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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夷之先是看了眼谢大娘子两人,见她们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遂有了几分猜测,来人并不针对他们三人,只是带他们来的目的,令他仍旧想不通。

    他抬眼望去,来人逆着光,背后白茫茫一片,待那人往里走了两步,将光线尽数阻挡,他才发现此人鬓发尽皤然,“敢问请辈请我等来此,有何目的。”

    老者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老夫叫百会,此次请几位来此,是有件事情,想要请你们当着这位不良帅的面,再说一次,老夫也想听一听。”

    陈夷之与他对面而立,“前辈的意思,只要他们说清楚此事,便不会伤人性命?”

    百会点头,“老夫自然说到做到,只要他们出说老夫需要的事实,便全须全尾的将他们送回去。”

    陈夷之又问:“你需要知道什么?”

    百会目光如电的看向七人,“六年前的一桩旧案,老夫想听他们再说一次,当晚的情形。”

    “长安的周围有八条河流,最后皆汇聚于河中,泾河、渭水在长安之北,涝河、沣河在长安之西,浐河、灞河皆在长安之东、滈河、潏河两条则在长安之南,也就是城南。”吴四将长安围绕的河流,都分析与几人听。

    道一听得两眼发愣,“吴四哥的意思是,城南不止一条河,那一条河上,可以供人生存的。”

    吴四很直接的摇头,“两条河宽又阔,中间有多少岛,非如今的人力,所能探测的,但可以去问那些渔夫,他们经常出船,或许会有所收获的。”

    王玄之立刻道:“吴四,你带人去滈河、潏河附近打探,此人一次带走那么多人,却要留下他们的性命,一应的用度也会需要买,且下手毫无预兆,可见是早有预谋的——”

    他又吩咐:“许六你在长安城中打听打听,近来有没有什么生面孔采买的,你查到消息便与吴四汇合,一趟一趟,或者一次运送这么多东西,总会需要渔船的,再问问附近是否有目击之人。”

    “是!”两人齐声应下,准备离开之前,许六瞧了眼几个来报案的人,悄声与王玄之说道:“方才属下与几人‘闲聊’时,发现这几人,似乎都有所隐瞒。”

    王玄之颔首,“此处交给官,你与吴四速去查探。”待人走了之后,他看了眼几位证人,“还请几位稍候,本官还有事想请问你们。”

    他将道一带至不远处,“你可是有难言之隐?”

    道一脸色有些不好,“寺卿你就这般相信,万一我卜算错了,他们不在城南,而是在其他地方,却因为我的原因,误了救他们的最佳时期,我不敢相信那样的结果——”

    王玄之眸中暗色转瞬即逝,“她是你的亲阿姐,你与她有感应,你要相信她会好好的,也要相信自己,当初你不是替她遮掩了天机吗,如今还有夷之护着,他们都会归来的,你且摸着心口,感觉一番。”

    他的话像是有奇迹一般,有安抚的作用。

    道一顺着将手放在心口,渐渐平息了下来,“我现在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阿姐一定好好的在等着我们去救她,但是一定要尽快,阿耶、阿娘他们不能一生都只有一个女郎在身边。”

    王玄之见他听了进去,“如今我们找到掳走他们的人,需要那几位家属的配合,方才许六已经套出他们在说谎了,具体是哪些,还要再查证。”

    “你可还记得方才,某说过的前朝旧案,有几人目睹了一桩惨案,失踪的几人便是当年的证人,就目前报案的人来看,好似还差了一位,是一位老媪,某在方才叫人过去查看了,想必很快便有消息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一位不良人形色匆匆,堪堪站好,便开始汇报,“寺卿打听到了,那个老媪娘家姓余,丈夫早逝一人将儿子拉扯大,与儿媳不合,磨着小两口在布衣店附近,开了个杂货铺,平日就在住在里头,那杂货铺已经关了好几日。”

    王玄之:“那余氏失踪了几日,他的儿子、儿媳为何不来衙门报案?”

    不良人:“余氏与小夫妻二人分开居住,因为不合的缘故,这老媪时常折腾他们,时不时的躲起来,直到属下上门前,他们都以为只是老媪又在闹脾气了而已。”

    王玄之点点头,“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如此一来,七个证人都齐了。”

    王玄之又与道一说,“当年那个案子发生时,整个长安都轰动了。而那桩惨案发生之时,他们几个从头到尾,每人都看到一点,将整个事实还原了出来,当时的大理寺卿,才将犯人捉到了。”

    “他们几人的交汇的点,也仅限于此案。”

    “你是指当年那个案子,还存在着疑点?”

    王玄之摇头,“从旧案卷上看来,此案确无疑点,每个证人的口供,也记录得清清楚楚的,且是人证物证俱在,可是如今几人齐齐失踪,那么此案便存了疑。”

    “当年那个犯人,极有可能是无辜的。”

    “那几个证人已经失踪了,我们便只能从他们的家眷下手,他们定然还有所隐瞒的。”

    道一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他们七个人联合起来,做了一场天衣无缝的假证,害死了一个无辜之人?”

    王玄之神情有些严肃,“这是目前最大的可能了,走罢,我们去会会他们的家眷。”

    六人被他的眼神吓到,便是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体好像也动了一下,那个老婆婆直接跳脚,“什么六年前的事,你这是为难我老婆子,瞧着我年纪大了,记事不如从前了,就特意扣了我来这鬼地方,你是不是和我家媳妇儿勾结,想骗我的家产。”

    百会唇角轻蔑的勾起,“此处乃是老夫毕生积蓄搭建,何须贪你那点小利。”他目光扫过几人,“今日便将六年前你们作证,指出百善害人性命的细节,再重新与老夫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