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慕的坚持下，她还是参加了下午的会议。
flora的设计师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人，乔慕见到她的时候，看到她穿着稍显华丽的小裙子，长长的白色筒袜上有淡色的小花。
她和alex进来的时候，设计师站起身来，翘起指尖提着裙子冲着他们做了个优雅的礼。这时，乔慕才看到，设计师的手上竟然也戴了蕾丝手套，薄薄的一层细纱，更显得她的一双手白皙娇小。
“你们好，我是flora的主设计师，你们叫我爱丽丝就行。”
“您好，我是负责flora品牌规划的组长alex，她是乔慕。”
alex一边说着，一边入座。
乔慕的目光在设计师的裙子上停留了片刻，这应该是设计师自己做的，因为flora并无这款裙子，她也没有看过什么品牌会做这种小裙子。
“这是您自己做的吗？”
乔慕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一边调整着做好的ppt，一边笑着对爱丽丝说。
“哦，对，是我自己做的。在做flora这个品牌之前，我做过一段时间的lo裙，当时在圈子里也有些名气。不过因为受众实在小众，家人们也接受不了我从著名的设计学院读书出来后，竟然整天手工做小裙子。”
爱丽丝说的这段经历，乔慕是知道的。
爱丽丝读大学的时候，在网上弄了个小店，叫爱丽丝与洛可可。做的是lo裙，风格是纯粹的洛可可。因为是她倾尽所有的创意和手工做出来的，一套裙子售价在5000以上。
裙子虽然在圈子里有一些名气，可因为爱丽丝与洛可可是新店的缘故，想尝试的大多都没钱。有钱的一部分消费者，更注重品牌的历史和故事。
最后，爱丽丝的初次创业以失败告终。
毕业后踏实找工作，几年之后就成为了flora的主设计师。
乔慕组织了一下语言，问爱丽丝，“现在我们觉得flora的风格在面向年轻人的女装品牌里……没什么风格，你能试试把你擅长的洛可可风格融入到日常女装里吗？
爱丽丝怔了下，马上反应道：“我擅长的……不，你们可能不了解，现在市场上不流行洛可可风格，如果你们在网络上搜索什么时装品牌是以洛可可为卖点，相信我，你们绝对找不到一家。”
她不是没想过，甚至在刚成立flora的时候，也想尝试过将自己喜欢的风格融入品牌中。结果被当时的品牌负责人说，这种风格绝对流行不起来，让她少在作品里夹带私货。
那个人的表情和语气，到现在她还记得，所以这几年，爱丽丝从来没有再尝试过。
即使现在品牌销量逐渐走低，爱丽丝也觉得是自己的设计不够好，从来没想过改变风格。
乔慕劝她，“你能先尝试一下吗？将洛可可和现代女装融合起来，最终出来的效果，最好还是以日常女装为主。”
爱丽丝轻皱着眉，没说话。乔慕直接给她看ppt，上面分析了flora如果改换风格的话，会遇见的难处，也分析了未来前景。
即使这样，爱丽丝的表情还是犹豫。因为她曾经的尝试，遭遇到了狠狠的打击。
乔慕站了一会儿，有些累，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看了alex一眼，alex漠然地收回了目光。
他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让乔慕和爱丽丝沟通是一回事，她能劝爱丽丝给出新的设计稿那最好。要是不行的话，alex有备用方案，他不想动品牌风格，而想从营销方向开始改良。
爱丽丝轻闭了一下眼睛，满脸纠结。
乔慕忽然觉得一阵胸闷，深呼吸也没用，她从桌旁站起身来。
“我去一趟洗手间，你慢慢想，这只是我们的提议。”
她说到这里，忽然喉间一阵腥甜。
乔慕的话瞬间止住，快步离开了会议室。她的脚步匆匆，鞋跟与地板的碰撞声又快又响。
直到进了洗手间，她再也压不住胸口中紊乱的气息。
撑在洗手池旁，重重地咳起来。
纯白色的洗手台上落下点点猩红，好似在雪地里开出红梅，红得夺目、红得刺眼。
乔慕的瞳孔紧缩了下，她只觉得浑身冷了下来。
耳边仿佛听见了铛铛的两声钟响，那不是公主故事里午夜十二点的钟声，而是她的生命开始倒计时的信号。
她打开水龙头，冲掉水池里的血迹，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乔慕甚至有点想笑。
见到虫子都会尖叫的自己，这时竟然这么冷静。
或许是因为，她心底某个角落，在一系列奇怪的症状之后，她就明白这一次，可能不是什么小事。
乔慕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抽出了一节卷纸，将唇瓣上的血迹擦掉。
她直起身子，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洗手间里的灯光散发着有些独特的青色调。更显得她脸颊没有半分血色，苍白得好像下一瞬间就要死去一样。
乔慕垂下眸子，随手拍了拍脸颊，将脸颊揉得泛起粉红色，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回到会议室后，爱丽丝还在纠结。
乔慕走进去以后，连坐下都没坐，直接敲了下桌子，吸引了爱丽丝的注意力。
“我看过你之前的作品，你对洛可可风格无比热爱，难道你宁愿一辈子将你的热爱藏起来，设计这些无聊的时装吗？”
这话，说得有点重。
特别是无聊两个字，爱丽丝愕然抬眸，屏幕上ppt的图片撞进了她的眼睛里。那是flora下季新品的模拟图，还没进入生产。
那一刻，爱丽丝恍惚间看到了很多件衣服。
因为她设计出来的每一件衣服，都和现在网站上大街上最流行的衣服是重合的，改点设计，改一些颜色，然后就成为了新的东西。
实际上，设计师心里知道，这并不是新的东西，这只是新瓶装旧酒，无聊透顶。
爱丽丝整个人都怔住了，看着ppt上的图片，双手纠结在一起，扯着裙子上的珍珠，力气之大，仿佛要将裙子上的珍珠扯下来。
alex一皱眉，“乔慕，你在瞎说什么。”
乔慕冲着他笑了下，“组长，这段时间谢谢你，不过我可能要请几天假。”
她坚持来工作，也许只是心底不想承认她要死了。
如今，生命的倒计时开始响起。
乔慕不想再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她想回去找顾司霆。
最后的时间，她不想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