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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位置不对。”

    几张照片,杜孝恭或手捧奖杯,或手揽鲜花,满脸写着身为讲座特邀学者的骄矜,且无一例外,他都是左手捧东西,明明白白左撇子,可方才,杜孝恭却是用右手握住那个叫他丧命的试剂瓶。

    杀杜孝恭的人,在事后布置死亡现场时,显然忽略了这一致命细节。

    现场门窗,并未有明显破坏痕迹,说明,杜孝恭很可能主动邀请凶手入内,而午饭只有一份,则说明凶手是不邀自来。

    当然也不能排除,凶手入室后,拿着枪或其他武器逼着杜孝恭喝下毒药。

    “还有呢?”

    林乘璇摇头,“没了,就这些。”

    晏又陵不是恃才傲物,端坐云端的神仙人物,相反,他血肉十足,现实世界的谦谦君子,即便对方是前女友,她只要说自己在案情方面有所不懂,他便大方为她指点迷津。

    穿过餐厅,几个警察正在拍照,随行的法医,则是对杜孝恭唇周液体进行取证化验。

    这些绿衣工作人员忙于出警程序,大概没有注意到,路过的晏又陵鼻息加重,而林乘璇在他身后,却是听得分明。

    他在叹息,手握笃定证据,叫他确认这些警察在做无用功。

    厨房整洁,近乎一尘不染,唯有水池躺着一只未来的及清洗的勺子,与大环境格格不入。

    “杜孝恭这种以生物化学研究为职业的人,很难想象他会不去及时清洗放在水池里的勺子。”

    “听你意思,你是觉得,这把勺子上可能会有嫌疑人指纹?”

    闻言,晏又陵只是摇头,幅度还不小,侧面证明林乘璇这一猜想有多离谱。

    “之前园长一事,你不是很机灵吗?怎么,现在单独跟我在一起,反倒成了小迷糊?”

    ......小迷糊

    他还不如直接说她脑子不好使。

    小迷糊这种乱七八糟,讲不清关系的称谓,用在他们两个本应老死不相往来的怨侣身上,惊悚效果不亚于目睹诈尸。

    “别卖关子了,你天下第一牛逼,行了吧。”

    国粹一出,晏又陵哑然失笑,惹来外间警察侧目,晏又陵顺势朝其中一个招手,要来一张法医拍下的杜孝恭死亡状态下的面部特写。

    “我可没卖,你再仔细看看。”

    杜孝恭一字嘴角向两侧拉,鼻子上提。

    方才漏眼,没注意,杜孝恭居然是在......笑?

    他如何笑得出来?

    又有什么事儿能叫他含笑九泉?

    上次俱乐部,杜孝恭明明还雄心壮志,大有虽廉颇老矣,可为了推进人类基因工程,还能再奋斗一百年的劲头。

    “你是说,杜孝恭是自愿被人灌下毒药?这不可能。”

    “自愿是不可能,但他也没有强硬拒绝。饭菜没被打翻,更没剧烈打斗痕迹,甚至最后还能笑出来,十有八九,是熟人作案。”

    话音掷地有声,甫一落地,便砸地满室陷入静谧,是一针见血后的沉默。

    杜孝恭死的时间点过于蹊跷,她刚顺藤摸瓜到这儿,他便没了。

    就好像,神园在天有灵,借尸还魂,回来复仇一般。

    林乘璇被自己这莫名冒出的恶寒念头弄地一身鸡皮疙瘩,在警局喝完茶水,坐上车,驶出一段路,那阵恶寒才有消退势头。

    “行了,你把那大悲咒关了吧。”

    “既然怕,就不要淌这趟浑水。”

    “我不是怕,我只是觉得,这很不正常。”

    游乐场女尸一案延伸到现在,分出来的枝枝叉叉已经完全超出她掌控范围,每往下深挖一步,就有一人丧命,这次是杜孝恭,那下次又会是谁?

    “当初,为什么要来墨西哥?”

    “......晏又陵,你呢?你又为什么会来?”

    不来,他应该都能坐上见习督察的宝座了,至于他和她,就算做不成夫唱妇随的神仙眷侣,最起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林乘璇明白,自己这招已是自乱阵脚,撕开体面的外包装,透出里面种种不堪斑驳给对方看,可好奇这么多年,全部问出口,除却羞耻,更多还是坦然。

    毕竟从头到尾,除了过度恋爱脑之外,她没任何对不住晏又陵的地方。

    就在她以为晏又陵要将沉默贯彻到底,做个只管拱火的恶人时,身旁男人幽幽开了口。

    “绵绵,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