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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55j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玉箫英雄榜 > 第49章
    这一晚虽闻风声狼啼,但想到就是被狼虫吃了,也胜过被恶人谷捉去种蛊活受罪,心中反觉安定。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穴道自解,已能动弹。起身活动筋骨,只觉浑身酸麻难受。寻思师父找不到自己,当回洛阳,眼下只有先回洛阳再说。主意已定,精神振作起来,快步向岭下行去。

    第一部风尘丐侠第十回蛊浸

    少冲正往前走,忽听背后有个粗沉的嗓音喊道:“站住!”便自一惊,回头看时,见是一前一后奔来两人。

    前一人大腹便便,似有孕在身,却作男装打扮;后一人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偶尔露出手脸都长满长毛。两人身上都透着一股阴邪。后一人健步如飞,没多久离前一人不足三尺,纵身扑上,两人滚入路边草丛中。一个尖细的嗓音道:“师妹,你还追来作甚?我都这副模样了,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咱们还是各奔东西,自生自灭罢。”粗沉的嗓音道:“你这是在嫌弃小妹是不是?咱们离开灵鹫崖说什么来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化作连埋枝。生生死死,永不分离。’你忘了么?”

    少冲见那“大肚子”说的是女声,“长毛野人”说的是男声,却是那“大肚子”的师妹,不禁心生好奇,驻足观瞧。

    这时那“大肚子”道:“我没有忘。但咱们这副模样,如何再做夫妻?”说这话时不住捶打肚子,似甚痛恨。“长毛野人”忙抓住他手道:“师兄,你别伤了咱们的孩儿……”

    少冲闻言大奇,心想:“‘大肚子’虽嗓音酷似女子,一言一行与世间男子无异,何况是那‘长毛野人’师兄,可见是个汉子,如何会怀上娃儿?”果听“大肚子”痛心疾首的道:“我一个堂堂男子汉,如今胡须掉光了,嗓音也变了,居然还怀了娃儿。你本是女儿身,反长出胡须,嗓音变粗。咱俩活活的颠倒了过来。别人看见了,必当咱们是怪物。你说这不是咱俩的报应么?”

    “长毛野人”听到这儿,趴在“大肚子”肩头哭起来,说道:“师父神通广大,谁教咱俩犯了私结夫妻、脱逃师门两条大罪?”

    “大肚子”道:“你们女人怀胎十月,我这大肚子已有一年多未见生产,必是个怪胎。咱们一家三口都是怪人,活着被人耻笑,不如及早死了来得爽快。”

    “长毛野人”凄然道:“要死咱三人也死在一块儿。”摸出一把匕首,又道:“这里只有一柄刀,我要看着你死了,才好闭眼。”把匕首递向“大肚子”。

    “大肚子”一时没接,道:“师妹,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你为何不信我呢?”“长毛野人”道:“不是我不信你,是你不让我相信。我想看看你是否对我真心。”“大肚子”道:“我可也不怎么信你。”忽转头向少冲喊道:“喂,小乞丐,过来一下。”

    少冲见叫,只好上前,想打个招呼,却不知如何开口。那“大肚子”道:“在下余承志,这是在下同门师妹丁怡。”转头向他师妹道:“这小乞丐与你我都无瓜葛。让他先杀你,再杀我,然后合葬在一块儿,你说好不好?”丁怡还未答言,少冲双手乱摇,道:“不可,不可,杀人的事我可做不来。”“大肚子”道:“杀人还不容易么?照准胸口一刀……”少冲道:“我不敢。”“大肚子”道:“是咱俩自己要死的,不关你的事。你又何须害怕?”说到这里,语气忽变,疾言厉色的道:“你不杀咱俩,咱俩便要杀你。反正你已将咱俩的丑事听见了,要是传扬出去,咱俩还怎么见人?”

    少冲道:“我看余爷的‘大肚子’并非怀了孩子,多半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弄坏了肚子。二位在途中有没有乱吃东西?”二人对视一眼,丁怡道:“我二人在苗疆被恶人谷的人抓住,囚了一年多才逃出来。饮食都是恶人谷供应。啊,我明白了,咱俩必是被蛊王下了蛊。”

    少冲心想:“三年前‘蓝面瘟神’辛达罗逼走南宫破败,自称蛊王。二人见到的当是辛达罗。”他取出一粒丹药,又道:“这粒灵丹为高人所赠,可驱百蛊,你不妨一试。”

    二人对视一眼,将信将疑。丁怡道:“只有一粒么?”少冲本来还有一粒,却想留归己用,以防不时之须。又想:“一之已甚,何可再乎?”便道:“只有一粒。”丁怡闻言立即伸手抄来,却被余承志抓住手腕。余承志脸有怒色,道:“你想独吞,自己变回了原来如花似玉的模样,另找男人是不是?嘿嘿,嫦娥偷吃后羿的不死药飞天,广寒宫就不见得强过人间。”丁怡忙道:“师兄想到哪儿去了?我中想剖分为二,咱俩各服一半。”

    少冲摆手道:“不行,剖开就不灵了。”余承志道:“小兄弟,你给在下瞧瞧。”伸另一手来夺。丁怡明知他欲独吞,心有不甘。两人展开本派擒拿手法拆解。毕竟做师兄的技高一筹,终于夺丹到手,一口咽下。丁怡气得咬牙切齿,道:“姓余的,我今日算看透你了。”余承志道:“师妹,你不用急。待我恢复体力,自会想法为你求取解药。”

    不一会儿药效发作,余承志上吐下泻,排出七八条蚂蟥状的虫子。

    丁怡道:“此丹果有灵效。”便问少冲那位高人是谁。少冲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二位不如回恶人谷求蛊王赐解药。”心想:“假‘蛊王’辛达罗已死,真‘蛊王’南宫破败说不定回了恶人谷。”

    丁怡皱眉道:“蛊王曾说要用咱二人换师父的宝物石佛,怎会白白的赐解药?除非师父肯拿出……不会的,师父又怎会帮我?”余承志道:“咱们回去向师父磕头陪罪,只道是不辞而别。咱俩私结夫妻之事,加上这小兄弟,没有第四人知道。”丁怡道:“这些日子我做梦都想重归师门。本来我在灵鹫崖最受师父宠爱,从没受过一点苦。若非你这冤家花言巧语引诱我,我怎会背叛师门,落得今日下场?”不禁悲从中来,嘤嘤哭泣。余承志道:“不是背叛师门,咱俩是蒙人召见,不得已才不辞而别。”丁怡止了哭声,道:“什么?”余承志道:“师父在外面养了个姘妇,这事派中弟子只有我一人知道,连师娘也被蒙在彀里。”丁怡道:“这事你跟我提过。一年前师父突然犯病,百治不灵。扶了一乩,须每月望日前后到北方避邪,若过期不至,病就发作。却原来是瞒着师娘到苗疆私会情妇。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又与咱们什么相干?”余承志道:“有一次师父犯病,腹痛得厉害,便私下教我按他所说的地方去找一个叫蓝孔雀的女子求药,并万千叮嘱不得泄与第三人知晓。我只得向师娘撒谎,说贵州有个姑娘病入膏肓,要去见最后一面。我到了彼处,见到蓝孔雀,不,是蓝姨。蓝姨劈头盖脸问我师父何以不来。我道:‘师父病重起不了床。’蓝姨道:‘活该!谁教他爽约?这是中了姑奶奶的蛊毒。我的解药只能救他一次。下次姑奶奶可不会心软,不见到他人,绝不给解药。’我听她口气,才知她与师父非同寻常。师父服下解药病好之后,要我发誓保秘,一边更加讨好师娘。想是内心愧疚。不过此后再也没有爽约。”顿一下又道:“咱们这次回去,就说蒙蓝姨见召,书子中言明不可禀报。事关重大,只好不辞而别。途中又遇山贼剪径,流落至今。他就算不信,有把柄在我手中,也不便怎样。”丁怡拍手称妙道:“就算穿帮了,咱们便说这是蛊王的诡计。蛊王不敢与师父正面交锋,便伪造蓝姨的书子骗我二人下灵鹫崖,好用解药向师父换取石佛。师父靠着师娘才坐上掌门之位,对这悍妇素来畏惧,又慑于众师伯师叔的威势,一旦得知丑事为蛊王知晓,还不乖乖的拿出石佛息事宁人?”余承志道:“倘若师父信了,咱们须力说亲自带石佛去换解药。师父不与蛊王见面,也不怕接不上榫头。”丁怡道:“咱们既然有这把柄,索性一不作二不休,胁迫师父立你为掌门继承人。日后也不怕师兄弟们翻咱们的老案。”

    少冲越听越惊,心想二人心术不端,刚才实不该相救。

    余承志道:“蓝姨住地离此不远。咱们能求得她吹吹枕边风,何愁大事不成?”又向少冲道:“小兄弟是在下的大恩人。倘若没别的去处,不如随在下去灵鹫崖,入我点苍派,日后出入江湖,必有一番作为。”他想小乞丐知道太多,先收在身边,慢慢设法除去,以封其口。

    少冲心道:“原来你们是点苍派弟子。那可是名门正派。但要我跟着你去骗人,名门正派也不稀罕。”当下予以婉拒,说自己流浪惯了,不喜约束。

    余承志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勉强。还求小兄弟为我二人做个见证,好让家师相信我二人确系身中恶人谷的蛊毒。”少冲道:“你们灵鹫崖在哪里?远了我可不去。”余承志道:“不远不远。”少冲无辞推脱,何况作证二人身中恶人谷的蛊毒并非骗人,只好依了他。

    一行人上路向苗岭深处走去。途中有苗人对山歌,唱的是《阿哥阿妹永相爱》。少冲虽不懂词意,听歌声婉转动听,也知是情歌,随口说道:“这首歌似乎为两位所唱。”余、丁二人相视一眼,都觉老大不自在。

    渐渐进了茂林深处。丁怡起疑道:“师兄,你莫非要把小妹杀了,抛尸野外?”余承志道:“你乱想什么,我要重归师门,还要靠你帮衬,怎会杀你?”

    说话间,密林中现出一户庄院来。石径通幽,松竹夹道。前临溪涧,后倚层岗。几处疏篱,数本山茶,枝叶青翠,含苞欲放。三人到门前叩门,连叩数下,才有人应道:“何人至此搅扰?”余承志道:“点苍山来的,有事求见你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