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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幽幽袭来……

    楼有酥不禁止步,好迷人的香味……闻起来竟心痒痒的。

    七扇拉着相厌从旁边的珊瑚小径走过,她实在没看懂刚刚那出八卦。

    一片鱼群截道,七扇只得顿住脚让行,等鱼群游过去,面前赫然一道潇洒身影。

    正是楼有酥。

    七扇抬眸,与楼有酥微微垂下的眸光相撞。

    “咚咚!”强烈的心跳。

    惊得两人都有些懵。

    “咚咚!咚咚!”七扇慌忙按住自己心跳如擂的胸口。

    对面的楼有酥同样茫然。

    只感觉她身上带着热意的幽香像水藻般蜿蜒而来,丝丝缕缕将他的心缠绕上……

    连惊讶也这么乖,小嘴微张的模样……好可爱……

    好想掳走亲一口!

    一时间楼有酥难以自持,他思维混乱极了,全然没有平时端着的稳重,目光乱飘,偷眼瞧见她也脸红了,心慌意乱地想着难道被她察觉到了?这般想着,窘迫得想当场请道雷劈死自己。

    七扇也混乱了,她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怦然心动了!

    她不是只爱跃迁界的传说人物黑桃K吗?她对他的爱就这么轻易被粉碎被取代了?!

    两人各自乱了阵脚。

    忽然相厌站在原地摇了摇身子,七扇回过神,对楼有酥尴尬一笑,拖着相厌匆匆离去。

    注视着七扇离去的身影楼有酥目光一下就黯然了,当下决定要穷尽一切手段查出这个女孩的身份!

    结果根本不用查,回宴席看到她与相柳氏的落哲大人坐在一起,竟是落哲的新婚妻子……

    而且刚刚偶遇时落哲就在她身边,他怎么就跟瞎了一样没看到!

    可恶啊!她竟已嫁为人妇……

    楼有酥一边偷瞄七扇,一边暗自神伤,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少……少主?”

    楼有酥执酒盏的手一顿,扭头看向轻唤自己的随从,眸光迷离,“怎么?”

    随从惊疑道:“少主,你……你怎么哭了?”

    楼有酥低头一看,果真有颗圆润的珍珠在桌上弹跳,慢慢地滚到他手边。

    他屈指捻起,指尖转着莹润的珍珠,重复随从的问话,“我怎么哭了?”

    随从:“……”

    七扇在席上如坐针毡。

    楼有酥痴情幽怨的视线烧得她心都烫了,每每他看来,她真的恨不得断臂,立刻跟相厌划清界限!

    七扇假装听各族说话,一边找机会偷窥楼有酥,看一眼心就酥麻一下。

    再看相厌,明明之前还觉得恍若天人的相貌,突然就泯然众人矣了。

    还是少主俊俏,七扇又偷看一眼。

    时间就在两人相互偷看间过去了。

    明日才是正式的倾灯大会,各族被鲛妖安排了住处。

    因为相柳氏就在附近,又担心落哲身份暴露,所以相柳氏还是回了自己的属地。

    七扇恋恋不舍地跟着相柳氏一众人回去,待走出一段时间,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怎么跟个恋爱脑一样。

    瞧着还拉着自己不放的相厌,又觉得他公子如玉是什么鬼?

    相厌始终没有松开手,这让七扇吃饭很不方便。

    最后还是相晨出马,使劲儿把阿哥的手给掰开了。

    “阿哥喜欢阿嫂,肯定是阿嫂对阿哥也好!”相晨十分欣慰。

    七扇假笑着点头附和,“是啊,你阿哥是有些粘人。”

    相晨叹口气,忧思道:“明日倾灯大会,若是阿哥也去引流火就好了。”

    七扇又开始探消息,“倾灯大会,到底是什么?”

    相晨从善如流道:“所谓倾灯就是从焰火藤上把流火引下来,装在特制的玉石杯里。流火对我们妖族修行大有裨益,但焰火藤珍贵稀少,只有一年一次的倾灯大会,才有机会去引些。”

    “把火引下来?”

    “嗯,”相晨点头,“流火能使人清心静气,大量的流火甚至能使走火入魔的妖回复神智。一般来说,妖力越强越能逼迫焰火藤交出流火,阿哥虽然妖力强盛,却痴,不会引火。我想,安神明智的流火对阿哥应该很有用才是。”

    “你们之前没给他试过吗?”七扇忍不住嗑起了瓜子。

    相晨也抓了把瓜子嗑,看着痴痴的相厌满眼怜惜,“阿哥没有用过。为了防止大家争夺对方的流火,倾灯大会上获得的流火是加持了咒术的,只能自己用。这样得多少凭能力,别人也抢不着,也不用怪谁偏心。”

    七扇点头,“倒也是,引火之法很难吗?”

    相晨摇摇头,“不难。主要是阿哥没办法从混乱的状态清醒。”

    七扇想起他清醒的时候,金碧的眼眸澄澈如湖,能洞穿人心。

    “你见过你阿哥清醒的时候吗?”

    相晨点点头,“见过。”她转着眼眸望天,回忆道,“是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祭祖,我离火太近被燎掉了辫子,毛毛躁躁的很丑,我难过极了,回程路上一直哭,这时一直痴痴傻傻的阿哥突然走过来,他蹲下身,摸了摸烧焦的辫子,对我说:‘已经变漂亮啦,不要哭了。’”

    相晨的眼里满是孺慕,瞪着大大的眼睛对七扇道:“然后我的辫子就真的恢复原样了!阿娘说,我们会很多术法,去破坏,毁灭,但再生、恢复却是要妖力很强的人才能做到!所以阿哥很强!”

    七扇皱眉思索,“那之后,就没有见他清醒过吗?”

    相晨泄气地瘪嘴,“嗯……不过阿娘说,在我没出生之前,阿哥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是清醒睿智的……”转眼又激动起来,“所以阿嫂你很厉害了,你来了以后,我觉得阿哥已经有很大变化了。他会一直牵着你的手,这是以前根本没有过的!”

    七扇吐出一片瓜子皮,正巧沾到相厌脸上。

    她默默把它捻下。

    夜里,七扇思索着。

    清醒状态下的落哲其实根本不是她能驾驭的……但现在她与他姻缘相定,要另觅他主,在这个传统保守的妖界,有点困难,尤其她还是一介凡人之躯。

    今天的鲛妖少主会是个好的人选吗?他似乎对自己也有点意思。

    谁更强需要衡量一下。

    谁更好掌控,也要纳入考虑,或者即使不为她所控,本身对妖王位置有所图也是极好,目的一样就行了。

    清醒状态的落哲到底是什么样,她得好生探一探。

    翌日,相柳氏一行人并未去鲛妖的沧溟海,直接去了焰火藤所在的冷山。

    不多时,各妖族族长长老并一众族中俊杰都陆陆续续到达冷山。

    冷山顾名思义,非常的冷。

    考虑到七扇是凡人,相晨把她裹成了球,再罩上一件披风,整一个标准圆锥体。

    这次七扇不让相厌牵手了,他的手太冷了!

    冷山山门有很多供各族休息的简单棚帐,见各族聚集完毕,东道主鲛王交迭双手快速结印,七扇站着的脚下腾起一个巨大的法阵,鲛王从侍从手上接过一支燃着蓝色火焰的藤,一松手,藤蔓沉入法阵,阵法瞬间发出柔和的白光。

    鲛王大声宣布道:“今年的倾灯大会,正式开始!各族族长长老可将手里的白玉盏发给本族的子弟们,看看今年又有多少青年俊杰能赛过我们这些老家伙脱颖而出!”

    众人兴奋地附和!

    鲛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下来,宣布我们鲛妖族给今年胜出者的彩头!”言罢身边侍从捧着一个精致的宝匣走上前,鲛王介绍道:“我们鲛族擅织,这件坠月流光衣以战损的上古峥嵘甲为骨,以鲛绡、火蝉丝混合织就,不畏水火,可抗极强的外力,正所谓宝具配英雄,谁能拔得头筹,这件坠月流光衣自是双手奉上!希望各位青年俊杰踊跃展示自己!”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鲛族以此至宝赠给今年倾灯大会的胜出者,可见是对本届胜出者十分看重,这显然是存了要结交的心思,想想也是,历届胜出者哪个又是等闲之辈!

    七扇听着就羡慕,这种防具简直太适合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了,手揣在袖笼里,无奈叹息一声,可这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转眸瞧见身边相厌,眼睛被泛着光泽的缎带遮住,身形不动如山,再加上谪仙样的外貌,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相晨跃跃欲试,接过长老发的白玉盏,对七扇道:“阿嫂,你和阿哥在那边棚子那儿等着我们啊!”

    七扇有些失望,“我们不一起去吗?”她还想抓住这好不容易外出的机会多了解一下这个妖界呢。

    相晨闻言愣了愣,也没人说他们不能一起去,只是相厌的身体状况不能暴露,所以还是呆在原地等着比较好,但看阿嫂这么失落,相晨哀求地望向长老,“长老,我就在山下引火,可以带阿嫂去看看吗?”

    长老无可无不可地颔首。

    相晨拉着七扇的手迫不及待地随众人往前走,“那我们走吧,找棵好点的藤!”

    七扇跟着相晨往前,回头望相厌,见他傻愣愣地站在那儿,没人和他说话,也没人照顾他,想起他玩个球都开心的傻样,觉得他有点可怜。

    “不带你哥去吗?”七扇道。

    相晨顿住脚,“阿哥也看不懂,去了也没用啊。”

    七扇点点头,“也是。”正要抬步,忽然心头一动,扭头瞧见相厌朝她这边走来了,她低头把手从袖笼里掏出来,手心的红线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她指尖。

    相厌走近了就拉她的手,也不管她多么抗拒,七扇与他暗自较了会儿劲,还是被他牵住了。

    “你的手很冷,冷死我了!”七扇甩了两甩,甩不掉。

    他头微微上扬,一片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贵模样,七扇却知道眼罩下面肯定又是一番低能儿望天的造型,嘲讽道:“傻是傻,还知道赖上人了!”

    相晨瞟了一眼长老,见那边没什么大的反应,贼贼地低压声音道:“走,我们带你阿哥也去瞧瞧!”言罢拉着两人混进人流。

    三人拾级而上,迎面是一个看不到顶的山道,“要走完吗?”

    相晨点点头,“看着高,走起倒是很快,这里不能用术法,怕引起不必要的混乱,要上了平台才可以。”

    登顶平台,七扇已累得气喘吁吁,全靠相厌拽着才上得来。

    本以为这就到顶了,没想到这才是一个半山腰的平台。

    这时到平台的各妖族也不想走路了,一时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七扇瞧他们腾云驾雾信手拈来,倒是真真实实见识到了人妖之间的悬殊。

    啧,让她来这个位面做任务,属实勉强。

    相晨似乎在想去哪儿,旁边也立着一群人,看这水色鲛纱,是鲛妖族的人。

    七扇下意识瞟了一下,正巧与一道目光撞上,看到彼此两人心头都猛地一跳,连忙偏头扯开视线。

    各自收拾自己的狼狈与羞涩。

    不对劲啊不对劲啊!七扇暗道。

    马德,好想再看他一眼……

    再……偷偷看一眼好了。

    七扇心里盘算了会儿,不动声色地飞快瞥了眼他,见他正垂眸不知想些什么,那鼻梁高挺,眉目俊秀,额头上的一对角好酷,一时间神思不定,直被那模样迷得心都化开。

    “阿嫂?”

    “!”七扇被相晨从自己的小心思里惊醒,吓了一跳,感觉手被相厌冷冰冰的爪握住,回过神,“啊!哦,我们去哪儿?”

    这边相晨为了避免相厌遇到什么事端,领着他们寻了条幽静小道,那边楼有酥一边按捺住偶遇心上人的激动心情一边克制地分析,他想他毫无疑问是中了那上古咒术了,不然这爱意凭空出现得太蹊跷。

    只是不知怎么对象就成了她,又暗赞这咒术不愧来自上古,威力果然霸道,现在他还心跳砰砰地停不下来。

    还好她已经嫁人,不然谁知道他会不会立马清啸求爱,楼有酥揉了揉额角,苦哈哈地告诉自己,他必须保持清醒。

    与楼有酥两人隔得远了,七扇才从浑浑噩噩的倾慕里恢复常态。

    随相晨转过一个山道,原本还在感叹自己莫不是有渣女潜质的七扇,被眼前盛大的景象吸引了注意。

    眼前一座巨大的活火山,山体层层迭迭显现出色彩迥异的地质层,顶部腾出的热气遇到冷气流变成乳白棉被般厚实的白云,翻卷着沿着山势倾斜而下,山脊开裂处也噗噗往外冒着热气,云雾缭绕,看起来非常恢弘。

    “哇……”七扇惊叹于眼前壮阔的火山,没注意到皱着眉有些不适的相厌。

    “这就是孕育焰火藤的地方,”相晨仰望火山,对七扇笑道:“看起来很厉害吧!”

    七扇点点头,“难怪越来越热了。”说着甩开相厌的手,脱下披风、外套。

    相晨解开腰间的锦囊,接过七扇的披风外套,只见一个白光,披风外套都不见了。

    七扇惊道:“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乾坤袋吧!”

    相晨点点头,“有这种叫法,但是我们都叫轻囊。”

    好玩意啊!这对她这种凡人来说简直太有用啦!七扇毫不掩饰艳羡的眼神,盯着那锦囊目光胶着。

    相晨:“……”

    七扇没有看相晨,但她猜,相晨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相晨无奈地笑道,“阿嫂喜欢,便给你吧,里面我装了一些小玩意儿,也都一起给你吧。”言罢解下锦囊递给她。

    七扇表现得像个没见识的乡巴佬,开心地举着锦囊蹦跶,心里却暗道,相晨性子单纯,被家族保护得太好,又对自己的家族太过自信,若是有心人加以利用……倒是把好剑。

    相晨见阿嫂开心,心里也舒畅,转眸瞧见看起来一向稳如泰山的相厌异常地发颤,担忧道:“阿哥,你怎么?不舒服?”

    七扇闻声这才注意到相厌居然皱着眉了。

    他这脸难得有表情。

    她走到他身边,下意识拉住他的指尖,入手居然是温热的,“你怎么了?”

    相晨想了想,道:“可能距离焰火藤近,感受到流火的妖力了吧。”

    七扇道:“你要去那座火山引火吗?”

    相晨摇摇头,“那个火山谁敢去呀,焰火藤就在这附近。”

    似乎是因为温度升高,加上周围大量的水汽,此间形成了一个气候温暖潮湿的天地,没走多远,竟有蝴蝶蹁跹而至。

    逐蝶前行,三人慢慢走上湿润丰盈的草地,七扇看着周围繁花似锦,啧啧感叹:“这个小绿洲瞧着倒是个洞天福地。”

    相晨眼疾手快地抓住地上偷偷游走的藤蔓,“嘿!找到了!”

    七扇见她手里拽了根褐色藤条,蹲下身研究,“焰火藤?”

    相晨点点头,掐了个决把焰火藤困住,让七扇从轻囊里拿出白玉盏,随后盘腿打坐,对七扇道:“阿嫂,我引火时要与焰火藤妖力对抗,你就在这等会儿哦。”

    七扇点点头,“嗯,你安心弄,多引一点!”

    见七扇像对待自家人一样盼自己好,相晨心里开心,欣然一笑,“那你看着阿哥,若是无聊,就在这附近散散步,切不可离我太远!”

    七扇自是应下。

    见相晨手上结了个类似禅定印的手势,随后她闭目凝神。

    相晨面前的焰火藤慢慢往天空延伸,开始显露出本来的面目,红色的火焰腾地跃起,似乎要飞走,七扇拉着相厌躲避,慢慢地有一丝蓝焰从红色火焰里分离出来,像倒下的水流,倾注到白玉盏内。

    这蓝焰就是流火。

    七扇觉得这和那些丫鬟把相厌变成人身时,用到的曼陀罗花里的火焰很像。

    那一丝丝蓝焰像是被榨下来的油,缓慢地汇集起来。

    瞧着白玉盏的大小,似乎还要一些时间了,七扇抿了抿唇,现在是难得的自由时间,虽然这四周都是妖族,要逃不现实,但寻寻线索还是可以的。

    相厌依然在乱晃,考虑到待会敷衍相晨的说辞,七扇决定把傻蛇也带上。

    “走吧,我们去那片竹林看看。”她逮住相厌往前走。

    没成想却拖不动他。

    “快走呀!”着急时间不够用,加上她并不怎么在意相厌的状况,七扇毫无耐心地催促道。

    相厌被她拖着,步履蹒跚地跟着走了两步,忽然双膝跪地,手撑在地上。

    七扇回首,见地上窸窸窣窣地爬来许多焰火藤,那焰火藤刚刚胆小得还要相晨困住才不跑,此刻却像某种桎梏,攀爬上相厌的身体。

    七扇直觉不对劲,想帮他把身上的焰火藤扯下来,却被聚集而来的越来越多的焰火藤也缠住。

    地面忽然变得柔软并开始向下凹陷,两人被焰火藤缠得动弹不得,七扇连忙挣扎着大喊:“相晨!相晨!相晨救命!”

    但这一切来得太迅猛,前后也就几秒钟时间,七扇意识到自己陷入一片黑暗,还来不及思考如何应对,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