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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小人不知好歹,误伤了郡马,是小人不对!”

    许罗赶紧认错。

    “误伤?”苏长乐念着这两个字,“本郡主有点不懂,他一个穷酸人,怎么能入得了许公子的法眼?让许公子误伤到他?”

    许罗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听闻魏太常想让江慎成为乘龙快婿,所以……”

    “所以你生气了?”

    苏长乐想了想:许罗的父亲许昌本就与魏约交好,没必要为了一个乘龙快婿而生气,那么他生气的原因就是……

    苏长乐猜测道:“你心悦魏如意?”

    在苏长乐的心中,许罗一直都是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许罗竟然也会有心悦的女子。

    苏长乐看了眼纱帐中缩在被子里的姑娘。

    许罗自然知道苏长乐在看什么,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上不了台面。

    “你们的事情本郡主管不着,但是江慎这个人,是本郡主的,你们没事少招惹他。”

    苏长乐看了看已经很晚的天,对着许罗道:“这两日江慎留在郡主府养身体,本郡主觉得,许公子既然是误伤,那理应有点诚意来道歉。”

    苏长乐说罢,转身离开。

    只剩下许罗抬手,按住了脖颈处略微划开的口子。

    --

    苏长乐回到郡主府的时候,江慎已经被收拾妥当了。

    阿珠看着苏长乐从外面急匆匆的回来,迎了上去:“郡主如何?”

    “没事。”苏长乐刚才从许罗那里出来,感觉全身上下都脏得很,“阿珠,备水,我要洗澡。”

    阿珠以为苏长乐是在地窖里面弄脏了身子,便没问什么,直接到后面迅速的备水。

    苏长乐快速的给自己收拾干净了,这才去看江慎。

    “大夫怎么说?”苏长乐看着江慎的脸色还是有些泛白,不由得有些担心。

    “郡主放心,大夫说就是风寒加重了些,还有就是许未进水米,有些体虚。”

    阿珠知道苏长乐关心江慎,所以在大夫还没走的时候,便拉住细细的问了一遍。

    “那就好。”阿珠办事苏长乐一直都很放心。

    阿珠看着苏长乐没有要走的意思:“郡主要在这里守着?”

    “嗯嗯。”苏长乐点头,蹲坐在了床边的脚踏上。

    她的头支在床上,手掌托着下巴,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江慎。

    “万一要是江慎醒了害怕怎么办。”苏长乐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阿珠:倒也……不太会吧。

    苏长乐朝阿珠摆手,轻声道:“你们先回去睡吧,留个人在门口,要是有事情我会叫人的。”

    “好,郡主你也刚好没多久,要是撑不住了就先睡一会儿。”

    “嗯嗯,放心。”

    阿珠看着根本劝不动的苏长乐,自己转身出去,顺手将门关的紧紧地。

    苏长乐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江慎,心道:傻子才回去呢!

    她可是知道,现在的江慎老老实实的的睡在这里,等他一睁眼,肯定是拔腿就要走的。

    到时候她拦都拦不住!

    江慎的呼吸平稳,一看就是在好眠。

    加上药物的作用,他应该没那么容易醒吧。

    苏长乐想着,手便不太老实的沿着床沿慢慢的靠近了江慎的手。

    然后伸出小手指钩住了江慎的。

    江慎的眉不可见的动了动。

    “捉到了!”苏长乐悄悄地惊呼了一下。

    她捂住嘴趴在床边小小声的笑着:“江慎啊江慎,本郡主终于捉到你啦!”

    苏长乐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勾勾小手指便足以让她窃喜。

    她一只手勾着江慎,另一只手撑着头,细细的用眼睛描摹着江慎的眉眼。

    “真好看呀!”

    苏长乐一直知道江慎是真的好看。

    可白天的时候,江慎总是对自己有着淡淡的疏离,还不等她仔仔细细看江慎的眉眼,江慎就只给她留下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苏长乐为了这件事暗暗的生了许多次的气。

    可是每次当苏长乐想着这次绝不给江慎机会的时候,江慎一看她,她就没出息的全忘了。

    比如说今天。

    本来她是想去问问江慎,自己都因为他生病了,为什么他还不来看自己。

    可是现在……

    苏长乐看着他英挺的鼻尖,傻兮兮的笑:“可真好看啊……”

    苏长乐奔波了一整天,刚刚又洗了澡,浑身的紧绷已经被完全卸下。

    而且困意是会被传染的!

    苏长乐这么直直的盯着江慎睡得香甜,自己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呵欠。

    然后自己便靠着床沿睡了过去。

    她偷偷勾上的小手指都忘了收回来。

    更不知道,本来应该沉睡着的江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江慎向来浅眠,他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尚且不能熟睡,更何况是在这不熟悉的地方。

    他的眼睛向下滑,看到了靠在床边甜睡的小姑娘,还有两个人微微钩住的小手指。

    他的心尖微微一颤。

    他不由自主的将被勾住的小手指动了动。

    本来以为那个小姑娘会醒,但却没想到她的手指竟然随着动作,又勾的紧了些。

    “真是个胆大的小姑娘。”

    江慎在心里叹道。

    江慎没有将被苏长乐勾住的手指手指抽出来,而是定定的看着床顶。

    兴许是周围的温度暖和和的,让他想起三年前自己醒过来的那个晚上。

    --

    江慎是一醒过来就已经失忆了。

    那天刚刚睁眼的他没有出声,只听着周遭只有雨滴落下的声音,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脑袋是空白的感觉,非常令人恐惧。

    他知道他应该是谁,可是他记不起来。

    “少年,你醒了?”

    江慎听到了除了自己的声音,他循声去找,终于看到一位老人推开门进来。

    夹着雨后的清香味。

    “你是?”江慎问道。

    “老夫是俞百祖,是一个医者,你受了伤,是老夫救了你。”俞百祖步履蹒跚走到了江慎的旁边,拿起他的手腕开始把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慎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没有力气之外,剩下的没有什么。”

    “另外……”江慎皱了皱眉,“我好像失忆了。”

    “没傻就好。”俞百祖笑呵呵的收了手,将刚刚端进来的一碗药递给江慎,“你先将这药喝了,缓缓神老夫再跟你说。”

    江慎听话的将药喝了,俞百祖看着江慎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没缺胳膊少腿的就行,老夫从来都对自己的要求不高。”

    江慎听着,没说话。

    那俞百祖倒像是个自来熟的老头,他说道:“这里是老夫的药庐,前些日子老夫在采药的路上在江边把你捞了起来,回来之后老夫发现你的身体里面有一只蛊虫,还有一味毒药。”

    江慎有点沉默。

    不过好在江慎接受能力比较强。

    “初步看来,你的失忆呢,应该是这只蛊所致。”

    江慎点点头:“所以是有人想让我失忆的。”

    “应该是这样,你也不用担心,这蛊除了让你失忆之外没什么坏处,说不定还能让你延年益寿身体康健呢。”

    “那毒呢?”江慎问道。

    “这个毒,它就不好说了,据老夫所知,这毒名为‘与灵’,能在身体里面藏两年没有症状,两年之后如果没有解药的话,那便会生不如死,大概折磨个一年左右,就可以安心的去了。”

    “这两样东西,可有……”解除之法?

    “对不起啊,这个老夫无能为力。”俞百祖说道:“解蛊请去找下蛊之人,解毒请去找下毒之人,老夫这里,啥都没有。”

    江慎点点头:行吧。

    俞百祖看了看江慎,有点嫌弃:“看你这样子连记忆都没有了,更不要提银子了。老夫从不免费治人,所以接下来的两年,你得留在这里,给老夫当药人,报答老夫。”

    “药人?”

    “对,很简单啦,就是帮老夫试药就行,”俞百祖劝他,“安心,老夫下的毒,老夫自然会解。”

    “另外……若是你有能耐的话,偷学一二,老夫也可以当作没看见的。”

    于是江慎接下来的两年,一直都跟着俞百祖。

    他当然也发现了,这个老头子,黑白两道的钱都挣,既可以治病救人,也可以制毒害人。

    直到两年后的某一个下午,江慎在去帮俞百祖采药的路上,身上的“与灵”猛然发作。

    那蚀骨一般的疼痛立刻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本想咬牙坚持回药庐,可没走几步便晕倒在了地上。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安然无恙。

    “别看老夫,跟老夫无关。”俞百祖摆摆手,将桌子上的一封信交给他,“这是刚才有人扔过来的,里面包着的可以压制药性的解药,老夫给你喂了一颗,所以你的身体现在问题不大。”

    江慎拿过信来看了看,里面别的没有,只有三个字“杀陈端”。

    陈端,金陵世家陈家家主,年逾五十,他虽为世家,却并不入仕。

    可金陵上下乃至整个大庆,往来生意都可以看到陈家的身影。

    江慎看着这封信。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掐住了命脉,如今自己便是那黑手中的一柄利刃。

    而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地方,金陵。

    --

    第二天一早,苏长乐便被一股香甜的味道给馋醒了。

    她闭着眼睛,嗅了嗅从外面飘进来的香味,肚子咕噜一声。

    她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肚子,准备先悄咪咪的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可是又舍不得江慎。

    苏长乐有点苦恼:万一他要是醒过来了,第一个看见的不是我怎么办。

    苏长乐正想着,便听到门轻轻的开了。

    苏长乐回头,看见阿珠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粥过来。

    “阿珠!这是什么啊?”

    阿珠笑了笑:“郡主怕是忘了,今天是腊八啊,按例要喝腊八粥的。”

    “啊,我都忘了,正好你来了!”苏长乐站起来,可是发现自己的小手指还和江慎的勾在一起。

    苏长乐抿抿嘴,淡定的将自己的手放开。

    可是……

    当放开的一瞬间。

    江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