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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暗涌(下)

    “筱言!”耳旁听得有人轻轻唤我,我努力的睁开眼睛。

    “公主。”我挣扎着要起身,雨燕掀起帘子,扶住我。

    “躺着吧。”秀儿示意我不必起身,“雨燕,去请太医进来。”

    雨燕应声退了出去,我才恍惚回想起刚才的事情。

    “身子怎么这么弱,早知这样,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的。”一脸的忧虑都写在脸上。

    “没事的,只是最近可能有些受凉。”

    “不要让子轩知道!”我看着秀儿,急急地说道。

    “我知道,”她点点头,“太医说等你醒了得问过你才能算诊完病,一会儿你好好跟太医说,不要有什么隐瞒。”

    “嗯。”我点点头。

    “公主。”雨燕拎着药箱,引着一位五十岁模样的老者走进来,那太医毕恭毕敬的跪下请安。

    “王太医不必多礼,她醒了,您继续看吧。”秀儿让出床边的矮凳。坐在床边,看太医给我诊脉。

    我伸出手臂,让太医请脉,之后又伸出舌头让他看了舌苔。

    王太医眉头蹙起,轻叹了口气,问道,“可是月事总是不净?”

    我脸上一红,点点头。

    “平日小腹冷痛,得热则减轻,畏寒肢冷?”太医继续问着。

    我点点头,道,“嗯,总是觉得冷,太阳底下就好很多。”

    “姑娘可是月事时候曾受过凉?”

    “嗯……”我想着,“这几次倒没有,只是前几日月事时,淋了雨,我想着应该无碍的,就喝了些红糖水的。”

    太医摇摇头,道:“依姑娘的脉象,怕是病根久已种下。”

    他继续解释道,“经水为血所化,血得热则流畅,遇寒则凝泣。经行之际,胞脉空虚,若感受寒邪,寒凝气血,经络阻滞,常易痛经、闭经;若感受热邪,热扰血海,迫血妄行,则会致使月事先期、甚至崩漏。”

    听到这里我头都大了,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茫茫然看这太医,再看看秀儿。

    “太医,你就简单说她到底是怎么了吧。”我吐了口气,秀儿倒是替我问了。

    “回公主的话,这位姑娘的脉象沉紧,舌苔发白,四肢畏寒,实属血气不通血寒之症,怕是由来已久,一则外感邪气可能是长久受凉所致。”

    太医顿了顿,看了看我,又接着说道,“二则,内感七情,怕是思虑过甚。”

    “太医,可能治愈?”秀儿问道。

    太医点点头,“只要依药方按时熬药服下,先服7日再看。”

    “雨燕,带太医下去开药。”秀儿吩咐道。

    “老夫还有几句话要嘱咐,”王太医站起身来,看着我,道,“寒凉之物能避则避,药也是医人的身体,至于思虑……再好的药也医不好人的心病,这病到底能不能治好,要看姑娘自己了。”

    “长久受凉?思虑过甚?”秀儿看着我,叨念着这两句,满脸不解。

    我冲她摇摇头,无奈的紧,“我……”。

    “看你的性子,怎么也不似思虑过甚之人,”她拉住我的手,不等我说话,自顾着说着,“可也许在宫里没有人不去思虑,不去忧心吧。”

    流苏低垂,透过华丽的曼帐,我看着外面晴朗的天,屋内却只有憋闷的空气,也许在这样的地方呆久了,我真的会把自己憋死。

    恍然中想起刚才秀儿说过的那句问话,“若是他娶了别的女子”

    “刚刚你说的……”我轻声问着,手却止不住地抖着。

    她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只是我随口问的,没成想你……”她歉意的笑了笑。

    我看着她,满腹疑问,只是暗自压下,也笑了笑,没再说话。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若是真的会怎样,有的时候我宁可不去想他是那个睿亲王,不去想我们彼此的身份,我只知道我牵住的手是子轩的手,只知道这一辈子,下辈子,我们不离不弃。

    “二哥不会的。”秀儿低声道。

    “嗯?”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她。

    “我知道,”秀儿看着我,暖暖的笑意,“他会娶的人只有你。”

    我看着她,坐了起来,轻轻吐了口气,“可我也知道,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听到这句话,她神色一黯,没再说什么。

    “可还是有如意事,”看她如此沮丧,我笑着说道,“我们肯定会万事顺意的,一切都会解决的。”我宽慰她道。

    “这会儿你倒想开了……”秀儿摇摇头,轻笑着道,“思虑甚深……到底哪个是你呢?”

    我笑看着她,没有回答。

    就算有再多坎坷,只要我们坚守住彼此的心,就会好的,不是么?

    手中拿着太医开好的药方,笑着看了看,却是一点也看不出头绪,也想不出头绪,“这样的身子,怎么会是我呢?”

    就这样叨念着,却恍然想起,这本就不是我的身体——我来到这里以前,以前那个莫筱言应该是常年用冷水洗衣服的,这就是了——太医不是说受凉所致么?我只不过淋了个区区小雨,若是我的身子,估计连感冒都不会的。

    忧思,思虑甚深,虽然这段日子总也没过的顺心,但看太医的说法,怕也是久有病根的,努力想着莫筱言的往事,想着想着我放弃继续下去——再这样下去怕是我真的有精神分裂了,也许筱言真的不曾快乐过……

    “瞧你,一会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笑,一会儿皱眉头的,”抬眼看去是小玉在窗口探进头来,“看什么呢?”

    我笑道,“没什么,药方。”

    “你病了?”小玉推门进来,关切的问道,“看你这几日脸色总是惨白,想问你却总也遇不到,怎么了?”

    “没什么,肚子有些疼,小毛病。”

    她拿过我手上的药方,“这熬药的事情我是做不来。”

    “给我吧。”兰儿跟着进来,拿过药方,“我跟药房的陈公公相熟,熬药的事情我也做惯了。”

    “你常熬药么?”我好奇的问兰儿。

    她没有看我,只是盯着药方,神色有些暗淡,“我娘身子不好,小时候常给娘亲熬药的。”

    “兰儿……”小玉看着兰儿,兰儿突然抬起头来,笑了笑,“我去抓药了。”旋即转身离开。

    “小玉?”我看着兰儿离去的背影,“兰儿娘亲的病?”

    小玉叹了口气,“兰儿的哥嫂待她娘不好,这会儿她娘病重,说是怕熬不过去了,兰儿不能侍候在身边尽孝,只能干着急。”

    “宫里不能放她出去么?”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若是出宫这样容易,我还在这里呆着做些什么呢。

    “宫门深似海,哪里是我们想出就能出得去的。”从未见过如此失神的小玉。

    “小玉。”我轻轻的唤她,她回过神来,笑了笑,“所以在宫里要好好活下去,等到咱们出去的时候才能过好日子啊。”

    她拍了拍我的手,“你呀,得把身子养好才成呢。”

    “嗯,”我点点头,既然这身子不好,那我就得把它养好,我有我们的一辈子悠闲日子等着,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会的。

    看着眼前这一碗黑漆漆的药,我皱了皱眉头。

    “别怕苦,良药苦口。”小玉端起碗来递到我眼前。

    想想这孱弱的身体,我捏住鼻子,一口气喝完了。

    “碗给我吧,这是蜜饯,吃点吧。”兰儿递过来一小碟蜜饯,接过我手中的碗。

    “谢谢你,兰儿。”我吃着蜜饯,冲着兰儿笑道。

    她只是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去,“我去把药罐收拾好。”

    我怔了怔,“最近总是这样,心事重重的。”小玉看着兰儿走出去,跟我说道。

    “你睡下吧。”小玉帮我掖好被子,我躺了下来,看她吹灭了摇曳的烛火,出了门去。

    “吱嘎”一声,门被关住。看着月光照在地上,以往只觉得月光好看,此刻看来竟觉得有丝凉意,冰冷的月光在漆黑的夜竟也显得分外刺眼,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只觉每个人都好似不怎么顺心,难道宫里面的每个人都这样忧心忡忡的么?看着那明晃的月光,看着这么多困在宫里的人,怕是嫦娥也不过如此。

    云母屏风烛影深,

    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嫦娥定是悔恨自己的,而我们又能去怨恨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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