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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圆滚滚的太阳,像一个大火球,多暖和啊……

    “要是有人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从昨天下午一直跪到现在,会不会把腿跪废了?”赵舞扬不知何时飘到拓跋娇的身边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喃。“嗯,我想定然不会,看裴幻烟那模样像是死了似的,应该没有感觉,定然如此!”

    拓跋娇回头看了眼赵舞扬,慢慢地转过身朝裴幻烟所在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裴幻烟!杀人偿命这一套对她们来说有点可笑,在血腥的江湖上只要强者还有资格要求弱者偿命,而且,十四已经死了,她把裴姐姐杀了,她会连裴姐姐也失去。可就这样放了她吗?似乎总觉得不是滋味。

    经过一夜的冷静,她也想明白了。自己如此愤怒,不是愤怒裴幻烟杀的那个人是段十四,而是愤怒裴幻烟想杀段十四却不告诉她,愤怒裴幻烟背着她偷偷摸摸做事情还刻意隐瞒,是一种被人欺骗的愤怒。她也知道,裴幻烟想杀段十四是绝对不可能告诉她的,她的性子就是那样。裴幻烟不是拓跋娇,不会在想杀一个人的时候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然后逮到机会就把人杀了。裴幻烟从来都是只做,不说。

    踏得满是狼藉的屋子,一眼便见到裴幻烟仍是笔直地跪在那里,仍是昨天她离开时跪地的姿态。这个姿势她保持了多久?从昨天就一直如此吗?

    拓跋娇暗暗叹了口气,走过去,在裴幻烟的身边弯下身子,伸出右手,挑起她的下巴,抬起她苍白的脸。

    苍白的肌肤,失去血色的唇,没有焦距的双眼,空洞的神情,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

    一抹心疼从拓跋娇的胸腔里划过,她不恨裴幻烟,真的不恨,只是恼她,可现在也不恼了。她昨天闹了一天,裴姐姐也在这里跪了一夜,该罚的该闹的该折腾的都够了。十四死了便死了吧,活人再怎么折腾,死人也不会复活。

    “起来吧!”拓跋娇看到裴幻烟的眼神有了焦距,她轻声说道,伸手去扶裴幻烟。睡了一夜,嗓子还微微有些疼,可好多了。服了血鲲的血和炎蛇,不管哪里的伤都好得快。

    可裴幻烟跪在那里,就像是腿在地上生了根一样。

    拓跋娇微微皱了皱眉,搂住裴幻烟的腰把她往上提,贴在裴幻烟身子上,尽是一片冰冷。

    裴幻烟的眉头皱了皱,冷汗沿着发鬓流了下来,可腿还是弯曲的。曲九十度直角弯曲。

    怕是跪坏了!常人连跪半个小时都受不了,何况她是跪了大半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再加一个早晨。

    把裴幻烟横抱在怀里,她的腿仍是维持着跪着的姿势,拓跋娇半蹲下身子,把裴幻烟放在大腿上坐着,再轻轻掀开她的长裙,撕破她的腿管,便见到膝盖处污黑一片,腿肿得又肿又亮。这腿,怕是要废!拓跋娇的心一拧,把裴幻烟抱起来就朝外冲去,大声吼道,“来人,来人啊!”

    “大清早的又鬼叫?”赵舞扬早在一旁看见了,却仍然不悦地叫着。她损失了大批财物,不爽已不是一刻二刻的事了。

    “去把老酒鬼叫来,快!”拓跋娇又冲赵舞扬吼。

    赵舞扬一甩袖子,“我又不是你的跟班!”调头走人。

    拓跋娇狠狠地瞪了赵舞扬一眼,抱着裴幻烟就往自己的寝宫跑去。

    “岳姨,岳姨!”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帮我看着裴姐姐!”轻轻地把裴幻烟放在床上,就调头冲了出去,那速度绝对是岳红莲生平仅见的。

    她直接冲到行宫的地下酒窖,果然见到老酒鬼抱着酒坛子醉倒在酒窖中。这个老酒鬼从望城到凤鸣城就一直在酒窖里没有离开过。

    第八十九章

    “老酒鬼,老酒鬼起来。”拓跋娇推着他,不醒。

    踢几脚,还是不踢。

    用酒浇到他的脸上,老酒鬼张大嘴接着浇下来的酒就喝,喝完了继续蜷在地上打呼。

    “咣!”地一声脆响,酒坛子被砸碎了一坛,酒香溢散出来。

    “咣咣咣!”脆响声一声接着一声。

    老酒鬼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待他看清,立即尖叫着跳了起来,“哇啊啊——住手,快住手——”就这一叫唤的功夫,十几砸酒又没了。地上的酒啊,都汇成河了。“我的心肝宝贝招惹你了啊,你要这么狠心地对待他们。”老酒鬼痛心疾首地指控。

    “救人!”拓跋娇也不废话。

    “不救!”老酒鬼一口回绝!刚砸了他的酒还想让他去救人,休想!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眨眼间,十几坛百年好酒就在拓跋娇的凌空几掌劈势下砸碎了。

    “你——你——”老酒鬼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人比楚玄歌还狠啊。就这两个“你”字的功夫,又有二十多坛酒没了。

    “我的酒啊,住手,快住手,救谁,快说。”老酒鬼急得直跳,要不是发过毒誓不跟人动手,他非得活劈了拓跋娇。

    “跟我来。”拓跋娇冷声说道。“她的腿要是没事,你的酒就在,她的腿要是废了,以后你找遍全天下你也别想看到一坛酒。”

    “你唬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马上就要登基的皇帝,我一道圣诣下去,凡是家里藏有酒的一律诛九族,我看谁还敢让这酒存在世界上。”拓跋娇这话说得又狠又决,令老酒鬼打了个寒战。娘咧,怎么这俩娘一个比一个绝啊!“喂,要救的人是谁啊?”话音刚落就见到拓跋娇施展轻功跃过了墙头。

    老酒鬼赶紧追了上去,进到拓跋娇的寝宫。“啧啧啧啧,这床还真大耶,龙床就是龙床,还是檀木的。”

    “来人,把酒窖里的酒全砸了。”拓跋娇大声爆吼。

    “唉,别别别,人呢?人呢?我救人。”老酒鬼怕了这对母女了,楚玄歌这样,拓跋娇还这样,这两母女还真是两母女。他看了眼坐在床边的人,脸色怎么这么差?咦?把头凑过去,“这不是我徒弟的小徒弟吗?乖徒孙,咋了?”好奇地左瞅瞅右看看。

    裴幻烟没理她,只是看向拓跋娇,“你去酒窖了?”拓跋娇那边绯红,红得极不正常。

    “你管我,专心弄你的腿,废了可别怨我。”拓跋娇瞪她,坐到一边。全身燥热,血液都像是在翻腾!她只是吸了几口酒气,应该没事才对。

    裴幻烟对老酒鬼客气地说道,“师公,您别管我,先帮我看看娇儿吧。她体质特殊,一沾酒就变剧毒……”

    “都说了你别管我,还磨叽!”拓跋娇怒了,抓起一个花瓶摔了。

    老酒鬼心想,这小丫头这么恶劣毒死了才好。还是他的小徒孙乖,对他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想当初在天山还总是不远万里地给他送酒去。“乖徒孙啊,伤哪了?”老酒鬼一边问,一边把脉。“咦,腿部筋络血气不通?看看啊!”撩起裴幻烟的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娘咧,你这是干啥了,怎么腿成这样了?”自膝盖以下乌黑发肿,血液全淤在一块了。“有知觉没?不会是废了吧?”老酒鬼傻眼了,他按了按裴幻烟黑得油亮的腿,一按下去黑色褪去显现死白色。

    “需要什么药,你说,我马上派人去寻。”拓跋娇的语气倒是和善多了,但说完又加了句,“别跟我说你治不了,我说话算话。”

    老酒鬼在裴幻烟的腿上按了几按,见腿只是血液不通淤堵在一块儿,当下一瞪眼,“我当然能治!你这死娃儿都断了气了我都能把你拉回来,何况只是一条腿。”一瞪眼,就把拓跋娇轰了出去,“去去去,别挡我救人。”

    “娇儿!”裴幻烟有些担心拓跋娇。

    拓跋娇像是没有听到裴幻烟喊她似的转身就出去了。

    “小主子,你……”岳红莲也有些忧心地看着她。

    “没事。”拓跋娇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淡淡的应了声,将右臂垂于椅子扶手上,闭上眼睛运功逼毒。她在娘胎的时候,楚玄歌不知道吃了啥,她打一出生就对酒过敏。后来又服了血鲲的血,虽然把她救了回来,可也让她一点酒都不能沾,血鲲血的药性一旦沾上酒就变成毒药,后来在天山治伤,用了那炎蛇,似乎药性更强了,而现在沾了酒气,她也有些中毒的征兆。“岳姨去帮我取一下解毒药吧。”在这时候她不敢逞强,这是要人命的东西。

    拓跋娇服下岳红莲取来的解药,又运功调息了会儿,总算把毒性压住了。完了,坐在那里也不动,直到老酒鬼从里面出来,给了她一纸方子,“照这方子熬药膏,外敷一个月,记得要热敷。这一个月别让她下床,也别让她走动,照顾不好,当心以后马瘸子。”

    “她要成了瘸子,我照样全国禁酒。”

    “你——”老鬼酒瞪着拓跋娇,“酒惹你了啊?”

    “没,但你惹了!你要治好了,以后就算是到了京城皇宫,酒还是任你喝,没治好,哼哼,自己看着办!”

    “老夫最讨厌被人威胁!”老酒鬼爆走,跳起来大叫。

    拓跋娇不理他,直接调头走人。

    “懒得跟你一个黄毛丫头计较!”老酒鬼又对着拓跋娇的背影吹鼻子瞪眼半天,胡子都翘了起来,最后一甩袖子,把门坎踢破,回他的酒窖去了。他得赶紧把酒挪个地方藏起来,免得将来真的有天没酒喝。

    过了约摸一柱香时间,拓跋娇端着饭菜从外面走到床边。

    裴幻烟半躺在床上愣愣地想着事情,神情说不出的幽远。半晌,她才问,“你还治我做什么?”

    “明王,段子奕段大人求见,要不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