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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屏了呼吸。

    郁墨夜略略撇了眼。

    直到听到男人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她才再度转眸看过去。

    “看清楚,是不是你的大哥?”

    帝王凝着女子,女子也凝着他。

    两人的脸不过咫尺。

    女子好一会儿没有做声,就只怔怔看着他,一瞬不瞬,忽然,眸光一亮:“大哥,你终于回来接落儿了!”

    与此同时,展臂就要抱住帝王的颈脖,却只见帝王广袖一扬,手指在女子肩胛处一点,女子就眼睛一闭,软软地靠在了他的胸口。

    “扶走!”

    帝王起身,将女子转交给身后的夫妻二人。

    动作一气呵成。

    两人见自己的女儿不省人事,愕然看向帝王,郁墨夜见状,已先皱眉开了口:“只是点了她的穴位点晕了她而已,放心,没事!”

    话说完,她才惊觉自己的语气明显地绞着不耐和不悦。

    所幸,除了帝王瞥了她一眼,别人也都未在意。

    夫妻二人连声“哦哦”,然后再次对着帝王躬身致歉:“真的很对不住,真的不是有意冲撞皇上的,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帝王扬了扬袖,示意没事。

    两人这才拖扶着女子离开。

    一顿好好的晚膳就这样被打断。

    不过,原本也已经用了七七八八了,所以,见帝王不再用了,回了房,大家也纷纷结束。

    郁墨夜回房后一人在灯下独坐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起身出了门。

    帝王的门是关着的,她抬手叩了叩。

    门开,帝王站在门里。

    她发现这个男人竟然又换了一身衣袍。

    这样算算,今日一日,他马车上换了一套,去医馆换了一套,现在又换了一套,总共穿了四套衣袍。

    果然天子就是不一样。

    “有事?”男人问她。

    她左右看了看走廊,准备就站在外面说,想想,安全起见,还是举步走了进去。

    帝王关了房门。

    “关于陈落儿皇兄怎么看?”郁墨夜问。

    帝王怔了怔,似是反应了一瞬陈落儿是谁,又似是没想到她专门过来问这个。

    片刻之后,唇角一斜,举步走向桌案:“你希望朕怎么看?”

    “皇兄千万不要上她的当。”

    帝王再次对她的话怔了怔,掀了衣摆坐下,抬眼看向她,“何为上当?是不要被她迷惑吗?”

    黑如琉璃的眸子映着桌案上摇曳的烛火,几分兴味,几分揶揄。

    “嗯。”郁墨夜点头。

    帝王便微微笑了,眸中光亮更甚,灿若夏夜的星子。

    “在你的眼里,朕就是那么点定力,随便一个女人就能将朕迷惑?”

    “不是,不是,”郁墨夜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朕还以为,你会同情她的遭遇,毕竟人家……”

    郁墨夜低低一叹,“同情归同情,但是……”

    “但是什么?”见她顿住,男人挑眉问她。

    “或许是因为有纪明珠的事在先,所以,我有些草木皆兵吧,但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还是谨慎一点好,毕竟皇兄不是凡人。”

    “嗯,朕是仙人。”

    男人非常难得调侃了一句,而且还调侃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一般。

    郁墨夜也笑了。

    极少见到他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郁墨夜便也没了顾忌。

    “反正吧,我就是觉得,好人坏人眼睛又看不出,就说纪明珠,没人比她看起来更软弱更无害了,结果呢,做出来的事情吓死个人。”

    想想去江南的路上,若不是有这个男人一直在,她怕是早已死在了人家的手里。

    “这家人家吧,我们又不知根知底,陈氏夫妻看起来的确忠厚老实,可是,我现在都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而且,谁知道那个陈落儿的疯症是不是真的?”

    见男人一直看着她不做声,她又连忙解释道:“当然,我说这话可能有些不近人情,毕竟人家都那样了,我还这样说人家,太不道义了。但是,她为什么不将我认错,不将樊篱认错,在场的那么多男人,为何偏偏缠着皇兄不放?”

    也不知觉得她的哪句话好笑,男人竟是轻笑了一声。

    然后点点头“嗯”了一下。

    “所以呢?”问她。

    “所以,不排除对方用的美人计。”

    男人终于笑出了声:“美人计?”

    郁墨夜冷了冷脸,并不觉得这有多可笑,她可是一本正经在跟他说事情。

    见他这样一幅不以为然的态度,顿时也没了好语气。

    “皇兄以为怎样的才叫美人计?派个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的女人来勾.引,才叫美人计?对方没那么傻!皇兄是什么样的男人?是天子,是帝王,是天下第一的男人,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要想入皇兄这样男人的眼,光靠那些根本没用,必须与众不同才行,比如,陈落儿这样,至少,皇兄刚刚也说,还以为我会同情人家,那说明,皇兄也动了恻隐之心,不是吗?”

    男人撇撇嘴,点头,“懂得挺多。”

    与此同时,伸手将自己面前桌案上的一杯水朝她前面一推:“喝点水。”

    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那杯水,又补了一句:“你敲门之前刚倒的,热的。”

    郁墨夜就闭了嘴。

    不,应该说,气结了。

    她觉得,他这样的举措,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所以,她过来跟他说了那么多,他觉得都是废话?

    郁墨夜没有动,就看着他,目光灼灼。

    胸口微微起伏了几下,她转身,举步便朝外走。

    得,算她多管闲事。

    就在她伸手准备拉开门栓,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然后身侧白影一晃,等她再看,男人已经站在了门板后面,面对着她。

    而她伸出去准备开门栓的手,就正落在他的脸上。

    好巧不巧,正好是一道被她抓的伤痕那里。

    那样子,似是她要轻抚他脸上的伤。

    呼吸一滞,她触电一般将手缩了回来。

    可下一瞬却又被他捉住。

    温热干燥的大掌裹覆在她的手背上,她如同被人一下子施了定身术,整个僵住。

    心跳瞬间变得不属于自己了,呼吸也失了节奏,她怔怔看着他,看着突然追过来堵在门口、突然握住她手的他。

    两人那么近,呼吸交错。

    直到门外不知谁的脚步声走过,她才猛地回过神来,脸色一变

    :“皇兄要做什么?”

    试图将手抽出,未果。

    她就急了。

    特别是想起昨夜可怕的经历,她连声音都变了:“樊……樊篱不是在……隔壁吗?”

    如果是龙.阳之好犯了……

    男人摇摇头,一副觉得她不可理喻的样子,垂眸,执起她的手,看向她的掌心。

    “怎么弄的?”薄唇轻启,他问。

    啊?

    顺着他的目光,她垂目看过去。

    原来,是问她手上的那几个破了皮的水泡。

    “烫的。”她如实答。

    却已是忘了自己的手还在他的手中。

    “嗯,记得去青莲那里上点药。”

    男人松开了她的手,朝边上让了让。

    郁墨夜怔怔回神,慌乱回了声“是”,就打开门栓,快步出了厢房。

    只顾一顿疾走,等反应过来,发现已经走过了自己厢房的门口。

    她的房间就在他房间的隔壁啊。

    正欲转身往回走,却猛地看到不远处的楼梯脚下,陈氏夫妻二人在哭。

    是妻子坐在最后一节楼梯上,在哭,丈夫在旁安慰,可也是一直在拿手无声地抹着眼泪。

    看着两人老泪纵横的模样,郁墨夜想起下午在院子里两人眼角眉梢都是绵长笑意的模样,长睫颤了颤。

    心中略一计较,她拾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