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沛柔咬着下唇，咬出一抹白。
律兴业见她还想要瞒着，眸中闪过凌厉，沉声呵斥：“沛柔！”
律沛柔瑟缩了一下，一副被吓着的样子，她抬眸，只见她的眼尾红了，律兴业张了张口，哑然失声。
“你这丫头，哭什么啊！爷爷这是给你打抱不平！”
“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爷爷，北琰哥哥让我不要多嘴的。”
律兴业拧眉，“说，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真以为他律北琰在律家当家做主了？我才是律氏的决策人！”
律沛柔弱弱地点头，哑着声音，“爷爷，你还记得……郓城吗？”
律兴业下棋的动作顿住，眉头皱的越发深了。
郓城，律氏又有谁会忘记？
律氏差一点失去一位优秀的继承人，短短的一天一夜里，律氏不仅仅是内部动荡，外面猜测纷纷。
甚至还有些不安好心的人死死地盯着，盼着这个被律兴业从一开始就栽培的继承人死在那场洪水里。
律兴业面色沉下来，“跟郓城有什么关系？”
“北琰哥哥当初醒来时让我们找一个女孩子，爷爷，你还记得吗？”
自从那场洪水后，律兴业便勒令律北琰从军部推任，正式接手继承人栽培计划，这么多年过去，他哪里还记得这么多细节？
不过现在律沛柔提及，他倒是有了点印象。
“那个人不是死了？”律兴业道，“北琰醒来的确说过这件事情，当时律家也派出去不少人去搜查，也没有搜到，销声匿迹，十有八九活不下来了，也就才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当时的洪水，引发山崩，泥石流，暴风雨和随时要将整座城市淹没的海啸。
死伤无数。
律北琰当时描述那个女孩时，年龄不过十岁，一个十岁的小屁孩，在成年人听闻都惊骇的天灾里，能活下来的几率少之又少。
久而久之，律氏也就没有人再惦记了。
“爷爷，那个女孩找到了。”律沛柔道。
律兴业落子吞掉律沛柔辛苦围起来的圈套，浑浊的眸眯起，沉声道：“找到了？”
“嗯，其实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挺惊讶的，不过也为北琰哥哥感到高兴，他找了十二年，终于找到了。”
找了十二年？
律兴业的墨眸顿时犀利起来，声音骤冷：“我倒是不知道他暗地里查了十二年。”
律沛柔抿着唇没有说话。
律兴业冷哼一声，“确定是找到了？有什么证据？”
“北琰哥哥有一个玉佩，是……婶婶给北琰哥哥的，听北琰哥哥说，当初把这个玉佩给了那个女孩子。然后前段时间正好遇上了，没想到那女孩就在陵城。”
“这么巧？”律兴业抬眸，深深地睨着律沛柔。
律兴业毕竟活了大半辈子，一眼望过去好似能够看透人心似的。
律沛柔被他这么一看，心里咯噔，很快镇定下来，说道：“我本来也有点疑惑的，只是后来我亲自去找了那个女孩子，她记得很清楚当初的细节，所以我才……”
律兴业眉头没有松开，将律沛柔的最后一颗棋子吞噬。
这局，他赢了。
“爷爷，这局不算，重来重来。”律沛柔回过神来，声音柔柔的，带着一丝撒娇。
律兴业赢了棋，爽朗一笑，一扫方才的阴郁，“这只能说你这丫头学艺不精。”
律沛柔嗔了一眼律兴业，“爷爷，我哪能跟你比啊，你这下棋下了半辈子，我这才刚学呢，您也不让着我。”
“好好好，爷爷跟你重新下一次。”
重新开局，律沛柔抢占先机，勾唇。
律兴业沉声问：“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是什么人？”
律沛柔看了看阳光，吩咐身后的女佣，“去准备两杯酸梅汤，酸一点，爷爷喜欢。”
女佣忙应道：“是，沛柔小姐。”
律沛柔这才转过头来回答律兴业，道：“乔安娜，乔安安……不，是嫂子的妹妹。”
“什么嫂子，你没有这种嫂子。”律兴业听到是乔安安的妹妹，当即变得不悦起来。
这姐妹两都缠上了律氏不成？
律兴业连下棋的心思都没了，女佣正好端着酸梅汤上前来，律沛柔见他不悦便暗示女佣收起棋盘，她则亲手端着酸梅汤放在他面前，蹲下身子。
“爷爷，你……别生气。”
“呵。”律兴业冷笑，“这姐妹两都想着攀附律家，不安好心！”
“爷爷，我跟乔安娜接触过，我觉得，她不是这种人。”律沛柔软声为乔安娜解释。
律兴业睨着律沛柔，没有说话。
被律兴业这么看着，律沛柔心里有些虚，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便只好咬咬牙开口：“爷爷，如果你不信我的眼光，其实你可以请她来律宅一趟，你亲自看看？”
闻言，律兴业眸光沉沉倒是有些动摇。
“你就这么信得过这个乔安娜？”
律兴业对乔家并不怎么了解，乔安安那声名狼藉还是别人传到他耳朵里来的。
律家跟乔家，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爷爷，至少她当年是真的救了北琰哥哥呀，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北琰哥哥的救命恩人。”往夸张了说，乔安娜也是律氏的救命恩人。
如果当初不是她救下了律北琰，那么律氏就是丧失了一个非常优秀的继承人，培养一个继承人，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太多！
而且律北琰的天赋极强，不可多得。
律兴业静默，律沛柔温柔着声音唤：“爷爷……”
“过两天，让她来家里吃顿饭，我倒是要看看，这乔家两姐妹有什么能耐！”
律沛柔的目的达到，眼底划过一丝算计，很快垂下眼帘遮住情绪。
“我知道了，我会跟她联系的，只是北琰哥哥那里……”
律兴业冷声，“这个家还不是他做主的时候！还有，那个乔安安，你也犯不着叫嫂子，她根本不配进律家。”
律沛柔垂首没有说话，嘴角勾起抹弧度。
“行了，你自己去做你的事情，至于你出道的事情被取消，我会安排的，你也不用担心什么！你是律家的小姐，谁也不能拿你怎么着。”
律兴业还在怒气之中，声音硬邦邦的，轻拍律沛柔的肩膀。
律沛柔颔首。
律兴业吩咐管家，“回去吧。”他起身，管家和一干女佣跟在他身后离开，律沛柔起身站在原地目送。
她眸光深深，攥在身侧的手紧了几分。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不是律家的小姐……不是律北琰的堂妹！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
她咬住后槽牙，冷声命令身后的女佣，“给乔安娜打电话，通知她赴约。”
女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