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霆再次下楼的时候，没有在客厅见到本应该在那里的乔慕。
不会是把她吓跑了吧。
他心头一紧，刚安抚下去的情绪再次变得紧张起来，好在走到一半，他敏锐地听到了厨房那边传来了声音。
还没走到厨房，就能闻到一股大米的清香。
乔慕正在煮粥，她用勺子在锅里面搅拌了两下，刚想转身去拿切好的姜丝，一转身就看见了刚洗完澡的男人靠在厨房门口，黑发微湿，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她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忽然瞧见他免不了被吓了一跳。
“顾总……你吓到我了。”
她拍了拍胸脯，尝试平静下来。
顾司霆收回了看着煮熟的粥的目光，“不是跟你说了吗？叫我的名字。”
他不提还好，一提她就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怎么会有人……在陌生人在家的时候做那样的事情！
乔慕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是刚才那个冷水澡，冲动就会胜过理智，她或许会被强迫，被伤害。
顾司霆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她这些。
他知道，没有人会理解他们的世界。虽然说现代人们的思想已经很开放，但某些时候，其实人们的思想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放。现在大部分人们还接受不了有些女人只想工作不想照顾家庭，有些男人只想在家照顾孩子和妻子。
连这些最基本的都接受不了，他还指望人类接受他们的存在吗？
“顾司霆……我还是觉得顾总顺口。”
乔慕如他所愿，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奇怪，也不知道是不习惯这个名字，还是不习惯这个名字代表的难以言说的亲密。
顾司霆瞥了她一眼，没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他缓步走到了锅子的旁边，低头看着里面沸腾着的白粥。
才煮了不久，米粒还没煮散，随着上下翻腾着的水来回跳跃着。他的目光微闪，想起了二十年前，六岁的他生病之后，母亲也会在厨房忙碌。
她总是喜欢给他做白粥，虽然没有什么味道，吃进去的时候却能感受到米粒的软糯香甜。
记忆中，母亲的身影渐渐淡了下去，变成了黑白两色的剪影，最终变成一片溅起的血色。他轻闭上了眼睛，不想回忆后面发生的事情。
乔慕将姜丝放进锅里后，转身看到的就是顾司霆轻闭上眼睛，在厨房冷色的壁灯照映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顾司霆，你还好吗？”
听到她的声音，顾司霆睁开了眼睛，脑海里那些悲伤的画面被她的身影取代，在她身后，灶台附近的壁灯发出明亮的光，她像是站在一片柔光里，轮廓都被模糊了界限。
她的目光专注而温柔地凝视着他，对于这一刻的他来说，如同救赎。
“嗯。”
他点了下头，灵魂深处的不安与躁动都被她抚平。
乔慕摸了摸他的额头，令她惊讶的是，他的皮肤格外的冰凉，联想起刚才他冲的澡，她半信半疑地问道：“你刚才冲的是冷水澡还是热水澡？”
顾司霆黑眸深沉，乖乖回答，“冷水澡。”
“你不要命了！发烧怎么能这么瞎搞！”
乔慕有些着急，“你别在这里站着了，去沙发那边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
顾司霆轮廓绷紧，有些固执。
他不想离她太远，他喜欢呆在她的身边。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很满足。
乔慕无奈叉腰。
他实在太大只了，一米八六的身高，肩宽腿长，存在感太强。
“去客厅等着。”
乔慕坚持道。
他那双如同暗夜般深沉的眼眸看着她，没有动地方。乔慕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小时候养过的小狗狗，也是这么喜欢跟在她的身后贴着她黏着她。
乔慕咬唇，她暗骂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这可是堂堂顾总，可不是什么黏人的狗狗。
“你要是继续站在这里，你就继续煮粥吧，我去客厅那边歇着去。”
她作势要关掉火。
顾司霆身形一僵，这才极不情愿地离开了厨房，去客厅那边坐着去了。
乔慕专心煮粥，很快就煮好了粥，她在上面洒了点提色的葱花，盛在碗里端了出去。
幸好旁边就是餐厅，她不用再费力去找。
刚将手里的粥碗放到餐桌上的时候，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顾司霆已经站在了餐厅门口，他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粥，黑曜石般的眸子又看向了乔慕，好像只有得到她的允许他才会进来。
作为曾经的养狗人士，乔慕忍不住感慨，顾司霆的某些行为真的挺像她养过的小狗。还记得那个时候她每次给小狗准备狗粮的时候，她养的那只小土狗就会兴冲冲地跑到她的附近，摇着尾巴等她投食。
是的，乔慕在小学的时候养过一段时间的狗。
那是她从外面捡回来的小土狗，养在家里几年的时间，某天小土狗跑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刚上初中的乔慕还伤心了好久，甚至还写过一篇关于小土狗的作文。
这时，一直站在门口的顾司霆有些突兀地说了一句，“你在伤心。”
如果嗅觉足够灵敏，是可以判断其他人的情绪的。顾司霆不屑理会别人的心情，他却能分清乔慕的情绪变化。
她越高兴，桃子味就越甜。越是伤心，桃子味就会变得酸涩起来，就是那种没熟的桃子会散发的青涩清新的气味。
很淡，一直在关注她的他却能发现。
乔慕惊讶地看向他，他是会读心吗？
不过，她没说实话，“没什么，我有什么伤心的。”
男人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一切，乔慕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快点过来吧，我刚才在厨房那边凉了一会儿，现在的温度应该正好。”
得到她的肯定，顾司霆才走进餐厅，坐下后他拿起了勺子尝了一口。
乔慕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勺子，她观察着顾司霆的表情，“怎样？”
顾司霆低头看着碗里的白粥，乔慕坐在他的对面，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甚至看到了他眼底的暗光。
“冰箱里没多少东西，我想着白粥适合病人，有些寡淡却对身体好……”
乔慕生怕顾司霆不满意，正解释的时候，顾司霆抬眸打断了她的话，“白粥很好，我很喜欢。”
这就好。
乔慕松了一口气。
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做得有点多了，她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吃到一半，乔慕想起刚才看的时间。
明明还没做什么事情，时间如同飞度，现在已经快傍晚十点钟了。乔慕试探着开口，“一会儿我去帮你买点退烧药和抗生素吧，买完药以后我就回去了。”
顾司霆抿唇，语气冰冷有些偏执，“不要走，今晚在这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