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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夜班呢?”

    “他们一定也会坚守岗位的。”佟兵确定地点头。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好象听说,上周他们值夜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林蕊生紧张地盯着他。

    以下是佟兵的叙述。

    夜班不同于白班,是两个人值班,临近年关了,小偷活动猖獗,新闻里已经报导了好多起发生在夜间的盗窃事故。金凤苑小区位置偏僻,入住率又低,正是小偷们的最佳选择。因此夜班是两个人,这样的话一旦遇到突发状况,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上周值夜班的是牛小斗和王建民。

    晚上的金凤苑更加冷清,不过这对于值夜班的保安来说反倒是一种优势,两个人可以轮流站岗和休息。上周四夜里大约十点左右,牛小斗刚去了里面的休息室躺下,外面的值班电话就响了。不一会儿接电话的王建民就进来告诉他,说刚才有个男人打来电话,自称是e座某单元的业主,说在阳台吸烟时发现有人正往小区护栏上爬,鬼鬼祟祟得不像好干粮。

    e座位于小区东面,位置靠近里面又毗临山道,安全隐患存在一些问题。曾经有小偷团伙趁夜爬过栏杆,用特殊工具撬开了几家防盗门进行连锁盗窃,其中两家受害者当晚还在家中睡觉。结果也被偷了。经济损失达总共达一万多。幸好小区里装有监控系统,事后警方根据录相将这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所以当王建军民说要去看看情况时,牛小斗也一骨碌从床上起来了。

    “一起去吧,万一他们人多,你架不住。”牛小斗说。

    王建民迟疑了一下:“咱们都去了,大门咋办?”

    “嗐,这天寒地冻的,能有个鸟人。”

    王建民一想也是,平常这个时间早就没人了,何况最近还来了寒流,那北风刮得就跟狼嚎似的,没事谁出去。于是俩人拿上单位配备的电棍和手电筒,离开了值班室。可是当他们一溜小跑来到e座男人提供的地址,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是不是咱们来晚了一步,贼已经进来了?”牛小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有可能。”王建民点头。

    两人冒着刺骨的寒风在附近转了一圈,依旧没发现啥可疑的人活动。由于担心大门没人守,便急匆匆返回。

    回到值班室后,牛小斗的磕睡虫也被刮跑了,便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副扑克,跟王建民玩起来。一副牌还没打完,桌子上的电话又一次铃声大噪起来。

    这一次是牛小斗接的。他一拿起电话,就听见里面有个男人用火急火撩的语气对他说:“喂、你们怎么还没来呀?”

    “你是谁?”

    “刚才打电话的那个呀。”592

    “哦,我们接到电话后就去了呀,没发现有什么可疑情况。”

    “没骗你们,真的有小偷。他们大概有三个人,已经进了h座……”

    “h座?”根据牛小斗的了解,e座位于d座和c座中间,这个位置,从任何角度都是不可能看到h座的。

    “是呀,我正在阳台上盯着他们呢。”

    “你的位置是?”

    “d座啊,不是告诉过你们了。”

    “啊,你在d座?”牛小斗总算弄明白了,原来王建民把d听成了e。

    “哎呀快别磨叽了,赶紧来吧!”男人不耐烦地挂上了电话。

    牛小斗和王建民又是一路狂奔。可是,结果依然一无所获。“这孙子不是在搞恶作剧吧?”王建民悻悻地说。

    两人回来后从来电显示上查看了一下号码,发现是一个手机号,重拨过去,对方竟然已经关机了……果然证实了他们的猜测。他们的肺都气炸了。怎么竟然有这么无聊的人。

    后来牛小斗将这件事情说给佟兵听时,气愤地直拍桌子:“妈的,从值班室到e座往返一趟就得二十来分钟,到h座更远一些,那天晚上加起来我和王建民大概在外面冻了快一个小时,真把我俩给折腾坏了……”

    “也就是说在他们去东区巡逻的这一个小时里,值班室是没有人的。”听完佟兵的叙述后,林蕊生若有所思地说。

    “嗯。”

    “那么,如果凑巧有人在这个时候出入可就是畅通无阻了,而且不会留下出入纪录。”

    “嗯,不过这也是特殊情况。”佟兵点头,又特意强调了一下,“平时不会这样的。”

    “除了上周四,他们还有没有遇到过类似事情?”

    “据说没有,所以才非常气愤。”

    林蕊生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上周四是12月10日,就是姐姐死的那天。

    为什么事情偏偏发生在那一天?真的只是巧合吗?会不会有人出于不为人知的目的,故意打电话支开了保安,然后悄悄混进了小区……林蕊生无法冷静了,她失去理智地扑过来抓住了佟兵的胳膊。

    “你们有监控是吧,监控室在哪里?我要看那天晚上的录相带!”

    “有是有……”佟兵不敢直视她,低声嗫嚅,“不过就在10号前后那几天,伍99监控室的电脑突然感染了木马病毒,所有的工作都瘫痪了……”

    说完这句话后,佟兵胳膊上的力道蓦地消失了,就像是坠落深渊似的离开了他的身体。他惊恐地抬起眼睛,看到林蕊生正虚弱地扶着桌子,摇摇欲坠。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几乎跟背后的墙壁一个颜色。

    “这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她哆嗦着嘴唇自言自语地说。

    第三章 勒索电话

    女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讶然地发出了一声惊叹。这声惊叹就像小猫的爪子一样,在他的心瓣上轻轻地抓了一下。全身的神经霎时被激活了,噼哩啪啦地发出类似于拔节的声音。

    1

    莲花超市入口处竖起了一座高达2米左右的光纤圣诞树,由pvc材质的绿叶缠绕金属支架而成,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布偶和小饰品。一插上电源就会变幻出各种炫目的光。穿着红衣的白胡子圣诞老人手拎金色铃铛,满面笑容地对每一个人送上“merry christmas”的祝福。屋顶装饰着白色的雪花以及色彩缤纷的促销海报,节日的气氛让人们忘记了外面的寒冷。

    “什么嘛,去年的圣诞节好象才过去没几天。”

    缪薇一边机械地敲打着收银机的键盘一边想。从早上八点站到现在,她忙得几乎连上厕所的时间也没有。等待结帐的顾客就象输送带上的零件一样络绎不绝。然而这还只是预热,到了元旦和春节,更是一场硬仗。想想都感到发怵。

    每逢节假日的优惠活动总是引起抢购热潮,那种热烈的场面简直让人不敢相信目前正处于世界性经济危机的风暴之中。

    其实这种抢购热潮的出现并不能证明人们手里多有钱,反而是缺乏安全感的反应。面对不断攀升的物价,人们为了抵消压力才不得不加入‘海囤’一族。因此抢购打折生活物资就成了消费者的首选。这应该是一种抗通胀、反通缩的经济自救行为。

    “唉,这样的日子真是一天也不想多呆了。”

    这个想法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缪薇的脑子里盘旋,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张中年女人的脸,已经不年轻了,鱼尾纹就算用最贵的粉也遮不住,不过那双眼睛却熠熠生辉,使人振奋。

    三天前。尽管距离圣诞节还有几天,超市里已经是人头攒动了。

    跟今天一样,缪薇挺着酸胀的双腿站在收银台里,机械地扫码、收款、装袋。看似平静的表情下面其实暗潮汹涌。她觉得自己就象一台复印机,每天重复着那些枯燥无聊的内容。心力交瘁而无力改变,也许这就是她存在的价值。这么一想就更加沮丧了。

    搭配金色蝴蝶结的松露形巧克力,限量供应的黑森林小蛋糕,还有香酥可口的杏仁曲奇饼,这些都是缪薇的最爱。扫码间隙她抬起头,发现一个女人正笑意吟吟地看着她,看上去似曾相识,那张脸很熟,不过衣着打扮叫她不敢相信。

    她认识的那个人从来只穿大路货,而面前的这个从前到脚都是名牌。

    “怎么,不认识老朋友啦?”对方揶揄地说。

    “谷……谷姐?”缪薇迟疑地说。

    谷琼花原来也在莲花,592是糖果柜台的营业员。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理货、过称。她曾经的偶像是北京劳模张秉贵,卯足了劲儿想学他“一抓准”的绝活儿,对工作的热忱有目共睹。然而一年前,她的工作态度突然急转而下,每天看上去心不在焉,经常趁领导不在的时候玩手机。生活上也有了很大的变化,经常买衣服和请同事们吃饭,出手大方。而从前的谷琼花开销是十分节俭的,因为她是个离婚的单身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

    后来缪薇才知道,她玩上了股票。有一次谷琼花告诉她,不久前她投资了三万块在股市,现在已经获利百分之二十了。

    “其中一支股票买的时候才四块多,现在已经涨到六块了。我打算过几天瞅准机会再投资一些,把孩子上大学的钱赚回来。”谷琼花满面春风地说,“不如你也买吧,现在股市行情看好,正是进场的好时机。”

    对于股票这个词,缪薇最早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印象中股票是上流社会的游戏,多用于富贾大亨之间的权力倾轧和商业竞争。对于这种可以让人一夜暴富,也可以让人瞬间倾家荡产的东西,她始终持着仰望和敬畏的心理,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跟它有什么瓜葛。

    然而谷琼花的经历令她对于“股票”这个词有了新的认识——原来它并不是高高在上的,普通人也能玩的起。她的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当她把炒股的想法说给高兴听时,高兴很反对:“没听人家都说吗,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你什么都不懂,万一赔了怎么办。咱攒那点钱可是为了房子的首付。”

    “赔赔赔,真是乌鸦嘴。”缪薇翻了脸,“我看你的脑袋里只有水泥,除了开车什么都不会。连谷琼花都能赚钱,难道我还不如她?”

    第二天,缪薇就一意孤行地去证券公司开了户头,又去银行办理了银证转帐手续。再过两天,对于股市一窍不通的缪薇,就跟着谷琼花懵懵懂懂地下海了。

    结果可想而知。缪薇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股市的风向标——买什么跌什么,卖什么涨什么。四万块钱很快就见财化水。当然谷琼花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一段时间,两个人象丢了魂似的,看什么都是一片惨绿。

    后来谷琼花由于精神恍惚在工作时跟顾客吵架,被超市开除。

    没想到一别数月,谷琼花惊艳出场。

    缪薇粗略沽算了一下,她的这身行头不低于一万块。

    “谷姐,你发财啦?”缪薇上下打量着她。

    “什么呀,离发财远着呢。”谷琼花压低声音,“不过我找了一份新工作,倒是蛮有前途的。”

    “那当然,干什么也比在这儿强。”缪薇点头,“做什么的?”

    “跟股票有关。”

    “啊,你又开始炒股了?”

    “我哪还有钱炒股,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已经让我倾家荡产了。”谷琼花咯咯地笑。怎么看都不象是“倾家荡产”所应有的样子。

    “那是什么?”缪薇好奇地问。

    “小姐,能不能快一点?”谷琼花还没说话,旁边等待结帐的顾客不耐烦地催促。

    谷琼花不悦地白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表,对缪薇说:“算了,反正你也快下班了,我到附近的红磨坊等你。咱们一会儿再聊。”59贰

    “好。”缪薇注意到她的手表,是一款很贵的牌子。

    “对了,这些是给你的。”谷琼花推了推刚买的那袋东西,“都是你最爱吃的。”

    “呀,谢谢,让你破费了。”缪薇高兴地说。

    2

    心里有事情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好不容易挨到打卡下班,缪薇迅速脱下脏腻腻的马夹工作服,穿上外套,来到约定碰面的地方。

    红磨坊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咖啡馆,门面古色古香,由红色六角形砖块拼接而成的外墙,在灰色的建筑群里十分惹眼。外面稀稀落落地停着几辆轿车,其中一辆崭新的红色polo很醒目。

    推门进去,悠悠转动的风车,古意盎然的藤椅,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一样。

    正值下午两点半,咖啡馆里的人不多。贝城人大多没有喝下午茶的习惯。大概是性格使然,他们更喜欢坐在饭馆里守着一堆盘子喝酒聊天。所以贝城的咖啡馆先后开了不少,但大多因“水土不服”而败北。

    “看来这家也支撑不了多久。”缪薇想,“真是可惜,这么漂亮的咖啡馆如果开在南方,一定很受欢迎吧。”在缪薇的印象中,南方人似乎更感性一些。淅沥的小雨,缤纷的纸伞,女人软玉温香,男人多愁善感,天生适合待在这种浪漫的环境里你侬我侬。

    “小薇!”谷琼花向她招手。她坐在靠窗的位子,只穿一件鹅黄色羊绒衫,身材浑圆,考究的毛呢外套搭在身后的椅子上。面前的咖啡只剩半杯。

    “让你久等啦。”缪薇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没什么,反正我今天也没事。”

    一个年轻的服务生托着菜单走了过来。

    “喝点什么?”谷琼花问。

    “随便来杯咖啡吧。”

    “拿铁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