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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阴的很重,空气里闷的潮湿难耐,灰阴阴天空,好像整片天都是乌云的形状,树林里还有鸟叫,显得格外凄凉。

    枯老的大树倾斜种植在院子,从围墙里露出,深褐色的树干扭曲成一团麻花,不知道腐败了多少年,中间的树心都被啄空,只剩下巨大的躯干,摇摇欲坠,随时都要倒塌。

    别墅看起来没有那么漂亮,大门口空白的土地,看得出原本是种花的地方,但现在光秃秃的露出贫瘠土地,没有半点生机。

    门前出现了一抹鲜活的绿色。

    幸姳穿着抹茶色的格子衬衫,纽扣整整齐齐系着,白色的宽松牛仔裤,和淡粉运动鞋,一股活力过剩的天真烂漫。

    狐英才一脸新奇问:“怎么找到这的?”

    幸姳笑的傻乎乎:“我来过两次。”

    “第一次闪现来的,一次就记住了?”

    倒是没把她拒之门外,领着她往里走:“这里都被妖策的结界封印起来了,寻常人就是想来也找不到地方,看来他是把你排除在外了。”

    “妖策?”

    “源峻策的乳名。”

    “噗,乳名。”她笑出声,狐英才示意她:“可别告诉他啊,不然现在再受点刺激,他能把这个房子给掀了。”

    “那源同学呢?”

    狐英才停在楼梯口,用下巴指着楼上:“上面,还是那间卧室。”

    他笑盈盈抱胸,靠在楼梯的把手,扎起的低马尾顺在肩膀前,上挑凤眼眯起,温柔的不太真实,他屈起一条长腿,显然是没打算上去意思。

    幸姳看向楼上。

    明明是白天,上面却格外昏暗,朦胧中只能看到楼梯的影子,暗得有些不正常,许是阴天,这里又没光的原因。

    但不同寻常的气氛,她也感觉出来了点什么,看的时间长一些,便觉得压抑喘不过气,空气都变得稀薄了,眼前发晕。

    “上去吧,知道你来,他或许还会很开心呢。”

    狐英才根本不问她,为什么会在周六,突然来找源峻策的理由。

    “嗯。”

    幸姳忐忑不安,扶着栏杆上楼,每一步走的谨慎又缓慢。

    她说服自己,这里是妖的住宅,气息不对也是正常的。

    来到二楼,刚才觉得不对劲的气氛又来了,卧室的门半掩着,只露出一条看不清的缝隙,溺出来冰冷寒气,充满惶惶不安。

    二楼窗户很多,仍然不见光,就如同外面天空一样,这里也像是被包围在缭绕的寒气中,每一步都走在触手可及的乌云里,寂静到耳鸣。

    幸姳抬起手,心脏砰砰直跳,推开门的瞬间,她才感觉这扇门的冰冷程度,已经超过身体温度的极限,冻的手指发痛。

    开门,人并不在床上。

    直到将门完全打开,才看到床尾一把椅子,坐着一个银发落地的男人,穿着灰色的长袖裤睡衣。

    准确的来说,那不是人,半张脸浮出诡异的骨骸,没有皮,只有骨头,眼珠居然也是白色,一半脸从鼻翼中间劈开,右边是人,左边是鬼。

    他的双手吊在房顶垂下来的链子,紧紧绑着,腰上也有一根粗大的铁链,将他束缚在椅子动弹不得,光着脚,不见血色惨白的肌肤,脚面血管凸起,里面的血液像是冻结了一样,浮出狰狞红褐色。

    脚踝沉重的枷锁,宛如一个千古罪人。

    此刻的他披头散发,垂着脑袋,只用一只眼珠子看着来人,浑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冰寒,朝着周围释放诡秘的寒气,冷空气接触到幸姳的瞬间,她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那根本就不是源峻策。

    银色的长发落在地上,散落在周围一地,都是瘆人的头发,铺满了脚边,发丝如瀑布,稠密顺滑。

    “幸同学。”

    嘶哑的声音,伴随着他抬起身子的动作,浑身骨头就像是打碎了重新拼接,僵硬的直起腰板,抬头目视她,锁链声响地零零碎碎。

    脖子更像是承受不住了脑袋重量,晃动了两下,脸庞的发丝拂过嘴角,随着剩下的半张人脸露出来,幸姳才看清他真是源峻策。

    他抬起了笑容,左脸的嘴巴,露出恐怖尖锐獠牙:“今天的衣服好漂亮,幸同学。”

    幸姳无助往后退去,惊恐震着眼珠,难以想象,这是印象里美到雄雌难辨的源峻策。

    源峻策露出失望,半张人脸上,还能清楚看到他所要表达的情绪,至于另一半脸,完全就是个骷髅,白色的眼珠对视一秒,全身就会结冰的程度。

    “我很丑陋,不要看我。”他有气无力的说着:“不要用那张漂亮的脸看我,会脏了你的眼睛。”

    幸姳颤巍巍出声:“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他埋下头,喃喃自语。

    “源峻策。”

    听到她清澈的声音,似乎更激愤起了他心底里脆弱易碎的自卑,自轻自贱咆哮的命令她:“出去!不要看我!我很丑!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

    他有什么东西要释放出来,绑在他身上的铁链,开始剧烈抖动收紧,脚底突然结冰,寒气扑面而来,就连链子上也冻出冰块。

    可惜链子不结冰,凝固起来的冰,狠狠砸在地上破碎,继续收紧他的胳膊和腰,锁链残暴虐待着他的骨头。

    脚背凸起的筋,充血般鼓起,他的脚趾用力蜷起,幸姳害怕想出去,一转身,差点撞上门口的狐英才。

    他依然是那幅悠闲的姿态,抱着胳膊,静而沉默地看着里面处于崩坏的妖。

    幸姳突然想到,这一周都是鬼节,若是因为这个原因,源峻策能变成这样,那同样,身为狐妖的他,为什么能如此平静。

    狐英才垂眸,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她眼底的惧怕暴露无遗。

    “你想知道他是什么妖吗。”

    幸姳能感觉到牙齿剧烈的打颤,不只是因为害怕,还有寒冷的缘故。

    “是什么。”

    “他是集结了金木水火土,被用邪念,强行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该存在的妖魔。”狐英才看着她时,眼底浮出冷漠,对她身为道士一派,毫不遮掩的厌恶。

    “一群以为自己自命不凡的道士,修炼动了邪念,以为掌握了五行就能成仙,殊不知被邪念吞噬,走火入魔不说,还亲手酿出来了这么个怪物。”

    “他们害怕,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那些老不死的道士们,都会集合在一起,用自己的修为封印当年留下来的妖魂。”

    狐英才看向他,发癫的猛烈挣扎着铁链,天花板震落的墙皮掉在地上,他仍然不知疼痛,对抗着用来自缚自己的命链。

    “半个妖魂在他身子里,另外半个,应该在你们修缘山上吧,妖魂连在一起,他有什么样的反应,那边就能看出来,他这么激烈,现在应该是在加大封印力度了。”

    “如果他再不停下挣扎,那锁魂链也无济于事,方圆百里都会被他夷为平地,凡事有生命的,花,草,树,还是你,下场都一个样。”

    幸姳颤瑟闪过逃跑的念头,狐英才细眉上挑,歪头道:“怎么,你此行的目的,不是来救他的吗?我都已经解释到这个份上了,小姑娘,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