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这种监护权,是建立在配偶权利的基础上的。配偶的权利,又和配偶的义务密切相关。不履行配偶义务的人,难道还拥有配偶的权利吗?在美国的离婚官司中,那些首先违背配偶义务、有了婚外恋的人,常常会自动失去许多权利。但是这一点,却被法官彻底忽视。这是这一案子最为悲哀之处。

    特利的丈夫在这场抗争中,几乎惟一的依据就是自己作为配偶的权利。但是,他是一个什么样的配偶呢?在自己妻子病中,他已经和另外的女人同居,生了两个孩子,并且计划和这个女人结婚。如果按严格的法律条文来解释,这就是通奸。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对迈克尔·夏沃的行为,不必用道德大棒加以谴责。但是,一个已经和其他女人组成实质的家庭的人,怎么还能够成为另外一个女人的配偶呢?他怎么能够有这么大的权利--不仅可以看已经事实上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的身体、甚至决定这个女人的死活呢?从人之常情推断,人们有权怀疑,迈克尔这么一个没有什么教育和技能的人,一下子得到上百万美元的赔偿(这恐怕是他二三十年也挣不出来的钱),又和其他女人建立了稳定的关系,他急切地想摆脱原妻这么一个负担,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可惜,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法院给了他所有的权利。

    与此相反,特利的父母对女儿之爱始终一贯。迈克尔·夏沃暗示他们贪图医疗事故的赔偿费,其实正是他们在女儿成家的早期,长期给这对新婚夫妇提供经济援助,很难说他们是图钱的人。他们过问医疗事故的补偿金,不过是主张要把钱用在自己女儿的护理上:迈克尔·夏沃应该用这笔钱补偿自己过去的配偶的悲剧,没有权利用这笔钱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他已经为失去配偶得到了30万美元的赔偿费)。特利的父母向迈克尔·夏沃要的无非是:你既然已经在事实上不是我们女儿的丈夫,既然你已经和别人一起建立了家庭,就请把我们的女儿还给我们,让我们照顾她未来的生活,不要杀了她!他们上诉的理由,是自己的女儿在法庭上没有一个独立的代表,她只能被一个不是她丈夫的丈夫来代表。可惜,这样的要求,竟在美国的司法系统中找不到任何依据。

    相关链接

    现在的中国,哪个大学能够成功,就在于哪个大学能够把自己精心包装、获得官僚的首肯和大量的国家经费。大家一天到晚在媒体上炒作,根本没有躲开公共舆论、埋头试验新的教育原则的精神。在国力不足的情况下,教授们粉墨登场,把国家投资渲染为大学成功的关键,利用民族主义的大国情怀为自己寻租。大量的国家拨款涌向北大、清华等几个大学。我们遵循的无疑是欧洲的失败模式,根本不是美国模式。看看历史就明白,这样的模式,早晚要失败。

    薛涌:中国的大学何以误入歧途?

    薛涌:《中国文化的边界》节选

    谁的国学?

    ——《中国文化的边界》节选

    薛涌

    对人大成立国学院所提出的传统文化的问题,我在“中国文化的边界”一文中已经从文化分野的角度进行了论述。但是,文化并不仅仅是一个“我们”与“他人”的界线问题,也不单纯是“认同”的问题,同时也是特定的价值观念、道德伦理原则和行为模式在社会各阶层中的归属性问题。以儒家学说为主导的东亚文化圈,有强烈的精英主义倾向。一谈文化,必是精英主义文化。因此经史子集这些特权阶层的文化产品成为人大国学院的核心,也就不奇怪了。我在过去的文章中曾经讲过,明治初年,久米邦武随岩仓具视率领的考察团周游欧美。他惊异地发现:虽然儒学在日本和基督教在西方有类似的社会角色,但在日本只是一些学者背诵传统经典,并不解其意;经典对小民百姓更无感召力。在西方,从国王到农民、奴仆,大家信起教来一样地狂热;人与人之间在社会阶层上有区别,但作为信徒却没有区别。东西文明之间分途,不仅仅在于儒教与基督教的信条,而在于这些不同的价值对基层社会的渗透力。这种对照,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危机感:一个只属于少数特权阶层的传统,是没有生命力的。用我们现在的语言说,所谓“现代性”,就是要塑造一个全民的、多层面的文化。

    遗憾的是,许多中国学者缺乏这样的文化敏感,盲目崇拜几个“圣人”的只言片语,对下层社会熟视无睹。这次建设国学院的运动,就特别能够体现精英阶层自拉自唱的文化情怀。

    我们不妨考查一下人大国学院是如何发足的。

    建国学院的缘起,有两种说法。据纪校长说,开始时是一位海外商人的提议。另据“了望东方”的“探秘”,此事远非如此简单,是有大背景:上面的“领导”对国学空前重视。不管按哪个说法,国学院都不是出于社会基层的文化运动,而是由上到下的意识形态动员。

    先从第一说讲起。海外商人提议建国学院,此说可信性较大。因为纪校长自己反复说,毕业生就业不愁,有企业说毕业生全包了等等。但如果真是如此,国学院的诞生就很值得拷问了。

    还记得90年代初红极一时的电视连续剧“一个北京人在纽约”吧。从现在的角度看,那个连续剧是中国社会心理的一个转折点:80年代那种狂热拥抱外来文化的天真劲儿没了,90年代捍卫自家文化尊严的“认同”意识觉醒了。后来国学开始热,和这种社会心理并非全无关系。

    该剧的主人公王启明,号称是个大提琴家。听妻子的一个在美国作生意的亲戚说他们团的演奏“非常好”,就顿生雄心壮志,要到美国靠大提琴打天下了。结果幻灭,只能到餐馆打工,甚至丢了夫人。美国社会实在是除了钱什么也不认!美国没有想象得那么好!那里的财富都不是好来的!这一时代的心声,被王启明的扮演者姜文表现得活灵活现。

    可是,至今没有人细考这段故事的合理性。一个大提琴家,怎么一听海外一个有钱人夸一句,就会飘飘然、觉得自己这把琴在美国也能混呢?一般没有音乐训练的生意人,听马友友和一个普通音乐学院学生的演奏也辨不出高低。一个专业人士,被不懂音乐的人礼貌地鼓励一下,就举家迁到美国,到处给大交响乐团寄信求职,乃至最后碰得头破血流。这到底是说明人家的社会太无情,还是说明我们的期望太不合情理?我们这么多观众为这样的故事赔了许多眼泪,是否有些滑稽?

    回到国学院的话题上来。办国学院,可以有各种理由。怎么能够听人家海外的生意人一句话就动手?是因为人家有钱?还是因为人家是从海外来的?我不是说生意人一定就不懂“国学”。比如象孙大午先生这种从中国草根社会奋斗出来的企业家,就很懂中国文化。他若说应该办个国学院,而且愿意出钱资助,人大就很有理由办。

    但这位海外的生意人,名字也没有,钱也没有说捐。怎么说话就这么灵?而且纪校长说,办国学院的另一个原因,是企业界反应现在的年轻人国学根底太差,连和海外华人作买卖时能写文言文信件的人都找不到。于是,我们就得动用纳税人的钱,为和几个海外华人玩文言人弄一个国学院!难道这几个海外华人不懂现代文吗?

    再算一算,这些国学院的学生如果今年入学的话,读六年毕业,到了2010年代初期,算是到了能够给海外华人写文言文信件的时候了。那时正当道的所谓海外华人,大多是笔者这一代在文革时候长大或接受教育的人,不用说文言文,就是连纪校长用的“脊续”这样的话也很难听懂。你那几十个写文言文的高手,到时候该到谁哪里“脊续”呢?说要包了这些学生的企业家,其生意眼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更重要的是,国学院是纳税人的钱办的,是为全社会服务。如果是一、两个企业把毕业生包了,那就应该企业自己掏钱办,否则就成了企业侵吞国有资产了。我想,国家是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也许纪校长为了造声势,推销过分了吧。不过,身为校长,这么走火入魔地推销,反而透露出自己不仅对“国学”没有理解,对大学的社会使命也搞不清楚。这样办国学院,办到哪里去,就实在让人担心了。

    “了望东方”的“探秘”,则揭示了国学院有更大的政治背景,号称领导空前重视,并举出在海外建设孔子学院的宏伟计划,好象国学成了一场政治运动。我希望这同样是夸大其辞。把文化运动当政治运动来搞,没有能搞成的。不过“了望东方”还透露,在海外大建孔子学院的意见,最初是纪校长的提议。现在建“国学院”,是“当时思想的继续”。看来纪校长振兴国学的思想是一贯的。这就值得好好商量了。

    所谓孔子学院计划,是要在美国、瑞典、澳大利亚、韩国等发达国家建100个孔子学院,而且号称都要建在繁华的市中心,其最大使命就是教外国人中文。这就等于把我们这么一个穷国的教育经费,挪用到了美国这样的富国之中。|奇-_-书^_^网|美国中小学一个孩子的教育经费,一年达数千美元,比中国的人均收入还高出数倍,难道还需要挪用我们的教育经费吗?再说,在这些国家大都市的中心建孔子学院,仅盖房子就该花多少钱呢?在波士顿市中心,两居室的民房就很难找到百万美元以下的,纽约就更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