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g55j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执手千年 > 74 第七十章:用心
    用过早饭,我一个人溜达着,这些天一直喝药,总觉得自己就要成病秧子了,院子里清晨的阳光正好,于是在院子里慢慢舒展着身子,阳光透过片片树叶洒在地上,闪着眼。做了几个伸展,觉得活动开了,就做起了记忆中还有的几个瑜伽动作。

    做了没一会儿,小荷收拾完屋里,出来看到我了,她仿佛吓了一跳,忙唤住我,“姑娘身子还没好,这是做什么呢?”

    我冲她笑笑,摇摇头示意没事,继续缓缓做着。

    她只是无奈,倒是在一旁修建花草的石伯看了说道,“姑娘这样也算是活络血气,只不过不宜太久。”

    我对石伯微微一笑,点点头,又冲小荷吐了吐舌头。

    终究是夏天了,就算在这山上呆着也能感到夏天的到来,只是这样活动了一会儿见日头就毒了起来,身上微微起了汗,我便停了下来。小荷忙递了帕子给我,接着问道,“要不要喝水?”我笑着点点头,她进了屋去。

    一边擦汗一边看着一直在侍弄花草的石伯。他手上拿着剪刀,仔细的把一些枝叶剪掉,总觉得石伯的世界里好像只有这些花草了。这些日子,整日在这里,看天上浮云,地上花草,我的世界也恍然再无别的,只有简单,只剩下我自己。

    “其实花草都是有感情的,你对它好些,它就长的好些,你若不用心待它,它便也生长的没有精神了。”

    石伯抬眼看我,又道,“人跟花是一样的,你待他好不好,他自然能感觉到,自然也会表现的出来,只不过人比花会掩饰自己。”

    石伯总是在侍弄花草的时候说一些话,我只是在一旁听着,看他修剪,他仿佛是自己对自己说,仿佛又是对花草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是在对我说。

    “有些花看起来长的旺盛茁壮,其实最不经事的反倒是它。”

    石伯转过头,看了看我,又继续修建着,缓缓的说道,“这花就像人一般,看起来旺盛的,其实心底里是最经不住的。”

    我愣了一愣,看着石伯正在修建的枝繁叶茂的花儿——看起来坚强无比的,其实最是脆弱,若你真心待他,他自然感觉得到。

    “姑娘,喝茶吧。”小荷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把帕子接过去递给我一杯茶。“石伯,您又在说您的花草经么?”

    石伯只是继续忙着他手上的活,并未理会小荷。

    我接过茶,喝了一口,听到这句话,看着小荷笑了笑,点点头。

    “进去么?”小荷问道,我点点头。

    午后,我拿起书要看,可刚打开书,心却不得安宁,不知怎地,又想起早上石伯说过的那些话,只是觉得这个石伯好是神秘,于是起来拿了笔,写道,“石伯怎么总叫王爷少爷呢?”

    小荷看了我写的,笑着解释道,“石伯是看着王爷长大的,仿佛听说是从江南跟着王爷进京的,之后先皇赐给王爷这个别院,石伯也就一直呆在这里,所以称呼上就一直用以前的称呼。”

    我只是听着,想着多年前的临风一个人被接进宫来,身边只有这一个亲人,难怪他待石伯这样尊敬。

    “王爷跟石伯最是亲厚的,记得石伯有次生病,王爷专程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瞧的。”小荷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后来王爷去了关外封地,每次回京的时候都要回来这里看望石伯。”

    石伯说的那些话,一遍遍的想着,拿了笔匆匆的写了几个字,去院里找寻石伯,却寻不到人了,小荷见我出来,跟着出来了,问道,“姑娘要找石伯?”

    我点点头,她想了想,“这会儿石伯大概在后院他的小屋里。”

    我指了指后院,小荷点了点头,“嗯。”

    走到后院,瞧见石伯的房门正开着,敲了门走进去,一阵浓郁的酒香飘来,我正纳闷这是哪里来的味道。石伯见我进来,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做事,我见他正在摆弄几个瓶评礶礶,于是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只见他把一个瓶子里的液体混到另外的瓶子里,像是在做化学实验一般,可嗅着这酒香,我瞬间明白——原来他这是在兑酒,难怪我闻到了这么好闻的酒香。

    过了半晌,他好像是忙完一般,见我依旧不走,抬头问道,“姑娘可是有事?”一边问我,一边把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

    我点点头,“我想知道王爷幼时的事情。”我把自己的问题拿给他看。

    他看着我,笑了笑,点点头,——我倒是被他这一笑惊了一下,从来没见过他笑的。

    石伯把瓶子盖上,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指了指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坐了下来,石伯也净了手,也坐了下来,他眯着眼睛,缓缓的说着旧日的故事。说起那个曾经淘气捣蛋的他,说起那个自小离开娘亲的他,说起那个我未曾见过的另外的一个他……

    石伯的故事一点点的讲述,我静静的听着,心情时而兴奋,时而低落,大多时候心却一直紧着,因为——心疼……

    “老石看着少爷长大,知道少爷待姑娘不比一般,说句不当说的话,望姑娘不用见怪。”石伯叹了口气,我点点头,看着他,“少爷的心太苦,只求姑娘可以用心待少爷,让少爷开怀些。”

    看着石伯的眼神,我用力点点头。

    日暮西山,我才走出石伯的房间,看着夕阳,想着刚才石伯最后的那句话,心下无限怅然。

    看了看太阳,估摸着这会儿他该是要来了,扫去满心的怅然,看了看手上拿着刚刚跟石伯要来的酒,长舒一口气。

    回到屋里,看小荷已经准备好晚饭,见我回来,笑着说,“王爷派人来说今儿个就不来了,姑娘自己用吧。”

    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空。

    自从那晚之后,每天晚饭他都是来这里用过,早上再匆匆赶回去,我见他来回辛苦,只是劝他不必每天都过来,他只是看着我,摇摇头。

    习惯了每日有临风陪我吃饭,习惯了不是一个人,顿时觉得好不适应。今天跟石伯要来的这酒本来要跟他一起喝的,本来有好多话要对他说的,可今夜他却不在。

    怏怏的把酒收了起来,看着桌上都是我喜欢的菜色,想起石伯说起临风刚刚来京城的时候住在宫里吃不惯宫里的东西,小孩子又不敢说,只是偶尔来这里才能吃到自己喜欢的菜色,当时只是瘦的可怜。想着他吩咐小荷准备我喜欢的菜色,是那样的熟稔,我竟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姑娘?”

    “饭菜不合胃口?”小荷见不曾动筷子,我只是发愣,问道。

    我恍然回过神来,摇摇头,虽然今天都是喜欢的菜,可不知怎的,今天,我好像没有胃口。

    晚饭后,我让小荷去休息,自己只是怔怔的看着灯罩发呆,上面画的是两只飞舞的蝴蝶,灯光恍惚,只觉得仿佛蝴蝶也在忽闪着翅膀要飞起来一般。

    眼前渐渐模糊,只是想着当年一盏孤灯下下那个无依无靠的小男孩,一个人呆在诺大的皇宫,再不能回到快乐的江南,在冰冷的皇宫,吃不敢吃,不得安枕,更残忍的是再不见娘亲,他却连哭都不能哭,或者忍着忍着,就再没有眼泪,或者忍得久了,连笑都不见了。

    又想起初见他的那晚,他萧然的话语,清冷的表情,还有转瞬即逝的焰火——也许所有幸福与他而言不过是短暂,幸福过后,回忆总让人苦痛,我可以体会那样的心情,也许拥有不如没有,至少不会痛——摇摇头,不要自己深想下去。

    想起清明那天他的眼泪,至今依然记得他说起起娘亲时候的表情。他的心自然是满心伤痛,我懂。临风,我懂。若不是懂你,又怎会陪你,怎会给你讲那些从未与人说过的话,又怎会让你倚靠。

    “如果你真心待他,他自然会感觉得到,”“这花就像少爷,看起来旺盛的,其实心底里是最经不住的。”

    其实心底是最经不住的,最经不住的他,我却一次次的伤了他,想起一起看桃花的午后,暮霭沉沉,他说的,我怎能不知,可我只能佯醉……

    深宫内院处无人依靠时,他总是出现,而我却一次次把他推开,想起他曾经的苦苦诉说,“不要推开我!”,想起他嘶哑的声音叫我“言”。

    想起他的质疑,“你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么?还是你根本无法面对你自己?”

    想起他的嘶吼,“你对我有感觉的,”“我知道的,你给我弹琴,听我说娘的事情,我们一起看桃花,我知道你对我有感觉的!”

    想起他的苦涩他的小心呵护,“我不会逼你,只是希望,危险的时候你能想到我,能来我身边,让我护你周全。”“哪怕只是在他不在时。”

    清楚的记得那晚他对我说过的话,清晰的记得他的每一个表情动作,我只知道我当时的我无以面对,我只知道看着他我只有心痛,我不知道我是看不懂我的心,还是我根本不想看清楚?

    要把“心”交给他的,我,做得到么?这几日刻意让自己什么都不想,可有些事情总要想清楚的,我不能让三个人都不开心,我不能再伤了他的心。

    “少爷的心太苦,只求姑娘可以用心待少爷,让少爷开怀些。”

    舍不下,放不开的,都是过往,既然我选择了,就该用心面对明天,踌躇辗转于往日,又怎对得起他的良苦用心。

    恍惚中,我竟看到他就站在我眼前,该是梦吧,我站了起来,轻轻的走近他,只想对他说再不愿看你伤心,因为你若伤心,我也心疼。

    看着他瘦削的脸庞,我轻轻的抚着他的脸,只觉得鼻子发酸,这些日子,他定是累坏了,我再不会视而不见,再不会把你推开,再不会……

    “言!”他满眼的惊喜,一脸笑意,甚是好看。临风,若这不是梦,若你能常常这样笑那该有多好……

    他的手握住我的手,凉凉的,我才知晓自己不是在做梦,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他牢牢的抓住。顿时脸变得滚烫,心只是砰砰乱跳。

    “在想什么?”他终于放开我的手,问道。

    我拿起桌上的笔,对他笑笑,写着,“想你小时候的事情。”

    他没有说什么,我继续写道,“不是说今天不来了么?怎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走到我背后,双臂环住我,在耳边悄声说着,“见到你在,我才心安。”

    我心下一颤,其实,若不是见他辛苦,我又何尝不喜见他来,能有人陪着我,看着他,不再想起别的,他何尝不是安了我的心呢?没再写什么,只是任他拥住。

    他继续在我耳边说着,“看来我是来对了,不然也不知你会想我,还会……”

    他没有继续说,只是低低的笑着,我只觉得的满脸热热的,但脸上却笑着,拿着笔写着,“你该常常笑的,……”

    还没有写完,他环住我的双臂一紧,笔落在纸上,只能听到他在我耳边说着,“若能这样永远拥住你,我便会永远这么笑着。”

    永远,有多远呢?

    ——————————————————————————————————

    背景音乐——少年张三丰《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