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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车库。

    后座的周清坐得十分端正、双手放在膝上,垂着头,紧张的用着余光看着时余打开驾驶位的车门、上车、关门、系安全带、启动车子。

    车身在微微颤动,时余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要启动的样子,目光锐利地往后视镜上一扫,看见后视镜上某个人身体一怔,她知道自己现在在看她。

    盯了后视镜那个龟缩的后脑勺许久,时余哼了一下气,声音冷冷地说:“不交代一下?”周清心虚的抬头,看到后视镜里时余严肃的眼神后立马又缩了回去,心里在一下一下打鼓。

    小时候奶奶对她很好,她从来都没有体会严厉家长的感觉,但是她现在莫名地就有这种感觉。

    心就更虚了。

    她咬了咬唇,在想用什么理由去搪塞或者去欺骗,想到最后,她在心里默默地骂自己时余是她最好的朋友,从开始交往就对自己一腔赤诚,可是现在她却满脑子想要欺骗她。

    她已经当了一个没有道德的人,现在又要做一个欺骗朋友的人吗?

    她不想的。

    可是如果告诉时余她在给沉间当情人,时余又会怎么看她呢?

    各种念头在脑子里挣扎了一遍后,周清叹了一口气,抬起头,不再畏惧时余的眼神,朝着她抿唇扯了个淡淡的笑,说:“时余,我…我跟你说了之后,你能继续当我的朋友吗?

    时余皱眉,转过头看着她明明带着笑的脸,却看不出任何开心的意思,像是有千头万绪压在她身上,心里的气不由地就降下了许多,又浮起了关切,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一些.说:“怎么了?清,你是遇到问题了吗?”

    周清看着时余,沉默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抿着的唇动了动,在最后的挣扎过后,周清把一切都说了。

    那段窘迫的往事,那场荒唐的交易,那些年她和沉间的事情,还有这次的重逢。

    她当了不道德的第三者。

    把一切都说完后,周清似乎轻松了一些,像是把一个深藏在心底很久不敢与人说的秘密,今天终于能有分享对象没有负担的说出来,就算这个秘密多么肮脏不堪,周清也愿意承受听的那个人之后对她的所有审判。

    可是时余没有立即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后,启动车子,手打着方向盘驶出地下车库,走上城区的主干道,外面都是上班的车流,阳光一如既往地从玻璃外面刺眼的穿入,时余分了一只手将遮阳板打了下来。

    光芒略过周清的眼睫上,周清转头看向车窗外面,川流的车影稍众即逝,道路两旁的绿化树在冬日的早晨里摇曳着为数不多的绿色叶片,孱弱的黄叶则在车流穿梭间缓缓飘落。

    “你就非要当这个大冤种吗?”车厢里突然响起一声清亮的声音。

    周清思绪顿了一下,回过头看着驾驶位的时余,嘴巴张了张,回了一声“啊?

    时余抬眼往后视镜里看了一下,然后继续目视前方,说:“这件事情明明可以在三年前就结束,为什么三年后你还要将自己搭上去?”

    “周清,你是真的糊涂还是假的糊涂?”

    “五十万,咱们现在凑一凑都能将钱砸回给他,你就非要赔上自己吗?”

    一连串的问题从时余口中问出,一字一句的砸在周清脑子里,她的头越垂越低,周清咬了咬唇,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

    或者她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其实都来自于她的私心,她不敢用自己的私心去面对时余。

    时余停了片刻,突然找了个路边停车的地方将车缓慢停靠后,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后座的周清,语调也十分的严肃认真,说:“他是留了你什么把柄威胁你吗?他拍你裸照了?”

    “啊!?

    “没有没有没有。“周清迅速抬头,睁大眼睛摇着头。

    怕没有说服力,手都不由自主的跟着摆,忙说不是。

    “那为什么?“时余问。

    周清又把头低下去,手上勾拉在一起手指直接互相摩挲,就是没有回答。

    “你不会?——”

    “喜欢沉间吧?“时余看着她这幅别捏的模样,心里突然生这个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的想法,拧着眉看着周清,试探的问出来。

    周清倏地抬头,眼睛睁大目视前方,充满恍惚和茫然,一种窒息的感觉从胸口漫上,逐渐堵住喉管,让她不由自主地嘴巴微张,双手在大腿上慢慢收紧,指骨都好像在细微颤动。

    待时余轻声唤了一声她名字,她才从这短暂的恍惚之中稍回一些意识,吞咽了一下口中唾沫,她轻呼了一口气,眼眸下合,视线杂糅着模糊的光。

    她是喜欢沉间吗?

    从来她就不敢问自己这个问题,此刻被时余这样问询,她竟比刚才交代事情的时候更心虚,然后是有一种莫名的痛。

    “周清,你喜欢他。”这一次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