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朝国都,洛邑。
大周天子周烈王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大宴群臣。
殿堂上烛光灼灼,殿角架设的巨大火盆火光熊熊,散发无尽暖意。
无数侍者端着各种美酒佳肴,流水般供奉。
殿柱下,齐齐整整跪坐着三十二位盛装的乐女,或抚琴、或弹筝、或吹箫、或敲击编钟。殿中央,六十四位妙龄美女身着鲜艳的薄纱长裙,随着美妙的音乐翩翩起舞。
周烈王和群臣品着美酒佳肴,听着美妙的音乐,看着无限娇媚的舞女,如醉如痴。
字幕:公元前358年大周王朝国都洛邑
2.都城之中
殿外风雨飘摇,电闪雷鸣。整个都城笼罩在苍茫的风雨之中。
3.太庙傍室
九只黄金铸就的大鼎一字排列,气势非凡。这九只大鼎是千年前大禹王治水平定天下,把天下划分为九州铸造的镇国之宝。九鼎足耳雕龙附凤,每只鼎腹分别刻有幽、凉、雍、豫、徐、扬、青、兖、冀字样,各载有各州山川人物、田地习俗字画,为国家最高权力象征。
暴雨如注,闪电似银蛇般在夜空中狂舞。
惊雷轰响。
九只大宝鼎猝然震动,发出沉闷而怪异的声响。
摇曳的火光下,负责守宝鼎的金甲武士们无限恐惧地一步步倒退出宽大的傍室,与附近闻声赶来的无数铜甲武士汇合,纷纷亮出刀剑;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地围住了傍室。
又一声雷声轰鸣。
九只大宝鼎震动更加剧烈,此起彼落的怪异声响越来越大。
风声狂啸,雨点乱飞。
房屋一角轰然倒塌,几名武士死于非命,几十名受伤的武士躺在雨地里抽搐。
室内灯火骤灭。大鼎发出的声响更加诡异。
鼎声似亡命丧钟,在夜空中回荡。
手执武器的武士们伫立在雨中,因承受不住鼎声的冲击,相继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血水缓缓向四周扩散。
而此时,大殿内俨然一派歌舞升平景象。
舞女们不停地旋转着身子,香汗淋漓,娇喘嘘嘘,酥胸和美腿若隐若现。
周烈王和群臣频频举杯,醉态百出。
大殿门猛然被撞开,四名金甲武士挟着风雨闯入大殿。
音乐声终止。
所有人在刹那间似乎僵住了。
四名金甲武士面带无尽恐惧之色,似乎有话要说,但根本说不出口,便相继七窍流血倒在殿上。
一片惊呼狂叫声。
4、奔驰的马车中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城池中驰骋。
健壮的车夫袒胸迎着风雨,策马向前。
车上,大周王朝太卜洪涛身着朝服,正襟而坐。
大鼎发出的轰鸣声若远若近地传来。
沿途,无数百姓面带惶恐之色,在摇曳的灯光中连绵不绝地跪在街道两旁,不停地向天祈祷。
到处弥漫着莫名的恐怖色彩。
洪涛闭目坐在车中,仿佛天地间所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5.太庙
周烈王率文武百官跪在台阶上,在雨地里瑟瑟发抖。
傍室中大鼎发出的声音忽高忽低。
大地在微微颤抖。
太庙中供奉着的大周王朝历朝历代上百位君主的牌位震动不已。
洪涛下了车,迈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步伐,穿过黑压压跪成一片的文武百官,径自走进太庙。他在牌位前拜了九拜,双手从剑架上取下一柄长达八尺的长剑,转身走出太庙,在周烈王面前跪下,朗声地:“大王请拔‘鹿卢’,以昭示祖先江山永固,以震慑鬼神不敢相轻!”
周烈王缓缓抬起头,满脸惶恐:“洪爱卿,这柄剑真的能平天下,震慑鬼神吗?”
洪涛目光深沉:“七百四十年前,先君武王凭此剑率三万铁骑,仅用了十三个昼夜便击垮了商纣王的七十万军队,摧毁了殷商王朝,创建了伟大的大周王朝,雄霸天下。此剑是大周王朝的镇国神器,大王还有什么猜忌的呢?”
周烈王颤声地:“九龙宝鼎是大禹王治水平天下,划分天下为九州所铸的镇国之宝。如今九鼎震动,恐怕天下要大乱,我大周王朝要颠覆。此剑能挽救我大周王朝的命运吗?洪爱卿,还是赶快烧甲作法请鬼神佐护吧。”
洪涛进一步地:“大王贵为天子,天生为鬼神佐护。只要大王拔剑,江山就会永固,天下就会太平。”
周烈王惨然一笑:“我大周王朝自从创立的那天起,天下就没有太平过。七百余年来,三千六百一十四个册封的诸侯国互相争伐不息,大周王朝的国运日益衰落。自先君幽王烽火戏诸侯导致大周王朝沉沦;先君平王东迁之后,春秋五霸问鼎天下,吴越相继争雄。如今,三千多个诸侯国仅剩二十四个。各国如狼似虎,随时企图吞并天下。任何一个国家的土地都比大周王朝的大;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都比大周王朝的多;任何一个国君都没有把寡人放在眼里。大周王朝的威仪何在?天子的威仪何在?寡人无力挽回大周王朝的运势,无颜拔剑。”
洪涛看着周烈王,眼里闪过一丝怜惜之色,沉声地:“大王一定要臣请鬼神?”
周烈王:“我只但愿能尽快回去喝一杯。”
洪涛:“一小杯?”
周烈王:“一大杯。”
洪涛短促地一笑:“大王,非国家生死存亡,万民流离失所,否则,不能轻易请鬼神。”
周烈王:“请。”
洪涛拜倒在地:“大王,请神容易送神难。臣再次求大王拔剑!”
周烈王手触到剑柄,又收了回来:“能活一天算一天,还是请鬼神。”
洪涛抬起头,无限悲哀:“九鼎震动,预示着上苍给大王一次重振大周王朝雄风,震慑臣服天下诸侯的机会,求大王拔剑吧!”
周烈王环顾了左右一眼,垂下了头:“天命无常,人世沧桑。若天下兴亡冥冥中上苍早已注定,又如何能更改?!请鬼神。”
洪涛仰天长叹,起身捧着剑返回太庙,把剑放在剑架上,跪倒在地拜了九拜,然后除去朝服,解散满头银发,盘坐在地,开始作法。
风声、雨声、雷声、大鼎的轰鸣声猝然消失。
漆黑的夜空似一块黑布被撕开,一道白光霍然扩散,明亮异常。白光形成一柱圆形的光柱,不停旋转。无数透明的影子武士,源源不断地从天而降。
周烈王和众臣扑跪在地,亦惊亦惧亦喜。
地上的水刹那间消失无踪。
洪涛紧闭的双眼缓缓溢出两滴浑浊的泪水。
6.太史府
香炉散发着袅袅香烟。
众多的竹简如山般堆积,令人目不暇接。
许多身着白袍,年龄不一的史官埋身于书海中,伏在案上用笔刀在竹简上刻写着史书。老态龙钟的太史许儋则席地而坐,品着香茗,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有下人前来禀报:“太史大人,太卜大人求见。”
许儋瞅着在光线中升腾变幻的缕缕烟雾,启了启唇:“相见不如不见。”
来人躬身退了出去。
一会儿,洪涛双手藏在宽大的袖袍中,移步来到许儋面前。
两人默默地相互望了一眼,许儋从几案上拿起一卷竹简掂了掂,又放回原位,头也不抬地:“周烈王十一年秋,大周王朝国都洛邑天降暴雨,九鼎震动。昔日,雨过天晴。”
洪涛:“完了?”
许儋:“完啦。”
洪涛:“你恐怕是有史以来最玩世不恭的太史。”
许儋缓缓站起身:“那你就是最不善于借鬼神愚弄世人的巫师。”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并肩在室内踱开了步。
许儋开门见山地:“看得出,你很烦恼。”
洪涛:“我并没有为自己犯愁。”
许儋表示理解:“我知道,凡是胸怀大志的人,都常常替别人担忧。”
洪涛:“彼此。”
许儋:“你认为大周王朝气数已尽了吗?”
洪涛反问:“依你之见呢?”
许儋深沉地:“很多事情都有美好的开头,却未必有完美的结局。这就是真正的不加任何修饰的历史定论。”
洪涛:“然后呢?”
许儋:“然后?历史就会变成传说,传说又演变成玄之又玄的神话,留给后人一大堆千奇百怪的困惑。所以,愚蠢的人总是盲目地迷信历史;自以为聪明的人又总想在历史的汪洋大海中汲取智慧。结果呢,现实往往被忽略了。”
洪涛:“现实是什么?”
许儋:“别逼我说是不满现状。”
沉默,沉默。
压抑的沉默之后,许儋再次开口:“人的悲剧在于,自己所创造的功绩往往超不过祖先取得的成就。祖先所遗留下来的东西,既是财富,又是无比沉重的包袱。灿烂的辉煌总是这样演变成奢侈的腐朽。当我们沉溺于享乐无法自拔的时候,也在不知不觉中自取灭亡。国家的历史如此,个人的历史也是如此。”
洪涛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许儋停下脚步,从一个架子上取下一卷羊皮,招呼洪涛来到一方席子上坐下,然后铺开了羊皮。
一幅地图徐徐展现。
许儋指点着地图,娓娓地:“从周武王分封诸侯,周成王定都郏鄏,尊九鼎而以仁德治天下至今,大周王朝已经传了八十四代。七百多年来,诸侯相争,烽烟不绝,王室的地位逐渐衰落。自齐桓公、宋襄公、秦穆公、晋文公和楚庄王争霸天下之后,吴王夫差和越王勾践又高举屠刀,遗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