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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使劲,手中与自己预计相差太多的分量让他吃了一惊,打量着手中感觉轻飘飘的合抱粗树干,他才发觉大漠的干旱早已经无情的抽干了树干里的最后一点水分,让它干苏到手一使劲就变成了绝对干燥的粉末。

    不是很大的篝火让这块地方成了漆黑的大漠里唯一叫人感觉到温暖的地方,尽管自己并不一定需要这样,但方羽发现他还是很喜欢这样被火光映照着的情调和感觉,这让他微微的想家,当然也会想一些人。

    喝完带着的最后一瓶矿泉水后,方羽把这个瓶子收了起来,他知道,以后可能还用的着。

    缓缓从定境中睁开此刻可以和湛蓝的星空中明亮的天狼星媲美的眼睛,方羽知道自己比打算的早了两个小时醒来。入定前搭在周围挡沙的胡杨木干已经被沙掩埋掉了大半,原本面前那些上面有枯死掉的植物残根的沙丘也早已被黄沙遮盖的面目全非,要不是远远的那边那两个湖弯还在,方羽一定会以为自己被传说中的流沙带着换了个地方。

    慢慢把自己从埋到半截的黄沙里拔出来,方羽站起来活动着手脚,感受着浑身是沙的不适,决定什么都不管,先去那小湖里洗个澡。

    “希望这几天不会有人经过这里,不然只好让他们喝我的洗澡水了。”方羽在脱衣准备下水的那一瞬间,心里有点开心的想到。

    一掌轰开结在湖面上的坚冰,赤条条就在大漠如刀的寒风里钻进湖里,痛痛快快的洗干净了身上的每一寸地方,冰冷的湖水刺激着皮肤急速的收缩,可精神却越加的敏锐,他又一次清晰的的感觉到了吸引着自己早两个小时从定境醒来的奇异脉动和那种阴沉沉的压力。

    自第四天清晨从已经熄灭的篝火边醒来后,直接来到这让灵神跃动不以的大漠腹地的绿洲开始淬炼灵神。已经有九天八夜另二十二个小时之久,通过这次的淬练,方羽绝对有信心即是再对上比阴神宗宗主更厉害更擅长精神秘术的方家,也有与他平分秋色的能为,那是一种来源于了悟之后的真实感觉,和狂妄等等负面的那些东西丝毫无关。

    跳上岸,换好衣服,方羽留恋的放眼看了下这个自己待了将近十天的绿洲,一掉头就在随后而起的风里消失。

    灵神以方羽从没体验的高速先一步越过大漠,在边缘和那一股奇异的脉动接触,浑身剧震中,方羽颤抖的身子踉跄着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跌落。

    第二节

    顾不上站稳脚跟,异光大盛的虎目不能置信的投向面前的巨大山岩。忍受着手脚发软,头疼欲裂的可怖感受,全力催动本身的异能保持着神念的清明,任由灵神追随着那越来越强越来狂猛的脉动往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洞接近。

    这是自己曾经数次体验过的感觉。可现在为什么会让自己的身体觉得这么难受?就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瞬间,眼前一片说不出颜色的明光,灵神融入,六识自闭,身体的所有感觉就在那一刻消失,只有愈见活波的灵神在一阵有如闷雷般的震颤中如电穿梭,闷雷的节奏越来越快,震颤的感觉也越来越厉害,就在闷雷忽然变成一连串暴烈的炸雷后,在一道霹雳般的光华里,忽然高高定住的神识前出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绿的叫人动心的世界。无数高耸如云的树木和低矮的植物爬满视线所能触及的边界,不管是起伏的峰峦和低洼的山谷,全都碧油油的一片,这让在寒冬里进入沙漠许久的方羽顿时忘记了一切,只是贪婪的感受满眼绿色那盎然的生机。

    一时间,这世界在他感觉里是那样的真实,他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一些巨大枝叶上的脉络和绒毛。细细的绒毛被风吹过,纷纷顺风倒去,而后又反弹回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但方羽就是叫不出这些植物里的任何一种的名字,因为他一种都不认识。

    “这是那里?我怎么一种植物都不认识?”他冲着面前的绿色世界高声问道,声音里听不到丝毫的慌张到了此刻,方羽的灵神已经完全恢复了本来,识海里丰富的秘术知识和曾经有过的经验,已经让他明白自己的灵神十有**就是被一个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的奇异能量带着在神游,方式以及感觉就和当年自己带着小庄穿越时空回到前生的那次很像。

    因此尽管来到这里后那能量好像忽然消失了,灵神也感应不到它的存在,方羽倒也没了当初的惊疑。“了不起自己回去好了,没什么可奇怪的。现在既然来了,先看看再说。”他在等待回答的空里暗想到。

    绿色世界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着树叶在哗哗作响。

    “你再不吭声我就回去了。”寂静的绿色世界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响。

    “奇怪!”自语着方羽作势要走,却发现自己的灵神好像被固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哦?”他一楞,这怎么可能?灵神的感觉一切正常,也感应不到外界的控制和干扰,自己怎么可能御不动自己的元神?

    就在这时,面前寂静的绿色世界忽然有了明显的变化。远远的尽头,一个灿烂的太阳冉冉生起,高高悬挂到方羽到这时才注意到的天空。这天空是那样的纯净和蔚蓝,万里无云是它最恰当的说明。无数沉闷的脚步声、嘶吼声和各种各样的鸣叫声也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在绿色世界里响了起来,阳光下的绿色世界顿时显得充满了活力。

    就在方羽好奇、期待的目光里,无数让他目瞪口呆的史前动物出现在他眼前:“恐龙,剑齿虎,巨型蜥蜴……”震惊少歇后,方羽一边喃喃的念着数以万计的动物种群中他能明显辨认出来的寥寥几种的名字,一边在心里暗惊:“难道自己的灵神被带到史前来了?”尽管心里在不停的嘀咕,可眼睛却丝毫没有漏掉面前的这一幕奇景,有太多太多想都想不到样子的动物了。但很快的,方羽发现它们都有个类似的特征,那就是不管样子看起来怎么希奇古怪,他们的体型都相当的庞大。就连那群身体最小但数目最多,方羽怀疑是老鼠的动物幼崽,看起来都有现在的猪那么大,更别说像恐龙那样的庞然大物了。就连空中不时飞过的大鸟,翅膀展开随便都在三丈左右,煽动一下就像刮起了一阵狂风。

    一切看上去是那般恐怖而又让方羽觉得新奇。

    就在方羽看的正入迷的空里,漫天的巨石从密林中飞出,顿时眼前的动物们一阵大乱,纷乱中惨烈的撕咬随之展开,一时间刚刚还平静祥和的绿色世界里凶猛凄厉的嘶吼和喧嚣的尘烟四起,乱成一片。

    就在此刻,方羽看到人,浑身**像野兽一样怒吼着抱石冲入的一群巨人。

    完全和以前课本上学到的所谓猿人不同,冲进来乱飞巨石的巨人各个身高都在七八丈左右,浑身短毛,小山一样的身体,脸上居然有四只眼睛,两双眉毛。倒像传说中经常提起的山魈。从它们冲进来后,许多相对体型小点的动物们就开始四散奔逃。从凡是靠近它们的小型动物都被活生生撕裂的结果看,巨人们显然各个力大无比,更难得的是行动非常迅速,让体型庞大,嘶吼着的恐龙只能追在后面跑,却咬不到。他们实在是这场群兽乱斗中明显的强者。

    兽性的厮杀正进入高潮,巨兽们撒出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绿林,无数的大树被波及,在一声声轰然巨响中倒地,绿色世界慢慢的笼罩在一片尘埃里。就在这时,一抹低柔苍凉的声音从绿色世界的最深处袅袅传来,非竹非丝,就连精通数种乐器的方羽都听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听起来绵绵不绝的曲调更像是风的低吟。

    声音渐渐由小变大,转眼笼罩住整个绿林。就在方羽凝神细听那听起来简单,却无法准确定音的调子的同时,绿林里刚刚还拼命撕咬着的动物们慢慢的安静了下来,随着声音转的更低更柔,那些庞然大物们纷纷平静的离去,巨人们也拖着不少动物的尸体消失在绿林中不见。

    就在此刻,方羽忽然发现自己离窍远游的神识开始模糊,从那声音传来的浓浓睡意竟然让他有了什么都不管了,就这么睡过去的想法。

    “这还了得!”猝然反应到自己此刻正在御神离窍远游的方羽猛的一惊,正好听到低吟的余韵正在绿色世界如风而逝,这才松了口气。

    还没等方羽去想刚看到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忽然整个绿色世界就暗了下来。天上高挂的太阳被一个黑影完全遮住,只剩下周边还有一圈光晕散发出朦胧的光晕,惨淡的光晕使整个绿林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寂。

    “日蚀?”方羽见状刚闪过这个念头,消失不久的那宛若风吟的声音忽然又轰然回响在耳际,低沉的声音此刻转眼化为比狂暴的雷声还要猛烈的声音回响在天边、耳际。

    与之几乎同时响起的,是无数动物暴烈的嘶鸣,忽然再次出现的无数动物全都仰天怒吼,那声调那节凑居然好象在和先前转烈的声音隐隐的呼应。

    那如雷般狂猛的声音刹时间变的更加雄浑和暴烈,整个绿色世界顿时卷起了遮天蔽日的狂风,风暴里无数道耀眼的光华电也似的窜上天空,天空就在此刻顿时也显得诡异起来。本来无云的万里晴空上忽然乌云滚滚,雷电交加,让整个绿色世界从上到下立时呈现出一种惨烈的迷离。

    天空正中类似日蚀的现象依旧在乌云雷电好似特意让出的一片晴空里持续着,从绿林里冲天而起的无数道光华就在半空被一道道霹雳迎头拦住,化作漫天光雨消失在这般妖异的天际。不知从何时起,旋起风暴的绿色世界里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漫天的火焰中,无数仰天嘶吼着动物惨嚎着化为灰烬。但奇怪的是,身边的同类似乎没有感受到这夺命的危机,依旧仰天冲着乌云雷电拱卫下的黑日长嘶。惊天动地的霹雳雷声也压不住它们凄厉无比的声音。

    在这个瞬间就变成宛若魔域一般混乱迷离的时空里,傻了一样的方羽只能呆呆的看着面前这诡异的一幕,再也不能将神识少离。

    整个绿色世界慢慢的在火焰里溶解、消失。触目都是大片大片黑黢黢的灰烬,就在眼看着绿色世界和动物们即将完全毁灭的时刻,一蓬耀眼到令这变为魔域的天地都黯然失色的晶莹光华从绿林的至深处电射而起,迅捷无比的撞在变的更为暗淡的黑日。就在一声翻天覆地的巨响中,挥洒着光芒的太阳又重新君临这充满了血于火的大地。

    整个绿色世界就在那一道晶莹光华冲天而起的同时枯萎,遮盖大地的绿色好像枯萎了一样随着漫天滚滚退去的乌云雷电而黯然失色,已经所剩无几的动物们好像也在同一时间恢复本能,全部朝着那光华冲起的地方亡命而窜,纷乱的种群中,方羽看到几个巨人也夹杂在其中。

    亡命而窜的动物和巨人们边奔边发出嘶吼,那嘶吼竟让头皮发木的方羽感觉到一抹浓浓的悲哀和伤痛。在它们身后,枯萎了的绿色大地突然张开了无数大口,一股股浓烟里地火岩浆飞溅而出,滚滚的尘烟和岩浆让大地变成一片火海,就连整个天空也被烟雾笼罩。

    就在方羽竭力把自己的灵神从那似乎发自骨子里的悲哀和伤痛中摆脱出来的一刻,这个刚还恐怖到不能形容的时空忽然又暗了下来,天空和大地上看不到一丝的光亮,一切的声息消失,就在这能让人发疯的死寂和黑暗里,方羽飞速运转的灵神仿佛又再次听到那似乎是风吟的声音,只是此刻,飘飘忽忽的听不真切,低柔苍凉的调子就那么若有若无的回荡在寂静的旷野,带给方羽一种想哭的冲动。

    “您是谁?是您带我来的吗?”忍耐不住了的方羽大声的冲着死寂的黑暗叫道,不知不觉间已经用上了敬语。

    方羽的声音好像根本没有出口似的,转瞬就在黑暗里消失,那一抹声音却逐渐被一阵一阵突如起来的浪涛声打断。“哗~哗~”的波浪声里黑暗逐渐退去,方羽面前的世界又逐渐亮了起来,入眼的是一片和前面的绿色一样看不到尽头的**,只有在最深远的尽头,**里有几点黑糊糊的影子,偶尔能听到动物的嘶吼声隐约的从那里传来。

    本能的,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方羽不由自主的往天空望去,深蓝色的天幕上,一轮硕大的金黄色满月高挂在空中,把这个世界容纳在自己清亮的光辉之下,刚才还充满了血与火的大地,此刻看起来有种异样的安宁。

    直到此刻,方羽被太多震撼打断了的心思才算有时间飞速活动了起来,他不知道他看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那莫名的能量为什么带着自己的灵神穿越时空来看面前发生的这一幕。太多的好奇之下,他终于忍不住用饱含了撼神术的声音大声的叫了起来:“你是谁?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你出来!”就在他声音出口的同时,面前的世界似乎又开始变动起来。忽然,一阵水波一般扭曲扩散着的东西让面前的世界变的扭曲模糊起来,就像水面上的影子被水里忽然出现的涟漪打散一样的模糊了起来。那种波动越来越强,就在方羽惊呼不要的空里,面前世界的画面破碎成一片黑暗。

    一声闷哼中,方羽灵神归窍,六识皆开,这时才发觉天色已经蒙蒙发亮。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长气,清冷到心肺的纯净空气让激荡的心神逐渐安稳了下来,同时大漠如刀的冷风也让他出汗的身体感到了阵阵凉意。

    一边玄功九转,安抚着自己绷紧的神经和身体,长出了一口浊气后,方羽这才睁开恢复空灵的眼睛打量着面前再没有丝毫异样感觉的岩石。

    黎明前的最后一抹暗影里,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岩石,暗红色的岩石相当的高,如刀削过的平面上,一幅巨大的暗青色壁画看起来有点狰狞,画面上是无数千奇百怪的洪荒巨兽都朝着一个明显看上去是女性的巨大人像在仰天长嘶,从它们肢体的线条上来看,好像是在向那人像朝拜。而那明显带着女性特征的巨大人像双眼微闭,安详的半躺在那里,她几乎占掉了整幅壁画的三分之一。

    放眼看去,整幅画有十五丈高下,十丈左右宽窄,整个阴刻在岩石表面上的画面线条显得简单古拙而又粗犷雄浑,带给人一种异样原始的冲击和感受。

    方羽静静的看着面前那些仰天嘶吼的洪荒巨兽,傻傻的似乎脑袋都要木了,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它们惊天动地的叫声和它们真实的样子。要换在几个小时前,他或许还会以为这些动物只不过是传说中的存在,而现在,他却知道,在这片大地上,曾经有那么一个时期,它们确实曾存在过。因为这些动物里的大多,他就在刚刚的神游里面看到过。

    随即,他的视线被最靠近巨大人像的面前,几个明显和周围的动物形态不一样的人像所吸引,那像人一样跪拜着企求的动作和面部的四目双眉,让方羽想起了那些巨人。

    这一刻方羽心中的震撼是无法拿语言来表达的,脑海里迅速闪过神游时看到的画面,那画面不断的和面前的壁画重合,耳中此刻仿佛又听到那似风吟的声音,是那般的低柔和苍凉。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股再也感受不到了的强烈脉动,带着自己去看前面那一幕的原因,也不知道这副壁画和那脉动有什么关系,当时他远游的灵神就是接触到那股脉动后,才把自己带到这幅壁画面前的,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为什么自己看到那幕奇景?这副壁画是谁画的?等等此类的疑问如怒潮一样充盈在他的心头,一时间他竟想的呆了。

    “你在那里作啥?你怎么上去的?”

    就在这时,一个厚重但听起来有点拗口的声音自后面切入,打断了他沉沉的思绪。

    他回头一看,不远处的一个朱红色栅栏边,一个少数民族打扮的中年汉子正用惊疑的目光瞪着他,黑红的脸上一片愕然,健壮结实的身子在冰冷的风里微微的有些发颤。

    直到看到胡杨木钉成的栅栏,方羽猛醒的心神这才把视线扫向了周围,这才知道自己在现实里的真实处境。

    此刻的他正站在一块暗红色巨大岩石的半腰,岩石的上半部分像被刀削一样的平整,自己脚下踏的是平整过后突然凸出的一个平台,平台的面积有七八丈大小,上下左右尽是突出的岩石和峭壁,距离最近可以站人的地方都在四五丈开外。

    看到自己处在这样的境地,方羽心中暗暗叫苦。

    他不是怕自己出不去,既然能来,当然就能出去,连腾格里沙漠都敢一个人单独横穿的他,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小小的问题。他叫苦是怎么给人解释自己在这冬夜的黎明忽然出现在这里的理由,难道给别人说自己是从……他一时间有些难住了。

    而站在鹰歇岩栅栏边上的格木尔此刻其实比方羽更加的惊疑,自被部落里斯库老爹的儿子帮忙安排到石子岩壁画区做看山人的这三年多以来,他还是一次这么早在这大漠的边缘地带看到有游客光临,更何况这个看起来怪怪的年轻游客,居然在这么冷的天里只穿着看上去那么单薄的外衣。从领口处就可看到,薄薄的甲克衫下只有一件高领毛衣的样子,可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居然看不到一点寒冷的模样。还有那双正看着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

    格木尔此时敢对着他信奉的满天神佛发誓,那双眼睛绝对比斯库老爹在举行部落大祭那次,请来月亮大神时发着异光的眼睛还要叫人觉得敬畏,再想到他竟然什么工具都没有的就那么突然出现在这幅摩崖神刻前的那个样子,格木尔就觉得全身发冷,双腿软的好像不是自己的,只有靠着双手死死抓住栅栏,心里暗念着自己最信的佛爷名字,企求着心灵快些得到安宁。

    直到今天,他还记得作为这方圆几百里牧区内,几十个大小部落里唯一能和大召寺里的丹顿活佛一样受人尊敬的最后一个萨满祭师斯库老爹,在每年来到这摩崖神刻前祭天时那虔诚和卑微的神情。当然也记得前年,具有无上神通的大召寺丹顿活佛前来参观时,看到这摩崖神刻后,流露出来的吃惊和恭敬的样子;他更记得本来要参观整个壁画群的丹顿活佛取消所有行程,一个人在壁画前用金刚坐跌坐在那里整整念了一下午金刚经的背影。

    从那时起,他就隐约觉得这幅在石子岩壁画群里面积最大的摩崖神刻上,真正有不能亵渎的神明存在着。因此,每天起床后都要先来这里拜过后才去做别的事情,没想到一直平安无事的到了现在,会忽然再次看到一个在这神刻前发呆的背影,而这背影和现在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带给自己的感觉和当年那两个自己最敬慕的人,在这里呆望着壁画的感觉是如此的相象和熟悉。他,忽然有了种要膜拜的冲动。

    他脸上的神情波动和眼睛中的敬畏被正在为难的方羽看在眼里,电闪而出的灵神敏锐的触觉也已经给他带回了对方此刻恐惧和不安的感觉。看了看逐渐亮起的天色,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在这里发呆了,于是苦笑着轻声说到:“这位大叔,麻烦你回头看看你背后是什么。”空空蒙蒙带着奇异节奏的声音一钻入格木尔的耳朵,就让格木尔不由自主的应声转过了头去。

    身后是蜿蜒陡峭的石阶和自己这几年来用胡杨木钉成的栅栏,此外空荡荡的和自己来时一样,并没有什么,只有清冷的大漠寒风呜呜的鸣叫声。

    “后面什么都没有,啊~”格木尔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到冰冷的岩石上,瞪大眼睛,颤抖的手指着出现在面前含笑的方羽说不出话来。

    方羽一看把人吓成这样,心里也觉得很是过意不去,赶忙一伸手把他扶了起来,一边连声说到:“对不起,对不起,吓到大叔了。”同时借着两人双目交汇的一瞬,把少许的安抚性意思传递了过去。

    重新站起来后,心里塌实了不少的格木尔有些敬畏的望着面前这个显然是汉族人的年轻人,修长的身材,一身看起来很合体但明显不合这个季节的打扮,乌黑的短发下一双此刻看上去和大漠里的湖水一样纯净清澈的大眼,端正帅气的脸上嘴角边满是笑容,那笑容就像大草原上最美的季节里荡漾的清风,让自己狂跳的心顿时觉得舒坦了起来。看到这里,他不由的开口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叫方羽,刚从宁夏那边穿过大漠到了这里,我好像迷路了,请问大叔,这里是什么地方?”方羽见他很快平静了下来,于是放开手笑着说道。

    “穿过大漠来到这里?那你的车或者骆驼呢?还有你的同伴呢?”狐疑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干干净净身上没有一点沙迹的年轻人,直爽的格木尔觉得他在吹牛,心里便忘了他刚才的异样,有些看他不起,于是瞥着他问道。

    方羽微微一笑:“我是一个人走过来的,没有同伴,也没有交通工具,大叔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们内蒙石子岩壁画群游览区,归乌金市管。你真是一个人走过大漠的?”

    忽然又想起对方刚才的异样,本来不想再多理会他的格木尔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方羽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在乎他到底相信不相信。只是在心里暗想:“哦,乌金市,那看来并没有走偏,从这里穿出去不远就该进入草原了。”想到这里,方羽又问:“大叔,请问这副壁画是?”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幅壁画。

    “那是这里最大的一幅,我们都叫它摩崖神刻。”格木尔尽管觉得这年轻人吹牛的毛病不好,但对着他的笑脸还是拉不下脸里不回答,于是简短的回答到。说完又有点生自己气似的说道:“这里今天还没开始开放,你到底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说完,翻着怪眼瞪着方羽,脸上自然就带出了些厌恶的神色。

    方羽见状心里一楞,而后马上就醒悟了过来,到这时他已经从对方的衣着打扮上看出来面前这个人是个蒙古人,知道这些少数民族的汉子最讨厌的就是撒谎和吹牛的人,自己刚才说一个人穿过沙漠让他觉得自己在撒谎和吹牛。于是他笑着说到:“大叔,那距离这里大约一百公里,大漠里那两个相连的小湖叫什么呢?我在那里待了好几天呢,却不知道它们的名字。”

    “那是姊妹湖。你真是一个人从那边穿过来的?”格木尔一听方羽说起大漠深处的那两个湖,就有点相信了,虽然腾格里沙漠里大大小小的散落有近二三十个湖和绿洲,但相连的姊妹湖却只有靠近南边和宁夏交界的这块沙漠的深处才有,而且很少有外面的人知道,所以就有点信了。

    “是真的,昨天晚上我还在那里凿开冰洗澡了呢,前几天的风沙真大,都快把我埋掉了。”方羽不在意的笑道。

    “老天,你真是一个人穿过来的?这么冷的天还在那里洗澡?”格木尔瞪大双眼,惊讶的叫道,其实心里更惊的话还没说出来呢,能在一个晚上靠双脚走从姊妹湖走到这里,天啊,这还是人吗?

    看到方羽诚恳的点了头,已经认定他和那些活佛一样具有无上神通的格木尔不由的双手交叉着抚胸深深鞠下躬去,这是他们蒙古人见了长辈和出家人才会施的大礼。当然,更虔诚的还有礼佛时五体投地的参拜大礼。

    方羽见状,吓了一跳,身子往边上一挪,赶紧伸手扶住格木尔:“大叔,这是干什么,我接受不起啊。”

    “方羽,你一定是那个活佛转世,见了活佛一定要行礼的。我真蠢,刚才在摩崖神刻前我就该知道了。”格木尔用崇敬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方羽一听,明白了。于是笑道:“不好意思啊,大叔,我不拜佛的,我是个普通人。

    你误会了。“

    “那你是和我们的斯库老爹一样的大祭师了?只有被佛祖和大神选中的人才会那么厉害,一个人什么都没带的穿过腾格里沙漠,你知道吗?腾格里在我们蒙语里的是像天一样浩瀚的意思。斯库老爹也说过,只有佛祖和大神最虔诚的信徒,才能感受到这壁画的神奇和威力。所以你一定不是普通人。”格木尔依然坚持着他的看法。

    方羽一看,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说都不会有用,所以就笑了笑问道:“斯库老爹是谁?他是你们的大祭师?是萨满吧?”他知道蒙古人最早是信萨满的,后来尽管改信了藏传的黄教,可萨满教在这里也有着很深的基础,因此听到这个斯库老爹是大祭师,就猜是萨满教的巫师。通常,他们也被称为萨满。

    “你果然也是萨满,我……”格木尔说着话黑红的脸上显得慌乱了起来,然后不停的双手抚胸鞠躬道:“请萨满……萨满饶罪,请萨满饶罪,格木尔今天出来的匆忙,没有哈达可以献上。”

    方羽一看,知道自己遇上的是对宗教有着相当虔诚信仰的朴实人,知道他们的禁忌和礼仪是特别的多。因此赶忙说道:“大叔你别这样,我也不是萨满,你别误会。”

    “你不是?”“格木尔不怎么相信的问道。”

    “真不是,所以你也不用这么紧张。不过大叔,能不能告诉我斯库老爹是谁?为什么他说只有佛祖和大神最虔诚的信徒,才能感受到这壁画的神奇和威力?还有这个壁画石刻是什么时候的东西?能告诉我吗?”方羽很诚恳的说道。

    格木尔一看方羽的神色好像不是骗他的,不过他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要是无意间得罪了萨满,那可是很大的罪孽,天神会怪罪的。他虽然一向也胆子很大,但对神佛的代表,却是一点都不敢得罪和怠慢的。(其实在整个牧区,敢怠慢喇嘛和萨满的人都很少,在很多信藏传佛教的地方,喇嘛进饭馆吃饭都是不用付钱的,不是强迫,是自愿的。——作者按)因此尽管方羽说了他不是佛子或是萨满,格木尔依然有些敬畏,听他问了,赶忙说道:“斯库老爹是我们这方圆几百里牧区里最后一个萨满,他老人家和大召寺的丹顿活佛一样,受到我们这里大小二十三个部落的尊敬,每年的祭天和祭敖包的仪式都是他主持的,他每年还要一个人到这里来祭祀,我是听他那样说的。至于这里的壁画和石刻,好像我们游览区的介绍上说是好几千年了。”

    “哦,那你知道斯库老爹住在那里吗?”方羽的兴趣被勾起来了,想顺便去拜访拜访这个老萨满,可能他知道这个石刻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知道了,斯库老爹可是我们达达尔部落的骄傲啊,怎么会不知道?他和我们都住在一起的,在草甸子,离这里有一百多里呢,你想去看他吗?”

    “呵呵,是啊想去拜访他,想和他请教些东西。”方羽有些神往的停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在去之前,我想在这里转着看一下,大叔你看方便吗?”

    “这里是游览区啊,当然方便了,不过一般早上没什么人来,要来也都到中午了,干脆我带你去看看吧,这里我熟的很。”格木尔热心的说道。

    “那就最好了,谢谢你啊大叔,说了半天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真是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