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岳红莲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她的亲哥哥!”

    拓跋娇逃到书房里,窝在屏风后面的柱子下,把自己团团抱住,嘴里喃喃念道,“三哥哥,三哥哥就……就这么没了,就这么……就这么让八哥给杀了?”她在北郡王府的时候,三哥哥常常带她去放风筝,爹爹让他们读书,她不爱读,天天逃课,三哥哥就帮她做功课!三哥哥特喜欢画画还有书法,他写得一手好字,而且也特别擅长摹仿别人的字迹,连写她的字也仿得一模一样,连夫子和爹爹都认不出来。三哥哥是个文人,没有野心,也不爱说话,但喜欢背着她到处玩,喜欢说很多书里面的故事跟她听。她在北郡王府就和三哥哥还有四姐最亲了,他们是待她最好的人。“四姐……四姐……”拓跋娇突然想起四姐也去了京城,万一她出什么事该该怎么办?“来人啊,来人啊!”她冲到门边大声叫道,“来人!”当下派出一百多名天冥禁的高手赶往京城救人,让他们无论如何要把她的四姐还有五姐和六哥救出来。完事了,让所有人把兵马集合起来,全部押在昭水江上。跟着,她就去找北郡王,要马上接掌望城的兵马。八哥既然杀了三哥,接下来肯定还会有行动!

    第六十八章

    北郡王病得晕晕沉沉的,对拓跋娇的提议,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头。

    拓跋娇按照和北郡王一同过去接收了兵马,还没有来得及换旗帜,就见到一千御林军护着一个传圣诣的太监和一个将军前来传圣旨。而这道圣旨自然是夺北郡王的兵权的,宣圣旨的时候,一千御林军把城主府围得水泄不通。

    拓跋娇在暗处见到这阵仗,暗暗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也幸好是抢前拿下了望城,要不然这一千御林军来个兵变,她三天后进城,非得中伏不可。她跳出去,当场把那前来宣旨的太监和接印的将军给宰了,跟着她埋伏在城主府外和城主府后面的军队冲出去把这伙御林军全部灭了。

    紧随着拓跋娇把昭城的兵马全部押到了望城,但旗帜未变,按兵不动地守着京城那边的消息。

    其间,京间每天有数十骑加急快报送来,要求回复消息给京城。

    拓跋娇都把送信的人宰了,不让放出丝毫消息。

    到第三天上,突然传来有一白衣女子闯营的消息,那女子的功夫极高,在数万大军间竟是来去自如,别人连她的长相都没有看清楚,衣角都没有摸到一片,只见到她如鬼魅般四处飘来飘去。

    “娇儿——”急切地呼唤声在望城上空回响。

    “娘!”拓跋娇冲到院子里,惊喜了唤了声,“娘,我在这里。”

    很快,一抹素白的影子飘落在院子里。来人不是楚玄歌是谁!楚玄歌收到一封拓跋娇用血写的求救信,信上血淋淋的三个字——“娘,救我”吓得她魂飞魄散,也顾不得昔日的誓言直接下来寻来。

    “娘!”拓跋娇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奔了过去。

    楚玄歌见到拓跋娇活蹦乱跳地跑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着了地,但随即想起她是收到血书赶来的,一下子冷了脸,紧紧地揪着手中的破布片,从牙齿缝里蹦出三个字,“你骗我!”她最痛恨被人骗,更何况是她的女儿拿这种事情来骗她,骗她下山!当年被白尊豪骗过一次就够让她难堪,没想到今天这小混蛋居然跟白尊豪那下三滥对她耍一样的手段!愤怒,难堪,失望,种种情绪一下子翻涌而上!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最疼最爱的女儿居然拿这种事情来骗她!骗她的信任!

    “娘!”拓跋娇奔过去,拉住楚玄歌的袖子,轻轻唤了声。她清清楚楚地看见楚玄歌神情变得格外的森冷,那眼神又冷又利,看她像看陌生人似的。她刚想开口,楚玄歌就一甩袖子飞上了墙头。

    “娘,爹快不行了。”拓跋娇追上去喊道。

    楚玄歌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直往前方飞去,转眼间就上了城墙。

    “娘,爹要见你。”拓跋娇大声喊。

    “拓跋娇,从今以后,我楚玄歌没有你这个女儿,你我恩断义绝!”楚玄歌清冷却绝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响。

    “玄歌!”北郡王在仆人的掺扶下颤微微地走了出来,对着天空大声高喊。他闻到了,他闻到了空气中属于玄歌的味道,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拓跋娇站在墙头上,看着她娘亲的身影翻过墙头,那绝决的话如刀子般插进她的胸膛,怔得她呆了半晌,才修悠然回过神来,却有一种突然间遭受灭顶之灾的错觉!“我楚玄歌没有你这个女儿,你我恩断义绝!”绝决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回旋,她知道,她娘说的是真的!她想到过后果,她想到过娘亲的愤怒,可是——她没有想到她的娘亲会——会不要她!会跟她断绝母女情。

    “我楚玄歌没有你这个女儿,你我恩断义绝!”绝情绝义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让她只觉得冷,好冷!她打了个寒战,笑了笑,回头看着院子里的人,眼睛里浮起一团朦胧的液体,“我娘不要我了。”这是一个事实!很残酷的事实!

    她又笑了笑,眨了眨眼睛,“我娘不要我了。”幽幽的声音,带着如诉如泣的控诉。她身子晃了晃,差点从墙头上跌下来,稳住身形,“我没有事,所以我娘不要我了。”

    “主子,你快下来。”岳红莲看到拓跋娇的神情有点不对劲。

    “她不要我了。”拓跋娇继续喃喃念道,“我惹她生气了,我惹她伤心了,她不要我了。”转过身,觉得头有点晕,想扶旁边的树子,可距离有些远,没扶住,只得作罢,摇晃两下,勉强稳住,“外公死了,姥姥不见了,三哥死了,爹也快死了,连娘也不要我了!”眼泪珠子从眼角滚落了出来,“我骗了娘,我骗她下山来见爹,因为我没事,因为我好好的,所以我骗了她,所以,所以她……她就不要我了。”

    岳红莲跳上墙头,一把抱住摇摇晃晃的拓跋娇,“我的主子哟,小姐还不是说气话,你是她的心头肉,她哪里舍得不要你。”岳红莲急得直跺脚,她觉得要糟,这小祖宗的神情太不对劲了。该不是要犯病了吧?

    “岳姨,娘不要我了,因为我没有事,所以她不要我了,对不对?”拓跋娇望着岳红莲,满脸的茫然和无助,“所有人都不要我了。”她喃喃念道,“娘说,她和我恩断义绝,她再没有我这个女儿。”她眨发眨眼睛,觉得头有点疼,又有点晕,她甩了甩头,看向岳红莲,“岳姨,你别晃,我看不清你。”

    “我没晃,主子,我扶你回房休息,等过几天小姐气消了你再去跟她道个歉,她会原谅你的。”岳红莲劝道。她只觉得扶住拓跋娇的手上传来一阵阵的冰寒之气,触及拓跋娇简直就像是摸着冰块似的。这是敛功的现象,敛功把全力所有的能量都聚在胸口护住心脉,这是拓跋家的人用来保命的招。

    “岳姨,我要怎么才能让娘原谅我?我要怎么才能让娘不走?”拓跋娇喃喃地问,她偏着头想了想,“好像是因为我没有事她才生气的,因为我骗了她。”她似是想通了什么,“那……那如果我有事,是不是就不是骗她了?对吧?”她想是突然想通了,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对,定然是这样。我要是有事,她就不会走了,我就……我就还有娘,然后,然后姥姥也会回来,然后……然后爹现在也在……就……就有一家人,还有……还有四姐……还有三哥哥……很热闹的一家人……”

    “主子,主子,你……”岳红莲彻底觉得不对劲了,她惊声叫道,“快,快去叫裴姑娘,雪鸣,马上……马上叫神医,主子出事了!快,快去把小姐追回来!”

    “谁?谁出事了?”拓跋娇朝岳红莲看去,这回她看清楚了,她笑了笑,抚着岳红莲的脸,“我才没出事呢!”挣开岳红莲的手,“岳姨,你帮我去找娘好不好?”她有听到岳姨说把“小姐”追回来,岳姨的小姐就是娘啊。岳姨真好。

    “主子!”岳红莲急得直跺脚。

    北郡王也被拓跋娇的样子吓住了,他顾不得去追跑远的楚玄歌,朝拓跋娇走去。“娇儿,爹在,没事,爹会跟你娘说清楚的,你别急。”看这孩子的样子,竟像是一下子受了大刺激有些神智错乱了。

    “爹,我会替你把娘找来的,她……她也不会不要我的,我有法子了,然后她也……她也不会生我的气了,因为……因为我没骗她。”

    “嗯嗯,娇儿没骗,没骗。乖,乖,跟爹回房休息。”北郡王哄着拓跋娇,一阵冷风吹来,吹得他一口没有回上来,连着咳嗽,跟着“哇”地一声,喷出口血倒在地上。

    “爹,你撑住,我……我马上把娘叫回来,马上。”拓跋娇蹲下身子单手扶住北郡王赵腾。

    “扑哧——”拓跋娇的手迅速一挥,跟着就是一大逢鲜血喷了出来,溅了北郡王满脸都是。

    赵腾抹去脸上粘绸的东西,低头一看,手掌上全是血,血腥味混着独特的药香味扑鼻而来。哪来的血?他一眼看见拓跋娇的胸前插着把剑,剑贯穿了身体,只露出剑柄在胸前。

    “娇儿!”北郡王赵腾一下子傻眼了。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跟着傻眼了,随即有人回过神来,“啊”地一声尖叫惊醒了所有人,跟着院子里慌成一团。

    “主子——”岳红莲也慌了,看着那柄长剑从拓跋娇的前胸一直贯穿到后背,鲜血把衣衫全部浸湿了。

    拓跋娇虚弱地笑了笑,连抽几口冷气忍住疼,又笑了笑,抬起头看向岳红莲,“岳姨,你看……你看我……我没有骗娘了吧,这……这回没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