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神修炼手册》 第1节 本书由 任染 整理 ======================= (穿书)成神修炼手册 作者:岩生 文案: 妖艳贱货貌美女主x八块腹肌禁欲男主 陆芫被害死以后,方得知自己是一本男主升级文中的炮灰 不想被炮灰的陆芫,决定奋起反抗 却不料被自家功法坑得天天被迫做好事 既然世道如此艰难 不若干掉老板自己上位,做那天道之上第一人 印光:你之上,不该还有我吗? 阅读需知: 1、女主是个胸大腰细腿长肤白貌美的人妖混血,全程苏苏苏 2、男主是个和尚(加粗),但是是个不一般的和尚(对他人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冷酷,对女主像冬日的太阳一样温暖) 3、是甜宠甜宠,这次男女主互动必须多多多,然后男主是个闷骚禁欲专撩女主高手 4、妖魔鬼怪出自《山海经》、《聊斋》、《神异经》、《搜神记》等,还有一些纯粹为作者杜撰 本文又名《非主流修神计划》、《我的女主不是人》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重生 穿书 甜文 主角:陆芫,印光 ┃ 配角:太多了 ┃ 其它:1vs1,he,爽文,甜宠 ======================= 第1章 一有间客栈(改错字) 南玄王朝的最北边,风朝城里最有名的陆家燃起了一股通天大火,这个昔日称霸风朝城的庞然大物就这样被付之一炬。 可奇异的是,这场火却一丝一毫都未有蔓延出来,陆家一烧光,这火便也灭了。 子夜时分,陆家的废墟上,一个身穿黑袍之人似乎在翻找什么,却一无所获,他狠狠的踢了一脚那跪在地上生得尖嘴猴腮的人,说道:“那三人呢?” “启禀……启禀主子,那三人逃得太快,我们的人未有追上。” “废物!”黑袍人伸出手准备掐指算天机,却发现天机一片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掩了一般,他狠狠的一捏手,那手上的皮肉悉悉索索的应声掉了下来。 跪在地上那人根本不敢抬头,只在心中期望主子能饶他一条狗命。 “派人去寻,陆家的宝贝儿就在其中一人的身上。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寻到这三人。” “是。” 陆家的覆没就像是一滴水珠没入了大海,丝毫没有在南玄掀起一丝波浪来。 南玄王朝在沧澜大陆的南面,又因这儿修道者众多,故而称为南玄。南玄多山,十万里大山中有一座不起眼的山,因为草木茫茫,被当地人称之为茫山,而茫山之下,便是泗水镇了。 泗水镇,一个在繁繁城镇之中不起眼的小镇,却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那茫山的深处,是一个精怪和奇花异草共存的地方。 不知何时起,在茫山脚下出现了一间破旧的客栈,客栈之中有一个貌若天仙的店家。 可这奇异出现的客栈却没有在泗水镇掀起什么波澜,盖因泗水镇的大善人金员外家出现了一起大事了。 与看不见的店家相比,百姓们还是更为关注金员外家的事儿。 说到这金员外啊,这泗水镇就没有一个人不竖起大拇指夸奖的。大善人,实在是位大善人,就是这儿孙不孝顺了些。 金家最近闹得鸡飞狗跳的,大家伙可担心金员外的身体了呢。 你道为何?还不是金家那不孝子,非要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这金员外一心想着要儿子出人头地,哪儿能同意呢,自然便争吵起来了。 “王管事啊,还闹着呢?”天气炎热,卖菜的陈大爷根本不想招揽生意,可一瞧着这来人竟是金员外家的管事,立马便两眼泛光,端正了态度。 王管事在这一片人送外号“王大嘴”,最是喜好八卦热闹的一位了。陈大爷一瞧着是他来了,就知道金员外家的八卦又该更新更新了。 他老陈也有了和他们吹牛的资本了。 果真不出陈大爷所料,这王管事一边挑菜一边随口说道:“可不是嘛,老爷气得不行呢,少爷说那姑娘怀孕了,这下可好了,板上钉钉的少奶奶了。” “诶,你给称称,这些个菜一共多少钱。”他指指挑出来的菜,老陈赶紧给称好了。 “拿好咯~诚惠三十四文钱。” 王总管提着菜走了,陈大爷赶紧将菜摊子一收,便去寻了那些个老伙计聊天去了。 不出一个时辰,泗水镇所有人都知道金少爷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怀孕了。 金府,金员外躺在床上一边哎哟哎哟的叫唤,一边用眼睛瞟着门外。叫唤了好一会儿,他又翻了个身子,继续叫唤。 “哎哟喂,我这把老骨头果真是老了,媳妇啊,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啊,可怜我这糟老头子啊……” 这时候,一个小厮端着个托盘在门外东望望西瞧瞧,确定了没人之后,他才一溜烟的推门进去了。 第2节 “老爷,冰糖肘子来咯。” 金员外一听,一个鲤鱼打挺便窜了起来,“快快快,饿死本老爷了,赶紧端过来。” 方才隔着那门他就闻见那肘子的味道了,想想那滋味,真是又香又糯、入口即化,绝世的美味啊。 小厮立马将冰糖肘子放在小几上,金员外一顿狼吞虎咽,直到将那肘子啃得全剩骨头后,才一边擦拭着手一边慢条斯理的问道:“少爷可有过问过本老爷的身子啊。” 那小厮眼珠子一转,便回答道:“少爷最是关心老爷您了,哪里会不过问。不过……听说那白姑娘这胎有些不稳,少爷都急上火了呢。” “胎不稳?那混账小子,竟不使人来告诉本老爷,走走走,去瞧瞧去。”这可是他金家第一个孙子啊,万万马虎不得啊。 小厮跟在金员外身后,偷偷的抿嘴笑了。 天渐渐黑了,一眼瞧过去,那茫山黑漆漆的一片,吓人极了。 张猎户原是泗水镇中胆子极大的了,还有个诨号叫做“张大胆儿”。他今日进茫山打猎,无意中瞧见了一只落单的小鹿,便走得远了些,待出了林子之时往天上一瞧,嘿,这天都黑得没边了。 也是他运气不好,今日火折子带掉了不说,连天上的月亮都躲进云里去了。 好歹他命不该绝,茫山下前不久才开了一家客栈。前几日还被他嗤之以鼻的客栈这下子成了救命药了。 张大胆儿摸着黑,凭着记忆往那客栈走去。待远远瞧着客栈的灯光之时,这堂堂的七尺男儿竟是差点流下泪来,他这条小命可算是保住了。 他原本以为今儿个只有他一人留宿了,万不成想待到了客栈门前,却发现站着一个和尚。 哟,这泗水镇都有多久没有来过和尚了啊。 许是瞧见了灯火,张大胆儿的胆儿又回来了。他走上去便拍拍对方的肩膀,豪气干云的问道:“这位师傅也是来住宿的?” 这和尚转过身来,张大胆儿顿时好一番惊叹。这世间竟有这般器宇轩昂之人,出家做个和尚当真是可惜了,若是在这俗世之中,恐怕那些个姑娘恨不得立刻便贴上来吧。 “贫僧法号印光,来到这山下时天色已晚,便想来投宿,只是这客栈……”他早早便来了,足足在这儿站了小半个时辰了,这客栈的门愣是纹丝不动。 若不是知道里边有人,他当真会以为这客栈就是个废墟。也是,这般破旧的客栈,开在这般奇怪的地方,它的主人想必也有些意思。 张大胆儿这才发现这客栈门紧闭着,正在他奇怪之时,大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不知有客盈门,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人未到,声却先至,这声音娇媚入骨,丝丝入耳,就仿佛是有人用着轻柔得羽毛在你耳边来回的滑动,轻易便激得你颤抖不已。 那张大胆浑身抖动,已经有些站立不住,他不停的吞咽口水,恨不得将眼睛粘在那门上。 而一旁的和尚就要好多了,他仿若松竹一般笔直的挺立在一旁,纹丝不动,就好似聋了一般,就好似这声音对他一丝一毫的影响也无。在他的映衬之下,便越发显得张大胆儿猥琐不堪了。 最先迈出来的是一只脚,那玉足,就略略比巴掌大一些,小巧玲珑宛若白玉。 那脚上没有穿绣鞋,只是裹着些大红的缎带,越发显得那肌肤如玉。印光的目光在那脚上停留了几秒,便挪开了视线。而张大胆儿则是眼睛都看直了,还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口水。 随后出来的便是一位身着红衣的貌美女子,身上那红衣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做,端得是飘逸。里面的红衣领口开得极大,隐隐能瞧见那雪白的酥胸,裙子像是一朵花一般,裙摆间绣着大朵大多金色的莲花,行走之间都是满满的风情。外面罩着一层红色的薄纱,那红纱缠绕着莹白的肌肤,真真儿是让人恨不得化作那层红纱,自个儿缠绕在这等美人的身上。 张大胆儿早就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名为印光的和尚倒是好修为,不但没有被其所惑,反倒是微微皱起了眉。 美人一走出来,便微微一笑:“两位客官请。” 说完也不待两人回话便自顾自的又走了进去,张大胆儿这才回过神,连忙颠颠儿地跟了上去。印光的神色有些深幽,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方才那女子行走间,脚是没有落地的。 她浑身上下仿佛都笼罩着什么,才让她纤尘不染。 果真是有意思。 他大步的走上前,进了这无名客栈。他前脚一进去,后脚客栈那扇破旧的门就吱呀吱呀的关上了。 不但印光心中一跳,连那被美色所惑的张大胆儿也吓了一条,他看了看好端端站在眼前的红衣女子,又看了看关上的门,结结巴巴的说,“这……这门……这……” “诶,原来你是个结巴啊。”红衣女子还未有说话,便先从印光身后传出一个幼童的声音来。 话一落,便有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小女孩从印光的身后窜了出来,这小女孩瞧着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才到印光的膝盖那么高,生得可爱极了。 张大胆儿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可印光的神情却更是慎重了。 “七七,不得无礼。”这红衣女子斥责了一声过后,又平淡的询问道,“两位是住上等房还是下等房?”她虽是询问着两人,却单单只瞧着印光,连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未有分给那张猎户。 名叫七七的小丫头吐吐舌头,迅速地跑到了红衣女子身后去。“芫姐姐,七七知道错了嘛。” 她瞧了瞧身后的七七,摸了摸七七头上的小包包,笑得格外的温柔。印光看着她,一语不发。 张大胆儿犹豫了片刻,又打量了一下这客栈,瞧着这客栈四处都很是破旧,心中暗道,这客栈住宿应该是要不了多少银钱才是。 心中有了底,他便大声开口说道:“我要一间上等房!” 红衣女子收敛了面上的笑容,这才瞧了张大胆儿几眼,冷淡的说了一句:“你住不起上等房,七七,带他去下等房。” 张大胆儿原本还想反驳,可一瞧见她面上冷若冰霜的表情,再一瞧那似乎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双眼,一下子就被吓住了,立马跟着七七走了。 她又看了看那和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这时候,她灵台之中的小人挥舞着一本书,在她脑海中吼道:“寻到了寻到了,这和尚名唤印光,竟已是个缘觉六品的大能了。啧啧,主人,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功德值为负的和尚呢。” 功德值为负?她提起脚往前一走,准备好生端详端详这等稀罕物。 许是她的眼中的好奇太显眼了,那原本一言不发的印光开口了,他说:“姑娘可是姓陆?” 第2章 二陆芫的根底 姑娘可是姓陆…… 红衣女子叹了一口气,是啊,哪怕远离了风朝城,她始终摆脱不了这个姓氏,摆脱不了这个名字。她姓陆,名芫。 第3节 她的名字取自于生长在东灵妖之界的一种植物之名。芫花,全株有剧毒,却又是一种灵药,端看那采取之人如何使用。 她就如同那芫花一般,生长在最荒芜的地方,一生的命运都掌握在他人的手中。陆家家主和半妖野合产下的孩子,是陆家最不堪的存在。 仿佛连让她姓陆,都是一种莫大的恩赐。可若不是她娘也姓陆,她哪里还会留着这个姓氏呢。 多年对她不闻不问,却在她成年之后猛然发现家中还有这等美人,真真是奇货可居,可用来讨好比陆家更大的家族,以换取利益。陆家养育了她,她便要付出自己的身体、母族的功法、乃至于自身的性命。 可若是三餐不济、日日被人欺辱也算是养育的话,那陆家可不是养育了一屋子的人吗?要知道,就连陆家的下人都比她陆芫过得好。 她恨陆家,恨她那不可一世的嫡姐,仗着有点修为便目中无人。在被送去明镜城城主府邸的前一夜,她被殴打致死。活生生被打死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大概就是……痛到麻木吧。 可她最恨得还是徐清源。这个人原本是嫡姐早年订下的未婚夫,可因为家道中落又修为低下,便被陆家退了亲。就是这个人,在乱葬岗夺取了她身上的功法,却让她暴尸荒野。 为什么,凭什么!他不会不知道暴尸荒野的人无法投胎转世,他拿了她的宝贝,却连最后的一点事儿都不愿意为她做。 故而她最恨的人,便是那徐清源。 幸得老天爷还不算瞎了眼,她的灵魂飘到了一个异世,这儿的女子过得潇洒肆意,这儿人人平等,这儿没有杀伐……然后她看见了一本书,这本书讲诉的正是那小人徐清源的故事。 好一个徐清源,夺了她的机缘,却让她成了孤魂野鬼。 他恨陆家,又焉知自己不恨他。 等她再睁眼,才发现她竟是回到了被活活打死的前一天,好啊,当真是好啊。 她躺在床上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娘留下来的宝贝认了主,若不是有这个宝贝,她想她也不会从那一场大火中逃出来。 而现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和尚竟是知道她姓陆。 姓陆又如何?陆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完全不畏惧他放出的冷气,便用滑腻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脖颈,半依半偎在他身上。 “奴家正是姓陆呢,这位……印光师傅是如何得知的呢?”她凑到他的耳边说话,那音调蜿蜒婉转,说不出的魅人。 温热的气息就萦绕在印光的耳边,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早该了结了这人。可是莫名的,他不想对她做什么。 嗯,也许是这个女人和别的女人不同,她太有意思了。 他看不透她的修为,看不透她的过往,可是一看见她便会联想到那风朝城惨遭灭门的陆家的幼女—陆芫。 陆家有女,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说的可不就是陆芫嘛。果真是个撩人心怀的绝世美人。 可不待印光说什么,陆芫便放开了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冷淡的说,“跟我来吧,你的房间在楼上。”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就上了楼,印光摇摇头,无奈的跟上了佳人的步伐。 “吱呀……”陆芫推开了一扇门,眼前的景象清晰可见,小小的一间房内,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凳子、以及一张光秃秃的床。那床都不需要睡上去,只一眼望过去便知道硬极了。 “这间乃是客栈的上等房,一夜需三百金。”陆芫说完便笑意盈盈的瞧着印光,“不知……印光师傅可有这般多的银钱?” 三百金,就是这等房间?印光看了一眼房间,奇异的是心中竟是一丝怒火也生不起。 他点点头,“有的。” “真是一位有钱的和尚啊,那就请便了。”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印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进了这上等房,关上了门修炼。 而回到自己房间的陆芫神色有些凝重,她微微皱眉,盘腿坐好,手捏法诀召唤出了一本书来。 这书长得破破烂烂的,可若是有其他修者在便会发现这书上的威压不亚于一位破虚境界的大能。 “那印光是何来头?如何得知我姓陆?”那个和尚身上有种毁天灭地的威压,每每接近他,她的心中就会有一丝慌乱。 那书中蹦出个小人来,开始稀里哗啦的翻书,随后实在翻不出个名堂来,便一摊手,说道:“主人,这印光实在有些神秘,这儿寻不到他的其他讯息了。他知道您的消息,许是……许是去过风朝城吧,您的样子实在出色了些。” 不,不会这般简单的。陆芫没有管小人的抗议,径直把他收进了灵台之中。这是她重生后得到的法宝,是她这一世安身立命的依仗。她不知道为何那徐清源只得到了她祖上传下来的功法,她却额外多了这一本书,也许是因为血缘、也或许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这法宝就该是自己的机缘。 这法宝名为“成神修炼手册”,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立志帮助主人成神。那小人便是这法宝千万年来生成的器灵。 听上去好像很不得了的样子,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卵用。这法宝,用那异世的话来说,就是一本百科全书,还是一本或许根本就不全的百科全书。 人生真是……艰难啊。 陆芫长长叹了口气,躺在床上,心中琢磨着要如何才能拿到金员外身上那一半的功德。 她再没有功德来填补陆家被灭她背的黑锅,估计下一次升阶,那天雷就能劈死自个儿了。 说来陆家被灭关她什么事儿啊。退亲又不是她逼他们退的,那父女俩非要退亲,逼得徐清源四处散播陆家有重宝的消息,这才惹了不该惹的人遭了一场灭门惨祸。 难道这年头,冷眼旁观都成了一种错了? 陆芫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在心中狠狠咒骂天道。 “主人,都说了是因为陆家养育了您,所以您有能力却不去阻止,才被扣了功德的。” “我竟是不知道……天道没事儿还来管我这么个小角色了。”陆芫简直要哭了,她是人妖混血,生来便带着罪恶。出生欠下的功德都还没有还清,这又欠了一笔。 “我现在功德多少?” 那小人连忙翻书,然后回答道:“不多不多,才负三万七千六百二。” 陆芫冷着一张脸,回了句:“哦。” 一夜到天明,那张大胆儿一大早便走了。而那和尚更是奇怪,天蒙蒙亮便进了茫山。 陆芫起来的时候,这客栈空荡荡的又只剩下她和七七以及一个灶上婆子了。 第4节 “芫姐姐,灶婆煮好了早食了,你要在哪儿吃啊。” “我自个儿下来吃。” 话落,她便换了一身端庄些的衣物,那束得紧紧的腰带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因为上辈子做过鬼的原因,她越发不喜欢这种束缚感了。可奈何这张脸生得实在太妖媚了些,若是再不穿端庄些,恐怕上门的猎物就要被吓跑了。 用过早食,她掐指一算,又望了望天时,心中便有了底了。 日头渐渐有些高了,这身衣物让陆芫更不舒服了。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声,“店家可在?可否给杯水喝?” 陆芫瞳孔微微放大,面上浮现出一个笑容来。不枉她守株待兔多日,这猎物可不就上门了吗? 她起身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道,“七七,上两杯茶。” 客栈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许是没有想到开门的会是一个女子,还是这般姿容绝色的一个女子,那喊话的男子面上浮现出一丝惊诧。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客气说道,“店家可否方便我们进去喝些茶水?这日头渐高,我娘子怀孕了,实在是有些渴了。” 他一手扶着妻子,一边渴望的看着陆芫。这眼神倒是有些像她嫡姐以前养的那只小狗啊,陆芫一边放空思想一边将这两人迎进去。 她就跟在他们身后,微笑的看着前方被揽住的女子。那女子似乎也发现了陆芫的视线,她浑身僵硬,脊背挺得很直。 这是……在防备她啊。陆芫在心中哼笑一声,移开了视线。 那女子带着幕帘,看不清样貌,可男子却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七七年纪不大,却是喜欢瞧那长得漂亮的,便细声细气的问道:“大哥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说完还提着个大茶壶给她们茶盏里继续倒茶水。 那男子连忙接过茶壶来,又自我介绍道:“我乃是泗水镇金家独子,这是我的娘子。说来……我娘子这胎怀相不太好,我带她回娘家瞧瞧。” 陆芫原本低垂着眼睫静静听着,听闻这句话,便插了一句话:“过了我这客栈,一路前去,便是那茫山了。”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一言不发的女子,接着说,“尊夫人的娘家在茫山里?” 幕帘之下,金夫人的眼神一下子锐利了起来,她双手握成爪状。金少爷察觉不对,立马轻轻拍打她的背脊,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倒是个脾气不好的。陆芫天真一笑,又说道:“想来夫人您娘家一定是极辛苦的山里人家了。” 金少爷眼睛一眯,便笑了起来:“她娘家可不是就在山里吗?说来也是辛苦得很呢,这山里总归不比在镇上的日子好过啊。” “是极是极,想必两位这一路前去也是艰辛得很,我瞧着你们不像带了干粮和水的样子,若是不嫌弃,便装些吃食走吧。”她笑得有些微妙,“此去……可是艰辛得很呢。” 金少爷不知陆芫的用意,便扭头看向金夫人,金夫人点点头,开口说道:“那便多谢了。”她的声音很清冷,却奇异一般有股魅惑感。但凡听了这声音,便没由来的对她产生好感。 陆芫的眼神一下子便亮了,这代表着她对眼前这位金夫人彻底的感兴趣了。 第3章 三百香果(改错字) 七月初的日头是极毒的,瞧着不算火辣,可是照在人身上极其不好受。 金少爷不知道走了多久的山路了,也不知道脚下踏过了多少荆棘。等他再拿起水囊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再没有一滴水了。 他舔舐了一下唇,抬头看着天上的烈日,说道:“苏苏,歇息一会儿吧,这日头太晒了,再走下去你会受不住的。” 金夫人姓白,名苏,金少爷最爱甜腻的唤她一声苏苏。现在的她摘下了幕帘,露出了一张极其美丽的面庞来。她美得不似常人,就像……就像是玉雕琢而成的人儿一般。 美则美矣,却不似活人。 从五官到肌肤,都像是最高明的匠人用心精调而成。听了金少爷的话,她的表情有些哀婉:“言郎,停不下来了,停不下来了。” 她的表情有些吓人,金少爷突然转身向后看去,却发现早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了,唯独剩下一片茫茫的黑绿色。 “别怕别怕,苏苏,你不是说上天最钟爱我这等凡人吗?我们不会有事的。”金夫人却一言不发,她不像金少爷一般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懂。 人啊,无知所以无畏。 而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怎么能不畏惧,怎么能不害怕。双手不自觉的就放在小腹上,那里有个小生命正在孕育正在成长。 她怎么舍得放弃,她不能放弃。 “继续走。”她拉着金少爷的手,便要往前走。 这时候,背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来:“我若是你……就不会再往前走了。” 金夫人一下子将金少爷拉到自己身后,自己面对着那隐秘处的人。从树阴下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一个修为高深的和尚。金夫人更是戒备了。 “你肚子里的孩子迟早会害死你的。”印光淡淡的说道。 “你这和尚会不会说话的啊,这是我和苏苏等了好久才等到的孩子,怎么会害死苏苏呢。”金少爷皱起眉,怒目而对。 印光摇摇头,轻笑一声:“呵,不知死活。”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却留给了金夫人无尽的恐慌。她的手死死的捂住肚子,却发现肚子有点疼,她抬头望着天空。 七月的天,碧空如洗,天上除了一轮烈日,竟是一丝云彩也无。 “我白苏此生未有害过一人,为何……为何要这样对我,苍天啊,你何其不公!你何其不公……为什么!为什么……” “苏苏,娘子,你怎么了?苏苏……”金夫人指着天质问过后,便突然晕倒了。 金少爷一下子慌了,他抱着她,她的双眼紧闭,可那双眼中却流下了两行血泪。 客栈之中,七七端上才做好的午食,招呼陆芫吃饭了。 陆芫此时修为尚且不高,不过凡胎六品,她不是不能升阶,而是不敢。沧澜大陆的修士等级分五阶,每一阶段分八品,每两品一个小雷劫,每升阶一个大雷劫。 她的功德欠得太多了,之前的小雷劫差点没劈死她,现在她自然是不敢随心所欲的升阶,除非她自个儿想死。 说来,那个和尚倒是了不得,功德负得比她还多,却好端端的修炼到了缘觉六品了。 第5节 陆芫边想边吃着饭食,吃完了说道:“灶婆这手艺还要练练啊,这饭菜怪没滋味的。”她放下碗筷,便出了客栈的大门。 守株待兔,她现在要去等那只傻兔子了。 她走了,留下七七一个人,七七赶紧扒拉了两口饭菜,挺好吃啊,都是灵食,吃一口唇舌之间都是灵气,滋味也不差,怎么芫姐姐好似难以下咽一般,真是奇怪。 直到天都擦黑了,她才守到了那对傻兔子。 “金少爷回来啦,金夫人这是怎么了?”她一个错眼便到了两人的面前,金少爷只顾着赶路,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金少爷一看是陆芫,立马便像看见了救星一般,急忙问道:“不知您可否方便收留我们一夜?我娘子在路上摔了一跤,现下恐怕有些不太好。” 陆芫掩嘴轻笑,她分明穿着保守,却自有一股风情迎面而来:“如何不可能,我本来就开着客栈,这客栈开着……”她的眼神在金夫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接着说道:“这客栈开着,可不就是为了迎客的吗?” 金少爷怀中抱着金夫人随陆芫一同回了客栈,在路上,陆芫突然开口询问道:“我曾学过些医术,今儿瞧着金夫人的样子,怕是有了身子了吧。” “是……是有了身子了,三个月了。” 她露出一个略带鬼魅的笑容来,接着问道:“这个孩子,你想要吗?” 今日,他已经听见两个人说这孩子了。这客栈老板言语间倒是客气,只问这孩子要或是不要;白日里那和尚便要不客气得多,直言苏苏腹中的孩子要不得。 他就是再傻,也知道这孩子不对了。 可是这也是一条命啊,是他和苏苏的骨血啊,再说了,苏苏能怀上这个孩子多不容易啊,又岂能是说不要就不要的呢。“要!” “纵然这个孩子会为你和你夫人乃至于整个金家带来灾厄,你也依然决定要这个孩子?依然保证会待他极好?” 夜已经黑了,陆芫走在前面,金少爷亲眼看见她手中凭空多了一盏灯。那是一盏大红色的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这盏灯出来了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身上都没有那么冷了。 他抱紧金夫人道:“纵然是这样,他也是我和苏苏的孩子,我自然会对他很好。况且话又说回来,哪有生来就带着罪恶的孩子呢,不过是大人寻的借口罢了。”金少爷边说边摇头,好似一点也没有发觉陆芫是走在他前方的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说完这番话之后,这条路便越来越黑,前方那灯盏的亮光也越来越微弱。恍惚之间,他竟是好似听见道路两旁皆是咆哮怒吼声,好似有声音在说道: “要不得……” “要不得……” 看一眨眼,他又好似听见了娘子的声音,瞧见娘子站在他面前,凄婉的说:“言郎!这孩子害死我了,言郎……你救救我啊,你救救我啊。” 金少爷却有些奇怪,他木愣愣得说了一句:“苏苏不是在我怀里吗?怎的又出现在了我面前了……一定是我眼花了,看错了眼了。” 陆芫笑着掐了个法诀,金少爷发现这就走到了客栈前了。 “你要留下这个孩子,很好。金少爷,明日我可否随你夫妻一同去见见金老爷?”陆芫收起了手中的宫灯。 这次金少爷看得一清二楚,眼前这人竟是一翻手,那灯就不见了。 哎呀,这是遇见高人了啊。 南玄多是修道之人,纵然是不修行的普通人,都知道这世间有那腾云驾雾的仙人,顶顶的有本事。 太好了,他和苏苏的孩子有救了。 陆芫瞧出了金少爷面上的激动,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边金少爷自然是欣然应下了,说是很欢迎仙人去陆家做客。 “别唤我仙人,依旧唤我店家吧。”她算不得什么仙人,不过是个初初踏入修界的苦命人罢了。 她望着天,心道,在这法规天道下做修士有什么好,还不若做个什么都不晓得、日日傻乐的凡人来得快乐。 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也是一种修行。 待安顿好了金少爷和金夫人两人,陆芫才有空吃些东西。 她的灵台中,那小人挥舞着厚重的书本,对她怒目而对,叫嚣道:“你应该劝他打掉那个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的苍天,瞧瞧,瞧瞧,天啊,你不但劝他留下那个混血,你还公然对抗天道。陆芫……你完了,恭喜你,你的欠债高达四万九千六百点。还差四百点,你就要被天雷轰死了……” 他叫嚣得正欢,陆芫却根本不理会他,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见陆芫不理他,那小人在陆芫灵台中气得跳脚,想着定要狠狠将她骂醒,让她知道她此生的目的是什么,是成神,是顺应天道得到好处,而不是在这儿做些无谓的事。 可是等他想好措词,正欲张口的时候,却发现他说不出话来了。 陆芫依旧不理会他,慢慢吃着饭食:“七七啊,都说了让你给灶婆说说,这饭菜味道太寡淡了。” “这食物瞧着很是美味,方便让贫僧尝尝吗?” 陆芫抬头,瞧着衣衫有些褴褛的印光,微微一撇嘴,说道:“你这和尚好生没礼,若是想吃,便拿十两金子来吧。” 印光没有说话,自顾自坐了下来,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雪白雪白的果子来。那果子一拿出来便香飘十里,味道很是馋人,连在厨上的七七都跑了出来,眼巴巴的瞧着那个果子,嘴里直咽口水。 这个果子,陆芫没有问灵台中的小人,她自个儿也知道这是什么的。百香果—百年长成,果熟之日香飘十里,谓之百香。 这果子,倒是个好东西,只是对她却是没多大的用处的。 “这果子可能抵那十两金子?”他开口说道,眼神却一直瞧着陆芫。 “你这和尚好生大方。大名鼎鼎的百香果,怕是价值不低于五百灵珠吧,用来抵我这区区十两金子岂不是可惜?”她用手把撑着下颌,歪着头冲他笑,笑得有些讽刺。 印光将那果子放到陆芫面前,没有再说一句话。 陆芫冷哼一声,拿起那果子,便冲七七招手:“七七,过来,这果子啊……便该你吃,我吃算什么呢?”说完她看了看七七,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这百香果啊,不但世俗的女子爱,修界的女子也很是喜爱,皆是因这百香果,食之可净肤色、又使女子身姿曼妙、丰韵娉婷。 用那异世的话来说……就是可以丰胸。 第4章 四人妖混血(改错字) 第二日,陆芫起了个大早,换了身青色的道袍,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她略微挽了个发髻便下楼了。 第6节 七七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一本正经的陆芫,倒是有些愣住了。 “时辰差不多了,金少爷,我们走吧。”她面上没有笑意,很是严肃。 金少爷抱起白苏,不发一言。昨晚白苏曾醒来过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从夫君的口中得知了这客栈店家是个仙人的事儿,便让他一切先听陆芫的。 陆芫走出门来向天上一望,碧空如洗,她时常会想,那九天之上是什么呢? “芫姐姐,你们不用过早食再走吗?”七七跟在后面走出来,小脸划过一丝担忧。 “不用了,对了,那和尚可是又出去了?”那个和尚瞧着一脸正经,可内里却不是个好的,身上气势太盛,她有些不想接近他。可是转念一想,倘若这和尚身上没有这么多秘密,她陆芫也不稀得接近他了。 “是啊,他天将将亮就出去了,我瞧着他一个人往茫山去了。” 茫山……又是茫山。 陆芫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回泗水镇的路途意外的顺利,好似昨夜的艰难都是金少爷的幻想一般。金少爷的脸在泗水镇还是很出名的,一走进镇子,便有人认出他来了。 不一会儿,那王管事便带着几个家丁赶了过来,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说道:“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在府里可急死了。” 原来那日金员外急匆匆地去瞧儿媳妇,见她实在是贤惠,又怀了身子,瞧着也不是那等下作的狐媚子,言语间风度极好,也就松口答应了两人的婚事。 还专门使人算了日子,说是下月十八就是个大好的日子。 随后白苏就提出说是想要回趟娘家,金员外略略一想,觉得也该是回去一趟,原本想着自个儿也得去见见亲家,可却被金少爷劝了下来,说是白苏娘家是山里人家,不愿意和外界有过多的交流。 金员外心中觉得古怪,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是这人一去,便去了两日,金员外便有些慌了。 好歹这人倒是顺利回来了。 “倒是我不孝了,前边带路,咱们这就回去。” 王管事尽管嘴大,可这人最是个有眼色的,见自己少爷怀中抱着个女子,又见边上这个身穿道袍的不是自己少奶奶,心中便有些慌,也不敢耽搁,立马就带着人回府了。 这边金员外已经得到消息,连忙使人去厨上弄些吃食,又命人烧些热水。自个儿在大厅来回踱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一进门,便有人冲在前边报喜去了。 金员外连忙走了出来,出来一看,登时便傻眼了。 怎的自己媳妇在儿子怀里,自家儿子这身边站着的又是谁啊?这穿着一身道袍,莫不是仙者?可这模样,倒是不像是那些个苦修的修士了。 别看金员外只是个小小的员外,可人能挣下这般大的一份家业,那也是个经历过风浪,有见识的员外郎。 泗水镇的很多百姓只知道那些身穿道袍的都有了不得的大本事,可金员外却知道,他们都是修士,是有通天之能的。素日里,轻易是遇不见的,今日看见,许是他金家有大福缘了,就是不知这缘分可是个好的? 金员外心中有些嘀咕,可脸上却是挂着和煦的笑容。 “里面说话,里面说话。”甭管是为什么来的,先将人请进去才是正道。 他爹这也太热情了吧,金少爷稀里糊涂的望了望两人。 陆芫倒是高看了金员外一眼,这等有眼色之人,莫怪能挣下这般大的功德。上天庇佑,自己又有本事,心性也好,是个可交之人。 她也不客气,倒是走在了金少爷的前边。待人在花厅坐好后,金员外才中气十足的吩咐道:“来人,上最好的茶。” 下人应声而去。 金员外坐下之后便看着抱着白苏的金少爷,问道:“言郎,你这是?” 金少爷低头看着仍旧在昏睡的白苏,神情不是很好,恹恹道:“路上出了些事儿,苏苏她不知怎的就昏睡过去了。多亏了……”他看向陆芫,接着说,“多亏了这位仙人,否则苏苏……恐性命难保了。” 这话惊得金员外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那肚子里可是他金家的金孙啊。他金家是积善之家,可不知是冲撞了哪门神仙,金家的子嗣一向不丰,世世代代一脉单传。白苏肚子里这个可真的是宝贝啊,纵然还未落地,可已经是金员外的眼珠子、心肝子了。 “真是……真是多谢这位仙人了,若不是您,我金家的媳妇和孙孙就难保了,不知……我这媳妇何时才能醒过来?”金员外面色不好,可还是起身给陆芫深深鞠了一躬。这一礼她受得心安理得,先不说等会知道真相的金员外还愿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可她救下了白苏母子两人却是不争的事实。 一万多功德点啊,这是多少条人命啊。这买卖,着实不划算啊,可是陆芫却心甘情愿。 这人一生啊,活得不就是个随心自在吗? 她这般艰难,不是为了要活在规则之下的。灵台中的小人许是知道了她的心声,又觉得她的态度有些琢磨不透,便不敢放肆,只是略带委屈地说道:“主人,您便把这事态说严重些,不怕那金员外不害怕。他若是怕了,您想得到他身上的功德岂不是轻而易举了?” 他觉得昨日他虽是语气过激了些,却也是处处为陆芫考虑。只是陆芫是他的主人,他不得不咽下心中那口郁气,好声好气地劝她。 她若是把自个儿作死了,他岂不是跟着一起死了,这实在是万万不可啊。 陆芫根本没有理会他,她勾唇一笑,对着金员外说道:“我想你们或许是误会了,俗话说‘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这解铃还需系铃人,您不妨问问令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话说得让人摸不着头脑,金员外闹不明白了,便看向儿子。那金少爷死死抱着白苏,面色有些惨白,很快额头上便沁出一层薄汗来。 他动了动嘴唇,又看了看怀里的白苏。 其实他也闹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苏苏执意要回茫山一趟,怎么好端端的苏苏就昏了过去。 陆芫起身,轻声笑道:“金少爷,你还记得我昨日说的话吗?” 这才过去多久,金少爷又不是那等痴傻之人,岂会不记得陆芫的话。他伸手抚摸着白苏还未显怀的孩子,这分明就是一条人命啊,怎么就……怎么就不能活了? “我记得。”他艰难的开口说出这三个字。 “很好。那么现在我再问你一边,纵然是令夫人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个不吉利的、是灾厄,会害了你金家,你也愿意将他留下来,并不会怪他?”他起身直愣愣的看着金少爷问道。 金少爷看了一眼尚且云里雾里的金老爷,咬咬牙,说道:“是,这是我金家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第7节 陆芫微笑,心道这个面上看上去温吞的男子,内心却是个有大毅力的人,此人必定成材! 她笑着转身看向金老爷:“您呢,这个孩子您要吗?尽管他……不是个纯正的人类。” 金老爷是个很看得开的人,他从陆芫方才的话中察觉了他的孙子或许是有什么问题,兴许是命格不好。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他金家也没落过,只要子孙争气,血脉不断,总还是会起来的。 可现在这仙人的话是何意思,不是纯正的人类,那还能是什么?金老爷把眼神投向了仍旧在昏睡的白苏,心中惴惴不安,金少爷的神情比先前更为慌乱了。 陆芫笑着等待金老爷的回答。能左右她决定的是金老爷,不是金少爷啊,谁让金少爷身上的功德远远没有他爹身上来得多呢。 “仙人,您这话何解?什么叫不是人,这我儿子的种怎么能不是人呢?”他转了转圈,又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怎么也弄不明白了。 也是,沧澜大陆平静了上千年了,南玄又和东灵不同。南玄是修道者的主场,妖修实在是稀少,毕竟那无尽海非合道境不能过。故而对南玄的百姓来说,很多事情已经只存在于传说这种了。 金员外再有见识,也不过是个小镇上的员外郎而已。他哪里就知道什么妖魔精怪的呢。 “我的意思就是,他娘不是人。”陆芫看了一眼金少夫人,打了一道生气过去,“你也该醒了。” 白苏昏睡过去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她指着老太爷质问苍天不公,导致的;还有一个便是她自己不想醒过来,换句话说就是她在逃避。 可是这事儿容不得逃避。 “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便不多管了。”她转身对着金少爷,继续说道,“无论你们是留这个孩子还是不留,都不要觉得这件小事,具体的情形,想必令夫人心中该很清楚才对。事后,倘若你们有了答案,来客栈寻我便是。” 无论是唤她来收妖,还是唤她来保住这个孩子,总之,金员外的功德都是她的。 她也想看看,这个金少爷所谓的情谊……又有多深。 第5章 五白苏的来历(改错字) 金少爷和白苏的故事,说来有些狗血。 白苏是出生在茫山中的精怪,一生出便是狐状,谓之狐精。 狐狸,一直都是天道比较喜爱的一种妖精,受到喜爱也就意味着她们的修炼天分不低。 白苏曾是茫山好不容易孕育出的一只精怪,也是唯一有希望成仙的。有一天,她遇见了尚且年幼的金少爷。 金少爷是被人绑到茫山来的,那伙贼人准备拿他寻金员外要赎金呢。 那贼人之中有个人曾是猎人,胆子也大,时常出没在深山之中。他将金少爷丢进去的山洞其实很有些说道,那山洞时常在夜晚泛着白光,那人曾以为这儿有什么宝贝,蹑手蹑脚的想去弄些出来,却不幸被困在里面两天两夜,差点给饿死。他将金少爷丢进去的时候,就没想着让他活下来了。 但其实这个山洞是白苏的洞府。白苏活了这么多年,内里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便学着那山野之中的野物挖了个洞住着。 住着住着,这洞里突然就多了一个白嫩嫩的小孩儿了。那个时候的白苏还没有化成人形,她的原型是一只很可爱的白狐。 “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到这儿来的。”她用爪子扒拉着金少爷,没有被俗世沾染的精怪,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种名为“人”的生物。 金少爷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是没有被吓到,反而和她友好交流起来了。 而那贼人拿着金少爷的贴身玉佩去寻金员外要赎金去了,他们早就瞧那金家不爽了,觉得金员外就是个伪君子,自认为拿捏了住了金员外的命脉,完全不惧怕。 这伙人也没有想过要将金少爷好好地送回去,只想着捞一笔银钱就远走高飞。银钱捞了,可小命也没了,至于金少爷,人家好端端的在白苏洞府里吃香喝辣呢。 他们的情谊是从那时候结下的。 茫山之中有很多美食美景,这些都是作为凡人的金少爷原本一辈子都尝不到、看不见的。 可他尝过这世间最美味的果子,喝过最甜美的泉水,也去过茫山之巅看过日出,也曾漂浮在树上仰看夜空中的星子。陪着他的,从头到尾都是那只小白狐。 三个月,足以一人一狐结下最纯粹的情谊了。 最后白苏还是送金少爷回了镇上,她就躲在镇子口的草丛里,看着一群人来将他团团围住,她不知道金少爷有没有转身看她,心里又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舍不得他,他走之后,整个山间都是一片寂寥。 精怪化作人的模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她得先炼化骨骼,再去观察人的皮相,那几年,她没有少吃苦。 他们再相遇之时,已经是十年之后了。金少爷又一次去茫山,白苏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从树上一跃而下。 一见钟情,不外如是。 “言郎,你还记得我吗?”初初幻化成人的白苏,尚且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她的一颦一笑都可以引诱得人欲生欲死。 狐,生来便魅惑人心。 金少爷疯狂地爱上了她,无论她是人还是山间的精怪。幼年的救命恩人成了深爱的人,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呢。 可是这个爱情故事并没有感动金员外,一向宽和的金员外这次说什么都笑不起了。 “言儿,你的意思是我这媳妇是个妖怪?”金员外的眉头深深皱起,面上已经有些不耐了。 金少爷将白苏小心放在椅子上,然后跪在地上说道:“爹,求求您看在苏苏曾救过我的份上,留下这个孩子吧,这也是儿子的血脉,是您的孙子啊。”他以头抵地,眼眶含泪。 白苏的身子有些虚弱,可她仍旧和金少爷一同跪在了地上。 金员外转了几个圈,有些焦躁,他看了一眼白苏,说:“你先起来,你到底还怀着孩子呢。” 这话已经有妥协的意思了,到底……她肚子里的也是一条命啊。 白苏看了一眼金少爷,一手抚摸着小腹,不说话。 “行了行了,都起来,这么跪着像什么事儿。”他大手一挥,便让两人都起来了。 金少爷连忙将白苏扶起来,又面带祈求地喊了一声:“爹!” 金员外跌坐在椅子上,像是老了好几岁一般。 “你们说说,这事儿可怎么办?我问你们,你们这次究竟做什么去了?别说回娘家那一套,你老子我还没有老糊涂!” 金少爷正欲张口回答,白苏按住了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我们的确不是回娘家去了,而是去了我以前的洞府。我原是茫山孕育出的狐精,这次回去是因为我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回去寻药去了。” 第8节 金员外看着白苏那副恹恹的样子,也不忍心责怪她了。只在心中叹了口气,看白苏的样子他也知道这药恐怕是没有寻见的。没有寻见药,白苏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保不住。 这人和妖精的孩子……他这辈子还没有听过能顺顺利利生下来的。 “罢了罢了,明日选些好宝贝儿去找方才那我仙人去。”金员外心中清楚,陆芫既然来这一趟,便肯定是有办法保住这个孩子的。 只是不知道,他金家有什么能让那位仙人瞧得上了。 没有那对拖油瓶,陆芫很快就回到了客栈。恰好和从茫山里回来的印光撞了个正着。 “陆姑娘。”印光不知去了哪个片林子,黄色的□□被挂得东一条口子西一条口子的。纵然这样,他却像是丝毫未有察觉一般,双手合什行了个礼。 不知道为什么,陆芫瞧着这个和尚心气就有些不顺。可对方态度实在是好,她也寻不出错处儿来,在心中撇撇嘴,便也问好:“印光师傅。” “贫僧还是更喜欢陆姑娘唤贫僧大印光。”印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并不让人觉得他冷漠,倒是莫名的有几分温柔。 陆芫在心中骂了一句神经病。本不想理睬他,可她突然心神一动,便问道:“印光你每日去茫山里做什么呢?” 茫山里究竟有什么,值得这等大能接连两日去寻? 她在心中呼唤手册,“你帮我寻寻,那茫山里有什么宝贝儿?”她原本觉得这茫山纵然多的是奇花异草,可也是修界常见的,现在看来,并不一定如此。 那小人并不想搭理陆芫,便慢慢假装翻动书册,只等着她来求他。 哪里晓得印光自个儿说出了口:“贫僧在寻一种奇药,名为七叶七花草。” 七叶七花草,这名儿倒是很古怪。陆芫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便绕过这玩意儿,笑着说道:“那你寻见了吗?” “尚未寻见,说不得要再叨扰陆姑娘几天了。”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客栈了。 “你也是付了钱的,愿意住就住呗。”陆芫先行上了楼,耸耸肩就要回自个儿房间去。 “也是,这银钱可是最后才结算?倘若每日一付,着实是麻烦了些。” 陆芫转身,有些莫名,她随口说道:“你这等高僧我还是信得过的,你愿意最后结便最后结呗。”那房钱原本就是她随口一说的,三百金,若是放在凡间,恐怕要被骂死了。 印光双手合什,眉宇间闪过一丝笑意,弯腰说道:“那贫僧就谢过陆姑娘了。” 她根本没在意这话,挥挥手,便要进房去收拾那个不听话小人。这时候,传来了一句话,“陆姑娘穿这道袍倒是显得人更鲜美了些。” 这人以为她是什么啊?还鲜美么呢。陆芫根本不想理会他,转身便进了屋了。 “呵。”独留印光一人站在楼梯之下,勾唇轻笑。 陆芫一回房,便先布了个阵法,随后便将法宝召唤了出来。小人也跟着一同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道袍,小鼻小眼的,倒是有几分可爱。只是板着个脸,盘腿坐在书上,见陆芫瞧了过来,立马狠狠的冷哼了一声。 “哼!” 陆芫就瞧不得他这副样子,眼睛一眨,就想使坏。只见她瞧瞧的打出一道气流,小人立马就往后翻了个身。 好半会儿,他才爬起来说道:“你怎么这么坏,你……” “我什么我啊,你该喊主人。”陆芫一只手支着下巴,脸上尽是玩味,她今儿非要整治到他服气。 “有你这么做主人的吗?你尽是欺负人,你欺负人……”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他蹲在书上就开始哭。 开始还是小声的哭,可越是到后来,那哭声就越大。 “还是我救了你呢,若不是我……你就被烧死在火里了。哇哇哇哇哇……我都是为你好,你根本就抗不过即将到来的雷劫,哇哇哇哇哇……你还不准我说话,你还凶我……” 这魔音穿脑的,陆芫眉头紧皱。按理说他都存在千万年了吧,怎的还像凡间最普通的小孩儿一样,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哭。 这闹腾起来没完没了了。 陆芫不知道的是,这可不就是个小孩儿吗?他凝聚出身形来也不过才区区几年,换句话说,这小人也才几岁罢了。 这年纪,正是猫嫌狗弃的时候。 第6章 六你知道安利吗(改bug) 他一边用手捂住眼睛撒泼,一边透手指缝隙偷偷看陆芫。 “行了啊,当我是傻子呢?”陆芫随手将鬓发别到耳后,接着说道:“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先前一直颠沛流离的,我也没功夫和你瞎扯,我觉得为了日后的相处,我们先约定几条规矩吧。” 他耳朵支棱着一听,觉得这话在理,便放下双手,盘腿坐好,一副乖乖听话样子。 “你既然已经认我为主,便该知道你我的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我的利益是休戚相关的,既然如此……”说着说着,陆芫便露出一个笑容来,她眼睛微微闭合,漫不经心的说,“你便应该听我的话,我总不会害我自己吧,你放心,我惜命得很。” “可是你之前的做法分明就是……”他人小见识少,皱眉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词,“你之前分明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明知道在天道法则之下,人妖结合是没有好下场的,她竟是还要劝人将那混血留下。 陆芫嗤笑一声,索性也坐起身来,一本正经地开始了卖安利、不,开始了洗脑之旅。“你觉得是你聪明还是我聪明?” 这个问题顿时将人问住了。小人仔细一想,又仔细再想,他们这一路走来,倘若不是陆芫足够聪明,修炼天赋又高,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到了这茫山。 “你聪明。”他不甘不愿地吐出这句话。 陆芫拍拍手,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思虑的肯定比你思虑的多。你只道我劝他留下孩子,减少了功德,可你不知其中的缘由是何。” “原因是什么?” “自然是那金员外家十代单传,别说这个孩子他娘是个精怪,就算他自己是,金员外最后也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那小人这才恍然大悟,呼了口气,,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你见识的确比我多,我还是……历练不够。主人,日后,我必定不会再这般做了。” 说完他又挠挠头:“我先前也是关心你。”嗯,他那就是关心她。 第9节 陆芫没有想到他当真这般好骗,摇摇头觉得自个儿日后得好生待他,突然想到他还没有个名字,便问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没有名字终归是不太方便的。” “名字……好啊好啊。”他嗖地一下站起来,开心得开始转圈。 陆芫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日后便唤你狗蛋吧,在凡间这个名字一般代表着长辈们的殷切祝愿。” 狗蛋的小眼睛都发着光,他从此以后就有名字了。啊,狗蛋……多好听的名字啊。 所以天真的狗蛋到最后都没有发现陆芫说得都是废话,什么十代单传也就只有骗一骗狗蛋了。真相是……她就是任性到宁愿被雷劈也要问一问金少爷愿不愿意要这个孩子。 她,动了自个儿心中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 无论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可惜她也只能帮到这儿了,金家若是执意不肯要这个孩子,那么……就随他们去吧。 “言儿……仙人就住在这地儿?”看着眼前这破旧得几欲倒塌的客栈,金员外咽了咽口水。 果然昨日都是错觉,这才是真正的苦修之人啊。 瞧着客栈破得。 金少爷扶着尚且还有些虚弱的白苏,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是,就是这儿了。爹,咱们进去吧。” 说罢他便扶着白苏去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正是陆芫。陆芫今日穿着一身金灿灿的道袍,看上去更像是凡间的衣裙,映衬得她富贵逼人。 “仙人。”三人毕恭毕敬地问好。白苏也没有了先前的防备,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尽管虚弱苍白,可这个笑容依旧美得动人心魄。 “你们今日来……想必是有结果了。”陆芫坐下之后便问道。 金少爷看了一眼白苏,一咬牙便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请求道:“求求您保这这个孩子。” “言郎……”白苏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沁出了泪水。 金员外咳嗽两声,抬手请求陆芫:“仙人,我金家可就这一个独苗苗,我也不计较什么人啊妖啊的,但愿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平平安安,陆芫心中升起一股悲怅来。这是最平凡微笑的愿望,可就是这样一个愿望,也很难实现。天道之下,禁止人妖结合,对沧澜很多修道者来说,这一类半妖都是“杂种”,是低贱的生物。妖族也不愿意承认这等血脉不纯净者是自己的族类。毕竟修妖者,除了看天赋,更多的是看血脉。 两个族类的排斥不是最不幸的,最不幸的是他们作为违背天道法则的产物,是不受天道庇佑的,更是……生来便带着罪恶的。 就像陆芫,生来便欠了天道一笔巨大的功德。这功德对寻常人来说是福运,至关重要,对修士来说就是气运了,更是要命的东西。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一个没有福运的混血,想要平安生存下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这要求,陆芫应不下来。 “我只能保他平安出生,至于以后……恕我能力不够,做不到。”陆芫心中通透,做不到的事儿她从不会空口说大话去应承,与其给人希望,不若一开始就没有这希望。 金员外看了一眼虚弱的儿媳妇,应承了下来:“这也好,能平安出生也好。”他顿了顿,接着说:“不知……仙人,可有什么需要的。” 这就是拐弯问陆芫是否有合心意的宝贝儿了,只要是她看中的,金家有的,他绝不含糊。 “我只有一个要求。”她顿了顿,看向金员外,“你是个有福缘的好人,身上功德深厚,我希望事成之后,你能将你身上的一半功德赠予我。” 功德,金员外有些愣了。他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毕竟看不见摸不着的,故而他几乎没有犹豫,回过神便一口应承下来:“行。” 契成。 陆芫露出一个微笑。 “金夫人心中应该清楚,你肚子里这个孩子不好办。你应该也知道,他纵然出生……也是命途多桀。” 白苏怎么会不清楚呢,从化形那天开始,她就得到了关于这方面的传承。她不是妖修,而是更为夺天地之造化的精怪,天生天养,用句俗话来说,天道就是她的爹娘。 她却违背了法则,可这报应不应该在自己孩子身上啊! 是她的错,她不该和言郎在一起,不该贪恋人间繁华。她的体力在流逝,修为也在倒退。她不怕死,可是她害怕纵然是她死了,这个孩子也看不见天光啊。 白苏原本是个活泼的性子,可这些日子以来却越来越苦闷了。 陆芫看了一眼白苏,在心中问道:“狗蛋,你确定精怪能褪去修为化作人类?” 狗蛋伸了个懒腰,眨眼嘟嘴道:“自然是可以的,这是有前例可寻的,主人你就按狗蛋说的做呗。” 这是狗蛋方才想到的建议,既然那金夫人那般想要这孩子平安,他便给她一个办法,至于愿不愿意,他狗蛋就管不着了。 这事儿太离奇,陆芫都不敢拍胸膛说一定能成,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愿意变成凡人吗?”从此生老病死,生命变成眨眼的一瞬,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她以为白苏一定会犹豫,谁知道她微微一笑,摸了摸小腹:“我自然愿意。”她看不清陆芫的修为,但是知道陆芫冲着功德来的她便心安了。 不怕她有想要的东西,就怕她没有想要的东西。 在沧澜版“百科全书”中,是这么记载精怪成人的。拔取妖骨,放去妖血,最后吞吐出妖丹。 看似很简单的过程,其实其过程格外艰险,特别是白苏还怀有身孕,怕是经受不起这般的折磨。 可是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那便是白苏化作凡人之后,连带这她腹中的胎儿也是凡人了。再没有什么精怪,没有什么混血了。 这是个考验,对白苏来说是,对陆芫同样如此。 金家人回去了,剩下陆芫微微皱眉思索这事儿要怎么办。 “陆姑娘有何烦心之事,可否说给贫僧一听。”印光一回来便看见陆芫坐在客栈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发呆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 印光微微一笑。 第10节 然而实际上是,陆芫在心里和狗蛋讨论得正欢呢。 她偏头看向印光:“我没有烦心之事啊。” 印光没有再问,倒是洒脱地将僧袍一撩,便坐到了石阶上。他距离陆芫极近,仿佛一侧头就能触摸得到。 陆芫并不习惯有人这般靠近,她正欲往旁边移动,便听见印光说道:“是因为那只狐精吗?”他的声音有些低,莫名的还有几分沙哑,让人心里有些痒痒。 “你知道她?”陆芫有些奇怪了,这和尚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她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扭头便看着印光,眼底有些奇怪和警惕了。 他能知道她姓陆,又看出金夫人本体,修为高深,这些都是隐患。对他,她却几乎一无所知,这一刻,她不再对他好奇,反而对他生起了浓浓的防备。 “我在茫山中曾遇见过他们。”他好似没有看见陆芫的防备,径自说道。“那个孩子……你何苦劝他们留下呢,留下来也不过是个隐患。倘若日后过得不好了,你岂不是遭人怨怼。” 陆芫嗤笑一声:“佛不是众生平等吗?”这种言论,真不像是个佛修口中说出来的。 “所以……我不是佛。” 第7章 七印光的秘密(改错字) 他不是佛,这个世界上谁能是佛呢? 在西通,大大小小那般多的寺庙,其实没有一家是干净的。外表瞧着高深玄妙的寺院,内里其实污糟极了。 就如同凡间的深宅大院一般斗争不息。有一人的地方,总有些不可言诉的事儿。 一路走来,他遇见最有意思的人,就是陆芫了。一个活在深宅的妙龄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却被人欺凌,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独自一人从那场大火中逃生了出来。 这岂不是很有意思? “呵……的确,你还不是佛。”陆芫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印光看着她黑压压的发顶,压住心中想要抚摸的欲/望。“那你想到了两全的办法了吗?”他颇有兴趣地问道,他又发现了陆芫的又一个优点。 倔强。认定了的事儿便不回头了,明晓得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幽冥地狱,这人愣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陆芫还真没有想到两全的办法,她打心底里害怕白苏撑不下去,那那个孩子……也活不下来了。 她只是有些物类其伤,绝对不是心软了,对,绝对不是。 “主人,她想要褪去一身妖骨靠自己肯定不行,不若去寻些灵药吧。我看看啊,在这儿有什么好的灵药没有。诶,就是那个和尚寻的七叶七花草就很好。”狗蛋算是明白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竭尽全力给陆芫想主意。 七叶七花草,陆芫在心中查看。 茎直立纤细,通体血红,三回羽状复叶,叶数七,为翠绿色。顶生花序,花血红,为七。喜阴暗潮湿之地,常生长于山崖之上,五百年一开花。伴生兽为血蛇。 服此物,可使体内充斥生气,拓宽经脉,实乃不可多得的灵药。沧澜灵药谱上排名第六十七。 陆芫微眯了眼睛,心神之中迅速划过这段文字。六十三,从这个排名中,她便知道这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了。充足的生气可以维持一个人的生命,功效几乎等于起死回生了。 她侧头看了一眼微笑的印光,心道,不知道这人寻那七叶七花草来做什么。这人……可不像是体内缺乏生气的样子。 他若是想要……她还当真争不赢他。 可现实往往和人的想法背道而驰,印光何止是缺乏生气,他是压根就没有几缕生气。 若不是那高超的修为撑着,以他体内那两股灵气互相排斥的程度来看,他早死了百八十回了。根本不需要天道出马,自个儿就能把自个儿作死。 “办法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割爱了?”两人距离实在有些近,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印光便起了身。 “哦?”印光面上没有丝毫动容,也顺势起身,“不知陆姑娘希望贫僧割爱什么?” “我也不绕弯子了。”陆芫拍了拍裙摆,莹白的手指缠绕着乌黑的发丝,她懒洋洋的说道:“不知印光可否将七叶七花草割爱给我呢?” “七叶七花草?”印光一挑眉,走进大门后突然转身询问道:“不知陆姑娘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换这七叶七花草呢?” 他的目光有些游移,最后停留在陆芫那张美艳的面庞上。 称一句国色当真是一点不夸张。 陆芫心中一跳,觉得印光的眼神有些不对,再仔细一瞧,眼前这人还是如同一座山一般,沉静却又温润。 “什么代价?”陆芫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客栈,呵呵一笑便回答道:“你可看见了,我这客栈啊,穷得啥也不剩了,当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不若……你说说,可有什么想要的?” 什么想要的? “贫僧目前只有一个愿望。”他顿了顿,接着说:“陆姑娘穿这身衣物便很好,望姑娘日后……衣着端庄些。”说完这人便施施然地上楼了。 陆芫一双美目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印光。 这什么意思,这是说她那日不端庄不安分了?去他大爷的野和尚,简直迂腐透顶,气死她了。 好气呀,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而灵台之中的狗蛋,在书上笑得直打滚:“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主人,主人……我就说你那衣服不成,你还时常穿,瞧瞧吧瞧瞧吧。”连那和尚都瞧不过眼了。 陆芫恼羞成怒:“闭嘴!” 她在那异世之中见多了露胳膊露腿的女子,自个儿又喜欢那等宽松不受束缚的衣物,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是可着自己的心意来了。 但既然这就是那和尚想要的,她就端庄上几日又有什么不可呢?横竖……这边金员外的事儿一解决,她自然就离开了。 到时候,一拍两散,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陆芫答应了印光这个莫名奇妙的条件,代价是自此之后不得衣着暴露,需得端庄些,说白了就是把自个儿包裹严实些。 而印光付出的,是那尚且还扎根在茫山深处的七叶七花草。 第11节 是的……印光压根还没有得到七叶七花草。 陆芫从印光房内出来,整个人都快气死了。偏生这和尚修为高深,她还当真拿他没有办法。等着吧,千万不要落到她手里来,不然……哼。 第二日一大早,印光便又独自一人去了茫山。陆芫在房内打坐,她得积累灵气,准备冲击纯阴境界了。 素日,印光都是在天黑之前回来了,甚至有时候他回来得更早,可这日……天都已经黑了,印光依旧不知去向。 “芫姐姐,那和尚怎么还不回来啊。莫不是遇见什么了吧……”七七年纪不大,却遭遇过很多事儿,夜晚的山林对她来说是极其危险的。这些日子,她也单方面的和印光熟悉了,自然是有些担心的。 陆芫倒是心大,她夹了一筷子青菜,正准备说话,又听见七七略带惊恐地说道:“芫姐姐,你不是不吃菜吗?” 陆芫是个无肉不欢的人,素日便极其厌恶吃菜,尤其是青菜。倘若那一日的饭食中没有肉食,她宁愿不吃也不会委屈自个儿去吃菜的。 被七七这一嗓子吼回神了的陆芫这才发现了自个儿夹的那一筷子青菜……那脸色就别说了。 她不吃青菜,可这却是自个儿夹的,总不能浪费食物不是,她硬挤出一个笑来,把这口青菜硬咽了下去。 真是……难吃。淡而无味,一股子青草味。 “这味儿真是太淡了。”她摇摇头,有些无奈。 七七连忙跟着夹了一筷子,一入口她便嚷嚷道:“好咸啊!”她吐着舌头,显得可爱得很。 这时候,门被打开了。陆芫转身一看,门口站着的正是印光。他逆着光,面上神态不明,却透着一股子的硬朗。 这个人,真的很能给人带来安全感。陆芫眨了眨眼,在心中感叹道。 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很缓慢却又很坚定。走到桌前,他拿出一个玉盒:“陆姑娘,你要的七叶七花草。” 他的手很大,却骨节分明,在昏黄的灯光下,在雪白的灵玉的印衬下,显得更是好看。可是陆芫却眼尖地看见了那双手上的老茧,就像是上好的灵布上出现了一滴油渍,碍眼极了。 陆芫心中飞快闪现出一丝疑惑,这人分明是缘觉六品的大能,早就易经洗髓了,身体应该臻至完美,如何还会留下老茧呢? 但是此时她的心神都被印光手中的玉和所吸引,便也没有再理会自个心中那点心思了。 她打开盒子后粗略一扫,随后便合上了玉盒,微微一笑:“果真是七叶七花草,如此,便多谢印光了。” “无妨,陆姑娘记得答应贫僧的事儿便好。”印光坐下来说道。 七七的眨巴着小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看,越看越兴奋,越看越觉得印光生得实在是好。那是一种纯粹的男性的美,一点都不娘气,反而相当的吸引人。 她七七的美人谱上又多了一种了,七七满意了,立马吃了几口饭食,差点没给噎坏了。 印光拿出一副碗筷,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这人才给寻了灵药,陆芫也不好意思阻止他。 只是这人也太自来熟了吧。 他进食的动作很雅致,瞧得出修养极好。只是他这一口一口的吃着素菜,当真不觉着太咸了?七七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再看一旁吃肉吃得欢的陆芫,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了。 七七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中那脸色便扭曲得不行,吞咽下去后,连忙吃了几口饭,将那咸味压了下去。 这两个都是人才啊…… 看着吃得欢的印光,陆芫一挑眉,说道:“这等没滋没味的饭食真是难为你吃得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打断他这等雅致的动作,就是想看他跳脚。 还是那个坐在门口石阶上的印光更有人情味…… 但是这样的印光,才是缘觉六品的大能吧,一举一动都像个仙人。 印光放下筷子:“没滋没味?不若,改日贫僧为陆姑娘做上几道菜。”他突然眨了眨眼,有几分可爱:“希望陆姑娘赏脸。” 第8章 八剔骨之痛(改错字) 陆芫原本以为他是说笑,可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当真做了一桌子早食。 很平常的饭菜,不外乎就是些包子馒头和粥的,还有一叠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咸菜。 那包子个儿小小的,一口一个,皮薄得几乎能瞧见里面的馅儿,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尝尝吧。”印光笑着拉开椅子,又亲手盛了一碗粥。 陆芫坐了下来,她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既然不知道做什么,那就如他所愿……尝尝吧。 她喝了一口粥,又夹了个小包子放进嘴里。 “很好吃。她放下筷子顿了顿说道:“谢谢你,印光。”她有些秉冽的眉目突然一下子温柔了下来,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没有任何目的的给她做了一顿饭。 尽管她尝不出一丝味道,也还是很好吃。 是的,她早就失去味觉了。所以所有的东西吃到她的嘴里总是少了几分滋味。她总是吩咐灶婆将食物做得重口一些,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真的吗?那你多吃一点。”印光的神情有些莫测,但奇异的是他的眼中竟带着一丝柔情。这若是被西通的那些个佛修见到了,恐怕会怀疑这人莫不是被夺舍了吧。 一个恍若精神病一般喜怒无常又阴狠的人,竟也是会露出柔情的。 这一顿吃得算是皆大欢喜,陆芫满意,印光满意,连七七也很满意。 早食用过,陆芫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了。印光什么都没有问,仍旧是独自一人去了茫山。七七留在客栈之中,陆芫独自一人去了泗水镇。 她的容貌好似被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叫人看不清也摸不找,任谁也不知道她就是那张大胆儿口中生得极其美艳的客栈老板娘。 金员外将陆芫奉为座上宾,连忙使唤人上最好的茶水,又暗搓搓地打探道:“不知……仙人可是有办法了?” 这时候,听闻陆芫来了的白苏和金少爷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一进门,两人便先行了礼,姿态摆得极低。 “都坐下说话吧。”陆芫一边说一边拿出玉盒递给了白苏,“此物你可识得?” 白苏接过盒子,微微将其掀开一丝缝隙,便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那股温润的灵气。再仔细定眼一瞧,还当真是个宝贝。 第12节 “七叶七花草……仙人当真舍得?”白苏合上玉盒,微微一笑问道。 金少爷从自个儿媳妇言行中的慎重中算是看出来了,这老板娘是拿出了个了不得的好东西啊。金员外更是人老成精,从陆芫拿出那盒子的时候,他便瞧出这是个好东西了。 “没有什么舍不舍得,没有舍哪里又有得呢?”她轻轻地扣动桌面,那细微的响声之中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韵律。 “只是有了这七叶七花草,便又多了个法子了。你服下这灵药,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无碍了,也就不必一定要剔去妖骨,化作凡人了。”陆芫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微眯着的,她的眼睛格外漂亮,这样微微下垂半阖的样子却看得让心里惴惴不安。 白苏却没有丝毫犹豫就回答道:“不,我愿意变成一个凡人。”这不单单是因为金少爷,更多的是因为腹中的孩儿。 半妖的日子……并不好过。 再说,有一日她的夫君老去,她却仍旧是少年时候的模样,那时候,又怎么受得住。 不若一开始就做个了断。 “好!”陆芫第一次正面对拜表露了欣赏之意,这年头,不怕不选择,怕就怕黏黏糊糊的什么都想要。 既想要青春永驻千年寿元,又想要一生顺遂子孙绕膝。什么都想要得到的人,最后却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道理很简单,无非取舍二字。 舍得,舍得,没有舍哪里来的得呢。 陆芫欣赏她的干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金夫人,但愿您能撑过去。”据狗蛋说,这妖化作人难就难在—不是谁都称得下来的。 这些妖修甚至是死在自己的手中的,那种活生生的扒皮剔骨抽血之痛,没有大毅力的人是撑不下来的。 但愿白苏能撑下来吧。 这一仪式在金员外提供的密室中进行。白苏服下了七花七叶草,只觉得有股暖洋洋的气自小腹升起,随后向四肢蔓延,那种感觉就像是泡在温水之中,整个人都说不出的舒坦。 她躺在一张石床之上。 四周点着如儿臂般大小的白烛,这间密室中不显得昏暗不说,反而亮如白昼。 陆芫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碧绿的刀,那刀子瞧着温润得很,却很是锋利,轻而易举便划开了白苏的皮肉。 猩红的皮肉之下就是骨头,苍白的骨头之上还带着血丝肉末,陆芫眼都没眨便将她腿上的骨头碎成几段,活生生抽了出来。 进行到最后,连陆芫都觉得自个眼前一片眩晕,好似全是血红色的。石床上全是血,白苏除了脑子还好好的,其余的全是一摊皮肉了。 可纵然是这般惨状,她却是死不了的。七叶七花草给她提供了巨大的生气,足以保证她和腹中孩子的生命。可这死不了意味着的还不若死了,巨大的痛苦使得白苏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团,狰狞得可怕。 “别……别让……”陆芫收起了刀,便听见了白苏的声音。她在石床上躺着,却还挣扎着要说话。 只是那声音实在小的可怜,陆芫都需要仔细凝神才能听清。 她说:“不要让……让言郎……看见。” 女为悦己者容,陆芫没有犹豫,点点头说道:“不会让他看见,你放心吧。” 陆芫知道白苏在想什么,她希望在金少爷的眼中她永远是娇俏美丽的样子,而不是这样恐怖吓人的。可是懂虽然懂,陆芫却并不理解她为何要这样。 爱情真的有这么伟大吗?值得人奋不顾身,宛若飞蛾扑火一般。明晓得将什么都依靠在另一个人身上是不对的,却仍然要这般去做。 白苏可知,化作凡人之后的她,能依靠的就只有金少爷了,倘若有一日金少爷变了心,等着她的除了死再无第二条路。 白苏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她还是走了这条路。 陆芫走出了密室,她一身的血腥味并没有吓退金少爷和金员外,两人连忙凑了上来,想问点什么却又一副不敢问的样子。 看着金少爷那眼中满满的担忧,陆芫在心中叹气:“她很好,只是现在不能见风。三日后我会再来,到时候她便……便是普普通通的人了。”她一甩袖子,不再理会这两人,一眨眼便不在了。 剩下金员外和金少爷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进去。 至于密室中的白苏,那强大的生气带给她强大的复原能力,不出三日,她身上被抽去的骨头就能生长出来了,那个时候,她就真的失去了自己能依仗的能力了。 三日后,陆芫领着白苏从密室中走了出来,她没有过去那般精致漂亮了。现在也美,却美得像一个人了。 金少爷快步走上前伸手想抱住她,临到头了却又不敢了,呐呐道:“我……我怕弄疼了你。” “没关系,不会疼的。”白苏笑得很开心,一手摸着肚子,另一只手拉着金少爷。 “好好好!”金员外乐得直说好。 陆芫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心里有些酸涩。金少爷永远也不知道白苏为他付出了什么,他永远不知道那痛有多痛。 很显然,白苏不会告诉他那些事。 值得吗?陆芫在心中问自己。 不知道。 但是她尊重白苏的选择。 “金员外,现在事已了,你答应的东西也该给我了。”陆芫冷着一张脸提醒道。 金员外一拍大腿,喜洋洋地问道:“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只是这功德要如何给仙人呢?”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给啊。 “你只需要说将身上一半功德赠予陆芫便好。” “成!”金员外咧嘴一笑,立马便说道:“我金大树今日自愿将身上的一半功德赠予陆芫陆仙人。” 话落,在金员外三人看不见的地方,有一道金光从金员外的身上闪现了出来,拖着金色的尾巴窜进了陆芫的体内。 第13节 狗蛋乘机蹦出来,在灵台之中拱手贺喜道:“祝贺主人,大喜啊。您欠下的功德还剩二万三千整了。”二万三,这个数绝不算少,可和以往相比,的确少了许多了。 陆芫也松了口气,是时候冲击纯阴境界了。 此间事了了,陆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候,白苏突然开口道:“仙人,下月十八是我和言郎大喜之日,您……您能来吗?”她的眼中有些忐忑,却透露着一股渴望。 陆芫叹了口气,笑道:“金夫人相邀,自然是来的。” 第9章 九渡劫(改错字) 才出了泗水镇,陆芫就遇上了印光。他站在一棵老槐树下,周围行人来来去去,却丝毫没有人去打扰他。 他冷着脸站在那里,像是和这整个世界都不一样。直到看见了陆芫,他才微微一笑。 陆芫快步走了上去,便看见他双手合什问好道:“陆姑娘。”他的嗓音很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直直地窜进了陆芫的耳朵里。 她在异世的时候,曾经跟在一个女子后边,时常听见她说一句话:“我耳朵都要怀孕了。”耳朵就是耳朵,怎么会怀孕了呢?陆芫一度不解,可是这样不解的事儿还有很多,她也就渐渐将这放下了。 现在……她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耳朵都要怀孕了。 “印光。”她抿了抿嘴,眼神有些闪躲。“你来镇子上有事儿?” 这么多日,她从未见过印光下山,怎么今个儿下来了? “我来接你。”他的目光很柔和,和陆芫并排走在回山脚的路上,两人都没有用术法,就像一个普通人一般缓缓走着。 印光没有问事情是否妥善解决了,可陆芫莫名的心里不安。她侧头看着印光,她估摸着到印光的肩膀上一点,侧头过去并不能瞧见他的脸,得微微将头仰一下。 就是这个时候,印光突然低下了头:“怎么了。” 陆芫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偷吃了嫡姐的点心,不不,也不是这种,而是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的感觉。 又像是做坏事被人抓住了,可若是真做坏事被抓住了她反而会更坦然一些。 她呐呐开口问道:“你要那七叶七花草……究竟有何用?” 若是无用,他怎么会在那茫山中一寻寻那么些时日;可若是有用,他又怎会这般轻易的就将东西让给了她 “自是有大用处。”印光看着陆芫瞳孔中倒映出的清晰可见的自己,突然笑了,笑得很肆意,瞧上去一点也不像个温润又严肃的和尚。 陆芫有些恼了,她皱起眉头,哼了一声:“有大用处的东西,你还给我?胆子可真是不小。”这七叶七花草可不是个寻常东西,这一株没了,等下一株开花起码得有两百年之久。 “换得陆姑娘一句承诺,岂不是有大用处。”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刚刚那有几分肆意邪性的模样竟像是昙花一般,转瞬即逝了。 相处这么些日子,陆芫却越来越看不懂这和尚了。他实在不像是一个合格的佛修。 合格的佛修士什么样子的,他们无论心中如何想,面上却总是一副道貌岸然、大慈大悲的样子,永远是注重身份的。可是再看印光,身上的违和太多了,首先作为一个和尚,他所欠功德值之高,几乎到了他论第二简直没佛修敢论第一的地步了。其次,这人初见时候还一副庄重模样,可相处久了,便渐渐觉着他有些邪性。 他那双眼睛像带着钩子一样。 陆芫决定不理会他了。 印光也没有生气,他那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却也是在掩盖真相。他抬头一看,心里一估算,便知晓距离七月二十七……也不过还有三日罢了。 只盼着,莫要吓坏了陆姑娘啊,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寻见的娇花呢。既然是花,那就需要好生呵护着,倘若是坏了一个瓣儿,这花儿也要不得了。 他走过这么多地方,就独独陆芫一个人最合他的心意。印光在心中叹气,这要是坏了,他可真不能保证还能遇见下一个。 陆芫独自走在前面,感觉背上一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竟像是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般。她皱眉四顾,却一点异状都没有发现,掐指一算,天机一片混沌。 她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要出事儿。 七月的天,孩儿的脸,那是说变就变。前些日子还是大太阳,后面接连几日都是狂风暴雨。陆芫这身子修炼天赋极好,事实上很多混血的修炼天赋都是极好的,前提是要有适合的修炼法诀。 她是不幸的,上辈子到死也不知道自个儿坐拥宝山,却又是幸运的,至少这辈子不会一无所有的离去。 陆芫的娘亲是半妖,然后和陆家主结合生下了陆芫。陆家的人都说她是家主野合的产物,可是只有她知道,并不是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看看陆芫,就能想到当年她娘是何等的风华绝代。陆沉鱼,取自沉鱼落雁一词,这个名字是陆芫她爹取的。要她说,这名字取得实在随便,可对一个从来未有过名字的半妖来说,这是莫大的幸福。 可是幸福往往是催命的□□。 只有陆芫知道,他们天地为媒,日月见证,于天道而言,他们是合理合法的道侣。她不是野合而来的孩子,她也是陆家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 是那个男人,见着更有权势的世家小姐,心中起了心思,她娘才成了一个没名没分的女子。 生下她没多久,她娘就去了。到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自此,这世间上,她陆芫就再无亲人了。 这功法是千万年前的妖族大能所创,那个年代天道尚且混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规矩。 我爱你,便和你结成道侣。 沧澜大陆上有数不清的混血,这功法便是那妖族大能专门为自家的孩子创的,而那位前辈便是陆芫她娘祖上不知多少辈的老祖宗了。 那个时候,人妖尚且可以结合,佛修同样可以娶妻,魔族肆意洒脱。那是最好的年代,可也是被遗忘的年代。 倘若不是那位大能留下的手札中提到些许,这段过往,也许陆芫到死都不会知道。 为什么要成神,不是因为她得到了“成神修炼手册”,而是因为神才能凌驾于天道之上,才能修改这天地间的规则。 她想要过最无拘无束的生活,就这么简单。 接连两道劫雷划开了苍穹,直直地劈在了客栈顶上。屋中的陆芫嘴边沁出一丝鲜血,她笑着将嘴里的血吞咽下去,换上一身法衣,从窗户之中一跃而下。 空旷的地里,她一袭红衣站在地上,秉冽不可侵犯,好似周遭的雨水和天空上那翻腾的劫雷都奈她不得。 她右手快速地掐动着法诀,又一道酝酿已久的劫雷轰隆一声响便劈了下来。它的目标很明确,正是那身着红衣的陆芫。 这是第三道劫雷,劈在陆芫身上,她的身上看似一点伤害也没有,可是鲜血已经又充斥了口腔,整个嘴里弥漫着的是一股子铁锈味。 第14节 陆芫抬头看着天空,轻蔑地笑了笑,伸出手将嘴边沁出的血丝抹掉。又打了几个防御的法诀,她体内灵气充足,不怕它劈。想她死是吧,她偏偏不死,偏要好好活着! 她陆芫此生势必要活出个人样来! 那天道仿佛是懂了她的意思,接下来的五道劫雷是一道比一道凶狠,仿佛劈不死她就不罢休了。第八道雷劈下来之后,陆芫直接突出一口鲜血来,继而半跪在地上。 “咳咳……”她一边吐血一边咳嗽。“我倒是小瞧了你了。” 狗蛋急得不行,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雷劫竟会是九九天雷劫,且来得这般凶猛,实在是……险! “主子,你可千万要撑过去啊。”狗蛋心中担忧极了,却不敢跳出来多事,就怕陆芫分了心,被最后一道雷给劈死了。 陆芫一狠心,拿出一张符纸来,咬破舌尖,逼出了心头血。血渐渐沁进了符纸之中,她将符纸往空中一抛,快速打着手诀,那符纸便化作一个透明的灵气罩,将陆芫笼罩在其中了。 “我这可真是下了大本钱了。”她抬头看着那在云层之中翻滚酝酿的第九道雷劫,心道,你是弄不死我了,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你。 果真,那最后一道雷声势浩大地劈了下来,却当真没有再伤及陆芫一丝一毫。 九道劫雷过去,*褪去,阴雨连绵了几日,终于露出了阳光。陆芫抬头看着天空,露出了一个笑来。 至此,她算是彻底褪去凡体,迈入了修道的路途。 纯阴境界一品,她感受这体内越发充足的灵气,笑得肆意极了。 而此时此刻,印光却很是痛苦。 每一年的七月二十七,他都得咬着牙硬撑。原以为将那七叶七花草炼制成丹,能缓解日后起码百年的痛苦,可是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将七叶七花草给陆芫。 呵,他以往可真不是这般的人,瞧着美人一皱眉,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美*国啊,他可算懂了。 印光依靠在一棵苍天大树之下,一边捂住心口一边想道。 体内的灵气开始躁动,他知道,一切要开始了。 第10章 十沐浴(改错字) 印光的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此时已经入夜,他就躺在树下,周边传来怒吼的风声,整座山林安静得吓人。 又到了每一年的七月二十七…… 他紧闭着眼睛,甚至不敢运动周身的灵气。两股属性完全不同的灵气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他在心中默念着静心咒,可是依然没有用。痛,很痛,痛到仿佛整个身体都被压碎了再重组一般。 那股属于魔修的灵气(魔气)开始渐渐壮大。佛修本心,他原本心中便充斥着怨恨、痛苦,会入魔是多么正常的事。旁人入魔之后都是拼命将魔气压制消灭,只有他反其道而行,直接佛、魔双修。没有产生欲念的他,使得体内的两股灵气达到平衡,甚至可以说佛性始终更胜一筹。 直到遇见了陆芫,直到此时此刻他才不得不在心中承认—他对陆芫产生了情/欲,产生了一股浓烈的占有欲,他想得到她,想拥有她。没有为什么,这欲/望打从见到她的那一瞬开始,从她用莹白的手臂吊着自己的脖颈开始,就自内心深处孕育而出了。 自从佛魔双修之后,每一年的七月二十七都是佛的本能占上风,而今年……魔性终于战胜了佛性。 印光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夜幕极黑,整个天上唯有一轮明月。他的神情不似之前的端庄和温润,反而散发这一股子从内而外溢出的邪魅。 他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有些泛红,却说不出的迷人。那瞳孔美得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明知跳下去便是死路一条,却仍旧让人忍不住往下跳。 “陆芫。”他勾唇一笑,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差点被雷劈成了狗的陆芫正在房间中检查自个儿的得失。 “唯一的一张七品符咒用了,经脉出了一点问题,其余的都挺好。狗蛋,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急着进阶纯阴?”若不是她这次进阶太快,也不会遇见这么强大的雷劫。 陆芫又想起在书里,谢清源第一次进阶的时候,天道就象征性的放了条比蛇还小、劈在身上不痒不疼的雷劫来。 呵,好一个气运之子。 “主子,你可千万别钻牛角尖,自己强大才是最重要的,旁的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狗蛋怕她产生心魔,连忙劝阻道。 陆芫一边打坐一边同狗蛋说话:“也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贝统共也就五样,这间客栈、那盏灯笼、碧绿的小刀、一张七品防御符、以及狗蛋。她还是不够大气,毕竟和其余的相比,那防御符其实是最没用的东西。用了也好,毕竟这次不用,说不得日后想用也没办法用了,毕竟没有这防御符自个儿坟头草都老高了。 “我忧心的是这经脉,虽只是一点破损,可若是修复不好,必然后患无穷。” 经脉对一个修者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同阶同品的两人斗法,看得就是谁的灵气更深厚,你若是灵气不够,再多的法诀和宝贝都没有用。而经脉就是容纳灵气的容器,现在容器漏了,不补好,对陆芫来说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寻到了寻到了,主子,虽说这茫山怕是倾整座山的精气去养育那狐精,看似是没有什么好东西,其实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嘛。”他得意洋洋地仰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接着说道:“茫山深处靠北端有座灵泉,对修复经脉有奇效,主子不妨去试试。” 陆芫起身推开窗户,外面就是黑压压的茫山。她的眉头微皱,这个时辰进山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可是破损的经脉不等人,若是放任它这般下去,一道小口会被渐渐撕裂成一条大口。 茫山之行,势在必行。 她起身便换了身黑色的袍子,衬得她越发的肌肤如玉,鬓发如云。狗蛋从灵台中窜了出来,啧啧称奇:“主子果真貌美如花,狗蛋从没有见过谁能将夜行衣穿得这般……这般好看。”其实他想说的是妖娆,可是为了小命着想,他还是闭上了嘴。 陆芫看了他一眼,总觉得狗蛋最近接触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狗蛋最近眼力劲好了许多了,见陆芫瞧过来了,连忙嘿嘿一笑,以掩饰自个儿的心虚。 灵泉很好找,有狗蛋的指路,陆芫轻而易举就寻到了,此时天已经有些许天光了,加上月亮的光芒,纵然是夜视能力还不怎么强的陆芫也能看清全貌。 这倒是个好地方,灵气较之外面要更浓郁几分。一个小小的山谷,周遭生长着好些野花,内里靠山的地方有一汪清泉,最绝妙的是这汪清泉还冒着热乎气。 陆芫四处走了走,确认四处的确是没有危险,她才放下心来,将狗蛋收进了灵台之中。随后将身上的黑袍褪去,便踏进了灵泉之中。 灵泉水位不高,恰好可以让她寻个地方坐下静心打坐。 “陆芫。”正欲回客栈的印光低头一笑,他感受到了陆芫的气息。可能陆芫自己不知道,她身上有一种极其美味的香气,美味得想让人将她吞下去。 他舔了舔唇,调转了方向。 第15节 她在的地方对印光来说实在太好寻了。越是靠近那股香气越是浓郁,印光停在小山谷外面,隐去了身形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画面让人血脉喷张。这灵泉功效倒是挺好,虽说修复不了太严重的经脉破碎,可是她这种小毛病倒是好得挺快。经脉修复了之后,她也不想起身回去,索性等着天亮了再回去。 她也享受一下灵泉泡澡的感觉。 陆芫起身,撩起水洒在身上,她背对着印光。印光只能看见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和露出些许的光滑的脊背。 在月光的映衬之下,越发显得眼前之人晶莹剔透。他只觉得自个儿有些口干舌燥。 洗着洗着,陆芫将披散在身后的黑发撩到了胸前,随后侧身洗着。朦胧的水汽之中,好似一切都如梦似幻一般。 她的手白得如同最上等的灵玉,缠绕着乌黑的发,显得白的越白,黑的越黑。 印光吞咽了一口口水,觉得整个身子都有些发热。 从印光的角度看过去,隐隐约约能看见那鼓起的美好,那美好笼罩在黑发下,印光恨不得冲上去撩开那黑发,换自己上。好歹他虽是被魔气侵体,脑子还算清醒。 被魔气侵染的印光像是失去了素日的庄重,他眨了眨眼,默念了几句口诀。 陆芫好久没有这般畅快过了,这么久以来,她的神经其实一直是紧绷着的,直到这一刻她才算是放松了。 放松下来的陆芫没有察觉一丝一毫的异样。那温热的泉水在她身上舍不得滑落。 人有三魂七魄,印光将一魂一魄打入泉水之中。虽是不能视物,可却能触摸到。 那种肌肤滑腻的感觉,就像是最上等的冰蚕丝。她的眉眼,唇角,乃至于那美好的鼓起。 鲜红的血液从印光挺直的鼻中蜿蜒而下。他一个惊神,连忙将那一魂一魄收了回来。 血液的腥味让原本放松的陆芫顿时紧张了起来,她踏出灵泉,穿上了黑袍,警惕地看了一眼,随后便离去了。 印光一把擦去了流出的血液,心道,这可真是栽了个彻底了。 在回去的路上,陆芫催动灵气将湿发烘干。 看见陆芫回来了,七七连忙走过去,小声说道:“芫姐姐,那和尚昨日一夜未回。”她昨日便想说的,可是她也知道轻重,芫姐姐好不容易扛过雷劫,她实在不忍心叨扰她了。 可是这天都亮了,印光师傅还是未有回来。 七七一张小脸上满是担忧。 陆芫一挑眉,这才发现客栈之中空荡荡的,的确是少了一个印光。说来也奇怪,素日多了一个印光,竟好像热闹很多一般。 她最近真的像被他引诱了一样。 难不成看别人的故事还不够,她还想自个儿亲自来上演一出?陆芫在心中嘲讽自己,又开口说道:“他修为高深,想必是不会出事儿的。” 七七欲言又止,却不敢反驳陆芫的话,只得闷闷不乐坐下吃饭。 随后没有多久,印光也回来了,陆芫抬头看着印光,总觉得他有什么不对。 很快,金少爷和白苏的大喜的日子就到了。陆芫换了身桃红色的衣裙便要去赴宴,印光木着一张脸死活要跟在她的身后,赶也赶不走,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带这和尚前去了。 这场婚礼果然盛大,整个泗水镇都笼罩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之中,人人面上都喜气洋洋的,好似这是自己家中的婚事似的。 陆芫没有进去,就在金府门口,混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着一切。她很少为无关的人掐算天机,今日或许是气氛太过美好,她突然想算上一算。 天作之合,福禄寿俱全。 陆芫这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第11章 十一夺命追踪(改错字) 大婚之后,泗水镇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谁也没有注意,茫山脚下那座破烂的客栈早已消失不见,时间一长,连对陆芫念念不忘的张大胆儿也不记得这么一间客栈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我都说了不要你的住宿费了。”陆芫走在前面,冷着一张脸,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官道。“瞧见了吗?路这么大,随你往哪儿走,你就别跟着我了吧。” 她真的要疯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道理懂不懂啊!!白苏和金少爷婚礼完了之后,她便将客栈缩小收拢在袖中,可这个时候,这和尚居然说他没有银钱,死皮赖脸要跟着她。 “贫僧都说了,身无银钱,便只能以身抵债了。”印光丝毫不恼怒,只双手合什,端着脸回答道。 陆芫转身去瞧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跟着我做什么呢,我没有事情给你做。再说了,你这样子太显眼了。”她疯了才会带着这人一同上路,可偏生他修为奇高,她愣是甩不掉。 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光芒:“陆姑娘的意思是……我不这般起眼你就让我跟着你了?” 陆芫看了他光溜溜的脑袋一眼,突然玩心大起,妩媚一笑说道:“泗水镇距离最近的城市是明溯城,不若这样吧,你幻化个样子,留在我客栈之中当个店小二吧。”她顿了顿,接着说:“你一共住了二十八天,你给我当二十八天的店小二,咱们就两清了,可好?” 印光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眨眼之间便青丝成瀑,身上的□□也成了一袭月白的袍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陆芫脑中响起了这一句诗来,曾经,她嫡姐用这句诗形容过谢清源。 可在她看来,谢清源那等卑鄙小人,配不上这句诗。 泗水镇离明溯城不算远,可偏生中间隔着一座大山。寻常人家哪里敢入山,便绕着山修了官道,可这一绕,脚程便足足多出了三日。 陆芫自然是没有这个考虑,直接翻过山去就好。印光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她身后,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主子,我拿人格担保,这和尚保准是瞧上你了。”狗蛋正无聊呢,就在灵台之中看了一场好戏。 “人格?你是人吗?” 狗蛋对阵陆芫,第三十三场,败。 嘴炮失败的狗蛋并不会这样轻易地狗带,他挺起小胸膛,心道,咱们走着瞧。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那救世的英雄一样,英雄末路,充满了一股悲怅而伟大的情怀。 啊,伟大的狗蛋大人,你为何这般伟大。 第16节 啊,因为我是最伟大的狗蛋大人。 陆芫觉得她再也没有办法直视原本还一本正经的狗蛋了。她不禁会想,狗蛋变成这样,莫不是因为她给他取的名字吧。 天黑之后,陆芫就不想赶路了,她寻了个宽敞平整的地方,这地方恰好有一座老庙。她掏出袖中的微型客栈,缩小的客栈瞧上去精致了许多,一只迷你的浑身金灿灿的老鼠突然就从里面爬了出来。 她一下子跳到地上,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陆芫挑眉看向印光,印光眉头都没有眨一下。 倒是七七惊诧地尖声嚷嚷道:“印光师傅,你……你你你怎么还在?还……”还生出了一头漂亮的长发。七七喜欢美的东西,她一看见印光那头黑发,便再也挪不开眼了。 “他现在不是你的印光师傅了,是咱们客栈的店小二……嗯,我给你取个名儿吧。”陆芫走到印光的面前,左右端详了他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日后便叫狗剩吧。” 七七长大了嘴,虽然她不是很懂狗剩是什么意思,可她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名儿。 印光也愣了一下,随后他竟是扑哧一下笑了:“竟然陆姑娘都这么说了,那贫……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狗剩,他眨了眨眼,极力压下泛红的眼角。 陆姑娘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他以前,可不就叫狗剩吗? 任陆芫脑袋想破都想不明白,她运气好到在这万千个名字中恰好就选中了印光未有皈依佛门前的小名。 那个时候的印光尚且年幼,他出生在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村子里,整个村子里只有三十几户人家。他是家中独子,生下来也是受尽宠爱的,本着贱名好养活的道理,他有了个小名,叫作狗剩。 直到……爹娘死去,家破人亡,他皈依了佛门,才换了法号。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过狗剩这个名字了。 见印光依旧这般温和,竟像是一点都未有生气,陆芫自个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原本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谁对她好她都记着,谁对她不好她也绝不会忘记。 爱憎分明却又心软的一个姑娘。 她念了几句口诀,又将灵气打入客栈之中,随后那缩小版的客栈便光芒四起,最后落地成了先前那般大小。 随着陆芫进阶纯阴境界,这客栈也变了个样子,至少不像以往一般,破破烂烂的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走进去一看,果真内里也好了许多,倒是有几分雕梁画栋的意思在里边了。最主要的是,随着这次升阶,客栈后边出现了一个小院,院中出现了一汪小小的灵泉和几块灵田。正是因为这两样东西的出现,陆芫开始重视起这间客栈,心中觉得这或许是个了不得的好宝贝。 “今个儿我们就在这儿住下了,明早再去明溯城。”好歹她还记得有个七七,若是遇见了什么事儿,她真的不一定能护住七七。 印光这个人,瞧着虽好,却让她琢磨不透。 陆芫将住处搬去了后边儿的院子,又吩咐道:“狗剩你就住在你以前住的地方吧。”说完便施施然地往后远走了。 剩下印光站在大厅哭笑不得,敢情她唤他狗剩还唤起瘾了。 此时山下,传来沙沙沙的脚步声,能听出来这脚步声的主人很是慌张,在这山林之间,莫名有些诡异。 一阵脚步声过去之后,又传来一阵急促而密实的脚步声。一群面容狰狞的汉子举着火把走到了一棵树下,一个穿着麻布短打的人一边皱眉一边举起火把走到前面仔细看了又看。 “大哥,前边没路了。” 被称作大哥的男子瞎了一只眼,看着便是那等穷凶恶极之徒。他听完这话,冷哼一生,推开说话之人,走到前面一看,说道:“果真没路了。哼,他一个弱质书生,岂能走远?搜,一定就在附近!” 话落,人群四散而开,打着火把寻人。 在山坡之上的一个荆棘丛中,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躲在其中,耳边隐隐响起脚步声,他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 是谁,究竟是谁想要他的命。不惜出动这般多的人力,其中竟还有修士!他的心神之中快速划过了几人的名字,却不知道究竟是谁,他得罪了谁,使得人要连夜杀害他,竟是留他过夜都忍不得了。 他微微将手捏紧,吞咽了一口口水。不论背后之人是谁,只要让他逃过这一劫,只要让他逃过……到时候必定要血债血偿! 他的护卫,小厮为了掩护他,通通死了! “在这里!”到底还是露出了马脚,被一个心细的匪徒看见了,连忙大喊一声。 书生起身,连忙往山坡之上跑去。这个山坡生长着好些荆棘,渐渐的,血腥味就越发浓郁了。 “我倒要看看,他能跑到何处去!”那匪首头子残忍一笑,眼中竟是阴狠,在橘黄色的火光印衬下显得他愈发恶心人。 身后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书生知道自己的手脚已经磨破,可是奇异的是,他竟是再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痛了。他知道,这不是不痛了,而是已经痛麻木了。 他不能死!!! 心中的求生*被激起,他一咬牙,翻过了山坡,却一个不留神在昏黑的夜里踩上了一块石头,脚下一滑,便滚落了下去。 好歹这高度不算高,他摇了摇有些眩晕的头,抬头一看,以为自个儿这是走错了道了。 在这深山之中,竟还有一座灯火通明的客栈。他远远听着,竟是觉得那客栈之中传出来了欢声笑语。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他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拼命往那客栈走去。 “大哥,这……这……”先头打头阵的也瞧见了那客栈,他们比那书生多了几分本事,一眼便看见了隐没在夜里的寺庙。 “你结巴什么!人呢?”劫匪头子将人往边上一推,自个观望了起来,这一看,他心中也有些震惊。 怎么好好的,竟是走到这儿来了。听闻他是个好官,莫不是这是上天的旨意? “大哥……咱们咱们,咱们还追吗?”劫匪头子的头号小弟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唯唯诺诺询问道。 “走!”他不甘心地瞪了一眼寺庙,回头又说道:“便看他入了这魔窟,还有没有命爬出来!” “咚咚咚……”书生走到客栈门口,连敲了三声。 “救……救救我。”说完他就昏倒在了门口。 第12章 十二沧澜版斗地主 第17节 不修炼的寂寞的夜里,应该做些什么。 在异世界的华国,流行着一种邪术,每逢走亲访友、朋友聚会都会拿出来溜溜,那就是—“斗地主”。为什么单单说斗地主呢,那是因为他们三个刚好能凑上一桌。 “鸾鸟一对,还剩一张牌。”陆芫淡定地丢出一对鸾鸟,晃了晃手中仅剩的一张牌,眼神中写满了“我赢定了”四个大字。 沧澜世界版“斗神仙”。鸾鸟就是二,这把,陆芫十拿九稳了。 七七看了看陆芫,又看了看印光,哭丧着一张脸,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子仅剩的那几颗灵珠恐怕也要输出去了。 印光却丝毫不着急,他仍旧一副淡定的样子:“王炸。”他丢下两张牌,定眼一看,上面印着的正是“女蜗”和“伏羲”。陆芫在心中冷哼一声,暗道,不慌,她手中剩下的这张牌是仅次于鸾鸟的青雀,总归她还是会赢。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印光心中突然跳了一下,升起了一股逗弄她的趣味来。 “唉,七七,我手里还剩一把牌,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牌,笑着对七七说。 七七一个慌神:“不成啊,我这牌……这牌烂极了。” 陆芫昂了昂头:“赶紧的,狗剩,不成就认输吧,哈哈哈哈。我就说,还有谁,还有谁能赢过我。” 这时候,印光笑着将手中的牌一把丢了下去。 什么意思? 陆芫和七七对视了一眼。 “顺子。”印光上嘴皮下嘴皮一搭,吐出了两个字。陆芫眼睛瞪得溜圆,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可爱的猫咪。她扒拉了一会儿牌,冷哼一声。 “算你走运,再来。” 就在陆芫洗牌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微弱的敲门声。 陆芫放下了牌,看了一眼印光,转头对七七说:“你进自己房间去。” 七七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被陆芫那美目一瞪,即时啥话也不敢说了,恹不耷几地转身上了楼。她知道,芫姐姐是为她好,她太弱了,什么忙都帮不了,什么用都没有。 她想变强大! 七七不见了之后,陆芫和印光同时起身。“你坐好,我去开门。店小二尚且还在,怎敢牢烦老板娘大人亲自出马呢。”这深更半夜,荒山野岭的,他倒要看看是人是鬼。这敲门的是人……接着来的就不一定了。 印光刚将门一拉开,一个人便滚了进来,随后再无动静了。印光这才觉得许是他想多了,放开灵识,恰好感觉到那货匪徒急冲冲地下山。他在心中一琢磨,有些明白了。 他一个单手便将人提溜了起来,随手便放在了椅子上。这书生不知道是累极了,还是被惊吓到了,此时一动不动的,竟像是昏迷过去了。陆芫起身围着这人看了又看,都不觉得他像个身负大功德之人。 还有哪一个身份大功德的人……混得比他还惨的啊,陆芫砸吧砸吧嘴,假模假样地在心中为他拘了一把同情泪。 惨,实在是惨。 说来自从这客栈升级了,就多了个隐身功能,没有大功德大机缘之人,都是瞧不见这客栈的。今晚他能走到这儿来,还能敲门求救,又恰逢他们三人围在一起打牌,这就是他的机缘,也是他的气运。 这是天道让他命不该绝。 也是上天送给她陆芫的机缘。她走上前去,准备翻一翻他手和腿瞧瞧伤口。印光在一旁看着,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先她一步走近,自顾自地查看起这书生的伤口来了。 “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印光看得很仔细,最后他从须弥戒中拿出一枚丹药来,硬是塞进了书生的嘴中。 没有多久,那书生身上的伤就好了,接着人就转醒了过来。 “你倒是舍得。”陆芫笑笑说道。 “若是舍不得,恐怕我们就要在这儿滞留许久了,明溯城你不去了?”印光背对着她,话里话外得意思都是他做这些可全是为了陆芫。 陆芫不得不承这份情,谁叫……她一个修道之人竟是连丹都不会炼呢。 活该两袖清风啊。 “明溯……城……”那书生醒转过来,便喃喃自语似得说了这几个字。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全好了,心中立马便明白了过来,这是遇见高人了。 他下地站立,恭敬地行了三个礼,口称:“多谢这位仙人救命之恩。”从头到尾,他都像没有见到陆芫一般,甚至不敢多看陆芫几眼。 她容貌太盛,弄得这书生不敢多看,一心认为印光才是救他之人。 无他,印光生得好啊,一眼看上去,十人九人都会觉得这位是个有能耐的,正直端庄,仙风道骨。以往是大师,现在就是仙人了。 陆芫也回过神来,气得想将这迂腐的书生丢出去,可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人身上的功德。便撺掇着印光询问他的遭遇。 印光看了看陆芫,默默问道:“不知你是遇见何等难处了?可否有需要我等帮忙的地方?” 这话,倘若是陆芫开口来问,十有*会被怀疑其用心不正。可由印光来说,竟是说不出的可信,那书生稍微一思索,便二话不说的告之印光他的故事。 这书生姓许,名家庆,身份竟是了不得,正是那明溯城的城主。堂堂一城之主,竟是沦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也是可悲可叹。 起因竟是先前听闻河口镇连续出了几桩怪事,连续好些人家家中的牲畜被杀,血流一地不说,墙上还印着一个古里古怪的血手印。当地县衙起初没有当真,以为是贼人作祟,便派遣好几个官差晚上巡逻。可就在下一个案子发生的之后,那几个巡夜的官差竟是都疯了。 口中直嚷嚷着:“妖怪啊,妖怪来索命来了。” 一时间,河口镇人人自危,家中养着牲畜的是不敢再养了,衙门再使人巡夜也使唤不动了。 原以为这没有人养畜生了,夜里也不出门了,便没有什么事了。谁料,竟是出人命了。 镇上王大富家中的小儿被杀,和先前那些畜生死得一模一样,同样的,墙上也印着那古里古怪的血手印。这出了人命了,这事便小不了不,河口镇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第二个受害的人,是镇北边张家二郎,死状同王大富家的儿子一模一样。这下子河口镇的人都将自家的儿子看得紧极了,生怕一眨眼,自家的孩子就没了。 河口镇镇长胆子一贯就小,一瞧见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实在是捂不住了,立马向上汇报。很快,许家庆就知道了这事儿,他心中一琢磨,便心知这事儿不简单。 而同时,这血手印事件已经蔓延到了其他镇子,河口镇周边好几个镇子都出现这等事件。一时间,人人闻血色变。 许家庆立马就拍手决定,亲自微服去河口镇查看。 第18节 就是这一去,便出了大事儿了。血手印没有出现,他却在回明溯城的途中遭遇刺杀,他原本便是微服来查询,心中隐隐觉得这或许是人为,便没有带过多的人手,谁知道……竟是有人想要他的命。 必然是有人走漏了行踪! “我隐隐觉得那伙凶徒中有人不简单。”许家庆深深吐了口气,瞧上去精神有些萎靡。 背后是什么人,竟要下次狠手?同他一起来的小厮,护卫统统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的确是有人不简单。”印光沉吟片刻,记起了那个为首的劫匪。陆芫挑眉,暗中询问印光。 “那为首的劫匪有点子修为,不算是个普通人。”这点的确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派人来杀一个普通的顶点修为都没有的许家庆,竟还要排个修士来。 这修士在凡间是极其吃香的。大多数的修士都喜欢隐居山林或灵气充足之地潜心修炼,很少会掺和凡间的事儿。除非是修为停滞,需要历练,否则很少会有人在凡间晃悠的。纵然是邪修,也是在修界中搅风搅雨,很少踏足凡间。 物以稀为贵,因为少,所以才珍贵。 “是,就是他杀了阿大和阿二!”许家庆眼中迸发强烈的恨意。“阿大和阿二是我的护卫,凡夫三品,可也没能抵挡得住那个人。” 登时,陆芫看向许家庆的眼神就像是个财迷看见了一座金子的眼神一般。这人气运之强,竟能从修士的手中逃离,就单单这一点,就了不得了。要知道,没有修为的凡人在修士的眼中,同一只蚂蚁差不多。 取其性命,轻而易举。 “既然如此,想必他们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你,说不定就在明溯城等着你呢。” 许家庆这才敢抬头看一眼陆芫,但是他很知礼,立马便将眼神移开了,拱手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希望仙人能助我。”他一咬牙,狠下心接着说,“此事非同小可,我的性命尚且算小事,可死去的冤魂又当如何?” 第13章 十三秘密(改错字) 这其实是件好事儿,可陆芫最不喜欢做的就是好事儿。她喜欢明码标价,你想要什么,就拿等价的东西来换。 许家庆这事儿,换个正道人士,说不得乐意极了。可搁在陆芫身上,她就不乐意了,这书生是想空手套白狼啊,敢情是想让人白出力啊。 要不是知道功德欠多了会被劈死,她还真不会见天没事儿的做好事儿。虽说迄今为止也只做成了一件,可那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 说道这儿,她还想起个事,这许家庆有没有那么多功德付账啊。“狗蛋,别睡了狗蛋,你快看看,这许家庆是何来路,功德几何?” 狗蛋一脸茫然的从书中窜了出来:“许家庆……好多叫这个名字的呢。”他揉了揉眼睛,放出神识瞧了瞧,稀里哗啦地开始翻书。“许家庆,临河镇人士,年二十又二,明溯城城主。功德……五万六千七,这都是他自个儿实打实挣来的。哇塞,主子,这人是个土豪诶。” 原来是个好官。陆芫的神情一下子柔和了起来,是,不是每一个城主都贪花好色,不是每一个城主都不做实事。 她只想着这些去了,没有留神狗蛋是怎么知道那土豪一次的,也就错过发现狗蛋小秘密的机会了。 陆芫在背后戳了戳印光的腰,印光浑身一哆嗦。还没有谁敢往他腰间戳呢,幼时是全家拿他当宝,谁也不舍得;修佛后他的威名日渐高涨,自然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敢这般大咧咧戳他腰的,他活了那么久,还就遇见了一个陆芫。 她见他傻愣着一点动静也没有,索性自己出声了:“死去的冤魂。城主大人,我们有心帮您,您就不说句实话吗?”她勾唇一笑,眨了眨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之下,格外魅人心魄。 “您若是当真什么也不知道,怎会有人舍这般大的本钱就为了换你一条命?”她顿了顿,接着说:“或者我们可以这般逆向思维,正是有人想你死,才唱了这么一出大戏。” 许家庆的瞳孔微微一缩,立马便思索了起来。 陆芫就这一旁笑着,不再多话。她会这般想一点也不奇怪,她在陆家这么多年,什么内宅手段没有见过,手段这东西,不过是一通百通罢了。 倘若是第一种,那尚且还好说。许家庆说出他知道的事儿,顺藤摸瓜,什么都好说。再说了,实在不成,还有印光在呢,一力降十会,总有人扛不住。 麻烦的正是第二种。这背后之人隐匿于黑暗之中,没有点线索,还真不好找。能设出这等戏码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怕只怕,其中还有些说道呢。 是什么人想许家庆死,他触及到什么人的利益了,恐怕也不是。沧澜的高官贵族们一个个想的都是得道成仙,管事的通常都是下边的人,这许家庆不想着修道,反倒是认真为百姓着想,就冲这儿,陆芫都高看他一眼。 这种人,按理说是不会触及到其他城主亦或是更高等级的人的利益的,不是城主,谁敢杀他?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沧澜的构造了,以南玄为例子来说。皇族和各个修道门派并立,默认规则是皇帝不能修道,可其余官员不管。除了中央的官员之外,外派官员之中最大的就是城主了。南玄面积很大,有大大小小起码五十几座城池,说句不好听的,城主就相当于当地的土皇帝了。 但是为了功德气运,一般也不会有人去磋磨辖区内的百姓,当然,这些人忙着修道,自然也不会管百姓的死活就是了,只要不出大乱子,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所以,陆芫断定,不会是其余的城主下的绊子。对修道者来说,许家庆这种凡人那就是蝼蚁,谁会费尽心思花那么大力气来害一个蝼蚁? 陆芫看着冥思苦想的许城主,印光看着陆芫,过了片刻,许家庆一拍大腿,说道:“我想起来,那个追杀我的匪徒首领是个独眼。” 这人是个智障吧。陆芫用看智障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一眼许家庆,她要收回方才想的,这样的智障不值得她欣赏。 “咳咳,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好歹是官场里头混得,不至于这点眼色都没有,他立马端正态度,严肃地说道:“我记起来了,我准备回城的前一天晚上,我的护卫阿大说他看见有个中年男子站在王大富门前大笑,并指着他家的门骂‘你们也有今天,活该,真是活该,这才是报应呢’。” “那你为何说没有线索,第二日便要回城?”陆芫想不通这点,随后她又接着问道:“你微服出城的时候,又有谁知道你要出去?你要回来的时候,又有谁知道你要回来?” 这话问得好,返璞归真,猜不透背后之人的用意,就从头开始,顺藤摸瓜,总能抓住点把柄。 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陆芫站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发光的小太阳一样,光芒四射,灼人眼球。印光原本心里就念着她,自然是移不开眼,连许家庆这等有些迂腐的书生,都忍不住将眼神黏在她身上。 好似脱去艳丽的外表,她的内里却更加诱人。 许家庆不是被她的好相貌所吸引,而是被她这等自信傲然所吸引的。他中庸惯了,第一次知道锋芒毕露的感觉……竟然那么美好。 可是被吸引之后,他面临的就是陆芫的诘问。他眉头紧皱,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我认为这不是线索是因为走访了镇上的百姓们,确定了那个男人的身份,他是个很懦弱的人,也绝对没有那般大的能量装神弄鬼这么一场。至于为何要回城,则是因为血手印事件越发的蔓延了,以河口镇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我需要回去整理资料,思索从何开始查起。” 可也真是因为这,他身边的人才会惨死。可有一点他弄不明白,为何不在河口镇下手,而要等他到了山脚下才下手。 他想着想着,竟是讲这话问了出来。 印光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回答道:“因为深山最好抛尸,而河口镇人多眼杂,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 陆芫立马明白了印光的意思,和他对视一眼后,露出一个微笑:“背后动手的人,一定害怕别人知道是他要害你。”真正无所顾忌的人,根本不会思考得这般详细。如果真的是因为许家庆发现了什么线索或是怕他发现什么线索,才有人要下杀手,早就在他到河口镇的时候便便动手了。毕竟……这人活得越久,不稳定性就越多。 可反过来想,若是一开始就是一个局,那就说得过去了,河口镇根本没有什么能查询到的秘密,一切都是为了引诱许家庆到河口镇来,方便回去的时候下杀手。一划扣一环,倘若他真的死了,那也是白死了,谁也不会知道他被抛尸于深山之中。 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格外的和谐,好似是心有灵犀一般,看得许家庆有些眼热。 第19节 他是不是也该相看个媳妇了啊。 可立马他的心神就回转了过来,原来如此:“好啊,原来当真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我!”他冷哼一声,决定绝不姑息背后之人。 这都要他的命了,他岂能心慈手软。 大脑开始迅速转动,终于,他想到了一个人。 “我大概知道是谁提供了我出城的消息了。”他的神情冷肃,“我手下有个负责浆洗和缝制衣物的丫头,是管家看她可怜从外面采买回来的,因着年纪不大,于是就给她了个轻省得差事儿。正是她来城主府上大约一个月后,河口镇的事情就发生了。我要微服去河口镇的事儿,就连我的管家也不知道,可唯独她能猜到。” “因为我身上这身衣物正是她裁布缝制的。”他身上穿着一身棉布做的书生袍子,瞧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耕读世家出来的读书郎一般。 “如果是这样,说不定有人一路跟着你进了河口镇。当务之急,便是回去寻到你说的那个浆洗丫头!”几乎在一瞬间,陆芫心中的直觉便告诉她,那个丫头有问题。 陆芫是个直觉很准的人,她以往在陆家的时候没有少依赖自己的自觉。若不是这敏锐的直觉,她还不一定能活到上辈子那个岁数。 从头到尾,陆芫都没有说要许家庆回报什么,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人绝不是一个知恩不图报的人。 帮这样的人的忙,她放心。再说了,她也觉得有些意思,这背后之人究竟是为什么,绕那么大一个弯子,偏偏要许家庆的命。 许家庆的身上,又有什么秘密? 第14章 十四元家(改错字) 第二日一早,陆芫就将客栈收起,许家庆目睹这一场神通之后,竟是面露崇敬之色,对待陆芫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仙人长仙人短的。 陆芫得意地冲印光一笑,小下巴一昂,那模样可爱极了。在陆芫看不见的地方,印光笑得也是一脸宠溺。 他越来越喜欢她。 对陆芫,印光仔细思考过要怎么办。显然,来硬的明显不可能,陆芫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这招没有用。既然如此,那就来软的,温水煮青蛙,招不怕旧,管用就好。 也许她没有发现,她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比开始好了许多。 谁会给一个不熟的人取外号,不会吧。陆芫能当真面开玩笑唤印光为狗剩,就说明她在心中已经将印光当做自己人了。 七七依旧化作原型,爬进客栈之中,被陆芫一同收进袖子里。 “我们穿过这座山,再走上一会儿就是明溯城了。”陆芫指了指面前的山包说道。 许家庆原想着走到山脚去,从官道回去的,主要是他想回去给阿大阿二和桌子收尸。他们是因他而死,不应该暴尸荒野。 “我想下山去为我的护卫和小厮们收尸,他们跟了我一场,总不能让他们连胎都不能投吧。”许家庆知道他这个请求有些无理,可是他得走这么一遭。如果这两位仙人不愿意去,他便是自己去也使得。 陆芫和印光对视一眼,陆芫笑了:“说不得他们就守在山下等着抓你呢。” 昨日那伙匪徒匆忙下山去,她才不会认为是自己散发出了王霸之气,吓得这些人赶紧跑了。果然,事实是那庙有问题,里面混迹着一群泥鬼庙鬼,修为不高,可奈何不住这有庙宇庇佑着,寻常修为一般的修士根本奈何不了他们,更别提凡人了。 这庙鬼就是庙中的泥胎幻化而成的,泥鬼比庙鬼的地位要低一些,就是寻常的泥胎幻化而成的。说来他们也不晓得是得了什么机缘,才能幻化成功,可既然无冤无仇的,陆芫自然不会去寻他们的麻烦。 而这堆庙鬼泥鬼的也机灵,瞧着印光便知道这来人不好对付,龟缩在庙子里根本不吭声不出气,乖觉得很。 “他们可能还真在山脚下等我呢,可纵然是这样,我也得去给他们收尸。”这是他的底线,他不能退却一步。 “好,很好。”她多希望当年也有这么一个人,站出来说,我去给她收尸。多希望当年谢清源拿了她的东西,让她入土为安。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她忘却仇恨,获得新生。可是这世上,哪里有如果。 “你唤我陆芫吧。” 她可以这般说,但是许家庆可不敢这般做。特别是印光看过来的那一眼,让他觉得自个儿身上好似压着一座大山一般,好歹也是做官的,这点眼色还是有,立马恭敬道:“陆仙人。” 顿时,身上那股压力消失了。 “你唤我印光师傅吧。”因为陆芫高看他一眼,印光也高看他一眼。 “收尸固然很重要,可走官道实在有些慢。这样吧,我去将他们带回来,随后就从山中穿过去吧。”在凡间,有些法术也不太方便实施,不若深山中来得方便。 “那就麻烦印光师傅了。”许家庆立马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印光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只盯着陆芫看。 陆芫笑得眉眼弯弯:“那就麻烦咱们印光师傅啦。”那个啦字好似山路十八弯似的,尾音上翘,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再加上那张脸,活脱脱就是山林之间诱人犯罪的女妖。 印光冷着一张脸,在心中默念佛经,一眨眼就不见了。可陆芫眼尖,早已经注意到他那微红的耳尖。实在是太好玩了,她在心中笑得简直要直不起腰来了,没有想到逗弄印光竟是这般好玩。 于是在印光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未来注定了艳福不浅。 许家庆想,果然,他还是应该相看一个媳妇了。 很快,印光就回来了。 “三人的尸身已经被我收进了须弥戒中。”他站立之后接着又说,“果然没有猜错,那伙匪人果真就守在那山脚下呢。” 说来那伙劫匪还有点脑子,就守在许家庆的侍卫和小厮的尸体旁,想必是得知了许家庆的性子,心知他必会回来。 印光到的时候,正有人在问那独眼老大:“老大,你说他能回来吗?” “他娘的,如果回不来那才好,省得还要老子亲自动手,娘的,他狗屎运实在是好。”一伙人躲在草丛之中,还当人看不见呢,说话声音比雷都大,显见的是根本没有将许家庆放在眼里。 “老大,那庙子真的那般邪门?”一个猥琐的汉子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又摸着脑袋缩头缩脑的。 独眼老大反手就是一巴掌:“邪不邪门你倒是去啊,去瞧瞧牡丹花下死,做鬼风流不风流!” “嘿嘿,那那人岂不是正在风流,也是……他那么一张皮相……”声音越说越小,渐渐的,这群匪徒全倒地上人事不省了。 印光这才走出来,收敛了地上三具尸体,看都不看边上倒着的一群人。 他不杀他们,是因为留着这么一群人,自是有用处的。 许家庆唯一的心愿达成了,自然没有其他的异议了。陆芫默默掐了个法诀,顿时许家庆就觉得自个儿脚下生风,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第20节 不出半日,他们就赶到了明溯城。 明溯城作为周边三十几个镇子以及一百多个村子的中心,自然是繁华的。但是和陆芫以前呆的风朝城不同,明溯城似乎更加古朴一些,城墙是由一种青色的大石砌成,,城门是朱红色的,上边雕着很多动物,打眼一望去,很是震撼。 看出陆芫感兴趣,印光连忙介绍道:“这明溯城的城墙用的是无望山的青石,整个沧澜,只有无望山有这种石头。这石头格外的坚固,是最适合做城墙或者建房的,明溯城中不少的房子都是青石搭建的。”在无形之中,印光装了个逼。 这逼装得好,就算让许家庆这个城主来介绍,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这城门是用的无望山上的朱红木做的,无望山之上多金多石,多红木。石者通体青色,谓之青石。树者其状巨焉而通体红色,其名曰朱红。这就是朱红木做的,能千年不腐。上面雕刻的是传说中的十大神兽,能避妖魔,是当年的明溯城城主亲自请的雕刻大家欧阳来操刀的。” 有了这么一段来历,陆芫看明溯城的眼光顿时变了。她喜欢有底蕴的东西,也喜欢那些传说。 印光轻轻笑了笑,虽然很快笑意就散去了,也还是被许家庆看了个正着。 “进城吧。” 城主府就在明溯城的中间,往日是没有什么人的,可今天有些奇怪,外面乌泱泱的围了好些百姓,一个个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看的什么热闹,正是城主府的热闹。 原来今个儿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群人,瞧着便出身不俗,在城中府门前嚷嚷着要求见城主。 管家眼尖,心想这恐怕是贵人,可这城主早些日子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只说有事要办,便带着人出去了,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这主子不在,如何开门迎客? 他好说歹说的,可眼前这些人就是不停,非要让城主出来相见,说是有要事,又偏生不让他代为传达。管家年纪也不小了,一时间被惊得满头是汗。 “你们告诉你们主子,咱们城主的确不在府上,你们留下名帖,等城主回来了,老奴自会传达。”管家一抹汗,想出个好方法来。 看人家不买账啊,胡搅蛮缠:“你这老东西知道不知道我们主子何等出身?快快使城主出来一见,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这仆人穿着上好的缎子,抬着鼻孔见人那样子,不可以一世极了。 他的主子从头到尾都坐在一顶八人抬着软轿之中,没有说一句话。 “可我们城主的确是不在啊……” 管家心道,我也很委屈啊,这主子不在就是不在啊。 那仆人一看管家退了,更是不得了了,眼睛一瞪,狰狞着一张脸吼道:“瞎了你的狗眼了,我们主子可是瑞阳城元家的二子,哼,你想想你得罪得起不,个老不死的狗东西!”说完还啐了一口。 “你……你,你。”老管家伸手指着他,浑身发抖。 一听这一行人来自瑞阳城元家,便有有见识的百姓们发出一阵哗然。 瑞阳城比明溯城大,而瑞阳城城主便是出自元家,最关键的是,元家可是传说中的修道家族,都是活神仙。 现在这活神仙是有什么要事非要找他们城主不可? 许家庆原本还再人群中听着,可一听这等刁奴,心中的怒火便怎么也忍不住了。什么元家不元家的,传说中的修道世家就是这等德行?养出的就是这等刁奴? 倘若是这样,这元家也不怎样。 他略带抱歉地冲陆芫和印光笑笑,便从人群中挤了出去,高声问道:“在下便是明溯城城主,不知……你们寻我何事?” 第15章 十五身世(改错字) “哦?”那软轿之中发出一声疑问。随后,一只细嫩白皙的手掀开了门帘,陆续有四位身穿红绸的丫鬟从那轿中下来了。 最后,那位元家二老爷才被人搀扶着从轿中走下来。 四十几岁的人,瞧着却还同许家庆差不多的年纪,样貌堂堂,只是眼角那抹风流和阴鸷,让人对他生不起好感。 他看见了许家庆,眼中迅速划过一丝不满,却又像是碍于什么不得不端起笑意来。可这一抹不满和鄙夷被陆芫看了个正着。 “你……就是许家庆?”他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询问? 堂堂一城之主,怎么像个城外的贱民一般,衣衫破烂就算了,这发髻凌乱,面上还脏兮兮的,就这等仪态,实在是不像个城主。 说来这也怨不得许家庆,命都快没了,谁还顾得上仪态不仪态的。这任谁来选,也会先选保住性命吧。那两位仙人是救了他,可总不能还让人家提供衣物吧。 尽管心中对这位元家二老爷有些不满,可碍于礼数,他仍旧恭敬的抱拳回答道:“我的确就是许家庆。”说完他环顾四周,又接着说道,“不知元二老爷寻我何事,不若……我们进去详说吧。” 元二老爷打量着许家庆,高傲地抬了抬下颌:“那就进去吧。” “张伯,你带贵客进去,我还有两位友人尚且在外。”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去寻陆芫和印光了。 方才那说话的刁奴双目一瞪,立马便说道:“二爷,这人……” “他岂是你可以议论的。”元二老爷淡淡地扫视了那仆人一眼,冷哼一声,便带着侍女进了城主府。独留那仆人在原地,一身衣物皆被汗水沁湿。 别人不明白,他还不明白吗。 今日过后,那许城主就要一飞冲天了。 这元家一进去,自然没有热闹看了,渐渐的人群也就散了。陆芫和印光又是极其出色的,许家庆自然是一眼就看见了他们。 “实在抱歉,这元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溯城和瑞阳城距离不算近,素日也没有什么恩怨,我实在不知道他们找上门来是做什么,怠慢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事怨不到许家庆身上,陆芫和印光自是不会怪他的。 “说不得他们和你先前遇见的刺杀有关呢。”陆芫有些无聊,便随口一提。 许家庆面色微变。 是啊,太巧了,由不得他不多想。 许家庆领着两人进了城主府,直接去了花厅坐下,恰好那位元二老爷也在花厅坐着,正悠闲地品茶呢。 看见两人进来了,他漫不经心的放下茶盏,抬头一看,顿时面上就洋溢起了有一个笑容来。 第21节 “这位姑娘是……许城主的?”他一边说这话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陆芫。惹得身上那些个伺候的丫鬟一个个那眼神,恨不得杀死陆芫似的。 在瑞阳城中,元家名气的确很大,可那并不包括元二老爷。元老太爷一共有五子三女,女儿都嫁去了更强大的家族做了联姻的对象。而这五个儿子中,有三子是正妻所出,两子是纳进门的姨娘小妾生的。大老爷、二老爷和三老爷是一母同胞,四老爷和五老爷分别是两位姨娘生的。 这五子当众,大老爷的天赋最好,所以瑞阳城的城主之位便是这位大老爷的。三老爷天赋也不错,所以家族中的资源也是任由他取用的。剩下两位天赋凡凡,日子过得也就不好不坏罢了。 可唯有这位二老爷是个一点天赋都没有的废材,自然只有做个富贵闲人了。 为了这个儿子,老太爷拿了不少的灵药,总算堆了点修为出来,还专门给他娶了位小世家的闺秀,修为据说不俗。 可纵然这般用心良苦,也挡不住这位二老爷生来便好色,最喜貌美的女子,那位二夫人样貌平平,他自是看不上眼的。 他现在这个样子,明显就是看上了陆芫了。那眼神是越来越色眯眯,越来越下作,印光冷哼一声,他突然就捂住了眼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一边吼一边转身去打那些个丫鬟,“我的眼睛好痛,快去给我请医师。” 就在这个时候,换了身衣物的许家庆走了进来。 一走进来就愣了,看见这样的情形之后,他有些呆怔。看见他进来了,印光冷哼一声,一挥手,那元二老爷的眼睛立马就好了。 这下子,还有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人家印光这是在警告眼前这人,管好自个儿的眼睛,若是不想要了那就干脆别要了。 元家的人吃了这个哑巴亏,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在绝对的实力之下,说什么都是白搭。 许家庆自然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必是那元二老爷冒犯了陆芫,否则哪会有这样的祸事,想通之后他冲印光笑笑:“麻烦印光师傅了。” “不知你们这样闹上门来究竟所为何事?”许家庆坐在上方,换了身衣物的他,板起一张脸来,倒是很有威严。 元二老爷自觉丢了面子,也没给许家庆一个好脸色。可转念一想,这可是自个儿唯一的一根独苗苗了,只得缓和了脸色:“我今日来找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流落在外的亲子。” 轰,好像一声巨响,许家庆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沉沉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呐呐地复述道:“我是你流落在外的儿子……” 元二老爷以为他高兴傻了,又有些得意:“好了,寻个好日子跟我回元家去,见见你的祖父和伯伯吧。”他压根没有想过眼前这人不会不跟他回去。 他元家是什么地位,哪会有人不愿意的。 这等好事,寻常人遇都遇不见。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是元家的孩子,不可能!”很快,许家庆就反应了过来,一句话就反驳了回去。 陆芫看了一眼许家庆,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赌气,反而像是在阐述一件事实。 她动用了神识,传音对印光说:“这两个人都不想说谎的样子,倒是有些奇怪了” 她看得出来,那位元二老爷的确也没有说谎。在他眼中,许家庆就是他丢失多年的儿子。 可同样的,对许家庆来说,他也同样确定自己不是元二老爷的儿子。 “你怎么不是我的儿子。我知道,这么多年没有寻见你,你心中有怨气,可是你的的确确就是我的儿子。当年若不是家中那贱婢将你偷出去,你现在就是我元家的孙少爷。”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无论如何,他也要他认祖归宗,传承他的香火。 “元家的防御岂是这般简单?孩子说偷就偷?再说了,一个孩子在外边怎么生存?”许家庆才不会被他这几句话就引诱了,反而是冷静的反驳他。“况且,我是有娘的。” “胡说,你娘早就死了!”听到这话,元二老爷顿时激动的反驳。 “我觉得这位元二老爷,你还是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说出来吧。”陆芫一边笑一边暗示印光,印光使了个法术。 那元二老爷顿时觉得自个儿心中有很多事儿想说出来,也顺从自己的心意开始说了起来:“我早年纳妾无数,却只得了一个孩子,就是他。可是我年纪不大,又娶了妻子没有几年,全家没有一个人将孩子的事儿放在心上。”这也是有迹可寻的,修士的子嗣总归要艰难些,越是修为高便越艰难。 “没有人将那孩子放在心上,他娘地位也不高,生下他就死了,后来那孩子就不见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终归不是个血脉纯正的,我日后还会有血脉更纯正的孩子出生,便也没有去寻他。”每每想到这儿,他真是后悔,谁能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孩子呢。 “后来,二十几年,我竟是一个孩子也没有。再这样下去不行,我爹就说寻寻看当年那个丢失的孩子还活着没有。他不见的时候正是冬日,冷得很,我原本也没有报希望,可谁知道,他竟是活着。” 陆芫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你的儿子?”说来起来,他怎么就那般肯定呢。 许家庆也支棱起了耳朵,准备听一听。 “因为他和我爹年轻时候生得像极了,况且……我元家的孩子,左耳耳垂上都生着一颗黑痣。”众人齐齐看向许家庆。 许家庆摸了摸耳垂,他知道他那里的确有一颗黑痣。 突然,那元二老爷像回过神来了一般,无赖地说道:“你说你娘在,你把你娘叫来问问,就知道了。你肯定是我们元家的孩子,错不了。” “我娘……”他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有些悲伤,“我娘在我当了城主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我寻了她八年,都没有寻见。” 他找遍了附近的村镇,没有一个人见过他娘。 印光挑眉,觉得这事儿越来越扑所迷离了。那边口口声声说他是他儿子,这边却还在找娘。 这……元二老爷有些无奈了。这要是换了印光和陆芫不在,他说不得要以势压人了,可是这一尊佛爷在这儿蹲着,他还真不敢做什么。 “那……那就,我过几日再来吧。”他甚至不敢去看印光和陆芫,只得恹恹说道。等着,他过些日子把家中的修士带来,看他还敢不敢横,又想到陆芫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心下一片火热。 这样的美人,只有他配得上。 第16章 十六黄大仙 元二老爷离去了,可事情并没有结束。 “我有个不情之请。”许家庆的脸皮并不厚,他心里清楚,,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谈不上什么交情,人家帮他一次是情分,他没有理由让人家帮第二次。 陆芫正愁没有理由帮他呢,立马打蛇随棍上:“什么不情之请啊,你有什么困难便说说吧。” “我希望河口镇的事儿了了之后,你们能帮我寻一寻我娘。”他娘一个弱女子,说不见就不见了,这都八年了,他把这附近都翻了个遍,也没有寻见。 有人背地里说娘许是早就去世了,可他不信。 第22节 娘一定还活着! 这事儿陆芫应了,原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城主府的事安排妥当了,又将阿大、阿二、桌子的亲人寻来,给足了银钱后,三人就秘密去了河口镇,有着陆芫法术加持,三人的脚程极快,天亮就出发的,天将将黑就到了河口镇。 河口镇之所以取名叫河口镇,正是因为这儿有条大河名曰月河,来历已经不可考了,终归这河养活了数不清的百姓。而河口镇就在月河的一个拐弯点,便有人取名河口镇。 入了夜的河口镇格外的森冷,这都八月末了,可竟是一点夏日的燥热都没有,反而刮着一道一道阴冷的风。 三人就站在镇子门口,一阵风吹来,冻得许家庆浑身哆嗦。 “这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更古怪了。”他一边哆嗦着一边说道。明明心中有些害怕,却还要硬撑着。 “这儿的怨气更重了。”陆芫是修道之人,总有些小法术能看出一个地方的不同来。这观气的法门,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 “怨…..怨气?”许家庆咽了口口水,哆嗦着问道。 陆芫看了一眼半黑的天,面上一丝笑容都露不出来了:“怨气顾名思义就是怨恨之气,就像人食五谷杂粮难免会生病一样,同样的,人也有七情六欲,其中自然就有怨。”她顿了顿,接着说,“这普通的怨恨,很难形成气场,就像水流,不多就不足以汇成大河。这里的怨恨几人已经形成了怨气气场了,就证明这个镇子中的人几乎人人心中有怨。最重要的是,这怨气已经见了血了。” “换句话说,就是有人死了!”她向前走了几步,在镇子前转了几步,许家庆瞧着她那步子迈得很是精妙,一时间也顾不得哆嗦,开口就想问。 可陆芫又接着说:“这怨气夹杂死气,形成气场,那么便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气场使得镇上的百姓心中怨气一日比一日重,越容易发生冲突;同样的,他们心中怨念的加重,更是为气场添砖加瓦了。” “这……这要如何才好。”许家庆一时间也顾不得陆芫迈出的步子了,一边询问一边自责道:“都怨我,若不是我没本事,没有早日查出这事儿来,也不至于如此。说不得这祸事就是我惹来的。都怨我……” 看见这样的许家庆,陆芫瞳孔微大,眉头紧蹙,印光反应更快,极快的掐动法诀,打了一缕灵气进他的体内。 许家庆这才反应了过来,他呐呐道:“我方才这是怎么了……” “你被怨气影响了。”陆芫抬头看天,这天在别人眼中是寻常,可在她眼中就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黑色气体,这就是怨气。 陆芫没有将客栈放出来,反而是带着他们一起进了河口镇。且不说她的本事还不能将怨气气场消散一空,就算是能力足够,她也不会动手的。人心中的怨恨不除,其余的都没有意义,早晚还会再滋生出来的。 “哒哒哒……”街上也空荡荡的,一个人也看不见,没有巡夜的官差,也没有打更的更夫。只余许家庆的脚步声在这空荡的街道中回响,整个镇子寂静得像一座空城一般。 陆芫走路脚总感觉不沾地,白日看倒是飘逸可人,可这晚上就有些吓人了,至少许家庆再不敢盯着她的脚看了,这让印光很满意。 大约走了一刻钟,陆芫在一座破旧的房子门前停了下来。 “叩叩叩。”她轻轻叩门。印光听见里面有了动静,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他正准备去劝慰一下陆芫,门却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将门拉开了一点缝隙,问道:“是谁?” “我们路过这儿,可却没有寻见可以投宿的客栈。老人家,不知您可否收留我们一晚?”陆芫的声音有些媚,可她努力往低沉的声线上压。 越是压低,印光越是觉得动听。 半晌后,那老人咳嗽了几声,缓缓说道:“进来吧。” 那老人一手端着几个黄面馍馍,一手提着壶茶水。他将一盘馍馍放在桌上,又往三人的碗里倒茶水。 人老了,尤其喜欢生得齐整的孩子,自然就更照顾陆芫和印光些。特别是陆芫一个姑娘家,老人一边倒茶一边念叨:“这好好的干嘛要夜里赶路啊,姑娘家家的,外出得仔细啊。” 陆芫眨眨眼,有些感动。这家人,是她看见的,整个河口镇中唯一没有被怨气侵染的人家。 她甜甜一笑,拿起一个馍馍就开吃:“您做的馍馍很好吃。我们也不是想夜里赶路,实在是路上耽搁了,对了,老爷爷,这镇上……是怎么回事啊。”她偏头,看上去年纪和老人的孙女差不多,老人见了便心喜,自然也不去防备她。 这都传遍了,也没神马见不得人的。 “这镇子上啊,最近有些个邪门。”老人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在老人口中,整件事和许家庆了解的几乎没有差别。讲完后,老人看了陆芫好几眼,陆芫眼珠子一转,就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老爷爷,那您住在这儿岂不是很危险?” 老人却豁达一笑:“这些话我也就和你们说说,实在是没有可说的人了,这镇上是没人信我的话了。”他的眼神中满满都是唏嘘和怀念。“我年轻的时候是个猎人,咱们这儿多山,靠山吃山,我也很是发了一笔财的。但是有一日,我抓到了一只黄大仙,皮子油光水滑的,看上去就是最上等的皮子,我想着这次恐怕要发了。” “那时候家中老母尚在,便劝我放了他,我见钱眼开,哪里肯。便将那黄大仙捆在屋内,等着第二日天色好些便剥皮鞣制。可谁知道,我第二日便从床上跌下去摔断了腿,以往攒的钱财统统耗尽,回来一瞧,那黄大仙也不见了。”老人有些感叹,许家庆这才发现他的脚的确有些跛。 “自此我就不能也不敢打猎了,又租了些田地,算是自给自足了。可对那黄大仙,我是一日也没有忘。我冷眼瞧着,那血手印分明就是放大的黄大仙的爪子印,可惜啊,可惜,这么多人,便没有一人信我。” 放大的黄大仙爪印?的确,黄大仙吸血却不吃家畜肉,再加上这老人说的事儿,真的很想是黄大仙作祟。 可是死的人呢? 陆芫没有将心中所想问出,他们扮演的是路过河口镇的旅人,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黄大仙是不会害人性命的,我告诉他们,他们却执意认为有妖怪作祟。哪里来那么多妖怪啊,唉。”老人的身形越发佝偻了,颤颤巍巍的,让人唏嘘。 这事儿或许还真不是妖怪作祟,陆芫在心中讽刺一笑。比妖怪更可怕的,是人心。 第二日,陆芫给那老人留下了一笔银钱,便悄悄走了。明明天已经亮了,也有了些许的阳光,可镇子中却仍有股挥洒不去的阴冷。 许家庆昨晚憋屈了一肚子的话,今个儿实在是憋不住了,便开口问道:“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上次来的时候,可人人都觉得是妖怪作祟呢,这……这老人家怎么上次不站出来说什么黄大仙。若是上次便有眉目了,也不至于…..”他一边说一边叹气。其实他也知道,就算是知道是黄大仙又能怎么样呢,这案子关键不是被霍霍了多少家畜,而是出了人命。 陆芫斜横了一眼,嗤笑道:“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不能怎么样。“说来,若真是黄大仙作祟,那便说得通了。黄大仙嗜血,这镇子将家畜杀得杀卖的卖,失去了口粮,它自然就向外发展,又去祸祸周边的镇子了。” 许家庆一拍大腿,顿时了悟了。 可不是这样嘛。 这时候,印光突然微微眯了眯眼,说道:“那边出事了。”三人想着印光说的地方一看,的确不妙。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穿着寝衣的男子,披头散发,状若疯癫,一边跑着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说:“死啦,死啦,又死了一个啦!” 他就这样跑过来,路上竟是没有一个人去拉他,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那疯癫男子突然就跑过来,拉着许家庆笑嘻嘻说道:“我儿子死啦!” 第17章 十七姑获鸟(改错字) 第23节 又死人了! 陆芫的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 这已经是河口镇死的第三个人了。河口镇原本就惶惶的人心变得更加慌张了。 “这可怎么办啊……” “周家的儿子也死了,这可是周家独子啊。周老爷也疯魔了……” “妖怪啊,这是妖怪索命来了!”有那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地上,昂看苍天,老泪纵横。“完了啊,完了啊!” 陆芫和印光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升起一股荒谬感,好似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般。河口镇已经被怨气侵蚀了,每个人都是茫然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心中空落落的,升起的便是怨恨。 “走吧,去镇长那儿。”陆芫收回了目光,淡淡说道。 许家庆还没有反应了过来,就稀里糊涂的跟着陆芫和印光去了镇长府上。一听是城主到了,毛镇长连忙就迎了出来。 有城主印在手,再加上许家庆的脸,毛镇长殷勤得很。“城主大人,不知道您来咱们镇上有何要事?”毛镇长摆着一张笑脸,心中却闪过不同的念头,怎么城主突然来了,事先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是因为血手印的事对他不满吗? 河口镇这事是妖怪作祟啊,希望城主大人不要归罪于他才好。 “你们之前上报的事儿我已知道了,可是现在的情况明显就比你们先前说的严重。”许家庆在外人的面前还是很有威严的,他在明溯城当了八年城主,下属都知道他的脾性,自然不敢冒犯。 “是是是,可是……这妖怪纵横,下官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况且……况且今日一早,又出了一条人命。”毛镇长一边惶恐回禀一边抹着额头的冷汗。 迄今为止,河口镇已经出现了三条人命了。 这已经不是个小事儿了。 “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许家庆挥挥手,示意毛镇长赶紧下去。毛镇长眼色不错,立马就退下去了。他退下去之后还贴心的将门带上了,人一走,许家庆立马就又问道:“这人命怕是人为吧。” “怎么这么说?”陆芫四处看了看,觉得这镇长府也不过如此。 “你们的行为和神情告诉我,这案子不是什么妖怪所为,是有人故意做的。”这是其一,其二是,他仔细看了河口镇,还有今早的案子,都像是有人趁着黄大仙的事儿浑水摸鱼。 谁怀疑谁取证。 毛镇长拿来了死去三家的人脉关系和背景。 第一个死的是王大富家的小儿子,第二个死的是张家二郎,今天死的是周家的独子。 这三人死状一模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一般,血流了一地,身体中的血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般。同样的,这三家人的墙上都印着一个血手印。 死亡的时间都是卯时三刻左右,据他们的家人所说,家中都没有外人前来,也没有可疑的人来。 这三家人似乎都觉得是妖怪所为。 陆芫随手拿起那些资料,看了又看,突然说:“这三人是好友,我建议去了解一下这三人的人际交情和……素日做的事。”她怎么看出来这三个人是好友的,很简单,掐指一算,普普通通的人,身上也没有什么天机好遮掩。 故而很简单,这三人之间有缘分牵扯,指明是关于友情的,且还不浅,想必这三人不是好友也得算是酒肉朋友了。 她给人指了条明路,许家庆立刻便遣人去查。 印光和陆芫倒是无所事事了,印光便提议去抓那个所谓的黄大仙。 “最近出现的一起家禽血手印事件,就是前日,在临河镇一户人家发现的。”一个官差恭敬地回答道。 临河镇,陆芫心中一晃,突然想到这不是许家庆的故乡吗?许家庆是明溯城的人,难怪…… 河口镇和临河镇,从名字上听来就知道相距不远。事实上,从河口镇去往临河镇,寻常百姓走路也是要走上四五个时辰的,坐牛车倒是会快点,可也不近。 还是陆芫和印光干脆,走过去也不过就半个时辰,法术是改变生活的好帮手啊。 临河镇的气氛明显就比河口镇好多了,空中虽有几缕怨气,却不明显,更多的还是清气,走进镇子也能明显的发现。 这里的居民安居乐业,来来往往的倒是畅快,几乎没有人被血手印事件影响。 陆芫很快就问出了前日家禽惨死的人家,带着印光便过去。这家人住在镇西,倒是很普通的人家。两人走到的时候,这家人许是不在家中,大门紧闭着。 她转身冲印光一笑,见四周无人,便悄悄在墙上开了个洞,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去,她便闻见一股浓郁的味道,转身便冲印光说道:“还真是黄大仙。”这味道,谁闻谁知道。 两人又四处看了看,先前的血迹似乎被擦拭干净了,唯独剩下墙上那个血手印。陆芫看了又看,最后撇撇嘴。 “是黄大仙。”这下连证物也齐全了。 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明白了,那命案绝对是人为了,哪个黄大仙都不是傻子,你让他吃点鸡鸭的他干,让他杀人就不成了。 这家人似乎是养了好些鸡,估计先前更多,还剩下了六七只没有被祸祸。印光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那鸡圈中有一缕毛。 那黄灿灿的,可不就是那只黄大仙的。 有东西自然就能寻人,这些算不上秘术,很多修道者都会上两手,可陆芫接受的却是修道和修妖者两方完整的传承。 现在的修道者若是想要寻人,姓名八字绝对不能少,可陆芫却能单凭那失踪之人身上的一个贴身物件亦或是一根头发却寻,高低立现。 她立马画了一张简单的寻人符,将灵气打入,又将那缕毛放进符纸之中,混合在一起烧掉,只见那符纸渐渐消散,连符灰都没有留下,却是化作一缕青烟在空中淡淡地飘着。 “走吧。”那缕青烟看似很散,却散而不化,在没有寻见人之前,是绝对不会轻易的消散的。 两人就这样走出了镇子,路边的杂草越来越多,眼见着前路也越来越荒凉。 渐渐的就没有路了,转而上了山,这山不高,草木却格外的茂密。陆芫和印光越走越往里,四周的树也越来越粗大,那股青烟已经肖似无形了,这证明地方就快到了。 环顾四周,印光突然有心情开个玩笑了:“陆姑娘,我们这不会是到了他的老巢了吧。” 陆芫正准备说话,就传来一阵声音。 第24节 “姑奶奶啊,你是我的姑奶奶,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也是听命行事啊……” 陆芫和印光对视一眼,印光随手便布置了一个结界,两人向前敢去。走过去一看,喝,好家伙,那个搅风搅雨的黄鼠狼正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头呢。 一边磕一边哭诉道:“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姑奶奶,我改,我改还不成嘛,我肯定改。” 一般黄鼠狼长得都细长细长的,这个不知道是不是鸡吃多了,生得很是圆润啊。只见他跪在地上,两个短小的前爪合十,黑豆眼中全是眼泪,一边哭一边求饶的样子倒是有些可怜。 而他面前,却是一个女子。穿着粗布衣衫,头发随意梳成一个发髻,样子约莫三十来岁,模样很不起眼,可陆芫却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些许威压,这个女子修为比她高! “你说,谁让你做这事儿的。”女子淡淡开口。 黄鼠狼立马挺直了脊背,可怜巴巴地看着女子说道:“姑奶奶,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啊,我不就是看在那点灵丹的份上嘛。” 女子的表情丝毫未变,黄鼠狼一副苦相:“哎哟,姑奶奶,我把那灵丹给你还不成嘛,我发誓,再也不敢了。”他要是早知道吃几只鸡会招来这样的杀神,打死他也不吃啊。他黄三发誓也吃鸡了,还不如吃老鼠呢。 虽然肉少,可是一口一个像点心似的。 “谁要你这点东西。”那女子双目一瞪,吓得黄三立马又开始咚咚咚的磕头了。 而这时候,狗蛋在陆芫的灵台中闹腾得不得了:“是姑获鸟,主子,那可是化形的姑获鸟啊,啊,不不不,应该是夏获鸟。主人,你赶紧把她抓来吃了,大补啊!”他仿佛已经看见了他的未来,修为暴涨,成神,迎娶先天灵宝,哈哈哈! 可惜他的主子一点想要动手的*都没有。 陆芫在心中反复念叨,姑获鸟,夏获鸟。这是一种九头鸟,天生天养,也有传闻说是由产妇的执念所化。姑获鸟会抱走孩子,而夏获鸟却会收.养.孩.子。 狗蛋说眼前这女子是夏获鸟,那就意味着她收养过孩子,否则不会由姑获鸟变为夏获鸟。 她想到了许家庆那失踪八年的母亲…… 是你吗? 第18章 十八黄三杀人(改错字) “怎么了?”发现陆芫走神,他低下头问道。这个姿势有些暧昧,从背后看上去,就像他抱着她一般,陆芫却丝毫没有察觉。 “那个女人不是人。”她说完觉得这样表述不太明确,于是又补充道,“她可能是许家庆失踪多年的母亲。” 这让印光觉得有些意思了。两人不出声不出气,继续在一旁看着。 那黄鼠狼磕了半天头了,感觉那将他抓来的女人没了动静,便悄悄的抬头偷看她,谁知道恰好看见那个女人也在看他,一惊吓,差点没给吓出个好歹来。 “我的妈呀,人吓人吓死人啊!”黄三用右爪排排胸膛,不停地大喘气。 “你是人吗?”她不打算在这儿跟他耗了,冷哼一声,问道:“当初吩咐你的人究竟是谁,他是怎么说的。” “哎哟,我的姑奶奶,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在山里过得好好的,有一天有个黑袍人就来寻我,让我去河口镇偷鸡吃,吸了血,还要留下手印,总之就是让我把现场弄得越吓人越好。我那不是见灵丹眼开了嘛,就答应了。谁知道那镇上的人竟是全都不养鸡了,我只得往外边发展了啊。”黄三心道,我也无辜得很啊。 那女子神情依旧很不好,黄三一个哆嗦:“我黄三对天发誓,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我……我记下了那个黑袍人身上的气味,你、你若是能把人找到,我可以给你指证。”只要放了他,他干啥都愿意啊。 这女人样貌分明不错,可竟是心狠手辣的主儿,方才还想把他炖来吃了,吓死人了。 “你不准再去捣乱,我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女子也不傻,这是有预谋的害人,可是眼前这黄鼠狼精尚未化形,也没办法让他去自首。 陆芫扯了扯印光,示意他撤去结界。印光自是顺从她的意思,将结界撤了下来,那女子立马就看了过来:“你们是谁?” “你认识许家庆吗?”陆芫根本不怕她,往前走了几步,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女子的神情变得很飘忽:“认识又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 陆芫妩媚一笑,舔了舔嘴唇,手指缠绕着头发说道:“不怎么样,我只是想说他恐怕要死了。”这个算计没能要了他的命,自然会有下一个算计,只要背后之人不除,便一日不能安宁。 “你在说什么?!”女子双目瞪圆,周身气场大变。黄三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只得一点一点地往后退。 他的娘诶,再也不接这种活了。 “事实上,他被我们救了一次,不过治标不治本,抓不出背后之人,便不能安宁。” 周围传来了树干破裂的声音,陆芫倒是丝毫不惧,印光的眼神便有些吓人了。他护着陆芫,看着眼前这人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一样。 气氛一度很凝固。 突然,陆芫单手提起了一个杏黄色的东西,仔细一看,正是黄三。她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你跑什么跑。” 黄三呆怔着一张脸,内心却是生无可恋的。 “嘿嘿,没跑没跑……”他赔着笑,“小姑奶奶,你就把我放下来呗,不要脏了您的手。” “陆姑娘,松手吧,这些事儿应该我来代劳。”一只公黄鼠狼,哼。印光看着黄三,黄三也看向印光,还不待他大喊不要,陆芫便松了手。 “啊啊啊啊,救命啊。”黄三闭上了一双黑豆眼,觉得这才是真的小命休矣。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他周身好似有透明的屏膜保护着他,可同时,这屏膜是浮在半空中的。 救命啊,黄鼠狼恐高啊。他脑袋一歪,就晕过去了。 陆芫不再理会这只搞怪的黄大仙,转而询问眼前的夏获鸟:“我姓陆,不知怎么称呼夫人?” 她一怔,收回了暴动的灵力,回答道:“我夫家姓许,你叫我许夫人吧。”姓许,陆芫几乎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了。 “您就是许家庆的娘吧,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离开他那么多年,不过有些事儿您应该知道……”很快,陆芫就将先前发生的事情不带一点个人情感的阐述了一遍。 越听,这位许夫人的眉头皱得越紧,当知道元家来人寻子的时候,她差点又按捺不住脾性了。 “胡说,明明就是他们不要我的阿庆的,看见阿庆这么出息了,竟是想要寻他回去,想都不要想!一家子腌臜东西,想都不要想。”许夫人转了几个圈,有些焦急。 “夫人莫急,许城主没有说要回去。”印光看出她的焦急,便出口安抚道。他很少这么热心,惹得陆芫都多看了他一眼。 其实他只是想起自己娘了。他娘也是一个慈母,虽然有些刻薄有些小性,可对他真的很好。 第25节 他曾经有一个最好的娘,有最幸福的家,可是后来什么都没有了,统统都没有了。一丝红光从印光的眼中闪过,渐渐的,眼尾也染上了一抹红。 “印光。”陆芫突然喊了他一声,才将他从过往中喊醒。 她没有问他怎么了,他也没有说。只是入魔的后遗症似乎开始一点一点显露出来了,他似乎已经不能如同开始一样顺利的掌控自己的情绪了。 “陆姑娘……阿庆他……是不是有危险?”许夫人有些局促。她抓了那黄三来只是单纯的因为河口镇和附近的镇子是归阿庆管辖的,她怕个阿庆惹了麻烦,这才抓了他来。 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说道。 许夫人的故事,有些悲伤。她原名叫什么暂且就先不提了,只说她曾经有个夫君,姓许,故而她自称许夫人。 她和她的夫君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孩子。可是人和妖怎么能有孩子呢,她骗了夫君啊。许夫人的夫君死后,她便独自一人到了他的家乡—临河镇。 那是一年冬天,漫天的白雪,冷进人的骨头里了,临河镇起码有二十年没有过这么大的雪了。就在临河镇外的路边,她捡到了阿庆,像猫儿一样大的孩子,裹着一床单薄的小被子,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如果她再来晚一点,这个孩子就活不成了。 这是他们的缘分。 她给他取名叫家庆就是希望他日后一家幸福喜庆。阿庆大小读书就厉害,她也由得他读,他越读越厉害,又有气运加身,很快就当上了官,再然后就成了明溯城的城主。 许夫人知道,她该走了。她从不抱侥幸心理,觉得自己的身份不会被人发现,为了不耽搁她的阿庆,纵然是隐居在深山老林中又算什么呢。 “所以……许城主当真是元家的孩子?那可真是有意思了,我才不信什么被家中贱婢把孩子抱出去了,这元家家大业大的,还能看不住个孩子?再说了,如果想找,还能找不到了?”元二老爷给陆芫的印象很不好,再加上许夫人这么一说,她立马就脑补出了一出宅斗大戏。这种事,在陆家也不是没有的。 以前那陆夫人不也心狠手辣的,小妾想生孩子,可以,只要是姑娘就许生,一旦发现是个儿子,要不堕胎要不生下来就溺死。 “也许是吧。”许夫人表情有些哀伤,接着又问,“阿庆怎么就被人追杀了?” “有人买通匪徒要杀他,背后的人我们也不知道。且那人装神弄鬼的,在河口镇弄出血手印,就是为了将许城主吸引过来,好在荒山野岭动手,方便抛尸。” 许夫人顿时怒了。 这时候,印光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心神一动,说道:“我曾在那几个匪徒身上下了追魂诀,我刚刚感应到,这货贼人,又混进了河口镇,想必是想再来一次杀人抛尸的把戏。” “欺人太甚!” 许家庆的暗安危放在眼前吊着,自然比什么名声气运来得现实,许夫人立刻拍板痛他们一起去河口镇。三人走的时候还不忘把啊黄大仙黄三裹带着一同离去。吓得原本醒过来的黄三又昏了过去。 等到了河口镇,许夫人又不知道该不该去见许家庆了,她一走就是八年,音信全无,站在镇长府外的她竟是有些近乡情怯了。 “娘!”还是许家庆得到下人通知走出来的,他一眼就认出了那站在门前的女子,那就是他娘。 呼啦啦一群人进去之后,印光将黄大仙放了出来。黄三也不傻,立马就跪在地上,口吐人言:“城主老爷,小的黄三,是被人教唆才犯下这等大错的啊,求求老爷就饶了我这次吧。”说完就开始咚咚咚地磕头了。 周围的人官差都感到很惊奇,这黄大仙还真成仙了不成,小小的一个,竟是会说人话。 这磕头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怜,可转念一想到那死去的三条人命,众人立马又恨毒了这黄鼠狼。 “呸,你这杀人凶手。”一个官差冲黄三吐了口唾沫。 其余人也跟着有样学样,纷纷表示自己的仇恨。 “你杀了人,杀人就要偿命!” “城主大人,一定要严惩这妖怪!” 黄三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头也不磕了,嚷嚷了起来:“我没有杀人,城主老爷,我没有杀人!” 第19章 十九吻(改错字) 这黄鼠狼开始喊冤。 许家庆和陆芫三人商量了一会儿,索性就说道:“三日后,升堂审这黄三!” 一时间,人人欢喜鼓舞,河口镇上的怨气都散了些许,大家都等着三日之后许城主审妖了。 许家庆和许夫人两人私下讲话去了,陆芫突然对印光说:“许夫人真的很爱他啊。” 没有哪个做娘的会舍得离开自己的儿子,可是在儿子的前途和自己的享乐上她选择了儿子。 她是精怪,人妖殊途,为了不影响许家庆的官运,她选择了隐居。一方大员怎么能有个妖怪娘呢。 天有些黑了,他们在镇上漫无目的地走的,陆芫抬头看天,在怨气之外,是漫天的星辰。她突然来了兴致,拉着印光玉足一点轻飘飘地就飞上了房顶。 印光有些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 “陆姑娘……”在黑夜之中,他的耳朵红透了,陆芫却不在意的放开了他的手,随意的躺在了屋顶上。 “嘘!”陆芫转头看他,“不要说话,你看天。”她的眼睛生得极美,眼角微微上挑,无形之中就是在诱人。印光躺在她身旁,看着满天的星辰,却觉得她的眼睛比星星还要美。 灿若星辰。 整个苍穹之中都是星星,没有见过的人,绝对想不到有多美。夜晚的河口镇依旧没有人声,寂静得可怕。可这时候印光的心却突然安宁了下来,被魔气侵扰的他日复一日的魔化,已经很少这般安然了。 两个人并排躺着,偶尔会有一丝微风吹过。 “印光,你娘是什么样子的啊。”陆芫突然侧过头说道。她的睫毛很长,一眨眼就像一羽羽毛一样刷过印光的心房。她离他那么近,似乎气息都吐露在他的肌肤之上,他却觉得隔得好像很远很远。 他心动了,可是她呢? “我娘……”他陷入了回忆之中,在踏入佛门之前,他的生活真的很美好。他的声音好似比平日还要更低一些,“我娘是个很好的人,她很爱我。我以前家里就是很平常的农家,整个村子只有我能天天早上吃个鸡蛋,不是因为我家富裕,是因为我娘她觉得我需要补身子。” “她很朴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很想她……”明明是个生得普通的妇人,他却觉得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美了。可是这样好的人,最后又落得个什么下场。 她总说让他做个好人,可是好人又哪里得到好报了呢? “你很爱她吧。”陆芫能听出印光话里蕴含着的情谊。“我却恨我娘!”这句话的语气还能平淡,好像陆芫在讲诉的是一个同自己完全无关的人和故事。 “她不爱我,明知道生下我或许并不好却执意要生下我。印光,我真的好恨她,那么自私……”可是印光,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爱她。 第26节 她没有哭,可印光能察觉到她的悲伤。 可是转眼,她便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两人肩挨着肩没有丝毫的空隙:“不说这些了,我们来谈点有趣的吧。印光,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印光转头,可以看见她乌黑的发顶,洁白的额头,像蝶翼一样微微颤抖的睫毛……“我没有梦想,我能做的大概就是过好现在吧。未来太远了。”太远了,他难得去想,有什么想做的想要的永远不要等到明天,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我的梦想是成神。你知道在那苍穹之上,九天的最高处,还有神吗?他们无所不能,甚至可以改天换地。”她的瞳孔之中满满都是向往,印光的心却沉了下去。 他突然一把将她拉入怀里,陆芫只觉得一个慌神,自己就骑/到了印光的身上,姿势煞是暧昧。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将她往下一拉,右手扣住她的脑袋便吻了上去。 她的唇很软,甜甜的像他幼时吃过的米糕一样。 陆芫先是有些愣,后来觉得这感觉不坏,也没有反抗,再说了,她反抗又反抗不成……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秒也许几刻,印光才放开陆芫,转而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陆芫。”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叫得那么缱绻,仿佛这个名字被他刻进了心里。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抱在一起。 印光突然记起第一次见到陆芫,不是在茫山脚下,应该是在风朝城陆家。那场大火将整个天都烧得赤红,他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从火光中走出来,她是那么从容那么美丽,就像是火中的精灵,亦或是浴火重生的凤凰!仿佛浑身都发着光一样,耀花了他的眼。 她是陆家最美丽的一朵娇花,陆芫。 印光闭上了眼睛,在心中说,陆芫,我爱上你了,真正的一见钟情。 “升堂!!!”惊堂木一拍,便是升堂的意思了。 “威武……” 许家庆端坐在上方,威严地说道:“传犯人黄三。” 很快,黄三便被提拎上来了,镇衙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群百姓,个个都升长了脖子等着看呢,看那妖怪究竟是个什么样的。 黄三一上来,人群中就有人传来一阵阵嘘声,实在是黄三模样还颇有些可爱,不但不凶神恶煞,反而看上去弱得很。 “肃静!!!”许家庆又拍了好几次惊堂木,这才问黄三:“黄三,你将你的所作所为一一道出。” 那黄三这三天被关在牢里,吃不饱睡不好的,他还没有吃过这种苦,一听要审问他了,立马便倒豆子似的,将能交代的全交代了:“我就是吃了些鸡,吸了点血,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他前爪合十,不住的弯腰磕头。 见黄三真的说话了,人群中一片哗然。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证据呢,那血手印可大着呢,这黄三这么小巧的一个……”莫不是推出来的替罪羊吧。 “黄三,证据呢?”许家庆这些天被许夫人好生教导了一番,整个人又进步了不少。 黄三为了证明那血手印就是他自个儿印的,便立马使了法术将自个儿变回原样。这方才还小巧可爱的黄三一下子有两个人那么高了,可算是吓坏了一群人。 “来人,拿印泥上来。”一旁战战兢兢的师爷立马拿了盒红印泥上来,给黄三右前爪涂了又涂,这才拿出宣纸,让他印上去。使人去一对比,果真一模一样。 好家伙,外面的百姓这下子愤怒得不得了,一个个喊打喊杀的。 “肃静肃静!!!”许家庆接连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才接着说道,“鸡是他祸害的,可那三人却不是这黄三杀的。” 待听到这案子还有转折,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来人,传镇东的钱屠夫。” 钱屠夫,这人专门经营了一家肉摊,家中也很是富裕,为人也大气,镇子中很多人和他交好。他不似一般的屠夫脾气暴躁,反而是颇有些江湖义气,很是耿直。 一听是传这位,一时间,门口的百姓都有些懵。 很快,钱屠夫就被带了上来,他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衣服洗得发白,却格外的干净。这钱屠夫自己也打理得很整洁,看上去更像个武夫而不是屠夫。 他面上很平静,一进来便跪下请安。 许家庆看了他几眼,说道:“钱大勇,你可知罪?” 这下子不但外边的百姓炸了,连毛镇长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这钱屠夫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这不可能! 毛镇长正想开口询问,便被钱屠夫的话打断了。只见这钱大勇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平淡说道:“草民不知何罪之有。” 这就是不认的意思了。 许家庆也不接话,只接着吩咐:“将那王大富、张有财、周通都带上来。”这时候毛镇长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西语道:“城主大人,那周通已经疯了。” “疯了也带上来。” “是。” 很快,这三人便带了上来。王大富和张有财的神情很不好,显见自个儿儿子死后两人都过得不怎么样。唯独周通好些,虽是疯了,可家中父母俱在,家中也远远比前两人有钱,自是养得不错。 其中,王大富和张有财对钱大勇怒目而视,唯有周通痴痴傻傻的在一旁念念叨叨的。 许家庆二拍惊堂木,问道:“钱大勇,你可知罪?” 顿时一片寂静,钱大勇面上依旧一片淡然,回答道:“草民不知何罪之有。” 一时间外面那群围观群众竟是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了。相信许家庆的理由很充分,这可是城主大人,最是英明睿智,如何会断错。相信钱屠夫的理由也很充分,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了,大家彼此熟悉得紧,谁不知道谁啊,这案子绝不会是他犯下的。 这时候,许家庆又说道:“钱大勇,你家那闺女儿死得冤枉啊。” 钱大勇原本波澜不惊的神情裂开了一丝缝隙,他的眼中透露出来的是刻骨的仇恨。 第20章 二十善恶(改错字) 钱大勇有个小闺女,这是河口镇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儿。他没有成亲,可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了个小姑娘,幼时粉粉嫩嫩的一团,瞧着就不像他的种,可他偏生说这就是他亲闺女儿。 时间一久,所有人都默认那就是她的闺女儿了。 那个小姑娘叫钱钱。被钱大勇金尊玉贵的娇养长大,是河口镇出了名的美人儿,长得那真是漂亮极了。于是背后又有人说那不是钱大勇的孩子了。 第27节 及笄的钱钱订了一户人家,恰好就是那周家的独子,周永安。周永安是个读书人,去岁刚考上的秀才,前途一片大好。也正是因为这样,钱大勇才松口同意了婚事。 原本订得婚期就在九月,桂花飘香的月份里,丰收的季节,是今年最好的日子。可是钱钱没能等到那一天,她去月河洗衣服,失足掉进了河里,等到捞起来的时候,尸体都被河水泡得肿胀了。 原本订好的婚事便不了了之了。 这事儿,整个河口镇没有人不知道。可许家庆这么一问,所有人都浑身一哆嗦。倘若钱钱不是失足溺水而亡,而是被人害死的,那么是谁有那么狠的心! 河口镇不算大,很多人都是看着钱钱长大的。钱钱生得讨喜,自然很多人喜欢她。 钱大勇终于开口又道:“钱钱……死得的确冤枉!”他一口牙咬得咯咯响,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王、张、周三人,像是要将他们剥皮拆骨一般。 黄三早就被押到了一旁,整个大堂就是这四个人的主场,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都看得一清二楚。一瞧钱大勇这样子,众人都在心里琢磨,莫不是钱钱的死和这三家有关系? 嗯,这王家和张家的倒是有可能,本来就是混世魔王,可那周家子不可能啊,那可是个俊秀的秀才公呢。 “她的死,本城主会为她做主,可你杀的人同样也不能算了。”许家庆从心理上可以理解钱大勇,可是在律法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在沧澜,就算是修士爷不能肆意捕杀凡人,要知道杀害一个凡人带来的业力和扣除的功德值会让人分分钟感受到来自天道的恶意。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束缚也就越多。 没有人会破坏规则。 钱大勇突然冷笑一声,恶狠狠地瞪了毛镇长一眼:“我当初跪着恳请镇长大人详查我女儿的死因,却得到一个溺水而亡的答案。现在,你说我杀的人不能算了,那杀人的呢?!” 毛镇长一个瑟缩,这简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 钱大勇知道,这位城主手中肯定有自己杀人的证据,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遮掩的。横竖自己都是一个死,不如将那真正该死的人统统拉下来陪他。 钱钱是真的死得冤枉。 那王大富小儿子叫王知明,因为是幺儿,素日受宠得很,最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一直暗戳戳的喜欢钱钱。 张有财的二儿子家张全贵,虽然是老二,可是张家的老大早早就去了,下边那个弟弟尚且才两岁,他也是在家中称王称霸惯了的人。日常活动不是赌钱就是*,此人好色又烂赌,是个真正的烂人。 至于那周永安,知书识礼,明面上瞧着和上面那两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背地里其实一直都有来往,时常裹着使坏。这周永安喜欢那等嫁过人的妇人,他一眼瞧上张全贵那在家中守寡的姐姐。而张全贵也窥觑着周永安的未婚妻钱钱,再加上一个原本就喜欢钱钱的周知明,三人一拍即合,准备来个霸王硬上弓。 这三人计划得好好的,周永安约她出来,地方就定在月河旁边的一片芦苇林林。然后周永安放风,其余两人就来尝尝这小美人的滋味。事成之后,张全贵就做主将自己那守寡的姐姐交给周永安了。 照这三人的想法,反正周永安又没有说不娶她,又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到时候遇见这种事也只有认了。可谁也没有想到,钱钱她宁愿死,也不愿意从了他们。三人为了毁尸灭迹,只得将她抛入月河。 可终归,纸包不住火,这事儿还是被钱大勇查出来了原本他没有寻见好的下手机会,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有意思,恰好就逢着了血手印事件。 他立马仿造了一个血手印印章,随后就趁着人心惶惶的时候,潜入王家,杀了王知明,又伪造了现场。事情很顺利,然后他又杀了张全贵和周永安。 在他心中,周永安是最应该死的,所以他把他留到了最后,他要他害怕、惶恐、不安,要他为他的钱钱赎罪!!! 真相永远都是那么的令人唏嘘。 尽管许家庆已经知道了真相,却还是有些怅然。 “这件事,本城主会给你一个交代,而同样的,按照律法,杀人者秋后问斩!钱大勇,你认不认?” 钱大勇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城主大人,草民认罪。” 此情此景,看得众人都忍不住眼睛酸涩。 “王大富、张有财、周通你们三人的家产尽数充公,退堂吧。”许家庆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拂袖而去。 王大富和张有财愣住之后哭天喊地的说冤枉,而周通像是一下子就清醒了一样,也跟着喊冤枉。可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家产充没只是衙门给出的刑罚,律法过了却过不来人心。 先是这三家的族长出面说不允许这三人埋入祖坟,甭管怎么恳求,不许就是不许。随后很明显的就是他们三家被河口镇的其余百姓一致排斥了。 连那街上卖菜的小贩都不愿意把菜卖给他们几家。 宗族不管,邻里关系恶劣,这远远比失去钱财的影响更大,那是想去打份工都没有人愿意要的。 最后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灰溜溜地搬家罢了。 “他们该死!”这事情就是陆芫一手促成的,律法拿他们没有办法,那人心呢?人心是最复杂的也是最好引诱得,略微施点手段,便能让他们三家过得生不如死。 在陆芫看来,钱钱的死不但是那三个见色起意的家伙要负责,他们的家人同样需要负责。若不是这三人仗着在家中受宠,打小就无法无天,如何会犯下这等大错? 印光轻轻用手抚摸着她的背脊,说道:“的确是该死。来生他们也该尝尝生不由己、任人为所欲为的滋味。” “他们下辈子会变成什么?”陆芫修为不够,自然是看不到来世的,便有些好奇。 印光微微一笑,吐露道:“会变成虫、蚁、浮游。” 这是最适合他们的结局。反倒是那位钱姑娘,来世有份天大的福缘等着她。 河口镇的事情结束了,他们一行人也该明溯城去了。按理说许家庆当初恳求的事儿已经解决了,陆芫和印光不该再同他们一路了。可许夫人这几日总觉得心闷得慌,像是有大事发生一般。 陆芫一掐算,发现应在了许家庆的身上。原本日后会顺遂一生的他就是突然多出了一个死劫。 这是极其不寻常的一件事,人的劫数是命定的,可他这个劫数来得太突然了,更像是……有人在算计。 是谁,不死心依旧想要他的命。 不管是谁,既然敢来,就要做好去死的准备。许夫人这般护犊子的一个人,一听到死劫顿时就毛了。她拿出一个飞行法宝,将这法宝变化为马车的样子,说道:“我们就慢慢走着,我倒要看看,谁是想要阿庆的命。” 行至山脚下,印光突然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小心,前边有人。” 果不其然,马车行驶到一棵树前,竟是不知道从何处窜了九个修士出来,个个都是凡胎七品的修为。 而在马车后面,是跟了他们一路的独眼匪首一群人。 许夫人护着许家庆,印光护着陆芫,陆芫白了他一眼,却也默许了他的保护。她并不害怕眼前这些个人,却觉得有人吧保护的感觉……挺好的。 第28节 那独眼匪首哈哈一笑,不屑道:“我还以为你死在温柔乡里了,没想到你小子不行啊。” 他原以为这句话会激怒许家庆,没想到话才说完,这被夹击在中间的四人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智障一样。 妈的!独眼匪首在心里骂了一句。又给对面那九个修士使了个眼色。 陆芫四人被包围了,那九人身高修为都极为接近,配合着他们使出的一种阵法,威力何止两三倍,已经相当于一个纯阴后期的修士了。 “这九人必定出自世家,否则不会有这等本事。”一些修真世家,传承多年,总有些秘法。 “主人,这阵法名为撼天阵法,算是上品阵法了。”可狗蛋丝毫不怕,这不还有印光在嘛,昨天印光还吃了他主人的豆腐呢,哼,还以为他没有看见。 撼天,这名字倒是霸气。 “你们是谁派来的?”许家庆咽不下这口气,怎么也要一个答案。 “嗤,动手!”那独眼老大用剩下的一只眼斜看了一眼许家庆,不屑极了。 那九人围了上来,变故在一瞬间就发生了。 第21章 二十一真凶 印光除了样貌过于俊美之外,怎么看都像一个凡人。 他今天穿着一身玄色的宽袖袍子,冷着一张脸,就那么随手一挥,看上去轻松又写意,可这一挥却暗暗蕴含着天地的法则,那九人才何等修为,如何抵抗得住,顿时阵破。 可还没等他们上前查看,这九人竟就自杀了。他们是世家养的死士……这种死士,陆家曾经也有。 那独老大见势不妙,转身就准备跑,邪门的事情发生了,无论这几个人怎么跑,前面都像有层透明的屏膜一般,怎么都穿不过去。 印光一步一步走过去,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许家庆见到这样的场面,心知他不会出事,也凑了上去,跟着问:“谁派你们来的。” 可这独眼老大愣是咬紧牙关不说话,死死瞪着许家庆。 陆芫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和这群人耗,直接说:“搜魂吧,难得废话了。” 再放他回去也钓不出什么大鱼了,还不如趁现在废物利用。 一听搜魂,其余的小啰啰虽是不懂,可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而心中清楚的独眼老大面上一慌,开口想说什么。 可还不待他说出口,便开始浑身抽搐,随后就昏倒在了地上。 搜魂之人正是印光。 看上去本应风光霁月的印光,此刻在那些小啰啰眼中,简直像是罗刹恶鬼一般。 终于有人撑不住了,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他们的身上缠满了怨气,和冤死之人的阴郁之气。这是一群目无法纪、不尊重生命的亡命之徒。 很显然,印光并没有饶过他们的意思。 前后不过几秒钟,这群人就全倒了下去,快速翻看过这群人记忆的印光神情很是不好。他也杀人,也心狠手辣,可是他从不杀无辜之人,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可是这群人不是,谁给钱就就是大爷,不管那人无辜与否,只要有人出钱,就杀。 这是一群流窜作案的匪徒。 看见他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许家庆走上前来,踢了那独眼老大一脚,冷哼一声道:“他们这是死了吗?” “不,没有死,只是昏过去罢了。”陆芫不咸不淡地说道。 “那真是便宜他们了。”许家庆以为这个昏过去了就真的只是单纯的昏过去了。 陆芫勾唇一笑,恰好印光这时候也微微一笑。 真是傻白甜啊,倘若只是昏过去,那那独眼老大岂会这般抗拒搜魂?搜魂,顾名思义,就是强行用外力侵入魂魄也就是人的意识海,搜魂可以看见这个人所经历得所有的事儿。意识海是何等重要的地方,被外力这么一侵入,这个人几乎就是个傻子了。 也就是说这群人都傻了。 一群恶贯满盈的人痴傻了,她倒是想看看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他们的仇人又会如何对待他们。 天道不予许修士取凡人的性命,否者业力加身还会倒扣功德。可是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他们不动手取这群人的性命,自有人会动手。 这些就不必告诉许家庆了,他偶尔这样傻白甜一下,也挺可爱的。 而现在更重要的事儿应该是谁要害许家庆,许家庆可不能死,在陆芫眼中这就是个行走的功德库呢,怎么能让他死了。 “印光,你看到了什么。”在陆芫的猜测中,在这么多人的记忆里,多少都应该有一点蛛丝马迹漏出来。 可是这次她失算了,印光摇摇头,说道:“那背后之人极其敏锐,似乎是防着搜魂,也或者就是本身性格就比较谨慎。这群人的记忆我都翻了一下,没有漏出一点线索。”他眼睫低垂,眉头轻蹙,显见也有些烦心。 他烦心的是因为没有线索陆芫就会烦心。 在独眼老大的记忆之中,因为才完结了一笔报酬丰厚的单子,他便在明溯城中花天酒地。就在倚翠楼里,他有个相好的,叫做如梅,生得娇艳,他一旦有空就喜欢来找她,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入夜,他原本在如梅房中笑闹,却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起来一看,原本人来人往的走廊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而如梅的门前放着一封信。 那信上委托他去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许家庆。 报酬相当丰厚,整整五万两银子,事成之后再加两瓶聚灵丹。 银子尚且是小事儿,重点是那两瓶聚灵丹。他一个散修,无门无派的,虽然知道聚灵丹这种东西,却根本没有门路得到,现在杀一个人就能换到,别说一个了,就是十个他都肯。 后来如何杀许家庆也是有人送来了书信,那背后之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就几封书信和两瓶根本就没有见到的聚灵丹就使得这独眼老大赴汤蹈火。 “这倒是……印光,你说那两瓶聚灵丹像不像吊在骡子前面的草。”陆芫笑得恶意满满,“那独眼老大可不就是那骡子,被一口草给逼到绝路了。” 第29节 她这样一说,众人都笑了,这还真是。 可是笑过之后,便是满满的愁容,两瓶聚灵丹就得到了忠心的手下,积极的敢死队,这是何等会玩弄人心的人。 “陆姑娘,你可有了猜测的对象?”印光突然问陆芫。 陆芫一愣,随后就笑得花枝乱颤的,她冲印光抛了个媚眼,看着印光的耳尖红了,才缓缓说道:“我心中的确有个猜测的人选。” “在瑞阳城中,那元二老爷最出名的是什么?好色。他好色到不管对方是何身份都敢上去撩一把,好色到只要你长得美那你说的话就全是对的。”陆芫开始侃侃而谈。 她一样一说,大家才想起还有个麻烦没解决呢,一提起元二老爷,印光的脸黑得跟炭似的。 “这样一个,用一句话可以概括他的三观,那就是‘颜即正义’。可是他的正妻却是个修为比他高的相貌寡淡的女子。那么这位夫人不受宠那是必然的了。且还有一点,那便是这位二夫人多年无子。据我了解,许家庆你就是元二老爷唯一的儿子了。” 陆芫挑了挑眉,接着说:“你被‘意外’丢失之后,元二老爷这么多的美人,就没有一个怀孕生子过,你们想到了什么?”有时候,推断一件事谁是幕后黑手,很简单。那就是看谁获利了,许家庆死了,谁是直接受益者?按理说其实是没有的,可是再一想,是有一个人的,那就是那位二夫人! “想到了什么……陆姑娘,你的意思是,这事儿背后下手正是元家的人?”许夫人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失声叫道。 印光一语不发,许家庆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又和元家扯上关系了。他已经知道自己或许是元二老爷的亲子,可是在他心中,他没有爹,只有一个娘。 他娘抚养他长大,纵然是精怪,那还是他娘。 “是的,我的意思就是这个。我怀疑背后之人就是元二夫人,甚至可能不止二夫人一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是了,这样就说得通了!” 而真相是如何的,还真让陆芫猜对了,背后之人正是那元二夫人。 元府,茗香院中,一个样貌平平的丫鬟穿过抄手游廊,进了院子,又匆忙进了屋内。 “回禀夫人,那独眼……痴了。我们派去的死士,也全死了。”她说完就瑟缩了一下,害怕被夫人教训。 那坐在上方的人穿着极其华贵,浑身上下流光溢彩的,正端着一杯茶慢慢地撇茶沫,那丫鬟心道这是躲过去了一劫了。 “啪!”她将手中的茶盏突然丢向了跪在地上的丫鬟身上。茶水混合着血水从那丫鬟的头上流了下来,那丫鬟吞了口口水,想哭却一滴眼泪都不敢流。 “一群废物!”元二夫人冷哼一声,嫌恶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厉声道:“滚到外面去跪着,我不叫不准起来。” 那丫鬟连身都不敢起,伏跪着就爬了出去。她心中恨意冲天,却一点不敢表露,她也是人,凭什么要被夫人这般磋磨。 丫鬟出去之后,元二夫人面上才露出了急躁。凭什么,她没有孩子,而那个贱/种却还活得好好的。当初那么大的雪,竟然都没有冻死他,正是贱/人生得贱/种贱/命长。 她费劲了心思,最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头来人还活得好好的。她这辈子没有孩子,那元二也休想有孩子。早知道当初就该一把掐死那个孩子,哼。 等着吧,等着吧…… 这样都弄不死他,不,等他回到元府里,等他回来。对,不要慌,等他回来,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去死!!!! 第22章 二十二终结(改错字) 回到明溯城没有多久,元家就又来人了。 这次不是那自诩风流潇洒的元二老爷,而是元二夫人。她果真如同陆芫猜想的一般,样貌平平,尽管笑得很是和善,却挡不住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这种感觉,陆芫在她的嫡母身上也曾感觉到过。 她一进来就扬起一张慈和的笑脸,冲着许家庆说道:“娘的心肝肉啊,娘可找了你好多年啊。”一边说一边拿着帕子擦拭着面上的眼泪。 陆芫顿时乐了,嘿,还是个演技派啊。 反倒是许家庆有些手足无措,他心里知道这人来者不善,可面上却总觉得这是个女子,不好摆着张冷脸。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口上叫着娘,瞧着却不过是二十来岁的脸,倒是违和感很强。 许家庆没有反应,许夫人却不是个好惹的,她张口就刺了回去:“我家阿庆可没有第二个娘,不知道这位元夫人是生了阿庆还是养了阿庆呢?毕竟阿庆可是唤我一声娘的。” 元二夫人一看许夫人,便微微皱起了眉头。元家早就查过许家庆的根底,自然是知道他娘早八年前就消失不见了,现在怎么凭空又冒了出来? “这位夫人说的话好笑,家庆好歹也要唤我一声嫡母,不是随便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可以随便说是我们家庆的娘的。”她穿得一身金光灿灿的,面上倨傲,鼻孔看人的样子极其的不可一世。 事实上,她原本也有不可一世的本钱。元二夫人出身修道世家曾家,虽小,却也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她是正经的长房原配嫡女,修炼天赋也尚可,如今已经是纯阴二品的修为了。嫁的人出身也好,元家正经的少爷,虽然修为低下,可好歹也是个修士,模样生得也俊俏。尽管他的名声并不好,可综合了各方面之后,她还是嫁了。 嫁了才知道这个中的滋味。 可是她仍旧放不下架子,一脸的傲气。 “元夫人慎言!”许家庆受过的教育让他有着良好的修养,可这不代表有人可能将他和他娘的脸面撕下来放在地上踩。 没有想过许家庆竟然敢呵斥她,元二夫人脸一耷拉,冷哼一声:“混账东西,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好一场大戏,陆芫看得是乐不可支。印光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个女人实在聒噪了些。 “我儿子还轮不到你来骂,哪里来的女人,满嘴喷粪的!”许夫人的战斗力从来不容小觑,从她教训黄三就能看出来,这个女人面上生的柔美,却是个坚毅泼辣的。 恰好那元二夫人最是看不惯这等生得柔美的女子,她也是任性惯了,随手就甩了个术法,一道光球直直冲着许夫人去了。 出手狠辣,一看就是用了十成十的修为。 不过许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她与元二夫人修为差不多,虽是无法反击,防御倒是问题不大。 眨眼间,就混乱了起来,桌子板凳接连毁坏。许夫人因着要护着许家庆,到底有些不及,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陆芫终于不再在一旁看戏了,直接大喇喇地站在了许夫人一边去,支起了一个灵力罩,倒是让元二夫人一时间没了办法。这个时候,元二夫人才注意到陆芫,一看见她那生得花容月貌还一脸娇媚的面容就生起一阵妒火。 她这辈子,出身修为样样都好,除了样貌生得不如意一点,再没什么不好了。可就是因为生得不够好,她便活该得不到元二的爱,就因为这张脸! 她生平最见不得这等生得貌美的女子了,许夫人的容貌尚且能让她冷静,可陆芫那张脸便再不能让她冷静下来了。 元二夫人带来的丫鬟婆子全留在了外面,印光又在大厅外布上了一层结界,任凭里面闹得欢,外面丝毫察觉不到。 第30节 “去死!!都给我去死!!”她凝聚起了周身的灵力,念动口诀,招来一柱天雷,这是曾家一个不外传的法诀,凝聚周身的灵力可召唤来天雷。雷声阵阵响起,陆芫皱眉,她能感觉得到这雷声之中隐约蕴含着的法则。 她噌地一下抬起头,冷着一张脸看着元二夫人,之间元二夫人的脸色苍白,唯剩嘴唇还隐隐带着血色,额头上是豆大的汗滴,咬着一口银牙,浑身都在颤抖。明明虚弱至极,却扬起一个巨大的笑脸,笑得嚣张又肆意。 “都去死!!!”他们死了,只有她们都死了,二郎才会回心转意,才会爱上她,是的,是这样的。 此时此刻,在元二夫人眼中,许家庆是她夫君和其他女人生下的孽种,而许夫人就是那个其他女人。至于陆芫,在她眼中,那不是陆芫,而是元二老爷那满后院的贱/人,个个都仗着有张狐媚脸不可一世。现在,她们通通都要死。 二郎是她一个人的了。 她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雷落了下来。 却劈到了她的身上。 一时间,元家二奶奶被雷劈死的消息改过了河口镇的血手印事件成为最风靡的八卦。 她做过的恶事被热情的百姓扒了又扒,最后所有人都知道了。死在她手中的女子高达百人,有的是同元二老爷真的有关系,而有的真的很无辜。 同时被她手下丫鬟爆出来的还有一件惊天秘闻,元二老爷不是生来便不孕,生来不孕的是元二夫人,正是因为这样,她嫁进来不就之后便设计将当年尚且是个婴儿的许家庆丢出家门,又给元二老爷下了绝孕药。 形形种种,都让人唾弃。 一个人究竟可以自私到什么程度,大抵也就是元二夫人这样了。为了自己的所谓的爱情,害了多少人,最后也害死了自己。 原来这一切,都是陆芫、印光和许夫人三人商量之后做的。陆芫提出了猜想,便需要求证,求证的方法其实很简单,陆芫折了个纸傀儡,偷偷观察元二夫人手下大丫鬟的举动。 这等纸傀儡虽然好用,却容易被人发现,观察元二夫人十有*是会失败的,可是她的丫鬟却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纸傀儡摸进元府的时候,那丫鬟刚好被人抬回去,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这丫鬟跟了元二夫人一场别的没有学到,那张恶毒的嘴学了个十成十。 张嘴就骂,骂天骂地,最后骂到了元二夫人身上,那也不算骂,反而更像是一种恶毒的诅咒:“该死的老妖婆,坏事做尽,活该老爷不喜欢你,这都是你该的。等着吧,等少爷回来了我第一个就去投靠他,将你做的坏事全抖落出去,看看少爷容不容得下你!哈哈哈……” 少爷,坏事,容不下。这些话几乎让三人都确定了下手的人就是元二夫人,只是苦无证据。 “要什么证据呢?修界,凭得是谁的本事高,不是证据!”陆芫一句话点醒了他们,于是三人想出了一个办法。 引诱她亲自上门。 印光从须弥戒中拿出一种香料,名叫戒恶。这种香的作用便是勾起人心中最大的恶,将那恶放大再放大。在佛门中,这种香的作用是测试门下弟子的心是否净。但因为此香的珍贵,故而很少出现在人前。 然而破解这种香却很简单,正是那路边随处可见的名为“晨露”的小白花,将那花提前泡水服下,便不受“戒恶”影响。 这个方法是很多佛门方丈不外传的秘密,在印光的口中却不值一提。 也正是因为这“戒恶”,元二夫人才会那般反常。因为在她的心中,他们通通都是恶。 至于那元二老爷,稀里糊涂的,孩子没有认回来不说,还连带着妻子也没了。最后竟是不知怎么一回事,痴傻了起来,被元家人禁锢在屋内,轻易不放出来。 陆芫知道之后,也不过淡淡一笑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不就是报应来了嘛。”元二老爷为何痴傻,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正是她亲自下的手。 看见他,她就恶心,就像看见了陆天闵一样。 这种人,既然前半生活得浑噩,她就让他后半生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浑噩。 这一个死一个痴的,元家再也没有人来管许家庆的事儿了,许家庆倒是乐得自在,和他娘日子过得好着呢。 最后成了一方百姓夸赞的好官,真正的做了好事,做了实事。甚至还有人给他塑金身,也算是值得了。 陆芫自然也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东西,赚了鞑大大的一笔功德,乐得狗蛋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虽然知道今后或许没有这等好事了,可就像人买东西,用少少得一笔钱买了个超值的东西,自然在心里傻乐呵。 至于印光,这人还是老样子,不过因为陆芫的原因,他也稀里糊涂得了一笔功德值,虽然和他所负的那一大笔相比还很微小,不过聊胜于无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陆芫在心中翻看南玄的地图,突然想到这已经是十月了,正好,来年的春天,有个地方的花很美,美到在沧澜版“百科全书”上排名第三。 那就是花溪镇的百花,阳春三月,是花溪百花盛开的季节。 “我们去花溪镇。” 第23章 二十三花魂(改错字) 花溪镇在瑞阳城过去,往北边走的下一个城—春辉城的边缘处。 在一座大山之中,因为数不尽的花和数条小溪而得名花溪。 这个镇上的房屋都是依山而建,一座一座的往上,最顶上是镇长的屋子。地面上的路是大块的山石铺就而成的,踩上去哒哒的响。这是一个清幽而静好的地方,只是一到了三月花开的时节,这儿就会多出很多很多的人。 有修士同样也有凡人,有家境富裕的,也同样有周边镇子的普通百姓。 三月花开的百花节,就是一场狂欢。 “叽叽喳喳~”一大早,花溪镇的鸟儿们便早早起来开始觅食了。鹤香楼的窗户就被人用竹竿支棱了起来。那开窗户的是个身着黄色衣衫的小姑娘,瞧那样貌不过十四五岁,梳着双环髻,倒是很可爱。 “爹,好香呀,今年的百花节一定也热闹得很。”那丫头蹭蹭跑下了楼,拿着剪子去剪了一簇尚且带着晨露的花儿,又捧着花儿进了鹤香楼,将花儿□□瓶子里。 “你这丫头,我说了多少遍了,你别风风火火的。”鹤香楼的老板一边算账,一边摇头,这丫头怎么野,怎么嫁得出去啊。 他一边在心中吐槽,却一边带着微笑。鹤香楼是花溪镇上一个不起眼的客栈兼酒楼,同鹤香楼一样的酒楼这儿还有很多,若一定要说这鹤香楼于别的地儿不同,那就是景了。 鹤香楼临街,背靠小溪,溪水旁生着大片大片的碧桃,开花之时漫天花雨,美极了。 故而一到了三月百花节前,鹤香楼的生意总是好得出奇。 鹤香楼的老板姓朱,可是花溪镇的人更习惯唤他老鹤。 第31节 他将算盘收起,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今年……有些不对劲啊。客栈之外,是人来人往的街道。 叫卖声、吆喝声混杂在一起,来来去去的都是一些新鲜的面孔。老鹤知道,这些都是冲着百花节而来的“富贵子弟”。他们出手阔绰,样貌不凡,颇受镇上的人喜爱。 在又一个穿着一袭白袍,左手摇着个扇子,右手揽着个美人,自诩风流倜傥的少爷走过去之后,老鹤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些个富家子弟身边几乎个个都有个生得貌美的女子陪伴。那些女子美则美矣,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每一个看上去都那般的娇媚可人,一身皮肉光洁,恍若无骨,攀附在身边男子的身上,连身高都相差不远。 细思恐极,老鹤觉得有股阴冷之气从他的脚心顺着骨髓爬了上来。 “店家,住店!”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这才将老鹤从恐慌中拉了出来。他回过神定眼一看,眼前这人生得极其妩媚动人。 来人正是陆芫。离开明溯城之后,印光突然有事要离开,两人便相约在花溪镇见。 陆芫没有问印光要去做什么,正如印光从不过问陆芫的秘密一般。 印光走后,陆芫寻了个灵气充裕的地方闭关修炼,等着她出关之时,冬日都过去了,距离两人相约的日子也没有多久了。 修炼就是这样,一眨眼,便是沧海桑田。 老鹤立马起身,唤来他家丫头:“带这位姑娘……”说到这里突然忘记问这位姑娘是要住什么房间了? 小丫头叫朱珠,生得珠圆玉润的,脸上肉嘟嘟的怪可爱的。陆芫会心一笑:“要最好的房间。” “是是是。”老鹤立马挥手,示意朱珠带人上去。朱珠没有见过陆芫这样的女子,对她有些好奇,一路上都拿小眼神偷看她。 陆芫今天穿了一身粉色的齐胸襦裙,酥/胸外露,她的头发束在头顶,挽成一个高髻,露出了雪白的脖颈,白晃晃的一片看得人直了眼。 朱珠推开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有点小结巴:“就……就是、就是这儿了。”陆芫看了一眼屋子,打扫得很干净,不算奢华,却自有一番温馨,她满意地在心中点头。 “谢谢你。”陆芫对可爱的小姑娘永远都比较有耐心,她冲朱珠一笑,闹了朱珠一个大红脸。小姑娘转身就蹭蹭跑下了楼,不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给…..给你花儿。”那是一簇银白色的花,很小很小的一朵一朵,挤挤攘攘的开着,散发出很好闻的香气。这个花叫“繁星”,繁星朵朵,寓意是愿你有个香甜的梦。 陆芫一愣,接过了朱珠手中的花儿:“谢谢。”这是第一次,她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身上感受到了善意。 这个小姑娘有个很纯粹的灵魂。 她将花儿□□架上的花瓶之中,推开了窗户。这件屋子的视野极好,一眼看过去就是桃花和溪水,扑面而来的空气之中都是满满的甜香。 桃花还没有完全盛开,有些还打着花苞儿,微风一吹,便裹挟着一阵一阵的花瓣到了陆芫面前。陆芫伸出手指,一片粉白色的花瓣颤颤巍巍的停在了指腹之上。 她的唇上抹着艳红的口脂,轻轻张嘴一吹,指腹上的花瓣顿时又随着微风飘走了。 “真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啊。”花溪镇,这样的水土能养出朱珠那样的人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个平和而美丽的小镇。 希望它能一直这样下去,陆芫带着微笑关上了窗。 而就在那片绵延到山脚的桃花林中,正上演着极其淫/秽的一幕。几个身着富贵的大少爷坐在石凳之上,一旁站立着七八个女子,皆是穿着一身白纱,披散着青丝,皮肤洁白如玉,身子半遮半露,瞧着有人得很。 坐在上方的青衫男子一手拿着酒壶饮酒,一手揉捏着跪坐在一旁的一个女子的胸。 “啧啧,这些个小爷都看腻歪了,徐二,你说说,还没有更新鲜的货色?”他一边说一边将壶中的酒水通通倒在那女子的身上,随后一脚踹开了那个女子,丝毫不怜香惜玉。 可那女子的表情依旧很柔媚,像是丝毫察觉不到痛楚一般。 被青衫男子点名的徐二连忙赔罪:“大少爷,这……”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实话,这儿的女子个个都生得很漂亮,可也的确漂亮得太千篇一律了,有些腻味了。“大少爷,您也知道,这能出个什么样的货都得看运气不是,这……您这可有些为难人了。” “是啊,承瑞,你就别为难徐二了,你要是不喜欢这些个女人,便统统送我得了,我拿回去好好养着,免得给你糟蹋了。”插话这人和明承瑞的关系明显比较好,说话也随意很多。他一边说一边埋首在一个女人的颈间。 “你啊,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的,不如你亲自去造一个出来?” 明承瑞瞪了顾允之一眼,顾允之根本不在意,他们两家本就是世交,两人打小就交好。他不但不怕,反而又扯过一个女人来,一双手伸进那女子的衣衫之内,眼看着就要上演一场活春宫了。 顾允之不怕,可徐二却被吓到了,立马战战兢兢说道:“顾少爷说得有道理,大少爷……不若您……”话还没有说完便在明承瑞的眼神压迫之下说不下去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这等污秽之事,实在不应该脏了大少爷的手,我立马去安排。”徐二一抹额头的汗,眼珠一转,终于扯了个说辞出来。 徐二走了,明承瑞嫌弃这些女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离开了。便只剩下顾允之一个人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要顾允之来说,明承瑞就是有毛病,最开始喜欢这群女人的是他,沉溺在其中的也是他,可转眼便嫌弃别人生得相似,要来个与众不同了。 嗤,什么玩意。要他说,这些个花魂个个生得冰肌玉骨的,摸上去便舒爽,性子又柔顺娇媚,寿命还不长,又没有其余的麻烦,实在是再好没有了。 那红尘之中的女子,个个谈钱说爱的,一旦你不顺她的心意,无论是明面上的胡搅蛮缠,还是私底下的小意温存,都是为了他身上的权势、外貌、金钱。实在是俗不可耐,还有的就更甚了,甚至想要同他玩爱情,那真是甩都甩不掉。 不若这花魂,白纸一张,什么都不懂得,任他涂抹,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们不会反抗,也不会产生不该产生的妄想。 只是很可惜,这几个都是被明承瑞涂抹过的了,到底有些不完美了。顾允之怜惜地吻上一个人的额头,看上去柔情慢慢,可他的内心却冰冷一片。 或许是应该……让徐二给送个真正“干净”的来。 是了是了,他会拥有一个由他亲手教导懂事的女人,这种感觉光是想想就欲/仙/欲/死。 第24章 二十四泥人(改错字) 陆芫在屋子里也没呆多久,先是将七七放了出来,随后换了件宽松的白纱裙,将头发放下来就出去了。 七七也是被憋坏了,一出门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花溪镇外来的人变多了,直接的影响就是镇上的东西好卖了,百姓的收入变多了。陆芫从小到大都没有怎么逛过街,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呢。 七七又蹦又跳的,那活波可爱的模样连带着她都忍不住活跃了一把。 两个女人活跃的下场是什么,自然是买买买。看中什么就买什么,陆芫小手一拍,咱们不差钱。 第32节 最后自然是买了一堆有用的没用的。陆芫看见街边有捏泥人的,兴冲冲跑过去问道:“老人家,您什么样子都能捏吗?” 那老人家须发皆白,身子骨瞧着却硬朗得很。手指也极为灵巧,三下两下的就捏了个缩小版的小孩,乐得那小孩眉开眼笑的。陆芫却觉得有些不对。 陆芫一直盯着这泥人看,存在感实在太强烈了些,那老人家忍不住就问道:“姑娘,可要捏上一个?老夫的手艺那是没得说,在咱们花溪镇,就没有比我捏泥人得更好的了,这可是祖传的手艺。” 然而事实是,整个花溪镇……就他一个泥人摊子。 “老人家,我想捏一个人幼时的模样。”陆芫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说道。她这才发现,那老人的眼睛竟是看不见的…… “姑娘不妨说一说那人的样貌?” “他的眼睛是那种略微狭长的,小时候应该会有一点圆圆的吧。鼻子很挺,眉毛是很英气的剑眉,有些上飞。他的嘴唇不厚,笑起来的时候会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几乎看不见,他也很少会笑……”她的眼神有些飘忽,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一直是笑着的,不是那种带着媚意与挑逗的笑容,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甜蜜的笑容。 “对,他左边眉毛的眉尾有一颗黑色的小痣,他一笑不笑的样子严肃得很。他……是个和尚……”最后一句话,尾音都略带着颤抖,有些飘忽有些摇曳。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陆芫,他的眼睛浑浊,可心却通透得很,老人在心中叹了口气。 “姑娘,好了,你看看,像吗?”老人家将泥人递给了陆芫,一阵风轻轻吹过,扬起了她的头发,她将鬓发绕到耳后,看着那个泥人顿时就愣住了。 太像了。 这就是印光幼年的样子,这就应该是印光幼年的样子。 她颤抖着接过泥人,想笑,却发现再也露不出笑容来。只能匆匆忙忙付了银钱。 “姑娘,这可是你心中恋慕之人?”老人家的话尚且还在耳边回旋,她却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七七还来不及说自己也想要一个,便被迫跟着陆芫离开了。 直到不知道走了多远,远离了繁华的人群之后,七七抬头才发现陆芫的眼中像是有泪水。“芫姐姐,你怎么啦。” 陆芫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泥人小心翼翼地放好,才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什么,刚刚人实在太多了,我们到人少的地方玩吧。”这中蹩脚的理由,骗得过七七,却骗不过她自己。 他是你恋慕之人?是啊,是的。 她靠在树干上,神情恍惚。她喜欢印光吗?喜欢。印光喜欢她吗?喜欢。可是他们能在一起吗?不能。 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是印光,不是她。 为什么喜欢他呢,一个长相俊美,身材很好,武力值爆表的人为什么不喜欢呢?陆芫其实是个很缺爱的人,幼时和过往的经历让她天生缺乏安全感。 人就是这样,越是自己没有的,越想要得到。陆芫贪慕印光带来的安全感和关爱;而印光贪恋着她的执着和倔强。 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明知前路艰险,仍旧想要去闯一闯。 三月的百花节,足足有半个月,今天是二月的倒数第二天,按照约定,印光还有两日就会到这里。陆芫的眼睫低垂,披散的头发顺滑的垂下,形成了一片阴影。 “主人,你的道心不稳了。”灵台之中,狗蛋板着一张笑脸严肃地说道。 陆芫这才知道她已经有些魔怔了。依靠功德顺利到达纯阴二品的修为其实并不是没有留下隐患的。 因为功德的缘故再加上不是升阶,故而雷劫不大,也就三道罢了,威力也泛泛。使得陆芫轻松就到了纯阴二品,而自从出关之后她就一直赶路,直到今日才安顿下来,也没有巩固修为,这才使得略微一点小事便引得她道心不稳了。 至于印光究竟是不是小事,时光会告诉她的。 而另一边,被明大少爷一顿呵斥的徐二面上是带着谄媚的笑容,可心里却很是不满。才一远离明承瑞和顾允之就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呸,这都什么人啊。”他娘的,这要是个女人,他徐二爷非得骂上一句当了□□还要立牌坊了。 怎么的,玩了他徐二爷送上去的这七八个女人,是他明承瑞轻飘飘一句“差不多”可以打消的吗? 还要更新鲜的货色,娘的,更新鲜的货色是他明承瑞享用得起的吗?若不是看在这两人的家族在春辉城中有点势力,他也不会这般讨好他啊。 徐二心中不忿得很,却还得去想办法,这明家和顾家两条线必须打通了,否则他背后的人能要了他的小命。 抓耳捞腮的徐二始终想不出办法来,磨磨蹭蹭回到家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 别看徐二穿得人五人六的,实际上他出身并不好。他住在花溪镇最贫穷的一条街上,这儿住的几乎都是外来的穷苦人家。他是跟着他的爷爷从北方逃难来的,已经在这儿落户许多年了,周遭都是熟识的街坊领居。 隔壁家的王大奶奶恰好在院子里倒水,她年纪不小了,眼神腿脚却好使得很,老远就看着恹恹的徐二踢踏着步子走了回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徐二,你回来啦,今天赚了大钱了吧。”一边说一边扯着脸皮笑着。 徐二斜看了她一眼,回答道:“都是小本生意小本生意。”一边说一边卖笑,脚下加快了步子,赶紧打开自己的院子门进去了。 “哼!”王大奶奶瞧着徐二进去了,冷哼一声,扭着粗壮的腰肢就进屋去了。嘁,这么多年的邻居,谁不知谁啊。就他徐二那样子就不像是个能安心做小本生意的人,唬谁呢,就是可怜了徐大爷了,还想着给他娶媳妇呢。 徐二站在院子里,整理了一下衣衫,上下打整妥帖了,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推开门走进去喊道:“爷爷,我回来了!” “是小二回来了吗?爷爷煮了你最爱吃的疙瘩汤,快……快来尝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一旁的厨房中摸索着走了出来。倘若是陆芫在这里,便一定能认出来,这正是白日捏泥人那个老人家。 “爷爷,我说过多少次了,让您休息休息,不要去做事,有什么事可以等我回来做。”徐二很无奈,一边上去扶着他,一边念叨着。 徐大爷没有接茬,反而乐呵呵地笑:“你上次拿回来的药爷爷吃了,感觉好多了,最近隐约能看见点光亮了,身子也有劲多了。”说完就着徐二的手坐下,又拍拍他的手背说道:“那锅子里煮着疙瘩汤呢,你待会去盛一碗,看看爷爷的手艺退没退步。对了,小二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啦。爷爷托你王大奶奶给你相看相看,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啊。” 徐二有些沉默,扯着脸强颜欢笑,嘴里吃的疙瘩汤好像也不那么有滋味了。 “爷爷今天在街上隐约瞧见了一个姑娘,声音好听得紧,就是看过去白茫茫的一片,不晓得生得好不好看。不过可惜了,那姑娘有心上人了。”徐大爷上了年纪,就是喜欢念叨,“小二啊,你怎么不说话啊,告诉爷爷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啊。” 徐二抬头看着徐大爷,咽下一口面汤,笑着说:“爷爷您想看小二娶媳妇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媳妇小二就娶什么样的。” 徐大爷轻轻打了他一下:“竟是胡说,这媳妇得你自个喜欢。她是要同你过一辈子的。” “我就是要找一个爷爷喜欢的,爷爷不喜欢我才不要呢。”他吃完了疙瘩汤,将碗筷放在桌子上,就蹲在徐大爷旁抬头看着他。 就像幼时一样,爷爷永远是他的大山,永远为他遮风挡雨。他多希望爷爷永远同年幼时一样,身体康健,无病无痛。 “傻孩子,只要对你好的,爷爷都喜欢。”徐大爷的手摩挲着徐二的发顶,在他的心中,徐二永远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跟在他身后脆生生地叫爷爷。 而在徐大爷看不见的地方,那个从进屋开始就一直去笑着的徐二,终于哭了,一边哭一边笑,还说自己过得很好。 第25章 二十五黑袍人(改错字) 第33节 花溪镇所在的山叫做棠山,棠山的后边是绵延七八里的山脉,当地人称之为翠山,因其多大树、竹丛而得名。 翠山之中多猛兽,故而一般不会有人前去。时光越久,那翠山中的植被越长越茂密,便更没有人去了。总而言之,对寻常百姓来说,这是个危险的地方,可对有些有心人来说,这却是个顶顶好的地方。 徐二足足走了大半日才走到了地方,这里是翠山的一个山谷,极为清幽,虫鸣鸟叫的倒是颇为自得。山谷的中心,有颗极大的桃树,树冠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山谷,这棵树,已经不下千年了。 他曾听那黑袍人说,这棵树是翠山的魂。 黑袍人的来历很神秘,他就像是花溪六月清晨的雾,总是看不清、摸不着。可是徐二不在乎,这个人手里有救命的药,就是让他杀人放火,他也做。 他人的死活关他什么事呢?当年逃难的时候,这一路走来,可从没有一个人对他们抱有过善意,也没有人对他们伸出过援手。 那黑袍人在桃树的一旁搭了个小屋,屋子不大可住他一个绰绰有余。他见徐二来了,便问道:“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徐二先是恭敬行了一礼,随后回答道:“回禀大人,那明承瑞嫌弃我们先前送去的花魂样貌气质太过一致,没有新鲜感,冲小人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说完他的腰弯得更厉害了,“不知道此事要如何才好?” “贪心不足的竖子!”听了这一番话,黑袍人明显也有些怒了,可碍于尚且有求于明家,也只得咬牙应了。“你再去帮我弄九个青春年少的女子,年纪不能过大,样貌五官要端正,能选些长得漂亮的自然更好,先前那等歪瓜裂枣便不要来了。” 这一次,他便不让徐二动手了,他亲自来,有着样貌好的养料,再辅以灵气,他不信养不出好的花魂来! 一旦养出来了,整个春晖城都是他的天下了,到时候师尊一定会满意的。毕竟……这里曾经是南玄最繁华的城市,拥有着千年的气运,连这里的世家,都比别的几座城池要强上不少。 这些……都是他们的。 这样一想,他就忍不住飘飘然,随后看了一眼木头似的徐二,他就有些不满,这看不懂眼色的家伙,若不是这人恰好发现了这处地方,又恰好发现了他,他如何会使唤这等愚钝的人,哼。 “你不快快去,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黑袍人不耐烦的挥袖打出一道气波来,转念一想伤了这徐二倒是麻烦,便只能又收回来,这下子心中就更是郁气堆积了。 徐二却还是恭恭敬敬的样子,说道:“还望大人赐予小人些灵药。” 黑袍人一听,突然开口怪笑:“你若是将这次的事儿圆满完成了,这药我给你两瓶,若是不能完成,后果你是知道的。” 徐二吞了口唾沫,暗暗捏紧了拳头,低声道:“是!小人明白,必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立下了豪言壮语的徐二,其实心中是惶恐的。黑袍人至今就弄了一批花魂出来,不多,总共十三个。其中八个被他好不容易打通关系送到了明承瑞和顾允之面前去。其余的五人送到了来花溪镇游玩的富家子弟身边去,这五个也就是客栈老板老鹤时常看见的那几人了。 别看徐二嘴上说得轻巧,实际上这十三个花魂,总共耗费了三十九条人命。徐二第一次将人吊死在那桃花树上的时候,内心并不是毫无波动的,这些人命……可都是他亲手扼杀的。 经三次人于树上缢死,其冤苦之气便化为此物,谓之花魂。初生花魂者,无杀伤力,长约七尺,赤身无毛,通体洁白如玉。 当看见花魂成形的时候,他内心受到的震撼也就更大了。可渐渐的,他就麻木了。 这三十九人,或是无人理会的乞丐,也或是他从人牙子处买的不值钱的货色,虽说颇费了一番功夫,却并没有花费很多银钱。可这次不同了,那上等样貌的女子……可是不好寻啊,就算去采买,那也是一笔巨额的花销。 在花溪镇,有个人牙子,姓吴,人们都叫她吴婆子,这人手中的货色都分上中下三等。下等的就是那等卖力气都嫌的老弱病残,实在没办法才自卖自身,也或是被债主卖了的。中等的尚且要好些,或许是样貌一般的丫头,也或许是有些力气的汉子,也可能是动作麻利的婆子,总之中等的是性价比最高的。最后是那上等货色,无一不是些调/教好的貌美丫鬟,或是手艺特殊的匠人艺人。 下等的一两银子都用不到,中等的也最多就是三四两银子,稍微富裕的人家都是用得起的,至于那上等的,最低也得十两银子起。十两银子,是徐二家将近两年的收入。 他最少得寻九人,最少也是就九十近百两银子,这么多钱,他徐二拿不出来。 徐二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在街上闲逛着,像是丢了魂似的。有那认识他的人便会在背后告诉别人离他远些,这就是个混混,在吴婆子那儿买了好些人,许是在做二手买卖呢。 这镇上的普通百姓,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从牙公牙婆手中买丫鬟婆子,便都有些惧怕做人口买卖的人,毕竟谁也不知道自个儿家的小孩儿会不会有一天走丢了,就被这些个人卖掉了。 恰好这天,七七又拉着陆芫出来逛街,陆芫也应了,她那日光顾着感怀,竟然忘记买胭脂水粉了,这花溪镇的胭脂水粉做得倒是很好的。 女子,就没有不爱这些的。 陆芫没有约束七七,任由她四处撒欢似的逛,自个儿倒是晃悠悠的慢慢走着。她今天穿着青色的留仙裙,金银首饰戴着竟像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姐。 人群很喧闹,可是从不远处传来的一句哎哟声还是吸引了陆芫的注意力,那是七七发出来的。她一个晃神,就绕过人群到了事发地点。 周围的人竟是毫无察觉,依旧做着自己的事儿。 事情很小,就是走神的徐二不小心和疯跑的七七撞上了,然后七七一个没站稳,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发出了哎哟的声音。 这个时候徐二恰好回神了,刚好看见走过来的陆芫。 他一下子愣住了,如果……那八个花魂之中,能有一个如同眼前这位姑娘一般的,那明承瑞早就醉生梦死了吧。看过陆芫之后,他才不得不承认,那十三个花魂实在是太过相似,却又空洞乏味,那喜好颜色的新鲜感一过,便如同鸡肋了。 而眼前这个女子,一颦一笑,皆是动人。 她的声音也很好听:“七七,快起来。” 陆芫伸手将七七拉了起来,七七原本有些委屈,一见到陆芫顿时又笑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灰,便礼貌地道歉:“对不起,是七七乱跑,不小心撞到你了。” 徐二就是再混账,也忍不住红了脸,连忙说:“没事没事,这事不能怪你。” 双方都态度良好,自然没有什么矛盾,很快就分开了。 可是陆芫的样貌却让徐二记忆深刻,忍不住就在心中描绘。 徐二思来想去,都觉得自个儿没有办法弄到这笔巨款,既然是明承瑞想要,那不若就去寻他好了,羊毛出在羊身上,这谁要谁给钱。 谁知道明大少没见到,徐二却被人带去见了顾少爷,徐二一进去便看见一副淫/靡的场景,顾允之斜躺在榻上,周围是身着轻纱的花魂,五六个花魂在跳舞,姿态极尽妖娆,剩下的有的依偎在顾允之怀中,有的在为他斟酒。 “你来啦。”顾允之推开怀中的花魂,起身走了下来,得意地看着徐二,“我调/教得如何,她们在我的手中比在那假仁假义的明承瑞手中要好吧。” 徐二目不斜视,也不敢接话。有些话,他顾允之说得,可他徐二却说不得。 顾允之见徐二不说话,也觉得没意思,便开门见山说道:“今日唤你来是听说你有要事求见明承瑞,不若将这要事说与我听听,说不定……我也能帮你。”他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回荡在徐二耳边,就像是魔鬼的诱惑,不知不觉中徐二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呵,有意思。”顾允之端起一杯酒饮下,接着说,“若到时候你将那三个花魂先带过来让我挑选一个,我便为你提供九个丫鬟。” 徐二眼睛蹭的一下便亮了,随后连一丝犹豫都无,便点头应道:“好!” 他走后,顾允之的院子依旧是歌舞升平的,好似徐二从未来过一般。 倒是顾允之心生期待。 第34节 第26章 二十六相似(改错字) 顾允之也是个厉害的,说给人就给人。 可他说给,徐二却不敢将人往家里领,这么多人,他也不可能自己领去翠山之中,还是需要召唤那黑袍人。 恰好马上就百花节了,三月百花节中的人只繁杂,突然消失出现个几个人又消失个几个人简直太常见了,根本不会有人深究。 他耐心了点,等了一日,百花节正式开始了,他便在晚上领了那九个丫鬟出来,索性也不遮掩什么,就随便找了个小巷子,就唤来那黑袍人,黑袍人掀起一阵黑雾,黑雾过后这九人就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徐二。 徐二这是第一次被黑袍人裹挟着上山,实则滋味并不好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胃里也翻山倒海的。 “徐二,你来将这九人分个档次。”终于,到了地方,黑袍人袖子一甩,就开始吩咐起徐二来。 他强忍着恶心,将那已经昏迷的九个丫鬟一一翻到正面来。在分辨这九人样貌档次的时候,徐二脑海之中忍不住浮现出那日在街上遇见的人,那个样子才算是世间难得的美人,看过她之后,再来看这九个丫鬟,便觉得有些不得劲了。 等他分好之后,黑袍人抓过第一档次中的一个丫鬟,往她体内输送灵气,灵气不多,保证她不爆体就可以了。随后将人一送,她的脖颈就挂在了绳子之上。 这丫鬟甚至都没有挣扎,就死了。 黑袍人满意地点点头,徐二却突然觉得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可当黑袍人询问他认为何等样貌的女子才算绝世的时候,他却又像失去了魂魄的傀儡一般,开始不自觉地描述其陆芫来了。 身在客栈的陆芫尚且还完全不知道这一出,今日便是她与印光约定日子了,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印光却……依旧没有来。 毫无音讯。 陆芫关上窗户,心中有些失落。她坐在椅子上,拿出那泥人来,白若初雪的指腹点了点泥人的小脑袋,她冷哼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啊,说!”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她本想出言威胁,却再此时此刻才发现她根本没有什么好威胁得到印光的。她不知道他的来历,甚至连印光这个名字,都不知真假。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很疲累,收起了泥人之后,她又深深叹了口气。 “主人,你在难过吗?”狗蛋突然出言道。 “主人,你别难过。”狗蛋从灵台之中窜了出来,然后摸了摸陆芫的耳朵。他个小,不敢却摸陆芫的头顶,只好站在她肩膀上摸摸耳朵。 陆芫却突然觉得有些感动。“狗蛋,你想出来玩吗?”这个一直被她困在灵台之中的器灵,说来日子也过得很无趣吧。 尽管她知道有时候他能看见外边,可是这同自己融入到外边的生活来是不一样的。 狗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陆芫,开口说道:“想。”他原本就有些小孩心性,正是喜欢玩闹的年纪,往常在陆芫灵台之中,他也会无聊,这个时候除了无聊着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想的话就出来吧,在变小些藏在我的头发里,也不会有人发现你的。或者你隐身也可以,只是最近这花溪镇来来往往的有些人修为也不俗,就怕发现你就不太好了。” 百花节开始,就有些修士来了,不过多是些成双成对的,不知道是结了契约的道侣呢,还是单纯的师兄妹抑或其他。 “那我先缩小身形藏在主人的头发里可好?隐身……是可能会被发现。”其实保持身形肯定是好的,但是在外界压力之下,能出来玩也很好了。 狗蛋是个开得看的,很快就又高兴了。 他一高兴就在屋子里胡乱飞着,懂弄弄西弄弄的,倒是活泼得紧。 百花节人实在是多,又一个个成双成对的,心生疲惫的陆芫暂时不想去凑热闹,就待在了屋子里修炼起来,偶尔会看看窗外的风景。 九日之后,三个花魂都成了。徐二多日未有回家,心中着急得不得了,却不敢提出话来说回去。 这三个花魂,不知道是因为那九个丫鬟生得不错还是因为有了灵气,样貌实在堪称绝色。 一等的那个像极了陆芫,眉眼鼻子嘴巴都像得很,这世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儿,也是让人唏嘘。 二等那个五官不若前者那般艳丽,反而带着一股子仙气,总之也是怎么看怎么美的那种。 三等的那位要稍微差一点,主要是因为她的五官一不若一等那个那般有攻击力,而是不若二等气质特殊,她就如同普通的花魂一般娇媚,却是比她们娇媚起码十倍,总之也是个尤物。 “哈哈哈,将她们好好交个那两个人,剩下的事,不用我吩咐,你应当知道怎么办吧?”黑袍人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花魂的脸,桀桀笑着。 徐二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小人明白。” 这卑微的态度取悦了黑袍人,黑袍人随手丢了两个瓶子给他:“灵药便给你两瓶,事成之后,你便是想要长生不老,也是可以的。”他嘴角勾起,像一条隐没在黑暗中的毒蛇,一点一点的引诱着徐二。 徐二心动了,长生不老,没有人不想。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世间,便是修为达到印光那般程度的大能尚且不敢轻易说出长生不老这四个字。因为这世间,原本就没有真正的长生不老,就算是成为了神,也终究有一天,会死去,会幻化成山川灵物灵气来重新滋养沧澜这片大陆。 生于沧澜,死于沧澜。 所以沧澜才能永世存在,这世上,能永永远远存在的,只有沧澜。 这是所有的修士,都知道的事。可惜徐二,什么也不知道。 徐二拿出最普通的衣物给那三个花魂穿上,三个花魂都沉睡着。黑袍人给了他一个法器,一下子便将三个花魂装了进去,又教他口诀,到了地方放出来便是。 他心想,这可真是方便啊。比他以前可好多了,徐二以前,那可是将花魂一个一个背出去的,这山路走着格外的崎岖,他也没有少遭罪。 之前说了,因为人是顾允之出的,顾允之得先挑,徐二就干脆的到了顾府。 徐二本来以为顾允之会挑那个仙气满满的,万万没有想到,顾允之选了那个样貌格外艳丽的,还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顾秀。 徐二管不着这些,将剩下的两个送去给了明承瑞之后就不管了,等过几日,再说剩下的事儿,便宜美人可不是那么好接的。 现在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回去看爷爷。 整整九日未有归家的徐二,一回去便引得徐大爷哭喊了一场:“小二啊,爷爷的小二啊,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啊,你要是出事儿了,爷爷怎么对得起你爹娘啊。” 看着老泪纵横的徐大爷,徐二心中也不安得很,他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两瓶灵药,说道:“爷爷,您上次说那药效果不错,我这次又去弄到了两瓶,您先喝一瓶瞧瞧效果。” 第35节 “你……你这些日子出去就是为了这两瓶药?你那里来的,小二,不要骗爷爷,爷爷的眼睛瞎了,可心还不瞎!”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一瓶药下去没多久,他走路也不抖了,胃口也好了,身子康健了,连瞎了的眼睛都隐隐能见光了,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药,这药……这药哪里是小二能触摸得到的东西。 徐二的笑容有些勉强了,但是他还是笑着:“爷爷您就别管了,总归是孙子我赚来的,您就听我的,再喝一瓶看看效果。”他哪里敢说这药是怎么来的,说了之后,恐怕爷爷不但不会喝药,连带着也不会认他了吧。 徐大爷坐了下来,拉着徐二的手说道:“你给我好生说清楚,这药是怎么来的,别打马虎眼!” 没办法了,徐二一咬牙,便开始编造。在他的故事里,这是他意外救下了明家和顾家的少爷才得到的药。因为有着救命之恩,他很快和他们两人打成了一片,这情分就日渐加深了,混熟了自然就又得友人相赠。 徐二不知道,他这一番故事之中究竟有多少漏洞,只是在那里洋洋洒洒地编造。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徐大爷这辈子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儿,送走了发妻,又送走了儿子儿媳,岂能听不出徐二是在说谎?只是这到底是他唯一的一个孙子了,有些事他心里明白,嘴上却不能说出来。 不过他原本拉着徐二的手……松开了。 那药到底还是喝下去了,喝下去没多久,徐大爷的眼睛虽然有些模糊,却也能看清东西了。 “小二啊,你不要做坏事,爷爷知道你聪明,你打小就聪明,是爷爷耽搁了你,你爹你娘都是好人,你……”唉,徐大爷没有继续说,只是叹了口气。 徐二的心突得跳了一下,强颜欢笑道:“爷爷你放心,我没有做坏事。”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而此时,一路风尘的印光终于进了春晖城。 第27章 二十七故人(改错字) 何为佛,佛者,悲天悯人,慈悲为怀。何为佛修,人也,私心为上,内心繁杂。 沧澜的佛修,都是人,不是佛。 印光此去,是为了压制住体内的魔气,使其能恢复灵台清明。他原本就是个只争朝夕的人,看中现在,不管未来。在魔气的侵蚀引诱之下,他便也放纵了。 所以那天晚上,他丝毫没有犹豫便吻了上去。他喜欢她,所以想和她在一起,这天经地义。可是他修佛,而陆芫修道。自古佛道不能结合。 他离开正是因为不想勉强她。离开不代表不想得到她,正是因为想得到,所以才离开。 他要她有一天心甘情愿同他在一起,而不是因为他的引诱和强迫。 只是印光以为这一去是顺利的,不料中途出了一点小问题,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但愿,她不会生气才好,印光想到。 他走在城中,百姓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春晖城也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和尚了,但是总还是有人记得,能出现在南玄的和尚都是大师。 这样丰神俊朗的和尚,倒是很容易让人心动啊。路边总有些姑娘脸红心跳得朝他抛媚眼,可他却只一步一步走着,恍若未闻。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花溪镇,陆芫换上一身绣着千年莲的红裙,又在额上画着一朵金色的莲花,便带着七七出门了。 盛装之下的陆芫,远比平日更漂亮。精细描绘过的眉眼,实在是美到灼人眼球。她的美,美在如同世间最艳丽的牡丹,是热烈的,是刺眼的。 美得具有攻击力,轻易便能留在他人的脑海之中。 雪白的脖颈,半露的肩膀以及微微能看见轮廓的酥/胸,都让人脸红心跳。 她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在街上穿行,似乎根本一点也不在意周遭人的反应。索性印光那厮不在,哼,那当初的约定便再做不得准了。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气死他! 估计那还远在春晖城的印光是万万想不到,平日里冷静聪慧的陆芫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 因为他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到,便故意来气他。 这街上虽是热闹,可百花节原本的主题就是花,陆芫因为沧澜版“百科全书”的缘故,开了个小挂,知道在花溪镇中的最佳赏花位置。狗蛋再三保证那地方隐蔽得很,保证没有其他人。 狗蛋虽然跳脱了些,可是他说的话还是靠谱的。于是就带着七七买了些吃食零嘴的,就往目的地去了。 在狗蛋的描述中,那是一个悬崖。 就在棠山之中,悬崖的对面就是翠山了。那里地势险峻,一般人是绝对上不去的。可是同样的,那里的景色也是一绝。 这里常年翻涌着蓬勃的雾气,那云雾翻腾之势美不胜收,周边生长着山樱,碧桃,地上长得银白色的晨星,也生着粉白色的粉碧。就连随意在山崖上攀附着的花都是极美的,一大朵一大朵的鲜艳的红色,花瓣繁叠,耀眼得很。 花香浓郁,偶尔一阵风吹来,仿佛置身在一片花海之中,这是真正的花海,由许许多多的花组成。 这样子的地方,最适合谈情说爱。 很是不巧,陆芫她们才刚刚爬上这山崖,便听见一阵滑腻腻的女声道:“谢哥哥,这里真的好美呢,人家好喜欢哦。” 这声音实在有些矫揉造作,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陆芫一听,便觉得她和七七不适合上去了,徒惹尴尬罢了。她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见一句话,顿时她就停住了脚步,七七小声地问道:“怎么了?” 那被人称为谢哥哥的男子,正用宠溺的语气说道:“我的宝贝儿喜欢就好,这儿可是谢哥哥好不容易才寻见的地方呢,心心念念着想带宝贝儿来呢。” 这个声音,就是化成灰,她陆芫也认的。 上辈子,也是这同样的声音说着:“既然死都死了,不若废物利用吧,这宝贝我就接收了,陆家的人生的贱/种,死了才好!”就是这个人,拿了她的东西,却让她暴尸荒野。 陆芫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恨意,同她休戚相关的狗蛋第一个感受到她心中那滔天的怒火与仇恨。 狗蛋尚且来不及阻止,陆芫便甩了一个灵气罩,走到一棵树后,定眼一看,果真是谢清源。 谢清源正抱着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在谈情说爱呢。那女子沉迷在他俊美的容颜和满嘴的花言巧语之下,可陆芫这个旁观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谢清源的眼中可都是讥诮。 他根本就看不上他怀中的这个女人。 陆芫在心中冷笑,谢清源还是这样,卑鄙肮脏,踏着女人上位。 在那本书中,谢清源便是依靠着一个又一个女人,最后修炼到破虚境八品,离成仙飞升只差一步,是真正的沧澜第一人。 可是他这般的成就是怎么来的,先是踏着她的尸首得到了法宝,随后又勾搭上了她的嫡姐,两个人相亲相爱了一些年月,不知不觉之中,陆家竟是被他架空成了他谢清源的陆家。依靠着陆家的资源,他顺利修炼上纯阴境界。在那样一个城市之中,纯阴境界的修士已经算得上修为高深了。于是他一脚踹了陆家和嫡姐,潇洒离去,而陆家……那一世也再没有陆家。 他的第二个女子是一个修道门派的掌门之女,这是个二流门派,故而谢清源一进去便成了内门弟子。门派的拥有的资源是那些世家远远所不能相比的。掌门之女心慕谢清源,掌门见他资质的确不凡,亦有些让他与自个儿的宝贝儿女儿结成道侣,便一心培养他,说一句倾整门之力也不为过。可纵然如此,在他用完了人家的资源之后,享受了那掌门之女的元阴之后,这门派和掌门之女同样被他一脚踹了。 第36节 后面他的女人还有号称南玄道门仙子的抚云仙子,还有南玄第一道门的琴长老,再后来甚至还有狐族的小公主,北冥的魔主,一个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却都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 最后,这些女人全部都身死道消,成为了谢清源沧澜第一人这称号之下的血与泪。 在异世,谢清源这种人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汤姆苏吧,真正的开挂人生。可是陆芫知道不是的,谢清源他能顺利成这样,无非就是因为他便是沧澜界的气运之子。 真是好大的脸面啊,可纵然是这样,她陆芫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主人,您不要轻举妄动,那两人不简单。”狗蛋对气运最是敏感,只一扫视便能察觉出那两人都是有大气运护身的,绝不是陆芫能轻易打杀的。 这个道理陆芫岂能不知?她的嘴唇被她咬出了一种鲜血欲滴的感觉,七七在一边不敢说话。 她知道她不能杀了谢清源,至少现在不能,可是她就是看不惯他这样顺风顺水,不给她裹点乱子出来,她就不叫陆芫! 陆芫眼珠子一转,随后将灵气罩一撤,竟是大摇大摆的走了上去。 这个时候,谢清源和那白衣女子几乎就要吻上了。却突然杀出个陆芫来,陆芫将脚步声踏得很重,随后一声尖叫:“啊!” 她一边叫一边捂住心口说:“怎的,怎的还有这般不要脸的男子!”那演技浮夸得……狗蛋都没法看了。 倒是七七信以为真,连忙扶住陆芫,小眉头皱起,担忧地问道:“芫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随后看向那一男一女的眼神也带着不善。 好事被人打搅,谢清源自然是不快的,可他看在陆芫好歹是个美人的份上,也不便出言呵斥。只是心中有些疑惑,觉得这个美人的长相似乎有些眼熟,可还没等他想起来,一旁的白衣女子就恶语相向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没看见这儿有人吗?你不懂得什么叫做非礼勿视吗?没有教养的女人!”陆芫这才看见白衣女子的样貌,说时候,样貌平平。陆芫倒是有些好奇,那书中的谢清源,可是非绝世美人不要的呢,怎么就……改了口味了呢。 其实很简单,这辈子的谢清源一文不值,才刚刚踏入修界。而这白衣女子,却是春晖城三大世家中苏家家主的嫡女,还是个极受宠爱的老来女,他自然得好生伺候着了。 这苏敏因为自身样貌平平,最喜生得俊俏的男子,也最讨厌生得漂亮的女子了。 按理对陆芫这等样貌的,她早就下狠手了,可今天她却只冷嘲热讽了一番,原因很简单,她也突然觉得陆芫有些眼熟。 “这不是顾大哥养的小宠物吗?啧啧,怎么的,今个儿顾大哥没有陪着你。”说完她的眼神中带着喷薄而出的鄙夷,显然的,她认错了人。 一听这话,谢清源眼中的欣赏也化作了满满的恶意。 原来,是一个纨绔子弟养的宠物。 这两个人都一副我懂得,我知道,你就是下/贱的自话自说的样子,让陆芫一头雾水,这什么鬼,什么顾大哥?什么宠物? 陆芫还没有回过神,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在唤她:“芫娘。” 她蓦地一转身,那一眼就是一生。 第28章 二十八虐渣(改错字) 他站在一棵碧桃之下,微风迎来就是漫天花雨。他穿着明黄的□□,眼睛很亮,微微一笑:“芫娘,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陆芫的眼眶突然有点湿润。 印光见陆芫愣在原地,便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比起他青丝成瀑的样子,似乎光着头的他也很好看,陆芫想道。 他就那么淡淡地走过来,像山间缥缈的雾气一样飘忽,却又像远处巍峨的高山一样沉稳。陆芫突然扬起了一个笑容,眨眨眼睛,说道:“欢迎回来。” 说完她就像只灵巧的鸟儿一样,毫无忌讳地飞扑到了印光的怀中。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谁能想到她竟是这般胆大,竟敢……竟敢……连印光都没有想到,愣了几秒才双手环住她的腰。 芫娘的腰真细啊,胸……胸也很软。印光突然想起那日晚上,他在黑夜之中看见的那一抹白皙,还有那滑腻的触感。 这样一想,他顿时觉得小腹一紧,身子也有些发热。 陆芫微微垫脚抬头,将脑袋凑到印光的耳边喃喃说道:“呆和尚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哼!”她的气息是温热的,一下子就焐热了印光的心。印光想,怎么她的和别的人不一样呢,怎么她就这般可爱呢。 “贫僧……贫僧有事耽搁了,答应芫娘会回来便会回来的。”佛性重新压制住魔性的印光显得有些迟钝,不若以往那般灵动,可这样的印光却让陆芫心生恶趣味。 不过,这里可不是逗弄人的好地方,一旁还搁着两个恶心的东西呢。 她放开了印光,转身看着谢清源和苏敏,冷哼一声说道:“什么顾大哥顾二哥的,我告诉你,本姑娘姓陆,单名一个芫,记住了!”说完她就丝毫不客气,先打出一道灵气裹挟着将苏敏丢到一旁。 随后招来几道天雷,毫不客气地就招呼这天雷往谢清源身上劈。谢清源一下子就懵了,他打小生得好,嘴巴又会说,还真没有在哪个女人哪儿吃过这般大的亏。 主要是……他根本弄不懂为什么陆芫要劈他。只好狼狈地四处躲闪,可纵然是这样,那雷也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专往他身上劈。 很快,谢清源的衣服就破破烂烂的了,发髻也松散开来,脸上更是白一道黑一道的,那模样,说是城外的乞丐也是有人信的。 苏敏简直肝胆俱裂,她是真的喜欢谢清源的,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便拼了命想过来救他,可也不知那女人使了什么妖法,她眼前竟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障碍,怎么都过不去。于是不过脑子的苏敏苏大小姐开始叫嚣:“你不过就是顾大哥养的宠物,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对我们!快住手,赶快住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春晖城苏家大小姐苏敏!你不想混了啊!” 可惜苏敏嗓子都快喊哑了,陆芫也不理会她。她就看着那雷一道比一道厉害,直到谢清源吐了血,她都没能冲出来。 苏敏扭头对着印光喊叫:“这位师傅,你看清楚眼前这个女的,她可不是个好的。分明是我顾大哥养的宠物,却又来勾引你,这种女人要来何用。大师您若是喜欢,便帮我杀了她,我苏敏能给你寻千百个美人来,大师!!!” 印光原本就只是看热闹,可杀这个字,实在是触动了他的内心。印光走了过去,说是走,却感觉不过眨眼之间他便走到了苏敏面前。他一般都收起威压,可这一次,他没有。 苏敏不过是个凡胎三品的不入门修士,哪里抵挡得住,不过几息,便跪坐在地上,开始吐血。 印光的脸上面无表情,丝毫没有佛的悲天悯人,反而冷冰冰地警告道:“芫娘如何,是好是坏,你都没有资格评价。” “因为,她是我的。”说完他眨眼便消失了,苏敏心头一悸,便吐出一大口鲜血。 谢清源就像是一只被猫玩弄着的耗子,事实上他已经有这种感觉了。这叫陆芫的女子不知道是何来历,竟是将他玩弄在鼓掌之间。就在他晃神之间,一道雷又劈了下来,正中谢清源的脑袋。 他身子一晃,再也撑不住了,刷地一下就倒了下去。 陆芫这才停手,仪态万千地走了过去,用穿着绣鞋的脚踢了他几下,发现人抽搐了几下,便呵呵一笑:“记住,我叫陆芫!陆,是风朝城陆家的陆;芫,是芫花的芫!”说完她便顺势蹲了下来,伸手拨弄了几下谢清源的脸,他的脸已经焦黑,几乎看不清五官了,“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第37节 陆芫!!!谢清源心神具裂,风朝城陆家,他怎么会忘记!!!那个给他带来耻辱的家族,可是陆芫是谁,和陆家是什么关系,她是来报仇的吗? 谢清源心中思绪万千,却觉得理不清头绪。 陆芫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笑着说:“看来我们谢大少爷没有记起来我啊,没关系,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回忆!”她看着谢清源,勾唇一笑,明明是艳若桃李的一张脸,可在谢清源的眼中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这里的景色实在是好,就是可惜了……被这等人渣败坏了。 在陆芫接受的传承之中,其实是有不少的鬼魅手段的。其中有一个被称为傀儡术的。 名字平平无奇,可实则有些恶毒。将人的血液和毛发采集起来,画好符纸,用韧性极好的稻草编制一个约莫三四寸的稻草人,将符纸和毛发搁置在稻草人的腹中,用其鲜血浸泡三天三夜,傀儡术便大成了。 到时候,便是你要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便死。 当然这等术法也有破解的办法,那便是只有施法之人的修为高于傀儡才能奏效,一旦傀儡的修为高于了施法之人,法术便会反噬了。 陆芫,便准备用这一招来对付谢清源。他是气运之子,杀死他,她要承受的是整个沧澜的报复,会承担极大的业力。所以她不能杀他,至少现在不能,可是不死……不代表不报复。 很多时候,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对付谢清源这种心比天高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碎他的傲骨,碾碎他的自尊,这比要了他的命还要让他难受千百倍。 事实上陆芫也这么做了,剪了他焦黑的头发,又割开了他的手腕放出一大瓶血。谢清源直觉不好却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他从没有这般无力过,当初陆家满门被灭,那黑袍人却没有寻见所谓的宝贝,使人将他带来,纵然是吃了些苦头,也没有这般折辱过他。 相反现在还颇为看中于他,否则不可能将这等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宝贝,陆家,陆芫! 谢清源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一道亮光,他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当初陆家被灭,有三人逃出,一个是他那执意要退婚的未婚妻,陆家的嫡小姐陆荷,一个是陆家不起眼的庶子陆望,还有一个……就是传说中容颜艳丽的外室子五小姐,她的闺名正是一个芫字。 陆芫,陆五小姐!呵,好一个陆五小姐。 他动不了,可眼里的恨意陆芫却没有错过,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谢清源的卑鄙和无耻,你若是打不死他,他便像那跗骨之蛆一样。 “你现在很恨我吧,恨就对了。”陆芫恶劣地笑了笑,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瓶子,那瓶中鲜红的血液晃荡出诡异的波浪来。“知道傀儡吗?你的血液和毛发,就是我做傀儡的最好的材料!”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傀儡,我要你生你就生,我要你死你就死。”她朱唇微启,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你也有今天,谢清源你也有今天!!! 自打重生以来,陆芫从从没有哪一日如同今天一般畅快。哪怕是踏入修炼的那一日,也比不过今天。 那一口从死那天起就埋藏在她心中的郁气,终于散开了。印光发现,陆芫还是那个陆芫,却像是放下了什么负担一般,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这样子的她,美得让人想把她藏起来。 印光突然有些嫉妒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不为别的,就因为陆芫一直注意着他。他沉思了片刻,就走上前去,自然地拉起了陆芫的手,说道:“芫娘,这儿脏了,换个地方吧。” 陆芫看了一眼谢清源,心道也好。 “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七七和印光一同走了。 待到看不见这三人的影子之后,苏敏才发现自己竟是可以离开了,她立马冲了过来,看见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谢清源,眼泪啪啪啪的往下掉。 闹了这么一出,陆芫畅快极了,也不追究印光迟来的缘由了。在狗蛋的指示之下,他们又找到了一处风景秀美之地。 这是一出山谷,花草遍地,有个小瀑布,瀑布之下是个水潭,水潭往外是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里面有好些个半寸长的鱼儿游来游去。 七七带着现形的狗蛋四处疯玩。 陆芫小孩心性起来了,索性脱下绣鞋,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用脚打着水花玩。 那白嫩嫩的脚,印光只觉得他有些口感舌燥。 他默默从须弥戒中拿出一朵开得鲜艳欲滴的花儿,那花是整个呈现出一种由粉至红的过渡色,花边带金,就像害羞的少女一般,美不胜收。 “芫娘,这朵花给你。” 谶花,生长在云雾之巅,无根无叶,来去自如,千年花开,唯有一朵。食之,可说真话。花语是……我爱你,胜过这世间的所有。 第29章 二十九暧昧 我爱你,胜过这世间的所有。 陆芫是知道这种花的,在异世,曾有个说法叫做国花,虽然她曾经去往的那个国家没有唯一的国花,可是沧澜有。 谶花就是沧澜的国花,说一句夺天地之造化一点也不过分。 它生长在云雾之巅,在那最险峻的地方,纵然是印光,那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摘的。 陆芫停止了踩水,一动不动地望着印光,她也不笑,也没有一点感动的神情,她木愣愣地问道:“你迟了这么多天回来,就是为了这朵花?”她等了他足足九日…… 印光感到有些局促,芫娘不会是生气了吧,他想道。 她恶狠狠看着印光,因为瞪人,眼睛睁得溜圆。然后一个错眼,她就起身冲印光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中。 印光举着那朵花儿,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你怎么这么傻,先前看你不是还挺聪明的嘛。一朵花而已,犯得着冒那么大的险吗?”陆芫埋首在他的怀中,瓮声瓮气的说道。 他低下头,只能看见陆芫乌压压的发顶,她的头发是披散着的,印光突然发现她的头上不止一个发旋,不由地一笑,难怪芫娘的脾性这般倔强呢。 印光没有说话,顺手便替陆芫挽了个发髻,又将那谶花插到她的发中,乌黑如墨的头发,如同晚霞的花儿,倒是相得益彰,美极了。 “只要你喜欢,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印光双手环腰,抱住了陆芫,淡淡说道。 “你又知道我喜欢这花了。”她方才见到印光拿出这花儿来的时候,那眼睛分明就噌的一下亮了,可见是极喜欢的。 第38节 “你隔那么远都要跑到花溪镇来看花儿,又怎么会不喜欢花呢?你的衣裙鞋子上时常都绣着各式各样的花儿,肯定是喜欢,才穿的身上的。”他观察之仔细,之入微,让人忍不住咋舌。 印光说完突然将手往下一移,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冷着一张冷说道:“胡闹!”说完就抱着她往河边走去。 天旋地转,陆芫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人抱在了怀中,还是公主抱的姿势,她的脸微微的红了一下,便开始走神了。印光真的生得很俊秀啊,棱角分明的脸,挺直的鼻子,微微上挑的眼角。说来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啊,可惜不常笑。 陆芫突然想到了那个小泥人。 印光抱着陆芫一步一步走到方才的石头旁,然后顺势就坐下来了。他将抱着陆芫的姿势调整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帕子来,用手挑起她的玉足,用帕子一点一点的擦拭着。 她方才因为踩水玩,便撤开了灵气罩,着一跑过去,那脚就脏得不能看了。陆芫这下子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她微微动了一下脚,印光扭头看她,冲她安抚性的笑了笑:“别动。”说完扭头过去继续擦拭。 他的动作很小心,像是在擦什么宝贝一样,每一个缝隙都不放过,每一处肌肤都擦个干净。 偶尔印光的手指会不小心碰到陆芫的脚,也许是因为方才玩了水,她的脚很冰,可与她恰恰相反的是,印光的手很暖和,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热。 他的指甲划过陆芫冰冷的脚,陆芫的心忍不住一颤。 陆芫呆坐在他怀中,看他略微弯着腰擦拭着她的脚,一时兴起,开始数起了他的睫毛。印光的睫毛又长又密,还带着些许的卷曲,。 等到陆芫数到第九十九根的时候,印光将她的两只脚都擦拭得干干净净的了。他随后将帕子放进须弥戒中,用双手捂住了她的双脚。陆芫的脚很小,也就比印光的手大不了多少,又白又嫩,真正的芊芊玉足。 印光轻轻搓动了一下陆芫的脚,陆芫抖了抖,不说话。 “芫娘,我娘说姑娘的脚冰了不好。”他生来早慧,她娘经常开玩笑说这话,他都记得。爹时常就会给娘捂手捂脚,娘就会说女子的身子冷不得,尤其是姑娘更是如此。 姑娘家的身子,宝贵着呢。 陆芫将头搁在印光的肩膀上,远远看过去,她整个人都镶嵌在印光的怀中。 印光微微一低头,就发现了大好的风光。那雪白滑腻的酥/胸,印光只觉得一阵热流又要在鼻尖涌出。 陆芫却毫无察觉,动了动小脚,又趴在印光耳边说道:“大和尚,你怎么这么贴心啊?”说完她还冲着印光的耳朵哈气,他的耳朵尖很快就红了起来,陆芫哈哈一笑,又轻轻冲着耳朵吐气。 这耳朵,偏生就是印光的敏感点,印光微微往边上一躲,说道:“别闹。”这句话说得很是温柔,根本不想呵斥,反而像是温柔的默许。 这下子她的兴致彻底起来了,陆芫本身性子就有些恶劣,很有几分“你不让我这么做,我偏要这么做”的熊气。印光让她别闹,她还就偏生要闹。 她眼珠子一转,笑呵呵的趴上去,伸出粉舌,便在印光的耳廓上划圈圈,印光的耳朵迅速充血变红。他感觉陆芫的脚已经变热乎了,便连忙给她穿上鞋子,想要将她放下来。 陆芫正玩得起劲呢,丝毫不觉得身下的人忍得多辛苦。可任凭印光定力多好,这身子上的反应总是无可奈何的。 她停了下来,不是因为鞋子穿好了,而是因为她觉得屁股上有些硌得慌。“大和尚,你的什么东西硌着我了。” 这句话一出,便是圣人也忍不住了,何况印光还不是圣人呢。他体内的魔性一下子就站了上风,扯过陆芫便吻了上去。 不同于那夜的吻,那夜的吻是轻啄慢辗。而今日的吻那便是狂风暴雨。印光抱着她的腰,那小腰细得不堪一握,却很能激发人的兴致。印光的舌头在她的樱唇上打着转,轻吸慢允,不一会儿就长驱直入了,同她的舌搅合在了一处,又一会进一会出的,深深浅浅。 陆芫很快就迷糊了,脑袋一片混沌。 他的手也没有闲着,陆芫的衣裳原本就穿得宽松,被他的手一拨拉,更是显得凌乱不堪。温热的手掌先是抚摸过她的肩膀,在锁骨处打转徘徊,又过了一会,渐渐向下,便是那白皙柔软的凸起之处了。 真正触摸上去的感觉,远远不是那也化作水波说感受的那样。那夜的感觉甚至不及此刻美妙的十分之一。 那处不仅仅大并且挺翘,手感极好,他竟是一手不能掌握。又唯恐惊吓到她,动作便不由自主的放缓,可仅仅就是将手放在上边,那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了。 然后轻轻的揉捏,缓缓的将其揉捏成各种形状,嫩白的肉从指缝中挤出,透出几分靡艳。唇舌搅动之间,陆芫嘴角扯出些许银丝,说不出的淫/靡。印光的另一只手环在陆芫的腰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划过。 嘴唇一路下滑,湿热的吻印在了她的脖颈,锁骨之上,留下了一个个艳红的痕迹。然后慢慢滑到了肩膀之上,这个时候,印光突然看见了一条白色的尾巴,毛茸茸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这条尾巴……生在芫娘的身上。 他再抬头一看,她的头上生着两个人毛茸茸的小尖耳朵。 印光停下了,陆芫渐渐也就回过神来了。印光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陆芫头顶的耳朵,陆芫细弱的尖叫了一声,她只觉得像是有电流划过一般,浑身都发软。 她的耳朵,她的尾巴,被印光看见了!!!她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只觉得身子无力得很,印光却像是得到了什么爱不释手的玩具一般,又摸了两下她的耳朵。 陆芫颤抖着倒在了印光的怀中,彻底没有了力气。她的猫耳,是她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并且是致命的敏感,是那种摸几下就能掀起一阵情/潮的那种敏感。 印光将她死死地抱在怀中,低声问道:“芫娘,这是你的耳朵吗?”听了这话,陆芫在心中狠狠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不是我的耳朵难不成还是你的了。 她试图用力打印光一下,却软趴趴的像要渴求疼爱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你的。”印光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陆芫从没有见他这样笑过,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这和尚笑起来还真是好看啊。 可一转眼,她立马又想到了自己的猫耳猫尾,她拥有四分之一的猫妖血统,素日这猫耳猫尾是不会出来的,它们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出来,那就是她激动的时候。通俗些说来,就是她方才情动了,所以这耳朵尾巴的都出来了。 她不愿意让印光看见这些,这些都代表着……她不是人。 可是越是不愿意,这耳朵尾巴就越是收不回去,反倒是因为情/潮的涌起,那尾巴摇得欢实得很。 陆芫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好看了,印光难得明白了一次,死死抱着陆芫。 然后他轻轻吻了一下那颤抖着的猫耳,说道:“你是苍天给我的……独一无二的宝贝。” 是他此生此世的……挚爱。 第30章 三十心结 陆芫最喜欢印光的地方,就是他的信任。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干涉和多问,无论她多么反常,他都当做看不见。不是不想知道,也不是不觉得奇怪。而是因为爱她,所以给她最多的信任。 所以她敢招来天雷把谢清源劈得同个丧家之犬一般模样,所以她才敢在他面前做回自己。 她陆家从来不是一个善良的人,相反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第39节 也是因为不设防,所以才同他这般亲近,也才会不小心露出了猫耳猫尾。 印光又摸了摸她的耳朵:“很漂亮,不用难过。”他的手是温热的,身体也是温热的,整个怀抱给予了陆芫最深的关爱和最深的热烈。 陆芫想到了幼年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并不能很好的掌握耳朵和尾巴的收放,偶尔一激动,就会冒出来。 所以她是怪物,她是混血,甚至有人叫她杂/种。那个时候她才多大啊,不过也就四五岁的年纪,就被迫着去接受这些,被迫着去长大。 很多时候,她会假装自己是一个人,实际上她知道,不是的。 时隔多年,想起往事,她仍旧耿耿于怀。 可是现在,她突然什么都放下了,这不是她的错,她不需要难过。有一个人,他不讨厌她的耳朵她的尾巴,反而告诉她很漂亮,他很喜欢。 陆芫突然就笑了,她笑起来腮边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眼睛一闪一闪,美得就像她头上的谶花,像五月的朝霞。她捏着他的作怪的手指,笑得不行,惹得印光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她突然就吻了下去,正好吻在他嘴角下的梨涡上。 “我也送你一个东西。”陆芫笑眯眯地从袖中拿出那个泥人,泥人还是捏好的那个样子,鲜活极了。 印光一下子就愣住了。 陆芫摇摇手,笑着说:“怎么样,像你吧,我想,幼年的你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穿着□□,光着头,圆溜溜水润润的眼睛,实在是没有比他更可爱的小和尚了。 “是,小时候的……我就是这样子的。”他没有说贫僧,反而说了一句我。他接过泥人,非常慎重的拿出了一个灵玉雕刻出来的玉盒,将其放了进去。 “我希望千百年后,你依旧和我在一起。芫娘,印光心悦你。”他的眼尾上挑,带着一抹羞红,陆芫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印光,一时间有些失神。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说:“好。” 你心悦我,岂不知我亦心悦你。 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大概就是如此了,你爱着我的同时,我也爱着你。 有爱情滋润的人就是不一样,陆芫显现出了以往从来没有的好心情。连扎稻草人的动作似乎都轻柔了那么几分。 谈情说爱也阻止不了她打击报复。 陆芫现将血倒出,也许是因为恨,她一气呵成就画好了符纸,万事俱备,只欠稻草人。陆芫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三两下就将稻草人扎好了,头发混合着符纸就塞进了它的肚子,然后将稻草人放进瓶中,用鲜血浸泡着,她看了一眼确定没有问题了,就盖上了盖子。 这一切,印光都是亲眼看着的。 她挑眉,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印光生就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口中却说着最冷漠的话:“你怎么做自由你的道理,芫娘,我相信你。”因为相信陆芫,所以对谢清源的遭遇视若无睹。 她就是喜欢他这点,一向不喜欢解释得陆芫第一次解释道:“我这么做事因为他先做错了,印光,你知道吗?他就是个卑鄙小人!” 不是每一个人重生都可以忘记上辈子的伤害的,陆芫自问她自己,能做到忘却前世吗?做不到,那种绝望,应该让谢清源也来尝尝。 害死她的,使她暴尸荒野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印光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没关系,你喜欢就好。” 且不说陆芫同印光的诸多甜蜜,另一边,简直是闹得要翻天了。 原来印光和陆芫走了不久,苏敏就传信使人来,她在苏家算是极为受宠的了,她爹甚至派了两个护卫给她,这两人都是凡胎八品的修士。若不是她贪图和谢清源两人独处的时光,也不会狼狈成这样。 寻来人将被雷劈得动都动不了的谢清源抬回去了,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提着根鞭子就要去寻顾允之。 顾允之此时在做什么呢,正在和明承瑞谈天说地看美女呢。 “秀儿,来,给你顾哥哥斟酒。”顾允之躺在榻上,胸膛半露着,看了在一旁候着的顾秀,懒洋洋地说道。 花魂实际上是极为聪慧的,例如顾秀,被顾允之教导了不过几日,便懂事了许多。她乖巧地拿起酒壶,妖妖娆娆地走过去,便笑着说:“顾哥哥,来。”说完便往银制的酒杯中倒满了酒,端给顾允之。 顾允之不为所动,顾秀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他,蹭的一下面色通红。看着顾允之依旧不为所动,跺了跺脚,娇哼一声,将那酒杯中的酒饮进自个儿的朱唇,随后便吻了上去。 明承瑞在一旁啧啧称奇:“允之果然会调/教人。”随后他看了看自个儿身边这两个人像木头似得花魂,心中有些不痛快了。 顾允之正同顾秀吻得难分难解,哪儿有工夫理会他。待一吻完毕,顾允之抱着顾秀就舍不得放开了。 “允之啊,你我情同手足,不若你也将这等尤物给哥哥玩上几日?”明承瑞笑得高深莫测,“你知道哥哥的,必是不会亏待了你……和她。” 看着明承瑞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顾允之心里就来气。 春晖城有三个世家,其中明家的势力最为庞大,顾家同苏家差不多。明承瑞是明家家主的独子,虽是没有修炼天赋,可耐不住是个独苗苗,受宠得很。顾允之就不一样了,同样是没有天赋,可顾家,除了他顾大少爷,可还有个顾二少爷呢。 他那弟弟,据说天赋是一等一的好。 这在家中的地位,也隐隐影响了两人相处的地位。很明显,这两个人之间,是以明承瑞为主导的,可是纵然是这样,顾允之依旧不想将顾秀让出去。 这世间,唯一从里到外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只有顾秀。 “抱歉,承瑞,秀儿我还没有玩腻,怎么能给你呢。”他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容,嘴里说得吊儿郎当的话。 明承瑞顿时就笑开了:“等你玩腻了,一定要给为兄尝尝滋味。” 两个人都没有看见顾秀的表情,她的眼中流露出惊恐和不敢置信。 这个时候,那提着鞭子的苏敏跑了进来,外面的小厮根本就拦不住她。春晖城谁不知苏家大小姐最是骄纵任性,这拦谁也不能拦她呀,除非是小命不想要了。 她一进来便大喊:“顾哥哥,你将那贱人交出来!” 苏敏挥着鞭子,一时间惊得那挑着小舞的花魂和舞女们纷纷躲闪开来。顾允之皱起了眉,明承瑞更是不高兴极了,直接出言呵斥。 “你这是干什么?还像不像样子了?”身为女子,竟是这等张扬跋扈,要他看啊,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哪里会有男子喜欢这等女子。 “哼,我干什么,你问问顾哥哥那心肝肉都干了什么。”说完她将鞭子一甩,便一手指着那躺在顾允之怀中的顾秀道:“你这贱人!” 第40节 顾秀顿时一惊,差点滑倒在地,吓得顾允之连忙抱紧了她。 “敏儿,你在胡闹什么!”顾允之和苏敏来往比较多,也是将她当成妹妹在看,可此时此刻她的所作所为,的确让他寒心。 苏敏一跺脚,厉声道:“我和清源今日去游玩,这个疯女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跑出来,不但勾引和尚,还使天雷劈清源。怎么,敢做不敢当?”她冷哼一声,那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顾秀完全没有听懂,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傻傻问道:“她在说我吗?” 顾允之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不是的,怎么会是在说秀儿呢。秀儿乖,听话。” 看着这一幕,苏敏心头的怒火简直挡都挡不住,像爆发的火山一般,蹭的一下就窜了出来,她挥动鞭子发出破响声,吼道:“顾哥哥是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了吗?那我便自己来。”说完便要使着鞭子打上去。 “这个女人,除了生得好些,还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内里腐烂的玩意儿,也就顾哥哥你把她当个宝。我告诉你,她在外面勾引不晓得从哪里来的野和尚,你还当她是个好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秀儿今天一天都是同我一起的。”面对苏敏的胡搅蛮缠,顾允之也有些不耐烦了。 “你还在为这个女人撒谎?”苏敏一脸伤心,“你不是我认识的顾哥哥了!” 她说完狠狠瞪了顾秀一眼,放下狠话:“你等着,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尝尝难受的滋味。” 第31章 三十一傀儡 对苏敏这种骄横的大小姐来说,能想到的办法无非就那几个。 有句话说得好,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一个熊家长。苏敏敢这般肆无忌惮,那也是因为她爹在背后撑腰。 打小就是这样,她干什么都有人撑着,胆子自然是大得不得了。例如顾秀的事儿,她回去声泪俱下的一顿说唱,苏家主立马派人去和顾允之谈人生谈理想了。 前文说过,顾允之并不受宠,这是因为他没有修炼天赋,偏生弟弟又天赋卓绝,这导致了他尴尬的处境。 所以当苏敏带着他爹的心腹来的时候,说因为顾秀以下犯上要将她带走的时候,他没有说话。 他安慰自己,就当……就当后面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接连好几日,他的梦中都是顾秀那双绝望的眼睛。 “我没有做过,少爷,你信我好吗?”那下人驾起她就往外走,她不停扭头回来看,眼中都是泪意。 可是顾允之没有开口。在后来,每日每夜,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来,每想起一次就是钻心的痛,每想起一次,都后悔得恨不得回到过去那个自己面前去给自己一拳。 顾秀被带走了,顾允之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再看着满院子的女人,他突然很疲累。 顾秀是直接被人押到了谢清源养病的屋子里的,同时进来的还有苏敏。苏敏恶意满满地笑着,用鞭子勾起她的下巴,说道:“你不是很能吗?还会用雷劈清源哥哥,你现在劈一个我看看。” 谢清源挣扎着起来,可一看又失望得躺了下去。 要不怎么说苏敏是个蠢货呢,顾秀和陆芫的确生得很像,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同一个人。陆芫多骄傲啊,看着谢清源的眼神都是轻蔑地,她的背永远是挺直的,走路不是时下流行的摇曳步,而是极稳的步子,她的面上神情之中,都是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尽管生得美艳,眼神之中也是勾魂摄魄,可敢去撸虎须的还真没几个。 而顾秀不一样,她的眼中满满都是风情,这个女子是柔弱的,那种日柔弱和她的艳丽相比,让人越发的想要□□她,听她哭听她喊。 换句话说,就是陆芫像那扎根地上的参天大树,而顾秀像是水面上无根的浮萍。 相比之下,谢清源却更喜欢顾秀,因为他知道,他不可能能得到陆芫。 陆芫,是轻易征服不了的女人。 苏敏在一旁叫嚣的样子其实很恶心,谢清源难得多看她一眼,咳嗽两声说道:“宝贝儿,她不是陆芫,那个用雷的人叫陆芫。”从头到尾,谢清源是第一个帮忙澄清的人,顾秀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苏姑娘,我早就说了不是我了,你还是快些送我回去吧。”毕竟是才知晓世事没有多久,顾秀说话很是直白,却不明白这时间有的人是极其好面子的,你这么一说,等于掀起了她的面子。 果不其然,苏敏眼睛一瞪,抖了一下鞭子,便使劲一挥,顾秀见事不好,使劲往边上一扭,最后依旧没能躲开。 那原本挥在她脸上的鞭子,滑到了肩膀上。顾秀的皮肉原本就嫩,一鞭子下去,皮开肉裂,血很快就沁湿了衣服,看上去很是吓人。 苏敏仍不解气,见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哼道:“你哭给谁看?贱/人!”随后又是一鞭子,这一鞭子从顾秀的下巴贯穿到胸前,血哗哗的就流下了了。 “够了,不是她你又何苦为难呢?”谢清源撑着身子坐起来,他的面色有些惨白,活脱脱的一个病美男。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顾秀,可顾秀却慌了神,身上的鞭痕又痛得很,根本没有反应。 她想少爷了!少爷怎么就不相信她?怎么还不来救她? 这时候,住在隔壁的一个老头突然跑了过来,一边动着鼻子闻一边说道:“什么味道,好香......”闻着闻着就闻到了顾秀眼前。 这老头丝毫不怜香惜玉,看着顾秀那凄惨的样子,他反而用手沾了一点血,随后将那血放进嘴里品尝了一下,发出啧啧的声音。 他的眼神顿时一亮,开口便说道:“苏丫头,这女子你打哪儿弄来的?” 苏敏敢同她爹大小声,却不敢同这老头大小声。这老头是苏家不知道哪一辈的祖宗,炼得一手好丹药,素日脾气便古怪得很,这次若不是苏敏跪下来求他,他也是不稀得来给谢清源看病的。 听见他的问话,苏敏赶紧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老祖宗的话,这是我从顾哥哥哪儿弄来的。” 老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顾秀,点点头,说道:“她就归我了,你把这个给顾家小子带去。”说完就拉扯着顾秀走了。 苏敏赶紧将那瓶丹药打开,打开一看,是好上的补灵丹,立马便自个儿收着了,这东西给他也是浪费,不若给她自个儿服用。至于顾秀,她是死是活,就不干她苏敏的事儿了。 你道那老头为何要带顾秀走,正是因为她的血液。苏老头在她的血液之中感觉到一股精纯的灵气,他一辈子酷爱炼药,自然是舍不得丢下这等奇人的。索性这女子也不重要,拿来当个药人岂不是好! 顾允之就算是再后悔,也永远想象不到顾秀过的什么日子。 三日后,傀儡人大成。 陆芫揭开盖子,罐中的血液一丝也无,原本黄色的稻草人变成了一种幽冷的红色,那红色看着就吓人。七七吞了口口水,颤巍巍地说道:“芫姐姐……这个稻草人怎么看上去不太对劲呢。” “不,是这个颜色就对了。”她嘴角带笑,将那稻草人拿得高高的,眉飞色舞道:“我给你们表演个游戏。” 印光和七七坐在一旁,连狗蛋都选了个位置坐下。 “你会显现术吗?若是不会的话,这个有些就得晚上咱们翻院子去看了,若是会,便现在就看。” 第41节 显现术不是什么特别高深的法术,却需要用大量灵力来支撑。这显现术便是能在千里之外看见另一个人的术法,媒介往往是水银镜子货或者是干净的一盆水。 印光点点头,一旁的镜子中便慢慢开始显现出谢清源的声影来了。 他还躺在床上,身形较之前似乎瘦了一点,苍白的脸,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床头便趴着苏敏,苏敏仿佛是有些累了,趴在那儿睡着了。 陆芫嘴角勾笑,要说谢清源最看重什么?那无疑是面子了,要说他最恨什么,无疑是丢面子了,尤其是在女人面前丢面子。 她今天就要看看,丢了面子的谢清源究竟要怎么办。 原本好好躺在陆芫手中的血色稻草人突然漂浮在空中,陆芫嘴中开始念念有词,是一段发音有些古怪的咒语。 不过片刻,那稻草人竟是像活过来了一般。 它开始用自己的右手拼命撕扯自己的左手。而镜中,原本躺在床上的谢清源突然翻身下床站好,就开始伸出右手不要命似的撕扯左手。 苏敏被他惊醒了过来,看见他这个样子,也有些愣,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陆芫的咒语突然变了,那稻草人又开始疯狂抓挠身子,还张开嘴撕咬着身上的稻草。 镜中,谢清源也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抓挠身上,撕咬身上的肉,直到将那肉撕扯下来才算。 很快他的嘴边就全是血,苏敏一下子就被吓到了,高声尖叫:“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护卫家丁全涌了进来,一下子,谢清源发疯的消息立马传遍了整个苏府。 陆芫指挥着谢清源就这那满嘴的鲜血做出一副咬人的表情来,在场的人就更害怕了。 带头的护卫打了个冷颤,哆哆嗦嗦地问道:“小姐……小姐,这、这……这可怎么办啊,要不要不绑起来吧。” 苏敏原本还不乐意,可是一看他那满脸挠出来的血痕,再一看那一嘴的鲜血,实在是让人恐慌加恶心,便挥挥手说道:“绑起来!” 谢清源怎么也想不到,苏敏不但不救他,反而让人将他绑起来,显然是坐实了他疯了的消息,断了他的后路了。 他的眼神中带着恨意,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可是苏敏半点感觉也无,还以为他舍不得她呢,心里美滋滋的,哎呀,她的清源哥哥疯了也还深爱着她呢,真是太好了。 陆芫几乎是笑着看完这一场闹剧的。 她收回稻草人,不再念咒,谢清源立马发现自己能说话能动了,就开始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喊道:“敏敏宝贝儿,我没有疯,你瞧瞧我没有疯。”他又蹦又跳的,再加上那毁了的容貌,一点也不像个正常人。 苏敏立马挥手道:“赶紧带下去!” 谢清源万万没有想到,没有了这张脸,他身上再没什么苏敏能看得上的东西了。 第32章 三十二活祭 失去了顾秀的顾允之像行尸走肉一样,你若说他深爱着顾秀,似乎不是;可若是说他不爱顾秀,似乎也不是的。 这种感情,我们只能将它归结于占有欲。 顾秀送过来的时候,就像一张白纸,干干净净的,她所有的情感与知识都是顾允之亲手刻画的,她是顾允之拥有的,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东西。 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明承瑞的日子就要洒脱得多了,在徐二的小意奉承之下,他很是受用,也就听信了徐二的话。 徐二说:“明大少爷,您的家族固然是春晖城最强大的,可小的说句不好听的,您毕竟是少爷不是老爷,有些关系,得您亲自去拉。俗话说得话,美酒佳人,财富权势,人活着,追逐的可不就是这些吗。小的别的没有,美人管够。” 这话说到了明承瑞的心里去了,虽然明家就他一个嫡系少爷,可明家家主的位置还真不一定就是他的,他一个普通人,说不得活得了多久呢。 那个位置,他不坐,难道还真要留给儿子吗?疯了才这么做。 于是明承瑞采纳了徐二的意见,开始四处拉关系,花魂渐渐被送往各个修士的府邸之中。 春晖城被慢慢渗透。 等到顾允之终于回过神来,决心要将顾秀带回来的时候,顾秀已经不成人形了。 那苏老头是个炼丹狂魔,得到了顾秀之后便立志于炼出最上乘的丹药来,为此,他初始的时候还只是放顾秀一点血研究,到后来,就直接剐顾秀身子上的肉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顾秀迎来了地狱。 她严格上来说,其实不是人。花魂虽然是由怨气而成,可实际上身体却是经受过灵气的洗礼的,本就不同于一般的凡人。 而顾秀又是这一批花魂中做得最走心的一个,自然是不一样。这不一样直接体现在她的修复能力上,被割去的肉,不超过三日便会重新生长起来。 她脸上和身上的鞭痕也不过就一两日便愈合了,连一丁点伤疤都未有留下,这是何等的治愈能力,实在可怕得很。 但这个能力带来的却不是好事,反而是噩梦。 没有谁能忍受日复一日的滴血剜肉之痛。 顾秀有一双清清澈见底的眼瞳,这是她同陆芫最大的区别。可是现在这双眼瞳之中,蕴含着满满的悲哀和绝望。 当天真散去,剩下的就只有沧桑了。被带走的时候,顾秀心里认为早晚少爷都会想明白;被苏敏拿着鞭子抽的时候,顾秀心里想少爷在就好了;直到被日复一日滴血剜肉之后,她才知道,他根本不会来了,他不相信她,他放弃了她!!! 唯有自救。 苏老头并不是每日都呆在炼丹房中的,他每个十日必会出门一趟,神秘兮兮的,没有人知道他干什么去了。顾秀就住在炼丹房内,苏老头根本就没有关押她,在他的眼中,顾秀弱得不堪一击。 正是这种自大,才使得顾秀能寻到机会跑出去。 苏家是真正的深宅大院,也许是顾秀运气真的很好,这一日,恰好那苏家的老祖宗,也就是苏敏的爷爷遇见了天人五衰,没有经历一点痛苦就坐化了,苏家正是一片混乱之中。 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来管顾秀,她顺利的逃了出来。 逃到街上,她就两眼一抹黑,愣住了。她没有到过集市,顾允之从来没有带她出过门,这应该算是她第一次出门吧,却是以……这种狼狈的姿态。 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什么,她只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在花溪镇的街上的,她举目四顾,心中满满都是茫然。生存好像很艰难,人群中似乎根本没有人关注他。来来往往都是人群,却没有一个人能帮一帮她。 第42节 今日是百花节的最后一日,可人却并没有少,因为在今日,花溪镇有个重大的仪式,那就是祭神。 陆芫从没有见过祭神,这也是她来花溪镇的有一个目的。印光向来是她说什么就做什么,按狗蛋的话来说,这就是无条件的宠溺,就是忠犬,直到这个时候,陆芫才知道他偷看了她丢在意识海中的异世小说。 狗蛋自从能显形了,便很喜欢和七七呆在一起,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七七那姑娘呆萌好骗,又傻,他可以随便欺负。 至于七七是不是真的傻咱们就且先不提了。 回归到祭神这事上来。 街上的人很多,祭神仪式就在溪流源头之上,人都熙熙攘攘的往哪儿去。陆芫和印光并肩走在街上,人潮涌动,她的手突然被印光牵住,她扭头过去,印光面目表情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陆芫笑了,捏捏他的手不说话。 他们来得不算晚,可溪流边上却已经站了很多人。他们相信,祭神之后,神会赐福给周遭百姓和世间万物。 对这种说法,陆芫抱之一笑。 大约正午时分,祭神仪式就开始了,先是镇长出来说了几句话,招来一群跳祭神舞的,随后便站出来一个穿着黑色的袍子的祭神者神叨叨地念了几句,大手一挥,宣布送祭品。 祭品是些鸡鸭猪依旧果子糕点一类的,没什么亮点。 那祭神者突然一挥手,说道:“这次我们应花神的要求,送给花神一样上好的祭品,神一定会满意,进而赐福大众的。”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陆芫心中却突的一跳。 很快,就有一个打扮得及其漂亮的女子被送了上来,她穿着月白色的纱裙,粉色的绣鞋,头上戴着各色鲜花,画着精致的妆容,除了整个人木愣愣的,没有别的不好了。 小溪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漂来了一叶小舟,小舟上铺着大朵大朵的红色的花,祭神者手一挥,那女子就被人送上了小舟,镇长和祭神者相视一笑,露出一个微笑来。 活人祭祀,自古便有。曾经因为觉得太过残忍,于是被花溪镇的某一人镇长取消了。而现任的镇长认为活祭噱头更大,便一力主张活祭。主持祭神的祭神者和镇长一向是一个鼻孔出气,自然没有不应的。 既要生得漂亮的,又要年轻的,这等女子岂是好找的。也是这两人运气来了,恰好在街上遇见了顾秀,顾秀就被人哄着来了。 她还傻傻的以为,真的是顾允之使人来接她的。 看见是活祭的时候,陆芫的眉头便皱起来了。她发现这一场祭神完全只是形式,根本没有任何的神灵到来,这是其一。其二是,形式也只是图个意思和热闹罢了,现在要活祭,那就是害人性命了。 在陆芫还沉默的时候,印光先发现了不对。那个充当祭品的女子生得实在太像陆芫了,任谁都会觉得她们两人之间关系匪浅。 “芫娘,你看那个祭品。”印光没有贸然行动,只喊陆芫看。此时此刻,那小舟已经在溪流之中漂动了,恰好漂到陆芫不远处,陆芫透过人群,稍微仔细一看,惊得差点没有站稳。 那个人……实在是同她太像了。 陆芫看了印光一眼,说道:“这事我得管。”不为其他的,原本活祭就不对。如果说先前还要犹豫一下如何出手,现在根本就不需要犹豫了。 “好。” 印光牵着它,一个用力就穿过了重重人群,走到了小溪旁。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存在就是陆芫最强有力的靠山。 “我敢问一句,是什么神,要用活人祭祀?”陆芫说话向来不喜欢废话,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难不成她还要来世家那一套,先问候一下对方安好不安好,然后扯半天才进入主题?若当真如此,估计顾秀早就死了。 周围的人群还没有反应过来,镇长就先反应过来了,要不怎么是做官的,这脑子就是不一样,就是不用在正途上。 “你是什么人,怎敢捣乱?你若现在退下,我便不追究你扰乱祭神仪式的罪过,否者……”他深谙说话的技巧,上来先将人唬住,话留着一半不说。胆子小的人就要开始犹豫不决了,就要开始心生恐慌了,最后不需要外力,他自个就退下去了。 一旁的祭神者也帮腔道:“姑娘还是退下吧,我神慈悲,必不会怪罪的。” 可陆芫是一般人吗?那必须不是啊。 她冷笑一声,不说话,打出一道灵力,裹挟着木愣愣的顾秀上了岸,随意的一转身,就将顾秀抱在了怀中。 祭神者目露惊骇,周遭的百姓稀里糊涂的完全搞不清状况。 “试问哪一个慈悲的神会愿意活人充当祭品,你们的口中的神,真的出现过吗?真的传过话,说想要特殊的祭品吗?”她的目光清澈而坚毅,看得那两个心怀诡秘的人心中恐慌。 顾秀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被人救了,她抬头看着陆芫,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救我……救、救救我……” 第33章 三十三姐姐 她的妆容精致,却像一张假面。不知道为什么,陆芫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她今天非要把人救下来,还得好生讨个公道。 陆芫的一番话问得周遭的人都有些懵,神是慈悲的,神应该是慈悲的。试问一个慈悲的花神怎么会托梦说想要活祭? 人群开始嘈杂。 “你们看,我和她生得这般相像,会是毫无关系吗?我想,就算是以往祭神用活祭,那也是需要她的家人允许吧,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得到我妹妹家人的允许的?” 陆芫说的是以前的老规矩了,现在的人没有几个是知道的,可是听她说得这般斩钉截铁,想来是真的有这个规矩和说法的。再一看陆芫的脸,顿时打消了最后的怀疑。 生得这么相似,说没有关系谁也不相信啊。 她这话一出,镇长还准备反驳,就被祭神者悄悄拉了一下袖子,耳语道:“是个懂行的,她边上那个和尚也不是个善茬,忍一时风平浪静!”镇长这才反应过来陆芫身边还有一个人,顿时心中一惊,向印光看去。 果然是个人物,站在那里毫无声息,可当你发现他之后才发现这个人存在感其实是及其强大的。 镇长原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顿时就怂了。 立马示意他赶紧解决,那祭神者是个机灵的,立马清清喉咙说道:“方才已经就这个问题询问过吾神了,神颁下旨意说这次就不要人活祭了,随后再增加些其余的祭品就是了。” 说完,镇长立马接话说:“我神慈悲!” 印光面上毫无表情,可心中却忍不住嗤笑,我神慈悲?没有人是慈悲的,神也是人。是人......就有私欲。 所以没有人能真正成神。 印光看了一眼陆芫,在心中叹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好像离开了她心里就空了一块,做什么都会想到她。 第43节 在回到西通的时候,他原本是不打算回去的,这边也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事实上他当初去南玄原本就是为了七花七叶草。没有了七花七叶草,他需要耗费百倍的气力和药材去压□□内的魔气。他心中应该是有怨气的,可奇怪的是他心甘情愿。 是他心甘情愿将七花七叶草给她的,给得爽快,事后也不会心生怨怼。 后来在回来的路上,手下的人传消息说发现了谶花的踪迹,神使鬼差之下,他就想到了陆芫。那日,她从火光之中走出来的样子,带着张扬不可一世的笑容,美得就像是谶花的样子。 她就是他生长在悬崖之巅的谶花。 所以他去了。 他知道她想成神,可是那又如何,横竖她不可能成神。他对她一见钟情,她是她的半身,是他的挚爱,他不可能允许她有一天不属于自己。尽管并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接受他的靠近,可是靠近了......就不可能再远离了。 此时的陆芫满心满眼都是顾秀,完全没有察觉到印光已经有了黑化的迹象了。 人群散去,镇长起得跳脚。原本在活祭之后,他准备让周遭的人捐钱,可是被陆芫这么一闹,什么都没有了。 陆芫带着顾秀回了客栈,检查一番之后发现只是中了药,喝些水就会好,心中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可她嘴上还不饶人,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傻乎乎的被骗去活祭?”她知道她不可能是自愿的,否则不可能迷迷糊糊的口中还喊着救命。 顾秀看着陆芫,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她泪眼朦胧的盯着陆芫感谢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说完又犹犹豫豫问道,“我听见你方才说我是你的妹妹......我,我真的是你的妹妹吗?” 她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少爷,对纯白得宛若一张白纸的她来说,顾允之就是她的全部。可是在顾允之的教导之下,她渐渐知道了很多东西,例如她身无长物,得依靠顾允之才能生存;例如在府中吓下人的眼中,她只是一个玩物,根本不是一个人,其实就是一个物件;例如......其实少爷还有很多女人,只是最受宠的那一个人是她。 以及......她没有亲人。她知道,每一个人都是有亲人的,有依靠的,不是谁都和她一样无依无靠。脑中一片空白的她,后来无意中听见府上下人嚼舌。 “那位秀姑娘生得那么漂亮,涵养也好,还细皮嫩肉的,估计以前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吧。”一个年轻的女声说道。 另外一个声音很是清脆,说的话却不怎么好听:“应该是吧,只是她好像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了。是被人送来咱们府上讨好少爷的。” “啧啧,她要是想起来了,估计心里会受不了吧。”那个年轻的女声很是幸灾乐祸,这估计就是人□□,看着高高在上的人一朝跌落,心里头都忍不住高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顾秀的有心打听之下,自然明白了失忆是什么意思,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隐隐觉得自己有家人的。 这个时候,陆芫出现了。 她们生得那么相像,她还说自己是她的妹妹。 就像一个溺水的孤儿,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救了自己,到最后竟是又突然发现她是自己的亲人。 这大概就是顾秀此刻的心情。 很微妙。 顾秀的话让陆芫直接愣住了。她很确定她娘就只有她一个闺女,要不是眼前这个人和她太像,她又和她娘生得很像,她都会以为是她那个渣爹留的种了。 可是不是。 “我......”顾秀的眼中满满都是渴望,陆芫突然没有办法开口说她们之间毫无关系。 “我叫顾秀。”顾秀突然开口说道。一边说一边看着陆芫,她从来不会打断别人的话,这是第一次,因为她心中觉得若是不打断,陆芫会说出无法挽救的话来。 “芫姐姐,我们回来了!”陆芫正准备说话,又被七七打断了。 七七被狗蛋带出去玩,不知道跑去哪儿,结果现在天擦黑才回来,七七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显很开心。可一进门就楞了,这,这、这人怎么和芫姐姐长得那么像啊。 到时狗蛋满眼都是震惊。 陆芫立马察觉出不对,笑着对顾秀说:“我叫陆芫,你可以和七七一样唤我芫姐姐,我给你开间房可好?”陆芫只觉得自己从没有这般温柔过,实在是脸都要笑烂了。 顾秀乖巧的同意了,很快,房内就只剩下陆芫、七七、印光和狗蛋了。 狗蛋端着一张小脸,说道:“那个女人不对,她根本不是人。” 这话说的陆芫有些听不懂了,实在是顾秀里里外外都像一个人。只有印光一脸的若有所思。 他突然开口道:“她身上有一股很浓的桃花香。”他自小就五感过于常人,修炼之后更是了不得。他能闻到陆芫身上的幽香,自然能闻见顾秀身上的花香。 陆芫微微皱眉,她没有闻见所谓的桃花香。 七七完全不在状态,插话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她叫顾秀,是你芫姐姐救回来的人。”印光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一听是这样的原因,七七就高兴得直笑:“芫姐姐一直都这么善良,当初那么多人都追杀我和我的哥哥姐姐,只有她路过救了我......” 七七陷入了回忆之中,而陆芫继续刚刚的话题:“她不是人是什么?”倘若她是妖怪或是精怪,那也一定会有痕迹才是,可是很明显,她彻底将自己当做一个人。 “花魂,死者的怨气辅以灵气形成的生物,算是精怪的一种吧。不过很是傻白甜,根本没有杀伤力,不足为据。”狗蛋吃惊是因为他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之后还能看见花魂,他有些担忧,那造花魂的方法真的没有人知道吗? 印光问道:“花魂是不是可以人为创造出来?”他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陆芫看着狗蛋,狗蛋无奈的点点头。 “是可以。” “我在街上曾经闻见过很浓郁的桃花香,显然这花溪镇的花魂不只顾秀一个,肯定还有其他的。不过不知道的是,造这么多花魂有何作用?”这些都是上古秘闻了,纵然印光再手眼通天,他也不会知道。 狗蛋的眼睫低垂,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同陆芫休戚相关,可是印光......和他并没有关系,这种事儿,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他看着陆芫。 “我也想知道,说吧,他是自己人。”陆芫叹了口气,总觉得麻烦要上门了。 听见自己人这三个字,印光微微一笑,显得心情很好,惹得最迟钝的七七都看了他好几眼。 狗蛋这才开始说了:“要造花魂,首先需要灵木,其次需要人命,三条人命换一个花魂。” “花魂的寿命并不长,她们最大的作用......就是夺人气运。” 第34章 三十四梨涡 气运,对修士来说是何等的重要,不单单是修士,就算是凡人也是一样的。 第44节 这样说吧,倘若你气运强强盛,那你就是天道的亲孩子,什么好事都不会忘记你;倘若你气运不强大,那好了,你就是个继子,好事没你的份儿,弄不好还有坏事。 这就是气运。 修士争夺的不就是那一线生机吗?这一线生机就在气运上。 可想而知陆芫听到这番话之后心中的震惊。 “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花魂夺取气运?是了,春晖城特殊极了,的确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这何等是个麻烦,简直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印光捏了捏她的手:“别担心。”就算整个南玄都倾塌,他也能护她周全的。 陆芫回以一笑,却能看得出有些勉强,印光在心中皱眉,对那背后行诡秘之事的人很是不满。 而苏家终于平静了下来,那苏老头一回炼药房,顿时警觉顾秀不见了。立马便使人去寻,这个时候那混混沌沌的顾允之终于回过神来了。 “来人,拿上东西和本少爷出去!”他不是不知道顾秀被带走之后会遇见什么,也不是不知道她的无辜,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让他对抗家族,可是这么多天,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他喜欢她,他爱她,他也不能没有她......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顾秀才是真的彼此属于对方的。 顾允之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苏家别院,毫不客气得就闯了进去。 “顾秀呢,苏敏,我问你,秀儿在哪里?”他站在院中,看着带着人出来的苏敏,冷着一张脸问道。 苏敏自幼就受宠,从没有人敢给她摆冷脸,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从来就笑呵呵的顾允之。打小宠爱自己的邻居家哥哥竟然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凶自己! 一直是娇贵千金大小姐的苏敏怎么受得了这个。 “什么顾秀不顾秀的,早就死了。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儿,顾哥哥就请回吧。”苏敏双手抱胸,冷笑着说。 死这个字一下子就触到了顾允之伤口。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苏敏了,苏敏是个什么人?她的心地绝不良善,甚至可以说是恶毒。 很小的时候,他去苏家做客,当时有个婢女,端茶的时候不小心将茶水倒在了她的身上,结果你猜那婢女如何了? 被苏敏使人按着,跪在院中,用滚烫的开水活活烫死了! 顾秀到她的手里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顾允之的眼睫低垂,觉得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了。 “给我搜!”他闭眼挥手,心想,纵然是回去被罚跪祠堂也好,总归今日一定要将顾秀救出来,他已经错了一次,绝对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只希望顾秀能等着他。 苏敏气得跳脚,可无奈家中长辈去世,混乱一片,她根本就只是不动几个人,居然只能任由顾允之胡作非为。 “好!好一个顾允之,你是存心要同我苏家作对了?你给我等着。” 顾允之原本已经准备进屋了,听见这话扭头看着苏敏,呵呵一笑:“你去,我等着你去告状。我倒要看看,我爹会不会打死我!”说完他扭头便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最后,闹了一场之后,也没有找到顾秀。 苏敏摆不平发疯的顾允之,最后还是苏老头出面。苏老头到底是长辈,又是炼丹师,得罪不得,他的话顾允之不得不听。 “她的血肉很特殊,老道将她用来炼药了,现在她逃出去了,不知去向。”他就淡淡说了这一句话,便扭头进门了,待打开门的时候,他背对着顾允之又说:“回去吧,别胡闹了!” 胡闹,轻飘飘的一句胡闹,轻飘飘的一句炼药。顾允之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在这一刻他对自己的自我厌弃达到了顶峰。 顾家的人开始满大街的找顾秀。 而陆芫开始和印光商量去寻灵木。灵木其实不好寻,至少狗蛋只能给个大致方位而不能确定。 好说歹说将顾秀和七七留下了,看见七七不去之后,狗蛋就有些消极怠工了。想到顾秀和七七都太弱了,陆芫就讲狗蛋留下来了。 两人走过翠山,就拐进了一条小道,小道两旁都是竹林,这就算进入棠山了。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照进来,细细碎碎的照在两人的身上。 周遭虫鸣鸟叫,偶尔有微风吹过。 一片岁月静好,印光突然扬起一个笑脸,陆芫刚好侧头,正好看见那个若隐若现的梨涡。神使鬼差的,她就伸手摸了上去。 “我听人说,梨涡是投胎转世的时候,孟婆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不愿意喝下孟婆汤投胎转世的人,就会有梨涡。这样的人,是必须要跳进忘川河中,经历千万年的折磨才能重新投胎转世的。”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微风吹起她的发丝,印光用手将她的鬓发挽进耳旁。 “印光,你带着梨涡在寻找谁呢。”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细碎的阳光将她的面上染上了金光,使得她看上去就像马上要羽化飞仙了一般。 “我在找你啊。”他低声呢喃。 陆芫抬头,印光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直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吻了上去。 他的唇有点凉,慢慢就变得温热起来。他的吻是细密而又温柔的,就像他的人,永远不会生气,永远用最深的柔情对待陆芫。 “芫娘......”我的芫娘...... 他将她一把抱进怀中,像是要将人狠狠揉进身体之中一般,他低头吻着她的头顶,问道:“你爱我吗?” 陆芫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印光也并不生气,他笑笑接着说道:“没关系,我爱你。”总有一天,你会亲口说也爱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陆芫,陆芫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印光有些不对劲。可是当他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便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了。 索性船到桥头自然直,随他去吧。 两人竟是不像出来寻灵木的,更像是出来郊游的,原本两个人都挺淡定,这下子就更淡定了。 手牵着手漫步的样子,看上去竟然温馨得很。 “芫娘,你愿意去西通看看吗?”那里是他长大的地方,有他生活的痕迹,也是他的大本营。方才没有得到陆芫的回应,他就想带陆芫回去看看。 第45节 陆芫微微一笑:“我以后去吧,以后肯定会去的。” 印光定定地看着她,轻声说:“好。” 他应该拿她怎么办,芫娘,应该拿你怎么办。 随后就再没有人说话了。但是两人的气氛并不尴尬,依旧手牵手漫步,很快,就看见了一片花海,生长这一整片各色的花儿。印光突然有些欢快,他转身说道:“我给你弄个东西,你站在这儿等我。” 说完他就钻进了花海之中。 约莫一刻钟,印光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极为漂亮的花环。陆芫也见过很多好东西,客似这般精致的花环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更让人无法想象的事,这竟然是出自印光的手。 印光看上去就是那等沉默寡言的坚毅冷峻的恩,实在是不能想象他一个人在哪儿编花环的样子。 这花环用的编法不是一般常见的三股辫,而是一种很复杂的绞辫,说不上来怎么编的,但就是很好看。上面还点缀着大大小小的花,配色也极为鲜艳好看。 突然,陆芫就有些吃醋。 这种东西,不是能用天赋异禀来解释的,总要学过才知道怎么做。她嘟嘴,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娇俏语气问道:“你还会编花环啊,哼。” 印光初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也不觉得一个大男人编这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反而有些自豪说道:“我先前专门学的,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因为她喜欢,所以他才去学的。 陆芫嘴巴微张,有些吃惊。印光将花环戴在她的头上,再微微头后几步,笑着说:“很漂亮。”他的芫娘,是最漂亮的。 “你嘴巴像抹了蜜似的。”陆芫伸手摸了摸头上的花环,笑得花枝乱颤。 这话说的。印光只是微笑,也不回话,只看着陆芫的那红艳艳的嘴唇。看了一会儿,陆芫终于反应了过来,她一跺脚,娇哼道:“看什么看。” “你漂亮我才看你啊。”他一本正经得......就像说的是真的一样。 陆芫轻轻捶打了他一下,才轻轻说道:“我很喜欢。” 她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包容,喜欢这种被人在意的感觉,喜欢他时时刻刻的呵护,喜欢到......就快要爱上他了。 第35章 三十五死 可惜......他们没有结果。 只要一想到这里,陆芫就失去了笑容。 这世间,但凡有灵之物,大多尤其踪迹可循。有的灵物喜欢自秽,有的却恰恰相反。就像这桃树,它的周边植被永远比周围的更加茂盛。繁茂得如同嗑多了药一样。 这种痕迹明显得陆芫都不需要其余的外力就能寻到它。 那山谷的灵气便比别处充裕些,更不要说那生长得格外充裕的植物们。陆芫回观气,虽然观气耗费的灵气比别的法术多,却很是实用。比如上次河口镇的怨气,比如这次。 按理来说,这山谷之中,有着灵木,那必然是神清气朗,清气上浮的。可是现在这山谷之上,却充盈着一股黑气,那是死气和怨气。 陆芫心中一咯噔。 直觉不妙,她转身对印光摇摇头,轻声说道:“里面不太对劲。” 印光一直看着她,丝毫不为所动:“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他在谷外就感觉到了一股令人恶心的气息,就像是泥潭里的烂泥,粘人又滑腻,沾染上了就不容易洗干净,得下大力气用水冲洗。 他和陆芫走进去的时候,那黑袍人还毫无察觉的在同徐二说话。 黑袍人的声音低哑,带着一股子满意:“你做得很好,明家已经是我们的天下了,接下来就是顾家和苏家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倘若你能成功,便赐予你更好的灵药,可活死人,肉白骨,永保长生和青春。” 他的话像抹着□□的鲜艳果实,徐二就是那试图将果子一口吞进去的人。听见这话的徐二面上闪现出一阵疯狂,这就是他需要的,这就是他想要的。 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享受荣华富贵,而有的热生来就低人一等?他徐二第一个不服气,什么前世今生,他徐二不信这个!!! “您放心,这事儿小人绝对给您办妥当了。听说我们送去的那个叫顾秀的花魂不见了,那位顾少爷记得心肝都在痛,想必是喜欢极了。既然如此,能造出一个顾秀......就能造出很多个顾秀,这次......她就是进入顾家和苏家的突破口。” 徐二的主意是越来越没有下限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你办事,我放心。你说的花魂的事儿容后再议,你先去找到那顾秀,将她好生调/教调/教,到时候自然也能打入顾、苏两家。”黑袍人桀桀怪笑,好似已经预测了未来一般。 他点点头,又接着说道:“可是这顾秀不好找啊。”顾家和苏家的人都在找她,闹得四处风声鹤唳的,却都没有找到她,他一个平民百姓就更找不到了,这点自知之名尚且是有的。 可是很快,他便推翻了自己这个想法,他自个儿是不成,可是他的背后,站着明家,站着明承瑞。 想到这里,徐二露出了一个略带残酷的笑容。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借力打力岂不秒哉。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这明承瑞的本事客不小啊。”说完他看向黑袍人,接着说:“不知您可否再赐予小人几瓶灵药呢。”上次的药他爷爷喝完之后,身体已经大幅度好转了,现在都隐隐能看清人了,头发也返黑了不少,身子明显硬朗多了。 黑袍人微微皱眉,随后想到那虽然叫灵药,客实在算不得什么上好的东西,便随手抛出一瓶,说道:“这等好东西,便再给你一瓶,事儿你可得好生办。” 徐二连忙接住抛出的药,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正常的笑容。若是说刚才的他看起来像是被贪婪侵蚀的怪物,现在的他则更像是一个拥有着一些小快乐小幸福的普通人。 陆芫和印光就站在一旁,全程看了这一幕,陆芫偏头说道:“这人还真敢说,活死人肉白骨、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呵呵......”一个呵呵,印光却从里面听出了嘲讽和不屑。 “那个所谓的灵药不过就是些炼废弃的补气丹化成的水而已,傻乎乎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陆芫摇摇头。这废弃的丹药水岂是那么好喝的?真当这是个大便宜?其实根本就不是的,这种药水,凡人喝了见效很快就能看见,他会觉得自己变得身强力壮,好似能打死一头老虎一般。可是在这同时,它耗费的是自己以后的精气神,也就是说,倘若没有了这药,日后几乎也就是个废人了。 这还是年轻力壮的人,尚且会好些。若是给那重病之人亦或是老人服用,那么能看见这重病之人很快就好起来,那年迈的老人也能返老还童,可是这些消耗的客就不是精气神了,他们已经没有精气神能消耗了,他们消耗的可都是生命。 这样一说,你觉得可怕不可怕,最可怕的还不是在这儿,最可怕的是......这药水是会上瘾的。 就像是异世的阿芙蓉膏。 在陆芫的眼中,徐二是可怜可悲却又可恨的。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徐二却丝毫很是欢喜,有了这瓶药,他爷爷就能真的完完全全的恢复健康了。等他办好了这黑袍人交代的事儿,他就能带着爷爷永远的长生的。 谁也没有想到,心中算计频出的徐二......竟然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黑袍人很满意徐二这诚惶诚恐的表情,愉悦地挥手让他退下了。这个时候,陆芫带着印光走了出来。 印光直接双手掐了个法诀,就打出一道灵气,将人困在了灵气罩中,简单粗暴却又格外有用。 第46节 陆芫走上去,看了看那被困住的两个人,没有理会他们,转身却看了那桃树。她将手放在树干之上,心神抱守合一,用心去感受桃树的魂魄。 千年的灵木,是生出了魂魄的,就算是再弱小,那也是有自己的意识的。而陆芫要做的,就是寻找那个意识。 不出陆芫所料,桃树的意识真的很弱小,也很模糊,甚至都不能清晰地表达自己。 来来回回只是不停地重复“坏人,有坏人”这句话。 谁是坏人一目了然,陆芫心一横,索性就将心神彻底沉浸在桃树之中。这一招是很危险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你心神沉浸的时候,外界会有什么变化。在这个时候,人是很脆弱的,哪怕是个拿着斧头的小孩也能将陆芫重创。 她不知道吗?不,她的心里一清二楚。 这一切都是因为在她的潜意思中,非常信任印光,虽然她嘴上不承认爱他,可是其实.......她是很相信印光的。 陆芫是一个不轻易相信人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轻易地相信了印光。 心神沉浸之后,她就是桃树,桃树就是她。她能看见的,是它这千年来的经历。早年才将将发芽,一点风吹雨打就疼得厉害;后来慢慢长大,周围有的树生了出来,有的树却死了,它尚且不打,还不懂得生老病死、世间轮回的道理,心中很是伤心;后来又大了一点,对生死已经看淡了,它慢慢开始凝聚自己的魂魄;再后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它原本生长的平地变成了山谷,它周遭的景色也换了一个遍。它明明不该伤心,却还是有些伤心,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待到睡醒之后,便出现了一个恶心的穿黑袍的人。 他将人吊死在它的身上,慢慢的有股怨气也跟着缠绕在它的身上,待着怨气到了一个临界值的时候,它身上的灵气便被抽出,与怨气混合,最后成了一个个漂亮的小姑娘。 明明都很漂亮,可桃树却觉得膈应得慌。 它听见他们的对话,隐隐觉得不太妙,却口不能言,连发个求救的消息都发不出来,这个时候,陆芫来了。 它知道的事,陆芫都知道了。 微微一想,就能理清事情的脉络。这黑袍人在为他的师尊也为他自己夺取春晖城的气运,也是向天借了胆子。 从这黑袍人的衣着和谈话之中,陆芫觉得他的师尊就是灭陆家满门的人。虽然她平日就高调,那是因为她再也不想过那种躲躲藏藏的日子了,她想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当别人问她的时候,她能很大声地说她叫陆芫。 不是陆家那个陆,而是陆芫的陆。 在这之前,这个黑袍人组织就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她从心神沉浸之中退出,看着那冠幅巨大的桃树,突然展颜一笑:“我会满足你想的。” 它的愿望是......赶走这卑鄙的黑袍人,还棠山一个清静,也还春晖城一个清静。 桃树动了动枝桠,像是听懂了一样,整个树显得欢快了很多。 陆芫从来不会心软,她转身看了看着两人,一个是修士,一个是凡人。凡人自然有天道来制裁,她懒得去算计他,可那黑袍修士......必须死! “搜魂。”她冷冷突出两个字,印光毫无疑义,笑着照办了。待到他搜魂完毕,脸色也算不上好了。 这个时候陆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软剑来,径直走了进去,就这黑袍人的心口就是一剑。鲜血涌出,那剑却滴血不染,映着陆芫的笑容,吓得徐二浑身哆嗦。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山中,灵灯阁的一个小道士被突然传来的破碎声吓得一激灵,立马顾不上打瞌睡了,翻身起来前去查看,这一看就不得了了。 “六师兄的灵灯碎了!!!” 灵灯碎,道身消。 第36章 三十六顾秀 这小道士吓得屁滚尿流,六师兄是谁,那是最讨师尊喜欢的师兄。他虽然天赋不高,可耐不住嘴巴甜,故而素日里总是哄得师尊展笑颜。 人家真本事没多少,身上的宝贝儿符咒可不少。再有这人最是有些机灵劲,知道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出去这么些年都没有出事儿过,这次......恐怕是不能山了了。小道士在心中想道。 他一路闯进灵犀殿,这儿是师尊修炼的地方,却在进入内殿的地方被拦住了,他在侍女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侍女面露惊骇,再不敢拦,说道:“我立马去禀告师尊。” 很快,就有人宣他进去,小道士先是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后端起一副严肃的表情,努力挺直了胸膛,大步走了进去。 他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是惊慌的,可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他的机遇,是他的机会。 小道士只是一个守着灵灯阁的普通小道士,他口中叫着的师尊根本就不知道的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道士。可是不是每一个人都甘愿做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人的。既入道门,便肯定有着一颗长生知之心。 而现在放在他面前的就是一道通天之梯。 他走进去,灵犀殿的内殿是极其金碧辉煌的,四周摆放的都是小道士从来没有见过的好东西。他却目不斜视,径直走了进去。 内殿的尽头,灵玉做的石阶上放着一把金色雕花的椅子,上面一个身穿黑袍的人斜做着,手上端着一个透明的酒杯,里面有着红色略微反光的液体在流动。 小道士刷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磕头道:“回禀师尊,六师兄......六师兄,他、他去了。”他的语气满是悲怆,却又不过分夸张。 好似真的在为那死去的六师兄难过一般。 “死了?”黑袍人喃喃自语,小六是他颇为喜欢的一个徒弟,全因为他极会奉承人,听得人浑身舒坦。 再加上他虽然天赋不好,可却极其精通些歪门邪道的东西,黑袍人倒是有些兴趣。 死了......倒是有些可惜了。 小道士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黑袍人,黑袍人正好低头,一时间,四目相对。小道士想出人头地,想长生飞升,可他的眼神却是懵懂无知的。他渴望着这一切,却不知道渴望的这一切究竟有多残酷。 黑袍人突然来了兴致。 他死了一个小徒弟,正是时候需要一个人来填补这个坑。 眼前这个小道士倒是个人不错的人选。 “你是镇守灵灯阁的?”黑袍人的声音略带沙哑,听上去不怎么好听,可这话听在小道士的耳中,却像是天籁一般。 他强忍柱激动和渴望,恭敬得回答道:“回禀师尊,是的。” 黑袍人看着他那副激动又懵懂的样子,勾唇一笑。他知道这个小道士在渴求什么,而他渴求的恰好又是他给得起的。既然如此,试一试又何妨?说不得又有了新的乐子了。 第47节 “可有道号?” “回禀师尊,道号乃是清明。”他是第五代弟子,从清字辈。 “清明?倒是个好名字。”人这一生,最怕不自知,倘若每个人都能一生清明,那边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灵徽宗的六师兄了。”他最小的弟子排六,现在既然原本的小六死了,那再换一个人上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小道士抬头,眼中有流光闪过。他想,可能他毕生的好运都用在这上面了。 而在同时,棠山之中。陆芫和徐二正在大眼瞪小眼。陆芫原本是不想理会徐二的,这个人几乎就是这一场事故的帮凶,可是她不搭理,却有人自己撞上来。 “你们是仙人吗?”黑袍人死了,徐二好似一点也没有反应,他倒是有心情来拦住陆芫和印光。 片刻后,陆芫才回了一句:“不是。我们只是普通的修士。”这沧澜哪里有什么仙人。 “你们是来杀人夺宝的吗?”徐二的面上有些渴慕,人都向往强者,以往黑袍人是他见过最强大的人了,所以他臣服于他,为他做事换取好处。现在来了更强大的,轻易就杀了黑袍人,他自然就臣服于陆芫和印光了,想继续换取一些好处。 这种人,陆芫见得不多,可印光见多了。 “你们有这种灵药吗?”徐二晃了晃手中的药瓶,问道。在他心中,陆芫和印光就是来夺宝得,于是他又补充道:“如果你们也是冲着花魂来的,那我可以帮你们。只要有好处。” 陆芫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们来是为民除害的你信吗?”她淡淡说道。 她原本不是个是非观很强的人,可是不代表她就能认可徐二这种人。徐二是什么人,典型的自私自利型人格。在他心中,事情和人似乎只分成对他有利的事儿和不利的事儿,只分成对他有用的人和没用的人。 “为民除害?哪个是民哪个是害?”徐二对此嗤笑。“我真的很熟悉花魂的制造过程。”他还想再努力一把,现在这瓶要并不足以完全让他满足。 印光难得同他废话,直接扭头说:“走吧。” 陆芫最后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深邃而悠远,她没有再说话,扭头就走了。 徐二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毫不在意,就这样走了。他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竟是像疯了一样呵呵笑了起来。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生来高高在上,寿命荣华权势触手可及,哪里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曾为了一口吃的,去和人打得头破血流,最后那口吃的还被只野狗叼走了。他和爷爷一路乞讨啃草根啃树皮过来,好不容易到了春晖城,那城主竟然不放他们进去。 当年,他亲眼看见和他们一同逃难的那家人死去,先走的是那个笑起来特别甜的小姑娘,不是饿死的,是被她亲哥哥吃了,活活吃掉了。后来一家子都死全了,他竟是觉得这才是报应。 可是夜深人静之时,他也忍不住会想,若是春晖城将他们放进去,他们有手有脚,再如何落魄,也不至于......如此。 当年的春晖城城主,正是明家人。 这些生而高贵的人,从来都看不起他们。 徐二真想看看倘若有一天,他们从那高处跌落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徐二......等着。 黑袍人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并不是的,他岂会傻到那个地步。黑袍人的究竟想要什么他不知道,可是他却知道,那花魂是毁掉明、顾、苏三家的利器。 徐二围着桃树又哭又笑,状若疯魔。 而陆芫说的报应,还在后面。黑袍人为何很少自己动手造花魂,正是因为那会被怨气缠身,还会增加业力,总归不是好事。 这些所有,都需要徐二来承担。 在路上,天气有些昏暗。印光开始复述那些记忆,黑袍人的来历,他做的事儿那真是一件不落。说来着搜魂真的是杀人越货必备的技能,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用的了。 陆芫越听脸越黑,她已经毫不犹豫的可以确定这事儿和陆家被灭的事儿绝对是同一起人做的。灵霄宗,她陆芫记住了。 待回到花溪镇上,还没有进镇子,就不知道打哪儿呼啦啦啦窜出来一群人,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这就是秀姑娘吧,快派人去通知少爷。”为首的护卫转身吩咐道,然后立马就跑出去一个人。这头头又转身说道:“秀姑娘,劳烦您等一等了。”这护卫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印光一眼,倒是对顾秀颇为客气,这若是真的顾秀,恐怕早就受宠若惊,这些人从没有对她态度这般和善过。 这也难怪,从前的她是顾允之的宠物,现在的她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挚爱,非她不可。 所有人都是有眼色的,随着顾允之态度的变化,自然全都变化了。 可是陆芫不是顾秀,她不但不会受宠若惊,还会觉得很烦。这些人挡着她的去路,恰好又在她心情不怎么美妙的时候。 “我不是顾秀。”她淡淡说出这句话,表情很是凌冽。护卫头头很少见到顾秀,自然是人不怎么出来的。听见了这句话,他从怀中拿出画像,一对比,勉强笑了笑。 “秀姑娘,别开玩笑了。”这分明就生得一模一样好不好。 见这人油盐不进,陆芫就想着干脆用法术越过去算了。她已经清楚的知道了顾秀的来历,对她狠不下心,也算是知道了一些她和顾家之间的恩怨情仇,自然不会对顾家的狗腿子有好脸色。 这个时候,顾允之终于赶了过来了,人群散开,他走了进来,在看见陆芫的第一眼,就愣住了,不是因为其他,纯粹是因为她和顾秀太像了。 “你不是秀儿......” 第37章 三十七渴望 她当然不是顾秀。 这个世界上,生得相像的人很多,顾秀的出生原本是一个错误,可是哪怕到现在,陆芫也不想去纠正这个错误。 她曾经不相信缘分,可是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不得不承认在冥冥之中的确是有缘分一说。 顾秀的样貌是来自于她与徐二在街上那一场意外,那惊鸿一瞥让他记下了她的样貌;顾秀的遭遇其实多少也同她有关;而恰好......又是她救下了她。 这大抵就是缘了。 陆芫不厌恶花魂,却又对顾秀格外怜惜一点,这就导致了她看顾允之的眼神并不怎么美妙。 “我自然不是顾秀。”陆芫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嘲讽,又带着些许玩弄。 第48节 顾允之一下子失去了先前的活力,挥了挥手,示意周遭的护卫放行。陆芫看了他一眼,主动牵起印光的手走了过去。 顾允之一直看着她。 周遭的护卫:妈的,这年头和尚都这么嚣张了。 印光倒是挂着浅浅的笑容。 “停,这位姑娘,你......你和,和秀儿是什么关系。”顾允之是清楚的,顾秀是徐二讨好他送上来的花魂,是人为制造的产物,是没有亲人朋友的,若是非要说有亲人,那也是那满屋子的花魂。 想到那些花魂,顾允之的心又沉了下去。 最开始送来的花魂,已经死去了.....陆陆续续的,又死了好几个。他算来算去,死亡的那日恰好是她们被送过来的第三个月。 这使得顾允之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花魂和人,是不一样的。也许过不了多久,秀儿也会这样死去。 就像一朵盛开过的花儿,终于枯萎。 陆芫转身,突然对着顾允之笑了,笑得格外的嚣张肆意,和顾秀完全不同。神使鬼差的,她轻声说道:“她是我妹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心里想了,嘴上也就这么说了。 她一生不想再委屈自己。 顾允之愣住了,一个眨眼,陆芫和印光就消失了。 他知道,他遇见了修士。是啊,无论是混乱之地还是虚妄之海,修为不够都是无法越过的。这个和尚能从西通来到南玄,那就是个手眼通天的大能。 说不定......秀儿还有救。 顾允之担忧的问题,同样也是陆芫在心中担忧的问题。顾允之是凭借自己的聪慧猜测出来的,陆芫有着狗蛋这个外挂,自然是无所不知的。 顾秀睡去了之后,她才将狗蛋喊出来,问道:“花魂寿命有多长?” 狗蛋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回答道:“三月,花魂寿命为三月。死期一到,便如同枯萎的花儿一般,缺水而死。” 这个死状是很可怕的,活生生、水灵灵的一个姑娘,突然苍老得像山间干枯的树皮一样。 没有人能受得了。 “有没有解救的办法?”陆芫不忍心,想到顾秀要死了,她心中很是悲怆。 而除了顾秀,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花魂。 那黑袍人制作了一共一百三十三个。 就算有再多的不对,她们也没有错,并不是她们自己愿意去做这些事儿的,并不是她们自己愿意去过这种生活的。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谁也不想。 如果有可能,她不单单想救顾秀,同时想救的还有剩下的所有花魂。 但是很快,狗蛋的话就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解救的办法,主人,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事儿付出代价,她们生来就背负着别人的性命,你知道你这个念头有多荒唐吗?狗蛋有时候真的不理解陆芫,倘若你说她是个温暖善良的人,似乎也不是,她眼睁睁看着陆家被灭,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倘若你说她是个很冷漠的人,似乎也不是的,对很多人和事,她心里都抱着一份善意。 可是她究竟知不知道,她要成神,第一步就是要灭绝所有的情感...... 这些道理陆芫都懂,她微微叹气,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印光冷冷看了一眼狗蛋,狗蛋瑟缩了一下身子,底气有些不足了。 “她问你,你就说。”印光说道。狗蛋在心中哭泣,这个和尚什么意思,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很想说“我就是不说”,可是碍于印光的眼神威胁下,他不得不好生说。 “若是想要保住顾秀,尚且还比较简单,花魂为何死亡,说白了还不是缺水。倘若能寻到海灵珠,顾秀就能活下来。”狗蛋顿了顿,又接着说:“至于其余的.......最多能护住他们投胎转世,若是将海灵珠和还魂草一同使用,就能给她们生造出一个灵魂出来,尽管那灵魂很弱小,还带着罪恶,也许会转世成牲畜也许会转世成虫蚁,但终有一天......会重新成人。” 这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如果选择让顾秀继续活下去,那么所有花魂都死,如果选择让所有花魂都活,那么顾秀就得死。 当然,前提是......有海灵珠,以及还魂草。 花魂是没有魂魄的,没有魂魄代表着她们没有办法投胎转世。待她们死去,禁锢在她们体内的那三人的魂魄就会去投胎转世,而花魂也就消散在世间了。 而海灵珠是什么?在沧澜,有四块大陆,分别为北冥、南玄、西通、东灵,这四个大陆分别在四个方位。北冥就是魔之界、南玄是道家的地界、而西通是遍地佛修、至于东灵则是妖修的地盘。 而在这四个大陆的最中间,原本应该交界的地方,是满是暴虐之气的混乱之地。 在每两个大陆之间,存在着一片片海洋,生活着恶名远扬的鲛人,这里被称为虚妄之海。 海灵珠,就是虚妄之海之中,鲛人一族的至宝。 当然,这个宝贝儿不是唯一性的,每隔三千年,便会生出一颗来。可是鲛人的脾气极坏,看不顺眼的人休想得到,至今也没有听说过有人得到过海灵珠。 就在陆芫考虑要怎么办的时候,印光开口了:“我有海灵珠。” 石破天惊,狗蛋一脸欣慰,一副我没有看错你的表情。反而是陆芫有些犹豫:“海灵珠这么宝贝儿的东西,你舍得......” 话还没有说完,印光就说:“舍得。”对她,永远没有舍不得。 “还魂草,在顾家。”就看顾允之舍不舍得了。 陆芫已经做出了选择,命没有高低贵贱,她希望......顾秀别怪她。 顾秀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她满心以为陆芫是自己的姐姐,一大早就借了客栈的厨房,弄了一大桌子早食。 在饭桌上,她不住地偷看陆芫,陆芫第一次接触这种像小白兔一样的女子,也有些不知所措。 顾秀干净得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我.......我、我是不是也姓陆?”她想得很简单,陆芫姓陆,她是她的姐姐,她自然也姓陆。 陆芫想到过不了多久这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子就会消失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眶有点湿润。她明明,是可以救她的,明明......如果她再强大一点,再有本事一点,就能护住她。 想到这里,她就很难过。 “你喜欢陆这个姓吗?”陆芫放下筷子问道。 第49节 顾秀立马点头,眼神中洋溢的都是喜悦:“我喜欢,好喜欢。”说完又用眼角偷看她,“我可以......可以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她想知道原来她叫什么名字,想知道她原来过的什么样的生活。 她不去问为什么没有人来找她,不去问那些可能、或许会被陆芫厌烦的话。 陆芫低下头,又抬头笑着说道:“你以前也叫秀儿,叫陆秀。” 顾秀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欢快得像个吃到糖的小孩儿。陆芫看着她略带苍白的脸,心越来越沉。 昨日狗蛋曾说:“顾秀或许活不了多久了,她似乎被人放过血、割过肉,身上大部分的灵气都用来填补身子上的漏洞了。” 花魂自什么树上出生,便带着什么树的印记。她们是从桃花上生下的,额头上便会带着桃花的印记。可是这个印记会在花魂要死的时候才完全显露出来。 而现在,陆芫已经隐隐能看见顾秀额上的印记了,粉色的......桃花。 印记开始显露,就代表着她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代表着顾秀活不过七日了。 晚间,顾秀像个粘人的猫儿一样,拉着陆芫的衣角,鼓起勇气问道:“我......姐姐、我、我能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吗?” 陆芫知道,顾秀不知道自己不是人。 她笑着说:“我们秀儿是我们那儿最漂亮的姑娘了,好多好多人喜欢呢。爹和娘还有姐姐都很疼秀儿。我们住在一个满是鲜花的大房子里,秀儿的厨艺很好,所有人都喜欢秀儿做的吃食......” 第38章 三十八月色 顾秀在陆芫讲诉的故事下慢慢睡着了。 她好像真的梦见了这一切,在梦里她就是陆秀,真的有一个叫做陆芫的姐姐,真的有家人有朋友,什么都拥有。 可是她知道......不是的, 他们不知道,可是她却真切的听见了一切。她不是人?是花魂,什么是花魂?她不知道,却能隐隐猜测到不是什么好的。 她就快要死了。 陆芫要救她,可是还有很多很多和她一样的人,如果选择了救她,那么剩下的所有的花魂,就都要从这世间上消散了。 顾秀想到了少爷院子里那些跳舞唱曲儿的姑娘们,原来她们和她都是一样的啊。生命没有高低贵贱,她完全能理解陆芫的想法。 那些姑娘都是好姑娘,心思纯净得很,不应该背负着这样的罪恶。也许在外人的眼中,她们是傻乎乎的木愣愣的,可是在顾秀眼中,她们都对她满含着善意,尽管......她们公用着同一个男人。 少爷。曾经是她的天她的全部,现在想起来也就是那样吧。他未必喜欢她吧,对他顾允之来说,她就是一个玩物吧,勉强算是一个.....比别人长得都漂亮一点的玩物吧。 可纵然这样,不也是玩物吗? 所以他不是不相信她,是不愿意为了一个玩物得罪苏家,得罪苏家的大小姐。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曾经她看不明白,那是因为她心中心心念念都是他;现在看得明白,那是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没有她了。 陆芫不知道顾秀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她漫步在溪边,看着天上的圆月,微微叹气:“这样子对顾秀,真的公平吗?”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决定了她的生死。 印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其实她的冷漠只是流于表面的,内心的陆芫是个很柔软的人。而他才是外面看着端重大气,内里冷漠淡然。 陆芫像刺猬,而印光像柠檬。 “公平。”顾秀怎么会听见他们在说什么?那是因为印光故意让她听见的。在印光看来,陆芫所做的一切其实都不是她应该做的,而是她额外发的善心。 换句话说,她是在为别人的所作所为买单。 她这么做了是情分,不做那任谁也不能怪她,这原本同她就没有关系。 “我真怕顾秀知道了挥怨我,你知道吗,印光......”陆芫转过身,看着他,夜里月色朦胧,她的面庞却显得格外秀美。印光微微眨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顶上有一个小璇,格外的可爱。 “印光,其实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真的是一件很不快乐的事儿。真的,我觉得我这辈子或许都会对顾秀心存愧疚了。明明她可以活下来的......”陆芫的语气有些难过,她没有哭,却好似比哭更难过。 “别想太多。”印光低下头,突然一把抱起陆芫,陆芫轻飘飘的,在他手中像是一点重量也没有似的。“你应该多吃一点了,芫娘。” 说完就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看似一小步,却向前了一大步,随着他越走越快,周遭的风景都像是快放的画面一般从陆芫的眼前划过。 等停下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到了哪儿了。印光小心翼翼地将陆芫放下,笑着说:“去看看。” 这里是棠山的一个不知名的山顶,却意外地理天空很近,躺在山顶的草地上,就能看见天上金黄的满月,放佛触手可及。 印光拉着陆芫并排躺下:“别想了,看月亮。”那月亮又大又圆,像个金黄的玉米饼子一样,陆芫突然觉得有点饿。 她辗转反侧:“不,我始终觉得......这事儿应该让顾秀知道,她是最有权力知道这件事的人。”对,没有错,顾秀应该知道这件事。 “她已经知道了,别想了。”他捏住她的手,温声说道,他的声音很低很好听,在她的耳边萦绕。甚至让她忘记了最重要的事儿,怎么顾秀就知道了这事儿了呢。 “你闭上眼睛,慢慢地听。”他继续说道。 陆芫缓缓闭上了眼睛,听着这满山的虫鸣鸟叫,竟觉地自己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慢慢地那些烦恼就像都不存在了一样。 “印光,你能唱首歌给我听吗?”她闭眼问道。 印光一下子有些懵,他这辈子念过无数的经书,可就是没有唱过歌。 “我试试......吧。” 他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他娘还在、他爹也还在,虽然很穷,可大家都很快乐。 那个时候,他娘为了哄他睡觉,常常唱一首歌。 “摸小鱼儿来打水漂,还有那唱歌的知了,路过谁门前,心儿跳.......青梅和竹马,爱嬉闹,摸小鱼儿来打水漂,还有那唱歌的知了,小荷包,缝几角,青梅和竹马,相依靠,如今的人儿慢慢老......”他的歌声缓缓,别有一番滋味。 陆芫竟然就在这歌声之中睡了过去。印光随手一划,升起了一个透明的光罩,又拿出一条毯子盖在了陆芫的身上,便抱着她入睡了。 于是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陆芫发现自己几乎是整个躺在印光的怀中的。她没有丝毫的惊慌,反倒觉得印光的怀抱格外的温暖,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人这样抱着她、哄着她。 她凑上去,在印光的嘴角落下一个轻飘的吻:“印光。” 第50节 不料下一刻他就睁开了眼睛,一时间陆芫有些窘迫,窘迫得耳朵尖都红透了。 “这才叫吻。”他眼含笑意,伸手轻轻一拉,就覆了上去。陆芫的唇很软,软得像天上的云,有着甜甜的味道。 她的眼神开始迷离,脸颊飘红。印光的吻从来没有这么激烈过,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一直表现得很温和,可是今天却格外的激烈,放佛恨不得将她吃下去一般。 陆芫哪里受得了这个,自然用手推他,他的胸膛很宽广,陆芫的手仿佛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得到那股热气。在双方力量悬殊的情况之下,她自然是不可能推开他的,那点力气更像是软绵绵的抚摸。 “芫娘,乖,别摸了。”再摸,今天非得出事不可。 早上的男人撩拨不得啊,就算是和尚,那也是男人啊。 印光紧紧地抱着陆芫,陆芫懵得都不知道该不该动了。她微微动了动,觉得自己腿上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杵着,怪不舒服的,她微微皱眉。 脸色酡红的她媚眼如丝,轻觑了一眼印光:“什么东西杵着我呀。”声音也软绵绵的,听得印光心神激荡。 可仔细一想她说的话,印光就愣住了。他隐晦地看了一眼下/身,又笑着解释道:“没什么,乖。”说完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了吻。 随后就放开了陆芫。 但是在陆芫不知道的地方,他的眼神越发的深幽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体内的魔气了,也......不想再去压制了。 得到陆芫。 不,要珍惜她。 这两个念头在他的意识海中来回重复打斗,最终,心中的天平,也可以说是天性,向着“得到陆芫”倾斜了过去。 纵然如此,他面上依旧是平日的模样。如果......如果她能爱上他,就好了。 人就是一种贪心的动物,在没有得到的时候渴望得到,在德奥了之后渴望能牵手浅吻,在浅吻过后又渴望有更深的纠缠。 而贪心的印光,想要陆芫爱上他,只爱他! 其实感情才是最大的奢求,肉/体反而没有那么重要。 他竭尽所能地去爱她,自然渴望得到回应。而不是得到一句淡淡的“我喜欢你”。而不是得到一些略微亲密的动作。 再回到客栈的陆芫心静了很多,竟然知道了顾秀知道了,也就好办了。她不喜欢拐弯抹角,于是直接了当地对顾秀说了实话。 顾秀没有哭,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这个一个被养在金丝笼的姑娘,第一次露出了这么坚毅的表情:“陆姐姐,我都知道的。没关系,你不用愧疚,没有你,不知有我,所有的人都要死。”她原本想说花魂,可是在开口的那一刻,她还是说了“人”。 她知道,不单单只有她,所有的......姐妹,都想做真正的人。 做人,真的很好啊。有亲人、有朋友、还有爱人。 “假如我是人,就好啦......”她笑着说,她笑起来的时候也很漂亮,就像湖上盛开的莲花,可是笑着笑着,她的眼眶之中就有了点点泪花。 “陆姐姐,我真的、真的好希望我是一个人。”如果她是,是不是少爷就不会把她当成一个玩物,是不是就会相信她,是不是......就会爱上她一点。 如果她是人,是不是陆姐姐就真的是她的姐姐,是不是她故事里的生活就是她真正的生活。 是不是......就会有人真的爱她...... 第39章 三十九结束 顾秀亲自去找的顾允之,在她出现的那一刻,顾允之就像见到了天神一样。 他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庆幸上天将顾秀还给了他。 “秀儿。”他看着她,心中惶恐,甚至不敢触摸她一下,就怕她突然又不见了。 顾秀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丝毫的变化。可是仔细一看,似乎又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她轻轻开口喊道:“少爷。” 顾允之一下子冲了上去,抱住了顾秀。 “你回来了,秀儿,你终于回来了。”在他的眼中,仿佛只要顾秀回来了,过去的事情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可是伤痕就在那里,就算是再大度的人也忘记不了。 “少爷,你不问我去哪里了吗?”顾秀在他怀中抬起头,问道。她明明笑得很甜,眼中却满满都是悲伤。 顾秀踮脚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在他耳边低语:“我不是人,对吗?” 顾允之的瞳孔瞬间就放大了,面露惊恐,心中惊慌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顾秀告诉他,只要能拿出还魂草,她就可以活下来。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过,或许顾秀在骗他。 她又回到了顾家别院,顾允之将她宠上了天,下人们都一口一个夫人。数不清的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奇珍异宝都像流水似的送进她的院子里。可是她不快乐。 顾允之将剩余的女人和花魂都撵进了后院深处,自此独宠顾秀一人。他以为顾秀能感觉到他的爱,可顾秀却只觉得心寒。 是不是如果......有一天他有了更漂亮的女人,有了更喜欢的女人,她也会有这样的下场。 哦,差点忘记了,她或许根本就活不到那么一天了。 顾秀偶尔会下厨做些吃食,每一次顾允之吃到就会很开心。 两个人相处得好像很温馨,顾允之不只一次说过爱她了,如果她能早一点听到这句话,一定会高兴得疯掉,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在顾秀回到别院的第五天,深夜,顾允之带着一身血腥味走了进来。他原本已经梳洗过了,可是顾秀依旧闻见了那股子鲜血的味道。 他一步一步走到顾秀的床榻前,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盒:“秀儿,还魂草。”他的眉头紧皱,虽然努力想要露出一个笑容来,可是却根本做不到。 “还魂草,真的能让你活下来吗?”他身上疼得厉害,却还是一眼不错地看着顾秀。顾秀坐在床榻上,没有问他怎么了,只是点点头。 “能。”她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笑着点点头。 顾允之将玉盒递给她,笑着走了出去。能就好,只要她能活下来,他顾允之这辈子就算值了。幼年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放映。 第51节 顾家,是春晖城三大世家之一,他一出生就被发现毫无修炼天赋。幼年的生活中充斥着母亲的尖叫--“你是我的儿子吗?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废物来!”他是废物,是没有用的人,是.......顾家的弃子。 直到弟弟出生之后,他的处境就更尴尬了。和他完全不同的是明承瑞,同样没有任何修为,可他却是明家的独子。 顾允之的幼年生活满是冷暴力,整个顾家,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他的。他疯狂渴望着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他拥有了顾秀。 曾经没有勇敢说“不”的男人,终于挺起胸膛,回到了顾家,拿走了顾家的至宝--还魂草。 他甚至没有过问过顾秀怎么知道这一切的,顾秀要怎么活下来,这些他通通不想知道。 他只要知道,顾秀能活下来就好了。 所以,他就是死,也要将还魂草带出顾家。 顾允之就算是再不争气,再不被人待见,那也是顾家的嫡长子,不是旁人敢轻易打杀的人。他们只能将偷出还魂草的顾允之围住,并不敢做什么。 最后还是顾家的老祖宗,也就是顾允之的爷爷发话说,只要他能熬过族规,这还魂草就给他了,代价是从此以后......他不再是顾家的顾允之了。 顾允之同意了。 刀山火海,他统统走了一遍,最后老祖宗皱眉挥手让他走了。 因为很明显,顾允之活不久了。 到底是顾家的种,有些事就不要做得太绝了。这个孩子一辈子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这次这么做估计也是为了那个女人吧。老祖宗心里一清二楚,自家这个嫡孙为了个女人大闹苏家别院,苏敏那姑娘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早早就打上门来告状了。 那傻姑娘还以为她苏家还是苏家老祖宗在的时候。 “唉。”他长长叹了口气,挥挥手说,“让允之走吧。”算是,他最后的一点柔情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他又是顾家那个冷酷公正的老祖宗了。 顾允之用生命作为代价,拿到了还魂草。 顾秀将还魂草交给了陆芫,回去陪顾允之度过了最后的两日。 他们去看过花溪镇最美的日出,顾允之陪顾秀去买了花溪镇上出名的胭脂水粉。他亲手为她画眉,为她描唇。 他给她买了好多好多的花儿,放在院子里,放在屋子里。因为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重到快要遮掩不下去了。 “秀儿,你恨我吗?”他躺在院中的摇椅上,看着怀中的人,问道。 顾秀眼睫低垂,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来:“不恨。”她不恨他,因为没有他,就没有她顾秀。人世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总是要差上点什么才算完美。 顾允之吻着他的发顶,也笑了。他此生......到死,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顾秀会恨他,恨他没有护住她,恨他松开了他的手。他顾允之一生窝囊,临到头了,终于硬气了一会,还将自个儿的命搭出去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他是在玩命。老祖宗的意思他明白,是在暗示他不要去,顾家的刀山火海,一般修为低下的修士也得去掉半条命。更不要说顾允之这等毫无修为的凡人了。 可纵然如此,他也要将还魂草带出去。 他很想开口,开口告诉顾秀,他爱她,他此生唯一爱过的人,就是顾秀。倘若......倘若有来生,惟愿秀儿不再这般辛苦,换他来,她只要做一个永远天真快乐不染世事的大小姐就好了。 可是终究他也没有说出来这三个字,涌出的鲜血染湿了顾秀的衣襟,而顾秀,早已经故去了。 就在她说完“不恨”的时候。她的容颜依旧娇美,额头上出现了一朵格外艳丽的桃花。 陆芫和印光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两个人相拥死去的画面。她的心酸涩得不能自已,眼眶之中隐隐有了泪水。 顾秀是自愿回来的,除了还魂草以外,更多的是,她还爱着顾允之。 她走上前,摸了摸顾秀额头上的桃花,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印光心疼得不得了,却知道她的心里面积压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任由她发泄出来才是最好的。 与此同时,徐二家发出一阵惊天的哀嚎:“不!不可能!爷爷!怎么会这样,爷爷,我去求他们,有药的,爷爷!”慢慢的,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爷爷,你再睁开眼看一看小二啊......”他不再想长生,只想他爷爷能活过来。 他娶个媳妇回来,让爷爷能看见他的儿子。 徐二抱着已经冰冷硬化的尸体,不愿意相信服食了灵药的爷爷,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去世了。明明前一刻,他还在叮嘱他,明明前一刻还是笑着的。 “老天爷!我徐二作恶多端,你为何要报应在我爷爷身上!” “你听说了吗?那徐二疯了,整日的嚷嚷着什么仙人灵药的。”买菜回来的路上,一个大婶侧耳悄悄说道。 另一个自然好奇,立马竖起耳朵问道:“这是怎么的。” “前些日子那徐大爷去了,徐二竟是疯了。不但不让徐大爷入土,还天天给人洗脸,喂他吃饭的,啧啧,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人疯了。” “这......这就没人管管?”听得人表示太惊奇了。 “怎么没有人管,你说他,他还振振有词的,说是什么有仙人,仙人会赐给他灵药,他爷爷会活过来的,真是疯了。” 渐渐的,整个花溪镇的人都知道徐二疯了,他的屋子里常年弥漫着一股尸臭味,终于周围的邻居再也受不了了,索性合起伙来讲徐大爷埋了。 再后来,徐二整天抱着个破被子,嚷嚷着:“爷爷,你等等小二,小二马上就给你求到灵药了。” 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人,统统都要死啦!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春晖城再没有什么三大世家了。明家不知怎么的,族中再没有有天赋的子弟出生,渐渐的就平庸了,又遭到打压,也就没落了。 至于苏家,早在他家老祖宗去了之后没多久,就被明家顾家合起伙来吞了。苏敏下落不明,终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顾家倒是存活得久些,可是顾允之的弟弟虽然天赋很好,却不是个会做人的,得罪了一个大宗门出来的骄子,被人阴了,自此,顾家也没落下去。 第40章 四十成婚 又是一年百花节过去,陆芫和印光走在路上:“这已经是我们在这里过的第十八个百花节了吧。”她的表情有些怅然。 印光点点头。周围的很多人都认识他们,尽管他们并没有解释过双方的关系,可在百姓们看来,他们就是一对避世的小夫妻。 “该走了。”他们并肩走出了花溪镇,陆芫扭头,夕阳之下,一切都美得像梦一样。 第52节 十八年,十八年足够做些什么呢,它能让一个曾经是庞然巨物的世家陨灭;能让一个人越来越疯魔;也能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花溪镇新的镇长家,后院围墙之上趴着一个少年,细看眉清目秀的,笑起来却很是好看。 他拿出不知道从哪里扯来的花儿,扎成了一个花束,用力往院子里扔去。 那花束恰好丢到了在院子玩耍的一个女子背上。 “哎哟!”女子呻/吟了一声,随后一嘟嘴,转身就看见了那趴在墙上冲她笑嘻嘻的人。 “陈旭,又是你,你怎么这么讨厌呀。”女孩子的娇嗔实在别有一番风情,眉眼弯弯的样子美得程旭差点摔下围墙了去。 陈旭有些尴尬,他原本是想着引起她的注意,没有想到又惹得人生气了。 “秀儿......你、你别生气啊。”他手忙脚乱的,然后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地从围墙上摔了下来,直接就摔了个狗吃屎。 那个生得秀美的姑娘走过去用脚轻轻踢了踢他,说道:“陈旭,你怎么就这么讨厌呢。”她眼珠子一转,蹲了下去,笑着说道,“我爹娘已经准备给我订亲事儿了。” 陈旭摔得有些疼了,半晌没有爬起来,他一遍龇牙咧嘴,一遍笑着说:“这订的莫不是我吧。” 陆秀拍拍裙摆,站了起来,她的面庞还是那么秀美,可眉宇之间却有些冷漠:“听说是隔壁镇镇长的独子。陈旭,我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死心吧。” 陈旭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陆秀转身走了,丝毫没有回头。 他们原本是邻居,是青梅竹马。在陈旭看来,再没有比他们两个人更有缘分的了。他比她大一天,打小他就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旁的人谁他都看不入眼。 他这辈子只认陆秀一个人。 青梅竹马的感情,他真的一直一直认为会延续下去。幼年不懂事的他,以为欺负一个人能引起一个人的注意,没有少欺负陆秀,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就是占有欲作祟。 他想对她好,可是陆秀倒是不愿意了。 十八年的时光,当年一同读书的两个人,一个成了这花溪镇的镇长,一个却成了当地有名的富商。 昔日玩过家家的两个孩子,一个长大了成了官家千金,一个却成了当地有名的纨绔子弟。 陈旭躺在地上,表情很是哀怨。直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丫鬟,偷偷丢给他一瓶药油,说道:“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他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他就知道,秀儿心里不可能真的一点都没有他的。 陆秀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是有些讨厌那陈旭的,可是一看见他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心中就有些心疼。她心里总觉得......他不应该过这种生活,他应该过得更好一点,至少,不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富家纨绔子弟。 她是陆镇长和陆夫人唯一的女儿,在家中那是被千宠万宠长大的。在一般的人家里,婚姻大事那的确是父母之命,可在她家中,那几乎就是看陆秀喜欢谁了。 她说什么订婚那都是吓唬陈旭的,在她内心深处,其实是没有考虑过嫁人的事的。 可是陈旭当真了,他一转身翻墙出去,便去寻了他的狗腿子们,叫嚣着要去打听打听隔壁镇那王八蛋。 结果他的小弟告诉他,人隔壁镇长的儿子生得高大英俊、学富五车,听说脾气也很好,同陆秀真的是一等一的般配。 “般配个屁!”他气得浑身发抖。 然后发了狠的开始读书,看得陈父陈母都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开始穿那些个素日最看不上的书生袍,开始扮演温文尔雅,你别说,他还真挺适合这样的。 不过这幅打扮却是吓到了陆秀。 陆秀出门逛街,抬头就看见这人倚在门栏上,看见她出来了,将扇子一开,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看了他一眼,径直带着丫鬟走了。 “诶,诶,秀儿......”这和剧本上的不一样啊。她不应该为他的姿容倾倒,然后哭死哭活地要嫁给他吗? 陈旭整理了一下衣袍,连忙追了上去。 “秀儿,你瞧我这身好看不?” “秀儿,你别不说话啊,秀儿......” “秀儿......” 陆秀秉承着不说话、不搭理、不闻不问三不政策。 陈旭一看她不说话,眼珠子一转,扯开嗓门嚷嚷道:“陆秀,我喜欢你!!!” 听了这话,陆秀明明应该很生气才对,可她的心中却突然生起一丝甜蜜来,就好像她等他这句话,已经等了千百年了一样。 “秀儿,我爱你。” 三月初六,花溪镇四处敲锣打鼓。陆镇长家的千金就要出嫁了,嫁的是有名的富商兼大善人陈家的独子陈旭。 陈旭一脸严肃骑在马上,他不是不高兴,而是高兴得过了头,脸都笑僵硬了,再也笑不起来了。 这毛病,直到牵到了陆秀的手才总算好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按理来说,这时候应该是送新娘子进屋,新郎留下来敬酒。可陈旭不知道抽哪门子疯,硬是要跟着陆秀进去。好歹在场的人都知道陈旭乃是个一等一的浑人,索性就不理会他,任由他去了。 直到掀开陆秀盖头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有了一种真实感。他娶到了陆秀,娶到了那个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 第53节 “秀儿,我的秀儿......” 而此时此刻,就在院子中,突然显现出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来。 “他们会过得很好吧,印光?”陆芫看着屋内的灯火,露出一个笑容来。 “会的。”知道此时此刻,陆芫的心结才算破了。 其实顾秀是不可能转世成人的,她若要为人,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世,而那么多世后,她和顾允之原本就不多的缘分算是彻底没有了。 也就是是说,尽管她成人之后,或许会有其他的缘分到来,但是那都不是顾允之了。不是那个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面爱着的人了。 于是陆芫做了一件事。 她的心偏了。她用灵力和功德给她稳固了魂魄,让她得以转身成人,又将剩下的功德统统送与她,只盼着她转世之后能一生平安富贵。 等到她真的幸福了的这一刻,陆芫的心结才算没了。 如此,也不枉她唤她一句姐姐。 如此,也不枉相识一场。 “我再送他们一件礼物吧。”陆芫笑着拿出一个雕花的盒子来,悄无声息地将盒子放在了屋内的桌子上。 临走的时候,她最后看了一眼屋内,在心中默念道:“希望你一生平安顺遂,不再枉过此生。” 第二日,陈旭早早起来了,看见桌子上有个一看就很名贵的盒子,他拍拍脑袋,努力回想,始终也想不起来昨日桌子上有没有这个盒子。 直到陆秀起来了,梳洗完毕之后,两人才很好奇地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面放着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根竹子,说不上很好的绣工,看上去就像是个初学的人绣的。荷包已经很旧了,尽管看得出来有人精心保养着,可却耐不住岁月的侵蚀。 看着这个荷包,陆秀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 她拿起荷包,却发现里面有个硬硬的东西,打开一看,是颗金黄的珠子,流光四溢,一看就不是凡品。不知道为什么,陆秀就突然知道了这颗珠子的名字来历。 福运珠,可增强人的福运寿命。 看着这颗珠子,陆秀的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唬得陈旭一愣一愣的,连忙哄道:“乖乖啊,别哭别哭,你哭得我心都啪嗒啪嗒的,等会儿就该碎了。” 她又被人逗笑了。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子来,莫名的,她就是知道这个人应该是她的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缘由对她好的人。 “芫娘,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陆芫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花溪镇,无所谓道:“随便吧。” 狗蛋伸出小脑袋笑道:“那我选个地方好不好。”他眼珠子转得提溜提溜的,七七最喜欢吃东西了,他要选个吃食最多的城市。 索性没有目的地,也就随便狗蛋折腾了,陆芫随口说道:“好。” “那我们就去苏州城!!!” 狗蛋比了个胜利的姿势,哪里真的遍地都是美食,想想就流口水。 第41章 四十一豆腐脑 苏州城在南玄的中心,四周有高山大湖,不但风景宜人,气候也极其温和,故而这里的神火节奏是极慢的,人们不愁吃喝,自然就有心情发展其余的了。 这里的美食和手工艺品堪称一绝。 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离开花溪镇的陆芫心中难免也有些悲伤,可这一路吃吃喝喝过来,她慢慢又重展笑颜了。 而在美食上,七七和狗蛋展开了第一次争吵,七七率先说道:“明明就是甜豆腐脑更好吃!”哼,她嘟嘴的样子可爱得不得了。刚好最近陆芫特别喜欢给她梳包包头,这一衬托,那就更可爱了。 狗蛋虽然被美色所惑,却依旧表示不能站甜豆腐脑,他抱胸哼了一声:“胡说,明明就是咸豆腐脑更好吃。豆腐脑又嫩有滑,配上咸菜辣椒,简直不要更好了!” 七七从来不是个能言善辩的,她嗯嗯哼哼了几声,也想不出该怎么反驳狗蛋的话:“我不管嘛,就是甜豆腐脑好吃。芫姐姐,你说是不是。”她扯这陆芫的衣角开展撒娇*。 陆芫倒是没有被迷住,狗蛋先把持不住了,极其没有节操地妥协道:“甜的好吃,甜的好吃成了吧。”都是小姑娘吃的东西,哼。 这两活宝闹得连印光都传音问道:“芫娘,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这印光整日的功力修为就用在这些地方的,弄得陆芫极其无语。 这话怎么回?难不成回她喜欢重口味的? 得了吧,真这么回了,说不定会出大问题的。 然而真正的吃喝是根本不在意一碗豆腐脑的甜和咸的,对他们来说,这个世界上,只要是美食,哪怕就是地下的虫子,那也是可以吃下去的。这已经不是吃货了,而是吃神了。 此时的苏州城中,一家豆腐脑摊前,就站着一个根本不在意甜咸的小吃货,人家只要能吃,根本不在意味道。 这孩子生得很是可爱,却穿得破破烂烂的。你若是说他出生不好,像个小乞丐,那就他身上那身衣服,说出去绝对有人信;可你若是单看他那红润圆滑的小脸蛋,和肉肉的身子,那绝对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啊。这年头,还能有乞丐生成这样的啊。 这卖豆腐脑的是个生得瘦弱的青年人,街坊都亲切地唤他“豆腐王”,原因是这人姓王,可你总不好叫人家“豆腐脑王”吧,这显得多老气多生疏啊,简化简化着就成了“豆腐王了”。 这“豆腐王”的豆腐脑是苏州城一绝,嫩滑无比,绝对是豆腐脑咸甜之争的终结者,因为在这里,你绝对是吃了一碗甜的想吃一碗咸的,吃了一碗咸的,想吃一碗甜的。 可这人有些规矩。一人一天只能买一碗,概不赊账,看不顺眼的人他是不卖的,一天只卖三百碗,卖完了就没了。 这还不算,这“豆腐王”今年已经足足三十岁了,早年间那可是不少的人来为他介绍对象,可人家愣是一个也看不上,拖着拖着,今年都三十了,这人还是不成婚。 也有那长舌妇在人背后嚼舌,说他是个老光棍的。这老光棍不但不想媳妇,他还不喜欢孩子。 周边的摊主都快看不下去了,那小吃货已经在豆腐脑摊前站了足足一个时辰了,那口水是擦了又擦,换家摊主,说不得看在他可爱的样子的份上,早就给舀上一碗了,可人家“豆腐王”是谁,人家根本当作看不见。 “豆腐王,你就给他舀一碗呗。”周边卖胭脂的小贩看不下去了,说道。 第54节 “豆腐王”眼皮都没有抬,冷淡说道:“我从不赊账,倘若你愿意为他付钱,那也是可以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分得清楚得很。 这下子那小贩不说话了,这“豆腐王”一碗豆腐脑得卖整整二十文钱,那哪里是他一个平民百姓吃得起的东西啊。更何况还是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儿买了。 既然不给钱,那就别说话。 人家“豆腐王”就是这么现实。 那小孩一面吞口水一面望着那热腾腾的豆腐脑,然而卖豆腐脑的人依旧不为所动。 小孩站的时间长了,渐渐的引起的注意也就多了。 一行一看就很是富贵的男女打城门外走了进来,那女子穿着朱红色的衣裙,戴着的首饰不多,却件件不是凡品。 那男子手上摇晃着一柄扇子,开开合合的,看上去有些风流,却不知周围围观的百姓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天儿都不热,摇什么扇子呀,德性! 这两人是苏州城出了名的小姐、少爷。那女子是苏州城城主家的千金,姓艾,人称艾大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就是性子......有点古怪。 至于那少爷,是苏州城一个世家的嫡子,一个表现欲爆棚的大家少爷。 这位安少爷,素日最喜欢的就是在艾小姐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英勇无敌、善良大度的一面。 曾经这两人有这么一个笑话。 这位安少爷为了表现自己的英勇无畏,特意命令自己的家丁护卫扮作劫匪的样子,在艾小姐上香的路上跳出来打劫,到时候自己再从树上帅气一跃,成全一出英雄救美的佳话。 最后,成是成了,不过成了美救英雄。 原来那日当真有一伙贼人拦路打劫,抢的第一波就是安少爷派出去的家丁,第二波才是上香的艾小姐。 那日,那贼首老大笑嘻嘻换上了原本家丁的装备:“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这恶俗的话根本丝毫没有引起艾小姐的害怕。 可是艾小姐依旧是一副娇弱垂泪的模样,哦,她不是害怕,而是生来就是这样。 倒是她周围的丫鬟一个个瑟瑟发抖:“怎么办,小姐,我们......” 此时藏在树上的安少爷自认为到了时候了,他帅气地从树上一跃,哎哟,差点就崴着脚了,他连忙站好,摆出一个自认潇洒的姿势来:“小小,你安哥哥来救你了。” 一众劫匪:妈的,这哪里跑出来的智障。 艾小姐开始拿出帕子抹眼泪,口中唱戏一样婉转返折:“噢,我的安哥哥......”然后她放下帕子,接着说道,“安哥哥,你头上有树叶。” 安少爷顿时脸色一变,手忙脚乱的找树叶。 贼首:“够了,你们这是严重不尊重我,赶紧将银子拿出来,然后滚滚滚!”真是的,打个劫还要了老命了,现在打劫事业也不好做啊,这整天都什么跟什么的,富家子弟的生活他们不懂。 艾小姐依旧衣服风吹都要倒的柔弱样子,看得安少爷一阵行动,于是他冷哼一声:“小小,你就看看你安哥哥我有多英勇吧。”说完他就摆了几个花样子,冲了上去。 接下来的场面惨烈到艾小姐和艾小姐的丫鬟们都看不上去了。 原本尚且还算潇洒的安少爷,眨眼间就变得鼻青脸肿的。他爬起来用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劫匪:“大胆,竟然敢以下犯上。”这群家丁是不想混了! “安哥哥,你......”看见他这个模样,艾小姐又忍不住垂泪了。 “小小,你安哥哥我无能啊!!!”他引天长啸,随后脑袋一歪,就昏了过去。 劫匪:...... 艾小姐和丫鬟们:...... 贼首笑呵呵地走上前:“好了,都把银子拿出来吧。”他的样子很是猥琐,这抢劫的行当做多了,自然就懂了,这什么人有钱什么穷,那都是一眼的事儿。 眼前这个可不就是个有钱人。 这一脸猥琐的大汉,给艾小姐的冲击那是前所未有的大,只见她双手捂脸,一声尖叫:“啊......不要过来,你这无耻下流这徒!” “不是......我怎么就无耻下流了我。”这人想不通了,不就劫个财,怎么就无耻下流了。 可这话,没有人会他。那艾小姐将手放下来,哭丧这一张脸,对着那大汉就又打又踢的,看似毫无章法地动作,却打得一群劫匪哭爹喊娘。 “女英雄女英雄,别打了别打了......” “快撤,快撤......”这一群人呼啦啦地跑得飞快。 艾小姐的丫鬟们都懵了,这人,还是她们认识那个小姐吗?可见她打完了人又开始哭哭啼啼的了,顿觉心安了。 自此一役,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位艾小姐是个白莲花怪力女。惹谁都别惹她,否则哭不死你也能揍死你。 至于故事里的另一位主角,安少爷,几乎就是一个笑话了。 现在,这两个传奇人物,停在了“豆腐王”的摊子前,那位艾小姐一眼不错地看着摊子前面那个小孩。 她双眼垂泪,对着安少爷说道:“安哥哥,你看那个小孩多可怜啊。” 众人:“豆腐王”这下完了。 第42章 四十二丧门 艾小姐有三宝,一哭二闹三动手。可是一般当她一哭,那安少爷就会站出来。 “这位.....”显然的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豆腐王”,知道一旁的狗腿子上前提醒,他才知道,“这位,‘豆腐王’,不知道您的心肠是有多硬,怎么就忍心看着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孩子眼巴巴地瞧着。您就不能给人家一碗豆腐脑吗?”他说得慷慨激昂,周围渐渐就围了一群人,他话语刚落,那狗腿子就带头叫喊着好。 人都是盲目的,稀里糊涂的,竟是都叫起好来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安少爷一脸骄傲地冲艾小姐笑,艾小姐一激动,又开始落泪了。 第55节 可人家“豆腐王”丝毫没有动容,仍旧看着热气腾腾的豆腐脑。 倒是那小孩儿,摇晃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的,可爱得不得了。 “你听完了本少爷的话,难道竟是一丝一毫的悔过之心都没有吗?”对于“豆腐王”的无动于衷,安少爷表示真的很无力。 他终于抬起了头,“豆腐王”虽是年过三十,却生着一张有些清俊的脸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读书人,实在不像一个街边卖豆腐脑的。 看清他面孔的那一瞬间,安少爷说不出话来了。 “我的豆腐脑,二十文一碗,一文不少一文不多,请问你们谁为他付钱。”他的声音有些冷清,穿过环绕蒸腾的雾气,传进了安少爷的耳朵里。 二十文,不过区区二十文。 安少爷是谁,人家一天的零用都得有一百两的人,这区区二十文算什么,于是他豪气万千地说道:“不过二十文钱,本少爷付了。”说完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抛了出去。 “豆腐王”竟然连身子都未有移动,轻轻一伸手,就拿到了那块银子。然后他准确的将银子丢回到了安少爷的手中,这一手露得何止是漂亮,简直是厉害极了。 “我从不收银子,只收铜钱。” 这真是难为了安少爷了,人家身上怎么会有铜钱这种东西,瞧他半晌拿不出钱来,艾小姐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最见不得艾小小哭,她一哭他的心就痛,这可不是意义上的心痛,而是找正儿八经的心痛。 自打幼时就是这样,艾小小一哭,他的心就跟着砼。若她只是小声流几滴眼泪,那他的心尚且只是抽搐一下,还算好;最怕就是她嚎啕大哭,那可真的能将人痛得死去活来。 安少爷最怕艾小姐哭。 好歹安少爷有个靠谱的狗腿子,狗腿子拿出了二十个大钱,“豆腐王”接过钱,按部就班问了一句:“甜的还是咸的。” 安少爷也就接着问小孩儿:“小孩儿,你要甜的还是咸的?” 小孩儿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子竟要给自己买豆腐脑吃,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们,他还是第一个给自己买吃的的人,那他一定很喜欢自己吧。 一定是的,小孩心想。 于是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容:“要咸的。”说完他又对着安少爷说,“我叫丧门,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大哥说过,喜欢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那他就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了。 安少爷稀里糊涂的,也没有听清楚,心里有些奇怪,这都什么破名字啊,桑门,怎么不叫丧门呢? 还是他自己的名字威武霸气,哼。你道这安少爷叫个什么名,人家大名安震天。 一个......和安少爷一点也不搭的名字。 一个......幼时说出去都让人发笑的名字。 他心里嘲笑着别人的名字,丝毫不记得自己被人嘲笑的时候。 “你怎么不回答我呢,我们以后是朋友了呀。”小丧门的表情有些沮丧了,看得艾小姐心肝直颤,激动之下又拿出了帕子,开始擦拭眼角。 一看这架势,安少爷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别......别哭,桑门是吧,我们是朋友,当然是朋友。” 丧门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来。 “你的豆腐脑。”在谈话之间,“豆腐王”就做好了豆腐脑,递给了丧门。丧门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有些看不懂他眼里的复杂情绪,就歪着头笑:“谢谢。” “豆腐王”没有笑,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丧门。 这是一个被呵护得很好的小孩子,一如过去的他。 在丧门西里呼噜吃着豆腐脑的时候,安少爷趁机就带着艾小姐走了。人群渐渐散去,不过还是有人在议论着这一切。 “艾小姐生得真是漂亮,就是......就是这眼泪是在太多了点。”不过还真是一个好人啊。 “安少爷配不上人家啊,都什么东西啊。”竟然还威胁“豆腐王”,这还是大家公子呢,真是看着都小家子气。 “是啊是啊,可惜了我们艾小姐......” “什么啊,人家安少爷好歹也正常吧,你见过哪个正常的女子时不时就哭的......” 人群散去,丧门也吃完了豆腐脑,这小吃货这才发现他新交的朋友不见了,心中一阵懊悔,怎么就把朋友弄掉了呢,不行,他得去找他。 随后他得小鼻子动了动,就循着安少爷离去的方向走去了。 “豆腐王”抬头看着离去的丧门,心道,这小孩儿有点邪门。 丧门一路走去,从繁华的街上一路走到了几乎没有什么人烟的高门深宅所在的地方。一眼望去,四周不是高高的围墙就是朱红的大门,根本就看不见几个人。 他有些楞了,然后迈着小短腿走上去,开始咚咚咚的敲门,好一会儿,才有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来开了门。他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四处望了望那个,嘴里嘟嚷着:“怎么没有人啊。” 随后他丝毫不犹豫,就咚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剩下丧门一个人在那里懵住了。 他伸出小手,又咚咚咚地敲起门来。刚才那个小厮火冒三丈地又打开了门,环顾四周,依旧没有人,他气得直想骂娘。 这小厮将脑袋一缩,毫不留情地就将门关上了,留下丧门一个人继续懵。 丧门是谁,人家是格外有毅力的丧门,抬起小手继续敲门。这次那个小厮看见他了,不过他这身破破烂烂的打扮,根本就入不得小厮的眼,他脑袋抬高,露出了恶心的鼻孔,不可一世地说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赫赫有名的安府,是你这个小叫花能来的地方吗?赶紧滚,赶紧的。” 小丧门瞪大了眼睛,这个人竟然叫他滚,哼,二哥说凶他的都不是好人,那这个人一定不是个好人了。 那小厮在关门的时候,一道看不见的光线窜进了他的体内。 小厮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坠入了冰窖中一样,浑身发冷,淡水过了一会儿,似乎又好了许多,他也就不在意了。 大门不许进,丧门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他转身围着安府转悠,终于......看到了一个狗洞,那个欣喜之情简直爆棚。 他手脚并用,就爬了进去。 第56节 这狗洞连接着的刚好是安家的后厨,丧门一进去就有满天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动了动鼻子,简直像进了天堂一样。 什么安少爷,什么朋友,都抵不过眼前的美食。 他决定了,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这个时候,城门口,陆芫和印光慢慢走了进来。周遭的人没有见过和尚,都好奇地看着他们。这和尚身边还带着个生得如此漂亮的姑娘,姑娘手里还牵着一个可爱地不得了的小姑娘,这三人什么关系? 人都是八卦的,一时间大家纷纷觉得三人关系不俗。 莫不是这姑娘是那和尚的小娘子,那小丫头是那和尚和这姑娘的闺女吧。哎哟,真是越看越像,说不得就是真的呢。 七七原型为鼠,却生得一副狗鼻子,哪儿有好吃的她一闻便知道。 一行三人,还有一个看不见的站在陆芫肩膀上,由七七带路,最后竟也在“豆腐王”的摊子前停下来了。 “老板,你这豆腐脑怎么卖?”陆芫看着热气腾腾的豆腐脑问道。 “二十文一碗。” 陆芫点点头,说道:“要四碗。” 随后七七说道:“我要甜的。” “咸的。” “那我们就要两碗甜的,两碗咸的。”陆芫递给“豆腐王”八十文,他一脸淡漠地接过钱来。 这八十枚大钱的烟火气尤其的重,他看了一眼印光,没有说话。 心中却隐隐升起了一个想法来。 这时候狗蛋在陆芫的耳边说道:“主人,我好像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很奇怪。” 陆芫很无语,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周边的人一个个的全成了狗鼻子。 是的,这个全包括印光。印光不知道犯了什么病,越来越喜欢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他说她身上有一股幽香,好闻极了,若是哪一日他不闻,那那一天他的心情一定不会美妙。 陆芫之于印光,就像阿芙蓉之于瘾君子。 第43章 四十三 吃货 狗蛋那狗鼻子闻到的味道正是丧门留下的, 但是同狗蛋不同的是,丧门真在安府的后厨里吃香的喝辣的, 那日子, 真是神仙也不换。 别看人家丧门的个子不大, 可人家的胃口那是真的不小。 这富贵人家的厨娘的日子是极其好过的,按照默认的规矩,她们有什么好吃的, 多少世会哦给自己留上一份的, 今个儿留的就是一道香酥扒鸡,那叫一个香飘十里哟。 这道菜是安少爷指名要的,最是地道。 厨上偷偷留了一道, 可是等着夜深人静了, 四周都沉寂了下来。张厨娘摇摇晃晃地走到厨房上来一晃悠,嘿, 那香酥扒鸡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第二天, 安夫人说要一道海棠酥,那海棠酥啊,外酥里糯, 不但一个个捏成花型漂亮得很,且还极其美味, 做工求偶精美复杂, 一般人是吃不到的。张厨娘偷偷摸摸扣留了两块,就放在那壁橱里边的,藏得严实得很。 到了晚上一看, 嘿,这怎么又没有了。 到底是谁,胆子怎么大到连她张厨娘的东西都敢头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三日,张厨娘吩咐厨子烤了一只鸭子,专门放在那灶台上,等着晚上抓贼呢。可这贼没有抓到,就传来消息说,她拿宝贝儿儿子张大眼摔了。 爱子心切的章厨娘也顾不上抓人了,连忙朝儿子赶去,她这前脚一走啊,后叫就从那灶后边窜了个人出来,定眼一瞧,可不就是那丧门吗。 他东看看西瞧瞧,见没有人,一把就抓起了灶上的烤鸭,三下五除二就下了肚了。他拍了拍肚子,哎呀,还是好饿呢,砸吧砸吧嘴巴,开始继续寻找着吃食。 要不怎么说吃货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呢。甭管你东西藏得多好,他都能给你找出来。 很快,丧门就找到了三盘菜。一盘是藏在锅里的红烧肉,肥而不腻,汁水四溢;一盘是藏在碗柜中的桂花糕,甜糯清香,回味无穷;一道是藏在柜子顶上的油炸小鱼干,清脆香酥,满口生津。 不出一刻钟,这三盘美食就全进了丧门的肚子里。 他拍拍溜圆的肚子,打了个哈欠,决定回去睡觉。 这时候,张厨娘才刚刚赶到他儿子摔倒的地方。 张厨娘原本是安夫人的娘家陪嫁人,在这府上还是有几分面子的。进而使得他的儿子张大眼也跟着捞了个好差事儿,那就是看大门。 别小瞧这看大门的,虽然银钱不多,可耐不住差事悠闲又时不时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赏银,实在是个好差事。又说这张大眼为何叫张大眼呢,还不是因为这人虽然仗着关系混成了个门房,可最是没有眼力劲,白白生了一对大大的眼睛。 故而这些人因着讽刺,才唤他张大眼。 大眼大眼,白长大眼。 这张大眼原本是值夜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人才入夜没有多久就直打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和他一同值夜的门房都是熟人了,谁还不知道他那性子啊,也不好多说什么。 张大眼就说他想要去边上眯上一会儿,也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径直就走了。 然后便传来了一声痛呼,走过去一看,这张大眼不知道怎么就摔倒了。一群人连忙去扶他,可就是扶不起来,这人还连连哎哟哎哟的叫唤,这些子可真的被吓到了。 你说也活该这张大眼倒霉。 最近天气极好,路面上都是干干净净的,这么多天也没见着谁摔了不是。再说了,这周边都是大道,他偏生要从那小道走,那小道上恰好铺着鹅卵石,一个个的个儿都不小。 张大眼就正好摔到哪鹅卵石小路上去了。 道路干爽,人也清醒,这摔了谁不说一句运气不好。 连赶过来的张厨娘都低叹一声:“我儿运气实在不好。”这他/娘的也太倒霉了吧。 第57节 他迫不得已的回去休息了,请来的大夫说,这可是伤到骨头了,起码得修养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再看看,这样一闹,门房的肥差也没有了,银钱还耗出去不少。 知道的人,都在面上长叹一声:“这运气实在不好。” 同样运气不怎么好的还有安少爷,不过这位信达,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运气不好。 毕竟什么喝水被呛,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是今天不一样,他总觉得今天心里面毛毛的。 安少爷的日常活动就是上午去寻艾小姐,艾小姐如果要出门,他就陪她去逛街,如果她不出门,他就自己带着狗腿子去逛街。 一个大写的纨绔子弟。 今天艾小姐就不出门,理由是她昨夜自己给自己算了一卦,说是今日不宜出门,还劝慰安少爷也不要出去了。安少爷嘴巴上面答应得好好的,可一转身,他就窜出去玩去了。 他也不进什么青/楼赌场,他就是喜欢吃吃吃,买买买,跟个姑娘似的。 安少爷的头号狗腿子今个儿发现了一家新的美食,叫“碗碗茶”,上号的滚烫的茶水,配上那里独一无二的茶点,那简直就是至上的享受啊。 于是乎一行人就向着那茶楼前进了。 这茶楼的名字就叫“碗碗茶”,修得很是古朴,台子上还有个说书人,说的什么故事,安少爷表示他一句也听不懂。 这儿分大堂和雅间,他一走进去,一个小二便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的殷勤得不得了。 安少爷的头号狗腿子站了出来,倨傲地看着店小二:“二楼雅间。” “好嘞......来,楼上请。”小二连忙带路。 “停,就在这大堂上坐吧,我们也感受一下热闹的氛围。”雅间他去得多了,反倒没有什么意思了。 “是是是。”那店小二连忙又换了个方向。 待坐好之后,安少爷便点了一大桌子的茶水点心,一点也不担心浪费,满满都是豪奢的作风。 这一看就是大主顾啊,小二的眼神蹭的一下就亮了。 态度也越发的殷勤了。 这哪里是客人啊,这整个儿就是个活生生的土豪啊。 很快,茶点就上来了,一个个的看上去就精致得不得了,让人食欲倍增。看得安少爷连连点头:“这个好,下次也带小小来尝尝。”他就是这样,有什么好的,通通都记得艾小小。 “芫姐姐,那个点心看上去好可爱,我们可以也点一份吗?”隔壁桌上,七七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渴望。弄得陆芫一脸的无奈,恰好这时候,给他们上茶的小二来了。 “等他来了,就给他说一声,再加一份便是。” 可是没有等到那个时候,便有意外发生了。 那个端茶的爱哦而不知道为什么,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和手上端着的茶水都冲着安少爷去了。说来也诡异,这小二分明是向着陆芫他们桌的方向走来的,怎么就一倒倒向了隔壁桌,还刚好那么巧的冲着安少爷倒去了。 有点诡异。 说时迟那时快,陆芫打出一道灵气,那灵气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将那马上就要摔倒的店小二又硬生生地扶了起来。 安少爷已经惊呆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这间茶馆的保留项目,专门以惊险刺激来取悦顾客的?可是......他一点都没有被取悦啊啊,他都快吓死了好不好。 他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这店小二怎么就像抽风似的,可不代表这店里面就没有人知道了。 陆芫出手之后,起码有不下于五道目光隐晦的投到她的身上。有的人懂事一点,看见印光就自觉的将目光收回,可有些人总是不那么有眼色。 陆芫生得很漂亮,这几乎是公认的事了。漂亮的陆芫却很少遭遇到一些奇葩的烂桃花,这是为什么,就应该问印光了。 在这些目光之中,大多是出于一种对美得欣赏,这才流连了几秒,可是有那么一股目光,实在让人恶心。 那目光中的淫/秽表现得格外的赤/裸裸,像是恨不得将陆芫身上的衣服扒开一般。 陆芫想那人看去,是一个长相有些阴冷的少年,那眼袋有些深,看上去不像身子很好的人。她的心微微一沉,这是一个邪修。 印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只微微一动手指,那方才还肆无忌惮的人便吐出一口鲜血,捂着眼睛,从他用手捂住的眼睛之中,隐隐能看见有血流出。 一时间,整个茶馆都一片寂静。 这里有人同那些出家人打过交道,他们无论心里想的什么,面上都是一片慈和。像印光这种一言不合口动手的“大师”,这些人还真是从未见过。 很多人就是这样,看着别人一强,自己就怂了。很快,这些个修士就陆续离去了,只剩下一个眉发皆白的老道士没有走。 那老道士没有管陆芫和印光,径直向安少爷走去。 “这位少爷,老道观你气色不佳,似是有邪晦之气缠身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昨天宝宝们都安慰作者君~么么哒~ 可能以后会有一些大家都懂得福利放出来,但是具体放在哪里我还没有想好,有宝宝给建议吗? 最后,感谢真真的地雷,然后我要道歉,昨天太二,把江门格尼亲爱的的名字打错了,对不起,真的真的很抱歉,哭唧唧~ 第44章 四十四 渊源 邪晦之气?这是什么?安少爷睁大他的那双大眼睛, 眼中是满满的疑问。 好在那老道士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你注意到了方才的异动了吗?那小二端着盘子,怎么好端端就朝你摔过来了呢?归根结底, 还是你身上有邪晦之气作祟啊。” 老道士长得仙风道骨, 言辞恳切, 一言一行都像是在为安少爷着想,可是安少爷不为所动。 “哎哎哎,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本少爷我不信这个啊......”他安震天是谁, 那是苏州城有名的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 岂能害怕这些。可是他转念一想到方才的险状,就忍不住有点怂了。 不不不,他怎么能相信这些呢, 鬼神之说是小小最忌讳的事了, 要是要她知道他竟然相信了这些,能活活哭死。 第58节 到时候他也得心痛而死。 哦, 这个是灵魂上的心痛。 于是任由那老道士怎么说, 嘴皮子都快说破了,安少爷也不接话。这下子闹得这老道士没辙了。 “你若是不信,等会瞧着吧。”老道士说完就出了茶馆的门, 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众人惊呼着莫不是遇见了神仙了吧, 都在心中嘲笑安少爷是个傻蛋。 唯独那安少爷拍了拍胸膛, 心道,还好他稳住了立场,不然小小得多难过啊。 在很多人看来, 他安震天是个傻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这些......他统统都知道。只是他并不在意,对他而言,只要在艾小小的眼中,他是一个英雄,是无所不能的,就好了。 他很少在意别人的眼神和意思,所以他活得自在又洒脱。 但是他又一个愿望,这个愿望谁都不知道,他谁也没有讲过,包括小小。那就是他希望有一天,能治好艾小小那动不动就流泪的病。 是的,艾小小她哭,不是因为她愿意哭,恰恰相反,幼年的艾小小是一个特别喜欢笑得姑娘。她笑起来的一瞬间,仿佛冰雪融化,春天到来,仿佛四季花开,满园春色。 可是后来,她就不会笑了,而他也落了个心痛的毛病。他见不得她哭,一哭他就心痛。 故事要从十年前开始讲起,真的是一个很遥远的故事了。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下了好几场雪,在苏州城城外的一座山上,有个湖结了冰。安少爷那个时候还是个逗猫惹狗的熊孩子,一听这湖居然结冰了,就嚷嚷着要去玩,可他也不过才六七岁,谁也不同意放他去啊。可是苏州城的这场雪实在是太难得了。 熊孩子安少爷还是去了,带着两个不过也就十来岁的小厮,偷偷跑到了那湖上去。 他从没有见过冰,现在竟然这么大一片湖都结冰了,其喜悦可想而知。用通俗点的话来说,简直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疯了一样的撒欢。 那冰面就像是天空一样,倒印着蓝天白云,他美得就像在天上飘着一样。 然后悲剧发生了,那只听“咔嚓”一声,冰面就裂开了。在掉进去的那一瞬间,他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明明前一秒还很开心,后一秒怎么就掉下来了,中途空白时间中发生了什么,他做了什么? 这些,他统统都不知道,只记得掉进湖中那一瞬间的寒冷入骨。 这水......怎么这么冰啊。 冷,好冷...... 就在他意思混沌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就听见有人在喊他,那声音忽远忽近:“安哥哥......安哥哥......” 是艾小小,一个长了条鱼尾巴的艾小小。她的尾巴是很漂亮很漂亮的冰蓝色,美得就像,结了冰的湖面。 艾小小笑着游过来,每游动一下,她的尾巴就会荡漾起一个美丽的波纹来,安少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得那么清楚,分明他的意识在混沌,可就好像有另一半意识独立了出来,将这一切都看了个清楚。 他被救起来了,可是被救起来之后,一切就变了。 分明是他自己贪玩掉了下去,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他见义勇为救下了艾小小。分明她长着一条鱼尾巴,可是怎么一醒来就没有了那条尾巴。分明......艾小小是最爱笑的。 自那天以后,她的身体就变得不是很好,打眼看上去,真的是风都能吹倒。她也不怎么笑了,而是动不动就流泪,她一流泪,他的心就痛。 别人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这一切都和十年前那场事故有关。 他希望他的小小能重新展开笑颜。 安少爷没有了吃茶的欲/望,转身就带着一堆狗腿子出去了。可他才刚刚踏出这茶馆的门,就脚下一滑,往前面扑去。 茶馆聊天的人不聊了,喝茶的人也不喝了,吃点心的人也不吃了,全部睁着眼睛等着瞧呢。陆芫轻声说:“这人身上的气的确不对。”刚刚那个老道士虽然是打着旗帜坑蒙拐骗,可那话倒是没有说错。 他的身上,的确笼罩着一股霉运。 就萦绕在他的四周,虽然淡薄,却始终未有散去。 就在安少爷要摔下去的那一刻,伸出了一只素白的手,那看似苍白瘦弱的手却轻易地扶住了他,使他免于脸着地的尴尬悲伤。 他瞪大了眼睛,抬头一看,连忙手忙脚乱说道:“小小,你别哭啊,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来人正是那风一吹就倒的怪力女艾小姐。 陆芫的眼神有些深邃,倘若她没有看错的话,方才那个姑娘......恐怕不是人,至少不是纯正的人。可是这个姑娘却拥有一身不俗的功德福缘,倒是有些奇怪。 这两个人的羁绊,是陆芫迄今为止看见的最深的。她一来,那位安少爷周深挥之不去的霉运就开始散去。 可是这一切都是以她自身的福运为代价的。 “印光,你说那个姑娘知不知道这一切?”知不知道她的福缘在被另一个人消耗。 印光的眼神中满含情谊:“如果是你,任凭如何消耗,我也是舍得的。”因为他爱她。 是了,那两人的关系如此亲密,若是那姑娘不知道,岂不是有些太荒唐了。 倒是一对璧人,希望能好好走下去。陆芫在心中祝福他们,但是她没有想到,很快,这对璧人就要求到他们身上来了。 两人相携离去,一时间茶馆中就沸腾开来。 “那位就是艾小姐了吧,那模样......啧啧。”简直就是大男子主义者的完美对象啊,那副柔弱娇美的样子,迎风垂泪的样子,简直绝了。 “刚刚......那位道士说的.....都是真的啊......”这是感叹那位老道士法力无边的。 “我的娘诶,没想到那传闻是真的,艾小姐的力气真的很大啊,这等艳福,还是让安少爷享受去吧。” “力气很大?”陆芫脑袋都想破了也没有想到是什么混的什么,让一个姑娘力气很大。 “乖,别想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印光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一笑。 陆芫没有被迷倒,反而七七被迷得四昏八素的,嘟嘴卖萌道:“可以吃你做的饭吗?”她眨巴眨巴大眼睛。 印光看向陆芫:“那你要问你芫姐姐了。” 第59节 七七转头开始继续发动卖萌光波,陆芫立刻投降:“行行行,行还不成吗?” 他们这次到苏州城没有选择住在城内,反而是将客栈放在了城外,一座不起眼的山上的半腰处。 那儿鸟语花香,有着成片的野花和天然草坪,还有一条小溪,实在是美得很。 印光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个和尚的样子,他知道陆芫喜欢吃肉,便自个儿去打了一整只鹿回来。 “我们今天吃烤鹿肉。”鹿身上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陆芫秉承着有肉吃就可以了,其余的一律不管,谁管他跑到隔壁山上去打只鹿回来是有什么用意啊。 印光的厨艺是真的很好,一只小鹿架在烤架上,是不是有油滴进火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七七和陆芫还有狗蛋坐在火堆边上,光是闻着这味道都不住的咽口水。 哎呀,娘诶,就冲这手艺,她七七也站印光啊。其余的什么人,统统退散,她芫姐姐是印光大师的!!! 鹿肉烤好了,印光拿出一把刀子,划了好几块放在一个碧玉的盘子里,又放好了筷子,盘子下面还垫着块手帕,这才将盘子递给陆芫。 七七丝毫不管这些,肉一好,她就赶紧往自己碗里划拉了一大块。唯独剩下了一个狗蛋,被大家一致忽略了。 狗蛋:嗨呀,好烦啊。 这些人真的太烦了。 就在他们吃得欢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大哥,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啊,好香啊。”这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这说话之人正在咽口水。 “闻见了,咳咳......二弟,不若我们先去寻些吃食吧,三弟的事儿,待吃饱了再说吧。”这位大哥,听上去也不怎么靠谱。 “好啊好啊,大哥英明!” 这两人一边说着寻些吃食,一边循着香味就走了过来。 “大哥......我这脚怎么就不听使唤呢。” “二弟莫慌,大哥这脚也不听使唤了。” 听着听着,这两人是越来越近,果然不出片刻,就有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儿从一旁的草丛中窜了出来。 狗蛋转眼一看,立马尖叫起来:“披麻!吊客!你们怎么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是萌萌哒的存稿箱~比心,好久不见~ 我觉得我真的二到一种地步了,我明明准备打的是存稿箱......结果我刚刚才发现我写成了防盗章,我觉得我要药丸了 第45章 四十五 旧识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 不对啊,他们凭什么不能活着啊。 “我看你长得很是漂亮, 怎么说的话这么难听啊。”吊客第一个不满了, 冲着陆芫说道。 陆芫心道真是躺着都中枪。 “你怎么就觉得是我在说话了呢?”她就搞不明白了, 怎么这两兄弟会这么觉得。 吊客一楞,将披麻拉到一边,自觉悄悄地说道:“大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是个女的的声音了呢?” 披麻反手就给了吊客的脑袋一巴掌, 瞪着一双大眼睛说道:“你这个猪脑子!你没看见她肩膀上的那个人吗?你没有看见吗?”气死他了,怎么他就养了这么个蠢弟弟呢? 吊客这才看到狗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你怎么还活着......” 这回轮到狗蛋怒目了, 他就像个街上的小泼妇一般, 一首叉腰,一手指着吊客, 冷哼一声, 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感说道:“我是谁?我狗......呸,我器灵大人,是沧澜最伟大的器灵, 怎么可能轻易地就死去。倒是你们两个倒霉鬼,怎么还活着?”说道这里, 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急忙小声又对着陆芫说:“主人,这是两倒霉鬼,赶紧让他们走, 不然一会儿我们都得倒霉。” 倒霉鬼? 陆芫倒是不害怕,不紧不慢地看着这披麻和吊客。他们也就六七岁小孩儿的身高。披麻长着一张圆滚滚的脸,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的,实在可爱得很。吊客长得稍微要成熟一点,他的眼睛是那种狭长型的,看似精明,而实际......他的真实智商,陆芫已经体验到了。 这两个小孩就是狗蛋口中的倒霉鬼?听他们的意思,这三人倒是早就认识了。 他们的确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的。 那个时候,狗蛋尚且有个响亮的称呼--“神之书”。而披麻、吊客、丧门的大名也是享誉了整个大陆。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狗蛋无所不知一样,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三个人简直倒霉到家了。 在沧澜,他们被好事人称为“霉神”三兄弟。 这三人和狗蛋是怎么相识的呢,那简直就是一部血泪史。也是在这件事过后,他们“霉神”的名号才彻底传开了来,这究竟是谁在推波助澜,就连吊客这种猪脑子也猜得出来。 狗蛋化形之后,也不过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模样。不过因为他时常一本正经得端着,倒显得他不同于常人的严肃。 可是再严肃,他也不过是个孩子。狗蛋的前主人就是猫族大能,他不喜欢管他,时常任由狗蛋自己去。一来二去之下,狗蛋就认识了披麻三人,他们四人看上去年纪相仿,心里年纪也差不多,自然能玩到一块去。 渐渐的,狗蛋就觉得不对了。你说说,四个人一起玩,好端端的,就走路,偏生就只有他摔下去了,一摔下去,那分明刚刚还很平坦的路上竟然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一大块石头。好家伙,这一摔,狗蛋一连两三天不想出去见人。 关键不在于伤得重不重,大家都不是凡人,就这么一摔,能有多重啊,这关键在于丢人啊。 这还不算,四个人一起去凡间逛,逛着逛着,头顶就是一盆水泼下来了,更有意思的是,狗蛋一次都躲不开!他至今都记得,这么多年来,他和他们三兄弟上一次街,不是花盆、花瓶摔下来了,就是有人泼水了,那水不是洗脚的就是擦桌子的! 娘的,这就是神仙也忍不得了。 在又一次,一起驾云出去玩,狗蛋从云上摔下来之后,友谊的小船就翻了个彻底了。最后,还是披麻躲躲藏藏地告诉了狗蛋真相。 他们是真的把狗蛋当朋友,可正是因为他们将他当做了朋友,他才会霉运不断。 他们三人生来就是这样,身上的霉运除了不会影响自己和另外两人以外,旁的无论是人是妖是神仙都跑不掉。而且是同他们关系越好的人受到的影响就越严重。 狗蛋气得跳脚,最后还是答应了披麻最后的恳求,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丧门。 第60节 丧门是他们三人之中最小的一个,一种都是懵懵懂懂的,说实在话,狗蛋也有点不忍心。 后来很多很多年,丧门都会问:“阿书哥哥呢,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和我们一起玩了呢?”他根本不知道,因为他们自身的特性,他们曾经的朋友......放弃了他们。 他也根本不知道,他们曾经就是名声传遍整个沧澜的“霉神”。 直到沉睡的前一刻,他都还在问:“阿书哥哥呢?” 披麻安慰他:“等我们的小丧门一觉醒来,就能再看见阿书了。”他的眼中有着泪水,吊客的脾气比较火爆,他很多次都想开口大骂,可一看见丧门的眼睛,他又活生生将那口气咽回去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是他们欺瞒在先。是他们害怕知道了真相的阿书会离开,才不告诉他的,没有想到当真相爆发的那一刻,更为可怕。 那猪脑子吊客终于反应过来了:“阿书......”原来在那场大浩劫之中,还有人活了下来。 可很他就又反应了过来,阿书的话里话外都是对他们的嫌弃,他的眼中有些受伤:“是,我们是倒霉鬼,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转头就冲着陆芫甜甜一笑:“这位大姐姐,你可知道你肩膀上站着的这个小不点是怎样一个一肚子坏水的人吗?” 小不点?! 陆芫差点笑出声来,狗蛋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那架势,简直恨不得冲吊客扑上去。 吊客根本不虚狗蛋,可是滔滔不绝地讲诉狗蛋的黑历史了:“当年猫族里有个小姑娘很喜欢他,经常缠着他,他为了不让她继续缠着他,你们猜他做了什么?” 他卖了个关子,见所有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脑袋一昂,无视狗蛋的警告,继续说道:“他将一只老鼠变化成他自己的模样,在边上躲着看,等那小姑娘偷偷摸摸地准本亲上去的时候,他一使法术,将那老鼠变回了原形,吓得那小姑娘从此再没有来找过他了。” “噗,狗蛋......你怎么这么坏啊,那小姑娘该多害怕啊。”七七第一个笑出声,笑完之后,便又指责人太坏了。 对七七这句话,现场的人是两个反应。披麻和吊客是意味深长地看着狗蛋,狗蛋则是紧张兮兮地给七七解释。 “那不是她真的很烦吗?哪有人吃饭睡觉无时无刻不盯着的,你看,刚刚他不是还说了吗,她还试图偷亲我呢。”那姑娘他记得,是真的让人觉得伤脑筋啊,不吓一吓她,他早晚得崩溃。 吊客还是一副耍贱的样子:“哎哟,狗蛋啊......你做过的坏事可不是这有这一件啊......怎么样,小妹妹如果想知道的,我可以再讲一讲。” 陆芫这个时候也笑够了,好歹狗蛋是她的人,不能看着他被挤兑不是,她只好打圆场道:“来来来,我方才老远就听见你们说饿了,来吃点东西吧。” 眼前的小鹿早已经烤得金黄,披麻和吊客对视一眼之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印光一直在专心烤肉吗,似乎外界的俗事都入不得他的耳朵,他只专心眼前的烤鹿。 狗蛋站在陆芫的肩膀上,看着大家都吃得很欢,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没落。 但是很突然地,他就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往下掉落掉落,再睁眼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个儿比披麻还要高一点了。 “快吃吧。”陆芫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狗蛋心里有点感动,嘴巴却不停,他知道,他能维持这个形态,基本是靠着陆芫的灵力。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将灵力用在这些......其实很可有可无的地方的。 他曾经以为陆芫是一个心很硬的人,陆家好歹养了她一场,可她当真就能眼睁睁的看着陆家被灭。 她的目的也一直很明确,就是要成神,斩断万千情感,立于九天之上。 不是说这样的主人不好,其实往往心硬的人才能在修神的路上走得够远,才能有一线生机。可是狗蛋就是不得劲,他就是......心里面有点难过。 曾经他的主人是一个很随性的人,所有人都说他恨冷漠很残酷,其实只有他知道,他的内心是极其的柔软的,否者不可能宁愿自己身死道消,也要个这个世界留下一线希望和生机。 可是在顾秀的事情上,狗蛋感受到了陆芫的温柔,他才知道......真是因为陆芫有着这样子同曾经的尊者一样的心性,“神之书”才会在这么多年之后重新苏醒过来。 只有她,才敢耗尽功德,换顾秀一场梦。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真的觉得我太二了,其实我是准备卖个萌说是存稿箱的,结果打成了防盗章23333 然后,感谢真真的地雷,么么哒。谢谢宝贝儿的不离不弃~ 第46章 四十六 红光 那些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珍惜现在岂不是更好。狗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没有再和披麻、吊客拌嘴了。 他甚至还关心地问道:“丧门呢?”丧门心性比较单纯懵懂, 是三人里和狗蛋关系最好的。 所以他尽管生气, 却还是没有将真相告诉丧门。 听到这句话, 披麻放下手中的鹿肉,眼中有些复杂地看着狗蛋,说道:“我们也在找他, 他比我们都后醒来, 醒来之后没有多久就偷偷跑出去了。”披麻知道,丧门太渴望有朋友了。尽管大家都没有掀开那层布,可所有人都知道, 狗蛋的突然离去到底还是伤到了丧门。 狗蛋摸了摸鼻子, 顿时有些讪讪。 “咳咳,你们找丧门怎么找到这荒山野岭来了。”他看这两个人不慌不忙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这丧门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吃吃吃, 一天只晓得吃! “吃吃吃,一天只晓得吃!”因为儿子的不慎摔倒,张厨娘的心情不是那么美妙, 这就导致了厨上的丫鬟们时不时就被骂上几句。 她仿佛一只打了胜仗的母鸡,一路都在咯咯咯。厨上那些老资格的人不愿意得罪她, 那些丫鬟小厮又不敢得罪她, 看上去她就像是这厨房的主宰一般。 张厨娘爱极了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她不再是一个卑微的下人,反而像是翻身做了主人一般。 她昂首走过, 突然看见一旁摆好的一道“百鸟朝凤”竟然少了一只鸡腿,这还得了。 “这是哪个作死的,不想要命了是不是。这嘴巴得有多馋,得有多寂寞才敢动主子们的东西。也不看看你们自己那个样子,你们吃得起吗你们!”她一边走一边骂,还呸了一声,“一群小贱蹄子!”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说完她自己扯下了另一只鸡腿,放在嘴里咀嚼着:“去,把这道菜重新做过,这样子怎么端给主子们吃。”一旁的小丫鬟屁都不敢放一个,连忙将菜端了下去。 至于另一只鸡腿去了哪里,正在某个人的嘴里吃得真欢呢。 丧门右手拿着一个鸡腿,躲在花园的草丛之中,啃得不亦乐乎,不敢脸上啃得油腻腻的,手上也全是油。 另一边,安少爷见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便闹着要出去散散心。安夫人最是疼他,一听儿子要散散心,连忙就挥手让他去了。其实哪里有什么心需要散,他只是想艾小姐了。 从那天她救下他开始,他们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再见了。听说她又病了,可是艾家却婉拒了他的看望。 第61节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有些慌。 他在花园的鲤鱼池边上走来走去,走得人眼睛都花了。 “酥饼,你说本少爷应该怎么办?”他眉头紧皱,转身严肃地问道。酥饼是个红脸大汉,是他的狗腿子之一,对于这个名字,酥饼表示他已经习惯了,总比其他人的什么月季、桂花之类的好吧。 俗话说得好,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就安少爷的智商而言,酥饼的智商也不能好了,果不其然,他提议道:“少爷,要不我们翻墙进去吧。” 这提议放在谁哪儿都说不过去,偏生安少爷一鼓掌,大声说了一句:“好!”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好了。 这一声好吓得躲在一旁啃鸡腿的丧门手一松,鸡腿掉进了草丛里。 他呆愣楞得看了看鸡腿,又伸出小脑袋看了看安少爷,他嘟了嘟嘴,最后还是放弃了那掉下去的鸡腿,从草丛中窜了出来。 “好朋友!”他像个小炮弹一样朝着安少爷冲了过去。安少爷原本在沉思,一下子被吓到了,他抬头一看,娘啊,这是打哪里来的小乞丐啊。 这么一吓,他立马倒退了几步,背贴在鲤鱼池的栏杆之上,然后退无可退。 丧门那个样子,衣裳乌漆抹黑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白一道黑一道的,活脱脱一个山里出来的小野人。 他越是往前面跑,安少爷心里越是发怂。 一怂就往后面退,这一退,不知道怎么回事,栏杆竟是松了,只听见哗啦一声响,他就摔下去了。 酥饼一惊,大声喊道:“少爷!”他的娘诶,少爷掉下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安少爷有个弱点,他谁也没有说过。那就是他怕水,他非常的怕水,因为那年掉进冰湖之后,他就很少再接触这些。 掉下去之后,他心理上的恐惧远远大于身体上的。 “救......命、救......”他伸出双手不住的挣扎,酥饼不会谁,根本不敢下去,一个七尺大汉,急得像个小姑娘一样。丧门有些沮丧,他觉得,好朋友掉下水......是因为他。 但是,他也不会水啊。 这一次,没有艾小小的相救 ,他才知道那种铺天而来的恐惧。真的真的很绝望。 丧门慌了,他急得不得了。阿书哥哥走了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那么好。他会给他买吃的,他站在那里好久好久了,他还是第一个拿钱给他买吃的的人。他想......他一定是把他当朋友了。 大哥说,为了朋友,应该两肋插刀。 对,他要去救他! 可等到丧门闭眼跳下去之后,再睁开眼才发现那水面才刚刚到他的胸...... 这下子连酥饼都懵住了,再一看在水里面挣扎的安少爷,他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少爷......咱们看看这水再胡闹呗。”酥饼一张大饼脸通红,他摸了摸耳朵,颇为无语。 对他们来说,安少爷着是在胡闹。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真的很恐慌。最后还是酥饼跳下去将人拉了起来,安少爷睁开眼第一句话是:“小小,你来了啊。” 很快,他就发现,眼前的人不是艾小小。 安少爷的眼中划过一丝遗憾,随后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丧门就窜了上来,拉着他的衣角问道:“好朋友,你没有事吧。”他的衣服湿哒哒的,整个人说不出来的狼狈。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安少爷受不了了,扯回了衣服,吩咐道:“带他去换身衣服。”好歹换身衣裳,瞧瞧能不能收拾个人样出来。 等到安少爷换好衣服再走出来的时候,丧门坐在桌子上吃得正欢呢。换了一身衣服的小丧门那叫一个可爱,红扑扑的小脸蛋让安夫人爱不释手。 “来来来,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安夫人直接夺过了丫鬟的工作,亲自来给丧门夹菜。她实在喜欢这个小不点,长得太讨喜了,再听酥饼说他跳进鲤鱼池救人的事儿,心里就更欢喜了。 简直是恨不得这就是她的孙儿。 这下子,安少爷可算是认出了丧门了,怎么混进府里面来的?安少爷一头雾水,偏生她娘还冲他招手:“震天,来,看看你的小救命恩人。” 去他娘的救命恩人。 这小倒霉鬼。 小倒霉鬼的日子过得好极了,美得他整日整日的乐不思蜀。 “我们这不是出来找他来了嘛,我这当大哥的啊,就怕他遇见坏人了。”吃完了鹿肉,披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脸。 这样子把狗蛋恶心坏了,他忍不住就插话说:“就你们这倒霉的,还怕遇见坏人,我去,坏人都怕遇见你们。”他的嘴巴其实不毒,可是一遇见披麻和吊客,他的嘴就恨不得能更毒啊。 说到底,还是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吊客那小暴脾气,忍不住立马就怼了回去:“你那嘴能不能闭上,不会说就别说。丧门怎么一醒来没有多久就跑出去了,还不是因为你。” 还不是因为你,这句话简直就是暴击,一句话穿心而过,狗蛋瞬间沉默了。 他一沉默,吊客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果你们想知道他在哪里的话,或许我知道。”陆芫突然插话道。 他们周深萦绕着一股霉运,这种霉运她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见过,那就是安少爷。 根据他们的对话中,不难猜到,估计丧门和这位安少爷的关系还不错,不然不会这样。 披麻和吊客对视一眼,说道:“在哪里?” “到时候约一个地方,一起去找吧。”她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午夜时分,圆月当空。溪水边上突然传来了一阵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陆芫刚刚结束修炼,她起身推开窗户,发现溪水边有阵阵红光,那光芒很是微弱,却无法忽视。 她的心里微沉。 转身准备出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她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真是印光。 第62节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他一眼不错的看着她,第一次这么严肃。 陆芫有点怂了,她以前一个人浪习惯了,第一次有人问她要去哪里,她还有点不习惯。 “我之前看见溪水边有些不对,想去看看。” 印光一个跨步向前,用力抱住她说:“你还有我。”所有的危险都不需要你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风雨都有人替你去遮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和宝贝儿的关心~作者君身体不是很好,等换季过去就会好一点了~ 然后......我真的是卖萌不成反卖蠢啊,希望你们不会嫌弃~ 第47章 四十七 在一起 前提是你愿意。 印光的眼神太过深邃深情, 让陆芫有些慌张和躲闪。她甚至像失声了一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是, 印光的意思她都懂, 他的心意她都明白。她这样拖着他也不对, 可是她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他。 陆芫的沉默,让印光有些难过。 他垂下眼睫,害怕她看见他眼中的难受, 到时候又惹得她难过一场。可是他的心中不断有个声音在重复着。 “你这么为她着想, 这么爱她,可是她呢?醒醒吧,印光, 陆芫根本就不爱你。她只爱她自己, 所以无论你怎么做,她都不会感动, 也不会爱上你。” “不, 她会爱上我,终有一天她会爱上我。她只是被她自己的心魔束缚住了,而不是不爱。”印光试图解释说服自己。 那个声音接着说到:“你太天真了, 她看上去是会产生心魔的人吗?她的心,比九天之上的石头还要冷硬。印光, 没有用的, 你永远捂不热一块石头,你需要做的就是打碎这块石头......让她敞开心胸接纳你。想一想吧,将她囚禁在你一个人的宫殿之中, 折断她的翅膀,让她永永远远眼中都只有你一个人,那种美景,只要想一想灵魂都会颤抖,印光,难道你不想彻底拥有她吗?” 话里的诱惑力实在太强烈了,印光的眼眸中闪现过一道红光。 陆芫心里明白印光的好意,也知道自己的躲闪不太好,便主动地说:“不如你陪我一起去看一看吧。”她的话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安抚下了隐隐有了魔化趋势的印光。 “好!”他顺势牵住了陆芫的手,走出了客栈。 外面一片寂静,偶尔有蟋蟀的声音。今晚的月亮特别圆,也特别亮,月光挥洒在地面上,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诡异。 印光突然侧头对着陆芫说:“芫娘,我们是在一起了吧。”他的心中很惶恐,也许所有人都弄不明白,他修为高深,长相俊美,似乎除了是个和尚以外,没有一处不好。这样的人,怎么就会那般惶恐。 因为陆芫就像是风一样,人的手握不住风,人的眼看不见风,他印光也不一定能得到陆芫。他需要她的承诺,他不想伤害她。 她沉默了很久,印光一直看着她。 久到......印光都露出了悲伤的眼神,她才终于开口说道:“是在一起了。” 在沉默的时间中,她想了很多。从他们相遇到相知,从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到刚才,从最开始的逗弄到后来整整十八年的温馨。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过,好到她真的真的不忍心再去伤害他了。 她曾经以为他是一个很严肃的和尚,后来发现这个和尚根本就不是个传统的和尚。这个和尚会嘘寒问暖,会逗她开心,会亲自下厨,会说他爱她。 真正让陆芫动容的是那十八年。 她将功德和灵力都用于顾秀转世,耗尽毕身功德才换来她来生的平安喜乐。可是相对应的就是她那极长的虚弱期。虽然不至于化作一个凡人,可到底不若有灵力修为的时候方便了。毕竟人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泉眼,灵力就是泉水,当你将水用的一干二净之后,就得一点一点的将水蓄起来,这个过程虽然不算漫长,但也绝对不算快。 至少,陆芫花了整整一年。但是因祸得福吧,她的经脉倒是变宽了很多。 在那一年里,印光是真将她当做一个易碎品供了起来,没有一处不贴心的。虽然她并不喜欢这种方式,可却不能否认他的用心。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绝对不会注意到自己喝的水是不是温热的。 有时候,越是小事,才越能体现出爱来。 后来灵力回来了,她还是呆在花溪镇,就为了看着顾秀长大成家,看着她幸福美满。这种略带任性的决定,印光反而是第一个赞成的。 原因很简单,他愿意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印光曾亲手编织了一盏莲花灯,让她元宵节提着出去玩。整条街上,就数她的花灯最最精致,不知道惹得多少小娘子羡慕嫉妒。往后数的每一年,他都扎了一盏灯。第一年是莲花,第二年是只兔子,第三年是只甩着尾巴的猫...... 到了春天,万物复苏,他看见街上有小孩儿买风筝了,他也自己扎一个风筝带着她出去放风筝玩...... 陆芫幼年丢失的爱,印光统统补了回来。 她知道,她喜欢他。 感情这个东西,就是不断不断的发酵,等到一个合适的时候就突然爆发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啊。她眷恋他指尖的温度,也眷恋他温柔的唇舌,眷恋他有力的臂膀,眷恋他厚实的怀抱,眷恋他永远像一座高山一样挡在她的面前,为她挡去这人世间所有的风雪。 她眷恋的......是整个他。 可她也犹豫,明知没有结果,还应该在一起吗?明知有一天或许会分开,是不是就干脆不要开始? 他眼中的悲伤终于还是刺痛了她。 陆芫答应的那一瞬间,印光只觉得神清气爽,心中所有的阴郁全都散去了。 他们在一起了! 印光想,今天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日子。 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只要她愿意踏出这一步,他就有信心她能永远永远和他在一起。 这个时候的印光还不知道,他立下fiag的时候就注定会被打脸。 但是此时此刻至少是很温馨很美好的。 大抵因为陆芫的原因,印光一向有些冷硬的眉眼第一次温柔成这样,就像是冰山终于融化了,那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感觉,就像心里有一朵花,那朵花突然盛开了一样。 陆芫真的很喜欢他温柔的样子。 第63节 这种温馨的氛最后被溪边的红光打断了,陆芫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印光在心中微微叹气,但也什么也没有说。他伸手捏了捏陆芫的脸,神情也变得凌厉了起来。 “小心。” 他们没有太过靠近溪水边,印光布置了一个灵气罩,直接打横抱起了陆芫就上了树。 溪水边还是散发着红光,那岸边站着一个人,但是那人被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看不清模样。 这时候,天上的月光开始黯淡下来。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那原本还有些微弱的红光在夺取天上的月光。 红光越发的亮眼,月光越发的黯淡。 陆芫心里一咯噔。 这个场景他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对,顾秀的事情过去之后,她曾经废寝忘食的翻阅“成神手册”,她不能什么都依靠狗蛋,有些东西,她得自己知道。 在手册中,有一个分类介绍的是沧澜的邪术,其中有一个,同他们现在看见的这个简直一模一样。陆芫在心中哀叹,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 在手册中,介绍这个邪术的时候,用了这么一句话来形容它--夺天地之造化。 你想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吗?你想要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吗?用它,绝对可靠。 倘若说花魂的作用是偷夺世家的气运,那么这道邪术就是偷取天地的气运。按理说每个修士夺取的都是天地间的气运,来以求大道。但是关键就是一个偷字,这世间,但凡偷偷摸摸地做的事儿,都是见不得光的。 这要是换一个正义感强的修士,看见这等邪术,估计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先扑上去破坏了再说。纵然是生死道消,那也是值得的,是高尚的,是了不起的。 可是这是陆芫,是原本就正义之心淡薄的陆芫。天地之间的气运何其庞大,也不看看能不能消化得了。真以为天道能放任有人偷偷摸摸的搞小动作?他只是在静静得看着你作死而已。 等到差不多了,就一道雷劈死你。 这就是天道。 夺人气运,犹如杀人老母,这是要命的事儿。天道号称大公无私,可是他分明也是有偏好的。 倘若他没有偏好,那么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气运加身,有的人生来就罪恶滔天。 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平安喜乐,有的人却注定要一生坎坷。 你说这都是天命,天命又是谁写得。她陆芫从来不相信命。总有一天,她要改变这天地之间的规矩。凭什么有的人分明罪恶滔天,却活在长辈家族的庇佑之下,气运加身,竟是动他不得,倘若杀了他,自己反而还错了。这世间,有这个道理吗? 她想要这个世界变回以前的样子,她想要改变很多很多东西。陆芫的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也太沉重,留给印光的自然就少了。 陆芫看着溪水里越来越耀眼的红光,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今天天气超级好,好开心~ 然后谢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宝宝们,最近很多评论在说防盗章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有的宝贝儿看见的是正文,有的看见的是防盗章,宝贝儿咱们能不能冷静想一想......然后我也希望看见的是正文的心肝们帮作者澄清一下,作者没有防盗,作者只是用了晋江的防盗系统!!!在这里鞠躬感谢,群体么么么哒一个~ 最后说一句,真的爱我就支持正版好吗?如果不是高v,觉得贵的宝宝们可以用晋江app,app购买默认高v,一章也就不到一毛钱,这年头,一毛钱能干啥呀,我写这一毛钱估计得写将近三个小时......哭唧唧求别看倒文,真的很便宜啊,亲们~ 第48章 四十八 红光 陆芫有点好奇, 那看不清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呢?他想要长生不老还是想要谁复活? 他笼罩在黑色的雾气之中,没有动作, 像与黑雾融为一体了一样。 月亮渐渐被云层遮挡, 那红光也从耀眼变为了微弱, 渐渐的,红光散去,在溪流之中, 隐隐露出了个东西来。 印光揽住陆芫的腰,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同时升起了一股趣味来。 约莫着一刻钟左右,红光彻底散去, 尽管此时意思月光也无, 可陆芫依旧看清楚溪水中的东西,那是一个白色略微透明的棺材。 黑雾人一步一步地走上那个棺材, 靠近之后, 他缓缓地跪在地上,只听见他悲伤地唤了一声:“婉儿......” 没有人回应他。 随后没有多久,这人就将棺材举起, 自个儿一个人扛着棺材离去。 确认他离去之后,陆芫才拉着印光从树上跳下来。她慢慢走过去, 溪水边的路一向比较泥泞, 奇怪的是却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那棺材那般重,负重前行怎么也会留下脚印。 除非......他同陆芫一样无时无刻不耗费灵力维持着自己的片脚不沾地。但是正常一点的男子,谁会这样。还有一个理由是什么, 那就是这人的心思,已经缜密到一定境界了,无论哪一种,都让陆芫觉得有点意思。 冰凉的溪水继续流动着,好似刚才发生的事儿都是梦一场,对其毫无影响。陆芫将灵气逼至双眼,闭眼之后再猛然睁开,围着溪水来回晃悠了好几圈,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笑着对印光说:“难怪他会选择这个地方。这儿还当真是个特别的地方,生气与死气同聚的地方,五行之气水为先,水属性为阴,想必那棺材之中装着的一定是个女子了。他要复活她,可不得在一个生气死气同聚之地,再借由外力和天地气运使其重获新生。” 说完,她拍了拍手,面上满是赞赏:“好灵巧的心思。”只是她很疑惑,这人要在哪里去夺取大量的生机。 生机这东西,和气运一样,是个一等一不好获得还麻烦得不得了的东西。这玩意啊,路边的花草身上有,山野间的动物也有,了不起的人也有,卑微懦弱的人也有。陆芫一直觉得,生机这玩意才是真的公平的,因为无论你是花草还是走兽,是贵人还是乞丐,大家拥有的生机都是一样的。 你健康,生机就旺盛。你衰弱,生机就稀薄。 这年月里,连气运这东西都是可以夺取的,生机自然也是可以的。魔修之中,至少有百多种夺取生机的修炼功法。只是这生机你夺去了不会用也是白搭啊。 这个世界上,谁都知道生机可以使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使病重的人重新焕发新生,却很少有人知道如何将生机赐予他人。 年代太过久远,一些当年很常见的方法,到了现在反而成了一个秘密了。 方法很简单,那就是献祭。 远古时候,那么多人献祭,献的是什么,是生机!就是那天上的神仙,那也是需要生机的。修为再高,法力再强,也救不了要死的人,也不能让人长生不老。 可是生机能。只有仙人拥有了大量的生机,并会运用这生机,他才是仙人,否则也不过就是个个修为更高深一些的修士罢了。 而现在,几乎很少看见有人祭祀了。上次在花溪镇那个祭祀也是弄得稀里糊涂的,那祭神者恐怕连花神是谁都弄不明白,就胡乱祭祀一通。 陆芫摇头,时光才是最残酷的东西,多少东西泯灭在了岁月之中。 那黑雾之中笼罩的人,究竟是要依靠什么来让棺材中的人获得生机的?这是陆芫怎么都想不通的一点,他甚至没有将家畜或是走兽当做祭品献祭,可是显然,他是在争夺生机和气运。 第64节 是在试图让棺材中的女人复活。 “诶,印光,你说,他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陆芫来来回回的踱步,她始终想不明白。 印光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说道:“想不通就别想了,你要是想知道,我们等下一个月圆之日再来看便是。”她要是真想知道,打不了将那人抓来问问就好。 印光一直都是这么直接而凶残。 陆芫点点头,觉得这样也成:“好。”等下一次,她再来揭露这个秘密。 他们走后,那溪流底部,有好些铜钱开始泯灭消散,很快就被水流冲散,看不见踪影。整座山林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丧门现在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他喊管安夫人喊安姨。可就是喊了这个称呼没有多久,安夫人早食吃馄饨,一个不小心就卡住了,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卡得她差点背过气。 还是安少爷急中生智,冲着安夫人的脸就是一巴掌,一巴掌不行再来一巴掌,总算将那馄饨给吐了出来。 打那儿以后,最喜欢吃馄饨的安夫人谈馄饨变色。 丧门对此浑然不觉。 吃了饭没有多久,安少爷就带着他的狗腿子们小心翼翼的准备从后门溜出去,他还当真将酥饼的话听了进去,准备去翻艾家的围墙呢。 他贼眉鼠眼那样子,在自家还像是做贼的。正在他要出去的时候,感觉到了有一股莫名的阻力,他看看天,在心里哀叹,莫不是苍天也不愿意让他和小小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噢,不,这简直太残忍了。 很快,那有些稚嫩和甜腻的童声将他从自我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好朋友,你要去哪里?”低头一看,可不就是丧门吗? 安少爷一看是他,顿时觉得牙齿痒痒。他勾唇邪魅一笑,自认为帅气地撩了撩袍角,蹲下身来,双手开弓,捏住了丧门脸上的肥肉。 “你个小不点,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哈哈哈哈。”这肥嘟嘟的肉,手感实在是太好了。 小不点丧门气坏了,这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呢,他左右摇头,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安少爷松了手。他立马退后三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安少爷,然后呵呵一笑,那样子天真又可爱:“我听见安姨说着几日你不能出去,要在家里好好念书。”说完小手一指,冷哼一声,“你又要出去瞎混!” 安少爷的狗腿子们面面相觑,表情都很囧。 “不是,你说清楚,什么叫做出去瞎混,嘿,这些话你打哪儿听见的。”打哪儿听来的,那自然是打安夫人那儿听见的。 安夫人没事就念叨,什么震天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不听话了。什么震天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那小小...... 艾小小的身子也实在太不好了吧。你说他们安家也不靠着艾家吃饭过日子啊,死皮活赖的取这么一个媳妇回来这是做什么啊,可是没有办法,自家儿子喜欢,安夫人也认了。可现在你说说,这人病了,艾家死活不让震天去看,这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呢? 安夫人直接就阴谋化了,自然是不许安少爷整体的出门了。 安少爷若是听话,他就不叫安震天了。 他露出一个饿狼一样的笑容,吓得丧门又往后退了几步:“桑门啊,你不是喜欢吃吗?城西有家驴肉火烧,那滋味,别提多好了,怎么样,你别去瞎胡说,我回来就给你带。”说完他舔了舔嘴,那样子陶醉极了。 丧门心动了,他觉得还是醒来的世界更美好。以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长得这么可爱,可偏生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们,看见他们来了,连名字都不用问,就躲得飞快。更不会有人给他们吃的,他们能吃的就是山上的野果子和山泉水,就算打着野鸡什么的,他们三人也弄不来。 尽管饿不死,可那滋味也不好受啊。 看看现在的世界多美好,没有人对他唯恐避之不及,还有人帮他说话,有人给他买吃的,有人夸他生得好。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好吧,成交。好朋友,你一路走好啊。”他挥挥手,看着安少爷和他的狗腿子溜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也沿着他们出去的方向,刺溜一下就跑了出去。 哼,不让他跟,他偏要跟。 而在艾府里,水榭之中,艾夫人坐在床旁不住地哭。 “小小,你说那人有什么好,文不成武不就的,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艾夫人的年纪已经不小的,看上去却犹像双十年华的姑娘一般。 艾小小躺在床上,半天没有点起伏,看上去很是骇人,竟像是......竟像是已经死了一般。 对于艾夫人的话,她一点回应也没有,艾夫人还是在哭,眼中的悲伤止也止不住。 这个时候,倘若有外人进来,就会发现,地上有些或大或小,却莹白光滑的珍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以及感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宝贝儿们,然后,嘿呀,最近评论好少,不开森/(ㄒoㄒ)/~~ 最后,今天是新的一个月的第一天,大家要开开心心哟,噢,作者君的大姨妈超级准时今天来看作者君了233333 第49章 四十九 爱女 艾小小是艾夫人差点丢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宝贝儿。 是她和艾老爷唯一的爱女, 唯一的孩子。为了她能活下来,能活得好, 艾夫人费了多大的力气。 先前说过, 沧澜的每一个大陆中间都隔着一片海洋, 称之为虚妄之海,虚妄之海里生活着恶名远扬的鲛人。 鲛人也有鲛人的国度,也有等级。蓝色为尊, 鱼尾为蓝色的鲛人一般都是鲛人中的大贵族, 实力强大,越是深的蓝色,就越代表着他的高贵。 与之相反的是白色, 很少有鲛人的尾巴是白色, 白色的尾巴代表着厄运和不幸,也代表着实力低下, 地位卑微。 紫色的是一般的中小贵族, 实力尚可,地位尚可。 青色的是平民,是地位最低实力也最低的。 这几个颜色之间, 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大多都是同色鱼尾相恋, 这导致了又一个问题的发生。青色鱼尾的鲛人最多, 其次是紫色,然后是蓝色,最稀少的是白色。蓝色的鲛人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多, 这么久远下来,还不彼此都沾亲带故啊,鲛人又大多不愿意离开自己原本生活的海域,去往另一个海域生活。 这也就导致了蓝色鱼尾的鲛人大多都是亲戚。 而艾夫人就是这种关系下的受害者。她的父母是西南海域的最高统治者,一对拥有着迷人的深蓝色鱼尾的鲛人,可是却生出了银白色尾巴的艾夫人。 这还不如白色尾巴呢。 第65节 倘若是在其他的大贵族家里,生出了这么一个小鲛人出来,估计她的命运不会太好。可是生下她的是爱女如命的王和王后,是西南海域的实际统治者。 她不但活下来了,还活得很好,至少没有一个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她一句不是,所有人都得毕恭毕敬地喊一声“长公主殿下”。 可是艾夫人活得并不痛快,甚至可以说她活着是压抑的、是很悲哀的。然后她遇见了被人丢进海里的艾老爷。那个时候的艾老爷尚且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纵然是满身狼狈也掩盖不住他的俊秀。 她救了他,将他放在一座小岛上,每天给他带食物,也听他讲故事。 艾老爷原本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之中,家中父兄都是南玄的官员,他是典型的官二代。他是家中幼子,打小读书的资质就高,修炼天赋也不错。可是官场如战场,艾老爷的爹输了,不但输了,还输得很是惨烈,让艾家遭遇了满门之祸。 他原本应该同家中父兄一同死去的,可那背后之人很是不屑他。 “将他修为废去,扔去虚妄之海,我倒是要看看,这位远近闻名的天才......会有什么遭遇。” 事实证明,上天还是眷顾了他。 他不但没有死,还在那座孤岛上养好了伤,虽然修为不在了,可他的身子却好了。不像其余的被废了修为的人,自此之后便是一蹶不振,不但意志垮了,身子也垮了。 这其实都是因为艾夫人。深海之中的宝贝儿数也数不清,她又是长公主,这些宝贝儿只要她想要要,就没有人敢不同意的。她拿了不知道多少天才地宝才将艾老爷的身体养好,虽不至于让他可以继续修炼,可至少寿命上没有了问题。 日渐相处之下,艾老爷爷喜欢上了这个单纯善良的鲛人,他家逢大变,心性也自此大变,倘若是一般的人,那必然是不大能接受砼鲛人相恋的,可他却坦然接受了,甚至一点都不觉得艾夫人是异类。 最后,艾夫人随艾老爷上了岸,艾老爷报完仇,就到了苏州城定居,他也就成了这里的城主。 选择苏州城是有原因的,一是因为这里的气候环境的确适合生活,而是因为这儿美食众多又繁华热闹,三是因为这里的湖多。 苏州的湖很多,其中有三个湖的湖底拥有暗河,那暗河是连接着虚妄之海的。艾府家中的湖,也人为凿出了一条暗河去连接天形成的暗河。 艾夫人虽然不常回去,可联系却一直没有断。她怀着艾小小的时候便是去西南海域养的胎,若不是天才地宝不要钱一样的丢,艾小小也活不下来。 她活下来了之后,她的外婆和外公亲自给予了鲛人一族中最高的祝福。 艾小小的身上带着鲛人皇族的气息,祖辈的气运延续到她的身上,保护着她一生平安喜乐,事事顺心。 说来也有意思,艾夫人一个银白色鱼尾,艾老爷就是一个凡人,他们之间生下来的孩子,是半鲛人,可这半鲛人却拥有着一条极其漂亮的冰蓝色的鱼尾。 也正是因为艾小小的出生,让很多蓝尾巴鲛人都开始思索了。 白色鱼尾真的那么没有用?蓝色和青色结合真的就只能生出青色的小鲛人来?没有那么绝对吧......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就先不说了。 总之艾小小是个极其幸运的孩子。可是现在这个幸运的孩子躺在床榻智商,人事不省。 艾夫人只觉得她眼睛都要哭瞎了,艾小小终于有了一点动静,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娘.......”她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色,看上去虚弱极了。 “小小,娘给你倒水来。”艾夫人擦拭了一下眼泪,就给艾小小倒了一杯温水来,扶着艾小小喝了几口。艾小小的面色稍微有些好了,艾夫人看得心里一抽一抽的。 “小小......”她张嘴,想说什么,可又担心伤到了孩子的心,没有人比她这个做娘的更清楚艾小小的执着。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安震天,不管是那个时候很优秀的按安震天,还是现在疯疯癫癫、只晓得吃喝玩乐的安震天。 对安夫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孽缘,可是她还是不忍心,不忍心自己的宝贝儿女儿难过。 “娘......他、他呢?”艾小小一醒过来就问道,然后很快,眼泪水就开始在眼眶中打转,眼见着就要落下来了。 这幅模样看得艾夫人更心疼了,忍不住就撒谎了。 “他这些天有事儿,马上就来看你了,娘这就吩咐人去把你醒过来的事儿告诉他。”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艾小小病得这么严重。 安夫人强忍住眼泪。 艾小小又开始抽泣,这时候趴在艾家院墙上的安少爷猛地一心痛,摔了下来,摔了个狗□□。 “呸呸呸......”他拍了拍衣袍,看了一眼围墙,他撩了撩头发,整理好了仪容,然后偷偷摸摸地往水榭的方向走去,一路像做贼一样,深怕被人发现。 也许真的是命运,他一路走去水榭都没有遇见其余的人,水榭门口也没有人。安少爷的脑袋空空,一点也不想事儿,他很是坦然地就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丧门也一路跟随着走了进来。你说安少爷是翻墙,丧门这小身板总不能翻墙吧,这是怎么进来的?人家自有妙招,爬狗洞啊! “小小,你安哥哥来看你了!”他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开始吼。 一听见这个声音,艾夫人就黑了脸。艾小小的眼中迸发出一股喜悦来,可眼泪却像控制不住一样又掉了下来。 “安哥哥......安哥哥......”她挣扎着要下床。 很快,艾小小的面色就更不好了,像是一只溺水的鱼,面色依旧由苍白变为淡淡的紫色了。艾夫人连忙给她顺气:“小小,来,深呼吸,小小乖,别哭别哭,你哭得娘心都碎了。”她一看见小小哭,心中对安少爷的怨气和恨就更深一层。 倘若不是因为他......倘若不是因为他...... 她的小小会很平安快乐的长大,会过着最幸福的日子。 安少爷丝毫未有察觉,他蹭蹭蹭地跑进来,然后原本是想拉着艾小姐互诉一番衷肠,可定眼一看,娘诶,那坐着的不是他的丈母娘吗? 他这丈母娘是个厉害的,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点怕她的。 “艾......艾姨......”他努力站直,眼神忍不住往床榻上瞟。 艾夫人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一改方才的温柔,整张脸都板了起来,她没好气地说:“站好,你说你这站没站相的,像个什么。还有,这姑娘的房间,是你一个男子可以随便进来的吗?”真是不像话,这人是怎么进来的,简直混账,她不是已经吩咐了门房吗?看见安少爷就拦住他,绝对不许进来! 安少爷挠了挠脑袋,顿时有点慌,他只能赔笑脸说:“这,这艾姨,我......我不死担心小小吗?我这......我这......”他说完脸上有点委屈,往艾小小那边张望着,艾小小看见他看过来了,眼中带泪,又很努力地扬起一个笑容来。 看得他心疼。 他就想......就想抱一抱她,让她不要哭了。 这样子看得艾夫人心里一阵腻歪:“什么小小,小小!你要叫艾小姐,有没有规矩了,啊,安震天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姑娘家的名讳是你可以随便嚷嚷的吗?” 艾小姐知道她娘不是那么喜欢安少爷,可她还是试图努力让她喜欢他:“娘,是我让安哥哥叫我小小的,咳咳......”她说完就开始咳嗽。 第66节 一时间,因为这一声咳嗽,闹得那是一个鸡飞狗跳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真真的地雷,么么哒~谢谢团团团子的营养液,么么哒~ 然后今天去拿了一点药,所以就晚了一点~ 第50章 五十 心脏 她一咳嗽就浑身难受, 安少爷再也忍不得了,艾小小重要还是丈母娘重要, 他犹都不会犹豫一下就选择了艾小小。 安少爷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可他才刚刚拉起艾小小的手, 她的面色就泛紫,然后下一秒就昏了过去。 “小小,你怎么了小小!”安少爷双目充血, 浑身一哆嗦,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艾夫人走了过来,扯开了安少爷的手,打开随身带着的香囊, 拿出一个散发着荧光的珠子, 珠子不过小拇指一般大小,很轻易就被艾小姐吞了下去。那珠子吞下去后, 艾小姐的面色才开始慢慢转好, 不见方才的紫色。 安少爷缓了一口气,可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这口气是缓早了。 艾夫人将他推了出去, 一把扯下了床幔,冷若冰霜。 “你为什么要来!”她一步一步向着安少爷走进, 安少爷再傻也察觉有些不对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随后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怂,吞了一口口水, 挺直了脊背。 “你就是个扫把星,你就是个祸头子!幼年你贪玩,掉进冰湖里面,最后是我家小小来救的你,你倒好,好端端的,整天胡吃海塞的。你看看我们小小!”说完她冷哼一声,指了指床榻,“到现在,她还在为你愚蠢付出代价!”艾夫人毕竟曾经是公主,纵然看上去再年轻再温柔,当她气势全开,那样子说不出的端庄贵气,吓唬这种小年轻那真是手到擒来。 可是安少爷没有被吓到。 他二话不说就走上前来,刷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然后抱住了艾夫人的小腿,哭诉道:“艾姨,我也不想啊。我知道,是我不懂事,是我不听话,是我傻,是我不好,都是我的不对。艾姨,我也很心痛啊,我不知道这件事我要如何去补偿。我喜欢小小,我爱小小,您若是心里不痛快,但凡能治好小小,无论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弄来。艾姨,您开口!”他不是在卖惨求同情,他所有的话都发自内心,他是真的这么想,才这么说的。 他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艾夫人。 艾夫人踢了踢他,发现并没有踢动,她又不动声色地将脚收回。 安少爷打蛇随棍上,立马问道:“艾姨您脚不舒服吗?我给您按按。”说完殷勤地按了起来。 “少给我献殷勤转移话题,你想治好小小是吧?我今天就告诉你办法,很简单。”她的神色丝毫没有动容,眼中是恍若冻结了千年的寒冰,微微挑眉,整张脸都是不屑。 安少爷咽了口口水,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依旧打起笑脸,说:“您说。” 只要小小能健康起来,他怎么样都好。 “你把你的心挖出来,做小小的药引子,她就会好起来。”艾夫人的声音很温柔,就好像是说要路边的一朵花一根草那么轻巧,她脸上的冰霜化开了,露出了安少爷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的笑容。 她继续轻声说:“你愿意将你的心挖出来给小小吃吗?” 他今天倒是要看看,这个闺女爱得死去活来的臭小子究竟值不值得她这样深爱一场。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按照艾夫人最开始的想法,当得知闺女儿鲛人的特征更明显一些的时候,她是想将女儿以后嫁回西南海域的,在那里,她才能真的过得很好。 她不像她,有着代表着厄运和不幸的银白色鱼尾,纵然是长公主殿下又如何,嫁不出去就是嫁不出去。小小不一样,她的蓝色鱼尾纵然是颜色再浅,那也是蓝色,是最尊贵的颜色。 再加上她还有一对贵为王和王后的外祖父外祖母,谁也欺负不了她。 她会过得很好,如果没有安震天这个臭小子! 心做药引子?原来如此,难怪小小一哭,他的心就会痛,原来那原本就该是小小的,是他从小小那里夺来的。 安少爷不但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起身,露出了从来没有的严肃。艾夫人恍惚,此时此刻的安少爷就像落水之前的他。那个时候的他整日板着一张笑脸,允文允武,是个极好的苗子。那个时候,他们全家都很喜欢他。 “心对吗?只要小小要,给她又何妨。”他脸上是淡淡的笑容,眼中露出像朝圣者一样的虔诚的光芒。 好像对他来说,心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部位,丝毫不值得重视。 他不知道没有了心就活不下来了吗?不,他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显得这份情感尤为可贵。 时隔多年,艾夫人这才第一次用正眼看这个孩子。他长得高大英俊,有一张极好的面皮,他曾经有着许多人盼也盼不来的慧根,出生良好,家境尚可。自己脾气也好,对小小也的确很好。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一个缺点......这少年,是早夭之命。在七八年前的冬天,那冰湖之中,他就应该死了。 是艾小小,她隐瞒了天机,用自己的一身气运从那湖中的冰龙那里换回了他的性命。 而一同丢失的,还有安少爷的慧根、艾小姐泣泪成珠的本事。所以自此以后,艾小姐的眼睛不甘心,时不时就会流泪。安少爷的心也不愿意,是不是就会心痛。 由于这两者间阴差阳错有了联系,于是艾小姐一哭,安少爷就心痛。而实际上,她哭得和他痛的......根本没有关系。 但是不可否认,安少爷欠艾小姐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没有了气运加身的艾小姐,自然身子不好,纵然是艾夫人又想尽办法弄来了气运,可皇族的庇佑已经没有了,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再也回不来了。 剩下那些普通的气运,也不过是自我安慰。 艾夫人的表情很哀伤,她甚至不知道小小还能活多久,她很厌恶眼前之人,可在这一刻,她也突然释然了,这是小小喜欢的人,纵然失去了慧根,可他的心还纯粹着。 “不用你的心,艾姨试探你的。小小的病.....小小的病我们会想办法的,会治好的,不是什么大病。”她说完,顿了顿,想着接下来的话也许会有些伤这小伙子的心,可她还是得说,“震天,以后倘若没有要事,你就别来见小小了。” 安少爷一根筋地问道:“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让他来见小小,若是这样,还不如把心挖出来给小小呢。 艾夫人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接下来的话会打击到这个孩子,可是小小是她的亲闺女。 “你知道小小为什么病了吗?因为你!上次你差点摔倒,是她救了你,于是你身上的污秽之气便通通到了她的身上。小小的身子早就不比从前了,哪里还受得住这个,自然就病了。”她说得轻描淡写,可在听的人心中,不亚于一道天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之前小小每一次生病......安少爷蓦得抬起头,他没有再问,艾夫人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就如同他想的一样,是艾小小一直一直在救他、在帮他。 其实他也已经习惯了不是吗?就像之前落水,他想到的第一个人不就是小小吗? “我对不起小小,艾姨,我知道了。”他退后几步,跪倒在地,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小小的,是彻底治好。”说完他就转身跑了出去。 艾夫人的话梗在喉间,半晌后,她苦笑道:“随你去吧。” 第67节 安少爷其实不想这样没有礼貌的跑出去,可是他的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了,眼见就要流出来了,容不得他继续呆下去了。他就是再傻,最起码的傲骨还在。 尽管小小看不见,他还是不想在她面前流泪。 他一直跑到围墙的一个角落,才放声大哭。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不是不知道,其实只是懦弱地不敢捅破那层玻璃纸,他真的完全不知道小小的病是怎么来的吗?未必吧。 只是他已经习惯了依赖艾小小罢了。 他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将右手放在左胸桑。他的心脏正在胸腔之中有力的跳动着。听上去是一颗很健康的心脏,想来这样的心脏做药引子的话,小小一定会好起来。 艾夫人没有想到,她的一句气话和试探,让他当了真。 “好朋友,你怎么躲在这里哭啊,羞羞羞,大哥说这样子羞得很。”丧门原本就循着味道去找安少爷呢,只是他原本就落后一段路,又人小腿短,自然追不上。这好不容易从狗洞爬了进来,才转悠了没一会儿,嘿,好朋友的味道就变了个方向。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 安少爷看了丧门一眼,嫌弃得不得了,根本不想说话,只是转身继续抽噎。 “有什么事就说呗,我告诉你,我有两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们无所不能!”丧门骄傲地挺胸抬头,脸上全是笑容。 此时正在吃煎饼的披麻和吊客突然觉得背脊一凉,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真真的地雷~么么么哒 最近马上要有特别开心的事情发生啦,哈哈哈 第51章 五十一 下落 安少爷还在哭, 丧门就蹲在一旁看着他哭。哭着哭着,安少爷终于哭不下去了。 你说这任谁哭到伤心处, 睁眼一看, 边上站着个小孩儿, 瞪着眼睛望着你,那眼中的神情很是诡异,说不出是嘲笑还是毫无情感, 你还哭得下去吗? 总之安少爷是哭不下去了。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他停下来才想起刚刚丧门说的话。 丧门看见他不哭了, 这才笑嘻嘻地说:“好朋友,我大哥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么哭得跟个花猫一样啊。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呗。” 去他娘的, 他吃错东西了才问这小王八蛋。 看见安少爷又不开心了, 丧门又接着说:“别不开心了,我逗你玩儿的呢。你说吧, 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说给我听, 我哥哥们超级厉害的,什么事情都可以给你解决了。”他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来,对, 带着好朋友去找哥哥去。 “你哥哥是谁?”安少爷才不相信他的哥哥们很厉害,很厉害他当初还能像个小乞丐一样。 “我大哥叫披麻, 二哥叫吊客。”丧门的小脸上全是骄傲, 他挺起了他的小胸膛,大声说道。 “啥?”安少爷被这名字吓了个倒仰,这什么怪名字, 还怪耳熟的。“披麻?吊客?” 他的娘诶,披麻......披麻是他想的哪个意思吗?披麻......吊客......那他叫什么名字。安少爷慢慢扭头,仿佛能听见咔擦咔擦的声音,他的脸很僵硬,嘴巴一张一合。 “那你叫什么......”他的眼神呆滞,脑袋空荡荡的,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丧门很奇怪也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我叫丧门啊。” 披麻,吊客,丧门......安少爷一拍大腿,他的个亲娘诶。 “大哥啊,你说三弟去了哪里了啊,会不会有危险啊。”吊客稀里哗啦地往嘴巴里塞吃的,嘴里的还没有吞咽下去,手上又拿了不少。 印光坐在对面,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这两兄弟祸祸他给陆芫做的吃食。这若是换了常人,早就受不了了,可这两兄弟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披麻还热情地招呼说:“师傅,这点心可好吃了,您也来一块呗。”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抓了一块海棠酥放进嘴巴里。 “好吃好吃!” 七七嘴巴动了动,好像有什么话想说,结果却没有说得出口,然后轻轻哎了一声,只看着那狼吞虎咽的两个人。 “哼!”狗蛋一见七七的情绪不太好,顿时就有意见了,他冷哼一声,接着吐槽道:“你们俩饿死鬼投胎呢,八百年没有见过吃的?真是祸祸好东西。印光师傅,你都不管管他们啊。”狗蛋知道自己拿他们两个没有办法,但是没关系,他知道谁有办法。 陆芫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横竖印光单独给她装了一个盘子的点心,她就是随便怎么吃,那也足够了。 印光只是看了一眼狗蛋,并不说话。狗蛋见指使不动印光,也不气恼,反正印光是大神,他根本就不奢望大神下场掐架,这种事,还是他狗蛋亲自来。 陆芫现在都不管狗蛋了,随便他变大变小。狗蛋从陆芫的肩膀上面跳下来,落地见风长,立马就是个可爱的小孩儿了。所有人,包括披麻和吊客都以为他会疯了一样的开始新一轮的掐架,然后就看见他冲了上去。 那架势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恍若一条疯狗一般包围了所有的点心,一个劲的王嘴巴里面塞,一边塞一边还递给七七,口齿不清地说道:“吃......” 吓得七七一个倒退,她表示这个锅她不背,谁知道狗蛋又在闹什么。 这架势吓得披麻和吊客都愣住了,两人长着嘴巴,半晌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这真的太逗了。 披麻好不容易才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接着灌了一杯茶水,立马就嘲笑道:“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啊,蠢都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了。”实在是太逗了。 “就是啊,真是的,没有了我们你不还是这个蠢样吗?”典型的撩妹不成反被笑。 狗蛋:他大爷的,这两个人不说话会死吗? “我们一会儿就去找丧门吧。”陆芫吃下最后一块海棠酥,笑着说。“点心很好吃。”她对着印光微微嘟了嘟嘴,样子突然有点可爱。 印光也笑了,然后旁若无人的走了过去,在她的嘴角上吻了一下,然后牵起她的手就走了出去。 陆芫摸了摸嘴角,也跟着笑了。 看见这一幕的吊客一脸的懵比,他转身过去问披麻:“大哥你看见没有,冰山融化了。”他一直以为印光是个不会笑得人,就算是浅笑那也是流于表面的礼貌,没有想到其实不是这样的。 披麻也愣愣的:“看见了......只是,当着这么多小孩子的面这么做,不太好吧。” 狗蛋走过来,对着两人的头一人一下,然后飞快地跑开了:“你们才是小孩子,哼!” “追!”披麻和吊客对视一眼,立马追了上去,七七在后面笑得不行。 这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千万年之前,那个时候,他们的感情也是这么好,彼此之间打打闹闹从不生气,日子过得是那么的畅快又肆意。有时候回想起来,狗蛋都忍不住含泪。 第68节 那个时候的他只顾着气他们骗自己,自顾着自己畅快,没有想过他们的难处,没有想过他们内心的惶恐。这么多年来,他欠他们三个一句抱歉。 等找到了丧门之后,他会很认真很认真地说对不起的。也会告诉他,他的阿书哥哥回来了。 一行人嘻嘻哈哈的往山下走,打打闹闹兼秀恩爱使得时间过得很快。很快他们就到苏州城,苏州城还是那个样子,热闹得不行。 “陆姐姐,我们去哪里找人啊?”披麻其实很害怕这种热闹得地方,在原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倒霉鬼是丧门星,他和吊客都不想让丧门收到伤害,来遭受这种人人喊打的境况,也就越来越不怎么往这种热闹的地方去了。 披麻和吊客的拘束陆芫看在眼中,她知道他们或许不习惯,也就不怎么勉强他们。 “我们这就往安府去,去找那位安少爷。”安少爷身上缠绕的气息同披麻吊客身上的简直一模一样,一看就出自一个地方。 披麻和吊客对视了一眼,齐声说道:“好。” 安家的门房换了人,新来的门房挺好,一看陆芫和荧光这打扮,立马进去回禀去了。安夫人也无聊得很,听见有一个和尚和一个漂亮姑娘带着好几个小孩子来拜访,心里立马起了趣味。 “让他们进来。”她倒要看看是什么要事。 安夫人最喜欢小孩子,这府上就只有安少爷一个,安少爷久久不成亲,连个孙辈都没有,着实是伤脑筋。这猛然一看见这么多小孩子,她心里其实是极其欢喜的。 “哎哟,快快快,快上点心和茶水来。”她对着这几个小孩子热情得不得了。 那样子,简直恨不得将每个都抱一抱。这样子反而唬住了披麻和吊客还有狗蛋和七七,这四个孩子一下子变得斯文得不得了,不吵不闹的,还卖萌感谢。 陆芫心中暗笑,随后很快就将来意说明了。 安夫人略微一思考,就说道:“是是是,他是在我们家中,含翠,你快去将桑门小少爷和大少爷唤来。”说完又笑着对披麻和吊客说:“原来你们是他的哥哥啊,难怪生得那么相似呢,都生得可爱,瞧瞧这小脸蛋,嫩得不得了啊。”安夫人自以为自己的笑容很是慈祥,可在披麻和吊客的眼中那简直就是个怪阿姨。 可这个怪阿姨的眼神,让他们觉得很温暖。很多年没有凡人用这样慈爱的眼神看过他们了。 含翠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夫人,大少爷和小少爷都不见了!”一语破天惊,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安夫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焦急地说道:“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见了呢?”坏了,莫不是又去找艾小小去了吧。 “快去艾家看看,一定是去那里了。”安夫人气得简直肝都要裂了,等着安少爷回来,肯定会有一顿好受。 一群人被安家的事儿唬得一愣一愣的,顿时都不说话了。 “安夫人您别急。”陆芫看着她这么着急,忍不住出声安慰了一句。 安夫人方才还一副贵妇人的模样,一下子就开始拍大腿了,一边拍一边哀嚎道:“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安震天这破孩子,等着回来,有他好瞧的。这自个儿跑去不说,还带着桑门一起去了!” 吊客偷偷扭头问道:“她叫咱们三弟什么来着?”他恍惚听着那名儿好像不太对啊。 “好像......好像......好像。”好像是桑门吧,他也说不大准。 这儿闹得正欢,很快,就有小厮冲进来禀告道:“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然后失魂落魄的安少爷就窜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丧门的马甲掉了~ 抱歉今天这么晚更,因为白天去看了一下手机,作者君的手机接触不良,充不充了电全看它的心情,所以没有办法。 最后,感谢真真的地雷和所有等待更新的宝宝们,群体么么么哒~ 第52章 五十二 真相 安少爷失魂落魄到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站住!你说你像个什么样子, 你是不是又去看艾小小去了?”这个不争气的破孩子,安夫人只觉得有股火气直窜上脑门, 她还得压着火气问:“桑门呢, 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说到这儿他就来气, 那小破孩,索性安少爷也不管那么多,直接说道:“娘您还管他呢。什么桑门, 人家叫丧门, 知道是哪两个字吗?就是丧门星的丧门!”他这话一说完,顿时在场的人除了安夫人,陆芫和其余人的眼神都变得深幽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见天的胡说八道, 人呢, 怎么跟着你出去人就不见了?”安夫人才不管到底叫什么呢,她上前就扭住了安少爷的耳朵, 边扭边扯。 “哎哟哎哟, 娘,要死了要死了。”他这都多大了啊,怎么还这样啊。 “快说, 他人呢?” “我说我说,您先放手先放手, 这么多外人, 您这么整,儿子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以后怎么混......哎哟哎哟,我不混我不混, 您轻点轻点......”收拾了他一顿之后,安夫人只觉得神清气爽,才高贵冷艳地坐下来了。 “这是丧门的哥哥们,这是他的姐姐和朋友,说,你把丧门弄到哪里去了?”安夫人就那么冷笑着看着他。 他的亲娘诶,到底谁才是您的亲儿子! 但是抱怨过后,安少爷心中也生起了一股子愧疚,原来先前他因为猛然听见了丧门的名字,又听他说自己的哥哥叫披麻和吊客,心中闪现过以前读过的一本古籍。 上面说上古时期的“霉神”三兄弟就叫披麻、吊客和丧门,这三个人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倒霉,是极其恐怖的存在,让人们看见自称披麻、吊客和丧门的小孩就要注意些,莫要去沾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或许丧门就是那个丧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就......就跑了。也许只是恰好他娘给他取了这个名字,真的,也许就是碰巧。可是他忍不住会想到艾姨的话--是他身上的污秽之气,过到了小小的身上,所以小小才会生病的。 这污秽之气,会不会就是丧门带来的,他真的忍不住......忍不住去这么想。 “好朋友......那个大姐姐生病真的是因为我吗?”安少爷讲诉完之后,安夫人还没有来得及斥责一声荒谬,就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了。 众人一扭头,才发现丧门就站在门口,眼泪汪汪地问道。 “真的是我吗?是因为我......因为我会带来霉运吗?大哥,二哥,是不是真的?”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以前走到哪里都有人唯恐避之不及,都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 吊客第一个忍不住了:“别听他胡说,怎么会呢,你看,你阿书哥哥回来找你了。”吊客深知他拿丧门没有办法,于是将这个锅甩给了狗蛋。 狗蛋尽量露出一个温柔的神情来,说道:“是我回来了,对不起,哥哥现在才来找你。来,到这边来,尝尝这个点心,可好吃了。”这若是换了往日,他早就屁颠屁颠地走过来了,可今天,他没有动。 “大哥,你告诉我,好朋友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的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去,披麻的右手捏成了一个拳头,正准备说什么,安少爷反而先开口了。 “不是的,你别听我胡说,我就是因为小小的病太着急了,我给你道歉,丧门,来,我去给你弄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卤猪蹄成不,如果不想吃猪蹄,要不烤鸭怎么样?”安少爷没由来的心里很慌,他于是整个人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第69节 丧门没有说话,他就看着披麻。 披麻站了起来,慢慢走了过去,然后说道:“他说的全部都没有错。我们就是会给人带来霉运,会给人带来不幸,所以曾经的我们人人喊打,谁也不喜欢我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却还是努力地想笑出来。 他想的很清楚,丧门不可能永远都活在假象之中,假象之中的生活固然很美好,可是那都是假的,是不牢靠的,是早晚有一天会崩塌的。到了崩塌的那一天,谁受得了。 “大哥!”吊客一脸的不理解。 “披麻!”他疯了吗?同丧门说这些有的没得。狗蛋气得直跺脚。 他们都没能阻止得了披麻。 “我们曾经让你活在一个很美的梦里,现在梦也该醒了。你也该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了。丧门,我们不是会给每一个人带来霉运和灾祸的。我们是只给亲近的人带来霉运和灾祸,所以以后......你要注意和他人的距离,要学会享受孤独,享受寂寞。这个世界上,我们不能有朋友,我们只有彼此。” “哇!”丧门大声地哭了出来。 陆芫和印光看着披麻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孩子实在是很不错。 狗蛋的表情很是微妙,他是那个放弃了他们的人,在最艰难的时候,他还落井下石了一把。他固然是发泄了自己被欺骗的不爽,可是同时,他又伤害了别人。 “大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这样?”丧门不懂,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这么多精怪,大家都好好的,怎么就他们和别人不一样。 “因为我们生来就这样。”短短一句话,诉说出了这千万年的沉重。 是啊,怎么偏偏就他们是这个样子的,别人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就他们会给人带来不幸和灾祸呢。因为这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啊,因为这个世界需要他们这样不幸的人去烘托其余的人的幸运啊。 丧门哭得更厉害了。 狗蛋再忍不下去了,他走上前抱住了丧门:“我当年放弃了你们,现在还能重新找回来吗?什么霉运厄运我都不怕,索性以前都没能要了我的命,难不成现在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好兄弟!”吊客拍了拍狗蛋的肩膀,终于笑了笑。 安少爷突然走过去,蹲下来问道:“那我还是你的好朋友吗?”他看着丧门,心中有点紧张。 丧门一时间又哭又笑:“你是我的好朋友,那碗豆腐脑好吃得不得了。”那是他醒来之后这么久,吃的第一样吃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豆腐脑。 “对了,大哥二哥,那个大姐姐生病了,我们可以帮帮她妈?她生病都怪我,是我害的她。”他嘟嘴叹气,脸颊上还挂着眼泪,怪让人心疼的。 安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等她反应过来,早就尘埃落定了。 狗蛋最是知道披麻和吊客有几斤几两了,这事情绝对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他们两个搞不定。说来说去,这事情估计还得求陆芫,只要陆芫答应了下来,印光自然也没有异议,一箭双雕啊。 他放开丧门,磨磨蹭蹭的往陆芫走去,陆芫最是了解狗蛋,她笑着说:“少来这一套,解决这事情我有什么好处啊?” 狗蛋撇撇嘴,她这样子也就能唬一唬外人了。 外人安少爷果真信以为真,他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家有的是钱,只要你能治好小小,你开个数,我绝对没有二话。”哎呀,娘诶,在这一刻,安少爷自己觉得自己拿简直就是霸气侧漏啊。 可是厅内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逼,连丧门都忍不住捂脸了,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安夫人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子,早就没有了斥责的欲望了。 却只有陆芫知道他是真心的,他什么都没有,曾经最珍贵的东西已经失去了,到现在,也就只剩下钱财了。 在神之书中,是这样形容安少爷的。 安震天,苏州人士,富贵命,幼有慧根,却是早夭的命格。现在这个人没有早夭,是因为有人为他舍弃了什么,才逆天改命。想来那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小,否者天道不会这般轻易就放人。 陆芫猜测那个人应该是他口中的小小,不知道那个姑娘放弃了什么,才使得她看上去那般柔弱。但是陆芫知道,安震天失去了什么,他失去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慧根。 因为失去了慧根,他偶尔才会疯疯癫癫的。 “我不用什么钱财,你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陆芫突然很想知道,在他看来,什么才是自己最珍贵的。 安少爷一听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仿佛他的宝贝儿会被陆芫抢去一样。 安夫人使劲给他打眼色,他丝毫没有看见。 “我最宝贵的东西是绝对不会给你的。我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我的心了,这是要留着给小小做药引子的。” “你说什么?”安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快昏过去了。 陆芫却笑了,她点点头:“这么忙我帮了,什么也不要你的。”只希望他那颗赤子之心,还能长久的保存着。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大声告诉我,你们是都在养肥吗? 谢谢每天打卡报到投雷的真真~么么哒 第53章 五十三 嫁我 陆芫能答应的事儿, 几乎是有着七八成的把握的。 他还来不及高兴,安夫人的咆哮就开始了:“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把你的心留着给艾小小做药引子, 什么意思, 这谁告诉你的!我们安家不靠他们艾家活着, 你不欠她什么!”安夫人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她只觉得很荒唐,这话还能是谁说的, 一定是那艾夫人。 安夫人和艾夫人其实一直都有些不对付, 艾夫人觉得安夫人不懂得感恩,不够疼爱自家闺女儿。 安夫人觉得艾夫人明明一把年纪了,还和个小姑娘似的, 整天心里也没个成算的, 使唤她家儿子使唤得跟个什么似的。 不是多大的矛盾,可那矛盾也不容忽视。 安少爷这句话就成了一个大爆点, 点燃了安夫人那根原本就已经纤细敏感的神经。 见安少爷不说话, 安夫人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她几乎是怒吼道:“你说,是不是她, 是不是她告诉你的。这也太缺德了,有病就去看啊, 他艾家不是能吗?什么病了怪我儿子身上的晦气, 现在又是用心脏做药引子的,她想干嘛?”简直就是疯了。 一屋子的热都看着发飙的艾夫人,丧门自打来到安家之后, 安夫人对他一直很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安夫人,心中有些不解。 他偷偷问道:“大姐姐,怎么会这样呢?”他的小脑袋中有太多东西不懂了。 陆芫看了一眼丧门,回答道:“大概是因为,有人触到了安夫人心里的逆鳞了。”上古时候的龙的颈部有一块鳞片,是倒着生长的。倘若有人不知所以然,去触碰了那块鳞片,那么龙就会杀死这个人。 第70节 安少爷的性命其实就是安夫人身上的逆鳞,容不得他人的碰触。艾夫人碰了一下,便引起了这巨大的反弹,也许也是过去压抑狠了吧。 丧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他没有听懂。这个大姐姐的意思是,安姨是龙吗?可是好久好久以前见到的龙都长得大大的,身上的鳞片冰冰的,变化成人之后都漂亮得跟个假人似的。 安姨不像龙,怎么就有逆鳞呢。 这边懵懵懂懂,而那边闹得天翻地覆的。 安夫人还想再说什么,被安少爷一句话打断了:“够了!” “我就是欠小小一条命!我欠她的东西多了。八年前,根本就不是我救了小小,而是小小救了我,她豁出去性命不要救了你儿子!是你儿子贪玩,才掉了下去,是你儿子......该死......” 是他欠她一条命啊。 安夫人彻底懵住,一夕之间,她的世界天翻地覆。她的眉头蹙起,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是......这是真的?”一下子,她想起了一些往事。当年,她拿天资聪颖的儿子非要闹着去看冰,那冰湖那么危险,她怎么敢让他去,于是被她一口否决了。 可是到后来,后来那孩子就被下人抱了回来。听说是艾家那姑娘贪玩,落进了冰湖里,震天去救她,这才昏迷不醒了。 她太愿意相信这个答案了,于是便真的相信了。其实这件事的疑点太多了,多到只要仔细一想,就能想到。这怎么救人的那个人,最后反而昏迷不醒了,那他救起来了吗?怎么那下人回来的时候脸色那么不对,中途出了什么问题? 这些,倘若她当初能冷静想一想,就能想明白。 可是她被昏迷的安少爷吸引去了全部的心神,他醒来之后又大变了一个样子,从以前的机敏少年郎变成了一个傻乎乎的孩子。 安夫人心神俱裂,这好好的一个孩子竟像傻了一样。后来知道孩子没傻,她也是松了一口气。 安少爷没有傻,他就是失去了慧根,从一个天才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孩子。 这也是安夫人耿耿于怀的又一件事。 “是真的,是小小救了我,娘,是你儿子欠了她的。”安少爷就站在那里,平日里疯癫嬉笑的他第一次以这般严肃的姿态说话,恍惚间,安夫人仿佛又看见了他幼年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夫子一样,严肃又睿智。 陆芫知道自己的样子其实是装不出来什么神棍之类的,便传音给印光,印光看了一眼安少爷,心道,芫娘也太偏心他了吧,帮了一次又帮第二次的。 尽管心中是这般想的,可他面上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位施主,说来今日相识也是缘分,不若让贫僧看上一看吧。”印光一旦严肃起来,那样子你说他不是个得道高僧,都有人跟你急。 安夫人现在就是溺水的人,迫切希望抓住一个救命的浮木,而印光就是那块浮木。 “好,好。”安夫人的眼中闪现出了殷切的盼望,她真的希望这位大师能推翻方才震天说的话,她真的不愿意相信当年救人的是艾小小那个丫头片子。 印光起身,他身上的袈/裟流光四溢,看上去异常的华贵,他的面容是一种无欲无色的悲天悯人。他径直朝着安少爷走去,没有说话,没有问什么生辰八字,就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他开口说道:“令公子是早夭之命。” 安夫人瞳孔放大,差点昏了过去。 “他生而聪慧,带着慧根而生。可奈何天妒英才,在他十岁那年就应该去了,能活到现在,想必是有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来换的。从老天爷手中抢命,无非就是以命换命抑或是付出了大气运。” 安夫人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问道:“那震天性命可保住了?” 印光没有说话,神情也毫无动容,看不出一丝端倪。 而安少爷的神情早已经呆滞,他突然就跪了下来:“我求求你救救小小,你们和我们不一样,我知道的。”他开始对着印光磕头,又对着陆芫磕头。 他其实是知道的,丧门是古书中提到的“霉神”三兄弟,那能毫不顾忌和他们一起的人怎么会是一般的人。 “我已经答应了会帮你的。”陆芫突然就笑了,然后又说道:“他的性命保住了。” 安少爷单独给陆芫和印光讲了一个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女主角是一个有着漂亮蓝色鱼尾的鲛人,她美得就像是他的梦一样,尽管他自此之后再没有见过,可在溺水的那一刻,他也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她。 那冰蓝色的鱼尾美得就像天空,就像冰湖,就像高山之上致白致纯的冰花。 后来那个鲛人就像个正常的姑娘一样,只是永远失去了笑的能力。仿佛风一吹她就会流泪一样,固然很美,可他更愿意看见她没心没肺的笑。那个只会哭的小姑娘就是那个鲛人。 她失去了泣泪成珠的能力,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她也失去了化尾的能力。 穷其一生,她再也不可能去到西南海域了。 陆芫和印光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 “方便我去看一看艾小姐吗?”陆芫说道。 安少爷点点头,这就算是不方便那也必须得方便啊。安少爷出去之后,空间留给了陆芫和印光。 她第一次看见印光的神情这般严肃,他的眉头紧蹙,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一样。 “怎么了?”陆芫轻轻捏住他的手,问道。 “芫娘,你知道吗,在鲛人族群之中,以蓝色为尊,那位艾小姐能有一条冰蓝色的尾巴,她的出生就一定不俗。这事情一旦涉及到了鲛人大贵族,就不会简单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事情不好管,说不好就会落得双方的埋怨,对陆芫来说并不好。 “鲛人贵族?我曾经见过艾小姐,她......是一个混血。我当时印象很是深刻,因为鲛人一般不与外界通婚,她家的父母相比有一个人是鲛人。” 印光的手从她的漆黑的发丝之中划过,淡漠说道:“每一个族群之中,都有叛逆的人。早年,西南海域的长公主不也嫁给了一个凡人,也没谁说什么。”他和西南海域的鲛人王以及王后是老相识了,这件事当时闹腾得并不小,最后,还是如了那位长公主的意了。 那位长公主啊,印光想起来都觉得惋惜。 她若是鱼尾为蓝,未来必然有一番成就,可惜了,在这个世界上,尽管脑子再清楚,没有实力也是枉然。 这样说来,她嫁给凡人也好。 “我不觉得这种叛逆有什么不对,这也称不上叛逆。”她的眼睫低垂,声音也有一些缥缈,“人爱上谁,愿意嫁给谁,原本就是看自己的内心,而不是看这天地的规则。那凡人知道鲛人公主的身份吗?” 第71节 “知道。”他摸了摸他的发顶,说道。这句话说得好,凡事要看的是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别人,内心强大的人才能无惧这外界的人说什么。 陆芫这才笑了:“我很佩服他。”知道这一切还是娶了那位长公主。 印光喜欢陆芫的笑,他单受一带,就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中,他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不佩服我吗?” “芫娘,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喵喵喵~ 第54章 五十四 幸福 “芫娘, 嫁给我。” 陆芫只觉得脑中一声惊雷,轰的一下子炸开了。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 看得出来, 她并没有感受到惊喜。 不但没有惊喜, 或许还有惊吓。 印光抱着她,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却能感受得到她的僵硬。在那一瞬间, 他就什么都懂了。 她不愿意嫁给他, 她一边说着佩服那些敢于挑战规则的人,却又自己缩在乌龟壳中不愿意出来。 再给她一点时间......印光努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暴戾,他在心中不听地告诉自己, 再给陆芫一点时间, 再给她一点时间。 最后,再等一等。 他的眼神乌黑深幽, 细看已经微微带红了。 “芫娘......” “主人, 我们什么时候去......去艾家......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也没有看见。”狗蛋一边往里面跑一边说道, 待看见这幅暧昧的画面的时候,他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往外边走。 印光的眼神简直犹如那千年寒冰, 光眼神就差点没有把狗蛋冻死。 陆芫趁机说道:“狗蛋找我肯定是有事, 我先去问问他。”说完她就从印光的怀中起身,然后往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心虚的笑, 在马上就要走出去的时候印光突然说道。 “芫娘,你别放在心上,是我太唐突了,你......没关系,下次我会准备得更完善的。”他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可是心里难过,那笑容看起来多少就有些勉强了。他也努力让自己的话更柔和,可是怎么柔和得起来,难免也有一点生硬。 她背对着他,逆着光,看上去有些凄凉,就好像他们在一起的,永远笑不过一日,陆芫总是有办法,将他从由笑着变为哭着。 “你是和尚,和尚是不能成亲的。”她的声音有些低沉,隐隐有些哽咽,可是印光没有听见,“佛道......也是不能通婚的。” 说完她就出去了。 “哈哈哈哈......”陆芫走后,他开始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他的笑声极为悲怆,就像是含血悲鸣的杜鹃鸟,带着一股子的决绝。 “芫娘......芫娘......”这是他视若珍宝的女人,是他心头的肉,骨中的髓,是他......就算折断了她的翅膀也要留下来的人。 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已经开始生根发芽,心中的困兽已经被放了出来。 印光幽幽叹了一口气。 “哎。” “哎。”艾老爷叹气,转身问道:“小小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吗?”他的掌上明珠,他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一个闺女了,他怎么可能不心疼。她就是他的命啊,是他的心肝肉啊。 艾夫人也是一脸愁容,但是她生得年轻貌美,倒是多了些许楚楚可怜的姿态。 艾老爷揽着艾夫人,安慰道:“没事的,小小的会没事儿的。”艾夫人偏过头,怔怔地看着他。 这句话,很多年以前,他也是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的。 他说:“没事的,我的公主殿下,把一切交给我,会没事的。”后俩谁也不知道他和自己的爹娘说了什么,爹娘竟然就同意了将她嫁给他。 其实在艾夫人的心中,艾老爷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她一下子就扎进了他的怀抱,然后大哭出声。 “我用尽了身上带着的所有的月白珠,我不知道没有了它,小小还能不能好好的,我真的不知道......”因为艾小小的原因,她已经很久没有从暗河回到过西南海域了,她从西南海域带出来的宝贝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艾老爷低头吻了一下艾夫人的发顶,笑着安慰她:“不会有事的,乖。如果实在不行,你就回去寻岳父岳母,他们也很久没有见过你和小小了。”在这一刻,他心里其实是极其难过的,身为一家之主,身为一个夫君和一个爹的悲哀,连自己的女人都安慰不了,连自己的女儿都九不了,这个一家之主当得真的憋屈。 大概这就是凡人的悲哀吧。 艾老爷曾经也是一个颇有天赋的修士,倘若没有那场浩劫,他大概......也是沧澜年轻一辈中有些名声的人物了。 无论怎么说,那样的他都比现在有办法。 失去修炼天赋这么多年,艾老爷才第一次觉得很是懊恼和后悔。当看见闺女躺在床上没有起伏的时候,他甚至恨不得拿起一把刀,自个儿去砍了城外山上那寄居在湖里的冰龙。 他此生有两个宝贝,一个是艾夫人,一个是艾小小,这两个,他失去谁都不行。 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让艾夫人回去寻岳父岳母...... 他的手微微捏紧,明明已经很不高兴了,却还要强打笑意,为了艾夫人不更难受。 “那我......那我走了,走了之后,小小......小小怎么办。”艾夫人从一开始的抽噎,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艾老爷的衣襟被渐渐打湿。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还有我呢,还有我......”他看了一眼艾小小,闭眼再睁眼,眼中满是坚毅。 艾家有一样传家宝,这才是当年艾家惨遭灭门的主要原因。这个传家宝,艾老爷谁也没有说,当年的仇人都以为是堆放得到了,那就让他们这样以为就好。 事实上,那个宝贝儿一直都在艾老爷身上的,也只有艾家的血脉才能将它藏起来。 这个世界上夺天地造化的东西很多,可有一样,一定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并且渴望拥有的。 那就是慈姑草。 慈姑草,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寿与天同。这是沧澜对慈姑草的一致认为,在成神之书中,是这样描述的。 第72节 南海有岛,岛荒芜,其中有慈姑,慈姑,全株碧绿,花色洁白,远看,犹如岛中仙子。食之,可长生不老。 若是陆芫在这里,她只会呵呵一笑,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能长生不老的。服食慈姑草,的确能长生不老,可长生不老的是肉/体,而不是灵魂,换句话来说,就是你的灵魂已经去投胎了,然后肉/体在慈姑草的作用下还鲜活着,可这具长生不老的肉/体已经失去了灵魂,活着也不过就是行尸走肉,是肉/体的以往的习惯和意识。 这株慈姑草就在艾老爷的体内。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小小有事的。”这株慈姑草,传承了已经不知道多少代了,真是因为有着它的庇佑,艾家的每一代才能出现天赋卓越的人,上一代是他的小叔,这一代是他,下一代应该是艾小小的,可是她......哎。 横竖小小不在了,艾家也不在了,还谈什么未来,根本没有未来。 艾夫人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她不知道艾老爷已经做好了决定,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夫人,老爷,安少爷又来了。”门外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 艾夫人立马擦干了眼泪,正准备让那丫鬟将人拦住,艾老爷发话了:“带他进来吧。” 艾夫人不解的看了一眼艾老爷,艾老爷说道:“让他来最后看几眼吧,或许以后.....就看不见了。”如果小小真的服食了慈姑草,他们就再没有可能了。 毕竟凡人的短短几十年,也就是眨眼之间。 那丫鬟去了前院,转交了艾老爷的话,安少爷一行人这才被放了进来。狗蛋和披麻他们都没有来,来的只有安少爷、陆芫和印光。 艾家的路,安少爷熟的不得了。他甚至不需要人给他引路,自己就带着陆芫和印光东窜西走的,就到了水榭了。 这里他真的熟悉得和自己家一样。 “你来了,震天。”艾老爷露出一个笑脸,他其实挺喜欢安少爷的,幼年的时候机灵,长大了虽然傻乎乎了一些,可好歹对小小是真的好。 他一个做父亲的,什么都不图,就希望能有人毫无条件的对自己的闺女好。 艾老爷明明笑着的,安少爷却觉得他比板着脸的艾夫人还可怕:“艾叔、艾姨,小小好一点了吗?”他转身开始介绍身上的人,“这位是陆姑娘,这位是印光大师,他们都不是一般人。” 艾夫人板着脸不想说话,可碍于礼貌还是点头说了句:“欢迎。” “来来来,坐坐坐,来人,上茶水。”艾老爷客气了几句,算是圆了艾夫人的面子了。 待大家都坐下了,艾夫人才觉得那位印光师傅生得有些眼熟。 而印光的眼睛微闭,心中却早已经起了波涛,他传音道:“芫娘,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长公主殿下。” 那个银色鱼尾的长公主殿下。 陆芫也没有想到这世间的事情竟然会这般巧,也是,无巧不成书。她算是近距离观察了一下让她觉得佩服的人了。 他们过得很好,若是艾小姐没有出事,他们会过得更好。 她心想,大概是自己不能够幸福吧,看见别人过得很幸福,竟然也觉得很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么么哒~今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雨,手机也没有抢到,心累 第55章 五十五 换命 陆芫和艾小小曾有过一面之缘, 那个时候她在茶馆里面,她在茶馆外面。陆芫记得艾小小, 可艾小小记不得陆芫。 现在, 艾小小躺在床上, 而她站在床幔里。 艾小小给陆芫的印象大约是这样的--一个气运深厚的混血。 她那一身的福缘很少见,可当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陆芫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她娘既然是西南海域的长公主殿下, 那么她会得到皇族的庇佑那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可是这个傻孩子, 将她一身的福缘全送去保住安少爷的命去了。 陆芫有一盏灯,它可照亮被天道用迷雾笼罩了的路,也能照亮黄泉, 引人归来。 艾小小不是昏迷不醒, 她是去替......安少爷换命去了。倘若陆芫再来晚一步,那真的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注定有人要死, 艾小小选择了自己去死。 或许她觉得她很伟大, 可当陆芫转身看见一直在流泪的艾夫人的时候,她觉得她很傻。 在她全心全意为一个人付出的时候,为了一个人命都可以不要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家中的爹娘,有没有想过自己。 “归来吧......归来吧......” 艾小小她原本走在一条荒无人烟的路上, 那路旁什么都没有, 荒凉得很,耳边隐隐有嘶吼的声音传来,她心中却特别的坦然自若, 就好像这条路,她早已经走了千百遍。 这是黄泉路,她要去阎王殿,用自己的命来换安哥哥的命。艾小小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她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的,只要去了阎王殿,自然就能让安哥哥活下来。 这条黄泉路上是寂寞的,偶尔,她才能看见有一两个衣着富贵的鬼魂麻木地走过去。走了不知道多久,她才看见一条河,那河里的水是乌漆漆的,有时候会有一个鬼魂掉下去,然后立马就被河水吞噬了,连一点声响都听不见,河水还是那么平静,艾小小原本就亲水,可是这个河水她一见了就心里发颤。 河水的两岸,鬼魂就多了起来,有无数条黄泉路通往着阎王殿。 河水中间有一座桥,桥上有个守桥人,每个过河的人都得给他钱,否者就过不去,进不了阴城,入不得阴城,就一直见不到阎王,也就没办法投胎转世。 那队伍排得很长很长,艾小小走到队尾,他前面的鬼魂一看,立马躲在一边,让她站到前面来。 艾小小很奇怪,很快,前面那些衣衫褴褛,表情麻木的鬼魂们都给她让了位置。 “这是怎么了,怎么就都让我了呢?”艾小小面上的表情也有些慌张,但是她的话并没有谁来回答。 直到她身后出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才得到了答案:“小姑娘,瞧你这样子,陪葬一定不少吧,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来了这黄泉路上?”他见艾小小不回话,只看着那些个贫民,又笑笑说:“那些贫民给你让路是应该的。” 怎么会......是应该的呢。 在艾小小根本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队伍都到她了,那守桥人看上去年纪很大了。 他的脸皮都耷拉着啦,眼神混沌不堪,像是看不见似的。这守桥人的身高堪堪到艾小小的胸前,他弯着腰,朝艾小小伸手,艾小小一脸的懵懂,这是什么意思。 第73节 她转身看向那富商:“这是什么意思?” 那富商有些奇怪:“你在路上的时候没有遇见引路人吗?他会告诉你这些的啊。”他说完看见艾小小仍旧一脸懵懂,也有些不耐烦了,心道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这是要给过桥费,不给钱你进不去。” 钱?艾小小心道她身上哪里来的钱,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好端端的还要钱呢。 艾小小舔了舔唇,问道:“你要多少钱?” 那守桥人不为所动,根本不回答她,只一直伸着手。 艾小小是生魂,她不是死魂,没有陪葬,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钱财。关键是艾小小她骨子里还有点江湖气息,有些愤世嫉俗,很是看不惯这种行为,她朗声道:“我怎么不知道这过桥还得给过桥费,给多少?有没有准数?” 那富商早就惊呆了,他生前就是一个很油滑的人,在黄泉路上他一路打点,自然很是了解了一些东西。 例如这守桥人虽然看上去其貌不扬,却生性贪婪,倘若你给钱给得多,他便会给你一块金色的腰牌,你进了阴城之后,便能得到最好的待遇。这守桥人是个势利眼,你若是没钱,兴许连块腰牌都得不到,进了阴城也得不到什么好。 守桥人收钱,从不问多少,这是阴间的规矩。 富商以为守桥人不会回答了,却看见那守桥人收回了像枯枝一样的手:“姑娘,你是贵人,给多给少都可以。”他的声音很沙哑,不细听还不知道是有人在说话。 “那我可以不给钱吗?”艾小小心里头有点虚,面上却强打起勇气来。 守桥人的眼皮动了动:“若是姑娘,是可以的。”说完,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块腰牌了,那富商一瞥,上面的金光让他嫉妒得红了眼。 “姑娘,此一去,就是阴城了,你真的要去吗?”他终于抬起了头,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像黄泉水一样深邃,看得人眼里发晕,至少那富商就先受不了了。 艾小小倒是还好,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我知道。”去的就是阴城,找的就是阎王。 守桥人的手慢慢抬起,手里拿的是别人渴望的金色腰牌。艾小小丝毫没有察觉这腰牌的珍贵性,她伸出手,真准备接过来。 这时候,她的耳边响起了缥缈的声音:“归来吧......归来吧......” 艾小小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的面上闪过迷茫和挣扎。守桥人的眼中飞快地闪现过一丝惊诧,然后他停下了动作。 一道金光从天上落下,将艾小小包裹在其中,然后很快,金光散去,艾小小也不见了踪影。 她不在之后,黄泉路上出现了骚乱,但是很快,就平息了下来。那富商看着守桥人将金腰牌收了回去,最后他好话说尽,钱财散尽,也只换了个银腰牌。 走的时候,那富商嘴巴里嘟嚷了几句:“那姑娘分文不给,却得了个金腰牌,我身价散尽,才换了个银的,这世间之事,果真是不平不平啊......” 他走远后,守桥人突然说道:“身具气运,家室不俗,这样的人,你凭什么和人家比。” 进了这阴城的魂魄,无论生死,就没有再出去的了。那道金光的主人不知道是谁,不过那姑娘的运气倒是真真好。 艾府,陆芫将灯笼收回,她的面色不太好,印光碍于躺在床上的艾小小,也不好过去查看。 床上的艾小小缓缓的睁开了眼,她看见那床顶的花纹,这才惊觉自个儿是回到阳世了。 “离魂之症,就是不知道,艾小姐是怎么得了的。”陆芫的表情并不美好,她错估了艾小姐的脚程,若是她尚且还在黄泉路上,那要将她带回不必这般费力气。 难就难在她已经到了黄泉桥上了,只差一步,一旦她接过了腰牌,就代表她已经是阴城中的人了。 那个时候,就不是陆芫能带得回来的了。 “离魂......”艾小小的声音很虚弱。艾夫人一看见她醒过来了,立马就小跑过来,也不敢碰艾小小,就站在床边。 “小小,你吓死娘了。”艾夫人忍不住就哭了起来,但很快,她怕影响到艾小小的心情,哭都不敢哭了。 外面,安少爷很是激动,他来回踱步说道:“醒了吗?小小是不是醒了,醒了是不是就好啦。”他的眼中满是喜悦,一直围着印光叽叽喳喳地说道。 印光心里烦得不得了,只好板着一张脸,不说话。 里间,艾夫人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这才问道:“陆姑娘,小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一睡不醒了,她用了那么多宝贝儿却一点用都没有。 “艾小姐......方才去了黄泉了,想来我再来晚一些,就再也回不来了。” 黄泉,艾夫人瞪大了眼睛,她是西南海域的长公主,这些个隐秘,她不会不懂。 “小小,你去黄泉做什么,你怎么去的?”艾夫人的神情从没有这般严肃过,她现在简直是肝胆俱裂,若是......若是进了阴城,那她就......就再也看不见小小了。 艾小小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陆芫冷冷看着,她的嘴里满是血锈味道,那滋味并不好受,可她也在等着艾小小给个答复。 “我去......我去以命换命......”她抽噎着,“有人告诉我,安哥哥就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每日打卡报到的小心肝儿~ 感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宝宝们,爱你们,比心~ 第56章 五十六 造梦 是谁告诉艾小小, 安震天就要死了的,那个人是何居心? 陆芫没有想到这姑娘会这么没有脑子, 可是转念一想, 在这腐朽的恋爱气息之中, 又有几个姑娘的脑子还能清醒呢。 “我可以告诉你,他不会死的。”那早夭的命格已经改了,所以安震天不会死了。 艾小小楞住了, 然后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艾夫人好歹活了那么多年了, 立马就明白过来,她家闺女这是不知道被谁骗了。 “小小,你给娘说, 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是谁在背后心思用尽地想害小小, 小小若是死了,艾家......也就这样了。 要知道是谁害的小小不简单, 却也不困难, 这不还有个陆芫在嘛,她虽然修为不算顶高,却很是会一些奇奇奇怪的东西, 例如之前的傀儡人,想到那傀儡人, 陆芫的眼神就幽暗了一些。 苏家破败之后, 和苏敏一同不见了的,还有谢清源,就在谢清源不见了的同时, 那傀儡也失去了作用。 倘若不是因为有印光,陆芫非遭受到不小的痛苦。术法的反噬,原本就不是开玩笑的。 第74节 是有大能在背后做谢清源的靠山啊,不过没有关系,总有一天,她陆芫回成为谢清源的靠山都害怕的人。 “我不知道......那个人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反反复复看见他很多次很多次了。他被一团黑雾笼罩着,最后一次的时候,我隐隐看见黑雾之中是个穿着黑袍的人。”艾小小也知道自己可能是被人骗了,于是积极地将能说的都说了。 陆芫和艾夫人对视了一眼,齐声说道:“造梦?!” 造梦就就是入梦,不过在那梦中是按照施法之人的意识来的。这样看来,那背后之人很是害怕被认出来,不但要用浓雾将自己掩盖起来,还要身穿黑袍。在梦里,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影响艾小小,这才使得艾小姐醒来之后从潜意思里相信安少爷会死。 艾夫人不明白了,小小有什么值得这般被人算计的。 “造梦这等法术亦正亦邪,既不像名门正派的风格,又不像邪魔外道会用的手段。有些意思。”陆芫突然就觉得这件事有意思了,黑袍?她陆芫这么久以来,还就看见一个门派最喜欢穿黑袍了。 曾有人身穿黑袍,灭了陆家满门。 陆芫直觉这事儿和那黑袍人分不开。说道浓雾,她又想起了一个人,那日满月的晚上,在溪水边,妖艳的红光旁就有一个人,藏身在浓雾之中。 于是陆芫问道:“那人在梦中都对你说了什么?”她需要知道更具体的情况,才能判断出这件事究竟应该从哪里下手。 艾夫人看着陆芫认真的样子,心中有些感动,她是知道的,这个姑娘完全就是来帮忙的,根本就没有要索取什么的意思。 艾小小其实不愿意去回忆那些梦境,她打心底里害怕那些梦。那种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的痛苦和煎熬,那种梦里铺天盖地都是黑暗的绝望,以及深切的无力感。但是她知道如果她不说出来,或许就真的没有人能帮得了她了。 “那个人最开始入梦的时候,问我是不是叫艾小小,他开始只是和我聊天。”艾小小的表情很痛苦,面色苍白,嘴唇泛紫,但看得出来她很努力地想讲清楚这件事。 聊天?陆芫蹲在地下,轻轻握住了艾小姐的手,问道:“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她笑着,笑容美丽极了,慢慢的,艾小姐也放松了许多。 这场谈话似乎没有那么痛苦了。 “天南地北的聊,他好像去过很多很多地方,他很博学,知道很多东西。有一天,他问我,幼年是不是见过一条冰龙,他说在我的身上闻到了龙的诅咒。”说道这里的时候,艾小小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 陆芫知道那条冰龙,就在安少爷落水的湖里生活着。他一睡就是几十年,最讨厌有人吵到他睡觉,所有吵到他睡觉的人都被他吃掉了,除了安少爷。 那是因为艾小姐付出了福运气运和以及更多的东西。 “他知道那条龙?”这样子越看越是可以,那冰龙是沧澜仅剩的为数不多的龙了,性嗜睡,一般不出来活动,故而寻他是不好寻的。能知道他就藏身在苏州城的人......并不多。 艾小姐的声越来越缥缈:“他知道。我很奇怪,我不知道我的身上怎么会有龙的诅咒,娘说鲛人和龙,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朋友为什么会诅咒朋友呢?我不信,他问我是不是已经不能再化出鱼尾也不能泣泪成珠了,他说我不能都是因为龙的诅咒.....”她咳嗽了几声,双手环住胸,她觉得越来越冷。 陆芫没有说话,她指尖微微动了动,很快,就有莹白闪光的光点从她的指端溢出,然后漫天飞舞。 里间的温度也渐渐温暖了起来。 艾小小看着飞舞在床幔里的光点,终于终于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来:“谢谢你。”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眼中一片真诚。 真是个傻姑娘。 “我相信了他的话,因为他先前表现出来的博学,也因为我真的......真的再也幻化不出鱼尾来了。然后他问我愿不愿意破除龙的诅咒,我自然是愿意的。他说他去帮我查一查龙的诅咒要怎么破,改天再来找我,我满心相信了他。” “然后他多久再来找你了?”陆芫的表情有些严肃,她觉得这个梦中之人绝对不简单。他先是和艾小姐东拉西扯地谈天说地,来取得她的信任,待他塑造出了一个博学的形象之后,他又一步一步地告诉艾小姐,说她的身上有诅咒存在。 “我那几日很是心焦,他一只都没有来找我,我也不想出门,后来我的丫鬟说出门去散散心,我这才出去了,出去就看见安哥哥不小心摔了,我就扶了他一把,回来就病了。”她在说安少爷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特别欢快得气息,虽然她没有笑,可是陆芫就是感觉到了。 她接着说道:“我病了的那天,他就来找我了。他说他找到了破除诅咒的方法。他告诉我,说有一个人就要死了,他原本就是早夭的命格,我已经救了他一命,很不必再理会他,不若就废物利用一把,来破除自己身上的诅咒。我当时心里就是一咯噔,我似乎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是安少爷?”陆芫挑眉问道。果真是厉害啊,借由这样的理由说出安少爷要死的事情,依照艾小姐的名字,肯定不会再管什么诅咒不诅咒的,立马就要想办法救安少爷了。 果真不出乎陆芫所料,艾小姐继续说道:“就是安哥哥。他让我使人杀了他,用他的心炖慈姑草,吃下去我的诅咒就破了,我的病自然也就好了。我问他慈姑草是什么,他只笑着说这是个好宝贝儿,艾家有。我又问他,我若是不想破除诅咒会怎么样?他只笑笑没有回答。我又问他,倘若我不想安哥哥死呢。” 慈姑草?陆芫的瞳孔微微一缩,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他说,横竖那小子都要死,若是没有他,我就不会被诅咒,我依然可以在水中遨游。但是我若是执意不想他死的话,也有办法,以命抵命,我去黄泉路上走一遭,去寻阎王,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艾小姐说完,哽咽不止,艾夫人眼中也皆是泪水。 到这里,艾小姐的话就都说完了,剩下的不过是如何去黄泉这些无聊的事儿了。听完这一长串的话,陆芫叹了口气:“那人不但冲着艾小姐来的,还冲着你们艾家来的。” “艾小姐,黄泉不是那么好去的,你一个生魂能去,那必然是那个梦中人给你开了黄泉的门。他愿意耗费那么大的力气帮你,不是他想帮你,是你的身上有的更多的,他期盼和渴望的东西。然而到现在,我尚且还不知道他想得到什么,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这事情,有点麻烦了。 她接了这个麻烦事儿,再麻烦她也会解决了。再说了,她也很好奇,是谁这般处心积虑地想要害艾小姐,甚至不惜耗费这般大的力气和灵力,也要设一个套来让她入套。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目的并不单纯,可是我越想越忍不住,我真的不能接受安哥哥会死的这个事情。”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安震天了,那个时候他还是个文武双全的机敏少年,他意气风发,而她只是隔壁的一个黄毛丫头。 她经常偷偷看他,他的音容相貌她统统都记在心中,她就是很喜欢他很喜欢他,仿佛她生来就是因为他才存在的。 有时候她会想,也许前世里,他们有着没有了断的缘分。 那一日,她偷偷跟着他去了城外山上的冰湖,他落水了,她义无反顾就跳了下去,冰龙生气了,她也愿意付出她能付出的所有东西去将他换回来。 她就是喜欢他,就是......爱他。没有原因,甚至都不需要回应。无论他是聪敏过人也好,还是痴傻愚钝也罢,无论他是翩翩少年也好,还是迟暮耄耋也罢,她爱的就是这个他。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抱歉,本来之前说会来电,但是电今天早上才来的,然后作者君今天又特别忙,所以趁着午休才把剩下的一点写完传上来了,小天使们不要抛弃作者君啊,哭唧唧~ 今天晚上还有一更,然后明天或者后天我会双更,算是补偿吧~我会努力哒,宝贝儿们再爱我一次~ 最后,重要的事都放在最后,感谢我们真真大宝贝儿的地雷,么么么哒~ 第57章 五十七 花儿 陆芫不懂艾小姐这种略带疯狂的感情, 可是印光懂。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子的,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若是她能微笑, 那么这一天, 自己的心情也是很好的。 爱情这个东西使人没有理智, 使人疯狂,倘若爱得理智了,也就不算是爱了。爱是快乐、是宽宏、是奉献, 也是痛苦、 是自私、是占有。 陆芫松口和他在一起之后, 他以为自己会满足,可是渐渐他发现并不是这样的。当他拥有了这一样之后,他就会想要更多的, 他最想要的就是陆芫的心。 爱上他, 嫁给他。 从艾家出来之后,印光看陆芫的面色不太好, 就提议说回去, 陆芫心中思绪万千,硬是要去逛逛。 第75节 陆芫要去逛逛,印光肯定是没有办法的, 他总是这样,无条件地去满足陆芫所有的要求, 无论是无理的亦或是有理的。 街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街头巷尾的叫卖声显得很是热闹,陆芫偏头问印光:“你记得当时我第一次见艾小姐吗?” “记得。”印光脊背挺直,也许是他的气场太过强烈, 渐渐的周围除了陆芫,人群稀少了起来。 路人心道,娘诶,这个师傅怪严肃的。 “当时我问你,说不知道艾小姐她是否知道自己是耗尽自己的功德来帮安少爷。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了,你想知道吗?”陆芫的表情有些惆怅,她看着前方,眼神却是缥缈的。 印光突然牵住她的手,说道:“她一定是知道的。”爱不爱一个人,从她的眼神中能看得出来。 “芫娘,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的眼睛了,也最喜欢看着你的眼睛。” 因为她的心里装着的东西太多太多了,留给他的地方却又太少太少了。而唯独有一个时候,他可以欺骗自己,她的全世界里只有他。只有他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她的瞳孔之中,才只有他一个人,在那个时候,他真的很高兴。 心里的恶魔一直在叫嚣。 那股浓浓的占有欲早晚有一天,会喷涌而出。 这句话过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话了。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在人群中走着,偶尔有不怕死的的路人会偏头悄悄看上几眼,可是碍于印光的气势,也不敢多瞧。 只是会在心里想,这年头,连和尚都有媳妇了,还是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这艳福,当真是不浅啊。 走着走着,就快出城了,眼下天色已经不早了,陆芫眼尖,她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挑着担子,那样子是准备收摊了。 那人挑着担子的姿态,有些眼熟,可陆芫一时想不起来怎么个眼熟模样了。 “那人是......”陆芫觉得很眼熟,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那人是之前那个卖豆腐脑的摊主。”那豆腐脑的确好吃极了,陆芫是最喜欢吃甜食的人了,也不得不说他家的豆腐脑咸甜皆是一绝。 这豆腐脑的老板人称“豆腐王”,她对他影响如此深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绝不像一个普通的小贩,更像是一个书生,尽管他低调地站在人群之中,那份气质就与旁人不同。 印光捏了捏她的手,他不喜欢她看着别人,尽管知道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可他就是不喜欢,他对她的占有欲在一天一天变强。 吃醋的男人是不可理喻的,于是吃醋的印光死死盯着那“豆腐王”看了好几眼过后,突然说道:“这人不对劲。” 一下子陆芫的注意力就从那“豆腐王”身上转移到印光身上来了。 “怎么不对劲?”这么一说,陆芫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具体是什么地方,她也说不上来,可她就是莫名的觉得不对劲。 奇怪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印光想起有一日,他无意中看见狗蛋对七七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时七七问狗蛋,知不知道苏州城里什么东西最好吃,狗蛋坏笑着指了指他的脸,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七七果真就亲了他一口。 这么久了,陆芫都还没有主动亲过他呢,倒是让狗蛋那臭小子赶到前边去了,对此,印光表示很不满,可是同时他也表示这一招,他学到了。 哪里知道陆芫看了一眼一本正经说这句话的印光,噗嗤一声笑出来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啊。”真是太逗了,一本正经地调戏人,嘴角都不带上扬的,也是可爱到不行。 陆芫笑得肚子都痛了,印光心道,这和七七不一样啊!狗蛋误人!他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诧,随后耳朵尖就红了。 这就更可爱了,陆芫笑得都止不住了。 她笑起来眼睛弯得就像是月牙,漂亮极了,她有一双会笑的眼睛,美得惊人。她的笑声很可爱,清脆得像银铃一般,笑着笑着,印光突然也笑了。 他想,没关系,芫娘不亲他没有关系,只要她开心了,就什么都好。 陆芫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两人都走到城外边了,那“豆腐王”的脚程倒是很快,出了城就不见了人眼。 “你要告诉我什么?”陆芫问道。 印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随手就将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簪□□了她的发髻之中:“很漂亮。”他的眼神格外的深邃,眼中仿佛满满都是情谊。 然后他才接着又说到:“那‘豆腐王’不对劲。你看他走路的姿势,飘逸自在,他还挑着两个担子,可那担子的重量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轻,况且他的外貌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书生。” 陆芫开始回想那人走路的姿势,方才的画面慢慢在她脑中浮现,果真如同印光说的一般!那“豆腐王”当真是如此,难怪她觉得如此违和呢,不是他的姿态不像一个普通的小贩,而是他的姿态不像一个凡人! 陆芫看了一眼印光,脱口而出:“他不是普通人!” 印光欣慰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总算还没有傻到头。”然后他顿了顿,接着说,“这人不对劲,他应该有什么遮蔽自己修为和灵气的本事,这才能瞒过这么多人。他隐没与凡间世俗之中,实在不知道他是打的什么主意。而且......他给我的感觉和一个人有一点像。” 说道隐蔽自身的法诀,陆芫便会一门,这话题略过暂且不提,先说“豆腐王”的事儿。陆芫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这人与谁很是相像,她微微皱眉问道:“同谁有点像?” “那日,月圆之日我们在溪水边上看见的雾中人,他背着棺材走的时候,我留心了一下他的姿态,很是缥缈随意,这姿态,两人相像极了。故而......”剩下的话,都尽在不言之中了。 要不这两人就是一个人,要不......这两人之间的联系便是极为密切的。一般在修士中,走路的姿态能一样的,一般是用了同样的法诀,而这能用同一个法诀的人,多半不是同门就是同一个人。 例如陆芫,陆芫用的法诀有个很美的名字,叫醉花摇。顾名思义,就是像花喝醉了摇晃起来的样子,尽管陆芫并不知道花怎么会喝醉,但是并不妨碍老祖宗非要取这个名字。 这步法的精髓就在于纤尘不染,自从学会了这个步法之后,陆芫的脚就再没有怎么碰到过地面了。因为没有直接接触地面,所以当陆芫慢慢走动的时候,身体会特别自然的摇晃,就像微风迎来微微颤动的花儿一样。 这步法不但美,它还很实用,至少逃命的时候可以跑得飞快。而这个步法,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整个沧澜,也只有陆芫才会了,这就是传承! 沧澜曾经经历了一场极大的浩劫,导致了修炼的法决的稀缺,也导致了......几乎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法决来,除非两人的传承来自一个地方。 “我们去这‘豆腐王’住的地方瞧瞧。”倘若是原本对那雾中人陆芫的心中只是有些好奇,那么经过了艾小小这件事以及“豆腐王”的事情过后,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是,那红光似乎没有伤害其他人和物,可是陆芫就是觉得不对劲。还是先前说的那句话,他什么都没有用,怎么就能让那棺材中的女人复活? “豆腐王”住在一条清幽的小巷里,陆芫他们寻过去的时候,他才刚刚从城外回来,手里面是很大一捧花。 然后有一群小孩嘻嘻哈哈地跑了过去,其中有个小姑娘,看见那一大捧花儿就挪不开眼了。 她知道这个人,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捧着一大捧花儿回来,这些花儿每一朵都很漂亮,花瓣上还带着水珠,美丽得耀眼,小姑娘看着就很羡慕。 但是她从不敢开口。 第76节 可是今天的花儿特别漂亮,小姑娘怔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能......能送一朵花儿给我吗?” “豆腐王”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看了一眼小姑娘,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花,挑了一朵粉色的花儿递给了小姑娘,没等小姑娘再说话,他就转身进去了。 这一幕,陆芫看得很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本来说再更一章的,但是临时看见编编发了一个活动,就是植树节那个活动,三天每天更一万,会给一个比较好的榜单。然后其实我这周的榜单真的很一言难尽,理论上我不应该说不好,但是其实真的不好,这篇文我真的花了很多心思,也许写得不好,但是我还是想再拼一把,所以才决定去参加那个活动,从昨天开始攒文,反正努力一下,对得起自己就好吧,比心~ 第58章 五十八 婉儿 陆芫和印光就在巷子口, 看见这一幕过后,陆芫突然轻声说道:“我.....有点不相信他会是一个恶人。”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可是他的心, 却是温柔的。 “我们走吧。”陆芫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我觉得没有证据,就不要轻易去怀疑别人, 印光, 我觉得我这样很不好。”陆芫的表情有些难过。 她尝过被人怀疑的滋味,并不好受。很多时候真的是有口难辨,人这个东西是最奇怪的, 往往只愿意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 而不愿意去相信所谓的真相。 对他们来说,双眼所见极为真实。 陆芫被人冤枉得最惨的时候, 那种深刻的绝望, 一直映射在她的心中,没有一日消散过。她不喜欢陆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那里有过太多太多不美好的回忆了。 她从那场大火中走出来的时候, 也是她终于放下过往和回忆的时候,她的前半生从来没有哪一刻比那个时候更加畅快。 印光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知道, 陆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她理智,其实她也不理智, 很多时候,她往往是任由情感在支配大脑。可你说她情绪化,似乎也不是,有些时候,她理智起来很可怕,理智过了头,让印光都恐慌。 “你不想看,那我们就不看。”印光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远去。这些都没有关系,想知道究竟是不是,月圆之夜见。 两人走远了之后,那座不大的小宅院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豆腐王”就站在门口,他的手中依旧捧着那一大把花,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看着陆芫和印光离开的方向。 然后转身进了宅子。这宅子不大,却是小桥流水的模样,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水环绕在院中,又有假山和小瀑布,再走几步,甚至还有一汪深潭,潭边是数不清的花。 院中有一条小路,他沿着小路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一般人家,这走进去了就是大厅,可是他这屋子很是空旷,四周挂着淡紫色的纱幔,纱幔低垂,他抱着花儿像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一样,面上的表情极其的严肃。 空旷的屋子里,是一个冰棺。与那日不同,这个棺材盖是打开的。他走上前来,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温柔,那是从未有给人见过的温柔,就像是高山之上的冰雪融化,也像是冬日阴了许久,终于出现的第一缕阳光。 笑起来的他当得起这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笑的他因为太过严肃,面上也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郁,尽管再书生意气,也没有那份感觉。 可是人就是这么奇怪,一笑,顿时就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从一个阴郁的豆腐脑摊贩,变成了一个温润的世家公子。不过就是在那一瞬之间。 他将手中的花儿放进冰棺之中,然后将手来回揉搓,终于揉搓热乎了,才摸上了那冰棺中的女子的脸上,她的身上很凉很凉,冷得刺骨,可是他似乎一点都察觉不到,还是摸着她的脸庞。 “婉儿......”他的婉儿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的再和笑和他闹。 这么多年了,他都快要疯魔了,凭什么......有的人就能过得开心快乐,他的婉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将手收回来,再揉搓热乎了,又开始捂她的手了。婉儿的手时常都是冰凉的,以前他就常常这般做,现在他还是这样做了。 因为这冰棺中的女子,他眉眼之中的阴郁似乎全部都化开了,眼神之中全是满满的柔情,想来他一定很爱很爱她。 冰棺之中的女子看上去也不过二八年华,生得很是娇俏柔美,但兴许是沉睡多年,她的脸色带着一种微紫的死色。她的睫毛很长,却不会颤动,她的眉目舒展着,却再也不会蹙起。 这女子娇俏的面容在鲜花的映衬下,显得略微有了些人气,也显得更漂亮了一些,这五官精致得实在不像是一个凡人。果真如此,待细看,就会发现,她身上穿着的蓝色纱裙之下,是一条深蓝色的鱼尾,那条鱼尾的颜色,倘若鲜活着,一定很漂亮,就像是大海深处的颜色。 没有见过的大海的人,光是看见这条鱼尾,就一定能想象到大海的样子。 “婉儿,你快点醒过来,你想去做什么,我都陪你去,去看遍这世间的所有风景。”他慢慢站起来,然后弯下腰,笑着吻在了她的唇上。她的唇是冰冷的,是毫无温度的,可他的唇是温热的,是带着人世间的气息的。 他身上的生气渐渐过渡到了她的身上。 一吻结束后,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脚步有些踉跄,可冰棺中的女子,在这个时候,鲜活得仿佛要活过来了一般。 陆芫和印光走在羊肠小道上,他们没有走上山的大路,反而故意选了有些陡峭的小路。 印光走在后边,陆芫刚好踏上一块山石,然后突然就转身过来,在印光没有注意的时候,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吻了上去。 就像蜻蜓点水一样,虽然丝毫也不缱绻,可印光却觉得再没有哪一个吻比这个吻更加美妙动人了。 三生有幸,遇见陆芫。 陆芫吻了他之后,就玉足轻点,跳到了另外一块石头上去了。然后站在石头上冲他大笑着说:“刚刚欠你的吻。”说完她飘忽的转身,一缕黑发划过一丝弧度,印光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浅笑。 他俊美的就像九天之上的神佛,却因为陆芫而走入凡间。 “小心一点。”他走在陆芫的身后,每一步都蕴含着看不懂的法决,倘若陆芫足够留心,一定会察觉得到。印光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和尚,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修为高深的大能。 他也许有着更深的秘密,他不能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可是这个秘密可以让陆芫自己发现。 这是他能够做到的,最隐晦的温柔了。 艾小姐的事情好解决,一个身具功德气运的半鲛人远远比那些没有背景奇遇的半妖好多了。 她的双腿不是不能化作鱼尾,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好,再加上一些自己的心理暗示,这才没办法化作鱼尾。 她和安少爷的羁绊太深,只要他们接触了,就会导致了安少爷身上的晦气流入到艾小姐的身上,也就会导致艾小姐身上的气运被消耗。 一旦消耗了气运,她的身子就会更不好。 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陆芫却想到一个破解这个循环的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羁绊既然是在那冰湖造成的,再去冰湖解开就是。这事情估计和那冰龙离不开,既然要寻那条龙,就离不开印光,陆芫这样的,多半也就是去送菜的。 也是他们运气好,去的时候,那冰龙竟然没有在睡觉。而让陆芫感到惊诧的是,那冰龙幻化出来的人形竟然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 第77节 原来他的心理年龄这么小,难怪一有人打扰了他睡觉,他就作天作地,小孩子就是这样啊,不过差别是一般的小孩子只是又哭又闹,他这是要吃人的。 可是这个传说中性情古怪的冰龙今天却出乎意料的乖巧,他乖乖地带着两人去了他在湖底深处的龙宫。 陆芫一走进去就被吓懵了,不是因为这里太过奢华,而是因为这地上布满了珍珠,那珍珠一颗颗的起码有拳头那么大,实在是很夸张。原本小巧可爱的珍珠一下子变得这般大了之后,尽管依旧温润,可陆芫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就是本王的龙宫了。”冰龙的头微微抬起,显得有些倨傲,可配上他的小脸,倒是很可爱。 陆芫很想问这满地的珍珠是怎么回事,可到底是忍了:“我们今日来是有一件事相求,您还记得八年前有个男孩落水的事儿吗?然后有个半鲛人救了他。” 她原以为这事儿冰龙得想一阵子,可是哪里晓得他一听他们是因为这件事来的,眼中立马迸发出一阵亮光来了。 “记得记得,进来说,进来说。”他说完就很是欢快地往里面跑,然后陆芫就看着他踩到了一个滑溜溜的珍珠,然后噗呲一下就摔了下去,接着他又爬起来,然后毫无疑问的又摔了下去了,这样子,来来回回的,陆芫都快看不下去了。 那一张可爱的小脸摔得红红紫紫的,实在是惨。他几乎就是一路怕进去的,然后躲在唯一没有珍珠的椅子上瑟瑟发抖。 顿时,陆芫看着满地的珍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哪里是珍珠,这简直就是凶器啊。她可算是知道这珍珠都是从哪里来的了,可不就是那冰龙自个儿哭出来的。 “只要你们能把这些玩意都弄走,什么都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又停电了,我只想微笑,但是真的笑不出来,/(ㄒoㄒ)/~~ 然后谢谢真真的地雷,也谢谢收藏我专栏的宝宝,小心肝们,收藏一下作者君的专栏呗,这样子,你们还能继续看见作者君卖萌哟~ 第59章 五十九 慈姑 他估计真的是受不了了, 这才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虽然他脸上的伤很快就好了, 可是这并不妨碍大家都知道他出的丑。 看来他这些年被这些珍珠折磨得不轻。 在冰龙的眼中, 当年的故事又是另外一个版本。 他在湖里睡觉, 一觉醒来就看见有个小孩在上面玩,便想同他一起去玩。后来冰就裂了,那个小孩就掉下来了,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救人的时候,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遇水双腿就化作了一条冰蓝色的鱼尾。 这是个半鲛人,但是血统却极其纯正。 这小姑娘气势尤其充足, 那一往无前的样子, 让冰龙眼前一亮。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姑娘硬是觉得他要害他。还游到他面前来和他谈判, 最后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提了个要求,让她吧泣泪成珠的本事送给他玩玩。 结果......这一玩差点就出了人命。 他拿来这个能力之后,以为自己也能哭出那种小巧可爱又温润美丽的珍珠, 结果他那龙眼太大,龙泪呀太大, 出来的简直就是凶器。 这真是要了龙命了。 “你们要是能找到那小姑娘, 我立马就把这个能力还给她。”他面上的迫不及待实在是太显眼了,陆芫都忍不住了。 “我们的确认识那个姑娘,她现在有个问题需要您帮忙。” 当年这两个人的羁绊就是因为生死之间, 注定要早死的安少爷因为被艾小姐救了,于是两个人的命运就纠缠到了一起。况且陆芫看了一下,这两个人的命格实在是太搭配了,简直就像是......就像是天生为对方而生得一样。 阴差阳错之下,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要破解这个关系其实是不太可能了,可是要保护艾小姐还是比较简单。按照天道的意思,安少爷的命应该是冰龙拿走了的。 只要冰龙愿意,很多事情就很简单。 “你们帮我把珍珠弄走,再帮我把这个泣泪成珠的本事还给他,什么忙我都帮。”冰龙看着这满地的珍珠就觉得崩溃,他真的是受不了,当时觉得有趣的事儿,现在想起来,他就想给当年那个他一巴掌,叫你贱,叫你犯/贱。 陆芫看着这满地的珍珠,心道,既然如此,那这些东西她就笑纳了。 冰龙愿意配合,事情就简单了很多,他的血液和鳞片足以庇佑安少爷了,使得晦气寻不到他的身上,那艾小姐自然就不会被晦气侵扰,慢慢调养,身体就会变好的。 当泣泪成珠的天赋回来之后,她迎风流泪的毛病基本也好了,算是皆大欢喜了。 只是艾家的事并没有结束。 艾老爷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有人借着艾小小的事儿来意指艾家。艾家最大的秘密,在众人面前一一揭开。 艾家的老祖宗曾经救了一个鲛人,那鲛人为了报恩,就采了一株慈姑草给他。这株慈姑草自此成了艾家的传家宝,因为害怕被人知道,艾家老祖宗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个秘法,将这慈姑草收入体内,试图永远将这个宝贝儿传下去。 在慈姑草的荫庇之下,艾家的后代越来也争气,天赋大多也很好。老祖宗越发觉得那慈姑草果真是个好宝贝儿,一定得留着。 可是这个消息还是没有瞒得住,终究还是泄露了出去。外人不知道艾家究竟有什么宝贝儿,却知道他们一定有个好宝贝儿。 艾家也鼎盛过,最鼎盛的时候,以艾家为中心,周围起码有七八个城池都在艾家的掌控之下,说来当真是势力庞大,远比陆家有势力得多。 可再庞大的世家也有一日会没落,艾家没落之后,便有人打起了那宝贝儿的主意。 艾家的灭门之祸,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修士的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在很多修士的眼中,便是如此。你身上有宝贝儿,可是你弱,那宝贝儿怎么能说是你的呢,自然是能者居之。 艾家的满门被灭,就剩下了一个艾老爷,艾老爷满腔仇恨,若不是遇见了艾夫人,他最终也只有痛苦的死去,带着艾家的宝贝儿永远沉入海底。 说完了这个故事,艾老爷将慈姑草拿了出来,说道:“想必那个人就是为它来的。”慈姑草还是鲜活的样子,碧绿得耀花了人的眼睛。 艾夫人瞪了一眼艾老爷,心道,好啊,这么大的事情还敢瞒着她,简直就是没有把她当回事啊,等会好好教训他! 艾老爷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敢看她。 “慈姑草?倒是个好东西,那雾中人为了这个来也不奇怪。”陆芫看着慈姑草,感叹道。 世人都到这是个好东西,其实又哪里是什么好东西呢。 “长生不老?倒是很诱人啊,若是吃了这慈姑便能长生不老,我们辛苦修炼为的又是什么呢。”陆芫走上前一步,摸了摸慈姑草,继续说道,“肉体是长生不老了,灵魂却早就投胎转世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一下子霹醒了艾老爷,他心有余悸地感叹了一句:“幸好我没有将这慈姑草给小小服下,否则......就真的完了。”他没有质疑陆芫的话是否是真的,实际上,艾家一直有家训,其中第一条就是艾家的子弟不得服用慈姑草。 他以前以为是为了艾家血脉的延续,现在想来,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这背后或许还有更多的更深层的意味在里面。 第78节 “你要是害了小小,我要和你拼命。”艾夫人冷哼一声,心里不满极了。 艾老爷连忙走过去,揽住艾夫人的腰,笑着说:“夫人说得对,夫人说得对。” 艾夫人娇俏的面上生起一抹红晕,娇嗔了一句,就放过了他。 印光眼神一暗,心道,怎么其他的姑娘和夫人瞧着都这么好解决,怎么他的芫娘就这么难搞定。 想着陆芫那个狗脾气,印光都没辙了。 他又想到那个吻,面上浮现起一层浅笑。 “那么我们可以这么假设,若是艾小姐真的进了阴城,那她便会犹如活死人一般,虽然活着,却已经死了。然后你们一定会非常慌张,遍寻修士或者......艾夫人会回到西南海域寻求帮助。”陆芫的姿态很随意,可她的身上就是有一股奇异的魔力,引得所有人都相信她的话的魔力。 也许就是自信,她说话的样子格外的自信。 艾夫人忍不住就接着说:“倘若你们再来晚一点,或许我就真的回西南海域了。”西南海域离这里不算近,暗河之中也是有危险的,艾夫人一个人游回去需要小心注意,光是去起码就要两日,来回时间算上,万一再耽搁了什么,那就又不止这点时间了,就算是最快,那也差不多要五日了。 五天时间,变化太大了,毕竟那么多变故都是在一瞬间就产生的。 “您回去,便只剩下艾老爷一人了。若是这个时候艾小姐进了阴城,那就是大罗神仙都就不回来了。可必然会有人找上门来,说可以救她,然后我们可以猜想一下他想要什么?”还能有什么,艾家还有什么值得别人费劲心思的东西,无非就是慈姑草了。 实际上,这个东西的作用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奇。 艾老爷和艾夫人对视一眼,都暗暗点头,的确,倘若不是陆芫和印光意外卷进这件事情中来,事情的发展或许真的会如同陆芫说的一样发展。 他们两个人卷进来,固然是将这事情解决了,可是同样的,也断绝了那幕后之人出现的契机。 这就导致了那幕后之人更是不好寻了。 就算再手眼通天,那也不能就依据一个梦而知道这个人是谁啊。说道梦。陆芫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她一拍手,笑着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将那背后之人揪出来。” “什么办法?陆姑娘请快说。”艾老爷第一个出口问道,这个人对于艾家是一个威胁,最重要的是,对于小小来说,更是一个威胁。 艾老爷的眼神有些阴沉,这种威胁,一定要彻底清除,再不能让他祸害到艾家。 “这个办法,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主要是主动权不在我们这边。”陆芫顿了顿,接着说,“他能入梦,我们也一样能入梦。在梦里,看的就是各自的看家本事了,我和印光两个人,不可能还拿他一个人没有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还会不会入梦。”这就是陆芫说的主动权的问题,他要是不再入梦了,那陆芫也拿他没有办法了。 显然这个问题大家都想到了,一时间,眉头紧锁。 “会的。”印光淡淡说道。 “什么会的?哦,为什么?”印光突然出声,陆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迅速问道。 “因为......一个人大费周章想要得到一样东西,那就意味着他迫切的需要这趟东西,也就意味着他不会轻易放弃。”印光的神色莫名,他勾唇,“他一定会再来的。” 对于印光的话,陆芫还是赞成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艾夫人有些犹豫,她蹙眉问道:“这会不会对小小有什么不好的啊。”她闺女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这要是再出什么问题,那还得了啊。 艾夫人的担心,陆芫表示理解,对于慈母心,她一向会格外的宽容。因为这很容易就让她想起自己的娘,陆芫的娘对她其实很好,只不过在她的心中,总是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您放心,绝对不会有什么妨碍的,您就宽心吧。”陆芫的笑容安抚了有些抗拒的艾夫人。 自此,方案倒是定了下来,就等着有人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罗,我是存稿箱君,今天正确地卖个萌,主人工作去啦,她是个勤奋的好宝宝呢~ 第60章 六十 鲤鱼 上钩的人多久能上钩暂且不知道, 印光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城外松山的一汪无名深潭中会出现百年难遇的鲤鱼跃龙门,邀请陆芫和他一同前去观看。 有时候陆芫觉得自己真的不是很懂印光。印光的来历, 他的过往, 她统统都不知道。 可是她的内心深处是知道的, 印光不是一个普通的和尚,他大概也有着什么不一般的来历。他总是能知道很多陆芫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也能知道知道很多......很隐秘的事情。 陆芫在心里叹了口气, 然后将这些想法统统丢出脑外, 然后笑着问:“跃龙门,我从来没有见过跃龙门。”这种奇事儿,也许错过了, 就再也没有这种事能瞧见了。 “那我带你去看好吗?”印光眉眼温和清俊, 拉着陆芫的手问道。 他的眼睛就像深邃的夜空,陆芫特别喜欢他的眼睛, 也喜欢他微微笑起来的时候, 那面上的梨涡。 “好。” 这算是......他们两人正式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单独的约会吧。 印光说的松山,其实距离陆芫的客栈不远,也就隔壁隔壁汕头。这座山不高, 却绵延了许远。这山上最多的就是松树,故而得名松山。 地面上有很多的松叶, 印光走上去有些许的响声, 陆芫偶尔会好奇地抬头看看天,树林之间偶尔会有松鼠跳过。 看见陆芫抬头看它,抱着个松果也瞪着大眼睛看着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看得印光心里一乐。 他揉揉陆芫的头:“你怎么这么可爱。”可爱到他的心都融化了,好像每和她相处多一会儿,就会更爱她的一点。 陆芫瞪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威慑力,反而惹得印光笑得更欢了。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她瞪眼的样子就像一只可爱的松鼠一样,让印光忍不住想捏她的腮帮子。 印光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下手很轻,就像陆芫是个易碎的宝贝儿一样,他不像是捏她的腮帮子,更像是抚摸她的脸颊。 爱情就是这样,用情深的人,总是要小心翼翼一些。 “芫娘,你会一直一直跟我在一起吗?”印光牵着陆芫的手问道,他的眼神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问,可是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陆芫现在学聪明了,她知道印光是一个看上去豁达,心里却总是会有些奇奇怪怪想法的人,于是她随口安抚印光道:“会的啊,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啊。” 情话为什么动人,因为它总能唬住那些热恋里的傻子。其实陆芫说这句的时候,神情是漫不经心的,她的眼神也不在印光的身上,可是印光就是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反而相信了这句话。 第79节 也许他不是没有看出来,而是......愿意去相信她的话。 “我不会离开你的,芫娘,你知道吗?我从小就知道我一定一定会爱上一个人,但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知道她在哪里,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一个人,是不是也在等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印光的嘴角是微微上扬的,陆芫突然突然就特别想吻一吻他的唇。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印光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反手抱住了她。这个吻和之前的蜻蜓点水不一样,它是激烈的,是唇舌交缠的。 陆芫雪一样白的手臂环在他的脖颈上,赤/裸的肌肤猛然一接触,迅速由冰冷转化为火辣。 不止有肌肤的温度在上升,同时上升的还有那股浓重的暧昧的气息,还有陆芫身上幽远的香气。 他的舌头从陆芫的舌尖上划过,陆芫的身子一抖,印光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抱着她一转,就将人抵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他用灵气垫在她的身后,保证她绝对不会磕碰到。 “芫娘......说爱我。”他的唇轻轻移到她的耳边,就像来自深渊的魔咒,在她的耳边一直重复。陆芫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可是她却没有回答他这句话。 印光没有生气,他轻轻呵了一声。温热的气息吐露在陆芫的耳廓上,她的耳朵很快就通红通红。 他一低头,就咬住了她的耳朵尖,然后开始吞吐轻咬。陆芫的身子已经瘫软得不行,她呻/吟道:“不.......不要......”印光却没有听她的,依旧我行我素。 陆芫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海上一样,一会有一个巨大的浪打过来,然后就随着浪花高低起伏,她的脑袋已经渐渐空泛,完全不晓事儿了。她渐渐觉得她的手臂好像没有了力气,整个人就像依偎在印光的身上一般。 印光的头已经埋在了她的颈间,舔/舐/吸/允。陆芫的头高高的后仰,原本就白嫩的脖颈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度,更是方便了印光的动作。 陆芫今天穿了一身深红色的纱衣,映衬得肌肤如雪,让人食欲大增。衣裳的领口微开,隐隐能看见她美丽的锁骨,裙子长及脚面,层层叠叠的,飘逸又繁复。 印光抬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头,问道:“要继续吗?”陆芫的脖颈上已经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红色的梅花来,那股子风情,简直是从骨髓之中透出来的魅感。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在印光的身上扭捏,印光轻笑:“我明白了。”他的手环住她的腰,轻轻一提,陆芫整个人就离地了,“乖,张开腿,环住我的腰。”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股子沙哑。 陆芫突然有一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样。 出其意料的,陆芫乖巧的将腿环上了他的腰。印光的身材极好,蜂腰窄臀,宽厚的肩膀,总之是极有安全感的。 他低声笑着,头埋在陆芫的锁骨处,很快,锁骨上也有几个小巧可爱的红梅花出来了。 “芫娘......”她的身上有一股幽香,动情的时候尤其诱人。 渐渐的,那原本就松松垮垮的纱衣,越发的往下掉,印光只要略微往下一看,便能看见那大好的风光。雪白细腻的山峦,光是看看就足够让人热水沸腾了,当然,能摸一摸那肯定是更好的了。 印光单手环住陆芫,另一只手随便一扯,那松掉的纱衣整个就掉了下去,在陆芫的手肘处吊着,顿时,风光一片大好。 陆芫今天穿着大红的肚兜,上面绣着亮丽的牡丹,虽然俗气,却说不出来的好看。印光的指尖微微用力,便将那肚兜的带子挑开了,也不过就眨眼间的事儿。 她的脸颊泛起了红,然后那顽皮的耳朵和尾巴就冒了出来。印光舔了舔她毛茸茸的耳朵尖,笑着说:“很漂亮。”不知道说的是她的耳朵和尾巴,还是说的什么。 印光的唇往下游走,很快就到了那漂亮的高耸之处,他盯着这地儿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将温热的唇覆盖了上去。那白的如同雪一般,却在那宛如血玉的娇艳之下,显得越发的白。 在唇舌来回打转轻磨之间,陆芫发出了几声微弱的呻/吟,就像小猫撒娇一般,印光的眼神越发幽暗。 他简直就要按压不住心中的野兽,也按压不住心中的情/欲。 陆芫的尾巴摇啊晃啊,她的脑袋浑浑噩噩,印光的动作越来越粗暴,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疼痛,这个男人,就连在这种事情上也克制住不伤到她。 两人纠纠缠缠不知道过了多久,印光才以一个吻结束了这场纠缠。陆芫的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红得泛紫的印子,像是一朵一朵的花。印光将她放下来,然后很是细致得将她身上的衣服穿好,裹得严严实实的。 那脖子上痕迹和红艳的嘴唇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陆芫看着印光,突然笑了,然后上上下下地看了他几眼:“身体不错。”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就自个走了。 留下印光一个人,各种摸不着头脑,这是在夸他吧,嗯,应该是的。 然后印光走上前去,顺手就牵住了她的手,笑着说:“我身体一直很好。”以后一定会更多的见识到的。 一句话,把陆芫噎到不行。 印光说的深潭,就在松山的深处,若是换了一般普通人,就这么走进来,估计要走个两天两夜。可对于修士来说,这点距离真的不算什么。 很快,就到了,那是一个瀑布下的深潭,陆芫走过去,有些好奇地往里面看了看,只觉得眼睛眩晕得很,看来这汪潭水的确有些说道。 “这汪潭水下面还有一眼泉眼,这泉眼是一汪灵泉,对动物开灵智极其的有用。和它一同诞生的是一只红色的鲤鱼,一会儿你应该能看见他。”印光面无表情的说道。 陆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印光有点奇怪,他的表情让人觉得上面那一大段话都是他从什么地方记下来的一般。 “我们这么说,他听得见吧。”陆芫看了看那潭水上冒出的几个水泡,心中莫名有点心虚。 印光显然也看见了,他微微挑眉,说道:“没关系。” 这句话才说完,潭水之中就冒出来一个红色的鱼头,那小嘴巴一张一合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鲤鱼也太呆了吧,怎么就自己窜出来了,真不怕被打来吃了吗? “我们就是过路人,不会害你的。”陆芫连忙说道。 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但凡换一个妖怪,都不会相信,也就他这种打小在山野间长达的,没有接触过人的,才会相信。 但是陆芫和印光的确没有害他的心思。 “你们是不是来看我跃龙门的?”那鲤鱼做出一个抬头的动作,试图看天,天上是翻滚着的云层,那架势看上去倒是有些吓人。 “......是。”陆芫脸上烧得慌,感觉这么一说,像是他们将他当做演戏的戏子一样,总之不太好。 这显然就是陆芫的心思太复杂了,红鲤鱼还还真就是单纯的一问,单纯到,就是问问。 “我很喜欢你们,如果我跃过了龙门,你们能做我的朋友吗?”说完他顿了顿,接着说,“如果我没有跃过龙门......你们可以把我的妖丹拿去给、给真正的龙收藏起来吗?” 他说完,又看了看陆芫和印光,像是害怕他们不答应,连忙又说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这是我的最后的愿望。我......我没有朋友......如果你们愿意帮我,我收藏的东西都送给你们。” 第80节 跃龙门,是每一只鲤鱼的愿望,可是越过去的,却少之又少。红鲤鱼没有名字,他从出生就在这里,也许到死,也死在这里。 他就想看看龙,想知道......自己一辈子为之奋斗的理想是什么样子的。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奉上,今天有点忙,等会会有第三更,爱我吗~ 然后,谢谢真真宝贝儿的地雷,么么么哒 今天晋江听说被黑客攻击了,好抽 第61章 六十一 化龙 人一生, 总要有个梦想。 陆芫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修士,这样子她就可以打败陆家所有的人, 自己当上头头, 然后自己和娘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 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她们了。 后来想起来都觉得好笑。修士也是有等级的,陆家的人远远不是一个初入修界的小白能解决的。不过这个愿望真的是她那个时候内心深处最深最深的渴望。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陆芫的心中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她想要变强, 变强,再变强,有一天站在陆家所有看不起她们的人之上, 笑着告诉她们, 她陆芫不稀罕他们陆家,也从来不想姓陆。 红鲤鱼的梦想就是化龙, 也许化龙真的已经深入他们的族群之中。鲤鱼之中, 兴许就没有不想化龙的。有的鱼,生在大湖大河之中,他们也许生来就能见到龙, 有的心生崇拜,有的心中不起波澜, 可是终究, 他们也看过啊。 但是红鲤鱼没有。他生来就在这一汪深潭之中,生来就与这儿羁绊颇深。他没有走出去过,也没有人进来过。他的骨子里, 印入了化龙的梦想。 可是他这一辈子,从生到死,都没有见过龙。为什么要化龙,龙是什么样子的,龙他凶恶吗?或者他善良吗? 他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可是他的梦想,或者说是理想,偏生就是化龙。 印光的梦想是什么?他没有梦想。先前说过,他出身在一个平凡的小山村,那山村一点也不大,他有一个平凡的家庭,一家人里,似乎只有他是不平凡的。 也许有的人会喜欢那种繁华的生活,喜欢那种极致的奢华,喜欢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刺激。可是印光喜欢这种平凡,喜欢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他甘愿平凡。 有时候深夜,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些生活,真的真的很美好。那才是人过的日子吧,后来的生活,大概统统都是黑暗的,是抑郁的,是极致的极深的痛苦,是一直活在最深最深的深渊之中。 入佛门,断六根。 六根清净,乃是入佛门的首要条件。印光的六根,从未清净。 他原本就是村里最普通的少年郎,可是有一日,村里来了一个老和尚,那老和尚须发皆白,一眼就瞧中了印光,夸他天资卓越,是个修佛的好苗子。 可是印光如何会去修佛。 那老和尚带着满腔的遗憾走了,可是他走了没有多久,印光的爹娘亲人统统都死了。官府来人说,这就是一场意外。 那老和尚又来了,这一次,他带走了印光。印光成为了他门下的弟子,法号印光。 老和尚在的寺庙不大,可是这个寺庙之中的纷争从来不少。争宠爱,争资源,争一切可以争夺的东西。印光的资质有多好,可以这么说,百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天才。 他的修炼速度,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渐渐的,寺庙的住持和长老们就觉得他实在是奇货可居,说不定依靠他他们就能称霸整个西通。 好在这群人尚且还要那最后一点脸皮,没有觉得自己可以称霸整个沧澜。 为了能让他迅速成长起来,他们教给他一门魔修的功法。 自此以后,印光的性子就越来越冰冷。在他那些年的生活里,幼年的回忆,以及他梦中偶尔会出现的女子,是他唯一的慰藉。 在风朝城,看见陆芫从火光中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心就开始颤动,一见钟情,不外如是。 他找到了他梦里的那个女子。 他的梦想是什么,是带着陆芫原理纷争,过着最平凡也最快乐的生活。就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结庐而居,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就像他爹他娘。 这就是他的梦想。 雷声响起,陆芫发现,跃龙门和天劫有那么一点相似。那瀑布之上出现了一道光组成的门,还微微闪动着尽管,看上去美丽又梦幻,实在是极其诱人。 那红鲤鱼一见到龙门出来了,便从水面上一跃而起,他一跃便有七八尺那么高,然后就像背生了双翼一般,直直地冲着那龙门冲去。他那一往无前的劲头,实在是让陆芫觉得震撼。她从来没有见到过鱼跃龙门,她不知道其实他们是抱着一种会死的心态去的。 她轻声问印光,保证了这些话那红鲤鱼都听不见:“他会死吗?” “如果跃不过,就会死。”印光看着那红鲤鱼,不悲不喜。这就是命途,每一只鲤鱼,跃龙门的时候,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没有一点点退路吗?”陆芫微微低头,然后又抬头,“这种事情,倘若有了退路,想必再也没有鲤鱼能够成龙了。” 因为他们一旦有了退路,就不会再想着一定要成龙了,信念一旦动摇了,那就更不可能成龙了。 其实人何尝不是这样,选定的路,就要一往无前的走下去,一旦退缩,最后大抵都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 在这一瞬间,陆芫突然觉得成神这条路,她应该更坚定地走下去。 坚定地......绝不动摇地走下去。 印光万万想不到他费劲心思选的约会主题,反而让陆芫坚定了成神的心,他若是知道了之后,那个专心献策的小弟估计小命难保了。 走神的这会儿,红鲤鱼已经很接近龙门了,可是看上去不过巴掌宽的距离,他却走得格外艰难。 天上雷声阵阵,一道一道细小得如同水蛇的雷劈了下来。这雷看着为力不大,实则却很是痛。红鲤鱼心中憋着一股气,硬是要飞上龙门。他的形态已经渐渐在变化了。 他的身子在拉长,脑袋好像也有一点龙的模样了,服下生出了爪子来,一切看上去都很艰难,却也很幸运。 陆芫露出了一个微笑,她笑着看着红鲤鱼,心道他一定呢个跃过这道龙门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跃过龙门,化身成龙,陆芫也打心底觉得高兴。 雷开始变大,劈在他的身上,劈得他皮开肉绽,他却还是一心想要跃过去。 第81节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陆芫的表情由微笑化为担忧,她心里面已经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 “印光,是不是......是不是......”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上方被劈得鲜血流淌的红鲤鱼,她有些揪心。 印光的表情也很严肃,他在看,看这场博弈最后的胜者是谁,最后能赢的人是谁。 时间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红鲤鱼的样子已经很接近龙了,可是他头上的角不对劲,那天雷越来越大,最后一声巨响,一道犹如碗口粗的雷直冲冲地劈了下来。 烟消云散。 红鲤鱼最终还是没能跃过龙门,只留下一颗红溜溜的妖丹。 这一刻,陆芫收到的刺激绝对不小,在她看来,这等于是看见了自己,尽管如此,她也并不会就这样认输。“他为什么没有跃过去。”分明已经就差那最后的一步,怎么就不能跃过去。 “因为他不知道龙的样子。”于是幻化不出龙最后最关键的龙角。 印光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鲤鱼跃不过龙门了,固然有天道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没有见过龙,幻化不出来龙的模样,如何能骗得过龙门,又如何跃得过。 “不知道龙的样子,他如何能知道龙的样子呢。”陆芫要要头,走上前去,捡起了那颗妖丹,放进了荷包里。她没有流泪,印光却能察觉出来她很难过。 “我们去把这个妖丹给冰龙吧。”这大概是他最后能为红鲤鱼做的事情了。 陆芫整理了一下他收藏的宝贝儿,其实没有什么宝贝儿。他养了一群小鱼,在潭水四周修了好些洞穴,里面有什么陆芫不知道。 还收集了一些贝壳什么的,这些东西陆芫都没有动,她希望这里保持着原有的样子,倘若有一日,能有鱼再开灵智,修炼成腰,希望还能记得他。 这就是陆芫,冰冷妖艳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最柔软的心。 在印光看来,她的心不够硬,很难成神。可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样的陆芫远远比心硬的人更有人情味。 也更让他爱她。 最后,陆芫和印光走去那冰湖,将红鲤鱼的妖丹交给了冰龙。冰龙听完这件事儿之后,没有说话。 “生而为龙,我突然很庆幸。”他生来就是龙,没有经历过这些,有时候他甚至会嫌弃龙的身份,知道现在他才知道,有些人,渴望着这个身份,渴望到丢失了姓名。 尽管如此,还是希望成为龙。 “我会好好保管的,谢谢你们。”谢谢他们,让他终于认清了自我。 回来的时候,月色中天,周围的山林是寂静的,他们肩并肩走着,倒是挺开心的。 突然,印光眉头微皱,一把将陆芫拉进怀中,躲过了射过来的一道灵箭。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儿们,如果作者开车了,希望宝贝儿们不要载评论里讨论这个,因为真的很容易让作者君出现在举报大厅,也很容易让这章被锁,谢谢宝贝儿们配合啊~第三更奉上,我真的用尽了洪荒之力了。 然后谢谢基友们的地雷,么么哒,也谢谢薛定谔养了喵(●^o^●)(很可爱的名字)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62章 六十二 清风 陆芫立马反应了过来, 然后做好了警戒的准备。她不是养在笼子里宠物,不需要有人来贴心呵护。 她是空中飞翔的鹰, 注定要在天空中翱翔。 印光感觉到陆芫做好准备之后, 也没有再一昧地护着她, 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去经历,去学习。 那灵箭不知道从哪里放出来的, 印光心中冷笑, 陆芫四顾,然后微微闭眼,随后很快, 她就冲着树后发出了一道雷。 那树应声倒下。 然后一个隐没在黑雾中的人走了出来。他停在了距离陆芫和印光十来步远的距离, 然后突然开口:“你们,不应该掺和进来这件事。”他的声音很沙哑, 像是很多年没有开口说话了一样。 陆芫和印光对视一眼, 两人都明白了这眼前之人是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掺和?少掺和的人应该是你吧。”她冷笑一声, 一个藏头露尾的人,还敢出来叫嚣。 “我大概知道你这般算计艾家是为了什么, 别人的东西, 你就不要肖想了,再说了,那东西也不在艾家。” 雾中人呵呵笑了, 说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小姑娘,事情你少管。”他丝毫不为陆芫的容貌所动容,反而觉得心中很是焦躁。 这个姑娘身边的和尚,不是个普通人!他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压力。他方才偷袭,不是不想置他们于死地,而是这个和尚,突然地瞥了他藏身的地方一眼,他心中一惊。 那灵箭就歪了。 这个人的威压......巨盛。 “小姑娘,哼,我明给你说吧,你要的慈姑草就在我这里,你若是想要,就来拿啊。”陆芫的表情是十足的挑衅,倘若那雾中人留心,就会发现她的表情实在是很浮夸,简直是一眼就能看穿的那种。 印光很了解陆芫,不但没有说什么,还给她打掩护。而那雾中人也估计也是没有看清,或者是心神都被慈姑草吸引住了,从而导致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陆芫成功骗到了他。 “小姑娘,慈姑草对你来说没有用,将他给我,你会得到相应的回报的。”若不是看着一旁的印光的面子上,他根本不会这样温和地去说话,反而会直接动手抢。 他太需要慈姑草了,已经需要到疯魔了。 “就不给你,你有本事来抢啊。”陆芫突然爱上了这种娇蛮大小姐的人设,实在是有意思。看着这雾中人隐忍的样子,她就觉得有意思。 雾中人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打出一道法决。周围浓雾四起,一时间幽暗得仿佛是幽冥鬼域一般。 偶尔有一声桀桀的笑声发出来,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陆芫的脚踝,陆芫低头一看,是一只死白死白的骷髅手。 那雾中人笑着以为陆芫会发出一声尖叫,哪里想到她毫不犹豫的甩了甩脚,将爪子甩了下去,然后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踩了下去,只听见咔嚓一声响,那手骨头就四分五裂了。 “卑鄙的招数。”陆芫才不害怕这些,死过一次的人,怎么会去害怕这些死物。 印光更是干脆,他原本就克这些东西。随便几道法决下去,这迷瘴就不攻自破了。发现迷瘴破了之后,那雾中人一转身就跑了,但是路远知道,他早晚还会再来的。 接下来一夜好梦,再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了。 第82节 然而苏州城艾家的艾小姐却并不能好眠。她在梦中,去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隐隐能听见水流动的声音。 “你来啦。”她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她转过身去一看,正是那雾中人。 艾小姐直直地看着他,说道:“为什么要骗我。”她是真的将他当做朋友,当做长辈,当做一个可以说一些贴心话的人, 可是这个人,却骗了她。 “你为什么要骗我,真的是为了我家里那所谓的宝贝儿吗?你怎么可以骗我去黄泉,怎么可以骗我说安哥哥会死。”怎么可以那么淡然的说着完全.....完全莫须有的事情呢。 那雾中人没有说话。 艾小姐在哭喊:“你走你走,你永远不要到我的梦里来,你给我滚!”她走上前去推搡,她一边说着让他走,一边也是希望他好自为之。她能看出来,陆芫和印光是有大本事的人,眼前后整个人,兴许是并不能与之抗衡的。 “我带你去看一个人。”终于,那雾中之人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仿佛还是之前的模样。一样的冷淡镇静。 “我不去,我不去,梦里都是假的。”艾小姐极力抗拒着,但是这虽然是她的梦,她却并不能控制。 黑雾人拉着她,很快画面就转换了。 她来到一座宅子,那宅子不大,看上去也就那个样子,内里倒是有些精致。 小桥流水,假山瀑布,看上去倒是颇有品味。雾中人带着艾小姐飘了进去。 然后在冰棺旁落下了,雾中人说道:“你过来,看看她。”艾小姐犹豫了片刻,还是过来了,这一看,顿时大惊。 艾小姐是知道的,鲛人之中的等级之分。别看她是半鲛人,但是却能盖过很多鲛人,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又一条蓝色的鱼尾。而这冰棺中的鲛人,也有一条蓝色的鱼尾,这样深的蓝色,她只在两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几乎就在一瞬间,她就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了。 “她是谁......”艾小姐顿了顿,问道。 雾中人摸着冰棺,笑着说:“你不知道她是谁?按理来说,你娘应该喊她一声姑姑,你应该唤她一声姑婆。” 这句话就仿佛一声惊雷,轰地一声在她的脑中炸开。这个人是她的姑婆,是她娘的姑姑,也就是她外祖父的妹妹,亲妹妹! 难怪这尾巴...... “那你是谁。”艾小姐刷地抬头,看着他问道。 他周身的黑雾散去,露出一身黑袍,然后他掀开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豆腐王?”艾小姐失声道。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豆腐王”开口道:“我叫王清风。”清风徐来的清风。 他和艾小姐姑婆的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当年,王清风是年轻一辈里面有名的人物,因为是门派里的大师兄,所以久而久之,便有人也唤他大师兄。 他为人正直,俊美,颇有些书生意气,最是看不惯那些魑魅魍魉的行径。他在修界之中,朋友很多,可是仇敌也很多。他有一个最好的师尊,也有一个最好的门派。 他就是所谓的天之骄子。 有一次,西南海域有一处上古秘境要开,那秘境之中有一味灵药是他师尊非常需要得,他便赶过去,希望能寻到这味灵药。 可是却被他的仇人陷害,直到秘境关闭,他也没有出来。这个秘境,整整五十年才会重新开启,五十年后,尚且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光景。 换个其他人,估计早就受不了了,可是这个人是王清风,是那个正直高尚的大师兄,是那个冷静自持的大师兄。 他不但不烦躁,反而很开心的在这秘境之中住下来了,他选的居住地就在湖边。 他自个儿搭了个木房子,自己生火做些吃食。 他和当年的公主殿下就是这么相遇的。他发现放在屋内的吃食经常会少,桌子上回多出些珍珠来,有一日,他故意装作出门,然后正好就和来偷吃东西的公主碰了个正着。 她便告诉他,她叫婉儿。 于是,他们就这么相识了。这秘境之中,除了飞禽走兽 意外,也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山野之间,常常是一片寂静。但是婉儿会给他讲她的过去,讲她身上的故事,总是叽叽喳喳地,却一点也不让人厌烦。 他渐渐知道她是鲛人,有一个瞎讲究的爹,有一个整日爱美的娘,还有一个很俊美的哥哥。 她是家中的老来女,打小就很受宠。 她也渐渐知道他是一个修士门派的大师兄,下面有着五个师弟,有一个俊美强大的师尊,在这江湖之上颇有地位。 他们相知相识,到相爱。两个人在这秘境之中度过了整整五十年。他说等他们出去了,他就会去西南海域提亲,让她风风光光嫁给他。 可是这句承诺终究没能实现。 秘境一开,他们走出去,就看见了队列整齐的鲛人,齐声道:“恭迎公主殿下。”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婉儿是西南海域的公主。 是永远不能嫁给她的公主殿下。 可是感情这种事情,永远不是说停止就能停止的。王清风不能停止自己的艾,同样的,木婉也不能。 在一番争吵抗议之后,当年的王依旧不同意。在他的心中,木婉应该嫁一个真正的蓝尾勇士,而不是一个人类。 尤其是一个看上去就一肚子阴谋诡计的人类,一个不怎么样的人类。对,他就是看不起人类。 人有什么好,辛辛苦苦修炼,也不一定能活多久。他们鲛人生来就有五百年的寿命,修炼越高,寿命还会更高。他的婉儿生来就是天之骄女,怎么能嫁给人类。 第83节 无论木婉怎么哭闹,他始终都不同意,还派人阻止两人见面。终于有一日,在争执之中,他误伤了木婉,当时木婉就只剩下了一口气。一时间,所与人都呆住了。 王清风耗费了大半的灵气,终于把人最后一口气吊住了。 木婉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清风,带我走。” 他打横抱起木婉,消失在了海边。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木婉也成了西南海域的一个深埋的不可碰触的伤痕。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大概就要结局了,哎,笑一个比较温馨,大概...... 然后谢谢基友和真真的地雷,么么哒~ 第63章 六十三 服食 艾夫人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姑姑, 艾小姐也不知道她有一个姑婆。 木婉的存在,渐渐就被抹去了, 不是没有人记得她, 而是记得她的人都将她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 现在, 这个伤痕被扒拉了出来。 “她......姑婆怎么会变成这样。”艾小姐犹疑了一会儿,问道。 王清风突然笑了,面容有那么一瞬间显得格外的狰狞:“因为她爹, 因为种族。”因为他和她的寿命差距很大, 不出意外他一定会死在她的前面,到时候,婉儿也就无依无靠了。 既然如此, 很简单, 他就长生不老给他们看。 长生不老,说来容易, 做着困难。直到他知道了慈姑草的存在,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再苏州城买豆腐脑,不为别的,就为了两件事。 一是收集铜钱上的烟火气, 然后一点一点的转化为生机,慢慢的将木婉久之过来, 二就是为了艾家的慈姑草。 而且当他知道艾夫人是鲛人的时候, 他的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多年以前,婉儿要嫁给他,他们死活都不让, 多年以后,她的侄女要嫁给一个普通人,他们就欣然应允了。 王清风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清俊端肃的大师兄了。在日复一日的则莫之下,他的灵魂一分为二,一边依旧是当年的大师兄,一边是嫉妒、不甘、残忍嗜血的暗面。 那暗面虽然不能出来,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王清风,让他越来越奇怪。 在暗面的影响之下,他却围杀陆芫和印光;在暗面的影响下,他去引诱艾小姐。 他为什么决定将这一切告诉艾小姐,不是因为他终于醒悟了,而是因为他借由这个故事,感动到艾小小,然后利用她拿到艾家的宝贝儿。 王清风想的是,在木婉醒过来之前,他能做到长生不老。 艾小小的确被这个故事感动了,也如同他所想的一样,决定去将艾家的宝贝儿偷出来交给他。 不但如此,这个傻姑娘还决定不将这件事告诉他们。 也许这就是命运,艾小小以那慈姑草感谢陆芫和印光这个理由,顺利地拿到了慈姑草。因为她并不知道如何告诉王清风,也不好贸然跑去寻他,于是索性在梦里面等他。 而恰好这日晚上,艾夫人偶然遇见了在散步的陆芫和印光,就提起了慈姑草的事儿。 陆芫和印光对视了一眼,都表示自己没有看见艾小姐,也没有收到慈姑草。 “奇了怪了,小小是这么对我们说的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陆姑娘和大师都没有收到慈姑草吗?小小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艾夫人一时间没有想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尚且还云里雾里的,倒是陆芫先想到了。 她传音入密道:“莫不是那个人来寻了艾小姐,然后艾小姐稀里糊涂的就觉得他值得同情或者是相信了他的话,帮他盗慈姑草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陆芫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陆芫这个猜测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艾夫人,没关系的,兴许是艾小姐还没有来得及给我们。我们还有点事儿,就先回去了。” 艾夫人只好点头,然后嘟嚷着回去了。 艾夫人走远了,陆芫扯了扯印光的衣角,急忙问道:“有没有可能是我想的这样。”倘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也不知道应该说艾小姐是太傻还是那人太厉害了。 印光冷着一张脸:“我们先回去,看看艾小姐的梦里是什么样子的。”这是不对劲,他已经有所察觉了。 然而还是没有来得及,他们两人进入艾小小的梦中之后,发现一个远去的背影,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等两人赶去艾府的时候,真是夜黑风高的时候,天上一轮明月挂着,而艾小姐已经不见了踪影。 “来晚了。”陆芫看了印光一眼,最后四处寻找,终于在一柄玉梳子上寻见了一根头发,就凭借着这根头发,她催动了法决,空中浮现出一股雾气,这股雾气渐渐化作一条线,开始往一个方向涌动。 陆芫和印光跟着这条雾线走,然后发现这个地方极其眼熟。 “这不是......‘豆腐王’家的那条巷子吗?”陆芫心里一咯噔顿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果然,那雾气就从围墙上方飘过,飘进了“豆腐王”的宅子中。 他们两人也跟着进去了,一进这宅子,陆芫便觉得不太好,这里水汽实在是太重了,整个宅子的风水就是极其阴的,且五行还偏水,这样子的风水五行,旺家中的女子,却极其不利于家中的男子的。 可是“豆腐王”分明是个男子,一时间,陆芫想到了那个背棺材的男子。 那个男子,真的就是“豆腐王”。 他们一路走进去,终于走到了大厅,艾小小果真在这里,她看见陆芫和印光走进来了,心中一阵慌张,喊道:“陆姑娘......大师......”她的心中很惶恐,他觉得自己做的是好事,可是心里面总有一种愧疚感,还有一种做错了事情之后才有的惶恐不安。 “你太糊涂了。”陆芫别的没有说,就只说了这么一句,她其实是没有资格指责艾小姐的,慈姑草是她家的东西,她有权利处理,可是处理的同事,她又的确不带脑子。 慈姑草就在王清风的手中,他的面容依旧很是清俊,他根本就不在意陆芫和印光,就是今天,他的婉儿就要醒过来了。 所以就在今天,他一定要服下慈姑草。 “我建议你不要服下慈姑草。”陆芫冷着一张脸,,就这么看着他。 那冰棺之中发出一声呻/吟,一只素白的手搭上了冰棺的边沿,就在同时,王清风也服下了慈姑草。 木婉只感觉自己睡了很长一觉,她一觉醒来,就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一个样子。 他们之间,错过了整整四百年。王清风醒着的时候,木婉昏迷不醒。等木婉醒来之后,王清风成了一具醒着的,永生的,却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第84节 他还是会说话,会行动,但是这些都是身体本身带着的记忆,这份记忆,早晚有一天会散去。 木婉醒来的消息很快就扩散出去了。能来的鲛人贵族都来了,毕竟这位,是当年的公主殿下。 陆芫第一次见到西南海域的王和王后,他们走过来,微笑着说:“印光,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外孙女。陆姑娘,也非常感谢您,您永远是我们鲛人一族的朋友。” 他们的态度就是对待朋友的态度。 不疏远不过分热情,让人很舒服。 “婉儿,跟哥哥回去。”他转身,笑着对木婉伸出了手。木婉就站在那里,她依旧很美,可是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她就站在那里,所有看见她的人都能发现她的难过她的悲伤。王清风就站在她的背后,一动不动的,要不是偶尔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死了。 “哥,我不回去,回不去了,回去干什么。”她摇摇头,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却难看得要命。 “回来吧,父皇母后听到你醒过来的消息之后,正在往回赶了。”失去了木婉之后,他们就放下皇位四处游走了,可一听到木婉的消息之后,这两人便一步不停地往这里赶了。 这是他们失踪了四百年,生死不知的宝贝儿啊。 木婉转身牵住了王清风:“他们回来了,我就再也走不了,哥,别拦我了。他守了我四百年,从未有一日放弃过我,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因为我。我还他四百年......”四百年过后,又是个什么光景,谁也不知道了。 他知道他今天拦不住木婉了,他这个妹妹一直都很有主意,很有想法。当年,父皇执意不肯让她嫁给王清风,婉儿又哭又闹,最后还是没能成功。一家子里面,只有父皇一个人没有松口,后来这么多年里,父皇就因为这一件事,耿耿于怀了多年。 直到接到婉儿还活着的消息,他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留不住婉儿。 “你走吧,没事儿的时候,回来看看吧。”他苦笑一声,实在是没有了办法,只能放她走了。 木婉牵着王清风的手,终于笑了:“谢谢哥,我走了。”这一去,就不知道多久还能再见了。 木婉走了之后,有人忍不住落泪了。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艾小小已经不止一次觉得这件事都怪她,可是从没有那一次有这一刻这么悲伤。 如果她没有把慈姑草给他的话,是不是这件事情的结局就会不一样,是不是姑婆就会回到西南海域。 他们会过得很好,会过得很幸福,很将那失落的时光都补回来。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都是我的错!”她在嚎啕大哭。 终于,有人走了过去,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说道:“小小,你说的没有错,外公不安慰你,因为这件事情走到今天的确是你的错,虽然不全是,可到底是你错了。”都说了那人对艾家有着恶意,可是她还是轻易相信了他。 王清风的失魂症其实很容易就能好,等到木婉醒过来,他很快就会变回当初的样子。 那个正直,恍若春风一样的大师兄。 当年初见之时,就在那陋室之中,她的腮帮子里还塞着一口鸡腿肉,他就站在门口,她转身过来看他,手上还拿着咬过一口的鸡腿,可就是这样子囧的画面,王清风却觉得整间屋子都亮了。 就是这个姑娘,这就是他的半身。 木婉牵着王清风离去的画面定格在了很多人的心中。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亦或是......过得很好,谁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二更奉上,等会我下一章会放个防盗,也许今晚能替换,也许要明早上九点左右才换,大家注意标题就好,当标题改成了正常的标题,,就代表是正文了~ 第64章 六十四 剑 云山镇最近出了一件奇事而, 富商江家贴了张告示,上书到, 若是有人能解了江小姐的忧愁, 那么便奉上黄金千两并江家秘传的稻酒两坛。 倘若说黄金千两尚且只能诱惑诱惑普通的凡人, 那么这两坛稻酒便足以让修士们打破脑袋。 这稻酒啊,用的是云山镇最好的稻子,这最好的稻子出自江家的稻田之中, 然后江家的人再将其酿做酒, 窖藏整整二十年,这就才算大成。 江家的稻酒一向是物以稀为贵,流传到市面上的极少。 传闻这酒, 就是九天之上的琼浆玉液, 那也是比得的。关键是这酒喝了,能增加身上的灵力, 你说那些个修士能不趋之若鹜吗? 也正是在这种双方的追捧下, 江家的生意才越做越大,越来越厉害了。按理说,江家的生意做得这么大, 不应该还居住在一个小小的镇上,可是人家江家的老祖宗说了, 人啊, 不能忘本。 这云山镇才是江家的根。 在这里扎根极深的江家,才是这里的地头蛇,是这里的实际统治者。连镇长都要给江家的人面子, 轻易是动不得的。 这次,江家可谓是下了血本了。 可见那位江小姐,或许是真的不怎么好了。 说到这位江小姐啊,也算是云山镇上的知名人物了。她上边有三个哥哥,自己是爹娘的老来女,几乎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大的,再加上这位江小姐生得又漂亮,家室又好,云山镇几乎所有适龄的小伙子都梦想过娶她。 可惜人家早早就订了亲事儿。 江小姐的未婚夫是朝中一个大官的儿子,人家家室不俗不说,修炼天赋还极好,可以这么说,倘若不是他执意要娶江小姐,江小姐还高攀不上这样的好亲事。 她和他定亲已经差不多有五六年了,这些年来,每每到了夏季,他就会来云山镇小住一段时间,也沟通一下感情。 江小姐的未婚夫姓苏,叫苏云起,这位云起少爷的脾性极好,也极喜欢江小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小姐对他总是不咸不淡的,显然是不怎么喜欢的。 “桃红啊,怎么样,水柔还是不肯吃饭?”江夫人急得就像是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这人啊,一旦不吃饭,其实就没有什么盼头了。这都整整一日了,她的宝贝儿女儿还是粒米未进,江夫人哪里受得住这个啊。 桃红是江小姐的贴身丫鬟,她一听夫人的话,立马就低下了头:“回禀夫人,小姐.....小姐还是没有吃饭......” “她不吃饭,你就劝她多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也是好的啊。”江夫人起身,想去看看江小姐,却又怕给她带来压力。“小姐最近心情还是不好吗?” “是的,小姐似乎经常半夜睡着了就流眼泪,有时候白日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姐说话说着说着就哭了。小姐越来越沉默,就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其实桃红也搞不懂她家小姐整日里都在想什么。 苏少爷这么好的一个人,她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家中一点委屈都没有让她受,可是他却还是止不住地叹气;明明日子过得很舒心,却像是被谁虐待了一般。 第85节 桃红弄不懂江小姐。 江小姐自己也弄不懂自己。 讲道理,她出生的时候江家已经是一等一的富贵人家了,她是真的一丁点苦都没有吃过,相反,因为是家中的唯一一个姑娘,她特别受宠爱。 她的未婚夫也是极其喜爱她的,她自身的修炼天赋也颇高,按理来说她是不应该很多忧愁的。 故事要从一把剑开始讲起。 江水柔的名字虽然很温柔,但是她其实是一个特别英气的姑娘,她最喜欢的武器就是剑。苏云起这个人最会投其所好,他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了一把剑,那剑是真的好,一看就是一把好剑。 这把剑让江水柔爱不释手,实在是越看越喜欢。最后,她将这把剑放在了屋内,她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也正是从这把剑进了这屋子开始,江水柔的情绪就开始不对劲了,她总能听见有人在耳边温柔地喊她阿柔,一声一声的,就好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她开始想知道那个唤她“阿柔”的男子是谁,她开始越来越想知道那是谁,想到整个人都快要疯魔了。 然后她在梦中见到了那个男子。 那个时候,她仿佛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姐,她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那个人是一个大将军。那个时候的南玄还不叫南玄,这片土地正是混乱纷战的时候,起码得有十几个国家吧。 她在的国家很小,地理位置也不好,挤在三个大国之间,艰难求存。 他是一个大英雄,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是他们国家唯一的、最后的依靠。 “阿柔,我要去边疆了,等我这场战争打完了,灏国起码可以安稳百年了,到时候,我就脱下这身盔甲,来守护你。” 这场战役,梦里的江水柔隐隐知道是一场对灏国极其重要的战役,涉及到周边三个大国,她不知道在这场战役之中,灏国究竟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是她知道,她阻止不了他。 他首先是灏国的守护神,然后才是她的未婚夫。 可是最后,答应和灏国联合的越国临时反悔,一时间,战场上一片混乱,灏国内部也乱了起来。 她家中开始收拾细软,娘不止一次说道:“阿柔,来不及,快走吧......” “快走吧.....” 她不走,他都没有回来,她不走,她要等他回来娶她。 梦里那个姑娘的心碎了,江水柔的心也碎了。她知道,她在等他。江家最后放弃了这个叛逆的不听话的女儿,举家逃亡,昔日热闹得宅子,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江家走了不过三日,就传来消息说,他死了。灏国的战神被盟军陷害,万箭穿心,落入悬崖。从他身死开始,灏国的破国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了。 消息传来国都的时候,满城陷入了恐慌之中。国尚且未破,皇室就自己先跑了,国不存,家又哪里还能存在呢。 京都一日比一日混乱。 她上街去典当簪子,发现米粮的价格又一次上涨了。 一只金簪典当的钱,也买不了多少吃食了,可是这根簪子,是她最后的.....最后的傍身钱了。路边满是跪趴的饿殍,可是她不能心软,心软的代价就是她也会饿死,她死了,就没有人再等着他了。 “苍天啊,你睁开眼看看,这一切都怪苏将军,他既然守护了我灏国这么多年,怎么又会战败了呢!”路边,一个妇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幼童,掩面大哭。 “他不得好死......”周围有人上前去叫她不要再说了,可这妇人死了丈夫,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也要不成了,心中的满腔怒火都向着他发泄。 她嘶吼道:“早年间就听说了,我们是可以成为越国的附属国的,是他,是他不同意,才开战的,这么多年了,我们灏国破了,没有国了......”她的话一时之间使得很多人心中悲痛难忍,就是有的男子,也用手捧着脸呜咽了起来。 国破家亡的感觉,是一种举目死亡的苍凉和无力。 一时间,很多人的心中都升起了对苏将军的不满,也当真有人觉得,灏国国破和他脱不了关系。 她就站在街边上,耳朵里充斥着这些人对他的不满,对他的愤怒。她在心里大笑,这就是他要守护的国家,这就是他要守护的百姓。 “一派胡言乱语!灏国国破,皇室出逃,你们不怪毫无作为的陛下,不怪这满朝廷的贪官污吏,甚至不敢怪参与朝政的太后。你们怪的是那个为你们......死在了异国他乡的苏云起!那个守护了这个国家,守护了你们整整十年的苏云起!”她就站在街边,天上开始下雨,她一动不动,明明很狼狈却高贵得像一个神女一般。 “他爹是灏国的老将,是死在战场上的,他爷爷是灏国的老将,也是死在战场上的。他是苏家最后的血脉,十四岁就替父出征,他在战场上度过了十年。你们的人生有几个十年。他十年里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战役有一千多场,他身上的疤痕数都数不清!” “他是那么的热爱这个国家,热爱你们。他到死想的都是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被盟友出卖,万箭穿心,坠崖而亡。他的尸体还躺在悬崖之下,而我们的国君,尚且活着,就已经放弃了这个国家。倘若没有苏云起,灏国十年之前就不是灏国了!” 她说完,就跪倒在地,大哭出声。 她此生最爱的人,尸骨无存,躺在那冰冷的悬崖下面,。他守护的人,却视他为最大的耻辱。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儿了吗。 这份痛,江水柔感同身受,她就是她,她也是她。 那把剑,就是苏云起当年出征之时,她亲自送出去的配剑。兜兜转转这么多年,那剑又回到了她的手里,可是当年英武地拿着配剑的人已经不见了。 “我会回来的,回来了,我们就成婚。”他骑在马上,眉眼间都是满满的自信,他相信自己会胜,相信自己会回来。 如果,如果没有越国从中捣乱,他们真的会胜利,她的英雄也真的会回来。 你问后来怎么了,江水柔也想知道后来怎么了。她从梦中醒来,那股痛彻心扉一点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深刻。 她落泪,是因为苏将军,她忧郁,是因为她不知道他的尸首最后是不是回到了故乡。 可是她又许久没有继续梦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宝宝今天二十一了,好开心,这边都没有下雨了~ 然后谢谢蛋蛋和圆子的地雷,么么哒,也谢谢我们真真的地雷,爱你们,比心~ 第65章 六十五 忘忧 江小姐姐觉得她的情绪已经完全代入了梦中, 那梦里的女子也许就是她的前世也说不定。 同时他发现......她爱上了苏云起,是梦里那个苏云起, 而不是现实生活中的苏云起。 第86节 这件事情让她觉得痛苦, 当她觉得现实之中的苏云起和梦里的完全不一样的时候, 她更觉得痛苦了。 她时常擦拭那把剑,却不怎么笑也爱说话,时常还看着剑哭。丫鬟桃红时不时都会觉得她家小姐越来越可怕了, 对着一把剑竟然笑得那么温柔。 一家人都被她吓得够呛, 这才有了那张告示。 “若是有人能解了江小姐的忧愁,江府奉上黄金千两并江家秘传的稻酒两坛。”陆芫走到告示面前,念道。 然后她转身笑着说:“这稻酒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这江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毛病。 “你想尝尝?”印光问道。 陆芫摇摇头:“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味道。” 这个时候,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诶诶诶, 前面的人让让啊。”只见一个高个子瘦削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五官生得有些奇怪, 贼眉鼠眼的, 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 他的左手提着一个笼子,那笼子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一点声响也没有。陆芫耳力不同于凡人, 隐隐听见里面有呼吸声。 那男子走进来,用右手撕下了告示, 就要往江府走去。顿时一片哗然, 这告示都贴了好些日子了,就是没有人敢来撕,今天终于有个勇士了, 大家伙都呼啦啦地跟着要去看热闹。 陆芫和印光索性无事,也跟着一同去了。 其实这热闹也没什么看事,一个家丁模样打扮的人满脸笑容地将他请进去了之后,江家的大门就啪地一声关掉了。 人群渐渐散去,陆芫和印光却还留在原地,陆芫观气说道:“这江家倒是个积善之家,气运深厚。”说完她也没有说其他的,转身就和印光一起走了。 之前苏州城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大家都觉得心很累,在艾小姐和安少爷的婚礼过后,四人就分成了两路,印光和陆芫一路,七七和狗蛋一路,最后相约在闵水城会和。 陆芫和印光走的是云山镇这个方向,而七七和狗蛋则正好去了繁花镇。 “先人好事做得多,自然气运就深厚。” 再说方才那贼眉鼠眼之人,进了江家之后,便忍不住四处观望,那样子,就连门房都看不下去了。 门房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人莫不是来行骗的吧,这样子可不像是个高人啊。 这人叫张望山,就是云起镇附近的张家村的人。张家村背靠着大山,素日的生活便算不得多富裕,也就将将能糊口罢了。因为张望山家刚刚能看见山,所以他生下来好不容易爹娘绞尽脑汁才给取了个文化人的名儿,叫望山。 可惜张望山不但没有成为一个文化人,反而吃了个吃喝嫖赌样样拿手的二流子。整日里无所事事,好不容易娶的妻子,最后也忍不住他喝酒打人,投井自尽了。 这个人没事就会去村子里偷些人家种的菜啊,或者养的鸡鸭一类的。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闹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时间一久,谁还能不懂谁。只要家中已有东西不见了,多半都是张望山偷的。他们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张二流子”。平时也心怀恶意地这么喊他。 喊得久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休,偷了什么吃的就跑去山上弄熟了吃完了再下来。直接来个死无对证,这岂不是好。 那日,他就躲在山洞之中偷偷烧鸡吃,这鸡是村尾张瞎婆子家最后一只鸡了。等他将鸡啃完之后,突然听见外面有打斗声。 一个声音急切地说:“这腓腓是我先找到的,你若是执意要抢夺了去,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这腓腓也不晓得是你用的什么卑鄙手段哄骗来的,既然是宝贝儿,那就是有缘者得之。腓腓,能解人忧愁,兄台你这是想要江家的稻酒啊。”另一个声音说着。 “看来你是不打算物归原主了,那就且过上几招。”说完外面又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张望山吓得口水都不敢咽下去,瑟瑟躲在山洞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再没有了动静,他才敢慢慢地爬出来。 只见外面草枯树倒,一片狼藉,地面上倒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的旁边横着一个笼子。 张望山试探性地动了动脚步,发现地面上躺着的那两个人毫无动静,他又捡了根树枝戳了几下,发现依旧毫无动静,他的胆子这才放大了。 他想起了方才那人说的话,腓腓能解人忧愁,江家的大小姐最近苦闷忧愁,他看着那笼子,眼中迸发出了金光。 那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像狸一样的东西,通体雪白,脖子上有着鬃毛,在笼中蜷缩成一团,看上去很是可爱。这就是腓腓,张望山将笼子门一关,提着笼子飞快地下了山。 然后他马不停蹄地就进了镇上,飞快地揭下告示。 他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江管事儿,就是他说能治好小姐。”那门房的一句话,将他从美梦中拉了出来。 他正准备点头哈腰一番,却突然想起今日是江家有求于他,他自然是不必再像以往一样唯唯诺诺,也是可以过一过人上人的感觉的了。 江管家将他带了进去,张望山太过得意,故而忽略了那管家眼中的不屑和轻视。 事情进展格外的顺利,那腓腓开始兴许服食了什么,才昏睡了过去,这会儿子醒过来了,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江老爷派人将这腓腓送过去给江小姐看,不一会,那桃红就回来回禀道:“老爷,小姐笑了,小姐笑了。” 江水柔看见腓腓的时候,就很是开心地笑了,桃红都好些日子没有看见过大笑的小姐了,心中激动地不行。 人一激动,说话自然也就激动了些。可真是桃红这份激动,使得江老爷相信了她的话。 阿柔是真的笑了。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江管家,带这位下去,东西给足了。”千两黄金是兑成的银票,极其方便携带,而那两坛酒,江管家要了张望山家的地址,说稍后会给他送过去的。 张望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就像一个抱着金砖的婴儿一样,特别傻的就一脸满足的走出了江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得到了那些个东西了。 陆芫和印光在山路上晃悠,两人也美誉什么目的,就是这样闲晃着,没有目的地,也没有任何目标。就看着夕阳,吹着山风,闻着青草的香味,就这样漫步着。 这就是最美好的事情。 可是很快,这份平静就被人打破了,陆芫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两人顺着那血腥味走,走过去一看,就在路边的草丛之中,一具男尸就在那里躺着。 这具尸体死状凄惨,连面皮都被人扒了,实在不知道是何人这般狠的心。 陆芫端详了一会儿,皱眉说道:“这是不是先前揭榜的那人?”这身高特征和发饰都一模一样,陆芫的记忆力很好,这才见过的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了。 第87节 “是他。看来为了那两坛酒,这些人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的就是这样的事儿。 陆芫摇摇头,随手在冲着路边打出了一道法决,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坑:“入土为安吧。”一道风将张望山卷进了坑中,然后又将地面上的泥头覆盖上去,权做一个坟墓了。 原来那张望山从揭榜开始,就有人盯着他了,然后看着他提着个东西进了江府,又看见他满脸笑容地走出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会是你知我知大家知啦。 在他回家的路上,这些人根本就不用埋伏,直接就冲上去将人杀害了,可在他身上只搜到了些银票,然后这群人一合计,估摸着那酒会送去他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将他的脸皮扒了下来。 打得什么主意,不言而喻。这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而在江府上,大家都很高兴的在欢庆,阴郁了那么多天的江府总算是有了点喜气。 江小姐给腓腓取了个名字叫做不离。 她对不离很好,吃的用的没有一样不精心,也一直抱着她。江小姐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好像之前的忧郁统统都不在了一样。课时倘若有人细看,就会发现,江小姐的眼中,依旧是悲伤的。 她的嘴角在笑,可是眼睛却在哭。 腓腓的确可以解人忧愁,可以使人微笑,可是这些都是浮于表面的,是让别人觉得你开心,而不是你真正的开心。 这种东西,唬得了别人,却唬不了自己。 江小姐第一眼看见腓腓就觉得很喜欢她,因为她生得实在可爱,一见她就上来舔她,可爱得不得了。算是一见投缘吧。 她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不离她就会笑,可是她心中又的确是喜欢不离。 不离和她的剑,成了江小姐最宝贝的两样东西。 不离在江府的地位,基本就等于副小姐了,过得有滋有味,远远比在山野之间的日子快乐多了。 真心换真心,慢慢的不离发现,她的主人虽然笑着,可是却并不开心。她的心很焦灼,却没有一点办法,她只是一只口不能言的精怪,连口中的横骨都尚未有炼化,更不要说帮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晚上还有两更~谢谢真真的生日祝福,么么么哒 第66章 六十六 梦 江小姐又做梦了。 梦境又变了, 她已经彻底变成了那个梦中的姑娘。那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姑娘。 她坐在一辆奢华的马车之上,穿着一袭红衣, 打扮得妖艳而又纯真。这辆马车, 是从灏国驶入越国的。进了越国之后, 她就不再是灏国的尚书家的小姐,而是灏国送来和亲的公主。 越国的国君,已经五十六了, 年纪比她爹都还大, 可是当灏国的国君派人找上她的时候,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答应了。 苏云起,是死在越国人的手中的。 江水柔出生书香门第, 打小受到的就是最正统的教育, 琴棋书画无一不能。最关键的是,她生了一张极其漂亮的脸, 不但漂亮, 气质还极其的好。 妖媚和纯真的融合体,说得就是她。 后来的史书上,没有留下她的名字, 却留下了她的传说。第一个以女子之身完全登上政治舞台的女人,关于她的说法, 有的人说她心狠手辣, 有的人说她智谋超群。 从孤身一人的和亲公主,到把持朝政的皇太后,她走了整整二十年。从一个二六年华的小姑娘, 到一个中年的成熟女人。她所有的经历,江水柔都感同身受,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这位......史称明宸皇太后的女人。 话回正题,她入宫之时,满宫上下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包括那位传闻之中极其好色的越国国君,也是不怎么搭理她的。 她耗费尽身上所有的钱财,终于打听到了国君的消息。夜晚,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在漫天月光和星辰之下,她舞了一曲。 这首惊鸿舞,她原本是学来给苏云起看的,可是她最爱的人现在尸骨无存,这个舞,就成了她翻身的武器,成了她刺向敌人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果真不出她的所料,这一夜过后,越国后宫之中最受宠的不再是惠夫人,而是这个小小灏国送来和亲的公主。 国君赐封号为嘉,嘉者,美好也。 她便成了后宫三夫人之首的嘉夫人。自那夜过后,满宫山下都知道了国君的新宠便是这位嘉夫人,没有人人为她能长长久久的活得他的宠爱,可是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好笑。 那个年迈的国君,竟然觉得自己爱上了她。 爱情使人疯狂,爱情使人灭亡。 等到所有人都知道她宠冠六宫之后,自然有了数不清的人依附上来。当年的真相,她也终于知道了。 苏云起给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他出征十年,从没有一场败绩,每一场战争都赢得极其漂亮。故而灏国尽管国君不理事,尽管贪官污吏甚多,尽管灏国从根子上就烂了,可是它依旧看上去欣欣向荣,依旧没有被人吞噬。 可偏偏灏国的位置极好,三大国只要有谁能吞没了它,谁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这块肥肉,越国垂涎已久。早年间,他们就试图想要吞没灏国,为了不引起反弹,他们委婉的表明是成为附属国,一切与独立的时候没有变化。 可是那个时候苏云起横空出世,打破了他们这个计划。 从那个时候开始,越国国内就有很多人厌恶甚至痛恨着苏云起。很多人认为越国没能统一,正是因为苏云起的缘故。 十年之后,战况越发的不好,灏国的弱点也越来越明显。因为地方小,人口数量不多,导致了灏国的粮草数量不多,军队人数也不多。有人提出了和越国合作的想法,在日复一日的试探之下,苏云起认可了这种想法。 越国也拿出了他们的诚意来。苏云起何尝不知道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他别无选择。 而这场合作,其实只是越国丞相提出来的一条毒计。诱使他们与越国合作,然后当走到越国与陈国相交界的地方--那里有一条峡谷,地势极其险峻,被人称为刀口峡。就在这条峡谷,解决苏云起。 没有了苏云起的灏国,那才是一块真正的肥肉。 他死在了这场阴谋之下。 知道真相之后的江水柔并没有立刻行动,她完整的部署好了一切,甚至假怀孕了。她怀孕之后,国君立刻就立她为皇后,在这一刻,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后宫第一人。 然后渐渐的,就有流言传闻说丞相把持朝政,正是为了皇后。皇后的美貌,世间都为之动容。一人说,国君不信。两人说,他依旧不信。可是当三人说,当着世间所有人都开始说的时候,当江水柔偷偷在寝宫抹泪的时候。 他信了。 第88节 丞相开始遭到打压,与他有关的人都开始遭遇到各种程度的罢免和贬斥。最后,丞相全家充军那日,江水柔就站在宫墙之上,笑着看着那根本就看不见的人离开国都。 至于最后丞相为何离奇死亡,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也没有人愿意去深究了。 她的苏云起,可以英勇地战死在战场上,却绝不应该死在这种阴谋诡计之下。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伟大的英雄。 后来,江水柔狸猫换太子,从宫外运来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后来被立为太子。 也就是后来历史中最懦弱的国君,背负着一辈子的骂名和嘲笑。 她从梦中醒来,外面尚且是半夜。 动静太大,惊动了桃红。桃红揉着眼睛,走进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江小姐伸手一摸脸,满脸都是泪水。她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心里究竟可以难过成什么样子。 “把剑拿过来。”她一边擦拭着脸上的眼泪,一边说道。 桃红越想越觉得那把剑不对劲。就是从那把剑来到江家之后,小姐才变成这个样子的,眉头紧锁,没有一丝的笑颜。 “小姐,奴婢去将不离抱来。那剑......到底是从土里出来的东西,晚上,怪不吉利的。”桃红直觉不想让小姐多接触那把剑。 江小姐的眼神从没有这般犀利过,她就轻轻地看了一眼桃红,就这么轻飘飘的一眼,却像是将桃红整个人都看穿了一般。桃红只觉得自己瑟缩了一下,再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了。 她赤脚走下床榻,连鞋子都没有穿,便径直走了过去,将挂在墙上的剑拿了下来。她就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上的剑。这剑上的每一处纹路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剑鞘还是她寻人做的,材料都是她亲手挑选的。 上面的花纹是她亲手画的。 这把剑......带着她对他最深的祝福。 她温柔地抚摸着这把剑,就像摸着苏云起的面庞一样。那个已经泯灭在历史中的人,他的一举一动,他的音容相貌,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说:“阿柔,我回来了。”他还是笑得那么自信,还是笑得那么开心,就好像这世间永远没有事情能阻拦得了他,永远没有。他和他的军队一往无前,他是最伟大的英雄。 他是她此生挚爱。 “你回来啦。”她笑着说道,慢慢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然后手从空中穿过,她才惊醒,原来什么都没有,原来什么都是错觉。 “苏云起......”她笑着笑着,突然就哭了。桃红待在一旁,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苏少爷对小姐不好吗?怎么小姐这么难过,难过的时候还喊着苏少爷的名字。 到最后,梦里的她权倾天下,再去刀口峡下面寻到他的时候,他早已经化作一堆白骨。 “你这个傻子.......苏云起,你是全天下最傻的人。”她将那剑抱在怀中,嚎啕大哭。 桃红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好安抚道:“小姐您别哭了,苏少爷是个傻子,您快别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不还笑着吗?怎么就好端端的又神神叨叨的哭起来了呢。 江小姐就这样抱着怀中的剑,哭得死去火来,哭得声嘶力竭。 后来好不容易桃红才将人劝到了床上去。哪怕她睡觉,也是抱着那把剑睡的。 在睡梦之中,她隐隐听见有人在轻声说道:“阿柔,别哭了。” 阿柔,别哭了。幼年的时候,江水柔被逼着练大字,那滋味实在不好受。苏云起就偷偷从墙上翻下来,就躲在她书房的窗户外边,他笃笃笃地敲三下窗,她就会知道是他来了。 每一次他来,都会给江水柔带很多小玩意小吃食。 有一次,因为她字写得不好,被爹爹打了三下手心,然后罚写五十页大字。她就偷偷躲在书桌低下哭。 哭得可伤心了。 然后他就站在窗前,翻窗户进来之后,亲亲她的手心说:“阿柔,别哭了。” 他给她带了一根糖葫芦,那是她第一次吃糖葫芦。在后来很多很多年里,都没有一样吃食能美味过她那一年吃的糖葫芦。 第二日,桃红这个小叛徒嫁给昨夜的事情统统回禀给了夫人听,还特别着重讲了一下关于那把剑和苏少爷的事情。 “夫人,奴婢觉得那把剑邪性得很,看那模样就不太对劲。小姐起来就说要那把剑,又抱着那剑哭着喊着说苏少爷是个傻子,是天下最傻的傻子。” 江夫人一听,顿时就懵了:“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哭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画面,好端端的这哭什么哭啊。 “不行,不行,我得去问问阿柔,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情况。怎么就好端端变成这样了呢? 而这个时候,在街上闲逛的苏少爷觉得自个儿耳朵有些发烫,他摸了摸耳朵,不以为然。 “这是谁啊,这么一直念叨着我。”他又揉了揉,“不会是阿柔吧。”可是转头又想,肯定不会是的了。他第一次见到阿柔就喜欢她了,可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偏生就她不咸不淡的。 真是伤脑筋。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猜猜这个声音是真的还是她想出来的~ 第67章 六十七 剑灵 江夫人去寻江小姐的时候, 江小姐正在逗不离玩,笑得倒是挺开心的。江夫人又纳闷了, 这哪里像昨晚才哭过的样子, 分明笑得开心得很呢。 “阿柔, 你昨晚是怎么了啊。”江夫人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她有什么通常都是直接说,之前是看着江小姐心情实在是不好, 才藏着掖着, 可现在看她笑着,倒是有胆子问了。 江小姐看了一眼江夫人,没有说话, 接着逗不离。 等了好一会儿, 她才说道:“没有什么,我就是心里面难受。娘, 我真的好难受。”她笑着说难受, 江夫人才发觉她真的是很不对。 “这是怎么了。阿柔,你若是不想笑,就不要笑, 娘心疼啊。”她走过去,抱着江小姐, 心里面难过得很。 不离一直在磨爪子, 显得有些不耐烦。 江小姐抚摸着她,也不能使她冷静下来,只好将她放下来:“去玩吧。”不离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第89节 她走远了之后, 江小姐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娘,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她就那么坐在那里,静静的,看上去和她以往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寂静得让人心疼。 “前世今生是会有的。但是阿柔,人是不会有过往的记忆的,每一次转生都是新生,都是不一样的人生。人不应该陷在过去,也不应该流连过去。留恋过往的人没有未来。”江夫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还是很耐心地给她解释,希望她不要误解了前世今生。 前生和今生是没有关系的。上辈子有缘分在一起的人,也许这辈子一个人是还是人,另外一个就成了水中的游鱼,天上的飞鸟。生命充斥着太多的可能性了。 “娘,你说......苏云起上辈子......上辈子是不是,是不是曾经和我在一起过的。”她的语气有些犹疑,她犹疑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江夫人心里一咯噔,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娘的意思是,不管你们上辈子有没有缘分,但是这辈子一定是有缘分的。” 不离偷偷摸摸地从一个狗洞跑出去,心情很是有些激动。 她原本是生在山林中的一只腓腓,年纪尚且很小,不怎么懂凡世之间的事情。她是被人抓住的,然后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江小姐这里来了。 不离很喜欢她的这个所谓的主人。她也知道她心里面因为什么不高兴,不离隐隐觉得那把剑.......真的不对劲。 但是举目四顾,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找谁帮忙。 不过还好,不离有一个本事,那就是她有着极其强烈的直觉,索性她也不动,就躲在街角,看着来来去去的人。 陆芫今天恰好和印光进来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恰好就走到了江府这条街来了。 “你说那江小姐的病好了没有啊,我还没有听过这种怪病呢,忧郁哀伤,奇怪得很。”这个病倒是有点像她在异世看见的那病,是一种......诶,怎么说来着,是一种心里面的病,不是身体上的。 也不知道那笼子里面是什么,怎么就有用了。 陆芫有些好奇,却也只是随口问问。 这问题,印光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大概.......好了吧。”那告示都撤了,应该是好了。 然后立马他就被啪啪啪打脸了。 不离等得都快睡着了,突然一睁眼不小心就瞥到了陆芫,她一下子就窜了起来,然后飞快地扑了上去,咿咿呀呀的。 这要是换个人,还真的听不懂,好在陆芫身上有着猫妖的血统,能听得懂兽语。 她咿咿呀呀说了半天,陆芫终于把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来,然后喘了口气开始翻译。 “她说她家主人有病,晚上会哭会闹,很不开心。但是一遇见她就被迫微笑,然后所有人都以为她很开心,其实只有她知道主人心里面很难过。”陆芫翻译这段话的时候,已经隐约知道了这件事了。 那个人那天笼子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她了,腓腓,这种生物陆芫知道。能使人忘忧,其实也就是使她的主人微笑起来,可是这种微笑是流于表面的,套用一句异世界的话来说,那就是并没有什么卵用,不过是骗一骗别人罢了,还能骗到自己不成。 那个男子将腓腓送到了江府,她认了江小姐为主人,江小姐自然就会微笑起来。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情况下,都以为江小姐之前的毛病好了,然而其实,她只是将苦闷都埋在了心里。 其实这才是最悲伤的,所有人都以为你很快乐,可是其实你心里面都是悲伤。 而方才才说那位江小姐的病大约是好了的印光,便是不想说话。 “她的意思是说我们看起来就像好人,希望我们能帮一帮她的主人,让主人不要再难过了。她说主人的房间里,有一把剑,很坏很坏。希望我们把那把剑拿走,不要再让她的主人看见它。” 不离就站在她的脚下,抬头望着她,看见印光看过来了,立马扬起白色的小脑袋,歪了歪,企图以卖萌来诱惑印光帮忙。不但如此,她还走上前去蹭了蹭陆芫的腿,又咿咿呀呀了几声。 印光看向陆芫,陆芫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磨蹭了好半会儿,她才说道:“她说我和她一样都有耳朵尾巴,让我帮帮她。”实际上当然不可能是这样说的了。 不离实际上说的是:“漂亮姐姐。你的耳朵尾巴和我的颜色一样,你就帮帮我吧,哦,还有你的男人,你也让他帮帮我吧。”真是的,什么男人女人的,这只小腓腓是被谁带坏了。 印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芫,然后没有说话了。有那么一瞬间,陆芫总觉得印光是听懂了不离的话的。 医人医人,医得来身子,却不容易医得了心。陆芫就怕那江小姐是心里面的毛病,这样子的,她是医不好的。 说实话,这一路走过来,陆芫收获挺大,最开始她做好事,都是挑选的功德最多的人下手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功德。甚至为此都可以不顾当事人的意味,首要看的是那给功德的人的意见。 后来在顾秀身上,她真的花费了太多的心思了,让她觉得其实功德这个东西,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就那么回事。她开始渐渐的,将这个东西看得不再那么重要。反而摆脱了桎梏,心境倒是更高了一些。也得到了相应的一些回报,经脉扩宽了不少。 后来她的目的性也就没有那么明确,但是更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了。所以在艾小姐这件事情中间,她基本就是跟着自己的心走的。 她收获的,除了龙族和鲛人一族的友谊之外,也收获了来自艾夫人的大量的功德。 艾夫人知道她需要这个,也就将这个当做谢礼送给了她。很简单的,就像是朋友之间互赠的礼物一样,不需要有任何负担的。 这一次,她也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你先回去,等我们考虑一下,就会来找你的。”她得先看看这位江小姐的毛病是身上的还是心里面的再说。 不离也没有办法,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走的时候还一直嘱咐说一定要来。 她走之后,印光牵着陆芫的手准备继续逛,他突然说道:“她就只说了耳朵尾巴吗?”他的气息吐露在她的耳廓上,陆芫有些痒痒,便缩了缩脖子。 “当.......当然啊.....”莫名的,陆芫有点怂。 印光微微一笑,接着说:“男人?嗯,我不是你的男人吗?” 陆芫的脸立马就红了。她就知道,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的。方才她就隐隐有种感觉,觉得印光听得懂不离的话,她翻译的时候他总是定定地看着他。 原来,还真的不是错觉。 “说啊,我是不是。”印光挨她挨得更近了,唇几乎碰到了她的耳朵尖。 这个和尚!这个和尚!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做出这样子伤风败俗的事情,陆芫的内心几乎都是崩溃的。 “是,你是。”她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得小声说道。 “真乖。”他站直了身子,摸了摸陆芫的脑袋,继续道,“是什么。” 第90节 陆芫:...... “咱们回去说,回去再说成不成啊。”这周围的人的眼光真的越来越奇怪了,她实在觉得不太好啊。 若是往日,印光一定就松口了,可是今天,他突然就不想这么善良了:“你说出答案,我们就回去。” “是,你是我的男人。”陆芫眼一闭,心一横,索性也就说了出来。 印光哈哈哈地大笑,纵然是个路人也能看出来他此时此刻很开心。他强忍住自己想要吻她的冲动,说道:“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他在陆芫嫌弃得眼神中回到了客栈。 而与此同时,正在用布擦拭剑的江小姐,一不小心被那剑划破了手,血流到了剑的上面,江小姐顾不得手上的痛,急忙想要将这血擦拭干,可是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血竟然自己不见了。 江小姐将那剑翻来翻去,也没有看见那血。 这真是奇了怪了。 她有些奇怪,然后手上的血又滴了上去,那血,就在江小姐的眼皮子地下,被剑吸收进去了。 倘若换了旁人,此时此刻一定觉得这剑是个邪物,恨不得立刻将它丢掉。可是换了江小姐,这人还傻乎乎地将手上的血继续往上面滴。 然后大白天见鬼的事情就发生了,那剑上凭空出现了一个虚影,江小姐定眼一看,是苏云起。 史书上称第一战神的苏云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生日就这么过了,真的......真的太有意义了233333 然后,谢谢小天使们收藏了作者专栏,么么哒~ 第68章 六十八 古怪 她在梦中的情感实在是太真实了, 让她常常没有办法将这一切当做是假的,她是从心底里面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当苏云起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 她愣住了, 然后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云起......” “阿柔, 我回来了。”他的笑容依然温暖,他的眉眼依旧清俊,他依旧是她心中的那个他。 江小姐将门关上, 也不准桃红进来。她将剑放在桌子上, 自己坐在板凳上,问道:“你怎么......怎么出现的。” “你的血,唤醒了我身前的意志。阿柔, 我现在就是一缕幽魂, 是不能碰触的东西。” 她起身,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笑着说:“不是的, 云起,我会想办法,让你活过来的。”她的眼中有着决绝, 就像梦中的她一样,为了报仇, 踏上马车那一瞬间的眼神。 他的身形保持不了多久, 江小姐就时不时就会放血在剑上,让他出来。 也不过就短短两日,江小姐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看上去有些可怕又有些可怜。 这一人一魂魄这两日来倒是过得颇有些趣味。他会给她讲诉那些年待在悬崖和地下的感觉,会说有多么多么想她。 开始的时候,江小姐还会很感动,可是听多了,她就渐渐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还是已经听厌烦了。 她觉得她认识的苏云起不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她依旧贪恋着他的容颜,她会幻想着她的苏将军还活着,还是当年的模样。桃红看不见苏云起,她突然发现小姐这些日子状态越来越不对。 她总是心不在焉,总是自说自话,偶尔在她的话里面能听见云起两个字。而且小姐突然就瘦了下去,屋子里分明熏着香,却好像还是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而不离急得团团转,她能看得见苏云起,那分明就是个妖邪之物。在她看来,就是这个妖邪之物唬住了主人,迷得主人团团转。 可是她不能说话,只能用爪子去抓江水柔的裙角。江水柔抱起她,温柔地说:“不离乖哦,别闹。” 她温柔地看着不离,也就没有看见苏云起看着不离的眼神,残忍冰冷得可怕。 “阿柔,这是个什么东西。”他问道。 “这是不离,她是腓腓,传送中能使人忘记忧愁。特别可爱,你看,她可乖了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吻了不离的脑袋,然后将她放在地上,“乖,去玩吧。” 不离伸出爪子,冲着苏云起挥了挥,那模样,看着就像撒娇一样,可是苏云起和不离都知道,这就是在示威。 “阿柔,快点将她赶出去!腓腓是什么东西,赶紧让她滚。”在这一刻,他身上那阳光俊美的模样好像突然被撕碎了一般。他的面容开始渐渐扭曲,看得出来他极为生气。 可是江水柔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只得问道:“你在生气什么?苏云起,你在生气什么!”她真的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人和梦里的苏云起不一样。 怎么说呢,就好像......就好像他只是有苏云起的那张脸,却没有他的所有内在。 在这一瞬间,她有些慌张。 桃红却开口说话了:“小姐,苏少爷怎么了?他惹您生气了吗?”奇怪啊,这些日子也没有见到苏少爷来府上啊,按道理说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惹小姐生气啊。 怎么好端端的,小姐对着一团空气说,苏云起,你在生气什么? 桃红的脑洞一向比较大,她突然想到,莫不是苏少爷多年对而不得,给小姐下了什么药了吧,那些话本子上面不都是这样写得吗,实在是细思极恐啊。 “不管苏云起的事情,桃红,你去门口守着。”她淡淡解释了一句,就被江水柔打发出去了。 这次桃红留了个心眼,她偷偷的将耳朵放在门上,偷偷摸摸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果真听见了。 现实苏云起笑着问道:“你那丫鬟说的苏少爷是谁?”他的笑容一如往日的阳光灿烂,仿佛方才的怒火全部都是假象,根本不存在一般。 江水柔觉得有些别扭,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没有谁,一个姓苏的人而已。”她总觉得不应该让他知道苏云起的存在,否则会发生一些让人不敢置信的事情来。 “阿柔,你不乖哦。以前你最爱的人就是我了,你的全世界都是我。现在我变成这样了,你也应该有了新的生活了,那个人是和我同名同姓吗?”他微微眯上了眼睛,看上去竟是有些吓人。江水柔突然觉得背脊发凉,她不自觉地捏紧了手。 “我......我......”她的胆子其实很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这个样子之后,就不由自主地觉得很吓人。 第91节 可是眼前的人依旧步步紧逼,显然是非要知道一个答案的:“阿柔,你不乖了。说,那个人是谁!”他的面容越发狰狞,江水柔忍不住就站了起来。 “是谁?他叫苏云起,是我的未婚夫!”被步步紧逼的她直接将这句话用吼的了。她原本就生得不胖,这两日又突然瘦了下来,她吼出这句话的时候,脸颊泛红,显得极其的虚弱。 “他叫苏云起?”哈哈哈,他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这个人了。他仰头大笑,状若风电,看上去实在可怕得很。 江水柔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不应该说,她后退了一步。门外的桃红只听见她家小姐大声地吼了一句苏云起是我的未婚夫,顿时心中更觉得小姐的反常和苏云起离不开了。 而在街上晃荡着淘新鲜玩意的苏少爷,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背了一口黑锅了。 屋内的苏云起,终于将表情变回来了,他似乎发现了江小姐在害怕,于是安抚道:“阿柔,你喜欢的人是我。我知道,你是因为家里面的原因才和那个人成为未婚夫妻的。”他开始不停地给江水柔洗脑:“阿柔,你看着我,我是你喜欢的云起啊,你那么爱我。” “你最爱的人是我吧,你最爱的永远是我啊。” 江水柔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有一点困了,她不由自主地重复道:“我最爱的人是你,最爱的人永远是你。”她又想起了梦里,梦里那个清俊阳光的苏将军朝她伸出了手,现实里,眼前的那个魂魄也朝她伸出了手。 她颤抖着,朝眼前的魂魄微微伸出了手,她已经快要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阿柔,来啊,将手递给我,阿柔......” “你将那个也叫苏云起的人带过来,我.....我看一看他值不值得你托付终生。你的一切,我都要为你把关。”他的话说的很好听。 江水柔的神情已经恍惚了,她木讷讷地说:“好,我将他找来。”然后她顺口就喊了一声:“桃红,你去将苏少爷唤来。” 桃红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只得进来点点头,然后说声好,又退出去。 夭寿啦,小姐这绝对是脑子出问题了。好啊,苏少爷,好一个苏少爷。 这种事情,桃红是肯定要告诉给江夫人的,由江夫人来决定要怎么办。 江夫人知道了这件事过后,也和桃红差不多,完全就是一头雾水。 “阿柔好端端的怎么就非要寻了云起过来呢?” “夫人,奴婢觉得......莫不是小姐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说不定就是苏少爷求而不得,想要害咱们小姐呢。” 听了桃红的话,江夫人思索了片刻,觉得倒是很有几分道理,于是她接着吩咐道:“你先稳住小姐,别让她做什么傻事儿。” 这事儿,的确不对劲。 江小姐突然将桃红唤进来吓了这剑魂苏云起,但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继续说道。 “阿柔,你过来。”江小姐果真就温顺地走了过去。 “你记住,这把剑是你曾经送给我的东西,你一定要收好它,千万不能给别人,也不能让别人碰它。每隔三日,你就要割腕放血一次。”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是笑着的,可越是笑着,就越显得他很是恐怖。 江小姐神情恍惚,一字一句问道:“多少血。” “你一次放血有一碗就可以了。但是这件事情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不能让别人知道。” 她点点头,走过去,倘若现在有人在,细心一点就会发现江水柔的步子有些僵硬也有些沉重,不像她以往一般轻盈。 “我不告诉别人,云起,你不会再走了对吧。”她拿起桌子上的剑,就将那剑抱在怀中,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是那么的情深意切。 他的脸色露出一丝邪佞的表情:“只要你将你的未婚夫找来,我就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了。”这句话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好,好,我知道了。”江水柔紧紧抱着剑,眼中没有一丝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么么哒~ 第69章 六十九 谈话 不离在花园里的假山之中躲着, 使劲地磨爪子。她要吧爪子磨锋利些,挠死那个大坏蛋, 那个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东西的残魂。 挠挠挠, 挠死挠死, 统统挠死。 可是挠了许久,石头还是石头,爪子还是爪子。不离一屁股坐下来, 用她的两只小前爪支这小脑袋, 陷入了沉思之中。 首先,那个残魂绝对是不怀好意的。不离知道自己这个的种族。腓腓是善兽,一般善兽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都是光明和温暖, 尽管强迫别人微笑这种事情听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善意的本事, 但是腓腓的确是善兽。包括之前的花魂,也是善良的。 至于什么是恶的, 那就是后文的事儿了。 那个残魂见到不离反应这般激烈,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年头,都是好的和好的一头,坏的和坏的一头。就他那样子, 不离一看就断定了他不是个好东西。 也就主人单纯,才会被骗。 不离忧郁极了。 那大和尚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莫不是和那个小媳妇在一起忘乎所以了吧, 哎。 那边,江夫人越想越觉得桃红的话有道理。自家闺女这不是中邪了吧,江夫人虽然修为不怎么样, 到底也是有修为的人,她偷偷摸摸去窗户外边看了看,见着江小姐抱着剑对着空气笑得格外呆滞。 这还了得! 这事儿必须得告诉老爷和儿子们。 江夫人的行动力是极其快的,很快,一家子除了江小姐都坐在了一起。 三少爷是个急性子的热,自然是忍不得的,才将将坐下,就迫不及待开口道:“娘,是哟什么要事啊,怎么把我们全叫回来了啊。”他原本在城外一座山上挖药,这事儿闹得,药也挖不成了。 大少爷瞪了三弟一眼,晃悠悠说道:“那必然是有有要事的,否则怎么会将我们都叫回来。”他一边说一边喝了口茶,还是家里面的茶水好喝。 三少爷撇撇嘴,在心里面哼了一声。大哥自然是巴不得有要事了,他今日正在和那些个老狐狸谈生意,他原本就不喜欢家中的生意,因为是长子,才逼不得已担上了这份责任,者有事叫他,他自然是巴不得回来的。 毕竟家里的事情再麻烦,那也比外面的事儿好啊。 江家三兄弟,也就江老二脑子最清楚,修为也最高,他一向是负责押运家中的贵重货物的。 “行了行了,都胡闹什么呢。”江二少爷今日刚刚将十坛稻酒运去城中,故而穿着方便的上衣和长裤,他的眉眼生得很是冷峻,脸一板,连江老爷都有些怕他。 第92节 他说过江老大和江老三过后,又转身问道:“娘,您叫我们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江老爷:...... 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有人问他呢。 江夫人看着最靠谱的二儿子,眼泪水都快流下来了:“你妹妹,你妹妹那病,不但没有好,好更严重了。娘瞧着.......娘瞧着,恍惚是中邪了!”她的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仿佛立马就要流下来了一般。 江老爷连忙上前去又是逗又是哄的,心疼得不得了。 听到是关于小妹的事儿,方才还没有个正形的三少爷和淡定喝茶的大少爷异口同声说道:“小妹怎么了?”这不是前几日还笑得挺开心的吗? “你们小妹她中邪了,那挨千刀的苏云起,当初我就不同意,你们说他家门第原本就高,云凤城乃至整个南玄都鼎鼎有名的苏家,他自个儿条件又好,你们说说,怎么人家就非阿柔不娶了?”江夫人从两人订婚开始就在忧虑这件事,到现在,她那悬着的心,也没有放下来过。 这话就有人不爱听了,要谁说江水柔不好,三少爷第一个不服,他正准备一拍桌子站起来高谈阔论一番,然后一看见神情淡然的二哥,他立马就怂了,然后说道:“阿柔配得上任何人。苏云起家室再好又怎么样,我们江家哪里又比他们苏家低了一头了。”他说这话的时候,那态度理直气壮得,简直就像他说的都是真的一样。 这话,连江大少爷都听不下去了,他笑着说:“三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要理性,人家苏家就是比我们江家厉害,苏云起的修炼天赋也的确很高。可是娘,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怕了他们苏家,倘若苏云起这个人对阿柔不好,我们一样不会把阿柔嫁过去。”他的神情依旧是风轻云淡的,可是话却说得掷地有声:“我们江家,养得起一个未出阁的小姐。” 二少爷环顾一圈,大哥风轻云淡的外表之下,眼神里却满满都是紧张。再看三弟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下,完全就是一张傻大空的脑袋。他不禁在心中摇头,江家的未来,不知道有谁靠得住。 “你们没有听见娘说阿柔可能中邪了吗?”这两个人,完全不在状态,根本就弄不清楚重点是什么,一个劲地说苏云起,问题是现在是讨论苏云起的时候吗? 江二少爷这句话一出,不在状态的大少爷、三少爷和还在哄人的江老爷纷纷惊讶道:“中邪!!!” 江夫人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我悄悄去看了,阿柔抱着那把剑坐在那里,像是傻了一样,呆呆地看着空气。桃红说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又哭又喊得,喊什么苏云起什么的。” “剑?什么剑?”二少爷知道阿柔喜欢刀剑这类的武器,可是一位种种原因,这个愿望家中一直没有实现。她平日把玩的大多都是些装饰兴致的刀剑,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的。 “就是那个挨千刀的苏云起送的剑!”提到这个江夫人心里就是火气,怎么好端端的这么多东西不送,偏生要送把土里面出来的剑呢,这剑有什么好的,这不就邪性了吗? 听了这话,二少爷的眉头微微皱起:“娘,注意些您的措辞。苏少爷对阿柔做的事儿,我都看在眼里。一个男人无论做什么事总是想着阿柔,我不能说他很有上进心,但是他喜欢阿柔是肯定的。他这么喜欢我们阿柔,送剑也不过是为了博她一笑,才投其所好的。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来害阿柔。这事儿,或许有些蹊跷,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往下断言的好。” 对于苏云起这个未来的妹夫,江二少爷心里还是非常满意的。阿柔再换一个,还不一定有苏云起优秀。他看上他,主要还是因为苏云起的心中,是真的有江水柔的位置,他是真的真的爱着她,凡事都将她放在第一位,这种情感尤为难得。 所以二少爷说,换一个指不定还不如这一个呢。 听了这话,江夫人立马有话要说:“你们都知道阿柔不喜欢他,一直都对他淡淡的,他说不定就因为求而不得要害阿柔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二少爷又皱眉,开始转动右手的扳指,三少爷无意瞄了一眼,恰好看见了,顿时心里一紧,娘诶,他二哥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就代表着他已经有些焦躁和生气了。 于是他赶紧旧货,要是让二哥这把邪火烧了起来,大家都不没有好日子过啊:“娘,您冷静些。我瞧着苏云起不像那样的人,这样好不好,我们先去看看阿柔再商量一下这件事要怎么办。这样贸然去怀疑别人真的不好。”说完他又亲自去给江夫人倒茶,一边倒茶一边笑嘻嘻地继续说道,“娘,来,喝茶。您笑一笑啊,您笑起来可好看了,这模样,难怪能将爹迷得三昏五道的呢。” “你这臭小子,嘴巴里没个正经话。”江夫人拿出帕子擦拭了一下眼泪,又喝了口茶,才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这事儿你二哥说得对,这样,咱们就先去看看阿柔,看看她现在是什么个样子,再说其他的。” 就阿柔现在的样子,她看了都心焦,这四个大男人素日就宠他,看了能受得了才怪了。 江小姐现在的模样也的确让人担忧。 她整日傻乎乎抱着那把剑,对那把剑的在乎程度就是眼瞎的人都看得出来。这还不算什么,可问题是她吃不下去饭,这食不下咽的,整个人怎么还能撑得住。 桃红心里慌啊,可是慌也不能解决问题。 不离也慌啊,她比较机智,直接钻狗洞出去找印光和陆芫去了,这事情她已经把握不住了,估计得请外援了。这一次,就算扭着费,她也要将他们拉过来。 江夫人一行五人,偷偷摸摸地在窗户外面看了又看,江小姐就坐在椅子上,抱着剑一动不动,好像在说什么,可是一句话也听不见。她的目光呆滞,整个人瘦了许多。 三少爷第一个忍不住了,他低声说了一句:“我的个娘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么么哒~ 作者君一觉醒来,就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得了一样有些尴尬的病,后天要去医院看一看了,我还是很惜命的/(ㄒoㄒ)/~~ 第70章 七十 来历 他的个娘诶, 怎么好端端的阿柔就成了这样了,这才多久没见啊。 这话才说完, 他脑袋立马就被人拍得啪的一声响, 江夫人冷笑:“你娘我在这儿呢。”这个混小子, 一天到晚的说胡话。 被教育了的三少爷不敢再说话了,但是他的眼神里都流露着心疼和不敢置信。 江水柔是江家最小的闺女,全家人的心肝肉, 连江二少爷这等人面对她都严肃不起来, 更何况其他人了。她是真的一点苦头都没有吃过的娇娇女,现在突然看见她瘦成这样,真的很难忍受得了。 大少爷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然后转身问道:“娘, 您怎么不早些时间唤我们回来,那把剑一看就不对劲啊, 这还得了。您看看, 阿柔这都成什么样子了,这.....”他那温和而又淡然的样子算是彻底维持不下去了,现在几乎就是急得跳脚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剑看着这么邪门, 怎么还不赶紧给扔了。 这破玩意儿, 留着干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立马就要撸袖子冲进去了,然后被二少爷拦下来了, 他扭头:“二弟,你拦我作甚?”这好端端的,怎么这些人都不慌不忙的。 “你这样冲进去,万一吓到阿柔怎么办,一个不小心魂魄吓飞了,你去哪里寻?”江二的表情已经可以用冰冻来形容了,他死死看着那把剑,在心里面磨牙。 单看江小姐的手抱得有多紧,就能看得出来她有多在意这把剑。江二少爷盯着那把剑看了又看,随后说道:“都回吧。” 他的话,极其有号召力,剩下四人虽然不情不愿,却还是跟着二少爷离开了。 路上,江老爷忍不住问二子:“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呢?是不是该吧云起唤来,让他把这把剑拿回去啊,这再留着还不晓得要祸害阿柔多久呢。” “多久?你们瞧着这件事是让人将剑拿回去就能解决的吗?先不说能不能解决,就问你们能不能从阿柔手里拿到那把剑,估计前脚拿了那剑,后脚阿柔就要死要活了吧。你们注意看了吗?阿柔的眼神不太对。”江二少爷,不但要作为江家的颜值担当,还要作为江家的智商担当。 有句话咋说的呢,和朋友出门,一旦朋友里面有个人带了脑子,其余的人统统都是不带脑子出门的。 江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江二少爷的脑子太好使了,显得其余人都跟没脑子似的。 没脑子的四个人,一致表示愿意听有脑子的二少爷发话:“你说你说。” “阿柔的眼睛从前是极其灵动的,现在却恍若一潭死水,这种眼神,我曾经见过,你们知道是在什么人的身上兼见过的吗?”他的眼睛锐利地扫视过眼前的四个人,气势极盛。 三少爷瑟缩一下,弱弱地问道:“不知道,二哥,你......你说吧。” 第93节 “看过心死之人的眼神吗?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了的人才会是这样的眼神。她一个不过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心死什么?你们都没有想过吗?”说完他一挥手,“跟我去书房,将那把剑画出来,好好查查是什么来历。” 一群人加起来年纪这么大了,居然连对症下药这四个字都不知道! 江二少爷的本事从来都不是盖的,人家说画就画,画出来的剑那叫一个逼真,简直就和真的剑一模一样。 “我的天,二哥,你还有这个本事啊。”江三少爷伸手拿起那画纸,简直啧啧称奇,他从不知道有些闷也有些严肃的二哥,还有这种本事。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洒脱潇洒的生活之下,是有人一直撑着,是有人像一棵大树一样,撑开巨大的伞盖,荫蔽所有生活在伞下面的人。 江二少爷就是那棵大树。 幼年的时候,有一次,江老爷无意中说了一句若是家中有人会作画就好了,那就不必在外面寻找人来为家中的商品作画了。他说这句画的时候,江家三兄弟都在,却只有江二少爷傻乎乎地私底下去学了作画。 当他的画技终于出神入化之后,才发现其实家中的生意已经不需要人来作画宣传了,那原本就是江老爷的一句戏言。 于是他没有再说他会画画的事情了,也很多年没有画过画了。 不单单三少爷惊奇,大少爷和江老爷江夫人也很惊奇。可是只有大少爷想起了那件事,他沉默地看着二少爷,看着他日渐冷厉的眉眼,他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他是江家的嫡长子,可是他却喜欢琴棋书画,喜欢赏花游湖,他甚至一点也不喜欢谈论生意上的事情,玩心眼也根本就玩不过那些老狐狸。他常常将这些事情交给二弟来做,曾经他以为他是喜欢的,所以将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可是他想差了,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 也许所有人都忘记了,可是他不能忘记。 那个时候爹说起作画的时候,大抵就是那个时候,他开始学画。是什么开始的,是因为他告诉他,自己不喜欢这一切,他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快意恩仇的书生,希望自己能活得肆意潇洒。 可是这些责任,本应该是他来担的。 以前,江二少爷的梦想,是做一个……做一个不理世俗的修士。 “二弟,我突然觉得我很对不起你。”他看着那副画笑着说,可是眼中的悲伤却容不得人忽视。 “别说这些了,阿柔的事情更重要。”他没有正面去回答这句话,而是旧事重提,说到阿柔的事情来。 的确如同他所说的一样,阿柔的事情更重要。其实更重要的是,他看的出来,二弟不想谈论这些,他在心中叹气,再看看没心没肺的三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派人去寻这把剑的由来,也派人去问问苏少爷这剑究竟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土里出来的东西。然后……现在大家就都来仔细看看吧,这把剑到底是什么来路。”倘若是土里面出来的东西,那他原来的主人又是谁。 派去找苏少爷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这个人是二少爷的心腹,他的嘴巴尤其会说,只见他一回来就开始惟妙惟肖地模仿道:“小的去问了苏少爷,苏少爷是这样说的,小的这就学学啊。这剑,是我在街上逛着逛着偶然遇见的,是一个老伯拿来卖的,那古董店的店小二狗眼看人低,价格压得太狠了,实在是看不下去,我仔细瞧了,那剑是把好剑,也不像是才从土里面出来的东西,的确是把古剑。我想着阿柔最喜欢剑了,便出了个合理的价格买来了,然后包装好了之后送给了阿柔。” 他说了一长串之后,缓了口气,又冲着二少爷状似邀功地说道:“苏少爷还问小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小的好说歹说才给掩饰过去了。” 二少爷点点头,挥手示意知道了,让他推下去,然后二少爷说:“剑不是从土里面出来的,苏云起不至于这点本事都没有,这方面你们可以放心了。现在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把剑的来历有些问题。”这里的来历是说的这把剑或许在历史上很有名,或者被什么很有名的人用过。 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历史上曾经有一位将军很有名,史称百人斩。他的随身配刀是用一种极为锋利的玄铁打造而成。这把刀,少说杀过上万的人,早就怨气缠身,将军死后,这把刀作为陪葬一同入了墓室。 很多很多年以后,这把刀被人盗出,辗转之下,卖予一个富家子弟。那富家子弟格外喜欢这把刀,然后骇人听闻的事情就发生了,他拿着这把刀,杀死了家中上上下下三百多口人。 而这位富家子弟,原本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后来还是一个道士路过此地,详细了解了这把刀的来历,将此刀送回了其主人的墓室,这事情才算是平息了下去,否则最后绝不会才死这么一点人。 是不是觉得很是熟悉,现在江水柔手中的那把剑,可不就有这么邪门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统统看向江大少爷,江大少爷一脸纳闷。 “你们看我做什么?”都看着他,他应该看谁呢,他扭头,看向了二少爷。 “大哥,咱们家中,就数你看的书最多了,你看看,这剑究竟是什么朝代的,是谁的?”江三少爷狗腿地笑了笑,“咱们知道了之后,赶紧把它送回去。” 这下子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看着他了…… “这我看的,都是什么诗词歌赋的,我不看这个啊……”他一边说着,可是在江夫人的泪眼朦胧之下,只好改口道,“行行行,我仔细看看还不成吗?这认不出来可不怪我啊。” 说完他就开始仔细研究这把剑。 这剑打得很是秀气,不太像作为一把杀人的武器来的,更像是……更像是一样装饰品,棵偏生又比装饰品多了一份凌冽,奇怪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和我家二狗去补过了生日,超级开心,做了一个像中毒了一样的指甲,买了鞋子,吃了火锅,逛了园博园,超级开心~ 然后,谢谢我家宝贝儿真真的关心和地雷,么么哒~好了,都早点睡,我的宝贝儿们,比心~ 第71章 七十一 怨气 “这剑真的很奇怪, 这就算换一个擅长这方面的人来他也不一定认得出来,何况是我了。”他将画纸翻来翻去地看了好几遍, 也没有想起来这是什么朝代的剑, 你说这连朝代都认不出来, 更何况是指望他能认出来这是谁的剑了。 江大少爷这句话一说完,众人纷纷都用一种“你怎么那么没用”的眼神看着他。 这他也很无辜啊,诗词歌赋他熟, 这历史他真的不熟啊。 “算了, 每个人划分几个朝代,拿着史书对吧。”二少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就出了一个最笨其实才真正有用的办法。 没办法, 历史这事儿谁也不擅长, 只能下苦功夫。 其实关于阿柔的事儿,真的没有人怕麻烦, 迅速将朝代一分, 就开始翻找起来了。 二少爷其实觉得这把剑鞘上的花纹很是眼熟,他应该是在什么看见过,可是怎么样他都想不起来, 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了。 而与此同时,不离已经跑到了陆芫的客栈门口了, 可大门紧闭, 她像个人一般站起来,用两个小小的前爪不停地敲着门。 先前曾经说过,这客栈是陆芫的宝贝儿, 是个成长型的法宝。陆芫的修为这些年增长的速度不算慢,已经合道二品了,早在进入合道期的时候,这件客栈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就不复当年那副破旧的样子了。 现在这个客栈,兴许说出去别人都不会相信这里是客栈,更像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宅院,后面出现了一片空地,出现了灵田,还出现了一汪灵泉,陆芫笑称这才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宝贝儿。 陆芫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她正在和印光一起在灵田之中辛苦劳作。两个人都没有动用任何的法术,而是亲自的,一下一下的翻土,撒种子。 那种子也不是什么灵药的种子,不过是些寻常的菜种罢了。 第94节 两人都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裳,陆芫一头长发被布巾包裹着,偶尔有一丝顽皮的发丝落下来,也没有人去管它。 印光翻土的姿势格外的标准,陆芫有些好奇,就问到:“你还会这些?”她还以为,他就算是出生农家,也是被家里从小宠到大的呢。 印光的耳朵微动,放下锄头:“看着看着,就会了。芫娘,好像有人在敲门。”这句话,他没有说谎。幼年的记画面反复在他的脑海之中回荡,有些事情,一遍看不会,两遍看不会,三遍四遍甚至一两百遍,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画面都在心中,也就没有什么不会的了。 也就什么都会了。 听了这话,陆芫果真没有再深究印光会做农活的事情了。她笑着说:“我去看看,的确有人在敲门。”她也不换衣裳,就这样一幅农家夫人打扮去开了门。 开了门之后,低头一看,果然是不离。 天晓得,不离看见这样子的陆芫之后完全惊呆了。她眼中的陆芫或许是高贵的也或许是美丽的,却没有这个样子的。不是说现在的她不美,也是美得,真正的美人是不需要华服浓妆的,她们站在那么就是美,就是对美得所有定义。 只是这样的陆芫让人觉得温馨,让人觉得......原来她也有这样的一面。 只是不对外人展露而已。 不离轻轻跑了进去,然后印光也没有换衣服,就这样走了出来。不离外头,心里有些奇怪,这两个人在屋子里面玩什么呢。 “你们想好了吗?可以救救主人吗?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那把剑,就是那把剑,太邪门了。”不离大大的眼睛之中,隐隐出现了泪水,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陆芫。 她知道的,就是这个人,这个人能帮到主人。 印光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陆芫,陆芫有些沉默。她觉得这件事真的没办法去贸然插手,这万一没有弄好,岂不是害了那姑娘。 可是此刻,她又听见不离说剑,便问道:“什么剑?怎么个邪门法子?” “别人都看不见,只有我和主人能看见。那把剑中住着一个剑灵,那个剑灵非常的坏。”不离还小,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一个人有多不好,她能用的最激烈的语气词就是坏,非常的坏。“他骗了主人,他在利用主人,主人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这样下去,主人就活不长了。”那就是个坏人,不是个好东西,可惜她口不能言,否则一定会告诉主人的。 “剑灵?”剑灵一般都是古剑之中才能形成,怨气多的地方形成的剑灵大多偏激、极端。灵气多的地方形成的剑灵大多性情温和,是主人最好的朋友,听不离的描述,这个剑灵无疑是恶的。 “还有什么其他的不恰当之处吗?”陆芫问道。 不离偏头,继续说道:“我还闻见主人屋子里有个血腥味,不太对。我......我不知道那剑喝不喝血,我以前在山林之中的时候,是见过有的野兽就喜欢喝血的。”她是年纪不大,可是她也不傻啊。 喝血?不好,江小姐的性命危矣! “走,去江府。”陆芫衣裳都没有换,就拉着印光匆忙走出去,不离见状,心中焦急得很,却还是连忙跟了上去。 能让陆芫这么焦急地事情,那就肯定不是小事了。 在修士的世界之中,一直有这么一句话:失去什么,都不要失去血。血液就是最好的媒介,作用简直大道没边了。 修士之中,有的修士会修剑。作为剑修,那最关键的就是要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还得是本命剑,只有本命剑才能懂得你心里在想什么,才能做到真正的人剑合一,才能做到世间万物,不过手中一剑的气势。 本命剑是和一个剑修的性命相连的,所以若不是遇见真的喜爱的好剑,一般不会有人去费力养本命剑。 这里就要说到如何养本命剑了,一柄成功的本命剑,几乎是一个剑修用自己的鲜血和灵气堆积起来的。 只有将自己的血沁透在剑中,那剑才是真的和剑主人血脉相连。可是同时,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陆芫为什么这么慌张,正是因为这样。若是那剑灵哄骗江小姐用鲜血温养他,那真到血脉相连的时候......就是仙人下凡也救不了她了。这是天道的法则,谁能更改,谁敢更改。 只但愿这件事情还能有转机。 敲开江家大门的时候,陆芫气势全开,吓得那门房连禀告都没有去禀告,直接就将人迎了进去。纵然两人都穿着最普通的麻布衣裳,却没有一个下人敢小瞧了他们。 大家都将这理解为高人的怪癖。 不离走在前面带路,很快就进了江小姐的院子。就在两人进江府的时候,就有小厮飞快去寻了江老爷他们。二少爷一听,立马放下史书,用最快的脚程赶到江小姐院子里,其余的四个人修为不及二少爷,只得在后面紧赶慢赶。 纵然用着最快的速度,二少爷进来的时候,陆芫和印光也已经进了江小姐的屋子了。 江小姐神情呆滞,抱着一把剑,傻乎乎地就坐在椅子上,桃红站在一边,跟她说什么她都不理会,只在口中重复:“把苏云起唤来。”桃红苦苦哀求,怎么跟她解释都没有用。 直到门被推开,陆芫都快走到江小姐的面前来了,桃红才反应过来:“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不离抬头,看着这个完全不在状态的桃红,在心中哼了一声,这个傻子。主人都是因为有这种丫鬟才越来越傻了。 她不知道多少次听见这个叫桃红的丫鬟私底下吐槽说苏少爷哪里哪里不好,怎么怎么害了小姐,天知道,害了主人的明明是这把剑啊!不能因为这把剑有问题,就将责任推给送剑的人吧,这送剑的人也不知道啊,大家都扭着那送剑的人费根本就没有意义啊。 不离简直就要暴走了,她要是说的话她们能听懂,她骂的第一个就是桃红。主人脑子不清楚还能被那剑灵引诱了,可是桃红呢,和主人几乎同吃同住,她愣是一点不对都没有发现,终于发现这把剑不对,她还怪送剑的人。 真是气死腓腓了! 陆芫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功夫来理会桃红,她立马就将灵气逼至双眼之上,然后再猛一睁眼,一切都变了。 这屋子原本是极为亮堂的,可是在陆芫的眼中那就是阴气森森,弥漫着漆黑的怨气,尤其是江小姐怀中那把剑,简直就是怨气冲天。 这把剑果真是有问题。 也许是那剑中的剑灵发现了陆芫,便从剑中出来了。江小姐的眼中,他是阳光清俊的大将军苏云起,可在陆芫的眼中,这就是一个血肉模糊、五官狰狞的一团怨气。 他只是......一个窃取了苏将军容貌的剑中怨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和订阅正版的小心肝们~最近的留言是怎么了,大家是不是都抛弃作者君了~哭唧唧 然后谢谢真真的地雷,么么哒,然后昨天晚上特别开心~大家也要每天开心才好啊 第72章 七十二 渊源 那剑灵就站在江小姐面前, 江小姐看见他,突然就笑了:“云起, 你出来啦。”她都好些时辰没有看见他了。 那剑灵一脸狰狞痛恨地看着陆芫, 然后转身说道:“把他们赶出去。”这两个人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存遭到了威胁,所以他一定要将他们赶出去。 江小姐的脑袋已经彻底地不清楚了,她跟着浑浑噩噩地说道:“出去。”声音绵软, 丝毫没有威慑力。陆芫看了一眼江小姐, 她的眼睛似乎还有最后一丝神采,她的灵魂似乎尚且还在抗拒。 第95节 这就好,至少她的心还尚且未有被怨气侵占。 她的心还是自己的。 剑灵看见这两人对江小姐的话丝毫不动容, 便做出一个吞噬的动作, 陆芫冷笑:“你和我尚且都不是一个段位上的,还想怎么样呢?”也是有意思, 若不是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 她早就招来一道雷,一把劈死这剑灵了。 这么大的怨气,这剑灵恐怕连心都是黑的。 二少爷赶到这里的时候, 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江小姐一脸痴呆地口叨叨着:“出去出去。” 陆芫和看不见的东西对峙着,印光一脸淡漠, 桃红站在一边完全是懵得, 不离趴在印光脚下,一直看着江小姐。 “恩人!”纵然是江二少这等素来就冷静自持的人也忍不住惊讶的喊道。 江家的稻酒先前就说过,是极其宝贵的东西的, 在沧澜,能增加灵气的东西都是好宝贝。需要二少爷亲自出马押运的货物多半都是稻酒,江家的稻酒不是每一个人都喝得起的,于是总有那么一些喝不起的人会想走各种捷径和一些歪门邪道的。 最快的方式是什么,那肯定是打劫啊。可是江二少爷显然是个硬茬子,不好惹。修为高过他的,不会自降身份,修为低过他的,又打不赢。 这么些年来,他遇见各种拦路抢劫,遇见各种想尽办法偷酒的,但是从没有一个人能从他押送的队伍之中投抢到过稻酒。 可是这世间没有绝对的事情,在道上从没有失过手的二少爷也到底还是失手了,其实这也不怪他,对方足足派了十个纯阴八品的修士,而二少爷也不过才刚刚纯阴八品而已。 打不过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其实只要他放弃稻酒,低下头颅,没有人会真的下狠手去伤害他,可是他的性子就是倔傲,宁愿站着血流而死,也不愿意低头苟活。陆芫和印光走过的时候,他右手拿枪,半弯腰撑着枪,身上的伤口很多,可是他不愿意倒下。 哪怕到了山穷水尽的这一步,他的眼神依旧锐利。 印光极其欣赏他。 一般情况之下,印光是个不会多管闲事的人,可是这一次,他破了自己的例,他亲自出手,救下了二少爷。 所以二少爷称呼他们为恩人绝对不过分,他们当得起这情深意重的一句恩人。 江二少爷是件是见识过印光的本事的,对于印光他还是非常的相信。眼见是印光这般爱护的那个姑娘在和什么对峙着,他也识趣不去打扰。 “这剑中的剑灵浑身怨气,你别打扰她,让她好生仔细看看。”印光一般不会去解释什么,可是关系到陆芫,他的脾性总是回收敛很多。原因很简单,为了陆芫,他愿意去最大的改变。 因为爱她啊, “好。恩人,那日事多繁杂,你们又走得匆忙,我还未有道一声谢。”二少爷转身鞠躬,非常慎重地道谢,“非常感谢您救我一命。”否则那日的情形可以想象。 他宁愿死也不会认输,对方总共十人,被他杀了六个人,大家都杀红了眼,没有印光,那日他必定会身亡。 等到江夫人四人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一贯严肃端重的二少爷和一个和尚聊得挺好,两个人咋一看上相处得还挺融洽的,二少爷的态度格外的温和。 娘诶,二哥对他都没有这么温和过。三少爷在心中有些吃味。 待看见陆芫站在江小姐面前的时候,江夫人正准备开口问,就被二少爷先提醒了:“别问,先看看。” 很快,陆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才将眼睛周围的灵气散去,没有再看江小姐一眼,而转身对着二少爷他们说道:“寻个安静些的地方慢慢说吧。”她低头看着一脸渴望的不离,又说道,“你也一起来吧。”不离听完非常高兴,直在原地打转。 说完,一群人呼啦啦的又出去了。然后桃红才发现,怎么从头到尾就没有人管小姐和自己呢。走出去老远了之后,江夫人也反应过来了,不是来看阿柔的吗,怎么一群人毫不犹豫地就又出来了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印光听陆芫的,二少爷听印光的,江家其余人听二少爷的,人都是盲从的。再说来,陆芫本身也是极其有威慑里的,她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很多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去相信她。 江家最安静的地方是哪里?毫无疑问,是二少爷的院子。 “江小姐的事情,有些麻烦。”陆芫很直白,她不是为了吓唬谁,只是单纯的就事说事,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没有必要要隐瞒什么,要知道越是隐瞒,最后的结果也许越是悲哀。 二少爷微微皱眉,问道:“姑娘请直说无妨。”她肯直白地说出来,已经是给了江家很大的面子了。 陆芫说道:“你们知道那把剑的来历吗?江小姐的屋中,几乎遍布了怨气,怨气的源头就是那把剑。那剑年代想来有些久远了,剑中的剑灵有些本事,很会哄人,懂得攻心为上的道理。”她顿了顿,看见大家都将这些话听进去了,又接着说,“最重要的事情,我觉得应该先说清楚,大家都心里有个底。那就是江小姐,用自己的血喂养了那只剑灵。”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江家人的脑海之中轰的一下就炸开了。江家也算是修界中人了,不会不明白用血喂剑是个什么意思。 “阿柔......阿柔......真的这般糊涂?”江大少爷有些结巴,他印象中的小妹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真的不像是这样傻乎乎的人。 “糊涂,当真是糊涂。”二少爷自然是听懂了陆芫的意思。现在的问题正是在这里了。这剑被阿柔喂养了,那就等于他们是一体的了,这要合在一起容易,分开却不容易了。想要对付那把剑,还得要注意不能伤了阿柔,畏手畏脚之下,自然不如那剑灵放得开。 “我先前想过好几个办法,都不成。几乎每一个办法对江小姐都会造成不小的伤害。而且江小姐明显心神已经被惑,她已经快要变成剑灵手中的傀儡了,这事情,真的不好办。”那剑灵修为其实不高,可是事情是真的棘手。 要灭一个剑灵还不简单,直接一道法决下去抹灭了就是,可是之后呢?剑灵没有了,剑没有了,江小姐哪里还活得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跟着一起死了。 这还了得。 可是若是要任由那剑灵生长下去,估计不但要祸害江小姐,早晚还得祸害江家,祸害这一方百姓。 陆芫睁着她漂亮的眼睛看着江家人,江家人你看我我看你,谁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三少爷脑中突然灵机一闪,想到了一件事:“你说阿柔的心生已经被惑,那就是她其实现在说的话表达的意思都是那剑灵想表达的,对吧。” “可以这么说。”陆芫回答道。就像方才,江小姐一直说让他们出去,并不是江小姐想要他们出去,而是那剑灵想要他们出去,江小姐只是他表达自己意念的一个媒介罢了。 他一拍大腿,说道:“那就是了。阿柔是不是就会念叨让苏云起来,这也不是她的意思,而是那剑灵的意思啊,他叫苏云起来做什么?你们想啊,这把剑就是苏云起送的,若是那剑灵当时就见过苏云起,就不会现在叫他来了。那就是那剑灵苏醒过来没有多久,这剑灵一定有问题,苏云起的身上也一定有什么问题。”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这种事情都想得到。 他说的话,乍一听似乎有些奇怪,可是仔细一想,好像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有些道理。”陆芫想了想,接着问道:“这位......苏云起苏少爷我方便见一见吗?”倘若真的是三少爷说的这样,那这剑灵想见苏少爷的动机就有些不纯了。 他为什么要见苏云起,为什么当时不对苏云起做什么?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想,那就是这把剑中的剑灵是到了江小姐这里才被什么东西或是遇见什么契机才醒过来的?是故,他没有见过苏云起,但是从谁那里知道了苏云起,才闹着要见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说不定转机就在苏云起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真真的地雷,么么哒,今天去玩了密室,吓得我人都不好了~然后,作者君开了一个微博,名字就叫“岩生君”,喜欢的宝宝可以顺便去关注一下,会发一些日常和不可描述的福利,快点去关注吧~群体么么么哒 第73章 七十三 心底 陆芫想见一见这位苏少爷, 可是同时要做的一件事情是,得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第96节 “这把剑你们知道究竟是怎么来的吗?”究竟谁曾经用过这把剑。 二少爷说道:“我们之前也在很努力地翻找史书, 试图寻找出这把剑的原主人。”可是还没有看出个什么名堂, 陆芫他们就来了。 现在最担心的, 不是别的,不怕这把剑有名,怕的就是这把剑没有名。历史本就是一条长河, 有名的东西在其中尚且是一粒珍珠, 这没有名的东西那就形同砂砾了。一条长河之中,得有多少砂砾啊。 陆芫幼年喜欢读书,陆家再怎么苛刻她, 却也是不禁止她读书的。更何况她读的都是一些史书, 对修炼毫无帮助,自然是没有人管她的。这也就导致了陆家的书房对于陆芫来说其实是完全透明化的, 她在里面看了不少的书。 陆芫的记性其实挺好的, 这个多年过去了,那些书上的东西她还是记得很多。她在听见苏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心里一颤, 仿佛在哪里听到过的一样。 大家都在查找这把剑的来历,却只有陆芫一个人在书海中找苏云起这个名字。 青史留名的苏云起只有一个。 灏国的大将军, 姓苏, 名云起,字飘白。陆芫翻开这本书,书已经很破旧了, 被压在茫茫的书海之下,上面写着灏国史。 七国纷争,那段历史陆芫知道。而灏国,只是在这七国之中排不上名号的一个国家,可是因为这个国家出了两个人,所以才不至于完全泯灭在时光之中。 陆芫直觉她能再这本书中找到有用的东西。她没有跟其他的人说什么,拿起这本书走了出去,外面是一个开满鲜花的小花园,今天的天气不错,有着温暖橘黄的阳光,陆芫拿着书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印光静静地坐在一旁。 她没有说话,在安静地看书。印光也没有说话,他在静静地看她。 在这一刻,偶然看见这一幕的二少爷刑侦突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知道多年以后他想起来,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 灏国的历史其实美誉什么好写的,从上到下的腐败,但是灏国出了苏家,苏家从苏云起爷爷辈就开始守护灏国,这次使得灏国尽管再夹缝之中生存,可到底还是生存着的。 甚至灏国还有这么一段时间极其的繁荣,因为位于三国的交界,所以商业极其的发达,当时南玄的很多东西,都能在灏国买到。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商品业的过度繁荣,使得灏国从上到下都性奢华享受,从根子里面就烂了。 写灏国史的人是后代的一个著名的史学家,对灏国,他是极其地怒其不争的,整本史书都带着一种批判的意味,尽管显得不是那么公正,却也能看出一些东西来。可唯独对两个人,作者是赞赏的。 其中一个就是苏云起,七国战神苏云起,以一己之力保灏国十年无忧。作者评价说,倘若不是苏云起惨死,灏国起码可以再安稳百年。 也不至于没落到后面来的样子了。 看见苏云起的名字的时候,陆芫的瞳孔微微一缩。史书中说苏云起是死在刀口峡的,而后人并没有在刀口峡下面找到苏云起的遗骸,有小道消息传说,苏将军的遗体被运回灏国安葬了,而将其运回来的人,就是后来在史书上褒贬不一的嘉惠皇太后。 有野史称,这位嘉惠皇天后与苏将军曾经是未婚夫妻,故而嘉惠皇太后当权之后,全国上下没有一人敢说苏将军一句不好,朝中但凡曾经与苏云起不和的人统统都被发配边疆。这位皇太后很奇怪,她当政的时候,没有想过要将越国治理好,也不帮着灏国,反而任由灏国自生自灭。 著名的关于这位嘉惠皇太后的事情有这么一件。 嘉惠皇太后当权之时,灏国国君亲自来拜访,希望越国能放松对灏国的监视和控制。灏国国君以为嘉惠皇太后出身灏国,心中对故乡多少会有些思念,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动用雷霆手段,直接以此为契机,将灏国吞没。 后来在她手中被吞没的国家越来越多,有一天,突然就没有越国了,越国改名叫做云朝国,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含义,却也没有人敢反驳一句。 她是个神奇的女人。 看完灏国的历史之后,陆芫又找了许多和嘉惠皇太后有关的史书来看,嘉惠皇太后实在是相当的了不起。 “历史中的苏将军和嘉惠皇太后的关系绝对不寻常。”陆芫将书本放下,对着印光说道。 印光点点头,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来。 “越国史记载着嘉惠皇太后每年到了三月初三就会静静地将自己关在宫殿之中,不理政务也不准他人打扰。”她将越国史摊开,然后那如同葱根一样的手指点在微微泛黄的书页上,让印光的眼神微怔,“你看,这一段就是说的这个事儿。”然后她又将灏国史摊开,指着一段文字说,“这里说那位苏将军是三月初三身亡的。” 这世间哪里就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呢,所以陆芫断定,这两人绝对有关系。 “苏将军早年间的确有一个未婚妻,但是是谁史书上并没有记载。我仔细看了,那把剑上有着青花的印记,青花算是灏国的国花,很多关于灏国的画作上都曾出现过青花,当时很多小姐夫人的衣饰上也有青花的出现。青花只在灏国才代表着勇气和幸运。有意思的是,七国统一之后,青花竟然就成了不幸和霉运了。” 所以,这把剑绝对是出自灏国,又同苏云起有关系,陆芫是否可以猜想,这把剑是苏云起曾经用过的配剑。 而与那位苏将军同名的苏少爷,兴许就是苏将军的转世,那么那剑灵想的是什么? 他为什么非要把苏云起找来? “鸠占鹊巢,以假乱真。”印光听懂了陆芫的意思,他一脸淡漠得说道。“假如苏云起是苏将军的转世,而那剑是苏将军曾经用过的,那把剑会升起一种错觉,就是有一日他也能成为苏将军那样的人是很正常的。”印光这么多年的时光之中,还见过比这剑灵更恶心的人,和他们一比,这剑灵也算不得什么了。 陆芫将这个猜想告诉了江家人,她说出了又一个办法:“如果你们不放心,觉得这些只是我的猜想,那么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我江小姐带出来,问一问她究竟怎么了。只是事后,江小姐可能要修养一段时间,不过这样也好,省得那剑灵再来祸害她。”毕竟放她和剑灵独处的时间越长,也就越危险。 江家人犹豫不决,最后还是二少爷拍板同意:“把阿柔带出来,她心智已经被迷惑了,兴许会不愿意,关键的时候,不用太温柔了。”二少爷就是这样的人,他先将话说明白了,大家才好相处。 江夫人听了这话,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有了二少爷这句话,陆芫就敢做了。那剑灵还当真那陆芫和印光没有办法,江小姐原本死死抱着那把剑不松手,陆芫打出一道一道的灵力,用话语暗示她放下手中的剑。 印光突然说了一句:“苏云起回来了,去看看吧。”江小姐怀中的剑啪嗒一下就掉落在地,然后她竟然就乖乖跟着陆芫和印光走了出去。 江小姐的脑海在已经一片混沌,她只记得苏云起。有陆芫和印光在,那剑灵没有办法给江小姐洗脑,也没有办法化作苏将军的样子,自然挽留不住江小姐,也抵不过江小姐心中的执念。 陆芫不知道是怎么弄得,怎么江小姐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么一个样子。江小姐坐在那里,陆芫和她背靠背,她试图进入到她的意识海中间去,只有这样,才能最快的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剑灵的修为不过也就比江小姐高出一品罢了,怎么江小姐完全就像任由剑灵摆弄的傀儡了一般。 江小姐的内心世界极其的荒芜,全是漫天的黄沙,陆芫一步一步的走着,竟是一点绿色都看不见。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出现了一个绿洲。 那绿洲很小,小到陆芫从这一头望过去,都能望见那一头。江小姐就在这个绿洲中生活,而在这个小小的绿洲之中,她还看见了一个人,那就是苏将军。 陆芫走过去,江小姐好像根本就看不见她一样,她的眼中只有眼前这个她自己的内心幻化出来的苏将军。 陆芫只听见,苏将军说:“阿柔,我回来娶你了,嫁给我好吗。” 江小姐笑得美极了,这小小的绿洲开始蔓延,渐渐的,愈来愈大,渐渐的,地面都开出了花儿来。 她低头轻笑,然后仰头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么么哒,一定是我前两天去玩的原因,我发现这两天的事情变得好多啊,天啦撸~ 第97节 第74章 七十四 幻境 这看上去很美的一幕, 却只是幻象,是这个姑娘假设的最美的一切。 陆芫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不果断, 还泥足深陷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她还是不懂, 爱情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就变得不像自己。 就像她始终不懂木婉,为什么到最后都不愿意见自己爹娘一眼, 硬是要带着王清风走。 这种情感, 陆芫真的不能理解。人生是不是只有爱情,除了爱情就没有其他的了吗?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轻飘飘的就像踩在云上一样。江小姐好像从来没有看见她, 她不理会陆芫的靠近, 眼中只有苏将军。 她巧笑嫣然,倘若眼前的人真的是苏将军, 可能早就迷花了眼睛。陆芫叹了一口气, 捏了一个手势。 画面开始轮转,陆芫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不是黄沙绿洲了, 而是人声鼎沸的街道。 行人都挤挤挨挨地靠在路旁,陆芫在人群中挤着, 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身形, 她现在就像是这个幻境之中最寻常的一个人,是那种最不起眼的,也最无关紧要的人。她不能表现得格外的出众, 也不能动用灵气,一旦她显示出异常,那这个幻境就会崩塌。 这里,就是江小姐的内心,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一些东西。 陆芫环顾四周,只看得出来周围的房子都是木头做的,也不高,最多也就两层的样子,人们穿着都是麻布做成的衣裙,有些姑娘夫人的衣裙上绣着青花。 她大约一合计,就猜到这里是灏国了。 人群涌动,然后不知道是谁带头,有人开始喊道:“苏将军......苏将军......苏将军......”人声开始鼎沸,群情激昂,陆芫被人群推到了最前面,然后她缓缓看着军队就这么走过来,一个极其英俊的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面,穿着盔甲,他板着脸,整个人的势非凡,拉着马的缰绳,走在军队的最前面。 然后陆芫在他的腰间看见了那把剑。那把剑上的花纹还是崭新的,不像后来,在岁月的腐蚀之下,终究失去了鲜亮的外表。 这把剑的主人果然是苏云起,而且这件事情,江小姐也知道。 苏将军过来的时候,人群就更激动了,陆芫周围有人恨不得立马就扑上去,然后一个小姑娘就这样被推到了青石板路上去了,那小姑娘距离苏将军的马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一时间......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他面上的表情纹丝不动,立马拉住了缰绳,那马向后一仰,,前蹄抬起,,最后还是在小姑娘头的前方一点处停了下来。小姑娘被吓坏了,连哭都不会了。 苏云起翻身下马,抱起那姑娘,就将她放回到了她娘亲的身边。这人全程都面无表情,可陆芫却觉得,这个人的内心相当柔软。在他翻身上马的一瞬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苏将军,你一定会大胜的,一定会的。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然后那一直没有表情的苏将军,看了二楼的窗户一眼,那窗户处早已经没有了人,可是他却突然笑了。 那里站着的,是他此生最爱的人。 陆芫看见了一个身穿青衣的姑娘,在灏国,青色是最吉利的颜色,是代表着最好的祝福。 虽然她和江小姐生得不一样,可是陆芫知道,这个人就是江小姐。转世的江小姐......和前世的苏云起。 这一幕,应该就是那场史称四国之战的战争了。真是这场战争为越国日后的称霸奠定了基础,可也就是这场战争,为灏国的彻底没落埋下了祸根。 四国之战,苏云起出征的一幕,重现在了陆芫的眼中。 她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了,江小姐的执念是什么,她的疯魔是为了什么。 陆芫没有说话,她看见苏云起捏了捏腰上的那把剑,心中顿时知道了,这把在江在兴风作浪的剑,真是当年的江小姐送个苏将军的,这把剑,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信物。 那么,苏将军死了,江小姐呢? 画面很快就扭转了,这一次的街上,下着蒙蒙小雨,街上人荒马乱,人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惶恐一种不安。整个世界仿佛都泛者一种不安宁,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陆芫看见了前世的江小姐,很美,非常的美丽。她穿着寻常的义务匆匆从街头走过,手中提着一个带着,眼神之中充满了戒备。陆芫跟了上去。 江府已经散了,空留下一个大房子,陆芫到的时候,江小姐正在生火煮饭,那个小袋子里放着的全是泛着黄的米,一看就知道已经不是新米了。 江小姐从来没有生火做过饭,弄得一身狼狈,最后做出来的饭陆芫瞧着也是没有怎么熟的。 可是她没有一丝抱怨就一口一口将饭咽了下去,这个幻境之中,她是唯一一个看不见陆芫的人,很明显了,这位江小姐就是那位江小姐。 月上中天,江小姐却没有入睡,她站在一片狼藉的院子里,看着月亮说:“我知道你不会死的,那些都是骗人的,你怎么会死呢。你还说你要活着回来娶我的。”她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 如果不是苏云起真的死了,她爹她娘岂会举家搬迁,岂会忙着逃命。那个笑着说会回来娶她的人,真的死了。 从江小姐的话中,陆芫才知道,原来苏将军已经死了,史书上说,这位苏将军死得极其惨烈,万箭穿心,坠崖而亡。在此情此景之中,尽管她知道这只是江小姐内心幻化出来的东西,她也忍不住会想起那个骑在马上的英俊的少年,会想起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在阴谋之下,倒是......让人忍不住叹息。 英雄还未迟暮,便已经死去。 这甚至远远比英雄迟暮更为让人难过,这个时候,陆芫已经意识到江小姐可能因为什么原因而拥有了前世的记忆。 天空之上的圆月越来越大,渐渐的整个夜空都散发出巨大的光芒。再睁开眼的时候,陆芫出现在了一座戒备宫殿之中,她虽然不能使用法力,可是到底身法和武力仍在,到底也没有被人发现过。 有一天,她摸索进了一座舒雅的供电之中,听到了一场谈话。 先是一个威严的女声:“你派人去刀口峡之下,将......将苏将军的遗骸带回,他身上所有的东西你都不要乱动,将人带回来。”这个声音,在陆芫的耳朵听来有些耳熟,她窜上梁上,这才看清楚了全貌。 那就是江小姐,她坐在椅子之上,却穿着极其奢华的衣裳,带着最华贵的首饰。她昔日披散着的秀发已经高高挽起,梳成了妇人模样。她的容颜虽然依旧娇美,可眼里却满是沧桑。 那个跪在地上的人穿着一身盔甲,陆觉得他看上去有点像当年的苏将军。 “属下谨遵太后命令,务必会将苏将军的遗骸带回。”他的脊背挺得壁纸,眼神不敢向上看,耳朵却又一点红。 江小姐挥挥手:“退下吧。” 原来,后世褒贬不一的嘉惠皇太后就是当年的江小姐,野史中说他们曾经是未婚夫妻还当真是一点不假,幻境进展到这一步,陆芫已经隐隐知道这件事应该怎么办了。 苏将军遗骸被秘密运回来的那一日,江小姐将所有的宫人都赶了出去,除了她看不见的陆芫之外,这偌大的宫殿之中竟是再没有其他人了。 她的狼狈,最后除了自己,就只有陆芫一个人看见。 那一日,她抱着苏将军的遗骸哭了个昏天暗地,什么锦衣华服,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势地位,她统统都不知道,统统都忘记了。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彻底失去心爱之人的伤心人。 苏云起留下的东西很少,一把配剑和一个早已经不成样子的香囊。香囊是她送与苏云起的定情信物,配剑是他出征之时,她亲手送与他的。 最后,回来的,除了这一具白骨,就只剩下这两样东西了。 第98节 “好久不见,云起。”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滴落在白骨之上。摩挲着那白骨的手已经颤抖了,“云起,你还愿意娶我吗?” 隐隐之中,陆芫觉得她听见空中传来了愿意两个字。 她竟是也有些糊涂了,弄不明白这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幻境,还是江小姐的幻想。 很快,就有好几个宫人进来了,他们不敢多看,只手脚麻利的布置着这偌大的宫殿,很快,宫殿之中就一片青色。 越国是以红色为吉色,而灏国是以青色为吉色。灏国的婚礼都是青色的,双方礼服是青色,现场布置也是青色。 这宫殿的样子,分明就是灏国成婚时候礼堂的样子。 陆芫猜到了江小姐要做什么。 她要和一个死人成婚,也就是俗称的冥婚。她强忍住心中动用灵力的欲望,按理说,江小姐和越国的国君有姻缘,那她和苏云起的冥婚也不过就是一个形式罢了。 可是转世之后,他们竟然身上还有着极深的牵绊和缘分,那就代表着,两人之间的冥婚是成功的。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喝过合卺酒,这礼就成了。 而在灏国,苏云起的故乡之中,江小姐安排人秘密休憩了一座墓,这墓之中,很有些讲究。 这墓室,不大,甚至不过一般的富贵人家,却只有一个墓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么么哒~ 今天的失约真的很抱歉,因为今天下午紧急通知开会,开到差不多六七点,我简直要崩溃了,刚刚又有电话来了,反正最近事情真的特别多也特别琐碎,感觉我娇弱的身躯要承受不了了~ 第75章 七十五 由来 一个墓室, 他们两人合葬。 最后的陪葬品不过也就一把剑,一香囊罢了。 直到看到这里, 陆芫才算知道了, 原来在越国, 也就是后来的云朝国那座气势磅礴的皇家墓群之中,并没有那个威震七国的嘉惠皇太后的尸体。 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对越国皇室的变相否认,代表着江小姐从头到尾都都不承认自己嫁入了越国, 都不承认自己成为了其他人的妻子。这固然对越国国君不公平, 可是这个世间又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呢。 她不享越国的供奉,也就不是越国的人。 基本知道了来龙去脉的陆芫退出了江小姐的灵台,她醒过来的时候, 印光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下次不要这样了。”看着她一动不动地坐着,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就像是死了一样, 此情此景让他心中的凶兽在肆虐, 他不能忍受这样的情况。 他的自制力在渐渐下滑。 江小姐也昏睡了过去,然后被二少爷抱起来放在了床榻之上。 众人都看着陆芫。 “这把剑的来路我知道了。”她的嘴唇微微有些泛白颤动,“你们知道苏云起吗?不是苏少爷, 而是那个历史上的第一战神苏云起。”苏云起的名字犹如一声惊雷,在她们的耳中炸开。 江大少爷皱眉说道:“我知道, 二弟, 你幼时曾经说过苏云起书生气太过,不太像那位名震天下的苏将军。” 二少爷点点头,接着说:“我们知道他。”历史上的苏将军, 曾经是二少爷崇拜过的人,在史书之中,他除了四国之战之外,就没有一场战役是失败过的,这样一个用兵如神的人,虽然是人,可是大多的史书都将他神化了。 这样一个人,最后死在阴谋之下,着实让人可惜。 “既然知道,那我就继续说了,这把剑,就是苏将军最后一次出征的时候身上的配剑,随着他葬身崖底,也随着他进入墓室。”说完,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江小姐,“苏将军有一个未婚妻,姓江。” 江三少爷人比较活泼,脑子里面想的东西自然就比较多,他惊讶地开口说道:“姑娘你的意思是,苏少爷前世是苏将军,然后前世是未婚夫妻的他们今生还是未婚夫妻?阿柔是苏将军的未婚妻!”他家妹子原来上辈子的来历这么厉害,真是想不到。 那就难怪了,难怪阿柔看见那把剑之后心情就那么抑郁。 “不是因为这样。”二少爷看了三少爷一眼,反驳了他脑海中的想法。三少爷的眼中满满都是不敢置信,他脑中想的什么,怎么二哥知道得那么清楚。 “你的眼神里面写着呢。”二少爷根本就懒得理会他,转身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阿柔可能想起了前世她和苏将军的那些回忆对吗?可是这前生的记忆哪里有那么容易记起来的?”若是这般容易就记起来了,那这世间岂不是早就乱套了,所以这前世的记忆是不好寻回来的,一般也不会有人去寻。 就像之前江夫人说的一样,这转世了就是新的开始了,过往的事情就不要再去纠结是什么了,全部都是没有意义的。 “这前世的记忆的确不好记起来,可是这世界也有很多记起来的。那把剑,就是江小姐自己给自己留下的契机,只是她再料事如神也想不到这把剑会因为怨气过盛,从而导致形成了剑灵,不,应该是形成了怨灵。”毕竟时间间隔太久远太久远了,整整两千多年啊,两千多年前的事情,两千多年后谁能说得清楚呢。 谁也说不清楚。 “你们知道江小姐前世是什么人吗?”陆芫心中突然起了一丝恶趣味,想要吓一吓他们,故意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三少爷最捧场,开口就问道:“阿柔上辈子是谁,按照她这辈子的性子,还能是苏将军的未婚妻,应该也是哪个世家的姑娘吧,这倒是挺好的。”这话一说完,他的腰间就被江夫人狠狠拧了一下。 好好好,好什么好,那苏云起死了,她闺女上辈子岂不是守活寡了?或者嫁给别人了,她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这辈子还念念不忘,最后搞不好没有什么好下场。 想想都让人落泪。 “七国时期,还有一个人很是有名,尽管那个时代英才辈出,可能和苏云起相提并论的就只有一个人。”她突然站起身来,微笑着看着江家人。 江大少爷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嘉惠皇太后!”这是个极其传奇的女子,世人对她的看法一直都是模棱两可的,可是大少爷却觉得她很是厉害,一个女子,能在当时的环境中一个人独自走到最后至高掌权人的位置,实在是了不起。 “对,就是嘉惠皇太后。江小姐上辈子就是嘉惠皇太后。他们之间最后是举行了冥婚,然后葬在了一起。这把剑,到时候我除去剑灵之后,就送那墓里面去就好了。”她的话说得轻巧,做起来却不容易,但是这种详细的事情就不用告诉江家的人了。 江夫人也是知道嘉惠皇太后的,可是越是知道这些事,她的心里就越难过,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这个傻姑娘,怎么上辈子那么傻,这辈子还这么傻啊......”怎么就为了个男人,傻乎乎地做这些事呢。 当年那墓其实是很有讲究的,有的人吧,缘分很短,只有那么一生,有的人甚至连一生都没有。她和他结了冥婚,又借着地势,再辅以法阵,终究还是续了一生的缘分。 那把剑原本是媒介,苏少爷看见那把剑,会想起苏将军的记忆,而江小姐会想起上辈子嘉惠皇太后的记忆,可是也许是因为那个剑灵的原因,总之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使得最后记起这些事情的人只有江小姐了。 这些记忆,有美好的,可大多数都是痛苦的。 第99节 江小姐到底不是嘉惠皇太后,她没有经历过那么多年,没有那么强大的心里能力,她接受不了这一切,所以她皱眉,她哭泣。 因为那份痛苦总要找个地方宣泄出来,否则在心里憋着憋着,最后是个人也受不了。 而江小姐就算是宣泄出来了,心里也崩塌了,所以那剑灵乘虚而入,成功的腐蚀了江小姐原本就不怎么坚强的意志。 他在苏将军的骸骨身边呆了不知道多少年,苏云起的很多事情他都知道,因为这些都是嘉惠皇太后摩挲着剑身重重复复说了几十年的事情。 于是他假扮的苏云起才能唬得过江小姐。 真是个傻姑娘,傻得让人心疼。 “江小姐的事情我基本就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陆芫在心中叹气,这件事真的不好处理,“我若是将这把剑拿走了,江小姐的心里真的可以接受吗?对她来说,这剑几乎就是精神支柱了,纵然我能斩断他们之间的血脉的共鸣,可是我医不好心。” 听了这番话,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印光默默站在陆芫的背后,如同高山一般。 “阿柔的记忆,可以消去吗?”最后,二少爷问道。他原本就是江家最果断的一个人,也是最能狠得下心来的一个人,这话,由他来说最合适。纵然最后,阿柔心里真的恨真的怨,那也是恨他怨他。 没关系,这些统统都没有关系。 江小姐出生的时候,二少爷已经十八了,他真的是将江小姐当做闺女一样的,别人狠不下这个心,他必须要狠得下。阿柔才多小啊,她还应该有大好的人生,而不是沉溺在过往之中。 “好。”陆芫报以一个笑容。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斩断江小姐和剑灵的纠缠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陆芫的魂魄从自己的灵台之中飘出,然后飘入剑中,为她守着的人是印光。尽管她口头不承认爱着他,可是到了这种时候,终究还是能窥见她的内心。 那剑中的世界就是一片一片的雾气,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陆芫走的每一步都非常小心,要知道灵魂倘若是受了伤,便不好医治的。 大约走了百来步,陆芫环顾四周,依旧是黑色的雾气,那剑灵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 这原本就是剑灵的世界,是他的地盘,陆芫原本就打着十分的警惕心,现在久久不见那剑灵,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这事情不对劲,从那剑灵对江小姐做的事情当中吗,就能看出这剑灵的心思比较繁杂,很是有些心眼。 越是这样,陆芫就越是小心翼翼。 那剑灵就藏身在四周的黑雾之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陆芫感应不到他,不过没有关系,他既然愿意和她玩,那就玩玩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都不想说了,刚刚又被人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报告不见了,我的天,那个报告之前根本就不关我的事,简直不想说话,哎,专业背锅一百年 第76章 七十六 执念 突然陆芫背后的雾气凝聚成了一道通体漆黑的利剑, 眼见着就冲着她的心口狠狠的一扎。 这一切都是这么的悄无声息,那箭射出之后, 空出的地方露出一个狰狞的面孔来, 他扯着嘴角, 就笑了。 这雾气都是这么多年的怨气。 剑灵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记忆的,好似是在那冰冷的崖底的时候,他就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成了一个人, 突然就有了意识。然后渐渐的, 他就开始不甘心了。 为什么他要躺在这里,为什么他不能化身成人,为什么他要被困在一把冰冷的剑中。 他知道, 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曾经是自己的主人。后来他死了,自己也就没有主人了, 后来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这崖底寂寞得他越来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了。 然后他被一个女人的哭声唤醒了, 他听到她一声一声地唤自己的主人叫做云起,她说他是个最伟大的英雄。 这个人开始重复地和他讲诉那些共轭按,来来去去就这样讲诉了几十年, 到最后这些事情,她都要糊涂了, 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一点羡慕。 后来这丝羡慕在永远暗不见天日的墓室之中通通化为虚无。 两千多年不见天日,这墓穴的位置是极阴的, 以保证墓室法阵的正常运转,可是同样的,也就给了他吸收怨气的可能性。 这剑中的世界里,遍布的都是这些年他搜集到的怨气。 他为什么这么对江小姐,很简单,因为她就是当初那个女人的转世。看见她,他就忍不住想起那永远漆黑的两千多年的时光。 于是他变成了苏云起的样子,看着她对他笑,对他哭,对他好,他只觉得讽刺,也觉得悲伤。 他唯一想要的,就是活着,真实的活着,不是作为一个虚无的灵魂,作为一个别人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剑灵而存在着。 而这一切都寄托在苏云起的身上。那个苏少爷就是苏云起的转世,占了他的身躯,他就能获得重生。 至于这么多人,为什么偏生就要苏云起的躯壳,那就又是后话了。 而这个人,就是这个女人,将江小姐从他的手中夺走,还想要夺走他重生的机会,他绝对不允许! 剑灵的眼神很阴鸷,眼看着那把箭就要射中陆芫的心口了,她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轻轻一晃动身子,就避开了那箭。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不敢置信,然后飞快地隐去身形,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陆芫转过身来,已经看见了他。 “别躲了。”陆芫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这剑灵这才发现他近视不能再隐没于黑雾之中了,这几乎是他唯一的手段了,也是他最后的底牌,真是仗着这一点,他才敢不害怕陆芫的,原以为,好歹也能躲过她的,没有想到怎么快就......就不行了。 到底还是修为之间的差距过大了。 剑灵的心中闪过一丝惶恐,可却还是绷着那张狰狞的脸,咧嘴笑着说:“你怎么定住我的。”他的声音嘶哑,说话的时候嘴巴甚至没有动一下,就才发出了声音。 陆芫这才有心思来打量周围的雾气,一团一团的,都快凝结成了黑色的云团,她伸手摸了摸,其实也还是些雾气罢了。 “这么多的怨气,你积攒多久了?”陆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剑灵楞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想了一下,他的面庞似乎没有那么狰狞了:“这里的怨气,我积攒了整整两千六百二十三年啦。”两千多年的时光啊,他什么都没有做,就光待在墓室之中干这件事了。 每一年的冬天,墙上的长明灯就会黯淡一些,到了夏天,又会旺盛一些,偶尔还会有虫子从他的剑身上爬过去,有一种虫子,有很多很多的脚,每每到了春天,那个虫子就会成群结队的爬来爬去,这个时候就是他最烦躁的时候。 剑灵闭上眼,那些岁月,是想想都让人颤抖的存在。 第100节 “两千多年,的确很久了。”陆芫定定地看着他,“你存在了这么久了,也是一种天意,不容易吧。江小姐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这原本就是一个错误,倘若你再继续下去,便是越来越错。” 她的表情很严肃,说实话,这剑灵这么多年是真的不容易。倘若他不寂寞,就不会记得那么清楚。对于修士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岁月,往往一闭关就是几年十几年的时光。 可是他记得这么清楚,这两千六百二十三年里,他一定很寂寞吧。 “你要掺和?凭什么?原本就是他们欠我的,我自己拿回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很过分吗?” 倘若不是她执意要将他作为陪葬品陪葬,他会这么多年依旧是这个模样吗?他早就修炼成人了,而不是被困在一个黑暗逼仄的墓室之中。 陆芫左看看右看看,看得这剑灵不好意思了,才板着脸说道:“你要知道欠你的人早就不在了,这件事和江小姐和苏少爷完全没有关系。我怜你修为多年不易,你就不要得寸进尺。”她其实心情也很复杂,没有一个旁人比她更清楚当年的事情了,嘉惠皇太后的确是抱着私心将这把剑当做陪葬品的,但是她并不知道当时这把剑已经衍生出了剑灵了。 尽管那个时候的剑灵很弱小,可是有了灵魂的剑,就不再是一样物品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是人了,就像才出生的婴儿一样。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的遭遇固然不幸,可是这并不是他去加害将江小姐的理由,也病不是他试图霸占苏少爷身躯的理由。 “你回去好好修行,自己化处的人形不比别人的好吗?”这把剑的能力其实不足以完全的去夺舍吗,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苏少爷的原因。 他和苏云起曾经在一起多年,身上早就沾染了苏云起的气息。苏少爷是苏云起的转世,两人之间是有一定得共通性地。是故,夺舍别人他或许风险很大,可是是苏少爷的话,几率就太高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陆芫不知道,这剑灵也从未开口说过。他想成为苏云起,那位威震天下的苏云起,想......想要阿柔对着他也笑上一笑,不为情爱,就是单纯地笑一笑。 他不想自己化成人形,因为待他终有一日化成人形的时候,这世间万物就又变了一个样子了。 那个时候,故人早已经逝去了。 “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你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他原本已经温和下来的脸复又狰狞了起来。 最后劝不听的剑灵,还是被陆芫一剑斩断了同江小姐之间的联系。那剑灵就跪在那里,悲痛欲绝,了无生意。 陆芫真的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好像很舍不得喝江小姐之间的联系,可是这联系偏生又是江小姐的鲜血和健康的身体换来的。他对江小姐的态度似乎也不是很好,可是就是这样的他,被斩断了联系之后,再没有从剑里出来过了。 “我要送你回去了。”陆芫出来之后,拿起那把剑,淡淡说道,剑中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把剑最后被印光收了起来,至于收到了什么地方去,陆芫没有问他。 “我是不是做错了?”陆芫走在院中的小路上,突然叹气问印光。 “你后悔救江小姐吗?后悔救苏少爷吗?”倘若他们之间的联系不斩断的话,这两个人最后都会殒命。 “不后悔。”陆芫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吸了口气,转身笑着说,“管它对还是错,我的心这样想的,我就这样做了。错了有什么后果我日后担着就是。”她终于放下了自己心里面的结,笑得畅快无比。 “印光,你看,这朵花漂亮吗?”就在这不大的院子里,她像一只漂亮的蝴蝶一样游走,美丽异常。美得印光的心都在颤抖,他迎着阳光,笑着笑着,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 有道是姻缘不尽,来世总会相逢。 看多了那些前世今生的故事,很多时候印光会不由自主地去想他和陆芫之间,是不是也有着什么关系,是不是也有着什么凄美的故事。 不过他知道,这辈子,结局总不会是坏的,他也不允许是坏的。 每个人都有执念,或多或少。他的执念就是陆芫。 印光转头,看着在阳光下转动的陆芫,她的裙摆荡起一个个美丽的幅度,就像一波一波的水,一点一点地晃进了印光的心里面。 “芫娘,此间事了,便陪我回去看看吧。” 陆芫顿了顿,原本扬起的裙角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有道是姻缘不尽,来世总会相逢--出自李雨的《酒僧》,挺好听的,作者君自己觉得啊,感兴趣的宝贝儿们可以去听听。 然后谢谢真真的地雷,也谢谢大家听我吐槽,谢谢真真和我一起吐槽,感觉说出来之后好多了,尽管报告依旧没有找到,榜单还轮空,今天又被人凶了一顿2333333 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还有人陪着我,听我说话,比心~ 第77章 七十七 醉酒 印光看着她, 陆芫灿然一笑,说道:“好。” 他低头,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 笑得天地失色, 他阔步走上去,一把抱住她,然后开始转圈。 “哈哈哈, 印光快放下我......”她笑着, 裙摆扬起美丽的弧度,就像一朵盛开的花一样。 “芫娘,我想我一定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 才遇见了你。”遇见了她之后, 他的心再也不是空落落的了。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她啊,真的真的很爱她啊, 怎么她就是不懂呢。 周遭的风景在陆芫的眼前快速地划过, 她扬起嘴角大笑着说:“应该是我积了几辈子的福,才遇见了你。”没有印光,很多事情不会这般顺利, 没有印光,也许她还现在自怨自艾的兴许之中, 那么这场重生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印光对她的好, 她不是看不见,正是因为看见了,她的心中才隐隐有了愧疚, 她做不到,像他爱她一样爱着他。 江小姐的事情,勉强算是告一个段落了。江小姐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陆芫就站在床边上看着,她又一次转身问道:“你们确定要消除她的记忆吗?”那些前世今生的回忆,固然有很多痛苦,可是何尝又一点美好都没有?只有深入过江小姐内心的陆芫才知道江小姐有多爱苏云起。 想来若是江小姐醒着,是宁愿死也不宁愿失去这段记忆的吧。可正是因为如此,江家的人才要让她失去这段记忆。 在生命和爱情之间,她的家人选择了生命。 “陆姑娘,动手吧,你不动手,也会有其他人动手的。”二少爷就站在陆芫的身旁,他看着安然躺在床上的江小姐,微微垂下了眼睫。 陆芫低声叹了一口气,要她来说,命的确比爱情更重要,这些不好的,痛苦的,统统都丢掉吧。 她跨步上前,低声说了一句:“希望你能过得很好。”这原本就是一个错误,她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她现在做的,只是拨乱反正而已。她纤细的手放在了江小姐的头上。 然后那细白的手缓缓落下,她的食指放在了江小姐的额头上。 灵力像细小的蛇一般,从江小姐的眉心缓缓钻了进去,陆芫的脸上无悲无喜,江小姐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陆芫收回了手,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好了,印光,我们走吧。”她转身离去,没有再多看一眼,印光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好,也就拉着她的树离去了。 第101节 江家人都关心江小姐去了,只有二少爷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晃了神。 三日后,江小姐醒来了,她的身子的确不如先前好了,这也怪不得谁,任谁用血养剑还斩断联系的,能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阿柔......”江夫人坐在床榻上,一脸的关心。她的心中也很惶恐,她害怕闺女还记得前世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那些烦心事,记得不如忘记。 江小姐看了看江夫人,微微偏头,问道:“阿柔?”阿柔是谁,这个熟悉得夫人是在唤她吗?她叫阿柔吗? “娘的阿柔啊,你这一病真是病糊涂了,总算是好起来了。”江夫人到底是活了这么几十年的人了,立马就从江小姐的语气之中察觉出来她当真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在脑中迅速编织出了一套谎言。 重新醒过来的江小姐,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叫做江水柔,是家中最受宠的幺女,先前因为丫鬟的不经心得了一场大病,病糊涂了,竟是什么都不记得。 家中的人都说什么都不记得没有关系,可以重新学回来,况且这些人的眼神是那么温柔,也是那么的宠溺,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却也能看出来他们是真的关心她爱护她。 只是偶尔,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的心中隐隐会有一丝惶恐,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都是真的。 为表示谢意,江家送了不少上了年头的稻酒给印光和陆芫。夜半时分,陆芫结束了修炼,她起身推开窗户,外面的漫天的星辰。 调皮的风吹过窗前,卷起了她的发丝。 她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身上没有一件首饰,脸上也素净着,却有一种惊人的美,就像湖中的莲花,妖艳的脸庞在星光映衬之下,谁不出来的高贵纯洁。 她不笑不动,就像九天之上的神。 突然,她就拿出一瓶稻酒来。江家的稻酒,号称就是神仙也能醉倒,她从不喝酒,第一次想尝一尝酒的滋味,第一次想大醉一场。一眨眼,窗户前面就再没有了人,独留开着的窗,偶尔传出一丝风吹动的响。 屋顶之上,陆芫随意半躺下,她看着天上的星星,想起了江小姐。她曾经最讨厌被人主宰命运,可是她也成了这样一个人,去随意主宰了别人的命运。 说来有些讽刺,也有些好笑。 她不后悔,她的确应该这么做,因为在她的心中,命比什么都重要,要她看着一个正值妙龄的姑娘死去,她做不到,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依然会这么做。 因为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没错是没有错,陆芫的心里还是堵得慌。 她打开酒塞,就对着酒瓶子就喝了一口酒,她没有喝过酒,喝得很急,有酒液顺着唇角流下来,打湿了衣襟。 “酒,不是这么喝的。”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印光出现在了她的身旁,他撩了撩僧袍,坐了下来,也半躺在了陆芫的身边。 他拿过陆芫手上的酒瓶,然后一饮而尽。他饮酒的姿势很迷人,那种果决和俊美,很容易就耀花人眼。陆芫喝了一大口酒,有些不像她平日的样子。 “你喝酒的样子真好看。”她偏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里纯净得就像六月的天空,一尘不染。“你不是和尚吗?和尚还能喝酒吗?”她问完之后,不等印光回答,自己又转过头去,“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句话倒是有意思。”他将酒瓶丢在一旁,跟着说道。 陆芫没有理他,自己有拿出一瓶酒来,豪饮着,直到一瓶酒喝完,她才说道:“有意思吧,那个世界还有更多有意思的东西。”那个她看见的世界,姑娘不用被困在后宅之中,也没有谁说女子一定不如男,她们可以随便做什么。 想露胳膊就露胳膊,想露大腿就露大腿,那里的人自由、民主、平等、富足。 她们的人生是由自己掌控的,如果自己不愿意,没有人能掌控得了别人的人生。 那里有一个东西叫做法律,说实话,比天道规则好用多了。 只可惜,沧澜永远不是那里啊。 “我的心里面,没有佛祖。”印光摸着她的头发,淡淡说道。 陆芫眼神迷离,似乎有些醉了,她将瓶子一丢,笑着说:“你果然是一个坏和尚,心里连佛祖都没有,你还是和尚吗?”她的姿态很随意,可是这不经意间的风情才是最美的。 “不是每一个和尚......都我心向佛的。”他的心早就被她填满了,哪里还有地方留给佛祖,更何况,什么是佛祖,佛祖又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他没有那么伟大的信仰,去全心全意信奉着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他的心是陆芫的,他的信仰也是陆芫。 他爱着她,以生命以信仰。 “你这个和尚呀,真不像一个和尚。”她笑着笑着,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稻酒,一边饮酒,一边摇晃着站起来。 她站在印光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晃晃酒:“要喝吗?” 然后一阵风吹过来,吹起了她的长发,天上是一汪星海,背后是一轮圆月。她穿着素白的中衣,素着脸,披散着头发,就像女神。恍然之间,印光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 好像在记忆之中,也有这么一个场面,也有这么一个人,仰着头问:“要喝吗?”那个人是谁,印光不知道,可是眼前这人是谁,他再清楚不过。 陆芫一个摇晃,眼见着就要摔下来了,然后被印光接住,倒在了他的身上。 酒撒在了印光的衣襟和胸前,空气之中弥散开了浓浓的酒香味,这味道在空中开始扩散,温度开始上升。 印光的手温柔地圈上了陆芫的腰,她的头抵在他的胸前,鼻尖满是酒香。原本就有些醉了的她,就更醉了。 “芫娘,你醉了。”印光的声音就像从山间飘来的回音,缥缈又动听。 陆芫微微抬头,看见了印光漂亮的锁骨,她楞了楞,说:“我没有醉。”可她的神智分明已经开始混沌,脸颊有些酡红,神情就像一只慵懒的猫一样。 “芫娘,和尚不但可以喝酒,和尚还可以谈情。”他吻了吻她的发顶,“我想和你谈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以及收藏作者专栏的宝宝们,么么哒,然后喜欢作者小天使们,欢迎戳进专栏收藏一下,比心~ 然后,这个故事里面,有想看什么番外的吗?或者想看关于谁最后的结局的吗?有的话提前提出来,可以写详细一点哒,么么哒一个 第78章 七十八 往事 酒是什么, 是麻痹人神经的药,是催/情的媒介, 是让人意乱情迷的工具。 “你想和我谈一生一世的感情?可是印光啊,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爱上你啊。”她抬头看他, 眼神纯净,瞳孔漆黑,眼中倒印着印光的样子。 他抱着她, 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我多希望你的眼中永远只有我......”他的声音很低, 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可是她告诉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爱上他。 第102节 “我的心不是石头啊, 芫娘......” 她歪了歪头,伸出手, 摸了摸他的胸膛:“在跳呢, 怎么会是石头呢。”然后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傻傻一笑,“我的心也在跳呢, 印光,我还活着呢, 我没有死。”她会死活着呢, 会笑会哭,心会跳,也会呼吸会说话。 “芫娘, 你活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说了这句话,可是他会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我在,没有人会伤害你,你会活着。”印光想,也许是在陆家,她遭遇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没有关系,终有一天,他会让她真正的开心起来的。 印光静静抱着陆芫,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印光,你说爱情是什么?爱是什么?”陆芫趴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宽厚又温暖,让人留恋。 他想了想,说道:“爱大概就是占有,也是无私。是我拥有一朵花,就将这朵花给你,这朵花是我的全部,现在我将全部给了你。”这些话都是他的心中所想。 句句为真。可是他的心里关于爱,还有更多的想法,这些想法,他甚至没有办法付诸于口,没有办法告诉陆芫。 他希望的爱情是什么,是陆芫从里到外都属于他,是陆芫的眼中再也没有其他人,是有一天他能成为陆芫的全部。在印光冷峻又温柔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一颗疯狂的心。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能将芫关在自己的宫殿之中,让她日日夜夜,只能看着他。 可是他不能,陆芫是应该拥有着广阔天空的凤凰,他不应该也不能折断她的翅膀。 他不希望有一天,她会恨他。可是有很多时候,他都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魔鬼,那头恶兽在心中蠢蠢欲动,就要破开这腐朽的躯壳,然后涌出。 “爱是全部?”陆芫喃喃念着,“对啊,爱是全部,曾经也有人这么对我说过,她也说爱情是她的全部,没有了爱情,她宁愿去死。然后你知道怎么了吗?”陆芫看着印光,两人的呼吸交缠又交缠,他的眼神一直都很温柔,看着她就像真的看着全世界一样。 “然后怎么了。” “然后啊,然后她死了,留下了一个不受欢迎的,不被人喜欢的小姑娘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关心她,没有人爱她,她就孤零零地活着,亦或是......一直都死着。”她说着说着,突然就哭了。 “我是不是做得不对啊,我怎么可以去操纵别人的生活呢,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去操纵别人的生活。我知道的,那些记忆对她来说,比她的生命还重要,失去那些记忆,她痛不欲生。我看见她的内心,内心之中,都是苏云起,这个人就是她活着的全部。”她的人生明明很长,可是她将自己困在了囚牢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她不知道这样子做对不对,她的心里是想要保住她的性命。可是她也知道,倘若让江小姐来选择,她会选择死也要记住那一切。 “乖,不要难过,我说过,你要知道你自己的选择是跟着你的心走,没关系,你怎么想做就怎么做啊。”反正横竖,他会一直都在的。 陆芫看着他,突然就笑了:“我也想跟着我的心走,其实没有心的人才最快乐。”她轻轻的,仿佛带着一种试探,又仿佛只是做出温柔的姿态。她将头慢慢移到他的心口,侧耳听着他的心跳。 她的衣衫淡薄,她的姿态妩媚。 “你的心跳得很快。”她平静地说道,“你知道我说的那个人是谁吗?是我娘啊,她以为爱情是全部,为此她可以觉得什么都不重要,她什么都不要,她只要那个男人给她的爱。” 陆芫的娘没有姓名,她在山林之间长大,纯净得就像是山间的精灵。她是人和猫妖的混血,在外貌上来说,她更偏向于猫族,有着极其漂亮耳朵和尾巴,偶尔尾巴摇动,那张脸清纯到了极致,竟然在无形之中也是一种魅惑了。 她和陆家主相遇相知相爱的故事,陆芫幼年常常反复听她讲起,早已经倒背如流了。 一个不愿意接受家族订婚的男人和一个天真不知道世俗险恶的姑娘。一场以为是爱情的骗局,让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他说他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穷书生,被人欺辱才逃到山林之中,她就收留了他。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原本就容易滋生情绪,更何况她生得那么漂亮,又完全不晓得世事。她没有名字,他便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很好听,叫陆酥。 因为她的声音,好听到让人的心肝都发酥。 他喜欢她全身心的依赖和天真无暇的眼神,也喜欢这种山林之间的无拘无束,没有来自于家族的压力,没有人逼着他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这种生活平淡却又格外的美好。 陆酥娇俏可爱,其实特别讨人喜欢,她的眼中只有他的存在,陆渊对她来说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幸福的生活总是这样相似,两人就就着天地拜堂成亲了,然后没有多久,陆芫就出生了。她给她取芫,不单单是因为东灵故乡的芫花,还有一个原因是,陆芫,陆渊...... 他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 陆芫出生后没有多久,他就走了。回到了陆家,又做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陆家主。没有其余的原因,不是他不够爱陆酥,而是因为当山野之间的野趣退去之后,他又开始想念那种繁华和奴仆成群的感觉了。 然后有一日,她成婚了,对方同样是一个世家的小姐,然后很快生下了一儿一女。他的日子过得很快活,很快就忘记了还在山间木屋等着他回来的陆酥。 可是陆酥没有忘记,她还在等着他回来等啊,等啊,等了好久好久,等到陆芫都已经隐隐晓事了,他依旧没有回来。 陆芫分明比陆家的嫡出小姐大,却还要唤她一声嫡姐,无非就是因为这样,因为她陆芫不是陆家承认的孩子,她娘也不是陆家承认的夫人。 可是纵然这样,她还是愿意相信那个男人说的爱情。他娶了别人,只是因为家族需要,他不会去看她只是因为他不能去看她,他告诉她,要为他着想,要为他考虑,要有大局观。 陆芫打从心底里面觉得恶心。 可是这些话,她统统都相信了,真的是个大傻瓜。她们在陆家这所大宅院里无名无分的活着,活得生不如死,然后她死了。 陆芫还很小,陆酥走的时候,她突然问她:“娘,娘,你走了,阿芫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她应该怎么办,在这座吃人的宅院之中如何活着。 她露出了,陆芫好久好久没有见过的笑容,然后笑着说:“别怕,你和娘不一样,你生着人的样子,没有人会拿异样的眼光看着你,你一定和娘不一样......” 长大之后。陆芫在她的坟前说:“其实我和你没有什么不一样。” 她多想问她一句,你后悔了吗?可是这句话,直到在她的坟前,她也没能开口说出来。 “芫娘,别哭。”印光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开口说道。 陆芫这才发现,原来她哭了。 “我哭了吗?我没有哭,印光,我没有哭,是心,是心它哭了。”她抬头,泪流满面。她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的说道,“印光,是这里,是这里太痛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对着印光,背后是空荡荡的屋下,她突然张开双臂,一副迎风而去的样子,然后轻轻往后一倒就掉落了下去。 印光大惊。 陆芫却特别开心,在空中,她闭着眼睛,就想起了幼年时候,有时候她娘会抱着她在树和树之间飞翔,那是她回忆起过去,最幸福的时候,那过去多年的时光之中,从没有那一刻,她那么开心放松过。 她笑着。 印光眼中浮现出一丝愤怒,然后很快,她就那么躺着漂浮了上来,就那么静静的,然后她浮在空中,睁开眼睛,就像个得到了糖的小孩子,快乐说道:“你看,我会飞了。” 第103节 娘,你看,阿芫会飞了,阿芫长大了。娘,你看得见吗?娘...... 她看着满天的星辰,突然问:“印光,你说死了的人,去投胎转世了,她还是过去的她吗?”那那个人还算是她记忆中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说实话很难过,一个朋友后来问我知道眼泪是从哪里来的吗?我说不知道,他说是从心里面来的。真的,一点都不会安慰人,听了之后就更难过了 然后,等会还有一章,然后谢谢真真的地雷,么么哒,明天的我又会很开心的~ 第79章 七十九 爱你 幼年的时候, 她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在这天孔之中翱翔, 她享受着这种像风一样自由的感觉, 可是她没有灵力, 也飞不起来。后来进了陆家,自然就更不可能有什么自由了。 她笑着,笑得畅快极了。 印光掩住了眼中的怒火, 凌空走了过去, 他打横抱起依旧迷迷糊糊的陆芫,没有再说话,径直就走了下去。 “放我下来, 放我下来, 我还没有......”她在他的怀中挣扎,又是打又是哭闹的。 然后印光就抱着她在半空之中停了下来, 他的衣袍被风吹起, 容色冷峻,在星光的映衬之下,他俊美得不可思议。“你还没有什么?”他的眼神之中划过嗜人的光芒。 陆芫突然就有点怕, 就是那种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恐慌,她轻声说道:“没有什么。”她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这个人真的是印光吗?是那个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生气的印光吗? “我可以允许你做任何事, 哪怕你杀人放火,哪怕你毫无慈悲执行,甚至哪怕是你不爱我, 我依然爱你,容忍你,或者教导你。可是我唯独不能忍你拿自己的身体乃至于生命开玩笑。是,我知道你修为高,不会有事,可是陆芫,你要知道,我的心是肉做的,它也会痛。”很多时候,他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悲伤,是他不表现出来,是他不想给陆芫压力。 她是一个自由的人,可以选择爱他,亦或是不爱他,都可以,没有关系的。他嘴上说着没关系,说着可以等,可是心里面却是千刀万剐、痛不欲生。 他爱上她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等到知道的时候,已经爱得深切了。 没办法放手,于是他不停地退步,直到......退无可退! “对不......”陆芫好像突然清醒了一样,她无措地看着印光,对不起三个字脱口而出,却没能说完,就被印光一吻堵在了喉间。 他的唇有些冰凉,还带着稻酒的醇香,陆芫只觉得才清醒过来的脑袋又开始混沌了,不知道是嘴在印光的旖旎氛围之中,还是醉倒在他那唇舌之间洋溢着的酒香。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轻磨细捻,从冰冷到火热,然后他离开了她的唇,说道:“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这三个字,你对不起的人从来不是我。”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所以她没有错,她不用说对不起。不相信爱情,也不是她的错,他没有办法去指责谁,那个有错的人早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难不成还能怪命运? 陆芫对不起的人,从来只有她自己。她表面的开朗大方,表面的看淡世事,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她能骗过所有人,最后也骗不过自己的内心。 她的眼睛突然就红了。 “不......不,印光,你要知道我......”她看着他的眼睛,眼里倒印的都是她的样子,接下来的话她突然说不出口了,这个人的眼里心里都是她,她究竟是凭什么去伤害他呢,不就是凭他爱着她吗?可是如果是这样。她和陆渊又有什么区别呢? 终有一日,时光和岁月会将你变成你最讨厌的人。 陆芫从不相信这句话,于是她没有再说话。 她不说话,可是印光开口了,他补足了陆芫的未尽之言:“我不知道什么?你也许不会爱上我吗?”这件事情,他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不......”她摇摇头,想否认这件事。 “芫娘,不用否认,这件事我的心看得很清楚。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渴望着什么吗?”因为这么多年来,付出的人一直是他,他不后悔自己的付出,可是他也想有一日,陆芫的眼中能真的有他。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从来没有一个人教过我怎么去爱一个人。”她从小到大接触的,知道的,都是关于爱情不好的,这玩意就像个□□,让人麻痹,让人疯狂。 就像是燃烧得热烈的火,无数的飞蛾死在了这火里面。 她喜欢他,却也许永远不能爱上他。 印光的表情开始柔和,他冷峻的眉眼开始柔化,就像是春天,万物复苏,冰雪融化。 “我可以教你,但是真的真的......不要抗拒我好吗?芫娘,不要抗拒我......”他从未和人低过头,可是如果这个人是陆芫,那他甘之如饴,心甘情愿。 陆芫深深看了他一眼,轻轻开口:“好。” 夜还很长,屋子里的烛火发出了轻微的爆破声,窗户被关着,纱幔无风却微微摇动着,屋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散发出一股甜腻的香味,可是这香气不但不腻人,还怪好闻的。 她躺在床上,被子上是大红大红的牡丹花,她就那么静静躺着,漆黑的秀发披散在身后,她还是穿着那一身中衣,也依旧美得惊人。印光双手撑着,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芫娘,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他不是一个会说情话的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逗她开心,他能想到的,就是将自己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给她,将自己能想到的最动听的话说给她听,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知道。”陆芫也看着他,就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之间,气温仿佛越来越升高,她就那么一眼不错地看着他,“就算日后会分离,我也会永远记住你。” 她的笑容很淡,却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 印光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他的吻粗暴又直接,没有温情,有的只是野兽一样的进攻,陆芫忍不住呻/吟出声,然后印光突然伸出手,捂住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 “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有学会闭上眼睛。”他的眼中有宠溺,有无奈,然后又吻了吻她的眼睛,动作变得轻柔了起来。 他的爱人啊,终有一日他也会成为她的爱人。 吻落在了唇上,落在了颊边,落在了脖上,落在了锁骨上,然后慢慢下滑,慢慢就落在了那高高的雪山之上。 待到他咬住那小巧可爱的一点之后,陆芫原本就敏感的不行的身子开始颤抖,在□□方面,她原本就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一样,虽然也是印光做过一些事情,可是他到底也没有舍得一鼓作气,而是选择了细水长流。 往日,尽管那一点被印光微微粗糙的手指细细捻过,可那到底不能和温柔的唇舌相比。 他的唇灵活得就像一条蛇,来回拨动着那鲜艳动人的地方。 陆芫的尾巴来会晃动,印光的手轻轻抚摸上了她的尾巴,从尾巴尖慢慢到尾巴的根部,然后他简单又粗暴的一把扯下了陆芫的裤子,她的衣服原本就已经破烂不堪了,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就更加的淫/靡了。 灯光昏黄,香气撩人,一切都刚刚好,一切都恰到好处。 点点红色的梅花在她的身上开放,雪白的肌肤之上,映衬着这点点红梅,越发的刺激人的感官。印光脱下了外袍,随手一丢,然后揉了揉她那雪白的丰盈,温热的气息吐露在她的耳边:“要继续吗?” 陆芫只觉得自己热得厉害,她不住地晃动着身子,然后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印光却突然收回手,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给她穿好衣服,又给她穿好了裤子,然后将被子拿出来,轻轻给她盖上,然后又躺在了她的身边。 他轻轻抱住她,然后低声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倘若说一定要伤害一个人,他宁愿那个人是他自己而不是陆芫。 对他来说,陆芫真的几乎就是全部了,除去仇恨,她就是他的希望。 第104节 陆芫尚且还在情潮之中,尚且还没有回神,可是对于印光这句话,她却打心里面觉得甜蜜,其实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一直都很美好,真的很美好。 就像,你知道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一人一直一直牵挂着自己,一直一直给自己力量,然后你就什么都不害怕。 就在这一瞬间,陆芫好像终于明白了爱情为什么会存在。 爱情是某些人的□□,却也是某些人的蜜糖。 他就这样抱着她,然后什么都不再做,就这样,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这种感觉陆芫说不出来,却很美好。 “好好睡觉。”他们就像凡人一样,静静的相拥着入睡,静静的,很快,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了烛火燃烧得爆破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芫已经睡着了,印光才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真是没用。”他的嘴里低喃着,虽然感觉是在咒骂,可是他又更加小心的给陆芫捏了捏被角,然后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他的神态也很温柔,尽管他的心被魔气控制,可是到头来,他依旧爱着她,将她视为最重要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感谢真真的地雷,么么哒,小宝贝儿们晚安了~ 我昨天真的忙坏了,然后都忘记改内容提要了,抱歉抱歉 第80章 八十 木屋 世界上最好的感情是什么, 应该就是青梅竹马,自小相爱。 江小姐总是觉得她应该有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爱着她, 她也恰好爱着他。 可是这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知道有那么一天,她带着丫鬟上街,身上的荷包被一个胆子奇大的毛贼偷了, 那小毛贼年纪不大, 修为却不俗,加之江小姐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自然也没有怎么留心, 这荷包竟然就这么被偷走了。 然后她就遇见了他。 那一日的天气不是很好, 天空之上下着蒙蒙小雨,他穿着一袭玄色的长袍, 眉目冷峻, 就像那个人从江小姐的记忆之中走出来了一样。她突然就觉得,对,就是他了。 他制服了那个小毛贼, 然后款款走来,那荷包很素净, 上面绣满了缠枝莲:“我叫苏云起。” 她的眉眼弯弯, 就这么看着他,突然侧头问道:“苏云起?很好听的名字。” 他们相遇在这个下着蒙蒙小雨的街上,然后相识相爱。江小姐时常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他一样, 他熟悉她的每一个喜好,知道她的每一个想法,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很快,他们就成婚了,所有人都很满意。他对她依旧那么好,好到让她心里面都有些忐忑了。 有一天,江小姐突然问苏少爷,她说:“你爱我什么啊?” 苏云起想起他见她的第一面,那个时候大约是她才十三四岁的时候吧。他第一次见到江水柔,是他从到云山镇来买稻酒的时候。他爷爷好酒,他家家室显赫,虽然家中也有几坛子稻酒,可是那总是没有自己买的显得精心。 他就是来寻江老爷买稻酒的。 江老爷对他很是客气,两人相谈甚欢,甚至最后表示可以免费送一坛子稻酒给苏云起。然后这是苏云起第一次看见江小姐,她那天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样子小小的很可爱。 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直愣愣闯进了他的心里。他对她一见钟情。 后来的事情也就更顺理成章了,他喜欢她,他想要娶她。有人笑他的未婚妻是个小镇姑娘,那又如何,他爱她啊。 家里不同意,也没有关系,他可以解决,可是到头来,她不爱他,所有的外在因素都有办法,可是一个人的心是没有办法去操控的,他毕生惟愿活得潇洒自在,最不愿的就是去琢磨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什么。 人心之复杂,往往超乎人的想象。 他其实不会讨好姑娘家,但是他依旧费费尽心思,就为了博她一笑。可是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不爱就是不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一个人的眼睛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和看着一朵漂亮的花,一支华贵的簪子没有什么区别。在她眼中,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人,没有任何的特殊,没有任何不一样的情感。 他就是他。 不是她的未婚夫,也不是她的爱人。 他们感情的转机,就是有一天,江二少爷告诉他,阿柔失忆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开始喜欢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时间刚刚好,芫大概是因为那一天他穿了一身恰好和她眼缘的衣裳。 爱情本来就是这么简单。 “我爱你笑起来的时候微微扬起的嘴角,也爱你生气的时候低垂的眼睫,还爱着你在花丛之中的回眸,更爱你看着我的样子。”他爱的一直都是这个人,是这个娇俏的少女。 他的爱一直都是沉默又直接的。 “我也......”她歪着头,分明已为人/妻,却还是那么可爱又娇俏,“我也爱着你,我、我心悦你。”她喜欢的他,渐渐就和心里面那个影子重合了,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了。 但是她知道,能陪在她身旁的永远只有他。 这就足够了。这就真的足够了。 江水柔和苏云起的故事就到了一个段落了,而陆芫和印光的故事还在继续。 他们和七七狗蛋汇合之后,就说要去西通,印光先前就说想带陆芫回去卡看,看看他生活的地方,也看看她或许即将生活的地方。 “芫娘,你喜欢什么样的屋子?”他在西通有很庞大的产业,其中有一个宅子,他觉得陆芫一定会喜欢,一定会的。 那个宅子不大,背靠着一大片一大片的山林,一进去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莲花,这里的莲花常年盛开不谢,被称为十里荷塘,美不胜收。而这个很多人都渴望着游览的荷塘,却是印光的私产。 荷塘边上,有着一片木屋,种着各色的花,美极了。这木屋的院子也是木头搭建的,有一般支楞在荷塘之上,被莲花包围着,偶尔坐在这里看看夕阳,就是最平淡最美好的幸福了。 “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屋子。”这个问题是真的问到了陆芫,其实很少会有人问她喜欢什么,这样突然有人问她,她一时半会真的想不起来。 可是慢慢的,她的脑海之中就浮现出了一副画面,那画卷慢慢展开,她幼年的记忆又开始复苏。 其实和娘亲在山林之间的生活远远比在陆家快乐千百倍,尽管她们住的只是一间小小的木屋,尽管她们吃的是山间的野果,喝的是山间的清泉,可是她的心里就是很甜很甜。 那间小小的木屋,承载起了幼年的她所有的幸福。陆酥的手很巧,她总能在山间找到各色花草,草茎晒干之后会有很多种颜色,她就用着草慢慢编制,就成了五颜六色的地毯和窗帘。 第105节 漂亮得就像一个五彩斑斓的梦。 陆酥会在喝水的杯子上雕出各种各样的图案,连起来就是一个奇妙的故事。她还会用各种各样的草茎给陆芫编制漂亮的玩具,还总能找到漂亮的布,给她做衣裳。 如果可以,陆芫宁愿她从没有回过陆家。 她宁愿就生活在这荒无人烟的山林之中,没有纷争也没有痛苦。其实陆芫的个性从某一部分来说,是有着逃避的个性在的,所以面对感情,她永远没有印光坦诚。 “我喜欢什么样的屋子?”她看着印光,突然笑了,“我喜欢不大的房子,没有多余的人,安静得能听见虫鸣鸟叫,睁眼能看见花开花谢,天上有几朵白云,偶尔能倚靠在窗间听着下雨的声音。”这大概就是她能想象到的,最想要的房子了。 她顿了一顿,印光依旧温柔地看着她,她接着又说:“其实我最想要的,最喜欢的,还是幼年和我娘在山间搭建的那座小木屋。”那才是她心目之中,唯一的一个家。 倘若说重回到沧澜她最大的遗憾是什么,那一定就是没有能救回这个家。终究还是没有了家。 那座木屋被烧毁的时候,她疯了一样的红着岩想要冲进去,可是却被人拉住了,陆家下人的手力气很大,捏着她瘦小的手臂,显得她那么的不堪一击。 那个身为她父亲的人看着她冷冷说道:“不过是一个木屋,你在胡闹什么,陆家丢不起这个人!”不过是一个木屋而已,不过是一片山林而已,对他来说,这一切都丢在回忆之中,连回想都不愿意回想,仿佛过往曾在这里发生过的甜蜜和温馨都是过往云烟,连提起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是这个他口里的不过是一个木屋,其实是她的家啊,是她唯一的慰藉了。 “这是我的家啊,这是我的家......”那个时候的她瘦瘦小小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和力气,竟是挣脱了吓人,独自往那大火冲去。 然后她第一次看见了修士的力量,他就停在原地,一步也没有跨动,就那么轻轻动了动手,陆芫就感觉到深厚有一股强大的吸力,然后她就跪趴在了陆渊的脚下。 自己的亲女儿,像一个卑微的奴仆一样跪倒在脚下,他竟然也不觉得难堪。 手中的灵力化作一条透明的鞭子,然后一下一下的抽打在了陆芫的身上,看不见伤痕,也没有血迹,可是她却痛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她咬着牙,几乎就是硬撑着。 “知道错了吗?”陆渊的表情很冷漠,就像在教训一条不听话从而让他失去了面子的狗一样,残忍而淡漠,“说你知道错了。” 她知道他的意思,只要她开口认错,就不会再被鞭打,可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开口,没有认错。 因为她没有错。 那痛,痛入骨髓,她幼小的脑袋之中多希望有个人能站出来,能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可是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假如。 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为她说一句话。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在陆家的生活变得更加不好过,变得更加艰难,可是她从未有后悔过。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更新奉上,给一直等我的真真一个爱的抱抱,大家都早点睡,晚安,然后作者明天要去甲方交资料,祝我好运233333 嘴鸥,写完才发现,这一段鞭子也太像情深深雨蒙蒙了233333真的跪了 第81章 八十一 西通 她一直都很倔强, 倔强到宁愿自己吃苦,宁愿在心里泪流满面, 她也要咬着牙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要是说陆芫毕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那就是回来得太晚了, 以至于,没有了家。 多年以后,陆家以一种同样的姿态覆灭, 她的心情也很复杂, 不知道是应该笑还是应该难过,可是心里面积压的东西少了,倒是真的。 “你想要木屋?”她想要的可能不是木屋, 而是一个温暖的, 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家,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你幼年住过的木屋......还想再见一见吗?”他们走着走着, 印光突然就抱着她来到了溪水前。 陆芫还没有反应过来, 有些傻乎乎地,然后说道:“想啊。”这么多年,那些记忆在她的意识海之中从未有褪色, 那是她最美的记忆。 她坐在溪边的草地上,溪水之中倒映出她娇美的容颜, 印光走过来, 就随便一坐,然后伸手往溪水面上一拂,原本清澈见底的溪水变得像镜子一样了。 “芫娘, 闭上眼睛,慢慢想那座山间的小木屋......”他的话温柔极了,就像冬日的阳光一样,暖和极了。 陆芫忍不住就想起了那座木屋。 “它的颜色很深,是那种微微泛着棕的颜色,很漂亮,还有一股清香。房子很小,上面是尖尖的顶,外面有个小小的回廊。院子里种了很多很多的明蓝花,到了五月的时候,明蓝花开花了,浅蓝深蓝的交错着,特别漂亮。”这是她记忆里的蓝色长河,美得让人炫目,也让人却步。 陆酥最喜欢的花就是明蓝花,这种花生长在山野之间,生命力极其顽强,花不大,却花瓣繁多,一片一片生长起来,美得惊人。 明蓝花代表的意思是,我的心里只有你。 随着陆芫的会议,那溪水之上渐渐浮现出一副画面来,深棕色的木屋,有个可爱的尖顶。木屋之前有一个回廊,回廊之外的院子里,是大片大片盛开的明蓝花。 一切都和陆芫的讲诉,一模一样。 她继续说:“屋子里面有很多很多彩色草茎编制的东西,地毯、坐垫、窗帘......很漂亮,就随便编一编,都是最漂亮的东西。还有竹子雕刻的杯子,床也是木头的,上面垫着白色的皮毛......”她念着念着,那水中的画面就越发的完整。 等陆芫终于讲完了,印光收回手,说道:“睁开眼。” 陆芫的眼睛缓缓睁开,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就像是蝴蝶抖动着翅膀。她一眼就看见那溪水上的画面,整个人都愣住了。 印光为她做过很多事情,可是没有哪一件有这一件事让她感动,甚至可以说让她永远的记在心中。 她的眼中开始隐隐出现了水花。 印光的手在溪水上一转,很快,那画面就开始波动,然后开始扭曲破碎。陆芫的眼睛瞪大,然后看向印光。 他笑着松开了手,手心处放着一个蓝色的水珠,那水珠约莫拇指大小,看上去清澈透亮,漂亮极了。印光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条银白色的链子,然后编出了一个小巧的笼子一样的东西,将那珠子放了进去。 “你想看的时候,就能看一看。”印光起身,将这条银链子挂在了陆芫的脖子上,银色蓝色交相辉映,衬托得陆芫的肌肤似雪。 陆芫低头拿起这条链子。 这条链子一点也不凉,反而好像和人体的温度总是差不多的,陆芫看着那颗蓝色的珠子,里面有个小小的房子。 “我不能把你的家重新给你,所以只能给你一个幻灵珠,让你想去的时候,可以去看看。”幻灵珠,顾名思义,就是用灵气构造的幻境,这个幻境的每一点每一滴都需要施法者去一点一点构建,耗费的不单单是灵力,还有精力。 “印光,谢谢你。”她将幻灵珠放进领口,冲他一笑。没有人知道,在看见那蓝色珠子之中,那个小小的屋子的时候,她的眼泪真的差点落下来。 印光看着她,突然就走过来,牵起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愿意,再给你一个家。”那里同样没有风雨,同样温馨无比,只要她愿意。 西通和南玄不一样,南玄多山脉河流,一般的山都是群山,南玄的十万里山林同东灵比,真的是一点都不会逊色。 第106节 而西通的山大多都是丘陵,山不高,大大小小的丘陵也能组成绵延不绝的山脉。 西通虽然是佛修的地盘,可这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信仰或是向往的佛祖,甚至对很多凡人来说,宁愿自己的孩子平平淡淡,而不是成为一个和尚。原因无他,成了和尚之后,就需得六根清净,就不能娶妻生子了,纵然是偷偷摸摸生了,那也不能正大光明跟着自己家族姓。 这里的佛修,有的是真的向往长生,有的是家中贫寒,实在无力生存,也有的是根骨悟性极好,被半强迫半劝服的进了佛修的道路。 在没有来西通之前,陆芫会以为佛修多少也会有些佛性,其实了解了以后才知道,什么狗屁佛性,是人都一样,是人就有私心。 他们同南玄的修道门派和世家没有什么不一样,为了争夺那些有限的资源,私底下也是斗得风生水起,折腾不休。 只是唯独有个好处是,这里的佛修好歹还知道面子情,总归是要顾及些外人的看法,面上依旧是那个以慈悲为怀的佛修们。 故而,西通的百姓们虽然不怎么愿意自己的孩子皈依佛门,却都过得比较祥和,在佛法之中,很多这种宣传使人向善的内容,各大门派为了争夺更多的弟子,对自己辖区的百姓都是极尽洗脑的,有的门派手段高杆,自然就成功了,家中儿子多的,自然会愿意送几个去寺里出家,来巩固自己家同寺庙的联系。 而有的门派手段不行,百姓自然不容易被愚弄,也就发展不起来。日子久了,弟子也就越来越少,然后门派也就越来越没落了,这里的典型代表就是印光的师门。 那个龟缩在山上的小小寺庙,连周围的村民都哄不住的寺庙。他们招收弟子,靠的都是检那种有些个悟性和根骨的小乞丐或者......去偷别人的孩子。 唯独......对印光所做的,极为残忍。 前面曾说道,印光因为根骨极好而被一个老和尚所看重,但是他的爹娘却并不同意。其实在村里,就从没有让家中独子去当和尚的道理,除非这家人真的已经穷到养活不起孩子了,穷到全家都要饿死了。显然印光家中并不是这样的光景。 最后印光怎么成了山上的一个小和尚,是因为他家中亲人皆逝去,那老和尚才将印光带回去,取法号印光。 他曾经感谢过他,因为如果不是他将他带回去,也许他就饿死了。可是后来才知道,他满门皆是为这老和尚所杀。 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和尚,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恶棍。 他对印光做过的恶心事,那简直就数不清。 若果城是一个靠近东南海域的城市,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却唯独城中有家店铺的素斋特别好吃。印光带着陆芫走进城门的时候,两人之间的亲昵让周围的行人都带着略微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西通不像南玄,南玄的百姓有时候十几二十年都不能看见一个和尚,他们也许知道和尚不能成婚,却因为没有接触过,而没有什么感触。而知道的人,多半也知道能出现在南玄的和尚无一不是大能,人不齐躲得起,不该说不该看的就克制自己。而西通就是佛修的地盘,这里的百姓对这么条条框框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故而,他们看见印光,就像看见一个异类一样。 第一次看见有这么大胆的和尚,竟然敢带着一个相貌妖艳的姑娘。 街上卖帕子香囊的王阿婆年纪不小了,自从年前有个小师傅将她多年的顽疾治好了之后,她就彻底的信仰上了佛教,信仰上了城外的珈蓝寺。此刻看见印光这等离经叛道的和尚,她就站在摊子后面暗搓搓的看着。 不一会,她就看见那个和尚偷偷牵了牵那小姑娘的手,结果却被那小姑娘挣脱开来。不一会,这和尚竟然还去买糖葫芦这种小孩子吃的东西给那小姑娘,真是不要脸不要皮。 王阿婆有个老姐妹,在她的带领之下,这位老姐妹也信上了城外的珈蓝寺。她这位老姐妹姓周,是街上卖臭豆腐的,老是被人嫌弃欺负,一日一日的她就越发泼辣,然后竟然发现,嘿,再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这是个抄起棍子就敢人往人脑袋上招呼的有名的浑人,但是这个人对亲近的人又非常的好,例如她对王阿婆就很好,她们两人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妹,这么多年,就王阿婆一点都不嫌弃她。 这不,一听见王阿婆说这话,她臭豆腐摊子也不开了,随手拿起通火炉的烧火棍就往街那边赶。 陆芫还不太习惯这边的生活,总觉得街上的人眼神怪怪的,正有些扭捏别扭呢,印光是哄了又哄,两人尚且还不知道有一个人正冲着他们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的作者君来报到了,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已经是我加班的第四天了,我要笑着面对这一切,现在只想放清明,哭唧唧 第82章 八十二 闲事 “这里的糖葫芦是真的好吃, 芫娘你尝一尝,酸甜可口。”印光拿着一个糖葫芦, 笑着说道。 这糖葫芦外面裹着一层微微泛着黄色的透明的麦芽糖, 在阳光之下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陆芫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在她的记忆里,这曾经是她看着别人吃的东西。 明明就是几个铜板的事, 可是她幼年, 却只能看着。 她接了过来,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她轻轻咬了一口, 说道:“很好吃, 印光,可好吃了。”她就像个小孩子, 那张耀眼的面庞上, 却显露出像小孩子一样单纯稚嫩的神情来。 陆芫开心了,印光自然就开心,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好好吃。” 阳光微微带着金光, 偶尔有一丝微风吹过,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 美得就像一幅画卷。就连方才还带着锐利和不耻的目光的路人, 也再也不愿意用这种眼神看着两人了。 他们之间的氛围实在太美好,让人不忍心去打搅。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大概就是让人觉得, 如果是他们,那么纵然是犯了禁忌,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样貌远比常人,而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着一种别人永远插不进来的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有一个人完全当做看不见,那就是周阿婆。她抄这一根烧火棍从街这头一路跑到了街那头,一路上闹得那叫一个人仰马翻,闹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吓得周围的行人那是一看见她来了,远远就给让路了。 “这周婆子又在折腾什么,这是闹的哪一出儿,我怎么就看不懂了呢?”一个卖馄饨的大爷一边慢条斯理的煮着馄饨一边感慨着,那一旁等着的食客也是老熟人了,大家彼此之间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转身一看那举着根乌漆墨黑的烧火棍耀武扬威的周阿婆,就微微皱眉。 接着又摇摇头:“这谁能知道这又是闹的哪出儿啊,该不会是又有哪个不长脑子的小孩儿欺负她家小孙子了吧。”周阿婆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她的儿子儿媳在外做工,回来时候遇见了马匪,然后遭遇了意外,人财两空,就只给周阿婆留下来一个才六岁的小孙子,周阿婆也就指望这这个孙子了,对他也是好得不得了。 可是也许是因为没有爹娘,本身脾气也比较软弱的原因,他常常被其他小孩儿欺负,这些欺负这个小孩都不敢回家告诉周阿婆。 他不想让周阿婆担心,可是最后周阿婆还是知道了,那天他被欺负得脑袋上面鼓了一个大包,是被隔壁街的张二蛋用石头砸的。 然后周阿婆就抄起她家里的烧火棍,硬是去张家大闹一场,逼得张家父母当着周阿婆的面狠狠收拾了那调皮的张二蛋。 自此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周阿婆的小孙子那就是她的命根子,你动她的命根子,那她就要和你们拼命。 再没有人敢欺负他了,但是同样的,也没有人同他玩了。 这此周阿婆又这样兴师动众的,不怪人家混沌店老板和食客这样想,一条街上认识周阿婆的人都会这么想。 直到周阿婆停在了陆芫和印光的面前,这就让人更摸不着脑袋了。 “你是哪里来的和尚。”周阿婆就挡在两人的前面,她就像闯进了仙境的恶兽,一下子就破坏掉了所有的温馨氛围。印光慢慢皱眉,他侧头看向陆芫。 陆芫原本在专心吃糖葫芦,可是周阿婆这么一闹,糖葫芦也没有办法吃了,她又看向印光。 “我似乎从来没有问过你,你是哪个寺庙的啊。”陆芫这才想起来,这么久了,她似乎都没有问过印光,他出家的庙宇是那一座,他的家在哪里。 第107节 陆芫好不容易有些飞扬的眉眼,又有些耷拉了。 印光气得心里直呕血,但是还是得回答陆芫的话:“我在一座小庙宇修行,那座庙宇的名字叫做无名寺。”这三个字一出,周围的人眼神就变了。 有的人一脸的茫然,无名寺是什么地方,是不是一个很厉害的地方啊,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啊?西通又五大寺庙最为出名,分别位于西通的五个方位。 东边的是希音寺,这座庙宇最出名的就是里面的武僧,他们是可以娶媳妇也可以修炼武艺的,是很多凡人的首选,可是倘若当真要踏上修行之路,也是要真正剃度出家的。 这个世界上,有失去才有得到。 希音寺的势力范围几乎是遍布整个东边的,着实了得,且它同西通的皇室关系极好。 西边的渡己寺相对希音寺就要低调许多,人家不发展势力也不过分扩展势力,它就静静的屹立在那里,等待着有缘人拜上门来,或者去寻找那些与佛有缘的人。 可是这样的渡己死,却是这五所寺庙之中实力最雄厚的,故而在西通才有它的一席之地。 北边的佛归寺,原本是西通的老牌寺庙了,历史非常悠久,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寺中典籍无数,庙中的风景也是一绝,时长有人慕名而来。可是它原本的威名却在一步一步的往下滑倒,除了佛归寺自己的人觉得自己还是西通第一大寺,在没有谁这么认为了。 甚至有些二阶梯的寺庙都快强过它了。 可是它仍然稳在西通的一阶梯之中,没有其余的原因,唯一的原因就是西通修为最强的一个和尚,正是佛归寺的挂名主持。 有他坐镇,佛归寺暂时还能保持现状。 南方的凤鸣寺,原本是一座不大的寺庙,可是这些年发展的速度极其得快,渐渐的势力就遍布整个南方了,等到其余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早已经站稳了脚跟了。 眼见着不能除去它,最后也只能咬牙默认了它的存在。 而关于凤鸣寺,传闻一直很多,却没有人知道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只是说着说着,就成了一个神秘而强大的人。 而中间,还有一座古老的寺庙--无音寺。这座寺庙的存在时间比其余的四座都久远。寺庙之中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佛法,可是很奇怪,西通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做寺庙。 就好像,这座寺庙是伴随着整个西通一同诞生的一般。 无音寺的秘密更多,去从没有一个人敢去探索。 大概是因为人们都畏惧着未知的东西吧。越是神秘,就越是让人畏惧。 这五所寺庙,除了无音寺意外,其余的四座下面都有着很多或大或小的庙宇,这就是西通的食物链,越级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而珈蓝寺就是渡己寺的势力范围之中的一个二等寺庙。 至于印光说的什么无名寺,压根就没有人听过。可见那真的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寺庙,也许还在一个很小的地方。可是就在人群之中,又那么几个人微微变了脸色,目光也锐利了几分。 在有心人的眼中,无名寺并不是真正的无名,相反,这个寺庙很是有些说道。 有一个震惊西通的惊天地的鬼才,就出身于这所寺庙。人群之中,又一个身材矮小,样貌普通的男子猥琐地卡了印光几眼,努力回想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传送中的那个人。 究竟是还是不是,谁也不知道,毕竟他们这种小罗罗,能知道无名寺已经很不错了。 “原来你不是珈蓝寺的师傅,我就说珈蓝寺的师傅们一个个严守清规纪律,如何会做出你们这样的事情来。”周阿婆眉毛一竖,就开始开嘲讽了,她心中就很是看不惯印光和陆芫,特别是陆芫,长得一副狐狸精的样子。 当初要不是她那个狐狸精儿媳妇硬是要出去做工,不愿意一家子来卖臭豆腐,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个事情了。所以周阿婆这辈子最讨厌长相妖媚的女子了。 在她看来,这种女子,首先自己立身就不端正。 “这我师傅,我看你也是生得器宇轩昂的,怎么会当街这样不管不顾,是不是这个姑娘勾引的你?”器宇轩昂这个词,她还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以前时常有人这样夸奖她的儿子。 周阿婆就是个市井出身的,会的都是些骂人的不好听的话,可是看着印光,她到底还是没有说那些难听的话,而是用了稍微温柔一些的“勾引”两个字。 可这两个字,在印光听来,已经足够刺耳了。 “是我喜欢她,这位施主,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能长命百岁,而有的人却只能活到中年吗?”印光板着一张脸,看上去说不出的威严可靠,而听了这句话的陆芫却差点绷不住面上的表情,噗嗤笑出声来。 周阿婆忍不住就问道:“为什么?”这位师傅看上去倒是极其可靠,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都忍不住让人去相信。 周围很快也围了好些人,都等着印光解惑呢。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说出什么高深的佛法来的时候,他淡淡地开口了。 “那是因为,长命百岁的那个人,他从不会多管闲事。” 陆芫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笑话还是她讲给印光听得,当时他没有笑,她还以为他不喜欢这个笑话呢,原来这就拿出来怼人了。真是......太可爱了。 这句话一出,周阿婆的脸色立马就变得非常的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昨天加班,今天我回家了,然后我心里面真的很郁闷,就出去玩了,现在心情好了很多,我明天回老家去挂清,然后下午就回来,然后明后天会把之前欠的章节补上 最后给真真一个月 第83章 八十三 高僧 这话太直白了, 就算是再不懂的人,也知道印光的意思。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和尚, 人家珈蓝寺的师傅从来不说这些神叨叨的话, 我老婆子好心提醒你们注意影响, 你竟然还口出恶语。你骂谁多管闲事呢你。”周阿婆也不是个良善的,她一反应过来,立马就不依了。 在她的心中, 珈蓝寺的和尚都应该是善良庄重的大师, 印光这种的,她还真的没有见过。 印光尚且还没有回答,周围围观的人群之中, 突然就传出了一声稚嫩的声音:“娘, 什么叫多管闲事啊。大宝以后不多管闲事,是不是就能活很久了啊。”小孩子稚嫩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清脆却又格外的响亮。 有的人脸上依旧是茫然的, 有的人脸上却出现了羞愧,有的人脸上出现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果真是位高僧。”一个穿着一身锦衣的老者走了出来,这老者不过六七十岁的样子, 却须发皆乌黑,面皮光滑, 看上去不太像个一般人。 这开口说话的人真是当地一个极具声望的家族的大家长, 也就是人们常常说的族长。 看见是他,周遭围观的百姓纷纷问好:“谢家主好。”连最是刻薄不讲道理的周阿婆都放下了手中的烧火棍,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谢家主。 “谢......谢家主......”她和谢家主是一辈人, 当年谢家主风华正茂,俊俏非凡,不知道这城里多少姑娘家都爱慕他爱慕到不行。 别看周阿婆现在这满脸褶子的泼辣样子,她也是又过少女时候的。那个时候她和王阿婆见天没事都会想办法去偷看谢家主的。 第108节 只是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和他说上过一句话,这好不容易说上话了,却是这么一句。 周阿婆觉得自己有点小悲伤。 这个时候,气喘吁吁的王阿婆总算挤了进来,她双手撑住膝盖,说道:“小娟,你怎么走得......”她话还没有说完,猛然一抬头,看见站在了眼前的谢家主,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谢、谢家主......” 她看了看周阿婆,又看了看印光和陆芫,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能说什么。她紧紧挨着周阿婆,看周围人那么多,也不好意思问怎么回事。 反倒是谢家主先开口了,他笑着说道:“不知道这位师傅是否愿意到谢府居住一两日,也让老朽能有这个荣幸可以和您一同讨论一下佛法。”他的态度很客气,既不谦卑,也不倨傲,给人的感觉就像一阵春风,舒服极了。 感觉得出来,这人要不是个极其了解人心的人,要不就是真正的君子。 至于到底是哪一种,不是印光需要考虑的,因为他根本就不会去,原本。他就只是带着陆芫从这里路过。 “抱歉,我们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暂时不能和您讨论佛法了。”印光的拒绝总是这样直白的,说完他也没有看周阿婆一眼,就牵着陆芫的手离开了。 两人在离开的路上讨论着那件印光口中重要的事情:“我明日带你去吃那家素斋,味道一流。” “好。”陆芫笑着回答道。两人都没有将方才那一幕放在心中,在他们的眼中,那场闹剧不过就是过眼云烟,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在意。 值得在意的是什么,是彼此啊。 两人走远之后,人群散去,谢家主看着离去的两人的背影微微有些走神。 无名寺出来的和尚,他不像那些安于平凡的普通人,他有心想要往上爬,可是一直碍于没有门路。城外的珈蓝寺,也许在这些人的眼中是个很大很大的寺庙,可他心里清楚,这不过就是渡己寺的势力范围之下的一座三流的寺庙。 这样的一个小寺庙,不过就是周围的百姓认为他们很厉害罢了。 可是在谢家主的眼中,却不值一提。他要的,是一个能将谢家带上巅峰的男人。而无名寺,他可能比很多人都要了解得更多一些。 那的确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庙宇,小到就在一座山上,小到整座庙宇都只有那么几个人,小到也就能哄哄周围那些愚昧的村民。 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寺庙,却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人物,搅合得西通不得安宁,但凡知情的人,人皆说他头生反骨,是个一等一的倔强人。 谢家主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人,西通的格局已经被固定了,倘若没有强有力的外力来打破这个固有的格局,那么谢家是绝对不可能从中脱颖而出的,只会淹没在这个世界之上。 在看见印光的那一瞬间,在他说出他来自于无名寺的时候,他的心中就有那么一个声音告诉他,说:“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就是这个人。”无名寺的人不是全都死光了,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当年他也没有全给杀了,总是会有人散落去其他的地方。 可是谢家主根本不觉得印光会是这个被遗落下来的其他人。 他一定会想到来解决这件事的。 谢家主看了印光的背影几眼,又看了一眼陆芫那摇曳的身姿,又想到印光那紧张的模样,心里头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若果城,谢家。是一个老早就扎根在此地的大家族,它存在的时间比城外的珈蓝寺还要早一些,是若果城真正的地下王者。谢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是一直都将旁枝和嫡系分的很清楚,谢家的老宅子,只有嫡系才能住。 现在谢家管事儿的是谢家主的大儿子,人人尊称他一句谢大老爷,他只是大老爷,在谢家主没有正式说要将家主之位传给他的时候,他就只能是个大老爷。 大老爷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分别是二老爷和三老爷。目前,谢家的老宅子之中,就住着这三人极其的家眷。倘若有一日,谢大老爷成了家主,二老爷和三老爷就得搬出去了,到时候他们就成了旁系了。 大老爷膝下有五个儿子和一个姑娘,排行前三的儿子和唯一的一个姑娘是正妻生得,其余两个小的都是后院纳回来的妾生的。 而那唯一的一个姑娘,年华正好,生得也是极其貌美,这位在若果城也是极其有名的,是当仁不让的第姨美人,不知道是多少男子梦中肖想的美人。 这位谢小姐,生得貌美,声音婉转,又极其会撒娇,在家中那是极其得宠的存在。 而她有个喜好,那就是上妆,她的面上就没有素着的一天,总是上着或浓或淡的妆容,时常还会变换一下妆容的样式。这不,阳光正好,谢家其余的小姐们都在院子里踢毽子,唯独她,还好好的端坐在梳妆台前。 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小丫鬟匆匆跑进来禀告道:“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他们都在催您呢,让您赶紧去。”这小丫鬟长得平平无奇,放在人堆之中,一眨眼就会被淹没。 那对着镜子在描眉的姑娘却丝毫都不动,知道好不容易画完了眉毛,她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眨了眨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瞳,淡淡说道:“那就告诉她们,让她们等着。”她就是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底气说这样的话。 在这个家中,她爹才是未来当家做主的人,当时候,她们几个给她提鞋都不配!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她是新来的,有点弄不清楚状况,傻乎乎地问道:“大小姐,这样子说真的可以吗?”大小姐她们不是姐妹吗?怎么可以这样回答呢?这种带着明显的蔑视的回答......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先前明明瞧着她们之间的关系挺好的啊,大小姐也是温柔贤淑又娇俏可爱的,怎么现在就说这样的话呢。 这个小丫鬟明显是忘记了,这大小姐温柔贤淑又娇俏可爱的样子,那是因为谢家最能做主的那个人在,她是在讨好那个需要讨人的人。而二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显然是不需要她来讨好的。 听了这小丫鬟的话,谢大小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反而是她的贴身丫鬟先开口了:“大小姐怎么说,你就怎么去回话,在这里叽叽歪歪的说些什么呢。这里还没有你质疑主子的份!”这话说得已经很重了,小丫鬟立马吓得脸色一般,行了礼急匆匆就跑了出去。 谢大小姐拿起口脂,边拿边说:“现在的丫鬟啊......都太不经事儿了。到底是府上教规矩的嬷嬷不精心啊......”她的姿态慵懒妩媚,配上那张美丽的脸庞,连她的贴身丫鬟都忍不住心动。 那张看似不傅脂粉的脸庞,配着大红的口脂,微微上挑的眉毛,卷翘的睫毛,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而这也正是她在这家中受宠的秘密,也是她的贴身丫鬟奇怪的地方。 谢家的小姐之中,唯独谢大小姐长得格外的出挑,其余的三位,那样貌说时候,丢进人堆之中都不容易看见的那种。说来奇怪,谢家的少爷们一个个长得都英俊潇洒的,偏生女子生得不怎么好。 谢大小姐是个意外,也是谢家主所认为的一个奇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挂清,很晚才回来,所以现在先更一章,明天我会把欠的补回来的,明天休息,先睡一上午再说,好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了~ 最后谢谢真真大宝儿的地雷,抱歉没有及时回复我们宝贝的消息,没关系,给你一个么么哒~ 第84章 八十四 恶语 奇货可居, 这是所有的生意人都知道的一件事。而奇货,是所有的生意人都想拥有的一件东西。 谢大小姐因为精致美丽的容颜而成为谢家主手中的一样奇货, 而她也知道, 于是一边努力地展现自己作为一样货物的筹码, 一边不停地欺负着家中其余的姐妹,以达到自己内心的满足感。 小丫鬟回话的时候战战兢兢,没想到这般不客气的话竟然却一点没有收到叱责, 反而还收了些赏钱, 小丫鬟一头雾水地退了下去,却不知道她走后,这花园之中发生了什么。 先是谢四小姐一边撕扯着手中的手帕, 一边恶狠狠地说道:“怎么, 咱们还当真怕了她不成?什么东西啊,不就仗着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吗?大家都是谢家的小姐, 谁比谁高贵啊, 二姐,你做什么就这么怕她。”四小姐年纪小写,自然就要沉不住气一些, 她表达情绪的方法也比较直白,有什么就说什么, 也不管遭不遭人恨。 谢二小姐就与四小姐不同, 她虽然样貌一般,却浑身都是书香味,她的性格比较温和, 却绝对不是软弱,她看了一眼四小姐:“小四,隔墙有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你不知道吗?”她这一眼之中,是满满的提醒。在谢家,祖父才是最高的权威,他宠爱谁,谁就享有绝对的话语权。 第109节 在谢家,二房和三房都是不怎么受宠的。二房是因为只有两个姑娘,二老爷独宠夫人,坚决不纳妾,导致至今没有个儿子,可人二老爷一点也不慌,横竖他也不想当什么家主,有没有儿子又有什么关系。三房不受宠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三老爷就是个傻的,他的脑子永远不在线,永远搞不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时常惹得谢家主生气,这一点很好的遗传给了谢四小姐。 大房最受宠,除了大老爷智商在线,儿子又多以外,谢大小姐功不可没。 谢二小姐虽然排行第二,可实际上只比谢大小姐小一个来月。整个谢家,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谢大小姐这个人了,正是因为一起长大,所以对有的事情,便格外敏感。 在家中的姑娘里边,祖父为什么格外喜欢她?还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可是谢二小姐明明就记得,幼年时候的谢大小姐生得可是塌鼻子小眼睛,不但算不上一个顶级的美人,就连一个美人她都算不上,长得还没有谢二小姐好看。 谢家的姑娘为什么样貌普通,那是因为她们都格外的像她们那位早逝的祖母,塌鼻子小眼睛,淡眉毛,除了皮肤白皙、身段婀娜以外,实在没有什么优点了。 可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这四个姑娘里面,就只有谢大小姐逃脱了这个像祖母的厄运,逆袭长成了一个大美人。 谢二小姐仔细回想,都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隔墙有耳,隔墙有耳,可是二姐,我是真的忍不得了,她有本事人前刻薄啊,这人后刻薄算个什么英雄!”四小姐将手中扯得乱七八糟的帕子往地上一丢,气得直跺脚。 “祖父喜欢她,还不就是因为她那张脸吗?把她那张脸划花了,看她整日的牛气什么!”她就和他爹一样,自个儿的脾气上来了,口无遮拦得很。气得二小姐胸口直起伏,这到底是没有长脑子还是怎么的,把她的脸划花了,以为能得到个什么好吗?根本不会,反而会得到来自于祖父的愤怒和惩罚以及来自于她的报复。 “二姐二姐,别生气,四妹她还小。”三小姐一向乖顺,立马就依偎上去安抚谢二小姐。 “谢明荷我告诉你,你别动不动就说些不过脑筋的话,你说出来给谁听呢!”她气得那是丝毫仪态都不顾了,直接就想要开骂了。 谢四小姐红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娇魅的声音:“哟,明棠这是怎么了啊,连仪态都不顾了,这是谁说话把我们二小姐给气成了这样啊。”几人转头一看,来人正是谢大小姐。 她穿着一袭青烟罗裙,梳着高耸的发式,乌发似墨,眉目如画,肤白唇红,美丽得就像仙子一般。 然而谢二小姐却觉得她今天的嘴唇似乎有些不同,前几日,她曾无意中提到她的嘴唇似乎有些厚了,到了今天,这嘴唇当真就薄了些许,倒是有些有意思。 “大姐,没有什么,不过是四妹说了一些玩笑话,你知道的,四妹妹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了一些没有什么恶意的,所以做姐姐的,自然就会多宽和几分。” 谢大小姐微微勾唇,眼带笑意,微微一斜眼,笑着就说道:“四妹妹心直口快,却不一定是不带着恶意地,说不定,那正是四妹妹心里面所想的呢。”她盈盈走过去,然后伸出那纤细苍白的手指,她的指上涂抹着像鲜血一样的蔻丹,略带锋利的指甲划过谢明荷的脸颊,留下一道微微带着红的痕迹。 “我突然觉得......四妹妹你的眼睛挺好看的。”她的眼睛,不像其余人的小眼睛,虽然也不大,却是那种一笑起来就眉眼弯弯的杏仁眼,瞳孔又黑又大,看上去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的眼睛。 谢四小姐看着站在眼前的谢明兰,突然觉得这个貌美的不似真人的大姐,就像一头贪婪的野兽。 她退后了一步。 “呵。”谢明兰轻轻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谢二小姐的心里却突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她觉得有些不妙,神使鬼差之下,她突然就问道:“大姐,你的嘴唇似乎薄了很多,这个样子,倒是更好看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妹妹们不知道的方法,能不能教一教妹妹们。”她一边说一边死死地盯着谢明兰的嘴唇,嘴唇上抹着鲜红的口脂。 大小姐谢明兰下意识地想伸手摸嘴唇,手抬到半空之中,却硬是拐弯摸了一下耳边的鬓发。 “秘诀,大概是上口脂的方法不同吧。”她没有详细解释用的什么方法,也没有详细说应该怎么办,只是一语带过 ,语焉不详极了。 她看着谢二小姐的眼神,远远比先前看着谢四小姐的眼神要凶狠得多,一时间气氛格外的凝固。 直到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道:“大小姐,家主正在找您呢。”这句话打破了现场那凝固的氛围,谢大小姐这才不盯着谢二小姐看,而是转身看着那个小丫鬟。 她略带倨傲地说道:“祖父在哪里等我呢?” 那小丫鬟偷偷看了一眼在场的人,然后唯唯诺诺地说道:“家主在正大阁里等小姐呢。” 谢大小姐听完一笑,正大阁是她祖父的书房,在谢家,这里是一个绝对不允许女人进入的地方。倘若这个小丫鬟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她谢明兰会成为第一个走进去的女人,这是多么让人脸上有光的一件事啊。 “各位妹妹们,姐姐就先走一步了,下次......等姐姐得闲了,一定......一定会同各位好好玩玩的。”她说完,转身就走了,一步一摇曳,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待到人走远之后,四小姐才回过神来,诺诺问道:“二姐、三姐,你们说她有没有听到我那句话,我觉得......她恐怕是听到了,她刚刚看我的眼神,真的很吓人,就像要将我吃掉了一样。” 那个眼神,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吓人。 可谢三小姐却没有理会她,反而问二小姐:“二姐,她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到时候慢慢陪我们玩,她要玩什么?二姐,你刚刚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三小姐从小就是二小姐的跟屁虫,她生性绵软,原本就没有什么主意,这下子更是没有什么主意了。 “姐,你为什么要问她那个问题?姐,你说。”谢三小姐只是性子软,她不是傻。 “乖,明欢,姐姐知道你在想什么,不会有事情的,你放心。”谢明棠摸了摸明欢的脑袋,其实她当时只是看着谢明兰蒋炮火对准了明荷,多少有些不忍心罢了,可是也许她问的问题真的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哎。 谢明兰一直不是个好相处的,还不知道今后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这次,她若是真的能进入正大堂,那她还得从新衡量她在祖父心目之中的位置了。 真是......麻烦啊。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祸从口出的事情,早就警告过谢明荷,少说话,她总是这样,这烂摊子她收拾都收拾不完的。 希望,这件事情,能好好解决,不要最后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谢明兰和谢明荷的性子,她多少也知道一些,一个一肚子阴谋诡计,一个毫无脑子,最后闹开了,会有个什么结果。 天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和所有支持正版的宝宝们,爱你们~ 第85章 八十五 眼睛 正大堂内, 谢家主背对着门,端着一杯茶静静地品着。 门口的小厮远远看见一个来人, 定眼一看, 原来是谢大小姐, 他里面就弯腰鞠躬:“大小姐里面请,家主正在等您呢。”其态度之殷勤,实在是极其少见的。 俗话说得好, 这长辈面前啊, 就算是只猫儿狗儿的,也比旁的什么 人金贵些。更何况这种被家主派来守着这般重要的地方的小厮了,可见其在谢家主那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这样的热, 虽然是小厮, 却比一些不受宠的主子,仪态上还要倨傲一些。只是越是这样的人, 也越懂得揣摩上位者的心态。这家主从不让女子进入正大堂, 这次突然允许大小姐进来,可见在他的心里,大小姐和一般的女子是不同的。 换而言之, 也就是说大小姐是需要讨好的。 所以,这小厮才前倨后恭的, 生怕惹怒了大小姐。 谢明兰没有带丫鬟进去, 丫鬟是不允许进入家主的书房的。她一个人踏了进去,正大堂里面有着很多的书架,每一个书架上面都放着满满当当的书籍, 这都是这么多年来,谢家主收集的典籍。 中间有很大的一张桌子,桌子的下手,有两排椅子,,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谢家主转过身来,一眼不错地看着谢明兰说道:“你来了。” 第110节 谢明兰微微低下头,露出了雪一样白的脖颈,温婉娇媚地说道:“明兰来了。不知道祖父有什么事儿和明兰说呢。”这语调和这姿态,和方才在花园之中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可这个样子,恰好就是他喜欢的样子。 “明兰,谢家养育你多年,祖父这么多年也很是疼宠你,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的语调平缓略带着低沉,显然是早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了。 她没有一丝犹疑,立马就回答道:“是的,明兰知道。”为什么家中四个姑娘,独独对她不一般,还不是因为她这张脸长得好。以为样貌出众,她德奥这个家中其余几个姐妹都没有得到的宠爱,可是相应的,她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是什么,谢明兰心里其实是隐约知晓的。 “好,非常好,明兰,祖父就知道你是最懂事的哪一个。”听到谢明兰的话,谢家主放下茶杯,点点头,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来。 有她这句话,就证明到底没有白养她一场。 “最近,若果城之中来了一个和尚和一个姑娘,那个和尚,对谢家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明兰,这个和尚和一般的和尚不一样,他好女色,整个若果城,哪里又有美过你的女子了呢?”这就是谢家主想出来的办法,你印光不是喜欢漂亮姑娘吗?那他就给一个更漂亮的,让人乐不思蜀,美人计衣裳,温柔乡有几个能拒绝的呢。 这一来二去之下,不怕他对谢家的事情不上心。还别说,这谢家主的手段虽然又俗又下作,可真的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他说完,就拿出了一个石头,这个时候就是一块灵玉,却在有心人的炼制之下,成了一块留影石。他将留影石之中的东西放出来,正是印光回敬周阿婆的那段话。 可看着这段影像的谢明兰眼中却只有陆芫一个人。美,这个姑娘实在是生得美极了。 她不由自主地会去幻想,倘若是这么一张脸生在她的脸上,那么是不是她的人生就会更顺遂呢。 是的,肯定是的。 看看啊,看看吧,她若是也和明棠她们一样,生得小鼻子小眼睛的,这谢家哪里还有她说话的份呢?根本就没有了吧,也就是看她长得漂亮,才能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 “祖父,您说的意思,明兰明白了。您想要明兰做的事情,明兰一定好好完成。只是明兰......”她微微低头,样子有些犹疑和娇羞,“有句话,明兰不知道应不应当说。” 谢家主看着她,说道:“你说。” “这姑娘生得这般漂亮,明兰或许有些敌不过,想来或许得牺牲些什么才是。”她的眼睛水盈盈的,那眼中的盈盈波光,让人觉得温柔得就像看着一汪湖水一样。“祖父,若是明兰当真将那和尚弄到手了,这位姑娘,不知能不能交给明兰处理呢。”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就没有离开过陆芫。 真是漂亮啊,这眉眼,这气度,真是没有一处不诱人,真真是一具极好的皮囊啊。 这个要求也不算离谱,谢家主想也没有想就点头答应了,在他看来,将印光绑上谢家的大船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谁会管谢明兰用什么样的手段呢。 她磊落也好,下作也罢,终归只要能将人牢牢绑住,就是最好的。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而已,祖父就做主答应你了。”他眉宇之间的神情淡然得就像陆芫的生死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了一样。 得到他首肯之后,谢明兰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在她看来,印光这样子不苟言笑的和尚,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她用这样的手段来为谢家谋取一下利益早已经不是第一二次了,早就轻车驾熟了。 若果城的人们只知道谢家大小姐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人人都想将她娶回家去。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在背地之中,多少人为了她魂牵梦绕、肝肠寸断。 多少人曾经以为他们是真心相爱,多少人又曾经以为她一定会嫁给自己,可到头来,都是一场惊天的谎言。 而这些人,不但为谢家的发展付出了一颗真心,有的甚至付出了生命,也同样为谢明兰在谢家的地位做出了巨大的奉献,说来......真是讽刺。 曾经若果城路过了那么一个英俊的少年郎,那少年郎年纪不大,样貌极好,却也在谢明兰的精心设计之下,坠入了爱河。他疯狂地爱着他,爱得极其疯狂,爱得倾其所有。 爱到......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了谢明兰。 他家祖上曾经得到过来自于神灵的馈赠,拥有一颗能庇佑人的宝珠,这宝珠没有名讳,可用它泡水一整夜,那水就会拥有灵气,能治愈凡人身上的病痛。 他偶然一次动用了这个宝珠,就被谢家主发现了,这才拐弯抹角的用了这种略显下作的手段。 最后,这颗珠子被他心甘情愿的送给了谢明兰,然后没有多久,就传出消息说,那位英俊的少年离开了若果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那些迷恋她的人,有的爱着她那耀眼如同星光的双眸,有的爱着她迷人性感的红唇,也有人爱着她纤细却浓密的弯眉。也有的人爱着她魅惑的双眼,也有人爱着她挺翘的鼻子,也有人爱着她微微上翘的粉唇。她的外貌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些许变化,会越变越漂亮,越变越诱人。 她的身上,总有人爱着的样子。 整个谢家都知道,谢家大小姐谢明兰是个一等一的上妆高手,在她的手中,一个人可以有很多样子。但是她从不将这些秘诀传授给别人,也从不给别人化妆。 而现在,从正大阁出来的谢明兰,坐在铜镜之前,她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越看越觉得不若那留影石中的女子美。 “锦绣,你去打一盆水来。”锦绣不敢有丝毫的异议,立马就出去打来了一盆温水。 谢明兰卸掉了面上的脂粉,露出了她的样子。她不上妆的面庞依旧很美,可是她端详过去端详过来,总觉得不满意。 “锦绣,你说,我这眼睛是不是看上去和整张脸不太搭呢。”她摸了摸眼睛,她现在的眼睛是那种微微带着上挑的狭长型的眼睛,顾盼生辉,眼角带魅,这原本就已经很漂亮了。可是她总会想起那留影石中的女子,她有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笑起来就眉眼弯弯,漂亮极了。 这让她也心里痒痒啊,很想拥有这样一对漂亮的眼睛啊。 她拿起梳妆台上的玉梳,一下一下地梳着顺滑的长发,:“锦绣,你说,四小姐的眼睛是不是比我的眼睛好看呢。”她就那么看着锦绣,也不笑,也不多说话。 锦绣哪里敢说实话,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谢明兰了。她轻轻看了一眼她的双眼,然后笑着说:“四小姐的眼睛□□您的眼睛好看呢,小姐您的眼睛才是真的漂亮呢。” 她摸上了自己的眼睛,摇头说道:“不,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发现四妹妹的眼睛挺漂亮的,没想到她样貌平平,却还有点姿色不错的地方。”她一边说一边笑,笑得恶意满满。 锦绣的心越沉越低,越来越觉得不妙。 可是谢明兰的就这么看着她,看得她一动也不敢动,只敢笑着奉承她。 作者有话要说:  猜一猜谢明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感谢我们真真大宝贝儿的地雷,么么哒~ 第86章 八十六 镜中仙 在梦里, 谢明兰梦见了陆芫的那双眼眸,漂亮到让她忍不住就想占为己有。 醒过来之后, 她就更是看自己的这双眼睛不太顺眼。瞧瞧啊, 这挺直小巧的鼻子, 这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这不过巴掌大小的脸庞,怎么就能搭配上一双狭长上翘的眼睛呢, 应该配着一双......圆润、清澈, 微微上扬的杏眼才对。 她得不到留影石中那女子的眼睛,没有关系,这不是还有谢明荷的眼睛吗。 第111节 谢明兰拿起簪子在头上一边比划, 一边吩咐道:“锦绣, 去,将我那套新做的束腰裙拿来。”这套新做的裙子, 美丽极了, 裙摆略微有些宽大,上面用金银绣线绣满了各色的花儿,一走路, 裙摆微微散开,显得很是耀眼。那裙子腰身极细, 这样一束, 越是显得谢明兰的腰盈盈一握了。 她的满头乌发披散在身后,只是用簪子松松挽了一个发髻。 她面上的妆很淡,淡到不仔细看都不容易发现她上了妆的。用一句话来形容最恰当了, 那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我漂亮吗?”谢明兰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铜镜说道。这幅场景若是被什么外人看见了,兴许会觉得谢大小姐的脑子不太好使,怎么会去问一个铜镜这种问题呢?可是只有锦绣知道,谢大小姐这不是疯了,而是......而是这面铜镜有古怪。 锦绣是唯一一个和谢明兰一同长大的丫鬟,谢明兰的事情再没有什么比她更清楚的了。她这辈子,坏事做尽,早晚......是要遭到报应的。 谢明兰的上面,足足有四个哥哥,而她的下面,还有一个庶弟。在大房,她虽然是唯一的嫡女,却绝对不是那个受宠的。在夫人的眼中,只有三位嫡出少爷的存在。在谢大老爷的眼中,儿子和家主之位都比谢明兰这个闺女重要。 至于谢家主,那眼中更是看不见谢明兰。 幼年的谢明兰,个子矮小,皮肤蜡黄,小小的眼睛和那个塌鼻子,在谢家四姐妹之中,她其实才是最像她祖母的那个人。而最惨的,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的嘴巴又大又厚,看着永远都像是肿了一样。 她这样子,原本就不怎么有存在感的人就更不会有存在感了。 可是谢明兰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她心狠,不但对别人狠,对她自己,她也狠得下心来。 这种心狠原本只是掩埋在心中,并不一定会发酵的东西,可是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巧合,就在一个人心中的恶意被压缩到最低最低的时候,遇见了恰当的东西和时机,就会疯了一样的反弹。 在谢明兰八岁的那一年,锦绣毕生难忘。她屋内的铜镜有些旧了,就有下人送来了一面新的铜镜。这面铜镜做工格外的细致,也格外的清晰,总归就是特别的漂亮。 锦绣其实很喜欢这面铜镜,可是谢明兰却不喜欢,因为那铜镜之中的小姑娘的样貌是那般的丑陋。 可是突然有那么一日,一件及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锦绣在为谢明兰梳头,拿去头上的头饰,而那铜镜竟然晃动扭曲了一下。 开始锦绣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后来,那镜面扭曲得越发的厉害了。连心不在焉的谢明兰都被吓到了,到了这种时候,主仆之间的界限就模糊了许多,谢明兰吓得立马就抱住了锦绣。 然后那镜面扭曲扭曲着,就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脸,那女人生得非常漂亮,若是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在那个时候的谢明兰和锦绣眼中,这就是仙女了。 她告诉她们,她是“镜中仙”。谢明兰问道,什么是镜中仙? “镜中仙就是住在镜子里的仙子,仙子可以满足你们一个愿望,你们两个有什么愿望吗?”她的表情温柔极了,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温柔,就是感觉,你看着她,就会有一种倾诉的欲望。 然后谢明兰立马就放开了锦绣,她看着那铜镜,眼中是像狼一样的渴望,她重复问道:“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吗?”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锦绣偷偷退后了一步,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谢明兰开始变了。 “当然什么愿望都可以。”那“镜中仙”的笑意仿佛更深了一点。 “我要变漂亮,要变得很漂亮,变得......比你更漂亮。”在得到确认之后,谢明兰脱口而出。 “你想变漂亮,非常简单,我交给你一个方法,保证你日后可以一天比一天漂亮。”她的声音有些空灵,就像来自九天之外的诱惑,这句话中满满都是诱导。 锦绣被赶了出去,她没能知道那“镜中仙”所谓的变美的办法是什么。 但是很快,大小姐身边有个丫鬟失踪了,那个丫鬟年纪不大,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样貌平平,可未必鼻子特别漂亮,又小巧又挺直。 而有那么一天,锦绣突然发现谢明兰的鼻子不在又她又扁了,反而变得小巧可爱了起来。鼻子虽然漂亮了许多,可是这漂亮的鼻子,却和那个失踪的丫鬟的鼻子......像极了。 那个时候的锦绣没有多想,纯粹当做......当做是小姐自己ian漂亮的。 可是后来,有一天,她突然看见小姐站起铜镜面前,而梳妆台前却坐在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她懵了。 “锦绣,来看看,她的眼睛漂亮吗。”谢明兰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坐着这个姑娘的眼睛。这个姑娘没有死,只是完全不能动弹罢了。锦绣分明看着那个姑娘的眼中,满满都是恐慌,她在向她求救,可是她却......救不了她。 锦绣认识这个姑娘,是街口卖豆腐那家人的姑娘。 她的眼睛微微狭长,又微微上挑,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风情。 谢明兰的手抚摸过她的双眼,陶醉说道:“真是漂亮啊,这对眼睛。”说完之后,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匕首,那匕首极其锋利,一下子就划破了那姑娘的脸,最后活生生剜下了姑娘的双眼,形状丝毫没有变化。 而那“镜中仙”目睹这一切之后,竟然夸赞道:“明兰你的刀法不错。”然后那姑娘的遗体就这样被她吸收进了镜子之中,从这个时候开始,锦绣就知道,这所谓的“镜中仙”绝对不是什么仙子。 她就是个妖怪,不,就是一个害人的魔鬼。 是恶。 没几日谢明兰的眼睛就越来越像那双眼睛,然后终于长成了她喜欢的那个样子。从十四到十八,她一直都留着这双眼睛。 而看到陆芫之后,她恍然发现,原来圆溜溜的杏眼也很不错。 当她问她,四小姐的眼睛好看吗?那一刻,锦绣就知道,她想要四小姐的眼睛。 锦绣不知道应该庆幸自己样貌平平到没有一丝一毫出色的地方,还是应该庆幸她当年和大小姐一起遇见了“镜中仙”。 若果城中,这么多年以来,失踪了不下于十个姑娘,有的很漂亮,有的样貌一般,最后都没有找到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些大妈偶尔会说上一句嘴,说指不定就和哪个私奔了。每一次锦绣无意之中听到这些,都觉得自己离崩溃的边缘线又更近了一步。这些姑娘,已经死得很惨了,可是纵然如此,却还是有人......做出一些恶心的揣测。 而更恶心的是,她听见了,却不能帮忙开口辩驳。 大小姐是那个作恶者,她就是她的帮凶。 她们两个人之间,谁也不比谁好一点,都一样的卑劣,都一样的下作。 听到谢明兰这句话之后,她唯一庆幸的也许就是四小姐到底是是谢家的小姐,到底是大小姐的姐妹,就算是......就算是失去了双眼,好歹,好歹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锦绣不敢说一句不好的,她也没有什么好话能说,可是谢明兰并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她。 “你说,明荷的眼睛好看吗?”谢明兰看着镜子,也看着镜子里的锦绣。“她的眼睛很圆,我觉得如果用炭笔描线,能有一种清纯又妩媚的感觉,锦绣,你觉得呢?”她的声音轻柔,却像是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催魂音。 锦绣只觉得身上好冷。 她没有说话,她再也说不出奉承她的话来了。 “明兰你的想法很好。”锦绣不说话,不代表她也不说话,那“镜中仙”显出了身形,现在的她,看上去比多年前更漂亮了。 “你的五官再配上那圆润的眼睛,若是眼角微微上挑,那便是又一种不同的风情。”她就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一点一点给谢明兰分析。她的每一个分析都刚好说到了谢明兰的心中。 第112节 她们热烈地讨论着,只有锦绣,像一个局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和收藏宝宝专栏的小可爱们,群体么么哒 最近稍微没有那么忙了,先补一章,晚上还有一章~ 第87章 八十七 可悲 第二日的天气极好, 碧空如洗,微风袅袅。 印光带着陆芫去若果城中那家据说很好吃素斋了。陆芫曾经失去过一部分味觉, 她尝不出来东西的酸甜苦辣。所有东西吃进了嘴里之后, 都如同嚼蜡一般。除非那东西做得极咸也极重口味。 最可悲的是, 她曾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一部分味觉。 不过好在,这些往事都已经过去,留下的伤痕也在慢慢愈合。好像一切都往着好的方向在走。 到底是印光推荐的店面, 这店面虽然在一条极不起眼的小巷之中, 连一个牌匾都没有,店面也很小很破旧,味道却真的是一绝。 印光没有点太多的菜, 就他们两人, 三菜一汤足够了。菜上齐之后,一个中年年走了进来。 他戴着一个帽子, 胖胖的, 笑起来见牙不见眼的,倒是很和蔼,他看了一眼陆芫, 便移开了眼神,看着印光笑道:“你许久都没有来了。”让他想一想, 有多久了呢, 大概真的很久了,久到他这个小店铺又要搬迁了。多久了啊......大约快要一百年了吧。 他的店,每到九十九年的时候, 就会搬迁到另外一个城市去。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他搬来的第几个城市了。 “是,我许久都没有来了。芫娘,这位......是这家素斋店的老板兼厨师,我都叫风叔,日后你也跟着我叫他风叔吧。”然后他转而开始介绍陆芫,“风叔,这是我的爱人,叫陆芫。” “陆姑娘好,你日后就跟着印光这小子唤我一声叔就好了。我和他是多年的交情了,很不必客气。以后喜欢吃什么,来叔店里就随便说就是了。”他的面上带笑,看得出来也挺喜欢陆芫的。 陆芫笑着甜甜唤了一声:“风叔。” “好好对你人,叔先走了,你们好好吃。”他拍了拍印光的肩膀,“差什么,还想吃什么就跟叔讲。”说完他就退了出去,还贴心关上了包厢的门。 印光和陆芫坐了下来,他一边给陆芫夹菜,一边说:“尝尝,风叔的手艺没得说。” 风叔和印光算是关系极好的了,他们是过命的交情。在印光最艰难的时候,他遇见了风叔,他们两个人其实都是离经叛道的人,印光在修佛的同时修魔,而他修佛修得好好的,却突然转身做了个厨子。 用他的话来说,当个和尚有什么意思,还不若当个厨子来得有意思。 这顿饭吃得算是宾主皆欢。 陆芫和印光还没有从巷子口出来,就有个姑娘狼狈极了,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她头发凌乱,发饰松散,脸上还带着泪痕,衣衫也是松垮的,脚上更是夸张,左脚的绣鞋都跑不在了。 “你们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长得漂亮的姑娘,又是这样一幅摇摇欲坠的模样,眼泪划过她的脸颊,是人都免不得会心疼。 特别是后面紧接着就追上来了一大群拿着武器的男子,一看就是有组织的。这姑娘没有像印光求救,反而像陆芫哀求。 “救救我,救救我。”她不住地求救。 陆芫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动手将那一群人打昏,然后问这位姑娘:“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她的神情并没有什么波动,反而好像有些冷漠。 这姑娘似乎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小声说道:“我......我自己回去就好,不麻烦你们了。”她快步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这姑娘走远之后,陆芫突然转身笑着看着印光:“怎么样,美人主动送上门的感觉如何?”陆芫又不是傻子,这出戏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再看不懂的那就是猪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的手段实在有些高杆。 “我以为你没有看出来呢。”印光笑着摸了摸陆芫的头,“我只喜欢你,也只爱你,旁的什么人,我通通不在意。”他是真的不在意,也根本没有记住方才那个姑娘的样貌。 对他来说,这就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那姑娘有点意思,浑身的狼狈都掩饰不住她满身的风华,看上去像天生丽质,实则不然。她脸上的妆容都是经过精心修饰的,看似狼狈却显得她更姿容过人。”然后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寻常人家的姑娘,被这么一群壮汉追捕,早就吓得六神无主,而且根本就跑不出去,可她不但跑了出来,面上虽然表现得惊恐万分,可眼中却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神情。这是其二。” “其三,印光,你知道她哪里的漏洞最大吗?”陆芫调皮地眨眨眼,歪着头看着印光。 印光宠溺一笑,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最奇怪的是,倘若她事先并不认识我们,如何......偏偏就要向我求救呢。”她和印光之间,明眼人都会觉得印光更可靠一些,一个呗歹人追捕的妙龄女子,怎么就还会有心思去想会不会向印光求救而招惹到陆芫呢。 人在面对危机的时候,是会下意思地向强大的人,能救命的人求救的。 而不是向一个和自己一样,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姑娘求救。 至于陆芫为什么救她,大概是看着她这样子,虽然知道是演戏,却多少有些不忍心,而更多的,是她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可惜那姑娘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再继续纠缠,反而一溜烟就跑了。 那姑娘是谁?正是谢明兰,英雄救美,这一招虽然老套,却一点也不过时。按照她的假设,看见落魄却又美丽的她,印光是应该主动提出相救的,而不是任由她像个疯子一样恳求陆芫。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印光当真是眉头都不眨一下。她拿出纸笔,在纸上写到--生性坚韧,不好美色。能不为她容颜所惑的,他是第一个,这一点认知,让谢明兰对印光的影响一下子大大的不同了起来。 她已经习惯了有人喜欢她,有人对她一见钟情,习惯了周围的人都爱着她的容颜,突然出现一个与众不同的,就像一个人,吃惯了清粥小菜,突然有一天吃了一口油腻腻的红烧肉,那种滋味......有些妙不可言。 谢明兰突然觉得,这个和尚有点意思。 没关系,这个方法不成,总还有下一个办法,要将一个人拿捏到手中,有时候,手段必须一环套着一环,首先,她就要换掉自己这双眼睛。说来,谢明荷的眼睛和那个站在和尚身边的姑娘的那一对眼睛,真像。 只是那姑娘的眼睛,要漂亮许多。 谢家四小姐一夜醒来,眼睛突然就瞎了,只剩下了一对黑漆漆的洞,看上去可怖极了。谢三老爷怒不可遏,谢四小姐房中的丫鬟换了一批又一批,却没有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废物,一群废物!”谢三老爷骂完四小姐院中的下人过后,径直冲进了正大堂,“爹,这事不管不成了,你没有看见明荷的样子......真的,真的太可怜了。爹,这可是您的亲孙女啊。”他直接跪倒在谢家主的身前。 在这一刻,他真的很无力。他不是爹,没有指挥谢家暗卫的权利,也不是大哥,不能大规模的查询。他就是谢家最没有用的三老爷,一个嘴巴有些厉害,实际上什么权利都没有的闲人。 他终于认清了自己。 第113节 连闺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无能为力,只能跪在地上去恳求别人,这就是他的人生。 谢三老爷曾经是一个嘴巴很坏的人,他是谢家的幺子,却一点也不受重视,原因很简单。谢家已经有了一个受重视的章子,又有了一个天赋不错的二子,三老爷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再加上生下他之后,谢老夫人就难产去世了,让他在家中的处境其实并不好。 与父亲生疏,与长兄生疏。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来,嘴巴厉害得很,其实都是虚张声势。 “你这像个什么样子,起来!我谢家的男儿怎么能轻易就跪倒在地!”谢家主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是一想到谢明荷的事情,他的神情到底还是温和了一些,“明荷到底是我孙女,我不会坐视不理的,起来吧。” 谢三老爷这才高兴地起来了,在这一刻,乃至这一刻之前他是务必信任自己无所不能的父亲的。 谢明荷的事情根本就包不住,很快就在谢家蔓延开来。谢三小姐一听到这个消息,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急匆匆跑到了二小姐的院子里。 她的脸上满是惊恐,她看着二小姐:“二姐,明荷......明荷的眼睛,她的眼睛是不是......是不是......”她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她只觉得之一切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谢明棠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摇摇头,轻声说:“别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今天能把欠的章节补完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热了换了薄衣服的原因,现在头晕眼花,我觉得我估计又感冒了,能在初夏感冒的我,也是很棒棒啊,所以,今天要早点睡觉了,晚安~ 最后,谢谢我的大土豪真真的地雷,也谢谢所有收藏本文和作者专栏以及支持正版的宝贝儿们,还有给作者君旧文(重生之娇宠记)灌溉营养液的“楠喃椛语”小可爱,比心~ 第88章 八十八 失明 谢明荷的事情谢明棠已经收到了消息, 当时她的心中就是一咯噔。她想起了那一天,谢明兰笑着说:“我突然觉得......四妹妹你的眼睛挺好看的。” 她当时为什么要突然开口问谢明兰的嘴为什么薄了一些, 真是因为她下意识想将谢明兰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这里来。 谢家有很多事情很古怪, 其中最古怪的就是谢明兰了。 明欢比谢明兰小三岁多, 明荷比明欢小上三个月。也就是说,谢明兰八岁的时候,除了谢明棠也八岁以外, 下面两个小的也才不过四、五岁左右。 四、五岁的孩子能记得住什么, 什么都记不住。她们不知道这个面上漂亮得不像人的谢明兰,曾经也生得很丑,谢明棠一直没有证据和理由去怀疑谢明兰对自己的脸做过什么手脚。 而这一次, 明荷的事情......却恰好也是一个机遇。 她先是让自己妹妹坐在椅子上, 然后又打开门,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守好门口, 拉着谢明欢去了房间最里面。 “明欢, 你也不小了,有些话不要随便说。”她指了指外面,接着说道, “这外面,这谢府并不是绝对安全的, 隔墙有耳的道理, 二姐经常同你说。明荷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明欢和明荷的年纪相仿,素日来往地也多一些,她想起明荷的样子, 浑身又是一抖,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二姐,明荷的事情是不是她下的手。大家都是姐妹,明荷不过是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她自己不也经常说些不好听的话吗?她......她知不知道她这么做,是将明荷完全毁掉了。”明荷的眼睛看不见了,而且不是普通的看不见,是整对眸子都被人剜去了,这样子,纵然是日后好了,那眼睛也可怕得很。就是仙术,也不能无中生有啊。 明荷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啊。 “没有证据证明是她的做的,就不要胡说。”谢明棠的眉头皱起,她拍了拍明欢的头,说道。 明欢在外面是一个话不多的小姑娘,可是眼前这个是她最亲密的姐姐,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她很急,一着急就慌:“可是这件事肯定就是她做的。她那天就一个劲地说明荷的眼睛好看,明荷得罪了她,她就要这样来害她。”明欢虽然话不多,可她格外的倔强,认定的事情就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把明荷的眼睛剜掉自己能得什么好。明欢,你要我说几遍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是锐利,明欢突然呐呐不敢说话了。 半晌后,她才轻轻扯了一下谢明棠的袖子,讨巧卖乖地说道:“二姐,我知道了,祸从口出的道理我懂,你都是为我好,我知道。这件事没有出结果之前,我绝对不会去乱说的。”她抿了抿嘴,又说,“二姐,我可以去看看明荷吗?”她知道,她这个妹妹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这种事情,不管是谁遇见了,心情都不可能好得起来。 “你......”她也很犹豫,谢家四个姐妹之中,毫无疑问,谢明棠和谢明欢的感情最好,人家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感情不好拿简直就是在扯淡。 谢明兰是不屑与她们交好的,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可以说谢明兰是被她们排斥着的。 然后就是谢明荷,这个姑娘嘴巴一向有些坏,也有点口直心快,和谢明棠其实也不怎么谈得来,和谢明欢感情还可以,真是因为和她感情还可以,所以谢明棠很是犹豫。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明欢去看她。 谢明欢的眼神湿漉漉的,眼神之中满满都是恳求。 她终于还是心软了,她心想,就算是有什么事,她和爹娘也能护住明欢,谢明兰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么嚣张肆意。 “去吧,去吧,记得我说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明欢,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晓事了。”她需要一个人好好理理头绪,她去找明荷也好。说完就挥手让她出去了。 谢明荷知道自己眼睛再也没有了之后,一直都蜷缩在床榻上,不说话,不喝水,也不愿意吃任何东西。 她就那么静静地缩在床角,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照顾谢明荷的丫鬟被唤去问话去了,现在她院子里的丫鬟全是谢三夫人院子里调过来的,谢三夫人亲自守着,她倒是要看看还有些敢亏待她的闺女儿。 可是谢明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怎么也不理会三夫人的叫喊。这样不吃不喝,就算是个好人,也得熬坏了。 谢明欢来的时候,三夫人高兴坏了,她知道,整个家中,就明欢和自家明荷的感情最好。 “三婶,我可以和明欢单独说几句话吗?”她仰起头,问道。 三夫人的眼眶之中都是泪水,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看着明欢:说道:“好孩子,好明欢,当然可以。三婶在这里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来看明荷。明荷她的心情不太好,你......你多包容包容,算三婶求你了。”说完,她的眼泪吧嗒一下就落了下来。 她的心里是与多少的苦闷,才让她在一个小辈这里这般失态。 “去吧,啊,去吧。”她转身说道,待谢明欢走了进去,才嚎啕大哭。她的明荷啊,这辈子难道就要这样了吗?她才十五岁啊,才十五岁啊,还有那么漫长的人生...... 明荷的屋子里很亮,可是却空无一人。明欢掀开了重重纱幔,终于在床角看见了她。 她一点也不像以前的明荷了。以前的谢明荷是什么样子的,是一个阳光的,无所畏惧的人。在她的眼睛里,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她就是这么干脆的一个人。 她的嘴巴有时候很坏,可是明欢知道,她的心地其实一点也不坏。 “明荷......”她轻声唤道。 床角的人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能知道我是谁吗?”明欢慢慢走过去,坐在了床沿上,然后想伸手抚摸她。 可是并没有摸到,在她的手即将摸上她的手的时候,她将手缩了回去。她在害怕,害怕别人的触摸。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明荷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你是明欢。”她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她还能听见,还能感觉得到。 第114节 “明欢,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带着一种苍凉的绝望。然后她慢慢抬起了头。 这是怎样触目惊心的场面,又是怎样触目惊心的一张脸。 她的眼睛,没有眼瞳,就剩下两个黑漆漆的动,没有包扎,因为没有一滴鲜血。 这是要如何的丧心病狂,才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锦绣,你看,我这双眼睛是不是更漂亮一些,和我的脸更搭配一些。”铜镜面前,谢明兰拿着炭笔,细细的描画着新得到的眼睛。 这对眼睛暂时还不是太圆润,还带着一点狭长,还需要几日,它才能变成原本的样子。 可是纵然如此,谢大小姐还是很开心。 似乎就一双眼睛,就能让她觉得自己的外貌有了很大的进步一样。 “锦绣,你怎么不说话。”她有些奇怪,转身看向锦绣,锦绣就像傻了一样,就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看着谢明兰。 谢明兰有些生气,加重了语气,喊了一声:“锦绣!” 锦绣这才回过神,她微微吸气,看着谢明兰,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也很想夸赞她,夸她漂亮,夸这对眼睛选得很好,夸她越来越美。可是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怎么也开不了口。 终于,她说了一句话:“大小姐,您想过四小姐会怎么样嘛?”他顿了顿,继续说,“您的心,不会觉得愧疚吗?” 她的语气渐渐的已经没有办法再冷静再对她语怀尊敬了:“你用着你堂妹的眼睛,你的良心呢!这么多年,大小姐,多少人死在你的手上,午夜梦回之间,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你就没有想过冤死的她们吗?”说到最后,她突然笑了,笑得苍凉,笑得悲哀,“你用着她们的五官,用着她们的皮囊,大小姐,你就不要她们来找你吗?” “呵。”锦绣以为,她这一番话,多少会让谢明兰产生些许愧疚,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只发出了一声不屑的笑声。“我还当你要说些什么呢,不过如此。锦绣啊,这么多年,我身边就你跟着我最久。我的什么秘密你不知道呢?我杀了多少人你还能不清楚吗?你在这里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在恶心谁呢。我若是午夜梦回,能有一丝愧疚,那你呢?你午夜梦回,有岂能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真真的地雷,真真要注意身体~我的感冒可能加重了,今天一天忽冷忽热的,冷得时候冷到骨子里面去了,热得时候一整件衬衣全部被汗水打湿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还头晕眼花的,哎 第89章 八十九 选择 你午夜梦回, 又岂能安好呢? 这句话,她的声音很淡, 带着一股子不屑又带着一股子平淡, 却震耳欲聋, 锦绣倒退一步,捂住胸口。 是了,她有什么资格。她其实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番话的人, 谢明兰的坏, 是有心人都知道的坏,是赤/裸裸的坏,是直白的, 丝毫不隐晦的。 可是锦绣的坏, 是旁观的坏,是那种嘴上说得好听的好。实际上, 她这么多年的旁观, 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坏呢,只是她这种坏,看起来更像一种无奈, 更像一种好。 然而对于每一个受害的姑娘来说,执刀的人, 和帮忙看守她们的人之间, 又有什么区别呢,在她们的眼中,都只有一个身份, 那就是加害者。 在这场荒唐的游戏之中,那个神秘的“镜中仙”是最终受益者以及怂恿者和幕后加害者,谢明兰是受益者也是受害者同时还是直接加害者,而锦绣,她是旁观者也是不作为者,所以她也是加害者。 在一场人为的事故之中,所有的不作为和旁观,其实都是一种伤害。 也许有人要说了,锦绣只是一个丫鬟,她怎么能够阻止自己的主子呢?其实她如何又不能阻止了呢,她是谢家的丫鬟,不是谢明兰的丫鬟,她的卖身契在大夫人手中,不在谢明兰手中,若是她当真破釜沉舟,其实办法也是很多的。 就算是在街上去吼上那么几声,办法虽然愚蠢,可至少也是一种作为啊。可是她丝毫没有作为,甚至在知道谢明兰觊觎谢明荷的双眼的时候,她没有表露一丝一毫给谢明荷知道。 所以谢明兰说得对,她也是那个帮凶。 午夜梦回,她哪里又能安好呢。 锦绣无话可说。谢明兰哼了一声,她看不起锦绣,因为在她看来,这就是个蠢货!当年,“镜中仙”出现的时候,是问的她们两人有什么愿望,只要说,她就统统实现。她说要变漂亮,于是“镜中仙”给了她一个本事,可是掠夺他人的样貌,占为己有。这是她自己争取到的东西。可是当时的锦绣,什么愿望也没有提。 谢明兰曾经想过,她若是锦绣,她会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很简单,她会希望自己变成谢明兰,从此这个世间没有锦绣,只有谢明兰。 可惜了,她不但傻,心也不够狠。 在这个吃人的家里,心不狠的人,总是没有什么活路的。可是这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锦绣,是和她共享秘密的锦绣,她硬了多年的心,到底还是软了。 “出去吧。”她没有再看她,只是叫她出去就好。 锦绣脑子一片混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于是也就顺从地退了出去。 她出去之后,那铜镜之中浮现出了一张美丽的人脸出来,那人脸妖娆地笑了笑:“新的眼睛很漂亮,很适合你的脸。只是......你似乎违背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了。我将方法交给你,可不是让你抛下我一个人的呢。”她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她不一样,谢明荷到底是我的妹妹,我能拿走她的眼睛,不代表也要拿走她的性命。”谢明兰自顾自拿起胭脂细细涂抹,根本就不在意“镜中仙”话里话外的意思。 她早就不是那个几岁的孩子了,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听她的了。是这个自称“镜中仙”的来路不明的东西将她心中的恶兽放出来了,那她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有一天,她会作茧自缚,养出一头吃人的凶兽来。 “怎么就不一样呢,明兰,我了解你。她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不过就是挂名罢了,让我吞噬了她把,明兰,你不希望我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吗?那个时候,我就能让你变得更加漂亮,更加美丽迷人。”她的声音之中,是满满的诱惑。 可是这一次的谢明兰,没有被引诱:“她是我的堂妹,和我血脉相连。” 见谢明兰油盐不进,她也没有什么办法,眼睛一转,突然说道:“不若......你将锦绣给我吧。她方才还敢质疑你,谁给她的胆子?”她一步又一步的挑拨着,“明兰,我看啊,锦绣的心大了,不好掌控了,她知道你太多的秘密了。” 她的意思,谢明兰都知道,却也都不在意。 她根本就不害怕秘密被暴露,也根本不害怕有人知道是她剜掉了谢明荷的眼睛,因为这个家中,最先要保住她的人......就是谢家主了。 “明欢,我知道是你。明欢,你能过来一下吗?”谢明荷从没有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过,看得谢明欢心中抽痛。 如何能不难过,看见一个昔日活泼可爱的姑娘变成这样一个模样,就算是不熟悉的人尚且心里难受,更何况是这样熟悉的人,她们是这样亲密的关系。 明欢脱掉鞋袜,就像小时候一样,爬到了床上。 “明荷......”她赏钱,想要抱一抱她,可是她却往更角落缩了缩,拒绝她的靠近和拥抱。 她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她没有办法感知谢明欢的具体位置,头一直在来回摆动。 “明欢,你终于来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它究竟是怎么没有了的,是谁在背后害我,明欢,告诉我。”她的嘴唇紧紧抿着,显现出她的内心是极其焦躁不安的,她的心里面有一把火,只需要人轻轻拿着火星一点,就能烧成汪洋火海。 谢明欢也紧紧抿着嘴,她的内心很纠结。她心中一面牢牢记得二姐说的话,没有证据的东西不要去随便乱说,祸从口出。可一面她又觉得这件事太过巧合,真凶就是谢明兰,但是的确,这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可是她心里就直接那个人是谢明兰。 说,还是不说。 第115节 她的唇越抿越紧,面上也有些焦躁了,她扯了扯袖子,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甚至在某一刻,她都有些后悔今天来看她了。 也许是感知到了谢明欢的犹豫和急躁,她突然开口 :“明欢,告诉我,明欢,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算我......算我求你了。”谢明荷的前十五年,没有开口说过一个求字,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候她都不会说这个字。 谢明欢的倔强和谢明兰的上妆手艺几乎是谢府两个传说中的存在。 今天,她对着谢明欢说,求这个字。这几乎已经是等于她放下了她能放下的傲骨,弯下能弯下的脊梁了。 只有倔强的人,才知道这个求字的分量。幸好,这个分量,谢明欢也懂得。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别哭......”明荷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沙哑,“若是当真不知道不想说,就不说了吧,别哭了。”这是她出事之后,整个谢府之中,除了她爹娘以外唯一一个来看她的人,她珍稀这份姐妹情谊,纵然是再想知道,也不愿意为难她。 失去眼睛之后,她的世界骤然间一片漆黑。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不不不......明荷......我、我应该告诉你,对,你应该知道。”她随便地擦拭了几把眼泪,有些语无伦次。“这件事情,我怀疑是谢明兰做的,之前我们在花园里,她不是还说你的眼睛漂亮吗?你又得罪了她,她心里面不舒坦,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的话中带着浓浓的偏见和愤怒。 若是以前的谢明荷,早就起身去找人麻烦去了,可是现在的谢明荷却学会了思考。 学会了如何却分析一件事情,按道理来说,谢明兰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她这样子做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 “明欢,这件事怎么会是她做的呢?剜掉我的眼睛,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呢,根本就没有好处啊。她为什么会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啊。”她不知道这对谢明兰不但有意义,还意义非凡。因为不知道,所以她尚且还能冷静下来分析一二。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有可能是自己的堂姐做的。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我就是觉得她的动机最大。”谢明欢也是个干脆人,一股脑就全部说了,根本不顾及二小姐说过的话了。“不过我听说三叔去找祖父了,这件事祖父一定会给你做主的,一定会找到真凶,也混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的,你首先要养好身子才是。我方才在门外,三婶她......她哭得可伤心了。” 明荷听了这番话,心里好歹好受了一些,她就想知道,是谁和她那么大的仇怨。至于其他的,明欢说的有道理。 “我知道了,明欢,谢谢你。”谢谢她来看她,谢谢她给她讲自己的心里话,也谢谢她的安慰。 而正大堂之中,谢明荷和三老爷信任的谢家主,又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呢?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我吃了感冒药就睡着了,之前醒了之后现在才写完~ 然后谢谢真真的地雷和关心,么么哒一个,也谢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宝宝们,喜欢作者的可以关注作者的专栏哦,么一个 第90章 九十 哭声 谢家主这个人, 若说谢家谁最了解他,那无疑就是谢明兰了。她和谢家主本来就是最相似的两个人, 两个人骨子里几乎如出一辙。 谢明兰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一个自私自利, 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而恰好,谢家主也是这样的人。 从这点看来,谢明兰还真的是谢家的种。 “老陈, 你去好好查一查明荷的眼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事儿传出去了, 对谢家的名声不好。”老陈是谢家主的左膀右臂,是他很少的,真正信任的人。而谢明荷是他的孙女, 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在他的眼中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对谢家的名声不好。 这句话的意思是,事情的真相要查, 但是同时在, 这件事不能传出去,更不能闹大。 在他的心中,谢家的利益才是最大的利益。而正是因为掌控到了他的这一点心里, 所以谢明兰行事才能丝毫不顾及。 她根本就不惧怕。 事情过去了不过三日,谢明荷眼睛的事件的真相就摆在了谢家主的案桌之上。 他拿起来一看, 越看眉头越是皱:“老陈,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明兰做的?没有道理啊,明兰......她好端端的.......”谢明兰在他面青一直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 从来不会多说什么,更不会多做什么,极其知道进退,也极其有规矩。 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可是事实是,那天晚上,的确是有人看见谢明兰如同鬼魅一般走进了四小姐的屋子,至于那个看见的人,已经死了。可是老陈有的是办法让死人开口说话。 证据就在眼前,谢家主不得不信,那个他以为乖巧好控制的谢明兰,可能并不如同他想象的一样。 “老陈,去叫人把大小姐唤过来,我亲自问一问她。”他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谢明兰做的,那么不知道她还背着他做了多少事,谢家从没有人能脱离他的控制,谢明兰......也许是第一个。 有点意思。 谢明兰的眼睛已经由狭长变为圆润,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让人怜爱的感觉。 那日过后,锦绣渐渐不敢出现在谢明兰的面前,可是她却不得不出现。她的眼神不若以往般坦荡,反而有些躲闪,锦绣是一个不坦荡的人。 “祖父有事寻我,过来,给我梳个素净些的发式。”接到消息的时候,谢明兰就知道,有些事情包不住了。 可那又如何,她就是故意让人知道的,否则,她之间手上沾染了那么多人的鲜血,却一件都没有被人查出来,怎么偏生就这一件事被查出来了呢。因为......那是她故意留下来的漏洞啊。 她穿着一身天水碧的衣裙,梳着素净的发式,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手上挂着一个透亮的镯子。可是就这样一身,远远看上去平平无奇,到了谢家主面前,却气势极盛。 谢家主第一次看见,没有在他面前低头的谢明兰。 “好!好!好!”他接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对这样的谢明兰他更欣赏。 可是欣赏过后,他要考虑的东西却更多:“明荷的眼睛是不是你下的手。”他板着脸,神情严肃,直直看着谢明兰,多年的上位者威压完全释放出来是极其可怕的。 然而谢明兰根本丝毫就不动摇,也不觉得可怕。 她反而盈盈一笑,说道:“是我。您的手上应该有证据才是。”她好像一点也不害怕这件事被人戳破,反而能笑盈盈地说话,就像在和人聊天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个态度,让谢家主反而觉得有些意思。 她太淡然了似乎是笃定了他不能拿她怎么办一样。 “我有证据,可是,你就没有什么想要争辩的吗?你就不觉得被冤枉了吗?”就这么干脆的承认,连一句都不反驳,她的心思,他看不透。 谢明兰向前一步,看着谢家主说道:“祖父,事情就是我做的。这没有什么好争辩的,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她比谁都坦然,好似做的就是一件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的小事。 第116节 谢家主一下一下地扣桌,就算知道是她做的,她也承认了,他现在也不能将她怎么样,可是有一个问题,他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那可是她的堂妹。 “她曾经出言冒犯我,况且,祖父,您不觉得四妹妹的眼睛很漂亮吗?”她的表情依旧很温顺,就好像还是以前一样。 谢家主竟是被她的理所当然震惊到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果真如同她所料的一般,她不但一点事情都没有,反而还让谢家主越发高看她了。一个心足够狠、脑袋又足够清楚的孙女,和一个温顺只知道听话的孙女,当然是前者更有用一些。 至于这个前者会不会有一天反噬谢家,这一点暂时不在谢家主的考虑范围之中。 谢明兰去正大堂的事情在谢家根本就瞒不住,很快就传遍了。别人不知道为什么,谢三老爷还能不知道吗?当知道是谢明兰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天崩地裂,万没有想到,原来会是她。 他的大侄女,明荷的亲堂姐。 可是很快,谢家主就说找到了真凶,真凶是一个跪在地上都不敢抬头的,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谢家主宣布这就是害了谢四小姐的真凶,因为嫉妒和四小姐无意间的责骂,才使得她新生歹心。 三老爷没有说话,他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那丫鬟一直在发抖。“是你......是你伤害了明荷吗?”三老爷不忍心用剜掉眼睛这种话,换了一个委婉一些的说法。 “是......是我......”她说话的时候都在颤抖,不敢抬头,也不敢哭。家主说了,大小姐也说了,只要她把这件事承担下来,就会给她家里面足够的银钱。 她年迈的父母,她的哥哥和弟弟都可以过上很好的日子了。她那很有天赋的幼弟就可以去学堂上学了,家里也可以买上些地,过上好日子了。 牺牲她一个,没有什么不值得的。 “是我!是因为四小姐曾经出言讽刺过我的父母兄弟,我才心里不舒坦,才会报复她!”小丫鬟突然抬起头,迸发出极大的怨气。 在这一刻,三老爷差点都相信真的是这个小丫鬟做的了。 谢明荷曾经出言讽刺过这个小丫鬟,这件事不假,可是在很多人看来,这事都算不得讽刺。 小丫鬟觉得她自己过得很好,殊不知,在身边的人看来,她只是一个被家中欺负和剥削的工具。她身上的银钱从不会超过三个铜钱,自个儿节衣缩食的将银子全寄回去。 可是她当年......可是被她的爹娘亲自卖进谢府的啊。更何况,她家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小丫鬟认为的这般贫穷,在乡下有着好几件大瓦房的人家,怎么也算不上穷。 这些事情,整个谢府没有人不知道,人人都说这小丫鬟拎不清。 有一次,谢明荷遇见了她家里人又来要银子,说是什么幼子读书却因为用的宣纸不若别人好,叫人看不起,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凑些钱给弟弟买纸。但是谢明荷就一顿讽刺大骂。 可到头来,她竟是成了个恶人。 谢明荷眼睛的事情看似到了一个段落,可有心人都知道,这不是结束,这是开始。 阳春三月,风光正好,陆芫和印光拎着个柳条编成的篮子就要上山去摘野果子。 风叔说城外的山上有种叫“蛇果”的野果子,红彤彤的小个小个的,却是酸甜可口极其好吃的,做成果酱更是妙不可言。 提到吃,陆芫就想起了狗蛋和七七,忍不住就想弄些果酱给他们,这才拉着印光上山摘野果。 蛇果的味道很好,却不是常见的野果子,需要人仔细寻找才行。 很快,就两人就摘了小半篮子,陆芫又找到了一丛蛇果,她摘下一颗,偷偷走到印光背后。 然后抱住他,伸开手,印光笑着拿起她手中的蛇果,笑着就吃了下去,这颗蛇果一点也不酸,反而甜得让他倒牙:“很甜。” 他转身,轻轻吻了她一下。 唇齿之间,是一种甜腻的味道。 可是没过多久,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哭声,让哭声细细碎碎的,不是嚎啕大哭,却听得人心里难受的很。 因为那哭声之中,蕴含了太多的东西,绝望和希望,然后希望之中又是深刻的绝望。 这就是人的情感。 印光放开了陆芫,陆芫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们去看看吧。”听这声音,哭得那个人,年纪已经不小了。 听着,有些可怜。也让人有些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真真的关心还有地雷,么么么哒,也谢谢昏睡的鱼灌溉的营养液,biubiu,作者会茁壮成长的~ 第91章 九十一 林小花 群山之间, 最凄凉不过孤坟一座。 这座坟冢,只是一个小小的泥土堆, 坟前连块墓碑也没有, 唯独有的, 还是块破旧的木头,上面用木炭歪歪斜斜地画着什么。 看了许久,陆芫才认出来原来写得是“林小花之墓”, 墓字太过复杂, 写出来也是错的。能真正看清的就是小花两个字了。 坟前,一个沧桑的妇人一边哭着一边在烧着钱纸。 “小花,你在下面还好吗?娘给你多烧些钱, 下辈子你就投个好胎, 再不要投到咱们这样的人家来了。”她说完抚摸了一下那块破旧的模板,就像在抚摸着女儿的脑袋一样。 他们这样的人家啊, 女儿来就是受苦受累的, 好日子一天也没有过过,突然就再也找不到人了,再后来, 就突然得到自己闺女死去的消息。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闺女的样貌,她有着在娘眼中最好看的样貌, 生得乖巧, 嘴角常年带笑,不过八九岁的小姑娘,却懂事得不得了。 知道女儿死去之后, 她很是哭了一场,可最后闺女的尸体也没有寻回来,因为年纪小小就死去,又是个姑娘,竟是连林家的祖坟都进不了。最后只得收捡些衣物,在这山中立个衣冠冢,聊以慰藉。 “小花啊,你学聪明些,可别再傻乎乎的了。在下面啊,多说些好听话,多哄哄人,投个好胎吧。”她闺女如果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哪里又会落得这么个下场呢。 到底是道了这里了,也看见了这一幕,陆芫和印光对视了一眼,看了看手中的篮子,他们也没有别的东西好祭奠,唯有手中这半篮子蛇果。 陆芫和印光走上前去,恭敬地鞠了三躬,然后将这篮子蛇果放在了坟冢的前面。 “婶,我们无意路过,也不是故意冒犯,只有这点小东西僚聊作些心意了。”这虽然是山间的野果,可也是他们两人一颗一颗摘下来的。是他们的一份心意吧。 跪在坟前的女人闻言,哭得更伤心了,她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第117节 就在山下,有一个不大的村子,叫林家村,村子里的人都姓林。她嫁到林家村,多年,终于生下了一个姑娘,没有人给这个小姑娘取名字,她就自己给取了一个。 识字不多的她给小姑娘取了个名字叫小花。 林小花。 林小花出落得尚且算漂亮,也许放在城里,她的样貌平平无奇,可是放在这个封闭的小山村之中,那就出众得多了。尤其是这个小姑娘的嘴巴,是真的生得漂亮,嘴角上扬,天生带笑。 可是却因为她是个姑娘,所以不被喜欢。 九岁那年,小花她爹第一次提到要带小花去镇上看看,小花欢天喜地地跟着去了,可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了。反而是她爹不知道打哪儿带回来一个看上去就好生养的妇人回来了。 后来她才知道,小花被她亲爹给卖了,就为了买个一个女人给他生儿子。她没有话语权,甚至生命都做不了,只能辗转打听小花被人买去了哪里。 后来终于有了一点消息,说是被若果城谢家的管事儿看上了,挑回去当丫鬟去了。谢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那是一等一富贵的人家,就连她在这么一个小山村之中,那也是听过谢家的传闻的。 她一心以为......小花这是享福去了。她没有去想,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被最亲近的人卖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的内心遭遇着一种怎么样的恐慌,她没有想过。 所以后来,她才会那么痛不欲生,才会那么恨那一家子。 林小花在谢府遭遇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没有多久,就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小花去世了。为什么去世,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尸体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只是一个自称是谢家的丫鬟的姑娘,送来了一些银子,那银子也许对谢家来说不对,可对林家来说,不亚于一巨款。 十两银子,可以盖两间大瓦房,可以买点地。可是这些东西,都是小花用命换来的,最后,却连在祖坟那片立个衣冠冢都不成。 “我这个当人家娘的,当得真是失败。”最后她说着说着,无声的泪就滴落在地。 她的心里真的苦,不然也不会就在两个陌生人前面就这样将所有事情一股脑的说出口了。因为这两个陌生人给予了她善意,竟是让她觉得他们远比林家的人有人情味得多。 可怜她的小花。 “欺人太甚!”三老爷回到院子之后,狠狠一拍桌子说道,“怎么可能这么巧,爹恰好有事将明兰唤过去,然后马上没有多久就有个丫鬟跳出来顶罪!把谁当傻子糊弄呢,谁是傻子呢。”他没有想到,他信任的父亲,最后就给了他这么一个答案。 一时间,三老爷像老了十岁一样。 “老爷,您别慌,这事儿不是......这把大侄女喊过去说不定真的是有其他的事情呢?这......这她好歹是明荷的亲堂姐啊。”三夫人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一切真的是谢明兰做的,倘若真的是她,那她得有多恐怖啊。 春光明媚,谢明荷的事情根本丝毫都不影响谢明兰的心情,她带着锦绣,盛装打扮之下亲自去花园之中剪了好些花儿准备回房间插花。 谢明棠准备去一趟三房,恰好和她擦肩而过。看见她的容貌,谢明棠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很快她就掩盖住了神情,眼睫低垂,温声道:“大姐安好,您这是去哪儿呢?” 可是这一丝惊诧虽快,到底还是被谢明兰看见了,结合她上次说的话,谢明兰的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看来她这个二妹妹,是猜到了什么了,也是......这么多年,有人猜到也不奇怪。 “我去园子里采几朵花。”她眉目含笑地看着她,“二妹妹去哪里?”她的语气很温和,温和得让人觉得可怕。 谢明棠果然有些警惕,她斟酌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明荷情况不太好,我去看看她。” “明荷啊,是应该去看看。”她笑得意味深长。 谢明棠在她的眼神之中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双眼睛,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分明就和明荷的眼睛一模一样,只是显得更漂亮有神一些。那种感觉,一个失去了的眼睛,有一次出在了他人的脸上,何止是恐怖二字可以形容的。 她失去了去三房的心情,转身寻了条小路回自个儿的院子里去了。 谢明兰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显得漂亮极了。她故意仿着陆芫的样子上妆,倘若是不经意,当真会觉得这两人有点相像。 陆芫和印光就住在城外的路边上,哪里凭空出现那么大一座宅子,竟是也没有人表示诧异,多亏了印光的法决,他在迷惑他人的道上造诣总是很深的。 现在的客栈上面已经不是客栈的样子了,反而更像是一座私人的宅院。上面还挂着一个牌匾,写着陆府。 这是要印光亲手写得,本来陆芫是不同意的,可是耐不住印光的厮磨,到底还是同意了。总之,这不是风朝城的陆府,而是陆芫的陆,是陆酥的陆。 就像印光说的一样,“你永远是你自己的。”永远的自由。 他们的住址对有心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谢明兰自然很容易就打听出来了。 她盛装打扮,带着下人,带着礼物,浩浩荡荡地就去了陆府。 下人上去敲门,却没有人来开门,谢明兰就站在门前等着,渐渐的,周围隐隐有了看热闹的百姓看。 “这是哪家的小姐啊?”这就有人好奇地小声在问了。 有那先前来的,就给后面的人递话道:“这是谢家的大小姐啊,听说是这家的什么人救了她,专门来感谢来着,真真是好运道啊,这种好事儿,怎么我们就没有遇见呢。” 就这样,先来的给后来的说,后来的给再后来的递话,渐渐的,也就都知道谢家大小姐专门来感谢她的救命恩人来了,就是不知道这位救命恩人怎么迟迟还不现身。 而千呼万唤始出来的陆芫,一打开门,就得到了众人的一阵惊叹。 “这么漂亮的姑娘救了谢大小姐啊......” “天啊......” 看见陆芫出来了,谢明兰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她走上前去,根本没有让陆芫开口,便说:“我终于寻见您了,上次若不是您的相救,我......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您一定要,一定要让我好好感谢您。”她的笑容温暖而明媚,看着陆芫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这张脸,实在是太美了,让她心里面痒痒。 让她想占为己有,让她想变成她,拥有这张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么么哒,最后大家都要早点休息,晚安~ 第92章 九十二 悲剧 陆芫没有遇见过这种人。 将贪婪放在明面上, 不加以掩饰,还理直气壮。很有意思, 让她想看看, 这一次, 她又想做些什么。 “进来吧。”陆芫侧身走了进去,好说话到谢明兰都有点懵了,这和剧本不一样啊。这姑娘也太没有防备心了吧。她殊不知, 这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一力降十会, 再多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第118节 谢明兰走了进去,很奇怪的是, 她一进来, 大门就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剩余的丫鬟婆子, 一个也没有进来。 她转身看了看, 又转过身来笑着喊住了陆芫:“姑娘,不知这是何意思?”这样子,倒是让她心里突地有些不安。 陆芫站在石阶上, 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平静回答道:“不过是......不希望这好好的屋子, 再进来些污七糟八的人罢了。”她放她进来, 是想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就像猫抓老鼠一样,总有些不可明说的恶趣味在里面, 可是不代表,她要放些奇怪的人进来污染自己的府邸。 陆芫远远不是一个良善的人,她的恶趣味和心狠隐没在她偶尔会出现的善意之下。 “有道理,不知道......我能不能知道姑娘的姓名。”陆芫的这一转身,眼神之中满满都是平淡,那是一种众生皆蝼蚁的高高在上,是一种妖艳和高贵混合在一起的不可详说的带着致命诱惑的感觉。 听说在海上,在那虚妄之中,有着鲛人一族。她们有着最美丽的嗓音,有着最妖艳的容貌。她们能引诱着岸边的人去疯狂追逐他们,最后失去性命。 谢明兰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说不定骨子里面就有鲛人的血统,如果鲛人都是这样的,她想,她也愿意为她失去性命。 所有的美丽都是值得让人热爱的。 “我叫陆芫。” 陆芫,很好听的名字。谢明兰笑着笑着,突然就有一点难过,她还是笑着说:“我叫谢明兰。”她叫谢明兰,她希望她能记住她的名字。 可是陆芫脚步都没有顿一下,就走了进去。印光看见她走进来,走上去就牵住了她的手。谢明兰走进来恰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这个男人,就是祖父迫切希望她能得到手的男人,他说这个人对于谢家极其重要,可是谢明兰的眼里却只有陆芫。 她突然就不想要陆芫的脸了,不是不想拥有,而是觉得这样的皮相,必须要有一个配得上的灵魂,扪心自问,谢明兰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皮相。 她今天来,其实是想要给这个和尚留下一个好印象的,可是回想起以往的那些男人,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觉得好像很没有意思,没意思极了。 印光给陆芫倒了一杯茶水,他用手触杯,确定茶水不算烫才递给了陆芫,陆芫其实哪里又害怕一杯滚烫的茶水呢?不过是印光的一点心意而已。 他发觉谢明兰一直看着茶水,也就随口说道:“自便。” 然后传音问道:“芫娘,你将她放进来做什么?”这个女人明显的不怀好意,要他说他根本就不会多搭理她一眼,芫娘怎么就有把人放进来了。 “不放她进来又怎么样?她总会有其他方法来偶遇我们。”陆芫面上不动声色,说的话也是淡然的,“还不如让她进来,看看她要唱一出什么样的大戏。” 在陆芫的眼中,其实她就是想看看戏而已。 她知道,谢明兰似乎对印光有点意思,她也很想看看印光会怎么去处理这件事。其实要是让印光来处理,谢明兰根本就连开始都没有。他们不能杀她,却有很多办法来对她。 可是对印光有意思的谢明兰,全程看着的都是陆芫的脸,她的眼神之中闪过的都是迷恋。看着陆芫的一颦一笑,她竟是觉得这具皮囊最适合的人就是陆芫了。 她这样直愣愣地看着陆芫,让印光有些恼火,这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光盯着陆芫做什么。 “谢姑娘,天色不早了。”印光淡淡开口,言语中甚至带上了一点威压。 赶紧滚吧。 谢明兰这才回过神来,她突然就不想按照原定的计划实施了。勾引这个和尚算什么,让这个大美人伤心吗? “上次什么贼人追捕我,就是一场局,根本就没有什么贼人。”脑子清楚的谢明兰飞快地在心里理了理这件事的顺序,也很快就想好了要怎么说。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和这位师傅搭上关系,若是能将他从陆姑娘的手中抢过来就最好了。”她的表情有些哀伤,眼中满是脆弱和无奈,满是一种悲伤和哀沧。 陆芫和印光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谢明兰继续说:“我根本就不愿意,包括今日,我来这里,无非也就是为了引诱这位师傅。”她很懂得说话的技巧,先是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似乎将所有的目的和无奈都说了出来,先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她,然后再说其他的,“你们知道我姓谢,出生谢家,可是在一个大家族生存,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她没有明说代价是什么,可是在座的没有谁听不懂。 大家族的那些弯弯绕绕,陆芫心里清楚。 “你现在将这些告诉我们,是想做什么呢?”陆芫开口问道。 谢明兰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就像以往在谢家主面前一样,她慢慢说道:“我希望你们能帮帮我,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我想过的不过是平淡的日子,我不想成为别人的利用工具。”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谢家有个宝贝,在我祖父手上,若是你们......你们愿意帮我,到时候那个宝贝就是你们的了。” 晓之以情,动之以利。 谢明兰是个天生就会动用手段的女人。 谢明兰离开之后,陆芫笑着一边扣桌一边说道:“谢家这是来了一个人又来一个人啊,你身上有什么是他们在觊觎的呢,嗯?印光。”她说完,突然靠近他,伸出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笑得一脸的意味深长。 印光拿下她作怪的手指,低头吻了一下,笑着说:“能有什么值得觊觎的呢?无非为名为利,你若是好奇,大可以去谢家走一趟。”那日那所谓的谢家主的眼神就带着一种遇见了宝贝的感觉,那种惊喜让印光心里不舒服。 “她的话,半真半假,谢家的确不一般,能养出这样的女子来。我看不透她,我觉得她很假。”陆芫没有回答印光的话,反而又提到了谢明兰。 谢明兰这个人,让她觉得危险。 “那我们就不要去。”印光摸了摸她的头,一脸的宠溺。若是她想去,哪怕是龙潭虎穴,他印光也去得,若是她不想去,纵然那是仙境圣地,那他也能让她不被强迫着去。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巧合,有些事情不是说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的。 林家村,入夜,山脚下的一户人家家中,传来了打骂和小孩子哭闹的声音。 “我们林家娶到你这样的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你个丧门星,你个蛇蝎妇人。天赐这么小的孩子你都下得了手啊,你这是要绝了我林家的根啊。你自己连个蛋都生不出了,你还.......”一个虽然年迈看着精神却好得不得了的老婆子站在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下面跪着的女人骂着。 而在门口跪着的女人,正是陆芫和印光看见过的林小花的娘。 她跪在地上,乱糟糟的头发掩住了面庞,一言不发,连哭泣的声音都听不见,竟像是死了一般。 她的肉体活着,可是心却死了。 那老婆子的身后窜出来一个女人,丰/臀/肥/乳,面色红润,手上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那孩子像是发烧了,面色泛着潮红。她看也不看一眼地上跪着的女人,反而说道:“娘,你看天赐这样子,还不赶紧的送去医,这个时候还管这个贱人做什么?”在她眼中,林小花的娘是个贱人,可是谁是贱人还不一定呢。 这个女人就是当年林小花的爹拿着卖了林小花的银钱买回来的女人,是被一个地主家的当家夫人卖出来的,纯粹贱卖,卖得便宜得很,稍微有些见识的都知道这种女人买不得,可是他不知道。 这人买回来了,肚子也着实争气,没两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大胖小子一出生,林家的就请村里最有学问的人给取了个名字,叫做林天赐。 而这一次,矛盾的起因正是因为林天赐,不知道怎么的就发起热来了。天赐的娘说是因为林小花的娘给他洗了冷水脸,这理由荒谬极了,可是林家的所有人都相信了。 第119节 其实原因无他,他们早就不想林小花的娘再继续在林家生活了。 第93章 九十三 帮忙 这就是一个最恰当的机会, 将她赶出去的机会。 之前不能将她赶出去,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 林家村的人都知道他是卖了林小花才换来了这一切。倘若就这样将林小花的亲娘赶出去, 未免也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林家村就这么大,很多时候,在一个小地方, 名声便更加重要了。 他不想失去名声, 却也不想再将人留下来了。否则扥自己儿子天赐再长大一点要如何对他解释,说他的亲娘是买来的吗?不能够吧。 趁着这次天赐生病,干脆就将人撵出去吧。至于她被赶走之后, 一个没有了娘家人的弱女子能出哪里, 会不会遭遇到什么不幸,这就不是他们要管的了。 总之就像他娘说的一样, 不过就是个多年不下蛋的母鸡而已, 何必在意呢? 林小花的娘,也就是林张氏,她难道心里就不明白吗?一个人, 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就在这一刻, 她终于再没有办法骗自己了。其实早在小花被人卖出去的时候, 她就该想明白的。 林家就是一个吃人的魔窟。 她的小花,是她害了她的小花...... 林张氏突然撩开了脸前的头发,露出了一张沧桑的面容, 她弯下的脊背,好似终于挺立了起来,她站了起来。她眼中闪过很多的情绪,眼前这个人,是她当自个儿亲娘一样服侍了这么多年的婆婆,可这个婆婆现在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吗?小花不是她生得吗?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林家吝啬到舍不得她吃一点好的,也不至于生小花的时候伤了身子,再也没能怀上一个孩子。 “我为你们林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就换来你一句不下蛋的母鸡。你们林家的房子、田地,哪一样不是用小花换回来的?这村子里,就是比你林大壮更穷的人家,也没有卖过女儿!林大壮,你赶我走,我还不稀罕你们林家了。”她蓬头垢面,却觉得自己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是谁给她的勇气将积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终于全部说出了口。 他林大壮就是一个烂人。 “他能将你买回来,早晚有一天,也能卖了你。”她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那抱着孩子的妇人,眼神之中有种说不出的渗人。 然后不等林家的人再说什么,自己就转身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林张氏离开之后,林家并没有平静。孩子病了,那银钱就像流水一样花,总要有个人来承担这份怒气才是,可是林天赐的亲娘显然不像林张氏一样好欺负,当下就吵嚷了起来,在屋子里面摔桌子摔板凳的,而身为一家之主的林大壮却只能在一旁瞅着,半句话不敢多说。 “娘,怎么回事儿啊,怎么隔壁大壮叔家声音这么大啊。”林大壮的邻居是村长家二叔的儿子,这个问话的就是这家最小的孩子,不过三四岁的样子,真是懵懂无知的时候。 她娘连忙捂住他的耳朵,然后不满道:“这林大壮大整日的瞎闹腾什么呢?也不兴叫大哥他们管管,当初我就说了,这连自己亲生闺女都卖得能是什么好人家吗?就说不能住在他们家边上,你偏不听,你瞧瞧给小宝吓得。”她口中的大哥就是村长,当初林大壮卖女儿可不是没有人说道的。 可是林大壮硬是要说自己是送闺女去享福了,这谁也没有办法啊。 “你看现在村子里人心浮动的。”她剑男人没有反应,又说了一句,对林大壮她早就有看不顺眼了。自个儿的原配和闺女不要,尽学那有钱人家的那一套,还典买个丫鬟回来,打的什么主意打量着谁不知道似的。 她打心底里看不上林大壮。 林大壮家的事情先暂且不提,林张氏被赶出林家之后,发现自己没有地方可以去,心中早就萌发出来的念头这下子是真的压不下去了。她很早以前就想去谢府,去把小花带回家。 可是那是那么大的一个城市,她只是一个连镇上都没有去过的普通村妇。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去带小花回家,她不能让那座坟墓之中,躺着的永远是一些衣裳物件。 林张氏用尽了自己毕生的勇气,坎坎坷坷到了若果城,尽管她狼狈的就像是个乞讨的,可是依旧有那好心的人给她指路,好歹让她找到了谢府,然后后续却并不像她想的那么顺利。 她被谢府的门房赶得远远的。 “哪里来的乞丐婆子,乞讨到咱们府上来了,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个什么地方。”那门房嘴里骂骂咧咧的,将狗眼看人低这五个字诠释得恰到好处。 林张氏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一昧的重复道:“我来找我的女儿林小花,帮我问问好不好,我女儿叫林小花......”她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规矩,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的门房,只能一直念叨着她闺女的名字。她有个漂亮的闺女,名字叫做林小花。 她甚至不知道,一般大户人家的丫鬟,一进门就会重新换个名字,哪里会有小花这种俗不啦叽的名字存在。 她连着好几日都在谢府门前晃悠,不知道该怎么办,饿了就在路边捡些吃的,渴了就去些住户门前讨点水和。找不到小花,她的心中越发焦躁,她并不知道要怎么办。一靠近,谢家的门房就会撵人。 直到她在街上晃悠着找吃食的时候,遇见了陆芫和印光,这原本是他们在若果城待的最后一天了,明天一早他们就准备动身去另外的地方了,可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尽管林张氏狼狈不堪,可是陆芫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印光,那是不是我们在山上遇见的那个大娘啊。”那个可悲却又有些可怜可恨的大娘。 林小花的不幸,也有她不作为的原因在里面。 印光点点头。 陆芫看着她在地上不停地找着什么,看她有时候会渴望地看着卖吃食的摊子,猜想她可能是饿了,便去寻了家摊子,买了好些个馒头,对充饥的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有用的食物了。 “大娘......”陆芫将馒头递给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林张氏认出了陆芫和印光,这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对她表露了善意的人。 “您慢慢吃,不着急。”陆芫带她到了一个茶水摊坐下,喊了三杯茶水,也是为了她着想,生怕她被馒头噎着了。林张氏也的确是饿了,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馒头。 过了好半天,她才对着陆芫说:“谢谢你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其实陆芫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好心的,她对林张氏好,纯粹是因为她始终记得她在林小花墓前的样子。 她懦弱,甚至她也要为林小花的死负上一部分的责任,可是陆芫能感觉得出来,她是真的真的很爱林小花,很爱自己的女儿。 陆芫抗拒不了母爱。 也愿意去帮助这样的一位娘亲。 “大娘,你怎么到城里来了,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见她缓过来了,陆芫随口问道。 “林家把我赶出来了,我来找小花,小花先前是被卖进了谢府,我想问问他们,小花的遗体在哪里。我......我总不能让那座坟里躺着的永远都是小花的衣裳吧。”提到这个,林张氏只觉得自个儿的眼泪一点都克制不住。 谢府?陆芫和印光对视一眼,都心道,没有这么巧吧。 可这世间恰好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林张氏嘴巴里的谢府,当着就是谢明兰说的谢府。 “可是这种深宅大院,根本就不让进,我搁哪儿去问啊,瞧不起人啊,大家都是人,怎么就瞧不上人......”就是这府上的一条狗,瞧着都比她要高贵些。 她什么都不图,不就是想问一句话吗? 林张氏抹了抹眼睛,哽咽道:“姑娘,算大娘求你了,你能不能就帮大娘去问上一句。我知道,我穿得不好,一看就是个穷酸人,他们不会搭理我的。”她的言语之中的酸楚,又有谁能明白呢。 大户人家就是这样的,先敬罗衣,再敬人。 第120节 若是换个人,穿着锦衣华服,带上仆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上门去,保管那门房点头哈腰,再不敢趾高气昂的了。可是林张氏这破破烂烂的,那不是上赶着给人嘲笑戏弄吗? 陆芫原本是不想和谢家有什么联系,不是怕他们,而是懒得去管这摊子事。就看谢家主和谢明兰,就知道谢府里面指不得怎么混乱呢。 可是现在,一个孤苦无依的大娘求到了自己身上,她的要求也不多,不过就是问一句话,真的不算勉强人。 她思索了几秒,便点点头,说道:“行,大娘,你想要怎么问?” “就问问他们,把小花丢去了哪里。”这些天,她在街头游荡,也听说了不少的事情,有些富贵人家会把“意外”死去的无人认领的下人们丢去城外的乱葬岗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的小花这么多年来,心里面,得有多苦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真真的地雷和还在等我的宝贝们,我又回来啦,哈哈哈哈~ 第94章 九十四 交易 陆芫答应的事情, 印光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他懂陆芫,懂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恰好谢明兰多次邀请他们上门, 陆芫带着印光就这么坦荡地上门了。谢明兰宴请两人的地方是在后花园假山上的凉亭上, 她带着锦绣等候在这里。 “陆姑娘你们来了, 坐,尝尝这茶的味道怎么样。”这是谢家主珍藏的茶叶,是听说印光要来才拿出来给谢明兰的。 三人就这样坐着, 直到谢明兰笑着说了一句, 才算打破了僵局:“谢家的风景还行吧,这里看下去能看见谢家大半的院落。”说完她就站起来,指着不远处说道, “那里是我们府上的荷塘, 别有一番滋味。”这还不到荷花盛开的季节,可谢家的荷花却开得好极了。陆芫的眼神极好, 能看见那荷塘, 自然也能看见别的。 就在不远处有个院子,院子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个穿着单薄纱衣的姑娘在来来回回摸索着什么, 陆芫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姑娘的眼睛之上蒙着白色的布条。 她看不见。 那姑娘走着走着就摔倒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丫鬟急匆匆地从里面跑出来。 “四小姐, 您怎么又到处乱跑呢, 夫人说了,让您在屋里静养。”那小丫鬟噼里啪啦的就说了一大堆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四小姐的动作有些僵硬。 她还在继续说:“您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这眼睛不好就好好呆在屋子里呗,别给人找麻烦了成不。”这院子里都死了多少个丫鬟了啊,还不是因为这四小姐自己惹出来的麻烦。 这种人,也就是出生好一点了,小丫鬟鄙夷的眼神谢明荷看不见,可是她的人多不聋,她的心也不瞎,她感觉得到。 谢明荷淡淡地拂开了这丫鬟的手,她已经收起了自己的心直口快,也收起了自己的脾气:“你走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不需要这样的丫鬟,谢明荷自己转身摸索着走了进去。 这一切,原本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看见,可是偏生被陆芫看见了。那个......四小姐和当年的她真像。 只是当年的她似乎还没有这么果决。 “陆姑娘,这荷塘如何?”谢明兰起身站到她的身旁,笑着问。 陆芫撩了撩发,正准备说话,印光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冷淡说道:“不过如此。芫娘,你若是喜欢,我能带你去看更美得荷花,十里荷塘,任君采撷。”他的仪态落落大方,言语之中一点鄙夷都没有,反而就像在说一件原本就如此的事情。 在他的眼中,谢家的荷塘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他能给陆芫更好的。 “好。”陆芫看着印光笑了笑,然后冲谢明兰略带抱歉说道:“谢小姐,多谢你的好意和招待,今日我们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的。”这是要谈正事了。 谢明兰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她倒是想要听听看,今天他们来是为了什么,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她总有办法......得到她想要的。 “府上,大概七八年前,是否有过一个叫做林小花的丫鬟,她现在应该已经去世了,我们受人之托,想要找到她的尸首。”陆芫难得绕弯子,直接就开口说道。这件事其实不太好办,因为林张氏拿不出和林小花有关的东西,自然也寻不到林小花的踪迹和魂魄。 况且说不得她早就投胎转世了,魂魄哪里是那么好寻的呢。 唯一的办法,也就是问谢家的人了。 “林小花?”谢明兰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是她实在想不起来为什么耳熟了,她接着说道,“我们府上大概不会有叫这个名字的丫鬟,不过陆姑娘既然问了我了,那这事儿我就得给你办好。”她轻轻叩打桌面,“锦绣,去查一查,府上七八年前是不是出现过一个叫做林小花的丫鬟。” 谢明兰背对着锦绣,自然是看不见锦绣面上的神情,可是她的神情,陆芫和印光却看得一清二楚。 锦绣的脸上闪现过紧张和恐慌,尽管她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可是眼睛终究是骗不了人的。 “是......是......”没有人知道锦绣在想什么,她看见陆芫看过来的目光,急急忙忙就低下了头。 谢明兰忘记的东西,锦绣还记得。因为林小花曾经......是锦绣的好友,倘若没有锦绣,她也不那般快就失去了性命。谢明兰换的第一个部位是鼻子,然后是眼睛,然后就是嘴巴。 那红艳艳的,微微上扬的嘴角,一直陪伴着她多年。可是又有谁知道,这美丽的唇,是一个来自小山村的,叫做林小花的小姑娘的呢? 锦绣知道。 林小花被卖掉之后,那牙婆瞧着她的样貌好,人又懂事,于是就想着调/教、调/教,指不定能赚上一笔呢,只是没有想到,恰好遇上了谢家的管事来挑人,将林小花挑走了。 林小花进了谢府之后,就被分到了谢明兰的院子里,成了个三等丫鬟,也许会是因为年纪相仿,她和锦绣的关系很是不错。锦绣素日也挺照顾她的,渐渐的,日子久了,她也会来寻锦绣玩。 然后就被谢明兰看见了。 谢明兰实在喜欢她唇,那种似笑非笑的感觉,那种天生带笑的唇角,她没有再见过。喜欢就要占为己有,于是她对林小花动手了。而锦绣,尽管她知道谢明兰要对林小花动手,却也无可奈何,甚至,林小花就是被她哄骗进屋子里的。 在谢家,很少有人知道她叫林小花,也很少还有人记得当年大小姐的院子里,有个叫红凝的小丫鬟。 可是锦绣记得。 “若是有消息了,希望谢姑娘能告诉我们一声。”陆芫起身,准备告辞。可是谢明兰却笑着看着她说道,“不知道,上次我说的事情,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谁愿意白做工呢。 上次问的事情,是她想要陆芫她们帮她,可是怎么帮,却一直没有明说。 “谢姑娘上次的话太过模棱两可了,不若大家都直接些,你想要什么,我们能得到什么?”陆芫准备说话,却被印光按住了手,印光看着谢明兰,气势全开,直接挑明问道。 印光是个修为极高的和尚,谢明兰再如何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虽然身上有些说道,却并不足以和印光对抗。 她的嘴里慢慢沁出了一股子血腥味,然后她一字一句说道:“我、想要取、代、我的、祖父,掌控谢家!”她的心思不可谓不深沉,也是啊,连谢家主都知道有机会就要上,谢明兰怎么会傻乎乎地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的野心,其实早就藏不住了。 凭什么,大家都是人,就因为她是个姑娘,于是生来便比家中的男孩儿要低上一等?她明明是嫡女,却抵不过父亲的那几个庶子,这世间的事情生来就是不公平。 第121节 她幼年生得不漂亮,于是谁的眼中都没有她。等她终于因为自己的机遇变得漂亮了,周围的人就像闻见了味道的苍蝇一般,冲了上来。 真是让人恶心,而现在,有了机会,为什么她不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再去掌控别人的命运呢? “我们凭什么要帮你。”印光其实不喜欢谢明兰这种人,这种人的野心都写在眼中,纵然是心机再深夜没有用。 况且他一直相信一句话,一力降十会。 谢明兰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笑着说:“我并不是开玩笑的。谢家的确有个好宝贝,这个宝贝在哪里,家中除了祖父,便只有我知道。事成之后,我会将这宝贝双手奉上。我知道,对你们来说,其实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的确很简单,杀了谢家主,谢明兰自然会用自己的方法去接手那些势力。她的心中甚至隐隐已经有了想法了,就等着陆芫和印光松口了。 陆芫看了一眼印光,眼中有些无语,她怎么觉得,在谢明兰的眼中,他们两个像傻子一样呢。 “行,我们回去考虑一下。”印光牵起陆芫的手,轻轻一点足,姿态飘逸极了,就那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谢明兰吐出一口血,然后露出一个极大的笑容,低喃道:“我果真......没有看错人,没有压错宝。”她若是听了祖父的话,执意要去将那和尚抢过来,先不说能不能成,若是成了,那陆姑娘想必不会放过她。而纵然是成了又如何,受益者又能是她吗?不能吧,最后获利的是谢家,是祖父。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为自己想一想呢。 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谢明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要赌就赌上一把。 “去好好查一下林小花是谁。”谢明兰的表情很凝重。 锦绣眼中隐隐含泪,仿佛眼睛一眨,那眼泪就会掉下来,她略带哽咽道:“林小花......林小花就是......” 第95章 九十五 告密 “就是什么?”对着锦绣, 谢明兰是没有多少耐心的。 锦绣是怕谢明兰的,她怕着怕着似乎就习惯了听谢明兰的所有吩咐了, 她哽咽了一会, 接着说道:“林小花就是红凝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 听上去就非常难过,就像她眼中的泪水,仿佛轻轻一眨, 就要掉下来了。 她以为, 谢明兰听见红凝这个名字会有一点点反应,会想起来,会有一丝愧疚,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 谢明兰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看过来。 带着微微的好奇问道:“红凝是谁。”她的记忆之中, 根本就没有红凝这个人, 怎么的,听锦绣的意思,这个人和她还有点关系了。 这句话, 将锦绣也问懵住了,她一时间手足无措到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应该怎么去和她说, 红凝是谁。 红凝是你脸上那张嘴巴的主人啊...... 窃取了她人美貌的人,到最后竟是不记得正主是谁了,这世间, 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红凝是......这个姑娘曾经有一张特别漂亮的嘴唇,红艳艳的,微微上翘,仿佛永远都笑着。”锦绣还是没有办法直接说出那些不好听的话,于是委婉提醒了一下谢明兰。 她还是以为,这样子谢明兰能够想起来,能够有一点愧疚,甚至她在心底最深处的隐秘的地方,会幸灾乐祸的想到,这么多年,你肆无忌惮的害人,现在终于有人来寻麻烦了吧。 毕竟陆芫和印光,看上去就很厉害啊。 若是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尸骨无存,恐怕会很难过吧,人在愤怒之下,自然会迁怒那个加害者,加害者不就是谢明兰吗。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谢明兰细细想了几秒钟,然后轻飘飘回答了一个字:“哦。”其实红凝是谁,她根本就没有印象了,那些事情,记得的只有锦绣一个人,她却并不记得。 不记得的谢明兰,自然不会有什么愧疚之心。 说完了这个字的她慢慢沿着石阶往下走,走了几步,才发现锦绣并没有跟上来,她闭眼,在睁开:“走了,锦绣。” 锦绣跟了上去,低下眼睫,掩盖住了眼中的悲伤。 而走在前面的谢明兰抬头看天,然后低头看着地上的石阶,她想起了“镜中仙”的一句话,她说,锦绣的心大了。 其实她不是心大了,是以前的她浑浑噩噩,所以对她做的事情全部都没有什么感想,而现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竟然是清醒了一些,却又清醒得不够。 于是她挣扎痛苦。 曾经,在谢家,谢明兰最信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锦绣,而从今天过后,她在谢家没有信任的人了。 夜晚,圆月中悬,谢明兰的院子的门悄悄地打开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里面飞快地跑了出来。她跑啊跑啊,终于在一座假山旁停了下来,然后喘着气。 天上的云散开了一些,莹莹月光洒下来,这才让人看清这跑出来的人究竟是谁,正是锦绣。 今夜,谢明兰没有让她守夜,她一个人躺在狭窄的床上,来回的翻腾,她的内心是痛苦而有煎熬的,她觉得自己绝不能再这样放任谢明兰下去了,也许有一天......她会更丧心病狂。 对于自己亲手杀害的人,她竟是一丝一毫的印象都没有。 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吗?她在漠视生命,而从内心来说,锦绣是害怕有一日,她也这样对她了。 于是她睡不下去,连夜,趁着夜晚没有人,偷偷溜出了院子。她知道,若是这个家中还有人能救得了她,那就只有谢二小姐,这个为数不多的聪明人。 可是她不知道,聪明人有时候......比冷漠的人更加冷漠。 穿过花园,就是谢二小姐的院子,锦绣是谢家的老人了,对谢家的布局熟悉得很,很快就溜了进去。她打开了谢明棠的窗户,从窗户翻了进去,吵醒了谢明棠的丫鬟,也吵醒谢明棠。 “锦绣?”谢明棠披衣坐在床榻上,眼神之中满是锐利。好像跪在眼前的锦绣要对她不利一般。 二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最懂二小姐的心思,也跟着说:“你想做什么?是不是大小姐吩咐你来做什么?倘若你不说清......哼!”之后的未尽的话中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是无声的威胁。 锦绣眼中没有一丝害怕,她对着谢明棠说:“二小姐,锦绣今天冒着风险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的。”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找二小姐说很重要的事情,有点意思。 谢明棠的心中的兴趣被挑起来了。 “且说来我听听。”她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锦绣却看了一眼谢明棠的丫鬟,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贴身丫鬟看向谢明棠,姿态却极其恭敬,其实这才是一个丫鬟和主子相处得样子,锦绣却不自知。 “你去外间守着。”谢明棠根本就不害怕锦绣做什么,倒是对她口中的重要事情感兴趣,她想知道,这个谢明兰的贴身丫鬟,能说出怎么样的惊天秘密来。 第122节 而就在此时,谢明兰的房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她穿着白色的寝衣,起身坐在了铜镜之前。她一言不发,可是很快,那镜子之中就浮现出一个人脸来,她的容貌似乎不若先前那般娇艳了,可是神态依旧魅惑到不行。 “明兰,你这下子看出了你那丫鬟的虎狼之心了吧。你将她养在身旁,最后害的人还是你自己啊,把她给我吧......让我为你绝了这后患!”她说完咧开嘴一笑,笑起来的她感觉整个五官都是扭曲的,在昏黄的烛火之下,显得格外的吓人。 不复当初那副仙气飘飘的模样。 “锦绣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多说。”她拿起梳妆台上的玉梳子,一边梳头一边看着“镜中仙”说道。她的神情是淡然的,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她的眼神之中却又透着一丝茫然。 她给了锦绣机会,可是锦绣似乎还是......还是背叛了她。她出去做了什么,去找了谁,其实她一点也不在意。 可是心里面,还是有一点点难过。大概是因为,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假设过锦绣还是以前的锦绣吧,其实在那次她单方面的训斥过后,锦绣就变了。 “明兰啊,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收起了笑容,又变回了那副仙气飘飘的样子。 谢明兰没有理会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 “二小姐,我将这个秘密告诉你,希望你......能保我一命。”她还不想死,她也不想像那些姑娘一样尸骨无存。 就像谢明兰了解锦绣一样,锦绣又何尝不了解谢明兰呢。谢明兰这个人,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你说。”她看着锦绣,突然笑着说道。 “四小姐的眼睛是大小姐剜掉的。”锦绣一来就开口说出了一个大家都在猜测的事情,这件事其实谢明棠心中也有底,听见锦绣的话,她心道,果真如此。 可是为什么她要剜掉明荷的眼睛,就因为明荷曾经说话冒犯过她吗?或者真的是如同她猜想的一般,谢明兰身上有些诡秘的地方。 她心里面所疑惑地问题,很快锦绣就会为她解答了。 “她这么做,是因为她有一个本事,可以将别人长得漂亮的地方占为己有。她剜掉四小姐的眼睛,是将那对眼睛换到了自己的脸上。”她的声音不大,却震得谢明棠的头眼发晕。 尽管她的心中早有猜测,可是她也不能想到,真相真的就是这样。如此一来,很多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幼年样貌略微有些丑陋的谢明兰会突然长成一个绝世大美人,会突然变化之巨大。一切都说得通了,果然是这样。谢明棠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她倒是要看看,这一次,谢明兰要怎么办。 她的心中想的都是如何扳倒谢明兰,而不是......谢明荷怎么办,以及,她其余五官的来源。 可是她不关心,锦绣却一直在说:“我已经记不得大小姐的鼻子眼睛换过多少个了,只要是她看上的,总会想办法弄到手。她......今日,有对男女进府上来寻大小姐,那男的是个和尚,那姑娘特别漂亮。他们是......是极其有能力的。”锦绣顿了顿,她贫瘠的知识让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陆芫和印光的能力不凡,但是她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人,知道谢明兰对他们有所求。 “就是他们,二小姐,他们在找一个人,那个人原名叫林小花,进府之后叫做红凝,这个人......这个人,已经被大小姐害死了!” 第96章 九十六 背后之人 “二小姐, 你去找到他们,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 大小姐坏事做尽, 早就该遭报应了。”她的表情有些阴狠, 她知道,若是谢明兰还好端端的,那她则必死无疑。 在谢家, 没有人能将她怎么样, 因为谢家主会护着她。可是在外面就不一定了,连谢家主都想要拉拢的人,谢明兰又算什么呢。 谢明棠慢慢从床上下来, 她随手给自己拿了一件外衣披着, 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呢?”毕竟她是谢明兰的贴身丫鬟,谁也不敢保证这是不是一个圈套。 锦绣一听, 顿时有些着急, 这样大的秘密她都说出来了,除了“镜中仙”的秘密。可是现在,二小姐竟然不相信她。 她一急, 就有些慌乱。 “你说说看,为什么谢明兰会有这般诡异的本事。夺取他人的美貌, 这做可不想听上去那么简单啊。”谢明棠眼神锐利地盯着锦绣, 不给她一丝一毫退后的机会。 她一定要,一定要知道谢明兰所有的秘密。 在这种目光之下,锦绣后退了两步, 随后她咬了咬下唇,神情有些犹豫。 “倘若你不愿意说,那么就请回吧,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敢相信。”她顿了顿,接着说,“毕竟......这件听上去太荒唐了。”她嘴里是这样说的,可是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只是锦绣犹豫的神态加重了她的猜想。谢明兰的身上还有秘密,一定还有一个惊天大秘密。 她一定要知道。 在略微有些明亮的烛火之下,谢明棠的影子倒印在墙上,隐隐有风吹动烛火,她的影子便像一头贪婪的恶兽一样张牙舞爪。 像要将眼前的人吞噬了一般。 犹豫再三,锦绣到底还是松了口,她开始讲诉“镜中仙”的故事了,她说:“事情大概在十年前吧,大小姐得到了一面铜镜......大小姐现在会的一切,都是那铜镜中的女子教导的。”锦绣的声音生涩沙哑,这些往事她其实是不想去回忆的,只会让人觉得难过。 听完了整个故事的谢明棠嘴角带笑,锦绣没有看见她眼中的惊喜和疯狂。 “那所谓的‘镜中仙’真的有这么神奇,什么愿望都能满足?那为什么......你当初没有许愿?”她惊喜过后,就带着疑惑地看向锦绣。 “我.......我当时没有什么愿望。”她当时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丫鬟,满足于现状,自然没有什么愿望。可是现在想来,她当初真的应该许愿,许愿做一个天真无忧的大小姐。 过人上人的生活。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谢明棠就从锦绣口中知道了几乎所有的关于谢明兰的秘密,并且知道了陆芫和印光。 “你回去吧,继续帮我瞧着谢明兰的动作,你放心,等我解决了她之后,一定会保住你的。”她笑得温婉,浑身充满了书香气息,让锦绣紧张的内心一下子有些安稳了下来。 她选择相信二小姐。 “好。” 锦绣走后,谢明棠的贴身丫鬟进来,她低声问道:“小姐,将她放走真的好吗?”这不是等于放虎归山吗?若是大小姐知道了这一切,那后果......不敢想象。况且锦绣这种人,能出卖这么多年的主子,谁敢保证她不会出卖二小姐呢。 “你不懂谢明兰。”她将外衣递给身边的丫鬟,然后笑着说,“她活不过今晚,谢明兰不会让她活过今晚。” “那......”这丫鬟有些不懂了,既然小姐知道,为什么还要放她回去呢? 谢明棠嘴角带笑:“她若不死,秘密又怎么能成为秘密呢?” 谢明兰又不是傻子,锦绣这一遭回去,必死无疑。 锦绣那脑子却不清不楚的,她到死都不会说将她的事情都告诉了二小姐,而谢明棠争的就是这点时间差。明日一早,她就会去找锦绣口中陆芫和印光。 第123节 在回去的路上,锦绣觉得自己的眼皮直跳,她的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她打开院子的门,走了进去,隐隐看见谢明兰的房间的烛火亮着。 游廊拐角,谢明兰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就那么直直看着她。 她的表情温柔极了。 她的眼神带着笑意。 “锦绣,你去哪里了。”发现锦绣不在,她的语气也不生气,反而眉眼弯弯,嘴角含笑。锦绣吓得退后了一步,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谢明兰又问:“锦绣,你去哪里了。” 锦绣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觉得这样子带着笑意的谢明兰比平日对她冷眉冷眼的谢明兰更恐怖,更吓人。 大约是已经习惯她的冷漠,突然变得温柔,便有些突然了。锦绣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事有反常即为妖。 她见锦绣还是没有回答,便轻轻向前走了一步,第三次问道:“锦绣,你去哪里安利。” 锦绣不敢再不说话,于是勉强说道:“我......我出去......”她实在也不知道这大半夜的出去做什么才能将这事儿掩盖过去。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她说道,然后顿了顿,“跟我来。”她的声音飘忽不定,身影拉得很长。 锦绣一言不发,跟着谢明兰走了进去,她房间内的灯光昏暗。锦绣刚刚关上门,就觉得自己喉间似乎有些痛,低头一看,那里插着一支漂亮极了的簪子。 很漂亮,也很锋利。 美丽的东西伤人,总是让人毫不设防的,比如这支簪子,又比如谢明兰。 最后,锦绣就死在一支簪子里。 死的时候,她终于有种解脱的感觉。她怕死,所以她去找了谢二小姐,可是最后到了死亡的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她已经为她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了代价,接下来需要付出代价的,就是谢明兰了。 “你......你......”会有报应的。 锦绣死了,尸骨无存,因为她的魂魄和尸体都被“镜中仙”吸收了。谢明兰将簪子捡起来,然后随手放在了梳妆台上,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庞,然后和衣而睡,一夜好眠。 杀人对她而言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她一点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第二日一大早,谢明棠就知道不能耽搁,她想好了一个理由,却城外珈蓝寺上香,连东西都没有收拾多少,急匆匆就走了出去。 “查到了吗?今天出府的都有谁?”谢明兰吃着点心,问她新提拔上来的贴身丫鬟,这个丫鬟的名字也叫锦绣。 新来的锦绣甚至不敢问以前的锦绣去了哪里,只敢诺诺回答她查到的事情:“回禀小姐,查到了,今早上出府的有夫人还有二小姐以及......以及三老爷。”她闻言,停止了吃糕点。 这三个人,夫人,是她娘,可她娘对她并算不上好,却也是不会害她,主要是她没有脑子来害她。 二小姐,谢明棠倒是有可能,毕竟这么多人,就只有她似乎隐隐对她的脸有所怀疑,倒是有点意思。 至于三老爷,他们两人之间那是有着血海深仇啊。她剜掉了谢明荷的眼睛,虽然明面上不是她做的,可是有心人谁不知道?其实这原本就是谢家主想做的,倘若他真的是对她好,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让她去书房? 她一去,有些事情就洗不清楚了。 这些事情,难道人老成精的谢家主不知道吗?不,他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让谢明兰在谢家孤苦无依,独自一人,只能依靠他,这样他才能绝对的掌控她,让她为自己所用。 所以,三老爷能不知道这件事是谢明兰做的吗?只是碍于谢家主,没有办法做什么。如果锦绣真的去找了他,那么今日出门的他就很是可疑了。 谢明棠和三叔。 谢明兰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来。 如果他们都针对她,那就,都去死吧。谢明兰心中的恶兽因为锦绣的死被彻底的放了出来。 看不顺眼的人就去死吧,都死掉了,就好了。谢家就是她的了,她的命运也在自己的手上了。 谢明兰没有发现,自从锦绣死了,她的心智就变得有些不稳定了,也没有发现自从锦绣死了,“镜中仙”也没有出来了。 谢明棠急匆匆地从府上出来,她知道锦绣回去一定会死,可是她没有想到谢明兰下手当真这般狠,这般快。 一夜过去,就再没有锦绣这个人了。 锦绣对谢明兰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唯一信任的人。可是就连这个唯一信任的人,她也能下得手,更何况是她呢。 不能让她知道是她知道了这一切,在她成功找到帮手之前不能。 第97章 九十七 来历 陆芫和印光的住址非常好找, 甚至可以说是容易极了。谢明兰是什么人物,若果城家喻户晓的大美人啊, 与她有关的事情哪一个不是人人都知道。 他们和她扯上关系, 那就注定随便问个人也知道的。 谢明棠出现在陆府门前, 也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陆芫出来接的她,眼前这个姑娘,说自己是谢府的二小姐, 可是却和谢明兰生的没有一处相同。陆芫想, 这谢家倒是有点意思。 “这位……陆姑娘对吧,我姓谢,谢家的二小姐。”她很是文雅, 没有多将注意力放在印光的身上, 反而一直关注着陆芫。 “二小姐好。不知您今日来我府上,所为何事呢?”这谢家的人倒是奇怪, 来了一个又一个, 半点不嫌麻烦,到底图的什么? 谢明棠轻轻一笑,抿了口茶, 这陆家的茶水倒是很有滋味,不像一般人家用得起的。她在心中想道, 默默就高看眼前两人一眼。“我今天来, 是要告诉两位一件事情,这件事,关于你们寻找的林小花, 也关于我的堂姐……谢明兰。” 她的神色很是温柔,可是眼底却透着一股子让人厌恶的东西,那是一种利益,一种打量着商品的眼神。 这种眼神陆芫在陆家见得多了,印光在庙里见得也多了,故而两人心里面都有些不舒坦。说来谢明兰这个人反而更直接些,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家,而谢明棠,不过是用些温柔的外表却掩饰内心的贪欲。 要是这两个人非要选一个来说,陆芫更宁愿和谢明兰来往,至少她有什么说什么,和谢明棠不同。 陆芫扣着桌子,声音很轻,至少谢明棠是听不见的,她说:“你说。”就这样平淡的两个字,好像一点也不好奇林小花和谢明兰的事情一样。这让谢明棠有些懊恼,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办法去掌控这两个人的她迅速就换了一种更为弱势的姿态。 她的表情有些犹豫,叹气道:“这事儿原本我是不应该来说的,可是我不忍心,不忍心你们就这样被蒙在鼓里,不忍心你们继续被谢明兰所欺骗,也不忍心林小花就这样死无葬身之地。”这一番话,唱念做打样样俱全,说得极为真诚,若是普通的人,早就感动得不得了了,还当真以为谢明棠是个天下第一的大好人呢。 第124节 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 并不是的,说来说去,谢明棠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过是给这层利益套上了一个好包装而已。 陆芫没有说话,在心中,她对谢明棠的话简直嗤之以鼻。哪有人好心到天亮还没有多久就急匆匆地上别人的府邸的呢,真的有人这么好心,好心到一丝一毫的礼节都是不顾的? 这不符合她大家闺秀的个性。 所以其中必然有猫腻。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陆芫木着一张脸,印光冰冷着一张脸,最后倒是谢明棠自己闹了个没趣儿。人家一点也不好奇,她又能怎么办呢,她也很绝望啊。 这两个人不按套路走啊。 “你们要找的林小花,的确是谢府的丫鬟,准确来说,进了谢府之后,她就被分到了我堂姐的院子里,改了个名字叫红凝。”她顿了顿,接着说,“红凝的嘴巴很好看,你们知道吗?因为这,她最后死了。” “我想你可能不是很清楚我们当时上门是做什么,我们知道林小花死了,但是并没有要去追究什么的意思,我们想的只是想知道林小花的遗体在哪里。”陆芫也很无奈啊,这事儿人家亲娘都说不去追究了,人已经死了,去知道那么多,除了心里面充满仇恨,又能怎么样呢?她一个平民百姓的,真的没有办法。 她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找到林小花的遗体,就是问一问她的尸体去哪里了。 所以别的事情,陆芫不管,她也管不着。 遗体在哪里?自然是在那所谓的“镜中仙”那里。有了陆芫这么明确的话,谢明棠一下子就知道突破口是什么了。 “原来如此。”她微微挺身,笑着继续说道,“林小花,也就是红凝,是被我堂姐杀掉的,她从一面铜镜那里学来了一样邪术,可以谋取他人的美貌,林小花的嘴巴非常漂亮,所以她成了牺牲品。” “而她的尸体……或许就要问那面铜镜了。”一番话,将林小花的遭遇也说了,将谢明兰的恶性也说出来了,还提到了一面铜镜。 果然,这下子陆芫和印光的兴趣终于被提起来了。 从谢明棠进门都现在,印光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问道:“什么铜镜。” 这件事,看上去很简单,可是走到现在,却复杂极了,谢家就是一滩浑水,让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现在,杀人的是谢家大小姐,告密的是谢家二小姐。 接下来还会有谢家的谁出现,谁也说不准。 听见印光的话,谢明棠心中一喜,开始滔滔不绝地说哪铜镜了。“她们管那铜镜叫什么‘镜中仙’,真是笑死人了…….这么一路走来,她为了自己那张脸,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对了,还有我堂妹的眼睛,也是被她剜掉的,总之,谢明兰不是个善茬。”她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几乎都说了出去。 然后她才发现自己说得太高兴了,似乎有些话说得有些难听了,连忙又说道:“不是我说话难听,是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想不通啊。” 她做出一副心痛谢明荷的样子,其实从谢明荷出事到现在,她一面也没有去见过。 她总是觉得谢明荷有些活该,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提醒过她,祸从口出的道理,可是这姑娘没有一次听了的。 她也帮她挡过风雨,可是结果风雨还是落到了她的头上,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陆芫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镜中仙”是个什么东西,她已经将《成神手册》熟记了许多遍,不应该有她不认识的东西啊,那铜镜倒是勾起她的兴趣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林小花的尸体在哪里,只有那所谓的‘镜中仙’才知道?”陆芫问道。 谢明棠点点头,说道:“是的。”然后又补充道,“‘镜中仙’在哪里,也只有谢明兰知道。”绕来绕去,这件事还是绕到了谢明兰的头上。 这事儿,有点棘手,乱七八糟完全不知道怎么弄。 谢明棠走后,印光问陆芫:“这事儿咱们还管吗?在他看来,林小花的尸体在哪里,也知道了,总归是有了答案,至于林张氏信不信,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陆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说道:“去看看吧,去看看林小花的尸体能不能拿出来,印光,你说那‘镜中仙’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怎么查不到她?”她一直在想,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胆子倒是不小,还敢自称仙。 “什么‘镜中仙’,不过是个寄身在镜子中的孤魂野鬼,修炼了些许岁月,有了一点道行罢了,听她的那些个做法,怕也是邪门歪道的多。”这是印光的猜测,可是这猜测离真相也不遥远了。 所谓的“镜中仙”其实就是一个她说出来唬人的称呼。 她的来历其实很简单,很多年以前,她是一个富人家的正妻,可是因为样貌平平,素来不受宠爱,自然也没有孩子,最后落寞终老。她的日子过得富足,可是内心深处却带着一股子怨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死去之后没有去转世投胎,魂魄反而附身进了一柄铜镜之中,那铜镜原本是她的陪葬品。 多年以后,她的墓被几个盗墓贼所盗,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流了出去,包括那柄附身的铜镜。 那货盗墓贼拿到这柄铜镜的时候也奇怪,怎么的还有保护得这么好的陪葬品,不过就看这成色,也知道很是值些价钱。 然后这柄铜镜被高价卖了出去。 辗转多年以后,铜镜到了谢明兰的手中,这个时候的她已经能在铜镜之中显现身形了,她吸收了那么多人的灵魂和血肉之后,早已经不是当年那平平的样貌的,反而美得惊人。 却也美得虚假,因为她始终不是人,没有身躯。 她教导谢明兰这些东西,背后的目的远远不是因为灵魂和血肉,二是因为她想复活,她想成为人,想享受这人世间的泼天富贵 这才是她的目的,让谢明兰成为她,她成为谢明兰。 所以谢明兰的身躯那自然是越美越好,反正最后,都会是她的,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会是她的。 当然谢明兰也不是傻子,她多少有些察觉不对,可是等到她察觉不对的时候,心智已经隐隐被“镜中仙”迷惑了,她有时候都弄不清楚自己心里面究竟想要什么了。 第98章 九十八 拯救 谢明棠走后没有多久, 谢三老爷就上门了。今天的他,不是以谢家三老爷的身份上门的, 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 “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 我先去了城外的珈蓝寺, 我问了他们主持,都说明荷的眼睛没有救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真的很直接, 没有绕弯子, 也不知道委婉一定,没有什么说话的艺术。“我听说你们之前还救了我大侄女,我爹也很欣赏你们, 那么我想问一问, 你们能不能治好我闺女的眼睛。” 他说完,其实有些忐忑, 陆芫和印光能救谢明兰, 虽然听说是无意的,可他们还来谢府找过谢明兰,而明荷的眼睛多半和她有关, 他担心的不是陆芫和印光没有本事就明荷。 而是明明可以救,却不愿意救她。 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可是作为一个父亲, 他要为明荷撑起一片天地,谁都可以放弃她,她自己也可以放弃自己, 可是唯独他不可以,他是她爹,是她为数不多还能依靠的人。 谢三老爷说完吸了口气,搓了搓手,然后抬头看着印光,他的眼中隐隐有着泪水,隐隐有着恳求。 他多希望,多希望明荷一觉醒来,再睁开眼,就会发现天还是那么蓝,花还是那么红,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 第125节 他甚至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和明荷都是被伤害的一方,甚至是被伤害了,却无可奈何的一方。 陆芫看着谢三老爷,不知道怎么的,脑海之中就出现了那天她站在亭上看见的那个姑娘。那个姑娘有一点瘦小,有一点让人心疼。 “我在谢家曾经看见一个姑娘,她的眼睛蒙着白色的布,大概......就是您说的明荷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说出了这句话。她的眼中有些茫然,其实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她和印光和谢家的牵扯就这么深了。 “如果,她的眼睛上蒙着白布,那就是明荷。”明荷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谢家主心中隐隐还是有些愧疚,给了最好的药膏,最后伤是愈合了,可是那空洞洞黑漆漆的眼框留下来了。 于是谢明荷就干脆拿出布条将眼睛遮掩了起来。 她什么也看不见,她的世界一片漆黑。 谢三老爷努力想让自己笑起来,可是根本笑不起来,他语气有些哽咽:“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他尚且还不知道谢明荷的眼睛是为什么没有的,只是心中隐隐猜测,这件事或许是谢明兰做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一无所知。 如果知道了真相,他除了会觉得非常荒唐以外,大概也会觉得非常难过吧。 “您先告诉我,她的眼睛是怎么没有了的。”毫不知情的事情,陆芫也不敢随便乱应下来了。有些事情,一旦出了问题,就根本没有办法去挽回了。 “有一天晚上,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明荷的眼睛就被人剜去了,她再也看不见了。” 被人剜去了。 陆芫想到了谢明兰。 她有一点犹豫,然后抬头说道:“我们要先看看再说。”这看病还得先看看病人呢,她又哪里敢妄下断言。 “可以的,不知你们什么时候有空?”谢三老爷是真的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现在就像是一个落水的人,眼前有块浮木,他就使劲想要爬上去,想要得到救赎。 很快,谢明兰就收到消息了。 “意思是他们两个人都去了陆府,有点意思。”她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有些狰狞,然后努力让自己笑起来。 再踏上谢府的时候,陆芫才将灵气逼至眼中,打量着这座原本有些雅致的府邸。一座府邸,究竟是要如何的乌烟瘴气才能使得整座宅子的地上都笼罩着黑色的雾气呢。 大概还有一个理由能解释得清楚,那就是这里死了不少人。 陆芫没有先去找谢明兰,更没有去找谢明棠,她去找了谢明荷。她到的时候,谢明荷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今天的阳光挺好,不算太热,温暖极了。 印光和陆芫的脚步都很轻,谢明荷却突然转过头来,问道:“是谁?” 从她失去了眼睛开始,奇怪的是,她的耳朵便越来越好了。 这倒也好,总归,她还不算一个彻底的废人。 陆芫见她显然已经发现有人了,便索性直接了当的说:“我们是三老爷请来替你看眼睛的人。”她虽然不能真的起死回生,可是她拥有的手段是一般的凡人永远也不会拥有的。 别人都说谢明荷的眼睛没有救了,可是事实并不一定就没有救了。 “爹?爹叫你们来的,抱歉,我怠慢了。来,你们随我进屋吧。”说完她就站起身来,想着要带他们进屋。怎么着,他们也算贵客了,这样子怠慢好像确实不怎么好。 陆芫连忙摆手,然后想起她看不见,接着说:“不用了,我给你看看眼睛,方便将你的布揭下来吗?”她笑着说,眼神之中带着温暖和笑意,谢明荷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 她能够感觉得到,眼前这个人对她释放的善意。 慢慢地,她也露出了一个极为难得的笑容。 她的手慢慢开始解这布带,慢慢的说道:“可以。” 随着白色的布条滑落,陆芫的心越来越沉。其实眼前的画面远比谢三老爷说的眼中。这黑乎乎的眼眶就像从没有过眼珠一样,看得人压抑,看得人有点心疼。 过了一会儿,谢明荷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很丑啊,我摸着也觉得很丑,是不是吓到你了啊。”谢明荷收起了一声的锐气,渐渐变得有些敏感和沉闷。 她其实不太想解开布条的,怕吓到陆芫,陆芫是为数不多对她抱有善意的人,她还想维持最后的......一份尊严和善意吧。 陆芫的手很温柔,肌肤细腻,给人的感觉也是轻柔的,被她抚摸过的地方,仿佛又一股暖意,谢明荷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她静静的,竟是觉得自己的双眼没有那般疼痛了。 “不丑,你见过夜晚的天空吗?你的眼睛就像夜一样深邃。”她笑着安抚道,“很美,不会吓人,不要胡思乱想。” 这个姑娘,有一个真正单纯的灵魂,在这样一个浑浊的府邸,她是真正干净纯白的人。其实谢明荷就如同她的人一样,她眼里看见了什么,嘴里就说什么,她心里想去做什么,身体就去做什么。 她是谢家最坦诚的姑娘,可也是最不幸的姑娘。 陆芫将灵力逼至指尖上,又慢慢在她的眼周游移,将细弱的灵力打入她的肌肤之中,让她的眼睛会舒服一点。 没有人知道,当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么没有了眼睛之后,除去心里面的绝望,她的眼睛有多痛,没有一滴血,可就是痛,痛不欲生,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去诉说。 直到现在,她才觉得她的眼睛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她才觉得似乎终于......终于有一个正常的生活了,终于就好像她的眼睛还在一样。是那么的舒服,就像泡在温水里一样,浑身都舒坦极了,就好像重生活过来了。 “我......您贵姓呢?”谢明荷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问了。 “我叫陆芫。”陆芫的声音很宁静也很淡然,很能安抚一个人的内心,至少安抚住了谢明荷有些躁动的内心。 “陆姑娘......”她眨了眨空荡荡的眼眶,“我的眼睛还有救吗?”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其实也是忐忑的,不知道怎么办。她的眼睛,她知道,爹想了很多办法,所有人都说没有救了,她也准备好了听见不能的回答。 但是她有些贪恋陆芫的温柔,贪恋她指尖的温度。 相比起来,陆芫倒是更像她的姐姐,至少她从没有人在包括谢明欢的身上感受到过这种像姐姐一样的温柔。 而陆芫,却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那么脆弱和小心翼翼。 “你放心,你的眼睛还有救。我问你,明荷对吧,你知道你的眼睛被谁剜掉了吗?”她顿了顿,觉得这样子说似乎不太好,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还能找到你的眼睛吗?如果可以,你的眼睛就有救。”哪怕那对眼睛已经早就腐烂,或者已经残破不堪,可是陆芫也有办法能让她好好的。 前提是,能找到谢明荷的眼睛。 “我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明面上,她的眼睛是被一个丫鬟报复才没有的,可实际上,这件事应该是谢明兰做的。 但是谁能知道她的眼睛去了哪里呢? 第126节 至少她不知道。 第99章 九十九 入局 问题似乎走入了一个僵局, 那个小丫鬟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谢明荷的眼睛究竟去了哪里, 当时似乎也没有一个人去询问, 似乎也没有一个人在意。 “我会帮你的, 不要着急。”陆芫安抚她。 谢明棠收到两人进来的消息,心道这下子谢明兰总该是要遭报应了吧,谁知道他们却去了谢明荷的院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两人竟然就这样飞快的离去了。 仿佛根本就不在意谢明兰的事情。 锦绣死了,死在谢明兰的手里,可是很奇怪, 自从她死后, 谢明兰的心情就格外低落,也有些癫狂。 就像之前说的一样, 锦绣对谢明兰的意义不一样, 她能原谅锦绣做的所有事情,她一面嫌弃锦绣,一面却又纵容着她, 变相的宠着她。锦绣的生活其实很好,至少比谢家的绝大多数人过得好。 对她来说, 锦绣真的是她内心的一个支柱, 可惜在这个支柱死去之前,她没有察觉。 “印光,我有一点害怕, 倘若她的眼睛没有办法恢复,她以后会过着怎么样的人生。”从谢家出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她突然侧头问道。 她的眼睛之中有星星点点的光芒,耀眼无比。 印光捏了捏她的手,微微一笑:“不用想那么多,尽力就好。此间事了,我便带你回我生长的地方看看。”他穿着灰色的衣袍,站在人群之中,却显眼极了。 陆芫突然就笑了,然后看着他说:“好。” 有时候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有意思,当初相遇之前,陆芫从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竟然会和一个和尚在一起,尤其是这个和尚平时还压根不拿自己当和尚。 她的人生之中,那个时候没有爱情。 她曾经以为,永远不会有爱情。她曾经是那么恐慌爱情这种东西,她不懂这是个什么玩意,怎么就能让娘像疯了一样呢。 直到,她遇见了爱情。 印光这个人啊,总是这样的。最初遇见的时候,他一笑不笑,严肃极了,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陆芫不害怕他,却觉得他这样子,怪碍眼的。 后来他会和她笑,会和她开玩笑,她倒是觉得这人真实了很多。 就像是神灵有了情感。 就像是她将一个高高在上的、冷漠的神拉下了神坛,变成了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那种超凡想象的成就感,会让人上瘾。 印光的好,表面看不出来,可是他温柔的内心,陆芫能触摸得到,并且只有她能触摸得到。 很多时候,她是庆幸自己遇见了印光的,不知不觉之中,她是真的也爱上了这个人。在爱情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尽管她曾经犹豫不决,也不是一个纯正的人类。 天道之下,他们不被允许在一起,不被允许结婚生子,那又如何,她陆芫早晚反了这天。 “印光,你的家是什么样子。”陆芫的声音之中,带着一种向往和渴望,她其实已经在不由自主地试图去参与印光的过去和印光的生活了。 她不再是那个孑然一身的陆芫了。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自此她有了陪伴和牵挂,坏事是从此她有了弱点和软肋。 “我的家啊......”印光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走神,“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啊。” 夜晚,谢家的花园之中突然出现了两个人,正是陆芫和印光。谢明兰的事情,他们不是不管,而是不能白天去查看,玩意动静闹得太大了,对谁也不好。 谢府的花园晚上寂静极了,偶尔有一丝虫鸣。 谢明兰的院子是整个谢家怨气最深的地方,其实当看见这些怨气的时候,陆芫心中其实就已经有底了。谢明棠说的应该是实话,但是她这些实话之中隐含着多少的利用意味,就不好说了。 “跟我来。”陆芫冲印光招手,然后往一个方向走去,印光何尝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呢,好歹他的修为放在这里,可是他就是愿意这样,愿意听陆芫的话。 他们走进谢明兰的院子的时候,依旧没有一个人发现,谢明兰房间的灯火还亮着。 她坐在铜镜面前,表情冷淡,神情僵硬:“可以把锦绣复活吗?”她背叛了她,所以她杀了她,可是锦绣死了之后,她才突然体会到那种孤家寡人的感觉。 ‘镜中仙’在那铜镜之中搔首弄姿,看上去妩媚得不行,谢明兰在铜镜外看她,她也在铜镜之中看她。 “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我还会去复活她吗?”她要是能复活别人,她第一个就先复活自己。 得到这个答案,谢明兰也没有意外,她其实早就想到了,人死灯灭,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落棋无悔。 就算‘镜中仙’真的复活了锦绣,她说不定过几日又会杀死她。一个已经背叛过自己的人,那就永远不忠诚了。 “明兰啊,你靠近些,我觉得你的应该去换一头长发,你的头发颜色有些浅了,没有那种乌发似墨的感觉。”她这两天来,时常关注着谢明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就为了看看她的身上还有没有不妥帖的地方。 毕竟,这可是她未来的躯体啊。 若是往日,她这样一说,谢明兰立马就会紧张起来,会想着要去找一头漂亮的头发来换上,可是今天她突然没有心情了。 “被你吃掉的人,还能投胎转世吗?”人有来生,只是整个沧澜都知道的事情。而且只有入土才能换来转世的机会,否者就是孤魂野鬼,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其实她该是知道的,锦绣连尸体都没有了,又哪里去入土为安呢。 ‘镜中仙’露出一个有些抱歉的笑容,她缓缓说道:“那自然是......不能的。”他们的尸体血肉成为她最好的养料,可是其实这些的灵魂尚且还在。 铜镜之中,除了‘镜中仙’待的空间之外,还有其余的空间而这些其余空间是用来做什么的,是用来装那些被‘镜中仙’吞噬的人的灵魂的。 他们的确不能投胎转世,连灵魂都被困在这个逼仄的铜镜之中,还谈什么其他呢。 在这里,有死的早的,譬如林小花,她的意识和记忆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但是她还有一丝执念,让她不至于变成毫无意识的游魂。 她的执念就是,娘还等着她回家,她要给娘买个肉包子。要城里阿兴家的,他们家的包子皮薄馅多,个头又大,味道还不错。她娘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肉包子啊,这是多好的东西啊。 也有后来的譬如锦绣,她的意识尚且清晰,她认得这里的每一个灵魂,每一个人的死她都是帮凶。 第127节 她才进来的时候,也有灵魂认出来了她,冲上来厮打,好在灵魂体没有攻击力,至少他们生前就是个凡人,灵魂的凝聚力还不足以伤人,这才让锦绣的灵魂好端端的。 她虽然孤独,可她至少还存在。 而那些游魂,连自我的意识都没有了。 有的灵魂看上去,还那么稚嫩。锦绣心里很难过,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真的错了。 她的旁观其实就是一场加害。 “不能投胎转世。”她喃喃自语,然后突然将手中的梳子丢向铜镜,“我要的是她能投胎转世,重新开始。”要的是她能放聪明点,下辈子脑子机灵些。 “当初可是你让我吞噬掉她的呢,现在......何必装什么好人呢。”还不如以前,坏得直白坏得坦然呢。 “是我让的,可是我现在后悔了。”她就那么看着‘镜中仙’,表情森然,在昏暗的烛火之下,坡头散发的显得有些可怖。 ‘镜中仙’却很是淡然,她知道,谢明兰根本就拿她没有办法,说再多也是徒劳:“明兰,你年纪也不小了,要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做过的事情怎么可能说后悔就后悔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劝,谢明兰的情绪就越是不稳定。 “我知道,你和锦绣之间的情分和别人不同,我和你说句实话吧,被我吞噬的人虽然不能投胎转世,可是她们却能永远生活在铜镜之中,这里面有另外一个世界,她们过的都很好。”她的语调微微有些欢快,声音却有些低沉,话里话外带着一种诱人的意味。 另一个世界,那所谓的另一个世界一片荒芜,还极为逼仄。 “你想进来看看锦绣吗?”‘镜中仙’说了许多,终于终于......说到了正题上来了。她布局铺垫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句话,为了这一天吗? 为了谢明兰愿意进入到铜镜之中来。 第100章 一百零 镜中世 想看看锦绣吗, 这个问题要谢明兰来说,她是想的, 为什么想, 她始终想问一问锦绣, 这么多年的情分,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为什么要背叛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理由是什么。 其实此时此刻的谢明兰就像是钻进了一条死胡同里, 她对锦绣的事情原本只是有一点耿耿于怀,可是因为‘镜中仙’的原因,她心中的这一点微小的念头被放大, 然后开始越来越大, 开始从耿耿于怀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 一个人一旦有了执念就会变得非常可怕。 每一个从佛变成魔的人,无一不是心有执念, 心有执念, 于是才会促使这一个人变成不像自己的人。 陆芫有执念,印光有执念,七七有执念, 狗蛋也有执念。 一个人没有执念,也不行, 那和花和草又有什么分别。可是执念太过, 也就成了一种悲哀。 陆芫心有执念,她的执念是成神,现在已经跨出了一大步。倘若她心中没有这个执念, 那她也许还是那个在陆家百受欺负的外室女,也许永远就在那个城市生活,成为家族攀附别人的工具,成为一个不幸的人。可是她经历不凡,心有执念,让她走出了最艰难的那一步,从此海阔天空。 她可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可以不在乎任何人。 她是陆芫。 可是一旦这种执念成为了更深的执念,就会很可怕了。当一个人为了成神,什么都抛弃了之后,纵然是成为了神,那又如何,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她已经不是她自己了。 在修炼这条路上,在成神的这条路上,什么最重要,不是善良,不是冷漠,不是高高在上,甚至不是法宝功法,不是所有的外物,而是自我,是本我,是自己的那一颗心。 这是陆芫知道的,她曾经没有遵循自己的心去做事,到后来,她开始跟着自己的心去做事了。 怎么想的就怎么做,自己才会快乐。 印光也心有执念,尽管他杀光了当年寺庙里有罪过的和尚,可是他依旧想不通。为什么他要遭遇这些,是他给家中带了这泼天的灾难,是不是天赋是一种罪过,是不是一切都是他带来的不幸。 有时候人就是那么奇怪,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却仍忍不住去这样想。纵然是印光这样坚毅的人,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自己的爹娘,也忍不住会这样去想。 他的执念是,能重新去过那样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去和一个自己爱的人重新组建一个家。 那个人是陆芫。 可是陆芫不想组建一个家,不想成婚,也没有生孩子的打算。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可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陆芫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这是没有办法去改变的事情了。 印光不是没有黑化过,他也被心中的魔控制过,可是他都克制了,为什么,因为他爱陆芫。因为爱不应该有伤害,他曾经一度想过要将陆芫囚禁在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宫殿之中,那里只有她和他,就他们两个人,过着只有彼此的生活。 让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多么美好的想象,多么美好的假设,谁也不知道,就差那么最后的一步,这也许就不是一个假设,而会成为一件真实的事情了。可是最后,印光依旧舍不得去伤害陆芫,而陆芫也终于真的敞开心怀接受了印光。 她听从了内心,去爱,去过美好的生活。 对印光来说,陆芫是长着翅膀的鸟儿,如果折断了她的翅膀,她就会死。 他怎么舍得陆芫走到那一步,怎么舍得和陆芫走到那一步。 而七七,她的执念算不上执念,算是一个愿望吧,她希望没有人再去伤害她的族人,希望当年追杀他们一家的仇人都遭到报应,也希望她的兄弟姐妹们......都安好。 狗蛋则更简单了,他希望七七回过头就能看见他。 这世间,没有人没有执念。 谢明兰的执念就是变美,变得非常美。而‘镜中仙’的执念就是成人,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显然,谢明兰是因为她的执念才走入了歧途,并且走得理所当然,走得是毫无愧疚之心。而‘镜中仙’也如此。 没有‘镜中仙’的引诱和推波助澜,也许谢明兰会有一些小心思,却不会那么过分,也不会杀害那么多人。可是人要知道,天地之间自然是有一些法则,谢明兰的身上不但没有祖上的功德庇佑,又杀人的,身上欠的功德不少。她的下辈子,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陆芫和印光的存在,就是让这种下辈子才到的报应提前到这辈子来。 陆芫和印光出现在房间之中的时候,第一个发现他们的不是那所谓法力高深的‘镜中仙’,而是谢明兰,她的身上有一种诡异的直觉,促使她转身,正好看见了他们。 ‘镜中仙’尚且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在不断的引诱谢明兰进入到镜中的世界来。 “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你进来很容易的,明兰,要不要试一试......”她说得眉飞色舞,仿佛谢明兰已经答应了,仿佛她马上就要变成人了。多年的布置终于要成功了,她只要想一想都会开心得大笑。 得意忘形,这个词还真的不是说笑的。 第128节 很快,就有一个声音说道:“试一试什么?”这个声音轻柔而曼妙,似乎不太像是谢明兰的声音,‘镜中仙’这才注意到,屋中不知道什么什么出现了一男一女。 这女得生得实在是太美了,她开始羡慕嫉妒,后来心中就立刻萌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既然都要夺舍,那何不换一个更好的。 譬如陆芫。 这真是一具无意不完美的身躯,真是一具适合她的身躯。她立马露出一个笑容来,随后摆出了衣服诱哄的表情来,回答道:“自然是试一试不一样的风景了。我镜中有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有世界上最好的生活,我一般不会让别人随便进来的,可是这位姑娘你和明兰实在和我有缘分,我一见你们心里就欢喜,倘若是你们的话,那也是可以进来看一看的。”出于谨慎,她没有立刻抛下谢明兰,依然提到了她。 可是她的目的和吃相已经难看到陆芫和印光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幅吃相实在难看。 “是吗?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陆芫和印光对视一眼,她眨眨眼睛,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来。 印光一看就知道她的恶趣味上来了,不但没有组织,反而还很是宠溺纵容。 陆芫那意味深长地笑容,‘镜中仙’并没有发觉。她竟是当真以为陆芫对她描述的东西起了兴趣,一下子就来劲了。 她诱惑谢明兰的,是锦绣,因为她知道锦绣之于谢明兰其实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她知道这就是谢明兰的软肋之一。事实上她并没有猜错,也证明这么多年,她们的相处也没有白相处。倘若,没有陆芫突然开口问试一试什么,谢明兰也许真的会答应下来。 到时候她真的进到了铜镜之中,会发生什么,还不是‘镜中仙’说了算,到了那一步,也就是凶多吉少了。 谢明兰是做错了事情,甚至说是错得离谱,可是她不应该是这样子的结局,至少说不应该去让另一个加害人获得利。 因为把握不住陆芫的心里,她开始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你喜欢海吗?这里面有蓝色的大海,不是虚妄之海那种压抑的海,是漂亮的有阳光有细沙的海,美丽极了。对了,那里面也鲛人,但是他们的脾气可都很好,不像虚妄之海的鲛人一样。”她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装似不在意地问道,“你知道鲛人吗?” 一般人听到鲛人,都会心生向往,都会有些好奇。就算是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说不知道,反而会更加好奇这是个什么,为什么别人都知道,而自己不知道。 可是谁知道陆芫直接来了一句:“我知道鲛人,我也见过鲛人,说实话,就和人没有什么分别。”除了比普通的人漂亮一些,其实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特别是他们在陆地上,鱼尾化成了双腿,那更是没有什么不同了。 她这耿直的一句话把‘镜中仙’给噎得啊,顿时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她也是傻,这寻常的人能见到鲛人?那不能吧,可是陆芫见过,这个时候,若是‘镜中仙’聪明一点,就会仔细去端详一下陆芫和印光了,可是她没有,反而去想要怎么才能将她弄进铜镜中的世界来。 一个人的执念真的让人很疯狂。 而一个人若是疯狂了,那她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见过鲛人,没有关系,还有其他的美景。在里面,你可以过最奢华的生活,品尝最好吃的东西,享受最好的待遇。高山流水,琴瑟声响,里面有最好的风景,也有最奢侈的环境。” 她开始天花乱坠地编造,什么有意思就说什么,什么吸引人就说什么,说着说着,已经不记得边上还有一个谢明兰了。谢明兰突然冷哼一声,说道:“既然那里那么好,我又何必进去看她讷,想必她早就乐不思蜀了不是吗?”锦绣背叛她不就是为了钱吗?现在她什么都有了,她再去看她意义有在哪里呢。 并没有意义。 ‘镜中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这是又忽略了谢明兰了。但是随即她就想,反正还有陆芫呢,两人一对比,明显陆芫更漂亮啊,傻子才选谢明兰。 显然‘镜中仙’并不觉得自己是傻子,她一直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可以将谢明兰玩弄鼓掌之中那么多年,也是了不得。 “这位姑娘,你想要的,镜中世界全部都有。只要你想要,就会有。”她没有理会谢明兰,反而又对着陆芫说道。 她没有想过,这两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谢明兰的房间里的,也没有想过这是怎么一回事,全副心思都被陆芫的容颜吸引。 陆芫朱唇轻启,笑得眉眼弯弯,看上去很是无害,可是只有印光知道,这样子的陆芫才是真的可怕,果然,她立马就回答道:“我什么也不想要,我要想成仙,可以吗?” 什么‘镜中仙’,不过是一个打着仙子的旗号的,走邪门歪路的孤魂野怪罢了。 第101章 一百零一 镜碎 ‘镜中仙’尚且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底都被人看光了, 还做着美梦呢。 “你能给我什么?我想要的?锦衣华服?山珍海味?得道成仙?”陆芫一步一步往前走,她一边走一边笑, 笑得很温柔, 谢明兰却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往后面躲了躲。 “不,你什么都给不了我,因为我需要什么, 从不需要别人帮我去做, 我会自己得到想要的。”她穿着素净的衣裳,却像个盛装的女王,盛气凌人、美艳绝伦。 ‘镜中仙’完全沉浸在她的容颜之中, 迷得已经快忘记了自己了。 好在她始终想着, 这幅皮囊一定要是自己的,于是她又开口说:“你这样美好的姑娘, 怎么能那么辛苦呢, 你长得这么漂亮,我自然是愿意将你想要的东西捧在手上给你。” 这种言论,陆芫觉得耳熟, 她一时间没有想起在哪里听过,但是很快, 她就想起来了。 在异世, 她曾经看见过一个姑娘,那姑娘年纪不大,长得漂亮得很, 却不事生产,没有所谓的工作,和别的姑娘很有些不一样。 可是这个姑娘啊,身上总是有很多货币,从来不缺钱花。她想要什么,只要轻轻一提,总是有无数的人将东西买来,捧在手上求她收下。 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比担忧,有很多人心甘情愿愿意养着她,因为她漂亮的面孔和傲人的身材。可是这些人就真的是爱她吗?不是的,他们只是将这个姑娘当做一个宠物,宠物今天想吃骨头了,因为这个宠物一直乖巧可爱还生得漂亮,于是主人心情大好,就给她骨头吃吧。 可是一个人,会去过多的关心宠物的心情吗?不会吧。 这个姑娘最后怎么样呢,最后过着金丝笼一般的生活,说开心似乎是应该开心的,可是陆芫却觉得她并不开心。 后来陆芫想到自己,她后来那些年不就是这样吗?陆家好吃好喝养着她,因为她生得漂亮,浑身上下充满着一种莫名的诱惑。于是觉得她可以用来讨好比陆家更大的家族,可以换取极大的利益,于是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可是陆芫快乐吗?不快乐,明面上对她好,背地里依旧被人欺辱,甚至可以说对她好都是假的,连自由都没有,谈什么其他。 而现在,这个所谓的‘镜中仙’也这么说,她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我漂亮,那是我的事情,我不要别人来给我什么,也是我的事情。你挺有意思,我出现在这里,你不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反而和我东拉西扯。”陆芫有些不耐烦了,她突然就不笑了,那些往事一想起她心里面就会有些不舒服。 “你一个孤魂野鬼,妄图称仙。还害了那么多的人,你若是有些本事,就该知道自己身上的怨气有多重,就该知道你欠下了多大的一笔功德,你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她顿了顿接着说,“你就该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这报应来得早来得迟那是上天的意思,可是天不作为,不代表人不作为。” 陆芫这话的意思,‘镜中仙’算是听明白了,她冷笑一声;“怎么着,你们是来替天行道来的?笑死人了,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人替天行道?”在她看来,陆芫那番话真的是好笑极了。这些年,她没有少看见一些连吃带拿的和尚,一个个什么真本事没有,装神弄鬼那一套倒是学得像极了。 “替天行道?不,我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怀,我不过是随着自己的心情来。你做的事情让我心里面不舒服了,于是我就找你的麻烦,就是那么简单,懂了吗?” “呵呵呵......”她笑完之后,顿了顿,说道:“那你便来试试,看能不能找我的麻烦。” 第129节 ‘镜中仙’这一路走来一直顺风顺水,些许凡人,就算知道她有古怪,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将她请出宅子去,只能将她丢给别人。见到的和尚也尽是些装神弄鬼的假和尚,她根本就不知道真正有修为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极其可怕的。 陆芫甚至没有拿出一半的功力来,就轻易的制服了她。她将灵力扯成一条一条银白色的丝线,将那铜镜困了个扎实。然后将灵力打入铜镜内部,银白色的灵力就像一条活泼的小蛇,在被捆扎得严实的铜镜之上游走,游走游走着,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进去,然后惊人的一幕就发生了。 铜镜的表面散发出金色的光芒,那光芒不算大,却尤其刺眼,谢明兰原本躲在一旁看着,可是这金光一出来,她就闭上了眼睛,躲在了纱幔后面去了,还有一点泪水流出了眼角。 可想而知,这金光有多刺眼。 可这点小把戏,陆芫和印光根本就不看在眼里。对他们来说,这金光毫无疑义。 陆芫加大了灵力的输出,很快,那铜镜的镜面上就出现了一道一道的裂痕,那裂痕极其的密集,让人看着心里面就不舒服极了。陆芫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很快,铜镜之中显露出了一个人脸。 正是那‘镜中仙’,她好像被什么东西追着,显得狼狈不堪,她在高声尖叫:“你们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对我!你们会遭报应的......不要打碎它,不要,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满足。”她的表情狰狞,又被镜面上的细纹分割,显得格外的吓人,“你想变得更漂亮吗?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变得更加的漂亮,比现在漂亮十倍,不......是漂亮百倍......” 她开始求饶,可是陆芫并不会放过她。 “漂亮?我现在就已经很漂亮了。至于你说的办法,是将别人的容颜占为己有吗?”她轻飘飘的开口说道,‘镜中仙’顿时安静了,她没有想到,陆芫连这件事也知道了。 她这才知道,也许自己这次真的遇见高人了。 安静了不过片刻的‘镜中仙’在陆芫灵力的逼迫之下,开始高声尖叫,她的声音非常尖利,非常的折磨人的耳朵:“明兰,你快救救我,快点来救救我,将我带出去啊,明兰。他们打碎了镜子,锦绣就真的再也活不下去了,你救救我,我将锦绣放出来,你快救救我啊......” 谢明兰听见了这句话,她不想救‘镜中仙’,可是她想救锦绣,她就是这么矛盾的一个人。 可是当她想要迈开步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了。 不能动,不能说话,眼睛也看不见。 ‘镜中仙’彻底失去了最后的依靠,失去了最后也许能救得了她的依靠。 其实这铜镜本就是一个邪物,当初‘镜中仙’的墓地没有选好,恰好选在了一处阴门,让着铜镜经受了阴气的洗礼吗,彻底蜕变,也就将还来不及去投胎的她吸到了铜镜中来。 好在那个时候的‘镜中仙’运气挺好,这铜镜没有主人,随着时间久了,她也就等于是铜镜的主人了。 这铜镜的作用其实就是将灵魂收归其中,让人不能去转世投胎,可是这人愣是凭借镜中的阴气去吸收了不少的血煞之气。 陆芫为什么要打破铜镜,因为只要这铜镜一日不破,其中的灵魂就一日不能出来,永远要活在铜镜之中,诸侯意识全无,成为一个真正的孤魂野鬼。 而不打破这铜镜,她也拿‘镜中仙’没有办法。 这算是一件宝物,在天地之下的自我运转规则。说实话,遇见这种,除了毁掉那宝物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在陆芫灵力的攻击之下,铜镜最终还是没有坚持多久,最后还是彻底碎掉了。一瞬间,这屋中多了许许多多的魂魄,陆芫随意一数,就起码有十几个,而有一些年纪一看就很小,且很明显已经没有了自我的记忆,也没有了意识。 作孽啊。 陆芫在心里面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她们的血肉都被‘镜中仙’吞噬掉了,也就没有什么尸体了,这样子想要转世原本就很困难。 但是陆芫还是笑着说:“你们谁叫林小花?”但愿这个叫林小花的姑娘,还有一丝意识在。 庆幸的是林小花虽然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自己交林小花,她懵懂之间也知道是陆芫打破了那面铜镜将她们放了出来。她挺胸抬头飘了上去,说道:“我就是林小花。” 这个小姑娘果真有个很漂亮的唇,似笑非笑,厚薄恰好,让人有着亲吻的欲/望。 一个......原本应该有着美好生活和美好生命的小姑娘。陆芫突然有些心疼,她能帮这些可怜的姑娘们,尽管她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可是她突然就觉得没有关系。 “你娘拜托我来找你,等会事情了了,你便跟着我走吧。”让她回去,再看看她娘吧。 样貌是父母给的,这些姑娘,生得漂亮原本就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可这些姑娘却因为这,受到了不应该收到的遭遇。 她心疼他们,却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而无可奈何,只能尽量去弥补。 陆芫安抚好这些魂魄,然后魂魄们自发散开,站在一旁,露出了缩在角落的‘镜中仙’。有死的比较晚的魂魄开口说道:“就是她,她这个帮凶害了我们。”大家都住在铜镜之中,差别不过是‘镜中仙’能在铜镜镜面上显现身形,而她们不能罢了。她素日说什么话,这边可都是能够听见的。 ‘镜中仙’究竟对谢明兰说了多少洗脑和怂恿的话,她们最清楚。 所以尽管是谢明兰杀了她们,可是她们心中对‘镜中仙’的恨意并不少,甚至有的姑娘心中还更恨她。 第102章 一百零二 求婚 ‘镜中仙’在镜中看上去美极了, 可是实际上呢,她生前世什么样子, 在失去了铜镜之后, 就全变回来了, 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平平无奇,放在人群之中一点都不起眼。 她也许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模样,用手捂住了脸庞, 谁也不让看。 这么多年的努力在今天, 就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也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因为去拼个你死我活。 她在手的缝隙里面看见了谢明兰, 静静站在那里, 不说话,也不动, 突然就笑了。 这日, 入秋了之后的若果城开始下雨,秋雨阵阵,打落了树上的树叶。 “阿果, 你去端杯热茶来。”屋子之中,一个穿着浅黄色衣裙的姑娘倚靠在窗边, 一直看着屋外的雨。 她口中的阿果是个很可爱的圆脸姑娘, 活泼极了,一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深深地酒窝。她的声音也很清脆,应了一声好, 飞快就去倒了杯热茶。 “小姐,您当心,有些烫。”她说完,小心翼翼地将茶水放在了小几上,就静静待在了一边,也不多话。 阿果大约是一个月以前来的谢明荷的院子,那个时候四小姐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就好了,她遣散了院子里所有的丫鬟,然后在一群新来的小丫鬟里面,唯独挑中了她。她也不知道四小姐看上她哪里了,可是她一辈子都感谢四小姐选择了她。 她听过很多关于四小姐的传闻,很多的话都说四小姐不好,对下人苛刻,嘴巴很坏,还会打骂人,在她们的口中,四小姐是一个很恐怖的存在。 但是同时谢四小姐也是一个很神情的存在。她的眼睛曾经一夜之间就瞎了,不,应该是说一夜之间就被人剜掉了,总之这些丫鬟们私底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谢四小姐这就是报应。很多人都曾嘲笑着说她那黑乎乎的眼眶,丑得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她们谈笑她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忌她是主子,反而有一种将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底下的快感。 阿果没有参与这样的谈话。 第130节 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在厨上打杂的小丫鬟,和这些一等、二等丫鬟们也说不到一起去,她们也瞧不上她。殊不知,其实阿果心里也是看不上这些人的,整日像个长舌妇一样说东说西的,仿佛别人就像她们嘴里面说的那样不堪。 阿果是有些心疼谢四小姐的,虽然那个时候她并不认识四小姐。她想,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人,一夜醒来发现自己看不见了,那种凄凉的感觉,也是难以言喻的。 更不要说,是被人剜掉了眼睛。 四小姐明明是个受害者,却好像......在这群人的眼中,却好像错的那个人是四小姐一样。 有一个丫鬟说的话,阿果至今都记得,她说:“若不是她嘴巴那么坏去招惹别人,别人怎么就会剜掉她的眼睛呢。”这是典型的,将过错推给了受害的人。 后来的事情就神奇了,也是一夜之间,四小姐的眼睛就好了,好得奇怪极了,可是她就是好了,和从前一模一样。 顾盼生辉。 真正和四小姐相处,阿果才知道,四小姐不过是有些什么说些什么,她从不会随便去发脾气,甚至都没有打骂过她。 她对她很好,没有一丝高高在上,更像是一个温和的姐姐。 她经常坐在窗边,也不做什么,就这样看着窗外的景色,她可以一直一直看一整个下午。 每每这个时候,阿果都觉得她有些难过,可是她能做的只有默默陪着她,什么话都不敢问,也许将来有一天,她敢问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要寂寞的看着窗外,你在等着什么。” 和四小姐一样神奇的,是谢家大小姐,外面的人都说谢大小姐疯了,有人说纵然是疯了,他们也愿意将她娶回家,可是谢家主却命人将她关在屋子里,不准放出来,也不准人去看。 很少有人知道,她不是疯了,她是“毁容”了。也算不上毁容,不过是变回了自己原本的容貌而已。 小眼睛塌鼻子,这就是谢明兰。 她被关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有一个多余的人,她出不去,也没有人能够进来,所有的事情都要她自己来做,她曾经过的大小姐生活都像一场梦一样。 陆芫没有给她惩罚,她只是让她的容貌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就是这么简单,她曾经凭借容貌换来的东西全部都没有了。甚至谢家主知道之后,直接就封锁了这件事,认为她是谢家的耻辱,让她活着已经是极其仁慈了。 空落落的院子也没有人,杂草丛生,完全看不见昔日美丽的样子,就像谢明兰一样,她现在生,在还债,到了有一天,她死了,也还要还欠下来的债。 锦绣没有去投胎,她选择了做一个孤魂,陪着谢明兰,尽管谢明兰看不见她,她也没有办法帮她做事,可是她就是想陪着她。 她原谅了她,这些惨剧,死了这么多人,也有她的原因在,那个时候,那铜镜那么邪门,她不但不阻止谢明兰,还帮她去做坏事。大小姐变成最后这个样子,其实也有她的原因在。 什么都失去了的谢明兰意外变得很平和,她会劈材自己烧水,也会自己做饭吃。偶尔有空有时间还会将院子收拾一下,尽管没有过往那样好看,可少了些杂草也挺好。 她知道锦绣就在她的身边,她看不见她,可是她却陪着她。有时候她心里面会有很多话想说,她就坐在床上,对着眼前说话,在外人看来,她就是疯了,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还有人在听着呢。 还有人在呢,她不是一个人。 她曾经笑她傻,曾经为她的背叛愤怒过,也曾经毫不犹豫的杀了她,可是到头来才知道,她真的相信过的人只有她,真的......容忍过的人也只有她。 如果可以,下辈子,她也很想对锦绣好。 锦绣不愿意去投胎转世,可是其余的姑娘们都愿意,林小花回去看过林张氏后,在陆芫的帮忙下现形抱头痛哭了一场,然后转世去了。 陆芫告诉林母说:“林小花下辈子会投胎在一个富贵人家里,那家没有一个姑娘,都想要个姑娘呢,一定会对她很好的。” 其余的姑娘,接下来的命运大多很好。 而那‘镜中仙’,犯下了这么多的大错,陆芫也懒得动手,在开了阴门过后,索性就将她交给了鬼差,这件事就算看在她和印光的面子上,也得好好处理,更何况,她身上也没有什么银钱宝贝来行贿了。 一场残酷的刑罚她肯定是跑不掉的了。 在离开若果城的时候,陆芫突然转身去看了一下这座城市,她再转过身,眨了眨眼睛,说道:“可惜了,那些姑娘们。”在最美好的年岁里,遭遇了一场最痛苦的刑罚。 “她们下辈子会过得很好。”印光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呢,纵然下辈子过得再好又怎么样,总归下辈子那些姑娘已经没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其实说起来根本就不算是同一个人了。 就像是陆芫,倘若有一日,陆芫投胎转世了,根本不记得他印光了,那她还是陆芫吗?说是,没有错,灵魂的确是,说不是,也没有错,因为她没有任何一丝陆芫曾经的记忆,甚至可能连脾性嗜好都完全不一样。 所以在印光看来,什么所谓的下辈子,都是瞎扯淡,过好这辈子才是真的,过好眼前才是真的。 这就是印光,永远看着眼前,永远在乎眼前的人。 “印光。”走着走着,陆芫突然转身喊他的名字,今天难得有一个阳光正好的日子,秋日的阳光是极其温暖的,带着一种像糖浆一样的金黄色,美得惊人。 印光应道:“诶。” 陆芫又笑着唤他:“印光。” 印光伸手从空中抓住一片落下的枫叶,也笑着说:“我在。” “印光!印光!印光!”陆芫突然像疯了一样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她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也没有这样唤过他的名字。 印光是一个很严肃的人,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可是就在去往另一个城市的林道上,他也大声喊道:“芫娘!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这也是他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 然后陆芫做了一件让印光毕生难过的事情,就在金色的阳光的映衬下,她像九天之上的神女,就那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眉眼弯弯,然后亲了上来。 她的唇带着秋日的清甜,她的肌肤细腻温暖。陆芫的唇舌在印光的唇上厮磨着,不愿意离去。 这是陆芫第一次这么主动,主动到印光都有些手足无措,主动他紧张到连手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 半晌后,陆芫的唇离开了他的唇,然后游移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印光......你的耳朵......红了。”她说完就像一朵云一样,轻飘飘地离开了,留下诱人的香气还在印光的鼻尖。 印光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了上去,牵住了陆芫的手。 陆芫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她突然就轻轻说道:“印光,我们成亲吧。” 她说,印光,我们成亲吧。没有什么其余的话,也不煽情,就在一条普通的林间小道上,就是普通的阳光。 陆芫说出了这句话。 第131节 乍一听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可是印光知道,她心里其实也在紧张,她的手指在微微的颤动。 “芫娘......这种话,应该我来说。” 印光微微一笑,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比神佛都还要俊美,他说:“芫娘,嫁给我好不好,芫娘,我娶你好不好。” 陆芫想笑,却突然就落泪了,她偏头,没有去擦拭眼泪,就轻轻说了一个字:“好。” 第103章 一百零三 爱 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来生会是什么样子, 也永远不知道,人生的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所以才要珍惜眼前的人。 发生了这么多这么多的事情, 陆芫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成为神, 是她心中的执念,可是这不能够比印光更重要,印光才是那么会永远陪着自己的人。 她已经和最开始的她不一样了, 这是好事, 意味着她心中的执念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深了,反而更在意自己手中的东西,更在意现实的生活, 更在意印光。 印光的家乡, 在一个村里,可是他没有打算带陆芫会那里去, 不是因为嫌弃那个村庄, 而是因为在那里,留下了太多太多血腥的回忆和血腥的事情。他的传闻至今还在那边流传着,在当地人的口中, 他就是一个嗜血的恶魔,是一个魔鬼。 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了什么, 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知道他杀了人。 印光带着陆芫去的,就是那个有名的十里荷塘。十里荷塘在郊外,归属于万茗城。万茗城, 顾名思义,这里盛产各式各样的茶叶,因为茶叶的突出,这里渐渐的,就有越来越多的茶叶汇集,也就叫做万茗城了。 万茗城是一个特别有异域风情的城市,他包容万象,是个极其具有包容性的城市。夏日有些炎热,冬日也有些寒冷,也许气候并没有那么怡人,可是还是有很多很多的人爱上了这种城市。 万茗城除了茶叶,还盛行这一项活动,那是万茗城从建城起就流行下来的一项活动,那就是斗蛐蛐,若是谁家有只常胜不败的大将军,那说出去就是一件顶有面子的事情。 说起万茗城,还有一样“特产”,那一定足够动人心弦,那就是美人,万茗城专出美人,这件事情,整个西通大陆就没有不知道的人。说起万茗城的美人,那人人都是非常向往的。 可是这里的人,欣赏美人,从来都是含蓄的,很少有直白的人。这里的姑娘一个个的也很是敢于展现自己的美丽,和别的城市比起来,万茗城要更有活力。 印光说:“我曾经去过很多地方,可是我唯一留恋的就是这里。” 他们离开若果城之后,就朝着万茗城走去,一路走一路玩,走到地方的时候,恰好万茗城一年一度的斗蛐蛐大赛再过两天就要开始了。 每年这个时候,是万茗城真正意义上最热闹的时候。 万茗城四月有个品茗节,那一天会有无数的商人以及好茶的人来到这里,街上也是张灯结彩,热闹得很,可是那基本上就是外地人的狂欢,说实话,本地人参与得不算多,故而纵然是热闹,却总觉得少了那么几分以为。 而斗蛐蛐大赛就不同了,别看名字取得不怎么样,这可是从建城以来就有的传统,谁要是得到了第一名,那奖品,丰厚得很,足够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斗蛐蛐大赛就在每年的冬月初六,据说是最恰当的日子,为什么恰当谁也不知道,反正会死老祖宗定下来的。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万茗城的本地居民们就会彻底的兴奋起来,那才是真正的热闹。 在比赛正式开始前三日,狂欢就开始了,街上会有穿着各式服装的人唱歌欢笑,也有人乘机来推销自家的蛐蛐,也有人想要遇见一个漂亮的万茗城姑娘。 而最漂亮的万茗城姑娘,还要在大赛的第一日开场的时候。那个公认的最漂亮的姑娘会上台去亲自宣布这场比赛正式开始,在比赛完了之后,也会宣布最后的获胜人,并为他颁奖。 很多外地的人留在万茗城,除了感受这种节日的氛围以外,更多的是为了看看万茗城的第一美人。 这选美人也不容易,首先第一条就是必须是万茗城的姑娘,要拥有万民城的户籍才可以,这天下的人都知道万茗城的户籍比皇城的户籍还要不好得到。 而是这个万茗城的姑娘还得会跳舞,最起码得要有跳舞的天赋才行,因为开场的时候,得要这姑娘跳一曲舞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曾经就闹过这么一个笑话,有一届的第一美人,上边的人默认她会跳舞,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会跳舞。好吧,这下子比赛快开始了,才派人去教这姑娘跳舞,结果哪里知道这姑娘实在是没有跳舞的天赋,怎么教也不会,就是最简单的动作做出来也是僵硬极了。 最后这姑娘跳的舞,到现在还被戏称说是在跳大神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求啥呢。值得一提的是,最后这个姑娘嫁给了当时不知道是多少姑娘梦中情人的城主大人,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幸福美满。 自打那次过后,大家就默认得找会跳舞的,就算不会跳舞,那也好歹得有点天赋才可以,跳大神这种脸,万茗城是丢不起了。 所以啊,万茗城的第一美人那绝对是人美艺绝的。而且人家还从不歧视风尘女子,只要长得漂亮,什么都好说。 一般在斗蛐蛐大赛开始前七天,就会将开场的姑娘选出来,然后敲定要跳的舞蹈。所以整个万茗城,大约从比赛开始前十来天就开始热闹得不得了了。 陆芫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城市,仿佛整个城市都是沸腾的,就像一锅沸腾的水,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是陆芫竟然觉得还不错。从进城开始,她就有点喜欢这个城市。 印光牵着陆芫的手走在路上,周围没有一个人用很诧异的眼神来看他们两人,就像印光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一样,而不是一个和尚。而且走着走着,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小孩儿,那小孩梳着冲天辫,差不多到陆芫的腰,他的手上拿着一大把颜色各异的花儿。 他跑到陆芫和印光的面前,抽出了两朵大红色的花,那花儿上面还带着露珠,陆芫开始以为这小孩儿是卖花的,正准备掏钱,就听见这小孩儿说道:“大哥哥,大姐姐,这花儿送给你们,祝福你们百年好合。”说完将花一递,一溜烟就跑了,那模样可爱得不得了。 陆芫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印光哈哈一下,说道:“很有品味,这是万茗城特有的花,叫阿拉苏,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却代表着一个人最好的祝福。” 在万茗城的传说之中,阿拉苏是一个给人带来幸福和美好祝福的人,他给的祝福最后都会成真。后来,就变成了,倘若谁给对方一朵阿拉苏,最后加上一句祝福的话,那那个祝福就一定会成真。 那个小孩儿在祝福陆芫和印光能百年好合,这是印光听过最美好的祝福了。 知道了来龙去脉的陆芫闻了一下新鲜的花儿,笑着说:“我们也该给他一个祝福,一个最美好的祝福。”她的指尖冒出金色的灵气,这其中混合了功德,“就祝福他的身体永远健康吧。” 然后陆芫将花儿折下了一段枝干,一朵花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上,另一朵别在了印光的耳朵上。 “很好看。”陆芫就像个心满意足的小孩子一样笑了。 也许是被周围的人的热情和爽朗感染了,陆芫笑容的幅度和次数明显多了很多,整个人都欢快了很多。印光看见这样的陆芫心中也很开心,这就是他选择将陆芫带来万茗城的又一个原因。 路上的人笑着嚷这,有人看见陆芫和印光别的花都纷纷会心一笑,也有胆子大一些的会笑着说:“你们很般配,祝福你们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热情。 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陆芫甚至还跑去买了一身夸张的节日服饰穿着,浑身上下叮叮当当的,走起路来可爱得不得了。她也学着当地的姑娘,披散着秀发,懒得梳复杂的发髻,就这样自然可爱。 “印光,印光你快看。”陆芫没有见过人斗蛐蛐,一见着就激动地像个小孩子一样冲着印光嚷嚷,印光笑着摸摸她的头。 “我在呢,你慢些跑。”印光也跟着陆芫看起了斗蛐蛐,他也很多很多年没有看见过有人斗蛐蛐了。 一个黑漆漆的罐子里,两只蛐蛐一大一小,看上去似乎有些实力悬殊,那只大的看上去腿脚就极为有力,所有人都为那只小的蛐蛐捏一把汗。 连陆芫都忍不住悄悄问印光:“这未免也......也不是大的欺负小的吗?”这也差别太大了吧,这样子还怎么比嘛。 “正是这样才有意思呢。” 第132节 最后的结局相当的出乎人的意料,那瘦瘦小小的蛐蛐反而赢了,赢得那叫一个爽快,冲上去没有两下就干翻了那只个头大的。 周围有人起哄道:“你这个蛐蛐实在是中看不中用啊,哈哈哈哈。”真是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头的。 这种比赛在赛前的万茗城随处可见,实在是稀疏平常极了。也算是一种赛前的预热吧。总之围观的人也非常的多。 印光在万茗城中有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宅子,这宅子周遭住的应该都是很有身份的人,街道相对来说要安静许多。这宅子里没有人,却维护得相当的好,像她们进来之前才有人打扫了干净一样,桌子上甚至还放着热乎乎的茶水。 他看见她眼里面的好奇,也知道她克制着自己没有问,便主动说:“这些都是我的下属做的,你要是想见他们我就将他们召集起来让你见一见。” 这是第一次,陆芫听见印光讲诉他的私事,她明白印光的意思,于是说道:“过些日子吧,等这个节日完了,我们正式见一面吧。”这是印光给她的面子,她不是傻瓜,自然懂他的意思。 他们要成亲了,势必就要参与到各自的生活中去,不能再像以往一样,傻乎乎的整日玩闹就好了。 他愿意将他的事情告诉她,愿意让她参与进来,其实这就是最大的诚意了。陆芫也准备告诉她自己的一些秘密,让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更好一些。 因为在意,才没有隔阂。 外面偶尔还能听见喧嚣热闹的声音,陆芫躺在床上,想着她和印光这一路走来,从相识到相遇,都是那么的不容易。 她总是对他使一些脾气,也总是做一些伤害他的事情,说一些伤害他的话。可是不管她怎么闹,这个人一直没有放弃她,一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为她在一个地方逗留,为她做任何的事情。 就是因为一个字,爱。 因为他爱她。 第104章 一百零四 老幺 茫茫人海, 大千世界,能遇见一个爱自己如同爱生命一样的人, 是一种天大的幸福以及天大的幸运。 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快乐。 如果要很多年前的陆芫来说, 她一定不会想到, 原来这么多年以后,自己竟然可以过得这么开心,原来这个世界之上, 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 那么多美好的事物。 原来......有很多事情经过,要自己先走出那个怪圈来,才能得到想要的幸福。 这么多年了, 她终于释怀了陆家的事情。 也终于释怀了, 那个曾经将爱情看得比生命都还重要的母亲,那个说曾经爱过的爹, 全部都是过往云烟, 散了就散了,也不会再留下生命痕迹,也不会再影响她什么。 陆芫今天没有打坐, 她静静躺下,躺在这座从未有来过, 从未有住过的新宅子里面。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是她的客栈里面,也不是她熟悉得那个大陆,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可是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一点也不恐惧,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很......安心。 万茗城很热闹,开场的姑娘已经选出来了,大赛基本算是进入倒计时了,越是临近比赛,城里就越是热闹。 陆芫想着想着就入睡了,听不见多余的声音,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只听得见风的声音。 风仿佛是爱的信使,带来了印光的呢喃。 陆芫入睡了。 而此时此刻的万茗城还是一片热闹,人人都在进行着赛前的狂欢。白日里那个瘦小的蛐蛐已经达成了十连胜,作为突起的异军,他受到了很多人的瞩目,很多人在讨论这只瘦小的蛐蛐,有人觉得这估计是个奇货,也有人觉得......事情没有绝对。 更不乏有人觉得这就是一场骗局,那么小的蛐蛐怎么可能打得赢那些大蛐蛐。这个时候的万茗城斗蛐蛐,还停留在个头越大、力气越大,就越是能赢上面。 可是传统的东西,传承多年以后,总要出点意外才是。 这个名叫“老幺”的小蛐蛐,就是那个意外。 这是他参加的第十一场比赛,对方是个大块头,足足有他的两倍那么大,名字就叫大块头,去年在斗蛐蛐大赛上成功挤入了前二十。在万茗城,参加蛐蛐大赛的蛐蛐少说也有上万只,可想而知前二十是个什么概念,已经是很不得了得存在了。 他“出道”很早,前几年还进过前三十的,后几年虽然没有参赛,可是去年一举进入前二十,让他也很是拥有了一大批粉丝,这比赛还没有开始,就有人在一旁加油助威。 “‘大块头’上啊,狠狠干趴他!”一个穿着青袍的书生模样打扮的人握拳大声喊道。他平日里是个很矜持的读书人,可是在这种时刻,也是无论如何也矜持不起来了。 他的呐喊很快带动了周围的人。 鼓劲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加油啊,‘大块头’,扑上去,就是这样,上啊!”见着他当着扑了上去,围观的人也是很激动。 几乎所有人都是来看“大块头”怎么完虐“老幺”的,“老幺”并没有任何的粉丝,只是有好几个人暗搓搓地在看着呢。 “老幺”的主人是个小百姓,开个杂货铺子,是万茗城的原住民,家里有套不大不小的院子,生活将将过的去,也不算很穷,却也算不得富有。 虽然家里不怎么有钱,这家人却很能生,家中光是儿子就有足足七个,姑娘就更多了,足足得有九个。 也是因为孩子多了,他们家生活才显得越发的伤脑筋。还要供养三个小妾,靠着一个小小的杂货铺,说实话,就算是生意再好,这也不好养啊。好在他娶的正妻带着一笔相对来说很是丰厚的嫁妆,有着城外的田地和庄子,才显得日子不那么难过。 因为横空出世的“老幺”的缘故,这杂货铺老板的老底都被人查了个清楚。这老板姓徐,就是个有些油滑的小老板,没什么多大的有点,也没什么多大的缺点。 除了家里后宅乱了些,其余的也都还好。可是这么多年来,这个人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届的斗蛐蛐大赛,经过查探,这个人压根就不懂斗蛐蛐。 一个不懂斗蛐蛐的人手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厉害的蛐蛐,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好奇。 要知道,这斗蛐蛐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并不是一件将蛐蛐放进去,让他们之间彼此撕咬这么简单的。这斗蛐蛐之前,首先就要会养蛐蛐,这养都养不好,还指望什么呢,没得指望了。 这“老幺”是个看上去就很瘦弱的蛐蛐,许多人都觉得是这姓徐的没有好生养他,可偏生这瘦弱的蛐蛐战斗力实在是有些高,并且反应极其灵敏,除了瘦弱了一些,其余的都算的上是最上等的蛐蛐了。 一旦确认这一点,有的人就忍不住了。 罐中两只蛐蛐打得热闹,徐老板却摇着扇子,一点也不惊慌,那样子就像笃定自家的蛐蛐一定会赢一般。 有人就上去套近乎了,奉承道:“徐老板,这以前还从不知道咱们万茗城还有您这一号人物呢,您这蛐蛐养得实在是高啊,我瞧着,这一局也是稳赢了。”这人先是奉承一番,然后才进入了正题,“就是不知道徐老板是怎么养出这么厉害的蛐蛐的?”这就是想打探打探了,这打探之中,也有点试探的意味。 经过大家调查,这徐老板可从不是一个队蛐蛐感兴趣的人,更不会什么教养蛐蛐了,他连蛐蛐吃什么他都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手中突然出现了这么厉害的蛐蛐,这但凡是个人都要怀疑了。 第133节 徐老板还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怀疑了,反而优哉游哉的摇着扇子自吹自擂:“哎呀,承蒙这位大兄弟看得起徐某啊,不是我徐某吹嘘啊,这养蛐蛐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就随便喂食一些水,再喂食些豆子就是了,总是死不了的。”他也是心太大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得彻底了。 他这番话一出来,很快,这周围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这姓徐的有点问题了。他自己若是真的养出这样厉害的蛐蛐,还能不知道怎么养蛐蛐吗?不知道蛐蛐住在什么样的坏境里面吗?不可能! 所以要么这只蛐蛐是他无意中捉到的,可是这蛐蛐的模样可不像是野性未驯的样子,反而很是有些乖巧听话。 那就是这个徐老板背后,有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了。 人群之中,有几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去了,谁也没有察觉。 “大块头”和“老幺”之间的战争还在继续。“大块头”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生得块头极大,虎背熊腰,力气大得很,他极其擅长扑上去同其余的蛐蛐撕咬,一般仗着力气大,他能很快将对方身上的某些部位撕咬下来。 他的攻击都是直接粗暴的。 “老幺”不同,也许是他个子瘦小,所以动作极其灵活,他能飞快躲过别人的攻击,然后予以反击,所有看不起他瘦小的身材的蛐蛐,都被他干掉了。 说实话,“大块头”和“老幺”代表的是两种不同的蛐蛐,这场战争的寓意有多深刻,目前所有围观的人都尚且还没有发现。 他们只知道这场战争看上去真畅快淋漓,真爽。扑、躲、撕咬,这些最原始的本能出现在一个不大的陶罐之中,却看得周围的人嗨得不得了,一个劲的嚷嚷。 这人越是嚷嚷,周围围的人就越多,然后前面的人告诉后面的人,渐渐的,大家都知道了这场对战是谁和谁。对于“老幺”,有人说是神奇的“老幺”,有人说是早晚会过气的“老幺”,有人相信他一定会赢,也有人觉得这就是昙花一现。 往年不是没有过这样子横空出世的蛐蛐,最后也就那样吧,成绩最好的一只,也就挤进了前十,离冠军的位置还是很遥远。尽管似乎很不错,可是其实也就那样了。 不是冠军,能记得的人就太少了。 看好“老幺”的人其实很少。 这里的热闹很显然吸引了很多人,万茗城的人喜欢热闹,也喜欢看热闹,越是人头攒动的地方,他们越是要去看看。越来越多的人想去围观“大块头”和“老幺”的比斗,可是这毕竟不是正式的比赛,没有人会下血本来做空中投影,也就导致了很多人是看不见的。 可是就算是看不见,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去凑这个热闹。 街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个身穿月白色衣裙的姑娘,这姑娘的衣裙上绣着繁复的花纹,头上戴着薄纱帷幔,看不清容颜,可是能看见她曼妙的身姿,也能知道这姑娘的家境必定不俗。 若是再有机灵些的,就能看出这姑娘明面上是孤身一人,周围却有很多人在保护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我留评的小天使们,也谢谢我们真真的关心,我五一好好放松了一下自己,因为之前工作真的太忙了,真的是拿着卖白菜的钱,却操着卖□□的心~ 然后谢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宝贝儿们,谢谢“一燕不成夏”妹子的支持,么么哒~ 第105章 一百零五 残忍 保护她的人就站在她周围, 也许暗地里还有更多,可是没有发现就暂且不提, 就单单看这样的阵容, 就能知道这姑娘不是一般人。 但是这样子的保护, 从某个方面来说,何尝又不是另一种监视呢? 这姑娘也很有些意思,对周遭的的事物她表现出极大的浓厚兴趣,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一样。 她□□在外面的手, 看上去十指纤细,肌肤白嫩,实在是有些妙不可言的意味在其中。她的声音就像城外的清泉一样的动听, 可是若是你仔细一些, 就会发现这清泉,像是要枯竭了一样。在叮咚动人的曼妙之下, 是被掩盖住的不为人知的枯寂干涸。 “你的簪子怎么卖?”她停在一个摊贩面前, 指了指摊位上的一柄簪子。这簪子平平无奇,镶嵌的也不是什么顶尖的宝石,瑕疵很多, 簪子本身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金属做的,就是最普通的铜, 手工也就那样子, 不好不坏,不咸不淡。 那老板也没有见过这种大人物,一时之间有些慌乱。他吞咽了一口唾沫, 表情有些讨好,笑着说:“这位姑娘,看看吧,我们这儿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说完他自个儿都没有什么底气,看了一眼这姑娘裙摆上绣着的精致的花纹,就更没有底气了。 他突然回过神来,想起刚刚这个看着有些神秘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问了一句簪子的价格。 哦,原来是这支簪子。 “姑娘,若是您要这支簪子,我给你算便宜些,就一......”他话还没有说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满面冰霜的女子,丢下了十两黄金,冷漠说道:“把你的东西全给我打包。” 这老板一下子就震惊了,然后拿起那金子,发现真的是金的以后,用他毕生最快的速度,将摊子上的东西通通打包递给了这个付钱的姑娘。 谁也没有看见,帷幔之下,她的脸色苍白,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滴。 那个冷若冰霜的姑娘接过东西,转身离去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主子说,在他没有腻之前,你永远是他的。”从里到外,永远都是。 包括身体,包括灵魂,包括生命。因为她的所有都是她的,所以她没有资格有任何的不该有的想法。 “我......我知道了。”她非常艰难的开口说出这句话。 她曾经的一身傲骨,全部折损在了这里。她原本是长着翅膀的鸟儿,却硬生生被人扯掉了翅膀,硬生生被人关在笼子里任人赏玩。就像一个......不,不是就像,而是根本就是一个玩物,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自由和尊严。 她曾经也是,也是一个大家族的嫡女啊,也是普通人眼中的天之娇女。 怎么就一步一步沦落到今天这一步了。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她也闹不明白了。这样子已经多少年了,她早就记不清楚了,生活中除了囚禁和肆意的玩弄以外,似乎什么也没有了。 她的世界,在那一场大火之中一分为二,大火之前是彩色的,大火之后......大火之后是黑白的。 今时今日,她才终于知道,当初她那个所谓的妹妹的心情了,被关在一个逼仄的院子里,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没有自由,没有亲人,没有人关心,什么都没有,连自己都快要失去了。 这种感觉,不如死去。 可是连死亡都是不被人允许的,连生死都是被人操控的,多好笑啊,在他没有腻之前,永远都是他的。她难道不应该是她自己的吗?她想做什么,凭什么还要他来指手画脚。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着一身的暴脾气,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禽兽、畜生、猪狗不如,可是很快,她身上的暴脾气就被他一点一点磨平,慢慢的,她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等她变成这样波澜不惊的样子之后,那个人的爱好似乎又变了,他开始想要看见她笑,看见她哭,看见她拥有其他的表情,不在板着一张脸,拥有其他的情绪。 就像他说的一样:“阿笙,我想看见你拥有其他的情绪。”他似乎又在她的身上找到了让他兴奋的点,让他觉得极其亢奋的地方,短时间内,她又成了不可替代的东西了。 如果她爱他,那么这倒是挺好的。可惜......她永远不会爱他。 所以她永远不甘心成为一个被人囚禁起来的玩物。 她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这被人监视的逛街有什么趣味,可是一想到也许他就躲在暗处偷偷看她,她就失去了难过的心情,变得那样的冷漠,尽管在帷幔之下,谁也看不见,可是她也露出了那最熟悉的神情。 不悲不喜,不哭不闹。 第134节 这样的神情在万茗城市极其少见的,这里的人情绪都是直白的,都是热烈的。 “大块头”和“老幺”的战斗还在继续,“大块头”接连很多次扑上去都落空了,到底也有些精疲力尽了,尽管还努力想要营造出一种精力旺盛的样子,可是周围有些经验的人都知道,“大块头”这就就是要力竭的征兆。 他没有再往上扑,而是开始转圈。 变故就在那一瞬间产生,先前一直在躲避的“老幺”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在“大块头”放松的一瞬间,他冲上去,一口咬掉了他的前肢,他失去了起码三分之一的战斗力,已经没办法和“老幺”战斗了,不仅如此,他也没办法参加今年的斗蛐蛐大赛了,运气不好的话,连未来也参加不了了。 斗蛐蛐的残酷,可见一斑。 可是人们依旧乐此不疲,依旧叫喊得热闹无比,依旧没有丝毫意识到也许这种行为对蛐蛐来说有些残忍。 参加斗蛐蛐大赛的蛐蛐,其实最开始大多都是野外捉来的,真正人工饲养的很少,多半是被捉来以后再慢慢驯养调/教的。原因很简单,家养的蛐蛐无论你如何去教导,无论你如何去想办法来激发他身上的野性,那也是比不过野生野长得,原因很简单,没有经历过风雨的磋磨,成不了大事。 人是这样,蛐蛐也是。 人养大的蛐蛐,终归是多了些娇贵,比不得被风雨打磨过,在野外为食物奔波过的,自然也就打不赢人家了。斗蛐蛐的目的是什么,目的是赢,这赢不过别人,慢慢从小养蛐蛐的人就少了,在野外捉的人就多了。 可是没有人想过,这野外的蛐蛐,那也是有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的,这样冷不丁将其捉来,训练他攻击别人,他就真的高兴吗?一定是不的吧。 “大块头”在捉来之前,也许是一个出色父亲,也许是很多小蛐蛐崇拜的对象也不一定,谁知道呢? 人们只是一昧的欢呼,欢呼瘦小的“老幺”的十一连胜,欢呼这个神奇的蛐蛐,竟然打败了那么大的蛐蛐。也有人在懊悔,懊悔“大块头”连个这么瘦小的蛐蛐都打不赢。 可没有一个人的情绪给了受伤的“大块头”,没有一个人关心他受伤之后要怎么办,他们都见惯了有蛐蛐生,有蛐蛐死,有蛐蛐永远消失不见。 在人群之中,掩盖了这样一句天真的孩子说的话:“爹,‘大块头’手上了,他的前肢要掉了,没有人帮帮他吗?他一定很疼吧。”他一定很疼吧,就像一个人的手被人活生生撕扯下来了一样,怎么可能不疼,当然很疼。 可是“大块头”不是人,说不出人听得懂的话,他只能没落退场,并且永远踏不上这个战场了,永远...... 因为今天过后,万茗城斗蛐蛐的赛场上,就没有一个绰号叫“大块头”的蛐蛐了。 也许不久以后会有新的“大块头”出现,但是那也不是他了。 “老幺”获胜之后,徐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实在是太高兴了,今年的冠军那简直就是他们徐家的囊中之物了,那简直就是妥当得不能再妥当了,不枉费他们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果然值得。 不单单是今年,明年、后年......乃至于十年后,二十年以后,万茗城的斗蛐蛐比赛的冠军都是他们徐家的,他们徐家就要过上顶顶好的日子了,哈哈哈哈。 徐老板的骄傲和满足溢满了整双眼睛,根本就藏不住,同时藏不住的,还有他的野心。 周围的人围着他,好听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的说,夸他什么的都有,一个个的嘴那都像是抹了蜜糖似的。 若是往日,徐老板在就稳不住了,可是今天他却格外的稳得住,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养蛐蛐,他根本就不会养蛐蛐! 第106章 一百零六 陆笙 阿笙没有逛很久, 她走过去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开了。在一个角落里, 她看见了被丢弃的“大块头”, “大块头”的前肢已经完全没有了, 被人丢弃在角落,他已经成为那个被放弃的对象了。 她不知道他是那个战败的蛐蛐,也不知道他曾经的荣耀。只是看见他在那里艰难的挪动着, 心里面突然就像被一根小刺刺了一下, 被什么触动到了。 她走了过去,眉目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尽管没有一个人看得见, 尽管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陆小姐, 您不能这么做。”主子不会允许她养一个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在她的眼中, 这个蛐蛐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话的还是方才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在她的眼中,也就是在她看来, 其实陆笙自己不也是靠着主子在养吗?这样子的她,有什么资格去养别的东西。 何况, 主子是一个占有欲那么强的人。 他不可能去接受这样一个莫名其妙, 来路不明的的东西的。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陆笙不需要这些,也不需要她的主人来养, 从头到尾都不需要,是他自作多情,是他不要脸不要皮,是他......强迫她囚禁她,一直都是他。 这一次她的话,陆笙没有理会,她慢慢走了过去。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得去很是坚韧。 “木灵,你有凭什么......来阻止我呢。纵然你姓木,可是你始终是木家的吓人,你永远不是主子。纵然我再怎么不是,我也是主子,不是下人。”她就背对着木灵站着,却莫名有股了不得的气势。 她曾经是陆家嫡女,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娇女,是极其有脾气的人,生活磨圆了她的棱角,可不代表她就真的成了一个没有棱角的人了。 她还是那个陆笙。 “木灵,永远不要命令我。”她已经过得很艰辛了,没有道理还要再继续为难自己。 说完这话的陆笙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木灵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陆笙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可是反应过来了之后,心中是挥洒不去的愤怒和恐慌,可是她却当真不敢再去阻止什么了。 她知道,这样子的陆笙,迷人极了。 陆笙走过去,拿出一张干净得手帕,将“大块头”包裹起来,摊放在手心之中,就带着他回家了。 全程,没有多给木灵多余的眼神。 “木灵,你记得我们一次见面吗?”她走在前面,抬着头看着前方的路,走得坦荡极了。 木灵心中思绪万千,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的话,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样子,那个时候又是个什么场景。 那是木灵年纪还不大的时候。木灵原本是木府的暗卫,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调进了明处,还被赐予主子的姓氏。 木家,在万茗城盘踞多年,是当地的百年望族,这么形容木家吧,只要木家还有一个男丁在,万茗城的城主就永远是木家人的。而木灵口中的主子,就是木家这一代唯一的一个男丁,木明风,也是万茗城的城主。 木明风和陆笙相遇的时候,他还不是城主,还只是少主。有一天,他抱回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那个姑娘就是陆笙。 木灵终于想起来了她见到陆笙的第一眼,那眼里满满都是仇恨,都是怒火,是绝望,可是也有希望。她是那么的倔强,也是那么的盛气凌人,甚至是理所当然。 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怎么就成了不挂名的城主夫人。 木家的人都知道,木明风从未有过女人,在陆笙之前没有,在陆笙之后没有,她就是唯一,是很多人羡慕嫉妒得唯一。可是这个陆笙啊,从来不给木明风好脸色看,也从来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和木明风之间在闹什么,谁也不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木明风还是只有她。 第135节 木灵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害怕什么了,她在害怕......她害怕的是,主子还爱着陆笙,主子一直爱着陆笙。他的眼中从来没有她木灵,从来就没有。 “我一次看见你,我就知道你喜欢木明风。”她微微抬了抬头,没有人能看清楚她的神情,她的脸被遮挡在帷幔之下,她突然觉得无比的安全。 木灵没有接话,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可是陆笙不需要她来接话,她自顾自说道:“无数次,我都希望你能成功爬上木明风的床。”此话一出,不但木灵的面色一白,周围很多明为保护实则是监视陆笙的人都心中一跳。 木灵是谁,是木家除了陆笙以外最接近木明风的女人了。 “你若是爬上了木明风的床,我就有了最正大光明离开的理由了,木灵,你喜欢他你为什么一点行动也没有,你喜欢你木着干什么呢,你不说,还指望着我帮你说吗?”她多希望木灵去告诉他,说喜欢他么然后这两个人顺利在一起,她就可以走了,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木家了。 这天地这么大,难不成她陆笙除了被大火付之一炬的陆家,除了这个处处伤心的木家,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她......她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呢。 还没有找到那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呢,还欠某人一句道歉,她一直都没有说呢。 那个名义上的妹妹,实则......她应该叫一句姐姐的人。 她不可以死。 徐老板的心情好极了,他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边回到了家。一进门就开始嚷嚷,徐家的宅子就那么大,处处都挤满了人,他一嚷嚷,就没有人听不见。 “我们‘老幺’可算是立了大功了,赶紧的,都出来都出来啊。”他一边喊道,一边走到大堂上去坐好了。 呼啦啦的就出来了一大群人,大人小孩很快就挤了这个不大的大厅。 听着徐老板吹了小半个时辰的牛之后,徐老板挥挥手说道:“都散了吧,老大跟我去书房去。”说完他就转身离去。 徐家原本是没有什么书房的,家里都快住不开了,还要什么书房啊,可是老大这念书又这么厉害,似乎没有个书房也不成,徐老板最看重老大,咬咬牙还是给弄了个小房子当做书房。后来他也习惯了有什么事儿就去书房和老大说,嗨,还别说,那感觉真的还不错。 而这次要讲的事情,几乎关系了整个徐家,马虎不得。 “老大,你给爹说句实话,这......六皇子真的喜欢斗蛐蛐?”他家费了那么大的劲儿,不可能就为了赢了个比赛,自然还有更深的目的和利益,不然牺牲这么大,不是说笑了嘛。 老大叫徐子桥,是个英俊的年轻人,只是眉眼之中似乎有些阴鸷,看上去虽然温润、虽然风度翩翩,可是看久了,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很好,那眼神就像是躲在暗处的毒蛇一样,而这个人的性子,也的确如此。 他轻声说道:“爹,儿子做事儿您还放心不过吗?六皇子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并且是相当有天赋的一个皇子,他喜欢斗蛐蛐这件事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并且......我保证,这才斗蛐蛐大赛,六皇子一定会到场。”说完,他又笑着看着徐老板,说道,“爹,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犹豫不得。”这种大好机会,一犹豫也就没有了。 徐老板还是有些手足无措,半晌后他说道:“爹知道,爹知道。爹就是怕到时候六皇子没有来,也不喜欢蛐蛐,就白白浪费了你小弟的性命了,这......这变回来可是不可能的了啊。”他看了看在罐子里爬着的“老幺”,心中没由来的有点慌张。 徐子桥看见他爹的眼神落在了那蛐蛐身上,心中不舒坦极了,却又不好说,只好又继续说话,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爹,我做事,您放心好吧,再说了,小弟本来就是自愿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浪费,怎么死浪费呢。他或者除了整日浪费粮食意外,也没有什么别的贡献了,还不如为徐家做些贡献,将来他自个儿娘和姐姐不是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吗?” 徐老板嘴角动了动,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但愿你弟弟没有白白牺牲吧,这从人变成蛐蛐,爹好歹有些心疼啊,还是这么瘦小的一直蛐蛐,这哪一天输了可怎么办啊,这是在是伤脑筋啊。爹当初可是还骗他说很简单就变回来了,可是......”可是根本就变不回来啊。 从人变成蛐蛐,原本就是单向的。 有句俗话说得好,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得就是这样子的行为。 第107章 一百零七 十里荷塘(改错字) 这个世界太大, 有很多人们弄不明白的东西。大千世界,总是有些奇怪的东西存在着。 将人变成蛐蛐, 是一种邪术。 这种邪术要达成首先就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必须要小孩子, 由小孩子化作的蛐蛐,战无不胜,已经不算是蛐蛐了, 他们有另外一个名字, 叫做促织。 这种促织,是比蛐蛐更悲哀的存在。他们其实还保留这一部分作为人的意识,为什么会战无不胜, 因为他们比蛐蛐多了一丝战术。他们会思考, 会想办法去赢,他们必须赢。 倘若输了, 那就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连凭借这蛐蛐的身份卑微生活的权利都会被剥夺。生存在世,不能给人带来利益,就会被抛弃, 就是这么现实。 这个邪术因为太过残忍而被禁止,可是不知道徐家的老大徐子桥又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个邪术, 他不但知道了, 还为了自己讨好六皇子,而丧心病狂的将自己最小的幼弟变成了蛐蛐。 徐家最小的一个孩子是徐老板第三个小妾生得,生下来的时候也还是颇受宠了两天。 然后因为徐子桥的原因失去了原本就不多的宠爱。徐老板这个人很奇怪, 他明明有着好些个小妾,也生了很多孩子,可是他却最看重老大,没有什么原因,就因为老大是他唯一的一个嫡子,所以他就最看好他。 这种偏宠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了,就是到了为了他的前程,可以牺牲所有能够牺牲的东西,譬如自己的亲身儿子。 他不知道变成了促织之后就不能变回来了吗?不,他知道,并且心里很清楚,可是他还是诱哄自己的小儿子这么做了。 “爹,你不要想那么多,总之,他只能为我们赢下去,一旦输了,也就不存在什么‘老幺’了。”徐子桥微微低头,他的声音之中透着微微的寒意,“我知道,你可以听懂。” 原本还比较安静的“老幺”顿时就不安了起来,一直在罐子里爬上爬下,不停的叫喊着,可是没有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没有人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曾经是个人。 明知道他在威胁“老幺”,可是徐老板却并没有劝说一二,徐子桥接着说:“爹,你想一想讨好了六皇子之后,那些唾手可得的权势和财富。”那是多么诱人的东西了,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徐老板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立马就将心中那原本就不多的愧疚抛了个一干二净。 这世界,能比权势和财富更重要的只有长生不老了,除去这个,权势和财富是那么的吸引人。 看见徐老板明白了利弊之后,徐子桥总算是满意了。 第二日,陆芫从睡梦之中醒来,梳洗打扮之后,和印光吃了一个特别温馨的早餐。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多的菜,就是两碗熬得粘稠的粥,并上两碟小菜,还有几个包子。 包子的馅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鲜美极了,好吃到陆芫停不下来。这里的每一道菜都是印光亲自下厨去做的,其中蕴含的情感远远比食物本身的味道更重要。 只要情况允许,印光非常喜欢个陆芫做各种食物吃,不为别的,就喜欢看她满足的样子,看见她高兴,自己就高兴了。 这就是爱情。 无私有自私。 “芫娘,吃完了,我们去城外一趟吧。”印光放下筷子,一边看着她笑,一边说道。 印光其实并不是不爱笑,他骨子里面,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只是遇见了不好的事情,然后才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对陆芫,他一直是最真实的自己,最真实的自我。 是最温柔的一面。他将血腥留给了外人,将温柔留给了陆芫。 第136节 印光是上天给她最好的礼物,是足以抵消过往所有不幸的礼物。 城外的“十里荷塘”,是万茗城多少姑娘想要一睹真面目的地方,是多少姑娘做梦都想去的地方。可是这里,是印光留给陆芫的独一无二,是印光留给陆芫的家。 “十里荷塘”里的那个宅子不大,背靠着一大片一大片的山林,一进去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莲花,这里的莲花常年盛开不谢,美不胜收。这是原本的样子,可是听闻了陆芫曾经居住的地方之后,印光将原本的木屋改造了一下。 在荷塘的边上,原本有着一片木屋,种着各色的花,美极了。这木屋的院子也是木头搭建的,有一半支楞在荷塘之上,被莲花包围着。 印光命人将这里的一大片木屋全部拆掉了,只留下了小小的一栋,是最原始的样子,房子很小,上面是尖尖的顶,外面有个小小的回廊。木屋的院子里的花全部变成了深蓝浅蓝的明蓝花,一直保持着开花的样子,美丽极了。 那屋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编制品,有很多很多彩色草茎编制的东西,地毯、坐垫、窗帘......很漂亮,就随便编一编,都是最漂亮的东西。还有竹子雕刻的杯子,床也是木头的,上面垫着白色的皮毛。 这些,是陆芫幼年的家,是她口中的梦,是她曾经讲诉出来的想拥有,是她记忆里不能忘却的东西,也是印光幻灵珠里面的场景。 然后,他将它变成了现实。 他给她的除了“十里荷塘”,还有一个家。 陆芫并不知道这一切,直到她走进去,直到她走过荷塘,看见那小小的木屋,看见院子里的明蓝花,开得那么热烈,开得那么灿烂。她就在站在院子外面,却不敢走进去。 “印光......”她轻轻唤他的名字,有种说不出来的旖旎,“印光,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她的声音很轻,好像怕破坏了这场美好的梦境一般。 “没有,芫娘,我不会再让你做梦了。”他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笑着继续说,“进去看看,好吗?” 陆芫点点头,两个人走了进去。穿过明蓝花,推开木屋的门的那一刻,陆芫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时候,那个时候,娘还在,她也没有被人欺负,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山间精灵。 那种快乐,一直一直深深的埋藏在她的脑海之中,等着一个人来打开。 印光就是那个人。 这里的每一处,都和她幼年记忆中中一模一样,陆芫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竟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她指着一处说:“娘曾经在那里坐着给我讲过故事的。”那是一张桌子,“娘那个时候讲了好多好多的故事,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种感觉,真的好好。”那种被人爱着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就像现在,她被印光爱着。 爱情,可以使人变坏,也可以使人变好。 陆芫知道,娘不是不爱自己,只是她的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可是她知道,她还是爱自己的。 印光和陆芫没有回到城里的大宅子里面去,两个人就在这个小小的木屋之中住下来了。没有食材,背靠着山林,要什么没有?两人手牵手,一路很快乐的上山,也没有去打动物,只是捡了谢蘑菇,又摘了些野菜,这样也挺好的。 晚上,两个人坐在一张小小的桌子前,一起吃了一锅野菜蘑菇汤,什么佐料也没有,竟然也出乎意料的好吃。 若是一定要陆芫说着锅汤有什么味道,那一定就是爱情的味道,是被爱的味道,是幸福的味道。 尽管听上去有些恶心,但这就是她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 夜晚,月亮很圆,散发着温柔迷人的光辉,陆芫将窗户支起,那银白的月光就撒进了屋子里。 两个人,躺在一张小小的床上,甚至连翻身的幅度都不能太大,两个人需要紧紧相拥,才能不被掉下去。纵然是这样逼仄的环境,可是印光的心从来没有这样安稳过。 这是陆芫的家,也是他的家。 这个世界只有家才是最让人安心的地方,没有之一。 印光的脖颈之间慢慢都是陆芫的气息,满满都是香甜的味道。那种香味,开始是淡淡的,然后开始有些浓烈,然后变得格外的诱人。 陆芫的耳朵和尾巴再也藏不住,蹭的一下就露了出来,印光轻轻摸了摸她的尾巴,陆芫浑身一震颤抖,整个人软得就像水一样,实在有些妙不可言。 他的手开始抚摸上她的脸庞,先是眉毛,再是眼睛,然后是挺翘的鼻子,然后会是红艳艳的嘴唇,没有一处不美,没有一处不妙。 陆芫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袍,袖子宽大,印光轻轻一扯,腰带就掉落了,然后入目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第108章 一百零八 纠缠(改错字) 木明风很晚才回到木家, 最近因为万茗城要举办斗蛐蛐大赛的事情,他忙得很, 但是尽管这样, 他回到府上, 第一件事情,还是唤来了百日跟着陆笙身边的人,仔细询问她做了什么。 “陆姑娘白日里之吃了一块点心, 她好像看什么都很无趣, 奴婢劝她去花园里逛逛她也不是很愿意的样子,后来陆姑娘执意要出门去逛逛,没办法, 劝她带上了帷幔才出来门。”最开始说话的这个, 是陆笙名义上的贴身丫鬟,实际上很明显, 这么多年了, 这个贴身丫鬟还是听着木明风的话。 她的主子根本就不是陆笙。 他点点,然后挥手示意她退下,表示这件事情他知道了。 陆笙有修为在身, 不吃东西他不担心她的身体会怎么样,只是担心她是不是心情又不好了。他在心里面叹气, 陆笙这个人, 心真是狠啊,怎么都捂不热,既然捂不热, 横竖就先得到人吧。 早晚有一天,她会十里红妆的嫁给他。 后面那些个管家护卫的也陆陆续续禀告了关于陆笙的情况,最后剩下的那个人,是木灵。木灵一个跨步上前,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回禀城主,今日陆姑娘看上了一只簪子,属下认为那支簪子不是那么适合陆姑娘,有些过于危险,于是将其拦截下来。随后没有多久,陆姑娘执意要带着一个断了腿的蛐蛐回家,属下实在阻止不了......”木灵的话,看似公平公正,其实也不那么尽然,多少,带了一些自己心里的情绪在里面。 木明风揉了揉额角,看上去有些疲惫。木灵眨了眨眼,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主子很累,她很想上去帮他揉一揉脑袋,可是她知道,她没有资格,而有资格的那个人,根本不想理会主子。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东西,有的人拼命想逃离,而有的人却拼命想拥有。 木灵想要拥有木明风,而陆笙却拼命的想逃离。 “那簪子......你给我看看。”木明风只觉得自己个儿的头疼得很,但是还是想看看陆笙看上了什么样的簪子。 木灵抿了抿嘴,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支簪子,簪子在明亮的烛火之下折射出有些刺眼的光芒。 簪子的一头格外的锋利,锋利到仿佛轻轻一刺,就能划破喉咙。 木明风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这支簪子。 锋利而又廉价的簪子,意味着什么。 第137节 “嘭!”寂静的屋中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然后木明风甩袖离去,只剩下呆愣的木灵以及摔倒在地的桌椅。 木灵突然跪倒在地,然后发出哈哈哈哈哈的笑声来。 陆笙一个人住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面有各小小的花园,花园不大,却精致极了,小桥流水,假山翠柳,感觉一切都很美丽平静。 她的屋子里面的摆设没有一样不精致不名贵,其实从物质上面来看,木明风对她大概真的很好。陆笙正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治好“大块头”的脚呢,可是蛐蛐这么小的生物,是连输一点点灵力都怕他会爆体而亡的生命啊。 陆笙无奈了,她摇摇头,对着“大块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这倒是怎么办才好呢。 陆笙没有养过蛐蛐,她更是不知道这种小生物的伤应该怎么医治。也许是知道陆笙的担忧,也许是知道她的好意,“大块头”用自己的头轻轻顶了顶陆笙的指尖。 也许他同时还在示意,别担心,他好着呢,还是一样的强壮。 陆笙突然就笑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木明风进来就看见这样的一幕,他也很久没有看见过陆笙笑了。最初遇见陆笙的时候,她是一个很直爽的姑娘,缺点很多,可是优点同样也很多,她笑起来尤其吸引人,眉眼弯弯,可爱的不得了。 后来,陆笙都不怎么笑了。 他突然就不生气了,也不想和她吵架了,就想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开心地笑着,他也会特别开心。 可是很快,陆笙就察觉到了木明风,她原本的笑意收了起来,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个转变太快也太陡,木明风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然后是更加滔天的怒火。 他想不通,凭什么这么对他,怎么能够这样对他。 “你来做什么。”陆笙随口问道,她的声音之中也没有一丝的情感,就像一个毫无情感的家人一样。 木明风向前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狞笑道:“我来做什么......你觉得我来做什么?”他走到了陆笙的面前,可是对于他的怒火,陆笙就像没有看见一样,依旧还是面无表情的。 “陆笙啊,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的心呢。这是什么东西,你想买来做什么!”他将手中的簪子随手丢到的桌子上,吓到了来到新环境原本就有些惶恐的“大块头”。 陆笙瞟了一眼那只簪子,对簪子变得格外尖利的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说:“你不要吓坏了我的蛐蛐。”在她的眼中,这件事情还不如她捡回来的蛐蛐重要。 这句话几乎就是个导火索,成功点燃了原本就是个炸药桶的木明风。 “你的眼里还有什么,你有什么!你有你要找的人,有你的血海深仇,甚至还有你的蛐蛐,那我呢,你心里有我吗?你的眼里有我吗?我算什么,这么多年,陆笙,我算是什么!”他的眼中是慢慢的怒火,以及......不知道何时被勾起来的情/欲。 “你买这个做什么,你买这样尖利的簪子来做什么!你想离开我对不对,你想离开我,陆笙,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我们之间,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从遇见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了这一生,我们两个就要这样子纠缠下去。”他站在陆笙的眼前,状若癫狂,眼睛隐隐泛红。“这辈子,你都不要想着离开我,就算你是死,那也要死在我的手里,死在我的怀里。你的命是我的,记住,陆笙,你的命是我的。” 她的命是他的,她的命不是他的! “我的命是你的......木明风,是,你当初救了我,可是这么多年,我已经全部还给你了,能给你的我全部都给你了!”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她没有哭,她甚至没有大喊大叫,就那么平静的站在他的面前,就那么平静的说出这番话。 “我不欠你什么,是你欠着我。”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木明风突然就上前一步打横抱起了她,然后跨步向前,将人丢进了床榻之上。 他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很快,陆笙的衣服就被撕裂,她没有反抗,横竖她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总是这样不是吗?他被她戳到了肺管子,就用更狠的东西来刺向她。 所以她曾经说,他们不适合在一起,不过是互相伤害而已,为什么还要继续在一起。 她是真的真的不明白,木明风执着于她,执着的是什么。是,也许他们曾经相爱过,可是那又怎么样,在这漫长的时光之中,她的爱情已经早就没有了,在一点一滴的伤害之中,什么都不剩下了,只剩一具躯壳。 木明风大力的动这,仿佛每一下都到了灵魂深处,他的汗水滴落下来,狠狠说道:“说,说你爱我!陆笙,说你爱我!” 陆笙的神情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恍然之间看见了当初那个倔强的少年,她想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可是再定眼一看,原来少年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男人了。 “不,我不爱你,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都不爱你。”陆笙闭眼,缓缓说道。 他红了眼,却不知道陆笙闭上的眼睛也是红的。 怎么可能不爱,怎么会没有爱过。 他们相识于彼此最狼狈的时候,那个时候陆笙在南玄被多年追杀,逃跑的时候不慎掉入虚妄之海的海眼之中,被海眼吐出来的时候身上全是伤痕,鲜血淋漓,容貌几乎全毁。 木明风当时出来历练,端了一窝山贼,没料到山贼背后的靠山硬得很,被满世界追杀,然后他们遇见了。 木明风那个时候是个热血的少年,他不但没有见死不救,更没有顾忌自身都自身难保,反而背起陆笙就开始跑,他们就是这样踏上了一条逃亡之路的。 两个人,原本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贵子,却搞得一个比一个狼狈,可是现在回想起那个时候,竟然还是会会心一笑。 他们吃过生肉,也嚼过野菜,前者一股子血腥味,后者干涩苦,都不好吃,可是那个时候,这些也是美味。 没水的时候,他们天不亮去收集过露水,也嚼过那些看上去鲜嫩的树叶和草叶。 那漫长的两个月逃亡,让陆笙知道他是一个多好的人,也让木明风知道原来自己救了一个大美人。他们躲在崇山峻岭之间,生火做饭,过得逍遥自在。 然后两人相爱了。 后来陆笙帮木明风挡了最致命的一击,弄得浑身是血,才被这个傻乎乎的男孩带回了家。也是从回到木家开始,两个人的感情开始变化,世家大族的规矩,陆笙懂,却没有想到原来有一天,她也会遇见。 木家不允许木明风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在一起。 生活在南玄的陆笙连张西通的身份证明都没有,她就是一黑户,木家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同意。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有了分歧和争吵。 第109章 一百零九 遇见 一个从小就是内定的家主以及城主人选, 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纵然落魄了, 也是凤凰一样骄傲的人。 他有他的家族责任, 她有她的血海深仇。 谁也不愿意退步, 最后成了一场悲剧。陆笙一直在想办法回到南玄去,她离开了一次又一次,最后都是木明风带着人亲自找回来的, 布下天罗地网, 就为了留下她,可是人留住了,心却不在了。 “我不爱你......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爱过你......”陆笙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她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也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绝望过了。 第138节 木明风终于回过神来,他低下身躯抱住她, 喃喃说道:“我爱你, 阿笙,我爱你啊......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要这样, 你......”她明明爱着他啊,明明当年他们是那么的深爱, 明明、明明他们之间不应该走到这一步。 他起身, 温柔地给陆笙盖好了被子,然后穿衣,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他顿了顿,陆笙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愿意看见,只是听见他说;“阿笙,你怎么样都可以,你可以使脾气,可以胡闹,甚至可以不爱我,可以爱上别人,可是唯独你不能离开我,不能死去。”他的脚步很浅,甚至是虚浮的,他的话语尾音散乱,飘散在空气之中。 木明风狼狈而去。 陆笙突然大笑起来,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说来好笑,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太像了,永远都知道对方的软肋是什么。 “木明风,什么时候,你也成了一个没有脑子的人了,什么时候,你也变成了这种讨厌的样子。”她的身上,痕迹斑斓,她却毫不在意,这天地之间,终究是只有她一个人。 当初若是知道,如今会变成这样,索性不如不相遇。 那簪子,但凡用些脑子,也知道不是原本的样子。他其实只是对她的冷漠忽视不满了吧,只是想找个理由发泄吧,是啊,木明风......时光和岁月已经把他变成了他和她最讨厌的人。 那个耿直热情善良的少年去了哪里。 陆笙也不明白,怎么就走到了今天。 陆芫醒来之后,只觉得浑身酸痛,雪白的酮体之上满是斑斓,她抿了抿嘴,有些不太好意思。印光看着她,轻轻在她的额头上落上了一个吻,看着她露在外面的肩膀,眼神幽暗了几分,最终还是没有再做什么。 “芫娘,早。” 他的芫娘,终于是他的了。 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是他一个人的了。 “芫娘,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把你的户籍和我放在一起,好吗?”从此以后,他们就是一体,再也不分开。 陆芫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露出一个可爱羞涩的笑容来。她换了一声红色绣着银色并蒂莲的衣裙,印光拿着梳子轻轻梳着她乌黑的秀发。 她的头发,原本是散落着的,梳着少女的发式,这一次,印光亲手将她的头发统统挽了上去。 然后插了只碧玉的簪子。 美不可言。 印光要带陆芫去找的人就是木明风,他和木明风也算是相识多年了。万茗城的户籍不好落,得有人才行,印光好像特别在意这个东西,陆芫也就无所谓了。 万茗城不缺钱,城主府自然修葺得富丽堂皇,可是到底年代久远,这府邸又透着一股子时间的沉淀,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他们刚刚踏进大堂,木明风就迎了上来,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来:“你总算是回来了!”他和印光认识很久了,自然知道印光的深不可测,对于这样一个不属于任何势力的能人,他自然是非常欢迎的,态度也非常好。 当然,若他就是这样功利的人,也实在是不足以让印光看得上。问题就在于这人功利得坦诚,对人也是真的好,这些让印光高看他一眼。 “我回来了。”印光的神情很自在,看了他一眼,随口接着说道:“这位是我夫人。”他转头看向陆芫,眼神之中都是满满的爱意。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是值得他一生温柔相对的人。 这若是一般人听见印光的话,估计都得愣住。虽然印光看上去是不怎么将自己当做和尚的,可是在外人看来,他始终是个和尚啊。 可是木明风显然不是一般人,他丝毫没有愣住,反而笑着说:“恭喜。”这个年头,连印光都有了妻子,他却还是独身一人,永远不能娶陆笙为妻。 他发下重誓,倘若是他娶了陆笙,那么陆笙死、他也死。也正是因为这样,木家夫妇才会放心去远游,将木家和万茗城正式交给木明风。就算木明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也不会拿陆笙的性命开玩笑。 那句他也死,是他在心中默默加上的,在天道的眼中,一样有效。 “我今日来,是想将芫娘的户籍和我的落到一处,可以吗?”印光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就开口了。 这种小事,对木明风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点点头,直接说道:“成,没问题。不知道尊夫人的名讳是?”木明风这才看了一眼陆芫,一眼看上去,便觉得她眉眼之间有些熟悉。 木明风在心中微微皱眉,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 “陆芫,芫花的芫。” 陆芫。 他心头大悸,陆芫。 曾经,在他和陆笙关系很好的时候,在一个圆月高悬的夜晚,他们背靠背坐在树上,那是陆笙第一次告诉他自己的过往,不管多少年过去了,他始终记得那个夜晚。 她说,她出身世家,有一个妹妹,是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其实她应该喊她一声姐姐的。 她在找她,而这天地这么大,有生之年,能不能找到,尚且是个未知数,而陆笙的妹妹,就叫陆芫,芫花的芫。 就是那个全株有毒的芫花。 这个名字,不但陆笙一直记得,木明风也一直记得。他一直以为,这个叫陆芫的人,也许已经死了,也许早就不见了,只是唯独没有想过这个人真的出现了。 她叫陆芫,过得很好。 木明风突然就笑了,他很高兴,倘若陆笙知道陆芫好好的,过得这么好,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在他看来,陆芫的出现,或许是他和陆笙关系的一种转变,也许是一种好事儿。 “陆芫,很好的名字。行,我记下了。对了,印光,明天我设个宴,帮你接风,随带算是一种祝福了。”他不动声色,状似无意地说道,就像普通的朋友一样,没有丝毫的多余的目的。 印光眼神微微动了一动,没有说话,看着陆芫,陆芫笑了笑,说:“好。” 第二日赴宴的时候,陆芫换了身湖绿色的长裙,头发依旧挽起,她的身上多出了一丝不同于少女的魅惑。宴会的地点在木家的花园里,木家的花园修得极其的别致,仿佛将青山绿水都囊括了进来一般,如同人间仙境一般,可是陆芫却没有多看一眼,一切对她来说只是平常。 木明风倒是高看了陆芫一眼,陆笙这个妹妹实在不像是一个庶出,倒是很有气度也很有气质。 他们坐在亭中,那亭子在假山上,登高望远,是木府最高的地方了,也是一个很别致的地方,古朴清幽。 “等一会儿,会有一个姑娘过来。”木明风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应该怎么去介绍陆笙的身份,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原来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介绍陆笙。 陆笙又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待在他的身边的,他突然就不敢去想了。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他的心突然就有些慌了。 第139节 印光却隐隐知道他说的那个姑娘是谁,当年,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整个万茗城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天之骄子的木明风要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最后......也没有成婚,这个姑娘不清不清的跟着他,他身边也只有这个姑娘。 这个事情,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印光,也听闻了一些。 只有陆芫,什么也不知道。 陆芫半依靠在回廊之上,看着眼下的风景,远远的,一个姑娘身穿红衣的姑娘走了过来,她没有梳发髻,任由一头黑发披散着,却隐隐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洒脱。 这个人,一下子就吸引住了陆芫的目光。 可是等到人终于走近了,陆芫一下子震惊住了,这个人,这个人......她的面孔,她的神态,她的名字,她永远忘记不了。 陆笙,好久不见。 陆笙,真的好久不见。 她看着她,突然就笑了起来,可是眼里,却一丝一毫的笑意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的小天使们,刚刚发现收藏居然刚好两千了,也是不容易2333333 也感谢评论的宝贝们,然后有喜欢作者的,可以收藏一下专栏嘛~好不好嘛~ 第110章 一百一 往事 陆芫小时候, 其实很羡慕陆笙,她的姐姐。 陆笙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敢爱敢恨, 火辣直爽, 也带着孩童最直接的残忍。你问陆芫恨不恨她,陆芫是恨的。可你问她,爱不爱她, 大概也是爱的吧。 情感太复杂, 她说不上来。曾经很恨,可是到现在来,恨意消淡了很多, 大概是因为自己过得很好吧。陆芫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但是很明显,她也不是一个恶毒的人。 她就是个普通的人, 也许有些地方和别人不太一样, 但是其实,她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人。 七情六欲,一样不缺。 和所有的凡人一样。可是印光爱的就是她的七情六欲, 爱她有时候的热烈,爱她有时候的心软, 爱她有时候突如其来的心软, 爱她的每一点每一滴,爱她的全部。 因为这才是最真实的陆芫。 知道神是什么样子的吗? 神没有七情六欲,神永远高高在上, 神是......没有欲/望也没有情感,是完全的无私,也是完全的自私,甚至神比天道更加的冷漠,更加的没有人情味。 仙成不了神,因为仙也是有欲/望的。 谁能成神,谁斩断七情六欲,谁就能成神。 印光怎么能让陆芫去成为那个所谓的神呢?光鲜亮丽的躯壳背后是怎么样的一种悲哀,除了当事人知道,谁也不知道。纵然你的脑子告诉你,眼前的人,是你一直爱着的人,可是你的心,早已经没有了波动,仿佛他和芸芸众生没有任何的不同。 和芸芸众生没有什么不同,这才是最沉重的一击。 他爱的陆芫,不能变成这样。他爱的陆芫,不能变成一个毫无情感的人。 陆笙是个很适合红色的姑娘,她总能将红色穿得热烈,而陆芫穿出来却之余一股妩媚,说不上来这两个哪一个更好,总之,陆芫还是更喜欢热烈的红。 可是多年以后,身穿红衣的陆笙,没有了那丝热烈,剩下的是一股股的阴郁。她过得不好,尽管锦衣华服,可是陆芫就是知道,她过得不好。 陆笙是不愿意来的,她只想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以前是木明风不愿意让她出门,现在是她不怎么愿意出门了。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永远都在勉勉强强之中度过,不喜不悲,说不上来开心还是难过,剩余的生命之中,能过一天就是一天吧。 木明风希望她来,她难得和他争执,随他去吧。她原本穿着极其随意的衣衫,临出门前,她突然就想着换一身衣裙吧,然后她就挑中了那条像鲜血一样的红裙,这是最开始,她给自己准备的嫁衣,后来没有绣花,素净极了。 她突然就很想穿穿,于是就穿了。 当年穿这身衣服的心情,时隔多年以后,当年的情绪一丝也无,但是她还是极为珍惜的穿上了这身衣裙。 正如陆芫看见了她,她也看见了陆芫。 “陆芫......”她一直记得她,这个名字她一直记在心中,从未有忘记过。这是她的亲姐妹,是此生,她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一一个亲人了。是曾经被她欺辱过的亲人,也是后来她愧疚万分的亲人。她一直在找她,也一直希望能当面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午夜梦回之间,她欠她的太多了。 第一次见到陆芫,陆芫站在她娘身后,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她当时心想,怎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姨姨,她也很喜欢陆芫,太可爱了,只有她知道幼年的陆芫有多可爱。 大大的眼睛,清澈又迷人。 她是喜欢她的,可是当她从她娘那里知道这个小姑娘也是爹的孩子,是来和自己抢爹的,那个姨姨也是和娘来抢爹的,她出奇的愤怒。 后来才知道,这种心态大约就是,对一个人有好感,却突然被别人告知这人是坏人的心情了吧。 所以才会对她那么坏。 真的真的......很对不起陆芫,等到陆家毁灭,她被人追杀,日子过得艰难起来之后,她才知道,其实她对陆芫做的那些事情都非常的坏,都非常的过分。 她可以永远不原谅她,只要她还活着。 而现在,活生生的陆芫出现在了陆笙的面前。 “陆芫......阿芫......”她就站在那里,看着那个一身青衣倚靠着柱子的姑娘,眼眶有些湿润了,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么久,久到有些事情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可是她始终没有忘记陆芫的容颜。 她曾经即尽可能的去欺负她,以为欺辱了她之后自己就会很快乐,以为她不在了之后爹就还是以前那个爹,然后才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子的。 陆芫有什么错呢,她没有错,酥姨有什么错呢,也没有错。甚至可以这么说,是酥姨认识爹在前面,也是陆芫先出生,其实她才应该喊她一声姐姐。 要是按照时间顺序来说,其实她娘才是那个后来的。 她们都没有错,其实罪魁祸首是她爹。 这么多年,她终于想通了,也终于知道了,男人一旦渣起来,那真的是很渣,害了两个女人,也害了她和陆芫。 她偏激,于是将这种痛苦转接到了陆芫的身上,不是没有想过那些排挤和伤害对一个幼小的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而是她执着的觉得她们破坏了她的家。 第140节 陆笙一步一步走过去,近乡情怯这个词,她曾经听说过,可是一直没有体会到,终于,此时此刻,她有点明白了。 “阿芫.......”她走上去,站在亭子外面,神情有些茫然,她的唇微微吸气。 陆芫不知道说什么,印光默默走过去,牵住了她的手。 “陆笙,看上去,你过得挺好的。”陆芫目光微微低下,不想再看她,她表现出来的抗拒非常的明显,印光明显感觉到她的手有些湿润。他安抚性地捏捏她的手,冲她微笑。 看出她的不乐意,陆笙想了想,向前几步,说道:“阿芫,我......有些话,我想单独告诉你。”她抿嘴,她非常想和陆芫单独相处,她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她,她想告诉她,看见她过得这么好,她真的非常高兴,甚至比她自己过得好还要开心。 可是陆芫却觉得没有什么好和她说的,她也不想和她说什么。 没有剧烈的冲突,却有着无声的抵抗。 “我觉得吧......”陆芫将这句话拖长了,然后突然抬头就这么看着陆笙,微微勾唇一笑,“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吧。”她的笑有些薄情也有些冰冷。 对待陆笙,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对待她才合适。 毕竟她上辈子,死在了她的手里啊,虽然不是她亲自动的手,可是......却是她下的命令啊。 活活被人打死的感觉,真的不好受。那种痛,是一想起就会颤抖的痛,是一想起来就觉得很煎熬的时光。切肤之痛,真正的切肤之痛。 她不应该原谅她,甚至应该向她报仇。 可是这个人是陆笙啊,是她唯二的......亲人了。 说来可笑,这样的人,是她的亲人,是她的妹妹,她的眉眼之间同她还有几分相似,她的身形,也有几分像她。 第一次见到陆笙,她有点害羞,这个姑娘穿着漂亮的衣衫,戴着名贵的宝石。娘教导她进去之后要懂规矩,要大方得体,可是什么是大方得体,幼小的她并不懂得。 那个时候的陆笙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亲自带她出去玩,她牵着她的手,也笑着和她玩闹。 这也许才是她永远记住她的原因。陆家这么多人欺负她,为什么她就单单记得一个陆笙呢?其实不是因为她害死了她,而是因为陆笙......陆笙曾经对她好过。 因为曾经那么好过,她才不能接受她后面所有的恶。因为见识过她可以那么善良大方,所以不能接受她的恶毒和自私。因为这样,她对陆笙念念不忘了整整两辈子。 我爱你,我也恨你。 陆笙没有被陆芫的话伤到,她其实早就铜墙铁壁了,早不会被这些话伤到了。这么多年,她什么没见识过,已经不是那个娇小姐了。可是陆芫的话,她还是有点难过。 难过在于,陆芫的表现就说明,那些往事,她依旧耿耿于怀。耿耿于怀的人,没有办法幸福,因为他们的心里始终有个结,梗在心中,阻止人去快乐。 “你们......原来令夫人就是阿笙经常说的妹妹,这世界真是太小了。缘分啊,缘分......”木明风突然笑着插了一句话。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陆笙坐下,看在陆芫的面子上,她没有不给木明风脸面,也就顺势坐了下来。木明风接着又说:“来来来,都坐都坐。” 一时间,亭中的氛围似乎缓和了不少。 可是陆芫的表情依旧不是太好,陆笙的眼神幽暗了不少。木明风的意图有些明显,但是这也没什么,总归出发点不算太恶,印光也就没有计较,毕竟说来,他也希望有些事情,陆芫能够想开。 第111章 一百一十一 傲骨 印光一直知道, 陆芫心里面有些抹不去的结,那些东西就像是腐肉一样, 一直留存在她的心里, 挥之不去。 可是倘若那腐肉不剃去, 那伤口怎么会愈合,又怎么可能能够愈合。印光想过很多办法让她开心,可是他希望的是她真的能够毫无芥蒂的开心, 而不是有所保留的。 他曾经以为他需要耗费很久才能让她忘记过往的伤痛, 他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只是有时候倔强得让人心疼。 陆笙的出现,其实是一个转机, 也是一件好事。很多事情, 需要说开,说开了就好了。 没有人说话, 侍女默默上着菜肴。 看得出来木明风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准备这个宴会, 没有一道菜肴不精致,不独特。这都是外面吃不到的极品美食,陆芫却觉得味同嚼蜡, 直到最后一道点心上来。 这道点心,尽管是用奢华的杯碟装着, 但是也掩盖不了这道点心的普通平常。 陆芫曾经很喜欢甜口的东西, 就像每一个幼童一样,很少有不喜欢糖的小孩子。 她很喜欢桂花糕,这是她在童年之中, 吃过最甜的东西了,她吃过的第一块桂花糕,就是陆笙给的。 “这是什么呀,怎么会这么好吃啊。”那个时候还小小的她眨巴着眼睛问陆笙,陆笙也不嫌弃,就说这个是桂花糕。 曾经,她没有嘲笑过她没有见识,愿意给她所有的善意,尽管后来,陆芫再也没有吃过一口桂花糕了。 但是那个甜味,她一直都记得。 陆芫没有想过,她还能在这里看见这个。 “阿笙曾说,你很喜欢这款糕点,尝一尝,是否和你曾经尝到的味道一样呢?”木明风笑着示意侍女将这盘点心放在陆芫的面前。 桂花糕的香味浓郁,陆芫不用低头就能闻见。 原来陆笙还记得那么久以前,那么那么久以前,有个小姑娘说喜欢吃桂花糕。 “这个是什么啊,怎么会这么好吃啊。”那个时候的陆芫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山里姑娘,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懂,接过陆笙递过来的桂花糕只知道傻乎乎地放进嘴巴里,她素日都吃些野果子,有的野果子很甜,有的就有些酸涩。可是就算是最甜的果子,也比不过眼前的桂花糕甜。 她特别喜欢这个糕点,它的甜味一直留存在她的心中很多很多年。 陆笙也冲她傻笑,说道:“这个是桂花糕,特别特别好吃,你以后想吃就来找我。”说下这句话的人是真心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过后来的变故。 “好。”陆芫笑起来,眉眼弯弯,可爱极了,还露出可爱的糯米牙。 “我们来拉钩,约定好的事情就不能变了。”陆笙伸出了手指,勾住了陆芫的手指,然后嘴巴一字一句的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可是后来,这个约定,谁也没有遵守。 她们都是说谎的孩子。 第141节 说谎的孩子,注定没有好下场。 陆芫没有再吃过桂花糕,陆笙再也没有对人纯粹的好过。她们从一见面的要好,变成了互相仇视的仇人。 这盘桂花糕就放在陆芫的面前,其实不用吃,陆芫就知道,这和她幼年吃的完全不一样。原本就不可能是一样的东西,这桂花糕瞧上去做工就要细致很多,可是那又怎么样,她早不吃了。 “不知道木城主所谓的阿笙又是谁呢,怎么会说我喜欢吃这个呢?那一定不是了解我的人,因为……了解我的人,一定会知道,我很多年不吃这个了,我也根本不喜欢吃这个。”她将盘子微微往外一推,其中抗拒的意味非常明显。 再见陆笙,有太多太多的不快乐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有一日大雨滂沱,她住在陆家最偏僻的院子之中,这样的气候之下,陆笙故意让人来砸破了她的屋顶,最后的一个安身之处也没有了。那场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没有人知道陆芫是怎么过来的。 在阴冷的雨夜之中,每个人,哪怕就是城里的乞丐也有个容身之处,使得自己不被风雨侵蚀,可是她陆芫呢。名义上的陆家小姐,过得却连个乞丐都不如。 屋内的雨和屋外的雨一样大,那种一个人躲在桌下瑟瑟发抖的感觉,谁知道呢? 她是不是应该感谢陆笙,没有连桌子一同砸掉呢。 “你不喜欢吃这个了吗?”陆笙突然开口了,她的神色很平淡。“原来你已经不喜欢吃了啊。”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会喜欢吃这些也很正常啊,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这心里,总归有些不得劲。 她不怪她,说实话,当年错的人是她。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吃桂花糕,陆笙,不要自以为是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就还是这么自以为是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么一个脾气,好像世界都是围着她在转,好像什么都要随着她的意志来。 陆笙,陆家的大小姐,多了不起的身份啊。因为她觉得她和娘引诱了陆家主,于是就用自己的方法来为她娘出气。 可是,明明大家都是受害者啊。 可惜的是,她陆芫的话,陆笙是听不进去的。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满心以为那就是事情的真相,那就是全部,没有丝毫想过其实错的那个人,是陆家主。 陆笙带给陆芫的伤害,永远不是几句话能够说得清楚,能够消磨得掉的。 陆芫的话才说完,木明风的眉头就微微皱起,他笑着,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阿笙也是好意,你们原本多年未有见面,有些小的喜好记不清楚了,也是正常的。别说这些有的没得了,来来来,吃菜吃菜。” 陆笙一直看着陆芫,陆芫微微低头,什么也没有再说了。 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呢,没有什么好说的。 一顿饭,大家不欢而散。走的时候,陆笙突然开口,说道:“阿芫,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一说,你想……想听吗?”她的神态已经没有那么平静了,她的眼神之中,有着期待有着希冀,也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小心翼翼。 这样子的陆笙,让木明风心疼,他突然有些后悔,让陆芫出现在陆笙的面前。让陆笙一直以为陆芫生活在某一个角落不好吗?应该让她一直期待着,这样子就不会失望。 陆芫是出现了,也过得很好,可是那份漠然的态度让人心焦。 陆笙的声音有一丝颤抖,陆芫背对着陆笙,她的脚步顿了顿,却什么都没有说,牵着印光的手就这么离去了,什么也没有说。 她的冷淡,在陆笙的意料之中。陆芫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她的眉眼之间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好像天生就高人一等,天生就和普通人不一样。曾经,她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就是这幅样子,这么多年以后,她什么都有了,就更是这幅样子了。 陆笙曾经最想做的,就是打碎她眉眼之间的那股子傲气。她有什么好傲气的呢,她一个外来的人,住在她们陆家的房子里。后来家破人亡之下,在颠沛流离的逃亡之路上,她才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没有她那股子从心里产生的傲气,她嫉妒她。 嫉妒她即使那么落魄,还是活得明白。 陆笙躲在墙脚的时候,听见书房里面,爹曾经那么评价陆芫,他说:“这家里这么多孩子,最像我的,只有陆芫,可惜这个孩子心太野了,骨头也太硬了,不好掌控,得磨磨。” 她陆笙就是那个用来磨掉陆芫那一身傲骨的刀。可是那个时候的她不懂啊,她只知道原来爹是那么的喜欢陆芫,是那么的高看她,她疯狂的嫉妒,她做了很多对不起陆芫的事情。 如果没有后来的磨难,她一辈子也许也不会知道陆芫曾经过的多么的艰难,也永远不会知道陆芫是多么的优秀。 她的傲骨依旧还在,可是她却变得这么卑劣。她看着陆芫离开,没有继续挽留什么,转过身去,她对着木明风说:“你何必呢?”何必这样拐弯抹角,似乎对她很好的样子,似乎处处为她着想的样子。让她看上去似乎没有那么狼狈,可是其实谁看不穿她的狼狈呢? 真的真的……有点难过啊。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你曾经说过你很想知道陆芫还好吗?我没有办法去茫茫人海之中给你寻找她,可是遇见了,我想办法让你们见面,我做错了吗?”木明风以为她会给自己一个笑脸,万万没有想到,他到底还是自作多情了。 第112章 一百一十二 衷肠 回去的路上, 陆芫突然就说了一句话,她说:“我没有想过还会遇见她。”世界那么大, 茫茫人海, 人那么多, 可是缘分这种东西真的说不清楚,恰好,她们就在这个城市遇见了。 恰好, 就是那么恰好。 在早一点或者再晚一点, 也许都不会遇见,可是就是那么巧啊。印光没有说话,他静静听着。 万茗城的街道还是那么繁忙, 人群来来去去, 路边叫卖的小贩,街角斗蛐蛐的人。偶尔会有人多看一眼陆芫, 在心中赞美她那精美绝伦的容颜, 在这里,没有人对他们两人的牵手表示奇怪和诧异。 “印光,你知道吗?她是我的姐姐, 可是其实我才是她的姐姐。”这些往,陆芫没有对印光说过, 可是她突然突然就特别想说一说, 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太多的话堆积在心中,这些事情让她的心情偶尔会变得阴郁,时常会不开心。 她真的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过。陆笙就像一个打开回忆密码的钥匙, 一瞬间,什么都倾泻了出来。 “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她笑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一个拥有和抛弃的故事。” “我愿意。”他有什么不愿意的呢?这些话,陆芫不和他讲,要和谁去讲呢?“芫娘,我希望你是真的开心的笑,而不是这样……”笑着这么难过,那还不如不笑。 “好……”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却没有办法在人群之中落泪。 十里荷塘的荷花依旧开得灿烂,陆芫回到家中,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她很少哭,她是那种宁愿高傲抬头笑都不愿意哭的人。可是她在印光面前,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印光一边拍打着她的背,一边安慰道:“别哭别哭,乖,别哭,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她的难过他都知道,“你有什么不如意的都告诉我,我,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听众。” 她哭得这么伤心,他知道肯定和陆笙有关系,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早早带着陆芫离去,去他的什么心结不心结,他早晚也可以打开她的心结。 他想要的,无非就是她开心。 当陆笙成了她不开心的原因,印光就不会再让陆笙靠近她了。 “印光……印光……我好难过啊,这里,这里怎么就这么疼呢。”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边哭一边指着自己的心口问,“我怎么就这么疼呢。” 心疼得印光恨不得……恨不得将她的苦难统统转交给自己。 “你知道吗?我娘,是个爱情至上的人,我爹呢,又是个满口谎言的大骗子。他骗了我娘,然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和别人成婚了。”她最恨的,不是陆笙的娘,而是她爹,是这个男人造成了这么多人的悲剧。“我娘真的是个很单纯的人,我爹说什么,她都信,从来没有去怀疑什么,我呢,在山野之间无忧无虑长大,突然有一天,就从自由的天空去到了一个压抑的笼子里。” 第142节 “娘说,只要我乖,我听话,所有人都会喜欢我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在陆家,我和我娘一直不受欢迎,我们就是外来者。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回到了陆家。”如果没有回去,娘就不会稀里糊涂就死了,她也不会遭遇到那么多的事情。 她很想止住自己的眼泪,却一点都止不住。 “我好难过啊,印光……我好难受……”这些过往成了她心里最沉重的包袱,成了她心里怎么也挥抹不去的伤痕,成了她的最痛。 “不要难过,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未来,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印光闭上眼,抱住了她,她的身体是那么的柔软,让印光原本坚硬如石的心也软化成了一汪泉水。 在遇见陆芫之前,印光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的爱一个人,他竟然也会去爱别人。他这样一个沾染了满手鲜血的人,竟然也会……爱上一个人。 他爱上的人,是那么的漂亮,是那么的倔强,就像山间的精灵,就像九天之上的仙女,美得遥不可及。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情怯。说来可笑,他连杀人都不怕,竟是会担心一个小姑娘喜不喜欢自己。爱情这个东西,真的是奇妙。 为了她,他甘愿下厨;为了她,他愿意去想尽办法,就为了博她一笑;为了她,他甚至愿意压抑住自己所有的黑暗,让她活在阳光之下。印光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他不知道原来爱情是那么的苦涩,可是得到之后又是那么的甜美。 他必须承认,他这漫长的一辈子,都栽倒陆芫的身上了。 每一天,他都比前一天更爱她。 看见她落泪,他甚至比她还要难过。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庆幸遇见了你。让我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爱我,原来我不是一无是处,原来我也有值得被爱的地方。”陆芫的哭声渐渐变小,显然是被印光的话安抚住了。 陆芫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非常容易满足。 情绪终于好一点的陆芫,这才开始慢慢和印光讲故事,讲过往。 故事很简单,就是一个男人呢,骗了两个女人的心,于是他的女儿,每天也活得乱七八糟的。 印光听完了之后,也跟陆芫讲了一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村子里,有个小男孩儿……”这些过往,印光谁也没有说过,这是他第一次将伤口扒出来给人看。 陆芫没有想过,印光的遭遇比她要惨那么多,甚至可以说,印光遇见的是血海深仇。 她没有流泪,眼里面都是心疼,她问道:“后来呢,印光,你报仇了吗?”她就想知道,坏了心肝的让你,有没有付出代价,有没有遭到报应。 印光随手揉了揉她的头,两个人半倚靠在窗前,他回答道:“报仇了啊,报仇了。”因为报仇了,他才能这样坦然的说出这件事,否则这种事情,真的没有办法说出口。 这些过往的伤痛,让他成了今日的他。 “那就好……那就好……”陆芫知道,尽管印光用着最平静的话说了出来,可是他的心里一定是极其难过的。 他那么小的时候就遭遇了这些,他的心里又会是多么的难过呢。陆芫突然觉得,她应该对印光更好一点,应该让他觉得更幸福一点。 “印光,我爱你,印光,开心一点。”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微微昂头,对着印光的脸颊就落上了一个吻。 她的嘴唇很软,带着一种甜甜的香味,有点像……有点像陆芫说的果冻,柔软而富有弹性,妙不可言。 陆芫的主动,让印光的心情好了起来。他索性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这才是吻。”真正的吻,舔舐厮磨,撬开她的牙齿,扫荡她嘴唇里的每一个地方,唇舌之间的嬉戏,带着一种床底之间的隐秘以及一种强烈的暗示意味。 陆芫的手攀上了印光的脖颈,衣袖滑落,露出了雪白的手臂。 而在街上,万茗城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蛐蛐“老幺”的厉害,往年不是没有出过黑马,可是无一不是那种强壮有力的,一看就非同寻常的。至于“老幺”这种,万茗城的人玩了这么多年蛐蛐,还当真没有人见过。 瘦弱,娇小,感觉力气不足,不是一只特别好的蛐蛐。上了战场,说不定会被别的蛐蛐撕碎都不一定。 可是奇迹是什么,奇迹就是谁都不相信的事情,他竟然发生了,这就是奇迹。这个瘦小的“老幺”竟然来了个十五连胜,迄今为止,连最厉害的“大块头”都被他打败了。 没有见识的人,只知道欢呼,只知惊叹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而有脑子的人,就会思考更多,例如蛐蛐的灵活性重要与否,例如这姓徐的这蛐蛐是从哪里来的,有没有办法从徐老板的手里将这蛐蛐弄过来。 事实当然是不可能的,徐老板可指望着“老幺”给他大赚特赚呢,指着他给自个大儿子奔一个前程出来呢,怎么能轻易就说放弃呢。 徐老板不出卖“老幺”,别的人也没有办法,万茗城讲究一个买卖自由,不强求,强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徐老板有恃无恐得很。 明天斗蛐蛐大赛就正式开始了,徐老板拍打着“老幺”的罐子,笑着说:“你可得给你爹争气啊,你大哥的前程可全在你身上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极其轻佻的,根本没有将“老幺”放在心上。虽然自称是爹,却做了一件畜生都不如的事情。 “老幺”在罐子里不停地转动,有时候甚至想攀上罐子的壁,却因为太过于光滑,始终做不到。 第113章 一百一十三 徐清风 “老幺”这个名字很随便, 真的随便,因为他原本是徐家最小的一个儿子, 于是他就叫这个名字了。 先前曾经说过, 徐家有很多孩子, 真的不缺老幺一个。老幺原本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叫做徐清风,清风徐来, 听上去颇有几分意思, 可是其实,只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刚好吹来了一阵清风, 于是徐老板随口说道, 这个孩子就叫清风吧。 这就是老幺名字的由来,徐清风, 清风徐来。 徐家是个很混乱的地方, 后宅乱成了一锅粥。可是要说最强势的谁,那肯定还是徐老板的正妻,不为什么, 就因为人家生了个好儿子。可你要说是谁最弱势,那肯定是徐清风的娘。 徐清风还有个姐姐, 他这个姐姐长得非常的漂亮, 一看就是奇货可居的那种。徐清风的年纪不大,其实已经明白了,在徐家, 自己姐姐长成这副模样,是完全没有活路的,迟早,她会被送出去的,送去讨好更有权势的人,就像他更年长的姐姐们一样。 徐清风的娘,为什么最弱势呢,因为她没有娘家人,出身还非常不好,甚至可以说她根本就不是良家女子。徐清风的娘,早年是个青楼女子,不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人家是只卖身不卖艺,徐老板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硬是要将她纳回来,闹得是不可开交,后来遂了徐老板的意思将人纳回来了,他又不冷不淡的。 就这样不冷不淡的,她也生了两个孩子,等徐清风长大了,说不得也能过上好日子。 可是徐清风用让她们过上好日子作为交换条件,自己变成了蛐蛐。而在徐老板口中,他这个叫做徐清风的幼子,已经因病去世了,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这个人就死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出殡了。 徐清风这个傻瓜,用自己的性命去和两个根本不守信的人交换条件,这原本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如果有人听得懂“老幺”的话,就会知道他此时此刻有多么的愤怒,他在呐喊:“骗子,你们答应我的事情呢,我们说好的事情呢。”因为没有人说话会避开一个蛐蛐,于是这几天来,他从下人的耳朵之中,听到了许多许多的事情。 徐家总共没有几个下人,但是这几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仆人,寻常的主子还指使不动。 至少曾经的徐清风是不怎么指使得动的。 “老李,你听说了吗?三姨娘都快要疯了呢,整日以泪洗面的,只从那人走了,简直了,啧啧,你是没有瞧见哟。”这人的嘴里说的话好似是带着点同情,可是分明用的是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也没有什么尊敬,不但不喊徐清风一声小少爷,还直接说那人。 第143节 就是寻常人家,对死者也会敬重一些,可是这里完全没有。 “我咋没听说,我跟你说,老爷可烦三姨娘了呢。整日就是‘你还我儿子来,你把我儿子怎么了’,说得像谁害死了她儿子似的,跟个怨妇似的。”这个老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言语之中,都是对三姨娘满满的不屑。听得徐清风在罐子里直转圈。 “这算什么,我跟你说,我先前听夫人说,临街张家张老爷的夫人去世了,准备着再挑一个,聘礼那是给得足足的。夫人说啊,看三小姐的年纪就正合适呢,呵呵呵呵呵。”说完,她还大笑了好几声,其中的意味实在是所有人都懂了。 那老李自然也懂了,跟着呵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还有谁不懂,连徐清风都懂。别看徐清风的年纪小,他的主意挺大的,不然也不敢背着娘亲和姐姐来私自和大哥、爹交易,可是到底还是年幼了些,他没有想过会被最亲的人欺骗。以为赢了比赛就可以变回人了,原来变成了蛐蛐之后,就永远不可能变回来了。 这还不算,那答应一定会照顾他姐姐和娘的人,根本就不管她们的死活,甚至因为他的离去,她们似乎被人欺负得更厉害了。 徐清风的心中是满满的愧疚。 嫡母要把姐姐嫁个张家的,那个人是个什么货色,是个什么烂人,连他都知道。这已经死了整整六个妻子的,每一个死的时候都是伤痕累累的,其中的意味还有谁不明白。 只是张家有权有势,于是上赶着卖女儿的人家多着呢。 徐家也可以卖女儿,但是不能卖他的姐姐,她的姐姐才十五岁啊,还有大好的人生,绝对不能。 徐清风知道这场斗蛐蛐大赛对他大哥的意义不一样,他曾经想过要不要干脆就输了,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是知道自己不能变回人之后,他仔细想了想,还是得赢。 赢了才能接触更高阶级的人,说不定就有人能够看出他的不对劲。只有变成了蛐蛐之后,才知道做人的美好。 从没有这么渴望做人过,只有成为了人,他才能够重新去保护她们。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保证姐姐的安全,不能让姐姐嫁去张家,那就是个魔窟,谁家的姑娘进去了,就别想好好走出来了。 还是徐老板先发现“老幺”的异样的,他冲着罐子观察了虚假,见“老幺”一直在里面转来转去,一副很焦急的样子,微微皱眉。叫人拿了吃的过来,投喂下去,“老幺”根本就不吃。 这下子徐老板慌了,鸡飞狗跳闹了一场之后,最后还是徐大郎脑子机灵些,问道:“之前都有什么人在这屋子里,都说了些什么?” 一番追问之下,终于知道了原因,徐大郎在心中暗暗咒骂了一番,他娘也太心急了,他不是已经吩咐下去了吗?在斗蛐蛐大赛完结之前,必须好好对三姨娘和他那个奇货可居的三妹妹。 这感情好,他说的话都没有人听的。就他三妹妹那张脸,他等着她在斗蛐蛐大赛上大放异彩,到时候最好的蛐蛐加上最美的美人,不怕皇子不动心,他动心了,他的前途就稳妥了。 可是在这之前,还必须要将这关键的一个人安抚好啊。 他走过去,对着“老幺”说:“清风啊,这是是大哥没有管好,我是真的吩咐下去的,不知道下边人怎么办的事,娘那边可能也是听岔了,想着张家的条件那么好,总想给三妹妹留个好的,我这就吩咐人去说不用那么着急的。”尽管他的心中已经想骂人了,可是面上还保持着微笑。 不是说促织的智力很低吗?做人的事情都不怎么记得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刚刚一答应下来,“老幺”就停止了转圈,安静地吃起东西来,让人想觉得是一场巧合都不行。 徐大郎磨了磨牙,看着六皇子的份上,他忍了,挥挥手,示意人赶紧按他说的话去做。 “以后三姨娘的份例都按我娘的来,三妹妹的都按照五妹妹的来,不许有丝毫的怠慢。”这些话,是说给徐清风听的,也是说给家里的下人听的,最起码这段时间,不要给他捅娄子,不然就等着吧,谁也讨不了好。 徐清风知道,这种短暂的好处不可能一直都有,所以他要尽快想办法变回来,要想办法揭露他们的恶行,这种事情,不知道还有多少受害者。 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娘和姐姐,他也要变回来。 他们的那个小家,要靠他一个人来撑着,不然她们的生活的要怎么过,她们被别人生吞活剥了可能都不知道呢。 三姨娘的生活突然变好,她的内心是有些惶恐的。她已经习惯了被人忽视和嘲笑,习惯了做小伏低,也习惯了被人克扣份例,可是突然府上的下人都对她很是温和,份例竟然和主母一样了,这还得了,三姨娘没有飘飘然,反而有些惶恐。 三小姐的生活也变得很好,她的一切待遇和嫡出的五小姐一样,之前让她惶恐的婚事一时间也没有人提起了,生活坏到一个地步,好像突然就变好了,可是她敏感的察觉不太对。 太反常了。 这一切都太反常了。 让三小姐突然想起弟弟去世的时候,那天,他分明说他出去一会儿,可是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弟弟暴毙的消息,这还不算,飞快的就出殡了,掩饰什么的目的太明显了。 清风去了哪里,遇见了什么事,到底怎么了,死了还是活着。 这些全是谜团。 第114章 一百一十四 六皇子(改错字) 而这些谜团, 也许永远没有人告诉三小姐。所有的反常,都是有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 她不会放弃寻找。 万茗城很快热闹起来, 天还没有亮,人们就陆陆续续出来了,摆摊的, 挂绸带的, 每一个人都笑着,每一个人的忙着,他们都在等着天亮之后的那场盛大的节日。 三小姐换上繁复的舞服, 大红的衣裙, 用金线绣着大片大片的花儿,丫鬟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 又有人为她挽起长发。 铜镜中的姑娘, 很漂亮,可是也很陌生。 陆芫和印光也起了个大早,印光带着陆芫去了一座茶楼, 径直上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上。 “这里是整个万茗城视野最好的地方。”印光推开窗户, 下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等会会有□□的人群来,很热闹,你一定会喜欢的。”陆芫没有问印光, 这么好的地方,他是怎么弄到手的,她只是默默站到了窗户前。 然后笑着说:“视野真的很好。”她不过曾经随口说了一句她想看看,印光便费心找了这么好的地方。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比他对自己更用心了。 这种感觉,很暖。 “上两碗花茶,再随便上几盘茶点吧。”印光招来店小二,吩咐道。“这里的花茶很有名,等会尝尝。” 这座茶楼的花茶,用的都是最朴素的大碗装的,没有那些讲究,却格外的有味道。泡茶用的是上好的山泉水,茶叶也是老板精挑细选的,关键是,泡茶的人功夫了得。 他的花茶有名极了。 茶水上来了,雾气缥缈,那股气香气简直是直冲人的脑间,陆芫微微一闻,就笑了:“的确是好茶。”何止好茶,这是万众挑一的茶。 她微微抿了一口,只觉得口中苦涩之中带着甘甜,还有一缕花的香气,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的感觉。 “好茶啊。”陆芫的表情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和慵懒,看上去可爱极了,印光顿时觉得不枉费自己带着她来,又提前商量好了上着茶水。 茶楼老板亲自泡的花茶,不是谁都能尝到的。 第144节 轻松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的,很快,店小二就万般不乐意地带着一个一看就是狗腿子模样的人走了上来。 小二心知陆芫和印光也是惹不起的人物,毕竟这么多年了,他还第一次看见老板亲自泡茶,那茶香得他都快要忍不住了,实在是太香了。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啊,这身后跟着的这位,那也是他惹不起的人物啊。 “大、师......这.......这......”店小二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都不敢怎么开口。 他身后跟着的狗腿子倒是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一把推开他,上前抬起头略带傲慢地说道:“听说这儿是这整条街视野最好的地方?赶紧的,将这地儿腾出来,咱们主子要了。”这大言不惭的样子,一看就是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一点也不避讳什么。 印光看了他一眼,低头喝了口茶水,随口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牵不住的狗就不要随便放出来咬人。”他生平很讨厌的一件事情,就是狐假虎威的人,自己有本事的人,从来不屑这么做,能这么做的,多半都是自己懦弱无能,仗着别人威风的人,往往这种人,是最恶心的。 曾经印光呆的寺庙里,也就这种人最多了,见多了,也就更厌烦了。 陆芫抬头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随手拿了块点心,吃得挺好。 这下子可算是气坏了这狗腿子,他一跺脚,冷哼一声道:“你们算个什么东西,知道我主子是谁吗?这一女的,一和尚在这儿坐着,想必也不怎么见的人。” 这话一出,印光的眼神立马就深幽了起来,陆芫也抬头看他。 “哟,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那何必跟着这破和尚呢。我主子是当今六皇子,身份贵不可言,你懂的。”狗腿子一脸的淫/笑,显然是有些不怀好意。 印光没有再说什么,跟着这种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说得清楚的。他一挥手,打出一道看不清的气流来,那狗腿子整个人飞起,往后仰着,咕噜咕噜就滚下楼去了。 “你也走吧。”印光一发话,店小二立马就跑了,跟后面有狗在撵似的,毕生没有这么迅速过。 这种狗腿子的个性就是不会轻易服输,做事情从没有百折不挠过,针对人倒是挺厉害的。 六皇子想找个最好的观赏位置,不为别的,单纯就是因为斗蛐蛐大赛开场的那位“第一美人”,六皇子喜欢美人,外人不知道,可是他周围的人还能不知道吗? 对六皇子来说,只要长得漂亮,那行,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狗腿子回来一说,六皇子没有为印光的无理感到愤怒,反而先对陆芫起了兴致。 “走走走,倒是要看看这是怎么样的美人呢,被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六皇子兴致勃勃,狗腿子心中一合计,坏了,完全忘记了只要有美人,六皇子根本就没有底线可言。 他傻,真的傻。 六皇子一走上去就一眼看见了陆芫,在他的眼中,陆芫就是他眼中的唯一,其余的人什么也不是,陆芫就是会发光的星星。 陆芫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样貌清秀的少年站在不远处傻愣愣地看着她,那模样真的恍若是痴傻了一般。 “印光,你看那人。”陆芫轻轻对印光说,印光哪里能没有看见,他早就看见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说罢了。那狗腿子就站在那少年的后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不就是六皇子吗? 六皇子终于回过神来了,他一个跨步上前,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皇室的形象和气质,他一走过来就冲着陆芫说:“这位姑娘,刚刚是我没有管好下人,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希望不要介意。”他说完,立马转身对着狗腿子吼了一声,“五花,你还不赶紧的,跟姑娘道歉。” 他哪里能不知道五花是个什么样的个性,他不管他,不代表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打着他的旗号做事,这也是个让他认清自己身份的机会。 狗腿子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但是也不敢多吭声,只得自己不情不愿的走上前来。才一走过来,屁股就被六皇子踢了一脚,六皇子大声说道:“腰弯下去点,笑起来。”这不情不愿的样子,难不成还是他这个做主子的委屈他了不成。 真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很抱歉,对不起,刚刚是我出言不逊,多有冒犯。”狗腿子心里不愿意得很,可是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我有错,我忏悔,我真的错了”的表情来。 印光微微一挑眉,没有说话。 陆芫看着六皇子,觉得这个人倒是有点意思,真的有些意思。他不掩饰自己对她容貌的欣赏,也不掩饰那种喜爱。 他就是很直白的,一出来就表现出那种喜欢。 可是他的喜欢又特别干净,干净到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看见了一朵很美丽的花儿,那花儿漂亮极了,于是小孩子就特别特别喜欢,就是这么纯粹。 他的眼里没有欲念,没有占有,有的就是纯粹的欣赏和喜爱。 陆芫喜欢这样的人。 六皇子磨磨蹭蹭,最后坐上了椅子,然后他恍然发现,哎哟,这个和尚长得也很好看啊,于是好笑的一幕就发生了。只看见一个清俊的少年,一会看看陆芫,一会又看看印光,样子好笑得不得了。 “这......这位大师......不知道这位大师法号是......”说完他又立马转过头去看陆芫,又问道,“不知道这位姑娘的名讳是......”他一会儿沉醉于印光的俊朗之中,一会有觉得陆芫那略带妖娆的眉眼实在是太好看了。 他又憋了一会儿,说道:“你们真般配。”好嘛,连这个傻乎乎的六皇子也看出来两个人的关系不是那么一般了。 陆芫轻笑一声:“谢谢你,我叫陆芫。”她的眉眼有些温柔,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然后指着印光说,“这位啊,你就称呼他为印光吧。” 印光看了六皇子一眼,面无表情,可是陆芫知道他也并不讨厌这个小孩。是的,对陆芫和印光来说,其实六皇子这个年纪,那就是一个小孩子啊。 对孩子,陆芫本身就很宽容。 窗外传来了乐鼓的声音,陆芫和印光起身走到窗前,那不要脸的六皇子也跟着挤了过去。 整整十二个壮汉抬着一架纯金打造的莲花台,洋洋洒洒地在街上走着。 边上有着好些穿着白衣裙的姑娘在撒着花瓣,而那莲花台上,有个身穿红裙的姑娘在不停地跳舞。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的接档新文出来啦--《我和先帝相爱相杀日常》,麻烦小可爱们收藏一个呗,你们的收藏对作者君来说超级重要的~ 高冷重生老腊肉(前)皇帝x腹黑穿越美弱娇(伪)神女 戚慈一朝穿越,却被一群傻白甜山民当做神女 她以为,接下来的套路应该是 轻松种田、发家致富。 然而...... 眼前这个高冷倔强的男人是谁? 有风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来,做我一个人的谋士,我能满足任何你想要的。” 第145节 戚慈一脸懵逼(嫌弃)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男人:“......诶?你哪位?” 好事多磨、兜兜转转。 前世,我们未曾谋面,相杀一生 今生,我们提前相遇,相爱一世 的小天使们麻烦点进一下专栏收藏一下好吗~ 第115章 一百一十五 阿拉苏(改错字) 这红衣姑娘跳的舞并不繁杂, 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在里面,好像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 却能勾住大家的魂魄。 同样的动作, 再没有人能有这种气度和韵味了。 这是一种天赋, 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事,换句话说,这是老天爷的恩赐和厚爱。 “她是天生的舞者。”陆芫站在窗边, 什么都没有多说,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个姑娘的天赋惊任,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一个特别了不起的人。 她的眼神, 格外的坚毅。 陆芫挺欣赏这个姑娘的。 三小姐踩在莲花台上的每一步, 都有着不一般的寓意,周遭只有鼎沸的人声, 没有多余的乐曲, 她的每一步,都是源于她心里面的声音,她仿佛就是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应该往哪里踏一样。 她要出人头地, 要让所有人知道......在徐家,还有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三小姐。 只有这样, 她才能找回徐清风, 找到她弟弟。无奈吗?不。可悲吗?也不。从她踏上这莲花台的时候,她就知道需要什么,要去获得什么。 哪怕牺牲一切, 她也要知道,她的亲弟弟,徐清风去了哪里。 有时候啊,女人狠起来,那才是真的不顾一切,看不起女人的人啊,早晚会自食其果的。 最后,连印光都赞同了陆芫的话:“的确是。”这个小姑娘,未来一定是不可估量的,不是因为天赋,而是因为眼神。她的眼里有恨,却能压制住那股恨意,反而转换为一种巧笑嫣然,证明这个人的心够硬够狠。 心够硬够狠的人,一般都能走得更远。 这小姑娘也有些意思。 六皇子听见了之后,迷离的眼神终于清醒了一些,他急急忙忙地说道:“什么是天生的舞者?这姑娘......这姑娘......”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的羞涩,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觉得哪个姑娘能漂亮到,漂亮到让他有一种爱上的感觉。 一眼万年。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漂亮的面孔那么多。想找到漂亮的容颜很容易,可是有趣又漂亮的灵魂却是不太好找的。难得遇见一个,那么那一个自然就成了凤毛麟角,自然就成了心头所好。 六皇子身份贵重,打小见的都是美人,你要说如同陆芫这样容貌的他的确没有见过几个,可是三小姐这样的,他周围从来不缺。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奇怪,他就站在窗前,就那么远远看了她一眼,红衣黑发,腰肢轻摇,醉了他的眼。 他喜欢上她了。 陆芫看了一眼有些手足无措的六皇子,觉得有些可爱,她就笑着解释道:“天生的舞者直白一点说,就是上天给了一个人跳舞的天赋,明明是同样的动作,就是那么简单的动作。你看,她就是那么轻轻的抬手,都有着别人没有的韵味。”这就是天赋,羡慕不来的东西。 “原来如此。”六皇子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些,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到窗台上去,就那么看着三小姐。 “她真美。”六皇子呐呐说道,然后转过头对着陆芫说,“比你还美。”她穿着红衣,明明应该那么的热烈,但是却总让人觉得她有些清冷,那种矛盾的感觉,六皇子形容不出来,但是......总归,是很美的。 这种话,放在别的姑娘那里,多半是要引起姑娘的厌恶的,可是这个人是陆芫,陆芫从来不在意这些,听了这话,她反而还笑了。 “没关系啊,在印光的眼中,我也是最美的,是吧。”她看着印光,眼神温柔极了。 印光揽着陆芫的哟,亦温柔地说道:“当然是,我的芫娘不管是什么样子,都是我心里最美的姑娘。” 站在一旁的六皇子目瞪口呆,这莫名其妙的酸爽。真的是搞不明白,怎么这两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人,会这么的......这么的相爱。 他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羡慕还是嫉妒。他褪去皇子这层外衣,还会有人喜欢吗?还会有那么多漂亮的姑娘前仆后继吗?不会了吧。 “哦哇......”下面的街上突然爆发出一大声的尖叫声,原来是三小姐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把阿拉苏,一边跳舞一边将阿拉苏丢给陆旁的人,人们尖叫着,叫喊着,却没有一个人在拥挤。 这一刻的三小姐仿佛拥有着一股了不起的魔力。 六皇子被她所吸引,傻乎乎的站在窗台上冲她挥手,可是人家三小姐根本就不多看他一眼,反而是经常将花儿丢给小孩子。尽管她什么祝福的话也没有说,可是能收到她的花儿,每个小孩子都觉得是最大的荣耀了。 也是最大的幸福了。 六皇子觉得他好像回到了童年,像个小孩子一样渴望得到人的关注。他就是想让那个红衣姑娘多看自己一眼,能把花而也丢给自己一朵。 尽管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花,代表着什么意思,有什么寓意,可是他就是想要。 六皇子在窗台上又蹦又跳,三小姐终于注意到这么一个人了。她的眼神微微有些幽暗,脸上却还挂着美丽的笑容,挥袖之间,她又将花儿给了其余人好些,直到她的手里,只剩下最后一朵阿拉苏。 这朵阿拉苏特别的大,开得也很热烈,甚至站的近的,眼尖的还能看见那花儿上的水珠,在清晨的阳光下折射出美好的七彩的光芒。所有人都渴望着得到这朵阿拉苏,包括六皇子。 他抿了抿唇,眨了眨眼,心里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这么多年,他从没有这样紧张过。 三小姐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事情发展到现在,都如同她所想的一般,包括她故意将最漂亮的一朵阿拉苏留下,这些都是她在踏上金莲花台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事情。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般身份贵重的一个人,竟然真的会......真的会有一种为她着魔的感觉。可是哪有如何呢?始于容颜的喜爱,又能保存多久呢? 莲花台就要从窗下过去了,三小姐一个弯腰甩袖,那花儿就飞了上去,六皇子急急忙忙伸手拿住了这朵最漂亮的阿拉苏,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说不出有多高兴。 “祝你,每天都开心。” 莲花台过去了,六皇子还依依不舍得很,他转身问陆芫和印光:“她最后说祝我每天都开心是什么意思,是对我的祝福,她为什么只祝福我一个人?”他眼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是一种从心里发出来的东西,是一种源自于内心的东西。就像喜欢一个人一样,眼神是藏不住的。 “在万茗城,人们相信,送出阿拉苏的时候给人祝福的话,那话一定会成真的。她是希望你能每天都开心。”陆芫想起当初那个送花的小孩儿,不由得会心一笑。阿拉苏这种花和习俗的存在真的让人觉得太温暖了。 有多少人喜欢这座城市,就从一朵阿拉苏开始的呢。 陆芫不知道别人,至少她是,很显然,现在六皇子也是了。 第146节 “阿拉苏?”六皇子兴奋地看着手里面的花,继续说道,“原来这个花儿叫阿拉苏,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他的眉眼温柔极了,看着这朵花就像看见了红衣姑娘一样。 “陆姑娘,印光大师,你们知道那个姑娘是谁吗?”他努力想要克制自己的欢呼雀跃,却一点也克制不住,他就是很想知道那个姑娘是谁,也很想拥有她。 他甚至没有想过,这个姑娘出来大庭广众下这样跳舞,或许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毕竟不是每个城市的文化都和万茗城一样,接受不了的人也是有的。 可是六皇子什么都没有考虑,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事,而是根本就不在意。这姑娘出生好也好,差也罢,那都是他喜欢的姑娘,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喜欢上的姑娘,唯一一个想拥有的姑娘。 六皇子的想法,和他很多哥哥弟弟不太一样,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天潢贵胄了,再没有比自己家的家室还要厉害的了,何必锦上添花呢。上天给自己这样的身份,不就是希望自己过得很好吗? 那自己就想做什么做什么就好了,一切跟着自己的心走啊。 他喜欢这个红衣姑娘,喜欢那惊鸿一瞥,也喜欢她送的阿拉苏。 “我们并不知道这个姑娘是谁,只是她大概是万茗城今年最漂亮的姑娘了。”也就是大家一致觉得的“第一美人”了,得到这个殊荣,也许是真的因为漂亮,也或许是因为上一任“第一美人”出嫁了。人家选这个,选的是姑娘,不是妇人。 其实这何尝不是为那些贫苦的姑娘铺设的一条通天大道呢,这个世间,喜欢一张空空面孔的人,还是有的。 第116章 一百一十六 通天之路 这个世界上, 不是每个人都看灵魂的。 更多的人,看的也许就是外貌了, 所以称这是条通天大道一点也不过分。虽然这条通天之路上很少有着真真出生贫穷的人, 但是怎么总是有那么几个。 是的, 成为了所谓的“第一美人”之后,她们的确享受到了以前从没有过过的生活,可是相对于的以前来说, 生活变好了, 自由却没有了。 生活过成了另外的一个样子,说不上来好还是不好。 单看个人的选择吧。 三小姐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她需要一个有钱有势的, 需要一个能全面压制谢家的人物,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还得为她疯狂的着迷, 她在等这个人。 她知道, 自己等到了。 女人,尤其是精明的女人,在爱情里面, 只要不动情,就永远是精明的。 一个足够精明的女人会做什么事情, 徐三小姐正准备做什么事情, 除了她谁也不知道。 她敏锐地发现了,谢家的不寻常,谢家表面上的平静之下, 是波涛汹涌的巨浪。她不能被那股浪淹死,她要操控那股巨浪,去淹死别人,而她唯一可以用的武器,就是自己的容颜和身体。 “走吧,大赛要开始了。”印光拉着陆芫的手就准备下楼了,六皇子一听,连忙也跟在他们身后。一边走一边吩咐道:“五花,赶紧去给我查,那个姑娘是谁。” 五花狗腿子在六皇子这儿怂得不成人样,啥也不敢多说,只敢笑着点头哈腰说:“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说完还得在六皇子身边小心伺候着,万万不敢怠慢了。 这位是素来任性惯了的主儿,他一个奴才的性命其实是不值钱的,还不是随便六皇子怎么着。 他想要过好日子,必要的就是讨好六皇子,六皇子才是他的衣食父母,其余旁的人,都没什么用,要讨好的,就是六皇子喜欢的。 五花去查去了,六皇子将花插在发间,他样貌清秀,看上去不但不违和反而有几分美感,显得他的样貌更突出了些。 陆芫三人到的时候,斗蛐蛐大赛的开场舞正式开始了,跳舞的自然是徐三小姐,他们三人不知不觉就站在了人群的前边去了。人群的前边,就是舞台,谢三小姐穿着一身红衣,美得耀眼。 这种美,是真的发自灵魂的,连陆芫都被震惊到了,呐呐道:“她天生适合这个地方。”适合站在这种舞台之上。 站在这里的她,不是那个小可怜三小姐,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三小姐,而是一个成熟的自信的姑娘,是一个挺直了脊背的人。 幼年的时候,曾经无数人在背后骂她,姨娘入了娼门,身上就背了一辈子的污点,她娘是娼妇,她是娼妇生的小娼妇。那些女人在背后这样骂她们,可是当着面,又是亲亲热热的姐姐妹妹什么的。 真是......好不要脸啊。 三小姐这辈子都弄不明白,怎么有的人就能那么问心无愧呢,前一秒才骂过的话,怎么后一秒就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呢。 她脑袋放空,随着笙乐起,她迈开了左脚,轻点玉足,舞曲开始了。 六皇子看得沉醉极了。 边上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这是徐家养在深闺的三小姐啊,啧啧,果然是绝色,不知道谁有福气去消受这等美人呢,嘿嘿嘿......”说话这人一边说一边摇着一柄扇子,笑意都在脸上,其中的意味周围的都都懂。 果然立马边上就有人接话了:“怎么,杜兄想要尝一尝?也不是不可,这徐家,最是卖女求荣的人家,杜兄试一试,说不定就能将这小美人弄到手,哈哈哈哈。” 这姓杜的还正准备谦虚几句,他家里有妻有子,可是今日一见三小姐,他顿时觉得自己就应该将她弄到手才是。 徐三小姐,姨娘生的庶女,姨娘还是出生娼门的,能做他杜大少的妾已经是难得的福分了。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足够周围的人听得清楚了。陆芫的眉头皱起,这样的人让人觉得恶心。 可是在陆芫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的时候,就有人冲上去对着这姓杜的就是一下。 那个人正是六皇子。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说她,你算个什么东西!”他的愤怒,哪怕是围观的人也能察觉得到,并且并没有人敢去劝,连开始站在杜大少周围说话的那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无他,六皇子的样子看上去太可怕了,完全就是豁出命似的打法,尽管杜大少比他年长几岁,可是常年的酒色早就掏空了他的身子,再加上六皇子不要命的打法,杜大少根本就招架不住。 狠狠揍了他一顿,六皇子起身拍拍衣袍,冷哼道:“感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杜大少被和他一同来的人扶了起来,指着六皇子吐了口吐沫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给我等着!我杜明让你在万茗城混不下去!”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这样被人下过面子,从来只有他杜明下人家的面子,今儿这小兔崽子胆儿真肥,还敢打他,等着吧,都等着。 他以为放下这种狠话,眼前这人一听杜明这名字,会怂,万万没有想到,六皇子面上波澜不惊,反而丢出一句更狠的话来:“让我在万茗城混不下去?老子让你在西通混不下去。” 六皇子说完勾唇不屑一笑,再没有多看杜大少一眼,转身看着三小姐。 徐三小姐丝毫没有被下面的环境影响,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下腰甩袖的,长长的袖子划出漂亮的幅度,美极了。 杜大少被人连劝带拉的弄出了人群,引起一阵阵唏嘘。 第147节 狗腿子五花的效率还真不是盖的,三小姐的舞还没有跳完,他就悄悄走到了六皇子面前,点头哈腰赔笑道:“殿......少爷,小的查到了查到了,是现在汇报给您听呢,还是咱们回府去再说。” “现在说吧。”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姑娘究竟是谁了,刚刚那个不怕死的人说是徐家三小姐,徐家是做什么的?她平日过得好吗?她叫什么名字?喜欢什么? 五花这还是第一次距离六皇子这么近,他在他耳边仔细说道:“这姑娘姓徐,名徐落花,小的听人说是因为徐小姐出生的时候正是落花时节,于是叫落花。可是小的觉得吧,就徐小姐这容貌,那的确是可以让花都羞愧到落下。小的......”他一打开话匣子,这话就说得个没完没了的。 六皇子听了半天,就知道了徐三小姐叫徐落花,其余的是啥也不知道,他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五花,说道:“说重点,你在瞎扯些什么?”以前怎么不觉得他的废话这么多呢。 五花一噎,然后接着说道:“徐三小姐是徐家庶女,徐家就是个普通的生意人家,开着一个小杂货铺,一家十几个人挤着一个小房子里。三小姐是三姨娘生的,徐家这位三姨娘出身一座......”说到这里,五花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他很清楚,六皇子让自己去查徐三小姐的意味是什么,意味着他可能看上了这徐三小姐了。 这么多年,六皇子周围围绕这么多姑娘,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过问一个姑娘。很显然,这位徐三小姐要一步通天了。可是一查,她是庶女没有关系,可是关键是她的亲娘是个青楼里面出来的,还不是卖艺不卖身的,这乐子可就大了。 “支支吾吾什么呢,赶紧说。”六皇子心里不爽他,踢了他一脚,示意他赶紧说。 “徐三小姐的亲娘,当年在一座青楼里面待过,还是卖身不卖艺的那种,说出来都怕污了您的耳朵。”五花一脸的生无可恋,不情不愿地说了出来,他心里想,真是对不住徐三小姐了,好好的一条通天之路就毁在了他五花的手里了。 可是谁知道,六皇子听完之后,眨了眨眼睛,问道:“我问你落花什么情况,你老是说她娘做什么。”奇了怪了,徐落花是什么样的人,和她娘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出身青楼,又不是她卖身不卖艺。 “呃......”五花狗腿子一时间被六皇子这句话噎住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 “我让你去打听她家环境条件如何,她素日喜欢做什么,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你去打听了些什么?”六皇子伸手往他头上一拍,“赶紧的,滚去打听清楚。” 只知道狐假虎威吃白饭的家伙。 “你真的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吗?意思是你身份高贵,徐三小姐的亲娘出身不好,恐怕是配不上你的。”陆芫有些好奇六皇子是怎么想的,于是多了一句嘴,问了问。 第117章 一百一十七 谈话 “我知道。”六皇子突然有些沉默了, 然后他仰起头,看着台上那个跳舞的姑娘, 笑着说, “那又怎么样, 我喜欢的是这个人,我喜欢的是她啊。” 他就是喜欢这个人,看见她的那一瞬间, 他只觉得自己的眼里, 自己的心里都被找照亮了,觉得整个世界都开阔了。 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遇见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徐三小姐跳完舞就下台了, 接下来上来的, 就是万茗城的城主--木明风。可是这一次,木明风不是孤身一人上台的,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姑娘。 他们走上来的时候, 下面一片寂静。万茗城的人,大多都知道他们的城主和一个姑娘纠缠多年却一直纠缠不清,两个人男未婚女未嫁, 却一直不明不白住在一起。 在很多版本的传言之中,都说那个姑娘有着惊人的美貌。 今日一看, 倒是果真如此, 就是......不太爱笑。 今天这个活动,是陆笙自己要求来的,她没有别的想法, 就是知道陆芫肯定会来,她想找陆芫聊一聊,不拘着聊什么,就是想要聊一聊。她心里面有太多的话,找不到人说,也没有办法去给人说。 木家是个巨大的牢笼,永远的束缚着她,也许除了死,再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脱了。 但是就算是死,有些话、有些事总还是要有人知道吧,不然,该多悲哀啊。所以陆笙来了,每一年的大赛,木明风都让陆笙一起来,可是这么多年了,只有这一次,陆笙答应了。 只有这一次,却是因为陆芫。 在看到陆笙出现的那一瞬间,陆芫的表情有些僵硬,印光牵住了她的手,安抚他的情绪,他最是知道她,知道她心里面的所有想法和所有不快乐。 她的快乐和不快乐,所有的一切情绪,他都是感知最清楚的那一个。因为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是她啊,自然什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陆笙是陆芫不开心的原因,可是因为这个人是她名义上的姐姐,所以他并不能将她怎么样,这种事,留给陆芫自己来处理。 木明风说了些有的没得,众人的吸引力也不在他身上,反而大多数的人都看着陆笙。陆笙对他们来说,一直都是个传说中的人物,现在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终于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这简直就是八卦的中心。 陆笙的出现,直接导致了后来的比赛初赛的时候,人们的关注点还在陆笙的身上呢。 “我们去聊一聊吧,就我们两个。”陆笙又一次说出了这番话,她的面色有些不太好,感觉太过于苍白了些。陆芫看着眼前的人,好像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个时候,她们的年纪都还没有这么大,都还是小姑娘。 她的脾气也没有现在这么好,她倔强得不行,可是那又如何呢,总有的人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磨平她的倔强。 这一次,陆芫答应了她的邀请,她笑着说:“好,我们去聊聊。”她没有问聊什么,没有问为什么要聊一聊,也没有问要怎么聊。 两个人站在一起,隐约能看出相似来,她们就这样扬长而去,等木明风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都走出去好远了,木明风被印光拦住了。 他有些气急败坏,皱眉道:“我不能放她离开,她不能脱离我的视野,阿笙身子不好,容易出事,让开,印光,让我跟上去。我不会打扰她们。我就远远的跟着行不行。”他根本不敢相信,陆笙竟然就这么洒脱离去,一点也没有留恋,一点也没有回头,好像从头到尾,他木明风都不存在一样。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印光实在不是很懂木明风究竟在想些什么,好像一涉及陆笙的事情,他整个人就失去了镇定,脑子完全成了一团浆糊了,印光拦着他说道:“她都说了,就她和芫娘两个人,你就不要掺和了。这原本就是他们姐妹之间的事情,你别凑上去,让她们说。你把陆笙看得这么紧,并且一直看得这么紧,实在害怕什么呢?”他实在弄不明白,这人一天在想些什么。 “你不懂,我要是不看着她,她就会走,会离开,我就会永远失去她。我不能失去她啊,印光,我不能啊。”他有些失魂落魄,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也似乎是不想解释。 “我是不懂,木明风,倘若一个人爱你,她又怎么会离开你,她又怎么会......在你的束缚之下,勉强留下来。” 印光的话,简直就是给了木明风的心致命的一击,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继续维持面上的风度和笑意,他眼神之中的悲伤,根本就遮掩不住。 “抱歉......抱歉,印光,六皇子,我失态了,我先走一步。”他匆忙留下这句话之后走了出去,这一次,印光没有拦他,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去拦,也拦不住这个人,他的想法就是这样了,根深蒂固,无法改变。 木明风走后,印光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六皇子没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懵懂问道:“印光大师,刚刚那个姑娘和陆姑娘是?这是个木城主又是什么关系,他整个人看上去怪怪的......”看上去像是疯了一样,真的不太像他最开始认识的那个木城主。 那个冷静自持的木城主。 “那是芫娘的姐姐,也是木城主的爱人。小孩儿,我劝你一句,少打听一些秘密,对你好。”在这个世界上,知道的越多,也就死得越快,所以啊,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活得最开心,最没心没肺。 说完这句话,印光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去了。 留下六皇子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都是一群怪人。 六皇子也没有想这么多,横竖在他眼里,还是徐三小姐更重要一点,他忙着和徐三小姐套近乎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些有的没的啊。 陆芫和陆笙两个人走在路上,她们也没有什么目的,就随便走着。走了一会儿,陆笙微微偏头问道:“你想去哪里?”她已经不知道陆芫的喜好了,准确来说,这么多年,她其实也不知道陆芫真的喜欢什么。她只是还记得她喜欢吃甜食,喜欢吃桂花糕,可是这么多年以后,她好像也不喜欢吃这个了。 她在心里面叹了口气,是她欠她的。 第148节 陆芫其实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陆笙,她和陆笙之间有着太复杂的联系,复杂到血缘切割不开,心里却又带着恨意。 “随便走走吧。”她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这么大的一座城市,她时常和印光随便晃悠,却不知道应该带陆笙去哪里。 “好,随便走走吧。”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她们就像两个普通的凡人一样走着。甚至在人群的拥挤之下,她们靠得更近了一些,隐隐的,陆芫还能感觉得到陆笙手臂上传来的体温,带着微微的凉意。这个季节,这个气温,她的手竟然还带着冰凉。 陆芫的心里,没由来的有一点慌张,她的指尖微微碰了一下陆笙的手,触手冰凉的感觉,让人觉得不太妙。 “你的手......”陆芫抿了抿嘴,她从没有关心过陆笙,其实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关心她了,但是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陆笙显然也没有想到陆芫会这样问,她的眼神一瞬间闪过一丝诧异,然后还是没有说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努力笑着说道:“没什么,我最近有些冷,所以可能体温有些低。” 陆芫看了看天生的太阳,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其实今天有些热,但是既然陆笙这样说了,她自然也没什么话好继续说的,于是就不好不坏地笑了笑。 笑得有些尴尬,但是也就那样了吧。 她们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久到其实陆芫都搞不清楚记忆里的陆笙是什么样子了,记忆里的她和现在的她差别太大了。 现在的陆笙沉默,沉默到让人觉得有些抑郁了。连陆芫都能感觉得到她的情绪不太对,她不信她自己不知道。这也是陆芫答应和她俩聊的原因之一,她其实也是想知道这么多年,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生活就是这样的,能将一个人从这样变成另外一样,变得面目全非,至少现在的陆笙给陆芫的感觉,就已经面目全非了。她甚至找不到一点和记忆里的那个姑娘相似的地方了。 两人就这样走着,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话,没有人知道她们究竟要出来谈些什么,应该谈些什么。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渐渐就走出了城,城外的小路周围还开着一些野花。 第118章 一百一十八 手凉 走着走着, 就走到一条小溪边上了,陆芫不想再这样漫无目的地继续走着了, 除了耗费一些体力以外, 没有一点其余的意义, 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和陆笙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溪水边上,看着偶尔游过的鱼。 “我记得你小时候,还说要把那个鲤鱼池里的鲤鱼捞起来吃了, 被笑了好久, 你还记得吗?”那是陆芫才到陆家来的时候,她带她去花园里玩,路过鲤鱼池, 小小的陆芫看见池子里面有那么多又漂亮又大的鱼, 就问可以吃吗,当时在场的孩子和丫鬟都笑了。 那个时候, 大家都觉得这个小姑娘真的是太可爱了。 陆芫那时候才从山林里出来, 在幼小的她看来,鱼就是拿来吃的,她小小的脑子里并不知道什么叫做观赏。有好吃的不吃, 养着来看那不是傻吗? 她其实不理解她们为什么笑她的。 “挺傻的吧。”这件事情,显然陆芫也没有忘记。她淡淡笑了笑, 说出了这句话。一边说一边把玩这一边的野花, 陆笙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傻,说实话,我当时在想, 这个小妹妹真可爱,竟然不知道这鱼是养来看的。”陆笙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完才发觉这句话说得有些不妥当,好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样。陆笙的心情有些低落了,她今天约陆芫出来,真的不是想让陆芫不开心的。 只是她......真的不是太会说话。 陆芫知道陆笙是个什么人,也没有和她钻字眼,只是笑笑接着说:“我来陆家之前,都生活在山里的,和我娘一起,我知道有什么野果子可以吃,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原来鱼还可以养着玩。” 就像她来陆家以前,以为大家都和她们一样,住在木房子里面,喝着山泉水,吃着野果。后来来到了陆家之后才知道,其实生活不是这样的,她们才是那个另类。 这就是大家彼此之间的差异吧。 这些差异陆芫一直都知道,可是她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人本来就应该不一样。可是现在陆笙提到了国王,有些话她已经放在心里很多年了,有些话她不得不说出口了。 “你们当时都在笑,我一直在想你们在笑什么,后俩我才知道,你们其实是在笑我和你们不一样吧。”陆芫的眼睫低垂。 陆笙这才知道,原来当年的笑,其实也伤害到了别人,她微微抬头:“阿芫,在你没有来到陆家之前,我一直都活得很自我,其实你来之后,我依旧活得很自我,直到没有了陆家,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生活是这样的。阿芫,对不起,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如果没有她,陆芫的生活绝对不会这么窘迫,也许会过得不好,但是绝对不会那个样子的不好。 说来,都是她的错啊。 “陆笙,你也知道那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抱歉了。”倘若接受了,她怎么对得起上辈子的自己。她心里的那个坎,心里的那个结,她始终过不去。她做不到,在陆笙伤害她那么深的情况下,还原谅她。 她不是圣人,她不是神,她就是个普通的修者。 七情六欲,样样俱在。 陆笙笑了,她其实何尝不知道过往的那些事情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说得通的,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但是她倘若不说这三个字,这辈子她都不会安心的。 “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没关系的,不用抱歉。我说对不起是为了我自己的心里面安定一点,阿芫,我是真的打从心里觉得对不起你,那些年里,因为我自己的原因,将心里面的怒火发泄在了你的头上。”她一边说一边看着眼前的溪水,水面很平缓,就和她此刻的心境一样。 这句话。陆芫没有回,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 好在陆笙也没有非要要一个答案,她接着说:“他走了,三弟死了。阿芫,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就是你了。”她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仿佛死亡在她的眼中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陆芫猛然抬头,然后有些失神:“他死了啊......原来他死了......”当年陆家的那场大火之中,一共有三个人逃出来了。 一个是陆芫,一个是陆笙,还有一个是陆家棋,陆家的庶子,一个挺有本事的男孩。 “家棋死了,阿芫,陆家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就剩了一个你和一个我。阿芫,我前面很多很多年都在追杀和报仇的路上度过的,我知道你对陆家没有感情,阿芫,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去报仇的。”她顿了顿,接着说,“我是为了告诉你,我为了报仇付出了太多的东西,真的,没有什么意义。阿芫,陆家什么都没有了,你要好好活着,活得很好,不然,我这辈子良心都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只希望,陆芫能好好活下去。 陆芫还是没有说话,她依旧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那个和尚......叫印光吧,他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不过好在,他爱着你,非常爱你,阿芫,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的眼神是遮不住的。我希望他能一直一直对你好,你能一直过得很好。”大概只能这样想想,她心里面对陆芫的愧疚才会少一点吧。 她是真的非常希望她能过得好的。 “嗯,我知道他,他对我也真的很好。”陆芫随口说道,这次说话没有抚摸着边上的野花,换成了边上的野草。 陆笙还是看着水面,她忍住眼中的泪意,还是努力笑着说:“陆家的仇人,你就不要管了。当年的事情,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和你解释一下,也许你觉得我是在狡辩,但是我想告诉你,更多的事实。” 当年明面上看着就是她一个人指使这一群人去欺负陆芫,其实不是这样的。开始的时候,前面说过,陆笙是不讨厌陆芫的,甚至可以说她还有一点喜欢她,因为小时候的陆芫长得可爱极了。 后来是怎么回事,是因为陆笙的娘,也就是陆家主的正妻不停告诉陆笙陆芫来陆家是和她抢东西的,是来吃白食的,并且她娘还会勾引陆家主......难听的话说了很多很多,还迫使陆笙去听她的话。 第149节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她也真的觉得陆芫和酥姨的出现,是来夺走她和娘的东西的。后来才觉得好笑,其实爹从来都不是她们的,谈什么夺走呢。 “有一次,我躲在爹书房外面,还听见他说这么多孩子里面,唯独你是最像他的,我那个时候心里挺不服气的,不停找你麻烦,后来想想才知道,其实都是骗人的吧。”陆笙不是傻子,现在倒回去想一想,他的书房平时他连靠近一下都会被人呵斥,可是那次怎么就那么巧,这么就没有人来管管? 说白了,就是一群人演给她一个人看的一场戏,唯独她还当真了。 “他一直都很渣,其实你知道吗?陆笙,他先遇见我娘的,还和我娘成婚了,其实按理说你才应该叫我姐姐。”陆芫的声音很平淡,其实她隐约已经猜到事情可能是这样的,只是她没有说明白罢了。 是一个男人骗了那么多的女人。 陆笙有些难过,曾经她是那么的爱爹,最后,才发现,她敬重和爱着的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这种感觉,就好像饿极了,却只有一碗馊掉的饭菜,于是不得不吃了一碗馊掉的饭一样。 “我知道爹才应该负最大的责任,可是阿芫,我也有错。对了,阿芫,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她很想知道陆芫的近况,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内心好不好,而不是明面上看上去过得很好。 很多人也觉得她过得很好,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可是她心里面的苦,谁有知道呢?谁也不知道。 好在,没关系,很快她就可以脱离这种生活了。 到时候,是彻底的自由了。 她好吗? “我很好,这么多年,我遇见了一个很爱我的人,有朋友,也有自己喜欢的东西。陆笙,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过得很好。”她其实觉得陆笙的愧疚没有什么意义,事情已经发生了,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尽管她还耿耿于怀,可是她的道歉也晚了。 陆笙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陆芫的头,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一样。陆芫楞了楞,终究还是没有躲开。 她恨她,可是她也爱她啊...... 这世间没有比他们更亲密的关系了。 “阿芫,你一定要过得很好才行啊,你是个好姑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应该得到最好的东西。” 陆笙的笑容很淡,转瞬即逝,她的手似乎更凉了。 第119章 一百一十九 生命 距离那天的谈话已经过去了足足两天了, 最后陆笙似乎想要对陆芫说什么,可是却被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的木明风强硬的带回去了。 木明风牵着陆笙的手离开的时候, 陆笙转过头冲陆芫笑了笑, 然后说了一句:“对不起。”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美好, 美好到,让人心里有些发颤,陆芫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于是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赶了上去, 拉住了陆笙的另一只手,她的手真的太凉的,并且是越来越凉, 似乎比之前更凉了。 “你要带她去哪里?”她认识木明风, 大名鼎鼎的木城主。陆芫对这个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感,他太圆滑了, 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不好对付的人。 木明风现在的情绪也很敏感, 陆笙就是他的命,他绝对不允许有人肖想陆笙,更不允许有人想要带着陆笙离开。 “她是我的, 我想要带她去哪里,还轮不到你来管。”面对陆芫这种几乎等于和他抢人的做法, 他根本就不给任何的好脸色。 一阵风吹过, 吹起了三人的衣角,陆芫根本就不会被木明风吓到,她的修为比木明风高, 说实话,倘若是她真的想要将陆笙抢过来,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容易到,真的不过也就三两下吧,可是她没有动手,她有什么资格动手呢。 她是人家多年不见的所谓的妹妹,他是陪伴她多年的名义上的伴侣,其实是她没有资格的。 于是陆芫看向了陆笙。 陆笙也懂她的意思,将自己的手慢慢地慢慢地从陆芫的手中抽离,她抽离的速度很慢,感觉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陆芫抿了抿唇,心里没由来的一紧,她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她也说不上来,但是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你要跟他走吗?”她的面上没有表情,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风吹过,她用刚刚拉着陆笙的手将鬓角的碎发挽到了耳后。看着陆笙,她又问了一遍,“你要跟他走吗?” 陆笙笑了,笑着说:“我不跟他走跟谁走呢?阿芫,姐姐已经没有家了。阿芫,真的真的对不起......我......”陆笙还没有说完,就被迫转过身去,跟着木明风走了,头也没回。 过了好一会而,陆芫才回过神来,她伸出空落落的手,发出一声轻呵:“呵......” 陆笙这个人啊,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她没有再多想什么,转身自个儿也回去了。可是距离那次谈话这么久了,陆笙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了消息。陆芫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扩大,也越来越严重。 她心中隐隐觉得陆笙可能出了什么事情,这种感觉没有任何的由来,也没有任何的依据,就是单纯的一种的直觉,一种打出心底里面涌出来的一种情感和一种莫名的恐慌。是一种她自己也不知道源自于什么的情感。 也许是血脉,也许是其他的什么。 这两天,斗蛐蛐大赛进行得如火如荼,激烈到无语言表。这个节日太热闹,陆芫原本是很想去看一看的,可是陆笙的事情一直都萦绕在她的心间,她总觉得事情不对劲,这两天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直到印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索性带着陆芫出了门,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不得了,陆芫却打不起精神来。 她是真的真的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她总觉得自己手上都残留着陆笙手上拿冰凉得可怕的温度,一闭眼就想起陆笙转身离开的时候微微闭上的眼睛。 陆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斗蛐蛐大赛,前两天的比赛不过是选出了前五十,前五十出来了,比赛才算是正式开始了,这场比赛最精彩的环节才算到来了。倘若错过了前面的环节,那不可惜,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从第三天开始,比赛就不容错过。 从这一天开始,街上才是真正的人山人海。 有比赛,就少不了赌。今年赌的就是谁能赢,不赌第二第三,就赌谁能拿到第一,这个猜中的概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很小。 每一年都有夺冠热门。 还有前一届的冠军,其实五十选一才是最让人觉得纠结的。在比赛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也不敢拍胸膛保证说,谁谁谁能得第一。 比赛的精彩就在于,永远没有人知道答案。 印光牵着陆芫走在街上,有人的头上戴着蛐蛐样式的帽子,也有人的手上抱着阿拉苏,还有人的手上拿着厚厚的一叠纸,向过往的行人发着什么。 第150节 陆芫也有幸得到一张,拿起来一看,上面画着一只蛐蛐,一旁写着,“骄子骄子,战无不胜”。看来刚刚发这个的那个人,或许是这个叫做骄子的蛐蛐的粉丝吧。这种行为,陆芫在异世也见过,说实话,还挺让她怀恋的。 “他们真的很享受这个节日吧。”陆芫环顾四周,突然说道。 印光牵着她的手,去一个小摊贩那里买了一个手编的蛐蛐头环,不贵,也才五文钱。然后他笑着轻轻给陆芫戴上了,边戴边说:“这里最热闹的就是这个节日了,万茗城是个很热闹的城市,你永远不会寂寞。”有他陪着,永远不会寂寞。 这个熙熙攘攘的城市,人们大多都是热情向上的,这才是印光选择这里的定居的原因。 不排除这里有坏人,有恶人,可是这里更多的是好人,是善人。 陆芫点点头,终于笑了。 比赛的详细情况,是主办方用灵力打到空中的,保证每个人都能看得清楚。 这个比赛很血腥也很残忍,输就是输,赢就是赢。采取抽签,一对一的方式来,直接就剔除了一半的蛐蛐,然后输的那一半再继续一对一,剩出来的哪一个直接晋级。在二十五只蛐蛐之中,最后会有十三只跟着开始的那二十五只晋级。 这是第一轮。 第二轮就是俗称的二十强了。只有进了二十强,才有可能被人记住名字,当然每一年的二十强都很多,若是长时间不参加比赛,不出来活动,很快也会被人们忘记。 蛐蛐的寿命,特别是专门用来斗蛐蛐用的蛐蛐的寿命,总归是没有那么长的。 “大块头”就是去年进了前二十,又因为那相对其余蛐蛐来说巨大的块头,这才火了起来,也算是成功拥有了一批粉丝了吧。可是就是那么简单,输给了“老幺”之后,很快根本就没有人还记得这个块头比别人大一点的“大块头”了。 他还没有死,就已经被人遗忘了,这种悲伤,倘若他为人,必定可以述说出来,可是他不为人,没有人懂那份悲凉。这就是,万茗城的斗蛐蛐大赛。 在人人狂欢的下面,其实掩盖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悲哀,这也是比赛,永远都是残酷的,真正的比赛,没有友谊和心软。 “老幺”成功打败了对手,他这一次没有过多的伤害对方,这个被他的主人称呼为“大苗”的蛐蛐,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叫这个名字,可能是因为他的触角比别的蛐蛐要长一点,也要粗一点。 要“老幺”来说,这个“大苗”其实傻乎乎的,挺可爱的。他有时候晃个假动作,这个叫“大苗”的蛐蛐根本就看不懂,还傻乎乎的冲着那边去了。 可是这一次,“老幺”没有伤害他,上一次,他第一次去参加这种比赛,最后打出火气来了,撕掉了“大块头”的前腿,后来他才知道,在这种比赛之中,手上严重,不能再继续比赛的蛐蛐,最后都逃不掉被抛弃的命运。 而他们从家养的环境回到野外,身上又伤痕累累,其实也是逃不掉一个死了。 那个时候起,“老幺”才知道,原来人,是这么的坏和残忍。明明是他们将蛐蛐从野外抓回来,用来为这些人争名夺利,可是到头来,等着没有用了,这个原本的功臣就成了废物了。 多么讽刺。 “老幺”曾经在罐子下面趴着想过这个问题,那个被他伤害了的“大块头”去了哪里,会不会已经......已经失去了生命了呢? 这个问题日夜折磨着他,可是他心里也清楚,如果他不能变回去,那么想再多都是白想,想再多都没有意义。他自己也是一个命运被他人操纵的蛐蛐,谈何去解救别的蛐蛐,去改变万茗城斗蛐蛐的畸形?他自己也是网中的一只蛐蛐。 命途握在别人的手里。 他不伤害“大苗”,这使得他获胜的道路比别的蛐蛐要困难一些,尽管他恍惚间听见了徐老板的声音,这个不配为父亲的人,在大喊着:“‘老幺’上啊,撕掉他的脑袋,快,上!!!撕掉他的腿!!!”一旁还有更多的,名义上是他的粉丝的人在跟着一起呐喊。 “撕掉他的腿,撕掉他的脑袋,快!!!” 没有一个人想过,如果他撕掉了他的腿,那么接下来的第二轮比赛之中,“大苗”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胜利,那就是注定会被淘汰,淘汰的蛐蛐会有什么样的狭长,“老幺”心知肚明。他不知道“大苗”下一轮会不会赢,他只知道,不能这么对他。 尽管他是一只什么都听不懂的蛐蛐,他也想给他一个机会。 至于什么撕掉脑袋,“老幺”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撕掉脑袋之后,的确,他就轻易获胜了,可是那么然后呢,然后“大苗”就死了,根本没有然后了。 原本就短暂的蛐蛐生涯,就更短暂了。他们在呐喊的同时,只觉得这样子很爽快,这样子看上去战况激烈,很酷,可是没有人想过,倘若蛐蛐是人,那么撕掉的是头颅,是一个人,没有了就活不下去的地方。 是生命。 第120章 一百二十 梦境 生命, 是这个世界上原本应该最公平的东西。 可是最后你会发现,这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东西, 因为弱小, 生命成了别人手里的玩物。 “老幺”赢了, 他能赢很正常,他虽然有着瘦弱的身体,可是他还保留着一个人的脑子, 保留着一个人的聪慧和狡猾, 而这些都足以对付一个傻乎乎的蛐蛐了。 他不能输,于是他自然会去动用一些手段来想尽办法胜,他不但要胜, 他还要一直胜利下去, 走到最高峰,总会有人能帮一帮他。 “老幺”的想法没有人知道, 毕竟他只是一只口不能言的蛐蛐。直到他胜了, 还有人在边上叫嚣着:“到底是个头小了些,这样子的比赛没有什么看头啊,未免有些太平淡了。”对有的人来说, 似乎没有肢体横飞,那这场比赛就是没有看点的, 就是没有意义的。 一定要斗得你死我活, 那才是最好的。 这些话,还有很多人附和着,还有很多人啧啧称是。“老幺”原本胜利之后的喜悦, 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欢喜的,全部都没有了。 “‘老幺’还是太瘦小了,遇见壮一些的,恐怕是不行的了。”这时候,也有人觉得他这样似乎不行。 他扒着罐子的壁上,一瞬间,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可事实是,他根本没有空来感怀春悲,很快,他能获得一些休息时间,随后就要开始最激烈的斗争了。 前二十的晋级之争,可以这样说,那是真正的残酷之争。能进前二十的蛐蛐们,尽管脑子和“老幺”比起来或许没有那么好使,可是体格是真的比“老幺”好多了。脑子再好使,这体力耐力比不过,也是没辙。可是他不能输,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永远要以一个名叫“老幺”的蛐蛐的身份死去,而不是以堂堂正正的徐清风的名字。 他若是死了,姐姐和娘,就真的没有指望了,所以不能死,不能输,不管是为了她们还是为了自己。 今日过后,前二十就会出来,他只需要再多拼几把。“老幺”是清楚自己的想法的,他有自己的坚持,于是尽管已经有些累了,他还是在心里面同自己打气,让自己加油。 他没有退路。 陆芫其实不太懂万茗城的人怎么那么喜欢斗蛐蛐这种比赛,她和印光在人群中晃悠,其实什么也没有看懂,说实话,这样子两个蛐蛐在有些狭小的罐子中这样拼命的厮打着,没有什么意思。 “那只叫‘老幺’的蛐蛐又赢了?”一旁,一个人随意地对着另一个人说道。 “赢了吧,别看那蛐蛐瘦小,感觉精明得跟个人似的,就是他打起来,不太使劲。对方基本都没有什么伤,可能还是力气不够,不过好歹也是进了前二十的了,这蛐蛐,徐老板赚了。”另外一个接话的人似乎要懂一些,分析得颇有些头头是道的。 这一番对话倒是将陆芫的趣味提起来了,她觉得有点意思。 第151节 一只蛐蛐精明得跟人似的,似乎有些不一样,既然都是看,不若去看这个叫“老幺”的蛐蛐的比赛。 只是很可惜,今天“老幺”的比赛已经完了,要看就得等着到二十进十的比赛去了。 二十进十的比赛制度明显就要不一样一些了,要严格很多了,采取是一种积分制。赢了记一分,输了没有分,然后以比分的排名先后决定前十的的名额,若是有积分相同的,那就单独比一场,赢者胜利。 往年不是没有这种,排第十的刚好有两个,可是只能选一个,最后输的那只蛐蛐,这一期就彻底无缘前十了。可惜吗?挺可惜的,可是这就是比赛,始终要分出一个输赢来。 这种积分制,就注定了二十进十的比赛之中,每一只蛐蛐都要同其余的蛐蛐交手,战线自然就拉得长了。 这场晋级赛,时间长达三日。 然后再用同样的办法,在前十里面选出前三来,前三互相之间比划比划,冠军也就出来了。 整个过程,差不多也是三天左右,再加上最后一天的退场和颁奖仪式,整个大赛用时一般是十天。前三天的作用就是大浪淘沙,最后将珍珠筛选出来就对了。 每一年都是这样的,二十进十的比赛蛐蛐们最容易打出火气来,因为这种车轮战,最耗费力气,也最耗费性子。 据“老幺”观察,蛐蛐大多都是耐不住性子的,用不了多久就能磨掉他们的性子,这也是他制胜的一个法决,可是他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这个法决或许会失败。 当然,目前还是没有失败的。 陆芫前一日说第二日要去看看传说中的“老幺”,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能够去成功。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不太好的梦。 那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梦见陆笙,从前这么多年,她这么恨她,都没有梦见过她,可是这一次,她梦见她了。 梦里的陆笙,脸色有些苍白,不是那种娇无力似的白,而是一种,类似于死寂的苍白,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看上去就有些可怕。可是她的身上却穿着大红的衣裳,那衣裙很是繁复,看得出来是仔仔细细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用的是金线,绣着洗水的鸳鸯和展翅的凤凰鸾鸟。 陆芫想,绣这个衣裳的人,一定很希望拥有幸福,也一定很向往幸福。因为......这是喜服啊。可是这身喜服却穿在了面无表情的陆笙身上,陆笙的眼睛还紧紧闭着。 她就坐在梳妆台前,屋里好像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 隐隐有着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爬行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这个梦真实得几乎都不像是梦了,陆笙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像之前几天的不对劲,都是为了这一刻。 陆笙的脸,被铜镜照得分明。她的五官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柔和与冷艳过,嘴唇分明上了一层口脂,却还是......让人觉得苍白。苍白的脸,苍白的唇,已经苍白下垂的手,仿佛这个人浑身的气血都已经不在了。 什么样的人会这样。 什么样的人,脸上会流露出,连脂粉都遮掩不去的苍白和青紫,答案很简单,只是陆芫不愿意去这样想。 她不愿意相信,这个她恨了这么多年的人,这个世界上,她唯一仅存的一个亲人......死了。 这一切真实得陆芫都快要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妄了。她快要弄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快要搞不清楚这是不是真的就是一个梦了,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都有些害怕了。 她慢慢走过去,却感受不到脚踩到地上的那种踏实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陆笙一直没有任何的动静,她就那么坐在铜镜面前,不说话,也不笑,眼睛闭着,好像睡着了一样。 直到陆芫都走到了她的身后,她都没有丝毫的反应。陆芫的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陆笙曾经是何等敏锐的姑娘啊,现在呢?这个屋子,装饰得金碧辉煌,处处精致处处奢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陆芫只觉得这里像是一个囚笼。 一个很大很大的囚笼,不但关住了陆笙的人,还关住了陆笙的灵魂和心。这个地方,空落落、冷清清的,一点都不像是住人的地方,也不像是,不像是陆笙一直住着的地方。 这里,没有她多少气息。 这里,就像是一个空壳子。 陆芫伸手想要去抚摸一下陆笙,她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陆笙了,太久了,在时光和岁月的打磨之下,其实有些仇恨,也显得不那么刻骨铭心了。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受过的伤害已经结痂了。这些事情的存在,也是陆芫永远都不能忘记的伤痛,可以淡去,可是不能遗忘,所以陆芫永远不能原谅她。 可是同时,陆笙,的的确确也是她在这个世间唯一仅存的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这种极其矛盾的心里,两种情感的碰撞,的确让陆芫的内心很不好受。有些事情,的确不是陆笙的错,至少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正是因为这种矛盾的心里,当木明风带走陆笙的时候,她明明知道陆笙其实或许不是那么愿意,也或许有些不对劲。 她也有能力阻拦,可是她没有阻拦。 她放任了。 而现在,她有些晃神了,她分不清这是她的梦境,还是陆笙回去之后发生的现实。甚至可以这么说,她已经弄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迷茫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陆芫也不记得了,她惊醒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梦。一个真实得有些可怕的梦境,她一抹额头,甚至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印光,我梦见了......梦见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陆芫转身,看着印光说道。 印光抱住陆芫,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道:“别怕,别怕......我在呢,我在这里呢。”他不知道陆芫梦见了什么,究竟是有多不好,但是他会让她知道,他一直都在。 印光的安抚,显然让陆芫镇静了一些,可是尽管那是一个梦,也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梦境。陆笙,恐怕是真的......真的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陆芫的心沉了沉。 “我想再去一趟木府,去找陆笙。”陆芫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也是前所未有的一种坚定。 印光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个字:“好。” 第121章 一百二十一 死亡 印光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伴侣, 他不会多问什么,也不会多说什么。他默默支持着陆芫所有的决定, 也默默帮她完成所有的梦想, 也给她所有的最爱和挚爱。 这种人, 可遇不可求,可是他属于陆芫了。 他属于陆芫了啊。 陆芫起来,随便收拾了一下, 拉着印光就出门了。外面依然很热闹, 可以说整个城市九成的人都在街上晃悠了,可是陆芫却觉得心很冷,她的心冷到有些瑟瑟发抖了。 木府距离印光的宅子其实不远, 可是他们恰好住在了“十里荷塘”的木房子里, 故而进城耗费了一些时间。 他们穿过人山人海,陆芫心里总是出现身穿红衣的陆笙, 陆笙就坐在那里, 悄无声息,一想到这个画面,她就心里一颤抖。 第152节 她实在是觉得不对劲, 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都不对。 陆芫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见陆笙, 从来没有这么迫切过。进城就直接去到了木府, 可是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想要飞快去做一件事情,就越是缓慢。路上的人群阻挡着他们快速前进的步伐, 陆芫的脸上出现了急躁。 印光看不下去了,打了灵气罩,包裹住两个人,然后抱着陆芫就飞到了天上去。于是很快就到了木府门前,陆芫还没有下去,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木府的门口挂着鲜艳的红绸,像是要办什么喜事一样。 陆芫的心里一咯噔,她想起了梦里,陆笙穿着那一身的喜服,她的手有些颤抖。终于不得不承认,也许那不是梦,那是她睡着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出窍的魂魄,那个魂魄见证了这一切。所以她才觉得走在地上反而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所以她才无法触摸陆笙的身躯,所以......她所见的,即为真实。 这真是这世间最悲伤的事情了,梦里的所有不幸的事情,在梦里的时候,可以当做是梦,在心里庆幸那是梦,然后睁眼发现,原来不是的,这就是真实,是的的确确发生了的事情。 陆芫的心情可想而知,可是她依旧不愿意相信。 她走上前,门口是忙着挂红绸的家丁,她就站在门口,问道:“这家人是要办喜事吗?”她穿得很普通,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脂粉,却有种惊人的气势,那家丁一下子愣住了,然后转身挂好了红绸之后,转过来客气说道:“是有喜事,咱们城主今日大婚呢。” 这不是什么秘密,是早晚所有人都会知道的一个事实。 大婚,陆芫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接着又问:“是和谁成婚?”其实不管是和谁,对陆芫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不是和陆笙成婚,那么在木家耗费了这么多年的陆笙,又算什么呢?陆笙的心里又岂会好过。 可是如果是和陆笙成婚,那么昨日的梦境,几乎就是现实了,陆芫纵然是再不想承认,也必须要承认了。 那个家丁也楞了,这种事情,按道理说是不应该说出去的,可是眼前站着的是陆芫,是尽管身穿陋服,依然气势了得的陆芫,他像是着了魔似的,顺从地回答道:“是同陆小姐。” 木家的陆小姐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陆笙。 陆芫如同掉进了冰窖之中,整个人都有些发冷。她知道,那不是梦,不用再自欺欺人了,那就是现实,就是真相。 她就站在这里发愣,那家丁看她半晌没有反应,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于是偷偷摸摸就溜了进去,印光也察觉到陆芫的不对劲,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他走上前去,环住陆芫的肩膀,这就是无声地告诉她,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陆芫没有哭,她甚至落不下一滴眼泪,她突然很平静说了一句话:“陆笙死了。” 这么浅显易懂的事实,其实她真的不知道吗?不是的,梦里的陆笙,分明就是死人才有的神情,也是死人才有的样子,她其实看见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死了。 “印光啊,我姐姐死了,我没有姐姐了......”她的声音依旧是一种平静,那种平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风平浪静之下酝酿着之后的狂风暴雨和惊涛骇浪。 她没有哭,没有落一滴眼泪。 木府里面也是张灯结彩,主院里,木明风摔碎了最后一个可以摔碎的东西,地上一片狼藉。 一旁捧着喜服的丫鬟被吓得瑟瑟发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不敢劝说。素日里冷静自持的木城主,现在变得就像一头疯兽一样,就像一头失去了伴侣的雄兽,变得敏感而又疯狂。 他的灵魂在嘶吼,在咆哮,在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阿笙,阿笙......”他红着眼眶,却流不下来一滴眼泪,他慢慢地慢慢地跪了下去,地上一片碎渣,他就像毫无知觉一样,膝盖之上隐隐沁出鲜血来,他似乎一点察觉都没有。他曾经以为会永远永远陪着自己的阿笙,还是离开了。 为了留下她,他伤害她,折断她的翅膀,可是尽管就是做到了这一步,尽管是这样,她还是离开了。 不,其实她早就离开了,她的心很早很早以前就不在他这里了,只是他自欺欺人,自己骗自己罢了。 其实他们貌合神离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呢。仔细想想,他除了冲她发脾气以外,竟是没有其余的可以靠近她的理由了。难道这不明显吗?难道他就不知道吗?不,他知道,并且心里非常清楚,所以他才越发对陆笙不是那么好。 他害怕她离开,害怕再也不能拥有她,害怕再也看不见她的音容笑貌,害怕她去到另外一个人的怀里。 于是他伤害了她。 “阿笙......阿笙......”句句泣血,人就是这样奇怪,失去了才知道,原来从前从前都是错的。 “啊.......” 丫鬟站在一旁,不安极了,却又根本不敢去劝说什么。她伺候了木明风这么久了,陆小姐对木城主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心里面不是不清楚的。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其实陆小姐一直就是城主的那块逆鳞,只是他不知道,没有发觉。 等到失去了,才知道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丫鬟没有见识过他们曾经相爱到不行,为此不惜抗拒一切的时光。她来到木城主身边的时候,城主和陆小姐就已经形同陌路了,她从别人耳中听闻过,他们曾经多相爱。 尽管一点也看不出来。 尽管城主是那么关心、关切陆小姐每日做了什么,可是在她看来,这不太像是一种关切,更像是一种监视。 这个世间,她不懂的东西太多了。 丫鬟还是呆愣楞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是木灵,她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裙,她从来没有穿着这个颜色的衣物,梳着高高的发髻,也画着鲜艳的妆容。 她看上去,比陆小姐更像一个新娘子。 丫鬟的心有些说不出的难过,她看了看跪在地上嘶吼的城主,看着一旁打扮得貌美如花的木灵,突然有些想笑。 具体为什么想笑,她也说不出来,可能是觉得,觉得这世间的事儿,怎么就这么可笑和讽刺呢。 “木灵的声音,有些婉转,丫鬟没有听见过她这么温和的说话,她说:“城主,吉时就快要到了,不要误了时辰了。” “吉时?”木明风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晃了几下,继续说道:“对,不能误了吉时。”今天,是他和阿笙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误了时辰了。 这是阿笙等了多久才等来的婚礼啊,他不能让阿笙等生气了。 “快,把喜服拿给我。”他开始急切起来,木灵看了那丫鬟一眼,走过去,接过了她手上捧着的喜服,说道:“奴婢伺候您更衣吧。”她没有这么委婉过,也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但是为了木明风,她怎么样都可以,怎么样都愿意。 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她就可以变成什么样子的。 倘若他当真对陆笙念念不忘,她也是......也是可以变成陆笙的模样的。木灵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城主大人的,可能打从一开始,是他将她从一个暗卫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的时候,她就爱上他了。 她就是爱他啊,可是这个她爱着的男人却一直一直爱着别人,终于......终于她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他爱的那个人,终于死了。有人说,活人怎么能跟死人比呢,死人的地位是永远比不过的啊。 可是在木灵看来,不是的,死人早晚会被遗忘,陪在他身边的永远只有活人。 第153节 她就是那个活人。 木明风穿着喜袍出来,木灵跟在她的身后,这样的画面放在外人的眼里,其实是有些奇怪和诡异的。木灵这样子,可是比新娘子还要娇羞一些,木府的一些老人彼此交换着眼神,心里都有了底了。 陆芫和印光到的时候,大堂正在举行婚礼,新娘是陆笙,新郎是木明风,扶着陆笙的人,正是木灵。陆笙的身上,穿着的,正是陆芫梦中见到了那身大红的喜服。 陆芫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了眼泪,可是在看见被人扶住的陆笙的一瞬间,她的眼眶之中沁出了眼泪。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她扯开了木灵的手,环住陆笙,一把掀开了她大红的盖头。 盖头之下,是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庞。 “陆笙......”她微微仰头,轻轻眨了眨眼,“混蛋。陆笙你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直支持作者君走到今天的宝贝儿们,这篇文就要大结局了,然后,咱们新文见,以及,大结局之后微博会放一些小福利,关注作者君的微博,搜索“岩生君”就可以了,微博见~么么哒 第122章 一百二十二 成婚 陆笙突然就这么走了。 走得太快了, 其实陆芫心中多少有些知道这个结局。那一天,她的手太凉了, 凉到她都有些心惊胆战。 她过得不好, 陆芫知道, 她的语气不像过得很好的样子。她也失去了,以前在陆家的无忧无虑,那个时候的陆笙, 尽管坏, 可是自己的内心却是畅快的。 木明风和陆笙的婚礼最后还是没有成。 陆芫说了一句话:“你要是真的爱她,就在最后放她自由吧。” 这句话,戳中了木明风的心, 他终于无话可说。想了很久, 他还是说:“阿笙走之前,穿上了这身衣服, 我以为, 她是想嫁给我的,我也欠了阿笙很多,她唯一的心愿......”他站在堂前, 无措得像个孩子一样。 “她唯一的心愿,是离开你。”陆芫突然就打横抱起陆笙, 然后转身离开了。 上一次, 她没能带她走,这一次,她肯定会把她带走。 陆笙曾说:“阿芫, 我生活在黑暗里,你曾是我唯一的光。现在我知道你过得很好,就够了。” 因为知道她过得很好,所以就可以毫无压力地离开了吗?因为知道她过得好,就觉得自己赎罪了吗?因为知道她过得很好,就能毫无依恋和顾忌了吗? 陆笙,还是这样。 “我从来没有接受你的道歉,你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这么自以为是呢。”陆芫低下头,就看见陆笙紧闭双眼的脸庞,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我带你走了。”她说道,“我不欠你什么,倒是你,欠我的东西又多了一样了。陆笙,你要怎么还......” 陆芫的眼前恍惚间好像出现了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姑娘,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可爱极了,她伸手,甜甜问道:“你要吃桂花糕吗?”桂花糕啊,好多好多年她都没有吃过了啊。 陆芫抿抿唇,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就像小时候,从树下摔下来,她一个人坐在树下,张嘴嚎啕大哭的时候一样。 陆笙最后葬在了“十里荷塘”,风吹满荷香的地方。 陆芫斟了一杯酒,倒在她的坟前,这一次,她没有再哭,她的表情很镇静,她说:“陆笙啊,我从来没有原谅你。下辈子,你还得还欠我的债。” 薄酒一杯,两杯,三杯,黄泉路上,要你一个人走下去了。 陆芫没有给陆笙举办隆重的葬礼,她的葬礼很简单,出席的人只有陆芫和印光,陆芫既是住持的人,也是宾客。从头到尾,木明风都不知道陆笙去了哪里,也许对他来说有一点残酷,可是这是最好的、最好的结局了。 木明风在印光的府邸门前站了许久许久,却没有看见他们,下人的回答是主子们一直没有回来。直到陆笙入土为安,木明风依旧站在府邸之前。 墓碑是印光亲手雕刻的,上面写着陆笙之墓,落款是陆芫。 这世间种种,最后都逃不掉一个轮回。 等事情尘埃落定,陆芫还是去看了看斗蛐蛐大赛最后的结果。就这么短短几天的时光里,一切都天旋地转,变得不一样了。陆芫已经不难过了,可是她还是有些怅然。 徐家人的目的还是成了,三小姐的确和六皇子好上了,在六皇子单方面的穷追不舍之下,三小姐尽管没有松口,却还是隐隐有些软化了。六皇子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也是真的喜欢三小姐的。 他亲手去摘了很多的阿拉苏,站在徐家门口等三小姐出来,亲自送给她,一国皇子,能做到这一步,是动了真情的。 因为六皇子的原因,三小姐和其母的生活水准又大踏步向前进了一步,可是三姨娘却焦急得不得了,她不希望三小姐去攀附什么权贵,她攀附不起,她就想着三小姐能嫁个普通的人,过得普通幸福的生活就很好了。 可是这件事,她没有管的能力,一丝一毫都没有,这是身为母亲最大的悲哀。 当然这对徐家其他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斗蛐蛐大赛最后获胜的那个人,是由三小姐来颁奖的,原本是应该木城主来,可是木明风真的没有心情来做这些事情。 至于赢的人众望所归,一战封神的“老幺”。 他的获胜其实很非常艰难的,越到后面,也就越艰难。他瘦弱的身材决定了他不可能凭借身体和力量能获胜,他需要更强大的东西,比如脑子,可是也并不是每一次脑子都好使的。 有那么一些蛐蛐,他们就是不按套路出牌,“老幺”也搞不懂这些蛐蛐在想什么,毕竟他其实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蛐蛐啊。要护住自己,还要打赢堆放,又要守着底线不能让对方受伤太严重了,这原本就是非常艰难的事情。 可是他还是赢了,其中的艰难困苦,谁也不知道,除了他自己。他这么努力,这么拼,就是想要重新变回人,当看见姐姐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情绪之复杂,谁也不知道有多复杂。 他的姐姐啊,就站在他的眼前,像一个巨人一样,可是她却不知道眼前这个瘦小的蛐蛐啊,就是自己死去的弟弟。 他在喊姐姐,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就是他在不停叫着。 下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每个人都笑着,都在说话,都有自己的人生。 “真是没有想到是‘老幺’赢了,哎呀,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也是不容易啊。”有人在感叹着。 也有人有其他的想法,略带酸意说道:“这次徐老板想必是真的赚大了,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找来‘老幺’这么好的蛐蛐的,说赢就赢了。”这下子,可是真的赚大了,台上那姑娘不就是徐老板的三闺女吗,听说六皇子喜欢得跟个什么似的。 “就是啊,这好事儿都让人家给遇着了。”有人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唯独陆芫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的正是那只她原本想来仔细看看的“老幺”,给人的感觉不太对劲,就好像,冥冥之中,他就不该是一只蛐蛐一样。这种直觉,其实没有什么由来的,就像是陆芫做的梦,没有原因。 第154节 陆芫看着台上的画面,心里面的违和感是越来越重的,她将灵力逼至五官,五感顿时强了很多,她一般不这样做,因为一旦这么做了,听见看见的不好的东西那就太多了。 果然,事没有那么简单。在旁人的眼里,“老幺”是一只蛐蛐,可是在陆芫的眼中,他的身影被慢慢拉长,然后渐渐的,就变成了一个清俊的男孩。 促织。陆芫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老幺”是什么,是什么人将他变成这个样子的,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子的行为有多残忍。 他在哭,在喊姐姐。徐家三小姐是他的姐姐,那么他应该就是徐家的孩子了。陆芫的目光向刀子一样,看向一旁脸都快笑烂了的徐老板和徐大少爷,心里基本明白过来了。 为了获胜,将自己的孩子变成促织,这世间,原来还有这样的爹和兄长。陆芫想起陆老爷,她在心里笑得讽刺,原来还有比他更过分的人存在啊。 陆芫将凑到印光的耳边,轻轻说道:“那个获胜的蛐蛐,不是真的蛐蛐,而是促织。”促织,由儿童化成,战无不胜。 印光显然也是知道促织的,这种邪术,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台上。 陆芫在脑海仔细回想,很早很早的时候,她就将《成神》记在了脑海之中,现在甚至是不需要再去将其召唤出来慢慢翻找,也不需要再去问狗蛋,她将整本书,全部记了下来。 成神之中说道,变成促织容易,变回人困难,这种困难相对普通人和一些法力低下的人来说,那真的是极其困难的,几乎就等于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民间一直都是这样传说的,促织是变不回人的,可是其实不是这样的。 是可以的。 具体的办法也不算太困难,困难的其中要用到的必不可少的一味叫做明线草的东西。 可是这个草,陆芫有,印光也有。 这就很好办了,但是这样的事情,不能当场去揭穿,因为那才是真的后患无穷。万茗城的人这么喜欢斗蛐蛐,可想而知,当有了这么一个好的例子放在前面的时候,总会有那些疯狂的人为之走险。 永远不要去考验人性。 因为人性,他经受不起考验。 这就是事实,陆芫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有些心累,这红尘之中,来来往往皆是烟火气息,好像没有一个地方足够的干净和澄净,没有一个地方没有喧嚣和争斗,从她走出那片山林开始,就落入了凡尘之中了。 赛后,徐老板父子两人硬是要将“老幺”送给六皇子,六皇子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斗蛐蛐,可是碍于三小姐的面子,他还是收下了“老幺”,并夸赞道:“这真的是只很了不起的蛐蛐。”虽然他看不懂什么斗蛐蛐的比赛,可是横竖这只瘦弱的蛐蛐赢了不是?赢了就是好的,就是英雄,夸是没错的。 听见这句话,徐老板那张老脸上的褶子都快笑开了。 他连忙将徐大少爷往前面推,然后笑着说:“殿下,这是犬子......”可是还没有说完,三小姐就一脸娇弱的嚷嚷着头疼,六皇子带着三小姐走的时候,三小姐回头的那一眼,让人遍体生寒。 第一次,徐大少爷有些不安他曾做过的事情了:“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不,不不不,不可能知道的......”倘若她真的知道清风化作了一只蛐蛐,那么后果,不敢设想。 这个事情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三小姐不想让她大哥和爹过多的接触六皇子,毕竟六皇子虽然身份高贵,却耐不住他还有点傻白甜。 六皇子再见到陆芫和印光的时候,一脸的惊诧:“这几天怎么都没有看见你们,没有来看比赛吗?”六皇子有时候还专门会看看人群里面有没有这两个人呢,这么多天来,一次也没有看到,“比赛挺精彩的,你们没看,有些可惜了。” 陆芫偏了偏头,微微笑了笑,看了一眼站在六皇子身旁的三小姐,说道:“能把那个叫‘老幺’的蛐蛐给我吗?”她已经失去了绕弯子的耐心,原本她也不是一个能绕圈子的人。 六皇子有些奇怪,然后他看了看在罐子里四处乱窜的“老幺”,觉得给出去也无所谓,于是点点头,说道:“好啊。”他没有问陆芫拿去做什么,这是一种对陆芫的信任,也是一种对蛐蛐的无所谓,横竖,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陆芫和印光拿上“老幺”就走了。 走的时候,她又看了看徐三小姐,她的眼神清澈,却没有爱意。哎,这些年轻人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陆芫再也掺和不起这些事情了。 她的心,有一点累。 徐清风变回人之后,重重地向陆芫和印光鞠了一躬,倘若没有这两个人,他也许真的就永远是一只蛐蛐了,没有人知道,一个人的灵魂被禁锢在一具小小的蛐蛐的身躯之中,是一种怎么样的痛苦。 可是也正是这种痛苦,造就了徐清风日后的不凡,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我真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我非常非常感谢你们,曾经我愚蠢,愚不可及,以后、以后不会了。”他将眼泪硬生生的憋回去了,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离开了“十里荷塘”。 走出去很远了,他转身望着那已经隐隐有些看不见的地方,又看着天上的阳光,他会永远记住今天,也会永远记住这个地方,记住陆芫和印光的。 这是他的重生。 是他整个人生新的开始。 同样的,也是陆芫和印光新的生活的开始。 “印光,我们选个日子成婚吧。” “天地做媒,此生相依。”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等着作者君放番外啊,还有好多番外呢~ 第123章 番外1 万茗城事了 陆芫和印光一直住在“十里荷塘”, 他们每隔一年就会出去走走。万茗城外有个人人都知道的荷花淀,却没有几个人找得到具体的地方。好像一直有一个地方被浓雾遮掩, 没有人清楚那雾里是什么。 可是还是有人知道, 那浓雾里, 就是“十里荷塘”,住着一对神仙眷侣。每一年,万茗城斗蛐蛐大赛, 是城里最热闹的时候, 木明风都一个人站在浓雾之外,有时候他是孤身一人,有时候, 他会带着一些吃食。 时光晃悠晃悠, 就过去了很多年,当年的徐清风也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 徐三小姐和六皇子纠纠缠缠还是嫁给了六皇子, 两个人的过得倒是挺好的。三小姐的舞艺越发精湛,看她跳舞简直就是最高的享受,只是成为六皇子妃后, 她跟着六皇子四处游山玩水,日子逍遥自在, 只是每到万茗城的时候, 就会来拜访陆芫和印光。 毕竟没有他们,也许徐清风这辈子,都是一只蛐蛐了。 徐清风带着三姨娘, 终于从徐家分出来,再后来,木明风以不成婚生子,身体衰弱为理由,算是让出了城主之位。这个木家世袭的城主之位,就这样被木明风轻描淡写地让了出去。 继任的城主就是徐清风。 木明风的爹娘回来了一趟,原本应该是想要斥责她的,可是木明风瘦了很多,看到他这个样子,这对夫妻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们甚至想起当年木明风是个多么开朗的孩子,就有一点想哭。最后不得不承认,其实是他们害了他。 第155节 早知道今日会走到这个地步,还不如......还不如,让他当年娶了陆笙,陆笙虽然落难,却也看得出来受过良好的教养,出生世家名门。 他们管不住木明风了,也管不了木家了,唯一的儿子都成了这个样子,谁还管得了其他的呢。 “算了吧,他以后喜欢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吧。” 他喜欢做什么,他喜欢陆笙啊,此生此世,他最爱的都只有陆笙。他时常沉浸在回忆之中,那个时候的他们没有矛盾和分歧,尽管在逃亡,每一天都很狼狈,可是心里却欢喜得很。 木明风在“十里荷塘”之外站了足足十天十夜,那个时候,陆芫和印光刚刚从东林妖之界回来。 “印光,我有些心软了。”陆芫站在浓雾之中,看着雾气外的木明风,陆笙的墓就在荷塘边上,前两天他们回来,才祭拜过她,现在坟前还放着一束鲜艳的芫花。“其实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我并不知道陆笙是不是真的厌恶了木明风,我就帮她下了这个决定。”就决定带着她离开,带着她逃离多年前那场婚礼。 明明在外人看来,陆笙都是想嫁给木明风的,不然为什么死,都还要穿上嫁衣,可是陆芫不这么认为,嫁人,只是她多年前的一个梦想,要死了,拿出来遛一遛。 这并不是想要嫁给木明风。 印光摸摸她的头,眉眼间都是柔情:“你想怎么做就这么做,你若是不愿意搭理他,那咱们就不要搭理就是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的芫娘,只要随着自己的心意生活就可以了。 到底到最后,陆芫还是心软了。 她走到陆笙的墓前,摸了摸那不足半人高的墓碑,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心里在想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你其实应该也早就投胎转世了。陆笙啊,见一见他吧,也让他见一见你吧。” 浓雾散去,这个著名而神秘的“十里荷塘”终于露出了它全部的样貌。木明风猛然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前的陆芫和印光。他们还是多年前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眉眼之间都能看出来过得很幸福,可是他却变成了这个模样。 “你来看陆笙的吗?进来吧。”陆芫没有笑,打从心底,她是不喜欢木明风的。 木明风没有想过,陆芫有一天会真的松口,他突然意识到在门外站了这么久的自己,已经狼狈不堪,连忙说:“等一下,就一会,可以吗?我收拾收拾我自己,我不想......不想阿笙看见我这个样子。”他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同人说过话,可是为了陆笙,他什么都愿意,当年啊,若是他早一点看清楚自己的心,他和阿笙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天人永隔。 陆芫也被这话愣住了,半晌说道:“好。” 木明风还当真很是妥当地收拾了自己一番,背挺得直直的,走了进去。陆笙的墓,其实有些简陋,只是周围种了不少的花,看上去也颇有一番情趣。他走过去,什么也没有说,直愣愣地就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头。 这一跪,三磕头,比一句我爱你,一句对不起更沉重。 后来怎么了,后来木明风就在陆笙的墓旁修了个小房子,够他住就可以了,简陋得很,甚至可以说还不如他府上一个下人的屋子,可是这样的陋室,才让他真正的快乐。 至于徐清风,这孩子也挺好,将万茗城管理得挺好,也拎得清。在加强了对蛐蛐的管理之后,也保留了万茗城的居民们与生俱来的热情和快乐。 他将这里,变成了一座真的真的美好的城市。 “我在这里出生,我是万茗人,我很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期一会asd”小天使和“复莹”小天使灌溉营养液,么么哒两个,作者君不怎么习惯看营养液(大概是觉得没啥人给作者君丢),所以感谢晚了,对不起啦~ 然后,下一个番外是前世今生,也是成神的,怎么说,就是为什么成神和不能成神的原因吧 第124章 番外2 前世 九天之上, 是凡尘之间极难寻见的灵玉搭建而成的宫殿,这么这么多的宫殿只有一个主人, 他是唯一的神。 没有人生而为神, 也没有人记得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就成为这里唯一的主人了。 在这里,有很多很多伺候他的仙,男女皆有。 修剪花儿的女仙说:“他真是一个特别有魅力的人, 平静无波的容颜, 仿佛这天地间没有一件事情能让他动容,他就是我心中神的样子。” 不哭不笑,不皱眉头。轻轻一挥手, 就能解决很多仙解决不了的事情。每一个在宫殿外伺候的仙女都希望自己能成为神的唯一和最爱。 他就住在那座冷冰冰的宫殿之中, 无事不外出,上一次出来, 还是一百多年前了。每日的生活就是修炼修炼, 或是看一看花草,时光也就这么过去了。 做神的日子,其实很无趣。可是他的心里早已经波澜不惊, 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也早已经忘记了国王。 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就成神了, 这世间原本没有神, 知道他成了神,所有人的心里才隐隐有了神的概念,原来这世间竟然是有神的。可是怎么成神, 没有人知道。 “殿下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出过宫殿一步了,我好久都没有看见过他了,真是好想他啊。”一个女仙穿着好似云彩做的衣裙,坐在鲤鱼池边,嘟着嘴跟另一位女仙抱怨道,她们两个都是管这鲤鱼池的鲤鱼女仙。 另一个捧着脸一脸的沉迷,附和道:“是啊,是啊,真的是,殿下好久没有来鲤鱼园来了。”殿下真的长得好看极了,英挺的鼻子和红艳的唇,真的让人好像依靠上去吻一吻啊,还有那绸缎一样的长发,简直美得耀眼。 “不知道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仙呢。”哎,这里的每一个女仙都希望殿下喜欢的是自己,她们得有多少的情敌啊。 这些女仙其实就是下届,也就是仙界最普通的法力低微的小仙,因缘巧合之下,上界做了女仙。 法力不怎么样,想得倒是挺多的。 可是她们不知道,这些在她们口中的殿下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些女仙一眼。 上一次出来,是因为花园的花大面积枯萎,养花女仙慌乱地来敲门,其实他原本是不打算理会的,不过是花,死了就死了,死了证明它们的寿命到了,在天地的法则之下,它们该死了。 他又何必去逆天改命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去了,并且救了那一花园的花。甚至很少说话的他,还开口对养花女仙说:“好好照料它们。” 他的声音很好听,可是却像多年没有融化的冰山一样,清冽却刺骨。可是这些女仙还是喜欢他啊,喜欢他的强大和无所不能,喜欢他是这世间唯一的一个神。 甚至因为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还有的女仙在想,他是不是对养花女仙有意思,这位养花女仙一时间被很多女仙排斥。 可是他甚至没有出面说过任何一句多言的话,没有解释,没有维护,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可其实,这九天之上,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 两个鲤鱼女仙在坐在池子边尽情的聊天,高兴极了。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了,一个姑娘从鲤鱼池中爬了出来,她一出来就直接打出两道灵气定住了这两个鲤鱼女仙,然后将湿漉漉的头发撩到耳后去,露出一张美丽却格外苍白的脸庞来。 “咳咳......”她咳嗽几声,咳出了一手的鲜血,血腥味在空气之中蔓延,两个鲤鱼女仙已经千百年没有闻见过血腥味了,自然闻不习惯,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你们主子在哪里。”她的手上,渐渐凝结出一把灵气做的剑,那剑细长细长的,却充盈着剑气,两个里鲤鱼女仙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她们打从上了这九天之上,每天的日子过得都是潇洒自在的,这种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女子,从未有见过。 可是她这幅样子,可不像开玩笑的,吞了吞口水,就有人开口了:“什么......什么主子,你是、你是问的殿下吗?”这个疯女人找殿下做什么啊,找死去吗? 在她们看来,就算这女人再厉害,也是比不过殿下的。 第156节 “殿下?呵......”她将剑挽了个剑花,然后冷漠说道,“就是找他。”她找的就是他,就是这个冷心冷肺的人,就是这个,这个一直一直,她爱着的男人。 “殿下在主殿里.......”她说完,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犀利的目光,吓得心里一抖,接着说,“就是从这边出去,然后一直走,然后再左转......” 她看了这两个女仙一眼,然后就要离去,她的衣裙湿透了,隐隐还渗出血迹,她又咳嗽了几声,咳出了鲜血,却没有看一眼。 “你找我。”她走出不过五六步,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看上去是那样的光彩照人,和她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芫花仙子,好久不见,你找我,所为何事?”他就淡淡问道,没有开口问她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亦没有问她,这千百年来过得好吗? 边上的鲤鱼仙子心中尚且很是吃惊,原来殿下竟然认识这个疯女人,这个疯女人还是什么仙子呢,真是不可思议。 “好久不见,耀煌仙君。”她没有笑,反而微微抬了抬头,然后接下来她的话就像是锋利的刀子一样,刺伤着别人,也刺伤着自己,“我以为,仙君美人在怀,早就忘记我了,没想到仙君竟是还记得。” “我以为,你成了神,所有的一切和从前没有什么不一样。你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要走,你既然心心念念要成神,你当初何必要来招惹我。” 仙界之时,她是一等一有名的仙子,因为她法力高强容貌绮丽,她的本体就是一株芫花,所以仙人们都称呼她为芫花仙子。耀煌仙君是后来飞升成仙的,他将宫殿选在了芫花仙子的旁边,不是没有人等着看好戏,芫花仙子是个脾气有些古怪的仙子。 可是很奇怪,两人意外的合拍,他们一起弹琴一起种花。芫花仙子非常喜欢花,可是因为本体的原因,她亲手种下的话往往是种不活的,于是耀煌仙君便帮她种了很大很大一片花海。 后来,他们相爱了。 再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再后来,耀煌仙君突然就成神了。 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千百年来,从未有联系过她一次。这么多年来,她饱受嘲笑,都认为她是被耀煌仙君抛弃了。她不在意这些嘲笑,可是她想要一个答案。 于是她连命都不要了,为了这个答案,她花了千百年来寻找并打通到神界的通道。可是现在,在看见耀煌仙君时候,她突然觉得什么答案都不重要了。 他就是不要她了。 “耀煌仙君,不。神君,再见了。”她仰着头,不让眼眶中的眼泪流出来,然后一转身,就跳进了鲤鱼池中。 这是通往仙界的通道,她的时光所剩无几,她想回到他们相遇的地方看一看。 她像一阵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解开了鲤鱼女仙身上的束缚,转身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理智告诉他,其实他一直爱着她,可是他已经失去了爱人的情感。 他看着她,爱着她,却也没有办法爱她了。 成神很容易,除了法力以外,斩断七情六欲,你就是神了。可是这个神,究竟有什么意思。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了神界,只是有一天,神界突然崩塌,那个时候,这些女仙才知道,她们的殿下,已经不在了。 第125章 番外3 菌人 万茗城外的浓雾之外,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座客栈。客栈里面的食物鲜美可口, 卖得还便宜。跑堂的店小二是个俊俏的男孩, 却有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名字--狗蛋。 收钱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却力大无穷,轻轻就能折断一把椅子,自从她大展神威之后, 再也没有人敢去逗弄这小姑娘了, 吃了饭就老老实实的给钱。 这个姑娘啊,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七七, 据说是家中排行第七。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可以吃饭住店, 可是不知道,这里也会接一些常人解决不了的问题。 当然, 你让人家给你解决问题, 那就必然要付出一点代价才是。 这家客栈的主人是谁,很少有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 这客栈背后的老板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也不看看,有时候木城主还会出现来帮帮忙, 擦擦桌子什么的, 弄得这些吃饭的当地人心里面惴惴的,总归这也是管了万茗城这么多年的前任城主啊,木家再没落, 那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不是? 更夸张的是,有时候现任城主徐清风也会帮忙来接待一下客人。 众人更是觉得这客栈老板了不得了了,他们不知道的是,有时候给他们端菜的还是当今的六皇子殿下呢,那跟着七七屁股后头到处跑的还是六皇子的亲儿子呢,据说受宠得不得了的小皇孙。 “陆姐,这事我拜托别人都不成,只能拜托你了。”六皇子双手合十,面上无奈极了,多年相处之下,他也长大了,对陆芫的称呼从一开始的陆姑娘渐渐变成了陆姐。 “什么事,你先说。”陆芫绣着手上的小衣,一边绣一边说。 “我三哥的小儿子,那小破孩非要跟着来玩,原本都还好好的,可是昨日,他分明在后花园里玩,突然就不见了踪影。我查了又查,都没有找到人去了哪里,都说他没有离开花园,她的侍女说她一眨眼,人就不见了,你说这世间哪有这个道理。陆姐,你要是不救救小弟,那我铁定被我三哥打死,没商量了。”所以他当初就说不要带这个小破孩儿来,结果落花怀着孕,母爱泛滥,非要带着,这下子可好了。 陆芫放下针线,笑着说:“你能付出什么,你知道你陆姐可是个精明的商人。” 六皇子哭丧着一张脸,说道:“陆姐你说,你说。” “这样吧,以后你儿子得留着,陪我家宝儿玩。宝儿,怎么样,开心吗?”宝儿是陆芫当初几乎向天争命才生下来的孩子,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惹人心疼。 这个孩子长得极好,完全是捡着陆芫和印光最好的地方长的,任谁看见了,都会以为是个小姑娘,又有些羞涩,故而没有什么同龄人玩。他一直喜欢六皇子家的二儿子,小名叫乔乔,活泼可爱,却又非常懂事。 可是宝儿也知道,乔乔不可能一直留下来陪他的,他和他的爹娘去了好多好多地方呢。 娘现在说出这句话,宝儿自然是开心的,但是他还是小声问道:“开心,可是乔乔哥哥会不会不开心。” 六皇子一听,立马拍胸膛保证:“宝儿放心,绝对不会不开心的,你乔乔哥哥可喜欢你了。” 乔乔当然喜欢他,他一直以为宝儿是个小姑娘呢,长得这么漂亮可爱,能不喜欢吗?只是碍于脸面,一直不敢去罢了,现在有了这么正当的理由,自然是二话不说就冲上去牵手手了。 六皇子他三哥小儿子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这个世界上有种人叫菌人,很小很小,一般人看不见,可是这他不知道怎么就看见了。六皇子家的后花园里,恰好就住在一个菌人族落,他看见了,拿着水往人家住的屋子和洞穴里面灌,人能不生气吗? 菌人的族落之中,是拥有一种古老的职业的,那就是巫,每个巫会的东西都不一样,这个族落的巫恰好就可以将人变成菌人。 他就是被变成了菌人,于是才一眨眼就不见了。 陆芫和印光赶过去的时候,这小破孩儿真辛辛苦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给菌人们搬食材,还得重建房屋呢。 他还以为陆芫和印光是来救他的,谁知道,他们知道这事儿过后,专门找巫谈了谈,就将他留在菌人族落,转身就变成成人的样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