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g55j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玉箫英雄榜 > 第16章
    有人便劝:“这孩子看着怪可怜的,罢了,罢了。”那胖货商道:“罢了?这梨谁来赔啊?这年头税赋繁多,生意难做,或许利钱就在这一筐当阳雪花梨。目今被野狗吃了,这一趟算是白走了。”说罢哀声叹气。有人道:“陆老板,不如把这小孩带在身边做几年杂役,算是赔偿,还解了他流浪之苦,积了一份阴德,岂不一举两得?”旁边的人大是赞同,都称好主意。陆老板无奈的道:“如此也好。”问少冲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冲自知亏欠了他,给他打杂役并无不可,还能混口饭吃。只是一打几年,便不能去洛阳迎娶苏姑娘了,又想:“我先答应下来,到时再没法逃走。”当下便自编了名字“傻蛋”,别人越把他当傻瓜,越容易逃走。

    陆老板道:“嗯,傻蛋,你即日起在我这里打杂,没有工钱,你倘若要逃,打断你的狗腿。”少冲装着十分惊吓,抖作一团,道:“老爷饶命,小的只有一双狗腿,打断了狗腿,只好用手走路,可是用手走路小的还没学会。”在场之人无不闻言失笑,心想这傻蛋确实够傻。有的道:“好啦,别吓坏了他。”

    陆老板便叫随从看着他,自己去钞关缴税。午后雇车将货运进城中各水果铺交卸。少冲从来没出过远门,听说这便是扬州城。古人云人生乐事莫过于腰缠万贯,骑鹤下扬州;杜牧又有诗云: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扬州地处苏杭运河之间,当时又是淮北私盐集散地,商贾云集,富甲天下。少冲进城一看,只见人物繁华,笙歌聒耳,果然热闹非凡。他最喜人多,想着到城中玩耍,可恨陆老板看的紧,活也是没完没了,哪有闲工夫?

    陆老板交完货,又买了些绫罗绸缎,以运回凤阳售买。手中尚有些闲钱,便四出玩乐。新交了一个同行姓杜,言谈甚是投契。一日在游舡中吃酒,约了两个粉头相赔,都是邗上名姝。开了舡,吹唱中流。过虹桥,到法海寺,平山堂各处游玩了半日,开销全由杜老板承担。

    午后舡泊古渡桥下,四人正打麻将,杜老板了随从拿了书子并名帖来报:“一个道士在外面相候。”杜老板见了帖子,上写着“眷生王习拜”,拆开书子看了,道:“原来是王公子荐个修炼的羽士过来。那王习是内阁王家屏的儿子,与我同乡。”便叫道:“请进来。”小厮出去,不久进来一个道士,手执羽扇,着素罗袍,美髯拂胸,骨格清奇。

    杜老板问道:“请教日道长仙乡法号?”道士道:“小道姓何,贱字太真。久在终南修炼,不理人事,承周、王二公屡招出山,昨在周府得遇公子,他老相公有些贵恙,相邀同来。久仰老丈尚玄,特来奉谒。”

    第一部风尘丐侠第四回凤栖梧

    杜老板道:“在下平生至爱玄理,恨未遇明师,终是面墙;今得老师下降指迷,幸甚幸甚!不弃愚蒙,敢求大教。”何太真轻摇羽扇,张眉铺眼的道:“小道所炼者乘鸾骑凤之事,仙家不可言传,至于点石成金,益寿延年之术,正与二公切磋。”陆老板道:“乘鸾骑凤,乃仙长之大道,我等凡夫,安敢企仰?莫若求一保身补寿之方。”何太真道:“要求补益,眼前即有良方,且听小道慢慢说来……”

    只见他高谈阔论,羽扇摇动以助声势,大有魏晋玄士遗风。说的是一段男女采战的房中之术。两人听得满心欢喜,不住点头。谈罢,陆老板问道:“便饭一谈,道长茹素还是茹荤?”何太真道:“这倒不论,随缘而已。”陆老板便叫买新鲜肴馔,后舱烹起好茶。

    片刻间摆上酒菜,何太真盯着一个小厮看了一会儿道:“这位小兄弟好生面熟,像是哪里见过。”陆老板道:“他叫傻蛋,原来是个浪子,在下好心收留,给他一口饭吃。呆头呆脑的,见过什么世面?道长如何会见过他?”何太真便不在意,吃过了饭又坐下闲谈。杜老板问道:“某闻贵教分外丹、符篆两大派系,外丹中有铜变金之术,不知如何个变法?”陆老板一听也来了兴致,道:“是啊,还请道长不吝赐教。”

    何太真道:“这在我教不过旁门左道,却也非同小可。”说罢起身,舞扇唱道:“谁人识得大丹头,只在吾身静处求。初向坎离分正色,再从木土叩真流。苍茫紫气浮金鼎,次第红光贯玉楼,婴宅养成龙虎会,凌风直上凤麟洲。”唱罢又道:“金本克木,木中生金,便是颠倒五行。”说了又唱:“得真铨,却交火里种金莲,坎从离里求汞,木向金中乞善缘。”唱罢又道:“不但器皿齐俱,时辰把捏适当,求金之人还要虔诚,方能一举成功。”又唱道:“铅中玉露长萌举,牙颗明珠生釜底,真可乐,丹成九转得玄功,黄白从心归掌握。”

    陆老板见他一段道情头头是道,不由得心痒难搔,道:“道长玄谈至理,我辈凡人,一时难解,道长不妨一试,以开愚鲁。”何太真道:“此事易耳!取火来。”众人听说要演示点金术,都急着要看。人多手快,立即到岸上借来大铜炉架起,扇起火来。何拿过一盥手用的铜盒,剪碎后放进瓦罐,然后盐泥封固了,放在火中,铜片慢慢熔化,何太真从瓶中倾出几丸红药丢在里面,忽然一阵黑烟冒上来,众人都闭眼让开,少刻烟尽,将罐子取出倾在地下。取火并灰铺上,过了一刻取起,却是一个大饼子,果然是松纹细丝银子。众皆大喜,陆、杜二人更笑口难合。杜老板道:“如此神术,何不济救我等贫人?”何太真道:“济人原是仙家的本意,却也要有缘,我看二公福缘不浅,若有本钱,可为二公做一炉。”

    杜老板道:“在下于天宁寺旁有所别院,幽静清凉,可堪一用。”何太真道:“如此甚好。”说干便干,于是同到杜老板的别院,何太真到后园,道:“这里用得,只须将墙加高些罢了。”杜老板问道:“用多少银子?”何太真道:“大丹非万金不可,如今一代二公做一份看,成了,可有万金之得。先用母银一千两,药本三百两。”杜老板皱眉道:“在下在扬州只有六百两现银。”陆老板立即道:“不妨。我虽无足够现银,却有‘广源庄’的银票,即刻就能兑现。不如我也添一份。得了,咱俩对半分。”杜老板欢然应允。当日便遣人将银子兑出。

    当晚何太真、陆老板一行皆留宿别院。陆老板与一名粉头同宿,按何道长所授的口诀试验,果然房事妙不可言。越发奉他若神明。

    次日开单置药,将院墙加高,草亭上按卦位支起百眼风炉九座,将银子化成大饼,百两一块,放在炉中。九日后起看时,满周都是小珠儿。何太真道:“二九后珠儿渐大,三九后珠儿更大,母银色便暗了,到四九后时将珠儿敲下,不用母银,交五九便不取起,每日只加火三次,功满自成。”

    三人每日饮酒取乐,只等取银,这日陆老板多喝了两盅,睡梦中忽听到毕剥之声,有人喊道:“不好啦,起火了。”慌忙起来,只见众人忙乱,道是后院着火。直忙至天亮,火才扑灭,再看丹炉已倒在一边,母银也不见。陆、杜二人再来寻何太真时,早已不知去向了。才跌足叫苦,放了一把火。后来又不见了“傻蛋”,都道他手脚笨拙,定是烧死在火中。

    少冲并没死。当晚火起之时,他刚惊醒,便有人点了他昏睡穴。醒来时正欲大叫,又被人点了哑穴,身子也动不得。只见置身一个小凉亭中,身旁坐着个道士,正是何太真。见他引颈翘首似在等人。不久有人说话:“道长,我来迟啦。那陆的傻瓜非要报官,我道:‘这是咱们合当晦气,报官有个屁用。’好说歹说,才让他罢休,所以缠到现在。”少冲不能转头,已知来者是杜老板。却听何太真道:“银珠你我三七分,你拿走你那份吧。”

    杜老板道:“这次我非得躲几天不可,待事平了,再留意下手的羊儿,到时派人来告知道长。”何太真道:“很好……傻蛋是本道带出来的,本道要了他。你还不快去?”杜老板“是“是”了一声,跟着急步离开。

    少冲心想:“什么银珠三七分?啊,是了,这牛鼻子跟杜老板是一伙,合谋骗陆老板的银子,这牛鼻子……”正自胡思,何太真已解开他身上穴道,问道:“傻蛋,你叫什么名字?”少冲心想:“这人是个大骗子,我可不能说实话。”便道:“你知道我叫傻蛋,怎么又问?”何太真道:“我是问你的真名。”少冲道:“人都有真名、假名么?那么你的真名、假名又是什么?”

    何太真脸色甚是难看,便欲发火,终于忍住道:“你不说本道也知道,你叫葛少冲。”少冲没想到他竟知道自己的名,只是姓“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何太真一见他惊讶的表情,已猜中八九不离十,抓住他手腕,笑着道:“你不用怕,我是你爹的至交好友,你爹娘有没有提到我啊?”

    少冲先是一喜,后想到:“牛鼻子说话三真七假,说不定在骗我。我可不能上当。”便道:“何道长嘛,我爹倒是时常提起……”话未说完,已觉他抓住的手腕奇痛无比,差些“哇”的哭出声来。何太真道:“可别拿假话蒙我,你爹在你没出世前就已归西,如何还跟你说话?”少冲心道:“啊,原来我爹前脚一走,我后脚才到。”口上道:“没错啊,我时常做梦,梦见爹跟我讲故事,故事里就有何道爷。”何太真哼了一声,自是不信。又道:“我与你爹生前交情极深,你爹见背得早,你娘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他有没有跟你提起本道?”

    少冲心想:“牛鼻子若和我讲和我爹有交情,也不会这般对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