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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55j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玉箫英雄榜 > 第117章
    欧阳千钟笑道:“如何,老匹夫?该认输了吧?”叔孙纥道:“不依不依,你没来之时,老夫已喝了十大碗,你当补回去。”其实他喝了最多不过三碗,故意夸大,给他出难题。哪知欧阳千钟二话不说,连舀十大碗咕咕吞下,道:“这里这么多人俱为见证,老家伙还赖不成?”

    叔孙纥见了,自愧弗如,道:“这‘酒神’之号便给了你吧。”欧阳千钟哈哈一笑,道:“本来就是我的,说什么给不给?”这时小灵儿跳上桌来,向欧阳千钟扑去,咬在他身上不放。欧阳千钟骇道:“叔孙老匹夫,你不服气,纵容这猴儿咬人呢。”撕扯之下,欧阳千钟的外衣被小灵儿拉扯,露出身上还有一个水袋,此时为酒胀满。叔孙纥立时明白,笑道:“原来又是你的把戏。老夫我也是变戏法的,也被你蒙了,若不是小灵儿,险些被你夺走‘酒神’之号。”欧阳千钟苦笑道:“‘酒神’之号还是原封奉还。”

    原来欧阳千钟多备了一个水袋,藏在桌下,趁穿衣之时缠在腰间,喝酒时又是大笑,又是海阔天空的胡吹一气,众人也没怎么在意他是否假喝。那小灵儿刚从房中脱开锁链逃出来,闻到酒香,自然扑过去。此时喝饱了酒,跳到桌上,歪歪扭扭,指手划脚,烟花娘子笑道:“看这猴儿,还会打醉拳呢。”直笑得众人前仰后合。

    众人闹到半夜才散。今日一来,少冲才觉得一向为外人目为邪魔外道的散人,外表疯疯癫癫,言行怪异,其实是古道热肠,游戏风尘。九散人如今到了六位,“五音剑客”庄铮、“不平颠狂生”萧遥早就相识,不知还有一位是何等人物。当日随王森上九顶莲花峰,并未见到“师兄”庄铮,这次或许能与他重逢,只不知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师弟”。

    正睡到五更时分,忽听烟花娘子叫道:“遭贼了,我的手镯、玉钏不见啦。”接着是空空儿的声音:“吾呀什么东西不好偷,偏偷空空儿的长命金锁。”狗皮道人也道:“失了两味打药,莫非贼娃子想堕胎?”欧阳千钟道:“我喝酒的家伙不见了。”刀梦飞道:“我最惨,所有家当都不翼而飞,这下生意做不成了。”叔孙纥道:“老夫少了一根扁担,还得再打一根,加起来损失三两银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赚得回来。”一时惊呼声、抱怨声闹成一团。

    少冲忙翻看自己的行李,发现并无丢失,心中奇怪:九散人个个身怀绝艺,武功不弱,何以失了窍也不知觉?出房来,见众散人聚在一处计议。刀梦飞道:“必定是黄眉毛,除了他谁能偷走咱们吃饭的家伙?”欧阳千钟道:“秃头活得不耐烦了,敢向兄弟伙下手!”狗皮道人道:“走,咱们找他去算账。老匹夫,你那猴儿有灵性,让他嗅嗅黄眉毛的踪迹。”叔孙纥道牵出小灵儿,道:“老夫的猴儿可不白干活,你们每人给十个铜板。”

    叔孙纥牵着小灵儿在前,欧阳千钟等人紧跟其后。少冲把玲儿抱在怀里,与空空儿走在最后。那偷儿的行踪路线,有时到高墙下而止,又从另一边墙脚下发端,有时到了一处踪迹已失,在三十步外又找到端倪。少冲心想:“听他们对话,这‘黄眉毛’也是九散人之一,莫非他真有穿墙入户、踏地无痕的本事?”便向空空儿道:“这位前辈真不简单。”刀梦飞道:“小兄弟恐怕不知,我们这位担担和尚曾三入皇宫内院,头一回盗走慈宁宫三盏博山炉,第二回盗走郑娘娘的龙凤钗,第三回穿走狗皇帝龙床上的龙袍。可是黄眉毛诸戒不守,只守杀戒,否则提走皇帝狗头也不是难事。”

    说话间到了一座庙前,那庙宇飞檐斗拱,建构宏伟,是泰安有名的岱庙。其时尚早,甚是清静。空空儿童心未泯,示意众人不要出声,轻手轻脚向庙后走去。转到后面,已听到有人说话,便藏起来伸脖子看去,见大树下背向站着一个和尚,右手正往一只大布袋中掏摸物事,铿锵声中取出一个大包裹,只听他自言道:“嗯,刀梦飞几十年没卖出去的破铜烂铁。……这是老匹夫的扁担,值不了几个钱。……狗皮猴道的打药,给我娘子打胎正当其用。……死不了还在戴这玩意,真是没有长进。……牛皮大王的酒囊,真倒霉,偷错了……”随手扔到一旁,忽摸到一物,喜道:“烟花妹子的手饰,嗯,能当两个钱喝酒。”随即把布袋打个结,用一根棍子挑在肩头,迈步要走。抬眼一看,见到七个似笑非笑的脸朝着自已,干笑道:“六位老朋友,小僧在灵隐寺打秋风,日日对着那些个不死不活的和尚,都快憋死啦,如今泰安相会,真是幸何如之!”

    少冲见那和尚长得矮胖,衣衫包裹不住,露出奇大无比的肚皮,两道眉毛尤为出奇,一低一扬,犹如两条蠕动的黄蚕。挑上挂着一个破布袋和一卷破席子,所有东西都装在布袋里。

    刀梦飞攘臂道:“你好不像话,连老朋友的吃饭家伙都偷。现在人赃俱获,你有何话说?”众人不听他分辩,圈子越围越小,突然一扑而上,抱成一团。再仔细看时,地上只有一个布袋,哪有担担和尚?狗皮道人道:“还是让这贼秃逃啦。”当即跳上一道高墙,向四周望去。烟花娘子、空空儿、刀梦飞、欧阳千钟四人进庙内寻找。只有少冲、叔孙纥尚在原地,相对微笑。不久见那布袋竟动了一下,探出半个脑袋来,却不是担担和尚是谁?

    原来担担和尚善缩骨之功,此功法甚为高深,巧施内劲移筋换位,骨骼间不留丝毫间隙,因而身子小了数倍,他之所以能穿墙入户、偷盗于无形,全仗此功。适才之事按常理推断,众人都以为他会施土遁神技逃之夭夭,岂知他以极快身法缩骨变小钻入布袋之下,待听众人脚步声远去,才探头出来,没想到还有两个人对着他微笑。似此误导他人的伎俩,少冲也是深通,何况他还见过白袍老怪王森施展过缩骨功。叔孙纥有小灵儿在侧,见其表情便知就里。因此他两人看破了担担和尚的把戏。

    担担和尚只得爬出来,讪笑道:“你们饶了小僧吧,你们吃饭家伙一件也没有少,都在布袋里。”众人也知他是开玩笑,拿回自己的物事,都打趣道:“黄眉毛,下回机灵点,可别让咱们抓住了。”担担和尚道:“你们的破铜烂铁,小僧偷了第一回,再没兴趣偷第二回。”众人不再计较于他,便商议如何与庄真人、萧先生会合。

    便在此时,从庙外来了两个青衣小童,一捧瑶琴,一捧宝剑。两童子向各散人躬身行礼,道:“我家师父与萧师叔在王母池对弈,相候各位师伯、师叔。”刀梦飞一喜道:“不必咱们去找呢。清风、明月,头前带路。”众人不知王母池是何去处,跟着两童子一路玩赏风光。从岱宗坊折向西北,但见峰峦苍翠,洞壑幽深,飞瀑若练,云霞如蒸,松荫夹道,花石列屏,琪花瑶草满山头,异兽珍禽出林间,当真如人间仙境一般。众人长年在江湖上跑动,何曾来过此等幽秀之所,一时间尘烦尽无,俗气俱消。行有十来里,一股花香随风送到,沁人心脾,见前面一个荷塘,正是花开时节,红裳翠盖,田田荷叶下红鱼往来不绝。众散人一见莲花,如见神灵,立即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辞。

    荷塘边一座凉亭,亭中两人相对而弈,正是萧遥与庄铮,萧遥身边立着金水火土四大弟子。亭边又站了十来个人,有道有俗,个个手拿刀剑,杀气腾腾,与这幽雅的风景大不相衬。众人便欲上前与萧、庄二人相见,两童子道:“师父与萧师叔一局未了,诸位还是不忙打扰的好。”刀梦飞道:“看来两位道爷遇了些麻烦,咱们先藏在这里瞧热闹,紧急关头出手才显得咱们的手段。”众人称妙,便隐身花丛树影中观变。

    只听那群人中有人朗声道:“二位乃世外高人,今日惠临敝处,宗某甚感荣幸,请二位移驾五贤祠,让咱泰山‘五大夫’一尽地主之谊,何如?”萧、庄二人专注弈局,哪里理他,只听庄铮道:“我知萧兄虽身在玄门,却心系家国大事,当今天下纷争,群雄并起,奢崇明、安邦彦据云贵川,徐鸿儒据青徐,社稷杌陧,有易主之象。然群雄中,有谁似刘玄德三顾兄于草庐之中,咨兄以当世之事?”萧遥道:“庄兄之言甚是。群雄不是草莽之夫,逞一时之快意,便是目光短浅的鼠辈,计小利而亡其身,何足与论天下?教主胸无大志,坐任群雄逐鹿而不思进取,似我等大才之人无用武之地,不免寂然终老。”庄铮道:“寂然终老有何不好?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寄蜉蝣于天地,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别人看似寂然,我却以之为乐。”萧遥叹道:“并非我贪名恋禄,只是不想枉活此生。我名为‘萧遥’,却没你那等逍遥洒脱。”庄铮道:“我业已苦烦尘世间的追名逐利,你争我夺,求一点清静而不可得,唯有远离江湖是非,……咦,你那边角处危险之至!”两人边谈边弈,萧遥为庄铮提醒,才发觉己方数子遭白子围攻,内无眼位,外无救兵,已见败象,不禁皱眉沉思。

    刚才亭外喊话的那道装打扮的人名叫宗禹,外号“矮脚松”,是泰山派“五大夫”之一,这时又道:“我家掌门说了,务请二位赏光,玉皇顶观云海,看日出,饮酒赋诗,岂不美哉?在下为二位导游,从五贤祠到中天门、南天门,一路上好景美不胜收,强似坐在这儿生闷。”

    又听萧遥道:“勉强杀出重围,边角实地势必受创,看来是输定了。”庄铮笑道:“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若于此处靠一手何如?”手指在上方空地上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