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还活着!”道一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意,她轻握左手,开口时有些颤抖,“安道,你早就看出来了对吗。”问出这话时,她内心的那片乌云,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以为从此会有心结,若非她无能,又怎么会任生灵死在眼前。

    可是那道倩影的出现,更让她坚定了自已的道路,修道一途并不平稳,类似的事情,将来或许还会发生,她若是每回怨人或是怨己,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徒增烦恼罢了。

    唯一不断令自己强大,才有可能改变一件事的结果。

    试想若是她的修为高于老者,对方出手还会那般肆无忌惮么,倘若她的修为再高一些,这诡异的地方,也能一眼窥见其中的异常,也就不会令王玄之几人,以肉身凡胎犯险了。

    王玄之终于又有了回应,仍是小小的动了下手指。

    道一激动的望着他,其人身姿森森如千丈松,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神似道人,其品行有盛德之风。诸人言其行止,道是君子温润如玉。

    这一刻她对世人的评价,表示深刻的认同。

    公堂之上肃着一张脸,亦是挡不住的和煦。

    犯人畏的是他的执法严明,官吏敬的是断案如神。

    王玄之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甜蜜的叹了口气,“傻小一,既知你为修道之人,我又怎么会舍得,令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怎会舍得令人难过——”

    温润如春水的眸子里,藏不住浓烈的缠绵意。

    道一小脸不期然的红了,她空的右手不停的扇着风,来缓解这份不自在,不敢再直视对方,水灵灵的一双眸子,在屋子里乱瞟,就看到了令她无语的一幕。

    她将王玄之转了过来,也教他看看。

    两人之间的旖旎,瞬间幻化成了空。

    王玄之:“......”修道一途,可真是神奇。

    道一这回不再担心,反而是饶有兴致看了起来。

    老者像是疯了一样,将他们一行人完完全全的给遗忘了,他对着那个小娘子疯狂出招,小娘子身上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她仍旧是笑吟吟的上楼,寻人,凄厉的惨叫。

    道一就像在听水镜先生说书似的,和身边的人点评了起来,“你说这老人家什么时候会累趴下,或者什么时候被小娘子给逼疯了去——”

    王玄之无奈,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就在此时,他发现身上禁锢的力量,好似薄弱了一些,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心念微动,努力与眼前的幻像对抗着,他张了张唇,“喊!”一个字几乎耗尽他的心力,他紧握掌中葇荑,想就这般牵到天荒地老。

    道一听到他开口,顾不得那边的疯子、痴儿,“安道,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喊是什么意思?”她想了一会儿,右手在虚空随意比划着,“你是让我在这里面喊。”

    王玄之手指又动了动,道一苦恼,可是我应该喊什么呢,“那边趴着的夷之、许六哥吗,还是半清醒的安道,”她摇了摇头,“哎呀,都不行,但那小娘子和老者,我连名字都不知晓,又如何喊他们。”

    “咦?”道一右手拖腮,“不对呀,他们也不认识我们,又是怎么把我们带过来的。”她的眼神在小娘子和老者之间来回游移,“小娘子寻人,老者利用对方食其精血、魂魄。两者之间缺一不可。”

    “但他们最初,是怎么醒过来的呢?小娘子为何要寻人,寻的又是什么人,莫非这小娘子乃是执念化身,所以意识才是残缺不全的,不管何人,只要有执念,她的魂魄应当也在才是,这小娘子身上并无灵魂——”她蓦地想到了,“原来安道是这个意思。”

    王玄之暗暗的笑了,他就知道她可以的。

    道一气沉丹田,高声喊了起来,“不管前辈想找什么人,如今也过了数百年,空谷足音被大火烧了,你等的那人也埋在了黄土里,你在此地苦等下去,最终等来的,也不过是一句烟消云散。”

    王玄之默了,他也有让道一随心喊的意思,可这熟悉的风格,却令他想到了那个,在‘有间’茶楼里,摇头晃脑的说书人,水镜先生。

    道一学坏了。

    等了半天没动静,道一又喊了起来,“听闻空谷足音有绝世珍宝,若前辈再不出现,我便将里对的东西全都搬走,包括那面刻了《洛神赋图》的墙壁——”

    “何人在此闹事!”如空谷幽兰的声音遍及每个角落,其间夹杂着慵懒。

    道一瞬间想到了方睡醒的九娘,猜测这声音的主人,一定美艳不可芳物。“前辈你总算醒了,再晚点儿,空谷足音里的东西,就全被人偷走了。”

    “你方才不是说过,被大火烧着了,既是着了火,还有什么东西可偷的。”女子的声音懒洋洋的,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你这人满口谎言,没一句实诚的话。”

    道一:“......”

    她嘿嘿的笑道:“我这不是为了找前辈吗。”

    女子意兴阑珊的说,“我瞧你们这服饰,倒是当真与我那时不同了,我的故人早已不在了,你为何又要将我唤醒,何不叫我永世沉眠下去——”

    道一吐吐舌头,暗想玩大了,“前辈请恕罪,方才只是情急之下撒的谎,无奈之举,还请你原谅,其实距离空谷足音被大火烧毁,不过十余年,你的故人若无意外,仍活在世上。”她希望对方不要是个耄耋老人,十多年光景,还真的有可能找不到了。

    女子不再开口,道一只能耐心等待。

    她将视线落到了老者与小娘子身上,两人却是起了变化。

    小娘子在原地转着,嘴里不停嚷着,“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我一定要找到他——”

    老者双眼有别于老人的浑浊,之前的清亮抹上了一层腥红,他有些疯狂的嚷了起来,“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活着——”

    道一心里有些发堵,“前辈看到了吗,这便是你强求的结果。”她指着发疯似的两人,“你心心念念的人,若是看到这般模样,不知是否还能认出你来。”

    “不,杨郎不会!”慵懒不复存,取而代之的是急切。

    “杨郎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