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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55j小说网 > > 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 第5节
    第六章

    因为体质特殊的缘故,奚嘉从小就能看见鬼,小时候也见过捉鬼天师。

    当时他才不过四岁,正所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从不害怕那些长相诡谲恐怖的鬼,但却让他的父母操碎了心。奚嘉母亲去得早,父亲给他找了多少假天师、假灵婆,根本没有用,直到四岁时,一个白胡子老头给了他镇压阴气的玉石,他才第一次见到了捉鬼天师。

    四岁的记忆早已模糊,但在父亲去世前,奚嘉曾不止一次地听父亲说过:“那位大师真是慈眉善目、平易近人,给了你这样的好东西,保佑你健健康康的长大,还不要一分钱。嘉嘉,你要好好感激大师。”

    于是十九年后,抱着“捉鬼天师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好心人”想法的奚嘉,遇到了一个满嘴跑火车、相当不靠谱的裴大师,关注了一个古里古怪的微信公众号,还见到了一个来自星星的玄学界年轻一代第一人……

    裴玉没注意到奚嘉古怪的脸色,他开始滚动墨斗前方的齿轮,不过多时,浮现在奚嘉面前的文字便等比例地缩小。等裴玉等人的名字已经缩小成地上的一个金色亮点时,那颗悬在空中的金色星星终于落了下来。

    裴玉道:“滚动墨斗的线轮,可以控制墨斗榜的大小。线轮就是前面的这个齿轮。现在你能看清叶阎王的名字了吧?你眼神也太不好了,我都说了那个金色的亮点就是叶阎王的名字,你居然还看不清。”

    奚嘉无语道:“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缩小到现在这个尺寸,让我看清楚他的名字?”

    裴玉脸色一僵,过了片刻他嘿嘿笑道:“我要缩小到这个尺寸,你不就看不清我的名字了吗?”

    奚嘉低头看了一眼底下那一个个的金色亮点。

    ……不就是第七名,谁要看清你的名字。

    没再理他,奚嘉定神看着那个悬浮在自己面前的金色名字。金色的粉末从墨斗中不断地飘出,这天地间,弯月已上中天,四围寂静空旷,底下是一种星星点点的金色亮光,飘浮在半空中的名字有且只有一个——

    叶镜之。

    奚嘉轻声地念着这个名字,谁料他刚刚说出口,裴玉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嘘!你怎么能念叶阎王的名字?他万一听到了怎么办?”

    奚嘉微愣:“他在这附近?”

    “我师父那辈的天师里,有几个前辈,只要你念了他们的名字,千里之外,他们也能注意到你的行踪。谁知道叶阎王到底有多厉害,万一他像他师父当年那么厉害,那你一念他的名字,他不就听到了?”

    奚嘉错愕地看着裴玉:“……千里之外,也能听到别人在念自己的名字?”

    裴玉理所当然地点头:“反正叶阎王的师父能做到这一点。”

    “那如果有人也叫这个名字怎么办?”

    裴玉:“……”

    “虽然叶……叶大师这个名字,好像是挺特殊的,但整个华夏十四亿人,总得有好几个叫这个名字吧。难道他每天都能听到耳边有一群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假想一下,叶大师正在捉鬼,突然耳边一声怒吼:“叶镜之!今天睡厨房!”这必须得懵了,说不定那只鬼还能侥幸逃脱。

    再假想一下,叶大师正在便秘,关键时刻,突然有人在耳边说:“叶镜之,人家还要嘛,你今天晚上太凶猛了,人家好喜欢~”这必须得憋回去了,指不定还要再便秘三天。

    其实这些情况还都是好的了,想像一下,如果叶大师正在和爱人做嘿嘿嘿的事情,两人刚上兴头,叶大师快要射♂了,突然有人往他耳朵里吼:“32号叶镜之,进手术室割哔皮!”

    这下完了,叶大师说不定得萎了,也得告别下半生的性福生活了。

    而且别说叫叶镜之了,如果人家喊的是叶静之、叶敬之、叶竞之……叶大师会不会听见?假设再碰到一个前后音不分的,好家伙,叶近之、叶禁之、叶尽之……这些都会听见吧。

    越想越歪,再回忆起那张俊美禁欲的脸,奚嘉怎么也想象不出对方便秘阳痿的样子。

    裴玉也从没被人问过这种问题,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一个答案,只能粗着嗓子说:“你管那么多干嘛,反正别念他的名字,要是被他注意到我们,那多完蛋啊!”

    奚嘉默默点头。

    话题很快又回到最开始,兴许不想奚嘉再问那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裴玉这次耐心地解释道:“墨斗榜是每个月都会更新一次,天工榜也是。但是墨斗榜的杀鬼人数是实时变动的,所以需要用墨斗来计数。我这个月捉了五十多只鬼,其实已经很多了,平均每天三只。但叶阎王和我们不同,一来他天生可见阴气,对妖魔鬼怪洞悉明晰;二来……他其实是咱们玄学界的道德标兵。”

    奚嘉怔住:“道德标兵?你们还评选这个?”该不会还有什么五好学生……五好天师,优秀天师干部吧?!

    裴玉赶紧摇头:“你想什么呢,我们没事评选这个干什么。叶阎王的道德标兵是咱们公认的,他这个人虽然特别冷淡,难以接触,但他对杀鬼特别特别热衷。这世上,一共有三种鬼。”

    “第一是游魂,也就是刚死没多久,游荡在凡间的魂魄。这类鬼会在死后的48小时内进入轮回,不需我们操心。”

    “第二是野鬼,很多人死了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无法投胎转世。他们有的是阳寿未尽,有的是还有心愿没有完成,有的根本不知道原因,总而言之,他们不是恶鬼,但是会在世间游荡。”

    奚嘉轻轻颔首。这两种鬼他经常见,基本上他每日见到的就是这类鬼,都不会伤害人类。

    “第三种,就是幽怨厉鬼。”裴玉的声音瞬间低了下来,“厉鬼勾魂,杀人夺命。有的厉鬼还有理智,只会对自己的仇人报复,报仇成功后,就会转世投胎。但有的厉鬼……它们杀害人类,从无缘由。有时候为了报仇,它们会害了无辜人的性命。”

    奚嘉垂眸道:“天师捉的应该就是厉鬼吧。”

    裴玉道:“嗯,只要是厉鬼,我们都会捉。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太多,奸恶之人也太多。坏人死了后成为厉鬼的可能性远超常人,所以厉鬼是永远捉不完的,我们只能尽量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让它们祸害凡人。叶阎王之所以被我们年轻一代称为阎王,是因为‘阎王杀小鬼’。四年前,正是百年一见的阖户阴年,酆都阴|门大开,十万厉鬼从轮回中飞出,霍乱人间。叶阎王和无相青黎一起冲入酆都,杀了八千四百六十一只恶鬼。从此以后,他就是叶阎王,也是我们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白白净净的脸上露出一副悲悯感慨的神色,裴玉愤慨慷然地说道:“虽然我一直有点害怕叶阎王,但说实话,我们玄学界里少有他这种24小时不眠不休、认真杀鬼的人了。所以他在墨斗榜上的排名才那么高,所以他看到你阴气这么重以后,才会借给你无相青黎,否则肯定会有恶鬼因为你的阴气,而作乱凡间……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

    奚嘉低头抚摸着脖子上的那颗青铜骰子,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传入心中。俊秀的年轻人低声问道:“无相青黎真的有那么厉害?”

    裴玉正郁闷着,听了这话,他心虚地看了无相青黎一眼,小声道:“嗯,反正……反正我是不敢碰它的。”

    这话落地,青铜骰子自个儿在奚嘉的手里滚了两圈,仿佛在说:怂货,谁要你碰!

    忽然,裴玉“咦”了一声,说道:“我懂了,难怪我没有在王导的剧组里找到鬼,但那里阴气又很重。一来可能是你的阴气有泄出去,二来那里可能真的有厉鬼,但你戴着无相青黎去剧组,那只厉鬼肯定被无相青黎的煞气给吓跑了!”

    越说越觉得真相就是这样,裴玉嘿嘿一笑,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奚嘉摸着青铜骰子,似笑非笑地看向裴玉,片刻后,淡淡道:“裴大师真是机智。”

    裴玉摆摆手:“那是,毕竟我是墨斗第七。”

    一边说着,裴玉一边将墨斗收起来。当他收回墨斗的时候,悬浮在半空中的榜单又慢慢变回了原先的大小。“叶镜之”三个字再次升回天空,成为一颗耀眼闪亮的星,奚嘉远远望了一眼那颗星,一低头:“咦,裴大师,你怎么掉到第九名了?”

    裴玉一惊,半晌后:“靠!江桐、江琼这对兄妹肯定又一起杀鬼了,太过分了,他们俩个每次都组队杀鬼,事半功倍,这一点都不公平!”

    奚嘉对他们玄学界的事情并无太大兴趣,眼见天色已晚,他得乘最后一班大巴回苏城,于是抬步走回医院,准备和陈涛道别。刚走到一半,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别别扭扭的声音:“奚嘉,你说叶阎王去首都前,在苏城待过?”

    脚下步子顿住,奚嘉转首:“嗯,怎么了?”

    “叶阎王出现的地方,往往厉鬼特别多。现在到了三月的下半旬了,墨斗榜的竞争太激烈了,我也想去苏城,那里肯定有很多积分……哦不,很多恶鬼。既然叶阎王为了你要去首都,那苏城的厉鬼就交给我了。铲恶捉鬼,是我们天师的责任,义不容辞!”

    奚嘉:“……”

    你刚才说漏嘴了你知道吗!

    无论如何,当奚嘉坐上大巴回苏城时,那位裴大师就这么凑不要脸地跟了上来。一路上,裴大师成了话痨,每时每刻都要询问一下苏城的情况,按照他的说法:“我这辈子还真没去过苏城,听说很漂亮?你们江南水乡肯定不错,人家还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嘿嘿嘿,苏城的美女是不是特别多……”

    奚嘉懒得理他,但是听他说多了也烦,没等奚嘉开口阻止,一颗古朴的青铜骰子就突然飞到了裴玉的面前,傲气十足地抖了抖。

    裴神棍睁大眼,死死地盯着这颗青铜骰子,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不过多久,裴玉就乖乖地缩到了角落里,再也不敢和奚嘉说一句话。

    回到苏城,已经是凌晨一点。裴玉人生地不熟,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就厚着脸皮跟在奚嘉的身后,一起坐上了出租车。

    到小区门口时,奚嘉下了车,轻轻地叹了一声气:“裴大师,我们很熟吗?”

    裴玉迷迷糊糊地反问道:“我们不熟?”

    奚嘉:“……”

    实在甩不开这块牛皮糖,奚嘉无语地向小区走去,他的身旁,裴玉还在唠唠叨叨地说着。就在一只脚跨入小区大门的一刹那,奚嘉的身子突然僵住,他猛地抬头,看向这片被黑夜笼罩的小区。

    只见幽暗的月色透过茂密的树木,勉强将小区照出一个略有轮廓的暗色影子。路两旁的路灯被行道树的树叶遮蔽住,只有很少的灯光从穿过重叠的树叶,照在小路上。冰冷的晚风吹过,激得人身体一颤,吹得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静谧神秘。

    小区里,安静得吓人。

    没有一户人家亮着灯,也没有一个居民发出半点声响。

    慢慢的,裴玉也停住了声音,缓缓抬头,神色凝重地看向这片小区。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以后——

    奚嘉:……你真的能听到别人喊你的名字吗?

    叶镜之:能。

    奚嘉:那要我们在嘿嘿嘿的时候,有人喊你怎么办,你不会萎了吧?!

    叶镜之:……

    第七章

    凌晨一点的月,昏昏沉沉地笼罩着这片小区。

    在进入小区的一刹那奚嘉就发现,有什么东西很不对劲。

    这片小区是前几年新建的,坐落于苏城发展最快、房价最高的园区,与景独湖比邻。站在七层以上,远远可以看见跨湖高架路和波光粼粼的景独湖,又是学区房,如果不是奚嘉的老房子正好拆迁拿了一笔补偿款,他根本买不起这里的房子。

    因为靠近创意产业园,这里的住客有不少是程序员。程序员工资高,但几乎天天加班,别说现在是凌晨一点,就算是凌晨三点,偶尔也会有程序员加班回来,绝不可能如此安静,连一盏灯、一点声音都没有。

    奚嘉的眉头慢慢皱紧,而他的身旁,裴玉则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录。他所画的这道符录比之前叶镜之在奚嘉大门上画的那道符录要淡了许多,画完最后一笔后,裴玉伸指在中间一点,赫然间,金色的光芒便充斥了整个小区。

    “去!”

    下一刻,奚嘉瞳孔一缩,惊愕地看着这一片笼罩了整个小区的黑气。

    裴玉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看到这样的情景。这片小区横跨了两个街区,占地面积极广,然而此刻,浓郁阴森的阴气将小区缠绕入内,围成了一个无声之城。

    微风从外界吹过,只吹到小区门口,便被那浓郁到可怖的阴气打散。

    裴玉惊道:“这么浓的阴气,奚嘉,是你造成的?”

    在进入小区的时候,奚嘉就察觉到了不对,也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气。如今真正看到这股阴气的规模后,他道:“不是我。两天前我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这样。裴玉,你能找出来到底是哪里有这么重的阴气吗?”

    裴玉摇首:“子时阴门开,凡间阴气大盛。现在别说你这小区,就是外面的大马路上,也会有一点微弱的阴气和几个游魂。我师父和叶阎王他们或许可以在凌晨找到阴气的源头,但我不行,得等日出之后,阳气驱邪,我才能找到原因。”

    既然无法找到原因,那两人就在小区里逛了一会儿,最后回家。

    奚嘉本身就不是捉鬼天师,一点法术都不会,更别提找鬼。而他身边的这个裴神棍,自称是年轻一代的什么领军人物,却压根靠不住,真像个神棍。

    等到第二日中午,阳气大盛,裴玉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玄铁罗盘,神经兮兮地在小区里溜达起来。他不停地低头看罗盘,又抬头去看周围的建筑、树木布局,嘴里念念有词,声音极低,根本无法听清。

    到了白天,小区一下子恢复了正常。

    今天是工作日,小区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妇女在花园里聊天散步,还有几个老人正在锻炼身体。

    奚嘉跟在裴玉的身边,神情淡漠地看着小区里的这些居民。他从未与这些人接触过,或者说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很少出门,因为不想让这些人沾染到自己的阴气,导致生病甚至出事。

    今天早上奚嘉自顾自地与无相青黎说了几句话,希望对方能只挡住自己的阴气,不要挡住自己能看见阴气的眼睛。奚嘉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这无相青黎真是有灵性,真的收敛了一点威势,让奚嘉能够不凭借裴玉的符咒,直接看见笼罩在小区上空的黑气。

    而如今在奚嘉的眼中,这些居民的脸上都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那层黑气如同黑纱面罩,罩在这些人的脸上,可他们全然无知,各个表情僵硬地做着自己的事。说是在聊天,却神色诡异,目光呆滞,好像正看着一团空气;说是在锻炼,却连关节都不扭动一下,整个人如同僵尸,直挺挺地做着奇怪的动作。

    这个小区里,除了奚嘉和裴玉外,其他人仿佛成了一个个牵线木偶,麻木地做着自己以往每天做的事情,完成任务。

    裴玉道:“先找到源头,暂时不要打扰他们。在游魂中有一类鬼,他们过了48小时也不会投胎,因为他们忘记自己已经死去。这个时候你不能直白地告诉他‘你已经死了’,他们会受到惊吓,甚至魂飞魄散,你必须用各种暗示让他自己意识到自己死了,这才能投胎转世。这些人和游魂的情况有几分像,不能轻举妄动。”

    奚嘉本也没有想去提醒这些人,他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靠近。

    两人在小区里找了三圈,那阴气浓成一片,根本无法凭借阴气的浓郁程度找出源头。裴玉焦躁地揉着头发,一旁,奚嘉却停住脚步,神色莫名地看着远处的几个小孩。

    这个时间,大多数小孩都该去上学了,但在小区的游乐区里,还是有三个小孩蹲在沙坑里玩沙子。他们看上去只有三四岁,可能还没上幼儿园,其中两个孩子围在一起堆城堡,只剩一个小男孩孤伶伶地蹲在沙坑的角落里,一个人舀沙子、堆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