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英豪榜》 第1章 《大秦英豪榜》 作者:覃曦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101:大秦英豪榜剧本梗概 一、作品目录 总名称:《大秦英豪榜》 单元名称:大秦英豪榜之一20集 大秦英豪榜之二24集 大秦英豪榜之三20集 大秦英豪榜之四20集 大秦英豪榜之五20集 二、作品中心思想 本剧以战国中后期大周王朝没落,战国七雄(楚、齐、魏、韩、赵、燕、秦)纷纷争雄天下为背景,拉开中国上下五千年间最鼎盛最辉煌的历史画卷(公元前358年—公元前209年)。着重阐述在复杂的历史背景下,发生在秦国的一次有史以来最全面最成功的翻天覆地的大改革促成了中国第一次大一统的全过程(公元前355年—公元前209年),其中阐述在错综复杂的历史条件下,以公孙鞅为代表的改革者在修订和完善我国第一部倡导平等、自由、奖罚分明的律法的过程中所表现出的崇高气节,及其以公孙衍、樗里疾、甘茂、魏冉、张仪、范雎、蔡泽、吕不韦、王绾、冯去疾、李斯等为代表的执法者为捍卫改革,坚定不移地执行律法所倡导的“治国必先治官、治官方能治吏、治吏方能治民”的准则,前赴后继,甚至为捍卫改革成果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终于使秦国从一个弱小的国家变成一个兴盛的大国,并完成了一统天下的千秋伟业。 这是一段旷世恢宏的东方文明史;这是一段值得所有炎黄子孙无上骄傲、自豪,反思与反省的千古传奇! 一场历时百余年的轰轰烈烈的伟大变革造就了无数横空出世的千古英雄; 一部凝聚着大智大慧的浩浩法典促成了一个叫中国的伟大的文明的国度在世界东方诞生; 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恩怨情仇构成了一幅荡气回肠的历史经典长卷…… 三、作品创作过程 创作程序: 1、研读史料(包括《西周史》、《左传》、《史记》、《山海经》、《诗经》、《春秋》、《东周列国》、《东周史话》、《楚辞》、《论语》、《剌客列传》、《秦始皇本纪》、《吕氏春秋》、《鬼谷子》、《墨子》、《孟子》、《荀子》、《道德经》、《吕不韦列传》、《李斯列传》、《易经》、《黄帝内经》、《皇极经进书》、《上古神话演义》、《过秦论》等古今文献及地方志)。 2、研读考古文献(包括《韩非子》、《编年纪》、《汉书•刑法志》、《法律答问》、《集解》、《唐律疏议》、《说文》、《文献通考》等)。 3、实地考察(包括战国七国旧都、诸多历史博物馆、先秦时期发生过重大历史事件的区域、都江堰、五尺道、长城、秦始皇兵马俑、广汉三星堆等)。 4、向全国各地各阶层的人士讨教。 5、综合力所能及收集到的各种信息资料进行思考。用黄金分割法和排除法对林林总总有关先秦时期的零星资料进行整合。 6、确定以公孙鞅在秦国的改革为主线,把诸多历史人物贯穿一体,在改革的大背景下讲述个人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以及天下的命运三位一体紧密相连的深层意义,对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法制国家的建立和瓦解进行深度剖析。 7、从历史、人文、哲学、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法学、宗教等多种角度洞悉和反思先秦历史。 8、从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和商业价值三方面对作品进行整体构思。 9、综合上述条件,对作品进行独立文学创作。 10、在不断求证,不断漂泊中完成作品。 四、本剧特点 1.本剧运用文学手法,力求使剧本充满可读性。 2.本剧通俗而完整地阐述了商鞅变法至秦国首次一统中国的全过程。 3.本着历史本身比戏说更精彩的原则,本剧涉及的角色百分之九十八是历史同一时期有名有姓的人物,剧中所贯穿的上百件历史事件历史上确有其事。 4.本剧首次突破了帝王创造历史的狭隘空间,从变革的角度阐述了在动荡的岁月里个人的命运,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以及天下的命运唇齿相依的历史发展轨迹。 5.本剧摒弃了陈见和谬误,尽可能地对众多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提出了全新的观点。尤其对商鞅、苏秦、张仪、屈原、田文、魏无忌、赵胜、黄歇、嬴异人、吕不韦、嬴政、李斯、赵高、韩非、魏妍宣、申不害、韩昭侯、荆轲、李媛等历来颇有争议的著名历史人物的命运作出了全新的剖析。并对白起、范雎、蔡泽、王绾、冯劫、纪缭、王翦、曲宫、姚贾、陈驰、蒙毅等为秦国的腾飞作出卓越贡献的著名历史人物作了生动的介绍。 6.本剧对战国中后期至秦国一统中国这一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战争、律法逐一进行了系统诠释,其中生动地描述了商鞅制订《大秦律法》的过程,以及张仪、范雎、吕不韦等执法者贯彻律法致力国家中兴的坎坷进程。尤其对战国时期秦国的战争攻略作了详细介绍。更首次提及秦国采用间谍战瓦解各诸侯国的内幕。 7.本剧摒弃脸谱化的传统方式,从人性的角度对诸多角色作了生动的刻画。并把古人高深的哲学思想用通俗易懂的台词表述出来,使人容易理解并接受。 8.不同于任何一部古装剧的是,本剧历史人物众多,场景众多却依照时间推移井然有序。使一百多年间的历史一目了然。规避了对同一人物亢长夸张的描述。 9.本剧首次根据战国时期各诸侯国不同的文化背景,阐述了不尽相同的祭祀场景。并对太卜(巫师)在战国时的地位和作用进行了深入探讨。 10.本剧首次对战国时期的文化作出了深度剖析。首度提出制度和人才的共鸣性与排斥性。其中对秦国先后两次大规模招贤(注:第一次以商鞅为首的改革家对秦国的法制进行改革;第二次以吕不韦为首的政治家对秦国的经济和文化进行改革。)缔造了秦国的高度发达进行了详细诠释。并对大一统的优势和劣势提出了全新的观点。 11.本剧场景浩大。从民间到宫廷,从个人的荣辱到国家兴衰无所不包。且人性化的描述使众多人物更具传奇色彩。 五、剧情简介 大秦英豪榜之一 公元前358年深秋的一天夜晚,大周王朝国都洛邑电闪雷鸣,风雨飘摇。 恶劣的天气引起镇国神器九龙宝鼎震动。 此时,立国七百余年的大周王朝历经风雨沧桑,已经极度衰弱。完全失去权威和对诸侯的掌控权。而当初由大周王朝册封的三千多个诸侯国互相仇视、互相征伐、互相兼并,华夏大地战乱不息。自春秋五霸争相问鼎、吴越称王争霸之后,众多诸侯国永远退出了历史舞台。华厦大地被分割成二十多块,掌握在二十四个诸侯国手中。其中,齐、楚、魏、韩、赵、燕六国作为新兴诸侯国的代表,最为强大。任何一个诸侯国随时可以在举手之间灭了大周王朝,取而代之。因此,九鼎震动令大周王朝君臣无限惶恐,齐聚太庙向天地祷告,向列祖列宗祷告,乞求平安。同时,周烈王命太卜洪涛作法请天神下凡,佐护王朝。 洪涛从太庙中取出大周王朝镇国宝器‘鹿卢’宝剑,请周烈王恢复久已失去的信心和勇气,振兴王室,匡扶天下。但王室的势力已经远不足以同诸侯抗衡。周烈王在沮丧和羞愧中几次回绝了洪涛的请求。洪涛无奈,只有作法平息了九鼎的震动。 就在九鼎震动的第五天,齐、楚、燕等国纷纷出兵侵吞别国。魏、赵等国也不甘落后,作着侵略它国的各种准备。天下又一次大乱。 洪涛眼见振兴王室无望,命年仅二十四岁的儿子洪晔游历天下,施展济世安民的抱负。 洪晔受命离开大周王朝,浪迹天涯,来到了郑国。在这个曾强大辉煌如今却腐朽堕落的国度,洪晔见到了在朝中作官的两个哥哥,并结识了一名家世显赫、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南瑶。在南瑶的引见下,洪晔与南瑶的老师弦横子以及公输般、墨翟、风胡子、鬼谷子等能人异士得以结识。 就在洪晔和南瑶一见倾心、沉醉于爱河中之时,魏国派特使赴韩国,相商联合讨伐瓜分秦国事宜。韩国相国申不害与韩昭侯商议后,决定和魏国联盟,先灭了郑国,再进攻秦国。 魏国大军东渡黄河,马不停蹄杀向秦国。与此同时,韩国大军大肆征伐郑国。 秦国地处西域,少数民族杂居,经济文化极其落后,战乱不休。长期备受中原诸侯歧视。但秦国数十代国君在血与火中,一直致力于为创建一个强大的国家而奋斗。并曾一度争霸中原,成为西方霸主。可辉煌并未持续多久,秦国国运又一次衰落,唯有在强手如林的世界里挣扎存活。 魏国大肆入侵秦国的消息传来,朝野震动。这时,秦国正遭受百年不遇的旱灾侵袭。在天灾人祸的双重胁迫下,八十高龄的秦国国君秦献公为使秦国免遭亡国厄运,组织十万死士奔赴函谷关,与三十万魏国军队决一死战。交锋之后,魏国大败,仓惶退兵。而秦献公和八万将士血染沙场,为国捐躯。 年轻的秦孝公在国家面临生死存亡的状态下即位,面对国库空虚、军队精锐丧失、万民流离失所、百废待兴的境况,束手无策。 第2章 在先后五次参拜太庙之后,独身前往终南山,恳求已经出家的胞姐定远还俗,担当大任。 定远怒斥了秦孝公的懦弱,让他在千难万险之中继承祖先遗志,勇敢地肩负起救国救民的重任。 秦孝公无限惶恐。 定远的弟子妙玉出于同情和怜惜秦孝公之情,决定还俗,伴随秦孝公下山,扶持秦孝公。 定远有感于妙玉为国献身的精神,答应了妙玉的请求。 妙玉还俗之后,被秦孝公册封为王后。妙玉策划平定了灾民流离失所的局势,并让秦孝公效法祖宗,在天下公开招纳贤才,振兴光大秦国。 秦孝公采纳了妙玉的提议,亲自书写五百份招贤令,派使者前往天下诸国招贤纳士。这一史无前例的壮举,揭开了秦国全面改革的序幕。 魏国侵略秦国失利,楚国和韩国却进展顺利。楚国逐步瓦解和征服了曾不可一世的越国。韩国大军却在申不害的带领下,一路破城掠地,攻入了郑国国都。作为一个曾傲视天下的泱泱大国,郑国在不思进取中沦亡了。 在韩国大军屠城之际,洪晔和南瑶在大屠杀中找到弦横子,请求他一起流亡国外。弦横子拒绝,送给洪晔一册穷一生之力撰写的治国法典,让洪晔保护南瑶逃亡。 洪晔和南瑶苦劝无效,只有双双逃亡。尔后,弦横子拒绝接受申不害的招安,在大火熊熊燃烧的郑国太庙前自刎身亡。 洪晔和南瑶与大批郑国难民在生死未卜中亡命天涯。途中,南瑶染病。洪晔为救南瑶,当剑求医问药,因此和奉秦孝公之命外出招贤的孝公胞兄赢少官相识。赢少官诚挚地相邀洪晔到秦国发展。可洪晔为了南瑶,婉言谢绝了。在赢少官的帮助下,南瑶治好了病。由洪晔陪伴着到卫国投奔时任卫国相国的胞兄南文子。 兼并郑国之后,申不害率大军凯旋而归。韩昭侯在欣喜之中又顾虑重重。因顾忌昔日强大的晋国被韩、魏、赵三大公族瓜分的历史悲剧重演,借故赐申不害自裁。韩国如日中天的国运随着申不害这位雄才大略的改革者的死亡停步不前。 申不害死后,韩昭侯为震慑各国,派大将军严震出使卫国,威迫卫国向韩国纳贡称臣。 作为一个古老的国度,卫国在兴衰中历经沉浮,此时面对天下列强,唯有在苟且中渡日。因此朝纲腐败、世风日下,大众普遍缺乏爱国热情。 洪晔护送南瑶到卫国之后,有感于卫国朝政腐化。无意在卫国求仕,欲另觅政治开明的国度伸展大志。南瑶仰慕洪晔人品,有心追随。一天,在一家酒楼之中,两人碰到了一群卫国的王族子弟。这些王族子弟世袭尊贵的爵位,享有丰厚的俸禄,整日玩世不恭,吃喝嫖赌。在这群王孙贵族之中,数世袭一等爵爷的公孙鞅和龙旻地位最显赫,生活最荒淫腐化。 据洪晔和南瑶观察,却发现公孙鞅虽玩世不恭,可博学多才,思想敏锐。而龙旻尽管不学无术,但胸怀坦荡,嫉恶如仇。这两个人给洪晔和南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严震来到卫国,威迫南文子签署了丧权辱国的条约,并威迫南文子把南瑶作为贡物献给韩昭侯。 南文子为了保全卫国,签署了丧权辱国条约。忍痛出卖了南瑶。 南瑶惊闻自己被出卖,伤痛欲绝。请求洪晔带她离开卫国,但南文子求洪晔为了卫国的安危,拒绝南瑶的要求。最终,南瑶被带回了韩国。 出于对南瑶真诚的爱,洪晔决定孤身前往韩国营救南瑶。就在他准备离开卫国的时候,龙旻找到南文子,怒斥南文子的卖国行径,提出与南文子决斗。 南文子接受龙旻的挑战,请洪晔作公证人,但洪晔拒绝了。最后,双方商定由公孙鞅作公证人。 龙旻和洪晔成了朋友,在一家妓院里找到了公孙鞅。三人一见如故,成了莫逆之交。 决斗如期进行,以龙旻失败告终。 为了给龙旻疗伤,洪晔帮助公孙鞅把龙旻送到了一家妓院里。在龙旻疗伤的过程中,公孙鞅爱上了沦落风尘的郑国公主昭仪,从此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二十多年后,致力于秦国改革事业的公孙鞅用自己毕生的心血把秦国从一个弱小的国家转化为天下第一强国,自身却为维护律法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临上法场前,昭仪前来陪杀…… 一个女人改变了一个男人的命运 一个男人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命运 大秦英豪榜之二 公元前334年,秦国的强大令天下诸侯惶惶不可终日。齐、楚、魏、赵、韩、燕等十二国的国君相邀来大周王朝朝拜周显王,欲借用王室的名义讨伐秦国。 周显王看透了诸侯们的险恶用心,避而不见。 诸侯们不甘心,乘秦国车裂公孙鞅,国内臣民内乱之际,由韩、魏、楚三国同时向秦国发动了进攻。 国家危难之际,秦国太后妙玉站出来公开为公孙鞅平反昭雪,稳定了朝政。然后展开了反攻。 秦国大军又一次逼退韩、楚两国军队,大败魏国军队,并连续夺取魏国多座城池。 此时,一个出生在魏国,常年浪迹天涯的浪子回到了故乡。这个人就是张仪。 靠摆地摊给人代写书信为生的张仪由于有一副侠义心肠,颇有名声。因为好心,他收留了一名刺客的不足两个月的孩子。又因误会被一名女侠客所伤。其后又收留了一名女刺客。 张仪的家乡被秦国大军攻占。张仪乘乱带着婴儿和两个女人逃出魏国,踏上了去楚国的路程。 旅途中,张仪等人结识了一名以耕读为生的农民。这个人就是苏秦。 多年后,苏秦历尽艰辛,成为佩六国相印的合纵联盟抗秦阵营的最高统帅。而张仪却成为了大秦律法的最高执行者,当上了秦国的相国。 天下是一盘棋 两个曾经是朋友后来成为对手的旷世奇才争锋相对,下了一局撼天动地改变天下命运的棋。 大秦英豪榜之三 公元前288年,大周王朝已经衰弱到极点。 而此时,在改革中崛起的秦国坚持走以法治国的道路,几度在危难中瓦解和粉碎了六国的围攻,国运如日中天。 为了免遭灭亡的厄运,大周王朝在垂死挣扎中向秦国发起了进攻。结果,被强大的秦国轻易击败。 在秦国发动的政治和军事的双重打击下,齐、楚、魏三个兴盛一时的大国相继衰落,韩、赵、燕三国境况日益不佳。六国在分分合合中,又一次欲组成合纵联盟阵营对抗秦国。 于是,各国使者来来往往,互通友好。在这个过程中,魏国一名在相国府中做普通门客的名叫范雎的年青人显露出卓有远见的政治才华。 范雎做了魏国的一名使者出使齐国,凭才智消除了齐魏两国的宿怨,促使两国再次互通友好。然而回国之后,范雎被同门所陷害,惨遭毒打,几乎送了命。 被友人相救之后,范雎经过治疗,保住了性命,但却从此毁了容,还落下一身残疾。曾深爱他的女人因此抛弃了他。事业和爱情同时离他远去。 在万念俱灰中,范雎度过了一生中最痛苦的日子。又一个女人的出现把范雎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于是,人世间多了一段可歌可泣的传奇…… 范雎23岁时成了秦国历史上最年青的相国。他提出了‘远交近攻’的战略方针。毕生为秦国一统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是大秦律法的传承者和最忠实的执行者。 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紧紧相连。他渺小而伟大。并且永垂不朽! 大秦英豪榜之四 公元前260年,秦国根据范雎提出的‘远交近攻’的战略方针,拉拢齐、楚、燕三国,对韩、魏、赵三国发动了一轮又一轮进攻。其中,秦国和赵国展开了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战役——长平战役。这场战役以赵国惨败而告终。赵国军队前后伤亡人数达八十余万人。仅被秦国军队屠杀的赵国战俘就多达四十六万人。 长平战役之后,秦国军队围攻赵国国都邯郸。赵国几欲灭亡。 在血雨腥风中,一个中国有史以来最具争议的人物出现在历史舞台上。这个人名叫吕不韦。 因为是商人出身,因为一部名传千古的《吕氏春秋》,更因为吕不韦全面拉开了秦国一统天下的大幕。所以,这位大秦律法的执行者,秦国文化的倡导者和改革者,其光辉的一生被涂上了无数污点。但是重重迷雾终究掩盖不了历史的真相。 一个男人以‘小我于生,大我于世’的胸怀,面对一个险恶的世界。他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了一个国家的尊严,而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大秦英豪榜之五 公元前237年至公元前221年,一个伟大的君主承继祖先的遗志,在一大群文武贤才的辅佐下,完成了一统天下的千秋伟业。他,就是千古一帝秦始皇。 兼并六国之后,秦始皇根据大秦律法,建立了中央集权制政权。深化改革,统一了文字和货币,统一了度量衡,反对分封,承认私田。随后,安抚西南、进军岭南、北伐匈奴,修筑长城,真正实现了中国的大一统。使大秦帝国跃升为当时世界上最文明和最发达的国家。然而,在秦国军团北伐匈奴连战连捷的过程中,秦始皇为了维护封建统治,下达了退兵以及防御为主、修筑万里长城闭关自守的命令。这个致命的错误导致大秦帝国的文明在强权政治中急剧倒退。一贯以维护广大民众的利益为根本出发点的大秦律法彻底变质,转变为压迫和奴役广大民众的血腥统治工具。 第3章 公元前209年,年仅50岁的秦始皇积劳成疾,在第五次外出巡察的途中病逝。统治政权发生变质的大秦帝国仅辉煌了十二年之后,危机四伏……… 一个男人百般智慧妆点修饰了一个伟大的帝国。也正是这个男人,一念之差葬送了一个光芒四射的国家! 六、总结 本剧分为五部。 第一部份为一至四部,为统一中国的前传。第五部为第二部份,为统一中国的中心和后传。 本剧时间和空间跨度为151年。包括大周王朝在内,主要讲述了齐、楚、燕、赵、韩、魏、郑、宋、卫、秦等十余个国家的兴衰史。同时代的数百名著名人物以及百余件重大历史事件大致包括在内。 本剧每一部皆有独立页码。总字数约86万字。 本剧附有原创主题歌词两首,原创片尾歌词五首,原创插曲歌词三首,引用《诗经》的诗六首。 102:大秦英豪榜人物表 大秦英豪榜之一 (以人物先后出场序) 周烈王——大周王朝天子 洪涛——大周王朝太卜 许儋——大周王朝太史 洪晔——洪涛之子。侠客 洪暄——洪涛之子。郑国大臣 洪琨——洪涛之子。郑国大臣 南瑶——郑国贵族。洪晔之妻。秦国君子楼三大老板娘之一 弦横子——郑国大臣。南瑶的老师 公输般——鲁国工匠。建筑大师 墨翟——墨家学派创始人。哲学家、思想家 禽滑黎——墨翟弟子 随巢子——墨翟弟子。《山海经》作者 风胡子——楚国兵器制造大师 王栩——号鬼谷子。思想家、哲学家、军事家。玄学大师 庞涓——王栩弟子。军事家 孙宾——王栩弟子。军事家 申不害——韩国相国 公叔痤——魏国相国 西门豹——魏国大将军 严震——韩国大将军 韩昭侯——韩国国君 珺儿——韩昭侯宠妃 秦献公——秦国国君 杜挚——秦国大臣 甘龙——秦国大将军 公子虔——秦国大臣 嬴少官——秦国王子 公孙贾——秦国大臣 胡风——秦国太史 景监——秦国大臣 田文——魏国相国 王错——魏国大将军,继任相国 魏成——魏国大将军 妙玉——道姑。后还俗。历任秦国王后、太后 秦孝公——赢渠梁。秦国太子。继任国君 定远——秦国王室成员。秦孝公之大姐。道人 小道童——定远道人之侍童 驺忌——齐国相国 子之——燕国相国 环渊——儒家鸿儒。鲁国相国 屈原——楚国大臣。大诗人 赵成——赵国相国 南文子——南瑶之兄。卫国相国 龙旻——卫国贵族。另名公孙衍。历任秦国五大夫、御史大夫等官职。秦国继任相国 公孙鞅——卫国贵族。法家学派代表人。曾任魏国下大夫。后任秦国相国。秦国一统中国的奠基人。大秦律法的倡导者和制订者。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 逍遥子——销魂谷谷主。隐士 女总管——销魂谷女总管 昭仪——越国公主。沦落风尘。公孙鞅之妻 野鹤子——销魂谷隐士。名医 龙夫人——卫国贵族。龙旻之妻 韩雯——另名阿雯。韩国客栈老板娘。寡妇。后嫁龙旻为妻。秦国君子楼三大老板娘之一 赵卓——韩国大臣 韩晁——韩国大臣 于太史——韩国太史 牢头——韩国监狱长 魏惠王——魏国国君 公子卬——魏国大臣 齐威王——齐国国君 淳于髡——齐国大臣 龙贾——魏国大臣 任鄙——平民。后任秦国将军。秦国三大勇士之一 阿雪——秦国贵族。与任鄙私奔。后嫁给任鄙为妻。秦国君子楼三大老板娘之一 蒙面人首领——秦国某马场总管 樗里疾——平民。历任秦国高级司法官员。继任右相国 甘茂——甘龙之子。历任秦国军队高级将领。继任左相国 唐姑果——秦国鸿儒。秦国大臣 魏章——秦国大将军 谢子——秦国鸿儒。秦国大臣 腹黄享——秦国鸿儒。秦国大臣 乌获——平民。后任秦国大将军。秦国三大勇士之一 蓝苑——平民。乌获之妻 孟贲——平民。后任秦国大将军。秦国三大勇士之一 胖主审官——秦国司法官员 瘦主审官——秦国司法官员 壮汉——市井无赖 狱卒——秦国监狱看守 秦惠公——嬴驷。秦国太子。继任国君。秦孝公之子 马夫——秦国御马夫 魏妍宣——平民。历任秦国王后、太后。秦昭王之母 杜错——平民。后任秦国大司马 魏冉——平民。历任秦国军队高级将领。继任相国。魏妍宣之兄 碧玥——公孙衍之女。历任秦国王后、太后 楚威王——楚国国君 昭阳——楚国相国 陈轸——楚国大臣 靳尚——楚国大臣 向寿——秦国大将军 白起——平民。历任秦国军队高级将领。秦国大元帅 朱仓——魏国大将军 惠施——魏国大臣。名家学派创始人 注:先后出场角色共90人 大秦英豪榜之二 (以人物先后出场序) 周显王——大周王朝天子 洪涛——大周王朝太卜 齐宣王——齐国国君 魏惠王——魏国国君 楚威王——楚国国君 赵肃侯——赵国国君 韩昭侯——韩国国君 燕文公——燕国国君 鲁共公——鲁国国君 卫厉公——卫国国君 宋辟公——宋国国君 陈康公——陈国国君 许灵公——许国国君 邹庄公——邹国国君 田婴——齐国相国 孟轲——儒家鸿儒。齐国大臣 秦惠公——秦国国君 公子虔——秦国大臣 魏妍宣——秦国王后、太后 阿碧——侍女 阿琼——侍女 阿颖——侍女 嬴荡——秦国太子。继任国君 妙玉——秦国太后 公孙衍——秦国相国 杜挚——秦国大臣 樗里疾——秦国右相国 魏章——秦国大元帅 甘茂——秦国左相国 孟贲——秦国大将军 向寿——秦国大将军 乌获——秦国大将军 任鄙——秦国大将军 杜错——秦国大司马 白起——秦国大将军 魏冉——秦国大将军 白衣男子——刺客。璐璐之生父 张仪——魏国平民。游士。曾在楚国相国昭阳门下做下客。秦国相国。伟大的纵横家。秦国一统中国的奠基人之一。大秦律法的忠实执行者 冯喜——魏国平民。张仪之友 菊香——冯喜之妻 俞瑜——侠女。张仪的情人。秦国著名女将军 屈楚——刺客。张仪的情人。秦国著名女将军 药店老板——魏国某药店老板 苏秦——大周平民。游士。合纵联盟抗秦阵营的策划者和组织者。齐、燕、楚、赵、魏、韩、楚六国相国。伟大的纵横家 兰芝——民妇。苏秦的妻子 老板娘——大周王朝某客栈老板娘 守门官——大周王朝王宫侍卫长 屈原——楚国大臣。大诗人 碧玥——公孙衍之女。秦国王后、太后 韩雯——碧玥之母。秦国君子楼老板娘之一 阿雪——秦国君子楼老板娘之一 龙夫人——秦国君子楼老板娘之一。公孙衍之妻 苏代——大周平民。苏秦之兄 秋婵——大周平民。苏代之妻 苏厉——大周平民。苏秦之弟 苏母——苏秦之母 管家——赵国相国赵成之管家 客栈老板——齐国某客栈老板 伙计——齐国某客栈小伙计 杜瑾——秦国间谍。秦王室公主。苏秦之妻 裁缝——燕国某裁缝店老板 市被——燕国将军 肥义——赵国大臣,继任相国 公子卬——魏国大将军 惠施——魏国大臣 田需——魏国大臣。继任相国 冷向——韩国将军 韩宣惠王——韩国太子。继任国君 田文——战国四大名公子之一。号孟尝君。齐国相国田婴之子。继任相国 冯欢——田文门客 程平——楚国相国昭阳府上总管 昭阳——楚国相国 宋遗——楚国大臣 昭雎——楚国大臣。继任相国 璐璐——张仪义女。刺客 幽恬——越国公主。张仪情人 子之——燕国相国 韩朋——韩国相国 秦越人——秦国名医 余湘——秦国太卜 丑夫——秦国名士。秦国大臣 嬴稷——秦国太子。继任国君 邵骊——燕国太后 芒卯——韩国大将军 匡章——齐国大将军 屈丐——楚国大将军 宋景——赵国大将军 庞葱——魏国大将军 鹿毛寿——燕国大将军 蒙骜——秦国士卒。 第4章 历任秦国军队高级将领。元帅 逢侯丑——楚国大将军 宋王偃——宋国国君 景成——宋国大臣 戴乌——宋国大臣 公子勃——宋国大臣 卢曼——宋国大臣 屈志高——宋国大臣 公孙拨——宋国大臣 公叔婴——韩国大将军 周郝王——大周王朝末代天子 杨博——大周王朝周公 尹真——大周王朝司徒 顾畅——大周王朝太宰 嬴华——秦国王子、王叔 嬴文——秦国王子、王叔 嬴晟——秦国王子、王叔 燕易王——燕国继任国君 定远——秦国王室成员。道人 魏襄王——魏国继任国君 天馨——魏国公主。秦国王后 赵武灵王——赵国继任国君 田不礼——赵国大臣 燕昭王——燕国继任国君 郭隗——燕国继任相国 嬴盈——秦国公主。燕国王后 无盐——齐国王后 楚怀王——楚国继任国君 雅南——楚国王后 陈轸——楚国大臣 靳尚——楚国大臣 齐闵王——齐国继任国君 宋玉——楚国大臣。宋遗之栾生兄弟 李冰——秦国大臣。伟大的水利专家 景央——楚国大将军 郑袖——楚怀王宠妃 牢头——楚国监狱看守 屈须——屈原之姐 老农——楚国乡间农夫 注:先后出场角色共130人 大秦英豪榜之三 (以人物先后出场序) 周赧王——大周王朝末代国君 申庸——大周王朝太卜 杨慎——大周王朝东周公 姜雍——大周王朝西周公 魏妍宣——秦国太后 魏冉——秦国相国 秦昭王——秦国国君 白起——秦国大元帅 嬴樛——秦国大将军 张唐——秦国大将军 胡伤——秦国大将军 唐中期——秦国大臣 侯易——魏国隐士 魏无忌——战国四大名公子之一。号信陵君。魏国相国 朱亥——平民。后为魏无忌门客 范雎——魏国相国魏齐门下客。秦国右相国。秦国一统中国的奠基人之一。大秦律法忠实的执行者。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 黎悟——侠盗唐举之徒。秦国左相国蔡泽之妻 唐举——侠盗。风尘异人 郑安平——范睢的师弟。秦国大将军 须贾——范睢的师兄。魏国大臣 施正——魏相国魏齐府上总管 况野——隐士 夏荷——平民。范雎之妻 夏菁——平民。夏荷之弈生妹妹。范雎之妻 齐襄王——齐国国君 田单——齐国相国 貂勃——齐国大臣 公孙述——秦国大臣 鲁仲连——齐国名士 王孙贾——齐国大臣 飞天玉鼠——本名施红苑。侠盗。范雎的红颜知己 魏齐——魏国相国 无尘子——况野的师兄。隐士 田文——战国四大名公子之一。号孟尝君 冯欢——孟尝君门客 王稽——秦国大臣 蒙骜——秦国大元帅 斯离——秦国大臣 王翦——秦国大将军 司马梗——秦国将军 王陵——秦国将军 嬴柱——安国君。秦国太子 嬴异人——嬴柱之子。秦国王孙 李冰——秦国大臣。伟大的水利专家 钟一——侠盗 盖聂——剑客 田光——剑客 魏安釐王——魏国国君 晋鄙——魏国大将军 毕古秋——侠盗 熊完——楚国太子。继任楚国国君。号楚考烈王 黄歇——战国四大名公子之一。号春申君。楚国相国 荀况——楚国名士。大思想家 娇娇——范睢的养女。唐举的关门弟子。后上终南山学道,号紫云道人 许独欢——平原君门客。侠客 赵胜——战国四大名公子之一。号平原君。赵国相国 东方不二——平原君门客。侠客 王翦——秦国将军 赵太后——赵国太后 赵孝成王——赵国继任国君 虞卿——赵国相国 许厉——赵国大臣 廉颇——赵国大将军 赵括——赵国大将军 缪贤——赵国大臣 吴璟——平民。蔺相如之妻 蔺相如——游士。赵国继任相国 郭开——平原君门客。赵国大臣 李牧——赵国大将军 蔡泽——游士。秦国左相国 苏射——韩国将军 毛遂——平原君门客。侠士 李媛——春申君情妇。楚国王后 冯亭——韩国太守 玉屏公主——秦国间谍 纪大老板——秦国间谍 大胡子侍卫——赵括的侍卫 如玉——魏安釐王宠妃 古璇——魏安釐王宠妃 公孙乾――赵国大臣 卫庆——魏国大将军 魏增――魏国太子 狱卒——秦国监狱看守 注:先后出场共83人 大秦英豪榜之四 (以人物先后出场序) 白镜——珠宝商人。秦国高级幕僚 赵红博——珠宝商人。秦国王后、太后。秦王嬴政之母 晏鼎——珠宝商人 许玉诚——珠宝商人 冯劫——珠宝商人。秦国大臣 王绾——珠宝商人。秦国继任相国 辛胜——珠宝商人。秦国大将军 吕不韦——珠宝商人。秦国相国。秦国一统中国的奠基人之一。大秦律法的忠实执行者。伟大的玫治家,思想家 嬴异人——秦国王孙。秦国太子。秦国国君。秦王嬴政之父 公孙乾——赵国大臣 韩若冰——珠宝商人 博恒——绝代风华珠宝行总管 太子丹——燕国太子 仇姬——剌客。平原君之女 赵胜——战国四大名公子之一。号平原君。赵国相国 郭开——赵国大臣。秦国间谍 飞天玉鼠——本名施红苑。侠盗。秦国相国范雎的红颜知己 范雎——秦国相国。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 嫪毐——秦国大臣。赵红博的情人 公孙述——秦国大臣 秦昭王——秦国国君 嬴柱——秦国太子。号安国君。秦国继任国君 华阳夫人——安国君宠妃。秦国王后、太后 守门官——赵国将领 嬴政——秦国太子。秦国继任国君。千古一帝 樊於期——秦国大将军 王龁——秦国大将军 张唐——秦国大将军 唐中期——秦国大臣 蒙骜——秦国大将军 蔡泽——曾任秦国相国。后贬职。秦国重臣 夏姬——嬴异人之生母。秦国太后 杨慎——东周国国君 季云——东周国大臣 魏安釐王——魏国国君 魏无忌——战国四大名公子之一。号信陵君。曾任魏国相国 朱亥——信陵君门客 赵孝成王——赵国国君 公叔婴——韩国大将军 庞煖——赵国相国 卫庆——魏国大将军 景阳——楚国大将军 将渠——燕国大将军 魏增——魏国太子,魏国继任国君 须贾——魏国大臣 郑安平——曾任秦国大将军,后反叛 廉颇——赵国名将 李牧——赵国大将军 嬴子婴——秦国王子 嬴成蟜——秦国王子 夏无且——秦国太医 冯去疾——楚国游士。秦国继任相国 颜泄——楚国平民。秦国大臣 李斯——楚国小吏。秦国大臣 景绮——平民。李斯之妻 李由——李斯之子 李植——李斯之子 大胡子差役——楚国小吏 曲宫——楚国贵族。秦国大臣 任珣——秦国君子楼老板娘 隗林——游士。秦国大臣 甘罗——吕不韦门客。秦国大臣 程郑——平民。秦国大臣 王翦——秦国大将军 赵悼襄王——赵国继任国君 黄歇——战国四大名公子之一。号春申君。楚国相国 王贲——王翦之子。秦国大将军 杨端和——秦国将军 章邯——秦国将军 屠雎——秦国将军 桓齮——秦国将军 任嚣——秦国将军 姚贾——秦国间谍 楚考烈王——楚国国君 李媛——楚国王后、太后 陈驰——秦国间谍 朱璎——楚国巫师 荆轲——卫国平民 舒羽——荆轲的情人 韩桓惠王——韩国国君 张平——韩国相国 韩非——韩国王子 郑国——韩国水利专家。韩国间谍 白胡子老头——韩国间谍 卓禄——秦国大臣。水利专家 胡逖——平民。秦王嬴政的妃子。秦王子胡亥之母 涂野——秦国将军 扈辄——赵国大将军 扶婳——秦国侍卫。秦王嬴政的妃子。秦王子扶苏之母 李信——秦国将军 老车夫——吕不韦的仆人 注:先后出场共91人 大秦英豪榜之五 (以人物先后出场序) 纪缭——游士。 第5章 后任秦国国尉 王敖——纪缭弟子。秦国间谍 丹阳——纪缭弟子。秦国侍卫 高立——纪缭弟子。秦国侍卫 刘苏——纪缭弟子。秦国侍卫 茅焦——游士。后任秦国上大夫 王翦——秦国大元帅 白镜——秦王嬴政的老师 张唐——秦国大元帅 蔡泽——秦国上卿 王绾——秦国左丞相 冯去疾——秦国右丞相 冯劫——秦国上大夫 曲官——秦国上大夫 姚贾——秦国上大夫 陈驰——秦国上大夫 辛胜——秦国大将军 杨端和——秦国大将军 桓齮——秦国大将军 蒙武——秦国大将军 李斯——秦国中大夫。继任相国 颜泄——秦国中大夫 卓禄——秦国中大夫 隗林——秦国中大夫 屠雎——秦国将军 章邯——秦国将军 任嚣——秦国将军 尹腾——秦国上大夫 任珣——君子楼老板娘。冯去疾之妻 某少妇——秦国某官员之妻 蒙恬——蒙武之子。后任秦国大将军 蒙毅——秦武之子。后任秦国上卿 王贲——秦国大将军 鞠武——燕国太子丹的老师 太子丹——燕国太子 季文——太子丹的情人 李信——秦国大将军 嬴政——秦国国君。千古一帝 嬴子婴——秦政的弟弟 扶婳——秦国王妃 胡逖——秦国王妃 扶苏——秦国王子 赵红博——秦国太后 夏无且——秦国太医 十九妹——侠女 赵王迁——赵国国君 赵嘉——赵国公子 司马尚——赵国大将军 郭开——秦国间谍。赵国相国 赵高——赵国王子 蓝衣女郎——赵国千金小姐 秋盈——赵国千金小姐。赵高之妻 李牧——赵国大将军 赵葱——赵国大将军 颜聚——赵国大将军 魏景闵王——魏国国君 韩王安——韩国国君 张平——韩国相国 张良——韩国贵族。张平之子 韩非——韩国王子。杰出的法家代表人物、思想家 郑佳——韩非的妻子 高渐离——音乐大师 季荟——秦国大商人 老板娘——燕国某酒楼老板娘 燕王喜——燕国国君 后胜——齐国相国 舒羽——荆轲的妻子 荆轲——刺客 妞妞——荆轲的女儿 樊於期——原秦国大将军 秦舞阳——剑客 夏扶——剑客 宋意——剑客 西门博雅——侠女。荆轲的情人 田光——著名剑客 魏王假——魏国国君 魏湘——号安陵君。魏王假的弟弟 王离——秦国将军 齐王建——齐国国君 李媛——楚国太后 茅香——楚国公主 负刍——楚国国君 项燕——楚国大元帅 屈定——楚国大将军 景骐——楚国大将军 胡毋敬——秦国太史 尼玛——蒙毅之妻 鲁青——秦国博士 淳于越——秦国博士 姬周——秦国博士 周青臣——秦国博士 妙子——秦国间谍 徐市——秦国间谍 齐鲁——秦国太守 张蓦——绘画大师 南宫雪雁——齐国公主 黄石——隐士 刘扬——刺客 袁昊——秦国太卜 胡亥——泰国王子 娜仁花——匈奴公主 翻译——泰国军队翻译 工匠——秦国石瓦匠 柳先生——教书先生 注:先后出场104人 103:大秦英豪榜原创歌词 《大秦英豪榜》第一部至第四部 主题歌歌词 《天涯放歌》 谁梦断九州一剑刺穿雪雨冰霜 谁放歌天涯纵情笑傲万水千山 谁气贯长虹振臂一呼撼天动地 谁又儿女情长倾情朝夕百世流芳 你是英雄吗 漫漫天涯路 谁伴你餐风饮露 千百次把天地丈量 你是英雄吗 萧萧风雨中 谁与你豪情激荡 披荆斩棘一马平川 你是英雄吗 滚滚红尘里 谁陪你地北天南 一遍遍亲吻锦绣河山 春秋五霸争问鼎 战国七雄竞逐鹿 跃马横刀凌云处 遍地野菊为谁香 青山不老海纳百川 天地英雄舞夕阳 杜鹃啼血凤凰涅槃 万古风流 尽酬碧瓦秦砖 《大秦英豪榜》之一 片尾歌词: 《相思如水》 孤单时你会想起谁 什么时候 你感觉需要有个人来陪 寂寞有时是否是无声的流水 水面无波水下千姿百媚 难以忘怀那场风花雪月的约会 梦中也会为那杯葡萄美酒陶醉 今夜月影斜斜谁会吟唱关雎恋曲 令我痴令我狂令我邀清风舞皱一池春水 花开时你想告诉谁 蜂舞蝶恋 岁月流金多少春去秋归 铅丝发华可否是无怨的印记 飞花落叶总是生死相偎 明日在继续着昨日的温馨轮回 风笛依旧在夕阳里轻柔的奏吹 今宵丹桂飘香谁在抚弹高山流水 让我悲让我喜让我携明月畅饮千杯不醉 《大秦英豪榜》之二 片尾歌词: 《红尘有路》 寂寞如抽丝残梦了无痕 大河两岸 昨昔黄花泪缤纷 流水幽幽尽搜魂 饮前尘后事 南飞燕两行莫愁赋沧桑 天涯若梦 春风秋雨总缠绵 地角偶忆 感涕人世多冷暖 我欲乘风逐月 好男儿岂非志在四方 红尘有路相思悠扬 地狱无门淡笑悲欢 登高一步 凭栏射断万重山 抚往昔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鹰击长空鱼跃龙潭 热血一腔 铸就浩瀚河山千古辉煌 《大秦英豪榜》之三 片尾歌词: 《火凤凰》 岁月无声悲梧桐 行云流水中 还剩多少感动 春花秋月难解愁 游刃红尘牧野风 千山竞峥嵘 万水荣辱共 朦胧天水终换容 冲天一笑 搏击风雨中 传说中有一只火凤凰 它上下求索纵横八方 跨越了重重险阻难关 经历过太多纷乱忧伤 无怨无悔 誓把天火点燃 啊美丽的火凤凰 爱恨情仇都淡然 只为带给天地一片光亮 奋不顾身 在熊熊烈火中涅槃 啊美丽的火凤凰 斗转星移 地老天荒 仍见你豪情万丈追赶太阳 《大秦英豪榜》之四 片尾歌词: 《漂泊是我一生的宿命》 旧梦依稀遗温馨 落花流水非无情 草木枯荣敛无语 浮萍随风任飘零 漂泊是我一生的宿命 任凭岁月如刀残容颜 走过风雨走过泥泞 万水千山是我的知音 无限险峰多美景 漂泊是我一生的宿命 茫茫世间遭遇多少冷面 几番呐喊几度呻吟 是非恩怨总难辨 不如随那鸿鹄一飞冲天 漂泊是我一生的宿命 不管风云如何幻变 我就不再追问命运有多凄艳 万般苦痛在我身后已化为云烟 唯有一缕温存长留心田 漂泊是我一生的宿命 天涯幽远 随那江河狂放不羁勇往直前 脚下尘埃纷纷落定 血色黄昏仍伴我把美梦追寻 《大秦英豪榜》之五 主题歌词: 《梦蝶》 美奂美景美景美奂 戏滔滔流水 赏多情夕阳 万里河山竞璀璨 江山美人美人江山 自古倾倒多少热血好儿男 我心狂野 风花雪月都有理由醉一场 我心豪放 灰飞烟灭也要放胆追理想 我心忧郁 走遍天涯红颜知己最难觅 我心感伤 所谓伊人是否依然在水一方 雾里飞花梦中蝶影 很绚丽很缤纷也很空幻 昙花最美只是难以欣赏 沉醉容易清醒为何这般难 痴迷究竟是一种幸福 还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苦难 永永远远不会有绝对的答案 梦中彩蝶七彩斑斓 翩翩跹跹掠走了所有美丽的梦想 唯剩我心徘徊 又见夕阳山外山 孤独拥抱无边黑暗 紧紧守护着心中残留的那一抹暗香 任凭夜风把腮边思念的泪吻干 为何温柔的你一去不复返 怎么面对一生一世的悲怆与绝唱 《大秦英豪榜》之五 片尾歌词: 《倾城之恋》 我一直以为 偶然的相遇 对你我来说 不过是一场可有可无的游戏 因为一见钟情 毕竟是遥远而浪漫的神话传奇 所以我没有在乎你 更没有在乎我自己 不知不觉 我突然倍感孤寂 那个阴晴不定的夜 令我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我刚一想起你 才发现你早已深深占据我心底 我不记得那夜是否有月光 只珍藏着迷离灯火下 你眼眸传递给我的无限温暖 尽管那一刹那极其短暂 却让我梦里梦外对你朝思暮想 相逢时一切似乎很平淡 离别才知道点点滴滴 都美得令人神怡心旷 不管时光如何飞逝 爱上你我已经没有缺憾 今夜依然没有月光 远远听到有人在长街尽头 浅吟低唱 风萧萧易水寒 壮士一去不复还 天苍苍野茫茫 相思相恋到地久天长 插曲一: 《给你》 骤觉孤风冷雨 恰似世间唯我一人 昨天和以后的你 是什么摸样 我不停地问 明知道回忆楚痛 宁愿碎心也再次把风中的你 久久亲吻 为何你的音容笑貌 比任何一刻更纯更真 而我却已魂断肠离 九死一生 爱和恨有多少次 我来不及询问 你却一次抛弃情恨 让祝福与伤痛伴我一生 如果再有一次一无是处 我该说爱你 还是立即转身 可是我忍不住会把自己交给你 无论你远走 还是默不作声 可是我忍不住会把自己交给你 遍尝爱与恨的真 插曲二: 《别人的故事伤透我的心》 风里的承诺雨中的许愿 有多少不是过眼烟云 不可兑现 爱情是一个美丽陷阱 很少人幸运 太多人泥足深陷 情网越捆越紧 分手之后 永远的伤痛 换来沉默寡言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都能看见孤单的身影 恩恩怨怨藕断丝连 别人的故事伤透我的心 爱要怎么说 才不会改变 拥有和失去多轻多重 不可分辨 思念是一种莫名的感动 很远也很近 看不透沧海桑田 情愫真假难言 分手之后 永远的伤痛 换来沉默寡言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都能听见心碎的声音 悲悲喜喜生死缠绵 别人的故事伤透我的心 我的故事 别人没法听见 插曲三: 《如果爱过》 你爱过我吗 如果爱过 在你离开后 你给我的爱 让我不知所措 我爱过你吗 如果爱过 在你离开后 失去寄托的爱 像凋零的花朵 在风中无助地坠落 在爱之前 没人告诉我 拥有和失去无法把握 在爱之后谁能告诉我 快乐和悲伤如何分割 月光碎了心己碎了 已经习惯被你宠爱的我 在失落的深渊里 该如何一遍遍揉碎寂寞 学会遗忘继续生活 你爱过我吗 如果爱过 我爱过你吗 如果爱过 在这孤单的夜里 就让我们曾经交融的爱 化为滚烫的泪水 将冰凉世界淹没 201:第一部第一集 第一集 1.大周王朝国都 公元前358年,秋。 第6章 大周王朝国都,洛邑。 大周天子周烈王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大宴群臣。 殿堂上烛光灼灼,殿角架设的巨大火盆火光熊熊,散发无尽暖意。 无数侍者端着各种美酒佳肴,流水般供奉。 殿柱下,齐齐整整跪坐着三十二位盛装的乐女,或抚琴、或弹筝、或吹箫、或敲击编钟。殿中央,六十四位妙龄美女身着鲜艳的薄纱长裙,随着美妙的音乐翩翩起舞。 周烈王和群臣品着美酒佳肴,听着美妙的音乐,看着无限娇媚的舞女,如醉如痴。 字幕:公元前358年大周王朝国都洛邑 2.都城之中 殿外风雨飘摇,电闪雷鸣。整个都城笼罩在苍茫的风雨之中。 3.太庙傍室 九只黄金铸就的大鼎一字排列,气势非凡。这九只大鼎是千年前大禹王治水平定天下,把天下划分为九州铸造的镇国之宝。九鼎足耳雕龙附凤,每只鼎腹分别刻有幽、凉、雍、豫、徐、扬、青、兖、冀字样,各载有各州山川人物、田地习俗字画,为国家最高权力象征。 暴雨如注,闪电似银蛇般在夜空中狂舞。 惊雷轰响。 九只大宝鼎猝然震动,发出沉闷而怪异的声响。 摇曳的火光下,负责守宝鼎的金甲武士们无限恐惧地一步步倒退出宽大的傍室,与附近闻声赶来的无数铜甲武士汇合,纷纷亮出刀剑;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地围住了傍室。 又一声雷声轰鸣。 九只大宝鼎震动更加剧烈,此起彼落的怪异声响越来越大。 风声狂啸,雨点乱飞。 房屋一角轰然倒塌,几名武士死于非命,几十名受伤的武士躺在雨地里抽搐。 室内灯火骤灭。大鼎发出的声响更加诡异。 鼎声似亡命丧钟,在夜空中回荡。 手执武器的武士们伫立在雨中,因承受不住鼎声的冲击,相继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血水缓缓向四周扩散。 而此时,大殿内俨然一派歌舞升平景象。 舞女们不停地旋转着身子,香汗淋漓,娇喘嘘嘘,酥胸和美腿若隐若现。 周烈王和群臣频频举杯,醉态百出。 大殿门猛然被撞开,四名金甲武士挟着风雨闯入大殿。 音乐声终止。 所有人在刹那间似乎僵住了。 四名金甲武士面带无尽恐惧之色,似乎有话要说,但根本说不出口,便相继七窍流血倒在殿上。 一片惊呼狂叫声。 4、奔驰的马车中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城池中驰骋。 健壮的车夫袒胸迎着风雨,策马向前。 车上,大周王朝太卜洪涛身着朝服,正襟而坐。 大鼎发出的轰鸣声若远若近地传来。 沿途,无数百姓面带惶恐之色,在摇曳的灯光中连绵不绝地跪在街道两旁,不停地向天祈祷。 到处弥漫着莫名的恐怖色彩。 洪涛闭目坐在车中,仿佛天地间所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5.太庙 周烈王率文武百官跪在台阶上,在雨地里瑟瑟发抖。 傍室中大鼎发出的声音忽高忽低。 大地在微微颤抖。 太庙中供奉着的大周王朝历朝历代上百位君主的牌位震动不已。 洪涛下了车,迈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步伐,穿过黑压压跪成一片的文武百官,径自走进太庙。他在牌位前拜了九拜,双手从剑架上取下一柄长达八尺的长剑,转身走出太庙,在周烈王面前跪下,朗声地:“大王请拔‘鹿卢’,以昭示祖先江山永固,以震慑鬼神不敢相轻!” 周烈王缓缓抬起头,满脸惶恐:“洪爱卿,这柄剑真的能平天下,震慑鬼神吗?” 洪涛目光深沉:“七百四十年前,先君武王凭此剑率三万铁骑,仅用了十三个昼夜便击垮了商纣王的七十万军队,摧毁了殷商王朝,创建了伟大的大周王朝,雄霸天下。此剑是大周王朝的镇国神器,大王还有什么猜忌的呢?” 周烈王颤声地:“九龙宝鼎是大禹王治水平天下,划分天下为九州所铸的镇国之宝。如今九鼎震动,恐怕天下要大乱,我大周王朝要颠覆。此剑能挽救我大周王朝的命运吗?洪爱卿,还是赶快烧甲作法请鬼神佐护吧。” 洪涛进一步地:“大王贵为天子,天生为鬼神佐护。只要大王拔剑,江山就会永固,天下就会太平。” 周烈王惨然一笑:“我大周王朝自从创立的那天起,天下就没有太平过。七百余年来,三千六百一十四个册封的诸侯国互相争伐不息,大周王朝的国运日益衰落。自先君幽王烽火戏诸侯导致大周王朝沉沦;先君平王东迁之后,春秋五霸问鼎天下,吴越相继争雄。如今,三千多个诸侯国仅剩二十四个。各国如狼似虎,随时企图吞并天下。任何一个国家的土地都比大周王朝的大;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都比大周王朝的多;任何一个国君都没有把寡人放在眼里。大周王朝的威仪何在?天子的威仪何在?寡人无力挽回大周王朝的运势,无颜拔剑。” 洪涛看着周烈王,眼里闪过一丝怜惜之色,沉声地:“大王一定要臣请鬼神?” 周烈王:“我只但愿能尽快回去喝一杯。” 洪涛:“一小杯?” 周烈王:“一大杯。” 洪涛短促地一笑:“大王,非国家生死存亡,万民流离失所,否则,不能轻易请鬼神。” 周烈王:“请。” 洪涛拜倒在地:“大王,请神容易送神难。臣再次求大王拔剑!” 周烈王手触到剑柄,又收了回来:“能活一天算一天,还是请鬼神。” 洪涛抬起头,无限悲哀:“九鼎震动,预示着上苍给大王一次重振大周王朝雄风,震慑臣服天下诸侯的机会,求大王拔剑吧!” 周烈王环顾了左右一眼,垂下了头:“天命无常,人世沧桑。若天下兴亡冥冥中上苍早已注定,又如何能更改?!请鬼神。” 洪涛仰天长叹,起身捧着剑返回太庙,把剑放在剑架上,跪倒在地拜了九拜,然后除去朝服,解散满头银发,盘坐在地,开始作法。 风声、雨声、雷声、大鼎的轰鸣声猝然消失。 漆黑的夜空似一块黑布被撕开,一道白光霍然扩散,明亮异常。白光形成一柱圆形的光柱,不停旋转。无数透明的影子武士,源源不断地从天而降。 周烈王和众臣扑跪在地,亦惊亦惧亦喜。 地上的水刹那间消失无踪。 洪涛紧闭的双眼缓缓溢出两滴浑浊的泪水。 6.太史府 香炉散发着袅袅香烟。 众多的竹简如山般堆积,令人目不暇接。 许多身着白袍,年龄不一的史官埋身于书海中,伏在案上用笔刀在竹简上刻写着史书。老态龙钟的太史许儋则席地而坐,品着香茗,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有下人前来禀报:“太史大人,太卜大人求见。” 许儋瞅着在光线中升腾变幻的缕缕烟雾,启了启唇:“相见不如不见。” 来人躬身退了出去。 一会儿,洪涛双手藏在宽大的袖袍中,移步来到许儋面前。 两人默默地相互望了一眼,许儋从几案上拿起一卷竹简掂了掂,又放回原位,头也不抬地:“周烈王十一年秋,大周王朝国都洛邑天降暴雨,九鼎震动。昔日,雨过天晴。” 洪涛:“完了?” 许儋:“完啦。” 洪涛:“你恐怕是有史以来最玩世不恭的太史。” 许儋缓缓站起身:“那你就是最不善于借鬼神愚弄世人的巫师。”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并肩在室内踱开了步。 许儋开门见山地:“看得出,你很烦恼。” 洪涛:“我并没有为自己犯愁。” 许儋表示理解:“我知道,凡是胸怀大志的人,都常常替别人担忧。” 洪涛:“彼此。” 许儋:“你认为大周王朝气数已尽了吗?” 洪涛反问:“依你之见呢?” 许儋深沉地:“很多事情都有美好的开头,却未必有完美的结局。这就是真正的不加任何修饰的历史定论。” 洪涛:“然后呢?” 许儋:“然后?历史就会变成传说,传说又演变成玄之又玄的神话,留给后人一大堆千奇百怪的困惑。所以,愚蠢的人总是盲目地迷信历史;自以为聪明的人又总想在历史的汪洋大海中汲取智慧。结果呢,现实往往被忽略了。” 洪涛:“现实是什么?” 许儋:“别逼我说是不满现状。” 沉默,沉默。 压抑的沉默之后,许儋再次开口:“人的悲剧在于,自己所创造的功绩往往超不过祖先取得的成就。祖先所遗留下来的东西,既是财富,又是无比沉重的包袱。灿烂的辉煌总是这样演变成奢侈的腐朽。当我们沉溺于享乐无法自拔的时候,也在不知不觉中自取灭亡。国家的历史如此,个人的历史也是如此。” 洪涛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许儋停下脚步,从一个架子上取下一卷羊皮,招呼洪涛来到一方席子上坐下,然后铺开了羊皮。 一幅地图徐徐展现。 许儋指点着地图,娓娓地:“从周武王分封诸侯,周成王定都郏鄏,尊九鼎而以仁德治天下至今,大周王朝已经传了八十四代。七百多年来,诸侯相争,烽烟不绝,王室的地位逐渐衰落。自齐桓公、宋襄公、秦穆公、晋文公和楚庄王争霸天下之后,吴王夫差和越王勾践又高举屠刀,遗祸天下。 第7章 天子的威仪早已不复存在。诸侯们打着‘尊周攘夷’的旗号互相掠夺、残杀,其实根本没有把大周王朝放在眼里。现在,昔日强大的晋国被韩、魏、赵三大公族公然瓜分,辉煌一时的姜氏齐国被田氏所取代,而反复沉沦的楚国又再度拥有百万雄兵。一直不甘寂寞的燕国虎视天下的野心路人皆知。地处西域的秦国几百年来一直企图逐鹿中原。这七个国家随时都可以一举毁灭大周王朝。其余诸国如宋、郑、卫、越、鲁、中山,也曾是显赫一时的大国,随时可能东山再起。我大周王朝的命运,早已经在这些如狼似虎的诸侯国的掌控之中。” 洪涛瞅着地图,无限悲哀。 许儋长叹了一口气:“大周王朝象你我一样,已经老朽啦。一只老迈的狮子纵有百倍的雄心,又如何敌得过一群强壮凶残的恶狼呢!” 洪涛垂下了花白的头颅。 7.后花园中 晨光乍现,薄雾缭绕,花木含露。 洪涛站在一株怒放的菊花前,默默地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洪晔在草坪上舞剑。 刀光剑影。 洪晔上下翻腾的身影把洪涛的思维带入从前。他仿佛看到一幕幕血雨腥风的征战场面。 不知何时,洪晔收剑站在了洪涛跟前:“父亲……父亲……” 洪涛从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才发现自己把几朵菊花揉碎了。他拍了拍手,强颜挤出一笑:“啊……你的剑法……有长进。” 洪晔观察着他的神态:“你老人家在想什么?” 洪涛掩饰地:“我在想,花为什么开?” 洪晔:“为什么?” 洪涛冷静下来:“不为什么,想开就开。自由,奔放。” 洪晔:“照您这么说,花比人幸运多了。至少,花不会为权所困、为钱所困、为情所困。” 洪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很像一个有知识的人。” 洪晔:“因为我的父亲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好老师。” 洪涛拍了拍他的肩:“别告诉别人。” 父子俩沿着花径散步。 洪晔:“这两天都城里上上下下都在议论您。大家都说您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洪涛神色凝重地:“那你准备送一束花给我,还是准备请我大吃一顿?” 洪晔郑重地:“我想让您传授我法术,使我能够随时为国分忧,为万民解愁。” 洪涛:“安邦定国靠的是德才,不是虚幻的法术。” 洪晔:“可是……” 洪涛:“洪晔,你今年24岁了吧……” 洪晔:“是。” 洪涛:“你的几个哥哥有的在大周王朝作官,有的在郑国、卫国作官,唯独你还一事无成。这些年来,我教你读《山经》、《海经》、《周易》和《连山》,传授你剑法,教你如何选择上好的龟甲和牛胛骨,教你如何打磨甲骨以及怎样在骨上凿槽,教你如何烧炙甲骨辨别裂纹判断吉凶,本意确实是想让你以后接替我的位置,为大周王朝效力。但是我错了。” 洪晔:“错了?” 洪涛:“自古人神殊途、人鬼殊途。鬼神怎么会理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呢?” 洪晔:“可是几乎所有人都信鬼神。永远都信。” 洪涛:“你信吗?” 洪晔:“……信。” 洪涛:“你相信一个木雕的神或一个泥塑的神,会给人带来好运吗?” 洪晔:“信。” 洪涛目光深沉:“你是否想过,活生生的人,偏要乞求没有生命的东西佐护,本身就是一种荒谬。” 洪晔:“……” 洪涛:“人的命运本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许多人却偏偏情愿把自己的命运拱手交给别人,因此这世界的纷争没完没了。洪晔,我知道你是一个有良知的人。如果你真的以匡扶天下、拯救世人为己任,那么首先应该拯救的人,是你自己。” 洪晔:“父亲。” 洪涛:“记住,你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一个人一生有千百种幻想,可仅能选择其中的一种或几种作为目标去追寻。现在大周王朝已经急剧衰败,回天兀术。所以,我准备让你自己去闯荡天下,去追寻你的梦想。” 洪晔:“父亲……您和母亲都老啦,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洪涛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孝敬父母是小孝敬,孝敬天下万民才是大孝敬。好男儿志在四方。” 洪晔:“我会谨记您的教诲。” 洪涛:“好啦,去收拾收拾东西,然后去跟你母亲和妻儿告别。告诉她们,你要出去散散步。” 洪晔:“当年您跟我奶奶也是这样说吗?” 洪涛微笑:“是啊,我出来散散步,就走了千万里,五十六年没有回头。” 洪晔看着父亲,感觉他在光晕中的形象异常高大。 8.旷野 洪晔骑着一匹黑骏马尽情驰骋。 9.郑国国都 店铺酒楼鳞次栉比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男男女女穿着鲜艳的服饰,佩戴着珠花宝玉和剑招摇过市。 字幕:郑国国都新郑 洪晔牵着马,带着一脸风尘走在街上。他仍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极度的奢华。 10.一家豪华的酒楼 一群贵族席地而坐,拥着美女,品着美酒佳肴,正在欣赏着歌舞。 十二位妙龄女郎在音乐声中跳着娇媚的舞蹈。 一名下人进来,在一位气度洒脱的中年男子面前跪下禀报:“主人,有客来访。” 说着,呈上一片四四方方的竹片。 中年男子接过竹片瞅了瞅,一脸欣喜:“六弟。” 他放开怀中的女郎,起身走到一个富态的胖子面前,笑逐颜开:“三哥,六弟来啦。” 胖子咽下一口酒:“哦?” 他用丝巾拭了拭嘴,扶着两名女郎站起身,抱拳向众人作了一个揖:“诸位大人,慢慢享受。下官有事先走一步。” 有人答言:“洪大人,新房还没盖好,是不是就迫不及待想金屋藏娇了……” 一片嬉笑声。 中年男子答腔:“本官的兄弟从洛邑来啦。我和我三哥先去为他接风。今天这里的所有开销算我的,请各位大人尽情享用。” 胖子揉了揉手:“下官晚上在家设家宴,请各位大人赏光。” 众人异口同声:“一定,一定。” 11.洪府 夜幕降临,洪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一辆又一辆华丽的马车,载着达官贵人而来。 楼台水榭间,美酒飘香,歌舞绵绵。 洪晔的三哥洪暄和五哥洪琨不断为他介绍一位位客人。 在一派纸醉金迷的气氛中,洪晔表面强颜欢笑,内心深感孤单寂寞。 一位雍容华贵的女郎远远地观察着洪晔的一举一动。 洪暄乘应酬的空隙,对洪晔轻声地:“六弟,今晚来了很多豪门佳丽,你喜欢谁,跟三哥说一声。” 洪晔:“三哥,我不是来享乐的。” 洪暄轻轻一笑:“你这傻瓜。郑、卫两国的美女自古名闻天下。你不多找几个女人玩玩,岂不枉来郑国?” 洪晔:“你是为了女人,才到郑国来作官的吗?” 洪暄轻轻揉了揉手:“我作官,是因为我有本事;我喜欢玩女人,是因为我有钱。一个男人来到世上,不是为了纵情享乐,是为了什么?” 洪晔:“我不知道。” 洪暄:“孔丘说,食色性也。既然号称圣人的人都这么说,享乐有什么不对的呢?” 洪晔:“可是孔丘并没有过声色犬马的生活。” 洪暄:“正因为他想过,所以他才把自己打扮成为一个翩翩君子。” 洪晔:“你这么认为?” 洪暄:“至少作为一个没落贵族,孔丘一生都想作官,都想谋求富贵,不是吗?” 洪晔沉默。 洪暄捅了捅他:“高兴点,有客人来啦。” 12.大街上 月在中天。 郑国都城万家灯火。 洪琨和洪晔坐着一辆马车在街上溜跶。 音乐声、歌声、杯盏交错声、女人的娇笑声一浪又一浪地涌来。 洪琨:“六弟,天子脚下,恐怕也没有这里繁华热闹吧……” 洪晔沉闷地笑了笑。 洪琨:“听说不久前九鼎震动,父亲作法请天神下凡,我想场面一定很壮观。” 洪晔:“嗯。” 洪琨:“父母身体还好吧?” 洪晔:“还好。” 洪琨:“你怎么啦?” 洪晔忍了忍,终于说出来:“五哥,我原以为你和三哥在郑国作官,会大有作为,可是没想到……” 洪琨微笑:“我和三哥在郑国宫廷中官居高位,并没有辱没门庭祖宗……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了。兄弟,郑国历来是一个崇尚浪漫和享受的国家。这个国家一贯流行很浪漫的音乐和服装;流行谈情说爱和吃喝玩乐。这些都没有错吧?” 洪晔:“没错,可是我认为既然作官,就要清正廉明,洁身自好。” 洪琨:“如果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有几个人愿意作官?” 洪晔:“五哥,你和三哥已经堕落了!” 洪琨:“可是我们因此而拥有权势富贵。” 洪晔叹了一口气:“我想下车走走。” 洪琨:“你带钱了吗?” 13.夜市之中 一片灯红酒绿之中,洪晔漫无目的地东游西逛。不断有娼妓骚扰他,他一概拒绝。 途经一家装饰清雅的茶馆的时候,里面传来朗朗的吟诗声吸引了洪晔的注意。 第8章 他停下脚步,凝神倾听。 带有磁性的男画外音:“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洪晔体味着诗的含意,不禁露出赞赏的微笑。他欲向前走,一位女郎从天而降似的站在他的面前。他被吓了一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女郎天生丽质,举止高雅。她冲洪晔莞尔一笑:“公子既然喜欢诗歌,为何不进去坐坐?” 洪晔有些尴尬:“我……” 女郎:“这首名叫《风雨》的诗,是郑国诗歌中的上品。它千百年来鼓舞过不知多少有识之士,在危难之际,仍能立身行己,始终如一。喜欢这首诗的人,应该是不折不扣的君子。你不想见见吗?洪公子。” 洪晔看了四周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女郎盈盈一笑:“我叫南瑶,受洪暄大人之邀,刚随我父亲参加了为你洗尘的宴会。” 洪晔:“实在不好意思,南瑶小姐。” 南瑶作了一个手势:“我能看出来,你不是一个虚伪的人。所以愿意介绍当今郑国第一名士给你认识。请。” 洪晔想了想,随着南瑶走进了茶馆。 202:第二集 8 第二集 茶馆内设置典雅,烛光闪烁。 屋子一角,一名身着紫袍的古稀老人席地而坐,正在吹奏笙管。另有两名身着蓝袍的老者正在下围棋,四名年龄不一、气度非凡的男子站在老人身后侍候。 屋子中央的坐席上,一名身着青袍的老者正在吟诵诗歌,另一名身着绿袍的老者一面微笑倾听,一面用竹棍芦草在制作一条龙。 与外面的纷乱繁华相比,这里显得清雅悠幽。 南瑶引着洪晔向正在吟诗的老者走去,轻声介绍:“这位就是我的老师弦横子。当年若不是他老人家的曾祖父弦高矫命以二十头肥牛犒劳秦军,郑国早已经被秦国所灭。” 回首往事,洪晔不禁感慨万分:“弦高孤胆救郑,滑国却因此沦亡。不过一个人敢于为国挺身而出,抵挡百万雄兵。这份英雄气概古往今来无人能及。” 南瑶抿嘴微笑,走到弦横子面前,施礼:“老师,弟子斗胆领一个人来拜会您老人家。” 弦横子放下手中的竹简,微微一笑:“噢。” 洪晔施礼:“晚辈洪晔拜见弦横先生。” 弦横子作了一个手势:“公子不必多礼。” 南瑶介绍:“洪公子是洪暄大人的弟弟。他很喜欢诗歌。” 弦横子上下打量了洪晔一眼,淡淡地:“你有两个很会作官敛财的哥哥,真让人艳慕。” 洪晔泛起一丝微笑:“一个男人真的让人羡慕,除了德才,还需要具备很多条件。女人则不然,很多时候只需拥有美貌和一点点智慧就行了。” 南瑶闻言有些不乐意,却又不便发作。 弦横子再次打量洪晔:“你对诗歌很有研究?” 洪晔:“谈不上。不过晚辈对先生刚才吟诵的《风雨》以及《鸿雁》这两首诗欣赏备至。” 弦横子瞅了坐在身旁忙于编织的绿袍老者一眼,脸上一点点绽放笑容:“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洪公子,请坐。” 洪晔看了看南瑶,后者轻推了他一下,乖巧地站在弦横子身后。 洪晔解下佩剑放在剑架上,然后脱鞋入座。 伙计很快端来了茶。 绿袍老者编织完毕,把一条栩栩如生的龙放在几案上,呷了一口茶,笑眯眯地望着洪晔:“老夫不才,想请教公子,龙在古代是八种吉祥物之一,现在人们为何对它情有独钟?” 洪晔不假思索地:“因为它太完美。” 绿袍老者:“那么公子喜欢龙吗?” 洪晔:“不喜欢。” 绿袍老者眯了眯眼:“为何?” 洪晔:“因为越完美的东西,越狰狞可怕。” 绿袍老者看了弦横子一眼,把目光移到洪晔脸上:“私欲越多,自由越少。古往今来,世人为了追求完美,往往不择手段,不惜撞得头破血流,结果适得其反。公子胸怀大度,实在令老夫钦佩。眼前的这件小玩意儿并不完美。老夫愿送给公子作一个小小的纪念。” 说着,把龙送到洪晔面前。 洪晔双手接过龙,恭谦地:“多谢前辈抬爱。” 绿袍老者含蓄地一笑,起身穿上鞋,向屋内的人抱了抱拳,走出了茶馆。 待他走后,弦横子冲洪晔一笑:“我现在真的有点羡慕你了。能得到公输般亲手做的礼物,你应该感到三生有幸。” 洪晔大感意外:“公输般?您是说天下第一能工巧匠鲁班?” 弦横子含笑点了点头。 洪晔看了看手中的龙,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却不料那条龙宛如活了似地腾空而起,在屋中上下翻飞,尔后,平平稳稳地落在几案上。 洪晔不可思议地看了看龙,又看了看南瑶,一时说不出话来。 南瑶亦十分激动,从弦横子身后转过来,在他身边蹲下,摇着他的手,娇嗔地:“老师,您骗我。” 弦横子慈爱地一笑:“老朽从不骗人。” 南瑶:“您说楚王准备攻打宋国,特意请公输先生去楚国制造云梯、冲车和强弩……” 弦横子:“可是我又说墨翟先生听说这件事后,步行万里,脚底磨起了厚茧,赶到楚国去劝说公输先生,并劝说楚王彻底放弃了攻打宋国的计划。” 南瑶欲开口,正在下棋的一名蓝袍老者轻声一笑:“南瑶啊,你的老师确实骗了你。那年我虽然走坏了几双鞋,脚上却没有磨起老茧。” 南瑶闻言转过头,一脸欣喜:“墨翟先生!” 墨翟抬起头,现出一个微笑:“禽滑黎、随巢子,去见过洪公子和南瑶小姐。” 洪晔和南瑶连忙起身,与禽滑黎和随巢子见礼。 礼毕,南瑶马上纠缠40出头、一脸忠厚的禽滑黎:“师兄,据说你对古往今来的兵器了如指掌,快说给我听听。” 禽滑黎恭谦地:“晚生不敢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 南瑶转了转眸子,悄声地:“这里的人还有谁比师兄更懂兵器?” 禽滑黎笑而不答。 南瑶:“师兄……” 弦横子插话:“风胡子,你就替我管教管教这丫头。” 吹笙管的紫袍老人停止吹奏,轻轻嘘了一口气:“老朽延续祖上名号,痴活百岁,但始终没有铸出一把象样的兵器来。既然弦横先生开口,老朽只好把听说过的兵器说一说…老朽曾听说数百年来,天下最出名的一柄宝刀,名叫孟劳;最厉害的一张弓,名叫大屈;最犀利的箭,名叫透骨风;最霸道的一对金钩,分别叫吴鸿和扈稽;至于连弩,首推陈音;宝剑嘛,有湛庐、盘郢、鱼肠、莫邪、干将、步光、邓师、宛冯、龙渊、太阿…对了,还有属镂。这些兵器每一样都有一个血腥的故事…不提也罢。” 南瑶忍不住问:“那么‘鹿卢’宝剑算不算名剑?” 风胡子:“此剑长达八尺,是公认的剑中之首。至于它的来历……” 说到这里,老人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闭目吹起笙管来。 乐声如泣如诉,无尽悲凉。 南瑶垂首回到弦横子身后站立。 洪晔乘此机会下了席子,对50出头,面孔黝黑,虬须乱舞的随巢子施了一礼:“晚辈多年来一直对《山海经》18卷爱不释手,‘夸父追日’、‘嫦娥奔月’、‘精卫填海’、‘女娲补天’等故事不知感动过晚辈多少回。今日能有幸见到先生,实在不枉此生。” 随巢子眨了眨闪烁着智慧的蓝眼珠:“公子言重了。在下一直以为,只有专业的巫师,才有心情阅读拙作。” 墨翟接过话来:“当今天下有资格称为巫师的人,除了鬼谷子王栩,就是洪公子的父亲洪涛大人了。” 随巢子:“原来如此。” 说着含笑退回原位,与禽滑黎一起恭恭敬敬地立在墨翟身后。 与墨翟对弈的老者把一枚棋子推在棋盘上,缓缓抬起了头:“我,不是巫师。” 墨翟微笑:“那么谁是巫师?” 洪晔不由自主地来到王栩面前跪下,叩了三个头:“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请鬼谷先生恕罪。” 王栩淡淡一笑:“男儿膝下有黄金,快快请起。” 洪晔俯身再拜,然后站起身来。 王栩:“庞涓、孙宾,见过洪公子。” 年青英俊的孙宾恭谦地向洪晔施礼,庞涓则傲然抱了抱拳。 见过礼后,王栩对洪晔慈祥地:“令尊大人可好?” 洪晔:“家父身体还算硬朗。只是九鼎震动之后,整日郁郁寡欢。” 王栩点了点头:“心忧天下,难免食不甘味,顾虑重重。” 洪晔轻叹了一口气。 王栩:“公子此次远游,第一站造访郑国,是自己的意思呢,还是令尊大人的吩咐?” 洪晔:“晚辈临行前,家父说郑国曾是大周王朝东迁之后最强盛的国家,亦是天下之枢。此话莫非有什么特别的含意?请鬼谷先生明示。” 王栩脸上抹过一丝难言的痛楚,目光无比深邃:“烛光什么时候……最亮?” 14.郊外 秋风送爽,艳阳高照。 洪晔和南瑶沿着一条流水淙淙的小溪散步。 南瑶兴致勃勃地:“不知是托你的福,还是托我的福,总之我们在一夜之间竟然遇见了这么多名震天下的旷世奇才。 第9章 哎,随师兄所著的《山海经》真的非常好看吗?” 洪晔:“岂止是好看。那是一部包罗天地的书。” 南瑶:“可是我觉得随师兄长得非常丑。” 洪晔啼笑皆非:“一个人的外貌和才干有什么关系呢?” 南瑶抿嘴一笑:“当然有。一个女人如果拥有美丽的外表,只需再加上一丁点儿智慧就足以令人羡慕。” 洪晔愣了一愣:“……对不起,昨天我说这话并没有贬低女人的意思…尤其是你。” 南瑶不自觉地红了红脸。 一时之间,两人突然感觉无话可说。 默行了一段路之后,南瑶偷瞥了洪晔一眼,轻声地:“你在想什么?” 洪晔:“我在想鬼谷先生说过的话,你说烛火什么时候最亮?” 南瑶不假思索地:“当然是即将毁灭的一刹那。” 洪晔浑身一震,脸色苍白:“毁灭??难道说郑国即将沦亡?!” 南瑶看了看他,咯咯一笑:“假如郑国将大难临头,只有鬼才会相信。近七、八十年以来,各国都忙于清理内患,国与国之间除了小规模的摩擦,几乎没有大动干戈。郑国差不多有50年没有打仗了,凭什么会沦亡?青天白日之下,难道要发大洪水?难道要大地震?占卜算命的人总是喜欢说一些很离谱的话吓唬人。” 洪晔深沉地:“鬼谷先生不是普通的巫师。换句话说,他是一个预言家。” 南瑶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几丝秀发,明丽的脸上绽放笑容:“那么,你也应该是预言家。请你告诉我,我将来要嫁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 洪晔窘迫地:“我……不知道。” 南瑶眼含秋水:“我知道,是像你一样的人。” 洪晔竭力避开她的目光:“……是吗?” 南瑶毫不做作地:“你觉不觉得,找一个贤惠的妻子很容易,找一个红颜知己却难上加难。” 洪晔:“也许,真正的知音在天上。” 南瑶:“除非你否认世上有一见钟情这回事。” 洪晔沉默。 南瑶抬头看着蓝天,动情地:“我现在倒是希望天地马上灭亡。混沌中只剩下我和你。” 洪晔瞅着溪水,但见无数落叶随水眨眼而逝。 天上掠过一只白鸽的踪影,南瑶追寻着鸽子的身影,脸上现出一丝醉人的笑容:“我看见一只可爱的白鸽。但愿它带来醉心的幸福和温馨的安宁。” 鸽子越飞越远,最后失去踪迹。 15.韩国国都 夜静更深,细雨缠绵。 一只白鸽幽灵般地飞进一座岗哨林立的深宅大院。 片刻之后,房廊灯火陆续燃亮,人影晃动。 字幕:韩国国都平阳 卑恭的男画外音:“大帅,郑国密函。” 威严的男画外音:“马上备车,去相国府。” 16.相国府 厅堂上红烛闪亮。 精明强干的韩国相国申不害设宴款待魏国使臣公叔痤和西门豹。 酒酣之际,公叔痤抚了抚灰白的长须,拉开了话匣子:“九十一年前,雷击九鼎,天下震动。顺应天意,韩、魏、赵三大公族受天子册封,平分晋国。田氏公族也顺势取代了姜氏王族,掌控了齐国。作为新兴的国家,韩、魏、赵、齐四国这些年来励精图治,发展迅猛。如今九鼎再次震动,相国大人可否认为这是上天明示韩、魏、赵、齐四国雄霸天下的信号?” 申不害微微一笑:“申不害才疏学浅,还请公叔痤大人进一步剖析厉害。” 西门豹开门见山地:“申相国有经天纬地之才,治理韩国有方,天下皆知。” 申不害:“西门豹大将军文武双全,与你相比,申某自愧不如。” 公叔痤:“相国大人过谦了。自七年前齐、燕、楚、韩、魏、赵六国结盟,齐威王、魏惠王称王以来,韩国在列国之中发展最为迅猛,相国大人的雄才大略由此可见一斑。” 申不害微笑着挥退了侍从、侍女,收敛笑容,一脸郑重:“两位大人屈尊光顾敝国,大概不会只为和在下喝一杯薄酒吧?” 公叔痤:“相国大人大概有所耳闻,九鼎震动的第五天,楚国相国昭阳率六十万大军,大举进犯越国。” 申不害:“楚国历来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国家。这个国家历来注重军事,政治上却没什么建树。所以,即使当年楚庄王一鸣惊人,一飞冲天,也终究不能问鼎中原,称霸天下。” 公叔痤:“相国大人的意思是……” 申不害:“楚国外强中干,虽然庞大,并不足惧。” 公叔痤抚了抚掌:“英雄所见略同。在下受我王和田文相国之托,前来与相国大人磋商,我王愿与韩侯联盟,出兵攻伐秦国,共分其地。” 申不害沉吟片刻,微叹了一口气:“秦国地处西域,政治、经济、文化落后,少数民族杂居,制国无章法可依。虽然从前百里奚、蹇叔、由余等旷世奇才辅佐秦穆公成为西域霸主,但仅凭威德治国,秦国根本无法跻身列侯之列,图霸天下。可是,二位大人别忘了,秦国建国四百多年来,前后三十三代国君,竟无一人荒淫昏庸。其中更有十二位国君在沙场上壮烈殉国。这些年来,秦国虽然没落,国运却未衰败。因此,当年贵国任用吴起大将军这样的军事天才率兵攻伐秦国,也只能打到黄河以西,筑吴城固守,却不能攻破函谷关,直捣栎阳。” 西门豹:“此一时,彼一时。眼下秦国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牲畜纷纷死亡,百姓流离失所。这是上天送给韩、魏吞并秦国的千载难逢的机会,请相国大人勿错过建功立业,光大贵国的良机。” 公叔痤进一步地:“目前秦国国君秦献公年迈身弱,秦廷文无贤臣、武无帅才,实在不堪一击。” 申不害转了转眸子:“这么说,贵国横扫秦国的决心已定?” 公叔痤:“正是。” 这时,有人在门外禀报:“相国大人,严震大将军求见。” 申不害瞟了瞟公叔痤和西门豹:“请。” 说着举杯向公叔痤和西门豹劝酒。 公叔痤:“严大将军出身豪门,实在是贵国的栋梁之材。” 申不害微笑。 西门豹:“严大将军的祖父严遂成就了一名闻名天下的刺客聂政。” 申不害:“若无聂政的姐姐聂罂为弟弟扬名,敝国的这段宫廷惨案会永远成为悬案。臣不和,误君乱国。这是一个教训。” 门洞开,严震身着戎装进来。 屋内的三人起身相迎。下人迅速摆席侍候。 严震:“不知公叔大人、西门大将军远道而来,未能远迎,请恕罪。” 公叔痤:“在下和西门大将军微服私游,实在不敢惊扰严大将军。” 申不害:“现在正好,大家可以叙叙旧,拉拉家常。” 严震走到申不害面前,掏出一方丝巾呈上去:“相国大人,您托我办的家事办妥了。” 申不害接过丝巾瞅了瞅,微笑:“烦劳将军了,请入席畅饮。”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严震入席,举杯邀公叔痤和西门豹喝酒:“旧友重逢,先干为敬。” 杯盏交错中,申不害思绪飞扬。 17.寝宫 寝室内,韩国国君韩昭侯正在床上和宠妃珺儿共叙鱼水之欢。 极尽缠绵之时,外面灯火霍然大亮,急促的脚步声此起彼落地传来。 珺儿伏在韩昭侯身上,娇喘嘘嘘:“主公……我……害怕……” 韩昭侯搂紧她,强作镇静:“别怕,我和女人睡觉,从来没出过事。” 传来敲门声。 申不害(画外音):“主公,申不害专程来给主公道喜。” 韩昭侯松了一口气,提高了嗓门:“斜风细雨,正好和美人共眠。申不害,(奇*书*网^_^整*理*提*供)你这家伙为何总在这种时候来打扰我的好梦?” 申不害坦然一笑:“温柔缠绵之后,喝杯酒,吃点甜点,才是会享受的男人过的日子。主公一贯是会享受的男人。” 韩昭侯(画外音):“稍候,等我穿衣服。” 申不害瞅了瞅端着酒水点心侍立一旁的侍从、侍女,静心等候。 一会儿,韩昭侯衣冠不整地拉开门,侍从侍女们鱼贯而入。 韩昭侯瞪了申不害一眼:“我像不像一个偷情的奸夫?” 申不害一笑:“不像。” 韩昭侯:“你像。半夜三更,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非奸即盗。进来吧。” 申不害进屋。 侍从侍女们迅速退了出去。 两人先后席地而坐。 隔着薄纱,珺儿躺在床上,微睁妙目,肆意袒露着身体。 韩昭侯喝了一杯酒,悄声地:“我花高价从郑国购来的这名美女,床上功夫一流。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荡妇。” 申不害拿了一个梨在手中玩弄着:“那恭喜主公没有花冤枉钱。” 韩昭侯:“我从来不喜欢装腔作势的淑女,也不喜欢遮遮掩掩的臣子。有什么事,直说吧。” 申不害:“我想送主公一笔财富。” 韩昭侯:“我的钱历来比你的钱多。” 申不害:“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女人一生所追求的往往是珠宝金玉,而男人在达到一定的高度后,在乎的不是钱,是权力。” 韩昭侯轻咳了一声:“我贵为一国之君,权力还不够大吗?” 申不害微笑:“当可以拥有一盘梨时,您难道还只愿拿一个梨吗?” 第10章 韩昭侯:“我不喜欢吃梨。不过如果可以拥有一大群国色天香的女人,我绝不会只选择其中一个。” 申不害切入正题:“既然这样,我要恭喜主公。魏惠王专程派使臣前来,有意和我国结盟,联手征伐秦国,平分其地。” 韩昭侯眼睛一亮:“我记得五年前你就在操练兵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可否是最佳时机?” 申不害:“请主公定夺。” 韩昭侯:“韩、魏、赵三国唇齿相依,进退同步,若无异心,互为联盟,争霸天下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魏国抢先称王,令我很不舒服。” 申不害:“振兴国家事大,个人荣辱事小。” 韩昭侯:“是啊。可是我国若要出兵秦国,就要花钱向郑国借道。这可是一大笔钱。” 申不害:“我可以为主公省下这笔钱。” 韩昭侯:“哦?” 申不害:“我国可以马上和魏国签订盟约。这样魏国挥兵东渡黄河,直接和秦军交锋。我军以迅雷之势攻伐郑国,一举摧毁郑国。如果魏国战胜秦国,我军可以一路长驱直入,挥师秦国,倘魏国失利,我军按兵不动,享受胜利果实。” 韩昭侯咽了一口口水:“郑国是一个大国。” 申不害冷冷一笑:“当一个国家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以追求金钱和享受为目的的时候,这个国家无论大小,无论有多么辉煌的历史,都不堪一击!” 韩昭侯:“你有把握吗?” 申不害:“我刚收到飞鸽传书。现在郑国从上到下都在忙于盖豪宅,修美池,穿华服,享美食。五年来,我日夜操练兵马,筹聚粮草的目的,就是为了吞并郑国。因为郑国是天下的中心。一旦摧毁郑国,主公傲视列国,称雄天下的梦想就等于实现了一半。” 韩昭侯热血奔涌,心潮涌动:“……我会成为霸主……我一定会成为霸主……” 申不害:“兵贵神速。请主公更衣,连夜召集文武大臣上朝,封将点兵。” 韩昭侯点了点头:“你先喝杯酒,我去替美人盖一盖被子,免得她着凉。” 申不害:“主公历来很会怜香惜玉。” 韩昭侯起身,笑了一笑:“谁让我生了一副小白脸的脸孔。对了,以什么名义讨伐郑国?” 申不害:“历来要数落国君的罪过,随随便便就可以安上几十条。比如沉溺酒色,奢靡腐化。残忍暴虐,荼毒四海。不敬祖先,不信忠良……” 韩昭侯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这些罪过都好像在说我。现在我明白了,从中原一直拓地千里,使长江中下游一气贯通,使中原和东南部联结共同繁荣的商王帝辛其实并不是暴君。可大周王朝一取得天下,就把他说成罄竹难书的纣王。他美貌的王后妲己也被说成是万恶的荡妇。男人谁不喜欢风情万种的女人?” 说着,转进了内室。 珺儿从床上支起身子,无限妩媚地:“主公真是一个善恶分明的君子。” 韩昭侯更衣:“我喜欢女人,喜欢酒,这些是我生活的乐趣。你知不知道,古往今来,最好色的君王是谁?” 珺儿:“谁?” 韩昭侯:“周文王。不算女儿,他的儿子就有一百个。待大周王朝创建分封诸侯时,有一百七十七个诸侯国的国君是他的儿子和孙子。可惜,他的子孙都是些不争气的家伙。” 珺儿瞅着他穿上王袍,佩上玉带,戴上王冠,从床头摘下宝剑递给他:“在我心中,主公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韩昭侯接过剑,吻了吻她的脸颊:“珺儿,你也是我最爱的女人。你…你听见我和申相国的谈话了……” 珺儿点了点头:“我预祝主公旗开得胜,心想事成。” 韩昭侯:“你的祖国即将遭到灭顶之灾,你不伤心?” 珺儿楚楚动人地一笑:“我是主公的女人,只会对主公要做的事赞赏和支持,怎么会伤心呢?” 韩昭侯:“你的父母兄妹可能会惨死在屠刀之下,你也不伤心?” 珺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若伤心,会对主公有怨言。我爱主公,所以不会伤心。” 韩昭侯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为了爱,可以抛弃一切。我得到你这样的女人,真是比世上所有男人都幸运。谢谢你爱我。” 珺儿眉开眼笑:“主公……” 韩昭侯突然拔剑,一剑斩下了珺儿的头。 申不害听见响动,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 韩昭侯在珺儿倒卧的躯体上拭去了剑上的血迹,收起剑,转身不动声色地:“一个人若连自己的祖国都不爱,若连自己的父母兄妹都不怜惜,很难想像这个人还会有什么爱心?” 申不害看着眼前的血腥场面,脸色阴晴不定。 韩昭侯:“你真的有把握打下郑国?” 申不害:“是。” 韩昭侯:“当今郑国最美的美女是谁?” 申不害想了想:“是卫国的相国南文子的妹妹南瑶。” 韩昭侯:“南氏一族出美女。当年晋文公称雄天下,得到倾国倾城的美女南之威。可是晋文公这个老家伙怕迷恋南之威,失去图霸天下的雄心,所以忍痛把南之威溺死在井里。哼,男人干事业和喜欢女人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我既要争霸天下,也爱女人。吞并郑国后,把南瑶带来给我。有把握吗?” 申不害:“有。若做不到,我甘愿自刎以谢主公。” 韩昭侯:“别开玩笑。” 申不害:“我有时开玩笑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韩昭侯把珺儿的头踢到一边,目光炯炯:“立即和魏国签盟约。倾全国之兵,攻伐郑国!” 18.黄河渡口 阴冷的天空下,魏国大军架设浮桥,强渡黄河。 人喧马嘶,车轮滚滚,矛、戈、戟、长铍等兵器和迎风招展的旗帜遮天蔽日。 年过七旬的魏国相国田文在一群足蹬长靴,身披精制的彩色鱼鳞甲,头戴双卷尾长冠,腰佩宝剑的将官簇拥下,站在渡口,踌躇满志地看着大军渡河。 田文:“四十五年前,老夫随吴起大将军出征,仅用了三天两夜时间,就夺取了秦国黄河以西的全部土地。那年,老夫就是站在这里,看着溃败的秦军如丧家之犬,纷纷被黄河之水溺死。西门豹啊,我记得你当时只有十七岁。” 西门豹:“田相的记性真好。微臣当时是您老人家的传令兵。” 田文:“昔日的毛头小子,如今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了。魏成、王错,你们也一样,身经百战,成为了一代名将。” 魏成恭敬地:“末将有今日,全仗田相提携。” 王错:“田相的雄风不减当年。” 田文哈哈一笑:“等踏破函谷关,直捣栎阳,生擒秦献公那个老家伙后,再拍我的马屁吧。传令三军,日夜兼程,全速前进!” 19.秦国国都 朝堂上气氛异常沉闷。 须发皆白的秦献公端坐在王位上,逐一瞅着伫立在朝堂上的文臣武将,脸色阴晴不定。 字幕:秦国国都栎阳 过了一会儿,秦献公起身,绕过几案踱下两级台阶,然后在阶上坐下,开了口:“寡人今年八十有二,心中不服老,可终究老啦。我今天才发现,可能是因为我坐的位置太高,各位臣工够不着跟我讲掏心窝子的话,我现在比诸位还矮,应该能听到几句话了吧?” 群臣连忙下跪。 上大夫杜挚哽咽地:“主公是万金之躯,臣等岂敢凌驾主公之上。请主公归位。” 秦献公:“寡人倒情愿你们在我之上,能替我撑着大秦国这片宽广的天空。” 众臣无地自容。 秦献公幽幽叹了口气:“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我大秦国刚遭天灾,国库空虚,赈济灾民的粮草奇缺。又逢魏国30万虎狼之兵来犯。国家危难,生死存亡之际,满堂文武竟无一人挺身而出,为寡人分忧献策。真令人心酸胆寒哪。” 大将军甘龙叩头:“主公勿忧,臣愿率5万死士赴汤蹈火,与来犯之敌决一死战!” 公子少官附议:“儿臣愿献出全部家资,赈济灾民。并愿随甘龙大将军征战沙场,虽万死不辞。” 太师公孙贾禀奏:“主公,为保江山社稷安康,灾民不至民心涣散,臣等大小官吏愿自削俸禄,赈灾安民,扩充军饷。” 中大夫公子虔亦禀奏:“臣等门人家丁愿随军上阵,与来犯之敌生死决战。” 众臣纷纷附议。 秦献公缓缓起身,作了一个手势:“大家都起来吧。乌云终究遮不住太阳。只要我大秦国君臣同心,只要万民不对国家失望,再大的艰难困苦也压不弯我们的脊梁。” 众人脸上纷纷现出坚毅之色。 秦献公:“目前边关告急,烽烟四起。魏国30万大军正马不停蹄地向函谷关逼近。函谷关地势险峻,堡垒坚固。可再险峻的设防,再坚固的堡垒若无我大秦国军民万众一心作为支撑,又怎么能抵抗如洪水猛兽的来犯之敌呢?眼下,除了镇守各边关的将士,还有在各地赈灾护民的将士,举国能抽调赴前线迎敌的士卒仅有5万人。敌我悬殊太大,纵有以一当十,视死如归的雄心,又怎能确保大好河山不被掠夺?千万子民不被蹂躏?” 朝堂上气氛无限压抑。 秦献公回到座位上坐下:“寡人思来想去,唯有亲自带兵亲征,拒敌于函谷关外,方能消除外患,给列位臣工腾出时间排解内忧。” 众臣闻言色变。 第11章 杜挚出列下跪,神情悲凉:“国不可一日无君,主公万万不可涉身虎口。” 秦献公一脸镇定:“寡人既是一国之君,也是万民的仆人哪。我大秦国历朝历代国君皆以建立一个伟大的国家,为万民谋福为毕生的追求。大丈夫能为国捐躯,死而无怨。” 杜挚双目含泪:“主公……” 秦献公:“太史何在?” 太史胡风出列下跪:“臣在。” 秦献公:“我大秦国自建国之日起,风风雨雨四百余年,一路泥泞走到今天,可曾有贪生怕死之君?可曾有胆小如鼠之臣?” 胡风:“不曾有。” 秦献公:“国家危难,身先士卒可否是历代君王的风范?” 胡风:“是。” 秦献公:“如此,为了国家,寡人还有什么不可舍弃的呢?” 胡风:“主公一生忧国忧民,多年来日理万机,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微臣无能,不能为主公分忧,实在无地自容。若主公为国捐躯,臣愿殉葬陪主公在九泉之下遨游。” 秦献公:“身为大秦朝臣,只应活着为国为民操劳,岂能随意结束性命?祖宗订下的以活人殉葬的制度,既残酷又贻害无穷。从前先君穆公若不使子车氏三兄弟陪葬,我大秦国的国运怎会一落千丈?从寡人之后,永远废除活人殉葬制度。” 胡风:“若废除此项制度,怎么能体现出君王的威严和尊荣?” 秦献公:“倘国家富强,万民受惠,君王的尊荣尽显其中。” 胡风叩头:“主公圣明。” 秦献公:“杜挚、少官、公孙贾、公子虔。” 四人出列下跪:“臣在。” 秦献公:“太子正在忙于赈济灾民。你们四人负责辅助太子料理国务。景监。” 上大夫景监出列下跪:“臣在。” 秦献公:“两日之内,你负责招募5万壮丁,制备10万套白衣素甲。” 景监:“遵命。” 秦献公:“甘龙,你随寡人亲征。” 甘龙:“是。” 20.戈壁 风卷残云,龟裂的土地上,枯死的胡杨树在风中颤抖。 秦献公带领10万身着白衣素甲的将士,浩浩荡荡向前线开进。 21.旷野 天上下着沥沥细雨。 秦、魏两军列阵对峙。 兵器闪亮,军旗猎猎。 隔一箭之地,魏军大阵上手持盾牌的士卒排在最前面,掩护着张弦以待的弓弩手。在弓弩手后面,是一千辆高大战车,上面站着威武雄壮的甲士。战车左右,伫立着手挚大旗的旗手。旗手之后,是击鼓士卒和鸣金士卒。然后是一望无际的骑兵和步兵。 与魏军相比,秦军显得势单力薄,人虽少却充满悲壮。红色的旗帜和白色的铠甲相互映衬,烘托出一张张坚毅果敢的脸。 田文手撑宝剑,昂首挺胸地站在魏军大阵中央的战车上,对左右将帅语调轻松地:“秦献公这个老家伙倒有自知之明,怕死后无人送葬,先穿起丧服来了。” 西门豹:“区区10万乌合之众,怎能抵挡我30万精锐之师!田相,敌我悬殊如此巨大,我军实在已不战而胜。” 王错:“田相,我观秦军阵势,大有鱼死网破之态,我军切不可掉以轻心。” 田文:“秦献公这个老家伙妄图拼死抵抗,我偏不给他狗急跳墙的机会。兵法上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待秦军进攻三次之后再出击,击鼓向前,鸣金后退。” 众将异口同声地:“田相英明。” 战场的对面,秦献公站在秦军大阵中央的战车上,面前摆着一面金鼓。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偏头对持着一杆长戟站在战车上的甘龙一笑:“天佑秦国,老天爷终于肯掉几滴眼泪来滋润这片土地了。甘龙啊,身为秦人,你感到羞辱吗?” 甘龙摇了摇头:“不。” 秦献公:“寡人感到羞辱。我穷一生之力,也未能改变秦国的落后面貌,更没有使大秦子民能够安居乐业。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甘龙:“主公。” 秦献公:“我指望今日这一战能维护大秦国尊严,尽洗我一生的耻辱。传我号令,誓死保家卫国!击鼓向前,向前,再向前!” 甘龙振臂高呼:“主公有令,誓死保家卫国!击鼓向前,向前,再向前!” 秦献公手持鼓槌,擂响了战鼓。 一时间,万鼓齐鸣。甘龙率领千军万马,高呼着誓死保家卫国的口号,向魏军大阵冲锋。 魏军大阵万箭齐发。 秦军人仰马翻,但仍冲锋陷阵。 魏军再一次放箭。 一大批秦军将士中箭身亡。可后续的秦军将士依然拼命冲锋。 魏军将士为之色变。 鼓声震天。 魏军大阵被冲破。 人喧马嘶,血肉横飞。 在视死如归的秦军面前,魏军全线崩溃。 秦献公指挥擂鼓士卒不断击鼓向前。 魏军兵败如山倒,大旗纷纷坠地。田文身受重伤,被王错等人佐护着仓皇而逃。西门豹、魏成等一代名将则死于乱军之中。魏军的鲜血染红了甘龙等秦军将士的征袍。 隆隆鼓声中,秦军军旗招展,乘胜追击。 秦献公擂着鼓,嘴角溢出鲜血。他的眼前泛起一片红雾,冲天的鼓声和喊杀声渐渐消退。他仍机械地擂着鼓,一口又一口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鼓面上,随着雨水向下流淌…… 旷野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22.栎阳城外 秦国新任国君秦孝公率文武百官和千万民众,跪在道路两旁,迎接凯旋而归的秦军。 千百辆战车载着秦献公和八万死难将士的遗体缓缓而来,甘龙和生还的将士扶灵而归。 一排乐师吹起了埙。乐声呜咽,催人泪下。 一片愁云惨雾之中,秦孝公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欲哭无泪。 23.秦国太庙 天色暗淡。 字幕:秦国陪都雍城 文武百官在外面黑压压跪成一片。 杜挚对嬴少官轻声地:“主公即位已经100天。不上朝,不封赏有功将士,不发一言,却连续五次参拜列祖列宗,不知主公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嬴少官:“我十九弟刚满21岁,却要挑起振兴大秦国的重任。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另一边,甘龙对景监悄声地:“景监大人,您是主公的老师,去劝劝主公。先君和8万将士虽然战死沙场,但魏国也因此死伤了17万人马,大败而归。如今,大秦国上下士气高涨。乘此机会,可以重振大秦国雄风。” 景监:“此一战,已经耗尽了大秦国的精锐,虽胜犹败。现在摆在主公面前的,是一个百废待兴的烂摊子。你叫我如何去劝主公?” 甘龙垂下了头。 秦孝公走出太庙,瞅着天边的残云,出起神来。 203:第三集 6 第三集 24.终南山上 霞光万丈。 一位仪表端庄的女道士盘坐在一块光滑的岩石上,面对着山峦间上下翻滚的云雾,正在吹洞箫。 清扬的箫声中,一名体态丰盈、面孔靓丽的道姑手持双剑,在草坪上练剑。 一名满脸稚气的小道童沿着花径,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妙玉师姐、妙玉师姐,山下来客人了。” 妙玉停止练剑,顺着小道童的指点,便看见站在一棵树下神情疲惫的秦孝公。 小道童悄声地:“这个人说,他是秦国的国君,是定远师太的弟弟。他要见师太。” 妙玉抿嘴一笑:“我看他不像是什么国君,倒像是被人拐走老婆的倒霉蛋。” 说着,去向定远师太禀告。 小道童跑回秦孝公身边,仰起头,笑嘻嘻地:“妙玉师姐说你不像国君,倒像老婆被人拐走了的倒霉蛋。” 秦孝公愣了一愣:“寡人尚未婚配,哪来老婆?” 小道童抓了抓手掌心:“嗯?‘寡人’是什么意思?” 秦孝公:“是国君谦虚的自称。以示本人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万民安康,宁愿受苦受累,孤独寂寞。” 小道童:“你很寂寞吗?” 秦孝公:“我,并不寂寞。只是很孤独。” 小道童:“这我就不懂了…我只有孤零零的时候,才会感到很寂寞,很害怕。为何你说很孤单,却又不寂寞?” 定远师太走过来:“因为他心中装着整个天下!” 小道童回头看了一眼,转回头向秦孝公作了一个鬼脸,跑到一边去了。 定远师太领着妙玉走上来,在秦孝公面前跪下:“贫道定远和徒儿妙玉拜见主公。” 秦孝公有些手足无措:“……大姐,快起来。” 定远师太和妙玉异口同声地:“谢主公。” 说着,先后起身,妙玉偷偷看了秦孝公一眼,脸红红地退了下去。 定远引着秦孝公向一座石亭走去:“主公日理万机,为何还有闲心来终南山游山玩水?” 秦孝公:“我……父王……” 定远:“贫道已经知道了。人死有轻若鸿毛,有重于泰山。我为有这样一个气吞山河的父亲,深感骄傲和自豪。” 两人在石亭里先后入座。 秦孝公:“大姐……” 定远:“自从你被选为太子那天起,我就没有见你笑过。你心中到底有多少烦心事?” 秦孝公:“轻虑者不可以治国,独智者不可以存君。按祖宗的训条来衡量,我无才无德,实在难以胜任国君之位。” 第12章 定远:“你是所有兄弟之中最有德才的。父王的决定不会错。” 妙玉端来茶水,然后立在定远身后。 秦孝公面露痛苦之色:“不,父王错了。我生性优柔寡断。纵使我再勤修仁德,也始终愚蠢拙劣。我实在不配做一国之君哪。” 定远不动声色:“你尽力了吗?” 秦孝公怆然下跪:“我不断地说服自己,却无济于事。我实在拿不出治国良策,牵引大秦国奋发图强。大姐,我不愿做昏庸之君,让祖宗创建的基业毁于我之手啊!我辈之中,唯有大姐德才兼备,文武双全。为了大秦国的江山社稷,我情愿让位给大姐。恳请大姐还俗。” 定远异常平静:“祖宗有训,女人不许干预朝政。治国平天下,理应是男人的事。” 秦孝公俯身下拜:“只要对国家有益,任何规矩都可以改。大姐,我替大秦国的万民,求您啦。” 定远:“419年前,先祖庄公战死沙场,世子世父不较个人私欲,断然让位给襄公,七年之后,襄公凭借出众的胆略才华,挫败了戎狄的无数次猖狂进攻,在血与泪之中创建大秦国。国家创立,世父却血洒沙场,为国捐躯。其后,先君德公的三个儿子,皆废除嫡长子继位的宗法原则,宣公传位给弟弟成公,成公又传位给穆公,在穆公的苦心经营下,大秦国终于驱逐和降服了戎狄,平定了西域,成为西方霸主。直至45年前,先君出子在大秦国被魏国夺走黄河以西全部领土的情况下,让位给哥哥献公,自己率兵征战沙场,结果同样壮烈捐躯。现在父王同样战死在沙场上。振兴大秦国的重任就义不容辞地落在你头上。作为一个男人,你怎能以自己懦弱为借口,逃避复兴国家,争霸四海的重任呢?” 秦孝公无限惭愧:“大姐……” 定远:“目前魏国虽兵败,但企图侵吞大秦国的野心未灭。韩国对郑国强攻猛打,除了灭郑,真正的意图还是想霸占我大秦国美丽富饶的八百里秦川。在这种时候,若我一个女流之辈主持朝政,天下列国必定会认为我大秦国无人。那么这片大好河山会迅速被列强瓜分。你和我将会成为丧国辱家的千古罪人!” 秦孝公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定远:“你若真的为大秦国的江山社稷着想,就应该把心思放在依然在流离失所的万民身上。你记住,首先只有你有勇气面对现实,才能获得别人的帮助。”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妙玉向前走了两步,又转回来蹲下身,轻声地:“主公,求人不如求自己。” 秦孝公:“求自己?” 妙玉替他拭了拭汗,现出一个充满鼓励的微笑。 25.密室中 烛火跳跃,青烟袅袅。 定远坐在蒲团上闭目清修。 妙玉悄悄进来,在定远跟前跪下,欲言又止。 定远启了启唇:“你心不平,气不静。” 妙玉双颊泛红:“师父,我……” 定远睁开了眼睛:“如果你告诉我,你想还俗,我不觉得意外。” 妙玉避开她的眼神:“师父……” 定远:“你家五代在朝中为官,为大秦国立下汗马功劳。你3岁那年,渭河发大水,你母亲陪着你父亲去抗洪救灾,双双死于惊涛骇浪之中。我怜你是忠良之后,特意派人把你接上终南山,教你识文习武,本想你一生能无病无灾,无忧无虑…作为男人,我弟弟并不出众;作为国君,他既不成熟又缺乏勇气。你真打算跟他走吗?” 妙玉咬了咬嘴唇:“……是。我觉得他需要帮助。” 定远目光锐利:“你能给他什么帮助?” 妙玉:“我会努力让他觉得,他是一个浊世中的翩翩君子,更是一个可以撼天动地的伟丈夫。” 定远的目光渐渐缓和:“你如何助他成为贤明的君主?” 妙玉:“首要的问题是,若我成为一国之母,我应该做什么?” 定远:“家有贤妻万事兴,国有贤母万家幸。你有把握吗?” 妙玉:“有。” 定远:“哦?” 妙玉:“我准备终身吃苦。” 定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脸上隐隐现出一丝微笑:“你,去吧。” 26.后宫 妙玉和秦孝公在室内击剑。 你来我往之中,秦孝公手中之剑被妙玉震断。 秦孝公瞅了瞅手中的残剑,抛在地上,脸色苍白。 妙玉把剑放回剑架,过来给秦孝公拭汗:“累吗?” 秦孝公摇了摇头,苦笑:“已经有50多把剑断在我手里。我连你都打不过,又如何指挥三军,驰骋沙场?” 妙玉:“主公手上的剑,是用来平天下,安万民的。所以主公的剑不能轻易拔出。而征战沙场,是三军将士的职责所在。主公只要一声口令,千军万马就会为国冲锋陷阵。只不过大秦国不需要用血泪铸就的胜利。因此,调兵遣将,应慎之又慎。” 秦孝公:“有道理。” 妙玉:“天色已晚,主公,该吃饭了。” 27.膳房 秦孝公和妙玉相对而坐,各自用膳。 秦孝公用筷子拨弄着饭菜:“我作为一国之君,难道一顿饭只能有一爵寡酒,一鼎清汤,一碗粗饭,一盘干豆吗?” 妙玉盈盈一笑:“主公面前,还有一张笑脸。” 秦孝公望着她,不禁心神摇荡:“秀色可餐,秀色可餐。” 说着,吃饭。 妙玉笑靥如花。 侍者进来禀告:“主公,娘娘,景监大人求见。” 秦孝公看了看妙玉:“请。” 一会儿,景监走进来,俯身下拜:“主公,娘娘,臣等无能,让主公和娘娘食粗茶淡饭,实在是罪过啊。” 妙玉:“景大人不必自责。我们能省一口,万民就能多吃一口。” 景监抬起头,眼中有泪光闪烁:“恭喜主公,恭喜娘娘。昨夜天降小雨的同时,国都连绵三十里亦降金币。现在举国上下都在议论纷纷,这是上天预示我大秦国兴旺的祥瑞啊。” 秦孝公一脸兴奋地站起来:“老天爷……老天爷真的让我大秦国兴旺发达吗?” 景监摸出几枚钱币呈上去:“主公明鉴。” 秦孝公接过钱抚摸着,兴致勃勃地:“好啊,好啊。” 景监:“现在街上有许多灾民都拿着钱在买粮。我们及时新增了41个售粮点。灾民们不仅买粮,还购买种子,到处情绪高涨。大臣们在朝堂上等着向主公汇报具体情况。” 秦孝公连忙起身:“我马上去,马上去。” 待他走后,景监转向妙玉叩头:“娘娘妙计。这样一来,臣等遵照娘娘吩咐从国库中偷拿出来洒在街上的钱不仅能收回,而且还稳定了民心。” 妙玉微笑:“此事永远不能外泄。特别不能让主公知道。” 景监:“臣明白。这些天来,臣第一次见主公开颜欢笑。” 妙玉:“一笑暖三秋。” 28.寝室 灯光朦胧。 秦孝公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妙玉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主公,夜深了,睡吧。” 秦孝公:“我睡不着。我正在想,如何能够有效地使国家繁荣昌盛起来……” 妙玉搂住了他:“国家繁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睡吧。” 秦孝公:“你说,促使国家富强的关键是什么?” 妙玉:“是制度。还有各式各样的人才。” 秦孝公:“这点我想到了。问题是人才在哪里?” 妙玉:“很简单,只要主公向天下表明自己力图使国家中兴的决心,各种各样的人才就会像滔滔江水,奔涌而来。” 秦孝公猛然起身下床,挑亮烛火,指着卧室内陈列的大大小小的屏风,兴奋异常:“对啊,招贤!从前先君穆公求贤若渴,把天下闻名的贤良的画像刺在屏风上,日思夜想,最后求得了百里奚、公孙枝、由余这样的旷世奇才。我何不效法祖宗,公开向天下招贤纳士,以图光大秦国。” 妙玉下床,为他披衣服:“主公若这样做,振兴秦国有望了。” 秦孝公握住她的手:“这算求人吗?” 妙玉摇了一下头:“不算。这是主公给天下英雄创造了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秦孝公:“我要亲自写三百道招贤令……不,五百道。我要遍告天下,凡愿意为大秦国出谋划策、使大秦国富强的人,不但可以享受高官厚禄,还可以与我分封土地,享有爵位食邑。” 妙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主公圣明。” 秦孝公摩拳擦掌:“我马上动手写招贤令。” 妙玉欲说什么,却忍不住一阵恶心。 秦孝公连忙把她扶到床上坐下,替她又捶背又抚胸口:“你怎么啦……我立即传太医。” 妙玉缓过一口气,捉住了他的手:“我没事。” 秦孝公一脸关切:“妙玉,你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否则,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走完一生。” 妙玉温情脉脉地一笑:“不仅我会始终如一地陪着你,还有一个人也会陪着你。” 秦孝公:“谁?” 妙玉拉着他的手,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肚子上:“一个会叫你父亲的人。” 秦孝公一脸欣喜。 29.校场上 雪花漫舞。 秦孝公率群臣目送着数百名骑着马、背着信筒的信使渐渐远去。 景监:“主公的招贤令一旦在天下颁布,必定能震慑列国,不敢再对我大秦国有轻视之心。” 第13章 秦孝公清醒地:“我们不要只是做光打雷,不下雨的事。振兴大秦国,我还指望各位臣工能倾力报国。” 众人异口同声地:“遵命。” 秦孝公皱了皱眉:“你们这么多人,不要总给我只是一个人在说话的感觉。” 众人神情各异。 秦孝公暗叹了一口气,顺着台阶走下检阅台。 众人鱼贯相随。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一位壮实的将官跳下马,急走几步,在秦孝公面前跪下:“主公,韩国六十万大军在相国申不害的率领下,一路过关斩将,已经攻陷郑国国都新郑。我国边关告急,大批郑国难民涌向我国。” 秦孝公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之色:“一个拥有百万兵马,富甲天下的泱泱大国竟如此不堪一击?!真让人难以置信。” 30.郑国国都 城池崩陷,火光冲天。 韩国将士肆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无数生灵惨遭荼毒。 洪暄和几位妻妾仓皇携带着金银珠宝,挤在一辆华丽的马车中逃难。 字幕:郑国国都新郑 街上难民如潮。 一片哭叫声中,手执利器的韩国士兵疯狂而残忍地对手无寸铁的人们展开屠杀。 洪暄的马夫被暗箭射死。 洪暄带着妻妾们钻出车厢欲逃,被一群韩国士兵团团围住。 望着如狼似虎的士兵,洪暄拥着妻妾,上下牙直碰撞:“……我……我很有钱……我的钱都给你们……我的女人都给你们……只求你们放我走……” 他的话未说完,几只矛戟无情地刺穿了他的身体。女人和钱财则被士兵们迅速瓜分。 在洪暄被残杀的时候,洪琨亦在一座设计华美的府第前和几十名家奴拼死抵抗韩国士兵的进攻。 敌众我寡,几个回合之后,家奴们皆被残杀,洪琨身中数剑,倒在血泊中。 韩国士兵冲入豪宅,大肆抢劫。随后,一名将军下达了放火的命令。 洪琨挣扎着,爬到将军脚下,十分吃力地仰起头:“……我……我死不足惜……只求你别烧这幢房子……” 将军冷笑:“连王宫我都烧了,还有什么地方老子不敢烧!” 洪琨:“……这是……这是公输般先生为我三哥亲手设计的房子…它的价值远在王宫之上……” 将军沉默了片刻,摊了摊手:“公输般先生很让人钦佩。可惜,他为之服务的人都是不折不扣的蠢货。烧!” 上百把火把飞向豪宅。 火光四起。 带着无限痛苦和绝望,洪琨气绝身亡。 另一边,洪晔则护着南瑶,在火海刀剑中穿梭。经过一番浴血奋战,两人终于在已经起火的郑国太庙前找到了弦横子。 南瑶:“老师……老师……” 弦横子身着朝服,皱纹交错的脸上蕴含着无尽的痛楚。他呆呆地望着起火的太庙,仿佛没有听见周围的杀掳声、惨叫声、哭泣声和呼叫声。 南瑶披头散发地奔到弦横子面前,拼命地摇着他的手:“老师!老师!” 弦横子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麻木地:“你还活着,很好。” 南瑶:“老师,我们到处找您。快走。” 弦横子:“去哪儿?” 洪晔拎着剑,血迹斑斑地赶上来:“弦横先生,我护送您暂且去别的国家避难……” 弦横子:“国兴我荣,国亡我耻。老夫身为朝臣,誓必与郑国共存亡。” 南瑶泪光盈盈:“老师……” 弦横子轻轻抚下她的手。从袖中取出一册竹简,递给洪晔:“这是老夫穷一生之力所写的一部法典。我在10年中曾不断甄改,16次上书,皆被驳回。我本指望这部法典能为光大郑国尽微薄之力,却在冷遇中目睹了国破家亡。现在我把这部书赠予你。你和南瑶快走吧。” 南瑶的眼泪流下来:“老师,我的父母兄妹都惨死在贼寇的屠刀之下,除了远在卫国的二哥,就只有您一个亲人了。走吧。” 弦横子:“君忧臣辱,君辱臣死。郑国既遭灭顶之灾,我还有什么理由苟且偷生?你们快走!” 洪晔忍不住地:“弦横先生,您为一个昏庸的国君舍生取义,值得吗?” 弦横子:“臣不庸则君不昏。国君昏庸,作臣子的同样有不可推卸的罪过。快走!快走!” 洪晔见弦横子留下的决心已定,收好竹简,向老人拜了一拜,拉着南瑶,杀开一条血路逃亡。 弦横子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身后的刀光剑影,转头凝视着火光冲天的太庙,喃喃地:“从此之后,天下再无郑国这个荒淫无度、自欺欺人的国家了。” 天上飘起了雪花,但纷纷扬扬的雪花掩盖不了正在饰演的人间罪恶。 屠杀声中,申不害在一群将官的簇拥下,带着强盗式的微笑来到了弦横子面前:“弦横先生,久仰了。” 弦横子眯了眯眼睛:“你我素不相识,久仰二字,从何提起?” 申不害:“在申某的眼里,郑国的国君不如一条狗。可先生您却是人间龙凤。在下诚邀先生去韩国同朝为官,共享富贵。” 弦横子:“阁下是申相国?” 申不害:“正是。” 弦横子:“相国大人辅佐韩侯治理韩国,政令有方,赏罚分明。韩国在短短九年之中能图强争霸天下,相国大人有盖世之功啊。” 申不害:“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从前姜子牙不在殷商王朝乞求功名,宁可远涉千里去辅佐文王,终使一个蕞尔小国迅速发展壮大,成为一个伟大的国家。在下久慕先生大才,若先生愿屈尊与我等共佐韩侯共创霸业,富贵荣华任先生尽情享用。” 弦横子微微一笑,上前几步,收敛笑容,面对着烟火飞扬的太庙怆然下跪:“苍天哪,富贵逼人啊!为了享受富贵,一个泱泱大国近千年的基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为奢求富贵,人与人之间总免不了明枪暗箭,争斗杀戮。我不为富贵而生,却因富贵所累而死。这是苍天的悲哀?还是我的悲哀?” 说完,拔剑自刎而亡。 申不害欲制止,却来不及。他瞅着弦横子的尸体,捶胸顿足:“郑国所有的金银珠宝加起来,都比不上先生的价值。可惜,可惜,实在太可惜了。” 严震上前:“相国大人,请节哀。” 申不害解下战袍,盖在弦横子的尸体上,调整了一下情绪,对严震轻声地:“弦横先生著有一部法典,严大将军可曾听说?” 严震:“有所耳闻。” 申不害:“弦横先生的才干,远在我之上。可惜郑侯昏庸,不识大才,导致亡国。你赶快派人搜寻这部法典。若能得到这部法典,必定能助韩国称霸天下。” 严震:“是。” 雪,仍在下。 31.荒野中 郑国的难民扶老携幼,在寒风雪地里逃亡。 洪晔背着南瑶,混杂在难民之中。 南瑶伏在洪晔身上,不停咳喘。 洪晔无限担忧。 一个简易的大棚前,灯光闪烁,一根旗杆上,灯笼高悬。灯笼上涂写着‘急人所急有求必应’八个大字,在野地里分外显目。 棚下排着一排几案。一群训练有素的人正在接待带着各种目的而来的难民。 有的难民出钱,是为了能在升有炭火的大棚内过夜;有的难民是为了能喝一碗热粥;有的难民倾其所有,是为了去某一个国家谋生;有的难民卖儿卖女,是为了安葬倒毙在路途上的亲人…… 几经折腾,洪晔背着南瑶,终于挤到一张几案前。 端坐在案前的嬴少官瞅着洪晔,面无表情地:“公子有什么要求?” 洪晔:“一炉火、一剂退烧药、一碗热粥、一匹快马。” 嬴少官:“这些要求并不过分。你有多少钱?” 洪晔:“我没钱,只有一把剑。” 嬴少官:“我看看。” 洪晔腾出手解剑放在几案上,又搂紧南瑶。 南瑶咳喘着制止:“……君子……无剑不游……你不能……为我……舍剑……” 洪晔微微偏头一笑:“大丈夫不拘小节。只要能把你平平安安送到卫国,别说是一把剑,就算是搭上我这条命……” 南瑶轻轻掩住他的嘴,哽咽地:“……洪晔。” 嬴少官拔剑察看,呆了一呆,复把剑入鞘:“此剑外表朴实无华,没有任何花哨的点缀,却无比锋利,实在是一把难得的好剑。可是恕我不能要。” 洪晔轻轻移开南瑶的手,把她放下来,扶住她,对嬴少官一笑:“既是好剑,为何不收?” 嬴少官:“君子只成人之美,不夺人之所爱。” 洪晔:“你是君子?” 嬴少官一脸坦然:“偶尔。我看尊夫人病疴沉重。公子赶快带夫人进棚稍事休息。你所需要的东西,我会让人马上备齐。” 说着起身,呈上宝剑。 洪晔接过剑,默默地看了嬴少官一眼,抱起南瑶,走进大棚。 32.大棚内 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棚内几只巨大的火盆散发的热量给人无限温暖。 逃难的人东一堆西一堆地汇集,吃着热馍热汤,心里却抹不去流浪的痛楚。 洪晔照料南瑶吃药、喝粥,然后把她安顿在芦席上躺下,脱下自己溅有血渍的长袍盖在她身上,然后坐在她身旁,守护着她。 南瑶握着洪晔的一只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睡梦中,仍咳喘不停。 洪晔忧郁地看着她憔悴的脸,感觉一无是处。 第14章 不知何时,嬴少官拎着一只小火炉,站在了洪晔跟前。 洪晔抬起头,轻声地:“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请问恩公尊姓大名,在下来日一定图报。” 嬴少官放下火炉,蹲下身,看了看南瑶,对洪晔浅浅一笑:“我叫嬴少官。能对公子有所帮助,我已经感到很满足。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洪晔:“在下洪晔。” 嬴少官:“洪公子气度不凡。” 洪晔:“惭愧。” 嬴少官:“我刚才问过大夫,尊夫人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悉心调养几日,就可痊愈。你不必担心。” 洪晔拉南瑶的手盖好,舒了一口气:“如此我就放心了。她,并不是我的夫人。” 嬴少官表示理解:“男人对自己的情人,永远比对自己的老婆好。” 洪晔有些尴尬:“是吗?” 嬴少官随即转移了话题:“我能否看看公子的右手?” 洪晔伸出了手,缓缓展开。 嬴少官看了看,微微一笑:“公子剑术一定十分精妙。” 洪晔:“不值一提。” 嬴少官:“恕我冒昧,敢问公子眼下欲投身何处?” 洪晔:“我想护送南小姐去卫国。至于以后,暂时没什么打算。” 嬴少官:“此去卫国,山高路遥。去秦国相对要近一些。何况秦国正值新君即位,求贤若渴。公子何不投身秦国,一展平生之志?” 洪晔:“秦国正在求贤?” 嬴少官点了一下头,从袖中取出一道招贤令,缓缓展开。 洪晔看完招贤令,脸上划过一抹激动之色,他又看了看南瑶,脸色暗淡下来。 嬴少官收好招贤令,一脸郑重:“四海之内皆兄弟。若公子愿投奔秦国,在下会竭力为公子提供一切方便。” 洪晔想了想:“多谢恩公美意。只是我已经答应送南小姐到卫国找她哥哥。” 嬴少官:“既然这样,我就不强人所难。今后公子若有机会光临秦国,别忘了我这个朋友。” 洪晔重重点了点头。 33.旷野 千山堆雪,玉树银枝。 南瑶和洪晔合骑一匹马在冰雪世界中驰骋。 34.韩国国都 平阳城内披红挂彩,一派洋洋喜气。 字幕:韩国国都平阳 韩昭侯率文武百官携千万民众,在城外迎接韩国大军凯旋归来。 彩旗飘飘,喜乐欢奏。 申不害、严震等将帅站在战车上,接受朝贺和欢呼。 上百辆囚车锁着郑国君臣、后宫佳丽;上千辆战车满载金银宝器。 在一派欢腾的气氛中,韩昭侯瞅着满面红光的申不害,脸上划过一抹不悦之色,随即堆起笑脸,率众臣上前迎接。 35.相国府 申不害大排宴席,款待贺喜之客。 达官贵人如潮而至。 门人不断通报:“齐国相国驺忌大人来贺……赵国相国赵成大人来贺……燕国相国子之大人来贺……魏国新任相国公叔痤大人来贺……鲁国相国环渊大人来贺……楚国特使屈原大人来贺……秦国特使杜挚大人来贺……” 申不害一一接待,谈笑风生。 厅堂高朋满座。 申不害特设贵宾厅接待各国贵宾。 笙歌艳舞,满堂春色。 申不害一面热情地招呼贵宾们饮酒,一面暗暗观察着各人的神态。 齐相国驺忌银须华发、举止高雅;燕相国子之魁梧挺拔,不怒自威;赵相国赵成雍容华贵;鲁相国环渊文质彬彬;楚国特使屈原道貌岸然,一身正气;魏相国公叔痤双目有神,充满智慧;秦国特使杜挚精力充沛,不亢不卑。 一曲终了,舞伎们退场。 轻柔的音乐又起,四名舞女上场,翩翩起舞。 驺忌举杯:“美酒飘香,歌舞醉人。在这良辰美景,老夫敬申相一杯。恭祝申相官运亨通,富贵盈门。” 申不害举杯:“谢驺相美酒。” 两人对饮。 侍者斟酒。 子之举杯:“申相用兵如神,为韩国立下盖世奇功,让人钦佩。我先干为敬。” 待子之喝酒后,申不害亦干了杯中酒,款款一笑:“在下此次奉韩侯之命挂帅征伐郑国,微建薄功,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与在座的列位大人相比,情趣风度我不如驺忌大人;调度兵马我不如子之大人;执掌朝政我不如赵成大人;运筹帷幄我不如公叔痤大人;学识涵养我不如环渊大人;文采风姿我不如屈原大人;忠君为民我不如杜挚大人。这许多不如,让我觉得今日与各位大人聚首痛饮,实在荣幸备至。” 驺忌:“申相过谦了。” 申不害举杯:“今日只谈风花雪月,不谈家事、国事、天下事。请各位举杯,一醉方休。” 众人举杯饮酒。 公叔痤和杜挚四目相对。两人脸上挂着微笑,眼中却濒添敌意。 36.离宫 春暖花开。 韩昭侯在一大群佳丽的陪伴下,在楼台水榭间抛食喂湖中的金鱼。 申不害款款而来:“主公今天兴致真好。” 韩昭侯洒完手中的鱼食,拍了拍手,直起腰,兴致勃勃地:“托你的福,让我乐而忘忧。” 申不害恭谦地一笑:“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断地为主公增添欢乐。” 韩昭侯亲了亲一位佳丽的脸,搂了搂一位佳丽的腰,又捏了捏一位佳丽的屁股,然后和申不害在走廊上散开了步:“为君分忧,为民谋福。你是天下公认的贤相啊!” 申不害:“首先是主公是明君。” 韩昭侯嘿嘿一笑:“又拍我马屁。列国的公使都走了吗?” 申不害:“走啦。魏国前相国田文伤重不治而亡,我已经派人去吊丧;秦国新君秦孝公即位,我派人专程去朝贺。” 韩昭侯:“秦、魏之战,胜负实在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你认为我国和魏国订立的盟约是否还有效?” 申不害:“目前魏国初败,一时之间不会再和秦国交恶。而我国刚吞并了郑国,需要时间进行整顿。何况秦国边境设防严密,在这种情况下,与秦国产生摩擦,对我国有害无利。” 韩昭侯:“秦国虽胜犹败。秦孝公只不过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小子,何足挂齿!” 申不害:“秦孝公表面懦弱,内心刚强。他敢于向天下颁布招贤令,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此人不可小视。” 韩昭侯:“那依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申不害:“主公目前对内应加大力度实施富民强兵的国策,对外则分别对齐、燕、赵、魏、楚、秦诸国实施和平外交的政策。与此同时,对宋、鲁、卫等没落国家采取又拉又打的策略,威迫这些国家成为我国的附庸,年年来朝,岁岁进贡。” 韩昭侯:“这样的话,我何时能成为天下的霸主?” 申不害:“攘外必先安内。此次征伐郑国,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劝服弦横子来为韩国效力,也没有找到他所著的那部法典。” 韩昭侯停下脚步,望着申不害,皮笑肉不笑:“我以为你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把那个叫南瑶的美女给我带回来。” 申不害呆住了:“……” 韩昭侯:“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申不害:“主公……” 韩昭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申不害急切地申辩:“主公,天下的女人不论美丑,熄了灯在床上都是一个样子。主公何必对某一个女人耿耿于怀呢?何况红颜必定是祸水……” 韩昭侯:“放屁。你我都是吃女人的奶长大的。难道你母亲是祸水吗?世人把父亲比做天,把母亲比做地,难道大地是祸水吗?你妻子为你持家,为你哺育后代,给你温存,难道她也是祸水吗?如果一个女人因为美丽就成了祸水,那美与丑、黑与白、善与恶不是统统颠倒了吗?你每天为何不用脏水洗脸,而用清水洗脸?” 申不害跪倒在地:“主公……” 韩昭侯:“做人要讲信用。你认为没有把握的事,不要随便答应别人。就算你认为十分有把握的事,也不要轻易承诺。” 申不害:“我为韩国的富强呕心沥血。难道在主公心里,我的价值还不如一个女人吗?” 韩昭侯:“人和人不能相比,事与事不能并论。履行你的诺言吧。我会厚待你的家人。” 说完,解下佩剑,抛在申不害面前。 204:第四集 1 第四集 申不害双手颤抖,拿起宝剑,高举头顶:“谢主公赐剑。” 韩昭侯复杂地一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申不害放下剑,拔剑出鞘,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我满怀冲天之志,本欲尽展平生所学,光大韩国,纵横天下,百世流芳。不料一语之谬,竟断送了我的一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说完,横剑自刎。 血光飞溅,一代奇才含恨九泉。 37.严府 严震执杯在手,独自闷闷不乐地喝着闷酒。 韩昭侯身着便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严震听到响声,警觉地抬起头,见到韩昭侯,大吃一惊,连忙放下酒杯,下拜:“微臣不知主公驾临,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韩昭侯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整天死去活来的。你我已经很久没有开怀畅饮了。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喝酒的。” 严震:“微臣马上布置宴席。” 韩昭侯:“不必了。 第15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就共一席,喝酒聊天。” 严震:“……主公。” 韩昭侯在他身边坐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啧了啧嘴:“我赐给你的酒比我留着自用的还好喝。看来精瓶装美酒这句话,不切实际啊。” 严震:“微臣能饮如此佳酿,实在托主公的洪福。” 韩昭侯又呷了一口酒:“你何时学会申不害那一套。动不动就绕着弯子骂我?” 严震惶恐:“微臣怎么敢对主公不敬……” 韩昭侯晃着酒杯:“没有你们出生入死,又怎么会有我坐享安乐?我拥有的,实际上是拜你们所赐。严震,申不害死了,你难不难过?” 严震:“也难过,也不难过。” 韩昭侯皱了皱眉:“有话就直说。” 严震:“微臣怕一语不慎,徒惹杀身之祸。” 韩昭侯眯了眯眼:“你是不是认为,伴君如伴虎?” 严震:“是。” 韩昭侯喝干了杯中酒,把酒杯放在几案上,咳了一声:“天下有会喝酒的老虎吗?” 严震愣了一愣,忍不住笑了。 韩昭侯:“倒酒,倒酒。” 严震依言斟酒。 韩昭侯:“申不害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他死啦,最难过的人,是我。可是你知道我赐死他的真正原因吗?” 严震:“微臣不知。” 韩昭侯:“你只要翻开韩、魏、赵三国建国的历史,就会明白我的苦衷。从前韩、魏、赵三大公族为晋国的强大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后来庞大的晋国竟然被这三大公族瓜分,臣太强,君不安啊。倘若我继续任用申不害治理韩国,我毫不怀疑韩国会成为天下的强国。但是这片大好河山最终会落到什么人手里?或者是我,或者是我的子孙是否会被自己的臣子放逐,谁能预料?” 严震颇感苦涩。 韩昭侯喝了一口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只知道做臣子的苦处,但不知道做国君的苦衷。很多时候,我相信你们的忠诚,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却为你们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忠诚感到骇怕。一个国君的周围究竟有多少阴谋?永远没人说得清。不过至少有一点我很清楚,就是作国君的人,注定没有真正的朋友。” 严震:“主公太过于悲观了。” 韩昭侯悲哀地笑了笑:“我是一个乐观的人,不幸的是,老天爷偏偏让我坐在一个悲观的位置上。我每天都必须做许多不喜欢做的事,而喜欢做的事,永远无法去做。” 严震:“主公喜欢做什么?” 韩昭侯:“我喜欢酿酒,喜欢研制香水,还喜欢画画。可是我一旦做这些事,就会被世人认为是玩物丧志的昏君。我是昏君吗?” 严震:“主公不是昏君。” 韩昭侯:“所以,我必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而且,我还必须强迫自己去喜欢这些事。” 严震:“难为主公了。” 韩昭侯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一样。你不喜欢杀人,却屡屡被我委派上沙场征伐。你不喜欢和别人磨嘴皮,又不得不受命去唇枪舌剑。现在,你愿意带兵上阵呢,还是去和别人磨嘴皮?” 严震:“一切凭主公差遣。” 韩昭侯:“我打算派你去卫国,委婉地说服卫国做我国的附庸。相对而言,卫国是一个没落的小国。你不会觉得有辱身份吧?” 严震:“怎么会呢?” 韩昭侯:“对了,你真正的爱好是什么?” 严震:“微臣喜欢在下雨的时候,漫步在野地里吟诗。” 韩昭侯咳了一声:“难怪别人都说,喜欢诗的人,全是疯子。” 38.卫国国都 阳光普照。 卫国都城帝丘一派安居乐业景象。 洪晔和南瑶穿戴一新,携手在街上游逛。 字幕:卫国国都帝丘 南瑶:“如果没有你,我恐怕早已暴尸荒野。想想那段经历,真可怕。” 洪晔:“战争带给人们的,总是伤痛和灾难。可是若没有争斗,社会就不会进步。” 南瑶:“难道一定要用无数无辜者的鲜血来谱写文明和进步吗?” 洪晔:“历史本身就是一部用无数白骨堆砌的血泪史。这里当年是殷商王朝的国都。周武王率兵攻陷时,从朝歌到帝丘,百里之内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统治者总是踏着累累白骨登上王位的。” 南瑶幽幽叹了一口气:“要是国与国之间、人与人之间能够真正的和平相处,该有多好!” 洪晔:“谁不这样希望呢?可希望终究只是希望。这几天,我拜读了弦横先生的书,感触很深。若天下是一个统一的国家,没有国与国的界线,没有民族与民族的界线,真正的和平与安宁可望实现。可要达到这个目的,不知要有多少人流血牺牲。” 南瑶:“为了和平与安宁,纵然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洪晔:“你真的这样认为?” 南瑶:“当然。” 洪晔:“我以为你的心已经被仇恨填满。” 南瑶:“我的国家沦亡了,我的亲人沦亡了。可这仅是我的命运。这世界依然美好。我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化为仇恨,报复这个世界。” 洪晔:“南瑶,你真好。” 南瑶递给他一个温馨的微笑。 这时,前方传来喧闹声。 一队官兵凶恶地驱散着街上摆摊的小贩和行人。 洪晔和南瑶退到一个角落里。她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他则本能地捏住了剑柄。 一大队车马沿路驶过来。 在卫国相国南文子的陪同下,严震和随员们高坐车上,穿过闹市。 南瑶悄声地:“我哥哥原来是去迎接韩国的使臣。” 洪晔:“你哥哥年仅27岁,就高居相国之位,真不简单。” 南瑶:“我觉得你比我哥哥有本事。” 洪晔:“别瞎说。” 南瑶皱了皱鼻子。 车队过后,街上解禁。 洪晔和南瑶继续游逛。 南瑶:“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有没有兴趣在卫国作官?” 洪晔摇了摇头:“我原先以为,只要作官,就能为民谋福,可是我错了。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制度,作官只会误国害民。” 南瑶:“你认为卫国的制度不好吗?” 洪晔:“官与民是鱼与水的关系,不是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刚才发生的这一幕至少说明卫国的体制没有从根本上把民众的利益放在首位。一个视民众为草芥的国家,是注定没有光明的未来的。” 南瑶瞅着他:“我感觉……你与众不同。” 洪晔:“可我毕竟只能生活在民众中间。” 南瑶:“哎,你不是对我说过你大哥也在卫国作官的吗?” 洪晔:“我打听过了。我大哥早已辞官,不知所终。” 南瑶拉住他的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洪晔:“我想让你静静的养病。” 南瑶颇感温暖:“你呀……高兴一点,好吗?把好多事情联系起来,就觉得这世界很复杂、很昏暗、很无奈。可是只针对某件事,就觉得这世界很美好。你说对不对?” 洪晔微笑。 南瑶:“我肚子饿了,陪我去吃一点东西。” 洪晔:“可是……我没带钱。” 南瑶调皮地一笑:“那我就把你当了。” 39.酒楼 食客盈门。 洪晔和南瑶坐在靠窗的一张席上用餐。 几个衣着华丽的青年贵族吃饱喝足,离席谈笑风生地往外走。 老板笑眯眯地上来,谦恭地:“龙公子,公孙公子,请留步。” 几个人停下脚步。 老板:“实在不好意思,敝店本小利薄,几位公子在这里消费很长时间了,是不是……” 龙旻打断他的话:“什么?本爵爷吃饭还用付钱?” 老板垂下眼睑。 龙旻数落:“你呀你,真是不识好歹。我们之中的哪一位不是家世显赫的世家公子?哪一位不是享宫廷优厚俸禄的世袭爵爷?我们能光顾你这里,是给你面子。别总是在我面前提钱,一提到钱,我的腿就软。” 老板忍气吞声地:“……可……” 龙旻欲说话,公孙鞅作了一个手势:“你这里的菜作得不错,如果资金周转不灵的话……这样吧,你统计一个数,然后到龙爵爷的府上去拿钱。” 龙旻叫起来:“不行!如果我老婆知道我在外面又喝酒又赌钱,非杀了我不可。” 公孙鞅:“你很怕你老婆?” 龙旻眼珠乱转:“天下的男人……都这样。” 公孙鞅瞪了他一眼,对老板一笑:“那么你派人到我府上去拿钱。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老板:“多谢公孙公子。请走好。” 几个人走出门,向等候在窗下的几辆华丽的马车走去。 龙旻:“公孙鞅,天马上就要黑了,我得赶快回家去,不然的话……你教我背首诗,我好交差。” 公孙鞅:“别烦我。” 龙旻:“我不烦你,烦谁?我自己也烦。” 公孙鞅:“我警告过你,让别你成家、别成家、别成家。整天面对着一个黄脸婆有什么意思?你看看我多自由自在,想喝花酒就喝花酒,想看艳舞就看艳舞。想要多漂亮的女人都可以。” 龙旻:“感情的事你不懂!” 公孙鞅:“我不懂感情?我天天泡在温柔乡里。我不懂感情,谁懂?” 龙旻:“那些对你投怀送抱的娼妓爱的是你的钱,不是你的人。” 第16章 公孙鞅:“如果你没有钱,别说娼妓,连你老婆都不会爱你。” 龙旻:“别说了。教我背首诗。” 公孙鞅嘘了一口气:“你听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游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龙旻:“好,好。这首男人单相思的诗肯定讨我老婆喜欢。再教我一首,我老婆希望我是一个很有思想,有所作为的人。” 公孙鞅:“不是说只是应付吗?” 龙旻眉开眼笑:“要应付,也要应付得有水平。” 公孙鞅脱口而出:“听好,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龙旻皱了皱眉:“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公孙鞅眼眸中迸出一丝悲哀:“意思是说,像你我这种自以为有权有势的人,不知廉耻、荒淫无度、苟且偷生。虽然有华丽的外表,可连鼠辈都不如。还不如赶快去死了的好,免得遗臭万年。” 龙旻开怀大笑:“骂得好,骂得好。从国君到你我,都是一班没出息的家伙。我老婆肯定喜欢这首诗。” 公孙鞅哼了一声,上车扬长而去。 龙旻默念着诗句上了车,示意车夫开路。 洪晔和南瑶看着这一幕,感慨万千。 南瑶:“这位龙旻公子外表浪荡,其实血气方刚。” 洪晔:“我倒觉得那位公孙公子才高八斗,虽堕落浊世,却不失为伟丈夫。他所吟的那首《相鼠》,是诗经之中最浩然正气的一首诗。以此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境界之高,一般人所不能及。” 南瑶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我们不要只看别人,忘了自己。在我眼里,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只有你。” 洪晔清醒地:“比我强,比我有作为的人比比皆是。” 40.国宾馆 灯下,南文子和严震在设置华贵的客房内悉心交谈。 南文子:“严帅远道而来,有招待不周之处,请见谅。” 严震:“南文相国不必客气。老夫并不介意自己的衣食住行。我注重的是如何妥善办好韩卫两国的事。” 南文子:“请您指教。” 严震:“与郑国相比,卫国的实力如何?” 南文子:“郑大卫小,不值一提。” 严震:“连郑国这样的泱泱大国,都抵挡不住韩国的进攻,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即沦亡。倘若韩国征伐卫国,试问卫国能抵挡几日?” 南文子谨慎地:“敝国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贵国。” 严震笑了一笑:“在大海里嬉戏的小鱼虾,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横冲直撞的大鱼?弱肉强食不是规律,是生存法则。” 南文子:“依严帅的意思,小鱼虾终难免被大鱼吞噬?” 严震:“小鱼虾若要得以保全,最明智的方法就是在惊涛骇浪中主动寻求大鱼的庇护。” 南文子:“但是这必须付出代价。” 严震:“相国大人是聪明人,我就直说了吧。韩侯的意思,只要卫国愿做韩国的附庸,从现在起年年来朝,岁岁纳贡。韩国可保卫国一方水土平安。” 南文子:“敝国地小物薄,物产不丰,恐怕难以满足贵国的胃口。” 严震:“相国大人似乎忘了,卫国有一种十分抢手而且丰富的资源。” 南文子:“请严帅明示。” 严震:“卫国的美女惊艳八方,名动天下。只要卫国有组织地向列国高价出让美女,然后用换来的钱向韩国进贡,保全卫国的安康绰绰有余。” 南文子感到羞辱:“如果用这种方法来求得敝国的平安,举国上下会感到万分耻辱。” 严震淡淡一笑:“还有比一个国家被毁灭更耻辱的事吗?我来之前,韩侯再三叮嘱韩卫两国应以和为贵。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向卫国下战书,免得生灵涂炭。望相国大人三思。” 南文子权衡了一番:“此事有关敝国生死存亡,我会尽快向主公转达严帅的提议。不过纵便主公应允贵国的要求,敝国的臣民也无法接受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主张。” 严震轻松地:“相国大人不是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妹妹吗?一旦你把你妹妹主动献给韩侯,卫国的臣民还有什么话说?” 南文子噎了一下:“这个……” 严震:“相国大人身系国家重任,难道为了国家,这一点小小的代价都不能付出吗?” 南文子脸色阴晴不定。 严震呷了一口茶:“清香爽口,回味无穷。好茶。” 41.相国府 南文子身着朝服下了车,引着几名官员走进家门。 门人迎接。 南文子:“小姐和洪公子呢?” 门人:“小姐陪洪公子在后园练剑。” 南文子对几位官员心事满腹地笑了笑:“请诸位暂且在客厅品茶。我去把我妹妹叫来。” 一位官员劝阻:“相国大人,南小姐是千金之躯,岂可让韩侯随意玩弄?不如从民间选一女子……” 南文子沉下了脸:“我既在朝堂上当着主公的面对韩国使臣应诺了此事,岂可反悔?若我不率先履行与韩国签订的盟约,以后在民间又如何征集民女?” 另一位官员握紧了剑柄:“与其卖女求荣,苟且偷生,不如拼死一战!” 南文子:“胡说!我国方圆不过160里,兵车不足百辆,士卒不足五万。何以抵挡韩国近百万虎狼之兵?鸡蛋能碰石头吗?” 众人垂下了头。 南文子调整了一下情绪,穿过回廊,步入后园。 南瑶依在花丛中,痴痴地看着洪晔舞剑。 南文子停下脚步,看着南瑶在阳光下楚楚动人的脸,心中万般不是滋味。他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又折回头,大踏步向南瑶走去。 南瑶听见脚步声,稍稍回头,见到南文子,现出一个微笑:“二哥。” 南文子走到南瑶跟前,看了看洪晔,对她强颜一笑:“洪公子的剑法真是出神入化。” 南瑶:“从小到大,我很少听你夸别人。想不想和洪晔比试比试?” 南文子:“别胡闹。” 南瑶:“怕了吧?有他在我身边,我看以后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南文子哭笑不得。 南瑶:“你一直以剑法出众自傲,心里肯定不服气,是不是?” 南文子:“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有几句话,我想单独跟你说。跟我来。” 南瑶:“怎么有点作贼的感觉……” 两人走出后园,南文子停下脚步,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南瑶:“二哥,你怎么啦?” 南文子扶住她的肩膀,强忍悲痛:“小妹,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责怪我……” 南瑶摇了摇头:“从小到大,你都很疼我。怎么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呢?” 南文子闭了一下眼睛:“我确实对不起你。你死里逃生来找我,我却不能呵护你……我已经答应把你献给韩侯……” 南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哥,我是你唯一的亲人呀!难道你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这不是你会做的事!” 南文子垂下了头:“事实上我做了。客厅里有人正等着带你走。” 南瑶倒吸了一口冷气,甩脱他的手,一把拔出他的佩剑,欲自刎。 南文子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夺下了剑,痛心疾首地:“你这是干什么?” 南瑶浑身颤抖:“我没想到你竟然变得如此卑鄙。你还有脸问我!” 说着,跑进了后园。 南文子呆了一呆,提剑追了进去。 42.同上 洪晔正专心致志地练着剑,南瑶哭叫着跑过来:“洪晔、洪晔……” 洪晔收住剑势,寻声望去。 南瑶跑过来,扑在洪晔怀里放声大哭。 洪晔一时不知所措:“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南文子跑过来:“小妹,你听我解释……” 南瑶扬起梨花带雨的脸,紧紧抓住洪晔:“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杀了他!” 洪晔:“我……他是你哥哥呀……” 南瑶咬牙切齿地:“他是个畜牲!” 洪晔把南瑶拉到一边,挺剑上前,挡住了南文子的去路。 南文子:“洪公子,容我解释。” 南瑶大叫:“别听他的!杀了他!” 洪晔瞅了瞅南文子手中的剑,挑了一个剑花,手中剑直刺南文子。 万般无奈之下,南文子持剑抵抗。 两人相搏。 几十个回合之后,南文子渐落下风。 洪晔一鼓作气,震飞了南文子手中的剑,持剑抵住了南文子的咽喉:“若不是你心有杂念,你的剑法应该在我之上。” 南文子一脸镇定:“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我输了。但你不能杀我。至少现在不能。” 洪晔:“哦?” 南文子:“因为你杀了我,就等于杀了整个卫国。” 洪晔:“此话怎讲?” 南文子:“韩国威迫卫国作它的附庸,年年缴纳钱财,敬献美女,若不然,马上挥兵摧毁卫国。为了保全卫国的江山社稷,为了使万民免遭涂炭,我只有忍痛割爱,把南瑶献给韩侯。” 洪晔缓缓放下手中剑,脸上的肌肉不住颤抖:“你不能……” 南瑶上来,扯住洪晔的胳膊,望着南文子泪如雨下:“为什么……是我……” 南文子:“申不害带兵征伐郑国的时候,曾向韩侯许诺把你献给他。 第17章 郑国灭亡,申不害因没有把你带回去,被韩侯赐死。现在韩侯贼心不死,又以卫国的存亡相威逼,逼使我把你交出来……” 南瑶:“不……我不去……我爱的人是洪晔……我不会跟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 南文子:“普天下有多少男人和多少女人是为了纯粹的感情,才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人世间又有多少刻骨铭心的真爱?” 南瑶转脸望着洪晔,泪光盈盈:“告诉他,你爱我,你真的爱我。” 洪晔眼里涌起泪花:“是的,我爱你,真的爱你。” 南瑶:“告诉他,你和我永远不会分离!” 洪晔的泪水渗出眼帘:“为了更多的人永不分离,你必须离开我。” 南瑶花容失色,痛不欲生:“……洪晔……” 南文子凄然下跪:“小妹,我替卫国的黎民百姓,求你啦。” 南瑶摇晃着洪晔的身子:“带我走……带我走……带我走……” 洪晔闭上眼睛,任凭泪水飞溅。 43.城楼上 古道西风,夕阳西下。 严震带着一队人马,载着南瑶,离开了卫国。 南文子和洪晔站在城楼上,目送着车队渐渐远去。 南文子收回目光,瞅了洪晔一眼:“去喝一杯……” 洪晔眺望着远方:“为了什么?” 南文子惆怅地一笑:“你是我值得信赖的朋友。” 洪晔缓缓转过头,语气无比沉重:“我敬重你的为人,可是我们绝对不会成为朋友。” 南文子:“我知道你恨我。” 洪晔:“我没有恨你,我只是可怜你。身为一国的顶梁柱,你用南瑶和其他姑娘以及钱财,虽可换来卫国的一时平安,但不能换来卫国的世代平安。从此以后,卫国就像一根骨头,会被众多恶狗抢来抢去,直到这根骨头的骨髓被彻底吸干,被无情地嚼碎。或许你看不到那一天来临,可你将终生愧疚。” 南文子:“哪怕我被千夫所指,死无葬身之地,只要卫国的旗帜能飘一天,我也无愧于国家,无愧于天地。因为我不能用卫国千千万万民众的生命作赌注。至于我个人,为了国家利益,个人的悲欢荣辱根本不值一提。” 两人对视。 少许,南文子错开目光:“去喝一杯。” 两人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一步步地走下了城楼。 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而来。 龙旻跳下车,几步跨到南文子面前:“相国大人。” 南文子和洪晔停下脚步。 龙旻盯着南文子的脸:“你有一把很华丽的剑!” 南文子毫不回避他的目光:“你也有。” 龙旻的瞳孔渐渐收缩:“我曾经以你是我的朋友为荣,可现在引以为耻。我要和你决斗!” 南文子:“论输赢,还是决生死?” 龙旻:“决生死!” 南文子想了想:“明日黄昏,城郊三里地一决高下。洪晔公子作我们的公证人,如何?” 龙旻望了洪晔一眼:“我对这个人的为人一无所知。” 南文子:“很多时候,陌生人比所谓的朋友更值得信赖。” 龙旻上下审视了洪晔一眼:“那么阁下可否愿意作公证人?” 洪晔:“不愿意。” 龙旻:“为什么?” 洪晔:“因为我不想为值得结交的朋友收尸。” 龙旻:“谁是朋友?” 洪晔:“我想试试能否成为你的朋友。” 龙旻:“我该受宠若惊吗?” 洪晔:“不必。如果有可能,我想让你请我喝一杯。因为我没有钱。” 龙旻笑了一笑,把脸转向南文子:“约定不变。公孙鞅作公证人,如何?” 南文子:“如果你请得动他的话,当然。” 龙旻对洪晔作了一个手势:“碰巧我今天没有把钱全输光。只是我酒量不好,最多能陪你喝三杯。” 洪晔望了南文子一眼:“你酒量如何?” 南文子:“也不好。” 洪晔:“那一个人别喝醉了。” 南文子现出一个苦涩的笑。 44.移动的马车中 华灯初上,龙旻的车夫驾驭着马车穿行于闹市之中。 车厢里挂着一盏灯。 灯下,龙旻和洪晔坐在一张摆满酒菜的几案前,相对饮酒。 龙旻喝干一杯酒,欲斟酒再饮,洪晔捉住他的手,劝阻:“你已经不止喝了三杯!” 龙旻微笑:“我是一个赌徒,凡是好赌的人,做事只凭兴趣,不计后果。能和你这样的人喝酒,就算醉死也值得。” 洪晔收回手,苦苦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龙旻倒酒:“你是君子。若换了我,我绝对不会容忍自己所爱的人被人抢去。你的故事伤透我的心。干一杯。” 两人持玉杯互碰,一饮而尽。 龙旻放下酒杯,坦荡地:“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再没有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更大的仇恨了。幸好南瑶不是你原配的妻子,所以你不必太过悲伤。” 洪晔闭了一下眼睛:“谢谢你的安慰。如果你当我是朋友,请听我一言,现在取消和南文子的决斗还来得及。因为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龙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丈夫岂可出尔反尔?” 洪晔:“但是这种无谓的牺牲并不值得。” 龙旻反问:“人世间又有多少人在做真正值得做的事?” 洪晔沉默。 龙旻:“明日我若有不测,我想把老婆托付给你,我信赖你这样的人。” 洪晔:“我很感激你的信任。可我不能答应你。我想去韩国。或许有去无回。” 龙旻愣了一愣:“……我明白了,明白了。无论如何,请明天以后再走,我试试能否活下来,对你有所帮助。哦,我收回刚才所说的话。你确实很爱南瑶。” 洪晔再次沉默。 45.妓院 红灯映红颜。 一派纸醉金迷之中,歌舞声、杯盏交错声、调情声、娇笑声不绝于耳。 公孙鞅端着一杯美酒,躺在一个洒满花瓣的池盆中,五名妩媚的女郎为他揉腿的揉腿,捶背的捶背。 轻微的叩门声响过之后,徐娘半老的老板娘推开门,引着龙旻和洪晔走进来:“公孙公子,良宵一刻值千金,我实在不敢来打扰您的雅兴。可这两位公子非要见你不可……” 公孙鞅瞅了瞅龙旻和洪晔,呷了一口酒,对龙旻一笑:“是不是又赌输了不敢回家?这位朋友,龙大少爷欠了多少赌债,我来还……老板娘,我存在这里的钱,还有多少没有花完?” 老板娘:“公子年头存了两万两黄金,现在账上还有七百两。” 公孙鞅对洪晔:“够不够?” 洪晔:“抱歉,我不是来收赌债的。” 公孙鞅把目光移到龙旻脸上:“如果你偷了别人的东西,我就没有办法帮你了。” 龙旻叫了起来:“我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人吗?” 公孙鞅:“据说好赌的人,都有这种毛病。” 几位女郎掩口娇笑。 龙旻上前几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知道凡是认识我的人,包括我老婆,都看不起我。因为我胸无大志,苟且偷生。可是我再堕落,也不会变成鸡鸣狗盗之辈。所以你必须马上向我道歉……还有你们,不准笑!” 几位女郎泡在水里,依偎着公孙鞅,笑得更欢。 公孙鞅:“好,我向你道歉。莫非你发了一笔横财,特意请这位朋友来这里潇洒……老板娘,挑最上等的姑娘,开最上等的房,上最上等的酒菜,好生侍候两位大爷。费用包在我身上。” 老板娘:“是。” 说完,眉开眼笑地离去。 待她走后,龙旻指了指洪晔,对公孙鞅郑重地:“这位是洪晔洪公子,他是我敬重的人。我们来这里,并不想花天酒地。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 公孙鞅漫不经心地:“说吧。” 龙旻:“南文子和韩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为了卫国的尊严和荣誉,我要和他决斗。想请你做公证人。” 公孙鞅把酒杯递给一位女郎,拥搂着两位女郎,脸上现出一丝讥笑:“卫国还有尊严吗?我怎么没有感觉?” 龙旻咬了咬牙:“你我食宫廷的俸禄,多少也应该为国分忧才是。” 公孙鞅:“卫国大小官员如蚁,整天高谈粉身碎骨报国,实际明里暗地鱼肉人民的败类比比皆是。你也要像那些贪官污吏一样,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吗?我们只要不惹事生非,不杀人放火,就对得起宫廷了。” 龙旻:“我一直认为,你是有远大抱负的人。” 公孙鞅大笑,霍然收敛笑容:“在卫国这块被脂粉和酒肉腐蚀的土地上,别他娘的跟我谈什么理想和抱负!南文子是唯一为国忍辱负重的人,你竟然要跟他去决斗。我看你是疯了。” 龙旻:“我没有疯。我是不愿意看见卫国一日日没落下去。” 公孙鞅示意女郎们为自己穿衣,然后出了水池,紧盯着龙旻的脸:“我劝你赶快打消这种极端危险的想法。否则,你今天会想着去找南文子决斗,明天就会去弑君!” 龙旻呆了一呆:“……” 公孙鞅:“别干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傻事。仅靠你,改变不了这个国家堕落的命运。而振兴一个极端腐朽的国家,比创建一个国家还难。你明白吗?假若你一意孤行,到头来必然会成为颠覆这个国家的危险分子。你不会与整个国家为敌吧?” 第18章 龙旻:“我怎么会成为国家的敌人呢?” 公孙鞅:“因为你对众人都能接受的制度公然不满。” 龙旻:“可我提出和南文子决斗,仅是私人行为。” 公孙鞅:“个人的一举一动,莫不与整个国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我沉醉声色犬马,只是空耗了生命,于国于民并无大碍。但是你若公然向掌控一个国家生杀大权的相国挑战,无论胜败,意义就不一样了。卫国绝不会容忍你这种狂热分子存在。你一定要和南文子决斗?” 龙旻:“不错。” 公孙鞅:“这样的话,如果你侥幸不死,就只有亡命天涯了。” 他拍了拍龙旻的肩膀,走到洪晔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洪公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洪晔:“我听过你在酒楼外吟《相鼠》。” 公孙鞅不动声色地一笑:“一旦喝了酒,任何人都喜欢胡言乱语。” 洪晔:“我认为公孙公子的一言一行,都不浅薄。” 公孙鞅:“洪公子过誉了。我只不过是一个酒色之徒。” 洪晔:“辅佐齐桓公图霸天下的管仲,也称自己是一个酒色之徒。” 公孙鞅眯了眯眼:“若不嫌这儿脂粉味儿浓,我想请公子喝一杯。” 洪晔:“敢不从命。” 46.城郊 残阳如血。 野地里百鸟归林。 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并排放着两柄剑。 公孙鞅和洪晔站在石头中间,身后是一大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郎。 南文子和龙旻分别站在石头两侧。 公孙鞅对南文子和龙旻:“两位是否打算放弃决斗?” 两人摇头。 公孙鞅:“不论生死,只此一战。两位的恩怨是否从此一笔勾销?不遗祸亲朋,不复仇?” 两人点头。 公孙鞅挪步上前,分别检查了两人的身体、手脚和口,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拔出两柄剑查看了一番,把剑放在石头上:“两位都没有夹藏暗器,剑上都没淬毒,符合决斗的条件。两位有何遗言?” 南文子看了看洪晔,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 龙旻对洪晔一笑:“你是一个好朋友。多保重。” 洪晔点了点头。 南文子和龙旻分别拿起剑,向前走了五步,相隔一剑之地,剑尖向上,摆好了架势。 公孙鞅偏头对众女郎一笑:“你们可以下赌注了。” 众女郎叽叽喳喳,争相下注。 公孙鞅转回头望着洪晔:“你指望谁胜出?” 洪晔:“我不愿见到任何人倒下。” 公孙鞅:“你真是君子。” 一名女郎搂住公孙鞅的脖子,吹气如兰:“公孙大哥,我们十五姐妹要跟你赌一把。” 公孙鞅:“怎么赌?” 女郎:“如果你输了,就给我们一千五百两金子。要是你赢了,我们就专门服侍你一年。敢不敢赌?” 公孙鞅:“好啊。如果我赢了,我要你们整天一丝不挂地陪着我。” 女郎娇笑:“只要你有能耐,为你生孩子都可以。你赌谁胜呀?” 公孙鞅:“龙公子。” 女郎:“那我们就赌南文相国胜。” 公孙鞅拍了拍她的手,宣布:“决斗开始。” 南文子和龙旻盯着对方,握剑的手渐渐捏紧,指关节渐渐泛白。 205:第五集 8 第五集 双剑交错,铿锵声异常清脆。 群鸟惊飞。 公孙鞅和洪晔默默地看着两人械斗;众女郎兴奋莫名地又叫又跳。 刀光剑影。 猝然,两人身法一错,南文子手中之剑刺入龙旻的腹中。 龙旻抛剑,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 众女郎惊叫连声,又一齐大声欢呼起来。 南文子默默地看了公孙鞅和洪晔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待他走后,公孙鞅和洪晔向前探视。 龙旻躺在地上抽搐。 洪晔俯身看了龙旻的伤势,起身对公孙鞅一笑:“这剑距离龙公子的心脏不过毫厘,但现在只要不拔剑造成大流血,他死不了。” 公孙鞅叹了一口气:“可我麻烦大了。又输了一大笔钱,又要找一个很隐密的地方安顿他。否则,他那如狼似虎的老婆找上门来,我可受不了。” 一位女郎凑上前来:“公孙大哥何不把龙公子送到销魂谷?那里又隐秘又有吃有玩,实在是有钱人的天堂。” 公孙鞅眼睛一亮,又犹豫起来:“可是那里的消费实在太高了。” 女郎:“公孙大哥挥金如土,去那里既能享用美食,又有绝世美女陪伴,还可以请名医为龙公子疗伤,一举几得,何乐而不为呢?” 公孙鞅想了想,对洪晔一笑:“我知道你不喜好声色。不过为了救龙旻一命,你可不可以陪我走一趟?” 洪晔看了看面如金纸、冷汗淋漓的龙旻,默默地点了点头。 47.销魂谷 峰峦叠翠,大树参天,奇花异草遍布。 秀色之中,一栋宫殿般的庄院附凤攀龙、金堆玉砌地伫立在山谷之中。 装饰高雅华贵的一间客舍内,一名仙风道骨的大夫正在为龙旻疗伤。 公孙鞅和洪晔则被邀请到一间建筑在瀑布旁的亭子内用膳。 酒席丰盛别致。 山庄的主人逍遥子身着华服,佩戴着金玉宝戒,倚栏恭候嘉宾。 在八名颇有姿色的侍女陪同下,公孙鞅和洪晔拾级而上,穿过宽广的露天平台,走向亭子。 逍遥子出亭迎接:“两位公子大驾光临,在下荣幸备至。” 三人互相敬礼,然后入亭,分宾主而座。 八名侍女替三人捶背的捶背,跪献酒水的跪献酒水。 几十道天梯垂下来。 十八名手持各种乐器的美女攀附在绳索上演奏乐器,二十四名身着薄纱的绝色佳丽抛洒着鲜花,沿梯子翩翩而下,在平台上翩跹起舞。 公孙鞅执杯在手,由衷赞叹:“逍遥先生之逍遥,连神仙也望尘莫及啊。” 逍遥子拈须微笑:“那当然。皆因神仙都清心寡欲,自甘寂寞。在下不甘寂寞,又推崇风雅,苦心经营30年,方能稍稍安享富贵。” 洪晔:“放眼天下,没几个人真正称得上坐享富贵。” 逍遥子:“正是。要在人前显贵,就要在人后受罪。富贵之中的苦涩,天下又有几个人敢于一一品尝?有天生的王侯,没有天生的富翁啊。” 公孙鞅:“依逍遥先生之见,人生最难求之事,莫过于荣华富贵了……” 逍遥子:“愿闻公子高论。” 公孙鞅:“在下以为,人生在世,若要获取富贵荣华,可以不择手段去争取。但若要真正做到与世无争,默默无闻,则难上加难。” 逍遥子呆了一呆,起身向公孙鞅施一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公子视富贵若等闲,境界之高,非常人能及。佩服、佩服。” 公孙鞅起身还礼:“在下志大才疏,妄自菲薄,让逍遥先生见笑了。” 两人重新入席。 逍遥子:“在下一生苦谋富贵,时至今日,只知富贵苦涩,难识富贵真谛。在下愿闻洪公子高论。” 洪晔:“在下不才,不敢奢谈富贵。但自知古今谋富且贵者,皆不求自身安逸享乐,以劳苦大众之苦为苦,以天下万民之福为福。凡能泽被苍生者,方显富贵本色。” 逍遥子面露尴尬之色:“公子之言,令在下万分汗颜。” 公孙鞅:“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忧。来、来、来,喝酒、喝酒,莫辜负了大好春光。” 48.同上 天际渐暗。 销魂谷数千盏灯笼相继燃亮,蔚为壮观。 灯影朦胧处,上百名佳丽正在梳妆。 洪晔和公孙鞅站在长廊上观景。 公孙鞅:“壮士断腕、美人梳妆是人世间最绚丽的两件事。你我不是壮士,却有幸看到如此多的佳丽梳妆的情景,真是三生有幸啊。” 洪晔:“在下不解风情,难以体会其中温柔。” 公孙鞅觉得扫兴:“很难想象,你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洪晔:“我们非得谈论女人吗?” 公孙鞅:“我不谈,怕你心里更难受。” 洪晔:“我为何要难受?” 公孙鞅:“因为你爱的女人,现在恐怕正躺在别的男人怀里。” 洪晔不由自主地抓住剑柄,抓得很紧。 公孙鞅:“你的事,龙旻都跟我说了。我这一生有过很多女人。我也很喜欢每一个给予我短暂温柔的女人。可我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我害怕一旦爱了,就会受伤。所有的爱稍不留意就会化为一道美丽的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残忍地折磨我一生。所以,我不敢爱。你爱了,说明你比我有勇气。我佩服你。” 洪晔想起南瑶,心如刀割般疼痛。 公孙鞅:“爱江山是英雄,爱美女未必不是英雄。洪晔,如果你想去韩国刺杀韩昭侯,夺回南瑶,我也愿陪你去。” 洪晔摇了摇头:“不。这是我私人的事情。等龙旻伤好啦,我就走。” 公孙鞅:“你这样说,就是不把我们当朋友。” 洪晔:“正因为我把你们当朋友,才不想让你们陪我去冒险。” 公孙鞅:“我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不过,我也懂得‘朋友’这个词的含意。既是朋友,理应同甘苦,共享乐。为了朋友,纵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第19章 洪晔眼里迸出感动:“我没有看错你。” 公孙鞅诚挚地一笑:“但愿你没有看错。” 这时,八名婢女提着灯笼施施然走过来。 一名婢女向两人施礼:“两位公子,三百名佳丽依主人吩咐,恭候两位公子甄选侍候。” 公孙鞅微笑:“逍遥先生真给面子。洪晔,去开开眼界,如何?” 洪晔:“你去吧。我回去陪龙旻。” 说着,走开了。 公孙鞅目送他离去,对婢女款款一笑:“请带路。” 49.客舍 龙旻躺在床上,洪晔端着一碗药进来,扶起他,喂他吃药。 龙旻喝了一口药,紧皱眉头:“很苦。” 洪晔顺势喝了一口药:“不苦。” 龙旻:“你说话的口气很像我老婆。” 说着,乖乖地喝完了药。 洪晔服侍他睡下,关上门,来到床前坐下:“你的气色好多了。好好休息。” 龙旻:“我睡不着。我一直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洪晔:“销魂谷。” 龙旻大吃一惊:“什么?我竟然睡在天下最豪华的妓院里?我老婆要是知道了,我绝对死路一条。” 洪晔:“别担心,你老婆绝对不会知道。” 龙旻:“你的口气像一个引诱人上贼船的巫师。对了,你本来就是巫师。你替我算一算命,看我今后是不是一直大富大贵,逢赌必赢,长命百岁?” 洪晔悠悠地:“如果真有人把你的一生点滴不漏地说出来,并且说丝毫不会改变,那么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龙旻想了一想:“说的也是。唉,说起来,我现在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其实,我也不是喜欢赌。我只是总觉得,我想做的事别人都做了……我很无聊。哎,你说,世上最古老的职业是什么?” 洪晔:“赌博、**,还有杀人。” 龙旻睁大了眼睛:“是吗?这么说,我选择的这个行当既古老又有意义?” 洪晔:“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赌,各种各样的赌。至于赌是否有意义,永远不会有一个准确的定论。不过小赌伤身,大赌误国,这倒是真的。” 龙旻:“那么妓院呢?有人的地方是否也一定有妓院?” 洪晔:“不错。但是第一个把妓院合法化的人,是管仲。从前管仲为了辅佐齐桓公争霸天下,繁荣齐国,下令在齐国开设妓院,吸引天下客商前往齐国开展贸易活动。结果齐国在短期内依靠高额税收筹集了充足的军饷,得以称雄天下。可是齐国的朝纲因此腐败,民风因此更加堕落,导致国君之位被篡,国运长衰不振。” 龙旻:“当今的齐国,不是号称东方的霸主吗?” 洪晔:“一时争霸,不能代表永世能争霸!管仲推行的制度虽可保齐国一时兴旺,也埋下了齐国终不免沦亡的祸根。祸患起于忽微!齐国自齐桓公之后,一直后患无穷,就是证明。” 龙旻:“我原先以为,作为男人,吃吃喝喝赌赌嫖嫖,本是天性,现在听你这么一说……你应该把这些道理讲给公孙鞅听。否则,他早晚会死在女人堆里,一事无成。” 洪晔:“一个男人沉迷声色,并不是罪过。终生没有找到追求的目标并为之去奋斗,才是悲哀。” 50.华堂之上 流光四溢。 一位位天香国色的美女光彩照人,各展风骚。 公孙鞅左顾右盼,难以抉择。 一位女总管笑吟吟地走过来:“公子,销魂谷的姑娘声色才貌俱佳,精通四音五律,博览群书,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您看上哪一位,请尽管开口。” 公孙鞅:“不知价格如何?” 女总管:“公子有此一问,想必从前曾光顾过这里……” 公孙鞅:“耗费千金,小住过两天。” 女总管:“那么公子此次打算住几日?” 公孙鞅:“若有雅兴,不在乎日子长短。” 女总管:“公子风雅大度,洒脱不凡。想来必是胭脂国中的英雄。” 公孙鞅:“我以烟花之地为家,应该算是职业嫖客。” 女总管:“那么公子的品味肯定奇高。若公子出身名门,销魂谷还有9位绝世美女任您挑选。” 公孙鞅:“我复姓公孙,世袭卫国一等爵爷。” 女总管:“公孙世家是卫国赫赫有名的旺族。如此说来,怠慢公子了,请随我来。” 公孙鞅随着女总管穿过一排庭院,来到一个灯火辉煌的花园之中。只见亭栏楼阁之间,流水悠悠。倒映着灯火的湖中央,高矮不一地耸立着九座高台。台上各建有造型别致的房子,流光四溢。 女总管:“这里的九座高台皆为黄金所铸,房瓦皆为水晶和玉石所砌。所谓金堆玉砌,金屋藏娇,形容这里一点都不为过。公子欲往哪一座高台,纵情今宵?” 公孙鞅想了想:“第七座。” 女总管:“遵命。” 说着,示意停泊在湖中的一艘彩船过来。 公孙鞅上了船。 十名侍女一起操桨,把公孙鞅送到第七座高台前。 在众侍女的侍候下,公孙鞅沿着黄金台阶,一步步地登上了高台。 51.高台上 一炉香,一张琴,一位饰戴着雕花彩色面具、长发垂地,身着薄如蝉翼纱裙的女郎。 公孙鞅看着女郎性感燎人的身躯,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女郎的眼神勾人魂魄:“公子请上座。” 公孙鞅有些失态地在一张摆满瓜果美酒的几案前坐下,心神震荡。 女郎在公孙鞅对面摆设的琴旁坐下,有意无意地用长发掩住了身子,却越发妩媚动人:“清风明月,良辰美景。妾愿为郎君抚弹一曲《相思如水》,伴君度良宵。” 公孙鞅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好点了点头。 女郎十指纤动,一面抚琴,一面吟唱《相思如水》。 歌声中,公孙鞅的面前仿佛浮现出一位美丽非凡的公主,在深宫大院里,手持一根笛,忧郁地奏吹;而在一个山崖上,一位身穿葛袍,面貌清雅的青年男人,正在吹箫。 公主和青年男子在野地里忘情相拥,然后一个抚笛,一个吹箫,引来百鸟翩跹起舞。 大漠深处,黄沙漫天,公主和青年男子相携逃亡,一队军人在紧追不舍。 深山幽谷,公主和青年男子相依相偎,无比幸福地吹奏着笛箫。 一曲终了。 公孙鞅从幻想中挣脱出来,发现女郎眼神含笑地瞅着他。 女郎:“郎君从前可曾听过此曲?” 公孙鞅定了定神:“听过,可从没人像姑娘一样,能把此曲演绎得如此优柔缠绵。” 女郎:“妾想听听郎君对此曲的感受。” 公孙鞅:“此曲所演绎的爱情故事,是讲秦国的弄玉公主爱上了平民萧史十三郎。为了爱,弄玉公主不惜和萧史十三郎私奔,双双浪迹天涯,生死相偎。” 女郎:“妾所听到的故事,却是讲一个大国沦亡,一个公主沦落风尘,遇到了一位玩世不恭的浪荡公子。两人一见倾心。后来,那位公子痛改前非,做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功成之日,却惨遭杀身之祸。临刑前,那位公主赴法场陪杀,双双共赴九泉。” 沉默。 片刻之后,公孙鞅强颜一笑:“我喜欢这首曲,但不喜欢这个故事。” 女郎缓缓起身,幽幽叹了一口气:“谁又会喜欢这个故事呢?郎君,恕妾失陪了。” 公孙鞅愣了一愣:“什么?我出千两黄金,竟然连姑娘的容颜都没有见到,姑娘的芳名都不知晓。仅弹一首曲就把我打发了吗?” 女郎:“郎君如果想妾以身相许,这个很容易。凡是能上这座高台来的人,都可以轻易得到妾的身子。可从没人能见到妾的脸,聆听到妾的心声。今夜郎君能听妾抚琴吟歌,若说是天意,不如说是孽缘。若郎君不喜欢妾所讲的故事,又何必执意要见妾的脸,问妾的名?” 说完,眼神忧郁地看了看公孙鞅,飘然入屋,掩上了门。 公孙鞅如坠梦中,呆呆坐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52.客舍 公孙鞅、洪晔和龙旻在宿舍内用膳。 公孙鞅魂不守舍,举止失常。 洪晔和龙旻很奇怪地看着他。 公孙鞅有所察觉,埋头扒饭。 龙旻:“怎么,不喝一杯?” 公孙鞅:“戒了。” 龙旻:“不会吧,美酒和美女,一直是你的最爱。” 公孙鞅:“我不爱了,行不行?” 龙旻看了洪晔一眼:“行,行。” 53.高台上 月在中天,清凉如水。 女郎身披一件蓝色的披风,风姿绰约地站在栏杆前,犹如一朵在夜幕中怒放的蓝色玫瑰。 公孙鞅出现在高台上。 女郎微微侧身,任风戏弄着如丝的长发,幽幽地看着公孙鞅:“郎君不惜千金又一次为妾而来,有这个必要吗?” 公孙鞅上前,从身后拿出一束蓝色蔷薇:“我无意在谷中见到这种蔷薇中的极品,想起姑娘面具上的图案,心想姑娘一定对这种名叫‘蓝色妖姬’的花儿情有独钟,所以采了一束来献给姑娘。” 女郎瞅了瞅他手上的花:“郎君很爱花?” 公孙鞅:“也许。” 女郎接过花闻了闻,抛下了高台:“真正爱花的人,从不采花。每一朵花,都是一个生命。你摘了它,就等于扼杀了它的生命。你摧残了花来取悦我,心中不觉得羞愧吗?” 第20章 公孙鞅一时无地自容。 女郎:“郎君心中一定感到委屈万分。” 公孙鞅挤出一个笑脸:“只要能见姑娘,我并不感到委屈。” 女郎:“每次见我,你都必须付出千金,你能天天来见我吗?” 公孙鞅:“假若能目睹姑娘容颜,获得姑娘芳心,纵便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辞。” 女郎轻轻一笑,语气突然充满幽怨:“为了一个女人,仅仅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愿意倾其所有,不顾一切?” 公孙鞅:“我遇到过很多女人,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像姑娘这样令我着迷。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女郎:“可是我不爱你。” 公孙鞅:“我感觉你爱我。” 女郎:“你似乎忘了,我是一个娼妓!” 公孙鞅:“我并没有因此嫌弃你。相反,你更值得我怜爱。” 女郎冷冷地:“但是我嫌弃你!” 公孙鞅:“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女人。请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女郎:“你有资格爱我吗?” 公孙鞅:“有。我是一等爵爷,有显赫的家世,有丰厚的世袭俸禄,况且一表人才。我自认能配得上你。” 女郎:“与一个娼妓谈感情,你不觉得可笑吗?” 公孙鞅:“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赎身,娶你为妻。” 女郎:“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公孙鞅:“大丈夫一言九鼎!” 女郎尖刻地:“可你不是大丈夫,只是一个可怜虫而已。你有显赫的家世,可荣誉都是你的祖辈用血泪换来的;你有用之不尽的钱财,但每一分每一厘都浸透着你的祖辈父辈辛勤的汗水。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你亲手挣来的。抛开这些,你只不过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只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寄生虫。而我虽是一个最下贱的娼妓,可我用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用血肉换来的!我凭什么要对一个比我下贱百倍的人一见倾心?我凭什么要跟一个一文不值的寄生虫厮守终生?你这种人连狗都不如!怎么还会有脸人模狗样地大谈爱和未来?” 公孙鞅浑身剧烈颤抖,猛然拔出佩剑刺向女郎,中途又折转剑搭上了自己的脖颈。 女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径直入屋,猛然关上了门。 公孙鞅颓然抛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屈辱的泪水滚滚而下。 54.客舍 公孙鞅脸色蜡黄,眼窝沉陷,闭目躺在床上。几名大夫轮番为他切脉问诊,皆无能为力地退出卧室。 洪晔坐在客厅里,默默地看着一位又一位退出来的大夫的神态;龙旻则烦闷地走来走去。 曾替龙旻疗过伤的老医生最后退出来。龙旻连忙挡住了他的去路:“野鹤先生,公孙公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野鹤子面有难色地:“公孙公子心脉大乱,阴阳严重失调,似乎是突然受到巨大的精神打击……” 龙旻:“比如……” 野鹤子:“巨大的惊吓、巨大的羞辱或巨大的喜悦。” 龙旻急切地:“到底是哪一种?用什么药治疗?” 野鹤子:“老朽无法确定,所以不敢用药,以免庸医误人。” 龙旻:“野鹤先生……” 野鹤子爱莫能助地笑了笑,拎着药箱走出客舍。 龙旻在洪晔身边坐下,焦急地搓着手:“到底是怎么回事?活蹦乱跳地出去,回来就变成了白痴……莫非这地方有什么勾人魂魄的鬼怪?” 洪晔心中一动:“勾人魂魄?勾人魂魄……我明白了,明白了。” 说着,起身匆匆走进卧室。 龙旻摸不着头脑,一脸迷惑地紧跟进去。 洪晔来到床沿,嗓音夹杂着奇妙的颤抖:“公孙鞅……公孙鞅,有位姑娘坚持要见你!” 公孙鞅霍然睁开眼睛,猛地用手撑起身子,语气万般急迫:“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洪晔大大松了一口气:“没有人来,我骗你的。” 公孙鞅似泄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倒在床上,眼神几近枯竭。 洪晔在床沿上坐下,试探地:“你是不是爱上你所说的那个她了?” 公孙鞅没有反应。 龙旻走上前,难以置信地:“浪子无情,婊子无义。公孙鞅,你又不是第一天在妓院里鬼混,怎么会爱上一个见人就脱裤子的野猫?我打一两金子的赌,除非你爱上的是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妖……” 洪晔做了一个手势,制止龙旻往下说,然后望着公孙鞅,诚恳地:“爱无所不在。婊子也是人。公孙鞅,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从不敢用心去爱别人。现在你爱了,无论结果如何,你毕竟已经爱过。爱是一瞬间的事,只有情才能让爱永恒。目前你爱上的这位姑娘,无论你爱她哪方面,总之不是全部,并不包括她的缺点。你也许很用心,很投入地爱了,但你们之间毕竟没有多少感情。所以,你不必过分折磨自己。不管美丽与哀愁,都已经成为过去,你可以珍藏这份回忆,可别因此毁了你。” 公孙鞅转动了一下眼眸,无限苦涩地:“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的感受。她并不爱我。” 龙旻插话:“和婊子谈感情,就等于活鱼自己跳进油锅里。你真是疯了!” 洪晔瞪了龙旻一眼,继续劝慰公孙鞅:“要让别人爱你,首先你必须爱自己。” 公孙鞅酸楚地:“可惜我连自己都不爱。否则,我不会荒淫酒色,任生命如流水漏失。回首往昔,我看到的竟是一大片灰色的空白,我竟然从来没有做过一件真正有意义的事。面对未来,我无限恐惧,因为我没有目标和寄托。我看到的都是一个个彩色空洞的泡影,它们很美丽,却一触即碎。我感觉活不下去了……天很蓝、阳光很暖、山很高、草木很绿、水很清、人很美,可这一切的一切关我什么事?我实在再找不到任何借口和理由,延续自己毫无意义的生命……我的朋友,很抱歉,我不能陪你去韩国了。” 洪晔仍耐心劝慰:“假如人世间有绝对的事情的话,那就是一个人绝不会出生两次,所以永远只能有一次生存的机会。别轻易放弃自己。我们刚学走路时,都有无数次跌倒的体验,可每一次我们都在眼泪和欢笑中站起来继续迈步,对不对?” 公孙鞅:“这一次,我跌得太重。” 洪晔:“可你依然活着。你的血液仍在流淌,你的心脏仍在跳动,你的眼睛仍然看得见整个世界,你的周围依然有可以与你生死与共的朋友!你也许有所失,但一路走下去,你将拥有更多。” 沉默。 公孙鞅支撑起身子,有气无力地:“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龙旻对洪晔竖了竖大拇指,对公孙鞅欢天喜地地:“现在你至少能喝一碗鸡肉粥,马上就来。” 待龙旻走后,洪晔关切地:“我看得出,你真的很爱那姑娘。一个人一生中,真正的爱只有一次。别放弃。” 公孙鞅苦涩地一笑:“我想听听你对《相思如水》这首曲子的感觉……” 洪晔垂了垂头,抬起来时眼睛泛着泪花:“这首歌好像就是专门写给我和南瑶的。” 公孙鞅:“爱总是那么与众不同的美,可又随时随地无可选择地改变人的一生……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说着,扭过头,眼泪奔涌而出。 龙旻端着一碗粥进来,看着沉浸在痛楚中的两个人,一时进退两难。 55.厅堂之中 面对一桌丰盛的酒菜,逍遥子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公孙鞅一脸复杂地走进来。 逍遥子连忙起身迎接:“公孙公子,你怎么下床了?我去看过你几次,你都昏睡不醒……快请坐,快请坐。” 公孙鞅抱了抱拳:“我来,一则感谢销魂谷救活了我好朋友的命,二来多谢逍遥先生连日来的盛情款待。” 逍遥子:“应该的,应该的。” 公孙鞅:“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请逍遥先生告诉我,七号高台上的那位姑娘的来历。” 逍遥子:“正如英雄不问出处。行有行规,公子只要尽兴就行了,何必一定刨根问底?” 公孙鞅:“以我目前的资产,能否替那姑娘赎身?” 逍遥子想了想:“我只能说抱歉。” 公孙鞅忍了忍:“那么请先生开一个明价,让在下心里有数。” 逍遥子:“有些事,并不是出钱就能摆平的。九座高台上的任何一个姑娘,在有的人眼里一文不值,在有的人眼里却是无价之宝。这一点公子应该深有体会。” 公孙鞅:“逍遥先生的意思,是不是我替那位姑娘赎不了身?” 逍遥子微微摇头:“公子误会了。坦率地说,那九位姑娘每一个人的出身都比公子高贵,每一个人所拥有的钱财,都比公子的多。她们想接客就接客,想封台就封台,而且来去自由,根本没有任何束缚。所以根本不存在赎身这一说。” 公孙鞅愣住了。 逍遥子:“至于公子所说的那位姑娘,你是她的最后一位客人。她已经宣布永久封台。在她之前作出此项决定的六位姑娘,其中有两位分别成为两个国家的国母,有一位成为相国夫人,有三位成了王公的夫人。按公子现在的条件,恐怕没有能力接纳心中至爱。在我这里的所有姑娘眼里,仅仅有几个沥沥小钱的男人,太普通了。” 公孙鞅面红耳赤:“在下自不量力,惭愧。” 逍遥子:“历来名大于利。名可以动四方,传千古,利则只能作小营谋。 第21章 当今天下烽烟四起,争霸图强之国叠生。所谓乱世出英雄,太平盛世养懒虫,公子聪慧过人,境界颇高,何不在腥风血雨里放手一搏,谋四方之福,创万世功勋?” 公孙鞅:“谨受教,在下从今往后当谨记先生教诲,忍辱负重,力图造福苍生。” 说完,拜了一拜,离去。 逍遥子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地:“好小子!” 56.高台上 红霞满天。 女郎身着鲜艳的红袍,正在焚香烧甲,向天祈祷。 洪晔施展纵云梯轻功,三纵两纵之下,上了高台。 女郎起身,静静地看着洪晔。 洪晔:“没想到姑娘也精于烧甲占卜之术。” 女郎:“你认为这很难吗?” 洪晔:“不难。只是要有天份。” 女郎:“阁下还有何见教?” 洪晔:“有人在台下等候姑娘。” 女郎闭了一下眼睛:“知道了,谢谢你。” 洪晔微微一笑,闪身不见。 女郎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幽幽叹了一口气,稳步向台下走去。 台下,一根红绳横栏在台阶中央。公孙鞅一袭白衣如雪,站在红绳前,瞅着女郎飘然而下。 两人隔绳,互相凝视。 半晌,女郎启了启唇:“你,要走……” 公孙鞅点了点头。 女郎:“你喜欢我的面具吗?” 公孙鞅一时难以回答。 女郎徐徐取下面具,抛向湖面,现出容颜。 望着她绝世惊艳的脸孔,公孙鞅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感。 女郎隐隐现出一丝温馨的笑:“我记得你说过,你要娶我为妻?” 公孙鞅:“是的。” 女郎:“终身不悔?” 公孙鞅:“至死不渝。” 女郎温存一笑:“只要你跨过这根红绳,我就是你的妻子。我会天天陪着你,纵情于山水之间。” 公孙鞅抬起脚,欲跨过红绳,又收了回来。 女郎眼眸深处迸出一丝极度的悲哀,一闪即逝:“我在你心中,莫非并不重要吗?” 公孙鞅:“你是我今生的至爱。可是,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应该有比家庭和爱人更为神圣的事业。” 女郎:“事业和爱情不能兼顾吗?” 公孙鞅:“我会带着对你深深的祝福和爱,去干一番事业。功成名就之日,我来接你。” 女郎:“你认为我会等你吗?” 公孙鞅:“会。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女郎脸上一点点增添笑意:“不错,我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妻子。别忘了你的妻子名叫昭仪。” 两人再次凝视,静静地融入山山水水之间。 57.卫国国都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字幕:卫国国都帝丘 公孙鞅、洪晔和龙旻混杂在人群之中。 公孙鞅:“龙旻,你最好还是赶快回家去。免得你老婆牵肠挂肚,满世界找你。” 龙旻遮遮掩掩地躲避着熟人:“别嚷嚷……我要跟你们一起去闯世界。别想扔下我。” 洪晔:“那至少你也应该回去交代一声。” 龙旻:“我回去就出不来了。你们根本不会想到我老婆会怎样对付我。” 公孙鞅:“顶尿盆、跪槎板、睡床脚……哦,还有背诗。” 龙旻:“我老婆会那么缺乏创意吗?她总是让我陪她一起绣花,总是亲手烧各种好菜像哄孩子那样哄我吃,还每天搂着我,抚我的背,哄我睡觉。” 公孙鞅:“怎么听起来你说的这个人不像你老婆,倒像你妈妈。” 龙旻瞪了他一眼:“男人注定一生要获得两次母爱。等你有朝一日和你那花容月貌的老婆在一起,就知道做男人实在很幸福。” 洪晔:“这就是有贤妻良母的人的经验之谈。” 龙旻高兴地昂起了头。 公孙鞅碰了碰龙旻的肩膀:“你真的舍得放下老婆,放弃爵位厚禄远走高飞?” 龙旻:“你舍得,我为何舍不得?好男儿……嘿嘿,志在四方……你们稍等一下,我找个人给家里捎个口信。” 公孙鞅和洪晔互递微笑,退到一边等候。 一会儿,龙旻匆匆转回来:“有麻烦了……为了阻止郑国沦亡的大批难民进入卫国,全城已经戒严。” 公孙鞅想了想:“走,去找南文子。” 58.相国府门口 南文子匆匆出门,一脸热情地迎接三人:“好久不见,你们跑到哪里去了?快进来。” 公孙鞅:“不必了,我们想让你送我们出城。” 南文子:“怎么,你们都要离开卫国?” 龙旻阴阳怪气地:“君不正,臣投外国。再说和你这样的盖世忠臣同朝为官,我总觉得自己是国家和民族的败类。” 南文子并不计较他的冷嘲热讽,对公孙鞅和洪晔诚挚地:“能不能过一段时间再走?现在外面很乱。” 洪晔:“为了南瑶,我必须快走。” 南文子避开他的目光:“好吧,我设法送你们出城。” 59.城楼上 城门紧闭。 城楼上戒备森严。 城外,流离失所的难民成千上万地汇聚在城墙下,哀声遍野。 南文子指挥一群士卒在三只大竹篮里投放食物、水和钱财。 一切准备妥当,南文子分别和洪晔、公孙鞅、龙旻拥抱,大家互道珍重,尽释前嫌。 待三人坐进竹篮后,南文子指挥士卒吊起竹篮,缓缓下放。 难民们一阵躁动。 龙旻的夫人闻讯带着几名婢女匆匆赶来,俯身声泪俱下地呼喊:“小龙……小龙……快回来……跟我回家……我好想你……” 龙旻在半空中回应:“老婆……老婆,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一定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多保重,等我回来。” 龙夫人双手在空中乱舞:“……小龙……小龙……你如何受得了餐风饮露之苦……” 三只竹篮先后降落。 难民一拥而上,有的抢劫,有的欲借助绳子往上攀登。 难民们汹汹的来势把龙旻吓坏了,他左顾右盼,发现洪晔和公孙鞅早被难民们的身影淹没,他慌忙抓住绳索,拼命高喊:“快拉我上去……老婆,我想回家……快拉我……” 南文子下令士卒斩断绳索,阻止难民攀登。 龙旻的身影消失在难民群中。 206:第六集 4 第六集 良久,三人衣冠不整,狼狈不堪地从难民堆中爬出来,彼此一阵招呼之后,终于聚在一起。 龙旻披头散发地:“吃的东西没了,喝的水也没了,钱也没了……唯有剑还在。” 公孙鞅整理着被撕破的衣裳:“只要有剑……君子就能远游。” 洪晔很仔细地整理了弦横子遗留下来的那部法典,指了指脸上被抓的几道血痕:“我们现在这种样子,还配称君子吗?” 三人大笑。尔后,远远地看了一眼卫国城池,并肩踏上了漫漫征途。 60.一组主观镜头 野地里,大雨如注。三人在泥泞中搀扶前行。 山谷里,三人打野果充饥,饮溪水解渴。 烈日下,三人在风尘中有说有笑地行走。 破屋残檐下,三人相拥而眠…… 61.村庄外 霞光初现,薄雾缥缈。 坐落在田原之间的一座村庄鸡犬相闻,炊烟袅袅。 田间地头,农民们在辛勤地耕耘。 风尘仆仆的三人被几条恶犬驱赶,一路落荒而逃,最后坐在一个小山坡上休息。 四周景色如诗如画。 龙旻:“以前的这个时候,我刚起床。享用着老婆亲手为我准备的早餐,心里盘算着怎么撒谎溜出门去赌钱……公孙鞅,从前的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 公孙鞅:“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我有将近五年没有见过早晨是什么样子。” 洪晔感慨地:“千里奔波,难为两位了。” 公孙鞅:“人生体验越多,才越有意义。” 龙旻:“是啊,是啊……请问两位老兄谁愿意跟我换一换靴?” 两人看了他一眼,争相脱靴。 62.树林子深处 三人点燃一堆篝火,夜宿荒野。 龙旻头枕在公孙鞅大腿上,抱剑而眠。洪晔则用一块布,反复拭剑。 公孙鞅看着洪晔擦剑,有意地问:“马上就要到平阳了,你准备如何营救南瑶?” 洪晔直言相告:“我想过了,王宫夜间警戒森严,稍有不慎,就会功败垂成。所以,我打算在早朝的时候,直接闯宫,挟持韩昭侯交出南瑶。” 公孙鞅:“这样更冒险。” 洪晔:“做任何事,都含有冒险的成分。” 公孙鞅想了想:“确实,古往今来,成功的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一般人不敢想、也不敢去做的。我和龙旻如何帮你?” 洪晔收剑入鞘,从怀中掏出法典递给公孙鞅:“这是南瑶的老师弦横子所著的一部关于治理国家的法典。我天资不够,学识浅薄,无法参悟其中的诸多玄妙。我想把这部书转赠给你,若我身遭不测,你带着龙旻马上离开韩国,专研此书,觅一个政治开明的国家,倾所学辅助这个国家走富国强民之路。” 公孙鞅接过法典缓缓展开,借着火光阅览了一遍,合上法典,凝望着火堆出了一会儿神,又再次展开法典,慢慢的研读。 洪晔往火中添柴。 公孙鞅看着法典,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悲,一会儿困惑,一会儿发出赞许的微笑…… 洪晔不断添柴…… 曙光乍现。 第22章 公孙鞅合上法典,对洪晔意味深长地一笑:“这部法典上的法学思想,岂止对一个国家的富强有帮助!这是让整个天下千秋万代受益无穷的奇书啊!很多书本上的知识,在很多时候领悟了仅能改变个人的命运。可这部书上的条款一旦得予推行和实施,必将改变天下的命运!” 洪晔:“你能领悟这部法典的精髓,我非常的高兴。” 公孙鞅一把握住他的手:“若你希望这部法典得予推行和实施,泽被苍生,你就必须答应我,你要活着,义无反顾地支持我,帮助我。” 洪晔:“我答应你,救出南瑶后,我会终生支持你的事业,无怨无悔。” 龙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们在说些什么?天亮了吗?有什么吃的吗?” 63.韩国都城 风和日丽,平阳城内客商如云,游人如潮,一派繁荣景象。 字幕:韩国国都平阳 公孙鞅、洪晔和龙旻在城内转悠。 洪晔默默地察看着通往王宫的路线。 龙旻提议:“我看现在首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来,收拾打扮一下,不然我们这种样子太引人注目了。” 公孙鞅:“可是我们没有钱住店。” 龙旻:“你们只要听我安排就行了。” 公孙鞅征求洪晔的意见:“你认为怎么样?” 洪晔想了想:“好,不过千万别闹事。” 龙旻:“你们应该像相信女人能生孩子一样,相信我。” 公孙鞅:“可有的女人,不生孩子。” 三人一面说一面走,看见一家客栈,便不约而同地走进去。 64.客栈内 厅堂里,旅客们有的在吃饭,有的在喝茶聊天。几名店小二忙上忙下地端茶送水,年青妩媚的老板娘则在柜台前往一只花瓶里插花。 公孙鞅等人走进来。 一名店小二连忙上前,笑脸相迎:“三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龙旻手提宝剑,懒洋洋地:“废话,不吃饭住店,难道来打劫?” 店小二打量了三人一眼,紧靠龙旻,悄声地:“我们的老板横遭车祸而亡,老板娘新寡,貌美财多,若大少爷有意打劫……” 不待他说完,龙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揪到柜台前,用剑敲了敲柜台:“老板娘,你知道这小子跟我说什么吗?” 老板娘把花瓶摆在柜台上,莞尔一笑:“知道。生活太无聊,总有人想无事生非。公子从哪儿来?” 龙旻放开店小二,回答:“从很远的地方来。” 老板娘:“来经商,还是来访友?” 龙旻:“来杀人。” 老板娘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真的吗?那么公子肯定是行侠仗义的英雄了。现在的英雄不多,恶棍倒是不少,小白脸更是遍街都是。” 龙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我只知道眼前需要一间上房,一桌酒席,外加两坛陈年好酒。” 老板娘:“就这些吗?” 龙旻压低嗓音:“告诉我当铺在哪里?赌场在哪里?” 老板娘窃笑:“你答应跟我修澡盆,我就告诉你。” 65.客房内 灯下,公孙鞅和洪晔在饮茶。 鸡鸣声遥遥传来。 洪晔担忧地:“龙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么晚还不回来……” 公孙鞅:“别担心,他应该没事。你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好去做事。” 洪晔:“我睡不着。天亮我出去后,若两个时辰不回来,你就带着龙旻马上离开。” 公孙鞅:“你会回来。因为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的鼓励让洪晔频添信心。 这时,龙旻推开门,拎着一个包袱,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公孙鞅和洪晔静静地看着他。 龙旻:“别用这种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否则我会觉得作贼心虚。” 他抖开包袱,拿出一套白色的长袍和一双新靴,送到洪晔面前:“这是我让人连夜赶做的。快试试靴子软不软?不好意思,赌运不佳,不能为你准备更好的东西。” 洪晔:“你的剑呢?” 龙旻:“我当了。” 洪晔无限感动:“龙旻!” 龙旻:“快换衣服、换靴。我希望我的朋友风风光光的出门。” 这时,老板娘端着一鼎汤进来:“龙大哥,鸡汤熬好了。” 龙旻把衣服和靴递给洪晔:“先换衣服,后喝汤,什么也别说。” 老板娘放下托盘,娇媚地看了龙旻一眼,退出去,关上了门。 鸡鸣声此起彼落。 66.朝堂之上 韩昭侯端坐在宝座上,待众臣礼拜完毕,开始料理政务:“各位爱卿,我国并吞郑国之后,鲁、宋、卫、中山诸国纷纷臣服,国运大振。现在天下各诸侯国,都在想方设法称王称霸。三晋之中,魏国已率先称王,而且毫不掩饰争霸天下的野心。为了免遭魏国侵吞,赵侯派特使前来,主张先下手为强,有意和我国联盟,攻伐魏国,平分其地。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上大夫赵卓启奏:“主公,历史上,晋文公在城濮打了一次胜仗,就确立了天下霸主的地位。秦穆公在韩原打了一次大胜仗,就臣服了22个国家,成为西方的霸主。这两位名震天下的君主小胜没有称王,大胜也没有称王,然而心中莫不想在天下成就霸业。主公认为他们是为名誉而战,还是为了实利而战?” 韩昭侯:“为名如何?为利如何?” 赵卓:“为名可以征服人心,为利可以攻占扩张疆土。如今我国吞并郑国,扩大了版图,但并未彻底征服民心。若主公有意征服天下,微臣认为应先迁都新郑,进一步推行富国强民的政策,安抚民心,待国泰民安国库充实,再出兵不迟。” 韩昭侯微笑:“你们认为赵卓的见解如何?” 上大夫韩晁启奏:“微臣以为赵大人的主张十分明智。迁都新郑,就等于在天下的中心俯瞰天下,随时可以进退自如。目前魏国虽被秦国挫败,仍实力强大。我国和赵国若此时强攻魏国,既费力又不讨好。何况近来魏国和齐国外交频繁。两国的君主十分友好。有消息说齐威王应魏惠王之邀,最近准备访问魏国。在天下两个最强大的国家关系亲密的时候,我国如果和赵国结盟征伐魏国,不仅得罪了魏国,而且还会激怒齐国。所以,微臣认为赵大人的主张十分符合我国的国情。请主公明择。” 韩昭侯把目光投向严震:“严大将军,你认为韩晁的分析是否可取?” 严震启奏:“微臣认为,我国目前国泰民安,人心所向……” 猝然,外面传来一连串惊呼声:“有刺客……” 朝野霍然震动。 无数侍卫纷纷在殿内外佐护。 韩昭侯咳了一声:“这就是国泰民安吗?大家别慌,寡人倒要看看,谁竟敢在青天白日之下,大闹宫廷!” 洪晔提剑一路攻杀进来。 侍卫们纷纷阻挡,不死即伤。 洪晔白衣溅血,宝剑滴血,杀气腾腾地闯入大殿。 众文官纷纷躲闪,武将抽剑上前格斗。 严震和两名武将拔剑,紧护在韩昭侯左右。 洪晔大展神威,连续挫败了几名武将,持剑向前。 韩昭侯又惊又惧,但仍坐在宝座上。 两名武将挺身与洪晔械斗,几个回合之后,血溅朝堂。 韩昭侯欲起身,又坐下来,紧捏王袍,强作镇静。 洪晔提剑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有文官前后偷袭,皆死于剑下。 严震须发迸张,大吼一声,挺剑迎战洪晔。 两人在朝堂上龙争虎斗,舍身相搏。 随着一声异常清脆的断裂声,严震手中的剑被震断。 严震抛弃断剑,脸色苍白地用身躯挡住了洪晔的去路:“阁下是谁?为何擅闯宫廷?” 洪晔:“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姓洪,名叫洪晔。” 严震:“洪壮士意欲何为?” 洪晔:“在下今天来,只想和韩侯说几句话。” 严震:“洪壮士既有话要说,为何不放下手中之剑?” 洪晔在衣服上拭了拭剑,收剑入鞘。 几个人持剑冲上来,手中剑直指洪晔要害。 洪晔一脸从容。 严震:“大胆!怎敢对壮士不敬?” 几个人持剑退散。 严震转身向韩昭侯施礼:“主公,这位壮士有话要说。” 韩昭侯在王袍上擦了擦手上的冷汗,吞了一口口水:“准奏。” 严震闪身一旁,紧盯着洪晔的右手。 洪晔看着韩昭侯,不卑不亢地:“您是韩侯?” 韩昭侯看了看满堂惊恐不安的文武大臣,强作镇静地:“除了寡人,谁还能坐在这里?” 洪晔:“在下今天冒死而来,只想与您了结一段男人之间的私人恩怨。” 韩昭侯:“私人恩怨?我和壮士之间有何私人过节?” 洪晔:“我来向您要回并不属于您的东西。” 韩昭侯:“什么东西?” 洪晔:“一个人。” 韩昭侯:“谁?” 洪晔:“南瑶。” 韩昭侯:“这个名字非常耳熟。可是,我的身边没有这个人。” 洪晔:“您肯定?” 韩昭侯:“从不撒谎,是我唯一的优点。” 洪晔:“您大概不会忘记,为了得到南瑶,您赐死了申不害相国,又派严大将军出使卫国,迫使卫相国南文子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并交出了妹妹南瑶。” 第23章 韩昭侯:“壮士误会了。我赐死申不害,是强调诚信。我派严大将军出使卫国,是为了两国的利益。我收到卫国进贡来的歌舞伎十名,美玉一升,黄金千镒,粮食两百石。可没有见到你说的那位南瑶小姐。我倒是听说过南瑶小姐美若天仙……严震,你可以为我作证。” 严震:“微臣确实从卫国带回了南瑶。因怕主公惑于美色,荒误了国事,所以把她囚于狱中,没敢献给主公。” 韩昭侯拍案而起,大怒:“你怎么敢背着寡人滥用权力,私囚无辜!从前齐桓公吊死了宋国美女宋华子,晋文公溺死了郑国美女南之威,其实都是臣子私下下的毒手。儿女私情为何总要和国家大事混为一堂?!女人美貌有什么罪过?国君宠爱女人又有什么罪过?你们这些人真是荒唐透顶!若不是今天洪壮士前来兴师问罪,对质朝堂,寡人和南瑶小姐岂不是要枉背残害忠良,祸国殃民的千古骂名?” 严震惶恐下跪:“微臣有罪。” 韩昭侯起身走到洪晔面前,施了一礼:“洪壮士,我教导臣下无方,在此给你赔罪了。” 洪晔:“只要您下令放人,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韩昭侯:“多谢壮士给严大将军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洪晔:“今天黄昏,我在市中心的井亭前接人。严大将军应该很熟悉这个地方。接到人后,我马上离开韩国,永不相扰。” 韩昭侯:“我答应你。” 洪晔施礼:“告辞。” 说完,昂首走出朝堂。 韩昭侯大大松了一口气,瞅了瞅左右:“你们平时作威作福,耀武扬威,现在怎么成缩头乌龟了?于太史呢?” 于太史连忙来到韩昭侯面前跪下:“微臣在。” 韩昭侯:“从前聂政刺杀韩傀,同时也刺伤了先君哀侯。若不是当时的相国许异用脚踢先君,让他装死,韩国的历史也许就要重新改写,卖凶杀人的严遂就要被灭门九族,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严大将军了。今天发生的事,不要写进历史。无论正邪,我们都应该忘记发生在眼前的恐怖事件。” 于太史:“微臣不会为暴徒歌功颂德。” 韩昭侯:“赶快为死难的人操办后事,厚恤其家人。退朝、退朝。” 众人纷纷动手,搬尸体的搬尸体,扶伤员的扶伤员。 韩昭侯转身走了两步,偏过了头:“严震,你还跪在那里干什么?” 严震:“微臣在等主公治罪。” 韩昭侯:“你无罪,起来说话。” 严震起身,来到韩昭侯身边。 韩昭侯:“幸亏啊幸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严震:“微臣不明白。” 韩昭侯:“如果当时你把南瑶直接送进宫里,今天我必死无疑……她真的很漂亮?” 严震:“是的!” 韩昭侯瞟了瞟四周,轻咳了一声:“恐怕我没有艳福了。你马上去准备放人。另外,试试能否说动这个姓洪的年轻人为韩国效力。” 严震:“假若不能说动的话……” 韩昭侯:“你打算这辈子让我被刺杀多少次?” 67.大街上 洪晔目不斜视地在街上行走。 韩国军民纷纷让路。 各式各样的目光…… 洪晔平静地往前走…… 68.牢房内 南瑶饰戴镣铐,独坐牢中,透过铁窗,脸色憔悴地看着天上的浮云。 一群人簇拥着严震而来。 关在各个囚室中的囚犯有的喊冤、有的诅咒、有的拍门、有的往栅栏外扔东西…… 严震十分不满:“怎么这里总是像菜市场一样乱哄哄的?” 牢头陪着笑脸:“严帅不必动怒。这些聪明人总是唯恐天下不乱。” 严震歪了歪嘴:“聪明人?” 牢头:“凡是犯罪的人,都比普通人具有创造性。” 严震:“那么杀人犯该称为艺术家了?” 牢头:“从法律上说,杀人是一项严重的罪过。从哲学意义上说,杀人是一门很经典的艺术。” 严震瞅了他一眼:“精辟。我会升你的职。” 牢头:“多谢严帅提携。” 一行人来到关押南瑶的牢门前。 牢头开了门。 严震跨进牢房,走到南瑶面前,似笑非笑地:“南瑶小姐,恭喜你啦。” 南瑶冷眼看着他。 严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你是否认识一个叫洪晔的人?” 南瑶浑身一震,拼命控制着情感:“不认识。” 严震:“这就是说,你和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南瑶充满戒备地:“没有。” 严震:“这就奇怪了。这个人冒死冲击宫廷,以下犯上,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营救你。你竟然不认识他,莫非他真是一个贼胆包天的刺客?” 南瑶一下子站起来:“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严震:“我只能告诉你,他目前还活着。如果你能说服他为韩国效力的话,你马上会获得自由。” 南瑶冷冷一笑:“你还没有这里的老鼠了解我。” 严震:“此话怎讲?” 南瑶:“你会对残害你父母之邦的人摇尾乞怜吗?” 严震:“依你之见,郑国的沦亡是谁之罪?” 南瑶:“郑国的沦亡是所有郑国人的罪过。但是,作为侵略者,你们也算不上是什么浩然正气的英雄。因为你们的手上沾满无数手无寸铁的人的鲜血。你们本来是人。可一旦高举屠刀,就变成了无比凶残的野兽。你以为我会为了自由,去说服我的爱人与野兽为伍吗?你休想!” 两人对视。 片刻,严震错开目光,叹了一口气:“壮士一怒为红颜。洪晔为了你这样的女人拼命,值!” 69.客栈 客栈内外被士卒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 旅客和伙计作鸟兽散。 龙旻持着一根棍子坐在楼梯口;公孙鞅则在客房内焚烧法典。 老板娘手忙脚乱地在屋内收拾了一包金银财宝,取下剑架上的一把剑拭去灰尘,抱着出了房间,跑上了楼,把手里的东西塞给龙旻:“这是一点钱和我死去的夫君留下的剑……龙大哥,你和公孙公子快逃命吧!” 龙旻:“我不能要你的东西,否则,会连累你。再说,我们的朋友不回来,我们死也不会走。” 老板娘:“别推来推去的,你们已经连累我了。洪大哥大闹宫廷。弄得满城风雨,恐怕已经回不来了。乘官兵没冲进来,你们走还来得及。我家里有一条秘密暗道,本来是专供赌徒和嫖客逃跑的……” 龙旻:“我们不会走……为什么帮我?” 老板娘在他身边坐下,拢了拢头发:“无论是非曲直,我们韩国人最敬重像聂政那样的大英雄……聂政的姐姐聂罂也同样是英雄。我从小就很爱听侠义故事,专诸刺王僚、要离刺庆忌、豫让击衣、聂政刺韩傀毁容自尽等故事烂熟于心。我敬重英雄。” 龙旻:“可我不是英雄。” 老板娘盈盈一笑:“你和你的朋友都是英雄。想不想打赌?” 龙旻:“这段时间赌运不佳,不想赌。哎,赌注是什么?” 老板娘指了指自己:“你赢了,带我走;输了,也带我走。” 龙旻:“可是……可是……你叫什么?” 老板娘:“喜欢我的人,都叫我阿雯。” 龙旻:“那我就叫你阿雯妹妹。” 阿雯窃笑:“哪种妹妹?” 龙旻一时难以解答。 阿雯忍不住笑:“要是你老婆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非常开心。” 龙旻张了张嘴:“为什么?” 阿雯:“因为你很傻,傻得很可爱。” 龙旻哭笑不得。 外面传来一阵兵刃断裂坠地的声音。 公孙鞅奔出房间,与龙旻和阿雯站在楼梯上,紧张地看着大门口。 洪晔挥剑斩断众多士卒交叉阻在路上的矛、戟,毫不理会埋伏在四周张弓以待的弓弩手,收剑入鞘,走进客栈。 三人赶忙下楼,迎接洪晔。 公孙鞅拉洪晔坐下:“你没受伤吧…为了以防不测,我把那部法典烧了。” 洪晔:“人是活的,书是死的。我相信你已经记住了书中的精髓。” 公孙鞅:“南瑶呢?” 洪晔:“韩侯答应下午放人。” 龙旻端来茶,阿雯端来了水。 洪晔洗了一把脸,对阿雯歉意地一笑:“老板娘,给你添麻烦了。” 阿雯:“洪大哥不必客气。死水一潭的生活,小妹已经过够了。若几位大哥不嫌弃,小妹愿跟你们浪迹天涯。” 龙旻接过口来:“我们惹出这么大的事,阿雯在韩国肯定呆不下去了。她家里有一条暗道,我们随时可以逃走。” 洪晔微摇了一下头:“不,大丈夫光明磊落,我们从正门出去。” 70.井亭前 黄昏,夕阳洒下一片醉人的晕黄。 坐落在闹市中央的一座六角亭内,一口方口井蓄满水。 井边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绳印铭刻着岁月的沧桑。 亭前立着一块无字碑。 微风轻拂,挂在亭角的风铃随风轻吟。 洪晔、公孙鞅、龙旻和阿雯站在无字石碑前。 四周围布满全副武装的士卒。千万市民远远围观。 阿雯对着石碑拜了几拜,对公孙鞅等人娓娓地:“从前,卫国有一个富家公子,名叫严遂,他疏财仗义,刚正不阿。 第24章 韩国有一个落泊子弟,名叫韩傀,虽贫困潦倒,但胸有大志。两人志趣相投,结为生死兄弟。为了支持韩傀干事业,严遂20年如一日陪伴韩傀,散尽万金,无怨无悔。后来韩傀当了韩国的相国,因忌讳自己出身低卑,为掩盖身世,恩将仇报欲加害严遂。当时在韩国已任大司马之职的严遂被逼逃亡。他漂泊列国,四处寻找可以替他报仇的人,最后在齐国遇到了杀狗为生的屠夫聂政。聂政是魏国人,生性嫉恶如仇好打抱不平。同时,他也是一个出名的孝子。他因在魏国杀了一个恶霸的儿子,为避祸携老母流落异乡,屠狗为生。严遂结识聂政后,把聂政的母亲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孝顺供养,聂政为此深为感动。几年之后,聂政的母亲去世,严遂和他一起为老母守孝,期满之后,严遂又出百金让聂政去魏国安顿姐姐聂罂的生活。其后,聂政潜入韩国,伺机刺杀韩傀。在一次盛会上,聂政持剑闯入会场,刺杀韩傀,韩傀逃跑,躲在国君韩哀侯之后。聂政再刺,刺死了韩傀刺伤了韩哀侯。聂政怕连累严遂,用剑划破脸皮,挖出眼珠,剖腹自尽。韩哀侯把聂政的尸体摆在我们站在的这里,以千金悬赏他的姓名。过了很久没人知道他是谁。聂罂听说这件事后,专程从魏国赶来,抱着弟弟的尸体痛哭一番后,对人们说,‘这是我弟弟聂政啊!’待人们问她聂政受谁的指使行刺韩傀时,聂罂说:‘我今天是来给弟弟扬名的,不是来告密的。’说完便一头撞死在这里。后人为纪念他们姐弟俩,便在这儿挖井盖亭,并建了一座无字丰碑。” 听完这段故事后,公孙鞅等人不约而同地对着石碑拜了几拜。 阿雯瞥了一眼周围如林的刀枪,浅浅地一笑:“倘若三位大哥今天血溅井亭,不知韩国人将如何评价你们。” 龙旻:“不论别人把我们当成英雄,还是可怜虫,我们都做了自己认为值得做的事。” 夕阳西坠。 一队车马呼啸而来。 公孙鞅等人手按剑柄,有意识地护住阿雯。 严震身着戎装,在一群将官的簇拥下一步一步地走上来。 气氛令人窒息。 严震停步,眼神锐利地盯着公孙鞅等人:“区区几支残剑,如何抵得住千军万马?若你们弃械归顺韩国,韩侯圣明,或许会给你们一条生路。” 公孙鞅:“生随我意,死随我愿。我等的生命岂会轻易交托给别人!” 严震:“阁下是谁?” 公孙鞅:“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贵国是否履行了诺言?” 严震:“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向暴徒妥协!尤其是韩国。” 公孙鞅:“我等并非暴徒。倘韩国是君子之国,由君于民都应是重诺言守信用的至诚君子。国重诺,威德昭著天下;民守信,社稷兴于根基。我等并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只是今天若我等血溅五步,横尸街头,韩国便会因此成为失信的小人之国尽招天下人耻笑。请严帅权衡得失,以免误君误国。” 严震:“阁下自认为是英雄豪杰吗?” 公孙鞅:“古往今来,凡有资格被称为英雄豪杰的人,皆以振兴江山社稷为荣,以大众之疾苦为苦,以大众的快乐为乐。我等寻常匹夫,为一己私欲舍命相搏,虽儿女情重,但英雄二字,从何谈起?” 严震缓了缓语气:“各位荣辱不惊,是非分明,真是难得。韩侯爱才,求贤若渴,若各位有意仕途,老夫可保各位为官,共搏功名富贵。” 洪晔看了公孙鞅一眼,微笑。 公孙鞅对严震抱了抱拳:“多谢严帅抬爱。只是自古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我等心系天涯,不敢轻易奢求富贵。” 严震叹息一声,对左右作了一个手势。 一会儿,南瑶从一辆车上下来,在一群官兵的簇拥下走过来。 洪晔百感交集地迎上去。 两人劫后重逢,紧紧拥抱。 有人抬来四盘金玉。 严震款款地:“韩侯深明大度,相赠千金,略表心意,望笑纳。” 洪晔放开南瑶,浅浅一笑:“请严帅转告韩侯,我等敬慕韩侯为人,心意尽领,钱财实不敢收受。严帅,得罪之处请海涵,告辞。” 严震示意众士卒让开一条路,放洪晔等人通过。他望着他们的背影,怅然若失。 71.山道上 山道弯弯。 龙旻驾着一辆马车,载着南瑶和阿雯;洪晔和公孙鞅各骑一匹马,跟车而行。 洪晔:“承蒙公孙兄、龙兄和阿雯妹妹鼎力相助,我和南瑶才得以相聚。现在私愿既了,该干正事了。一个男人若没有事业,到头来什么也没有。以公孙兄的意思,到哪一国寻求发展为佳?” 公孙鞅思索片刻,款款地:“目前列国之中,最强莫过于齐、魏、楚三国。韩、赵、燕等国次之。只是这些国家都过份强调军事扩张,不注重依法治国。在奉行军事独裁的国家,要实行民主,谋求平等,很难。” 洪晔:“齐国虽然注重军事,也强调礼义治国。据说齐威王特地在齐国都城开设学馆,邀请天下名流洪儒授徒讲学。齐国上下学风很盛啊。” 公孙鞅:“礼、义、廉、耻、信是为人之道,不是治国之本。大周王朝历来提倡以仁德治国,结果拘于清规戒律,制度僵化,国运衰败。当今的齐国,崇尚文风,本是好事,但一味强调知识,一味追求修养,那么百姓就会因为追求虚名而不安心耕田种地,自诩有学识的人就会因追求贤达而自视清高,战士就会贪生怕死。何况世上的事情,无论大小,每一件事都有千百种解释。有学识的人拘于门派之见,对每一件事情都振振有辞地提出不同的主张。这些主张让君主难以分辨事情的真伪,让民众难以确立做人的取向。有学识的人总是善于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他们总是划一些连他们自己也达不到的条条框框,或固步自封,或强人所难。空谈误国,古来有之。孔丘说,世上万物鄙,唯有读书高。他看不起劳苦大众,一味强调礼义高雅。所以,他只不过是一个作茧自缚虚伪透顶的可怜虫。你还以为齐国崇尚文风的治国章法可取吗?” 洪晔:“不可取。那我们选择魏国去发展,怎么样?” 公孙鞅:“姑且试试。” 南瑶掀开车帘,探头出来:“公孙大哥如果觉得魏国也不合适,何不去秦国?夫君,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在逃难的途中,遇到秦国国君的哥哥奉诏招贤这件事?” 洪晔:“当然记得。只是我们现在距秦国太远,没有条件去啊。” 南瑶:“有志者,事竞成。” 阿雯也探出头来:“是啊,除了购买车马,我们还剩一点钱。要是路上盘缠不够,我和南瑶姐姐可以替人缝补浆洗衣服。” 龙旻插话:“别忘了还有我。小赌两把,够吃三天。” 公孙鞅:“你靠不住,别把我们都当了。” 洪晔:“还是先去魏国看看情况再说。” 路遥遥。 72.魏国国都 斜风细雨。 南瑶和阿雯在旅馆的房间里作针线活,龙旻则站在窗前,望着街上撑着伞来往的人。 字幕:魏国国都安邑 步履匆匆……步履匆匆…… 龙旻收回目光,看了看南瑶和阿雯,悄悄地往门外走。 阿雯抬起头:“你去哪里?回来。” 龙旻停住脚步,无奈地转回来:“你们别总是盯着我行不行?” 阿雯:“公孙大哥和洪大哥出门时交代过了,不许你去赌钱。” 龙旻搓了搓手:“我不是要去赌钱……我是要去茅房。” 阿雯:“我陪你去。” 龙旻无可奈何地在她们身边坐下:“我又不想去了。你们别以为我只会赌钱。其实,男人会做的事,我都会做。女人会做的事,我也会做。” 阿雯:“真的吗?” 龙旻:“那当然,想不想打赌?” 阿雯:“赌什么?” 龙旻:“我会绣花!” 阿雯娇笑着把手中的刺绣递给他:“来呀。” 龙旻接过刺绣,轻车熟路地绣起来。 阿雯瞅着他,倍感惊奇。 南瑶抬起头,抿嘴微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长处。” 龙旻一脸得意:“嗯哼。” 73.相国府门口 掌灯时分,相国府灯火骤亮。 洪晔撑着伞,与公孙鞅站在雨地里。 洪晔:“能不能坚持……要不,改天再来。” 公孙鞅:“不必。” 雨越下越大。 洪晔有意把雨伞向公孙鞅倾斜。 一位家臣冒雨走出相府,来到两人面前,一脸谦恭:“公叔相国有请两位公子。” 公孙鞅和洪晔相视一笑,随着家臣走入相府。 207:第七集 2 第七集 74.朝堂之上 朝臣济济。 正值壮年,精力充沛的魏惠王与众臣议事。 中大夫公子卬启奏:“大王,齐威王率文武官员上百人,已经起驾,三日之内将驾临我国。按礼法,大王应出城三十里相迎,以示相敬。” 魏惠王:“齐威王是王,寡人也是王!既然彼此地位相等,若还依礼法行事,恐怕有损国威。” 公子卬再奏:“齐威王之名号,经周天子默认,天下皆知。况且齐威王又为齐、楚、韩、魏、燕、赵六国盟主,位尊而势大。我国国力虽然不比齐国弱,但声望并没有齐国高。望大王三思。” 第25章 魏惠王不悦地:“楚称王,吴、越称王,齐称王,魏称王,哪一个国家还把大周王朝放在眼里?周天子不过是一条垂死的狗而已。话又说回来,齐威王当年之所以被诸侯推为盟主,大家只不过是虚情假意地玩了一回‘尊周攘夷’的游戏罢了。此次齐威王来我国访问,名义上是作友好沟通,实际上是来探我国的虚实啊。自我而下,大家应做到不卑不亢,莫让人小瞧了。” 上大夫王错启奏:“大王,我国伐秦虽失利,但国力雄厚,声威雄踞三晋之首。据说齐国此次有意来和我国斗宝,到时我国应倾力一争长短,炫耀国风。” 魏惠王点头:“好,说得好。各位臣工,抓紧时间做好分内的事,别给寡人丢脸。” 众臣异口同声:“遵命。” 魏惠王摆了摆手:“没什么特别的事的话,退朝。” 公叔痤出列启奏:“大王,臣向大王举荐一人。” 魏惠王:“哦?说说。” 公叔痤:“此人名叫公孙鞅,是卫国名门之后。此人悟性奇高,谋略出众,实有经天纬地之才。” 魏惠王颇感兴趣:“相国大人这么一说,此人恰如管仲、晏婴再生了。那寡人可得见见。” 75.离宫 池塘荷叶翠绿,荷花绽放。 魏惠王坐在一棵柳树下垂钓。 公叔痤引着公孙鞅而来。 公叔痤:“大王。” 魏惠王偏头一笑:“啊,我一条鱼都还没钓上来,你们就来了。” 公孙鞅下跪:“叩见大王。” 魏惠王:“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来、来、来,一起钓鱼。” 侍从侍候。 三人一起垂钓。 魏惠王对公孙鞅热情地:“公孙鞅啊,公叔痤在我面前大肆称赞你。没想到你如此年青。” 公孙鞅:“大王,年轻不是我的错。” 魏惠王:“我曾听过这样一个笑话,说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总忧虑自己没有钱,等到有了钱,又总忧虑自己太老啦。” 公孙鞅:“我也听过这样的一个笑话,说一个人从小爱马成痴,5岁时就能画活灵活现的马,左邻右舍都说这个人是神童。可这个人直到老死,都没有真正见过马。” 公叔痤:“我听过的一个笑话更可笑,说一个人喜欢画龙,一天到晚专画各式各样的龙。天上的龙见了,大为感动,专程下凡来拜访他。可那个人见到真的龙,马上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三人大笑。 笑过之后,魏惠王别有深意地:“公孙鞅,你能不能说出这个池塘里共有多少鱼?” 公孙鞅:“不能。可我知道您拥有这个池塘。一旦拥有这个池塘,里面不管有多少鱼,都是属于您的。” 魏惠王:“那么,你认为自己是一条大鱼呢?还是一条小鱼?” 公孙鞅:“我更愿意自己是一个池塘,专为您养鱼。” 魏惠王:“好!来人,赏公孙鞅黄金百镒。” 公孙鞅:“谢大王。” 魏惠王:“公孙鞅,我封你为中庶子。从今往后,望你尽心为魏国效力。” 公孙鞅:“敢不从命。” 公叔痤:“大王,公孙鞅之才,如黄河之水汹涌澎湃。若大王只任用他为下大夫,实在是屈才了。” 魏惠王:“欲做大事,必先从小事做起……怪了,今天怎么没鱼上钩?继续钓,继续钓。” 76.一栋庭院内 阿雯正在指挥一群人搬家具,布置房间。 洪晔和南瑶在摆设庭院中的花草。 南瑶:“夫君,公孙大哥谋得了官位。你为何不同他一起作官?” 洪晔:“我这辈子只要能做公孙兄的家臣,在他为国事操劳的时候,尽量为他分忧就行了。再说,我不作官,就能多一些时间陪你。” 南瑶:“大丈夫不能扬名四海,你不委屈?” 洪晔:“天下有太多的人,都在为他人作嫁衣。” 南瑶:“你真是心地仁厚。对了,要不要去把大奶奶接来,免得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家里……你放心,我不会跟她争风吃醋。” 洪晔:“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应该全力辅助公孙兄,完成他的大业。” 南瑶点了点头,递给他一个温馨的笑,继续侍弄花草。 龙旻兴高采烈地从外面进来,对阿雯眉开眼笑地:“我在都城最豪华的凤凰楼,订了一桌酒席。” 阿雯:“我叫你去买菜,你怎么去订酒席了?哪来的钱?” 龙旻:“我用买菜的钱,小赌了两把。” 阿雯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总是这么没出息,动不动就去赌?以后柴米油盐,我一手操办。” 龙旻:“那我做什么?” 阿雯:“你听好了,房间的安排是这样的:公孙大哥睡正屋,洪大哥和南瑶姐姐睡南侧屋,我睡北侧屋。往后洪大哥总管家务。我和南瑶姐姐负责收拾房间,管理花草,做饭。你呢,白天为公孙大哥赶车,晚上看家护园。” 龙旻:“我同意。可是我睡哪儿?” 阿雯:“现在家太小,你睡客厅吧。” 龙旻:“我会打鼾,怕影响公孙兄休息……我还是睡厨房吧。” 阿雯:“不行……啊,我明白了,我一直奇怪家里怎么会有胃口又好,又总知道什么东西好吃的老鼠……原来是你这只大老鼠在作怪!” 龙旻掩住她的口:“小声点,小声点。我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 阿雯拉开他的手,呶了呶嘴:“你呀……以后想吃什么,就跟我说。别总偷吃不冷不热的东西。” 龙旻:“阿雯妹妹,你真好。” 阿雯:“千好万好,也没你老婆好。” 龙旻噎了一下。 阿雯:“好啦,干活吧。把这张几案搬到正屋里去。” 77.城门口 齐威王率百官车仗鲜明而来。 魏惠王率众臣迎接。 彩旗飘扬,喜乐欢奏,歌舞连绵。 须发花白,气度不凡的齐威王下了车,执住了魏惠王的手:“老弟,七年前一别,今日得以重聚,一切可好?” 魏惠王:“托苍天的福,还好。” 两人微笑,手却在暗中较劲。 魏惠王:“老兄身体还很硬朗啊。” 齐威王面不改色:“托苍天的福,还好。” 两人相视,微笑更添。 78.大花园之中 魏惠王大排宴席,招待齐威王一行人。 两王并坐。 两国臣子分官职大小,坐在左右作陪。 美酒飘香。美食丰盈。 三十二位乐女奏起了动听的音乐。 音乐声中,六十四名年轻貌美的舞女上场,在红地毯上轻舒长袖,翩翩起舞。 两国君臣频频举杯,互敬美酒。 公孙鞅坐在末席,观察着两国君臣的表情,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一曲终了。 舞女退场。 齐相国驺忌举杯,向魏惠王祝酒:“感谢大王为我王献天子乐舞之仪。外臣祝大王万事顺意,岁岁安康。” 魏惠王强笑着接受祝福。 魏相国公叔痤向齐威王祝酒:“感谢大王陪我王同赏雅乐。外臣祝大王健康长寿,国运永昌。” 接受祝福后,齐威王对魏惠王微笑:“臣子们凑在一起,总是喜欢唇枪舌箭,弄得大家都紧张兮兮的。我这次特地从国内带了几件宝物,来请老弟鉴赏。” 魏惠王:“荣幸之至。” 齐威王做了一个手势。 片刻之后,四名壮汉抬来一个用红绸布遮盖的柜子。 驺忌起身,揭去了红绸布。 阳光下,一株摆在柜里高达2米的红珊瑚晶莹透亮,巧夺天工。 魏国君臣大开眼界。 公叔痤起身,向齐威王施礼:“贵国之宝,举世无双。敝国也有一宝,请大王鉴赏。” 珊瑚树抬下去之后,一名美女抬着一个用红布遮盖的托盘上来,施施然下跪。 公叔痤揭去红布。只见用白玉雕刻的托盘上放着九粒鸽蛋般大小的宝珠,在阳光下发出灼目的光芒。 齐国君臣连声称叹。 驺忌:“这九颗金绿猫儿眼质地上乘,做工精良,不愧为稀世珍宝。大王,我国还有一物,请大王鉴赏。” 宝珠抬下去后,一名美女拎着一只金丝笼上场。笼内装着一只全身血红的小兔子。 公叔痤赞赏:“此兔名叫‘血宝’,其皮毛价值远高于貂皮,可谓兽中的极品。” 驺忌:“公叔相国学识渊博,佩服,佩服。” 公叔痤:“不敢,不敢。敝国另有一物,请大王鉴赏。” 一会儿,一名壮汉牵着一只矮小瘦弱,其貌不扬的小狗登场。 齐国君臣见了狗,忍不住哄笑。 公叔痤对驺忌:“相国大人可识此宝?” 驺忌忍住笑:“恕在下眼拙,不识。” 公叔痤微笑。 齐上大夫淳于髧朗声地:“在下不才,恰识此货。” 公叔痤寻声望去:“原来是名满天下的智士淳于髧大人。请指教。” 淳于髧:“此物名叫‘恶板凳’,虽矮小身弱,却灵敏好斗。敢斗野猪、敢擒老虎、敢与黑豹争锋、敢跟饿狼对垒。实在是犬中的霸王,百兽的煞星。” 公叔痤:“先生慧眼识物,在下无比钦佩。敝国还有一物,请大王鉴赏。” 少许,一名细腰丰乳的绝世佳人,似一朵彩云飘然而至。 众人心神激荡。 驺忌:“贵国美人美绝天下。我国碰巧也有一尤物,请大王鉴赏。” 第26章 细腰美人退场后,一位体态丰腴,万般性感的美女登场。 众人如醉如痴。 公叔痤:“贵国美人艳压群芳。” 驺忌:“所谓红莲白藕,各有千秋。我国还有无数宝贝,有意一一展示。” 公叔痤:“物竞天择。贵国物华丰美,敝国也万物俱备。” 淳于髧插话:“我国更有宝中宝,天下列国无可比拟。我国都城学馆上千,学子上万。饱学名流之士举手成荫,挥汗如雨。各类人才共聚我王麾下,如百花齐放,尽显风流。” 魏国君臣一时颇感窘迫。 齐国君臣得意洋洋。 淳于髧:“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我国英才济济,龙盘虎踞,天下谁与争锋?!” 魏惠王十分难堪。 公孙鞅离席,上前向齐威王施了一礼,朗朗地:“外臣恭喜大王拥有一批比之美玉还宝贵的人才。人才稀有,比珠宝黄金还难得啊。世上最珍贵的是美玉,最耀眼的是黄金,可它们发出的光怎能同日月争辉?在敝国大王心中,土地是宝,人民是宝。在每一寸土地上辛勤耕耘的每一个人都是至上的宝贝,每一个护家爱国,尽职效忠于我王的人都是人才。世上没有无能之辈。我王周围,群星闪耀。举国民众似众星捧月般拥戴我王。贵国有宝,虽罕有却沥沥可数。我国有宝,虽平常却遍地皆是,源源不绝。” 齐国群臣尽皆失色。 齐威王起身,端起一杯酒递给公孙鞅,由衷地:“爱卿胸怀广阔,慷慨陈词,实在是雄辩之大才。请满饮此杯。” 公孙鞅接过酒杯:“外臣谢大王赐酒。” 说完,将酒洒在地上,还杯归位。 齐威王入座,对魏惠王一笑:“一个下大夫都有卓越不凡的见识,老弟身边,真是藏龙卧虎啊。” 魏惠王微笑。 79.大街上 公叔痤和公孙鞅身着便服,在街上游荡。 公叔痤:“斗宝大会上,你锋芒初露,保全了魏国的面子,大王再次赐你百金,心里很喜欢你啊。” 公孙鞅:“我并不感到受宠若惊。我反复跟大王讲治国图强的主张,可他似乎不愿接受。” 公叔痤:“要说服一个人,是一件很难的事。何况要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更是难上加难。不过,你不要灰心。是金子,终究会发光。” 公孙鞅:“谢谢您的鼓励。” 公叔痤:“从前乐羊子在魏国变法,吴起在楚国变法,申不害在韩国变法,莫不是以图霸为主,强调军事至上。你主张以富民为主,以治国为先。确实对巩固江山社稷有百利而无一害。可要争霸天下,需要很多时间啊。人生在世,匆匆不过几十年,有多少人愿意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呢?” 公孙鞅默然。 公叔痤:“世人常嘲笑老鼠鼠目寸光,只会为眼前的利益奔忙。人何尝不是如此?公孙鞅,我欣赏你,是因为你看到的世界,是一个无比宽广的世界。你没有以自我为中心看待这个世界,这份胸襟,常人难及啊。若你的主张在魏国得以实施,则魏国千秋万代,受益无穷啊。为了这一天,我会尽全力支持你。” 公孙鞅:“谢谢您。” 80.朝堂外 退朝后,朝臣们说说笑笑地往外走。 公子卬追上公孙鞅,亲热地:“公孙鞅,我和同僚们想请你一起去喝酒。” 公孙鞅:“多谢了,我已经戒酒。” 公子卬:“你不会看不起我们吧?” 公孙鞅:“怎么会呢?公子卬,在我心中,你和诸位大人都是我的兄长和朋友。” 公子卬:“那就一起吃顿饭。同僚之间,有必要经常交流和沟通。” 公孙鞅:“沟通的方式有很多种。” 公子卬:“那这样吧,晚上一起去赛狗场玩玩……” 公孙鞅:“行。” 81.赛狗场 场内灯火辉煌。 一群贵族有的喝着酒,有的拥着美女在观看赛狗。 几十条身着鲜艳的服饰、形态不一的狗在栅栏内奔跑。 呐喊声不绝于耳。 龙旻紧盯着一条狗,咬牙切齿,欲起身,被公孙鞅一把抓住:“你想干什么?” 龙旻恨恨地:“我要去替那条该死的狗跑!” 公孙鞅平静地:“愿赌服输,这是规矩。” 龙旻痛心疾首:“可是我们整个晚上总是输钱!你干嘛总把注下在那条该死的狗身上?” 公孙鞅:“因为它有一双玩世不恭的眼睛。” 龙旻一脸沮丧。 公子卬过来:“公孙鞅,我看你今天赌运不佳。早知道就不叫你来了,害你输了很多钱。” 公孙鞅:“输赢并不重要,只要大家开心就好。” 公子卬看了龙旻一眼:“这位朋友是……” 公孙鞅:“他叫龙旻,是我的生死兄弟。龙旻,这位是公子卬大人。” 龙旻起身向公子卬行礼:“见过大人。” 公子卬:“龙公子不必多礼。走,我们一起去宵夜。” 几个人往外走。 王错拥搂着一个女郎斜插上来:“公孙大人,我还以为你样样都很出色。输了很多钱,服气了吧?” 公孙鞅微笑:“服气。” 王错:“真的服气?” 公子卬劝解:“王错,别惹事。” 王错:“我没惹事。我只不过是问公孙大人服不服气?” 龙旻搭言:“我家公子很佩服你的狗,但不佩服你!” 王错霍然变色,推开女郎,手按剑柄,瞳孔收缩:“公孙鞅,你竟敢纵容家臣羞辱我,拔剑!” 洪晔(画外音):“你没有资格跟我家公子动手!” 王错紧握剑柄,指关节泛白。 洪晔从门外走进来,紧盯着王错的眼睛:“你只要敢拔剑,我担保你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场上气氛十分紧张。 王错脸上渗出冷汗。 魏惠王和公叔痤走进来。 魏惠王:“怎么?谁又输红了眼想闹事……自家人不要总是窝里斗。有本事上战场立功去。” 王错惶恐:“微臣喝多了酒,无意冒犯了公孙大人……公孙大人,得罪了。” 公孙鞅:“王大人生性豪爽,小小误会,在下并不介意。” 公叔痤:“误会既已消除,听我说两句。狩猎的季节到了,大家作好准备,随大王去行猎。” 众人叫好。 魏惠王:“公孙鞅,跟我进宫去起草一封国书。” 公孙鞅:“是。” 82.狩猎场上 秋高气爽。 魏惠王领着众臣纵犬放鹰,骑马射箭,在猎场上纵横。 飞禽走兽仓皇逃亡。 飞矛若雨,箭如飞蝗。 群兽纷纷毙命。 在众人争先恐后炫耀武技的时候,公孙鞅骑着一匹马,远远落在人后,在原野上溜跶。 公子卬骑着一匹马奔过来:“公孙鞅……公孙鞅,人人都在争先恐后,你为何还慢吞吞的在这里?” 公孙鞅:“追鸡撵兔,我并不擅长。” 公子卬:“你呀!你知不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对于百官都是加官进爵的机会。人人都想在大王面前展现实力,充分证明自己是文武全才。” 公孙鞅:“我并非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而作官。所以,没必要在大王面前刻意表现。” 公子卬:“那你为了什么而作官?” 公孙鞅:“很简单,为了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公子卬与他并驾齐驱:“什么样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公孙鞅:“贫富均等,共享自由。” 公子卬:“这可能吗?” 公孙鞅:“你说呢?” 公子卬想了想:“道家学说推崇帝道,儒家学说推崇王道。事实上天下各派的学说都强调富尊贱卑,唯有法家崇尚平等。我对慎到和李悝的法家思想很感兴趣,有时间我也愿听一听你的主张。你认为以法治国真的可行?” 公孙鞅:“一个国家若只强调法,制度并不完整。加上律就不一样了。因为律是法中之法。国家的大小事情,皆可以通过法律来决断。一旦国家明法度,行律令。那么国家就容易治理,政权就能够巩固,民众的生命财产就有保障。李悝当年倡导依法治国,辅佑魏文侯在短期内缔造了魏国的辉煌,使魏国雄踞三晋之首。可惜,李悝过分强调法,忽略了律的重要性,致使法度没有有效长久地推行。否则,今日的魏国会无比强盛。” 公子卬:“听起来有道理……” 前方猝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两人停止交谈,策马向前。 一只中箭负伤的野猪恶狠狠地向魏惠王扑来。 魏惠王的坐骑受惊,把他掀翻在地。 野猪直冲魏惠王猛扑过来。 情急之下,公叔痤跃下马扑在魏惠王身上。 王错等人频频向野猪投矛射箭。 野猪怒吼着往前冲,掀倒几只猎犬,长长的獠牙刺入公叔痤体内。 公叔痤忍痛把魏惠王推到一边,拔剑砍向野猪。 王错等人纷纷下马,护驾的护驾,更多的人涌向前刀剑齐下,向野猪一阵乱砍…… 公叔痤口中鲜血狂喷,昏厥于地。 83.相国府 上上下下一片忙乱。 公叔痤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奄奄一息。 魏惠王坐在床前,拉着公叔痤的手,虎目含泪,无比悲痛。 许多大臣在厅堂里守候。 84.议事大厅 王错、公子卬、公孙鞅等大臣在审理各地呈上来的奏章。 第27章 85.相国府 公叔痤缓缓睁开眼睛,紧紧握住魏惠王的手,语气微弱:“大王……是否无恙?” 魏惠王:“我没事。你为了救我,奋不顾身,置生死于不顾……弄成这样,我很难过啊。” 公叔痤:“大王……不要悲伤……凡事……应以国事为重……只恨我……不能继续为大王……效忠了……” 魏惠王:“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公叔痤:“我……知道……自己时日已经……不多……请大王安排接替我的人……以免……耽误……国事……” 魏惠王:“公叔痤,你不能死!” 公叔痤:“天命难违……大王……心中可否有接替我的人选……” 魏惠王强忍悲痛:“相国之位,系于一国之荣衰,非谋略出众、文武全才者,难当重任。你认为王错如何?” 公叔痤:“王错……两朝为臣……为国立有功勋……文韬武略出众,能当大任……但王错性情耿直容易冲动……大王,耿直是一种优点……可太过耿直就是一种缺点……大王,我再次向大王推荐……公孙鞅……此人胸怀大度,才能远在我之上……若大王能把国事托付给公孙鞅,魏国强盛,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魏惠王勉强一笑:“我知道公孙鞅有才。可他太年轻了。” 公叔痤:“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一个人能力的大小……与年龄有什么关系呢……若大王不想重用公孙鞅,就趁早把他杀了,否则,万一他投靠别的国家获得重用……将会给我国带来无穷的祸患。” 魏惠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你好好休息吧。” 公叔痤看着他,发出了一声莫名叹息。 86.街道上 夜深人静。 龙旻驾着马车,载着公孙鞅和洪晔回家。 一匹快马奔驰而来。 一位壮汉在马上急切地:“公孙大人,相国大人生命垂危,请您马上去相国府一见。” 公孙鞅:“龙旻,马上掉头,去相国府。” 87.相国府门口 公孙鞅脸色沉重地走出来,上了马车,示意龙旻开路。 行了一段路后,洪晔问:“相国大人的伤势怎么样?” 公孙鞅:“恐怕熬不到天亮。他向大王推荐我做相国。” 洪晔:“你很优秀,有能力担当重任。” 龙旻偏过头:“这么说,我们终于扬眉吐气了。” 公孙鞅:“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相国大人同时向大王提议,若不委以我大任,就杀了我。” 洪晔:“你认为大王会如何取舍?” 公孙鞅:“大王既不会重用我,也不会杀了我。” 洪晔:“你这么认为?” 公孙鞅:“是的。” 洪晔:“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何况大王如果不重用你,你的主张在魏国就难以实施和推行。这样的话,我们再呆在魏国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尽早离开,投奔秦国。” 公孙鞅:“相国大人的意思,也是让我马上离开,免得徒惹杀身之祸。” 洪晔:“公叔相国真是公私分明,恩怨分明的坦荡君子啊。龙旻,赶快回家收拾东西,马上走。” 龙旻挥鞭打马:“我刚被公认为是魏国最帅的车夫,又要走啦,真没意思。” 88.寝宫 天方破晓,公子卬急切来报:“大王,公叔相国咽气了。” 魏惠王披衣下床,叹息:“一只野兽,竟使我失去一国之栋梁,不值啊。公叔痤生前,向我举荐公孙鞅继任相国之位,我却认为王错更合适。你认为呢?” 公子卬:“圣明的君主,历来都善于慧眼识人。大王既然认为公叔痤是栋梁之材,又为何对他推荐的人持怀疑态度呢?” 魏惠王沉吟了一下:“现在先厚葬公叔痤。至于谁继任相国,我再想想。你和公孙鞅关系不错,去探探他的口风。” 公子卬点头。 89.膳堂 美食倾桌。 魏惠王和宠妃们正在用膳。 公子卬匆匆进来:“大王,公孙鞅不辞而别,一路投奔秦国去了。” 魏惠王将筷子往几案上一拍:“大胆!公叔痤曾对我说不重用公孙鞅,就杀了他,免得遗祸我国。现在他竟敢公然投奔敌国,真是不知死活!公子卬,你马上带兵去把他截下来,格杀勿论。” 公子卬:“大王!” 一名宠妃轻抚魏惠王胸口:“大王,吃饭的时候不要动怒,会伤身体的。” 魏惠王调整了一下情绪,对公子卬做了一个手势:“我对公孙鞅是否是大才心存疑问。年轻人往往志大才疏啊。这样吧,你先去把他抓回来再说……他反抗的话,你杀了他。” 公子卬抱了抱拳,匆匆离去。 魏惠王对众嫔妃:“继续吃饭吧,我最讨厌吃饭的时候谈论不愉快的事了……烤羊腿好了没有?” 90.吴城 城门口,守门官龙贾率士卒对过往的旅人进行检查。 龙旻驾着马车,公孙鞅和洪晔骑着马,排队等候检查。 洪晔:“出了吴城,我们就踏上了秦国的领土了。” 公孙鞅:“从前吴起大将军率兵尽夺秦国黄河以西的全部土地,在这里筑城阻止秦军反扑,真是明智啊。” 洪晔:“可惜魏国历来不能善用人才。致使吴起大将军投靠楚国,为楚国建立了一支英勇善战的雄师。” 回首往事,两人无限感慨。 这时,公子卬带着一队骑兵策马而来。 龙贾察觉事态严重,连忙命人关闭城门。 公孙鞅和洪晔互递眼色,拔剑打马,强行闯关。龙旻驾车随后。 酣战之后,公孙鞅等人破门而出。 龙贾命人放箭。 公子卬连忙制止:“龙贾大人,箭下留人!” 龙贾收回命令,对公子卬大声地:“公子卬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公子卬示意骑兵原地待命,回答龙贾:“我奉大王之命,来为公孙公子送行,别轻举妄动。” 说着,单骑追出了城。 公孙鞅示意龙旻驾车先走,与洪晔勒住马头,横剑瞅着公子卬上来。 公子卬追上来:“公孙鞅,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 公孙鞅:“若打招呼,脑袋已经搬家了。公子卬,你是来为我送行,还是来取我的人头?” 公子卬跳下马,从马上取下一个包袱,拎着走到公孙鞅马前,微微一笑:“我奉大王之命,来为你送行。” 公孙鞅收剑入鞘:“这不是大王的本意吧?” 公子卬把包袱递给他:“大王是开明的君主,怎么会滥杀无辜?这是我作为朋友送你的一点盘缠。一路顺风。” 91.大漠深处 黄沙滚滚。 几只秃鹰在辽阔的天空中翱翔。 一名年青魁梧的壮汉一手持一把大砍刀,一手挟着一名女郎,在沙地上与几十名蒙面人搏斗。 公孙鞅一行姗姗而至。 208:第八集 3 第八集 壮汉挥舞砍刀,神勇异常。 蒙面人们纷纷喋血黄沙,死于刀下。 更多的蒙面人如乌鸦般纵马而来。 壮汉临危不惧,大打出手。 龙旻停下车,回头对公孙鞅和洪晔一笑:“我们没遇沙漠饿狼,倒先碰上强盗了。” 洪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应该去帮助那位壮士。” 公孙鞅:“我同意。” 龙旻:“我也去。” 公孙鞅反对:“你去了,谁来保护南瑶和阿雯?” 龙旻:“别一有事就让我和女人呆在一起。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娘娘腔了。” 公孙鞅和洪晔忍不住笑起来。 南瑶从车内探出头来:“你们去吧,救人要紧,我们会照顾自己。” 龙旻:“算了,别顾此失彼。还是我留下,你们俩快去救人。” 公孙鞅和洪晔拔剑,打马上前。 南瑶和阿雯下了车,与龙旻一起紧张地观望着眼前的血战。 壮汉有公孙鞅和洪晔相助,如虎添翼。三人联手,挫败了蒙面人们的围攻。 双方停战。互持兵刃戒备。 洪晔向蒙面人们抱了抱拳:“各位英雄,我等远道而来,请大家行个方便,就此罢手吧。” 一位领头的蒙面人冷冷地:“阁下以为我们是强盗吗?这个人才是强盗!他不仅偷了我们马场的马,还拐走了我们大当家的四小姐。希望二位不要助纣为虐,与贼为伍。” 洪晔偏头望着壮汉:“他说的话可是事实?” 壮汉放下女郎,拥搂着她,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和四小姐真心相爱,怎奈她爹嫌我穷,硬逼她去嫁别人。没办法,我们只好私奔。她爹又派人穷追不舍,死活想拆散我们。” 洪晔把目光移到女郎脸上:“这是真的吗?” 女郎点头:“无论生死,我都要和任鄙在一起。请两位大哥救救我们。” 洪晔转回头,对蒙面人首领一笑:“既如此,烦劳阁下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的,他真爱他的女儿的话,就充分尊重他女儿的选择。” 蒙面人首领哼了一声:“这小子以为自己是谁?他以为自己是不惜千里救美人,大闹韩国宫廷的侠义英雄洪晔吗?” 公孙鞅驱马上前,微微一笑:“这位任兄弟当然不是洪晔。可碰巧我的这位朋友就是洪晔。” 蒙面人首领闻言怔了一怔,猝然挥剑向洪晔劈去。 第28章 洪晔纹丝不动。 蒙面人首领硬生生地收住剑势,随后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孔:“在下久仰洪侠士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既然洪侠士为任鄙兄弟说情,我等无话可说。” 洪晔抱拳:“得罪之处,请见谅。” 随着一声口哨,蒙面人们驱马离去。 任鄙和四小姐向洪晔和公孙鞅施礼称谢。 洪晔:“两位不必多礼。你们准备去哪里?” 任鄙:“兄弟听说秦孝公正在招贤,准备带着阿雪去栎阳讨一个出身。” 公孙鞅:“那我们正好同路。” 说着,挥手让龙旻赶车过来。 任鄙和阿雪欣慰地抱在一起。 92.秦国都城 王宫前人山人海。无数有识之士正在争先恐后地报出身,填来历,等候召见。 字幕:秦国国都栎阳 公孙鞅、洪晔、龙旻和任鄙在人群中游荡。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93.客栈 南瑶和阿雪倚在窗前向外张望。 阿雯坐在床上,一边叠衣服,一边喋喋不休地:“你们静静地坐一下好不好?别一听到脚步声就跑到窗前东张西望,弄得人紧张兮兮的。不过我倒也能理解,你们都有牵挂。有牵挂好啊,至少不空虚。” 南瑶转过头,柔柔地一笑:“你也一样有牵挂。” 阿雯不自觉地红了红脸:“我牵挂谁了……” 阿雪走到床边,刮了刮阿雯的鼻子:“别不承认,谁一天到晚龙大哥长、龙大哥短的?” 阿雯充满掩饰地:“我和龙大哥纯粹是兄妹之情,不像你们,早上也撒娇,晚上也撒娇……” 南瑶和阿雪一起把阿雯按在床上,挠她的痒痒。 三人嘻嘻哈哈,嬉笑打闹。 闹过之后,三人在床上或躺或坐,倾心交谈。 南瑶:“我们来了将近三个月了,公孙大哥天天出去,却连宫廷的门都进不了。要见国君的面,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真让人犯愁。” 阿雯:“现在每天都有人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而来。我们不能总是在客栈里呆下去。否则的话,难免坐吃山空。” 阿雪:“唉,我们要是有一家客栈就好啦。” 阿雯眼睛一亮:“对呀,我们三姐妹何不开一家客栈?这样的话,既解决了大伙的吃住问题,又可以让公孙大哥他们静心等候时机。更重要的是,我们每天都有事可做,就不会一天到晚无病呻吟了。” 阿雪:“好啊,好啊……可是我一点儿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阿雯胸有成竹:“放心吧,阿雪。别忘了姐姐我从前是干什么的?南瑶姐姐,你认为怎么样?” 南瑶:“我同意。可是凡事我们都不能够自作主张。” 阿雯:“我知道。但是偶尔给自己所爱的人那么一点点惊喜,将是很幸福的事。” 94.大街上 大雪纷飞,把栎阳城妆点成一个玉树琼花的世界。 公孙鞅、洪晔、龙旻和任鄙在雪地里并肩而行。 龙旻:“一般在大家都绷着脸的情况下,我都忍不住想笑。” 洪晔:“那你就尽管笑吧。” 龙旻:“今天笑不出来。” 任鄙眨了眨眼:“龙大哥,是不是肚子饿了?” 龙旻:“可能比肚子饿还糟糕。弄不好大伙都要流落街头了……你们瞧,谁来了?” 几个人张望。 南瑶、阿雯和阿雪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顶着风雪向他们走来。他们连忙赶上去,帮她们拿东西。 龙旻对阿雯:“我们是不是被赶出来了?” 阿雯:“你说呢?” 龙旻勉强一笑:“没关系,即使没钱,我们也不会让你们挨饿受冻。” 阿雯:“真的吗?” 龙旻表白:“那还有假?我们几个大男人可以在街头卖艺……我可以去聚赌,可以去偷去抢……总之我满脑子都是犯罪念头。” 公孙鞅:“龙旻,别胡说!我们是抱着为这个国家谋求福泽的信念而来,怎么可以因为自己落入困境就作出损国害民的事?如果你指望今生有作为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要贬低自己,自甘堕落。” 洪晔:“公孙兄说得对。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风雪,再作打算。” 任鄙:“我知道北门那边有一间废弃的破屋。” 龙旻:“那我们就去你说的那里……不对呀,我怎么抱着一包钱?” 几个女人银铃般地笑起来。 阿雪:“几位大哥,我们三姐妹盘下了一家客栈,万事俱备,只等你们去剪彩开张了。” 几个男人又惊又喜。 龙旻:“我们一事无成……你们……你们,阿雯,客栈叫什么名字?” 阿雯:“叫君子楼。快走呀,我们招来的伙计们都在等着和几位老板见面呢。” 95.后宫 秦孝公陪着即将分娩的妙玉在走廊上赏雪。 妙玉:“瑞雪兆丰年。主公,今年大秦国将是一个丰收之年啊!” 秦孝公:“对,对。妙玉,现在四方豪杰都蜂拥而至,栎阳城里热闹非凡,我真是应接不暇呀。” 妙玉:“主公受累了。” 秦孝公:“累一点没关系。让我头疼的是,每一个人提出的主张都有可取之处,每一个人似乎都是人才。可是我不知道该先推行哪一项主张,又该重用哪一类人才来治国。” 妙玉:“这很简单,主公在继续召见各类人才的同时,指派大臣们微服私访。这样的话,主公就能听见最真实的声音,就能获得最能干的人才。” 秦孝公笑逐颜开:“你真聪明。” 妙玉:“历来旁观者清。” 96.君子楼 宾客盈门。 南瑶、阿雯和阿雪忙着招呼伙计们上上下下打点,侍候客人。 景监背着一个包袱,带着满身雪花走进来。 南瑶笑吟吟地迎上去:“老伯辛苦啦,快来烤烤火,暖暖身子。” 景监拍打了一番身上的雪花,跟着南瑶来到一个火炉前烤火。 伙计殷勤地端来茶水。 景监手捧着茶杯坐下,对南瑶感慨地:“施予不在多少,在于人最需要的时候。这里名叫君子楼,果然名副其实。” 南瑶:“老伯有这番感慨,一定经历了很多事。” 景监:“很多。请问是否还有空房,能容老朽有一个遮风避寒之处?” 南瑶:“您放心,我会安排。” 景监:“老板娘真是热心人啊。你不怕老朽没钱?” 南瑶:“在这里住的人,有的有钱,有的无钱。可他们全都是为了报效秦国而来。凡是有志于为国效劳的人,本店都会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 景监肃然起敬:“要是人人都有老板娘这番见识,秦国就兴旺发达了。” 南瑶:“老伯过誉了。您先休息一下,我让人给您布置房间。” 97.同上 夜,君子楼热闹非凡。 众多宾客聚集在厅堂里,有的喝茶聊天,有的喝酒解闷,有的在比试腕力,更多的人围观呐喊助威。 景监坐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人们的言行举动。 任鄙和一个又一个宾客比试腕力,他的勇武赢得人们连声称赞。 竞赛达到高潮,龙旻在一旁为任鄙助着威,忍不住想邀人下注,但被阿雯和阿雪及时制止。 公孙鞅和洪晔坐在一旁品茶下棋。 南瑶走过来,轻声地:“夫君,你去劝一下坐在角落里喝酒的那个年轻人,整个晚上,他喝得太多了。” 洪晔抬起头看了看一个坐在景监旁席独自喝酒的年轻人,对公孙鞅微微一笑:“劝说别人,公孙兄比我在行。” 公孙鞅:“我从来不是一个夸夸其谈的人。你觉不觉得,劝说别人其实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洪晔微笑。 公孙鞅往棋盘上放了一枚棋子:“但是这件事情做得好,轻则可以缓解别人心中的痛苦,重则可以挽救一个国家的命运。世人常说人生如棋,一步走错,全盘皆输。事实上人生何止才有几步可走?问题是应如何走好关键的几步。南瑶,你来替我下几子。可不许有意输了。” 南瑶:“好。” 公孙鞅起身,走到那个独自喝闷酒的年轻人面前,微微一笑:“我以为是谁在跟酒赌气,原来是樗里疾公子。不介意的话,在下想和公子对饮两杯。” 樗里疾:“我在这里住了很多天,据说公孙兄滴酒不沾。” 公孙鞅坐下,款款地;“酒喝少了就是佳酿,喝多了就是毒药。我原来总是喝毒药,幸亏及时省悟,所以戒了。但如果是饮佳酿,我倒愿意陪你喝两杯。” 说着,招呼伙计取空杯来,斟了酒,与樗里疾对饮。 樗里疾:“看公孙兄喝酒的样子,从前一定是海量。” 公孙鞅:“让你见笑了。我从前的确是一个酒色之徒。” 樗里疾:“怎么会呢?公孙兄博学广记,为人豪放,谈吐高雅不凡。岂是一般浪荡子弟可比?” 公孙鞅:“我本是卫国公族,世袭一等爵位,享有丰厚俸禄。那时,我整天寻花问柳,无所事事,既不在乎从前,也不关注未来。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我才明白一个男人活在世上,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总得找些事做。我才明白世上还有比钱财和享乐值得我追求的东西,那就是事业。所以,我浪迹天涯,四处漂泊,才有幸在这里和你喝酒。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樗里疾:“我听说秦孝公招贤,所以千里迢迢赶来,指望施展自身的才学,最大限度体现人生的价值。 第29章 没想到频遭冷遇,我上的书也杳无音信。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有力却无处使,心中万般苦闷。” 公孙鞅:“你是否感到怀才不遇?” 樗里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公孙鞅呷了一口酒,娓娓地:“一个人一生有无数梦想,可仅能选择其中一种或几种作为目标去追寻。这是古往今来的仁人志士都认同的真理。你现在有了目标,就应该沿着这条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易经》上说,‘一百步路,走了九十步也只等于走了一半。’古往今来,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所谓生不逢时,怀才不遇之类的托辞,只不过是那些养尊处优或不求上进的人的借口。你我既然有心闯荡天下,就不要为一时的挫折耿耿于怀。今天不好,明天会更好。是不是?” 樗里疾:“多谢公孙兄指点迷津。” 公孙鞅拍了拍他的肩膀:“痛苦是一笔比金钱还宝贵的财富。它能使人走向成熟。来,我们干了这杯。然后你去好好地睡一觉。一旦你想通了,明天和今天会大大的不同。” 两人喝了酒,樗里疾感激地向公孙鞅笑了笑,起身上楼休息。 公孙鞅欲起身,景监笑眯眯地倾过身来:“作为君子楼的大当家,公孙公子的言谈颇具君子风范。老朽有意向公子讨教一二。” 公孙鞅转身,移席与景监并坐,谦虚地:“不敢。您老人家有话只管说。” 景监开门见山地:“依公子之见,治理一个国家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公孙鞅:“治理国家的方法有千万种。最适合国情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景监进一步地:“那按你的意思,目前秦国需要采取什么方法来治理?” 公孙鞅:“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趋利避害,赏罚并举。” 景监浑身一震,又惊又喜地看着公孙鞅:“公子的见识,非常人所及。” 公孙鞅微笑:“区区不才,让您见笑了。” 98.朝堂上 夜凉如水。 秦孝公在堂上来回踱步,景监在一旁侍立。 秦孝公:“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趋利避害,赏罚并举。说得好,说得好啊。景监,你认为此人如何?” 景监:“微臣不敢妄加评判。但此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秦孝公移步走到他面前,深沉地:“按常规,若这个人很出色的话,早就大名远扬了。现在能说会道的人很多,有真才实学的人很少啊。” 景监:“美景藏在深山,利剑藏在秘匣。主公若有心一探究竟,微臣会妥善安排一切。” 秦孝公想了想:“行,你来安排。” 99.君子楼 阿雯和阿雪在柜台里算账。 龙旻和任鄙领着一班伙计往店里搬运一坛坛美酒。 南瑶坐在楼上的走廊上抚琴。 公孙鞅则站在庭院的一株树下,面对着怒放的梅花出神。 洪晔走出房间,来到南瑶身边,静静地听着她弹琴。 南瑶演奏完一支曲子,抬头对洪晔温存地一笑:“夫君,你在想什么?” 洪晔看了看伫立在院子里的公孙鞅,对南瑶微微一笑:“我在想,以后公孙兄在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弹这首曲子。” 南瑶:“我知道了。人生自古相思苦。公孙大哥这段日子憔悴多了。夫君,依我看,不如我和你一起去拜访嬴少官。一来感谢他当时对我们的帮助,二来托他把公孙大哥举荐给秦孝公。你认为怎么样?” 洪晔微微摇了摇头:“嬴少官对我们的恩德,我迟早会报答。我曾经也对公孙兄讲过去找嬴少官的想法。但他认为,通过交情去讨出身,不是君子所为。” 南瑶想了想:“确实。如此进身,难言高品。” 洪晔:“南瑶,从来要做成一件事,需要很多人齐心协力。目前公孙兄想做的事,是弦横先生曾经做过但没有做成的。所以,我们尽力协助公孙兄的同时,更需要耐心。千万不可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南瑶点了点头。 洪晔:“我想听你弹一曲《高山流水》。” 南瑶依言抚琴。 乐曲声中,景监走出客房,笑吟吟地来到公孙鞅面前:“雪后赏景,最是怡人。公子是否有雅兴陪老朽四处走走……” 公孙鞅:“悉听尊便。” 100.大街上 身着各色服饰的人混杂一体。骆驼和马随处可见。 景监有意无意地引着公孙鞅往前走:“老朽在贵店讨扰多日,还没有请教公子青春几何……” 公孙鞅:“在下今年二十五岁了。” 景监:“这是一个很容易把青春埋葬在温暖的被窝里的年纪。老朽在公子这般年龄的时候,身边有一大群热衷于幻想的朋友。这些人对华丽的车、奢华的房子、时尚的音乐和服饰,还有对天下大事都有独到的见解。然而,他们最终不是憎恨命运,就是沮丧邪恶总摆布正义。他们困惑贫困的人为何善良而软弱可欺,而权贵却因财大气粗不可一世。他们仇视当权者,仇视那些为富不仁的人。可是,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从愤世嫉俗者又变成传统的捍卫者。他们用呻吟取代了呐喊,在世俗的漩涡中随波逐流。这些本应成为杰出的人的年轻人就这样在压抑和忧郁中一天天老去。他们有的变得贪婪、有的变得胆小慎微,有的在外面受了气,只会回家关上门和老婆又吵又闹。他们曾经所拥有的梦想和信念,就像一个支离破碎的梦,永远无法实现。” 公孙鞅看着满街来来往往的人,心中颇有感触。 景监:“老朽有这番感慨,是因为我觉得个人的沉沦不仅是家庭的损失,实在是国家的损失啊。一个无知无识的人,恪守本份是一种美德,同时也是不求进取的庸碌表现。一个德才兼备的人,不竭尽所能为国效力,为民谋福,却是天大的罪过啊。” 公孙鞅:“您老人家的话我都听懂啦。事实上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碌碌无为的人比鸡鸣狗盗的人更易成为阻碍国家发展与进步的绊脚石。不幸的是,这种人往往占绝大多数。他们憎恨贫困,却终日与贫困为伍。为了生存,他们必须用尽一切高明或拙劣的手段。他们的需求很简单,思想很狭隘,可稍不经意就会堕落。尽管他们绝大多数时候很善良。” 景监转头看着他:“这就是秦国的现状!这是一个落后而贫穷的国度。你认为要如何才能改变它?” 公孙鞅:“让人人都成为有用的人。” 景监:“这可能吗?” 公孙鞅:“一旦国家推行使公众从最根本利益上受益的制度,一切可能都会变成现实。” 景监停下脚步,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一把执住了他的手:“走,老朽带你去见一个人。” 101.茶馆 三教九流的人混杂一堂,各自谈论着感兴趣的话题。 秦孝公身着便服独占一席,饮着茶,默默地关注着周围人们的言行。 景监引着公孙鞅走进来。 茶馆老板在柜台前看见景监,连忙迎了上去:“景监大人,多日不见,您可好啊?” 景监:“托您的福,还好。” 老板:“小老儿托人从巴蜀捎来了您最爱喝的银针茶,总是盼着您来品尝。” 景监:“蜀地所产香茗是天下极品,您老有心啦。这样吧,今日我和这位公子谈点事,改天一定来陪您品茶下棋。” 老板:“好,好,我给两位找个座,泡一壶好茶。” 景监:“泡一壶好茶就行了。老朽看见一个熟人,与他共一席就行了。” 老板应着,过去吩咐伙计泡茶。 景监转脸对公孙鞅一笑:“实不相瞒,老朽是秦国上大夫景监。只因奉孝公之命微服私访,才得以和公子结识。我已经把你推荐给了孝公。今日他专程在这里等你。跟我过去吧。” 公孙鞅调整了一下情绪,随着景监向秦孝公走去。 102.后宫 妙玉躺在床上,秦孝公坐在灯下闷闷不乐。 妙玉:“主公有什么心烦的事吗?” 秦孝公叹了一口气:“今天我微服出宫,按照景监的安排前去见了一个名叫公孙鞅的人。我原以为此人有什么雄才大略,不料他总是讲一些从前的帝王如何治理国家的大道理,真让我失望。我下诏求贤已经很长时间了,各种各样的人见了不少,真正像百里奚那样的旷世奇才却没有遇见一个。真让我心烦啊。” 妙玉轻轻捉住他的一只手,微微一笑:“主公认为世上是沙多呢,还是珍珠多?” 秦孝公:“当然是沙多。” 妙玉:“如果很容易在沙里找到珍珠,那么珍珠就不珍贵了。寻求治国安邦的人才比在沙堆里找珍珠还难。主公,你要有耐心。你若消沉,必然会让天下来投奔秦国的仁人志士失望,振兴大秦国的梦想就会成为泡影。” 秦孝公揉了揉太阳穴:“你说得对,我不能也不应该失望。” 妙玉:“这就对了。你说那位公孙鞅对你大谈治国之道,他都谈了哪些帝王?” 秦孝公:“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武王、成王、康王、穆王,还有春秋五霸,听得我头都大了。” 妙玉想了想:“那么这个人叫你效法哪一位帝王来治国呢?” 秦孝公:“他没有具体地说。他只是说,历史上的这些帝王霸主之所以取得成功,主要是他们都用不同的方法来治国。” 妙玉一脸激动:“对呀,有自己独特的一套,就是成功的标志。 第30章 主公,这个公孙鞅虽然对你讲的是历史上的一些成功的经验,实际上是在暗示你治国不要拘于常规,要根据实际情况推行有效的方法呀。” 秦孝公愣了一愣:“……是吗?” 妙玉:“这个公孙鞅有多大年纪?” 秦孝公:“二十四、五岁,和我一样,留着小胡子。” 妙玉:“依你所说,这个人必定博古通今,对帝道、王道、霸道都有研究。主公,你应该再见一见这个人,与他深谈。” 秦孝公:“你认为有这个必要?” 妙玉:“有时候人们会把宝玉当成石头,在大秦国百废待兴的时候,主公千万不要犯类似的错误。” 秦孝公:“我听你的。” 103.离宫 秦孝公设宴招待公孙鞅。 酒酣之际,秦孝公挥退了内侍,对公孙鞅恳切地:“我听说圣明的君主历来都把臣子当成兄弟和朋友,我远远谈不上圣明,却诚心想和先生成为挚友,望先生不弃。” 公孙鞅:“主公礼贤下士,在下深感荣幸。” 秦孝公:“先生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而来,大概不仅仅是为了跟我讲解历史吧?” 公孙鞅:“主公是否认为历史很遥远?” 秦孝公:“至少活着的人很多时候根本没有必要为古人担忧。” 公孙鞅:“古人,离我们很远,但是我们终将成为古人。主公,普通人仅把历史上遗留下来的东西当成文物,但根本不在意其真正的历史内涵。可是主公不是一般的人!对于主公来说,历史应该是一面能让您扬长避短的镜子。经常看看这面镜子,会让您很清楚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 秦孝公:“我一直认为历史非常枯燥。” 公孙鞅:“那是因为主公一贯忙着欣赏别人,却忘了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欣赏自己。” 秦孝公:“哦?” 公孙鞅:“主公,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会以为自己看到的世界便是整个世界了。人岂非也往往在犯同样的错误?” 秦孝公呷了一口酒,眯了眯眼:“先生确实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您今天想告诉我一些什么呢?” 公孙鞅:“我想和您谈一谈您的远祖非子。” 秦孝公闻言把酒杯重重放在几案上,刹那间沉下了脸:“你想侮辱寡人吗?” 公孙鞅一脸镇静:“并无此意。我只是认为虽然现实的一切善恶并非全都要归功或归罪于历史,但一切善恶应从历史上寻找根源。” 秦孝公缓了缓脸色:“你说。” 公孙鞅:“关于主公家族的历史,您一定比我熟悉。我之所以提到您的远祖非子,是因为他是一位马夫。如果他仅仅想做一个马夫,那他一辈子就只能是一个养马之人了。倘若是那样的话,天下就没有秦嬴这个家族,也就没有后来的大秦国和八百里秦川了。” 秦孝公:“你想说什么?” 公孙鞅:“我想说的是,历来是人改变和创造世界,不是世界创造和改变人。一个人若胸有大志,纵便是一个低卑的马夫也能创造一个国家;一个人若胸无大志,纵便是坐在国君的位置上,也不如一个马夫。” 秦孝公闻言面红耳赤,连忙起身亲自给公孙鞅斟酒:“先生的一席话,犹如当头棒喝,令我无限羞愧。请先生不吝指教。” 公孙鞅:“当今天下,主公认为秦国是一个强国吗?” 秦孝公清醒地:“秦国僻处关中,与东方列国交往很少,而与戎狄杂处共居于西方,无论政治、经济、文化都十分落后,一直遭到东方各诸侯的歧视。尽管我的远祖穆公称霸西戎,可是中原各国根本没把秦国放在眼里。诸侯会盟也不让我国加盟。这是秦国历代国君的耻辱啊!” 公孙鞅:“秦国遭到东方诸国的歧视,主公从心里真的深感屈辱吗?” 秦孝公无限痛苦地点了一下头。 公孙鞅:“那么秦国的子民也为此深感屈辱吗?” 秦孝公:“这个……” 公孙鞅站起身来,诚恳地:“主公,个人的荣誉和耻辱对于一个国家的兴衰来说,永远是微不足道的。您现在的条件比您的远祖非子好千万倍,您手上的权力比秦国历代国君大得多,既如此,与其您一个人蒙受羞辱,不如您摒弃羞辱,致力国家富强,让每一个秦国的子民都因自己是秦国人而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 秦孝公急切地:“我日思夜想,都盼望国家中兴。” 公孙鞅:“国家中兴,是任何一个国家的梦想。古往今来,却没有任何一个王朝和国家能够长盛不衰。这是因为没有一套切实可行的制度来确保国泰民安,国运久长。所以,大周王朝推翻了殷商王朝,却无法维系王朝的持久繁荣。齐、宋、秦、晋、楚、吴、越七国相继争霸天下,也只能犹如萤火一闪即逝。自古创业容易守业难。主公若想开创一番事业,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巩固既有的基业啊。” 秦孝公执住公孙鞅的手,无比激动:“你的话使我对前途充满希望。我现在明白你不厌其烦讲解历史的真正含义了。” 104.君子楼 打烊时分,公孙鞅、洪晔、龙旻、任鄙、南瑶、阿雯和阿雪共围一席共进晚餐。 龙旻:“我说,我们这么多人就吃这么一点菜,还没有伙计们吃得好,是不是太简单了?” 洪晔:“不管你信不信,人生本来就是件很简单的事。” 任鄙:“龙大哥,我觉得我们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 龙旻:“我自己倒没什么。只怕委屈了你们几个女人。” 阿雯瞪了他一眼:“你就是整天找借口。想享受啊,就回家去。” 龙旻深感委屈:“各位兄弟姐妹,你们听听,这是什么话,这不是我的家吗?” 阿雪:“是,是。龙大哥,别委屈了。来,吃块肉。” 南瑶:“龙大哥,创业容易守业难。目前我们虽然生意不错,可要长久地巩固下去,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不宜铺张浪费。” 龙旻:“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想逗大家说几句话而已。公孙兄,您辛苦了。这块肉你吃吧。” 说着,把肉挟到公孙鞅碗里。 公孙鞅正欲开口,几辆华丽的马车在门口停下,景监下了车,兴致勃勃地走进来,对公孙鞅朗朗地:“公孙公子,主公在宫中设宴等候公子传授治国经略。” 公孙鞅放下碗,起身向景监施了一礼:“烦劳景大人转告主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治理国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啊。” 景监:“可……” 公孙鞅:“烦劳大人转告主公,如果主公真的下决心光大秦国的话,请主公深思熟虑五日,到时在下定当拜会主公,畅所欲言。” 景监重重点了点头。 105.同上 公孙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看见洪晔在收拾满屋子散乱的竹简。 公孙鞅起身,披衣下床,与洪晔一起收拾屋子。 洪晔:“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儿,到时候我叫你。” 公孙鞅:“我睡不着。想到今天要去见孝公,我的心情无比沉重。” 洪晔:“我能理解。历来有大志的人,只有舍小我方能存大义啊。” 公孙鞅:“洪晔,你真是我的知己。” 洪晔微笑:“古人说,人生一世,得一两个知己足矣。这句话既说明友谊的珍贵,又说明人和人之间的沟通和理解何其艰难。公孙兄,你现在要做的事,是要让秦国的所有人乃至天下人成为你的知己。要做成这件事非常艰难。可是这件事一旦做成了,将使一个国家受益无穷啊。朋友之间的友谊,是纯粹的情义。与大众血脉相连的友谊,就是苍生的福泽。你能做好这件事。” 公孙鞅:“你肯定?” 洪晔:“只有完全了解自己的人,才有信心和勇气去面对未来。你了解自己,所以你现在想到的不是个人的荣耀,而是一个国家面临的诸多困难。你的心情才会如此沉重。” 远远传来鸡啼声。 公孙鞅推开窗户,望着天边透出的几丝亮光:“正因为有困难,才有做不完的事。看样子,今生今世,我没有空闲时间了。” 龙旻推门匆匆进来:“……我以为……公孙兄,秦孝公亲自接你来啦。快换上南瑶她们亲手给你缝制的衣服和靴子……对了,阿雯连夜给你炖了鸡汤呢,我去端来给你喝。” 公孙鞅转过身,眸子中迸出感动。 106.后宫 妙玉在产床上分娩。 接生婆们进进出出。 107.马场 万马奔腾,场面十分壮观。 秦孝公和公孙鞅坐在一个凉棚下,欣赏着奔腾的骏马,倾心交谈。 秦孝公:“我可能是大秦国唯一不会骑马的男人。可我从小很欣赏马。公孙鞅,你不会笑我懦弱吧?” 209:第九集 9 第九集 公孙鞅:“无论对人或对物,欣赏是一种大智大慧的表现。肯定和否定都需要极大的勇气。从这种意义上说,主公并不懦弱。” 秦孝公:“事实上我文治武功都不行。作为一个国家的君王,这就是懦弱的表现啊。” 公孙鞅:“可是主公懂得欣赏。一个人有欣赏别人的胸怀,比有任何品行都重要。” 秦孝公:“真的吗?” 公孙鞅:“当然。” 秦孝公:“公孙鞅,欣赏是要有条件的。我从先君手中接过的不是一个荣耀辉煌的国家,是一个困难多如牛毛的国家啊。 第31章 如今国库空虚,兵不强,民不富。我有什么心情来欣赏啊?” 公孙鞅:“荣誉往往是虚幻的,困难是实实在在的。既然有困难,就必然有解决困难的方法。主公执掌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国家,为何没有心情欣赏呢?” 秦孝公:“快说下去!” 公孙鞅:“我听说作为一个国家的君主,注定为江山社稷而生,为江山社稷而死,永远没有私人的事。但现在我却想问主公一个私人的问题。请主公一定坦诚的告诉我。” 秦孝公:“什么问题?” 公孙鞅:“主公愿作一世之主,还是愿作万世之尊?” 秦孝公持酒杯的手一抖,酒洒在衣服上:“……这有什么分别?” 公孙鞅:“既然我有心为秦国效力,当然要根据主公的取舍来决定我效力的程度和方法。” 秦孝公:“我想听一听二者的区别?” 公孙鞅:“主公愿作一世之主,在位期间只需依古制治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能安度一生。若主公愿作万世之尊,就必须根据时代的发展和需要推翻呆板的不合理的制度,建立新的制度。并且,今生今世都要劳累辛苦,竭力给子孙后代打下雄霸八方、一统天下的坚实基础。” 秦孝公凝神沉思了半晌,开了口:“你是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公孙鞅:“那只是一般意义上的解释。” 秦孝公再度沉思,半晌,拍了一下几案:“公孙鞅,我要作万世之尊!” 公孙鞅目光炯炯:“主公的抉择,令我万分钦佩。” 秦孝公:“那么,我该如何做?” 公孙鞅:“目前秦国朝野体制单调古板,却并不腐败;西域民风粗犷,却不慵懒。这是主公励精图治的基础。历来治国不外乎明确国家进取的方向;治军治民,不外乎有一套奖惩法令。主公招贤,天下各国的人才奔涌而至。只要分类采纳这些人的主张,就等于汲取了天下各国治国的精华。一旦主张变成制度在秦国推行,秦国就会在短期内从一个极端落后的国家变成最强大的国家。” 秦孝公:“是啊,是啊。” 公孙鞅:“主公,历来天下各国讲求治国之道,皆以强国为先,富民为次。所以,国家有一时的兴盛,却不能够荣耀长久。既然公主有心振兴秦国,就应以万民的利益为先,强国争霸的方略为次。治国必先治官,治官治吏方能治民。必须有一套完备的政律来鞭策约束百官,然后才能有一套法令来牵引和保护万民的切身利益。一旦律令实施,国家的大小事情就有解决的方法。这样,秦国开拓的疆土就能长久巩固,人民就容易治理。” 秦孝公:“对。牧马人手中有一根绳套和一根鞭子,就能驾驭万马奔腾。” 公孙鞅:“马之所以听从牧马人的驾驭,是因为牧马人的举措有章法。最主要的是牧马人从不轻易更改路线,给马非常好的信誉。主公,历来治国的方略,皆重礼、义、威、德,这些都是表面的东西。无论对国家和对个人来说,信誉才是最重要的。所谓的道德君子和奸诈小人却一天到晚妄言美与丑,善与恶。事实上任何一件事远远不止才有一面,但任何一件事的产生,必然以信誉为中心。” 秦孝公移席过来与公孙鞅并座:“妙啊。什么是君子,什么是小人?讲信誉的就是君子,不讲信誉的就是小人!公孙鞅,我读过很多书,可是书读得越多越矛盾。所幸今天终于明白了。文过饰非的一切理由终究只是借口。人生在世,信誉为先啊。” 公孙鞅:“主公如果以信誉治国,秦国必将傲立于天下。” 秦孝公:“好。你我君臣二人今日共饮一杯,立誓今生今世以信誉报效大秦国。” 公孙鞅斟酒,两人共饮。 几匹快马奔驰而来。 一名内侍滚鞍下马,奔入棚内下跪禀报:“恭喜主公,娘娘喜得贵子。” 秦孝公执住公孙鞅的手,笑逐颜开:“老天开眼,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啊。老天爷给我送来了你这个治国的栋梁之材,又给我送来了一个儿子。我真是有福啊。” 公孙鞅:“恭喜主公。” 内侍:“娘娘请主公给王子赐名。” 秦孝公对公孙鞅一笑:“你我既是君臣,又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就请你给我的儿子取个名吧。” 公孙鞅:“这恐怕太放肆了。” 秦孝公:“为你朋友的儿子取个名,有什么放肆的?” 公孙鞅想了想:“那叫嬴驷怎么样?” 秦孝公:“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愿我儿子日后也是一个坦荡的君子。” 108.太庙 秦孝公率公孙鞅和百官参拜祖宗。 参拜完毕,秦孝公当堂宣布:“今天当着列祖列宗和众臣工的面,寡人宣布两件事。第一件事,寡人册封嬴驷为太子。第二件事,寡人拜公孙鞅为左庶长,统领百官,致力国家改革。今后凡国家事务,皆悉听左庶长调度。有违抗者,以逆旨同!” 百官脸色阴晴不定。 109.君子楼 公孙鞅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杏树。洪晔、龙旻、任鄙、南瑶、阿雯和阿雪站在一旁欢欣鼓舞。众多宾客则左右围观。 待树种好,阿雯忍不住问:“公孙大哥,为何你不种梅花和桃花,偏偏种一棵杏花呢?” 公孙鞅浅浅一笑:“梅花太傲,桃花太艳。杏花清雅纯洁,却一样傲立风霜。” 南瑶:“我明白公孙大哥的意思了。作人不可太过招摇,却也要有骨气。” 龙旻:“对,对。这才是君子的风范。” 公孙鞅眼望众人,诚恳地:“这段时间以来,我们相依为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从明天起,我就不在这里住了。各位有什么要我做的,就提出来吧。” 南瑶:“公孙大哥,我们三姐妹依然开店做生意。” 龙旻:“我也暂时留在店里帮手。公孙兄,你给洪晔和任鄙安排一个官位吧。” 公孙鞅微笑不语。 任鄙:“公孙大哥,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我会凭自己的本事去谋求功名。” 公孙鞅点了点头,望向洪晔:“我想听一听你的打算?” 洪晔:“和以前一样,我做你的家臣,永不作官。” 公孙鞅:“洪晔!” 南瑶:“公孙大哥,你就尊重洪晔的选择吧。你身边需要有一个贴心的人。” 公孙鞅拍了拍洪晔的肩膀,对众人鞠了一躬,向外走去。 众人尾随相送。 公孙鞅走到门口,看见樗里疾,停下了脚步:“你现在还喝酒吗?” 樗里疾:“不喝毒药,只饮佳酿。” 公孙鞅:“那好。我已经奏请主公在10日内分类招聘人才,希望你不要错过机会。” 樗里疾:“我一定竭力争取。” 公孙鞅笑了笑,出门跨上马车,等洪晔坐上来后,吩咐车夫:“去招贤馆。” 110.上林苑 春暖花开,各种花卉争奇斗艳,竞相开放。 秦孝公和景监在花丛中散步。 秦孝公:“您老人家既是我的老师,又是两朝老臣,对国家进行变革的事,您有何看法?” 景监:“老朽无用,但也知新朝就要有新气象。可变革就意味着要改祖制。这很难啊。” 秦孝公:“治理国家,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满朝文武有什么看法?” 景监:“左庶长大人任用了一百二十六名文武官员,汇同七千五百一十九名招聘的各国人才。正在修订律法文本。此举不理解的朝廷重臣很多,反对的大有人在。” 秦孝公:“支持的呢?” 景监:“恐怕不足10人。” 秦孝公:“包括您老人家吗?” 景监:“不包括。” 秦孝公停步,皱眉:“连您老人家也反对变革?” 景监:“不反对。但臣不主张要改天换地的变革。” 秦孝公:“这是您的心里话?” 景监下跪:“主公,国家整体改变,非同儿戏。弄不好,您会成为千古罪人啊。现在朝中有很多人议论,说主公致力变革,实际上是好大喜功,拿国家的命运开玩笑啊。” 秦孝公:“那我墨守成规,坐以待毙,就不是拿国家的命运开玩笑了吗?” 景监:“可是……” 秦孝公扶起他,浅浅一笑:“我已经认准了这样一个道理,对一个人有利的事,绝不会对整个国家有利。对千万个人有利的事,才会对整个国家有利。我是一国之君,所以,只能争取做对绝大多数人有益的事。您说对吗?” 景监:“主公,可您因此将背负太多骂名啊。” 秦孝公:“诅咒和赞美都不能左右我的追求。因为我不是靠闲言碎语生活的。我认定的路,前人没有走过,为此我一定要走下去。纵便走错了,也要走。” 景监哽咽:“主公……” 111.招贤馆 各类人才汇聚一堂。有的在议事大厅议事,有的在修订各种法令。 公孙鞅陪着秦孝公四处走动。 秦孝公:“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人?真让我吃惊。” 公孙鞅:“这仅是受主公的感召来投效秦国的一部分人才。” 秦孝公:“是吗?我已经把三座离宫改成招贤馆。你还需要几个这样的场所?” 公孙鞅:“至少10个。” 秦孝公:“你知不知道,现在朝廷里的很多人都在非议你?” 公孙鞅:“这是好事。” 第32章 秦孝公:“好事?” 公孙鞅:“至少,各人从不同的角度,都在关注国家的变革。” 秦孝公:“我还以为你会说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公孙鞅:“不论正义与邪恶,如果仅是少数人在心里认同的道理,就不是真理。现在有上万的人在为秦国的变革全身心地做各种准备工作。这就说明主公变革的主张与社会的发展相吻合。至于极少数的人反对变革,那是因为反对的人往往不是从国家利益,而是从个人利益上来衡量得失。私欲越多,自由越少。” 秦孝公:“是啊。公孙鞅,做秦国的国君很难。做秦国的官员更不易啊。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公孙鞅:“为了缔造国家的辉煌,纵便千难万难,也值得。” 秦孝公:“你这么想?” 公孙鞅:“您也一样。” 秦孝公点了点头:“希望有你我这样想法的人,会越来越多。” 112.后宫 妙玉一手抱着熟睡的太子,一手轻轻为在灯下批阅奏章的秦孝公捶背。 秦孝公:“妙玉,你领孩子去睡吧。等批阅完这么多的奏章,就该上早朝了。” 妙玉:“我再陪你一会儿。主公,你不能天天都如此操劳啊。” 秦孝公一边在奏章上批着字,一面回答:“有一心为国的臣子,就不会有慵懒的君王。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公孙鞅带着一大帮臣子肯定也还没睡。国家改革,关系到国计民生,我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妙玉转到前面,挑亮了灯花,把孩子抱到床上睡下,然后又转回来为秦孝公沏茶:“主公,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关于这场变革的主要内容?” 秦孝公停下笔,招呼妙玉在身边坐下,娓娓地:“国家的改革整体分为四大部分。第一部分,整顿朝纲,建立中央政府。把全国现有的领土分成三十一个郡县,县以下设亭、乡、里,由朝廷亲自任命官吏管理。第二部分是制定行政律法,文官分九级任用,武官分二十级任用。第三部分是制定相关的律法条文。这其中有四种形式,即律条,中央或地方政府对律法条文的解释;地方政府发布的文告及对审理案件的技术规定。第四部分是根据律法,中央政府来决定对百官的任免、爵位的封夺、赋税的增减、律法的存废、外交的和战、军事的指挥和府库资财的使用。地方政府根据中央政府的指示,决定对臣民的生杀赏罚,对土地的收夺和赐予。奖励农耕、鼓励开矿、鼓励行商坐市、鼓励服兵役及根据实际情况增减赋税。” 妙玉:“这种层层管理的制度非常好。” 秦孝公:“这样一来,大秦国开拓一地就能巩固一地,国家就能长治久安。更重要的是,在这种制度下人人都能得到实惠。而一旦触犯刑律,不论是官是民,皆会受到律法的严惩。” 妙玉:“不错。可是制度的建立和实施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 秦孝公:“这一点公孙鞅早就想到了。治国必先治官,治官治吏方能治民。所以,国家的变革首先必须从治官治吏开始。” 妙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希望主公不要擅开杀戒。” 秦孝公:“只有轻罪重罚,论功行赏,从上到下才能恪守律法,进行自律。法不容情啊。” 妙玉幽幽地发出一声叹息。 113.朝堂之上 文武百官分等级伫立在殿内外。 接受朝拜之后,秦孝公娓娓地:“寡人自即位以来,首次召集各部的臣工汇聚一堂,是为了通报大家,国家改革从今日正式开始,律法从今日起正式在全国全面实施。这段时间以来,修订的律法条款相信诸位都一一通读和领会了。根据律法,诸位臣工都应该已经明确了自己的职责。诸位对推行的改革举措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大夫唐姑果出列禀奏:“主公,臣有话要说。” 秦孝公:“唐姑果,你有什么话说?” 唐姑果:“臣联同一百余名礼部官员联名上奏,请主公马上停止实施改革律令,斩杀公孙鞅,以正朝纲!” 朝廷哗然。 秦孝公瞅了公孙鞅一眼,对唐姑果笑了一笑:“让我看看联名的奏章。” 唐姑果把奏章转给内侍,内侍又交给秦孝公。 秦孝公审阅了奏章后,对唐姑果平静地:“唐姑果,你说国家变革是违背了仁、义、礼、智。那么什么才不是违背仁义的作法呀?” 唐姑果:“主公,历来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变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劳而成功,缘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之。主公作为一国之君,饱读《诗》、《书》,千万不可作出违背宗法的事啊。” 秦孝公点了点头,眼望公孙鞅:“你有什么话说?” 公孙鞅出列启奏:“主公,唐大人是一代鸿儒,学识渊博,令人钦佩。但唐大人刚才所说的话,臣不敢苟同。主公,普通的民众往往安于世俗,文人学士常常沉溺于虚幻的理论。这两者的所作所为跟仁义有什么关系呢?谈到治理国家,大周王朝的礼法一变再变,却因一味追求所谓的仁德导致王朝的急剧衰落。春秋五霸却因打破旧制度,实行变法而称霸天下。由此可见,一味只知遵从旧的体制,无异于坐在豪华而腐朽的门槛上等死。” 唐姑果刻毒地:“公孙鞅,你想推翻祖制,就是以下犯上,就是妖言惑众,就是谋逆!” 公孙鞅微笑:“改天换地是历朝历代的君臣根据时代的发展所肩负的重任。唐大人博览群书,难道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唐姑果浑身颤抖:“你……你……” 公孙鞅对秦孝公:“主公,唐姑果等一般文臣不思振兴社稷,歪曲祖制,刻毒攻击新法,请主公按《置吏律》第二条处置。” 唐姑果仓皇下跪:“主公……” 太史胡风出列下跪启奏:“主公万万不可诛杀大臣。古人说,‘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主公千万不可妄开杀戒啊!” 公孙鞅:“胡大人,你误解古人说的话了。如果礼不下庶民,民众如何感受仁义的教化,如何能体会浩浩天恩?如果刑不上大夫,执法者可置朝纲于不顾,随意触犯刑法,那律法的威严又如何体现、法度又如何公正分明?你身为史官,曲解历史,该当何罪?” 胡风叩头:“主公,历来圣明的君主都以仁爱治国,泽被苍生。如今主公欲推行的制度却繁酷暴虐,主公啊主公,不能以暴政治国啊!” 樗里疾出列启奏:“主公,太史大人只看到新法严密的一面,却丝毫置诸多催人奋进的奖赏律条于不顾,就咆哮朝堂,攻击新政,按大秦律当罪诛三族!” 景监出列启奏:“主公,胡风两朝为臣,忠心耿耿,请主公法外开恩。” 秦孝公沉思片刻,开了口:“左庶长大人。” 公孙鞅:“臣在。” 秦孝公:“法度不明,政令难行。寡人遵从信誉治国,倡导律法严明。唐姑果等一百余名学士歪曲祖制,借古讽今,按律坑杀;胡风曲解历史,咆哮朝堂,按律诛三族。景监妄言法度,削职为民,查封家产,流放三百里,永不录用。” 公孙鞅:“臣遵旨。” 114.法场 大批书籍被焚烧。 唐姑果等百余名文臣学士被活埋。 另一面,胡风及其家属八十多人被斩首示众。 血雨腥风。 115.郊外 景监饰戴枷锁,在四名小吏的押送下徒步而行。 公孙鞅跪在路边为景监送行。 景监走过来,看了看公孙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你不用来送我。我,并不恨你。” 公孙鞅默默无言。 洪晔端了一碗酒上来,对景监恳切地:“在下敬你老人家一碗酒,祝您一路安康。” 景监接过酒一口饮尽,把碗递给洪晔:“你应该敬我一杯茶。君子之交淡如水。” 洪晔:“惭愧。” 景监:“公孙鞅,你知道我为何不恨你吗?因为你组织修订的律法,真正能引导秦国走强国之路。一个人的屈辱和一个国家的强盛相比,实在微不足道。老朽今生为大秦国所作的唯一贡献,就是举荐了你。今后的路还长,你一定要走稳,走好。” 公孙鞅点了点头。 洪晔:“您老人家也要一路走稳、走好。” 景监:“放心。我会好好的活着。我要看到大秦国真正繁荣兴旺。” 说完,向前迈动了脚步。 洪晔亦下跪相送。 朝霞满天。 116.议事大厅 众臣济济一堂。 秦孝公走进来。 众臣起身相迎。 秦孝公走到座位前坐下,挥了挥手:“大家都坐下说话。不必拘礼。” 众臣纷纷落座。 秦孝公:“我接到奏章,韩国已经正式迁都新郑,目前正在频频往边境上纠结兵马,对我国构成很大的威胁啊。大家议一议该怎么办?” 甘龙禀奏:“主公,几年前魏国侵犯我国,韩国是从谋。如今韩昭侯迁都新郑,图霸天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臣认为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嬴少官:“臣认为在韩国尚未对我国宣战之前,擅自用兵实在不妥。” 秦孝公:“公孙鞅,你认为呢?” 公孙鞅:“臣认为羽毛没有长丰满的鸟儿,不可以高飞。” 甘龙:“请左庶长大人明示。” 公孙鞅:“历来征战,打的是士气和粮草。 第33章 眼下,我国的改革刚刚起步,国库不充实,军民报效国家的热情不高涨。若此时仓促征战,恐怕得不偿失。何况对于我国来说,目前最大的敌人是魏国而非韩国。而魏国目前在三晋之中和韩、赵两国并不友好,又图谋对齐国开战,欲夺盟主之位。为此臣认为我国的当务之急,是深化改革而非对外用兵。” 甘龙:“臣不同意左庶长大人的看法。臣认为乘韩国迁都、局势不稳的时候出兵征伐韩国,一定能够开拓疆土,立威于诸侯。臣请主公下旨即刻在全国范围内征兵征粮。” 公孙鞅:“甘大将军,你想误君误国吗?” 甘龙:“臣对国家一片赤诚,对主公一片忠心。” 公孙鞅:“你不体恤民生,口口声声只顾杀伐,赤胆忠心从何谈起?” 甘龙傲然一笑:“臣一生浴血沙场,战功赫赫,才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我为大秦国立下的汗马功劳有目共睹。” 公孙鞅拍案而起:“甘龙,你说这话不觉得羞愧吗!作为大秦国的臣子,你为国效力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没有千千万万的士卒喋血沙场,又岂会有你的赫赫功勋?你不体恤士卒的生命,不体恤士卒亲属丧失亲人的痛楚,只会居功自傲,你的品行如何有资格统率兵马?来人哪!” 侍卫应声而来。 甘龙脸色剧变,起身在秦孝公面前跪下:“主公,臣知错了。” 秦孝公:“你有什么错?” 甘龙:“臣……” 秦孝公:“我在等你说话。” 甘龙:“臣听说过这样的话:‘有了天下而不能随心所欲,实际上是把天下当成自己的枷锁。’臣一直认为这句话很有道理。现在才知道这句话错了。” 秦孝公:“哦?这句话是谁说的?” 甘龙:“申不害。” 秦孝公叹了一口气:“随心所欲?无论何时何地有这种念头都万分危险啊。幸亏你及时省悟,才不至于酿成大祸。公孙鞅,按大秦律,甘龙该受何种处罚?” 公孙鞅:“革职削爵,发配边关,将功补过。” 秦孝公对甘龙:“我记得你今年五十六岁了吧?” 甘龙:“是。” 秦孝公:“那你就去守边关吧。重新从士卒做起,一切重新来过。” 甘龙叩头:“谢主公。” 待侍卫把甘龙带走,秦孝公把目光转到甘茂身上:“甘茂,对于韩国大兵压境之事,你有何见解?” 甘茂:“微臣主张防守,但征兵是必要的。” 秦孝公:“说说你的看法。” 甘茂:“微臣认为目前修订的征兵条律十分得人心。凡服兵役者其家属减免五年赋税,凡镇守边关的将士其家属减免七年赋税,凡立功者皆按律奖赏升迁。这样,踊跃从军的人就会很多,民众就会对前方的将士给予多方面的支持。” 秦孝公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门无犬子。现在去送一送你的父亲吧。多给他一些宽慰。” 甘茂:“遵命。” 他走之后,公孙鞅对秦孝公启奏:“臣推荐魏章接替甘龙之职。” 秦孝公看了魏章一眼:“准奏。” 魏章愣住了。 117.校场 军旗猎猎,战鼓隆隆。 魏章坐在高台上,亲自选拔将校。 按规定,勇士们骑马、射箭、徒手搏击、击剑、马上操戈搏击…… 刀光剑影之中,任鄙连连过关。 魏章满意地在任鄙的名字下划了一个圆圈。 公孙鞅在甘茂的陪同下走上高台。 魏章和将领们连忙起身相迎,殷勤让座。 入座之后,魏章对公孙鞅惭愧地:“左庶长大人,属下对不起您。我在私下里说了您很多坏话……” 公孙鞅微笑:“我知道发发牢骚仅是你的业余爱好。行军打仗你可是一把好手。” 魏章:“左庶长大人……” 公孙鞅拍了拍他的手:“这是一只指挥千军万马的手啊。希望你用这只手,调教出一大批能征善战的将士。说到骂人,你骂我最难听的是哪一句?” 魏章十分尴尬:“属下……属下说您是天下最没有娘娘腔的小白脸。” 公孙鞅笑了:“这是夸我啊,怎么会是骂我呢?” 魏章不好意思地笑了。 118.君子楼 龙旻呷了一口酒,看着一身戎装打扮的任鄙,酸溜溜地:“这么说,以后只有我一个人陪着几个女人厮混了。” 任鄙:“龙大哥,其实以你的才智……” 龙旻抬了抬手:“我有什么本事,自己很清楚。快去跟阿雪告个别吧。” 任鄙:“龙大哥,我坚信你不是池中之物。真的。” 龙旻:“去吧,去吧。” 任鄙收住话头,去跟阿雪告别。 龙旻仰天莫名地叹了一口气,猛灌了一口酒,呛得直咳。 阿雯连忙过来给龙旻捶背:“你呀,不会喝酒就别充英雄。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呀?” 龙旻喘了一口气,抹了抹嘴:“谁说我不会喝酒?我在娘胎里就懂怎么品酒……” 阿雯负气地把酒杯往他面前重重一放:“那你就喝,喝死你!” 龙旻不急不恼:“我要死,早就死啦。” 阿雯瞪了他一眼,坐了下来:“大哥,别一天到晚自暴自弃地活着好不好?我记得你从前是一条硬朗的汉子。” 龙旻:“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只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家小有名气的客栈的后台老板。每天有三餐饭吃,有一口小酒喝……偶尔能赌两把就满足了。” 阿雯:“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龙旻:“天下任何一家客栈的老板都没出息。不然怎么会有八面威风的老板娘?” 阿雯踩了他一脚,起身气冲冲地上了楼。 龙旻揉了揉脚,倒了酒,喝一口,皱一下眉。 南瑶从柜台里走过来,莞尔一笑:“龙大哥,你心里不痛快,就去街上走走,别再浪费酒了。” 龙旻掩饰地:“我的心情天天都好得很,怎么会不痛快呢?” 南瑶:“你瞒不了我。其实,你也很想去谋求功名,可又怕稍有不慎给公孙大哥添麻烦,对不对?” 龙旻有些失落地笑了笑:“这些话可别对阿雯说。” 南瑶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119.离宫 秦孝公召见杜挚、嬴少官、公子虔、公孙贾、谢子、腹(黄享)等一干朝廷重臣。 众人分别入座之后,侍者鱼贯献上了美味佳肴。 秦孝公:“这段时间以来,各位日理万机,为国操劳,辛苦啦。今天我特地请大家吃顿饭。一来呢,叙叙旧;二来呢,听听大家对新政实施以后的意见。” 杜挚:“难为主公心里还牵挂着我们这班旧臣。” 秦孝公:“哎,这是什么话?大家都为朝廷效力,怎么能分新旧?” 杜挚:“新法实施以来,原来为国效力的官员有半数以上被削官免职,被抄封家产田地的官员不计其数,臣等心中实为不安哪。” 公子虔:“是啊,主公。自左庶长大人执政,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屡遭迫害。尤其是文臣学士,境况凄惨啊。” 秦孝公:“这么说吧,你们之中,赞同新法的有哪些人?” 众人默不作声。 秦孝公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开口,笑了一笑:“沉默是金啊。我这里有一份记录,自新法实施以来,全国有三千九百七十八名官员被免职,有二百二十四名官员被流放,有一百六十七名官员被坑杀,有三十一名官员被诛三族。另有一份记录,有一万四千四百八十九人被封官进爵。这两项记录说明了一个问题,对朝廷有功的,就会得到封赏;对朝廷有过的,就必将受到惩处。” 公孙贾:“臣冒死进言,有很多世袭的王公大臣并无过错,却也被裁。臣认为不公。” 秦孝公:“碌碌无为就是过错。究竟什么是公正?什么是不公正?诸位都可以大发一通议论。你们每个人都是饱学之士啊。现在我并不要求你们一定要赞成新法,但必须遵守新法。大家都遵守律法,都按法度办事,心中自然就会安稳了。” 嬴少官:“主公,臣近来时时在权衡,从前吴起大将军在楚国变法,令公族五世以上者自食其力;五世以下者酌情裁处。又规定大臣子弟不得继缘窃禄。果断罢免了六百余名冗官。吴起大将军的这个决策,为楚国省下了国赋数万。他用这些钱来扩充军饷,致使楚国拥有百万雄兵,傲视天下。如今左庶长大人在我国实施的变革,其程度比吴起大将军在楚国的变革更大更迅猛更彻底,臣一开始对新法不理解,现在逐步想通了。” 谢子:“嬴少官大人的话,老臣有同感。老臣开始时认为左庶长大人修订的新法,太过严酷。认为唐姑果等一干文臣学士被坑杀,无数书籍被付之一炬,是对读书人的大不敬。但现在老臣同样想通了,新法同样是千万有学识的人,应该说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制定的啊。老臣等一贯只会读死书,死读书,孤芳自赏,固步自封,空对江山社稷尽愚忠,实在无地自容啊。” 秦孝公:“想通了就好,您老不必自责。腹黄享,你和谢子应该说是秦国读书人的领袖,你有什么话说?” 腹(黄享):“品行第一,学识第二,刚才谢大人说的话,就是臣想说的话。主公推崇新法,倡导以真才实学治国,以律法为准绳做事,这份胸怀古往今来无人能及,光大秦国,指日可待。” 秦孝公:“千秋功罪,留待后人评说。 第34章 我常听见有人说这句很堂皇的话。希望各位不要以这句话来作为逃避现实的借口。我们留给后人的应该是一些实际的东西,而不应该是一大堆陈规陋习。就像眼前的酒菜,我们认为好吃好喝的,就把配方留给后人,一切就这么简单。” 腹(黄享):“主公圣明。” 120.招贤馆 夜静更深。 公孙鞅坐在灯下审阅一大堆奏章,洪晔端坐在一旁陪伴。 一群黑衣蒙面人乘夜色跃过高墙,从四面八方向公孙鞅的房间包抄上去。 刀剑冷光凌凌。 洪晔不动声色地慢慢捏紧了剑柄。 210:第十集 第十集 蒙面人们揭瓦、破门破窗、挟发着各种暗器从各个方位闯入屋内。 洪晔拔剑出鞘,从容地击落了射向公孙鞅的各种暗器,挺剑立在公孙鞅身旁。 与此同时,招贤馆灯火大亮,无数武士快速出击,房上地下封住了蒙面人们的退路。 蒙面人们大惊,手持刀剑欲作殊死抵抗。 洪晔收剑入鞘,镇定自若地坐回原位。 公孙鞅继续审阅着奏章,只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甘茂持剑走进来,对蒙面人们冷冷地:“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历、受谁的驱使行刺左庶长大人,现在弃械投降还来得及。若想抵抗,你们每个人会被诛三族;若不交代主谋,你们每个人会被诛六族;若左庶长大人损伤了一根毫毛,则你们每个人会被诛九族!” 他的话令蒙面人们毛骨悚然,前前后后地弃械下跪。 公孙鞅拂了拂身上的尘土,若无其事地看奏章。 121.朝堂之上 秦孝公审视了一番文武百官,沉重地:“昨天我请了几位大臣吃饭,席间谈到了吴起大将军当年在楚国变法的事。但是没有谈吴起大将军的结局。少官,你给各位臣工讲讲。” 嬴少官:“当年楚悼王任用吴起大将军变法,汰冗官,斥疏族,整顿朝纲,勤练兵马,使楚国雄视天下,诸侯畏惧。不料楚悼王刚薨,还没殡敛,楚国被削职失禄的贵族就乘丧作乱,公然在灵堂里放乱箭射死了为楚悼王守灵的吴起大将军。楚国的这宗血案最终导致作乱者七十三家一千六百五十七口人被诛灭。” 秦孝公深叹了一口气:“这段历史很惨痛啊。可是有人不吸取历史的教训。就在昨天晚上,有人公然买凶行刺左庶长大人。” 朝野震动。 秦孝公:“所幸招贤馆有所戒备,才没有导致血案发生。刺客们已经尽数落网。各位臣工,你们认为应该如何判决这段公案?” 杜挚等十余名大臣冷汗淋漓。 秦孝公:“杜挚,你认为应该如何决断?” 杜挚颤声地:“按大秦律……行凶者斩首……主谋者……诛……诛九族。” 有大臣昏倒于地。 秦孝公:“左庶长大人,杜挚对律法的解释准确吗?” 公孙鞅:“非常准确。主公,甘茂连夜审问了刺客。经查,所谓的刺客实际上是一群杀人越货的盗贼。” 秦孝公:“哦?” 甘茂:“主公,臣已经将群盗就地正法。” 秦孝公呷了一口茶:“原来是这样,让寡人虚惊一场。我就奇怪,我大秦国历朝历代只有忠义之臣,怎么会有犯上作乱的逆臣呢?天太热了,是哪位大臣中暑啦?快扶他起来去看太医。退朝吧。” 杜挚抖抖嗦嗦地抹去了脸上的冷汗。 122.杜府 杜挚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家臣来报:“主人……主人……左庶长大人看您来啦。” 杜挚挣扎着起身,略显慌乱地:“请……快请。” 少许,公孙鞅走入卧房,在床沿上坐下,一脸微笑:“杜大人,主公听说你病了,特地关照让我来看看你。” 杜挚:“……我……我……” 公孙鞅:“快躺下,快躺下。” 杜挚抓住公孙鞅的手,止不住泪如泉涌:“左庶长大人……我糊涂……实在罪该万死啊……” 公孙鞅宽慰地:“别这么说。古人说,君子的过失,就像日月有阴晴圆缺。过失谁都有,改正了同样受人敬仰。你和其他大臣买凶杀我,是因为对体制变革不满,不是为了泄私愤。说来说去,大家同为朝臣,都是为江山社稷尽忠尽力。我今天来,是诚心想和你尽释前嫌。” 杜挚泪流满面:“左庶长大人……你胸襟宽广,令我无地自容啊。” 公孙鞅:“心底无私天地宽。杜大人,我收到了你和其他与此事有关的大臣的辞呈,心里很难过。我公孙鞅可以死,可以辞官。可是你们不能死,不能辞官。你们都是大秦国的顶梁柱,都是大秦国的忠臣,国家的变革需要你们。” 杜挚:“左庶长大人!” 公孙鞅:“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希望你和其他大臣尽快回来。对了,你们买凶的钱我已经通知甘茂奉还。你们都不宽裕啊。” 杜挚无地自容。 123.膳堂 秦孝公和公孙鞅一起用膳。 秦孝公:“目前行政改革和军事改革已经走上了正轨。是该向全国正式颁布法令的时候了。” 公孙鞅:“此前我已经指示派往各地的官员把《法律答问》人手一册散发到民间。” 秦孝公:“这部阐释大秦律法的法典编得好啊。既内容详尽又通俗易懂。民众很容易就能接受。” 公孙鞅:“这是杜挚和很多文臣的功劳。” 秦孝公:“你很会用人。” 公孙鞅:“与主公相比,不值一提。” 秦孝公:“我看我们就不要互相吹捧啦。说说如何颁布法令的举措吧。” 公孙鞅清醒地:“首先要取信于民。否则,任何一纸律法文告都是空谈。” 秦孝公:“我也认为采用强制手段,难免民心不服。” 公孙鞅:“一把干沙捏在手里,捏得越紧,漏得越多。可是只要加一点水把沙弄湿,轻轻一捏就能捏成团。主公以信誉治国,信誉就是有凝聚力的水啊。” 秦孝公:“对。你想一个既简单又能很有效地树立信誉的方法,先立信于民,然后再颁布法令。” 公孙鞅点了点头。 秦孝公:“来,来,多吃点。这段时间,让你受累了。” 124.栎阳城南 清晨,樗里疾指挥几名士卒把一根粗大的木头立在闹市之中。 市民们不明究竟,纷纷围观。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樗里疾展开法令,当众宣布:“左庶长大人有令,谁能把这根木头从南门搬到北门,就可以获得十两黄金的奖赏。” 人们议论纷纷。 125.栎阳城北 公孙鞅领着一群官吏坐在遮阳伞下,等着有人来领赏。 太阳越升越高。 樗里疾骑马而来,下马向公孙鞅报告:“左庶长大人,城南看热闹的民众越来越多。但是没有人相信移动一根木头就能获得十两金子的赏金。” 公孙鞅表示理解:“秦国建国四百多年来,所施行的法令于民皆无重赏。难怪民众不相信朝廷会有这样的信誉。樗里疾,你去把现在立的那根木头拆掉,重新换一根小一点的木头,然后把赏金增加到五十两。” 樗里疾:“遵命。” 126.栎阳城南 人山人海。 洪晔在人群中找到看热闹的龙旻和阿雯,示意两人跟自己走。 待到了一个僻静处,洪晔对龙旻郑重地:“公孙兄让你想个办法找个人来搬木头。” 龙旻:“这太简单了。要不是阿雯阻止,我早就搬了。” 洪晔:“不行,你不能搬,否则有舞弊的大嫌疑。你另找人,尽快搞掂这件事。阿雯,你督促他,别让他耍花招,把事情搞砸了。” 阿雯:“洪大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办好这件事。” 洪晔笑了笑,飘然而去。 待他走后,阿雯对龙旻咧了咧嘴:“怎么样,要是你不听我的话,肯定会给公孙大哥惹麻烦。” 龙旻:“是,你聪明,你伶俐,你了不起。” 阿雯:“这谁都知道。哎,我们店里不是刚住进一个叫孟贲的齐国人吗?那小子长得五大三粗,又有心报效秦国,让他来搬准行。” 龙旻:“不行。你刚说我糊涂,怎么现在你也糊涂了?很多人都知道公孙兄在执掌秦国的大位以前,是君子楼的大当家。现在孟贲住在君子楼,你让他来搬木头,怎么说都不合适。我们必须找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阿雯:“那找谁呢……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叫乌获的搬运工,老实忠厚,又有一身力气。他帮我搬过几次东西,前两天我还在菜市场碰到他,他正为凑钱讨老婆的事犯愁呢。找他准行。” 龙旻:“那我们赶快去找他。” 阿雯:“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龙旻:“我不放心。” 阿雯:“有什么不放心的?” 龙旻:“我怕那小子得了赏金,顺带把你拐走了。” 阿雯吃吃一笑:“你怕我被人拐走,就娶我呀。” 龙旻:“你太泼辣,谁敢娶你?不过我一定不会把你偷看我洗澡的事说出去。” 阿雯:“我……我什么时候偷看你啦?” 龙旻一脸假笑:“难道是我偷看你……” 阿雯红着脸捶打他。 两人一路笑闹而去。 127.菜市场 瓜果蔬菜、鸡鸭牛羊、鱼虾禽蛋应有尽有。 五大三粗的乌获蹲在一个角落里发呆。 第35章 阿雯引着龙旻不断和商贩们打着招呼,四处寻找乌获。 龙旻:“没想到你这么有人缘。” 阿雯:“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一天到晚只会顾影自怜。扭捏作态的人注定不会讨人喜欢。” 龙旻:“可是你也太讨人喜欢了。” 阿雯:“别人要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不放心呀,以后就天天陪我来买菜。” 龙旻:“你这么说,真让我受宠若惊。你认定我是那种整天只会跟在女人屁股后面转悠的男人?” 阿雯:“你觉得跟在我后面有失风度,那我倒情愿天天跟在你后面。你老人家先请。” 龙旻:“我并不老。” 阿雯:“别说你年青。年青人一般都没有几个钱能充大爷。” 龙旻噎了一下。 阿雯一把拖住他的手:“我看见乌获了。快走,快走。” 两人一路奔过去。 阿雯:“乌获。” 乌获听到呼唤,抬起头懒懒地一笑:“老板娘,今天要小人搬酒还是搬肉?” 阿雯打量着他:“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乌获无精打采地站起来:“我没事。要搬什么?” 阿雯:“今天有人给我搬东西,就不麻烦你了。我刚从南门那边过来。听说左庶长大人有令,谁把一根木头从南门搬到北门,就能获得五十两金子的赏金。你不是急等着用钱吗?有这种事,还不快去!” 乌获:“我去看过了。” 阿雯:“那你干嘛不搬木头呢?你有的是力气。” 乌获挠了挠头:“搬一根木头就能得五十两金子,小人不相信有这种好事。” 阿雯:“那根木头当然不值五十两金子,值钱的是信誉。” 乌获四处瞟了瞟,压低嗓音:“我们平头老百姓倒是讲信誉,可官府从来不讲信誉。官府只知道动不动就抓人,动不动就杀人。小人不想去冒这风险。弄不好会惹杀身之祸。” 阿雯:“这是正大光明的事,你怕什么?一旦有了钱,你就不用为娶老婆的事犯愁了。” 乌获:“她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阿雯大感意外:“怎么会呢?” 乌获苦笑:“老板娘,您说人没钱是不是就是没本事?是不是就要让人看不起?” 阿雯:“常言道,人穷志不短。只要你有志气,有钱没钱别人都不敢小看你。” 乌获叹了一口气:“人穷志短。看样子,我这辈子是被人看不起了。” 阿雯瞥了龙旻一眼,示意他说话。 龙旻清了清嗓子,对乌获笑了一笑:“这位兄弟,我很看得起你。” 乌获张了张嘴:“……大爷您说看得起小人?” 龙旻:“对。你虽然穷,但你从没想过去偷去抢、去坑蒙拐骗、去杀人放火。纵便你心爱的人被人夺走了,你也没有妄生邪念。你是坦荡君子,这一点我很佩服。可是,我敢打赌你爱的人嫁了别人,肯定不是嫌弃你穷,而是嫌弃你懦弱。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却因为看不起自己,变成了一个懦夫。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女人永远不会喜欢懦夫。” 乌获涨红了脸。 龙旻对阿雯:“老板娘,看来你为这位兄弟的事操心是白操了。我们走。” 阿雯瞅了乌获一眼:“你呀,为自己争口气。天下的好女人多的是。” 看着他们的背影,乌获捏紧了拳头。 128.栎阳城南 人山人海之中,樗里疾看着渐渐偏西的太阳,心里万分焦急。 人群一阵躁动。 一位俏丽的姑娘走出人群,来到台前,仰脸问樗里疾:“大人,搬这根木头可有什么特别的规定?” 樗里疾:“没有。” 姑娘眨了眨乌黑的眼睛:“女人能搬吗?” 樗里疾:“只要是大秦国的子民,无论男女都能搬。” 姑娘看了看木头,抿了抿嘴:“我来搬。” 樗里疾眼睛一亮:“姑娘叫什么?” 姑娘:“小女子名叫蓝苑。是蓝田人氏。” 樗里疾点了点头,面对众人,喊话:“大家听好了,这位蓝姑娘愿意搬木领赏,请大家让开一条路。” 人群哗然。 乌获拼命挤出人群,奔到台前,一脸急切地:“大人,小人名叫乌获,也愿意搬这根木头。” 樗里疾:“这位壮士,很抱歉,这位姑娘已有言在先了。” 乌获对蓝苑抱了抱拳,恳切地:“姑娘,你就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不然,天下人都会笑话大秦国没有男子汉了。我情愿把赏金都给你。” 蓝苑莞尔一笑:“你是男子汉?” 乌获:“是。” 蓝苑抿了抿嘴:“那么你搬吧。” 乌获紧了紧腰带,几步跨到木头前,大吼一声,扛起木头,健步往前走。 樗里疾飞身上马,沿途吩咐士卒维护秩序。 千家万户观看乌获的壮举。 万人注目之中,乌获扛着木头穿过闹市,来到了北门。 公孙鞅和官员们站起身来。 在士卒的指引下,乌获把木头放在指定的位置,然后来到公孙鞅面前跪下讨赏。 众目睽睽之下,公孙鞅端起一盘金子,走到乌获面前,朗朗地:“壮士叫什么名字?” 乌获:“小人名叫乌获。” 公孙鞅:“乌获,你当之无愧是大秦国遵令敬法的第一勇士!这盘金子归你啦。” 乌获接过盘子,激动地:“小人谢左庶长大人赏赐。” 公孙鞅:“这些钱不是我给你的,是国家赏给你的。从今往后,凡是能遵守《法律答问》一百八十二条律条,凡是能遵照国家颁布的法令为国效力的人,都能得到封赏!反之,必受处罚!” 众人一阵欢呼。 欢呼声中,乌获端着金子在人丛中四处寻找蓝苑。 有人把蓝苑推出来。 乌获走到蓝苑跟前,把金子递给她:“我说话算话,给你。” 蓝苑摇了摇头:“这是你挣来的,我不要。” 乌获:“我已经获得了大秦国第一勇士的称号,名声比钱财更贵重。若不是你让我,我不会有这个名声。这些钱就算我感谢你的,请你务必收下。” 蓝苑接过盘子,望着他,眼波流动:“如果你真的看重这个称号,就应该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报效国家,不然有一个虚名有什么意思?” 乌获:“你认为我能行?” 蓝苑:“一定行。” 乌获鼓了鼓勇气,转回来向公孙鞅下跪:“小人无功受赏,心中惶恐不安。小人愿从军报国,建功立业。求大人收录。” 公孙鞅:“好,有志气。樗里疾,带乌获去见魏章大将军,破格录用。” 樗里疾:“遵命。” 129.上书房 秦孝公合上奏章,哈哈大笑:“公孙鞅,立木举信这件事,你办得好啊。现在大秦国上下都知道朝廷的信誉了。这对于法令的实施极为有利。” 公孙鞅清醒地:“国家改革,任重道远。这仅是开头而已。” 秦孝公:“是啊。万里征途,仅仅才走了一步啊。以后的路还靠你我携手,坚定不移地走。从各地报上来的消息说,法令正式颁布之后,在民众中引起极大反响,现在监狱里是人满为患啊。有大臣建议改轻罪重罚为轻罪轻罚、重罪重罚,你认为呢?” 公孙鞅:“主公,目前颁布的律条繁密严厉,民众一时难以适应可以理解。可是倘若一开始律法就宽松,时间长了,难免就会有人钻律法的空子,祸国害民。万丈高楼平地起,主公不吝今生,着眼万世,所做的一切应为子孙后代打下坚实的基础啊。” 秦孝公:“不错。” 公孙鞅:“其实人心都是肉长的。主公若怀仁慈之心,由主公开始,今后历代国君在国家重大节日或喜庆的时候,都可以行使赦免权,大赦天下。这样既可以体现律法的公正,又可树立国君的宽厚形象。” 秦孝公:“好!那么在特殊情况下,国君能不能行使赦免权对个人进行赦免?” 公孙鞅:“能。但这项权力不能滥用。不然有损律法的尊严。” 秦孝公点了点头:“把这些都明明白白充实进法典里去,以免后世失误。谈点家常事吧。你别住在招贤馆里了,搬进我赐给你的府弟里去吧。你也应该有个家了。有好几位王公大臣都托我作媒,想把女儿嫁给你。你很讨人喜欢哪。” 公孙鞅:“我以国为家,个人的事暂时不想多加考虑。不瞒主公,我有一位红颜知己,时下壮志未酬,无颜去接她。我住在招贤馆,能时时接纳发掘前来投奔秦国的人才,这于国有百利而无一害。请主公把赐给我的府弟赐给别的有功之臣吧。” 秦孝公:“大公无私,你是千古第一人啊。我听说你把所领的俸禄都尽数用在来投效秦国的人才身上,这不行。” 公孙鞅:“主公,我所用的每一分钱都是国家的,回报国家理所当然。” 秦孝公想了想:“那这样吧,我把十五座招贤馆都划在你的名下。以后来投靠你的人,都是你的门客。招贤纳士,姑且就把这种作法叫做养士吧。此后你的门下出能人,是国家的荣幸,也是你的光荣啊。” 公孙鞅:“我岂敢与国争功?若这样,主公不怕我结党营私?” 秦孝公微微一笑:“用人不疑,大秦律法是你制订的,我怕什么?” 公孙鞅万分感动:“臣一定牢记主公知遇之恩,粉身碎骨报国。” 秦孝公:“言重了。 第36章 走,陪我一起去吃饭。总是一个人吃饭,没有胃口。” 130.君子楼 龙旻依在柜台上,一边翻看《法律答问》一边喝酒。 阿雯走过来,用鸡毛掸敲了敲柜台:“哎,你到底是在看书,还是在喝酒?” 龙旻:“以书下酒,名士风流。你懂什么?” 阿雯哭笑不得:“你风流,你风流。你尽情地风流吧。” 说着转身上楼。 龙旻一脸无趣。 高大威猛的孟贲从外面走进来,看见龙旻,一脸陪笑:“龙大老板亲自站柜台,很威风啊。” 龙旻:“你小子别拣好听的说,房钱加饭钱,你已经欠了本店很多钱。” 孟贲十分尴尬:“等我找到事做,一定加倍偿还。” 龙旻:“你一天到晚上蹦下跳,什么时候能找到事做?” 孟贲:“我天天都在外面找机会……” 龙旻:“机会不是在大街上东游西逛就能找到的。别让人以为你是职业扒手。” 孟贲:“请大哥指教。” 龙旻喝了一口酒:“说说,你会干什么?” 孟贲:“杀人。” 龙旻咳了一声:“你很会讲笑话。” 孟贲:“是真的。我从小习武,在齐国的时候经常和人打斗。” 龙旻:“好汉不提当年勇。你敢在秦国打斗杀人吗?” 孟贲:“大秦律法严禁私斗,不敢。” 龙旻:“算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你是不是真的想做事?” 孟贲:“是。” 龙旻:“那我介绍你去一个地方。” 131.招贤馆 公孙鞅正在批阅奏章,洪晔进来报告:“有一个名叫孟贲的齐国青年求见。他说是龙旻介绍来的。” 公孙鞅停下笔:“噢,带他进来。” 一会儿,洪晔把孟贲带进来。 孟贲向公孙鞅下跪:“草民孟贲拜见左庶长大人。” 公孙鞅:“免礼,起来说话。” 孟贲:“谢大人。” 公孙鞅上下打量了孟贲一眼:“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孟贲:“草民求大人赏一个差事。” 公孙鞅:“天下没有白吃的饭。来我这里的人分为三等。下客提供食宿,做杂役;中客考察合格后,就去朝廷里当差;上客则直接可以作官,报效朝廷。你自认自己能胜任哪一种?” 孟贲:“草民可以做上客,领兵打仗”。 公孙鞅看了看洪晔:“带他去演武大厅,传任鄙。” 132.演武大厅 各种兵器琳琅满目。 一群赤裸着上身的壮汉和一群手执各种兵器的带甲武士次第而站。 孟贲孤零零地站在大厅中央。 公孙鞅和甘茂等人走进来。 任鄙迎上去禀报:“左庶长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公孙鞅点了点头,在大厅正首的座位上坐下。 任鄙作了一个手势,厅内顿时火光闪亮。 熊熊火光中,任鄙走到孟贲面前,微微一笑:“若你能击败厅中的所有武士,你就过我这关了。你可以任意挑选武器。明白?” 孟贲:“明白。” 任鄙点了点头,突然出手。 孟贲连忙招架,惶恐地:“大人何故出手相袭?” 任鄙:“现在你不是在酒馆里,是在战场上。你面对的任何人,都是你的敌人。尽你最大的努力击败你的敌人!出手|奇^_^书-_-网|,出手!” 孟贲连连受创。 任鄙:“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是将帅!你不能畏缩,不能胆怯,因为你是军中之魂!拿出你的勇气来!” 孟贲定了定神,开始反击。 两人龙争虎斗,尽展武技。 甘茂等人站在公孙鞅后面,紧张地观战。 公孙鞅面无表情。 壮汉武士们从各个角度围攻孟贲。 孟贲大展神威,不断更换武器,舍命相搏。 不断有人被击倒。 孟贲不断受伤,但临危不惧。 甘茂俯身对公孙鞅轻声地:“大人……” 公孙鞅充耳不闻。 孟贲被击倒,站起来,又被击倒,又站起来…… 孟贲再次被击倒,无数刀剑直刺他的身躯。 千钧一发之际,洪晔挺剑快速出击,替孟贲挡开了所有刀剑。 任鄙带着武士们全身而退。 洪晔看了看满地的残刀断剑,对倒在血泊中的孟贲笑了笑:“你还能站起来吗?” 孟贲挣扎着,极其艰难地站起来。 洪晔收剑入鞘,转身向公孙鞅点了点头。 公孙鞅:“甘茂。” 甘茂:“属下在。” 公孙鞅:“带孟贲去疗伤。考他行兵布阵之法。” 甘茂:“遵命。” 133.君子楼 孟贲收拾好行李,从楼上精神抖擞地走下来,对龙旻鞠了一躬:“多谢龙大哥。” 龙旻摸了摸他身着的戎装:“别谢我,谢你自己。” 孟贲:“大哥……” 龙旻:“别婆婆妈妈的,去吧,去吧,我还要做生意。” 孟贲对南瑶、阿雯和阿雪笑了笑,出门跨上战马,驰骋而去。 龙旻一脸怅然。 阿雯:“那句话怎么说的,只要是金子,就会发光。我早就看出孟贲这小子有出息。有出息的人呀终究是有出息……” 南瑶扯了扯她的衣袖:“别说了,来算账吧。” 阿雯瞅了龙旻一眼,与南瑶进柜台算账。 龙旻倒了一杯酒,坐到一边闷闷不乐地喝酒。 阿雪端了一盘下酒菜过来,关切地:“龙大哥,喝酒伤身,你少喝点。” 龙旻:“嗯。” 阿雪轻叹了一口气,走到一边招呼伙计们干活。 乌获身着戎装,牵着蓝苑的手满面春风地走进来。 阿雯:“哟,是乌获呀。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乌获:“几位老板娘好,龙爷好。我今天和蓝苑专程来向大家表示谢意。并请大家去喝我们的喜酒。” 阿雯笑逐颜开:“南瑶姐姐,阿雪妹妹,你们瞧瞧,乌获多有出息呀。又升官又讨老婆,真是皆大欢喜。自古美人爱英雄,瞧瞧新娘子长得多标致。” 蓝苑一脸羞涩。 阿雯:“成龙上天,成蛇钻草。乌获,你是好样的。不像有的人呀,一天到晚只会灌黄汤,虚度年华……” 龙旻起身,走了出去。 211:第十一集 第十一集 134.赌场 赌客云集,押宝、推牌九、掷骰子……花样百出。 龙旻坐在赌桌前押宝。 一位女郎搂着龙旻的脖子,妩媚地:“龙爷,您总是输少赢多,有什么窍门?” 龙旻:“因为我不近女色。” 女郎无趣地收回了手。 一名赌客对龙旻轻声地:“龙爷,最近风声很紧,市面上混的很多人都被抓了。妓院、赌场查的查,封的封,往后我们出入这里,得多加小心才是。” 龙旻:“凭你我的身份,谁知道我们是赌徒?我们开店,只要不包娼、不聚赌、不偷税漏税,官府就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赌客:“话虽如此,可这样一来,我们赚的钱太少。左庶长大人施行的法令太狠,稍不小心就会惹杀身之祸,难混哪。” 龙旻:“朝廷的事,我们最好不要空发议论,免得引火烧身。” 赌客:“对,对。下注、下注。” 突然,门窗被撞开,樗里疾带着一群官兵冲进来。 赌场大乱。 与龙旻亲近的赌客来不及收拾钱财,对龙旻急切地:“龙爷,快从暗门走。” 龙旻摇了摇头:“没用。左庶长大人对下三流的勾当历来了如指掌。” 赌客一脸沮丧。 樗里疾发话:“所有人呆在原地别动,统统把手抱在头上。否则,杀无赦!” 龙旻把手抱在头上。 樗里疾看见龙旻,怔了一怔。 龙旻低下了头。 135.君子楼 南瑶、阿雯和阿雪正在梳妆打扮,准备赴宴。 阿雯:“龙旻到底死到哪儿去了?从早上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可别耽误了喝乌获的喜酒。” 南瑶:“你在龙大哥面前少唠叨几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急了。” 阿雪:“是呀。阿雯姐姐,你有时候对龙大哥太刻薄了。” 阿雯:“我是恨铁不成钢。眼看大家都有出息,就是他一个人不死不活的,我心里憋气。” 南瑶:“阿雯,不一定只有作官才有出息,洪晔同样没作官。” 阿雯:“可洪大哥忠心耿耿地辅助公孙大哥做事呀。龙旻做了什么?一天到晚不是喝酒,就是偷偷出去鬼混。我替他脸红。” 南瑶:“你以为龙大哥整天无所事事地闲着,心里好受啊?我每天早上看见他给公孙大哥栽的那棵杏树浇水,对着那棵杏树说话,知道他其实不甘沉沦。阿雯,别苛求他。” 阿雯:“我一门心思是想对他好。” 阿雪:“这谁都知道。阿雯姐姐,你干脆和龙大哥成亲吧。” 南瑶:“是呀,你们成了亲,生一大堆孩子,你的心里就踏实了。” 阿雯:“别拿我寻开心。你们不生孩子,干嘛要我生孩子?” 南瑶:“你富态呀。” 阿雯正欲答话,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 三人一惊。 南瑶:“谁?” 外面传来伙计的声音:“老板娘,不好啦,龙爷出事了!” 阿雯脸色苍白。 136.招贤馆 洪晔在屋里踱来踱去。 第37章 南瑶、阿雯和阿雪坐在一起掉眼泪。 公孙鞅推门进来。 137.监狱 龙旻被狱卒粗暴地推进一间牢房。 关在牢里的几十名囚犯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龙旻毫不畏惧地看着众囚犯。 少许,一名粗壮的囚犯走上来,冷冷地:“怎么进来的?” 龙旻咧了咧嘴:“想进来走走,所以就进来了。” 壮汉:“杀人、诈骗、偷盗、强奸、打劫还是放火?” 龙旻摇了摇头。 壮汉:“包娼聚赌?” 龙旻:“聚赌。” 壮汉刮了他一个耳光:“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杀人放火的英雄豪杰,你他娘的连一个小偷都不如的赌棍还神气什么?他娘的坐到马桶边上去!” 龙旻擦了擦嘴角的血污,垂头走到马桶边坐下。 牢房里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一名囚犯唉声叹气:“老子做了20多年强盗,这次可算栽到家了。那天我偷了一家大户,劫了一包黄金珠宝刚出门就被人发现,我在街上持刀拼命地跑,八个横小子拼命地追。这在从前他奶奶的谁敢挡我?结果,我被押到官府,捉我的那几个小子可发了大财了。我所劫的钱财都被官老爷当场赏给他们了。” 另一名囚犯咳了一声:“说到倒霉,还是我倒霉。我家邻居的一个小子善于寻花问柳。有一天,那小子把一个娼妓带到家里鬼混,不知怎么玩的把那娼妓玩死啦。这一来,不仅那小子坐牢,还连累我们隔壁几家人都坐了牢。” 又一名囚犯沉闷地:“你知情不报,当然该受连坐之罪。我呢?有一群小混混在街上打架,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被抓进来了。” 旁边的一名囚犯苦笑:“你还能看到别人打架。我只不过走路步子迈大了,也进来了。我旁边的这位老兄更倒霉。他只不过没有在喜庆的日子穿了一双鲜艳的鞋子,也坐在了这里。” 一名狱卒过来敲了敲栅栏:“你们都给我闭嘴!各人在心中默背《法律答问》一百八十二条。不然,就坐一辈子牢吧。” 众人噤若寒蝉。 138.审讯室 一胖一瘦两名主审官端坐在灯下。 龙旻被带了进来。 一番打量之后,胖主审官开了口:“姓名?” 龙旻:“吴用。” 胖主审官:“真名?” 龙旻:“吴用。” 胖主审官:“你的真名?” 龙旻:“白痴。” 瘦主审官:“这个名字很好听。年龄?” 龙旻:“二十五。” 瘦主审官:“职业?” 龙旻:“赌徒。” 胖主审官:“婚否?” 龙旻:“无家无室。” 瘦主审官:“这就是说,你是无业游民,以赌为生了?” 龙旻:“是。” 胖主审官:“你识不识字?” 龙旻:“粗略认识几个字。” 瘦主审官:“那么除了赌,你的爱好是否还包括酗酒、小偷小摸、**,还有欺诈?” 龙旻:“罪民只喜欢赌,别的不感兴趣。” 胖主审官:“这么说,你病得不轻。” 龙旻:“罪民没有病。” 瘦主审官:“你有病。痴迷赌博者的主要动机不外乎是盈利、寻求刺激和借此逃避现实。像你这种人,存在着情感性精神障碍、边缘性人格障碍还有社会性人格障碍。你很危险。” 胖主审官:“你知道将如何处罚你吗?” 龙旻:“罪民不知。” 瘦主审官:“你会被在脸上刺字。然后边进行劳动改造边配合药物治疗。” 龙旻大惊:“两位大人,罪民其实只是偶尔小赌两把,我并没有危害社会,没必要终生打上犯罪的烙印啊。” 胖主审官:“赌博本身就是一种极端危害社会的犯罪!这种犯罪不仅造成个人人格堕落,而且还给家庭和社会带来巨大的危害。你还敢狡辩说自己没犯罪?” 龙旻:“可是……可是……” 瘦主审官:“你是否想说国家也举行赛马之类的博采活动?那是大众性的公益事业和娱乐合二为一的举措,不是为敛财而设的赌局。你还有什么话说?” 龙旻咬了咬牙:“事到如今,我只能实话实说了。我叫公孙衍,是左庶长大人的亲兄弟!老子不想陪你们玩了。快把我放出去!” 两位主审官对望了一眼,示意狱卒把龙旻押下去。 139.牢房内 打过龙旻的壮汉殷勤地为龙旻捶背:“没想到您是贵族。小人眼拙,得罪之处还望大爷见谅。” 龙旻:“你说的话大爷我爱听。” 壮汉:“您出去之后,能为小人说一两句好话,小人就感激不尽了。” 龙旻:“说说,你犯了什么事?” 壮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人在市面上收保护费为生,另外和三个有夫之妇上过几次床,仅此而已。” 龙旻:“看不出来你小子原来还是一个欺行霸市的恶霸。你很有本事啊。勾引女人也是一种本事。” 壮汉:“让大爷您见笑了。” 这时,几名狱卒走过来。 一名狱卒打开牢门,发话:“公孙衍,出来。” 140.审讯室 胖瘦主审官笑眯眯地看着龙旻。 龙旻颇不自在:“你们他娘的傻笑什么?” 胖主审官:“公孙大爷别发火,您的事我们查过了。左庶长大人承认确实有您这样一个亲弟弟。” 龙旻大大舒了一口气。 瘦主审官:“今天特地请你来,是告知您判决的结果。” 龙旻:“不用多说了,放我出去就行了。” 胖主审官:“我想公孙大爷误会了。” 龙旻:“误会?” 瘦主审官:“是这样。如果您是平民,拘押三个月就可以出去了。可您是贵族。按大秦律,凡王公贵族知法犯法,罪加八等。因此,公孙大爷恐怕得在这里和小的们做九年的邻居了。” 龙旻惊呆了:“……九年?!” 胖主审官:“怎么说呢?只要您静下心来,九年不短也不长。” 龙旻大叫:“你们弄错了,我不叫公孙衍。” 瘦主审官:“您确实叫公孙衍。这个名字比叫白痴好听多了。” 141.君子楼 阿雯伏在床上放声大哭,阿雪在一旁陪着掉眼泪。 洪晔和南瑶默默地站在走廊上,看着庭院中的那棵杏花。 过了一会儿,洪晔对南瑶现出一个涩笑:“你去劝劝阿雯。” 南瑶轻轻摇了摇头:“让她哭吧。哭了心里会好受些。夫君,我们出去走走吧。” 洪晔点头。 两人走出了楼,来到黄昏一派繁华的大街上。 南瑶:“这个判决对龙大哥和阿雯来说,未免太残酷了。” 洪晔:“在这件事情上,你认为公孙兄该受谴责吗?” 南瑶:“我不是这个意思。” 洪晔:“看看眼前的景象,能有这么一个安居乐业的局面,非常的不容易。这一切都拜律法所赐。这就是弦横先生当年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如今公孙兄做到了。你根本无法想象走到今天这一步公孙兄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一天的作息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昨天深夜,就在这条大街上,他又一次险遭暗杀。” 南瑶:“谁干的?” 洪晔摇了摇头:“明里暗地,公孙兄的仇人多如牛毛。这都是因为他公正无私啊。他用自己的公正换来了整个国家的安定繁荣,而他一无所求。这一点古往今来能有几人做到?” 南瑶:“是啊,若不是公孙大哥打破贫富的界线,普通民众永远只有受苦受难,如何还敢奢求富贵安康呢?如今朝中许多有才干的官员都是平民出身,这在别的国家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洪晔:“所以,在秦国谋生的人,只要一心向上,明天都大有希望。南瑶,我们跟着公孙兄走到这一步,应该感到幸运啊。” 南瑶:“嗯。” 洪晔:“至于龙旻,他坐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要多劝劝阿雯。无论在什么境遇下,我们几个兄弟姐妹的命运都是连在一起的。” 南瑶:“嗯。” 一辆马车在两人身旁停下,嬴少官从车上走下来:“贤伉丽来秦国都不来看看我这个老朋友,真不给我面子。” 142.酒楼 洪晔和南瑶向嬴少官敬酒:“恩公,请满饮此杯。” 嬴少官喝了酒,招呼两人坐下,欣然地:“今天见到你们,我十分高兴。洪晔,你舍命救南瑶的事传遍天下,你真是一条汉子。” 洪晔:“在下只是一介匹夫,让恩公见笑了。” 嬴少官:“造化弄人,当年你们若跟我来秦国,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磨难了。不过俗话说得好,好事多磨嘛。” 南瑶:“早就有心来拜访恩公,无奈世事难为。请恩公恕我夫妻怠慢之罪。” 嬴少官:“这么说就不把我当朋友啦。洪晔,目前正值国家用人之际,以你之才,理应挺身报国才是。” 洪晔:“在下是米粒之珠,不敢与日月争光华。我能侍候左庶长大人,已经勉力而为了。” 嬴少官:“你不觉得屈才,我还为你可惜。” 洪晔:“人生一世,最快乐的莫过于做自己想做的事。如今我做的就是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感到无上快乐。” 嬴少官:“做别人的家臣真的那么快乐吗?” 洪晔:“恩公,我并非仅仅是左庶长大人的仆人。 第38章 因为左庶长大人是大秦国的仆人,所以我和他一样,都是大秦国的仆人。能为这个国家服务,我丝毫不感到屈辱。” 嬴少官:“你的话着实令我汗颜。似你这样的翩翩君子甘心侍候左庶长大人,由此可见左庶长大人实在是君子中的君子。过去我对左庶长大人有些偏见,实在不应该啊!” 洪晔:“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恩公,如果有心,了解别人并不难,难的是了解自己。” 嬴少官点了点头:“金玉良言。” 143.招贤馆 洪晔陪着公孙鞅在走廊上散步。 公孙鞅:“目前天下的局势十分复杂。楚国一味对越国强攻猛打;燕、赵两国拼命在吞并周边的小国;魏国则乘韩国迁都偷袭韩国。而齐国则乘机和韩国联手来对付魏国。任何一个国家都致力于领土扩张,无不梦想称霸天下。秦国的变革刚初见成效,还不足以与任何一个国家匹敌。眼下,秦国最大的敌人仍是魏国。” 洪晔:“是啊。我听说大思想家孟轲前些日子专程去魏国传经授课,但魏惠王并不接受儒家思想。所以孟轲率弟子去齐国投奔齐宣王了。齐宣王在齐威王驾崩后,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遣散了众多文臣学士,并且娶了一个叫无盐的民间才女。此人不可小视。” 公孙鞅:“秦国有妙玉,齐国有无盐。每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都有一个贤惠的女人。” 洪晔:“那成功的女人后面呢?” 公孙鞅:“都有一群坏男人。至少历史是这么证明的。现在魏国任用庞涓统兵,齐国任用孙膑划策。你认为齐魏交锋,哪一方胜算更大?” 洪晔:“庞涓和孙膑本是师兄弟。我在郑国曾和这两个人有一面之交。在我看来,庞涓傲慢,孙膑谦虚。兵法上说,骄兵必败,哀兵必胜。齐魏此番交锋,齐国必胜。话说回来,同门兄弟相残,令人胆寒哪。” 公孙鞅:“若齐国胜,魏国对秦国的威慑必然大减。秦国正好乘机进一步深化改革。若魏国胜,韩、赵、齐三国必然会再次联手对抗魏国。秦国的改革进程依然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我要马上给主公上书……你刚才说什么?兄弟相残……我恐怕得抽时间去看看龙旻。我们几兄弟生死与共,别给别人授予兄弟相残的话柄。” 洪晔:“你忙国事,我去看他。” 公孙鞅想了想:“还是我亲自走一趟。” 144.石牢 龙旻坐在一个草堆上,望着铁窗,独自唱着不成调的歌。 一名狱卒走过来,隔着铁栅栏,没好气地:“公孙大爷,你唱的这么难听,就别唱了。” 龙旻:“你唱得好听,怎么不唱?” 狱卒:“我当差的时候,怎么能唱歌?” 龙旻:“你知道吗?我唱歌,对这里有好处。” 狱卒:“有什么好处?” 龙旻:“能吓跑老鼠,能赶跑苍蝇。” 狱卒:“这算什么话?不过和老鼠相比,你倒不讨厌。换一首歌继续唱吧。” 龙旻:“我只会唱这首歌。” 狱卒无奈:“很动人的一首《相思如水》,被你糟蹋了。唱吧,唱吧。” 龙旻:“哎,老兄,你说写这首歌的那个家伙,写这首歌的目的是歌颂友谊呢?还是纯粹歌颂爱情呢?” 狱卒:“只有包含着深厚的友谊的爱情才值得歌颂。兼而有之吧。可是你真的也唱得太难听了。” 龙旻:“想不想打赌?写这首歌的那个家伙,就是哼着我这种腔调才写出这首歌来的。” 狱卒:“我不想跟你赌。任何形式的赌博,都有违律法。” 龙旻沮丧:“你还没有这里的蚊子有幽默感。” 狱卒不置可否地离去。 龙旻百无聊聊地哼起歌来。 隔了一会儿,狱卒慌慌张张地转回来:“公孙大爷,快收拾收拾,左庶长大人来探望你了。” 龙旻愣了一愣,随即百感交集地站起来。 145.同上 狱卒开了牢门。 洪晔拎着酒菜,陪着公孙鞅走入牢房。 龙旻百感交集:“公孙兄,洪晔兄。” 公孙鞅看了看环境,把目光定在龙旻脸上,面无表情地:“这里的环境不错嘛,冬暖夏凉。” 龙旻抚了抚镣铐,苦笑:“是,是。” 洪晔腾出一个地方摆好酒菜,招呼两人入座。 三个坐定后,公孙鞅嘘了一口气:“龙旻,这些天,有没有骂我?” 龙旻:“有。天天骂。骂你,也骂我自己。” 公孙鞅:“骂人是不是很过瘾?” 龙旻:“是。可是也很无聊。” 公孙鞅端起一杯酒递给他:“大秦国什么都需要,就是不需要无聊的人啊。你应该不是彻头彻尾的废物吧?” 龙旻接过酒杯,羞愧地:“对不起,公孙兄,我给你丢脸了。” 公孙鞅:“你我兄弟荣辱与共,别说这些俗气的话。来,大家为永不离弃的友谊干一杯。” 三个碰杯,喝酒。 洪晔:“龙兄,这里的伙食还好吧?” 龙旻:“还过得去。” 洪晔:“阿雯早就想来探望你了。” 龙旻:“现在别让她来。否则,有人会说公孙兄搞特权。公孙兄,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却公然违背你主持修订的律法,还冒充你的亲兄弟,实在太荒唐了。” 公孙鞅:“我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现在全国上下都知道我把自己的亲兄弟关起来了。你是很好的宣传律法的例子。从今往后,你就改名换姓叫公孙衍吧。这个名字起得很有水平。” 龙旻不好意思地笑了,遂更名叫公孙衍。 洪晔:“两位公孙兄,我们难得一聚,多喝两杯。” 大家喝酒吃菜。 公孙鞅:“古人说,人的日子比树叶还多。又说光阴似流水,一去不回头。这些话都是用来形容生命的。如果世上有什么绝对的事的话,那就是一个人绝对不会出生两次,所以永远只能有一次生存机会。公孙衍,我记得你从前最喜欢做的事是赌博,最不喜欢做的事是读书,对不对?” 公孙衍:“对。” 公孙鞅:“你最喜欢做的事害了你。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专心来做不喜欢做的事。等你喜欢做曾不喜欢做的事情的时候,你就有出息了。古往今来,有许多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和哲学家都坐过牢。聪明人养精蓄锐,傻瓜则只会闭门思过。希望你珍惜和把握这个变不利为有利的机会,苦心钻研大秦律法,设身处地地填补律法漏洞,完善充实律条。如果我说的话你能做得到,大秦国千秋万代都会感激你。” 公孙衍重重点了点头。 146.御花园 秦孝公和妙玉陪太子在草地玩游戏。 字幕:五年之后 公孙鞅抱着两册地图而来:“打扰主公和娘娘的雅兴了。臣有事禀报。” 秦孝公:“哦。妙玉,你陪太子玩吧。” 妙玉对公孙鞅笑了笑,领着太子走开了。 公孙鞅蹲下身:“主公,这两册地图是一个叫公孙衍的囚徒绘制的。一册地图是目前大秦国的版图,另一册地图是天下各国的地理位置。” 秦孝公:“快打开看看。” 公孙鞅依言徐徐展开了地图。 秦孝公兴致勃勃地先后看了两幅图:“绘得好啊。这个公孙衍非常有头脑,为大秦国做了一件大好事。他就是那个冒充你弟弟的赌徒吧?” 公孙鞅:“我和他本来就是结义兄弟。” 秦孝公:“他已经吃了不少苦头,既然有心报效国家,就把他放出来吧。” 公孙鞅:“公孙衍对国家有功,可以册录在案。但他依然要为所犯的过错服满刑期。这样才能体现律法的公正。” 秦孝公:“他有才华,我可以赦免他。” 公孙鞅:“若有心报国,在任何环境下都可为国效力。主公切不可轻易赦免罪囚。” 秦孝公:“公孙鞅,你真是铁面无私。” 公孙鞅:“忠于职守,是我的本份。主公请看地图。历史上,主公的祖先宪公把国都从秦邑迁到平阳,扩大了版图;德公为了让后世子孙能饮马黄河,又把国都从平阳迁到地处汧水和渭水交汇处的雍城,为穆公彻底占有八百里秦川,争霸西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穆公称霸西域后,为便于管理国家,把国都从雍城迁到了栎阳。如今,秦国的改革已经初见成效。为了进一步巩固改革成果,为后世一统天下创造更加有利的条件,公孙衍建议主公迁都咸阳。” 秦孝公十分专注地观看地图。 公孙鞅:“主公,从地图上可以看出,栎阳处于关中平原中部,四面平坦无山,极其不易防守,况且到处都是盐碱地,生产也不发达。而咸阳正处于关中平原中央,位于渭水之北,北阪之南。这里北边有九峻等山,南有终南山,离大周王朝的旧都丰、镐很近,开发得很早,人口稠密,经济发达。若迁都于此,往南可以克制巴蜀,往北可以钳制胡苑,西面可以固守,往东则可以虎视山东诸国。迁都之后,对内有利于中央政府掌控全国政权,对外有利于中央政府进行兵马调度。我认为公孙衍的提议对秦国的江山社稷十分有益。” 秦孝公:“这就是说,秦国历朝历代创建一个伟大国家的梦想有望实现了。” 公孙鞅:“主公,这两册地图要合并成完整的一张,说易不易,说难不难。迁都咸阳后,我国的当务之急不是争霸天下,而是正式建立中央集权制。 第39章 在行政方面,进一步明确君主任命令、臣的官制;在军事方面,以防守为主,大力研发新式的武器,在交替换防进行各种军事演习的同时,在军队中推行开垦荒地,自给自足的备战措施;在法治方面,增设奖励律条,一丝不苟打击各种犯罪;在经济方面,统一度量衡,实行新的土地制度,承认私田,并给予经商投资者收半税乃至免税的各种优厚待遇。” 秦孝公把两册地图合并,徐徐收拢起来,朗朗一笑:“公孙鞅,按你的改革方案执行吧。后世的辉煌你我无缘领略了。可当后世子孙拥有一张完整的版图的时候,你我在九泉之下一定能够体味到真正的和平、安宁与幸福是什么滋味!后世子孙的自豪,就是你我的自豪!” 147.石牢 公孙衍披散着须发,坐在一大堆书简之中,埋头撰写文章。 狱卒走过来,打开了牢房:“公孙大爷,怎么今天没有听见你唱歌……” 公孙衍缓缓抬起头,微微一笑:“想听我唱歌,出多少钱?” 狱卒:“你出钱请我听你唱歌还差不多。” 公孙衍:“我两袖清风,一无所有。” 狱卒微笑:“话别说得太绝。至少你现在就有一个大大的惊喜。” 212:第十二集 第十二集 公孙衍亦微笑:“荣辱不惊,方显男儿本色。你呀,现在还没有这里的老鼠有智慧。” 狱卒笑着走出去。 一会儿,杜挚和两个内侍走进来。 杜挚:“公孙衍听旨。” 公孙衍俯身下跪。 杜挚:“念罪囚公孙衍在服刑期间,勇于改过,献图献策有功,册封公孙衍为五大夫,授子爵爵位服刑。另特许公孙衍在狱中与民女韩雯婚配。赐龙凤花烛一对,王室御用家具一套。钦此。” 公孙衍:“谢主隆恩。” 杜挚把诏书递给公孙衍,和颜悦色地:“公孙大人,收拾东西,跟老夫一起去咸阳吧。” 公孙衍默默地点了点头。 148.咸阳 春意融融,气象万千,咸阳城一片繁华景象。 字幕:公元前350年秦国国都咸阳 囚车载着公孙衍,缓缓穿过闹市。 149.监狱 牢狱上下张灯结彩,狱卒们和罪囚们吹吹打打,为公孙衍恭贺新婚。 公孙衍身着囚服,抱着一身盛装、蒙着红头盖的阿雯穿过甬道,在囚犯们的欢呼声中走进一间龙凤花烛闪烁、装饰一新的单人牢房。 公孙衍把阿雯抱到床上坐下,关上门,上上下下打量着阿雯:“你穿这身衣服很好看。” 阿雯:“这不是废话吗?天下有哪一个新娘子不好看?” 公孙衍:“可天下穿着囚服娶老婆的新郎,永远不会多。” 阿雯:“你呀,总是自鸣得意。还不快把我的头盖揭下来。你是不是怕我变得又老又丑……” 公孙衍:“不是。我是在想,古人所说的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不是太准确。我受大秦律条所罚,又受大秦律条所赏。罚赏和祸福都连在一起,大秦律法的公正远远超越所谓祸福的狭窄界定啊。” 阿雯:“那你要想到什么时候?” 公孙衍:“学海无涯,今生今世也想不完。” 阿雯:“那这块头盖就这样一辈子盖在我头上了?” 公孙衍轻轻替她揭去了头盖。 两人四目相对,阿雯的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你知不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 公孙衍微笑:“和我等你的时间一样长。” 阿雯扑在他怀里,泪如泉涌:“这几年,我天天都在后悔,那天早上不要骂你……不要骂你……就好啦……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不骂你啦。” 公孙衍替她拭泪:“你骂得好。否则,怎会有我的今天!当年公孙兄同样被他所爱的女人痛骂,所以才成就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看来,男人要有出息,非得挨女人骂啊。” 阿雯破涕而笑:“胡扯!” 公孙衍:“各位兄弟姐妹都好吗?” 阿雯:“好。阿雪妹妹生了两个女儿,任鄙、乌获和孟贲在军队中都连连高升了。南瑶姐姐和洪大哥至今还没有孩子,可也蛮幸福的。只是公孙大哥苍老了很多,才30多岁的人,头发胡子都花白了。” 公孙衍叹了一口气:“公孙兄一心为国事操劳,真可谓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啊。” 阿雯:“为了让你安心坐牢,潜心钻研学问,公孙大哥专程派人去卫国,把龙大奶奶接来了。我和她相处得很融洽。迁都咸阳后,她和我们三姐妹一起料理君子楼的生意。现在在咸阳开的店比在栎阳开的店大将近五倍。有客房酒楼和茶坊。栎阳的君子楼由乌获的夫人蓝苑经营。搬迁时我只移了你喜欢的那棵杏花。那棵树已经长大了。” 公孙衍欣慰地笑了笑:“对了,公孙兄有没有把他的夫人一起接来?” 阿雯摇了摇头:“没有。他依然和很多来投奔秦国的门客一起住在招贤馆。洪大哥以总管的身份依旧陪着他。” 公孙衍感叹:“我今生最大的幸运,就是交了两个翩翩君子,还有讨了两个值得珍爱的老婆。” 烛火格外明亮。 150.招贤馆门口 公孙鞅和洪晔交谈着走出来。 公孙鞅:“今天天气不错。我进宫去和主公议事,你去陪南瑶走走,随便也了解一下民情。对了,替我向阿雯道喜。我的脸色怎么样?” 洪晔:“很憔悴,但眼神明亮。” 公孙鞅:“这就好。你去吧。记得买一点糖果给阿雪的孩子吃。” 洪晔点了点头。 两人分头上了等候的马车,离开招贤馆。 151.议事大厅 文臣武将济济一堂。 秦孝公和公孙鞅走进来。 众人参拜。 秦孝公和公孙鞅分头坐定之后,秦孝公和颜悦色地:“经过大家的齐心协力,迁都的事终于顺利完成了。天下最繁琐的事莫过于搬家。各位辛苦了,享用一些瓜果轻松轻松。” 厅内气氛十分轻松。 152.大街上 公子虔陪着太子乘坐一辆华丽的马车逛街。 太子兴奋地:“老师,咸阳真好。吃的东西又多,房子又漂亮,街道又宽敞。” 公子虔:“殿下,将来,全国的所有城市都会像咸阳一样繁荣。” 太子:“将来是什么时候?” 公子虔:“殿下长成大人的时候。” 太子:“到那时,是不是不打仗了?” 公子虔:“仗肯定要打。” 太子:“如果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有车坐,为什么还要打仗呢?” 公子虔:“只有通过战争,才能推动文明和进步。殿下觉得咸阳好,是因为大秦国的制度好。要全天下像咸阳一样好,就必须通过打仗才能传播文明。” 太子:“文明必须通过打仗才能传播吗?” 公子虔:“也不尽然。文明最根本的法则是征服。征服有很多方式。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打仗。” 太子托着腮,既困惑又矛盾。 公子虔:“殿下现在还小。有许多事长大就会明白了。” 太子:“嗯。老师,我肚子饿了。叫马夫打马回宫,我要去吃八宝稀饭……我还要吃羊肉泡馍。” 公子虔扬手掀开珠帘,对马夫发话:“打马回宫。” 马夫:“回大人,街上人太多。” 公子虔:“把太子饿坏了,你个狗奴才担当得起吗?快走!” 马夫:“大人,在闹市中快马扬鞭,有违大秦律……” 公子虔打断他的话:“哟,你个狗奴才倒教训起我来了。律法管官管民,能管得了太子殿下吗?快走!” 马夫无奈,放松缰绳,挥鞭吆喝击打两匹马。 公子虔缩回头,对太子笑了笑:“殿下若困了,先小睡一会儿,马上回宫。” 马车在闹市中奔驰,商贩行人慌不择路。 马车经过之处,一片狼藉。 153.议事大厅 秦孝公吃着水果,听大臣们汇报情况。 魏章:“自我国迁都,各诸侯国频频在边境上纠结兵马,小规模的冲突时有发生。” 公孙鞅:“历来国家迁都的举措,无外乎有避祸、享乐、发展或图强争霸几种情况。目前诸侯向我国挑衅,意在探求我国的虚实。督促各边关将士,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我国只求发展,不求图霸。要把这个信息向天下传送。” 杜挚:“目前我国税收稳定,国库充实,民间道不拾遗,自给自足。堪称太平盛世。” 嬴少官:“经过几年的整顿,律法已经深入人心。各地的官吏为官清廉,民间即便是妇孺也都遵章守法。犯罪率逐年骤减,社会治安十分稳定。” 公孙鞅:“律法作为治理国家的一种重要手段,很多时候只能消除表面现象。要真正体现律法保国安民的本质,就必须不断地提升大众的生活质量,要切实让律法保障大众的根本利益不受损害。在倡导依法治国的同时,科技和文化教育也要齐头并进。腹(黄享),这方面的工作要抓紧抓牢。品行第一,学识第二,应该是教育的根本出发点。” 腹(黄享):“是。” 公孙鞅:“我大秦国地处西方,天灾颇多。要确保国家长治久安,就必须大兴水利,节制放牧,整治风沙。贫穷是罪恶之源啊。一旦从根本上摆脱贫穷,人心也就稳定了。谢子,要不断增派科技人员下乡,与民众交流经验。 第40章 战天斗地,科技为先。” 谢子:“微臣会把左庶长大人的意图及时传达下去。” 秦孝公:“不仅如此,还要时刻注意发掘人才。三教九流之中,有不少有用之才啊。扬长避短,公孙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嘛。” 谢子:“主公圣明。” 154.闹市中 载着太子的马车失控。 街上大乱,头破血流者比比皆是。 领着士卒巡视的任鄙赶忙追赶马车。 坐在君子楼喝茶的乌获和孟贲看见情况危急,赶忙纵身下楼,一边大声招呼市民躲闪,一边飞奔上前,出手死命拖住马车。 烈马拖着乌获和孟贲仍向前狂奔。 车夫坠车,太子和公子虔在车厢里惊惶失措。 洪晔陪着南瑶在一家店里买布,听到外面狂乱,连忙出店探究竟。 烈马狂奔过来。 洪晔抽剑在手,义无反顾地冲上前,飞身跃起,急斩马头。 烈马向前奔了一小段路,马首落地,鲜血狂喷,身躯轰然倒地。 马仰车翻,公子虔抱着太子跌出车外。 洪晔收剑入鞘,连忙上前搀扶太子和公子虔。 任鄙领着士卒匆匆赶上来。 乌获和孟贲皮开肉绽,昏厥于地。 155.后宫 宫女们正在给妙玉梳妆。 内侍匆匆赶来,跪报:“娘娘,太子殿下打马惊市,扰乱民生,引起民众公愤。” 妙玉神色大变。 156.王宫前 几具死难者的尸体摆在台阶之下。 众多民众聚集,示威抗议。 樗里疾调军队维持秩序,以防暴乱。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示威行列。 157.议事大厅 樗里疾向秦孝公汇报情况:“……越来越多的民众满腔义愤,要求主公按大秦律法严惩凶手。” 大厅里气氛十分沉闷。 公孙贾离座跪奏:“主公,太子殿下是一国之储君,只能受赏,不能受罚。臣亦是太子的老师,有失责之罪,甘受处罚。” 嬴少官附议:“主公,殿下年幼无知,纵有过错,也实属无心犯错。请主公赦免殿下的过失。” 许多大臣纷纷附议。 甘茂直言上谏:“罚不违强大,赏不私亲近。主公,法度不明,难平众怒。” 樗里疾亦谏:“主公,律条上明文规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主公执信于民,大公无私。” 秦孝公心情复杂地望着公孙鞅。 公孙鞅面无表情。 妙玉泪流满面地走进来。 158.太医院 洪晔陪着公孙鞅探望了乌获、孟贲和众多伤者,心情复杂地走出了医院。 满天繁星。 公孙鞅仰望着夜空出了一会儿神,对洪晔心情沉重地:“你认为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洪晔:“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公孙鞅:“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国君,若按律法惩治,执法者无异于引火烧身;若宽容太子,律法的信誉将毁于一旦,依法治国的方针从此无法公正履行。” 洪晔想了想:“那么怎么审理这个案子?” 公孙鞅:“公审。” 洪晔:“公孙兄,你再谨慎考虑考虑。” 公孙鞅:“我考虑好了。为了不给他人留下后患,我出面亲自惩办太子。” 洪晔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159.监狱 公孙衍坐在灯下看书。 隐隐约约的啼哭声不断传来。 公孙衍放下竹简,拖着镣铐走到铁门前,透过铁门上的窥视孔向外张望。 一名狱卒走过来。 公孙衍:“老弟,哪一家的孩子在哭?” 狱卒瞅了瞅四周,上前悄声地:“是太子殿下。” 公孙衍大感意外:“殿下?” 狱卒:“太子殿下在闹市中纵马伤人,犯下命案,闯大祸了。现在有很多人日夜聚集在王宫前,要求朝廷严惩太子殿下。据说左庶长大人要亲自公审这桩大案。” 公孙衍倒吸了一口冷气:“按大秦律,杀人偿命。可殿下是一国之储君,怎么能以命抵命呢?老弟,事关重大,跟你的头儿说,我要见主公。” 160.寝宫 外面人声鼎沸。 秦孝公和妙玉坐卧不安。 内侍进来禀报:“主公、娘娘,公孙衍带来了。” 秦孝公:“快传他进来。” 一会儿,公孙衍拖着镣铐进门,下跪:“罪臣公孙衍叩见主公、娘娘。” 秦孝公:“不必拘礼。公孙衍,你有什么主意能平息众怒,救太子一命?” 公孙衍起身回答:“臣有上策和下策。” 秦孝公急切地:“先说说下策。” 公孙衍:“厚恤死者家属。然后主公行使赦免特权,赦免殿下。” 秦孝公望着妙玉。 妙玉拭了拭泪,强忍悲痛:“不行。主公不能赦免太子,妨碍司法公正。那上策呢?” 公孙衍:“娘娘以国母身份,向天下人谢罪,以平众怒,然后公审殿下。” 秦孝公思索片刻,心有余悸:“这个办法确实能平众怒。但公审太子,让他今后如何能臣服国民?” 公孙衍:“若主公有此顾虑,可让娘娘先向民众谢罪,然后主公脱下王袍陪殿下受审。这样殿下不仅有活命的机会,而且今后若接掌大位也无伤尊严。” 秦孝公和妙玉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161.王宫前 火光中,人声鼎沸。 宫门徐徐开启。 一群宫女簇拥着妙玉走出来。 213:第十三集 第十三集 妙玉走到台阶前停下,在万众鼎沸中,默默地除下凤冠,捧在手里。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妙玉手捧凤冠,面对众人下跪。 162.招贤馆 公孙鞅步履沉重地在厅堂里来回踱了几步,盯着樗里疾的脸:“你是说娘娘当众下跪?” 樗里疾:“是。” 公孙鞅:“娘娘说了什么?” 樗里疾:“娘娘什么也没说。” 公孙鞅:“堂堂一国之母,当众向民众下跪谢罪,无声胜有声啊。” 樗里疾:“现在示威的民众已经解散,众人心头的怨恨消减了很多。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公审太子殿下这件事。很多人倾向认为殿下只不过还是一个孩子,不应受重罚。” 公孙鞅:“历来贤良莫过于劳苦大众。你要亲自督促把安抚死伤者家属这件事办好。” 樗里疾:“是。” 公孙鞅:“你下去吧。” 樗里疾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左庶长大人,属下有一事相求。” 公孙鞅:“私事免谈。” 樗里疾一脸激动:“公孙兄,让我来主审殿下吧。以后有什么祸患,我来承担。” 公孙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私事免谈。” 樗里疾怆然下跪:“公孙兄!” 公孙鞅移步走了出去。 163.君子楼 洪晔焚香烧甲。 南瑶默默地伫立在一旁。 洪晔仔细看了看龟裂的纹路,无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南瑶蹲下身,扶住他的手,轻轻地问:“怎么样……” 洪晔闭目回答:“玩火者必死于大火之中。” 南瑶颤了颤嘴唇:“你是说公孙大哥……” 洪晔睁开眼睛,幽幽叹了一口气:“未来的结局,从前早已注定。你何必问,我又何必说。” 南瑶不甘心地:“有没有办法化解?” 洪晔极其复杂地一笑:“当个人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连在一起,不论祸福,个人的命运都微不足道。” 南瑶:“可是……” 洪晔扶着她站起身来,深沉地:“别说了。南瑶,无论今后结局如何,我都会紧随公孙兄,不离不弃。” 南瑶:“我永远支持你。夫君,我怀孕了。” 洪晔怔了怔,难以形容地一笑:“你……” 南瑶点了点头,温存地一笑:“你高不高兴呀……” 洪晔掩饰地:“高兴……我很高兴。” 南瑶意识到什么,痛苦取代了笑容:“夫君,如果……我们可以不要这个孩子……我们可以永远不要孩子。这样你辅助公孙兄的信念就永远不会动摇。” 洪晔把南瑶紧紧搂在怀里,死死闭上眼睛,苍凉的泪水顺着眼角溢出来。 164.郊外 妙玉站在树下,瞅着翻滚的麦浪出神。 公孙鞅下了马车,走过草地,来到妙玉面前:“娘娘。” 妙玉收回目光,转过身来:“你能来,我深感欣慰。” 公孙鞅极其复杂地笑了笑。 妙玉:“我们走走吧。” 两人在草地上散步。 妙玉开门见山地:“明天就要公审太子了。这大秦国古今第一大案,是验证大秦律法是否公正无私的法码啊。我今天请你来,不是想为太子求情。为了大秦国的江山社稷,请你秉公执法。无论太子结局如何,isuu書网作为他的亲生母亲,我不会怪你。作为一国之母,我更不会怪你。” 公孙鞅:“娘娘深明大义,令人钦佩。” 妙玉:“太子不仅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他也是整个大秦国的儿子。法令不行,自上犯之。能依法调教好我的儿子,就能调教好整个大秦国。” 公孙鞅点了点头。 妙玉:“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公孙鞅浅浅一笑:“娘娘,恕我冒昧,请问娘娘是发自内心向天下人下跪谢罪的吗?” 第41章 妙玉:“为什么有此一问?” 公孙鞅:“因为娘娘这一跪,使大秦律法在严酷之中又充满了人情味。” 妙玉:“什么意思?” 公孙鞅:“谁对太子执法,谁就是酷吏。” 妙玉:“你这么认为?” 公孙鞅:“不至于令人过分遗憾的是,因为有我做榜样,从今往后大秦律法的执法者一定会不计个人生死荣辱,誓死捍卫律法的尊严。” 落叶纷纷。 165.刑部大堂 一块刻着“秦镜高悬”的大匾分外夺目。 大堂上,刑部官吏分坐两旁,差役佩刀持戟,神情庄严地站在两端。刽子手伫立在堂外大院里的各种刑具旁。 外面人山人海。 秦孝公和妙玉坐在后堂,心情极端复杂地等候公审太子。 公孙鞅面无表情地来到大堂上坐下,一拍惊堂木,宣布升堂。 鼓号轰鸣,差役们齐声吆喝。 秦孝公和妙玉互执双手,互相鼓励。 公孙鞅率刑部官吏对“秦镜高悬”大匾参拜,礼毕,按程序开审:“传乌获、孟贲。” 差役们次第传话。 乌获和孟贲躺在担架上被抬上堂来。 公孙鞅:“乌获、孟贲,你二人身为大秦国军人,在民众有难时不顾生死,挺身而出,充分体现了作为军人保国安民的风范。鉴于此,按大秦律授予你二人护国勇士的称号,晋官两级,各赏黄金一百镒。” 乌获和孟贲谢恩后被抬下去。 公孙鞅:“传洪晔。” 洪晔上堂下跪。 公孙鞅:“洪晔,作为大秦国子民,你见义勇为,力排危难,不愧为大秦国遵纪守法的典范。按大秦律法《具律》第四条规定,赏你黄金两百镒,米一百石,布五匹,牛马各一。” 洪晔谢赏告退。 公孙鞅:“带嬴少官。” 少许,差役带嬴少官上堂。 公孙鞅:“嬴少官,你身为国都最高行政长官,在惊马扰民的事件发生后,没有及时安抚民众,致使民众鼎沸,冲击朝政。你犯了失职失察之罪。按大秦律《属邦律》第一条依法免去你侯爵的爵位,官降三级,罚你黄金一千镒,作为死伤者家属的抚恤费用。” 嬴少官认罪服法。 判处嬴少官之后,公孙鞅传令:“带任鄙。” 差役带任鄙上堂。 公孙鞅:“任鄙,你身为国都最高防卫长官,在处理突发事件时,虽第一时间到达现场,但没有采取有效措施及时制止灾难。按大秦律《效律》第九条依法免去你的爵位,官降一级。罚你黄金五百镒,作为补偿民间财产损失费用。” 任鄙依法服罪。 任鄙下堂后,公孙鞅传令:“带公孙贾。” 公孙贾被带上堂。 公孙鞅:“公孙贾,作为太子的授业老师,你教育无方,有失师道。按大秦律《释文》律令第七条,免去你太师职位,官降六级,受黥刑惩罚。” 公孙贾伏地认罪。 公孙鞅抽签掷地。 刽子手上来把公孙贾拖下堂施刑。 众多民众咋舌。 公孙鞅传令:“带公子虔。” 公子虔身着囚服被带上来。 公孙鞅:“公子虔,你身为朝廷重臣,肩负规教太子重任。可你丧失师德,纵容教唆太子公然犯法。按大秦律《刑律》第三条,免去你的爵位职位,降为庶民。受劓刑,服苦役五年。” 公子虔浑身颤抖:“谢……谢大人处罚。” 公孙鞅抽签掷地,刽子手即刻把公子虔拖下去施刑。 公孙鞅:“带马车夫。” 马夫面色苍白地被带上来。 公孙鞅:“张立良,你身为御前马夫,打马惊市,伤害民生,罪不可赦。按大秦律当受腰斩之刑。念你曾劝谏有功,改判定杀。赏你全尸,溺死问罪。” 马夫瞅着公孙鞅抛下的死签,热泪盈眶。 差役们用头罩罩住马夫,把他拖下去。 公堂内外异常沉闷。 公孙鞅审视了众人一眼,传令:“带嬴驷。” 166.同上 四名差役簇拥着太子和一名手捧王袍的内侍上堂。 太子一路打量着公堂上的陈设,先觉得新鲜好奇,继而感到恐惧骇怕。 四名差役退下去。 内侍手捧王袍下跪。太子拖着他的衣袖,战战兢兢。 公堂上气氛令人窒息。 太子眼里泛起泪水,转身想跑。 公孙鞅一拍惊堂木:“嬴驷,回来!” 太子回转身,垂头抓紧内侍的衣服。 公孙鞅再拍惊堂木:“跪下。” 太子吓得尿了裤子,紧贴着内侍跪下,放声大哭。 秦孝公和妙玉在后堂揪心般地疼痛。 太子揪着内侍的衣袖,声泪俱下:“公公,这里不好玩……我要回家……带我回家吧……” 内侍小声劝慰:“太子乖,太子不哭。等左庶长大人问完太子的话,奴才就带太子回宫,让宫女们陪太子玩骑花马,过家家的游戏。” 太子抹着眼泪:“我还要玩老鹰捉小鸡……我还要吃大红枣,红皮鸡蛋。” 内侍:“好,好。擦干眼泪,乖乖听左庶长大人说话。” 太子:“嗯。” 公孙鞅举起惊堂木,又轻轻放下,缓了缓语气:“嬴驷,你今年多大了?” 太子擦了擦脸,数了数手指头:“六岁了。” 公孙鞅:“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 太子:“是父王和母后的心肝宝贝。” 公孙鞅:“嗯?” 太子垂下眼睑:“是太子。是一国的储君。” 公孙鞅:“太子是干什么的?” 太子:“为国分忧,为民解愁。” 公孙鞅:“你坐着马车在闹市中横冲直撞的行为,是为国分忧,为民解愁吗?” 太子垂下了头。 公孙鞅:“你可知罪?” 太子悄悄问内侍:“公公,什么是罪啊?” 内侍:“就是问你乖不乖?太子,快认错,快认错。” 太子抿了抿嘴:“我……错了。” 公孙鞅一拍惊堂木:“大声回答!” 太子吓得直吞口水:“……我错了……我错了……” 公孙鞅长长叹了一口气:“知道认错就是好孩子。古人说得好啊,养不教,父之过。儿子有过失,做父亲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来人,杖击王袍五十下。” 差役应声上来,两人抖开王袍,一人持杖击打。 秦孝公和妙玉在后堂舒了一口气。 民众们议论纷纷。有人认为惩办太子的老师,杖击王袍已经充分体现了律法的威严;有人认为太子因此不受惩罚,于法于理都说不过去。更多人则倾向认为太子只不过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批评教育一番就行了。 太子看着差役们杖击王袍,感觉十分有趣,一时间竟忘了害怕,拍手叫好:“真好玩……真好玩。” 内侍惶恐地捂住了太子的嘴。 杖击王袍完毕,内侍捧着被击打破裂的王袍被差役们带了下去。 太子孤零零地跪在公堂上,看着大人们无比威严的脸,恐惧之意又油然而生。 公孙鞅一拍惊堂木,语调冷厉:“嬴驷身为一国之储君,不体恤民生,打马惊市,伤害无辜,罪不可赦。念其年幼无知,按大秦律《释文》第一条予以处罚。嬴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故施以笞刑。来人哪,当堂抽打嬴驷五十鞭,以示律法公正!” 秦孝公在后堂霍然起身,双手颤抖:“不,不能。鞭击五十,不被打死也要打残哪。我要当堂赦免驷儿。” 妙玉连忙拖住秦孝公,神情凄楚:“为了江山社稷,主公切不可为了私情而废了公义。” 太子的哭喊声此起彼落地传来。 秦孝公欲挣脱妙玉的手,被她死死拖住:“国家的繁荣安定重要,还是我儿的性命重要?” 秦孝公颓废地坐下:“驷儿年仅六岁,是一个天真无邪、细皮嫩肉的孩子啊,怎禁得住毒打?” 妙玉在他身边蹲下,泪光盈盈:“主公,驷儿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是大秦国未来的希望。若他受刑而死,也是给后世子孙树立了一面务必遵纪守法的镜子。若他侥幸活下来,今后执掌大位,更会一丝不苟地执行法度。那么主公倡导的以信誉治国,以律法治官治民的思想就会一代代传下去,历朝历代祖宗致力统一天下,创建一个伟大国家的梦想终将会得以实现。主公,为了大秦国的万世荣耀和辉煌,我们纵便舍弃一个儿子,又有什么可惋惜和遗憾的呢?” 秦孝公强忍泪水,紧紧握住妙玉的手。 公堂上,太子被捆在刑台上,准备受刑。 太子痛哭流涕,哭喊声揪人心肺。 樗里疾离座走到公孙鞅跟前,在案桌下摊开手掌,展示一个软木塞给公孙鞅看:“左庶长大人,用这个东西塞住太子的口,可免他在受刑时因瘀血堵喉而亡或负痛嚼舌自尽。” 公孙鞅不置可否。 樗里疾:“刑部官吏已经在许多接受笞刑的人犯身上用过这个东西。开始时是想阻止人犯受刑时哀哭嚎叫,没想到因此使许多人犯免于死于非命。” 公孙鞅想了想,轻点了一下头。 樗里疾走到大堂上,亲自用软木塞堵住了太子的嘴。 公孙鞅抽签掷地:“打。” 两名差役应声从木盆中抡起浸水的皮鞭,甩了几甩,左右开弓抽打太子。 太子的背、屁股和腿立时皮开肉绽,面孔扭曲,冷汗淋漓。 第42章 公孙鞅面无表情。 太子呜咽,口中鲜血直流,昏死过去。 差役们停止鞭打。 秦孝公在后堂面如死灰:“……没……没声了。是不是……死啦……” 妙玉拼命忍住眼泪,咬了咬牙:“无论结局如何,我们都应该无怨无悔地接受。” 众多民众在外面嗟叹。 公孙鞅冷若冰霜地:“用冷水泼醒嬴驷,继续打。” 差役们依言用冷水泼醒了太子。 刽子手重新操起了皮鞭。 鞭伐声中,民众中众多老幼妇孺纷纷落泪,更多的人则对公孙鞅充满怨恨。 公孙鞅看着飞舞的皮鞭,眼里划过一抹痛入骨髓的悲哀。 167.大街上 夜幕下,公孙鞅身着便服,与洪晔在街上散步。 两个小孩子手提灯笼在街头玩耍。 孩子的母亲探头出门招呼:“波仔、甜妞,快回来,大黑豹来了。” 两个孩子玩兴正浓,不理会母亲的恐吓。 孩子的母亲再次招呼:“快回来。左庶长大人来了。” 两个孩子左顾右盼,骇怕地连忙往家跑。 公孙鞅看着两个孩子入屋,递给洪晔一个苦涩的笑:“没想到我在孩子们的心目中的形象竟然也如此恶劣。” 洪晔宽慰:“这至少表明律法的威严已经实实在在地深入人心。你应该感到欣慰,而不是委屈和遗憾。” 公孙鞅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168.御书房 腹(黄享)端坐着,用一根戒尺轻轻拍打着手掌心。 在内侍的引导下,太子一跛一拐地走进来给腹(黄享)下跪:“学生嬴驷叩见尊师。” 腹(黄享):“起来吧。” 太子向腹(黄享)行了大礼,起身瞅着他手中的戒尺,心有余悸。 腹(黄享):“殿下在床上躺了八个月,可耽误了不少学业。今后要勤奋用功才是。” 太子一脸畏惧:“是,老师。” 腹(黄享)折断戒尺,扔在了地上:“古人说棍棒之下出人才,这是极端错误的教学方法。培养和引导学生的兴趣才是治学的根本啊。殿下,你在我这里不用担心挨打受骂。你对什么有兴趣,我就教你什么。” 太子一脸感激:“多谢老师。” 腹(黄享):“你不应该谢我。要谢,就感谢左庶长大人。他的一顿鞭子不仅会把你造就成有用之才,而且还因此打造了一个法治严明、人人懂得自律的繁荣的国度。殿下,比起历朝历代祖宗创业的艰难,你真是幸运啊。” 太子:“学生一定谨记老师的教诲。勤奋读书,修身自律。” 腹(黄享):“嗯。我们开始上课吧。” 169.监狱门口 公孙衍服刑期满,被释放。 洪晔、任鄙、乌获、孟贲、南瑶、阿雪、阿雯、龙夫人等一干人前来迎接。 喜悦之中,公孙衍问洪晔:“公孙兄呢?” 洪晔:“公孙兄到渭水视察水利去了。他让我代他向你表示祝贺。” 公孙衍:“我能有今天,倒是应该感激他才对。” 170.君子楼 满堂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龙夫人在房内服侍公孙衍更衣,为他梳头,喜极而泣:“你走后,我日日夜夜为你牵肠挂肚。每当在街上看到和你相像的人招摇过市,我就想你一定像那些人一样过得很好,很洒脱。可当看到有人在街上乞讨,我又不由自主地想你可能和那些可怜的人一样,过着极其悲惨的日子。老天有眼,让我能再次跟你相聚,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公孙衍:“别难过了。你不是一直指望我有出息吗?不管遭遇多少艰难困苦,我总算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今后我要像公孙兄那样,穷一生之力,鞠躬尽瘁报效大秦国。” 龙夫人:“我和阿雯一定会尽心尽力支持你。走,去招呼客人吧。” 两人出门,接受宾客祝贺。 秦孝公和妙玉身着便服,携手走上楼来。 公孙衍连忙引着阿雯和龙夫人上前跪迎:“臣不知主公和娘娘大驾光临,实在罪该万死。” 秦孝公扶起公孙衍,微笑:“我夫妻特地来吃一顿不要钱的饭,别三言两语就把我们打发了。各位宾客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欢声笑语。 171.渭水河畔 许多囚徒顶着烈日,在狱卒的监督下修筑河堤。 公孙鞅和樗里疾乘着马车,沿岸巡视。 公子虔戴着假鼻子,满头大汗地搬运石头。 公孙鞅看见公子虔,招呼车夫停车,命狱卒把公子虔带过来。 公子虔来到车前,俯身下跪:“罪民拜见左庶长大人。” 公孙鞅:“公子虔,听说你在狱中教罪囚们读圣贤之书,这是好事啊。你还有两年的刑期吧?” 公子虔:“是。” 公孙鞅:“抬起你的手来让我看看。” 公子虔缓缓抬起老茧叠生,血迹斑斑的双手。 公孙鞅看了看,缓了缓语气:“你文采出众,要珍惜这双手啊。这样吧,以后你专门为罪囚们送水送饭吧。希望你爱惜自己,再度为朝廷效力。” 公子虔泪花闪烁:“谢……大人……” 公孙鞅把一羊皮口袋水放在公子虔手里,示意车夫开路。 公子虔抱着水袋,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泪水夺眶而出。 河水滔滔。 172.招贤馆 公孙鞅手执蜡烛看地图。 字幕:十四年之后 洪晔走进来:“公孙兄,太子来了。” 公孙鞅抬起苍白的头颅:“哦?” 214:第十四集 5 第十四集 长大成人的太子英姿焕发地走进来。 公孙鞅起身相迎:“殿下。” 太子:“我路过招贤馆,听说您还没休息,所以来看看您。” 公孙鞅招呼太子入座:“有劳殿下挂心了。” 洪晔奉上了茶,然后出屋,拉上了门。 待他走后,太子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呷了一口热茶,感慨地:“我听我六叔讲过洪大侠22年前千里救美的故事。他是我心目中敬慕的侠义英雄……14年前,他还挺身而出救过我。” 公孙鞅微笑:“可你因此狠狠地挨了一顿鞭子。我还记得殿下在刑部大堂上嚷着要吃大红枣和红皮鸡蛋。你当时肯定很恨我。” 太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不恨您,只是一想到您,我就感到害怕。做什么事都很小心。” 公孙鞅:“现在殿下还怕不怕我?” 太子摇了摇头:“这些年来,我看到父王和您日夜为国事操劳,也亲眼目睹了大秦国的空前繁荣,深切体会到您当年责罚我的良苦用心,心中对您充满感激。您太劳累,要适当注意休息。” 公孙鞅:“殿下,每天早上起床的人中,有数以千计的人在天黑前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所以在我有感知的每一分钟,我都尽力和死神赛跑,尽力想或做对国家有益的事。老天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而时间对每个人都是不公平的。稍不留神,青春就会消逝,生命之花就会枯萎。” 太子由衷地:“您是一位智者。” 公孙鞅:“我烦恼的根源在于,在我无所事事的时候,有许多人仅仅为了一顿晚餐在四处奔波。殿下,你有什么烦恼?” 太子掩饰地一笑:“……没什么?” 公孙鞅:“你的眼中充满忧郁。” 太子避开他的眼神,一脸怅然:“您知道,再过五个月,我就要在雍城蕲年宫举行成人加冕大典,并且和楚国的曼娥公主完婚,此后正式临朝,辅佐父王治国。我一方面为能为国效力无限欣喜,一方面又为娶亲这件事烦恼不休。想来想去,秦国最讲信誉的人就是父王和您啦。最乐于帮助人的也是您。我需要您的帮助。” 公孙鞅:“殿下希望我为你做些什么?” 太子忍了一忍:“我……恕我冒昧,您恋爱过吗?” 他的话勾起了公孙鞅对往事的追忆:“嗯。” 太子:“您认为什么样的爱,才是真正的爱?” 公孙鞅想了一想:“爱是一刹那间的事,只有情,才能维系爱的永恒。爱情如此,友情也如此。至于殿下所问的真正的爱的内涵,不外乎悲欢离合。所以人世间关于爱的美丽与哀怨的传说才格外动人魂魄,演绎爱情的流行歌曲才永远优柔缠绵。殿下,你是不是恋爱了?” 太子的脸上划过一抹奇异的神采,一闪即逝:“我很痛苦……非常痛苦。您知道,作为王室的王子和公主,历来在婚姻大事上都没有自主的权力,像我们这种人的婚姻通常都是诸侯们玩弄的政治游戏。国与国之间联姻常被当做互相钳制的手段。至于在政治联姻下结合的双方当事人是否有感情,是否幸福从无人过问。从这种意义上说,王侯的生活还没有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甜蜜温馨。王侯纵便身边美女如云,能倾心相爱,互诉衷肠的人又有几个?我跟您说这些话,是因为我实在不愿娶楚国的曼娥公主为妻。我不愿与一个和我完全没有感情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公孙鞅静静地看着他:“据说曼娥公主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太子:“据我了解,她又贪婪又愚蠢。” 公孙鞅不动声色:“这不奇怪,刁钻虚荣,自以为是,是很多漂亮女人的通病。” 太子:“总之,我不愿选择我不喜欢的东西。” 第43章 公孙鞅:“殿下想拒婚?” 太子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情难自禁:“我想娶另外一个姑娘为妻。请您千万帮我。” 公孙鞅:“能否告诉我,那个姑娘是什么人?” 太子兴致勃勃地:“她是一个民间女子。” 公孙鞅:“哦?” 太子:“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她很爱笑……每当我见到她,她的一举一动都令我心旷神怡……我现在心里一天到晚都想着她。” 公孙鞅沉吟了片刻:“我年轻过,理解你的感受。那个姑娘知道你是什么人,知道你对她的情意吗?” 太子摇了摇头:“我没有勇气对她表白。” 公孙鞅:“你喜欢这个姑娘有多长时间了?” 太子:“767天。” 公孙鞅:“真难为你啦。如果殿下真心喜欢这个姑娘,仅仅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去努力争取。婚配嫁娶本是人之常情。可是殿下若想娶一个民女为妻,誓必就是向祖制礼法挑战。无论成功失败,你要有心理准备。” 太子:“若因门第之见我不能娶这个姑娘为妻,我宁愿不做太子。” 公孙鞅:“殿下是大秦国未来的希望所在,岂能因私欲而置江山社稷于不顾?腹(黄享)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太子垂下了头:“一贯正气,六欲有节。” 公孙鞅:“这是做人的准则。但并不是每个人从一开始就能达到这种境界。告诉我,在哪儿才能找到那个姑娘?” 太子抬起头,一脸欣喜。 173.闹市中 公孙鞅、洪晔和公孙衍身着便服,在闹市中闲逛。 到处车水马龙,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一个摆在路边的羊肉摊上,热闹非凡。年轻力壮的魏冉在摆着热气腾腾的大锅的案桌前麻利地切着羊肉,他的妹妹魏妍宣在招揽顾客,几位伙计不停忙碌着侍候顾客。 公孙鞅等人互望了一眼,有意识地向羊肉摊走去。 魏妍宣迎过来,一脸热情:“三位大叔,快来坐,快请坐。要吃点什么?” 三人围桌而坐。 洪晔:“三碗羊杂碎,一盘羊肝,再来一坛烧刀子。” 魏妍宣嫣然一笑:“好。三位大叔先喝杯茶歇歇脚,所要的东西马上就来。” 待她离开,公孙衍偷偷观察着她的举动,小声地:“清水出芙蓉。太子殿下的眼光不错。她叫我们大叔,我们真的很老了吗?” 公孙鞅和洪晔默不作声。 公孙衍轻咳了一声:“怎么有点鬼鬼祟祟的感觉?” 公孙鞅和洪晔依然绷着脸。 公孙衍感觉无趣,侧身拍了拍邻座一位独自吃东西的年轻人的肩膀:“小伙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青年男子微微一愣,侧身向公孙衍抱了抱拳:“晚辈今日刚到咸阳。前辈莫非看错人了?” 公孙衍瞅了瞅他放在桌上的一个包袱和一柄剑,没话找话:“不会吧?我看你挺眼熟……”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天下相似的人很多,可志向相同的人很少。” 公孙衍:“哦?听你的言谈,想必你很有志向了。你从哪里来啊?” 青年男子:“晚辈名叫杜错。本是中山国人氏。” 公孙衍:“嗯。听说中山国君为了一杯羊羹亡国,是真的吗?” 杜错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半年前,中山国君宴请大臣,席间大司马子期因没有分到羊羹,一怒之下投靠了楚国。还亲自率楚国的兵马灭了中山国。晚辈只好背井离乡,来秦国投奔左庶长大人。借问前辈,招贤馆怎么走?” 公孙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填饱肚子,然后我再告诉你。” 杜错依言继续吃东西。 公孙衍回转身,对公孙鞅和洪晔咧了咧嘴:“忿恨不在深浅,在于是否伤了别人的心。中山国君因为一杯羊羹亡国,可悲可叹哪!” 洪晔皱了皱眉:“近年来,楚国连续灭了越国和中山国,最近又打败魏国。当今天下,楚国最强大啊。” 公孙衍:“所以,主公才想让太子殿下和曼娥公主联姻,借以缓解楚国对秦国的威胁。可太子殿下偏偏……” 公孙鞅不发一言。 伙计端来了羊杂碎和酒,随后魏妍宣端来了羊肝:“让三位大叔久等啦。” 公孙衍:“听口音,姑娘是魏国人吧?” 魏妍宣给三个人倒酒:“是呀。两年前,我哥哥带着我来秦国谋生,靠做小生意糊口。” 公孙衍:“我看令兄不像做小生意的人。” 魏妍宣:“我哥哥原来在魏国当兵,因看不惯长官欺压士卒,痛打了长官一顿,所以……三位大叔请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 三人吃喝了一阵,公孙衍轻声地:“公孙兄,依你看……” 公孙鞅:“杂碎炖得很烂,羊肝味道很好,酒也不错。” 公孙衍只好喝酒。 杜错填饱肚子,结了账,起身到公孙衍面前:“麻烦前辈指路。” 公孙衍给自己斟酒:“我听说左庶长大人的那张脸,比焦炭还黑。你去投奔他,要受很多气。” 杜错:“左庶长大人任人唯贤,铁面无私,天下皆知。晚辈若能投在君子门下,正好能学习很多好的品行,历炼自己。请前辈指路。” 公孙衍:“既如此……你顺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到头往左拐。祝你好运。” 杜错:“多谢前辈。三位请慢用。” 待他走后,公孙衍瞅着公孙鞅:“看来你是老虎不吃人,名声在外了。我想臭你几句,都没门。” 公孙鞅面无表情。 洪晔:“来,来,大家一齐干了这碗酒。各自去做事吧。” 三人喝了酒,公孙衍开口招呼:“姑娘,结账。” 魏妍宣笑盈盈地走过来:“三位大叔这么快就吃好啦,不多坐会儿……” 公孙衍掏腰包:“不啦,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呢……多少钱?” 魏妍宣:“几位大叔酒没有喝完,就算两百文吧。” 公孙衍上下掏了一番,求助地看着公孙鞅和洪晔。 两人定定地看着他。 公孙衍对魏妍宣尴尬地一笑:“呃……嗯……” 魏妍宣莞尔一笑:“大叔,忘了带钱没关系,日后再补。” 公孙衍:“多谢姑娘宽容。请问令兄妹叫什么名字?” 魏妍宣:“我哥哥叫魏冉,我叫魏妍宣。三位大叔慢走。” 离开羊肉摊后,公孙鞅问公孙衍:“你真的没带钱?” 公孙衍:“那还有假?我现在一摸钱就皮肤过敏。” 公孙鞅:“彼此彼此。” 洪晔:“我倒带了。可我以为你是故意为太子殿下铺一条亲近魏姑娘的路,所以没拿出来。” 公孙衍拍了拍脑门:“我的天哪,要让太子殿下亲近魏姑娘的方法多的是。我们一个是堂堂的相国,一个是御史大夫,一个是大总管,竟然当街吃白食,真让人脸红。” 公孙鞅:“你的脸并不红。” 公孙衍嘿嘿一笑:“这可能和年轻时吃白食吃惯了有关。哎,我觉得那个叫杜错的小伙子不错……” 174.池塘边 太子抛下垂钓的鱼竿,欢呼一声,扳住公孙衍的肩膀,万分喜悦:“您说她叫魏妍宣?” 公孙衍点了点头:“嗯。还有,魏姑娘今年年方十七,尚未婚配。不过提亲的人很多。” 太子放开他,搓着双手:“您说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获得她的芳心……” 公孙衍:“写情书,送花,或者让人作媒。” 太子:“这些方法管不管用?” 公孙衍:“说不准。” 太子想了想:“那您当年是怎么追求女孩子的?” 公孙衍:“从来都是女人追求我。” 太子:“真的吗?从来没有例外?” 公孙衍:“我不知道这事算不算例外。我刚和我卫国的夫人成婚不久,有一天深夜唱着情歌回家,结果我夫人放狗整整追了我五条街。” 太子忍不住笑了。 公孙衍:“殿下目前的当务之急,不是要想着怎么去追求魏姑娘,而是要让左庶长大人为你的婚事主动去说服主公和娘娘。” 太子眼巴巴地:“您说左庶长大人会不会帮我这个忙?” 公孙衍:“这件事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命运。左庶长大人的心思,暂时谁也猜不透。” 太子亦忧亦喜。 公孙衍对着湖大叫了一声。 太子吓了一跳。 公孙衍微微一笑:“我把殿下吓跑的鱼,叫回来。” 175.招贤馆 公孙鞅在灯下仔细端详着一支断箭,杜错拘谨地伫立在一旁。 一会儿,公孙鞅把箭放在地图上,示意杜错坐下,一脸深沉:“从这支箭上为何可以看出楚国军队百战百胜的秘密?说说你的理由。” 杜错:“左庶长大人,我……” 公孙鞅:“你既然有心报效秦国,有什么话就直说。” 杜错调整了一下情绪,娓娓地:“晚辈仔细研究过天下各国的兵器。在常规武器之中,楚国的兵器最为锋利。皆因楚军在战场上使用的箭的箭头为生铁锻造。而其他武器皆采用了铜和锡的复合金属工艺,刃口很锋利,不容易折断。相对来说,包括大秦国在内的各诸侯国使用的武器,多为铜打造,韧性不高,刃口厚而钝,且容易折断。” 公孙鞅摆弄着断箭:“楚军使用的这种箭能轻易射穿盾牌和盔甲?” 杜错点了点头:“不错。 第44章 不过晚辈作过试验,楚军的箭再锋利,也射不穿用浸过水的野山藤编的盾牌。” 公孙鞅想了想:“来人哪。” 洪晔应声而至。 公孙鞅:“洪兄,拔你的剑给杜错看看。” 洪晔依言拔剑递给杜错。 杜错在灯下细细察看了剑一番,由衷地:“总管大人的剑铸造精工,花纹秀美,不仅采用了硫化铜和精锡两次浇铸的合金工艺,保证了剑的强度和延伸性,而且还镀了镍。使其无比锋利而永不生锈。” 洪晔点了点头:“你的眼光不错。” 杜错把剑还给洪晔,对公孙鞅诚恳地:“左庶长大人,若大秦国军队使用的兵器能按总管大人使用的剑的工艺铸造,那么大秦国军队的战斗力会迅速得到提高。” 公孙鞅:“搏击沙场,兵器的优与劣固然是关键,但更主要的还是人的素质。一个懦夫纵便拥有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又有什么用呢?洪兄,传魏章大将军,立即召开最高军事会议。杜错,你跟我一起出席会议。” 杜错:“谢大人栽培。” 176.街头 太子把一束鲜花藏在身后,站在一个角落,痴痴地看着在羊肉摊前忙活的魏妍宣。 天上飘起了雪花。 177.寝宫 秦孝公一面批阅奏章,一面咳喘不已。 内侍和宫女们无限担忧,却又不敢劝说。 公孙鞅匆匆走进来,见此情景连忙上前为秦孝公捶背:“主公,您不要紧吧……” 秦孝公咳喘了一阵,招手示意公孙鞅坐下,替他拍打雪花:“我不过偶染风寒,不碍事。倒是你要多注意身体啊。咳…咳…你看看你,又瘦又憔悴,才40多岁的人,就头发胡子都白了。” 公孙鞅微笑:“我不碍事。” 秦孝公:“我知道说你什么都没用。咳…不过成个家总是应该的吧?现在大秦国家家户户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可你这个给千千万万的人带来了好日子的人,却依然一无所有。这不公平。” 公孙鞅:“只要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我就非常满足了。主公,我今天是专门来和您谈谈太子的婚事。” 秦孝公咳了几声:“楚国兵强势大,称王称霸。在这种时候,楚威王把曼娥公主嫁到秦国来,实际上也是一种不动干戈的威慑。我也隐隐听说太子不喜欢曼娥公主,可为了避开楚国的锋芒,不得不应承这门婚事啊。” 公孙鞅:“不然。主公,楚国灭越国、灭中山国、伐齐、伐魏,争霸天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我国和楚国兵戎相见,是早晚的事。我认为与其等着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秦孝公:“我国最大的敌人,主要是魏国。如今楚国拥有百万雄师。激怒楚国,后果难料。” 公孙鞅微笑:“主公,伐楚是为了伐魏。” 秦孝公:“此话怎讲?” 公孙鞅:“楚国东征北战几十年,虽屡屡获胜,拓地千里,国内却已空虚。士卒长期征伐,已经疲惫不堪。整个国家已经形成外强中干之势。而楚威王只知对外用兵,不知对内施政富民,虽有大好河山却失去了军心民意。楚国朝廷对内得不到民众的支持,对外结怨天下诸侯,已经成为独立王国。何况楚军自持兵器锐利,从不把别国军队放在眼里。兵法上说,骄兵必败。我国若征伐楚国,一来楚国得不到诸侯的支持,二来楚军不会把我军放在眼里而轻视我军,为此我军必胜。如果我军战胜楚军,天下诸侯必然畏惧。我军挟兵威再征伐魏国,必定能一雪旧辱,重新收复河西之地。” 秦孝公思考了一番:“我国经过20多年变革,民富国强,对外用兵有充分的条件。依你所说,先伐楚后伐魏是一箭双雕的事……魏国这些年来恃强凌弱,可先后被齐楚两国打败,国运衰落。我军何不先伐魏再伐楚?” 公孙鞅:“不可。魏国虽然一败再败,仍为三晋之首。若我国先伐魏,魏国必然会和韩赵两国联手对我国进行反攻,这样我国反而得不偿失。况且在历史上我军数度被魏军击败,我国军民在心理上对魏军心存余悸。楚国虽然强大,但军队过于分散,正好给我军快速出击创造了条件。一旦我军大胜楚军,我国军民士气必然大振,诸侯必然胆寒。到时我国征伐魏国,韩赵两国为免引火烧身,肯定只会求自保而不会与魏国联手对抗我国。” 秦孝公咳喘着张开地图察看一番,缓缓抬起了头:“我国征伐楚国,最好的借口是什么?” 公孙鞅:“拒婚。” 秦孝公拍了拍胸口,微微一笑:“这样楚国必然会对我国宣战。我国军民必然愤慨。妙啊!可是如果楚威王不被激怒怎么办?” 公孙鞅:“如果太子不娶曼娥公主而娶一个民女,一定会激怒楚威王。” 秦孝公:“民女?” 公孙鞅:“太子早已看上一个民间女子。如果太子和这个民女成婚,一定会大得人心。” 秦孝公咳了一声:“这小子,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我!” 公孙鞅:“主公,我国律法倡导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把握吧。” 178.后宫 妙玉替秦孝公抚着胸口,心疼不已:“主公,您日夜操劳,累成这样,真让我难过啊。” 秦孝公咳喘了一阵,握住了她的手:“别难过。我们的儿子有心上人了,你知不知道?” 妙玉:“不可能吧?荡儿尚未成年,怎么会懂得男女之情呢?” 秦孝公:“我说的是驷儿。” 妙玉:“他连曼娥公主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根本谈不上公主是他的心上人。” 秦孝公:“驷儿喜欢的不是公主,是一个民女。” 妙玉怔了怔:“那……人世间唯有爱情这件事不分高低贵贱,讲的是缘份。驷儿和那个女子相好多久了?” 秦孝公:“连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179.羊肉摊前 魏妍宣刚送走一批客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捧着一束花来到了她面前:“阿姨,有人让我把这束花送给你。” 魏妍宣愣了愣,接过花四处张望了一眼,蹲下身抚了抚小女孩的脸蛋:“告诉阿姨,谁让你送的……” 小女孩转了转眸子:“我不能告诉你。” 魏妍宣:“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皱了皱鼻子:“我娘说,女孩子不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名字。” 魏妍宣盈盈一笑:“我也是女孩子,你告诉我没关系。” 小女孩嘟了嘟嘴:“你不是女孩子,你是阿姨。” 魏妍宣哭笑不得:“那你告诉阿姨,你娘是谁呀?” 小女孩:“我娘可漂亮啦,比你都漂亮,可没有我漂亮。她是君子楼的老板娘。” 魏妍宣进一步地:“君子楼有好几位老板娘,你娘是哪一位呀?” 小女孩四顾了一眼:“你还想不想见到我?” 魏妍宣:“想。” 小女孩附在她耳边,低声地:“那我更不能告诉你。” 180.议事大厅 武将云集。 公孙鞅走进来在主位上坐下。 大厅门关闭。 公孙鞅环顾了左右一眼,深沉地:“我正式宣布,全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181.君子楼 公孙衍和太子坐在茶楼上,一边喝茶,一边研究一封情书。 太子:“你看这次写的这封信,是不是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 公孙衍放下信,瞅了瞅四周的茶客,低声地:“这封信文笔流畅,语气诚恳亲切,比前几封满篇花俏词汇的信好多了。我看明天可以让我女儿正式把这封信送给魏姑娘了。我女儿替你天天送花给她,她也一定想知道你是谁了。哎,你忘了在信上签名。” 太子:“我想了很多,怎么签名都不合适。” 公孙衍呷了一口茶:“呃,恋爱中的人都喜欢昵称自己的爱侣小猫小狗的。我看你就签爱你的小猪吧。” 太子噎了一下:“……我……要不签爱你的小老鼠。您看怎么样?” 公孙衍:“很特别。可是据我所知,天下对老鼠情有独钟的女孩子几乎没有。殿下喜欢老鼠吗?” 太子:“我最怕老鼠。” 公孙衍:“人很奇怪,对喜欢和怕的东西都印象深刻。” 太子:“或者签爱你的风铃。我从小最喜欢听风铃的声音……你给你的两位夫人写情书一贯是怎么签名的?” 公孙衍:“我从来没给我的夫人们送花,也没写过软绵绵的情书。” 太子涨红了脸:“那您干嘛教我又送花,又写情书……” 公孙衍:“这样总比你整天像一个白痴一样站在街头浪漫,对不对?” 太子:“您说我像白痴……” 公孙衍:“你别生气。恋爱中的男人都是白痴。” 太子:“那女人呢?” 公孙衍看了看四周:“女人都以为自己是在飘飞的仙女。” 太子:“说真的,恋爱最真实的感觉是什么?” 公孙衍想了想:“想偷别人的东西,又怕自己失窃。” 这时,阿雯上楼匆匆过来,急切地:“魏姑娘一路跟踪碧玥到店里来了。殿下,你快避一避。” 太子慌忙起身,一时不知所措。 公孙衍把书信塞给太子,拖着他往后楼走:“我也得避避。我还欠魏姑娘一顿饭钱。” 两人刚刚消失,碧玥拉着魏妍宣的手上楼来。 阿雯迎上去:“碧玥,我的宝贝女儿,你跑到哪里去了? 第45章 娘到处找你……这位阿姨是谁呀?” 碧玥:“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个叔叔天天让我送花给阿姨。” 魏妍宣:“老板娘,我今天特意送碧玥回来,一来是想感谢她天天送花给我,二来……二来是想请您告诉我,让碧玥送花给我的那个人是谁?” 阿雯笑了一笑:“姑娘喜欢那些花吗?” 魏妍宣羞涩地点了一下头。 阿雯委婉地一笑:“送花给你的人如果知道你领他的情,一定非常高兴。不过,在你见到他之前,请恕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 魏妍宣恳切地:“老板娘……” 阿雯:“君子楼是以讲信誉出名的。姑娘既然来了,我乐意陪你喝杯茶。别的无可奉告。” 魏妍宣颇感失望。 182.兵工厂 炉火熊熊。 许多铸工在打造兵器。 杜错陪着公孙鞅和一群武将到处参观。 杜错:“左庶长大人,遵照您的命令,全国的兵工厂都在日夜兼程制造新型武器。” 公孙鞅:“很好。我已经奏请主公再扩充20万镒黄金作为军费开支。魏章,通令三军,时刻作好大规模军事演习的准备。” 魏章:“是。” 公孙鞅:“甘茂,通令各马场挑选30万匹骏马备战。” 甘茂:“遵命。” 公孙鞅:“樗里疾,严密监视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各国间谍,不断有意透露假情报,待战争打响,务必把各国间谍一网打尽。” 樗里疾:“属下明白。” 183.招贤馆 公孙鞅上上下下打量了身着粗布衣服的太子和公孙衍一番,不禁笑了:“公孙衍,你让殿下到羊肉摊上去给魏姑娘打工,这个办法到底行不行?” 公孙衍:“我已经让殿下在君子楼的厨房里练习了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 太子:“除烹饪之外,洗碗扫地抹桌子我都达到专业水平。左庶长大人,您就放心吧。” 公孙鞅:“为防万一,我让孟贲装作小贩暗中保护你。殿下,获得魏姑娘的欢心和征楚伐魏对你来说都是头等大事。你一定要抓紧时间。” 太子重重点了点头。 184.马场 景监和许多马夫忙着给一匹匹马钉马掌。 一名士卒走过来:“景老爷子,您这么大年纪了,就到一边歇歇去吧。” 景监钉着马掌,嘿嘿一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一名士卒匆匆跑过来:“快抓紧干活,左庶长大人来了。” 215:第十五集 第十五集 马夫们连忙埋头干活。 公孙鞅下了马车,在一群将官的簇拥下一路巡视过来。 景监干着活,偷瞥着公孙鞅一行。 公孙鞅来到景监面前停下,默默地看着他干了一会儿活,蹲下身,握住他粗糙的手,瞅着他稀疏的白发和皱纹纵横交错的脸,发自内心地:“20多年了。您饱尝了多年的雪雨风霜,实在是苦啊。” 景监双膝跪地,老泪纵横:“老朽并不苦,真正苦的是大人您啊。大秦国从濒临灭亡到重新得以傲视天下,芸芸众生从饥不择食到富足有余,不论国家与个人,都从您制订的律法中受益无穷。大秦国的崛起凝结着您无数的心血啊。老朽苟延残喘,却为国家日新月异的变化欣喜不已。老天有眼,还能让老朽见到您。老朽代大秦国千千万万劳苦大众给你叩头,谢谢你让大秦国重拾尊严!谢谢你给大家带来了好日子。” 公孙鞅阻止他磕头,扶着他站起来,眼睛湿了:“大秦国有今天的繁荣,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记得20多年前我对您说,要让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这是我毕生的梦想和追求。眼下,大秦国的兴盛才仅仅是开始。这些年来,我从未对私人的事情劳心挂怀,但是今天我要以个人的名义对您说一声谢谢。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感谢您对国家无怨无悔、至死不渝的忠诚!” 两人紧紧握手。 万马嘶吼。 185.羊肉摊上 魏冉和魏妍宣领着伙计们在做着开张前的准备工作。 公孙衍和太子冒雪而来。 魏妍宣看见两人,连忙迎上去:“大叔,好久不见。快进棚来避一避雪。我让伙计给你们端两碗羊肉汤来驱驱寒。” 说着转身招呼伙计。 公孙衍替太子拍打身上的雪花,引着他在一张桌前坐下,悄声地:“殿下,抬起头来,自然一点,别让人以为我是人贩子。” 太子抬起头迅速看了一眼魏妍宣,又低下了头。 公孙衍颇感无奈。 一名小伙计端来了两碗羊肉汤。随后魏妍宣端来一盘烧饼请两人吃:“大叔,这位大哥,刚烙好的饼,趁热吃吧。下这么大的雪,你们还出来干活呀?” 公孙衍递了一个烧饼给太子,自己拿了一个,对魏妍宣一笑:“下雪做不了活路,所以我专程来还姑娘的钱。另外,想给我朋友的这个儿子找份活干。姑娘这里还需不需要人手?” 魏妍宣上下打量了一眼太子,抿嘴一笑:“干我们这一行起早贪黑挺苦的,不知这位大哥能否受得了?” 太子抬起头,一脸急切:“能,能。只要姑娘……不,只要老板娘肯收留……我……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什么气都能忍。” 公孙衍仿佛很吃惊地看着太子。 太子避开魏妍宣的目光,捏着烧饼,一脸窘迫:“我……我说错了吗?” 公孙衍轻咳了一声:“没有。你很有志气,非常有志气。” 魏妍宣盈盈一笑:“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太子有些慌乱:“我……我叫什么名来着?” 公孙衍赶忙打圆场:“姑娘,这孩子叫来喜。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收收洗洗也还能应付。” 魏妍宣转身和魏冉低声交谈了几句,折转回来:“大叔,我和我哥说了,只要来喜能吃苦,我可以收留他。” 公孙衍:“来喜,还不谢谢魏姑娘……” 太子满脸通红:“谢谢……” 魏妍宣大度地:“别客气,快吃东西,然后干活吧。以后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太子拼命点头,狼吞虎咽起来。 186.同上 雪后初晴,羊肉摊上生意火爆。 太子麻利地收碗抹桌子,百忙中瞅着坐在收钱柜旁的魏妍宣以及摆在桌上的一瓶鲜花,心中无比温馨。 有食客边吃东西边议论。 食客甲:“据说当今的太子拒绝娶楚国的公主,却对民间的一位女孩子一往情深……” 食客乙:“不会吧?太子是万金之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可能看上普通人家的儿女?” 食客丙:“这也不一定,当今的娘娘曾是一名道姑,同样贵为一国之母,受万人敬仰。” 食客甲:“娘娘虽出身卑微,可是品德出众,贤惠温良,身为国母,心系万民,受人敬仰理所当然。如果小道消息是真的,不知太子看上的那个女孩子品德如何……” 食客乙:“太子看得上眼的人,肯定不俗。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这个福气啊……” 食客丙:“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说那个女孩子是福气也是福气,说不是福气也不是福气。” 食客甲:“什么意思?” 食客丙:“若太子和那个女孩子共结连理,那个女孩子丑小鸭变白天鹅,这是福气。但此后那个女孩子不像普通人一样仅仅只是操持一个家,侍候一位丈夫,而是要侍候江山社稷,必然要终身劳苦,无私奉献。这不是福气。” 食客乙:“人生一世,能尽忠报国,造福于民,怎么能说不是福气呢?我看这是天大的福气。” 三个人旁若无人,高谈阔论。 食客们神情各异。 太子一边洗着碗一边偷瞥着魏妍宣。 魏妍宣瞅着花瓶中的花,想着心事。 碧玥穿着虎头棉鞋,戴着虎头帽捧着一束花不知何时站在魏妍宣面前。 魏妍宣从飞扬的思绪中挣脱出来,连忙蹲下身,抚了抚碧玥通红的小脸蛋,爱怜地:“碧玥,天这么冷,你还送花来给阿姨,真是谢谢你。” 碧玥把鲜花递给她,歪了歪头:“你怎么谢我呀?” 魏妍宣一时被问住了。 碧玥用舌头弹了弹嘴唇:“我送给你的信看了吗?” 魏妍宣点了点头。 碧玥凑在她耳边,小声地:“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像有一只小猫抓心一样痒痒?” 魏妍宣抿嘴羞涩地笑了。 乘人不注意,碧玥对太子做了一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跑了。 魏妍宣把花凑到鼻前闻了闻,起身目送着碧玥,心中充满温情。 太子走上来,搓着手:“老板娘,我……我来给您插花。” 魏妍宣瞅着他:“你会插花?” 太子点了点头:“如果老板娘不嫌弃的话……” 魏妍宣把鲜花递给他,满脸红晕地:“那麻烦你了……原来花瓶里的花别乱扔。我要保留。” 太子心神一荡,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是。我会妥善处理。” 187.议事大厅 秦孝公、公孙鞅和一群武将围着一个模拟沙盘,专注地看着魏章在沙盘上作标记。 魏章:“遵照左庶长大人的命令,我军在楚、魏、韩三国边境上已经各调30万大军严密防守。另外,函谷关的驻军已经增加到20万。” 公孙鞅:“命令驻扎在韩国边境上的军队,立即不间断地进行军事演习。 第46章 命令驻扎在楚、魏边境上的军队互相换防。函谷关的驻军则按兵不动。” 魏章:“遵命。” 公孙鞅:“主公,您还有什么指示?” 秦孝公咳着接过魏章递来的指挥棒,指点着沙盘:“我国……咳……咳……多年来和韩国并无利益上的冲突,在韩国边境上进行军事演习,只会让各国诸侯认为我国是按惯例在进行冬季常规练兵。我的问题是……咳……咳……一旦和楚国正式交锋……咳……咳……我国的30万军队有无把握和楚军抗衡?” 公孙鞅:“战争一旦打响,楚军在我国边境能迅速纠结的兵力有45万。兵车有一千五百乘。假若按常规战争短兵相接,我军不是对手。为此,征伐楚国,一定要兵贵神速。甘茂,你说说征伐楚国的策略。” 甘茂:“主公,遵照左庶长大人的命令,我国实际征伐楚国的军队只有3万人。30万大军只是作为后援部队占领城池。” 秦孝公倒吸了一口气:“3万?” 甘茂:“正式征伐魏国的军队也只有5万人。囤积在魏国边境一线的30万军队同样只是充当后备军。正式出马的8万人马拥有最先进的武器装备。目前正在进行秘密训练,随时准备开赴前线。” 秦孝公看了看公孙鞅:“当年周武王指挥3万人打败了商纣王的70万军队,你认为……咳……咳……你认为是天意,还是运气?” 公孙鞅清醒地:“都不是。是智慧和胆量。最重要的,是万众一心。” 秦孝公扫了众人一眼:“我的问题问完了。谢谢大家。” 188.羊肉摊上 妙玉乔装成民妇,在两名宫女的陪同下坐在摊子上吃羊杂碎。 魏妍宣笑吟吟地走过来:“这位大嫂和两位大姐,是否还需要什么?” 妙玉微微一笑:“不用了。” 坐在邻桌的一名食客插嘴:“老板娘,再给我切一盘羊肝,再来一盘手抓羊肉。” 魏妍宣:“大叔只是一个人,恐怕已经吃不了这么多东西。” 食客喝了一口酒。一脸无所谓:“没关系,吃不完,我一样付钱。” 魏妍宣转到食客面前,轻巧地一笑:“大叔,这不是钱的问题。现在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可浪费总是不应该的呀。您看这样好不好,再给您来一个小拼盘?” 食客:“难得老板娘悉心关照。” 魏妍宣:“人和人之间理应相互理解。来喜,给这位大叔上一个小拼盘。” 太子应声到案桌前麻利地装盘。 妙玉看着太子的举动,抿嘴微笑。 又有客人来,魏妍宣热情地上前应酬。 太子把食物端给食客,乘隙转到妙玉面前,轻声地:“母后。” 妙玉端详着他:“看样子,你过得很愉快……” 太子瞥了一眼魏妍宣,点了点头:“非常愉快。母后,您看她怎么样……” 妙玉温和地一笑:“我相信我的儿子的选择是最好的。” 太子无限感动:“我为有您这样通情达理的母亲而自豪。” 妙玉:“踏踏实实做事,尽心尽力做人。忙你的去吧。” 太子点了点头,忙着过去和魏妍宣一起给客人端酒上菜。 碧玥捧着一束花出现在摊子上:“阿姨,我又来了。” 189.招贤馆 樗里疾向公孙鞅报告:“左庶长大人,楚魏两国的间谍近来活动异常频繁。” 公孙鞅从地图上移开目光,瞅着屋子的某个角落出了一会儿神:“继续传播假情报,务必使魏国相信我国进行的是常规军事演习。另外,大量散布太子准备迎娶曼娥公主的消息,让楚国难以分辨真伪。” 樗里疾:“是。” 公孙鞅:“还有,请公孙衍转告太子,抓紧时间向魏姑娘摊牌。” 190.君子楼 公孙衍把碧玥搂在怀里,亲昵地:“乖女儿,告诉爹,总是让你送花给魏阿姨,累不累?” 碧玥:“不累。爹,那个叔叔干嘛不亲自送花给阿姨呢?” 公孙衍:“因为叔叔的脸皮很薄,很害羞。” 碧玥眨了眨眼睛:“那我的脸皮是不是很厚啊?” 公孙衍:“当然不是。我的乖女儿又聪明,又伶俐。” 碧玥很得意地弹了弹嘴唇,想到什么,甜甜地笑了:“爹,我今天去给阿姨送花,看到孟贲大叔了,他还给我吃糖葫芦呢。” 公孙衍:“是吗?” 碧玥:“孟贲大叔真有趣。他拿着很多糖葫芦。有人买,他不卖,他自己吃。” 公孙衍睁大了眼睛。 191.羊肉摊上 公孙衍一面吃着羊杂碎,一面看着手持一根插满糖葫芦串的棍子伫立在对面的孟贲,怎么看他怎么别扭。 太子手搭抹布走到公孙衍跟前,轻声地:“您最好叫孟将军别来了。他不像卖糖葫芦的,十足就像一尊门神。” 公孙衍:“别管他。左庶长大人让你赶快向魏姑娘摊牌。” 太子瞅了正在和客人应酬的魏妍宣一眼,面有难色地:“我不知怎么开口…” 公孙衍:“既然她对你有好感,就直截了当,说你爱她就行了。” 太子左右为难:“她心里想的,是那个给她又送花又写情书的人。” 公孙衍:“你就是那个人!” 太子搓了搓手:“……要不,您跟她说。” 公孙衍忍了忍:“……我也不好说。你有没有见过像我这么帅的媒人?” 太子:“那倒没有。” 魏妍宣走过来:“大叔,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我看您挺烦……” 公孙衍喝完碗里的汤,掩饰地一笑:“没什么。我正在想,到底给我家里的那只猫吃什么好。” 魏妍宣:“吃鱼呀。” 公孙衍起身掏了几枚钱币放在桌上,叹了一口气:“那只猫既不吃鱼,又喜欢和老鼠一块嬉戏,真没办法。你们忙,我走啦。” 魏妍宣送走公孙衍,转回来看着太子,关切地:“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又满头大汗……是不是病了?” 太子抹了一把脸,避开她的眼神:“没事……” 说着赶忙收碗洗碗。 魏妍宣十分困惑。 公孙衍埋头走了一段路,又转回来,站在孟贲面前。两人互使眼神,但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公孙衍无奈,只好开口:“这位老弟,你的糖葫芦怎么卖?” 孟贲咧了咧嘴:“不卖。” 公孙衍十分惊讶:“为什么不卖?” 孟贲:“公孙大人,别开玩笑了。我本来就不是卖糖葫芦的。” 公孙衍:“那么你是干什么的?” 孟贲愣了一愣:“我是孟贲啊。您怎么忘了?” 公孙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摇了摇头:“不对呀!孟贲是和乌获、任鄙齐名的大秦国三大勇士之一,是大名鼎鼎的将军,怎么会拿着糖葫芦串站在街上?” 孟贲睁大了眼睛:“您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确实是孟贲!” 公孙衍:“你不是。” 有人围上来看热闹。 孟贲:“您再仔细看看。太子殿下喜欢在羊肉摊上洗碗端盘子,并不等于他不是太子!我喜欢拿着糖葫芦站在这里,并不等于我不是孟贲!” 更多的人围上来。 公孙衍:“你说的话太离谱。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在羊肉摊上洗碗扫地?你如果真是孟贲将军,又怎么可能站在这里?” 孟贲用棍子捣了捣地,极力辩解:“太子殿下喜欢魏姑娘,所以自愿屈尊来羊肉摊上打工陪伴魏姑娘。我是奉左庶长大人之命专门来保护太子殿下和魏姑娘的!” 人群大哗。 公孙衍再次摇头:“我还是不相信。” 孟贲把手中的糖葫芦塞在一个看热闹的人手中,拖着公孙衍的手分开人群径直来到羊肉摊上,放开公孙衍,对抱着一叠杯盘的太子俯身下拜:“殿下,公孙大人恐怕患失忆症了。连您和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太子一时不知所措。 魏妍宣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子。 孟贲起身吹了一声口哨。 无数士卒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迅速维持治安。 几名将官走入棚内,纳头下拜:“卑职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一脸尴尬:“……起来吧。” 孟贲取下太子手中的杯盘放在桌上,对公孙衍一笑:“您好好想想,碧玥还为殿下天天给魏姑娘送花呢。” 公孙衍使劲闭了闭眼睛,看着孟贲,一脸恍然:“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真是孟贲将军。” 孟贲十分高兴:“想起来就好。刚才我很替您担忧。” 魏妍宣亦惊亦喜亦羞地走到太子面前下跪:“民女魏妍宣叩见太子殿下。” 魏冉和伙计们从惊愕中挣脱出来,慌忙过来向太子跪拜。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太子扶起魏妍宣,柔声地:“很久以前,我就很喜欢你,可一直没有勇气当面对你表白,不得已才埋名隐姓来到你身边……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魏妍宣十分羞涩:“……承蒙殿下错爱,我……万分荣幸……只是我出身卑微,怎么……怎么敢奢求殿下恩宠……” 太子一下子跪在她面前,情真意切地:“只要你肯嫁给我,我根本不理会什么高贵低卑!我情愿不当太子,为你打一辈子工。” 魏妍宣慌忙跪下:“殿下是一国之储君,前程远大,小女子怎敢耽误您的前程?!我……我答应你便是。”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第47章 192.走廊上 公孙鞅和杜挚边走边谈。 公孙鞅:“太子要娶魏姑娘这件事已经引起很大轰动。我想请杜大人出使楚国,正式代表秦国向楚威王拒婚。” 杜挚:“下官一定不辱使命。” 公孙鞅:“此行恐怕凶多吉少。” 杜挚:“只要能报效国家,纵便上刀山下油锅,下官在所不辞。” 公孙鞅停下脚步,扶栏瞅着天边的晚霞出了一会儿神,对杜挚诚挚地:“俗话说,最美不过夕阳红。我和满朝文武企盼您平安归来。” 杜挚抚了抚花白的长须,从容一笑,飘然而去。 公孙鞅对着杜挚的背影,深深拜了一拜。 193.城楼上 风起云涌。 公孙鞅陪着秦孝公,目送着载着杜挚的车马渐渐远去。 大风乍起。 公孙鞅:“主公,您身体欠佳。回宫吧。” 秦孝公咳喘了一阵,把一只手搭在公孙鞅的肩膀上:“……再送一送杜挚。这次他为大秦国涉险虎口,生死两茫茫啊……咳……咳……咳……” 公孙鞅:“主公不必过于忧虑,我已经派魏冉去佐护杜大人。魏冉曾在魏国当过兵,也是一名天不怕地不怕的勇士。” 秦孝公点了点头:“你考虑得很周全。” 194.古道上 残雪初融。 杜挚端坐在车厢里,看着一路上的风景。 魏冉策马而来,在马上向杜挚抱拳行礼:“杜大人,卑职奉左庶长大人之命,前来佐护大人出使楚国。” 杜挚抚着长须:“哦?你回去告诉左庶长大人,他的心意老夫领啦。你还年轻,没必要陪老夫去送死。” 魏冉诚挚地:“大人,卑职生下地时身不由己,若能选择一种自己喜欢的方式去死,则是天大的幸运。卑职愿陪大人共闯虎穴,直面死亡!” 杜挚:“你不后悔?” 魏冉:“人一生难得做几件有意义的事。卑职能有机会跟随大人为国赴死,虽死犹生。” 杜挚脸上隐隐现出一丝笑意。 195.楚国国都 杜挚和魏冉在戒备森严的宫殿外等候召见。 字幕:楚国国都寿春 日渐东升。 几只燃着火的方鼎火光熊熊。 随着时间推移,杜挚和魏冉脸上挂满汗珠,汗水一滴滴地溅落在地板上。 两人伫立,一动不动。 宣诏声此起彼落传来:“宣秦国特使杜挚上殿!” 听到召唤,魏冉掏出汗巾为杜挚拭汗。 杜挚递给魏冉一个鼓励的微笑,手捧国书踏上台阶,在如林的刀枪中稳步向殿堂走去。 216:第十六集 第十六集 大殿内,楚国国君楚威王高居朝堂之上,满朝文武昂然立在两旁。 众目睽睽之下,杜挚目不斜视地来到朝堂上,当庭面对楚威王下拜:“大秦国使臣杜挚参见大王。” 楚威王抚着浓密的花白胡须,斜眼瞅着杜挚,冷笑:“与楚国千里大好河山相比,秦国不过是一个弹丸之地,怎敢言大?” 杜挚十分平静:“国与国不能相比,事与事不能并论。外臣身为秦国之臣,在心中自然时时刻刻以父母之邦为尊为大。” 楚威王:“这么说,你是秦国的大忠臣了?” 杜挚:“敝国从上至下,皆以爱国为作人之根本,一个人倘若连与之生死相依的热土都不爱,很难想象为人还有何乐趣。” 楚威王缓了缓语气:“说得好。把国书呈上来吧。” 内侍连忙从杜挚手中接过国书,呈给楚威王。 楚威王翻看国书,脸上怒气濒添。 杜挚跪在堂上,从容镇静。 楚威王看完国书,勃然大怒,把国书掷在地上,须发竖立:“来呀,把秦国的这个老匹夫拖出去碎尸万段!” 侍卫冲进来,捉住了杜挚。 杜挚临危不惧,仰头大笑。 楚威王:“老匹夫,你笑什么?” 杜挚:“老夫痴活一生,有这样一个机会能为国尽忠,深感欣喜荣耀。感谢大王能让老夫为国杀身成仁。” 楚威王咬牙切齿:“杀!杀!杀!” 侍卫拖着杜挚往外走。 满朝文武脸色阴晴不定。 楚国上大夫屈原出列劝谏:“大王,国与国之间不论交善还是交恶,从来不斩来使。请大王赦杜挚大人死罪,以免天下人对大王冷齿。” 楚相国昭阳出列启奏:“大王,秦国对我国大不敬,杜挚匹夫对大王无礼之极,实罪该万死。” 屈原:“相国大人,历来为君者皆以宽厚待人。您怂恿大王斩杀秦国忠良使臣,必将使大王被千夫所指,遗暴君骂名于后世……” 楚威王猛拍案桌:“屈原!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呆子,怎敢当庭妄言本王是非!” 屈原下跪,高昂头颅:“臣身为楚国朝臣,自然有责任和义务维护大王一世清白。请大王赦杜挚大人之罪,勿损大王的一世英明。” 楚威王怒极而笑:“屈原哪屈原,你袒护别国大臣,恶意中伤本王,不怕引火烧身吗?” 屈原:“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直言上谏,只因不忍见大王陷入忠佞不分的境地无法自拔……” 楚威王:“闭嘴!闭嘴!” 屈原跪膝而行:“大王哪,切不可行不仁不义之事,步夏桀商纣之后尘啊!” 楚威王连连拍案:“把他拖下去,掌嘴!掌嘴!” 侍卫闻声冲进来拖屈原。 屈原死命挣扎,拼死劝谏:“大王,切不可斩杜挚!切不可与秦国交恶!切不可因一时之怒而遗恨万世……大王,切不可中秦国的激将之计呀!” 魏冉在殿外听到殿内传来喧哗之声,又见杜挚和屈原先后被缚出来,狂吼一声,冲上前抬起一只燃着大火的大方鼎,急步挡开侍卫的刀剑,冲入大殿,把鼎重重掷在堂上。 地砖裂碎,屋檐震摇。 楚国君臣大惊失色。 侍卫持戒冲入大殿,团团围住魏冉。 魏冉毫无惧色。 楚威王惊怒交加:“你是何人?怎敢咆哮宫廷?” 魏冉:“外臣是大秦国使者,专程随杜挚大人出访上国。” 楚威王:“你冲击宫廷,难道不怕死吗?” 魏冉:“大王可曾见过被老鼠吓死的猫?今日若杜大人和外臣血溅楚国宫廷,天下人不会畏惧楚国,反而只会嘲笑大王滥杀无辜,嘲笑楚国只会在自家门口大施淫威。堂堂大国难道只有这点能耐吗?” 楚威王目露凶光,喘了几口粗气:“好!好!寡人今日放了杜挚老匹夫和你。来日一定把秦国踏为齑粉,让天下人知道楚国的厉害!” 魏冉挡开刀剑,昂首走出大殿。 待他走后,侍卫们连忙七手八脚地把大方鼎端了出去。 朝廷恢复秩序。 楚威王扫了一眼朝臣,吞下一口怒气,神色凝重地:“我国争雄天下以来,东征西讨,无往而不利。寡人本指望把曼娥公主嫁给秦国太子,借以威慑臣服秦国。不料秦孝公这个懦弱的病夫公然拒婚,宁愿让太子娶一个民女为妻也不愿娶我堂堂天下大国的公主。这实在是对寡人的侮辱,实在是楚国的奇耻大辱啊!” 昭阳启奏:“大王,我国自争雄天下,百战百胜,堪称天下第一雄师。如今秦国变革20余载,锋芒渐露,若不乘其羽毛尚未完全丰满时给予迎头一击,日后恐怕越发难以驾驭。” 中大夫陈轸启奏:“大王,臣以为楚秦两国唇齿相依,兴兵讨伐实为不妥。我军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士气疲惫。而秦国经过公孙鞅20余载变法图强,国库充盈,民怯于私斗,勇于公战。若此时我国贸然与秦国交恶,恐怕得不偿失。” 昭阳:“要使鸟儿不敢高飞,就是要在鸟儿飞起来之前折断它的翅膀。陈轸,你年轻浅薄,不懂军事,岂可当庭轻言朝政!” 陈轸避开昭阳凌厉的眼神,忍气吞声地垂下了头。 上大夫靳尚启奏:“大王,臣以为相国大人审时度势,言之有理。大王为天下霸主,凡诸侯有违王命,必痛击之。” 楚威王思考片刻,一拍案桌:“昭阳,调兵遣将,向秦国宣战!靳尚,你亲自去秦国递交战书!” 靳尚眼里闪过一丝畏惧:“……是。” 196.荒野 电闪雷鸣,一只信鸽在风雨中翱翔。 197.招贤馆 樗里疾向公孙鞅报告:“左庶长大人,我刚收到飞鸽传书,楚国已经正式向秦国宣战。来下战书的楚国使臣靳尚已经进入我国国境。” 公孙鞅:“好,马上拘捕各国间谍,务必一网打尽!” 樗里疾受命而去。 公孙鞅迅速察看了一番地图,走出房屋,对伫立在门口的洪晔笑了笑:“我想染一染须发。” 洪晔转身离去,不一会带着几名侍女转回来。 大家七手八脚,侍候公孙鞅在走廊上坐下,为他染发。 雷声轰鸣,闪电在天空中乱舞。 公孙鞅捏起一根沾在衣服上的白发,用手拉直,想到自己辛苦奋斗20余年,饱尝与昭仪离别的相思之苦,思绪起伏,往日与昭仪相遇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雨点骤然堕落。 198.阅兵场 千军万马伫立在雨中。 公孙鞅身着戎装,与魏章、嬴少官、甘茂、任鄙、乌获、孟贲等帅将骑马检阅部队。之后,众将官走上高台,齐拔佩剑在手中,开始阅兵。 千万士卒高举武器,高唱《无衣》颂歌,策马浩浩荡荡通过检阅台。 第48章 199.军营 火光熊熊。 公孙鞅坐在大帐之中调兵遣将。 公孙鞅:“魏章、甘茂,你二人统帅左路远征军讨伐楚国。孟贲,命你为左路远征军前锋。” 三人跪拜,引左路军将领策马而去。 公孙鞅:“嬴少官、向寿,你二人统帅右路远征军征伐魏国。任鄙、乌获,命你二人为右路远征军前锋。一旦左路远征军得胜,立即挥师猛攻魏国。” 四人受命,引右路远征军将领策马而去。 公孙鞅扫了一眼杜错等将领,深沉地:“历来征战,打的是粮草和士气。你们一定要做好军需供应和宣传鼓动工作。不论征楚伐魏,每夺一地都要严令士卒最大限度地保留当地建筑物,保护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及时宣传和实施大秦律法,施政于民!” 众将异口同声地:“属下明白。” 200.议事大厅 公孙鞅、太子、公孙衍、樗里疾等人依次而坐。 两名内侍扶着秦孝公进来。 众人起身相迎。 秦孝公在主位上坐下,示意众人入座,然后用湿手巾擦了擦脸,强打精神:“征楚伐魏,是我国自先祖穆公之后,又一次争雄天下的开端。万丈高楼平地起,各位应倍加努力,给后世打下坚实的基础。” 众人点头。 秦孝公:“我不相信命运,所以命运屈从于我摆布。这些年来,我很高兴大秦国千千万万的人和我一样,勇于和命运抗争。在大家的齐心努力下,贫穷这个罪恶的根被彻底铲除了。丰收和喜悦之神的笑容越来越明朗,可是我们肩上的担子因此更重。富贵比贫穷更容易消磨人的意志,成功比失败更容易使人走向堕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在大秦国没有实现创建一个伟大的国家和一统天下的理想之前,我们每个人始终只能栽树,不可以也不能够乘凉。目前前方的将士正在为大秦国的振兴,时刻准备抛头颅、洒热血。诏令全国,在国家血洗旧耻,开创更加光明的未来之际,谁敢玩忽职守、慵懒腐化、损公肥私、怠工误时,谁就是国家和民族的千古罪人!” 201.楚秦边界 魏章指挥千军万马乘夜色越界,向楚国边防军发动猛攻。 千万支火把灼灼闪亮。 楚国军人从睡梦中惊醒,来不及反击便纷纷被俘被杀。 在秦军营寨中和两名女郎饮酒作乐的靳尚连忙走出帐篷,十分狼狈地奔到中军大帐,求见甘茂。 甘茂支开其他将领,安顿靳尚坐下,笑吟吟地:“靳大人深夜问罪,是不是对侍候大人的那两个军妓不满意?在下为大人再挑选两个如何?” 靳尚一面整理着衣裳,一面抹着冷汗:“甘大将军,我还没有把国书面呈孝公,贵国就向我国发起进攻,这有违战争条例。” 甘茂微微一笑:“靳大人,打狗何必假惺惺地先向狗说抱歉呢?贵国既然有心和我国一决高下,早打也是打,晚打也是打,对不对?” 靳尚:“无论如何,贵国不能在我国规定的交战日期前大动干戈啊!” 甘茂倒了一杯酒递给他:“侍候大人的女人若规定大人什么时候摸她们的脸,什么时候摸她们的胸,什么时候摸她们的屁股,什么时候脱她们的衣裳,那还有什么刺激和乐趣可言?” 靳尚端着酒杯,一脸哭丧:“可是……可是……” 甘茂:“大人难得来我国一趟,只管放开怀开心玩乐。我已经派人替你把战书送往国都。待战争结束,大人只需持着我国君王的批复回国就是了。我一定永久为大人保守这个秘密。那两个女人真的不对大人味口?” 靳尚:“很够味,很够味。” 甘茂:“我再送两个女人给大人散心吧。四女争春,一定更刺激。” 靳尚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202.楚国国都 楚威王站在亭榭之间,难以置信地看着昭阳:“你说什么?秦国在三天之内已经攻下我国七座城池,这怎么可能?” 字幕:楚国国都寿春 昭阳:“大王勿忧。秦国无视战争法则,虽一时偷袭成功,却必定不是我军的对手。臣即刻亲自上阵,指挥部队大规模反攻!” 楚威王咬牙切齿:“打!给我狠狠地打!” 203.旷野 风卷残云。 楚秦两军相对列兵布阵。 昭阳站在战车上,轻蔑地看着秦军军阵。 楚军盾牌手准备…… 楚军弓箭手准备…… 楚军将士手持各种明晃晃的兵器站在战车上,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哼小调、喝酒,根本没有把秦军放在眼里。 魏章和甘茂骑马站在秦军大阵前,观察了一番楚军的阵容,拔剑互击了一下,分头挺剑驰马在大阵前奔驰。 秦军大阵迅速从中间分开,前排的盾牌手抛下铜盾牌,眨眼间换成藤盾牌。 楚军尚未反应过来,千万匹裹着铁盔藤甲的战马从秦军大阵中央潮水般地冲出来,向楚军大阵猛冲。 昭阳大惊,连忙下令:“快擂鼓放箭!快擂鼓放箭!” 鼓声刚响,弓箭手刚张弓搭箭,奔涌而来的战马已经跃到楚军阵前,戴着蒙面头盔,穿着铁甲的孟贲和千万将士从马腹跃到马上,齐发袖箭和各种暗器,随即手持各式利器砍瓜切菜般横扫楚军。 楚军鼓声顿落,旌旗人头纷纷坠地。 昭阳急率楚军反击。无奈楚军兵刃敌不过秦军利器,纷纷折断,士卒身首异地者不计其数。 孟贲率领3万人马,在楚军阵营中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 楚军人仰马翻,战车互撞,溃不成军。 秦军大阵战鼓齐鸣,魏章和甘茂率大部队排山倒海地冲杀上来。 刀光剑影,血肉飞溅之中,回天乏术的昭阳仰天长叹一声,扔下头盔,从战车上跳到一匹马上,在侍卫的佐护下拼死突围。 204.朝堂之上 昭阳被担架抬进来。 楚威王和众臣神情颓靡。 昭阳挣扎着从担架上爬起来,一脸悲怆:“大王……” 楚威王挥挥手,示意把昭阳抬下去,喃喃地:“天下第一雄师……天下第一雄师难道就这样不堪一击吗?” 陈轸启奏:“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请大王别因一时受挫而沮丧。” 屈原启奏:“大王,我军虽然失利,余威仍在。完全可调兵遣将再度和秦军抗衡。” 陈轸清醒地:“大王,秦军一路势如破竹,勇不可挡,时下距我国国都仅有70里。我国虽然仍拥有百万军队,可兵力分散,粮草供应不足,可谓鞭长莫及。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割地向秦国讲和。这样才能把我国的损失降低到最小程度。” 屈原:“大王,臣不赞同陈轸的投降言论。如果向秦国割地议和,我国的声威将一落千丈,荣誉大于生命。请大王三思。” 陈轸:“屈原大人,您认为鸟儿是爱惜自己的羽毛呢,还是爱惜自己的生命?” 屈原:“如果鸟儿不爱惜自己的羽毛,生命还有何意义?” 陈轸:“只有活着的生命才是最有尊严,也才是最美丽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倘一味强调尊荣,一味死拼硬碰,再硬的石头也会碎为齑粉,再鲜艳的羽毛也会凌乱不堪。屈原大人,您事先既然已经看透秦国图谋我国的狼子野心,为何又在事后固执地不顾现实,为了虚幻的声名置千千万万士卒的生命于不顾呢?” 屈原:“大丈夫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是天经地义的事。人生一世,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方显英雄本色!” 楚威王:“你们俩都别争了。寡人决定,暂且向秦国割地议和,以图东山再起。” 屈原下跪,叩头流血:“大王,万万不能让楚国将士20多年用血肉筑成的声威付之东流啊!大王万万不可把天下霸主的桂冠轻易让给秦国,让楚国蒙受羞辱,致使国运一落千丈啊!大王哪,求大王摇旗呐喊,在风口浪尖上率举国上下军民抗击秦军,重整山河!” 楚威王轻叹了一口气:“退朝。” 屈原热泪奔涌:“大王!!” 楚威王垂头离座而去。 205.秦国国都 秦国大败楚国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大街小巷,万人欢呼雀跃。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在一片欢腾的气氛中,南瑶携着洪晔的手走在大街上,分享着胜利的喜悦。 南瑶:“夫君,楚国割商、於六百里地,献十五座城池投降议和,着实给太子和魏姑娘的婚事献上了一份厚礼。公孙大哥功不可没啊。” 洪晔微笑。 南瑶:“这么多年的辛苦终于换来了秦国的真正兴旺。夫君,我们快回家,我做几个菜,陪你喝两杯。” 洪晔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点了点头。 206.离宫 秦孝公和公孙鞅坐在摆满酒菜的草地上,倾听着外面传来的鞭炮锣鼓声和欢声笑语,相对无言。 妙玉走过来,轮番看了看两人,在他们中间坐下,困惑地:“你们君臣二人这是怎么啦?举国上下都在欢庆胜利,你们反而心事重重了。” 秦孝公看了看妙玉,倒了一杯酒递给公孙鞅,唔着嘴咳了几声:“刚好娘娘也在这里,你先喝了这杯酒,我有话说。” 公孙鞅端着酒杯:“主公不说,我不敢喝这杯酒。” 217:第十七集 第十七集 秦孝公:“你坐着别动,听我说。 第49章 我本是一个懦弱的人。如果没有你,我也许会成为大秦国历史上最无能的君主,国家的命运也会因此葬送在我手里。因为有你的缘故,似我这样无用的人也变得有用,一个濒临崩溃的国度也因此得以重生,得以傲视天下!我对老天爷心存无限感激。我感激老天爷让我得到你这样一心为公、两袖清风的铮铮忠臣!请受我一拜!” 公孙鞅端着酒杯,热泪盈眶。 妙玉也向公孙鞅跪下礼拜。 秦孝公流着泪,哽咽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对你所求甚多,你对我一无所求。其中恩情我永世难忘。我现在当着娘娘的面再求你一件事。我求你在我百年之后,依然像辅助我一样辅助太子,终身报效秦国。如果你能理解并接受我这个苛刻的要求,就请喝了这杯酒。” 公孙鞅一口喝干了杯中酒,跪地向秦孝公和妙玉叩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妙玉扶着秦孝公站起来,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含泪带笑地:“主公,大秦国有公孙鞅这样的忠臣护航保驾,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秦孝公握住妙玉的手,欣慰地笑了笑,激烈地咳嗽起来。 207.招贤馆 公孙鞅收起地图,对太子和公孙衍欣然一笑:“我军对魏国发动的第一轮进攻已经全面展开。我将亲临前线督战。主公身体欠佳,国事就托付给两位了。” 太子:“左庶长大人,让我跟您一齐上前线吧。” 公孙鞅:“太子殿下,您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进行加冕大典和娶亲,然后正式临朝参政。您的喜酒我赶不上喝了,公孙衍多替我喝几杯吧。” 公孙衍:“好啊。反正我是一杯也醉,千杯也醉。” 公孙鞅:“历来替人作媒的,都是这样子。” 洪晔走进来:“杜大人和魏冉回来了。” 公孙鞅:“请,快请。” 一会儿,杜挚和魏冉走进来。 公孙鞅、太子和公孙衍热情相迎。 公孙鞅紧握杜挚的手:“杜大人哪,您和魏冉平安归来,我就彻底放心了。” 杜挚:“有劳大人挂怀,下官幸不辱命。老夫这条命,全靠魏冉拼死相救啊。” 公孙鞅拍了拍魏冉的肩膀,微微一笑:“后生可畏。我没有看错你。” 魏冉:“卑职只是奉左庶长大人之命,做了该做的事。卑职请求随左庶长大人出征,杀敌立功。” 公孙鞅对太子一笑:“看样子,你要欠好几个人的喜酒了。” 太子:“来日我一定补偿。” 公孙衍:“殿下何不现在请大家到君子楼吃一顿。一来给杜大人和魏冉接风洗尘,二来为左庶长大人送行。” 太子:“好主意,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公孙衍咳了一声:“这得问我太太……殿下,你怎么还没成婚就跟成了家的男人一样酸溜溜的?” 太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这个事实无论婚前婚后,谁也没办法改变。” 公孙衍:“谁不同意这个观点,谁请客。” 没有人吭声。 公孙衍:“殿下,看来还是只有你赊账请客了。” 208.烽火台前 狼烟滚滚。 年迈的甘龙迈手执火把登上士卒如林的城池,来到一座烽火台前。 几名士卒搬梯子架在台上。 甘龙扶住梯子,欲往上攀登点燃烽火,一名年青魁梧的士卒关切地:“甘老爷子,您这么大年纪爬上爬下不方便,让我来点燃烽火吧。” 甘龙;“老夫盼这天盼了很多年。我要亲自点燃烽火,给先君和当年埋骨沙场的八万弟兄一个交代。” 说着攀梯而上,点燃了烽火。 几名士卒七手八脚地把甘龙扶下来。 甘龙持着火把,往另一座烽火台走。 魁梧的士卒紧跟上来:“甘老爷子,据说当年抗击魏国侵略的那一场战役非常惨烈……” 甘龙:“是啊。那时候还没有你呢?” 士卒:“我实在不明白,您为大秦国立下了赫赫战功,为何反而被处罚?” 甘龙:“你真想知道?” 士卒点头。 甘龙:“你为什么想知道?” 士卒:“因为我想当将军。” 甘龙看了他一眼,复杂地笑了:“小子,你叫什么?” 士卒:“我叫白起。” 甘龙:“你真的想当将军的话,就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骄傲。否则,就不配当将军,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白起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您记恨不记恨左庶长大人?” 甘龙脸上的肌肉跳了几跳:“只有小人才会在心里对别人充满怨恨。小子,你要想活得有意义,就永远不要当小人。” 白起:“老爷子,我一定会一辈子记住您的话。” 群山连绵。 209.黄河渡口 千军万马抢渡黄河。 亲临前线的公孙鞅和嬴少官、向寿、任鄙、乌获等将领在黄河岸边研究军情。 公孙鞅:“魏章和甘茂统率的左路远征军,大败号称天下第一雄师的楚军的骄人战捷,给右路远征军征伐魏国创造了极好的条件。此次伐魏,务必一举夺回大秦国从前被魏国夺走的黄河以西的全部土地,一雪旧耻。” 嬴少官:“我右路大军发起进攻以来,魏军望风披靡,丢城弃地,不敢和我军交锋。左路远征军的胜利,极大地激发了我军的士气。目前我军进展神速,比原计划推进速度快了一倍。” 向寿:“属下认为,魏军一定会在吴城囤集兵马,依城池固守,抗拒我军的进攻。吴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如果我军强行攻城,必定伤亡惨重,得不偿失。可是我军若不尽快拿下吴城,就给了魏军大量调集兵马,全线反扑的机会。到那时,我军收复河西之地的全盘计划会重重受阻。” 公孙鞅:“向寿分析得有道理啊。时下魏军固守吴城的统帅朱仓精通兵法,以我军目前的推进速度,他一定会认为我军急于攻城而严加防守。那么,我军就只围而不攻城,但又昼夜擂鼓呐喊佯攻。首先在心理上彻底地击跨魏军的信心,然后再一鼓作气攻下吴城。一旦魏军抵御我军最重要的这道防线被突破,纵便魏国再调集多少兵马,也无法阻拦我军长驱直入。” 众将先后点头。 公孙鞅:“传令三军,昼夜行军,直逼吴城。” 众将受命而去。 公孙鞅起身,示意洪晔、魏冉和亲兵们收拾行装,然后沿着河岸踱开了步。 甘龙领着白起走出行军的队伍,一路向公孙鞅小跑过来。 公孙鞅看见两人,停下了脚步。 两人跑上来,向公孙鞅下跪行礼:“卑职参见左庶长大人。” 公孙鞅做了一个手势:“起来吧。” 两人先后起身。 公孙鞅:“甘龙,你为大秦国守了20多年边关,累不累?” 甘龙:“卑职能为国效犬马之劳,虽苦心中也甜。” 公孙鞅:“你是军中与魏军正面交过锋的人,依你之见,这一战该如何打?” 甘龙:“回大人话,卑职认为对付魏军,最有效的手段是先虚后实。” 公孙鞅点了点头:“姜还是老的辣啊。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 甘龙:“一千人。” 公孙鞅:“我拨一万人给你。” 甘龙一脸感激:“卑职谢大人再造之恩。” 公孙鞅:“客气话就不要说了。这孩子是谁呀?” 甘龙:“这小子名叫白起,从军两年了,一再梦想当将军。” 公孙鞅打量了一眼白起:“小伙子,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将军。你是否识文习武?” 白起:“卑职家里很穷。我从小给人放牛,没有机会读书。后来家里日子渐渐好过了,才念了几年书。不过卑职从小就跟同村的一名退休武师练武,会几手剑法拳脚。” 公孙鞅:“那么你认为做一名将军要具备什么条件?” 白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公孙鞅眼睛一亮:“有气魄。我大秦国要大展鸿图,就需要层出不穷一飞冲天的将帅之才啊。白起,你跟我身边的人过几招如何?” 白起看了看甘龙,垂下了头:“卑职不敢放肆。” 公孙鞅示意甘龙说话。 甘龙捅了捅白起:“你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穷嚷嚷,现在左庶长大人给你机会表现,你怎么又像一个娘们一样羞羞答答的了?像你这样子别说当将军,当士兵都不够格。” 白起抬起头,咬了咬牙:“多谢左庶长大人抬爱,卑职一定尽力表现。” 公孙鞅挥手招呼洪晔过来:“洪兄,麻烦你跟这个小伙子过几招。” 洪晔点了点头。 公孙鞅解下佩剑递给白起,然后和甘龙站到了一边。 洪晔和白起相对而站。 少许,洪晔飞快拔剑,直刺白起。 白起慌忙抵挡,左闪右避,寻找机会拔剑。 洪晔手中剑越舞越快,招招直取白起要害。 渡河的士卒一面行军,一面大声欢呼。 白起在闪避中终于拔出宝剑反击。 两人从陆地上斗到船上,又从船上斗到浮桥上,最后互施轻功搏击于水上。 随着一声龙吟交错,两人双剑互绞纵到岸上,比拼内力。 白起脚下之土爆裂,刹那间被洪晔推出几丈远,地上划出一道长而深的沟痕。 白起青筋鼓胀,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洪晔往后空翻,在空中收剑入鞘,一脸轻松地站在公孙鞅面前,向他赞赏地点了一下头。 第50章 士卒们大声喝彩。 白起定了定神,收剑入鞘,捧着佩剑来到公孙鞅面前下跪:“卑职技不如人,在大人面前献丑了。” 公孙鞅微微一笑:“你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技艺,实属难得。这把佩剑就送给你吧。你现在是什么职务?” 白起:“十夫长。” 公孙鞅:“我提拔你当千夫长。望你尽心尽力报效国家。” 白起:“谢左庶长大人恩典。” 210.吴城 众多士卒在城楼上严阵以待。 字幕:吴城 魏国大将军朱仓和众多将领站在城楼上,看着秦国大军远远似蝗虫般遮天蔽日地直往城下扑来。 朱仓命令士卒快速拉起吊桥,张弓以待。 滚滚烟尘中,秦国大军的无数战车距离城池越来越近。 魏军将士十分紧张地持戟搭箭,准备迎接秦军的进攻。 朱仓举起一面小红旗,刚要下达掷矛射箭的命令,秦军战车突然调头往左右移动。 朱仓看了看左右的将领,皱紧了眉头。 魏军绷紧的弓迟迟不能射箭,举起的矛戟迟迟不能掷出,情形十分尴尬。 朱仓举起手中的另一面小黄旗,下达了休战的命令。 魏军将士收弓放戟,如释重负。 在魏军松懈的一刹那,秦军突然鼓声大作,千万步兵手执盾牌,推着攻城的云梯,持着亮晃晃的兵器一路呐喊着向城下冲锋。 魏军将士再次张弓搭箭。 朱仓挥舞红旗,下达了作战命令。 岂料秦军鼓声猝然停息,冲锋的队伍快速向后隐退。 魏军射出的箭和掷出的兵器接二连三地落在地上。 朱仓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 魏军将士因失手而懊悔不已。 就在魏军沮丧的时候,秦军再次发动攻势,千万匹战马如乌云般滚滚而来。 朱仓急令将士投掷火把,点燃了护城河水面上浇注的油,然后持盾牌刀剑戒备。 烟火升腾中,马蹄和弓弦的声音经久不息,但没有任何一支箭射上城楼。 待烟火渐渐消散,秦国大军鬼魅般地失去了踪影。 朱仓瞅着城外空旷的野地,脑海中不禁一片空白。 211.大帅府 朱仓和一干将领十分疲惫地坐在灯下。 一名将领狂奔进来:“大帅,秦军又一次在城外发动猛攻……” 朱仓霍然站起来:“这一次可是真枪实弹进攻?” 将领费力地吞了一口口水:“……仍然是佯攻。可是来势十分骇人。” 朱仓颓废地坐下,擂了一下案桌:“一天轮番发动上百次佯攻,却没有一次跟我军正面交锋。这样下去,我军用不了几天就会完全被拖垮。这一招闻所未闻,真歹毒啊。如果我军开城主动出击,又正好中了秦军的计。战也不是,守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再次派人向朝廷汇报军情,请大王定夺。” 212.秦军大营 千万堆篝火升腾闪耀。 秦国士兵们屠牛宰羊,情绪高涨。 公孙鞅和众将领们坐在中军大帐内,商议军情。 嬴少官:“我军各兵种在吴城下反复演练,对战术的配合和运用已经相当默契。” 向寿:“是啊。我军练兵,守城魏军胆寒。攻心术已经明显奏效。一旦正式发起总攻,定当一举拿下吴城。” 公孙鞅:“我相信在各位将军齐心协力的配合下,攻吴城并非难事。只是一定要选准时机,把我军的伤亡降低到最小程度。” 任鄙:“关于这一点,属下等已经仔细研究过。我军采取攻心战术在前,已经极大地消耗了魏军的斗志和信心。在魏军又紧张又万分疲惫的时候,我军避开深夜、早晨、黄昏这几个使人警惕的时段,在正午正式发动攻势,必定能在短时间内击溃魏军,攻占吴城,一路直逼安邑。” 公孙鞅想了想:“明天就是太子大喜的日子。让将士们吃好睡好。明天正午正式攻城。令我国喜上加喜,锦上添花!” 众将领异口同声地:“遵命。” 213.秦国陪都 秦孝公抱病和妙玉在蕲年宫亲自为太子举行隆重的加冕大典及婚礼。 蕲年宫内,旗幡飘舞,玉炉香烟缭绕,凤管悠扬婉转,冰弦清雅流畅,钟声噌弘绵邈,鼓声沉雄响亮。 字幕:雍城蕲年宫 在一派安祥肃穆的气氛中,秦孝公和妙玉为太子和魏妍宣加冠披彩。 公孙衍引着文武百官贺拜。 君乐臣欢,笑语满堂。 214.魏国国都 与秦国君臣的兴高采烈相比,魏国君臣则显得死气沉沉。 年近六旬的魏惠王坐在朝堂之上,瞅着跪成一片的满堂文武,不住叹气。 字幕:魏国国都安邑 魏惠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猛地把茶杯砸在地上,无名火不断往上冒:“从来只有我国征伐别国的。现在反过来了,各诸侯国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上门,到底是寡人无能,还是你们这些眼高手低的所谓精英国粹无能啊?” 众臣战战兢兢。 魏惠王:“现在秦国大军兵临城下。讽刺的是,统兵征伐我国的人,却是寡人当年弃之不用的公孙鞅。寡人悔不听公叔相国之言,才导致今天引火烧身。现在吴城告急,战报一天三送。你们有什么对策来解吴城之危,来抵抗秦国的入侵?” 公子卬:“为今之计,只有马上派兵增援朱仓大将军,固守吴城。” 魏惠王一脸沉重:“原先只以为秦国在边境一线进行常规军事演习,没想到秦国一面对楚国开战,又马上入侵我国。现在才想到派兵增援,恐怕晚啦。” 公子卬:“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果吴城失守,就等于失去了我国防御秦国的门户。那么今后我国将时时遭受秦国的骚扰,后患无穷。臣愿率20万兵马赶赴吴城,守城拒敌。” 魏惠王:“秦军来势凶猛,战术令人难测。恐怕你还不到半路,吴城就沦陷了……你当年和公孙鞅交往甚厚,他用兵的策略你可知晓?” 公子卬:“公孙鞅文武双全,谋略奇高,一般人难以猜透他的用心。” 王错:“公子卬大人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时下公孙鞅百般佯攻吴城,不过是挟大胜楚国的兵威所使的攻心之计罢了。我军只需以不变应万变,吴城城池坚固,秦军纵便来势猖狂,也束手无策。” 公子卬:“相国大人,公孙鞅在秦国变法20多年,养精蓄锐,征伐楚国只不过是一个晃子,真正的用心是讨伐我国啊。若不尽快派兵增援吴城,在西河一线层层设置防线,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王错:“公子卬大人把事情想得过于严重了吧!楚国军队号称天下第一雄师,那是自我吹嘘,一战而败在秦军手下理所当然。可是我军历年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秦军要轻易和我军一决高下,恐怕不那么容易。” 魏惠王:“谨慎无大错。这样吧,王错,你率20万大军赶赴吴城,增援朱仓大将军。公子卬,你率20万大军在西河一线设防,以防万一。” 公子卬和王错互望一眼,临危受命。 215.吴城 正午的太阳高高挂在空中。 朱仓的几个妻妾陪着朱仓在一座凉亭中纳凉用膳。 一名将领匆匆忙忙赶来报告:“大帅,秦军又一次向我军大规模发起进攻了。” 朱仓把碗筷掼在桌上,叹了一口气:“从上午到现在,这个该死的公孙鞅已经玩了六次猫戏老鼠的游戏了。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心理变态?他玩的这种游戏,就等于一个欲火焚烧的男人想脱女人的裤裙,又不知从何下手。别管那么多,让秦军自己瞎折腾吧。” 将领有些犹豫:“……大帅,卑职觉得秦军这次的阵势有些奇怪……” 朱仓重新端起碗筷:“哦?” 将领:“这次秦军发起的攻势是步兵在前,骑兵在中间,战车在后。” 朱仓想了想,哈哈大笑:“这是什么阵法?历来征战,只有战车骑兵在前,步兵压后的。真是笑死人……你和我们一起吃饭吧。我新雇的厨子做的菜蛮有味道。” 将领:“不用了,我回城楼上去,有什么新情况再向大帅报告。” 朱仓点了点头。 将领离去。 朱仓吃着饭,陷入沉思。 一名妻妾为他挟菜,媚声地:“夫君别一天到晚为战事操劳。中午又闷又热,让人疲惫,待吃了饭,妾给您捏捏肩,捶捶背,您好好睡一觉,再去巡城。那些疯子一样的秦国人呀,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天到晚又敲鼓,又喊叫,真是烦死人了。” 朱仓心中猛然一震:“你说什么?” 妻妾一脸困惑:“我说……” 朱仓猛然扔下碗筷,顾不上和妻妾们多加解释,起身匆匆忙忙地往外跑。一面跑一面大声喊叫卫兵:“快备马!快备马!快备马!” 在树下纳凉的卫兵们慌忙备马。 朱仓跃上马,带着卫兵们不断打马往城楼方向跑。 沿途许多士卒有的在躲荫凉,有的在聚赌、喝酒,有的则丢盔卸甲在帐篷内午睡。 城外鼓声轰鸣,呐喊声惊天动地。 朱仓在马上一路大叫:“拿起武器,快拿起武器……他妈的,他娘的、他奶奶的你们这帮懒鬼快拿起武器……” 天空突然一片漆黑。 千千万万支箭遮天蔽日地从空中落下来。 218:第十八集 第十八集 城中一片大乱。 第51章 朱仓冒着箭雨拼命往城楼赶。 飞箭呼啸。 不断有士卒中箭身亡。 朱仓的坐骑中箭,把他掀翻在地。 几名卫兵急忙下马救护朱仓,皆中箭身亡。 朱仓起身,挥剑砍断两支射在身上的箭,挥舞着剑一路狂奔上了城楼,刹那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秦国大军一望无际。 千千万万秦军步兵涉身护城河,搭起人桥,上百架云梯架上城墙。步兵们在骑兵弓弩手的掩护下,如蚁般涉河攀爬城墙攻城。 白起和魏冉在马上各张大弓射吊桥绳索。 绳断桥落。 甘龙率士卒持圆木撞击城门。 城门轰然倒下。 任鄙和乌获率铁甲骑兵一路冲锋进城。 嬴少官、向寿率千百辆战车发起总攻。 魏军兵败如山倒。 朱仓眼睁睁地看着城楼上悬挂的魏国大旗被洪晔砍倒坠落,感叹大势已去,挥剑自刎。 秦国大军攻陷吴城。 秦国旗帜在城楼上升起。 万众欢呼之中,公孙鞅乘战车入城。 216.原野 王错率大军赶赴吴城。 几匹战马奔驰而来。 几名丢盔卸甲、伤痕累累的将领滚鞍下马,滚爬到王错面前报告:“相国大人,吴城……吴城沦陷了……” 王错在战车上颤了颤嘴唇:“……” 一名将领上下牙互碰:“……秦国大军……秦国大军……杀过来了……” 王错镇定了一下情绪,急令左右:“马上停止前进,列兵布阵!” 魏国大军停止前进,迅速布阵。 在王错纠结兵马布阵的时候,公孙鞅率秦国大军浩浩荡荡而来。 王错紧急下令:“加速立阵,以防御为主。” 秦国大军停止前进。 王错命令传令官:“你去通知秦军主帅,双方陈兵布阵,两天之后决战。” 传令官得令,手持传令旗驰马奔向秦国大军。 公孙鞅对血溅征袍的甘龙一笑:“老爷子,我听说你的箭法一贯很准。” 甘龙会意,张弓搭箭,一箭把魏军传令兵射落下马。 王错大吃一惊,尚未回过神来,公孙鞅挺剑一挥,秦军将士在马上一齐放箭。在飞箭射向魏军的同时,秦军的战车骑军直向魏军扑来。 魏军大阵大乱。 王错中箭倒在战车上抽搐着,越来越近的滚滚车轮在视野中渐渐模糊…… 217.魏军大营 公子卬在中军大帐中来回踱着方步,魏军将领们一脸忐忑不安。 公子卬走出大帐,看着摆在帐前担架上的朱仓和王错的遗体出了一会儿神,抬眼望着把魏军阵营团团包围的秦军阵营,心情异常沉重。 龙贾走出来,在公子卬身旁站住,十分深沉地:“大帅。属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公子卬:“你说。” 龙贾:“您认为公孙鞅把我军围住而不打,是出于何意?” 公子卬:“秦军攻陷吴城,横扫王错相国率领的20万大军,一路长驱直入,已经疲惫。如果再和我军交锋,难免鱼死网破。公孙鞅体恤士卒生命,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龙贾摇了摇头:“大帅,秦军征伐楚国始终是用3万人马打先锋,30万人马作后盾。征伐我国,始终是用5万人马打先锋,30万人马作后盾。所以,秦军始终保持高昂的士气。属下认为秦军眼下对我军围而不攻,不是出于战略上的考虑,而是出于交情。” 公子卬:“交情?” 龙贾:“20多年前,大帅在吴城阻止属下放箭,放公孙鞅出关投奔秦国,这段情谊公孙鞅一定时刻铭记在心。为此属下断定若不是大帅统兵在此防守,公孙鞅早已挥师踹营,与我军兵戎相见了。大帅当年与公孙鞅的一段善缘,使我20万人马免遭涂炭啊。” 公子卬默默无言。 龙贾:“事实已经证明,秦军武器先进,战略战术变化多端,各兵种协调作战的能力非常强,我军远远不是对手。如今摆在我国面前的唯有一条路,就是投降议和。” 公子卬皱紧眉头:“投降?” 龙贾:“秦国讨伐我国的主要目的,主要是想夺回60多年前被我国侵占的黄河以西的全部土地,如果我国以归还西河二十一座城池作为条件和秦军展开谈判,秦军达到目的肯定会就此收兵。我国面临的危机立时可解。” 公子卬:“如果割河西之地议和投降,我国就会完全失去了钳制秦国的屏障。秦国从此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威慑东方各诸侯国。我将成为千古罪人哪!” 龙贾:“作人的最大悲剧在于,谁都想往别人的脖子套一根绳索,牵制别人。殊不知这根要命的绳子,往往会绊住自己的脚,把自己绊死。大帅,我军20万人马的生死危在旦夕,整个国家的存亡危在旦夕。失一地则可解全国之危,您为何还盯着那根要命的绳子不放呢?” 公子卬思索了一会儿:“是战是降,我无法决策,只能请大王定夺。马上用飞鸽传书向大王请示。” 218.魏国国都 魏惠王孤零零地坐在朝堂上,瞅着一只在案桌上走来走去的鸽子,心中无限烦闷。 字幕:魏国国都安邑 上大夫惠施轻手轻脚地走进大殿,默默地跪在朝堂上。 魏惠王以手托着下巴,一脸沉重地:“惠施啊,你是当今魏国最聪明的人了。你说说,如何解决我国当前所面临的重重危机?” 惠施:“还人家东西,送人家厚礼。” 魏惠王:“哦?” 惠施:“大王,一个人太美丽就会无端惹人嫉妒诽谤,一个人太有权有势就会无端招人暗算。既然秦国一直为河西之地落入我国手中而耿耿于怀,既然秦国一直为自己被中原诸侯排斥而深感羞辱。那么大王就把河西之地还给秦国,同时奏请周天子册封秦国为天下霸主。这样各诸侯国就会马上视秦国为眼中钉,肉中刺,肯定会千方百计联合起来讨伐秦国。到那时,秦国就像一个一夜暴富的乡巴佬,四方受挫,无路可走。这样河西之地就会又轻易落入我国手中。” 魏惠王:“有理。古人说要轻易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拼命给这个人荣誉,拼命给这个人钱财和奢华享受。要毁掉一个国家也是同样的道理啊。” 惠施:“大王圣明。” 魏惠王:“那就尽割河西之地外加十座城池向秦国议和。同时为了表示我国对秦国的敬畏,就把国都从安邑迁到大梁。惠施,你就到大周王朝走一趟,给秦孝公那个病夫求一个天下霸主的荣誉吧。” 惠施会意地点了点头。 219.秦军大营 嬴少官陪着公孙鞅巡视营寨。 嬴少官:“魏国向我国割地议和,我总觉得其中另有企图。恐怕不仅仅是失一地而保全魏国那么简单。” 公孙鞅微微一笑:“当今天下诸侯国论单打独斗,都不会是我国的对手。魏惠王既割地又迁都,无非是想暂且避开我军的锋芒,然后伺机联合各诸侯对我国疯狂反扑啊。只不过魏惠王忘了这样一个事实,五根手指头伸出来永远不可能一样齐。国与国之间是永远不可能缔结同心的。以目前的形势,我军本可以直捣安邑,吞并魏国。可这样一来,我国就会马上成为天下诸侯的靶子。凭借我国目前的实力,还达不到与天下诸侯抗衡的高度。所以,我军接受魏国的议和条件,收兵回国应不失为当前最明智的选择。” 嬴少官:“贪多嚼不烂。没有谁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我同意您的抉择。” 220.秦魏大营中央的空地上 朗朗晴空下,公孙鞅率众将官呈梯形站成五排,接受魏军议和投降。 公子卬领着魏军将官走出魏营,捧图走到公孙鞅面前下跪献图纳降:“奉我王之命,特向上国献河西之地及周边十城,以示臣服。” 公孙鞅接过地图交给嬴少官,然后俯身扶起了公子卬,现出一个微笑:“离别多年,没想到以这种方式重逢。你老婆孩子还好吧?” 公子卬点了点头。 公孙鞅:“这次来,我给你带了一些旱藕和麝香。这两种东西都是秦国的特产,望你笑纳。” 公子卬眯了眯眼:“我以为你根本不会和我讲交情。” 公孙鞅:“魏国是大秦国的宿敌,可你却是我今生为数不多的挚友。” 公子卬:“如果你真是我的挚友,我想求你一件事。” 公孙鞅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样,但没必要。” 公子卬:“我不能屈辱地在国人的唾骂声中残度余生。我更不能顶着不抵抗将军的罪名遗恨后世。” 公孙鞅:“这样的话,你可以自刎以谢国人。” 公子卬:“我不可以这样做。我要你亲手杀了我,警戒后世,战场上永远没有交情可言。” 公孙鞅:“我想有一点你弄错了。你活着,不会成为懦夫,因为你明智地拯救了20万军队,拯救了魏国。你死了,不会成为烈士,因为你是为了自己的荣辱而死,不值得受人尊敬。至于你说在战场上永远没有交情可言这个观点,我很赞同。倘若魏国不向我国纳地投降,纵便你是我的挚友,我依然会杀了你。现在情形不同了,你是我的阶下囚,我当你是朋友,是充分尊重你的人格。有时候对手更令人尊敬。” 说着,向公子卬伸出了手。 公子卬看了看公孙鞅,与他握了握手:“我会珍视你我之间的友谊。 第52章 可我希望你我永不再见。” 公孙鞅:“你的希望,就是我的希望。顺便说一句,你留着胡子很有风度。” 公子卬:“谢谢。” 两人转身,各自带着人马回营。 221.咸阳城外 秦孝公和太子带着文武百官和万民迎接秦国大军凯旋。 凯歌高奏,万众欢呼。 一派鼎沸之中,秦孝公执著太子的手,眼眶湿了:“赢驷啊,你要永远记住这一天。今天是我大秦国几百年来真正扬眉吐气的一天!23年前,为父在栎阳城外迎接我军凯旋,可接到的是你爷爷和八万将士的遗体,还有无边无际的屈辱啊。今天不同啦,今天我们迎来的是喜悦,是作为大秦国一员的骄傲和自豪啊。为了杜绝列祖列宗的悲剧再度饰演,为了缔造大秦国更加辉煌的未来,以后你接掌大位,一定要善待臣子,一定要善待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要始终和臣民心连心。要终身吃苦在前,享乐在后。” 太子恭谦地:“儿臣谨记父王教诲。” 公孙鞅捧着地图,与众将官稳步走来。 222.朝堂之上 秦孝公封赏有功之臣。 秦孝公:“寡人在23年前颁发的招贤令已经明确表示,凡有功于大秦国者,不论贫富亲疏皆能封官进爵,分封土地。今日我国国富民强,征楚伐魏旗开得胜,不仅光复了黄河以西的全部国土,还因此拓地千里,扩大了版图。为了兑现诺言,寡人依大秦律册封公孙鞅为列侯,领商、於六百里十五邑为食邑,赐名号商君。左庶长官衔永为商君独存。” 公孙鞅跪地谢恩:“臣谢主隆恩。” 秦孝公:“另征楚伐魏有功将帅一千四百一十六人,士卒七万六千九百五十二人,着商君依大秦律封官进爵,论功行赏。后方有功人员五千四百三十一人亦依律给予赏赐。” 众臣下跪谢恩。 秦孝公:“大赦全国罪囚。免赋税二年。全国上下放假三天,同庆胜利。” 223.大街上 到处彩旗飘飞,一派喜气洋洋。 太子、公孙衍、洪晔、任鄙、乌获、孟贲以及夫人和孩子,结伴在街上游玩。 打着大周王朝、齐、燕、楚、赵、韩、魏、鲁、宋、卫等各国旗号的车马,载着各国使臣络绎穿过闹市,驶向王宫。 公孙衍:“主公和商君忙着接待各国使臣,连空闲时间都没有啊。” 太子:“依我看,天下各国来我国朝拜,只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公孙衍:“这连最傻的傻瓜都知道。” 太子:“又骂我?干嘛知识越多的人越喜欢挖苦人?” 公孙衍:“因为无聊啊。殿下,你知不知道天下为何会有多如牛毛臭美和清高的人?” 太子:“为什么?” 公孙衍:“因为太多人总是强调莲花出污泥而不染,却忘了如果没有污泥,就根本不会有莲花。” 太子笑了:“你一点都不浅薄。” 公孙衍轻咳了一声:“可是……你能否借我点钱,我请大家吃莲蓉糕。” 太子:“这得问我夫人。” 公孙衍噎了一下:“……我忘了你从头到脚都怕老婆。” 224.膳堂 公孙鞅陪秦孝公一起吃饭。 秦孝公:“请客和作客都一样受罪,总是吃不饱啊。你我难得轻轻松松吃一顿饭,多吃点。” 公孙鞅:“主公也一样。” 两人互相挟菜给对方。 秦孝公:“按理说,大周天子册封我为天下霸主,各诸侯派使臣来表示臣服庆贺,我应该万分高兴才对,可是我心里反而越来越沉重。简直食不甘味啊。” 公孙鞅:“记得四百多年前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导致诸侯众叛亲离,大周王朝遭到羌戎侵袭,被迫东迁洛邑。主公的先祖襄公因护驾有功,被周平王册封为伯爵,赏赐大周王朝旧都歧丰之地为封地。当时襄公受封的土地有三分之二其实在戎狄手中,所以嬴氏一族受封之后,立即成为戎狄攻打的对象。戎狄对大周王朝的威胁全部转移到了嬴氏一族身上。主公的祖先经过浴血奋战,才在血与泪之中创建了秦国。其后几百年中,秦国历经战火洗礼,十多代国君战死沙场,直到穆公在韩原大胜戎狄,才终于平定西域得以称雄天下。可是穆公在得到周天子册封的天下霸主的称号之后,秦国又马上遭到各诸侯国的攻击。由此可见,大周王朝的封赏历来是一柄双刃剑,天下霸主的名称是一根招惹恶狼围攻的骨头啊。” 秦孝公沉重地点了点头:“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次大周王朝把天下霸主的虚名抛给我,恐怕大秦国从此将不得安宁了。” 公孙鞅:“眼下各诸侯国表面臣服,实际上都在暗暗等待主公走错一步棋。” 秦孝公:“哪一步?” 219:第十九集 第十九集 公孙鞅:“称王。各诸侯国一定认为,主公接受了霸主的称号,必定会忘乎所以地称王。一旦主公称王,大秦国就和齐、楚、魏三国并列成为强国,而楚魏两国皆被我国击败,齐国又向我国表示臣服,为此我国就成为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国家。一个称王又称霸的泱泱大国对天下各国来说都极具威慑力。因而天下诸侯就找到了一个联合孤立对抗我国的好借口。大大小小的国家会隐瞒对我国的垂涎之意,堂而皇之地联合对我国发动战争。这样,我国艰辛筹备了20多年刚创建的霸业就会土崩瓦解,整个国家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导致惨遭诸侯瓜分的厄运。” 一席话使秦孝公心惊肉跳,脸色苍白:“这可如何是好?” 公孙鞅一脸镇定:“只要我国不称王,又霸而不骄,继续巩固内政,让利受惠于民,不涉足天下各国的内政,不轻易对外发动战争,对内施政于民,对外采取拉拢和离间并用的手段与各诸侯国进行交往,那么天下各国就无法联合起来和我国抗衡。待时机成熟,我国就可以正式称王,继而对天下各国逐一进行吞并,最终统一天下。” 秦孝公转忧为喜:“对。天下诸侯就像这餐桌上的菜肴,无论是一只鸡,还是一碟小菜,终究都要被一扫而光。商君,吃菜,吃菜。” 225.招贤馆 公孙鞅和公孙衍坐在灯下品茶。 外面细雨沥沥。 洪晔站在门口,静观风雨飘摇。 公孙衍呷了一口茶,欲言又止。 公孙鞅看了他一眼:“你有心事?” 公孙衍叹了一口气:“还有什么比悲观这个词更能说明生存的艰难的?” 公孙鞅一脸平静:“有。那就是奋斗。” 公孙衍:“那么人一生不懈地奋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公孙鞅:“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公孙衍:“公孙兄,你为大秦国操劳了大半辈子,为国为民呕心沥血,可是我不明白,你重赏有功之臣,却为何把主公赐给你的土地无偿地分给了当地的人民,自身一无所有?难道清贫比富贵还高尚吗?” 公孙鞅:“并非如此。你我皆凡人,追求功名显贵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和一个国家的大富贵相比,个人的小富贵实在微乎其微。多年前我们一起闯天下的时候,我心中何尝不奢求富贵荣华。但人生就是这么奇怪,很多时候你苦苦追寻的目标,待达到了目的却往往发现并非是自己的真正所求。如果我所求仅是自身的富贵荣华,那么我的目的早已达到。可我的一生也会因此失去继续往上攀登的目标。我就会变得势利,就会变得虚荣,就会在花天酒地中自我作贱,就会在名利场中为了显耀和保全自己的地位不惜和他人斗得头破血流。富贵是永远值得人去追求的。然而一旦叩开富贵的门,千万不要把自己关起来。你已经有多久没有抬头看看天空?” 公孙衍:“很久。” 公孙鞅:“假若你所奢望的千般富贵已经把你压得抬不起头,你为何不干脆抛开多如牛毛的欲望,轻轻松松做人呢?回头看看,你我二人从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弟,成为今日天下第一强国的栋梁之臣,所获得的远远比梦想的还多。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公孙衍:“公孙兄,我……很惭愧。” 公孙鞅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公孙衍,把你我二人从世俗的泥沼中拉出来的人,长年累月任凭风吹雨打,默默无闻站在门口替我守门哪!洪兄之才,远在你我之上。可从来没有奢谈富贵啊。有他这样一个君子,难道我们反而要成为伪善的小人吗?” 公孙衍深深地垂下了头。 细雨沥沥又沥沥。 226.太子府 太子身着朝服,坐在厅堂里看书。 魏妍宣给他端来了茶,心疼地:“殿下,你每天都早早起来等候上朝,太辛苦啦。” 太子放下竹简,微微一笑:“没什么。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去睡吧。” 魏妍宣柔柔一笑:“我陪陪你。” 太子:“阿宣,你最近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魏妍宣摇了摇头。 太子:“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魏妍宣咬了咬嘴唇,强颜一笑:“殿下,我嫁给你,就是大秦国的人了。可是魏国终究是我的父母之邦啊。大秦国打败魏国,我一方面为大秦国光复失地威震天下而高兴,一方面又为我的祖国遭受战火蹂躏而悲伤……我心里实在很矛盾……” 太子看着她,轻叹了一口气:“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第53章 魏妍宣:“谁?” 太子:“韩昭侯。” 魏妍宣:“韩昭侯?” 太子点了点头:“韩昭侯有一个最宠爱的妃子是郑国人,当听到韩国要攻打郑国的消息,丝毫不悲伤反而很高兴。你知不知道韩昭侯如何对待这名宠妃?” 魏妍宣:“这名宠妃忠心侍主,韩昭侯当然会对她倍加宠爱。” 太子:“恰恰相反,韩昭侯认为这名宠妃没有仁爱之心,当场拔剑把她杀了。” 一阵沉默。 太子起身扶住魏妍宣的肩膀,微微一笑:“阿宣,你心地善良,我很高兴。可你现在不是一般的人了,所以,要学会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事。我大秦国自开国以来,历朝历代的王后都是国君贤良的坚强后盾。我希望日后你也能成为贤良的一国之母,辅助我为大秦国的千秋伟业不懈奋斗。” 魏妍宣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鸡鸣声此起彼落。 227.朝堂之上 秦孝公拖着病躯,临朝议政。 魏章启奏:“韩、魏、楚三国乘我国遭遇洪涝灾害,频频在我国边境一线制造事端,严重影响我国边民生产生活。” 秦孝公:“太子,你有什么见解?” 太子:“儿臣认为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抗洪救灾,帮助受灾地区的民众尽快恢复生产生活。只要我国内部稳定,边境一线的摩擦自然会消减。韩、魏、楚三国制造事端,无非是想激怒我国,寻找联合攻伐我国的借口,可这几国都在互相观望,等着有一方强出头,公然激化与我国的矛盾。我国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通过外交来解决三国对我国的挑衅,必然能达到兵不血刃的效果。” 众臣附议。 秦孝公:“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国霸而不骄,应落实在实际行动上。” 杜挚启奏:“鲁、宋两国矛盾不断激化,皆派使臣请求我国资助。” 秦孝公:“这倒是提高我国威望的好机会。要是在从前,我随随便便就可以打着尊周攘夷的旗号,行使天下盟主的职权。可如今大周王朝这块牌子在诸侯眼中,还不如一张擦屁股的手纸吃香;天下霸主这个称号,倒像一个演滑稽戏的小丑的绰号。天下哪里还有什么是非曲直,哪里还有正义之师?这些小国无非都是想借我国的兵威,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国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助纣为虐。我们可以卖给他们武器,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 樗里疾启奏:“主公,大秦律法的实施和贯彻,使我国刑事犯罪率逐年骤减,经济领域的犯罪却呈上升趋势。派驻有些地区的官员贪污受贿、巧立名目挪用公款的事情时有发生,作官成了有些人大肆敛财的途径。” 秦孝公沉默片刻,把目光移到公孙鞅脸上:“贫困逼人,富贵更逼人哪。历来仕途皆荣华惑人、名利熏心啊。商君,有多少人能似你一样在富贵面前十分坦然呢?” 公孙鞅:“古人说,贫贱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这其中的屈与淫其实都是在强调作人的人品。主公,人生一世,没有人能避得开万般荣华诱惑,没有谁天生就是浩然正气的君子啊。如今我国朝廷出现贪赃枉法的官吏,从侧面说明了我国的经济发展已经跃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官场腐败,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谁都指望自己的生活一天比一天更好。可是,为了完成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理想,凡为官者都必须节小欲存大义啊。主公,果实腐烂,始烂于心。我国要实现强国之梦,始终要坚持治官治吏方能安民的国策。凡假公济私、贪赃枉法者,不论过去对朝廷有多大功劳,对国家有多大贡献,一经查处,必按大秦律予以严惩!” 秦孝公点了点头:“诏告全国,从即日起诛佞臣,惩贪官。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有的人,因触律伏法,我丝毫不会觉得遗憾。” 众臣肃然。 228.刑场 云层低垂。 上百名贪赃枉法的官吏跪在刑场上。 公孙鞅亲临法场监斩。 刀斧手登场。 礼炮齐鸣。催命鼓轰响。 公孙鞅站在台上,十分复杂地瞅着一名名贪官,心潮起伏。三通鼓响之后,他把斩签掷往台下。 贪官们人头落地。 229.寝宫 秦孝公坐在灯下,瞅着堆积如山的举报弹劾贪官的奏折,痛心疾首。 公孙鞅劝慰:“主公不必过于难过。整顿官场、惩治腐败是任何一个时代要进步都必须实行的举措。铲除有才无德的人对江山社稷在百益而无一害。” 秦孝公苦苦一笑:“作人难啊。难就难在谁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会因一念之差犯错。商君,你说人性本身究竟是善还是恶呢?” 公孙鞅:“主公,任何事情都不仅仅只有两面,人性也如此。只是作为一个国家来说,提倡众人向善能有效抵制邪恶对公众利益的侵害。若单纯强调个体人性的善与恶,都是极其极端而错误的。” 秦孝公感叹:“有多少人能真正明白个人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的道理呢?” 公孙鞅:“所以,国家才需要一部律法来指引大众前进。” 秦孝公:“希望后世子孙不要曲解大秦律法的本意,不要把律法一味当做压制和奴役民生的工具。你去休息吧。我把这些奏折看完。” 公孙鞅:“主公勿要太操劳了。” 秦孝公:“为君者心忧万事,心系万民,不操劳如何能面对芸芸众生?你去吧。” 公孙鞅满怀恭敬之意告退。 待他走后,秦孝公压抑地咳喘了一番,强打精神开始审阅奏章。 230.王宫前 天刚破晓,众朝臣在晨雾中先后乘马车抵达,互相打着招呼准备临朝议政。 宫门一道道徐徐开启。 231.寝宫 内侍宫女们似往常一样鱼贯而入,准备侍候秦孝公梳洗更衣用膳。 秦孝公阅完一份奏折,放下朱笔欲起身,忽觉胸口剧痛,天旋地转。他连忙扶住案桌,竭力不使自己倒下。 内侍宫女们慌忙上前搀扶秦孝公。 秦孝公双目紧闭,咬紧牙关,鲜血从嘴角缓缓溢出。 众人慌成一团。有的呼唤秦孝公,有的急传太医,有的赶往朝堂上报信。 秦孝公微微睁开眼睛,举起手在空中似乎想抓住什么,又突然落下,躺在内侍怀中咽了气。 众人又哭又叫,一片凄凉。 232.太庙 嬴驷身着孝服,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宣誓即位。封号秦惠公。 众臣戴孝参拜秦惠公。 233.后宫 妙玉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秦惠公和魏妍宣跪在床前,神情凄凄。 妙玉轮番看着两人,幽幽叹了一口气:“什么叫一国之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是一国之君哪。先君操劳一生,积劳成疾驾鹤归去,总算没有给列祖列宗丢脸。以后光大国家的重担就落在你们两人身上了。” 秦惠公:“寡人一定秉承先父遗志,竭力为江山社稷谋福。” 妙玉闭了闭眼睛:“有志者,事竞成。你下去吧,我要和王后说几句话。” 秦惠公依言告退。 待他走后,妙玉盯着魏妍宣的脸,神情凝重地:“我不知道作为女人,在你心目中最大的幸福和最大的悲哀是什么。不过既然命运选择你作了一国之母,你心中的悲与喜都不能成为左右这个国家命运的法码。最主要的是,你的夫君并不仅仅属于你。我嫁给先君20多年,他在我身边的日子不超过100天。可是我自始至终无怨无悔。因为我的夫君是一个伟大的人。” 魏妍宣:“太后,我明白您的意思。” 妙玉:“明白就好。现在我不需要你承诺以后要如何,我只希望你充分做好准备,去面对数不尽的风雨沧桑。后宫深似海啊。如果你没有包容大海的胸怀,终究只会成为善妒的在痰盂缸里游泳的庸俗女人,而不是母仪万方的一国之母。” 魏妍宣诚惶诚恐。 妙玉现出一丝微笑:“我很喜欢你在羊肉摊上风风火火的气度。难怪我儿子会甘心为你打工。” 魏妍宣羞涩地笑了。 234.朝堂之上 秦惠公看着堂下济济众臣,不停地搓着手,感觉十分紧张。 众臣神态各异。 公孙衍不停地向秦惠公使眼神。 秦惠公绞着双手,清了清喉咙:“……寡人……寡人自即位以来……” 公孙鞅看着秦惠公十分窘迫的样子,从容地为他打圆场:“列位臣工,其实主公的心思,大家都十分清楚。先君虽然仙去,大秦国的伟业依然需要大家鼎力支撑。希望各位尽忠职守,辅佐主公开创更加光明的未来。” 众臣下跪:“遵命。” 公孙鞅下跪:“臣等聆听主公训示。” 秦惠公拼命挤出一个微笑:“谢……谢谢大家。” 235.后宫 秦惠公站在屋檐下,望着天上的浮云,郁郁寡欢。 魏妍宣来到他的身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主公为何不开心?” 秦惠公垂头叹了一口气:“地位一变,似乎什么都变了。原来我和满朝大臣相处,觉得很自然。可是现在觉得很别扭。” 魏妍宣:“为什么呢?” 秦惠公:“我小时候触犯了律法,当众受过处罚。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可是如今处罚过我的人济济一堂,向我俯首称臣,我心里是害怕多于欢喜呀。” 魏妍宣挽着他的手,与他踱开了步:“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难免犯错。 第54章 我记得小时候我很淘气,经常受到父母责骂。但是现在我在内心深处对父母心存感激。主公,你应该感激在你成长过程中纠正你错误的每一个人。这样你就不会心有余虑了。” 秦惠公:“我确实很感激商君他们这些忠义之臣。可是……我怕他们看不起我。” 魏妍宣:“主公多虑了。” 秦惠公一脸愁容:“你永远不会明白我内心的感受。” 236.离宫 公子虔在内侍的引导下,穿过楼廊亭榭,拜见坐在一个亭子中独自饮酒的秦惠公。 秦惠公支开内侍,招呼公子虔坐下,替他倒了一杯酒:“我心里很闷,所以找你来陪我说说话。” 公子虔抽动了几下假鼻子,挤出几滴眼泪:“难得主公还惦记着微臣。” 秦惠公:“这些年你为我吃尽了苦头,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公子虔拭泪:“微臣本来就是为侍候主公而生,无论为主公受多少苦难,都觉得万般荣幸。” 秦惠公:“我让你来,不是想听这些不疼不痒的话。我是想问你如何才能有效地树立我在朝中的威信?” 公子虔:“微臣……微臣不敢说。” 秦惠公:“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公子虔吞吞吐吐:“微臣……怕妄言误主。” 秦惠公灌了一口酒,发出一声浓重的叹息:“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公子虔唯唯诺诺地垂下了头。 237.密室 老态龙钟的公孙贾抚着脸颊上丑鄙的烙印,对走来走去的公子虔语调沙哑地:“事情已经很明显,反正只要商君当朝执政一天,主公横竖都不会有什么威信可言。” 公子虔在座位上坐下,倾身神情诡异地:“那您认为主公召我去谈话,究竟是何意图?” 公孙贾冷笑一声:“这不明摆着吗?主公想杀人!” 220:第二十集第一部完 第二十集 公子虔倒吸了一口冷气:“老太师……” 公孙贾阴阳怪气地:“大家都是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你就别装了。我是行将就木的人,对生死荣辱已经看得很淡。可你不同,你正值壮年,有大把的前途,应该不会情愿卑躬屈膝地过一辈子吧?” 公子虔抹了一把脸,坐正了身子:“那依您的意思,怎样才能除掉商君?” 公孙贾:“商君权倾朝野,朝中的大臣十有八九是他的党羽和亲信,如果靠耍诡计想除掉他,反而会引火烧身。这个人修身自律,几乎没有弱点。可要彻底击垮他,并非没有可能。” 公子虔激动莫名:“请您不吝指教。” 公孙贾眯了眯眼:“用他的矛,攻他的盾。” 238.卧室 公子虔在灯下专心一意研读律法。 一名女郎在床上作出各种媚态勾引他。 公子虔视而不见。 女郎下床,扭着水蛇腰上前坐在公子虔的大腿上,拉起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胸部,吹气如兰:“大人,房中术你是专家中的专家了,何必还要看书取经……” 公子虔:“你不懂,我正在读律法……” 女郎:“律法跟上床有什么关系?” 公子虔:“有……至少它能告诉我如何跟你通奸才不会犯法。” 女郎倒在他怀里,一脸淫荡:“难怪你敢一面和我的夫君称兄道弟,一面搞大我的肚子。” 239.寝宫 秦惠公不停地在室内搓手踱步。 一会儿,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密件细细研读。 公子虔(画外音):“……臣以不能为主公排忧解难深深自责。痛定思痛,特向主公冒死进言。今商君以酷律治国,举国但知有商君,不知有主公。历来功高盖主者终必祸君乱国。田氏代齐,韩、赵、魏三家分晋就是血的教训。为杜绝历史悲剧在我大秦国饰演,防止商君图谋不轨,公然谋逆篡位,微臣认为主公应先下手为强……” 240.招贤馆 公孙鞅召集群臣议事:“主公即位不久,压力很大。我们这些先朝大臣要竭力为主公分忧,在国内外树立主公的威望。” 公孙衍:“是啊,我看主公这段时间总是忧心忡忡。” 杜挚:“先君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被活活累死,太后又气急攻心,一病不起。主公年纪轻轻,执掌大位力不从心在所难免啊。” 嬴少官:“是啊,如今我大秦国的地盘扩大了几倍,要面对的对手已经不单单是魏国一个国家,而是整个天下。主公身上的担子比历代君王还重。我等只有更加努力,助主公实现强国之梦。” 公子虔窥望着众人,手心不断冒汗。 241.后花园 园中喷池假山棋布、奇花异草罗织。 公子虔陪着公孙贾在园中漫步。 公孙贾:“想不到这小小的后园之中,竟有如此美景。老弟,你是一个很风雅的人啊。” 公子虔:“在下仕途不畅,百无聊聊,只好侍弄花花草草自娱。让老太师见笑了。” 公孙贾:“世间本无路,大道小径都是靠自己踩出来的。遇到路上有一块石头阻拦,你或者用手把它搬开,或者干脆一脚把它踢开,不就畅通了?” 公子虔:“但是这块石头是一块顽石,很难弄。” 公孙贾:“你尽力了吗?” 公子虔额头上冒汗:“……我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公孙贾冷冷一笑:“那你只好一辈子在这个小小的园子里玩玩花草,和几个偷腥的贱妇勾勾搭搭过日子了。想不到你也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看似道貌岸然,实则男盗女娼的恶俗无用之辈。主公真是看错你了。” 公子虔冷汗淋漓:“老太师,我苦苦研读了商君制订的律法,实在感觉这是一部强国富民的恢宏宝典。我……我从心底里对商君无比钦佩。” 公孙贾摘了一朵花在手中揉碎,恨恨地:“钦佩个屁!他毁了你的容,毁了你的前程,你竟然对害你的人充满敬意?你是不是有病?” 公子虔:“我……我实在找不到整治商君的借口。他不蓄私财,不置房产,以国为家……” 公孙贾打断他的话:“哼!他把大秦国当成自己的家,不就等于目无主公,把所有人都当成他的奴仆,把大秦国的一砖一瓦都当成他自己的财产了吗?” 公子虔:“他生活俭朴,不纳妻妾,不花天酒地,不包娼聚赌……” 公孙贾:“这个人真歹毒啊。他让大秦国的男人都在酒色中堕落,把大秦国的所有女人都当成他淫欲的对象。他是古往今来最大的淫棍,最大的变态狂。” 公子虔:“老太师……” 公孙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亏你还是一个饱学儒士,读无数圣贤之书都没有悟出其中的精髓吗?凡是你不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堂堂正正地大放阙辞。说一个人好,可以说他英明神武。说这个人不好,马上可以改口说他卑鄙无耻。这就是圣人的能耐。” 公子虔擦了擦汗:“我懂啦,我懂啦。” 公孙贾眼放凶光:“把你所学的知识,变成一把利刃,谁敢挡着你的路,你就刺死谁!” 242.朝堂之上 秦惠公对众臣娓娓地:“整治风沙,整治洪水是保障我国经济持续发展的两项大工程。其中治水尤为关键。水患无穷,直接关系到国计民生。各位臣工一定要把整治洪水这件事当成我国发展的第一要务,切实抓牢办好。” 众臣异口同声地:“主公圣明。” 秦惠公:“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退朝吧。” 公子虔出列启奏:“主公,微臣有话要说。” 秦惠公心里一颤,在案桌下面急速地搓着手:“……你说。” 公子虔脸色阴晴不定:“微臣想先向樗里疾大人讨教一个问题。” 樗里疾:“公子虔大人有话尽管问。” 公子虔:“卑职请问大人,两军对垒,主将临阵通敌,按我大秦律法该当何罪?” 樗里疾:“一经查实,按律当受车裂极刑!” 公子虔当庭下跪,对秦惠公嘶声地:“主公,微臣满怀对朝廷忠义之心,不畏强权,弹劾商君临阵通敌!”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各种各样的表情…… 秦惠公又惊又喜又惧又怕,倾身颇为失态地:“……你……你弹劾商君,证据何在?” 公子虔内心狂跳不已,泪流满面:“商君在伐魏过程中,因与魏军主帅公子卬是挚友,故有意放弃彻底征服魏国的大好战机,致使魏国得以苟延残喘,反过来威胁我国安全。” 嬴少官出列启奏:“主公,征楚伐魏,光复河西之地,是我国争霸天下的战略决策,并非是个人意志。公子虔弹劾商君,纯属无中生有诬蔑。请主公依大秦律治公子虔恶意诽谤之罪!” 群臣纷纷附议。 公子虔浑身发抖,扑地叩头,大叫:“主公,微臣为江山社稷,所言句句是实。商君临阵和敌酋公子卬互套交情,还当众送旱藉麝香给公子卬,这件事我三军将士人人皆知,个个可以替我作证!” 秦惠公避开公孙鞅的眼神,对嬴少官诚惶诚恐地:“六王叔,可……可有此事……” 嬴少官:“这个……可是……” 公子虔声嘶力竭地:“罚不讳强大!请主公依大秦律治商君通敌之罪,以示律法公正严明!” 秦惠公吞了一口口水,抬眼望着公孙鞅,嘴唇颤抖:“……商君……” 公孙鞅异常镇静,去冠下跪:“臣伏法认罪!” 第55章 公孙衍双膝一软,跪伏在地:“主公……” 秦惠公连咽几口口水,脸上的肌肉不停地颤动:“大秦律法严明规定,凡触犯刑律者无论过去对国家有多大贡献,皆严惩不贷!寡人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苟私情,废律令。今商君假公济私,临阵通敌,罪不可赦!寡人依律而行,剥夺公孙鞅侯爵称号,免去相国之职,监禁候斩!” 公孙鞅叩头谢罪:“谢主公。” 嬴少官跪地膝行,无限怆然:“主公,主公啊,不能枉诛忠臣,不能枉诛忠臣啊!从前先君穆公一念之差,令子车氏三兄弟殉葬,致使我国争霸天下的霸业毁于一旦,几近导致亡国。如今商君忠心耿耿,数十年如一日倾力报效朝廷,使我国摆脱濒临灭亡的厄运,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主公切不可挟私报复,断送我大秦国的锦绣前程!” 秦惠公又羞又怒:“六王叔,你怎敢揭露寡人当年之短,妖言惑众!” 嬴少官:“为保江山社稷,臣以死劝谏,盼主公收回陈命,及早回头!” 说完,跃身一头撞在台阶上,当堂气绝身亡。 大臣们纷纷下跪。 秦惠公猛拍案桌:“反啦,简直反啦!谁敢抗律逆旨!” 甘龙出列,义愤满腔:“老臣历经三朝,报效朝廷50余年,忍不住有几句话要说。当年先君献公在我国又遭天灾又遇人祸的双重危机下,不顾年迈,率十万死士抗击魏国三十万大军入侵,为保家卫国,献公和八万将士战死沙场,壮烈殉国。先君孝公临危即位,面对一个国库空虚,万民流离失所,军队寡不成众的国家束手无策。幸亏当今的太后为孝公划谋,孝公在情急之下向天下发出了招贤令。这一纸招贤令挽救了大秦国的命运,为我国招来了无数横空出世的英雄,更招来了商君这样的旷世奇才。商君以自己的大智大慧和博大的胸怀,采千古之长,聚万人之才智,为大秦国制定了一部举世恢宏的法典。从此大秦国在这部宝典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向辉煌。试想从古至今,有谁能像商君这样以一颗包罗天地的心,以满腔热血换来了一个国家的腾飞!换来了万众的安康幸福!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主公今日能高座朝堂受堂下济济群英辅佐,拥百万雄兵,受万民拥戴,傲视天下,全赖商君的福泽啊。可是主公受公子虔小人之心所惑,不纳忠言,偏听佞言,置江山社稷不顾,昧着良心逆天而行,所作所为令人冷齿。老臣为使江山社稷不断送在主公手中,当诛杀公子虔这个逆贼,以正朝纲!” 说完大吼一声,拔剑向公子虔冲去。 公子虔连滚带爬,躲在案桌下抱住秦惠公的脚,连声哀叫:“主公……救命哪……主公,救救我……” 秦惠公惊惧交加,脸色苍白,身子狼狈不堪地往后倾。众臣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甘龙向前冲。 众侍卫在殿外进退两难。 公孙鞅霍然起身,大声呔喝:“甘龙,休得放肆!” 甘龙硬生生收住脚步,一脸怆然:“商君!” 公孙鞅目光灼灼:“甘龙,你当廷露械,乱朝惊主,实属大逆不道,按律当斩!” 甘龙挥剑直指秦惠公,对公孙鞅万分悲凉地:“商君,难道一部浩浩法典,是保护这等昏君佞臣的吗?老臣不服!老臣不服!老臣死也不服!!” 说完横剑刎颈而亡。 朝堂上气氛令人窒息。 公孙鞅大喝一声:“来人哪!” 侍卫们快速冲进来。 秦惠公和公子虔瑟瑟发抖。 公孙鞅扫了众臣一眼:“从今往后,无论我大秦国文臣武将,还是外国使臣,皆不得带剑上朝朝拜君王。否则,格杀勿论。” 说着下跪解剑于地,向秦惠公叩了三个头,起身对众侍卫平静地:“执行主公旨意。” 众侍卫纷纷垂头。 公孙鞅:“难道你们想抗律逆旨不成?” 众臣和众侍卫热泪盈眶。 公孙鞅披散着头发,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向殿外走去。 浮云满天。 243.君子楼 洪晔和公孙衍相对而坐,南瑶、阿雯、阿雪和龙夫人等人在旁边哭作一团。 公孙衍心情万般沉重地:“主公派侍卫严密防守,太后病情沉重,根本不知道朝中的变故。看来,只有娘娘有希望救公孙兄的命啦……” 洪晔默默地捏紧剑柄,脸色无限沉重。 244.寝宫 秦惠公烦闷不安地在屋内踱来踱去。 公子虔在一旁小声诉说:“目前全天下都知道主公要诛灭公孙鞅这个逆贼的事了……主公应该乘太后病重之机,当机立断斩杀公孙鞅,震慑朝纲,立威天下,以免夜长梦多……” 秦惠公:“别说了!让我再想想……” 公子虔偷瞥着秦惠公的脸色:“打蛇不死,必然会反被蛇咬啊……” 秦惠公咬了咬牙:“闭嘴!” 公子虔脸上划过一抹奸笑。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魏妍宣腆着大肚子,满含悲愤地闯进来。 秦惠公吞了口口水,强颜一笑:“阿宣,你有孕在身,怎么不好好休息……” 魏妍宣劈头括了公子虔一个耳光:“你这条恶狗,给我滚。” 公子虔抱头鼠窜。 秦惠公十分尴尬。 魏妍宣站在门口,直勾勾地望着秦惠公:“臣妾只想问主公一句话,主公是否真的执意要杀商君?” 秦惠公强打精神:“君无戏言。” 魏妍宣忍了几忍:“主公现在行使赦免特权,赦免商君还不至于天怒人怨,酿成千古大错!” 秦惠公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赦免他,就等于我错了。从此君受制于臣,我还有何脸面执掌朝政?” 魏妍宣:“主公诛杀忠臣,不怕误国误民,被万世唾骂吗?” 秦惠公:“我不相信杀了公孙鞅,就会导致大秦国沦亡。后世之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后世子孙总是以为自己比先人了不起。动不动就摆出一副骄傲的臭架子口诛笔伐先人。” 魏妍宣一脸悲哀:“既然主公执迷不悟,臣妾只有向太后禀报了。” 秦惠公:“站住!这个国家到底是谁作主?是我!” 魏妍宣转脸看着他,眼泪落了下来:“好,好,让你作主吧!我愧为你的结发妻子,愧为一国之母!我将自闭冷宫,今生今世再也不见你!” 秦惠公大怒:“你不能威胁我!不许你威胁我!” 魏妍宣凄凄一笑,掉头离开。 秦惠公连忙追上去,拉住魏妍宣的衣袖,十分失态:“阿宣……阿宣……” 魏妍宣撕裂袖子,挂着冰冷的泪珠头也不回地离去。 245.监狱 公孙鞅身着红色的死囚服,饰戴镣铐在死牢中伏在一张粗糙的案桌上,借着铁窗透进来的光线奋笔疾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少许,牢门大开。 杜挚在四名行刑官的陪同下走入死牢。 公孙鞅放下笔,抬头平静地看着杜挚。 杜挚取出诏书缓缓打开,未开口已老泪纵横。 公孙鞅微微一笑:“我正在写关于我国兴修水利的一些构想,看来无法完成了。” 杜挚和几名行刑官凄然下跪:“商君!” 公孙鞅站起身,十分坦然:“任凭谁的人生,总有遗憾。不是吗?” 246.闹市 天际渐渐昏暗。 咸阳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长街上岗哨林立,无数官灯高悬。 成千上万的民众从四面八方涌来,沿路相候。 街道两旁的店铺楼上皆人满为患。 万众瞩目中,公孙鞅被锁在一辆囚车中,在一大队刽子手的前后左右押送下,沿街缓缓而行。 人群躁动。 许多人眼泪模糊地对公孙鞅焚香礼拜。有的人不断地抛洒纸钱,亦不时有人向公孙鞅扔东西。投掷者皆被民众痛欧。 公孙鞅在囚车中默默地看着一张张在灯下晃动的容颜,感觉到一颗颗滚烫的心在为他驱逐死亡的寒意。人们发自内心对他的真挚厚爱和深切敬意令他感动,但他只能在心底对芸芸众生一遍遍地衷心祝福。 囚车驶过君子楼。 洪晔一脸复杂地看着公孙鞅。南瑶、阿雯、阿雪和龙夫人死命抓住栏杆,失声痛哭。碧玥和阿雪的两个女儿眼泪飞溅,撕人心肺地连声呼唤:“……干爹……干爹……干爹……” 公孙鞅缓缓抬起头,似乎笑了一笑,死死闭上双眼。 囚车向前行驶。 南瑶侧身晃动着洪晔的肩膀,泪如泉涌:“……夫君,难道这就是命运吗?难道这就是老天爷安排的宿命吗?老天爷真是有眼无珠啊!我恨老天爷!!” 洪晔紧紧把南瑶拥在怀中,吻干她脸上的泪水,轻轻松开她的身子,对她轻柔地一笑,凌空跃起在空中拔剑,纵身扑向囚车,挥剑三下五除二砸烂囚车,拖着公孙鞅跌到地上。 万众沸腾。 洪晔仗剑立在公孙鞅身旁,对从四周包抄上来的刽子手和官兵沉声地:“谁敢阻拦,有如此车!” 众人持械畏缩地后退。 洪晔挥剑欲砍断套在公孙鞅身上的镣铐,公孙鞅沉声地:“慢!” 洪晔放下剑,眼里迸出一丝痛入骨髓的悲哀:“公孙兄!” 公孙鞅极端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无限深沉地:“在广博的世界里,人的生命是渺小和脆弱的,唯有思想才能在天地中永存。时至今日,你我当初的理想已经变成大众的理想。 第56章 作为理想的缔造者,我不能吹灭理想的灯,你也不能。纵便我们为此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洪晔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值得吗?” 公孙鞅:“值!” 洪晔轻轻点了点头:“那么,我闯法场,劫囚车,按大秦律是否罪不可赦?” 公孙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是。” 洪晔隐隐现出一丝微笑,横剑自刎。一代英豪饮恨九泉。 洪晔的鲜血喷溅在公孙鞅的身上。在他倒地的刹那间,公孙鞅的眼里有泪光闪动。 四周一片死寂。 南瑶悲痛欲绝的声音划破夜空:“夫君——” 人群再次躁动。 公孙鞅蹲下身,伸手欲替洪晔抹下眼睑,手到中途又收回来。他站起身,拎着镣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士卒们连忙维护秩序,保障道路通畅。 刽子手们心情无比沉重地跟在公孙鞅后面。 人群中悲声四起。 伤痛之中,一个白衣如雪,头上扎着孝带的长发女人不顾一切地冲破封锁,当街跪在公孙鞅面前。 公孙鞅停下脚步,似乎愣了一愣。 长发女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绝世惊艳的容颜。公孙鞅浑身一震,难以形容地一笑,颤颤地向她伸出手:“昭……仪……昭仪!” 昭仪紧紧握住公孙鞅的手,含泪带笑地:“郎君,你还记得24年前我给你讲的那个你不喜欢的故事吗?” 公孙鞅点了一下头:“记得。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 昭仪:“你不喜欢的那个故事,恰恰就是你和我的故事。郎君,我为今生能做你的妻子而无比骄傲和自豪!” 公孙鞅扶起她,轻轻摇头:“你不该来……” 昭仪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人世间每天有千千万万对恩爱夫妻不是生离,就是死别。我能陪着我最心爱的人共赴九泉,实在是天大的幸福。郎君,我们夫妻终于能够永不分离了。” 公孙鞅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闭了闭眼睛:“因为你改变了我的命运,所以,我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命运。我公孙鞅今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凝望片刻,昭仪挽着公孙鞅坦然地往前走。 人群一浪接一浪地下跪…… 247.法场 几十只巨大的火盆火光熊熊。 法场中央,五头涂着七彩花纹的壮牛分五个方位围着一个圆圈而站。 公孙鞅和昭仪携手而来。 公孙衍引着文武百官长跪迎接。 樗里疾手执一根斩签,率刑部官员怆然跪在监斩台上。 无数士卒拼命阻拦如潮的人群往前涌。 公孙鞅和昭仪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入圆圈之中,有刽子手替他除去镣铐。 催命鼓声一响,全场鸦雀无声,众人汗毛竖立。 公孙鞅搂着昭仪的肩膀,环顾了众人一眼,朗朗地:“我公孙鞅报效大秦国20余载,一无所求!今日谁能高奏一曲《相思如水》,伴我夫妻共赴黄泉!” 人群躁动,一会儿,人群闪开了一条路,士卒自动让路,尔后阿雯和阿雪端来了一张几案,龙夫人端来一张琴,碧玥端来一个草垫。 四人退场后,南瑶身着一袭绿袍,捧着一炉香走入法场,把香炉放在几案上,然后盘坐在草垫上,欲哭无泪。 催命鼓二响。 公孙鞅在地上躺下,昭仪随后压在他的身上。刽子手们神情凄凄地把五根绳索分别套在两人的脖颈和四肢上,然后又把绳索联结在五头涂着五彩花纹的牛身上。 公孙鞅和昭仪感受着双方的心跳,聆听着双方的呼吸,深情凝望。 南瑶划出一串音符,开始抚弹《相思如水》。 全场沉浸在凄美的音乐声中。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催命鼓三响! 樗里疾掷签在地,跪伏在台上。 公孙衍和文武百官跪伏在地。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公孙衍眼中溅落于地。 五头牛从不同的五个方向一齐迈步…… 公孙鞅和昭仪的身躯重叠呈大字型缓缓悬空…… 五头牛向前用力推进,鲜血飞溅,公孙鞅和昭仪身首异地,共赴黄泉。 一潭泓水在南瑶眼中晃来晃去……晃来晃去,她一头砸在琴台上,弦断人亡。 残琴发出的深厚奇音直冲九霄,在漆黑的天际中久久回旋!! 第一部完 221:第二部第一集 第一集 1.大周王朝国都 秋高气爽,漫山枫叶竞芬芳。 涧水长流,一泻千里。 人过中年的大周王朝天子周显王徜徉在山水之间,俯瞰着笼罩在夕阳光晕中气势恢宏的洛邑城,内心感慨万分。 字幕:公元前334年大周王朝国都洛邑 侍卫和文武大臣们聚集在一块雕刻着‘龙门’两个苍劲大字的岩石下,心情复杂地看着周显王独自在大坝上踱步。 周显王在长长的大坝中央停下脚步,瞅着滔滔流水,锁在眉头的愁云不断加添。 须发霜白如雪的太卜洪涛瞅了瞅文武大臣,移步走上大坝,一路走到周显王跟前,轻声召唤:“大王,天色已晚,该回宫了。” 周显王莫名地叹了一口气,缓缓把目光移到洪涛皱纹纵横交错的脸上:“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洪老爱卿,您说我大周王朝果真气数已尽了吗?” 洪涛:“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地方不是大周王朝的土地;四海之内,没有哪个人不是大周王朝的臣民。无论天下如何动荡,大王依旧是天下之主。” 周显王苦苦一笑:“恐怕在诸侯的眼里,我这个天子不过是高高在上的木偶啊。这些年来,各国诸侯就像是不孝的子女,就像是喂不饱的白眼狼,动不动就要求得到王朝的册封,动不动就厚颜无耻地要求王朝赏赐。我大周王朝还能禁得住几次折腾?如今天下纷争不休,各诸侯国都想颠覆大周王朝,都想玩鲤鱼跃龙门的游戏。先王在位时,只有乞求天神的佐佑以保王朝的平安。看来寡人也只能赖苍天的庇护苟且偷生了。” 洪涛眼眸中迸出一丝痛入骨髓的悲哀。 周显王:“这里就是传说中鲤鱼跃龙门的地方。一条平庸的鱼都时刻梦想变成龙,何况是欲无止境的人呢?人世间无休无止的混乱纷争,皆出于人不甘平庸啊。可是一个人甘于平凡又有什么错呢?” 洪涛:“大王多虑了。” 周显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当今天下,秦国经过公孙鞅的变法图治,一跃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国家。齐、楚、魏、燕、韩、赵六国亦称雄天下之心昭然若揭。眼下,各诸侯国乘秦惠公车裂公孙鞅、秦国内政大乱之际,在魏惠王的召集下一起来大周王朝朝拜,无非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找一个理由攻打秦国。什么正义与公理都是骗人的措辞!寡人已经厌倦了这种恶心的把戏。洪老爱卿,您就替寡人去应付那些诸侯吧。快把那些端着金碗讨饭的叫花子打发走!” 洪涛:“各国诸侯远道而来,大王避而不见,恐怕……” 周显王无限烦躁:“寡人纵便无法驾驭天下,但依然是龙!各诸侯纵然趾高气扬,不过是臭鱼烂虾!大周王朝虽然衰落了,可寡人有寡人的尊严!岂能自堕身份与虎狼共舞!” 洪涛脸上闪过一丝钦佩之色:“老臣明白大王的心意了。” 2.洛阳城郊 旭日初升,薄雾缥缈。 几十顶帐蓬似蘑菇般架设在原野中。打着齐、魏、楚、燕、韩、赵、鲁、宋、卫、陈、许、邹等各国旗号的车马汇聚一堂。 各国君臣聚集在一个大帐蓬中,等候宣召。 齐国国君齐宣王、魏国国君魏惠王、楚国国君楚威王并坐大帐正首,赵国国君赵肃侯、韩国国君韩昭侯、燕国国君燕文公、鲁国国君鲁共公、卫国国君卫厉公、宋国国君宋辟公、陈国国君陈康公、许国国君许灵公、邹国国君邹庄公分坐左右,诸国臣子分左右站立。 洪涛乘一辆马车而来。他下了车,一路与诸国大臣拱手见礼,施施然走入大帐。 诸国国君纷纷起身相迎。 洪涛在大帐中央站定,向诸国国君团团施了一礼,朗朗地:“老臣洪涛奉天子之命,特来向诸君表示问候。诸君向王朝上贡的贡物皆已收到,老臣代表王朝向诸君致以深切谢意。” 魏惠王装模作样地一笑:“我等皆王室成员,孝敬王室是天经地义的事,洪涛大人不必客气。” 诸君假惺惺地微笑,先后落座。 洪涛:“老臣会向天子转达诸君对王室的诚意。不知诸君可否有话需要老臣向天子转达?” 楚威王眯了眯眼:“听太卜大人的意思,是不是天子不打算接见我们了?” 齐宣王嘿嘿一笑:“周显王是圣明的天子,怎么会拒诸侯于千里之外呢?” 洪涛不卑不亢地:“当今天子的英明天下皆知。天子也有心和诸君共同分享同处一个大家庭的乐趣。怎奈天下永远只能有一个王。如今诸君左一个是王,右一个也是王。所以天子不知用什么礼仪与诸君相见,只好忍痛不见。” 魏惠王、楚威王、齐宣王恼羞成怒,却又不便发作。其余君王暗暗发笑。 洪涛:“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老臣告辞了。请诸君遵守祖制,别忘了年年来朝,岁岁纳贡。” 诸位君王怒形于色。 洪涛转身平静地往外走。 齐国相国田婴闪身拦住了洪涛的去路:“太卜大人请留步。” 洪涛停下脚步:“田婴相国有什么指教吗?” 第57章 田婴:“不敢。” 齐国上大夫孟轲出列,向洪涛施了一礼:“太卜大人,各国君王今日一起来王室朝拜,正是为了维护王室的尊严和礼仪。若天子拒而不见,恐怕不合乎礼法。” 洪涛:“依孟轲大人之见,当今天下,真的还有什么礼义廉耻吗?” 孟轲:“当然。现如今,秦国以暴政治国。秦惠公残暴不仁,诛忠良,囚王后,威逼天下诸国俯首称臣,实在有违天道。为此各诸侯国满腔义愤,同来奏请天子废秦国天下霸主的名号,诏令天下讨伐秦国,以仁义之师灭不义之国!” 洪涛:“老臣愚昧,从来只知战争遗祸无穷,不知屠刀之下还有仁义。如果我猜得不错,孟轲大人的意思,无非是想把天下霸主的名号从秦国手中夺过来,重新安在齐国头上而已。” 孟轲:“无论太卜大人怎么想,天下霸主的名号都只能属于倡导仁义的国家。” 洪涛:“那么我想请问,天下诸国之中,哪一个国家有仁爱之意?有泽被苍生之心呢?” 孟轲微笑:“当然是齐国。齐国是东方大国,君臣有仁德,民众知廉耻。” 洪涛亦微笑:“如此说来,其他国家都没有仁德,不知廉耻,需要齐国来教化,对吗?” 孟轲:“从哲学的意义上说……” 洪涛:“老臣不懂哲学。但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任何时候都只会作茧自缚,害人害己。孟轲大人是一代洪儒,不知您所表达的思想,与您的行为是否相称?比如说,您是否吃肉?” 孟轲:“在下吃素。” 洪涛:“这就是说,您不杀生?” 孟轲:“不错。” 洪涛叹了一口气:“我很遗憾。您似乎忘了,天下万物,包括一粒米、一株草都是有生命的。可是您却说自己从不杀生。由此可见,人世间已知的和未知的任何一件事,都不是那么绝对。您认为齐国是一个政教昌明的国家吗?未必!您认为自己是圣人吗?未必!” 孟轲哑口无言。 洪涛瞅了众人一眼,从容离去。 帐蓬内气氛十分尴尬。 半晌,魏惠王清了清嗓子,开了口:“其实大家都很清楚此行的目的,无非是乘秦国内乱之时各国联手对其进行讨伐。倘若有一纸天子的诏书,名义上好听一些…实际上有没有诏书都无所谓。目前的形势很明显,如果任由秦国发展壮大,对各诸侯国都是致命的威胁。” 各国君臣深有同感。 楚威王:“周显王既然给脸不要脸,诸位也没什么必要拍他的马屁了。我提议楚、魏、韩三国各出30万人马同时攻伐秦国。其他国家提供武器和粮草,如何?” 各国君王互相观望。 齐宣王:“这样吧,关于提供军事援助的事诸国采取自愿的方式进行。待征服秦国,诸国按事先提供的物质和功劳来瓜分秦国。” 韩昭侯:“这样很公平。” 宋辟公有些迟疑:“可是万一……” 魏惠王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万一!强秦不除,天下难安!我等今日在此会盟,当尽弃前嫌,一心抗秦!” 楚威王:“对,歃血为盟,若有违者,当共击之!” 有侍从当即屠牛,以盘盛血入棚。 12国国君分别用手拈血涂抹在嘴唇上。 3.秦国边关 烽烟四起,狼烟滚滚。 4.秦国国都 朝堂之上,秦国国君秦惠公瞅着案桌上的一堆告急文书,眼神发直。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大堂上异常空旷,唯有戴着假鼻子的大臣公子虔一人伫立。 秦惠公:“人呢?人呢?这许许多多的文臣武将到哪里去了?” 公子虔畏惧地:“主公…主公车裂了公孙鞅。满朝大臣心怀不满…所以…所以罢朝了…这些人都是乱臣贼子……” 秦惠公猛拍案桌:“别再瞎嚷嚷了!现在楚魏韩三国90万军队同时向我国发动进攻,边关频频告急,你说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公子虔战战兢兢地:“看来…看来只有请太后出面……” 秦惠公:“太后卧病在床,如果知道寡人杀了公孙鞅…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请大臣们回来?” 公子虔:“如果去冷宫里请娘娘出来…” 秦惠公泄气地:“寡人去过很多次了。娘娘一概拒而不见。古人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看来寡人杀公孙鞅这件事,确实是大错特错了。” 公子虔:“主公贵为一国之君,所做的任何事皆无错可言。” 秦惠公:“闭嘴!” 5.冷宫 夜深沉。 怀有身孕的王后魏妍宣在陈设简陋的厅堂里编织一顶童帽。两名侍女坐在一旁编织童装陪伴。两人一个叫阿碧,一个叫阿琼。 阿碧:“娘娘,您瞅瞅奴婢织的花样您喜不喜欢…” 魏妍宣倾身看了看:“行。阿碧呀,你的手真巧。” 阿碧:“阿琼的手才巧呢。” 阿琼:“还是娘娘的手最巧。” 魏妍宣笑了笑:“就别臭我啦。我本来和你们一样,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民间女子。没想到造化弄人,一夜之间我就变成了大秦国的一国之母。可是我这个国母对大秦国没有丝毫的贡献。没能阻止主公诛杀商君。我上愧对大秦国的列祖列宗,下愧对大秦国的万千臣民啊。” 阿碧:“娘娘,您别难过。” 魏妍宣轻叹了一口气:“我是为主公难过啊。似商君那样忠君卫民的旷世奇才千载难逢。可是主公为泄私愤,竟置江山社稷的安危于不顾,偏听佞臣谗言,致使我大秦国痛失擎天大柱。有时候一个人可以拯救和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但是这样的人成千上万年才有一个。商君用自己的满腔热血和大智大慧,为大秦国制订了一部引导国家从极度衰落走向万丈辉煌、使万民从万般困苦走向富裕繁荣的浩浩法典。没想到他自己为了捍卫这部法典的尊严,付出了过于昂贵的代价。我作为一国之母,未能制止这场悲剧,虽然怀着一颗忏悔的心自堕冷宫,却一生一世也无法弥补天大的过失呀。” 三人垂泪不止。 阿碧泪眼朦胧:“娘娘,您别过于自责,保重身体要紧。” 魏妍宣拭了拭泪,更多的泪水涌了出来:“若大秦国因痛失商君而导致江山社稷稍有闪失,我就是死也难赎自身罪过!” 阿碧和阿琼失声痛哭:“娘娘!” 这时,另一名侍女阿颖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娘娘…娘娘…主公又来了…” 魏妍宣拭去泪水,冷然一笑:“关门!” 几个人连忙关上门,抽抽泣泣地依偎在魏妍宣身旁。 一会儿,叩门声传来。 秦惠公(画外音):“…阿宣…阿宣…你开开门,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魏妍宣置若罔闻。 秦惠公在冷冷的月色下叩着门,无限悲哀地:“……阿宣…阿宣,我错了,我知错了…你开开门…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生命中最爱的人…你还怀着我们的孩子…你开开门…我求你原谅我的过失…我需要你的支持和帮助…自从公孙鞅…不,自从商君死后…自从你进了冷宫,大臣们都罢朝了…现在楚魏韩三国又同时对我国进行侵略,为了江山社稷…我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开开门…开开门…帮帮我…帮帮我啊……” 阿碧、珂琼和阿颖一面拭泪,一面望着魏妍宣。 魏妍宣眼里溢出两颗冰冷的泪珠,一脸麻木不仁。 秦惠公跪下来,用头撞门:“……阿宣……阿宣……大秦国生死存亡系于一线,我不想成为亡国之君…不想成为千古罪人哪…我给你跪下了……求你开开门…求你请大臣们回来吧……” 魏妍宣瞅了几名侍女一眼,咬了咬牙:“灭灯!” 三人依言,相继吹灭了室内所有灯火。 6.寝宫 孤灯下,秦惠公万般颓废地借酒浇愁。 内侍宫女们无法劝阻,惴惴不安。 年仅12岁的嬴荡走进来,向秦惠公下跪:“臣弟叩见王兄。” 秦惠公猛灌了一口酒,醉眼朦胧:“起…起来吧…毕竟…兄弟…兄弟情深…我…还以为…连…连你也…也不会…来…见我这个废物……” 嬴荡起身,一脸恭谦:“在臣弟心中,王兄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一直都是。” 秦惠公饮尽杯中酒,把酒杯掷在地上,撑着案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好…好汉子…不…我…我是古往今来…最王八的王八蛋…我是…嬴氏一族…的败类…我是…昏君……” 嬴荡:“王兄切不可自辱。” 秦惠公难以形容地一笑:“我…我还有何脸面大谈尊严…轻虑者…不可以…治国…独智者…不可以…存君…我…我违背了祖训…实在无颜执掌大位…兄弟…我…我要让位给你……” 嬴荡慌忙下跪,诚惶诚恐:“王兄执掌大位,是父王钦定,众望所归,万万不可轻言退位。” 秦惠公一屁股跌坐在地,一脸凄凉:“众望所归…不…是众叛亲离…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至使商君…甘老将军…还有…六王叔…还有洪晔洪大侠这一班大英雄大豪杰枉死我手…至使娘娘自堕冷宫…至使群臣罢朝…至使诸侯大肆兴兵侵略我国…我有罪…我有罪…” 嬴荡:“王兄,前悔容易后悔难。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王兄应该马上召集文武百官,稳定军心民心,坚定不移地推行商君制订的法令,痛击外敌!” 第58章 秦惠公以手捶地:“兄弟…我威信尽失…没有人上朝啊…没有人…上朝啊……” 嬴荡想了想:“看来,只有让母后出面了。” 秦惠公:“母后…母后病荷沉重…若她…知道我犯了弥天大罪…非宰了我不可。” 嬴荡膝跪上前扶住秦惠公,诚挚地:“国家危难,刻不容缓。我连夜进宫向母后禀告。王兄,你要振作起来。大秦国需要你。” 秦惠公握住他的手,泪水四溅而出。 7.后宫 太后妙玉异常憔悴地躺在床上,眼神枯竭地瞅着跪在床前的嬴荡。 她的神情令嬴荡感到害怕:“母后,王兄虽然有过失,您…也别太难过…您千万千万要保重啊。” 妙玉缓缓闭上眼睛,两滴浑浊的泪溢了出来。 嬴荡:“……母后……” 妙玉闭着眼睛,张了张嘴:“荡儿。” 嬴荡:“孩儿在。” 妙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多说无益。你马上去找公孙衍大人,就说本宫要亲临法场,祭拜商君之灵。” 嬴荡:“……是。” 待他走后,妙玉睁开眼睛,强撑起身体,一双泪眼瞅着不停闪烁的烛火,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 宫女们奔进来,又哭又叫,一片慌乱。 妙玉躺在一名宫女怀中,咳喘着,脸上现出凄凉的笑:“…大家别慌……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要死,也得等我祭了我大秦国的大恩人的亡灵…也得等我大秦国平安了再死…准备孝服!” 8.长街上 清晨,霞光万丈。 8名内侍抬着一身重孝的妙玉,引着后宫嫔妃、内侍和宫女们,缓缓从长街走向法场。 纸钱漫天飞舞。 无数民众手持香火,加入了祭奠的行列。 整个咸阳城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9.法场上 法坛高筑。 一队道人焚香诵经,超度公孙鞅的亡灵。 公孙衍和文武百官戴孝跪迎太后一行。 一片哀伤中,几名内侍把妙玉从担架上扶起来,搀着她来到公孙鞅的灵牌前。 妙玉瞅着公孙鞅的灵位,欲哭无泪,凄凄下跪。 人群一浪接一浪地跪拜。 哀声四起。 10.寝宫 一名内侍有些失态地奔起来,摇醒了秦惠公:“主公…主公,太后和娘娘都出宫了。” 秦惠公宿醉方醒,犹在梦中:“你说什么?!” 内侍:“太后带着后宫的所有人,还有文武百官到法场上祭拜了商君,现在上朝了。娘娘也从冷宫里出来,跪在大殿门口迎接太后和文武百官……” 秦惠公跳了起来:“快,快拿朝服来!” 内侍:“主公,太后和百官都穿孝服…” 秦惠公:“那就赶快拿孝服来!” 11.大殿前 魏妍宣脸蒙黑纱,身着孝服,与阿碧、阿琼和阿颖跪在殿门前,迎接百官上朝。 众臣心情极为复杂地络绎走入大殿。 内侍们抬着妙玉而来,在魏妍宣面前停下。 两个女人心情异常复杂地对视。 半晌,妙玉仰天幽幽叹了一口气,示意内侍入殿。 魏妍宣眼里泛起一潭泓水,晃来晃去。 秦惠公匆匆赶来:“阿宣…阿宣……” 魏妍宣示意几名侍女扶她起身:“回冷宫。” 秦惠公赶上来,抓住魏妍宣的手,悲喜交加:“阿宣!” 魏妍宣冷冷地拂下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秦惠公站在殿外,一脸伤痛地瞅着魏妍宣渐渐消失。他转身欲走入大殿,想了想,在殿门口跪了下来。 12.朝堂之上 妙玉在内侍的搀扶下在主位上坐定,顾盼了一番堂下的济济众臣,颤了颤嘴唇:“…天佑大秦国。还能让本宫见到大家,真好。” 众臣下跪:“臣等恭祝太后圣安。” 妙玉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感:“起来…快快请起…” 众臣起身。 妙玉调整了一下情绪,开了口:“各位臣工为大秦国的振兴和繁荣皆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大秦国痛失商君,本宫和大家一样伤痛万分。所幸各位依然把国家兴亡放在第一位,才不致使商君制订的法度毁于一旦。由于我儿的失误,导致大秦国又一次遭遇强敌入侵,危机四起。在这里我想说的是,大秦国不是某一个人的。它会因某一个人凝集万众的热情、信心和勇气而不断走向辉煌,但绝不会因某一个人的狭隘自私而走向灭亡。商君虽然永远离开了我们,可他崇高的理想和大无畏的精神仍将牵引大秦国的每一个人、为创建一个伟大的国家而不懈奋斗。在大秦国统一天下的大业未完成以前,我和各位的生命将时刻和大秦国荣辱共存!” 众臣精神振奋。 妙玉:“国不可一日无君,国也不可一日无臣。眼下,我国遭外敌强攻,内政必须马上稳定。为此,本宫依大秦律法征求各位臣工的意见,可否马上废君重立,重整朝纲?” 众臣窃窃私语。 13.大殿外 秦惠公跪在地上,心如乱麻。 一名内侍匆匆出来,向秦惠公下跪:“主公,太后有旨,请主公临朝听政。” 秦惠公百感交集:“……” 内侍宽慰地一笑:“众大臣用不记名投票的方式,一致表示为了江山社稷,赞成太后行使赦免特权特赦主公的过失。大家都在等着您呢。” 秦惠公起身垂头跟着内侍走进朝堂,在众臣的注目下向妙玉下跪:“……母后。” 妙玉:“大秦国历朝历代君王都不是懦夫。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本宫和各位臣工同样相信你不是懦夫。请你行使自己的职责吧。” 秦惠公跪伏在地:“谢母后再造之恩!” 妙玉示意内侍把自己扶到担架上,被抬着离开了朝堂。刚出殿门,她忍不住一阵咳喘,但她咬紧牙关,任缕缕鲜血从口中溢出…… 222:第二集 4 第二集 待太后一行走后,秦惠公坐上王位,眼神闪烁不定地看着众臣,脸一阵红一阵白。 老臣杜挚出列启奏:“臣等请主公惜时如金,料理国务。” 秦惠公镇定了一下情绪,开了口:“寡人偏听佞臣之言,至使国家痛失铮铮忠臣。所幸各位臣工不弃,给寡人予改过自新机会。谢谢大家。杜挚。” 杜挚:“老臣在。” 秦惠公:“你负责以王侯礼仪安葬商君及其夫人。在太庙中立商君灵位,与历朝历代君王同等供奉。另厚葬嬴少官、甘龙以及洪晔夫妇,厚恤其家人。” 杜挚:“遵命。” 秦惠公:“樗里疾。” 樗里疾:“臣在。” 秦惠公:“寡人命你立即依大秦律法惩办公子虔和公孙贾,诛其九族,以正朝纲。” 樗里疾:“主公圣明。” 秦惠公:“公孙衍。” 公孙衍:“臣在。” 秦惠公:“寡人从即日起拜你为相,总理国家一切政务,有违抗者,以逆旨同!” 公孙衍嘴唇发颤:“谢…主公。” 秦惠公:“公孙相国,请你调兵遣将,痛击敌寇!” 公孙衍定了定神,转身面对众臣,开始点将:“魏章,甘茂,孟贲。” 三人出列。 孙公衍:“命你三人统率20万军队,即刻开赴秦楚边境,连同指挥边关10万将士,以防御为主,抗拒楚国入侵。” 三人受命而去。 公孙衍:“向寿,乌获,任鄙。” 三人出列。 公孙衍:“拿你三人统率20万军队,即刻开赴秦韩边境,连同指挥边关10万将士,迎头痛击韩国军队,务必使韩国在短期内向我国纳地投降。” 三人受命而去。 公孙衍:“杜错、白起、魏冉。” 三人出列。 公孙衍:“命你三人统率30万军队,即刻开赴秦魏边境,连同指挥边关25万将士,不惜代价一举击溃魏国军队的进攻,迫使楚魏韩三国的军事联盟土崩瓦解。” 三人受命而去。 公孙衍:“其余文武大臣致力安顿民心,及时调拨粮草支援前线。另原先负责出使各诸侯国的使臣作好充分准备,一旦我军扭转战局,立即对各国展开政治攻势,彻底瓦解12个诸侯国对我国的对抗联盟。” 朝堂上气氛高涨。 秦惠公暗暗松了一口气。 14.舞阳城中 天空阴冷,分不清究竟是早晨还是黄昏。 人们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延续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一个一袭白衣如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一手持剑,一手抱着一个婴孩混杂在人群之中行走着。周围的人和事仿佛与他无关。 字幕:魏国舞阳 一个摆在街头的摊位上,一块写着‘代写情书’几个龙飞凤舞字样的招牌在风中轻摇。遮阳棚下,一脸斯文相目光却无比深沉的张仪,正在接待一名衣着光亮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张先生,久仰您的大名。我找了您很长时间了…您到底到哪里去了?” 张仪:“浪迹天涯,四处漂泊。” 青年男子:“那您一定见识过很多人和事。” 张仪点了一下头:“总之一句话,有人被生活玩弄,有人玩弄生活。这世界就是这样。言归正传,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青年男子:“是这样,我暗恋一个姑娘很久了,但不知道如何向她表达心中的爱意。所以我想麻烦先生代我写一封信…” 张仪:“我明白了。 第59章 你是否确定自己真的很喜欢那个姑娘?” 青年男子:“我确定。” 张仪:“那么请在这块布上写下你和那位姑娘的名字。明日此刻来拿信就行了。” 青年男子在布上飞快地写了名字,有些茫然:“就这么简单…我还没告诉您我对那位姑娘的感受…” 张仪:“世上的男人和女人倾慕对方,不论是款款情深还是温情脉脉,最终的目的都是想把对方弄上床。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来的一切情感和行为,不过是花俏的点缀。也许我说的过于直接,但都是真话。没有爱的生活仅仅是生存。如今你拥有了爱,所以,我恭喜你。” 青年男子腼腆地笑了。 张仪:“不过在为你写情书以前,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兄弟,其实在平庸的生活中根本没有什么浪漫的爱情可言。瞧瞧来来往往的这些人,你完全可以从他们身上找到你今后生活的影子。你在获得所爱的人的芳心之后,接下来在漫长的一生之中将摆脱不了没完没了的生活琐事缠绕。你将不得不面对你所爱的人的喋喋不休,你将不得不为油盐柴米满世界奔波忙碌,你将抚养一大堆孩子…多年以后,在索然无味的生活当中又不得不忍受子女的种种行为…当然如果这些你都能够承受,你将拥有实实在在的温暖和幸福,而不是昙花一现的温柔。” 青年男子怔了半晌,讷讷地:“您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吗?” 张仪轻摇了一下头:“爱情这玩意儿,有成千上万种解释。我只不过是随便跟你聊聊而已。” 青年男子抹了一把冷汗:“您吓得我心惊肉跳。对了,该付您多少钱?” 张仪:“情义无价。明天来拿信时你看着办吧。” 青年男子:“那就麻烦您啦。明天见。” 张仪:“明天见。” 待他走后,张仪端起茶杯,喝着茶,平心静气地瞅着来来往往的人。 白衣男子抱着婴孩走过来:“张仪先生?” 张仪瞅着他,点了一下头:“对。” 白衣男子:“有人告诉我,您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张仪不动声色地:“阁下有什么指教?” 白衣男子:“恕我冒昧,我想暂时寄存一样东西在您这里。” 张仪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也许我会拒绝。” 白衣男子:“您不会拒绝。帮助别人,快乐自己是您的人生信条。” 张仪淡淡一笑:“阁下太抬举我啦。我如何帮你?” 白衣男子把怀中熟睡的婴孩递给他:“请帮我照料这个孩子。三天之后,我来接她。” 张仪接过孩子抱在怀中,点了点头。 白衣男子:“您可否有什么话要问我?” 张仪淡淡一笑:“英雄不问来路。我只想知道如何称呼这孩子?” 白衣男子:“她很可爱。您喜欢怎样称呼她就怎样称呼她。拜托啦。” 说完持剑抱了抱拳,转身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张仪坐下身,轻轻抚了抚孩子的脸蛋,怜爱地笑了。 15.小酒馆 掌灯时分,外面下起沥沥细雨。 小店店主冯喜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与妻子菊香收拾了一番杯杯盘盘之后,开始吃晚餐。 菊香:“当家的,国家连年打仗,赋税越来越重,这生意越来越难作了…” 冯喜呷着酒,苦涩地:“吃饭的时候,不要谈这些不开心的事。” 菊香挟菜给他:“我只是左右想不明白,朝廷干嘛不让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过几天安稳日子?整天不是征兵就是征粮,总是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冯喜:“别说了,吃饭吧。” 菊香叹了一口气,吃饭。 张仪冒着风雨推门而入,怀中的孩子哇哇大哭。 冯喜和菊香连忙起身相迎。 张仪:“菊香,麻烦你赶快给这孩子弄点吃的。小家伙肯定是饿坏了。” 菊香赶忙抱过孩子:“哟,张大哥,这是谁家的孩子……” 冯喜一面拿东西给张仪擦雨水,一面催促菊香:“你就别唠叨了。快给孩子弄点吃的。” 菊香关上门,抱着孩子往里屋走:“这孩子真可爱…张大哥,是男孩还是女孩…多大了…” 张仪:“不知道。” 菊香:“…宝宝乖…宝宝不哭…孩子叫什么名儿…” 张仪:“不知道。” 菊香:“…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乖宝宝,别哭…” 张仪:“因为不是我的孩子。” 菊香扭头一笑:“我还以为这是你和哪个女人的私生子。很多人都说私生子聪明…你们哥俩先喝两杯…别哭,宝宝…” 冯喜添碗添筷,招呼张仪在桌前坐下,为他斟酒:“有人说一个女人等于一千只鸭子,这话一点不假。张兄,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自由自在,游戏人生。来,干一杯。” 张仪喝了酒,深沉地:“冯喜,如果我告诉你,我至今孑然一身,是因为没有钱讨老婆,你会怎么想?” 冯喜倒酒:“我丝毫不感到奇怪。你的人生取向并非是仅仅想成一个家。不然的话,这些年你不会游历天下,四处漂泊。” 张仪:“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两件事我勉强做到了。可结果我无家无业,一事无成。倒成了不折不扣的浪子。” 冯喜:“至少你见识过很多东西,交了很多朋友。远的不说,在家乡,你的为人和文采是出了名的。” 张仪:“惭愧。红尘远大,我终究只是池中之物。” 两人喝酒吃菜。 冯喜:“这次回来,不准备走了吧?” 张仪:“难说。我估计不久战火就要烧到家门口了。” 冯喜:“哦?我想应该不会吧。我国和韩楚两国联手征伐秦国,还有很多国家支持,难道还斗不过强秦?” 张仪:“不错。” 冯喜:“此话怎讲?” 张仪:“当今天下,强大的国家比比皆是,但唯有秦国有一套巩固和不断推动国家走向强盛的制度。商君在秦国制订的律法既利国又利民,所以秦国对内可以恒久保持稳定,对外可以灵活机动用兵。这次各诸侯国联手讨伐秦国,是想乘秦国内政出现重大失误时乘机瓜分了秦国。但诸侯们想错了一件事,商君虽然枉死,可他制订的律法依然操纵着整个国家机器运转。秦国朝廷当中有一大批年富力强的文臣武将是律法忠实的支持者和捍卫者。为此,秦国的太后一出面依律法行事,秦国的内政马上得以稳定,君臣马上心手相连。在这种状态下,秦国会立即调动强大的军队反击诸侯们的进攻。” 冯喜想了想:“可是秦国要对抗魏韩楚三国的进攻,纵便拥有强大的军队,依然万分吃力。” 张仪摇了摇头:“你错了。五个手指头伸出来永远不会一般齐。各自打着如意算盘的诸侯们永远不会一条心。我估计秦国会采取这样的策略来进行对抗。即针对拥有百万军队的楚国采取防御的战术,针对韩国则会快速反击,而对我国却会出动大批军队穷追猛打。这样秦国在三个不同的区域同时作战,有一个区域会打平,一个区域会小胜,一个区域会大胜。诸侯们的联盟就会在短期内土崩瓦解。” 冯喜倒吸了一口冷气:“张兄,照你这么分析,我国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仪目光深沉:“历来趁火打劫者毕竟心虚,自取其辱是理所当然的事。” 冯喜:“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能打败秦国吗?” 张仪:“除非这世上有人能制订出一套比商君更高明的制度,来引导诸侯们共同进退。” 冯喜:“这很难。” 张仪:“是啊,即便有人能做到,也必然会有人在商君制订的律法的基础上大力反击。” 冯喜:“张兄,其实以你之才,真不应该混迹在市井之中。” 张仪呷了一口酒,淡淡一笑:“古人说,宁静以致远,淡泊以明志。我出身贫寒,从小丧失双亲,六亲无靠,要真正想做一番事业,需要不断地积累和忍耐。我输不起,因为我没有本钱。你明白吗?” 冯喜叹了一口气:“英雄往往末路。老天爷总是捉弄人。” 菊香从里屋走出来,笑吟吟地说:“孩子睡着了。是一个小女孩。真逗人爱。” 16.街头 张仪坐在摊子上逗孩子玩。 菊香拎着一篮菜,风风火火地走上来:“张大哥,生意怎么样?” 张仪:“随遇而安。” 菊香:“把孩子给我,我带她去换尿布,吃东西。” 张仪起身把孩子递给她:“总是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菊香亲了亲孩子的脸,莞尔一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我真是喜欢这个孩子。哎,你学问高,给她取个名吧。” 张仪:“别人的孩子,给人家乱取名恐怕不妥…” 菊香:“这孩子才两三个月,人家都放心托付给你,你还有什么固忌呢…” 张仪想了想:“那暂时就叫她璐璐吧。” 菊香:“璐璐?什么意思?” 张仪:“就是美丽的宝玉。” 菊香:“真好听。那我就带璐璐走啦。下午记得来吃饭。” 张仪点头,待菊香带着孩子走后,坐下来提笔刚欲写字,一个面容冷傲的年轻人抱着一柄剑从人群中走过来,站在摊前。 张仪缓缓抬起了头。 年轻人启了启唇:“张仪?” 张仪点头。 年轻人从袖中取出一方绸布,扔在摊子上,冷冷地:“这是不是你写的?” 第60章 张仪放下笔,拿起绸布看了看上面的字,一脸从容:“不错。这封信是在下三年前代人所写。有何不妥?” 年轻人瞳孔猛然收缩:“请借一步说话!” 说着,转身往前走。 张仪起身,招呼隔壁摊位上卖大饼的人帮忙照看摊子,然后尾随年轻人走动。 两人穿过大街,前后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 行了一段路后,年轻人停住脚步,霍然转身,定定地看着张仪走上来,然后开了口:“你是否一贯用花言巧语骗人过日子?” 张仪一脸从容:“世上没有骗子,只有自认为受骗的人。” 年轻人:“你字里行间都是花俏肉麻的言辞,难道不是骗人吗?” 张仪:“除非你认为天地间的情和爱自始至终都是充满谎言的阴谋。” 年轻人:“难道不是?” 张仪:“如果是,亘古以来,人们为何把大量的时间浪费在编织谎言之上?你是一个女人,难道不希望你的美丽有人欣赏、赞美和呵护?” 年轻人:“何以见得我是一个女人?” 张仪反问:“你知不知道女人什么部位最动人?” 年轻人:“你说。” 张仪:“衡量一个女人是否真正美丽,首先是看这个人臀部是否圆润,足踝是否匀称,手指是否纤细,双肩是否柔美,脖颈是否光滑修长,其次才是看这个人腰肢是否柔软,胸部是否挺拔丰满,脸孔是否端正,头发是否光泽明亮。姑娘虽然非常善于伪装,却始终无法掩盖天生丽质。我肯定你真实的声音很动人。” 年轻人冷冷地:“你可能会为说了这些话而后悔!” 张仪:“我张仪枉活了27个春秋,心中或多或少有遗憾,可是从来不后悔。” 年轻人:“你知不知道,三年前,有一个美丽单纯的姑娘收到了一封情书,深深被这封洋溢着深情厚意的书信所打动,义无反顾地嫁给了送这封信的人。不料这个男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畜牲,不但百般凌辱这个姑娘,还千方百计想奸污她的妹妹。后来那个姑娘不堪受辱自杀身亡。那个臭男人也遭到了应有的下场。导致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就是你!若不是你写了那封情书,怎么会害得一个家庭家破人亡!我日日夜夜竭力逃避官府的追捕,就是为了能手刃你这个恶贼,为我善良的姐姐报仇!” 张仪皱了皱眉:“男怕上错床,女怕嫁错郎。人世间天天都在饰演着这种阴差阳错的悲剧。既然姑娘认为是我给你姐姐和你带来了不幸,那就动手吧。” 年轻人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你承认自己错了?!” 张仪笑而不答。 年轻人抽剑一剑刺入张仪的小腹。 张仪负痛弯下了腰。 年轻人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如果你觉得自己无辜,求求我或许还有机会活命。” 张仪冷汗淋漓:“我…从不为自己求人。我想说的是,铸姑娘手中拿着的这把剑的人,在铸剑的时候根本没想过有人会用这把剑来杀人。无论怎样,我为无意给你带来的伤害表示歉意。另外…有人托付我照料一个孩子……请你后天从北门一个叫冯喜的人开的小酒馆里、带那个孩子到我摆摊的地方…等候…等候一个中年白衣男人……你…多保重……” 年轻人:“张仪……张仪!” 张仪似乎笑了一笑,倒在了地上。 17.张仪家 灯影朦胧。 张仪朦朦胧胧睁开眼睛,便看到冯喜和菊香关切的脸。 菊香:“谢天谢地,你可醒啦。可把我们急坏了…俞瑜,张仪醒了…” 正守着一个小火炉熬药的俞瑜连忙起身奔到床前,亦喜亦悲地看着张仪。 张仪看着俞瑜明丽的脸,犹在梦中。 菊香扯了扯冯喜的衣袖,两人悄然退出屋子,轻轻拉上了门。 陈设简朴的小屋里弥漫着药香,大大小小的书简占据了屋子的各个角落。一盆摆在茶几上的水仙花含苞欲放。 半晌,俞瑜在床沿上坐下,替张仪和躺在他身边熟睡的璐璐拉了拉被子,苦涩地一笑:“你肯定很恨我…” 张仪闭了一下眼睛:“我还以为从此不用再四处漂泊了。” 俞瑜:“冯喜和菊香跟我讲了你的很多事…我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感到十分不安。你能原谅我吗…” 张仪:“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俞瑜嘴唇颤抖:“…我差点杀了你,你…你却说……” 张仪:“我现在不是还活着吗…只要活着,什么都有希望。尽管有时候活着很艰难。你叫俞瑜?” 俞瑜:“嗯。” 张仪:“你的名字很好听。并且,你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子。” 俞瑜强颜一笑,泪水溅落下来。 张仪:“别哭,这世界不相信眼泪。我睡了多久?” 俞瑜:“四天。” 张仪:“那璐璐…” 俞瑜拭了拭泪:“她就睡在你身边。” 张仪偏头看了看璐璐,欲挣扎起身,俞瑜轻轻按住了他的身子:“你别动,伤口才刚刚愈合。” 张仪:“可是璐璐…我除了信誉,几乎一无所有。既然活着,就不能失信于人…” 俞瑜:“我依照你的嘱咐,抱着璐璐在街头已经等了两天,可是没有人来接璐璐。我明天还会抱着她去等,也会尽力照顾你。除非…除非你嫌弃我…” 张仪:“在浊世中能与你相识,我很高兴。只是,我张仪是一个卑微的浪子,恐怕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快乐…” 俞瑜:“能有这么一间小小的屋子与你相守,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同样已经漂泊太久,感到很累。” 药罐咕咕噜噜地吟唱。 炉火正红。 18.街头 俞瑜抱着璐璐站在街头,瞅着来来往往的人。 步履匆匆…步履匆匆… 19.张仪家 一弯新月挂在天边。 张仪依在门框上,等待俞瑜。 终于,俞瑜的身影在小巷里出现。 张仪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俞瑜抱着璐璐穿过小巷,匆匆走进家门,嗔怪地:“你怎么起来啦?” 张仪关上门,微笑:“我现在终于明白等待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那个人还是没来…” 俞瑜把璐璐放在床上,过来搀扶张仪:“你估计那个人是什么人?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张仪默默无言。 俞瑜:“你别担心,我明天再去等。饿了吧,我马上做饭…” 张仪斜靠在床上,抚摸着璐璐的脸蛋,眼中迸出一丝忧郁。 20.街头 俞瑜抱着璐璐,撑着一把雨伞站在街头等待。 菊香冒雨而来,把俞瑜拉到一个角落,有些张皇失色地:“俞瑜,你快把璐璐带回家去。我刚听人说有人因和太守大人有私仇,所以高价雇佣了一群楚国刺客来行刺太守大人。现在很多刺客都被吊死在城楼上。官府正在四处搜捕漏网的刺客…恐怕托张大哥照看璐璐的人…” 两个人匆忙在街上消失了。 21.城楼下 一具具尸首被悬挂在城楼上示众。 许多人在城楼下围观。 俞瑜扶着张仪混杂在人群之中。 经过辨认,张仪认出了其中一名血溅白袍的死者正是把璐璐托付给他的人。他克制着自己的情感,捏了捏俞瑜的手。 俞瑜会意,扶着张仪离开。 22.张仪家 俞瑜抱着璐璐在屋里走来走去,哄孩子睡觉。 张仪坐在灯下,愁眉不展。 俞瑜把璐璐抱到床上睡好,来到张仪身边,轻声地:“你在想什么…” 张仪:“看来,我们只有抚养这个可怜的孩子了。不知你愿不愿意?” 俞瑜:“你愿意,我就愿意。你放心,我会待璐璐像亲生女儿一样。” 张仪:“这就好。家里快没钱了,我明天就出去摆摊。” 俞瑜:“可是你的伤还没好,需要调养。我还有几件首饰,还值一点钱。明天一早我就拿去当了,补贴家用。” 张仪摇了摇头:“这几天官府到处盘查,你最好别出门。再说,怎么能卖你的东西过日子呢?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千难万难,也不能让你和璐璐挨饿受冻啊。” 俞瑜动情地:“张仪!” 张仪:“什么都别说了。你带着孩子先睡吧。我写几幅字,明天拿到市场上卖了…” 俞瑜欲说什么,几声微弱而急促的叩门声传来。 两人对望一眼,俞瑜操起宝剑,从床上抱起璐璐,飞快地跃上房梁,卧藏起来。 张仪定了定神,前去开门。 一个头发散乱、伤痕累累的黑衣蒙面女郎持剑站在门口:“张仪先生?” 张仪点了点头:“对。” 女郎拉下面纱,露出一张俏丽而失血过多的脸:“我叫屈楚。有人说,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张仪:“可能。快进屋。” 屈楚跨进门,双腿一软,跌倒在张仪怀里,昏死过去。 张仪连忙关上门。 俞瑜抱着璐璐从房梁上跳下来。 23.药铺 店老板一面照单子抓药,一面对张仪喋喋不休:“要不是很清楚张先生您的为人,小老儿真不敢开这些治疗刀伤的药。如今这世道稍不留神就会惹来飞来横祸……” 张仪掀开衣服,展露扎着绷带的身躯:“这些药是给我自己疗伤的。您老不要有什么固忌。” 店老板:“想不到您也会跟别人动刀动枪…” 张仪:“有时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第61章 店老板分几包包扎药材:“让我猜猜您为何跟人动手…打抱不平?为了女人?” 张仪:“为了女人。” 店老板:“天下的男人有事没事为何总为了女人大打出手?这是我百思不解的难题之一。” 张仪微笑:“很简单。因为生活太无聊。” 24.小酒馆 菊香在厨房里张罗着煮肉熬汤,对坐在灶门前的冯喜唠叨:“…张大哥收留俞瑜,就冒了很大的风险,现在又收留了屈楚那个女刺客,我真不明白……” 冯喜往灶里添着柴,打断她的话:“你就别唠叨了,快把肉汤炖好送过去。我们男人的事你们女人最好不要瞎操心。” 菊香不服气地:“没有女人的支持,你们这些大老爷们根本逞不了英雄!” 冯喜把头扭到一边。 菊香:“你是不是不服气?” 冯喜无可奈何:“服。从讨你做老婆那天起,我就五体投地了。” 25.张仪家 俞瑜悉心地给躺在床上的屈楚喂药。 屈楚:“俞瑜,真是给你和张大哥添麻烦了。” 俞瑜:“同是天涯沦落人,别说什么见外的话。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屈楚:“从15岁开始,杀人一直是我的职业。我们这种人,活着就是为了死去。这次我的伙伴都死啦,唯剩我死里逃生。今后我也不知何去何从。” 俞瑜:“在遇到张大哥以前,我对未来也同样一片茫然。” 屈楚:“我师哥在临死之前,托付我转告张大哥,请他把孩子送到楚国交给我师哥的父母。璐璐这孩子是我师哥和一个舞伎的结晶。像我们这种人,本不该有什么情爱,老天爷总是作弄人。我本以为张大哥是什么侠义英雄,不料他是一介文弱雅士。看来,只有等我养好伤,独自带着璐璐回楚国了。不过我早晚会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俞瑜:“屈楚,张大哥虽然外表斯文,却是一条敢做敢为的好汉子。他不会独自让你带着璐璐走的。我也不会。现在外面风声很紧,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等过一段时间,我和张大哥一定会送你和璐璐回楚国。” 屈楚一脸感动。 26.街头 张仪坐在摊子上,抱着璐璐在代人写情书。 街上突然一阵大乱,无数残兵败将和惊慌失措的民众仓皇逃亡。 张仪眼看沿路的摊子一个接一个被推倒,连忙起身退到墙角,紧紧抱住璐璐。 冯喜手持一把菜刀狂奔而来,拖着张仪往家里跑:“张兄,事情正如你所料,秦国大军一路过关斩将,打过来了。舞阳肯定守不住了,我们快逃命吧。” 张仪清醒地:“秦国军队遵从商君制订的律法,得一地守一地,对平民百姓丝毫不犯。你和菊香如果想好好做生意,不一定要逃。我倒可以乘此机会送璐璐回楚国。” 冯喜:“那事不宜迟,你赶快回去让俞瑜和屈楚收拾东西。我和菊香给你们准备一些吃的东西。” 张仪应了一声,与冯喜分头跑开。 27.旷野 天高路远。 张仪背着屈楚;俞瑜背着几把剑和一个包袱,抱着璐璐走在旅途之中。 屈楚对张仪:“张大哥,你的伤还未痊愈,你又斯文,这样一路背着我太辛苦。你就让我自己走吧…” 张仪:“你腿上的伤很重,不能作剧烈运动。” 屈楚:“要不,你就别管我啦。你和俞瑜带璐璐走吧。” 张仪:“连狼都不会把自己的同伴扔在荒郊野地里。何况是人。” 屈楚:“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张仪:“因为你信任我。” 俞瑜赶上来:“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 屈楚红了红脸:“没什么。我问张大哥有没有给你写过情书…” 俞瑜:“张大哥要写情书呀,只会写给你。” 屈楚:“你漂亮,当然写给你。” 俞瑜:“和你比,我是一只乌鸦。肯定是写给你。” 张仪:“你们俩就别争了。谁付我钱,我写给谁。” 俞瑜:“我和屈楚都没钱,就要你写,你要怎么样?” 张仪:“这样的话,我的答复是,我不识字。” 屈楚:“我掐死你。” 三人说说笑笑,一路而去。 28.河滩上 大雨倾盆。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沿河滩赶着一大群鸭子,往一个鸭棚走。 字幕:洛邑近郊 男子斜披蓑衣,挥舞着竹竿,驱赶鸭群:“你们这些随时出口成章,却总是只会空发议论的家伙,赶快回到你们的领地,别呱呱呱哇哇哇的吟唱什么雨中抒情赞美诗…好吧,我不反对你们讨论天气,可别不爱惜羽毛地在这么大的雨中大讲关于爱情的废话,还有千万别把你们的高尚爱情的结晶东一个西一个地扔在河滩上…快走,别让我以为自己跟一群很有教养的君子和淑女在一起……” 鸭群走进大棚,又惊慌失措地蜂拥而出。 男子大感意外地拼命赶拢鸭子,对着大棚大叫:“天子脚下,谁敢放肆?!不管是人是鬼在里面,马上给我滚出来!” 223:第三集 第三集 不一会儿,张仪从棚中冒雨走出来,向男子施了一礼:“这位大哥,讨扰啦。” 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打量着张仪:“你是……” 张仪:“在下名叫张仪,受人之托从魏国送一个孩子回楚国,途经贵地,恰逢天降暴雨,所以在鸭棚里暂避风雨,不料惊扰了鸭群,罪过,罪过。” 男子挥了挥手:“不知者无过。我叫苏秦,请张兄先入棚避雨,待我赶鸭子进棚,再和张兄叙话。” 张仪:“我可以帮苏兄赶鸭子。” 苏秦:“张兄是城里人,乡下人的活儿恐怕做不来。” 张仪:“小弟长年浪迹天涯,很多活儿虽没干过,却也见识过。” 说着折了一根棍子,帮苏秦赶鸭子。 两人在风雨中一唱一合,吆喝着把鸭子赶入大棚,相对哈哈大笑。 张仪:“瞧苏兄赶鸭子的气势,恰似在战场上指挥百万雄兵的大将军。” 苏秦:“张兄见笑了。快入棚避雨。” 两人先后入棚。 宽敞的大棚内干草成堆,群鸭汇聚。棚中另筑了一个楼台。俞瑜和屈楚抱着璐璐站在楼下。 苏秦放下竹竿,解下蓑衣挂好,与张仪一起走过来。 张仪:“苏兄,这是与在下相依为命的两位挚友。俞瑜,屈楚,这位是苏秦大哥。” 俞瑜和屈楚向苏秦施礼。 苏秦:“我是山野之人,两位妹子不用客气。请上楼。请。” 俞瑜抱着璐璐、张仪扶着屈楚在苏秦的引导下先后上了楼。 楼上铺着芦席,支着几案,燃着火盆,一大堆书简格外引人注目。 苏秦招呼三人坐下,在火上用铜壶烧水,然后入座:“几位远道而来,没什么好招待的。等会儿我宰几只鸭,煮一些鸭蛋,到河里摸几条鱼给大家吃。” 张仪:“不用太麻烦了。等雨停了我们就走。” 苏奏:“这是什么话?来的都是客。张兄就别见外了。” 张仪:“那实在打扰苏兄了。这里有这么多书。看来,苏兄是爱书之人啊。” 苏秦:“我是一介野夫,粗通文墨。这些书只不过是闲暇时用来排解寂寞的下酒物罢了。” 张仪:“小弟平日爱好不多,碰巧也爱读几本书,可否一睹苏兄的藏书?” 苏秦:“请便。” 张仪移席翻看书简。 苏秦对屈楚一笑:“我看妹子身上有伤。如果没有伤及筋骨,我知道几味草药,可以去采来为妹子疗伤。” 屈楚:“那多谢大哥了。” 29.河滩上 星高月朗,河水悠悠。 苏秦和张仪沿着河滩散步。 张仪:“转眼在这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帮不上你什么忙,反倒让你为了照顾我们受累了。我想明天就走。” 苏秦:“屈楚和你的伤都还没痊愈,匆忙赶路,恐怕不妥。” 张仪:“当今天下战火纷飞,局势变幻莫测。我怕有什么不测的变故,那去楚国就更难了。” 苏秦:“你我一见如故。我本想留你多住几日,与你纵谈古今,盘点天下。既然你一心要走,我也不强留。我家中还有一匹马,明天我拖来送你们上路。” 张仪:“苏兄真是古道热肠啊。此恩我张仪会铭记在心,永志不忘。” 苏秦:“张兄言重了。连日来听你教化,受益匪浅。我是一介山野匹夫,能与你这样学识渊博的人结识,实在三生有幸。” 张仪坦诚地:“苏兄虽然身在世外,但博古通今,才智非凡。我浪迹天涯,阅人无数,可像苏兄这样无师自通,胸藏经纬的人还是第一次遇见。以你的头脑,小可以博取荣华,大可以匡扶天下,藏身郊野,为人一世未免太可惜啦。” 苏秦:“我数度想游历天下,搏击人生。怎奈出身卑微,虽有冲天之志却摆脱不了俗务缠身,只好务农糊口,苟且偷生。” 张仪:“古来成大业者从不计较自己的出身。世人常说人的命运是由老天爷注定的,这很荒谬。事实上一个人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是由自己决定的!如果你认为自己只能是一个农夫,那么今生今世就必然是一个农夫了。人在试图改变命运的过程中往往会屈从于命运的摆布。所以古今随波逐流的人很多,真正横空出世,流芳千古的人很少。 第62章 这都是很多的人害怕尝试苦难,把所谓的成功和失败看得太重的缘故啊!” 苏秦:“张兄的一番肺腑之言,令我万般愧惭。” 张仪:“一只鸟如果太过于爱护自己的羽毛,那么这只鸟无论多少美丽,终究只能孤芳自赏,困顿一生。苏兄,小小的雁雀也能振翅高飞,在风风雨雨中笑傲天下,难道我们作为人,面对宽广的世界反而要作茧自缚,在叹息和呻吟中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只是为了凑凑人数而空渡一生吗?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可是我的人生经历告诉我,人生的精彩之处在于自己做了和别人不一样的事。至于生命的长短,个人的悲与喜都是无足轻重的。” 苏秦:“是啊。人生一世,实在应该做一些常人不愿做、也不敢做的事。” 水长流。 30.村口 晨,溥雾飞升,鸡犬相闻。 张仪牵着一匹马,载着俞瑜、屈楚和璐璐,沿着羊肠小道,踏上了征途。 苏秦站在田埂上,极目远送。 良久,苏秦怅怅地折转回村。 村民们驱牛放马,扛犁挑担,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 鸡、鸭、鹅、狗、猪一派喧闹。 兰芝挑着两筐刚从地里采摘的蔬菜,和村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风风火火而来。见到苏秦,放下担子,匆匆赶上来:“苏秦,你把家里的马拖到哪里去了?” 苏秦:“送人啦。” 兰芝又气又急地大叫起来:“又送人啦!” 苏秦不作解释,绕开她往前走。 兰芝追上去,扯住苏秦的衣服不依不饶:“你这个挨千刀的!你这个死不掉的败家子!一年到头不见你挣几个钱养家糊口,动不动你就送人这样那样,弄得家里家空四壁。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囫囵听人说你长得又英俊心地又好,就糊糊涂涂地嫁了你这个缺心眼的大傻子!你只要听别人讲几句好话,看到别人可怜就不顾一切把家里的东西送人。你可怜别人,你受穷受苦谁又可怜你!你这个死呆子,干脆也把我送人算了!” 苏秦不急不恼:“我是想送,可没人敢要。” 兰芝大怒,操起扁担打苏秦。 苏秦不闪不避,任兰芝发泄。 鸡飞狗跳。 村民们私下对兰芝指指点点。 兰芝把扁担往地上一捶,朝众人大吼:“你们嘀嘀咕咕什么?有话就大声说,有屁就大声放!再说,我教训自己的男人关你们什么屁事儿!谁在背后说我,就让谁舌头生疮!谁敢在背后指我,就让谁指头流脓!” 苏秦拍了拍衣服:“兰芝,大伙儿没得罪你,别说别人的坏话。有火你就冲我一个人发就行了。” 兰芝啐了他一口:“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蠢东西,总是让我丢脸!还不死滚回家去!” 苏秦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在村民们同情的目光中忍气吞声地往家里走。 31.苏秦家 苏秦喂了猪,又喂鸡,喂了鸡,光着膀子在院子里劈柴。 兰芝坐在门槛上捡辣椒。 劈着劈着,苏秦扔下斧头,仰天发出一声叹息。 兰芝绷脸瞪着他:“又发什么神经?又叹什么气?” 苏秦:“想我苏秦堂堂八尺男儿,不能济世扬名于天下,却只能守着几亩薄田,守着几间茅屋挣扎存活。人生如此,到底有何意义?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兰芝:“你生就一副劳碌命,还想怎么样?想金玉满堂?想整天吃大鱼大肉?别痴人说梦了!快劈柴,劈完柴,去放鸭子。我可告诉你,以后你还敢往外拿东西,就别回来了!” 苏秦默默地拿起斧头,继续劈柴。 32.小镇上 赶集的日子。 山民们肩扛担挑、把自己种植养殖的瓜果蔬菜家畜拿到市场上卖,然后又从小商贩手中购买所需的生产生活物资。 苏秦卖掉两笼鸭子,挑着空笼子混在人群中,在一个菜摊上找到了兰芝。 兰芝打发走几个买菜的人,瞅着苏秦,低声地:“怎么这么快就卖完了?钱呢?” 苏秦把笼子放在一个角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兰芝。她接过布袋飞快地打开瞅了瞅,系紧迅速地揣入怀中:“怎么只有这么点钱?” 苏秦:“人家只能出这个价,我有什么办法?” 兰芝咬牙切齿:“你是个死人呀,你就不会跟人家讲讲价?” 苏秦:“大家过得都不容易……” 兰芝打断他的话:“呸,你这个死呆子,活该一辈子受穷!跟你这种人讲话真会把人气死。你给我好好看着摊子,我去买点东西就回来。我可告诉你,不准再把菜贱卖了。” 苏秦:“好、好。” 兰芝不放心地看了看他,离去。 待她走后,苏秦从怀中掏出一简书,坐在摊子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不断有人来买菜,苏秦头也不抬,一概回答:“我老婆不在。不卖!” 周围的菜农纷纷卖完菜收摊。 兰芝拎着一块肉、一罐醋、一包糖、一袋盐和几尺花布转回来,见到摊子上还剩很多菜,感到很奇怪;“怎么还剩这么多菜?” 苏秦连忙收起书简:“你不在,我不敢卖。” 兰芝气极:“你!” 苏秦:“你别生气。书上说,物以稀为贵。现在你可以卖贵一点了。” 兰芝:“贵你的头!菜都不新鲜了,还怎么卖高价!” 苏秦心平气和地:“那就卖便宜一点。” 兰芝直翻白眼。 33.山道上 赶集归来的山民们赶着牛车、骑着马迎着夕阳踏上归途。 苏秦挑着笼子,兰芝挑着筐子走在路上。 兰芝:“我嫁给你的时候,牛啊马啊什么都有,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到底还安不安心过日子?” 苏秦置若罔闻。 兰芝:“我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老天爷要罚我这辈子跟着你受苦受累?你在看什么?” 苏秦:“看风景。” 兰芝:“我们都快吃了上顿没下顿了,你还有闲功夫看风景!” 苏秦:“人活着如果不懂得欣赏,只知道为了一日三餐而活,那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兰芝:“你这么说,是不是咒我死!” 苏秦:“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兰芝:“在肚子饿的时候,永远没什么道理可讲!” 苏秦闭上了嘴。 兰芝:“你怎么不说话了?” 苏秦:“因为我肚子很饿。” 兰芝:“那就走快点,你这该死的!” 34.山谷中 大雪纷飞。 苏秦和村里的猎户们带着猎狗,持弓掷矛,在山林中狩猎。 狗吠人喧之中,鹿、熊、獐、兔、野鸡等猎物纷纷在猎人们的手中毙命。 35.打谷场上 兰芝和村里的妇女与孩子喜洋洋地迎接男人们凯旋而归。 35.苏秦家 灯下,苏秦和兰芝坐在炕上用餐。 兰芝:“不是我小心眼,每次出去打猎,都是你打得最多,可皮毛和肉,总是你分得最少,这不公平!” 苏秦喝了一口酒,淡淡一笑:“要成功地进行狩猎,不是凭某个人逞英雄就能大获全胜的事。我们家人少,分得少理所应当。” 兰芝:“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怪我肚子不争气,快三年了,都没有给你生一男半女。为这事,你妈和哥嫂弟妹都很少上我们家走动。我也怨自己。” 苏秦:“兰芝,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兰芝:“我知道。其实,你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好男人。我很多时候对你发火,生的是自己的气。” 苏秦:“古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如果不是因为贫穷,你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弄得一天到晚怨天怨地?要是靠我们现在的方式生活下去,即使辛劳一生也无法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所以我想来想去,觉得应该去外面闯一闯,或许会有出头之日。” 兰芝想了想,摇了摇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那些骄横的城里人都不把我们乡下人当人看。你与其去给城里人当牛做马,供他们凌辱奴役,还不如在乡下过清贫日子自在。” 苏秦:“要是追源寻根,城里人的祖先都来自乡下。城里人可以随意驱使乡下人供他们使唤,主要是因为他们有知识。知识教会城里人各种各样谋生的技巧,而乡下人往往只会凭力气和一丁点与生俱来的小聪明谋生,所以极其容易被城里人摆布和控制。我父亲生前是一个往返于城市和乡下的小货郎。他为了生活亡命奔波,留给我的遗产只是一大堆千奇百怪的故事和一大堆各种各样的书。我从中或多或少学到了一些智慧。因此我认为,若乡下人和城里人玩的都是头脑,谁也不会比谁高明多少!” 兰芝睁大了眼睛:“你要和城里人比头脑?!你是不是喝多了?” 苏秦:“有的人只有喝醉了才真正清醒。” 兰芝放下碗筷,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准你去。你想想,你又没什么钱,又不认识什么人,谁肯结纳你…” 苏秦:“从古至今,没有谁天生就获得人们的尊敬和承认。就算是三皇五帝也同样如此。” 兰芝:“你真的决定去外面闯荡?” 苏秦:“千千万万的人可以白手起家,视富贵若等闲,为什么我不能?” 兰芝看着他,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 37.山岗上 烟雨朦朦。 苏秦在父亲的坟前叩了几个头,起身望了笼罩在烟雨之中的村庄一眼,背着一个包袱,拎着一把剑,沿着泥泞的山道,孤身前行。 第63章 38.渡船上 一艘船在河中逆流而上。 众多纤夫踩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拉纤呐喊。 苏秦和许多出外谋生的人坐在船上,在惊涛骇浪中驶向生死未卜的未来。 39.洛邑城中 春暖花开,洛阳城中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苏秦风尘满面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 字幕:大周王朝国都洛邑 目光所及之处,王城的繁华使苏秦感到新奇无比,又感到十分茫然。他漫无目的地看着,走着,走着,看着…… 40.客栈 白白胖胖的老板娘用手托着腮,靠在柜台上打瞌睡。 苏秦走进来。 几名伙计看了他一眼,连招呼都懒得打。 苏秦走到柜台前站住,还未开口,老板娘半睁眼睛,懒懒地:“我们这里不需要人做工。你要找活干,到别的地方去。” 苏秦:“我不是来找活干,我是来住店的。” 老板娘缺乏热情:“住店?你有钱吗?” 苏秦掏出一个小布袋晃了晃,又揣入怀中。 老板娘霍然睁大眼睛,笑容似菊花绽放:“哎哟,大爷,好久不见了。您这是打哪来啊…” 苏秦:“从该来的地方来。” 老板娘:“您需要……” 苏秦:“一间上房。” 老板娘:“小二,小三,你们这几个懒鬼,还不赶快来侍候大爷。” 几名伙计点头哈腰地走过来。 41.王宫前 暖暖的阳光下,王宫四周戒备森严。 苏秦从大街上转过来,径自往宫门前走。 一名守门官快步走上来,扶剑挡住了苏秦的去路:“站住!” 苏秦停住了脚步:“草民名叫苏秦……” 守门官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你这家伙真是狗胆包天,讨饭讨到天子门下来了。马上给老子滚到一边去!否则,格杀勿论!” 苏秦解释:“草民不是来讨饭的。草民有迁制诸侯、振兴王朝之策献给天子。” 守门官瞅了一眼苏秦穿着的布衣草鞋,扁了扁嘴:“这是我听过的最疯的疯话!来呀,把这疯子赶开!” 几名侍卫冲上来,三两下制服苏秦,把他抬起来扔到一个下水道里。 42.客栈 灯下,苏秦用热毛巾捂着脸上的创伤。 一名伙计推门进来:“苏先生,老板娘让你马上去交房钱。” 苏秦:“我就来。” 43.王宫前 细雨沥沥。 苏秦冒雨而来。 守门官迎上前,一脸无奈:“我说苏秦,看你五大三粗的,去干点什么不好?为何偏偏每天来跟我们过不去?” 苏秦:“草民真有安邦定国之策想献给天子。请大哥通融一下。” 守门官:“在朝中作官的人有千千万,一生有机会晋见天子的也没有几人。你只不过是一介山村野夫,天子怎么可能见你!” 苏秦:“常言道,位卑未敢忘忧国。草民虽然出身卑微,但毕竟是大周王朝的一分子,有责任和义务为国效力。” 守门官:“话虽如此,可你想见天子的想法也太离谱了。你不想想,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多如牛毛,难道这些人是混饭吃的吗?你是一个农夫,只要安分守己地耕田种地,就是对王朝的最好报答了。如果江山社稷是靠你这种人来谋划,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苏秦:“大哥……” 守门官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兄弟们连打你的兴趣都没有了。” 44.柴棚中 一灯如豆。 苏秦坐在草堆上,就着一个大木墩奋书疾笔。 老板娘端着一碗粥走进来。 苏秦抬起头:“老板娘。”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苏秦,你从上房住到下房,现在又睡到柴棚里,该清醒清醒啦。富贵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官不是那么好当的啊。快把这碗粥喝了,你一天都没吃饭了。” 苏秦起身接过粥,一脸感激:“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你若真想谋求富贵,就去给哪个朝中官员当门客,替人家跑跑腿,供人家使唤使唤,说不定过一二十年,真能在朝中谋个差事做做。” 苏秦:“老板娘的好意我心领啦。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寄人篱下,不是我的追求。” 老板娘:“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 苏秦:“我的头上是朗朗乾坤,所以没必要为了奢求小富小贵供人奴役,向人低头。” 45.王宫前 洪涛和大臣们下了朝,前前后后走出来。 守门官走到洪涛跟前,指着远远坐在墙角下不修边幅的苏秦低语了几句。 洪涛微点了一下头,一路走到苏秦跟前,打量了他一眼,启了启唇:“你叫苏秦?” 224:第四集 第四集 苏秦缓缓抬起头:“正是。老大人有何指教?” 洪涛:“不敢。老夫听说你执意要拜见天子,所以过来看看能否帮得上一点小忙。” 苏秦懒散地一笑:“给人帮忙是要付钱的。这是城里人的规矩。小人无钱孝敬老大人,所以不敢要您帮忙。” 洪涛抚了抚雪白的长须,微笑:“那乡下人给人帮忙,是不是不需要付钱呢?” 苏秦:“只要看着人顺眼,凡事都是举手之劳,根本不用谈钱。” 洪涛:“那你看着老夫顺不顺眼?” 苏秦:“至少没什么恶意。” 洪涛笑眯眯地:“那老夫请你帮一个忙,陪我找个地方喝几杯如何?” 苏秦拎着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随便。” 46.小酒馆 洪涛和苏秦相对而坐,就着几样下酒菜喝酒。 酒至半酣,洪涛开了口:“苏秦啊,你今年多大了?” 苏秦:“翻过年去,就24了。” 洪涛:“老夫今年91岁了。几十年前,我有个儿子,在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离开我去闯荡天下,结果再也没回来。” 苏秦:“您的儿子一定很有出息。” 洪涛:“谈不上。他只不过尽心尽力地辅佑一个人,彻底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命运。” 苏秦想了想:“能彻底改变一个国家命运的人,古往今来唯有商君。那么您的儿子想必就是洪晔洪大侠了!” 洪涛:“我不知道洪晔有没有资格被称为大侠。不过他是我的儿子没错。” 苏秦闻言席地而跪:“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洪老大人,请受我一拜。” 洪涛:“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苏秦坐定,恭谦地:“草民能和老大人同桌喝酒,实在三生有幸。” 洪涛:“言重了。苏秦啊,你既有心报效大周王朝,想必有什么过人的见解了,说来听听。” 苏秦定了定神,娓娓地:“自武王大举义旗,联合诸侯覆灭殷商王朝,创建大周王朝以来,七百多年间王室的威信一落千丈的原因,除了王室内部管理混乱,对各诸侯国过分强调礼义仁德,赏多罚少才是造成王室再三衰败的根源。故所以春秋五霸才会肆无忌惮地不断向王室勒索,争相挟天子以令诸侯。吴越才敢公然称王,相互讨伐不休。到如今,齐、楚、魏、燕、韩、赵、秦七国更是视大周王朝若无物,不断拥兵拓地,公然称王称霸不说,而且都存有取大周王朝而代之的野心。为此草民认为,与其任诸侯们似野马般在天下横行,不如乘大周王朝一息尚存,以王室的名义召集诸侯,对当今天下并存的各诸侯国再次进行册封,一律封王而废霸主名号,重新划分领地,以王室的名义统一联合诸侯,制订攻守同盟章程,今后无论哪一个诸侯国公然挑起战端,其余诸侯国在王室的统一领导下,当共伐之。所获的土地财产由各诸侯国平分共享。” 洪涛拈须思索了一会儿:“你的想法不错。” 苏秦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双手递给洪涛:“详细的情况草民都写在这上面了。烦请老大人转呈天子。” 洪涛接过竹简,点了点头。 47.寝宫 周显王看完苏秦写的奏章,合上竹简,对伫立在一旁的洪涛苦苦一笑:“这个苏秦很有头脑,文采也不错。只可惜他想报效大周王朝,实在是生不逢时啊。要是他早生五百年,我大周王朝就不会东迁,天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战火纷飞了。” 洪涛:“微臣以为,只要大王采用苏秦的策略,还有希望重振大周王朝雄风。” 周宣王:“晚啦,晚啦。寡人现在所说的话,不如诸侯们放的一个屁吃香。寡人的脖子上现在就像套了几十条绳索,哪一个诸侯随时都可以勒紧绳子,把寡人吊死。就让那些穷凶极恶的诸侯们去打、去争吧。反正天下只有一个天下,天子这个宝座看上去金光闪闪,坐下来如坐针毡啊。寡人一生最不幸的就是坐在这个位子上。除了提心吊胆的活着,什么人世间的温暖啊幸福啊统统没有感受过。倒是生不如死的滋味,寡人尝够啦。” 洪涛:“大王……” 周宣王:“别说啦。赏给苏秦五十两金子,让他回乡下好好种田过日子吧。” 48.洛阳城外 草木凋零。 洪涛送苏秦出城。 苏秦:“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老大人请回吧。” 洪涛心情沉重:“老夫再送你一程。从今往后,像你这种有识之士,老夫恐怕无颜再见了。” 苏秦强颜一笑:“老大人不必过于悲观。” 洪涛:“老夫已是风烛残年,纵有心报国,终无力回天。 第64章 苏秦啊,你还年青,别因为一时的挫折而泄气。俗话说东方不亮西方亮,天下之大,只要你肯努力求上进,以匡扶天下为己任,终有出头之日。” 苏秦:“草民会谨记老大人的教诲。” 洪涛:“天子赏给你的钱物你可以不要,君子无功不受禄嘛。可是老夫送给你的盘缠,你总该收下吧…” 苏秦:“老大人的心意草民心领啦。您能让我知道我是一个有用的人,比送我多少钱财还让我终生受用不尽。我今生只要一息尚存,定以匡扶天下为宗旨,至死不渝!” 洪涛:“好,好。但匡扶天下,不是做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事。戒骄戒躁。你要切记。” 苏秦点了点头,跪地向洪涛叩了几个头,起身踏上了征途。 风吹草动,落叶纷纷。 洪涛伫立在风中,目送着苏秦的背影,眼中泪光闪烁:“天降奇才,救我大周,可惜人不遂天愿,可悲啊可悲。” 49.田间 兰芝顶着烈日,正在锄地。锄着锄着,她似乎感觉到什么,放下锄头扭过头,便看见苏秦背着剑,衣衫褴褛地手撑一根棍子,站在田埂上。她浑身一哆嗦,连忙扔下锄头向他跑去。 50.苏秦家 月在中天。 村里的男女老幼挤在院子里,听苏秦讲自己的所见所闻。兰芝忙着给众人端茶送水,端瓜子递水果。 苏秦:“……我在王宫前等了一天又一天,侍卫们终于不打我不骂我啦,可我始终没见到天子。” 一位姑娘脆生生地:“苏大哥,听我在外面作粮食生意的二叔回来说,天子赏了你五十两金子,是不是真的呀?” 苏秦:“不错。” 众人哗然。 苏秦:“我给天子写了一封信,托太卜大人转呈天子。天子看了信后,就赏赐了我五十两金子,可我没有要。” 一个青年吐了吐舌头:“若是我,横竖都会收下。五十两金子可以盖一大栋楼,还可以卖几千头牛羊……” 一个老人哼了一声:“你苏秦大哥没给天子办成什么事,不收受钱财理所当然。古人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乡下人从来不像城里人那样一个心眼往钱眼里钻。你这小子最好一辈子呆在山里别出去,不然见钱眼开,难讲会作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青年人涨红了脸:“我…我……” 另一个男青年问苏秦:“苏大哥,听说王城里的酒又香又醇,满街的女人个个又香又白净又漂亮,是不是…” 话音刚落,便遭到几个女人的扭打。 苏秦:“城里的酒家很多,可很多酒都渗了水,根本没有我们自己酿的酒浓香纯正。城里的女人们喜欢化妆。抹了头油、涂了胭脂花粉谁看上去都漂亮,但卸了妆,一个个不是脸黄肌瘦,就是满脸皱纹,哪里像我们乡下的姑娘,一年四季皮肤白里透红,什么时候都耐看。” 一阵畅快的笑。 又一个年轻人问:“苏大哥,你还出不出去闯荡?” 苏秦:“去。可我不会去作生意,更不会给城里人卖苦力!我要用自己的智慧,为天下人谋求太平安康!” 51.同上 夜深沉。 兰芝给苏秦烫了脚,替他挑着脚上的血泡:“你真的还要出去?” 苏秦:“嗯。” 兰芝:“你就舍得扔下我,舍得扔下这个家…” 苏秦:“舍不得。可我不愿庸庸碌碌地过一生。” 兰芝:“好男儿志在四方,这句话谁都会说,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做到?你要走,我不挡你。赶明儿我把家里的房子田地猪鸡都买了,凑钱给你走。” 苏秦感动莫名:“兰芝!” 兰芝:“我就到鸭棚里去住,去放鸭子,等着你回来。你在外面能省就省,可也别太委屈自己。千万千万要吃饱,别让我放心不下。” 苏秦:“嗯。” 兰芝:“随便问一句,你在外面有没有跟别的女人鬼混?” 苏秦:“什么意思?” 兰芝:“没意思。这句话任何女人都会问。” 苏秦:“你让我怎么回答你?” 兰芝:“千万别发誓。总之,如果在外面有女人喜欢你,说明你很有本事。如果你在外面真的喜欢哪个女人,说明那个女人超凡脱俗。” 苏秦感觉有些不自在。 兰芝:“睡觉吧。别还没作贼,心里就发虚。” 52.集市上 牛马成群。 兰芝拖着苏秦四处相马。 53.裁缝店 兰芝不断换布料在苏秦身上比划。 裁缝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54.鸭棚里 兰芝用兽皮亲手给苏秦做靴子。 苏秦端坐在一旁用心读书。 55.河滩上 一大群鸭子在水中嬉戏。 苏秦身着新装,佩着宝剑,牵着一匹白马在兰芝的陪伴下走在河滩上。 兰芝:“说来说去都是那些酸溜溜的话,我不想多说了。要是在外面实在难熬,就早些回来,别硬撑着。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 苏秦:“我明白。” 兰芝:“趁天色早,赶快赶路吧。” 苏秦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少许,放开她上马驰骋而去。 兰芝站在河边,紧紧咬住嘴唇,任风戏弄着秀发,竭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56.楚国都城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齐明。 字幕:楚国国都寿春 苏秦披散着须发,牵着马走在闹市之中。 字幕:四年之后 一个夜市摊上传来吵闹声。 苏秦寻声牵马走过去,透过围观的人群,便看见张仪、俞瑜和屈楚被一群气势汹汹的男青年围在一张桌前。 一名衣着华丽的男青年阴阳怪气地:“怎么着?本少爷年少多金,凡是看上眼的姑娘从来没有不顺从的。今天少爷我就是要让这两个小妞陪我喝酒玩乐,你一个穷酸要是识相的话赶快滚开!别惹本少爷真的发火!” 另一个男青年帮腔:“两位小妞长的花容月貌,何必跟一个穷得掉渣的穷小子在一起胡混呢?我家少爷看上你们,是你们天大的福份啊。” 俞瑜冷冷地:“你家少爷算哪根葱,也敢恬不知耻地在这里瞎嚷嚷?” 男青年:“我家少爷出身名门…嘿,嘿,跺一跺脚这条街都要大地震!” 屈楚面无表情:“别光说不练。有种的就跺给我看看。你敢跺哪只脚,我就砍你的哪只脚,你若双脚一起跺,我就把你宰了喂狗!” 张仪喝着酒,根本无心理会眼前的一群人。 华服青年吞了一口口水:“…两个小妞很辣,本少爷就喜欢又野又辣的。小的们,给我上。” 一群男青年纷纷拔剑冲上前。 俞瑜和屈楚同时拔剑,起身三下五除二击落所有的剑,把一群人全部打翻在地,然后把华服青年踢跪在张仪面前,把剑交叉架在他的脖子上。 华服青年脸色剧变,上下牙不停碰撞:“……大哥…大爷……放…放过我…放过我吧……” 张仪瞅了他一眼,淡淡地:“古话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你认为呢?” 华服青年:“…不…不敢……” 张仪:“你是否杀过人?” 华服青年:“…没…没有……” 张仪:“你在本乡本土称王称霸,无非也就是狗仗人势敢痛打别人一顿。可是有一件事情你忘了。异乡来的人随时可以杀了你远走高飞。你自认自己的这条小命值多少钱?” 华服青年冷汗淋漓:“…一…一文不值…大…大爷…放过我吧…我…我以后…再…不敢…不敢为非作歹了……” 张仪叹了一口气:“你走吧。你还年青。以后别动不动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俞瑜和屈楚收剑回归原位。 华服青年带着一干人抱头鼠窜。 围观的人四散。 苏秦牵着马走过来:“张兄,两位妹子,别来无恙!” 57.柴棚中 苏秦坐在一个大木桶中沐浴,张仪适时给他加添热水。 张仪:“从前我每漂泊到一地,当地的朋友都会为我准备一大桶热水,让我洗刷风尘。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这种极其普通的款待?” 苏秦:“友谊总是在最细微处散发着温暖。我想,在这种时候说谢谢是多余的。” 张仪:“你变得成熟多了。” 苏秦:“这几年我浪迹天涯,多多少少见识和经历了一些事。在旅途中,我碰到过一些可以安身立命的机会,有的机会能给我带来财富,可是我都放弃了。我似乎只是为了赶路而赶路,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张仪浅浅一笑:“一个真正的漂泊者在旅途中从不计较得失。” 苏秦:“或许这是因为漂泊的人永远不清楚自己真正在追求什么!” 张仪:“生命永远只有一种固定的模式,但人生从来不是一条直线。就像你走过的路,弯弯曲曲,没有尽头。无论走哪一条路,有时候也许你会认为自己是在寻找一个理想的归宿,实际上在有感知的每一分钟,你在寻找的都是出路。我能理解你的困惑。因为你所探寻的路,总有一小段或一大段没有路标。” 苏秦:“这很痛苦。” 张仪:“痛苦是人生最精彩的一部分。” 苏秦:“那人们乞求的为何往往是快乐?” 张仪:“一锅水架在火上,要沸腾需要承受煎熬,慢慢汇聚热量。一滴冷却的水是永远不会快乐的。” 苏秦:“你快乐吗?” 第65章 张仪点点头:“当然。因为我始终对这个世界充满热情。” 58.郊外 白云悠悠,微风轻拂。 张仪和苏秦在草地上漫步。 苏秦:“在天下列国之中,楚国是拥有最大的土地和最多人口的国家。张兄,你在这个国家能呆这么久,想必非常看重这个国家。” 张仪微笑:“几年前,我把璐璐送到楚国,交给她的爷爷奶奶,一直没有离开这个国家的原因,主要是想看看它会如何改变。所以,我才在相国昭阳门下充当了一名卑微的门客。” 苏秦:“以你之才,应该不是一个卑微的人。” 张仪:“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卑微的,崇高的是理想。历来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奋斗的人,除了在贪婪的陷阱中越陷越深之外,最终都一无所有。如果只是把自己的才华仅仅当成一种摄取财富和填补欲望的工具来使用,那么自己就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一件工具。所谓的君子和小人共同的悲哀之处,就在于此。苏兄,我的人生经历只给了我一个启迪,那就是别轻易给自己归类。” 苏秦:“我有同感。” 张义:“我今天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结识一个人。” 苏秦:“谁?” 张仪:“屈原。” 225:第五集 第五集 苏秦动容:“屈原先生是名满天下的大诗人。我真的能见到他吗?” 张仪点了点头:“他经常到郊外吟诗。毫不夸张地说,他是天之骄子,是普天下最有智慧的人。同时,他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个敢于质问苍天,敢于质疑命运的人。可是他不值得你崇拜。” 苏秦:“哦?” 张仪:“因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他偏执地强调自尊和荣誉。他企图超越生命的卑微,执拗地追求纯洁和崇高的光环。他喧泄生命的苦难,排斥和控诉人性的拙劣与卑鄙,却又在绝望中无限矛盾地向苍天乞求赐福于人类。他是痛苦的化身。可是他的痛苦充满悲愤而不是热情。所以,他伟大而孤独。一个孤独的人注定无法改变一个国家堕落的命运。你认为呢?” 苏秦认真地想了想:“你说得对。” 张仪:“现在你是否真的明白,不要轻易给自己归类的道理?” 苏秦点了点头。 张仪停下脚步,诚挚地:“如果你指望自己的一生不至于虚度的话,应该崇拜的人是商君,不是屈原。” 苏秦:“你是否暗示我去秦国发展?” 张仪笑了:“一粒种子,总是会随风寻找适合它生存的土壤。” 苏秦亦笑了:“我突然有种感觉,幸亏你是我的朋友,不是敌人。否则,你太可怕了。” 张仪:“如果这个世上有什么绝对的事的话,那就是人最大的敌人绝对是自己。除此之外的任何人,都是对手。对付对手的方式永远不止有一种。若天地间只有友谊和仇恨,那未免太单调了。” 苏秦:“确实。” 张仪:“瞧,屈原来了,我们去见见他。” 两人移步向屈原走去。 59.小酒馆 苏秦向张仪和屈原敬酒:“屈兄,张兄,干了这杯酒,我就要上路了。望两位兄长多多保重。” 三人起身,碰杯,喝酒。 屈原:“红尘万里,苏老弟,但愿后会有期。” 苏秦:“人生何处不相逢。纵隔千山万水,朋友之间一样心仪相通。” 三人走出酒馆。 苏秦和张仪紧紧拥抱,尔后,苏秦跨上马,抱了抱拳,打马而去。 待他的身影在古道上消失,屈原和张仪重新走入小酒馆,斟酒对饮。 屈原:“苏秦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张仪:“一个人有趣味,才能从容体味生命中的喜怒哀乐。” 屈原摇了摇华发丛生的头:“生命中的恐惧大于悲哀,悲哀又大于快乐,有多少人在生死之间能够从容?” 张仪:“倘若对生命心存感激,生死又有何惧?” 屈原现出一丝涩笑:“我快五十岁的人了,看尽天下的风起云涌,历尽人世的百变沧桑。身逢乱世,耳闻目睹的莫不是战争、伤痛和死亡,身同感受的只是在硝烟废墟中屈辱的生命的挣扎、无奈和呻吟,哪里还有对生命的膜拜和感激?” 张仪:“后世的辉煌总是建筑在前世的血泪之上。文明的基础是野蛮,目标才是和平。历史的车轮从启动那天起,就沾满鲜血。既然如此,你何必悲哀?” 屈原:“创造和毁灭都是在悲哀中产生的。别不承认!” 张仪:“若悲哀是一种力量,我宁愿把自己化为一堆火焰熊熊燃烧,也不愿做投火的飞蛾。尽管飞蛾投火是一种悲壮。” 屈原大大喝了一口酒,很深沉地笑了。 60.旷野 残阳似血。 杀伐之后,旷野中躺满堆积如山的尸体。无数死难者的鲜血浸透了大地。 苏秦骑着马穿行于死尸堆中。他瞅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既感悲哀,又有些麻木。 61.小镇上 打烊时分,苏代和妻子秋婵清点着小杂货店里的存货,准备关门。 苏秦在店门口下了马,带着一脸疲惫走进店:“大哥、大嫂。” 苏代闻声抬头:“哟,二弟,你回来了。” 苏秦:“嗯。” 秋婵眉开眼笑地走过来:“二叔,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发大财了吧…” 苏秦:“只是长了点见识,囊中一贫如洗。” 秋婵扭头往外看:“不会吧。你比你大哥有出息多了。我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早晚指望二叔你能帮几个钱,能帮我们脱离苦海。” 苏秦:“大嫂,我确实没赚什么钱。” 秋婵话中带刺:“那你回来干什么?出外的人,谁不指望着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苏代:“秋婵,你少说两句,还不去做饭。” 秋婵哼了一声,沉着脸走入里屋。 苏代对苏秦笑了笑:“兄弟,你大嫂就是这个脾气,别介意。快坐下歇歇,呆会儿我们哥俩好好喝几杯。” 苏秦尴尬地笑了笑:“不了。我想连夜赶回山里去。我只是想问问老母亲身体可好?” 苏代:“还算硬朗。几天前还和三弟三妹来赶集呢。” 苏秦:“这就好。大哥,我走啦。” 苏代:“哎…吃过饭再走……捎点货回去……” 苏秦上马扬长而去。 苏代抱着几包干货站在门口,一脸怅然。 秋婵出来,用鸡毛掸敲了敲柜台:“苏代,还像死人一样站在门口现眼啊!你家没一个是有出息的东西!马上给我滚回来!” 62.河滩上 迎着晨光,兰芝在河边洗衣服。 大大小小的鸭子在河滩上喧闹。 苏秦把马拴在鸭棚门口,一脸复杂地走到河边。 兰芝有所警觉,偏过了头:“…苏秦……” 苏秦苦苦一笑:“对不起,兰芝,我什么都没带回来……” 兰芝起身,莞尔一笑:“只要你还知道回来,就足够了。” 两人紧紧拥抱。 63.鸭棚中 苏秦和兰芝逐个捡鸭蛋。 苏秦:“兰芝,这几年,让你受累了。” 兰芝:“也没什么。只是一个人有时候感到孤孤单单的。在外面有没有想我…” 苏秦:“有时候想?” 兰芝:“什么时候?” 苏秦:“肚子饿的时候。” 兰芝瞪了他一眼,然后笑了:“我也是吃饭的时候常常想起你。我总担心你在外面挨饿受冻。现在你回来就好。这几年我攒了点钱,等再卖一批鸭子,我们就可以重新盖房子了。” 苏秦:“兰芝,我……” 兰芝:“说实话,我从来没指望你能赚钱回来。你呀,就像长不大的孩子,我就想让你出去玩玩。玩累了,你就会回来。” 苏秦苦笑。 64.同上 夜静更深。 苏秦伴着油灯夜读。 兰芝一觉醒来,见到苏秦仍在看书,便披衣起身。 苏秦:“还早呢,你多睡会儿。” 兰芝:“我煮点东西给你吃…你怎么总是看书?是不是还想出去…” 苏秦默默地点了点头。 兰芝拔开火,架柴烧火:“这次你又想去哪里?” 苏秦:“秦国。” 兰芝:“那太远啦。” 苏秦:“只要有志向,哪怕山高水远!” 兰芝:“可是我们现在仅有的这一点钱,根本不够你一路上的开销。” 苏秦叹息。 兰芝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挑亮灯,莞尔一笑:“你别犯愁,只管好好的研究学问。等我去卖一批鸭子,再跟村里的老少爷们凑些钱,就送你上路。” 苏秦:“村里的人家境都不宽裕,恐怕很难借到钱。” 兰芝:“没关系。你人缘好,大家一定会尽力帮你。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我去做…想吃几个煮蛋?” 苏秦:“两个。” 兰芝:“吃四个。” 苏秦:“那你也要陪我一起吃。” 兰芝:“行。” 65.田间地头 兰芝不停奔走,与在地里干活的乡亲们商量借钱的事…… 66.河滩上 乡亲们三五成群地打着火把,送钱来给苏秦。兰芝应接不暇。 看着在火光下晃动的一张张朴实的脸,苏秦的眼眶湿润了。 67.村头 兰芝和乡亲们扶老携幼,送苏秦上路。 苏秦骑马走出很远,勒马回头,仍见乡亲们站在村口挥手相送。 第66章 苏秦使劲闭了闭眼睛,转头纵马驰骋。 海阔天空。 68.秦国国都 天方破晓。 君子楼的三位老板娘阿雯、龙夫人和阿雪在大堂里向公孙鞅、洪晔和南瑶的灵位上了香,然后指挥几十名伙计开门营业。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公孙衍在门口下了马车,走了进来。 阿雯迎上去:“夫君,这么早怎么就下朝了?” 公孙衍:“今天是妙玉太后的忌日,停朝一天。” 阿坟:“你看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事忘了。转眼太后走了7年了。真是好人不长命啊。当年要不是太后抱病临朝听政,扭转乾坤,今天的大秦国真不知是什么样子。阿雪,通知伙计们,今天吃素。” 阿雪应了一声,上楼去了。 公孙衍在公孙鞅、洪晔和南瑶的灵位前上了香,在一旁坐下。 阿雯沏了一杯茶端过来:“夫君,我让伙计们端碗粥来给你喝。” 公孙衍:“不用了,我坐一会儿就走。我还要进宫去和主公商量些事。” 阿雯:“那随你。主公最近精神怎么样?” 公孙衍:“还不是郁郁寡欢。娘娘一直在冷宫里不肯出来。小王子都7岁了,主公一眼都没能见到。” 阿雯叹了一口气:“两个彼此相爱很深的人,竟如此互相折磨,冤孽啊。你多劝劝主公,让他少喝点酒。” 两人正说着话,嬴荡走进来。 公孙衍:“哟,太子来了,稀客啊。” 嬴荡一时有些尴尬:“…相国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公孙衍:“这是我的家,我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 嬴荡涨红了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雯:“行啦,老头子,你就别拿太子开心了。太子,你是来找碧玥的吧…” 嬴荡:“…是。我想约碧玥去祭拜母后。” 阿雯:“你这孩子就是有孝心。碧玥…碧玥,你这只小懒猫,还不赶快起床!” 话音方落,碧玥从楼上走下来:“妈,大清早的别瞎嚷嚷,好多房客还在睡觉呢…爹,您怎么来啦?” 公孙衍直翻眼睛:“我不回来还正常,我回来倒不正常啦?这是什么世道?” 阿雯向嬴荡和碧玥使了一个眼神,对公孙衍一笑:“行了,你就别唠叨了。你不是要去见主公吗?” 公孙衍喝了一口茶,起身把嬴荡拉到一旁,轻声地:“你老实告诉我,碧玥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嬴荡:“没…没有。” 公孙衍:“她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嬴荡:“告诉您又有什么用?碧玥不怕您。” 公孙衍轻咳了一声:“可她怕她妈妈,她妈妈…怕我。明白?” 嬴荡点了点头。 公孙衍昂头出门。 碧玥走到嬴荡面前。盯着他的脸:“我爹跟你说什么?” 嬴荡:“他说,如果你欺负我……” 碧玥圆睁双眼:“你长得像头牛一样,谁有闲功夫欺负你!” 阿雯:“碧玥,怎么跟太子这么说话?” 碧玥:“我从小就是这么跟他说话的!” 嬴荡陪笑:“是,是。” 碧玥:“不是要去祭太后吗?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阿雯目送两人出门,摇了摇头:“现在的大姑娘,都跟男人似的。” 苏秦拎着剑走进来。 阿雯迎上前:“这位兄弟,住店啊?” 苏秦点了点头。 69.大街上 万家灯火。 苏秦在闹市中游荡,欣赏着都城的人物风华。 70.君子楼 昔日,阿雯、龙夫人和阿雪依例给公孙鞅、洪晔和南瑶上了香,开门营业。 苏秦从楼上走下来。 阿雯开口招呼:“苏先生早。” 苏秦:“老板娘早。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阿雯爽朗地:“你说。” 苏秦:“在下想给商君和洪大侠夫妇上柱香,以示敬仰,不知可不可以?” 阿雯:“当然可以。” 苏秦取香焚燃,对着三人的灵位恭恭敬敬地拜了几拜,然后把香插在香炉里。 阿雯:“历来英雄敬英雄。苏先生仪表堂堂,想必也是胸怀大志的英雄豪杰了…” 苏秦:“惭愧。在下出身卑微,志大才疏,怎敢妄称英雄。我只不过是久慕商君和洪大侠的英名,又在漂泊历程中与洪大侠的父亲洪老大人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这次到咸阳,专程来君子楼投宿,以示对英雄的敬仰。” 阿雯:“苏先生有心了。想当年商君带着我们一帮人,千里迢迢投奔大秦国,那段峥嵘岁月真是令人难忘啊。你从大周王朝一路孤身到这里,吃了不少苦吧?” 苏秦:“倘若能报效大秦国,风寒之苦根本不在话下。” 阿雯:“你若有心为大秦国效力,我可以介绍你去招贤馆做门客。” 苏秦:“多谢老板娘抬爱。只是在下不愿委身别人门下混饭吃。我想凭自己的本事搏求功名。” 阿雯:“有志气。” 71.同上 夜深沉。 苏秦在房中伏案疾笔。 几声叩门声传来。 苏秦搁笔起身开门。 公孙衍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苏秦:“请问老先生找谁?” 公孙衍:“我很老吗?” 苏秦:“晚辈一时失言,得罪了。先生有何赐教?” 公孙衍:“没什么。夜来无事,想找个人聊聊。不打扰你吧?” 苏秦:“不打扰。请进。” 公孙衍进房,寻了个地方坐下。 苏秦关门倒茶。 公孙衍:“据说苏先生不辞辛劳,闭门昼夜写书,在下不才,能否拜读一二?” 苏秦谦虚地:“在下只不过是想把这些年游历天下的感受写出来,想献给秦惠公。现在尚未写完,正好请先生指教。” 说着,把几卷竹简递给公孙衍。 公孙衍打开竹简,粗略一卷卷翻看了一遍,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秦:“请先生赐教。” 公孙衍咳了一声:“不敢,不敢。在下虽愚笨,也能从先生所写的书中看出先生博古通今,列国山川地貌,天下大势,如在掌中。先生对孙子兵法一定有很深的研究。” 苏秦淡淡一笑:“在在下看来,孙子兵法是古往今来最可耻的一部书。” 公孙衍心中大震,但表面不动声色:“此话怎讲?” 苏秦:“孙子兵法作为一部兵书,通篇讲的都是阴谋和无耻的欺骗。假若按照这部书来用兵的法,那么一切正义和邪恶的战争都是可耻的!” 公孙衍微笑:“有几个人能透彻地理解政治和战争的关系?” 苏秦:“在下认为,自古到今,能非常全面地把政治和战争有机地溶为一体的人,唯有商君。” 公孙衍:“哦?” 苏秦:“在下同时认为,真正读懂孙子兵法的人,也唯有商君。” 公孙衍:“不。还有你。” 72.寝宫 秦惠公合上竹简,瞅着案桌上的一大堆竹简发呆。 公孙衍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开了口:“主公。” 秦惠公从沉思中挣脱出来,猛拍了一下案桌:“这个苏秦真是天下奇才!” 226:第六集 第六集 公孙衍:“那依主公的意思…” 秦惠公搓了搓手,一脸兴奋:“来人,摆酒,我和相国大人痛痛快快喝几杯。” 公孙衍:“臣历来不胜酒力,不敢奉陪。” 秦惠公:“你是不是怕回去被老婆骂?” 公孙衍嘿嘿一笑:“俗话说,怕老婆,才有酒喝。” 秦惠公:“坐下,坐下。有老婆骂好啊。我想挨骂也没门。” 公孙衍坐下,劝慰:“其实娘娘心里非常爱主公,这谁都知道。” 秦惠公叹了一口气:“稷儿在冷宫里出生,都7岁了。可阿宣硬是不让我见他们母子俩一面。到底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公孙衍:“因爱生恨,说明爱的深。主公不要太难过。对了,娘娘今天让人来传话,说派一个老师去教王子读书。您看派谁去合适?” 秦惠公想了想:“文臣之中,丑夫性情温合,文思敏捷,又和阿宣同是魏国人。就派他去。娘娘还说什么?” 公孙衍:“娘娘说,主公册立嬴荡为太子,非常有眼光。” 秦惠公:“嬴荡今年十九岁了,文武全才,实在比我这个当哥哥的强啊。哎,他跟碧玥两小无猜,很合得来啊。” 内侍奉上酒菜。 公孙衍呷了一口酒,微笑:“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吧。不过碧玥太古怪机灵,我怕太子受不了。” 秦惠公:“哪有老子在背后讲女儿坏话的?其实,机灵古怪的女孩子更让男人倾心。不说这些儿女情长的话了。来,喝酒。” 两人碰杯喝酒。 秦惠公挥退内侍,深沉地:“我花了好几个晚上的时间,看完了苏秦上的书。这部包罗天地洋洋洒洒十余万言的书,真是让我受益匪浅。我大秦国要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除了坚定不移地遵循商君制订的律法之外,苏秦所提出的政治攻心为上、战争攻城为辅的战略思想也非常必要啊。但我不想马上重用苏秦。” 公孙衍:“人才难得。主公既然认为苏秦是大才,为何不当机立断委以重任呢?” 秦惠公:“苏秦有商君的胆略,却没有商君的韧性。古话说,玉不磨,不成器。我想见一见他,然后再磨一磨他的耐性。” 第67章 公孙衍点了点头:“主公圣明。” 73.朝堂之上 文武百官济济一堂。 秦惠公:“列位臣工,自楚魏韩三国联军七年前败于我国之后,诸侯臣服,我国的霸业得以巩固和提升。但是这样一来,我国显然就成了天下诸侯共同的敌人。这极其不利于我国统一天下大业的推行。今有一位名叫苏秦的智士从远方来,寡人想让各位当堂听听他的见解。宣苏秦上殿!” 侍卫一路传话下去。 不一会儿,苏秦应召进殿,当堂向秦惠公跪拜:“草民苏秦叩见主公。” 秦惠公:“免礼。起来说话。” 苏秦:“谢主公。” 秦惠公:“苏秦,你当众谈谈你安邦定国的想法。” 苏秦:“是。草民这些年浪迹天涯,周游列国,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国家像秦国这样政通人和。大秦国的官员皆一心为公、遵章自律;民众都遵纪守法,尽忠爱国。这是商君制订的律法给大秦国带来的无边福泽啊。目前大秦国沃野千里,统辖下的三十一郡人丁兴旺,且又拥有装备精良,能征善战的百万雄师。这些都为大秦国臣服天下,统治四海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可是这几年来,天下诸侯表面上对大秦国称臣纳贡,私下却无时无刻不在和大秦国对抗。为此草民认为大秦国仅仅满足于各诸侯臣服,而不进行毁灭性的吞并,一旦诸国公开背叛大秦国,真正联手进行对抗,大秦国将朝不保夕。” 秦惠公:“那么要如何才能摧毁和蚕食各诸侯国?” 苏秦:“文化侵略和战争并进。一旦天下的老百姓都仰慕在大秦国的制度下所奉行的生活方式,那么大秦国的军队瓦解任何一个国家的政权就会变得轻而易已。所以主公若要完成统一天下的伟业,就要把大秦国崇尚律法平等、尊重民生自由的制度广泛向天下宣传。这样就能用最少的兵,夺取最大的胜利。” 秦惠公点了点头:“说得好。你先退下。待寡人和众臣商议后,再召见你。” 苏秦跪拜,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秦惠公感叹:“攻心为上,一张利嘴能抵百万雄兵啊。列位臣工是否赞成苏秦的文武并进的策略?” 公孙衍:“臣竭力推崇。” 杜挚:“老臣亦赞成。” 众臣纷纷附议。 秦惠公脸上隐隐现出一丝微笑。 74.招贤馆 公孙衍埋头批阅奏章。 门人来报:“相国大人,大小姐来啦。” 公孙衍缓缓抬起头:“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的话……” 碧玥走进来:“连女儿来探望父亲也要预约,谁订的这个臭规矩?” 门人躬身而退。 公孙衍:“碧玥,你别动不动就乱发火。招贤馆是国家选拔人才的重地,一律不谈私事。这是你干爹早年订下的规矩。” 碧玥怔了一怔,抿了抿嘴:“我…爹,我是为苏秦先生的事才来找你的。” 公孙衍合上奏章:“哦?有何不妥?” 碧玥:“爹,朝廷到底接纳不接纳苏先生?好歹也得给人家一个准信呀。害得苏先生在君子楼呆了一年多,现在连吃饭住店都成问题了。” 公孙衍:“这好办。让苏先生到招贤馆来,吃住不成问题。” 碧玥:“有人宁愿渴死也不喝盗泉的水,饿死也不吃有辱尊严的食物。苏先生是堂堂正正的君子,怎么会为了混口饭吃而向人卑躬屈膝呢?” 公孙衍笑了一笑:“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君子。碧玥啊,有一句话说得好,别推开成功者身后的窗子,否则,你将看到一条充满泥泞的长路。从古到今,凡是建大功立大业的人,谁不是历尽沧桑,伤痕累累啊。苏先生无可否认是一个有才华的人。可是有时候一个人仅仅有才华还不足以担当重任。” 碧玥:“但是苏先生现在已经陷入困境了。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挨饿受冻吗?” 公孙衍:“我说过,他可以到招贤馆来。” 碧玥:“爹,有多少做门客的人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啊?总是说空话的人多,混白饭吃的人多,真正会做事的人少。不是吗?” 公孙衍:“你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永远不要低估别人。” 碧玥:“但是主公和你都低估了苏先生。我一直以为大秦国是一个非常尊重人才的国家,真让我失望。” 说完,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公孙衍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喃喃地:“年轻人就是爱冲动。” 75.集市上 牛马成群。 苏秦牵着白马神情憔悴地站在一个角落。 碧玥拖着嬴荡,一路找寻过来。 苏秦看见他们,有意远远地避开了。 碧玥一脸焦急:“你快四处看看呀!” 嬴荡四下张望:“买牛卖马的人这么多,怎么找?” 碧玥:“用心找!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 嬴荡:“我为什么要后悔?” 碧玥:“你这个傻大个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治理国家是不是需要人才?苏秦先生就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才。” 嬴荡:“真的吗?” 碧玥:“那当然。他在君子楼住了一年多,言谈举止给人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 嬴荡:“那王兄为何不重用他?” 碧玥:“可能是因为他出身卑微吧。这世道总是嫌贫爱富。” 嬴荡:“不会是这样。朝中出身卑微被委以重任的重臣比比皆是。像白起大将军、杜错大司马、樗里疾大人、孟贲大将军、任鄙大将军、乌获大将军,还有魏冉大将军这些人都出身卑微。” 碧玥:“你这个猪头。你不想想,这些人都是谁发掘的?” 嬴荡:“当然是商君。” 碧玥:“时下在朝中还有几个人有我干爹那样的胸怀?” 嬴荡:“我觉得你爹……” 碧玥烦恼地:“别提我爹!快找人!” 76.离宫 秦惠公和嬴荡在楼台水榭间散步。 嬴荡:“王兄,苏秦先生卖了马,托人到君子楼偿还了旅费,已经不知所终。” 秦惠公叹息:“唉,我本来打算磨一磨苏秦先生的性子,再对他委以重任。这是我没有当机立断所造成的失误啊。在知人善用方面,我实在不如父王。” 嬴荡:“我还以为是朝中有人作梗。” 秦惠公:“兄弟,别随意对朝臣起猜忌之心。我原本已经和公孙衍私下商量好啦,一旦启用苏秦就委以他相国重任。他确实是难得的人才。如果他这样的人被别的国家重用,对我国是莫大的威胁啊。” 嬴荡:“那怎么办?” 秦惠公想了想:“俗话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这样吧,把苏秦写的书编印成册,散发到朝中大臣手中。让大家在领悟之中多方寻求破解的方法。” 嬴荡点了点头。 77.荒山野岭 苏秦翻山越岭,艰难跋涉。 浮云满天。 78.小镇上 赶集的日子,小镇上热闹非凡。 苏代和秋婵里里外外忙着招揽生意。 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步履蹒跚,眼神发直地走过来。 秋婵送走一批客人,用鸡毛掸驱赶乞丐:“去、去、去,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娘做生意!” 乞丐:“……大嫂…” 秋婵持鸡毛掸往后退:“你是二…你是苏秦?” 苏秦无限颓废地点了点头:“是…我…” 秋婵瞅了一眼在店里招呼顾客的苏代,对苏秦嘴唇颤抖地:“你…你怎么又弄成这个鬼样子?!” 苏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言难尽…我想喝口水…” 秋婵四顾了一眼:“你快走开!免得让我们跟着你丢人现眼!快滚!” 苏秦感到眼前一片昏暗,使劲闭了闭眼睛,垂头往前走。 秋婵十分不是滋味地走入店中。 苏代:“怎么回事?” 秋婵掩饰地:“没什么。一个要饭的叫花子,被我打发走啦。” 苏代探头张望:“这人好像……” 秋婵一把把他拖回来,咬牙切齿:“作你的生意,别多管闲事!” 苏代推开她的手,匆匆出店。 秋婵大叫:“你这个挨千刀的,马上给老娘回来!” 苏代匆匆穿过人群,从背后一把抓住了苏秦的肩膀:“二弟!” 苏秦缓缓转过头,难以形容地一笑,拂下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苏代再次追上去,拖住苏秦,万分难过:“二弟,你受苦啦。” 苏秦一脸木然:“富贵贫穷,都是我自找的。谈不上苦不苦。” 苏代痛心疾首:“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到底在追求些什么啊?” 苏秦:“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对不对?” 苏代:“对啊。人们通常都是这样认为的。” 苏秦:“不对。人可能会因为贪图自身享乐、不择手段地搜括钱财而丧命,但是永远没有一只鸟会为了寻求安乐不展翅高飞。” 说着,拉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 苏代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苏秦蹒跚的身影,无限感慨。 秋婵奔上来,紧盯着苏代的脸:“你是不是给他钱啦!” 苏代感到心碎:“没有。” 秋婵:“真的没有?” 苏代掏出怀中的钱塞给她,扭头走开了。 秋婵咬了咬嘴唇:“你发什么火?哎,你要去哪儿…你回来……” 人海浮生。 79.河滩上 苏秦和兰芝站在鸭棚前,看着村民们来势汹汹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第68章 兰芝:“大伙儿来要钱啦。恐怕会出事,你先避一避…” 苏秦轻摇了一下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众人围上来。 双方对峙。 有人喊:“苏秦,你这个大骗子!马上还钱!” 苏秦一脸木然。 兰芝又气又急:“我家苏秦不是骗子。大伙听我说……” 人群嚷嚷:“快还钱!快还钱!” 有人喊:“不还钱,就拿东西!” 大家一哄而上,大肆哄抢。 鸭子乱跑,鸭毛乱飞。 兰芝瘫坐在地,放声大哭。 一阵疯狂的洗劫之后,村民们四散而去。 兰芝爬起来,冲进一片狼藉的鸭棚,抱出一堆竹简扔在苏秦面前,一面用脚踩一面竭嘶底里地:“都是这些该死的书害人!这日子没法过了!真没法过了!” 苏秦瞅着脚下的书,眼神发直。 兰芝眼泪飞溅:“我再也经不住折腾了!我再也不想跟着你这个王八蛋受罪了!你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混蛋!你是一个大白痴!” 苏秦不置可否。 兰芝狠踢了几脚书简,带着一脸绝望狂奔而去。 苏秦蹲下身,机械地整理着散乱的竹简,心如刀绞般疼痛。 80.同上 苏秦在棚中清理了一番之后,抱着劫后余生的三只小鸭子上了楼,点燃油灯,端坐在破损的几案前,翻开了一卷竹简,开始读书。 风狂吼。 81.同上 清晨,河滩上雾气缭绕。 苏厉背着一袋粮食,搀扶着老母亲一步步地走向鸭棚。 苏秦透过竹子的空隙,瞅着两人越走越近。 苏母:“把粮食放在门口就走。” 苏厉:“妈,好歹也跟我二哥见一面吧…” 苏母:“我不想见那个败家子!放下粮食就走!” 苏厉无奈地把粮食放在门口,搀着母亲往回走。 苏秦奔出鸭棚,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声来。他瞅着老母亲和兄弟的背影,两滴苦涩的泪涌出眼帘。 82.同上 又一个夜晚降临。 清冷的月光下,苏秦坐在一块石头上,瞅着河水沉思。三只长大了的鸭子在一旁摇头摆尾。 河水悠悠。 苏秦拿出一卷竹简,借着月光苦读。 鸭棚中霍然灯火闪亮。 苏秦抬起头,瞅着鸭棚,站起身,又坐了下来。 一个女人的身影在光晕里出现。苏秦眯了眯眼睛,辨认出她是兰芝。他一阵激动,却没有起身。 兰芝一步步地走到苏秦面前。 两人对视。 半晌,兰芝开了口:“你,仍在读书?” 苏秦点头。 兰芝:“你还想出去?” 苏秦再次点头。 兰芝:“那你还回不回来?” 苏秦又一次点头。 兰芝咬了咬嘴唇:“我从娘家带了五只小鸡儿和十只小鸭仔回来。我还凑了一些钱。如果你不出去,我们可以好好过日子;如果你要走,我依然会像从前一样等你回来。痴痴地等。” 苏秦:“兰芝,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你何必还要回来跟着我受苦?” 兰芝:“我妈说,天下不屈服于命运摆布的好男人永远都不多,碰巧我嫁的男人就是其中一个。她叮嘱我不要放弃。” 苏秦站起身,隐隐现出一丝微笑:“看来,男人除了有一个好老婆,还必须有一个好丈母娘。” 兰芝扑在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 83.山道上 群山连绵,峰叠路转。 兰芝又一次送苏秦出门。 两人沿着山道上上下下行走。 兰芝:“眼看天渐渐凉了,你还是要去秦国吗?” 苏秦:“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以去。何必一定要去秦国?” 兰芝:“可是你跟我讲过秦国是最强大的国家。” 苏秦:“不错。但倘若天下诸国团结起来,组成联盟阵线,区区秦国,何足挂齿?!” 兰芝:“现在到处兵荒马乱,各国能走到一起吗?” 苏秦:“我相信这个问题有很多人在探讨,可很少有人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为了匡扶天下,最大限度地避免战争给人们带来的无穷伤害,我应该尽自己的所能,为天下苍生谋求真正意义上的和平。” 前路漫漫。 84.赵国国都 初冬,阴雨绵绵。 相国府前车马喧闹,达官贵人进进出出。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苏秦站在一个角落,默默地忍受着风雨侵袭。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端着一盘金银出门,四下张望了一眼,一路走到了苏秦跟前:“苏先生久等了。相国大人卧病在床,实在没有精力接待先生。他老人家让我送百两黄金给先生,以表对先生的敬意。” 苏秦浅浅一笑:“在下是一个山村野夫,何德何能,怎敢随意收受钱财?” 管家:“每天来府中有求于相国大人的人甚多。莫非先生嫌钱太少?” 苏秦:“钱财是身外之物,多与少对人没多少实际意义。在下求见相国大人,无非是想为赵国的江山社稷尽微薄之力,并不是为了谋求自身的安逸。” 管家看了四周一眼,苦笑:“谁张口闭口都说是为了江山社稷,可归根到底,又有谁真的为了江山社稷在奔忙?您太天真了。” 苏秦:“也许。尽管对于江山社稷,各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可有一点应该是共同的。那就是无论贫贱富贵,人人都指望一生平安。既然相国大人无意见在下,那我告辞了。” 管家:“请先生收下钱再走。” 苏秦淡淡一笑,径自离去。 85.齐国国都 瑞雪飘飘。 都城中,家家户户都在置办年货,披红挂彩,准备迎接新年。 字幕:齐国国都临淄 苏秦踏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街上。 一家客栈里,店老板正在指挥伙计们清扫房屋,张贴春联,悬挂大红灯笼。 天黑了下来。 众伙计搬桌上菜,点烛燃灯,燃放鞭炮。 一派喜庆之中,店老板吩咐伙计关门。 一名伙计讷讷地:“掌柜的,还有一个叫苏秦的客人没退房呢。” 店老板:“你说的是那个以正人君子自居,却穷得叮当响的家伙吧?他已经没钱了。把他的东西扔出去!” 伙计:“可大过年的……” 店老板:“照我说的话做!没钱就别让他赖在这儿,免得晦气。” 伙计只好依照吩咐,把苏秦的包袱从房里拿出来,扔在门外。 街上灯笼闪亮,孩子们燃放着烟花,在雪地里又笑又闹。 苏秦拎着剑,孤零零地朝客栈走来。 227:第七集 第七集 伙计正欲关门,见到苏秦走来,扭头告诉老板:“爷,苏秦回来了。” 店老板走到门口,对伙计冷冷地:“站到一边去。我来对付这个家伙。” 伙计退进屋里。 苏秦走到门口,见到自己的东西被扔在门外,不禁怔了一怔。 店老板:“苏先生,本店太小,容不下你这个翩翩君子。你走吧。” 苏秦忍了一口气:“这大过年的,天上又下着雪,您让我到哪里去…” 店老板冷冷地:“你要死要活,关我什么屁事!快滚!” 苏秦:“老板……” 店老板:“伙计们,操家伙!” 伙计们连忙持刀提棍涌出门,驱赶苏秦。 苏秦跌坐在地,收拾着被伙计踢开的包袱中散落出来的书简,对店老板苦苦一笑:“得容人处且容人。您何必赶尽杀绝呢?” 店老板瞅了瞅四周上来瞧热闹的人,对苏秦不屑地:“你自认才高八斗,实则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酸!若你真有什么本事,又何至于流落街头,一无所有!” 苏秦从地上爬起来,淡淡一笑:“人生百态。有人愤世嫉俗,困顿终身;有人四方营谋,为一己私利狂欲纷争;有人鼠目寸光,自堕红尘苟且偷生。我浪迹天涯两袖清风心中却拥有天下,一无所有,从何谈起?天下有许多人可以衣食无忧,可是又有几人能为大众的幸福安乐奔波营谋?我不求自身富贵,辗转万里,只为了给天下人探求一条永世享有和平的道路。今日我虽然流落街头,可矢志不渝!在这个时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可以在自己的安乐窝里享受温饱。但有多少人敢说自己的一生真正过得有意义?有很多人可以为自己拥有荣华富贵沾沾自喜。也有很多人可以为拥有功名利禄颇感自豪。可敢说拥有天地,并敢于为改天换地不懈奋斗的人,永远只有我苏秦!” 大雪纷飞。 各式各样的目光…… 苏秦背着包袱,拎着剑,在人们的注目下稳步向前走去。 人们看着他的背影,无限唏嘘。 一个穿着貂皮大衣、雍容华贵的女郎咬着嘴唇,若有所思地看着苏秦越走越远…… 86.大街上 彩灯高悬,爆竹礼花此起彼落,家家户户欢声笑语。 一派喜庆的气氛之中,苏秦却孤独地走在雪花飘飘的大街上。在饥饿和寒冷的双重胁迫下,他依然挺直脊梁,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一辆华丽的马车驰骋而来。 苏秦闪靠在路边,欲让马车通过,马车却在他的跟前停下。他愣了愣,随即看到驾车的是一名身着貂皮大衣,足蹬鹿皮靴,头戴银狐帽的女郎。 女郎笑吟吟地看着苏秦:“长路漫漫,苏先生想到哪里去?没准我可以送你一程…” 苏秦定了定神,抱剑行了一礼:“在下落泊天涯,无以为家,实在不敢有劳小姐大驾。” 第69章 女郎眼神明亮:“常言道,四海之内皆兄弟。莫非先生嫌我是女流之辈,不肯屈尊同行?” 苏秦淡淡一笑:“在下岂敢有轻视小姐之意。只是世上有千条路,志同道合者寥寥无几。请小姐恕在下不能奉陪。” 女郎拴好缰绳,跳下马车,盈盈一笑:“先生的不卑不躬是出了名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苏秦淡笑。 女郎:“请恕我唐突。我叫杜瑾。从小不爱女红,喜欢天马行空,浪迹天涯。年前我的祖父杜挚在秦国病逝,我随父去奔丧,在秦国有幸拜读了先生的文章,对先生仰慕不已。” 苏秦:“在下是一介浪子,无才无德,仰慕二字,从何说起?” 杜瑾:“先生过谦了。先生之才,如滔滔江水汹涌澎湃。现如今秦国朝中上下都在潜心研究先生的理论。秦惠公为失去您这样的大才无限懊丧,您不知道吗?” 苏秦摇了摇头:“在下才疏学浅,到如今仍流落天涯。” 杜瑾:“老天无眼,让您受苦啦。” 苏秦:“比起古今千千万万有志之士,区区苏秦,何足挂齿!” 杜瑾:“若先生仍愿投奔秦国,我愿随先生左右,效犬马之劳。” 苏秦:“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小姐的心意在下心领了。” 杜瑾:“那么请问先生有什么打算?” 苏秦默然不语。 杜瑾:“若先生认为在齐国不足以伸展大志,我愿陪您去燕国发展。当今天下,燕国的国君燕文公最礼贤下士。” 苏秦依然沉默。 风乍起,雪花乱舞。 两人相对而立。 半晌,杜瑾幽幽一笑:“我准备了一些酒菜放在车厢里,若先生不嫌弃,请上车避一避风寒如何…先生难道认为人世间只有男人才有豪情壮志吗?” 苏秦:“并非如此。只是天涯路远,在下不想让小姐跟我一起受累。” 杜瑾:“人生一世,当快意恩仇才畅快淋漓。我若能追随先生搏击红尘,哪惧山高路远!请先生上车。” 苏秦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好吧。” 87.郊野 杜瑾快马扬鞭,驾着马车在冰雪世界中奔驰。 苏秦无心观赏雪景,坐在车厢里一心读书。 88.燕国国都 暖暖的阳光下,都城里一派繁华景象。 杜瑾陪着苏秦在一家裁缝店里量衣服。 字幕:燕国国都蓟城 裁缝:“请问大爷的衣料是要兔皮呢,还是用貂皮?” 苏秦:“用兔皮。” 杜瑾:“不,用貂皮。选上好的黑貂皮。” 裁缝看着两人,有些一无是处。 杜瑾盈盈一笑:“我们家我作主。听我的没错。” 裁缝:“是,夫人。” 苏秦有些尴尬地把头扭到一边。 89.酒楼 猎人、采参客进进出出。 杜瑾陪着苏秦喝酒。 苏秦:“你的酒量真好。” 杜瑾:“女人天生三两酒。你要记住,可以跟女人斗气,但是不能跟女人斗酒。” 苏秦:“是,是。” 杜瑾仰头喝干一杯酒,一面往杯中斟酒,一面对苏秦微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根本不像女人?” 苏秦瞅着她如花的容颜,由衷地:“你比女人还像女人。” 杜瑾再次一口喝干杯中酒,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苏秦:“没别的意思。我很欣赏你。” 杜瑾:“真心话?” 苏秦:“我从不说假话。” 杜瑾再次斟酒:“女人偶尔希望男人说一些假话,来满足自身的虚荣。” 苏秦:“可惜我不是一个有情调的男人。” 杜瑾:“至少你能陪我喝酒,听我胡言乱语。这就够了。哎,你说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浪子?” 苏秦想了想:“世上有人无家可归,有人有家难回。很难说。” 杜瑾:“我认为,真正的浪子有家不回。做一个浪子的妻子应该是一件既充满无数憧憬浪漫,又充满太多辛酸痛苦的事。你说呢?” 苏秦喝了一口酒,有苦难言。 杜瑾:“兰芝肯定是一个又美丽又坚强的女人。但愿将来有机会见到她。你说她会不会喜欢我…这么说吧,如果兰芝和我打架,你会护着谁?” 苏秦:“我担保永远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杜瑾:“因爱生恨。普天下发生最多的就是这种事。” 苏秦:“可是我一文不名,根本不值得你爱。” 杜瑾:“爱是没有条件的。我认为我爱你,就爱了。” 苏秦:“杜瑾,别轻易下结论,否则,你会后悔。” 杜瑾玩弄着酒杯:“我认为一个男人一生中最幸福的事,就是被人爱。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事,就是心甘情愿地爱上某人。这就是我跟你在一起的感觉。” 苏秦:“你喝多了。” 杜瑾:“酒不醉人人自醉。跟你在一起,纵便不喝酒,过什么样的日子都令我陶醉。” 苏秦一脸感动:“杜瑾……” 杜瑾:“来,干一杯。” 两人喝酒。 这时,街上一片喧闹。 两人探头一看究竟。 只见一队华丽的车马浩浩荡荡地开过来。民众纷纷闪避。 杜瑾对苏秦一笑:“看这阵势,一定是燕文公摆驾出游。你的机会来了。” 苏秦心有余悸:“阻挡王驾是死罪。恐怕不能冒这个险…” 杜瑾笑了一笑:“我认为这个险值得冒。你在这里等我。” 苏秦劝阻:“不!你不能去!” 杜瑾:“别拦我。我想证明一下自己有多爱你。” 苏秦:“杜瑾……” 杜瑾莞尔一笑,飘然离席,走下酒楼。 90.大街上 须发斑白的燕文公坐在华丽宽敞的马车车厢中,津津有味地读一本书。 前方突然传来一片惊呼声。 车马停顿下来。 燕文公放下书简,皱紧了眉头。 侍卫们如临大敌般戒备。 一会儿,侍卫长官市被策马穿过车马仪仗,来到燕文公的座驾前,禀报:“主公,有一齐国口音的女子冒死挡驾,声称有奇珍异宝献给主公。” 燕文公掀开车帘,微微一笑:“哦?把她带上来。” 市被朝前方作了一个手势。 近侍们簇拥在王驾四周。 几名侍卫把杜瑾押上来。 杜瑾当街向燕文公下跪:“民女杜瑾参见主公。” 燕文公:“免礼。起来说话。” 杜瑾:“谢主公。” 燕文公:“杜瑾啊,你有什么宝贝欲献给寡人?” 杜瑾一笑:“不知在主公心目中,什么样的宝贝最珍贵?” 燕文公:“寡人不是收藏家,所以对奇珍宝玉不是太有兴趣。我看你举止不俗,所献的东西应该超凡脱俗。” 杜瑾:“在民女的心目中,自己的丈夫是世上最罕有的宝贝。故不敢独享。” 燕文公愣了愣,随即开怀大笑:“自古以来,好东西理应众人分享才有情趣。杜瑾啊,世间痴情的男女皆视自己的爱人为宝中之宝,唯恐被人抢走。你声称自己的夫君是世上最罕有的宝贝,这份痴情无人能及。你冒死向寡人举荐你的夫君,想必他一定是超凡脱俗的君子。他是谁啊?” 杜瑾:“回主公,民女的丈夫名叫苏秦,虽出身卑微却有经天纬地之才。他颠沛流离,辗转风尘,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历经磨难矢志不渝。听说主公礼贤下士。所以民女随夫千里奔波来到燕国,一直没有机会报效主公。恰巧今日主公出游,为此民女置身家性命于不顾,冒死惊扰王驾,向主公举荐苏秦。” 燕文公闻言惊喜交加:“…你…你的夫君是苏秦…是那个有包罗天地的胸怀的苏秦…” 杜瑾:“正是。” 燕文公连忙下车,因欢喜而失态:“…快告诉我,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杜瑾:“就在前面的酒楼里。” 燕文公向杜瑾鞠了一躬,一路小跑跑向酒楼。 市民们纷纷下拜。 市被连忙引着侍卫们佐护燕文公。 燕文公跑进酒楼,一迭声呼唤:“苏秦先生,苏秦先生……” 店里的人纷纷下跪。 苏秦沿楼梯走下来,向燕文公下拜:“草民苏秦参见主公。” 燕文公赶忙扶起苏秦,握着他的手,无限欢喜:“苏秦啊,寡人在几年前就读过你献给秦惠公的书,对你心仪已久啊。今日你能远辱光临敝国,实在是敝国的大幸!哎,大家都起来吧,只管叫酒叫菜畅饮,寡人请客!” 食客们欣然起身。 燕文公挽着苏秦的手往外走:“快随寡人回宫,惠教寡人治国之策…你有一个令人艳慕的好老婆啊!” 杜瑾在人群中笑梨如花。 91.离宫 燕文公设宴款待苏秦和杜瑾。 佳肴满桌,美酒飘香。 声乐悠悠,舞女翩跹。 酒过三巡,燕文公挥退内侍、乐女及舞女,对苏秦诚恳地:“苏先生,屈指算来,我执掌燕国的大位已经40余年。这些年来,虽时时歌舞升平却总是食不甘味,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苏秦:“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主公是圣明的君主,自然随时为江山社稷的荣迁或没落寝食难安。” 燕文公叹了一口气:“依先生之见,人一生的终结目标,究竟是为了寻找出路,还是寻找归宿?” 苏秦淡淡一笑:“人从有感知的那一秒钟开始,痛苦和快乐便如影随行。 第70章 许多人因活着而快乐,又为早晚要死去而痛苦。因此,人生没有终结目标。所谓的出路和归宿都只是局限于某一个时段的狭隘界定,前人的思想总是或多或少地指引着后人去奋斗。要生存就必须奋斗,这是永恒的真理。” 燕文公:“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研读屈原先生的文章,他所著的《天问》和《九歌》令我震撼。也更加加重了我对生命的沉重思考。苏先生是饱学之士,对屈原先生的文章有何评价?” 苏秦:“在下无知,不敢似屈原先生那样质问命运。不过在下认为,改变人的命运的永远是人本身,不是苍天。既如此,我们又何必把自己的痛苦忧伤归罪于天地呢?” 燕文公:“说得好。苏先生,您认为如何才能改变燕国的命运?” 苏秦微笑不语。 燕文公:“先生请不吝赐教。” 苏秦:“主公,历来为君者总是只从自己的角度衡量江山社稷的兴衰,人臣总是只从本国的利益上权衡得失。这是很大的失误啊。当今天下,纷争不息,列国皆在战火中沉浮,唯燕国相安无事,一派歌舞升平,主公可知是什么原因吗?” 燕文公:“请指教。” 苏秦:“这其中的原因一方面是主公素以宽厚待人,无恃强凌弱之心,无争强图霸之意,所以深得诸侯敬仰。但更重要的,是燕国有赵国为屏障,因此数十年间赵国屡遭战火侵袭,而燕国却得以安享太平。如今秦国称霸天下,责令诸侯臣服。燕国也不能幸免。可在下认为,秦国距离燕国千里之遥,倘出兵攻打燕国等于是决战千里之外,实在鞭长莫及。所以燕国与其向秦国纳贡献地臣服,不如与赵国联盟,继而和齐、魏、韩、楚等国组成同盟阵线,协心抗秦,则可保江山社稷百世安康,天下千秋太平。” 燕文公:“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若诸侯能结盟同心抵制秦国称霸,真是天下苍生的福泽啊。只怕诸侯不能一条心。” 苏秦:“为保燕国世代平安,促成天下千秋安宁,在下不才,愿为主公出使列国,倡导联盟。” 燕文公大喜过望:“那有劳先生了。” 92.国宾馆 杜瑾在房间里侍候苏秦更换朝服。 杜瑾:“伯乐相马是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你认为世上是先有伯乐,还是先有千里马?” 苏秦:“千里马一直都存在,只是缺乏相马人。” 杜瑾:“是啊。若不遇上燕文公这样心地仁厚的君主,不知你还要苦苦奔波多少年?” 苏秦:“无论境遇如何,只要一息尚存,我不会停止追逐自己的理想。杜瑾,你跟着我,以后不知要经受多少风尘劳苦啊。” 杜瑾:“如果我们的颠沛流离能换来天下的安康,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苏秦由衷地:“有你这样胸怀的女人。永远都不多。” 杜瑾:“否则,我怎么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你这样的男人!说真的,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苏秦:“喜欢。” 杜瑾:“你呀,总是不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哄我。看样子,这辈子我是没机会撒娇了。” 苏秦无心表白。 几声轻微的叩门声传来。 苏秦:“请进。” 市被推门进来,向两人下拜:“大人、夫人,卑职市被奉主公之命,率一百名一级武士听候大人差遣。” 苏秦:“市被将军快快请起。” 市被起身,恭谦地:“为使大人出使列国方便,主公特意把自己的座驾供给大人和夫人使用。” 苏秦颇为不安:“在下不过是一介野夫,岂可乘高车驷车,享王侯礼仪?” 市被:“主公有言,大人是人中龙凤,理应有此待遇。” 苏秦一脸感动。 93.古道上 市被和一百名金甲武士骑着马,簇拥着一辆驷马高车而行。 天高云淡。 苏秦在车内看书,杜瑾则在吹一支短笛。 笛声清幽婉转。 苏秦放下书简,静静地看着杜瑾,沉浸在音乐声中。 一曲终了。 杜瑾对苏秦柔柔地一笑:“好不好听?” 苏秦:“有人说漂泊是一首美丽而伤感的诗。你这首曲道尽了浪迹天涯的游子的心声。真是好曲。” 杜瑾:“这首曲本来就是一个浪子在旅途中谱写的。” 苏秦:“哦?这个浪子是谁?” 杜瑾:“据说这个人叫张仪。不过我没见过。” 苏秦心中一动:“原来是张兄的手笔,难怪如此感人。” 杜瑾:“你认识张仪?” 苏秦:“如果不是拜他所教,我至今恐怕还在田间地头为了一己生计空自营谋,怎会知道天下之大,又怎会明了人生的真正意义呢?人的命运往往是在不经意间改变的。你说呢?” 杜瑾点了点头:“不错。如果不是遇上你,我也不知自己要漂流到何时,才能确立人生的取向。现在好啦,从此我再不会孤单了。哎,你会不会吹笛子?” 苏秦:“小时候去放牛经常吹,现在恐怕生疏了。” 杜瑾把笛子递给他,欣然地:“牧童吹的笛子可好听了。你吹给我听。” 苏秦接过笛子,认真地吹起来。 94.城门外 阴雨绵绵。 赵国国君赵肃侯率百官站在雨地里,恭迎苏秦大驾光临。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细雨沥沥又沥沥。 上大夫肥义忍不住对赵肃侯小声地:“主公,据说苏秦不过是一介布衣匹夫,主公何必自辱身份,用王侯的礼仪来迎接他?” 赵肃侯:“寡人年少即位,不幸国家频频遭遇秦国胁迫,正需要像苏秦这样的才智之士来排忧解难。连燕文公都可以礼贤之士,以王侯的礼仪礼待苏秦,寡人为何不能?肥义,你也不失是能大度容人的翩翩君子,怎么会说出这种糊涂的话来?” 肥义不禁面红耳赤。 苏秦一行远远而来。 95.朝堂之上 接受百官贺拜之后,赵肃侯娓娓地:“近年来,秦国屡屡派兵征伐韩、魏两国,我国也不能幸免。在接二连三地纳贡献地之后,秦国对我国的威慑有增无减。看来肉包子打狗的这种方法是行不通了。如今苏秦先生倡导列国合纵联盟,寡人自思苏先生的策略于国于民有百利而无一害。因此当堂想请列位臣工听听苏先生的见解。有请苏秦先生。” 众臣神情各异。 一会儿,苏秦上朝,向赵肃侯下跪:“外臣苏秦拜见主公。” 赵肃侯:“苏爱卿请起。赐座。” 苏秦:“臣卑微,怎敢对主公和各位大人不敬。” 赵肃侯:“爱卿是和平的使者,理应受到格外尊敬。请上坐。” 苏秦入座:“谢主公。” 赵肃侯:“爱卿远道而来,寡人和列位臣工愿听爱卿教诲。” 苏秦:“不敢。臣此次造访上国,实为倡导诸侯合纵联盟,共抗强秦。自古以来,安邦定国的第一要务是维护国家安定,要做到这一点对内必须安民,对外必须搞好和平外交。如今韩、魏、赵、楚四国频频遭到秦国的侵袭,致使国家危难的主要原因,是国与国之间没能恪守从前制订的盟约才遭到的灾祸啊。放眼天下,韩、魏两国没有名山大川作为屏障,如果这两个国家被秦国吞并,赵国就必然会遭到灭顶之灾。这绝不是耸人听闻。臣曾经走遍列国,依臣愚见,赵、魏、韩、楚、燕、齐等国的土地合起来,比秦国的要多无数倍,军队加起来,有几百万之众,人民有上千万之多。可是令臣疑惑的是,为何列国都纷纷在秦国的淫威之下纳贡献地臣服,而不思联合抗秦?纳贡献地,历来是一个国家走向没落的自堕行为啊。为不致使赵国陷进没落的泥沼中难以自拔,臣恳请主公高举倡导合纵联盟的义旗,相邀诸侯汇聚洹水,订立盟约。使山东六国互为唇齿,结为兄弟联邦。倘若秦国攻伐任何一国,其余五国共同出兵抗击;如有背盟者,则诸侯共伐。这样一来,秦国虽然强大,怎敢与天下诸侯争锋?以诸侯之力遏制秦国,则可保天下太平,万众世代平安。” 众臣窃窃私语。 肥义出列启奏:“主公,臣等认为苏大人提出的拒秦之策,确对江山社稷有百利而无一害。望主公采纳。” 众臣附议。 赵肃侯点了点头,果断地:“既然列位臣工一致赞同合纵抗秦之策,寡人愿拜苏秦先生为相国,赐武安君封号。” 苏秦下跪谢恩:“谢主公知遇之恩。” 赵肃侯:“肥义。” 肥义:“臣在。” 赵肃侯:“寡人命你在五日之内,负责备齐车马百乘,黄金万镒,珠宝璧玉百双,绸料千匹,带一千名甲等武士,连同燕国侍卫,佐护武安君出使列国。” 肥义:“臣遵旨。” 苏秦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96.魏国国都 古稀之年的魏惠王坐在朝堂之上审阅着一份奏章,痛心疾首。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文武百官惴惴不安。 魏惠王把奏章抛在几案上,无限沉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寡人当年若不听惠施和公子卬的投降言论,放弃吴城,放弃河西之地,秦国根本不可能能很快地发展壮大。现在怎么样?我国连连损兵失地。三天前,龙贾大将军和五万将士以身殉职了。” 众臣面如死灰。 惠施和公子卬出列下跪:“臣有罪。” 魏惠王烦躁地:“光说有罪有什么屁用! 第71章 公子卬,你有没有能耐统兵和白起在战场上争锋?惠施,你又敢不敢和公孙衍去斗智斗勇?” 两人无地自容。 魏惠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再次向秦国割地求和吧。寡人执掌大位40余年,想不到在风烛残年的时候,还会成为丧权辱国的千古罪人。丢人哪,丢人哪。” 众臣深感惭愧。 97.小酒馆 惠施和公子卬坐在一个角落,闷闷不乐地喝酒。 公子卬:“自当年我在西河前线率20万军队向商君投降之后,这些年来顶着不抵抗将军的罪名,真是生不如死。惠施老兄,今日你我当堂又再次受到主公责训,还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惠施劝慰:“两国交兵,胜败是兵家常事。你不必自责。” 公子卬情绪低落:“可我国是一败再败啊。自秦国光复河西之地之后,秦国的兴盛和我国的衰落是鲜明的对比啊。商君虽然是因为我遭公子虔诬陷而惨死,可他制订的律法依然指引着秦国不断地富强繁荣。他是一个伟大的人啊,我却是一个可怜虫。” 惠施:“老弟,别作践自己。喝了这杯酒,回家吧。苏秦相国将访问我国。只要我国加入苏相国倡导的合纵联盟阵线,秦国对我国的威慑立时可解。别灰心。来,喝酒。” 两人喝了杯中酒,公子卬苦苦一笑:“苏相国提出的主张并非有多高明。历来打铁要靠本身硬啊。不谈这些了。你先走吧。我再坐一会儿。人不得志,回家老婆孩子也没有好嘴脸啊。” 惠施离席,有些不放心:“你就别心烦了。早点回家…没事吧?” 公子卬:“放心。去吧,去吧。” 惠施:“那我走啦。回去晚啦,家里人的脸色也难看。唉。” 待他走后,公子卬出声招呼:“小二,再来一坛酒。” 小二依言抱了一坛酒过来,关切地:“大帅,您近来酒喝得太多了。注意身体啊。” 公子卬短促地笑了笑,开坛倒酒,喝了起来。半坛酒下肚,一丝绝望之意油然而生,他瞅着渐渐西坠的夕阳,握住了佩剑的剑柄。 228:第八集 8 第八集 西下的夕阳奇妙地抖了一抖,沉下山去。 带着一脸绝望,公子卬拔剑,刎颈而亡。 98.寝宫 惠施向魏惠王通报了公子卬的死讯。 魏惠王倚在几案前,叹息数声,一脸沮丧地:“当一切活着的理由充其量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的时候,死也许才是最好最实在的寄托。公子卬为魏国操劳一生,现在落得这种下场,真让人心寒啊。惠施,传话下去,厚葬公子卬。” 惠施:“是。大王,您不要过于悲伤。” 魏惠王:“国家的没落是国君最大的耻辱啊。国运衰落到时时要向秦国摇尾乞怜的地步,我真是生不如死。” 惠施:“大王勿忧。苏秦相国携燕赵使者两日之内将光临我国。只要我国加入苏相国倡导的合纵联盟阵线,抵抗秦国将不会还是孤掌难鸣。” 魏惠王想了想:“天无绝人之路。苏秦也许是老天爷派下来拯救天下的光明使者。既然燕赵两国国君都举国听命于苏秦,都用王侯的礼仪对待他,我也理应如此。” 惠施:“大王圣明。” 99.王宫前 明丽的阳光下,燕赵两国的上百乘车马仪仗簇拥着苏秦的座驾,浩浩荡荡向王宫驶来。 魏惠王率百官恭迎大驾。 苏秦和杜瑾下了车,一面向众臣拱手致意,一面向魏惠王走来。 魏惠王急步向前,向苏秦夫妇行礼:“先生和夫人一路车马劳顿,辛苦啦。” 苏秦连忙携杜瑾下跪参拜:“外臣苏秦和内人参拜大王。愿大王寿比南山,国运永昌。” 魏惠王:“不敢当,不敢当。快快请起。” 100.议事大厅 魏惠王设盛宴款待苏秦夫妇和燕赵使者,众臣作陪。 杯盏交错之间,魏惠王起身亲自为苏秦斟酒:“苏先生不辞劳苦,远辱造访敝国,令寡人万分感动。请满饮此杯。” 苏秦举杯:“谢大王赐酒。” 待魏惠王归位,苏秦娓娓地:“在下奉燕公赵侯之命,特来与大王相商合纵联盟大计。长期以来,秦国一直是贵国不可化解的仇敌。在列国之中,魏国受秦国的荼毒最深,为抗拒秦国称霸付出的代价最大。时至今日,不得不向强秦纳地臣服以求自保。可秦国是喂不饱的虎狼啊。若一味妥协下去,魏国的江山社稷必为强秦所吞。我想大王和在座的各位大人一定不愿意遭受秦国的奴役吧。为了重振魏国的雄风,重拾魏国的尊严,在下请求大王和列国诸侯尽释前嫌,与诸侯结盟,一心抗秦!” 魏惠王:“先生所言,深得我心。常言道,一根筷子轻轻被折断,十根筷子就能抱成团。时下秦国企图吞并诸侯,称霸天下的行径万分张狂,若列国之间仍似现在各自为营抵抗强秦,终不免自取其辱。寡人十分赞成先生提出的合纵联盟抗秦的主张,愿如燕公赵侯一样,举国听命于先生。” 苏秦:“大王胸怀坦荡,外臣愿为魏国世代安宁效犬马之力。” 魏惠王:“多谢先生。寡人亦如赵侯之礼仪为先生制备仪仗。田需。” 田需:“臣在。” 魏惠王:“你和燕赵使者一起佐护苏先生出使列国。” 田需:“遵命。” 苏秦:“谢大王恩宠。” 101.旷野 大雨滂沱,道路泥泞。 苏秦一行在雨中艰难前行。 不断有车马陷入泥坑。 苏秦、市被、肥义、田需等人和武士们一起冒雨推车。 肥义:“相国大人,不如找一个地方暂时歇一歇,等连天大雨过后在赶路……” 苏秦:“我看这场雨短时间内不会停。我们能早一天促成诸侯联盟,天下就早一天太平。为了大众的安乐,只好烦劳各位同在下一起受苦啦。” 田需一面推车一面感叹:“放眼世间,敢于把天下的重担挑在肩上的人,除了相国大人,还有谁有这般豪情?我等能追随相国大人左右,实在是天大的荣幸啊。” 肥义:“也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相国大人是人间龙凤,可受的苦遭的罪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今日能和相国大人一起受苦,确实是一种荣幸。” 杜瑾下车和众人一起推车:“你们几个大男人就别互相吹嘘了,多用一点力,少说一点废话!” 苏秦:“在这种时候,往往是女人说了算。” 几个人相视而笑,用力推车。 一支韩国骑兵驰骋而来。 韩军将领冷向滚鞍下马,在雨中呼唤:“苏秦大人,苏秦大人……” 市被听到呼唤,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走上前去:“原来是冷向将军,久违啦。” 冷向:“市被将军,真想不到在这儿见到你,苏秦大人呢?” 市被引着冷向一路来到苏秦跟前:“大人,韩国将军冷向求见。” 苏秦直起身来:“哦?” 冷向躬身行礼:“卑职奉韩宣惠公之命,特来恭迎先生。” 苏秦:“冷将军不必多礼。” 冷向大声招呼军士们下马推车。 102.韩国国都 春光灿烂。 韩宣惠公陪着苏秦在花园中散步。 字幕:韩国国都新郑 韩宣惠公:“寡人盼星星盼月亮,日夜盼望能见到先生,今日终于如愿以偿。我国自先君辞世,近年来屡屡遭秦国掠城夺地,寡人真是寝食难安。所幸先生倡导合纵联盟抗秦大计,倘能实现联盟抗秦,真是我国的福泽啊。” 苏秦:“主公风华正茂,肯定知道‘宁为鸡嘴,不为牛尾’的含意。当今天下,韩国距离秦国最近,又无关山屏障阻挡,所以在列国中所受秦国的胁迫最大。虽然韩国军队也骁勇善战,但独自抵抗秦军仍显得势单力薄。如果韩国能和诸侯联盟抗秦,就等于骑在巨人的肩膀上打老虎。这样的话,秦国虽然强大,也不敢再对韩国妄生邪念。主公就可以在诸侯的扶助下,专心致力于国家中兴,造福于民。” 韩宣惠公:“消除外患,重整河山,正是我的心愿。合纵联盟是使天下缔结和平的光明大道,我愿和诸侯们携手并进。” 苏秦:“主公的心愿,也是诸侯们共同的心愿。” 韩宣惠公:“请先生多在韩国住一段日子,让我早晚能聆听先生教诲。” 苏秦:“感谢主公对我的信任。但合纵联盟大计,任重道远。待在下带着主公的期望,联结齐楚两国之后,一定在洹水恭迎主公。” 韩宣惠公:“让先生为天下安宁万里奔波,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样吧,我同样出万镒黄金,百乘车马,让冷向领队,一路侍候先生。” 苏秦:“多谢主公。” 103.齐国近郊 几十顶帐蓬在风景明丽的山水之间次弟排列。 年轻的齐国相国孟尝君田文在一大群门客的簇拥下,在繁花似锦的草地上散步。 门客冯欢不无调侃地:“主人身为堂堂东方大国的一国之柱,能自堕身份率门客出城30里恭迎苏秦,真是给足了苏秦面子。” 田文:“冯欢,你话中有话。” 冯欢:“想那苏秦当年只不过是深山里的一个农夫,为求功名满世界奔波,历经沉浮,被家里人视为败家子,被村里人视为骗子而不改初衷,终于换得今日名满天下,实在是奇迹啊。” 田文微笑:“说到败家子,我又何尝不是败家子? 第72章 家父在齐国任相国时积蓄的家产,都被我用来款待从天下各国来投奔我的朋友了。待家父去世时,我已经卖完了田宅家产,宣告破产。我记得当时几千门客都离我而去,唯有你一直陪我作伴。有一天我俩在街上又饥又饿,这时有人对我俩说,‘两位兄弟,在齐国没有饭吃,没有衣穿,只管去找孟尝君田文。’你记不记得我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 冯欢:“你说,‘世俗之人往往会因自己的所求一时遭别人拒绝而充满怨恨,却置别人往日给予的诸多好处于不顾。我这个人其貌不扬,才学疏浅,一生唯一的优点就是无论别人贫贱富贵,我一样尊敬别人,一样不拒绝结纳一切可以结纳的人。’你说这话的时候仅有21岁。” 田文:“我今年26岁了。就因为有一点薄名,所以成为齐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相国。现在投在我门下的人又有几千。人们都说,孟尝君是天下第一名公子,是世上少有的贤人。我听了内心深感惭愧。贤良和有才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我这一生最崇拜的人是商君。我效法他招贤纳士,却没有他撼天动地的才能,也没有他慧眼识人的本事。所以,我倾慕比我有才华的人。从这种意义上说,苏秦绝对是值得我倾慕的人。” 冯欢无限感慨:“世上似你这样能大度容人的人,永远不会多。” 田文:“无论是谁,只要能为齐国的江山社稷谋福,都值得我尊敬。” 一位门客驰马而来,向田文禀报:“主人,苏秦大人一行距离此地仅有两里地了。” 田文:“马上准备宴席,款待远客。” 104.齐国国都 满城市民夹道欢迎苏秦光临齐国。 字幕:齐国国都临淄 苏秦坐在车中,握着杜瑾的手,无限感慨地:“古人说的好啊,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我不以贫贱为耻,不以富贵为荣。却必须在高低贵贱之间求索。造化真是戏弄人啊。” 杜瑾:“贫穷历来让人厌恶,富贵历来让人羡慕。这也是人之常情。现在你已经成为敢于向贫困挑战的天之骄子。你头悬梁、锥刺股勤奋读书的事迹在天下已经广为流传。” 苏秦皱了皱眉:“我没有这么读书啊。” 杜瑾:“真的没有?” 苏秦:“任何一本书都只能告诉别人很多表面的东西。只为了读书而读书,却不深入思考和领悟,纵便读太多的书也是没有用的。如果我像你所说的那样去读书,岂不是病态?你认为我是一个病态的人吗?” 杜瑾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不过你读书肯定有很独特的窍门。” 苏秦:“世上有两个词非常有意思,一个是无中生有,另一个是异想天开。世上已知的一切事物都是从这两个词中演变而来了。只要能透彻地理解这两个词的含义,就能洞悉古今。你所看过的任何一本书上的知识,就能任意供你驱使。我读书没什么窍门,只是从不迷信书本上的东西而已。” 杜瑾:“不迷信,就是窍门。” 105.赛马场 王公贵族济济一堂,观看赛马。 齐宣王和苏秦夫妇出现在赛马场上。 全场起身迎接。 齐宣王向众人挥手致意,然后热情地邀请苏秦和杜瑾入座,观看比赛。 齐宣王:“苏先生可否有兴趣和寡人赌几把?” 苏秦:“在下是来给大王送财富的,不是来赢大王的钱财的。因此,没必要赌。” 齐宣王笑了一笑:“寡人一生在赌场上总是输多赢少。作为一个最不走运的赌徒来说,实际上最怕死要面子活受罪地与人打赌。其实有时候看热闹比赌博更有趣。” 苏秦微笑。 齐宣王:“寡人一直以为自从先王倡导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那时候开始,齐国就是天下最爱惜人才的国家了。不料竟让先生这样的奇才一度流落街头,与寡人失之交臂,真是罪过啊。幸而先生不弃,能再度光顾我国,寡人深感幸运。” 苏秦:“在下只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承蒙大王抬爱,因此有几句心里话想跟大王说说。” 齐宣王:“请先生不吝赐教。” 苏秦:“世间有许多东西,本质上是相同的,只是用途不同而已。比如现在正奔驰在赛场上供人娱乐的骏马,换一种方式它们可以替人拉车载物,再换一种方式它们亦能够随军上阵,驰骋沙场。很多事物因用途不同,价值也就截然不同。当今的齐国,当之无愧是天下最富有的国度。国中天下各门各派的才智之士比比皆是,堪称大富大贵的有钱人多如牛毛。但是这其中却存在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失误。” 齐宣王:“请先生明示。” 苏秦:“大王,当今的齐国,祖先快意恩仇的风范已经演变成勾心斗角的伎俩。有时候,太多的聪明人凑在一起,其结果是使大家都变成自以为是的傻瓜;太多有钱人凑在一起,其结果是使大家都变为奸诈无比、负债累累的穷光蛋。这就是齐国在泡沫般的繁华浮躁之中最真实的现状。为此,大王拥有大好河山,心中却不安稳。本可以以堂堂东方第一大国的名义傲立东方,却因国中民众爱国之心淡漠,故所以委曲求全地向相距万里之外的秦国纳贡臣服。齐国与秦国相距遥远,大王向秦国表示臣服,对国家利益有什么好处呢?齐国本来恰如一匹自由奔腾的千里马,大王为何偏要弄一根缰绳羁绊呢?大王刚才说自己是最不走运的赌徒,实际上天下没有任何一个赌徒是走运的。历来在赌场上真正盈利的人既不是赌徒,也不是庄家,而是放高利贷的人。大王如果能从赌徒转为放高利贷的人,从此之后必然永远盈利。” 齐宣王转了转眸子:“列国争霸,恰如一场赌局。倘齐国置身其中而不赌……先生之策,真是绝顶高明啊。” 苏秦:“在赌徒的心目中,放高利贷的人可以说是可敬可畏的衣食父母。如果大王放弃争霸转而成为辅助诸侯的人,那么在未来天下诸侯不论是欠人情还是欠金钱,都会欠您的情。您不动一兵一卒就可以使江山稳固,抛给诸侯一点本钱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回收高额利息,何乐而不为呢?” 齐宣王嘘了一口气:“太多自诩博学多才的人在寡人面前宣扬的强国之策,皆是与天下争锋,可从没人似先生这般有不战而胜的计谋。依先生之策,合纵联盟抗秦的最大受益者必然是我国。先生送给寡人的这一笔财富,真是价值连城啊。” 苏秦再次微笑。 齐宣王:“加上齐国,一致赞成合纵联盟的国家,已经有五个了。依先生的意思,还需要哪一个国家参与?” 苏秦:“楚国。” 齐宣王:“如果楚国愿意加盟,秦国就真正的被孤立了。只是楚国历来妄尊自大,与诸侯打打和和,终究有隙,恐怕难以互结联盟。” 苏秦:“楚国这些年和秦国数度交锋,大小战役皆失利,正是需要外援的时候。倘若大王主动把合纵联盟盟主的地位让给楚威王,在下相信楚国会十分乐意结盟。” 齐宣王:“一切听凭先生安排。” 苏秦:“大王深明大义,在下万分钦佩。” 齐宣王:“为答谢先生,寡人赠送给您黄金两万镒,车马仪仗一百五十乘,指派孟尝君率门客和各国使臣一起侍候先生出使楚国。” 苏秦:“多谢大王。” 106.古道上 打着齐、燕、韩、赵、魏五国旗号的几百乘车马浩浩荡荡地向楚国挺进。 苏秦和杜瑾在车中倾心交谈。 杜瑾:“在环宇之中,人和动物一样,都是渺小的。可渺小的人类,竟然有一颗包罗天地的心。这大概就是人和动物之间最大的区别吧。” 苏秦:“也许。” 杜瑾目光灼灼:“你现在所做的事,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凭你一个人的智慧,竟然可以改变天下的命运。我真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 苏秦淡淡一笑:“任何一块土地,不可能永远只开一种花,结一种果。创造和延续文明的前提就是改变。这是永恒的真理。” 杜瑾:“你太聪明了。” 苏秦:“人总是从愚昧无知逐步走向成熟。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人都有太多的徘徊和困惑。我也曾一度迷失在狭隘的寄托之中。幸亏遇到了张仪兄,否则,我这一生就在一个小小的山村里凭空消耗了。” 杜瑾:“依你所言,张仪应该也是一位傲立于天地之间的伟丈夫。我喜欢他谱写的曲,更喜欢他的诗。他是一个典型的浪子,不知现在漂流在何方?” 苏秦:“几年前我在楚国见过他。如果他现在仍在楚国,那就太好啦。” 杜瑾:“对于你们男人来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合作伙伴。若张仪能和你合作共创匡扶天下的大业,肯定能谱写千古辉煌。” 苏秦:“但愿如此。” 107.楚国国都 张仪和众多门客三三两两地汇聚在相国府宽敞的大院里,聆听总管程平训话。 字幕:楚国国都寿春 程平:“各位先生,主人有令,各位屈尊侍主,无论新客旧友皆忠心无二,主人无以为报,特邀请各位明日一同去赤山踏青赏景,饮酒钓鱼,请各位万勿推辞。” 众门客笑逐颜开。 程平:“大家散去吧。明早在相国府集中,一同前往赤山。” 众门客依言解散。 程平向张仪招了招手:“张兄。” 张仪走上前来:“总管大人有何吩咐?” 第73章 程平:“如果没事的话,找个地方一起喝两杯如何?” 张仪:“不啦,我要回家吃饭。” 两人往外走。 程平:“你怎么总是像一个没出息的小男人一样?” 张仪:“普天之下,又有几个男人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程平:“我说不过你。其实以你的才能,早就应该在宫廷中身居高位了。你就是不肯讨好别人。” 张仪淡淡一笑:“尊敬别人是一种美德,刻意讨好别人就是一种恶俗了。狗总是向主人摇尾巴,可主人何时对狗有敬佩之意?” 程平:“别拐弯抹角的骂我。真的不去喝酒?” 张仪:“真的。” 程平叹了一口气:“那明天早一点来。” 张仪:“嗯。” 两人在相国府门口分了手,张仪行了一段路,拐进菜市场买了几样小菜和一条鱼,不经意间和正在买菜的屈原相遇。 张仪:“哟,屈原老兄,你也来买菜……” 屈原瞅了瞅四周,调侃地:“谁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证明。” 两人相视而笑,拎着菜往外走。 屈原:“你听说了没有,苏秦倡导合纵联盟抗秦,已经联结了齐燕韩赵魏五国,不久就要来楚国了。这小子真有出息。” 张仪:“是啊。有信仰的人总会有出息。” 屈原:“你认为诸侯合纵联盟抗秦这件事,是不是一件大好事?” 张仪:“从广义上讲,是。但是诸侯联盟之后一旦背盟,天下会更加混乱,国与国之间的仇恨会更加加剧。” 屈原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好心往往办坏事。不过当前合纵联盟抗秦是人心所向。但愿这次联盟会真正的给天下带来太平……一起去我家吃饭吧。” 张仪:“改天吧。一家之主岂有不回家做饭的道理!” 108.一栋民居内 室内陈设简朴,但颇有书香气息。 俞瑜和屈楚正在小小的庭院里编织芦席。 张仪拎着菜推门进来。 屈楚:“大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张仪关上门,叹了一口气:“相国大人让所有门客明天陪他一起去游山玩水,所以今天大伙儿早早的散了。你们俩手脚真麻利,才接来的活儿就快干完了。” 俞瑜:“有活干总是好事。大哥,我来做饭吧。” 屈楚:“还是我来吧。大哥,把鱼给我,你歇一会儿。” 张仪把鱼和菜递给屈楚,蹲下身和俞瑜一起编织芦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来帮一会儿手。” 屈楚进屋做饭。 俞瑜:“大哥,明天要去郊游,你却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们姐妹俩真没本事,只会拖累你。” 张仪:“别说傻话,这几年都相依为命过来了,还有什么日子不能过的?要说拖累,应该是我拖累你们。让你们嫁人,你们又不嫁,真拿你们没办法。” 俞瑜:“你就总是只想赶我们走,也不思量思量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要是我们真走啦,你就不伤心,不难过,不掉眼泪?” 张仪赶忙岔开话题:“别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哎,你们前几天去看璐璐,我买给她的东西她喜不喜欢吃…” 俞瑜:“喜欢。若不是她爷爷奶奶督促她练剑,她早就想来看你啦。” 张仪:“她不能来,抽时间我和你们一起去看她。” 俞瑜轻叹了一口气:“你说过多少次了。作门客的,总是身不由己。大哥,昭阳相国总不推荐重用你,要不我们离开楚国吧……” 张仪:“等等再说。” 俞瑜:“都快等了这么多年了,你依然是一个下客。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张仪无言。 俞瑜缓了缓语气:“算了,我不说了。反正我们姐妹俩横竖都陪着你。” 张仪埋头编织芦席。 109.赤山 风和日丽。 楚相国昭阳率门下宾客百余人,乘车马一路踏青,抵达赤山。 赤山周围,峰峦叠嶂,草木葱郁,有碧水深潭环抱其间。潭边建有古朴典雅的鱼庄及观景长廊,犹如飞龙环绕于山水之间。 鱼庄主人殷勤接待了昭阳一行。及时吩咐下人操办鱼宴,又唤绝色乐女及舞伎乐舞侍候。 一派欣然之中,有的宾客随昭阳观赏歌舞,有的宾客吟诗下棋,有的宾客操杆相约垂钓。 在锦衣华服的众宾客之间,张仪显得过于寒酸。他操起一根鱼庄为客人设置的鱼竿,拎着一小袋鱼食,独自来到一块岩石上坐下,倾心垂钓。 程平操着一根鱼竿而来:“张兄,你真会选地方啊。” 张仪微笑。 程平与他并肩而坐,一同钓鱼:“据说姜太公就曾坐在这块石头上钓过鱼。” 张仪淡淡地:“是吗?那我们俩今天可倒霉了。姜太公并不是什么钓鱼的行家。他选的垂钓之处,肯定无鱼上钩。” 程平:“听口气,你并不崇拜姜太公?” 张仪:“崇拜别人,等于埋葬自己。” 程平:“你就是这个臭脾气。难怪一直不能得到相国大人的宠爱。” 张仪:“我又不是女人,不怕人老珠黄,有什么必要谄媚以求恩宠?” 程平:“可你有才,就不怕被终世埋没?” 张仪:“程平兄,人有什么潜在的才能,实际上在很多的时候连自己也说不清楚。所以,许多人自诩有才,往往只是把才能当作一种谋生的技巧罢了。当才能变成求生的饭碗的时候,纵便是金饭碗也只不过是乞讨的工具。我若为了自身的富贵荣华向人谄媚,还不如干脆去沿街乞讨算了。” 程平叹了一口气:“说的也是。其实素来嫉贤妒能的人比比皆是。太多的人都怕推荐别人而使自己失去饭碗,为此,历来真正爱惜人才的人少之又少啊。不过眼下要获得相国大人的重用,对你来说倒不失是一个大好机会。” 张仪:“哦?” 程平:“据说你和苏秦是肝胆相照的挚友?” 张仪:“不错。” 程平瞅了瞅四周,压低了嗓音:“如今苏秦名满天下,权倾诸侯,功名显达古今无人能及。这次他率五国使者来我国倡导合纵联盟,相国大人怕因此而失去威望,所以近来拼命巴结朝中大臣,又刻意笼络门客。昨天晚上他还特意向我问了你的情况。在这种时候,你只要等会儿在宴席上当众说几句讨好相国大人的话,必然能讨相国大人欢心,因而受到重用。” 张仪:“那还不如我当堂放一个很响的屁。那样更容易惊动四座。” 程平忍了一忍:“反正我该说的话都说了。何去何从,你看着办吧。” 两人互看了一眼,默然垂钓。 一会儿,有人四处呼唤宾客入席开宴。 程平和张仪起身,沿路拾级而上,还了鱼竿,走入大厅觅座入席。 鱼宴丰盛,美酒醇香。 几杯酒下肚,门客宋遗举杯向昭阳祝酒:“主人自执掌楚国大印,戎马三十余载,覆灭越国,技压诸侯,声名威震天下。我等卑微,有幸能追随主人左右,实在是天大的荣幸。今日借此机会,小人敬主人一杯酒,祝主人官运久久,寿与天齐。” 昭阳举杯,展颜欢笑:“宋遗说的话就是讨人喜欢。来、来、来,大家共饮一杯。” 众人举杯饮酒。 一派欢乐中,宋遗朗声地:“主人,小人斗胆,有一事相求。” 昭阳:“哦,说来听听。” 宋遗:“小人追随主人日浅,听说昔年大王因主人率兵东征西讨,立下累累功勋,所以特地把‘和氏之璧’赐给主人,以示嘉奖。小人听说‘和氏之璧’是天下无双的无价之宝,心仪已久,今日恰逢主人忙里偷闲,可否展示宝物一观?” 众门客欢呼。 昭阳笑容递增:“老夫不才,为楚国做了一点事,竟蒙大王厚爱,以天下至宝相赠,实在惭愧。俗话说好东西理应众人分享。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老夫自当不吝请大家赏宝。只是此宝的来历大家可清楚?” 程平:“主人门下,博古通今之士多如牛毛。‘和氏之璧’名动天下,闻者如雷贯耳,难以忘怀。既然主人有此一问,在下请张仪先生为大家讲解。” 昭阳:“好啊。”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张仪。 张仪淡淡地:“小人孤陋寡闻,历来只听说人贵于物,没听说物贵于人,因此不敢卖弄,请主人和总管大人恕罪。” 昭阳面露不悦之色。 程平连忙打圆场:“各位都知道张仪先生一贯谦虚,那就请昭雎先生给大家说说‘和氏之璧’的来历。” 昭雎:“小人年轻浅薄,蒙总管大人看重,只好竭力从命。传说从前楚国有一个叫卞和的读书人,不慕俗世浮华,不求人间富贵,隐居在荆山之巅的天池旁潜心修道。有一天,卞和在采摘奇花异草炼制丹药的过程中,无意中掘得一块罕见的玉璞。卞和认为玉璞深埋于地数万年,横空出世是楚国兴盛的吉兆,所以专程下山把玉璞献给楚厉王。大喜之下,楚厉王召玉匠来剖玉璞。玉匠们研究之后,一致认为玉璞只不过是一块顽石。楚厉王大怒,认定卞和是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子,于是下令砍断卞和的左脚,把他逐出王宫。几十年后,楚武王即位,卞和又再次下山献璞。不料玉匠同样认为玉璞是一块石头。楚武王认为卞和犯了欺君之罪,亦下令砍断卞和的右脚,把他驱逐出宫。待到楚文王即位,卞和有心再次献宝,无奈双脚俱断,不能行走。 第74章 于是抱着玉璞,在荆山上痛哭。打柴的樵夫们纷纷劝慰卞和说,‘先生两次献宝,都遭到拒绝,还是绝了献宝的念头吧。你这样放声大哭,弄不好又会惹来飞来横祸。’卞和悲伤地说,‘我向大王献宝,并非是为了求得名利封赏。我悲伤的原因是,本来是宝玉却被当成石头,本来是君子却被诬为骗子。楚国这一方水土真是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哪!’楚文王听说这件事后,马上派人到荆山取来玉璞,剖开之后,果然得到无瑕美玉。楚文王悬赏万金召天下有名的玉匠庸柔把美玉雕成璧,有感于卞和的至诚,所以把璧命名为‘和氏之璧’。同时赐给卞和黄金万镒,册封卞和为上大夫。卞和坚辞不受,投天池自尽,以示清白。从此‘和氏璧’又被称为‘君子璧’。今日主人拥有这件天下至上的宝物,足以证明主人是至诚君子啊。” 众门人纷纷附合。 昭阳:“惭愧,惭愧。既然今日大家兴致颇高,老夫就把‘和氏璧’拿出来给各位一观,以助酒兴。” 众人欢呼。 昭阳从怀中取出一只宝椟置于案上,取金钥匙开了锁,打开了盖子。 229:第九集 6 第九集 待揭开三层锦绸,一方洁白无瑕,雕有九条栩栩如生的游龙的白璧立时放射出夺目的光彩。 在一片惊叹声中,昭阳示意程平取出玉璧给众宾客次第传观。 众人一一传观,赞不绝口。 昭阳借‘和氏璧’来抬高和巩固自身威信的目的达到,颇为得意地频频饮酒。 有宾客性急,纷纷离座上前争观宝物。 一时间,‘和氏璧’在众人手中争来夺去。 张仪喝着酒,冷眼旁观。 程平见厅中混乱,担心出事,连忙出声招呼:“大家都回到原位坐好,莫弄坏了宝物。” 但众人睹宝心切,根本不理会程平的话。 程平无奈,对昭阳苦笑:“主人,您看……” 昭阳大度地:“宝物罕见,大家想一睹为快的心情老夫理解。别紧张,坐下喝酒。” 程平刚坐下,有人因争睹宝物发生争执,继而大打出手。有人助战,有人劝架,厅中一片大乱。 程平连忙引着昭雎、宋遗等人执剑在手,断然高呼:“主人面前,岂可如此放肆!各人赶快罢手!否则,杀无赦!” 众人纷纷停止打斗,四散开来。 厅中一片狼藉。 昭阳皱了皱眉:“老夫请各位郊游玩乐赏宝,本是一片好心,不料竟引得同门相残,真是扫兴。程平,收宝回来,赔偿主人家损失,回城去吧。” 程平收剑入鞘,眼望众人:“‘和氏璧’在谁手上,快交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 程平加重了语气:“各位都是君子门生,不要行苟且之事,惹主人生气。” 仍无人主动交出宝物。 昭阳沉下了脸。 程平:“既然如此,大家互相搜身!验证清白。” 众人依言行事,依然一无所获。 昭阳冷哼一声:“老夫平日待诸位如手足,不料其中竟有人妄生邪念,让人冷齿!谁乘乱偷了宝物,现在交出来还来得及,不然的话,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众人神色各异,但依然无人承认。 程平带昭雎等人在厅中搜了一番,根本不见‘和氏璧’的踪影。 昭阳又气又恨,咬牙切齿。 宋遗上前低语:“主人,依小人看来,张仪盗宝的嫌疑最大。此人平日穷困落泊,又狂妄自大。他一贯不把主人放在眼里。今日见到绝世珍宝,肯定会妄生异心,乘乱盗宝。” 昭阳咬了咬牙:“张仪!” 张仪分开众人,走上前来:“小人在。” 昭阳:“有人检举你偷了宝贝,你有什么话说?” 张仪一脸坦然:“宋遗先生是天下公认的美男子。可往往是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才会玩贼喊捉贼的游戏。主人为何不命人搜宋遗先生的身呢?” 宋遗一掌把张仪击倒在地:“你这个穷酸,竟敢加害于我!来人,把这个狗贼往死里打,直到他招供交出宝物为止!” 几个人冲上来毒打张仪。 程平瞧不下去,向昭阳劝谏:“主人,张仪平素甘于贫困,傲骨铮铮。以他的为人,不会行不义之事。” 昭雎亦求情:“主人,张仪一贯嫉恶如仇。小人以性命担保他绝不是盗宝之人。” 宋遗冷笑:“昭雎,所谓人心隔肚皮,你又怎能肯定张仪不是恶人呢?这狗贼平常满口金玉良言,时时冒充伪善,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似他这种人才是最歹毒的贼!你何必袒护他,惹主人更不开心呢?” 昭雎:“主人……” 昭阳打断他的话:“昭雎,你和宋遗既是同门,又同朝为官。别为了一个狗奴才伤了和气。给我狠狠地收拾这个忘恩负义的狗奴才!” 更多人上来暴打张仪。 110.街头 夜静更深。 程平和昭雎站在一个巷口,着急地向外张望。 屈楚和俞瑜沿路匆匆赶来。 程平赶忙迎上去,语气急促:“两位姑娘,张仪被宋遗诬陷偷了相国大人的宝物,惨遭毒打,被抛在赤山后山,生死未卜。你们赶快去看看。” 屈楚杏眼圆睁:“若张大哥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会宰了宋遗那个伪君子!” 俞瑜:“何不现在就去宰了他!” 昭雎从巷子里牵了两匹马出来:“两位姑娘,救人要紧。我已经备了一些急救药,请快上马吧。” 屈楚和俞瑜飞身上马,向两人抱了抱拳,打马狂奔。 111.赤山后山 屈楚和俞瑜打着火把,漫山遍野寻找张仪。 天际渐渐乏白,两人立在山上,瞅着翻滚的雾气,一无所获。 俞瑜:“屈楚,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屈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找!” 两人熄灭火把,持剑斩草,开始又一轮搜寻。 112.寿春城中 苏秦一行数百辆车马浩浩荡荡入城。 万千市民夹道欢迎。 楚威王率文武百官在王宫前恭迎苏秦大驾。 113.大殿上 楚威王设盛宴款待苏秦夫妇和各国使臣,文武百官作陪。 酒过三巡,楚威王挥退乐工舞伎,对苏秦款款地:“苏先生不远千里,远辱弊国,寡人和众臣工愿聆听先生教诲。” 苏秦:“不敢。在下不才,蒙燕、赵、魏、韩、齐五国君王错爱,受命前来和大王商谈合纵联盟抗秦大计。自古以来,凡是正义的事业总是一脉相承。百年之前,大王的先祖庄王、共王高执义旗,在一代奇才孙叔敖的辅佐下,倡导‘富民强兵、以德辅霸、师出有名’的方针,促成天下诸侯联盟,使楚国成为天下最富强的国家。时至今日,楚国在各诸侯国中依然拥有最大的领土,最多的军队,当之无愧是天下第一强国。可是楚国在和秦国几次交锋稍稍受挫后,竟容忍秦国一味胡作非为。养虎成患,楚国容忍秦国的作法不仅对江山社稷无益,而且还助长了秦国的狼子野心啊。一时的妥协可能导致万世的羞辱。在下认为大王与其蒙受秦国的羞辱,不如高执义旗,与诸侯合纵联盟对抗强秦!这是振兴国家,有益于子孙后代的正义事业,望大王明择。” 楚威王:“先生不吝今生,着眼万世,实在令人钦佩。细细想来,自大周王朝东迁洛邑,几百年间诸侯之间的联盟有过无数次,但每一次联盟都是短暂的。各国之间的利益冲突却越发加剧。争强好胜竟成为天下各国互相仿效的残酷游戏。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冲突,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矛盾冲突,致使天下没有一天得以安宁。如今先生倡导天下和平,顺应天意,深得民心。使天下在一片混乱之中乍现一片生机,这确是有利于千秋万代的大好事啊。” 苏秦:“在下听说,圣明的君主每决定一件大事,莫不为子孙七代之后的安康考虑。大王赞成合纵联盟的壮举,实在是楚国万众的无上福泽。在下相信六国一旦结盟,压制秦国争霸,天下必将从战火的硝烟中走出来,各国互为兄弟联邦,互相开通经济贸易渠道,必然能够携手共同富裕,共同繁荣。” 楚威王:“常言道,一句好话暖三秋。不论国与国之间,人与人之间,以和为贵是存身立命的根本啊。寡人痴活80年,历经风雨,如今才算明白人生的真谛。寡人多谢先生的惠教,诚心愿意率敝国臣民听凭先生调度牵引。” 苏秦:“多谢大王对在下的信任。既然六国一致倡导合纵联盟,致力于天下太平。请大王择日前往洹水,与诸侯共签和平盟约,诏告天下。” 楚威王:“一定依先生所言赴约。为答谢先生给敝国带来的福泽,寡人以万镒黄金相赠,同时赐先生车马仪仗百乘,命昭雎带二千甲士侍候先生归返赵国。” 苏秦:“谢大王恩宠。” 楚威王:“列位臣工,机会难得,大家和苏先生亲近亲近。” 众臣依言纷纷起身向苏秦敬酒。 一派欢乐中,苏秦对昭阳款款地:“相国大人,在下有一位挚友在大人门下效命,不知可否造访一见?” 昭阳笑容可掬:“先生若肯屈尊光临寒舍,实在是老夫的荣幸。不知先生的挚友是哪一位呀?” 苏秦:“张仪。” 昭阳双眼放光:“唉哟,原来张先生和您是挚友。难怪张先生人品出众,才华盖世。不巧的是,张先生几天前谢绝老夫多方挽留,周游四海去了。 第75章 早知道是这样,老夫死活也不会让张先生走…” 苏秦与他碰了碰杯:“不能和故人相见,太令人遗憾了。不过我还是要感谢大人对张仪的多方照顾。来,干了这一杯。”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昭阳知趣地走开了。 苏秦举目四顾,发现屈原独自坐在一个角落喝酒,于是斟了酒,招呼杜瑾一同向屈原走去。 114.大街上 苏秦领着杜瑾身着便服,在街上东游西逛。 杜瑾:“我觉得楚国满堂文武,唯有屈原、陈轸和昭雎这几个大臣耿直不阿。难怪楚国是天下最大的国家,却一味向秦国谄媚求荣。” 苏秦叹了一口气:“人一旦为己奢求富贵,难免会变得俗气懦弱。曾几何时,昭阳等人何尝不是威震天下的英雄豪杰?这也难怪,终日只依照一种模式生存的生活方式,注定是俗气的。楚国以往征战沙场的功臣太多,如今躺在功劳谱上吃老本的人大有人在。人一旦拥有富贵,往往就会意志消沉,变得贪生怕死。” 杜瑾:“不知你会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苏秦:“你说呢?” 杜瑾:“我想应该不会。那年大年三十,我在齐国看到你被人扫地出门仍慷慨陈词时,就知道追求荣华富贵根本不是你的人生取向。是啊,不管天变地变,天下永远只有一个苏秦!与你的万丈豪情相比,区区富贵,何足挂齿!” 苏秦淡淡一笑,领着杜瑾穿过大街,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里。他在一扇门前停下,抚摸着红漆斑驳的大门,伤感之意油然而生。 杜瑾:“这就是张仪先生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吗?” 苏秦点了点头:“当今天下不奢求富贵的人,不是我苏秦,是张仪啊。可惜他在楚国多年,竟没有得到昭阳的提携,受到楚王的重用。我猜他这次突然不辞而别,主要是不愿意见到我啊。” 杜瑾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你们男人之间的友情真是奇怪。你认为张仪会去哪里?” 苏秦摇了摇头,扶着她的肩膀往回走:“有人说人生只有往前走。事实上人很多时候都在来来回回地走回头路。由此可见做任何一件事需要的是百折不挠的勇气和信念。张仪是一个心比天高的人,他比我善于忍耐。一旦他得以伸展大志,必然会开创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我想他不论去哪里,终究不会默默无闻。” 杜瑾想到什么,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张仪是去投奔秦国并受到重用,你和他岂不是从朋友变成了宿敌?!” 苏秦:“棋逢对手这个词的真正含意是,通常被视为知己的人,往往是自己的对手,而不是朋友。” 人海茫茫。 115.坐落在山谷之中的一栋竹楼前 屈楚和俞瑜心事重重地坐在屋前,瞅着璐璐舞剑。 璐璐手持双剑,似花蝴蝶般上下翻飞。 俞瑜轻声问屈楚:“这是什么剑法?” 屈楚:“越女剑法。” 俞瑜:“这套剑法过于凌厉歹毒。璐璐是一个女孩子,练这种剑法恐怕不合时宜。” 屈楚:“这是天下第一套专用来杀人的剑法。相传为越国一名叫幽华子的女侠客所创。越王勾践征伐吴王夫差时,专门重金礼聘幽华子到军中传授剑法。因此越军在战场上大展神威,一举灭了吴国。后来,这套剑法秘传到了楚国,成为刺客们研习的独技。” 俞瑜:“难怪楚国的刺客纵横天下。这么说,璐璐今后也要以杀人为生了?” 屈楚:“子承父业,是干杀手这一行的规矩。谁也无法改变。” 俞瑜:“可是你改变了。” 屈楚微叹了一口气:“有些事,你永远不会明白。实际上从来没有活着退休的职业杀手。这些年跟着张大哥,我也认为自己彻底改变了。可是现在,我很想杀人。” 看着她冷傲的神情,俞瑜感到寒意顿生:“你…现在张大哥仍下落不明,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啊。万一有什么差错,你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 屈楚:“你放心,在没找到张大哥以前,我不会节外生枝。” 俞瑜想了想:“赤山上上下下我们都搜遍了,可是根本没有张大哥的踪影。你说张大哥会不会……” 屈楚明智地:“失踪和死亡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我估计张大哥一定被什么人救了,藏身处一定在赤山附近。我们再去找。” 俞瑜:“好。” 璐璐收剑过来,笑吟吟地:“屈姑姑,俞姑姑,你们来啦。我干爹好吗?” 屈楚和俞瑜脸色阴沉。 璐璐轮番看着两人,忐忑不安。她的下巴上有一颗米粒般大小的红痣,出落得清新可人。 屈楚把璐璐搂在怀里,低沉地:“你既然想知道你干爹的事,那我告诉你。可是你不许哭,明白吗?” 璐璐轻轻点了点头。 116.一个山洞之中 张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看见在火光的映衬下散发着五颜六色光彩的钟乳石。继而他发现自己从头到脚缠满绷带,躺在一方铺着柔软裘皮的大方石上。大方石旁摆着一只华贵的铜香炉,散发着缕缕幽香。几十只大大小小的火盆,或摆在地上,或悬挂在空中。洞一侧凿成梯形状的台阶上,摆满名贵的金鼎玉器,满目奢华。平整的地上铺着名贵的地毯。地毯上摆放着几案、坐垫,以及筝和琴。石洞一角,是一潭无比清澈的泉水。潭底不断有气泡往上冒。此时,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正坐在潭边梳理瀑布般的秀发。这个女人容颜靓丽,细颈粉白,但是自颈部之下,她性感诱人的肌肤上纹满无数条纵横交错栩栩如生的毒蛇。随着她一上一下地梳头,无数条蛇仿佛活了一般在她身上蠕动,形态万分可怖。 身处这个诡异之地,张仪感到万分骇怕。他挣扎了一下,周身似散了架般疼痛。剧烈的疼痛使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女人听到声音,停止梳头,取了一件白袍穿在身上,立时变得高雅华贵。她起身姿态优雅地走到张仪跟前,在软裘上坐下,现出一丝隐隐的微笑:“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张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女人:“你叫张仪,对不对?这些天来,有两个女人像疯了似的一直在找你。不过现在就算她们真的能找到这里,也绝对认不出你是谁。你很害怕,是不是?” 张仪启了启唇:“……” 女人:“如果因为你看到了我的身体而害怕,大可不必。我既然有心救你,就不会伤害你。我想告诉你的是,纵便能活下来,你也可能因为内伤而导致终生残废。也就是说,你可能瘫痪,可能丧失生理功能。” 张仪虚弱地:“只要…还能说话…活着就有意义。” 女人微微一笑:“你,很特别。” 张仪:“彼此。” 屈楚和俞瑜呼唤张仪的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地传来。 女人:“这两个女人是你的什么人?” 张仪:“朋…友。” 女人沉吟了一下:“仅仅如此?” 张仪:“对。” 女人紧盯着张仪的眼睛:“你想不想见她们?” 张仪:“想。” 女人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如果我永远不让你见到她们,你会不会恨我?” 张仪:“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恨你……” 女人突然发火:“因为我拆散了你和你心爱的人,你为何不恨我?为何不恨我!” 张仪转动了一下眸子:“我一贯…对这个世界…心存感激…从来…不会因任何事…而…怨恨…任何人…很对不起…我真的不恨你……” 女人尖刻地:“就算有人诬陷你,要把你置之死地,你也不恨?” 张仪:“恨别人…等于损耗自己的生命…人生苦短…又何必要因恨…使自己的生命…失去光彩……” 女人呆了一呆:“…你真的很特别。” 张仪:“你也是。你…很美丽。” 女人十分惆怅地笑了笑:“我有一身十分丑陋的纹身,还有什么资格称得上美丽?” 张仪:“纹身虽然践踏了你的外表…但…玷污不了…你的心灵……” 女人无限没落:“我已经是残花败柳,已经心如死灰!” 张仪:“可你…还活着…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改变……” 女人眼神一亮,又暗淡下来:“你累了,休息吧。” 117.山坡上 艳阳高照。 屈楚和俞瑜顶着烈日,漫山遍野搜寻。 俞瑜在一丛荆棘上发现了一截布条,扯下来一看,不禁万分欣喜:“屈楚,屈楚,你快过来。” 屈楚纵身跃过来。 俞瑜展示布条给她看:“你瞧,这和张大哥出事那天穿的衣服布料颜色是不是一样?” 屈楚仔细看了看:“不错。” 俞瑜兴奋地:“这么说张大哥一定还活着!” 屈楚瞅了瞅四周,纵身往上连续跃了几跃。在草丛中向俞瑜招了招手。 俞瑜依法炮制,来到屈楚身旁。 屈楚作了一个手势:“你看,这里有被人踩过的痕迹。我们沿着这里再往上跃。” 俞瑜点头。 两人跃了几跃,停了下来。 屈楚蹲下身,细细察看了一番,招呼俞瑜蹲下来:“这一路上来的草,都有被物体擦过的痕迹。你瞧,这里的草上溅有血迹。我推断有人抱着张大哥一路往上走。这人的轻功很高,可力气似乎不太大。 第76章 我认为救张大哥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个女人。” 俞瑜四下看了看,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女人怎么会在这种荒山野岭存身呢?再说在往上就是悬崖峭壁,人怎么可能住在上面?莫非是孤魂野鬼?” 屈楚:“如果是,也肯定是不会害人的鬼。我们上去看看。” 两人先后上了山坡,穿过一片稀疏的树林,来到一座高高的山峦下。 两人察探了一番,屈楚摸着一块光滑的巨石向上看:“你瞧,从这里一直往上都没有青苔。一定有人经常从这里上下。” 俞瑜:“这里又高又陡,怎么上去?” 屈楚摘下剑递给她,把身子贴在石头上,似壁虎般向上移动,爬了一段之后,滑了下来。 俞瑜:“我来试试。” 她把两把剑交给屈楚,施展纵云梯的轻功向上攀登,终因太陡宣告失败。 两人靠着岩石坐下,又累又急。 过了一会儿,屈楚定了定神:“依我看,必须回去准备登山工具,才能上去一探究竟。” 俞瑜:“那我们快下山去准备。” 两人起身,准备下山,突然发现宋遗带着一群人往上爬。 两人连忙藏身在一块岩石后窥探。 屈楚悄声地:“这些人都是相国府的人。一定是昭阳那个狗贼怕张大哥没死,又派这些奴才来再次加害。领头的那个家伙一定就是宋遗。” 俞瑜:“你确定?” 屈楚:“我认识他的孪生兄弟宋玉。他们俩兄弟生得品貌端正,同朝为官,却一样卑鄙无耻。” 俞瑜按捺不住地:“那我们现在就冲出去杀了这个诬陷张大哥的狗贼和那帮奴才…” 屈楚:“别冲动。等找到张大哥后,再收拾他。现在如果妄动,昭阳那个老贼肯定还会派更多的人来。到那时麻烦就大了。” 俞瑜忍了一口气:“好吧,我听你的。” 宋遗和一干人气喘嘘嘘地爬到半山腰,用剑在草丛中乱砍了一气,怏怏离去。 118.山洞中 女人喂张仪吃完一碗粥,歉意地笑了笑:“我不是太擅长煮东西,让你天天喝蛇羹,委屈你了。” 张仪:“你对我有救命大恩,我感激还来不及,如何谈得上委屈…” 女人转了转眸子:“如果让你天天住在这里,你委不委屈?” 张仪:“古人说,天下之大,容身的地方其实只需要一小块;可以吃的东西很多,其实只需要一丁点就可以填饱肚子。如果你认为我在这里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话,我会很坦然地在这儿呆一辈子。” 女人凄美地一笑:“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假如你有心,早就会问我的名字和身世。但是你什么也没问。” 张仪:“我不问,是因为我猜出你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从前的一切不论是悲是喜,都已经成为过去。我希望你重新来过。” 女人缓缓摇了摇头:“一个人变坏容易,变好也容易。可是要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却难上加难。” 张仪:“除了生死,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改变的。我是一个浪子,从来不相信什么命运、机遇和缘份。我只相信创造和改变。” 女人:“也许你说得对。那你认为我从前是什么样的人?” 张仪:“我只知道你现在是一个十分体贴温柔的女人。” 女人颤了颤嘴唇:“…即使你不在乎我的过去,难道不在乎我这一身丑陋的纹身?” 张仪:“你是否在乎我浑身的绷带?” 女人专注地看着他:“你真愿意和我厮守一生?” 张仪:“除非你认为不合适。” 两人互相凝视着。 少许,女人微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古筝旁坐下,弹奏起来。 凄美的乐声在洞中流泻开来。 音乐声中,屈楚和俞瑜悄悄潜入洞中,伏在暗处窥望。 一曲终了。 女人缓缓抬起头,启了启唇:“你听过这首曲吗?” 张仪:“这首曲名叫《匪风》,是一首讲述国家沦亡后,逃难在外的人思乡的上乘佳作。” 屈楚和俞瑜听到张仪的声音,悲喜交加。 女人一脸复杂地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眼望张仪,低沉地:“谁能享鱼?溉之釜鬵。谁将西归?怀之好音!有多少人能真正体会到丧家辱国之后沦落他乡的人心中的屈辱和楚痛?又有多少人能理解‘仇恨’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张仪:“偏执的爱和偏执的恨对国家或个人来说,往往都有失公正。” 女人:“或许你是对的。可是人世间究竟有几件事真正称得上公正?” 张仪尚未回答,女人猝然飞身跃起,抽出隐藏在钟乳石后的一把剑,身躯在空中似螺旋般飞速旋转,持剑直向屈楚和俞瑜的藏身处刺去。 俞瑜来不及反应,屈楚已经持剑飞身出击,迎战女人。 一时间,刀光剑影罩住了两人的身影。 面对突入其来的变故,张仪感到惊诧莫名。他瞅着如鬼魅般上下飘飞酣战的两个女人,竟然一时没有认出屈楚。 俞瑜挺剑上前,欲加入战斗,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皆因屈楚和女人所使的剑法惊人地一致。 辛辣凌厉的剑招化为强劲的剑气,使潭水飞溅,使器皿震动,使灯火爆裂,使乳石震碎,使人为之窒息。 电光火时之间,屈楚和女人过了上百招,两人同时收手,相对落到地上。 这时,躺在软裘上的张仪才看清屈楚和俞瑜,不禁又惊又喜。 屈楚和女人相对而站,两人头上的秀发缕缕飘落,宽大的衣袖片片裂碎,手中的剑寸寸断裂坠地。两人的嘴角溢出鲜血。 俞瑜挺剑欲往上冲,屈楚出声制止:“别上来,你不是她的对手。” 俞瑜收住身形,瞅着女人裸露出来的双臂上的蛇纹身,不禁感到万分恶心。 女人抛弃手中的剑柄,紧盯着屈楚的脸:“你怎么会越女剑法?莫非你是职业杀手?” 屈楚亦抛弃剑柄,反问:“难道你不是?” 女人无限冷傲:“你没有资格问我问题!你只能回答我的问题!” 屈楚毫不回避她的目光:“不错,杀人曾经是我的职业。我之所以回答你的问题,是因为你是我大哥的救命恩人。否则,我在第三招就可以杀了你。” 女人冷笑:“确实,你在第3招,第11招,第38招和第77招都有置我于死地的机会。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我所施展的越女剑法虽然形似,但不神似。如果我有心杀你,你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屈楚:“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女人拭了拭嘴角的血迹,语调冰凉:“因为正宗的越女剑法是我家代代单传的独门绝技。我在学这套剑法之前,首先学的就是破解这套剑法的另一套剑法。那套剑法只有一招。要杀人或自杀,只需一招就已足够,对不对?” 屈楚霍然色变:“对。” 女人缓了缓语气:“可惜现在我连杀人的兴趣都没有。欢迎两位光临寒舍作客。” 119.同上 张仪、屈楚和俞瑜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 女人在洞口把屈楚和俞瑜的登山工具整理好,瞅着山山水水出神。 屈楚走出来,对女人施了一礼:“小妹再次感谢大姐对我大哥的救命之恩。” 女人淡淡地:“举手之劳,不足为谢。” 屈楚:“小妹名叫屈楚,请问大姐芳名?” 女人微叹了一口气:“我叫幽恬。” 屈楚下跪:“那么,大姐应该是幽华子祖师的第七代传人。请受我一拜。” 幽恬把屈楚扶起来,隐隐现出一丝微笑:“你既然称我为姐姐,何必还拘于礼数?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把张仪带走?” 屈楚:“一切听从大姐安排。” 幽恬:“我又不是张仪的什么人,没有左右他去留的权利。他的绷带过两天就可以拆了。到时你们就把他带走吧。” 屈楚诚挚地:“听我大哥的意思,他对你一往情深。他不会再让你孤零零一个人独居荒山野岭。” 幽恬苦涩地一笑:“我从3岁纹身,正式成为越女剑法的传人之后,对于世俗的儿女之情,素来看得很淡。再说,越国被楚国覆灭之后,我生命中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向楚国复仇。所以,没有心情考虑别的事。” 屈楚:“恕我直言,大姐凭个人之力,要向一个国家复仇,未免势单力薄。” 幽恬:“这并不是主要的问题。这些年来,我隐居在楚国都城近郊,一直在找机会刺杀楚威王和楚国朝中重臣。本来我有很多机会可以下手。但是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那就是越国的沉沦究竟是谁的过失?!” 屈楚想了想:“你有没有和我大哥探讨过这个问题?” 幽恬微微摇了摇头。 屈楚:“你应该和他探讨。” 120.同上 幽恬、屈楚、俞瑜和拆了绷带的张仪盘坐在软裘之上。 张仪:“和你们几位相比,我是一个不善于用剑的人。可是我知道剑的威力。当年为了争夺名剑‘湛卢’,导致楚国和吴国大战,几十万人战死沙场,上百万人流离失所,若不是秦国出兵增援楚国,楚国几乎亡国。之后,又有一把名剑名叫‘属镂’,这把剑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吴王用这把剑赐死了铮铮忠臣伍员,从而导致吴国被越国所灭。越国称霸之后,越王同样用这把剑赐死了千古贤臣文种,所以导致越国的霸业一落千丈,越国最终被楚国所灭。 第77章 事实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沦亡,首先是从内部的腐败开始的。自古以来,任何一个国家被覆灭,无不是在朝纲混乱,人心涣散的境况下导致灭亡。一个又一个腐朽的国家被兴盛的国家吞并,对国家来说,是一种悲哀,但是对人民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谁愿意在一个政治腐化、赋税沉重、官吏大肆鱼肉人民的国度里挣扎存活?又有谁愿意成为暴政下的牺牲品?所以,幽恬,你企图为越国复仇的念头是极端错误的。狭隘的爱国之心和一无是处的民族情结,永远只会导致一个国家和民族滑向堕落的深渊,而文明的车轮永远负载的都只会是不断创新的思想和能最大限度消除国与国之间的界线、民族与民族之间界线的给予人充分自由和活力的生活方式。” 幽恬:“但是当今楚国的制度并非你所说的这种理想的制度。这个国家到处充满压迫和奴役。根本没有人权可言。” 张仪:“正因为如此,楚国乞求改变,才加入了苏秦倡导的合纵联盟。” 幽恬:“可是合纵联盟真的能给天下带来太平吗?” 张仪:“不能。这种貌合神离的方式最终只会使天下的局势变得更为混乱,但是这种方式对促进天下统一起着莫大的推动作用。” 幽恬睁大了眼睛:“你这么认为?” 230:第十集 第十集 张仪点了点头:“不错。只有天下统一,人们才有希望在自由、平等的环境下享受幸福安宁的生活。除此之外为人类谋求和平的任何一条道路,都是极端而错误的。我本以为可以为楚国尽微薄之力,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幽恬:“是否是因为你蒙受了冤屈,才让你改变了初衷?” 张仪摇了摇头:“不,主要是楚国的治国方针已经被苏秦引导误入歧途。” 幽恬:“那么……” 张仪:“我要去秦国。” 俞瑜:“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昭阳相国害怕诬陷你的事败露,到处派人想再次暗害你。” 张仪:“一旦苏秦离开楚国,昭阳就不会在意我的生死。” 屈楚:“苏秦率六国使臣已经离开楚国了,现在正在返回赵国的途中。大哥,或者我们先暗杀了昭阳和宋遗为你报仇,再去秦国。” 张仪:“个人的恩怨无关紧要。假若我有心为秦国效力,留着这两个奸臣对秦国大有好处。” 俞瑜:“你总是宽容别人。大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屈楚:“是啊,大姐,大哥需要你照顾。” 幽恬:“我……” 张仪:“就这么定了。” 幽恬颇不自然地:“那…好吧。” 121.大街上 夜市之中,人群涌动,灯火辉煌。 宋遗和一群贵族子弟从一家酒楼走出来,向妓院林立的红灯区走去。 沿街而立的娼妓向路人各施媚态。 在撩人的空气中,璐璐拎着一篮鲜花从一个暗影处走出来,挡住宋遗的去路,仰头甜甜一笑:“公子爷,买一束花吧…” 宋遗不耐烦地:“去、去,去找别人,别烦我。” 璐璐:“满街的男人,就数大爷您英俊不凡,奴婢当然只愿为您效劳了。” 宋遗扬了扬眉,摘了一朵花闻了闻:“嗯…这花怎么这么香…” 璐璐:“本来没这么香,到了您的手里,就变香了。” 宋遗哈哈大笑:“你这小妮子真会讨人喜欢。好啦,这篮花我全买啦。” 璐璐:“谢大爷。” 宋遗大度地给了璐璐一叶金叶子,接过了花篮。 璐璐莞尔一笑,钻入人群中,眨眼不见了。 宋遗和贵族子弟们继续往前走。 娼妓们围上来打情骂俏。 宋遗分完一篮花,搂着两名娼妓调笑着走入一家妓院。刚进门,他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四肢无力,两名娼妓尚未反应过来,他跪倒在地,殷黑的血从七窍汩汩流出。 娼妓们惊惧失声。 宋遗倒在地上,一张脸迅速变成乌黑,中剧毒身亡。 122.山洞之中 张仪瞅着外出归来的屈楚,心情沉重:“你是说璐璐为了我,当街施毒杀了宋遗?” 屈楚点了点头。 张仪:“璐璐还是一个孩子,童心未泯,怎么能去做这种歹毒的勾当?” 屈楚:“她家世代以杀人为业……” 张仪:“这不是理由!如果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会让她去做这种玩命的勾当吗?” 屈楚:“为了你,我会。” 张仪:“你!” 俞瑜上来打圆场:“大哥,怪我们当初说漏了嘴,才让璐璐一门心思想为你报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璐璐已安全脱身,你就别责怪屈楚了。” 幽恬走上来:“是啊,既然屈楚已经准备好马匹,勘查好了前往秦国的线路,我们就收拾行装上路吧。” 张仪镇定了一下情绪:“那璐璐怎么办?” 屈楚:“璐璐有她爷爷奶奶照顾,不要为她担心。” 张仪起身拍了拍屈楚的肩膀:“我不该对你发火,别往心里去。” 屈楚:“我没怪你。” 幽恬盈盈一笑:“都是一家人,就别绷着脸说话了。” 张仪:“我还是喜欢看你们不笑的样子。” 三个女人瞪着他。 张仪赶忙走到一边去了。 123.旷野 回归赵国的苏秦一行在夕阳的光晕中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一派忙碌之中,杜瑾陪着苏秦在大帐内查看地图。 苏秦:“六国联盟,呈铁桶之势彻底孤立了秦国。这样一来,秦国争霸天下的野心就不得不收敛。而六国亲如一家,天下可望真正太平。” 杜瑾:“以目前的形势,六国是迫于秦国的威慑才走在一起的。一旦秦国停止争霸,难保六国之中又会有哪一个国家妄生争霸之心而引起内哄。” 苏秦:“只要六国签订盟约,在合作当中又互相迁制,引发内哄的可能性很小。” 杜瑾微笑:“但愿如此。” 这时,下人来报:“大人,昭雎大人求见。” 苏秦:“请。” 一会儿,昭雎入帐:“微臣拜见大人和夫人。” 苏秦:“昭雎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三人分宾主入座。 昭雎:“微臣听说大人和夫人在敝国时多方寻查张仪的下落,本想相告,无奈有难言之隐,一直没有开口。” 苏秦和杜瑾对望了一眼,对昭雎急切地:“这里没有外人,大人有话尽管说。” 昭雎:“微臣和张仪同在昭阳相国门下多年,既是同门,又是朋友。昭阳相国因嫉贤嫉能,一直没有推荐张仪担当大任。大人去楚国之前,昭阳相国怕大人倡导六国联盟削弱了他在朝中的威望,所以千方百计笼络朝中大臣和门人。就在大人驾临楚国的前五天,昭阳相国率门人到赤山一游,大排宴席。席间,昭阳相国为了炫耀自己的功勋,所以拿出和氏璧让门人传看。不料有人乘乱偷了和氏璧。张仪遭人诬陷,惨遭毒打之后被抛在赤山后山喂狼。” 苏秦十分震惊:“这就是说,张仪已经死了?!” 昭雎:“微臣和程平总管当晚通知了张仪的两个义妹,但她们一直没有找到张仪的尸首。昭阳相国固忌张仪和大人是挚友,怕事情败露遭到大人责难,所以也多次派人寻找张仪,欲再次谋害,但都无功而返。” 杜瑾:“依大人所说,张仪恐怕早已魂飞天外了。” 苏秦心情沉重:“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昭雎:“大人不必难过。微臣刚收到密报,诬陷张仪的宋遗被人施剧毒谋杀。另有人看见张仪和三个女人一路往秦国去了。” 苏秦又惊又喜:“确定?” 昭雎点了点头:“微臣担心张仪投奔秦国,若获重用,必有碍于六国合纵联盟大计,所以不敢对大人有所隐瞒。” 杜瑾:“合纵联盟抗秦是天下众望所归的大事,岂会因某个人的阻碍而功败垂成?再说就算张仪真的投奔了秦国,能否获得秦国朝廷的重用,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大人过于忧虑了。” 昭雎:“微臣和张仪相处多年,深知张仪通晓天下经纬,智谋超群,博学多才,不可小视啊。如今秦国遭诸侯孤立,正需要张仪这样的旷世之才来力挽狂澜。如果秦惠公真的重用张仪,对天下是莫大的威胁。” 苏秦神色凝重:“我同意你的观点。” 昭雎:“张仪是大人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但为了天下大计,微臣认为必须尽快除掉张仪。若不然,秦国一旦得到张仪辅佐,就像老虎长了翅膀,天下必将亡于秦国之手。请大人明裁!” 苏秦脸色阴晴不定。 杜瑾:“夫君,我经常听你说张仪的种种好处……” 苏秦摆了摆手:“究竟是江山社稷重要?还是私人的情谊重要?” 杜瑾闭上了嘴。 苏秦:“来人。” 下人应声而至。 苏秦:“有请孟尝君。” 下人应声告退。 不一会儿,田文匆匆入帐:“臣参见大人和夫人。” 苏秦:“不必多礼。请坐。” 田文入座。 下人摆酒上菜。 苏秦:“多日辛劳,难得摆酒一叙。来,两位大人,干一杯。” 饮酒之后,苏秦切入正题:“人人都说,有困难,找孟尝。现在我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难题,想请田相国帮助化解。” 田文:“大人吩咐,敢不从命。” 第78章 苏秦:“你的手下能人众多。我需要你派一批好手,昼夜秘密赶赴楚国到秦国的必经之路,不惜一切代价刺杀一个叫张仪的人。此人带着三个女人,正准备投靠秦国。” 田文:“遵命。” 苏秦:“昭雎大人,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命人秘密绘出张仪的画像,交给田文大人。此事一定要办得严实,千万不能外泄。” 昭雎:“遵命。” 杜瑾起身给三人一一斟酒。 124.大漠 黄沙漫漫。 幽恬、屈楚和俞瑜簇拥着张仪,顶着烈日骑马在荒漠中前行。 沿途无数破车、残弓断矛和人马的骷髅历历可见。 125.古城堡 入夜,一轮明月高悬空中。 张仪等人在一个废弃的古堡内升火过夜。 残墙断壁和满地的陶瓷碎片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几个人吃了东西,喂了马,在火堆旁铺开行李,分头而眠。 狼的长啸声在夜空中分外凄厉。 几匹马惶恐不安。 幽恬微微睁开眼睛,透过断壁的空隙,猛然发现外面狼影憧憧。她悄悄起身,抱剑有意识地移到张仪身边躺下。 张仪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幽恬替他盖了盖被子,递给他一个温馨的笑。 张仪:“一路上风吹日晒,让你们陪着我受苦啦。” 幽恬:“别说傻话。快睡吧,养足精神,才好赶路。” 张仪依言闭上了眼睛。 火堆渐渐微弱。 幽恬突然纵身而起,在空中拔剑箭一般地跃出古堡。与此同时,屈楚和俞瑜亦飞身从不同的方向挺剑纵出古堡。 一时间,外面一片大乱。 张仪连忙起身,爬上一面断壁,向外张望。 清冷的月光下,幽恬、屈楚和俞瑜身处一大群饿狼之中,挥剑勇斗恶狼。 狼群凶猛。 幽恬:“俞瑜,你快退回张仪身边去。” 俞瑜依言一路斩杀恶狼,纵身跃上残壁,持剑保护张仪。 幽恬和屈楚汇合在一起。 幽恬:“屈楚,狼太多,你听我念剑诀。我传你一套剑法。” 屈楚:“大姐,万万不可。依我看,我们一齐施展越女剑法,足以对付狼群。” 幽恬:“姑且试试。” 两人贴背而立,同时施展越女剑法。刹那间,剑光飞闪,狼群纷纷毙命。 两人飞剑出手,同时刺死最后一匹企图逃跑的狼,携手大笑。 张仪和俞瑜颇感欣慰。 126.沼泽地 天空阴冷。 四人策马穿行于无边沼泽。 俞瑜马前失蹄,坠入泥沼。 屈楚纵身施展轻功,把俞瑜解救出来。幽恬则飞身拉马,把马救出泥沼。 一切突然发生,又突然结束。张仪对幽恬和屈楚的技艺惊叹不已。 127.山洞之中 大雨倾盆。 四人在一个山洞中避雨。 俞瑜对幽恬诚恳地:“小妹自感武技低微,趁此机会,恳请大姐点拔。” 屈楚:“俞瑜,大哥和大姐都累了,你就别烦大姐了。” 幽恬瞅了张仪一眼,对屈楚和俞瑜浅浅一笑:“我早有心传你们剑法。从前幽华子祖师受勾践之邀,亲临军中授剑,三千武士尽得真传,在战场上皆有万夫莫敌之勇。可是正宗的越女剑法在男人身上不能尽展神威。这是因为用剑之道,在于以柔克刚,刚柔相济。所以越女剑法更适合女人研习。如今屈楚对越女剑法已经得六分真传,只须改正有的招式上的错误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俞瑜从前所学的剑法灵巧有余,威力不足,不堪大用。既然现在有机会,我就传授俞瑜正宗的越女剑法,传授屈楚破解越女剑法的四相剑法。” 俞瑜:“谢大姐。” 屈楚:“大姐有心提携,小妹感激不尽。可是这两套剑法是大姐的家传秘术,倘传授给我和俞瑜,恐怕有违祖训。” 幽恬微微一笑:“从来没有一成不变的规矩。既然大家都跟着大哥欲创一番事业,今后免不了要纵横沙场。谁说女人只能呆在家里,不能冲锋陷阵?我们都把武艺练好了,以后随时可以助大哥一臂之力。” 屈楚:“可…从来没有驰骋沙场的女将军。” 幽恬:“有啊。千百年前,商王武丁的爱妃妇好就是统率兵马驰骋沙场的大将军。由此可见,男人能做的事,女人都能做。女人能做的事,男人却未必能做到。” 张仪:“如果是指生孩子这件事,我同意。幽恬,什么时候也传我几招。” 幽恬起身:“你就安心养病吧。屈楚、俞瑜,我们一起来练剑。” 128.戈壁滩上 四人驰马迎着满天红霞飞奔。 突然,马匹受惊,纷纷撅蹄嘶吼。 四人先后勒住马,警觉地四处查看。 无数蒙面人脚勒牛皮绳,似兀鹰般持剑从天而降。 幽恬、屈楚和俞瑜急忙护住张仪,拔剑抵挡蒙面人们的偷袭。 一时间,血光飞溅。 蒙面人们在空中荡来荡去,不停地向四人发动进攻,但在三个女人组成的剑阵下纷纷毙命。 又一群隐藏在地下的蒙面人破土而出,一路冲杀上来。 四人所骑的马匹遇袭毙命。 万般危急之下,屈楚和俞瑜护住张仪,拼命与从空中偷袭的蒙面人格斗,幽恬则分身和地上的蒙面人格斗。 在三个女人的英勇抵抗下,蒙面人们扔下数具尸体,落荒而逃。 短暂的休整之后,幽恬检查了一番死尸,从一具尸体身上搜出了一张张仪的画像。她拿着画像走到张仪跟前,皱紧了眉头:“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强盗。他们一定是受人指使,有备而来。” 俞瑜:“难道是昭阳那个狗贼派来的杀手?” 屈楚摇了摇头:“偷袭我们的这些人使用的兵器,不是楚国刺客惯用的兵器,倒像是齐国刺客使用的兵器。” 张仪:“齐国?我和齐国人并无私人恩怨。” 幽恬:“不管怎么说,我们一路上要步步小心。” 129.赵国国都 苏秦春风得意地走出王宫。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田文在宫外相候,见苏秦出来,赶忙迎了上去:“大人,在下恭候多时了。” 苏秦:“我一直和赵侯在商量在洹水筑坛盟誓的事情,让你久等了。走,一起去喝两杯。” 两人并肩而行。 田文:“在下刚收到飞鸽传书,派去行刺张仪的人失手了。” 苏秦怔了一怔:“…张仪并不精于武技,单凭屈楚和俞瑜那两个女流之辈,难道竟能抵挡你门下的众多高手?” 田文:“具体情况在下不是太清楚。不过据报,张仪身边除了屈楚和俞瑜,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这个不明身份的女人剑法出神入化,有万夫莫当之勇。不过大人请放心,我的人还有下一步行动。” 苏秦勉强一笑:“当然,当然。你办事,我放心。” 130.大峡谷 天高云淡。 张仪等人徒步穿越峡谷。 一群蒙面人冒出来,持械挡住前路。 张仪等人刚停下脚步,又一群蒙面人截断了后路。 三个女人快速把张仪护住。 敌我双方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 幽恬轻声地:“对方前后有几百人,这样耗下去,我们肯定要吃大亏。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我看这样行事,我先杀开一条血路,屈楚、俞瑜,你们护着大哥一路不回头往前冲,然后我来断后。” 屈楚和俞瑜点头。 张仪:“幽恬,这样做对你太危险了。” 幽恬:“只要能保你平安,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 张仪万分感动:“幽恬!” 幽恬:“多说无益,照我说的话做!” 说着,挺剑纵身向前冲去。 屈楚和俞瑜一手持剑,一手左右挟着张仪紧紧相随。 蒙面人们拼死阻拦。 幽恬大展神威,挥剑东杀西砍,杀开一条血路。屈楚和俞瑜亦挥剑搏杀着,护着张仪冲出了包围圈。 幽恬断后,阻挡蒙面人们追击。 屈楚和俞瑜虽不同程度受伤,仍义无反顾地带着张仪往前冲。 三人渐渐远去。 幽恬浴血奋战,与蒙面人们拼命搏斗。随着敌手越死越多,幽恬亦不断受伤,但她无所畏惧,一次又一次地从血泊中爬起来,挥剑决战。 惊惧之中,蒙面人们践踏着同伴的尸体,又一次蜂拥向幽恬发起进攻。 幽恬杀死几个对手,腿上中剑,又一次跌倒在地。她咬紧牙关,又一次站起来,十多把剑从前后左右贯穿了她的身体。 幽恬大吼一声,持剑砍断了刺在身上的剑。 十几个蒙面人在目瞪口呆中手持断剑,皆死于幽恬剑下。 幽恬以剑撑地,支撑着满插断剑的身躯,嘴角不断溢血,冷冷地瞅着蒙面人们。 蒙面人们被幽恬大无畏的姿态震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 大风乍起。 幽恬立在风中,再次发出一声狂吼,双足陷地,十几把断剑从身体中弹射而出,鲜血狂喷,死不瞑目。 131.峡谷口 屈楚和俞瑜拼命挟着张仪向峡谷口飞奔。 前方传来雨点般骤急的马蹄声。 三人收住脚步,脸色苍白。 231:第十一集 第十一集 一大队打着秦国旗号的武士在年近五十仍精神抖擞的甘茂以及正值壮年的白起、魏冉率领下,纵马而来。 第79章 张仪等人看到秦军旗号,又惊又喜。 甘茂勒住马,朗声招呼:“请问阁下是张仪先生吗?” 张仪:“在下正是张仪。” 甘茂闻言滚鞍下马,急步迎向前来:“在下甘茂,奉惠公之命,前来恭迎先生大驾。” 张仪:“原来是甘大将军,久仰。在下不过是无名小卒,怎敢烦劳大将军远辱…” 甘茂:“无名和有名因环境而异。是金子,总会发光。先生何必过谦?两位小姐好像伤得不轻,请速随在下回营寨疗伤。” 有武士牵来了马。 屈楚:“我们还有一个人在后面搏杀…” 甘茂做了一个手势,白起和魏冉率人马向前冲。 132.山岗上 彤云满天。 几名武士在挖墓。 张仪紧紧搂抱着幽恬的遗体,欲哭无泪。 屈楚和俞瑜相拥而泣。 甘茂走到张仪跟前,轻叹了一口气:“人死不能复生。先生不必太过难过,请让幽恬小姐入土为安吧。” 张仪无限悲凉:“为了我的一条贱命,竟断送了幽恬的一生。天理不公啊。” 甘茂:“据抓获的刺客交代,欲置先生于死地的人,皆是齐国相国田文的门客。” 张仪:“我和田文素不相识,他为何加害于我?” 甘茂:“说来话长。苏秦倡导合纵联盟抗秦,获知先生侥幸逃过楚相国昭阳的迫害,投奔秦国。他怕先生获秦国重用破了合纵联盟阵线,因此指令田文派人不惜一切代价谋杀先生。惠公接到秦国谍报人员的加急密报,指派在下和白起大将军、魏冉大将军率二万一级武士昼夜不停赶来营救先生。可惜我们来晚了一步,致使幽恬小姐惨死贼人之手。” 张仪呆了半晌,惨然一笑:“原来如此。苏秦太抬举我,实在太抬举我啦!” 133.洹水 大河滔滔。 无数工匠顶着烈日,造宫殿、筑高坛。 字幕:赵国洹水 苏秦和杜瑾在一群大臣的簇拥下,四处巡视。 田文匆匆赶来,与苏秦并肩而行:“大人,在下有负大人的期望…” 苏秦不动声色地:“别说泄气话。” 田文一脸沮丧:“在下派去行刺张仪的人几乎全军覆灭。现在张仪已经被秦国重兵佐护,一路往咸阳去了。” 苏秦:“哦?” 田文:“若大人和张仪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在下还会派人继续伺机行刺张仪。” 苏秦:“张仪可以说是我今生唯一的知己,不共戴天,从何谈起?既然行刺他的事已经引起秦国高度重视,就罢手吧,免得节外生枝。” 田文:“是。” 苏秦:“诸国君王马上就要光临,加紧时间做好准备,你去吧。” 田文告退。 待他走后,杜瑾轻声地:“田文的人把事情办妥啦?” 苏秦轻摇了一下头:“人多嘴杂,事情泄露了。张仪已经进入秦国境内。” 杜瑾轻叹了一口气:“纸包不住火。天下从来没有什么秘密。与张仪投奔秦国这件事相比,眼下的事更要紧。” 苏秦点了点头,转身招呼肥义上前,款款地:“合纵联盟,关系到天下的安危,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今后我将为了巩固联盟奔走于列国之间,因此不能一心一意整理赵国朝政。我已经向赵侯举荐你做相国。希望你挺身担当重任。” 肥义谦虚地:“微臣才德寡疏,恐怕有负大人栽培。” 苏秦:“赵国首倡合纵联盟抗秦大计,声威昭著天下。但赵侯年纪尚轻,正需要你这样的贤臣来佐护。肥义,你随我出使列国,可谓劳苦功高,为了赵国的世代平安,你就不要推辞了。” 肥义:“微臣一定谨记大人教诲。” 134.议事大厅 齐相国田文、楚相国昭阳、燕相国子之、赵相国肥义、魏相国田需和韩相国韩朋济济一堂,互诉友情。 厅中气氛炽烈。 苏秦步入大厅。 六国相国起身躬迎。 苏秦在正首坐下,招呼大家入座:“各位相国大人辛苦啦。大家都请坐吧。” 众人入座。 侍从鱼贯奉上酒水佳肴。 杯盏交错间,苏秦娓娓地:“几百年以来,王室衰弱,天下烽烟四起,致使无数生灵惨遭涂炭,江山社稷在水火中沉浮。在这个过程中,天下诸侯以各种方式进行过联盟,但终因每一次联盟都不是建立在谋求平等互利的基础上,而是建筑在争霸的前提下,所以无数次联盟都以失败而告终。诸君都是一国的顶梁之柱。我们今天倡导联盟,应汲取郑庄公、鲁庄公、齐桓公、宋襄公、晋文公、秦穆公和楚庄王这些雄才大略的君主企图借联盟之名称王称霸的教训,倡导国与国之间的平等,为天下万民的安康福。” 众人异口同声地:“谨受教。” 苏秦:“六国虽大小不一,但互为唇齿,为天下平安大计,彼此间不应有高低贵贱之分。在此之前,楚国、齐国和魏国已经称王。为了构建一个平等对话的平台,我提议赵国、燕国和韩国亦共同称王。这样六国就能在平等的基础上共同携手,缔造辉煌。” 田文:“大人的倡议,实在是为天下黎民谋福的壮举。臣代表齐国,双手赞成。” 苏秦:“子之相国、昭阳相国执掌燕、楚大位多年,对天下大势应该有很深的见解,请不吝赐教。” 子之:“大人义博云天,胸怀广阔,老臣不及万一。老臣代表燕国赞成大人的提议。” 昭阳:“合纵联盟抗秦大计不仅使楚、魏、赵、韩摆脱了秦国的威慑,还将因此使天下迎来和平与安宁。老臣对大人的提议心怀感激,代表楚国拥戴大人的提议。” 苏秦:“肥义相国、田需相国、韩朋相国,你们有何高见?” 三人异口同声地:“一切听凭大人主张。” 苏秦:“既然各位大人对六国称王、共谋和平这件事皆无异议,那么从今往后六国就不再论爵位的悬殊和国家的大小。诸国团结一致,共抗强秦!” 135.盟坛之上 齐、楚、燕、赵、魏、韩六国大旗高高飘扬。 朗朗晴空下,苏秦迎风伫立在高坛之上,六国相国率大臣们伫立在坛下两侧。 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年过花甲的魏惠王、楚威王、燕文王和年过四旬的齐宣王、以及年轻的赵肃王与韩宣惠王先后下了马车,携手走向高坛。 群臣数百人跪拜相迎。 六王携手拾阶而上,同登盟坛。 苏秦下跪迎接。 六王还以大礼。 礼毕,苏秦焚香,率六王拜告天地和六国列祖列宗之后,面向六王,款款地:“为了天下安康,六国并肩称王,结为兄弟联邦,共抗强秦!诸君有异议否?” 六王异口同声地:“愿奉先生明教,同结金兰,永不相欺,誓死抗秦!” 苏秦:“既如此,诸君当歃血为盟,遵守盟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日后背盟者,天诛地灭!” 六王异口同声地:“谨受教。” 苏秦向坛下作了一个手势。 有侍从当即屠白马,以金盘盛马血,端上高坛。 礼炮齐鸣八十一响。 苏秦从侍从手中接过金盘,捧着依次让六王沾血涂抹在唇上。随后,指示侍从在坛上排宴。 六王并坐,坛下众臣欢欣鼓舞。 楚威王:“苏秦听封。” 苏秦面向六王下跪。 楚威王:“苏秦倡导合纵联盟抗秦以安天下,功高盖世,泽被苍生。经六国君王一致认可,合封苏秦为从约长,位至列侯,佩金牌宝剑,统领六国兵马,总辖六国臣民。” 苏秦:“谢六王恩典。” 有侍从以玉盘盛六面金牌和一柄宝剑跪献苏秦。 苏秦接盘,向六王跪拜三拜,起身端盘下坛。 六国群臣下跪贺拜。 136.议事大厅 苏秦召六国相国议事。 苏秦:“六国结盟的消息诏告天下后,秦国立即停止了对魏国和韩国的侵略。这说明合纵联盟抗秦的方针已经生效。但是诸国不能掉以轻心,要随时提防秦国的疯狂反扑。当今六国之中,韩、魏两国最易遭受秦国胁迫,因此齐、燕、楚、赵四国要在多方面给予韩魏两国援助。而对秦国,不仅在军事上要形成联盟遏制,而且要在政治、经济、文化、贸易诸方面给予制裁!” 韩朋:“大人英明。” 田文:“大人,齐国愿意无偿提供韩魏两国武器装备,协助两国扩充军事实力。” 苏秦:“这样最好,有利于六国之间长久的安定团结。” 子之:“大人,六国并肩称王,共创天下安康,这是一件大好事。依老臣之见,若能获得大周王朝的首肯和支持,则更为锦上添花。” 昭阳:“王室已经无限没落,可以说在天下完全失去了威信和号召力,形同虚设,老臣认为实在没有必要像从前那样玩‘尊周攘夷’的政治游戏。” 肥义:“臣认为子之大人的提议很有见地。王室虽然衰败不堪,毕竟还是天下的共主。我们六国之中,任何一个国家自然都不需要借助大周王朝这把伞寻求庇护,但像鲁、宋、卫、陈这些弱小的国家,依然还指望在王室的庇护下生存。这些弱小国家从前迫于秦国的淫威,纷纷向秦国称臣纳贡,时至今日也不敢背弃秦国加入合纵联盟抗秦阵线。若六国联盟获得王室的承认和支持,这些弱小国家就敢背弃秦国加入合纵联盟阵营。 第80章 这样的话,秦国就被真正的孤立了。” 田需:“臣认为肥义大人的分析非常有道理,请大人明断。” 苏秦沉吟片刻,展颜一笑:“要让合纵联盟抗秦大计真正成为众望所归的事业,确实少不了王室的肯定和支持。那就请诸位和我去王室走一趟,把六国签订的盟约呈交天子审阅。” 众人异口同声地:“遵命。” 苏秦:“没其他事的话,诸位去休息吧…昭阳大人,请留一下。” 待其他人告退后,昭阳忐忑不安地来到苏秦面前,躬身陪笑:“大人有什么需要老臣效劳的,请尽管吩咐。” 苏秦呷了一口茶,微微一笑:“您老人家今年73岁了吧?” 昭阳:“是的。” 苏秦:“自古以来,很少有人作恶多端而最终得以善终的。” 昭阳强作镇定:“老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苏秦:“在处理张仪这件事情上,您的方法欠妥啊。” 昭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汗如雨下:“…大人…大人哪,老臣一时糊涂,请大人恕罪。” 苏秦似笑非笑:“历来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事例很多。您惩处张仪,却没有彻底要了他的命,他现在已经投靠了秦国。这是您给自己惹的祸患啊。若来日张仪在秦国获得重用,向您复仇,谁帮得了您?据说宋遗已经不明不白地死啦。” 昭阳嘴唇发颤:“……” 苏秦:“为人不论施恶或者行善,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依我看,您不如乘现在告老还乡,享受天伦之乐,以免今后横生飞来之祸,不得善终。” 昭阳:“…谢…谢大人指点。” 苏秦:“我看就让昭雎接替您的位置吧。他是您的门人,能够执掌楚国的大位,同样也是您的荣耀。” 昭阳:“…是…是……” 苏秦:“在张仪的这件事情上,您着实给我出了一道难题。不过能解决这道难题的人,只能是我而不是您。所以,请您理解我让您尽快置身事外的苦衷。” 昭阳:“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苏秦:“您下去吧。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彼此心照不宣。” 昭阳向他叩了三个头,仓皇告退。 苏秦瞅着富丽堂皇的大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137.大周王朝国都 周显王率文武百官在城外恭迎苏秦。 字幕:大周王朝国都洛邑 万千市民在郊野夹道欢迎。 苏厉夫妇搀扶着白发苍苍的老母,与大哥苏代和大嫂秋婵混杂在人群之中,引颈眺望。 苏母对苏厉:“周天子亲自出城来迎接的达官贵人,真的是你二哥?” 苏厉:“是真的。二哥如今已经名扬天下,总管着六个国家的生杀大权呢。” 苏母:“你二哥是一个种田的,竟有这种本事,打死我也不相信。” 苏厉:“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您怎么不相信二哥能作出撼天动地的大事业呢?” 苏母:“我照料几只鸡鸭都够头疼了,你二哥如果要照料六国的人…那有多少人多少烦心的事啊…哎,你二嫂怎么没来?” 苏厉:“也许她还不知道二哥已经大富大贵了。这些年她一直在河滩上养鸡养鸭,还村里人的债。” 苏母叹了一口气:“有钱到处都是笑脸,没钱四面都是冷眼。你二嫂这些年真是苦啊。但愿来的人真是你二哥,能光宗耀祖,把你二嫂拉出苦海。” 另一边,秋婵扯着苏代的衣袖,眼巴巴地:“你说二叔会不会记恨我们?还会不会给我们钱?” 苏代烦不胜烦:“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钱!钱!钱!你就是只会认钱不认人!我讨你做老婆,真是倒了一万八千八百八辈子的霉!” 秋婵忍气吞声地陪笑:“过日子总得需要钱嘛,是不是?要是二叔能给我们钱,我们就可以买房子买地,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了。你想想,每天不用起早贪黑地干活,想吃就吃,想睡就睡,那种日子有多舒服。” 苏代:“呸!那是猪的生活。” 秋婵:“你不懂,那才真叫福气。你可一定要求求二叔,让他给我们一百两金子…不,给两百两……” 苏代打断她的话:“别做你的白日梦了。从前你连水都不给我二弟喝一口,现在干嘛还指望要他的钱?” 秋婵:“我是真的瞎了眼,做过对不起二叔的事,可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嘛。唉,兰芝现在可好了。往后有享不尽的荣华,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真羡慕死人了。” 苏代无心听他唠叨,把头扭到一边。 一个秃顶的老头凑过来,低三下四地:“苏大哥,村里人过去对不住苏秦大人,都想托您给说说情…” 苏代没好气地:“你们要怎么样,关我屁事!” 老头忍气吞声地:“归根到底,大家都是同根同族。苏秦大人名震天下,我们脸上也有光彩啊。您瞧,大伙儿都合计着要给苏秦大人塑像呢。” 苏代无奈地:“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一点都不假啊。我会找机会把你们的心意向我二弟转达,行了吧?” 老头满意地缩回了头。 前方人群一阵躁动。 大路上仪仗旌旄,前呼后拥,车辆辎重,连绵不绝地开来。 人群一浪接一浪地翻跪在地。 苏秦和杜瑾坐在一辆华丽的驷马高车上。他瞅着如蚁般跪伏在道路两旁的人群,心中万般感慨。 杜瑾:“夫君,衣锦还乡的滋味如何?” 苏秦:“富贵苦涩啊。我今天才真正明白,伟大的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别人跪着,而伟人不避风雨,不避严寒酷暑地站着。” 杜瑾:“心有多高,天就有多高。如果你没有不屈不挠的斗志,到今天也只能像这些人一样跪着。富贵并不苦涩,只是没有多少人敢品尝而已。” 苏秦:“也许。富贵和奇迹一样,对当事者永远是一种考验,对旁观者来说则永远是一种意外。” 杜瑾:“嗯哼。” 不经意间,苏秦瞥见跪在人群中的老母和弟弟弟媳,连忙招呼车夫停车。 行进的车马停顿下来。 苏秦携杜瑾下了车,移步走到母亲面前,俯身搀起了老母,哽咽地:“妈,不孝儿,回来啦。” 苏母颤颤地打量着苏秦,既感熟悉又觉得十分陌生:“你…你真是我儿?!” 苏秦含泪出现一个微笑。 苏母双膝发软,又欲下跪:“你如今是天下少有的大贵人了。民妇不配做你的母亲,我给大人您下跪了。” 杜瑾连忙搀住苏母,柔柔地一笑:“娘,无论苏秦成为什么人,您终究是他的母亲。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天下哪有母亲因为儿子显贵而给儿子下跪的道理呀?!” 苏母泪眼朦胧地打量着杜瑾:“你…你叫我娘…” 杜瑾:“是啊,我是您的儿媳妇。” 苏母:“…我的儿媳妇在鸭滩上放鸭还债。” 苏秦伤感的泪水夺眶而出。 138.河滩上 兰芝在鸭棚中逐一捡着鸭蛋。 外面传来鸭子惊恐的叫声。 兰芝连忙放下鸭蛋,站起身欲出棚一探究竟,尚未挪步,苏秦身着便服走了进来。 兰芝上上下下打量了苏秦一番,拢了拢已经枯黄的头发,现出一个欣慰的笑:“你回来了,这次穿的衣服还蛮干净,靴也没沾泥。真好。债我已经全部还清,村里人再不会为难你了。” 苏秦把兰芝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兰芝:“你还走不走?我已经攒了一点钱…” 苏秦扶着她的双肩,凝望着她的脸:“走。不过这次我要带你一起走。” 兰芝既感到高兴,继而又犯愁:“好啊…可是我们没什么钱,在外面很难安身立命…” 苏秦一把拉起她的手,走出了鸭棚。 河滩上站满身穿六国朝服的官员,无数武士牵马在河边饮马。 兰芝有些不知所措。 众官员俯身下拜:“卑职拜见夫人。” 兰芝扯着苏秦的衣袖,神情慌乱:“…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的人,把我的鸭子都吓跑了…” 杜瑾走上来,一脸含笑:“夫君,你招呼大臣们起来吧,一切容我给大奶奶解释。” 苏秦点了点头:“看来也只有你才能解释得清楚了。” 139.同上 夜,繁星闪烁。 河滩上架起堆堆篝火。 兰芝和闻讯而来的乡亲们忙着宰鸡杀鸭,用自酿的美酒和缤纷的歌舞款待远方的客人。 欢歌笑语中,苏秦领着杜瑾沿着河边散步。 杜瑾:“兰芝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婆。” 苏秦微笑:“很多东西在拥有时觉得平常。只有在失而复得之后才会觉得异常珍贵。我想这就是人类情感的奇妙之处吧。” 杜瑾:“可惜有的东西永远不能失去。一旦失去了,就像流水永远收不回来。人世间的遗憾往往不是因为没有得到,而是因为失去产生的。到目前为止,你有什么特别的遗憾吗?” 苏秦停下脚步,凝望着悠悠流水出了一会儿神,深沉地:“有。多年前,我和张仪在这片河滩上相识。正是由于他的引导和鼓励,才有了我的今天。可是现在我和他天各一方,从莫逆之交变成争锋相对的对手,奇qisuu.书或许今后还会因彼此的信仰互相残杀,这将是我终生的遗憾。” 杜瑾:“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金钱失去了可以再赚,可友情失去了就无可挽回。 第81章 可是很多时候人们对这两者间的理解刚好相反。” 苏秦:“这或许是因为金钱是有形的,而感情是无形的的缘故。人们能把握有形的东西,而对无形的东西则常常没有把握。所以,金钱永远是金钱,而情感却分分秒秒在变幻。爱或恨、悲或喜、乐或忧、美丽或哀愁……” 水长流。 140.秦国国都 张仪在国宾馆豪华的客房内坐在灯下读书,屈楚和俞瑜坐在一旁陪读。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过了一会儿,张仪放下竹简,揉了揉太阳穴,对屈楚和俞瑜一笑:“你们俩的伤都还没完全好,早些去休息吧。” 俞瑜咬了咬嘴唇:“我们不放心…” 张仪:“有什么不放心的?这里是国宾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很安全。” 屈楚:“安全的地方往往充满危险。” 张仪:“你似乎话中有话。” 屈楚:“今天下午,樗里疾大人来探望你,当时你正在进行针灸治疗,所以樗里疾大人没打扰你。他告诉我们说,苏秦已经促成齐、楚、燕、韩、魏、赵六国并肩称王,并朝拜了天子。现在,天下列国除了宋国,都纷纷加入了合纵联盟抗秦阵营。目前,苏秦佩金牌宝剑,总辖天下兵马,正在调度各国军队,准备攻伐秦国。眼下秦国的形势非常紧张。樗里疾大人嘱咐我们一定要密切关注你的安全,以防万一。” 张仪愕了一愕,随后朗朗地一笑:“大秦律法明文规定,凡密谋行刺朝廷重臣者,罪诛九族。如果大秦国真的在乎我的安危,何不对我加官进爵,那样大家岂不是都高枕无忧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人在门外朗声大笑:“这个用律法来保护自己的主意很平常,可是在特殊的情况下却无法形容地绝妙!” 屋内的三人愣住了。 叩门声传来。 张仪看了屈楚和俞瑜一眼,应声:“请进。” 门洞开,甘茂和公孙衍走进来。 张仪等人起身相迎。 甘茂:“张仪先生,公孙相国探望您来啦。” 张仪连忙向公孙衍行礼:“久仰相国大人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公孙衍摆了摆手:“先生这么说就见外了。” 三人分宾主而坐。 屈楚和俞瑜奉上了茶,侍立在张仪身后。 公孙衍开门见山地:“主公听说先生和两位小姐平安到达咸阳,心中十分高兴。本有心前来探望,又听说您的伤尚未痊愈,所以让我先来向您表示问候。” 张仪:“在下贱命一条,有劳主公和相国大人挂心了。” 公孙衍微笑:“主公对先生心仪已久。在主公的心目中,先生是无价之宝啊。只因当今之世,苏秦最钦佩又视为心头之患的人,只有您。” 张仪亦微笑:“苏秦太高估在下了。” 公孙衍坦诚地:“眼下大秦国危机四伏,又一次濒临被六国吞并灭亡的境地,还望先生出奇策拯救。” 张仪笑了一笑:“相国大人真会说笑话。依在下之见,大秦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枕无忧过,又怎么会灭亡呢?” 公孙衍和甘茂对望了一眼:“哦?!” 141.太医院 秦国名医秦越人正在给张仪扎针灸疗伤。 张仪:“大秦国世代出名医啊。当年高和与高缓的医术名动天下。现在您的医术也丝毫不输先人啊。” 秦越人:“救死扶伤,手法从来没有高低之分。您过誉了。小老儿手法再高,也没有当初救您的人医术高啊。” 张仪不禁动容:“此话怎讲?” 232:第十二集 0 第十二集 秦越人娓娓地:“先生惨遭横祸,肋骨尽断,伤及五脏六腑,本来绝无生还之理。幸而有人及时清除了您体内的瘀血,续通了您的经脉,才又让您起死复生。不过要彻底康复,已经不可能了。您的肾、脾、肺皆受损过度,已经落下终身残疾。今后切忌搬重物和过度操劳。” 张仪:“仅仅如此?” 秦越人叹了一口气:“历来君子问祸不问福,既然先生有此一问,小老儿只好直言相告。您的生理功能会逐步退化和丧失,说不准什么时候,您会失明、痴呆和瘫痪。在这些厄运降临之前,每逢阴雨天,您的周身会因风湿而无比疼痛。” 张仪:“那么我还能活多久?” 秦越人:“您想活多久?” 张仪:“无论能活多久,我不想躺在病床上,在悲哀和无助中结束一生。因此请您对我的病症保密。” 秦越人:“小老儿无法答应您。主公一直关注您的病情,我无法隐瞒。” 张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142.离宫 秦惠公设宴款待张仪。 秦惠公:“本来想和先生开怀畅饮,可秦越人告诫我说,酒色皆有损您的健康,所以我只有以茶当酒,为您接风洗尘了。” 张仪:“谢主公。” 秦惠公:“自苏秦联结诸侯合纵抗秦以来,寡人是食不甘味啊。如今秦国上下形势万分紧张,幸亏先生不弃,千里而来,使我在万般沮丧之中又看到一线生机啊。” 张仪微笑。 秦惠公:“我有意册封先生为上卿,希望先生不要推辞。” 张仪微笑不语。 秦惠公:“莫非先生嫌弃官位低吗?” 张仪:“主公,古人说,位卑不敢忘忧国。臣既然有心报效大秦国,并不计较自身职位的高低。只是主公对臣并不是十分信任,所以臣内心无限惶恐。” 秦惠公:“我一见先生,即委以重任,怎么会对先生不信任呢?” 张仪:“问题就在这里。主公对臣并不了解,怎么会对臣委以重任?这其中必有玄机!” 秦惠公不动声色地:“这关系到秦国的一个大秘密。请恕我暂时不能告诉先生。不过总有一天,这个秘密会大白于天下。在这里我要说明的是,我绝对信任先生。为了大秦国的江山社稷,请先生尽展才华,盘点天下。” 张仪沉吟了一会儿,款款地:“既然主公对臣信任有加,臣当誓死报效主公的知遇之恩。臣听说过这样的话,凭空而言是不明智的举动,知而不言则是不忠心的表现。在目前诸侯合纵联盟抗秦的境况下,臣想请主公召集群臣,当堂剖析天下大势,指明大秦国前进的方向。” 秦惠公点了点头。 143.议事大厅 文臣武将济济一堂。 秦惠公当堂推介张仪:“在座的列位臣工有的已经和张仪打过交道了,有的还没有。不过寡人相信在以后的岁月里,大家都能亲如兄弟,一心为国效力。寡人即位10多年来,全凭各位不惜余力地支撑着大秦国这一片朗朗天空。如今,苏秦倡导合纵联盟抗秦,使我国成为诸侯的眼中钉和活靶子。国家危难之际,张仪历经生死,投效我国,其至诚之心感天动地。张仪,苏秦屡次欲置你于死地,是你的死敌。他倡导合纵联盟抗秦,更是我国的死敌!于公于私,你有何感想?” 张仪:“臣想冒昧地请问主公,在主公认为,合纵联盟抗秦之举,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秦惠公:“寡人想请太子来回答这个问题。” 嬴荡恨恨地:“那还用说,当然是齐、楚、燕、赵、魏、韩六国了。” 张仪浅浅一笑:“各位大人是否和太子的想法一致?” 上百名大臣不约而同地点头。 张仪:“那么在下想请问各位大人,如果六国要攻打我国,会采取什么措施?” 魏章:“老夫认为韩军会从宜阳出击,魏军会从河外出击、赵军会从武安出击、楚军会从武关出击,而齐军会远涉清河出击,燕军则会率精锐之师助战。五国一旦对我国形成挟击之势,我国将顾此失彼,难以抗拒。” 张仪微笑:“按大帅的分析,秦国确实已经被逼到生死存亡的边缘了。在这里我还想向各位大人请教,依各位之见,破解合纵联盟最直接的方法是什么?” 公孙衍:“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向寿:“卑职和相国大人的想法一致。” 甘茂:“微臣亦赞成。” 白起:“微臣认为,依照相国大人的主张,我国可先兴师征伐首先倡导合纵联盟的赵国,若有哪一国先出头救援赵国,我国马上派重兵迎头痛击,这样合纵联盟就会解散。” 张仪:“杜大司马可否赞同白起大将军的提议?” 杜错:“目前我国有精兵上百万,骁将上千员,有充足的粮草,可以应付大规模的战争。” 张仪起身,扫了众人一眼,哈哈大笑。 秦惠公:“爱卿何故发笑?” 张仪收敛笑容:“臣为主公有这么多忠臣良将无比欣慰啊。同时臣替主公无比感激两个人。” 秦惠公倾身:“哪两个人?” 张仪:“一个人是商君。他为大秦国勾画了统一天下的宏伟蓝图,并为朝廷培养了一大批忠臣良将。他是大秦国千秋万代应该感激的伟人。另一个人是苏秦。他是大秦国千秋万代应该感激的大恩人!” 厅中大哗。 秦惠公内心狂跳不已,不动声色地瞅着张仪。 公孙衍亦瞅着张仪,嘴角泛起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一派鼎沸之中,任鄙起身气呼呼地:“苏秦狗贼联结诸侯,企图置大秦国于死地,张大人为何反而说这个狗贼是大秦国的恩人?” 张仪一脸平静:“请问将军尊姓大名?” 任鄙:“卑职名叫任鄙。” 第82章 张仪:“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任鄙大将军。那坐在您身边的这两位,应该就是乌获大将军和孟贲大将军了……” 乌获和孟贲起身行礼:“正是卑职。” 张仪:“三位将军请坐,容在下解释。” 三人坐下。 张仪移步在大殿上踱了几步,待众人平静下来,娓娓地:“苏秦三番五次想谋害在下,并不是为了私人恩怨,因此,他并不是在下的仇敌。在下说苏秦是大秦国的大恩人,并非空穴来风。因为他是在以抵抗和打击秦国的基础上才促成合纵联盟阵营的。这样一来,秦国在天下的威信得以迅速提升。本来大秦国的实力并没有现在这么强,威望并没有现在这么高,可苏秦令天下诸侯深信,若单打独斗,任何一个国家都远远不是大秦国的对手。这是苏秦在天下东奔西走,竭力为大秦国立威扬名啊。鉴于此,商君勾画的统一天下的大业,本要上千年、至少也要五百年才能完成,但由于苏秦的参与,大秦国一统天下的时间大大提前了。若按商君制订的方针政策一路走下去,在下坚信,在短短的一两百年内,我国必将一统四海,雄霸天下!而这一切,得益于苏秦倡导的合纵联盟的影响。苏秦倡导的合纵联盟,从表面上看是使六国受惠,实际上最大的受益者是我国。苏秦成功地解读了商君攻心为上、攻城为辅的战略思想,在倡导六国结盟的过程中无意间一直在为我国做着大量的反面宣传,结果恰恰为我国称霸天下创造着无比优越的条件。从这种意义上说,苏秦当之无愧是大秦国的恩人!” 众臣窃窃私语。 秦惠公迅速和公孙衍交换了眼神,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对张仪微微一笑:“请爱卿进一步惠教。” 张仪:“由于六国已经彻底丧失了与我国单打独斗的信心,所以魏章大人提出的列国分兵对我国挟击的战况不会产生。终因没有哪一个国家敢抢先一步进犯我国。在这种形势下,苏秦为了壮大声威,只可能组织六国联军一起进犯函谷关。但是这需要有一个过程。我国利用六国调兵遣将的这个过程,一方面重兵防守函谷关;二方面派兵往西面吞并巴、蜀蛮夷之国,扩充疆土;三方面派兵威慑大周王朝,等待时机打通三川;四方面往楚国边境增兵,随时准备兼并汉中。其中最主要的是,我国为了显示并不会向六国屈服,可以堂而皇之地称王。” 众臣情绪高涨。 秦惠公:“爱卿之言,字字值千金啊。但合纵联盟,毕竟是我国的后患,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彻底击溃六国的联盟?” 张仪:“很简单,攻心为上,攻城为辅。当今六国,楚最大,齐最富,韩最弱,赵、魏衰败,燕欲称霸之心最强。现在这六个国家国情不同,加入合纵联盟的心态不一样,为此使用离间计很容易破解联盟阵营。但眼下没有必要。因为六国互相利用又互相迁制的格局,有利于我国壮大声威,进一步深化国内改革。” 秦惠公眼望公孙衍,后者点头。 秦惠公:“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杜错,你认为张仪的分析如何?” 杜错:“微臣认为张大人三言两语之间就把天下的局势明朗化了。” 秦惠公:“那么你认为需要多少人马才能征服巴、蜀?” 杜错:“依张大人的分析,凭我国现在的声威,派一万兵马足够了,重要的是安抚民心的工作。” 秦惠公:“列位臣工意下如何?” 魏冉:“微臣愿率兵征服巴、蜀。” 樗里疾:“臣推荐陈庄、张皓专门负责安抚工作。” 秦惠公:“好。其他方面的事务,大家就按张仪说的执行吧。” 张仪欣慰地笑了。 144.招贤馆 公孙衍引着张仪一面四处参观,一面介绍:“这里曾是商君的故居。从前朝中很多重要的会议都是在这里举行的。更重要的是,曾居住在这里的很多门客,都成了国家的栋梁。” 张仪:“商君的一生,真是光明磊落啊。” 公孙衍:“是啊,富贱等闲,荣辱不惊。人生一世,又有几个人真正能达到这种境界呢?自商君过世后,我已在这里生活了多年,但对国家的贡献微乎其微。如今你来了,我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啊。你打算什么时候住进来?我马上搬出去。” 张仪:“在下正打算朝夕向您讨教,您何必搬出去呢?” 公孙衍:“相国一职,维系国家重任,历来唯有大智大慧者居之。我才德浅薄,年龄也大了,让位给你,实属心甘情愿。” 张仪:“相国大人,在下对大秦国未立寸功,怎敢取而代之?在下恳请您为国继续肩负重任。” 公孙衍:“如果你成为相国,更能为大秦国发挥才智。你就不要推辞了。” 张仪:“只要愿意为国效劳,在什么职位上都能为国争光。在下蒙主公和您看重,并不在意职位高低,只想一心报效国家。再说,自商君过世后,您治理国家有方,这些年来为国开疆拓土,为民不懈谋福,堪称一代贤相。为了江山社稷,您就继续担当大任吧。在下不才,愿全心效犬马之劳。” 公孙衍叹了一口气:“张仪啊,我在你身上又看到了商君的影子啊。既然这样,你我就不计个人荣辱,一心为国效命吧。” 张仪微笑:“大丈夫理当如此。” 秦越人匆匆走过来:“张大人…张大人,该扎针吃药了。” 公孙衍对张仪一笑:“秦越人这个小老儿医术精湛,号称扁鹊再世。只是脾气太怪。有时侯你要忍着点。” 张仪:“高明的医生和漂亮的美女,一般都惹不起。” 秦越人走上来,看了看两人:“谁在说我的坏话?” 公孙衍陪笑:“老爷子,我们都在夸您像蜜蜂一样招人喜欢。” 秦越人干笑:“是吗?这种话只有头脑简单的小妮子爱听。嘿、嘿,蜜蜂会蜇人!” 145.大街上 屈楚和俞瑜吃着糖葫芦,陪着张仪四处游逛。 张仪:“我走过很多国家,唯有在秦国才能感受到太平盛世给人民带来的安康和幸福。商君真是了不起啊。” 屈楚:“大哥,你胸怀广博,才智超群,日后一定能成为像商君那样的人。” 张仪:“和商君比,我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俞瑜:“大哥,你总是谦虚。对了,我和屈楚整天在招贤馆没事做。连想为你熬药都被秦太医认为是碍手碍脚。我们想去从军。你同不同意?” 张仪愣了一愣:“…从军?我想想,大秦律法有没有允许女子从军的条例…” 屈楚:“不用想了。公孙相国都答应我们的要求了。” 张仪:“那就好。走,我请你们去君子楼吃饭。” 秦越人从人丛中钻出来:“张大人,又该吃药了。” 张仪对屈楚和俞瑜苦笑:“那只好改天了。” 屈楚和俞瑜朝秦越人作鬼脸。 秦越人:“两位姑娘有面瘫的症状。是否需要小老儿为你们做整型手术?” 屈楚:“免费?” 秦越人:“那就免谈!” 146.寝宫 秦惠公独坐灯下喝酒。 内侍进来报告:“主公,张仪大人来了。” 秦惠公:“有请。” 一会儿,张仪走进来:“主公。” 秦惠公:“来、来、来,你不能喝酒,我已经特意为你准备了香茗。” 张仪入座:“谢主公。” 秦惠公:“一个人喝酒实在太无味,所以请你来聊聊。这几样菜还合你的口味吧?来,吃菜、吃菜。” 两人吃喝。 张仪:“主公,喝酒伤身,还是适量为好。” 秦惠公笑了笑:“是不是秦越人在你面前说什么话了?太医总是动不动就说一些吓人的话。张仪,酒这种东西有数不清的坏处,但却有一样好处,它能使人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张仪:“忘记时间的存在有什么好处呢?” 秦惠公:“人就不会犯愁。” 张仪微微一笑:“我听人说,没有忧愁的人,是傻瓜。” 秦惠公:“我也听人说,有忧愁的人,更傻。” 两人相对而笑。 秦惠公:“我很羡慕先君。先君在世的时候,与大臣们情同手足,无话不说。可是我即位以来,很多时候找不到人说心里话。孤家寡人?孤家寡人?为什么一个国君要注定有这种人在高处不胜寒的悲哀呢?” 张仪:“我听说,身为国君,心中只有江山社稷,没有亲情友情。这句话十分荒谬。一个人倘连亲人朋友都不爱,很难想像对天下万民还会有什么情义?主公,您有情义,所以并不孤独。” 秦惠公苦笑:“在很多人眼里,我是无情无义的暴君。” 张仪:“那么您自认是暴君吗?” 秦惠公:“我是。因为我误听小人之言,断送了商君的一生。由于这个过失,这些年来我备受煎熬。” 张仪:“依我之见,主公并不是暴君。” 秦惠公:“何以见得?” 张仪:“您虽然断送了商君的性命,但商君制订的律法依然在大秦国得以发扬光大。另外,娘娘自堕冷宫多年,您并没有因此废后重立。这足以证明您并不是暴君。” 秦惠公叹了一口气:“但有些事,无可挽回。” 张仪哈哈大笑:“人生在世,只要有心,一切皆有可能。主公何必如此悲观!” 秦惠公:“娘娘自堕冷宫10多年,不愿见我一面,就连我的儿子是什么模样,我都不知道。 第83章 你说我怎能不悲观?” 张仪:“如果主公一直为这些事发愁,那大可没有必要。我有办法使娘娘走出冷宫。” 秦惠公眼睛一亮:“君无戏言?” 张仪轻松地点了点头。 147.太子府 嬴荡和碧玥设宴款待张仪。 张仪:“今天来打扰殿下和夫人,是因为我在主公面前夸下海口,说有办法让娘娘走出冷宫。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办法,只好求援来了。” 嬴荡:“我王兄和娘娘之间的恩怨,皆因他不听娘娘劝阻,枉诛商君而起。这些年来,大秦国虽争霸图强,可一直处于有君无后的尴尬境地。娘娘这个人十分好强,为了恪守誓言,连太后的葬礼也没参加,我和碧玥的婚礼也没有参加。” 张仪:“据说夫人和娘娘的关系非同一般…” 碧玥苦笑:“这也没有用。这些年来,能进进出出冷宫的人,只有教王子读书的丑夫。” 张仪陷入沉思。 148.招贤馆 凄风冷雨。 丑夫身着单衣,站在雨地里瑟瑟发抖。 张仪和公孙衍在室内烤着火,悠闲地品着茶。 很多官员和门客站在厅堂门口或走廊上,充满同情地看着丑夫。 秦越人端着一盘银针走进屋,来到张仪跟前,似笑非笑地:“大人感到身上舒不舒服?” 张仪:“烤着火,倒也不觉得阴寒侵身。” 秦越人把盘子摔在地上,一脸悲愤:“大人舒服,为什么要让别人不舒服?丑夫大人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在这么冷的天气站在雨地里受罚?” 张仪:“没有人惩罚丑夫大人啊。” 秦越人:“那为何……” 公孙衍:“老爷子,丑夫大人是诗人,大文学家。像他这种人,经常会偏离常规寻找灵感。有时候,诗人和疯子没什么区别,是不是?” 秦越人忍了一忍:“可…这样会生病的!” 张仪:“据说很多好文章都是在作者生病的时候写出来的。” 秦越人:“有这种说法?” 公孙衍:“确实。还有一种说法,很多好书都是读者在茅房里读完的。” 秦越人不可理喻地摇了摇头,退了出去,吩咐一名门客撑着伞去为丑夫遮雨。 门客为难地:“张仪大人有令……” 秦越人一把夺过伞,走进雨地,亲自为丑夫撑伞。 丑夫:“老…爷…子…不必…我…撑得住。” 秦越人:“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丑夫摇了摇头。 秦越人:“你和张仪大人素不相识,如果你没犯错,他为何要处罚你?” 丑夫:“张大人…并…没…没处罚我…他…他…只是…让…卑职…尽快…生病……” 秦越人皱紧了眉头。 149.冷宫 张仪冒着严寒,叩响了冷宫的门。 一会儿,阿碧、阿琼和阿颖打开门,见到张仪,愣住了。 阿碧:“你是谁呀?” 张仪:“在下名叫张仪。丑夫大人病了,所以我替他来给王子授课。” 阿琼:“这里是王宫禁地,若没有娘娘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你回去吧。” 张仪:“我若就这样回去,没法向主公交差。耽误了王子的学业,在下担当不起。” 阿颖:“那你等等,我去向娘娘禀报。” 张仪点头。 一会儿,阿颖转了回来:“娘娘问丑夫大人得了什么病?” 张仪:“偶染风寒,一直发高热。” 阿颖:“真的吗?” 张仪:“在下有秦太医开的证明为证。” 几个姑娘接过证明,看了一番,又瞅着张仪。 张仪一脸镇定。 阿颖:“进来吧。” 张仪走进门,随着阿颖一路走入大堂。 魏妍宣在织布,王子嬴稷在一旁写字。 阿颖:“娘娘,张仪来了。” 魏妍宣停下手:“嗯。” 张仪向魏妍宣下拜:“臣张仪参见娘娘。” 魏妍宣:“不必多礼。起来坐下说话。” 张仪:“谢娘娘。” 魏妍宣:“大人在朝中任职多长时间了?” 张仪:“回娘娘话,半年有余。” 魏妍宣:“哦。担当什么职务啊?” 张仪:“蒙主公恩宠,官拜上卿,爵封伦侯。” 魏妍宣怔了一怔,上上下下打量了张仪一眼:“大人在短时间内被授予高官厚爵,必定有非凡才智了。” 张仪坦然地:“自古以来,在朝中作官,官职越大越轻松。可是在大秦国却恰恰相反。臣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上要为君分忧,下要为民谋福,实在是力不从心,可又不敢有违君命,只有勉力而为。” 魏妍宣点了点头:“大秦国的官确实难当,难为你了。稷儿,过来拜见老师。” 嬴稷过来向张仪下拜:“学生嬴稷参见先生。” 张仪:“免礼。” 魏妍宣:“大人请授课吧。” 说着继续纺线。 张仪:“嬴稷,丑夫先生平日都教你读什么书啊?” 嬴稷:“四书、五经,还有大秦律法。” 张仪:“那你认为这些书读了有没有用?” 嬴稷:“学生…学生不知道。” 张仪:“如果只知道死读书却不会思考,还不如不读。” 嬴稷涨红了脸:“学生愚笨。请先生惠教。” 张仪:“我也没有什么好教你的,就给你讲讲天下大事吧。你可知道,当今天下,哪一个国家最强大?” 嬴稷:“大秦国。” 张仪:“大秦国为什么强大?” 嬴稷:“因为大秦国有一套十分完善的奖惩律法。这套由商君制订的律法赏罚分明,使国家受益,使万民受惠。” 张仪点了点头:“说的好。那么你对六国合纵联盟抗秦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嬴稷:“古人说,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如今六国国库空虚,不思勤修内政,最大限度降赋减税,受惠于民,却一味想依托外国势力来巩固政权,企图与我大秦国对抗。而我大秦国法令严明,朝纲严谨,军队军纪赏罚条例环环相扣,万民爱国热情高涨,所以,纵便六国联盟,我大秦国仍能立于不败之地。” 张仪不动声色地:“这些都是丑夫教你的?” 嬴稷:“是母后教的。” 张仪:“你小小年纪,竟能有这般见识,实在是了不起啊。可是你可知道,大秦国要成功地瓦解六国联盟,面临着一个重大的难题。” 嬴稷:“请先生赐教。” 张仪:“六国称王抗秦,气焰十分嚣张。我大秦国为了不向天下示弱,激励军民万众一心的斗志,也应该称王昭示天下。可惜当今大秦国的国君,是一个昏庸残暴的君主。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受到臣民的衷心爱戴!” 嬴稷一张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我…我父王不是昏君,不是暴君。” 张仪平心静气地:“谁都不指望主公是昏君,是暴君。可是事实明摆着啊。主公诛杀了商君,虽然及时悔改,坚定不移地遵照商君制订的律法治国,10多年间使大秦国的疆土扩大了三倍,使万民过上了更加富足的日子。可主公整天酗酒,又把王后和王子囚禁在冷宫里。这些作为很难让主公在臣民心中有什么仁德威望。再说,大秦国称王是关系到一统天下的大事。在这节骨眼上,主公称王,却没有王后,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大秦国的威仪将一落千丈。” 魏妍宣停止纺线。 张仪:“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吧。嬴稷,你是一个好孩子。我认为你今后只要能读懂大秦律法,并能不计个人荣辱,省时度势地捍卫大秦律法的尊严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书,就权当消遣吧。” 嬴稷:“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魏妍宣脸色阴晴不定。 150.招贤馆 秦越人为张仪扎银针。 丑夫走进来:“卑职参见大人。” 张仪:“生了一场病,你瘦多了。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丑夫:“已经康复了。” 张仪:“那你就继续去为王子授课吧。” 丑夫窘迫地:“卑职…不敢。” 张仪:“为什么?” 丑夫:“有传言说,卑职…和娘娘有奸情…” 张仪:“噢?这可是大秦国的头号丑闻啊。丑夫,你要臭名远扬,遗臭万年了。” 丑夫怆然下跪,冷汗淋漓:“卑职纵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犯上。望大人明察。” 张仪:“男女之情,素来没什么高低贵贱的区分。丑夫,这几年来,你频频出入冷宫,与娘娘产生感情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丑夫:“可是卑职从来没有对娘娘有什么非分之想,从来没有和娘娘单独接触过,卑职敢对天发誓。” 张仪:“男人有时候发誓,就像放屁一样简单。娘娘和你之间的绯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你知道吗?” 丑夫:“卑职不知。” 张仪:“来人。” 内侍应声而至。 张仪:“有请樗里疾大人。” 一会儿,樗里疾走进来。 张仪:“樗里疾大人,麻烦你告诉丑夫大人有关情况吧。” 樗里疾:“是。据我们最近抓获的赵国间谍交代,苏秦为了阻止我国称王,故意捏造娘娘和丑夫大人有奸情的谣言,旨在扰乱我国内政,玷污主公的威望。” 张仪:“丑夫大人,人言可畏。我国称王,事关重大,请你设法劝说娘娘,为了大秦国的江山社稷,请娘娘出宫辅助主公共创霸业吧。” 第84章 丑夫:“卑职遵命。” 待他走后,张仪对樗里疾一笑:“苏秦真是大秦国的大恩人哪。娘娘为了辟谣。肯定会走出冷宫,辅助主公称王。” 樗里疾:“这其中大人功不可没。大人一面教王子读书,一面开导娘娘,这一石二鸟之计真是妙啊。” 张仪:“若没有老爷子开的药方,我这个不称职的老师是万万混不进冷宫去的。” 秦越人:“我这人有个毛病,别人一夸我,我就忍不住想玩些花样。” 张仪:“什么花样?” 秦越人:“比如让哑巴马上会开口说话,让会说话的人马上变成哑巴。” 张仪和樗里疾对望了一眼,闭上了口。 151.朝堂之上 杜错向秦惠公禀报:“主公,慑于我国声威,巴蜀之国不战而降。” 堂上一片欢呼。 秦惠公兴奋地:“真是太好啦。” 杜错:“巴蜀之地沃野千里,物产丰富。并入我国版图后,可为我国争霸天下提供更为充足的粮草。但是巴蜀之地山高路窄,江河泛滥,因此修路筑堤是当务之急。” 秦惠公:“这样要花费很多资金。” 张仪:“主公,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国征服一个地方,就要给一个地方的人民真正带去实惠,这样我国的江山社稷才能永固。臣认为从今往后,应该效法魏冉、陈庄和张皓的方法,主要以安抚民心为主,武力镇压为辅。” 秦惠公:“对。要一统天下,就必须尽力让臣民都过上好日子。公孙衍,你即刻拨一万镒黄金,两万石粮食,征集五万名工匠前往巴蜀。另外,抽调一千五百名官吏去协助陈庄和张皓,大力宣传大秦律法,做好对巴蜀各民族的安抚工作。” 公孙衍:“遵命。” 秦惠公:“我国征服巴蜀,兵不刃血,仅用了七个月的时间,这是一个奇迹啊。但是这个奇迹不是上天赐予大秦国的,是大秦国上下万众一心铸成的声威造就的。这里面包含着各位臣工对江山社稷的一片赤诚。希望各位在今后的日子里更加团结协作,为大秦国统一天下的大业不懈奋斗!” 众臣下拜:“臣等愿共聚主公麾下,粉身碎骨报国!” 152.寝宫 灯下,四名宫女为秦惠公洗脚。 张仪匆匆走进来:“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秦惠公张了张嘴:“……” 张仪:“主公,大王子探望您来了。” 秦惠公又惊又喜:“你…你是说稷儿?!” 张仪点了点头。 秦惠公腾地起身,赤足奔到张仪面前,拉住了他的手:“稷儿在哪里?在哪里?” 张仪:“就在门口。” 秦惠公匆忙奔向大门。 嬴稷衣着整洁地站在门外,见到秦惠公,俯身下拜:“儿臣参见父王。” 秦惠公连忙把他扶起来,端详着他的脸孔,喜极而泣:“12年,12年了。我日日夜夜盼望见到你,见到你的母亲,今日终于如愿以偿。稷儿,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这些年,因为我的过失,让你们母女俩受委屈了。” 嬴稷:“儿臣并不委屈,是您和母后受委屈了。母后让儿臣代她向您表示问候。” 秦惠公拭了拭泪:“你母亲还好吗?” 嬴稷点了点头:“母后说,为了江山社稷,她愿意和您重归于好。请您选一个日子去接她。” 秦惠公拖着嬴稷往里走:“好、好、好。今晚你就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和我一起睡,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嬴稷:“张仪大人事先跟儿臣说过,除非您不喝酒,否则一切免谈。” 秦惠公咧了咧嘴:“威胁?” 嬴稷:“忠告。” 秦惠公拭了拭脸,对伫立在一旁的张仪一笑:“横竖都是你有办法。我真是服了你啦。” 153.冷宫 车马仪仗光鲜。 秦惠公引着文武大臣伫立在门口,迎接魏妍宣。 宫门缓缓开启。 233:第十三集 第十三集 阿碧、阿琼和阿颖簇拥着魏妍宣走出来。 秦惠公颇为失态地迎上去,拉住魏妍宣的手,眼睛湿润了:“…阿宣…阿宣……” 众臣下跪。 魏妍宣瞅着秦惠公的脸,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感:“主公,你太憔悴了。这些年来,臣妾让你受委屈了。” 秦惠公一迭声地:“不委屈、不委屈、不委屈。” 魏妍宣:“有什么话我们回宫去说,别让臣子们太受累了。” 秦惠公:“好、好、好。” 154.招贤馆 公孙衍和张仪在灯下议事。 公孙衍:“如今主公和娘娘言归于好,朝中政通人和,真正称得上是万众一心了。这样我国称王,内可鼓舞军民同仇敌忾的士气,外可威慑诸侯的合纵联盟阵营,真可谓一箭双雕。” 张仪:“我国称王,是向天下诸侯公然挑战。战争必然一触即发。” 公孙衍:“那么……” 张仪:“兵法上说,两军对阵,勇者胜。我认为不尽然,应该是两军对阵,智者胜。相国大人,您认为呢?” 公孙衍拈须微笑。 155.秦国太庙 朗朗晴空下,旌旗飘扬。 公孙衍、张仪和文武百官身着崭新的朝服,伫立在太庙前。 字幕:秦国陪都雍城 秦国太卜余湘设坛作法。六十四名戴着各种神怪面具,躯体上涂抹着油彩,颈上、手腕上与足踝上系着金铃的巫女围着一只燃着熊熊大火的铜鼎,跳着诡异的舞蹈。 秦惠公和魏妍宣在太庙里祭拜了列祖列宗与商君的灵位,身着王袍、头戴王冠,在八名内侍和八名侍女的侍候下走出太庙。 众臣下拜,齐呼万岁。 余湘持剑,在众巫女的陪衫下于坛上舞剑而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予,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予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众巫女同声附合。 众臣心潮澎湃。 慷慨激昂的歌声中,正式称王的秦惠王携着魏妍宣的手,表情坚毅地一步步走下台阶。 156.赵国国都 大雨倾盆。 赵肃王焦虑不安地在大殿上走来走去。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苏秦冒雨而来。 赵肃王惴惴不安地:“爱卿,秦国正式称王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苏秦宽慰地一笑:“大王勿忧。” 赵肃王叹了一口气:“唉,秦惠王称王,真是体面啊。这个家伙太狂妄了。称王不敬鬼神,不颂天地祖宗,却让太卜余湘颂唱歌颂将士出征的赞歌《无衣》,这不明摆着是向天下诸侯挑战吗?” 苏秦:“秦国的这种举动,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大王,臣认为只要六国皆出兵20万讨伐秦国,一定能挫败秦国的嚣张气焰,显示合纵联盟阵营的威力。” 赵肃王沉吟了片刻,转忧为喜:“对!你尽快调集天下兵马,征伐秦国。” 苏秦:“遵命。” 157.齐国国都 夜深沉。 田文走出王宫,疲惫不堪地上了马车。 冯欢示意车夫开路,对田文轻声地:“主人,你脸色不好。” 田文默然不语。 字幕:齐国国都临淄 冯欢:“主人一贯心胸开朗,今日为何不高兴?” 田文:“秦国称王,苏秦大人号召六国在三个月之内皆出兵20万,汇聚函谷关,共伐秦国。我认为这是齐国借诸侯之力扬威天下的好机会,所以建议大王点派精兵名将随我出征,可是你猜大王怎么说?” 冯欢微笑:“大王肯定是让你多带器械粮草,资助楚、燕、魏、赵、韩五国,而我国兵马仅是观战而已。” 田文:“别国角逐,我们观战,这对我国有什么好处?” 冯欢:“历来操刀杀人的人并不高明,借刀杀人的人才真正高明。如果六国联盟挫败了秦国,我国因资助五国必然威信大增;如果六国联盟伐秦失败,我国处于观战的地位,因而不会招致秦国的太大怨恨,亦无损我国兵马和实力。进退之间,对我国都有利。主人何必总想着强出头呢?” 田文拍了拍脑门:“对,对,我确实是头脑发热了,死钻牛角尖和大王争论了一个晚上。冯欢,你说大王会不会认为我浅薄?” 冯欢微微摇了摇头:“大王只会认为你忠肝义胆,以后会更加器重你。” 田文开怀一笑:“我国处于观战的地位,还可以借此机会摸清各国的演兵布阵之法,真是妙啊。停车、停车,找个地方,我们好好喝几杯。” 158.燕国国都 妩媚的王后邵骊坐在软榻上批阅着奏章。 字幕:燕国国都蓟城 子之走进来,向邵骊下拜:“臣参见王后娘娘。” 邵骊合上奏章,对子之一笑:“相国大人不必多礼。坐吧。” 子之:“谢娘娘。” 邵骊屏退了左右,皱了皱眉:“子之,你是两朝老臣了。如今大王年老体衰,一病不起,你要多为国分忧啊。” 子之恭谦地:“是。” 邵骊:“苏秦让我国出兵讨伐秦国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子之:“20万兵马已经备齐,老臣只等娘娘一声令下,就即刻带兵出征。” 邵骊:“我是一个女流之辈,对行军打仗的事一窍不通。你认为六国征伐秦国,这一战该如何打呀?” 第85章 子之:“老臣认为六国合百万之众,进军函谷关,秦国一定会开关竭力迎战。所以我国军马不宜抢先出击,待秦国锋芒过后,我国则要抢在五国之前痛击秦军,率先攻进函谷关。这样就能提高我国在天下的声望和地位。” 邵骊:“同各诸侯国比,燕国是一个不强不弱的国家,若此次讨伐秦国能抢到头功,对于国家中兴是一件大好事啊。现在说起来,虽然是赵国首先倡导诸侯进行合纵联盟的,可这个规划是在我国形成的。所以,你要把握时机,为我国增光添彩。当然啰,最大限度地减少我国兵马的伤亡十分必要。” 子之:“娘娘圣明。” 邵骊眯了眯眼睛:“我指望你能用秦国人的血,染红我军的战旗!” 159.楚国国都 屈原和昭雎在城楼上散步。 字幕:楚国国都寿春 屈原:“老弟啊,这些年我国几次败于秦军之手,国运一天不如一天,真是耻辱啊。这次你带兵出征,一定要借助六国联盟这个大好机会,给予秦国迎头痛击,重塑我军军威,恢复我国失去的霸主荣誉啊。” 昭雎心有余虑:“屈原大人,秦国采用张仪的计谋,不费一兵一卒就征服了巴蜀之地,又公然称王,显然对六国合纵联盟并不畏惧。小弟担心纵然六国组成百万雄师,也不是秦国的对手。” 屈原跺了跺脚:“还未上阵就心存畏惧,这可是兵家的大忌!昭雎,你肩负振兴楚国的重任,应该有气贯长虹的气魄和胆略!” 昭雎:“谨慎无大错。你我曾和张仪相处多年,都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您不会否认他很难对付吧?” 屈原叹了一口气:“可惜啊可惜,张仪原本存心报效楚国,竟然因为昭阳妒才多年不得重用,又诬陷摧残他,才逼着他投奔了秦国。不过话又说回来,任凭张仪多有才智,又怎能抵挡百万雄兵呢?” 昭雎清醒地:“商君制订的大秦律法,激励着秦国的每一个军人在战场上都有以一当百的勇气,所以这次六国讨伐秦国,鹿死谁手,仍未可知。不到最后,谁都无法沾沾自喜。” 屈原皱了皱眉:“说来说去,你还是胆怯。我国拥有百万雄兵,名将如云。你只要善于调度,必然能够在这次征战中大大露脸。兵法上说,两军对垒勇者胜!你一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楚国军队可不是吃素的!” 迎着他锐利的目光,昭雎无可逃避地点了点头:“我尽力而为。” 160.魏国国都 田需率兵浩浩荡荡开出都城,魏惠王率百官和万千市民欢送。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魏惠王拉着惠施的手,心潮起伏:“惠施啊,寡人一直认为你是魏国最聪明的人。这次田需相国率20万兵马出征,你预测一下,能否大败强秦,使我国一雪旧耻?” 惠施:“六国替天行道,讨伐暴秦,兴的是正义之师。大王,我国有盟国的协助,必定能重新收复失地,大胜而归。” 魏惠王:“若这样的话,寡人到了九泉之下,对列祖列宗也有一个不失体面的交待了。” 161.韩国国都 千军万马汇聚阅兵场。 字幕:韩国国都新郑 一群将官簇拥着韩朋走上检阅台。 大将军芒卯朗声地:“相国大人,20万将士装备完毕,请您检阅。” 韩朋点了点头。 芒卯一声令下,浩大的阅兵式开始。 韩朋瞅着从台下徐徐而过的兵马,对芒卯轻声地:“芒卯大将军,我军开赴函谷关,需要多少时间?” 芒卯:“昼夜行军,八天之内即可抵达。” 韩朋:“放慢行军速度,在三十天之内抵达。” 芒卯:“相国大人的意思是……” 韩朋:“我国距离秦国最近,若六国联盟讨伐秦国失败,我国必将最先遭到秦国的疯狂报复。为此,我们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要强出头。” 芒卯:“可三军将士士气高涨……” 韩朋打断他的话:“头脑简单的人,都活不长!” 芒卯:“是。” 韩朋缓了缓语气:“当然,太聪明的人,也活不长。在我国国运日益衰落的前提下,装傻是最明智的明哲保身的方法。” 芒卯:“…是。” 162.赵国国都 杜瑾在卧室里服侍苏秦穿戴戎装。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杜瑾:“现在六国兵马齐备,你穿上这身戎装挂帅亲征,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威震天下的大将军了。” 苏秦:“我丝毫不觉得荣耀。” 杜瑾微微一笑:“我能理解。只有浅薄的人才会为一时的得失欣喜和沮丧,你并不浅薄。” 苏秦:“你真是我的知己。” 杜瑾:“天下真正有资格成为你的知己的人,是张仪。” 苏秦脸色变了几变:“你真的这么认为?” 杜瑾点了点头:“我觉得当今的天下,就像一个棋盘,各国的君臣军民,都是你和张仪手中的棋子。六国联盟伐秦这盘棋,胜负如何,就要看你和张仪究竟谁更高明。” 苏秦来回踱了几步:“那你认为谁的胜算更大?” 杜瑾:“战场上风云幻变,纸上谈兵没有任何意义。不过,纵便六国联军声势浩大,你也不能存有丝毫侥幸之心。” 苏秦:“嗯。” 有门客进来禀报:“主人,肥义相国求见。” 苏秦:“请”。 杜瑾:“你和肥义大人谈事情,我就去和大奶奶聊天了。” 苏秦:“和兰芝聊天是小事。我还有事要和你商量。” 杜瑾:“唉,做你的夫人真不容易。” 苏秦:“谁让你这么聪明。” 肥义进来:“臣参见大人和夫人。” 苏秦:“免礼。” 肥义:“大人,六国军队的将帅出征名单和装备情况都报上来了,请您过目。” 苏秦:“好。” 163.秦国国都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樗里疾向秦惠王禀报:“大王,苏秦率六国相国统兵120万,兵车三千乘,战马40万匹,战将七百员,杀向函谷关来了。” 众臣肃然。 秦惠王:“一切果不出张仪所料。张仪,你认为要如何应对六国的进犯?” 张仪镇静地:“函谷关是我国的第一天险。函谷关一破,我国就彻底完了。因此臣认为在关外主动迎敌才是上策。” 秦惠王:“当年先君献公率10万死士在函谷关外抗击魏国的入侵,用血肉之躯誓死捍卫了大秦国的江山社稷。今天历史又一次重演。列位臣工,你们认为要用多少兵马才能与六国联军抗衡?” 杜错:“大王,除了镇守边关的将士,目前我国可调集的军队有80万。” 秦惠王:“80万对120万,悬殊太大。如果紧急征兵,从民间能抽多少壮丁服役?” 公孙衍:“从15岁到45岁的青壮年男子,大概能征集70万人。女子能征集30万到40万。但是大王,强行征兵有违大秦律法。” 秦惠王:“在特殊情况下,律法可以修改。” 公孙衍:“确实。可修改律法的前提必须在最大限度受惠于民而不是加重和苛求民众的基础上才能进行。否则,任何人都无权修改律法,包括国君。” 秦惠王沉吟了片刻:“那么我军有把握以少胜多吗?” 魏章、向寿、甘茂、任鄙、乌获、孟贲、白起等将领跪下,朗声地:“卑职等誓死报国!” 嬴荡亦下跪:“王兄,臣弟愿随各位大将军共赴国难!” 秦惠王:“诸位都起来吧。大敌当前,寡人当亲临前线,身先士卒捍卫大秦国的尊严。公孙衍、张仪、樗里疾、杜错,你们就负责辅助太子监国吧。拜托了。” 嬴荡:“王兄,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弟愿征战沙场,粉身碎骨报国。” 秦惠王:“我大秦国历朝历代国君在国家危难之际,皆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寡人自认才德智勇都不如祖宗,可从来没有忘记作为国君对江山社稷应承担的义务和责任!” 嬴荡:“王兄!” 张仪:“大王,太子,臣有话说。” 素惠王:“请讲。” 张仪环顾了众人一眼,娓娓地:“大王,臣和济济众臣一样,很多时候必须在江山社稷和荣华富贵之间作着艰难的选择。这种选择难啊。可幸好有大秦律法这一部浩浩法典,让一切矛盾得以迎刃而解。律法教臣等如何作官,如何作人,如何忠君爱民,如何不计个人荣辱为创建一个伟大的国家而不懈奋斗!所以大王的命运、臣等的命运与大秦国的命运已经不可分割地连为一体;所以臣等与大王一样,视安乐荣华为轻,视江山社稷为重。当前,六国联军进犯我国,虽人马众多却各自打着如意算盘,皆欲以牺牲别人为代价来换取自身的最大利益。因此臣认为这种强盗式的联盟不堪一击。而我国因为有一部公正无私,举世恢宏的法典为导向,所以随时可以使君臣同心、军民同心,为了国家利益心手相连,血脉相连。这种血浓于水的情谊可以筑成一百个一千个函谷关,拒敌于千里之外,永保江山社稷安康。鉴于此,臣认为我军将士有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勇气抵抗来犯之敌!因而,臣愿率20万兵马赶赴函谷关,抗击群敌!” 秦惠王:“20万?!” 234:第十四集 第十四集 张仪微微一笑:“不错。” 第86章 朝野震动。 素惠王:“20万对120万,岂不是以卵击石?” 张仪坦然地:“如果我国倾巢出击,六国联军必然会在函谷关对我军强攻猛打,而且还会同时从韩、魏、赵、楚、齐边境一线对我国发起进攻。这样的话,我国多处受创,首尾无法呼应,全国将在战火之中备受摧残。但倘若我国仅以少量兵马迎敌,反而会使六国联军在心理上产生疑虑,不敢贸然猖狂进攻。一旦我军在心理上占了上峰,就完全能够以智斗勇,以少胜多!” 秦惠王:“以智斗勇,如何斗?” 张仪:“斗将不斗兵。” 众武将大声欢呼,纷纷附议。 张仪:“函谷关之战对于我国来说,不是自保,而是统一天下的开端。六国军队在战场上的反应,能使我国获得各诸侯国国情最真实的第一手资料,我国可以以此制订相应的吞并各诸侯国的攻略。请大王明裁。” 秦惠王从宝座上站起身,走下台阶对众臣团团施了一礼,神情无限庄重:“各位文臣武将,大秦国的千古辉煌,拜托给各位了。” 164.中军大帐 张仪伏案审阅着军情资料,秦越人为他扎着针灸。 外面人喧马嘶。 秦越人:“我说,明天就要临阵迎敌了,你今天应该早些休息。” 张仪:“有您在我身旁,我随时都能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 秦越人:“别忘了你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张仪:“有点疯还是有点傻?” 秦越人瞪了他一眼:“我再说一遍,你已经残废了。所以需要比正常人多休息。” 张仪笑了一笑:“对于人来说,身体残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理残废。我的心理并不阴暗,所以感觉比一般人都健康。” 秦越人:“因为伤残,你不能成家,不会有后代,还要时时忍受病痛折磨,难道你不悲伤?” 张仪:“尽管我不能享受一般人的快乐,但是我能为一般人享受快乐创造一个安宁的环境,我为什么要悲伤?” 秦越人嘘了一口气:“但愿你能活久一点。世上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多。” 张仪:“我是什么样的人?” 秦越人:“超凡脱俗的人。” 张仪:“超凡脱俗是什么意思?” 秦越人噎了一下:“呃……就是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张仪坦然地笑了。 这时,嬴荡和嬴稷走入大帐。 嬴稷向张仪纳头下拜:“学生拜见恩师。” 张仪大感意外:“嬴稷?你怎么来了?” 嬴稷抬起头,浅浅一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所以学生就来了。” 张仪:“可你还是个孩子!” 嬴稷:“报国不分先后,爱国不分大小。我国军中既然女人都能披挂上阵,学生是堂堂男儿,又岂能苟且偷生!” 张仪点了点头:“有志气。起来吧。殿下,好生安置大王子。” 嬴荡:“嗯。” 嬴稷:“老师,您身上插这么多针,疼不疼…” 秦越人插话:“不扎才疼。你想不想试试?” 嬴稷苦笑:“就不麻烦您老人家了。” 秦越人:“那就早点去睡觉吧,免得作恶梦。” 165.函谷关外 天空阴冷,云层低垂。 六国联军和秦军列阵对峙。 六国军马一望无际,旌旗兵器遮天蔽日。 秦国大军背后则是高耸云天的函谷关要塞。 苏秦和六国相国站在战车上,诸国将军骑在马上,随时准备冲锋陷阵。 张仪和众将领以及20万秦军士卒则一律骑马。与六国联军相比,秦军没有战车、没有步军、没有盾牌手、没有擂鼓手和鸣金手。因此人马虽少但充满视死如归的气度。 苏秦观察了一番秦军阵营,对簇拥左右的六国相国深沉地:“秦军以20万骑兵阻挡我120万雄师,不在防守,意在进攻。这种战术并非鱼死网破的打法。我认为秦军凭借函谷关天险必定设有重重伏兵。各位相国大人意下如何?” 子之:“以臣的观察,秦国有名的战将差不多都倾巢出动了。因此臣认为秦军确实是在采用鱼死网破的打法。故我六国联军应同时主动出击,以排山倒海之势一举摧垮秦军大阵,一鼓作气攻下函谷关!” 田文:“臣同意苏秦大人的分析。若秦军是采用孤注一掷的打法,那么按秦国的传统,秦惠王必然统兵上阵。但是现在在秦军大阵前统兵的人,仅是秦国的太子和乳臭未干的大王子。这其中必定有诈。” 昭雎:“臣亦赞同苏秦大人的分析。臣认为秦军摆出的阵势,意在专攻我六国联军之中最薄弱的军队,借机扰乱我六国联军阵营,使我军不战自溃。” 苏秦点了点头:“昭雎相国的分析有道理。秦军极有可能先对韩军、魏军和赵军下手。韩朋相国、田需相国、肥义相国,你们要督促本国军队分外小心。” 三人点头。 苏秦:“各位先回本国阵营统兵,待我单车会会张仪,再作定论。” 六人依言驱车回营。 张仪在阵前观看着六国联军的举动,对身旁的嬴荡款款地:“殿下,六国联军被我军摆出的阵势迷惑了。看来一时不会主动进攻。” 嬴荡:“您的疑兵之计确实有效。” 嬴稷插话:“老师,何不乘六国联军在攻守之间举棋未定时,主动发起进攻?” 张仪微笑:“目前六国联军首尾相顾,士气高涨。我军若此时主动出击,必然会被六国联军团团包围,一举歼之。” 嬴稷:“可我军摆出的是攻击的阵势呀。” 张仪:“这不是一个攻击的阵势,是一个攻心的阵势。六国联军现在肯定都在猜测我军会先攻打哪一国的军队。这种猜测最终会像传染病一样导致六国军队都陷入胆怯之中。到那时,我军不是选择最弱的军队而是选择最强的军队发起总攻,就能一举挫败六国联军。” 嬴稷:“老师英明。” 这时,一名传令官从六国阵营中驱马冲到秦军阵营前,高声呼喊:“苏秦大人请张仪大人对话!” 张仪闻言对嬴荡笑了笑:“所谓的正义之师历来都喜欢玩先礼后兵的游戏。殿下,提防六国联军在笑里藏刀之中突然发动攻击。” 嬴荡点头。 166.同上 苏秦乘车、张仪骑马在两军大阵中央碰头。 苏秦在战车上向张仪行礼:“张仪兄,久违了。” 张仪在马上抱拳还礼:“苏秦兄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啦。” 苏秦:“为了天下平安,区区风尘之苦,不在话下。” 张仪:“平安难得,难得平安。若非天下统一,彻底消除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界线,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界线,遵行同一种律法,倡导自由与平等,天下终究不会太平。幸亏苏秦兄及时省悟,你这是带着六国军队来投奔我大秦国的吧?” 苏秦:“我还以为张仪兄是慑于正义的威严,代表暴秦来向我六国联军彻底弃械投降的!” 两人互递微笑。 张仪:“这么说,苏秦兄统率六国联军,是为了正义而来了?” 苏秦:“正是。” 张仪:“那么,你们为正义而战,我们为生存而战,这应该是一场没有邪恶的战争。但是一旦踏上这块土地,无论打着什么样的旗号,你们都是侵略者!对于侵略者,我国军民纵便剩下最后一个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会誓死捍卫这块土地的尊严!” 苏秦:“暴秦蚕食别国领土,扰乱四方安宁,我六国军队兴正义之师,是为了惩罚秦国的残暴,捍卫天下的平安,把置于暴虐秦律奴役之下的民众解救出来。这是替天行道。” 张仪:“大秦律法倡导人人平等,才真正是替天行道的典范。当今天下,列国治国无章,朝纲腐败,贪官污吏任意鱼肉人民,芸芸众生在动荡不安的社会环境中苟且偷生,前程暗淡。各诸侯国在奴役本国臣民的同时,国与国之间貌合神离,动不动就实施军事扩张,企图把别国民众置于强取豪夺的铁腕之下。战争使天下失去寸土安然,太多的城市和乡村民不聊生,广大民众饱尝战争、饥荒、死亡和瘟疫的摧残,太多时候陷于生不如死的境地。自大周王朝东迁洛邑几百年来,天下没有一分一秒真正得以平安!直至36年以前,有一个心忧天下,情系万世的年轻人,在我大秦国制订了一部为芸芸众生谋求民主、平等和自由的浩浩法典,才给普天下带来了一线曙光。苏秦兄,要使天下万民真正得以平安,除了一统天下,施政于民,还政于民,别无选择!除此之外,任何叫嚣护国爱民的政治口号都是虚伪的!同时,谁阻挡统一天下的车轮,谁就是歪曲文明、背离人间大义的千古罪人!” 沉默,沉默。 苏秦:“张仪兄,你真的认为只有一统天下,普及大秦律法,才能给芸芸众生带来真正的和平吗?” 张仪:“我不是预言家。但是这一天终将来临。” 苏秦:“除非你现在挡得住百万大军!否则,你所说的那个奉行人人平等法则的国度从此将不复存在!” 张仪:“在我身后,有上千万大秦律法的受益者和坚定的拥戴者!所以,你所说的所谓百万正义之师,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一群浅薄而贪婪却又贪生怕死的乌合之众!想不想证明一下?” 苏秦:“如何证明?” 张仪:“一支军队素质的高低,在将帅身上可以体现得淋漓尽致。 第87章 对不对?” 苏秦:“对。” 张仪:“我国律法历来体恤士卒生命。为了验证正与邪、胜与负,我们彼此就让双方将帅在阵上对垒,不要祸及太多无辜,如何?” 苏秦:“好。那么胜负之间,有什么说法?” 张仪:“哪一方军心崩溃,你我各自奉行的主张会以压倒一切之势在天下得以实施。顺便说一句,我代表大秦国谢谢你为大秦国的振兴所作的巨大贡献。” 苏秦眯了眯眼:“贡献?” 张仪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你不觉得,你始终在为大秦国立威扬名吗?!” 167.同上 两人各自回阵,授意传令官接二连三地在军中传达了秘密指令。 一会儿,六国联军有节奏地擂响了战鼓。刹那间,万鼓轰鸣,惊天动地。 秦军并没有为此胆怯。相反,20万秦军将士在马上昂首高唱《无衣》赞歌。歌声慷慨激昂,直冲云霄。 六国士卒尽皆失色。 鼓声陨落。 歌声中,一名身着银色盔甲的将领骑着一匹黑骏马,手持一支长戟从秦军大阵中弹射而出,纵马在两军大阵中央奔驰,向敌军挑战。 六国众多将领表情各异。 歌声停息。 银袍将领在主阵中央勒住马头,车轮般舞动着长戟,向六国将领挑战。 六国将领互相观望。 齐军大阵中,田文环顾左右将领,欲出声点将迎战,冯欢倾身在他耳边轻声地:“主人,我军是旁观者。切记,切记。” 田文忍了忍:“…对…对。小不忍则乱大谋。” 韩军大阵中,芒卯欲催马向前,见到韩朋十分严厉地瞪着他,只好放弃。 魏军阵营中,田需目视众将,指望有人出战,众将却纷纷避开他的眼神。他失望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屈原则在楚军大阵中设法驱马挤到了昭雎跟前,激动莫名地:“昭雎,我国重拾尊严,立威于天下的机会来了!快点将!快点将!” 昭雎置若罔闻。 屈原痛心疾首地:“相国大人哪,楚国的兴衰尽在刹那之间,众多骁将都在等着您下令上阵杀敌一雪耻辱,您还犹豫什么?” 昭雎启了启唇:“退下。” 屈原:“相国大人!!” 昭睢:“退下!否则,杀无赦!” 赵军大阵中,肥义在身后作手势让众将原地待命。 燕军大阵中,子之垂头紧张地权衡得失。 六国皆无人应战。 银袍将领捏紧长戟,一把摘下带护脸罩的头盔掷在地上,露出一头秀发和一张明艳的脸孔,原来她是俞瑜! 六国联军大哗。 俞瑜满头秀发飘舞,手持长戟,振臂高声疾呼:“大秦国女将俞瑜在此!百万军中,竟无一人是硬骨头吗?谁来受死!谁来受死!” 六国将士惊惧不已。 苏秦又羞又怒。 屈原在楚军大阵中再次向昭雎进言:“昭雎,张仪派女人上阵索战,分明是在羞辱我六国联军,意在荡溃我百万大军军心。别再犹豫了,快派人上阵把贼女斩于马下,挫败秦国军心,立我楚国之威于诸侯。” 昭雎:“稍有不慎,楚国将颜面无存。我看还是再等等。” 屈原气得说不出话来。 齐军大阵中,大将军匡章在马上倾身对田文款款地:“相国大人,请准卑职上阵杀贼。” 田文:“你有把握吗?” 臣章:“有!” 田文:“匡章,你有把握杀了这个女人,我相信。但是你有把握击溃20万秦军吗?” 匡章:“这个……” 田文:“稍安勿躁。” 匡章缩回身去。 俞瑜再次疾呼:“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何必畏首畏脚!你等号称正义之师,看来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谁敢放马一博?有谁敢?” 赵国大将军赵环按捺不住,纵马而出,肥义欲制止,已来不及。 赵环催马上前,一杆银枪直指俞瑜:“我是赵国大将军赵环!女贼休得猖狂,我立马取你狗命!” 俞瑜冷笑,持戟迎战。 秦军将士呐喊助威:“无衣!无衣!无衣!” 俞瑜和赵环在马上你枪我戟,打成一团。酣战中,赵环一枪刺中俞瑜坐骑,马失前蹄,往前跌倒,赵环抓住机会,倾身回枪欲刺俞瑜,不料俞瑜凌空腾起,一戟刺穿赵环身体,跃上他的战马,随后挥戟把赵环的尸体甩向六国联军阵营。 六国军队动荡。 秦军齐声欢呼。 俞瑜得胜驱马回营。 苏秦眼看军心动摇,急召传令兵下令:“令齐国大将匡章、燕国大将市被、楚国大将屈丐、赵国大将宋景、魏国大将庞葱、韩国大将芒卯上阵挑战!” 传令兵快速传令。 六员大将受命,披挂上阵。 张仪环顾左右:“苏秦点六国最强壮有名的上将上阵,看来是孤注一掷了。任鄙、乌获、孟贲、甘茂、魏冉、白起。你们去会会他们吧。” 六将受命出战,任鄙迎战匡章、乌获迎战市被、孟贲迎战屈丐、甘茂迎战宋景、魏冉迎战庞葱、白起迎战芒卯。十二员战将策马操戈,舍命搏杀。 时间在刀光剑影之中飞逝。 夜幕降临,双方举火助战。 熊熊火光中,12人皆挂彩,彼此难分胜负。 嬴荡对张仪轻声地:“这样耗下去,恐怕会对我方不利。” 张仪:“殿下的担心,也正是苏秦的担心。我军若不鸣金休战,苏秦就只有鸣金休战。我猜苏秦为了争取主动,一定会采用车轮战法,轮番遣将挑战。除此之外,他没有选择。” 嬴荡:“那我方如何应对?” 张仪:“随机应变。” 果然,苏秦传令鸣金收兵。 一会儿,燕军一名将领披挂上阵挑战:“我是燕国大将军鹿毛寿,闻听魏章大将军盖世英勇,愿一睹真容。” 张仪对魏章笑了笑:“大帅,您老有没有兴趣陪这小子玩玩?” 魏章哈哈一笑:“既如此,老夫只有倚老卖老,报效我大秦国了。” 说着催马欲出阵。 一名士卒不顾一切催马上前,朗声地:“大帅,杀鸡何必用屠牛刀。小人愿上阵宰了这个狗胆包天之贼,以壮我军军威!” 魏章勒住了马头:“哦?” 张仪:“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士卒:“回大人说,小人名叫蒙骜。” 张仪笑了一笑,对鹿毛寿朗声地:“鹿大将军,你可否接受蒙骜挑战?” 鹿毛寿不屑地:“区区无名小卒,如何有资格与我动手?” 张仪:“任何人都是从无名变得有名的。我军兵就是将,将则是将中将。你若怯战,现在退下还来得及。” 鹿毛寿涨红了脸:“大丈夫顶天立地,哪有退却之理!就待我先宰了这个小子,再和魏大将军过招不迟!” 张仪:“好。蒙骜,你就尽情放马一博,为国立功吧。” 蒙骜应了一声,摧马挺枪上阵,迎战鹿毛寿。 两人拼死酣战,直欲把对方置于死地。 渐渐地,蒙骜难挡鹿毛寿勇猛,摧马往秦军大阵逃跑。 鹿毛寿紧追不舍。 六国联军擂鼓助威。 鼓声方响,蒙骜突施回马枪,一枪将鹿毛寿刺于马下。 秦军将士大声喝彩:“蒙骜!蒙骜!蒙骜!” 蒙骜收枪纵马回营。 六国联军鼓声中止。 有军士连忙把受重伤的鹿毛寿抬回去。 六国将士士气低落。 屈原对昭雎痛心疾首地:“擂鼓!擂鼓!点将再战!点将再战!” 昭雎:“屈原大人……” 屈原不由分说,从他手中夺过令旗挥舞。 楚军擂鼓。 昭雎:“屈原大人!” 屈原:“逢侯丑大将军,出阵挑战,壮我军威!” 逢侯丑跃马上阵。 张仪环顾了左右一眼,沉声地:“楚国擂鼓,其余五国没有响应。使六国联军不战自溃,在此一举!谁愿斩杀逢侯丑,孤胆冲锋陷阵!” 白起应声:“卑职愿粉身碎骨报国!” 张仪欲应承,一名身着黑色盔袍的将领纵马箭一般地冲向逢侯丑。还不待逢侯丑反应过来,黑袍将领挥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六国将士惊呆了。 黑袍将领从马上腾空而起,在夜色中似一只火凤凰扑向六国联军大阵,似鬼魅般挥剑在军阵中横冲直闯。 无数旌旗兵刃纷纷断裂坠地。 楚军中有人惊慌失措呼喊:“越女剑法!越女剑法!是专门杀人的越女剑法!” 楚军大乱,其余五国兵马随之溃散。 六国军马在自相践踏中溃逃。 黑袍将领跃身回阵,手持滴血的宝剑,摘下了带护脸罩的头盔,对白起微微一笑:“白起大将军,不知您会责罚我呢,还是请我喝酒?” 白起:“屈楚小姐…不,屈楚将军,能请你喝酒,是我的荣幸。” 屈楚收剑入鞘:“那来日大家一定畅饮几杯。” 说着重新戴上头盔,跨上军士牵来的战马,回到原来的位置。 嬴荡对张仪由衷地:“您身边的女人,真不简单。” 张仪:“凡是大秦国的一员,不论男女,都不简单。” 嬴稷:“老师,六国兵马溃不成军,我军何不乘胜追击?” 张仪:“敌军数倍于我,倘若我军追击,六国军队必然狗急跳墙,疯狂反扑。好孩子,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因小失大。” 第88章 嬴稷点了点头。 168.中军大帐 苏秦和六国相国以及诸国将领谋臣上百人议事。 苏秦:“我六国军马首次联合伐秦,虽在函谷关受阻,小有损伤,但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联盟的威力。从我军退兵秦军固守不追这一点上分析,秦国对我六国联盟实在心存忌惮。为此六国伐秦虽然无功,亦无损联盟威信。” 众人纷纷点头。 田文:“目前六国百万雄师仍囤集在此,随时可再次向函谷关发动进攻。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气馁。” 肥义:“我军刚受阻,要恢复士气需要一个过程。但百万兵马聚集于此,兵饷粮草开销巨大,时间长了,恐怕不堪重负。” 田需:“肥义大人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我六国联军若无功而返,难免被天下人笑话。” 昭雎:“依在下之见,秦军既然将主力放在函谷关防守,我六国联军就避重就轻,移师从其他地方对秦国展开进攻。” 韩朋:“昭雎大人的提议欠妥。我六国联军装备沉重,战车步军行军速度缓慢,而秦国军队自商君变革以来,皆以骑兵为主,且军备先进轻捷,随时可以灵活机动调兵遣将。在这种情况下,联军重新择地攻打秦国,必然也是得不偿失。” 众人议论纷纷。 屈原起身,朗朗地:“依微臣愚见,我六国大军可以对秦国的软肋下手。” 苏秦:“哦?屈原大人有何高见?” 屈原娓娓地:“自我六国亲如一家,合纵联盟抗秦,天下诸侯纷纷归附,惟宋国如秦国走狗,逆天而行。目前秦国高度戒备,我六国大军强攻必然要付出很大代价。为此,不如挥师攻伐宋国,彻底将它毁灭。这样秦国就真正被完全孤立。所以,灭宋对秦国同样是沉重的打击!” 众人纷纷附合。 苏秦示意屈原入座,环顾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屈原大人提出的打狗惩主的提议,看来深得人心。灭了宋国,不仅折断了秦国的臂膀,我六国联军也算是师出有名。但宋国自宋辟公归世,宋王偃即位以来,除了在抗秦这件事上与诸侯相逆,其他并无妨害诸侯的举动。” 孟轲起身对应:“苏秦大人的意思很明了,就是要向天下人宣布宋国的罪状,我六国大军才算是师出有名。老臣认为这并非难事。宋国追随秦国,为虎作伥,逆天而行,罪不可恕。况且宋王偃这个人实在是一个暴君昏君。他不仅在王宫中公然以我六国君王的画像为靶子,肆意用箭射靶污辱,还随意残害宋国臣民性命。为此老臣以为宋国与暴秦狼狈为奸,实在是桀宋。宋王偃昏庸残暴,实在是十恶不赦的昏君。其罪状是不敬天地,逆天而行;为虎作伥,昏庸残暴;沉溺酒色,奢靡腐化;宠信奸臣,残害忠良等等,等等。” 苏秦:“孟轲大人学识渊博,文才绝佳,见识非凡。既然伐宋是顺应天意,您只需整理出宋国的十条罪状就行了。” 孟轲:“蒙大人抬爱,莫说十条,就是一百条一千条都可以一挥而就。” 苏秦:“您是儒学大师,精于口诛笔伐。我对您的才干深信不疑。请坐。诸位,既然伐宋是替天行道的事情,我们就来探讨一下摧毁宋国之后的善后事宜。各位相国大人,你们有什么提议?” 六国相国异口同声地:“一切听凭大人作主”。 苏秦沉吟了一下:“…宋国在齐、魏、楚三国之间,国土两千余里,物产丰富。我想就这样来划分吧,攻下宋国之后,土地由齐、魏、楚三国平分,所获财产由燕、韩、赵均分。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异口同声地:“大人英明。” 苏秦:“我六国联军移师伐宋,秦国有极大可能出兵救宋。所以,要随时作好挥师反击秦国的准备。” 169.秦国国都 众多文臣武将在议事大厅汇聚。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秦惠王走进来。 众臣起身迎接。 秦惠王在主位上坐下,挥了挥手:“大家坐吧。各位臣工,首先我对大秦国保卫战获得重大成功,向各位表示祝贺。其次,六国联军移师征伐宋国了。我想听听诸位的意见和建议。” 公孙衍:“大王,臣认为六国伐宋是敲山震虎之计。是由于六国征伐我国失利才嫁祸宋国的举措。” 秦惠王:“嗯。公孙相国的分析很有见地。当今天下,唯有宋国是我国的盟友。伐宋就等于是伐秦啊。各位讨论一下,如何把宋国从水火中拯救出来?” 张仪微微一笑:“臣以为与其直接救宋国,不如不救。” 235:第十五集 第十五集 秦惠王浑身一震:“哦?” 张仪:“正如公孙大人所说,苏秦率六国联军讨伐宋国,是敲山震虎之计。但这其中又含有引蛇出洞的玄机。所以我军若移师境外救宋,正好钻入了六国联军布下的口袋。这样的话,宋国不仅注定灭亡,我国也难免损兵折将,陷入被动局面。这一着棋很毒啊。” 秦惠王皱了皱眉:“可宋国是我国的盟友,不救宋国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张仪深沉地:“从商君为我大秦国勾画出统一天下的蓝图的那一天开始,天下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我国的敌人,不是盟友!大王应该体恤的,不是哪一个国家的政权,而是土地和人民。要完成统一天下的伟业,就必须推翻所有国家的政权,拥有普天下的土地和人民。当然这一切只有在纳入我国推行的律法使每个成为大秦子民的人都受益无穷的基础上才能产生。大王,我国现在拯救宋国,等于只是推迟我国亲自覆灭宋国的时间而已。对一个终将要被瓦解的国家,我国根本没必要去拯救。” 秦惠王:“但宋国一旦被六国所灭,六国倡导的合纵联盟阵营就会牢不可破,我国将彻底被孤立。这样对我国实施统一天下的计划极为不利。” 张仪坦然地:“从六国联军退兵函谷关那一刻起,合纵联盟阵营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六国联军挥师宋国,只不过在为合纵联盟抗秦找一个蒙蔽天下人的借口,同时也企图弥补联盟阵营的裂缝。可是这恰恰给了我国一个彻底瓦解六国联盟的大好机会。” 秦惠王急切地:“快讲讲你的见解。” 张仪:“苏秦等人认为六国联军讨伐宋国,我国为了不彻底被孤立一定会出兵拯救。另一方面苏秦等人会认为在联盟阵营的胁迫下,我国为了寻求自保始终只会拥兵自守,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在这种十分矛盾的心态下,六国联军一定会对宋国穷攻猛打,然后围住宋国国都观望我国动静。如果我国始终不出兵救宋,六国就会在高枕无忧的前提下一举歼灭宋国;如果我国出兵救宋,六国联军就会马上毁灭宋国,对我国进行反扑。这是苏秦等人所认为的我国仅有的两种选择。但事实上除这两种选择之外还有无数种选择。其中最佳的选择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公孙衍:“张仪大人的意思是否是我国坐观宋国沦亡,在六国认为我国对合纵联盟阵营心存畏惧而松懈时,同时出兵攻打齐、楚、韩、赵、魏五国?” 张仪:“对,我国乘六国灭宋松懈之机,主攻韩国宜阳、楚国武关,这样就能打开三川之路,夺取汉中之地,彻底打开我国通往中原的道路。另佯攻齐、魏、赵三国,有机会就开拓疆土,兼并城池,无机会就大造声势,固守边关险要,待六国纷纷忙于自救时,我国停止对诸国的军事打击,采用外交手段离间各国关系,重点击跨楚国,削弱赵、韩、魏三国,又在齐、燕两国之间制造矛盾。粉碎合纵联盟阵营之后,我国对楚、赵、韩、魏择情采用又打又拉的手段,对燕、齐两国则采用和平外交的手段进行迁制,这样一来,我国可随时拉拢一国征伐另一国,最终就能达成统一天下的愿望。” 秦惠王拍了一下案桌:“好!既然这样,各位臣工,大家就目前的局势来分分工吧。” 众臣异口同声地:“请大王明裁。” 秦惠王:“依张仪的分析,攻克宜阳和武关对我国统一天下的大业非常关键,就请太子和甘茂统兵征伐韩国,公孙相国和魏章统兵征伐楚国,白起统兵征伐魏国,魏冉统兵征伐赵国,向寿统兵征伐齐国,杜错大司马负责调集军械粮草支援各路军马,樗里疾负责处理内政,张仪,你就辅助寡人坐镇都城指挥吧。” 众人受命。 170.宋国国都 王宫内一片大乱。 字暮:宋国国都商丘 30岁左右的宋王偃如泥塑般坐在王位上,对周围的混乱局面视而不见。 景成、戴乌、公子勃、卢曼、戴直、屈志高、公孙拔等一干武将文臣入殿向宋王偃下拜。 宋王偃:“苏秦率百万大军一路屠城杀掳而来,围困商丘已经数十日,各色人等都在纷纷逃命,你们为何还不走?” 景成:“臣等食君之禄,生是宋国的人,死是宋国的鬼。岂能为姑息自身的性命作出背主弃国叛民的可耻之事!臣等誓与大王共存亡!” 宋王偃:“我宋国立国上千年,祖祖辈辈在浊世之中历尽风雨沧桑,最终免不了有今日妄生的亡国之祸。在这个狼与羊并存的世界里,除了弱肉强食是真理之外,什么都不是真理。你我皆身逢乱世,仅想平安度日都是奢望。可谓生不逢时。从前先君襄公打着仁义的旗号倡导天下平安而遭到天下人的嘲笑,今日苏秦同样打着仁义的旗号率六国虎狼之兵吞食我国。 第89章 天下哪有什么仁义啊,所谓正义与文明的外衣下隐藏的都是贪婪和掠夺。现在我国惨遭洗劫,灭顶之灾已经注定。我无力回天,只有一死以谢列祖列宗。你们都是忠义之臣,没有必要陪着我以身殉国。乘现在还有机会,各自去找安身立命的所在吧。” 卢曼:“大王,我国弱小,虽挡不住百万虎狼之兵。但臣等誓死也会捍卫国家尊严。只要我国军民同心拒敌,竭力守住都城,待秦国大军发兵来救,重振江山社稷,还大有希望。” 宋王偃摇了摇头:“六国伐秦不成,欲置我国于死地泄愤,纵便秦国发兵来救,我国也免不了亡国的命运。况且六国是想以我国为饵,引秦国出兵痛击,以此扬合纵联盟抗秦之威。秦国不会上这个当,给六国扬威的机会。所以,秦国不会派一兵一卒来拯救我国。” 戴乌痛心疾首地:“可秦国和我国是盟友啊,哪有坐视我国受难不理的道理?” 宋王偃:“历来打铁都要靠本身硬。人和人之间会有真情义,国家与国家之间却永远只有相互利用又相互排斥的动机,根本没什么友谊可言。” 屈志高:“那臣等就和六国联军决一死战!” 公子勃:“我三军将士誓死报国!” 宋王偃:“这样的话,城中的万民更会惨遭六国联军的奸淫杀戮。” 公孙拔:“无论如何,臣等誓死不在六国的淫威之下屈服。” 戴直:“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宋王偃:“人活着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有你们这群忠肝义胆的臣子,我这一生,值!” 171.商丘城外 苏秦率六国军马严阵以待。 城楼上宋国旗帜纷纷滑落。 城门洞开。 宋王偃头戴王冠,锦袍玉带,神情庄重地坐在一乘由十六名壮汉抬着的大轿上出城,穿戴齐整的文武百官随行,其后是扶老携幼的万千市民。 苏秦对田文娓娓地:“宋王偃还算明智,弃城投降来了。只可惜我六国联军征服宋国,也没有引得秦国出兵。” 田文:“灭宋对秦国的打击也很大,您不必遗憾。” 轿夫停轿,文武百官在轿子两侧呈一字伫立。 苏秦站在战车上,对宋王偃朗朗地:“宋王偃,你独媚暴秦,结怨邻国,逆天而行。我六国兵马替天行道,讨伐桀宋,你可真心服罪?” 宋王偃浅浅一笑:“凡是强盗,说的话都比别人漂亮。苏秦,六国为何吞食我国,你我彼此都心知肚明。我对眼前的百万大军不欣赏也不畏惧。我唯一欣赏的是讨伐我的那篇檄文,可否相告是何人所作?” 苏秦脸色变了一变:“孟轲。” 宋王偃冷冷一笑:“号称仁义之徒的大儒孟轲能亲手为我捉笔立传,真是太抬举我了。从此之后,天下除了对商王帝辛极度诬蔑的那篇檄文外,又多了一篇通篇都是歹毒的诽谤言辞的传世之作了。由此可见仁义这张面具背后隐藏的东西无比肮脏啊。” 苏秦:“宋王偃,我没有功夫听你胡言乱语,马上下跪向天下人谢罪投降!” 宋王偃哈哈大笑:“六国狼子野心,恃强凌弱,可攻我城池,掳我土地,毁我宗庙,却不能令我君臣折服!我今日大开城门,是为了使万民免遭涂炭,并非为了屈膝苟且偷生!我生是王,死也是王!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令我下跪!” 苏秦:“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死活,真是太狂妄了!” 宋王偃:“我不知道为何而生,却知道为何而死。我虽然有死而已,却比你们这些欺世盗名之徒强百倍千倍。我宋国虽因是大秦国的盟友而惨遭灭亡之祸,可任凭你们折腾,终究阻挡不了大秦国统一天下的滚滚车轮!历史可以任人颠倒篡改,但事实永远是事实!” 苏秦等人咬牙切齿。 宋王偃作了一个手势。 轿夫们往宋王偃身上和轿子上淋油。 宋国众臣拔剑在手。 苏秦嘶声地:“宋王偃!你…你们想干什么?” 宋王偃轻蔑地一笑,示意点火。 十几支火把投向轿子。 宋王偃在火中端坐自焚。 宋国大臣纷纷刎颈而亡。 宋国万民拜倒在地,放声大哭。 百万雄兵面对惨烈的场面,不禁生出钦佩敬畏之情。 172.秦国国都 秦惠王站在大殿外,仰望着天空,神情无比沉痛。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张仪匆匆走过来:“大王…” 秦惠王低下头,发出一声叹息:“宋王偃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张仪:“宋国灭亡的消息,已经迅速传遍了天下,我军将士群起激愤,按计划对五国发起了进攻。这是刚接到的战报。白起率兵首先突破了魏国防线,两天内就攻下了七座城池。” 秦惠王连忙接过奏章审阅:“我军伤亡如何?” 张仪:“目前伤亡并不大。” 两人匆匆入殿。 173.前线 秦楚两军在旷野中搏杀。 字幕:楚国武关 激战中,公孙衍身中数箭,从马上坠地。 魏章连忙引兵施救。 公孙衍躺在魏章怀中,气息微弱:“别…别管我…大帅,一定要拿下武关,按…按计划夺取汉中之地。” 魏章拼命点头。 公孙衍:“我…我为大秦国效命…终究没有给商君丢脸…九泉之下,我又能与他和洪晔团聚了…” 魏章一脸悲痛:“相国大人!” 公孙衍拼命挤出一个微笑:“我…我本是一个…一个浪荡子弟,是…是大秦国让我…让我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永远为…大秦国…祝福…上阵…杀敌!杀敌!” 说完,圆睁双眼,在魏章怀中咽了气。 174.寝宫 秦惠王披衣在灯下看完奏章,双手颤抖,奏章坠地。 樗里疾捡起奏章,赶忙扶住了秦惠王:“大王,大王…” 秦惠王眼中益出泪水:“乌获大将军和向寿大将军两朝为臣,为我大秦国立下汗马功劳,不料却在赵国前线和齐国前线阵亡。我如何向先王交待呀…” 樗里疾:“大王,战死沙场是军人的荣耀,请勿过度悲伤。我军攻伐齐、魏、赵三国都已经取得预期的胜利,六国联军都已解散,自顾不暇。” 秦惠王拭了拭眼泪:“诸般胜利都是我大秦国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啊。到底是土地珍贵呢,还是人命珍贵?” 樗里疾:“都珍贵。” 这时,张仪匆匆而入:“大王,前线大捷,我军攻克武关,消灭楚军24万,全部夺取汉中之地!” 秦惠王:“好!好!好!我军伤亡如何?” 张仪:“我军将士阵亡6万余人,公孙相国以身殉职了。” 秦惠王眼前一黑,鲜血从口中喷溅而出。 175.招贤馆 张仪、杜错、樗里疾等人坐在厅中,听秦越人汇报情况。 秦越人:“大王因早年饮酒过度,伤及肝肾,如今气急攻心,情形万般不妙。” 张仪:“现在我国正处于非常时期,您老人家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大王的安危。” 秦越人:“大王的状况非常糟糕,老朽纵再努力,看来已无回天之力。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快召回太子。” 众人心情沉重。 176.前线 韩国大将军公叔婴率兵固守宜阳城,阻挡秦军攻城。 字幕:韩国宜阳 嬴荡和甘茂冒着枪林弹雨,亲自上阵督战。 秦国大军数度冲锋,皆受阻。 城外尸横遍野。 一名传令官飞马而来,向嬴荡报告:“殿下,加急密函。” 嬴荡接过密函匆匆阅觅,脸色剧变,挥退传令兵,对甘茂深沉地:“甘大将军,大王病危。” 甘茂怔了一怔:“…暂且收兵,再作打算。” 嬴荡点头。 177.寝宫 秦惠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魏妍宣、碧玥和后宫嫔妃领着诸王子公主轮番探视。 张仪率文武百官探视。 秦惠王睁开眼睛,虚弱地看了看满屋子的人,用手指了指张仪,然后示意众人退下。 待众人告退,张仪来到床前跪下,心情无限沉重:“大王。” 秦惠王拉住张仪的手,嘴角隐隐现出一丝微笑:“我曾经答应你,要告诉你一个关系到大秦国命运的大秘密,现在不说,我想再没有机会了。” 张仪探身倾听。 秦惠王在他耳边小声地耳语了一番。 张仪无比震惊。 秦惠王闭了一下眼睛:“望你更好地利用这个秘密,为大秦国统一天下的大业服务。” 张仪回过神来,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秦惠王:“你且退下,请娘娘进来。” 张仪叩头告退。 一会儿,魏妍宣进来,在床前下跪,凄凄地:“大王…” 秦惠王喘了一口气,凝望着她:“有人说,没有经过反省的人生是毫无意义的人生。在你因我的过失自囚冷宫的日日夜夜,我,一直在反省。古来凡为君王者,皆喜欢世人标榜百年之后的名声,却往往忽略了生前的诸般作为。我扪心自问,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君王,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幸而在大秦国这个倡导律法,有远大宏伟追求的国度里,我这一生才不至于平庸虚度。我注定不是一个伟大的人,可是我善于知错就改。只是这些年来让你陪着我蒙受万般委屈,我,无限愧疚。” 魏妍宣泪眼朦胧:“大王,臣妾嫁给您,就等于嫁给了大秦国。 第90章 无论经历怎样的风雨,只要对大秦国的万世基业有益,臣妾都会义不容辞地和您并肩分担。” 秦惠王张了张嘴:“…谢…谢谢…” 说完,眼角溢出一滴泪水,溘然长逝。 一潭泓水在魏妍宣眼中荡来荡去,荡来荡去…… 178.陶艺作坊 许许多多的工匠在空旷的场地上制作兵马俑。 嬴稷坐在山岗上,看着工匠们倒模、塑身、雕琢、绘彩、烘焙。 一尊尊兵俑、一匹匹泥马栩栩如生。 不知不觉间,张仪站在了嬴稷身边。 嬴稷抬头:“老师…” 张仪在他身边坐下,娓娓地:“嬴稷啊,我不知你从这些兵马俑身上,感受到了什么。也许你会觉得这些陶俑非常精美,也许你会觉得用这千百尊陶俑为你的父王殉葬十分壮观。但是这些表面现象都不是制作这些陶俑的目的。历史之所以不朽,是因为一脉相承的追求和理想是永恒的。尽管很多东西都会随着岁月的侵蚀腐烂和灰飞烟灭,但理想永远不会沦灭。世间万物都有生死轮回,惟理想只有开头,没有终结。为此活着的人总是在沿着死去的人开拓的路不断攀升;为此羊肠小道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开垦下,就变成了金光大道;为此一粒星火,就无限扩散燎原,在天地之间永不熄灭。” 嬴稷由衷地:“老师,我一定记住您的话,作道路的开拓者,作火炬的传播者。” 张仪替他拭了拭脸上的泪痕,浅浅一笑:“好孩子,不要太难过。作为大秦律法的承传者,你的父王一波三折,最终仍不失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你的父王走了,还有你的王叔高执大秦国一统天下的旗帜,引导全国军民前进。” 嬴稷眨了眨眼睛:“我王叔正在前方作战,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张仪微笑:“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 179.中军大帐 嬴荡、甘茂、孟贲、俞瑜等一批高级将领紧急议事。 甘茂:“诸位将军,大王已经在五天前归天了。现在秘不发丧的原因,主要是我军尚未攻占宜阳,打通三川之路。由于宜阳是韩国的咽喉,所以这些天来韩国不断增兵援救,作殊死抵抗,造成我军伤亡惨重。目前局势对我军非常急迫,如果不攻克宜阳,按大秦军律太子殿下无法回咸阳即位。在我国处于无君的状态下,攻克宜阳是我国需要马上解决的问题。宜阳一旦被我军攻克,则四方雄关险要尽在我国掌握之中,大周王朝也因此会在我国的掌控之下,那么对瓦解六国联盟我国就处于非常主动的地位。请各位不惜任何代价,一举攻克宜阳,告慰大王英灵。” 众将异口同声地:“遵命。” 甘茂:“韩国大将军公叔婴精通兵法,体恤士卒,镇守宜阳深得军心。为了激励我军士气,我提议在按律法奖励士卒的基础上,我和各位将军都把自己的俸禄拿出来奖励有功士卒,如何?” 众将响应:“报效国家,理当如此。” 嬴荡:“也算我的一份。” 180.宜阳城下 天刚破晓,秦国千军万马开始大肆攻城。 公叔婴紧急召集韩国军队抵抗。 箭如飞蝗,矛如草涌。 一架架攻城云梯搭上城墙,又被推翻。一名又一名秦国军人被跌死,被箭射死,被石头砸死,被刀剑砍死。一名又一名韩国军人被射上城楼的箭和各种暗器射死。 城墙上不断溅上鲜血。 兵吼马嘶,战况空前惨烈。 孟贲双眼血红,索性剥光上衣,操着一只流星大锤挥舞着攀爬一架云梯攻城。城上的韩军纷纷被大锤击毙。更多韩军不断向孟贲射箭。孟贲身中数箭,口中鲜血狂喷,从高高的城墙上跌落下来,死不瞑目。 数十架云梯再次纷纷被推倒。 城下尸体堆积如山。 嬴荡和甘茂身先士卒,率兵抬着云梯再次攻城。 双方万箭互射。 俞瑜冒着箭雨从后面赶上来,紧紧拖住了嬴荡:“殿下,您是万金之躯,万万不可轻易捐躯!” 嬴荡拼命挣脱她的手,大声地:“我只知道我是大秦国的一员。冲锋!冲锋!” 俞瑜咬了咬牙,不再阻挡嬴荡,提剑狂舞着冲到城下,踩着死难将士的尸体一攀再攀,然后贴墙施展轻功上了城楼,在城楼上来回挥剑斩杀韩军。乘此机会,无数架云梯又一次搭上城墙,嬴荡和甘茂亲率将士攀梯攻城。 韩军疯狂反扑,无数支箭射向俞瑜。 俞瑜不断中箭,仍痛杀韩军。 无数支矛洞穿了她的身体。 俞瑜用尽浑身力气,施展越女剑法割断了在她面前的韩国军人们的喉咙,用刺在身上的矛支撑着身体,倾身横剑瞪着韩国军人们。 韩国军人们吓呆了。 借助俞瑜用身躯打开的缺口,嬴荡和甘茂引士卒源源不断地攀上城楼,扫荡韩军。 韩国军队崩溃。 城门被砸开,秦国骑军冲锋入城。 韩国大旗被斩落。 鲜血一滴滴地从俞瑜口中溅落,千军万马的声音在她耳边渐渐消退,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她似乎笑了一笑,手中剑坠地,永远停止了呼吸。 236:第十六集 第十六集 181.旷野 数百面秦国战旗迎风飘扬。 无数具秦军将士的尸体一排又一排地摆在地上。 余湘设坛作法,超度亡灵。 无数巫女围着躺在鲜花丛中的秦惠王的遗体一面抛洒着花瓣,一面跳着诡异的舞蹈。 坛下,魏妍宣强忍悲痛,把王冠和后冠分别戴在嬴荡和碧玥头上。嬴荡正式即位,号称武王。 张仪引百官下拜。 魏妍宣转身面向祭坛,下跪祈祷:“苍天,列祖列宗,商君,先王,我秦国大军攻伐五国,夺取汉中,打通三川,攻克宜阳,四面拓地五千里。今时今日,我大秦国13万将士用鲜血和生命,筑就了我国的万里山河,使我国真正成为了天下第一强国,为我国争霸中原,一统四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为了最终实现统一天下的千秋伟业,请列祖列宗的英灵佐护我辈,请商君的英灵牵引我辈,让我辈始终不渝地在千千万万英灵用鲜血和生命开拓的道路上不断向前!向前!再向前!” 天际无边,蓝天更蓝。 182.招贤馆 秦越人一面为张仪扎针灸,一面不停咳嗽。 字幕:三年之后 张仪:“您老咳得这么厉害,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秦越人:“…咳…咳…咳…你不懂,人上了年纪咳…咳…咳咳嗽是好事…咳…咳…” 张仪皱眉:“好事?” 秦越人:“…咳…咳…咳嗽是身体有病的信号,人老了…咳…谁都会有各种慢性病…咳…咳…根据不同咳嗽的症状就可以对症下药治病…咳…暴露的病症好治…有的人不咳…结果一发病就没治了……” 张仪:“那您就给自己多开一点好药,保重身体要紧。” 秦越人:“…咳…咳…你作的官越大,怎么反而越傻…咳…虽说干哪行吃哪行,可医生就是治不了自己的病…咳…咳……” 张仪恍然:“对,对,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个道理。” 秦越人:“…咳…咳…那你涉足天下大事,迷不迷呢…” 张仪:“当然不迷。武王即位三年,致力经济变革,普及法治教育,一再减赋,让利于民。如今,巴蜀大兴水利,汉中开矿制盐,三川广拓交通要道,我大秦国军民严守四面边疆,勤于耕作,囤集粮食,苦练骑射,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与此同时,六国之中燕文王、魏惠王、楚威王和赵肃王,病死的病死,暴疾而亡的亡。新即位的燕易王、魏襄王、楚怀王和赵武灵王,不是少不懂事,就是胸无大志,而齐宣王和韩宣惠王自三年前六国联军和我国交锋之后,一直对我国心存畏惧。当今天下,除了我国,再没有一个国家发奋图强。尽管苏秦如今仍在赵国强撑着联盟的大旗,但联盟已经变成了六国互相迁制谋求发展的枷锁。这几年天下看似相安无事,烽火不起,但我国越再富强而六国越再衰落,假以时日,我国一定能够扫荡六国,一统天下。” 秦越人点了点头:“…咳…咳…足不出户知天下,你高明……” 张仪含蓄地笑了。 183.赵国国都 苏秦和杜瑾在宽大的后园中与儿子苏通做游戏。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肥义拎着一盒礼品而来。 苏秦:“哟,肥义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肥义:“我有事来向您通报,顺便捎一盒酥糖给大公子吃。” 杜瑾接过糖果,抱起儿子到一边玩耍去了。 苏秦和肥义沿着花径散步。 肥义:“刚收到情报,周赧王向秦武王发出邀请,恭请秦武王到洛邑访问。” 苏秦皱了皱眉:“恭请?” 肥义点了点头。 苏秦:“周显王升天不到两年,这个周赧王怎么这么没有骨气,向秦国摇尾乞怜?简直连一点天子的威严都没有。” 肥义叹了一口气:“秦国打通三川,大肆拓宽道路,百万铁骑在两日之内就可以一举摧毁大周王朝。周赧王是一个少年天子,拥有兵马不足两万,兵车仅有百乘,心里实在是怕呀。” 苏秦:“周王室虽然陨落,但周赧王毕竟是天下的共生,秦国野心再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下犯上。这么简单的道理周赧王怎么想不明白啊? 第91章 天下刚太平不久,这样一来,又会挑起秦国蚕食诸侯的欲望。周赧王真是太糊涂了。看来有必要马上通报六国,加强警戒,防止秦国突然发动战争。” 184.秦国国都 朝堂之上,众臣济济。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接受贺拜之后,秦武王娓娓地:“寡人与堂下诸君名为君臣,实为生死相依的兄弟。毕竟,我们都一起为了大秦国在沙场上并肩作战过。今后,我们还将一起为了一统天下的大业携手奋战。能和这么多的有识之士为了同一个祟高理想而奋斗,是我最大的欣慰和自豪。” 张仪:“臣等深有同感。” 秦武王:“都是早不见晚见的朋友弟兄,大家都别像我欠了你们很多钱似的绷着脸说话了。如今大周王朝向我国发出访问的邀请,大家议一议该如何应对?” 樗里疾:“我国打通三川,对周王室是致命的威胁。臣以为周王室邀请大王去访问,无非是出于自保向我国摇尾乞怜的举措。如今的周王室在天下已经威信尽失,不堪一击。为此臣认为没有必要理会这种邀请。” 甘茂:“曾几何时,诸侯能得到周王室的青睐,是莫大的荣耀啊。但是正如樗里疾大人所说,现在的周王室已经今非昔比。所以,臣也主张对王室的邀请置之不理。” 余湘:“臣认为若视王室为无物,实为不妥。当今的天子虽然已经完全丧失操纵天下的权柄,可名义上仍是天下的共主。王室倡导的礼义廉耻信在当今诸侯的眼里,尽管只是一块花俏的遮羞布,可这块布对天下普通民众来说,很有诱惑力啊。我国从前一直被天下诸侯视为粗俗的蛮夷之国,现在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体现我国的修养。” 秦武王想了想:“各位说的都有道理。我认为出访周王室对进一步抬高我国在天下的威望,不失为一个绝好的机会。只是出行仪仗太隆重,难免会遭天下人非议。若太寒酸,又有损我国威严。大家想一想,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 众臣窃窃私语。 张仪:“大王认为微服出访如何?” 秦武王愣了一愣,随即大笑:“好!好!” 185.大周王朝国都 洛邑城郊,年轻的天子周赧王率文武百官仪仗隆重地等候秦武王光临。 字幕:大周王朝国都洛邑 张仪、甘茂、任鄙、蒙骜身着便服,骑马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远远而来。 周赧王瞅了瞅左右近臣,沉下了脸:“寡人用至上礼仪迎接秦武王,他岂可如此无礼?” 周公杨博劝慰:“大王,秦武王单车赴会,正是有心维护王室尊严。若他带千军万马一路招摇而来,我大周王朝不仅颜面无存,还会因此蒙受天大的羞辱。” 周赧王想了想,转怒为喜:“这么说,秦国对我大周王朝还是尊敬有加了?” 太宰顾畅微笑:“秦武王此举,正是使王室和秦国都不损颜面的作法。至于秦国是否真的尊敬王室,那就另当别论了。” 周赧王幽幽叹了一口气。 司徒尹真扯了扯周赧王的衣袖:“大王还年青,若有心振兴王室,有的是机会,千万别悲观。” 周赧王点了点头。 车马停顿。身着便服的秦武王下了车,张仪等人下了马,前后向周赧王走过来。 周赧王率众臣迎上来。 鼓乐齐奏,礼炮齐鸣。 秦武王一面向前走,一面向周赧王拱手:“大王,久等啦,久等啦。” 周赧王亦还礼:“爱卿一路辛苦,一路辛苦。” 秦武王上前执住周赧王的手,亲热地:“蒙大王相邀,才使臣一路得以领略王朝物华丰宝,真是三生有幸。在这犹如天堂的美景之中,你我不论君臣之礼,不叙天下是非,只讲兄弟情谊,如何?” 周赧王尚未答话,杨博沉声地:“天子乃天之骄子,岂有与臣子称兄道弟之理?” 张仪微笑:“天子降临人间,自然应以俗世之礼仪游戏红尘,泽被苍生。” 周赧王拍了拍秦武王的手:“对,对。快快随我入城,大家一同畅饮。” 秦武王:“恭敬不如从命。” 186.大殿上 周赧王设盛宴款待秦武王君臣。王公大臣作陪。 三十二名乐女演奏乐器,六十四名舞女轻歌曼舞。 歌舞声中,周赧王向秦武王敬酒:“秦国雄霸天下,威震四方,可喜可贺。” 秦武王起身将酒洒在地上,款款地:“敝国在大周王朝的发祥地上赖以生存,能有今日之兴旺,全赖王室所赐。所以,敝国之威,就是王室之威;敝国之荣耀,就是王室的荣耀。” 周赧王:“说得好,说得好。如今三川之路全线贯通,有利于你我兄弟今后经常走动亲近啊。” 秦武王:“兄弟之间,理应不分彼此,经常往来。一句话,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王公大臣们脸色阴晴不定。 张仪等人一脸坦然。 187.寝宫 周赧王推窗望月,愁眉不展。 杨博、顾畅和尹真在一旁伫立。 周赧王收回目光,微叹了一口气:“杨博、顾畅、尹真,从秦武王对寡人的态度上看,你们认为秦国对我大周王朝可否有吞并之意?” 杨博:“臣认为目前秦国并没有把王室放在心上。” 顾畅:“秦国的重心意在吞并六国,一时之间不会对王室下毒手。从秦武王的态度上看,秦国已经把覆灭王室视为探囊取物般容易。但眼下秦国若对王室下手,会在天下大失民心,对瓦解六国合纵联盟阵营造成负面影响。因此秦国为了收买人心,只会假惺惺地对王室表示亲近。这样天下虽乱,大王仍可避开战火,做一个太平天子。” 周赧王:“我可不想像先王那样苟且偷生。” 尹真:“大王有意振兴王室,本是一件好事。但世事难为。一旦大王有所动作,让秦国察觉,王室马上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周赧王捏了捏拳头,又无力地放松:“大丈夫为人一世,不能为振兴江山社稷摇旗呐喊,一生岂不枉然?” 杨博:“百忍成金。大王只要善于忍耐,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周赧王一脸沮丧。 188.太庙傍室 周赧王带着秦武王君臣参观九龙宝鼎。 秦武王一只一只地观赏着大鼎,在铭刻有‘雍’字样的鼎前停下,两眼放光:“这就是代表秦国地理方位的大鼎啊。” 周赧王:“对。” 秦武王抚摸着大鼎,兴致勃勃地:“此鼎有多重?” 周赧王闻言色变。 张仪微笑着走到鼎前:“鼎的轻重,诸侯不能相问。” 秦武王对周赧王一笑:“对,对。从前楚庄王争霸天下,有取而代之大周王朝之意,所以刻意问王室大臣王孙满鼎的轻重。王孙满当时回答说,‘治理天下,不在鼎的大小与轻重,而在于人的才德与品行。君主有德,鼎虽小亦重;君主无德,鼎虽大犹轻。故鼎之轻重,诸侯不得相问。’我一时无心,忘了这件事,望大王恕罪。” 周赧王缓了缓脸色:“无心者无罪。” 秦武王进一步地:“你我兄弟今日纯属来这里游玩。鼎的轻重不能问,不知能否举一举?” 周赧王:“若仁兄有能力,举一举也无妨。” 秦武王偏头对任鄙一笑:“任鄙,你是我大秦国的勇士,来举一举鼎,博大家一笑怎么样?” 张仪悄悄向任鄙摆了摆手。 任鄙:“大王,臣是50多岁的人了,体力远远不如当年,没有能力举鼎了。” 秦武王把目光转向蒙骜:“蒙骜,你风华正茂,举鼎应该没问题吧?” 蒙骜:“微臣远没有大王威武有力,不敢献丑。” 秦武王对周赧王一笑:“老弟,看来只有我献丑了。” 说着挽起袖子,扎紧腰带,上前抱住了鼎。 张仪劝阻:“大王,这是普通人玩的游戏,您是万乘之躯,应注重身份。” 秦武王对他眨了眨眼:“哎,大家都是凡人,怎么玩都是讨一个高兴嘛。” 张仪知趣地退到了一边。 秦武王抓紧鼎耳,运足神力,大吼一声,抬起了大鼎。 众人欢呼。 周赧王涨红了脸。 秦武王抬着鼎,转身向前迈步。每迈一步,地上皆留下深深的足印。 周赧王不禁失色。 秦武王抬鼎走到大门口,抬脚欲跨过门槛,忍了一忍收回脚,转身往回走。不料一忍之下力道尽失,鼎失手跌地,砸在迈出的右脚之上,顿时将胫骨压得粉碎。 秦武王大叫一声,创口血流不止,倒地昏死过去。 众人又惊又急,赶忙上前施救。 189.郊野 白起率军队扎营,等候秦武王一行。 蒙骜飞马而来,滚鞍下马飞奔入帐禀报:“白大将军,大王举鼎游戏,突生意外,生命危在旦夕。快请秦太医前往施救。” 白起闻言色变,赶忙召唤左右:“快请秦太医!” 190.洛邑寝宫 周赧王对杨博等人不安地:“秦武王遭遇不幸,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秦国必将迁怒于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杨博:“大王勿忧。武王鲁莽,于我无罪。只要我们提供最好的药物,顺顺当当把秦国君臣送出王城,就不会有事了。” 周赧王叹了一口气:“看来,王室从今往后,都只能小心翼翼地侍候秦国了。” 191.旅途中 秦国军马佐护着秦武王,匆匆往咸阳赶路。 第92章 秦武王躺在车上,奄奄一息。 192.赵国国都 几名侍女侍候杜瑾梳妆。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苏秦走进来。 杜瑾挥退侍女,对苏秦一笑:“看你的样子,一定有高兴事。” 苏秦坐下,笑了一笑:“有一件高兴事,也有一件忧愁的事。” 杜瑾:“先说说使你犯愁的事…” 苏秦:“齐宣王乘燕文王归天,欺即位的燕易王幼小,乘机派兵攻占了燕国多座城池。” 杜瑾:“那高兴的事呢?” 苏秦:“秦武王在洛邑举鼎砸断了脚,流血过多,生命危在旦夕。” 杜瑾:“你如何打算?” 苏秦:“我打算乘此机会重新组织天下兵马,征伐秦国。” 杜瑾转了转眸子:“秦武王发生意外,秦国一定会马上在各边境上加派重兵进行防守。六国联军再次出征,料想也不会占到什么便宜。” 苏秦:“可是这确实是一个重塑六国军威的好机会。” 杜瑾:“依我看,目前你需要着手解决的问题,是去调解齐燕两国的争端。六国之间产生内哄,对合纵联盟阵营极其不利。倘若秦国乘虚而入,挑拨激化齐燕两国之间的矛盾,那就不好办了。” 苏秦怔了一怔:“…是啊,灭亡皆起于内哄啊。” 杜瑾:“你马上向赵武灵王辞行,我陪你赶赴燕国。对了,兰芝总说在城里呆不惯,我看还是让她领着通儿回乡下吧。乡下始终要安宁一些。” 苏秦点了点头:“嗯。” 193.秦国国都 夜静更深。 魏妍宣、碧玥、张仪和文武百官守在寝宫中,愁眉不展。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秦越人拉开寝室的门,咳喘着走出来。 237:第十七集 第十七集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秦越人。 秦越人扫了众人一眼,颤了颤嘴唇:“…大王…归天了。” 悲声四起。 194.议事大厅 魏妍宣、碧玥、张仪和众臣戴孝汇聚一堂。 张仪:“几年之中,我国连丧二王,实属不幸。武王生前没有册立太子,归天时也没有留下一句话。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各位议一议在王室之中,奉立谁为新主为妥?” 樗里疾:“按大秦律法,在特殊情况下,太后有权力立或废一国之主。” 张仪:“两位太后有何旨意?” 碧玥:“请宣太后做主。” 魏妍宣:“依照祖制,轻虑者不可以治国,独智者不可以存君。目前和先王同辈的宗室子弟中,较为出色的人有华阳君嬴文、高陵君嬴华和泾阳君嬴晟,请诸位大人明择。” 众臣窃窃私语。 嬴华看了嬴文和嬴晟一眼,对魏妍宣郑重地:“太后,臣有话说。” 魏妍宣:“嬴华,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嬴华:“我和嬴文、嬴晟同是先君孝公的儿子,是惠王和武王的异母兄弟。这些年来,我们三人对大秦国功微德薄。实在没有资格担当大位。宗室后辈之中,嬴稷出类拔萃,有容人的气度,有高远的志向,是承继大位的最佳人选。请两位太后和各位大人明择。” 魏妍宣:“嬴稷年仅16岁,尚未成年,没有能力执掌国家政权,不予考虑。” 碧玥:“张仪大人,你认为呢?” 张仪:“臣是嬴稷的老师,为了避嫌,不予评判。” 碧玥:“嬴稷是宣太后的儿子,从出生那天起陪宣太后在冷宫里渡过了12个寒秋,没过什么锦衣美食的日子,又代父出征函谷关,之后又随公孙相国征伐楚国,在战火中历炼成长。可谓少年早熟。因此我认为嬴稷有能力执掌大位。既然宣太后不便表决,我就行使律法赋予我的权利,正式册立嬴稷为我大秦国第37代君主,赐号昭王。” 魏妍宣:“我反对。” 碧玥:“反对无效。” 魏妍宣:“我大秦国目前处于六国孤立之中,若一个少年执掌大位,对江山社稷有害无益。我再次反对。” 碧玥:“反对无效!我大秦国有满堂忠臣良将,自会辅佐昭王治国。列位臣工,就这么定了!” 众臣异口同声地:“臣等遵命。” 195.后宫 魏妍宣和碧玥在亭榭间散步。 魏妍宣:“碧玥,你让稷儿执掌大位,这个玩笑开大了。” 碧玥:“稷儿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你应该对他有信心。” 魏妍宣:“我不是怀疑他的智慧和才干。主要是他现在年纪太小,根本没有威望和魄力领导大秦国与六国对抗。” 碧玥:“我认为作为大秦国的一国之主确实很辛苦,但并不难。有我干爹制订的一部浩浩法典作后盾,一切问题都可以依靠律法迎刃而解。” 魏妍宣叹了一口气:“是啊,幸亏有商君,我大秦国才在惊涛骇浪中闯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不断走向辉煌。” 这时,一名内侍来报:“相国大人求见妍宣太后、碧玥太后。” 魏妍宣:“请。” 内侍告退。 两人走入亭子坐下。 一会儿,张仪穿过走廊,走入亭子,俯身下拜:“臣参见宣太后,碧玥太后。” 魏妍宣:“大堂之外,就不要讲太多礼节了。坐下叙话吧。” 张仪依言起身入座。 魏妍宣:“张仪,昭王即位,你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你身体一直不好,要多注意休息才是。” 张仪浅浅一笑:“我正是觉得有力不从心之感,才来向两位太后求救的。” 碧玥:“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张仪:“我想让两位太后亲政,指导和辅助昭王治国。” 魏妍宣瞅了碧玥一眼,摇了摇头:“不行。祖宗有训,女人不得干预朝政。” 张仪:“可大秦律法明文规定,凡王室成员,不论男女,皆有责任和义务无条件地为国效力。妙玉太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魏妍宣:“我和碧玥根本无法与妙玉太后相比。何况从前妙玉太后也没有亲自执政。” 张仪:“各个时期的情况都不相同,但目的是同样的。两位太后在国中的威望很高,应该有能力辅助昭王把国家治理好。” 碧玥:“女人亲政,难免会被诸侯嘲笑。” 张仪:“恰恰相反,在我国的制度下,女人可以上阵打仗,料理朝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如今的大秦国疆土有上万里,人口近千万。昭王未成年,独掌朝政未免万分吃力,有两位太后辅助,压力就会相应小一些。为了便于管理,我建议我国设置左右丞相。左丞相主管军事,右丞相主管行政。另重新调整三公九卿的制度。设国尉一职掌管全国兵马的军事调配;设廷尉一职掌管全国的司法机构,御史大夫则负责监察百官和审理重大案件;郎中令掌管朝廷旨意的传达和负责王室安全警卫工作;治粟内史掌管税收及全国财政开支;少府掌管宫中货物的供给与财务;典客主管民族事务;宗正主管王室宗族事务;奉常掌管宗庙礼仪。原有的太乐、太祝、太宰、太史、太卜、太医六令丞及大夫、郎中、谒者、卫尉、太仆等职务不变。各郡的太守、郡尉、监查御史职务不变。这样一来,国家再大都容易层层治理。” 魏妍宣点了点头:“这样的分工更加明了合理。那你认为左右丞相的职务谁来担当合适?” 张仪:“甘茂任左丞相,樗里疾任右丞相。” 碧玥:“那你呢?” 张仪:“非常时期,我作为大秦国特使专门出使六国,主要负责瓦解六国合纵联盟的工作。” 魏妍宣:“在目前的局势下,这项工作太危险啦。” 张仪:“我想过了,只要乘齐燕两国发生矛盾之机加剧双方的矛盾,瓦解六国联盟轻而易举。” 魏妍宣:“那要如何加剧齐燕两国的矛盾呢?” 张仪微笑:“苏秦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 196.燕国国都 黄昏时分,苏秦和杜瑾乘一辆马车进入都城。 字幕:燕国国都蓟城 巡城的士卒脸色阴沉,街上的行人面色张皇,行色匆匆。酒肆茶楼纷纷关闭。战争阴影笼罩下的城市一片萧条。 马车驶过长长的街道,拐向相国府。 相国府门口,无数华丽的车马呈一字排列。音乐声和喧笑声中,达官贵人、名流淑女粉墨登场,下人应接不暇。 苏秦和杜瑾在一个僻静处下了马车,混杂在衣着光鲜的人之中,默默地走向相府。 一位下人在台阶上拦住了苏秦和杜瑾的去路:“两位,请留步。” 两人停下脚步。 下人打量着他们风尘满面的样子,阴阳怪气地:“两位可否有嘉宾名帖?” 苏秦摇了摇头。 下人沉下了脸:“既然不是相国大人邀请的客人,就请去别处混饭吃去吧!” 苏秦毫不动气:“阁下的意思,是我们进不了这道门…” 下人哼了一声。 苏秦浅浅一笑:“那就让子之出来见我。” 下人翻了翻眼睛:“你是哪根歪葱?” 杜瑾冷冷地插话:“他算不上是哪根葱,他只不过是苏秦!” 下人张了张嘴:“…苏……” 他慌手慌脚地跑进相府。 一会儿,子之领着一大群酒气冲天的官员仓皇而出,在苏秦和杜瑾脚下跪成一片:“臣等恭迎大人和夫人。” 苏秦嘘了一口气:“那句话怎么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第93章 燕国遭受战争摧残,全国上下一片沧桑,诸位大人却能在莺歌艳舞、纸醉金迷之中安享花天酒地,真是空前的会享福啊。” 子之等人满面羞惭。 苏秦:“醉死在酒桌上的是可怜虫,战死在沙场上的才是勇士。你们如果能把在酒桌上拼酒的勇气用在保家卫国上,这个国家还会烽烟四起,万民流离失所吗?国家的荣耀是大众谱写的,可是国家的耻辱往往就是一小部分手握重权却荒淫腐化的人造成的!你们这些人作官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拼命追求个人享乐而让国家和民族蒙羞吗?!” 子之瑟瑟发抖:“臣等罪该万死。” 苏秦仰天长叹:“商君说得好啊,治国必先治官,治官方能治吏治民。可是普天下又有几个人真正能明了节小欲方能存大义的道理呢?” 197.后宫 内侍们置办精致的酒宴。 侍女们忙忙碌碌地为邵骊淋浴、薰香、梳妆。 灯火灼灼,红影伴佳人。 一切安排停当,邵骊在侍女们端着的大大小小的铜镜中挑剔地观赏了一番自己风流而不风骚、娴静而不失其性感的妆扮,感到满意后挥退了众侍女。 香炉中,袅袅青烟上下浮动,暗香四扩。 渐渐地,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邵骊连忙坐在软榻上,摆出一个端庄的姿势,感觉不妥,又移坐在摆满酒水佳肴的几案前作出一副无比妩媚的姿态,想想又不合适,最后起身倚珠帘而站,轻扯罗衫,微仰粉颈望着天边的弯月。 苏秦走进来,顾盼之间,瞥见邵骊的粉背倩影,连忙垂下眼睑,当堂下拜:“臣苏秦参见太后。” 邵骊脸上晃过一抹狡黠的微笑,假装没有听见。 苏秦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只得再次开口:“臣苏秦参见骊太后。” 邵骊轻轻拉上罗衫,缓缓转身,带着一脸大梦初醒的朦胧神态,碎步上前,搀扶苏秦:“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大人盼来了。” 苏秦起身,瞅着邵骊的脸,不禁心神一荡,赶忙控制住自己,恳切地:“臣未能及时制止齐国兵伐燕国的行径,致使燕国民心浮动,朝野不安。臣实有失责之罪。” 邵骊轻扯着苏秦的衣袖,妙目增光:“大人心忧天下,情系众生,燕国不过是一小块薄土罢了,能蒙大人垂怜,已是万幸,怎么还敢奢论大人之过呢?” 苏秦无言。 两人在对方眼中解读着彼此的言外之意,仿佛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邵骊脸上红晕递增,眼神朦胧,梦呓般地:“…我错了…我错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横空出世的粗壮猛夫,却绝没想到你是一位卓立不群的翩翩美男子。想必在你心中,我是一个专横丑怪的老太婆吧。太后给人的印象都是又刁又怪又丑的。” 苏秦:“太后美若天仙,艳惊红尘。” 邵骊牵引苏秦入席而坐,幽幽叹了一口气:“自古红颜往往薄命。我入宫方得文王宠爱,不幸文王就撒手归西。易王刚即大位,齐国欺我孤王年幼,寡母无能,公然撕毁合纵联盟条约,猖狂发动战争。易王在朝中没有威信,群臣人心离散,我一个守寡女人强撑着摇摇欲坠的江山社稷,实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幸亏老天爷可怜我,冥冥中让你来拯救我于火海。大人,你是我以及整个燕国唯一的寄托了。” 苏秦深沉地:“匡扶正义,是我义不容辞的事。” 邵骊眼巴巴地:“不知在你心目中,可对燕国有特殊的情意?” 苏秦:“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当年文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时下燕国有难,我理当挺身而出誓死报效。” 邵骊端起一杯酒,眼泪一滴滴地溅落于杯中:“大人义薄云天,我无以为报。借此薄酒,以表我对大人的无限感激之情。” 苏秦接过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邵骊梨花带雨地笑了。 198.相国府 子之和一帮大臣坐在厅堂中议事。 鹿毛寿:“连日来,太后不分白天黑夜频频召苏秦大人入宫,不知所谋可否会对我等不利?” 市被:“是啊,太后是一个极有心计的女人。如果有苏秦大人撑腰,弄不好不知何时在座的大老爷们的脑袋就搬家了。” 很多人惴惴不安。 子之扫了众人一眼,嘿嘿一笑:“你们这些人啊,凡事都只会顾及自己的祸福,不会思量大局的利弊。苏秦大人手握天下兵马,只需轻轻跺一跺脚,天地都会震动。太后千方百计献宠于他,无非是为了让齐国退兵,还我国一方平安。苏秦大人若能代表燕国出头,比千军万马上阵都强。像这样的人,谁不想使出浑身解数巴结呢?” 鹿毛寿:“相国大人说的有道理。原先我还固忌太后会用美色迷惑苏秦大人,现在我倒但愿太后一天到晚对苏秦大人投怀送抱,能长久地把苏秦大人留在我国。那样,我们就高枕无忧了。赵国的王公大臣这些年躲在苏秦大人的这把大伞下,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子之:“一般人总是恨不得把美貌的女人弄上床,千娇百宠。可是苏秦大人不是一般人啊。太后纵然美色绝伦,要让苏秦大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却万般不易。除非太后会玩让人意想不到的花招。” 199.前线 齐燕两军生死决战。 刀光剑影之中,尸体覆盖沃野,鲜血染红了江河。 七匹快马驰骋而来。七名将官手持金牌宝剑,在沙场上飞奔呼喊:“金牌宝剑在此!双方立即休战!金牌宝剑在此!违令者一律以叛逆论罪!” 两军将士纷纷放下武器。 200.池塘 风和日丽,荷花绽放。 苏秦和邵骊坐着一条小船,在水中荡漾。 四周青山环绕,风景如画。 苏秦:“前线既已休战,我将赶赴齐国,让齐宣王归还燕国被占领土,并进行赔偿。” 邵骊:“我对你的能力深信不疑。你还会不会回来?” 苏秦:“说不准。” 邵骊:“愉快的日子总是飞驰如电,苦闷的日子总是度日如年。人世间总是苦闷多于愉快啊。哎,你知不知道什么话最令人心碎?” 苏秦:“你有钱吗?曾经无数次有人这样问我。” 邵骊:“现在是几时?我总是这样问别人。” 两人互递惺惺相惜的笑。 邵骊:“你会游泳吗?” 苏秦:“会。” 邵骊:“我不会,我听人说,要学会游泳,必须被呛很多水,是不是这样?” 苏秦:“是。” 邵骊捧起一捧水,任水珠在指缝间溅落:“我一直没有在真正的水里面游过泳,但是我总在世人的口水组成的海里面游泳。我不停地游,孤独地游,我游泳的技术很好。所以我夺得了王后的桂冠。现在,我是太后。而那些想用口水淹死我的人,统统都跪在了我的脚下。伟人之所以伟大,是伟人站着,众人跪着。你说对吗?” 苏秦:“对。” 邵骊:“你认为我是否有必要在真正的水里学会游泳?” 苏秦:“太后是无价之躯,不可轻易冒险。” 邵骊站起身来,唇边泛起一抹微笑:“我首先是一个叫邵骊的女人,然后才是太后。我先下水学会游泳,你再陪我一起游,可以吗?” 苏秦别无选择地点了点头。 邵骊毫不迟疑地跳入水中。 苏秦一脸紧张地看着邵骊在水中折腾,有几次他想下水去救她,但始终没有动。 慌乱和恐惧交替过后,邵骊在水中自由地浮动着,吐出几口水,拭去脸上的水珠,对苏秦一笑:“有一种传说说人是由鱼变来的,你相信吗?” 苏秦:“可能。” 邵骊:“如果不是太勉强的话,你可以下来了。” 苏秦下水,游到邵骊身边。 邵骊:“我们一起往前游,直到游不动为止。” 两人往前游。 良久,两人仰脸躺在水中,望着蓝天白云喘息。 邵骊:“你会不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苏秦:“会。” 邵骊:“为什么?” 苏秦:“因为要是你被淹死了,我也会一样沉到湖底。” 邵骊:“若真的能这样不带任何奢望和遗憾地死去,真好。” 201.齐国国都 苏秦步入朝堂,群臣纷纷下跪。 字幕:齐国国都临淄 齐宣王从宝座上起身,躬身向苏秦行礼:“从约长大人远辱敝国,辛苦啦。” 苏秦:“大王以为什么才是真正的苦?” 齐宣王尴尬地一笑:“请不吝赐教。” 苏秦:“苦中求乐并不苦,乐中求苦才真正苦不堪言。自六国合纵联盟灭宋孤立暴秦,天下相安,齐国在天下的声望和名声得以巩固,大王在诸侯之中的地位卓越超群,这一切都是拜联盟所赐啊。可是大王身在福中不知福,在坐享其成之中为蝇头小利所惑,乘燕文王升天,燕国幼主即位妄操兵戈,背盟攻伐燕国。这等于抽柴灭火,丢了西瓜去捡芝麻啊。大王夺取了燕国几座城池,却失去了天下的信誉。这就好比为了捡几个小钱,而失去了一座金山。大王因为失信,破坏了六国同盟,不仅会使整个国家重新陷入暴秦的淫威之下,更会造成天下更大的战乱。人聪明一世不是什么值得显耀的事,糊涂一时才令人痛心惋惜。大王本是贤明的君主,怎么会糊里糊涂地作出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呢?” 齐宣王如坐针毡:“寡人一时糊涂,真是羞愧难当。” 第94章 苏秦:“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在下已经令燕国军队收兵。请大王尽快召回本国军队,归还燕国十五座城池,并给燕国在战争中蒙受的损失予双倍的赔偿。” 齐宣王:“一定,一定。” 田文:“大王,我国军队亦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撤兵还城就行了,若赔偿我国岂不是反而遭受了损失?” 苏秦转脸怒视田文:“孟尝君,钱财和信誉究竟哪一样更重要?枉你以疏财仗义名扬天下。难道你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吗?” 田文垂下了头。 202.寝宫 齐宣王对田文唉声叹气:“看来只有赶紧履行苏秦提出的条件了。免得他天天像催命鬼一样上朝来催,弄得人下不了台。” 田文:“大王可知道苏秦大人紧逼不舍的原因?” 齐宣王:“这不明摆着吗?我国首先背盟,确实是大错特错了。” 田文:“臣却听到另一种说法。” 齐宣王:“哦?什么说法?” 田文:“市面上纷纷传说,苏秦大人是燕国邵骊太后的情夫。他名义上是为维护六国联盟,实际上是为了邵骊太后,才行色匆匆地来对我国大肆声讨。” 齐宣王愣了愣:“…不会吧,苏秦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和邵骊太后有什么苟且之事?嗯,不过也难说,听说邵骊太后美若花、艳如云、媚似水。要是这样的女人肯为我投怀送抱,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讨她的欢心…若真有此事,麻烦就大了。苏秦随时能持金牌宝剑号令天下兵马啊。” 田文:“如果大王对苏秦大人心存忌惮……” 齐宣王打断他的话:“别说了,马上收兵,还燕国城池和赔款吧。” 203.王宫外 苏秦走出王宫,正欲登上马车,田文追上来:“大人请留步。” 苏秦:“相国大人有何指教?” 田文:“小弟想请您喝两杯。” 苏秦:“就这么简单?” 田文:“请大人赏脸。” 苏秦想了想:“好吧。” 204.夜市上 夜幕降临,四处一派灯红酒绿。 酒楼、妓院、茶坊、书院、赌场鳞次栉比,鱼龙混杂。 苏秦和田文酒足饭饱,从一家酒楼走出来。 苏秦:“临淄汇聚天下各门各派精英,真可谓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宝地。” 田文:“如果您有兴趣,小弟陪您到处走走。” 苏秦:“不啦,我得赶快回去。不然,夫人又要坐立不安了。” 田文:“您和夫人情深意切,真是一对令人艳慕的神仙伴侣。那就改天再聚。” 两人分手,各自走向等候的马车。 田文上了车,扬长而去。 苏秦抬手和车夫打了个招呼,掀后车帘探身钻入车厢。 猝然,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他的小腹。 238:第十八集 第十八集 苏秦猝不及防,负痛跪倒在华丽的车厢里。 马车启动。 五颜六色的光线透过车窗珠帘,不断变幻。 苏秦捂着小腹,冷汗淋漓地抬起头,骇然发现刺杀他的人是杜瑾。他无法相信地闭了闭眼睛,再次看时,终于只能承受无情的事实。 苏秦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杜瑾眼神复杂地坐在车厢一角,对苏秦似笑非笑地:“你一定很想说话,因为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对不对?可惜,你已经不能喊叫,甚至连呻吟都不能。有经验的猎手在刺杀猎物时,往往会选择猎物的肺而不是心脏下手,这样猎物同样会毙命,但猎手却听不到猎物临死前发出的哀号声,可以平心静气地看着猎物在自己脚下抽搐而死。你一定十分震惊也十分奇怪我为何要杀你,是不是?” 苏秦点头。 杜瑾:“这是秦国的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因你当年上给秦惠王的十万言书而起。当年秦国本要重用你,可是你傲然离开了。但你提出的攻心为上,攻城为辅的战略思想却使秦国大受启发。秦国朝廷苦苦研究了你的策略,可又因找不到破解的方法无限苦恼。直到杜挚大人临终时,才向秦惠王和公孙衍相国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千方百计地反其道而行,助你实现合纵联盟的大业。这是一个大秦国冒着亡国的危险制订的计划。为了实现这个计划,大秦国从王室成员中挑出两百人,经过极其严酷的培训,满世界搜寻你的下落,所以,才有了你和我在那个寒冷的冬天的偶遇。从那时起,你的所作所为…应该说是六国的核心机密源源不断地摆在了秦惠王的案桌上。随着你的能力不断体现,大秦国的压力越来越大。似乎是造化弄人,世上竟还有能克得住你的张仪。根据我提供的情报,张仪得以死里逃生,获大秦国重用。这似乎是一场游戏。不过太血腥了。” 苏秦痛苦万分。 杜瑾:“无论如何,你始终不失为一个百折不挠,大智大慧的人。大秦国将千秋万代尊敬和感激你。作为个人来说,我确实非常爱你,可是我更爱自己的祖国!顺便说一句,我其实叫嬴瑾,我是秦惠王的异母妹妹。你的儿子身上流着大秦王室正统的血液,不知对你来说是荣幸呢,还是极度的悲哀?” 苏秦慢慢瘫倒在车厢里,抽搐。 杜瑾:“带着这个秘密上路吧。毕竟,这个世界曾因你而无限精彩。” 苏秦的视野渐渐模糊,外面一浪接一浪的喧哗声在耳际渐渐消退。他仿佛看到了一潭无比清澈的水,他感觉自己浸泡在水中,很安逸,很宁静。他仿佛看见邵骊洋溢着温馨的笑,轻柔地在诉说:“能这样不带任何奢望和遗憾地死去,真好。” 苏秦脸上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张了张嘴,一股殷黑的血顺着嘴角流出来,永远停止了呼吸。 一颗冰冷的泪珠顺着杜瑾的脸颊坠落。她拭去泪痕,倾身从苏秦身上拔出匕首,在脸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时涌出,染红了她的左脸颊。她反手忍痛把匕首扎在右肩上,然后抱着苏秦的尸体滚出车厢,跌落在大街上。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声。 205.王宫前 苏秦的遗体摆在担架上,放在宫门口。杜瑾身缠绷带,面无表情地伫立在担架前。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一旁等候。 清晨阴冷的天空下,成千上万的市民闻讯赶来围观。 齐宣王率文武百官匆匆从宫中走出来。 人声鼎沸。无数士卒赶忙维持秩序。 齐宣王引百官拜倒在苏秦的遗体前,声俱泪下:“从约长大人,你高风亮节,为天下安康无私奉献一生,如今惨遭不测,是普天下最大的不幸,也是普天下最大的损失啊!天下有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让你死去。天理不公!天理不公啊!” 哀声四起。 齐宣王拭了拭泪,起身对杜瑾沉痛地:“夫人,寡人一定以王侯的礼仪厚葬从约长大人。其子孙后代在我国皆享有侯爵爵位,享丰厚俸禄。请夫人节哀,静心疗伤。” 杜瑾冷冷地:“我夫君为天下安危四处奔波,不料竟遭奸佞小人暗算。我不求丰厚抚恤,只求大王惩办杀人凶手,为我夫君报仇!” 齐宣王:“夫人的要求并不过分,寡人理当为从约长大人报仇。” 杜瑾:“那就请大王诛杀田文,以告慰我夫君在天之灵!” 田文跪在地上,大惊失色:“…大王,臣对苏秦大人一贯尊敬有加,绝不敢妄生歹心。请大王明察。” 杜瑾冷厉地:“田文,你嫉妒我夫君之能,在齐燕两国休战和平事宜上百般作梗。你设局诱我夫君赴宴,在闹市中遣派刺客公然行刺我夫妇。你门下鼠摸狗盗之徒众多,天下皆知。举头三尺有明月,你这个狗贼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田文浑身颤抖:“…我…我……” 杜瑾向齐宣王下跪:“大王,请为我申冤,为我夫君雪仇!” 齐宣王扶起她,脸色阴晴不定:“夫人,寡人答应你一定调查真相……” 杜瑾拂开他的手:“大王有意袒护佞臣,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齐宣王:“这个……” 杜瑾冷笑,转身示意几名壮汉把苏秦的遗体抬上马车。 齐宣王上前两步,陪笑:“夫人……” 杜瑾执拗地爬上马车,手操缰绳,冷冷大笑三声,纵马载着苏秦的遗体向前奔驰。 齐宣王呆呆地看着马车远去,一筹未展。 田文起身来到齐宣王身边,呐呐地:“大王…” 齐宣王转脸瞪着他,咬牙切齿:“你干的好事!” 田文急切地申辩:“大王,臣确有过谋害苏秦大人之心,可并没有派人下毒手啊。请大王明察!” 齐宣王脸色阴沉:“查?查个屁!当着这千千万万人,你还嫌漏子捅的不大吗?苏秦死了,燕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怎么办?” 田文:“马上追回赔款,先下手为强。令我军从渤海全线出击,攻打燕国。” 齐宣王皱了皱眉:“这样的话,六国联盟就失去意义了。” 田文:“从来就没有任何君王迷信什么盟约。” 齐宣王哼了一声,转身回宫。 206.燕国国都 雪花飞舞,邵骊和年幼的燕易王率百官与千万市民戴孝在城门外跪迎苏秦的遗体。 字幕:燕国国都蓟城 杜瑾亲自驾着马车,缓缓入城。 207.后宫 邵骊和杜瑾相对而坐烤火。 邵骊泪眼朦胧:“大姐,我对不起你。” 第95章 杜瑾幽幽地:“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不论如何,苏秦是为了燕国、确切地说是为了你才饮恨九泉的。有这么一个男人真心为你赴死,你这一生也算没有枉活了。” 邵骊拭泪:“大姐,我对苏秦一往情深。可是我和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杜瑾:“如果你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对的,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我爱的人被人爱慕,说明我的眼光确实不错。对了,他是念叨着你的名字咽气的。” 大滴的泪水涌出邵骊的眼帘:“他…我要尽点全国兵马,为他报仇!” 杜瑾:“齐国背信弃义,已经抢先大肆入侵燕国了。如果你不想燕国遭受兵灾,我可以把苏秦留下的金牌宝剑拿给你,你持信物完全可以邀诸侯来为燕齐两国调解争端。” 邵骊:“不!我决意和齐国血战到底!只求大姐应允把苏秦的遗体安葬在燕国。” 杜瑾:“你以为我会答应你吗?” 邵骊下跪,神情悲切:“我生前没有福气陪伴他,求大姐让我在他身后陪伴他吧。他是我唯一真正爱过的人。” 杜瑾闭了闭眼睛:“既然你对他如此痴情,我就成全你吧。我已经万念俱灰,只想早些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邵骊:“大姐……” 杜瑾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208.秦国国都 校场上,屈楚在一个高台上带着上千名武士操演剑法。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剑光闪闪。 209.招贤馆 张仪打开后窗,亲自放飞了一只信鸽。 屈楚身着戎装走进来:“大哥。” 张仪转身看着她,微笑:“啊,我们的屈楚大将军来了。在你手下接受培训的很多年青将领都夸你呢。” 屈楚走上来:“夸我什么?” 张仪:“你是他们最美丽的恶梦。” 屈楚:“你就别臭我啦。召我来,有什么紧急的事?” 张仪:“你代表大秦国去迎接一个人。然后回来随我出使列国。” 屈楚点了点头。 张仪拍了拍她的肩膀:“苏秦死啦。你去我专门为他设的灵堂里给他上柱香吧。” 210.终南山下 杜瑾在山脚下下了马车,打发走车夫,拎着一个包袱沿着幽径上山。 字幕:终南山 屈楚从一片密林中走出来,向杜瑾下拜:“臣屈楚奉命恭迎公主回归祖国。” 杜瑾扶起屈楚,微微一笑:“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你在函谷关大展神威挥退百万兵马,很了不起啊。” 屈楚恭谦地:“公主忍辱负重,为大秦国创立万世功勋,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杜瑾淡淡地:“可是在大秦国的史册上,永远不会有我这个人。” 屈楚:“但公主为大秦国统一天下大业创造的丰功伟绩,将与日月同辉,永不磨灭。” 杜瑾:“言重了。我的使命已经完成。目前齐国军队已经横扫燕国,即将攻陷燕国国都。所以,瓦解六国合纵联盟正是最佳时机。张仪出使列国,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代我向他问候。” 屈楚点头。 杜瑾:“从今往后,我将置身世外,一心惮悟大道,再不过问红尘之事。但愿天佑大秦国,早日完成伟业,真正使天下人幸福安康。你回去吧。” 屈楚再次下跪。 杜瑾瞅了她一眼,飘然上山。 云雾飞升。 杜瑾在一个山崖前解开包袱,取出六面金牌和宝剑,一一扔下万丈深渊,然后继续往上走。 已近垂暮之年的定远道人引着众弟子在山门前迎接杜瑾。 雾朦胧。 211.燕国国都 邵骊在灵堂里为苏秦戴孝守灵。 字幕:燕国国都蓟城 外面大乱,杀伐声不绝于耳。 子之拎着一把宝剑,狼狈不堪地跑进来:“太后,齐国军队攻陷都城,到处烧杀抢掠,快逃命吧。” 邵骊瞅着苏秦的遗体,无动于衷。 子之:“太后!” 邵骊:“快去保护大王,别管我。” 子之:“大王被齐军屠杀了。” 邵骊浑身一震,强作镇静地:“那你赶快去保护公子平逃往无终山。” 子之:“那太后您……” 邵骊:“快走。” 子之无奈地走了。 不断有箭射入灵堂。 邵骊伏在苏秦的遗体上,抚摸着他僵硬的脸,喃喃地:“其实人只有死啦,才会真正得到安宁。对不对?!” 212.池塘 邵骊划着一只船,荡开薄冰,载着苏秦的遗体划到水中央。她抛弃桨,并排在苏秦身边躺下,掏出一根红绳,系在自己和苏秦的手腕上,然后拔开了舱底的一个木塞。 冰凉的水不断涌进船舱。 天空中飘飞着雪花,雪越下越大。 小船渐渐下沉。 213.驿站 张仪和秦越人下了马车,屈楚下了马,在几名地方官的殷勤侍候下进入升着炭火、摆有酒菜的房间。 三人梳洗一番,围坐在一起吃饭。 张仪:“老爷子,很快就要进入魏国境内了。您这么大年纪,就别跟着我东奔西走了。” 秦越人瞅了瞅两人:“嫌我妨碍你们谈情说爱就明说,别找借口。” 屈楚啼笑皆非:“您老人家别发火,我大哥真是为您着想。” 秦越人赌气不吃饭。 张仪妥协:“好好好,我说错了。我向您认错,快吃饭吧。” 秦越人:“别蒙我,你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诚心向人认错。你知不知道,惠王、武王还有当今的昭王为什么都指定小老儿跟着你!” 张仪:“请指教。” 秦越人昂起头:“因为我是庸医。” 屈楚忍不住笑:“您若真是庸医,天下没有人敢称得上是医生了。吃饭吧,这些菜炒得都很好吃。” 秦越人:“不好吃!” 屈楚:“您都没吃,怎么知道不好吃?” 秦越人:“我说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哎,看门的,把厨子给我叫来。” 守门士卒应声而去。 张仪:“我说老爷子,您就别闹了。我郑重重申,今后我去哪儿,您就一如既往的跟我去哪儿。吃饭。” 秦越人:“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张仪:“屈楚可以作证。” 秦越人:“她和你是一伙的,处处护着你。” 屈楚:“我也护您。” 秦越人操起筷子:“别拍我马屁。除非你想结婚生孩子。” 说着吃菜。 屈楚又惊又喜:“您是说,能彻底治好我大哥的病?” 秦越人:“吃菜,吃菜……嗯,家常小菜见真功。这些菜都好吃。” 屈楚瞥了张仪一眼,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士卒进来禀报:“大人,厨子带来了。” 秦越人:“请,有请。” 一会儿,一个大胡子壮汉进来,下跪:“小人冯喜拜见大人。” 张仪和屈楚闻言连忙扭头,又惊又喜:“冯喜!” 冯喜抬头,亦无限惊喜:“张大哥!屈楚!” 两人连忙离座扶起冯喜。 张仪:“菊香还好吧?” 冯喜:“好,好。自归顺大秦国后,我们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张大哥,我们听说你做了高官,心里着实为你高兴啊。哎,俞瑜呢?” 屈楚:“攻打宜阳的时候,阵亡了。” 冯喜十分伤感:“真是好人不长命啊。我还记得她当年抱着璐璐在街头等人的情景。” 张仪拍了拍他的肩膀:“呆会儿我们再聊家常事。来,我为你介绍我大秦国的名医秦越人老先生。” 秦越人嘟哝:“不用介绍了。反正你们又都是一伙的。哎,冯喜,你会不会赶马车?” 冯喜:“回老爷子的话,会。” 秦越人:“那干脆就劳驾你赶车得了。别看屈楚这丫头长得像朵花似的,可露宿野外时做的饭菜要多难吃,就有多难吃。” 屈楚颇不服气:“昨天您还夸我呢,怎么今天就变了?” 秦越人:“我夸你,是怕你犯更大的错误。你也不想想,有烤得比木炭还黑的烤鱼吗?” 屈楚不好意思地笑了。 冯喜:“张大哥,能为你效劳,我十分乐意。” 张仪:“为国无私事。那我们就一起为大秦国效劳吧。” 214.魏国国都 朝堂之上,魏国国君魏襄王传旨宣张仪上殿。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宣诏声此起彼落。 一会儿,张仪昂首入殿。 魏国文武百官如临大敌,皆怒视着张仪。 张仪镇静地向魏襄王拱手行礼:“外臣张仪见过大王。” 魏襄王又羞又怒,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态龙钟的惠施冷厉地:“张仪,拜见我王,岂可如此放肆!” 张仪一笑:“在下曾经立过毒誓,除非有比我王更强大的王,否则,绝不下拜。老大人难道认为贵国比我大秦国更强大吗?” 惠施:“我国虽不强大,但六国同心,足以压倒暴秦!” 张仪淡淡地:“如果六国真的同心,苏秦就不会暴尸街头,燕国就不会被齐国肆意侵吞了。” 惠施语塞。 魏襄王:“张仪,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张仪:“外臣以为,贵国加入所谓的合纵联盟阵营,实际上是一件很荒唐的事。贵国和我国唇齿相依,不思和我国搞好外交,共同协作发展经济,却舍近求远,一味和齐楚这些对贵国的政治、经济、文化、贸易不会有所帮助的国家乱搅蛮缠。 第96章 这种顾此失彼的作法只会使贵国的国运越再衰落。” 田需怒吼:“张仪,你别满口胡言!我六国联盟共抗暴秦,换得了天下平安。你敢否认吗?” 张仪叹了一口气:“唉,对愚人说教,无异于对牛弹琴。历来人教人教不会,看来只有依事实说话了。田需相国可否敢跟在下打一个赌?” 田需:“怎么赌?” 张仪:“以七天为限,我赌我军可以毫不费力地一天攻下贵国的一座城池,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来营救贵国。如果我输了,我国立即向贵国奉送二十座城池,并且永不相挠。” 朝堂上大哗。 田需求助地望着魏襄王。 魏襄王咬了咬牙:“赌!” 215.军营之中 白起、魏冉等将领围着一个模拟沙盘研究军情。 魏冉:“诸位,在魏国高度戒备的前提下,我军要一天攻下一座城池实在是难上加难。但为了紧密配合张仪大人彻底瓦解六国合纵联盟阵营。我军纵便付出百倍千倍的牺牲,也绝不能退缩。” 众将点头。 白起:“以目前形势,我军只要首先攻下一城,乱其军心,其余城池纵便魏国再增派兵马防守皆枉然。所以我军应以经屈楚大将军严格培训过的两万将士为精锐,以风卷残云之势大肆攻城,扬我军威名于天下!” 216.蒲阳城下 天刚破晓,秦国大军向魏国边城蒲阳发起进攻。 字幕:魏国蒲阳 千军呐喊,万马奔腾。 魏军将士在城上万箭齐发,阻挡秦军进攻。 白起率万名将士藏在马腹下冲到城下,口衔利刃,身背长剑,或抛铁鹰爪攀绳登城,或施展壁虎游等轻功攀城。魏冉引大队骑兵轮番向城上射箭助战。 在骁勇的秦军将士的攻击下,魏军军心离散,城崩人亡。 217.国宾馆 张仪和秦越人在下围棋,屈楚和冯喜在一旁观战。 秦越人捏着一枚棋子,一会儿看棋盘,一会儿看天花板,始终无法落棋。 屈楚忍不住地:“老爷子,没招就直接认输得了,别浪费时间。” 秦越人哼了一声:“观棋不语真君子。哼,认输?我几时输过?” 屈楚一笑:“前几天是我大哥有意让您。其实,您的医术高明无可否认,棋艺嘛真不怎么样?” 秦越人把棋子摆上棋盘,抱着手,仰起了头:“任你再花言巧语惑乱军心,我同样还是赢啦。” 张仪微笑着把一枚棋子放上棋盘。 屈楚:“老爷子,您看看,到底是谁赢了?” 秦越人垂头看了看棋盘,极快地捡起刚放下棋盘的棋子捏在手里:“谁敢说我输了?” 屈楚:“您悔棋!” 秦越人把棋子扔进口中,吞了下去:“我的手中没有棋,口中没有棋,谁悔棋啦?” 屈楚:“棋子被您吞进肚子里去了。” 秦越人:“这玩意儿能吃吗?吃了能消化吗?就是最疯的疯子也不会吃石头!” 屈楚拨乱棋盘:“跟不讲道理的人,真没法讲道理。” 秦越人悠然地:“对。女人天生就不讲道理。” 冯喜劝解:“好啦,这一盘就算和棋。重新再下,重新再下。” 秦越人扭头:“不可能!除非张仪认输!” 屈楚:“绝不可能!除非您认输!” 这时,田需走进来,十分尴尬地对张仪一笑:“我王设宴请大人入宫一叙。” 239:第十九集 2 第十九集 张仪:“哦?在下不饮酒,不喜好歌舞。就不必麻烦了吧。” 田需:“我王急着见大人,消除赌约,并向大人赔罪。” 张仪:“言重了。那就请相国大人稍候,待在下更衣。” 田需陪笑脸。 218.离宫 魏襄王设盛宴款待张仪,田需作陪。 歌舞声中,魏襄王起身向张仪敬酒:“寡人悔不听先生之言,以致有损兵失城之辱。请先生念在同根同族的份上,让秦国大军马上休战。寡人愿举国与秦国尽释前嫌,互通友好。” 张仪亦端杯起身:“大王深明大义,实在是贵国万民之福。恕外臣不能饮酒,但一定会尽快把大王的心意转达我王。” 魏襄王欣然喝酒。 两人重新入座。 田需:“张仪大人,我国既有心脱离合纵联盟阵营,真诚与贵国言归于好。那么贵国是否能把侵占敝国的土地城池尽数归还?” 张仪:“相国大人言之有理。但大人有所不知,我国律法明文规定,不论在哪种状态下,凡归属我国的土地、人民和财产,任何人不得向他国出让。” 田需:“可大人几天前不是用贵国的城池做赌注吗?” 张仪:“赌和送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在下之所以敢赌,一是相信我军的实力,二是坚信所谓的合纵联盟不过是欺世盗名的游戏罢了。现在事实已经验证了在下的话。贵国若想求平安,除了和我国并肩携手,否则别无选择。” 魏襄王:“先生之言极是。为了表示和贵国通好的诚意,被白起大将军和魏冉大将军率兵攻下的七座城池,寡人就不追究了。寡人另献少梁之地给贵国,并在敝国为秦昭王修建行宫,先生认为如何?” 张仪浅浅一笑:“外臣代我王感谢大王诚意。” 魏襄王:“寡人之女天馨,年方十六,品貌端庄。寡人欲把小女许配给昭王,恳请先生作媒。” 张仪:“大王有心使秦魏两国通婚姻之好,外臣当竭力促成此事。” 田需无限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219.秦国国都 都城上下张灯结彩,恭贺秦昭王大婚。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洞房内红烛闪闪,花团锦绣。 天馨蒙着红头盖,端坐在床上。 秦昭王摘除王冠,脱除喜袍,兴致勃勃地上前轻轻揭下了红头盖。 天馨羞花闭月的容颜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秦昭王喜不自禁,倾身扶住了她的肩膀:“我一直担心自己要和一个丑陋粗俗的王后共度一生。现在看来,老天爷是对我格外开恩了。” 天馨咬唇一笑:“可惜,你我都没有明天了。” 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把剪刀,刺入秦昭王腹中。 秦昭王负痛,一把捉住了她的手:“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欲置我于死地?” 天馨:“强秦残暴,肆意吞食别国领土,以致天怒人怨。我今日手诛暴君,是替天行道!” 秦昭王放开了她的手,直起身来,一脸坦然:“列国朝纲腐败,不施政受惠于民,只会一味压迫和鱼肉大众。我大秦国崇尚律法平等,为了还政于民受惠于民前赴后继,为一统天下不懈奋斗,才真正是顺应天意,替天行道啊。你不明事实,不辨是非,偏听偏信欲加害于我,实在是可悲。你我既是夫妻。若你对我只有恨没有爱,我甘愿死在你手里。但是就算我死了,大秦国统一天下的伟业依然会继续。没有人能够阻挡历史的滚滚车轮。动手吧,心脏的位置在这里。” 他的大义凛然令天馨持剪刀的手哆嗦:“你…不怕死?” 秦昭王:“怕。可为理想而死,虽死犹生。动手!” 天馨敬畏地看了他一眼,反手持剪刀刺向自己的喉咙。 秦昭王眼疾手快地夺下剪刀,扔在地上。 天馨拼命欲挣脱他的手,嘶声地:“让我死!让我死!” 秦昭王:“你为何要死?” 天馨:“我…我弑君……” 秦昭王:“胡说!刚才发生的一幕只不过是我夫妻在洞房里玩的一场游戏而已。天下的夫妻在洞房里都会别出心裁地玩游戏。对不对?” 天馨喘着粗气,又敬又畏地瞅着他:“你…你…你不怪罪我……” 秦昭王:“欲得天下,须大度容人。天馨,我为了大秦国的利益娶你为后,岂会因个人私欲对你有丝毫责罚之意?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作为大秦国的一国之母,希望你识大体,顾大局。一心一意为大秦国的江山社稷无私奉献。” 天馨瞅着他,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搂住他,哽咽地:“大王…你的伤不要紧吧…” 秦昭王:“不要紧。” 220.韩国国都 王宫上下戒备森严。 字幕:韩国国都新郑 张仪和屈楚站在宫外等待宣诏。 宣诏声此起彼落地传来:“宣秦国使臣上殿。” 张仪向前挪步。 士卒们戈戟交叉,沉声低吼。 张仪俯身瞅了瞅如林的刀枪阵势,转脸递给屈楚一个微笑。 屈楚拔剑,似鬼魅般地上下翻飞,又回到原地,收剑入鞘。 士卒们手中的兵器纷纷断裂坠地。 众人惊骇不已。 张仪踏着残损的兵器,镇静自若地一路走入大殿,对满堂大臣视若不见,背手踱着方步上前,对韩宣惠王一笑:“外臣有意送给大王一笔财富,不料大王无心收受。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告辞了。” 韩宣惠王急切地:“先生请留步。” 张仪止步转身:“俗话说冷棍不打送礼人,真是有道理。大王有何赐教?” 韩宣惠王:“请先生不吝赐教才是。” 张仪开门见山地:“在六国之中,贵国当前最为弱小。昔年六国伐秦不成,瓜分了宋国。贵国分得了少量钱财,却因此失去了宜阳。这是不折不扣的因小失大啊。如今我国彻底打通三川之路,倘要征伐贵国就像进果园采摘瓜果一样简单。 第97章 可大王却迷信六国联盟,以为有别国的支撑就可以高枕无忧。这种想法必将使贵国堕入万丈深渊。眼下,我国只要出兵断绝贵国上党一线的交通,夺占成皋,那大王就将失去鸿台宫、桑林苑,导致亡国。大王如果认为在下是在说大话,完全可以效法魏襄王和在下打赌。历来事实总是胜于雄辩。” 韩宣惠王陪笑:“先生说的句句是实。寡人岂敢和先生打赌。” 张仪:“从前昭侯在世的时候,贵国和我国一直互不相犯,种种争端皆起于苏秦妖言惑主啊。现在只要大王脱离合纵联盟阵营,与我国重归于好。我王并不计较大王从前的失策。贵国有我国庇护,一来可以保贵国平安,二来可以和我国联手开疆拓土,重振国威。亡国与兴国,只在一念之间,请大王明择。” 韩宣惠王沉默不语。 韩朋:“张仪大人的一番话,真是危言耸听。敝国虽然弱小,但并非连缚鸡之力都没有。古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目前六国联盟纵便破裂,敝国也不会容忍他国来干涉内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做人之根本。弊国君臣绝不会卑躬屈膝偷生。” 张仪拍了拍手:“韩朋相国的这番亡国言论真是精彩之极。不错,作人确实要有骨气。可治国绝不能凭一时感情用事置大众于水火啊。从前六国组成合纵联盟阵营,名义上是抵抗我国,实则是互相迁制发展。所以,我国无限发展壮大,而六国则相继衰落。想当年六国联军都无法战胜我军,今天韩朋相国又欲让贵国与我国单打独斗,这种以卵击石的想法不是真爱国,是欲把韩国这个曾扬威天下的国度推入亡国的深渊啊。历来以小阻大者亡,以弱抗强者亡,自不量力者亡。此三者占其一就会导致亡国。眼下贵国三者皆占有,难道真要不计后果和我国一争长短不成?” 韩朋又羞又急,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仪面向韩宣惠王,深沉地:“人一生的命运在沉浮之中并没多少选择,国家的命运也如此。贵国将何去何从,请大王立即给在下一个明确的答复!” 韩宣惠王陪笑:“先生不用心急,容寡人考虑考虑。” 张仪冷冷一笑:“为君者应该当机立断。我国国富民强,十年八年耗得起。可贵国恐怕没有消耗的资本。机会稍纵即逝,待我军兵临城下,大王可就追悔莫及了。” 韩宣惠王脸色苍白:“先生千万别误会。寡人马上会派使臣出访上国,献五城以示臣服之意。” 韩朋:“大王!” 张仪冷冷地望向韩朋。 韩朋垂下了头。 张仪转头向韩宣惠王一笑:“那就这么定了。” 221.郊野 冯喜牧马。 秦越人坐在铺在草地上的毯子上为张仪扎针,屈楚则在准备食物。 秦越人:“我说丫头,能不能你去放马,让冯喜来烤鸡烤肉…” 屈楚:“我偏不去,看您能把我怎么样?” 秦越人:“我倒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我吃不好,眼睛就会花,手就会发抖,万一哪一针扎错啦,你大哥说不定就会半身不遂,也说不定就会嘴歪眼斜,一天到晚流口水……” 不待他说完,屈楚一溜烟跑开了。 张仪由衷地:“老爷子,对付女人,您真有办法。” 秦越人:“有办法的人是你。你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就使魏韩两国归顺臣服我大秦国,这等本事无人能及啊。” 张仪浅浅一笑:“我并没有什么本事。只不过是魏韩两国都没有一部指引大众万众一心奋斗的法典罢了。” 秦越人:“赵国也同样没有一部赏罚分明的法典。你去说服赵武灵王应该也很容易。” 张仪摇了摇头:“各国国情不同。要促使列国臣服我大秦国,需要的不仅仅是技巧。我从来不低估我的对手。很多时候,我喜欢站在对手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秦越人恍然:“难怪你的棋艺越来越高明。原来你常常不是和我而是与你自己下棋。” 张仪微笑。 秦越人:“以后我不和你下棋了。” 张仪:“那您怎么会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聪明?” 222.赵国国都 仪表堂堂的赵武灵王在寝宫中踱来踱去。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肥义和上大夫田不礼在一旁伫立。 赵武灵王停住脚步,目视两人,神色十分凝重:“张仪采用先礼后兵的策略,大肆恐吓魏韩两国,轻易就使魏韩向秦国割地臣服。目前齐燕反目成仇,魏韩又归顺了秦国,合纵联盟阵营已经名存实亡。张仪造访我国,实在是来者不善。你们有何应对之策?” 肥义:“依臣之见,大王不如避而不见。” 赵武灵王:“田不礼,你的意思呢?” 田不礼:“臣认为相国大人的想法不妥。大王倘若不见张仪,驻扎在边境一线的秦军马上会对我国发动进攻。秦军装备轻便,兵器优良,且有一套鼓舞士气的奖惩制度。与之相比,我军装备沉重,兵器粗劣,士卒素质不高,实在不是秦军的对手啊。” 赵武灵王沉吟片刻,深沉地:“秦国地处西戎,和胡人打了几百年仗,在战争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为此商君在秦国实施变革,数年间秦国就拥有一支所向无敌的铁骑雄师。如果我国要和秦国分庭抗礼,非得实施军事改革。寡人打算暂时和秦国假意言和,然后学习秦国,请胡人到我国传授骑术、箭术,以及刀阵剑法。你们以为如何?” 肥义:“大王,我国军民历来崇尚礼仪,举止温文尔雅,而胡人举止粗俗,行为不端。大王欲在我国实施胡服骑射,实在有违祖宗宗法,岂有文明之国去向蛮夷求教的道理?” 赵武灵王:“温文尔雅?温文尔雅是一把软刀子啊。宫廷奉行温文尔雅,结果到处都是扭捏作态的伪君子,到处都是不男不女的娘娘腔。温文尔雅使士卒彻底丧失了阳刚之气。这样的军队能保家卫国吗?” 田不礼:“大王……” 赵武灵王挥了挥手:“别说了,我要实施军事变革的主意已定。想来满朝大臣都不会是张仪的对手,我就单独会会他吧。” 223.离宫 赵武灵王在一座亭子里接待了张仪。 瓜果满桌。 赵武灵王:“听说先生滴酒不沾,我特意为先生备了香茗。古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先生是君子,应该享受这种礼仪。” 张仪:“外臣也听说过人走茶凉这句话。由此可见所谓的君子都薄情寡义啊。在下自认不是君子,大王错爱了。” 赵武灵王窘迫地一笑:“先生真是口齿伶俐。” 张仪:“天下真正有资格称为口齿伶俐的人,是苏秦。在下愚笨,只不过时时以事论事罢了。” 赵武灵王:“苏秦在敝国辅佐先王治国的时候,我一心一意在深宫里读书,所以没什么机会接触苏秦。我执掌大位不久,苏秦就远走燕国,一去不返。为此,我实在对他没多深的印象。” 张仪浅浅一笑:“这么说,大王对苏秦倡导的合纵联盟并不是十分感兴趣,对吗?” 赵武灵王:“至少苏秦提出的主张,并没有使敝国得到多少实实在在的实惠。” 张仪:“但毕竟苏秦促成了贵国称王。又因为贵国是合纵联盟阵营的倡导者,因此在天下拥有很高的威望啊。” 赵武灵王呷了一口茶:“虚名害人。上国一定恨敝国入骨,秦王一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吧?” 两人互递微笑。 张仪:“大王误会了。我国并不怨恨贵国,而是对贵国感激不尽。如果不是贵国听信苏秦摆布,倡导合纵联盟抗秦,我国在天下的威望不会迅速得以提升,我国军民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凝聚力不会如此之强。托贵国的福,当六国沉浸在合纵联盟的罗网中互相牵绊的时候,我国轻易征服了巴蜀,夺取了汉中,开辟了直通中原的三川之路。短短几年间,我国的国力得到了充实,国土从商君变法之初的上千里扩大到了上万里,军队从一百多万扩充到了两百七十万,真正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强国。如果我国出兵横扫六国,会把其他五国的国君斩首示众,可对大王您或您的后任者则会格外开恩,最多会沉河溺死,保留全尸。” 赵武灵王:“您的话,真令我感动。” 张仪:“大王并不感动,只是认为在下胡言乱语罢了。” 赵武灵王:“先生并没有夸夸其谈。依先生之见,敝国如何才能摆脱覆灭的厄运?” 张仪:“大王,历史上,秦赵两国本是同根同族。若不是贵国倡导合纵联盟,我国和贵国并没有太大的利害冲突。合纵联盟虽然使六国有一时的合作,但毕竟貌合神离,最终成不了大气候。以贵国目前的实力,别说和我国抗衡,就是与其他国家对垒也举步维艰啊。所以在下认为,贵国应该甘做小树,在我国这棵参天大树的庇护下茁壮成长。待小树长成大树的时候,就不再惧怕什么风吹雨打了。” 赵武灵王:“先生的肺腑之言,深得我心。只是敝国是合纵联盟的倡导者,如果背盟,难免遭天下人耻笑。” 张仪:“大凡信誓旦旦的海誓山盟,有多少真正能够兑现呢?贵国参与合纵联盟阵营,只不过捞了一个虚名,而与我国合作,则可得到实利。大王是有志向的君王,何必拘于世俗浅见而不振翅伸展作为呢?” 赵武王灵王浅浅一笑:“是啊,笼中的金丝鸟再尊贵,也不如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小麻雀自在啊。 第98章 眼下我该如何行事,请先生惠教。” 张仪:“燕国是贵国的近邻,目前遭齐国侵吞而四分五裂。燕易王、燕王哙皆在战乱中丧生。据说公子平在无终山被燕国残臣拥立为王,正在招兵买马,立志复国。大王何不乘此机会先和我王在渑池相会,尽弃前嫌,然后我国和贵国一同资助燕国复国。” 赵武灵王:“好主意。只怕齐国因此又和楚国联盟,对我国不利。” 张仪:“大王的担心是多余的。齐国侵略燕国,楚国并没有得到丝毫好处。退一步说,这两个国家历来妄自尊大,矛盾重重,为此合作的可能性很小。话又说回来,有我国撑腰,谅齐楚两国也不敢削尖了脑袋往石头上碰。” 赵武灵王点了点头。 224.渑池 樗里疾陪着秦昭王在楼台上观赏明丽的风景。 字幕:秦国渑池 秦昭王:“江山如画,要欣赏也得有一个愉快的心情啊。” 樗里疾:“莫非大王心情不佳?” 秦昭王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感觉幸运。目前我国上有两位太后主政,左右有你和甘茂操持,加上三位王叔辅政,下有文武百官料理,外有张仪在列国中周旋。我真是我大秦国历朝历代君王之中最幸运的人了isuu書网。可是幸运儿往往容易变成慵懒之辈。所以我必须比历代君王更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始终不懈地报效我大秦国。樗里疾,你要时时点拨我才是。” 樗里疾:“大王虽然年青,但虚怀若谷,来日一定能大有作为。” 秦昭王:“如果我没有作为,上对不起列祖列宗和商君,下对不起千千万万为了实现统一天下大业日夜辛劳的臣民。我们在这里悠闲聊天的时候,张仪抱病在旅途上昼夜奔波。我真担心他的身体啊。” 樗里疾宽慰地:“有号称扁鹊的秦越人在张仪大人身边,大王不用太过担心。” 秦昭王:“不知张仪在无终山找到燕昭王没有?依他的策略,我国和赵国资助燕昭王复国,对遏制齐国与我国对抗可谓是一箭双雕。我打算把赵武灵王准备奉送给我国的珠宝金玉和城池统统转赠给燕昭王,你认为如何?” 樗里疾:“大王英明。这样的话,我国不费一钱一粮一域,不仅获得了好名声,而且在掌控赵国和燕国的同时,让这两个国家替我国遏制了齐国。接下来,我国就可以专心一意地对付列国之中对我国威胁最大的楚国了。” 秦昭王:“由此可以看出张仪非凡的谋略啊。” 赵国的车马仪仗远远而来。 蒙骜上楼台禀告:“大王,赵武灵王如约而来。” 秦昭王:“快去迎接。等等,我亲自去吧。” 225.无终山 流泉飞瀑,鸟语花香。 燕昭王独自端坐在一方巨石上,虽置身于青山秀水之间,心情却无限郁闷。 字幕:燕国无终山 太傅郭隗拾级而上,兴致勃勃地:“大王,大王,秦国特使张仪奉秦昭王之命,专程探访您来了。” 燕昭王闻言大感意外:“…不会吧,我国和秦国敌对,誓成水火,秦王怎么会对我施予援手呢?” 张仪走上来,朗声大笑:“所谓的朋友往往落井下石,所谓的对手却总是惺惺相惜。死在朋友手里面的人,永远比死在对手手里面的人多。从这种意义上说,人生岂非由太多的误会组成?” 燕昭王不由自主起身,向张仪施礼:“先生一语勘破世情,才智非凡,令人钦佩。” 张仪:“古人说,欲知大道,必知先史。燕国是合纵联盟阵营最虔诚的支持者,可正因为过分信赖友谊、过分迷信盟友,才导致国破家亡。这活生生的事实正是对‘朋友’这个词最无情的嘲弄啊。相反,贵国视我国为敌,我国对贵国却毫毛无伤。我王获悉贵国沦陷,得知大王流落于深山荒野,痛心疾首,命外臣星夜赶路,来向大王致予殷切问候。” 燕昭王走下巨石,执住张仪的手,一脸感动:“我国惨遭齐国侵辱,所谓的盟国不是视而不见,就是见死不救。反倒是上国关注敝国安危。黑白之间,真是变幻莫测啊。” 张仪:“常言道,酒肉朋友假惺惺,莫逆之交见真情。时下我王正在渑池和赵武灵王磋商如何有效地尽快帮助大王复国。相信在短期内大笔的经费和军用物质就会抵达贵国。” 燕昭王邀张仪在巨石上坐下,兴致勃勃:“有上国和赵国协助,寡人复国有望了。” 张仪清醒地:“重整河山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我国和赵国虽可以无条件地向大王提供多方面的援助,但更多的还要靠大王在燕国军民心中树立威德和信誉,给予燕国军民勇气和希望啊。” 燕昭王:“对,对,寡人该如何行事,请先生不吝赐教。” 张仪:“大王要复国,首先当然应该重修宗庙。然后效我先王孝公之法,公开向天下招贤纳士,这样既向燕国国民表明了大王一心抗击齐国,立志复国的决心,又向天下有志之士表明了大王求贤若渴的愿望。” 燕昭王转脸望着郭隗,微微一笑:“老师,您的意见呢?” 郭隗:“张仪大人的肺腑之言,实在对我国复国雪耻有百利而无一害。臣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说的是古代有一个国君想购买一匹千里马,于是派一名侍臣携带千两黄金四处去买马。几个月之后,侍臣找到了一匹千里马,可惜马已经死了。但是侍臣依然用五百两金子买下马的脑袋回宫复命。国君大怒,责训侍臣说,‘我要的是活的马,你花这么多钱买死马有什么用呢?’侍臣胸有成竹地说,‘买死马尚且肯花大价钱,何况是活马呢?我为大王买的是一个真正的爱马的名声啊。’果然不到一年的时间,那位国君就拥有了三匹千里马。诚如张仪大人所说,大王复国最需要的就是人才。大王何不在易水高筑招贤台,以臣为马骨,委以重任。臣这等愚笨之人尚且能得到大王恩宠,那么天下贤能远胜于臣的人才一定会从四方不辞辛劳来为大王效力。” 张仪大笑:“郭隗先生真是忠君护主,聪明过人啊。大王有这样的贤臣相助,不愁大业不成。” 燕昭王:“还少不了上国多方提携。” 张仪:“如果大王不嫌弃,在下愿为我国的嬴盈公主保媒,与大王共叙百年之好。” 燕昭王欣然地:“若嬴盈公主肯下嫁寡人,实在是敝国之福。” 张仪:“如果秦燕两国亲上加亲,对大王的复国大业确实有莫大帮助。这件事在下会为大王尽快办妥。冒昧问一句,苏秦被埋葬在什么地方?” 燕昭王:“蓟城沦陷,先王在宫中被乱军杀害,子之相国和很多大臣也死于非命,邵骊太后携带着苏秦的遗体不知所终。” 张仪发出一声叹息:“苏秦生前天真的一心倡导天下和平,死后却没有寸土安然埋骨,真是天大的悲哀啊。” 226.后宫 正值妙龄的嬴盈跪在魏妍宣和碧玥面前,泪光盈盈。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魏妍宣:“阿盈,说来说去我们都是女人,所以我理解你的感受。可是作为王室成员,随时都应为了大秦国的利益无条件地作出牺牲。” 嬴盈的泪水流下来:“太后……” 碧玥:“这个世界什么都相信,就是不相信眼泪!擦干眼泪说话!” 嬴盈拭去眼泪,哽咽地:“要是我嫁给燕昭王,能促成秦燕两国世代友好相处,我个人幸福与否无关紧要。可是大秦国和燕国能真正友好相处吗?” 魏妍宣:“不能!天下最终只能有一个国家,那就是大秦国!” 嬴盈:“那我远嫁燕国,一颗心到底要向着谁呢?” 魏妍宣:“当然是向着你的丈夫。你要一心一意辅助燕昭王光复燕国。” 嬴盈:“若有一天大秦国和燕国反目成仇,我怎么办?” 碧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嬴盈:“那我岂不是要与生我养我的父母之邦为敌?那我还有何面目于九泉之下面对列祖列宗?” 魏妍宣:“问的好。无论是非曲直,你今日毕竟是为了大秦国成功地瓦解合纵联盟阵营才远嫁燕国的。你若能尽心尽力辅助燕昭王打击齐国,实际上也等于在为大秦国效劳。假如有一天秦燕两国真的反目成仇,你的功劳也永远大于过失。大秦国只有理由感激你,没有理由责难和怨恨你。” 嬴盈:“可……” 碧玥:“据说燕昭王是一个有作为的君主,希望你也能成为贤明的王后。我大秦国的女人应该和男人一样,都不是畏首畏脚的软骨头。” 魏妍宣:“若你想无愧于祖宗,一定要牢记碧玥太后的话。现在去看看为你置办的嫁妆吧。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们。” 嬴盈:“我…能否带一部大秦律法去燕国?” 魏妍宣与碧玥对望了一眼,对嬴盈一笑:“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商君为我大秦国制订了法典,又遇到了张仪这样的承继者和忠实的执行者,所以我大秦国才会日新月异,无限强大。可燕国未必会如此幸运。当然,作为一种借鉴,大秦律法对燕国的光复有莫大好处。你很聪明。我们就答应你的要求吧。” 嬴盈谢恩之后退下。 魏妍宣叹了一口气:“我国对燕国恩宠有加,将会给张仪出使齐国制造很大的麻烦啊。” 碧玥宽慰地:“张仪博古通今,头脑灵活,没什么事能难得倒他。” 第99章 魏妍宣:“但愿如此。” 227.齐国国都 齐国王后无盐躺在深宫之中,病荷沉重。 齐宣王坐在床前,抚着无盐的手,无限忧伤。 字幕:齐国国都临淄 无盐:“大王…天不早啦…你…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好对付张仪……” 齐宣王:“张仪只不过是一只仗着老虎的威风到处行骗使诈的狐狸,有什么可怕?我现在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啊。无盐,这些年幸亏有你,才使我避免犯许多的错误。你是我的贤内助,可不能轻易抛下我啊。” 无盐:“臣妾…为大王操持后宫…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谁也逃不过生老病死,天命难违啊…现在…臣妾担心的…就怕大王低估了张仪…张仪不是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是一只随时都会吃人的老虎…他仅凭一张嘴…就轻易使魏、韩、赵、燕向秦国臣服,就为秦国取得了上千里地…此人不简单……” 齐宣王:“任凭张仪有通天的本事,我一概不听他的,他又能怎么样?” 无盐:“大王…你错了…六国合纵联盟不能孤立秦国…是因为秦国确实强大…如果…如果…我国执意和秦国对抗…那么秦国就能驱使列国反过来孤立打击我国…因此…因此我国千万…千万不能在首先背盟侵略燕国的前提下…又和秦国公然对抗…一旦…一旦得罪秦国…我国就万分危险了……” 齐宣王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国向秦国臣服?” 无盐:“没…没必要…我国是东方的大国…秦国是西方的大国…两个大国可以并肩合作…这是解决一切问题和危机的最好方法…大王…你要切记…千万别上张仪的当…贸然和秦国绝裂……” 齐宣王:“但我国和秦国始终是敌人…” 无盐:“国家与国家之间,没有敌人和朋友的明确定义…只有…利益的得失…臣妾当初赞成你听从苏秦的主张,加入合纵联盟阵营…是为了我国的利益…现在主张和秦国合作,同样是为了我国的利益…臣妾…臣妾希望大王明智地权衡我国的命运……” 齐宣王感叹:“几十年来,天下一直流传一句话,‘秦国有妙玉,齐国有无盐’。真是恰如其分啊。” 无盐:“臣妾…只是尽了本分,自愧不如妙玉太后…连当今在秦国执政的妍宣太后和碧玥太后都不如…她们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她们的命运时刻和国家的命运紧密相连啊…大王…你一定要记住臣妾的话……” 齐宣王深深地点了点头。 228.朝堂之上 齐宣王端坐在宝座之上。 文武百官伫立。 张仪悠然入殿,不向齐宣王参拜,却先向匡章大将军拱手行礼:“匡章大将军统兵横扫燕国,威震天下,实在令人钦佩之至。” 匡章昂首挺立。 张仪:“不知何时能在函谷关再睹大将军威仪?” 匡章又羞又怒地捏紧了拳头。 张仪挪步向前,向孟轲行礼:“古来之圣贤,莫过孔丘和孟轲大人。孔丘是死后才名扬天下,大人却是活着声震环宇,齐国有如此大贤,真是了不起啊。” 孟轲冷笑:“张仪大人,你身为使臣,不拜我王,成何体统?” 张仪微笑:“多谢您老人家教训。” 说着上前向田文深深施了一礼。 田文连忙还礼。 张仪:“田文大人,久违了。在下走遍天下,只听说齐国有孟尝君,没听说有什么齐王。所以一直认为您就是齐国的王。怎么,贵国的规矩是大王和臣子并肩立在朝堂上议事吗?这规矩好,这规矩好,能体现出君王平易近人的风范。” 田文窘迫地:“张仪大人,我王高居朝堂之上,不可胡言。” 张仪缓缓抬头。 240:第二十集 第二十集 齐宣王起身向张仪行礼:“久仰先生是天下无双的才智之士,今日得见,无上荣幸。” 张仪微笑:“天下无双这个词,只有苏秦有资格享用。只因古往今来,唯有苏秦能凌驾诸多君王之上,凭个人意志任意发号施令。幸亏孟尝君深明大义,诛杀了苏秦逆贼,才使列国君王恢复了尊严。” 田文连忙辩解:“我并没有谋杀苏秦!” 张仪:“田文大人,在自家的地盘上为天下人除害,是侠义之举啊。天下人为此更加敬重您,您又何必谦虚呢?您的作为使大王摆脱了束缚,实在是有功啊。若非如此,大王就算肚量再大,也不会容忍您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杀人。” 田文有嘴也说不清。 齐宣王坐下,轻咳了一声:“先生,寡人以为苏秦的事不应该是今天讨论的主题。” 张仪:“那么大王认为应该探讨什么呢?” 齐宣王:“仁义也罢,罪恶也罢,都已经成为历史。怎么说呢?历史是一本没有绝对的定义的书。任何一件事,都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张仪:“确实,站在今天的角度,我们不应该把一切归罪于历史,但一切荒谬和罪恶应从历史上寻找根源。比如说贵国参加合纵联盟阵营本身就是一种天大的荒谬。” 齐宣王:“愿闻先生高论。” 张仪娓娓地:“自姜太公辅助武王覆灭殷商王朝,创建大周王朝,受册封创立齐国以来,贵国傲立东方,备受天下诸侯敬重。齐桓公问鼎中原、雄霸天下,向世人显示了贵国当之无愧是东方第一大国的实力。如今,贵国却自堕声名,与韩、魏、赵这些小国平起平坐,这犹如一个巨人自甘和一群侏儒为伍,恰似一个声名显赫的贵族甘愿和一群叫花子打成一片。这不是荒谬是什么?外臣实在不明白,大王既有无盐王后这样贤惠的贤内助,又有孟尝君、孟轲、匡章这些名重天下的文臣武将辅佐,为何还会上苏秦的当,陷在合纵联盟这种自欺欺人的游戏中无端消耗声名呢?” 齐宣王勉强一笑:“依先生的意思,我国该如何取舍?” 张仪:“任何一个国家要谋求发展,在任何时候除了不断向前,别无选择。但贵国加入合纵联盟阵营的举动恰恰是一种倒退。一个国家要真正富强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和代价,可是要没落只在眨眼之间。大王和堂上的济济众臣应该不希望贵国从一个强大的国家没落为一个弱小的国家吧?应该不会希望贵国的锦绣河山落入他人之手吧?那么就应立即彻底地退出合纵联盟阵营,重新恢复贵国在天下独树一帜的威望和尊严,坚定不移地走强国之路。” 孟轲:“张仪大人的一番说教,无非是想离间我国和盟国的关系,好让秦国在天下横行霸道,作威作福。这实在有失仁义之道。” 张仪哈哈大笑:“所谓的仁义就像一个娼妓,又要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剥削者和被剥削者之间,主人和仆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仁义可言?从古至今,愚昧就注定贫穷,荒淫就注定堕落,懦弱就注定受欺凌,落后就注定毁灭。孟轲大人所谓的仁义言论,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教人不求进取,作茧自缚。仁义是这样一种东西,它让君王在歌功颂德声中迷失;它让臣子成为唯命是从的奴才;它让广大民众成为没有骨气的懦夫!当今天下纷争不息。列国都在想方设法走自强之路,而孟轲大人却叫嚣仁义道德,抵制个性张扬。您的这种思想只会导致国家最终沦亡啊。倘若贵国上下都成为只讲花俏空话,不做实事的仁义之徒,振兴江山社稷从何谈起?” 孟轲涨红了验:“依张仪大人的意思,善良反倒成了一种罪过,凶残反倒成了一种美德了吗?” 张仪:“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这条大自然中赤裸裸的生存法则在文明世界里永远不会获得人们的认可。但是在文明制度下,善良并非是懦弱的外衣,坚强果敢不能和凶残混为一堂。孟轲大人大概是玩惯了猫哭老鼠假慈悲的游戏,才会装腔作势地有此一问。大王,外臣奉我王之命,出访贵国的目的并非是来乞求贵国放弃与我国对抗,也并非是来要挟贵国。事实上,贵国奉行什么国策,要强大或要没落,与我国无关。贵国可以选择与我国为敌,公开对我国宣战,也可以和我国全方位合作,携手共创东西方强国的辉煌。” 田文:“如果我国选择合作,不知贵国有什么条件?” 张仪:“利益均分,互相协助。” 田文:“还有呢?” 张仪:“这是我国对贵国作出的最大让步。事实上以目前天下的局势,贵国根本没有资格和我国谈条件。” 齐宣王忍了一忍:“贵国既然有意和我国合作,为何还要资助燕国与我国为敌?” 张仪:“外臣刚才已经说过,我国和贵国只存在利益关系。至于贵国和别的国家的矛盾,我国无意介入。同样,我国和其他国家的关系,贵国也无权干涉。当然,如果我国认为有必要,定会和贵国联手灭了燕国,平分其地。可目前我国对燕国那一方水土没有多少兴趣。” 齐宣王:“这就是说:贵国除了和我国合作,依然可以和其他国家合作?” 张仪:“不错。只是合作的深浅程度各不相同。可以肯定的是,贵国一旦与我国进行利益上的合作,只会受惠,不会受损。反过来,情形就不一样了。” 齐宣王沉吟片刻:“先生说的有理。那贵国和我国是否有必要签订一份盟约?” 张仪微笑:“信誉产生在实实在在的利益之上。纸上的东西,永远靠不住。” 229寝宫 齐宣王和田文相对饮酒。 第100章 齐宣王:“田文啊,张仪给我们上了很实际的一课。看来要立于不败之地,唯有致力于国家强盛。此外真的别无选择。在你谋杀苏秦这件事上,我确实怨过你。现在细细想来,你杀了苏秦,使我国走出合纵联盟的误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田文:“大王,臣真的没有谋杀苏秦。” 齐宣王:“对啦,好啦。谎言说上十遍,往往就成了真理。你认为我国和秦国合作,真的有益吗?” 田文:“有。” 齐宣王:“这也是王后的意思。女人往往比男人有先见之明啊。” 田文恍然:“难怪大王能忍受张仪的嘲弄。” 齐宣王:“按我的分析,秦国真正想痛下杀手的国家,不是我国而是楚国。你认为呢?” 田文:“秦国在西方,我国在东方,所以秦国对我国构不成直接的威胁。相反,楚国的强大对我国来说始终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若秦国有意痛击楚国,则会更加巩固我国在东方的地位。” 齐宣王:“万一秦国和楚国联手对付我国,怎么办?” 田文:“当今天下真正有实力和秦国对抗的国家,只有楚国。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秦国要称雄天下,绝不会容忍楚国的强大。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我国只需坐山观虎斗,看哪一方强大就靠朝哪一方。” 齐宣王:“有理。楚怀王是一个胸无城府的大草包。以张仪的才智,对付这样的傻瓜简直游刃有余。” 田文:“在张仪眼里,我们何尝又不是傻瓜?!” 230楚国国都 冯喜驾着车,屈楚骑着马,迎着朝霞进入都城。 字幕:楚国国都寿春 秦越人坐在车上,对张仪调侃地:“旧地重游,有什么感觉?” 张仪:“景物依旧,人事全非。” 秦越人:“很多功成名就的人,都有这般感慨。” 张仪清醒地:“如果您老人家有兴趣拜读屈原先生的大作的话。就知道成功失败都不过是人生的表面现象罢了。” 秦越人皱了皱眉:“唉,人生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都是被你们这些有知识的人弄复杂了。” 张仪:“人生真的很简单吗?” 秦越人:“别问我,问你自己。” 一行人穿过长街,朝王宫方向而去。 231朝堂之上 40出头的楚怀王对众臣娓娓地:“据说秦国特使张仪曾在我国生活多年,本有心报效我国,却因昭阳妒才无端陷害张仪,才使他投奔秦国,获秦王重用。如果是这样,你们之中必然有人从前和张仪有过交往。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给寡人听听。” 屈原启奏:“大王,老臣曾和张仪私交甚厚,老臣认为他足智多谋,堪称当今天下第一智士。” 楚怀王不以为然:“天下难道还有比老爱卿更聪明的人吗?太抬举张仪了吧。” 昭雎:“大王,屈原大人所说一点也不夸张。臣和张仪相处日久,深知他的为人。如今他为秦国所用,实在是我国的劲敌。” 程平附合:“微臣赞同相国大人的说法。” 楚怀王一脸不悦:“陈轸,你智谋出众,应该不会也对张仪心存畏惧吧?” 陈轸:“老臣从前和张仪没什么交往,不敢妄言。” 靳尚满脸堆笑:“大王,臣以为张仪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总之是人不是鬼神,所以毫不足 惧。” 楚怀王缓和了脸色:“靳尚的话很有道理。大家议一议,该用什么方法对待张仪的来访?” 232酒楼 夜幕下的街市繁华喧闹。 一派灯红酒绿中,靳尚在一家酒楼前下了马车,在一名伙什的殷勤引导下穿过热闹非凡的厅堂,走入了一间摆有丰盛宴席的包厢。 张仪起身笑吟吟地迎接靳尚的到来:“闻名不如见面。靳尚大人,久仰、久仰。” 靳尚拱手还礼:“惭愧、惭愧。” 伙计关上包厢门,知趣地离开。 两人谦让一番,相对而坐。 张仪:“在下对大人心仪已久,只恨无缘结交。今日终于得偿心愿。略备薄酒,以表心意。大人,请随意。” 靳尚:“蒙大人抬举,在下受宠若惊。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张仪:“岂敢。在下受甘茂大人之托,向大人表示殷勤问候,别无他意。” 说着,呈给靳尚一个锦盒。 靳尚打开锦盒,无数珍宝立时放射出夺目的光华。 张仪:“俗话说礼轻情义重。甘茂大人很珍惜多年前与您缔交的友谊。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望您笑纳。” 靳尚盖上锦盒,笑逐颜开:“甘茂大人有心了。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古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在下在官场游戏多年,体会颇深啊。有时候好人难做,其实做坏人也十分不易。乘在下在朝中还有一席之地,您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请尽管吩咐。” 张仪递给靳尚一杯酒,由衷地:“伪君子总是两面三刀,只有真小人才实实在在。您敢作敢为,让在下万般敬佩。” 靳尚喝了酒。感慨地:“世上最难的事是作官,最容易的事也是作官。说难,是因为做臣子的要懂得如何随机应变地上讨君王欢心,下敷衍同僚;说易,是只要在很多时候善于装傻,以不变应万变就成。” 张仪:“高论,高论。” 靳尚:“清白的人不作官,作官的人不清白。这就是官场啊。可笑有的人既想作官,又要标榜自己清白。所谓的忠臣总是善于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头上,实际上这些人提出的太多标准,连他们自己也做不到。您说呢?” 张仪:“有理,有理。古往今来,不论名垂千古的人,还是遗臭万年的人,总之都是有本事的人。不论正邪,试问天下又有几个人有撼天动地的本事?在下愚笨,经您这么一点拨,对世事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靳尚:“有句话说得好,会玩的人玩一世,不会玩的人玩一时。大智若愚才是为官之道啊。” 张仪微笑。 233相国府 昭雎和张仪在走廊上散步。 昭雎:“我今天请你来,只想和你一叙友情,不想谈论国事,希望你能体谅我的苦衷。” 张仪:“我理解。你觉不觉得,做朋友相对来说比做对手容易?” 昭雎:“那当然,朋友之间能够互相宽容,而对手却绝不会怜悯对方。” 张仪:“从这种意义上说,你希望我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对手?” 昭雎:“你我如今各为其主,难道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吗?” 张仪叹了一口气:“我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必须承认。昭雎,你有资格成为我的朋友,但是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一样冰凉,一样冷酷无情。 234郊外 明丽的阳光下,许多宫女和内侍放飞一只只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风筝。 楚杯王和张仪坐在铺在草地上的一块名贵地毯上,品尝着时鲜瓜果,观赏着一只只在天空中翱翔的风筝。 楚怀王:“墨翟先生发明的风筝,比他所著的书有趣多了。先生认为呢?” 张仪:“凭空说教在很多时候是不明智的。可偏偏有人喜欢以救世主的姿态教化别人。依外臣之见,人人都可以关注天下的命运,但是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生活。” 楚怀王:“久闻先生是名动天下的说客,难道所做的一切不是在教化别人吗?” 张仪:“大王可能误解了。事实上一切事情的决断都在自身。别人言辞中流露出来的善意与敌意,丝毫不会影响一个明智的人对某件事情的抉择。大王是一个明智的人,所以外臣所能做的,就是为大王提供一些参考意见,而非主观臆断的说教。” 楚怀王:“说得好。依先生之见,风筝飞得高与低,关键在于什么?” 张仪:“在于放风筝的人对于风筝质量的洞悉程度以及对幻变的风向的有效把握,然后才谈得上技巧问题。” 楚怀王:“噢。如此说来,先生对风筝肯定有一番研究了?” 张仪:“谈不上。只是外臣从前在贵国生活时,有一个时期为生计所迫,也做过一些风筝糊口而已。” 楚怀王感叹:“似先生这样的旷世大才,竟然在我国受到了极其不公正的待遇,致使先生流亡秦国,可叹啊。” 张仪:“在下不才,不能报效大王,自己一直引以为憾。不过如今只要大王愿意和我国合作,外臣报效我王也等于是报效大王。” 楚怀王:“合作?如何合作?” 张仪:“普天之下,贵国拥有最大的领土、最多的人口,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比拟的。但是从前,强大的楚国却和弱小的国家结盟对抗我国,这就等于一个巨人甘愿趴在地上和一群侏儒厮混,自坠身份也玷污了尊严。相反,只要贵国和我国合作,就等于两个巨人携手对付一群侏儒,不仅随时胜券在握,而且可以长久立于不败之地。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楚怀王点头:“确实。但合作的基本条件是什么?” 张仪:“诚意。普天之下,我王最敬重的是大王,最有心结纳的也是大王。只要大王和其他国家、特别是我国最憎恨的齐国断绝关系,我王愿意把商於六百里土地奉还大王,以示诚心修好之意。” 楚怀王大喜:“当真?” 张仪:“不错。” 第101章 235朝堂之上 楚怀王对群臣兴致勃勃地:“诸位原先对张仪颇有忌惮。实际上张仪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啊。他代表秦昭王向寡人表示,只要我国退出合纵联盟阵营,与齐国彻底绝交,秦国愿意把从前商君统兵夺走的商於六百里土地归还我国,以示重拾友好之意。这对于我国来说,既得地又和劲敌化敌为友,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众臣纷纷恭贺。 阵轸启禀:“大王,臣以为不可听信张仪之言。倘若我国断然和盟国绝交,誓必陷入孤立境地。到那时,秦国翻脸不认人,我国又失去外援,后果不堪设想。” 楚怀王不悦地:“陈轸,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国是当今天下最讲信誉的强国,我国和秦国合作可以消除外患,振兴社稷,而和其他国家结盟却是得不偿失。” 屈原启禀:“大王,与狼为伴必为狼所伤啊。秦国现在对我国献媚,正是固忌我国和齐国等国组成的联盟阵线,一旦我国公开和盟国绝交,秦国肯定会落井下石,对我国痛下毒手。这样我国必将陷入亡国的厄运。大王切切不可听信张仪的诡言。” 楚怀王一拍案桌:“屈原,你一贯思想偏激,动不动就说一些很难听的话攻击朝政,却又提不出什么治国的主张。寡人需要的是有效的建议,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指责!” 屈原凄凄下跪:“大王,老臣报效国家50余载……” 楚怀王:“住口!国家大事,岂容你倚老卖老!” 昭雎:“大王请息怒。屈原大人和陈轸大人之言,也是出于对大王的赤胆忠心。俗话说小心无大错。依臣之见,大王可以先派使臣随张仪前往秦国,若秦国履行诺言归还我国土地,诚心和我国合作,我国再和其他国家绝交。” 楚怀王缓了缓语气:“你的话还有点道理。” 靳尚启禀:“大王,我国若不先和其他国家绝交,秦国如何肯归还我国土地?” 楚怀王想了想:“是啊。这样吧,我国一面派使臣前往秦国受地,一面和其他国家断交。” 靳尚:“大王英明。” 屈原叩头:“大王,臣有话说。” 楚怀王:“说来说去,这个国家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寡人说了算?” 屈原嘴唇颤抖:“……” 楚怀王:“谁愿出使秦国?” 程平启奏:“微臣愿往。” 楚怀王点头:“程平,你曾是昭阳府里的总管,与张仪私交也不错,你去秦国最合适。” 236旷野 一队车马在阴冷的天空下前行。 张仪、屈楚和秦越人坐在车厢里交谈。 屈楚:“老爷子,这两年颠沛流离,多亏你守在我大哥身边,才使合纵联盟阵营被顺利瓦解,归国后我一定要为你请功。” 秦越人:“你这小妮子真会逗小老儿开心。我若得到封赏,就为你置办嫁妆。” 屈楚:“谁说我要嫁人了?” 张仪:“女人不管多强,总要有个名份。白起大将军年富力强,和你挺般配。” 屈楚:“他很能干,但不是我喜欢的那类男人。” 秦越人:“那蒙骜怎么样?那小子今年才22岁,又是你调教出来的年青将领。虽说你比他大,可俗话说,女大男,吃不完。” 屈楚突然发火:“我谁也不嫁,行不行?” 张仪陪笑:“行、行。” 237山岗上 张仪伫立在幽恬坟前,思绪难平。 屈楚走过来,默默地站在他身边。 张仪从悲痛中挣脱出来,扶着屈楚的肩膀往回走。 屈楚幽幽地:“大哥,如果幽恬活着,你会不会娶她为妻?” 张仪:“我是一个残废之人,哪敢奢望什么男欢女爱。” 屈楚:“可是你爱幽恬,没有谁比我更清楚。” 张仪:“无论对谁而言,真正的爱一生只有一次。这么多年只在弹指一挥间,幽恬走啦,俞瑜走啦。我实在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屈楚:“自从那年你背着我跋山涉水送璐璐回楚国,我一生的幸福就交给了你。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就别无所求。不管你爱不爱我。” 张仪:“这样对你不公平。” 屈楚:“爱人和被人爱,从来没什么公平可言。我一直乞盼你的病能治好,我能为你生一男半女。” 张仪:“那只好让你失望了。我的病虽然经秦老爷子多方诊治,但根本没有完全康复的希望。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在彻底瘫痪之前,竭尽全力地为大秦国做一些事。” 屈楚:“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张仪:“何必呢?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 屈楚笑了一笑:“可优秀的男人,永远不会太多。” 238宿营地 张仪躺在帐蓬里,高烧昏迷。 秦越人守在一旁熬药。 屈楚引着程平走进来:“我大哥本指望到咸阳后,盛情款待大人,不料一病不起,真是急死人了。” 程平察探了张仪的病情,无限嗟叹:“一个好端端的人,就因为被陷害折磨成了这样,真是令人心酸啊。屈楚小姐,请好生照料他。” 屈楚点头:“幸好离咸阳不远了。但愿不会因此影响大人的使命。” 程平:“应该不会。张仪醒来,请代我问候他。” 屈楚点头。 程平告辞。 待他走后,屈楚走到秦越人身边蹲下,小声地:“老爷子,您给我大哥下的药不会有危险吧?” 秦越人翻了翻眼睛:“什么是危险?” 屈楚急切地:“如果我大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饶不了您!” 秦越人摇了摇头:“不正常的女人总是喜欢弄假成真。” 屈楚:“我什么地方不正常了?” 秦越人:“也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你是一个很痴情的女人。痴情正常吗?当然不正常。” 239秦国国都 魏妍宣、碧玥和秦昭王设宴庆贺张仪归来。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秦昭王亲自为张仪挟菜:“我听说老师病荷沉重,真是心急如焚。现在见到您神采飞扬,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不来。” 张仪微笑:“我只不过使了一个障眼法蒙蔽程平罢了。这样才好向两位太后和大王交差。” 魏妍宣:“您出使列国,成功瓦解六国联盟,为我大秦国立下了赫赫功勋,真是劳苦功高。” 张仪:“为国效命是做臣子的份内之事,臣幸不辱命。如今六国都不同程度地听命于我国,打击楚国,正是最佳时机。一旦挫败了楚国,天下就再没有哪一个国家是我国的对手。” 碧玥:“目前燕昭王在易水高筑黄金台,处心积虑誓与齐国对抗。韩、魏两国又对我国俯首称臣,不足为虑。倒是赵武灵王一心实施军事改革,来日必将成为我国的心头之患。” 张仪:“太后勿忧。赵武灵王只注重军事变革,不关注国内经济发展,把赵国一分为二,交给两个儿子治理,这本身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一山不容二虎啊,赵国今后将起内哄。” 秦昭王:“老师欲把商於之地归还楚国,确实能达到麻痹楚国的效果。只是朝中许多大臣对割地议和的方式并不赞同。” 张仪微笑:“大臣们持反对意见是合理的。我国的最终目的并非是麻痹楚国,而是激怒楚国。所以,归还土地不过是诱使楚国陷入孤立的圈套。可惜楚怀王太天真了。” 秦昭王忧闷地:“可是楚国的使臣已经到了咸阳,该如何应付?” 241:第二十一集 第二十一集 张仪:“推脱和搪塞。在这方面,两位太后应该比臣更有办法。” 240朝堂之上 程平应召入殿,向高座堂上的秦昭王、魏妍宣、碧玥朝拜:“外臣程平参见妍宣太后、碧玥太后和大王。” 秦昭王:“请起。” 程平起身,娓娓地:“为了表示秦楚两国修好之意,外臣奉我王之命来接收贵国奉还我国的商於六百里土地的人口土地图册。” 魏妍宣:“哦?有这回事吗?” 程平:“回太后的话,归还商於之地,是张仪大人亲自答应我王的有关秦楚两国和平共处的条件。” 碧玥:“秦楚和平共处,是一件有利于两国携手发展的大好事。在谋求两国和平的道路上,我国显而易见是主动的。可是贵国采取什么方法来配合我国共建和平之路呢?” 程平:“只要贵国归还曾侵占我国的领土,我国马上退出合纵联盟阵营,与齐、燕、韩、赵、魏五国彻底绝交。” 堂上众臣窃窃私语。 魏妍宣:“我国丝毫不怀疑贵国的诚意。一旦贵国立竿见影退出合纵联盟阵营,我国会马上兑现诺言。” 程平:“我国已经正式向齐、燕、韩、赵、魏五国递交了断绝关系的国书。” 秦昭王:“那么等张仪病好啦,我国和贵国马上进行土地交接仪式。请爱卿静候佳音。” 程平无话可说。 241招贤馆 甘茂、樗里疾、张仪、魏章在议事厅议事。 甘茂:“眼下朝中许多大臣对归还楚国土地这件事反应强烈,纷纷上书弹劾张仪大人。” 樗里疾:“商於之地的民众也人心浮动。张仪大人,在很多人心目中,你是十恶不赦的卖国贼啊。” 张仪微笑:“达到这样的效果最好。为了进一步让楚国相信我国不是在使诈,樗里疾大人,是否可以在都城上下举行声势浩大的示威抗议活动?” 第102章 樗里疾:“这样太委屈您啦。” 张仪:“倘若能凝聚广大民众高度的爱国情结,我受一点委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军队一定不能乱。大帅,您可要把握好分寸啊。” 魏章:“您放心。” 这时,蒙骜进来禀报:“张仪大人,程平又一次希望能探望您。” 张仪:“程平是一个很真诚的朋友。可是他现在关心那几百里土地,更甚于关心我的病。蒙骜,还是回绝他,让他在国宾馆里干着急吧。” 蒙骜:“明白。” 242国宾馆 程平在屋里焦虑不安地踱来踱去。 外面“打倒卖国贼”、“打倒张仪”、“铲除奸佞,誓死捍卫家园”等口号声不绝于耳。 屈楚推门进来。 程平:“屈楚小姐……” 屈楚关上门,叹了一口气:“外面到处都是示威游行的人,我大哥怕你出事,特意让我带兵马来保护你。” 程平:“我没事,张仪的病怎么样了?” 屈楚:“时好时坏,令人担忧啊。” 程平愁眉不展:“转眼几个月过去了,事情一直没有办妥,真让人心急。” 屈楚:“是啊。夜长梦多,我大哥也很焦急。” 程平:“除了齐国,我国已经和其他国家完全断交。我国已经确确实实在履行诺言。” 屈楚:“要是楚国不彻底和齐国绝交。事情终究还是不好办。时间拖长了,我大哥恐怕承受不了来自国内的重重压力。” 程平:“是啊。我马上用飞鸽传书催促我王,加紧时间办妥和齐国绝裂的事。” 243楚国国都 楚怀王在寝宫中把一封信递给靳尚,郁郁不乐地喝闷酒。 字幕:楚国国都寿春 靳尚看完信,席地坐下,充满试探地:“看来,我国不彻底和齐国绝交,程平难以完成使命。大王,目前秦国的形势非常复杂,不当机立断,我国和秦国的合作恐怕……” 楚怀王:“齐宣王那个老家伙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齐闵王那小子即位,对我国的态度又十分暖昧,真是烦人。” 靳尚:“大王何不再写一封措辞十分强硬的国书,昼夜派使臣赶往齐国了断此事?” 楚怀王想了想:“为了摆脱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只有这么办了。靳尚,你马上起草国书,让宋玉赶赴齐国!” 靳尚:“微臣陪大王喝喝酒,外出散散心还行,写文章就勉为其难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微臣的文笔拙劣,还是您亲自提笔操刀吧。” 楚怀王:“你这老小子总是有自知之明。” 244齐国国都 年轻的齐闵王端坐在宝座上看完宋玉呈交的国书,对立在朝堂上的宋玉怒目而视。 宋玉强作镇静。 字幕:齐国国都临淄 齐闵王起身,捏紧了剑柄。 宋玉摇了摇头:“我王真是有先见之明,齐国的君臣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群粗俗的家伙!” 齐闵王大怒:“宋玉,你这个胆大妄为之徒,竟敢羞辱本王!寡人马上要你人头落地!” 说着,抽剑冲向宋玉。 田文等大臣连忙劝阻。 宋玉哈哈大笑:“齐闵王,作为一国之君,你的作为跟一个卑劣匹夫没什么区别。难怪我王要跟你这种没水准的人绝交了。” 齐闵王一面挣扎,一面大叫:“你这条花面狗,寡人今天暂且饶你一条狗命,你回去告诉楚怀王那个大草包,寡人早晚会斩下他的头当尿壶!” 宋玉短促地一笑:“你这小子的头又大又圆,最适合做尿壶。当心你的头!” 匡章拔剑刺向宋玉。 宋玉抽剑抵挡:“匡章大将军,有能耐战场上见。现在你狗仗人势,实在有失风度!” 匡章收剑:“你这天下最该死的小白脸,来日我一定会杀了你!” 宋玉一脸嘲讽:“我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你杀了我,不怕天下的女人吐口水淹死你?何况你杀得了我吗?嘿,孟轲大人,两国交往,不斩来使,是不是天下列国都要遵守的礼法?” 孟轲忍气吞声地:“是。” 宋玉鄙视地瞅了匡章一眼,收了剑,走到孟轲面前,轻声地:“有一个秘密我想告诉你,我是天下最淫的淫贼。可是我一贯懂得用仁义的外衣来掩盖内心的丑恶,所以我总是道貌岸然。想必你这老家伙和我同是一丘之貉。” 说完,大笑着走出朝堂。 245秦国国都 张仪和樗里疾在灯下研究地图。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一脸憔悴的李冰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属下参见两位大人。” 张仪热情地:“李冰,樗里疾大人和我可把您盼来了。来来来,快过来坐下。没吃饭吧?冯喜,赶快弄几个菜,慰劳慰劳李冰大人。” 冯喜在外面应声:“知道了。” 李冰过来坐下,恳切地:“不知召属下回来,有什么要紧事?” 樗里疾:“李冰啊,你主持治理渭水和泾水的水利工程,使秦川大地不再遭受洪灾和旱灾,连年获得大丰收,使国库充盈,民生安定,真是成绩显著。大秦国以你为荣啊。” 李冰:“属下遵照商君当年的构想競競业业做事,怎敢贪功?” 张仪:“有你这样一丝不苟的执行者,商君在九泉之下,也会备感欣慰。目前齐国已经正式和楚国断交,合纵联盟抗秦阵营彻底被瓦解,我大秦国反守为攻的时机已经成熟。你很清楚,战争需要充足的粮饷。为了实现统一天下的大业,巴蜀之地应成为我大秦国生生不息的大粮仓。为此,朝廷有意委派你去做蜀郡太守,望你真正把那里打造成名副其实的天府之国。” 李冰窘迫地:“属下对水利略懂皮毛,作官恐怕力不从心。” 樗里疾:“你做了太守,手里有权也有钱,可以专注搞水利事业。大秦国需要千万亩良田每年生产的粮食来支撑庞大的军队运转,你身上的担子无比沉重啊。希望你在造福一方水土的同时,为前方将士提供充足的粮草。” 李冰:“属下…属下一定尽力而为,为大秦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仪:“做大秦国的官确实必须忍辱负重,但还是要保重身体,别冷落了家人。” 李冰:“嗯。” 冯喜和两名厨子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 几个人移席而坐。 张仪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李冰,调侃地:“我不能喝酒,可我要诚心诚意地敬你一杯酒。你不会拒绝喝我这个卖国贼敬的酒吧…” 李冰接过酒杯,一脸感动:“大人,您为大秦国日理万机,却蒙受了太大的冤屈,属下万般钦佩您的为人。” 樗里疾:“怎么作官,怎么报国,商君是一面镜子,张仪大人也是一面镜子!” 张仪:“言重了、言重了。赶快喝酒吃饭。” 246大街上 一辆华丽的马车拉着程平走出国宾馆。 大街上人声鼎沸,声讨张仪的呼声此起彼落。 有人不断往马车上投掷东西。 程平眼看情形不妙,急忙让马夫驾车退回国宾馆。 247君子楼 张仪和秦越人在楼上瞅着满街示威游行的人群,悠闲地品着香茗。 秦越人:“很多年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了。你这一番假卖国,倒真的引发了大众真爱国的激情。很耐人寻味啊。” 张仪:“凭心而论,您真的热爱这个伟大的国家吗?” 秦越人:“那当然,我分分秒秒可以证明。” 张仪:“怎么证明?” 秦越人振臂高呼:“打倒卖国贼!打倒张仪!张仪他奶奶的真不是东西!” 茶客们纷纷扭头看秦越人。 秦越人捂住了嘴。 张仪微笑:“爱国的滋味如何?” 秦越人抚了抚银白的长须:“很过瘾…我说。这么多人痛骂你,你难不难受…” 张仪:“我很自豪。至少我知道千千万万人和我一样,对大秦国倾注了深厚的感情。” 秦越人咳了一声:“偶尔假扮成一个坏人,是不是也很过瘾?” 张仪感叹:“说实在的,做坏人真的不容易。” 这时,程平身着便服,有些狼狈地走上楼来。 秦越人一面招呼伙计上茶,一面向程平招手。 程平走过来在两人身边坐下,抹了抹脸上的汗珠:“街上实在太乱。张仪,你的病好利索了吧?” 张仪:“蒙程平兄挂心,我这病是好啦,可局势却变糟了。” 程平急切地:“那归还土地的事……” 张仪叹了一口气:“唉,老兄,眼前的情形你都看见了,大秦国是一个倡导民主与自由的国家,每一寸土地都是将士浴血奋战换来的,岂肯轻易出让?” 程平捧着茶杯的手不停颤抖:“…可是…可是……” 张仪一脸诚挚:“大秦律法明文规定,任何人无权出让国土资源。因此我和楚怀王之间的口头协定,完全无效。这是我没弄懂大秦律法导致的失误啊。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情愿把我最钟爱的一只狗送给楚怀王。” 程平瘫坐在地。 248楚国国都 楚怀王拎着一根棍子在寝宫中四处追打一只毛色纯白的宠物狗。 字幕:楚国国都寿春 程平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249朝堂之上 楚怀王眼望众臣,痛心疾首地:“张仪欺骗了楚国,欺骗了寡人。致使我国陷入孤立之境地。 第103章 各位臣工,你们说怎么办?” 屈丐:“臣愿统兵攻伐秦国,擒杀张仪狡贼,为大王雪耻。” 昭雎:“屈丐大将军所言不妥。我国和盟国全部断交,已经失去后援,如果仓促出兵伐秦,并非明智之举。” 陈轸:“依臣愚见,既然木已成舟,不如献两座城池向秦国臣服,再约秦国一同征伐齐国,拓地补偿我国的损失。” 屈原:“大王万万不可媚秦伐齐!本来欺辱我国的是秦国,嫁祸于齐,难免被天下人耻笑。臣赞同屈丐大将军的意见,主张讨伐秦国,以壮我国声威!” 景央:“臣附议。” 楚怀王一拍案桌:“屈丐、景央,寡人命你二人统兵50万,取路天柱山,征伐秦国!” 250秦国国都 甘茂和众多军事将领陆续走入议事大厅。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张仪陪着秦昭王最后走进来。 大厅门关闭。 各就各位后,秦昭王开了口:“楚国50万大军从我国西北方向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了。此战的胜败直接关系到我国的荣辱兴衰。因此不论付出多大代价,诸位将军一定要确保此役大获全胜!” 众将异口同声地:“臣等誓死报国。” 张仪:“齐闵王刚即位,急欲在齐国立威,所以已经答应出兵20万和我国联手痛击楚国,因而我军等于如虎添翼。前一段时间由于假意割让商於之地的举措,导致我国上下爱国热情百倍高涨,为此我军出师抗击楚国,肯定会赢得大众的支持。这一战,务必要打出国威!打出军威!要真正显示出我军无敌于天下的磅礴气势!” 251中军大帐 魏章升帐,白起、魏冉、屈楚等将领共聚麾下。 匡章率一群齐将入帐,向魏章行礼:“大帅,末将等奉我王之命,听候大帅调遣。” 魏章:“匡章大将军和诸位将军远道而来,辛苦啦。我军早已备下美酒佳肴,犒劳贵军。大家吃饱喝足,上阵杀敌吧。” 252前线 楚军和秦齐联军立阵对峙。 秦齐联军背倚高山峻岭,楚国大军则在广阔的原野里布阵。 匡章站在战车上观望了一番楚军阵势,驱车来到白起跟前,深沉地:“白起大将军,屈丐和景央不愧是一代名将。楚军布下的阵势,您可识得?” 白起骑在战马上,点了点头:“这是数百年来称雄天下的鱼丽大阵。这种阵法5辆兵车和25名步卒为一组,前后左右呼应,进可攻,退可守,堪称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匡章:“这就意味着我秦齐联军无法阻挡楚军进攻,也无法攻击楚军,前景堪忧啊。” 白起笑了一笑:“未必。” 242:第二十二集 第二十二集 匡章:“此阵似鱼鳞般排列,密不透风,自创世以来,从无人能破。莫非……” 白起:“鱼在水中可以游动自如,但是在火里就不会那么洒脱了。匡章大将军稍安勿躁,且看我军先锋破阵。” 匡章满腹狐疑地驾车归位。 大风乍起,军旗猎猎。 楚军擂响了战鼓。 秦齐联军亦擂鼓响应。 鼓声震天,山林中无数鸟儿惊飞,仓皇地在空中乱舞,纷纷被震落于地,魂飞胆破而亡。 楚军千万人马缓缓地向前有序推进。 秦齐联军无路可退,纷纷张弓持矛,准备拼死抵抗。 猝然,无数只硕大的雄鹰接连不断地从山岗上腾飞,借着风势高飞于楚军大阵之上。 前进中的楚军颇觉稀罕,纷纷抬头观看。 原来,所谓的雄鹰是一只只滑翔风筝。屈楚率着上千名勇士在空中点燃一只只装有油的竹筒,不断往下投掷。 刹那间,楚军大阵上火光和浓烟四处弥漫。 与此同时,秦国大阵8名骑兵一组,拖着燃着大火的巨木向楚军大阵不断冲锋,不停斩断拉绳,把腾空的巨木摆尾抛向楚阵。 楚军大乱。 屈楚率上千名勇士在下降的过程中点燃一支支火把,不断往口中灌油引火喷向楚军。 楚军自相践踏,溃不成军。 眼看战机成熟,魏章摇旗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秦齐联军似秋风扫落叶般出击。 253、楚国国都 断了一只手臂、侥幸从战场上逃回的宋玉下了马,跌跌撞撞地一路闯入大殿。 字幕:楚国国都寿春 楚怀王和众臣心悸地瞅着血人般的宋玉。 宋玉当堂向楚怀王下跪,悲声地:“大王、大王啊,我50万大军被秦齐联军一举击溃,屈丐大将军、景央大将军等70多名名将和10多万士卒战死沙场…秦齐联军连日攻下我国城池20余座,我国失地近千里啊……” 楚怀王和众臣一脸苍白。 宋玉:“大王,快向秦国投降吧,否则社稷将不保……” 楚怀王挥了挥手:“你且下去疗伤,寡人自有分寸。” 几位大臣把宋玉扶了下去。 楚怀王镇定了一下情绪:“我国疆土上万里,兵马上百万。胜败乃兵家常事,是不是,是不是…” 屈原:“对。大王,我国可以整兵再战!” 楚怀王猛拍案桌:“对个屁!我军锐气大伤,仗不能再打了。实在不能再打了。” 屈原:“大王啊,不能轻易妥协啊。如果我国就这样向秦齐两国臣服,那么千千万万将士的血不是白流了吗?难道我堂堂一个天下大国就这样要仰人鼻息,像奴才一样任意供人奴役吗?国家的尊严何在?民族的尊严何在?” 昭雎:“屈原大人,您冷静一点…” 屈原竭嘶底里地:“老臣三朝侍主,无时无刻不指望国家中兴,傲立于天下。可是这些年来,老臣侍奉的君王是没有骨气的君王!老臣周围的大臣,没几个是铮铮忠臣!我国国运日衰,皆是出于君臣软弱啊!大王,千万别因一时受挫沮丧,让大好河山沦丧,让列祖列宗蒙羞!请大王整兵再战!整兵再战!” 楚怀王:“这老家伙疯了,把他拖下去!” 几名侍卫扑进来架住屈原往外走。 屈原大叫:“大王!大王!忠言逆耳!忠言逆耳!” 楚怀王起身拂袖退堂。 254、后宫 楚怀王坐在亭子里喝酒,王后雅南和宠妃郑袖一左一右侍候。 雅南:“大王,您到底有多少烦心事,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 楚怀王唉声叹气。 郑袖不乐意地:“您是不是嫌雅南姐姐和我人老珠黄了呀?” 楚怀王赶忙陪笑:“阿南,阿袖,别多心,别多心。唉,我是被国事搅得心绪不宁。要是天地间只有你们两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和我,那该有多好。我们三人天天吃喝玩乐,没有忧,没有愁,过飘飘然的神仙日子,那样多好。” 雅南媚笑:“您就是会哄我们开心。” 楚怀王:“否则,我怎么欣赏你们撒娇呢?” 郑袖:“说真的,大王,您为什么烦心?” 楚怀王:“还不是因为我军和秦齐联军作战失利的事。” 郑袖:“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国和秦齐两国议和不就完了吗?整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楚怀王:“我也这么想。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啊。可刚一开口,就被屈原骂了个狗血喷头。” 雅南哼了一声:“这个屈原,从来都是一个狂妄的疯子。大王不爱听他的话,就削他的官,让他滚回乡下养老去不就得了?” 楚怀王:“这样他更会骂天骂地,到处说我的坏话了。” 郑袖:“干脆就让他做祭祀鬼神的官,让他对着鬼神发牢骚去好啦。” 楚怀王一拍大腿:“还是阿袖有办法。” 255、寝宫 楚怀王和郑袖正在亲热,猛抬头,看见靳尚伫立在珠帘外,不禁沉声地:“靳尚,我传你很久啦,你怎么现在才来?” 靳尚垂首回答:“微臣早就来了。只因大王和郑妃很亲热,所以……” 楚怀王披衣下床,掀开帘子不满地:“真是少见多怪!你没和女人亲热过吗?” 靳尚:“与微臣摸爬滚打的都不算女人。只有似郑妃和雅南王后这样的绝世尤物才是女人。” 楚怀王笑了:“老小子,你的话就是中听。来,来,坐下说话。” 两人先后入座。 楚怀王:“我想来想去,还是与秦齐两国议和算了。你认为呢?” 靳尚:“我国既元气大伤,当然还是议和为妥。” 楚怀王:“我欲让陈轸送太子去齐国做人质,以示和齐国重新修好。如何?” 靳尚:“太子是一国之储君,受质于齐国,齐国肯定会罢兵。怕只怕以后我国和齐国又起争端,太子的安全可就……” 郑袖轻披薄纱,扭着腰肢走出来:“靳尚大人,大王不止才有一个儿子,是不是呀?” 靳尚心头一震,忙陪笑脸:“对、对,微臣多虑了,多虑了。” 郑袖在楚怀王身边坐下,摇着他的肩膀:“大王,什么大不了的事三言两语说完就行了嘛。你是不是故意想冷落我呀?” 楚怀王:“我怎么舍得冷落你呢?靳尚,你就出使秦国议和吧。只要秦国肯罢兵,什么条件都答应。只是把张仪那个狗贼给我抓回来!” 靳尚:“大王……” 郑袖:“大王……” 楚怀王对靳尚挥了挥手:“就这么定了。” 256、太庙前 屈原设坛祭祀天地。 第104章 袅袅青烟中,众多女巫围着屈原跳着诡异的舞蹈。 万千市民围观。 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璐璐拎着一把剑挤入人群,观望了一会儿,问身旁的一名妇女:“大姐,怎么回事?” 妇女:“屈原大人连续祭祀天地鬼神四十九天,超度阵亡的将士,祷告上天保佑我国平安。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知道?” 璐璐一笑:“我一贯不过问人间是非。” 说着闪身不见了。 妇女左右张望,一脸惶恐:“莫非屈原大人真的把鬼招来了?” 257、秦国国都 靳尚诚惶诚恐地走入大殿。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张仪递给甘茂一个眼神,甘茂耐人寻味地笑了。 靳尚当堂向魏妍宣、碧玥和秦昭王下跪:“外臣靳尚奉我王之命,特来向上国表示归顺臣服。” 秦昭王:“靳尚,寡人凭什么相信楚国是诚心向我国臣服啊?” 靳尚:“回大王的话,我王明确表示,只要大王收兵,敝国答应上国提出的一切要求。” 魏妍宣:“是吗?要我国罢兵也不难,那就把黔中之地割让给我国。” 靳尚:“行,行。只是……” 碧玥:“只是什么?” 靳尚:“只是我王吩咐外臣,一定要把张仪大人抓回去祭天。” 满堂大哗。 秦昭王大怒:“靳尚,你听好了,别说一小块土地,就算把整个楚国献给寡人,也休想从寡人手中夺走张仪!” 靳尚无限惶恐:“外臣也认为我王是痴心妄想,可我王实在是恨张仪大人入骨……” 秦昭王:“闭嘴!” 张仪启奏:“大王,若臣的一条贱命,能为大秦国换来二千多里锦绣山河,能为大秦国增添几十万人口,大王何乐而不为呢?” 秦昭王:“不可能!寡人宁愿不要黔中之地,也不会把爱卿送入虎口。” 张仪递给甘茂一个眼神。 甘茂启奏:“大王,大秦律法规定,凡大秦国大小官吏,为了国家利益,随时应义不容辞地为国捐躯。张仪大人位列三公,官高禄厚,为国杀身成仁是天经地义的事,望大王成全。” 秦昭王:“寡人可以行使特赦令,免张仪赴死。” 樗里疾启奏:“张仪大人并没有触犯律法,而是为国靖难。因此大王无权特赦!” 秦昭王向魏妍宣求助:“母后……” 魏妍宣:“大丈夫为国捐躯是人生最大的荣耀啊。大王,你就成全张仪吧。” 秦昭王看着张仪,眼眶红了。 258、君子楼 甘茂摆酒款待靳尚,樗里疾作陪。 靳尚:“多谢两位相国大人相助,才使在下顺利完成使命。” 甘茂:“老朋友,如今张仪大人的生死可就掌握在你手中了。念在你我知交多年的情份上,你要在楚王面前多方设法使张仪大人脱难才是。” 靳尚面有难色:“贵国已经接收了黔中之地,我王绝对不会放过张仪大人。说实在的,在下很敬仰张仪大人,可是我王不一定随时都听在下的话啊。” 樗里疾:“明人不说暗话,靳尚大人,要多少钱才能使张仪大人逃脱厄运,您就开个价吧。” 靳尚眯了眯眼:“依相国大人掂量,张仪大人值多少钱呢?” 259寝宫 秦昭王坐立不安。 魏妍宣走进来。 秦昭王连忙迎上去,哽咽地:“母后…” 魏妍宣怜爱地:“都20多岁的人啦,还像小孩子一样撒娇,不怕被人笑话。” 秦昭王拭了拭脸,把魏妍宣让到软裘上坐下,忧心忡忡地:“母后,真的要把张仪交给楚怀王吗?” 魏妍宣:“那当然。既然得了人家的地,就不能食言。” 秦昭王:“张仪自投效我大秦国,鞠躬尽瘁,为我国开拓疆土上万里,迫使列国向我国臣服,此等旷世大才若枉死我手,儿臣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和天下人?” 魏妍宣宽慰地:“正因为张仪是天下无双的才智之士,我和碧玥太后还有众大臣才放心他随靳尚去楚国。他死不了。” 秦昭王:“可是万一……” 魏妍宣:“没什么万一!我国接受了黔中之地,虽然停止攻打楚国,但只有齐国退兵,魏章仍率几十万大军驻扎在边境一线,随时可以重新发起攻击。再说,甘茂和樗里疾已经卖通了靳尚,所以张仪根本没有性命之忧。” 秦昭王:“怕只怕楚怀王这个草包一时昏了头,执意要杀张仪,那我们就追悔莫及了。” 魏妍宣:“你若有此固忌,就写一封邀请函让靳尚带回去。邀请楚怀王来我国访问,签订联盟条约。如此几处软硬兼施,楚怀王再恨张仪,也终下不了毒手。” 秦昭王想了想,转忧为喜。 魏妍宣:“只难为张仪此去,一路上免不了要受风寒之苦,真是难为他了。” 260、招贤馆门口 靳尚坐在一辆华丽的马车上,瞅着张仪身着一袭白衣,饰戴着镣铐出门登上一辆囚车。 几名士卒骑马过来。 一名士卒下马欲锁囚车,秦越人拎着药箱匆匆出门:“哎、哎,小子,等老朽上了车再关门。” 士卒退到一边。 秦越人爬上囚车,朝门里大叫:“冯喜,冯喜,多带一点好吃的肉干,大饼可带可不带,快出来赶车。” 张仪忍不住地:“我说老爷子,这不是去游山玩水。” 秦越人坐下来:“知道,知道。不就是去死吗?反正我也活够了,我俩都是光棍,正好一路去阴曹地府相亲。没准阎王爷会把女儿嫁给我们。对了,阎王到底有没有女儿?” 张仪啼笑皆非。 冯喜拎着几个包袱出门,奔到靳尚车前:“靳尚大人,东西太多,只好放在你车上了。” 靳尚:“没关系,没关系。” 士卒锁上囚车,上了马。 待靳尚放下车帘,冯喜返身上了囚车,操起了缰绳。 车马启动。 众多大臣和门客跪地相送。 车马行了一段路,转向长街。 无数市民在道路两旁焚香恭送张仪。 瞅着无比庄严肃穆的场面,秦越人感慨万千:“这情景让我想起很多年前商君赴死的那一幕。你真是让万众又恨又爱。说到底铮铮忠臣总是令人万般敬仰。原来为国赴死真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小老儿真是沾了你的光了。” 张仪:“如果一个不小心我们活着又回来了,不知道您又有什么话说?” 秦越人:“有什么可说的?那就轰轰烈烈地再死一次!” 261、驿站 薄雾缥缈,村落鸡犬相闻。 在地方官员的恭送下,张仪和秦越人上了囚车。 士卒欲锁囚车门,靳尚匆匆走过来:“等一下,等一下。” 靳尚拉开车门爬上囚车,嘿嘿一笑:“坐在车厢里又闷又热,还不如坐在这四面透风的笼子里,又可以欣赏沿途秀美风光,又可以和两位大人聊天解闷。” 秦越人:“靳尚大人,您真是有福不会享,全身上下到处痒痒。” 靳尚示意士卒锁门:“俗话说好要好得名动天下,坏要坏得头顶冒烟。张仪大人是名传天下的智士,能跟您共乘一辆车,是莫大的荣幸啊。” 张仪微笑,示意冯喜上路。 262、旅途中 车马在风景如画的田原中徜徉。 张仪在车上吃着肉干,秦越人和靳尚则轮番交换着喝一只羊皮口袋里的酒。 秦越人:“楚国奇闻趣事颇多,靳尚大人何不说一些来排遣寂寞…” 靳尚:“三个女人凑在一堆,肯定是谈论男人的长短。三个男人聚在一起,也免不了对女人说东道西。既然老爷子吩咐,在下就说一件不久前发生在楚宫中的事。自楚怀王即位后,雅南王后,贵妃魏珣、郑袖备受宠爱。其中因魏珣美若桃花、艳若桃李又能歌善舞而深讨怀王欢心。雅南王后和郑袖生怕失宠,对魏珣无比嫉炉憎恨。于是雅南王后就不断地在怀王面前说魏珣的坏话,但并不奏效。郑袖则拼命巴结魏珣,与魏珣亲密无间。有一天,郑袖对魏珣说,‘我听大王说,他最喜欢你用袖子遮着半边脸只露出一双丹凤眼的媚态。’魏珣听信了郑袖的话,此后常常在怀王面前用袖子遮住半边脸。不久后郑袖找了一个机会对怀王说,‘臣妾听魏珣说大王的身上常发出一种恶臭,但是臣妾在您身边从未闻到一丝异味,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怀王闻言大怒说,“难怪魏珣在我面前总是用袖子捂着鼻子,原来这个婊子是厌恶我啊。’于是下令割了魏珣的鼻子,把她打入了冷宫。从此,后宫佳丽都不敢和郑袖争宠。” 秦越人:“俗话说,毒蛇口上须,黄蜂尾上针,但这些毒物都毒不过妇人的心啊。郑袖这个女人真是太歹毒了。” 张仪:“后宫可以说是世上是非最多的地方。虽然郑袖的用心歹毒,但她毕竟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人。” 靳尚:“是啊,是啊。张仪大人,只要郑袖肯在怀王面前为您说几句好话,保住您的性命应该不成问题。” 张仪淡淡一笑:“在下对自己的生死不是太在意。” 靳尚:“但是别人在意。倘若此行您有什么闪失,在下岂不辜负了甘茂大人和樗里疾大人的重托?实话实说吧,您很值钱啊!” 张仪:“哦?在下究竟值多少钱?” 靳尚悠然地:“在下开出的底价是黄金八万两。” 秦越人嚷起来:“八万两? 第105章 !这是赤裸裸的敲诈!” 靳尚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脸孔:“这是一张敲诈者的脸孔吗?” 张仪:“这么说,这笔买卖很愉快地成交了?” 靳尚:“非常愉快。甘茂大人已经交付给了在下同等十万两黄金的珠宝。” 秦越人把羊皮口袋递给靳尚:“恭喜你成为有史以来最走运的敲诈者。” 靳尚喝了一口酒,笑眯眯地:“谢谢。” 这时前方烟尘滚滚,无数军马风驰电掣而来。  243:第二十三集 9 第二十三集 靳尚急令随从们停止前进,抱着羊皮口袋,对张仪眼巴巴地:“张仪大人,在下一贯把您当成好朋友,请设法成全。” 张仪:“如果您肯把一半珠宝让给在下,看在钱的分上,在下会尽力保大人平安。” 靳尚:“这个,这个……” 秦越人用手肘捅了捅靳尚:“啊,我就奇怪你这个死胖子怎么会肯和我们坐囚车兜风,原来是怕被我军将士宰啦。任何人都无法和命运讨价还价,你就交出一半珠宝买路吧。” 靳尚哭丧着脸:“这可是一大笔…一大笔钱啊。在下的命最多值100两,不,最多值10两金子。张仪大人,在下还要用很多钱为您上下打点,您看交10两行不行…” 秦越人:“不行。最少也得交4万两。” 靳尚:“我的天哪,那还不如宰了我。” 张仪:“靳尚大人,我们是跟您开玩笑。放心,我们不会跟您这样的爱财君子要一分钱。” 靳尚如释重负:“对,对。事实上在下这条贱命,一文不值。” 张仪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魏章、白起、魏冉、蒙骜等将帅纷纷下马,向张仪下拜。 张仪在车中向众人拱手:“诸位将军快快请起。在下受此大礼,愧不敢当。” 魏章:“我三军将士闻大人受辱于楚,无不悲愤满腔。请大人容我等斩了靳尚,挥师楚邦!” 张仪:“在下受诸位厚爱,心中无限感激。我大秦军律一贯强调体恤士卒生命,鼓励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在下身残无力,不能似诸君一样喋血沙场,为国尽忠。可在下和诸君一样,心中装满振兴国家的壮志豪情!在下以一己之躯,兵不刃血能为大秦国换得上千里土地,虽慷慨赴死,亦无怨无悔!” 蒙骜叩头:“大人,似楚国这样的破落之邦,我国何必还跟它讲什么信用?请大人下车,待我等斩了靳尚,请您率三军将士踏平楚国!” 靳尚缩在秦越人身边,冷汗直流。 张仪:“蒙骜不许胡言!两国邦交,虽存有利益纷争,但始终要以信誉为重。发动战争往往关系到国家的全局,岂能因个人的荣辱而劳师动众!请诸位将军速率本部兵马回营,是战是合,一切听凭朝廷差遣。” 白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属下等今日铁定了心,要救大人脱难!” 魏冉:“请大人容属下斩靳尚祭旗!” 张仪沉声地:“白起,魏冉,你二人蒙商君提携,多年来为大秦国立下赫赫功勋。难道今日竟要违抗大秦律法,带头破坏铁令如山的军法不成?” 众将脸色阴晴不定。 张仪:“敢挡我车者,依大秦律立斩不贷!冯喜,启程!” 冯喜转过头来:“大人,既然诸位将军诚挚挽留您,不如……” 不待他说完,张仪抽出靳尚的剑,一剑把冯喜刺死。 冯喜滚下了车。 众将无限敬畏,再不敢言。 张仪把剑还给靳尚。 靳尚抖抖嗦嗦地接过剑,埋头不敢看悲愤满腔的秦军将士。 屈楚从地上爬起来,来到囚车前跪下向冯喜的遗体叩了三个头,起身跃上囚车,操起缰绳开路。 一片肃穆的气氛中,千千万万秦军将士骑在马上,抽剑执于胸前,为张仪送行。 屈楚驾着囚车,强忍悲痛,高唱《无衣》诵歌:“岂日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歌声中,张仪饰戴镣铐,频频向将士们挥手致意…… 263、楚国国都 楚怀王在寝宫中用肉干喂小狗。 字幕:楚国国都寿春 靳尚兴冲冲地走进来:“大王,微臣幸不辱命,把张仪押回来了。” 楚怀王:“好!虽然我国为此失去了黔中之地。秦昭王肯交出张仪,说明秦国对我国还是心存忌惮。我明天就在朝堂上宣布张仪的罪状,然后把这个大骗子给斩啰!” 靳尚笑吟吟地:“对,对。大王,张仪送给您的这条小狗很可爱啊。” 楚怀王:“嗯,很逗人爱。这个张仪啊,训狗也确实有一套。可是他实在太惹我生气,不杀他不足以泄愤!” 靳尚转了转眸子:“差点把大事给忘了。大王,秦昭王托微臣带给您一封邀请函。” 说着,掏出信函呈给楚怀王。 楚怀王接过信函看了看。一脸兴奋:“秦昭王诚心邀请我去秦国访问,真心实意地要和我国结为兄弟联邦。” 靳尚:“真是可喜可贺。大王,秦昭王既然诚心要和您结为兄弟,诛杀了张仪,恐怕……” 楚怀王沉吟了片刻:“那暂且把张仪关起来,待秋后再斩了他祭祀天地祖宗。” 靳尚不动声色地:“遵命。” 264、监狱中 张仪和秦越人身着红色的死囚服,坐在牢中下棋,屈楚在一旁观战。 张仪落了一枚子在棋盘上。 秦越人瞅了瞅棋盘,洋洋得意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想不到你也会下这样的臭棋。这一局我赢定啦。” 屈楚忍不住地:“老爷子,既然您有把握赢,就快下啊。” 秦越人:“催什么?观棋不语大丈夫。” 屈楚:“哼,我又不是大丈夫,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秦越人:“你就是指望我输,我偏要赢给你看!” 说着把一枚棋子摆上棋盘,一脸得意。 张仪又把一枚棋子放上棋盘。 屈楚:“老爷子,您看看,到底谁输了?” 秦越人一瞅棋盘,顿时傻了眼。 屈楚:“老爷子,我大哥下的这盘棋,在棋谱上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服了吧?” 秦越人:“服,服。你可不可以把你看过的棋谱上的棋局都摆给我看看?” 屈楚:“没问题。可是您拿什么交换?” 秦越人:“小老儿可以告诉你一套瘦身养颜的密方。让你青春永驻。” 屈楚:“世上哪有什么让人青春永驻的方法?您别骗人了!” 秦越人:“小老儿有功夫研究学问,可没功夫骗人。你知不知道古往今来最美的女人是谁?” 屈楚向张仪求助:“大哥,你说呢?” 张仪想了想:“传说中,女娲、常仪、娥皇、女英、西王母、妹喜、妇好、妲己、褒姒、庄姜、宣姜、文姜、息妫、长卫姬、少卫姬、齐姜、骊姬、梁音、徐嬴、南之威、贾君、伯芈、叔芈、怀嬴、叔隗、弄玉、昭姬、阎氏、己氏、萧氏、棠姜、孟嬴、胜玉、南子、西施、郑旦等人皆是绝世佳丽。至于谁最美,实在难以评判。” 秦越人:“但小老儿却知道谁最美。” 屈楚:“谁?” 秦越人:“夏姬”。 张仪:“这个女人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淫妇,不提也罢。” 秦越人:“可谁也无法否认夏姬美绝天下的事实。丫头,你可知道,这个夏姬有一套瘦身驻颜的方法。一直到63岁病死时,仍保持着娇美的身材,肌肤依然光滑雪白,秀发依然乌黑飘逸,容颜依然白里透红,眼眸依然清澈如水,依然唇红齿白。也就是说,她整整有40多年一直保持着少女的容颜和身材不变。奇妙的是,她从来不化妆。” 屈楚十分惊讶:“不会吧?那她怎样瘦身驻颜呢?” 秦越人:“她吃杏仁、核桃,喝黑蜂蜜水,经常用百合花泡水淋浴,用金凤花泡水洗脸,用皂角和甘草泡水洗头。当然,她还吃一些植物和草药。只要你告诉我棋谱,我就全盘告诉你。” 屈楚想了想:“不,我不能告诉您。我不能让我大哥输棋。” 秦越人气急败坏地:“小姑奶奶,我已经告诉了你一些驻颜的秘密,你可不能不告诉我棋谱。你知不知道,通常在外面视为秘密的东西,在牢里往往都会变成很一般的闲聊话题。” 屈楚:“哦,难怪很多聪明人都坐过牢。可是我又不是在坐牢。我只是陪着我大哥在这里玩。” 秦越人直翻白眼:“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一会儿成熟,一会儿天真。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屈楚:“还没吃晚饭呢,您肯定不会死。” 秦越人拨乱棋盘:“幸亏我这辈子有先见之明,没讨老婆。不然,早就神经错乱了。” 他滑稽的姿态令张仪和屈楚发笑。 这时,几名狱卒过来,开了牢门,把两个锦盒拎进来,取出一些酒菜摆在草堆上,退了出去,锁上了门。 秦越人瞅了瞅丰盛的酒菜,又瞅了瞅张仪和屈楚,咽了一口口水:“…呃,如果这是最后的晚餐,也太丰盛了。” 张仪不动声色。 屈原脸色阴沉地出现在栅栏前。 张仪拖着镣铐起身,走上前向屈原行礼:“屈原先生,久违了。” 屈原嘘了一口气:“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关在这里了。” 第106章 张仪浅浅一笑:“谁该死?” 屈原:“你!你使楚国河山支离破裂,无数好男儿埋骨沙场,其罪真是罄竹难书。可屈楚小姐和秦老先生实在不该陪着你这个天下人都深恶痛绝的逆贼死啊。” 秦越人大笑:“张仪大人成功瓦解合纵联盟,是我大秦国的盖世英雄。屈原先生和小老儿年纪相仿,说的可是糊涂话啊。试问天下谁有本事凭一己之力,彻底扭转一个国家的命运,并为国开拓上万里疆土?屈原先生,是非功过从来都是体现在行动上。小老儿久仰你是爱国志士。可你是如何爱国的,倒颇耐人寻味。” 屈原低沉地:“待立秋之后我在太庙前亲手斩了张仪祭祀天地祖宗,会给天下人一个明证!” 张仪微微摇了摇头:“您杀不了我。” 屈原:“我王虽然昏庸,但毕竟用二千里土地的高昂代价把你换来了。你纵有三头六臂,也万难逃过这一劫!” 张仪:“秦楚之争,我国始终是胜利者。所以,您现在是站在失败者的角度上和我对话。现在才是春季,到秋季还有一段时间。世事无绝对,眼下就评判我的生死未免太早。不过抛开彼此所持的政见,作为挚友,我还是很感激您来看我。” 屈原:“我来看你,是想告诉你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张仪:“我为我所效忠的国家谋求利益,我为我所信仰的理念而不懈奋斗,这算不义吗?” 屈原:“你信仰什么?” 张仪:“自由、民主与和平。” 屈原:“可是你的所作所为根本与你的信仰背道而驰!” 张仪:“恰恰相反。我和千千万万的人都在一部浩浩法典的指引下,为大秦国统一天下的大业兢兢业业地工作。为了创建一个远离战争、远离贫穷、远离剥削与压迫,倡导平等、自由与民主的伟大国家,我随时准备用自己的一腔热血染红大秦国高高飘扬的旗帜!而您,只有在诅咒和叹息中抱着腐朽的忠君思想空对一个不求进取的没落王朝尽愚忠。如果您真的爱国,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对你的祖国失望。但是许多年前您就失望了。您口诛笔伐当权者,动不动就对朝政横加指责。您总是以一副在浊世中傲然清高的君子姿态冷嘲热讽国家的运行机制,却根本不提改变国家命运的有效建议。您怜悯劳苦大众,憎恨权贵,可从未想过为大众寻求一条平等自由之路。您总是竭力维护统治者的利益,空谈国家的荣耀和君主的尊严。您对一个腐败的政权所抱有的种种幻想沦灭之后,又荒唐地把所谓的爱国激情寄托在天地鬼神之上。请问您这是真的爱国吗?一个只会一味对君主尽愚忠的大臣又能算铮铮忠臣吗?一个只会在阴暗的宫廷中和腐败的国度里像幽灵一样活着的人,对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崛起有何实际意义?” 屈原浑身颤抖。 张仪扶住栅栏,缓了缓语气:“在这个腐败的国度里,许多您视为佞臣的家伙在中饱私囊的同时,也在装模作样地为国家做事。可您究竟为国为民做了什么?如果您今天来的目的是想羞辱我的话,我只好让您失望了。因为我毕竟为我效忠的国家做了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我有资格问心无愧地在大秦国作高官,也愿意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做阶下囚。但是您却不配,更没有资格指责我。所以,您走吧。再说一句,我会从这里昂首走出去,您真的杀不了我。” 屈原咬了咬嘴唇,垂首默然离去。 瞅着他苍老的背影,张仪发出了一声浓重的叹息。 265、后宫 郑袖摒退侍女,坐在软裘上,对侍立在一旁的靳尚满面春风地:“靳尚,你这番出使秦国,收获一定不少吧?” 靳尚恭谦地:“托夫人的福,小有收获,小有收获。” 郑袖挑了挑眉:“怎么,你这个老滑头是不是怕我向你索要什么东西呀?” 靳尚满脸堆笑:“那里,那里。能孝敬夫人,是微臣前世修来的福份。微臣这次出使秦国,听说蓝田一带出产美玉,所以专程前去为夫人挑选了几件首饰。微臣眼拙,也不知夫人可否喜欢…” 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只锦盒,恭恭敬敬地呈上去。 郑袖接过锦盒打开,但见无数精致的珠宝首饰光彩夺目,不禁眉开眼笑:“好东西,好东西。你的眼光不错。雅南王后那里,你也要送几件东西过去以表孝敬之意才是。” 靳尚:“微臣正想请夫人拿主意,到底要送哪几件首饰才妥…” 郑袖合上盖子,狡黠地一笑:“要是这些奇珍异宝我都喜欢,你怎么办?” 靳尚:“夫人一贯十分照顾微臣,绝对不会令微臣为难。” 郑袖微微眯了眯眼:“你真的是先到我这里的?” 靳尚恭谦地:“在微臣的心目中,楚国唯有夫人才配得上戴至上的珠宝首饰。” 郑袖妩媚地一笑:“真的吗?” 靳尚:“夫人拥有绝世的美貌和过人的智慧,理应享受高人一等的生活。” 郑袖:“自我入宫以来,你确实对我有孝心。我这个人哪,就是容不得别人拥有比我更稀罕的东西。你明白吗?” 靳尚:“明白。微臣满腔情愿长久地孝敬夫人。只是…只是……” 郑袖:“只是什么?” 靳尚在她面前跪下,挤出了几滴眼泪:“微臣实在不敢说,可又不得不说……” 郑袖皱了皱眉:“说呀!” 靳尚:“夫人哪,唉,夫人失宠的日子恐怕不远了。” 郑袖浑身一震,花容失色:“你…你胡说些什么?!” 靳尚:“大王恨张仪欺骗了楚国,为此命微臣用黔中之地与秦国交换,硬是把张仪押回我国囚禁,意图在秋后诛杀张仪。微臣连日来获悉秦国为了营救张仪,不仅不断往边境上抽调兵马,而且在秦国上下寻访绝世美女,欲献给大王。无论秦国出兵以排山倒海之势攻伐我国,还是献美女给大王,夫人失宠的日子都将不远。” 郑袖语气急迫:“秦国…秦国真的有比我还漂亮的女人吗?” 靳尚:“秦国地处西戎,少数民族杂居,混血女人颇多,其中不乏碧眼金发,容颜秀美,体态风骚又能歌善舞的女子。微臣不敢说秦女比夫人漂亮,但大凡男人都有偷香猎艳之心,往往不会对某一个女人无限忠诚。夫人深深了解大王的习性。假若秦国真把多名美女献给大王,夫人必然会备受冷落。” 郑袖一时六神无主:“…一两个骚娘们倒容易对付,可狐狸精多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靳尚擦了擦眼睛:“如今之计,夫人最好尽快说服大王,释放张仪回国。事情才不会变糟。” 郑袖站起身:“你随我进内室,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靳尚:“微臣胆子再大,也不敢擅闯夫人……” 郑袖打断他的话:“别扭捏作态的了!你要能替我想出一个好主意,我一高兴,难说会让你上我的床。来呀。” 望着她性感的背影,靳尚直吞口水。 266、监狱中 开饭时间。 一些狱卒依次给关押在牢中的囚徒们发放稀饭馒头。另有几名狱卒则在牢头的带领下把一席丰盛的酒菜搬入关押张仪等人的牢房里。 秦越人对牢头调侃地:“在牢里比在外面吃得还好。看来在楚国坐牢,真是一种荣幸啊。” 牢头谦恭地:“靳尚大人吩咐小的们一定要侍候好几位大人,小的们岂敢有什么闪失。请慢用,请慢用。” 说着带着狱卒退了出去。 秦越人招呼张仪和屈楚吃饭:“靳尚这个死胖子真是有能耐啊。既然他敲诈了我们很多钱,我们就以毒攻毒,吃他个底朝天。来、来、来,放开肚子大吃大喝。” 屈楚叹气:“唉,本想在这里吃些淡菜糙饭减一减肥,看来是没希望了。” 秦越人:“丫头,要减肥很容易,你只要胡思乱想就成了。” 屈楚:“怎么胡思乱想?” 秦越人:“比如,你想象自己能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 屈楚:“这种事又不是办不到。我和五千大秦勇士就乘我大哥设计的滑翔风筝从天而降,破了楚国的鱼丽大阵。” 秦越人:“那你就想像女人能变成男人。比如你摇身一变,就变成了靳尚。” 屈楚不乐意地:“那我还不如干脆变成一头猪算了。” 张仪:“靳尚还不至于招人这么讨厌吧。至少,他还有心让人天天提供我们上好的美食。” 秦越人:“这里的饮食再丰盛,也不如冯喜作的饭菜可口啊。张仪,不是小老儿责备你,我觉得冯喜死得太冤了。” 张仪默然不语。 屈楚:“法不容情。冯喜不是死在我大哥手上。凡是违抗大秦律法的人,不论过去为大秦国立下多少汗马功劳,都不会有好下场。您说冯喜死得冤,那当年洪晔大侠死得冤不冤?” 秦越人叹了一口气:“是啊,法不容情,先王小时候纵马惊市,还被当堂受审呢。在大秦律法严明的法度下,一心为公的就是好人。自私自利、损公肥私的就是坏人。说来说去,在大秦国,绝对不会产生像靳尚这种蛀虫。” 靳尚出现在栅栏前,一脸堆笑:“老爷子,您又在夸我。” 秦越人冲他作了一个鬼脸:“是啊,你是世上脸皮最厚的厚脸皮。” 靳尚:“脸皮太薄,难免饿肚子。” 张仪起身拖着镣铐走到栅栏前,对靳尚一笑:“承蒙大人照顾,在下感激不尽。” 第107章 靳尚:“什么样的水养什么样的鱼。诚如老爷子所说,要是在下在大秦国,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但是在楚国,却还游刃有余。在下今天给大人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一个好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张仪:“悉听尊便。” 靳尚:“坏消息是十万两黄金花完了。” 张仪:“这说明大人很会用钱。” 靳尚摇头晃脑地:“钱嘛,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好不坏的消息是陈轸、屈原这两个老家伙竭力鼓动满朝文武上书,企图奏请怀王尽早斩了大人。可收受了大人钱财的大臣们反应冷淡。” 张仪:“黄金实在比仁义更有价值。” 靳尚:“当然。好消息嘛,是郑袖答应出头为大人说话。” 张仪:“有效不过枕头风。这么说,在下在这儿呆不了多长时间了…” 靳尚搓了搓手:“如果大人肯再出一万两黄金的话,自由指日可待。” 屈楚走上来,气冲冲地:“靳尚,你以为我大哥是摇钱树呀!” 靳尚大言不惭地:“在下一生之中很少能碰上像张仪大人这么有价值的大主顾,若不乘此机会大捞一把,岂不是很对不起自己?” 屈楚:“你真是一个厚脸皮!” 靳尚微笑:“追求富贵的人,都不要脸。” 267、寝宫 清风明月,庭院深深。 楚怀王坐在月下品着酒,听郑袖抚琴。 一曲终了,郑袖泪水淋淋。 楚怀王连忙移席为郑袖拭泪:“阿袖,你怎么哭了…” 郑袖哽咽地:“臣妾刚才抚弹的这首曲子,相传是张仪多年前在漂泊中所作。我联想到自己颠沛流离的身世,心中不禁万分难过。” 楚怀王宽慰地:“别难过了。现在你在我身边好吃好住的,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一丝委屈。” 郑袖幽幽叹了一口气:“只恐怕这种风花雪月的日子不会太长久。” 楚怀王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郑袖:“听说大王为了泄愤,执意要斩杀张仪。这不是明智的作为。张仪是秦国的重臣,杀了他等于执意和秦国对抗。如今秦国势大。兵威将猛,我国绝不是秦国的对手。所以,杀了张仪,等于给了秦国一个彻底毁灭我国的口实。大王切不可引火烧身。” 楚怀王:“恨只恨张仪欺骗了我,致使我国损兵折将,大半河山沦陷。不杀了他,难平众怒!” 郑袖:“人臣各为其主。张仪忠于秦国,所作所为皆从秦国的利益出发。是一心为国的铮铮忠臣啊。相反楚国文臣武将多如牛毛,却没有几个为大王真心尽忠的人。楚国损兵失地,是大王手下的人无能啊,怎么能怪张仪呢?依臣妾之见,不如释放张仪,与秦国修好。有秦国做后盾,大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楚怀王沉吟片刻,面有难色:“可是不杀张仪,怕大臣们不服啊。” 郑袖哼了一声:“臣子们都是大王的奴才,岂有凌驾于大王之上的道理?” 楚怀王不自觉地挺了挺胸:“你说得对,这个国家是我作主!为了你我岁岁年年能男欢女爱,游戏人世间,我听你的。” 郑袖娇媚地笑了。 268、朝堂之上 楚怀王向大臣们宣布:“目前秦国在我国边境一线重兵云集,战争一触即发。为了使我国军民免遭兵灾,寡人决定,释放张仪,以示与秦国诚心修好之意。” 勒尚与许多大臣异口同声地:“大王圣明。” 陈轸痛心疾首地:“大王,君无戏言,岂可朝令夕改,放走张仪逆贼?!” 屈原出列跪地,一脸悲怆:“大王啊,释放张仪,等于放虎归山,暴秦会因此对我国有恃无恐。请大王坚持初衷,立斩张仪!然后再次与各诸候结盟,共抗强秦!” 楚怀王不悦地:“别再提合纵联盟抗秦这种鬼把戏!当今天下的局势很明了,只有和秦国合作,才能保我国平安,才能使我国发展壮大!” 屈原再次劝谏:“大王,秦国当初正是惧怕合纵联盟,张仪才诡计百出地行骗天下!秦国是一匹喂不饱的白眼狼。我国若与狼为伍,终不免被狼所吞。眼下我国半壁江山已经沦陷,大王不能一错再错,使我国彻底沦亡啊。” 昭雎启奏:“大王,臣以为屈原大人说的有道理。请大王不改初衷,斩杀张仪,重振国威!” 楚怀王一拍案桌:“怎么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寡人说的就没道理?” 靳尚四下张望了一眼,出列启奏:“臣衷心拥戴大王的决策。一旦张仪获释,秦国马上就会退兵,我国面临的危机立时可解。” 屈原扭头对靳尚怒目而视:“靳尚,你这个卖国贼!怎能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妄言惑主?” 靳尚一脸坦然:“屈原大人,您别含血喷人。试问杀了张仪,对秦国有什么损害?您口口声声忠君为国,那么我又试问,您有什么良策能抵挡秦国装备精良、作战勇猛的百万雄兵?漂亮话谁都会说,可是又有几人真正有能力为国效力?” 屈原浑身颤抖:“你……” 陈轸:“大王,如果大王一意孤行,臣请求告老归乡。” 楚怀王大怒:“你们这些欺世盗名的伪君子滚吧,滚!” 269、一艘豪华的游船上 朗朗晴空下,船在江中缓缓而行。 楚怀王设宴款待张仪,靳尚作陪。 无数美女有的不断往江中抛洒花瓣,有的吹笛抚琴,有的翩跹起舞。 一片欢愉中,楚怀王对张仪款款地:“张仪啊,你是难得的人才。可惜总是和我作对。不然,我也舍不得你在牢中受苦。” 张仪微笑:“外臣确实有对不起大王之处,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 楚怀王:“你若能效忠于我,那可就太好了。” 张仪:“外臣曾经说过,只要秦楚亲如一家,外臣侍候我王,也等于是侍候大王。” 楚怀王:“怪只怪我一时冲动,结果损兵失地,徒受其辱。” 张仪:“大王,只要能保安康,领地小一点也安然从容。否则处于乱世之中,纵有广大的国土,也不免寝食难安啊。” 靳尚:“张仪大人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大王,一旦您去秦国和秦昭王会盟,日后就可高枕无忧了。” 楚怀王兴致勃勃地:“是啊。我很早就想去领略一下秦国的风情了。据说秦国女人风情万种,别有一番韵味,是不是?” 张仪:“靳尚大人对此肯定深有体会。” 楚怀王:“靳尚,你这个家伙一贯善于偷香窃玉,说说在秦国的艳遇听听。” 靳尚:“微臣赴秦,忙于公事,所以……” 楚怀王:“你就别装模作样了。说。只要逗我开心,这满船的漂亮女孩任你玩过够。” 靳尚眼珠乱转。 270、寝宫 楚怀王和张仪在灯下相对而坐,倾心交谈。 楚怀王:“这次我亲自赴秦国会盟,我指望是长久的友好同盟。你说我带什么礼物给秦昭王最为妥当?” 张仪想了想:“为了显示大王胸怀大度,不如预先割让十五座城池给我王当见面礼。” 楚怀王:“秦国的国土是当今天下最大的了,我再献地,恐怕昭王不稀罕。” 张仪:“眼下秦国军队正在退兵,大王献地,会让秦军将士脸上十分有光彩。那么秦国上下对楚国的敌意就会消除。大王去会盟的目的就很容易达到。” 楚怀王:“不错、不错。你很会为我作想。待我取地图来,你帮我参考参考。献哪一块地最能显示我的风度…” 张仪一点一点地往脸上增添笑意。 271、国宾馆 秦越人和屈楚忙着收拾行装。 张仪席地而坐,仔细研究一张地图。 一名侍卫进来禀告:“张仪大人,屈原大人求见。” 张仪:“哦?快请。” 屈楚停止收拾,持剑立在张仪身后。 一会儿,屈原走进来。 张仪起身行礼:“屈原先生。” 屈原还礼,苦笑:“我还以为,你根本瞧不起我这个老朋友了。” 张仪诚挚地:“怎么会呢?凭心而论,当今天下,在下最敬重的人就是先生。快请坐。” 屈原过来坐下,感慨地:“你赢了。你不仅轻易脱困,又使我国失去了一片国土。眼见河山破碎,老朽无回天之力,羞愧难当哪。” 张仪恳切地:“您才华惊世,可惜身处一个腐化的朝廷,多年来侍奉的不是暴君,就是昏君。您这一生真不值啊。” 屈原:“我一生上下求索,不论成败,总算也尽了力了。听说你即将启程,不知以后可否还能相见?你我所持政见是敌对的,可终究是朋友啊。我老啦,没什么送给你的,想来想去,只有把我写的文章的几篇手稿送给你作个纪念,望你不要嫌弃。” 说着,掏出一卷竹简递给张仪。 张仪接过竹简,万般感动:“您的手笔是无价之宝啊。在下何德何能,有幸拥有此宝?” 屈原:“恩恩怨怨,一切起于缘,终于缘。老朽在郊外的小酒馆订了一桌酒菜,想请你下午过去一叙,似当年一样共谋一醉,如何?” 张仪:“那家小酒馆还在?” 屈原:“在。但人事全非。多年前老朽和你、还有苏秦把酒畅谈的情景,老朽仍记忆犹新,可苏秦永远不会回来了。唉,人老啦,总是恋旧啊。” 张仪:“在下一定赴约。” 屈楚:“大哥,别忘了你已经不能喝酒。” 第108章 张仪:“能和屈原先生一叙旧情,就算是毒药,我也要喝。” 屈楚:“那我和老爷子陪你去。” 屈原:“欢迎,欢迎。” 272、郊外 春花灿烂,万物显露勃勃生机。 张仪、屈楚和秦越人穿过一片桃花林,沿着参天古木下的幽径,向掩映在一片竹林之中的小酒馆走去。 秦越人:“此地真是诗情画意。常来这里的人,就算再笨,肯定也会吟几首歪诗。” 屈楚:“诗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得有天赋。您以为谁都能出口成章呀。” 秦越人:“当然啰。信不信我念几句给你听听……” 屈楚:“好啊。” 秦越人:“听好。闲步恰逢春花纷,百鸟齐鸣闹阳春…咦,怎么这么多鸟?” 张仪:“这一带历来鸟多。” 屈楚止住两人前行:“情况不对。夕阳马上就要落山,正是鸟儿归林的时候。哪有百鸟拼命出林的道理……” 话音未落,一大群蒙面人持刀剑从林中翻飞出来。 秦越人眼见形势危急,连忙扑在张仪身上。 屈楚刚拔出剑,几柄刀剑插入秦越人后背。秦越人来不及哼一声,从张仪怀中跌倒,一命归西。 屈楚挥剑刺翻几名刺客,拖着张仪突围。 刺客们前后围堵,刀剑招式狠毒,决意置两人于死地。 情急之中,屈楚把张仪掀倒在地,身躯似螺旋般拔地而起,手中剑似闪电快速出击,一招之下,所有杀手咽喉中剑,似乌鸦般纷纷坠落殒命。 屈楚落地,扶起张仪,急切地:“多亏幽恬传授了我专破越女剑法的四相剑法,否则我们死定了。快走。” 说着拖着张仪往回跑。 一匹快马驰骋而来。 璐璐身着鲜艳的红袍,翻身下马跑向两人:“干爹、姑姑,我刚收到消息,有人买凶欲谋害干爹。你们没事吧?” 屈楚:“还好。璐璐,快扶你干爹上马,我断后。” 璐璐应了一声,拉过张仪,冷不防向屈楚脸上洒出一把石灰。 244:第二十四集第二部完 第二十四集 屈楚猝不及防,捂住了眼睛。 张仪尚未反应过来,璐璐袖中弹出一支利箭,射入他的心口,洞穿了他的身躯。 张仪带着一脸惊愕,呯然倒地,一代英豪,饮恨九天。 璐璐腾空而起,抽剑直刺被石灰辣瞎了眼睛的屈楚。 两人几乎同时把剑刺入对方身躯。 屈楚伤痛欲绝:“他是你干爹,是你的再生父母啊。你为何忍心下此毒手?!” 璐璐口鼻流血,残忍地一笑:“干我们这一行,从不讲情义,不论是非,只问价钱。你曾是杀手,何必明知故问?” 屈楚仰天狂笑,眼中血泪迸出。 两人再度同时用力,结果了双方性命。 夕阳洒下一片醉人的晕黄,温柔地抚摸着这个过于残酷的世界。 273、寝宫 灯下,几名宫女正在替楚怀王洗脚。 屈原失态地狂奔进来,跪倒在地:“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楚怀王愣了一愣:“…有什么喜事…” 屈原:“张仪逆贼暴尸荒野,终于落得应有的下场!” 楚怀王大惊,踢翻洗脚盆,奔到屈原面前,手脚乱抖:“你…你说什么?!” 屈原狂笑几声:“臣倾家荡产,买凶诛杀了张仪逆贼,终于为国作了一件大好事!” 楚怀王一脚把屈原踢倒在地,破口大骂:“你这个胆大妄为的狗东西!你这样做,不是把整个国家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屈原从地上爬起来,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大王听信张仪谗言,一旦赴秦国会盟,必被暴秦所挟持。臣身为朝臣,实不忍见大王蒙辱,不忍见大好山河尽数沦陷。大王,您醒醒吧,乘还没有酿成大错,立即取消赴秦的行程,号令举国上下万众一心,共抗强秦!” 楚怀王摘下屈原的头冠掷在地上,恶狠狠地:“你这个老匹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实在令寡人冷齿。来人哪,把这条疯狗扔出去!轰出都城!” 几名侍卫应声冲进来。 屈原抱住楚怀王的腿,嘶声地:“大王,不可一错再错!不可一错再错!” 楚怀王一脚把屈原踢倒,无限厌恶地:“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总是认为自己正确,别人总是有错!只有死人才永远正确!你去死吧!” 侍卫们把跌得头破血流的屈原拖了出去。 楚怀王像无头的苍蝇一样转了几转:“来人,立即传靳尚入宫!” 话音方落,靳尚匆匆进来,无限惶恐地下跪:“大王,微臣恭候多时了。” 楚怀王吓了一跳:“…你…你……” 靳尚:“微臣惊闻惨案,不敢怠慢,已经去过出事现场。张仪大人、屈楚小姐和秦老太医死得太惨了。” 楚怀王定了定神:“即将出访秦国,遇此剧变,如何是好?” 靳尚:“一切听凭大王安排。” 楚怀王:“别他娘有便宜就占,有麻烦就往我身上推!” 靳尚:“呃…微臣以为,应该马上厚殓张仪等人遗体,派人连夜扶灵奔赴秦国谢罪。然后大王随后前往秦国会盟。” 楚怀王定了定神:“也好,你马上备几口上好的棺材办妥此事。再割五座城池向秦国谢罪吧。待我交代昭雎监国,马上就赶赴秦国。” 靳尚:“…是。” 274、秦国国都 朝堂上一片愁云惨雾。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一阵沉默之后,魏妍宣首先开了口:“巨星陨落,实在是我大秦国的大不幸。怎奈人死不能复生,请各位臣工化悲痛为力量,承继张仪未竞的事业。” 碧玥:“追封张仪为列侯,以王侯礼仪厚葬。另厚葬屈楚、秦越人和冯喜。全国停止一切娱乐活动半年,哀掉死难者。” 秦昭王虎目含泪,一言不发。 甘茂:“靳尚已经被扣押,我三军将士只等大王一声令下,马上斩靳尚祭旗,横扫楚国。” 樗里疾:“臣以为越是非常时期,越要以理智的态度来对待。依臣之见,不如放了靳尚,诱楚怀王上钩。如张仪大人生前所谋,以楚怀王为人质,兵不刃血迫使楚国割地献城。” 众臣等待秦昭王指示。 秦昭王一言不发。 魏妍宣无奈,只好下令:“泾阳君,你就代大王去安抚三军,然后把楚怀王押回来。” 嬴晟:“臣遵命。” 275、武关城内 嬴晟高座中军大帐,众将在两旁侍立。 靳尚被押进来,垂首跪地。 嬴晟:“靳尚,你这个狗贼索取了我国无数钱财,却使张仪大人等惨遭杀害,你死有余辜。” 靳尚冷汗淋漓。 嬴晟:“念你曾为我大秦国办过一些实事。姑且饶你一条狗命。你赶快梳洗一番,前往迎接楚怀王,务必把他诓骗来武关,将功补过。” 靳尚心中一阵狂跳,抬起头来:“可是…可是……” 嬴晟:“嗯!” 靳尚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小人想知道把怀王骗来,能得多少赏金?” 嬴晟:“你这个家伙真是要钱不要命。你开个价吧。” 靳尚:“五万两黄金怎么样?” 嬴晟厉声地:“楚怀王不值这么多钱!” 靳尚:“那三万两…两万五千两…两万两…” 嬴晟:“最多给你五千两!” 靳尚哭丧着脸:“好吧,唉,现在的国君真不值钱。” 276、官道上 车马仪仗簇拥着楚怀王浩浩荡荡开赴秦国。 上万名将士随后护驾。 靳尚骑一匹快马驰骋而来,向楚怀王禀报:“大王,秦昭王亲自驾临武关,恭候您的大驾。” 楚怀王:“那张仪的事……” 靳尚:“微臣已经妥善处理。事出有因,秦昭王并未丝毫责怪大王的意思。” 楚怀王释怀:“我一路上忐忑不安,看来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那不用带军队了吧?” 靳尚:“大王气度不凡,带军队护驾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楚怀王眉开眼笑:“有理,有理。君王嘛总要有君王的风度。” 靳尚:“对,对。” 277、乡下 霞光绽放,薄雾缭绕。 鸡鸣狗吠声中,农夫们耕作于田间地头。 屈原不修边幅,衣冠不整地坐在一栋新近翻修的房屋前,瞅着一泻千里的汨罗江水,眼神发直。 一群村民簇拥着一辆马车而来。 屈原的姐姐屈须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颤颤悠悠地走向屈原:“九弟,九弟啊。” 屈原听到呼唤,缓缓转过头,见到屈须,起身奔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二姐,您怎么回来了…” 屈须端详着屈原,老泪纵横:“我听说你被罢了官,遣送回乡,心中着实放心不下,所以回来看看你。九弟啊,你报效国家50余载,是有口皆碑的大忠臣啊。唉,我们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这官不作也罢。所幸祖上还有几亩薄田,还有这么多热心肠的乡里乡亲。你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养老吧。就别再过问什么国家大事了。这年月,凡是好人都不当官哪。” 屈原:“二姐,心忧万民的好官还是有的。” 屈须:“好的官吏都在大秦国。楚国的官员上欺君、下压民,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坏东西。” 屈原无限痛苦地低下了头。 278、武关城内 楚怀王一行浩浩荡荡入城。 第109章 待最后一辆车进关,城门立即关闭。蒙骜率兵马立即出击,尽数把所有随员拿下。 靳尚从车厢中探出头,对蒙骜点了点头,缩了回去。 楚怀王伸了一个懒腰:“外面怎么这么热闹,是不是秦昭王亲自迎接我来了?” 靳尚笑了笑,并不答话。 蒙骜驰马过来,挥剑斩断车帘,用剑指着楚怀王,冷冷地:“下车!” 楚怀王大吃一惊,捉住靳尚的手臂,语气急促:“这…这是怎么回事?靳尚,你快申明一下,我是楚王!” 靳尚冷冷地拂下他的手,下了车,退到了一边。 楚怀王冷汗直冒,滚爬下车,瞅了瞅跌落一地的楚国旗帜,又瞅了瞅四周全副武装白衣素甲的秦军将士,对蒙骜强颜一笑:“将军可能误会了,我是楚王。” 蒙骜傲然地:“天下只有我王有资格称王。你这个大草包充其量只能算一个贼王八。来人,把这个家伙押上囚车!” 几名士卒一拥而上,缚住楚怀王,夺去他的佩剑,推搡着他走向一辆囚车。 楚怀王一面挣扎,一面扭头对靳尚破口大骂:“寡人真是瞎了眼,悔不听屈原的话,上了你这个奸佞小人的当!” 靳尚亦骂:“你这个大傻瓜才值五千两金子,更让老子生气!” 279、秦国国都 楚怀王颓废地身着囚服,饰戴镣铐坐在牢中的草堆上,对着铁窗外明净的天空直叹气。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然后,秦昭王出现在栅栏前。 楚怀王偏过头,看见秦昭王,连忙起身走到栅栏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您…您就是昭王吧?” 秦昭王冷冷地哼了一声。 楚怀王忍气吞声地:“您要要钱还是要地,好商量嘛,何必动粗呢?您看这样行不行?您提条件,我立字据画押。然后您派人随我回楚国收钱受地。” 秦昭王冷笑。 楚怀王可怜巴巴地:“只要您放我回去,我还有一个叫郑袖的绝世美女,甘愿献给您。我的王后雅南姿色也不俗,一并献给您怎么样?” 秦昭王冷眼相对。 楚怀王畏惧地避开他的目光,讷讷地:“那您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秦昭王咬牙切齿:“在我眼里,你是一堆狗屎!为了你这样一个废物,竟害死了我大秦国四名铮铮忠臣,你就是死一千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完,拂袖而去。 楚怀王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280、密室 两名女郎一左一右,侍候靳尚喝酒。 靳尚左拥右抱,乐不可支。 密室门开启,甘茂走了进来。 两名女郎连忙告退。 靳尚狼狈地整了整衣衬,起身恭谦地:“甘茂大人。” 甘茂冷冷地:“交待你的事,都记住了吗?” 靳尚:“记住了,记住了。” 甘茂:“那你马上动身回楚国。” 靳尚:“是,是。” 281、乡下 村民们互相唱合着山歌,在田间栽秧。 屈原坐在地头,把一些玉米种子分发给几位老人。 一位老人问:“屈原先生,这种子怎么称呼?” 屈原:“这些种子象玉石一样纯洁,就叫玉米吧。大家按老朽说的方法去播种,秋后一定能有好收成。” 众人点头称是。 一位村民匆匆而来:“屈原先生,不好啦,听说大王被秦国囚禁啦。” 屈原手中的种子坠地,两颗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 282、楚国国都 昭雎脸色阴晴不定地在室内踱来踱去。靳尚坐在一旁,揣摸着他的心思。 字幕:楚国国都寿春 昭雎停止踱步,紧盯着靳尚的脸:“你的意思,是大王回不来了?” 靳尚阴阳怪气地:“只要割让大片土地,大王要回来也不难。可是他回来了,对你我有什么好处?” 昭雎:“可是楚国不能一日无君。我们更不能见死不救…” 靳尚:“这容易,我们诈称大王已死,马上去齐国迎太子横回来执掌大位。这样你我一定会受新王宠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你我能在朝中作威作福,谁要死要活关我们什么事?!” 昭雎心有余悸地:“但…万一大王又回来了可如何是好?” 靳尚:“放心。目前秦国认为彻底毁灭楚国的时机还不成熟,所以才给了你我一个充分享福的机会。只要我们奉立新君,秦国一定会配合我们杀了大王。” 昭雎:“那秦国不怕我国和齐国再度联手?” 靳尚冷冷一笑:“天下诸国都是被秦国宰割的羊。一只羊是羊,两只羊还是羊。可老虎永远是老虎。相国大人,你是聪明人,就按秦国的授意行事吧。” 昭雎违心地点了点头。 283、秦国国都 楚怀王瞅着摆在眼前的一杯毒酒,泪珠飞溅。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樗里疾站在栅栏前,冷冷地:“你的儿子已经篡位,你已经是一个无用的废物,还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楚怀王跪倒在地,低三下四地:“只要上国答应出兵助我夺回王位,我愿为上国作牛作马……” 樗里疾冷漠地:“我国将士岂会为你这种废物喋血沙场?别痴人说梦了。” 楚怀王:“那…那能否赏一碟下酒菜…没菜我咽不下酒…” 樗里疾:“我没功夫侍候你,抓一把草解馋吧!” 楚怀王一脸绝望,抖抖嗦嗦地端起酒杯,却始终没勇气喝下毒酒,最后心一横,一头撞在墙上,死于非命。 284、乡下 黄昏,屈原坐在屋前的一块石头上,搓着麻绳,偶尔抓一把小米喂几只在院子里嬉戏的小鸡。一只小花狗趴在他的脚下,乖巧地吐着舌头。 一位老农扛着锄头走到屈原面前,欲言又止。 屈原缓缓抬头。 老农沉重地:“屈原先生,有消息说大王自尽了。” 屈原显得麻木不仁。 老农:“新君已经即位。您可能有机会官复原职。多保重。” 屈原扭头瞅着江水,眼神枯竭。 老农叹息一声,离去。 时光分秒流逝,一轮明月高挂空中。 屈原似一尊雕像呆坐在原地,思绪如江水起浮。 张仪(画外音):“……一个只会一味对君主尽愚忠的大臣又能算铮铮忠臣吗?一个只会在阴暗的宫廷中和腐败的国度里像幽灵一样活着的人,对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崛起有何实际意义……在这个腐败的国度里,许多您视为佞臣的家伙在中饱私囊的同时,也在装模作样地为国家做事。可您究竟为国为民做了什么……” 屈原喃喃地:“张仪,你是英雄。我却是可怜虫。一个人一生不能为国家和民族的振兴有所奉献,苟且偷生有何意义?苍天,谁能令天下真正安宁?有谁能!” 他抛掉手中的一堆乱麻,机械地起身,弯腰吃力地抱起脚下的那块石头,一步一步木然地向江边走去。小花狗尾随着他,欢跳着不断摇尾巴。 月光浩洁,江水澎湃。 屈原在江边脱了鞋,抱着石头走入水中,一步步向江心走去。江水渐渐吞没了他的身躯。一个浪头打来,他彻底被江水吞没。 小花狗在岸边不安地走动着,呜咽着,最后惊惧地对着汹涌澎湃的江水狂吠不已…… 第二部完 245:第三部第一集 1 第一集 1大周王朝国都 夏日炎炎。 年届50,两鬓微斑的大周天子周赧王在供奉着列祖列宗牌位的太庙里心情无限郁闷地踱着步。 字幕:公元前289年大周王朝国都洛邑 回首大周王朝的旷世辉煌,又联想到眼下王朝的无限衰落,一片幽暗中,周赧王内心感到彻骨的冰凉。 不知不觉中。周赧王在太庙中供奉着的那把长达八尺的‘鹿卢’宝剑前停下了步履。八百多年前,大周王朝的开国君主周武王正是用这把剑指挥千军万马,一举摧毁了殷商王朝,创建了显赫的大周王朝。但是现在,这把凝聚着祖先无比骄傲与自豪的名剑,却尘埃满布,在尘封的岁月里蒙受着与大周王朝后世子孙同等的没落和羞辱。 回想自即位以来,几十年间蒙受诸侯的冷遇与欺凌,周赧王不禁羞惭难当。冲动之下,他一把取下宝剑,奋力拔剑,不料剑躺在剑鞘中纹丝不动,唯有剑鞘上的灰尘不断往下溅落。 周赧王涨红了脸,一再用力拔剑,始终无法拔出。无可奈何中,他把剑重新放回剑架,瞅着手中沾满的灰尘苦苦一笑,转身无限消沉地向大门口走去。刚走几步,身后猝然传来清脆的声音,周赧王大吃一惊,连忙收步回头,只见那把宝剑自动出鞘,现出一截夺人心魄的寒光,随着一声龙吟,又自动入鞘。 周赧王急忙用袖袍擦了擦眼睛,疑心自己看错了。但剑入鞘的铿锵声分明在大殿里回旋。他心有余悸地扫了一眼供奉着的众多牌位,慌慌张张地不断躬腰作着揖,退了出去。 2.寝宫 灯影朦胧。 周赧王斜躺在软裘上,心烦意乱地独自喝着闷酒。 白发苍苍的太卜申庸走进来,向周赧王下拜:“大王。” 周赧王懒懒地做了一个手势:“你来啦。坐吧,自己倒酒喝。” 申庸席地而坐,斟了一杯酒,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大王深夜传唤老臣,有何要事…” 周赧王直起身,灌了一口酒,神情无限沮丧:“申庸啊,我荣登天子大位近30年了,平日里除了斗斗鸡、赌赌马、喝喝酒、玩玩女人之外,竟无事可做。 第110章 这样的生活太庸俗,这样的人生对于一般男人来说可能求之不得,可我是天子啊!难道我的一生竟然只能如此无味?!” 申庸:“老臣十分理解大王的心情…” 周赧王把酒杯重重放在几案上,痛心疾首地:“不!你不理解。当今天下大乱,多少年来诸侯们耀武扬威,互相征伐不息。多少个诸侯国在烽烟战火中沦亡了,而我贵为天子,却只能忍气吞声地望着锦绣河山千疮百孔,只能为大周王朝的衰弱一遍遍叹息。纵便是一条狗也会昂头狂吠几声,可面对如狼似虎、肆意称王称霸的诸侯,我是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啊。我在心里后悔过一千遍一万遍,我后悔自己掌控着定夺天下的大权,却连一个骂街的泼妇都不如。” 申庸饱经风霜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大王,自平王东迁,我大周王朝历经春秋五霸、吴越争霸之乱,又遭遇楚、齐、魏、赵、韩、燕、秦七国相继称雄之祸患,风雨飘摇数百年。天下之乱,早已经乱到极点,我大周王朝之衰弱,同样已弱到极点。可是却数百年来弱而不亡。一个衰败的王朝在战火纷飞中能历经数百年依然存在,与其说是奇迹,不如说是运气。从这种意义上说,大王在乱世之中仍靠祖上的余荫有一方净土做逍遥天子,还有什么可抱怨和沮丧的呢?” 周赧王叹了一口气:“但好运气不会永远光顾我大周王朝。就像一个人的命生得再好,可是不努力进取,到头来终究只是废物一样,如果任由诸侯越再强大,我大周王朝越再衰败下去,灭亡是早晚的事。申庸啊,你身为太卜,有鬼神不测之机,难道对我大周王朝的安危无动于衷吗?” 申庸颤了颤嘴唇:“…大王,有些话老臣…恕老臣不能泄露天机…” 周赧王眯了眯眼睛:“泄露了会如何?” 申庸稳定了一下情绪,坐直了身子:“那样的话,我大周王朝必遭天谴。” 周赧王忍了一忍:“…那…算了,穷算命富烧香,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把鬼神搬弄出来,都是为了一时的苟且富贵。有些话你不愿说,我也不想强求你。今晚叫你来,主要是长夜难捱,想让你来陪我喝喝酒。来、来,喝酒…另外,有一件事,我想向你请教。” 申庸呷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大王请讲。” 周赧王:“据传说,在69年前,九鼎震动,当时我大周王朝的太卜洪涛曾恳求先王烈王拔‘鹿卢’神剑,但遭先王拒绝,可否真有这回事?” 申庸点了点头,深沉地:“不错。” 周赧王:“据说当时先王命洪涛请天兵神将下凡佐护我大周王朝。我的问题是,作一次这样的法,可保我大周王朝多少年的安危?” 申庸沉默。 周赧王观察着他的神色:“我问的这个问题,是否太荒唐了?” 申庸轻摇了一下头:“不。只是老臣准备回答大王的下一个问题。” 周赧王举杯喝干了杯中酒,神色凝重:“今天下午,我独自参拜了太庙。在庙里,我一时冲动想拔‘鹿卢’神剑,可未能如愿,但当我准备离开时,剑却自动出鞘又合拢,这预示着什么?” 申庸想了想:“这预示着大王有欲振兴大周王朝的强烈愿望,可祖宗告诫大王应该安稳不动。” 周赧王皱紧了眉头:“再这样不死不活地耗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我日前收到从秦国传来的消息说,秦昭王准备公然在天下称帝。这不等于说秦国要彻底凌驾于我大周王朝之上吗?几十年前,秦武王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搬弄九鼎,意图吞并我大周王朝的野心就已经昭然若揭。现在如果任由秦国称帝,岂不是意味着我大周王朝的末日到了?” 申庸:“那大王的意思是…” 周赧王:“我准备号令诸侯,讨伐秦国!” 申庸清醒地:“大王切不可轻意发动战争。几百年前,先王桓王愤恨郑庄公假传王命,号令蔡、卫、陈三国讨伐郑国,结果惨败。桓王被箭射伤,自取其辱。那时的大周王朝在天下声威显赫,竟已遭到诸侯的抵抗。何况今日王朝衰落,早已无力号令诸侯。我大周王朝举国之兵不过三万,如何能与秦国几百万雄兵抗衡?大王啊,秦国经过商鞅变法,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强国。其后张仪又成功地瓦解了诸侯的合纵联盟抗秦阵营。时至今日,昔日强大的楚国半壁江山沦陷秦国之手,韩、魏、赵三国随时被秦国掠城夺地;燕国经28年复兴由乐毅统兵在诸侯国的扶助下击溃了齐国,事隔三年,田单又率兵夺回失地,重振齐国。这诸多国家多年来饱受战火摧残,已经疲惫不堪,统统只有屈服于秦国的淫威,哪还有力量能听从大王号令,与秦国抗衡呢?” 周赧王:“赵国经过赵武灵王的军事变革,不是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吗?” 申庸:“赵国的军事实力比从前大大增强不假,但大王似乎忘记了赵国由此引发的内乱。赵武灵王作为一代枭雄,竟被自己的两个儿子围困在沙丘宫活活饿死。尽管现在赵国的内乱得以平息,可要和秦国对抗,仍无限吃力啊。” 周赧王沉吟片刻,强颜一笑:“那我是否还是应该像往常一样,以不变应万变,坐观天下纷争?” 申庸忍了一忍,终于说出来:“大王刚才问老臣昔年洪涛大人作法,可保大周王朝多少年安危,这个问题是否还需要老臣回答?” 周赧王脸色阴晴不定:“我现在心很乱。以后再说吧。” 3.离宫 周赧王设宴款待东周公杨慎和西周公姜雍。 酒过三巡,周赧王挥退乐工舞伎,幽幽叹息一声,开了口:“你我君臣几十年来虽然天天见面,可碍于礼仪,难得在一起喝酒叙话。说来也实在是世事难为啊。杨慎,自从你父亲杨博过世后,你替位辅政,这些年来为王朝日理万机,实在是辛苦。还有姜雍,从我即位起就数十年如一日料理国务,可操碎了心啊。我常常想,大周王朝能维续几百年的香火,列代周公实在是功不可没。” 杨慎恭谦地:“臣才德卑微,匡扶环宇,全仗大王英武。” 周赧王摆了摆手:“歌功颂德的话就不要说了,免得我心里难过。自齐桓公挟天子以令诸侯,几百年来,我大周王朝历朝历代国君无不是在诸侯的威慑下苟且偷生。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至今我大周王朝在天下威信尽失,衰败到连一个小小的诸侯国都不如的地步,与历代天子的懦弱有直接关联啊。这些天我前思后想,觉得沉沦下去任岁月蹉跎实在是天大的罪过。因此我决定放手一搏,率兵亲征,讨伐秦国!考虑到王朝国库空虚,兵丁单薄,所以,一方面我准备向王朝统辖范围内的富户借钱筹款;另一方面我准备把王朝所辖七十二城一分为二,交托两位治理,然后向紧依东西两面的韩赵两国发出勤王诏书,诏令这两个国家长期维护划分出来的东西二周王朝的安危。这样两国就会出兵资助王朝讨伐秦国了。两位意下如何?” 姜雍:“大王有心振兴江山社稷,实在可喜可贺。只是臣和东周公能力有限,恐怕有负大王重托。” 周赧王:“姜雍,你们治理国家比我有能耐,就不要谦虚了。” 杨慎:“大王,我大周王朝的军队已经有近两百年没有实战经验,而秦国连年征战,有白起、魏冉、蒙骜等一大批能征善战的将帅,更有训练有素、勇往直前的纠纠雄兵。我大周王朝仓促出兵,恐怕会得不偿失。” 周赧王信心十足:“历来征战,打的是士气。我天朝之师讨伐暴秦,可谓是替天行道,师出有名。此役一定会得到天下诸侯的支持。秦国作威作福几十年,几乎得罪了天下所有国家。我兴正义之师,正好为天下人出一口恶气。你们俩加紧办理一切事务。姜雍,你随我亲征。” 姜雍:“遵命。” 周赧王:“杨慎,你监国。打起精神来,别愁眉苦脸的。” 杨慎:“是。” 4.秦国国都 后宫中,几名侍女陪着白发如霜的太后魏妍宣在楼台亭榭间散步。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一名侍女匆匆赶来禀报:“太后,左丞相大人求见。” 魏妍宣:“噢…请。” 她在一座凉亭里坐下,挥退了众侍女。 一会儿,白须飘飘的魏冉风风火火而来:“太后,今天没见您上朝,可否是身子不适…” 魏妍宣招呼他坐下,摇了摇头:“我好着呢。不用担心。” 魏冉:“您主持朝政几十年,文武百官突然见不到您,感到非常不习惯…” 魏妍宣轻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有些好习惯实在害人不浅。当年,稷儿年幼即位,我和碧玥太后以及三位王叔辅政。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了,碧玥太后和甘茂、樗里疾、魏章这些老臣已先后过世。你我也老啦。稷儿作为大秦国的君王,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各方面相当成熟,完全可以挑起国家的重任。所以我准备退下来养老。” 魏冉:“目前我大秦国占据天下半壁江山,如果您退位,恐怕朝纲不稳。” 魏妍宣:“难道你认为稷儿是一个无能的君王吗?” 魏冉:“不。只是大臣们听您发号施令惯了…” 魏妍宣一拍大腿:“所以我说好习惯实在害人不浅。大哥,如今你高居相位,手握重权,我又主政,实在让稷儿没有伸展的余地。尽管我兄妹二人一心为国,但长此以往,难免给世人落下专权的口实。俗话说,知子莫如母。 第111章 稷儿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为了国家,这些年来他不争名、不贪功,虚怀若谷,忍辱负重。一国之君有这份胸怀,我大秦国的未来无限光明啊。” 魏冉点头表示认同。 5.朝堂之上 魏妍宣居左,秦昭王居中,接受朝臣朝拜。 礼毕,魏妍宣料理政务:“各位臣工,周赧王纠结周朝军队和韩赵两国军队组成联军,以20万之众讨伐我国。边关告急,如何应对,请各位献计献策。” 魏冉启奏:“太后、大王,几十年来,我大秦国军队东征西讨,所向无敌。我国国运如东升旭日,光耀四方。而大周王朝如秋后的草木,衰弱不堪。周赧王不顾国衰兵弱,贸然向我国发动战争,无异于以卵击石。因此老臣以为应调集精锐兵马,给予周赧王迎头痛击,一举捣毁大周王朝。” 大将军白起启奏:“老臣赞同丞相大人的主张。我国兵强马壮,摧毁大周王朝,易如反掌。” 大将军蒙骜启奏:“韩赵两国出兵资助周赧王,等于公然和我国对抗。臣以为在打击大周王朝的同时,对韩赵两国也应给予沉重打击。” 嬴樛、张唐、胡伤等高级将领纷纷附议。 一派鼎沸中,上大夫唐中期出列下跪:“太后、大王,臣以为若按丞相大人、白大帅、蒙骜大将军以及众位将军的提议行事的话,我大秦国的末日就到了。” 朝堂上一片哗然,众人纷纷指责唐中期。 魏妍宣示意众人肃静,然后沉声地:“唐中期,大家都指责你妖言惑众,你有何话说?” 唐中期平静地:“以我国目前的实力,摧毁大周王朝确实很容易。但臣试问,摧毁天下诸国容不容易?当今天下,论单打独斗,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我国的对手。可一旦我国毁灭了大周王朝,必然会引发众怒,促使各诸侯国再次合纵联盟,攻击我国。凭我国目前的实力,依然抵挡不住天下诸国的联合进攻。为此臣奉劝诸位不要头脑发热,一失足成千古恨。” 魏冉反驳:“我国雄兵百万,名将如云,粮草充足。就算齐、燕、楚、韩、魏、赵诸国同时对我国发动进攻,我国也有能力反击!唐中期,你认为满朝文臣武将,就你一人明智吗?” 唐中期:“进攻与对垒,属军事范畴。丞相大人,你我既然身为大秦国臣子,所思所虑所为的每一件事皆要从为大秦国统一天下奠定基础的高度上权衡。倘若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商君当年为何呕心沥血制订大秦律法?张仪大人为何奉行攻心为上、攻城为辅的主张,为瓦解合纵联盟阵营不惜以身殉国?时至今日,大秦国依托先辈们开创的伟业而强盛,可先辈们的丰功伟业,岂能成为我等骄傲自大的资本?臣自认不是什么明智的人,但大秦律法很明智。” 魏冉哑口无言。 魏妍宣沉吟片刻:“唐中期,那你认为应该如何打这一仗?” 唐中期:“将近两百年来,天子亲征诸侯,尚属首次。臣以为我国应出奇制胜,小胜就足够了。彻底摧毁大周王朝,目前时机还不成熟。” 魏妍宣:“大王的意思呢?” 秦昭王:“寡人赞同唐中期的主张。” 魏妍宣:“那么请大王定夺。” 秦昭王起身步下台阶,扶起唐中期,微微一笑:“寡人既然采用你的主张,就请你统兵十万去迎敌吧。” 唐中期呆了一呆:“满朝名将如云。臣是文臣,带兵打仗,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秦昭王:“就当是一场军事演习。各位将军,谁愿做唐中期的副手?” 众将纷纷响应。 秦昭王握住唐中期的手:“还是寡人和你的出征吧。毕竟周赧王是天子啊。寡人若不出面,岂不是让他一点面子都没有?” 魏妍宣隐约地笑了。 6.前线 大周王朝、韩国和赵国的军旗迎风招展,战车林立。周赧王站在一辆竖着‘替天行道’大旗的战车上,统兵20万,严阵以待。 前方马蹄声骤响,烟尘滚滚,千军万马如蝗虫般奔涌而来。 面对秦国军队的汹涌来势,众多联军将士面露惶恐之色。 姜雍驱动战车来到周赧王面前,深沉地:“大王,秦国军队以骑兵为主,速度奇快,来势凶猛。请大王乘秦军尚未展开攻势,下令擂鼓主动出击。” 周赧王展开手中的一卷竹简看了看,收起来,慢条斯理地:“我军是正义之师。正义的军队岂有偷袭别人的道理?待秦军列阵后,寡人宣读檄文,宣布秦国的十大罪状后再出击也不迟。” 姜雍不无担忧地:“秦军凭借良马强弓,一贯喜欢采用出奇制胜的战术。请大王不要墨守成规,先下手为强。” 周赧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凡事总要讲原则。寡人是天子,讨伐诸侯,总要有一个堂堂皇皇的说法。姜雍,秦国有百万军队,可秦昭王仅带了十万人马上阵,说明对寡人还是蛮尊敬的嘛。” 姜雍无奈,驱车退回原地待命。 一会儿,秦军铁骑呈扇形包抄上来。 周赧王以手遮额观望,喃喃地:“两军对垒,应隔一箭之地立阵,然后双方擂鼓应战。这个秦昭王,用一个书生当主帅,真不懂兵法。” 话音方落,千万只火箭遮天蔽日射来。 无数战车中箭,起火燃烧。 周赧王猝不及防,连忙扑倒在战车上,用手捂住了头。 绣着‘替天行道’字样的大旗中箭起火。 秦国大军呐喊着一面放箭,一面冲锋。无数骑兵用大刀横斩联军拉车的战马,用铁钩掀翻战车。 一时间,人仰马翻,联军溃不成军。 姜雍把周赧王从起火的战车上拖下来,佐护着他突围。 熊熊火光中,秦昭王和唐中期勒马相对微笑。 秦昭王:“请唐大人鸣金收兵吧。否则把天子吓死了,罪过可不小。” 唐中期挥舞手中的旗帜,下达了收兵的号令。 秦军鸣金收兵。 秦昭王:“唐大人很有大将风度。” 唐中期:“大王就别作践臣了。您文武双全,实在令臣钦佩万分。臣想请教大王一个问题。臣学会了上马,可不知如何下马,请赐教。” 秦昭王:“你若答应写一幅字送给我,我就教你。” 唐中期:“不行。臣写的书法从来不卖也不送人!” 秦昭王:“那你只好在马上过日子了。” 唐中期:“未必。臣现在是三军主帅,对不对?” 秦昭王:“对。” 唐中期:“军令不可违。本帅命令您教本帅如何下马!快点,本帅的屁股太疼了。” 秦昭王愕了一愕,笑了:“是,是。唐大人,唐大帅,你真的很有大将风度。” 7.大周王朝王宫门口 宫门紧闭。 许多人聚集在王宫门口,叫嚷着让周赧王赔钱。 字幕:大周王朝国都洛邑 申庸坐在马车上,瞅着喧闹的人群叹了一口气,吩咐马夫绕道而行。 8.寝宫 冷月高挂,夜凉如水。 周赧王孤零零地坐在一座高台上,远远地俯瞰着手执火把在宫门外喧哗的人群,羞愧难当。 申庸手拎一个食盒,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地走上高台。 周赧王听到脚步声,连忙缩在一根柱子后,十分紧张地:“…谁……是谁……” 申庸走上高台,大大喘了一口气:“大王不用紧张,是老臣。这台筑的也太高了。” 周赧王抚了抚心口,从柱子后闪出来,一脸尴尬地:“申庸,你怎么来了…” 申庸把食盒放在一块地毯上打开,往外取酒菜:“老臣听说大王独居高台,所以给大王送吃的来了。” 周赧王赶忙上前,跪坐在地毯上一番狼吞虎咽。 申庸充满怜惜地看着他,心中万般叹息。 周赧王吃喝一阵,对申庸勉强一笑:“…你也吃一点……” 申庸:“老臣不饿,大王快吃吧。” 周赧王啃完一只鸡腿,啧了一番鸡骨头,叹息声声:“唉…我悔不听你的话,借债征兵讨伐秦国,结果惨败而归,债台高筑,自取其辱。唉…唉…这兵败的滋味不好受,欠人钱财的滋味更不好受。我身为天子,竟然为了逃债东躲西藏,真是无地自容啊。” 申庸:“前悔容易后悔难。大王既然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无论成败,都不必后悔。大王不要过份焦虑,东周公和西周公已经在想办法筹钱替大王还债了。文武百官对大王的举措也没有横加指责。不管怎样,大王不畏强暴,敢于挑战强秦,不失为一条硬汉子。” 周赧王满腹郁闷地:“可叹从此之后,秦国在天下会更加肆意妄为了。” 申庸:“天道苍茫,人世沧桑。兴衰更替,无尽轮回。天下的兴亡仅凭个人意志根本不可改变。既然如此,大王就把荣辱统统抛开吧。有时候终生没有作为,比有作为幸运。至少不作为,就避免了许多创伤。” 周赧王苦笑:“也许。请你明确告诉我,大周王朝还有多少年运数?” 申庸:“老臣说了,大王是否应允老臣告老还乡?” 周赧王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申庸倾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周赧王脸上现出一抹痛入骨髓的悲哀:“我明白了。我会牢记你的话…对了,你泄露了天机,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应…” 申庸宽慰地一笑:“横竖都是一死,没什么可怕的。大王,请您多多保重。” 周赧王:“你也是。” 第112章 申庸俯身向他叩了三个头,起身往台下走。 望着他的背影,周赧王怅然若失,按捺不住地:“申庸,我死的那天,希望你来接我。” 申庸回首一笑,飘然而去。 天地苍茫。 9.魏国国都 雪花飘飘。 大街上人来人往。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一个搭棚摆在路边的豆浆摊上,年近古稀的侯易张罗着豆浆烧饼生意。 食客如走马灯般轮换。 两名小伙计一面忙着给客人端豆浆烧饼,一面忙着收洗碗筷。 申庸进棚。 侯易迎上来:“老哥,好大的雪啊。您老吃点什么…” 申庸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碗豆浆,一个烧饼。” 侯易:“好、好,您坐,您坐。” 申庸觅了一个地方坐下。 少许,小伙计端来了豆浆烧饼。 申庸闻了闻食物,抚了抚胡须,感慨万分:“很多年没吃过这么地道的东西了。” 侯易给几位客人结了账,来到申庸身边坐下:“老哥是大梁人吧?老朽看您挺眼熟…” 申庸仔细瞅了瞅侯易,试探地:“老朽瞅您老也十分眼熟啊…您是侯易?” 侯易:“…您是……” 申庸一把握住侯易的手,无比激动:“老哥哥,我是申庸啊。” 侯易又惊又喜:“哎呀,老弟,真是你!几十年前就听说您在大周王朝官居高位,我还以为今世我们哥俩再无缘相见啦。” 申庸:“人生何处不相逢。落叶归根,落叶归根啊。老哥哥,这些年您还好吧…” 侯易:“好,好。我不愿为官,这些年来甘守清贫,倒也悠闲自在。只不过身逢乱世,想让日子过好一点,只能是梦中的奢望了。” 申庸叹了一口气:“您40多年前就满腹经纶,才智超群,却在浊世中沉浮,可惜了,可惜了。” 侯易:“俗话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人生苦短,不为功名富贵所累,两袖清风,未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快尝尝我碾的浆,烙的饼。” 申庸:“好,好。” 两人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 这时,一位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下了一辆华丽的马车,洒脱地走进来:“侯老先生,侯老先生…” 侯易应声:“老朽在这里。” 青年男子走上前,恭谦地向侯易施了一礼:“瑞雪兆丰年。晚辈诚心邀您老人家一同去赏雪。” 侯易:“玩物风雅,是有钱人的游戏。老朽是俗人,没那份闲心。再说,老朽刚和分别了40多年的至友重逢,恕不能陪公子去游山玩水。” 青年男子微笑:“既是您老人家的至友,理应也是晚辈尊敬的人。那就请两位老人家赏脸一游如何…” 侯易征求申庸的意见:“既然公子诚心相邀,老弟,您看……” 申庸:“这位公子是…” 青年男子施礼:“晚辈魏无忌。” 申庸稍稍一愣:“莫非是仗义疏财、礼贤下士,与孟尝君田文、平原君赵胜齐名的信陵君魏无忌?” 魏无忌:“惭愧,惭愧。” 侯易介绍:“公子,这位是老朽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至友申庸。” 魏无忌再次向申庸施礼:“太卜大人,恕晚辈眼拙,失敬了,失敬了。” 申庸:“老朽已经辞官,公子不必多礼。” 侯易提议:“老朽作东,我们不如去朱亥开的狗肉馆里共谋一醉,如何?” 魏无忌:“恭敬不如从命。” 10.狗肉馆 食客盈门。 一脸络腮胡子的朱亥忙里忙外地招呼客人。 一个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的青年男子冒着风雪而来。 朱亥连忙上前为青年男子拍打身上的雪花,热情地:“范雎先生,下这么大的雪,您应该打把伞,可别冻坏了身子。” 范雎:“单身男人从不打伞。有买伞的钱,还不如在你这里买杯酒喝。” 朱亥:“您就是抬举我…呃…我是一个大老粗,说话不知轻重…我一直想问问您,您光顾我的小店很多次了,可总是只喝酒,不吃狗肉,是不是嫌我做的狗肉不好吃…” 范雎微笑:“这不是你的问题。我口袋里的钱总是逼着我在喝酒和吃肉之间作选择。所以我一贯选择喝酒。” 朱亥恍然:“原来是这样。我们都这么熟了,我完全可以免费请您吃肉。” 范雎:“多谢。我已经习惯以书下酒。” 朱亥:“读书人就是值得人尊敬。小二,招呼范雎先生。按老规矩上好酒。” 一名伙计应声过来,殷勤地引范雎入座。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店门口停下。 魏无忌下车,然后搀扶申庸、侯易下车。 朱亥赶忙相迎:“侯老爷子、信陵公子,好几天不见了…” 侯易:“我们这不是来了吗?朱亥,来见过申老爷子。” 朱亥:“申老爷子,您老人家好。” 申庸:“好、好。小伙子,听侯老介绍,你做的狗肉是大梁一绝啊。” 朱亥:“侯老爷子太抬举小人啦。” 魏无忌:“朱亥,两位老人家分别几十年,难得重逢,你我就陪两位老人吃顿饭吧。” 朱亥:“当然、当然,里面请。” 几个人觅了一方席分别入座。 朱亥吩咐伙计上酒菜。 雪花飘飘。 满堂笑语喧哗、栈盏交错声中,范雎独居角落的一方席,捧着一卷竹简一心读书,偶尔有滋有味地喝口酒。 一位身着狐皮大衣,容颜清丽的女郎牵着一位白衣如雪,披散着长发,身背长剑,双眼蒙着一条黑丝带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伙计连忙上前相迎。 女郎支开伙计,牵引着中年男子在厅堂中央站定,向四方抱了抱拳,朗朗地:“各位老少爷们请了。小女子名叫黎悟,这位是我的恩师唐举。古来伯乐善于相马,当今我师父善于相人。时下天下纷争,动荡不休,我等凡夫俗子皆无宁日。正所谓物极必反,乱世出英雄。俗世中藏龙卧虎。我师父不占婚姻、不卜富贵,专为久困英雄指点迷津,点拨光明。哪位英雄有心问课?” 短暂的肃静之后,有人搭腔:“姑娘,你师父是一位盲人,若说会算命还有人信,看不见怎么给人看相?” 黎悟:“草木兴衰是观颜色,人生荣辱是凭气质。我师父是凭各人散发的不同体味推断运程,不是看表面的东西。何况我师父从前并不盲。只因错失机缘看一个人的相,悔恨之下才刺瞎了自己的眼睛。” 有人好奇地问:“你所说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中龙凤,竟然让你师父悔恨自残?” 黎悟:“此人本是魏国舞阳人,名叫张仪。” 众人大哗。 有人叫嚷:“张仪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奸诈之徒!算什么英雄豪杰?” 黎悟叹了一口气:“唉,魏国人就是心胸狭小,难怪容不下公孙鞅、张仪这类旷世奇才。师父,徒儿以为没必要跟这些浅薄的人打交道,我们还是游历别的国家去吧。” 魏无忌站起来:“两位请留步。在下有心占问一课。” 唐举站在原地,背对魏无忌,沉默片刻,冷冷地:“公子想问什么?” 魏无忌:“前程。” 唐举:“所谓男生女像,必成帝王。公子生在帝王家,本是帝王命,注定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只可惜公子宅心仁厚,委曲求全,最终只能在花街柳巷怨叹人生。” 魏无忌:“恕在下冒昧,先生怎么知道在下是谁?” 唐举:“看得见的人往往内心混浊,看不见的人却时时心如明镜。天地拥有你,可叹你心中最终没有天地,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魏无忌上前,取出两颗明珠交给黎悟,然后向唐举施了一礼:“谨受教。” 说完退归原位。 朱亥起身:“在下也有心占问一课。” 唐举依然保持原来姿势:“前程?” 朱亥:“是。” 唐举:“公子声若洪钟,有气吞山河之势,堪称大将之才。不过公子屠杀生灵过度,血腥味太重。俗话说玩火的人必死于大火之中。公子威风一时,却不免丧生虎口。” 朱亥:“先生之言太耸人听闻了吧?” 唐举冷冷地:“睁着眼睛的人才会随意说瞎话。在下29年前就已经瞎了,为此老天爷罚我句句讲真话。” 朱亥上前递给黎悟一片金叶子,默然归位。 申庸端起酒杯闻了闻,端杯在手,哈哈一笑:“金口玉牙点迷津,佩服,佩服。老朽也愿占问一课。” 唐举面无表情:“最高明的医生也治不好自己的病。既然如此,请问。” 申庸:“老朽敢问生死。” 唐举缓缓转身,冷漠地:“卜者不测生死。不过对您,在下不妨破例。您泄露天机之时,三魂已经升天,七魄已经飞散。您竟然自驱残躯回归故土,就安息吧。生死荣辱,何必再问!” 申庸大笑:“好,好。” 黎悟轻扯唐举衣袖:“师父,这位老人家谈笑风声,您却说他…怎么可能?” 唐举面无表情。 侯易疑惑地瞅了唐举一眼,轻轻推了推申庸:“老弟…老弟……” 申庸微笑,端着酒杯一动不动。 魏无忌轻唤申庸:“太卜大人,太卜大人。” 申庸没有反应。 侯易起身用手在申庸眼前晃了晃,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向魏无忌和朱亥摇了摇头,然后向唐举深深施了一礼:“先生心亮如镜,真是神人。” 第113章 唐举:“古人说每一次相逢都是离别的开始。点明了人生始于聚,终于散。请老先生节哀顺便,让至交好友早些入土为安。” 侯易感伤地点头。 朱亥和魏无忌亲自把申庸的遗体抬了出去。 众食客十分敬畏地看着唐举。 范雎依然看着书,仿佛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唐举站到了范雎面前。 范雎放下竹简,抬头从容一笑:“先生有什么指教…” 唐举:“我想让你请我喝杯酒,不枉我千里而来。” 范雎:“抱歉。在下只有买一杯酒的钱。这杯酒我已经喝过,所以不敢请先生喝。” 唐举似乎笑了一笑:“你的意思是,这杯酒是残酒?” 范雎:“当然不是。一坛酒是酒,一杯酒是酒,一滴酒同样是酒。” 唐举沉默片刻,对着酒杯微一吸气,杯中酒奇异地如一根线般被他吸入口中。他抿了抿嘴:“好酒。” 范雎呆了一呆:“好身手。” 唐举冷冷地:“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喝了你的酒,要奉送你一句话。” 范雎:“在下洗耳恭听。” 唐举:“看着我的嘴。” 范雎依言行事。 唐举启了启唇,转身面无表情地招呼黎悟往外走。 看着他们的背影,范雎皱紧眉头,喃喃自语:“诈死!什么意思?” 11.相国府 夜幕下,豪华的相国府灯火辉煌。 无数间客舍连成一片。房内,有人三五成群地聚赌、有人喝酒猜拳、有人吹牛谈天、有人蒙头大睡… 一间客舍内,范雎和室友郑安平席地而坐,埋头读书。另一名室友须贾却无所事事地在穿衣打扮。 装扮一番后,须贾调侃地:“长夜漫漫,枯坐房中实在无味。范师弟、郑师弟,我们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郑安平:“天上下着雪,天寒地冻的,有什么地方可去?还不如读几本好书,陶冶陶冶情操。” 须贾:“存心想找乐子,什么时候都能找到。外面赌馆、妓院、酒楼、茶坊林立,消遣的地方多的是,怎么会说无处可去?不是我说你们,我们做门客的,只要学会奉承巴结讨好主人,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官也有得做。像你们只知道埋头读书、只知道学武练剑,纵有天大本事,不讨主人喜欢,到头来终无出头之日。你们想想,这几年我们中间被主人提拔到朝中作官的人,有谁不是善于吹嘘谄媚之辈?有真才实学的人就是吃不开。普天下作官的,有几个愿意用比自己有本领的人?” 郑安平:“那依须师兄的意思,我们做门客的,只要学会巴结主人,想着怎样去享乐,怎样去发财,怎样钻头密缝去作官就行,而根本不用思考去作官的意义是什么了?” 须贾:“是啊。不为了享受荣华富贵,我们有什么必要寄人篱下,梦想得到主人提携出人头地呢?什么为国为民分忧解愁的陈词滥调,都是假的!范师弟,你说是不是?” 范雎:“是,是。小弟也指望能学会混迹于官场的那一套口是心非、偷天换日的本事,可惜总学不会。日后还请师兄多多指点。” 须贾:“你还算开窍。你们不去玩,我就去了。” 说着,推门走了出去。 待他走后,郑安平对范雎不满地:“范兄,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对须贾这种心术不正的势利小人,跟他客气什么?” 范雎微微一笑:“各人对待人生的态度不同。历来都是急功近利,贪图一时享乐的人多,有远大志向的人少啊。我们可以自律,却没有权利指责别人的行为。” 郑安平叹了一口气:“原以为投身相国府,可以和一群有识之士结交,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报国。没想到几年一晃而过,却终日只能和一群玩物丧志的家伙鬼混,真让人心烦。我听说信陵君礼贤下士,善于发掘人才推荐给朝廷。范兄,不如我们离开相国府,去投奔信陵君吧。” 范雎:“作人不要一味苛求责难别人。你我至今未获相国大人赏识,肯定是我们自身尚有诸多不足之处。我们唯有更加勤奋读书,更加勤于思考。哪能一山望着一山高呢?继续读书吧。” 两人继续看书。 须贾推门慌慌张张地进来:“…快…赶快收拾一下,相国大人亲自查房来了。” 246:第二集 0 第二集 三人收拾一番,席地而坐。 须贾:“郑师弟,快拿一策书给我。” 郑安平冷笑:“小弟读的都是浅薄之书,恐怕不合师兄味口。” 范雎递给须贾一策竹简:“师兄,给您。” 须贾接过竹简打开,装模作样看书:“范师弟,改日我请你喝酒。” 范雎:“喝不喝酒倒无所谓。只是师兄…您把书拿倒了。” 须贾连忙把竹简转过来,尴尬地一笑:“嘿嘿,很多字倒着看蛮有趣的。” 郑安平瞪了他一眼:“那师兄干嘛不用手走路,那样更有趣。” 须贾:“是吗?有机会我一定试试。”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四周嘈杂的声音消失了。 三人埋头读书。 脚步声越来越近。 须贾坐正身子,朗朗地:“圣人说,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这就是说,有作为的人从不谋求私欲,只一心一意地为江山社稷谋福,为国为民分忧解难。两位师弟,相国大人是万人景仰的浩浩君子,我等有幸投身在相国大人门下,就要学习相国大人的品质,朝夕准备为国为民不惜余力地作贡献……” 总管施正带着几名随从,簇拥着长须垂胸、锦衣华服的相国魏齐出现在门口。 须贾、范雎和郑安平连忙俯身下跪:“小人给主人请安。” 魏齐跨进门,抚弄着长须,审视了一番室内的摆设,满意地一笑:“一尘不染,满屋书香,确是好学上进的人居住的地方。大冷的天,几位还不懈研究学问,难得,难得。” 须贾恭谦地:“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小人蒙主人呵护,衣食无忧,怎敢虚度年华,不惜光阴。所以,小人时时劝戒两位师弟要勤奋求知,惜时如金,以报主人知遇之恩。” 魏齐:“有见识。你叫什么?” 须贾:“小人名叫须贾。两位师弟一个叫范雎,一个叫郑安平。小人等无日不指望为主人效犬马之劳。” 魏齐点了一下头,跨出门,对施正做了一个手势:“大冷的天,专门供给他们一个火炉取暖。别再让他们吃粗茶淡饭了。此后天天供应腊肉、鱼和上等酒食。” 施正:“是,主人。” 魏齐扭头朝屋里看了看:“你三人皆一表人才,望加强修养,来日成为可造之才。” 三人异口同声地:“小人谨记主人教诲。” 魏齐笑了笑,向前挪步。 待脚步声远去,须贾躺倒在席子上,把手中的竹简一抛,讥讽地:“什么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孔丘简直是个大骗子!我就不信他天天吃不饱,住在四面透风的房子里还会心安理得!范师弟,快把门关上。他娘的太冷啦。” 12.同上 迎着晨光,众多门客在花园里有的舞剑,有的读书。 须发杂白的况野佝偻着身子在扫雪。 范雎也在扫雪。 况野拖着扫帚上前,亲切地:“范先生,您博学多才,是做大事的人。这些小事就让老奴来做吧。” 范雎:“不做小事怎能做大事?晚辈年轻,有的是力气。您就歇息,让我来干。” 况野:“年轻真好。可惜老奴年轻的时候,不懂得珍惜时光,到老来只能空叹白头。” 范雎:“您老人家太谦虚了。若说博学,这里的人谁都不及您万一。谁不知道您是墨翟先生的关门弟子。” 况野咳了一声:“老奴不才,有辱先师名声。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范雎把况野扶到一个花坛前坐下,恭谦地:“您老人家就是谦虚。晚辈志大才疏,实在希望时时能得到您的指点。” 况野:“君子不求官,不奢望富贵,淡泊人生。这一套在浊世之中行不通啊。当有机会吃大鱼大肉时,谁还会愿意吃粗糠青菜?” 范雎:“至少您愿意。” 况野取出一个小酒葫芦,拔开塞盖,呷了一口酒,眨了眨小眼睛:“醉里乾坤大,梦中日月长。当官当富翁怎会有作一个孑无牵挂的游子逍遥?不过你千万别学我。喝一口。” 范雎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酒,递还况野,转身去扫雪。 况野喝着酒,笑眯眯地看着范雎扫雪。 郑安平在草坪上练剑,看见范雎一路扫雪过来,收住剑势,出声招呼:“范兄,你干嘛不练剑?” 范雎:“练剑是娱乐自己,扫雪是娱乐大家。都是锻炼。” 郑安平无话可说,继续练剑。 施正一路顾盼而来:“况老爷子,有没有见到须贾?” 况野摇头:“早上从来没见过这小子。” 施正:“那范雎呢?” 况野指点:“在前面扫雪呢。我说总管大人,您最近给老奴的酒好像兑了不少水…” 施正边走边答:“酒本来就是水做的,这有什么奇怪?难道你想喝出鸡汤味儿来?” 况野噎了一下,嘟嘟哝哝:“渗砂子的米,注水的肉,渗灰的辣椒面,兑水的酒,漫天的假话,这世道还有多少东西是真的?” 施正找到了范雎:“范雎,须贾呢?” 第114章 范雎:“可能在房里练书法。总管大人有何吩咐?” 施正:“相国大人召见他,让他赶快到大厅议事。” 范雎应了一声,放下扫帚,一路小跑奔回客舍。 炉火散发无尽暖意,须贾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范雎推门进来,摇醒了须贾:“师兄,师兄。” 须贾朦朦胧胧睁开眼睛:“该吃饭啦…天太冷,我懒得起来。范师弟,麻烦你给我端一壶酒,一条鱼,一只鸡来…红烧肉也可以来一碗。最近不知怎么搞的,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还总想吃肉…” 范雎:“师兄,快起来,相国大人在大厅里等着召见你呢。” 须贾闻言惊跳起来:“什…什么?快把我的衣服靴子递给我…不,快脱你的衣服给我,你的比较干净…你的剑也借我用…快给我讲讲最近发生的天下大事…快。” 范雎一边脱衣服,一边娓娓地:“秦国近期连续对楚、韩、赵、卫和我国展开了进攻,秦将白起、蒙骜、嬴樛、张唐、胡伤统兵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在秦国的强大攻势下,楚、韩、卫三国被迫迁都,以求自保。为了彻底表示臣服,楚王还把太子送到秦国作人质…师兄,衣服穿反了…另外,燕国打垮了齐国复国,齐国又重新打垮了燕国复国。目前这两个国家势成水火,在各自修补创伤的同时,纷纷投靠秦国,希望借助秦国的力量重新强大起来。” 须贾:“那这天下岂不是秦国说了算了?” 范雎从剑架上取剑递给须贾:“未必。赵国军队和我国军队依然在顽强抵抗秦国的进攻。楚、韩两国虽然向秦国表示臣服,但这两个国家依然拥有庞大的军队,依然有实力和秦国对抗。” 须贾:“这就是说,各诸侯国如果像从前苏秦倡导的那样实行合纵联盟抗秦,联合起来仍然可以打垮秦国…” 范雎:“阻止秦国侵略扩张可以,对秦国实行反击就难了。眼下,秦国在攻占的领土上纷纷设郡置县,实施大秦律法,让利于民,很得人心。” 须贾:“大秦律法真的很得人心吗?” 范雎:“不知道。不过,我听说若没有真才实学,根本没办法在秦国作官。” 须贾拎着剑匆匆往外走:“在魏国就不一样了。麻烦你帮我洗洗衣服,如果我升了官,请你喝酒玩女人。” 范雎:“祝你好运。” 13.大街上 雪后初晴,大街上热闹非凡。 范雎和郑安平混杂在人群中散步。 郑安平:“须贾那家伙阳奉阴违,竟然靠溜须拍马在朝中谋得了中大夫的官位,真让人憋气。” 范雎淡淡一笑:“朝纲不明,小人往往得志。” 郑安平:“这么说,我们如果想作官,也必须成为小人了?” 范雎:“君子为苍生,小人枉前程。为了虚名富贵挖空心思,不择手段终日忙于算计,岂不是会活得很累?老弟,人生如涉沼泽地,追求清廉的人胸怀坦荡,一身轻松,不易溺毙其中;追求权欲的人用心叵测,拼命敛财,往往不堪重负失足而亡。作人最忌讳的是不自量力啊。” 郑安平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走,我们找个地方去喝酒。” 14.狗肉馆门口 店内座无虚席,人语喧哗。 朱亥背着手在门口踱步。 魏无忌走出来:“朱亥,今天我请门下即将去朝廷任职的门人喝酒,你也一起去喝两杯。” 朱亥推脱:“在下是一介草民,难登大雅之堂。公子就别难为我了。” 魏无忌:“朱亥,你胸怀大度,十分仗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君子。其实,做一个狗肉店的老板,才是真的难为你。如今国家内忧外患,十分不稳定,很需要人才。你若有心仕途,我可以向大王举荐你到军中效命。” 朱亥摆手:“别,别。在下不是作官的料。能在市面上混一口饭吃就满足了。我很感激公子看得起我。无论何时公子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只管吩咐,我一定不会推辞。可是让我作官,就免了吧。” 魏无忌轻叹一声:“好吧,君子不强人所难。但是你要记住,我始终当你是朋友,你也一定要把我当朋友。你接触的人广,发现什么能人异士,千万别忘了向我推荐。” 朱亥:“经公子这么一说,在下倒想起一个人来了。此人名叫范雎,为人谦和有礼,一表人才。他很有学问,经常上我这里来喝酒。” 魏无忌:“哦?” 朱亥:“其实这个人说起来公子一定有印象。范雎喜欢以书下酒。” 魏无忌:“以书下酒,名士风流。对,对,我在你的店里好像见过这个人。他现在做什么?” 朱亥:“在魏齐相国门下作门客。快三年了,一直不受重用。公子,我认识相国府的很多门客,大家都认为范雎确实是一个罕有的人才。” 魏无忌沉吟了一下:“可惜他委身在相国大人门下,我不便出面接纳。这事以后再说吧。范雎再来喝酒,你套一套他的口气。我进去招呼门人们了。” 朱亥:“酒菜不够尽管开口。” 魏无忌走入店内。 一辆华丽的马车驶到门口停下,须贾从车厢中探出头,对朱亥一笑:“朱老板,别来无恙…” 朱亥瞪起了眼睛:“别你个大猪头!须贾,你小子骗吃骗喝,欠我的酒肉钱什么时候还?” 须贾:“大爷的名讳也是你随便叫的吗?大爷我如今官拜中大夫,横竖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你要缺钱用,差人到大爷府上讨就是了,穷嚷嚷什么?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你也来作官啊!大爷问你,范雎有没有来这里喝酒?” 朱亥强咽下一口气:“回大人话,没有。今天是信陵君在这里包席请客。” 须贾闻言,换上了一副笑脸:“朱老板能让信陵君经常惠顾,面子真大。我有急事找范雎,先走一步。你忙,你忙。” 说着缩回了头。 车夫驾马上路。 朱亥瞅着马车,捏紧了拳头。 15.洗衣店 正值妙龄的夏荷、夏菁在整理一大堆浆洗的衣物。 夏菁不断往外张望。 夏荷:“阿菁,你整天魂不守舍的,老往外看什么呀…” 夏菁:“…你说什么?” 夏荷:“我问你老往外看什么?” 夏菁不自觉地红了红脸:“没看什么呀。” 夏荷:“啊,我明白了。” 夏菁脸更红:“你…明白什么?” 夏荷:“我不说。” 夏菁:“我…我要你说。” 夏荷眨了眨眼:“今天相国府有人要来取衣服。我多情的妹妹马上就能见到心上人了。” 夏菁一脸羞涩:“姐姐,你别胡说,谁有心上人了?” 夏荷:“你没有,是我有,行了吧?我倒是真喜欢那个小伙子,又英俊又有才气。能嫁这样的男人,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份。” 夏菁一脸紧张:“你说的是哪个小伙子?” 夏荷:“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夏菁跺了跺脚:“你怎么总是欺负我…” 夏荷:“谁让我是你姐姐呢?” 夏菁正要开口说话,况野驾着一辆平板马车在店门口停下。 夏菁连忙走出门,扶况野下车:“老爷子,您来了。” 况野:“是啊。夏荷姑娘,生意可好?” 夏菁四处顾盼:“老爷子,我是夏菁。今天怎么就您一个人来呀…” 况野:“啊,你们姐妹俩一模一样,让人难以分辨。我经常都是一个人来啊。” 夏菁骤然感到失落。 夏荷走上来,莞尔一笑:“老爷子,您这么大年纪了,应该有个帮手。前几次跟您来的那个小伙子呢?” 夏菁连忙侧耳倾听。 况野:“啊,你问的是范雎啊。他不是相国府的杂役,是门客。这个小伙子又有学问、又有一副热心肠,很不错,很不错。夏荷姑娘,又该结账了吧?” 夏荷:“不忙,等下次一起结吧。阿菁,快把相府的衣物搬上车。” 夏菁:“哎。” 姐妹俩轮番把洗好的衣物搬上车,又把况野扶上车。 夏荷:“老爷子,您慢走。” 况野点头微笑,打马而去。 夏荷转身扶着夏菁的肩膀进店:“别愁眉苦脸的了。记住了,你喜欢的人叫范雎。没准过几天他还会跟况老爷子一起来。” 夏菁咬了咬嘴唇:“谁说喜欢…喜欢他了…” 夏荷:“我说错了,是我喜欢他。行了吧?” 夏菁扭了扭身子:“你…不准你喜欢他!” 夏荷:“行,行。我的小祖宗,都依你。” 说着,继续整理衣物。 夏菁依在柜台边,瞅着来往的人,充满憧憬。 冷不防,范雎出现在门口。 夏菁吃了一惊,揉了揉眼睛:“……你……” 范雎走进店,微微一笑:“夏荷姑娘,请问况老爷子来取衣物没有…” 夏菁嘟起了嘴,转身不理他。 夏荷赶忙走上来:“公子,这是我妹妹夏菁。况老爷子取了衣物刚走。” 范雎一脸懊丧:“唉,喝酒真是误事。” 夏菁转过身,脱口而出:“你怎么又喝酒?” 范雎愣了一愣:“我…怎么不能喝酒?” 夏菁察觉失言,满脸红晕地用手捂住了嘴。 夏荷连忙打圆场:“公子,我妹妹的意思是,你如果有雅兴,我们姐妹俩乐意和你一起去喝酒。” 范雎微笑:“好。 第115章 等我攒够钱,一定请你们喝酒。” 夏菁偷眼瞅着他,心花怒放。 夏荷:“那就一言为定。” 范雎:“嗯。那我走啦。我师弟还在前面等我。” 说着,匆匆出门。 夏荷把脸转向夏菁:“满意了吧?那就干活吧。” 夏菁放下手,惬意地笑了。 范雎在街上走着,一辆迎面而来的马车在他身边停下,须贾探出头:“范师弟,我找你找得好苦,快上车。” 范雎依言钻进了车厢。 须贾:“为了缓和齐国与我国的关系,大王委派我携白璧两双、玉石一升、歌舞伎十名出使齐国。我向大王举荐了你和郑师弟为随行使者。” 范雎:“多谢师兄提携。” 须贾:“郑师弟呢?” 范雎:“在街口的小酒馆里。” 须贾拍了拍厢板:“调转马头,去街口。” 16.相国府 郑安平坐在房内,闷闷不乐。 范雎整理着衣物:“老弟,快收拾收拾,准备启程。” 郑安平按捺不住地:“范兄,你就甘愿给须贾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做奴才?” 范雎平心静气地:“不论用什么方式,只要能为国效力,我们都应该义无反顾,对不对?” 郑安平:“可是与须贾这种人为伍,我不甘心。” 范雎:“红莲白藕,皆出于污泥。一个人洁身自好并不难,难的是在一片浑浊中存活。老弟,你我不是神仙,既要食人间烟火,就要看得惯人生百态。君子与小人总是并存,谁也说不清世上究竟是君子多,还是小人多。与小人为伍并不可怕。只不过我们不要沦为小人就行了。” 郑安平站起来,叹了一口气:“好吧,为了国家,我忍。” 范雎:“这就对了。百忍成金。” 17.旷野 缺乏热情的阳光下,一行车马在冰雪世界里缓缓而行。 须贾穿着锦衣厚袍坐在第一辆马车的车厢中,仍冷得瑟瑟发抖。他一会儿坐、一会儿蹲、一会儿躺,感觉冷得实在招架不住,拍了拍厢板,示意停车。 车夫勒住了马。 须贾钻出车厢,在雪地上搓手跺脚。 后面的车马依次停下。 范雎和郑安平率着几名护卫驰马上来。 郑安平:“师兄,有何不妥?” 须贾不悦地:“别开口闭口师兄长师兄短的,注意身份!” 郑安平捏紧缰绳,忍气吞声地:“是,大人。” 范雎跃下马,走到须贾身边,轻声地:“野地里劫匪盗贼经常出没,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抓紧赶路,免得节外生枝。” 须贾迅速四顾了一眼,挺了挺胸:“本官是堂堂的魏国特使,谁…咹!谁敢动歪脑筋!” 范雎委婉地:“强盗历来在乎的是珠宝和美女,至于谁是多大的官,倒不在乎。” 须贾缩了缩头,嘘了一口气:“唉,原以为做使臣是一件很风光的事,一路上有吃有玩,哪想到要受这样那样的颠簸和风寒之苦哟。这天实在太冷…实在冷得让人无法忍受。老弟,你去后面的车上挑两个妞来陪陪我…要丰满胸大风骚的…越风骚越好。” 范雎微微皱了皱眉,浅浅一笑:“行,你去车上等我。” 须贾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滋滋地上了车。 范雎转身向后面的马车走去。 郑安平下了马,一路紧跟过来:“范兄,须贾又要耍什么鬼花招?” 范雎:“没什么特别的。他让我从10名美女中挑两名供他淫乐。” 郑安平踢了一脚积雪,咬牙切齿:“这家伙太胆大妄为了!这些美女是送给齐襄王的,一不慎将使魏国和齐国关系彻底恶化。范兄,你可不能助纣为虐啊!” 范雎:“放心,我自有分寸。” 郑安平一脸担忧。 范雎走到一辆大马车的车厢后,隔着车帘发话:“旅途劳顿,须贾大人怜香惜玉,请各位佳丽下车解解乏、透透气再上路。” 一位位佳丽下了车,在野地里娇声软语,啼笑嬉戏。 范雎递给郑安平一个眼色,独身返回来。 须贾坐在车上,倾听着外面传来的嬉笑喧闹声,心猿意马。 范雎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须贾眼巴巴地:“人呢?” 范雎叹了一口气:“师兄,你长得很英俊,美人们都想来和你亲近,可又怕人多嘴杂,万一被齐王知道了,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美人们都很重情义啊。或者为了堵嘴,干脆让她们全部轮流来陪你。” 须贾咽了一口口水:“…算了,红颜祸水,别让这些小妖精断送了我的前程。让她们上车唱几首小曲,打发一下寂寞就行了。” 范雎:“好…可万一歌声把强盗引来了……” 须贾摆了摆手:“让那些小婊子快上车,闭上她们的嘴!上路,上路。” 范雎隐隐一笑:“是。” 18.齐国国都 须贾在国宾馆豪华的客房中收拾打扮。 字幕:齐国国都临淄 几声轻微的叩门声传来。 须贾应了一声,前去开门。 一个风华绝代的女郎站在门口。 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阵阵幽香,须贾不禁意乱情迷。 女郎妩媚地一笑,轻启樱口:“请问您是秦国特使公孙述大人吗…” 须贾:“呃…我是魏国特使。” 女郎一脸失望:“本以为有钱赚了…对不起,打扰啦。” 说着转身欲走。 须贾连忙挽留:“小姐想赚钱,很容易。” 女郎转脸抛了一个媚眼:“真的很容易?” 须贾吞了一口口水:“我有钱…很多钱。” 女郎回转身捏了他一把,似蛇一般溜入房中。 须贾四顾了一眼,极快地关上了门。 范雎沿走廊一路走过来,在门口停下,伸手刚欲拍门,女郎拉开门拎着一个包袱闯出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两人同时一惊,各自后退一步。 范雎伸手欲拔剑,不料女郎抢先一步把手中的包袱砸向他,乘他接包袱的空隙一掌把他击倒跌入房中,夺路而逃。 包袱散落在地,无数珠宝四散。 范雎起身欲追,一眼看见须贾嘴被捂、手脚被绑倒在床下,连忙关上门,上前为须贾松绑。 须贾拔掉堵在口中的一团破布,气喘嘘嘘地:“…快…快检查珠宝……” 两人连滚带爬地捡珠宝。 一番忙乱之后,须贾坐在地上,抱着重新放入珠宝箱中失而复得的珠宝,大大松了一口气:“我的好师弟,幸亏你及时赶到。要是这些送给齐襄王的珠宝遗失了,我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范雎拍打着衣服:“那个女人……” 须贾:“别提了。这件事千万别说出去。否则,有损我的形象。” 范雎点头。 须贾起身小心地放好珠宝箱,整了整头发,招呼范雎坐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范雎:“齐襄王派人传话,明天上午召见我们。另外我得到消息。秦国特使公孙述也在临淄。” 须贾脱口而出:“公孙述是个大色狼!” 范雎清醒地:“公孙述是名满天下的雄辩之士,其口舌之利,不在苏秦、张仪之下。他代表秦国来游说齐襄王,实在不可小视。” 须贾想了想:“你认为齐襄王这个人怎么样?” 范雎:“年轻有为。” 须贾:“据说齐国沦陷时,他隐姓埋名,躲在太史的家里做佣人,却又勾引了太史的女儿,也就是当今的齐王后。这样的酒色之徒也有资格称为有为吗?” 范雎:“师兄,齐国重新复国,全凭田单力挽狂澜。如果田单自立为王,也一样会受到齐国上下的拥戴。但是田单却拥立襄王为王,这说明襄王并非无能之辈。襄王和王后在逆境中互相爱慕,共同进退,又有什么可指责的呢?” 须贾:“那…我们又如何才能说服齐襄王,顺利地完成使命?” 范雎:“随机应变。” 19.离宫 英武不凡的齐襄王设宴款待须贾,神态威严的相国田单和老成稳重的上卿貂勃作陪。 范雎和郑安平一左一右,侍立在须贾身后。 齐襄王:“魏王送给寡人的珠宝和美人,寡人笑纳了。可这些东西根本不足以弥补魏国参与燕国侵略我国犯下的过失。” 须贾陪笑:“我王存心向大王赔罪,重修旧好。大王胸怀大度,外臣相信大王定能不计前嫌……” 田单哼了一声:“魏国助纣为虐,致使我国河山破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血海深仇无论胸襟多么博大的人,都不会放弃报仇雪恨!魏国曾是一个令人景仰的显赫国度,可如今却阳奉阴违,丧失自尊如狗尾巴草一样哪边风大倒朝哪边,其行径之卑劣,实在令人冷齿!” 须贾面红耳赤:“这个…这个……” 貂勃:“我国历经风雨复国,重新傲立于东方,其声威昭著天下!魏国频遭秦国打击,若想寻求我国庇护,除非俯首称臣,逐年纳贡尚有商量余地。” 须贾无言以对,回头眼望范雎,寻求帮助。 范雎闪身而出,俯首下跪,朗朗地:“大王,外臣虽然卑微,却有话要说。” 齐襄王颇感意外:“你…你是哪级官员?” 范雎:“外臣并无官职,仅是须贾大人的随从。” 田单:“大胆!一个小小的随从如何敢在我王面前放肆?” 须贾连忙下跪:“大王请恕罪…请恕罪……” 范雎一脸镇静:“俗话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第116章 天下人说天下事,天公地道。外臣实因不忍看见上国再度沦亡,才有心说话。如果大王不愿听,外臣并不勉强。” 齐襄王看了看田单和貂勃,对范雎一笑:“请讲。” 范雎:“外臣首先敢问大王,秦国是否邀约上国称帝?” 齐襄王:“对。” 范雎:“外臣敢问大王欲如何取舍?” 貂勃:“这个问题老夫来回答。我国国运如日中天,我国在东,秦国在西,两国称帝,东西方对应,显示出天下两个超级大国的雄风,名副其实。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范雎:“外臣想向貂勃大人请教,如果上国和秦国执意称帝,站在敝国的角度上,敝国更愿意选择哪一个国家俯首称臣?” 貂勃脸色阴晴不定。 范雎起身回到原位。 齐襄王:“哎,你不是有话说吗?怎么不说了?” 范雎扶起须贾,淡淡地:“对一个即将灭亡的名不副实的所谓超级大国,外臣已经无话可说。” 田单拍案而起,欲拔剑。 齐襄王:“相国大人不必动怒,请坐。” 田单强忍怒火,坐回原位。 齐襄王向貂勃递了一个眼神。 貂勃斟了一杯酒,起身向前,对范雎微微一笑:“后生可畏。请问高姓大名?” 范雎:“不敢。在下名叫范雎。” 貂勃把酒杯递过去:“我国君臣愿听范先生高论,请不吝赐教。” 范雎接过酒杯,递给须贾,恭谦地:“大人可否应允小人开口?” 须贾执杯在手,神态傲慢:“嗯?说吧,说吧。” 说着大马金刀地坐下。 范雎示意郑安平放下握剑的手,走出来对貂勃微微一笑:“大人请高坐,容外臣倾诉肺腑之言。” 貂勃回归原位。 范雎当堂施了一礼,娓娓地:“大王、田单相国、貂勃大人,从前苏秦为保天下太平,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亡命奔波于六国之间,历尽艰难终促成六国合纵联盟抗秦阵营。六王并肩,施恩于民;六国臣民,亲如兄弟,堪称盛世太平。不料上国背信弃义,毁盟侵吞燕国,致使秦国有机可乘,一举瓦解了合纵联盟阵营。天下重新陷入祸乱之中。秦国用离间和军事威慑并举的双向策略,在天下肆意横行,作威作福。由于上国的失策,导致天下诸侯在孤立中惨遭秦国吞食掠夺。秦国在贪得无厌中日益强大,而显赫一时的齐、楚、魏诸国却在自欺欺人中没落。由于上国背盟,导致诸侯冷齿,所以韩、赵、魏、秦四国一拍即合,出兵资助燕国复国,致使上国几乎毁灭。在楚国的帮助下,上国军民在血与泪之中重新站立起来,浴血奋战,从燕国手中夺回了失地,在大王的英明领导下,上国的旗帜又一次高高飘扬。可是在上国百废待兴的时候,大王和诸大臣不反省上国犯下的过失,忘记了都城沦陷、宗庙被践踏的耻辱,不思重与天下诸国重修旧好,平等相依,共同繁荣,却一味受强秦所惑,欲与秦国串通一气,凌驾于天下诸侯之上。倘上国妄自称帝,必将使天下诸侯寒心,纷纷投靠秦国。上国尚未从巨大的战争创伤中恢复过来,又刚愎自用,孤立了自己,到那时秦国正好落井下石,胁迫天下诸国联手攻击上国,在无力招架又无外援的情况下,上国纵有大王的英明、田单相国的盖世英武以及貂勃等大人的超常智慧,也回天乏术,难逃灭顶之灾!” 一席话令齐襄王冷汗淋漓,田单和貂勃如坐针毡。 范雎:“须贾大人奉我王之命,为缔结两国友好,谋求平等、互助、共同繁荣而来。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究竟是与楚、韩、魏、赵、燕诸国平等和平相处对上国有益,还是众叛亲离与秦国狼狈为奸?何去何从,请大王明择。” 齐襄王起身向范雎施了一礼:“寡人多谢先生惠教,才不致误国误民,遗恨终身。寡人马上遣走秦国使臣,与贵国签订平等互助条约。” 须贾欣喜万分。 20.国宾馆门口 范雎和郑安平侍候须贾下了车,簇拥着他往里走。 气宇轩昂的秦国特使公孙述引着一帮随从往外走。 双方在门口相遇,互不相让。 在公孙述锐利的目光下,须贾垂下了头。范雎和郑安平却不亢不卑。 公孙述缓和了目光,退后一步,示意随从们让路。 须贾等人走进大门。 一名随从对公孙述轻声地:“大人,走在左边的那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就是范雎。” 公孙述瞅着范雎的背影,深沉地:“魏国有如此大才,实在是我大秦国的劲敌!” 随从做了一个手势:“不如……” 公孙述想了想,轻摇了一下头:“来日方长,不可造次,启程回国。” 21.客房内 须贾、范雎和郑安平围着满桌丰盛的菜肴畅饮。 须贾眉飞色舞地:“这次我们顺利地完成了使命,回国后大王一定会封官加赏。我步步高升,不会忘了提携你们。” 郑安平:“师兄……” 须贾:“我说过一千遍了,叫大人。” 郑安平忍气吞声地:“大人,您刚为官不久,切记谦虚谨慎。” 须贾哈哈大笑:“作官不狂、不贪、不嚣张。那是傻瓜!” 郑安平实在听不下去,放下酒杯:“你们喝,我睡觉去了。” 须贾:“去吧,去吧。来,范师弟,我们接着喝。” 两人对饮。 须贾:“老弟,说实在的,你是天上的龙,我是地上的虫。你只要学会脸皮厚一点,心黑一点,总之一句话,学会了欺下瞒上,前程就不可限量。官场黑暗,你不把自己染黑,怎么能作官,怎么能享受荣华富贵,是不是?” 范雎:“有道理。” 须贾:“在这世间,有太多的人拼命想把自己粉饰成正义之士,骨子里却是十足的奸诈之徒。太善良真没办法存活。其实,追求正义或邪恶都是很偏激的事,必有所失。所以呢,为人在正邪之间最好。该正的时候正、该邪的时候邪、该贪的时候贪、该拿的时候拿,该做大爷的时候千万别做乌龟,该做王八的时候千万别充硬汉…哎,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范雎:“有。” 须贾灌了一口酒:“你记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其他的都是假的。作人最要紧的就是别委屈了自己。” 范雎:“有理,有理。” 这时一名侍从进来禀报:“大人,卑职奉我王之命,特送五名美女过来陪大人宵夜。” 须贾喜形于色:“有这等飞来艳福,不枉本官来齐国一场。快请,快请。范师弟,你也留下来和我一起享受享受。” 范雎起身告辞:“不了,我回房收拾收拾。” 几名花枝招展的女郎涌进来。 须贾左拥右抱,不亦乐乎。 范雎抽身而退,拉上房门,走到走廊上,仰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发出了一声叹息。 一个带有磁性的声音飘过来:“春花绽放,明月当空,先生何故叹息?” 247:第三集 1 第三集 范雎暗自一惊,寻声而望。 一个气质高雅的中年男子站在一间客房门口,满脸含笑地向范雎施了一礼:“在下鲁仲连。凉夜如水,诚邀范先生共谋一醉。” 范雎又惊又喜,连忙还礼:“久闻先生是名满天下的智士,今日得见,实在三生有幸。” 鲁仲连:“在下不过是一个以天下为家的浪子,浪得虚名,让先生见笑了。请进屋一叙。请。” 范雎:“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先后入屋,在摆有精致小菜的几案前相对而坐。 鲁仲连斟了酒,邀范雎共饮:“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在下听说先生年轻有为,才智超群,有心结纳,望先生不弃,请满饮此杯。” 范雎喝了酒,浅浅一笑:“先生十二岁时便满腹文章,博古通今,有‘飞兔’之雅名,平生萍踪侠影,专管天下不平之事。在下志大才疏,实不及先生之万一。” 鲁仲连再次斟酒:“老弟过谦了。实不相瞒,襄王求贤若渴,十分欣赏你,刻意让在下传话,诚心邀请你在齐国作官。老弟要是答应的话,襄王马上册封你为亚卿,位列三公,主理朝政。这是一个大展鸿图的好机会。老弟可以平步青云,谈笑富贵。” 范雎不动声色:“襄王对在下的美意,在下心领了。但凭空而来的富贵,在下实在不敢接受。” 鲁仲连:“好男儿志在四方。老弟在魏国不受重用,位卑屈才,在齐国尽可以伸展大志,博名青史。人生难得有一飞冲天的机遇,望老弟不要轻易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范雎微微摇了摇头:“世间千般富贵确实令人心动神往。可在下不能为了一己富贵背信弃义,叛国求荣。” 鲁仲连:“魏国并没有给你公正的待遇,你有什么必要恋恋不舍?古来良臣择明主而侍。襄王和魏昭王哪一个更贤明,老弟应该很清楚。” 范雎:“君王贤与不贤,作臣子的不能妄加评论。在下虽然眼下仅是一名无名小卒,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忠于我王之心不可更改。” 鲁仲连赞赏地一笑:“老弟不为权术富贵所动,真是天下少有的义士。真正令人钦佩。来,干一杯。” 范雎举杯:“不管怎样,能结识先生,我心中万般高兴,干。” 22.大街上 范雎和郑安平陪着须贾到处游逛。 第117章 须贾:“临淄真是天下少有的繁华之地啊。我恨不得吃遍所有豪华酒楼里的山珍海味,玩遍所有妓院里的绝色女人,把所有店铺里的奇珍异物都买回去。唉,只恨钱太少…唉…唉…” 郑安平:“大人,我们一再推迟行程,逗留的时间太长了,应该适可而止,早些启程回国复命。” 须贾一脸不高兴:“慌什么,襄王敬重我,一再挽留。你们跟着我有吃有喝的,还嚷嚷什么?我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郑安平按捺不住地:“我没工夫陪你玩。我回去睡觉了。” 须贾:“你就是个瞌睡虫,没情趣。” 郑安平扭头离去。 须贾拍了拍范雎的肩膀:“范师弟,还是你好,什么时候都善解人意。” 范雎:“所谓玩世不恭,会玩也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本事。不过郑师弟说的也有道理,早一天回去,你就能早一天领赏升官,玩的也就会更痛快。” 须贾笑逐颜开:“你说的话我就是听着顺耳。那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国。哎哟,那边整条街都是妓院,我们快去逛逛。” 范雎:“在光天化日之下嫖妓,恐怕有损你的身份。” 须贾:“有句话叫光明正大做坏事,懂吗?就是说偷东西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偷,赌钱就要公开地赌,嫖妓就要在青天白日之下嫖。做这些事偷偷摸摸的反而会坏事。哎,把你带着的钱全部给我。” 范雎掏钱。 须贾四下顾盼:“悄悄的,财不外露,财不外露。” 23.妓院 范雎抱剑坐在厅堂里,任一个个娇媚女郎在眼前晃动,他一概视而不见。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门口停下。 一位衣着光亮的青年男子下了马车,稳步走进来。 徐娘半老的老鸨连忙上前相迎:“哎哟,我就说今天喜鹊怎么喳喳叫,原来是王孙贾大人您这个大贵人要来。” 王孙贾微微一笑:“你这里今天确实是四壁生辉,不过大贵人不是我。快收拾出一间雅室,做几样精致的酒菜。” 老鸨:“是,是。” 王孙贾走到范雎面前,施了一礼:“在下王孙贾见过范先生。您身处花丛中,眼不花、心不跳、坐怀不乱,实在令人钦佩。” 范雎连忙起身还礼:“大人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铲除国贼,平定内乱,为齐国复国立下奇功,真正让人钦佩的人是您啊。” 王孙贾款款一笑:“在下不才,只不过为国做了该做的事,实在是勉力而为。先生具有真才实学,天下大势,尽在掌中,无论身在何处,理应受人尊敬。” 范雎:“不敢,不敢。” 王孙贾:“先生是高雅之士,在下斗胆在这脂粉之地请先生喝杯水酒,以示仰慕之意,请先生不要推辞。” 范雎:“大人是朝中高官,在下只是一介匹夫,如何敢与大人对饮?” 王孙贾执住他的手,微笑:“先生是人中龙凤,要博取高官厚禄,易如反掌。今天这杯酒一定要喝,不然就是看不起在下。请。” 范雎:“大人,在下得在这里随时听候须贾大人差遣。” 王孙贾:“先生真是有涵养。放心,那个大草包躺在温柔乡里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不会耽误你我开怀畅饮。请。” 范雎只有跟随王孙贾挪步。 一名娼妓对另一名娼妓轻声地:“原来只以为这位帅哥是一名跟班,哪会料到连权倾朝野的王孙贾大人都对他极为恭敬。干我们这一行的竟也会看走眼,真是该死。” 24.雅室 酒过三巡,王孙贾开门见山地:“我王有意挽留先生一行多日,实在是指望先生能留下来与我王共享富贵。我王一再嘱咐在下转告先生,只要您愿意留下,无论有什么要求,开什么条件,我王都答应。” 范雎:“在下再次感激襄王美意。可在下身为魏国使者,奉命佐护特使同出,岂能不一起同入?作人讲的是信誉。为荣华富贵叛国弃友是小人行径,必为世人所不齿。在下以为大人看得起在下,是因为在下虽卑微,却也勉强称得上是君子。无信无义的事,在下绝对做不出来。” 王孙贾:“那先生归国之后,可否辞了苦差事?我国的大门永远为先生敞开。” 范雎:“世事无常,在下不敢轻易承诺。” 王孙贾叹息数声:“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在下想和先生结为兄弟,若异日先生在魏国做了高官,请千万对我国手下留情。” 范雎:“缔结情谊可以,国家大事万万不能掺杂一丝个人感情。况且在下只知尽心为国效命,无意谋求高官厚禄。君子不强人所难。请大人不要勉强在下妄言未来。” 王孙贾由衷地:“浊世之中,能结交先生这样的翩翩君子,在下实在不枉此生。在下15岁为官,宦海沉浮,在黑白之中无穷挣扎,时有心力交瘁之感,是因为没有先生这样的博大胸怀啊。在下今年21岁,请问先生青春几何?” 范雎:“在下痴长大人一岁。” 王孙贾执杯在手,向范雎长跪:“海可枯、石可烂,兄弟情谊与天地长存。大哥,请满饮此杯。” 范雎亦长跪接酒。 窗外春花缤纷。 25.国宾馆 范雎和郑安平在灯下收拾行装。 叩门声响起。 郑安平:“请进。” 门洞开,貂勃引着一群随从,端着一盘珠宝、一盘金子和数坛美酒走进来。 范雎和郑安平连忙施礼:“貂勃大人。” 貂勃还了礼,对范雎亲切地:“我王命老臣前来再三向先生表示仰慕之意。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望先生笑纳。” 范雎推辞:“无功者不受禄,请大人千万不要为难在下。” 貂勃:“若无先生,齐魏两国友好岂能重续?望先生不要推辞。” 范雎坚辞不受:“两国平等互助共处,是众望所归。两国重拾旧好,主要取决于襄王和我王的英明,全仗须贾大人成全此事,在下实未寸功,不敢假公济私。请大人玉成在下清白。” 貂勃想了想:“既然先生说到这份上,老夫不敢难为先生。这样吧,珠宝钱财老夫收回,酒就请先生收下。我王以一国之尊对先生推崇备至,先生一概拒绝,未免有目中无人之嫌。” 范雎不得已,点了点头:“那在下多谢襄王厚爱,就依大人主张。” 貂勃欲言又止,叹息一声:“唉,人才难得啊。先生前途多珍重。告辞了。” 随从放下酒,随貂勃退了出去。 范雎瞅着一堆酒坛子,心绪难平。 郑安平:“范兄,襄王三番五次抬举你,说明真是识英雄重英雄的明君,连王孙贾那样的国之栋梁都肯自降身份与你结为兄弟,看来你在齐国的人气极旺。或者……” 范雎摆了摆手:“多说无益。” 郑安平:“好,我不说了。” 这时,须贾匆匆走进来,冷不防被酒坛子绊倒在地。 范雎连忙上前搀扶。 须贾不顾疼痛,四下张望:“听说襄王派人送来了一大堆金银珠宝,钱呢?钱呢?” 范雎:“被我退回去了。” 须贾嚷起来:“你怎么这么傻!你真是个大傻瓜!别人磕头都找不到这种事!我是堂堂的特使都没有捞到一点好处,送上门来的钱,你竟然推出去了…我平常怎么教你的?真是急得我手发抖,腿抽筋…你真的没要一分钱?别耍我,我只分七成…六成…五成五…我的亲大爷,我把门关起来了,赶快分钱吧。” 郑安平:“大人,范师兄没法推辞,真的只要了酒,没要一颗珠宝一分钱。” 须贾盯着范雎的脸:“真的?” 范雎:“真的。” 须贾转了转眸子,竖起了大拇指:“明摆着的是浮财,暗藏的才是实货。财不外露,财不外露。聪明。” 说着跪趴在地上,对着一坛坛酒又摇又敲。 郑安平一脸厌恶地把脸扭到一边。 须贾折腾一番,一无所获,瘫坐在地,有气无力地:“范师弟啊,你说你放着大把的钱财不要,就要这几坛破酒,是不是想气死我?” 范雎:“你消消气,千万别一口气上不来,就无法游戏红尘了。” 须贾拍开一坛酒,猛灌了几口:“唉,只好一路醉着回国了。” 26.原野 春光明媚,溪水解冻,万物复苏,枝头树叶焕发勃勃生机。 车马在原野中驰骋。 须贾躺在车厢里,抱着酒坛子,酩酊大醉。 范雎和郑安平率随从骑在马上,佐护着一列车马前行。 郑安平:“好歹终于可以回家了。范兄,以后再碰上这种鬼差事,死活我都不干了。” 范雎:“为国效力,大丈夫不计个人荣辱。郑师弟,别说丧气话。仔细记牢沿途的山川地貌,回去后绘一幅图交给师兄呈献给大王。他日若齐国再度背盟与我国决裂,爆发战争,我军能够有备无患。” 郑安平感叹:“你处处为国家着想,真是有心人啊。只是总把好处让给须贾,真是太便宜他了。” 范雎:“人的能力有大小,不能强求。凭心而论,师兄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废物。” 郑安平:“你总是宽容别人。” 范雎:“一眼望出去,天地无限宽广。我们有什么必要总对某个人或某件事耿耿于怀呢?” 郑安平若有所思:“也许你是对的。” 这时,天空中接二连三地掠过秃鹰的踪影,在前方起起落落。 第118章 范雎和郑安平凝神远眺,骇然看见数具倒毙在野地里的尸体。 两人连忙勒住马头,示意车队停止前进。 郑安平:“范兄,怎么办?” 范雎想了想,果断地:“前方情况不明,不要轻举妄动。你和弟兄们保护师兄,看管好襄王馈赠给我王的财宝。我去探路。” 郑安平拔剑在手:“还是我去吧。” 范雎:“别争了。你剑术比我高超,保护师兄要紧。” 郑安平不无担忧地:“那你千万小心。” 范雎点了点头,策马向前。行了一段路,一具又一具倒卧在道路上、草丛中、溪水旁的尸体映入他的眼帘。 遇难者皆一色武士打扮,各种兵器散落一地。 群鹰乱飞。 范雎下马察探了一番尸体。他发现死者皆是被很锋利的剑割破咽喉而亡。另外,他从死者腰间佩戴的玉佩上,发现上面刻有‘平原府’字样。 范雎蹲在地上思索了一番,起身上马折转回来。 车队围成一个圆圈。郑安平和随从们持剑戒备。 从醉梦中清醒过来的须贾惴惴不安地坐在圆圈内的草地上,见到范雎回来,急切地:“师弟,情况怎么样…” 范雎下马招呼郑安平一起走到须贾身旁,把一块玉佩递给须贾:“一路上很多人被杀了。死者好像都是赵国平原君赵胜门下的人。” 须贾翻弄着玉佩,皱紧了眉头:“孟尝君、信陵君、平原君都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名公子,门下能人辈出。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杀平原君的人?” 范雎:“不清楚。死者皆被割断了喉咙,创口的位置和深浅程度惊人地一致。我认为死者皆是被同一个人所杀。并且是在来不及反抗的状态下被杀的。凶手出剑速度之快,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他的话令须贾感觉很冷。 郑安平神色凝重地:“根据范兄的描述,凶手使的大概是天下最歹毒的越女剑法。莫非这周围有楚国的职业杀手出没?” 范雎摇了摇头:“越女剑法尽管歹毒,但根本不可能一招之间同时使这么多人毙命。” 郑安平:“那…我想起来了,传说几十年前有一种剑法威力无比,叫四相剑法。当时天下仅有两个人会使这套剑法。这两个人都是女人。一个叫幽恬,另一个是秦国大名鼎鼎的女将军屈楚。她们和绝代英豪张仪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幽恬死得很早。屈楚虽然在秦国军队中传授过越女剑法,为秦国培养了一大批勇武的将军,可她和张仪同时在楚国遇难后,四相剑法也就失传了。” 须贾:“现在这种剑法重新出现,说明…老天爷,我们该不会这么倒霉,被人像杀鸡一样抛尸荒野吧…如果侥幸避过这一劫,我发誓今后不再吃鸡。” 郑安平:“大人,目前情况不明,可你也不要过分害怕,免得造成不必要的慌乱。要是弟兄们闻风而逃,谁来保护你?” 须贾起身陪笑:“是,是,师弟教训得有理。或者你再去探探路…” 范雎:“师兄,还是我去吧。郑师弟,你一定要保护好师兄。” 待他上马走后,须贾扯着郑安平的衣袖,轻声地:“师弟,我想和你换换衣服。” 郑安平脸色铁青:“卑职怎么敢穿大人的衣服?” 须贾一脸可怜相:“师弟,师兄平常是跟你开玩笑,别跟我计较。你瞧,我才作了几天的官,豪宅还没盖,华丽的车马还没置办,成群的妻妾也还没娶,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郑安平不耐烦地:“好啦,好啦,除了换衣服,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须贾:“尽量离我远一点。我听说强盗打劫,往往都是杀当官的,对小卒子倒格外开恩。” 郑安平怒极而笑:“你真会保护自己。脱衣服,快脱!” 须贾:“是,是。反正附近又没有女人。” 郑安平嘲讽地:“如果有女人,你恐怕脱得更快。” 27.一座小山丘下 忽强忽弱的山风中,一名身着翠绿色长袍的长发女郎拄着一把血迹斑斑的长剑,傲然立在山丘下。几十名武士装扮的男子手持各种兵器团团把她包围。 双方对峙。 一路搜寻而来的范雎把马柱在一片树林里,伏在一块岩石后窥望。 风乍起,女郎如丝的秀发随风飞舞,靓丽的脸孔在阳光下展露无遗。 范雎感觉女郎似曾相识。细细一想,发现她正是曾打劫须贾的女贼。 就在范雎权衡该不该露面的时候,一名相貌威严的武士首领开了口:“飞天玉鼠,只要你把在平原君府中偷了的宝物交出来,我们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无论天涯海角,我们绝不会放过你。” 飞天玉鼠似笑非笑:“传说赵胜最大的本事是乐善好施,纠缠女人并不在行。你们这群狗奴才怎么倒反过来了?整天对女人胡搅蛮缠的,不怕玷污了你们主人的名声!” 武士首领:“如果你不去平原府行窃,我们怎么会有功夫不远千里,满天下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飞天玉鼠:“我有雅兴光顾平原府,应该是赵胜的荣幸。不是有这样一种说法吗?天下不被我打劫的人家,根本没资格称得上富有。我替你们的主人扬名,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怎么反而不识抬举像疯狗一样追逐我呢?看来好人真的难做啊。” 武士首领沉声地:“飞天玉鼠,你惑乱天下,作案数百起,早就死有余辜。今天你若不交出宝物,我们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飞天玉鼠叹了一口气:“早知平原府这么小气,我就不会把那一对金绿猫儿眼捣碎吃了。” 武士首领:“什么?你把那对稀世珍宝给吃了?” 飞天玉鼠现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女人都爱美。谁让我是女人呢?我曾得到一份传说是活了800岁的彭祖传下来的秘方,按照这份秘方上所列的材料配制丹药服食,就能够令人神清气爽,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秘方上所列其中一种材料就是上好的美玉。为了配制丹药,我才满天下苦苦寻找稀世宝玉。平原府里那对金绿猫儿眼在我吃过的玉石当中,只能算下品。不过在听说雄才大略的燕昭王也是吃了与我同样的配方研制的丹药暴毙后,我就不再吃丹药了。所以今后就算你们跪着求我再去平原府打劫,我也没功夫。诸位请回吧。” 武士首领:“你以为轻轻巧巧的就可以脱身吗?” 飞天玉鼠:“那要怎么样?难道要我以身抵物?赵胜虽然是名满天下的名公子,但也没有资格娶我。你们既抓不住我,又打不过我,这样耗下去有什么意思?” 武士首领:“当然没意思。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鬼话?你不交出宝物,只有死路一条!” 飞天玉鼠隐隐一笑:“说真话倒没人相信,这世道真是奇怪。如果我交出你们要的东西,你们真的放我走?” 武士首领:“当然。” 飞天玉鼠:“可是你们有很多人死在我的剑下。” 武士首领:“只要你交出宝物,这笔债可以一笔勾销。” 飞天玉鼠:“这真是一个残酷的世界。死的石头竟然比人的生命还珍贵。既然我们彼此都没什么人性,就作一个了断吧!反正大家活着都是为了等死!” 所有武士挺剑而立。 飞天玉鼠嘴角泛起一丝阴恻恻的笑,审视着一张张脸孔。 武士们高度紧张。 范雎伏在岩石后,也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杀气。 武士们同时吼叫,从四面八方向飞天玉鼠扑去。 范雎只觉眼前一花,吼叫声消失了。待他反应过来,飞天玉鼠已经似鬼魅般飘身落在岩石上,用剑抵住了他的喉咙。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名又一名喉咙被割断的武士似积木般地倒毙。 当最后一名武士倒下,飞天玉鼠用剑抬起范雎的下巴,浅浅一笑:“我们好像见过…” 范雎木然地:“确实。” 飞天玉鼠:“你留给我的印象还不错。” 范雎:“你留给我的印象却非常糟糕。” 飞天玉鼠咯咯一笑:“这不奇怪。谁会对贼有好感?不过你恐怕不会否认,我是你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范雎:“我是色盲。” 飞天玉鼠:“只有小狗才是色盲。你看起来像一只很乖的小狗。” 范雎:“那你肯定是一只非常淘气的小老鼠。” 飞天玉鼠收了剑,在岩石上坐下,凝望着范雎的眼睛:“我宁愿和你一样,是一只很乖的小狗。” 这时的她像一名温柔娴静的淑女。但是她手中的剑却在滴血。 范雎:“你为什么不杀我?” 飞天玉鼠:“我为什么要杀你?” 范雎:“你不杀我,那我走啦。” 飞天玉鼠:“你明知道走不了,何必骗自己?” 范雎:“是啊,有谁能逃得过四相剑法的夺命杀着?” 飞天玉鼠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使的是四相剑法?你是谁?” 范雎:“你又是谁?” 飞天玉鼠:“我是小老鼠。” 范雎:“我是小狗。”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飞天玉鼠:“我是不是该杀了你?” 范雎:“对。” 飞天玉鼠:“为什么?” 范雎:“因为你杀了我灭口,就不会有人知道你所做的事,也就不会有人来纠缠你。” 飞天玉鼠:“这是一个好借口,但不是理由。其实我很喜欢有人来纠缠我!” 第119章 范雎:“哦?” 飞天玉鼠咬了一下嘴唇:“因为,我很寂寞。” 两人再次对视。 一阵风拂来,飞天玉鼠的长发随风抚摸着范雎的脸颊。 一会儿,飞天玉鼠拢了拢头发,平起手中的剑,微一运力,剑身爆裂,化为无数碎片坠落。她抛弃光秃秃的剑柄,仰脸凝望着天上的浮云:“寂寞才是一把真正能致人于死地的剑!这把剑很久以前就在剜我的心,割我的肉。一点一点的剜,一丝一丝地割…你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吗?” 范雎:“不知道。” 飞天玉鼠:“每天我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的时候,我都向上天祈祷从此不再醒来。每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感觉又一次必须面对这个冷酷而纷乱的世界,我都无比地绝望。我不爱任何人,也没有人爱我。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我一直在等死,分分秒秒都在等死!你明白吗?” 范雎:“不明白。” 飞天玉鼠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两颗冰凉的泪珠溢出眼帘:“你为什么不骗骗我?为什么不哄哄我?或者你可以讨好我,又或者可以唾骂我。我们本是陌路人。不论你对我说什么,做什么,对你根本没有损失!你为什么这么吝啬?不管爱恨,不管悲喜,你都不肯施舍一丝情感?就算你很恨我,就算你下一秒钟就会拔剑杀了我,也要让我感觉到一丝很真实的情感。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你愿意杀了我吗?我向你保证,我绝不抵抗。” 范雎摇了摇头。 飞天玉鼠泪光盈盈地:“你有一千条理由杀了我。” 范雎:“我没有理由杀一个对自己的生命丝毫不负责任的人。” 飞天玉鼠:“可是我活得太累了。没有寄托,没有希望,除了寂寞,什么都没有。” 范雎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现出一个微笑:“我叫范雎。你呢?” 飞天玉鼠:“我喜欢你叫我小老鼠。” 范雎:“你很淘气。” 飞天玉鼠拭了拭眼泪,抚了抚他的脸颊:“疼吗?” 范雎:“疼。可我不怪你。” 两人互相凝视。 半晌,飞天玉鼠梨花带雨地笑了。 天空中流云飘飞。 范雎:“我要走啦。你多保重。” 飞天玉鼠:“你要去哪儿?” 范雎:“回家。” 飞天玉鼠伤感地笑了笑:“有家,真好。以后我们还能不能见面?” 范雎:“难说。” 飞天玉鼠凝望着他:“你不会喜欢一个贼的。可是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相信吗?” 范雎点了一下头:“我并不讨厌你。” 飞天玉鼠闭了一下眼睛,柔柔地一笑:“等我对自己有把握的时候,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来找你。现在,我先走。” 范雎:“嗯。” 飞天玉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施展轻功,似一只鸟儿闪了几闪,消失在山水之间。 范雎抚了抚脸颊,极目远眺,犹在梦中。 28.原野 夕阳西沉。 范雎纵马而归。 郑安平连忙迎上去,一脸欣慰:“你可回来了。我都快急死了。怎么样?” 范雎:“没事。” 郑安平:“可能是仇杀。那我们就在这里露宿一夜,明天花些时间把沿途的死者埋了。” 范雎:“行。” 郑安平:“哎,你的脸怎么啦?” 范雎:“不小心碰了一下,没关系。” 郑安平:“哦。师兄,出来吧,没事了。” 须贾从一辆车底下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嚷什么?我说过了,叫大人。快脱衣服还我。快脱!” 29.魏国国都 况野在庭院中扫地。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范雎抱着一坛酒而来:“老爷子…老爷子…” 况野听到呼唤,直起腰,眉开眼笑:“哟,范先生,你回来了。” 范雎:“回来了。这次出使齐国,齐襄王赏了我几坛酒。我特意送一坛来给您喝。” 况野:“难得你时时牵挂着我这个糟老头子。等我扫完地,去弄几个小菜。我们爷俩好好喝两杯。” 范雎放下酒坛子,从他手中取过扫帚:“您歇着吧。我来扫。” 况野:“也好。一尘不扫,何以扫天下?那老朽先去弄菜。” 范雎:“嗯。” 况野抱起酒坛子往前走了几步,又折转回来:“对了,洗衣店的那俩姐妹经常问起你。什么时候抽空去看看…” 范雎:“哎。” 况野:“扫完地就赶快过来,免得菜凉了…这国君赏的酒大概不会渗水了吧…” 待他走后,范雎细致地扫地。 施正背着手一路走过来:“范雎…” 范雎停止扫地:“总管大人有何吩咐…” 施正上下打量着他:“听说你这次去齐国,捞了不少好处。怎么还穿着原来的旧衣服,有闲功夫在这儿扫地…” 范雎:“总管大人见笑了。在下始终一贫如洗,没有铺张的本钱。” 施正眯了眯眼睛:“别总是在我面前哼穷叫苦的。谁有机会外出,不乘机大捞一把?须贾那家伙又高升了,你会没有一点好处?” 范雎:“须师兄有功,得到升迁理所当然。在下没做什么事,自然讨不到什么好处。以后一旦有好处,不会忘了孝敬总管大人。” 施正:“嗯。我知道你有良心,可就是不会捞好处。以后灵活一点,别总是委屈自己。郑安平呢?” 范雎:“在花园里和师兄弟们练剑。” 施正:“我刚得到消息,这小子被任命为国宾馆的侍卫长官啦。以后专门和各国使节打交道,能捞很多好处。我找他请客去。” 范雎:“哎,您慢走。” 施正向前走了几步,扭过头来:“不该作官的人作了官,该作官的人却在这里扫地。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哪!” 30.王宫门口 下了朝的官员陆续走出来,纷纷乘车马离去。 魏齐正欲登车,须贾走过来,恭谦地:“卑职想请相国大人去寒舍吃顿饭,以感谢您一再提携之恩。” 魏齐:“饭就不必吃了。你是我的门生,能得到大王恩宠,我脸上也有光彩。齐襄王专程致信大王,一再夸随你出行的范雎很会办事。大王准备亲自提拔范雎。你认为他这个人怎么样?” 须贾:“非常不地道。卑职正想向您禀报,范雎在出使齐国期间,不仅和齐国官员称兄道弟,喝酒嫖妓,还收受了大量钱财。实有卖国通敌之嫌。” 魏齐沉下了脸:“有这等事?” 31.相国府 灯火下,众多门客应召在厅堂汇聚。 须贾尾随魏齐一路走进来。 魏齐在正首高坐,扫了众门客一眼,沉声地:“今天请各位来,是因为你们中间有人假公济私,公然置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于不顾,卖国求荣。” 众门客哗然,互相顾盼。 施正走进来向魏齐禀报:“主人,平原君为了感激您即时通报了他的门人遇难的消息,专门派人携厚礼来向您致谢。” 魏齐:“这件事呆会儿再说。” 施正:“是。” 说着在一旁伫立。 魏齐:“范雎!” 范雎出列下跪:“小人在。” 魏齐:“你随须贾大人出使齐国期间,都做了些什么?从实招来!” 范雎:“小人除了尽本份侍候须贾大人,并没有做其他事。” 魏齐:“真的没有?” 范雎:“没有。” 魏齐:“来人哪!” 几名壮汉持棍应声而至。 魏齐:“范雎,你最好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范雎:“小人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国家的事。望主人明察。” 魏齐:“你可曾和齐国游士鲁仲连彻夜喝酒?可曾和齐国亚相王孙贾在妓院里结拜兄弟?” 范雎:“有。” 魏齐:“给我打!” 几名壮汉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对范雎拳棍相加。 刹那间范雎皮开肉绽。 魏齐:“停!” 几名壮汉应声而止。 魏齐:“范雎,你可承认私受齐襄王馈赠的大量钱财?可承认卖国通敌?” 范雎鼻青脸肿,口鼻流血,从血泊中挣扎着爬起来,吐出几颗打落的牙齿,诚恳地:“主人…小人对国家一片忠诚…虽然齐襄王几次挽留小人在齐国作高官…可小人坚辞不受…小人并没有接受齐襄王赠送的钱财,只收受了数坛酒…除自己留了一坛…全都交给了须贾大人…请主人明察…” 须贾叹了一口气:“唉,师弟,我总是教你做人要清白,你总是不听…唉,你就从实招了吧。坦白了,主人或许还会给你改过的机会。” 范雎抹了一把鼻血:“小人始终对国家赤胆忠心,确无卖国求荣。” 须贾摇了摇头:“你一味抵赖,我就无法帮你说话了。” 魏齐:“打!给我狠狠地打!” 几名壮汉再次对范雎施以毒手。 一时间,范雎头破血流,鼻梁折断,牙齿尽碎,肋骨、手脚纷纷折断。 众门客目睹范雎惨状,于心不忍,有心劝阻,又不敢开口,纷纷垂下了头。 况野在堂外老泪纵横。 范雎数度挣扎,皆躲不开拳脚棍棒,剧痛令他神志模糊。冥冥中,他好像见到唐举忽右忽左地不断张嘴说什么。他的耳边忽远忽近地响起一个声音:“……诈…死…诈死…诈…死…” 248:第四集 第四集 范雎停止挣扎,扑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第120章 几名壮汉停止殴打。 须贾上前用脚踹了踹范雎,又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起身向魏齐摇了摇头:“主人,范雎畏罪已死。” 魏齐:“活该!这就是卖国贼的下场!这种人就该遗臭万年!把这个狗奴才扔到茅房里去!” 几名壮汉七手八脚地把范雎拖出厅堂,扔在茅房墙角。 魏齐站起身,对众门客沉声地:“往后谁敢假公济私,范雎就是榜样!” 众门客襟若寒蝉。 魏齐转脸问施正:“平原君派来的人在哪里?” 施正:“在小厅里恭候主人。” 魏齐走出厅堂。 须贾对众门客:“范雎这个卖国贼死有余辜!为了表示和这个卖国贼彻底划清界限,我们撒尿淋他去。” 众门客跟着须贾蜂拥而出,到茅房里纷纷争先恐后撒尿淋范雎。 施正走出厅堂,见到况野立在堂下垂泪,叹息一声,向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地:“老爷子,别再难过了。快把厅堂收拾干净,找辆车把范雎拖出去找个地方埋了吧,免得他一生清白,死了还受那帮小人羞辱。” 况野点头拭泪:“总管大人,麻烦您通知一声范雎的家人。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施正:“嗯。” 32.同上 待众门客四散,况野拖着一床草席来到茅房,在清冷的月光下蹲在范雎面前,瞅着他血肉模糊的脸,沉痛地:“范先生,浊世黑白颠倒,还不如阴间有光明啊。你死啦,老朽来送你。老朽死啦,谁来送我呢?” 说着掏出酒葫芦,把葫芦里的酒全洒在地上。 范雎微睁眼睛,含混地:“……老…爷…子…这…酒…不…假…别…浪…费…了……” 况野一惊,酒葫芦掉在地上。 范雎闭上了眼睛。 况野惊喜交加,急忙用草席盖住范雎,匆匆走出茅房。 33.街口 夜深沉。 侯易坐在豆浆摊上,守着一盏孤灯,望着冷清的街道出神。 况野驾着一辆平板马车而来。 侯易起身招呼:“老哥,这么晚了,您这是要上哪去…” 况野下了马车,四望了一眼,凑到侯易跟前,匆匆对他耳语了几句。 侯易脸色变了几变,连忙随着况野来到车旁,掀开席子一角,看了看躺在一堆稻草里的范雎,盖上席子,低声地:“这孩子伤得太重,恐怕没救了。” 况野小声地:“死马当活马医。我师兄无尘子在万鱼谷修行。找到他,范先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老哥哥,您就帮帮忙,救范先生一命吧。” 侯易:“行。可是我眼神不好,没法赶车。为了不让相国府的人猜疑,您又不能亲自送他去。怎么办…怎么办?不如找朱亥来帮忙…” 况野:“算了。您快收拾收拾,我去找郑安平来帮忙。” 34.国宾馆门口 郑安平匆匆走出来。 况野把郑安平拖到暗处,对他小声耳语了一番。 郑安平连连点头。 两人分头走开。 35.万鱼谷 一栋茅屋掩映在青山秀水之间。 仙风道骨的无尘子盘坐在一条清澈的溪水边垂钓。 范雎躺在摆在院子里的担架上,奄奄一息。 侯易和郑安平在晒满鱼干和药材的院子里,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郑安平:“侯老爷子,这个古怪的老头子死活不愿给我师兄疗伤,怎么办?” 侯易忍了忍:“别急,我再去试试。” 说着走出院子,来到溪水边,深深对无尘子施了一礼。 无尘子视而不见。 侯易:“无尘先生,老朽再三求您救那个可怜的孩子一命…” 无尘子瞅着水面上的鱼漂,淡淡地:“你很老了吗?” 侯易:“呃…晚辈恳求先生救人一命。” 无尘子:“那孩子还没死?” 侯易:“还有一口气。” 无尘子:“那就乘早挖个坑把他埋了吧。免得他活受罪。” 侯易:“先生是风尘隐士,世外高人,怎能说出如此让人心寒的话?” 无尘子:“要不怎么有知觉的人都感慨世态炎凉?” 郑安平走过来给无尘子下跪:“晚辈求前辈看在我师兄蒙受莫大冤屈的份上,大发慈悲,救我师兄一命。” 无尘子:“救了他,我有什么好处?” 郑安平:“晚辈定当多方凑钱重酬前辈。” 无尘子:“钱又不能吃,我要钱有什么用?” 郑安平:“那无论前辈想吃什么,无论前辈想让晚辈干什么,晚辈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无尘子:“我想干的事都让你去干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郑安平哑口无言。 侯易:“无尘先生………” 无尘子抛下鱼竿,起身匆匆走到院子里,踢了范雎一脚:“都是你,都是你!害我耳根不得清静!我就是不愿理会俗世的是是非非,才宁愿在这里和鱼打交道。唉,到底要躲到什么地方才不会听到有人唠叨?你们这两个家伙要我救这个小子可以,可你们必须马上在我眼前消失!否则,我把这小子腌干了下酒!” 侯易赶快拖着郑安平离去。 无尘子看了看范雎,抚了抚胡须:“等我去钓几条鱼,玩够了再来医你。你要是等不及咽了气,可不关我的事。” 说着重新回到溪边捡起鱼竿垂钓。 36.小酒馆 侯易和况野在角落里聚首。 况野瞟了瞟四周的食客,低声地:“妥啦?” 侯易喜忧参半:“人是送到了。可你师兄态度暖昧,不知可否能保那孩子一条命……。” 况野眉头舒展:“您放心。我师兄的医术与从前秦国的一代名医秦越人不相上下。只是他年轻时性子很急……现在脾气该好多了吧?” 侯易苦笑:“好,好得不得了。” 况野:“让您受累了。这边的事我都安排妥啦。我为范先生造了一个假坟。他的家人也来奔丧了。” 侯易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37.浆洗店 夏荷送走一拨顾客,转回店里。 夏菁从里间拿着一件衣服走出来:“姐姐,你瞧这件衣服做得怎么样…。” 夏荷接过衣服看了看:“料子和做工都不错,可这颜色我不喜欢。” 夏菁夺过衣服,嘟起了嘴:“你不喜欢没关系,他喜欢就行了。他又白净又帅气,穿上这件衣服肯定很潇洒。” 夏荷逗她:“他是谁呀?” 夏菁红了红脸,转身跑进里边。 况野驾车拉着一堆衣物而来。 夏荷迎出去,一脸热情地把况野扶下车:“老爷子,我就估量着您今天要来。您歇息,我来搬衣物。” 况野:“嗯。” 夏荷来回几趟搬完衣物,有意无意地:“范雎回来了吧…” 况野勉强地:“…回是回来了…” 夏荷:“我妹妹做了一件衣服给他,麻烦您给捎回去…夏菁…夏菁…” 况野面有难色地:“夏荷姑娘,恐怕范先生没有福气穿夏菁姑娘亲手做的衣服了。” 夏荷睁大了眼睛:“您说什么?” 夏菁乐颠颠地跑出来。 况野瞅了瞅两人,沉痛地:“本来老朽实在不想说,可…范先生蒙受不白之冤,十几天前就被相国大人下令活活给打死了。” 夏荷脸色苍白:“……” 夏菁闻言如五雷轰顶,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38.万鱼谷 范雎全身上下缠满绷带,唯露出一双眼睛躺在摆在院子里的一张竹床上。 无尘子坐在他身边,就着摆在石桌上的几碟鱼悠然自得地喝着酒:“从一场恶梦中醒来,晒晒太阳能弥补梦中的遗憾。是不是?我说大哥,我很喜欢你。因为你不会在我面前唠叨。我最恨别人在我面前唠叨。当然,我喜欢在别人面前唠叨。嘿,嘿,乘你不能开口说话,我乐得唠叨个够。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偏不告诉你。想知道你的伤势如何吗?这我倒可以从头说起。我刚才叫你什么来着?啊,对了,孙子,听爷爷跟你说,你的头就像一个烂西瓜,起码有十七、八个口子。你的鼻梁断了,一口牙全没了,不过舌头还在。你的肋骨除了一根完好,其余的都断了。手和脚骨折断裂的地方很多。你全身上下简直让人惨不忍睹。不过幸好我老人家最近心情很好,才有耐心跟你接骨疗伤。等我心情再好一点,就为你做一副假牙。说实话,小子,你要想活下来,就必须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你必须学医。你愿不愿学医?医你自己?” 范雎眨了一下眼睛。 无尘子起身进屋,取出一幅人体穴位图摆在范雎面前:“大夫,你慢慢研究。小的钓鱼去了。” 39.乱坟岗 夏菁跪在范雎的墓前,神情凄凄地焚烧亲手做的衣服。 夏荷站在一旁,无声的泪不停流淌。 况野看着姐妹俩,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40.万鱼谷 范雎扶着搭在院子里的两根竹竿,缠着绷带,一点点地挪步。 无尘子和况野在溪边散步。 况野:“师兄,你能救活这孩子,说明你的医术已经炉火纯青。” 无尘子:“你别夸我。说实话,把他救活了,还不如让他死啦。” 况野:“此话怎讲?” 无尘子:“外伤好治,内伤难医。他活着一天,周身的病痛就将折磨他一天。何况他破相了。 第121章 这对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来说,无比残忍。” 况野:“或许你可以为他整容…” 无尘子摇了摇头:“他脸上的创口太深,再高明的医生也无能为力。他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如何面对这个世界,而是如何面对他自己。” 况野停下脚步,充满怜惜地瞅着在院子里艰难挪步的范雎,沉痛地叹了一口气。 41.大街上 况野和郑安平在人群中相逢。 郑安平:“老爷子,我师兄怎么样…” 况野:“大部分的伤都无大碍…不过…你抽时间去看看他。” 郑安平:“嗯。我恨不得宰了须贾!” 况野:“万万不可生事。免得节外生枝。” 郑安平咬牙点头。 两人对望一眼,擦肩而过。 42.万鱼谷 无尘子扶着拄着一根拐杖的范雎来到溪边坐下,耐人寻味地:“兄弟,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 范雎点头。 无尘子:“那好极了。我马上会给你一个惊喜。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不稀奇,只要这纱布一拆,你就会在自己的脸上看到祖先是什么样子。坐好,我动手啦。” 范雎坐正身子。 无尘子极快地为他拆了脸上的绷带,极其复杂地一笑:“你比我想像中的帅多了。” 范雎慢慢向前倾身,溪水中倒映出一张疤痕满面、凸凹不平的极其丑陋的脸。他眼神发直地瞅着自己的形象,极度悲哀。 无尘子扶正范雎的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副假牙递给他:“别把鱼吓跑了。戴上这副假牙,你会更帅一些。” 范雎不置可否。 无尘子强行扳开范雎的嘴,替他安上假牙,深沉地:“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掐我的脖子?很想揍我一顿?又或者你想一头撞死?无论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我想说的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你都应该生存下去。尽管你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范雎麻木不仁。 无尘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开了。 良久,两颗浑浊的泪顺着范雎的脸颊滑落。他拄着拐杖艰难地站起身,一头扑进溪水之中。 在院子中喝酒的无尘子听到响声,连忙端着酒杯站起身,看了看,又坐了下来:“这种方式我试过很多次,总之死不了。” 43.同上 星光灿烂。 范雎拄着拐杖,木然地站在院子里。 无尘子背着手从屋中走出来,绕着范雎转了一圈,咳了一声:“请问阁下明天准备用什么方式自杀?” 范雎一声不吭。 无尘子:“我现在发现设计如何把自己杀死,其实挺好玩的。在想象中,你可以把自己设计成卓立不群的巨人、满怀忏悔的恶棍、悲天悯地的多情种子,还有受尽人间苦难的苦命浪子。哎,大哥,你准备再次以什么身份向这个世界告别?” 范雎沉默不语。 无尘子拍了拍脑门:“割腕、喝毒药、投水、上吊,这些方法太普通,不够刺激。爬到高山上往下跳,又太费力气。看到你对死这么有兴趣,我深受感动。所以特地为你设计了一个很特殊的死法。有没有兴趣?” 范雎缓缓转脸看着他。 44.同上 暖暖的阳光下,范雎仅穿一条裤衩,被无尘子绑在一根竖在院子里的木桩上。 无尘子拎来一桶水,当着范雎的面把一罐蜂蜜倒入水中,然后用一根木棍一边搅拌,一边喋喋不休地:“据说世上最好玩的死法,莫过于被咬死。很多女孩子动不动就会说,‘我咬死你,我咬死你。’由此可见这种死法很甜蜜。现在这里没女孩子,我又不喜欢吃人肉。所以想来想去,只好请蚂蚁代劳了。大爷,只要我把这桶蜜水洒在你身上,蚂蚁马上就会蜂拥而来,一小口一小口很甜蜜地把你咬死。这种死法是不是很过瘾?你实在不想活的话,我就把这桶水倒在你身上。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一具骷髅。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范雎颤了颤嘴唇,没有开口说话。 无尘子把棍子扔在地上。拎起水桶踮脚把范雎从头淋到脚,然后退到石桌前坐下,斟了酒,有滋有味地喝起来。 一会儿,几只蚂蚁出现,又匆匆消失了。不久,大队蚂蚁源源不断地涌来。 木棍上顷刻间密密麻麻爬满蚂蚁,令人毛骨悚然。 无尘子喝着酒,吃着鱼干,观察着范雎的神态。 范雎脸上的肌肉跳了几跳,咬牙瞅着向自己扑来的大队蚂蚁。很快,蚂蚁随着他伤痕累累的身躯往上爬。 无尘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惊心动魄的场面。 这时,一个锦衣华服的矮老头和一个身背长剑的高老头跨进了院子。 无尘子充满询问地看着他们。 高老头向无尘子施了一礼:“请问前辈可是无尘先生?” 无尘子淡淡地:“阁下有何指教?” 矮老头上前向无尘子下拜:“弟子田文,一生为浮华声名所累,多年来颠沛流离,时有生不如死之感。弟子和挚友冯欢堪破世事,但无法参悟大道。故虔诚寻访先生,望先生指点迷津,收我二人为徒。” 冯欢亦下跪。 无尘子皱了皱眉:“你是孟尝君?” 田文:“是,师父。” 无尘子:“别动不动就叫我师父。要我收你二人为徒不难。你们只需像这个叫张禄的人一样经得住蚂蚁咬,就可以留在我身边。” 田文和冯欢抬眼望去,只见范雎浑身上下爬满蚂蚁,不禁惊惧地张大了嘴巴。 249:第五集 6 第五集 无尘子呷了一口酒:“怎么样,怕了吧?” 田文和冯欢对望了一眼,镇静了一下情绪,朗声地:“弟子脱离纷乱尘世的决心已定,请师父考验弟子。” 两人向无尘子叩头。 无尘子放下酒杯,淡淡一笑:“放得下才真自在。你们真的什么都放得下?” 田文:“是,师父。” 无尘子起身走到范雎面前,伸手拂去爬在他脸上的蚂蚁:“张禄先生,你呢?你可什么都放得下?” 范雎紧闭双眼,嘴角溢出缕缕鲜血:“晚辈很感激您用蚂蚁给晚辈舒筋活血驱毒疗伤…晚辈已是残废之人,无法体会真自在。” 无尘子:“我本以为你已经堪破生死大道,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范雎微微睁开眼睛:“如果您是我,您放得下吗?” 无尘子默然,转身走到田文和冯欢面前:“你们起来吧。去端些水来,给他洗洗。” 45.同上 晨,薄雾飞升。 范雎披头散发地坐在溪水边,瞅着流水发呆。 田文和冯欢背着包袱,随着无尘子从屋中走出来。 三人走出院子,无尘子看了呆坐在水边的范雎一眼,吩咐田文和冯欢:“你们去和张禄先生告个别吧。” 田文和冯欢依言上前,向范雎施礼。 冯欢:“张禄先生,我二人要随师父云游四海,另觅幽境清修。您好自为之。” 范雎木然地:“好。做你们的活神仙去吧。” 田文:“张禄先生,在下曾以门下宾客如云自傲,美名传于天下。却不料被人诬陷谋杀苏秦,数十载受尽天下人责难唾骂。在下深知被冤枉是何滋味。可是人正不怕影子斜。望先生振作起来,直面人生。” 范雎颓废地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田文和冯欢向他施了一礼,退回来随着无尘子顺着幽径,消失在茫茫雾海之中。 良久,范雎睁开眼睛,扑倒在水边,疯了似的拼命用水泼自己的脸。 46.同上 细雨沥沥。 范雎斜躺在屋里一片狼藉的地上,抱着一只酒坛子,借酒消愁。 侯易、况野和郑安平冒雨而来。 况野:“范先生,我们看你来了。我师兄呢?” 范雎眼神发直:“四海云游,云游四海去了。” 三人看着范雎的模样,无限心酸。 侯易和况野连忙收拾房间。 郑安平蹲下身,扶起范雎,瞅着他伤痕累累的脸,哽咽地:“…范兄……” 范雎凄凄一笑:“我叫张碌。庸庸碌碌的碌。” 郑安平强忍泪水,宽慰地:“无论你叫什么,变成了什么模样,我们始终是兄弟。” 范雎拂开他的手:“我是一个废人,不配和你做兄弟。” 郑安平急切地:“你千万别作践自己。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取下背上的包袱打开,把一卷卷竹简摆在范雎面前。 范雎瞅着一堆竹简,眼神呆滞。 郑安平:“这是我特意给你找来的一些好书。有《左氏春秋》、《公羊传》、《谷梁传》、《论语》、《老子》、《墨子》、《鬼谷子》、《孟子》、《孙子兵法》、《楚辞》,还有你一直想拜读的《大秦律法》。” 范雎伸手取过拐杖,把竹简拂开,冷冷地:“我已经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容貌毁啦,前程毁啦,空留一身残疾,看这些书还有何用?” 郑安平痛心疾首地:“范兄,你胸有经纬,才高八斗,可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啊!” 范雎:“人生卑微,匆匆不过数十年。飞黄腾达如何?自暴自弃又如何?终难逃一死。你们就别管我啦。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郑安平的眼泪流下来:“范兄,你千万别灰心。振作起来,终有洗冤报仇之日。” 范雎悲怆大笑:“报仇?找谁报仇?为什么报仇? 第122章 又有什么必要报仇?人世浑浊,我不耻于与小人为伍,却耻于与小人为仇。报仇二字,休得再提!” 说着挣扎起身,拄着拐杖出屋,淋着雨向溪边走去。 郑安平起身欲追,被况野拖住:“往事不堪回首。治愈心灵的创伤需要时间,你再劝他也没用。” 郑安平抹了一把眼泪,凄凉地:“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毁啦。救人救到底,两位老爷子,请想想办法让我师兄振作起来。” 侯易走过来:“这样行不行?老朽去跟信陵君说说,让范雎埋名隐姓去信陵府里任高级幕僚。信陵君为人仗义又尊重人才,一定肯结纳范雎。” 况野援了摇头:“不行,不行。魏齐相国权倾朝野,权大势大。万一范先生行踪暴露,不仅性命难保,还会连累信陵公子。安平,你在国宾馆经常和各国公使打交道,多留心寻找机会,托可靠的人把范先生弄出国才是上策。” 郑安平:“就依您的意思。齐国一直非常器重我师兄,我一定找机会和齐国公使接洽。” 侯易摇头:“不行。范雎就是因为被诬陷私通齐国才遭的难。如果他真去了齐国,岂不毁了他一世清白?” 郑安平:“那我再想想办法。只是任凭我师兄这样沉沦下去,总让人于心不忍。” 况野想了想:“有一个女孩对范先生一往情深,若让她来陪伴范先生,或许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47.浆洗店 夏菁坐在店里,一脸憔悴地瞅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夏荷忙里忙外地收拾整理衣物,对夏菁的状况深感担忧。 况野来到店门口,四下望了一眼,匆匆入店。 夏荷放下手中的活儿相迎:“老爷子,您来啦…” 况野瞥了夏菁一眼,对夏荷有意无意地:“夏菁姑娘消瘦了很多啊。” 夏荷苦笑:“我妹妹对爱情满怀憧憬,没想到…不说啦。您送来的衣物还没浆洗好,我会抓紧时间,您隔天来取吧。” 况野:“老朽今天是为别的事而来。” 夏荷:“哦?” 况野把她拉到一边,对她低语了一番。 夏荷惊喜交加,拉住况野的衣袖,嘴唇颤动:“…真的……” 况野点了点头,低声地:“只是他容毁了,一条腿跛了,让你妹妹要有心理准备。” 夏荷拼命点头。 况野拍了拍她的手,匆匆离去。 夏荷把脸转向里间,泪如泉涌,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一会儿,她拭去泪,转身走到夏菁跟前,充满掩饰地一笑:“夏菁,快关门,我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 48.万鱼谷 艳阳下,范雎头发散乱,乱须丛生,衣衫褴褛地枕着一只酒坛子,醉卧在庭院中。 夏荷挎着一个篮子,搀扶着况野踏着幽径而来。 夏菁走在前面,容光焕发,衣服光鲜,似一只美丽的花蝴蝶。 况野对夏荷感慨地:“爱情的魅力真是无可比拟啊。马上就要见到心爱的人了,看把夏菁姑娘高兴得像朵花似的。” 夏荷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幽怨,明媚地一笑:“范大哥能死里逃生,真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况野:“是啊、是啊。呆会儿为了庆贺范先生和夏菁姑娘重逢,我们爷俩可得好好喝几杯。” 夏荷:“嗯。” 夏菁转回来:“姐姐,你看我的衣服皱不皱?脸花不花?头发乱不乱……” 夏荷:“你今天比九天玄女还漂亮。” 夏菁含羞地一笑,转身似一阵风奔进了院子:“范雎…范雎……” 范雎醉意朦胧地睁开眼睛,支撑起身子:“谁……” 夏菁定睛一看,惊叫一声,不住后退:“…你…你…你是范……” 范雎拢了拢头发,无法形容地一笑:“是,是我。” 夏菁失声痛哭,转身飞奔出去,摇着夏荷的手,眼泪飞溅:“姐姐,姐姐,我们回去吧。” 夏荷替她拭泪:“别哭。你不是很喜欢范大哥,不是一路上渴望见到他,要和他长相厮守吗?” 夏菁跺脚:“不、不!他变得奇丑无比。我不喜欢他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夏荷:“夏菁,喜欢一个人不容易。你怎能随随便便说这种话呢?” 夏菁“从前他英俊洒脱,气质高雅,我当然喜欢他…现在他让人看了就恶心,我分秒都呆不下去。你不是也喜欢他吗?你能忍受他,就嫁给他吧。我可不愿被糟蹋了。” 说着一路狂奔而去。 夏荷又气又急:“夏菁…夏菁…你回来……” 况野沉重地:“夏荷姑娘,凡事不能勉强,让她去吧。” 夏荷:“对不起,老爷子,让您失望了。” 况野:“怪老朽考虑欠佳,好心办坏事。夏荷姑娘,你也回去吧。” 夏荷仰头看了看院子,咬了咬牙:“在这种时候,范大哥最需要有人关心和照顾。我决定留下来伴他一生一世。老爷子,拜托您多关照我妹妹。” 况野大感意外:“夏荷姑娘……” 夏荷莞尔一笑:“我更喜欢您称呼我范夫人。” 说着,拎着篮子向院子走去。 况野喃喃地:“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 49.国宾馆 郑安平刚走进门,一名侍卫匆忙迎上来,急切地:“大人,刚来访的秦国特使王稽大人下榻的房间被盗了。” 郑安平一惊:“…什么?遗失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侍卫:“卑职刚接到报案,目前尚不清楚。” 郑安平:“快去瞧瞧。” 两人穿过大厅,沿着楼廊匆匆向贵宾房走去。 精力充沛的王稽在豪华的客房里高坐。几名秦国武士左右侍候。 一群魏国侍卫在房间里上下搜索。 王稽讥讽地:“罢了吧,贼走了才想到关门,不是太迟了吗?贵国的偷盗之风历来在天下很有名,今天总算领教了。” 郑安平匆匆走进来,向王稽施礼:“王大人,在下督察不力,让大人受惊了。请大人列出被窃物品清单,在下一定督促手下限期破案。” 王稽:“也没有丢失多少值钱的东西。不必烦劳大人劳师动众了。请问大人是…” 郑安平:“在下郑安平。” 王稽心中一动,站起身来:“原来是郑大人,久仰、久仰。” 郑安平:“王大人客气了。在下位卑,办事不力,请大人恕罪。” 王稽上前,微笑:“失一贱物能结交一位真义士,值,值。” 50.万鱼谷 夏荷晾晒好衣物,端出几样酒菜在石桌上摆好,然后进屋把范雎扶出来坐下,兴致勃勃地:“我在附近发现了好多好吃的野菜。等吃完饭,你看书,我去采些菜来煮鱼给你吃。这里的鱼真多,又容易捕捞,跟你在一起,我可有口福了。先吃饭,然后我陪你喝酒。” 范雎瞅着酒菜,索然无味:“我不想吃。” 夏荷:“就算我做的饭菜再难吃,你多少也吃一点。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学习烹饪,让你一天比一天吃得更好。” 范雎:“你何必勉强自己,整天面对一张不堪目睹的脸?” 夏荷专注地看着他:“我并没有勉强自己。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范雎:“你可怜我?” 夏荷:“不,你根本不可怜。老天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世上根本没有可怜的人。只有自己作践自己的人。” 范雎:“一个男人没有前途,就等于已经死啦。到了这份上,我的人生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你又年青又漂亮,没必要跟着我不死不活的受罪。” 夏荷莞尔一笑:“如果你希望我不受罪,就多给我一些开心。我记得你从前很喜欢笑。那时我常常想,要是能一辈子在你身边,经常听你温文尔雅地讲话,经常看你笑,该有多好。可是当时我妹妹特别喜欢你,所以我只能偷偷地想想而已。现在我终于如愿以偿。我真的很感谢老天爷。” 范雎:“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根本不值得你爱。” 夏荷:“我爱的不是一张脸,是你整个的人。对于我来说,你根本没有变。你有思想,有才气。和一个善于思考的男人在一起,等于拥有整个世界。你知不知道我最羡慕的人是谁?” 范雎:“谁?” 夏荷指了指自己:“我自己。因为我有一个恃才傲物的夫君。你能对诸多圣贤著的书不屑一顾。这份傲气,真是无人能及。” 范雎:“你就别打击我了。古来值得拜读的书数不胜数。只是当今天下,唯有《大秦律法》这部旷世经典巨著有实际意义。研究透了这部书,就等于全盘掌握了整个天下的未来。可惜我心中有诸多想法,却无法报效苍生。只能在这里苟且偷生,虚耗生命。” 夏荷:“你心忧天下,可以著书立说呀。历史上很多名人还不是蒙受了不白之冤,但却凭顽强的斗志与命运抗争,最终流芳千古。孔子古稀之年笔削《春秋》;左丘明被刺瞎双眼,照样谱写了《左传》。对不对?” 范雎沉默。 夏荷:“暂且不说了。吃饭吧,菜都凉了。” 范雎站起身来。 夏荷:“你去哪儿?” 范雎:“我习惯喝着酒看书。” 夏荷眼睛一亮。 51.国宾馆 浩月流空。 郑安平带着一群侍卫四处巡视了一番,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刚解下佩剑放上剑架,一名侍卫进来禀告:“大人,王稽大人来访。” 第123章 郑安平:“哦?快请。” 一会儿,王稽走进来。 郑安平相迎:“王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坐。” 王稽坐下,微微一笑:“夜来无事,乐得偷闲四处走走。郑大人,打扰啦。” 郑安平关上门,与王稽相对而坐:“哪里,哪里。多亏王大人海量,才使在下免去失职之罪。在下实在对您心存感激。” 王稽:“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在下喜欢广交朋友。在贵国也结交了很多好朋友。抛开彼此的不同政见,在下有心和大人结交。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郑安平:“在下卑微,不敢高攀。” 王稽:“哎,朋友之间,只论情谊,不分高低贵贱。实不相瞒,在下在国内时就听公孙述大人谈过大人的风采,早就有心与大人相交,碰巧刚造访贵国就遇上了大人,真是天遂人愿啊。” 郑安平:“大人太抬举在下了。” 王稽:“打开天窗说亮话。凡在我国担任外交公使的大臣,在出使列国时不仅肩负国家重任,也肩负着四处发掘人才的责任和义务。在下斗胆请问大人,在大人熟悉的朋友中,可否还没有走上仕途的能人异士?” 郑安平推脱:“这个问题,在下实在不好回答。” 王稽进一步地:“在下花时间查过贵国的官吏任用名册。从上到下,在下没有发现大人的朋友范雎先生的名讳。请大人不吝相告范雎先生现在身在何处?” 郑安平转了转眸子:“范雎将近一年前遭人诬陷,被魏齐相国下令处死啦。” 王稽连声叹息:“天妒英才。可惜了,太可惜了。此等大才若在我国,肯定会受到十倍百倍的推崇,在朝中备受重用。可惜,可惜啊。” 郑安平观察着王稽的举动,权衡再三,充满试探地:“大人果真有心发掘人才?” 王稽:“在下诚心视您为友,所说皆是肺腑之言!” 郑安平:“在下并不怀疑大人的人格。只是在下有一至交好友,其才华不在范雎之下,无奈在国中被权贵迫害,只能隐居深山避祸。在下怕稍有不慎,给这位好友带去灾祸,所以刚才才有此一问。望大人不要多心。” 王稽万分欣喜:“我国自张仪、樗里疾、甘茂等擎天大柱相继过世,一直奇缺纵横环宇之大才。蒙大人不弃,举荐奇才。在下愿替我王真心求贤,请大人指路。” 郑安平起身来回踱了几步,郑重地:“如果大人并非以貌取人的话,在下愿牵线搭桥。” 52.万鱼谷 范雎坐在院子里津津有味地品着酒,研究《大秦律法》。 夏荷挂着满脸汗珠,用草拴着一对野雉兴冲冲地走进来:“夫君,看我布的网罩住了什么?” 范雎抬头张望:“哟,这是什么鸟?” 夏荷失笑:“你怎么这么傻,这是野雉。瞧瞧,羽毛长长很漂亮的这只是雄的,尾巴很短很温柔的这一只是雌的。等我把它们驯化了下了蛋,就可以煎蛋给你下酒了。怎么样,上山可以抓鸡,下河可以捉鱼,我很有能耐吧?” 范雎:“能耐,有能耐。你差不多要变成一个野小子了。” 夏荷放下野雉,抹了一把汗水:“你到底是训我,还是夸我?” 范雎:“夸你呢。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夏荷美滋滋地:“那当然啦。我要努力把这个家操持得有声有色的。快快乐乐地和你做神仙伴侣。你好好的守住野雉。我进屋去找个笼子来把它们罩住。” 范雎:“夏荷。” 夏荷:“嗯?” 范雎:“你看这对野雉相依为命,才真正是自由自在的神仙伴侣。别委屈它们,把它们放了吧。” 夏荷想了想:“那好吧。以后我掏鸟蛋给你吃。” 说着把野雉抱出院外,解了草结,把它们一一放飞。 范雎笑了笑,继续读书。 夏荷进屋换了衣服,取了几颗药丸出来递给范雎:“夫君,该吃药了。无尘先生留下很多药丸给你,真是关心你啊。” 范雎吃了药,笑了一笑:“其实,有很多药都不是专门治我的病的。” 夏荷呆了一呆:“那你还吃?” 范雎:“我吃了才知道。不是有句话叫久病成神医吗?” 夏荷:“你这个神医呀,恐怕才敢医你自己”。 范雎:“唯有高明的医生才能治自己的病。” 夏荷:“这次我允许你吹嘘自己。下不为例。” 范雎:“怕老婆,才有酒喝。遵命,遵命。” 夏荷为他斟满酒,眉开眼笑:“你这么乖,我不打扰你看书了。我去钓鱼。” 范雎:“嗯。” 夏荷凑脸给范雎亲了亲脸颊,心满意足地去溪边钓鱼。 范雎怜爱地目送她走出院子,然后呷了一口酒,继续看书。 郑安平引着身着便服的王稽走进来:“张兄,我领一位远方的客人拜访你来了。” 范雎闻声合上竹简,缓缓抬起头来。 王稽看见范雎容颜,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但马上上前跪拜:“在下王稽,拜见张禄先生。” 范雎:“不敢当,不敢当。在下身有不便,无法还礼。先生快快请起。请坐。” 王稽起身,在石礅上坐下,瞥了一眼桌上摆放的法典,意味深长地一笑:“先生读书消遣,在下真是打扰啦。” 范雎:“没有,没有。” 郑安平走上来:“张兄,嫂夫人呢?” 范雎:“在溪边钓鱼呢。” 郑安平:“我去瞧瞧。你们慢慢聊。” 待他走后,王稽谦虚地:“在下对大秦律法也略有研究,借此机会想向先生讨教对这部法典的看法。请先生不吝赐教。” 范雎:“大秦律法不是一部千古奇书。但其中赏罚分明、倡导律法面前人人平等的理念会得到千秋万代的认同。一则安,异则乱的大一统理论为天下苍生谋求真正的自由与和平指明了方向。若秦国始终如一地遵行这部法典不懈奋斗,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天下必将一统。但如果在这个过程中秦国歪曲了这部法典的理念,政权将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彻底推翻。” 王稽心头大震,故作镇静地:“依先生之见,应该站在什么样的角度上来贯彻实施这部律法?” 范雎:“从律法角度上来阐述,每件事物仅有两面,即黑与白、是与非、正与邪,但是执法者永远只能站在公平的角度上执法。过分宣扬正义或过分鞭策罪恶,都将导致律法丧失平衡和尊严,违背民意,妨碍司法公正。” 王稽起身向范雎深深施了一礼:“谨受教。实不相瞒,在下是大秦帝国的特使,在出访魏国期间喜获先生是当世奇才,所以特地代表我王来诚邀先生屈尊去我国发展,为我大秦帝国一统天下谱写辉煌篇章。” 范雎:“王大人不必多礼。在下不过是一介野夫,信口开河,大人何必介意。” 王稽入座,诚恳地:“先生,自张仪大人在楚国遇刺壮烈殉国,我王痛不欲生,多年来多渠道在天下求贤,皆没有遇到有如商君、张仪之大智大慧之才。昔日我大秦帝国特使公孙述大人出访齐国无功而返,回国后在我王面前交口赞叹魏国范雎先生之大贤。我王从此朝思暮想,渴求能与范雎先生一同缔造千古辉煌。在下此番造访魏国,获悉范雎先生不幸蒙难辞世,实在悲痛惋惜。所幸郑大人推举了先生,才不致使在下过份遗憾。刚才听先生之言,如雷贯耳,受益无穷。因此真挚邀请先生去我大秦帝国发展。先生既然认同遵从大秦律法一统天下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又清晰地解读了大秦律法的理念和精髓,就万勿推辞,为给天下苍生谋求永久的和平与幸福,义不容辞为我大秦帝国摇旗呐喊吧。” 范雎清醒地:“在下本有意为魏国效犬马之劳,怎奈枉背冤屈,几欲生死,无出头之日。在下的情形,大人已经看见了。我现在形同废人,如何还能为贵国摇旗呐喊?” 王稽:“从前张仪大人被诬陷偷盗和氏璧,惨遭毒打,几乎抛尸荒野。但张仪大人带着一身伤残,执着于统一天下的信仰,为我大秦帝国立下不世功勋,其身残志坚之志名垂千古。先生身虽残,却眼明心亮。大丈夫当傲立天下,才不枉活一生。请先生效法先辈,施展才智,在天地之间谱写风流华章。” 范雎沉吟片刻:“大人数次尊称秦国为帝国,莫非秦国已经称帝?” 王稽:“不错。自商君变法、张仪大人成功瓦解合纵联盟抗秦阵营以来,我国国运如日中天。我国大军东征西讨,南攻北战,战无不胜,占据了天下半壁江山。近年我军又挫败了大周王朝的进攻,迫使楚、韩、卫三国迁都,今天下诸侯臣服。在文武百官和臣民的一致拥戴下,我王已经在一个多月前荣登帝位。” 范雎手持拐杖起身,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步,语调深沉:“恕在下直言,秦国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王稽大惊:“……” 范雎回到原位上坐下,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把酒杯放在桌上,重新斟满了酒:“有位先哲说得好啊,酒杯空了,才能够重新装满;心空了,才可以从头编织希望。如今秦国的举措,就等于面对大海却只满足于用一只酒杯装水;就等于井底之蛙仅看见一小片天空就以为拥有了浩瀚的天际。一个自强不息的国家理应自信和骄傲,可是永远不能骄傲自大。如今天下各国仍有能力抵抗秦国的进攻。列国之间虽然矛盾重重,可为了保全自己随时有可能重组合纵联盟阵营抗秦。 第124章 秦国在一统天下的大业尚属起步阶段,在时机和条件完全不成熟的前提下,盲目地抬高自己的地位,无异于把自己变成一块肉,刻意招引众多狗一齐来侵吞。猎人在打猎的同时,一不小心同样就会变成猎物。秦国称帝,就犯了这样一个致命的错误。秦国从上到下显然曲解了大秦律法的本意。违背了攻心为上、攻城为辅的主张。毫无节制充水的水袋往往因膨胀而爆裂,欲速则不达,为此在下才断言秦国的恶意膨胀将把自己推入坟墓!” 王稽如坐针毡。 范雎:“请大人静心想一想,商君当初制订大秦律法的初衷,是坚持王道而行使帝道的事业,主张戒骄戒躁、循序渐进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如今秦国公然称帝,可谓是倒行逆施。此举无异于彻底孤立自己,公然向全天下挑战。天下列国为了自保,必将联合起来抗击秦国。列国兵马加起来有数百万之众,齐国的田单,韩国的暴鸢、魏国的晋鄙、燕国的乐乘、赵国的廉颇、楚国的景阳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名将。若六国合百万之兵由这些人指挥攻打函谷关,秦国军队将无法抵挡。函谷关一旦被攻破,秦国就彻底崩溃了。尽管秦国似一只凶猛的老虎,可老虎再威猛,又如何能禁得住几只急红了眼的野猪的同时围攻呢?” 王稽冷汗直冒,拜倒在地:“请先生出奇计拯救秦国!” 范雎:“在下愚笨,无扭转乾坤之力。” 王稽叩头:“先生明察秋毫,视天下大势如在掌中。如果六国合兵一举毁灭秦国,天下将更加混乱,苍生将更加陷于水火之中朝不保夕。一则安,异则乱。为尽快结束长期以来天下纷乱的格局,还众生一个安康与和平的环境,请先生仗义划策,扭转乾坤。” 范雎执拐杖起身,扶起王稽,娓娓地:“乘现在还没有酿成大错,请大人马上用飞鸽传书致函秦王,立即取消帝号,立即撤回在外征战的全部兵马固守边关。然后重新调整内政,重新针对列国部署不同的攻略。” 王稽:“在下马上照办,并马上向魏王辞行。恭请先生和夫人屈尊随在下奔赴秦国。” 范雎:“容在下三思。” 这时,郑安平用网兜罩着一条鱼,与夏荷兴冲冲走进来。 夏荷:“夫君,夫君,我和安平捕到了一条大鱼。我说把鱼红烧了款待客人,可安平说煮汤更好吃。你说呢?” 范雎:“你猜猜。” 夏荷:“你肯定会说,鱼头和鱼尾煮汤很甜美,鱼身子红烧最有味,鱼蛋呢正好油炸了下酒。是不是呀?” 范雎:“聪明,聪明。” 夏荷:“那当然。否则岂不辜负了那句名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几个人笑起来。 王稽:“夫人,在下烹鱼有一手,我来帮你。” 夏荷:“那好啊,我正好又可以学些本领。” 两人去剖鱼。 郑安平上来扶范雎坐下,轻声地:“谈得怎么样…” 范雎:“王大人诚邀我去秦国发展。” 郑安平:“你若肯出山,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 范雎沉默。 53.豆浆摊上 侯易端了一碗豆浆给郑安平,瞅了一眼周围的食客,轻声地:“有什么好消息…” 郑安平:“有一件事,麻烦您转告况老爷子…” 54.郊外的树林里 王稽带着随从,放飞了几只信鸽,然后在十多辆车马旁静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名随从轻声地:“王大人,我们不宜在此久留。张先生到现在都还没来,恐怕……” 王稽抬了抬手:“张先生身患残疾,行动不方便,我们多等等。” 随从躬身而退。 王稽捡起一片树叶,一点一点地撕碎。 55.山谷中 夏荷拎着一个包袱,搀扶着范雎行走。 日渐偏西。 夏荷:“夫君,这条路太难走,我们和王大人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你说他会不会等我们?” 范雎:“你说呢?” 夏荷:“应该会。其实我心里挺矛盾的。我一方面希望你有出息,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你作官。要是天天都只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无忧无虑地过日子,那该多好。” 范雎停住脚步:“那我们回去吧。” 夏荷:“真的?” 范雎:“嗯。” 夏荷温存地一笑:“我现在知道了,你真的很爱我。可我更希望你热爱你的事业。把拐杖给我,我背你。” 范雎:“还是让我走路吧,别累着你。” 夏荷不由分说取下他手中的拐杖,背着他往前走:“任何一个英雄豪杰,都是由两个女人背出来的。一个是母亲,另一个是妻子。你信不信?” 范雎:“信。” 夏荷:“那就搂好我,乖乖的睡一觉。今天我背你,以后但愿能背你的孩子。这一生能这样背来背去地度过,我也就满足了。” 范雎无限感动。 前面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夏荷赶忙放下范雎,用身子护住他,沉声地:“谁?” 250:第六集 2 第六集 郑安平拎着一把剑从草丛中钻出来:“嫂夫人,是我。我特意来接你们。范兄,让我来背你。” 夏荷:“你还是替我拿着你师兄的拐杖和药,我来背他。真该死,夫君,君子无剑不游,我忘了替你拿一把剑了。” 范雎微笑:“君子的剑,在心中。” 56.秦国国都 魏妍宣和秦昭王高坐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跪满一地。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朝堂上气氛异常沉闷。 魏妍宣打破了沉默:“我国称帝伊始,征伐韩国的二十万大军就在阏与被韩赵联军夹击失利,这是我军70多年来首次战败,真是奇耻大辱!” 满堂惶恐。 胡伤叩头:“太后、大王,臣一时轻敌,误中赵将赵奢奸计,导致阏与之战损兵折将,实有损国威军威。臣罪该万死,请太后、大王按律处置。” 魏冉:“臣指挥不当,请太后,大王惩处。” 秦昭王:“相国大人、胡大将军,各位臣工,大家都起来吧。阏与之战失利,说明了两个问题。其一,朝野现在奉行的大政方针有重大失误;其二,骄兵必败。从来没有战无不胜的军队。近十万好男儿捐躯沙场,换来的教训真是无比沉痛啊。阏与之战失利的过失,寡人首当其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些年来,无论内政外战,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的事时有发生。现在是从上到下都该好好反省反省的时候了。” 唐中期启奏:“太后、大王,这些年我国频频对外用兵,致使军队连年征战,无休养生息之机。更为严重的是,军队经费开支巨大,导致国库失调,广大民众负担沉重。臣担心如果六国再度联手攻击我国,在我军疲惫、国库空虚的境况下,我国实在难以应对。” 魏冉:“唐中期,你别动不动就说些耸人听闻的话,难道你是屈原在世吗?” 唐中期:“臣不知道谁是屈原。可臣觉得相国大人倒很像昭阳!” 魏冉:“唐中期,朝堂之上,岂可容你如此放肆!你别以为得到大王的宠信,就可任意胡言乱语!” 唐中期冷笑:“那相国大人又是仗着谁的威风,咆哮朝堂呢?” 魏妍宣:“唐中期,你说这话有含沙射影本宫之意!” 唐中期下跪:“臣不敢对太后不尊。” 秦昭王脸色阴晴不定。 魏冉:“大王,唐中期屡次借题发挥,攻击国政,请大王给予严惩!” 秦昭王:“寡人不是楚怀王,唐中期也不是屈原。他没有作奸犯科,触犯律法,寡人无权惩处。” 魏冉:“大王!” 公孙述出列,深沉地:“相国大人,请问您是为国作官,还是为自己作官?” 魏冉挺了挺胸:“老臣四朝为臣,競競业业,当然是为国作官!” 公孙述:“怎么下官听您的言语,很像是为自己作官!无论是谁,如果觉得自己比这个法度严明的国家还重要,如果觉得自己可以凌驾于国家和律法之上,都是极端危险和错误的!太后恐怕不会以为自己比妙玉太后更贤慧,大王恐怕不会以为自己比先君孝公更开明,相国大人恐怕不会以为自己比商君更英明,唐中期大人恐怕不会以为自己比张仪大人更精明,满朝文武恐怕不会以为自己比甘茂大人、樗里疾大人更有文韬武略。我辈既远远不如前辈,又担当国家重任,理应凡事以国家为重,更加勤奋报国。朝堂是讨论国家大事的地方。请大王议政!” 众人颇感尴尬。 魏冉挪步扶起唐中期:“唐大人,对不起。” 唐中期:“彼此。” 秦昭王扭头看了看魏妍宣。 魏妍宣:“本宫出言不慎,深感不安。请大王议政。” 秦昭王转回头,扫了众人一眼,娓娓地:“公孙述大人说的话,值得我们所有人深刻反省啊。列位臣工,寡人接到王稽大人发来的飞鸽传书,书信上明确指出我国现行国策上的重大失误以及紧急改正的策略。鉴于此,寡人决定立即撤销帝号。紧急撤回在外征战的各路兵马,拥兵自守。取消延长的兵役期限。取消近五年来增加的各种赋税。在律法原有的基础上,进一步增加奖惩条例,倡导公平、公正。另负责各国事务的外交使臣,时刻做好与各国恢复外交关系的各项准备工作。各将领认真总结与各国军队交锋的经验,限期上报讨论研究。 第125章 负责国计民生的官员加紧统计各郡县的治理情况,因地制宜放宽和在律法允许的基础上附加优惠政策,确保民众摆脱贫困,实现共同富裕。” 众臣互相观望,十分欣喜。 秦昭王:“大家各负其责,去做事吧。唐中期留下。退朝。” 众人议论着纷纷退了出去。 秦昭王扶起魏妍宣。恭敬地:“母后,您对寡人刚才的决策有何异议?” 魏妍宣欣慰地:“自张仪大人过世后,几十年了,老身能听到这样的英明决策,无限欣慰啊。” 秦昭王:“如果不是及时接到王稽的飞鸽传书,我国恐怕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详情稍后再跟您禀报。您去休息吧。” 魏妍宣:“嗯。” 几名侍女搀扶着魏妍宣离去。 秦昭王踱下台阶,对垂首伫立的唐中期一笑:“你啊,总是改不了臭脾气。只会上马,不会下马。” 唐中期:“这不能怪臣。谁让您只教臣上马,不教臣下马?” 秦昭王:“好、好,怪我。为了表示道歉,我请客,请你去君子楼吃饭。” 唐中期拱手:“算了吧,每次吃饭到头来都是我付钱。没钱就别打肿脸充胖子。各回各的家吃饭。” 秦昭王:“哎,别走啊。我有事跟你商量…唉,现在很难混饭吃啊。唐中期,等一等……” 57.国宾馆 范雎和郑安平在房间里下围棋,夏荷旁观。 郑安平:“范兄,棋盘如战场,你不用老让着我。” 范雎:“有经验的渔夫在打鱼时,总是网开一面,甚至网开三面,我没有让着你。” 夏荷:“棋品如人品。我夫君的人品就是好。” 郑安平:“哪有当着人的面总夸自己的夫君好的?” 夏荷:“等你以后成了家,也巴不得自己的夫人总说你好。” 郑安平:“那倒是。不过嫂夫人你要小心,范兄太出色,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抢走了。” 范雎:“行了。你们俩别总拿我寻开心。我现在这副模样,连鬼见了都怕。” 有人在外面搭腔:“那真是太好啦。连阎王爷都不敢拢您的身,您注定长命百岁啊。” 三人寻声而望。 唐中期从门外笑吟吟地走进来:“张先生、张夫人、郑先生,一路辛苦啦。卑职奉我王之命,翘首企盼三位大驾光临很多天了。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范雎:“大人客气啦。在下身子不便,无法全礼。夏荷、安平,见过大人。” 夏荷和郑安平向唐中期行礼。 唐中期还了礼,热情地:“在下唐中期,对张先生的才智十分仰慕。先生人未到,就先为我国划策建功,我王本欲用王侯的礼仪恭迎先生,因考虑到太张扬恐怕会给曾在魏国帮助过先生的亲朋好友带去不便,所以指示在下低调迎接先生。我王赐给先生和夫人的府地、奴仆及万镒黄金都配齐了,对郑先生的封赏也作了安排。请三位随在下去受赏。” 范雎:“在下多谢大王美意。我等若为了荣华富贵,就没有必要远赴贵国了。请大人把我等的心意转告大王。” 唐中期面露钦佩之色:“在下一定及时转告。” 58.长安宫 秦昭王在宫内大排仪仗,恭迎范雎。 范雎拄着拐杖,与秦昭王踏着红地毯,一路走向大殿。 秦昭王:“先生见多识广。这长安宫连绵四百里,楼宇千重,在先生的眼中应该还算豪华吧…” 范雎:“是啊。可是再豪华的宫殿楼台,如果住的是目光短浅的酒囊饭袋,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秦昭王大惭:“先生教训得是。惭愧,惭愧。” 说着示意仪仗解散。 范雎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之意。 秦昭王搀扶范雎上台阶:“听王稽说,先生背负奇冤,受尽折磨,真是令人同情。寡人一定会为先生伸冤复仇。” 范雎:“在下是来为大王效力的,无意请求大王为在下报仇。人生在世,谁都有恩恩怨怨。可把有限的生命投注在个人的所谓是非恩怨上,岂不是对生命的最大浪费?” 秦昭王由衷地:“先生的胸怀之博大,实在令人钦佩。” 范雎:“在下本是浅薄之人,如果不是遭受无妄之灾,痛定思痛,不会对人生有进一步的认识。古人说,痛苦是一笔真正的财富,承受的越多,就越富有。从这种意义上说,在下只会对带给我痛苦的人发自内心地感激,丝毫没有抱怨之意。至少,不是因为这场灾难改变了在下的人生,在下根本无缘与大王相见。” 秦昭王:“对,对,对,先生以一人之残,换来了我大秦国万家平安。要不是先生及时让王稽致函点拨寡人,大秦国的命运将毁于寡人之手。寡人对您无限感激啊。” 范雎:“倘若大王仅凭个人意志召见在下,虽然富有人情味,却不免令人失望。终因大王是一国之君,所思所虑皆要从国家利益上权衡得失。倚重个人情感,对江山社稷有百害而无一益。” 秦昭王把范雎扶上平台,俯瞰着远处的山水,无限感慨:“说得好啊,为国无私事。先辈们正是用这种大公无私的风范,换来了这无比壮丽的如画江山。俗话说创业难,守业更难。寡人自秉承天命,执掌大位以来,虽屡屡有冲天之志,却往往无远飞之力。很多时候正是因为顾及体面,被诸多人情世故牵绊了手脚啊。” 范雎:“有冲天之志,无远飞之力。世上太多男人在灯红酒绿之间、醉生梦死之余皆偶有如此这般感慨。只可惜太多的人仅仅只是感慨而已。所以古人快意思仇的风范,在我辈身上往往就变成了勾心斗角的把戏。所幸大王并非那种看似大丈夫,实则小男人的人。” 秦昭王瞟了四周一眼:“先生过誉了。外面风大,请进殿一叙。” 两人入殿。 众多内侍宫女侍候。 酒菜飘香、瓜果琳琅。 雅乐飘飘,舞女翩跹。 酒过三巡,秦昭王屏退众人,待殿门关闭,斟了一杯酒,起身来到范雎面前,屈膝长跪:“先生,寡人自17岁即位,至今32年。其间蒙两位太后扶持,三位王叔辅政,更有张仪、甘茂,樗里疾等一大批文武贤臣忠心效命,才使我大秦国国运如日中天,寡人才不至于辱没了列祖列宗的重托。怎奈近年来朝中矛盾迭生,文武百官各成党羽,明争暗斗不止。寡人有心化解矛盾,却无力促成众人同心。诸多文官武将几朝为臣,为我大秦国屡立功勋。寡人唯有尊敬之意,无责难之心。眼见众人往往各执一辞,却只能姑息放纵。古人说姑息养奸,果实往往从内部腐烂。寡人为了江山社稷,有心整顿朝纲,但不知从何下手。请先生惠教寡人。” 范雎瞅着秦昭王,并不接酒:“嗯,嗯。” 秦昭王:“寡人自痛失张仪,有如雄鹰被折断了翅膀,难以高飞。幸亏苍天有眼,让寡人得以与先生喜相逢。以先生之博大胸怀和远见卓识,定能助寡人一臂之力。恳请先生惠教寡人治国方略。” 范雎:“嗯,嗯。” 秦昭王再三恳求:“俗话说哀大莫如心冷。寡人的万丈豪情,已经在蹉跎岁月中渐渐失去温度。寡人经常是想做的事做不成,是非恩怨却纠缠不休。寡人自认是大丈夫,可总有小男人般的沮丧。一国之君若终日在多愁善感中度日,如何能给万民谋求荫实的幸福?如何能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请先生以天下为先,以大业为重,不吝赐教。” 范雎接过酒杯,饮尽杯中酒,淡淡地:“在下想说的话,大王都说了。只说不做,等于白说。” 秦昭王:“寡人有心拜先生为右丞相,总理国家一切事务。望先生不弃,与寡人同舟共济,荣辱并肩。” 范雎:“在下年轻浅薄,又身患残疾,恐难担当重任。” 秦昭王:“商君25岁为相,一腔热血,谱写万古风流。张仪身残志坚,纵横天下,独领风骚。先生胸怀经纬,兼顾两位先贤之风范,为了完成大一统的旷世伟业,请挺身摇旗呐喊!” 范雎撑起身子,艰难下拜:“臣蒙大王信任,唯有鞠躬尽瘁报效大秦国。但臣实不叫张禄,而是范雎。只因不忍连累救臣厄难的恩人,不得已才隐名埋姓投奔大王。臣犯了欺君之罪,请大王责罚。” 秦昭王闻言大喜过望,屈膝上前,扶住范脸的肩膀,哈哈大笑:“齐襄王屡求不得的大才,终为我用。范雎啊范雎,寡人求得你这只一鸣惊人的火凤凰,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责罚你呢?今日你我君臣二人定要一醉方休!寡人已经很多年没有痛痛快快地醉过了。” 59.后宫 几名侍女侍候魏妍宣梳头。 秦昭王走进来,俯身下跪:“寡人给母后请安。” 魏妍宣屏退侍女,对秦昭王慈爱地一笑:“难得看见我的宝贝儿子满脸发光。这么说,那位从远方来的张禄先生一定是有真才实学之人了?” 秦昭王起身为魏妍宣捶背:“确实。” 魏妍宣:“人才难得。要做到知人善用更不易啊。前些天老身听你讲了飞鸽传书的事,就感觉这位张禄先生不同凡响。他多大年纪了?” 秦昭王:“年仅23岁。” 魏妍宣:“好啊,风华正茂。这样的人为我大秦国效命,正好给朝野带来新鲜的气息。你准备委任他何职啊?” 秦昭王:“我准备册封他为右丞相。” 魏妍宣沉吟了片刻:“为君者须具有慧眼识人的本事。 第126章 这么多年来,你阅人无数,从没有托国于人。现在你终于找到担当此大任的人啦。老身真为你高兴啊。” 秦昭王:“寡人准备在张禄的协助下,重整朝纲,重新制订一统天下的攻略。只是改观旧貌,誓必会直接或间接地波及一些人的利益。因此儿臣想事先征求母后的意见。” 魏妍宣:“改革必定要让一部分人作出奉献和牺牲。吏制改革是所有变革之中最难的环节。先君孝公和商君为此倾注了一生的心血。墨守成规最终只会导致国家走向衰败啊。你既有心改革,老身为使你最大限度地减轻压力,集中权力,理当全身而退。” 秦昭王再次俯身下跪:“母后为国操劳数十年,劳苦功高,受万人景仰和拥戴,岂能轻舍荣华而退?” 魏妍宣抚了抚他的头,郑重地:“我老啦,为了大秦国的腾飞,该做的都做了。嬴稷,无论何时,你一定要记住先君孝公说过的话:在我大秦国未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之前,谁损公肥私,玩忽职守,不思进取,慵懒腐化,谁就是国家和民族的罪人!” 秦昭王深深点了点头:“寡人一定时刻铭记母后的教诲。” 60.招贤馆 唐中期引着范雎和夏荷四处探视:“招贤馆堪称我大秦国事业腾飞的里程碑。这里曾先后住过商君、公孙衍、张仪、樗里疾,还有先后在朝中供职的一大批官员都是在这里被提拔的。如今大王重开招贤馆安置先生和夫人,说明大王对先生抱有非常高的期望啊。” 范雎:“这也是大王对在下的鞭策。” 唐中期:“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惜命,是我朝对在职官员最基本的要求。官做得越大越清廉,历年来已经成为朝野上下的一种风气。以先生的为人,定能再度成为百官的楷模。” 范雎:“唐大人是大秦国的大才子。在下只要做到不被大人口诛笔伐,就三生有幸了。” 唐中期:“怎么听着这话有点刺耳?” 夏荷:“唐大人,我夫君是夸你呢。” 唐中期:“我这人最受不了别人夸。被骂几句倒还能接受。” 夏荷:“可惜我夫君不会骂人。” 唐中期:“那要看是对谁了。夫人,男人都这样,在家是老鼠,出门就是老虎。” 几个人笑起来。 郑安平沿着走廊匆匆走过来:“大王遣人来报,太后正式宣布退位了。” 唐中期:“老太太在这种时候全身而退,真是高风亮节啊。” 范雎感到肩上的担子十分沉重。 61.朝堂之上 秦昭王正式宣布:“列位臣工,我大秦国自商君勾画了一统天下的蓝图,一代又一代人为了实现这个宏伟的目标不懈奋斗。为了适应当今天下变幻莫测的格局,进一步明确和把握前进的道路,寡人正式宣布,从即日起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全方位的改革。在遵从律法的基础上,对行政、外交、军事、经济、文化以及各行各业同时进行整改。为了稳步和有效地实施各项措施,寡人正式宣布册封张禄为右丞相,总理国家一切事务。” 众臣窃窃私语。 秦昭王:“恭请张禄进殿!” 62.王宫外 夏荷陪着范雎,等候宣诏。 夏荷:“夫君,你作了官,我一定尽快学会赶马车,天天接送你上下朝。” 范雎:“别开玩笑了,哪有女人赶车的道理?” 夏荷:“大秦律法都允许女子从军上阵,我为什么就不能为你赶车?老天赐给我一个这么好的夫君,我如果不倍加珍惜,岂不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片美意?” 范雎:“应该是我感谢老天爷才对。” 夏荷吐了吐舌头:“就是嘛,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宣诏声此起彼落传来。 夏荷替范雎整了整衣服:“真是风度翩翩。去吧,我会在这儿一直等着你。” 范雎点了点头,拄着拐杖向前挪步。 夏荷:“夫君…” 范雎回过头来。 夏荷甜甜一笑:“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娶这么漂亮的妻子?因为你是最棒的!” 她的鼓励使范雎倍增信心。他闭了闭眼睛,转头一步一步地一路走进大殿。沿途无数侍卫持械向他致意。 堂上众臣见到范雎的模样,不禁大哗。 唐中期和王稽一脸担忧。 公孙述细细打量着范雎伤痕累累的容颜和身材,心头一阵狂喜。 在众目睽睽之下,范雎当堂而立,抬手向秦昭王施礼:“臣张禄参见大王。” 秦昭王:“免礼。列位臣工,张相国现年23岁,可谓是我大秦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栋梁之材。望各位今后共聚张相国麾下,同心同德为国效力。” 魏冉启奏:“大王,老臣有话要说。” 秦昭王:“请讲。” 魏冉:“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但国家大事非同儿戏。非资历深厚者不能担当大任。大王轻易托国于人,恐思虑欠妥。” 众臣纷纷附议。 唐中期出列下跪,朗朗地:“大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张相国尽管年纪轻轻、容颜被毁、身带残疾,可其才智经天纬地,实具有雄才大略。臣以为大王慧眼识英才,乃是我大秦国之大幸!” 王稽出列下跪:“大王,真金不怕火炼,臣以身家性命担保张相国有资格担当大任。” 魏冉:“为确保江山社稷不因大王一时冲动而凋零,老臣再次劝谏大王收回陈命,否则臣等集体辞职。” 许多大臣纷纷附议。 秦昭王镇静地:“君无戏言。寡人当众说出的话,不容更改。既然魏冉相国、三位辅政王叔以及其他大臣自认无力再为国效命,寡人准奏。” 魏冉和许多大臣惊呆了。 秦昭王:“唐中期、公孙述、白起、蒙骜、嬴樛、胡伤、斯离、张唐、王齕、司马梗、王陵,寡人命你等在短期内协助张相国重组内阁,违抗者,以逆旨同!” 上述众人纷纷下跪,异口同声地:“遵命。” 白起怆然下跪:“大王,魏冉大人、三位王叔以及诸大臣皆几朝为臣,为大秦国屡立赫赫功勋,今无故被罢免,未免让人心寒。老臣历侍孝公、惠王和武王,数十年如一日为国效命。请大王看在老臣尽忠报国的份上,赦免各位大人吧。” 秦昭王:“寡人记得白大帅是商君一手提拨起来的,对我大秦律法的认知程度应该比寡人更深。在大秦国这片朗朗的天空下,包括寡人在内的所有人,既是律法的受益者,又是律法的捍卫者。这堂下的济济众臣在过去的岁月里有功于国,皆按律得到相应的封赏。可律法也明文规定百功不抵一过,法不容情。国家利益高于一切。魏冉等人不顾大局,居功自傲,群起知法抗法,妨碍国家改革,触律抗命,罪不可赦!” 魏冉等人惶恐下跪。 秦昭王:“为了维护律法尊严,深化改革,寡人依律免去魏冉等一干人爵位职位,查封封地家产,一律逐出关外,永不录用!来人!” 侍卫纷纷而入。 范雎:“大王,臣有话说。” 秦昭王:“讲”。 范雎:“臣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就耳闻目睹了律法的威严。但臣以为律法并非是冷酷、呆板和僵硬的。诸大人没有深刻领会深化改革对于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现实意义,并非有意与律法对抗,只不过是一味盲从律法而已。臣既受命担当大任,有义务和责任化解诸位大人心中的疑惑,请大王给予臣和诸大人适当的时间和空间,如果在限期内臣不能圆满解答诸位大人提出的任何问题,不能为我大秦国一统天下清晰地指明前进的道路,臣当以渎职之罪,甘受车裂之刑!” 满堂皆惊。 公孙述启奏:“臣竭力支持张相国提议,若稍有差池,臣愿与张相国同罪。” 众臣更惊。 秦昭王紧张地思考了一番,神色凝重:“以三天为限。准奏!” 63.寝宫 秦昭王披衣坐在软裘上,瞅着摆在几案上的一支笔、一把剑和一盒银针苦思冥想。 外面传来孩童的嬉笑声。 秦昭王皱了皱眉:“谁?” 一名内侍进来禀告:“大王,太子安国君带着王孙异人探望您来了。” 秦昭王舒展了眉头:“啊,让他们进来吧。” 一会儿,英俊洒脱的安国君走进来:“父王。” 秦昭王:“你来啦。孩子呢?” 安国君:“异人都快4岁了,一直没见过您。整天嚷嚷着要见爷爷,这不,带他来了,又要在外面的草地上玩。不肯进来。” 秦昭王:“孩子嘛,随性,随性。坐,坐。招贤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安国君坐下禀告:“朝中大臣都聚集在议事大厅里。第一天上午大臣们进进出出,从下午开始直到现在,除了送食物和水的人员进出外,再没见官员出来。” 秦昭王忧心忡忡:“这意味着什么?” 安国君:“儿臣无法判断。” 秦昭王叹了一口气:“张禄相国的一张嘴要对几百张嘴,实在勉为其难啊。” 安国君:“张相国有公孙述大人协助,压力应该不会很大。” 秦昭王:“凡事不可心存侥幸。太子啊,你瞅瞅这些东西。这是张仪大人用过的笔,这是屈楚大将军的佩剑,这是秦越人老太医用来救过很多人性命的银针。当年为了夺得楚国黔中的那一块土地,我心存侥幸,结果使这三位铮铮忠臣在楚国惨遭谋杀啊。几十年来,每当想到这些人,我都魂断肠裂,痛不欲生。 第127章 眼下为了改革,倘稍有不慎,又枉送了张禄和公孙述的性命,我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安国君:“父王勿忧,今日三日期限已到。您既然对张相国信任有加,相信他定能说服群臣,给朝野上下带来一片新气象。” 秦昭王:“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安国君:“儿臣去叫异人进来,陪您散散心。” 秦昭王:“不、不,我出去哄他玩。他是你的第几个孩子了?” 安国君:“第17个。您总是记不得自己有几个孙子孙女。” 秦昭王穿上衣服往外走:“作为一国之君,我大概记得有几个儿子女儿就不错了。你替我看看还有没有尚未批阅的奏折。这几天群臣忙着去大辩论,可把我忙坏了。” 安国君:“哎。” 秦昭王出门来到草坪上,看见嬴异人趴在草坪上,双手托着腮,看一群蚂蚁搬家。他走到嬴异人身边坐下,端详了孩子一番,微微一笑:“哎,你是谁呀?” 嬴异人偏头上下打量着他:“您又是谁呀?” 秦昭王:“我是大王呀。” 嬴异人脆生生地:“我也是大王。” 秦昭王:“天下永远只能有一个王。你说你是大王,我说我是大王。究竟怎么才能证明谁是真的大王?” 嬴异人转了转眸子:“我哭了,您就得哄我背我。您哭了,我不一定哄您背您。所以呀,我是真的大王。” 秦昭王开怀一笑:“对,对。你才是大王。请问大王叫什么名字呀?” 嬴异人:“我叫嬴异人。您呢?” 秦昭王:“回大王话,小的叫嬴稷。” 嬴异人睁大眼睛:“嬴稷?这么说,您是我爷爷啰?可您有胡子,我没胡子。您怎么一点都不像我呀?” 秦昭王:“爷爷老啦。等你长大了,也会像爷爷一样有胡子。你在干什么呢?” 嬴异人爬到秦昭王怀里,依偎着他:“我在看蚂蚁搬家。爷爷,蚂蚁可比人有能耐多了。” 秦昭王:“哦?” 嬴异人:“蚂蚁不怕苦,不怕累,又不互相打架。总是团结在一起,搬动很大很大的东西。” 秦昭王抚摸着他的脸蛋,若有所思:“是啊。只要团结起来,小小的蚂蚁都能撼动大山。人却往往忽略了这个简单的道理。” 嬴异人:“爷爷,等我长大有胡子了,一定要叫周围的人都团结起来,撼动大山。” 秦昭王眼睛一亮:“有志气。真是好孩子。” 嬴异人:“我不是好孩子。我是大王。” 64.招贤馆 门口走廊上侍卫林立。 议事大厅房门紧闭。里面不时传出嘘声、欢呼声、拍打桌椅声、怪叫大笑声…… 秦昭王跨进大门。 担任警卫的郑安平连忙迎上前:“卑职郑安平叩见大王。” 秦昭王:“免礼。小伙子,你随张相国一同投奔我大秦国,辛苦啦。来日寡人一定封赏你。” 郑安平:“多谢大王。” 秦昭王远远指了指议事大厅:“大厅里又吵又笑又闹的,到底搞什么鬼?” 郑安平:“回大王话,几天来,大臣们情绪都很兴奋。具体情况卑职不清楚。” 秦昭王:“寡人去瞧瞧。” 郑安平阻拦:“张禄相国请大王给大家一点时间和空间,您不便现身。不如您先去小厅休息…” 秦昭王忍了忍:“不。寡人去张禄相国住的地方看看。请引路。” 郑安平:“是。” 夏荷刚把几样酒菜、瓜果摆上几案,郑安平引着秦昭王走进房来:“夫人,大王探望您来了。” 夏荷连忙跪拜:“臣妾不知大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恕罪。” 秦昭王:“免礼,免礼。不要太客气。我过来走走看看,夫人有什么需要和要求,尽管提。” 夏荷起身,浅浅一笑:“住在这里一切都挺好。大王,我刚给我夫君预备了几样酒菜,既然您来了,就先尝尝。请上坐。” 秦昭王:“这怎么好意思呢?” 夏荷:“家常便饭,大王别见外。只是我夫君喝的都是药酒和泡酒…我给您取一坛醒脑开胃的山楂泡酒怎么样?” 秦昭王:“行,行。小伙子,你也一齐来喝几杯……” 郑安平:“卑职奉张相国之命负责警戒任务,不敢擅离职守。大王请慢用。大厅那边一有消息会马上向您通报。” 秦昭王:“好。那你多辛苦。” 郑安平躬身而退。 秦昭王在几案前坐下,品尝菜肴。 夏荷端来一坛酒,开了封,为秦昭王斟酒。 秦昭王:“家常菜见真功。夫人的烹饪技艺一流啊。张相国有你这位贤内助,真是有口福。” 夏荷:“大王过奖了。我夫君身体不好,口味差,所以我只能变着花样经常给他换换口味,盼望他能多吃一点。” 秦昭王:“饮食之道,精于刀功火候,贵在口味多样。俗话说众口难调,要做好饭菜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嗯,这酒的味道真不错。” 夏荷:“其实,烹饪菜肴说难也不难。比如同样是鱼,可以清炖、红烧、糖醋、腌烤、煮汤,只须根据各人的口味投其所好就行了。” 秦昭王:“有理。说起来任何一件事,确实都有很多不同的解决方法。一个人能力的大小,往往就体现在能否用不同的方法解决事情之上。就像现在,张相国敢于面对几百张嘴,换了我就不成了。” 夏荷:“我夫君有信心和众大臣辩论,说起来也没什么稀罕的。这国家大事其实并不复杂,只要紧扣内治外战的主题来发挥就行了。” 秦昭王:“哦?你也坐,你也坐。说来听听。” 夏荷在几案一边坐下,替他斟了酒,娓娓地:“我大秦国要实现一统天下的大业,首先必须内治。商君曾经训导,‘羽毛没长丰满的鸟儿,不可以飞得太高;法令还没有完备,就不能滥用刑罚;对人民的恩德达不到一定程度,就不能强求他们为国征战;政教不和顺,就不能急着命令大臣对外用兵。’所以,治国重在富民。只有民众富裕了,才会有万众一心的爱国热情。政令才能顺利实施,政权才能长期巩固,律法才能普及。律法是巩固政权的基石,是凝聚民心的火焰。一旦民众在律法的佐护下生活安定,就会紧紧依靠和信赖朝廷,也就会忠心耿耿地尽忠报国。” 秦昭王:“对,对,对。那外战呢?” 夏荷:“在律法的感召下为国效命的军队,应始终坚持攻心为上,攻城为辅的战略方针,以最小的代价夺取最大的胜利。我大秦国要彻底摧毁齐、楚、燕、韩、魏、赵六国,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应采用远交而近攻的战略决策,循序渐进,逐一吞并六国。” 秦昭王异常震惊:“远交近攻??” 夏荷从果盘中取出六个梨放在几案上。指指点点:“这就恰似齐、楚、燕、韩、魏、赵六国。在过去的岁月里,大王对各个国家频频用兵,却无法一口把所有国家吞下。所以,应设法和距离我大秦国较远的齐国、楚国及燕国搞好和平外交,而集中优势兵力对韩、魏、赵三国进行穷攻猛打。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非常有必要派出大批间谍去拉拢贿赂各国大臣,扰乱其内政。这样的话,我大秦国先有序地灭了韩国、魏国和赵国,次第吞并燕国和齐国,最后一举灭了楚国,天下必将一统。” 秦昭王猛拍案桌:“妙啊,妙啊。夫人,你的才智远胜朝中诸多大臣!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夏荷浅浅一笑:“大王过奖啦。我刚才说的这些道理,都是我夫君平日跟我讲的。我不过是鹦鹉学舌而已。我始终对我夫君能说服众大臣,让大臣们团结一心充满信心。” 秦昭王:“大秦国的现在和未来已经很明朗了,谁都应该有信心。夫人啊,自商君勾画了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宏伟蓝图,张仪大人是拓路人。如今张相国把我大秦国从羊肠小道引上金光大道了。太好啦,太好啦。我现在坚信张相国必定能圆满解答大臣们提出的所有问题。” 夏荷:“也难说。也许有的大臣会多方刁难我夫君。比如有的大臣会问,张相国,你怎么这么丑陋啊?” 秦昭王一愣:“是啊。那如何回答?” 夏荷:“我夫君碰到这类问题,依他的个性不会发火,只会沉默。如果是我,我就会回答说,大人啊,圣人说,男才女貌。普天下都是丑夫配美妻啊。我如果不是这个样子,怎能拥有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呢?” 秦昭王由衷地:“夫人的心胸真是宽广。” 夏荷莞尔一笑:“心不宽,怎么有资格成为天下第一大国的相国夫人呢?说实在的,我夫君从前非常英俊洒脱。” 秦昭王:“能想象得出张相国昔日的风采。” 夏荷:“很英俊的男人和很丑陋的男人,往往都有不同凡响的本领。我夫君前后具备这两种条件,所以才十分与众不同。能嫁给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实在是我的幸运。” 秦昭王:“夫人卓有见识,实在令人钦佩。” 这时,唐中期匆匆跑进来:“大王、大王、大王……” 秦昭王连忙起身,一迭声地:“怎么样?怎么样?” 251:第七集 第七集 唐中期不由分说,把秦昭王拖到了门口。 远远只见议事大厅门大开,魏冉、白起、公孙述等人簇拥着范雎,谈笑风声地走出来。 秦昭王大大松了一口气。 第128章 唐中期:“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秦昭王:“别捧我。否则,我就忍不住想请客。” 唐中期:“大王得到一位才智非凡、为人又谦和大度的贤相,理应请客。” 秦昭王眉开眼笑:“这可是你说的。现在我们赶快把张相国接回来休息休息,然后请他们夫妇去君子楼好好吃一顿。当然,还是按老规矩,我请客,你付钱。” 唐中期尾随着他出门:“好。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 夏荷走到门口,倚在门框上,十分幸福地笑了。 65.上林苑 古木参天,珍果琳琅,奇花异草遍布。 鸟语花香中,公孙述陪着范雎在苑中漫步。 公孙述:“上林苑是大秦国五大艺苑之首。有人开玩笑说,要是天天能在苑中散散步,观观景,实在比神仙还逍遥。张相可有同感?” 范雎:“这里的风景确实令人陶醉。可惜你我肩负国家重任,飞身世外,其乐陶陶的神仙日子是可望而不可及啊。公孙大人,您今天邀我游苑,不仅仅是为了观赏风景吧?” 公孙述:“您胸怀大度,三天之内就彻底扭转了朝中局势,不论内治外战,皆为我大秦国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下官打心眼里对您充满敬佩。所以在很多细节上还想向您诚心讨教。” 范雎:“您太谦虚了。自古以来,国家的振兴有赖于万众一心。国家的沦亡无不从暴政和腐败开始。致力国家中兴,首先应该想到的是国家在何种状态下会走向毁灭,而不是一味的追求未来的辉煌。对未来的憧憬无论多虔诚,未来终究只是一个梦啊。要实现这个梦,除了一步一个脚印地面对现实,解决困难,别无选择。我大秦国要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需要解决的困难多不胜数。为此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对手。说到钦佩,您敢于舍命支持我,更值得我钦佩。” 公孙述:“下官并非盲目支持您。主要是下官在朝堂之上认出了您。” 范雎:“哦?” 公孙述:“总而言之,下官坚信大王的眼光没有错。事实已证明您确有能力担当大任。现在满朝文武都衷心听命于您,下官深感欣慰。尽管下官能力有限,十分乐意随时听候您的差谴。” 范雎停下脚步,沉默片刻,用拐杖在地上勾画了一幅简易地图,款款地:“要成功地实现吞并六国,一统天下的计划。攻其心,乱其政是相当重要的一个环节。只要能最大限度地收买六国大臣。随时掌握各国核心机密和动态,我军在战场上将时时拥有主动权,而且损失会降低到最小程度。这些天我阅览了一些绝密资料,发现杜挚大人曾奉商君之命,成立了一个秘密谍报机构。这个机构在张仪大人瓦解合纵联盟抗秦阵营的过程中发挥了很大作用。近些年来,我大秦国一味偏重武力,导致这个机构的运转几乎陷于瘫痪。派谴到各国潜伏的间谍人员老的老、死的死,真是一笔很大的损失啊。为配合内治外战,远交近攻的策略得以长期而顺利地实施。我已经奏请大王,重建这个机构。经过筛选,我挑选了朝中一部分官员专门负责这个机构的工作。这是名册,请您过目。”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册递给公孙述。 公孙述退后一步,俯身下跪:“这是国家最高机密,下官不敢窥视。” 范雎:“我已经决定任命您为这个机构的总负责人。望您为了国家利益,不要推辞。” 公孙述抬头,双手接过名册,俯身再拜:“蒙大王和您信任,下官一定不辱使命!” 范雎:“这个机构的成功运转与否,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存亡。望您和诸位大人精诚合作,精挑细选,为国家培养出一批专业的优秀谍报人员。一来协助有关部门监督各级官吏,及时清除朝中败类;二来以各种方式刺探列国情报,收买六国大臣为我所用;三来严密监控各国潜入我大秦国的间谍,随时做到欲擒故纵。关于这个机构的活动经费,由我直接调拨。所获情报直接上报。明白?” 公孙述:“明白。” 范雎移步往前走。 公孙述起身,用脚搓平范雎画的草图,紧跟而上。 范雎隐约地笑了。 66.寝宫 秦昭王在灯下批阅奏章。 一名内侍进来禀告:“大王,张相来了。” 秦昭王:“哦。快请,快请。” 一会儿,范雎拄着拐杖走进来。 秦昭王起身相迎:“哎呀,天上下着大雨,又冷又湿,您怎么还出门啊。快坐下,快坐下。” 两人先后入座。 范雎:“大王,第一批经严格培训的间谍已经奉命秘密潜入六国了。派往各国的外交使臣亦先后出行。下一步如何动作,请大王明择。” 秦昭王:“按您的计划,我军集中在韩、魏、赵边境一线。只要诱使齐、燕、楚三国与我大秦国建立和平友好关系,离间韩、魏、赵三国互不结盟,我打算集中优势兵力,痛击韩国。确保我军长趋直入,一路东进。” 范雎点头:“摧毁韩国,就等于打开了我大秦国吞并魏、赵、燕、齐诸国的门户。首先征伐韩国,实为明智之举。但韩、魏、赵三国唇齿相依,我军征伐韩国,必须时时提防魏、赵两国出兵援救。鉴于此,目前我军还应该囤兵集粮,加紧战备训练。不宜过早动武。” 秦昭王:“有理。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频繁征战实对我国不利。范雎啊,多亏有您在我身边,我才真正领会到养精蓄锐的内涵啊。” 范雎:“既如此,大王不应过度操劳。” 秦昭王:“前些年,朝中大事有太后、三位辅政王叔和魏冉相国与我分担,我感觉压力不是特别大。如今权力全部集中在我手上,事无巨细都得让我操心,想偷懒都不成啊。” 范雎:“权力分散,朝纲难免混乱。大权在握,有利于事情的决断。大王是一国之君,不仅要体现出君王的威严,更要勤政为百官作出表率。不过应始终张弛有度,勿透支生命啊。” 秦昭王:“嗯。毫不夸张地说,大秦国如今最忙的就是你我二人了。您也要多注意身体。” 范雎:“我会调节自己。最近您气色不好,外面传言您病了。我出门时公孙述大人还向我禀报说,很多民众纷纷自发地屠牛焚香为您祈祷呢。” 秦昭王皱眉:“没有命令而擅自祈祷,虽然是出于爱我之心,却违背了律法啊。您得赶快派人处理这件事,维护律法的公正与尊严。” 范雎:“有关部门已经依法对参与祈祷的民众进行教育和罚款了。来,我给您把把脉。” 秦昭王:“您还会这一手?” 范雎:“不太精。诊治一般病症还行。” 秦昭王欣然伸手。 67.招贤馆 夏荷在庭院里为范雎熬药。 郑安平走过来:“嫂夫人,范兄呢?” 夏荷:“批阅了一夜奏折,刚躺下。有什么要紧事吗?” 郑安平:“各郡太守已应邀来朝汇报各地治理情况了。” 夏荷:“那我赶快去叫醒他…对了,我夫君向大王推荐你去军队中任职,任命书马上就会下来。你要当将军啦,真替你高兴。” 郑安平:“能侍候范兄,我已经很满足了。” 夏荷:“别说傻话,男儿当自强。快去收拾一下,准备赴任。以后在战场上多杀敌立功,才不枉一生。” 郑安平:“哎。” 68.朝堂之上 范雎向秦昭王禀报:“大王,连日来臣听取了各郡太守对地方治理情况的综合汇报,获悉律法在各地已经深入人心,经济和文化建设不断攀升,民众的生活水平逐步得以提高,甚感欣慰。除河东郡之外,各郡已经摆脱贫困,走向富裕。” 秦昭王:“好!对经济发展速度迅猛,政绩突出的郡县,通令嘉奖,再次减免当地赋税。对其他郡县,因地制宜加大资金扶持力度,放宽政策,最大限度让利于民,以提高当地民众的生产积极性。关于河东郡的治理问题,自建郡开始一直是个难题啊。” 范雎:“臣建议免征河东郡十年赋税,对当地实行倾斜政策,发放无息贷款,抽调大批科技人员指导当地民众耕作经营。鼓励商贾前往行商坐市。中央政府为当地疏通河道,修筑道路给予倾力支持。” 秦昭王:“准奏”。 范雎:“鉴于河东郡现任太守政绩平庸,臣建议调往别处降级任用。臣保举王稽继任河东郡太守一职。” 秦昭王:“准奏。” 王稽出列下跪:“谢大王。” 秦昭王:“免礼。王稽,你肩负重任,一定要把河东郡治理好,让我大秦国所辖下的民众都过上好日子。贫穷是万恶之源啊。只有摆脱了贫困,大众才能远离罪恶,国家也才能长治久安。” 王稽:“遵命。” 唐中期出列启奏:“大王,蜀郡太守李冰无故缺席。臣受命调查缘由,结果频频接到加急快报,皆弹劾李冰蓄意谋反。” 众臣大哗。 秦昭王十分震惊:“什么??” 唐中期:“据报,蜀地民众不仅四处为李冰歌功颂德,还分别在岷江、文井江、白水江和大渡河之上为李冰塑像。实为大逆不道!” 魏冉出列跪奏:“大王,李冰自奉张仪大人之命出任蜀郡太守,几十年来组织民工劈开玉屏山,新凿内江河道,筑都江偃分岷江为内、外二江而治,变水害为水利,通过千百条渠道组成水利排灌网,灌溉成都平原农田面积达300多万亩。 第129章 有效地防治了洪涝灾害,使蜀郡成为我大秦国军队的粮仓。李冰为我大秦国立下的累累功勋有目共睹。望大王明察。” 秦昭王:“蜀郡历史上是夷蛮之地,少数民族杂居,不易治理,随时可能发生叛乱。如果当地民众真作出为李冰塑像的谋逆举动,李冰欲图谋反之心昭然若揭。为确保我大秦国内政巩固,必须立即出兵蜀郡诛杀李冰,清剿余党,平定叛乱!” 范雎:“大王,眼下李冰谋反之罪尚无实证,贸然派兵恐不妥。按规定,臣作为总理大臣,每年都应代大王周行各郡,巡察官吏,省视城池,校阅兵马,安抚百姓。现在蜀郡既有人弹劾李冰,臣自当前往判明是非。请大王待臣往蜀郡查证后,再下令裁处。” 秦昭王沉吟。 众臣纷纷附议。 秦昭王:“那好吧。嬴樛,你领一万兵马佐护张相国出行。太子,唐中期,你二人也和张相国同行,随时协助张相国处理有关事务。” 安国君、唐中期和嬴樛下跪受命:“是。” 69.山道上 千山重叠,峰迥路转。 沥沥细雨不停飘洒。 浩浩荡荡的队伍推车拉马,在崎岖的山路上冒雨艰难前行。 夏荷搀扶着范雎,艰难地向上攀登。 夏荷:“夫君,路太难走。我来背你吧。” 范雎:“没关系,我慢慢走。再艰难的路,也是人走出来的嘛。自李冰奉张仪大人之命治理蜀郡,多少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在这条路上洒下过鲜血和汗水,靠人背马驮为我大秦国输送了数以亿计的粮食。其中辛苦有多少人能细细品味啊。今日我们沿着这条路走一遭,除了亲身感受蜀道的艰难,更需忆苦思甜。” 唐中期从后面凑上来:“张相,这蜀道虽难,风景却无比怡人。我们来吟诗作对如何?” 范雎往后望了望:“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安国君走上前:“唐大人,我等既奉王命协助张相出巡,一路上应该思考的是应如何整改道路,保障蜀郡和国都之间的联系更加畅通无阻,风花雪月般的感慨就留给后世有闲情怡志游山玩水的人吧。” 唐中期:“我无意故附风雅,只想给大伙在艰难行军中营造一点气氛。” 范雎:“唐大人既有此意,何不领大伙高唱《无衣》颂歌,以壮行程!” 唐中期:“我一开口,恐怕这山中的鸟兽都要被吓跑了。还是让殿下来领唱。” 安国君:“我同样是个破嗓子。请夫人领唱最为妥当。” 夏荷:“我说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有酒喝的时候都当仁不让,现在怎么一个比一个谦虚了?好吧,我来领唱。” 说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高唱《无衣》颂歌。 众人纷纷合应。 歌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70.岷江上 上百艘官船浩浩荡荡随江而下。 上万名纤夫此起彼落喊着号子,拉纤而行。 范雎立在船头,瞅着江水沿着在峰峦险滩中铸就的连绵堤偃一泻千里,不禁心潮澎湃。 夏荷从船舱中拿着一件衣服出来,给范雎披上,心疼地:“夫君,你已经在船头站了一整天了。外面风大,进舱去休息吧。” 范雎摇了摇头:“我再看看,再看看。” 夏荷依偎着他,立在风中。 一尊立在江面上的李冰石雕塑像映入范雎眼帘。 范雎瞅着栩栩如生的雕像,喃喃地:“一路下来,这是我亲眼所见的第49尊雕像了。” 夏荷:“夫君,我跟很多船工打听过了,众人都说在江中为李大人塑像,是起到航标和测量水位的作用。李大人的塑像是水则啊。千万别冤枉了好人。” 范雎神色凝重:“大秦律法明文规定,除受君王之命可以树碑塑像立传之外,任何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擅自立碑塑像者,皆以谋逆论处,当罪诛九族。” 夏荷急切地:“夫君,律令有度,不容更改。但执法者更该就事论法,不能一味僵硬照搬法令实施。李大人恩泽万民,造福苍生,功勋可比日月。如果这样为国尽忠,为民谋福的人都要被处死,律法实在有失公正!” 范雎:“胡说!法不容情,百功不抵一过。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从未失其公正!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执法者确实应站在公正的立场上依法论事。如何裁处李冰,我自有主张。他究竟是忠是奸,这永不枯竭的滔滔江水自有公论。” 江水滔滔。 71.都江偃 千军万马在江边肃立。 范雎拄着拐杖立在堤偃上,凭江水在脚下奔涌不息。 字幕:都江偃 白发苍苍的李冰脚穿麻鞋,身着补丁重叠的粗布衣服,佝偻着身子沿堤蹒跚走到范雎面前,俯身下跪:“卑职李冰参见相国大人。” 范雎转身细细打量了李冰一番,深沉地:“李冰,你身为大秦国一郡之父母官,为何不穿官服?” 李冰:“回大人话,卑职上任伊始,所到之处,无不注重仪表尊容,怎奈广大民众对卑职畏之如虎,纷纷避而远之。卑职身负朝廷重托,却无法取信于民,心急如焚之中,才换便装与万民亲近,在与广大民工同工同吃同睡了一段时间后,民工们才纷纷为治水筑偃献计献策。卑职采纳大量来自民间的治水经验,才得以指挥众人劈开玉屏山,采用竹笼装石块的办法围堤筑偃,历经数载才筑成都江偃,分内、外江而治,控制了江水泛滥。卑职数十年如一日习惯了在施工现场办公,穿官服反倒有辱朝廷尊严。望大人明察。” 范雎:“那你为何无故抗旨,不去都城述职?” 李冰:“治理水患,非一日之功。水火无情,应时刻严加提防。卑职一门心思想把有限的时间用在整治河道上,实在没有富余的时间编排政绩,口若悬河夸夸其谈。” 范雎:“那依你的意思,各郡的太守都是不做事、只会夸夸其谈之辈了?” 李冰:“卑职并无诋毁诸大人之意。只是卑职以为身为大秦国官吏,应多做实事,少凭空规划,才不会劳民伤财,空耗人力物力。” 范雎:“有人弹劾你图谋不轨,意欲犯上作乱。你有何话说?” 李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卑职无话可说。” 范雎:“如果罪名成立,你将被诛灭九族。你真的无话可说吗?” 李冰:“身为大秦国官吏,只应为民请命,无权为自己申辩。无论是非曲直,卑职无话可说。” 范雎仰天叹了一口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冰,幸亏你遇上了贤明的君主,否则必死无葬身之地。你数十年为国尽忠,为民谋福,不愧为我大秦国的中流砥柱,不愧为天下第一太守!我大秦国目前正值深化改革之际,为使朝纲保持稳定,你就把身边的事托付给各级地方官吏,随我回咸阳述职养老吧。你操劳了多年,也该功成身退,安度晚年啦。” 李冰热泪盈眶:“相国大人,就算罢了卑职的官,也请让卑职在这江边抬石挑土,度过余生吧。” 范雎:“老大人,我大秦国未来需要治理的江河有千千万万条,你正好乘尚有精力,有时间把治水的成功经验总结出来,给后世以借鉴和指南。这也和在江边筑偃同等重要,是使子孙万代受益无穷的大好事啊。” 李冰:“卑职…遵命。” 说着泪流满面地对着滔滔江水叩头不止。 范雎招手示意安国君等人上来。 几个人快步走上来。 范雎:“嬴樛大将军,立即擒拿蜀郡监察御史等相关官员,以诽谤朝廷命官之罪依律公审问斩!” 嬴樛受命而去。 范雎:“殿下,就拜托您暂时担任蜀郡太守一职,安抚民众,继续修堤筑偃。” 安国君:“遵命。” 说着搀扶起李冰,好言安抚而去。 范雎瞅了瞅江水,把目光移到唐中期脸上,深沉地:“李大人给了我一个启示。看来一味在上面听取汇报,偏信政绩,有失公正啊。唐大人,你领一批人即刻启程,重新到各郡微服私访。一旦查出欺上瞒下、损公肥私、为害一方的官吏,凭我的印信立即严惩不贷,依律就地正法!” 唐中期郑重地:“是。” 72.寝宫 秦昭王来回踱着步,对伫立在一旁的唐中期心情无比沉重地:“你耗时半年,一番明察暗访之下,竟揪出了各郡一百余名鱼肉人民的贪官污吏。尽管这批蛀虫都已就地正法,可仍令人痛心疾首啊。” 唐中期:“大王,我认为在全国数万名官吏中,仅产生了一小部份害群之马,说明商君治国必先治官治吏的律法思想在我大秦国取得了空前的胜利。这是一个崇尚律法,充满勃勃生机的伟大国度啊。大王作为一国之君,应感到无比荣耀而不是沮丧。” 秦昭王想了想:“也是。朝中有一大批公正廉明的官员,更有像李冰那样一心为国为民的地方官吏,我确实不应该沮丧。张相在近期应该回来了吧?” 唐中期:“快了。” 秦昭王:“那就好。” 唐中期:“听说都城里近来频频发生盗窃案。弄得满城风雨,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昭王皱紧眉头:“一言难尽。” 73.城郊 秦昭王率文武百官迎接范雎一行人的归来。 范雎和李冰先后下了马车,互相搀扶着来到秦昭王跟前。 秦昭王:“张相,李老大人,一路辛苦啦。” 范雎:“为国效命,应该的,应该的。” 第130章 说着上前与文武百官相见。 秦昭王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冰一眼,拉过他老茧叠生、异常粗糙的手察看了一番,不禁屈膝长跪:“李老大人,您为国为民屡建功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请受寡人一拜!” 李冰连忙下跪叩头:“卑职蒙大王厚爱,仅仅做了分内之事,如何敢受此大礼……” 秦昭王搀扶起李冰,微笑满面:“寡人已经在宫中设宴,为张相和您老人家接风洗尘。多年不见,寡人有很多话要跟您说啊。走,去喝酒!” 另一边,廷尉斯离从跪拜迎接范雎的文武百官中屈膝而出,叩头:“张相,臣办事不力,罪该万死。请您治罪。” 范雎怔了一怔:“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74.议事大厅 厅内灯火通明。 范雎高坐堂上。 斯离引着几十名大臣伏跪禀报:“近两个月来,都城中频繁发生盗窃案。数十名朝中重臣家中连续被盗,财产损失巨大。窃贼来无影去无踪,臣等查无线索,束手无策。臣无能。请求引咎辞职。” 范雎:“斯离,你作为全国最高司法行政长官,动不动就引咎辞职,是不是想给下属做推卸责任的榜样!” 期离和众臣惶恐不已。 范雎:“大家都起来坐吧。别无端制造紧张气氛。” 众人纷纷起身。 斯离上前呈给范雎一份奏折:“这是受害官员的名单和遗失财产清单,请您过目。” 范雎接过来打开审阅了一番,示意斯离入座,娓娓地:“这么多官员凭空被盗,财产损失巨大,让人触目惊心。我大秦国自实施大秦律法以来,夜不闭户,道不拾遗,可谓太平盛世。如今都城窃案迭生,如果不在短期内破案,难免会使人心浮动,社会秩序混乱。诸位大人既担当维护国家安全重任,就应该处事不惊,从容应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窃贼既然是连环作案,其手法必有相似之处。望各位认真核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全力追踪有价值的线索,公开重金悬赏缉拿案犯!” 众人异口同声地:“遵命。” 75.王宫前 黎明,侍卫们开启殿门。 一辆无人驾驭的华丽马车停在王宫门口。 侍卫们持械一拥而上。 后车厢门被打开,无数奇珍异宝滚落出来。 更多的侍卫蜂拥而出,纷纷警戒。 有人匆匆跳上马背,往不同的方向前去汇报。 76.招贤馆 范雎喝下夏荷端来的药,对前来禀报的斯离轻声地:“失窃的财物在王宫前神秘出现,果真一件不少?” 斯离:“臣等反复核查,核实无误。看来案犯慑于律法威严,胆战心惊了。” 范雎拄着拐杖起身,摇了摇头:“案犯的这个举动,无异于向国家最高权力机构挑战。千万不能掉以轻心,酿成大错啊。全城马上戒严。增派警卫保护大王、太后、王后、王储和朝中诸位重臣。增派人马加强巡逻。挨家挨户进行地毯式搜查。对一切可疑人员立即予以逮捕,拒捕者立即就地正法!所有赃物暂时封存,派专人昼夜轮流看管。” 斯离:“是。” 范雎:“你去吧。” 斯离匆匆离去。 范雎思索片刻,出声招呼夏荷:“夫人,替我备车,我要去见公孙述大人……我一个人走路去吧。” 77.密室 范雎和公孙述相对而坐。 火光闪跃。 沉默之后,范雎开了口:“你约我在这么秘密的地方见面,可见事态非常严重。” 公孙述神情异常凝重:“窃案屡屡发生后,诸大人遗失的财产之贵重巨大,令我无限震惊。为此,我派人对这些高官进行了秘密盘查。结果发现除了白起大帅,胡伤大将军的资产来历清白之外,包括魏冉相国、泾阳君、华阳君、高陵君三位王叔在内的所有被盗高官,皆有巨额财产来历不明之重大嫌疑!” 范雎呆住了。 252:第八集 2 第八集 公孙述:“再查下去,我发现这些人在过去的岁月里,都有结党营私舞弊,巧立名目私吞公款,大量收受贿赂的重大犯罪行为。其被牵连在内的大小官吏有数千人之多。可很多官员又确实具有真才实干,为国屡立功勋,颇受敬仰和尊重。是许多权威部门的领导者和执行者。” 范雎权衡再三,开了口:“我只有一个问题,如果公开查办这些官员,可否会引发大规模叛乱?” 公孔述:“稍有不慎,这其中的很多人不仅有能力煽动军队叛乱,而且随时有可能携带大量国家机密叛国投敌,继而引狼入室。” 范雎:“确定?” 公孙述:“确定。” 范雎:“那么你拟一份秘密名单给我。马上终止对所有嫌疑人员的深入调查,马上销毁相关的所有档案。” 公孙述点头。 范雎:“关于连环作案的案犯,你有什么线索?” 公孙述:“案犯作案手段十分高明,几乎不留痕迹。而且作案时间和地点无规律可寻,完全可以说是随心所欲。” 范雎:“从案犯把所窃财物统统放在王宫前这一点上来分析,案犯并非图财,而是另有图谋。那么案犯究竟是什么来历?又究竟图什么呢?” 公孙述:“经过严密排查,我大秦国近50年来流窜作案的江洋大盗伏法的伏法,坐牢的坐牢,几乎无一漏网。因此,近期犯案的窃贼有极大可能是从外国潜入我国的大盗。我收集了近年来列国发生重大劫案的资料,结果发现近两年来,齐、楚、魏、赵、燕、韩六国国都都先后发生过类似我国国都的连环盗窃案。案犯不要任何打劫来的财宝,是最明显的共同之处。” 范雎:“那案犯要什么呢?” 公孙述:“似乎什么都不要。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范雎:“不劫财扬名,不杀富济贫,确实奇怪。” 公孙述:“近十年来,独步天下的大盗有七个人。其中,楚国人盖聂和燕国人田光是专门杀富济贫的侠义剑客。齐国人许不归、赵国人毕古秋和秦国人唐举是盗亦有道的风尘异人。另有来历不明的采花大盗钟一以及神出鬼没的偷天女贼飞天玉鼠。这七个人之中,盖聂和田光光明磊落。许不归六年前醉酒溺水而死。毕古秋在楚国坐牢。唐举游历天下,虽行踪不定,但因双眼皆盲,很多时候以相面为生,根本无法连环作案。飞天玉鼠据说几年前偷了平原君赵胜的一对明珠后就下落不明。唯有钟一仍满天下偷香窃玉。但此人是一个多情种子。除了到处拈花惹草,对金银珠宝根本没有兴趣。” 范雎心中一动:“最近在连环窃案发生的同时。咸阳城上下可有什么特殊的标记?” 公孙述想了想,摇了摇头。 范雎:“马上对所有客栈、赌场、茶坊、酒楼进行盘查。有任何异常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公孙述:“是。” 78.大街上 许多官兵对沿街店铺进行严密盘查的同时,对过往的行人和车辆亦进行严格检查。 到处弥漫着异常紧张的气氛。 不断有可疑人员被拘捕。 一家妓院里突然大乱。随后,一名仅穿花裤衩、蓄着漂亮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持剑奔出来,一群官兵在后面紧紧追赶。 在街上搜查的官兵看到发生突发事件,一部份人连忙掩护民众疏散,一部份人赶上去对中年男子围追堵截。 中年男子施展精妙剑术,屡屡突围。无数官兵受伤倒地。 正在指挥一批官兵四处张贴悬赏令的郑安平眼见事态危急,抽剑扑上前与中年男子交锋。 两人在长街上各展手段游斗。 刀光剑影中,郑安平频频挂彩,但仍奋不顾身阻挡中年男子逃亡。 中年男子一鼓作气,以极快速度把郑安平的剑砍断成片片碎片,然后抬脚把他勾翻在地,以剑拄地,现出一丝微笑:“当今天下,能与大爷我过三招的人少之又少。你能陪大爷玩几招,剑法也着实不错。碰巧今天我高兴,就饶了你。” 郑安平躺在血泊中,又羞又怒:“你这狗贼最好马上弃械投降。否则,绝逃不过大秦律法的制裁!” 中年男子仰天大笑:“海阔天空,谁奈我何?我就是法!法就是我!挡我者死!” 说着一甩披肩长发,挺剑向前。 众多官兵手握刀剑,一拥而上。 中年男子再度施展剑术,挫败众人围攻。 刀剑散落一地,受伤官兵躺在地上呻吟不已。 中年男子旁若无人地往前走。 一名白衣如雪的清瘦男子从一家酒楼上一跃而下,当街而立,从背上缓缓抽出一把剑,挡住了中年男子的去路。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停下脚步,挺剑而立。 两人对视,目光一样冰凉,一样冷酷无情。 中年男子握剑的手指关节渐渐泛白,猝然腾空而起,箭一般向白衣男子扑过去。 旁观的人只觉眼前一花,但见白衣男子仍站在原地,剑却已经入鞘。 中年男子手中剑脱手,似鸟儿般扑倒在地,手腕脚踝鲜血淋漓。他挣扎着仰起头,嘶声大叫:“你是谁?” 白衣男子冷冷地:“你不配,更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中年男子狂笑:“能一剑挑断大爷手筋脚筋、废了大爷武功的人,确实有资格高傲。可是你他娘的也太高傲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地:“一个下三滥的小贼而已!” 第131章 79.寝宫 秦昭王心情极其复杂地看完一份名册,折叠起来放入怀中,然后倒了一杯酒递给范雎,自己斟了一杯,端起来与他碰了碰杯:“这是一杯最苦的酒,可你我得干了它!” 两人喝酒。 秦昭王把玩着酒杯,突然砸在地上。 在外面守候的内侍宫女们远远避开了。 范雎放下酒杯,淡淡地:“苦酒才是真佳酿,大王何必发火呢。” 秦昭王恨恨地:“这一千多名贪官污吏,比打家劫户的盗贼更歹毒啊!如果任由这些蛀虫存在,我大秦国的江山社稷早晚将千疮百孔,轰然瘫塌。富贵逼人,富贵逼人啊!为了谋求私欲,这么多昔日功勋卓越、光明磊落的英雄竟沦为不择手段敛财的蝗虫,太让人痛心了。” 范雎:“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英雄,也没有人生下来就是恶棍。大王不妨看开一些。” 秦昭王忍了一忍:“也是。打草惊蛇,难以一举消除祸患。你让公孙述停止深入调查的决定是正确的。可是绝不能任由这些蛀虫长期存在。必须设法在短期内将他们一网打尽!” 范雎:“打狼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和耐心。我正在寻找妥当的时机和方法。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您不妨装傻。” 秦昭王:“装傻?” 范雎:“有人说过,最高明的骗局就是假装受骗。这话听起来尽管十分别扭,但很有哲理,也非常实用。” 秦昭王:“大智若愚?” 范雎轻点了一下头。 秦昭王轻搓了一下手,微微一笑:“看来,我得重新取一个酒杯来,继续喝酒。” 话音刚落,一名内侍匆匆进来禀报:“大王,斯离大人求见。” 秦昭王:“哦,正好,取两个酒杯来!” 斯离匆匆而入,下跪禀报:“大王,张相,不久前在盘查中,一名可疑男子当街公然拒捕,郑安平将军和多名军士在围捕该男子时身负重伤。危难之时,幸有一白衣男子出手制服了歹徒。经查证,歹徒是臭名昭著的大盗钟一。白衣男子竟是有天下第一剑客美誉的侠盗盖聂。” 秦昭王又惊又喜:“这一黑一白名震天下的人物都在咸阳出现,难怪鸡犬不宁了。” 斯离:“钟一现已收监候审。盖聂谢绝领赏,不知所终。” 秦昭王:“行侠仗义的风尘侠士,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起来吧,一块来喝杯酒。张相,钟一既然落网,闹得满城风雨的连环盗窃案总算成功告破了。你认为应该如何处置钟一?” 范雎:“待我亲自提审钟一后,再作定论。” 80.郊外 盖聂孤身在一片树林里行走。走着走着,他突然向后凌空翻飞,在空中拔剑,抵挡一名似鹰般持剑从树上向下俯冲的蒙面人的进攻。 电光火时之间,两人在空中过了十几招,同时落到地上。 无数青翠的树叶被凌厉的剑气震落。 两人持剑对峙。 空气仿佛凝固了。 半晌,盖聂开了口:“在下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痛下杀手?” 蒙面人扯下蒙脸的黑布,露出一张端正的国字脸:“你我既然都在刀口上过日子,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盖聂冷冷一笑:“在下无意随便杀人。可是阁下要取在下的命,恐怕难以得偿所愿。” 男子同样报以冷笑:“自信是一种美德,但过于自信就未免太狂妄了。你号称剑法天下第一,在下不敢苟同。所以有心赐教,放手一搏。请。” 盖聂:“在下没功夫和无名之人纠缠。” 男子:“盖聂!走遍天下,我田光丝毫不比你逊色。不杀你,我名声在外,杀了你,我更有名!” 盖聂:“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句话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田光大侠如果真对‘天下第一’这个虚名感兴趣,在下奉送就是了,没必要为了虚无的东西争得你死我活。” 田光:“验证武功,是学武之人检验自己能力的唯一方法,争名只在其次。你我既走上仗剑求生的这条不归路,哪有惧怕刀光剑影的道理?请出招!” 盖聂:“在下已经说过,无意随便杀人。我不想杀你,你也杀不了我。请自便。” 田光:“生死胜负,唯有一试才见分晓。得罪了。” 说完挺剑直刺盖聂。 两人各展剑法,龙争虎斗。 一番舍命搏杀之后,两人错开身形,再次挺剑对峙。 更多的树叶纷纷飘落。 盖聂:“你我彼此既无法一决高下,不如各奔东西。” 田光:“在下有心讨教,岂能轻易让阁下一走了之?” 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地飘过来:“天外有天。可笑你们两个大男人自诩侠义,始终不过是井底之蛙!” 两人一惊,寻声而望。 一个黑衣蒙面人仿佛从地下钻出来似的,魔幻般地站在两人中间。 盖聂和田光对望一眼,同时出手攻击蒙面人。 蒙面人连声娇笑,似蛇般扭动身躯,眨眼间便同时夺下了两人手中之剑。 盖聂和田光惊呆了。 蒙面人展开身形,似蝴蝶般翩跹舞动双剑,其速度之快,让人只见剑光不见人影。随着又一声娇笑,蒙面人交叉抛剑,身躯如螺旋般旋转,刹那间失去踪影。 两把剑交叉插在地上互碰,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盖聂和田光面面相觑。 半晌,田光拔剑双手捧给盖聂:“盖大侠,适才多有得罪,请多多见谅。” 盖聂接过剑,苦笑:“天外有天。田大侠,你我联手都抵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半招,实在惭愧啊。” 田光取回自己的剑,眉头紧皱:“这个神秘的女人剑法诡异,轻功奇高,会是什么人呢?” 盖聂:“她的招式看似上乘的越女剑术,攻守之间又完全和越女剑术截然相反。这种剑术招招夺命,辛辣无比。名门正派的人士绝不会修炼。这个女人既在咸阳附近出现,咸阳城中发生的连环盗窃案就不会是钟一所为。我们得赶快赶回咸阳,协助官府缉拿这个女人。” 田光:“秦国是虎狼之国,我们没必要助纣为虐。” 盖聂:“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天下人管天下事,岂有什么政见和国界之分?” 田光:“请恕在下浅薄。那我们赶快转回咸阳吧。” 81.审讯室 钟一身着囚服,手脚缠着绷带,被罩坐在一个铁栅栏里。 斯离陪着范雎走进来。 持械负责监守的差役纷纷下跪行礼。 范雎示意众人离去。 待斯离领差役们走后,范雎拄着拐杖走到栅栏前,淡淡地:“听说你很委屈…” 钟一:“可不是。总是颠三倒四地问一些没水平的问题,真让人心烦。嘿,丑八怪,你这么丑,众人还对你非常恭敬,说明你蛮有本事嘛。” 范雎:“过奖。可是一个人的容貌和才能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钟一:“这你应该感受比我深。无论男孩或女孩,容颜清秀从小就自信和有优越感,长大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很多。相反,如果容貌平庸或丑陋,从小就自卑,长大以后就只有庸庸碌碌的混日子了。你这么丑,竟然还能有点出息,应该是例外之中的例外。” 范雎:“也许吧。不过你相貌堂堂,照理说应是人中龙凤,可偏偏沦为盗贼,这算不算是一种意外呢?” 钟一:“这个问题有点意思。很多本应成为杰出的人物的男人,正是自恃英俊不凡,才把大量时间花在挖空心思追逐女人身上,结果最终一事无成。像我这种专门与漂亮女人打交道而名扬天下的人物,可以说空前绝后。这世上有数不清的女人梦寐以求我一亲芳泽。有太多淑女为了我不惜变成荡妇。又有一大批荡妇为了我而刻意变成淑女。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这么有魅力?” 范雎:“请赐教。” 钟一:“因为我能一眼看出每一个女人的缺点,并能为她们做最好的掩饰和修饰。另外,我有耐心陪任何一个女人逛街,并且可以很专注地倾听她们胡言乱语。在和她们同床时很狂野,同床后又给予她们很温柔的抚爱。作为男人,在女人面前永远不能以征服者自居,也不能刻意把自己表现成痴情的追求者。征服者很缺乏教修,痴情者往往没有个性和品味。你说呢!” 范雎:“非常有见地。” 钟一:“可惜你太丑啦,纵付出千倍努力,也无法获得众多女人的欢心。但别灰心。女人真正讨厌的是小白脸和娘娘腔。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去做,讨个老婆过日子还是不成问题。” 范雎:“多谢赐教。” 钟一:“别客气。我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了,所以乍见到你,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你任什么职务?” 范雎:“不值一提。” 钟一:“那么你想问我什么?” 范雎:“很简单。阁下是否从来只对女人有兴趣,而对珠宝不屑一顾?” 钟一:“那当然。迷恋珠宝的人和迷恋石头的人一样,都是傻瓜。只有傻瓜才会把活灵活现的情感,倾注在冷冰冰的事物身上。” 范雎:“现在我相信都城里发生的一系列劫案并非阁下所为。可我好奇的是,阁下为何会拒绝盘查,公然拒捕呢?” 钟一嘘了一口气:“我虽然无家无室,浪迹天涯,可和所有去妓院里厮混的男人一样,与娼妓纵情欢悦之时,心中总忐忑不安。那天一夜风流之后,我正搂着一位美娇娘梦游仙境,突然无数官兵前去查房。 第132章 我躲闪不及,又不想和官府打交道,所以…依你看,我会在牢里蹲多久?” 范雎:“恐怕这一生你只有在囚室里靠回忆度日了!” 钟一:“什么?仅仅是玩女人也要做一辈子牢!” 范雎:“正如你所说的,你玩的女人太多了。做一辈子牢应该不值得大惊小怪。” 钟一眼巴巴地:“可是…可是我根本离不开女人!” 范雎:“爱与被爱,对你来说其实始终只是一个误会。不是吗?” 钟一哑口无言。 82.招贤馆 范雎设宴款待盖聂和田光,斯离作陪。 酒过三巡,范雎娓娓地:“连环盗窃案的发生,严重地扰乱了我国的社会秩序,影响十分恶劣。满城风雨之际,两位大侠提供的线索,对朝廷全力侦破窃案,缉拿案犯归案具有重大意义。两位侠肝义胆,望大力协助朝廷缉凶,使社会早日恢复安定。” 盖聂:“除暴安良是正义的事业。田大侠和在下一定鼎力协助朝廷辑凶。” 范雎:“如此,容我代表国家先向两位大侠表示感谢。请满饮此杯。请。” 几个人举杯一饮而尽。 范雎放下酒杯,对斯离深沉地:“鉴于盗贼行踪诡异,无比狡诈。即刻通令全国戒严。各郡、县、乡、里同时展开搜捕行动。各边关一律关闭。没有大王签发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平民就地正法,官吏罪诛三族!” 斯离:“是。” 83.寝宫 秦昭王和范雎在草地上散步。 秦昭王:“劳师动众缉拿盗贼,时间长了恐怕会影响经济发展…” 范雎:“社会长治久安是一切经济、文化建设的基础和保障。倘若一时的损失能换来长久的稳定,大王何乐而不为呢?” 秦昭王心中一动:“封闭边关,防止盗贼外逃…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不是?” 范雎:“如果只为了缉拿几个小毛贼大动干戈撤一张大网,岂不浪费国家资源?” 秦昭王隐隐地笑了:“这下我可以放放心心地继续装傻啦。” 84.密室 公孙述向范雎禀报:“对所有有重大问题的大小官吏终止深入调查后,有关人员并未停止对这些人的秘密监控。现在已经封关,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的时机逐步成熟。张相,您认为何时、采用什么方法下手最为妥当?” 范雎:“从上到下,牵涉的官吏众多,分批缉拿难免会使一批贪官狗急跳墙。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公孙述:“嗯。” 范雎:“对于连环盗窃案的秘密侦破工作,有什么新的进展?” 公孙述:“根据盖聂和田光提供的情报,我们经过层层排查和核对在列国发生的连环盗窃案案例,一致认为有能力连续作案的案犯,系昔年在天下兴风作浪的大盗飞天玉鼠!” 范雎闻言内心无比震动,捏紧拐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下去…” 公孙述:“飞天玉鼠原名施红苑,系原越国贵族后裔。三岁时在楚国被人贩子拐卖,其后经历不祥。八年前正式以偷盗为生,五年之中在列国作案数百起。三年前突然失踪,下落不明。一年半以前重在魏国国都大梁出现,频频作案后离开魏国,继而分别在齐、燕、韩、赵、楚诸国国都大肆作案之后潜入我国。但和以往不同的是,飞天玉鼠在任何一个国家作案皆不要赃物。此举令人大惑不解。” 范雎思绪起伏,闭上眼睛,飞天玉鼠的音容笑貌活生生地在脑海中呈现。 公孙述(画外音):“前段时间,飞天玉鼠在列国作案时,案件发生所在地的高档酒楼、茶坊皆出现过一只老鼠追逐一只小狗的奇怪漫画标记。经查证,现在咸阳城中的所有高档酒楼和茶坊也同样出现了这个奇怪的标记。” 范雎霍然睁开眼睛。 公孙述呈现出一幅漫画:“这是秘密临摹下来的标记图。请您过目。” 范雎心情异常复杂地接过漫画审视了一番,深沉地:“很有趣。那么您是否认为这个标记和连环盗窃案有某种必然的联系?” 公孙述点头:“不错。虽然我们无法真正洞悉飞天玉鼠的用意,但这个标记无疑是她所画。无奈的是,我们除了知道她是一个年青女子和武功奇高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范雎沉默了半晌,把漫画卷起来放入怀中:“根据漫画的清晰程度,您可否能准确地判断出最新的标记出现在什么地方?” 公孙述:“醉云轩和君子楼。” 范雎再度沉默。 85.招贤馆 月在中天。 范雎在庭院中来回散步。 夏荷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轻声地:“老公,我为你准备了宵夜,去吃一点吧。” 范雎微微摇了摇头。 夏荷:“你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安,到底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讲给我听听……” 范雎沉默。 夏荷:“我知道,国家大事,作家眷的不便干预。可我又想不通,难道作官的人在很多时候都必须委屈和折磨自己吗?” 范雎:“作官不难。可要作一名凡事以国家利益为重的清官,难上加难。” 夏荷:“为官不清廉,不公正,还不如作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坦荡。你作官的目的,是为了给大众谋求安康和幸福。这样的话,又何必为个人的荣辱困惑呢?” 范雎握住了她的手:“说得好,说得好。举头三尺有明月,我何苦为了一己私欲而置江山社稷的安危于不顾,枉自唏嘘呢?来人。” 几名侍卫应声而至。 范雎:“速请斯离大人、公孙述大人议事。” 侍卫受命而去。 范雎:“夫人,麻烦你再做几个菜,烫一壶酒。” 夏荷:“好。不过你提前把明天的菜吃了。到时候吃粗茶淡饭,别埋怨我。” 范雎:“你用几根葱都能做一碗鲜汤和一碟可口的凉拌菜。有这么有本事的贤妻,我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夏荷眉开眼笑:“我们俩不是天下最令人羡慕的一对,可绝对是最会互相吹捧的夫妻。” 月光浩洁。 86.君子楼 楼上楼下酒友茶客纷纭。大堂中供奉着商君,洪晔和公孙衍灵位的案桌前香烟袅袅。 范雎在门口下了马车,瞥了一眼画在一扇门扉左下角的一只小狗和一只小老鼠的漫画,若无其事地挪步走向大门。 一名年青英俊的伙计连忙迎接:“这位大爷,您来啦。快请,快请。” 在伙计的搀扶下,范雎走进大堂。 伙计低声地:“遵照您的吩咐,一切准备妥当。” 范雎:“嗯。” 伙计抬高嗓门:“大爷您是饮酒、还是品茶?” 范雎:“品茶。” 伙计:“楼上请。” 范雎扫了热热闹闹的厅堂一眼,随伙计上楼。 伙计:“大爷是第一次光顾敝店吧…” 范雎:“正是慕名而来。” 伙计:“敝店之所以出名,不仅是酒醇茶香。更重要的是出了商君、公孙衍相国这样的国之栋梁和洪晔大侠这样的翩翩君子。还有国母碧玥太后也是出自敝店…您坐靠窗的席位如何…” 范雎:“好。” 伙计把范雎扶到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您稍等。” 说着躬身而退。 一会儿,另有伙计端来了香茗和小吃。 范雎品着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男女茶客。 乔装改扮的公孙述、斯离、盖聂、田光等人从不同角度向范雎示意。 范雎收回目光,静心品茶。 两个道士打扮的算命先生相约上楼,在范雎的旁桌就座。范雎定睛一看,认出他们分别是秦昭王和唐中期,不禁心惊。 唐中期倾身对范雎挤眉弄眼:“先生有没有兴趣算一卦…” 范雎低沉地:“没有。你们赶快离开。稍有闪失,你我都担当不起。” 唐中期:“大王想扮算命先生骗吃骗喝,想了很多年了。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说着收回了身子。 范雎无奈,抬手有意无意地作了一个手势。 有几桌茶客纷纷调换位子。 待上了茶,秦昭王对唐中期兴致勃勃地:“刚才一路上你讲的蒙人招数还没说完呢。继续。” 唐中斯:“我说过一千遍了。不是蒙人,是有根据的看相算命。来,我跟您算算…” 秦昭王:“得了吧。哪有算命先生给算命先生看相算命的道理?” 唐中期:“现在我是您师父。给您算命是传授您技艺。您请用茶。” 秦昭王:“哪有师父对徒弟如此客气的?要不我做你师父。我给你算。” 唐中期:“就当我们俩都无师自通好了。您算吧。” 秦昭王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山人观先生的样貌,别具一格,实在是与众不同。” 唐中期:“这不是废话吗?人人都长得像一样,这世道还不大乱特乱了!” 秦昭王:“先生也许一直以来都没发觉,你身上最特别的地方,是你的耳朵。你一生的荣华祸福,都在耳朵上得以显现。” 唐中期:“就算天天照镜子的人,也很少会留意自己的耳朵。这种蒙人的话,还真蒙得住人。继续蒙。” 秦昭王:“常言道,君子问祸不问福。先生的一对耳朵轮廓分明,柔嫩红润,显示出先生心好,多才的个性。只可惜自古以来多才即有多愁,多情即有多忧。 第133章 先生是性情中人,常为他人作嫁衣,万般苦闷心中藏。真是一生荣辱,甘苦谁知啊。可悲可叹哪。” 唐中期:“谁听了这话都觉得很对路。真能蒙,真能蒙。那依您看,我如何才能如旱龙脱困,畅游人生呢?” 秦昭王呷了一口茶,轻叩几案,微笑不语。 唐中期:“这是什么意思?哦,是不是要我开价?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碰巧我今天身无分文。” 秦昭王马上沉下脸,把头扭到一边:“那就免谈!” 唐中期:“哎呀,你这个糟老头子,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免谈就免谈!” 范雎瞅着两人,暗暗发笑。 不经意之中,飞天玉鼠身着一袭红裙,似一朵绽放的玫瑰轻盈地上了楼,觅了一个地方坐下,一双妙目飞快地审视了楼上的所有人一眼,脸上隐隐现出某种失望。 范雎瞥着飞天玉鼠,心中百感交集。 搀扶范雎上楼的伙计再次来到范雎身边,殷勤地:“大爷还有什么需要…” 范雎闭了一下眼睛,把茶杯放在他端着的托盘上。 伙计眼中划过一抹光彩,端着托盘离去。 有伙计给飞天玉鼠端来了茶点。坐在她周围的几桌客人先后结账。 飞天玉鼠呷了一口茶,隐隐觉得不妙。她放下茶杯,刚欲起身,几张大网猛然铺天盖地地罩向她,与此同时,盖聂、田光等人从四面八方扑过去,飞快地收住了网。 飞天玉鼠被网所缠,无法施展一身功夫,动弹不得。 君子楼立时戒严。 装扮成酒客茶客和伙计的官兵们在盖聂和田光的协助下,七手八脚地把飞天玉鼠抬下楼,塞进一辆外表经过伪装的囚车,匆匆离去。 范雎起身来到秦昭王身边,深沉地:“臣等幸不辱命。只是让大王受惊了。” 秦昭王:“我没事。怎么说呢,眼睁睁看着满世界疯狂寻找您的痴情人被抓,真是委屈您啦。” 唐中期:“大王,张相,有话回去再说。” 秦昭王起身:“那走吧。对了,唐中期,你怎么敢骂我糟老头子?难道我很老了吗?” 唐中期:“随口骂人又不是山盟海誓。您何必认真呢?” 范雎尾随在他们身后,喃喃地:“就算是山盟海誓,又有多少人真的放在心上呢?” 87.石牢 4条长而粗的铁锁链,缚住了飞天玉鼠的手脚。她披头散发地拖着锁链,一会儿仰面狂笑,一会儿放声悲泣…… 沿着戒备森严的甬通,范雎和公孙述一路走来。 公孙述:“飞天玉鼠拒绝回答任何讯问,拒不认罪,无法定案。她的情绪极不稳定。我想再这样下去,她会彻底崩溃…” 两人停住脚步。 透过天窗,范雎眼神无比复杂地瞅着飞天玉鼠,心潮起伏。 飞天玉鼠竭力想挣脱锁链,但无法奏效。她越挣扎,手腕脚踝越鲜血淋漓。她似一头困兽,在厄境中徒劳地满含悲怆与命运抗争。 范雎转身默默地往回走。 公孙述尾随上来,轻声地:“张相,有几句话,下官不知应不应该说…” 范雎:“讲。” 公孙述:“飞天玉鼠在牢中经常念叨一个叫范雎的人的名讳。我认为她对这个人情有独钟,痴心一片。如果这个人出面在大王面前保释她,大王可以网开一面,行使赦免特权赦免她…” 范雎停下脚步,沉吟片刻,缓缓地抬起了头:“这样做,对整个国家有什么好处?” 公孙述:“可是……” 范雎:“在律法面前,没有私情。永远没有。” 公孙述垂下了头。 飞天玉鼠凄厉的哭喊声不断传来。 范雎满含楚痛,向外走去。 88.太医院 斯离陪着范雎探望了郑安平和受伤的众军士,离开病房,踱出了大门。 斯离:“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的搜捕行动已经告一段落。在广大民众的积极配合下,横行各地的强盗窃贼纷纷落网。何时解除戒严令,请您指示。” 范雎:“为确保国泰民安,打击犯罪是一项长期的工作。纵便解除了戒严令,各相关部门也不能有一刻松懈。以目前的形势,暂缓解除戒严令,有利于深入打击各领域的犯罪活动。你认为呢?” 斯离:“确实。对了,盖聂和田光谢绝领赏,不辞而别了。” 范雎:“是吗?人各有志,不能勉强,由他们去吧。针对钟一和飞天玉鼠的审讯工作,要加大力度,务必使他们认罪服法,早日结案。” 斯离:“对钟一的审讯虽有磕磕碰碰,但总的来说还算顺利。他将以涉嫌诈骗、诱奸、拒捕等罪名被提请公诉。可飞天玉鼠一直拒不认罪。” 范雎咬了咬牙:“必要的时候,动大刑!” 斯离浑身一颤:“张相…” 范雎:“你想说什么?” 斯离:“为确保司法公正。律法明文规定,严禁严刑逼供。” 范雎:“对涉嫌重大案件蓄意违抗律法的犯罪嫌疑人,可以依据律法的有关条款对其施刑。” 斯离:“可……” 范雎:“嗯?” 斯离:“是。” 89.寝宫 秦昭王和范雎对弈。 秦昭王把一枚棋子摆上棋盘,款款地:“一盘棋的最精彩之处,在于残局。谁能收拾好残局,才堪称真正的高手。您说呢?” 范雎:“不错。但任何一局棋无论怎样变化,都离不开以守为攻或以攻为守的寓意。其中的精彩和胜负倒在其次。” 秦昭王话中有话:“那依您看,眼前的这盘棋下到这份上,应该以守为攻呢,还是以攻为守?” 范雎:“依我看,应该是全面以攻为守的时候了!” 252:第八集 2 第八集 公孙述:“再查下去,我发现这些人在过去的岁月里,都有结党营私舞弊,巧立名目私吞公款,大量收受贿赂的重大犯罪行为。其被牵连在内的大小官吏有数千人之多。可很多官员又确实具有真才实干,为国屡立功勋,颇受敬仰和尊重。是许多权威部门的领导者和执行者。” 范雎权衡再三,开了口:“我只有一个问题,如果公开查办这些官员,可否会引发大规模叛乱?” 公孔述:“稍有不慎,这其中的很多人不仅有能力煽动军队叛乱,而且随时有可能携带大量国家机密叛国投敌,继而引狼入室。” 范雎:“确定?” 公孙述:“确定。” 范雎:“那么你拟一份秘密名单给我。马上终止对所有嫌疑人员的深入调查,马上销毁相关的所有档案。” 公孙述点头。 范雎:“关于连环作案的案犯,你有什么线索?” 公孙述:“案犯作案手段十分高明,几乎不留痕迹。而且作案时间和地点无规律可寻,完全可以说是随心所欲。” 范雎:“从案犯把所窃财物统统放在王宫前这一点上来分析,案犯并非图财,而是另有图谋。那么案犯究竟是什么来历?又究竟图什么呢?” 公孙述:“经过严密排查,我大秦国近50年来流窜作案的江洋大盗伏法的伏法,坐牢的坐牢,几乎无一漏网。因此,近期犯案的窃贼有极大可能是从外国潜入我国的大盗。我收集了近年来列国发生重大劫案的资料,结果发现近两年来,齐、楚、魏、赵、燕、韩六国国都都先后发生过类似我国国都的连环盗窃案。案犯不要任何打劫来的财宝,是最明显的共同之处。” 范雎:“那案犯要什么呢?” 公孙述:“似乎什么都不要。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范雎:“不劫财扬名,不杀富济贫,确实奇怪。” 公孙述:“近十年来,独步天下的大盗有七个人。其中,楚国人盖聂和燕国人田光是专门杀富济贫的侠义剑客。齐国人许不归、赵国人毕古秋和秦国人唐举是盗亦有道的风尘异人。另有来历不明的采花大盗钟一以及神出鬼没的偷天女贼飞天玉鼠。这七个人之中,盖聂和田光光明磊落。许不归六年前醉酒溺水而死。毕古秋在楚国坐牢。唐举游历天下,虽行踪不定,但因双眼皆盲,很多时候以相面为生,根本无法连环作案。飞天玉鼠据说几年前偷了平原君赵胜的一对明珠后就下落不明。唯有钟一仍满天下偷香窃玉。但此人是一个多情种子。除了到处拈花惹草,对金银珠宝根本没有兴趣。” 范雎心中一动:“最近在连环窃案发生的同时。咸阳城上下可有什么特殊的标记?” 公孙述想了想,摇了摇头。 范雎:“马上对所有客栈、赌场、茶坊、酒楼进行盘查。有任何异常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公孙述:“是。” 78.大街上 许多官兵对沿街店铺进行严密盘查的同时,对过往的行人和车辆亦进行严格检查。 到处弥漫着异常紧张的气氛。 不断有可疑人员被拘捕。 一家妓院里突然大乱。随后,一名仅穿花裤衩、蓄着漂亮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持剑奔出来,一群官兵在后面紧紧追赶。 在街上搜查的官兵看到发生突发事件,一部份人连忙掩护民众疏散,一部份人赶上去对中年男子围追堵截。 中年男子施展精妙剑术,屡屡突围。无数官兵受伤倒地。 正在指挥一批官兵四处张贴悬赏令的郑安平眼见事态危急,抽剑扑上前与中年男子交锋。 两人在长街上各展手段游斗。 刀光剑影中,郑安平频频挂彩,但仍奋不顾身阻挡中年男子逃亡。 第134章 中年男子一鼓作气,以极快速度把郑安平的剑砍断成片片碎片,然后抬脚把他勾翻在地,以剑拄地,现出一丝微笑:“当今天下,能与大爷我过三招的人少之又少。你能陪大爷玩几招,剑法也着实不错。碰巧今天我高兴,就饶了你。” 郑安平躺在血泊中,又羞又怒:“你这狗贼最好马上弃械投降。否则,绝逃不过大秦律法的制裁!” 中年男子仰天大笑:“海阔天空,谁奈我何?我就是法!法就是我!挡我者死!” 说着一甩披肩长发,挺剑向前。 众多官兵手握刀剑,一拥而上。 中年男子再度施展剑术,挫败众人围攻。 刀剑散落一地,受伤官兵躺在地上呻吟不已。 中年男子旁若无人地往前走。 一名白衣如雪的清瘦男子从一家酒楼上一跃而下,当街而立,从背上缓缓抽出一把剑,挡住了中年男子的去路。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停下脚步,挺剑而立。 两人对视,目光一样冰凉,一样冷酷无情。 中年男子握剑的手指关节渐渐泛白,猝然腾空而起,箭一般向白衣男子扑过去。 旁观的人只觉眼前一花,但见白衣男子仍站在原地,剑却已经入鞘。 中年男子手中剑脱手,似鸟儿般扑倒在地,手腕脚踝鲜血淋漓。他挣扎着仰起头,嘶声大叫:“你是谁?” 白衣男子冷冷地:“你不配,更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中年男子狂笑:“能一剑挑断大爷手筋脚筋、废了大爷武功的人,确实有资格高傲。可是你他娘的也太高傲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地:“一个下三滥的小贼而已!” 79.寝宫 秦昭王心情极其复杂地看完一份名册,折叠起来放入怀中,然后倒了一杯酒递给范雎,自己斟了一杯,端起来与他碰了碰杯:“这是一杯最苦的酒,可你我得干了它!” 两人喝酒。 秦昭王把玩着酒杯,突然砸在地上。 在外面守候的内侍宫女们远远避开了。 范雎放下酒杯,淡淡地:“苦酒才是真佳酿,大王何必发火呢。” 秦昭王恨恨地:“这一千多名贪官污吏,比打家劫户的盗贼更歹毒啊!如果任由这些蛀虫存在,我大秦国的江山社稷早晚将千疮百孔,轰然瘫塌。富贵逼人,富贵逼人啊!为了谋求私欲,这么多昔日功勋卓越、光明磊落的英雄竟沦为不择手段敛财的蝗虫,太让人痛心了。” 范雎:“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英雄,也没有人生下来就是恶棍。大王不妨看开一些。” 秦昭王忍了一忍:“也是。打草惊蛇,难以一举消除祸患。你让公孙述停止深入调查的决定是正确的。可是绝不能任由这些蛀虫长期存在。必须设法在短期内将他们一网打尽!” 范雎:“打狼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和耐心。我正在寻找妥当的时机和方法。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您不妨装傻。” 秦昭王:“装傻?” 范雎:“有人说过,最高明的骗局就是假装受骗。这话听起来尽管十分别扭,但很有哲理,也非常实用。” 秦昭王:“大智若愚?” 范雎轻点了一下头。 秦昭王轻搓了一下手,微微一笑:“看来,我得重新取一个酒杯来,继续喝酒。” 话音刚落,一名内侍匆匆进来禀报:“大王,斯离大人求见。” 秦昭王:“哦,正好,取两个酒杯来!” 斯离匆匆而入,下跪禀报:“大王,张相,不久前在盘查中,一名可疑男子当街公然拒捕,郑安平将军和多名军士在围捕该男子时身负重伤。危难之时,幸有一白衣男子出手制服了歹徒。经查证,歹徒是臭名昭著的大盗钟一。白衣男子竟是有天下第一剑客美誉的侠盗盖聂。” 秦昭王又惊又喜:“这一黑一白名震天下的人物都在咸阳出现,难怪鸡犬不宁了。” 斯离:“钟一现已收监候审。盖聂谢绝领赏,不知所终。” 秦昭王:“行侠仗义的风尘侠士,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起来吧,一块来喝杯酒。张相,钟一既然落网,闹得满城风雨的连环盗窃案总算成功告破了。你认为应该如何处置钟一?” 范雎:“待我亲自提审钟一后,再作定论。” 80.郊外 盖聂孤身在一片树林里行走。走着走着,他突然向后凌空翻飞,在空中拔剑,抵挡一名似鹰般持剑从树上向下俯冲的蒙面人的进攻。 电光火时之间,两人在空中过了十几招,同时落到地上。 无数青翠的树叶被凌厉的剑气震落。 两人持剑对峙。 空气仿佛凝固了。 半晌,盖聂开了口:“在下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痛下杀手?” 蒙面人扯下蒙脸的黑布,露出一张端正的国字脸:“你我既然都在刀口上过日子,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盖聂冷冷一笑:“在下无意随便杀人。可是阁下要取在下的命,恐怕难以得偿所愿。” 男子同样报以冷笑:“自信是一种美德,但过于自信就未免太狂妄了。你号称剑法天下第一,在下不敢苟同。所以有心赐教,放手一搏。请。” 盖聂:“在下没功夫和无名之人纠缠。” 男子:“盖聂!走遍天下,我田光丝毫不比你逊色。不杀你,我名声在外,杀了你,我更有名!” 盖聂:“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句话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田光大侠如果真对‘天下第一’这个虚名感兴趣,在下奉送就是了,没必要为了虚无的东西争得你死我活。” 田光:“验证武功,是学武之人检验自己能力的唯一方法,争名只在其次。你我既走上仗剑求生的这条不归路,哪有惧怕刀光剑影的道理?请出招!” 盖聂:“在下已经说过,无意随便杀人。我不想杀你,你也杀不了我。请自便。” 田光:“生死胜负,唯有一试才见分晓。得罪了。” 说完挺剑直刺盖聂。 两人各展剑法,龙争虎斗。 一番舍命搏杀之后,两人错开身形,再次挺剑对峙。 更多的树叶纷纷飘落。 盖聂:“你我彼此既无法一决高下,不如各奔东西。” 田光:“在下有心讨教,岂能轻易让阁下一走了之?” 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地飘过来:“天外有天。可笑你们两个大男人自诩侠义,始终不过是井底之蛙!” 两人一惊,寻声而望。 一个黑衣蒙面人仿佛从地下钻出来似的,魔幻般地站在两人中间。 盖聂和田光对望一眼,同时出手攻击蒙面人。 蒙面人连声娇笑,似蛇般扭动身躯,眨眼间便同时夺下了两人手中之剑。 盖聂和田光惊呆了。 蒙面人展开身形,似蝴蝶般翩跹舞动双剑,其速度之快,让人只见剑光不见人影。随着又一声娇笑,蒙面人交叉抛剑,身躯如螺旋般旋转|奇^_^书-_-网|,刹那间失去踪影。 两把剑交叉插在地上互碰,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盖聂和田光面面相觑。 半晌,田光拔剑双手捧给盖聂:“盖大侠,适才多有得罪,请多多见谅。” 盖聂接过剑,苦笑:“天外有天。田大侠,你我联手都抵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半招,实在惭愧啊。” 田光取回自己的剑,眉头紧皱:“这个神秘的女人剑法诡异,轻功奇高,会是什么人呢?” 盖聂:“她的招式看似上乘的越女剑术,攻守之间又完全和越女剑术截然相反。这种剑术招招夺命,辛辣无比。名门正派的人士绝不会修炼。这个女人既在咸阳附近出现,咸阳城中发生的连环盗窃案就不会是钟一所为。我们得赶快赶回咸阳,协助官府缉拿这个女人。” 田光:“秦国是虎狼之国,我们没必要助纣为虐。” 盖聂:“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天下人管天下事,岂有什么政见和国界之分?” 田光:“请恕在下浅薄。那我们赶快转回咸阳吧。” 81.审讯室 钟一身着囚服,手脚缠着绷带,被罩坐在一个铁栅栏里。 斯离陪着范雎走进来。 持械负责监守的差役纷纷下跪行礼。 范雎示意众人离去。 待斯离领差役们走后,范雎拄着拐杖走到栅栏前,淡淡地:“听说你很委屈…” 钟一:“可不是。总是颠三倒四地问一些没水平的问题,真让人心烦。嘿,丑八怪,你这么丑,众人还对你非常恭敬,说明你蛮有本事嘛。” 范雎:“过奖。可是一个人的容貌和才能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钟一:“这你应该感受比我深。无论男孩或女孩,容颜清秀从小就自信和有优越感,长大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很多。相反,如果容貌平庸或丑陋,从小就自卑,长大以后就只有庸庸碌碌的混日子了。你这么丑,竟然还能有点出息,应该是例外之中的例外。” 范雎:“也许吧。不过你相貌堂堂,照理说应是人中龙凤,可偏偏沦为盗贼,这算不算是一种意外呢?” 钟一:“这个问题有点意思。很多本应成为杰出的人物的男人,正是自恃英俊不凡,才把大量时间花在挖空心思追逐女人身上,结果最终一事无成。像我这种专门与漂亮女人打交道而名扬天下的人物,可以说空前绝后。这世上有数不清的女人梦寐以求我一亲芳泽。 第135章 有太多淑女为了我不惜变成荡妇。又有一大批荡妇为了我而刻意变成淑女。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这么有魅力?” 范雎:“请赐教。” 钟一:“因为我能一眼看出每一个女人的缺点,并能为她们做最好的掩饰和修饰。另外,我有耐心陪任何一个女人逛街,并且可以很专注地倾听她们胡言乱语。在和她们同床时很狂野,同床后又给予她们很温柔的抚爱。作为男人,在女人面前永远不能以征服者自居,也不能刻意把自己表现成痴情的追求者。征服者很缺乏教修,痴情者往往没有个性和品味。你说呢!” 范雎:“非常有见地。” 钟一:“可惜你太丑啦,纵付出千倍努力,也无法获得众多女人的欢心。但别灰心。女人真正讨厌的是小白脸和娘娘腔。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去做,讨个老婆过日子还是不成问题。” 范雎:“多谢赐教。” 钟一:“别客气。我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了,所以乍见到你,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你任什么职务?” 范雎:“不值一提。” 钟一:“那么你想问我什么?” 范雎:“很简单。阁下是否从来只对女人有兴趣,而对珠宝不屑一顾?” 钟一:“那当然。迷恋珠宝的人和迷恋石头的人一样,都是傻瓜。只有傻瓜才会把活灵活现的情感,倾注在冷冰冰的事物身上。” 范雎:“现在我相信都城里发生的一系列劫案并非阁下所为。可我好奇的是,阁下为何会拒绝盘查,公然拒捕呢?” 钟一嘘了一口气:“我虽然无家无室,浪迹天涯,可和所有去妓院里厮混的男人一样,与娼妓纵情欢悦之时,心中总忐忑不安。那天一夜风流之后,我正搂着一位美娇娘梦游仙境,突然无数官兵前去查房。我躲闪不及,又不想和官府打交道,所以…依你看,我会在牢里蹲多久?” 范雎:“恐怕这一生你只有在囚室里靠回忆度日了!” 钟一:“什么?仅仅是玩女人也要做一辈子牢!” 范雎:“正如你所说的,你玩的女人太多了。做一辈子牢应该不值得大惊小怪。” 钟一眼巴巴地:“可是…可是我根本离不开女人!” 范雎:“爱与被爱,对你来说其实始终只是一个误会。不是吗?” 钟一哑口无言。 82.招贤馆 范雎设宴款待盖聂和田光,斯离作陪。 酒过三巡,范雎娓娓地:“连环盗窃案的发生,严重地扰乱了我国的社会秩序,影响十分恶劣。满城风雨之际,两位大侠提供的线索,对朝廷全力侦破窃案,缉拿案犯归案具有重大意义。两位侠肝义胆,望大力协助朝廷缉凶,使社会早日恢复安定。” 盖聂:“除暴安良是正义的事业。田大侠和在下一定鼎力协助朝廷辑凶。” 范雎:“如此,容我代表国家先向两位大侠表示感谢。请满饮此杯。请。” 几个人举杯一饮而尽。 范雎放下酒杯,对斯离深沉地:“鉴于盗贼行踪诡异,无比狡诈。即刻通令全国戒严。各郡、县、乡、里同时展开搜捕行动。各边关一律关闭。没有大王签发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平民就地正法,官吏罪诛三族!” 斯离:“是。” 83.寝宫 秦昭王和范雎在草地上散步。 秦昭王:“劳师动众缉拿盗贼,时间长了恐怕会影响经济发展…” 范雎:“社会长治久安是一切经济、文化建设的基础和保障。倘若一时的损失能换来长久的稳定,大王何乐而不为呢?” 秦昭王心中一动:“封闭边关,防止盗贼外逃…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不是?” 范雎:“如果只为了缉拿几个小毛贼大动干戈撤一张大网,岂不浪费国家资源?” 秦昭王隐隐地笑了:“这下我可以放放心心地继续装傻啦。” 84.密室 公孙述向范雎禀报:“对所有有重大问题的大小官吏终止深入调查后,有关人员并未停止对这些人的秘密监控。现在已经封关,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的时机逐步成熟。张相,您认为何时、采用什么方法下手最为妥当?” 范雎:“从上到下,牵涉的官吏众多,分批缉拿难免会使一批贪官狗急跳墙。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公孙述:“嗯。” 范雎:“对于连环盗窃案的秘密侦破工作,有什么新的进展?” 公孙述:“根据盖聂和田光提供的情报,我们经过层层排查和核对在列国发生的连环盗窃案案例,一致认为有能力连续作案的案犯,系昔年在天下兴风作浪的大盗飞天玉鼠!” 范雎闻言内心无比震动,捏紧拐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下去…” 公孙述:“飞天玉鼠原名施红苑,系原越国贵族后裔。三岁时在楚国被人贩子拐卖,其后经历不祥。八年前正式以偷盗为生,五年之中在列国作案数百起。三年前突然失踪,下落不明。一年半以前重在魏国国都大梁出现,频频作案后离开魏国,继而分别在齐、燕、韩、赵、楚诸国国都大肆作案之后潜入我国。但和以往不同的是,飞天玉鼠在任何一个国家作案皆不要赃物。此举令人大惑不解。” 范雎思绪起伏,闭上眼睛,飞天玉鼠的音容笑貌活生生地在脑海中呈现。 公孙述(画外音):“前段时间,飞天玉鼠在列国作案时,案件发生所在地的高档酒楼、茶坊皆出现过一只老鼠追逐一只小狗的奇怪漫画标记。经查证,现在咸阳城中的所有高档酒楼和茶坊也同样出现了这个奇怪的标记。” 范雎霍然睁开眼睛。 公孙述呈现出一幅漫画:“这是秘密临摹下来的标记图。请您过目。” 范雎心情异常复杂地接过漫画审视了一番,深沉地:“很有趣。那么您是否认为这个标记和连环盗窃案有某种必然的联系?” 公孙述点头:“不错。虽然我们无法真正洞悉飞天玉鼠的用意,但这个标记无疑是她所画。无奈的是,我们除了知道她是一个年青女子和武功奇高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范雎沉默了半晌,把漫画卷起来放入怀中:“根据漫画的清晰程度,您可否能准确地判断出最新的标记出现在什么地方?” 公孙述:“醉云轩和君子楼。” 范雎再度沉默。 85.招贤馆 月在中天。 范雎在庭院中来回散步。 夏荷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轻声地:“老公,我为你准备了宵夜,去吃一点吧。” 范雎微微摇了摇头。 夏荷:“你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安,到底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讲给我听听……” 范雎沉默。 夏荷:“我知道,国家大事,作家眷的不便干预。可我又想不通,难道作官的人在很多时候都必须委屈和折磨自己吗?” 范雎:“作官不难。可要作一名凡事以国家利益为重的清官,难上加难。” 夏荷:“为官不清廉,不公正,还不如作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坦荡。你作官的目的,是为了给大众谋求安康和幸福。这样的话,又何必为个人的荣辱困惑呢?” 范雎握住了她的手:“说得好,说得好。举头三尺有明月,我何苦为了一己私欲而置江山社稷的安危于不顾,枉自唏嘘呢?来人。” 几名侍卫应声而至。 范雎:“速请斯离大人、公孙述大人议事。” 侍卫受命而去。 范雎:“夫人,麻烦你再做几个菜,烫一壶酒。” 夏荷:“好。不过你提前把明天的菜吃了。到时候吃粗茶淡饭,别埋怨我。” 范雎:“你用几根葱都能做一碗鲜汤和一碟可口的凉拌菜。有这么有本事的贤妻,我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夏荷眉开眼笑:“我们俩不是天下最令人羡慕的一对,可绝对是最会互相吹捧的夫妻。” 月光浩洁。 86.君子楼 楼上楼下酒友茶客纷纭。大堂中供奉着商君,洪晔和公孙衍灵位的案桌前香烟袅袅。 范雎在门口下了马车,瞥了一眼画在一扇门扉左下角的一只小狗和一只小老鼠的漫画,若无其事地挪步走向大门。 一名年青英俊的伙计连忙迎接:“这位大爷,您来啦。快请,快请。” 在伙计的搀扶下,范雎走进大堂。 伙计低声地:“遵照您的吩咐,一切准备妥当。” 范雎:“嗯。” 伙计抬高嗓门:“大爷您是饮酒、还是品茶?” 范雎:“品茶。” 伙计:“楼上请。” 范雎扫了热热闹闹的厅堂一眼,随伙计上楼。 伙计:“大爷是第一次光顾敝店吧…” 范雎:“正是慕名而来。” 伙计:“敝店之所以出名,不仅是酒醇茶香。更重要的是出了商君、公孙衍相国这样的国之栋梁和洪晔大侠这样的翩翩君子。还有国母碧玥太后也是出自敝店…您坐靠窗的席位如何…” 范雎:“好。” 伙计把范雎扶到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您稍等。” 说着躬身而退。 一会儿,另有伙计端来了香茗和小吃。 范雎品着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男女茶客。 乔装改扮的公孙述、斯离、盖聂、田光等人从不同角度向范雎示意。 范雎收回目光,静心品茶。 两个道士打扮的算命先生相约上楼,在范雎的旁桌就座。 第136章 范雎定睛一看,认出他们分别是秦昭王和唐中期,不禁心惊。 唐中期倾身对范雎挤眉弄眼:“先生有没有兴趣算一卦…” 范雎低沉地:“没有。你们赶快离开。稍有闪失,你我都担当不起。” 唐中期:“大王想扮算命先生骗吃骗喝,想了很多年了。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说着收回了身子。 范雎无奈,抬手有意无意地作了一个手势。 有几桌茶客纷纷调换位子。 待上了茶,秦昭王对唐中期兴致勃勃地:“刚才一路上你讲的蒙人招数还没说完呢。继续。” 唐中斯:“我说过一千遍了。不是蒙人,是有根据的看相算命。来,我跟您算算…” 秦昭王:“得了吧。哪有算命先生给算命先生看相算命的道理?” 唐中期:“现在我是您师父。给您算命是传授您技艺。您请用茶。” 秦昭王:“哪有师父对徒弟如此客气的?要不我做你师父。我给你算。” 唐中期:“就当我们俩都无师自通好了。您算吧。” 秦昭王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山人观先生的样貌,别具一格,实在是与众不同。” 唐中期:“这不是废话吗?人人都长得像一样,这世道还不大乱特乱了!” 秦昭王:“先生也许一直以来都没发觉,你身上最特别的地方,是你的耳朵。你一生的荣华祸福,都在耳朵上得以显现。” 唐中期:“就算天天照镜子的人,也很少会留意自己的耳朵。这种蒙人的话,还真蒙得住人。继续蒙。” 秦昭王:“常言道,君子问祸不问福。先生的一对耳朵轮廓分明,柔嫩红润,显示出先生心好,多才的个性。只可惜自古以来多才即有多愁,多情即有多忧。先生是性情中人,常为他人作嫁衣,万般苦闷心中藏。真是一生荣辱,甘苦谁知啊。可悲可叹哪。” 唐中期:“谁听了这话都觉得很对路。真能蒙,真能蒙。那依您看,我如何才能如旱龙脱困,畅游人生呢?” 秦昭王呷了一口茶,轻叩几案,微笑不语。 唐中期:“这是什么意思?哦,是不是要我开价?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碰巧我今天身无分文。” 秦昭王马上沉下脸,把头扭到一边:“那就免谈!” 唐中期:“哎呀,你这个糟老头子,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免谈就免谈!” 范雎瞅着两人,暗暗发笑。 不经意之中,飞天玉鼠身着一袭红裙,似一朵绽放的玫瑰轻盈地上了楼,觅了一个地方坐下,一双妙目飞快地审视了楼上的所有人一眼,脸上隐隐现出某种失望。 范雎瞥着飞天玉鼠,心中百感交集。 搀扶范雎上楼的伙计再次来到范雎身边,殷勤地:“大爷还有什么需要…” 范雎闭了一下眼睛,把茶杯放在他端着的托盘上。 伙计眼中划过一抹光彩,端着托盘离去。 有伙计给飞天玉鼠端来了茶点。坐在她周围的几桌客人先后结账。 飞天玉鼠呷了一口茶,隐隐觉得不妙。她放下茶杯,刚欲起身,几张大网猛然铺天盖地地罩向她,与此同时,盖聂、田光等人从四面八方扑过去,飞快地收住了网。 飞天玉鼠被网所缠,无法施展一身功夫,动弹不得。 君子楼立时戒严。 装扮成酒客茶客和伙计的官兵们在盖聂和田光的协助下,七手八脚地把飞天玉鼠抬下楼,塞进一辆外表经过伪装的囚车,匆匆离去。 范雎起身来到秦昭王身边,深沉地:“臣等幸不辱命。只是让大王受惊了。” 秦昭王:“我没事。怎么说呢,眼睁睁看着满世界疯狂寻找您的痴情人被抓,真是委屈您啦。” 唐中期:“大王,张相,有话回去再说。” 秦昭王起身:“那走吧。对了,唐中期,你怎么敢骂我糟老头子?难道我很老了吗?” 唐中期:“随口骂人又不是山盟海誓。您何必认真呢?” 范雎尾随在他们身后,喃喃地:“就算是山盟海誓,又有多少人真的放在心上呢?” 87.石牢 4条长而粗的铁锁链,缚住了飞天玉鼠的手脚。她披头散发地拖着锁链,一会儿仰面狂笑,一会儿放声悲泣…… 沿着戒备森严的甬通,范雎和公孙述一路走来。 公孙述:“飞天玉鼠拒绝回答任何讯问,拒不认罪,无法定案。她的情绪极不稳定。我想再这样下去,她会彻底崩溃…” 两人停住脚步。 透过天窗,范雎眼神无比复杂地瞅着飞天玉鼠,心潮起伏。 飞天玉鼠竭力想挣脱锁链,但无法奏效。她越挣扎,手腕脚踝越鲜血淋漓。她似一头困兽,在厄境中徒劳地满含悲怆与命运抗争。 范雎转身默默地往回走。 公孙述尾随上来,轻声地:“张相,有几句话,下官不知应不应该说…” 范雎:“讲。” 公孙述:“飞天玉鼠在牢中经常念叨一个叫范雎的人的名讳。我认为她对这个人情有独钟,痴心一片。如果这个人出面在大王面前保释她,大王可以网开一面,行使赦免特权赦免她…” 范雎停下脚步,沉吟片刻,缓缓地抬起了头:“这样做,对整个国家有什么好处?” 公孙述:“可是……” 范雎:“在律法面前,没有私情。永远没有。” 公孙述垂下了头。 飞天玉鼠凄厉的哭喊声不断传来。 范雎满含楚痛,向外走去。 88.太医院 斯离陪着范雎探望了郑安平和受伤的众军士,离开病房,踱出了大门。 斯离:“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的搜捕行动已经告一段落。在广大民众的积极配合下,横行各地的强盗窃贼纷纷落网。何时解除戒严令,请您指示。” 范雎:“为确保国泰民安,打击犯罪是一项长期的工作。纵便解除了戒严令,各相关部门也不能有一刻松懈。以目前的形势,暂缓解除戒严令,有利于深入打击各领域的犯罪活动。你认为呢?” 斯离:“确实。对了,盖聂和田光谢绝领赏,不辞而别了。” 范雎:“是吗?人各有志,不能勉强,由他们去吧。针对钟一和飞天玉鼠的审讯工作,要加大力度,务必使他们认罪服法,早日结案。” 斯离:“对钟一的审讯虽有磕磕碰碰,但总的来说还算顺利。他将以涉嫌诈骗、诱奸、拒捕等罪名被提请公诉。可飞天玉鼠一直拒不认罪。” 范雎咬了咬牙:“必要的时候,动大刑!” 斯离浑身一颤:“张相…” 范雎:“你想说什么?” 斯离:“为确保司法公正。律法明文规定,严禁严刑逼供。” 范雎:“对涉嫌重大案件蓄意违抗律法的犯罪嫌疑人,可以依据律法的有关条款对其施刑。” 斯离:“可……” 范雎:“嗯?” 斯离:“是。” 89.寝宫 秦昭王和范雎对弈。 秦昭王把一枚棋子摆上棋盘,款款地:“一盘棋的最精彩之处,在于残局。谁能收拾好残局,才堪称真正的高手。您说呢?” 范雎:“不错。但任何一局棋无论怎样变化,都离不开以守为攻或以攻为守的寓意。其中的精彩和胜负倒在其次。” 秦昭王话中有话:“那依您看,眼前的这盘棋下到这份上,应该以守为攻呢,还是以攻为守?” 范雎:“依我看,应该是全面以攻为守的时候了!” 253:第九集 5 第九集 秦昭王瞅了瞅棋盘:“对。要不这局残局怎么会有一个响亮的称呼叫‘勇者无惧’呢?” 90.石牢 飞天玉鼠遍体鳞伤地躺在草堆上。 几名差役簇拥着夏荷走到石牢前。 隔着栅栏,夏荷打量了飞天玉鼠一番,吩咐差役:“开门。” 一名差役惶恐地:“相国夫人,罪囚性情残暴,不宜靠近。若稍有差错,小的们担当不起。” 夏荷镇静地:“开门。” 差役无奈,打开了门。 夏荷沿着石阶,走到室内,在飞天玉鼠面前蹲下身,察看了一番她的伤势,发自内心地叹了一口气:“大姐,你受苦啦。” 飞天玉鼠充满戒备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夏荷:“我叫夏荷。说起来,我们并不是陌生人。因为我们爱的都是同一个男人。” 飞天玉鼠瞳孔猛缩,挣扎着爬起身,难以置信地:“你!你说什么?” 夏荷坦言相告:“实不相瞒,我是范雎的妻子。” 飞天玉鼠嘴唇不住颤抖,直勾勾地盯着夏荷:“…他活着?他真的还活着?…他…他…成家了……” 夏荷点头。 飞天玉鼠突然放声狂笑,随即泪如雨下。她猛然扯动铁链,一把扼住了夏荷的喉咙。 差役们大惊,涌入牢房,对飞天玉鼠脚踢棒打,从她手中救下了夏荷。 夏荷喘息着,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出声阻止:“住手!” 差役们闻声而止。 飞天玉鼠滚爬在角落,脸上血泪横流,恶狠狠地盯着夏荷。 夏荷整了整凌乱的头发,对差役们挥了挥手:“我没事。你们退下吧。” 差役们心有余悸。 夏荷:“退下!” 差役们无法抗命,退出牢房。 夏荷上前几步,十分镇静地看着飞天玉鼠,诚挚地:“大姐,我今天来探望你,丝毫没有羞辱你的意思。 第137章 范雎虽然娶我为妻,可心中始终没忘记你。” 飞天玉鼠吐出一口血沫,咬牙切齿:“别尽拣好听的说!我虽然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但无论本事、身材、容貌都比你强!你根本没有资格跟我争男人!” 夏荷苦苦一笑:“我承认任何一方面都不如你。也从未想过和你争风吃醋。你根本想不到我是在什么情况下无怨无悔地嫁给范雎,也根本想不到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飞天玉鼠:“住口!无论他是穷是富,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依然会一成不变地爱他!” 夏荷:“我毫不怀疑你对他的感情。我想说的是,他已经面目全非。根本不是你心目中一直装着的那个人。你在君子楼被抓的当天,他也在场。” 飞天玉鼠爬起身,圆睁杏眼:“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不会认不出他的!” 夏荷在草丛上坐下,掏出一方丝帕替飞天玉鼠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和眼泪:“你别激动。我当你是一家人,当你是心手相连的姐妹。你冷静下来,诸多事情容我一件一件讲给你听。” 91.招贤馆 夏荷服侍范雎躺下,取了一把扇子坐在床沿替他扇风纳凉:“红苑告诉我,她和你一别之后,就找了一个幽静的地方研习上乘武功。后来抑制不住对你的思念,就一心一意地去魏国找你。不料到了大梁一打听,得到的竟是你的死讯。无限哀伤之下,他掘了你的墓,准备带着你的遗骨归隐,了此余生。不料掘开的竟是一座空坟。万般惊喜中,她经过一番秘密寻访,终于找到了况老爷子。可老爷子仅承认你还活着,却死活不泄露你的行踪。无奈,红苑只有辗转列国,铤而走险,作了一系列惊天大案,到处作标记,指望你能知道她在寻找你…为了你,风里来雨里去,她真是吃尽了苦头。” 范雎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夏荷:“夫君,无论好歹,红苑都想见你一面。你就见见她吧。” 范雎沉默不语。 夏荷转脸偷偷拭去夺眶而出的泪水,折回脸展颜一笑:“我的夫君是天下最胸怀大度的人了。相国肚子里能撑船嘛。是不是呀…” 范雎闭了一下眼睛:“我会面对现实。” 92.石牢 飞天玉鼠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在朦胧的光线下,看见范雎立在面前。她揉了揉眼睛,拖着锁链起身,细细端详了他一番,止不住泪如泉涌:“…范…范……小狗…你真的是小狗!” 范雎竭力克制着自己:“是,是我。” 飞天玉鼠挣扎上前,扑倒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早知道老天爷对你这么残忍,对你这么不公,当初我就应该让你和我走。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两人紧紧相拥。 半晌,飞天玉鼠抬起梨花带雨的脸,艰难地伸手抚摸着范雎的脸:“看见你这样,我的心都碎了。你遭毒打的时候,一定很疼,一定很疼…” 范雎:“现在不疼了。不要哭,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应该懂得保护自己的眼睛。” 飞天玉鼠靠在他的肩上,满含深情地望着他:“我真的很漂亮吗?” 范雎:“嗯。” 飞天玉鼠的眼泪再度流淌:“可是,我就像一朵鲜花,注定只能在这个阴森的角落里渐渐枯萎…” 范雎:“如果我不指认你,没人知道你是谁。你本可以远走高飞。但是,你触犯了大秦律法,我既然为这个伟大的国度服务,作为执法者,只能公正无私。纵便我为此将楚痛终身。” 飞天玉鼠:“我不怪你。我只要知道你还活着,只要知道你有出息,就心满意足了。自从见到你的那天开始,你就是我活着的唯一寄托。今生今世,不管身处何处,我都爱你。因为爱你,我不再孤独。” 范雎:“我也爱你。在我几乎丧失了生存的勇气的时候,我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你,才挣扎着活下来。后来,夏荷来到我身边,用她的全部热情和爱支撑着我,让我重拾希望,在一片黑暗中与命运抗争,最终成就了我的事业。你和她都是我刻骨铭心深爱的人。可是为了我,你却要被终生监禁。我在心中内疚过一千遍一万遍,终无法更改法不容情的事实。我肩负国家重任,丝毫不能为私情玷污了律法,更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尽管我确实爱你。” 飞天玉鼠梨花带雨地一笑:“既然我们彼此深爱对方,就不要让爱成为我们的负担。我甘愿伏法。虽然我不能照顾你,但我在这儿会天天为你祝福,为你加油。我爱的人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这是我最大的欣慰和自豪!” 两人再次紧紧相拥,任时光飞逝。 93.朝堂之上 秦昭王对众臣娓娓地:“随着钟一和飞天玉鼠相继认罪服法,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的打击犯罪活动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为了感谢在这次行动中各级官员的通力合作,除了给予在第一线的功臣表彰和奖励外,寡人决定在兴乐宫的鸿台上设宴,款待群臣。张相,由你负责给各级官员发邀请函。” 范雎:“遵命。不过臣有一个小小的提议。” 秦昭王:“请讲。” 范雎:“我大秦国重新恢复繁荣安定的局面,有赖于上下同心,各部门通力合作。因此,大王设庆功宴与百官共贺太平,不能只邀请相关部门的官员,冷落了别的部门的官员。可是鸿台一次不能容纳上万名官员。所以臣建议大王分批宴请诸官,以示公平。” 秦昭王:“好。历来请客最怕得罪人啊。若不是张相提醒,寡人差一点又要好心办坏事,让很多大臣埋怨了。准奏。” 众臣欢欣鼓舞:“大王英明。” 94.招贤馆 夕阳西下。 夏荷侍候范雎更衣:“这些天来天天喝酒庆功都没见你穿官服,怎么今天非要穿官服赴宴啊…” 范雎:“明天就正式解除戒严令,重新恢复秩序了。所以我今晚要在宴席上郑重宣布这件事。” 夏荷:“哦。不过千万记得少喝点酒。” 范雎:“嗯。” 夏荷取拐杖递给他:“我觉得你今天特别洒脱。” 范雎:“秋高气爽。” 夏荷:“是啊,是啊。去吧。” 范雎走到门口,转过头来:“过两天又到了探监的日子了吧…” 夏荷:“嗯。我正准备做一些好吃的,到时候给红苑送去呢。” 范雎:“她的手脚都被铁链所缠,你记得带些布去替她包在镣铐上,减轻她的一些痛苦…你们俩笑起来的样子我都很喜欢。” 夏荷莞尔一笑:“红苑听见你夸她,一定会很开心。” 范雎:“你呢?” 夏荷:“那还用说,开心的不得了。” 范雎:“这就好,我走啦。” 待他出门后,夏荷收敛笑容,绞住双手,皱起了眉头:“从来出门都不拖泥带水,今天是怎么啦?真是奇怪…” 95.兴乐宫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与天上的繁星遥相呼应,相映成趣。 拔地而起,高耸雄伟的鸿台上千盏灯笼竞相闪亮。 魏冉等上千名官员有说有笑地拾级登台。 台上美酒飘香,几百张案桌上摆满佳肴。 众人次第而坐,俯瞰着咸阳城瑰丽无边的夜景,其乐陶陶。 上百名乐女和舞伎风姿绰约地登台献艺。 一时间仙乐飘飘,舞伎们身着薄纱长裙,似云中的仙子,翩跹起舞。 一派快乐中,范雎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登上高台。 众臣起身相迎。 众舞伎下跪礼拜。 范雎走到正首入座,示意众臣坐下。 众舞伎鱼贯在范雎身后一字排列。 乐声停顿。 范雎面对众臣,朗朗地:“难得今夜花好月圆。大家就尽兴开怀畅饮吧。” 魏冉:“大王和很多有功之臣尚未光临,臣等不敢喧宾夺主。” 范雎斟了一杯酒,双手端起来,耐人寻味地:“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自然不会再来。请各位举杯。” 众臣相互观望,狐疑地七前八后举杯。 魏冉持杯的手颤颤悠悠,酒不断泼洒:“…老臣…不明白张相的意思……” 范雎:“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该糊涂的时候清醒,该清醒的时候糊涂。不过此时此刻,清醒也罢,糊涂也罢,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这第一杯酒,我谨代表我大秦国千千万万民众,感谢各位大人在过去的岁月里,为保家卫国兢兢业业地工作,才换来了我大秦国的兴旺繁荣和万家平安。请满饮此杯。” 说着喝干了杯中酒。 众臣勉勉强强地喝酒。 范雎重新斟了酒,再次举杯:“这第二杯酒,我谨代表大王感激各位大人为了大秦国的江山社稷,不顾个人安危为国开疆拓土,呕心沥血献策献计,不惜余力忠于职守,不计荣辱一心为国争光。请满饮此杯。” 众臣悲喜莫名,只有喝酒。 范雎斟了酒,又一次举杯:“这第三杯酒,我谨代表诸位大人的父老妻儿、至爱亲朋感谢各位大人没有辜负大家的殷切期望,施展才华为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大业增砖添瓦,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为我大秦国的腾飞谱写了辉煌的乐章。其承前继后、不屈不挠的开拓精神堪称惊天地、泣鬼神。请满饮此杯。请。” 众臣心情极其复杂地喝酒。 酒过三巡,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氛在鸿台上弥漫开来。众臣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纷纷回避着范雎的眼神。 范雎收回目光,向乐女们作了一个手势。 第138章 乐女们抚琴弹筝,演奏乐曲。乐声时而欢快、时而激昂、时而悲怆、时而深沉…… 一曲终了。 范雎扫了众人一眼,开了口:“不知诸位大人听了这首曲,有何感想?” 魏冉:“这首《宾之初筳》,是从前卫国国君卫武公在大周王朝辅政时所作。劝告大臣们在饮酒时要有所节制,不要滥饮忘形,败坏朝纲。实堪称劝告为官者清廉自律之杰作,不愧为诗歌中之绝世上品。” 范雎:“是啊。饮酒本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是饮者始终需保持良好的风度和适可而止的品德,才不至于酒后乱性,作出违背法纪,伤风败俗的事来。作官何尝不是如此呢?很多人在作官之初,不失为奋发向上,洁身自好的翩翩君子,可是随着职位的步步高升,却陷入了贪图富贵、贪赃枉法的泥沼中不能自拔。古人说,广厦万间,存身之地不过方寸,食倾门庭,一粟则可填肠充饥。这既说明个人在浩浩环宇中的渺小,又预示着如果仅仅是为了追求个人私欲的话,那人生何其浅薄!这座高台名叫鸿台,冲天而立,有大展鸿图之寓意。今天在座的各位大人登临高台,俯瞰满目繁华,本该无比骄傲和自豪。皆因各位大人是我大秦国展翅高飞的鸿雁啊!可仅仅为了一己私欲,诸位披着律法的华丽外衣,利用国家赋予的神圣职权,不择手段地损公肥私,鱼肉人民。一群曾笑傲天下的大雁竟变成了一群贪婪的小麻雀,这对于个人来说是一种悲哀,对于我大秦国这样一个忍辱负重,为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不懈奋斗的伟大国度来说,却是痛入骨髓的奇耻大辱啊!” 群臣有的冷汗淋漓、有的呆若木鸡、有的手足无措、有的乱作一团…… 有人欲逃,但见台下四周皆架起了柴火,无数官兵手执火把随时准备焚台。熊熊火光中,蒙骜、胡伤等将领指挥千万士卒张弓搭箭,随时准备射杀企图逃下高台的逆臣。 有人狗急跳墙,欲扑向范雎。站在范雎身后的众舞伎取下腰间的腰带,一抖之下,化为坚韧的长剑,挺身向前佐护范雎,随时准备斩杀逆臣。 一千多名大臣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翻桌倒案,挤作一堆。有人老泪纵横、有人捶胸哀叹、有人切齿咒骂,更多的人一脸绝望。 范雎斟了一杯酒,细细地品着,静静地瞅着众人的丑态,待骚乱略有平息,深沉地:“无商不奸,无官不贪,这在朝纲腐败,制度混乱的国家应该是很正常的现象。但象这种不讲求诚信,不奉法自律的国家终究要灭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包括魏冉相国在内的一批文臣武将是商君一手提拔起来的;包括三位辅政王叔在内的一批精英则由张仪大人亲自委以重任。所以,相信诸位对大秦律法的认知程度比我深。根据执法犯法、罪加八等的原则,你们中的有些人将因触律被诛三族,有些人被诛六族,有些人则会被诛灭九族。当然,如果有人认为自己是清白的,现在还有机会为自己申辩。” 许多人双脚一软,纷纷跪伏在地。有些人则坠台或撞柱畏罪自杀。 范雎缓缓站起身,眼神复杂地:“畏罪自杀,也终难逃其罪。明天我国将解除戒严令,迎接更加辉煌的未来。可惜诸位因自己的过失,无法再与国家共同进退了。我本人对诸位一世英明毁于一旦深表惋惜,但诸位犯下的罪过不可赦。为了寻求律法的公正,我已经奏请大王赐各位饮鸩自尽。至于你们的妻儿老小、至亲好友则特赦连坐之罪,给予流放处罚。” 众人悲喜交加,感激涕零,纷纷摘除头冠向范雎叩头谢恩。 范雎深沉地:“不要谢我。如果有来生,你们还有机会作官的话,所作所为千万记得上要对得起国家,下要对得起家人啊。” 众人无限羞愧。 范雎转身示意舞伎们收剑,取一坛坛毒酒开封,倾倒在一只只酒杯里,轮番用托盘端着给众人服用。 一名又一名贪官带着各式表情,服毒七窍流血而亡。 范雎拄着拐杖,凝视着灯火辉煌的咸阳城,久久迎风而立。 96.议事大厅 文官武将纷纷而入,顺序而坐。 字幕:十二年之后 待众人坐定,秦昭王娓娓地:“自我大秦国重整朝纲,奉行内治外战、远交近攻的攻略,十余年来,在建立系统的中央政权,强化以律法治国的方针,全面推动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有步骤地开展外交攻略与军事扩张迸进诸方面都取得了重大进展和突破。这充分说明先富民而后强国,先强国而后争霸天下的方针是指导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行动纲领和准则。如今我国国泰民安,国库充盈,兵马强壮,是全面实施一统天下伟业的时候了。” 众人无比兴奋。 秦昭王:“按照张相国远交近攻的宏伟规划,我国首先重点打击的目标是韩国。经过近些年来的军事试探,目前稍有实力和我军一决高下的国家,是齐国和赵国。对于齐国,我国应加大对其施行和平捆绑外交的力度。而对于赵国,我国应随时集中兵力,在和平外交的烟雾下,伺机给予其最沉重的军事打击!” 众人异口同声地:“大王英明。” 秦昭王:“我军征伐韩国,与之相邻的魏国必然动摇。所以拉拢魏国,非常必要。为使魏国在我军征伐韩国的过程中不敢出兵相助,只有详攻魏国,才能保障我军顺利挥兵韩国。” 白起:“老臣以为大王的声东击西之策十分高明。” 众臣纷纷附议。 秦昭王:“既然各位都赞成征伐韩国,就请张相调兵遣将吧。” 范雎:“我军备战多年,征伐韩国,应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但臣今天接到河东郡太守王稽的加急奏报,河东一线在遭受大旱的同时,又遭遇特大蝗灾。导致庄稼颗粒无收,无数灾民流离失所。王稽请求大王开仓赈粮,救济灾民。” 众臣震动不已。 秦昭王沉吟片刻:“各位意下如何?” 安国君:“父王,救民于水火是朝廷义不容辞的义务和责任。请父王立即调拨公粮救急。” 秦昭王:“大家可否同意太子的意见?” 众臣纷纷附议。 秦昭王:“无功不赏,有过必罚!这是大秦律法立法的基本准则,诸位都忘了吗?” 唐中期急切地:“律令奖罚分明,臣等一刻也不敢相忘。可是发生饥荒,是人命关天的事啊。难道大王为了尊崇律法,竟宁肯让成千上万灾民活活饿死吗?” 秦昭王:“法度不明,自上犯之。寡人作为一国之君,岂能带头破坏律法?” 唐中期痛心疾首地:“商君立法的根本是保国安民。如果民众在遭受危难时不能受到律法的佐护,那么律法就彻底失去了意义。土地和人民是国家存在的根本啊。作为国君,一寸地一个人都不能轻言舍弃。如果大王盲目尊崇律法,那跟昏庸的君王有什么区别?” 秦昭王圆睁双眼:“嗯?” 范雎:“有贤明的君主,才有一心为公、直言不讳的臣子。唐中期幸亏遇上的是贤明的君主啊,否则一定会被拖出去斩啦。” 秦昭王不怒反笑:“好,说得好。我说,你们就别唇枪舌箭地攻击我啦。寡人说过要尊崇律法,可并没说不救民于水火啊。俗话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倘若朝中各级官员和各郡县的民众自愿捐款捐物支援灾区,寡人可没权力干涉。别的不说,五大林苑之中就有很多瓜果蔬菜嘛。只要大家出钱购买,随时可以采摘了运往灾区。民间有一种说法,称作官的为父母官。你们既然是民众的衣食父母,就看着办吧。” 97.上林苑 许多人在采摘蔬菜瓜果。 范雎和唐中期陪着秦昭王四处巡视。 范雎:“在各地的纷纷响应下,大批粮食、衣物和药品源源不断地运往灾区。目前灾民的基本生活已经得到保障。” 秦昭王:“这就好。只要国内稳定,我军就能按计划征伐韩国。话说回来,这天灾真是令人头痛。李冰的儿子继任蜀郡太守后,搞水利工程也很有一套。不如调他到河东郡去兴修水利。” 范雎:“太子已经带着一批水利专家赶赴河东郡协助王稽了。您大可放心吧。” 秦昭王:“是吗?好,很好。懂得忧国忧民。才有资格成为一国之君啊。唐中期,你东张西望的,有没有听我说话?” 唐中期:“有啊。可是有时候光拣好听的说,没有实际行动,难免让人失望。” 秦昭王:“哎,你这家伙别动不动说话就带刺儿。我又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唐中期:“这次河东郡受灾,朝中官员都捐了款。可就是您和张相没捐。这恐怕有点说不过去吧…” 秦昭王怔了怔,随即苦笑:“这大秦律法千好万好,可就是有一样不好。律法规定了诸多对官员百姓的奖惩条例,可针对君王的,只有制约的戒律,没有任何一条奖励律条啊。我贵为一国之君,可没有一分私房钱,你让我拿什么捐献?张相的俸禄全都用在了投奔我大秦国的人才身上,也没有钱。我们俩真可谓是全国最穷的人啦。你跟我们在一起,是实实在在的大富翁啊。” 范雎:“我有同感,有同感。” 唐中期瞅了瞅两人:“又不怀好意了吧?别提借钱的事,否则免谈!” 秦昭王:“对,对,对,借了钱又还不起,那多伤感情。千万别谈钱,千万别谈钱。” 范雎:“与唐大人这样的大才子在一起,谈谈诗歌和琴棋书画才无伤大雅。 第139章 唐大人,大王和我对您的书画非常仰慕啊。您看今天天气这么好,可否有雅兴写幅字送给大王,作幅画送给我啊?” 唐中期再次瞅了瞅两人:“说来说去还是打我的主意!要字要画不难。可你们得老老实实告诉我,现在究竟是我的字值钱,还是画值钱?” 秦昭王眉开眼笑:“都值钱,都值钱。待我们卖了字画,除留下请你喝茶的钱,其余的全部捐给灾区。” 唐中期:“您的话真让我感动。唉,交友不慎,实在有辱斯文。走,写字作画卖钱去吧。” 秦昭王和范雎挤了挤眼睛,尾随着他而去。 98.太庙 规模宏大的广场上,几百只香炉香烟袅袅,上千只大鼎烈火熊熊。 新落成的太庙气势恢宏。 一条红地毯自广场连绵通向供奉着秦国列祖列宗和商君牌位的大殿。 无数面绘着无数奇异鸟兽图腾的大旗迎风招展。 众多脸部绘着各式图腾的巫师跪在地毯两端,不断地念咒祷告。无数全身绘着奇异图腾,用各种羽毛装饰的巫女,在广场上跳着奇异的舞蹈。 数名全身缟素的宫女用香案端着各式供品,徐徐走向太庙。 其后,一名梳着灵蛇髻,身着网状贴身纱裙的女巫,扭动着水蛇般的肢体,沿地毯一路舞蹈。在她之后,秦昭王和众臣身着庄重肃穆的黑色朝服,郑重其事地走向太庙,参拜祖先。 99.魏国边境 烈日下,烟尘滚滚。 秦国大军横刀跃马,军旗遮天蔽日,一路驰骋而来。 魏国边关将士匆忙关闭城门,纷纷登城防守。 100.朝堂之上 神色阴郁的魏安釐王匆匆上殿。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文武百官跪伏一地。 因行色匆忙,魏安釐王刚欲坐上宝座,不慎被绊倒,王冠跌落在地。 众臣大惊。 内侍急忙把魏安釐王扶上宝座,替他戴上王冠。 魏安釐王心惊肉跳,强咽几口口水,对众臣强作镇静地:“…都…都起来说话。” 众臣谢恩起身。 魏齐启奏:“大王,秦国三十万大军征伐韩国,韩王派特使星夜赶来请求我国出兵相助。” 大将军晋鄙启奏:“大王,秦国大将军蒙骜统帅二十万大军征伐我国,已经兵临城下。边关频频告急,请大王定夺。” 魏安釐王冷汗淋漓:“十余年前,先王和秦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秦国怎么可以擅自毁…毁约,无故讨伐我国?” 魏无忌启奏:“大王,秦国是虎狼之国,贪欲无边。与这样的国家打交道,千万不能心存侥幸。凭我国和韩国目前的实力,无法单独和秦国抗衡。因此臣建议一面倾全国之兵,兵分两路,一路奔赴韩国救援,一路奔赴我国边关固守。另一面马上派使臣前往赵国求援。只要韩、魏、赵三国结成联盟,共同拒敌,秦国再强,岂奈我何?” 魏安釐王点头:“对,对。” 魏齐哼了一声:“对个屁!火都烧到自家门口了,哪还有功夫去管别人的死活!臣以为针对目前的状况,信陵君的提议无异于画蛇添足,非常不明智。” 魏无忌据理力争:“相国大人,所谓唇亡齿寒。韩国一旦风雨飘摇,我国必定也无宁日。秦国休兵养息十余年,如今卷土重来,意在逐个重创吞并列国。如果现在我国不及时和别的国家联盟抗秦,一旦战火在我国点燃,也不会获得列国的资助。到那时,我国无力单独和秦国抗衡,必然会遭到亡国的厄运啊。请大王三思。” 魏安釐王:“这个…这个……” 魏齐冷冷地:“眼下秦国兵马尚未对我国发动攻势,我国若出兵救援韩国,又公然去拉拢赵国,无异于引火烧身。秦国肯定会把矛头转向我国,对我国穷攻猛打。我国身陷火海,韩赵两国未必会出手相救。历史不止一次证明,什么兄弟联邦、什么合纵联盟抗秦阵营,都是假的!臣认为现在最明智的方法,就是马上增兵固守边关。同时马上派使臣赶赴秦国,协调两国关系。” 魏安釐王抹了抹冷汗:“确实,确实。敌强我弱,千万不要以卵击石。” 魏无忌:“大王!” 魏安釐王:“不要说了。我国只要能自保就谢天谢地了。就按相国大人的意思办。” 魏无忌一脸悲哀。 101.秦国国都 夜深人静。 一个黑衣蒙面人从暗中跃上房顶,借着朦胧夜色施展轻功疾行。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蒙面人跃过重重叠叠的楼房,来到一栋偏僻的住所,倒挂在房梁上,用舌尖舔破纸窗,向一间亮着灯火的屋内窥探。 屋内,两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相对而坐,各搂着一名妩媚女郎,正在饮酒。这两人分别是楚国太子熊完和太傅黄歇。 熊完呷了一口酒,低声叹息:“屈指算来,我作为人质被软禁在秦国将近十五年了。大好的青春岁月就这样日复一日飘逝。一事无成的滋味比死都还难受啊。黄歇,幸亏你和两位佳人忠心耿耿地陪着我。否则,我恐怕死了一千次了。” 黄歇:“太子不必过于悲观。您牺牲了个人的自由和幸福,换来了楚国的万家平安,值。这十多年来,因为您受质于秦的缘故,秦楚两国一直友好相处。虽然您在秦国受尽了委屈,天天都只能装出一副沉醉于声色犬马的样子,可只要忍耐,就有希望。” 熊完:“说实在的,秦国这些年没有侵略我国,并非是在乎我的存在。眼下秦国又大规模地发动战争了。难说什么时候,战火会燃到我国。只要我国进行抵抗,我的人头就会落地。这就是作为人质千篇一律的命运。我身为楚国太子,从作人质的那天起就没有把生死放在心上。只要我国不受欺凌,我的一条区区贱命何足挂齿!”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应声:“好!好汉子!” 熊完、黄歇和两名女郎大惊,连忙分头取剑。 一扇窗户洞开,黑衣蒙面人纵入屋内,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英俊的脸,纳头下拜:“太子、太傅勿惊。在下毕古秋,奉楚王之命,专程从楚国赶来拜会太子。” 黄歇收剑入鞘,瞅着毕古秋,又惊又喜:“阁下是名满天下的毕古秋大侠?” 毕古秋:“惭愧。在下沦落风尘,放荡不羁,身受牢狱之灾。幸亏楚王不弃,特赦在下,委托在下秘密赴秦传达消息。” 两名女郎连忙去关窗户。 熊完移步搀起毕古秋,恭谦地:“毕大侠一路辛苦了,快请坐下叙话。” 几个人共席而座。 毕古秋:“楚王日前中风,一病不起,恐怕捱不了多长时间了。所以嘱咐在下赶来通知殿下,速归楚国继承王位。” 熊完和黄歇对望了一眼,一把扶住毕古秋的肩膀,眼泪夺眶而出:“您说我父王……” 毕古秋点了点头,郑重地:“请殿下马上启程回国。” 说着掏出半块玉牌递给熊完。 熊完接过玉牌,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另一半玉牌,合成完整的一块,泣不成声。 黄歇神色凝重地:“谁也逃不过生老病死。请太子以国家为重,不要过度悲伤。毕大侠,太子是一国之储君,秦国以太子作为要挟楚国的法码,绝对不会轻易放太子归国承继大位。可是大王病危,国不可一日无君。看来只有铤而走险了。” 毕古秋:“在下一切听凭您的吩咐。” 黄歇眯起眼睛,紧张地思考。 102.招贤馆 鸡鸣声此起彼落。 通宵熬夜的范雎仍坐在小厅里,在灯下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一名侍卫匆匆进来禀告:“相国大人,公孙述大人求见。” 范雎抬起头,颇感意外:“哦?快请。” 一会儿,公孙述走进屋,关上门,上前几步小声而急切地:“大人,我刚接到密报,楚国太子熊完在大盗毕古秋的协助下,于几个时辰前潜逃了。” 范雎怔了一怔,示意公孙述坐下,沉吟片刻,深沉地:“前几天刚收到楚王病危的消息,熊完不顾一切潜逃,肯定是赶着回国去继承王位。” 公孙述:“不错。熊完外表懦弱,内心刚强。如果他继承王位,楚国必然和我国对抗。” 范雎:“黄歇也一起逃了吗?” 公孙述摇了摇头:“没有。现在怎么办?毕古秋武功高强,天下少有对手。这件事非常棘手。依我看,应马上用飞鸽传书通知函谷关守军紧急闭关拦截。” 范雎想了想,摆了摆手:“不要焦急,我自有主张。” 公孙述:“是。对了,还有另外一个消息,魏国拒绝出兵增援韩国,已经遣派特使前往我国求和。” 范雎:“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公孙述:“可有一件事肯定出乎您的意料之外。您知道特使是谁吗?” 范雎:“谁?” 公孙述:“须贾!” 254:第十集 8 第十集 范雎闻言,紧紧捏住手中的笔,心绪难平。 公孙述:“大人……” 范雎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轻地放下了笔:“诸事不要声张。” 公孙述重重地点了点头。 103.石牢 郑安平带着一群武士簇拥着范雎,沿着甬道一路向石牢走来。 郑安平小声地:“范兄,听说须贾受魏安釐王委派出使大秦国,马上就要到咸阳了。这次我非宰了这狗贼替您报仇不可!” 范雎淡淡地:“你已经是老婆孩子一大堆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意气用事? 第140章 在这个节骨眼上,别谈与这次秘密行动无关的事。” 郑安平:“是。” 众人来到石牢前,狱卒麻利地打开了牢门。 范雎示意众人原地待命,然后拄着拐杖走入石牢。 拖着锁链盘坐在草堆上闭目修行的飞天玉鼠微微睁开眼睛,看见范雎,大感意外,随即惊喜交加地站起来。 范雎踱下台阶,默默地走到飞天玉鼠面前。 两人相对,千言万语竟说不出口。 一会儿,飞天玉鼠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现出一个凄美的微笑:“这几千个日日夜夜以来,我一遍又一遍地发誓,只要你来看我,我一定用欢笑代替眼泪。可我还是哭了。对不起。” 范雎:“我不知道如何向你表白。不过有一点请你相信,锁住你的链子,也同样锁住了我。” 飞天玉鼠凝视着他,喃喃地:“我相信,我相信。” 范雎:“我今天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你是否认识一个叫毕古秋的人?” 飞天玉鼠想了想:“没见过面,但听说过。这个人十多年前在天下非常有名。据说他的武功比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盖聂还高。楚国朝廷当年为了缉拿他归案,竟损失了上千名武士。” 范雎低头沉吟片刻,抬起头来,深沉地:“如果你和他交手,有没有把握击败他?” 飞天玉鼠拖起一截铁链玩弄。坚韧的链子在她手中竟如面条般柔软。她把链子恢复原状放下,神色凝重地:“没有。难道毕古秋越狱了?” 范雎:“一言难尽。” 飞天玉鼠:“我也随时可以越狱。可是为了你,我绝对不会这么做。刚才你问我的问题不是绝对的。高手交锋,重在临场发挥。如果你需要我出面对付毕古秋,我可以一试。” 范雎:“可是稍有不慎……” 飞天玉鼠浅浅一笑:“无论如何,我只要知道你对我的一片心意,就够了。” 范雎眼中迸出无限感动。 104.原野 大雪初晴,太阳放射出苍白色的光芒。 千山堆雪,万树银花。 熊完、毕古秋和两名女郎骑着马,在冻结了的河床上驰骋。 郑安平和一群武士乘狗拉着的雪橇紧追不舍。 前方出现几个燃着火的火堆。 飞天玉鼠坐在一个火堆旁,用叉子叉着一条鱼有滋有味地烧烤。在她前方,呈一字型被掘开了几个大而圆的冰洞,可以看见河水在厚厚的冰层下缓缓流淌。 熊完等人由远而近。 飞天玉鼠放下叉子,起身走到几个冰洞中央,迎风而立。 熊完等人先后勒住了马头。 双方互相打量。 熊完:“请问姑娘为何挡道?” 飞天玉鼠:“那请问公子又为何被人追赶?” 熊完缄口不言。 毕古秋在马上拱手:“在下毕古秋,请问姑娘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飞天玉鼠:“原来是毕大侠,久仰,久仰。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条道上的。只不过从前和毕大侠一样有相同的爱好。” 毕古秋瞅了瞅身后,转回头一笑:“原来是同道中人。在下烦请姑娘让路,来日一定重酬。” 飞天玉鼠微笑:“金银珠宝,我见得太多了。用一句行话说,真他娘的没什么可稀罕的!” 毕古秋忍了一忍:“那姑娘有什么需要,在下一定尽力满足。” 飞天玉鼠:“也没什么。心情好的话,就要你们几个大活人。若心情不好,就取几位的人头。” 狗吠声此起彼落,由远而近。 几个人互望,相继色变。 两名女郎同时拔剑,从马上凌空跃起,挺剑飞刺飞天玉鼠。 飞天玉鼠身形一扭,似螺旋般拔地而起,一跃而站在了两名女郎交叉刺来的剑柄之上。 三人滑落于地。 两名女郎躺在地上奋力抽剑,却无能为力。 飞天玉鼠稍一运功,两把宝剑竟被她踩嵌在冰层之中。 两名女郎撒剑,施展拳脚攻击飞天玉鼠。 飞天玉鼠上下开弓,刹那间一名女郎被她踢翻,在冰面上快速滑行,跌入冰洞。另一名女郎则被她一把提起来,似投标枪般扔进另一个冰洞。 熊完在马上目瞪口呆。 毕古秋翻身下马,缓缓抽出了宝剑,以剑划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他的脚印清晰地印在冰层上。 飞天玉鼠微微皱眉,用脚在冰层上划了几划,然后用脚尖挑起一块冰块,双掌齐下,快速削冰成剑。 毕古秋停下脚步,脸色变得异常沉重:“在下一生纵横四海,从不杀女人。姑娘能削冰成剑,武功练到这等地步着实不易。只要姑娘肯让路,在下立即收手。” 飞天玉鼠缓缓抬起冰剑,似笑非笑:“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那你今天只有破例了。” 两人对峙。 郑安平率众人渐渐追赶上来。 毕古秋猝然出手,无数道剑光立时罩住了飞天玉鼠。 飞天玉鼠亦同时出招。 仿佛流星光华一闪,漫天剑影消失。 毕古秋挺剑而立,飞天玉鼠手中剑则失去踪影。她的全身上下多处被划破,鲜血似细细的红线,缓缓渗出。 熊完尚未反应过来,毕古秋的人头呯然落地。 郑安平等人纷纷下了雪橇,快速冲上来。有人持剑团团围住熊完,有人奔到冰洞旁捉拿在水中折腾的两名女郎。郑安平则扶住飞天玉鼠,关切地:“姑娘,你没事吧?” 飞天玉鼠浅浅一笑:“只不过被剑气划破了皮肤,并无大碍。我的鱼还没烤好呢。” 郑安平招呼一名武士拿貂皮大衣给飞天玉鼠披上,兴致勃勃地:“我马上为姑娘烤鱼。” 飞天玉鼠:“还是赶快葬了毕古秋。不管怎么说,他毕竟也算英豪。顺便说一句,如果你能称呼我一声范夫人,我将万分高兴。” 郑安平:“是,范夫人。” 飞天玉鼠仰脸看着天空,无限陶醉地笑了。 105.招贤馆 夏荷把范雎扶到餐桌旁坐下,替他斟了一杯酒,幽幽地:“夫君,红苑为国立了大功,你怎么又把她送回监狱去了…” 范雎:“大秦律法规定,百功不抵一过。所以,她唯有继续服刑。” 夏荷:“难道一朝触犯了律法,就永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吗?” 范雎:“轻罪重罚,重罪不可赦免。这样才能有效地治官治吏治民,保障国家的长治久安。如果觉得律法严酷就擅加修改,时间一长,就难免漏洞百出。法令法规就会成为某些人手中的工具,一面用来以权谋私,一面用来大肆欺压人民。所以,执法者最首要的任务不是执法,而是维护律法公正。一刻也不能令法度倾斜。” 夏荷:“可是红苑已经坐了这么多年牢了。你就真的忍心让她把牢底坐穿吗?这些年来,她唯一企盼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你。我也希望有这么一天。我跟你一直没有一男半女。要是红苑能为你生儿育女,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范雎:“我们没有后代,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自责。至于红苑,终生监禁已成定局。我们都只有面对现实。还是和以往一样,每逢探监的日子,你都替我去看看她,就行了。” 夏荷哽咽地:“夫君…” 范雎:“快吃饭吧。朝中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呢。” 夏荷强忍悲痛,挤出一个微笑:“我不烦你啦。你快吃,多吃点。” 范雎呷了一口酒:“别总把我当小孩子服侍,否则会把我宠坏了。” 夏荷:“没办法。一个好女人一生在丈夫面前至少要充当五个角色。” 范雎:“哦?说说。” 夏荷:“喏,有时候要充当母亲。有时候要充当妻子。有时候要充当姐姐。有时候要充当情人。有时候呢,又要充当朋友。” 范雎:“有道理,有道理。难怪女人往往会表现出各种各样的情绪。如果哪个男人认为自己真正了解女人,那真是大错特错了。请问此时此刻你是什么角色呢?” 夏荷:“嗯…不一定。看着你乖乖的吃饭,我就觉得自己像母亲一样很舒服。可是如果你太乖了,我又忍不住想象情人一样在你面前撒娇。你一哄我,我肯定又会像姐姐在弟弟面前那样矜持。然后呢,又指望像朋友那样和你无话不谈。待吃完饭你要出门,你眼前的这个人就实实在在是你的妻子。” 范雎:“明白了,明白了。大姐,吃饭吃饭。” 夏荷:“哼嗯。” 两人正愉快地用餐,一名侍卫进来禀报:“相国大人,黄歇先生求见。” 范雎:“是吗?请他先到小厅用茶。我马上就来。” 侍卫应声离去。 范雎一口喝完酒,站起身来:“你慢慢吃吧。剩菜别倒了,晚上做一锅热给我吃。” 夏荷:“小声点。相国家中吃剩菜,让人听见了笑话。” 范雎:“笑话什么?这世上菜肴千万种,大杂烩堪称第一美味。谁没吃过,谁就真没口福。” 106.同上 范雎拄着拐杖出了房门,向前走了几步,停步瞅了瞅身上的朝服,转身退了回去。一会儿,他换了一身便服重新出门,沿走廊一路走进了小厅。 正在品茗的黄歇连忙放下茶杯,起身相迎:“相国大人,打扰啦,打扰啦。” 范雎:“哎,大家都是朋友,理应你来我往。坐,坐。” 两人先后坐下。 有侍从拨旺一炉炭火,退了出去。 第141章 范雎:“这些天连降瑞雪,本想抽时间邀熊完太子和黄先生一块去踏雪赏梅,无奈前方战事频繁,公务颇多,实在抽不出空闲时间啊。” 黄歇:“贵军征伐韩国,连战连捷,实在是可喜可贺。” 范雎:“历来攻城掠地容易,守城固业艰难啊。人最大最可怕的对手很多时候不是别人,恰恰是自己。先生可有同感?” 黄歇:“不错,不错。” 范雎:“太子可好?” 黄歇从容地:“殿下病啦。所以在下只有代殿下依惯例入朝向秦王问安。一路返回来顺路来拜访您。” 范雎:“哦。身在异乡,保重身体是最要紧的事啊。太子患的是什么病?要不要马上传太医去诊治?” 黄歇:“不必麻烦啦。殿下思乡成疾,并无大碍。” 范雎:“相思不是病,游子断柔肠。屈指算来,先生作为太子的老师,陪太子背井离乡,屈尊在咸阳作人质快十六年了吧?近来听说楚王病危,太子远在千里之外,不能尽孝道,内心的楚痛可想而知。先生应多多给予太子安慰才是啊。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探望。” 黄歇:“您操劳国事,日理万机。殿下不过偶染小疾,实在不敢有劳您专程探访。” 范雎:“朋友之交,贵在交心。听您说太子病了,我心里实在焦急啊。本来获悉楚王病危的消息后,我王专门针对这件事和我商量过,准备择日隆重欢送太子回国。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太子又病了。万一楚王撒手归西,楚国无君,朝纲不是全乱了吗?” 黄歇愣住了:“……” 范雎:“昔日秦楚之争,楚怀王赴我国解决矛盾,问题还没完全协调好,楚国国内竟公然弃君重新立王,导致楚怀王含恨自尽。如今楚王病危,太子作为一国储君又客居我国,万一楚王病逝,太子又不归,群龙无首之下,太子的诸多兄弟肯定会为争夺王位频生内哄。这样一来,楚国朝政不仅会大乱,而且太子在我国无异于形同废人。楚怀王当年的悲剧恐怕又将重演。自太子客居我国,十余年来两国间建立的友好关系将由此中断。如果两国烽烟再起,凭楚国现在的实力,绝不是我国的对手。您说呢?” 黄歇脸色阴晴不定:“……” 范雎:“有时候一个人的抉择正确与否,直接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存亡,个人的生死荣辱远在其次。先生才华出众,多年来甘于陪太子为国忍辱负重,其耿耿衷肠令人钦佩。为了缔结两国长久的友谊,使楚国民众免遭战火涂炭,请先生转告太子,尽快养好病,准备启程回归楚国。” 黄歇挺身长跪,向范雎叩头:“事到如今,在下不敢再隐瞒。殿下几天前就悄悄离开咸阳,私自回国了。在下留下来替殿下掩饰行踪,自知犯了弥天死罪,甘受腰斩之刑。” 范雎:“哦?哎呀,先生大义大勇,为保太子置生死于不顾,真是忠肝义胆哪。可是太子和先生考虑欠佳,实在太糊涂了。就算太子能私逃回国,承继大位。可是这样一来,太子在国中没有威信,虽称王却难以服众。况且太子潜逃,无形中就激化了秦楚两国的矛盾,太子称王之初,内不能服众,外又面临我国强大的军事打击。恐怕王位尚未坐稳,江山社稷就彻底崩溃了。相反,若是我国隆重欢送太子归国,楚王一旦病逝,太子即位,因有我国的全力支撑,就很容易掌握大权,顺理朝纲,令臣民臣服。更重要的是楚国和我国的关系不会急剧恶化,只会进一步巩固和加深友谊。当今天下,论国土论人口秦楚两国都无疑是纠纠大国。楚国和秦国在政治上可以有不同的主张,甚至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可以对立。这样有利于维护两国的尊严。有时候为了立威于民,两国实施军事对峙也是必要的。可双方始终要保持克制,千万不要走到兵戎相见那一步。因为一旦秦楚开战,各诸侯国必然会纷纷对楚国落井下石。为此秦楚两国长期友好与否,将直接关系到楚国存亡的命运。先生是明白人,应该相信我说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黄歇脸色苍白:“一失足成千古恨,是我害了殿下啊。” 范雎:“昨日我收到了一则来自我国边关的消息。据报,有一个叫毕古秋的大盗拒捕被当场就地正法。另有一男两女三名来历不明的楚国人被监押候审。据您刚才提供的情况分析,莫非被扣押的人是熊完太子?” 黄歇冷汗直冒:“…是,是。相国大人,您大仁大义,请高抬贵手,饶殿下一命吧。” 范雎:“太子是我国的贵宾,不容怠慢。既如此,事不宜迟,我马上进宫向我王禀报。请您回去收拾收拾,容我安排车马送您速去迎太子归国。” 黄歇大喜过望,俯身下拜:“您的大恩大德,在下永世不敢相忘。请受在下一拜!” 范雎淡淡地:“为国无私事。先生不必多礼。” 107.寝宫 秦昭王在厅堂里来回踱了几步,站在范雎面前,神色凝重地:“如果释放熊完,大张旗鼓地送他回国,会不会放虎归山?” 范雎:“熊完不是泛泛之辈,如果承继大位,又有黄歇这种精明强干的人辅政,必然会有一番作为。但是楚国这么多年来国运一再衰落,三番五次遭我国重创,一再迁都自保,沉淀太深,欲重振国威,再度和我国争锋难上加难。大王,振兴国家不是一两个人就能说了算的事,而是大众的事业。我大秦国能腾飞笑傲天下,取决于有大秦律法这样一部旷世恢宏的法典激励万众同心向上,缔造辉煌。除我大秦国之外,天下列国都没有一套完整的制度巩固政权,凝聚民心。所以自周平王东迁,郑国、卫国、齐国、晋国、宋国、楚国都一度梦想称霸天下,却只获得昙花一现的辉煌,终免不了沦亡的厄运。近百年来,曾一度掘起的吴国、越国、韩国、魏国、赵国还有燕国,或覆国或沦落的原因同样是制度不健全所致。眼下我大秦国在尊崇律法的基础上,既然奉行远交近攻的方针已经正式擂响了一统天下的战鼓,大王就不要再有患得患失之心。就算熊完登上王位后能振兴楚国,直接受威慑的必然是齐国而不是我国。换一个角度,假若齐楚两国互相迁制,不是更有利于我国集中精力打击韩、魏、赵三国吗?” 秦昭王双掌互击:“对啊。就按您的意思,释放熊完归国。哎,忙完公事,我们一同邀唐中期去赏雪怎么样?” 范雎:“好。” 108.军营外 雪花纷飞。 几十辆华丽的车马一字排列。 两名女郎紧随熊完走出戒备森严的兵营。 黄歇迎上去,俯身下跪:“殿下,您受苦啦。” 熊完亦下跪,庄重地:“人生一世,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在危险时有人雪中送炭,舍身相救。我能交到你这样忠肝义胆的挚友,实在三生有幸。” 黄歇连忙扶起熊完,替他拍打身上的雪花:“殿下能脱困归国,应该感激的人是张禄相国。事不宜迟,请殿下赶快登车启程。” 熊完:“秦国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张禄这等令对手都钦佩的旷世奇才?” 说着叹息一声,登车启程。 109.咸阳城中 无尽闪耀的万家灯火,驱散着严冬的寒意。 一列打着魏国旗号的车马缓缓驶过热闹非凡的街市。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须贾坐在华丽的车厢之中,透过车窗窥望着万般繁华的景象,大有垂涎三尺之感。 110.国宾馆 须贾在下榻的豪华客房内烤着火,狂喝猛吃一顿之后,酒足饭饱地招呼随从:“来人哪。” 一名随从应声而至:“大人有何吩咐?” 须贾:“这天寒地冻的,一个人喝寡酒实在没意思。你去给我找几个妞来。” 随从面有难色:“大人,秦国律法严酷,小人不敢冒犯。” 须贾:“你这个狗奴才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点都不开窍?在天下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钱,随时都可以包娼聚赌,大玩特玩。走遍天下,恐怕再没有咸阳这么繁华的花花世界了。啧、啧、啧,一路上你难道没有看到满街风情万种的美女?尤其是那些体态风骚,金发碧眼的西域女郎更是让人着迷啊。算了,跟你这种不解风情的傻小子讲多少都没有意思。赶快去取两百镒黄金来,陪我先去找个地方豪赌一场,然后再去妓院里好好享受享受。” 随从:“大人,挪用公款,万一不慎……” 须贾沉下脸:“闭嘴!只有最傻的傻瓜才会用自己的钱去赌去嫖!马上按我说的意思办。” 随从:“是,大人。” 须贾起身取了一件貂皮大衣披在身上,踱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缤纷的夜景,无限痴迷地:“人间天堂,人间天堂啊。我要是不痛痛快快地吃过够、玩过够,怎么对得起自己!” 随从再次进来:“大人,准备妥啦。” 须贾:“好。备车,出发。” 111.国宾馆门口 须贾一步一摇地走出门,正欲登车,一名侍卫匆匆走过来:“须贾大人,您的一位朋友专程来拜访您。” 须贾微微皱了皱眉:“贵国好像没有本大人的朋友啊。人在哪里?” 侍卫作了一个手势。 须贾抬眼望去,只见范雎身着粗布衣服,拄着拐杖站在雪地里。 须贾皱了皱眉,凝神再看,却始终认不出范雎。他抬脚欲登车,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走进细雪飘飘的雪地,来到范雎跟前,又一次上下打量:“……你是…你是…你是范师弟? 第142章 ?” 范雎:“是我,师兄。” 须贾万分惊讶,猛然扶住范雎的肩膀:“…你…你没死……” 范雎点头:“嗯。” 须贾马上取下貂皮大衣,披在范雎身上,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师弟啊,师弟啊,你还活着,真是老天有眼。当年魏齐那个老家伙把你往死里打,真是无比恶毒啊。那天我就觉得你还有气,见你遍体鳞伤,所以灵机一动让众门客撒尿淋你。热尿消毒止血,果真还救了你一命…可惜你看来是残废了。真是可惜。走,快随我进屋烤烤火,暖暖身子。” 范雎:“不啦,我身份低卑,不想给您添麻烦。只要能见您一面,我也就满足了。” 须贾叹息一声:“唉,看你真是可怜。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范雎:“当年我被抛尸荒野,幸亏被好心人所救。伤好后,在魏国实在呆不下去。只有一路流落到咸阳,靠做佣人为生。” 须贾:“给人帮佣真是苦啊,实在太委屈你了。” 范雎:“在秦国,只要用心做事,不偷懒,不违法,生活也还过得去。师兄,您过得还如意吧?” 须贾:“你又不是不知道官场那一套,混日子罢了。我娶了五房妻妾,有一大堆孩子啦。你成家了吗…” 范雎沉默。 须贾:“你我兄弟一场,看你遭罪,我实在心寒。这样吧,我给你五十两黄金,你就别帮佣啦。寻思着去做点小买卖,找个本份的女人成个家吧。” 范雎:“师兄的一片好意我心领啦。我帮佣的主人家对我很好。我没有什么太高的奢望了。师兄,您多保重。还您的衣服,我走啦。” 须贾再次把衣服给范雎披上,眼眶湿润了:“师弟啊,你是我一生唯一看得起的人,这件衣服你就留着穿,挡挡风寒吧。往后实在有什么难处,就托人捎信给我。千万别再委屈自己…啊…你等等,我派车送你回去。” 范雎:“不必啦。多走路,对我的身体有好处。谢谢师兄送我衣服,谢谢。” 说着,转身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须贾站在雪地里,一脸伤感地目送着范雎渐渐远去。 112.招贤馆 夏荷把貂皮大衣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对范雎激动地:“须贾这个狗贼把你害成这样,你一定不能轻饶他。” 郑安平在一旁帮腔:“是啊,范兄。须贾坏事做尽,死有余辜!” 范雎平静地:“杀了须贾,对大秦国有什么好处?” 夏荷:“总之是为你报了仇!夫君,对这种狗杂碎,你千万不能心软!” 范雎:“如果因为我拥有权柄,就随意置须贾于死地,那我与魏齐这等残暴的人有什么区别?夏荷,把衣服捡起来洗干净收好,等将来我死了,拿它为我陪葬吧。安平,须贾毫无疑问是一名奸臣,魏国的朝廷中有这样的人存在,是一种悲哀。可像他这样的人又恰恰能为我大秦国所用。为了国家利益,我们都暂且把私人恩怨放在一边吧。” 郑安平:“范兄…” 范雎:“人性善恶,不能一概而论。你我若要活得坦荡一些,不妨得饶人处且饶人。” 几个人沉默。 一会儿,夏荷瞅了郑安平一眼,捡起衣服,叹了一口气:“好吧,夫君,我们都听你的。” 113.朝堂之上 须贾低眉顺眼地穿过威武的仪仗,一路走入大殿,当堂向高高在上的秦昭王下拜:“魏国使臣须贾拜见大王。” 秦昭王哼了一声:“你就是须贾?” 须贾:“正是。自我先王昭王和上国签订了和平友好条约。数年以来,敝国对上国毕恭毕敬,按期纳贡,丝毫不敢冒犯。今不知何故上国又对敝国冷眼相向,大兵压境。故我王特指派外臣前来,一心向大王赔罪。乞望上国罢兵,维系上国和敝国友好共存的局面。” 说完俯身再拜。 秦昭王冷笑。 须贾:“只要上国退兵,敝国一定对上国增加贡赋,年年岁岁来朝礼拜。” 秦昭王:“我国一贯坚持和魏国友好共存的主张。怎奈魏国总是两面三刀,一面和我国结盟,一面又暗中和别国勾结与我国对抗。对无信无义的国家,我国除了重拳给予打击,别无选择!” 须贾惶恐:“大王,敝国实在不敢与上国公然对抗。我王自嗣位,一贯视大王如再生父母,恭敬有加,无丝毫违抗之心。望大王明鉴。” 秦昭王:“奉承之言,多听污耳。来人,把这奸贼拖下去斩啦!” 几名侍卫入殿,拖起须贾往外走。 须贾大惊失色:“…大王,两国交往,不斩来使…外臣冤枉…外臣冤枉啊。” 秦昭王拍案怒吪:“一个不求上进,苟且偷生的国家,还有资格被称为一个国家吗?似你这等奸佞小人,又有何资格为官,骑在大众头上作威作福?斩!” 范雎出列启奏:“大王,我国素来无意干涉别国内政。须贾大人既为缔结两国友好而来,无论最终是否能达成共识,大王皆应按礼仪款待须贾大人,以体现我国强而不骄的王者风范。” 秦昭王:“那好吧。暂且依相国大人之言,放了须贾。” 侍卫放了须贾,躬身退出殿外。 须贾滚爬上前,向范雎叩头:“多谢相国大人救命之恩!” 范雎无言。 秦昭王:“须贾,你这个狗贼,若不是张禄相国胸怀宽广,寡人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你抬起头来,看看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须贾惊魂未定地抬头,见到范雎,犹如被当头一棒,瘫倒在地,上下牙不停互碰:“……你…你…你……” 范雎淡淡地:“师兄,快起来,不要失了使臣风度。” 须贾魂飞天外,滚爬上前,竭嘶底里地:“大王,大王,外臣凭着对大王的无限崇敬,要向您控告这个人犯了欺君的弥天大罪。他不叫张禄,他叫范雎!” 满朝文武无限震动。 秦昭王哈哈大笑:“须贾,你真是一条不知好歹的疯狗!不错,张禄相国就是范雎!就是十五年前齐襄王三求而不得的那个旷世奇才!可就是这么一个光明磊落的人,竟被你这等小人陷害,蒙受奇冤,毁容致残。你坏事做尽,自投罗网!今日不杀了你给范雎平冤昭雪,难泄寡人心头之恨!来人哪!把这个狗贼拖出去凌迟处死!” 须贾屁滚尿流,似狗般爬到在范雎面前,叩头不止:“…范…不、不,相国大人,相国大人,当年残害您的人是魏齐那个老家伙,不是小人。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饶小人一命,饶小人一命吧……” 范雎抬手示意侍卫们勿动手,向秦昭王从容地:“大王,冤冤相报何时了?臣和须贾是师兄弟,纵然他对我无义,臣毕竟还活着,不想对他无情。既然须贾肩负重任,为谋求两国和平而来,就请大王以国事为重,抛开私人恩怨,顾全大局吧。” 公孙述出列启奏:“大王,臣有话说。” 秦昭王:“请讲。” 公孙述:“十五年前,臣奉大王之命出使齐国,谋求秦齐友好,共同称帝。不料当时有一个叫范雎的魏国侍从,寥寥数言便勘破天下大势,使臣没有完成使命,无功而返。从那时起,臣对那个英俊洒脱,才智非凡的范雎打心眼里钦佩之至。后来,我大秦国奉行军事至上的方针,公然称帝,一时间便遭到天下列国的共同反对,导致我军阏与之战失利,数万勇士埋骨沙场。恰在此时,范雎背负奇冤,埋名隐姓来到大秦国,以非凡的才智扭转乾坤,使我大秦国又一次摆脱危机,真正走上富强之路。臣首次在朝堂上见到范雎,就为我大秦国得到这等大才窃喜不已,同时又为他蒙冤受害而导致毁容身残无限唏嘘。按我国律法,朝堂上本无私事可论。但臣今日十分赞成大王的抉择,请大王速斩须贾,为范雎相国报仇雪恨!” 众臣纷纷附议。 范雎:“大王,无论何时何地,执法者万万不能因私废公。人生在世,祸福难测,恩仇难辨。臣能成为大秦国的一员,肩负众望一心为国效命,就不想过多纠缠私人恩怨。请大王明裁。” 秦昭王叹了一口气:“须贾,你这狗贼听到范雎相国所说的话了吗?” 须贾冷汗淋漓:“听见了,听见了。外臣…外臣马上回国,速告我王,立斩魏齐人头以示敝国对上国的恭敬之意。” 秦昭王:“何去何从,就让魏安釐王看着办吧。” 114.古道上 随从斟了一杯酒递给范雎,范雎接过来递给须贾,诚恳地:“师兄,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请喝了这杯薄酒,祝您一路平安。” 须贾接过酒杯,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面对范雎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师弟,我…我对不起你啊。我对你恩将仇报,你却对我情深似海。我…我将愧疚终生啊。” 范雎:“师兄言重了。古人说,知恩报恩天下少,反面无情世间多。由此可见友谊在很多时候是经不起考验的。可我和师兄的友谊绝不会因时间和地位的变迁而改变。不论对谁来说,贫贱不可怕,富贵不可怕,没有朋友才真的可怕啊。您说呢?” 255:第十一集 5 第十一集 须贾泪流满面:“我会永远记住你的话。” 说着喝干酒,起身与范雎紧紧拥抱,洒泪而别。 范雎拄着拐杖,目送须贾一行渐渐远去。 阳光明媚,化冻的溪水汩汩流淌。 115.魏国国都 一大群嫔妃簇拥着魏安釐王,游园赏花。 第143章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须贾匆匆而来:“大王…大王……” 魏安釐王:“须贾?何时回来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须贾:“微臣昼夜兼程,刚赶回来。至于事情嘛…” 魏安釐王遣开众嫔妃,急切地:“快说!” 须贾:“托大王的洪福。秦国已经接受了我国求和的请求。” 魏安釐王眉开眼笑:“你很能干。我要升你的官,重重赏你。” 须贾:“多谢大王。秦王说了,只要我国始终保持中立,秦国就不会为难我国。” 魏安釐王:“这容易。我国每年向秦国缴纳的贡赋,翻了几翻?” 须贾:“在秦相国范雎的协调下,仅翻了一番。” 魏安釐王欣喜不已:“太好啦,太好啦。这样的话,只要在国内多增一些赋税,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须贾:“大王,有件事,微臣不得不说。” 魏安釐王:“讲。” 须贾:“微臣这次出使秦国,才知道秦国的相国范雎原是我国人士,并且和微臣是同门师兄弟。不幸的是,范雎在十多年前惨遭魏齐相国迫害,几欲生死,最终流亡秦国。如今范雎堪称天下第一大国的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秦王对范雎当年在我国被迫害之事耿耿于怀,对魏齐相国恨之入骨。您看这事…” 魏安釐王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秦国会大兵压境,欲对我国兴师问罪…你认为该怎么办?” 须贾:“恕微臣直言,魏齐相国自恃是前朝老臣,刚愎自用,动不动就对大王指手划脚,实在可恶。另外,信陵君是大王的同胞兄弟,多年来广植党羽,时不时流露出对大王的不满之意。依微臣愚见,不如乘此机会斩了魏齐,把他的人头送到秦国讨秦王的欢心,再任用信陵君为相国。这样既讨好了秦国,又让信陵君和众门徒只有一心一意为大王作事,终不敢谋逆反叛,大王岂不是真的就可以高枕无忧…” 魏安釐王:“这一石二鸟之计甚好。可魏齐毕竟是相国,斩了一国之栋梁向秦国求欢,我还有什么体面?除非先逼魏齐自动辞职…” 须贾:“微臣明白大王的意思了。” 116.相国府 白发苍苍的况野佝偻着身子走入厅堂,向魏齐下跪:“不知主人深夜召老奴有何差遣…” 魏齐咬牙切齿。 须贾起身把况野搀起来,和颜悦色地:“老爷子,您大喜啦。” 况野:“老奴是土都快埋到脖子的人了,还有何喜?” 须贾:“您当年救了范雎。他现在已经高居秦国相国之位了。” 况野漠然。 魏齐恶狠狠地:“老匹夫,我待你不薄,你为何欺骗我?” 况野:“老奴无意欺骗主人。只是范雎命不该绝。” 魏齐跳起来:“范雎真的没死??” 况野:“事到如今,老奴不想再隐瞒。范雎确实没死。” 魏齐一迭声地:“来人、来人、来人!” 一群侍卫冲起来。 况野一脸镇静。 魏齐咆哮:“把这个老匹夫拉下去,给我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须贾:“慢!大王有令,即刻请况老爷子进宫受赏。车马在外面恭候着呢。老爷子,请。” 侍卫们观望魏齐脸色。 须贾:“谁敢抗旨,立斩不贷!” 侍卫们不得已,簇拥着况野往外走。 魏齐双手互握,无可奈何。 待众人走后,须贾轻声地:“主人,木已成舟,大王绝对不敢得罪秦国。乘现在还来得及,您赶快逃吧。” 魏齐长叹一声:“报应啊,真是报应。事到如今,我能逃到哪里去?” 须贾:“主人和平原君赵胜私交甚厚。不如逃往赵国避祸。” 魏齐想了想:“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须贾转脸,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117.浆洗店 夏菁忙里忙外地收拾整理衣物。她的女儿娇娇随着她打转。 夏菁:“娇娇,你就别跟着我进进出出的添乱了。乖乖坐到一边去玩。等娘收拾好衣物,就作饭给你吃…” 娇娇:“我是娘的小尾巴,一刻也不离开娘。” 夏菁蹲下身,抚着娇娇的脸蛋,充满慈爱地:“自从你那狠心的赌鬼父亲抛下我们母女俩一走了之,你就是娘唯一的希望和安慰了。娘再苦再累,也要把你养大成人。将来你可别像娘一样爱慕虚荣,自吞苦果。” 娇娇:“嗯。” 这时,况野走进来。 娇娇甜笑着迎上去:“爷爷,爷爷。” 况野应着,抱起娇娇:“乖孩子,几天不见,又长大啰。” 夏菁走上来:“娇娇,快下来,别让爷爷累着。” 况野:“不累,不累。阿菁啊,生意怎么样?” 夏菁:“还行。可就是娇娇那没心没肺的爹欠了一屁股烂债跑了之后,债主们三天两头上门逼债,真让人心烦。” 况野:“别烦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可知道范雎和你姐姐现在在何处?” 夏菁摇头。 况野:“十三年前,范雎就已经是秦国的相国了。” 夏菁又惊又喜:“真的?” 况野:“嗯。现在秦魏两国重新修好,大王昨天宣我进宫,表示愿送我和你们母女俩去秦国。” 夏菁思绪起伏,一脸难堪:“…我…老爷子,我当年对范雎那样绝情,实在没脸去见他……” 况野:“过去的就过去啦。范雎不是小心眼的人,不会跟你计较。不为别的,为了让娇娇有一个良好的环境受教育,你就跟我走吧。” 夏菁:“我…我想想……” 况野:“别犹豫了。把店转让了,欠债主们的债我来偿还。” 夏菁哽咽地:“老爷子……” 况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都别说,就这么定了。” 118.秦国国都 桃花盛开,争奇斗艳。 明媚的春光中,范雎和公孙述陪着秦昭王在苑中散步。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公孙述:“据报,熊完在十天前已经执掌楚国大位,号为楚考烈王。他册封黄歇为相国,食邑淮北十二县,赐号为春申君。黄歇受封号但不受地,执政后马上招贤纳士,颇有大干一场的气度啊。” 秦昭王:“自商君纳士养贤,后人纷纷效仿。齐国出了个孟尝君田文,赵国出了个平原君赵胜,魏国出了个信陵君魏无忌,现在楚国又有了一个春申君黄歇。这些人都想学商君,可谁又有商君的风范呢?” 范雎:“目前赵国国君赵孝成王年幼,平原君在赵国可谓是一手遮天。此人不除,终是我大秦国的后患。” 秦昭王:“是啊。尽管我军征伐韩国节节胜利,但赵国随时会出兵增援。赵国有很多良将,又有平原君四方营谋,看来,韩、魏、赵三国之中,赵国才是我国的心腹大患啊。” 公孙述:“赵国一直小心翼翼与我国对抗,不让我国抓到一点把柄,但近日却犯了一个错误。须贾发来飞鸽传书,称魏齐已经潜逃到平原君门下避祸去了。” 秦昭王眼睛一亮:“哦?魏齐是我国的死敌,平原君竟敢收容,不是公然和我国对抗吗?凭这一点就可以向赵国宣战了。” 范雎:“我认为应该先装作不知道此事,大王亲自致函,邀平原君来我国访问。待囚禁了平原君,再征伐赵国岂不更好?” 秦昭王:“对。事不宜迟,马上回宫。” 119.招贤馆 范雎刚下了马车,夏荷喜滋滋地出来相迎:“夫君,你猜猜谁来了…” 范雎:“该不会是唐中期主动来请我喝酒吧…” 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走出来:“大哥,久违啦。” 范雎定睛一看,欣喜地:“王孙贾!” 王孙贾上前,紧紧握住了范雎的手:“十五年了,小弟一直在打探您的消息。我累您蒙受了奇冤,让您受苦受难,心中无限愧疚啊。” 范雎:“贤弟不必自责。我这不是活的好端端的吗?快请进屋。夏荷,准备一些酒菜,我和贤弟好好喝两杯。” 夏荷:“都准备好啦,一直等你回来呢。” 三人进门,一路来到屋中。 夏荷侍候范雎和王孙贾坐下,给两人斟了酒,退出去,关上了门。 范雎:“贤弟,来,为我们久别重逢,干一杯。” 两人碰杯,喝酒。 范雎一面斟酒,一面款款地:“你要来,应该事先跟我打个招呼。我好有所准备迎接你。” 王孙贾:“那样的话,你我就没机会这么亲近了。” 范雎:“也是。你是齐国的总理大臣,举足轻重啊。来,吃菜,吃菜。” 王孙贾:“我的这点本事,哪能跟您相比。十多年前,秦国突然改变对列国的态度,奉行和平外交政策,我心里就一直犯嘀咕,感觉这秦国的张禄相国才智非同一般。直到最近才知道把秦国治理得蒸蒸日上的人是您啊。这不,我马上就赶来探望您啦。” 范雎:“这么说,贤弟这次来访,纯属是私人性质了?” 王孙贾:“当然,主要还是为了公事。” 范雎:“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楚考烈王即位,楚国的关系一下子和秦国拉得很近,对齐国是莫大的威胁啊。齐国自三年前齐襄王病逝,齐王建即位,贤弟辅佐不满十岁的君王,实在是操心啊。” 王孙贾:“是啊。” 范雎:“现在列国之中,与齐国最亲密的国家首推赵国。 第144章 皆因齐赵两国的君王都年幼,都是太后主政。两国的太后又恰恰是姑嫂,可谓亲上加亲。但国家大事,很多时候不是亲情可以左右的。多年来,赵国和齐国的死敌燕国一直是盟友,一直都在暗中帮助燕国对抗齐国。在这种状态下,如果秦国加深对楚国的友谊,则对齐国大大不利。说到底,齐国一旦和秦国疏远,随时会遭到燕国和楚国的围攻。一旦战争爆发,赵国慑于燕国和楚国与我国的关系,必然不敢出兵相助。那齐国可就风雨飘摇了。可是齐国只要始终和秦国保持良好的关系,别的国家绝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不知我的分析是否有点道理?” 王孙贾:“事实如此,事实如此啊。” 范雎:“秦国和齐国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长期友好共处应该符合两国的心愿。但是假设秦国和赵国起争端,齐国会如何抉择呢?” 王孙贾:“站在齐国的立场上,当然会发表声明谴责秦国,也不排除出兵相助赵国的可能性。东西方两个大国的政治对峙随时存在,可最终齐国只会采取中立的政策,坐观龙虎斗。” 范雎:“你无疑是一个非常高明的政治家。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为国家大事多费口舌了。你我难得相聚,应以情谊为重。今日一定要一醉方休。来,干。” 王孙贾举杯:“干。” 120.赵国国都 风和日丽。 豪华宽敞的平原府内,众多门客有的在亭榭间谈天说地,有的在楼台上饮酒下棋,有的在房间里吟诗作曲,有的在厅堂上泼墨丹青,有的在庭院里挥刀舞剑…… 魏齐身着便服,一脸疲惫地坐在一间门窗紧闭的房间里,瞅着一桌丰盛的菜肴,心绪不宁,毫无食欲。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陈设华丽的大厅里,几十名乐女舞伎有的奏乐,有的翩跹起舞。衣着奢华、颇有风度的赵胜坐在摆满鲜果酒水的案桌前,阅完一封信函,稍稍思考了一下,吩咐左右侍立的侍者:“有请东方不二和许独欢。” 侍者受命而去。 一会儿,面容英俊但流泻着无边忧郁的许独欢抱着一把剑走入大厅。他的步与步之间惊人地一致。他走到赵胜面前,拱了拱手,并不开口。 赵胜示意许独欢与自己共席而坐。 随后,两名侍者扶着醉意朦胧的东方不二走进来。 赵胜看见东方不二的醉态,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东方不二推开搀扶自己的侍者,摇摇晃晃地从跳舞的舞伎中间穿过来,一屁股坐在案桌前,挤出一个微笑:“早…早上好…” 赵胜:“现在已经是下午。” 东方不二:“那再喝一杯…又是早上了。” 赵胜:“东方先生与酒为伴,真是不知人间愁苦,逍遥似神仙啊。” 东方不二:“记不得是哪个家伙说过,有的人只有喝醉了才清醒。在下随时都清醒,真是不幸。至于什么愁啊,苦啊,在下的感觉是愁多啦,苦多啦,也就快乐啦。您说呢?” 赵胜:“依您的意思,快乐似乎不是单纯的?” 东方不二:“如果快乐是单纯的,就不值得珍惜了。” 赵胜微笑:“精辟。我刚接到一封秦王发来的邀请函,您看看。” 东方不二隔案桌接过信函打开扫了一眼,合上递还赵胜:“言辞优美,通篇美酒飘香。” 赵胜收回信函:“看完了?” 东方不二:“如果您给我倒一杯酒,我可以倒背给您听。” 赵胜斟了一杯酒递给他,神色凝重:“昨夜魏齐大人刚秘密到我府上寻求庇护,今日秦王邀我访问秦国的函就到了。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某种巧合?” 东方不二把玩着酒杯:“人世间发生的很多事情看似都是独立的,但联系起来却并不偶然。秦王有心置魏齐于死地,必然会有多种安排。以秦国目前的势力,恕我直言,魏齐不论逃到天涯海角,终难逃一死。” 赵胜:“无论如何,魏齐大人既然投奔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保证他的安全。” 东方不二:“您这么做,是为了维护您的名声呢?还是出于您做人的准则?” 赵胜:“兼而有之。” 东方不二瞥了许独欢一眼,浅浅一笑:“既然您已经把许大侠请来了,说明您决意应邀去秦国赴会。这样的话,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赵胜:“假若我推辞,不仅对魏齐大人不利,对赵国更不利。” 东方不二呷了一口酒:“既然您执意要去,就让我陪您去。许大侠就留下来保护魏齐吧。” 赵胜想了想:“那就这么定了。独欢,我就把魏齐大人托付给你啦。” 许独欢轻点了一下头。 121.秦国国都 范雎坐在招贤馆的小厅里,翻看着一本书,有滋有味地喝着酒。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公孙述匆匆走进来:“大人,我刚收到消息,平原君已经从赵国启程,前往我国。” 范雎放下书简:“太好啦。” 公孙述:“经查实,魏齐确实藏匿在平原府中。” 范雎:“平原君绝对不会交出魏齐。马上通知白大帅和蒙骜大将军,命令部队随时做好攻打赵国的准备。” 公孙述:“是。” 范雎:“等等。麻烦您给我请荀况先生来一趟。” 公孙述应声离去。 过了一会儿,文士打扮的荀况走进来。 范雎起身相迎:“荀先生,我正在拜读您的大作。来来来,快请坐。” 荀况入座:“相国大人以书下酒,真是高雅之士。” 范雎:“先生见笑了。这是我的一个坏毛病,改不了啦。先生游历天下,博闻广记,才真正称得上是高雅儒士啊。” 荀况:“不敢当,不敢当。” 范雎:“从您著的大作中可以看出,您的人品很高。您主张礼教和法度合一的思想,见解确实非凡。我准备推荐您到朝中作官,专管文化教育。” 荀况:“蒙您抬爱,在下感激不尽。只是经过和大王几次交谈,在下觉得秦国注重的是法制,对礼教似乎充满排斥。所以,在下在秦国为官,看来是一件勉为其难的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回楚国算了。” 范雎:“先生不要灰心。儒家思想并非一无是处。只是一味强调礼教,难免给人迂腐虚伪之感。从前天下最强调礼教的国家莫过于鲁国。可是鲁国因此作茧自缚导致灭亡。先生既然也赞成一统天下而制,这就说明礼教治国是必要的。但只有在天下太平的前提下才能全面贯彻和实施。那样全民的素质才会迅速得以提升,社会才有望繁荣和安定。” 荀况:“但是现在天下大乱,礼教治国看来是虚幻的梦想啊。” 范雎:“您似乎不是悲观主义者?” 荀况:“可人们的种种行为不免让人悲观。秦国是当今天下最富有朝气的国家,但律法的严酷一方面促使人张扬个性,一方面又令人压抑。在下觉得这是一个充满病态的国家。” 范雎:“从礼法的角度看,我完全理解您的困惑。大周王朝崇尚礼法,结果怎么样呢?几百年以来,礼教的熏陶创造了一大批死守教条、自命清高,表面唯命是从,暗中勾心斗角的知识分子。这批人张口闭口都是仁义道德,却又唯恐天下不乱。正是这批可耻的贱儒,践踏了文明,颠倒黑白,阻碍了社会进步。眼下您所看到的秦国,是一个在变革中不断发展和成熟的社会。这个社会在前进中允许有错误存在,但绝不允许停滞不前。变革是不断推陈出新的运动,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中,只有符合大众愿望和使整个社会受益的制度才能深入人心,为大众全盘接受。这样公众在改造社会的过程中,也同时全方位地在提升自己的知识和道德水准。知识和道德是没有极限的,您也提出了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思想。但是长久以来,所谓的儒家学派却硬是把道德限制在一个狭隘的范围之内,盲目地遵从。这才是对人性的最大压制和对生命的最大诬蔑。” 荀况沉默片刻,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是啊,知识是没有止境的,可又为何要死守教条呢?相国大人,在下始终还是浅薄啊。” 范雎:“先生并不是肤浅。只是不愿放下自认是好的品德而已。纵便是好的东西,吸收得太多了,难免也会成为一种负累。” 荀况点头:“您说得对。” 这时,夏荷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夫君、夫君、夫君……” 范雎:“怎么?房子着火了吗?” 夏荷:“啊,荀先生在这儿呢。对不起,打断你们一下。夫君,况老爷子和我妹妹他们来啦。” 范雎:“是吗?走,赶快去迎接。荀先生,况老先生是墨子的关门弟子。走,我介绍给您认识。” 荀况欣然地:“好。” 122.寝宫 秦昭王把一份资料递给范雎,欣然地:“这是唐中期递交的关于各郡县的考查报告。很多地方官员都深受当地民众的拥戴。如果像李冰式的官员越来越多,内政稳定,人民丰衣足食,我国一统天下的计划将会大大提前。国家治理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实在功不可没啊。” 范雎清醒地:“仅靠一只蚂蚁,永远搬不动一座大山。治国平天下,不是某个人有能量有胆识就能做到的事。大王千万不要犯常识上的错误。” 秦昭王:“我很清醒。治国靠的是人才。您是当之无愧的大才啊。” 范雎:“与天地相比,任何人都是渺小的。 第145章 俗话说,众人添柴火焰高。大王,一个人是否有才,并不等于这个人是否有用。在我看来,凡是乐意为他人服务的人,为国家效劳的人,都是人才。反之,就算有多高深的知识,有多会四方营谋的头脑,若只为自己盘算,不过也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秦昭王:“明白了,我明白了。难怪荀况先生走啦,您并没有刻意挽留。” 范雎:“没有谁比国家更重要。但偏偏有人时刻在犯高高在上的低级错误。荀况先生毫无疑问是个人才,但目前他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平原君也是个人才,可惜他太轻视自己。” 秦昭王:“那依您看,如何对付平原君?” 范雎:“这件事,有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 123.六英宫 夜幕下,悬挂于亭台楼阁之上的万盏宫灯大放异彩。 秦昭王在池水环抱的亭台上设宴款待赵胜和东方不二。出人意料地,作陪的人竟是况野。 高雅流畅的乐声中,六十四名美女如仙女下凡,一面翩跹起舞,一面往倒映着灯火的池水中抛洒着花瓣。 一曲终了。 秦昭王举杯,朗朗地:“久闻平原公子贤名,今日得见,寡人实在荣幸之至。请满饮此杯。诸位请。” 众人喝酒。 赵胜放下酒杯,恭谦地:“在下薄才寡德,蒙大王厚爱,心中不胜惶恐。” 侍从斟酒。 秦昭王:“所谓受屋及乌。想当年,寡人和赵武灵王在渑池相会,一见如故。其后,赵武灵王为了实施军事改革,专程来和寡人探讨有关事宜。就是在这座六英宫里,寡人和赵武灵王开怀畅谈了三天三夜。不曾想,这段友谊后来竟被人说成是赵武灵王别有用心,乔装改扮来刺探我国军情的故事。这种别有用心的编造意在离间我大秦国和赵国的关系。可是寡人和赵武灵王都没有上这个当。屈指算来,几十年了,无论是赵国倡导合纵联盟抗秦,还是出兵帮助韩国在阏与围攻我军,我国对赵国一直都没有兵戎相见。这都是因为寡人十分珍惜和赵武灵王缔交的友谊啊。如今得见公子有赵武灵王风范,寡人欢若平生。来来来,喝酒。”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秦昭王再次开口:“寡人年过花甲,一生历经坎坷,深知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烟云,天地间唯有友谊最可贵。今日诚挚邀请公子而来,有两层意思。一来久慕公子风采,有心结纳;二来有一事相求。” 赵胜:“大王是万金之躯,尊贵无比。但凡有事需要在下效劳,在下一定竭力而为。” 秦昭王:“好!寡人有一挚友蒙受奇冤,十多年前遭人诬陷,惨遭魏相国魏齐毒打,几乎死于非命。现在这位朋友容貌被毁,落下一身残疾。寡人执意为友鸣冤报仇。听说魏齐现在藏匿在公子府上,望公子交出魏齐,成全寡人的心愿。” 赵胜:“在下对大王的朋友的遭遇深表同情。可是魏齐大人并没有在在下府上。” 秦昭王:“真的没有?” 赵胜:“真的。” 秦昭王微叹了一口气:“大丈夫敢作敢为。寡人诚心礼待公子,可公子似乎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真诚。真是让人失望。” 说着起身拂袖而去。 赵胜和东方不二对望了一眼,预感到后果严重。 东方不二斟了一杯酒,起身走到况野面前,恭谦地:“在下东方不二。请问老大人是……” 况野:“东方先生客气了。老朽无官无职,不过是一介野夫。” 东方不二:“老先生风度高雅,定非不凡之人。在下恳请您老人家指点迷津。” 况野:“老朽除了扫地,别的都不会。” 东方不二:“扫地?” 况野:“是啊。只要有路的地方,就需要打扫。可是天天打扫,路还是天天都肮脏。有很多原先被人们视为宝贝的东西,转眼就成了垃圾。所以,老朽总有干不完的活儿。” 东方不二俯身下跪:“请老先生不吝赐教。” 况野:“不敢当。” 东方不二:“恳请您老人家给我家公子指一条生路。” 况野:“贵公子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东方不二:“不然。依您老人家的意思,我家公子在赵国是宝贝,可是到了秦国,就有可能变成垃圾。” 况野:“是吗?那太可惜了。” 东方不二:“我家公子一生仗义,绝对不会出卖朋友。在下实不忍我家公子身遭不测,故恳请您老人家出手相救。” 况野:“哦?什么是朋友?” 东方不二:“这个……” 况野:“老朽听说,能共患难、不能共享乐的不是朋友;能共享乐、不能共患难的也不是朋友。所谓朋友,有很多种。但唯有一种朋友值得结交。这种朋友就是你随时可以为他死,他也随时可以替你死。如果你家公子交的是这种朋友,就算是死,也重于泰山;如果不是,死了就轻如鸿毛。” 赵胜脸色苍白。 况野:“现在的情形很明显,如果你家公子不交出魏齐,不仅自己会有性命之忧,而且秦国随时会向赵国宣战。为了顾及自己的仁义而不惜使江山社稷崩坏,为了成全朋友而让无数生灵惨遭涂炭,这种代价未免太大了吧。友谊有时候是一块金子,有时候则是一堆垃圾。东方先生可有同感?” 东方不二:“多谢赐教,多谢赐教。” 况野:“盲目生灾,执迷有误啊。其实历来死在所谓的朋友手中的人,比死在对手手中的还多。个中滋味,两位慢慢品味吧。人生有千万条路可走。可有一条路任凭谁都走不通。这条路就是所谓的退路!” 一队侍卫按剑走上了亭台。 赵胜强作镇静地喝了一口酒,感觉酒的滋味又涩又苦。 124.军中大帐 蒙骜升帐,众将领应召候命。 蒙骜:“诸位,我大秦国已经正式向赵国宣战。白大帅有令,各部按既定计划火速向赵国发动猛攻!” 众将异口同声地:“遵命!” 125.赵国国都 富态但深带忧郁之色的赵太后和年仅十二岁的赵孝成王临朝。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接受百官礼拜后,赵太后深沉地:“各位臣工,秦国以索取魏齐人头为名,不仅软禁了平原君,而且大规模地向我国发动了战争。形势紧迫,各位有何良策?” 相国虞卿启奏:“太后、大王,秦国军队来势凶猛,可见图谋侵犯我国已久。臣以为依目前的形势,应立即派大军拒敌!” 国尉许历启奏:“臣赞成相国大人的主张。” 大将军廉颇启奏:“老臣愿统帅30万人马急赴前线,与秦军生死决战!” 青年将领赵括启奏:“太后、大王,臣以为三位老大人的主张欠妥。目前秦国对韩国穷攻猛打,又有恃无恐地征伐我国,主要是手中捏着平原君这张王牌。况且以我军的实力,与秦军单打独斗恐怕占不了上锋。因此臣以为以目前的形势,应分三步走方能让我国化险为夷。第一步,速派兵马包围平原府,斩杀魏齐,拿他的人头去秦国换回平原君;第二步,速往前线增派兵马,但应以防御为主;第三步,速派使臣往齐国求援。一方面请齐国出兵增援我国,另一方面请齐国出面化解秦国和我国的矛盾。” 众臣窃窃私语。 虞卿启奏:“臣以为赵括将军的主张虽有可取的地方,但不能全盘接受。若我国斩了魏齐去换平原君,实在有损平原君的贤名。” 赵括冷笑:“平原君是我国的王叔,魏齐不过是一条流亡的丧家之犬!我国岂能为一个开罪于秦国的匹夫,既让平原君蒙难,又损兵失地?” 廉颇:“人生在世,名节重于性命。魏齐在落难之时投奔平原君乞求保护,皆因平原君是铮铮君子。古人说,贵而为友者,为贱时也;富而为友者,为贫时也。现在平原君为了保魏齐,不惜舍生取义,身陷虎口。我等岂能斩杀魏齐媚秦,置平原君于不仁不义之地?” 赵括:“所谓大仁大义,自古皆体现在保家卫国之上。岂能因维护个人名节而使河山受损,万民惨遭涂炭?” 廉颇:“赵括,你年纪轻轻,岂敢教训老夫?” 赵括:“廉颇大将军德高望重,卑职一向对您十分尊重。只是我等食君之禄,万事皆要以国事为重。您说呢?” 赵太后:“好啦,大家都别争了。本宫认为赵括说得很有道理。就这么办吧。廉颇大将军,您马上统兵20万开赴前线固守。” 廉颇:“是。” 赵太后:“许历大人。” 许历:“臣在。” 赵太后:“烦您奔赴齐国,请求齐国救援我国。” 许历:“太后,若无交换条件,恐怕齐国不会愿意卷入纷争。” 赵太后苦苦一笑:“是啊,天下只有交易,没什么仁义。您认为我国应该拿什么与齐国交易呢?” 许历想了想:“除非以长安君为人质。” 赵太后脸色变了几变:“什么?长安君不过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他是本宫的掌上明珠啊。” 许历:“太后,为国赴难,不分大小。若非送长安君到齐国作人质,方能充分证明我国恳请齐国出兵的诚意。太后贵为一国之母,爱江山社稷是大爱,爱儿子是小爱…” 赵太后摆了摆手,垂下了头。半晌,抬起头,竭力忍住眼泪:“为了保全先王留下来的大好河山,就按许历大人的意见行事吧。” 满朝文武无限感动。 第146章 赵太后调整了一下情绪:“赵括,你马上带人到平原府捉拿魏齐。” 赵括:“是。” 126.平原府 无数兵马团团围住了平原府。 众门客挡在大门口,纷纷拔剑对峙。 赵括驰马而来,在马上亮出一面金牌,对众门客吪喝:“王命在此,有违抗者,与逆旨论处!” 众门客不得已,纷纷收剑闪开。 赵括收起金牌,跃下马,大步向大门走去。 许独欢走出来,在门口挺剑而立。 256:第十二集 2 第十二集 赵括停下脚步,手按佩剑,盯着许独欢,冷冷地:“你是谁?” 许独欢并不答话,缓缓抽出了宝剑。 有侍卫上前,向赵括低语了几句。 赵括仰天大笑,突然止住了笑声:“我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抗命不尊?原来是自诩剑法独步天下的许独欢大侠。可惜,别人怕你,我碰巧不怕你。” 说着快速抽剑,纵身直刺许独欢。 许独欢应战。 两人刀光剑影,舍命相搏。 几十招一晃而过,许独欢一剑斩落赵括的头冠,收剑而立。 赵括又惊又怒,再次挥剑刺向许独欢。 许独欢一口咬住赵括的剑,咬断剑尖,吐在地上。 赵括扔了断剑,施展拳脚,扑向许独欢。 许独欢左闪右避,寻了一个破绽,单掌把赵括击倒在地。 侍卫们连忙搀扶赵括。 赵括吐出一口鲜血,凶狠地:“放箭!宰了这匹夫!” 众侍卫应声张弓放箭。 许独欢用剑鞘抵挡着如蝗的箭雨,纵身跃上房顶疾行,随后破瓦入屋。 魏齐跪在地上,闭目合什向天祷告。 许独欢不由分说,抱起魏齐纵上房顶,三跃两蹦之下,失去踪迹。 赵括连忙指挥人马追赶。 127.相国府 外面火把闪耀,人喧马乱。 虞卿和魏齐在书房中相对而坐,许独欢在一旁侍立。 魏齐:“因老夫一时之过,竟连累平原君在秦国受辱,使赵国军民惨遭涂炭。老夫真是罪该万死。” 虞卿:“魏齐大人不必自责。秦国残暴,有志者当共抗之!眼下赵国上下都在缉拿您,许大侠又违旨抗命。两位在赵国是呆不下去了。不如依旧回魏国,投在信陵君门下寻求庇护。平原君是信陵君的姐夫,旧日又和您有交情,一定会结纳您。” 魏齐沉默不语。 虞卿想了想:“您若有顾虑,老夫辞官不作,与您和许大侠奔赴魏国。信陵君是大丈夫,一定会收留我们。” 魏齐长跪而泣:“老夫已经连累了平原君,岂能再连累您舍弃万般荣华?” 虞卿:“富贵如粪土,仁义值千金。为了友情,区区富贵,何足挂齿!待老夫修书一封,辞了相位,连夜潜往魏国。” 许独欢脸上流露出钦佩之色。 128.秦国国都 暖暖的阳光下,六英宫内景色怡人。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赵胜和东方不二坐在一座亭子里饮酒。 赵胜:“东方先生,依您看,秦王把我软禁在这里,果真是执意要魏齐大人的人头吗?” 东方不二:“喝酒的人,在乎的是酒,不是酒瓶。如果魏齐的人头被送到咸阳,秦王一定会非常失望。在秦王的眼里,魏齐是一条垂死挣扎的老狗,您是一只猛虎。舍一条狗而囚一只猛虎,真是划算啊。” 赵胜:“这就是说,我将在这块豪华的墓地里了此一生了!” 东方不二:“何处的黄土不埋人?既来之,则安之吧。” 赵胜:“我死不足惜。只怕赵国军民为我所累,被秦国大施淫威啊。” 东方不二:“恕我直言,一个国家若只有少数人有忧国忧民之心,那么国运必然不会长久。赵国现在不能算是一个腐败的国家,可一贯过份强调仁义廉耻。当年赵武灵王实施军事变革,就被一大帮奉行礼教的大臣视为异端。盲目呆板地恪守礼教,最终只会导致朝纲僵化,害人害己啊。” 赵胜若有所思。 这时,范雎拄着拐杖,沿着花径一步步走来。 赵胜和东方不二对望一眼,起身相迎。 范雎走进亭子,随和地:“听说平原君和东方先生在饮酒赏景,在下也想来凑凑热闹。不打扰两位的雅兴吧?” 赵胜:“相国大人大驾光临,在下深感荣幸。请坐,请坐。” 范雎坐下,示意两人入座:“坐,坐。在这儿生活还习惯吧…” 赵胜:“六英宫金堆玉砌,有如人间天堂。” 范雎:“可在任何一个地方呆久了,天堂也会变成地狱。” 东方不二:“相国大人真是快人快语。” 范雎:“在下深知呆在别人的屋檐下,任凭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啊。平原君和东方先生在这里受委屈,归根到底也是受在下所累。得罪啦。” 赵胜:“岂敢。相国大人蒙受奇冤,在下收容您的仇人,是对您的大不敬,甘受惩罚。” 范雎:“没有魏齐,不会成就在下的今天。人生祸福,难以分辨。是非恩怨,又岂止是爱或恨那么简单?” 东方不二:“不错。以相国大人的心胸,怎会为一己私怨小肚鸡肠?” 范雎:“但仅仅为了一个魏齐,弄得秦赵两国反目成仇。实在不值啊。” 东方不二:“恕在下直言,贵国向赵国发难,似乎并不是为了魏齐。” 范雎:“哦?” 东方不二:“我家公子宅心仁厚,文武双全,其才干远在魏齐之上。因此在下认为,贵国忌惮的是我家公子,这才找了一个瞒天过海的借口把我家公子诓到秦国囚禁。” 范雎:“平原君可有同感?” 赵胜:“在下才智浅薄,似乎不值得贵国煞费苦心。” 范雎:“您太谦虚了。不过若说我国对您有所忌惮,那也不尽然。站在公正的立场上,您认为贵国与我大秦国为敌,有多少胜算?” 赵胜摇了摇头:“没有。” 范雎:“那么请问,贵国在什么状态下才能与我国一决雌雄?” 赵胜权衡了一番:“恕在下直言,要和贵国一决高下,除非诸侯再度联手。” 范雎:“东方先生的意思呢?” 东方不二:“在下赞成我家公子的观点。” 范雎点了点头:“多谢二位的坦诚。那么我们一起来分析一下当前的形势。迄今为止,我军连战连捷,攻下了贵国的十五座城池。贵国派二十万大军由廉颇指挥,与我军在前线对峙。另外,贵国以长安君为质,向齐国求援。齐国派田单引十万大军增援,兵马已经到达贵国。我军目前和贵国对峙的军队是四十万。依两位之见,这一仗要怎么打?” 赵胜:“我国虽有齐国增援,可是顾及在下的安危,必然只会固守。” 范雎:“加上贵国镇守兵关的将士,赵齐联军将近有五十万人马。这一天的开销不可小计啊。如果您在我大秦国呆上十年八年,贵国的财政可否能支撑得住?” 赵胜怔了一怔,脸色苍白。 范雎:“恐怕贵国的军队可以支撑,远道而来的齐国军队无法支撑啊。相反,我军粮饷充足,就算和贵国对峙一百年也不在话下。所以,对峙的结果是我军终将不战而胜。” 东方不二倒吸了一口冷气:“假设现在放我家公子归国,战争一触即发,齐国友军远道而来,属疲惫之师,我军又失利在先,士气不旺,而贵国军队连战连捷,士气旺盛,一旦交锋,贵军必胜。” 范雎:“东方先生很明智。” 赵胜:“那么……” 范雎:“我国并非会百战百胜,可是任何一个人或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与我大秦国抗衡。只因我大秦国有一套利国利民的完整制度。为此,贵国要与我大秦国抗衡的唯一方法,就是打破森严的等级观念,奉行律法面前人人平等的主张,最大限度地让利于民。但这能够吗?” 赵胜和东方不二沉默。 范雎:“齐国特使王孙贾大人和楚国特使黄歇大人已经到了秦国,两位特使专程前来,一致要求释放二位。我王本来考虑恭送二位启程回国。可是贵国又派特使前来,声称一定会用魏齐的人头换取二位的自由。既然这是一场游戏,我们都不妨遵守游戏规则,就麻烦二位在这儿多呆一些日子了。” 赵胜苦笑。 东方不二:“相国大人,在下斗胆,有一个不情之请。” 范雎:“请讲。” 东方不二:“在下有心拜读大秦律法,不知有没有资格…” 范雎:“大秦律法在我国妇孺皆知,不是什么秘密。东方先生有兴趣研读,当然可以。” 东方不二感叹:“相国大人的胸怀,真是非常人所能及。” 129.魏国国都 几名侍女替魏无忌洗脚的洗脚,捶背的捶背。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一名门客来报:“主人,须贾大人来访。” 魏无忌:“请他到大厅用茶。我随后就来。” 门客应声而去。 侍女们殷勤地侍候魏无忌穿戴整齐,躬身退下。 魏无忌出了门,一路踌躇满志地走进了大厅:“哟,须贾大人,稀客,稀客。” 须贾站起来,一脸微笑:“信陵君执掌相位,真是众望所归。下官特来表示祝贺。” 信陵君:“请坐,请坐。若不是大人您在我王兄面前大力推荐,我怎能一步登天啊。 第147章 我实在是该感谢您才对。来人。” 几名内侍应声而至。 信陵君:“取白璧两双,另设盛宴款待须贾大人。” 须贾眉开眼笑:“您太客气了。” 信陵君:“小意思。我性情耿直,有时难免冲动。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须贾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洒下几滴眼泪:“下官自走上仕途,一路上摸爬滚打,实在是受尽了数不清的委屈。这官场百态,阴晴黑白难以分辨啊。你为人好,有人偏说你圆滑;你忠心侍主,有人就说你献媚;你为国献策,有人偏说你卖弄;你为官清廉,别人又说你假清高;你谦虚,就马上有人说你是饭桶。真是官难作,屎难吃啊。今日听您这么一说,实在令下官感动。下官庆幸我国终于有了一位开明的相国啊。” 魏无忌:“哪里,哪里。与人为善,是做人的本分嘛。” 这时,一名门客持一片竹片进来禀报:“主人,有远客来访。” 魏无忌接过竹片瞅了瞅,大感惊讶:“是赵国的虞卿相国。快快有请。” 须贾:“慢!” 魏无忌:“大人有何见教?” 须贾:“下官听说虞卿辞了相位,与魏齐一块从赵国潜逃了。魏齐是我国、秦国和赵国都在缉拿的要犯。虞卿此来,一定是为魏齐寻求庇护,您能接这块烫手的山芋吗?” 魏无忌面有难色地:“人家既然来投奔我,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须贾:“好心往往办坏事。平原君收留了魏齐,不仅被秦国扣压,而且还导致赵国遭受兵灾。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我国的安危着想啊。” 魏无忌犹豫不决。 须贾充满试探地:“如果要救平原君,现在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魏无忌眯了眯眼睛:“您是说杀了魏齐?不,不。我刚执掌相位,若这样做,难免会被人认为我是为了和魏齐争权夺利才痛下毒手…” 须贾哼了一声:“魏齐是一条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哪还有什么资格和您争风吃醋!平原君是您的姐夫,又是和您齐名的当世名公子,难道您忍心让他不明不白地在秦国受辱吗?秦国连楚怀王那样的大国国君都敢赐死,难保不会对平原君下毒手!乘现在还来得及,杀了魏齐,不仅能赎回平原君,还能解赵国之危。您刚执政,就同时与秦国和赵国通好。这对我国有百益而无一害呀。” 魏无忌左思右想,大感为难:“您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不能亲自下手。” 须贾转了转眸子:“出于对您和平原君的尊敬,下官愿意为您出面摆平这件事。” 130.郊外 夕阳西下,百鸟归林。 虞卿和须贾先后下了一辆马车,踏着腐叶往树林子深处走。 魏齐和许独欢从一棵大树后闪出来。 须贾赶忙迎上去:“主人,主人,您老受苦啦。这位就是许大侠吧,久仰,久仰。” 魏齐颇感意外:“…须贾?你怎么来啦?” 须贾:“信陵君不便出面,所以…许大侠,虞老大人,可否让我单独和主人说几句话…” 许独欢和虞卿知趣地退到一边。 须贾凑到魏齐跟前,痛心疾首地:“主人,小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把您送走,您怎么又回来啦?” 魏齐一脸颓废:“一言难尽。” 须贾:“您走后,您的妻儿老小全被拘押候斩,幸亏小人散尽家资,上下打点,才勉强让您的家人保全了性命。如今信陵君取代您执掌了相位,那个笑面狼平日就与您不合,您来投奔他,不是自投罗网吗?” 魏齐面如死灰:“……” 须贾叹了一口气:“唉,只恨小人无通天之术,再次救您脱难。不过您放心,小人就是倾家荡产,也会竭力拯救您的家人。信陵君一心要置您于死地,用您的人头去和秦国交换平原君。乘大队人马还没来,您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魏齐:“可……” 须贾:“虞老头把您彻底出卖了。” 魏齐摇了摇头,一脸悲哀:“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事到如今,老夫也无苟活之心了。须贾,我藏了一笔财宝,我告诉你埋藏的地点……” 须贾凑耳倾听。 魏齐对他低语了几句,挥了挥手:“你去吧,望你多多照顾我的家人。拜托了。” 须贾下跪:“您放心,小人会竭力而为。” 魏齐似乎笑了一笑,拔佩剑自刎而亡。 须贾现出一丝奸笑,随即伏在魏齐的尸体上放声大哭。 许独欢和虞卿连忙奔过来。 虞卿扳住须贾,满含悲愤地:“你…你对魏齐大人说了些什么?” 须贾泪流满面:“在下只不过告诉主人,他老人家的家眷全被坑杀了。” 虞卿放开须贾,在魏齐的尸体旁跪下,溢出两滴浊泪:“魏齐大人,您一生为国尽忠,没料到落得这般下场。苍天不公啊。” 许独欢亦一脸悲哀。 须贾拭了拭泪,搀扶起虞卿,沉痛地:“人死不能复生,请您不要过份悲伤。如今之计,只有用我主人的人头,去换平原君的自由。” 虞卿浑身颤抖:“…这…让人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啊…” 须贾:“我主人的一条命,能换平原君的一条命,我主人在九泉之下有知,会无比欣慰。许大侠,救平原君要紧,请动手吧。” 许独欢死死闭了闭眼睛,缓缓抽出了剑。 131.秦国国都 范雎在招贤馆的小厅中伏案批阅奏章。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公孙述走进来,在范雎耳边低语了几句。 范雎放下笔,低叹一声:“须贾办了一件蠢事。如果让信陵君收留魏齐,我国又可以找借口软禁信陵君,要挟魏国。事到如今,你通知白大帅,做好停止攻击赵国的准备。另外就释放平原君的事,继续和王孙贾、黄歇进行谈判。等魏齐的人头一到,就以尊重齐楚的调解为由释放平原君。” 公孙述:“万一放虎归山…” 范雎:“如果没有几个对手,人生岂不是太无味?” 公孙述点了点头,离去。 范雎合上竹简,静坐了一会儿,起身拄着拐杖出了门,踱到了院子里。 况野在清扫落叶。 范雎上前,关切地:“老爷子,您身体不好,就歇着吧。” 况野直起腰,嘿嘿一笑:“这人老了,不多运动,反而病更多。” 说着取下酒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一口,递给范雎。 范雎喝了一口酒,把酒葫芦递还况野:“夏荷泡的酒,您还喝得惯吧…” 况野重新把酒葫芦挂在腰上:“老朽都快喝成酒鬼啦。看您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范雎:“我刚得到消息,魏齐自杀了。” 况野皱了皱眉:“哦?无疑又给您增加难题了。” 范雎:“没关系。办法总比困难多。” 况野笑了:“老朽就欣赏您的豁达。哎,郑安平那小子最近在忙些什么?” 范雎:“他正在前线指挥部队和韩国军队作战。等他回来,一定会来探望您。” 况野:“你们都有出息,老朽打心眼里高兴啊。” 范雎正欲答话,娇娇扛着一把扫帚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爷爷,爷爷,您昨天教我念的诗还没教完呢…咦,爸爸,您怎么在这儿?妈妈正端着药到处找您呢。” 范雎:“是吗?我马上就回去。娇娇,爷爷教你念什么诗,念给我听听。” 娇娇放下扫帚,吐了吐舌头:“等我全学会了,再念给您听。” 范雎:“好。乖乖听话,我走啦。” 娇娇:“嗯。” 范雎转身往回走。 娇娇:“爷爷,还是按老规矩,先喝一小口酒,然后一边扫地,一边念诗。” 况野:“好。不过真的只能喝一小口。不然,地没扫完,诗没念完,我们爷孙俩就都醉了。” 娇娇:“小声点,小声点,来,我先喝。” 范雎偏头看了看,转回头继续走。 夏菁迎上来:“夫君,你到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 范雎:“我出来透透气。夏菁,娇娇这孩子很聪明啊。” 夏菁:“你真的喜欢她吗?” 范雎:“那当然。我当她是自己的女儿,没有理由不喜欢。” 夏菁哽咽地:“夫君……” 范雎:“别多愁善感的啦。” 夏菁:“从前我那样对你…我真的很内疚。” 范雎:“没什么,我不怨你。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苦。过去的都过去了。往后我们一家人就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生活吧。” 夏菁:“嗯。快去喝药。” 两人刚走到小厅门口,夏荷和唐中期走过来。 夏荷:“夫君,唐大人来了。” 范雎:“唐大人,快请进。” 夏菁和夏荷离去。 唐中期:“范相,您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夫人,真是有趣啊。” 范雎:“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有什么要紧的事…” 唐中期:“您先喝了药,我们再慢慢聊。” 132.王宫前 虞卿抱着一只黑匣子,许独欢抱着剑,等待宣召。 宣召声此起彼落地传来。 虞卿和许独欢对望了一眼,一齐向前迈步。 一名年轻侍卫走上前,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彬彬有礼地:“对不起,我国律法明文规定,不论本国官员或外国使臣,晋见君王一律严禁携带武器。请许先生暂把剑交给卑职保管。” 第148章 许独欢一脸冷漠。 虞卿:“这位大人,许大侠是一名剑客。剑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侍卫浅浅一笑:“那么很抱歉,只好请许先生在此地等候。” 许独欢冷笑。 虞卿:“大人,许大侠是平原君的挚友。他有意亲手把魏齐大人的人头献给秦王,以换取平原君和东方不二先生的自由。请您行个方便,成全许大侠的心愿。” 侍卫:“卑职并非存心刁难许先生。只是职责所在,不敢擅越。请多多包涵。” 许独欢向前跨了一步。 侍卫往后退了一步。 许独欢再次向前跨了一步。 侍卫往后再退了一步。 许独欢又一次向前跨步。 侍卫抬手示意:“若许先生再往前走,将被就地正法!” 许独欢脸上的肌肉跳了一跳,抬步迈向前。 仿佛变魔法一般,侍卫手中多了一把剑,几乎与此同时,许独欢亦拔剑。 虞卿感觉眼前一花,再看时,两人剑已入鞘。 许独欢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盯着侍卫,启了启唇:“你是谁?” 侍卫:“王翦。” 许独欢:“这是什么剑法?” 王翦:“杀人的剑法。” 许独欢似乎发出了一声叹息,头、四肢、躯干分成几段坠地,死无全尸。 虞卿大骇,几欲昏倒。 有侍卫上前,麻利地收拾许独欢的尸首。 王翦上来扶住虞卿,浅浅一笑:“请虞老大人上殿晋见我王。” 虞卿机械地抱着匣子往前走。 133.墓地 赵胜、东方不二和虞卿怀着沉痛的心情,分别在许独欢墓前上了香,依依不舍地离开。 赵胜:“倘不是虞老和独欢鼎力相救,我和东方先生仍如网中的鱼儿,无法脱困。请您依旧与我们一起回赵国,仍执掌相位。” 虞卿:“请恕老夫不能与公子同行了。老夫只想找一个清静之地,反省往日作为,了此残生。” 赵胜:“老大人……” 虞卿:“老夫主意已定,公子勿多言。” 赵胜叹息。 范雎和况野在一旁等候。 三人先后走上来。 况野用托盘端着四杯酒,递到众人面前。 赵胜、东方不二、虞卿和范雎分别取酒,无言地碰了碰杯,一饮而尽。随后,几人互相看了看,赵胜、东方不二和虞卿分头跨上三匹马,分两路驰骋而去。 范雎和况野默默地目送他们远走。 白云悠悠。 134.赵国国都 平原府张灯结彩,大摆筵席。 众门客和各路宾客兴高采烈地祝贺平原君归来。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在众人开怀畅饮的时候,赵胜和魏无忌坐在幽静的书房里交谈。 赵胜:“这次我虽然侥幸得以生还,但赵国失去了十五座城池,还开支了犒劳齐国十万军队的一大笔经费,国家的损失真是巨大啊。可魏齐大人终究还是难逃一死,最令人痛心的是,独欢为了我,不屈服秦国的淫威,竟死无全尸。” 魏无忌:“你不必过分自责。秦国企图吞并六国,称霸天下的野心极度膨胀,在这种状态下,任何国家和个人随时都会遭到秦国别有用心的残害。无奈的是,很多人只会求自保,一味屈服于秦国的淫威,根本没有反抗之心。” 赵胜:“秦国的强大,在于有一套完整的制度。与之相比,各诸侯国奉行的国策都不是那么尽如人意。民众的爱国热情不高,就无法凝聚力量。” 魏无忌:“是啊。在等级森严的社会里,要调动全民的积极性,使民众自发地维护国家尊严是不可能的。可是要打破层层压迫的制度,倡导众生平等,难上加难啊。几百年来,列国中发生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变革,真正变革成功的只有商君。如今秦国大大小小的官吏普遍是为民作官。可是各诸侯国的太多官吏,作官的目的却是不择手段地鱼肉人民。这是我们挥之不去的悲哀啊。” 赵胜:“目前秦国用高压手段威慑着魏国和我国,笼络着齐、燕、楚三国,有计划地吞食着韩国。战火早晚会向魏国和我国蔓延。如果现在我们不改变国策,整顿朝纲,似秦国一样实施富民强国的策略,注重各国之间的经济互补和军事联盟,一旦战争一触即发,实在难逃覆灭的厄运。” 魏无忌:“未来可以预见,但现实很多时候无法把握。我现在虽然是魏国的相国,可毕竟权力有限,往往有心无力。” 赵胜叹了一口气:“唉,说来说去,还是腐朽的制度牵绊着你我的手脚啊。我们俩倾尽家资,招贤养士,除了浪得虚名外,对国家的贡献实在微乎其微。惭愧啊。” 两人同病相怜,相对苦笑。 一名门客来报:“主人,缪贤大人求见。” 赵胜:“我和信陵君正在谈事情,请缪大人和诸位宾客喝酒聊天吧。” 门客:“缪大人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主人谈。” 赵胜:“那请他来吧。” 门客应声而退。 魏无忌:“你既有要事,我就出去应酬应酬。” 赵胜:“不必。呆会儿我还有事要和你谈。” 白白胖胖的缪贤走进来:“平原君,恭喜恭喜。哎哟,信陵君,好久不见啦,幸会幸会。” 赵胜:“缪大人快请坐。” 缪贤亲自关上门,挂着一脸神秘来到两人中间坐下,谦恭地:“为了庆贺平原君虎口脱身,在下寻思着送一件礼物以示祝贺,正为找不到合适的东西犯愁,碰巧有一个楚国客商因作盐生意亏了一大笔钱,因此特意找到在下,有意出售一件祖传的宝贝。在下见这件宝贝着实可爱,所以买下来诚心献给您。”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宝椟,放在案桌上,用金钥匙打开金锁,揭开了盖子。一块纯白无瑕,雕工讲究的璧玉放射出夺目的光华。 缪贤取出白璧,请赵胜鉴赏。 赵胜和魏无忌轮番赏玩了宝物,重新放入宝椟之中。 赵胜:“缪大人,此物堪称玉中极品,太过贵重,您的心意我领了,可实不敢收受。” 缪贤:“贵重之物,只有贵人才能匹配。请您不要推辞。否则就真的见外了。” 赵胜:“朋友之间,礼尚往来是应该的。可这件宝物实在不凡。信陵君,你认为呢?” 魏无忌:“确实。缪大人,那位客商有没有跟您谈过这件宝物的出处?” 缪贤摇了摇头:“没有。他只说是祖传之物。在下曾请几位很有名的珠宝商鉴定过,都没人能说出这件宝贝的来历。” 赵胜想了想,关上宝盒,出声招呼:“来人哪。” 几名侍卫应声推门而入。 赵胜:“有请东方先生。” 一会儿,侍卫们把醉意朦胧的东方不二搀扶进来。 赵胜示意侍卫退下,紧闭房门。然后,拍了拍东方不二的肩膀:“东方先生,缪大人购得了一件宝物,所以特意请您来鉴赏一下。” 东方不二摇晃着身子:“都说珠宝和女人,是男人心目中的宝贝。可这两样东西又随时都会贬值啊。今天是宝,明天就是垃圾。不看也罢。” 赵胜:“这件宝物确实不凡,您看看。” 说着打开了宝盒。 东方不二瞄了一眼,马上盖上了盖子,醉意全消:“缪大人,您在何处求得的这件宝物?” 缪贤:“就在邯郸。在下花五百两黄金从一个客商手中购买的。” 东方不二喃喃地:“五百两、五百两……” 缪贤:“怎么?莫非在下被骗了?” 东方不二摇了摇头,神色异常凝重:“此物是天下至宝,在这多事之秋降临我国,不知是福是祸。” 魏无忌:“东方先生识得此宝?” 东方不二:“不瞒诸位,这件至上的宝贝,就是和氏璧!” 众人大惊。 东方不二:“将近五十年前,楚相国昭阳在赤山大宴宾客,席间示宝夸耀,被奸人偷窃。后来名震天下的张仪当时被人诬陷盗宝,惨遭毒打,几乎死于非命。这段冤案成就了秦国的强大,导致了楚国的破落。现在和氏璧又一次出现,会给我国带来怎样的命运,实在难测。不过我建议应尽快把宝物献给大王,免得徒惹杀身之祸。” 众人惶恐。 135.秦国国都 秦昭王和范雎在寝宫中研究地图。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秦昭王:“我军攻打韩国,虽然是稳扎稳打,可推进的速度太慢。” 范雎:“大王不必着急。得一地守一地比一下子拥有大片领土重要。按现在的形势,我国一举吞并韩国并不难。可这样一来,魏、赵势必会狗急跳墙,协助韩国与我国对抗。为了逐步消耗这几个国家的实力,防止诸国联盟,我大秦国执行攻心为上、攻城为辅的方针是十分必要的。” 秦昭王:“对,对,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无论做人做事,从容最要紧。” 这时,公孙述走进来:“大王,范相,我刚收到消息,赵国上下都在举行庆祝活动。” 秦昭王:“哦?赵胜在赵国蛮得人心嘛。” 公孙述:“赵国举行庆祝活动的最主要原因,是祝贺获得了天下至宝和氏璧。” 秦昭王和范雎颇感意外。 范雎迅速思考了一番,深沉地:“大王,看来我国又有文章可作了。” 136.赵国国都 赵胜在门前下了马车,匆匆入府。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东方不二一手握酒杯,一手握笔,正在房中龙飞凤舞地写字。 第149章 赵胜推门而入。 东方不二凝神写完字,把笔一扔,喝了一口酒,转身望着赵胜:“您步履匆忙,想必是发生了大事。” 赵胜一脸沉重:“秦王给大王致函,声称愿用不久前占领我国的十五座城池交换和氏璧。” 东方不二放下酒杯,嘘了一口气:“祸事终究还是来了。和氏璧一入秦国,就有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我国也不会重新收复失地。” 赵胜点头:“不错。可拒绝秦国的要求,战争难免又会爆发。” 东方不二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我想到了一个人。” 257:第十三集 8 第十三集 赵胜:“谁?” 东方不二:“此人名叫蔺相如。是许独欢的师弟,为人豪放不羁,堪称文武全才。如果他能助赵国一臂之力,那就太好啦。” 赵胜急切地:“在哪里能找到他?” 137.当铺 一脸精明的老板娘吴璟正在督促几名伙计算账。 英俊洒脱的蔺相如领着几个人走进来。 吴璟迎上去,眼放异彩:“相如,这段时间你跑到哪儿去了,老见不到你的人影…” 蔺相如:“当铺又不是钱庄,谁爱有事无事总往这种地方钻?” 吴璟不乐意地嘟起了嘴。 蔺相如:“不过话说回来,只进过钱庄没进过当铺的人,不懂生活。” 吴璟笑梨如花:“就是嘛。” 蔺相如:“阿璟,看见没有,妓院、赌场、酒楼、客栈还有杂货店的老板都来了。要逗他们开心,只有把我这把剑当了。” 说着解下佩剑递给吴璟。 吴璟接过剑,一脸复杂地:“你怎么会到处欠账?” 蔺相如:“这说明我人缘好。” 吴璟:“一共欠了多少钱?” 蔺相如:“不多。二三十两金子。” 吴璟咬了咬嘴唇:“这把剑不值这么多钱。” 蔺相如:“那我把自己也当了。” 吴璟眼睛一亮:“真的?不许反悔!” 蔺相如:“什么意思?” 吴璟:“就是不许赎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伙计,马上开当票。” 一名伙计答腔:“怎么写?” 吴璟:“就写今收到破剑一把,姓蔺名相如者残废之人一人。典当物价值黄金三十两,典物不赎,任由本店自由支配。” 蔺相如:“我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踏进这道门就变成残废了?” 吴璟狡黠地一笑:“心理残缺比身体残疾更可怕。是不是?” 蔺相如:“照你这么说,人人都有病。特别是自认与众不同的人更有病。” 吴璟:“嗯哼。” 伙计:“老板娘,票开好了。” 吴璟把蔺相如拖到柜台前:“你吃也吃过了,玩也玩过了。画押吧。” 蔺相如蘸了印泥,在当票上按了手印:“怎么感觉有点像买卖人口…” 吴璟放下剑,收好当票,吩咐伙计:“拿钱分给各位老板。” 伙计取钱出来分发。 众老板喜滋滋地先后离去。 蔺相如靠在柜台上,叹了一口气:“连再见都不说一声,真是只认钱不认人。” 吴璟:“再见?不可能了。知道以后怎么做了吗?” 蔺相如:“知道。” 吴璟:“说给我听听。” 蔺相如:“不许吃喝嫖赌。早上开门,晚上关门。中间抹桌子扫地接待客人,附带哄你开心。” 吴璟开心地一笑:“不傻呀。” 蔺相如:“那当然。谁还会有我这么聪明,把自己都当了。现在做什么?” 吴璟:“只要不出这道门,随便你。” 蔺相如四下瞅了瞅,找了一块抹布,认认真真地打扫卫生。 吴璟掩嘴微笑。 138.同上 打烊后,蔺相如和吴璟关门吃饭。 吴璟一边给他挟菜,一边美滋滋地:“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经常对我说的话…” 蔺相如:“记得。” 吴璟:“说给我听。” 蔺相如:“阿璟,你又尿裤子了。” 吴璟红了脸:“不是这句。那时我们一条街的孩子经常玩过家家的游戏,你总是让我做你的新娘。” 蔺相如:“那时你又漂亮又可爱,很逗人爱。” 吴璟:“现在呢?” 蔺相如:“比从前更漂亮,但不可爱。” 吴璟:“这是什么话?” 蔺相如:“只有傻女人才以为自己可爱,你又不傻。” 吴璟:“那你真的愿意跟我过一辈子…” 蔺相如:“人都当给你了,我还有什么话说。” 吴璟:“别勉强自己。你完全可以把下午的事当成一场玩笑。其实,我更喜欢你是四海漂泊、行侠仗义的风尘游子。” 蔺相如:“离家在外漂泊的人,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寻找一个家。每一个游子,总是在历经了狂热、徘徊、楚痛、孤寂、失落、哀怨、喜悦以及无数的感动之后,才学会从容。人生除了彼此给予的温暖,其实什么都不重要。” 吴璟:“可是操持这么一小间店度过一生,实在太委屈你。” 蔺相如:“知足者长乐。” 吴璟:“那我们何时成家…” 蔺相如:“随便。” 吴璟睁大眼睛:“婚姻大事,岂能当儿戏?” 蔺相如:“婚姻永远只能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双方彼此真诚地容纳对方,通过任何一种方式都能找到幸福。相反,形式上的婚姻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我们小时候玩过家家的游戏,是不带任何功利性质的。所以,我们才真切地感到快乐。” 吴璟莞尔一笑:“是啊。但愿你能像小时候那样始终对我好。” 蔺相如:“当然,你千万别再尿裤子。” 吴璟:“你敢再提这事,我就罚你一辈子倒马桶。” 两人很快乐地笑了。 139.同上 店铺开张,顾客盈门。 赵胜和东方不二走进来。 吴璟瞅见两人衣着华丽,饰金佩玉,感觉非同一般,连忙转出柜台,迎了上去:“两位大爷光顾小店,有什么需要效劳的…” 东方不二:“在下四处打听一位朋友的下落,几经周折才听说他把自己当了,所以特地来赎他。” 吴璟:“您是……” 东方不二:“在下东方不二。是蔺相如先生的朋友。” 吴璟:“请两位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伙计,给两位大爷上茶。” 赵胜和东方不二互递眼色,坦然在厅堂里坐下。 伙计麻利地端来了茶水。 一会儿,吴璟从里间走出来,上前对两人一笑:“东方先生,我夫君很感激您的一番好意,可他不打算赎身。实在抱歉。” 东方不二十分意外:“…蔺先生成家了?” 吴璟抿嘴一笑:“是呀。他是这里的老板。现在一门心思规规矩矩作生意。” 赵胜和东方不二交换了眼神,极其失望地起身告辞。走到门口,两人又转了回来。 赵胜:“老板娘,在下赵胜,求蔺先生一见。” 吴璟无限吃惊:“……您是平原君?” 赵胜:“正是。” 吴璟:“请两位随我来。” 三人穿过厅堂,三拐两拐来到院子里。 蔺相如蹲在地上,正在给一堆古物分类。 吴璟上前,俯身对蔺相如耳语了几句。 蔺相如拿一块丝巾拭了拭手,起身上前,向赵胜和东方不二抱了抱拳:“平原君,东方先生,失礼啦,请恕罪。请进屋用茶。” 140.同上 皓月流空。 蔺相如披衣在院子里散步。 吴璟推门出屋,又退回屋内。她心事重重地取下挂在床头的蔺相如的宝剑,坐在灯下,抽出宝剑用一块红绸布擦拭。擦着擦着,眼泪溅落下来。她擦干眼泪,把宝剑放在案桌上,起身出屋,来到了院子里。 蔺相如抱手仰望着明月,一脸沉思。 吴璟走上来,轻声地:“夫君。” 听到呼唤,蔺相如从沉思中挣脱出来:“阿璟,你怎么起来了…” 吴璟柔柔地一笑:“你不睡,我睡不着。” 蔺相如取下衣服给她披上:“我正在考虑一些事。” 吴璟:“看得出你很烦。” 蔺相如搂着她的肩膀,踱开了步:“平原君向我提出请求,让我作为赵国的特使,奉和氏璧出使秦国,交换被秦国夺走的十五座城池。” 吴璟:“朝中大小官员多如牛毛,平时吃香的喝辣的,动不动就摆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怎么一听到秦国的名号,就都成乌龟王八啦?” 蔺相如:“此事非同小可。现在和氏璧已经成为我国的国宝,秦国和楚国都千方百计向我国索取。楚国好应付,秦国难对付。历来秦国把纳入版图的每一寸土地,看得比生命还贵重,因此绝对不会履行诺言。可是我国迫于秦国的淫威,又不得不携宝赴约。这是一次极度危险的使命。稍有不慎,个人性命不保事小,丧失宝物损害国家的利益与尊严事大。朝中官员既怕丢命,更怕承当责任累及家小,都不敢挺身而出,临危受命。” 吴璟:“夫君,我不稀罕你作什么官,更不稀罕什么富贵荣华,就别去作抛头颅、洒热血的事了。万一…万一你回不来,我怎么活?赵国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让你投身虎口?” 蔺相如:“其实并非一定要我去做这件事。赵奢大将军的儿子赵括将军就愿意出使秦国。 第150章 可是因为赵奢大将军生前指挥军队大败秦军。大王怕赵括将军此去会被秦国报复残害,所以没有应允。还有平原君府上一个叫郭开的青年也自告奋勇愿意担当大任,可郭开年仅十八岁,太年轻了。阿璟,我想出头,并非贪图什么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你知道吗?我师兄因为救平原君,不屈服秦国淫威,惨遭杀害。我并非想去为师兄报仇,可我想让秦国知道,赵国人并不都是软骨头!” 吴璟依偎在他怀中,感觉他很高大:“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去吧,我不拦你。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会为你自豪。假如你不幸被害,我也不会独活。我们到阴曹地府继续做夫妻!” 蔺相如搂紧她,感觉这个夜晚天际无限宽广。 141.王陵 秦昭王率范雎、唐中期、安国君等人在张仪的陵墓前上了香,心情沉重地往回走。 唐中期上前,深沉地:“大王,臣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秦昭王:“讲。” 唐中期:“张仪大人有大功于国,一生鞠躬尽瘁,其功德为万世所敬仰。现在大王欲用十五座城池交换和氏璧为张仪大人陪葬,臣却以为不智。” 秦昭王:“哦?太子的意思呢?” 安国君:“儿臣赞成唐大人的看法。我大秦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如果舍地换璧,张仪大人在九泉之下有知,必定会抱憾难安。” 秦昭王:“范相,您认为呢?” 范雎沉默。 唐中期急切地:“范相,您说话呀。” 范雎用拐杖捶了捶地,依然沉默。 秦昭王:“我想用和氏璧为张仪大人陪葬,并非不智。我是想为张仪大人洗冤啊。可是商君和张仪大人都一再强调,唯有土地和人民,才是君王心中至上的宝贝。如何取舍,我心中自有主张。” 说着,大步向前。 唐中期向范雎竖了竖大拇指,轻声地:“有时候…嘿,嘿,沉默是金。” 142.章台宫 雄伟高大的宫门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直延伸到气势磅礴的宫殿之上。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蔺相如和年轻的郭开身着赵国朝服,下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郭开双手捧着一只宝椟,看见威武的秦国仪仗,不禁面露畏惧之色。 蔺相如递给郭开一个鼓励的微笑,昂首向前迈步。 郭开连忙紧随其后。 王翦移步向前,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尊使请留步。” 蔺相如和郭开停下了脚步。 王翦:“对不起,按规定,朝见我王者,必须接受搜身检查。” 蔺相如:“在下是代表我国出访上国的特使,是秦王请来的客人。在下是为友谊而来,对秦王和上国没有丝毫歹意。大人何必存心羞辱?” 王翦:“卑职和大人素不相识,羞辱二字,从何谈起?只因职责所在,卑职只有奉令行事。” 蔺相如:“在下代表国家,身系一国之尊严,岂容侮辱!在下已经说过,对秦王并无冒犯之意。请大人让路。” 王翦:“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请大人接受检查!” 蔺相如:“如果在下执意要进入这章台宫,恐怕大人拦不住!” 王翦瞳孔收缩:“当真?” 蔺相如一脸坦然:“不假!” 王翦偏头示意一名侍卫上前,冷冷地:“把你的剑借蔺大人一用。” 侍卫:“遵命,王翦将军。” 说着抽出宝剑,屈膝捧给蔺相如。 郭开汗如雨下:“…蔺大人…蔺大人……” 蔺相如接过剑,对郭开一笑:“郭开,你且退到一边。” 郭开抱紧宝盒,慌慌忙忙地闪到一旁。 王翦示意侍卫退下,退后一步,缓缓抽出了剑。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蔺相如以剑指天,王剪以剑指地。两人彼此盯着对方,静中求动。 猝然,两人同时出手。一片剑光立时罩住了两人的身形。快而清脆的声音响过之后,剑影消失,两人手中之剑皆化为碎片纷纷坠地。两人抛弃剑柄,四掌相交,比拼内力。 众人紧张地观战。 渐渐地,两人身体缓缓上升,在空中交织盘旋,最后飞旋转动了一番,又落回原地。 郭开和附近的侍卫被两人掀起的气浪击倒。 两人同时收手,脚下的青石板同时碎裂。 王翦瞅着蔺相如,现出一丝微笑:“好身手。” 蔺相如亦微笑:“好功夫。” 王翦退到一边,做了一个手势:“请。” 蔺相如走过去扶起郭开,关切地:“你没事吧…” 郭开强作镇静地一笑:“跟着大人,不会有事。” 两人前后进宫,踏着连绵铺就的红地毯,一路走入了大殿。 殿中美酒佳肴飘香。秦昭王坐在正首,范雎、唐中期等一班大臣作陪。无数内侍宫女侍立。 蔺相如带着郭开,当堂向秦昭王下拜:“外臣蔺相如、郭开参见大王。” 秦昭王:“免礼。” 蔺相如:“谢大王。外臣奉我王之命,专程送和氏璧来请大王鉴赏。” 秦昭王:“好。赐座。” 蔺相如从郭开手中接过宝椟,转交给一名内侍,然后与郭开入席。 内侍把宝椟放在秦昭王面前的案桌上,跪着用系在宝椟上的钥匙开了锁,躬身而退。 秦昭王打开盒子,看见和氏璧,睹物思人,想起张仪的音容笑貌,不禁凄然泪下。 蔺相如和郭开暗暗观察着秦国群臣的神态。 秦昭王抑制住内心的伤感,收住眼泪,取出和氏璧仔细观赏了一番,示意内侍上前,奉璧逐一给众臣观赏。 众臣一一观璧,皆有大饱眼福之感。 内侍复把和氏璧送回宝椟。 蔺相如:“大王和诸位大人已经鉴赏。外臣斗胆,请问大王对宝物的印象如何?” 秦昭王:“精雕细镂,纯白无瑕,确是无与伦比的美玉。” 蔺相如起身离席,俯身下拜:“和氏璧是天下公认的无上至宝,声名盖世,所以人人都因为喜爱而没有细细观赏。事实上这件宝贝有一处微瑕。外臣不敢对大王隐瞒,诚心当众指出。” 秦昭王闻言,转脸看着范雎。 范雎微微点头。 秦昭王示意内侍把宝椟送到蔺相如面前。 蔺相如取了和氏璧,起身退了几步,靠在一根粗大的柱子上,大笑几声,沉声地:“大王,大王啊,外臣奉我王之命,遵守诺言,诚心想以此宝换回被上国侵占的十五座城池。可是大王见宝而丝毫不提易城之事,可见大王根本没有以物换城的诚意。外臣使命在身,若不得城池地图则誓不交出宝物。如果大王强求,外臣的头和此璧就一同撞碎在这根柱子上!外臣宁死也不会让大王白白得到这件宝贝!” 秦昭王和众臣冷笑。 郭开连忙起身用身体护住蔺相如,声嘶力竭地:“此宝是我王心中至爱。秦国虽然强大,赵国虽然弱小,可上国倘有恃强凌弱、强取豪夺之心,蔺大人和小人誓与此宝同归于尽,誓不辱国家尊严!” 秦昭王:“两位使者多虑了。有话好说,不必寻死觅活。” 蔺相如:“外臣一心为缔结秦赵友谊而来,得图交宝,否则免谈!” 范雎起身,淡淡地:“刚才蔺大人和郭大人已经明确表示,和氏璧是赵王心中至爱。夺人所爱,无异于强人所难。在我王心中,土地和人民是无上至宝,区区一块宝玉,何足为重?既然我王和赵王各有所爱,这桩交易就免谈吧。但两国的友谊不应因此而毁,蔺大人,您说呢?” 蔺相如充满戒备地:“上国是虎狼之国,连天下都想据为己有,存心窥视的东西,岂会轻易放手?” 范雎:“请问蔺大人,历来是物贵于人,还是人贵于物?” 蔺相如:“从来只有人贵于物,哪有物贵于人的道理?” 范雎:“当然有。赵王视和氏璧为宝,是物贵于人,我王视在每一寸国土上生栖的人民为宝,是人贵于物。既如此,请蔺大人不必存有戒心,安然赴宴,针对两国友谊从长计议。请坐。” 郭开瞅着蔺相如。 蔺相如:“相国大人是翩翩君子,在下只有从命。” 143.旷野 蔺相如和郭开骑马在风雨中扬鞭驰骋。 144.赵国国都 赵太后和赵孝成王临朝,百官礼拜。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蔺相如和捧着宝椟的郭开走上大殿,当堂下拜:“天佑赵国,托太后和大王洪福,臣幸不辱命,致使完璧归赵。” 满朝文武一片欢腾。 赵太后离开宝座,下堂亲自扶起蔺相如和郭开,执著蔺相如的手,欣然地:“爱卿大义凛然,使秦国不敢小觑我国,保住的不仅仅是宝物,更是我国的尊严啊。” 蔺相如:“保家卫国,是每一个赵国人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赵太后赞赏地点了点头,重新归位。 有内侍从郭开手中取了宝椟去封存。 赵孝成王:“鉴于两位爱卿有大功于国,现寡人册封蔺相如为上大夫,赏黄金一千镒,册封郭开为下大夫,赏黄金五百镒。” 郭开下跪谢恩。 蔺相如:“太后,大王,臣只不过做了自认该做的事,不求封赏。请容臣依旧回归民间。” 赵太后:“目前天下纷乱,国家正是用人之际,爱卿德才兼备,理当为国为民效劳。 第151章 请勿推辞。” 蔺相如下跪:“遵命。” 145.当铺 满天繁星。 吴璟在院中摆酒,为蔺相如接风洗尘。 吴璟举杯,兴致勃勃地:“夫君,你现在是家喻户晓的民族英雄了。来,我敬你一杯。” 两人喝酒。 吴璟重新斟酒:“人一旦作了官,就无法逍遥了。不过呢,今天破例,准你大醉一场。” 蔺相如:“我想醉,可没有理由醉啊。” 吴璟:“为什么?” 蔺相如:“这次我虽然完整地把和氏璧从秦国带回来了,可仔细一想,觉得还是上了秦国的当。” 吴璟:“哦?” 蔺相如:“秦国强夺了我国的城池,本不易治理。现在呢,秦王不以城换宝,博得了重民轻宝的美名,我王倒反过来落得了重宝轻民的恶名。秦国的君臣实在是老谋深算啊。” 吴璟:“凡事不能两全。总之你是有大功的。” 蔺相如:“如果要尽心尽力为国做事,就只能计较国家的得失,不能计较个人的得失。” 吴璟:“很多当官的人嘴上都这么说,可脑子里却不这么想。” 蔺相如:“所以我如果要当官,就千万不能喝醉了。” 146.朝堂之上 赵太后对众臣忧心如焚地:“一波方平,一波又起。秦王又致函来,邀请我王入秦,到渑池签订两国友好条约。各位臣工觉得应如何应对?” 许历启奏:“太后、大王,秦国欺我王年幼,我国地小兵少,屡次借故生事,实在可恨。老臣以为不如断然拒绝秦国的要求,与魏韩两国互结联盟,共同抗击强秦!” 赵太后摇了摇头:“不可。合纵联盟,从来都是同床异梦的事,靠不住啊。” 廉颇启奏:“老臣以为秦国邀我王赴会,是为了能顺利纵深侵略韩国,才有意公开与我国通好。我国若拒绝,秦国马上会把矛头指向我国。可是我王赴会,其中危机四伏。当年秦国正是以友好的名义,诓楚怀王赴会,结果楚怀王屈死秦国。这次是否又是一个骗局,实在难测。” 赵太后叹息:“本宫辗转难眠,正是怕我王身遭不测啊。” 赵孝成王:“寡人身为一国之君,岂有惧强秦畏缩之理?昔日武灵先王能从容去渑池与秦昭王相会,寡人为何不能?” 赵胜启奏:“大王有先王之风范,可钦可佩。但此一时,彼一时,诸事还须从长计议。” 赵孝成王:“寡人虽然年少,却已深知为国赴义,虽身死重于泰山的道理。为使我国不受秦国的凌辱,寡人决意赴会。若寡人三十日之内不回还,请太后和列位臣工奉平原君为王,以绝秦国挟寡人胁迫我国之意!” 赵胜下跪,惶恐不安:“臣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王投身虎口?请大王收回陈命,另择良策。” 赵孝成王:“君无戏言,王叔不必多言!” 青年将领李牧启奏:“臣愿保驾前往。” 赵括附议:“臣亦愿和李牧将军侍奉我王左右!” 郭开亦附议:“微臣愿追随我王再赴秦国。” 蔺相如启奏:“太后,大王,若大王志在必行,为保万全,臣以为应该妥善安排。臣请大王请平原君辅佐太后镇国,请李牧将军、赵括将军率五千一级武士佐护大王;请廉颇大将军率三十万大军在边境一线策应;臣和郭开大人则寸步不离大王左右。” 赵孝成王:“好!准奏。” 147.后宫 红灯高挂。 赵太后在一座凉亭中置酒招待蔺相如。 赵太后:“今天我特意请你来,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坐。” 蔺相如:“太后是一国之尊,臣不敢放肆。” 赵太后:“不要过于拘谨,不然,大家反而弄得不自在。” 蔺相如只好从命入座。 赵太后:“我本是齐国的公主,十六年前为了缔结齐赵两国的友好,身不由己远嫁赵国。一般人只看到我一身富贵,不会体味到这浮华富贵之中的万般苦涩。曾经有多少个不眠之夜,我唯一想到的一件事,你可知道是什么?” 蔺相如摇头。 赵太后苦苦一笑:“我想死,实在是想死啊。自先王英年早逝,大王年少即位,这万钧重担就压在我一个弱女子的身上。这副担子太重,实在太重了。” 蔺相如由衷地:“太后为国日理万机,确实异常辛苦。” 赵太后:“苦一点累一点倒没什么。可是苦来苦去,容颜一天天消褪,国运却一日不如一日,未免令人心寒。” 蔺相如:“太后勿忧。目前韩、魏、赵三国之中,我国尚属强大,并且还迁制着燕国。朝中不仅有平原君、许历、廉颇等一班贤臣名将,更有李牧、赵括等一批富有朝气的青年将领,致力国家中兴,并非什么难事。” 赵太后:“治国治家,仅靠权柄和威严,没有一套切实利国利民的制度,终难服人心。我国旧的体制呆板森严,当年武灵先王实施变革,最终导致骨肉相残,内乱不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现在大王年少,朝中大臣各组党羽,明争暗斗。倘若实施变革,稍有不慎,内乱必然又会爆发。依天下的形势,太强和太弱的国家皆被秦国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因此,我国既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着实令人两难哪。” 蔺相如:“太后的苦衷,臣明白了。内政稳定远比对外图强争霸重要。我国在军事上无法和秦国抗衡,可是在政治上绝对不能向秦国示弱。否则,难以维持国内的稳定。” 赵太后点头:“你明白就好。你估计大王这次去渑池赴会,回还的希望大不大?” 蔺相如思索片刻:“臣无法预言吉凶。不过按我国现在的安排,秦国会对大王下毒手的可能性很小。” 赵太后:“为什么?” 蔺相如:“秦国有心集中兵力侵略韩国,所以不会轻易与我国翻脸。更重要的是,平原君是人中龙凤,秦国不会希望看到他成为赵国的国君。” 赵太后转了转眸子,现出一丝微笑:“经你这么一分析,我心里安定多了。以后治理这个国家,还要多仰仗你。所以,我希望能看到大王和你平平安安归来。大王的安危就托付给你了。来,我敬你一杯。” 蔺相如迎着她充满信任与期待的目光,举起了酒杯。 148.渑池 朗朗晴空下,秦赵两国旗帜高高飘扬。 高台之下,嬴樛、胡伤、王翦率大队全副武装的士卒伫立左面;李牧、赵括率五千盔甲鲜亮的一级武士伫立右面。 两军隔着宽大的红地毯虎视。 高台上,秦昭王和赵孝成王并肩分席坐在正首。范雎、唐中期等一班大臣坐在左边,蔺相如、郭开等一班大臣坐在右边。 杯盏交错中,秦赵两国歌舞伎轮番登场献艺。 酒过三巡,两国歌舞伎纷纷退场。 赵孝成王举杯,向秦昭王祝辞:“感谢大王盛情礼待。寡人祝大王寿福安康,国运永泰。” 秦昭王喝了酒,款款一笑:“四十多年前,寡人和赵武灵王在这里欢聚的情景仍沥沥在目,时光飞逝如电,赵武灵王早已魂归九天。他若知他的孙子再度和寡人在渑池聚首言欢,一定会甚感欣慰。” 赵孝成王:“寡人和大王有同感。岁月可以催人老,可以令太多东西腐朽,但吞噬不了万古长青、源源长流的友谊。” 唐中期抚掌:“大王的话中肯而诚挚,令人喜悦。大王既为巩固秦赵两国情谊而来,我王看在当初与赵武灵王结为兄弟的情份上,当然会接受大王的诚意。大王既为我王的孙子辈,理应献二十座城池为我王祝寿。” 赵孝成王沉下了脸,敢怒而不敢言。 蔺相如哈哈大笑。 258:第十四集 1 第十四集 唐中期转脸望着蔺相如:“蔺大人,在下所说的话很可笑吗?” 蔺相如收住笑声,冷冷地:“合情合理。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唐大人既然提议让我王献二十座城池为大王祝寿,外臣也诚请大王送咸阳城给我王作见面礼。” 秦国大臣怒目相向。 秦昭王:“今日是秦赵两国友好会盟,诸位就不要唇枪舌箭的,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赵孝成王:“大王的话很有道理,友谊至上。” 两国大臣脸色有所缓和。 唐中期:“赵国是礼仪之邦,国中流行书法、绘画和音乐。外臣听说大王精通音律,特备了一张宝琴,请大王演奏一曲,以活跃气氛。” 有侍者随即把一张几、一张琴端到赵孝成王面前。 秦昭王微笑:“寡人素闻赵国的开国之君赵烈侯精通音律,想必大王在这方面尽得家传。请抚一曲助兴如何?” 赵孝成王面红耳赤,伸手拨了一下琴弦。 蔺相如操起盛酒的盆缶,一口气饮完缶中的酒,拎着缶起身来到秦昭王面前跪下,朗朗地:“两君相会,实在是天下盛事。外臣听闻大王喜欢击缶。不如我王抚琴,大王击缶伴奏,共奏一曲天籁之音,给后世留下一段佳话!” 说着把缶放上案桌。 秦昭王沉下了脸。 蔺相如:“大王无心击缶,我王也必然没有雅兴抚琴。请大王击缶!” 秦昭王咬牙切齿地瞅了蔺相如一眼,敲了一下缶,沉声地:“来人!” 蔺相如起身,须发竖立:“谁敢无礼!外臣血溅五步,当与秦王玉石俱焚!” 台上气氛异常紧张。 第152章 范雎缓缓起身,淡淡地:“蔺大人是有理智的人,何必逞匹夫之勇。请大人归座,容在下说几句话。” 蔺相如:“在下非不智,只是秦国仗势欺人,实在令人忍无可忍!” 范雎:“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蔺大人认为凭一己之勇,就足以令贵国和我国分庭抗礼,那就违背了两国今日聚会的初衷。秦赵两国的友谊将毁于一旦。这是我国不愿看到的结局。” 蔺相如想了想,回到座位上坐下,向范雎抱了抱拳:“请范相赐教。” 范雎:“不敢。只是贵国君臣在赴会之初,就作了以防不测的安排,并且大兵压境,说明贵国君臣对这次聚会诚意甚少,抵触情绪甚多。相反,我国十分珍惜这次巩固和加深两国友谊的会盟。若双方不抛弃陈见,消除敌意,对两国的关系有百害而无一益。我国强大,自有值得骄傲的资本,贵国相对弱小,却并非一无是处。事在人为,在任何状态下,谋求和平的道路都不会闭塞,除非不愿携手同行。” 蔺相如:“如果贵国真诚共谋和平,我国愿敞开心扉结纳贵国的诚意。并且我国可以承诺对贵国永不相犯。另外,在任何状态下不与别国联盟,不论在政治还是军事上皆不与贵国对抗。” 范雎:“只要贵国能信守承诺,我国愿与贵国签订永不侵犯条约,并且向天下公开发布联合声明。” 蔺相如:“为了表示双方的诚意,我方有两点建议。第一,归还贵国侵占我国的十五座城池;第二,我国愿选送一名公主嫁给贵国太子安国君,同时请贵国挑选一名王子到我国为质。” 沉默,沉默。 秦昭王眼望范雎,征求意见。 范雎思索了一番,深沉地:“贵国提出的第一项要求我国不予采纳。第二项要求可以接受。” 蔺相如:“范相……” 范雎:“蔺大人,我国为了谋求两国的长久和平,并没有提任何要求。出于尊重,我国才答应遣送人质去贵国。请大人以两国长久利益为重,尊重我国律法,不要再三苛求。” 蔺相如无话可说。 赵孝成王:“既如此,寡人愿送寡人的姑姑静娴公主远嫁秦国。请问大王欲送哪一位王子到我国作客…” 秦昭王左思右想:“…嗯,寡人的孙子嬴异人在同辈中出类拔萃。就送他吧。” 149.秦国国都 风和日丽,飞霞流云。 宜春苑中古木苍翠,繁花似锦,飞瀑流泉点缀在怪石绿茵之间,景色分外迷人。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长大成人的嬴异人和一群娇美的女郎在一个浑然天成的天然湖泊中游水嬉戏。 湖畔,一群内侍正在布置瓜果酒水,精心烧烤各种美味。 一名侍卫匆匆而来,站在湖畔高声呼唤:“异人公子…异人公子,请快上岸更衣,相国大人来了。” 嬴异人听到喊声,连忙游过来,还来不及上岸,范雎拄着拐杖和唐中期一路走上来。 嬴异人浸泡在水中,扶岸一脸尴尬地:“…相国大人…唐大人……” 唐中期:“都说公子正在用心读书,怎么读到水里去了?” 嬴异人无言以对。 内侍们七前八后赶过来,女郎们争先恐后上岸,纷纷向范雎下跪。 唐中期:“有人说,自古艰难唯一死。我却认为自古艰难唯读书啊。春天阳光明媚,万物清新,总呆在屋里读书,就不免辜负了大好春光。夏天又闷又热,圣人著的书又苦涩繁奥难懂,往往读不了几行字就令人头昏脑涨,昏昏欲睡。转眼到了秋天,蚊虫又多,令人坐立不安,无法专注读写。冬天来啦,天气严寒,只有钻在热被窝里睡觉。这一年四季,真是什么时候读书都不合适。公子,是不是啊?” 嬴异人一脸通红:“…我…我……” 唐中期:“其实读书,太多时候什么用都没有。谁都无法肯定,知识什么时候有用。如果读书只是为了装装门面,学而无用,还是不读为好。公子不愁吃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学无术也能够享受荣华富贵。从这种意义上说,读书实在是多此一举的事。公子就尽情地吃喝玩乐吧。范相,我们走。” 范雎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嬴异人连忙爬上岸,胡乱拭了拭身子,抓起一件衣服穿在身上,披头散发地追赶两人:“…相国大人…唐大人…请留步。” 范雎和唐中期停下了脚步。 嬴异人赶上来,气喘嘘嘘地:“…我…我错了…我今后一定用心读书…” 唐中期:“哦?公子有什么错呢?” 嬴异人:“前方将士正在浴血奋战,千万民众正在辛勤劳作,诸位大人正在为国事日夜操劳,我却整日无所事事,一味玩物丧志,实在是不应该。” 唐中期:“人生最无奈的事,是自以为无事可做啊。让范相开导开导你,我四处走走。” 待他离开,嬴异人对范雎低声地:“我一定很让您失望…” 范雎微微摇了摇头:“没有。我刚到大秦国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子,现在长成健健康康、玉树临风的大小伙子了。年轻人嘛,就应该富有朝气。不爱一天到晚死读书,不等于没用。只要有一颗愿意报效国家的心,以后的路,还很长。” 嬴异人:“是。” 范雎:“我们边走边聊…我随大王去渑池与赵国签订盟约刚回来。赵国提出要求,请大王送一名王子去赵国作人质。为了顺利实施远交近攻的策略,逐步吞食列国,大王答应了。” 嬴异人颇感意外:“…我大秦国如此强大,为何还向赵国妥协?” 范雎:“军队出征,开资巨大,目前我大秦国正在稳扎稳打地征伐韩国,没必要开辟第二战场。” 嬴异人点头:“明白了。那大王准备选派谁去作人质?” 范雎:“大王的意思,是在王孙中选一位,你认为谁去最合适?” 嬴异人想了想:“您认为我去行吗?” 范雎感叹:“大王真是有眼光。就是你啦。” 嬴异人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那,我该怎么做?” 范雎:“秦赵之争,不是一纸条约就能平息,烽火早晚必将点燃。近百年来,这是我大秦国首次纳质于别国,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我大秦国的耻辱。古往今来,作人质的命运无一例外是屈辱和悲惨的。你此去赵国,不仅将蒙受数不清的羞辱,也许还会一去不回。不过根据大秦律法的有关条款,你有权拒绝。” 嬴异人缓缓摇了摇头:“与其让我的兄弟去受辱,还不如我去。在大秦国,虽自由自在,可尽享荣华,日子终究平庸。再说我身为王室子弟,为国赴难,是天经地义的事。假如在异乡身遭不测,我亦无怨无悔。” 范雎:“平庸和高尚,不在环境优劣,在于人的作为。你为了大秦国甘心受辱,千千万万民众将无限敬仰和感激你。当个人的作为和国家利益紧密相连的时候,无论身在何处,你都不会孤独!” 嬴异人重重点了点头:“我会记住您的话。” 范雎:“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伟业需要这样那样的人作出各种牺牲。眼下,你舍弃的是个人的享乐和富贵,换来的必将是我大秦国的万丈辉煌!江山如此多娇,是多少英雄前赴后继用灵与肉,血和泪浇灌出来的啊。你千万要记住,为了国家,不管遭遇到怎样的境遇,你一定要忍耐、忍耐、再忍耐。因为,你是大秦国的儿子!你的祖国时刻在为创建一个伟大的国家进行着艰苦卓绝的奋斗!” 大风乍起,树木瑟瑟吟唱。 150.议事大厅 文官武将进进出出,料理着各种公务。 不断有人送奏章给范雎审阅和批阅。 白须飘飘的白起走过来:“范相,韩王欲献五座城池,罢兵向我国议和投降。” 范雎抬起头:“哦?白大帅,您的意思呢?” 白起:“我国攻打韩国,并非为了一城一地的得失。现在,韩国是我国的练兵场,各兵种轮番上阵磨炼,不仅可以培养出一大批优秀的将军,而且可以训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所以,老夫认为没有必要和韩国议和。但是我军攻打韩国的速度依然不能加快。以免韩国狗急跳墙。” 范雎点头:“我赞同您的意见。就按您的意思办。” 白起笑了一笑,转身去处理事务。 唐中期匆匆走进来,俯身在范雎耳边轻声地:“范相,太后病危。” 范雎一惊:“…赶快全力抢救。” 唐中期微微摇头:“老太太年事已高,各种病症同时发作,恐怕没指望了。” 范雎感到很难过。 唐中期:“老太太提出,想要丑夫大人陪葬。你看……” 范雎沉默片刻,低沉地:“我大秦国从献公开始,就废除了野蛮的活人殉葬制度。老太太主持国政几十年,一向以精明通达著称,如今提出这个要求,岂不是倒行逆施,毁了一世贤名吗?丑夫大人是我大秦国文化界的巨子,又是大王的授业恩师。他老人家病瘫在床数十年,仍著书立说,为我大秦国的教育事业呕心沥血。如果把这样的人都活埋了,岂不让天下有知识有才干的人对我大秦国极端愤怒和失望?老太太的这个要求绝对行不通!你赶快去劝说她。当然,要耐心地安抚。” 唐中期点头离去。 王翦转过来,向范雎下拜:“卑职参见相国大人。” 范雎:“免礼。王翦,你今年23岁了吧?” 第153章 王翦:“是。” 范雎:“蒙骜大将军亲自点你的名,希望派你上前线指挥部队作战。你愿意吗?” 王翦挺胸:“为国效劳,义不容辞。” 范雎:“好。你过去向白大帅报到吧。” 王翦鞠躬离开。 范雎继续批阅奏章。 公孙述走过来:“范相,打扰您一下。” 范雎放下了笔:“公孙大人,请坐。” 公孙述隔案坐下,娓娓地:“据报,嬴异人公子已经平安抵达赵国,现在被软禁在?城。日子勉强还过得去。另外,蔺相如回国后相被赵太后亲自册封为相国。他刚上任,就遭到廉颇等一批朝中重臣的反对。由于蔺相如不断谦让,反而让廉颇为自己居功自傲而内疚,所以不久前负荆亲自到蔺相如府上请罪。如今赵国政通人和。蔺相如这个人很不简单啊。” 范雎:“那么赵国有没有实施大规模变革的迹象?” 公逊述摇头:“看来依然还是以自保为主。” 范雎:“蔺相如和平原君都有胆魄,但没有商君移山填海的智慧和才干。可惜啦。我本指望赵国能图强争霸,对邻国造成重大威胁。那样有利于我国加快速度,开疆辟土。现在赵国拥兵自守,始终是我国的最大隐患。看来,我们还是要有耐心啊。” 公孙述点了点头:“确实。不过我国对韩国步步蚕食,也同样在极大地消耗着韩国的元气。这个曾兴盛一时的国家和魏国一样,除了苟且偷生,别无选择。目前韩国的大批难民,正在向各国流亡。” 范雎:“这是扩充我国实力,大张旗鼓地宣传我国政策的大好时机。应加强收容和安顿难民的工作。凡投奔我国,遵守我国律法的人,都要在保障其生存的基础上,竭力为他们提供生存和工作的机会。” 公孙述:“可是这笔开支非常巨大。” 范雎:“只有付出,才会有回报。你尽快组织人手有序地抓好这项工作。所需投入的经费我会向大王申报,由朝廷统一调拨。” 公孙述点头。 151.原野 炎炎烈日下,无数的难民携家带口,似无根的浮萍,凭风飘零。 一派愁云惨雾中,一位神情憔悴但仍掩不住天生丽质的中年妇女在人流中游走,四处求人帮忙,可皆遭拒绝。 中年妇女又焦急又失落又无奈,欲哭无泪。她继续向前走,继续向不断涌来的人求助。不经意间,突然看见一棵几近枯死的大树下躺着一个须发凌乱的男子。他的身上覆盖着一块写着‘出卖苦力’字样的招牌。她心中一动,连忙奔到男子身边,蹲下身摇晃他的身体:“大叔、大叔……” 男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又闭上:“我没什么吃的,帮不了你。” 中年妇女:“我不需要吃的。我只是需要人帮忙。您不是愿意出卖苦力吗?我愿付你双倍的价钱。” 男子睁开眼睛:“谁愿出卖苦力啦?” 中年妇女瞅了瞅他身上的牌子:“这上面不是明明写着……” 男子爬坐起来,拿起招牌瞅了瞅,扔到了一边:“我怎么这么倒霉?已经饿得半死不活的了,竟还有人拿我开玩笑!谁这么缺德?谁?” 中年妇女:“算了,大叔,别计较了。您饿的话,我这里还有两块饼。都给您吃吧。” 说着掏出食物递给他。 男子接过饼,十分贪婪地闻了闻,递还给她:“这位大姐,多谢你的好意,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反正我已经习惯了饿肚子。” 中年妇女:“您就别客气了。快吃吧,吃了才有力气赶路。” 男子拿着饼,眼眸中迸出一丝感动:“我漂泊四海,倒霉的事遇到不少,碰到的好心人也多啊。你刚才说需要帮忙,要我怎么帮你…” 中年妇女:“我师父病荷沉重,无法走路,所以我想请个人去背他老人家…大叔,您吃东西吧。我另外找人帮忙。” 男子:“等等。这兵荒马乱的,各人都只顾逃命,谁会帮你…” 中年妇女瞅了一眼逃难的人群,苦笑:“可是大叔……” 男子理了理头发:“你叫我大叔?难道我很老了吗?” 中年妇女:“您……” 男子:“我今年刚满30岁,不小可也不老。你师父在哪儿?我帮你。” 中年妇女:“那太谢谢啦。大…大兄弟,你先吃东西。” 男子:“行。我们一人吃一个饼,吃完了就上路。” 说着递了一个饼给她。 两人吃东西。 男子咬了一口饼,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不远处,很眼馋地看着他,于是招手让小女孩过来,把手中的食物递给她。 小女孩如获至宝地一笑,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中年妇女见状,把手中的饼一分为二,把一大半递给男子:“你的心真好。快吃吧。” 男子接过饼,闻了闻放入怀中:“有一点可吃的东西放在身上,就不觉得饿了。你慢慢吃,我等你…知道吗,看别人吃东西是一种享受。” 中年妇女再次把手中的饼一分为二,递一半给他:“得了吧,我可不愿看见你流口水。我们一起吃。” 说着与他并肩而坐。 男子:“听口音,你不是韩国人…” 中年妇女:“我是一个孤儿。刚出生就被遗弃了。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人。我师父捡到了我,把我抚养长大…我叫黎悟,你呢?” 男子:“我叫蔡泽。是燕国人。前些年四方求学,无奈十艺九不成,无颜还家,只有流落天涯。哎,我听你的名字很耳熟…” 黎悟抿嘴一笑:“很多男子都会说这句话。” 蔡泽:“我不是浅薄之人,你千万别误会。请问你师父是……” 黎悟:“我师父名叫唐举。” 蔡泽惊喜交加:“难怪你的名字听起来很熟。原来你师父就是天下第一神算唐举先生。走,我们赶快去看他老人家。” 两人起身,混在人群中向前行走。 蔡泽:“你和你师父准备去哪儿?” 黎悟:“我师父是秦国人。落叶归根,想回归故里。” 蔡泽:“那我一定帮你完成他老人家的夙愿。” 黎悟欣慰地笑了。 152.山谷中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 蔡泽背着须发如霜、眼蒙黑色遮带,一身白衣如雪的唐举在蜿蜒的山路上行走,黎悟背着一个包袱,手持一把宝剑和一根光滑的竹杖随行。 草木苍翠,涧水溪流。 黎悟:“师父,我们已经进入秦国境内了。天色已晚,不如找个地方露宿一宿,明早在赶路。” 唐举:“嗯。” 黎悟:“蔡泽,我们就在这片林子里过夜吧。” 蔡泽点头。 两人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放下唐举。 黎悟从包袱中取出一条毯子铺好,把唐举安顿在毯子上躺下。 蔡泽拭了拭汗水,对黎悟一笑:“你照顾尊师,我先捡一些柴火来,再去找食物。” 黎悟:“好。” 蔡泽去找柴火。 黎悟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喂唐举服下,关切地:“师父,您不要紧吧…” 唐举:“我没事。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病来如山倒。这段时间,太辛苦你啦。” 黎悟:“这几个月有蔡泽帮我服侍您,我倒不觉得辛苦。我只指望您老人家赶快康复,能像从前那样带着徒儿到处游山玩水。” 唐举:“你这丫头从小到大,就是贪玩。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人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 黎悟:“这满天下出色的男人都成家了。我找谁去?” 唐举:“好男人什么时候都有,就是有的人不知道自己究竟好在哪里。我一生相人无数,当今之世,最出色的男人莫过于范雎。可是你跟他没有缘份。但你命中注定要嫁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只是这个人一直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 黎悟好奇地:“您说的这个人是谁呢?” 唐举缄口不言。 蔡泽抱着一堆柴火转回来。 153.同上 夜,篝火熊熊。 蔡泽和黎悟在火堆旁又烤山药蛋又烤鱼。 黎悟:“蔡泽,你在野外的生存能力很强嘛。” 蔡泽:“为了填饱肚子,只有想方设法谋生。什么事情都是逼出来的。” 黎悟:“你从前都干过些什么…” 蔡泽:“多啦。牧过马,给人当过保镖,开过书店,卖过茶水,在好几个国家求过学,给人做过门客,还当过家庭教师…可做什么事都不长久。” 黎悟窃笑:“没想到你这副样子还有耐心教小孩子读书…” 蔡泽:“你是说很帅的男人都没有耐心?” 黎悟:“我是说你像个强盗。” 蔡泽叹了一口气:“那我恐怕是天下最倒霉的强盗了。在难民堆里睡了一夜,一觉醒来,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了。如果我不是这副看起来很威武的样子,恐怕连人都被抢了。” 黎悟:“你很有趣。送我师父到咸阳后,你有什么打算…” 蔡泽摇了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黎悟:“现在天下这么乱,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确实很难。不如你就留在秦国,找一份适合自己的事情做…” 蔡泽:“说实话,我好像没什么专长。不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 黎悟:“你有知识,为何会觉得自己无事可做呢?” 蔡泽:“知识容易使人产生矛盾。很多时候令人徒增烦恼,分不清东西南北。 第154章 任何被当作真理的事情,都经不住质疑。很多时候,我都想不明白,人活着究竟有什么实际意义…” 黎悟咬了咬嘴唇:“那么,你相信命运吗?” 蔡泽摇头:“我连自己都不相信,还有什么必要相信命运?!” 黎悟瞥了躺在一旁的唐举一眼,轻声地:“或者,我让我师父给你占一课…” 蔡泽苦笑:“算了,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吉凶祸福以及婚姻家庭都不是我所追求的。尊师健康状况不佳,就不要麻烦他老人家了。” 黎悟:“那你究竟想追求什么?” 蔡泽深沉地:“有什么值得我追求的?” 黎悟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我看出来了。” 蔡泽:“什么?” 黎悟:“你非常的傲慢。不过,敢于否定自己的人,才真正有勇气去征服世界。这应该是你最大的优点。” 蔡泽:“是吗?我怎么没发现?” 唐举咳了几声:“别光顾着说话。谁把鱼烤糊了?” 黎悟连忙把鱼递给蔡泽,起身过去扶起唐举,拉毯子替他盖好:“师父,您老人家醒啦。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吃东西了。” 唐举:“嗯。蔡泽啊,我刚才听你谈到真理,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真理吗?” 蔡泽:“请您老人家赐教。” 唐举:“鱼绝对不会在天上高飞,鸟绝对不会在水下遨游。这是真理。为了谋求个人的私欲乞求世界改变,是卑鄙;为了谋求大众的幸福舍生取义,是高尚。这是真理。从个人的角度看待世界,个人的生命毫无价值;从天下的角度衡量个人,却可以超越平凡,令自己发光发热,给天下带来一片光亮。这也是真理。你认为没什么值得追求的,那是因为你从未把自己的命运和天下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所以你才不想堕落、不甘平庸然而又无所适从。” 蔡泽呆了半晌,讷讷地:“那我应该怎么办?” 唐举:“当你学会真正关注和思考天下的命运的时候,个人的命运自然而然就改变了。” 蔡泽喃喃地:“有道理,有道理。” 唐举:“如果你不想虚度一生,我送你一句话——无私者大无畏!” 火光熊熊。 154.秦国国都 蔡泽和黎悟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闲逛。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黎悟:“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真不敢想象如何才能把我师父平安送回家。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蔡泽:“应该是我感激你才对。这一路上,尊师教了我很多人生的道理,实在令我受用不尽。” 黎悟:“真的?” 蔡泽点头。 黎悟:“那你要怎么感谢我…” 蔡泽:“我想找一份工作,和你一起侍奉尊师。” 黎悟不自觉地红了红脸:“…你真的愿意留下来?” 蔡泽:“嗯。除非你认为没有必要。” 黎悟心花怒放,表面却很矜持:“你一贯了无牵挂,一下子要让你挣钱养家糊口,岂不是太委屈你了…” 蔡泽:“可我总得有些事做啊。再说,无所事事的人在秦国不受欢迎。” 黎悟:“那你想干什么?” 蔡泽:“早就听说秦国的招贤馆是招纳人才的地方。我想去走走。” 黎悟:“听说没有真才实学的人,在秦国绝对作不了官。你有把握吗?” 蔡泽:“我不是为了作官才想走这条路的。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至少还有用。” 黎悟:“有志气。可是你不能就穿着一身粗布衣服,不修边幅地去招贤馆吧?走,我给你买一套衣服,再找个地方整理一下仪表…” 蔡泽:“不用麻烦了,又不是去相亲。退一步说,假若秦国的官吏只会以貌取人,我也就没必要为这个国家服务。” 黎悟:“就依你。那我陪你去。” 蔡泽:“不用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黎悟:“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丑,跟着你会让你丢脸?” 蔡泽:“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怕万一被扫地出门,让你难堪。” 黎悟笑了:“别担心,什么样的人的嘴脸我没见过?你站在这儿等一下,我找人问问招贤馆怎么走。” 155.招贤馆门口 几名侍卫在门两侧伫立。 况野在门外打扫卫生。 蔡泽和黎悟一路过来,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一名侍卫上前:“请问两位有什么贵干?” 蔡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下名叫蔡泽。烦劳大人让范雎相国出来见我。” 侍卫上下打量蔡泽,皱起了眉头:“恕我冒昧,请问先生是干什么的?” 蔡泽:“在下过去干什么以及将来要干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在下想干什么。这门上不是高悬着招贤的牌匾吗?” 侍卫:“先生认为自己是人才了?” 蔡泽:“有一点可以肯定,在下确实是人。至于究竟是什么材料,那要依贵国的需要而定。” 况野慢吞吞地走过来:“这位蔡先生说得好。一棵树可以做大梁,可以做门框,也可以当柴烧。用途不同,所起的作用就不一样。” 侍卫肃然起敬:“请蔡先生和夫人稍候。” 说着匆匆进门。 蔡泽向况野抱拳施礼:“多谢老先生仗义直言。” 况野微微一笑,走到一边继续扫地。 黎悟扯了扯蔡泽的衣袖,悄声地:“我怎么一直没发现你的口齿这么伶俐…” 蔡泽微笑:“大概是男人都喜欢在女人面前表现的缘故吧。尤其是在夫人的面前。” 黎悟一脸红晕:“看我呆会儿回家怎么收拾你。” 蔡泽:“难怪有人说,男人在外面是老虎,回家后就变成了老鼠。女人刚好相反。” 黎悟把脸转到一边窃笑。 这时,范雎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蔡先生和夫人大驾光临,范某有失远迎,请恕罪。” 蔡泽抱拳施礼:“相国大人礼贤下士,令人无比钦佩。” 黎悟转过脸,看见范雎,一时呆住了。 范雎亦怔了一怔:“…蔡夫人,没想到在这儿见到您。” 黎悟:“您…您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范雎:“多年前,范某承蒙尊师指点,侥幸逃过了一场生死劫难,却不免落下终生残疾,说来也算不幸中之大幸。尊师可否安好?” 黎悟:“我师父瘫痪了,这才回归故里。” 范雎:“范某改日一定登门拜访。两位请进屋细谈。请。” 156.议事小厅 范雎和蔡泽分宾主而坐,黎悟在蔡泽身边侍立。 内侍送来了茶水。 夏荷和夏菁走进来。 夏荷:“夫君,听说你的恩人来了…” 范雎:“不错。” 两人上前,向黎悟施礼:“黎悟大姐,请受我们两姐妹一拜。” 黎悟连忙还礼:“不敢当,不敢当。” 夏菁拉住黎悟的手,亲热地:“大姐,让他们男人谈事情,我们女人就去拉拉家常。” 黎悟:“那打扰啦。” 夏荷:“夫君,待会儿一定留蔡先生吃顿便饭。” 范雎:“好,好。你们多做几个拿手好菜。” 蔡泽:“别太客气了。” 几个女人退了出去,拉上了门。 范雎:“刚才先生所说的话,侍卫都如数转达了。我们彼此就开门见山吧。依您之见,我大秦国最缺乏什么样的人才?” 蔡泽:“贵国有一套完整的奖惩分明的制度,可以说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从各个方面来说,什么都不缺。实施远交近攻的策略对付六国也是英明之举。只是推进的速度太缓慢,难免夜长梦多。” 范雎:“哦?” 蔡泽:“恕在下直言,目前贵国军队十分谨慎地攻打韩国,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忌惮韩、魏、赵三国形成联盟共同抗拒贵国。尽管谨慎无大错,但韩、魏、赵三国一旦真正醒悟过来,组成联军,从韩国的上党一线一直设防到赵国的长平关一线,抵抗贵国军队,贵国将无法打开长驱直入中原的门户。只要三国联盟生效,齐、楚、燕等国马上就会和贵国反目成仇,加入联盟阵营。这样,贵国不仅一统天下的目标会变得遥遥无期,还会随时遭到六国的联合反扑,那样的话,主动就会变为被动。贵国在重重威胁之下,究竟能支撑多久,就不可预料了。” 范雎沉默了片刻,做了一个手势:“您请用茶。” 蔡泽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微微一笑:“这杯茶能否扑得灭一场随时会燃烧的大火?” 范雎:“这就要看这场大火是往哪一个方向烧了。” 蔡泽放下茶杯,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案桌上画了一幅简易图:“在下来贵国之前,曾从赵国去韩国,然后随韩国的难民一路流亡,因此对前线的战况非常清楚。目前贵国军队是从韩国的阳城方向发动进攻,其意图明显是对韩国从新郑迁都后的国都阳翟构成威胁。以目前整个天下的形势,吞并韩国肯定会使各诸侯国产生兔死狐悲之感,马上联手对付贵国。因此,攻占阳翟并不是贵国的本意。就像十多年前贵国攻下楚国新设立的国都,仅是把楚王赶回原来的国都寿春,而不是一心想吞并楚国那样。因此,在下认为既然贵国在现阶段只有心削弱各国的实力,不如调整攻击方向,改变路线从韩国的野王城一线攻击上党,直至挥兵长平关。这样既迁制了韩赵魏三国。又真正扩开了贵国通往中原的门户。 第155章 接下来,贵国就可以发兵一举捣毁大周王朝,大张旗鼓地实施统一天下的计划。” 范雎凝神思考了一番,深沉地:“先生真是大智大慧。” 蔡泽:“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下不过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妄发议论罢了。” 范雎:“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您的话消除了大王和我心中长期积压的固忌啊。如果我国改变攻击韩国的线路,一来彻底截断了上党一线和韩国国都之间的联系,二来直接对赵国构成重大威胁。诚如先生所说,只要夺取了这一线的地盘,我国统一天下的格局就正式明朗化了。反之,则可能陷入重重危机。这是一石击三鸟的奇策啊。” 蔡泽:“话虽如此,有一点相国大人不得不考虑,倘上党一线被困,说不定赵国马上会发兵营救。” 范雎:“那更好。我国可以指责赵国公然撕毁盟约,讨伐韩国就变成了讨伐赵国。由于赵国毁盟,齐楚等国就不便插手干涉。我国再乘机接受韩国的议和投降请求,赵国就等于孤军与我国交战了。当然,魏国也许会出兵营救赵国。这一层不得不防。” 蔡泽:“魏国是否出兵,取决于贵国对赵国打击程度的轻重。赵国一直对燕国有所迁制,必要的话,贵国可以以帮助燕国摆脱赵国的压制为条件,让燕国出兵挟击赵国。” 范雎点头:“先生对全局看得很透啊。” 蔡泽:“在下本是胸无大志之人。是唐老先生教导在下要把个人的命运和天下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在下一路反省来到贵国,深感贵国一统天下的伟业是泽被千秋万代的壮举。所以,为了给后世创造一个和平安宁,远离饥饿、战争和血腥死亡的大环境,在下愿追随相国大人,竭尽所能,报效苍生。” 范雎:“我代表大秦国,诚挚欢迎您。” 157.寝宫 秦昭王俯看了一番地图,直起腰,捶了捶背,对伫立在一旁的范雎和唐中期一笑:“这个蔡泽,真是奇才。” 范雎:“臣经过和蔡泽多日交流,觉得他的才智和为人,实在不在臣之下。因此臣郑重向大王举荐蔡泽,请大王给予重用。” 秦昭王抚了抚雪白的长须,朗朗一笑:“历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自诛灭魏冉后,左丞相的位置一直没有人选。我看蔡泽能胜任这个职务。” 唐中期:“大王英明。” 秦昭王:“又夸我。一夸我……” 唐中期:“您又忍不住想请客,是不是?” 秦昭王:“你怎么越老越敏感啊…” 唐中期:“主要是臣口袋里的钱直想往外跳。唉,我夫人告诫过我很多次,让我除了公事之外,千万不要跟大王和范相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总是不听…唉,两位今天又想去什么地方白吃白喝?” 范雎:“小声点,小声点,让人听见了笑话。” 秦昭王:“唐大人,王后可一直在我面前夸你呢。” 范雎:“我的夫人们也不断夸唐大人。” 唐中期:“是不是说我是风流雅士,品味高尚。与我经常在一起品酒喝茶能提高修养…” 秦昭王:“总之都是好话。” 范雎:“绝对没有一句微词。” 唐中期:“那有没有谁提起过品酒喝茶的钱从何而来呀?” 秦昭王:“和唐大人谈钱,俗!” 范雎:“君子不爱财。唐大人是十足的君子。” 唐中期:“得了,别蒙了。想去什么地方骗吃骗喝就明说…哎,范相,蔡泽是不是一个十足的君子?” 范雎:“是啊。” 唐中期:“那以后我们就多和他亲近亲近。” 几个人互望一眼,窃笑。 158.唐举家 蔡泽下了马车,便看见黎悟倚门而望。他赶忙走上去,关切地:“大冷的天,怎么站在门口…” 黎悟温存地一笑:“盼你回来嘛。” 蔡泽搂着黎悟进门:“朝中的事千头万绪,我回家有早有晚,多让你操心了。老爷子今天精神怎么样…” 黎悟:“好着呢。自从你当了相国,他的病好了一大半。你知不知道,他这一生为大秦国相了两个相国,心里别提有多自豪。对了,娇娇来了。” 蔡泽:“哦。” 娇娇亭亭玉立地从屋里走出来:“蔡大哥,大王和我爹他们又拉着你去骗吃骗喝了吧…” 蔡泽:“没有。今天朝中事多,大家都很忙。” 娇娇:“你可要提防他们。除了唐大人身上会带着钱,大王、我爹、白大帅、公孙大人,反正他们喜欢聚在一堆的几个人,谁都没钱。” 黎悟:“娇娇,不许说你爹他们的坏话。” 娇娇:“师姐,你就是好心。蔡大哥,师父说我悟性高,已经正式收我为关门弟子了。” 蔡泽:“那恭喜你啦。” 娇娇:“师父在房中等你说话呢。” 蔡泽点头,走入房内。 唐举靠坐在床上。 蔡泽:“老爷子,我回来了。” 唐举:“坐。” 蔡泽依言坐下。 唐举:“你作了高官,依旧和我住在这僻屋陋巷,难得。” 蔡泽:“我作官,不是为了享受荣华。只是委屈您和黎悟了。” 唐举:“穷而不堕,富而不骄,是作人的本分。哪里谈得上什么委屈!闲话就不说了。你为官几年了,我从来不过问你的公事,主要是怕误导你,稍不慎就误国误民。可是我今天偶然占了一课,觉得有必要说给你听。” 蔡泽:“你说。” 唐举:“大秦国军队是否用这几年的时间,攻占了韩国的野王一带,并且完成了对上党一线的合围?” 蔡泽:“是。” 唐举:“那么,你要提醒大王和范相,防备赵国的插足。” 蔡泽:“您的意思是…” 唐举:“大秦国恐怕要面对有史以来最大最惨烈的一场激战!” 159.前线 前方战鼓轰鸣,杀伐声不绝于耳。 蒙骜、王齕、胡伤、张唐、郑安平等高中级将领在军营中研究地图。 王翦骑着一匹战马奔进营地,在大帐前滚鞍下马,匆匆入帐禀报:“蒙骜大将军、王齕大将军,上党太守冯亭请求我军停止攻击,后退三十里。他愿代表上党一线的官员与我军派出的使者议和,献城投降。” 蒙骜转了转眸子:“目前分布在上党一线坚守十七座城池的韩国将士,加起来有20多万人马,尚可借助壁垒与我军对峙。冯亭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会不会有诈?” 胡伤:“我军已经完全截断了上党和韩国国都阳翟之间的联系,冯亭失去后援,在我军的强大攻势下强撑不了多久,献城投降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齕:“胡伤大将军的分析有道理。但是要促使冯亭尽快无条件投降,我军绝不能后退。蒙骜大将军,您认为呢?” 蒙骜想了想:“张唐、郑安平、王翦,你们马上通令各部停止攻击,原地待命。王齕大将军,请您马上派人回咸阳向范相和蔡相汇报情况。胡伤大将军,您挑选使者先去上党和冯亭谈判。” 众人各自受命行动。 160.渭水河畔 大河涛涛。 无数民工往一艘艘停泊在码头的货船上运粮。 一批官吏簇拥着范雎和蔡泽四处巡视。 范雎:“当年商君主张治理渭南河,真是有先见之明。现在经过水路,能及时给前线增兵运粮,既省时又省力。一旦拿下上党,我国就等于同时虎视韩魏赵三国。蔡相,你的主张确实明智。” 蔡泽:“我大秦国一贯主张花最小的代价,夺取最大的胜利。我只不过是遵行这个原则办事罢了。” 这时,公孙述乘一辆马车而来。他下了马车,走到范雎和蔡泽面前,神色凝重地:“范相、蔡相,我刚收到消息,蔺相如前天上午患脑溢血病故了。” 范雎沉痛地:“天妒英才,真是天妒英才啊。” 公孙述:“平原君已经接替蔺相如之位。另外,上党太守乘我军停止攻击之机,秘密派使者前往赵国,准备将上党一线十七城全部献给赵王。” 蔡泽大吃一惊:“什么?” 259:第十五集 第十五集 范雎沉着地:“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公孙述:“绝对可靠。” 蔡泽:“如果是这样,赵国一方面会接收土地,另一方面马上会派大军赶赴上党,看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范相,真没想到唐老爷子的预言这么快就实现了。” 范雎:“目前赵国是否会因贪图上党十七城公然与我大秦国为敌,还无法预料。无论如何,我们得赶快进宫,向大王禀报。” 161.上党城内 城中一片混乱。 字幕:韩国上党 各级官员和将领纷纷乘车骑马从四面八方赶往太守府。 年近五旬的太守冯亭坐在厢房中发呆。 一名侍卫来报:“冯大人,各位大人都到齐了,正在大厅里恭候您。” 冯亭:“知道了。” 侍工躬身而退。 冯亭起身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从剑架上取下宝剑佩在身上,大踏步出了房,一路走进了大厅。 众人向冯亭行礼。 冯亭在主位上坐下,扫了众人一眼,深沉地:“诸位,我等苦苦支撑,与秦军对抗了将近七年,几十万将士折损了一大半,损失巨大。如今,秦军完全截断了我们和国内的联系,兵源和粮草彻底中断。在秦军大兵压境的状态下,靠我们目前仅有的力量,绝对无法支撑两个月就将全线崩溃。 第156章 眼下,我们唯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弃城突围。可是我们舍弃十七座城池和几十万百姓于不顾,就算侥幸能逃回国内,仍免不了要受军法严惩。另一条路就是彻底放弃抵抗,献城投降。这样能保数十万人口不受战火摧残。但投降秦国不仅会使我等蒙羞,更会使我国受辱。因此我想来想去,与其向秦国献城投降,不如纳地向赵国求援。如果上党十七城归入赵国名下,赵国一定会派重兵和我们一起对抗强秦。” 众人窃窃私语。 冯亭叩了叩案桌,待众人安静,沉痛地:“不论降秦还是降赵,冯某都免不了要承担卖国的罪名。但是投靠赵国是为了不向秦国屈服。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我只能作出这种抉择。在座的诸君若认为我的这个抉择大逆不道,没必要责难我,分分秒秒可以斩下我的人头。” 众人沉默。 冯亭等了一会儿,低沉地:“如果不愿跟随冯某做亡国奴的人,可以离开。” 短暂的骚动之后,有人摘冠解剑离去;有人抽剑剖腹、刎颈自杀。大多数人坐在原位,深深地埋下了头。 冯亭闭上眼睛,热泪奔涌而出。 162.赵国国都 长大成人的赵孝成王临朝,接受众臣礼拜。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礼毕,赵孝成王娓娓地:“寡人刚行过加冕大典,刚正式执掌朝政,就碰上了一悲一喜两件大事。蔺相国英年早逝,让寡人无限悲痛。哀痛之中,又接到韩国太守冯亭自愿将上党十七城献给我国的文书,寡人心中稍稍感到欣慰。这说明我国经过蔺相国和各位大人这几年的精心治理,国力大大增强了。” 许历启奏:“大王,俗话说,天下没有白吃的饮食。冯亭献城给我国的举动,实在是出于无奈啊。秦国这几年对上党一带围追堵截,不惜调集重兵围攻,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得到那一片土地。倘若我国轻而易举地把上党十七城纳入版图,就等于撕毁盟约,公然与秦国为敌。请大王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引火烧身。” 廉颇启奏:“老臣赞同许历大人的意见。冯亭私自献城,是卖国行径。若我国受地,既激怒了秦国又结怨于韩国。大王切不可轻率从事。” 赵孝成王:“平原君,您认为呢?” 赵胜:“臣以为许历大人和廉颇大将军的意见十分中肯。我国奉行拥兵自守的主张,一直平安无事。实无必要因为一城一池和秦国翻脸。” 赵孝成王沉吟不已。 赵括出列启奏:“大王,臣有话说。” 赵孝成王:“讲。” 赵括:“只有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才会劝大王拒绝接受上党之地。” 廉颇恼羞成怒:“赵括!你怎敢当堂羞辱相国大人、太尉大人和老夫?” 赵括冷笑:“臣无非是实话实说。从军事的角度上考虑,假如秦国谋夺了上党之地,就等于掐住了韩魏赵三国的咽喉,直接威胁着我国的门户。一旦秦国大军从上党一线挥兵长平关,我国失守,邯郸早晚将沦陷,我国免不了遭受亡国的厄运。廉颇大将军是一代名将,精通兵法,却怎么看不透秦国企图夺取上党的险恶用心?” 廉颇想了想,有些尴尬:“…呃,大王,赵括将军的分析…很有道理。” 赵孝成王:“赵括,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赵括:“臣以为在秦军大举威迫上党的情况下,应马上请平原君率兵马去上党接收土地,及时整编韩国军队。请廉颇大将军率大队人马随后增援。纵然我军因此要和秦军短兵相接,也不惜一战!” 李牧启奏:“臣附议。若从长党一线一直到长平关我军层层设防,我国国内的安宁会得到充分保障。” 赵孝成王:“那就这么定了!” 163.秦国国都 议事大厅中气氛异常凝重。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秦昭王、范雎和蔡泽走入大厅,众臣纷纷起身迎接。 大厅门关闭。 众人各就各位。 秦昭王扫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秋天大约给人两种景致,硕果累累或草木凋零。我国现在应该是处于硕果累累的境地,所以大家没必要绷着脸。呆会儿议完事,唐大人有意请各位去君子楼一聚。” 唐中期噎了一下,挤出一副笑脸,左右顾盼:“中秋快到了,在下有意请各位饮酒品茶、吟诗作曲,请各位赏脸。” 众人欣然叫好。 唐中期对秦昭王咬牙切齿。 秦昭王佯装没看见,款款地:“我大秦国自改变攻略,对上党一线形成合围之势,转眼七年已经过去。现在赵国插手我国和韩国之间的争斗,接收上党之地,虽出人意料之外,但又令人无限振奋。我大秦国耐心等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给予赵国沉重打击的好借口。” 蔡泽:“目前赵国为了获取上党之地,不惜出兵50万,加上韩国原有的20万军队,等于是70万人马和我国对抗。我国眼下在前线的部队是38万。敌我的悬殊一下子拉大了。两军一旦交锋,赵国无疑还会增兵。为此战与不战,皆对我军是一个考验。毫无疑问,赵国接收上党,必然认为我国立即会发起进攻,所以大有草木皆兵之感。我军在赵军全线戒备的状态下出击,所付出的代价将无法想象。我国不需要用无数鲜血染红的胜利。” 范雎:“蔡相说得对。我国不马上发动攻击,更会让赵国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因为赵军不知道我军何时会发动攻击,为此一直会处于非常紧张的防守状态。弦绷得太紧,时间长了,难免会崩溃,我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加紧备战,不是进攻。因而,与韩国议和,与齐、楚、燕、魏四国搞好外交,孤立赵国是十分必要的举措。公孙大人,请您在短期内拟定出使各国的使臣名单。” 公孙述:“好的。” 范雎:“唐中期大人,只要赵国接管了上党,你和有关人员必须不断地向赵国提出严正抗议。当然,绝不谈判也不宣战,可也不排除武力解决争端的可能。” 唐中期:“明白了。” 范雎:“白大帅,全军的调度就拜托您老人家了。” 白起:“老臣96岁了,恐怕只有能力充当顾问,调兵遣将,恐怕还得让范相和蔡相多操心。” 范雎:“老当益壮。您戎马生涯数十载,有丰厚的作战经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还得靠您。” 白起:“那老臣只有遵命。” 范雎:“维护国内的稳定,是我军夺取胜利最根本的保障。各位大人还须多多费心,巩固我国的繁荣与安定。” 众人点头。 范雎:“请大王进一步指示。” 秦昭王:“战事频繁。为了进一步激发我国军民的爱国热情,全身心地拥护和支持一统天下的大业,我认为有必要修改律法,进一步增添有关服兵役的奖励条例。是否妥当,请各位畅所欲言。” 众人情绪高昂。 164.上党城内 韩国的旗帜落下,赵国的旗帜升起。 一群武将簇拥着赵胜和冯亭登上城楼。 远远望去,秦国兵营星罗棋布,连绵不绝。 赵胜眺望了一番,收回目光,对冯亭诚挚地:“冯大人,如今你我既同为一殿之臣,生死荣辱就都连在一起了。我带来的十万人马,从即日起全都交给您指挥。” 冯亭百感交集:“在下是国家和民族的罪人。上对不起君王,下对不起百姓。还有什么脸面担当重任…” 赵胜:“冯大人率众投奔我国,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我国接受上党,也并非是贪城恋地,乘人之危。我们共同的目标都是为了抗击秦国。请您不要自责。” 冯亭:“蒙大王和相国大人信赖,在下一定竭力坚守城池!以报知遇之恩。” 赵胜:“秦军随时会发动攻击,您身上的担子很重啊。不过有廉颇大将军率大军在后面为您做后盾,您不再是孤立无援。只要坚守,时间长了,秦国占不到什么便宜,就会罢兵。” 冯亭:“但愿如此。” 165.赵国国都 赵胜和东方不二在花园中散步。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赵胜:“一转眼将近两年了,秦国不退兵也不攻击,只是不断向我国提出抗议,不知双方要对峙到什么时候?” 东方不二:“快了,快了。” 赵胜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东方不二:“如果您回忆一下当初在秦国时范雎对你我说过的话,就很明显地可以看出秦国有意识地在对我国使用疲兵之计啊。这样耗下去,消耗的是我国的实力。几十万人马一天的开支有多大,您很清楚。秦国财政雄厚,粮草充足,而且军队一贯战时冲锋陷阵,闲下来就开山种地,进行生产。秦国耗得起,我国耗不起啊。恕我直言,我国从接收上党的第一天起就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至今,我军不敢主动出击,也不敢大规模退兵。这么耗下去,国库会越来越空。前线的补给供应不上,军心就会动摇。到那时我军肯定会惨败。” 赵胜愁云满面:“那您认为应采取什么补救措施?” 东方不二摇了摇头:“基本上无路可退。秦国一开始就有意拉拢齐、楚、燕、魏、韩五国,孤立我国,就是想置我国于死地。所谓贪小便宜吃大亏,我还有什么话说?” 赵胜感到全身发冷:“当时您怎么不提醒我?” 东方不二苦笑:“提醒您有什么用?您是国君吗?” 赵胜感觉悲哀。 第157章 东方不二:“秦国本有一个范雎就让秦王如虎添翼,又横空出世了一个蔡泽辅佐秦王。你我的才智与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相比,都不值一提。何况我们又生活在一个并不开明的国度。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敬慕您的为人,我真想投奔秦国。” 赵胜:“听您这么说,我感到很痛心。您不会真的离开我吧?” 东方不二:“当然不会。跟您在一起有一个最大的好处,我可以天天喝醉。” 赵胜:“为了我,您甘愿埋没自己,是我最大的荣幸,却是您最大的悲哀啊。” 东方不二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短暂,遗憾难免,可无法悲哀啊。如果我们不善于体会苦难,又如何能够品味快乐的滋味?有您这样的挚友,我很知足,也很快乐。” 赵胜:“我也是。” 两人相视而笑,同样感觉到友谊的珍贵。 166.秦国国都 宽大的跑马场上,多名骑手驾马竞相奔驰。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秦昭王和范雎、蔡泽等一大批官员观看赛马。 一派欢腾中,公孙述挤到范雎身后,俯身低语了几句。 范雎点头。 公孙述离开。 秦昭王倾过身:“范相,有什么情况…” 范雎:“据谍报,赵国发往前线的粮草开始递减了。” 秦昭王颇感振奋:“这就意味着……” 范雎:“要让马儿快快跑,必须让马儿能吃饱啊。大王,我们一直等待的机会来啦。” 秦昭王:“马上回宫!” 167.招贤馆 灯下,夏荷、夏菁和娇娇侍候范雎更衣。 娇娇:“爹,您身体不好,就别亲自上前线了。” 范雎不语。 娇娇:“那我陪您去。” 范雎仍然不开口。 娇娇:“爹!” 夏菁:“娇娇,就别烦你爹了。” 娇娇只好住口。 穿戴完毕,几个人送范雎出门。 大门外,无数士卒手执火把等候。 况野伫立在门口。 范雎走到门口,紧紧握了握况野的手,走下台阶,在夏荷和夏菁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夏荷:“夫君,你放心去吧。我和夏菁会管好家。” 范雎点头。 娇娇:“爹……” 范雎:“替我照顾好况老爷子和你师父。另外,去探望红苑阿姨的时候,多给她捎一些好吃的。” 娇娇:“嗯。” 范雎充满慈爱地抚了抚她的脸,看了看夏菁和夏荷,放下了车帘。 车马启动,一行人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168.码头 灯火通明。 郑安平、王翦、张唐等将领率士卒迎接军粮。 无数艘船只浩浩荡荡沿江而下。 郑安平:“王翦将军、张唐将军,招呼兄弟们准备搬运粮食。” 两人受命招集士卒列队。 船只靠岸。 郑安平等人走下台阶迎接。 一群将领簇拥着范雎走出船舱。 郑安平等人大感意外,连忙下跪。 无数士卒相继从一艘艘船上露面。 范雎上岸,依次扶起郑安平等人,无比亲切地:“诸位辛苦啦。” 郑安平:“范相,您怎么来啦…” 范雎:“我代表大王,来看看大家。安平,我们俩有十年没见了吧…” 郑安平:“十一年了。” 范雎:“那这次我们有机会在一起多呆一段时间了。” 郑安平一脸欣喜:“您是说……” 169.秦军大营 火光熊熊。 上千名将军聚在一座高台下,恭候范雎。 在蒙骜、王齕、胡伤等高级将领陪同下,范雎登上了台子。 众将欢呼。 范雎拄着拐杖,待众人安静下来,开始讲话:“很荣幸有这样一个机会,与各位将军欢聚一堂。很多年以前,有人问我,‘范雎,你为什么活着?’当时,我无法回答这个简单的难题。直到今天,我才摸索出了答案。干嘛没人鼓掌?” 一片掌声和笑声。 待众人安静,范雎再次开口:“纵观历史长河,无论是国家的奋斗历程或个人的拼搏经历,都一样充满艰辛和苦难。作为个人来说,注定在天地间的存在是渺小的。只有当众多渺小的生命凝聚在一起,才能够缔造不朽的辉煌!天地间还有什么大于生命?那就是事业!当一个人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紧密相连,那么渺小的生命就会变得崇高!当千千万万人的血脉连成一片,奔腾的理想就会像江河一样澎湃,奔流不息!曾经,我们有不同的境遇,在生存面前每天都作着各种各样的选择。为了生存,我们乞求、徘徊、困惑、浮躁、激愤、不平…有时我们在短暂的欢愉中陶醉,有时在万般诱惑中妥协,可是任再大的风雨,再大的艰难险阻,也没有能够阻挡我们对理想的不懈追求。所以,我们在大秦国这面旗帜的感召下,聚在了一起。于是,我们就有了同一种光荣和梦想!我们不再卑微,不再哀叹,不再迷茫。我们感受到了团结的力量。这种力量使我们摒弃了狭隘和自私,赋予了我们大无畏的勇气。尽管前路充满荆棘和泥泞,尽管我们作为开拓者随时会流血和牺牲,但为了缔造千垂不朽的事业,我们不会吝惜生命。在这里我想说的是,当一个人的生命全部托付给了所敬仰和热爱的事业,无论这个人能活多久,都没有枉活一生!” 沉默、沉默,暴风雨般的掌声。 蒙骜等人跨上前,拔出了佩剑,执在胸前。 上千名将军同时拔剑。 庄严的气氛中,范雎宣布:“现在我宣布,正式对上党一线发动总攻!” 170.上党城中 灯下,冯亭和亲信苏射相对饮酒。 字幕:上党 苏射:“大人,最近军中补给屡屡短缺,士卒们怨声载道,军心不稳啊。” 冯亭叹了一口气:“秦国始终不退兵,我军开销巨大,坚守这么长时间了。物质匮乏在所难免。” 苏射:“明白的人想得通,不明事理的人难免有怨言啊。” 冯亭:“苏射,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传言了?” 苏射:“最近军中谣言四起,说您假公济私,贪污克扣军饷。” 冯亭:“胡说!我做人两袖清风,苍天可以作证!” 苏射:“士卒们吃不饱毕竟是事实。这个问题不解决,我军将不战自溃。” 冯亭:“我们原本是韩国人,对赵国不好有过份的要求。” 苏射:“仰人鼻息,当然只有忍气吞声。可我们处在前沿啊。与我军对峙的秦军将士有吃有喝,精神饱满。可我军将士饥寒交迫,士气低落,万一秦军突然发动攻击,我军实在难以抵挡。” 冯亭:“上党一线壁垒坚固,兵营首尾呼应,况且还有廉颇大将军引大军在长平关驻防。我军有70余万人固守,而秦军不超过40万。攻守之间悬殊太大,秦军不会贸然发动强攻。” 苏射:“假如秦军突然增兵,形势就不可估计了。” 冯亭:“都两年多了,秦军一直处于围而不打的状态。如果情况有所改变,肯定会有预兆。” 苏射:“不管怎么说,您还是应该致函赵王,提请增补粮草。” 冯亭叹了一口气:“唉,从前面临的难题,始终无法摆脱啊。等我想想如何婉转的……” 突然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 两人愣了一愣。 冯亭:“什么声音?下冰雹?” 苏射起身扑到窗前,推开了窗子。 漫天燃着火的飞箭如蝗,划破了黑暗。 冯亭嘴唇不断发颤。 城中接连二三起火,各种嚎哭声、惊叫声、惨叫声……接踵传来。 不断有箭射入屋内。 苏射连忙拔剑,奔过来搀扶起冯亭,向外面奔逃。 171.长平关 天方破晓,廉颇在大帐前的空地上练剑。 字幕:长平关 一名将领飞奔而来:“廉颇大将军…廉颇大将军……” 廉颇收住剑,皱了皱眉:“慌乱什么?” 将领神情紧迫地:“秦国60万大军,昨夜突然向上党一线发动全面进攻…” 廉颇睁大了眼睛:“60万?” 将领:“秦军在十日内秘密增兵,现在增派的部队仍然从水陆两路源源不断开往前线…” 廉颇:“赶快纠结兵马,前往营救!” 172.赵国国都 赵孝成王阅完一份奏章,脸色苍白地瘫坐在宝座上。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赵胜等大臣垂首在朝堂上伫立。 赵孝成王调整了一番情绪,直起了身子,沉痛地:“兵败如山倒啊。短短两个月时间,我军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上党一线尽落秦军之手。如今秦军80万军队围住长平关,前线频频告急。各位臣工有何良策?” 赵胜启奏:“如今之计,只有速派兵马增援廉颇大将军。另外迅速和秦国展开谈判。” 赵孝成王左思右想:“…秦国肯和我国谈判吗??” 173.战场 宽阔的原野上重重叠叠一望无际覆盖着赵国死难将士的遗体。 蜿蜒奔流的小溪化为血水流淌。 破损的军旗,倒毙的马匹、倾翻的战车、折断的剑戈,还有一张张死不瞑目的脸,向天宇控诉着战争的残酷和不平。 硝烟未散,大批的乌鸦和秃鹰争相从天而降,肆无忌惮地争食死尸。 范雎拄着拐杖,在尸体堆中缓慢地行走。 第158章 一大群将领远远跟随。 走着走着,范雎停下脚步,无声的泪水溅落下来。 残阳似血。 风乍起,吹拂着数以万计死难者溅血的征袍和凌散的长发,但一张张曾经鲜香活色的脸孔永远僵硬了。带有血腥味的风在诉说着生命的脆弱。 范雎艰难地蹲下身,从地上抓起一把浸透了鲜血的泥土,捏在手中,越捏越紧。 174.赵国国都 平原府内,众多门客纷纷前往大厅集中。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赵胜坐在软裘上,扫了一眼众门客,深沉地:“我国在上党失利,损失惨重。现在秦国大军围困长平关,拒绝与我国和谈。事态对我国万分不利。为了挽救国家,我只有亲自出面游说齐、楚两个大国,借兵求粮。我需要20个文武双全的人跟随我。自认有能力担当重任的人。就自告奋勇挺身而出吧。” 众人在厅内厅外互相观望了一番,有人七前八后地站出来。 赵胜把脸转向东方不二。 东方不二瞅着站出来的人,默默点头。 一会儿,自动报名的十多个人排成一排。 赵胜数了数人数:“还差四位。” 推诿之下,又有两个人先后站出来。 赵胜:“还有没有?” 无人应声。 赵胜再次发问:“还有没有?” 东方不二起身:“既然再无人站出来,我就勉强凑个人数吧。” 赵胜仰天长叹。 一个身着粗布衣服,脚穿草鞋,背着一把剑的中年男子从厅外挤进来,朗朗地:“公子何故叹息?” 260:第十六集 0 第十六集 赵胜:“想我赵胜数十年来,一贯以招贤养士、门下人才济济著称于世。没想到国家危难之际,在几千名门客中挑20个人都如此艰难,实在是惭愧啊。” 中年男子浅浅一笑:“昔日孔丘门下弟子三千,德才兼备者也不过区区七十二人。公子非至圣至贤之人,何苦对别人要求太高,又委屈求全责备自己?” 赵胜怔了一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先生是……” 中年男子款款地:“在下名叫毛遂,本是一介浪子。闻公子贤名,投在门下充当下客混饭吃已经好几年了。” 赵胜:“先生若是智勇双全之人,在我门下这么长时间,为何默默无闻?” 毛遂:“人的能力有大小。平日里公子身边无大事,在下有什么必要好勇逞能?” 赵胜起身,走到毛遂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地:“说得好。有真本事的人从不浮躁啊。刚才我一时心急,言语之间有冒犯诸位的地方,请多多海涵。东方先生,请速备快马,我们马上赶赴楚国。” 175.楚国陪都 花好月圆。 春申府中,容颜娇艳、风情万种的李媛陪着黄歇在室内硕大的浴池中泡澡。 字幕:楚国陪都陈城 李媛:“郎君,听说大王还是有意定都寿春,是吗?” 黄歇:“是啊。” 李媛:“妾觉得这儿也蛮好的嘛。这国都迁来迁去,真是麻烦。” 黄歇:“我一天到晚心烦的事够多了。别再提这事。” 李媛媚笑:“好、好、好,那你打算怎么消遣?” 黄歇:“你花样多,你决定。” 李媛游到他面前,盘在他身上,搂住他的脖颈,吹气如兰:“据说房中术中,缠绵时间最长,又最不伤男人元气的一招叫蛟龙腾海。想不想试试呀…” 黄歇:“…呃,我呆会还得进宫和大王议事,恐怕……” 李媛扭动身体:“那先让你舒服一下,等你回来我们再大闹龙宫…托住我的腰…这作官和作女人一样,都怕失宠,都得千方百计讨主子欢心……你做楚国的相国十多年了,门下门客成百上千,大王最宠你……你不必担心失宠…我…我什么时候被你冷落可就难说了…” 黄歇:“…阿媛,你是我最宠爱的女人了…” 李媛继续在水中扭动着身体:“你有这么多妻妾…我一个月难得跟你在一起几天…现在我又怀有身孕,等生了孩子,乳房下垂了,小腹下坠了…还有…还有这儿松弛了…肯定不会再让你心动了…” 黄歇:“别胡思乱想了…你为我生孩子,我会更宠你…” 李媛:“生孩子有什么稀罕…别的女人不是为你生了一大堆孩子吗…这样是不是又舒服又不累…” 黄歇:“…是…是…说起来,我真犯愁。大王即位多年了,后宫这么多女人,可谁也没为大王生一男半女…大王近年来身体不好,万一…一朝君王一朝臣,要一辈子保住这荣华富贵,难哪。” 李媛停止扭动,妙目转动:“看把你愁的,连亲热也心不在焉。别愁,要永保富贵其实并不难。” 黄歇:“哦?” 李媛:“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你把我献给大王。我现在刚怀孕,身体还没变形,外人看不出来。如果我在宫中生下的孩子是男孩,就会被立为太子。万一大王一命归西,我们的孩子就是楚国的君王。那时,我是太后,你是相国,楚国就完全掌控在我们一家人手里了。” 黄歇惊呆了:“这…这…这是逆天大罪呀!” 李媛:“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反正大王肯定是没什么生育能力。我们白送他一个儿子,也是给他面子嘛。” 黄歇扶住她的肩膀,冷汗淋漓:“阿媛,你的这种念头千万不能外泄,否则马上会遭灭门之祸!再说,我怎么舍得把你送给外人…” 李媛媚笑:“为了我夫妻的长久富贵,你暂且戴一戴绿帽子又何妨?我想这么做,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老天爷赐予我智慧与美貌,我没有理由不享受高人一等的生活!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始终忠诚于你,永不变心。” 黄歇紧张地思考了一番:“可进宫要接受身体检查…” 李媛:“你大权在握,凡事一句话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黄歇:“这事必须非常谨慎。如果你生下的是女孩怎么办…” 李媛:“那你可以把我的肚子再次搞大。偷情一定比现在更刺激。有一点你千万别忘了,倘你一送我入宫,就要立即把现在服侍我的人全都宰啦…来,开心点,我们继续…” 两人在水中折腾。 一名侍女进来,垂头禀告:“相爷,平原君求见。” 黄歇:“嗯…嗯……” 176.寝宫 楚考烈王在灯下独自饮酒。 黄歇匆匆走进来:“大王,恕臣来迟了。” 楚考烈王:“反正我一直在等你。酒早给你倒好了。” 黄歇入座:“您最近身体不好,就少喝一点酒。” 楚考烈王:“这酒跟我有感情啊。想当初你陪我一起被软禁在秦国,受了秦国太多的气,可也喝了秦国不少的酒。来,喝。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正寻思着找哪位嫔妃来打发这漫漫长夜…这年头善解人意的女人几乎没有了。” 黄歇微微一笑:“是啊,奇珍异宝稀罕,能令男人真正动心的女人更稀罕啊。说到女人,今天臣刚要出门来见大王的时候,平原君从赵国来探访臣,送给臣几名美女。其中有一名叫李媛的女郎国色天香,气质超群。臣不敢据为己有,有意献给您。” 楚考烈王:“人家送你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横刀夺爱呢…” 黄歇:“臣的一切,都是您所赐。为了您,臣可以连性命都不要,还有什么不能付出的呢?臣已经把李媛带来了,正等着您召幸。” 楚考烈王:“哦…不急,不急。秦赵两国正在交战,平原君来我国干什么?” 黄歇:“听他的意思,是到我国搬救兵来了。” 楚考烈王哼了一声:“真是异想天开。” 黄歇:“不管怎么说,平原君毕竟是赵国的相国。从礼仪上说,大王还是应该见一见他。” 楚考烈王想了想:“那好吧。我最多招待他吃喝一顿,打发他走就是了。还是我们自己的事要紧。兰陵太守荀况呈上来的奏章,你看了吗?” 黄歇点头:“看了。荀况是个人才。他主张我国改革的很多建议都是有益的。” 楚考烈王:“他主张知识救国,主张我国图强争霸是对的。可他太高估知识分子了。” 黄歇:“有知识的人嘛,都清高。” 楚考烈王:“清高的人多了,就不好管理啊。你给他回封函,安慰安慰他。至于他提出的主张,根据实际情况能采纳的就采纳。总之,我国不能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否则,秦国马上会把矛头对准我国。” 黄歇:“明白了。臣今天感到有点累,就先告退了。让李媛来陪您。” 楚考烈王:“那你去休息吧。” 177.御花园 阳光下,花草争奇斗艳,小桥流水明丽清新。 楚考烈王在一座亭子中设宴款待赵胜。东方不二、毛遂等人隔桥伫立等候。 酒过三巡,赵胜谦恭地:“外臣感谢大王盛情款待。” 楚考烈王:“哎,我久慕公子大名,有心结识。就不要固忌什么君臣关系,今天就当是朋友聚会好啦。” 赵胜:“…在下亦久仰您的威名。” 楚考烈王:“谈不上。我只是一方寡德之君而已。赵孝成王才真正是威名盖世,令人敬仰。几年前为了寻回我国的至宝和氏璧,我亲自致函贵国,竟无人理睬,令人难堪哪。” 赵胜勉强一笑:“当时敝国并非对大王不尊,只是迫于秦国的淫威,没办法啊。 第159章 现在秦国对敝国大打出手,恳请大王相助。如果大王肯出兵帮助敝国对抗秦国,在下可以和我王商量,把和氏璧奉还给大王。” 楚考烈王浅浅一笑:“天下皆知和氏璧被贵国奉为国宝,我如何敢要?贵国和秦国的矛盾是如何激化的呢?” *奇*赵胜:“主要是敝国接收了韩国的十七座城池。” *书*楚考烈王:“哦。这么说,贵国得到好处的时候,丝毫没有想到我国。现在落难了,又要要求我国出兵。这似乎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网*赵胜:“敝国对上国有诸般不是,还望大王宽恕。眼下我国危难,大王可以拒绝拯救。可是大王,秦国是全天下共同的敌人啊。假如各国不赶快联合起来抗击秦国,早晚都会被秦国 吞并。” 楚考烈王:“是吗?贵国是秦国信誓旦旦的盟友。天下再没有比贵国与秦国更亲密的国家 了。公子翻脸不认人,说出这番话,真让我吃惊。” 赵胜痛心疾首地:“大王……” 楚考烈王:“难得今日相聚,你我理应只叙友情,错综复杂的国家大事,就放到一边去吧。来,喝酒,喝酒。” 赵胜忍了又忍,只有举杯应酬。 太阳越升越高。 东方不二脸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溅落在地,其他人也同样大汗淋漓。 毛遂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东方不二轻声地:“东方先生,看来公子和楚王的洽谈陷入僵局了。您看……” 东方不二:“楚王选择这种地方宴请公子,很明显就是不愿意谈正事。宴席一散,请求楚国出兵的事也就告吹了。” 毛遂咬了咬牙:“看来只有不惜以下犯上了。东方先生,要是在下有什么不测,我在邯郸城南一家叫九里香的小酒馆里还欠着三十文钱,请您替我还了。拜托了。” 说着大踏步走上前。 四周的楚国侍卫连忙拔剑阻挡。 毛遂拔剑,从桥一端一路与楚国侍卫们交锋,往亭子冲过来。 众侍卫有的落水,更多的人不死即伤。 毛遂身中数剑,带着一身创痕闯入亭子,收剑入鞘,俯身下拜:“小人拜见大王。” 楚考烈王强作镇静:“你…是谁?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持械行凶?” 赵胜连忙下拜:“大王,这位是在下的门客毛遂。惊扰大王,死罪,死罪。” 毛遂长跪于地,挺胸抬头:“小人以下犯上,自知犯了弥天大罪。小人不求宽恕,只求大王容小人说几句话。” 楚考烈王脸色变了几变:“讲。” 毛遂:“首先,请大王请我家公子入座。” 楚考烈王瞥见东方不二等人仍伫立在原地,于是挥手阻止了蜂拥赶来的楚国侍卫捉拿毛遂,俯身搀扶赵胜:“公子请入座。” 待赵胜坐下,毛遂朗朗地:“小人敢问大王,可否忘了怀王屈死秦国之辱?可否忘了半壁河山被秦国掠夺之辱?可否忘了被秦国一逼再逼迁都之辱?可否忘了受质秦国之辱?” 楚考烈王神色凝重:“这桩桩件件,寡人一刻不敢遗忘。” 毛遂:“当年苏秦倡导合纵联盟抗秦,致使秦国不敢踏中原半步,天下得以太平。后来上 国惑于张仪奸计,脱离联盟阵营,致使堂堂大国一国之君身陷秦邦,含辱饮恨九泉,大好山河被暴秦蹂躏,国运急剧衰败。由此可见秦国的残暴和危害。历史的教训证明,只有各国团结起来,才能粉碎秦国企图暴虐天下的狼子野心。所谓居安思危,若是眼下我国在被秦国严重胁迫的情况下、上国抱着事不关己的侥幸心理袖手旁观,那么我国灭亡在前,来日上国也必然逃不过遭秦国覆灭的厄运!现在我家公子跋山涉水来晋见大王,不单单是为了保我国的存亡,更是为了列国的平安。大王在这个时候仗义派兵增援我国,不仅可挽救我国于水火,更能使上国再度树立威信于天下。上国本是天下第一大国,要重振昔日的雄风,扭转日渐没落的国运,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小人所说皆是肺腑之言,请大王权衡。” 楚考烈王沉思半晌,面有难色:“依目前的形势,仅靠我国出兵协助贵国,恐怕不足以和秦国对抗。” 毛遂:“只要大王愿意为天下安宁摇旗呐喊,重组合纵联盟抗秦阵营,我家公子会立即致函我国、魏国、韩国、燕国,并会马上动身前往齐国说服齐王,促使列国共聚大王麾下。” 楚考烈王:“这个…容寡人考虑考虑。” 毛遂:“救命如救火,请大王当机立断。如果长平关落入秦国之手,就等于失去了阻挡秦国侵略中原的门户。那样的话,天下列国就只有任暴秦任意割宰了。大王,生死存亡系于一线,请抉择吧。” 楚考烈王脸上的肌肉跳了几跳:“好吧。寡人愿调遣20万兵马,从武关一线赶赴贵国,共抗秦军。” 赵胜抱拳施礼:“谢——大王!” 毛遂扑地叩了三个头:“小人感谢大王深明大义。为了不让大王在世人面前丧失威严,小人唯有一死以维护大王的尊严。公子,请多珍重。” 说完,快速抽剑刎颈而亡。 楚考烈王和赵胜来不及制止,眼睁睁地看着毛遂倒在血泊之中。 赵胜跪倒在毛遂的尸体前,声俱泪下:“毛先生、毛先生,赵胜无能,累及先生殒命。如果有来生,我当做牛做马,以报先生大恩大德。” 楚考烈王端起一杯酒,心情复杂地洒在地上。 178.寝宫 灯影朦胧。 楚考烈王和李媛在寝室中饮酒调情。 黄歇沿着宫灯高悬的走廊一路走过来。 室内不断传出楚考烈王爽朗的笑声和李媛的娇笑声。 黄歇停下脚步,心中万般不是滋味。他倾听了一会儿,镇静了一下情绪,移步神态自若地走入室中,下跪禀报:“大王,臣奉大王之命,已经把平原君送出国都。平原君一行人星夜奔赴齐国去了。” 楚考烈王:“好,好。黄歇,我们君臣就像兄弟一样,不要讲什么礼数。快过来喝酒。阿媛,给黄歇斟酒。” 黄歇起身入座:“大王这几天精神好多了。” 楚考烈王拍了拍李媛的腰,哈哈大笑:“多亏你给我送来了这么一只快乐的百灵鸟。现在我才体会到,男人快乐与否,关键在于身边是否有一个会不会制造欢乐的女人。” 李媛递给黄歇一杯酒,乘势用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 黄歇心神一荡,酒杯差点脱手,他连忙捏紧酒杯,充满掩饰地:“大王…关于军队出征的事…” 李媛似一只猫般依偎在楚考烈王怀中,一双媚眼却向黄歇发出挑逗的光芒。 楚考烈王搂着李媛,喝了一口酒,漫不经意地:“既然我答应平原君了,出兵就出兵吧。” 黄歇避开李媛的眼神,瞅着手中的酒杯:“为了一匹垂死的马去得罪一头凶残的雄狮,臣以为不妥。” 楚考烈王怔了一怔:“…我国出兵援助赵国,可以获得盟主的地位,可以使韩、魏、赵、燕、齐五国向我国臣服。在别人的国土上作战赢得自己的威望,这笔账划算哪。” 黄歇:“虚无的名声永远换不来实惠。以秦国目前的实力,就算六国联手也未必会是对手。何况合纵联盟阵营从来都是同床异梦的把戏。难道大王真的相信六国会团结一致对抗秦国吗?” 楚考烈王:“这个…匡扶天下,信誉为先嘛?” 黄歇:“信誉就像一个到处卖弄风骚的婊子,嘴上对谁都信誓旦旦,转身就恩断义绝。当今天下什么都有,就是国家之间没有信誉。” 楚考烈王:“那…依你的意思,我国还是不出兵为好。” 黄歇:“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我国可以出兵。可是行军的速度要有意识地放慢。在我国出兵的同时,请大王马上致函秦王,请秦国抓紧时间攻打长平关。只要长平关一破,我国军队也就没必要远征了。” 楚考烈王:“好主意。这样一来,我国既不得罪秦国,又不给列国留下见死不救的口实。我马上去书房写一封信,你派人专程捎给秦王。阿媛,你陪相国大人喝两杯。我去去就来。” 说着起身离开。 待他走后,李媛倾身对黄歇现出一个淫荡的笑:“写一封信的时间,同样也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你说呢?” 黄歇瞥了一眼大门,一脸紧张:“…万一大王突然转回来……” 李媛抚了抚他的脸:“你一贯剥光我衣服的速度很快。快把我抱到屏风后面剥光,强暴我。我喜欢被你强暴。” 迎着她的眼神,黄歇内心一阵狂跳:“你真是个小荡妇。” 李媛扑到他的怀中,窃笑:“我不淫荡,怎么令你销魂…” 黄歇热血上涌,抱起她快速向屏风后面奔去。 179.长平关内 冯亭和苏射带着千万士卒在修筑工事堡垒。 廉颇带着一群将领一路巡视过来。 苏射:“冯大人,廉颇大将军来啦。” 冯亭放下一块石头,连忙带着苏射上前迎接:“属下参见廉大将军。” 廉颇:“免礼。冯大人,老夫收到消息,楚国的20万大军和魏国的10万大军皆已从本国出发,赶来增援我们了。等援军一到,我国便可以反守为攻,和秦军决一死战。” 冯亭:“太好啦,三路大军聚在一起,就有百万之众。我们占有地利,完全可以给秦军致命一击!” 廉颇:“平原君正日夜兼程赶往齐国,筹聚粮草。 第160章 只要兵源粮草都能得到补充,我军一定能击溃秦军,夺回失地。眼下只要坚守阵地,反败为胜,指日可待!” 冯亭点头。 180.魏国国都 夜市之中,灯火辉煌。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拐角处停下,身着便服的须贾下了车,四下张望了一眼,匆匆走入一条幽深的小巷。行了一段路后,他停下脚步,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动静,折转身走了几步,轻轻叩了叩一间房门。 片刻,门开了一条缝。 须贾极快地闪身入内。 屋中一灯如豆。一张陈旧的案桌上,摆着一只锦盒和一封信。 屋内空无人迹。 须贾关好门,上前打开了锦盒。 无数珍宝灿灿发光。 须贾盖上锦盒,拿起信函,凑到灯下快速阅觅,然后点燃了信。 待信燃成灰烬,须贾把锦盒藏在袖袍之中,匆匆出门。 灯奇妙地灭了。 181.寝宫 侍女们打着造型各异的灯笼,侍候魏安釐王和宠妃如玉在楼台水榭间钓鱼。 魏安釐王:“如玉,你钓了几条了?” 如玉:“懒得数。大王,臣妾困了。” 魏安釐王:“不是说好各钓一百条鱼才休息的吗?” 如玉撒娇:“哎呀,臣妾困了嘛。” 魏安釐王:“好吧,好吧。你先去睡。” 如玉附在他耳边轻声地:“那臣妾先去把床捂暖,等大王回来共叙鱼水之欢。” 魏安釐王:“嘿、嘿,好,好。” 几名侍女伴如玉离去。 魏安釐王轻叹了一口气,招手示意一名侍女上来:“你来陪寡人钓鱼。” 侍女连忙下跪,一脸惶恐:“奴婢不敢。” 魏安釐王一手持鱼竿,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那陪寡人睡觉怎么样…” 侍女浑身颤抖:“奴婢卑贱,不敢污大王玉体。”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魏安釐王笑了:“你很有姿色,比很多嫔妃强多了。你叫什么名儿?” 侍女垂下眼睑:“奴婢名叫古璇。” 魏安釐王抚了抚她的脸:“你不仅人长得标致,名字也很有味道。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古璇长长的睫毛不停抖动:“…奴婢不敢和大王打赌…” 魏安釐王:“哎,打赌嘛,不分高低贵贱。你只要能说出这池中有几条鱼,我就册封你为贵妃。” 古璇心头如小鹿乱撞,羞涩地偷看了他一眼,一脸红晕:“…奴婢…奴婢认为池中只有两条鱼,一公一母。” 魏安釐王大笑:“聪明,聪明。来人。” 几名侍女应声前来。 魏安釐王:“侍候古璇贵妃淋浴更衣。” 古璇叩头:“谢大王恩宠。” 魏安釐王:“去换衣服,我在这儿等你。” 侍女们簇拥着古璇离去。 魏安釐王专心钓鱼。 一名内侍前来禀报:“大王,须贾大人求见。” 魏安釐王:“正好,让他来陪我钓鱼。” 一会儿,须贾走过来,恭谦地:“日钓养心,夜钓养神。大王真是精通养身之道。” 魏安釐王:“坐,坐。都说女人有耐性,可没几个女人对钓鱼感兴趣。须贾,你也很喜欢钓鱼吧…” 须贾在他身边坐下,操起了如玉遗留的鱼竿重新装饵:“臣从前也不喜欢钓鱼。幸亏大王教导臣钓鱼比吃鱼有味,臣这才体会到钓鱼实在是人生最大的乐趣,比玩女人还有趣。” 魏安釐王:“你能悟到这一步,也算是钓中高手了。哎,找个细雨朦朦的日子,我们一起去江中钓一次鱼,怎么样?” 须贾把鱼钩抛入池中,叹了一口气:“就怕没有这种机会了。” 魏安釐王:“这是什么话?我们都刚满50岁,还有大把的日子垂钓人生呢。” 须贾:“如果不是有飞来横祸,大王和臣确实不算老。” 魏安釐王:“飞来横祸?什么意思?” 须贾:“本来我国保持中立,一直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大王收到平原君发来的函,就派晋鄙老将军率十万人马去增援赵国,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魏安釐王:“可是楚国也派援兵了。作为赵国的邻国,我国不派兵马援助,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须贾:“臣请问大王,面子重要,还是平安重要?” 魏安釐王:“当然是平安重要。” 须贾:“那么大王想一想,这些年来,秦国不断和韩、赵两国起争端,为何对我国秋毫不犯?” 魏安釐王:“因为我国保持中立。” 须贾:“对啊。自我国诛杀了魏齐,向天下表明保持中立的态度,秦国格守承诺,一直和我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事实很明显,秦强魏弱,大王为何非要招惹秦国呢?从前我国就是听信了苏秦倡导的合纵联盟抗秦的言论,结果遭到了秦国的沉重打击。当年我国参加合纵联盟阵营,结果被秦国一天攻下一座城池,所谓的盟国却都没有伸手援救。历史给后人留下的教训实在是惨痛啊。抛开这些不说,臣只想问大王一句真心话。如果赵国强大,大王心里舒不舒服?” 魏安釐王:“当然不舒服。” 须贾:“那我国有什么必要援助赵国?” 魏安釐王:“可是…” 须贾:“臣收到消息,楚国虽然名义上派兵增援赵国,可一天的行军速度不超过五里,以此可以看出楚国根本不想给予赵国援助。换一种角度想,如果秦国大大削弱了韩国和赵国的实力,我国在三晋之中反而就会变得强大。从这种意义上说,秦国打击韩赵两国,我国无形中得到莫大的实惠啊。只要继续保持中立,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变得强大,大王何乐而不为呢?” 魏安釐王一脸恍然:“对啊。都怪我受了信陵君的鼓动,一时头脑发热就派兵了。” 须贾:“您又不是不清楚信陵君和平原君的关系。信陵君劝您出兵援助赵国,带有很浓重的私人感情啊。国家大事,岂能掺杂私人感情?幸亏这个国家是您作主。目前我国军队还未出境,要纠正错误还来得及。” 魏安釐王放下鱼竿,急切地:“那你马上持兵符去追赶晋鄙老将军,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原地待命。等你回来后,我重重有赏。” 须贾装模作样地一笑:“臣不求什么封赏,只要能经常陪您愉愉快快地钓鱼就行了。” 说着转过脸,眼神变得无比刻毒。 182.长平关外 秦军大营中,一大群高级将领簇拥着范雎在模拟沙盘前研究军情。 郑安平匆匆走入大帐,对范雎耳语了几句。 范雎:“诸位将军,刚收到消息,魏国军队彻底停止前进了。这样的话,赵国期待楚、魏援军的希望就变成了泡影。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军必须在短期一举攻下长平关。” 蒙骜:“目前赵国纠结在长平关一线的军队,全部加起来仍有七十多万,再加上民工,超过了百万人。这个数字与我军部署的部队人数相等。赵国军队在武器装备和士气上不如我军,可是有坚固的城防工事为依托。假若我军强攻,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王齕:“如果赵国军队开关列阵迎战我军,在短期内我军就能够对赵国军队形成合围,那么我军的伤亡人数就能降到最低。可是廉颇老谋深算,绝对不会走这步棋。” 范雎瞅着沙盘想了想:“看来,赵国军队必须换一个主帅,战局才会朝有利于我军的方向发展。诸位认为谁领导赵国军队,才会主动迎战我军呢?” 胡伤:“在赵国的青壮年将领之中,李牧、乐闲、司马梗、赵括等人都是佼佼者。” 范雎:“那么谁有可能取代廉颇的位子?” 众将沉默。 183.秦国国都 公孙述下了马车,在一队手提灯火的侍卫簇拥下,匆匆走入寝宫。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秦昭王坐在灯下批阅奏章。 公孙述走进来:“大王。” 秦昭王挥退内侍,招呼公孙述坐下:“深夜传你来,打扰你的好梦了。” 公孙述:“可能是老了的缘故吧,臣最近很少作梦。” 秦昭王:“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真的都老啦。人哪,真是奇怪。年轻的时候总想睡觉,老啦却又睡不着。” 公孙述:“臣有同感。” 秦昭王:“既然睡不着,就别把时间浪费了,多为国家出谋划策吧。公孙述啊,你派到赵国的间谍这次可要派大用场了。范相从前线发来飞鸽传书,请你设一个局,用反间计使廉颇失去统帅权柄,让赵奢的儿子赵括取而代之。” 公孙述想了想:“臣明白范相的用意了。可赵括是名将之后代,深通兵法,不可小视啊。” 秦昭王:“你只需依计行事。如何对付赵括,范相自有安排。” 公孙述:“那好吧,臣会尽快周详地办妥这件事。” 184.赵国国都 夜幕下,一间宽大的赌场里赌客云聚。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一片鼎沸中,郭开坐在一张赌桌前豪赌。 骰子不停滚动,变幻…… 郭开有时欣喜、有时惊叹、有时惋惜、有时沮丧…随着赌局形势不断变化,他面前的一大堆金玉珠宝化为乌有。 围观的赌客们叹息着四散。 庄家收了骰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郭开。 郭开瞥了四周一眼,嘴角泛起一抹无所谓的冷笑,欲起身离开,一名衣着华丽、饰金佩玉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郭大人,在下听说您今天手风不顺,特意赶过来了。” 第161章 郭开:“承蒙纪大老板关心,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有意扔几个钱玩玩,不妨事,不妨事。” 纪大老板在郭开身边坐下,问庄家:“九爷,郭大人输了多少钱?” 庄家:“不多。充其量不过三万两黄金。郭大人是豪客,一掷千金,令人钦佩。” 纪大老板对郭开一笑:“俗话说男人有三得意,美女、金钱、地位。不过依在下看来,情场得意不如赌场得意,赌场得意不如官场得意。郭大人风华正茂,从平原君府上脱颖而出,受蔺相国提携,官运亨通,是大王身边的红人。可谓春风得意。在赌台上扔几个钱当然不在话下。若您有兴趣再玩玩,在下愿提供赌本,需要多少,尽管开口。” 郭开笑了笑:“那怎么好意思呢?我已经欠了您很多钱。” 纪大老板:“哎,您这么说就见外了。在赌场上,钱算什么东西?在下不才,可并非什么臭鱼烂虾都值得我劳心挂怀。您却是例外。” 郭开:“蒙您错爱,我真是受宠若惊。今天手风实在不顺,改天再玩吧。” 纪大老板:“那在下就陪您找个地方喝几杯,散散心…” 郭开点头。 185.一间豪华的卧室 光影朦胧。 郭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拥搂着一个女人。另有一个女人身披薄纱,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郭开使劲闭了闭眼睛,力图使自己清醒。他瞅了一眼躺在怀中的女人,赫然发现这个人竟是吴璟,不禁大惊失色。他连忙推开沉睡的吴璟,跳坐起来,四处寻找自己的衣服。 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缓缓转过头,现出一丝微笑:“梦乡温柔,郭大人怎么就醒啦…” 郭开看见她的脸,犹如被雷击一般,惊呆了。紧接着汗如雨下,浑身似筛糠般颤抖:“…玉…玉屏公主……” 玉屏公主嫣然一笑,起身走到床沿坐下,拍了拍郭开的脸:“昨夜你把我和蔺夫人一次又一次按倒在床上,都没流这么多汗,现在怎么流汗了……” 郭开胡乱用被子掩住身体,颤抖不止:“…我…我…我……” 玉屏公主起身面对着他,抖落薄纱,玉体展露无遗:“又想要了吧…来呀。” 郭开缩作一团:“…不…不…我…我…怎么…怎么……” 玉屏公主甩了甩长发,一条腿跪在床上,向他倾过身去:“昨夜你说的话,难道都忘了?” 郭开:“…我…我说什么…” 玉屏公主眼神朦胧:“你跟纪大老板喝酒时说,赵国有两个女人最漂亮。一个是蔺相国的夫人,另一个是平昌君的千金玉屏公主。要是能跟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睡上一觉,死而无憾。纪大老板为了满足你的心愿,就设法把蔺夫人和我弄来了。小白脸,你翻云覆雨的床上功夫一流啊。” 郭开极其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对…对不起……” 玉屏公主抬手括了他一个耳光:“你敢做就要敢当。你玩了我,糟蹋了蔺夫人,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 郭开心如乱麻:“…我…求公主救我……” 玉屏公主直起身,取了一件长袍穿在身上,一脸冷傲:“你能在朝中大红大紫,完全靠蔺相国生前一手提携,可你却对他的夫人心怀不轨,真是狼心狗肺。大王是我的表兄,要是知道你奸污了蔺夫人、奸污了我,肯定会把你碎尸万段。你要我救你也不难。只要你答应我几个条件。” 郭开忙不迭地:“我答应,我答应。” 玉屏公主:“我还没开口,你就忙着承诺,是不是想糊弄我?” 郭开拭汗:“不敢,不敢。” 玉屏公主:“你想活命的话,就托纪大老板去王府向我父亲求亲。我肯定会嫁给你。从今往后,你随时要听我的指令,誓死效忠大秦国。” 郭开又一次惊呆了。 玉屏公主冷笑:“假如不是为了大秦国,我怎么会容忍你像狗一样爬在我的身上!何去何从,随你选择!” 郭开再次拭汗:“我…我发誓,一定效忠大秦国。” 玉屏公主:“既然你想活命,也就由不得你选择。为了证明你的忠心,现在你当着我的面,掐死蔺夫人!” 郭开异常惊恐:“不…不……” 玉屏公主:“蔺夫人被迷香迷晕,马上就要醒了。一旦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奸污了,你的死期也就到了。当然,她很美、很性感。你若是还想玩玩她再掐死她,我不反对。不过你可得快点。我还要你进宫去办一件事。” 郭开:“我…我一生都将忠于公主,绝不…绝不再沾染别的女人。” 玉屏公主上前,很诡异地笑了:“那你掐死她,我就让你快活个够。” 郭开咬了咬牙,伸手掐住了吴璟的咽喉。 186.寝宫 赵孝成王眉头紧锁,斜靠在床上阅览一份奏章。 一名内侍进来禀报:“大王……” 赵孝成王把奏章摔在地上:“我说过,谁都不见!别来烦我!” 内侍惶恐而退。 赵孝成王下了床,在屋里烦躁地踱来踱去。 外面响起了高亢激昂的琴声。 赵孝成王凝神倾听了一会儿,几步走到大门口,伸出了头:“谁竟敢在这儿乱弹琴!” 261:第十七集 第十七集 郭开跪在台阶上一面抚琴,一面抬头现出一个微笑:“大王,是我。” 赵孝成王:“郭开,你的琴一贯弹得不错,怎么今天变味了?” 郭开停止抚琴,叹了一口气:“音律永远不会改变,会改变的是人的心情。” 赵孝成王跨出门,做了一个手势:“算你说的有道理。起来,起来,陪我一起散散步。” 郭开起身,随着赵孝成王在庭院中散步。 赵孝成王:“你今天脸色怎么这么差…” 郭开:“廉颇大将军连连派人来催粮饷,臣彻夜难眠,毫无办法,连上吊的绳索都挂在梁上了,本想一死了之,可又想到大王对臣的恩德,不得不活着报效大王啊。” 赵孝成王:“国库空虚,前线又催得紧,实在是委屈你啦。” 郭开:“臣是治粟内史,掌管全国税收和财政开支,难免要受委屈。可臣实在受不了廉颇大将军的指责。他说臣大肆贪污公款,致使前方将士挨饿受冻。臣实在是冤枉啊。” 赵孝成王:“别说你,我都被他一再致函骂得狗血淋头。有什么办法呢?他是几朝重臣,有大功于国,傲慢惯了,别跟他计较。” 郭开:“我懒得跟他计较。只是为国家的命运忧心啊。” 赵孝成王:“是啊。眼下秦国大兵压境,我国危机四伏,烦人哪。” 郭开:“大王,恕臣直言,我国奉行廉颇大将军提出的固守不战的策略,实在是大错特错了。短短二三年间,庞大的军费开支不仅掏空了国库,而且使前方将士产生了厌战情绪。上党被秦军一举击溃,造成我军大量伤亡就是一个例子。臣担心我军在长平关依然守而不战,恐怕又会重蹈覆辙。” 赵孝成王:“廉颇大将军坚持要等援军到来才发动攻击。只有千方百计克服困难,等待救援了。” 郭开:“想要别人帮助,首先必须给予别人希望。眼下楚国援军进度缓慢,魏国援军干脆停止前进,都是因为没有看到什么希望啊。一天天拖下去,前线的粮草供应不上,军心会更加混乱。如果不反守为攻,我国再没什么消耗的资本了。唉,要是蔺相国还活着,早就命令部队挥兵上阵了。” 赵孝成王:“平原君赶在去齐国筹集粮草的路上。齐国能否援助我国粮草,还是个未知数。廉颇大将军又固执己见。真是令我为难。” 郭开:“说来说去,终究只有我军主动发起进攻才能改变局面。说句不好听的话,廉颇大将军不迎战秦军,是缺乏指挥大规模战役的信心啊。我军从上党一路溃退到长平关,几战几败,主帅负有直接责任。可是廉颇大将军从来只会指责别人,从不反省自己。” 赵孝成王:“赳赳武夫嘛,难免脾气大。” 郭开:“脾气再大,也不能不把大王放在眼里。其实,我国令秦国畏惧的将才,并非廉颇大将军,而是赵奢大将军。赵奢大将军去世后,传了一套专门对付秦军的兵法给赵括将军。臣以为如果让赵括将军挂帅抗击秦军,应该能够扭转战局。只要我军在战场上占据了主动,列国自然而然地就会增援我国了。” 赵孝成王心中一动:“这几天,有好几位大臣也上书举荐赵括将军。你真的认为他能行吗?” 郭开:“历来精明的君王都善于慧眼识人,大王并不昏庸,心中肯定有分寸。” 赵孝成王停下脚步,思索片刻,出声呼唤:“来人!” 内侍应声而至。 赵孝成王:“马上传赵括将军进宫!” 郭开揉了揉双手,不自觉地缩在袖子里。 187.长平关内 赵括率一群将领驰马奔入大营。 廉颇、冯亭率一群将领在大帐前列队迎接。 赵括和众将纷纷下马。 廉颇上前迎接:“赵括…大将军,一路辛苦啦。” 赵括哼了一声,昂首走进大帐。 廉颇忍了几忍,与众将跟了进去。 赵括在主位上坐下,操起案桌上的令箭筒摇了摇,放了回去,对众人娓娓地:“本帅奉大王之命,前来接替廉颇大将军主持前线战局。从今往后,这桌上的令箭就不会只是摆摆样子了。 第162章 廉颇大将军,请您尽快完成手续移交工作,回都城述职吧。” 廉颇脸上的肌肉跳了几跳:“遵命。” 冯亭启奏:“赵括大将军,属下以为,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啊。” 赵括眯了眯眼:“哦?冯大人如果真的精通兵法的话,上党就不会失守啦。” 冯亭涨红了脸。 赵括:“本帅认为,作为军人,其能耐是表现在战场上,不是表现在嘴上。服从是军人的天职。所以,诸多废话就不要讲了。马上抓紧备战,开关痛击秦军!” 苏射启奏:“赵括大将军,末将以为万万不可开关迎敌……” 赵括起身,绕过案桌走到苏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突然抽出佩剑把苏射斩于剑下。 众人大惊。 赵括在苏射的征袍上拭去剑上的血迹,收起剑,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冷冷地:“军令如山。有违抗者,杀无赦!” 188.长平关外 夜幕下,秦军大营灯火辉煌。 蒙骜等高级将领应召陆续进入中军大帐。 众将到齐后,范雎走进来,并不在主位上坐下,而是面对众人,款款地:“赵括自诩是真正的军人,刚走马上任就显示了军人的风度,给我军下了战表。殊不知他的这个大帅之位,是我国为他争取的。我不知道赵括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军人。但是我确信大秦国有这样一个人,堪称军人的楷模。这个人戎马生涯七十余年,大小经历过数百次战役,为我大秦国开疆辟土,屡立功勋。更为荣耀的是,这个人一生从未打过败仗,是我大秦国当之无愧的常胜将军。请各位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白大帅亲临前线指挥战斗。” 众将鼓掌欢呼。 白起身着戎装,迈着以年龄不相称的稳健步伐,走入大帐,对众人抱了抱拳,在主位上坐下,抚了抚及胸的银白长须,朗朗地:“老夫今年九十九岁了。骑马、张弓、舞刀击剑都不成了。可是老夫依然愿意和各位一起并肩作战,为我大秦国的万世辉煌贡献微薄之力。” 众人再次报以热烈的掌声。 待掌声平息,白起微微一笑:“战争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游戏。有勇无谋的军队永远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失败。所谓知彼知己,百战百胜。为此在探讨我军应如何取得胜利之前,老夫乐意和各位探讨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我军会失败。请各位畅所欲言。” 189.旷野 天高云淡。 赵括统帅大军和秦国军队立阵对峙。 茫茫原野上,百万大军寂静无声。 太多的军人脸上的汗水一滴又一滴地滴在干裂的土地上。可怕的寂静使每个人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赵括骑在马上,紧握佩剑的手指关节渐渐泛白。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赵括拔出佩剑往空中一挥,刹那间,万鼓齐鸣,赵国军队骑步兵同时向秦国军队发起了排山倒海的冲锋。 蒙骜和王齕组织秦国军队一面放箭一面后退。 赵括挥舞长剑,纵马向前奔驰。 190.秦国国都 秦昭王和蔡泽在一座亭子中下围棋。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安国君匆匆而来:“父王,蔡相,前线战报。” 秦昭王抬起了头:“简要说说。” 安国君:“我军后退了一百里。” 秦昭王:“伤亡情况如何?” 安国君:“折损了五万人马。” 秦昭王望着蔡泽。 蔡泽捏着几枚棋子,盯着棋盘,沉着地:“比原先预计的损失少多了。但是后退的距离还不够。” 安国君:“确实。可我军如果再往后退,士气会大大受损。” 蔡泽放下手中的棋子,微微一笑:“这一层范相早就考虑到了。为确保我军取得圆满胜利,大王会亲自到前线鼓舞士气。” 安国君:“父王,您这么大年纪了…” 秦昭王:“当年先君献公八十高龄尚且挂帅出征,我刚跨过七十的门槛,还不老啊。倒是你做了几十年的太子,是老太子了。” 几个人对望,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秦昭王示意安国君坐下,眼里泛起一丝忧郁:“据报,异人在赵国的处境万分艰难哪。随时有可能身遭不测。” 安国君:“有千千万万的将士血染沙场,为了国家,我舍弃一个儿子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秦昭王:“是啊,为了国家,每个人都必须付出各种各样的代价,包括献出生命。你能舍弃一个好儿子,我又为何不能舍弃一个好孙子?” 蔡泽:“大王,殿下,虽说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可能挽回的就没有必要付出代价。大王可以指令潜伏在赵国的谍报人员,营救异人公子。” 秦昭王缓缓摇了摇头:“谍报人员是为国家服务的,岂能为了我嬴氏家族成员的个人安危轻易出动?不要谈私事了。我们赶快抓紧时间议一议下一步如何走吧。” 蔡泽看了看秦昭王和安国君,面露钦佩之色。 191.赵国国都 赵孝成王意气风发地走上朝堂,在王位上就座。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赵孝成王:“列位臣工,我赵国军队在赵括大将军的统帅下,连战连捷。收复上党,指日可待。” 诸多大臣大声欢呼。 廉颇出列启奏:“大王,臣有话要说。” 赵孝成王:“讲。” 廉颇:“臣以为我军离长平关长驱直入,须得提防秦军诱敌深入,四面包抄的奸计。臣判断秦军一退再退,是意在对我军实行口袋战术。一旦对我军形成铁桶之势,秦军必然就会反退为进,大举反扑。到那时,我几十万大军就会被围困在长平关,插翅难飞,遭到全军覆没的厄运。” 赵孝成王脸色阴晴不定:“廉颇大将军是否认为赵括大将军对兵法一窍不通?” 廉颇:“赵括大将军精通兵法,骁勇善战,勿庸质疑。只是……” 赵孝成王摆了摆手:“那就不要说了,免得大家日后不好相处。赵括大将军挥兵长驱直入,有利于列国打消种种顾虑,对我国进行全方位的援助。这正是寡人所希望的。” 李牧启奏:“大王,臣以为廉颇大将军的分析并非无道理。秦军虽然损失了部分人马,但不是溃败,而是有计划地撤退。所以……” 赵孝成王一拍案桌:“李牧,你们这些人不要动不动就大谈军事,多少也要有一点政治头脑!” 李牧垂下了头:“是。” 赵孝成王:“郭开,粮草的筹备工作进展如何?” 郭开:“听说我军在前方打了大胜仗,民众捐钱捐粮的积极性非常高。运输粮草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赵孝成王欣慰地笑了:“好,太好了。” 192.密室 灯下,郭开独自坐在一张摆满酒菜的案桌前,惴惴不安。 一道暗门洞开。玉屏公主飘然而入。 正在胡思乱想的郭开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迎接。 玉屏公主优雅地在案桌前坐下,抿嘴一笑:“等待的滋味很难受吧?在想什么…” 郭开伫立在她面前,一脸陪笑:“…我…我在想公主……” 玉屏公主收敛笑容,冷冷地:“无论什么样的女人,在男人面前脱光了之后,就不再有什么神秘感。还有什么好想的?” 郭开十分尴尬:“…我…我……” 玉屏公主缓和了脸色:“别总是紧张兮兮的。运送粮草的准确路线图带来了吗?” 郭开连忙取出一个小册子递给她:“带来了。另外,粮草的数量、押运人员的人数以及行程安排,我都仔细地作了标注。” 玉屏公主接过册子翻了翻,抬起眼睛看着他:“这次,你没有乘机贪污和弄虚作假吧?” 郭开急切地表白:“不敢,不敢。我知道这批粮草会落到大秦国军队手里,所以特意挑选优质的粮食和蔬菜,还有上等的禽蛋肉类劳军。” 玉屏公主:“你很聪明。今后在赵国朝中,就是要给人清正廉明、精明强干的印象。我大秦国不会随随便便挑选和栽培无能之辈,为此你要用心作事。等灭了赵国,荣华富贵任你享用。” 郭开:“是、是。” 玉屏公主收起了册子:“这桌酒菜是为你准备的。坐。” 郭开:“我…不敢放肆。” 玉屏公主斟酒:“别说傻话。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该对你好的时候,我会尽心尽力侍候你。坐呀。” 郭开受宠若惊地与她相对而坐。 玉屏公主递了一杯酒给他:“朝中还有什么消息……” 郭开:“平原君已经到了齐国,正在与齐国商谈筹集粮草的事。” 玉屏公主:“还有呢?” 郭开:“赵括大将军命令把嬴异人公子押送到前线,声称要在阵前杀了嬴公子祭旗。” 玉屏公主皱了皱眉:“这可是个坏消息。” 郭开:“如果现在组织营救,还来得及。” 玉屏公主摇头:“我们从来没有收到营救异人公子的指令。不能擅自行动。” 郭开:“是。还有一件事,关于蔺夫人……” 玉屏公主冷漠地:“要不留痕迹地让某个人在世上永远蒸发,有很多种方法。她的尸体早被销毁啦。至于用什么方法,你没有必要知道,免得作恶梦。来,我陪你喝酒。” 两人举杯对饮。 193.赵军大营 炎炎烈日下,嬴异人被绑在一根木桩上暴晒。 不断有赵国士卒有意把清水泼在地上或用小石块把嬴异人当靶子投掷赌戏。 第163章 嬴异人闭着眼睛,忍受着酷热和羞辱。 几名将领陪同赵括走过来。 士卒们连忙作鸟兽散。 赵括走到嬴异人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冷冷地:“嬴异人?” 嬴异人甩了甩脸上的汗珠,睁开眼睛,舔舔干裂出血的嘴唇,毫不回避他的目光:“不错。” 赵括:“你知道本帅是谁吗?” 嬴异人扁嘴一笑:“我知道我是谁。” 赵括:“我欣赏你的傲慢。可惜你活不长了。明天,我要在大阵前当着你千千万万同胞的面,斩下你的头颅,用你的血染红我军的战旗。” 嬴异人:“这是一个好主意。我求之不得。” 赵括:“是吗?” 嬴异人:“如果阁下在阵前杀了我,恰恰暴露出你在内心深处对我军无限畏惧。我献出一条生命,更能激发我军昂扬的斗志。这太合算了。谢谢你给我这样一个报效祖国的机会。” 赵括眯了眯眼睛:“别装出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嬴异人:“说实话,人人都怕死。可谁都难逃一死。既如此,大丈夫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赵括:“假如你真的是大丈夫,就不会甘于寄人篱下,苟且偷生!” 嬴异人:“阁下错了。如果是为了个人的悲欢荣辱,我绝对不会在贵国受尽冷眼和折磨。我的祖国养育了我,所以我情愿为了我的祖国忍辱负重地活着,也随时准备为我的祖国死去。阁下可以羞辱和折磨我,可以斩下我的头颅。但是任何人都夺不走我的祖国赋予我的一份荣耀。我是秦国人!我的祖国繁荣而富强。这是我最大的骄傲和自豪!” 赵括怒极反笑:“我欣赏你的表白。可今后你的祖国不会再让你骄傲和自豪了。我暂且留你一条贱命。我要让你品味一下山河破碎是什么滋味。待我统帅几十万铁骑把你为之自豪的国家踏成齑粉之日,我再来聆听你诉说悲哀!记住,我叫赵括!来人,把他押回邯郸!” 194.旷野 天空阴沉,乌云翻滚。 秦赵两军又一次立阵对峙。 两军同时擂响战鼓。刹那间,两军大阵中央箭如飞蝗。 箭雨之中,两军出动骑兵交锋。 战场上人嘶马吼,刀光剑影。 两军鼓声平息,鸣军收兵。 原野上覆盖满两军将士的尸体。一片血腥中,垂死的马匹和奄奄一息的士卒在血泊中挣扎。 两军调整阵形,准备又一次发动攻击。 赵括正欲举令旗下达进攻的命令,秦军大阵中突然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 赵括定睛细看,只见秦军大阵中央的将士纷纷舞动器械和旗帜欢呼着从两边散开,一大队金甲武士和银甲武士骑马簇拥着秦昭王、范雎和白起涌上前来。 赵括脸上的肌肉不停抖动。 欢呼声中,白起舞动了令旗。 千千万万秦军将士随鼓声呐喊欢呼着勇猛地向前冲锋。 赵国大军不自觉地后退。 赵括连忙挥舞令旗,但鼓声还没响,秦国大军已经踏着死难将士的遗体,冲击赵国大军阵形。 赵国大军一片混乱。 战鼓声有节奏地轰响,经久不息。 秦国步军似汹涌的海浪,从正面排山倒海地出击,骑兵则从两翼包抄。上万名金甲武士和银甲武士纵马四处砍杀。赵国军队在溃不成军中备受打击。 血肉横飞,电闪雷鸣。一批又一批的赵国军人在撼天动地的杀伐声中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战争史上最惨烈最残酷的一幕在勇猛的秦国大军和溃败的赵国大军之间交织饰演。秦国军人用赵国军人的鲜血染红了战旗,染红了征袍,笑傲风云之中为秦国赢得了无上的荣耀。而千千万万的赵国军人在惊惧之中付出了生命,带着无穷的叹息和遗憾抛尸荒野,魂飞天外。 秦国大军的军旗不断往前移动,身后的道路不断被倒毙的赵国军人覆盖…… 195.长平关外 在白起等将帅的陪同下,秦昭王和范雎登上金门山,极目远眺。 长平关城垒似一条巨龙,盘卧环绕在山水之间。 一道瀑布从山上飞泻而下,汇成一条河流,滚滚流动。 王翦攀上山顶,前来禀报:“大王、范相、白大帅,赵国军队的粮草已经被我军成功拦截。” 白起:“好啊。我军四面围住长平关,赵国军队断绝了粮草和药品,再把眼前的这条杨谷河水拦截,龟缩在关内的赵国军队就彻底断水断粮。任长平关壁垒再坚固,赵括和他的几十万残兵败将只有不战而降了。” 秦昭王:“拿下长平关,我军就可以一路挥兵而上,攻占邯郸,吞并赵国。白大帅,您为我大秦国立下奇功啊。” 白起:“老夫只不过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我军获得空前的胜利,全仰仗三军将士齐心协力。范相,最辛苦的人还是您啊。” 范雎:“谈不上。诸位将军,胜利在望之时,绝对不能松懈。大王和我就要启程归国。前方的事务就拜托诸位了。” 众人点头。 196.长平关内 赵国将士东一群、西一堆地聚在一起。无数伤病员境况凄惨。 头和手缠着绷带的赵括与冯亭四处巡视。 冯亭:“大帅,秦军截断了我军的粮草和水源,围而不攻,意在迫使我军投降啊。” 赵括:“我军虽然受损被困,仍有40多万人马。只要粮草供应及时,依然可以依托坚固的城防工事和秦军对抗。我已经发出飞鸽传书,催派粮饷和兵源。天气酷热,命令部队就地打井,解决饮水问题。还有要督促三军将士,不要骚扰城中的民众。违令者军法从事!” 冯亭:“明白。” 197.赵国国都 赵孝成王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郭开在一旁伫立。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赵孝成王:“前线军情紧急,国内又无法筹集粮食和药品,怎么办…怎么办…” 郭开:“大王不要过度焦急,平原君还在齐国努力筹粮。” 赵孝成王:“我军惨败,一直持观望态度的各国更加会见死不救。齐国还会向我国伸出援手吗?” 郭开:“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要放弃。臣愿马上赶赴齐国,与平原君一起筹粮。” 赵孝成王伸手握住郭开的手,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郭开,你是耿耿忠臣。万事拜托了。” 198.齐国国都 赵胜和东方不二闷坐在国宾馆的客房中。 字幕:齐国国都临淄 一名门客来报:“公子,王孙贾大人来了。” 赵胜和东方不二急切地起身走向门口。 王孙贾走进来。 赵胜眼巴巴地:“大人……” 王孙贾坐下,叹了一口气:“任凭在下说破嘴,我王死活也不愿借粮给贵国。公子,实在对不起。” 赵胜痛心疾首地:“我国数十万大军缺粮少水,被围困在长平关数十天了。如果贵国真的见死不救,那…那后果不堪设想。” 王孙贾:“对贵国的境遇,在下深表同情,可实在是爱莫能助。” 赵胜:“假如长平关失守,不仅我国灾难深重,整个天下都将被秦国随意蹂躏啊。在下并非仅仅是为了我国的安危乞求贵国啊。” 王孙贾苦笑:“有时候,越简单的道理越不会被当权者接受。” 赵胜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东方不二递给赵胜一条手帕,深沉地:“换一个角度,齐国如果处于我国的境地,我国也未必会施以援手。事到如今,就不要再为难齐国、为难王孙贾大人了。公子,我们赶快启程回国吧。” 赵胜:“我身为一国之相国,在国家危难之际,既不能搬动救兵,又不能筹到粮草,有何面目回去见家乡父老……” 几个人深感苦涩。 这时,郭开风尘满面地走进来:“相国大人…” 赵胜:“郭开?你怎么来了…” 郭开:“我怕齐国不肯借粮,所以千方百计请朝中大臣捐了一些钱,一路赶来了。” 赵胜拭干眼泪,喜出望外:“王孙贾大人,我国出钱向贵国买粮。贵国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王孙贾想了想,站起身来:“容在下马上进宫,征求我王的意见。各位请稍候。” 待他走后,赵胜替郭开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欣然地:“幸亏你及时来解燃眉之急,否则,我真是无计可施了。” 郭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199.赌场 纪大老板不断和客人打着招呼,走出赌客云集的大厅,转入一间包厢。 玉屏公主从华丽的屏风后闪出来,低声禀告:“纪大人,郭开发来密函,以赵国的名义从齐国购买的粮草和药品,已经按我们预先安排的路线发送前线了。” 纪大老板微笑:“郭开很会办事。我大秦国军队拦截了这批粮草,补给会更加得到充实,而被困的赵国军队就彻底走投无路了。马上给白大帅发飞鸽传书。” 玉屏公主:“是。” 200.山谷中 月光清冷。 一大批赵国军人手执火把,赶着驮着粮草药品的马帮在山路上夜行。 王翦率秦军将士埋伏在树林草丛中。 一名青年将领匍匐爬到王翦身边,轻声报告:“王翦将军,运粮的敌军完全进入我军的包围圈了。” 王翦:“不用忙。再让这些傻瓜多替我军赶一段路的马帮,下半夜动手拦截。” 青年将领点头隐退。 第164章 201.长平关内 朝霞满天,薄雾飘散。 冯亭和一大群神情极度憔悴的将领聚在中军大帐前。 几名士卒搀扶着一名伤痕累累的将领而来。 冯亭上前,扶住将领的肩膀,急切地:“粮草呢?粮草呢?” 将领张了张嘴,一股污血从口中涌出来,沉重地垂下头,咽了气。 冯亭和众将领无限悲哀。 一名军医从大帐中走出来,对冯亭语调悲凉地:“大帅伤口发炎,严重感染。药品彻底断绝了。恐怕……” 冯亭颓废地挥了挥手,军医垂头离去。 冯亭带着众将走入大帐。 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赵括躺在一张行军床上,陷入高烧昏迷状态。 众人聚在床前,望着赵括,万分凄凉。 一名大胡子侍卫端着一碗热汤,来到床前跪下,轻声呼唤:“大帅…大帅…大帅……” 赵括迷迷糊糊地缓缓睁开血红的双眼。 侍卫喂赵括饮食:“大帅,喝点肉汤吧。” 赵手极其艰难地咽下一口汤,虚弱地:“…汤…很鲜…是…不是…粮草…运…来了……” 侍卫端着汤的手不断颤抖,摇了摇头,眼泪飞溅。 赵括看了冯亭等人一眼,盯着侍卫的脸:“…你…哭…什…么……” 262:第十八集 第十八集 侍卫捧着汤,放声痛哭。 赵括:“…别…别…哭…告诉…本帅…这…这…是…什么…肉…肉汤……” 侍卫泪如泉涌:“…回大帅话,这是…这是人肉啊!” 赵括闻言,犹如被雷击一般,眼珠鼓胀。 冯亭等人跪成一片,失声痛哭。 赵括抬手打翻侍卫手中的碗,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肝胆欲裂:“…说…全说给我听!” 侍卫哽咽地:“我军断水绝粮40多天以来,多次四面突围都未成功。几十万人饥渴难耐,只有杀战马充饥。马杀完了,就吃草根、树皮、树叶…实在无法,只有到城中抢劫平民…后来…后来可以吃的东西都吃完了…就…就吃城中的妇女、孩子和老人…然后…然后又吃伤兵…现在…现在开始吃体质弱的士兵…军营中到处都在弱肉强食,连这一带的老鼠、乌鸦和秃鹰都被吃绝了。” 赵括猛然坐起身,大叫一声,鲜血狂喷,一头从床上栽倒在地。 冯亭等人赶忙施救。 半晌,赵括悠悠转醒过来,两颗冰凉的泪水慢慢从眼眶中溢出来:“取令箭!” 大胡子侍卫取来令箭筒。 赵括直挺挺躺在床上,抱住令箭筒:“众将听令!” 冯亭等下跪。 赵括:“传令三军,开关…投降!” 众人得令,又一次放声大哭。 一派凄凉中,赵括用眼神示意冯亭上前,眼神发直:“我,不行了。答应我,只要我一咽气,就用一块布蒙住我的脸……我没有脸去见列祖列宗……没有脸去见…所有冤魂。答应我。” 冯亭跪在床前,泪流满面:“大帅…您无脸去见列祖列宗,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赵括似乎笑了笑:“天上、人间、地下,何处能容纳你我这样的千古罪人?还有…何处…可以…安…魂?” 说完,手中的令箭筒坠地,气绝而亡。 无限悲痛和绝望中,冯亭抽出佩剑自刎。 众将领接二连三地拔剑自杀身亡。 大胡子侍卫呆呆地看着一地死尸,半晌,跪在地上捡起两支令箭,刺瞎了自己的眼睛。 202.长平关前 秦国大军旗帜鲜明。 蒙骜等将领簇拥着白起站在一个高台上,看着关上的赵国旗帜滑落,白旗升起。 关门缓缓开启。 32名士卒分成两队,用木板抬着赵括和冯亭的遗体走出来。其后,缴械投降的赵国将士列队源源不绝跟出来。 看着极度憔悴但步伐整齐的战俘队伍从台下通过,白起对蒙骜感慨地:“公正地说,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赵括和冯亭都是帅才啊。” 蒙骜:“现在这支军队归我军所用,对我军来说实在是如虎添翼。” 白起深沉地:“这样的军队随时可能反叛,不好控制。” 蒙骜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帅的意思是……” 白起瞅着战俘队伍,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冷笑。 203.秦国国都 都城内披红挂彩,一片欢腾。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文武百官和千万市民欢天喜地,迎接秦昭王归来。 秦昭王和范雎站在一辆战车上,率万名武士入城。 沿途欢呼声连绵不绝。 秦昭王频频向民众挥手致意。 王翦骑一匹快马从队伍后面一路追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王…范相…大事不好…” 秦昭王脸色一变:“什么?” 王翦喘了几口粗气:“…我军占领长平关后,将近50万赵国战俘被分别关押在10座战俘营里。本来按照范相的手谕,年轻力壮的战俘经过修整就扩充到军队中,(奇*书*网^_^整*理*提*供)老弱病残的战俘就发给路费释放。可是……” 范雎:“莫非战俘暴乱了?” 王翦摇头:“没有。可是白大帅下令,把所有战俘坑杀了。” 秦昭王无比震惊。 范雎感到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从车上一头栽到地上。 204.招贤馆 范雎头缠绷带,躺在床上。 蔡泽和公孙述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范雎微微睁开眼睛,示意两人在床前坐下。 蔡泽:“范相,您要多保重身体啊。” 范雎苦涩地:“我的死活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大秦国的命运啊。本来我军攻下长平关,赵国的国力和民心皆崩溃。天下列国皆胆寒。我军乘此机会既可以轻意吞并赵国和韩国,又可以威逼魏国举国不战而降。兼并了这三个国家,兼并齐、楚、燕三国指日可待,我大秦国统一天下的大业就可顺利完成。没想到白起违背战争法则,视人命如草芥,残忍地下令屠杀了几十万条生命。真是天理难容啊!这样一来,天下列国就会视我国如蛇蝎,天下万民就会对我国恨之入骨,奋起反抗。这个疯狂的变故对我大秦国极为不利啊。” 蔡泽神色凝重:“在这种状况下,恐怕我军进攻邯郸,会受到赵国军民的拼死抵抗。但是为了防止六国形成合纵联盟阵营对抗我国,还是有必要用武力震慑赵国。另外,应马上调兵对各边关加强防守。” 范雎:“以目前的形势,我国吞并赵、韩、魏三国的计划应推迟进行。有很多事情需要从长计议。蔡相,请你尽快拿出一个调整全局的计划。” 蔡泽:“您放心。我会马上和大臣们商议制订应急方案。” 范雎:“公孙述大人,整顿军队的事务,要抓紧办理。” 公孙述郑重地点了点头。 205.长平关附近 细雪飘飘。 公孙述、王翦以及几十名金甲武士骑着马,在一个个被白雪覆盖的小山丘之间穿行。 前方的雪地上,出现一条宽广曲折向前延伸的暗黑色冰带。 公孙述下了马,走到冰带前伫立。 王翦等人先后下马,围拢上来。 公孙述对王翦语调复杂地:“这条被冰冻的河,就是杨谷河吧?” 王翦点头:“不过现在已经改名,叫绝水。” 公孙述:“空前绝后的绝?” 王翦默默点头。 公孙述示意一名武士掘了一块冰,拿在手里察看了一番,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转身走到一个小山丘前,伸手拂雪。 积雪飘落,重重叠叠堆积的骷髅头显现出来。 公孙述凝视着骷髅,脸上划过一抹痛入骨髓的悲哀。他转身走到王翦等人面前,十分深沉地:“当有些比喻变成现实,这个世界就显得无比残酷。我不知道面对这条被鲜血浸透的河,以及这一座座骷髅堆成的小山丘,各位心中有什么样的感受?如果死了的人真的有灵魂,那么我坚信这里汇聚着几十万赵国军人的冤魂。他们在这片土地上会永远控诉战争的罪恶。他们曾一度是我们的对手。但是他们永远值得我们同情和尊敬。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只要站在这里,每一个人应该都会无限向往和珍惜和平。” 雪花飘飞,仿佛上苍为无数冤灵哭泣。 206.秦军大营 纷纷扬扬的雪花不停飘落。 上百名高级将领汇聚在中军大帐。 10名金甲武士簇拥着公孙述走进来。 帐内气氛异常凝重。 公孙述在主位上坐下,扫了众人一眼,深沉地:“长平之战,是有史以来天下最大规模、最为惨烈的一场战役。凡参加过这场战役的我军将士,都将名垂千古。恭喜各位。” 众将神色凝重。 公孙述从袖袍中掏出手谕展开,又合了起来:“白大帅,在下实在无法宣读大王手谕。请您自己过目吧。” 白起向前下跪,双手接过手谕,并不展开,悲怆地:“罪臣犯了人神共愤、天怒人怨大罪,唯有一死以谢天下。不知大王赐臣如何死法?” 公孙述沉重地:“自裁!” 白起把手谕放在案桌上,叩了三个头:“谢大王。” 说着摘了头盔,起身向众将抱了抱拳,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大帐,在雪地上跪下,缓缓抽出了佩剑,仰脸向天,喃喃地:“商君,这把剑是您亲手赐给我的。我伴着它戎马生涯数十年,毕生报效大秦国。 第165章 可是我最终还是触犯了您亲手制订的戒律,我甘愿伏法,死有余辜。能死在这把剑下,是我无上的骄傲,也是我极度的悲哀。” 说完,横剑自刎。 喷溅的鲜血溅在雪地上,仿佛一朵朵在雪中怒放的梅花。 帐中的众人沉重地垂下了头。 半晌,公孙述抬起头,开了口:“所谓百功不抵一过。凡参与屠杀战俘事件的将领,皆按律降级惩处,以正军纪。” 众将下跪:“谢大王。” 公孙述:“诸位将军请起。大王的旨意在下传达完了。现在在下宣布范相的口谕。蒙骜。” 蒙骜:“在。” 公逊述:“命你执掌三军统帅之位。” 蒙骜:“遵命。” 公孙述:“王齕大将军。” 王齕:“在。” 公孙述:“命你率十万人马,围攻邯郸。视实际情况决定是否破城。” 王齕:“遵命。” 公孙述:“胡伤大将军。” 胡伤:“在。” 公孙述:“命你率十万人马前往秦楚边境一线镇守。” 胡伤:“遵命。” 公孙述:“王陵大将军。” 王陵:“在。” 公孙述:“命你率十万人马前往秦齐边境一线镇守。” 王陵:“遵命。” 公孙述:“张唐将军。” 张唐:“在。” 公逊述:“命你率五万人马前往秦韩边境一线待命。” 张唐:“遵命。” 公孙述:“郑安平将军。” 郑安平:“在。” 公孙述:“命你率五万人马前往秦魏边境一线待命。” 郑安平:“遵命。” 公孙述:“王翦将军。” 王翦:“在。” 公孙述:“命你率五万人马防守长平关。” 王翦:“遵命。” 公孙述:“其余诸将军率所属各部,回国休整。” 诸将军异口同声地:“遵命。” 207.赵国国都 文臣武将全身缟素入朝。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赵孝成王头缠白绫,满含悲痛地望着众人。半晌,从座位上站起来,语调沙哑地:“我赵国八十余万将士为保卫上党、保卫长平关壮烈殉国。现在秦国兵马围攻邯郸,威逼我国举国投降isuu書网。我国精锐几乎损失殆尽,难以抵挡秦军的疯狂进攻。为了不使民众遭受秦军蹂躏,避免秦军屠城。寡人决定开城投降。” 众臣神态各异。 赵胜出列,跪地启奏:“大王,切不可开城投降。如今邯郸城全城缟素,家家户户哀悼在战场上被秦军残杀的亲人。千家万户对秦国恨之入骨,对秦国的凶残切齿愤怒。绝不愿受亡国之辱。请大王收回陈命,号召我国军民团结一致,誓死保卫邯郸!” 众臣纷纷附议。 赵孝成王眼里泛起泪水:“寡人何尝愿意成为亡国之君?使列祖列宗蒙羞,使江山社稷受辱。可是…可是……” 郭开四下瞄了众臣一眼,出列高呼:“既然战也是死,降也是死,唯有与秦军决一死战!大丈夫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臣等愿誓死维护国家尊严,捍卫大王,捍卫邯郸!” 赵孝成王的眼泪落下来,抽出佩剑,振臂高呼:“对,大丈夫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寡人愿与列位臣工荣辱并肩,誓死保家卫国!” 208.平原府 众门客磨刀擦剑,随时准备上阵。 赵胜在书房里写好一封信,封起来交给东方不二,郑重地:“东方先生,赵国存亡系于一线。请你一定说服信陵君,务必请魏国出兵营救。” 东方不二重重点了点头。 两人互望一眼,各自拎起佩剑出了书房。 赵胜一路走,一路抽出佩剑呼喊:“大丈夫快意生死。请诸君与我一同上城杀敌!” 众人响应,纷纷相随。 209.邯郸城楼上 秦军将士攻城。 廉颇、李牧等将领在城上指挥将士不断向秦军投矛射箭,投掷石块,斩断或推翻秦军的攻城云梯。 枪林箭雨中,许多赵国妇女、孩子和老人纷纷搬运伤员、搬运石块,支援军队。 秦军数次进攻受阻,城下尸积如山,但仍不断发起进攻。 嬴异人被五花大绑地押上城来。 几名妇女冲上前,满含仇恨地对嬴异人又抓又咬又打。 李牧走过来,示意士卒推开妇女们,对血痕满面的嬴异人冷冷地:“马上向城下喊话,让秦军停止进攻。否则,要你人头落地!” 嬴异人回报予轻蔑地一笑:“如果你认为我有必要向我的同胞喊话,我只会说一个词,那就是——进攻!” 李牧大怒,挥舞手中剑向嬴异人砍去。 郭开扑上来,用剑挡住了李牧的剑,冷冷地:“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不屠杀人质。李牧将军难道忘了吗?” 李牧:“秦军违背战争法则,禽兽不如!秦国既大肆滥杀我军战俘,我国为何不能杀人质?” 郭开:“因为你是人,不是禽兽!我国需要的是军人,不是禽兽!你敢动异人公子一根毫毛,我就马上将你送上刑堂!” 李牧收了剑,恨恨地转到一边指挥战斗。 郭开别有深意地看了嬴异人一眼,对负责押解赢异人的公孙乾低沉地:“公孙乾大人,立即将异人公子送回囚禁地!若有一丝差错,唯你是问!” 公孙乾惶恐地点了一下头,示意几名士卒连忙把嬴异人推下了城楼。 赵胜、东方不二和一大群门客走上来。 郭开迎了上去:“公子,东方先生。” 赵胜:“马上组织人手送东方先生突围。” 郭开:“是。” 210.魏国国都 几名侍女侍候魏无忌出浴更衣。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几名门客搀扶着伤痕累累的东方不二闯进来:“公子…公子……” 魏无忌看见东方不二,深感意外:“东方先生?” 东方不二挣扎向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魏无忌:“信陵君,这是我家公子托在下转交给您的信。” 魏无忌接过信,连忙招呼左右:“快带东方先生去疗伤。” 东方不二:“不必。请给在下倒一杯酒。” 211.同上 东方不二躺在床上朦胧睁开眼睛,便看见魏无忌立在床前。 东方不二连忙挣扎起身,眼巴巴地:“信陵君……” 魏无忌扶东方不二躺下,轻叹了一口气:“你身上有伤,应多休息。” 东方不二:“出兵的事…” 魏无忌在床沿坐下,一脸深沉:“我王害怕出兵营救赵国会使我国遭到秦国的疯狂报复,所以三番五次回绝了我的请求。现在干脆连我的面都不愿意见了。” 东方不二无限痛苦:“这样的话,赵国就彻底完了。” 魏无忌:“别灰心。我决定辞了相位,变卖所有家产,号召几千名门客并招募死士,共赴赵国救难。” 东方不二无限感动:“信陵君……” 魏无忌:“什么都别说了。你好好休息。准备妥当,我们就马上出发。” 212.同上 厅堂里诸多门客进进出出。有人报名,有人领佣金。 魏无忌喝着茶,默默地看着众人动作。 朱亥手持一把大锤,带着一群手持刀剑的人走进来。 魏无忌连忙放下茶杯,起身迎接:“朱亥,你怎么来了…” 朱亥走上来,朗朗一笑:“小人听说公子广召人手,欲奔赴邯郸救难,所以就关了小店,带着弟兄们投奔您来啦。” 魏无忌:“此去生死未卜,我如何忍心连累你和诸位兄弟呢…” 朱亥:“蒙公子不弃,数十年如一日把小人视为朋友。如今公子需要人手,小人怎会袖手旁观?待小人领兄弟们报了名,想和您喝几杯。” 魏无忌:“好。” 朱亥带人去报名。 魏无忌刚欲坐下,一名门客搀扶着老态龙钟的侯易走进来。 魏无忌赶紧上前搀扶侯易:“侯老爷子,很久没见到您啦。” 侯易:“是啊。老朽思量着再不来见公子一面,以后恐怕见不着啰。” 魏无忌:“您老高寿,往后的日子还滋润着呢。” 侯易:“人生的价值,并非是体现在年龄上,而是体现在作为上啊。老朽独善其身,就算是活得再长久,也没有多少意义。公子就不同了。您舍弃荣华,大义赴难,就算是明天死了,也必将名垂千古。” 魏无忌:“惭愧,惭愧。” 侯易:“这里太吵,老朽想单独和您说几句话。” 魏无忌点头。 213.同上 魏无忌关上书房的门窗,与侯易相对而坐,诚恳地:“请您老不吝赐教。” 侯易:“公子散尽家产,招募死士,一心要赶赴邯郸援助赵国抗击秦军,这是一个壮举。可话又说回来,您仅带着几千人去营救赵国,非常不明智啊。一杯水如何能扑得灭一场大火呢?” 魏无忌苦笑:“面对秦国庞大的军队,很明显我的这个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可是平原君既是我的姐夫,又是我的挚友,我如何能拒绝他的请求?” 侯易:“这么说,您完全是为了私人的情意和朋友间的义气,才挺身而出了?” 魏无忌:“并非如此。赵国一旦亡国,魏国也难逃灭亡的厄运啊。从这种意义上说,营救赵国,就等于拯救我国。可惜大王拒不接受我的建议,才逼着我出此下策。” 第166章 侯易沉吟片刻,低沉地:“依公子之见,秦国是否一心要攻占邯郸,灭了赵国?” 魏无忌:“那当然。” 侯易微微摇了摇头:“公子错了。目前就算赵国放弃抵抗,赵王拱手把赵国全盘献给秦国,秦王也未必会接受。” 魏无忌:“哦?” 侯易:“长平关一役,惨绝寰宇,举世震惊。秦国虽然斩了白起,但依然无法平息天下人对秦军屠杀几十万赵国战俘的怨恨。在这种状况下,纵便秦国吞并了赵国,也极难压制赵国军民的反抗情绪。仇恨会导致一系列暴乱频频发生。为此秦国绝不会在一片怨恨中强行吞并赵国,更不会在这种时候引发包括我国在内的所有国家的剧烈冲突。所以秦国攻打邯郸,其用意不是为了吞并赵国,而是在谋求一条骑虎难下的出路。现在只要某一个国家出兵声援赵国,秦国必然马上就会停战,与赵国展开和平谈判。” 魏无忌想了想:“确实。” 侯易:“战争继续下去,对秦国来说危机四伏。秦国绝不会愿意看到诸侯再度合纵联盟的局面,所以求之不得在现阶段停战,梳理与列国的关系。鉴于此,老朽认为公子营救赵国的想法非常正确,可抱着飞蛾投火的态度出征就错了。” 魏无忌急切地:“请您指一条切实可行的路。” 侯易:“晋鄙大将军统帅十万人马在前方待命。只要公子能率十万军队出征,赵国的危机立时可解。” 魏无忌:“但是调兵的兵符在大王手中,大王绝不会听我劝说,把兵符交给我。” 侯易:“老朽有一个办法。” 263:第十九集 第十九集 魏无忌:“请明示。” 侯易:“公子无法劝说大王,只有请大王身边的人把兵符偷出来。等公子率兵解了赵国的围,再向大王请罪。” 魏无忌沉默。 侯易:“公子和大王是亲兄弟。难道还怕大王因此对您下毒手吗?” 魏无忌:“矫命调兵是死罪,这倒罢了。可谁愿为我去偷兵符呢?” 侯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214.花园 一弯新月挂在空中。 如玉沿着花径,借着朦胧夜色花枝招展地来到一座假山下,四下窥探。一个洞穴中冷不防伸出一只手,把她拖了进去。 如玉刚欲惊叫,魏无忌出声:“王妃别慌,是我。” 如玉借着微光,看清魏无忌的脸,拍了拍胸口:“老天爷,吓死我了。” 魏无忌放开她:“大王今夜会不会来?” 如玉:“有人说男人过了50岁,最拿手的一件事就是偷香窃玉了。你既然敢打我的主意,何必明知故问?大王这段时间不是整天钓鱼,就是和古璇那个贱婢勾勾搭搭。一个贱人竟然被封为贵妃,真让人恶心。” 魏无忌:“大王有时候会随心所欲,可最宠爱的人终究还是你。” 如玉哼一声:“我整天像一只被关在鸟笼里的鸟一样孤零零的,还谈得上什么宠啊爱啊。我恐怕已经不是女人了,你能帮我证明一下吗?” 魏无忌:“怎么证明?” 如玉:“是你先勾引我,难道还要我主动对你投怀送抱?” 魏无忌:“我丝毫没有伤害王妃的意思。” 如玉:“我偷偷摸摸地来见你,你又不愿碰我,就是对我的最大伤害。” 魏无忌:“我主要是想求王妃办一件事…” 如玉:“免谈!” 魏无忌拦腰抱住了如玉,她挣扎了几下,倒在他的怀里,娇喘嘘嘘:“你…敢碰我了…” 魏无忌:“我……” 如玉在他怀中扭来扭去:“摸我…捏我…一百遍一千遍玩我……” 魏无忌:“只要你答应我从大王的身上偷兵符给我,怎么样都行。” 如玉:“…男人玩女人,总有附加条件…除非你也答应我,宰了古璇那个臭婊子…” 魏无忌:“一言为定。” 如玉紧紧搂住了他:“嗯…” 215.信陵府 侯易、东方不二、朱亥坐在灯下愁眉不展。 夜深沉。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魏无忌推门进屋,反手关上了门。 侯易望着魏无忌脸上、脖颈上残留的脂粉口红印,启了启唇:“妥啦?” 魏无忌坐下,扯了扯衣服,接过朱亥递来的一条毛巾拭了拭脸:“对。不过如玉也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 侯易:“如果她想跟你私奔,老朽不觉得意外。” 魏无忌低沉地:“她让我派人去寝宫先杀了古璇贵妃,她才肯偷兵符。这个要求尽管过分,可也只有杀了古璇贵妃,如玉才有机会亲近大王。可是宫内戒备森严……” 侯易:“有句话叫无孔不入,不是吗?” 朱亥:“公子,只要您说出宫中的详细线路,小人愿去行刺古璇贵妃。” 魏无忌叹了一口气:“杀一个无辜的女人,叫人于心何忍?” 侯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公子是做大事的人,请勿优柔寡断!” 魏无忌再次发出叹息:“有时候要成就好事,免不了也要做违背良心的事啊。朱亥,你不能去做这件事。万一失手,会诛连九族。” 朱亥:“为了公子,小人什么都不顾了。” 东方不二:“在下不是魏国人,最适合去做这件事。” 魏无忌:“可是您的伤…” 东方不二:“在下的伤不妨事,没有饭吃也不妨事,没有酒喝就难受了。事不宜迟,我们赶快研究一下,找机会下手。” 216.寝宫 朦胧光影下,古璇在寝室中宽衣解带,准备就寝。突然,一滴液体落在她的脸颊上。她摸了摸脸,困惑地仰头往上看。 东方不二爬在梁上,咧嘴一笑:“别在意,不是口水,是酒。” 古璇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连忙抓衣服掩住身体,欲往外跑。 东方不二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一剑刺穿了古璇的身体。 古璇刚倒在血泊之中,门被推开,一群侍卫持剑冲进来。 东方不二凌空几个后翻,踢破窗户跃出屋外,在走廊上狂奔。 抓刺客的喊声不断。 无数侍卫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拦截东方不二。 东方不二持剑和侍卫们搏斗,拼死杀开一条血路逃亡。 越来越多的侍卫冲过来。 东方不二飞身跃起,欲从房顶上逃亡,不料旧伤迸裂,从空中跌落在地。 侍卫们围上来,刀剑齐下,把东方不二砍成肉酱。 217.花厅 灯红酒绿,百花争艳。 花丛中,如玉侍候魏安釐王喝酒。 魏安釐王灌了一口酒,醉意朦胧:“我才去江中钓了两天的鱼,宫内就发生了行刺古璇贵妃的惨案。深宫禁地,竟然会有刺客。这世道真是乱得无法无天了。” 如玉:“据说那个擅闯禁宫的人,不是什么刺客,是古璇的情夫。古璇乘大王出宫,秘召情夫偷情,结果被侍卫发现,才酿成惨案。古璇不忠于大王,死有余辜。现在奸夫淫妇被铲除了,宫中也就太平了。” 魏安釐王:“是吗?古璇这贱妇,我对她那么好,她竟还背着我偷人!真是下贱无耻!唉,算了,人世丑恶,还是醉梦中干净啊。醉了,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说着大口喝酒。 如玉脸色阴晴不定。 魏安釐王酩酊大醉,倒卧在席子上。 如玉倾身,低唤几声,见魏安釐王没有反应,立即对他进行搜身,找到了金灿灿的雕虎兵符。 如玉把兵符藏在胸衣里,起身呼唤:“来人。” 侍女、内侍应声而至。 如玉:“快把大王搀扶到寝室歇息。” 乘众人侍候魏安釐王,如玉闪身出门,消失在夜幕中。 218.侯易家 天将破晓,雄鸡早唱。 侯易在磨房里推磨碾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过之后,魏无忌和朱亥钻入了磨房。 侯易停止推磨,抬起了头:“妥啦?” 魏无忌点了点头,上前递给侯易一个包袱:“不知如何感激您老人家,这点钱就留着您养老吧!” 侯易不接:“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公子数十年来一直轻财重士,现在为何反而重财轻士了?莫非是怕老朽泄露了机密,所以拿几个钱来堵老朽的嘴?” 魏无忌面红耳赤:“…这个…我并无此意。” 朱亥上前,对侯易郑重地:“老爷子,您一生甘于清贫,是公子和在下最敬重的人。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这点钱您还是收下吧。” 侯易叹了一口气:“老朽的师父曾说过,别人有恩德于我,不可相忘;我有恩德于别人,不可不忘。老朽一生努力遵照这个训条作人。若收了公子的钱物,不是辱没了一世清白吗?” 魏无忌:“老爷子……” 侯易跨上前一步,目光炯炯:“公子是做大事的人,何必在小事上扭扭捏捏!老朽年事已高,不能随公子出征。就让老朽的魂魄随公子上阵杀敌吧!” 说着抽出魏无忌的佩剑,自刎而亡。 朱亥欲制止,却来不及。 魏无忌手中的包袱坠地,金玉珠宝四处乱滚。他在侯易的尸体旁跪下,泪如泉涌。 219.魏军营地 晋鄙升帐,众将伫立。 朱亥和几名门客簇拥着魏无忌走入大帐。 魏无忌走到晋鄙面前,款款地:“晋鄙大将军,我奉大王之命,特来调集兵马出征营救赵国。” 第167章 说着递上了兵符。 晋鄙起身接过兵符,查验无误,沉默片刻,开了口:“既是大王的旨意,信陵君请稍待几日,待老夫整理一番,移交手续。” 魏无忌:“邯郸危在旦夕,需立即出兵营救。没时间耽误了。” 晋鄙转了转眸子:“出兵境外,非同儿戏,待老夫再向大王奏请,然后再把兵马交给您。” 朱亥眼见晋鄙生疑,恐事情败露,飞步上前,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铁锤、向晋鄙当头一击。晋鄙猝不及防,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众将大吃一惊。 大将军卫庆连忙拔剑,抵住了魏无忌咽喉。 朱亥从地上捡起兵符高举在手,大声疾呼:“大王有令,三军悉听信陵君指挥,有违令者以反叛谋逆之罪论处,立即正法!” 众将肃然。 卫庆抛剑,向魏无忌下跪:“属下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魏无忌扶起卫庆,温和地:“卫庆大将军,晋鄙抗命不遵,自寻绝路,与诸位无关。请马上通令三军将士,出征营救赵国!” 众将异口同声地:“遵命!” 220.秦国国都 夏荷搀扶着范雎在庭院中散步。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眼望着散落在道路上的片片落叶,范雎万般感慨:“自况老爷子得脑溢血病逝,娇娇上终南山倾心学道后,这地就没人天天打扫了。” 夏荷:“你就安心养病,别操心了。等夏菁熬药给你喝了,我们会打扫卫生。” 范雎咳喘了几声,在一个花台上坐下,深沉地:“我不是怨你们没打扫卫生,我是自责啊。对国家…咳…咳…咳…我有很多事…咳…咳…没做好…咳…咳…咳…对家庭…咳…我关心不够……” 夏荷为他捶背:“夫君,你今天是怎么啦?平时,你不爱唠叨的。” 范雎:“…可能男人一有病,就爱…咳…咳…唠叨吧。一眨眼,我们…咳…咳…都老啰。” 夏荷俯身递给她一个微笑:“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呢?” 范雎:“你呀…永远…咳…咳…是一个乐天派…” 夏荷:“我有这么好的夫君,没理由发愁啊。” 范雎正欲开口,蔡泽、蒙骜和唐中期匆匆走来。 夏荷:“我去给你端药。有什么事,别太激动。” 说着退开了。 范雎拄着拐杖起身,看了看几个人的脸色,镇静地:“是否是楚国出兵援助赵国了?” 蔡泽:“刚收到消息,信陵君假托王命,率十万人马越境往邯郸方向去了。郑安平将军率三万将士拦截,请求紧急增援。” 范雎大感意外:“……咳…咳…咳…咳…这真是出人…咳…咳…意料之外……” 蒙骜:“范相,是否马上调集大军,一面猛攻邯郸,一面向魏国宣战?” 范雎摇头。 唐中期:“现在即使吞并了赵国和魏国,难以降服人心,反而会给我大秦国制造不安定的因素。我军不大规模地对邯郸发动攻击的原因就在于此。魏国作为中立国,既然出兵了,正好给我们找了一个台阶。我国借此机会可以暂时从邯郸退兵,与赵、韩等国议和。” 范雎点头。 蔡泽:“那就马上通知王齕大将军停止对邯郸发动攻击,退兵九十里待命。另通令郑安平将军马上撤退。” 范雎:“好…我马上…咳…咳…去见大王。” 蔡泽:“您的病……” 范雎:“咳…咳…不碍事…蒙大帅,郑安平将军寡不敌众…咳…咳…给他的指令…要立即发布。” 蒙骜:“明白。” 221.大峡谷 兵刃互击声此起彼落,杀声震天。 郑安平率秦军将士与魏国军队搏杀。 一只信鸽在空中盘旋,慑于杀气,无法降落,只好返程。 秦军伤亡惨重,但仍拼命抵抗。 时间分秒流失。 长长的峡谷中尸体重叠,令人惨不忍睹。 郑安平和数千将士被魏国大军团团围住。 随着鸣金声骤响,魏军将士停止了攻击。 双方对峙。 夕阳下,魏无忌和血染征袍的郑安平拄剑立在尸体堆中对视。 风乍起,浓重的血腥味四处扩散。 一片血腥中,魏无忌开了口:“郑将军,久违了。” 郑安平报以冷笑。 魏无忌:“将军果敢勇猛,在下万分钦佩。眼下胜负一目了然。请将军体恤将士性命,放弃抵抗吧。” 郑安平:“大丈夫当战死沙场,哪有屈膝投降之理?” 魏无忌:“你我本是同胞,形同手足,在下不忍相残。只要将军下令放弃抵抗,在下马上放贵军将士一条生路,来去自由。” 郑安平看了看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已经疲惫不堪的秦军将士,垂头沉思片刻,仰起头长叹一声,抛下了手中之剑。 魏国大军爆发出阵阵欢呼声,让开了一条路。 秦军将士纷纷放下了武器,垂头离散。 朱亥上前,握住了郑安平的手:“感谢老弟深明大义。出门几十年了,回老家看看吧。” 郑安平轻轻挣脱他的手,深深埋下了头。 魏无忌挥剑示意魏国大军前进。 222.秦国国都 朝堂之上,气氛浓重压抑。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秦昭王审视了堂下济济众臣一眼,神情无限凝重:“长平关坑杀赵国战俘的事件,使我国在政治、军事和外交上皆处于不利的境地。为缓和天下列国对我大秦国的怨恨,借魏国出兵援助赵国的机会,我军退兵与赵国展开和平谈判,是明智的选择。目前,赵国表示愿献六座城池、韩国表示愿献一座城池给我国,重开和谈之门。列位臣工意下如何?” 蔡泽:“经过长平关一役,赵国军队元气大伤,已经无法再度与我军抗衡。在军事上,当今天下再没有哪一个国家能够与我国争锋相对了。可是我大秦国要一统天下,靠的不仅仅是武力征服。只有征服人心,才算真正赢得胜利。如此,臣赞成和谈。” 众臣纷纷附议。 秦昭王:“既然诸位不反对,就暂且罢兵休整吧。” 蔡泽:“大王,郑安平临阵投敌,在军中影响极坏,请大王按律给予严惩。” 秦昭王:“郑安平孤军抗敌,没收到撤退的指令,导致被魏国大军围困,变节实属事出有困。可投敌叛逃之罪不可赦。蒙骜,按律抄封郑安平家产,诛灭全家。” 蒙骜:“遵命。” 范雎出列下跪:“大王…咳…咳…大秦律法规定,凡举荐朝中官员不当者,与所荐之人同罪。臣举荐郑安平不当,当受连坐之罪。请大王接律严惩。” 说着摘除头冠,伏地请罪。 秦昭王脸色阴晴不定。 蔡泽出列下跪:“大王,范相执政三十余年,兢兢业业,有大功于国,请大王开恩。” 众臣纷纷下跪附议。 范雎抬头,深沉地:“百功不抵一过,请大王按律惩办罪臣。” 秦昭王嘴唇颤抖,眼中泛起了泪花:“……” 范雎再次开口:“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大王切不可因罪臣而使律法崩坏!” 秦昭王老泪纵横:“……” 公孙述屈膝上前,叩头:“大王,律法规定,因特殊原因罪及对朝廷有大功者,君王可以行使赦免特权,对当事人进行赦免。请大王行使赦免特权,免除范相连坐之罪。” 范雎:“君王不可随意行使赦免特权!请大王按律严惩罪臣!” 秦昭王拭了拭眼泪,离座走到范雎而前,俯身捡起头冠,端端正正地给范雎戴上,把他搀扶起来,动情地:“是非黑白,堂上济济众臣清清楚楚。您力挽狂澜,忠心耿耿报效大秦国数十载,如果寡人不赦免您,对不起列祖列宗和商君,对不起广大民众,更对不起子孙后代。范相啊,请您务必接受赦免,别让寡人背着暴君和昏君的骂名遗臭万年。” 范雎眼眶湿润了:“臣…谢大王恩典。” 223.赵国国都 赵胜在府中大排宴席,盛情款待魏无忌一行。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酒过三巡,赵胜起身,端酒走到魏无忌面前,俯身长跪:“若非公子高义,邯郸之围不可解。在下代表我国君臣军民,对公子和诸壮士以及贵国十万将士,表示由衷感激。我国千秋万代将会铭记贵国拯救之恩。请满饮此杯。” 魏无忌亦长跪接酒,深沉地:“在下有罪于我国,无功于贵国,不敢妄表寸功。这杯酒献给东方不二先生、古璇贵妃、侯易老先生、晋鄙大将军以及壮烈捐躯的千万将士。还有因盗兵符被打入冷宫的如玉王妃。” 说着将酒洒在地上,凄然泪下。 赵胜:“公子请勿悲伤。” 魏无忌拭了拭泪:“如今贵国危难已解,在下无颜归国,只有请卫庆大将军率军队返回。只要天下平安,在下哪怕是浪迹天涯,埋骨异乡,亦无怨无悔。多谢公子盛情款待,告辞了。” 说着起身欲走。 朱亥等人纷纷起身。 赵胜连忙起身阻拦:“请公子和诸位壮士留步。诸位如果就这样离开我国,难免让天下人嘲笑我国寡意薄情。况且和平之门刚刚开启,天下局势不稳。请诸位屈尊留在我国,以保和平。” 魏无忌想了想,郑重地:“在下等为了谋求和平,可以留在贵国。但我国是中立国。在下等绝不干涉贵国内政外务。” 赵胜:“一切依公子的意思。请再入席,大家开怀畅饮。” 第168章 224.秦国国都 满天繁星,月色清朗。 须发雪白,眼蒙黑带,身着一袭白袍的唐举躺在庭院里的一张竹榻上。黎悟蹲在榻前为他捶腿。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黎悟:“师父,今夜天上星星很多,月亮又大又圆,非常美丽。您说天空到底有多大?” 唐举:“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大。” 黎悟:“那天上到底有没有神仙呢?” 唐举:“有。但是做神仙,比做人痛苦。” 黎悟:“为什么?” 唐举:“因为神仙都是孤独的。没有欲望,没有追求,没有爱恨交织的情感,没有生老病死的喜悦和痛苦,生命的全部意义浓缩成只是活着。所以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黎悟:“徒儿一直以为,做神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唐举:“幻想终究是一种美丽的错觉。但是人一生中有时候非常有必要产生这种错误。偶尔打破常规的失误恰恰会导致奇迹的诞生。” 黎悟:“是啊。人世间发生的很多事都是无中生有的。” 唐举:“可是也有很多事早已注定。” 这时,蔡泽和范雎推门进来。 黎悟:“师父,您猜猜谁来了…” 唐举:“该来的人自然来,有什么必要故弄玄虚?” 蔡泽关上门,与范雎一起走上来:“老爷子,范相探望您来啦。” 唐举:“坐。” 黎悟搬来席垫,让范雎和蔡泽入座。 待两人坐下,唐举深沉地:“范相似乎病得不轻?” 范相咳喘了几声:“…不妨事。” 唐举:“痛则不通,通则不痛。范相可否需要老朽开一剂药方?” 范相:“咳…咳…咳…在下今天来拜访您老人家…并非…咳…咳…是为自己的病而来…” 唐举沉默片刻,开了口:“人世间有无穷无尽的困惑,但是天地没有困惑。如果人有意改天换地,首先只有打消种种顾虑和疑惑。” 范雎和蔡泽闻言,不自觉地对望了一眼。 唐举:“成功永远只属于善于把握和创造机遇的人。范相还有什么问题吗?” 范雎:“…咳…咳…没有了。” 225.议事大厅 众多文臣武将汇聚一堂。 秦昭王走进来在主位上坐下,开门见山地:“列位臣工,数百年来,天下纷乱,诸侯互相征伐,为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推翻大周王朝,取而代之。可从齐桓公到楚庄王,一个又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都无法完成改天换地、一统天下的霸业。这是为什么呢?关键的问题在于很多君王都只追求统治,都只追求权力而忽略了为广大民众谋求幸福和利益。历史证明,广大民众很多时候并不在乎接受谁的统治,只在乎谁能给予大众幸福、安宁的生活。作为当权者,我们一贯叫嚣和标榜的国家利益和尊严,充其量只是一件体面的外衣。一个国家是否富强和辉煌,取决于广大民众是否摆脱了饥饿与贫困,是否在精神上获得来自社会方方面面的支持和慰藉。我大秦国自商君变法图强,勾画了一统天下的蓝图,一代代人历经坎坷,发展到今天,所取得的最大成就不是领土不断扩张,不是军事和外交上获得的一次次胜利,而是国家严格执行奖惩条例,给广大民众带来了无穷的希望和利益。将近一百年的千锤百炼,为我大秦国奠定了一统天下的坚实基础。长平关一役,是我国军事史上所取得的最为辉煌的胜利。但是在荣耀背后,充满了血腥和残酷。为此,我国有必要调整一统天下的攻略。在这个过程中,我大秦国要向普天下表明,我国有能力推翻大周王朝,有能力建立一个崇尚自由和平等的伟大国家,更有能力使普天下民众都过上幸福、安宁的好日子!” 大厅中一片欢腾。 秦昭王抬头示意众人安静,娓娓地:“为了兑现对天下民众的承诺,我和在座的诸位只有倍加努力。倘若我们有信心将大周王朝取而代之,建立一个崭新的政权。那么我大秦国向天下播撒的就不是掠夺、压迫和奴役的毒刺,而是和平的种子!我们要向天下表明,我们发动战争的目的是为了缔造永久的和平,我们是推动人类文明与进步的使者,不是为所欲为祸害天下的恶魔!我们秉承着光荣和梦想,在前进的道路上唯有不断反省才能令我们更加从容和坚强。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谁愿担当收复大周王朝的重任,请自动报名。” 264:第二十集第三部完 第二十集 众武将跃跃欲试,却又不便争先。 蔡泽:“这是一项无比神圣的使命。大王,臣以为还是请范相亲自点将最为妥当。” 秦昭王:“是啊。范相,全面调整的攻略是您一手制订的。谁能担任大任您最有数。请下令吧。” 范雎咳了几声,点了点头,起身环顾了众人一眼,开始点将:“嬴樛大将军。” 嬴樛起身:“在。” 范雎:“…咳…咳…张唐将军。” 张唐欣喜地起身:“在。” 范雎:“由你二人…咳…咳…咳…统兵十万进军洛邑……” 两人异口同声地:“遵命。” 范雎:“唐中期大人…咳…咳…” 唐中期起身:“在。” 范雎:“由你督军…收复洛邑…命令部队…咳…咳…不许扰民…不许毁坏建筑物…不许哄抢掠夺王室财产…不许肆意羞辱王室成员…咳…咳…将九鼎和‘鹿卢’宝剑…完整地运送回咸阳……” 唐中期:“遵命。” 226.大周王朝国都 八十多岁高龄的周赧王跪在太庙里供奉的列祖列宗牌位面前,老泪纵横。 字幕:大周王朝国都洛邑 文武百官在殿内外跪成一片。 周赧王泪眼朦胧地瞅着众多牌位,无限悲切地:“列祖列宗在上,数百年天下纷乱,大周王朝在风雨飘摇中一再衰败。寡人德才浅薄,无力重振王室雄风,苟延残喘,终导致国破家亡厄运降临。如今秦国大兵压境,围困王城。国中粮少兵单,无法抵抗。诸侯慑于秦国淫威,不敢发兵勤王。寡人为使子民不受兵灾,祖先宗庙不被蹂躏,只有背负亡国之君罪名,献城投降。寡人愧对上苍、愧对祖宗、愧对天下。我大周王朝的旷世荣耀化为今日的万种悲哀,究竟是谁之过?上苍为何要捉弄寡人承受这无边的羞耻和悲哀?!” 众臣无限唏嘘。 227.洛邑城外 城楼上大周王朝旗帜滑落,秦国旗帜冉冉升起。 城门大开。 周赧王和文武百官以及千万民众跪在道路两旁,献城投降。 嬴樛、张唐和唐中期率秦国军队,仪仗整齐、浩浩荡荡地入城。 228.泗水河畔 上百条大大小小的船一字排列。 秦军将士有的押送周赧王、文武百官和无数嫔妃及王室成员上船,有的往船上搬九只大鼎和珍宝。 在金甲武士的佐护下,唐中期捧着‘鹿卢’宝剑上了船。 一切就绪,嬴樛下令船队出发。 229.河面上 船队顺水漂流而下。 天空中乌云翻滚,顷刻间,暴风狂吹,骤雨如注。 一条条船只在狂风暴雨中飘摇。 一派惊呼哭叫声中,不断有船只在惊涛骇浪中沉没。落水的人刹那间被暴涨的河水吞没。 周赧王麻木不仁地饰戴镣铐坐在不断摇晃的船上,任众嫔妃在身边哭叫。他瞅着乌云翻滚的天空,喃喃地:“申庸!申庸!是你来接寡人了吗?” 一堆乌云在周赧王眼中不停幻变,最后变成申庸的模样,从天而降。 周赧王大叫一声,站起身来。 乌云扩散,风雨更急。 周赧王仰面倒在船上,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气绝身亡。 230.秦国国都 在范雎、蔡泽、唐中期、蒙骜和公孙述的注目下,秦昭王在寝室中欲拔‘鹿卢’宝剑。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无论秦昭王怎么用力,剑躺在剑鞘中纹丝不动。 秦昭王皱紧了眉头。 范雎示意唐中期说话。 唐中期走到秦昭王跟前,轻声地:“大王,此剑是周武王率诸侯讨伐商纣王时所用,至今已有八百余年历史。大王拔不开剑,主要是因为剑长期不用生锈了的缘故。” 秦昭王把剑恭恭敬敬地放在剑架上,神色凝重地:“还有比这更好的理由吗?” 唐中期:“您老啦,使不上劲了。” 秦昭王:“胡说!” 唐中期:“如果我说您还年轻力壮,恐怕您自己都不会相信。” 秦昭王:“唐中期,你为何总是和我抬杠?” 唐中期:“我怕您因我大秦国不费一枪一箭就收复了大周王朝的三十六城,心里高兴,又要让我请客。” 秦昭王扶住唐中期的肩膀,笑了:“别拿我开心了。我大秦国把西周三十六城纳入版图,把东周划为我国的附庸,取代了大周王朝,我当然高兴。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九只大鼎有一只沉到了泗水中打捞不到,又把周赧王活活吓死了。现在我拔不开剑,说明一统天下的时机还不够成熟啊。” 公孙述:“大王对拔不开剑的理解有一定道理。我大秦国瓦解了大周王朝,天下列国在十分震惊之中又对我国充满戒备。在这种状况下,还不宜施展武力征伐列国。” 蒙骜:“我军征战多年,也需要进行休整。臣认为公孙述大人的话有道理。” 秦昭王:“不管文攻还是武斗,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步伐分秒不能停息。” 第169章 蔡泽:“我国可乘把八只大鼎和祭器陈列太庙之机,邀列国朝贡祭祀上帝,借以窥探各国态度。若有拒绝朝贡的国家,我国就出兵讨伐。” 秦昭王:“范相的意思呢?” 范雎点头。 231.太庙 风和日丽。 太庙中香烟袅袅,八只大鼎在秦国列祖列宗和商君的牌位下排列。 上百名内侍和宫女抬着各式各样的祭物走向太庙。 上千名巫师和女巫盛装端坐在广场上闭目念咒向天祷告。 秦昭王率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三步一叩首地走向太庙。 232.上林苑 秦昭王、范雎、蔡泽和唐中期在苑中漫步。 蔡泽:“齐、楚、燕、赵、韩、卫等国都派使臣到我国称臣朝贡了,唯有魏国借口是中立国拒不来朝。出于政治上的考虑,臣以为应该给予魏国沉重打击,惩一儆百。” 唐中期:“是啊,魏国竟然敢出兵援助赵国,虽是信陵君假托王命,但也可以看出魏国从本质上对我大秦国充满抵触情绪。所谓中立只不过是存心和我国对抗的一个借口。” 秦昭王:“两位言之有理。尽管现在列国对我国俯首称臣以求和平,可这种口是心非的和平毕竟是短暂的。天下不大一统,真正的和平不会降临。” 范雎:“咳…咳…大王,我军将士…咳…咳…长年征战,应得到充分休整…咳…眼下不宜劳命…咳…咳…伤财…大规模出兵…咳…咳…咳…臣认为命河东郡太守王稽筹粮征兵…咳…讨伐魏国就行了……” 秦昭王:“好,就这么定了。范相,您的病得赶快加紧治疗啊。” 范雎:“…不妨…咳…唐大人…咳…咳…今天天气这么好……。” 唐中期:“对,对。蔡相,有没有雅兴去君子楼喝几杯…” 蔡泽:“我今天身上带的钱恐怕只够喝茶。” 秦昭王:“行,行。只要有喝的,喝什么都行。走、走、走。” 233.河堤上 魏安釐王和须贾坐在堤岸上垂钓。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江水悠悠。 对面的河滩上,几个孩子在河边嬉戏,一对年轻夫妇亲亲热热地在用网兜捞鱼捕虾。 魏安釐王触景伤情:“须贾啊,说来我这一生真够悲哀的。我的亲兄弟背叛我,我千宠百爱的女人背叛我。我贵为一国之君,却体会不到连普通人都能拥有的情意和快乐。人生一场,何其悲哀!” 须贾:“大王,人世间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犹如鱼和鱼饵的关系。很多时候谁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鱼,还是鱼饵。被鱼饵引诱吞钩的鱼是悲哀的,随时有可能被鱼吞下肚的鱼饵也同样悲哀。既然悲哀是任何人都不可逃避的一种情绪,又何必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呢?” 魏安釐王感慨:“你把人生看得很透彻啊。” 须贾苦笑:“只有吞过钩的鱼,才知道任何一种诱惑都是致命的。对于男人来说,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金钱美女无不都是鱼饵,一旦吞了藏了利钩的饵,与其说对饵恋恋不舍,不如说是无可奈何。古往今来,无数的所谓英雄豪杰都像吞了钩的鱼一样,唯有挣扎至死。谁的人生最终不是悲哀地终结呢?” 魏安釐王拖起一条咬钩的鱼,看着它在空中无穷挣扎,感觉身上很冷。 卫庆驰马而来,滚鞍下马,匆匆奔到魏安釐王身边,急切地:“大王,大事不好!” 魏安釐王浑身一抖,抛下鱼竿,起身脸色苍白地:“…何…何事?宫廷政变?平民暴动?” 卫庆掏出一封密函呈给他:“臣和秦国河东郡太守王稽大人是至交好友,刚接到他发来的密函。秦王以我国不派使臣朝贡祭祀上帝为由,命王稽大人筹粮征兵讨伐我国。” 魏安釐王匆匆看了密函,双手颤抖,信函落地:“…我国…我国是中立国……” 卫庆:“信陵君擅自出兵营救赵国,已经败坏了我国中立的承诺。眼下列国向秦国俯首称臣,我国等于被完全孤立,万难与秦国对抗。若不赶快设法,难免国破家亡。” 魏安釐王六神无主:“…怎…怎么办……” 卫庆:“王稽大人借故筹粮,拖延出兵。为今之计,我国只有送太子到秦国作人质,向秦国请罪求和,方能免兵灾蹂躏。” 须贾走上来,捡起密函,神色凝重:“大王,卫庆大将军说得有道理。为保我国平安,只有马上送太子到秦国请罪。” 魏安釐王:“只有这么办了。马上回宫。马上回宫!” 须贾把密函纳入袖中,不动声色地跟着魏安釐王匆匆往前走。 吞钩的鱼儿在水中不停挣扎…… 234.冷宫 夜凉如水。 清冷的月光下,如玉身着一袭白衣,披头散发地呆坐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忍受着寂寞的煎熬。 门缓缓开启。 如玉扭头失神地向门口望去。 一脸忧郁的魏增缓步走进来。如玉看到他,大感意外,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停了下来,颤了颤嘴唇:“…太子殿下…” 魏增走到她身边,默立片刻,沉闷地:“我又一次求父王赦免你,他依然拒绝了。” 如玉双肩颤抖,一脸绝望。 魏增:“我明天就要出远门了,今后无法照应你,你自己多保重。无论如何要活下去。” 如玉:“你…要去哪儿…” 魏增:“秦国。” 如玉:“去多久?” 魏增摇了摇头。 如玉凝望着他的脸:“去干什么?” 魏增:“作人质。” 如玉无限哀怨:“…不…你不能去…” 魏增:“我是一国之储君,很多时候无权决定自己的命运。” 如玉:“就象当初你很喜欢我,却宁愿把我让给大王一样…” 魏增沉默不语。 如玉眼里泛起了泪花:“殿下,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作人质是无比凄惨的事,比被打进冷宫还凄惨,你不应该接受这样的命运…” 魏增:“如果我答应去作人质,父王向我许诺在适当的时候会把你放出冷宫。” 如玉泪如雨下:“不,不,你不能为了我……” 魏增现出一个微笑:“凡是人,纵便是帝王将相也有各自的悲哀。不是吗?” 说完紧紧地拥搂了她一下,转身大步走出了门。 如玉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235.秦国国都 秦昭王在寝室中来回踱步,蔡泽在一旁伫立。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蔡泽:“大王,臣认为魏王既然送太子来我国作人质请罪求和,也有利于我军进行休整。就请大王通令王稽罢兵吧。” 秦昭王停止踱步,点了点头:“不错,养精蓄锐,方能保证我军士气旺盛不衰。姑且就答应魏国的求和,来日再兴兵讨伐。蔡相,范相的身体状况不佳,朝中事务就让你多费心了。” 蔡泽:“臣当竭力而为。” 公孙述匆匆走进来:“大王,蔡相,臣收到须贾发来的紧急密件,奏报王稽叛国通敌。这是王稽通敌的证据。” 说着把两份密函呈给秦昭王。 秦昭王分别阅览之后,把密函转给蔡泽,脸上阴云密布。 蔡泽看了信函,心情沉重:“河东郡地处边境,是我大秦国的边关重地。王稽身为封疆大吏,私通敌国,对我国的危害极大啊。” 秦昭王:“果子往往从内部腐烂!毒瘤不除,举国难安。公孙述,你马上带人马秘密星夜赶赴河东郡,擒拿王稽及其党羽,按律将一干人犯满门抄斩!” 公孙述点头,走到门口又转回来,在秦昭王面前下跪,悲凉地:“大王,王稽是范相亲自选派镇守河东郡的高官。如今王稽犯了弥天大罪,按律范相难逃连坐之罪。范相一身清白,却无故一再遭受株连。臣请求大王再次赦免范相。” 秦昭王身体晃了几晃,重重点了点头。 236.荒野 满天繁星。 火光闪动。 王稽背着一个包袱,左右拖着两名小妾的手,在野地里亡命逃亡。 大队武士手执火把,骑马驰骋而来,将三人团团包围。 王稽眼看无法突围,索性停了下来,扯下包袱扔在地上。 珠宝散落一地。 公孙述在几名侍从的簇拥下,驰马而来。 两名小妾扑在王稽怀里瑟瑟发抖。 王稽抚了抚她们的背,仰脸向公孙述一笑:“公孙大人,您官居高位,收抬在下何需您亲自出马?” 公孙述瞅了一眼地上的珠宝,把目光移到王稽脸上:“王大人,珠宝和女人似乎不应该是你的最爱。” 王稽嘘了一口气:“在下曾经也以为自己超凡脱俗,终究却还是平庸啊。” 公孙述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你还有何话说?” 王稽想了想:“请转告范相,他是在下一生中最敬重的人。” 公孙述神色凝重地点了一下头,向武士们做了一个手势,调转马头,驱动了马。 武士们纷纷拔剑跃下马,向王稽等人扑去。 237.朝堂之上 秦昭王对众臣深沉地:“商君生前曾一再强调,治国必先治官治吏,治官治吏方能治民。这个训条是保障国家繁荣安定的根本,无论时代如何变迁都不容更改。做一时好官容易,做一辈子好官难。王稽已经伏法,列位臣工需时时反省自律!” 众臣肃然。 秦昭王:“响鼓不用重锤敲。没别的事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 第170章 范雎拄着拐杖出列启奏:“大王…咳…咳…臣…咳…咳…咳…有话要说……” 秦昭王遮遮掩掩地:“寡人今天很疲惫了。范相,您也需要赶快回去养身治病。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范雎下跪:“…咳…咳…上梁不正…咳…咳…咳…下梁歪…大王不可徇私枉法…咳…咳…王稽卖国求荣…咳…咳…臣难逃连坐之罪…咳…咳…请大王按律治罪臣荐人不当之罪……” 秦昭王环顾了众人一眼,垂下了头。 唐中期出列下跪:“臣请大王按律惩办范雎,以示司法公正!” 蔡泽出列下跪:“臣请大王再次行使赦免特权,赦免范相。” 众臣纷纷下跪附议。 秦昭王抬起头,沉重地:“既然大多数人请求寡人行使赦免特权……” 范雎嘶声地:“大王不可一再滥用特权,贬损律法尊严…咳…咳…诸臣有敢徇私劝谏者,以抗律不遵之罪论处!” 众臣垂下了头。 秦昭王泪光莹莹:“……范相……” 范雎:“咳…咳…咳…请大王…咳…咳…按律给予臣严惩……” 秦昭王嘴唇颤动,老泪纵横:“……范…范雎荐人不当,寡人按律…按律削去范雎侯爵爵位、免去相国职位…没收封地田产…处…处范雎终身监禁,永…不赦免。” 众臣一片唏嘘。 范雎摘去头冠,伏地叩头:“谢大王。” 秦昭王抹了一把眼泪,更多的泪落下来:“您…您为国操劳一生,就安心坐牢…治病吧。来人!” 侍卫应声而至。 范雎起身,默默地向秦昭王点了点头,拄着拐杖向外走去。 众臣左右伏地恭送。 秦昭王瞅着范雎的背影,忍不住出声呼唤:“范…范雎……” 范雎停下脚步,缓缓转过了头。 秦昭王站起身,颤颤悠悠走下台阶,屈膝下跪,泪水飞溅:“请受寡人一拜!” 众臣失声痛哭。 范雎拼命忍住眼泪,转回头,向前挪步。 满天彤云。 238.监狱 范雎身着红色死囚服,饰戴着镣铐坐在一间牢房中,借着从铁窗透进来的光线,咳喘着伏在一张摆满竹简的几案上写作。 一名狱卒走过来打开了牢门:“范大人,有人探望您来了。” 范雎应了一声,放下了笔。 夏荷和夏菁拎着食盒走进来:“夫君。” 范雎转身咳喘了几声:“…你们…来啦。” 夏荷上前掏出梳子为他梳理花白的头:“我和夏菁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夏菁放下食盒,忍不住扑到范雎怀中哭泣。 范雎轻拍夏菁的肩膀:“别哭…咳…咳…你们还好吧…” 夏菁抬起头,泪水涟涟:“我和姐姐搬出招贤馆,开了一家浆洗店,诸位大人都非常照顾我们…” 范雎:“…这就好。” 夏菁抚摸着他的脸,哽咽地:“夫君,你受苦啦。” 范雎:“…咳…咳…不苦…我正抓紧时间撰写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咳…咳…咳…计划…兼并六国之后…还要征伐匈奴、招安岭南、百越和西南…天下才真正统一……咳…咳…要实现天下太平…还有很多事要做……” 夏荷蹲下身,扶着范雎的胳膊,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个微笑:“夫君,既有做不完的事,就千万要保重身体。我们给你带药来了。先吃了药,再吃东西好不好…” 范雎:“…咳…咳…东西就带给红苑吃…咳…咳…咳…千万别让她知道…咳…我被关在这里…咳…咳…咳…否则怕她承受不了…咳……” 夏荷和夏菁沉痛地点了点头。 夏菁拭了拭泪,去准备药汤。 范雎从怀中摸出一只泥塑彩绘的小狗,递给了夏荷:“…咳…咳…这是我用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泥土…请人塑的一件小玩意儿…你…咳…咳…咳…把它交给红苑…咳…咳…咳……” 夏荷一面接过小狗,一面为他捶背:“你的心思我懂啦。其实,最爱你的人是红苑啊。” 范雎咳喘了几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239.同上 满头白发的飞天玉鼠拖着锁链盘坐在草堆上,抚摸着泥塑小狗,爱不释手:“阿荷、阿菁,你们回去告诉他,我知道他对我的一片情意。为了他,我坐一生的牢,值得。” 夏荷和夏菁从食盒中往外取菜肴,竭力掩饰着悲痛之情。 范雎咳嗽的声音忽高忽低地传过来。 飞天玉鼠皱紧了眉头:“不知这个咳嗽的混蛋犯了什么罪,被打入死牢。一天到晚不停的咳,烦死人了。” 夏菁赶紧咬紧嘴唇埋下了头。 夏荷转头极快地拭去夺眶而出的泪水,转过脸一笑:“红苑姐姐,没什么可烦的。过来吃东西吧。” 飞天玉鼠吻了吻小狗,放入怀中,爬了过来:“总是给我带这么多好吃的。快让我尝尝。” 240.同上 范雎坐在孤灯下写作。 远远传来鸡鸣声。 写着,写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折磨得范雎把头埋在案桌上。喘息之后,他抬起头继续写,刚划了两横,他的视野一阵模糊,他连忙伸手按住案桌,喘咳了一声,鲜血不断从口鼻之中涌出来,他欲起身,却仰面跌倒在草堆上,身体抽搐了几下,永远停止了呼吸。 鸡鸣声此起彼落。 241.同上 一阵嘈杂的脚声步把飞天玉鼠从梦中惊醒。她从草堆上爬坐起来,借着晨光,看见过道上人来人往。 飞天玉鼠靠在墙上,叫住了一名年老的狱卒:“九大爷,出什么事了…” 狱卒在栅栏前停下了脚步:“有人死啦。” 飞天玉鼠:“谁死啦?” 狱卒:“一名死囚。” 飞天玉鼠倾耳听了听:“是不是整天咳嗽的哪个混蛋?” 狱卒:“…嗯。” 飞天玉鼠:“死了好!免得自己活受罪,还害得别人不得安宁!” 狱卒无限悲哀地看了她一眼,匆匆走开。 一会儿,四名狱卒抬着堆满竹简的案桌、八名狱卒抬着用白布遮盖着的范雎的遗体,沿着过道步履沉重地一路走了过去。 飞天玉鼠看着一行人从眼前消失,梳理了一下头发,从怀中掏出小狗亲了亲,拿在手中抚摸着,满含深情地:“新的一天来啦,小狗,我想你。你想我吗…” 沉重的脚步声久久回旋。 晨光中,无数尘埃起起落落…… 265:第四部第一集 6 第一集 1.赵国国都 初春,夜风凄厉。 赵国国都邯郸全城缟素,阴风惨惨。迷离的灯火下,纸钱漫天飞舞,千家万户焚香凭悼在战场上死亡的亲人。老人、妇女和儿童的哭声交织起伏,凄凄惨惨不绝于耳。家家户户门前悬挂的白灯笼和白幡随风摇摆。 字幕:公元前260年赵国国都邯郸 无尽凄凉的气氛中,一辆华丽的马车沿着长街缓缓向前行驶。人过中年的白镜身着一件作工考究的银狐大衣坐在车厢里,右手习惯性地轻抚着左手食指和无名指上饰戴着的两枚碧玉宝戒,透过车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瞅着沿途家家户户的凄凉景象。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后,在一家高悬着“绝代风华珠宝行”金字牌匾的豪门前停下。 白镜下了马车,瞅了瞅悬挂在珠宝行门口的五只白灯笼,稍稍皱了皱眉,移步上前拍门。 少许,门开了一条缝,白镜侧身而入。 门立时关闭。 宽大的庭院里伫立着几十名身着孝服、头缠白绫的家丁。 白镜随一名家丁穿过庭院,沿悬挂着白灯笼的回廊来到后院。 凄迷的夜色下,家丁在一个花坛前启动了一个机关,地板缓缓张开,现出一个灯火通明的地道口。 家丁恭谦地向白镜作了一个手势。 白镜扯了扯大衣,沿着台阶下了地道,穿过曲曲折折的甬道,来到了一个异常宽敞,灯火辉煌的大厅之中。 大厅中央,分五行整齐排放着二十五只大箱子。六男一女七个人分席而坐,各人面前的案桌上摆满酒菜,但丝毫未动。 白镜默默地观察着厅中各人的神态。 坐在正首的女人二十出头,头缠白绫、身着孝袍,面孔冷艳、体态娇好。此人名叫赵红博。坐在左首第一席的男子四十出头,身着貂皮大衣,一脸合善。此人名叫晏鼎。坐在晏鼎旁边的是一位身着黑狐大衣的中年男子,气宇轩昂。此人名叫许玉城。端坐在许玉城旁边的男子身着白狐大衣,年龄与许玉城相仿,给人不怒自威之感。此人名叫冯劫。坐在冯劫身旁的是一名温文尔雅的青年男子,身着黑白相间的貂皮大衣。此人名叫王绾。 右首第一席和第二席皆空缺。第三席上端坐着一位黑须飘飘的中年男子。此人身着虎皮大衣,一脸豪放,名叫辛胜。坐在辛胜旁边的男子三十五岁左右,留着漂亮的小胡子,相貌堂堂。此人名叫吕不韦,身着一件鹿皮大衣。 在七个人的注目下,白镜持一串金钥匙一一开启了箱子。顿时,满堂生辉,每只箱子中装有的珠宝玉器光彩夺目。 白镜一口气开启了所有的箱子后,移步向前,把一串钥匙放在赵红博面前的案桌上,然后转身在右首第二席上坐下。 众人看着箱子中的珠宝,神色凝重。 2.古风客栈 雪花飘飘。 建筑在旷野之中的客栈里热闹非凡。众多食客在厅堂里烤着火,喝酒吃肉,猜拳赌博,肆无忌惮地与女人调情。 第171章 男人豪放的笑声和女人的浪笑声驱赶着严寒。 两串红灯笼在风雪中散发着温馨的红光。 灯下,一大排马车有序地排列。在马车中间,有一辆囚车。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坐在囚车里,衣着单薄地经受着严寒的侵袭。他英俊而憔悴,发鬓和胡须已经微白,但一双眸子仍炯炯有神。风雪之中,他的脸被冻得僵硬,嘴唇发乌。可他仍咬牙支撑着,任雪花纷纷飘落在脸上、身上。 一名身着黑袍的四十出头的男子拎着一坛酒和一只鸡大腹便便地走出客栈,来到了囚车前,放下酒,开了囚车门,挤出一个假笑:“俗话说,与天赌气与地赌气但别跟自己的肚子赌气。嬴异人公子,这大冷的天,你不吃不喝的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叫小人如何向我王交代…” 嬴异人冷冷地:“公孙乾大人,赵国的君臣不是三番两次想要我的命吗?我死了,岂不是正合你们的心意?” 公孙乾把酒坛子拎上囚车,然后把烧鸡递给嬴异人:“政治这玩意儿我不懂。我只知道人活着就不能饿肚子。吃吧。” 嬴异人不接。 这时,一匹快马驰骋而来。 三十出头的韩若冰身着貂皮大衣下了马,瞅见公孙乾,走上来爽朗地:“公孙乾大人,别来无恙!” 公孙乾:“哎哟,韩七爷,您这是打哪来?” 韩若冰:“刚从阳翟赶过来。应朋友之邀去邯郸谈一笔生意。” 公孙乾:“兵荒马乱的,正是你们这些生意人大把赚钱的时候。很久不见了,一起喝几杯…” 韩若冰:“另找时间吧。在下换匹马,还要连夜赶路。这位是……” 公孙乾:“嘿,嘿,是在下侍候的一位爷。公子,您好歹吃点东西……要不进屋去一起吃……” 嬴异人冷笑:“我是堂堂的秦国王孙,你等有什么资格与我同席!” 公孙乾忍气吞声地把烧鸡放在囚车上,欲锁门。 嬴异人把鸡和酒拂到地上。 公孙乾脸上的肌肉跳了几跳,锁上门,垂头往前走。 韩若冰瞅了嬴异人一眼,跟上公孙乾,轻声地:“在下一直以为作官很威风,今天才知道有时候作官更受气。” 公孙乾叹了一口气:“在下在城监管的人质,不是太子,就是王孙。这些人在国内都是显赫人物,哪会把在下放在眼里。况且秦国刚在长平大败我国,又挥兵直扑邯郸。嬴异人是秦昭王最宠爱的孙子,虽然在我国作了多年人质,可脾气硬得很。” 韩若冰:“听说秦国屠杀了贵国的40多万战俘……” 公孙乾:“是啊,真是惨无人道啊。长平一战,使我国损失了七八十万人马。邯郸恐怕保不住了。不过对于军火商、药材商、粮商和您这样的大珠宝商来说,现在正是大发横财的好机会。” 韩若冰嘴角泛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3.绝代风华珠宝行 韩若冰风尘满面地走进地下大厅,向赵红博等人抱了抱拳:“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说着向右首第一席走去。 待韩若冰落座,赵红博开了口:“我的六位兄长在长平皆被秦军屠杀了。家父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暴病饮恨而亡。诺大一份家业就落到了我的头上。我们赵家和晏家、韩家、许家、白家、冯家、辛家、王家和吕家合称为天下九大珠宝世家,世代来往,情同手足。今后赵家的兴衰,就拜托各位兄长多多照应了。” 晏鼎:“赵氏六兄弟的不幸和赵老太爷的仙逝,令人万分难过。无论好歹,走的人走啦,活着的人仍要继续活下去。我们九大家族的香火能延续上百年,靠的就是互相支撑。赵九小姐,你放心,我们会同心协力一起和你打点生意。” 众人点头。 赵红博长跪:“红博替家父多谢八位兄长。” 晏鼎:“大家既然情同手足,就不要过分客气。如今,在座的各位都执掌着九大家族的门户,理应共同进退。在上一辈中,赵老太爷最善于执掌全局,许老太爷最精于计算,王老太爷最精通行情,辛老太爷最擅长应酬,而冯老太爷最擅长鉴定珠宝玉器。正因为我们的父辈齐心合力,才使我们九大家族的生意蒸蒸日上。所以,我们从父辈手中接过的不仅是财富,更多的应该是成功的经验。精诚团结是每一单生意成败的关键。” 冯劫:“晏二爷的话非常有见地。” 晏鼎:“所谓生意,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指在做某件事的过程中的价值和意义;第二层意思,是指在做某件事的过程中所用的手段。可是很多所谓的生意人往往只考虑第二层意思,因此所做的事只是昙花一现。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勉强或孤注一掷。现在我们面对的这单生意,就介乎二者之间。白五爷,你给大家说说吧。” 白镜:“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这二十五只箱子里装的东西,来自平原君的府上。大大小小共有三千一百二十七件。很显然,这些玉器大到青玉鼎,小到黄玉凤、白玉蝉、青玉鸟、碧玉兔、花玉琮无一不是赵国王室历代珍传下来的稀世珍品。我和许四爷花了一个多月时间进行鉴定,这批珠宝的总估价在300万镒黄金到320万镒黄金之间,实际卖价应该在370万镒黄金左右。平原君的要价是170万镒黄金。” 众人神色凝重。 许玉城:“这就是说,如果我们套购了这批珠宝,所获得的利润相当可观。” 韩若冰:“俗话说乱世藏珠宝,太平盛世蓄黄金。如今秦国大军包围邯郸,整个赵国风雨飘摇。有钱人都纷纷抢购珠宝外逃,平原君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白镜:“平原君急于出让这批珠宝的目的,是想筹钱招募死士和秦军决一死战。” 王绾:“平原君是赵国的王叔,又是相国,不惜倾家荡产以力保赵国存亡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这笔生意太大。我们应该慎之又慎。” 辛胜:“王六爷的话有道理。现在秦国军队团团围住了邯郸,发动攻击是早晚的事。如果邯郸一旦被占领,这批珠宝在我们手中恐怕保不住。” 晏鼎:“吕三爷,你的看法呢?” 吕不韦:“秦国军队对外征战,一贯军纪严明。就算攻占了邯郸,也绝不会骚扰平民。” 许玉城:“秦国军队在长平大开杀戒,连战俘都屠杀,一般的平民还有什么保障?” 吕不韦:“辛五爷,我收到消息,秦国已经斩了下令坑杀赵国战俘的白起大将军。这说明商君制定的律法在秦国一贯有效。这么多年以来,秦国攻占了别国的太多城池,都治理得非常好。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冯劫:“古话说,不冒天大险,难得地大财。做任何事都含有冒险的成分。我认为眼前的这宗生意,值得我们冒险。” 王绾:“冯二爷说得对。可是,我们也有必要考虑晏二爷的话。这宗买卖一旦成交,我们自然有利可图,同时也达成了平原君的心愿。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是在帮助赵国抵抗秦国。 我的问题是,平原君的为人可否值得我们冒这个险?” 白镜:“平原君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四大名公子之一。这样的人都不可信的话,我们还能相信谁呢?” 王绾:“有人有名无实,有人有实无名。有时候名声太大的人,最不可信。” 白镜:“我以自己的人格担保,平原君绝对可信!” 晏鼎:“赵九小姐的意见呢?” 赵红博:“我相信白五爷。” 晏鼎:“那么我们表决。不同意进行这桩买卖的请举手。” 众人互望,无人举手。 晏鼎:“既然大家一致通过。我们来分分工,在十天之内筹集170万镒黄金,达成这笔交易。” 4.大街上 白镜、许玉城、冯劫、辛胜、吕不韦、王绾和韩若冰簇拥着晏鼎从一家钱庄走出来。 待晏鼎和韩若冰上了同一辆马车,其他人各自上了马车。 马夫启动车辆。 一行车马有序地向前行驶。 晏鼎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瞅着街道上的萧条景象,不禁叹了一口气:“百十年来,邯郸是仅次于咸阳的商贸大都市,没想到现在竟如此冷清凄凉。这里是我们九大家族的发祥地啊。绝代风华珠宝行发展到今天,有二百八十二家分行遍及全天下,除了我们祖辈父辈的艰辛努力,这块风水宝地的灵气也不可忽视。” 韩若冰:“不错。我们九大家族在这里发家,眼下也在这里做成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宗生意。” 晏鼎从窗外收回目光,眯了眯眼睛:“这么大宗的买卖,好像轻而易举就做成了,真有些不可思议。” 韩若冰苦涩地笑了笑:“如果您的意思是说发国难财很容易,我同意。” 晏鼎一脸深沉:“我的意思是说后辈的创造能力很少能超过前辈。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是创造,只是改进而已。面对我们的祖先,我们永远没什么骄傲的资本。在今天很难想象一百一十二年前,九个来自五湖四海的穷光蛋是如何靠三两金子开了一个叫绝代风华珠宝行的首饰加工店的。我们的前辈既有头脑又有手艺。可是我们似乎什么都没有。” 韩若冰有些尴尬。 晏鼎缓了缓语气:“七爷,本来你和赵三爷是九大家族这一辈中的佼佼者,可是赵三爷倒在战场上回不来了。所以要让九大家族几千号人在乱世之中有口饭吃,有个地方睡觉,你身上的担子不轻啊。” 第172章 韩若冰:“二爷,您比我有能耐,我怎敢妄自称大?” 晏鼎:“一个男人跨过了40岁的坎,就没有过去和未来,只有现在。你不觉得我已经渐渐苍老了吗?可是你不同,你是一个各方面都很成熟的男人。你有无限的未来。只有给予别人希望的人,才能够带领别人前进。你有义务和责任让九大家族上下的每一个人都过上好日子,对不对?” 韩若冰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晏鼎舒展了一下身子:“现在我们和平原君的交易已经钱货两清了。接下来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筹钱还几家钱庄80万镒黄金的贷款。第二件事就是把我们购买的珠宝分批运出邯郸,免得夜长梦多。” 韩若冰:“这些事我已经有所考虑。我准备先带着王六爷和吕三爷到各地的分店收款,在限期内还了钱庄的钱后,再转回来安排如何把珠宝摊派到各个分店的事宜。” 晏鼎想了想,正欲开口说什么,街上突然一片大乱。 刹那间,战鼓轰鸣,喊杀声震天,千千万万支箭似下雨般从空中飞落。 韩若冰迅速拔出佩剑,搀扶晏鼎:“秦国军队正式攻城了。我们快找个地方避避。” 5.绝代风华珠宝行门口 赵红博披着一件黑色披风站在门口,一脸焦急地四下张望。 上百名家丁持械门内门外戒备。 街上一片混乱。 战鼓声和喊杀声隐约传来。 白发苍苍的老总管傅恒带着两名家丁从满街杂乱无章的车马和人群中一路挤过来,跨上台阶,气喘嘘嘘地:“……九……九小姐……” 赵红博急切地:“怎么样?找到晏二爷他们没有?” 傅恒拭了拭脸上的汗珠,语调沙哑:“老奴找到了几位爷抛弃在街上的马车,可是没见到人……马都被箭射死了……车厢上也都插满箭……” 赵红博欲哭无泪。 傅恒:“九小姐,街上太乱,您还是回去吧。” 赵红博摇头。 傅恒四下瞅了瞅:“老奴再去找几位爷。” 赵红博:“慢!傅老爷子,您找了几天,也累了,就带着大伙看家护院。我去找。” 傅恒慌忙阻拦:“九小姐,万万使不得。您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老奴……老奴实在担当不起啊。” 赵红博:“您放心,我不会像一朵花一样轻轻就被揉碎。您带着大伙进家,关好门。” 说着,走下台阶,挤入人群之中。 傅恒连忙示意八名家丁追随赵红博。 6.大街上 狂乱的人群中,辛胜背着腿上中箭的许玉城,白镜搀扶着肩膀受伤的冯劫,王绾、吕不韦和韩若冰则持佩剑护着晏鼎在人潮中移动。 晏鼎:“许四爷、冯二爷,还撑得住吗?” 许玉城:“现在好多了。” 晏鼎:“这就好。乘秦国军队这会儿不放箭,我们哥几个好好逛逛街。七爷,我说的没错吧,邯郸就应该这么热闹。作生意的人,看见的人越多,心里就越高兴…” 韩若冰苦笑。 这时,赵红博带着家丁从人群中挤过来,又悲又喜:“二爷,七爷,可找到你们了。这几天可把我急坏了……” 晏鼎:“除了许四爷和冯二爷受了点伤,我们都没事。秦国军队一直放箭,我们没法归家。店里没事吧?” 赵红博:“没什么大事。只是屋顶上的有些瓦和窗户被箭射烂了。许四爷、冯二爷,你们伤得重不重……” 冯劫:“没事,找大夫包扎过了。就是把我饿坏了。” 赵红博一笑:“那就赶快回家。” 几名家丁替换辛胜和白镜,照料许玉城和冯劫。 一行人在人丛中穿行。 前方一阵躁动。 人群纷纷散开。 公孙乾带着十多名差役护着五花大绑的嬴异人一路走过来。 不断有人拼命冲上前殴打嬴异人。一大群妇女和老人哭骂着在后面紧追不舍。 公孙乾和差役们死命阻拦人们攻击嬴异人。无奈出手的人太多,嬴异人不断被击倒。 公孙乾带着哭腔高喊:“各位老少爷们……各位兄弟姐妹……求求你们罢手吧……罢手吧……不要打啦……不要打啦……” 有人高喊:“打!打死这个秦国的狗贼!为我们死难的亲人报仇!” 公孙乾:“……不要打……不能打……他没杀过人……求求大家不要打啦……” 嬴异人又一次被击倒在地。他跪扑在地上,鲜血一滴又一滴地溅落下来。 狂乱的人群渐渐安静。 嬴异人缓缓抬头,吐出几口鲜血,带着一脸创伤艰难地从地上再次站了起来。他环顾了四周一眼,发出一声凄厉的笑:“——我是秦国人。你们的国君不止一次想杀我,我理解。你们想杀我,我也理解。刚才我被推到城楼上,我看见我的同胞正在攻城。有人提着剑威胁我,让我喊话,命令我的同胞停止攻击。可是我没有喊。因为我要喊,只会喊一个词——前进!你们随时可以羞辱我,随时可以杀了我泄私愤。但是我永远不会比你们可怜!因为我的命运是和我伟大的祖国紧紧地系在一起,我与生俱来的民族尊严不允许我为个人的荣辱和命运讨价还价!我为我的祖国和人民而生,理所当然应为我的祖国和人民而死。无论你们想用什么方法置我于死地,我死不足惜!在我死之前,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会站起来为我伟大的祖国和民族呐喊!可是你们为谁呐喊?为谁而活?你们只会为自己的命运叹息、呻吟和悲愤,所以你们孤立无援!如果国家和民族在你们心中不是放在第一位,你们永远体会不到什么叫骄傲!什么是坚强!你们爱自己的亲人吗?你们爱自己吗?我想这是肯定的。可你们爱自己的祖国吗?爱这片与你们相依为命的土地吗?爱血浓于水的同胞吗?别说那是明天的话题!” 人们脸色阴晴不定。 嬴异人血流满面地昂首向前走。 人群不由自主地纷纷让路。 公孙乾领着差役们紧跟嬴异人。 韩若冰瞅着嬴异人从身边走过,面露钦佩之色,喃喃地:“果然是一条好汉子!” 赵红博瞅着嬴异人的背影,轻声地:“七爷,你认识这个人?” 韩若冰:“曾见过一面。他叫嬴异人,是秦昭王的孙子。据说在赵国作人质很多年了。” 晏鼎插话:“一名在逆境中的囚徒竟有气吞山河的气魄,实在令人钦佩。王六爷,你不是一贯仰慕英雄吗?这位嬴公子算不算英雄?” 王绾:“如果我说他是英雄,你们会不会揍我?” 吕不韦收起佩剑,微微一笑:“我们不会。旁边的人就难说了。” 王绾闭上了嘴。 冯劫嚷起来:“大家傻站着干什么?还不乘此机会赶快跟着那位爷向前走,真是饿得口水都没有淌的啦。” 7.旷野 夕阳西下。 韩若冰、吕不韦和王绾骑着马在冰雪世界中驰骋。 8.绝代风华珠宝行 冷星孤月。 战鼓声和呐喊声忽高忽低地传来。 晏鼎、许玉城、冯劫、白镜、辛胜和赵红博坐在大厅里喝酒。 傅恒带着家丁四处巡视。 白镜:“这个时候,七爷他们大概已经到达城了。” 许玉城:“应该到了。七爷一贯不喜欢耽误时间。” 晏鼎:“做生意嘛,时间往往和金钱划等号。” 白镜:“原先我估计秦国军队二十天之内就会攻占邯郸,没想到……” 赵红博幽幽地:“白五爷,您真的希望赵国沦亡吗?” 白镜:“并非如此。我只是从生意的角度上考虑。只有天下太平,才好做生意啊。” 辛胜:“从古到今,天下好像从来没有太平过。” 白镜:“辛五爷,你这不是抬杆吗?” 辛胜:“我是实话实说。人类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世界。旧的矛盾消除了,新的矛盾又层出不穷,别不承认。” 冯劫:“我一直以为只有王六爷和吕三爷喜欢谈论政治,现在看来,辛五爷也不是省油的灯。” 辛胜:“冯二爷,你就别臭我啦。不过说实在的,谁或多或少与政治没有一点关联呢?政治这玩意儿就和人的生命一样,年轻时是时代的弄潮儿,老啦就是时代的牺牲品。谁都不可逃避这个残酷的事实。” 白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的这副头脑用来做生意实在太可惜了。” 辛胜:“那我适合干什么?” 赵红博:“做骗子。” 辛胜:“我的这副长相注定骗不了人。九小姐,像晏二爷那种相貌的人,你就要多加小心了。” 晏鼎咳了一声。 大家笑起来。 笑过之后,晏鼎深沉地:“说归说,笑归笑,外面仍不太平。大家一刻也不能松懈。” 辛胜喝了一口酒,低沉地:“说到这份上,我这几天一直感觉有来历不明的人在我们的屋前房后转来转去。” 许玉城笑了笑:“外面兵荒马乱的,辛五爷多心了。” 辛胜:“自从做了这宗大买卖,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白镜悠然地:“所谓财多身累。人越有钱越疑神疑鬼。辛五爷,是不是这种感觉?” 辛胜:“呃……总之在七爷他们回来之前,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子,大家最好别出门。特别是九小姐。” 晏鼎:“辛五爷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乘这段时间,许四爷和冯二爷好好养伤。 第173章 九小姐多跟白五爷学学怎么理财。” 辛胜眼巴巴地:“那我呢?” 晏鼎笑了一笑:“有没有兴趣试试如何戒酒?” 辛胜愣了一愣:“……千万别让酿酒的人听见这句话。” 9.城 太阳暖洋洋的。 街上人头攒动。 人们为了生存四处奔波。 韩若冰、吕不韦和王绾在一家茶庄里品着茶,观望着街上的景象。 字幕:赵国卫星城城 韩若冰从窗外收回目光,呷了一口茶,深沉地:“和处在硝烟战火中的邯郸相比,这里暂时算得上是人间天堂了。可是,如果生活的全部意义缩减成只是活着,作为人来说是最为悲哀的事。” 王绾:“身处乱世,能活着本身就是十分不容易的事了。不知道这世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太平?” 吕不韦:“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绝对的答案。现在困扰我们的是,如何在短短的四个月之内筹集80万镒黄金还债。” 韩若冰:“是啊。欠人钱财,让人寝食难安啊。在邯郸做的这笔买卖太大,一下子把我们的本金全抽光了。现在我们的二百八十二家分号中,能筹出万镒黄金的仅有十一家,能筹千镒黄金的有七十四家,其余的都只能筹几百两。所有分号筹的钱加在一起,顶多有50万镒黄金。怎么算都还差30万。欠钱庄的钱到期不连本带利如数归还,我们九大家族的信誉将一落千丈。” 吕不韦:“倘若用我们套购的一部分珠宝……” 韩若冰摇头:“钱庄贷给我们的钱是现钱,我们岂有用珠宝抵债的道理?” 王绾:“或者我们暂时转让一批分号,待手头宽松,又重新收购回来……” 韩若冰神色凝重:“这种变动十分冒险。弄不好我们不仅会赔钱,还等于把一直垄断的市场拱手让给了别人。” 王绾:“那只有通知所有分号,暂时延还原料供应商的款项,另克扣全部员工的薪水。” 韩若冰沉下了脸:“这不等于自掘坟墓吗?我们如果不充分尊重为我们服务的每一个人,祖宗辛辛苦苦创建的基业就会毁在我们手里。人哪,最怕的就是为富不仁。六爷,你说这话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王绾一脸通红地垂下了头。 吕不韦:“七爷,六爷一时心急说了错话,您别生气。” 韩若冰缓了缓脸色:“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图小利失大义。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听到这种荒谬的言论。” 王绾:“是,七爷。” 韩若冰:“屋里太闷,我们出去走走。” 几个人先后起身,付了茶钱,走出茶庄。 刚出门,韩若冰看见公孙乾和一位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走过来,于是带着吕不韦和王绾迎上去:“公孙乾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公孙乾:“啊,七爷。要见到您这位满天飞的人物真不容易……” 韩若冰:“在下浪迹天涯,漂来漂去只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这位公子是……” 公孙乾引见身边的青年男子:“这位是屈尊在我国作客的燕国太子丹殿下。” 韩若冰向太子丹拱手行礼:“太子殿下,失敬,失敬。” 太子丹还礼:“客气,客气。” 韩若冰:“在下韩若冰,这两位是在下的结义兄弟吕不韦和王绾。今后殿下若有什么需要,在下等乐意效力。” 公孙乾对太子丹笑眯眯地:“殿下,韩七爷是天下最大的珠宝行的二当家。” 太子丹:“哦?那真是幸会。我身边有几件小玩意儿。七爷有兴趣的话,不妨抽时间和两位爷一起到寒舍坐坐。” 韩若冰:“一定,一定。” 几个人互相行礼,分头走开。 王绾:“七爷,我们几兄弟中,就数您和白五爷交际最广了。” 韩若冰:“我们做珠宝生意的人,就和捡垃圾的人一样,所结交的人,所收购的东西,谁都拿不准何时能派上用场。但是我们永远不能放弃任何一个结交别人的机会。” 吕不韦和王绾点头。 10.荣华街 笔直的街道两旁鳞次栉比排列着数十栋豪华的府第。 阴沉的天空下,嬴异人头缠绷带,身着一件褪色脱毛的貂皮大衣,持一把扫帚在清扫街道。公孙乾和两名差役相随。 公孙乾:“公子,您只要稍稍向我王低一低头,生活待遇就会改观,就不用总是受罪。何苦呢?” 嬴异人置若罔闻。 公孙乾:“秦国虽然强大,可依现在的形势,要消灭我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您一味和我国对抗,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自己。您大概不希望被软禁在这里直到老死吧?” 嬴异人:“既然人最终难免一死,死在哪里都一样。” 公孙乾叹了一口气:“您真是倔。慢慢扫,我带着兄弟们四处走走。” 说着带着差役走进一栋豪宅。 嬴异人埋头扫地。 韩若冰带着吕不韦和王绾从街的一端走过来。 韩若冰:“这条街叫荣华街,是城最有名的一条街道。这里居住着列国来赵国作人质的公子王孙。这些人可谓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 王绾:“哦?” 韩若冰:“千百年来,有这样一个规律,凡代表国家到别国作人质的公子王孙,都是王族同辈之中最优秀的人物。如果在作人质期间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在归国之后往往都会成为一国之君。” 吕不韦:“确实。可作人质的命运是很悲惨的。很多人质都死于非命。当然有一点无可否认,这些人有的是钱。” 韩若冰看见嬴异人,脸上划过一抹苦涩的笑:“偶尔也有例外。” 几个人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到嬴异人面前。 嬴异人缓缓抬头,一脸漠然。 韩若冰:“嬴公子,打扰啦。请问太子丹殿下住在哪里?” 嬴异人木然地作了一个手势,埋头继续扫地。 几个人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移步向太子丹居住的府第走去。 走了几步路,王绾转了回来,对嬴异人轻声地:“嬴公子,在下在邯郸大街上见过您。您是在下今生最钦佩的人。” 嬴异人抬头麻木地看着王绾。 王绾真挚地一笑:“在下相信您的祖国一刻也没有忘记您。您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加油!” 嬴异人埋头继续扫地。 王绾转身追赶韩若冰和吕不韦。 嬴异人扫着地,热泪夺眶而出。 11.赵国国都 两名大夫在灯下为许玉城和冯劫换药。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外面战鼓轰鸣,人喧马嘶。 包扎好许玉城和冯劫的伤口后,两名大夫退出屋子。 赵红博、晏鼎、白镜和辛胜走进来。 许玉城:“秦国军队是不是又攻城了?” 白镜点头:“是啊。韩七爷派人来传话说,城已经被秦国军队包围了,不过暂时还没发动进攻。他决定坐镇城,用飞鸽传书指示所有分号筹钱。为了筹足钱,他决定把韩家的全部产业暂时全部抵押……” 许玉城:“这怎么行呢?我们九大家族从来都是共同进退,如何能让七爷独自冒倾家荡产的风险?” 赵红博:“如果我三哥还活着,会像七爷一样作抉择。” 冯劫:“赵三爷埋骨沙场后,七爷等于就是我们九大家族的大当家了。他是至诚君子啊。” 辛胜:“只要还了钱庄的款项,把我们套购的这批珠宝运出去,八个月之内,我们的生意不仅会运转正常,还有上百万镒黄金的纯利润。” 许玉城:“现在战局变幻莫测,万一这批珠宝迟迟运不出来,我们九大家族就彻底破产了。” 晏鼎:“只要这批珠宝在,无论邯郸存还是亡,我们都不会破产。” 白镜:“是啊。许四爷,别心焦。” 这时,屋顶上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傅恒带着几名家丁气喘嘘嘘奔进来:“九小姐……各位爷,秦国军队发射火箭了。为安全计,请各位到地下室避一避。” 晏鼎皱了皱眉:“秦国军队历来不会发动焚城的攻势……” 不断有燃着火的箭射来。 大家七手八脚地搀扶着许玉城和冯劫出屋,一路闪避着来到后院。 傅恒启动了地下室的开关。 赵红博:“傅老爷子,您带着所有弟兄随时准备救火,千万别把房子给烧了。” 傅恒:“老奴明白。” 众人正欲进入地下室,突然无数火把从墙外掷进来。 众人愣住了。 熊熊火光中,无数黑衣蒙面人手持刀剑跃过围墙,从天而降。 266:第二集 3 第二集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蒙面人们展开了疯狂的屠杀。 众家丁纷纷毙命。 傅恒为掩护赵红博,死在飞来的暗器之下。 白镜、辛胜、冯劫纷纷拔剑抵抗,不幸的是,晏鼎和许玉城横死于剑下。 蒙面人们一面杀人放火,一面冲入了地下室。 一片火海中,白镜、冯劫和辛胜拼死杀开一条血路,掩护着赵红博突围…… 12.城 白镜、冯劫、辛胜和赵红博带着累累伤痕,跪在绝代风华珠宝行分店的大厅里。 字幕:赵国卫星城城 韩若冰端坐在大厅里,脸色阴晴不定。 伫立在一旁的吕不韦和王绾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堂上跪下。 韩若冰一一审视着众人,半晌,开了口:“强盗乘秦国军队攻城杀人越货,显然是早有预谋的。 第174章 晏二爷死啦,许四爷死啦,傅老爷子和所有下人死啦,房子烧啦,所有的珠宝被抢啦。这是谁丧心病狂下的毒手?” 众人垂下了头。 韩若冰:“你们几个人先疗伤。从现在起,各人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谁敢踏出房门半步,我就宰了谁!” 13.卧室 赵红博端坐在几案前,瞅着摆在案桌上的一只香炉袅袅上升的青烟发呆。 韩若冰推门进来。 赵红博连忙起身:“七爷……” 韩若冰关上门,走到几案前坐下,示意赵红博就座,默默地打量着她。 赵红博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七爷……” 韩若冰面无表情:“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关起来吗?” 赵红博舔了舔嘴唇:“因为……我有嫌疑。” 韩若冰:“价值几百万的珠宝,很容易让人产生杂念,是不是?” 赵红博:“…是。” 韩若冰:“我们九大家族从前一年的利润平均不过十万镒黄金。分摊到各个家族头上仅有上万镒。如果谁能一下子独占几百万,那真是挥霍几辈子都挥霍不完。你说呢?” 赵红博:“…对。” 韩若冰:“你相不相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 赵红博:“不相信。有很多人不仅仅是为了钱活着。” 韩若冰瞅着她:“你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可你从不爱化妆,但这并不等于你不迷恋珠宝。” 赵红博:“我不否认自己从小非常喜欢鉴赏珠宝。这和女人的天性无关。一个女人能从事珠宝行当,天生就是一种幸运。” 韩若冰:“真正的美丽无须修饰?” 赵红博:“珠宝和女人都这样!” 韩若冰点了点头:“这是行家的观点。这几年追求你的男人很多。可你似乎没有特别中意谁……” 赵红博点头。 韩若冰定定地看着她:“你,是否还是处女?” 赵红博脸上划过一抹羞涩,点了点头。 韩若冰:“肯定?” 赵红博毫不回避他的目光:“肯定。” 韩若冰冷冷地:“但愿你没骗自己。” 说着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两名老妈子走进来。 韩若冰:“麻烦两位老人家马上为九小姐验身!” 赵红博一脸紧张。 14.同上 辛胜斟了一杯酒递给韩若冰,发出一声叹息:“兄弟之间互相猜疑,是非常悲哀的事。可是这关系到九大家族的命运。我能理解。” 韩若冰端着酒杯,定定地看着他。 辛胜苦笑:“喝吧,这杯酒绝对没有毒。” 韩若冰把酒杯放在案桌上,冷冷地:“出身豪门的公子哥有一身好酒量不足为奇。可很少有人能练成一身好武功。你的武功非常好。” 辛胜:“我小时候经常被兄弟姐妹们欺负。为了少挨打,我只有拼命练武。后来练武和喝酒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我的爱好。” 韩若冰:“据说出事前,你就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辛胜:“酒鬼的判断往往比清醒的人正确。可惜很少有人承认这个真理。” 韩若冰:“如果你拥有几百万镒黄金,准备怎么用?” 辛胜涨红了脸:“我拒绝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 韩若冰逼视着他:“你必须回答!马上回答!” 辛胜:“我会聘请天下最好的酿酒师为我酿酒。” 韩若冰:“那你准备用什么菜下美酒?” 辛胜:“真正的酒鬼对下酒菜并不挑剔。” 韩若冰端起酒杯喝干了杯中酒,瞅了一眼桌上丰盛的菜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惜你不是真正的酒鬼!” 辛胜脸色苍白。 15.同上 冯劫跪在韩若冰面前,一脸悲痛。 韩若冰:“凡是九大家族的人,都知道你冯二爷忠心赤胆。一个人拥有一时的好名声并不难。难的是一世都拥有好名声。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博得这么多人的喜欢?” 冯劫:“七爷,我自认没多大本事。可是我一贯尊重别人。” 韩若冰:“尊重别人是一种很难得的美德。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人从来只希望获得别人的尊重,而不会尊重别人。你很在乎如何尊重别人,那么你在乎金钱吗?” 冯劫:“不在乎。” 韩若冰眯了眯眼睛:“据我所知,由你经手的每一宗生意都盈利。如果你不在乎金钱,怎会有如此佳绩?” 冯劫:“做生意和做人一样,讲求的都是信誉。作我从来不在乎盈利与否,我在乎的只是信誉。” 韩若冰突然转移了话题:“你认为我们中间,谁是内奸?” 冯劫愣了一愣:“……” 韩若冰盯着他:“别说你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冯劫:“七爷……我……我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韩若冰:“有人认为你是内奸!你有什么话说?” 冯劫眼眸中迸出无限痛苦:“我……无话可说。” 16.同上 韩若冰双手交臂靠在窗前,瞅着白镜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时间分秒流失。 白镜来到韩若冰面前,深沉地:“和平原君的交易是我和许四爷接洽的。最终也是我担保,大家才一致同意做这宗买卖。如今出事了,我的嫌疑最大。” 韩若冰沉默不语。 白镜:“七爷,您杀了我吧。” 韩若冰冷冷地:“我不想杀人。我想要的是那批珠宝。凭你的智慧和能力,完全可以作这桩大案。珠宝现在在哪里?” 白镜:“在邯郸!” 韩若冰:“隐藏在什么地方?” 白镜脸色阴晴不定:“我也不断在问自己。” 17.同上 韩若冰和吕不韦相对而坐。 两杯清茶冒着缕缕热气。 韩若冰:“在九大家族这一代执掌门户的人之中,最不喜欢炫耀的人就是你。平日里你不赌钱,不**,不花天酒地。你自己很节俭,但对别人很慷慨。像你这样的人,有两种可能。 一种你是胸怀坦荡的真君子。反过来你就是十分恶毒的真小人。” 吕不韦一脸从容:“七爷认为我是哪种人呢?” 韩若冰面无表情:“我希望你告诉我!” 吕不韦:“人生在世,不能就人论事,只能就事论人。我吕不韦无法判断自己是哪种人。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从来没有过独吞那批珠宝的打算。” 韩若冰:“为什么?” 吕不韦笑了一笑:“我怕钱太多了睡不着觉。” 韩若冰抚了抚胡须:“多数人失眠是因为没钱或钱太多吗?” 吕不韦:“可能。” 韩若冰:“你从不失眠?” 吕不韦:“偶尔。” 韩若冰:“比如?” 吕不韦:“我想为晏二爷、许四爷和被残杀的所有弟兄报仇。” 韩若冰:“真心话?” 吕不韦闭了一下眼睛。 韩若冰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如果是你买凶劫货杀人,你会不会留下几个活口?” 吕不韦:“会。因为斩尽杀绝反而容易使真相浮出水面。” 韩若冰笑了笑,转回了头,笑容凝固了。 18.同上 王绾斜靠在床上看书。 韩若冰推门进来。 王绾看到他,放下竹简,起身微微一笑:“七爷,您来了。” 韩若冰瞅了他一眼,在几案前坐下:“你看起来很悠闲。” 王绾走过来坐下:“我一贯如此。” 韩若冰用手指轻叩着几案:“英俊、有才华、家世显赫。任何一个男人具备这三种条件之中的一种,都很招女人喜欢。碰巧你所有的条件都具备了。你很浪漫。追求你的女人一定多不胜数。” 王绾:“七爷见笑了。” 韩若冰:“浪漫是一件非常花钱的事。你有多少情人?” 王绾:“不多。” 韩若冰:“嗯?” 王绾:“七爷,事实上很多愿意和我幽会的女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所以经常在幽会的时候,都不是我开销。” 韩若冰:“是吗?” 王绾:“是的。对于有些女人来说,为自己喜欢或欣赏的男人花费,是一件很开心也是非常幸福的事。” 韩若冰咳了一声:“我怎么从来没碰到过你所说的这类女人?” 王绾:“七爷接触的女人,一贯都很漂亮,出于怜香惜玉之心,当然总是您不由自主地花费钱财。我接触的女人并非都漂亮,但都很有品味。有品味的女人喜欢按照自己的意志营造气氛。” 韩若冰沉默了片刻:“也许你是对的。很多漂亮的女人都虚伪而庸俗。可是你和女人接触,不可能一毛不拔吧?” 王绾:“那当然。不过我不会花钱如流水。” 韩若冰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似乎在给我某种暗示!” 王绾镇静地:“我只是实话实说。” 韩若冰:“你很理智,也很聪明。那么你认为我们中间,谁最有可能买凶劫货?” 王绾:“策划这件事情的人,很有野心,并且有把握长时间地妥善隐藏那批珠宝。这个人有非常深厚的社会背景。白五爷基本上具备这些条件。可他是性情中人,没有什么野心。吕三爷有雄才大略,但宅心仁厚,不会做千夫所指的恶事。排除了这两个人,最有可能买凶劫货的人,就是您了。” 韩若冰面无表情。 王绾:“您纵横黑白两道,许多大人物都和您交情不菲。” 第175章 韩若冰:“往下说。” 王绾:“还有必要说吗?” 两人对视。 韩若冰:“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杀你灭口!” 王绾:“我唯一感到奇怪的是,自己为何到现在还活着。” 沉默……沉默…… 韩若冰起身走上前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王绾大大松了一口气,拭去了脸上的冷汗。 19.郊外 阴冷的天空下,韩若冰心事重重地站在一片枝头树梢吐露新芽的树林里。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位披散着乌黑的长发,身着黑色狐皮大衣的妙龄女郎踏着碎步出现在韩若冰眼前。 韩若冰目不转睛地瞅着她渐渐走近。 妙龄女郎在韩若冰跟前站定,莞尔一笑:“我以为你一定会十分欣赏我的这身打扮。但你似乎并不喜欢。” 韩若冰瞅着她妩媚的面孔,冷冷地:“仇姬,我请你来,并不是想看你如何装神弄鬼的。” 仇姬轻叹了一口气:“我忘了你是一个很有品味的男人。” 说着偏了偏头,转过来时变成了一副高雅娴静的面孔。 韩若冰皱了皱眉:“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真的?” 仇姬隐约地一笑:“总之我是个女人。” 韩若冰:“再换一张脸。面对我夫人的面孔我无法和你谈话。” 仇姬抬手优雅地作了一个手势,变成了一张靓丽温柔的面孔:“与这样的女人幽会,你应该不会再有怨言。” 韩若冰瞅了她一眼,向前移动脚步。 仇姬轻咬了一下嘴唇,紧跟两步,与他并肩而行。 走了一段路,仇姬幽幽地:“你出高价请我来,仅仅是陪你散散步?” 韩若冰沉闷地:“你还乐意为我做什么?” 仇姬:“除了生孩子,凡事都好商量。” 韩若冰:“我想请你为我调查一件事。” 仇姬:“如果是你的夫人有外遇,我并不吃惊。” 韩若冰不理会她的嘲弄,低沉地:“一场火灾,一宗价值170万镒黄金的珠宝,二百四十六条人命。” 仇姬:“这是三件事。” 韩若冰:“合起来是一件事。这件事发生在邯郸。” 仇姬舔了舔嘴唇:“你指望我为你做什么?” 韩若冰:“我想知道谁是制造这起事件的真凶!” 仇姬:“仅此而已?” 韩若冰:“其他事以后再谈。” 仇姬点了点头:“十天之后,我们在碧波潭碰头。” 韩若冰:“好。” 20.碧波潭 幽谷深处,一汪泉水热气腾腾。 韩若冰站在泉边,等候仇姬到来。 日渐偏西。 几只宿鸟惊飞,韩若冰寻声而望。 仇姬身着黑色紧身衣,蒙着黑面纱,似一只灵巧的鸟儿凌空落到韩若冰面前。 韩若冰舒展了眉头:“姿态优美。” 仇姬轻轻揭开面纱,现出一张甜美的脸孔,柔柔地一笑:“女人总是喜欢有人欣赏。” 韩若冰瞅着她:“如果这是你的本来面目,我为你感到欣慰。” 仇姬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那恐怕只有让你失望了。” 韩若冰:“你从不会让人失望。” 仇姬:“这句话是对女人最好的奉承。跟我来。” 韩若冰随着她顺着一条石板铺成的台阶向上走。 走着走着,步态生姿的仇姬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你确定自己是一个人来赴约吗?” 韩若冰停下来:“什么意思?” 仇姬诡异地一笑:“我不想让多余的人看到我脱衣服。” 韩若冰张了张嘴,他脚下的石板猝然离开,整个人掉了下去。 仇姬瞅着石板合拢,转回头,继续往上走。 21.密室 灯影朦胧。 仇姬浸泡在一个热气袅袅的方形水池中。 彩色水晶砌成的池台上,放着三个银盘。盘中分别放着鲜美的水果、醇香的美酒和一只精致的黄金宝盒。 感觉身子舒适后,仇姬靠在池边,连续变幻了几副脸孔,最后选定了一张性感而充满野性美的脸孔,用长发遮住半边脸,端起一只玉杯呷着酒,启动了一个机关。 池水渐渐翻滚,一个圆形的栅栏从池中渐渐升起。韩若冰湿淋淋地浮出水面,咳喘着不停地吐水。 仇姬关闭机关,让韩若冰从肩膀以下浸泡在水中,呷着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她 韩若冰咳喘了一番,抹了一把脸,扶住栅栏,瞪着仇姬:“我花钱请你,并不是想玩这种恶作剧!” 仇姬玩弄着玉杯:“偷看女人洗澡对男人来说是恶作剧,对女人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我是想让你透彻地了解一下,我是否值一千镒黄金的身价。” 韩若冰:“十天前,你的身价是五百镒。这已经是当今天下做杀手这一行最高的身价了。” 仇姬笑了一笑:“托你的福,我的身价涨啦。有人出比你高一倍的价钱,让我杀了你。” 韩若冰脸色一变:“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仇姬喝干杯中酒,把杯子抛在水中,瞅着它渐渐下沉:“我已经动手了。本来我想把你淹死,可又想听听你对我的身材的评价。女人很看重这一点。” 韩若冰冷冷地:“对不起。我在水下一直闭着眼睛。” 仇姬:“有人说,男人在生气的时候,根本不会把女人放在眼里,哪怕这个女人一丝不挂,至少我验证了这一点。说实在的,韩七爷,我不想杀你。” 韩若冰:“为什么?” 仇姬:“很简单。金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任何人都可以拥有它,可任何人都留不住它。为了钱杀人,是最无聊的事。” 韩若冰:“那什么事情才最有趣?” 仇姬:“不知道。或许是两情相悦。但人人都有的真情实感在功利的阴影笼罩的世界里,很多时候都显得异常苍白,一文不值。” 韩若冰:“你很孤独?” 仇姬操了一些水在手中,瞅着水从指缝间溅落:“在内心深处,谁不孤独?为了发泄,这个世界才到处被弄得一团糟。” 韩若冰定定地看着她:“我一直以为你很冷血。” 仇姬嘘了一口气:“人都是会变的。刚出道的那一年,我对自己说,去他娘的爱恨情仇。结果,我成了这一行中的佼佼者。我自由自在。可渐渐的我发现,没有烦恼的生活其实最难过。在不知不觉中,我成了行尸走肉。除了杀人偶尔给我一丁点快感,度日如年的日子几乎把我逼疯了。我一次又一次地靠臆想如何杀死自己来延续濒临崩溃的生命。我很想告诉别人,我不想活了。然而我一直找不到倾诉的对象。也许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有的人活着,是对这个世界的最大伤害!” 韩若冰:“也许。不过假若你改变一种生活方式,对自己或别人的伤害会减轻一些,甚至没有。” 仇姬:“如果我改变,你会改变吗?” 韩若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仇姬:“要是你能彻底忘记让我去调查的那件事,彻底摒弃心中的仇恨。我可以为你改变。就是说我会放了你,并且保护你免遭别人伤害。” 韩若冰:“那件事情涉及到九大家族的切身利益。不查出真相,我绝不罢休。” 仇姬:“真相总是令人失望。” 韩若冰:“横竖我都不会惊讶。有很多人都是在绝望中向命运挑战。” 仇姬沉默片刻,开了口:“好吧,我告诉你。我知道那件事件的全部过程。” 韩若冰睁大了眼睛。 仇姬甩了甩头发,变成了一副柔美而挂着淡淡忧伤的面孔:“你一定很熟悉这副面孔。因为这个人从前经常向你购买珠宝。这副面孔就是真正的我。” 韩若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纤纤公主……” 仇姬:“不错。我就是平原君的女儿。就是那个整日在深宫大院里擦拭珠宝度日的自怨自艾的傻公主。” 韩若冰定了定神:“仇姬,你可以污辱我,可是别污辱纤纤公主!她很可怜。” 仇姬看着他,两颗晶莹的泪珠滚出眼帘,坠入水中:“虽然是出于同情,我却从内心里真心谢谢你还记挂着我。” 韩若冰仔细端详着她:“你…真的是纤纤公主。我熟悉你忧郁的眼神。” 仇姬拭了拭眼睛:“我熟悉你的微笑。我发现你平时很少笑。” 韩若冰:“能让人发自内心笑的事情永远不会太多。” 仇姬幽幽地:“确实。直说吧,你们从我父亲手中购买的那批珠宝,是被我父亲派人抢回去的。” 韩若冰一脸沉重:“你父亲是天下大名鼎鼎的正人君子,为何要做这种下流勾当?” 仇姬:“为了拯救赵国。我的国家在上党和长平连续被秦国打败,近百万人马全军覆没,国库早已亏空。我父亲作为赵国的相国,为了不使国家沦亡,只有拿出全部家产,招募死士,进行邯郸保卫战,等着其他国家来营救。但是援兵迟迟不来。为了与秦国军队殊死对抗,无奈之下,我父亲只有牺牲你们九大家族的利益,把那批珠宝抢回去,再次和别人做交易筹集军饷。” 韩若冰感到浑身发冷。 仇姬:“我知道你很愤怒,也很难过。但和一个国家的荣辱比起来,家族利益就显得微不足道。我发誓这是我父亲平生所做的唯一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他老人家将为这件事终生愧疚。” 韩若冰眼睛发直:“愧疚? 第176章 愧疚有什么用?被你父亲一声令下夺去的几百条生命能复活吗?能挽回九大家族几千号人将流离失所的厄运吗?” 仇姬从银盘中拿起一把钝金小刀,满怀歉意地:“只要你能饶恕我父亲的行为,我情愿在身上割二百四十六刀替我父亲赎罪。” 说着从左肩开始,顺着臂一刀一刀地往下割。殷红的鲜血从创口渗出来,似一条条蚯蚓顺着她雪白的肌肤溅落在水中。 刀割在她的身上,痛在韩若冰的心中。他捏紧栅栏,痛入骨髓地瞅着她:“你认为这样做,就能使我忘却对你父亲的仇恨吗?” 仇姬继续割着身体,一脸哀怨:“那你要我怎么样?对你来说,我父亲确实该死。但他现在不能死。他是赵国的精神支柱。你杀了他,就等于杀了一个国家!我替他死,放你走,行吗?” 韩若冰:“无论你是仇姬还是纤纤公主,都是我的朋友。大丈夫恩怨分明。你再不停手,我就一头撞死在栏杆上。” 仇姬十分复杂地瞅着他,手一软,刀滑入水中。 两人互相对视着。 半晌,韩若冰轻叹了一口气:“你放我出去。我肯定会忍不住去找你父亲报仇。你不放我出去,九大家族的很多善后事宜等着我去料理…” 仇姬想了想:“或者你告诉我要办哪些事,我装扮成你的模样替你去办。然后我在这里侍候你一辈子。” 韩若冰微微摇了摇头:“你可以装成我的模样,但是代替不了我的思想。” 仇姬咬了咬嘴唇:“只是料理你的事,最快需要几天?” 韩若冰:“大概十天。” 仇姬定定地看了看他,侧身取过黄金宝盒打开,倾身把盒子中装着的一堆花花绿绿的药丸给他看:“这些全是毒药,多数入口即毒发身亡。唯有蓝色的这种服了后两天毒性才会发作…可……” 韩若冰:“我明白你的心意。” 仇姬无限哀怨:“你不明白,这种毒药含有断肠草的成分,无药可解。” 韩若冰闭了一下眼睛:“如果真的只能活两天,我接受命运的安排。” 仇姬泪光盈盈:“…你不怨我……” 韩若冰:“能活今生,何必怨恨前尘后事!” 仇姬:“我们也许是世上不是恋人而殉情的唯一一对。我陪你死。” 22.城 晚霞满天。 韩若冰坐在绝代风华珠宝行分店厅堂的正首,默默地审视了坐在左右的白镜、冯劫、辛胜、王绾、吕不韦和赵红博一番,开了口:“首先,我为自己质疑各位的举动深感惭愧,希望获得你们的谅解。” 说着长跪垂头谢罪。 白镜等人百感交集,纷纷离座下跪:“七爷。” 韩若冰抬起头,作了一个手势:“请大家都坐下,听我说。” 众人纷纷归位。 韩若冰:“从乞丐一夜之间成为百万富翁是奇迹。从百万富翁一夜之间沦为乞丐是寻常事。现在我们必须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由于我们的决择失误,九大家族百年的基业彻底毁在了我们手里。身处乱世,个人的命运根本无法和天下的命运抗争。我们唯有转让所有的店铺、变卖所有的家产偿还钱庄的债务,然后重新改变进取的方式,另觅一条出路。” 王绾:“七爷,我们可以和钱庄协商,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还债…” 韩若冰微微摇头:“高利贷从来都是一个温柔却令人痛不欲生的陷阱,别让我们的子孙因为我们的过失,永远生活在金钱的阴影之中。我仔细算过了。我们宣告破产后,除了还清债务,开支遣送员工的遣散费和安顿九大家族的家眷之外,还会剩余五千镒左右的黄金。这应该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众人十分沉闷。 韩若冰:“山水有兴衰,草木有枯荣。世上的路不止才有一条,希望大家不要泄气。” 众人对望了一眼,白镜拱手:“一切听凭七爷做主。” 韩若冰挤出一个微笑:“俗话说时势造英雄,有脑子的人,总是会有崭新的出路。何况我们亲如一家,并不像离群的孤雁那样孤单。” 众人体味着他的话,稍稍心安。 辛胜:“七爷,追查凶手的事…” 韩若冰神色凝重:“现在天天都有大批的人死去。为了单纯的仇恨活着,我们会很痛苦、很累,前程昏暗。听我一句话,别让仇恨同时捆住了大家的手脚。古人有句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冯劫:“可是……” 韩若冰:“照我说的做!大家各负其责,料理事情去吧。九小姐留下。” 几个人起身,先后退出厅堂。 韩若冰示意赵红博来到自己身边坐下,替她理了理头发,款款一笑:“你从小到大都是乖女孩。你从不像其他他姐妹那样淘气撒娇。所以恰恰在九大家族的女孩子当中,你最受宠。我对你严厉了一些。你别在意。” 赵红博:“七爷,我是在您、晏二爷和吕三爷的背上长大的。我知道您一贯呵护我。” 韩若冰:“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要渐渐学会照顾自己。” 赵红博:“嗯。” 韩若冰取出一封信递给她,郑重地:“这封信你留着。将来万一我发生什么事,再拆开看。你去休息吧。” 赵红博接过信,忐忑不安:“您…您没事吧…” 韩若冰微笑:“没事,没事。去吧。” 赵红博起身走到厅堂口,转回头来:“七爷…” 韩若冰:“休息一下,吃晚饭。” 赵红博不得已,一脸狐疑地离开。 韩若冰端坐在过于冷清的厅堂上,瞅着夕阳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23.大街上 夜幕下,灯火辉煌。 韩若冰混在嘈杂的人群中往前走。 白镜、吕不韦、王绾、冯劫、辛胜和赵红博持剑在后面跟踪。 走着走着,韩若冰脑袋嗡地一声响,感到视野一阵模糊,杂七杂八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消退。他使劲闭了闭眼,一切又回复正常。他加快脚步,穿过闹市,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 仇姬从小巷一端的暗影里闪出来。 两人迎面加快脚步。 两人的步履同样飘浮。 终于,两人走到一起,紧紧拥抱。 两人的前额抵在一起,污血不断从口鼻溢出。 仇姬:“…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韩若冰:“……放心…到另一个世界…你还是…美女……” 仇姬:“……我们…为何…不生…一个孩子…再走……” 韩若冰:“……因为…我们…不是…恋人…” 仇姬:“……如果…有…来生…你…会…爱我吗……” 韩若冰:“……今生…已经…很痛…何必…奢望…来生……” 267:第三集 第三集 两人越抱越紧,相继靠在对方肩上咽了气。 躲在暗处窥探的白镜等人越看越不对劲,匆匆忙忙赶过去…… 24.绝代风华珠宝店分店 夜风无声,但冰凉刺骨。 韩若冰和仇姬的遗体并排放在大堂上。 灯火下,吕不韦、白镜、辛胜、冯劫、王绾和赵红博并排跪在堂前,一一传看韩若冰的遗书。 众多下人跪伏在堂下。 吕不韦最后看完遗书,无限悲痛地把遗书焚烧了。 悲痛和仇恨交织焚烤着众人的心灵。 万般酸楚中,白镜拔剑欲刎颈自杀,辛胜眼明手快,一把夺下他手中的剑,扔在地上。 白镜凄凉地:“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晏二爷、许四爷、韩七爷和赵家的几百号人。让我死!” 辛胜:“你不能死!谁都不能死!七爷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事实的真相,我们活着的人要报仇!” 冯劫:“对。平原君欠我们一笔血海深仇!” 王绾:“不!是赵国欠我们九大家族一笔血海深仇!” 赵红博拭去冰凉的泪水,理智地:“七爷说过,别让仇恨同时捆绑了我们的手脚。凭我们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复仇。” 沉默,沉默。 赵红博:“眼下我们只有秘密地把七爷和纤纤公主葬了。按七爷的吩咐,偿清所欠的债务,安顿好我们的家眷后,再作打算。” 王绾:“七爷在遗嘱上交代我们听吕三爷和白五爷的,请两位爷作主。” 白镜:“我愧对九大家族,在七爷灵前发誓终生再不吐一言。一切听凭三爷作主。” 说完,咬下一截舌头,吐在地上。 吕不韦连忙扶住白镜,痛心疾首:“五爷。” 白镜嘴角溢出鲜血,眼泪亦同时从眼眶中溢出来。 众人赶忙围拢在白镜身边,悲上加悲。 吕不韦强忍悲痛,沉重地:“快给五爷疗伤。其他事按七爷的遗嘱办理。” 25.旷野 春花绽放,泉水丁冬。 几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道路上。 下人们宰鸡屠鱼,组织烧烤。 吕不韦、白镜、辛胜、冯劫、王绾和赵红博围坐在草地上,观赏着蓝天白云下如诗似画的风景。 王绾:“春天来了,万象更新,生机勃勃。可我们的心依旧在寒冷的冬季徘徊。” 辛胜持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六爷,你吟的诗凄凉了一点。儿” 王绾:“这不是诗,在这明媚的阳光下。我们谁有笑脸?” 众人互望,心情沉重。 王绾:“七爷吩咐的事,我们办完了。可前程茫茫,究竟要何去何从?” 冯劫:“我们破产了。 第177章 再干珠宝这一行纵便穷一生之力,也万难再造昔日辉煌。如果改行做军火生意,本金太少。贩粮、贩盐、贩药材又不懂行。开酒楼、开茶庄稍稍容易些,但这世道实在太乱。唉。” 辛胜:“干脆找个地方买一片土地,兴办一个农场。栽果树,养鸡养鸭养鱼。怎么样?” 王绾:“说说倒容易。干什么都要有技术。我们不是当农场主的料。就算是,又要到哪里去买一块地?” 辛胜:“我们去秦国怎么样?我曾去秦国做过买卖,在那个国家人们的生活都很好,很安定。那是一个崇尚法制和平等的社会。” 冯劫:“开什么玩笑?现在我们还被秦国军队围困。你竟说秦国的好话。” 辛胜:“秦国的平民百姓生活得确实好。这谁都不能否认。” 王绾:“五爷、二爷,别争了。总之买一块地的想法欠妥。” 辛胜:“那要干什么?难道我们要堕落到去开赌场、妓院。那真是把我们九大家族的脸都丢光了。” 赵红博:“我们并非单纯为了活下去。在重振家业的同时,我们还要报仇。我认为五爷提出来投奔秦国的想法有可取之处。普天下都知道秦国尊重人才。五爷和二爷文武双全,可以去秦国从军,三爷和六爷有才华,可以去秦国谋求功名。我可以在秦国开一家首饰加工店,照料白五爷。一旦你们功成名就,我们就可以报仇了。” 冯劫:“去作官?不行,不行。人们开口动不动不是骂昏官,就是骂贪官。作官的人都逗人恨。” 王绾:“二爷,这就是你的偏见了。历来作官的看不起经商的,经商的看不起作官的。归根到底,这两类人中出色的人始终很多。商君、张仪还有当今秦国的相国范雎,不都是世人称颂的好官吗?” 辛胜:“呃…” 冯劫:“五爷,你别对我做鬼脸,说话呀。” 辛胜:“我认为九小姐比我们有见识多了。三爷,您拿主意吧。” 吕不韦:“秦国人才济济。我们恐怕没法滥竽充数。” 王绾沉默片刻:“如果真的有心投效秦国,何必舍近求远?我想起了一个人。” 冯劫:“谁?” 王绾:“嬴异人公子。他在赵国作人质多年,境遇悲惨。如果我们设法把他营救回秦国,就等于为秦国立了一件大功。改变了他的命运,就等于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冯劫皱眉:“这件事非同小可。弄不好我们全都得掉脑袋。” 辛胜:“在邯郸街上看到的那一幕我记忆犹新。嬴异人公子是一个令人尊敬的人。为他那样不卑不亢的君子效力,死也值得。更何况他和我们的敌人都是共同的。” 冯劫:“可他不过是秦国王室中的一个普通公子。” 王绾:“从政治的角度上分析,能代表一个国家在另一个国家做人质的人,并不普通。” 冯劫:“三爷,您认为呢?” 吕不韦深沉地:“六爷的提议值得我们重视。嬴异人公子现在被软禁在城的荣华街。那里布满明岗暗哨。要营救嬴异人公子极其不易。” 王绾:“只要认为值得,就不怕冒险。” 赵红博摇了摇白镜的胳膊:“白五爷,您表个态吧。” 白镜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折断,在地上写了四个字。 吕不韦:“奇货可居!这是干我们这一行对一件事物的最高评价。那么我们就依然以珠宝商的身份做掩护,返回城。谋划如何营救嬴异人公子。” 众人点头。 26.城 华灯初上。 公孙乾在一家豪华的酒楼门口下了马车,走入酒楼,在一名伙计的殷勤引导下来到一间包房。乾 包房中一桌丰盛的菜肴催人食欲。 吕不韦和王绾起身迎接公孙乾。 三人见礼,分宾主而坐。 公孙乾:乾“三爷,六爷,七爷呢?” 王绾给公孙乾斟酒:“七爷正在处理家族中的一些事,特意吩咐三爷和在下来探望您。” 吕不韦掏出一块花玉琮递给公孙乾,谦恭地:“这是七爷托在下捎给您的。请您赏玩。” 公孙乾接过花玉琮,笑逐颜开:乾“几位爷有心了。哎呀,来看看老朋友就行了,还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七爷的为人就是好。” 吕不韦:“您帮过我们不少忙。七爷一刻也不敢相忘。来,喝酒,我们边吃边聊。” 公孙乾收起花玉琮,举杯喝酒。乾 酒过三巡,公孙乾关切地:乾“据说前段时间秦国军队放火箭烧了邯郸的半条街,很多店铺遭了殃,你们在邯郸的宝号也给毁啦。损失大不大?” 吕不韦:“一言难尽。总之损失惨重。时惨重。” 公孙乾:乾“难怪我看到你们在城开设的分店也转给别人了。这世道太乱,找口饭吃不容易啊。” 王绾:“比起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来,公孙大人的日子好过多了。” 公孙乾叹了一口气:乾“别提啦。在下干监管人质的这差事,真是苦不堪言。人质是不是囚犯的囚犯。背景特殊,身份地位特殊,难管哪。那些从别国来的公子王孙没一个好惹。侍候不好,有人有三长两短,要掉脑袋。稍有闪失,有人逃跑啦,也要掉脑袋。不瞒两位爷,十年之中,在下的三位前任都掉了脑袋。在下的这颗头颅,真不知道还能在脖子上转多久。” 吕不韦:“想不到您也有诸多苦处。” 公孙乾:乾“官场阴暗。在下本在朝廷中供职,官拜中大夫。只因被人排挤,才下放到城做了监官。名义上是升了职,实际上是降了级啊。” 王绾:“有时候远离是非也是一种幸运。” 公孙乾:孙乾“远离是非,无穷的烦恼又缠身。不过现在邯郸战火连天,这里还算太平。两位爷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吕不韦:“我们本想回韩国。无奈四处被秦国军队包围,没法上路。只好零零碎碎做些买卖,等局势有所好转再作打算。” 公孙乾:乾“时局难测,随遇而安吧。作为朋友,在下劝你们不要正经八百的开店了。” 吕不韦:“是啊,太平时坐地,不太平只有行商。来,喝酒,喝酒。” 三人喝酒吃菜。 王绾:“公孙大人,我们现在住在客栈里,几十号人出入很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想暂时租房子栖身,不知您可有好介绍…” 公孙乾想了想:乾“这个…荣华街目前倒是有好几栋豪宅空着。可那是朝廷的产业。那个地区又很特殊…” 王绾:“在那一带您说了算。看在七爷的面子上,帮帮忙。” 公孙乾面有难色。乾 王绾取出一盘金子递过去:“公孙大人,这一百镒黄金是我们诚心孝敬您的,请笑纳。” 公孙乾推让:乾“两位爷把在下看成什么人了?在下要是收了这些钱,对不起七爷。快收回去。眼下战事紧急,上面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下来巡查。荣华街天字号豪宅有六所空着。明天你们来找在下,去挑一栋中意的,暂时搬进去住。等局势有所好转,再另打算。” 吕不韦微笑:“那真是太麻烦您了。这钱您还是收下吧。” 公孙乾:乾“朋友之间,谈钱就见外了。不过以后别忘了约我喝酒。” 吕不韦:“一定,一定。” 27.荣华街 清晨,嬴异人打开大门,拎着扫帚走出门。 斜对面的一栋豪宅门户大开,一群下人正往里面搬运家具。公孙乾带着几名差役站在一旁。乾 几辆华丽的马车驶过来停下。 吕不韦、王绾、白镜、冯劫、辛胜和赵红博相继下了马车。 公孙乾带着差役迎上去寒暄。 嬴异人关上大门,持着扫帚默默地沿着街的一端往前走。 一栋豪宅开门,几名下人簇拥着太子丹走出来。 太子丹:“异人兄,早。” 嬴异人:“早。” 太子丹:“听公孙大人说,我有几位做珠宝生意的朋友搬过来小住。作走,去看看,我为你引见引见。” 嬴异人淡漠地:“我对珠宝历来没兴趣。你去吧。” 说着继续往前走。 太子丹苦笑着摇了摇头,带着下人走上前去。 28.书房 灯下,吕不韦、王绾、辛胜、冯劫和赵红博在密谈。白镜坐在一旁看书。 王绾:“现在我们住在天字号五号。嬴异人公子住在七号,就在我们的斜对面。接下来,就是我们如何不露痕迹地跟他接触了。” 冯劫:“这很容易。我们可以以乔迁为名,设宴请住在这条街上的所有公子王孙赴宴,这样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和嬴异人公子接触。” 赵红博摇头:“不行。这样太过招摇。再说以嬴异人公子孤傲的个性,肯定不会接受我们的邀请。” 辛胜:“要不我乘黑夜潜入嬴异人公子的住处跟他接洽…” 吕不韦摆了摆手:“我们根本无法知道公孙乾在这条街布了多少暗哨。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大家都耐心一点,先和差役以及其他人质混熟,再找机会接近嬴异人公子。他” 赵红博偏了偏头:“白五爷,您的意见呢?” 白镜放下竹简,提笔写了几个字,把竹简递给吕不韦。 吕不韦瞅了瞅竹简上的字:“面熟自然熟。有道理。嬴异人公子每天早晚都会在街上扫地。我们借早晚的时间出门,轮番和他打招呼。等彼此的陌生感消除了,再和他接洽。” 众人点头。 第178章 29.荣华街 晚霞满天。 嬴异人清扫完路面,持着扫帚往住处走。拎 王绾送两位客人出门,与客人道别后,抬头看见嬴异人,迎了上去:“公子,今天收工收得很早啊。” 嬴异人停下脚步:“今天地不是很脏。” 王绾:“我们做邻居有一段日子了。早想请您到寒舍坐坐,聊聊天…” 嬴异人:“我一贫如洗,既没有值得炫耀的奇珍异宝,也无力购买珠宝首饰。我们之间恐怕话不投机。” 王绾:“除了珠宝,天下可以聊的话题很多。在下很钦佩您,有心邀您喝一杯水酒…” 嬴异人:“在下是羁旅之人,不便随意登别人的门。请六爷见谅。” 王绾:“那在下到您府上坐坐,应该不碍事吧?” 嬴异人淡漠地:“很抱歉,在下不喜欢有人打扰。” 说着径直前去开门。 王绾瞥了四周一眼,转身回去。 30.同上 烈日炎炎。 嬴异人满头大汗地在街上清扫。 一名仆人端着一盘点心走过来:“公子,这是我们家九小姐亲手做的点心,吩咐小人送一点来给您尝尝。” 嬴异人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远远看见赵红博站在门口向他微笑。他收回目光,轻声地:“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她的心意我领了。东西我不能收,我不想别人被我所累。” 仆人迟疑了一下,转身往回走。 嬴异人埋头继续扫地。等他再度抬起头,看见赵红博把盘中的点心倒在铺在台阶上的一块绸布上,进门关上了门。 嬴异人看着点心,眼中迸出一丝感动,埋头继续扫地。 31.天字号五号 细雨沥沥。 吕不韦和王绾坐在厅堂里,一愁未展。一莫 赵红博走进来在他们身边坐下。 王绾:“总是这样耗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干脆我执意登门,把事情直接向嬴异人公子挑明了…” 吕不韦摇头:“欲速则不达。” 赵红博:“是啊,别急。种种迹象表明,嬴异人公子并非有意拒绝我们,他主要是怕连累我们。” 王绾:“我们住在这儿完全是为了他,根本不怕受连累。” 赵红博:“但是他不知道。” 王绾:“或者写一封信,乘人不备偷偷交给他…” 吕不韦:“这太轻率。” 辛胜走进来:“我有一个办法。” 吕不韦:“说说。” 辛胜:“我们养一条狗,找机会故意让它去嬴异人公子的住处……” 王绾一拍大腿:“这个办法好!” 冯劫进来,递给众人一个眼神:“太子丹殿下找三爷下棋来了。” 吕不韦:“快请,快请。” 32.天字号七号 嬴异人在陈设简陋的大厅里独自吃饭。 太子丹走进来:“异人兄。” 嬴异人怔了一怔:“…殿下,快请坐。” 太子丹坐下,叹了一口气:“这粗茶淡饭,孤家寡人的日子,过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嬴异人淡淡地:“这么多年下来,不习惯也习惯了。” 太子丹:“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今天平原君派人来传话说,只要我写一封信回燕国。,请求我父王答应派兵帮助赵国抵抗秦国军队,就可以放我回国。” 嬴异人:“那恭喜你啦。” 太子丹:“我们是患难兄弟,别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不说别的,就凭你我的交情,我绝对不会写这封信!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我估计赵国在贵国军队的打击下,恐怕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啦。你出头的日子就要来了。” 嬴异人一脸麻木。 太子丹:“我以为你会很激动。” 嬴异人默默无语。 太子丹:“你好自为之。我走啦。” 嬴异人起身相送。 两人走出厅堂,突然看见一只小花狗在庭院里摇头晃脑。 太子丹:“哟,这不是辛五爷养的小狗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嬴异人:“这狗很可爱。” 太子丹过去抱起狗:“辛五爷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盘瓢。” 嬴异人:“有意思。这是上古神话中一条神犬的名字。” 太子丹:“是吗?我把它送回去。你别送了,去吃饭吧。” 嬴异人:“那你慢走。” 太子丹抱着狗离去。 嬴异人刚转回大厅坐下,王绾走进来:“不好意思,公子,您见到一只小狗吗?” 33.天字号五号 月在中天。 吕不韦、白镜、冯劫、辛胜和赵红博坐在厅堂上等待。 小花狗很乖巧地趴在辛胜身边。 冯劫:“王六爷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肯定和嬴异人公子谈得非常投机…” 辛胜:“嗯。一个人在困境中遭受冷遇多年,有人能主动亲近,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 赵红博:“以嬴异人公子的个性,我想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恩惠。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通过这只小狗和他接洽上了。有时候十分普通的方法能达到不同寻常的沟通效果。” 吕不韦默默点头。 时间稍纵即逝。 终于,王绾神色凝重地出现在大厅里。 众人七前八后地站起来。 王绾扫了众人一眼,沉重地:“我把我们的遭遇以及来这儿的目的统统向嬴异人公子阐明了。他对我们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拒绝接受我们的帮助。让我们赶快离开。” 众人心情分外沉重。 吕不韦来回踱了几步,深沉地:“没有人会拒绝别人的帮助。嬴异人公子拒绝我们,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他根本不信任我们。另一方面,是我们想帮助他的动机不纯。我们并不是完全出于真心实意想帮助他,其中存有利用他的嫌疑。世人一贯认为商人奸诈,总是只会做对自己有利可图的事。我们曾经是商人啊。难免会被别人误解。” 冯劫:“商人也是有肝胆的!韩七爷生前嘱咐我们改变命运。难道命运如此难以改变吗?” 吕不韦:“改变命运并不难。难的是我们是否有一颗诚挚地对待别人的心。” 赵红博:“在帮助嬴异人公子这件事上,我们确实存有自己的私心杂念。仇恨依然捆绑着我们的手脚。可嬴异人公子拒绝接受我们的帮助,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据太子丹殿下抱狗来还我们时透露,秦国军队近期攻占邯郸的可能性非常大。邯郸一旦沦陷,就等于宣告赵国灭亡了。所以,嬴异人公子也许认为根本没必要接受我们的帮助。” 一个声音飘过来:“我大秦国军队根本不会攻占邯郸!” 众人一惊,寻声望去。 嬴异人一脸深沉地走入大厅,扫了众人一眼:“就算赵国举国拱手献给我国,我国也不会接受。至少短期内不会。” 赵红博抿了抿嘴:“为什么?” 嬴异人:“因为仇恨!刻骨铭心的仇恨。” 辛胜:“仇恨?” 嬴异人:“不错。长平战役,我军在军事上获得了史无前例的辉煌胜利,但由于坑杀了40多万战俘,造成了政治上的空前失误。倘若我国现在攻占了赵国,不仅赵国军民从内心中不会臣服我国,而且还会促使诸侯联合起来与我国进行殊死对抗。出于这方面的原因,我军围攻邯郸,仅是震慑性的行动,不存在毁灭性的意图。” 冯劫:“如果赵国得以保全,公子您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嬴异人:“不论对国家和个人,消除一切仇恨的最好方法就是时间和沉默。我大秦国执著于统一天下的大业,是为了给天下苍生谋求真正的幸福、和平和安宁,而不是传播奴役和仇恨。在这个过程中,忠于这项伟大的事业的人都会不同程度付出代价,包括生命。我能用现在这种方式为我的祖国效力,自身的荣辱根本不重要。不过从内心里我依然感谢诸位对我的好心。可是很抱歉,我不能给诸位带来荣华富贵,更帮不了诸位报仇。告辞了。” 说完转身欲走。 吕不韦上前几步:“公子请留步。” 嬴异人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吕不韦诚挚地:“在下等有意投效公子,虽然有一时的私心杂念,但更主要的是出于对公子的敬仰。诚如公子所言,一统天下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在下等希望能聚于公子麾下,摒弃私人恩怨,投入到一统天下的滚滚红流中去。望公子不吝接纳。” 嬴异人:“在这种处境下,我不便接纳别人。” 吕不韦:“请问公子当初为何到赵国作人质?” 嬴异人:“当年为了实施范雎相国提出的远交近攻的方针,防止诸侯国合纵联盟,集中优势兵力攻打韩国。受我王爷爷和范雎相国委派,我以和平的名义受质于赵。” 吕不韦:“局势发展到今天,贵国的目的早已达到,公子的使命早已完成。公子存有的一片爱国之心勿庸置疑。可在下认为,时至今日,公子应该在更主要的领域里施展才华报效国家,而不是在困境中含辛忍辱任岁月蹉跎。所以在下等愿意全身心协助公子脱困归国。” 嬴异人沉默片刻,低沉地:“要挣脱牢笼,展翅高飞,并非易事。这里到处危机四伏,稍不慎诸位就会受我所累,性命难保。” 吕不韦屈膝长跪:“人一生中难得做几件有意义的事。在下等为了公子,愿肝脑涂地。请公子接纳。” 白镜、王绾、冯劫、辛胜和赵红博下跪。 第179章 嬴异人瞅着众人,眼眸中迸出一丝感动,亦下跪:“难得诸位不弃。请受我一拜。” 34.荣华街 嬴异人埋头打扫着卫生。小花狗在他身边蹦蹦跳跳。 公孙乾带着几名差役走上来。乾 嬴异人缓缓抬起了头。 公孙乾打量了嬴异人一番,似笑非笑:乾“嬴公子,恭喜。” 35.天字号五号 吕不韦在书房中看书。 辛胜抱着小花狗匆匆走进来:“三爷,公子被抓走了!” 268:第四集 第四集 吕不韦愣了一愣,控制住情绪:“让大家都别慌,免得忙中出错。知不知道公子被抓到哪里去?” 辛胜:“据说是去邯郸。” 吕不韦想了想,站起身来:“通知白五爷、王六爷和赵九小姐守家。你和冯二爷带一批弟兄马上跟我走。” 辛胜点头。 36.旷野 阳春三月,鹰飞草长。 朗朗晴空下,辛胜带着一批手持刀剑的弟兄伏在驿道两旁的草丛中。 渐渐地,公孙乾和十多名差役骑着马,押着关在囚车中的嬴异人出现在驿道上。孙乾 辛胜和众弟兄不约而同地拉上了蒙面黑罩。 公孙乾一行人马越走越近。乾 吕不韦和冯劫纵马驰骋而来。 双方相遇。 吕不韦和冯劫先后勒住了马头。 吕不韦朗朗地:“公孙大人,外出公干啊……” 公孙乾:乾“是啊。吕三爷和冯二爷从哪儿来啊?” 吕不韦:“在下和二爷刚谈了一小笔买卖……哎,这不是嬴异人公子吗?” 公孙乾:乾“在下正是侍候嬴公子去邯郸。平原君和秦国军队谈判,有意释放嬴公子…” 吕不韦向嬴异人拱手:“那真是恭喜公子了。” 嬴异人不动声色。 吕不韦转脸对公孙乾一笑:乾“等公孙大人回来后,别忘了来寒舍喝几杯。” 公孙乾:乾“一定,一定。” 双方擦肩而过,各自上路。 吕不韦和冯劫驰马奔骑奔弛驰了一段路 冯劫:“三爷,怎么办?” 吕不韦:“如果我们现在杀了公孙乾等人营救公子,恐怕会弄巧成拙。乾取消营救计划。让辛五爷带几名弟兄一路尾随公子打探消息。其他人随我们回去等候。” 冯劫:“万一平原君加害公子……” 吕不韦:冷静地“公子在赵国君臣眼里,十分有利用价值,不会轻易对公子下毒手。” 冯劫点头。 37.赵国国都 两鬓微斑的赵胜在平原府华丽的小厅中设宴款待嬴异人,公孙乾作陪。乾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厮杀声隐隐约约不断传来。 酒过三巡,赵胜挥退侍酒的侍女,对嬴异人微微一笑:“异人公子屈尊在敝国作客,年头不短了吧……” 嬴异人淡淡地:“在下对贵国的水土倒也习惯。” 赵胜:“多谢公子不嫌弃敝国。但俗话说鸿雁高飞千万里,心中也丝毫不会割舍对故土的眷恋。在下曾经在贵国做过人质,心中十分明白做人质的感受。作经在下多方在我王面前替公子求情,我王现已经答应恭送公子归国,恭喜公子。” 嬴异人浅浅一笑:“平原君对在下的一番心意,在下心领了。可在下并没有接到我国通 知在下回归的旨谕,所以不敢奢望回归故里。” 赵胜:“在下已经和贵国的王龁大将军在进行协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嬴异人:“倘若平原君希望以交换在下为条件,促使我国军队退兵。这个希望最终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泡影。坦率地说,我国是一个倡导律法的国家。庞大的国家机器绝不会因某一个人而启动,也必然不会因某一个人而停止。” 赵胜皱了皱眉:“在下有意成全公子,并非惧怕贵国军队。邯郸城不是轻易就可以攻破的。我国的尊严也不会轻易没落。” 嬴异人:“过分强调政治上虚无的尊严、而不从根本上致力于民生富强,这样的国家最终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数百年来,大周王朝册封的几千个诸侯国相继陨落,就很说明问题。诸多这不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如果一个国家和民族不是以谋求众生平等为框架而进行不懈的追求,最终就会失去支撑。” 两人对视。 公孙乾窥望着两人的脸色,内心惴惴不安。乾 赵胜:“这么说,异人公子甘愿在敝国呆一辈子了?” 嬴异人:“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很多机会。可对个人有益却有损国家利益的机会,在下宁愿放弃。” 赵胜:“您以为自己是英雄吗?” 嬴异人平静地笑了笑:“在在下的眼里,从不曾有英雄,也不曾有懦夫。一个人存在的价值的大与小,取决于这个人在得失面前是否从容!” 赵胜推案而起:“公孙大人,送异人公子回城!” 公孙乾:乾“是。” 38.城城 星月朦胧。 赵红博在庭院中抚琴。 琴声幽怨。 辛胜带着几名手下匆匆进来。 辛胜:“九小姐,公子回来了。” 赵红博停止抚琴,站起来,又坐下,充满掩饰地一笑:“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三爷他们。” 辛胜应着,带人往里走。 赵红博定了定神,重新抚琴。 琴声变得欢快流畅。 39.荣华街 细雨沥沥。 嬴异人在雨中打扫卫生。 赵红博撑着一把伞出门,来到街上为嬴异人遮雨。 嬴异人头也不抬地:“快回去。别让人看见了惹乱子。” 赵红博:“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无论在哪种状态下,人与人之间互相帮助是无可厚非的事。” 嬴异人缓缓抬起头。 赵红博柔柔地一笑:“您平安回来,我们都十分高兴。以后的路还长,请您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嬴异人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埋头继续扫地。赵红博尾随着他,为他遮风挡雨。 40.天字号五号 吕不韦、王绾、白镜、辛胜和冯劫送酒足饭饱的公孙乾出了门,返回大厅坐下。孙乾 王绾沉闷地:“在监管十分严密的状态下,公子根本无法跨出禁区半步。看来,我们要成功地营救公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 冯劫:“是啊。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可能长期呆在这儿。与公子的接触过于频繁,难免会令人生疑。” 辛胜:“干脆,我们组织好人手,杀了公孙乾和所有差役,强行营救公子出城!乾” 吕不韦摇头:“不行。目前驻守在城的赵国军队上万,我们势单力薄,无力与之抗衡。” 王绾:“或者我们先同驻扎在城外的秦国军队取得联系,里应外合营救公子…” 吕不韦:“秦国军队历来以军纪严明而著称。在没有得到朝廷的明确指令之前,绝不会擅自展开军事行动。白五爷,您有何良策?” 白镜想了想,用手指蘸酒在案桌上划了两个字。 吕不韦瞅了瞅:“麻痹?!赵国方面千万百计地防止公子逃走,而我们处心积虑地想营救公子。这是矛盾的焦点。为了让对方逐步丧失警惕,放松对公子的监管,麻痹对方是最好的方法。但是要如何才能取得这样的效果呢?” 41.书房 灯下,吕不韦和赵红博相对而坐。 吕不韦:“人生一世,祸福总是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人的命运。我们九大家族的命运因为一场灾难而彻底改变。现在,我们走在一条与从前截然不同的路上。在转变之中,没有人明确地告诉我们这条路要如何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营救公子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寄托。” 赵红博点头。 吕不韦:“在外人的印象里,我们是商人,与公子是生活在不同领域的人。两种不同的人无亲无故频繁交往,很容易引起别人猜疑。为成功营救公子,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使我们和公子的接触变得合情合理,经过反复探讨,大家认为你嫁给公子是一个能顺利促成营救公子的好方法。” 赵红博颇感意外:“……” 吕不韦:“无论在什么境况下,男人一旦有家有室,会给人安定之感。这是其一。其二,你嫁给公子,我们登门和公子接触,就名正言顺。最主要的是,公子多年来生活窘困,需要有人料理和照顾。当然,婚姻是需要有感情基础的。勉强往往滋生的最终只是不幸。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再寻求其他途径。” 赵红博前思后想:“……我们做的事,参与的人越少,成功的希望越大…公子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嫁给这样的人,我没有怨言……可我才德浅薄,恐怕配不上公子……” 吕不韦:“人活着只有一件事情最重要。那就是在任何时候,都别低估自己。” 42.天字号七号 吕不韦伫立在庭院里,默默地看着嬴异人给种植的一盆盆花草浇水。 嬴异人浇完花水,示意吕不韦到厅堂里用茶。 两人默默地喝了一会儿茶,嬴异人神色凝重地开了口:“我记得刚从秦国来这里的时候,身边侍从成群。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走得一个不剩。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任何一个离开我的人。因为没有希望的生活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幸。更何况这种不幸还夹杂着屈辱和恐惧。度日如年的境遇是对人生的最大摧残。在这种境遇之中,所有在日常生活之中轻而易举地就能获得的快乐,就统统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第180章 想看见别人展露一个笑容,也是一种奢侈的想法。有关爱情和婚姻,更是在梦中也难得一见的神话。” 吕不韦:“尽管赵九小姐和您成婚是营救您的计划的一部分,但她对您是真诚的。” 嬴异人:“一个男人在没有把握给别人带来幸福的时候,谈婚论嫁只会毁了别人的一生。无端地给别人带来伤害,不是我会做的事情。” 吕不韦:“人世间有很多事都是在患难之中产生的。友情和爱情的伟大之处往往建筑在不幸之上。请您相信,我们是来和您共患难的。有时候分担别人的痛苦,等于和别人一起分享受用不尽的财富。唯有痛苦,才会产生希望。不经历痛苦,谁能体味到真正的幸福是什么滋味呢?” 嬴异人:“但是痛苦往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吕不韦:“黑暗之中闪现的光亮总是特别耀眼。所以人生的希望从来不曾泯灭。” 两人对视,彼此从对方身上体会到涌动的不屈服于命运摆布的信念。 43.同上 卧室中红烛闪烁,喜气洋洋。 赵红博身着新衣、头顶红头盖,坐在床上。 嬴异人亦忧亦喜,在屋内踱来踱去。 烛泪横流。 赵红博自己揭下头盖,目不转睛地瞅着嬴异人。 嬴异人走到她身边停下,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赵红博盈盈一笑:“从前,我听过很多有关新婚之夜新郎和新娘的笑话。每一个笑话都不同。今天轮到我了。新娘自己揭头盖算不算笑话?” 嬴异人:“九小姐,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赵红博:“你可以叫我红博,也可以叫我夫人,可千万别再叫我小姐。夫妻之间,没有对不起这个词。” 嬴异人:“我……不断问自己,我能给你幸福吗?我不能确定,我只能试试。因为我的未来生死未卜。这很糟糕。” 赵红博站起身,扶住了他的肩膀:“我不觉得。如果我们把每一天都当作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天,全身心投入活着,我们就不会悲观。我们的生活就会充满乐趣。你是一个坚强的人。我希望你带着我摆布命运,而不是被命运摆布。” 嬴异人:“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妻子。” 赵红博:“如果我是,那首先是因为你是一个大丈夫。” 两人依偎在一起,感觉小小的天地里充满温馨。 44.荣华街 寒风中,嬴异人一丝不苟地扫着地。 公孙乾带着几名差役一路巡视过来。乾 公孙乾:乾“嬴公子,大冷的天,早点休息吧。” 嬴异人:“嗯。” 公孙乾走上前两步,回过头来:乾乾“其实,您大可不必天天打扫卫生。既然成家了,就多在家里看看书,陪陪夫人。” 嬴异人:“在下觉得爱惜周围的环境,是对生活最起码的尊重。” 公孙乾眯了眯眼:乾“是吗?在下一直以为这是对您的虐待。” 嬴异人抬起头,一脸坦然:“这个世界之所以有欢声笑语,是因为人们善于在枯燥的环境中寻找乐趣。您说呢?” 公孙乾舒展了眉头:“在下很欣赏您对生活的态度。” 说着,继续往前走。 嬴异人继续扫地。 45.天字号七号 怀着身孕的赵红博侍候嬴异人洗了脸和手,两人一起坐下来吃饭。 赵红博:“三爷派人送来消息说,信陵君假传王命,率十万魏国将士来增援赵国了。” 嬴异人:“哦?” 赵红博:“据说秦国军队已经停止攻打邯郸,后退三十里,正在和赵国展开谈判。” 嬴异人:“这是一个很明智的举措。” 赵红博:“如果秦赵两国关系缓和,你回国就有希望了。” 嬴异人一脸深沉:“根据我国的惯例,我的生死存亡,绝不会摆在谈判桌上。” 赵红博抿了抿嘴唇:“你的祖国应该不会把你遗忘。” 嬴异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纵便被遗忘了,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赵红博:“不管怎样,我都会一如既往地伴着你。” 嬴异人:“让你日复一日地陪着我过这样的日子,我很内疚。可为了我的祖国,我没有理由伤感。” 赵红博:“我知道。其实,爱国很多时候都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我很钦佩你,不管在什么状态下,都不会对自己的祖国失望。” 嬴异人:“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无论身在何方,除了我的祖国,你是我今生最爱的人。” 赵红博感动莫名:“夫君!” 46.天字号五号 雪花飘飘。 吕不韦、王绾、白镜、冯劫和辛胜聚在大厅里议事。 王绾:“赵国以献出六座城池的代价,与秦国达成了和平协议。秦国军队开始有计划地退兵了。” 冯劫:“很显然,和平针对天下列国来说,都只是一种暂时的假象。不过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实施营救公子的计划。” 辛胜:“对。这一段时间,公孙乾和众差役对公子的监管非常松懈。乾” 吕不韦深沉地:“秦国之所以和赵国、韩国等国暂时和解,除了休整兵马,在全盘战略上肯定有重大调整。公子现在给赵国造成一种没多大价值的错觉,所以目前没性命之忧。如果我们把公子营救回国,恐怕会打乱秦国的全盘计划,一下子又激化秦赵两国的关系。这样反而会对秦国不利。” 白镜点头。 王绾:“那怎么办?” 吕不韦:“忍!百忍成金。” 这时,一名下人匆匆进来禀告:“各位爷,公子和九小姐喜得贵子。” 众人闻言,兴奋地站了起来。 47.天字号七号 前来贺喜的公子王孙络绎不绝。 公孙乾率差役亦来祝贺。乾 嬴异人从容应酬。 众人似潮水而来,又如潮水隐退。 吕不韦等人走进来。 嬴异人把大家迎进大厅,然后去通知赵红博。 一会儿,赵红博抱着孩子,随嬴异人走进大厅。 众人围拢上来,轮番抱孩子。 一片喜悦中,嬴异人轻快地:“我和红博给孩子取了几个名儿,就不太满意。就请各位给孩子取个名吧。” 辛胜:“王六爷最有学问,取的名字肯定很好听。” 王绾:“一个人的名讳和一生的命运往往有直接的关联。我年轻肤浅,不便随便给孩子取名。还是让三爷取吧。” 吕不韦:“冯二爷在这方面有研究,给孩子取名最合适。” 冯劫抱着孩子,喜滋滋地:“我有四个女儿,给女孩取名倒在行。给男孩子取名,就要拜托白五爷了。” 白镜想了想,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案桌上划了一个‘正’字。 268:第四集 第四集 吕不韦愣了一愣,控制住情绪:“让大家都别慌,免得忙中出错。知不知道公子被抓到哪里去?” 辛胜:“据说是去邯郸。” 吕不韦想了想,站起身来:“通知白五爷、王六爷和赵九小姐守家。你和冯二爷带一批弟兄马上跟我走。” 辛胜点头。 36.旷野 阳春三月,鹰飞草长。 朗朗晴空下,辛胜带着一批手持刀剑的弟兄伏在驿道两旁的草丛中。 渐渐地,公孙乾和十多名差役骑着马,押着关在囚车中的嬴异人出现在驿道上。孙乾 辛胜和众弟兄不约而同地拉上了蒙面黑罩。 公孙乾一行人马越走越近。乾 吕不韦和冯劫纵马驰骋而来。 双方相遇。 吕不韦和冯劫先后勒住了马头。 吕不韦朗朗地:“公孙大人,外出公干啊……” 公孙乾:乾“是啊。吕三爷和冯二爷从哪儿来啊?” 吕不韦:“在下和二爷刚谈了一小笔买卖……哎,这不是嬴异人公子吗?” 公孙乾:乾“在下正是侍候嬴公子去邯郸。平原君和秦国军队谈判,有意释放嬴公子…” 吕不韦向嬴异人拱手:“那真是恭喜公子了。” 嬴异人不动声色。 吕不韦转脸对公孙乾一笑:乾“等公孙大人回来后,别忘了来寒舍喝几杯。” 公孙乾:乾“一定,一定。” 双方擦肩而过,各自上路。 吕不韦和冯劫驰马奔骑奔弛驰了一段路 冯劫:“三爷,怎么办?” 吕不韦:“如果我们现在杀了公孙乾等人营救公子,恐怕会弄巧成拙。乾取消营救计划。让辛五爷带几名弟兄一路尾随公子打探消息。其他人随我们回去等候。” 冯劫:“万一平原君加害公子……” 吕不韦:冷静地“公子在赵国君臣眼里,十分有利用价值,不会轻易对公子下毒手。” 冯劫点头。 37.赵国国都 两鬓微斑的赵胜在平原府华丽的小厅中设宴款待嬴异人,公孙乾作陪。乾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厮杀声隐隐约约不断传来。 酒过三巡,赵胜挥退侍酒的侍女,对嬴异人微微一笑:“异人公子屈尊在敝国作客,年头不短了吧……” 嬴异人淡淡地:“在下对贵国的水土倒也习惯。” 赵胜:“多谢公子不嫌弃敝国。但俗话说鸿雁高飞千万里,心中也丝毫不会割舍对故土的眷恋。在下曾经在贵国做过人质,心中十分明白做人质的感受。作经在下多方在我王面前替公子求情,我王现已经答应恭送公子归国,恭喜公子。” 第181章 嬴异人浅浅一笑:“平原君对在下的一番心意,在下心领了。可在下并没有接到我国通 知在下回归的旨谕,所以不敢奢望回归故里。” 赵胜:“在下已经和贵国的王龁大将军在进行协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嬴异人:“倘若平原君希望以交换在下为条件,促使我国军队退兵。这个希望最终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泡影。坦率地说,我国是一个倡导律法的国家。庞大的国家机器绝不会因某一个人而启动,也必然不会因某一个人而停止。” 赵胜皱了皱眉:“在下有意成全公子,并非惧怕贵国军队。邯郸城不是轻易就可以攻破的。我国的尊严也不会轻易没落。” 嬴异人:“过分强调政治上虚无的尊严、而不从根本上致力于民生富强,这样的国家最终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数百年来,大周王朝册封的几千个诸侯国相继陨落,就很说明问题。诸多这不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如果一个国家和民族不是以谋求众生平等为框架而进行不懈的追求,最终就会失去支撑。” 两人对视。 公孙乾窥望着两人的脸色,内心惴惴不安。乾 赵胜:“这么说,异人公子甘愿在敝国呆一辈子了?” 嬴异人:“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很多机会。可对个人有益却有损国家利益的机会,在下宁愿放弃。” 赵胜:“您以为自己是英雄吗?” 嬴异人平静地笑了笑:“在在下的眼里,从不曾有英雄,也不曾有懦夫。一个人存在的价值的大与小,取决于这个人在得失面前是否从容!” 赵胜推案而起:“公孙大人,送异人公子回城!” 公孙乾:乾“是。” 38.城城 星月朦胧。 赵红博在庭院中抚琴。 琴声幽怨。 辛胜带着几名手下匆匆进来。 辛胜:“九小姐,公子回来了。” 赵红博停止抚琴,站起来,又坐下,充满掩饰地一笑:“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三爷他们。” 辛胜应着,带人往里走。 赵红博定了定神,重新抚琴。 琴声变得欢快流畅。 39.荣华街 细雨沥沥。 嬴异人在雨中打扫卫生。 赵红博撑着一把伞出门,来到街上为嬴异人遮雨。 嬴异人头也不抬地:“快回去。别让人看见了惹乱子。” 赵红博:“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无论在哪种状态下,人与人之间互相帮助是无可厚非的事。” 嬴异人缓缓抬起头。 赵红博柔柔地一笑:“您平安回来,我们都十分高兴。以后的路还长,请您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嬴异人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埋头继续扫地。赵红博尾随着他,为他遮风挡雨。 40.天字号五号 吕不韦、王绾、白镜、辛胜和冯劫送酒足饭饱的公孙乾出了门,返回大厅坐下。孙乾 王绾沉闷地:“在监管十分严密的状态下,公子根本无法跨出禁区半步。看来,我们要成功地营救公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 冯劫:“是啊。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可能长期呆在这儿。与公子的接触过于频繁,难免会令人生疑。” 辛胜:“干脆,我们组织好人手,杀了公孙乾和所有差役,强行营救公子出城!乾” 吕不韦摇头:“不行。目前驻守在城的赵国军队上万,我们势单力薄,无力与之抗衡。” 王绾:“或者我们先同驻扎在城外的秦国军队取得联系,里应外合营救公子…” 吕不韦:“秦国军队历来以军纪严明而著称。在没有得到朝廷的明确指令之前,绝不会擅自展开军事行动。白五爷,您有何良策?” 白镜想了想,用手指蘸酒在案桌上划了两个字。 吕不韦瞅了瞅:“麻痹?!赵国方面千万百计地防止公子逃走,而我们处心积虑地想营救公子。这是矛盾的焦点。为了让对方逐步丧失警惕,放松对公子的监管,麻痹对方是最好的方法。但是要如何才能取得这样的效果呢?” 41.书房 灯下,吕不韦和赵红博相对而坐。 吕不韦:“人生一世,祸福总是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人的命运。我们九大家族的命运因为一场灾难而彻底改变。现在,我们走在一条与从前截然不同的路上。在转变之中,没有人明确地告诉我们这条路要如何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营救公子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寄托。” 赵红博点头。 吕不韦:“在外人的印象里,我们是商人,与公子是生活在不同领域的人。两种不同的人无亲无故频繁交往,很容易引起别人猜疑。为成功营救公子,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使我们和公子的接触变得合情合理,经过反复探讨,大家认为你嫁给公子是一个能顺利促成营救公子的好方法。” 赵红博颇感意外:“……” 吕不韦:“无论在什么境况下,男人一旦有家有室,会给人安定之感。这是其一。其二,你嫁给公子,我们登门和公子接触,就名正言顺。最主要的是,公子多年来生活窘困,需要有人料理和照顾。当然,婚姻是需要有感情基础的。勉强往往滋生的最终只是不幸。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再寻求其他途径。” 赵红博前思后想:“……我们做的事,参与的人越少,成功的希望越大…公子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嫁给这样的人,我没有怨言……可我才德浅薄,恐怕配不上公子……” 吕不韦:“人活着只有一件事情最重要。那就是在任何时候,都别低估自己。” 42.天字号七号 吕不韦伫立在庭院里,默默地看着嬴异人给种植的一盆盆花草浇水。 嬴异人浇完花水,示意吕不韦到厅堂里用茶。 两人默默地喝了一会儿茶,嬴异人神色凝重地开了口:“我记得刚从秦国来这里的时候,身边侍从成群。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走得一个不剩。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任何一个离开我的人。因为没有希望的生活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幸。更何况这种不幸还夹杂着屈辱和恐惧。度日如年的境遇是对人生的最大摧残。在这种境遇之中,所有在日常生活之中轻而易举地就能获得的快乐,就统统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想看见别人展露一个笑容,也是一种奢侈的想法。有关爱情和婚姻,更是在梦中也难得一见的神话。” 吕不韦:“尽管赵九小姐和您成婚是营救您的计划的一部分,但她对您是真诚的。” 嬴异人:“一个男人在没有把握给别人带来幸福的时候,谈婚论嫁只会毁了别人的一生。无端地给别人带来伤害,不是我会做的事情。” 吕不韦:“人世间有很多事都是在患难之中产生的。友情和爱情的伟大之处往往建筑在不幸之上。请您相信,我们是来和您共患难的。有时候分担别人的痛苦,等于和别人一起分享受用不尽的财富。唯有痛苦,才会产生希望。不经历痛苦,谁能体味到真正的幸福是什么滋味呢?” 嬴异人:“但是痛苦往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吕不韦:“黑暗之中闪现的光亮总是特别耀眼。所以人生的希望从来不曾泯灭。” 两人对视,彼此从对方身上体会到涌动的不屈服于命运摆布的信念。 43.同上 卧室中红烛闪烁,喜气洋洋。 赵红博身着新衣、头顶红头盖,坐在床上。 嬴异人亦忧亦喜,在屋内踱来踱去。 烛泪横流。 赵红博自己揭下头盖,目不转睛地瞅着嬴异人。 嬴异人走到她身边停下,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赵红博盈盈一笑:“从前,我听过很多有关新婚之夜新郎和新娘的笑话。每一个笑话都不同。今天轮到我了。新娘自己揭头盖算不算笑话?” 嬴异人:“九小姐,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赵红博:“你可以叫我红博,也可以叫我夫人,可千万别再叫我小姐。夫妻之间,没有对不起这个词。” 嬴异人:“我……不断问自己,我能给你幸福吗?我不能确定,我只能试试。因为我的未来生死未卜。这很糟糕。” 赵红博站起身,扶住了他的肩膀:“我不觉得。如果我们把每一天都当作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天,全身心投入活着,我们就不会悲观。我们的生活就会充满乐趣。你是一个坚强的人。我希望你带着我摆布命运,而不是被命运摆布。” 嬴异人:“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妻子。” 赵红博:“如果我是,那首先是因为你是一个大丈夫。” 两人依偎在一起,感觉小小的天地里充满温馨。 44.荣华街 寒风中,嬴异人一丝不苟地扫着地。 公孙乾带着几名差役一路巡视过来。乾 公孙乾:乾“嬴公子,大冷的天,早点休息吧。” 嬴异人:“嗯。” 公孙乾走上前两步,回过头来:乾乾“其实,您大可不必天天打扫卫生。既然成家了,就多在家里看看书,陪陪夫人。” 嬴异人:“在下觉得爱惜周围的环境,是对生活最起码的尊重。” 公孙乾眯了眯眼:乾“是吗?在下一直以为这是对您的虐待。” 嬴异人抬起头,一脸坦然:“这个世界之所以有欢声笑语,是因为人们善于在枯燥的环境中寻找乐趣。您说呢?” 公孙乾舒展了眉头:“在下很欣赏您对生活的态度。” 第182章 说着,继续往前走。 嬴异人继续扫地。 45.天字号七号 怀着身孕的赵红博侍候嬴异人洗了脸和手,两人一起坐下来吃饭。 赵红博:“三爷派人送来消息说,信陵君假传王命,率十万魏国将士来增援赵国了。” 嬴异人:“哦?” 赵红博:“据说秦国军队已经停止攻打邯郸,后退三十里,正在和赵国展开谈判。” 嬴异人:“这是一个很明智的举措。” 赵红博:“如果秦赵两国关系缓和,你回国就有希望了。” 嬴异人一脸深沉:“根据我国的惯例,我的生死存亡,绝不会摆在谈判桌上。” 赵红博抿了抿嘴唇:“你的祖国应该不会把你遗忘。” 嬴异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纵便被遗忘了,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赵红博:“不管怎样,我都会一如既往地伴着你。” 嬴异人:“让你日复一日地陪着我过这样的日子,我很内疚。可为了我的祖国,我没有理由伤感。” 赵红博:“我知道。其实,爱国很多时候都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我很钦佩你,不管在什么状态下,都不会对自己的祖国失望。” 嬴异人:“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无论身在何方,除了我的祖国,你是我今生最爱的人。” 赵红博感动莫名:“夫君!” 46.天字号五号 雪花飘飘。 吕不韦、王绾、白镜、冯劫和辛胜聚在大厅里议事。 王绾:“赵国以献出六座城池的代价,与秦国达成了和平协议。秦国军队开始有计划地退兵了。” 冯劫:“很显然,和平针对天下列国来说,都只是一种暂时的假象。不过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实施营救公子的计划。” 辛胜:“对。这一段时间,公孙乾和众差役对公子的监管非常松懈。乾” 吕不韦深沉地:“秦国之所以和赵国、韩国等国暂时和解,除了休整兵马,在全盘战略上肯定有重大调整。公子现在给赵国造成一种没多大价值的错觉,所以目前没性命之忧。如果我们把公子营救回国,恐怕会打乱秦国的全盘计划,一下子又激化秦赵两国的关系。这样反而会对秦国不利。” 白镜点头。 王绾:“那怎么办?” 吕不韦:“忍!百忍成金。” 这时,一名下人匆匆进来禀告:“各位爷,公子和九小姐喜得贵子。” 众人闻言,兴奋地站了起来。 47.天字号七号 前来贺喜的公子王孙络绎不绝。 公孙乾率差役亦来祝贺。乾 嬴异人从容应酬。 众人似潮水而来,又如潮水隐退。 吕不韦等人走进来。 嬴异人把大家迎进大厅,然后去通知赵红博。 一会儿,赵红博抱着孩子,随嬴异人走进大厅。 众人围拢上来,轮番抱孩子。 一片喜悦中,嬴异人轻快地:“我和红博给孩子取了几个名儿,就不太满意。就请各位给孩子取个名吧。” 辛胜:“王六爷最有学问,取的名字肯定很好听。” 王绾:“一个人的名讳和一生的命运往往有直接的关联。我年轻肤浅,不便随便给孩子取名。还是让三爷取吧。” 吕不韦:“冯二爷在这方面有研究,给孩子取名最合适。” 冯劫抱着孩子,喜滋滋地:“我有四个女儿,给女孩取名倒在行。给男孩子取名,就要拜托白五爷了。” 白镜想了想,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案桌上划了一个‘正’字。 269:第五集 6 第五集 嬴异人:“正?嬴正。好名字。” 吕不韦:“这孩子出生在正月。这个月份是一年之中的开头,也是酝酿着无穷希望的月份。这确实是一个好名字。” 白镜微微一笑,又把正字改为政字。 嬴异人:“改正为政,是否寓意着这孩子将来前途无量?” 白镜点头。 嬴异人:“天下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前途。这个字改得好啊。一个人从政,就要有泽被天下的博大胸怀。我希望我的孩子将来是这样的人!” 瑞雪普降。 48.荣华街 嬴异人在街上打扫卫生。 赵红博引导嬴政在扫干净的路面上蹒跚学步。 嬴政跌倒在地,哇哇直哭。 赵红博连忙上前搀扶。 嬴异人转过头:“别扶他。让他自己站起来。” 赵红博缩回了手。 嬴政哭着企盼得到帮助。 赵红博咬着嘴唇走到嬴异人身边。 嬴异人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地:“我四岁时第一次学骑马,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那天我王爷爷和我父亲都在场,另外还有一群将军和侍卫。我摔得头破血流,但没人扶我。后来一名叫张唐的将军来了,他刚把我扶起来,我王爷爷手中的鞭子就劈头盖脸地落到了他的身上。那天我王爷爷说,‘一个男人在还能动弹的时候,轻易向别人伸出要求援助的手,就是懦夫!’张唐将军为我辩护说,‘小王子不过还是个孩子。’我王爷爷说,‘不,他是个男人。’我一直记得他老人家说的话。太宠爱娇惯孩子,会毁了孩子的一生。” 赵红博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这时,太子丹走出大门,从地上抱起嬴政,对嬴异人和赵红博充满责备地:“他还是个孩子,你们夫妇怎么对他这么狠心?阿政别哭,叔叔带你去玩。” 说着替嬴政拭着眼泪,哄着他走进家中。 嬴异人和赵红博相对苦笑。 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过来。 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下了马车,瞅着两人。 嬴异人放下扫帚,向中年男子拱手行礼:“见过郭开大人。” 郭开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嬴公子,生活还过得去吧?” 嬴异人:“世人活一天,在下也活一天。总之死不了。” 郭开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笑了:“嬴公子很豁达啊。这位就是尊夫人吧?” 嬴异人:“正是贱内。” 郭开:“据说尊夫人是赵国珠宝世家的千金小姐?” 赵红博:“大人误会了。小女子是韩国人氏。从小随父客居邯郸。” 郭开:“噢。嬴公子和夫人真是男才女貌。我王听说嬴公子成了家,有了后代。特意批示改善你们的生活待遇。愿你们在这儿过得愉快。” 嬴异人:“多谢大人吉言。” 郭开:“我还为嬴公子带来了一个消息。贵国前几天吞并了大周王朝!这是自大周王朝取殷商王朝而代之,八百多年来震动天下的又一个创举。如今列国都对贵国表示臣服。嬴公子应该为此感到由衷骄傲和自豪。” 嬴异人不动声色:“如果天下会为此获得长久太平,在下确实会很开心。” 郭开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想法很天真。不过我很喜欢您开的这个玩笑。” 说着上车离去。 嬴异人和赵红博对望了一眼,继续扫地。 49.天字号七号 嬴异人、吕不韦、王绾、白镜、冯劫、辛胜和赵红博聚集在大厅里。 嬴政依偎在赵红博怀中酣睡。 吕不韦:“经过进一步落实,划为东西二周而治的大周王朝确实已经被秦国毁灭。西周的三十六座城池已划入秦国版图,东周所属领地成为了秦国的附庸。象征王权的九龙宝鼎已被迁移咸阳。附带说一句,据说有一只鼎搬运时沉到了泗水之中。秦国灭了大周王朝,意味着一统天下的步伐会加快。一个改天换地的时代已经正式来临。” 众人十分兴奋。 王绾:“眼下,秦昭王和公子的父亲安国君年岁都大了,公子应该做好归国继承王位的准备。” 嬴异人:“我对是否能成为一国之君并不苛求。我有20多个兄弟,德才在我之上者大有人在。无论今后同辈兄弟中谁成为国君,我都会衷心拥戴。在座的各位怀有真诚报效我国之心,今后我会竭力向朝廷举荐。” 吕不韦:“公子轻名利,重务实,为人光明磊落,颇具君王风范。我等拥戴公子的夙愿永不会改变。乘现在局势缓和,请公子修书,我等以作生意为名搬离此地,取道韩国去咸阳汇报公子这些年在赵国的情况。并为公子下一步应该如何为国效力带回确切的信息。” 嬴异人沉吟片刻,扫了众人一眼:“那我就分别致函给我王爷爷和范雎相国。但有一点请各位千万铭记,为国无私事。凡事应以大局为重。” 吕不韦等人纷纷点头。 50.旷野 彩云追日。 吕不韦、王绾、白镜、冯劫和辛胜纵马驰骋。 51.秦国国都 牢房之中,一位身着大红死囚服,满头花白头发、容颜严重破损的囚徒坐在草堆上,拖着脚镣手铐,咳喘着伏案艰难写作。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一名年青俊朗的狱卒打开牢门,用托盘端着一碗水和一碗药走进牢房,向囚徒下跪,极其恭敬地:“范相,您老人家该吃药了。” 范雎放下笔,咳喘着间断喝了水和药,温和地:“…咳…咳…谢谢…咳…年轻人…你…咳…是…咳…新来的吧……” 狱卒谦恭地:“回大人话,小人名叫嫪毐。是公孙述大人亲自挑选来侍候您的十六名侍卫之一。” 范雎拍了拍他的肩膀:“…咳…男儿膝下…咳…咳…有黄金…咳…我…是罪囚…咳…咳…作为执法者…咳…咳…你不能…咳…咳向我…咳…下跪……” 嫪毐眼眶湿润了:“大人,您是我大秦国忠君爱民的大功臣,深受万众敬仰。 第183章 举国上下都知道您是受人所累才遭此横祸。众人都为您的遭遇不平……” 范雎:“…咳…咳…咳…胡说…咳…律法面前…咳…咳…人人平等…咳…我举人…咳…咳…不当…咳…按律当获此罪…咳…咳…年轻人…咳…咳…要时刻…遵守…律法…咳…咳…时刻…维护…律法…咳…尊严…咳…咳…记住了吧……” 嫪毐强忍泪水,点了点头。 范雎挥了挥手。 嫪毐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转身端着托盘向范雎鞠了一躬,沿着台阶走出牢房,放下托盘,关上门,正欲上锁,头发胡须花白、一脸正气的御史大夫公孙述引着吕不韦走过来。 嫪毐连忙向公孙述下拜:“卑职参见大人。” 公孙述:“免礼。嫪毐,你哭什么?” 嫪毐起身,拭去了脸上的泪水,轻声地:“卑职看见范相病的很重,仍在艰难困境中为国不懈劳作,内心十分难过…” 公孙述轻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嫪毐离开。 吕不韦瞅着嫪毐的背影,若有所思。 公孙述:“吕先生……” 吕不韦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公孙大人,在下觉得这名年轻人和异人公子很相像,一时有些失态,不好意思。” 公孙述:“在老夫的记忆里,异人公子不仅仅只是长得帅气而已。闲话不多说了。尽管范相因举人不当获罪入狱,仍值得人尊敬。范相是一个很谦和的人。你见了他,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 吕不韦:“是。” 公孙述打开牢门,引着吕不韦走入牢房。 范雎听见响动,缓缓抬起了头。 公孙述:“范相,这位是吕不韦先生。” 范雎:“…哦……” 吕不韦向范雎下跪:“小人叩见大人。” 范雎:“…咳…咳…免礼…咳…请…坐……” 吕不韦:“谢大人。” 说着起身和公孙述在草堆上坐下。 公孙述:“吕先生和其他四名义士几经周折,专程从赵国来通报异人公子的详细情况。” 吕不韦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呈给范雎:“这是异人公子托小人呈交给您的信函。” 范雎接过信,借着光亮咳喘着细细展开阅览了一遍,合上信放在案桌上,两颗浑浊的眼泪溢出眼帘。 公孙述轻声地:“范相……” 范雎语调沙哑地:“这些年…咳…咳…为了我大秦国…异人公子…咳…咳…咳…实在是受尽…咳…咳…折磨…咳…咳…他…咳…是…是…好样的……” 吕不韦:“异人公子让小人转告您,他一直牢记您的话。他是大秦国的儿子。这是多年来支撑他活下来的唯一理由。” 范雎拭去眼泪:“…他…咳…咳…是我大秦国的骄傲……” 公孙述:“是啊。异人公子在饱受摧残、三番五次险遭杀害的环境里一直对国家和民族忠心耿耿,不屈不挠,令人钦佩。更为可贵的是,无论处境多么艰难,他从没向国家提请帮助。” 范雎:“……直到现在…咳…咳他也没有请求…咳…咳…获得援助…他…咳…还好吗…有消息说…咳…咳…他…有一个儿子了……” 吕不韦:“是的。异人公子的儿子名叫嬴政,已经一岁多了。他的夫人名叫赵红博。” 范雎:“…咳…咳…我知道…咳…咳…我…都知道……” 公孙述:“吕先生,事实上我们一直在关注着异人公子的情况。坦率地说,你们为异人公子所做的很多事,我们都了解。你和其他几位义士,包括异人公子的夫人,都值得我们信赖。” 吕不韦:“小人等只是做了自认应该做的事,没什么可夸耀的。小人受公子之命专程来拜访范相,只是为了获得公子下一步该何去何从的指示。” 范雎:“…咳…咳…吕先生和几位义士…咳…咳…可否已见过…我王和太子……” 吕不韦:“小人等刚抵达咸阳。” 公孙述:“范相,您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范雎点了点头:“…嗯…针对异人公子…咳…咳…我…会…咳…给大王上书…吕先生…咳…你们有什么…要求…咳…不妨直说……” 吕不韦诚挚地:“小人等一心追随公子,开始时有报私仇的欲念,后经公子教诲,从狭隘的私人恩怨中挣脱出来。现如今只想尽力报效大秦国。其它一无所求。” 范雎默默地看着他,半晌,深沉地:“…咳…吕先生如何理解…长江后浪推前浪…咳…江山代代有人才…这…这句话……” 吕不韦:“小人以为,先辈开创的丰功伟业,需要后辈的承继和巩固。在这个过程中,因时因地制宜地创新是必要的,但永不可变更和脱离发展的历史轨迹。” 范雎:“…嗯…咳…咳…那么吕先生…咳…是否明了…咳…咳…我大秦国既定的发展方向…咳…咳…以及原则……” 吕不韦:“自商君百年前勾画了一统天下的宏伟蓝图,尊重律法,尊重人才,尊重土地和人民一直是大秦国发展壮大不可缺少的重要环节。富国先强民,治国先治官是实现一统天下伟业的砝码。” 范雎再度沉默。 公孙述递给吕不韦一个鼓励的微笑。 半晌,范雎开了口:“…针对目前…咳…咳…天下的局势…咳…咳…要实现一统天下的计划…我大秦国…咳…该怎样做……” 吕不韦瞅了公孙述一眼,向范雎垂下了头:“小人不敢妄言。” 范雎:“…咳…咳…直说无妨……” 吕不韦抬起头,深沉地:“小人曾经经商,走遍列国,熟悉天下的山川地貌。小人以为,您所提出的远交近攻的战略思想是大秦国一统天下的精髓。但是在战术的运用上却存在偏差。一直以来,诸侯互相征伐,无不以攻击别国国都为主要的军事打击目标。此举很容易引起攻击对象的拼死抵抗。要成功地兼并列国,就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反之,如果大秦国采用蚕食桑叶的战术,先吞并列国的城池,孤立其国都,最后再一举将其击溃,所花的时间、人力、物力和财力相对就会大大缩减,所遇到的阻力和伤亡就会成倍降低。更重要的是,这样能迅速收拢民心民意,对彻底瓦解和推翻列国的旧制度,在普天下顺利实施大秦律法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范雎眼睛一亮,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微点了一下头:“…咳…多谢吕先生…坦诚直言…咳…咳…请您稍稍回避片刻…咳…容我和公孙大人…咳…咳…说两句话……” 吕不韦下跪,向范雎拜了三拜,退出了牢房。 待他离开后,范雎执住了公孙述的手,真挚地:“…请…咳…转告大王和蔡相…咳…咳…此人谋略…咳…不在我之下…咳…咳…才堪大用……” 公孙述:“您一贯虚怀若谷。但您是否想过,这位吕先生和同行的几个人皆是商贾出身……” 范雎:“…咳…咳…姜尚曾是一介屠户…咳…咳…管仲曾是…咳…咳…游走江湖的卖货郎…咳…一个人的出身…咳…咳…和他的作为…咳…有何关系呢…” 公孙述:“可……” 范雎推心置腹地:“…咳…百里奚的身价…咳…仅值五张羊皮…咳…咳…商君和公孙衍相国…咳…咳…曾是吃喝嫖赌的浪荡公子…咳…张仪大人…咳…本来是漂泊四海…以卖文为生的一介浪子…咳…咳…我范雎本是一名卑微的门客…咳…又是一个丑陋的残废…您当年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咳…咳…力排众议保荐我的那份豪气…哪里去了…咳…咳…作为大秦国的一员…咳…咳…千万别让充满陈见的尘埃…蒙蔽了双眼…咳…咳…知人不用,认贤不举…咳…咳…咳…就有可能沦为…咳…国家和民族的千古罪人……” 公孙述一脸惭愧:“您的话值得我和在朝的所有官员深思和反省。我会把您的建议向大王陈述。” 范雎闭了一下眼睛:“…拜托了…请…转告大王…咳…咳…我会尽快上书…咳…咳…异人公子历经考验…咳…咳…日后可承继大位…” 公孙述深深点了一下头。 52.寝宫 夜漫漫。 年过七旬,须发皆白的秦昭王坐在灯下批阅奏章。 一名内侍进来禀报:“大王,太子殿下和公孙述大人来了。” 秦昭王:“嗯。请他们进来吧。” 一会儿,50出头的安国君和公孙述走入寝室。 秦昭王合上一份奏章,作了一个手势:“我一直在等你们。快过来坐。” 安国君和公孙述走上来入座。 秦昭王:“我请你们来,是想谈谈异人的事。嬴柱啊,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安国君:“父王,异人这孩子受质于赵,为国赴难是天经地义的事。” 秦昭王:“这些年来他历经磨难,为国忍辱负重,真是难为他了。在王室同辈的公子之中,异人是佼佼者。范相给我上书,也明确强调了这一点。异人在困境中得到了吕不韦一干人的真诚相助,实属幸运。我想进一步了解这几个人的情况。” 公孙述:“大王,经臣核实,吕不韦是卫国人,王绾是齐国人,白镜是赵国人,辛胜是楚国人,冯劫和嫁给异人公子为妻的赵九小姐是韩国人。这些人系出名门,从小皆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虽生在珠宝世家,但品德高尚,兼具侠肝义胆,完全可信赖。” 秦昭王点了一下头:“所谓物以类聚。范相对吕不韦极为赏识。这个人提出的旁敲侧击、孤立列国国都,最后一举兼并的策略,非常有政治远见。 第184章 我大秦国要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需要源源不绝的能够推陈出新的人才。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以留给后世的最有用的财富,就是在有生之年培育出一批可以承前启后的人才。” 安国君:“父王圣明。” 秦昭王:“嬴柱,你从三岁被册列为太子,至今50余年了。作为一国之储君,这些年你兢兢业业为国排忧解难,没有辜负祖宗的遗训,难能可贵。如今你年岁已大,是该册立嗣子的时候了。” 安国君惶恐:“父王仍体康健朗,儿臣不敢造次。” 秦昭王:“哎,人总是要死的嘛。为了江山社稷。凡事都要做到有备无患。” 公孙述:“范相同样认为异人公子历经考验,日后可承继大位。” 安国君:“祖上有训,轻虑者不可以治国,独智者不可以存君。异人这孩子是否具备日后成为国君的条件,还望父王斟酌。” 秦昭王从案桌上拿起一简竹简掂了掂,深沉地:“这是异人写给我的家书。通篇竟无一字提及自身的安危,阐述的都是对国家和民族的忧患之情。无论在什么境遇下,一个人若能始终把国家和民族的利益置于首位,那么这个人就具备泽被苍生的博大胸怀。公而忘私,是成为国君最基本的条件。我认为异人具备这个条件。” 53.华阳宫 明媚的阳光下、仪态万方的华阳夫人坐在楼台水榭间,愁眉苦脸。 安国君走入亭榭。 华阳夫人起身,挤出一个微笑:“殿下。” 安国君端详着她的脸色:“怎么?你不舒服……” 华阳夫人充满掩饰地:“没有。” 安国君坐下,望着池水出了一会儿神,深沉地:“子贵而母荣,一直以来似乎都是宫廷中的传统。异人是夏姬所生的孩子。如果你因为我立异人为嗣子而忧心自己会失去宠爱,那么你的想法就大错特错了。” 华阳夫人连忙下跪:“殿下一直对妾妃宠爱有加。妾妃住在这金碧辉煌的华阳宫里,无时无刻不感受到来自殿下的抚爱之情,怎敢对殿下有丝毫怨忧?妾妃只是难过自己受宠于殿下,多年来竟无法给殿下生一男半女。实在有负殿下……” 安国君俯身扶起她,浅浅一笑:“人生一世,儿女情长最断人肝肠啊。华阳,生不生孩子对你我之间的感情没有丝毫损害。你历来贤慧,应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为国效命,别因儿女之事无端地给自己添加思想负担。” 华阳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异人虽不是我所生,可我一直把他视为自己的儿子。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异人在赵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让妾妃心疼啊。既然殿下立异人为嗣子,就应请求父王照会赵国,让赵王释放异人回国。” 安国君摇了摇头:“眼下赵国虽对我国表示臣服,两国之间仍矛盾重重。因此人质的问题不宜摆在谈判桌上,成为两国新的争端。” 华阳夫人:“这样的话,如果秦赵两国又重新挑起战端,异人的生死不就更无保障了吗?些年来他作为王室的一个普通公子都屡遭赵国的迫害,何况现在他成为我大秦国的后备储君……” 安国君:“你别担心。父王已经下了手谕,明确指示异人伺机秘密回归祖国。” 华阳夫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安国君微笑:“异人身边有人辅佐。今天我特意在这儿款待这几个人。你随我一起去见见他们。” 华阳夫人欣然点头。 54.同上 大厅中美酒飘香,菜肴丰盛。 安国君和华阳夫人频频举杯,与吕不韦、王绾、白镜、冯劫和辛胜释怀畅饮。 酒至半酣,安国君端杯起身款款地:“感谢诸位先生对我儿的关怀和照顾,请满饮此杯。” 众人喝酒。 安国君示意众人坐下,诚挚地:“吕先生对我朝提出的中肯建议,已经被我父王采纳。我大秦国一向尊重人才。诸位先生不计私怨,报效我大秦国之心如日月般明朗。范相、公孙述大人和我都一致保荐诸位在朝中为官。望诸位不吝遗力,尽展所长为一统天下的伟业增砖添瓦。” 吕不韦:“承蒙殿下和诸大人抬爱,小人等受宠若惊。只是眼下公子仍在赵国艰难度日,公子一日不脱困,小人等寝食难安。” 华阳夫人:“诸位先生对我儿的一片忠心,令人感动。我无以为报,愿以五千镒黄金相赠诸位,以示感激之情。” 王绾:“华阳夫人,小人等投效公子,并非为一己荣华富贵。实指望能为大秦国效微薄之力。因此夫人的赏赐,小人等实不敢受。” 华阳夫人:“诸位先生出身珠宝世家,从小在钱堆里长大,区区几千镒黄金当然不放在眼中。” 冯劫:“华阳夫人,金钱和情义都是在人世间普遍存在的两种东西。然而金钱往往会贬值。一味追求贬值的东西,在小人认为是对人生的最大误解和极端失误。” 安国君:“冯先生的见解极其精辟。所谓淡泊人生,其中的内涵有多少人能洞悉呢?” 辛胜:“不管怎样,营救公子是小人等愿肩负的第一要务。请殿下和夫人放心,小人等不求什么回报,一定会竭力做好这件事。” 安国君扫了众人一眼,抱了抱拳,十分郑重地:“如此,拜托了。” 55.城 秋风送爽。 差不多三岁的嬴政持着一把小扫帚,随着嬴异人在街上扫地。 赵红博从大门口探出头呼唤:“夫君、阿政,吃饭了。” 嬴政扔下扫帚,蹦蹦跳跳往家跑。 嬴异人:“回来。” 嬴政转身走回来。 嬴异人蹲下身,抚了抚嬴政的脸,轻言细语地:“阿政,不管做什么事,都一定要做完才能吃饭。明白吗……” 嬴政讷讷地:“爹,我肚子很饿…” 嬴异人:“普天下饿着肚子干活的人很多。如果你天天吃饱了没事可干,会比饿着肚子更难受。你瞧,这条街很干净,是你扫的。你能让来往的人在很干净的路上行走,很了不起。” 嬴政:“爹,那我就天天跟你扫地。不扫完地不吃饭。” 嬴异人笑了:“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嬴政捡起扫帚,继续跟着嬴异人扫地。 56.天字号七号 嬴异人在厅堂里用一个沙盘教嬴政识字。赵红博在一旁做针线活。 嬴异人:“阿政,要记住,我们的祖国叫秦国。你的祖爷爷叫嬴稷,江山社稷的稷。你的爷爷叫嬴柱,擎天大柱的柱。你叫什么呢?” 嬴政:“我叫嬴政。政通人和的政。” 嬴异人:“嗯?谁教你的?” 嬴政:“我娘。” 嬴异人偏头对赵红博一笑:“教得好,教得好。” 赵红博莞尔一笑:“行了,别夸我。快教孩子认字吧。” 嬴异人转回头,对嬴政轻声地:“你娘比我有能耐。” 嬴政:“我知道。” 嬴异人:“嗯?” 嬴政:“我娘会做饭、会织衣服、会弹琴、唱歌,还识很多很多字。她什么都会。” 嬴异人:“对,对。你娘很了不起。你长大了要像你娘一样了不起的话,就要用心识字。” 嬴政:“嗯。那我还要跟我娘学绣花吗?” 嬴异人:“这个…你有兴趣,当然可以。不过现在得好好写字。” 嬴政持一根竹子在沙盘中写字。 太子丹走进来:“异人兄。” 嬴异人抬头:“殿下。快进来坐。” 太子丹来到沙盘前,取出一块玉佩戴在嬴政的脖颈上,对嬴异人和赵红博笑了笑:“我就要走啦。来跟你们道个别。” 嬴异人:“殿下…” 太子丹:“我要被遣送回国了。你们多珍重。” 嬴异人诚挚地:“恭喜你。” 太子丹苦涩地一笑:“我回国后,马上又要到齐国去做人质。谁让我是太子呢?!” 几个人心情十分郁闷。 嬴异人执住太子丹的手:“但愿日后还能重逢。” 太子丹:“希望有你我能自由自在相逢的那一天。阿政,要听爸爸妈妈的话。要为你的祖国争气。” 嬴政:“嗯。” 赵红博:“阿政,叔叔要走啦。你给叔叔磕个头吧。” 嬴政跪地,给太子丹磕头。 太子丹无限惆怅地笑了笑,转身出门。 嬴异人和赵红博领着嬴政相送。 街上,公孙乾带着一群差役等候。 太子丹走出大门,下了台阶,转身对嬴异人一家人一笑:“好好过日子。回去吧。” 嬴政:“叔叔,我会写你的名字了。燕丹的丹,是碧血丹心的丹。” 太子丹强忍泪水,点了点头:“对。真是好孩子。” 说着大跨步上前,上了囚车。 嬴异人一家人站在门口,目送着公孙乾带着差役们押送着太子丹消失在长街尽头。 57.城城门口 城楼上岗哨林立。 城门口,一名大胡子守门官带着一群士卒严密地盘查进出城的车辆和行人。 六名骑着马的仆人簇拥着两辆马车而来。 大胡子守门官带着几名士卒迎上去。 吕不韦和王绾分别下了马车。 大胡子守门官:“哟,吕三爷,王六爷,好久不见…” 吕不韦:“为了混口饭吃,只有四处亡命奔波啊。胡大人一向可好…” 大胡子守门官审视了几名仆人一眼,眉开眼笑:“托老天爷的福,还好。最近战事又起,到处草木皆兵啊。 第185章 两位爷不介意让小的们检查检查吧?” 王绾:“在下等怎敢妨碍胡大人执行公务!请便。” 几名士卒上前,在车厢里搜寻了一番,一无所获。 大胡子守门官:“太平时查赌查娼,动乱时查刀查枪。例行公事,例行公事啊,不好意思,请两位爷上车入城吧。” 吕不韦走到车厢前,转过头来:“在下在这里处理一点事,马上要急着赶回韩国。胡大人有空的话,请中午到翠云楼小聚。” 大胡子守门官:“三爷太客气了。在下到时一定来。” 58.天字号七号 赵红博在厅堂中擦地板。 嬴异人走进来:“阿政还在午睡吗?该去扫地了。” 赵红博:“孩子睡得好好的,就让他多睡一会儿。” 嬴异人:“放任纵容孩子,是做父母的最大的过失。” 赵红博放下抹布,起身拭了一把脸上的汗珠:“那我去叫醒他。” 这时,吕不韦和王绾带着两名仆人走进来。 赵红博:“三爷、六爷。” 吕不韦等人当堂下跪:“拜见公子和夫人。在下等幸不辱命。” 嬴异人有些手足无措:“…各位千里奔波,辛苦啦。不必多礼,快起来,快起来。” 吕不韦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封函呈给嬴异人:“这是大王给您的手谕。” 嬴异人接过函,双手微微颤抖地把函转给赵红博。她打开函阅览了一遍,欣喜地:“夫君,您已经被正式册封为嗣子。王爷爷吩咐您伺机秘密回国。” 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一线曙光,嬴异人眼睛一亮,随即冷静下来:“快把手谕烧了。” 赵红博马上依言照办。 嬴异人:“有没有见到范相?” 吕不韦:“见到了。只是……” 嬴异人:“什么?” 吕不韦:“因大将军郑安平叛国投敌以及河东郡太守王稽里通外国,范相先后受株连,被打入死牢,终身监禁。” 嬴异人一脸悲痛:“范相一生高风亮节,是我大秦国的擎天玉柱啊。这样的人竟受小人所累,含冤下狱,天道委实不公!” 王绾:“范相是为了维护律法的尊严,才再三拒绝特赦,自愿坐牢的。” 嬴异人:“国家利益是一座天秤。在这座天秤上,君子与小人很容易区分。范相是我平生最敬仰的人。因为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君子。人生在世,要获得荣华富贵并不算太难,要获得别人的敬仰却万般不易。” 吕不韦:“确实。在下等正是出于对公子的敬仰,才甘愿追随公子,报效大秦国。如今大秦国经过战略调整,对韩、赵两国重开战局。乘赵国局势混乱,公子请马上随我们离开此地。” 嬴异人皱了皱眉:“在监护严密的境况下,我怎可轻易脱身?” 吕不韦:“请公子放心,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我们先用偷梁换柱之法营救公子离开此地,在黄昏前出城,与在城外接应的白五爷他们汇合,绕道而行,便可直奔驻扎在九十里外的秦军大营。” 嬴异人:“偷梁换柱?” 一名仆人屈膝上前,抬起了头:“卑职嫪毐参见公子。” 嬴异人怔了一怔:“……” 吕不韦:“嫪毐是一名狱卒,因和公子相貌相似,在下特奏请大王恩准,让嫪毐来做公子的替身。请公子马上和嫪毐调换衣服。” 嬴异人:“…那红博和阿政呢?” 吕不韦:“只要公子脱困,夫人和阿政我们下一步自会营救。” 嬴异人:“万一……” 赵红博上前,情深意切地:“夫君,你放心地去吧。别担心我们母子俩的安危。” 嬴异人扶起嫪毐,咬了咬牙:“容我去看一眼孩子。” 59.荣华街 嫪毐埋头打扫卫生。 嬴政持着扫帚蹦蹦跳跳地出门:“爹、爹。” 赵红博追出来:“阿政…阿政,快回来。” 嬴政跑到嫪毐跟前,甜甜地:“爹,孩儿是一只贪睡的小猪,您罚我吧。” 嫪毐有意偏过了头。 嬴政仰头张望:“爹,您别生孩儿的气,孩儿…娘!娘!这个人不是我爹!” 270:第六集 第六集 赵红博跑上来,捂住了嬴政的嘴,一脸苍白:“不许胡说!他就是你爹。” 几名在附近巡视的差役听到叫喊,按剑奔上来。 嫪毐挥掌砍断扫帚,持棍对赵红博急切地“夫人,您带着小公子快走。” 赵红博抱起嬴政,摇了摇头:“不。嫪壮士,你快走。” 差役们拔剑扑上来。 嫪毐一边持棍抵挡,一边大叫:“夫人,快走。” 更多的差役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公孙乾露面,指挥差役封锁街道,扣住赵红博母子,擒拿嫪毐。 嫪毐持棍和差役们拼死搏斗,一心想营救赵红博母子。 差役们人多势众,直欲置嫪毐于死地。 嫪毐频频中剑,危在旦夕。 赵红博眼见情形危急乘势,夺过一名差役手中的剑,架在脖子上,嘶声大叫:“嫪壮士,你快走,否则我母子马上自杀!” 嫪毐无奈,只有杀出重围,孤身逃亡。 公孙乾走到赵红博面前,冷冷地:“请夫人放下剑,别吓着孩子。” 赵红博抛下剑,搂紧了吓得眼泪横流的嬴政。 公孙乾示意四周的差役放下武器,神色凝重地:“鸟儿总是向往自由。何况嬴公子是一只鸿鹄。这么说,他决意抛下你们母子远走高飞了?” 赵红博替嬴政拭了拭泪,抬头看着天上灿烂的晚霞,唇边泛起一抹微笑。 60.城城门口 大胡子守门官指挥士卒们关闭城门。 公孙乾带着大队差役驰马而来。 大胡子守门官连忙上前迎接:“公孙大人…” 公孙乾勒住马头:“吕不韦一行人是否从此门出城?” 大胡子守门官:“是。清晨入城,大约两个时辰前离开了。说是要急着回韩国。” 公孙乾从怀中掏出一幅刺像抖开:“此人可否同行?” 大胡子守门官仔细瞅了瞅刺像:“此人好像是吕不韦的一名仆人,出入都在吕不韦身边。出什么事了?” 公孙乾收起刺像,低沉地:“一名要犯跑啦。快备快马,调集兵马给我追!” 61.郊外 公孙乾和大胡子守门官带着士卒和差役在一片树林里发现了被抛弃的几辆马车和一堆堆马粪。 公孙乾扔下手中的火把,叹了一口气:“我们都上了吕不韦这个奸商的当了。嬴异人已经逃出生天,追不回来了。” 大胡子守门官:“公孙大人…” 公孙乾:“胡大人,您带着兄弟们都回去吧。” 大胡子守门官:“那您呢?” 公孙乾:“在下犯了失职之罪,看样子今生只有浪迹天涯了。” 大胡子守门官:“公孙大人,我们为官的人,怎能只想享受荣华,肆意逃避责任呢?请大人随在下回去,接受惩处!” 公孙乾叹息一声:“说句心里话,失去自由的滋味比死都难受。在下宁愿死,也不愿失去自由。既然胡大人不肯放过在下,那在下唯有一死。” 说着抽出了佩剑。 大胡子守门官:“公孙大人罪不当诛,何必自走绝路?” 公孙乾凄凄一笑:“身陷牢笼之中生不如死的人,在下见得太多了。与其活着蒙受万般羞辱,还不如自行了断。这个世界真正值得人留恋的东西,毕竟太少、太少。” 说着横剑自刎而亡。 众人簇拥在公孙乾尸体周围,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62.秦军大营 夜幕下,驻扎在辽阔平原上的秦国兵营灯火通明。 一间宽大的帐棚内,正值壮年的樊於期大将军和几名将领正在研究地图。 一名下级军官进来禀报:“樊大将军,末将率巡逻队巡查时,拦截了一群形迹可疑的人。其中有一人自称是秦国王孙嬴异人。” 樊於期:“哦?每人先掌嘴五十,再押进来审问。” 下级军官受命退下。 一会儿,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嬴异人、吕不韦、王绾、白镜、冯劫、辛胜和一群仆人被押了进来。 樊於期抬眼审视了众人一眼,冷冷地:“谁是秦国王孙?” 嬴异人:“回将军话,在下是秦国王孙嬴异人。” 樊於期冷不防抽出佩剑,将一名仆人斩于剑下,死死盯着嬴异人:“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是秦国王孙吗?” 嬴异人脸上的肌肉跳了几跳:“正是!” 樊於期眯了眯眼,挺剑刺向嬴异人。 白镜纵身扑在嬴异人身上,后背中剑。 辛胜和冯劫扑上前,一人夺下樊於期手中的剑,一人勒住了樊於期的脖子。 棚内形势陡然紧张。秦军将士纷纷持械对准了众人。 嬴异人抱住身受重伤的白镜,沉声地:“冯劫、辛胜,不许对将军无礼!” 冯劫放开了樊於期。 辛胜把佩剑一折两断,扔在樊於期脚下,吐了一口口水:“呸!你滥杀无辜,算什么鸟将军!” 樊於期后退两步,又羞又怒:“将这群赵国的奸细全都给我宰啦!” 众将士正欲动手,王龁和张唐率一群将领走进来:“且慢!” 众将士放下了刀剑。 王龁:“怎么回事?” 樊於期:“王大将军、张大将军,这家伙冒充我大秦国的王室公子!” 王龁上前,瞅着嬴异人:“您是……” 嬴异人:“在下是嬴异人。 第186章 多年前奉我王爷爷和范相之命,受质于赵。如今接到我王爷爷命在下秘密回国的手谕,在大伙的帮助下逃出了城。” 王龁沉吟片刻:“本帅并未接到接应公子的指令。公子可否把大王的手谕拿出来给本帅瞧瞧…” 嬴异人:“手谕已经被在下焚毁了。” 王龁皱了皱眉:“那如何证明公子的身份?” 嬴异人:“在下确实是安国君的第十七个儿子,望大帅明查。现在重要的是诊治我这位挚友的伤势。” 张唐上前一步:“王大将军,唐中期老大人正在军中劳军,可请他来一辨公子真伪。” 王龁:“嗯。传令官,速请唐大人。来人,把伤者抬下去疗伤。” 几名士卒上来,把白镜抬了出去。 一会儿,传令官陪着老迈的唐中期走进来。 王龁:“唐大人……” 唐中期摆了摆手,走上前一一审视了嬴异人等人一番,抚着雪白的胡须思索了一会儿,低沉地:“光阴不老人易老。想必这些年异人公子在赵国身心备受催残,仅凭容貌连老夫都认不出来了。不过要一判真伪也并非难事。异人公子可否还记得当年是在什么地方接受的使命?” 嬴异人:“唐大人,那年夏天,在下无心读书,与一群女孩子在宜春苑中游泳嬉戏。幸亏范相和您点拨在下,才不致使在下虚度光阴,堕落红尘。” 唐中期转身走到嬴异人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颤悠悠地:“是你,果然是你。孩子,这些年你为我大秦国忍辱负重,受苦啦。请受老夫一拜!” 说着,屈膝下跪。 嬴异人连忙下跪。 两人紧紧拥抱,热泪横流。 63.秦国国都 朝霞满天。 无数车马在一座监狱大门前纷纷停下。文武百官下了马车,心情沉重地伫立在大门前。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监狱大门缓缓开启。 四名狱卒抬着一张堆满竹简的宽大几案,另八名狱卒用一块板抬着用白布遮盖着的范雎的遗体,缓缓走出来。 文武百官凄然下跪。 几辆马车奔驰而来。 唐中期、嬴异人、吕不韦、王绾、冯劫、辛胜和伤病初愈的白镜走下马车,风尘仆仆地抢前几步,当道下跪。 狱卒们停下了脚步。 唐中期老泪横流:“范相,范相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异人公子回来啦!我大秦国的儿子回来啦!” 嬴异人眼泪飞溅,叩头不止。 64.寝宫 秦昭王身着孝服,闭目盘坐在寝室里。 嬴异人身着孝服走进来,俯身下跪:“孙儿参见王爷爷。” 秦昭王缓缓睁开眼睛:“你来啦,过来坐吧。” 嬴异人起身,依言隔着几案入座。 秦昭王:“人的生命有长短,可活着的价值各有不同。异人啊,我十多岁即位,50多年来历尽了风雨沧桑。张仪大人和范相的死,是我平生…是我平生承受的最大的痛。作为国君,最凄楚的事莫过于国家失去擎天大柱。你明白吗?” 嬴异人点头。 秦昭王:“大秦国能有今日的强盛,与上上下下的一致努力密不可分。我嬴氏家族自创建大秦国,几百年来从弱小变为强大,有一个最基本的准则,你可知道是什么?” 嬴异人:“这个国家不是某个人的。但身为大秦国的一员,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无偿地为国排忧解难。” 秦昭王微笑:“你能悟出这个道理,我很高兴。据说,你在赵国,长年累月都坚持扫地?” 嬴异人:“是。” 秦昭王:“一尘不扫,何以扫天下!尘埃天天都有,就看人是否能坚持打扫。治理国家和扫地一样,贵在坚持啊。我大秦国要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大秦律法就是一把扫帚。记住,这把扫帚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丢弃。否则,尘埃就会腐蚀了这个伟大的国家!” 嬴异人:“是。” 秦昭王:“爷爷老啦。你父亲已老啦,以后治理国家的重任就落在了你的头上。作国君是一件很荣耀的事。可是要作一个好国君就必须比别人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作为一个国君,必须经常反省自己能承受多少,而不是权衡自己能获取多少。这就是我所能提供给你的一点经验。” 嬴异人:“多谢您老人家的教诲。” 秦昭王:“另外,你要多读书。唯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才能把自己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真正地连为一体。” 嬴异人:“是。” 65.华阳宫 暖暖的阳光下,华阳夫人和嬴异人在楼台水榭间散步。 华阳夫人:“你爷爷和你父亲对你寄予了很高的厚望。有时候别人对你寄予的希望越高,你面对的压力就越大。所以呢,要学会缓解自身的压力。你有什么爱好?” 嬴异人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 华阳夫人:“最近有没有去探望你母亲?” 嬴异人:“偶尔。” 华阳夫人:“不管做多大的事,总要抽时间去探望母亲。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因此最明白母亲惦记儿女的感受。” 嬴异人:“我会记住您的话。” 华阳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红博和阿政现在怎么样了…” 66.赵国国郡 赵红博和嬴政在一间牢房中吃饭。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嬴政:“娘,这里的饭很难吃…” 赵红博:“不管多难吃,都要吃完。不能浪费一粒粮食。” 嬴政:“嗯。娘,我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赵红博:“你爱你爹吗?” 嬴政:“爱。” 赵红博:“那你一定要相信你爹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你。” 嬴政:“那我爹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赵红博:“只要我们活着,总有一天能见到你爹。为了这一天,无论饭多难吃,我们都要一口一口地咽下去。” 嬴政:“知道了,娘。” 两人相对一笑,埋头吃饭。 郭开出现在栅栏前。 赵红博抬起头,冷眼相向。 郭开表情复杂地:“嬴夫人,住在这里还习惯吧?” 赵红博哼了一声。 郭开:“其实,你应该感到幸运。住在这儿,总比孤儿寡母的流落街头舒服。” 赵红博:“这么说,我们母子应该对赵国感恩戴德了?” 郭开:“是非恩怨,不能一概而论。不过你甘愿代夫受过,倒也值得人钦佩。尽管这里是死牢,可你毕竟是政治犯。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赵红博摇了摇头。 郭开:“或许小公子需要一个识字的沙盘…” 赵红博沉默不语。 郭开招手示意牢头上来:“他们母子是朝廷的要犯,要严加看管,但不许肆意虐待!给小公子弄一个识字的沙盘来。另一个月提供三次肉食。” 牢头:“郭大人…” 郭开:“嗯?” 牢头:“是。” 郭开定定地看了赵红博和嬴政一眼,径自向前走去。 赵红博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划过一抹困惑。 67.秦国国都 嬴异人、吕不韦、王绾、白镜、冯劫和辛胜坐在甘泉宫的一个亭子里传阅一份材料。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嬴异人:“转眼,诸位随我来到秦国快五年了。我一直有意举荐大家到朝中作官,为国效力。公孙述大人也反复跟我谈过这方面的问题。浪费人才资源,是国家最大的损失。” 吕不韦:“为国效力,不一定非要作官。我等追随公子,首要学习的是如何作人。现在王绾提出根据我们从前游历列国的经历,从政治、经济、军事等角度撰写一部书的计划,在下非常赞成。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下认为撰写一部总结过去,重新思考过去,探索天下未来的书,需要集很多人的智慧。现在我们能做的,只不过是开个头而已。” 嬴异人:“针对这件事,我分别征求过蔡相和唐大人的意见。两位大人一致表示支持。这件事做好了,是对我大秦国的一大贡献。王绾和白镜撰写的大纲非常具有现实意义。但有一点必须进一步强调,这部书所要探讨的并非是纯学术问题。应该兼具思想家、纵横家、道德家、法家、道家和儒家等学派的思想。我们既然有心为一统天下的伟业服务,所思所虑皆要着眼于后世,而不是眼前。” 众人纷纷点头。 嬴异人:“积累是一个和岁月抗衡的过程。为此我们千万不能浮躁。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唯一无法摧毁的就是意志。我大秦国从商君变法发展到今日,上下一脉相承的,就是意志。” 这时,几名内侍匆匆奔跑过来。 众人心头一紧,先后站起来。 一名内侍抢先几步,跪地禀告:“大王在批阅奏章时心脏病突发,驾鹤西归了。请公子马上进宫!” 68.朝堂之上 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大病缠身的安国君在华阳夫人的搀扶下登上了王位,正式称王。称号秦孝王。 接受众臣贺拜后,秦孝王强打精神,开了口:“先王遗训,丧事从简,国家大小事务如常进行。” 回想秦昭王一生高风亮节,诸多大臣不禁泪如泉涌。 秦孝王强忍悲痛,深沉地:“几年之间,范相和先王相继离开了人间。他们未竞的事业,还需我们承继。为完成一统天下的鸿图大业,寡人和各位臣工除了倍加努力,别无选择。 第187章 在此寡人宣布,在天下尚未一统之前,凡在朝官吏抗律枉法、玩忽职守、贪赃受贿,以权谋私者,皆视为我大秦国的全民公敌,罪诛九族。” 众臣肃然。 秦孝王:“商君所提出的治国先治官,治官方能治吏,治吏方能治民的法则,是保障我大秦国长久繁荣安定的准则。这一准则永不可更改!这也是我大秦国历代国君应始终如一恪守的训条。堂下的济济众臣中有很多人是几朝大臣,望你们为了国家和民族继续发光发热。所谓改朝换代,按寡人的理解仅是为了更进一步地推动国家的文明和进步,给广大民众过上更加幸福美满的生活而已。当然这样一来,各位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寡人不提倡光宗耀祖以及泽被后世之类的思想。寡人提倡务实。今天能做的事,就不要推到明天。就这么简单。今天是寡人即位的第一天。数十年来和诸位一起站在堂下,没什么特别的感受。现在呢?请诸位别绷着脸,别把寡人当陌生人。” 众臣拭泪释怀。 秦孝王:“寡人在此宣布,正式册封嬴异人为太子。从即日起临朝辅政。” 嬴异人出列下跪:“遵命。” 秦孝王:“蔡相。” 蔡泽出列:“臣在。” 秦孝王:“内治外战,一刻也不能松懈。诸多事务就多让您费心了。” 蔡泽:“臣当竭力而为。” 秦孝王:“蒙大帅。” 蒙骜出列:“臣在。” 秦孝王:“军中事务,您老要抓紧抓牢。” 蒙骜:“遵命。” 秦孝王:“唐中期大人。” 唐中期出列:“臣在。” 秦孝王:“国计民生,是保障国家安泰的根本。您老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唐中期:“挑三百斤要走路,挑五百斤也要走路。大王请放心,老臣只要还有一口气,绝不会放下这副担子。” 秦孝王:“老当益壮。好、好。公孙述大人。” 公孙述出列:“臣在。” 秦孝王:“作为全国最高的司法长官,您老要继续推行先朝的合理制度,保障国家长治久安。” 公孙述:“遵命。” 69.甘泉宫 灯下,嬴异人和白镜相对而坐。 嬴异人:“白先生,我被册封为太子了。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但我的心情分外沉重。作为一国的储君,在如何治理国家的诸多细节上,我根本没有把握。您认为我应该如何做呢?” 白镜想了想,在竹简上写了几行字,递给嬴异人。 嬴异人接过竹简瞅了瞅:“轻政绩,重务实,尊贤良,亲万民。对,对。很多时候,我应该站在大众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白镜点头。 嬴异人:“我已经奏请父王,准备去各地考察民情。您就暂时放下撰写书的工作,随我一起去吧。” 白镜再次点头。 70.咸阳城郊 天高云淡。 嬴异人、吕不韦和白镜同乘一辆马车,踏上微服私访的路途。 嬴异人:“依两位之见,我们这番去考察的重点,应该放在什么方面?” 吕不韦:“殿下,在下认为,我大秦国地处西方,水利工程是保障人民生活的重中之重。从前商君、张仪大人和范相都十分关注这方面的问题。我们应该从这方面入手,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深入细致的考察。” 白镜点头。 嬴异人:“行。那我们就沿着渭南河走,最后沿着泾北河绕回来。” 三人张开一幅地图研究。 几十匹快马狂奔而来,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嬴异人掀开前车帘,探出了头:“怎么回事?” 一名内侍滚鞍下马,跪伏在地。泣不成声:“殿下…大王…大王在朝堂上主持政务时…猝发脑溢血溘然长逝了…华阳王后…请殿下立即返程…主持国政……” 嬴异人眼前一黑,跌倒在车厢里。 270:第六集 第六集 赵红博跑上来,捂住了嬴政的嘴,一脸苍白:“不许胡说!他就是你爹。” 几名在附近巡视的差役听到叫喊,按剑奔上来。 嫪毐挥掌砍断扫帚,持棍对赵红博急切地“夫人,您带着小公子快走。” 赵红博抱起嬴政,摇了摇头:“不。嫪壮士,你快走。” 差役们拔剑扑上来。 嫪毐一边持棍抵挡,一边大叫:“夫人,快走。” 更多的差役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公孙乾露面,指挥差役封锁街道,扣住赵红博母子,擒拿嫪毐。 嫪毐持棍和差役们拼死搏斗,一心想营救赵红博母子。 差役们人多势众,直欲置嫪毐于死地。 嫪毐频频中剑,危在旦夕。 赵红博眼见情形危急乘势,夺过一名差役手中的剑,架在脖子上,嘶声大叫:“嫪壮士,你快走,否则我母子马上自杀!” 嫪毐无奈,只有杀出重围,孤身逃亡。 公孙乾走到赵红博面前,冷冷地:“请夫人放下剑,别吓着孩子。” 赵红博抛下剑,搂紧了吓得眼泪横流的嬴政。 公孙乾示意四周的差役放下武器,神色凝重地:“鸟儿总是向往自由。何况嬴公子是一只鸿鹄。这么说,他决意抛下你们母子远走高飞了?” 赵红博替嬴政拭了拭泪,抬头看着天上灿烂的晚霞,唇边泛起一抹微笑。 60.城城门口 大胡子守门官指挥士卒们关闭城门。 公孙乾带着大队差役驰马而来。 大胡子守门官连忙上前迎接:“公孙大人…” 公孙乾勒住马头:“吕不韦一行人是否从此门出城?” 大胡子守门官:“是。清晨入城,大约两个时辰前离开了。说是要急着回韩国。” 公孙乾从怀中掏出一幅刺像抖开:“此人可否同行?” 大胡子守门官仔细瞅了瞅刺像:“此人好像是吕不韦的一名仆人,出入都在吕不韦身边。出什么事了?” 公孙乾收起刺像,低沉地:“一名要犯跑啦。快备快马,调集兵马给我追!” 61.郊外 公孙乾和大胡子守门官带着士卒和差役在一片树林里发现了被抛弃的几辆马车和一堆堆马粪。 公孙乾扔下手中的火把,叹了一口气:“我们都上了吕不韦这个奸商的当了。嬴异人已经逃出生天,追不回来了。” 大胡子守门官:“公孙大人…” 公孙乾:“胡大人,您带着兄弟们都回去吧。” 大胡子守门官:“那您呢?” 公孙乾:“在下犯了失职之罪,看样子今生只有浪迹天涯了。” 大胡子守门官:“公孙大人,我们为官的人,怎能只想享受荣华,肆意逃避责任呢?请大人随在下回去,接受惩处!” 公孙乾叹息一声:“说句心里话,失去自由的滋味比死都难受。在下宁愿死,也不愿失去自由。既然胡大人不肯放过在下,那在下唯有一死。” 说着抽出了佩剑。 大胡子守门官:“公孙大人罪不当诛,何必自走绝路?” 公孙乾凄凄一笑:“身陷牢笼之中生不如死的人,在下见得太多了。与其活着蒙受万般羞辱,还不如自行了断。这个世界真正值得人留恋的东西,毕竟太少、太少。” 说着横剑自刎而亡。 众人簇拥在公孙乾尸体周围,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62.秦军大营 夜幕下,驻扎在辽阔平原上的秦国兵营灯火通明。 一间宽大的帐棚内,正值壮年的樊於期大将军和几名将领正在研究地图。 一名下级军官进来禀报:“樊大将军,末将率巡逻队巡查时,拦截了一群形迹可疑的人。其中有一人自称是秦国王孙嬴异人。” 樊於期:“哦?每人先掌嘴五十,再押进来审问。” 下级军官受命退下。 一会儿,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嬴异人、吕不韦、王绾、白镜、冯劫、辛胜和一群仆人被押了进来。 樊於期抬眼审视了众人一眼,冷冷地:“谁是秦国王孙?” 嬴异人:“回将军话,在下是秦国王孙嬴异人。” 樊於期冷不防抽出佩剑,将一名仆人斩于剑下,死死盯着嬴异人:“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是秦国王孙吗?” 嬴异人脸上的肌肉跳了几跳:“正是!” 樊於期眯了眯眼,挺剑刺向嬴异人。 白镜纵身扑在嬴异人身上,后背中剑。 辛胜和冯劫扑上前,一人夺下樊於期手中的剑,一人勒住了樊於期的脖子。 棚内形势陡然紧张。秦军将士纷纷持械对准了众人。 嬴异人抱住身受重伤的白镜,沉声地:“冯劫、辛胜,不许对将军无礼!” 冯劫放开了樊於期。 辛胜把佩剑一折两断,扔在樊於期脚下,吐了一口口水:“呸!你滥杀无辜,算什么鸟将军!” 樊於期后退两步,又羞又怒:“将这群赵国的奸细全都给我宰啦!” 众将士正欲动手,王龁和张唐率一群将领走进来:“且慢!” 众将士放下了刀剑。 王龁:“怎么回事?” 樊於期:“王大将军、张大将军,这家伙冒充我大秦国的王室公子!” 王龁上前,瞅着嬴异人:“您是……” 嬴异人:“在下是嬴异人。多年前奉我王爷爷和范相之命,受质于赵。如今接到我王爷爷命在下秘密回国的手谕,在大伙的帮助下逃出了城。” 王龁沉吟片刻:“本帅并未接到接应公子的指令。 第188章 公子可否把大王的手谕拿出来给本帅瞧瞧…” 嬴异人:“手谕已经被在下焚毁了。” 王龁皱了皱眉:“那如何证明公子的身份?” 嬴异人:“在下确实是安国君的第十七个儿子,望大帅明查。现在重要的是诊治我这位挚友的伤势。” 张唐上前一步:“王大将军,唐中期老大人正在军中劳军,可请他来一辨公子真伪。” 王龁:“嗯。传令官,速请唐大人。来人,把伤者抬下去疗伤。” 几名士卒上来,把白镜抬了出去。 一会儿,传令官陪着老迈的唐中期走进来。 王龁:“唐大人……” 唐中期摆了摆手,走上前一一审视了嬴异人等人一番,抚着雪白的胡须思索了一会儿,低沉地:“光阴不老人易老。想必这些年异人公子在赵国身心备受催残,仅凭容貌连老夫都认不出来了。不过要一判真伪也并非难事。异人公子可否还记得当年是在什么地方接受的使命?” 嬴异人:“唐大人,那年夏天,在下无心读书,与一群女孩子在宜春苑中游泳嬉戏。幸亏范相和您点拨在下,才不致使在下虚度光阴,堕落红尘。” 唐中期转身走到嬴异人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颤悠悠地:“是你,果然是你。孩子,这些年你为我大秦国忍辱负重,受苦啦。请受老夫一拜!” 说着,屈膝下跪。 嬴异人连忙下跪。 两人紧紧拥抱,热泪横流。 63.秦国国都 朝霞满天。 无数车马在一座监狱大门前纷纷停下。文武百官下了马车,心情沉重地伫立在大门前。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监狱大门缓缓开启。 四名狱卒抬着一张堆满竹简的宽大几案,另八名狱卒用一块板抬着用白布遮盖着的范雎的遗体,缓缓走出来。 文武百官凄然下跪。 几辆马车奔驰而来。 唐中期、嬴异人、吕不韦、王绾、冯劫、辛胜和伤病初愈的白镜走下马车,风尘仆仆地抢前几步,当道下跪。 狱卒们停下了脚步。 唐中期老泪横流:“范相,范相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异人公子回来啦!我大秦国的儿子回来啦!” 嬴异人眼泪飞溅,叩头不止。 64.寝宫 秦昭王身着孝服,闭目盘坐在寝室里。 嬴异人身着孝服走进来,俯身下跪:“孙儿参见王爷爷。” 秦昭王缓缓睁开眼睛:“你来啦,过来坐吧。” 嬴异人起身,依言隔着几案入座。 秦昭王:“人的生命有长短,可活着的价值各有不同。异人啊,我十多岁即位,50多年来历尽了风雨沧桑。张仪大人和范相的死,是我平生…是我平生承受的最大的痛。作为国君,最凄楚的事莫过于国家失去擎天大柱。你明白吗?” 嬴异人点头。 秦昭王:“大秦国能有今日的强盛,与上上下下的一致努力密不可分。我嬴氏家族自创建大秦国,几百年来从弱小变为强大,有一个最基本的准则,你可知道是什么?” 嬴异人:“这个国家不是某个人的。但身为大秦国的一员,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无偿地为国排忧解难。” 秦昭王微笑:“你能悟出这个道理,我很高兴。据说,你在赵国,长年累月都坚持扫地?” 嬴异人:“是。” 秦昭王:“一尘不扫,何以扫天下!尘埃天天都有,就看人是否能坚持打扫。治理国家和扫地一样,贵在坚持啊。我大秦国要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大秦律法就是一把扫帚。记住,这把扫帚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丢弃。否则,尘埃就会腐蚀了这个伟大的国家!” 嬴异人:“是。” 秦昭王:“爷爷老啦。你父亲已老啦,以后治理国家的重任就落在了你的头上。作国君是一件很荣耀的事。可是要作一个好国君就必须比别人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作为一个国君,必须经常反省自己能承受多少,而不是权衡自己能获取多少。这就是我所能提供给你的一点经验。” 嬴异人:“多谢您老人家的教诲。” 秦昭王:“另外,你要多读书。唯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才能把自己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真正地连为一体。” 嬴异人:“是。” 65.华阳宫 暖暖的阳光下,华阳夫人和嬴异人在楼台水榭间散步。 华阳夫人:“你爷爷和你父亲对你寄予了很高的厚望。有时候别人对你寄予的希望越高,你面对的压力就越大。所以呢,要学会缓解自身的压力。你有什么爱好?” 嬴异人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 华阳夫人:“最近有没有去探望你母亲?” 嬴异人:“偶尔。” 华阳夫人:“不管做多大的事,总要抽时间去探望母亲。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因此最明白母亲惦记儿女的感受。” 嬴异人:“我会记住您的话。” 华阳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红博和阿政现在怎么样了…” 66.赵国国郡 赵红博和嬴政在一间牢房中吃饭。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嬴政:“娘,这里的饭很难吃…” 赵红博:“不管多难吃,都要吃完。不能浪费一粒粮食。” 嬴政:“嗯。娘,我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赵红博:“你爱你爹吗?” 嬴政:“爱。” 赵红博:“那你一定要相信你爹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你。” 嬴政:“那我爹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赵红博:“只要我们活着,总有一天能见到你爹。为了这一天,无论饭多难吃,我们都要一口一口地咽下去。” 嬴政:“知道了,娘。” 两人相对一笑,埋头吃饭。 郭开出现在栅栏前。 赵红博抬起头,冷眼相向。 郭开表情复杂地:“嬴夫人,住在这里还习惯吧?” 赵红博哼了一声。 郭开:“其实,你应该感到幸运。住在这儿,总比孤儿寡母的流落街头舒服。” 赵红博:“这么说,我们母子应该对赵国感恩戴德了?” 郭开:“是非恩怨,不能一概而论。不过你甘愿代夫受过,倒也值得人钦佩。尽管这里是死牢,可你毕竟是政治犯。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赵红博摇了摇头。 郭开:“或许小公子需要一个识字的沙盘…” 赵红博沉默不语。 郭开招手示意牢头上来:“他们母子是朝廷的要犯,要严加看管,但不许肆意虐待!给小公子弄一个识字的沙盘来。另一个月提供三次肉食。” 牢头:“郭大人…” 郭开:“嗯?” 牢头:“是。” 郭开定定地看了赵红博和嬴政一眼,径自向前走去。 赵红博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划过一抹困惑。 67.秦国国都 嬴异人、吕不韦、王绾、白镜、冯劫和辛胜坐在甘泉宫的一个亭子里传阅一份材料。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嬴异人:“转眼,诸位随我来到秦国快五年了。我一直有意举荐大家到朝中作官,为国效力。公孙述大人也反复跟我谈过这方面的问题。浪费人才资源,是国家最大的损失。” 吕不韦:“为国效力,不一定非要作官。我等追随公子,首要学习的是如何作人。现在王绾提出根据我们从前游历列国的经历,从政治、经济、军事等角度撰写一部书的计划,在下非常赞成。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下认为撰写一部总结过去,重新思考过去,探索天下未来的书,需要集很多人的智慧。现在我们能做的,只不过是开个头而已。” 嬴异人:“针对这件事,我分别征求过蔡相和唐大人的意见。两位大人一致表示支持。这件事做好了,是对我大秦国的一大贡献。王绾和白镜撰写的大纲非常具有现实意义。但有一点必须进一步强调,这部书所要探讨的并非是纯学术问题。应该兼具思想家、纵横家、道德家、法家、道家和儒家等学派的思想。我们既然有心为一统天下的伟业服务,所思所虑皆要着眼于后世,而不是眼前。” 众人纷纷点头。 嬴异人:“积累是一个和岁月抗衡的过程。为此我们千万不能浮躁。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唯一无法摧毁的就是意志。我大秦国从商君变法发展到今日,上下一脉相承的,就是意志。” 这时,几名内侍匆匆奔跑过来。 众人心头一紧,先后站起来。 一名内侍抢先几步,跪地禀告:“大王在批阅奏章时心脏病突发,驾鹤西归了。请公子马上进宫!” 68.朝堂之上 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大病缠身的安国君在华阳夫人的搀扶下登上了王位,正式称王。称号秦孝王。 接受众臣贺拜后,秦孝王强打精神,开了口:“先王遗训,丧事从简,国家大小事务如常进行。” 回想秦昭王一生高风亮节,诸多大臣不禁泪如泉涌。 秦孝王强忍悲痛,深沉地:“几年之间,范相和先王相继离开了人间。他们未竞的事业,还需我们承继。为完成一统天下的鸿图大业,寡人和各位臣工除了倍加努力,别无选择。在此寡人宣布,在天下尚未一统之前,凡在朝官吏抗律枉法、玩忽职守、贪赃受贿,以权谋私者,皆视为我大秦国的全民公敌,罪诛九族。” 众臣肃然。 第189章 秦孝王:“商君所提出的治国先治官,治官方能治吏,治吏方能治民的法则,是保障我大秦国长久繁荣安定的准则。这一准则永不可更改!这也是我大秦国历代国君应始终如一恪守的训条。堂下的济济众臣中有很多人是几朝大臣,望你们为了国家和民族继续发光发热。所谓改朝换代,按寡人的理解仅是为了更进一步地推动国家的文明和进步,给广大民众过上更加幸福美满的生活而已。当然这样一来,各位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寡人不提倡光宗耀祖以及泽被后世之类的思想。寡人提倡务实。今天能做的事,就不要推到明天。就这么简单。今天是寡人即位的第一天。数十年来和诸位一起站在堂下,没什么特别的感受。现在呢?请诸位别绷着脸,别把寡人当陌生人。” 众臣拭泪释怀。 秦孝王:“寡人在此宣布,正式册封嬴异人为太子。从即日起临朝辅政。” 嬴异人出列下跪:“遵命。” 秦孝王:“蔡相。” 蔡泽出列:“臣在。” 秦孝王:“内治外战,一刻也不能松懈。诸多事务就多让您费心了。” 蔡泽:“臣当竭力而为。” 秦孝王:“蒙大帅。” 蒙骜出列:“臣在。” 秦孝王:“军中事务,您老要抓紧抓牢。” 蒙骜:“遵命。” 秦孝王:“唐中期大人。” 唐中期出列:“臣在。” 秦孝王:“国计民生,是保障国家安泰的根本。您老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唐中期:“挑三百斤要走路,挑五百斤也要走路。大王请放心,老臣只要还有一口气,绝不会放下这副担子。” 秦孝王:“老当益壮。好、好。公孙述大人。” 公孙述出列:“臣在。” 秦孝王:“作为全国最高的司法长官,您老要继续推行先朝的合理制度,保障国家长治久安。” 公孙述:“遵命。” 69.甘泉宫 灯下,嬴异人和白镜相对而坐。 嬴异人:“白先生,我被册封为太子了。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但我的心情分外沉重。作为一国的储君,在如何治理国家的诸多细节上,我根本没有把握。您认为我应该如何做呢?” 白镜想了想,在竹简上写了几行字,递给嬴异人。 嬴异人接过竹简瞅了瞅:“轻政绩,重务实,尊贤良,亲万民。对,对。很多时候,我应该站在大众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白镜点头。 嬴异人:“我已经奏请父王,准备去各地考察民情。您就暂时放下撰写书的工作,随我一起去吧。” 白镜再次点头。 70.咸阳城郊 天高云淡。 嬴异人、吕不韦和白镜同乘一辆马车,踏上微服私访的路途。 嬴异人:“依两位之见,我们这番去考察的重点,应该放在什么方面?” 吕不韦:“殿下,在下认为,我大秦国地处西方,水利工程是保障人民生活的重中之重。从前商君、张仪大人和范相都十分关注这方面的问题。我们应该从这方面入手奇qisuu.书,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深入细致的考察。” 白镜点头。 嬴异人:“行。那我们就沿着渭南河走,最后沿着泾北河绕回来。” 三人张开一幅地图研究。 几十匹快马狂奔而来,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嬴异人掀开前车帘,探出了头:“怎么回事?” 一名内侍滚鞍下马,跪伏在地。泣不成声:“殿下…大王…大王在朝堂上主持政务时…猝发脑溢血溘然长逝了…华阳王后…请殿下立即返程…主持国政……” 嬴异人眼前一黑,跌倒在车厢里。 271:第七集 第七集 吕不韦和白镜连忙施救。 马夫赶忙调转马头,随众内侍向咸阳城策马狂奔。 70.议事大厅 华阳王后和文武大臣端坐在大厅里。 十分压抑的气氛中,华阳王后沉重地:“三日之内,我大秦国连丧二王。这种大不幸很容易引起局势动荡不安。天下列国存有畏惧我大秦国的一面,又潜伏着时刻对我大秦国展开报复的另一面。眼下我军在外征战的部队正纵深对韩、赵两国进行攻击。近年来我大秦国设置的很多郡县人心尚未完全巩固。如果列国乘我国大丧重新组建合纵联盟抗秦阵营,那么我大秦国就会变主动进攻为被动防守。一旦出现这种局面,新设置的郡县就可能暴发叛乱。为此眼下的局势对我大秦国极其不利。” 蔡泽:“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之计,唯有马上请太子殿下即位。然后召回在外征战的部队,封锁全国边境,对新设置的郡县实行全面戒严!” 华阳王后:“这只是一时之计。我大秦国唯一不能做的一件事,就是闭关自守!这样做的结果,就等于给列国发出了我大秦国自取灭亡的信号!眼下,大秦国需要的是一个坚强的国君!” 71.太庙 在列祖列宗和商君的牌位前,华阳王后给嬴异人戴上了王冠。他的生母夏姬站在一旁泪水涟涟。 嬴异人对着众多牌位拜了九拜,又对华阳王后和夏姬拜了三拜,正式即位,称号秦庄王。 在两位母后的簇拥下,秦庄王走出太庙。 文武百官跪拜。 秦庄王显得有些麻木不仁。 夏姬轻声地:“我儿要领袖群伦,就切不可给百官以傲慢之感。” 秦庄王轻点了一下头,上前两步,向文武百官俯身下跪。 唐中期、公孙述、蒙骜等一干文武重臣惊喜交加,感动莫名。 蔡泽连忙一路屈膝而上,扶起了秦庄王。 满天彩云。 72.寝宫 秦庄王瞅着案桌上的几份加急奏章,心绪难平。 蔡泽、蒙骜、公孙述和唐中期走进来。 秦庄王默默地瞅了众人一眼,作了一个手势:“诸位大人请坐。” 几个人分别入座。 秦庄王:“乘国丧之机,五个新设置的郡县先后暴发了大规模的叛乱。暴徒们攻击地方行政机关,残杀地方官员,大肆抢劫沿街店铺,到处杀人放火。如果不马上制止这种暴行,恐惧就会像瘟疫一样在全国扩散。人心一旦涣散,我大秦国的基业就将土崩瓦解。” 唐中期:“历来在政权交接的过程中,骚乱难免。可像眼下暴发的叛乱,在我大秦国历史上尚属首次。针对当前的局势,老臣主张立即调集军队,平定叛乱。” 公孙述:“老臣则以为,应该采取安抚和镇压并举的手段。” 秦庄王:“安抚谁?镇压谁?” 公孙述:“暴徒。老臣以为大王应该立即诏令全国,对参与叛乱的暴民限期主动投案自首者给予宽大处理。抗令继续作恶者一律罪诛九族。另对于检举揭发和主动协助朝廷缉捕暴徒的民众,给予重赏。只要民心所向,相信叛乱很快就会得以平息。” 秦庄王想了想:“蔡相,您的意思呢?” 蔡泽:“臣赞同公孙大人的提议。如果动不动就调动军队,弄不好会更加助长恐怖气氛的蔓延。” 秦庄王点了点头:“自古人祸甚于天灾,处理方法一定要妥当。国内混乱,极其容易受到外敌入侵。蒙大帅,军队方面您一定要把好关啊。” 蒙骜:“在外征战的部队,已经全部撤离到边境一线严密防守。我军在从赵国撤退的过程中,遭到平原君率赵国军队的疯狂反扑,王龁大将军和断后的三万将士以身殉职了。” 秦庄王脸色苍白。 蒙骜:“据报,平原君在作战中身负重伤,死在了回邯郸的路上。” 秦庄王:“双方主帅皆亡,由此可见战况非常惨烈。我军从主动进攻变为被动防守,前景堪忧啊。要厚恤所有阵亡将士的家属。一定要千方百计地在短期内稳定军心,稳定民心。” 众人点头。 秦庄王:“为了安稳人心,我决定大赦天下。除了死囚不予特赦,其余罪囚一律释放。” 唐中期急切地:“大王,眼下局势动荡不安,倘让诸多罪囚回归社会,恐怕全国上下局面会更加混乱。” 秦庄王:“我相信在大秦律法的感召下,热爱祖国的人永远占大多数。在当前这种局面下最能验证曾触犯律法的人,可否已经真正地洗心革面!世间有很多事难辨黑白,但邪不胜正永远是真理!” 蔡泽:“大王拥有临危不惧的气度,相信我大秦国的旗帜定会高高飘扬!” 73.甘泉宫 细雨绵绵。 秦庄王在大厅中召见了吕不韦、王绾、白镜、冯劫和辛胜。 秦庄王:“在我大秦国风雨飘摇之际,我不想多说废话。诸位早存有报效大秦国之心,现在是发挥你们的能力的时候了。眼下全国局势紧迫,朝中诸多重臣年老体衰,急需精力充沛的人才参政议政。鉴于几年前范相就向先王上书举荐了诸位,在当前事态十分不稳的形势下公孙述等大人又再次举荐诸位,就请诸位临危受命,与我大秦国风雨同舟。” 众人一脸肃穆。 秦庄王:“车马已经在宫外恭候。王绾,你即刻去唐中期大人处报到。” 王绾受命离去。 秦庄王:“冯劫,你马上随公孙述大人赶赴叛乱区域,平定叛乱。” 冯劫受命离去。 秦庄王:“辛胜,蒙骜大帅正在等你。都城的保卫工作就交给你负责了。” 辛胜匆匆离去。 第190章 秦庄王瞅着外面飘洒的雨丝出了一会儿神,把目光转移到吕不韦脸上:“吕先生,我有意拜你为相。这个国家的命运今后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 吕不韦闻言颇感意外,连忙离座下跪:“在下才德浅薄,恐有负大王重托。” 秦庄王:“当国君和当相国,都是不折不扣的苦差事。所谓一人苦换来万人甜。当国君的荣耀在于举国繁荣安泰;当相国的荣耀在于举国奋发图强。个人的悲欢荣辱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倘若你对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伟业充满信心,就不要推辞,走马上任吧。蔡相在招贤馆里等着你议事呢。” 吕不韦:“大王……” 秦庄王:“国家危难,大丈夫应该挺身而出!思前顾后,不是志士风范!” 吕不韦咬了咬牙,向秦庄王拜了三拜,起身离去。 待他走后,秦庄王起身走到白镜身边坐下,诚挚地:“轻政绩,重务实,尊贤良,亲万民。这是您给我的训示。白先生,我希望您留在我的身边,早晚能给我予警示。” 白镜微笑。 秦庄王:“以您之见,我现在应该如何才能力挽狂澜?” 白镜想了想,用手指蘸酒在案桌上写了几个字。 秦庄王瞅了瞅:“攘外必先安内!精辟!” 74.东周国国都 袅袅香烟中,年迈的东周国国君杨慎在宗庙中参拜列祖列宗。 字幕:东周国国都巩城 杨慎泪眼朦胧地望着周文王、周武王、周成王、周康王、周穆王、周宣王等人的灵位,追忆大周王朝昔日之辉煌,不禁掩面抱愧退出宗庙。 在外等候的上大夫季云看着杨慎满面羞惭的神态,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杨慎拭去老泪,垂首踱下了台阶。 季云迎上前,轻声地:“主公,微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杨慎情绪低落:“好话还是坏话…” 季云:“自几年前我大周王朝被暴秦践踏,祖庙被毁,西周三十六城尽数被暴秦吞并,天子蒙辱猝死,我东周之地被暴秦贬为附庸以来,有关大周王朝的话实在没有一句好听的了。到如今主公和臣等苟延残喘,维持着王朝仅存的一点香火,实在是生不如死。哪还有闲心去罗织赞美的言辞呢?” 杨慎缓缓抬起了头:“季云,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云:“臣以为,与其等死,不如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 杨慎瞟了瞟四周,嘴唇颤抖;“…你…你是说叛乱……” 季云深沉地:“为重拾我大周王朝的尊严,摆脱暴秦的统治,怎么能说是叛乱呢?” 杨慎脸色变了几变:“可我国人少兵弱,如何能与暴秦抗衡?” 季云:“我大周王朝虽然陨落,但余威仍在。眼下暴秦连丧国君,国内频频暴动。侵略赵国的秦军又被打得落花流水。天下列国对秦国满怀憎恨。主公何不乘暴秦混乱之机,联络诸侯,共同讨伐,藉以恢复王室的地位和尊严…” 杨慎:“很久以前,诸侯就不把王室放在眼中了。我东周是天下最弱小的国家,诸侯横竖都不会把王室放在眼里啊。” 季云:“未必。暴秦是天下诸侯共同的敌人。主公若不想在屈辱中了此一生,请勿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杨慎再次瞟了瞟四周:“你有把握吗?” 季云:“只要主公有心恢复王室,微臣愿秘密出使列国,联络诸侯,讨伐强秦!” 杨慎埋头走到马车前,又转了回来,拍了拍季云的肩膀,提高了嗓门:“季云啊,你刚才所说的这个消食健胃的药方,寡人回宫后一定试试。以后还有什么好药方,要记得及时告诉寡人。” 季云会意地点了点头。 75.魏国国都 年近花甲的魏安釐王坐在江边垂钓。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一名内侍飞马而来,滚鞍而下,跪地向魏安釐王禀报:“大王,东周国特使季云求见。” 魏安釐王:“嗯?请。” 一会儿,季云下了一辆马车,身着孝服走到魏安釐王跟前,俯身下跪:“外臣季云叩见大王。” 魏安釐王偏了偏头:“请起…尊使这身打扮,莫非东周君升天了……” 季云:“我王仍健在。外臣是提前给大王吊孝来了。” 魏安釐王抛下鱼杆,不悦地:“这是什么话?” 季云在魏安釐王身边坐下,眼望悠悠江水,叹了一口气:“外臣所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大王一直在等死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些年来,秦国和韩、赵两国交锋,贵国一直以中立的态度袖手旁观,难免结怨于韩、赵两国。事态很明显,如果秦国灭了韩、赵两国,贵国随即难逃被吞并的厄运。如果秦国停止攻打韩、赵两国,这两个国家必然会把怒气发泄在贵国身上,联手蚕食贵国。所谓上天无门,入地无路。贵国左右都摆脱不了沦亡的厄运,所以外臣怕到时来不及祭奠大王,只好先把这身丧服穿上了。” 魏安釐王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谁会轻易甘心把自己的生命化为东流水?无奈秦国太强大,我国一直保持中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尊使有何奇策能使我国摆脱厄运?” 季云:“外臣卑微,无回天之力。但有一个人不仅能拯救贵国,还能使贵国重新走上中兴之路。” 魏安釐王:“哦?请尊使不吝赐教,这个人是谁?” 季云:“信陵君。” 魏安釐王睁大了眼睛:“信陵君?” 季云:“对。信陵公子是大王的胞弟。尽管十年前因营救赵国心急窃了大王的兵符,但完全是出于一心拯救天下的义举,并非存心与大王作对。至今信陵公子客居赵国多年了。只要大王抛弃前嫌,诚心邀信陵公子回国。凭信陵公子的威望,一定能高举义旗,联络诸侯组建合纵联盟抗秦阵营,乘秦国内乱,一举发动猛攻,翦灭秦国!” 魏安釐王眼前一亮:“这…能够吗?” 季云:“自古内乱多亡国啊。秦国残暴,老天爷才在三天内使秦国的二王命丧黄泉。紧接着秦国国内又屡屡发生史无前例的暴乱。这些征兆都是亡国的信号。大王身为一国之君,如果不抓住这个能振兴社稷,重振雄风的机会,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魏安釐王沉吟不已。 季云等了半晌,失望地站起身来:“古人说得好啊,当懦弱成为一种习惯,活着的人就已经不是人,而是行尸走肉了。” 说着,移步向等候的马车走去。 魏安釐王操起鱼杆,又放下,起身紧走两步,张口呼唤:“尊使请留步!寡人想通了。” 季云停住脚步,转过了身,下拜:“外臣代天下人拜谢大王。” 76.赵国国都 平原府中开设灵堂,前来奠祀平原君的四方宾客络绎不绝。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头发已经发白的朱亥陪着须发如霜的魏无忌在赵胜灵前上了香,无限伤感地退出了平原府。 在门外等候的季云伺机走上前,向魏无忌施了一礼:“在下千里迢迢,专程来拜访信陵公子。请公子借一步说话。” 魏无忌:“阁下是……” 季云掏出名刺呈上去。 魏无忌接过名刺瞅了瞅:“原来是季大人。久仰!” 77.名流客栈 季云引魏无忌和朱亥走入一间豪华的客房,关上门,请两人入座之后,掏出一封信函呈给魏无忌。 魏无忌看了信函,不禁热泪盈眶。 季云:“魏王和信陵公子是亲兄弟,匆匆一别已经多年,如今魏王恳请公子归国重掌相位,高执义旗组建合纵联盟抗秦阵营。请公子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万勿推辞。” 魏无忌收起信函,镇静了一下情绪,深沉地:“蒙季大人说情,使我王兄赦免了我和朱亥十年前犯下的逆天大罪。岁月催人老啊。在下纵有冲天之志,已无远飞之力。恐难当重任,贻误天下苍生。” 季云:“您和平原君是名动天下的名公子,都曾使暴秦万分畏惧。现在平原君为抗秦血洒沙场,名垂千古。能振臂号召天下英雄抗击暴秦的人就只有您了。您十年前为拯救赵国,大义赴难。现如今为振兴自己的祖国,为救天下苍生于水火,更理应一马当先。年岁的长短和壮志的大小岂可混为一堂?” 魏无忌沉默不语。 朱亥:“季大人,我家公子浪迹天涯,并非畏首畏脚之人。只是诸侯之间一向貌合神离,合纵联盟抗秦之事实在令人冷齿啊。” 季云:“胡说!当年苏秦大人为保天下安康,促成六国合纵联盟抗秦。诸侯同心,致使暴秦多年不敢踏中原一步。暴秦是列国共同的敌人!只要列国同仇敌忾,一定能将其摧毁,还天下永久太平!” 魏无忌起身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目光炯炯:“人一生难得做几件有意义的事。承蒙东周君高看,为天下苍生,我自当挺身而出。只是组建合纵联盟抗秦阵营绝非小事,其中很多环节需从长计议。” 季云推案而起:“机会稍纵即逝,公子不可有丝毫怠意。天下列国受暴秦胁迫和欺压已久,若不乘其国内混乱之机兴兵讨伐,日后列国想东山再起,根本就没有机会了。” 魏无忌转了转眸子:“有道理。那我马上进宫参见赵王。” 78.寝宫 夕阳西沉。 人过中年的赵孝成王独自坐在一间亭子中抚琴。 一名内侍来报:“大王,信陵君求见。” 赵孝成王闻言按住琴弦:“请。 第191章 快请。” 一会儿,魏无忌沿花径一路走进了亭子。 赵孝成王起身迎接:“信陵公子,快请坐,请坐。” 魏无忌坐下,谦恭地:“外臣来的唐突,打扰大王的雅兴了。” 赵孝成王:“见外了,见外了。十年前若不是您仗义援兵相救,我国早已沦亡了。这些年您客居我国,寡人多有照料不周之处,让您受委屈了。” 魏无忌:“大王待外臣恩重如山。外臣时时心存感激,并无丝毫怨忧。” 赵孝成王叹了一口气:“我国连年遭遇战火,局势动荡不安。连累您在缺衣少食的环境中度日,寡人很内疚啊。” 魏无忌:“天下离乱,外臣蒙大王所赐,有一个地方安身立命已属万幸,怎敢再有太高奢求。外臣此来,一是感谢大王的收容之恩;二是来向大王辞行。” 赵孝成王大惊失色:“辞行?寡人刚痛失平原王叔,怎忍再让您弃寡人而去?您万万不可舍弃寡人,不可舍弃赵国啊。” 魏无忌:“外臣对大王并无相舍之意。只是不愿再庸碌度日,任岁月蹉跎。这是我王给外臣的函,请大王过目。” 说着掏出信函呈上去。 赵孝成王阅完信函,缓了缓情绪:“这么说,您此去完全是为了组建合纵联盟抗秦阵营…” 魏无忌郑重地点了点头:“正是。” 赵孝成王把信函递还给他,神色凝重:“您为天下苍生愿挺身而出,挥舞抗秦义旗,寡人第一个回应。如果您势在必行,寡人愿无条件地谴派庞暖大将军率十万兵马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魏无忌长跪谢恩:“多谢大王。” 79.秦国国都 许多工匠在招贤馆中维修房屋。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蔡泽陪着吕不韦四处巡视了一番,步入小厅品茶。 蔡泽:“这里是缔造了我大秦国不断走向辉煌的宝地啊。商君、张仪大人和范相先后在这里谱写了我大秦国浩浩辉煌的篇章。我第一次和范相见面时,他老人家就是在这里接待了我。很多事就仿佛发生在昨天,让人难以忘怀。” 吕不韦:“前辈的功绩永不可磨灭。我有幸能在这里居住,心中委实忐忑不安。” 蔡泽:“吕相,尊才重贤、高风亮节是我大秦国历任相国的共同特征。大王有意重开招贤馆,对你着实寄予无限厚望啊。我相信你能迎刃而上,使我大秦国度过难关,再攀高峰。” 吕不韦诚挚地:“谢谢您的鞭策和鼓励。” 这时,唐中期带着王绾匆匆走进来:“吕相、蔡相,好消息。发生在各郡县的叛乱已经彻底得以平息。” 蔡泽:“好啊。要马上调集物质,使当地的民众尽快恢复生产生活秩序。” 吕不韦:“不仅如此,为表彰当地民众踊跃参与平定叛乱的功绩,我建议减收或免除当地三年的各项赋税,以此支持当地尽快恢复农耕和商业秩序,加快经济发展步伐。” 唐中期:“这个举措一旦实施,会很得民心。但是超越了大秦律法的奖惩界定。” 王绾:“大秦律法一贯是为广大民众服务的。只要对广大民众有益,律法随时可以修改。” 唐中期瞅了瞅王绾:“你敢当着大王的面说这番话吗?” 王绾:“任何一项变革,都是为了推动国家的发展和繁荣。只要不违背这个原则,微臣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会直言不讳。” 唐中期:“说得好。呆会儿我请你喝茶。” 蔡泽:“能让唐大人主动请客的人,历来都不多。” 唐中期:“蔡相,您就别臭老夫了。唉,要是先王和范相还在世,那该多好。老夫愿意天天请客。” 蒙骜走进来:“唐大人,天天请客这句话可是您亲口说的,不许反悔。” 唐中期:“蒙大帅,有的话您千万不能当真。” 众人笑了。 蒙骜收敛笑容,深沉地:“老夫收到消息,东周君正在暗中招兵买马,图谋复辟。更为严重的是,信陵君日前离开了赵国,正策动列国组建合纵联盟抗秦阵营,准备讨伐我国。” 众人闻言,心情格外沉重。 吕不韦站起身来:“我马上进宫,向大王禀报。” 80.寝宫 秦庄王招呼吕不韦坐下,心情分外沉重:“我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吕不韦:“经进一步核实,目前韩、魏、赵、楚、燕五国都纷纷响应了信陵君的号召,各派十万兵马供信陵君差遣。50万兵马已经陆续抵达魏国边境。只等齐国的兵马到来,就向我国发动进攻。” 秦庄王:“我已经接到齐国发来的加急信函。齐王建明确表示齐国绝不会加入合纵联盟抗秦阵营。纵便如此,我国要同时对抗韩、魏、赵、楚、燕五国,还要防范东周国从背后偷袭,压力非常大啊。” 吕不韦:“所幸国内的叛乱已经平息。大王,臣以为事有轻重缓急。不如乘五国尚在纠集兵马的时候,我大秦国先出兵一举灭了东周国,以绝后患,再一致与五国联军对抗。” 秦庄王张开地图审视了一番,点了点头:“嗯,你认为派谁统兵征伐东周国最妥?” 吕不韦:“张唐大将军曾征伐西周,是最合适的人选。同时,臣愿随军亲征。” 秦庄王颇感意外:“哦?带兵打仗的事,还是交给诸位将军吧。” 吕不韦:“我大秦国历任相国都曾亲临前线,与将士一起浴血奋战。臣肩负国家重任,理应为国冲锋陷阵。” 秦庄王点了点头:“是啊,身居高位者永远都必须具备吃苦在前,享乐在后的精神。既如此,你先和张唐大将军率十万兵马先征伐东周国,再到函谷关和王翦大将军率领的20万将士汇合,抗击五国联军。” 吕不韦:“遵命。” 这时,一名内侍进来禀报:“大王,吕相,典狱长来报,狱中有一名名叫施红苑的死囚请求见吕相。” 秦庄王挥手示意内侍离开,对吕不韦深沉地:“这个人大有来历。你得去见一见。” 吕不韦:“请大王明示。” 秦庄王:“她应该算是范相的夫人,绰号飞天玉鼠。是昔年名震天下的七名大盗之一,武功独步天下。当年为了寻找范相,她触犯了大秦律法,被关在死牢中数十年了。她曾为我大秦国立过大功。对范相情深意切,可谓天下第一痴情女子。” 吕不韦:“明白了。” 81.死牢 头发雪白但容颜仍犹如青年女子的飞天玉鼠拖着锁链,盘坐在草堆上修炼内功。 牢门打开,吕不韦沿台阶而下,来到牢中。 飞天玉鼠缓缓睁开眼睛。 吕不韦抱拳,谦恭地:“晚辈吕不韦参见范夫人。” 飞天玉鼠脸上划过一丝莫名感动:“您叫我范夫人?!” 吕不韦:“我大秦国举国上下都知道夫人您是范相的红颜知己。” 飞天玉鼠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有吕相这句话,不枉我在这里坐了一生的牢。请您明确地告诉我,我的夫君是否在六年以前就已经病逝了。” 吕不韦点了点头:“是的。” 沉默。 晶莹的泪珠从飞天玉鼠眼中缓缓溢出:“你们不该瞒我,不该瞒我这么长时间。” 吕不韦:“人死不能复生,范相是深受万人敬仰的至诚君子。请夫人节哀顺便。” 飞天玉鼠拭去泪水:“人老啦,仍改不了多愁善感的毛病,让您见笑了。我想去寝陵祭拜我的夫君,不知可否能够……” 吕不韦:“对不起。夫人的要求,晚辈无权答复。不过晚辈会把夫人的要求向大王转达。” 飞天玉鼠:“拜托了。我今天请您来,是想把我数十年潜心研究的两套剑法和五套阵法交给您。这些东西或许会对秦国军队行军打仗有帮助。” 说着从怀中掏出三本册子递给吕不韦。 吕不韦接过册子,向她鞠了一躬:“晚辈代三军将士感谢夫人。” 飞天玉鼠淡淡一笑:“大秦国一直供养着我,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虽然是一个罪囚,但仍有义务为这个伟大的国家服务。否则,对不起我的夫君。” 吕不韦钦佩地:“夫人的胸怀之博大,常人难及。” 飞天玉鼠:“只要有心为国效力,任何人都不是无能之辈。” 吕不韦:“晚辈一定谨记夫人教诲。” 82.东周国国都 城门紧闭。 城楼上刀枪林立。杨慎和守城将士眼睁睁地看着吕不韦和张唐率十万人马踏尘而来。 字幕:东周国国都巩城 面对城下的千军万马,杨慎和守城将士竞相失色。 张唐骑在马上,扬鞭疾呼:“杨慎,我大秦国待你不薄,你却图谋叛乱,实在是天理难容!我王宅心仁厚,只要你赶快弃械献城投降,可以饶你不死!” 杨慎强作镇静地:“寡人乃是堂堂大周王室的一员,乃是一国之君。岂会甘愿向暴秦俯首称臣!众将士听令,誓死捍卫王室尊严!痛击来犯之敌!” 守城将士张弓搭箭,但面对浩浩荡荡的秦国大军,手脚颤抖,不敢发动攻击。 吕不韦单骑出阵,策马走到了城下。 272:第八集 0 第八集 杨慎大叫:“放箭!放箭!” 吕不韦仰起头,朗朗地:“杨慎,为了维护一个腐朽的王朝堕落的命运,你竟置千万人的生死于不顾,强迫众人放弃幸福安宁的生活,肆意反叛作乱,这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国君的作为吗? 第192章 你口口声声强调大周王朝的尊严,可绝口不提万民的利益。一个只会压迫和奴役民众,而不是为民众谋求自由、平等和幸福的国家,是注定要被历史的滚滚车轮推翻碾碎的!对于只会高高在上,以压榨和无休止地剥削万民满足自己私欲的权贵,注定要被推上历史的审判台,遗臭万年!我大秦国军队今日兵临城下,并不是来屠城的。我们带来的是和平的种子和给予每一个人美好生活的崭新希望。我们充分尊重每一个人,尊重每一寸土地。我们是来帮助受奴役和压迫的广大人民砸烂套在脖子上的枷锁的。重要的是,我们还带来了一部维护众生平等的律法,以及先进的农业和工商业技术。我们诚心地愿意和城内的父老兄弟成为血浓于水的同胞,共享和平、共享自由、共享幸福美满的生活!只要大家放下武器,擒下杨慎这个罪魁祸首,打开城门,一切美好的愿望就会在这片被黑暗笼罩了太长时间的土地上实现!” 沉默,沉默,沉默。 守城将士七前八后地放下了武器。 杨慎大叫:“拿起武器!拿起武器!不能做亡国奴…” 吕不韦:“我叫吕不韦,是大秦国的相国。我向大家起誓,我所说的话代表了我大秦国广大民众的意愿。诸位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国军队没有操戈张弓,没有伤害城内一草一木的打算。我们是和平之师。而和平就在眼前!” 几乎所有守城将士放下了武器。 杨慎眼见大势已去,仰天长叹一声,拔剑自刎而亡。 城门缓缓开启。 秦军将士欢声雷动。 张唐策马向前,对吕不韦由衷地:“吕相,不动一兵一卒就征服了一个国家,这是我大秦国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您真了不起。” 吕不韦一脸平静:“只要不违背广大民众的利益,仇敌可以变为朋友。这就是正义的力量。” 83.军营 驻扎在崇山峻岭之中的兵营内,韩、赵、魏、楚、燕五国军旗高高飘扬。 阳光下,魏无忌在中军大帐中升帐。 韩国大将公孙婴、赵国大将庞暖、魏国大将卫庆、楚国大将景阳、燕国大将将渠依次入帐。 魏无忌坐在主位,朱亥和季云侍立左右。 魏无忌:“诸位大将军,我刚收到飞鸽传书,很不幸,东周国沦亡了。这意味着大周王朝八百多年的基业彻底土崩瓦解了。” 众将脸色阴晴不定。 魏无忌:“但是这丝毫不能阻止我们连手抗击暴秦的决心和信念!此次组建合纵联盟抗秦阵营,唯有齐国迟迟没有任何回音。时间不允许我们再等待。所以,我五国联军要马上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暴秦发起攻击!” 众将异口同声地:“谨遵信陵公子差遣。” 魏无忌:“军令如山。我五国军队要荣辱并进,团结一致。卫庆大将军。” 卫庆:“臣在。” 魏无忌:“你率魏国十万人马打前锋,突破秦军防线,为大部队顺利纵深进入秦国铺平道路。” 卫庆:“遵命。” 魏无忌:“庞暖大将军。” 庞暖:“臣在。” 魏无忌:“你率赵国十万人马为军中主力,从正面发动进攻。” 庞暖:“遵命。” 魏无忌:“景阳大将军。” 景阳:“老臣在。” 魏无忌:“您率楚国十万人马,从左侧发动进攻。” 景阳:“遵命。” 魏无忌:“公孙婴大将军。” 公孙婴:“臣在。” 魏无忌:“你率韩国十万人马,从右侧发动进攻。” 公孙婴:“遵命。” 魏无忌:“将渠大将军。” 将渠:“臣在。” 魏无忌:“你率燕国十万人马为后盾,负责全线推进。” 将渠:“遵命。” 魏无忌一拍案桌:“出发!” 84.战场 空旷的原野上,倒卧着无数血洒沙场的秦军将士的尸首。 微风拂过,一面被重重迭迭的死难将士紧握着秦国军旗随风飘舞。 85.秦国国都 秦庄王端坐在朝堂上阅览战报。 堂下众臣脸色阴晴不定。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秦庄王合上秦章,对众臣神色凝重地:“事态的发展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啊。一面是我军彻底征服东周国的捷报,一面是五国联军连连突破我军防线,直扑函谷关的噩耗。拥有和失去谁轻谁重,不可分辨啊。” 蔡泽启奏:“大王,为预防函谷关被五国联军突破,臣以为应该及早做好民众向西面转移疏散的工作。” 秦庄王:“为避免伤及无辜,这样做很有必要。可是这样一来,全国上下难免人心浮动。后方一乱,前方将士必然军心动摇。能守住函谷关与否,直接关系到我大秦国的存亡。在生死关头,我们在后方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沉住气。” 蒙骜启秦:“大王,五国联军来势凶猛。老臣以为应火速向函谷关增兵。” 秦庄王:“往各边境地带增派部队防守很有必要。但寡人并未接到吕相请求往函谷关增兵的秦章。” 蒙骜:“大王……” 秦庄王离座起身,深沉地:“函谷关是天下九大天险之一,是我大秦国的命脉。可我军30万将士能否守住那道关卡,凭借的不是地势,而是意志。不屈不挠的意志!所以,过分的担忧或心存侥幸都是错误的!请各位臣工如常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不要无端添加精神负担。退朝。” 众臣躬身退出大殿。 唐中期向前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大王…” 秦庄王:“嗯?” 唐中期:“您有没有兴趣和老臣去君子楼喝茶…” 秦庄王:“我是一个没有品味的人。既不喜欢诗歌绘画,也不喜欢音乐。就不烦劳您老破费了。” 唐中期:“紧张的工作之余,喝喝茶,聊聊天是一种很好的放松方法。一杯茶要不了多少钱。” 秦庄王:“那我们聊什么呢?” 唐中期:“比如人生。” 秦庄王:“这永远不是一个能让人放松的话题。” 唐中期:“又比如情感。” 秦庄王沉吟片刻:“亲情、友情和爱情之间很难有一个绝对的界定。不聊也罢。” 唐中期:“再比如事业。” 秦庄王:“嗯。一个男人没有所追求的事业,就等于已经死啦。这个话题还有点意思。走吧。” 86.函谷关 关门大开。 王翦和张唐左右拄着佩剑,簇拥着吕不韦伫立在高大的城楼上,静静地看着魏无忌率五国联军如潮水般涌来。 烟尘滚滚。魏无忌率五国联军距一箭之地,立阵以待。 面对一望无际的五国联军,王翦和张唐不禁紧紧捏住了剑柄,吕不韦则视浩荡的兵马若无物。 喧嚣中,魏无忌和众将士面对大开的关门和显得过于空旷的城楼,不禁心存狐疑。 双方在风中对峙。 渐渐地,五国兵马显得焦躁不安。 季云对魏无忌轻声地:“公子,两军交锋勇者胜。我军若不率先发动进攻,恐怕…” 魏无忌沉默不语。 朱亥:“函谷关内地势险要。吕不韦这个奸诈的匹夫有意大开关门,必定在关内设置了重重伏兵。我军切不可贸然进攻,自投罗网。” 季云:“公子……” 魏无忌:“两位勿须多言,静观事态发展。” 时光分秒流失。 张唐眼望浮躁的五国军马,轻声地:“吕相,五国联军心存忌惮,不敢主动发动攻击,我们布下的疑兵之计已经奏效。现在,敌军越来越急躁不安。若我军此时主动出关,必能一举击溃敌军!” 吕不韦不动声色。 王翦:“五国兵马表现浮躁,但阵形未乱,士气尚足。我军若主动出关,必将遭到敌军潮水般地疯狂反扑。” 吕不韦:“两位大将军分析的都有道理。自古攻守之间,得失之间蕴含着无穷变幻。敌军人多势众,一路势如破竹而来。我军唯有以不变应万变,方能保关退敌。” 日渐高升。 联军将士胯下的坐骑纷纷急躁地刨地。汗水顺着众人的脸颊,大滴大滴地溅落在干裂的土地上。 卫庆、庞暖、公孙婴、景阳、将渠等将帅纷纷向魏无忌投来询问的目光。 魏无忌拭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催马上前一步,遥遥抱拳:“吕相,久仰。” 吕不韦还礼:“久仰,信陵君。” 魏无忌:“秦国暴虐,荼毒四海,为天下人所愤恨。我五国联军为天下平安大计,兴正义之师,讨伐暴秦。历来邪不胜正,望吕相顺应天意,率秦军将士弃关投诚。免得生灵涂炭。” 吕不韦朗朗地:“所谓正与邪,往往只是针对命运的一面之辞,天下的命运有各种各样的注解,但无论谁都没有资格与命运讨价还价!” 魏无忌:“既然吕相执迷不悟,就请率兵出关列阵,一决雌雄!” 吕不韦不置可否。 季云偷偷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吕不韦。 千钧一发之际,王翦出手距箭头仅有吕不韦半寸距离,挟住了箭杆。 吕不韦镇静自若。 王翦倒转箭头,放声疾呼:“来而不往,实属非礼!暗箭伤人,岂是堂堂正义之师所为?季云小人,接箭!” 说着奋展神力,掷出了箭。 季云躲闪不及,面颊中箭落马,一命呜呼。 联军将士大哗。 魏无忌脸色变了几变,大声地:“大丈夫快意恩仇。 第193章 请吕相率秦军将士出关,一决高下!” 吕不韦:“信陵君快人快语,爽快。两军对垒,未免劳师动众。出于体恤贵军将士性命之心,我方现演示一个小小的阵法。若信陵君和诸将士没有把握破得了这个阵法,就请知难而退。” 说着与王翦和张唐消失在城楼上。 魏无忌和联军将士翘首而望。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大群身着彩色鱼鳞软甲,头扎各式彩色飘带的女郎在城楼上现身。众目睽睽下,女郎们分成数十组,重迭一体,似彩蝶倒挂般顺城墙迭挂而下,扩散开来,组成一个奇异的彩色剑阵。与此同时,飞天玉鼠率百名身着金甲的女郎,从关内飘飞出来,落在剑阵中央。 阳光下,剑阵似一只奇异的大彩蝶,流光四溢。 惊异之下,联军将士中不断有人暴发出惊呼:“飞天玉鼠——飞天玉鼠——” 飞天玉鼠抚了抚满头银发,从容一笑:“几十年了,天下竟然还有人叫得出老身的贱名,真让老身感慨。信陵君和各位大将军可识得此阵?” 众人互望,纷纷摇头。 飞天玉鼠伸手在空中一挥,手中魔幻般地出现了两把宝剑。她施展双剑,在剑阵前演示了一套剑法。 刹那间,众人感觉有千百支剑在眼前晃动。 剑光消散,飞天玉鼠的身影重新在众人眼前呈现。她瞅着众人,泛起一抹微笑:“诸位可识得此套剑法?” 信陵君和众将帅脸色阴沉。 景阳:“恕老夫眼拙,这似乎是专门杀人的越女剑法!” 飞天玉鼠:“景大将军好眼力。不过老身需要强调的是,这才是正宗的越女剑法!而这个剑阵,就是传说中的越女剑阵!老身的远祖施珏当年追随幽华子赴越军大营,传授了越王勾践所率的将士这套剑阵,因此吴国才被越国所灭。这个剑阵有另外一个称呼,叫彩蝶大阵。但其中的寓意并非是张扬蝴蝶的美丽。自古以来,人们都认为蝴蝶是美丽和温柔的。殊不知这种在万物之中最有灵性的生物,在从蛹化为蝶的过程中相对太多植物来说,是贪婪残忍又可怖的毛虫,蝴蝶从来都是用彻底摧毁别的生物的方式来成就自身的美丽。所以这套剑阵所演化的每一招每一式,除了无情,还是无情。这套阵法一旦发动,一支剑可演化为千百支,千百支剑可溶为一支。诸位可有兴趣上来试试?” 她的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令人在朗朗乾坤下心中滋生莫名寒意。 压抑的沉默之后,卫庆抽剑大骂:“飞天玉鼠,你这个老妖婆!光天化日之下,本帅岂容你妖言惑众!拿命来!” 说着拍马直往前冲。 刹那间,剑阵发动。众人只觉得眼前宛若有一只立体的大彩蝶翩跹起舞。卫庆连人带马消失了。 片刻之后,飞天玉鼠和众女郎似一只飘飞的彩蝶,在空中扑闪之后,飞越城楼,消失不见。空地上留下一具血淋淋的马的骨架和骑在马上仍握着剑的卫庆的骷髅。 五国联军将士惊惧交加。恐怖似瘟疫一般在军中迅速传播。有人惊骇地睁大了眼睛,有人浑身颤抖,有人冷汗淋漓,有人上下牙互碰,有人忍不住呕吐…… 大开的关门仿佛一只怪兽张大的嘴,弥漫着阴恻恻的冷笑。 眼看军心溃散,魏无忌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对朱亥强作镇静地:“传令,后军为前军,前军为后军,缓慢退兵!” 87.秦国国都 秦庄王在寝宫的一个室内水池中沐浴。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蒙骜手持一份奏章,兴冲冲地走进来:“大王,好消息!五国联军在函谷关不战而退!” 秦庄王坐在池中,接过奏章阅览了一遍,思索片刻,冷静地:“诏令全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蒙骜愕了一愕:“…大王。” 秦庄王:“列国兵马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非常时期,我们不能有一丝松懈。另外,对此前阵亡的将士家属,给予加倍重恤。” 蒙骜:“大王败而不恼,胜而不骄,令老臣由衷钦佩。老臣告退。” 待他走后,秦庄王再次阅览了一遍奏章,脸上现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蔡泽、公孙述和冯劫走进来。 秦庄王放下奏章,瞅了几个人一眼,收敛了笑容:“有何不妥?” 公孙述走到池边,取出一份名册递给了秦庄王,沉重地:“在五国联军大举进犯我国之时,全国各地有一批官吏心存畏惧,企图外逃。这是老臣根据各地的监察御史报上来的材料所罗列的有叛逃嫌疑的各级官吏名单,其中不乏王室成员,请大王过目。” 秦庄王接过名册,阅了几页,再也看不下去,合上名册,低沉地:“想不到这其中竟然有我的九个亲兄弟和一帮朝廷重臣。这是我大秦国的奇耻大辱啊!这个国家真的让人失望了吗?你们认为对这些不顾国家安危的贪生怕死之辈,应如何处置?” 公孙述:“立即批捕。一经核实,按律视其情节轻重给予处罚!” 秦庄王:“蔡相的意思呢?” 蔡泽:“臣赞同公孙述大人的意见。” 秦庄王:“冯大人的意思呢?” 冯劫:“微臣以为在国家危难之际,大王应以稳定国家大局为重。所以对曾想背离我大秦国的人,大王应宽大为怀,对这些人给予安抚而不是严惩。” 秦庄王想了想,深沉地:“临危退缩,抛家弃户是普通人都不齿的行为,何况抛弃国家和民族?!不对这些人给予严惩,我大秦国的威严何在!蔡相,公孙大人,立即批捕所有人犯!不论其爵位有多高,官位有多高,择日一律斩首示众,以正国法!” 88.朝堂之上 秦庄王面对文武百官,深沉地:“有关王室子弟和一批各级官吏在国家危难之际企图外逃的事件,审理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犯案的王公大臣纷纷认为罪不当诛,喊冤叫屈。有的大臣也上书劝谏。在此,寡人的答复是,凡对国家怀有一丝异心者,杀无赦!” 众臣肃然。 唐中期出列启奏:“大王,老臣有话要说。” 秦庄王:“说。” 唐中期:“历来国家沦亡,不是亡于暴政,就是亡于腐败。老臣坚持认为针对一批王公大臣企图外逃事件,大王定罪太重……” 秦庄王作了一个手势:“轻罪重罚,是大秦律法的原则!谁指责这个原则,就是公然与大秦律法对抗!” 唐中期惶恐下跪。 王绾出列启奏:“大王,贯彻执行大秦律法,应审时度势。如果一味古板地照搬律法,有失律法公正!” 秦庄王不怒反笑:“好!说得好。王绾,你俨然又是一个唐中期!可惜你们都忘了,当初商君制订大秦律法的初衷,是用律法的条款来督促和惩戒官吏的!大秦律法不是任何一名官吏的保护伞!试问,先君孝公直至先王昭王是暴君吗?大秦律法哪一条哪一款有失公正?你二人身为朝廷重臣,曲解律法,该当何罪?” 王绾下跪:“臣等出于对国家的一片忠心……” 秦庄王拍案而起:“为企图抛离国家和民族的一群败类辩解,是你等对国家忠心的体现吗?如果是,贪生怕死的人岂不成了民族英雄?千千万万浴血沙场的将士岂不成了千夫所指的懦夫?!来人哪!” 侍卫应声入殿。 秦庄王:“将唐中期和王绾收监,择日与被裁定死罪的人犯同斩!” 侍卫将唐中期和王绾拖了出去。 秦庄王坐下,缓了缓语气:“列位臣工,大秦国的官很难做。因为凡为我大秦国的官员,都注定是万民的仆人,而不是大众的再生父母。只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才有资格为我大秦国服务。希望诸位好自为之。” 蔡泽出列下跪:“大王,在国家危难之际,发生了一批王公大臣企图叛逃的事件,臣负有督导不力的责任。臣请引咎辞去相国职务,连降三级继续为国尽忠。” 秦庄王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准奏!” 89.渭水河畔 阴冷的天空下,唐中期、王绾和数百名王公大臣身着死囚服,一字排列跪在堤岸上候斩。 波涛滚滚。 担任监斩官的辛胜在森严的气氛中,移步走到了王绾面前。 王绾缓缓抬起头。 两人对视。 王绾启了启唇:“我,不后悔。” 辛胜面无表情:“什么意思?” 王绾:“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我始终没有抱怨过自己的选择。” 辛胜不语。 王绾:“人生在世,有爱有恨,但是终归没什么可抱怨的。” 辛胜:“那就等于没有忏悔。” 王绾:“这世界自始至终不需要的,就是忏悔。” 辛胜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恭喜你有一个如此坦荡的人生。” 说完,迈步走向监斩台。 秦庄王下了马车,在蔡泽、公孙述和冯劫等人的簇拥下,登上监斩台,在监斩桌后坐下。 辛胜作了一个手势。 催命鼓一响。 众多刽子手就位。 催命鼓二响。 秦庄王从签筒中取出斩签,抬手欲掷,吕不韦、王翦和张唐策马而来,在监斩台前滚鞍下马,疾步上前,俯身下跪。 吕不韦:“大王,万万不可!” 秦庄王垂下了手臂:“嗯?” 吕不韦:“自由和平等是大秦律法立法的基础,大王切不可把大秦律法转换为个人意志,强迫别人爱国!” 第194章 秦庄王锁紧了眉头:“难道不爱国不是罪过吗?” 吕不韦娓娓地:“世上唯有爱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对国家和民族的爱源于个人的内心,远远超越律法和道德的范畴!在任何形势下暴发的战争,都不可避免地会产生难民。大王难道非要把国家的灾难作为罪过加在离乡背井的每一个难民身上吗?在动荡的局势下,无论谁想脱离苦海,寻求安全的彼岸的行为都无可厚非。大王之所以认为这么多王公大臣有罪,无非是把他们对战争的恐惧当成了叛逆的罪证。他们的恐惧来自于对当权者的不信任和对时局的判断失误,与是否爱国无关。他们获罪,不是因为临阵脱逃,也不是因为企图叛乱,因此臣请大王收回陈命,将这些人一律无罪释放。只因这些人并没有作出危害国家的行为,只不过一时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而已。我大秦国自大秦律法问世以来,一直是一个崇尚律法,尊重人权的国家。这些人作为大秦国的子民,如果愿意继续留下来为国效力,大王应该给他们继续施展才华的机会。如果他们自愿放弃作为大秦子民的资格,请大王无条件地为他们开关放行。” 秦庄王瞅了瞅手中的斩签,一脸深沉:“你认为寡人应该如此宽容吗?” 吕不韦:“大王拥有的权力,凝聚着列祖列宗和全国军民对大王的信赖。要让每一个人发自内心地爱国,以及坚定不移地支持一统天下的伟业,大王应怀有包容臣民的仁爱之心。” 沉默,沉默,沉默。 秦庄王放下斩签,站起身来:“寡人宣布,赦所有人无罪!唐中期和王绾官复原职。其余人等一律削职为民,以观后效。” 吕不韦:“大王圣明。” 秦庄王走下监斩台,走到河畔亲自为唐中期松了绑,把他扶起来,诚挚地:“不知您老可否还会请我喝茶…” 唐中期扁了扁嘴:“让王绾请。这小子比老臣有钱。” 90.上林苑 鸟语花香。 秦庄王和吕不韦在苑中散步。 秦庄王:“吕相觉得这儿的景色如何…” 吕不韦:“环境的优劣,取决于心境的好坏。大王目前恐怕没什么心情欣赏风景。” 秦庄王:“是啊。五国联军虽然从函谷关退兵了,但列国对抗我大秦国的情绪高昂。我们若不在短期内摆脱被动防守的局面,重新步入主动进攻的轨道,我大秦国最终就会像一条落网的鱼儿,在列国罗织的网中痛苦地挣扎着最终沦亡。” 吕不韦:“这是眼下所能预见的最糟糕的结局。但臣相信大王并不是悲观主义者。” 秦庄王神色凝重:“我之所以不悲观,是因为在很短的时间内全国的局势就完全得以稳定。我大秦国上下的爱国热情空前高涨。这有赖于你独到的政治远见啊。如果杀了那批王公大臣,现在是什么局面就很难说了。” 吕不韦:“大王,我大秦国之所以在百余年的时间里,一跃而成为天下最强盛的国家,主要得益于大秦律法作为基石,才成就了我国的开明和兴盛。臣从前是一名珠宝商人,最清楚沙石与宝玉之间的区别。最上等的美玉之所以珍贵,是由于美玉经受得住岁月的考验和承受得了万钧压力。而一般的石头经不住风吹雨打和岁月的锤炼,所以不是成为尘土就是化为了飞沙。在臣的眼里,大秦律法就好似一块无与伦比的美玉。它的价值不在于它光彩夺目的外表,而在于它的硬度。” 秦庄王:“有人说,真正懂得历史价值的人不是哲学家和历史学家,也不是考古学家和文学家,而是珠宝商。看来此言不虚啊。只可惜很多迷恋珠宝的人,往往只会把珠宝当作炫耀的工具,却不会洞悉珠宝的内涵。就如同很多人只会把祖先的功绩作为炫耀的资本,自身却碌碌无为一样。我们千万不能躺在祖宗创造的财富上等死啊。” 吕不韦:“确实。一个国家的伟大或腐朽,关键在于后世子孙持何种态度对待历史。比起先辈在引导我大秦国前进的道路上所经历的艰难坎坷,我们今天所要面对的困难根本不算困难。” 秦庄王:“是啊。信心是解决任何困难的方法。我们一直没有丧失一统天下的信心。针对目前的局面,只要瓦解合纵联盟抗秦阵营,我们大秦国依然能够笑傲天下。” 吕不韦:“在这方面,张仪大人提出的攻心为上、攻城为辅的战略思想和范相提出的远交近攻的方针,都极其实用。当前,信陵君是合纵联盟抗秦阵营的组织者。只要设法除掉他,我大秦国反守为攻,指日可待。” 秦庄王停住了脚步:“对。打蛇先打头!你马上组织人制定出一套有效的方案,立即予以实施。” 吕不韦:“是。对了,大王,有关蔡泽大人引咎辞职的事……” 秦庄王:“是否恢复他的职务,以后再讨论。” 吕不韦:“…还有一件事,飞天玉鼠请求大王恩准她去参拜范相的寝陵。您看……” 秦庄王沉吟片刻:“不能让她去。要是她在范相的陵墓前殉情自杀就难办了。不过有必要改善她的待遇,让她安享晚年。并且可以答应她,在她百年之后,特准她与范相合葬。” 吕不韦:“这对她来说是至上的荣誉。臣代她多谢大王恩典。” 91.招贤馆 倾盆大雨中,王绾、冯劫、辛胜和白镜下了马车,匆匆走入大门。 一名侍卫迎上来:“几位大人请留步。” 王绾:“我们有非常紧急的事要向吕相禀报!” 侍卫:“对不起,吕相和蔡大人、公孙大人正在召开紧急会议,不便打扰。” 几个人站在走廊上,无可奈何。 侍卫:“几位大人请回吧。改天再来。” 冯劫上前一步,沉重地:“这位大哥,如果你家死了很多人,来报信的人却见不到您,这是什么滋味…” 侍卫呆了一呆:“…那…请稍候。” 说着匆匆前去禀报。 一会儿,吕不韦走出议事小厅,沿着长廊走过来。 王绾等人匆匆走上去,不约而同地跪在了吕不韦面前。 吕不韦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辛胜抬起头,无比悲痛:“我们九大家族安顿在韩国的家眷,老老少少二千四百二十九口人,都被韩王下令斩尽杀绝了……” 吕不韦闻言,如五雷轰顶,身子晃了几晃,伸手扶住了一根柱子,拼命忍住眼泪,万分复杂地一笑:“…这是一个…好消息。这个消息对判断列国针对我大秦国的态度,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王绾泪眼朦胧:“三爷……” 吕不韦摆了摆手:“与国家安危无关的话,都不要说了。我们既然成为了大秦国的一员,做了大秦国的官,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唯有无怨无悔地一心为国效劳。绝不能因为私人恩怨滥用手中的权力。我记得天下一直流传着伍子胥和申包胥的故事。伍子胥为了报父仇兄仇历经磨难,最后带吴国大军踏平了楚国。申包胥为了拯救楚国,不惜千里奔波,跪在我大秦国的王宫前哭泣七天七夜,用诚挚的爱国之情求得了救兵,使楚国重新得以复国。这两人一个为了私仇不惜涂炭生灵,一个为了公义不惜一己之躯。天地为证,伍子胥尽管英勇盖世,终不过是一个狭隘的匹夫而已。而申包胥手无缚鸡之力,却是顶天立地的大英豪!韩七爷生前告诫过我们,要我们千万不要被仇恨束缚了手脚。如今,我们肩负着大秦国的千般重任,更应把个人的悲怨藏在心中,以国家的大局为重。所以,请大家彻底断绝纯粹想报仇的念头。但有一点我们永远不该忘记,我们的亲人为了支持我们的事业,不惜献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们唯有加倍尽职尽责地工作,方能告慰我们的亲人的在天之灵。请大家都节哀,回去吧。” 王绾等人依言告退。 目送他们离开后,吕不韦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回到议事小厅,关上门,对等候的蔡泽和公孙述一笑:“让两位大人久等了。我们接着谈。” 蔡泽:“要除掉信陵君,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谋杀。” 吕不韦席地坐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信陵君门下的食客武功精湛的人大有人在,何况身边还有朱亥那样的勇士。要谋杀他并非易事。更主要的是,我们的目的是瓦解合纵联盟抗秦阵营,并非一味要信陵君的命。” 公孙述深沉地:“老臣认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可以采用借刀杀人之计。” 92.魏国国都 信陵府大摆宴席,款待四方宾客。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高朋满座。 一派喜庆中,朱亥匆匆进入大厅,在魏无忌耳边轻声地:“公子,秦国特使王绾求见。” 魏无忌大感意外:“王绾?” 273:第九集 3 第九集 朱亥点头。 魏无忌定了定神:“不见。” 朱亥刚直起身,王绾带着两名端着金银珠宝的侍从走进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地:“天下盛传有四道门不分高低贵贱,可以随便进出。所以世上才有孟尝君、平原君、信陵君和春申君四位名公子。在下却万万没想到传说中连乞丐都可以任意进出的这道门,其实真要想进来难上加难。由此可见世上名副其实的人少,名不副实的人多啊。” 魏无忌站起来,向王绾施了一礼:“在下的门人怠慢了王大人,请王大人恕罪。终因王大人是秦国的官员,与敝国势不两立。 第195章 所谓志不同则道不合。敌友岂能共一席同谋一醉?” 王绾环顾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今日信陵君的堂上客来自列国,皆享受贵宾待遇。唯在下来自大秦国,却被拒之门外。面对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不理智的人会认为您嫉恶如仇。明智的人却会认为您浅薄虚伪。” 魏无忌:“哦?” 王绾:“稍稍回顾历史,我们就会发现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复杂得多。国与国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数百年来,天下各国互相征伐的事例多不胜数,可基于战争是为了谋求更大更长远的和平的原则,最终敌对的双方总是会回到和平的谈判桌上来。没人能逆转这个原则。否则,来自诸国的各位就不会作为朋友相聚一堂,而是作为敌人大打出手了。时下我国和列国产生了矛盾,但谁能担保矛盾不可化解?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就犹如恋人和恋人之间的关系,海誓山盟纵不可信,在是非恩怨中缔求幸福的信念却是共同的。从这种意义上说,在下为了达成和平的愿望诚心而来,却被拒之门外,难道不是信陵君缺乏远见的一种表现吗?” 魏无忌:“以贵国一贯的风格,恐怕不会轻易屈尊乞求和平吧?” 王绾:“和平与安宁是活着的每一个人都指望能共同分享的财富。为达到这个目的,发动战争是一种形式,携手合作是一种形式,相互间包容又是一种形式。和平的基础在于充分尊重对手。您说呢?” 魏无忌:“国家大事由我王作主。在下无权妄言。” 王绾再次扫了众人一眼,朗朗地:“信陵君的威望远远高于魏王。魏国真正作主的人是您而非魏王是天下公认的事实。如果不是出于对您的敬慕和景仰,这里就不会高朋满座了。” 魏无忌倒吸了一口冷气:“…王大人……” 王绾当堂下跪:“外臣奉我王之命,诚邀信陵君赴我国共商和平大计!” 众宾客脸色各异。 93.秦国国都 明媚的阳光下,魏国太子魏增坐在风光明丽的上林苑的一个大湖畔,神情忧郁地瞅着一群大白鹅在湖中嬉水。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秦庄王下了一辆马车,在一群内侍的簇拥下一路走过来。 魏增扭头看见秦庄王,连忙起身下跪:“外臣参见大王。” 秦庄王上前扶起魏增,微笑:“殿下不必多礼。很早就想和你聚一聚了,无奈国事繁忙,到今天才抽空来陪陪你。真是多有得罪啊。” 魏增:“岂敢,岂敢。外臣能见到大王,倍感荣幸。” 秦庄王:“不要客气。我们四处走走,散散心。殿下到我国作客好几年了吧…” 魏增:“回大王话,将近八年了。” 秦庄王:“饮食起居各方面还过得去吗?” 魏增:“还行。” 秦庄王瞅了他一眼:“其实殿下不说,我心里也很清楚。你的日子很难熬啊。” 魏增竭力一笑:“外臣在贵国得到多方照顾,衣食无忧。并不觉得日子难过。” 秦庄王:“别安慰自己。身体怎么样…” 魏增有意挺了挺胸:“很健康。” 秦庄王嘘了一口气:“很多人在自认身不由己的时候,总是会把很多时间浪费在谎言之上。殿下,作人质是一种怎样的滋味,我很清楚。我在赵国作人质多年,身心备受摧残。至今那段在没有希望的希望中挣扎存活的幽禁岁月,仍阴魂不散地撕啃着我的心。因为长期生活在紧张、焦虑和恐惧之中的缘故,我身患多种隐疾,很多时候感觉胸闷、头昏、浑身乏力。不仅如此,我还要忍受失眠所带来的无边无际的痛苦折磨。失眠是世上最可怕又最令人痛苦的疾病。这一点你应该不会否认。有这样一句话,叫坐在太阳底下挺尸。就是对人质生活的一针见血的写照。” 魏增抿了抿嘴:“这句话…很形象。” 秦庄王:“人活着,苦和累并不悲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无情地戏弄才最悲哀。你瞧,这一间接一间的笼子里关着各种动物。从外表看,它们在笼子里生活得很舒服很惬意,但它们的内心早已伤痕累累,虚弱不堪。只因它们在得到许多完全不需要的东西的时候,失去的却是自由。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自由更珍贵?你认为我所说的这些是不是废话?” 魏增:“很现实。” 秦庄王:“那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魏增紧张地思考了一番:“身处逆境,外臣无话可说。” 秦庄王:“看来,你是没有把我当朋友。” 魏增无限惶恐:“外臣卑微,岂敢高攀……” 秦庄王拍了拍他的肩膀:“俗话说四海之内皆兄弟。朋友之间,彼此不分我高你低。考虑到魏王年老多病,我决定送你回国。” 魏增愣住了,嘴唇不住颤抖:“……” 秦庄王:“怎么?你不愿回去吗?” 魏增艰难地向前挪步:“…外臣…您真的放外臣走…” 秦庄王:“除非你认为自己没有价值。” 魏增咬了咬牙,紧紧跟上他的步伐:“外臣有价值。” 秦庄王:“遗憾的是,有人认为你根本没有价值。” 魏增脸色苍白:“…谁……” 秦庄王:“信陵君。” 魏增万分震惊:“……信陵王叔?” 秦庄王点了点头:“对。其实自数十年前魏国保持中立以来,秦魏两国之间上一辈的恩怨已经烟消云散。不料十年前信陵君矫命率十万人马与我国为敌;流亡国外多年后又纠结几国兵马攻伐我国。他的这种置国家安危于不顾,肆意凌驾在魏王之上的行为,极大地损害了秦魏两国的利益。我国出于珍惜和维护两国友谊的目的,主动邀请信陵君来我国进行和平谈判,并愿意无条件地送殿下回国。但信陵君拒绝了。他仅仅派一个叫朱亥的门客送来了一双白璧,应付了事。他既然连国家的安危都不顾,又如何会在意殿下的生死呢?” 魏增感觉口干舌燥。 秦庄王:“尽管信陵君居心叵测,我依然会送你回国。” 魏增冲动地:“只要大王放外臣回国,任何条件…” 秦庄王做了一个手势:“我说过,送你回国是无条件的。当然,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朱亥也带回去。他自诩是一只猛虎,是魏国的第一勇士。这样的人才难得啊。” 魏增恨恨地:“朱亥是信陵君门下的一条恶狗!十年前他狗胆包天,谋杀了晋鄙大将军。这种人不是勇士,是彻头彻尾的恶棍!” 秦庄王:“是吗?我还以为他口出狂言,真的是勇士。他没见过真的老虎,所以我特意让他来见识见识。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在内侍们的尾随下,穿过一排关珍禽奇兽的笼子,来到一个宽大的栅栏前。 朱亥仅穿一条豹皮短裤,裸露着发达的肌肉,似一尊铁塔般握拳伫立在笼内。四只大老虎或蹲或站,或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 秦庄王轻声地:“与已经五天没有进食的老虎同居一室,朱亥的处境很不妙。殿下,如果你愿意救他一命,现在还来得及。” 魏增脸色阴晴不定。 秦庄王带着侍卫们远远退到了一边。 魏增权衡再三,开了口:“朱亥,我是魏国太子魏增。如果你发誓忠于我,我可以救你一命。” 朱亥维持姿势,生硬地:“在小人的眼里,只有信陵君。没有别人。” 魏增眯了眯眼,现出一丝冷笑,转身离去。 朱亥缓缓偏头,同样报以冷笑。却不料在一刹那间,几只老虎同时向他猛扑过来…… 94.魏国国都 江水悠悠。 一群侍女在岸边架火烤鱼。 魏安釐王和白发苍苍的须贾坐在停泊在岸边的一艘豪华游船上,一边品尝烤鱼,一边饮酒。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魏安釐王:“须贾啊,你对钓鱼很有研究,不知对吃鱼有什么独特的研究没有…” 须贾想了想:“臣觉得自己钓的鱼吃起来总没有别人钓的鱼香。” 魏安釐王大笑:“有道理,有道理。不然怎么会有偷腥…应该是偷香的说法呢?唉,这世上老婆总是别人的好,鱼也总是别人钓的吃起来香啊。” 须贾:“依大王之见,鱼身上哪一部分最好吃…” 魏安釐王:“…这个…当然是鱼身子。” 须贾:“臣以为真正会吃鱼的人,情有独钟的却是鱼头和鱼尾。” 魏安釐王:“哦?” 须贾:“鱼头鲜甜,鱼尾酥香。并且吃这两个地方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永远不会被鱼刺卡住脖子。” 魏安釐王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说得好。可是很多人贪图鱼身子肉多,总是不惜冒鱼鲠在喉的风险吃鱼。” 须贾:“所以一根小小的鱼刺,往往使人痛不欲生,甚至送命。” 魏安釐王:“金钱、美女、地位、权力,都是一块块暗藏硬刺软刺的鱼肉,我吃这块有刺,吃那块也有刺。这么多年下来,感觉做国君还不如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夫实在。鱼鲠在喉的滋味实在难受啊。” 须贾察言观色:“大王为何突然有这番感慨。莫非……” 魏安釐王重重叹了一口气:“喝酒,喝酒。”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入舱禀报:“大王,太子殿下回来了!” 魏安釐王持杯的手一阵颤抖,酒溢了出来:“……” 须贾放下酒杯,离座下拜:“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第196章 魏增风尘满面地走入船舱,跪扑在地:“不肖儿臣叩见父王。” 魏安釐王抛弃酒杯,扑爬过来,一把抓住魏增的衣袖,老泪纵横:“苍天有眼,竟还让我这个老不死的得见我儿。太子啊,你是怎么回来的…” 魏增抬起头,泪光闪烁:“秦王念及您老人家年老多病,为此无条件地释放儿臣回来侍奉您。” 魏安釐王:“无条件……” 魏增点头:“不错。儿臣一路之上到处听见传闻,说信陵王叔图谋篡位……” 魏安釐王:“回宫!回宫再说。” 须贾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95.信陵府 魏无忌坐在厅堂之上,紧紧盯住一名门客的脸:“你是说,朱亥让秦王关进虎笼,活生生地被老虎给吃了?!” 门客:“小人得到的消息确证无误。另外,秦国把魏增太子释放回国了。” 魏无忌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门客躬身而退。 孤寂中,魏无忌瞅着在一道道从外面射进来的光线中起起落落的尘埃,一脸悲哀。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名下人来报:“主人,须贾大人求见。” 魏无忌有气无力地:“…请。” 一会儿,须贾拄着一根拐杖,蹒跚走进来。 魏无忌起身,勉强一笑:“您来啦,请坐。” 须贾坐下,喘了一口气:“岁月不留情啊。老臣寻思着再不四处走动走动,恐怕没多少机会和老朋友碰面了。” 魏无忌原位坐下:“生老病死,谁都躲不过。您不妨看开一些。” 须贾:“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谁都指望寿终正寝,又谁都不甘心病死在病床上。您看来还硬朗,一时之间还不会有老臣的这种悲哀。” 魏无忌苦苦一笑:“你我都头发胡子一大把,一样在等死啊。” 须贾:“在看淡了很多事情之后,死亡应该是最好的寄托。可是作为老臣在世上为数不多的挚友,老臣实在不忍看着您身首异地,死的太惨。所以特意来和您说说话。” 魏无忌脸色变了几变:“莫非您听到什么传闻……” 须贾叹了一口气:“全国上下都在议论您要图谋篡位,四处人心惶惶啊。” 魏无忌低沉地:“纯粹是一派胡言!大王是我的胞兄。我怎么会作出手足相残、禽兽不如的事呢?” 须贾:“名声和谣言,就像人和影子,如影随形。您是名震天下的名公子啊。无论好歹,被人议论是免不了的事。不过有些谣传也并非捕风捉影。” 魏无忌:“此话怎讲?” 须贾:“您从青年时代,就招贤纳士,还不是谣传吧?” 魏无忌:“不是。” 须贾:“您和大王的宠妃关系暖昧,不是普通的绯闻吧?” 魏无忌:“这件事…” 须贾:“如妃十年前为了您偷了大王的兵符,至今还被关在冷宫里呢。您假传王命,谋杀了晋鄙大将军,擅自调动军队。这件当年轰动天下的事您不会否认吧?” 魏无忌:“可是这完全是事出有因…” 须贾:“您这次召集五国兵马,征伐秦国,天下皆知。现在您仍拥有调动天下兵马的权利,这不是捏造吧?” 魏无忌:“我拥有这项特权,是为了维护天下平安,并非蓄意篡位!” 须贾笑了一笑:“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把上面的这几件事连起来想一想,如果您是大王,您会怎么想?” 魏无忌默然。 须贾:“老臣知道您是坦荡君子。几十年如一日,从未有犯上作乱之心。可功高盖主从来都是做人臣的大忌啊。您一心为天下平安挺身而出,这份侠肝义胆光耀天地。无奈好心往往办坏事啊。您一心想维护天下的平安,结果却让自己的国家人心惶惶。这不是事与愿违吗?其实很多人打心眼里都盼望您做国君。这样,即使您真的没有谋逆之心,也难免会使朝纲不稳,社会动乱。大王为稳定政局,对您痛下杀手是早晚的事。” 魏无忌:“谣传四起,肯定是秦国为瓦解合纵联盟抗秦阵营所施展的阴谋。大王应该会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须贾:“当一个人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哪还有心情去顾及天下的安危呢?” 魏无忌沉默片刻,凄然一笑:“这么说,我唯有再次流亡国外了…” 须贾:“只怕您还没跨出国门,国内就会骚乱四起。难说有的大臣会刻意为了拥戴您当国君,发动宫廷政变。别忘了朝中的很多官员都曾是您的门客。” 魏无忌左右为难:“那要我怎么办?怎么办…” 须贾:“老臣以为有两条路可供您选择。一条,您发动政变,成为国君。另一条,您解除所有职务,解散合纵联盟抗秦阵营,遣散所有门客,从此不问世事。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魏无忌沉默半晌,叹息一声:“您认为我会选择哪条路?” 须贾缓缓站起身来:“从生到死的千万条路,结果都是悲剧。永不会有例外。永不会有!” 96.妓院门口 夜深沉。 悬挂在一间间妓院门口的红灯仍闪烁着不甘寂寞的光亮。间或从某个角落传出的妓女和嫖客之间的调笑声,给冷涩的夜增添了一线无奈的生机。 孤寂中,一位蓬头垢面的老乞丐拄着拐杖,佝偻着身躯漫无目的地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偶尔在垃圾堆里探寻一番,又继续向前走。 夜风乍起,落叶无助地在风中旋转,飘向远方。 突然,一间豪华的妓院大门开启,几名打手把衣冠不整、醉意朦胧的魏无忌推搡出门外。 因酒色过度极度衰弱的魏无忌拼命想往门内挤:“…让大爷我…进去…给我酒…给…给我女人……” 一名打手左右刮了魏无忌几个耳光,冷冷地:“醒醒吧,老家伙!别再做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美梦啦。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你整天沉溺酒色,离死已经不远。做鬼容易,可风流需要钱啊。没钱想赖在这里,没门!” 魏无忌口鼻流血:“…我是信陵君…我…我有钱……” 一名打手抬脚把他踢下台阶:“到了这个地步,你他娘的还想充什么大爷!滚!” 魏无忌在地上挣扎。 几名打手进门,关上了大门。 魏无忌爬起来,又跌倒在地:“…酒……女人……” 老乞丐走上来,抛弃拐杖,双膝跪地,扶住了魏无忌:“…公子。” 魏无忌吐了一口血沫:“你…你是谁?” 老乞丐:“公子,小人是郑安平啊。” 魏无忌睁大了眼睛,颤声地:“…郑…郑大将军?!” 郑安平点了点头。 魏无忌:“你…你怎么落到如此地步?” 郑安平:“小人十年前受公子感召,回归故国。大王嫌小人曾为秦国效劳,唾弃不用。小人顶着卖国贼的罪名,到处横遭冷眼,所以无以为生,只有沿街乞讨度日。” 魏无忌倍感凄凉:“郑大将军,是我害了你啊。” 郑安平:“小人一生漂泊,能在故土上讨饭以度残生,应该算幸运了。只是公子一生高风亮节,名垂天下,何故如此作践自己?” 魏无忌:“为了安定我国的局面,更为了彻底消除我图谋篡位之嫌。我唯有选择堕落啊。记得我年轻时,有一位名叫唐举的风尘异人给我算过命,说我终将死于花街柳巷。难道这果真就是我魏无忌的命运吗?难道冥冥中上苍早已把一切注定?还是我有意识地屈从于命运摆布?” 郑安平:“看惯了沧海桑田,公子何必责问命运?若您愿意,小人愿陪您找一个地方隐居,以度残生。来,小人扶您起来。” 魏无忌:“天下还会有什么净土容我一享安然?” 郑安平扶着他站起来:“只要公子情愿淡泊人生,从容自在心中。走,我们走。” 魏无忌:“…去哪儿…” 郑安平:“小人知道有一个地方名叫万鱼谷。范雎当年曾在那里隐居……”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前走。 一辆马车猝然从暗影中冲出来。马夫扬鞭打马,纵马狂奔。 魏无忌和郑安平来不及闪避,被马踹翻,被车轮无情地碾压。 马车毫不减速,扬长而去。 郑安平从血泊中挣扎着抬起头,看见魏无忌头破血流,已经死于非命。他挣扎着爬向魏无忌,中途却永远地垂下了沉重的头颅。 夜幕下,冷清的街道上躺着两具尸体,在风中渐渐僵硬。 须贾似鬼魅般从一片阴影中闪出来,现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又消失在黑暗中。 97.秦国国都 秦庄王和吕不韦在一座石亭中下棋。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公孙述带着冯劫匆匆走进来:“大王,吕相,老臣刚刚收到须贾传来的密报,信陵君死啦。” 秦庄王:“哦?真是太可惜啦。嫉贤妒能,是魏国历代国君一脉相传的毛病。信陵君既死,我国的目的已达到,这天下的局面就改变了。” 冯劫:“合纵联盟抗秦阵营既已瓦解。微臣以为我军应立即变被动防守为主动进攻,马上讨伐韩、魏、赵三国!” 秦庄王:“吕相的意思呢?” 吕不韦想了想:“臣以为我军一时还不宜展开大规模的进攻。为了防止诸侯再度联盟对抗我国。臣觉得我国应进一步巩固和齐国的关系,拉拢楚国和燕国,暂时放过魏国,用旁敲侧击的战术讨伐赵国和韩国。” 第197章 秦庄王:“好!” 98.赵国国都 朝堂上气氛紧张。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赵孝成王默默地审视了文武百官一番,神色凝重地:“合纵联盟抗秦阵营刚解体,秦国就对我国和韩国发动了进攻。战争一开始,韩国就向秦国表示妥协。魏国没有受到攻击,也主动向秦国献媚。齐国、楚国和燕国也纷纷派使臣去秦国表示友好。如此一来,就等于我国孤军抵抗秦国了。在列国媚秦、敌强我弱的情形下,很难想象我国独挡一面,究竟能支撑多久?” 庞煖启奏:“大王,我国和暴秦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切不可向暴秦屈膝求和!我国有廉颇猛将,更有扈辄、乐乘、李牧等一班勇将,足以护国安民。” 廉颇、李牧等武将附议:“臣等誓死为大王尽忠!” 赵孝成王勉强一笑:“…好,好。” 99.寝宫 赵孝成王合上几份奏章,神情沮丧。 郭开走进来:“大王。” 赵孝成王:“我一直在等你。过来坐。” 郭开依言上前入座。 赵孝成王:“秦国军队已经攻下了我国的二十多座城池,我军伤亡惨重,可朝中很多大臣并不主张向秦国求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郭开:“大臣们出于忠君爱国之心,反对与秦国议和,这无可厚非。只是战争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我国历经战火,方方面面的条件都十分薄弱,根本无法和秦国长期抗衡。因此臣以为与秦国尽快议和方是上策。” 赵孝成王:“但是要如何才能说服朝中主战的群臣?” 郭开:“大王在内心中是否相信合纵联盟抗秦阵营这套把戏?” 赵孝成王摇了摇头。 郭开:“很多大臣反对与秦国议和,只不过还抱着诸侯重新联盟的幻想而已。把国家的命运托付给虚幻的梦想,还是不智的表现啊。” 赵孝成王:“有理。可我国若公开向秦国割地献城表示臣服,难免让臣民感到屈辱和失望。” 郭开微微一笑:“大王知道韩国是用什么方法向秦国表示臣服吗?” 赵孝成王摇头。 郭开:“韩王收罗民间的美女,高价卖给秦国。然后又用卖美女的钱向秦国朝贡,以此换取平安。” 赵孝成王苦笑:“这种作法实在卑鄙。” 郭开:“卫国恰恰是用这种方法,换来了近百年的平安。韩国的国运衰败,唯有学习卫国委曲求全。” 赵孝成王:“可…我国并不盛产美女…” 郭开:“我国要与秦国议和,并不需要卖儿卖女。大王别忘记了,当今秦王的夫人和儿子,还关押在我国的监狱里。” 赵孝成王眼睛一亮。 100.死牢 年满九岁的嬴政在一个沙盘上练字。赵红博坐在草堆上缝补囚服。 几名狱卒匆匆走过来,打开了牢门。 嬴政扭头看着赵红博,一脸紧张:“娘……” 赵红博镇静地:“继续写字。” 嬴政定了定神,转回头埋头写字。 郭开走过来,示意狱卒退下,然后走进了牢房。 赵红博视若未见。 郭开在牢内转了一圈,走到赵红博跟前,微微一笑:“夫人和小公子这几年过得还如意吧?” 赵红博冷冷地:“托嬴氏列祖列宗的福,我母子倒也无病无灾。” 郭开:“夫人和小公子在这死牢之中能存活下来,实属不易。可否愿意重新换一个环境…” 赵红博:“不必!” 郭开再次微笑:“何必呢?夫人只要愿意写一封信,就可脱离苦海,带着小公子回归秦国。” 赵红博把头扭到一边。 郭开:“夫人的丈夫已经荣登大位,成为当今的秦王了。据在下所知,秦王既没有册立王后,也没有册封别的宠妃所生的儿子为太子。这表明秦王对夫人和小公子一直念念不忘。夫人应该让秦王知道你们的境遇。至少应该让秦王知道你们都还活着。” 赵红博不置可否。 郭开沉默片刻,走出牢房,招呼牢头上来深沉地:“从今天起,一日三餐务必要保证夫人和小公子有鱼有肉。要提供淋浴的场所和干净的衣物。若有一丝闪失,唯你等是问!” 牢头唯唯诺诺地:“卑职谨遵大人吩咐。” 郭开瞅了赵红博和嬴政一眼,离去。 待牢头锁上门走后,嬴政扑到赵红博怀里,一脸激动:“娘,娘,我爹成国君了!” 赵红博抚了抚他的脸,泪光闪烁:“是啊。作为国君的儿子,你更要学会不怕苦,不妥协。要时时刻刻为大秦国争气。明白吗?” 嬴政重重地点了点头。 101.秦国国都 秦庄王在寝宫里埋头批阅奏章。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蔡泽匆匆走进来:“大王…” 秦庄王抬起头:“嗯?” 蔡泽:“唐中期大人在前往前线慰问我军将士的途中病逝了。” 秦庄王浑身一抖嗦,放下笔,无比悲痛:“他老人家是我大秦国的大才子,为国为民操劳一生,一腔正气,两袖清风,堪称百官的楷模啊!” 蔡泽:“唐大人临终嘱咐,丧事从简,田宅家产全部归公。子孙不得承继爵位,自食其力。” 秦庄王:“这样不是显得朝廷太薄情寡义了吗?” 蔡泽:“从商君开始,历任相国和朝中重臣一直延续着奉公无私的作风。大秦国正是由于始终有一大批一心为公的官员,才不断迈向辉煌。” 秦庄王:“是啊,正人先正己。只有先学会做人,才有资格做官…” 这时,吕不韦走进来。 秦庄王站起身来:“吕相。” 吕不韦:“大王,赵王派使臣前来,表示愿意和我国展开和平谈判。声称只要我国军队撤军,赵国愿意释放夫人和公子归国。” 秦庄王脸色变了几变:“赵王认为我会接受这个交换条件吗?” 吕不韦:“赵王认为大王不会拒绝。” 秦庄王来回踱了几步,瞅了瞅蔡泽和吕不韦,深沉地:“这是赤裸裸的要挟。我坚决拒绝!” 102.赵国国都 赵红博和嬴政在牢中吃饭。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嬴政:“娘,我父王什么时候会派人来接我们?” 赵红博:“不知道。但是我们只要在这里呆一天,就要踏踏实实地过一天。快吃饭。吃完饭照常读书写字。” 嬴政:“嗯。娘,这块肉给您吃。” 赵红博推让:“你吃吧。你太瘦了。日后要想为国效力,就要有一副好体魄。” 嬴政:“嗯!” 103.寝宫 赵孝成王把一份信函掷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对郭开咬牙切齿地:“传令,马上车裂赵红博和嬴政!” 274:第十集 第十集 郭开异常冷静。 秦庄王:“郭开!你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吗?” 郭开:“臣认为大王的决定欠妥。” 赵孝成王:“你说什么?” 郭开:“大王,秦王不愿以赵红博和嬴政为交换条件同我国展开谈判,并非他们母子在秦王心中没有价值,而是秦王不愿受到我国胁迫。如果大王下令杀了他们母子,等于火上加油。一旦秦国和我国的关系彻底决裂,秦王必定会调动秦国百万雄兵大举征伐我国。这样的话,我国难逃灭亡的厄运。请大王三思。” 赵孝成王左思右想:“那…怎么办…” 郭开:“不如先释放他们母子,再和秦国展开谈判。” 赵孝成王犹豫不决:“…这个…假如放了人,秦国依然拒绝谈判怎么办?” 郭开:“欲得人之利,先受惠于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赵孝成王:“不是赌注?” 郭开:“绝对不是。” 104.旷野 残阳似血。 秦赵两军隔一箭之地,立阵对峙。 赵红博和嬴政身着囚服坐在一辆囚车中,被押到赵军大阵前。 张唐所率的秦国大军一阵躁动。 赵国大将军李牧在马上乘势挥动了宝剑。 赵国军队立时万鼓齐鸣。骑兵向秦军大阵冲锋。 张唐脸上的肌肉抖了几抖,挥动了手中的小红旗。 秦国大军立时万箭齐发。 一时间,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赵红博肩上和手臂上中箭,用身体把嬴政压在身下。 李牧眼看无法冲破秦军大阵,挥剑示意鸣金收兵。 秦军亦停止射击。 赵红博放开嬴政,挣扎起身,拭去了嘴角溢出的鲜血。 嬴政爬起来,瞅着赵红博,眼泪汪汪:“…娘……” 赵红博:“不许哭!你敢掉一滴眼泪,就不配做嬴氏一族的子孙!就不配做大秦国的儿子!” 嬴政死死咬住嘴唇,拼命忍住眼泪。 李牧向一名将领做了一个手势。 将领策马来到囚车前,拔剑砍断锁链,挑开囚车门,收剑入鞘,面无表情地:“嬴夫人,嬴公子,你们自由了。请便吧。” 说着纵马回归原位。 嬴政瞅着赵红博:“娘……” 赵红博:“你到我身后,把我身上的箭拔下来。别让我军将士看见了内疚。” 嬴政依言爬到她身后,用力拔下了她臂上的箭。 鲜血从赵红博的伤口中喷出来,溅在嬴政的脸上和身上。 嬴政抛下箭,双手颤抖。 赵红博咽下一口血水,忍住剧痛扭头对嬴政一笑:“我儿别怕,继续拔。” 第198章 嬴政定了定神,鼓足勇气再次拔下她肩上的箭。 赵红博吐出一口鲜血,几欲昏死。 嬴政惊惧交加:“娘…娘……” 赵红博使劲闭了闭眼睛,拭去脸上的冷汗,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别…慌,我没事。扶我下车。” 嬴政很懂事地把赵红博扶下囚车。 母子俩依偎着,在尸体堆中穿行。 赵红博:“阿政,别害怕,昂起头,向前走。对面就是我们的亲人。” 在她的鼓励下,嬴政战胜了恐惧,搀扶着她踏步向前走。 秦国将士摇动战旗,暴发出阵阵欢呼。 李牧阴沉着脸,示意赵国军队缓缓后退。 105.秦国国都 张唐率大军簇拥着赵红博和嬴政乘坐的华丽马车,浩浩荡荡开向咸阳城。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率大队金甲武士在郊外等候的辛胜眼见车马临近,示意乐队奏响了凯歌,策马来到马车前,朗声地:“臣辛胜奉大王之命,恭迎王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归国。” 伤病初愈的赵红博欣开窗帘,颇感意外:“王后?太子?” 辛胜恭谦地:“大王说,这是娘娘和殿下应得的待遇。相国大人率文武百官在城下恭迎圣驾。” 赵红博放下窗帘,搂住嬴政,眼中泛起泪光:“阿政,你父王始终没有忘记我们母子俩。你一定要好好作人,别给你父王丢脸!” 嬴政重重点了点头。 吕不韦和文武百官伫立在道路两旁。 车马临近。 吕不韦和众臣俯身下跪,异口同声地:“臣等恭迎娘娘和殿下归国。” 车马停顿。 赵红博对嬴政轻声地:“记住我教你的话。快扶我下车答谢百官。” 嬴政:“您身上有伤,就不必下车了。” 赵红博沉下脸:“你千万要记住,要获得别人的尊重和拥戴,在任何情形下都不能怠慢别人!” 嬴政涨红了脸:“是。” 说着把赵红博搀扶下车。 吕不韦和众臣扑地叩拜。 嬴政面对众人下跪,朗朗地:“各位大人辛苦啦。嬴政代母后向各位大人表示深切谢意。” 吕不韦和众臣抬起头,面露赞许之色。 106.后宫 明媚的阳光下,十三岁的嬴政和九岁的同父异母弟弟嬴成蛟以及四岁的嬴子婴在草地上玩耍。 字幕:四年之后 嬴子婴:“成蛟哥哥,我要骑花马。” 嬴成蛟:“你想的美,总想拿别人当马骑。我才不跟你玩!” 嬴子婴一脸不乐意。 嬴政:“二弟,别逗子婴不开心。” 嬴成蛟扭头跑开了。 嬴政对嬴子婴一笑:“子婴,来,我给你骑。” 嬴子婴眨了眨眼睛:“我不敢骑你。” 嬴政:“为什么?” 嬴子婴挠了挠头:“你是太子呀。” 嬴政:“我是你大哥。只要你开心,要我怎么样都行。” 嬴子婴:“真的吗?不许骗我。” 嬴政:“真的。” 嬴子婴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骑在嬴政背上,拍打他的屁股:“驾、驾,小花马快跑,我是洪晔大侠!驾!” 嬴政托着嬴子婴在草地上爬:“子婴,谁是洪晔大侠?” 嬴子婴:“连洪晔大侠你都不知道,真傻!洪晔大侠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我们秦国人的骄傲。知道了吗?你的老师是怎么教你的?” 嬴政:“那些狗屁老师总是整天逼着我背书。什么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己……什么明君知臣,明父知子……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唉,真是烦死人了。” 嬴子婴:“还是我的老师好。不打我,不骂我,不逼我背书。天天给我讲故事。可好玩了。” 嬴政:“子婴,你的老师是谁呀?” 嬴子婴:“我的老师名叫紫云道人。是父王专门把她从终南山上请下来教我习文学武的。” 嬴政:“紫云道人?没听说过。” 嬴子婴:“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唐举的奇人呀?” 嬴政:“听说过。” 嬴子婴:“我的老师就是唐举的关门弟子。也就是范雎相国的女儿。她可厉害啦,什么都知道。” 嬴政:“真的吗?” 嬴子婴:“当然啰。今天我被准许进宫来玩,来时我的老师说,要是我想玩骑花马的游戏,成蛟二哥不会给我骑,你会给我骑。” 嬴政:“你的老师还知道什么?” 嬴子婴:“嗯…我的老师说,你会成为国君。有一天摆在你寝室中的剑会自动出鞘。那时,有人想谋害你。只要你随身佩着那把剑,就谁都害不了你。” 嬴政:“…这话很神奇、很古怪。” 嬴子婴:“你可不许跟别人说。你是我大哥,我不想有人害你。” 嬴政:“我答应你。子婴,你非常聪明。” 嬴子婴:“我的老师说,聪明要放在正处上,才能显示出智能。把聪明用在歪门邪道上就是糟蹋。” 嬴政:“对,对。” 这时,嬴成蛟跑过来:“子婴,快从大哥的背上下来。父王来了。” 嬴子婴赶忙从嬴政的背上滑下来:“大哥,父王肯定是来检查你的功课。我们先到一边玩,等会儿再来找你。” 嬴政:“嗯。” 嬴成蛟牵着嬴子婴的手,走开了。 嬴政从草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番衣物,惴惴不安。 一会儿,白镜陪着秦庄王走过来。 嬴政连忙迎上前,俯身下跪:“儿臣参见父王。” 秦庄王:“免礼。成蛟和子婴呢?” 嬴政:“到别处玩去了。” 秦庄王对白镜笑了笑:“其实不爱读书的孩子更聪明啊。来,我们坐下聊聊。” 几个人先后在草地上坐下。 秦庄王:“阿政,我们像朋友那样谈谈。” 嬴政惶恐:“父王…” 秦庄王做了一个手势:“别紧张。你是我儿子,更是一国之储君。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仅是父子,也是君臣。君臣之间的关系,是伙伴,是朋友。最近你的几位老师都向我反映,你不爱读书。我想知道原因。” 嬴政:“儿臣觉得……几位老师传授的东西都很迂腐。” 秦庄王:“这就是说,你觉得历史很腐朽……” 嬴政:“嗯。” 秦庄王:“明白了。这么说,你根本不喜欢历史?” 嬴政:“嗯。” 秦庄王:“我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你不喜欢的东西,曾经为什么会真实地存在?并且有些非常迂腐的思想,会一代代遗传下来?阿政,后世的人,总是持批评和否定的态度看待历史,嘲弄历史,甚至自以为是地审判历史。这是一种天大的失误。文明起源于野蛮,辉煌起源于原始。如果我们任意否定了文明的起源,我们的未来就不知何去何从!你想过没有?我们在开拓未来的同时,本身也是历史的创造者!所以,我们永远也无法全盘否定历史!历史是一面由许多人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镜子,时常照这面镜子,能使后世子孙减少失误。为此,你千万不能骄傲。因为你永不会比你的祖先高明多少。特别是在你享受着你的祖先创造的财富的时候,诋毁你的祖先就等于是忘本!” 嬴政满脸通红。 秦庄王:“几十年的辉煌根本无法和上千年的文明相提并论。我大秦国是在提取历史的精华之中步入强盛的。如果你不善于总结古人的经验教训,就不会添智明理。阿政,你是未来的国君啊。国家大事无论大小,凭你一个人的能耐根本无法做好每一件事。你不能根据自己的喜好而只能运用自己的知识来治理国家。因此历史绝对是你最好的老师!古人对待事物的很多方法值得你借鉴和采纳。你只有首先洞悉历史,才会有信心和勇气开拓未来。” 嬴政:“儿臣谨记父王教诲。” 秦庄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学习历史的最好方法,就是要善于思考。拒绝或囫囵接受古人的观点,都不明智。好啦,去和你的弟弟们玩去吧。” 嬴政依言离去。 秦庄王拍了拍白镜的手,一脸沉重:“白先生,阿政正在成长的过程中,如果不加以扶持,偏执会使他日后犯大错。我想让您和吕相做他的老师。进一步加强对他的教育。” 白镜点头。 107.招贤馆 吕不韦在议事小厅中批阅奏章,嬴政在一旁做功课。 嬴政:“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吕不韦:“请问。” 嬴政:“我大秦国毁灭了大周王朝,天下已经没有天子。我父王为什么不做天子?” 吕不韦:“因为天下尚未统一。” 嬴政:“那要到何时天下才会统一?” 吕不韦:“这就需要我大秦国上下的一致努力。为了达成这个愿望,我们都在不懈地奋斗。殿下,前线将士在冲锋陷阵,后方的人民在勤劳耕作,朝中的百官在兢兢业业地治理国家。大家都在为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贡献力量。你要记住,统一天下并非是为了君王能做天子,而是为了给全天下的民众营造一个和平和安宁的大环境。到那时,就没有战争,没有贫困,没有压迫。人人都在一个平等的社会里创造幸福的生活。” 嬴政:“商君所说的一则安,异则乱是不是就是这个道理?” 吕不韦:“对。” 嬴政:“商君是一个伟大的人!” 吕不韦:“一个人用他的思想和大无畏的行动给天下带来了一片光明,这样的人当然伟大。” 第199章 嬴政:“我觉得商君最伟大之处,就是他相信每个人都是有用的人。” 吕不韦:“殿下能领悟商君思想的精华,令人高兴。一个人只要有无私为国奉献的精神,在任何环境中都能成就不凡的业绩。” 嬴政:“是。” 这时,一名侍卫进来禀报:“吕相,门外有一名乞丐求见。” 吕不韦:“哦?请他进来。” 侍卫退出去。 嬴政:“老师,对可怜的人,赏一些钱赏一口饭吃就行了……” 吕不韦:“你错了。天下没有可怜的人。有些人处在困境中需要帮助,乞求的不是一顿温饱,是需要一个自食其力的环境。帮助别人的最好方法,就是给别人提供机会。” 嬴政:“我会记住您的话。” 侍卫把一名蓬头垢面的乞丐带进来。 乞丐向吕不韦下跪:“卑职叩见相国大人。” 吕不韦上下打量着他:“你是……” 乞丐:“卑职是嫪毐。” 吕不韦惊喜交加:“嫪毐!真的是你!” 嬴政连忙起身向嫪毐下跪:“嫪大人,我年幼无知,当年差点把您害死。请恕罪。” 嫪毐慌忙向嬴政叩头:“卑职无能,没有很好地完成先王交代的任务,致使王后和殿下饱受牢狱之苦。卑职无限内疚。” 吕不韦起身过来搀扶嫪毐:“嫪大人,你甘愿冒死营救大王,为我大秦国立下了奇功,理应得到嘉奖。快淋浴更衣,随殿下和我进宫晋见大王和王后。” 108.寝宫 秦庄王和赵红博设宴款待嫪毐,吕不韦和嬴政作陪。 嫪毐:“……卑职当日离开娘娘和殿下后,为了逃避追捕,只有装扮成乞丐。直到如今才有机会逃出赵国。” 秦庄王:“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打探你的下落。你是我们一家人的大恩人啊。” 嫪毐:“能为大王效犬马之力,卑职无上荣幸。” 吕不韦:“大王,嫪大人忠心救主,理应得到重赏。” 赵红博:“是啊,大王。没有嫪毐,就不会有我们的今天。” 嬴政:“父王,由于儿臣的过失,致使嫪大人饱受凌辱。儿臣请求给予嫪大人厚赏。” 秦庄王:“嫪毐,我赏你黄金万镒,封你为列侯。” 嫪毐惶恐离座下跪:“卑职不求封赏,只求能为大王和大秦国效力。” 秦庄王:“你立有奇功,破格封你为侯并不为过。至于职务嘛……” 吕不韦:“臣保荐嫪大人为上大夫,担当禁卫军统领职务。” 秦庄王:“行。嫪毐,你好好休息几天,就走马上任吧。” 嫪毐叩头:“遵命。” 109.大街上 白镜和嫪毐微服陪着嬴政混杂在人群中四处游逛。 举目一派繁华景象。 嬴政:“嫪大人,父王命我出宫体会民情。您说要如何才能体会?” 嫪毐:“殿下,市井百态最能反映出一个国家的兴衰。体会一个国家是否繁荣,主要是看老年人是否悠闲,中年人是否从容,青年人的步伐是否快捷,小孩子的衣着是否鲜艳。另外看沿街的建筑物是否美观新颖,出售的货物是否琳琅满目。人们的言谈举止是否充满热情。然后再看在一片繁华之中,是否有人沿街乞讨,是否有人卖儿卖女……” 嬴政转脸望着白镜:“老师,嫪大人说的可有道理?” 白镜点头。 嬴政:“要让万民安居乐业,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但是这件事我父王和满朝文武做到了。真不简单。嫪大人,您喜欢历史吗?” 嫪毐:“属下浅薄,不敢奢谈历史。” 嬴政:“我从前认为历史枯燥无味,无足轻重,与现实毫无关联。现在我知道了,历史不仅仅给后人提供了对比的榜样,而且为后人在谋求生存的道路上竖起了路标和警示牌。历史很厚重,但不是包袱,是不可舍弃的财富。” 白镜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110.寝宫 夜静更深,嫪毐带着一群侍卫四处巡视。 一名内侍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嫪大人……” 嫪毐本能地握住了剑柄:“什么事?” 内侍:“…大王…大王吐血啦…” 嫪毐大惊:“什么?快传太医!” 内侍手足无措:“大王不愿治疗…不让奴才生事…” 嫪毐定了定神,对众侍卫深沉地:“你们继续巡视,不许有一丝马虎!” 说着沿走廊匆匆走向寝室。 灯火下,秦庄王在奏章堆积如山的案桌前低声压抑地咳喘着批阅奏章。几名内侍和宫女在一旁惴惴不安。 嫪毐闯进来。 秦庄王缓缓抬起头,用一方浸血的丝帕拭去嘴角的血丝,低沉地:“慌乱什么?” 嫪毐俯身下跪:“大王日理万机,请千万保重龙体。臣请大王准许太医前来探病…” 秦庄王:“我没事,别无事生非!” 嫪毐:“大王,小病不治,终成大患……” 秦庄王:“别说了,你下去吧。” 嫪毐:“…那请大王就寝。” 秦庄王:“天快亮了,就要早朝了。我得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好,才好给大臣们一个交代。” 嫪毐泪光盈盈:“……” 111.后宫 嬴政坐在一个高台上晨读:“驷铁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从公于狩。奉时辰牡,辰牡孔硕。公曰左之,舍拔则获。游于北园,四马既闲。輶车鸾镳,载猃歇骄……” 赵红博和嫪毐在亭榭间散步。 赵红博:“大王在作人质期间,身心饱受折磨,所以身体状况一直不好。现在我大秦国刚从被动防守转化为主动进攻,国事繁重,大王不愿让外界知道病情,是为了安定人心啊。” 嫪毐:“大王一天到晚要处理很多事,如果身体没有保障,早晚会撑不住。请娘娘劝说大王就医。” 赵红博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大秦国历代国君不是血染沙场,就是累死在繁重的国事上。大王以先王为楷模,不会轻易放下手中的工作。” 嫪毐:“臣经过调查,有一名太医名叫夏无且。此人年富力强,医术精湛。臣请娘娘把他调到大王身边,专门侍候大王。” 赵红博想了想:“好,我来安排。嫪大人,谢谢你对大王的关心。” 嫪毐:“臣蒙大王和娘娘提携,理应忠心侍主。” 赵红博唇边泛起一抹微笑。 112.朝堂之上 憔悴的秦庄王强打精神,临朝听政。 蒙骜启奏:“我军自变被动防守为主动进攻以来,采用吕相提出的先蚕食列国周边城池、孤立其国都的策略,顺利地攻占了韩国的成皋、荥阳等二十一城,又占领了赵国的榆次、新城、狼孟等三十七城。今魏安釐王病逝,魏景闵王即位,臣请大王乘魏国大丧之机,发兵讨伐。” 秦庄王:“魏增作太子的时候,就是贪生怕死之辈,现在作了魏国的君王,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国可以暂时放过魏国,专攻韩国和赵国。毕竟,战线不能拉得太长。否则,就会给我国的广大民众增加沉重的负担。” 蔡泽:“大王圣明。” 吕不韦:“大王,臣以为要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应始终贯彻远交近攻的方针。目前我军在军事上节节胜利,但是在外交上却缺少相应的链接。因此臣以为防止列国合纵联盟始终是头等大事。” 秦庄王:“不错。眼下唯有齐国一直宣称是我国的盟友。其余诸国始终对我国抱有敌对情绪。这不利于我国的对外扩张。” 王绾:“要离间列国的关系,首先要注重提升我国人民的生活质量。我国的人民生活安宁、富足有余,就会使列国的民众对我大秦国产生向往。基础一旦动摇,列国的政权就必然不稳。” 秦庄王:“王大人的见解很有道理。但强调民生富足,不在于宣传,而在于务实。商君曾说过,要使人人都有用,都过上好日子。这个训条应是我大秦国万古不变的基本国策!” 众臣肃然。 冯劫:“大王,要使人人都过上好日子,避免人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该与天灾抗衡啊。我大秦国现在地大物博,可有的地区连年天灾不断。干旱、洪水、地震、蝗虫以及瘟疫在轮番困扰着人们的生活。望大王下决心抽调大量人力物力治理。” 秦庄王想了想:“李冰父子整治成都平原,变水害为水利是我大秦国战胜自然灾害最成功的范例。蜀地之所以成为我大秦国的粮仓,关键就在于实施了十分有效的水利工程。冯劫的提议寡人十分赞成。望负责这方面事务的臣工抓紧调研,整理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然后实施。” 众臣小声讨论。 秦庄王正欲说话,一个身着孝服的年轻人跌跌撞撞闯入大殿,跪扑在地,痛哭流涕:“…大王…家父…在来上朝的途中…去世了……” 秦庄王颤了颤嘴唇:“公孙述大人……” 吕不韦眼看秦庄王脸色不对,连忙启奏:“臣等一定会妥善料理公孙述大人的后事。大王请节哀。” 秦庄王现出一个苍白的笑,站起身,突然双眼一黑,一头栽倒在案桌上。 113.寝宫 赵红博和后宫嫔妃、嬴政、嬴成蛟、嬴子婴以及诸多王公大臣站在寝室外,忐忑不安。 清清瘦瘦的太医夏无且从寝室中走出来。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他。 夏无且回避着众人的目光。 赵红博:“夏太医……” 夏无且垂头无言离去。 第200章 众人内心狂跳不已。 宫女搀扶着脸上挂有泪痕的华阳太后和夏太后走出来。 众人下跪。 华阳太后和夏太后对望了一眼,亦无言离去。 悲痛把众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一名内侍走出来:“传吕相、蔡大人、蒙大帅、王大将军、张大将军、王大人、冯大人、辛大人。” 吕不韦、蔡泽、蒙骜、王翦、张唐、王绾、冯劫和辛胜起身依次走入寝室。 一会儿,内侍再次走出来:“传王后娘娘。” 赵红博起身走入寝室。 时间分秒流失。 内侍又一次走出来:“传嬴成蛟公子、嬴子婴公子。” 嬴子婴扭头看着嬴政,讷讷地:“大哥……” 嬴政:“乖。快跟二哥去探望父王。” 嬴子婴点头,起身让嬴成蛟牵着手走入寝室。 嬴政跪在地上,瞅着地板,头上泌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内侍再三出来:“传太子殿下。” 嬴政连忙拭去脸上的汗珠,起身走入寝室。 秦庄王躺在床上,面如纸金。 赵红博等一干人跪伏在地。 嬴政走到床前,俯身下跪:“父王……” 秦庄王闭着眼睛,语气微弱:“你来了,好,好。” 嬴政哽咽地:“…父王……” 秦庄王:“你,相信命运吗?” 嬴政:“不,不相信。” 秦庄王:“你…要相信…但…不要迷信…你可否有信心…承继大位…承继一统天下的…大业…” 嬴政低声地:“没有。” 秦庄王:“你说实话…我很欣慰…我已经嘱咐诸位大人…做你的辅政大臣…还有你母后…会辅助你…还有白先生…他在这里吗?” 嬴政:“在。老师一直守在您身边。” 白镜跪爬上前,握住了秦庄王的手。 秦庄王:“嬴政…你的名字…是白先生所赐…意为政通人和…你要成为一个好国君…就要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就要善待子民…就要善待天下…” 嬴政:“…是。” 秦庄王:“历史上…周武王和齐桓公…都…尊姜子牙和管仲为父…开创了辉煌的事业…我效法先人…希望你拜吕相为…仲父…你…可…愿…意……” 嬴政:“儿臣谨遵父王之命。” 说着转身向吕不韦行大礼。 吕不韦连忙还礼。 礼毕,嬴政回转身,轻声地:“父王,儿臣已遵父王之命向吕相行过大礼。” 秦庄王微微睁开眼睛:“……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大秦国的国君了。” 嬴政:“父王!” 275:第十一集 7 秦庄王脸上隐隐现出一丝微笑,溘然长逝。 众人大悲。 114.朝堂上 赵红博和嬴政临朝,接受众臣贺拜。 礼毕,赵红博娓娓地:“列位臣工,先王积劳成疾,驾鹤归去,是我大秦国的一大损失。但是,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步伐绝不会就此停止!希望各位臣工继续坚持贯彻大秦律法,为泽被苍生,尽职尽责地工作。现在开始议事。” 冯劫启奏:“太后,大王,臣接到密报,魏国乘我国大丧之机,企图勾结韩赵两国攻伐我国。请太后和大王定夺。” 赵红博:“攻守之间,哪一种方式对我国有利?” 吕不韦启奏:“我大秦国刚从被动防守转化为主动进攻不久,倘若又一次变主动进攻为防守,对我大秦国不利。” 王绾启奏:“但是我军若同时向韩、魏、赵三国发动进攻,后援恐怕跟不上。” 蒙骜:“老臣以为可以暂时缓和与赵国的关系,调动攻击赵国的军队攻伐魏国。攻伐韩国的军队按既定的战略继续进攻。” 蔡泽:“臣赞同蒙大帅的意见。为迁制赵国,臣愿前往燕国,离间燕赵之间的关系。” 赵红博:“大王的意思呢?” 嬴政:“准奏!” 115.寝宫 赵红博和嬴政招集吕不韦、王绾和冯劫议事。白镜在座。 赵红博:“尽管我大秦国选择主动出击的方式以威慑天下,但仍摆脱不了诸侯合纵联盟与我国抗衡的阴影。一旦又出现一位像信陵君那样有威望又能取信天下的人,站出来振臂一呼,诸侯又会再次联盟与我大秦国抗衡。” 冯劫:“当今天下,有威望招集诸侯的人,唯有楚国的春申君。为了杜绝后患,臣觉得应派人去刺杀春申君。” 吕不韦神色凝重:“派间谍去楚国有必要。可要刺杀春申君还需慎重考虑。目前我大秦国面临的问题,是要如何才能全面拓宽一统天下的道路,而不是专门寻求破解合纵联盟的方法。” 王绾:“关于这个问题,攻心为上、攻城为辅的策略一贯有效。” 吕不韦:“确实。但是别忘了大王是少年国君。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掌管着天下最大的国家,还要致力于内治外战,这种压力史无前例。” 众人沉默。 嬴政眼望白镜,诚恳地:“老师,您认为要如何才能把压力转化为动力?” 白镜思索片刻,用手指在茶杯里蘸了蘸,在案桌上写了两个字。 嬴政:“招贤?!” 白镜点了点头。 王绾兴奋地:“对。如果我国广开门户,向天下公开招纳英才,不仅向天下表明了我大秦国奋勇向前的决心,而且各类人才会给我大秦国带来源源不绝的动力。” 赵红博:“时尚是商人们玩弄的伎俩。礼贤下士不是一种时尚。好的方法永远不会过时。我非常赞成这样做。” 嬴政:“那就请吕相拟招贤令,公开向天下招贤!请冯大人同时往列国广派间谍。” 王绾:“一明一暗,大王很有主见。” 116.楚国 黄昏,细雨沥沥。 楚国边陲小城上蔡笼罩在苍茫的烟雨之中。 字幕:楚国上蔡 一个清瘦文静的青年男子满腹忧郁地走在雨中。 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独自坐在一家生意清淡的茶馆里喝茶。刚满三十岁的茶馆老板颜泄一脸合善地走过来坐下,咧嘴一笑:“真是怪事,每当我生日的这一天就要下雨。不过今天我很高兴。冯去疾,这场雨就当是为你这位四处漂泊的浪子接风洗尘下的吧。” 冯去疾:“颜兄,你总是有办法让人高兴。祝你生日快乐。” 颜泄:“这句话我听腻了。能不能说句别的?” 冯去疾微笑:“那祝你又向坟墓迈了一大步。” 颜泄:“催人泪下的祝福。” 这时,神情忧郁的青年男子沿街走过来。颜泄看见他,探头招呼:“李斯,李斯。” 李斯听到呼唤,停步寻声而望:“…啊,颜兄。” 颜泄向他挥手:“快进来。” 李斯摇头:“不了。欠你的茶钱,等我发了薪水还你。” 颜泄:“你总是这么认真干嘛?快进来,你看谁来了?” 冯去疾探出头。 李斯十分欣喜:“冯去疾!” 冯去疾:“有人说喜欢淋雨的人是诗人。我一直不信。现在我信了。” 李斯移步走进茶馆,挤出一个微笑:“真正的诗人是你。” 颜泄拿了一块毛巾来给李斯擦雨水:“瞅瞅我这满堂悬挂的字幅,谁敢否认你们俩不是诗人。” 李斯拭去头上、脸上和身上的雨水,把毛巾递还颜泄:“你这话听起来是在嘲笑我们落魄。最近过得怎么样…” 颜泄:“感觉很新鲜。又增加了从未听说过的十几种税收。把伙计们全吓跑了。顺便老婆也跟人跑了。” 李斯张了张嘴:“…我不知道你这么倒霉…” 颜泄:“茶馆总算要倒闭了,我很开心。真的。因为我终于可以另谋出路。你先坐,我去沏一壶好茶来。” 李斯在冯去疾对面坐下:“几时回来的?” 冯去疾:“今天刚回来。你过得怎么样…” 李斯:“一言难尽。” 冯去疾:“你好像心情不好?” 李斯强颜一笑:“没有。” 颜泄端着一壶茶和茶杯过来:“来,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衙门的差事还好混吧…” 李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混。凡事要认真起来就难混。” 颜泄坐下:“这世道,朝纲腐败,到处都贪赃枉法。你一个小吏,有什么必要去顶撞那些贪官污吏。” 李斯:“我没有。这个社会既没有给我愤怒的权力,也没有给我悲哀的权力。” 冯去疾:“麻木其实就是最大的悲哀!” 李斯:“可是总是抱怨和厌恶社会,又夸耀自己一身清白、与世无争,这是一种非常不正常的情感。” 冯去疾:“知识分子都这样!有的人” 李斯:“那是贱儒的作风!” 冯去疾:“你不愧是荀况老师的得意弟子。” 李斯:“你也是。否则,你就不会四海漂泊,去追寻理想了。” 冯去疾:“我只是不愿为一个腐败的朝廷甘当爪牙而已。” 李斯:“你好像在骂我!” 颜泄:“大家难得相聚,只论友情,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李斯呷了一口茶,对冯去疾苦苦一笑:“其实你骂得好。凡是有良知的人都不应该苟且偷生。” 冯去疾:“但是与命运抗争,总是要付出这样那样的代价。” 李斯:“现在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厕所里乞求生存的老鼠那样,既卑微,又可耻。 第201章 我一直恨自己没有勇气改变命运。” 冯去疾:“也许这是因为你没有找到方向。荀况老师说过,纵便最懦弱的飞蛾,也向往光明。” 李斯:“哪里有光明?” 冯去疾瞅了瞅李斯和颜泄。,从怀中掏出一张招贤令打开,摊放在案桌上。 李斯和颜泄凑头阅览了一遍招贤令,抬眼复杂地看着冯去疾。 冯去疾重新把招贤令放入怀中,平静地:“这是我在旅途中偶然得到的一个信息。李斯,荀况老师也主张一统天下,是不是?” 李斯:“荀况老师强调的是楚国一统天下。” 冯去疾目光炯炯:“你认为楚国能一统天下吗?” 李斯:“那你认为秦国能一统天下吗?” 冯去疾:“能。因为秦国有一部举世恢宏的律法作为依托。秦国是一个讲求自由和平等的国度。我感受过那个伟大国度的公平氛围。” 李斯沉默。 颜泄:“冯去疾,这么说,你要去秦国?” 冯去疾:“是的。我辗转天涯,一直在思考人生的价值。现在我明白了,只有个人的追求和大众的追求紧密联结在一起,所求的才真正有价值,人生也才有意义。” 颜泄一拍大腿:“我也不愿再这样不死不活地存活下去!冯去疾,我跟你一起走。” 冯去疾对李斯一笑:“在荀况老师的弟子之中,你是最优秀的。” 李斯:“说这些毫无意义。” 冯去疾:“我打算三天以后走。如果你愿意,可以和颜泄与我结伴同行。” 李斯眨了眨忧郁的眼睛:“我想想。” 117.李斯家 灯下,李斯坐在简陋的堂屋里看书,他的妻子景绮坐在一旁刺绣。他们五岁的大儿子李由和三岁的小儿子李植坐在门槛上逗一只大黄狗玩。 景绮:“…现在油盐柴米天天涨价。再这样下去,让人怎么活…” 李斯不吭声。 景绮:“你在衙门里当差,靠那点微薄的薪水怎么打发日子?由儿和植儿一天天长大了,早早晚晚都要钱供养。你的同事们谁不是该贪的贪,该捞的捞。谁家的日子都比我们家好过。我说你呀,就别有事没事都总把头埋在书堆里。多花点心思去讨好巴结上司,多和同事们出去抓赌抓娼,也好挣些外快贴补家用…” 李斯置若罔闻。 景绮:“东门的杨大头派人捎话来,说只要你抬抬手,让他的那帮偷鸡摸狗的小兄弟在市面上好混,他愿意按月供奉你一笔钱。” 李斯瞅了她一眼,继续看书。 景绮叹了一口气,一脸忧郁:“我知道你不愿意和衙门里那帮贪官污吏同流合污,更不愿和市面上那帮为非作歹之徒勾结。可日子不是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你满腹才学,却不能让老婆儿子过安稳日子。你有多少知识有什么屁用?你这个人呀,说你得过且过吧,你又嫉恶如仇。说你是大丈夫吧,又不见你去作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唉,都是被你的老师教的那些知识害的。这世道作贼还现实一点。想作正人君子实在是可笑。” 李斯依然沉默。 景绮:“你打算整晚一声不吭吗?” 李斯缓缓抬头:“重新沏杯热茶给我。” 夜凉如水。 118.小桥上 晨雾缭绕,鸡犬相闻。 冯去疾和颜泄站在一座小石桥上,瞅着几只小船在水面上悠悠荡荡。 雾中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地传来晨起的人们的喧哗声,使人倍觉亲切又倍感神秘。 晨光乍现。 一名船家从停泊在岸边的一艘小船的船舱里探出头,向冯去疾和颜泄挥手。 颜泄:“时间不早了。我看……” 冯去疾:“再等一等。” 桥上过往的菜贩子、鱼贩子和行人渐渐多起来。 李斯混在人群中上了桥。 颜泄如释重负:“李斯!” 李斯从肩上取下一个包袱递给颜泄,对冯去疾苦涩地一笑:“我来送送你们…” 颜泄:“怎么?你不走?” 李斯满脸惆怅:“我有家,有老婆孩子…” 冯去疾:“你的意思是,成了家的男人就已经不是完整的男人?” 李斯:“成了家的女人多数都会变得很坚强,而成了家的男人很少不多愁善感。” 冯去疾微微一笑:“一个男人把心思放在家庭上,是一种幸福。但这种幸福非常狭隘。李斯,你博学多才…” 李斯摆了摆手:“多说无益。我把平时收藏的几本好书送给两位了。望你们一路珍重。” 冯去疾瞅了颜泄一眼,再次递给李斯一个微笑:“活着的方式有千万种,谁都说不清哪种方式最有意义。既然你不想改变,我们不会强人所难。你也多保重。” 李斯:“冯去疾……” 冯去疾:“别说再见。” 说着,与颜泄沿桥一端走去。 李斯往前走了两步,停下了脚步,心情复杂地望着冯去疾和颜泄走下桥,上了小船。 船启动,顺水而下。 流水悠悠。 119.闹市上 李斯和一名大胡子差役坐在一个地摊上吃狗肉喝酒。,边边 远处一阵大乱。随即许多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李斯伸手扯住一名青年男子:“出什么事了?” 青年男子脸色苍白:“小的…小的…呃…有人告发雅轩学馆有人图谋叛乱,官兵来拿人…很多学子被杀了。” 李斯放开青年男子:“雅轩学馆是曲宫公子开的。曲宫公子是本地最有学识的人,是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怎么会谋反呢?” 青年男子:“不知道。幸亏小的不识字。不识字好啊。” 说着跑了。 李斯站起来,望着一片混乱景象,捏住了剑柄:“大胡子,我们赶快去瞧瞧…” 大胡子:“你还是继续坐下来喝酒吧。不关我们的事,就别管闲事。” 李斯:“怎么是管闲事呢?你没听见很多人被杀了…” 大胡子:“杀人的是官府的人。被杀的又都明摆着不是坏人。我们去参与杀人不好,去救人也不好。不如置身事外,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李斯一屁股坐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大胡子:“老弟,这世道黑白颠倒,我们就只剩下混的份了。横竖不就是为了糊口吗?只要早上出来,晚上能平平安安回家就谢天谢地了。” 李斯:“这样活着,很难受。” 大胡子:“看淡点,多看淡一点。来,来,喝酒。” 李斯举杯大大喝了一口酒,感觉酒的味道无比苦涩。 前方又一次躁动。 一群官兵五花大绑地押着三十岁左右的曲宫和十多名青年学子走过来。 李斯木然地瞅着一行人缓缓从眼前走过,内心万分痛苦。 120.李斯家 夕阳西下。 李斯坐在小小的庭院里读书。读着读着,他猛然把手中的竹简掷在地上,起身眺望着西下的夕阳,叹息声声。 景绮从屋里闻声走出来,捡起竹简,关切地:“怎么啦…” 李斯沉重地坐下:“…没事。” 景绮在他身边坐下,推心置腹地:“这些天来,你一直心事重重。我知道你在外面混得不如意。如果你心里实在闷得慌,可以打我、骂我,千万别憋出病来了。” 李斯:“如果我无端地打骂你,那不是更有病吗?” 景绮:“这不奇怪。缺乏生活热情的男人,就不会获得成功。不成功的男人,总是只会回家拿老婆孩子出气。” 李斯沉重地垂下了头。 景绮搂住了他的肩膀,把竹简塞到他的手中,苦涩地一笑:“你不是一个成功的男人,可你绝对是一个好丈夫。别想太多,继续看书。我去烧饭。不然孩子们玩回来又要喊饿了。” 李斯抬起头:“景绮…” 景绮:“嗯?” 李斯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我想让你带孩子们回乡下去住一段时间。” 景绮睁大眼睛:“为什么?” 李斯:“我…要出一趟远门。” 景绮浑身一阵颤抖:“去哪儿?去干什么?几时回来?” 李斯沉默不语。 景绮捏紧他的手,眼中泛起了泪花:“从嫁给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不甘于平庸的人。这些年来,看着你为了我和孩子们一次又一次地被生活折磨得五体投地,我心里揪心地痛。我一直在等着你告诉我想要改变命运。今天你终于说出来了。我…我很高兴……” 李斯:“…景绮……” 眼泪顺着景绮的脸颊滚滚而下:“无论你要去哪儿,去干什么,去多久,我都支持你。我会抚养我们的孩子,等着你回来……” 李斯替她拭泪:“如果…我不回来了…” 景绮含泪挤出一个微笑:“你会回来。因为我们是贫贱夫妻。只有患难夫妻才知道家的真正含义。” 李斯把她搂在怀中,两颗泪珠从眼中滚落出来。 121.死牢 曲宫身着死囚服,手脚鲜血淋漓地躺在草堆上。 两名狱卒过来,打开了牢门。 一会儿,李斯走进牢房。 两人对视。 少许,李斯在草堆上坐下,沉闷地:“曲宫,你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凭你的学识,怎么会干企图煽动别人谋反的蠢事?” 曲官浅浅一笑:“宁愿被生活活埋的人,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你应该不是一个奴性十足的人啊。” 李斯:“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第202章 只是你为了推行你的那套仁爱平等的主张,弄得家破人亡,值得吗?” 曲宫:“那你作为一个小吏,唯唯诺诺地活着,值得吗?” 李斯:“现在是我在问你!” 曲宫:“好,那我告诉你,不值。” 李斯:“既然你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没有意义,为什么还要做?” 曲宫:“因为在一个腐败而昏暗的社会里,太多人都在做没有意义的事。在同一种环境中,有人选择堕落,有人选择麻木,我选择呐喊。所有选择都改变不了这个社会腐朽的本质。我早已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可我不愿在沉默中悲哀地死去。” 李斯:“你落得现在的这种下场,难道不悲哀吗?” 曲宫:“有很多人在临死的一刹那,才意识到自己的一生实际上一无所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斯:“不知道。” 曲宫:“因为有很多人从来没有把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放在心上。所以到头来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东西。” 李斯:“什么都没有吗?” 曲宫:“豪华的房子终将成为残砖断瓦,漂亮的衣服终将破损不堪,美丽的女人终将人老珠黄,成群的儿女终将远离家门,最后伴着你的,只是尘埃。” 沉默。沉默。 李斯起身,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两天之后,你将被押送到国都斩首示众。作为朋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曲宫:“你是我的朋友吗?” 李斯:“难道不是?” 曲宫看着他,脸上一点点地增添笑意。 122.同上 夜静更深。 狱卒来回巡视的单调脚步声四处回荡。 曲宫拖着镣铐靠在墙角,在一片昏暗中吟诗:“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一位老年狱卒走过来,敲了敲栅栏,一脸沉重:“曲公子,你已是要死的人了。何必还忧虑国家的命运?” 曲宫:“蜉蝣这种昆虫,一般都朝生暮死。但在短暂的生命中,都振翅翩跹用生命点缀着这个世界的美丽。人就不同了,很多人为了满足自身的私欲,不惜危害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这天下动荡不安,不是全天下人的罪过,而是那些荒淫无度的当权者的罪过。楚国曾经是一个多么强大辉煌的国度啊,现在呢?” 狱卒叹息一声,垂头走开了。 曲宫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几片瓦片被揭开,月光洒入室内。 曲宫睁开眼睛,向上张望。 一根绳索放下来。随后,李斯探头向曲宫招手示意。 曲宫一动不动。 李斯:“快把绳子绑在腰上,我拉你上来。快!” 曲宫:“去哪儿?” 李斯:“随便你。” 曲宫:“那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 李斯又气又急:“你既然不想活,怎么不早告诉我?” 曲宫:“你没问我。” 李斯:“我有心救你,你却……” 曲宫:“你为什么要救我?别尽拣好听的说。” 李斯:“我想投奔秦国,想路上有个伴。” 曲宫:“这借口不错。” 123.旷野 芳草碧连天。 李斯背着曲宫在野地里行走。 曲宫:“这一路上景色不错。可惜你的伴儿不是一个很有情调的女人。” 李斯:“你能不能说几句比较令人振奋的话?” 曲宫:“当然可以。但是你肯定不爱听。” 李斯:“说。” 曲宫:“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漂流到秦国以什么为生?” 李斯:“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风雅大度的人。” 曲宫:“不错。不过像我这种人,往往会沦为乞丐。” 李斯:“不会吧?” 曲宫:“不管你信不信,很多乞丐不仅有一副好口才,还能写一手好字。” 李斯:“处在这种诗情画意的境地,我们谈论的竟然是流落街头的话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两人很豪放地笑了。 124.秦国国都 鸡鸣声中,曲宫在一间客房内伏案写字,李斯在一旁磨墨。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曲宫写完一幅字,放下笔,疲倦地坐在席子上。 李斯:“你快上床休息一下。等我把你写的字卖了。暂时解决了生计,就可以去招贤馆应聘了。” 曲宫:“来投奔秦国的人才多如牛毛,你我恐怕不会找到什么出路。” 李斯:“你要相信自己是有用之人。一定要相信。” 125.同上 晨光中,李斯把曲宫写的几幅字挂在种植在宽大的庭院中的一棵苍翠的杏树的树枝上。,然后放开嗓门吆喝:“大家起床了。大家快来看啊。来自楚国的才子曲宫手书的屈原大诗人的传世杰作《天问》……” 客房门一道道开启,许多人争先恐后涌出来。 片刻间庭院中站满了人,争相目睹曲宫的书法。 颜泄和冯去疾从一间客房中走出来,看见李斯,喜出望外。 颜泄高声地:“李斯!李斯!” 李斯寻声望去:“颜兄!冯去疾!” 颜泄和冯去疾走到庭院里,挤过人群来到了李斯跟前。 李斯:“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 颜泄:“我和冯去疾这半年来都住在这里,一直等待秦王召见。” 冯去疾:“曲宫公子呢?” 李斯:“在客房里休息。他身上有伤,还没痊愈。” 三人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 一片喧哗中,年青冷艳的老板娘任珣在几名伙计的簇拥下来到了庭院里。 人群安静下来,并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任珣走到李斯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冷地:“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斯:“知道,这里是君子楼。” 任珣:“那你知不知道这棵杏树是谁栽的?” 李斯摇了摇头。 任珣:“让我来告诉你。这棵树是商君亲手所种。当初栽在栎阳。后来我大秦国迁都咸阳,公孙衍相国的夫人亲手把它移栽在这里。商君种这棵树的目的,是告诫大家作人不要莫名其妙地骄傲,也不要自以为是地张扬。你明白吗?” 李斯涨红了脸:“对不起,老板娘。我们只因手头拮据……” 任珣作了一个手势:“不要叫我老板娘,我叫任珣。当年君子楼的创始人南瑶、阿雯以及我的曾祖母阿雪立下一个规矩,凡有心报效大秦国的人,君子楼可以免费提供食宿。这个规矩今天依然有效。永远有效。” 李斯一脸感动:“谢谢。” 任珣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 颜泄扯了扯冯去疾的衣袖,轻声地:“你漂泊四海,见识过这样的女人吗?” 冯去疾:“什么意思?” 颜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娶老婆的话,这个女人绝对是好老婆。” 冯去疾咳了一声:“你很有眼光。可这绝对是一个馊主意。” 126.招贤馆 门口人山人海。 冯去疾、李斯、曲宫和颜泄脱离人群,闷闷不乐地往回走。 颜泄:“要见到吕相不容易,要想见到秦王更难。这样一天一天的等待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没人搭腔。 颜泄:“或者…我是说,大浪淘沙,是金子还是沙子,总会见分晓。” 步履匆匆…步履匆匆…… 127.君子楼 任珣在柜台里算账。 冯去疾走到柜台前,叩了叩柜台。 任珣抬起了头:“冯公子…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冯去疾:“我想约你出去走走。” 任珣颇感意外:“…这太好啦。你终于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冯去疾:“什么?” 任珣:“为什么历来在事业上有建树的男人很少。” 冯去疾:“你认为事业和爱情不能兼顾吗?” 任珣:“不能。” 冯去疾:“那你的曾祖父任鄙大将军为何会取得非凡的成就?” 任珣起身,拉了拉衣服:“你以为自己比我的曾祖父高明吗?” 冯去疾:“至少你比你的曾祖母毫不逊色。” 任珣:“哪方面?” 冯去疾:“这是秘密。” 任珣双手交臂,仰起了头:“这么说,你打算追求我?” 冯去疾:“不。是你会追求我。” 任珣扬了扬眉:“你这么肯定?” 冯去疾点了点头:“不错。因为我是一个有用的人。” 任珣:“有多有用?” 冯去疾:“我能为这个伟大的国家做一些别人不能做的事。” 任珣:“哦?比如?” 冯去疾:“我有能力绘制一张秦国大军一统天下的设计图。” 任珣:“你很狂妄。但这和爱情无关。” 冯去疾:“我知道。可你会因为崇拜我而爱上我。” 任珣:“我记得你,不是因为崇拜。你知道你欠了我多少钱吗?” 冯去疾:“我从来不考虑自己有多少财产。假若你今生今世想为我理财的话,我在门口等你。” 说着移步向门口走去。 任珣坐下,感慨地摇了摇头:“这家伙疯了。” 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尾随冯去疾出门,浅浅一笑:“冯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冯去疾:“对不起,在下有一个约会。” 第203章 男子:“倘若公子赴我的那个约会,必然能成就你等待的那个约会。” 冯去疾:“哦?” 男子:“我是吕不韦。” 276:第十二集 9 128.寝宫 赵红博和嬴政听取吕不韦汇报。 吕不韦:“近一年以来,先后有十四万三千六百九十七名外来人口涌入咸阳。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嬴政十分激动:“来的都是人才吗?” 吕不韦:“鱼龙混杂。可这些人带来了先进的思想和技术。就要看大王如何让他们发挥才能了。” 赵红博:“按照商君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训条,在选拔人才的问题上,吕相完全可以作主。” 吕不韦:“经过层层筛选,臣今日特意向大王举荐十三个人。” 嬴政:“我今年正好十三岁。说说他们都是谁?” 吕不韦:“隗林、蒙武、王贲、冯去疾、任嚣、陈驰、章邯、屠雎、姚贾、杨端和、曲宫、桓齮和颜泄。” 嬴政:“除了这些人,还有什么超凡脱俗的大才吗?” 吕不韦:“臣特别举荐两个人。一个叫程郑,另一个叫李斯。” 嬴政:“好。择日我亲自见见这些人。其他人怎么安置他?” 吕不韦:“按各自所擅长的特长安置。” 129.上林苑 吕不韦:明丽的阳光下,吕不韦等文武大臣簇拥嬴政在风景如画的上林苑中漫步。 “大王,这是先王惠王在世时就开始修建的阿房宫。目前工程仅进行了五分之一。仅”明丽的阳光下,吕不韦等文武大臣簇拥着嬴政在如画的风景中来到一座雄伟的宫殿前。 嬴政:“几十年才完成了五分之一?” 吕不韦:“阿房宫是古往今来最庞大的建筑群。非一朝一夕能够完工。” 嬴政:“只要是先辈未竞的事业,我们都应该继续不停顿地做下去。” 吕不韦:“是。” 王绾:“大王,隗林等人正在等候大王召见。” 嬴政:“人在哪儿,赶快去见?见。” 隗林等人跪在一座高台下等候召见。 嬴政一行出现在高台上。 嬴政瞅了瞅台下,环顾左右,突然大发其火:“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能让诚心来报效我大秦国的贤才长时间地跪在烈日下?” 众臣惶恐下跪。 嬴政:“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自以为作了官就了不起……” 白镜扯了扯嬴政的衣袖。 嬴政硬生生地吞下了一口气:“大家都起来吧。怪只怪寡人一路贪玩。” 众臣七前八后地站起来。 嬴政在白镜的陪伴下,匆匆走下高台,亲自一一搀扶隗林等人。 众臣站在高台上,现出赞赏的微笑。 130.招贤馆 吕不韦和王绾在小厅中议事。 王绾:“到目前为止,一大批来报效我大秦国的人才都在朝中谋得了官职。只是有一批才华出众的知识分子难以安顿。这批人兼具杂家、道家、法家、纵横家、儒家、墨家、神学家等思想,眼界和思维都相当敏锐。德可又不适合为官为吏……” 吕不韦想了想:“几年前我们就想编一部兼容各种思想的书,启用这批人正好能实现这个愿望。” 王绾:“对啊。” 吕不韦:“善待知识,就等于善待未来。王绾:” ”王绾:“我明白了。那这些人的身份如何界定?” 吕不韦:“就让他们入住招贤馆,潜心专注学问吧。” 王绾:“是。”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一名侍卫进来禀报:“大人,一个孩子不知从哪儿爬到了房顶上,嚷着要做您的门客。” 吕不韦:“是吗?走,瞧瞧去。” 几个人先后走出屋子,便看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孩子坐在屋顶上吃糖葫芦。 王绾和吕不韦走到庭院里,遣散门客和侍卫,仰头张望。 王绾:“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孩子:“你这人问话怎么这么没有水平?英雄不问来路。你懂不懂?” 王绾:“可你总得有个称呼啊。” 孩子:“那你猜猜我是男孩还是女孩?” 王绾:“男孩。” 孩子:“你错了。我是女孩。女孩子怎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名字和年龄呢?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你叫王绾,对不对?” 王绾:“对。你还知道什么?” 孩子:“我还知道招贤馆连别馆加起来共有十五座。招贤馆的主人按先后排列分别是商君、公孙衍、张仪、甘茂、樗里疾、范雎。其中我最欣赏的人是范雎。” 王绾:“你姓范,对不对?” 孩子:“你又猜错了。我姓甘,名叫甘罗。告诉你也无妨,我的曾祖父就是甘茂。” 王绾:“甘小姐,失敬了。” 甘罗:“我并不小。不过做你的姐姐也不敢当。” 王绾尴尬地笑了笑:“听说你想来这儿做门客…” 甘罗:“是呀。” 王绾:“可你还小。” 甘罗:“太多的大人都在幼稚地做小孩子也不屑一顾的事。为什么小孩子不能做大人做的事?当今的大王不也还是个孩子吗?” 王绾:“可你是个女孩子。” 甘罗:“你怎么这么幼稚?你母亲是男的吗?秦国军队中出现过屈楚大将军那样笑傲八方的女英雄,也出现过飞天玉鼠那样仗剑独挡百万雄兵的女英豪,我要做一名门客又有什么奇怪?” 王绾:“说得好。” 甘罗:“你别夸我。我做不做门客,还得取决于相国大人是否有智慧。” 吕不韦:“请赐教。” 甘罗:“不敢。吕相,请问天下共有多少人?” 吕不韦:“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甘罗:“那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 吕不韦:“这个…请赐教。” 甘罗吐了吐舌头:“很抱歉,我也不知道。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的都不是人。” 吕不韦:“有理,有理。” 甘罗:“我有资格做你的门客吗?” 吕不韦:“若甘小姐愿屈尊,我倍感荣幸。” 甘罗甜甜一笑:“那请主人先把我这串糖葫芦的钱付了。卖东西的人还守在门口呢。” 131.朝堂之上 赵红博和嬴政临朝,接受众臣礼拜。 字幕:三年之后 礼拜毕,王绾启奏:“太后,大王,自我大秦国公开向天下招贤纳士,几年来吸收了一大批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才,极大地增强了我国的国力,大众的素质也因此得到全面提升。为了加快一统天下的步伐,臣请太后和大王再次颁布招贤令,重金招聘经济型和技术型方面的人才为我大秦国效力。” 赵红博:“王绾的这个提议非常切合实际,要尽快付诸实施。只有发展经济,才能巩固和推动政治和军事程序的正常运转。” 吕不韦:“太后圣明。” 蒙骜启奏:“太后,大王,在我大秦国外交取得阶段性胜利的同时,我军征伐韩国和魏国皆捷报频传。” 嬴政:“太好了。” 蒙骜:“为了进一步提高我军的战斗力,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老臣以为对军事进行改革也势在必行。” 吕不韦:“当然。军事改革的重点应放在战术的运用和武器装备的改良之上。” 赵红博:“关于这方面,各位臣工有何提议?” 程郑启奏:“太后,大王,微臣通过对各方面综合的资料进行分析,确认成都平原蕴含着大量的金属,其中丹砂、铜、铁的储量十分丰富。微臣以为若有计划的开采和冶炼,不仅能使当地经济飞速发展,而且对兵器的改良和制造能提供有效的保障。” 冯劫启奏:“太后、大王,臣以为程郑大人的提议切实可行。这样一来,蜀郡不但是我大秦国的粮仓,而且会成为我军在后方最庞大的兵器库。对我大秦国一统天下能发挥支柱作用。” 赵红博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程郑,你是经济方面的专家。以你之见,需要投入多少资金全方位对蜀郡矿业进行开发?” 程郑:“微臣以为,最重要的是给予蜀郡矿业开发最优厚的政策和待遇。” 赵红博:“比如?” 程郑:“允许私人在朝廷划定的范围内进行开采和冶炼。然后由朝廷对成品进行验收和统一收购。如此,朝廷省却了开采资金的大量投注,又给当地民众致富提供了最有力的保障。” 赵红博:“还有呢?” 程郑:“由朝廷选拔专业技术人员亲临现场对开采和冶炼工艺提供技术指导。专业技术人员可以受聘于私人业主。这样就避免了乱采乱伐现象的产生。因为不是强制开采,所以能极大地调动当地民众的积极性。当地民众所得到的经济回报将相当丰厚。” 赵红博:“这样的话,蜀郡将成为我大秦国所有郡县当中享有最优惠政策的一个郡。成都平原誓必会成为我大秦国实施经济变革的样板区域。程郑,本宫命你选拔五千名专业技术人员,奔赴蜀郡,进行矿业开发。” 程郑:“遵命。” 赵红博:“冯去疾。” 冯去疾:“臣在。” 赵红博:“本宫命你选拔六千名兵器专家,前往蜀郡组建配套的兵工厂。务必为我大秦国军队研制和生产先进的兵器装备。” 冯去疾:“遵命。” 赵红博:“隗林。” 隗林:“臣在。” 第204章 赵红博:“你早年浪迹天涯,精通各种少数民族的习俗。本宫册封你为一等公使,前往蜀郡协助蜀郡太守理顺在矿业开发过程中与当地少数民族之间的关系。并鼓励当地少数民族在矿业开发之中进行本民族的工艺品开发。” 隗林:“遵命。这个举措在当地必定会深得民心。太后圣明。” 赵红博:“让利于民是维护社会稳定的根本。各位臣工还有何提议?” 吕不韦正欲开口,李斯匆匆走入大殿,当堂下跪:“太后、大王,关中急报,关中地区遭遇大旱和蝗灾,引发大饥荒,万千民众在流离失所之中又暴发了瘟疫。” 朝野震动。 赵红博嘴唇发颤:“……死亡人数……” 李斯:“据不完全统计,目前至少有2510万人死亡。几百万人流离失所,在死亡线上挣扎。上” 嬴政倒吸了一口冷气,扭头看着赵红博。 赵红博脸色苍白:“退朝。” 132.议事大厅 赵红博、蒙骜、王翦、张唐、吕不韦、王绾、冯劫、曲宫和李斯连夜议事。 灯火下,众人焦虑而疲惫。 蒙骜:“为了拯救关中地区几百万灾民的生命,老臣以为只有从韩魏两国紧急撤军,调拨大量经费、物质和人力紧急支援灾区,防止瘟疫在全国范围内扩散。上援” 王翦:“这样的话,我军又从主动进攻再次陷入被动防守的境地。我大秦国的命运又将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张唐:“是啊。列国极有可能乘我大秦国遭受天灾之机,重新组建合纵联盟抗秦阵营。” 众人倍感压抑。 冯劫:“就算我军撒军防守,每天也要产生极大的消耗。一旦粮草供应不上,我军将不战自溃。” 王绾:“我仔细盘算过,把国库中的储备粮全部运送灾区,也仅能维持灾区几百万灾民两个月的生存。上如果把供应军队的储备粮从蜀郡和其它郡县调拨到灾区,最多也只能维持半年。而我们根本无法确定瘟疫何时会平息。” 曲宫:“为今之计,看来我们唯有强制性地从民间征粮。可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全国性的动乱。那种局面比瘟疫还可怕。” 沉默。众人压抑地 赵红博审视了众人一眼,把目光定在吕不韦身上:“吕相,你认为该如何抉择?” 吕不韦深沉地:“古往今来,各种天灾给国家和广大民众带来深重灾难的根本原因,不在于天灾本身所产生的危害,而在于其中滋生的人祸。外部势力会乘受灾的国家和地区危难时发动侵略战争,而内部总会有一部分官吏和奸商乘机贪赃枉法,欺行霸市,哄抬物价,利用各种卑鄙的手段大发国难财。为杜绝人祸,臣以为我大秦国对外的外交活动和军事行动应互补交替进行。对内则鼓励民间针对受灾地区进行捐赠活动。朝廷可以为此增设有偿捐献奖励条例。即捐献者视其捐献财物的数量,可以获得朝廷授予的相应爵位。” 赵红博舒展了眉头:“这个办法好。非常好。马上执行!” 李斯离座下跪:“太后,万万不可!” 众人表情复杂。 赵红博:“为什么?” 李斯:“商君有训,任官授爵,不可随心所欲,当论功而定。劳大者其禄厚,功高者其爵尊。务使有功者荣显,无功者虽富而无所芬华。若太后采纳了相国大人的主张并付诸实施,不仅违背了律法,而且会误导后世子孙。后世沽名钓誉之人会想方设法利用金钱进行权术交易。买官卖爵之风会盛行,朝纲因此会不断滋生腐败。故微臣请太后收回陈命,另设法救灾救民,以免遗恨后世。” 赵红博脸色变了几变:“救人如救火,不可有片刻迟疑。何况相国大人提出的主张是正面的。纳粟授爵是给予在国家危难之际为国分忧的人的一种荣誉,体现爱国者的荣光,与官场权术交易无关。” 李斯:“微臣依然认为此举隐含无穷祸患,不敢苟同。” 王绾离座下跪:“臣与李大人想法一致。请太后不要因救一时之急,遗万世之恨。” 赵红博:“律法不是一成不变的!在我们为维护朝廷和自身的形象在争执不休时,几百万人在挨饿,在死亡线上挣扎上!如果我因为推行纳粟授爵的主张而遭千夫所指,我甘愿做千古罪人!” 众人纷纷离座下跪。 赵红博缓了缓语气:“我允许你们保留不同意见。但救灾之事刻不容缓,马上执行。” 133.寝宫 白镜和吕不韦陪着嬴政在亭榭间散步。 嬴政:“有时候一个好主意不仅能拯救很多人的生命,还能挽救国家的命运。多亏吕相提出纳粟授爵的主张,才使关中地区的数百万灾民迅速得到全国上下的关注和资助。国家的内政才得以稳定。在这件事上,您立有奇功啊。” 吕不韦深沉地:“纳粟授爵的举措虽可解一时之危,但确实蕴含着无穷隐患。李斯洞察秋毫,所持的观点是正确的。此人才堪大用。” 嬴政点了点头。 夏无且风尘仆仆地走过来,纳头下拜:“大王,由于很快得到源源不断的粮食、药品和生产生活物质援助,关中地区的疫情迅速得到控制,死亡人数逐步减少。目前,灾区的难民基本得到安顿,杜绝了外流现象。冯劫大人正在指挥灾民们重建家园。恭喜大王。” 嬴政扶起夏无且,替他拍打了一番身上的灰尘,诚挚地:“夏太医,您辛苦啦,暂且好好休息,再详细给我介绍灾区的情况。” 夏无且依言告退。 待他走后,嬴政忧心忡忡地:“关中地区灾害濒繁。如果不彻底整治,悲剧还会重演。” 吕不韦瞅了白镜一眼,对嬴政赞赏地一笑:“大王深谋远虑,已经长大了。” 134.大街上 白镜和嫪毐微服陪着嬴政视察民情。 嫪毐:“自大王即位以来,国运日益昌隆,实在可喜可贺。” 嬴政冷静地:“善待人才,与善待土地是一样的道理,播什么样的种子,结什么样的果。” 嫪毐:“大王英明。” 途经一家小酒馆时,嬴政瞥见冯去疾、曲宫、李斯和颜泄坐在里面喝酒,便招呼白镜和嫪毐走了进去。 冯去疾等人连忙起身相迎。 嬴政:“各位不必多礼,坐,坐。” 众人七前八后坐下。店家添碗添筷。 嬴政:“平日里各位经常小聚吗?” 曲宫:“回大王话,平日臣等各负其责,很难聚首。今日因冯大人即将启程去蜀郡,臣等才在此一聚,为他饯行。” 嬴政微微一笑:“人世间友情最珍贵啊。这顿酒我来请。” 冯去疾惶恐:“微臣岂敢让大王请客…” 嬴政:“除非你们不把我当朋友。来,我们一起为冯大人干一杯,祝他一路顺风。” 众人举杯互碰,喝酒。 任珣走进来,碰了碰冯去疾的肩膀:“冯去疾,我找你大半天了。明天就要走马上任了,你还有闲心在这儿喝酒?别把国家大事不当回事儿!还不赶快回去收拾收拾,进宫去向太后和大王辞行。,看太后和大王还有什么嘱咐。你往常是怎么做官的为?” 冯去疾一脸尴尬:“…呃……” 嬴政:“这位是……” 李斯:“这位是任珣小姐,是冯大人的未婚妻。” 嬴政起身向任珣施礼:“任小姐,失敬。” 任珣瞅了他一眼:“年轻人少喝点酒,多干点清醒事。” 嬴政:“谨受教。” 冯去疾连忙起身,匆匆拖着任珣走出去。 嬴政坐下,微笑:“我大秦国多贤才。更多的是贤妻良母啊。曲宫、颜泄、李斯,你们别整天忙于国事,也该成个家了。” 李斯:“微臣在楚国已有妻儿。” 嬴政:“那抽时间去把家眷接来。” 李斯:“商君有训,为国无私事。臣等不敢废公顾私。” 嬴政:“不沉溺儿女私情是好事,但不顾家就是坏事。我不希望在我左右的人,都是冷血动物。” 135.寝宫 赵红博和嬴政在灯下批阅奏章。 嬴政:“母后,天色已晚,您先去歇息吧。” 赵红博:“我不睏。” 嬴政:“我已经长大了,有很多事我可以处理。” 赵红博:“我知道。可我想陪陪你。你是我的好儿子。” 母子对望,倍感温暖。 一名内侍进来禀报:“太后、大王,吕相和蔡泽大人求见。” 嬴政:“蔡泽大人回来了?请,快请。” 一会儿,吕不韦和蔡泽走进来。 赵红博和嬴政起身相迎。 蔡泽下拜:“太后、大王,臣远去燕国三年,幸不辱命,挑起了燕赵两国的矛盾,引诱燕王喜和我国通好,并把太子丹作为人质带回来了。” 嬴政扶起蔡泽,欣然地:“您辛苦了。” 吕不韦:“大王,太子丹和先王是挚友,该如何安置,请大王明裁。” 嬴政招呼吕不韦和蔡泽坐下,征求赵红博的意见:“母后的意思呢?” 赵红博想了想:“作人质是一件很凄惨的事情。不过,为了国家利益,也只有委屈太子丹了。还是应该把他幽禁起来。在生活上多给他提供优厚的待遇就是了。” 嬴政:“那就这么办吧。” 蔡泽:“另外,燕王喜为表示悉心和我国通好之意,请大王选派一名朝中重臣去燕国作相国。” 嬴政:“噢? 第205章 这表明燕王喜和齐王建一样,都是懦弱的昏君。相国大人认为派谁去合适?” 吕不韦权衡再三:“王绾和冯劫在朝中担当要职,不可擅离。冯去疾是文武全才,又在蜀郡主持军务。李斯和曲宫精明强干,不能远离大王。或者派张唐大将军去吧。” 蔡泽:“张唐大将军能够担当大任,是合适人选。” 136.兵器库 各种兵器琳琅满目。 蒙骜、王翦等将帅陪着吕不韦四处巡视。 蒙骜:“这批兵器是冯去疾大人派人从蜀郡送来的第一批武器样品。经过鉴定,各式兵器选材精良,作工考究,锋利无比。相信投入战场一定能发挥巨大威力。” 吕不韦取下一把剑观赏了一番,由衷地:“没想到冯去疾的工作进展如此神速。” 蒙骜:“这得益于朝廷对蜀郡给予的优惠政策支持。何况冯去疾大人手下有一大批才华横溢的军事专家。” 吕不韦点了点头:“是啊。蒙大帅,再调拨50万镒黄金,加大力度支持蜀郡的兵工厂建设。” 蒙骜:“遵命。” 吕不韦把剑放回剑架,继续向前巡视。 张唐带着几名将领迎面匆匆赶过来:“吕相!” 吕不韦一行人停下了脚步。 张唐:“吕相,您让我率兵征伐任何一个敌国,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您让我去燕国做相国,恕难从命。作” 吕不韦:“张唐大将军,您精于文韬武略,治理小小的燕国应该不在话下。” 张唐:“这不是才能高低的问题。吕相,我长年带兵征战,各诸侯国对我恨之入骨。用我这样的人去治理敌国,敌国的臣民会服从我管教吗?” 吕不韦皱了皱眉:“莫非您怕死?” 蒙骜:“吕相,大秦国的军人都不怕死。老夫以为张唐大将军言之有理。请您另择人选。” 吕不韦脸色阴晴不定。 蒙骜:“用锋利的刀去砍烂稀泥,这不明智。” 137.招贤馆 吕不韦在小厅中闷闷不乐地踱来踱去。 甘罗啃着一只鸡腿,蹦蹦跳跳地进来。 吕不韦:“你好像很高兴…” 甘罗:“是呀。我有吃有喝有玩的,凭什么犯愁?主人莫非很悲哀?” 吕不韦:“去、去、去,爱到哪儿玩就到哪儿玩去。别来烦我。” 甘罗:“我根本没有烦您,是您烦自己。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您的忙。” 吕不韦在案桌前坐下,苦笑:“大人的事,小孩子能帮什么忙?” 甘罗走过来,甜甜一笑:“小孩子会慢慢长大,大人却永远不会变小。您说呢?” 吕不韦呆了一呆:“…对。” 甘罗在他对面坐下,津津有味地撕啃鸡腿。 吕不韦:“你不是说要帮我的忙吗,怎么只顾自己吃东西?” 甘罗:“我在等您求我。” 吕不韦睁大眼睛:“求你?我为什么要求你?” 甘罗轻巧地一笑:“因为您有烦恼。” 吕不韦硬生生吞下一口气:“那好。我就跟你说说。我想让张唐大将军去燕国作相国,可他不肯去。为这事我很烦。” 甘罗继续吃鸡腿。 吕不韦:“说话呀?” 甘罗:“现在您的烦恼已经变成了我的烦恼,让我考虑考虑。别说话,别烦我!” 吕不韦一脸无奈。 甘罗吃完鸡腿,把鸡骨头放在案桌上,很自然地拖过吕不韦的衣袖擦了擦嘴和手,盈盈一笑:“来杯茶。” 吕不韦:“什么?” 甘罗:“我是一个很有品味的人。” 吕不韦忍了一忍:“上茶。” 少许,侍者端来了茶水。 甘罗玩弄着茶杯,开了腔:“您想让张唐大将军去燕国作相国,无非是想联合燕国挟制和打击赵国,对不对?” 吕不韦:“不错。” 甘罗:“其实,联合燕国打击赵国与联合赵国打击燕国是同样的道理。只要对我大秦国有利,我国可以任意和任何一个国家联手。联从这种意义上说,张唐大将军是否去燕国作相国,不应该成为您的烦恼。” 吕不韦想了想:“说下去。” 甘罗:“自太后和大王被赵国释放归国,我大秦国和赵国之间的关系似乎又重归于好。至少秦赵两国这几年没有发生战争。在这种状态下,假若我大秦国刻意与燕国结交打击赵国,誓必又会勾起赵国对我大秦国的宿怨。所以我认为与其联燕攻赵,不如联赵攻燕。这样燕国和赵国都会拼命巴结讨好我国。” 吕不韦迅速思考了一番:“有道理,非常有道理。这样我军就可以专注于征伐韩魏两国。” 甘罗:“为此我愿先出使赵国,摸清赵悼襄王对我大秦国的态度。然后或联赵、或联燕,您再做最后的抉择。” 吕不韦:“好!我马上向大王推荐你。” 甘罗:“我一直认为您不是最有才干的人。可您懂得不拘一格识人用人。这是您的非凡和伟大之处。” 吕不韦:“要是你说的这番话日后能成为我的墓志铭,我不枉此生。” 甘罗调皮地伸了伸舌头。 138.寝宫 嬴政伏案批阅奏章。 一名内侍进来禀报:“大王,甘罗来了。” 嬴政停笔抬头:“有请。” 一会儿,甘罗走进来,俯身下拜:“微臣参见大王。” 嬴政欣然地:“免礼。快过来坐。” 甘罗:“谢大王。” 说着起身上前与嬴政隔案而坐。 嬴政看着甘罗唇红齿白的乖巧模样,满心喜欢:“甘罗,你今年多大了…” 甘罗:“大王十六,微臣十二。说起来我们都还小,可做的都是大事。” 嬴政:“有智慧,有气魄。自商君开创招贤馆招贤纳士以来,你是我大秦国最小的门客了。” 甘罗:“这充分说明我大秦国格外尊贤敬才。” 嬴政:“听说你是奇才…” 甘罗:“比起七岁就做孔丘的老师的项橐,微臣实在不值一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能见到大王的人,必然很不一般。” 嬴政由衷地:“聪明,真是聪明。你打算如何去游说赵王…” 甘罗:“只要明确了出使赵国肩负的使命,其他的都不用想。高明的说客都善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过于拘谨反而办不好事情。” 嬴政点头:“我相信你。” 甘罗四下张望。 嬴政:“你找什么?” 甘罗:“怎么没有糕点糖果?” 嬴政:“我工作的时候从不吃东西。” 甘罗:“待客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嬴政:“对,对。怠慢了。快上茶点!对了,赵国宫廷中有一名叫郭开的大臣,是我大秦国多年前就策反了的间谍。到时他会帮助你。会协助” 甘罗:“明白了。” 139.赵国近郊 赵国新任国君赵悼襄王率文武百官恭迎秦国使臣。 几十辆打着秦国旗号的车马由远而近。 赵悼襄王率众臣前往迎接。 车马停顿。 秦国侍臣掀开车帘,侍候甘罗下车。 穿戴齐整的甘罗从容地下了马车。 赵国君臣一见之下,惊呆了。 277:第十三集 众人注目下,甘罗镇定地移步上前,仰脸向赵悼襄王抱拳行礼:“大秦国特使甘罗参见大王。” 赵悼襄王十分尴尬地拱手还礼:“…尊使…一路辛苦…尊使贵庚几何啊……” 甘罗:“还小,还小。可外臣的国大。大国的使臣,虽小也大,小国的君臣,虽大也小。外臣奉我王之命出使贵国,并不是来比高低的。因为无端的轻视和空洞的狂妄往往都会误家误国。” 赵悼襄王肃然起敬:“谨受教。” 140.离宫 花簇锦绣中,赵悼襄王设盛宴款待甘罗。赵国相国庞煖,大将军李牧和上大夫郭开作陪。、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美酒飘香,歌舞醉人。 酒过三巡,赵悼襄王挥退乐女舞伎,向甘罗拱手:“尊使远辱敝国,有何指教?” 甘罗:“没什么。外臣只不过是在咸阳玩厌了,所以奏请我王准许外臣出来玩玩,长长见识。顺便看一看能否帮有心和我大秦国交好的国度、办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赵悼襄王一脸纳闷:“…哦……” 甘罗:“贵国的廉颇大将军名震天下,外臣还以为此次能有幸与他同廷畅饮…” 郭开:“尊使,廉颇大将军老啦,很老啦。” 李牧:“廉颇大将军虽然垂暮,可敝国并非后继无人!” 甘罗:“李牧大将军的意思,外臣不是很懂。” 李牧:“我军多良将。若有来犯之敌,可随时披挂上阵。” 甘罗:“那太好啦。恭喜李牧大将军和军中的后起之秀,很快就有用武之地了。” 赵悼襄王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甘罗浅浅一笑:“大王可曾听说燕太子丹到我大秦国作人质的事?” 赵悼襄王:“听说了。” 甘罗:“那燕王请求我王派一名朝中重臣到燕国作相国的事,大王知道吗?” 赵悼襄王强作镇静:“有所耳闻。但这和敝国有什么关系?” 甘罗:“这两件事和贵国没有关系。可这两件事产生的后果与贵国大有关系。” 赵悼襄王左思右想:“寡人实在不明白这两件事与敝国有什么重大关联?” 甘罗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既然如此,外臣多谢大王款待。 第206章 告辞了。” 说着离席往外走。 赵悼襄王连忙起身招呼:“尊使不妨在敝国多玩几天再走。” 甘罗偏了偏头:“多谢了。天下好玩的地方多着呢。” 郭开转了转眸子,离席拦住了甘罗的去路,现出一个微笑:“尊使有将天比地之才,令人钦佩。既然谈到有关国家的得失问题,请不吝赐教。” 赵悼襄王亦走上前来:“请尊使归位,凡事好商量。” 甘罗:“外臣承蒙大王款待,已经酒足饭饱,不过话倒还可以说几句。人在路上走,鱼在水中游。这是毫无关联的两件事。但若走路的人恰恰是要到水中去捉鱼的,本不相关的两件事就合而为一了。燕国送太子丹到我大秦国作人质,并请求我大秦国委派重臣去燕国作相国,其意图分明是想刻意依赖我大秦国。倘若秦燕联盟,必然会对贵国采取军事行动。贵国和燕国之间近些年来的恩恩怨怨,大王应该比外臣更清楚。” 赵悼襄王脸色苍白:“那…贵国是否已经决定和燕国联盟…” 甘罗:“外臣不明白大王问这句话的意思。” 李牧拍案而起:“大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跟这孩子啰嗦!” 郭开对李牧怒目而视:“李牧!你想误君误国吗?” 李牧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赵悼襄王对甘罗陪笑:“李牧大将军是个粗人,请尊使别在意。寡人诚心请尊使指教。” 甘罗:“不敢。依外臣之见,我王若愿与燕国结盟征伐贵国,其用意无非是想扩大在河间的地盘,以便于治理。大王若肯把河间一带的五座城池献给我王,我大秦国根本没必要与燕国结盟。” 赵悼襄王沉吟不已。 一直未开口的庞煖起身踱上前来,脸色阴晴不定:“尊使随便说几句话就要使敝国丧失五座城池,敝国不是太吃亏了吗?” 甘罗:“古人说,两害相较,取其小者,方为智者所为。若秦燕联手攻打贵国,以贵国的力量能支撑多久联?这样权衡,得失不就一目了然了吗?话说回来,如果大王献给我大秦国五座城池,我王必定就会中止与燕国的友好关系。大王尽可以派兵去讨伐燕国。贵国给我大秦国一点小利,就能在燕国捞到很大的好处,并且不会危及国家安危。这笔交易始终对贵国有利啊。” 赵悼襄王眉开眼笑:“对,对。郭开,快命人取河间的图籍来。另取白璧二双,黄金五百镒,重酬尊使。” 甘罗:“酬谢就不必了。外臣还小,一下子有很多钱反而不是好事。” 141.秦国国都 甘罗坐在后花园的草坪上抱着一个鸟笼痛哭,几名门客围在她身边不断向她赔不是。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吕不韦寻声走过来:“怎么啦?” 一名门客讷讷地:“小人等不小心,把甘小姐养的鸟儿放跑啦。” 吕不韦挥手示意众人走开,蹲下身替甘罗拭泪:“乖,别哭了。他们几个笨头笨脑的家伙惹我们的大小姐不开心,回头我一定重重处罚他们。” 甘罗收住眼泪,哽咽地:“算了,他们背井离乡,含辛茹苦来为大秦国服务,挺不容易的。像他们这样的人,更让人尊重。是千千万万的人默默奉献,才铸就了大秦国的无上辉煌。” 吕不韦:“有多少人在享福的时候,会想到所享有的一切是别人给予的?你能想到这一点,很了不起。我有一个很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甘罗放下鸟笼,抹了抹脸:“快说,我还要去找我的小鸟。” 吕不韦:“赵国军队大肆征伐燕国,夺取了燕国的三十座城池。赵王为了进一步讨好我大秦国,特意把其中的十一座城池献给了大王。我国不费一兵一卒就获得了十六座城池,还同时迁制了燕赵两国,太后和大王特别高兴,要重赏你。快去洗洗脸,换换衣服,跟我一起入朝。” 甘罗:“我要去找我的鸟儿。” 吕不韦:“别找了,回头我买一千只给你。” 甘罗:“凡是用钱能买到的东西都是虚伪的。您不知道吗?” 吕不韦呆了一呆:“…对不起,我说错了。” 甘罗:“往后您要多向我讨教,慢慢就会成为一个很有品味的人。” 吕不韦:“是,是。” 甘罗:“我哭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吕不韦:“坦率地说,很可爱。” 甘罗:“可爱的女孩才美丽。走吧。” 阳光明媚。 142.朝堂之上 甘罗跻身众臣之列。 赵红博:“鉴于甘罗体短智长,出色地完成了使命,使我大秦国不费一兵一卒又新增了十六座城池。为表彰其功勋,本宫依照律法相关条款,授予甘罗伦侯爵位,册封甘罗为上卿,赐封地五百里。” 嬴政来到朝堂上,亲自为甘罗戴上头冠。 甘罗下跪谢恩:“谢太后,大王。、” 嬴政扶起甘罗,欣然地:“寡人是少年国君,爱卿是少年重臣,好好干。” 甘罗:“敢不从命。” 众臣纷纷向甘罗表示祝贺。 一派喜气洋洋。 143.寝宫 白镜和嬴政在一座石亭中下棋。 嬴政:“老师,我大秦国政通人和,国运蒸蒸日上。您看是否应该加大对韩魏两国的打击力度?” 白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嬴政:“为什么?” 白镜连续在棋盘上放了七枚棋子,然后又把其中六枚收回来,微笑。 嬴政:“我明白了。高明的棋手下一着棋,至少应考虑到第七着该怎么落子。可棋要一着一着的走。” 白镜点头。 嫪毐走入石亭禀告:“大王,太后要带着甘大人到郊外踏青,问您是否同行?” 嬴政:“我要听老师授课,就不去了。你带队随行好生侍候。” 嫪毐:“是。” 待他走后,嬴政对白镜诚恳地:“我听母后讲过九大家族的悲怆往事。待来日征服了赵国和韩国,我一定替母后、吕相、王大人、冯大人、辛大人和您报血海深仇!” 白镜缓缓摇了摇头。 嬴政:“我发誓!” 白镜移开棋盘,从一旁设置的几案上取了绢纸和笔,写了几个字递给嬴政。 嬴政:“仇恨是最毒的毒药,永不要沾。可是……” 白镜再次写了几个字递给他。 嬴政:“百忍成金,有容乃大。要做到这一步,非常难。” 白镜抚了抚已经花白的胡须,一脸从容。 嬴政:“我听说古来成就大业的人,都严格要求自己,宽容别人。但一味的宽容又如何能体现男子汉大丈夫快意恩仇的风范?” 白镜又一次提笔写了几个字递给他,起身走了出去。 嬴政瞅着字句:“树欲静而风不止,一静制万动。有理,有理。若我勉强能达到这种境界,一统天下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名侍卫入亭禀报:“大王,太子丹求见。” 嬴政从沉思中挣脱出来,皱了皱眉:“…不见…慢,请。” 一会儿,须发杂白、神情憔悴的太子丹走入石亭,俯身下跪:“外臣叩见大王。” 嬴政起身踱了几步,亦跪在太子丹面前,眼眶湿润了:“殿下,久违了。没想到您竟被生活折磨成这副模样。受质我国,让您受委屈了。” 太子丹连忙扶起嬴政,克制着自己的情感:“为了敝国的平安,外臣无论过什么样的日子,都不觉得委屈。今天见到大王已经长大成人,体健神朗,外臣打心眼里替您高兴。” 嬴政:“坐,请上坐。” 两人相对而坐。 嬴政:“您和先王是患难中的至交,乱世中的知己。从情理上说屈尊我国本该得到相当优厚的待遇。可是我国是一个律法严明的国度,在国家利益面前,任何人都不能因私人情义而废公义。包括君王也不例外。所以,我只能照章办事。不过从上到下都会充分尊重您的人格。” 太子丹:“外臣今天来,并非为了个人祸福向大王乞求。” 嬴政:“这就好。在咸阳饮食起居还习惯吧?孤不孤单?” 太子丹:“外臣一生漂泊,适应能力很强。何况还有老师鞠武朝夕相伴,倒也不觉得度日如年。” 嬴政:“世上除了父母,最让人尊敬的人就是老师了。听说鞠武先生是贵国有名的大贤。您能有一位人品高尚的老师,真让人羡慕。” 太子丹:“大王有白镜先生和吕相这样的老师,才真正招人羡慕。” 嬴政:“您和我的老师是老朋友了。有空我安排你们聚一聚,叙叙旧。” 太子丹:“谢大王。太后可安好…” 嬴政:“劳您挂心,各方面都好。母后今天碰巧郊游去了。” 太子丹:“真不巧。那外臣改天再拜会太后。大王,外臣今天来是想请求您出面调解燕赵 两国的纠纷。敝国国小兵弱,难以自保,唯有寻求贵国庇护。并永远效忠贵国。” 嬴政:“我年纪尚轻,国家大事都是由母后、吕相和蔡大人等辅政大臣作主。不过纵观历史,我大秦国似乎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贵国,而贵国动不动就作出对不起我大秦国的事。殿下的先祖文王抬举苏秦组建合纵联盟抗秦阵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太子丹涨红了脸:“大王,我们不应该把一切归罪于历史。” 嬴政:“不错。但一切罪恶应从历史上寻找根源。古人这样认为,后人也会这样认为。 第207章 话说回来,如果秦燕两国真诚互结友好有利于两国长久和平共存,我大秦国不会把朋友拒之门外。” 太子丹长舒了一口气:“谢大王。” 嬴政:“我坚信,无论是支持或反对我大秦国的人,最终都会成为我大秦国的朋友!” 144.郊野 山水明净,风光无限。 瀑布流泉点缀于奇石花木之间。 一群侍女陪着赵红博和甘罗在一汪清泉中沐浴。 嫪毐指挥侍卫们担任警戒的担任警戒,搭建帐棚的搭建帐棚,组织烧烤的组织烧烤。 甘罗似一条小鱼般游到赵红博身边,小鸟伊人地:“太后,太好玩了。我们顺水往下游一段好不好…” 赵红博:“我老啦。” 甘罗眨了眨眼睛:“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您像一条鱼一样漂亮。” 赵红博:“你这鬼丫头总会逗我开心。好,依你。” 一群人似美人鱼般向下畅游。美景佳人,美奂美伦。 嫪毐正督促几名侍卫往一间华丽的帐棚里搬运瓜果鲜花美酒,一名内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大…大…大人……” 嫪毐:“慌乱什么?” 内侍喘息了一番:“…太后…太后带着甘大人和众侍女顺水往下游去了……” 嫪毐:“那你跑来这里干什么?为何不劝阻?” 内侍下跪:“奴才不敢。奴才…奴才听说有一段水域是急流险滩……” 嫪毐万分震惊。 内侍冷汗横流,上下牙不停碰撞:“……奴…奴…奴才……” 嫪毐冲出帐棚,大声招呼侍卫:“来人!快来人!快跟我走!” 周边侍卫七前八后涌过来。 嫪毐带着众人,在高低交错的山峦间拔足狂奔。 一路上众人不断被树枝划伤,不断有人跌下山坡。 在一段湍急的涧水中,赵红博、甘罗和侍女们在水流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漩涡中无穷挣扎。 不断有人被漩涡吞噬。 嫪毐带着侍卫赶来,奋不顾身下水进行营救。 嫪毐拼命游向甘罗。 甘罗大叫:“快救太后,快救太后。” 嫪毐转向拯救赵红博。 甘罗消失在水下。 嫪毐刚抓住旋转中的赵红博的手,巨大的吸力把他卷入了漩涡之中。两人折腾了几下,便失去了踪影。 145.河滩上 万丈霞光中,甘罗和几十具侍女侍卫的遗体一字排列在河滩上。 众多医生正在全力抢救获救的侍卫和侍女。 无数侍卫或乘船、或牵着狗沿岸展开大规模的搜救工作。 吕不韦、蔡泽、王绾、冯劫、辛胜、李斯、曲宫等人围在一幅地形图前,心情异常沉重。 大队侍卫骑马簇拥着一辆马车而来。 嬴政在白镜的陪同下钻出车厢,匆匆赶过来。 一具具死难者的惨相令嬴政无限伤痛。他奔到甘罗的遗体前,跪倒在地,把甘罗紧紧搂在怀中,大滴大滴的眼泪不断坠落:“天妒英才!真是天妒英才啊!老天爷,你为何如此残忍地对待我大秦国的旷世奇才?!甘罗!甘罗!你醒醒,醒醒啊!我们还有很多事要携手去做!一统天下的大业还未完成!你不能就这样走!不能啊!” 众人围拢过来。 吕不韦扶住嬴政的肩膀,沉重地:“人死不能复生。请大王节哀顺便。” 嬴政紧搂着甘罗的遗体不放:“甘罗,甘罗。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非常喜欢。我一直想等你长大之后,请你做我大秦国的王后,辅佐我,支持我完成列祖列宗未竞的事业。可是我还来不及告诉你我的心意,你就一声不吭的走啦。除了你,谁也没资格做我的王后。永远没资格。” 吕不韦率众臣下跪:“臣等再三请大王节哀。” 嬴政泪眼朦胧:“我母后有下落没有?” 辛胜:“太后和嫪大人以及五名侍女侍卫暂时还下落不明。臣已经派出两万人在方圆五十里全面展开搜救工作。请大王先回宫。一有消息臣第一时间向您禀报。” 嬴政:“我不走。我要在这儿陪着甘罗,我要等母后。” 吕不韦:“大王是一国之君,岂可因私人情感而荒废政务?请大王回宫执政!” 嬴政脸上的肌肉跳了几跳,垂下了头。 白镜走上来,从嬴政怀中抱过甘罗的遗体交给辛胜,拉着嬴政起身,扶着他的肩膀向马车走去。 吕不韦等人起身,紧随其后。 嬴政一路走,一路流眼泪。 太阳冉冉升起。 146.芦苇丛中 伤痕累累的嫪毐赤裸着上身,给遮盖着自己的衣服,处于昏迷状态的赵红博作人工呼吸。他不断地挤压她的胸部,她却始终昏迷。 他不放弃努力。 终于,赵红博吐出几口污水,有了呼吸。 嫪毐备感欣慰。 阳光下,赵红博微微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嫪毐的脸。她猛然起身投入他的怀中,抱着他狂亲狂吻:“…大王…大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等着我…一定会来接我……臣妾终于又回到你的身边了……” 嫪毐手足无措,慌忙闪避:“…太后…太后…臣…臣是嫪毐……” 赵红博从迷乱中清醒过来,睁大眼睛,放开嫪毐,连忙扯起滑落的衣服遮住躯体:“……嫪毐,真的是你?!” 嫪毐扑跪于地:“臣佐护太后不力,至使太后遭遇横祸。臣罪该万死。” 赵红博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我想起来了,若不是你拼死相救,我恐怕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这是什么地方?” 嫪毐:“不知道。臣请太后治罪。” 赵红博:“别说傻话。赶快寻一条路回去。” 嫪毐:“是。” 147.荒野 嫪毐背着赵红博不断择路而行。 赵红博:“你的伤不要紧吧…” 嫪毐:“没事。” 天色渐渐昏暗。 走着走着,嫪毐被杂草绊了一下,滑倒在地。 两人滚下山坡。 嫪毐旧伤迸裂,新伤濒添,强忍疼痛扑爬找到赵红博,语调嘶哑:“臣…臣罪该万死…臣扶您起来……” 赵红博躺在地上,拢了拢散乱的头发:“不,就这样躺一下。你也累了。” 嫪毐歪倒在她身边。 天渐渐黑暗。 转眼,一弯新月挂在空中。 繁星闪烁。 赵红博:“多少年了,我第一次发现夜色竟然如此美丽,世界竟然如此安祥安静。真好。” 嫪毐:“太后……” 赵红博侧脸看着他:“我贵为一国之母,却不能享受常人随随便便就能享受到的宁静,你说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嫪毐:“太后为了江山社稷忍辱负重,日夜操劳,令人万般景仰。” 赵红博:“可我终究是一个女人啊。我渴求的其实并不多。但我得不到。纵便金玉满堂,又怎能填补独守空房的无尽空虚。我是大秦国乃至全天下最高贵的女人。也是最寂寞的女人。我努力用自己的爱去为别人谋求温暖和幸福。很多时候,别人难过,我比别人更难过。别人快乐,却没我的份。” 沉默。沉默。 赵红博:“你是这个世上唯一三番两次舍身救我的男人,我才跟你说这些。嫪毐,你是一个好男人!” 夜风乍起。 嫪毐本能地伸了伸手,却不敢触碰赵红博的身体。 赵红博伸手握住他要缩回去的手,脸上现出久违了的明媚笑容。 148.一个小山洞中 晨光断断续续地从外面透进来。 赵红博躺在嫪毐怀中甜睡。 呼唤两人的声音此起彼落隐约传来。 两人先后睁开眼睛,互相凝望。 赵红博:“两个人想全身心地拥有一个世界,很难。” 嫪毐:“可我会始终把你放在心里。” 赵红博闭了闭眼睛:“我也一样。” 两人久久拥抱。 149.寝宫 几名侍女在寝室中侍候嬴政更衣。 辛胜奔进来:“大王,太后和嫪大人找到了。” 嬴政大喜过望:“太好了,太好了。” 辛胜:“太后和嫪大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伤,但无大碍。臣已经把太后安顿在甘泉宫。” 嬴政:“速传夏无且为我母后疗伤。另传太医诊治嫪大人。” 辛胜:“遵命。” 嬴政对众侍女:“更换朝服。待我上朝议政之后再去探望母后。” 150.甘泉宫 一群白鹅在水池中嬉水。 赵红博倚窗而望。 嫪毐走入室内。 赵红博寻声回头,脸上绽放出明丽的笑容:“看来,你完全康复了。” 嫪毐点头:“你也比我臆想中恢复的好。” 赵红博走到他面前,含情脉脉地:“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惊喜。” 嫪毐:“确实是惊喜。我接到大王的指令,专门负责保护你。今后你不会寂寞了。” 赵红博拖起他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一脸柔情蜜意:“我指的惊喜是这个。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嫪毐触电般地收回手,大惊失色:“…孩……孩子…” 赵红博:“没想到我将近四十岁的人了,一夜风流还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惊喜。你高兴吗?” 嫪毐:“这…这是逆天大罪啊。万一传出去,我将被诛九族。” 赵红博:“你害怕啦?” 嫪毐定了定神:“我爱你。纵便付出天大的代价,我也不后悔。” 第208章 赵红博抚了抚他的脸:“成熟的男人和毛头小伙子对爱的理解截然不同。我没有看错你。别担心,不会有事。我已经以养病为由,让大王奏准你随我去雍城大郑宫中疗养。到了雍城,我就可以放放心心地生下我们的孩子,与你长相厮守。” 嫪毐:“大王还年青。你不亲政,恐怕……” 赵红博:“大王有吕相和蔡大人扶持,还有一大班贤臣良将辅政。我很放心。征服天下永远是男人的事,对不对?不过你是例外。若你执著于事业,我也不勉强你与我相守。” 嫪毐:“我说过,为了爱,付出天大的代价,我也不后悔。” 两人凝视着,幸福在彼此的目光中交融。 151.咸阳城郊 嬴政率文武百官恭送赵红博的车马仪仗远行。 嫪毐带领大批侍卫护驾,浩浩荡荡渐渐远去。 烟尘消散。 嬴政环顾左右,心情极其复杂:“太后去雍城养病,此后诸位大人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吕不韦:“大王不要忧虑。臣等为江山社稷,一定会尊律奉法、競競业业辅佐大王治国。” 嬴政瞅着众臣,脸上现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152.招贤馆 吕不韦、蔡泽、蒙骜、王绾、曲宫和李斯在小厅中研究一幅地图。 蒙骜:“在过去的两年中,我军根据吕相制定的战略方针,征魏伐韩皆进展顺利。更为可喜的是,我大秦国新设置的郡县,民心归顺,没有一地发生叛乱。” 蔡泽:“这有赖于我大秦律法泽被苍生的宗旨啊。” 蒙骜:“不错。韩魏两国在我军的沉重打击下,国力已经衰败不堪。我大秦国兼并这两个国家不会再有太大的阻力。老夫认为是该把重点打击的军事目标转移到赵国身上的时候了。” 王绾:“我同意蒙大帅的意见。” 吕不韦:“曲宫、李斯,你们怎么想?” 曲宫:“赵国这两年一直对我国卑躬屈膝,暗中却在蓄积军事力量,我军确实应该调转矛头给赵国予沉重打击。” 李斯:“倘没有一个好借口直接挥兵征伐赵国,是否有些草率,请各位大人权衡。?” 吕不韦:“放大了的脚收不住。自长平战役惨败之后,赵国一直没放弃过向我大秦国复仇的念头。天下诸国之中,赵国过去是、现在也是我大秦国最危险的敌人。所以,绝不能让赵国在垂死挣扎中再度恢复元气。至于出兵赵国的借口…王绾,你和曲宫、李斯商量一下,尽快编造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王绾:“明白。” 吕不韦:“今天到此为止,大家散了吧。” 众人七前八后起身。 曲宫:“吕相,您和我们一起去君子楼喝茶吧…” 吕不韦:“我就不去了。你们这班喜欢舞墨弄文的年青大臣,总是叫我请客。” 曲宫:“那是大家尊敬您的表现啊。蒙大帅,您老跟我们去吧。” 蒙骜:“老夫要回去照料孙子孙女。让蔡大人去为你们垫茶钱吧。” 蔡泽:“我四朝为臣,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走、走、走。” 大家正欲往外走,冯劫闯进来,语气急迫地:“吕相,诸位大人,我刚收到消息,赵王暗中勾结楚考烈王,纠结韩、魏、卫三国兵马,由春申君统帅五国联军共70万人马向函谷关杀来了!” 278:第十四集 众人纷纷止步,望向吕不韦。 吕不韦紧张地思考了一番:“冯大人,齐国和燕国对此事持什么态度?” 冯劫:“据潜伏在齐国和燕国的谍报人员传来的相关情报,这两个国家皆视我大秦国为盟友,坚决拒绝参与楚、赵、韩、魏、卫五国组成的合纵联盟阵营。” 吕不韦:“确定?” 冯劫:“确定。” 吕不韦:“请大家暂时不要离开。我马上进宫向大王禀报。” 153.寝宫 皓月流空。 步入青年的嬴政坐在一座亭子中倾听白镜吹埙。 埙声浑厚深沉,在夜空中激荡。 一曲终了。 嬴政:“老师,吕相和蒙大帅都年纪大了。所以我想亲自率兵去抗击五国联军。” 白镜轻轻摇了摇灰白的头颅。 嬴政:“我已经成年了,有能力纵横沙场。” 白镜浅浅一笑,把一只手搭在石桌上,张开了手掌。 嬴政会意,伸手与他比试腕力。 比拼之下,嬴政以失败告终。 白镜收回了手。 嬴政面红耳赤:“我虽然没有您劲大,可我有的是勇气。” 白镜再次摇头,用手指叩了叩头。 嬴政想了想:“您的意思是,重要的是智慧,对吗?” 白镜点头微笑。 嬴政陷入沉思。 白镜继续吹埙。 154.函谷关 艳阳下,吕不韦和蒙骜率秦国大军浩浩荡荡开出函谷关。 蒙骜:“天赐良机,给我大秦国一个大展雄风,威震天下的机会。” 吕不韦:“是啊。今非昔比。可笑楚、韩、赵、魏还有小小的卫国自不量力。此役若我军大胜,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万骑驰骋。 155.旷野 黄歇统帅五国联军向前推进。 前方烟尘滚滚。 庞煖驰马过来:“春申君,看来秦军主动开关迎战了。” 黄歇手搭前额,观望了一阵,放下手,低沉地:“命令部队停止前进,立阵以待。” 庞煖受命而去。 马蹄声骤响。 李牧手按宝剑跑过来:“春申君,秦军来势汹涌,我军不应立阵,应立即向前冲锋。” 黄歇勒住马头,冷冷一笑:“李牧大将军,这一战要如何打,老夫心中有数。你以为五国济济上千员将领,只有你懂兵法吗?” 李牧忍了几忍,含恨归队。 五国联军纷纷立阵。军阵尚未布好,秦国大军如洪水般涌来。 一时间,箭如雨下,刀剑闪光。千万铁骑在五国联军中横冲直闯。 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五国兵马在秦国大军猛烈打击下,溃不成军。 156.秦军大营 蒙骜躺在大帐之中,伤势严重。 吕不韦和一群将领守在一旁。 军医为蒙骜包扎好伤口,起身向吕不韦无奈地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吕不韦蹲下身,伤感地握住了蒙骜的手。 蒙骜从昏迷中醒过来,睁开眼睛,现出一个苍白的笑:“吕相…” 吕不韦:“大帅。” 蒙骜:“大丈夫…当战死沙场…老夫…报效…大秦国六十余载…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吕不韦无限伤感:“大帅!!” 蒙骜:“我军…胜了……” 吕不韦:“大捷!” 蒙骜:“…光荣…光荣啊…能用鲜血染红我大秦国…高高飘扬的战旗…老夫死而无憾…” 吕不韦眼中泛起泪花。 蒙骜:“……告诉冯去疾……蜀郡兵工厂制造的兵器…非常优良…” 吕不韦点头。 蒙骜:“王贲、杨端和、章邯、屠雎、桓齮、任嚣……” 六人上前下跪。 蒙骜:“…你等虽然年青…但皆是文武全才…才堪大用…望…为实现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宏愿…粉身碎骨报国……” 六人异口同声地:“末将等誓死尽忠报国!” 蒙骜:“…老夫死之后…由王贲统帅三军…樊於期作副手…听从吕相指挥……”於 樊於期脸色变了几变,上前下跪:於“遵命。” 蒙骜握紧吕不韦的手,竭力一笑:“…我大秦国一统天下之后,别忘了在老夫坟前上柱香,告诉老夫。” 吕不韦含泪点头。 蒙骜合上眼睛,与世长辞。 众将下跪。 悲痛的气氛中,一名贴身侍卫走入大帐,在吕不韦耳边低语了几句。 吕不韦强忍悲痛,轻轻把蒙骜的双手放在胸口,起身随侍卫走出大帐,穿过一排灯火通明的帐棚,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一脸忠厚的姚贾从暗影中闪出来,向吕不韦下跪:“吕相,卑职奉蔡大人和冯大人之命,星夜赶来向您汇报一个从楚国传来的重要情报。” 吕不韦示意侍卫走开,扶起姚贾,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尘:“姚贾,你肯定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跟我来。” 姚贾:“先说事,再填肚子。” 吕不韦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 157.五国联军大营 灯火下,无数等待诊治的伤兵境遇凄凉。 黄歇率五国将帅四处巡视。 李牧挤上前来:“春申君,如果不马上重整军马进行反扑,低落的士气会导致我五国大军军心彻底崩溃。” 黄歇冷冷地:“宠煖,你手下的人太放肆了!” 庞煖:“李牧,退下!” 李牧:“春申君,您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四大名公子中硕果仅存的一位,唯有您能拯救天下,望您能……” 黄歇:“闭嘴!” 庞煖:“滚开!” 李牧垂头止步。 黄歇无名火在心中升腾。 庞煖靠上来,陪笑脸:“春申君,李牧是个粗人,您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黄歇调整了一番情绪,挥了挥手:“大家暂且各自回营。下一步如何动作,等待通告。” 众将帅依言四散。 黄歇仰脸对着星辰朦胧的夜空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地走回了帐棚。 几名候在陈设豪华的帐棚中的妩媚女郎连忙侍候黄歇在摆满瓜果酒水的案桌前入座,千娇百媚地取悦于他。 第209章 美食当前,美人在怀。但黄歇郁闷不乐。 伤兵痛苦的呻吟声不断从帐外传来。 黄歇情绪低落地遣走众女郎,借酒浇愁。 一名侍卫入帐禀告:“大人,有远客来访。” 黄歇懒洋洋地:“谁呀……” 侍卫:“来客自称与您是莫逆之交。” 黄歇微微皱了皱眉:“…请。” 一会儿,姚贾衣着光鲜地走进来。 两人互相打量。 姚贾上前,与黄歇相对而坐,自斟了一杯酒呷了一口,轻轻松松地一笑:“原先在下以为要和大人物见面万般不易,结果却出人意料地容易。” 黄歇淡漠地:“你是何人?” 姚贾:“在下也经常这样问自己。此时此刻有两种直接答案。一种在下是救您的人。另一种在下是杀您的人。” 黄歇冷笑:“你杀得了我吗?” 姚贾:“您已经死到临头,勿须在下动手。” 黄歇不怒反笑:“我黄歇名列天下四大名公子之列,门下能人异士多如牛毛。朋友与敌人遍及天下。敢当面威胁我的人,你还是第一个。与别人讨论自己将如何死,未尝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我如何已经死到临头?” 姚贾:“您率五国兵马讨伐秦国,初战即大败。秦国军队将士同心,装备精良。而五国军队素质优劣不齐,装备拙劣。若再交锋,您有多少胜算?” 黄歇:“你认为呢?” 姚贾:“一场战争的胜负由很多种因素构成,其中天时地利与人和至关重要。五国联军和秦国军队一样占有天时、地利,然而在人和方面,秦国军队占有绝对优势。从这种角度上说,战争还尚未展开,胜负已经一目了然。” 黄歇沉吟片刻:“无论是战是退,我都看不出自己为何死到临头…” 姚贾举杯呷了一口酒,玩弄着酒杯:“水和酒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可这两者之间始终有直接的关联。您能有今天的地位并且数十年保持这个地位不动摇,绝非偶然。” 黄歇内心狂跳不已,竭力保持镇静:“什么意思?” 姚贾:“没什么。不过在下碰巧知道,当今楚国的太子,实际上是您的儿子。” 黄歇大惊失色,嘴唇不住颤抖:“…你…你…你胡说!” 姚贾镇定自若:“当今楚国的王后从前是什么人,您很清楚。当年为了达到长享富贵的目的,您设计把怀了孕的她献给了楚王。这段往事很肮脏、很卑鄙。但非常有创意。现如今楚王病多老迈,离死已经不远。眼看您的儿子就要荣登大位,整个楚国就完全是您的了。可若在这种时候把内幕抖出来,楚王不会容您,整个楚国不会容您。所以无论眼下的这场战争是胜是负,您都已经死到临头!” 黄歇冷汗直冒:“诽谤!这是刻毒的诽谤!” 姚贾淡淡一笑:“要验证这件事,有很多种方法。楚国的医学很发达……” 黄歇:“你到底是谁?” 姚贾悠然地:“救您的人。” 黄歇拭冷汗:“你…你如何救我?” 姚贾:“只要您放弃和秦国军队再次交锋的打算,带领楚国军队悄然归国,您的秘密将永远成为秘密。您的子孙将长享富贵荣华。” 黄歇:“如果我拒绝呢?” 姚贾:“古人说得好,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同自己的命运讨价还价!别说您不懂这个简单的道理。” 黄歇低叹一声,接着又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158.楚国国都 梅雨弹落花,晓风残月半幅画。 神情憔悴的楚考烈王躺在寝室中,万念俱灰。 字幕:楚国国都寿春 黄歇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在床前伫立。 楚考烈王紧闭双眼,启了启唇:“你来啦。” 黄歇:“嗯。” 楚考烈王:“坐。” 黄歇依言在床前坐下。 楚考烈王:“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多年前不是你忠心耿耿地陪我在秦国作人质,我是否还能成为国君?是否还能活到今天?” 黄歇神情复杂:“大王…” 楚考烈王:“当我从秦国死里逃生,归国成为楚王之后,我在心里发下了一个毒誓。那就是今生今世我绝对不做对不起你的事。因为你是我的良师、益友、恩人。而你纵便做了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我都会原谅你。彻底原谅。” 黄歇眼里泛起了泪花:“…大王。” 楚考烈王:“这些年来,不断有人在我面前告发你结党营私,胡作非为。不断有人在我面前告发你私蓄死士,图谋篡位。也不断有人告发你大肆敛财,挥霍无度。告发你的每一个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忠臣。可是我把他们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处死的处死。因为我只看重你和我之间的情义。因为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的朋友。为了你,我宁愿朝纲腐败、国运衰败,宁愿作昏君。” 黄歇泪流满面,跪扑在地:“…大王…大王…臣欺上瞒下,鱼肉人民。一次又一次玷污了您一世英名…臣罪该万死…虽万死也无法洗刷所犯下的累累罪恶……” 楚考烈王:“你别自责。人生在世,不流芳千古,就遗臭万年。既然你我没有本事流芳千古,就唯有选择遗臭万年了。这总比如行尸走肉过一生强。” 黄歇失声痛哭:“……大王……” 楚考烈王:“你本是五国联军的统帅,却不明不白地率楚国军队临阵脱逃。致使合纵联盟抗秦阵营如彩云聚会,又如流云飞散。惹得秦国大肆嘲笑我国,惹得韩、魏、赵、卫四国千般咒骂我国,万般谴责我国。从此后,再不会有任何一个国家看得起我国。可是我不怪你。懦夫会成为英雄,英雄也会成为懦夫。这就是我国的历史。” 黄歇:“臣…臣是国家和民族的罪人哪……” 两颗浑浊的泪珠从楚考烈王眼角溢出:“我说过了,别自责。只有死去的人是无罪的。活着的人,都有罪。” 159.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 袅袅香烟中,风度翩翩的陈驰在抚琴。 琴声高雅怡人。 一个披着一件华丽的罩头披风的女人极快地开门进屋,又极快地关上了门。 陈驰停止抚琴。 女人靠在门上,脱去头罩,含情脉脉地看着陈驰。她是楚国王后李媛。妩媚而成熟。 陈驰起身走到李媛跟前,抚了抚她的脸颊,微微一笑:“你今天看起来像一个华贵的贵妇。不像一个喜欢偷情的女人。” 李媛窃窃一笑,抖落了披风:“偷情非常刺激。我总是喜欢偷情。你呢?” 陈驰:“偶尔。我得承认,与一个国家的王后偷情,确实无比刺激。” 李媛贴在他身上,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左耳垂:“我们感觉一致。我很喜欢你称自己为秦国间谍。能作间谍的男人很不一般。与不一般的男人作爱总是令我热血沸腾。偷情” 陈驰:“是吗?” 李媛:“还有比赤裸裸地躺在一个随时可能杀了自己的男人怀里更刺激的事情吗?今天我会不会死?” 陈驰解散她的头发,似笑非笑:“可能。” 160.后宫 李媛身披细纱,斜靠在寝室中,抚摸着裸露的大腿上、手臂上大小不一的瘀痕,回味着偷情的刺激和欢愉。 一名侍女进来禀报:“娘娘,相国大人求见。” 李媛抓了一件袍子盖在身上:“请。” 片刻之后,黄歇走进来,俯身下拜:“臣参见娘娘。” 李媛莞尔一笑:“没人的时候就别装了。快过来抱抱我。” 黄歇起身环顾了左右一眼,上前几步一脸深沉:,“我们的事败露了。” 李媛一脸轻松:“哪件事?” 黄歇:“我们的儿子的事。” 李媛:“噢。” 黄歇:“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我从未向人吐露过。秦国人怎么会知道?” 李媛:“大概是我们的儿子和你长得很像,被秦国人猜出来了。” 黄歇紧盯着她的脸:“你在撒谎!说,你告诉谁了?” 李媛站起身,毫不回避他的目光:“我一贯喜欢撒谎,否则怎能成为一国之母!你害怕了?” 黄歇:“这是弥天大罪啊!一旦这件事传到大王的耳朵里,你、我以及我们的儿子,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媛轻巧地一笑:“你害怕的话,就赶快下手把大王杀了。让我们的儿子登上王位。” 黄歇大惊失色:“…你…你怎么这么歹毒?!弑君是要遭天谴的!多年来大王对你我恩重如山,没想到你竟然说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 李媛残忍地笑了笑:“为了荣华富贵,有几个人还有所谓的良心?从你把我的肚子搞大又献给大王那天起,良心这玩意儿在你我身上就已经不存在了。别玩什么忏悔的把戏!那很可笑!” 黄歇:“你不仅是一个淫荡的女人!你是恶魔!” 李媛哈哈大笑:“我承认。古往今来,被男人肆意玩弄的女人比比皆是。能随意玩弄男人的女人却寥若晨星。妲己戏商纣王是千古绝唱,褒姒戏周幽王是千古绝唱,西施和郑旦戏吴王夫差也是千古绝唱!你不得不承认这些改变了历史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你玩弄我,我也要玩弄你。并且,我要玩死你!” 黄歇惊惧交加:“…为…为什么……” 李媛冷若冰霜:“有本事同时把一个国家的君王和一个天下赫赫有名的名公子玩死的女人,当之无愧是女中豪杰!” 第210章 黄歇嘴唇颤抖:“我…我要到大王面前告发你!” 李媛歪了歪头:“去吧。” 161.春申府 黄歇在书房中奋书疾笔。写到中途,停了下来,怀着痛苦而矛盾的心情,把几册竹简投入了火盆之中。 一名门人来报:“主人,朱璎先生来了。” 黄歇:“请,快请。” 一会儿,长须飘飘的朱璎走进来。 黄歇起身相迎:“我恭候先生多时了。请坐。” 朱璎坐下,抚了抚长须:“不知公子召在下前来,有何吩咐?” 黄歇坐下身子,脸色变了几变:“我想请先生起一课。” 朱璎把双手纳在袖中:“问什么?” 黄歇左思右想:“难说。” 朱璎:“那在下恐怕无能为力。” 黄歇:“先生何必过谦?您手眼通天,是楚国最有名的巫师。请不吝指点迷津。” 朱璎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取出八根不同颜色的线,倾身把线头的一端合起来缠在他左手的大拇指上,然后收回身子双手把线分别拉开拉直。闭上了眼睛。 黄歇心情复杂地等待着。 渐渐地,室内的气氛变得神秘而诡异。 朱璎盘坐的身躯似钟摆一般左右摇晃起来,由慢渐快,最后又突然归于平静。他沉重地垂下头颅,又极其缓慢地抬起来。一张脸恰似涂了银粉,散发着阴恻恻的光芒。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开了口:“唉,我不止一次说过,让你别自责。你何必总是折磨自己?” 黄歇惊呆了。因为朱璎发出的声音,分明是楚考烈王的声音。 朱璎:“娘娘给我喝了一碗药。很甜,一点都不苦。我刚踏上去另一个世界的旅途,就听到你召唤我…” 黄歇浑身颤抖,大滴大滴的眼泪飞溅:“…大王…大王啊,是臣害了您,是臣害了您啊。” 朱璎:“是非恩怨总是如影随形。什么是恩?什么是怨?谁都无法分清。既无可分辨,何不索性把恩怨都统统抛在一边?人生恰如一面支离破碎的镜子,每个人在不同时期的形象,拼成了整个的一生。所以,单纯用光明或阴暗来概括人或世界,都不全面,都不完整。” 黄歇痛哭流涕:“……大王…臣为了奢求荣华富贵,不惜施展种种卑鄙的手段…臣彻头彻 尾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人…” 朱璎:“无论耍什么手段,总之都是为了生存。我谅解你。整天为了算计和利用别人活着,你活得也挺累。” 黄歇:“…臣对不起您,对不起江山社稷…对…不…起……” 朱璎:“别自责。楚国从一个纠纠大国没落到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境地,有罪的人并不仅仅是你和我。一个好的制度造成了秦国走向万丈辉煌。一个腐朽的制度使楚国整个民族集体走向堕落。楚国的没落,整个民族都有罪啊。个人私欲和自由主义的泛滥把楚国一步步推向了灭亡的深渊。这个国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迫迁都,实际上早就预示着终将灭亡。” 黄歇跪扑在地:“…大…王……” 朱璎:“我熊氏家族掌控楚国上千年,现在轮到你黄氏家族的子孙来掌控这个国家了。可惜,灭亡的丧钟已经敲响。” 黄歇泪眼朦胧:“…大王,您待臣恩重如山,臣却居心不良,图谋篡位,臣无限羞愧,却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朱璎:“你就当一切都是天意吧。我熊氏家族世代享尽荣华,到头来让你黄氏家族的子孙来承受亡国的耻辱,亏欠你的人是我啊。若说是报应,这就是报应。不超过三十年,楚国必亡!” 黄歇泣不成声:“…大…王…大……王……” 朱璎闭上了嘴,脸上的奇异光彩渐渐消失。 八根线一根接一根离奇地断裂。 黄歇用手支撑着几案,无限悲痛地直起身子。 朱璎睁开眼睛,平静地望着他。 黄歇拭了一把脸,强颜一笑:“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朱璎:“公子多保重,在下先行告退。” 黄歇:“请慢走。” 朱璎起身往前刚走了两步,黄歇突然反手从剑架上抽剑掷向他。 朱璎后背中剑,身体向前一倾,回头递给黄歇一个诡异的微笑:“何必呢?” 说着扑倒在地,一命归西。 黄歇叹了一口气:“是啊,何必呢?” 这时,一名门人匆匆闯进来:“主人,宫中派人来报,大王半个时辰前升天了。请主人马上进宫主持料理后事。” 黄歇异常平静:“知道了。” 162.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 陈驰爬在床上悠然地品着酒,李媛替他捶背。 李媛:“我的儿子已经荣登大位,今后我在楚国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陈驰:“恭喜你。” 李媛:“别口是心非。说真的,陈驰,你爱不爱我?” 陈驰:“我很喜欢你,也很欣赏你,但不能爱你。” 李媛:“为什么?” 陈驰:“因为爱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我所从事的职业不允许我自私。” 李媛:“我是楚国当今最高贵的女人,竟然不能获得你的爱,真遗憾。难道你真宁愿做一名秦国间谍而不愿跟我在一起享尽荣华吗?” 陈驰翻转过身,把酒杯放在胸口上,微微一笑:“楚国的东西,哪怕是一针一线,早晚都要归我大秦国所有。想不想打赌?” 李媛:“不想。” 陈驰:“你若还想过几年奢华的日子,就赶快叫你儿子向我大秦国称臣纳贡。” 李媛转了转眸子:“可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和一个附加条件。” 陈驰:“说。” 李媛:“第一,在我有生之年,秦国不得派兵征伐我国。” 陈驰:“当然。除非楚国敢和别国勾结背叛我大秦国。” 李媛:“第二,你马上派人杀了黄歇!” 陈驰:“春申君是无能之辈,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杀一个徒有虚名的人并不难。” 李媛:“附加条件是,我要怀你的孩子。若有一天秦国背信弃义,兵临城下,我会毫不手软地杀了你的孩子!不过平时我会很疼爱他。” 陈驰复杂地笑了笑:“你敢弑君,敢谋杀相国,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说实在的,我极其欣赏你。因为你极端危险。” 李媛端起他胸口上的酒杯,把酒一滴滴地洒在他身上,诡异地一笑:“越危险越刺激。是不是?” 163.大桥上 艳阳下,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桥横跨在江面上。 江水悠悠,渔帆点点。 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佐护着几辆华丽的马车穿越大桥。 闲杂人等纷纷闪避。 一艘在江面上悠荡的木船上,四名美丽动人的女郎或抚琴、或吹笛、或敲击小巧的编钟。陈驰迎风伫立在船头,合着优美的音乐吟诵屈原的诗作名篇《离骚》。 车马鱼贯行进到桥中央。 一群身着白色紧身衣、脸上绘着各式彩色图案、口含利剑的女郎鬼魅般从桥栏两端冒了出来。身背 惊呼声中,骑士们纷纷勒马。 280:第十五集 坐在一辆马车中的黄歇尚未反应过来,四周不断有人惊呼:“有刺客!有刺客!” 随即惨叫声此起彼落地响起。 有人呼喊:“越女剑法!” 有人呼喊:“四相剑法!” 更有人恐怖地大叫:“蝴蝶…剑法!” 黄歇连忙拔剑,拉开窗帘,探头张望。一望之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骑士和马匹皆倒毙在血泊之中。驾驭马车的马夫全部身首异地。 黄歇连忙收回头。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几柄剑从车厢两侧刺进来,交叉刺穿了他的身体。 女郎们沿绑在桥一端栏杆上的几根绳索,似翩跹的蝴蝶飞快滑到接应的木船上。 船帆大张,顺风顺水一泻而下。 陈驰站在船头,合上手中的竹简,脸上泛起一丝微笑。 164.秦国国都 嬴政在白镜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走入议事大厅,吕不韦等人起身迎接。 大厅门关闭。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嬴政在主位上坐下,一脸微笑:“各位辛苦了,坐,请坐。” 文臣武将纷纷入座。 嬴政:“在我大秦国上下的一致努力下,成功地瓦解了五国组成的合纵联盟抗秦阵营。并迫使楚国向我国臣服。这其中吕相和蒙大帅功不可没。依大秦律法,我正式册封吕相为列侯,追封蒙大帅为伦侯。” 吕不韦:“谢大王。” 嬴政:“姚贾、陈驰。” 姚贾、陈驰异口同声地:“臣在。” 嬴政:“我晋升你二人为上大夫,册封子爵爵位。” 二人谢恩:“谢大王。” 嬴政:“其余有功人员,皆按律论功行赏。” 众人欢欣鼓舞,唯有樊於期脸色阴沉。於 伫立在嬴政身边的白镜瞟了一眼樊於期,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於 嬴政:“各位议一议,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蔡泽:“如今我大秦国成功地迁制了距离我国较远的齐、楚、燕三国。按照范相制定的远交近攻的战略方针,结合吕相提出的先打周边、后攻中心的攻略,臣以为应全面向韩、魏、赵三国及卫国发动攻势,以彻底杜绝诸侯再次合纵联盟与我大秦国对抗。” 众人纷纷附议。 嬴政:“吕相的意思呢?” 吕不韦:“臣非常赞成蔡大人的主张。 第211章 在这个过程中,张仪大人提出的攻心为上、攻城为辅的攻略仍应占主导地位。 嬴政:“是啊,我们的敌人,都应变更成我们的朋友和兄弟。收复一地,就要在一地传播和实施大秦律法的精神。倡导自由和平等。类似长平战役的悲剧,绝对不能再重演。” 众武将纷纷点头。 王绾:“大王,冯去疾大人从蜀郡传来喜讯,朝廷特免矿业开发者五年的赋税之后,投资者成倍增加,制造兵器的原材料不断递增。” 嬴政沉吟片刻:“曲宫、李斯、颜泄,你们马上组织高级兵器行家,前往蜀郡考察。告诫冯去疾、程郑和当地官员,要始终有计划、有规模地进行矿业开发,免得遗恨后世。” 三人异口同声地:“遵命。” 吕不韦和蔡泽对望了一眼,露出赞赏的微笑。 嬴政:“另外,塑在江中作为水则的李冰像,要专门调拨资金和专人维护。从今后凡为我大秦国作出杰出贡献的人,不论是朝中官员还是平民,都可以立祠塑像以供后人瞻仰。” 众人激动万分。 一派欣喜中,冯劫冷静地:“大王有泽被苍生之大胸怀,实在是我大秦国万民之福。臣以为英明的君主,不仅要着眼于后世,更应注重现实。我大秦国在欣欣向荣之中,有的地区的民众仍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比如关中地区的千万民众至今仍不断遭天灾迫害。仅靠援助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唯有下决心治理。” 吕不韦:“这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或者可以把关中地区的民众迁移到其他地区去。” 嬴政:“对。朝廷可以专门拨一笔专款帮助关中地区的民众进行搬迁工作。” 冯劫:“土地和人民,是国家的根本。我大秦国对外寸土必争,对内岂能轻易让大片土地废置?!请大王和吕相三思。” 嬴政面红耳赤:“对不起,我不该妄发议论。吕相,请您和王大人、冯大人组织人手,尽快拿出一个全面治理关中地区的方案来。” 165.阅兵场 千军万马汇聚。 嬴政在白镜、吕不韦、蔡泽以及王翦、张唐等将帅的簇拥下,登上阅兵台。 随着王翦一声令下,庞大的阅兵式开始。 面对雄壮的军队,嬴政热血沸腾。 166.卫国国都 城外战鼓轰鸣。 城中乱作一团。达官贵人携财搬物,纷纷乘车逃亡。平民百姓则呼子唤女,纷纷紧闭房门。 字幕:卫国国都濮阳 一片混乱中,一位相貌堂堂的青年男子站在街中央,挥剑高呼:“大家别慌!请大家拿起武器,誓与秦寇决一死战!保家卫国,人人有责。请大家拿起武器……” 没人响应。就连官兵也纷纷弃械逃亡。 一名衣着华丽的女郎披头散发地跑过来,拖住了青年男子的胳膊:“荆轲,快走。我们随我叔叔去燕国避难。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荆轲:“舒羽,国家危难,大丈夫自当粉身碎骨报国。” 舒羽凄凄一笑:“凭你一人之力,挡得住几十万秦国的虎狼之兵吗?连大王都弃城逃到野王去了,整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我们只要能活下来,你只要能好好呵护我就谢天谢地了。”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荆轲叹息一声,收剑入鞘,抱起她混入逃难的人群之中。 167.濮阳城外 兵临城下。 面对士气高昂、一望无际的秦国大军,驻守在城上的卫国将士面如死灰,冷汗淋漓。 张唐大将军率一群将领纵马出阵,来到城下,向城上喊话:“城上的弟兄们,卫元君治国无方,朝纲腐败,贪官污吏长期大肆横行,鱼肉人民。本帅奉我王之命,特来伸张正义,救民于水火,还政于民。鉴于卫国是商君故土,亦是吕相的故乡,我王特网开三面。只要弟兄们诚心归顺,打开城门,我军绝不扰民滋事,绝不损坏城中一草一木。并且视所有民众为亲人,依大秦律法享受与本国民众同等待遇。另马上提供大量生活物资、生产资料以及相应的技术人员,帮助你们创建平等、自由和幸福的美好家园。工具” 沉默、沉默。城上将士互望了一番,有人放下了武器,有人放倒了卫国旗帜。有人欲向城下放冷箭,立即被他人砍杀。 短暂的骚乱过后,城门缓缓开启。 张唐向众将领发出会心地一笑,指挥秦国大军井然有序地入城。 168.魏国国都 老态龙钟的须贾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须贾的妻妾子女儿孙聚集一堂,暗自悲伤。 魏景闵王走进来。 众人向魏景闵王礼拜后,纷纷退了出去。 魏景闵王走到床前坐下,瞅着须贾,垂泪不止。 须贾缓缓睁开眼情,费力地挤出一个微笑:“…大王…您…来啦……” 魏景闵王收住眼泪,哽咽地:“我听说您老人家病荷沉重,所以专程赶来看看您。” 须贾:“……大王…有心了……” 魏景闵王:“您一生数次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忠心耿耿报效朝廷。现如今由于我决策失误,轻率地加入合纵联盟抗秦阵营,结果更导致我国遭到秦国军队的猛烈进攻。不仅不断丢城失地,而且面临着亡国的厄运。但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够像您一样力挽狂澜,着实令人痛心。” 须贾:“……所谓的合纵联盟…历来只不过是诸侯之间别有用心玩弄的鬼把戏……我国国运不断衰败…与一次又一次参与合纵联盟阵营有直接关系…唉…玩弄别人…其实最终被玩弄的是自己啊…多年来,老臣侍奉几朝先王…一直…一直倡导我国在天下纷乱的情况下…保持…保持中立的主张…有人说老臣是奸臣…有人说老臣是卖国贼…老臣都认了…因为事实证明…只要我国保持中立…就能…就能求得平安……反之…就战乱迭生…丢城…失地…人贵有自知之明…国家…国家也是如此……若从前先王重用商君…历史…历史就要重新改写…您在秦国作过人质…应该很清楚秦国是…怎样…怎样走向万丈辉煌的…现在的秦国是一头大象…我国…我国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彼此间的悬殊实在太大…怎能公然与秦国对抗……” 魏景闵王:“由于楚国不明不白地背信弃义,并很快向秦国俯首臣服,参加合纵联盟抗秦阵营的韩、赵、卫和我国同时遭到秦国的猛烈攻击。目前秦国军队已经攻占了卫国国都濮阳,韩赵两国和我国皆丢城失地,一败涂地。在这种情景下,我国再向秦国求和、秦国…还会答应吗…” 须贾沉重地喘了几口气:“…人生在世…昂首挺胸需要勇气……向人屈膝下跪…也同样需要勇气…姑且试试……” 魏景闵王急切地:“您看采用什么方法妥当…” 须贾:“…乘老臣…还…还没咽气…老臣…可以口授一封信…为我国…向秦国……乞求和平……” 魏景闵王大喜过望:“来人,来人,赶快笔墨侍候!须贾老大人,您真是耿耿忠臣啊。” 须贾:“……忠与奸,不可辨…古人说…忠臣不怕死…这话错了…不管是什么人…怕不怕死…都难免一死……都…难免…一死……” 169.赵国国都 赵悼襄王站在寝室外的台阶上,仰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出神。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郭开沿着走廊走过来,轻声地:“大王…” 赵悼襄王偏了偏头:“噢…今夜月色不错,陪我在院子里走走。” 郭开:“是。” 两人踱下台阶,在院子里散步。 赵悼襄王:“郭开,这段时间你都在忙些什么…” 郭开:“臣在教太子读书。” 赵悼襄王:“哦。你都教太子读些什么书啊?” 郭开:“圣贤书,还有一些诗歌。” 赵悼襄王:“读这些书,对治理国家有用吗?” 郭开:“总的来说,没多大用处。” 赵悼襄王:“既无大用,你还教太子…” 郭开微笑:“大王,有很多书只有读了,才知道是没多大实际用途的。做其他事也同样如此。有时甚至适得其反。” 赵悼襄王点了点头:“嗯,有理。就拿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来说吧。我本打算借助与楚、韩、魏、卫四国联手打击秦国的机会,振兴光大我国,没想到事与愿违。联眼下我国遭到秦国疯狂反扑,其他国家也自身难保,纷纷向秦国乞求臣服。大厦将倾、大厦将倾啊。” 郭开暗中观察着他的脸色,默不作声。 赵悼襄王:“我本打算向秦国乞和。可是朝中主战的大臣居多。几战下来,我国丢兵失地,损失惨重。你说怎么办?” 郭开很认真地想了想:“大王,臣自十八岁报效朝廷,多年来耳闻目睹秦赵之争,每一次采用强硬态度争斗,都以我国失败而告终。我国并非没有精兵良将,只是与秦国抗衡,综合实力悬殊巨大,所以胜算太小。现在天下各国为求自保,都向秦国乞和。我国若独立与秦国抗衡,对手就不仅是秦国,而是整个天下。” 赵悼襄王猝感浑身发冷:“…你的分析一针见血。看来,我国必须马上向秦国称臣求和。” 郭开:“不能。” 赵悼襄王一怔:“为什么?” 郭开:“目前朝中主战的大臣居多,如果大王执意向秦国求和的话,难说包括宠煖相国在内的主战大臣就会颠覆朝政。自两年前您献给秦国十六座城池之后,很多大臣对您非常不满。” 第212章 赵悼襄王:“…那么……” 郭开:“在朝纲不稳的情况下,大王何不借用秦国人的手来除掉一批与您作对的大臣,然后再向秦国求和。” 赵悼襄王转了转眸子:“好主意,好主意。那我就尽量给那些居功自傲的大臣提供在战场上成为烈士的机会。” 两人相视,阴恻恻地笑了。 170.韩国国都 阳光明媚。 一大群千娇百媚的女郎在一潭温泉中戏水。 大腹便便的韩国国君韩桓惠王坐在一片草地上,面对成群的佳丽,面对丰盛的美酒佳肴,索然无味。 字幕:韩国国都阳翟 两辆华丽的马车驶过来。 老成稳重的韩国相国张平和风度翩翩的韩国公子韩非分别下了马车,一路向韩桓惠王走来。 韩桓惠王向两人招手:“张平、阿非,怎么到现在才来?酒菜都凉了。快来喝酒。” 张平走过来坐下,陪笑:“大王,前线战况紧急,臣……” 韩桓惠王摆了摆手:“难得出来散心,别谈国事。” 韩非走上来,一脸郑重:“…父…父王…国…国事…为…为…为重…不…不…不可…不…不谈……” 韩桓惠王一脸扫兴:“你连话都说不清楚,还谈什么国家大事?坐下,喝酒!” 韩非坐下:“…父…父王…儿…儿臣…虽…虽口…口吃…可…可…可对…江山…社…社稷……” 韩桓惠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很有思想。你是我的儿子中最聪明的。最近又写了些什么文章?” 张平插话:“韩非公子最近写了好几篇文章。其中一篇文章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宋国有一个酒店老板,接人待物谦和有礼,所酿的酒纯正飘香,并且作人极讲信誉,作买卖童叟无欺。可是却极少有人上门打酒,渐渐地酒都变酸了。酒店老板实在弄不清经营到底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于是就去请教一位长者。长者见他态度诚恳,就告诉他说,‘你生意不好的原因,主要是你家的那条看门狗太凶恶了。’老板大惑不解:‘我的生意不好,怎么能怪那条狗呢?’长者说:‘左邻右舍都怕你家那条狗。你家那条狗咬伤了几个拎着酒壶拿着钱准备来你店里打酒的孩子后,连成年人都不敢登你的门了。’” 韩桓惠王:“这个故事讲得好,寓意深刻啊。还有呢?” 张平:“还有一个故事说的是楚国有个人的父亲偷了别人的羊,这个人到官府里去告发了他的父亲,结果却被杀了。因为按照孔丘的儒家观点,这个人不替父亲隐瞒丑行,反而出卖了父亲,是大逆不孝的表现。又有一个鲁国人在打仗时三番五次临阵脱逃。孔丘问他究竟是什么缘故。他回答说:‘家有古稀老父,万一我在战场上被打死了就无人赡养我父亲了。’孔丘认为这个人是个至孝的大孝子,就推荐他做了官。从此,楚国有人干了坏事就无人告发。鲁国的士兵上阵总要逃跑。儒家的荒唐,所谓礼治的坏处在此可见一斑。” 韩桓惠王不住点头:“阿非,你对这个世界的诸多认识非常有见地啊。” 韩非正欲答话,两名袒胸露背头发湿淋淋的女郎跑过来。一名女郎娇滴滴地:“大王,臣妾等非常倾慕韩非公子的文采,想请他和我们一起戏水。” 韩桓惠王大笑:“才子佳人总相宜嘛。行,行。” 两名女郎不由分说,拖起韩非往泉边跑。 众女郎一拥而上,嘻嘻哈哈地解除了韩非的衣服,把他拖入温泉中。 韩桓惠王颇有感触:“年轻人总是无忧无虑啊。” 张平:“是啊,尤其是在两情相悦的时候。” 韩桓惠王呷了一口酒:“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没什么快乐可言了。连喝酒都只能叫浇愁。” 张平:“大王…” 韩桓惠王:“相国大人,以目前的形势,我国难以抵挡秦国的猛烈进攻,恐怕难逃亡国的厄运了。” 张平一脸沉重:“大王,臣治国无方……” 韩桓惠王摇了摇头:“内疚的话就不用说了。除了秦国,一百多年来哪一个国家的君臣治国有方呢?若不是先王昭侯心存固忌,杀了申不害,中止了变革之路,我国怎么堕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唉,有些事情想起来真是又可笑又悲哀。从前我国威迫卫国靠出卖美女向我国纳贡臣服,现在轮到我国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讨好秦国了。如今这套肮脏的把戏也不灵了。秦国不稀罕美女。我国的美女倒眼巴巴地对秦国无限向往。来,喝酒。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几天?” 两人对饮,满嘴苦涩。 张平:“大王,臣有一计,或许可以令我国不至于这么快就灰飞烟灭。” 韩桓惠王厌恶地咧了咧嘴:“别再提什么合纵联盟的鬼把戏。我宁愿相信婊子,也不相信信誓旦旦的盟友!” 张平:“臣也不想提那些让人恶心的事。大王,臣得到一个消息。秦国想治理关中地区,正在四方寻求有卓越才能的水利专家。” 韩桓惠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张平:“建设一项大型的水利工程,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以及时间,如果秦国的这项大工程展开,就必定要抽调大量的经费和人力去参与建设。那么在外征战的秦国军队的人数就会大量裁减。现在唯有赵国在竭力与秦国对抗。秦国军队在裁军的情况下,打击的重心就会集中在赵国身上,我国所受的侵袭因此就大大减轻了。通过外交努力,说不定秦国会从我国全部撤军。边境一线” 韩桓惠王权衡了一番:“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我还是不明白。” 张平:“我国有一名非常杰出的水利专家,名叫郑国。大王可以秘密派遣他去秦国作间谍。凭他的才干争取夺得关中地区水利工程的指挥权。然后让他在主持施工的过程中有意多增加人力物力财力,有意延长工期……” 韩桓惠王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这个计策非常高明。你马上找到郑国,千方百计地说服他去完成这项使命。将来回国后,我册封他为侯,在全国挑选五名…不,十名最美的美女做他的妾。” 张平复杂地一笑:“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对荣华富贵很感兴趣。可几乎每个男人都喜欢玩一种游戏。” 韩桓惠王:“什么游戏?” 张平:“冒险。哪怕玩这种游戏付出的代价往往充满血腥。” 171.水利工地 繁忙的工地上,四十出头,一脸大胡子的郑国顶着烈日来回奔走,指挥大群民工抬石运土,修建水库。 一名民工慌慌张张地跑来:“…郑大哥…郑大哥……” 郑国心头一紧,寻声张望:“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工友受伤了?” 民工跑到他跟前,急切地:“是你家里出事了…你别急,听我说。你老婆和妹妹被歹人奸污后杀害了。” 郑国闻言如五雷轰顶,两眼一黑,几欲晕倒。 172衙门口 几名差役拳棍交加,把郑国驱赶出来。 郑国再次往里闯,惨遭毒打。 郑国跌倒在地,头破血流。 差役们走进去,关上了门。 郑国双手捶地,声俱泪下:“我一心报效国家,亲人却在家中惨遭凌辱杀害。官府竟拒不缉凶惩奸,伸张正义。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旁观的人纷纷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一个白胡子老头走到郑国身边,发出一声叹息:“这世道,有权有势无理也有理,无权无势有理也无理啊。大兄弟,还是回去张罗着把亲人的丧事给办了。天天这样来喊冤叫屈没有用,没有用啊。” 郑国无限悲哀。 173坟山上 彩霞满天。 郑国在妻子若娴和妹妹郑颖的坟前上了香,心情无比郁闷地离开。 曾与郑国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胡子老头盘坐在山道旁的一块石头上,捧着一个酒葫芦喝酒。一匹马在旁边吃草。马上驮着一个包袱和一柄剑。 郑国沿着山道一路走下来。 白胡子老头一面饮酒,一面吟诗:“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有者狐,率彼幽者,有栈之车,彼彼周道!” 郑国垂头从他身边走过,又转了回来:“老人家……” 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把酒葫芦递给他:“来,喝一口。” 郑国接过酒葫芦,大大灌了一口酒。 白胡子老头:“这样喝,不是你喝酒,而是酒喝你。” 郑国苦笑。 白胡子老头接回酒葫芦,呷了一口酒,啧了啧嘴:“想不想知道你的亲人是被谁残害的?” 郑国脸色变了几变:“谁?!” 白胡子老头平静地:“我。” 郑国退后一步,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你?!” 白胡子老头点了点头:“对。” 郑国头皮发麻,冲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喉咙一阵作响:“…为…什…么……” 白胡子老头似乎笑了一笑:“我也不断在问自己。” 郑国放开他,瘫坐在地,肝胆欲裂:“不,不会是你,绝不会。你不会是一个无比歹毒的淫贼!” 白胡子老头复杂地看着他:“你的话实在令我感动。可惜,你错了。” 郑国一片茫然:“…我错了…我错了……” 白胡子老头:“对于男人来说,痛入骨髓的痛有两种。 第213章 丧失最亲最爱的人是切肤之痛。丧失家园是切耻之痛。你现在丧失了亲人,心中有仇恨。但这是小恨。一旦你的国家沦亡了,那才是大恨。” 郑国:“…我…不明白……” 白胡子老头把葫芦摆在石头上,翻下石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站起身来:“现在你明白了吗?” 郑国站起来,异常悲痛异常震惊:“……” 白胡子老头从马上拔出剑,倒转剑柄递给他:“杀了我,然后你马上去秦国。” 郑国浑身颤抖:“…不…不……” 白胡子老头目光炯炯:“你不愿杀我?还是不愿去完成这项关系到国家存亡的使命?” 郑国冷汗淋漓:“……” 白胡子老头:“韩国有千千万万像你妻子和妹妹那样的女人。你难道愿意她们像你的亲人一样遭到秦国人蹂躏吗?” 郑国流下了痛苦的眼泪:“……” 白胡子老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当年要离为报效吴王,完成刺杀庆忌的使命,不惜自残,还陪上了妻子的性命。吴起为报效鲁国,同样杀了自己的妻子。以个人的不幸成全大众的幸运,尽管残忍,却是大丈夫所为!杀了我,马上上路!” 郑国双手颤抖:“……” 白胡子老头猛然把剑刺入自己腹中,倒在石头上,气绝身亡。 酒葫芦翻滚到郑国脚下,酒溢了出来。 174秦国国都 郑国牵着马,持酒葫芦喝着酒,穿行于闹市之中。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君子楼内,任珣正在和往来的客商应酬。 郑国在门口把马交给伙计。背着包袱和剑,拎着酒葫芦走进来。 任珣笑脸相迎:“这位大哥一路辛苦啦。请问吃饭还是住店…” 郑国:“暂时小住。” 任珣引着他往柜台走:“欢迎欢迎。大哥打哪儿来…” 郑国:“关中。” 任珣:“听大哥的口音,不像关中地区的人…” 郑国:“在下本是韩国人,有心来投效大秦国。请问老板娘招贤馆在哪儿…” 281:第十六集 任珣热情地:“你问我算问对人了。先在本店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我让伙计带你去。大哥是行伍出身吧…” 郑国摊开粗糙的手掌:“不。在下是水利专家。” 175.招贤馆 吕不韦和嫪毐坐在小厅中相对品茶。 嫪毐:“这几年太后在雍城得以静心疗养,全赖吕相和朝中诸位大人忠心侍主,日夜操劳。” 吕不韦淡淡一笑:“职责所在,谁都没有理由苟且偷生。嫪大人,你也很辛苦啊。” 嫪毐:“哪里,哪里。您苍老多了,要多注意休息才是。” 吕不韦:“大王还要几年才亲政。这内治外战,诸多事务一刻都不能疏忽啊。这次来,准备呆多久…” 嫪毐:“太后吩咐,给大王和您请安后,采办完所需货物就马上赶回去。” 吕不韦:“看来,你我忙里偷闲的时间实在很少。侍候太后,就请你多费心费神了。” 嫪毐:“份内之事,理当做好。属下曾听太后讲起九大家族的往事,很悲惨。” 吕不韦呷了一口茶,沉闷地一笑:“往事总是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这时,一名侍卫进来禀报:“吕相,有一名来自韩国的水利专家求见。” 吕不韦:“哦?请…,我亲自出门迎接。” 嫪毐赞叹:“吕相几十年如一日,总是礼贤下士。” 吕不韦站起身来:“要获得别人的尊重,必须时刻尊重别人。这是做人的原则。” 176.寝宫 晨光中,嬴政随着白镜在草坪上舞剑。 两名内侍引着吕不韦而来。 吕不韦瞅着嬴政认真学剑的姿态,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舞完一套剑法,白镜和嬴政收了剑式。 嬴政把剑交给内侍,对白镜恭敬地:“老师,您请去用早茶。膳我和吕相上朝议政。” 白镜点了点头,对吕不韦笑了一笑,离去。 吕不韦:“大王的武技大有展进啊。” 嬴政:“不值一提。白先生教我习武,主要强调的是强身健体。对了,嫪大人回雍城了吗?” 吕不韦:“两天前就走啦。嫪大人是一个非常忠于职守的人。有他这样的人佐护太后,大王尽可安心治理国家。” 嬴政:“嗯。前线的战况如何?” 吕不韦:“各部按计划顺利推进。所征服的区域马上就颁布和实施了大秦律法,保障了民生安定。” 嬴政:“依法治国,最大限度地让利受惠于民,是我大秦国实施统一天下战略的行为准则。只要不违背这个原则,我大秦国一定能够一统天下。” 吕不韦:“对。当然大王,臣今天这么早进宫,是特意来向您举荐一个人。” 嬴政:“谁?” 吕不韦:“此人名叫郑国,原是韩国的水利专家。因家遭不幸,不满韩国朝政的昏暗腐败,前来投奔我国。经过相关部门的核查,此人在水利方面具有丰富的经验。才堪大用。” 嬴政:“我大秦国正因为不冷落人才,国运才蒸蒸日上。既然您认为郑国是有用之才,我立即给予重用。” 吕不韦:“大王英明。” 177议事大厅 吕不韦把郑国推介给蔡泽、王绾、冯劫、王翦、张唐、辛胜、曲宫、李斯、颜泄等一干朝廷重臣。 众人寒暄。 白镜陪着嬴政走进来。 众人各就各位。 大厅门关闭。 嬴政:“各位臣工,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是商讨关中地区的治理问题。郑大人,你给大家介绍一下治理关中的设想。” 郑国定了定神:“是。大王,诸位大人,在下经过对关中地区的实地勘查,发现该地区灾害不断发生的原因有两个。其一,关中地区常年降雨量稀少,因此旱灾是常年困扰和阻碍该区域发展的罪魁祸首。其二,该地区土质的盐碱含量太重,导致农作物根本无法增产增收。如果不彻底改变该地区的现状,朝廷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抗旱救灾,而生活在当地的民众的生产生活状况根本无法得以扭转。” 众人窃窃私语。 冯劫:“大王,几代先王以及商君、张仪大人、范相皆非常重视水利。整治成都平原是我大秦国在水利工程上所取得的最伟大的成功范例。如今成都平原不仅成为沃野千里,常年无天灾侵袭的天府之地,而且成为了我大秦国殷实的粮仓。臣以为若能彻底整治关中地区,一来彻底杜绝了该区域灾害的频繁发生,减轻了朝廷的负担,二来变废为宝能够为我大秦国一统天下提供更丰富的物质资源。” 嬴政:“依郑大人的意思,要如何整治关中地区?” 郑国:“经过臣对泾水和渭水的水质分析,发现泾水所含的肥效丰富。若能引泾水灌溉关中地区,能够改良那一区域的土壤。并且解决了干旱问题。” 蔡泽:“郑大人可否考虑过,引泾水入关中,工程量非常巨大!” 郑国:“在下权衡过。若引泾水入关中,势必要修一条水渠。这条水渠首起池阳瓠口,横穿渭北高原,由西向东,绵延曲折共三百二十四里,最后流入北洛河。这项工程所需投入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确实巨大。但渠一旦修成,可以灌溉关中四百多万亩耕地。可把该地区变成我大秦国的第二个天府之地!” 众人再次窃窃私语。 王绾:“大王,臣赞成郑大人的主张。只是这样一来,我大秦国的整体战略部署就要调整或改变。” 嬴政:“吕相的看法如何?” 吕不韦:“要实施这项水利工程,我军首先就必须大幅度地缩减经费开支,征伐韩赵魏三国的部队人数就要大大减少。因为我们不可能为了整治关中地区,加重其它郡县民众的赋税。” 曲宫:“为了不使在前线征战的部队进行大规模的调整,臣以为可以大量使用囚徒做苦役。” 李斯:“臣反对曲大人的意见。因为整个工程结构十分庞大,大量使用囚徒不便于管理。何况强制劳动和积极劳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沉默,沉默。 王翦:“大王,目前韩、魏、赵三国,韩魏两国已成强弓之末,唯有赵国还竭力与我国对抗。弩臣以为可以暂缓对韩魏两国的大规模进攻,专门重点打击赵国。这样既不影响外战,又可以兼顾内治。” 张唐等武将纷纷附议。 郑国唇边划过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一闪即逝。 白镜瞅着郑国,微微皱了皱眉,把目光转到了别处。 嬴政:“吕相、蔡大人、王大人、冯大人,你们的意见呢?” 几个人对望了一眼,相继点头。 嬴政:“既然大家对这件事都持支持态度,郑大人,请你组织人手尽快拿出一套完整的方案,然后组织实施。” 郑国:“遵命。” 178招贤馆 吕不韦、蔡泽、王绾和冯劫围在一起研究一幅设计图。 吕不韦:“郑国制定的这套工程计划非常完善。工程质量高,所耗费的时间和人力物力就要成倍增加。我们要千方百计地缩紧其他方面的开支,全力以赴地支持这项工程。” 蔡泽:“按计划,这项工程一动工就要投入十万人。我们要作好充分的准备啊。如果在施工过程中出现重大问题,损失不可估量。” 吕不韦:“冯大人,你专门来负责这项工程的资金调拨、人员组织和物资供应调配工作。 第214章 王大人,你负责协助冯大人。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一定要保障后援的及时供给。” 冯劫和王绾点头。 一名侍卫进来禀报:“吕相,卓禄大人求见。” 吕不韦:“快请。” 一会儿,三十出头,身材高大的卓禄走进来,俯身下拜:“卑职奉命从蜀郡赶来报到。” 吕不韦上前搀扶卓禄:“卓大人不必多礼。一路辛苦啦。来、来、来,请坐。” 卓禄向蔡泽等人抱拳行礼:“见过各位大人。” 众人分别入座。 吕不韦:“卓大人,你在蜀郡主管水利疏导工程多年,经验丰富。为此这次特地把你调来做郑大人的副手,协助郑大人主持关中地区水利工程的建设工作。赞赏和鞭策的话就不多说了。朝廷相信你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 卓禄憨厚地笑了。 179水利工地 工地上气氛热烈而活跃,郑国和卓禄光着膀子,率大批军人和民工开山劈石。 几名货郎挑着日用品在工地上转悠。 180寝宫 嬴政在灯下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章。 白镜端坐在一旁闭目打盹。 嬴政:“老师,夜深了。您先去休息吧。” 白镜睁开眼睛,微笑着摇了摇头。 夏无且端着一盅炖品走进来:“大王,您日夜操劳,臣特意选上好的药材炖羊肝给您进补。快趁热吃了吧。” 嬴政放下笔,沉下了脸:“夏无且,你想害我吗?” 夏无且惶恐下跪:“臣…臣对大王从未丝毫歹意啊……” 嬴政:“我还这么年青,你就总是叫我补这样补那样的,越补抵抗力越低,我还能活到老吗?你是怎么做医生的?” 夏无且:“药有百味,时令不同……” 嬴政:“别说了。起来吧。以后多陪白先生下下棋,别一天到晚瞎忙活。” 夏无且站起身:“是,是…可是今天这炖品您得吃下去。臣只是选料就花了三个月。” 嬴政:“老师,您吃吧。像您这种年纪才该进补。” 夏无且还要争辩,白镜向他摆了摆手。 夏无且:“好吧,白先生,您趁热吃。吃了在下陪您下棋。” 白镜点头微笑。 一名侍卫匆匆走进来:“大王,吕相和冯大人求见。” 嬴政颇感意外:“哦…这么晚了…快请。” 夏无且连忙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吕不韦和冯劫走进来。 嬴政:“吕相、冯大人…” 吕不韦神色凝重:“大王,出大事了。” 嬴政张了张嘴:“……” 冯劫:“大王,有关部门近日逮捕了一批怀着各种目的秘密潜入我国的各国间谍。这些人以各种身份为掩护,企图刺探我国兵工厂的军事机密、窥探科技情报,企图收买我国身居要职的高官,酝酿制造恐怖事件扰乱我国的经济秩序。他们的种种阴谋没有得逞。在对这些人进行进一步审讯中,有六名装扮成买货郎的韩国间谍招认了一个惊天大阴谋。他们指证郑国是受韩国相国张平委派、带着特殊使命打入我国的高级间谍!” 嬴政又惊又怒:“这…这怎么可能?!” 冯劫:“经过我们在韩国的情报人员核实,郑国确实是间谍。韩王为了避免韩国被我大秦国所兼并,与张平策划了一个名叫‘疲秦存韩’的行动计划。这个计划就是启用具有专业知识和才能的郑国打入我国,以兴修水利为名说服大王大搞水利工程项目,大量消耗我国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无限延长工程工期,令我国顾此失彼,以此达到保存韩国的目的。经查证,郑国的亲人被残害,是为了掩盖郑国的真实身份而饰演的苦肉计。” 嬴政脸色苍白:“如此说来,韩国的阴谋得逞了。” 冯劫苦涩地一笑:“目前整个水利工程已经投资了上千万镒黄金,动用了70万人。倘若整个工程就此荒废,我大秦国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嬴政颤了颤嘴唇:“……吕相……” 吕不韦俯身下跪:“大王,臣荐人不当,请治罪。” 嬴政连忙起身把吕不韦搀扶起来,恳切地:“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请您赶快想一个万全之策。坐,坐。”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 冯劫:“臣已经派人去水利工地彻底盘查。结果显示,郑国丝毫未贪污工程款,在施工过程中身先士卒,深受众人爱戴。正在进行的水利工程设计合理,质量优良。郑国当之无愧是非常称职的工程总指挥。可惜他是间谍。” 嬴政:“或者马上逮捕郑国,让卓禄来担任工程总指挥…” 吕不韦摇了摇头:“卓禄的才干目前还达不到驾驭整个工程的地步。倘若现在逮捕了郑国,他的有些设计无人能完成。” 嬴政沮丧地:“其实关于郑国这个人,白先生曾经提醒过我。可我总认为为君者就要识才用贤,用人不疑。现在……” 沉默。 白镜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 嬴政:“欲擒故纵?这可否太冒险?” 吕不韦想了想:“古人说最高明的骗局,就是假装受骗。事到如今,我们就假装根本不知道郑国是间谍。追加款项和人力,加快工程进度,待工程完工后,再处置郑国。” 嬴政:“原先预计工程几年完工?” 冯劫:“五年。” 嬴政:“就按吕相的意思办。争取两年完工。” 吕不韦:“这样参与工程的人数,一下子就要增加到百万人。臣建议指派曲宫和李斯到现场监工,不露声色地全面监控郑国。” 嬴政望了白镜一眼,白镜点了点头。 181水利工地 郑国、卓禄、曲宫和李斯带着大批工人顶着烈日干活。 嬴政和白镜身着便服,从一块岩石后转出来。 李斯无意中看见两人,大感意外,连忙扯了扯曲宫的衣袖,进行暗示。他们放下活儿,擦着汗珠奔到了岩石下。 嬴政微笑:“两位大人辛苦了。” 曲宫:“不辛苦,借此锻炼一下身体,大有益处。” 嬴政:“我还以为你们会抱怨被大材小用。郑国的表现如何?” 李斯:“没有异常。大王,臣以为郑大人是一个非常值得尊敬的人。他一心扑在工程上,所作所为根本不像是一个心怀不轨的间谍。” 嬴政:“你很同情他?” 李斯摇了摇头:“不。臣只是实事求是地汇报情况。” 嬴政转了转眸子:“不论好坏,不要轻易给人下定论。希望你们始终忠于职守。不要拿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开玩笑。” 曲宫和李斯肃然。 一个拎着水碗水罐的姑娘从一个土坡上向他们走来:“哎,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干活,你们几个懒鬼怎么好意思躲在这儿偷懒?是不是不想吃晚饭了?” 几个人互望一眼,曲宫和李斯抽身而去。 姑娘走到嬴政和白镜眼前,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衣服上一点泥都没有?” 嬴政:“我……” 姑娘:“我什么?想来这里偷懒混饭吃,门都没有!” 嬴政哭笑不得:“姑娘,请听我解释……” 姑娘:“少说话多做事,有什么好解释的?大秦国不需要慵懒的人!马上去干活!” 嬴政无奈,连忙拖着白镜上前,与曲宫他们一起挖土抬土。 曲宫:“大王……” 嬴政:“别声张。那姑娘叫什么?” 曲宫:“好像叫胡逖。” 嬴政瞥了正在侍候民工们喝水的胡逖一眼:“金发碧眼,皮肤白晳。好像是西戎人…” 曲宫:“应该是。” 嬴政发自内心地:“我大秦国需要这样的女人!” 182兵器试验基地 军事专家们正在对各式武器进行测试和鉴定。 白镜、吕不韦和王翦等人陪着嬴政四处巡视。 吕不韦:“这是蜀郡兵工厂改良和研发的最新型的武器,连弩、铍、戈、戟,剑等兵器经过测试之后,将统一型号大批量生产,然后投入战场。” 嬴政:“要是统一型号大批量生产,怎么保证质量?” 吕不韦:“分层监督和管理。负责每一道工序的人都要在兵器上刻下自己的名讳,这样一旦发现质量问题,就很容易找出原因,及时追究制造者的责任。” 嬴政:“这个方法很好。通令嘉奖冯去疾和所有兵工厂的专家。” 吕不韦:“遵命。” 嬴政:“关中地区的水利工程已经走上正轨。对赵国的打击可以加大力度了。” 王翦:“是。臣马上向前线增派部队。” 183招贤馆 吕不韦在小厅中批阅奏章。 一名侍卫来报:“大人,张唐大将军求见。” 吕不韦:“请。” 一会儿,张唐走进来。 吕不韦起身相迎:“张大将军,我一直在等您。快请坐。” 张唐金刀大马地坐下,拈须微笑:“老臣已经把后事安排好啦,可以上战场痛痛快快地杀一场。” 吕不韦坐下,拍了拍他的手:“大丈夫不怕死,可不能轻易送死。这次加大力度征伐赵国,由您来指挥,是众望所归啊。” 张唐:“老臣这把年纪,还有机会抱效国家,自当不惜余力,为国尽忠。” 吕不韦:“以当今天下的局势推断,只要征服了赵国,我大秦国一统天下,就为时不远了。目前前线有十五万军队。您先行一步,稍后王翦大将军还会调集十万人马增援。” 第215章 张唐:“好!吕相,最近军中有些传闻,对有些青年将领晋升较快颇有微词。” 吕不韦:“哦?主要针对谁?” 张唐:“王贲大将军和蒙武将军。有人说他们俩是因为是王大帅和蒙大帅的儿子,才得到重用。 吕不韦:“这是赤裸裸的诽谤!谁造的谣?” 张唐:“老臣正在查!这种谣言很容易动摇军心。” 吕不韦:“一定要严查!” 184大街上 白镜陪着嬴政四处转悠。 举目一片繁华。 嬴政:“老师,一统天下之后,我一定要完成商君许下的诺言。让整个天下的人都过上好日子。让所有的城市都像咸阳一样繁荣和安宁。” 白镜点头微笑。 嬴政:“乘今天有空,我陪您去君子楼喝茶吧。” 两人欣然往前走。 胡逖和一群民工正往几辆大车上搬日用品,无意见到白镜和嬴政,嚷嚷起来:“喂,你们一老一少两个懒鬼,怎么不在工地上干活,又跑到街上闲游滥逛来了?” 嬴政一脸窘迫:“我们……” 胡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快过来搬东西?!” 嬴政扯了扯白镜的衣袖:“是,是。” 说着上前去搬坛子、搬咸肉。 辛胜带着几名将官一路巡视过来,看见嬴政和白镜与民工们一起装车,不禁愣住了。 白镜递给辛胜一个眼神,示意他带着人走开。 辛胜会意,带着手下往前走。途经一家酒楼,正好和几名走出酒楼的将官相遇。 辛胜:“站住!” 几名将官躲闪不及,垂下了头。 辛胜:“你们是哪部份的谁的部下?竟敢违反军规外出喝酒?!” 一名将官讷讷地:“大人,属下等是樊於期将军的手下。於” 辛胜厉声地:“马上跟我回去接受处罚!” 185军营 面对着在军帐中跪成一排的将官,樊於期拍案大骂:“你们几个不知趣的狗东西!总是只会给我丢脸!你们也不想想,吕不韦、辛胜这帮人在多年前就瞧不起我!为什么我们这帮人这些年来虽出生入死,可没得到升迁?还不是因为当年我得罪了先王、得罪了吕不韦这帮人吗?你们都给我滚下去!以后再给老子惹麻烦,我把你们一个个宰啦喂狗了!” 将官们惶恐而退。 樊於期叹息一声,闷闷不乐地喝酒。 40出头,一脸斯文相的涂野走进来:“将军,我听说……” 樊於期:“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来,一起喝两杯。” 涂野上前入座。 樊於期倒了一杯酒递给他:“涂野啊,你是大将之才。可跟着我就倒霉啰。只要吕不韦这帮人掌权。你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再有出头之日。” 涂野:“将军,吕相任人唯贤,秉公办事是出了名的……” 樊於期灌了一口酒:“哼,任人唯贤?任人唯亲倒是真的!朝中从上到下,谁不是他吕不韦的亲信?太后、王绾、冯劫、辛胜这些人从前是什么人?冯去疾、曲宫、李斯、颜泄、姚贾、陈驰这些小子从前又是什么人?最可恨的是王贲、蒙武、桓齮、章邯、屠雎、还有杨端和这帮小子,年纪轻轻不是当了大将军,就是当了将军。我们上刀山、下火海,在刀口上舔血这么多年混出了什么名堂?唉,我做过蒙大帅的副手,做过王大帅的先锋,无数次与张唐大将军并驾骑驱,今日只落得缩在这里混饭听。吃难混、难混哪。” 涂野:“将军,您就少说两句吧。现在军中到处都在追查谁在造谣生事…” 樊於期:“老子怕谁?” 涂野:“您实在闷得慌的话,就请求大王和吕相让您带兵上前线去吧。” 樊於期:“人家既然冷落我们,去求也没用。弄不好反而招人笑话。喝酒!” 涂野想了想:“成蛟王子和您关系不错。或者让他去跟大王说说…” 樊於期情绪低落:“再说吧。” 涂野:“最近要往前线增兵,这是一个机会。免得您在军中受气。” 樊於期想了想:“对,惹不起躲得起。” 186寝宫 白镜躺在床上。嬴政为他捶背揉腿。 嬴政:“老师,本想陪您散散心,没想到又让您陪我受累了。这回我们在去水利工地的路上又再次逃跑,不知下次再碰到那位胡逖姑娘,她会怎么收拾我们…” 白镜转脸看着他。 嬴政红了红脸:“她很开朗,很……她是一个很出色的姑娘,对吗?” 白镜微笑点头。 嬴政充满幻想地:“您说她会不会对我…如果…这不可能…虽然我大秦国好几任王后都出身低卑…可…可胡逖姑娘会喜欢我吗…再说,为了甘罗,我发过誓,终身不立王后。胡逖姑娘愿做一名普通的王妃吗……” 白镜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摇了摇头。 嬴政定了定神:“对,对。我不应该自寻烦恼。继续捶背,继续捶背。” 这时,一名内侍来报:“大王,成蛟王子求见。” 嬴政:“让他进来吧。” 白镜坐起身,侧坐在一旁。 少年英俊的嬴成蛟走进来,俯身下拜:“臣弟叩见王兄。” 嬴政热情地:“起来起来。成蛟,有一段日子没见,你长高长壮了。” 嬴成蛟起身,浅浅一笑:“臣弟这段时间除了习文,还在学武。” 嬴政:“好啊。要振兴江山社稷,需要文武双全啊。” 嬴成蛟:“臣弟作为王室的一员,无时无刻不希望为国尽忠。听说近来要往前线增兵,臣弟特来请求王兄应允我披挂上阵,为国效命。” 嬴政:“有气魄!可你年纪还小,征战沙场恐怕还不合适…” 嬴成蛟:“古话说,自古英雄出少年。王兄十三岁就肩负起了一统天下的大任。臣弟今年十六岁了,享有王兄赐予的爵位和俸禄,却对国家无丝毫贡献,内心无限惭愧。实感对不起列祖列宗和先王。更对不起王兄。臣弟自认不是什么英雄,却盼为国贡献一份力量。请王兄准许我驰骋沙场,建功立业。” 嬴政望了白镜一眼,想了想:“成蛟,带兵打仗非同儿戏。一个不小心,千万将士的性命将朝夕不保…” 嬴成蛟:“臣弟愿和樊於期将军带兵出征。於樊将军经历过上百次战役,是常胜将军。作战能力和指挥才能有目共睹。” 嬴政再次望向白镜。 白镜眼中闪过一丝忧郁。 嬴成蛟:“王兄,作为王室的一员,您难道甘愿臣弟碌碌无为,任岁月蹉跎吗?” 嬴政转回头,瞅着嬴成蛟,斩钉截铁地:“我一贯欣赏有志气的人。我答应你。” 嬴成蛟欢天喜地。 白镜在一旁,无声叹息。 187军营 旌旗飘飞,战马嘶吼。 千军万马整装待发。 樊於期和一批将领骑马簇拥嬴成蛟检阅部队。於 将士们大声呼喊:“无衣!无衣!无衣!” 嬴成蛟异常兴奋:“樊将军,大王拥有这样一支铁血部队,无比荣耀啊。” 樊於期:“这支铁军完全效忠于您。” 282:第十七集 嬴成蛟睁大了眼睛。 樊於期:“请您下达出征指令!” 嬴成蛟环顾左右,振臂高呼:“三军将士听令,出发!” 令旗摇动。 千万将士高唱《无衣》颂歌,催马前行。 面对浩浩荡荡的队伍,嬴成蛟心潮澎湃。 188.前线 云层低垂,乌云翻滚。 庞煖和李牧指挥赵国将士不断向秦军大阵发动攻势。 秦军弓弩手交替放箭。 马倒人亡。一面面赵国战旗被鲜血浸泡。 两军大阵中央尸积如山。 面对惨烈的战况,张唐、王贲、蒙武、桓齮等将领感慨万分。 赵军后军红旗摇动。 王贲:“张大将军,看来赵国又派援兵来了。” 张唐:“我军暂且只守不攻,不断打击赵军的士气。等成蛟王子和樊将军率人马前来,我们合兵一处,发动总攻。” 蒙武:“张大将军英明。我军素来都主动出击。这次只守不攻,让敌军承受的压力更大。” 桓齮:“是啊。赵军的装备还停留在使用弓箭和铜质器械之上,我军已经使用杀伤力极大的连环弓弩和合金利器。我军发射的利箭连盾牌都能射穿,何况血肉之躯?” 张唐:“纵便有精良的装备,我们也不能轻敌!任何时候,都要尊重对手。因为我们的对手,最终会成为我们的朋友。纵便眼下血肉飞溅。” 赵军再次发动进攻。 秦军弓弩手放箭。 一支支箭头呈三角形的利箭破空飞舞…… 189营地 倾盆大雨。 樊於期和涂野坐在军帐中饮酒。於 涂野:“大雨连天,道路泥泞。我军行动迟缓,恐怕无法按预定时间抵达前线了。贻误战机,必然受罚。唉,日后只有将功补过了。” 樊於期喝了一口酒,猛击几案:於“将功补过个屁!这样我们更无出头之日了!与其受罚,不如…不如他娘的反啦!” 涂野大吃一惊,手中杯失手坠地:“…将…将军……” 樊於期饮尽杯中酒,将杯子猛掷于地:於“大丈夫宁为鸡头,不做牛尾!有如唯唯诺诺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 涂野瘫坐在地,上下牙不停互碰:“…谋…谋…谋反是要被诛…诛九族的啊……” 樊於期瞳孔猛然收缩,按剑作色:於“你怕了吗?” 第216章 涂野翻跪于地,冷汗直冒:“末将跟随您南征北战二十余年,一贯忠心不二。既然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何足惜死?只是身为大秦国的军人,背叛国家和民族是一种天大的耻辱啊!” 樊於期脸色变了几变,把双手放在几案上,低沉地:於“我只是对吕不韦这一帮子当权者不满,谁说要背叛国家和民族了?吕不韦、王绾、冯劫、辛胜这些低卑奸猾的商人靠耍手段竟然权倾朝野,着实让人憋气!还有赵红博,何德何能竟乌鸡变凤凰,贵为一国之母!还有…别跪着,坐过来说话!” 涂野挤到几案前,拭了拭满头冷汗:“将军,吕不韦这班人固然可恨,但并无作奸犯科、贪赃枉法之事,我们没有反对他们的理由啊。” 樊於期阴冷地:於“我们手中有将有兵,如果把成蛟王子挟为人质,对大王实行兵谏……” 涂野:“不,不行。这样无人会响应。” 樊於期:於“那么……” 涂野想了想,咬了咬牙;“将军,您是否还记得楚国太后和春申君私通的事?不如我们效法这件事,编一个吕不韦和赵红博欺骗先王、谋逆篡位的故事,说服成蛟王子反对大王。这样,谋反就变成了讨伐!我们拥立成蛟王子为王,就有出头之日了。” 樊於期:於“对,对!好,好!我们就编,尽情地编!” 190同上 瓜果满桌,酒香四溢的军帐中,几名贴身女侍卫在给嬴成蛟捏肩、捶背、揉屁股。 嬴成蛟:“…从前只以为骑在马上八面威风,哪想到弄得全身都疼啊…多揉揉屁股…改天要在马鞍上多加几层垫子…唉,这该死的雨怎么总下个不停……”背 帐外一阵响动。 嬴成蛟一脸紧张:“什么声音?” 帐帘掀开,樊於期挟着风雨走进来。於 嬴成蛟舒了一口气:“樊将军,听到外面人喧马嘶,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乱子了…” 樊於期深沉地:於“王子不必紧张,整个军营戒严了。” 嬴成蛟大感意外,翻坐起身,眼巴巴地:“戒严?为什么?!” 樊於期挥手示意几名女侍卫退下,除去头盔,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来到嬴成蛟身旁坐下,端起於几案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把酒杯重重放在几案上,神色凝重:“为了您,更为了大秦国的江山社稷!” 嬴成蛟万分震惊:“…为…为我?!” 樊於期重重点了点头:於“不错!王子,听我说,多年前,先王在赵国作人质。吕不韦、王绾、冯劫、辛胜这帮奸诈的贱商因作生意失败,就把主意打到了先王的头上。为了荣华富贵,吕不韦这帮卑鄙的家伙采取种种手段笼络先王。更可耻的是,为达到篡秦的罪恶目的,吕不韦竟把已经有孕在身的情妇赵红博献给了先王。时至今日,嬴氏之国,已经化为吕氏之邦了!” 一席话令嬴成蛟惊呆了。半晌,喃喃地:“竟有这样的事?太可怕了!” 樊於期:於“千真万确。当年先王从赵国逃出来的时候,是我接应的。当时我就认为吕不韦这帮人包藏祸心!可是先王受吕不韦所惑……” 嬴成蛟扯住他的衣袖,急切地:“那我王兄…我王兄岂不是逆种?!” 樊於期:於“对!你王兄实际上是赵红博和吕不韦所生的杂种!你才是嬴氏的真正后代啊!” 嬴成蛟惊怒交加:“怪不得这个杂种一点都不像我和子婴!” 樊於期:於“为了江山社稷,您愿不愿挺身而出,从吕氏逆贼手中夺回嬴氏的王权!” 嬴成蛟十分激动:“当然愿意!” 樊於期下拜:於“我和属下的将士愿全力拥立您为王!铲除奸贼,还我大秦国本色!” 嬴成蛟:“好!可……” 樊於期直起身,握住嬴成蛟的手:於“别担心。凭着天理和道义,您一定会得到支持和拥戴!只要我们写一篇檄文,声讨赵红博、吕不韦和吕政那个杂种的罪过,嬴氏宗室的王族子弟和无数将士就会反戈一击,铲除假嬴,拥戴真嬴!让您登临君位!” 嬴成蛟双眼放光:“能够吗?” 樊於期拖着嬴成蛟起身,大步走到帐口,掀开了帐帘。於 涂野和一批将领伫立在雨地里。 樊於期大声地:於“诸位将军,吕不韦这个奸商心怀叵测,窥秦主器,以怀娠之妾,乱先王之心,将吕氏逆子,冒充嬴秦嗣子,篡谋大位。实罪恶极大,人神共愤!今长安君秉承天命,为兴我秦嬴,大兴义师,誓剿吕逆,匡扶正义。为江山社稷,请诸位拥立长安君为秦王!” 众将下跪,叩首:“我等誓死拥戴大王!” 嬴成蛟飘飘然:“好!好!好!” 电闪雷鸣。 191.赵军大营 庞煖、扈辄和李牧等将领在帐中议事。 庞煖:“两军实力悬殊太大,我军虽不断增兵,但伤亡惨重,无法突破秦军防线。再这样下去……” 扈辄:“据报秦军同样在往前线增兵。我军究竟能支撑多久啊?” 李牧:“不论怎样,我军切不可轻意退兵!” 一名将领匆匆进来,在庞煖耳边嘀咕了一番。 庞煖万分惊讶,随即哈哈大笑:“天佑赵国!天佑赵国!秦将樊於期率部与长安君嬴成蛟策动反叛,声讨嬴政和吕不韦於!我军可乘秦国内乱之机,重整兵马,收复失地,反败为胜!” 众人异常兴奋。 192.秦军大营 无数将士纷纷紧急集合,形势万分紧张。 张唐召王贲、蒙武、桓齮等将领在大帐中紧急议事。 张唐:“樊於期这个逆贼侮辱先王和大王,玷污太后,亵渎吕相,与长安君串通一气叛乱了。於现在我军前有赵军,后有叛军,身临绝境,千万将士的性命系于一线。诸位有何良策?” 王贲:“长安君年纪尚小,完全是受了樊於期这个逆贼的蒙於骗和唆使!我认为在这种状况下,我们应该马上通报朝廷。请大王和吕相火速发兵平叛!而我军则乘这个机会,假装紧急退兵,诱赵军倾巢出动,给予其沉重一击。再分兵助援军平定叛乱!” 蒙武:“王贲大将军言之有理!” 张唐点头:“行!就这么办!桓齮,你马上组织三万死士,迅速布下一张网,务必一举击溃赵军!” 桓齮:“遵命!” 193.秦国国都 朝堂上阴云密布。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嬴政对文武百官痛心疾首地:“我大秦国建国数百年来,首次发生了军队在前线叛乱的事,真是奇耻大辱!更令人痛心的是,谋逆叛乱的主谋,竟然是寡人的亲弟弟!一定要在短期内平定叛乱,将所有逆贼绳之以法!” 众臣肃然。 蔡泽:“大王,您是否是嬴秦嫡嗣,三代先王早已明断!今樊於期欺长安君年幼,肆意造谣诽谤,中伤先王,污辱太后、吕相和大王,实犯了灭门之罪於侮!按律当诛灭九族!臣以为应马上派兵平定叛乱,以免国中人心浮动。” 吕不韦:“臣以为许多将士参与叛乱,皆因不明真相。应以招安为主。除樊於期等少数罪大恶极者,包括长安君在内,应从轻宽大处理。於” 嬴政吞了一口怨气:“吕相胸怀博大,就照您说的办。” 吕不韦:“人正不怕影子歪。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夏无且,你立即组织太医对大王和二十三位王叔以及嬴子婴王子进行血样验证。大王是否是嬴秦正宗嫡子,天地日月可作明证!王大帅。” 王翦:“老臣在。” 吕不韦:“请您亲自率辛胜大将军、杨端和将军、任嚣将军、屠雎将军和章邯将军带兵前去平叛,及时扭转前线局势!” 王翦:“遵命。” 吕不韦:“蔡大人、王大人、冯大人。” 蔡泽、王绾和冯劫异口同声地:“在。” 吕不韦:“马上通令各郡县有关部门,及时辟谣,稳定人心!” 194.雍城 赵红博在大郑宫的寝室中,充满柔情蜜意地看着三岁左右的儿子息湘和一岁多的幼子宇环在地毯上玩耍。 嫪毐匆匆走进来,示意宫女马上把两个儿子抱走。 赵红博:“怎么啦?慌里慌张的…” 嫪毐在赵红博身边坐下,脸色苍白:“我刚得到消息,嬴成蛟在前线策动军队叛乱,传檄声讨你。” 赵红博:“什么?” 嫪毐:“檄文说,你和吕相有奸情。大王不是先王的儿子…” 赵红博腾地站起来,又坐下来,调整了一番情绪,痛心地:“想不到同宗兄弟竟然相残!” 嫪毐:“大王是先王的儿子,这谁都无法否认。可是我们的儿子…” 赵红博:“别担心。外人不会知道我们的事。” 嫪毐:“万一……” 赵红博:“你我的感情是真挚的。你又丝毫没有谋逆篡位之心。怕什么?” 嫪毐:“你毕竟是一国之母…” 赵红博依偎在他怀里,柔顺地一笑:“只要我们能长久在一起恩恩爱爱,我宁愿做一个普通的女人。” 嫪毐叹了一口气:“但愿前线的叛乱能很快平定,不要殃及我们。” 195.大峡谷 庞煖和扈辄指挥大队人马踏着秦军丢弃的盔甲和旗帜,如波浪般奔涌前行。 李牧策马而来:“相国大人、扈大将军,现已探明,张唐带秦军仓皇撤退,如丧家之犬,溃不成军。沿途皆没有设下埋伏。” 扈辄一拍大腿:“老天爷开眼了。 第217章 相国大人,此役应能够围歼秦军,重振我军军威!” 庞煖:“兵贵神速。可我军在加快速度追击秦军的同时,也须时时提防秦军疯狂反扑。当年平原君就是在率军追击秦军时遭埋伏阵亡的。” 扈辄大笑:“此一时,彼一时。相国大人不必多虑!” 李牧:“为免除后顾之忧,属下愿率兵马为后盾。” 庞煖:“好!通令部队,再三提速前进!” 人喧马疾蹄,山谷震动。 196.秦军大营 张唐召众将议事。 张唐:“樊於期这个逆贼以屯留城为据点,攻下了长子、壶关两城。於截断了我军的后路。现在以讨逆护国大将军的名义,送来招降表。诸位以为该如何应对?” 王贲:“我等岂会与逆贼同流合污?” 蒙武:“不如暂且麻痹樊於期,声称我军愿意归顺长安君。於与此同时兵分两路收复长子和壶关,再与王大帅率领的援军汇合,包围屯留,彻底平定叛乱。” 张唐:“嗯。樊於期以为我军在围追堵截之下,除了归顺,再无选择。於我们正好利用这家伙的自以为是乘势平叛。王贲、蒙武,你们各自带一队人马,负责收复长子和壶关。” 王贲和蒙武异口同声地:“遵命。” 一名传令官匆匆入帐禀告:“张大帅,赵军二十五万人马倾巢而出,现距我军仅有五里之地。” 张唐一拍案桌:“我军布下的疑兵之计既已奏效,不可错失良机!传令桓齮所率先头部队给予赵军迎头痛击!我大军呈扇形展开围攻!” 197.旷野 乌云朵朵,太阳在云层中忽隐忽现。 桓齮和三万秦军将士在马下和战车旁袒胸赤膊喝酒。 一坛坛酒不断开封,倒入一只只碗中,一碗碗酒使一位位麻布束发,虬须乱舞的烈血汉子热血沸腾。 前方烟尘滚滚,赵国将士排山倒海而来。 桓齮喝干一碗酒,抛碗纵身跃上马背,拔剑大声疾呼:“凡为我大秦国堂堂八尺男儿,或战死沙场!或功成爵显!弟兄们,上马!上战车!誓死报效我大秦国!” 将士们大声响应着抛弃酒碗,争相上马上战车,操起了盾牌、戟、铍、戈、刀、钩、剑。 一面面军旗竖立。 桓齮袒胸露背,挥舞宝剑,率秦军将士策马亡命冲锋。 秦军将士的威猛令赵军将士胆寒。 庞煖和扈辄尚来不及指挥部队立阵,秦军将士已经狂吼着冲上来。 一时间,鲜血四溅,人仰马翻。两国军人在刀光剑影中饰演了一场悲壮惨烈的生死大搏斗。 天昏地暗,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无情地碾碎。 时间一分一秒消逝。 张唐率大队戎装整齐的将士冲杀而来。 赵国军人不断如草芥般倒下。 赵军帅旗被砍倒。宠煖和扈辄先后阵亡。庞 魂飞胆寒的赵军将士纷纷弃械跪地投降。 浑身溅血的桓齮在尸体堆中割下庞煖和扈辄的首级高执手中,仰天大笑。 更多的赵国军人放弃抵抗投降。 李牧率数百人落荒而逃。 198.屯留城中 一栋豪宅中,几名女侍卫正在侍候嬴成蛟试穿王袍,试戴金冠。 字幕:屯留 樊於期兴冲冲地走进来:於“大王,好消息,好消息。自我军收复长子和壶关之后,张唐大将军率所属十五万人马愿诚心归顺效忠大王。” 嬴成蛟眉飞色舞:“太好啦!天助我、地助我、人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樊於期:於“大王本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振臂一呼,自然人心所向。” 嬴成蛟异常兴奋:“摆酒!摆酒!让寡人和樊大将军痛饮,共谋一醉。” 樊於期:於“臣还要料理军中事务,请大王容臣暂且告退。” 嬴成蛟:“那你去忙吧。打进咸阳后,寡人册封你为相国。” 樊於期:於“谢大王恩典。” 待他走后,嬴成蛟招呼几名女侍卫聚成一堆饮酒淫乐:“猜枚,猜枚。谁赢了今天寡人就宠幸谁…你们都会成为寡人的爱妃…喝酒、喝酒…至于谁成为王后…就看谁的床上功夫超一流了……” 几名女侍卫争相献媚。 嬴成蛟情难自禁,左拥右抱,忘乎所以。 涂野走进来,见此情景,连忙垂下了头:“臣冒昧打扰大王雅兴。王翦大将军率兵马来到城下,请求和大王对话。” 嬴成蛟衣冠不整地从女人堆中爬起来:“连王翦大将军都来投奔寡人了?真是太好了!” 199城楼上 樊於期、涂野等将领簇拥着嬴成蛟登上城楼。於 城下,王翦、张唐、辛胜、王贲、蒙武、桓齮、杨端和、任嚣、屠雎、章邯等将领合兵一处,立阵以待。 面对一望无沿的千军万马,嬴成蛟激动万分:“王大将军、张大将军,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顺应天意来投奔寡人了。欢迎,欢迎之至!” 王翦和张唐对望了一眼,在马上徐徐展开了一份诏书。 283:第十八集 9 樊於期脸色巨变,按剑作色:“大王,情况不对!” 嬴成蛟愣了一愣:“什…什么……” 王翦朗声地:“城上众人听了,樊於期欺世盗名,诋毁太后、大王和朝中重臣,蓄意策动叛乱,实属大逆不道,罪不可赦於!念及嬴成蛟王子年幼无知,诸将士受樊逆蒙骗,只要及早回头,拨乱反正,一律给予宽大从轻发落。若一味执迷不悟,则按律严惩不贷!” 嬴成蛟浑身颤抖:“樊…樊…樊大将军……” 樊於期逼视着他:於“臣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怎么,您怕了吗?” 嬴成蛟冷汗直流:“…我…寡人…我……” 王翦:“王子,大王念在您是同根兄弟的分上,不忍相残!快开城投诚,不要累及无辜!” 嬴成蛟眼望千军万马,头脑一片混乱:“……开…开……” 樊於期一把捏住嬴成蛟的肩膀,低沉地:“大王是嬴秦正宗子孙,负有匡扶王室之天命,难道忘了吗?” 嬴成蛟汗如雨下:“……是…是……” 樊於期:“涂野,先扶大王下去休息。” 涂野等人立马挟着嬴成蛟下城。 樊於期抽剑对城上将士疾呼:“放箭!放箭!” 众将士迟疑。 樊於期挥剑砍翻几名将士,气急败坏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放箭!” 将士们迫不得已,持弩射箭。 桓齮、杨端和、任嚣、屠雎、章邯等青年将领拍马向前,施展手中兵器抵挡利箭。 城上将士尽皆失色。 桓齮跃下战马,将头盔掷在地上,扯开盔甲,持剑指着城上大骂:“樊於期,你这个犯上作乱的狗贼,实在丢尽了我大秦国军人的脸!别他娘的把头缩在裤裆里!有种的出城来与老子决一死战!” 樊於期恼羞成怒,操起一架连弩向桓齮猛射。 五支利箭破空狂飞。 杨端和、任嚣、屠雎和章邯从马上凌空跃起,各施兵器扫落了四支箭。剩下的一支箭则被一名如风般从军阵中掠出来的士卒张嘴咬住了箭杆。 众人呆住了。 士卒从口中取下箭,递给桓齮,从从容容地一笑:“桓将军,卑职用这支箭跟您换一碗酒喝,可以吗?” 桓齮接过箭,哈哈大笑:“行,行。等他娘的破了城,我把赏我的酒,都送给你。兄弟,怎么称呼?” 士卒抿了抿嘴:“卑职名叫扶婳。代兄从军,在将军手下效命。” 桓齮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好妹子。巾帼不让须眉,了不起!樊於期,你这只老臭虫听好啦,及早投降,留你全尸。於不然他娘的定将你碎尸万段喂王八!” 樊於期无比恼怒。 王翦命令鸣金收兵。 200.秦军大营 王翦召集众将议事。 王翦:“奉吕相之命,我军这次平定叛乱,以招安为主,所以不宜大肆攻城。既然赵国军队已经被全线击溃,长子和壶关二城已收复,夺取屯留就勿须大动干戈,宜以智取为上。” 众人纷纷点头。 张唐:“嬴成蛟成不了什么气候。只要把樊於期诱出城,伺机策反嬴成蛟,叛乱立时可平。於” 辛胜:“是啊,叛贼只是极少数的几个人。大家本都是效忠大秦国的弟兄,大开杀戒没有必要。” 王翦想了想:“杨端和、任嚣,你们俩挑几名好手,秘密混入城中,见机行事。” 杨端和与任嚣异口同声地:“遵命!” 201.屯留城中 嬴成蛟拥搂着两名女侍卫坐在厅堂里,唉声叹气:“唉,想当初我在宫中花天酒地,何等逍遥。如今一念之差,酿成大祸。唉,前悔容易后悔难。可…可我刚满十六岁,实在不想死,不想死啊。” 一名女侍卫劝慰:“大王,虽然失去长子和壶关,但樊将军手下还有十万效忠于您的人马。屯留城中粮草充足,完全可以与来犯之敌对抗。” 嬴成蛟心灰意冷:“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樊大将军纵英武盖世,又能支撑几时?越顽抗下去,我王兄越不会轻饶我。樊大将军又不准我投降。怎么办?怎么办?” 另一名女侍卫想了想:“大王,不如让樊大将军出城迎战。胜了,我们可以反攻咸阳。败了就突围流亡国外,寻求诸侯的支持,伺机东山再起。” 嬴成蛟苦笑:“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听天由命吧。 第218章 流亡天涯的人有几个不是自讨苦吃?” 202.屯留城外 樊於期和涂野率叛於军出城与秦国大军对峙。 双方布阵完毕,王翦站在战车上对樊於期一笑:“樊於期,你以战车当前,骑兵居中,步兵断后,看来是有心与我军拼个鱼死网破了……” 樊於期:“老匹夫,你很清楚这个阵法的威力。怕了吧?” 王翦淡淡地:“这个阵法是老夫传授给你的。如果我害怕,难免让人笑掉大牙。你可识得眼前这个阵法?” 樊於期皱了皱眉:“不识。” 王翦:“你虽狗胆包天,所幸未狂妄到极点。让老夫来告诉你。眼前这个阵法名叫万韧阵。是飞天玉鼠在狱中揣摸蜘蛛结网捕食的特性研创而成。攻守之间有二千三百种变化。这个阵法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把攻击者和被攻击者统统都当成了猎物!我想你不会否认蜘蛛的丝是世上最柔韧也是最致命的武器的事实吧!一旦成了蜘蛛的猎物,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尸骨无存!” 樊於期脸色变了几变,示意放箭。 刹那间,万箭齐发。 秦军大阵立时作出反应,阵前的盾牌手合成百余处组成一条条钢铁长龙,百余辆载着各种型状磁铁的战车被迅速推到阵前。千万支箭被纷纷吸到涂有各色油彩的磁铁之上。 叛军大哗,无数将士似见了鬼般相继失色。 战车隐退。盾牌手重新归位,秦军大阵恢复如初。 王翦:“所谓一物降一物。樊於期,你还想见识见识吗?” 樊於期勉强一笑:於“老匹夫,使妖法算什么英雄好汉?我不攻你,你敢攻我吗?” 王翦低头一笑,抬起头挥动了一面令旗。 秦军大阵中迅速升起数千架云梯,一条条彩色的丝绸迅速覆盖了军阵,居高临下飘垂到叛军阵前。与此同时数千名武士顺丝绸源源不断地滑翔下来,|奇^_^书-_-网|或用铁棍锁住了叛军战车的车轮,或用锋利的宽叶刀斩断马腿。 涂野等一大批叛军将领纷纷落马,被不断如天兵飞降的武士所擒。 叛军战车无法启动,中军大乱,后军阵形溃散。 樊於期落马,拼命持剑摆脱抓捕,落荒而逃。 203.城楼上 嬴成蛟站在城楼上,眼巴巴地看着樊於期於带着叛军似炸了锅的蚂蚁般蜂涌逃回来。 秦国大军似一座大山般一步步压过来。 嬴成蛟环顾左右,面如死灰:“完啦,完啦,完啦。” 眨眼之间,嬴成蛟身边的几名女侍卫魔幻般地消失了。杨端和、任嚣和扶婳伫立在嬴成蛟左右。 嬴成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们……” 扶婳持一柄锋利的匕首抵住了嬴成蛟的肋骨,似笑非笑:“王子,游戏结束了。你若想求得宽恕的话,立即下令关闭城门!” 嬴成蛟:“……我……” 扶婳:“别和自己的命运开玩笑!特别是在你别无选择的时候。” 杨端和与任嚣仗剑而立,冷冷地瞅着嬴成蛟。 无边的恐惧令嬴成蛟脑海中一片空白。待意识稍稍恢复,他惊恐地大叫:“…快关城门…投降…投降…求求你们…别杀我……” 城上叛军将士面面相觑。 任嚣抽剑砍倒王旗,沉声地:“降者免死!” 短暂的沉默之后,叛军将士有的弃械跪地纳降,有的忙不迭地拉吊桥。 扶婳收回匕首,扶住几欲晕倒的嬴成蛟,充满怜惜地:“喜欢冒险是男孩子的天性。可你实在不该倒行逆施。” 嬴成蛟悔恨交加:“……” 樊於期带领残兵败将逃到城下,嘶声大叫:“大王,快放吊桥,快开城门…快!” 嬴成蛟挤出几滴眼泪:“樊将军,你…是你害了我啊!” 樊於期痛心疾首地:“大王,您切不可绝了别人的后路。这等于是绝了您自己的后路啊!” 嬴成蛟:“天不灭我,地不灭我。本欲害人者终害己。你我都是自食其果啊。” 樊於期:“大王!” 杨端和:“樊於期,你这个逆贼於!死到临头还想拖别人做垫背吗?众将士听了,大王有令,降者免死!降者免死!” 王翦率大军压过来。 无数叛军纷纷弃械投降。 樊於期眼看大势已去,长叹一声,带着几名亲信匿逃。 204.屯留城中 嬴成蛟如泥塑般被羁押在一个小小的院落里,眼神发直地瞅着几只蚂蚁在地上爬来爬去。 辛胜走进来,表情复杂地站在嬴成蛟面前。 嬴成蛟缓缓站起来,又一下子跪在辛胜脚下,泪如雨下:“辛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辛胜搀起他,替他拭了拭泪,神色凝重:“王子,大王念在兄弟的情分上,从内心里早已宽恕了你。” 嬴成蛟百感交集:“…是…是吗…我如此对不起王兄,他还…还宽恕我…实在令我无地自容……” 辛胜:“可你终难逃一死。” 嬴成蛟惊惧地睁大了眼睛:“……” 辛胜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惋惜:“法不容情。你触犯了大案律法,任凭谁都无法救你。” 嬴成蛟嘴唇颤抖:“…我…我王兄…可以…可以行使赦免特权赦免我……只要不死…只要不把我逐出大秦国,我甘愿被贬为平民……” 辛胜微微摇了摇头:“针对个人而言,赦免特权只适用于对国家作出特殊贡献的人。你犯了颠覆国家的大罪,纵便是大王都无权赦免你。” 嬴成蛟泪眼朦胧:“那…那将如何处置我?” 辛胜:“车裂。” 嬴成蛟一脸绝望:“可否能留我全尸?!” 辛胜再次摇头:“王公大臣知法犯法,罪加八等。否则,有失律法公正!” 绝望中,嬴成蛟抽出辛胜所佩的剑欲自刎,辛胜敏捷地捏住了他的手:“就算你现在畏罪自杀,尸首依然会按律法程序被五牛分尸。何必死两次呢?” 嬴成蛟手一软,剑坠于地:“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苍天,难道这就是人的命运吗?” 天空阴沉。 205.秦国国都 草木凋零。 嬴政独自坐在溪水边发呆。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不断有片片落叶顺水远飘。 水中幻化出嬴成蛟的影像,又幻化出甘罗的音容笑貌。 嬴政瞅着溪水,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 白镜沿草地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嬴政的肩膀,以示宽慰。 嬴政起身,在草地上郁闷地踱了几步,瞅了伫立在一旁的扶婳等侍卫一眼,招手示意扶婳过来。 扶婳走上前来:“大王有何吩咐…” 嬴政:“拔剑!” 扶婳瞥了白镜一眼,白镜点头。 嬴政只觉眼前剑光一闪,扶婳拔剑在手。 她敏捷的身手令嬴政吃了一惊。他后退一步,抽出了佩剑。 两人凝视片刻,出手互搏。 刹那间,两人笼罩在刀光剑影之中。 一声异常清脆的响声过后,剑影消失,扶婳手中之剑凌空飞舞,坠入溪水之中。 嬴政握剑,瞅着披头散发,身上几道创口往外渗血、充满野性美的扶婳,皱了皱眉:“扶婳,你是战场上脱颖而出的女中豪杰,武技难道如此不济吗?” 扶婳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嬴政:“我不喜欢弄虚作假的人!再取剑来,使出你的真本事来!” 扶婳拢了拢长发,复杂地一笑:“卑职空手足以应付大王。” 嬴政神情大振:“好!有气魄!接招!” 说着,挺剑向前。 扶婳在左闪右避中,化拳为掌、化掌为指、化指为剑,反攻嬴政,三招两式之间便夺下了他手中之剑,直指他的咽喉。 嬴政难以形容地一笑:“…好…功夫…这是什么剑法?” 扶婳:“蝴蝶剑法。不敢隐瞒大王,卑职是飞天玉鼠她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嬴政:“你能得到她老人家的真传,实在是我大秦国的大幸!这把剑就赐给你。” 扶婳收剑下跪:“谢大王赐死。” 嬴政:“你说什么?” 扶婳:“大秦律法规定,在君王面前露械有丝毫威慑君王安危者,一律处死。卑职违背了律条,当引咎自尽。只盼大王凡事以国家利益为重,以私人恩怨为轻,摒弃心中幽怨,引领我大秦国军民为实现一统天下的千秋伟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嬴政长跪于地,紧紧执住了她的双手:“扶婳,你不能死!如果连你这种深明大义的人都死了,谁助我一统天下?我需要你!” 扶婳:“法不容情!任何时候,大王不可凌驾于法度之上!” 嬴政:“刚才发生的一幕,与法度无关。你是我妻子,陪我练剑,天经地义。” 扶婳一脸感动:“卑职无限感激大王厚爱。可卑职低卑,岂敢攀龙附凤……” 嬴政:“胡说!物质上有高低贵贱,精神上永无尊卑。先君孝公和妙玉王后的爱情感天动地,祖先能做到的事,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到?” 扶婳:“大王……” 嬴政取下她手中的剑,扶着她站起来,把剑抛入溪水之中:“就让你我的剑双双躺在这溪水之中,以示你我的情义清澈如水,生生不息。” 流水悠悠。 206.墓地 彤云满天。 赵红博、嬴政、吕不韦和满朝文武大臣参加在战争中殉职的将士的安葬仪式。 第219章 香烟袅袅。 肃穆的气氛中,上千名巫师和巫女或跪地张臂仰天祝辞、或跪地不断亲吻大地祷告。 数十条洒满花瓣的道路一路延伸到墓地。上万名金甲武士佩剑伫立在道路旁。 鼓声、编钟声、埙声交织一体响起。 悲壮的音乐声中,四名士卒组成一组,抬着裹着白布的死难者遗体的担架步履规范地沿道路鱼贯走向墓地。 上万名金甲武士齐刷刷地抽剑执于胸前,高唱《无衣》颂歌,向死难者致敬。 嬴政长跪于地,恭送死难者亡灵。 207.招贤馆 吕不韦和蔡泽坐在小厅中议事。 吕不韦:“天佑我大秦国,不仅在短期内彻底平定了叛乱,而且摧毁了赵国的精锐部队。如此,天下诸国再无力与我大秦国抗衡。一统天下的局势已经完全明朗了。” 蔡泽:“一统天下是大势所趋。数百年来,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大众早已渴望有一个共享和平的环境。任何人都无法阻挡历史前进的车轮。吕相,你我能置身于这场改天换地的伟大变革之中、并为之倾其所有,实在不枉此生。” 吕不韦:“是啊。大王随着我大秦国的日益强盛长大了,我们总算没有辜负先王的重托。一个风华正茂的国君有精力和能力为天下人作很多事,加上还有一大帮才华横溢的贤臣辅政,何愁大业不成做!一统天下后,文化变革和经济变革要举头并进,才能营造一个自由平等的大环境。商君提出的让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的夙愿才会真正实现。” 蔡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为官者永远只能是栽树的人啊。享受和浪费很多时候是并列的。我们往往在享受生活的同时,也在浪费生命。” 吕不韦微笑:“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哎,孟轲宣扬世上有三种人是君子,您以为呢?” 蔡泽:“他既然断言凡勇于治国平天下的人都不是君子,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两人相视而笑。 吕不韦:“喝茶,喝茶。您对大王立扶婳为王妃这件事怎么看?” 蔡泽:“我很赞成。大王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扶婳是一个好姑娘。” 吕不韦:“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莫过于一见钟情啊。太后这次从雍城来参加阵亡将士们的葬礼,对大王和扶婳的恋情也颇赞成。这是一个开明的国度,提倡恋爱自由能充分调动大众爱国爱家的热情。” 蔡泽:“嗯。太后依然回雍城静养,说明对大王亲政充满信心。” 吕不韦:“太后是一个豁达的女人。这几年她让嫪大人在雍城结纳了一大批文人墨客,对我大秦国旧都经济文化的繁荣和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我大秦国历代的王后都贤惠,这也是国家的大幸啊。” 蔡泽:“从百废待兴转换为百废俱兴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我大秦国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甚至在许多时候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铸就了今日的辉煌。俗话说创业难守业更难。在我大秦国向光辉的顶点迈进的时候,我们更需戒骄戒躁,在反思中求索,在求索中发展。” 吕不韦:“对。在缔造文明的过程中,前人是这样做的,后人也应这样做。” 这时,一名侍卫来报:“吕相,赵国特使郭开求见。” 吕不韦和蔡泽对望了一眼:“请。” 208.寝宫 白镜和扶婳陪着嬴政在院子里赏雪。 嬴政:“老师,吕相提出再减赋税,鼓励民间创办新兴行业。这一举措对加速社会发展有莫大好处,可是对传统文化的冲击也非常大啊。我以为传统的很多东西不应被淘汰。不然,整个国家和民族最终都会失去个性。” 白镜想了想,捡起一根树枝在雪地上写了几个字。 嬴政:“取、舍、包、容…我明白了,明白了。要拥有一些东西,就必然要舍弃一些东西。要有分寸地取,要有保留地舍。这样,历史永远都是财富,不是负担。” 白镜赞赏地点了点头,抛弃树枝,折身往一条岔道上走。 扶婳:“大王,有白先生这样大智大慧的人在您身边,真好。” 嬴政:“真心话?” 扶婳:“嗯。” 嬴政;“那给我一点钱,我请白先生喝茶。” 扶婳作了一个鬼脸:“堂堂一国之君连喝茶的钱都没有。你是怎么混的…” 嬴政:“因为我家有一个母老虎。我不敢攒私房钱。” 扶婳掐住他的肩膀:“你敢往外张扬,我咬死你!” 嬴政:“不敢,不敢。” 扶婳放开他,挽住了他的胳膊:“为君为臣者能时时自律,恪守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训条,天下必然大治。大王,几代先王都把许多大臣当成兄弟和挚友,您也应该效法啊。” 嬴政:“是啊。可是我远没有几代先王幸运。他们外出都有人请喝茶。但现在朝中许多大臣都是我的前辈,大家聚在一起谈古论今,酒水钱只能由我来付。” 扶婳窃笑:“也应该这样。哪有国君总是白吃白喝的…” 嬴政尴尬地笑了笑:“君子楼的老板娘最近盯得我很紧。你抽时间去把我欠的茶钱结了。” 扶婳:“你是国君,竟有人敢向你逼债,真了不起。” 嬴政:“从某种意义上说,没有君子楼,就没有我大秦国的今天。现任的君子楼老板娘是任鄙大将军的重孙女,脾气大得很。” 扶婳:“是吗?那我倒要去见识见识。她老公是谁呀的丈君?” 嬴政:“冯去疾是她的未婚夫。” 扶婳:“哦。冯去疾是当朝公认的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往后你多和他打交道,喝茶聊天就有人请客了。” 嬴政:“不可能。冯去疾以后也注定是怕老婆的人。李斯也肯定怕老婆。曲宫和颜泄倒还可以考虑。” 扶婳:“又想故附风雅,又没有钱。真是伤脑筋啊。不过要是你肯带我一起去喝茶,我倒是可以给你面子。” 嬴政:“那我更没面子!那不就等于承认我是彻头彻尾怕老婆的人了吗…” 扶婳:“那你就看着办吧!” 嬴政:“怎么跟我这么说话…” 扶婳:“在我眼里,你现在只是我夫君,要我怎么说话?” 嬴政妥协:“你有理,你有理。打也打不过你,说也说不过你,顺其自然吧。” 扶婳歪头瞅着他:“你好像不服气…” 嬴政:“服、服。” 一名侍卫来报:“大王,吕相求见。” 嬴政:“请。” 扶婳:“别敷衍我。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说着怜爱地咬了咬他的左耳垂,离去。轻轻 嬴政瞅着她的背影,心中暖意融融。 吕不韦走上来:“大王。” 嬴政转过脸:“您来啦。” 吕不韦:“赵国欲向我国献地求和,赵王派郭开来谈判了。” 嬴政一脸兴奋:“郭开?他为我大秦国效忠二十多年,劳苦功高。不仅救过先王的命,还救过母后和我。我要重赏他。” 吕不韦:“郭开肩负特殊使命,重任在肩。在我大秦国未完全兼并赵国之前,大王不宜给予郭开封赏。” 嬴政忍了一忍:“那…他现在在哪里?” 吕不韦:“正等候大王召见。” 嬴政:“传。” 吕不韦对伫立在一边的内侍发话:“传郭开。” 内侍受命次第传话。 嬴政和吕不韦走入一座亭子中。 有内侍马上搬来屏风、坐席、几案、香炉火炉以及酒水。 嬴政和吕不韦分别入座。 在内侍的引导下,郭开走入亭子,俯身下拜:“外臣郭开叩见大王。” 嬴政:“免礼,赐座。” 郭开:“谢大王。” 说着起身入座。 内侍分别给三人斟酒。 嬴政屏退左右,端杯对郭开诚挚地:“郭爱卿,我代先王敬您一杯酒,以示敬意。” 郭开端起酒杯,眼眶湿润了:“臣蒙三代先王和大王不弃,才得以投身到一统天下的千秋伟业之中。臣毕生誓死效忠我大秦国。” 嬴政:“一切尽在不言中。请满饮此杯。” 两人对饮,吕不韦作陪。 郭开放下酒杯,娓娓地:“大王,赵国遭遇我大秦国几番沉重打击之后,国力已经极度衰弱。目前赵国宫廷中除李牧等少数人仍坚持主张抗秦,众多大臣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何况赵王昏庸无能。因此臣以为我大秦国一举兼并赵国,应是水到渠成的事。” 嬴政:“吕相的意思呢?” 吕不韦:“目前我大秦国内乱刚得予平定,关中地区的水利工程又不断添加人力物力和财力,所以臣以为暂且不宜对外用兵。韩、赵、魏三国既都已经衰弱不堪;齐、楚、燕三国国运没落,争相向我国献媚,就表明诸侯再无力组建合纵联盟阵营与我大秦国抗衡。在此状况下,臣以为大王应把重心放在大力发展国内经济之上。为此可以先答应赵王的求和条件。让六国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等我国综合实力再跃上一个高度时,正式打响一统天下的战争。” 嬴政转了转眸子:“有理。欲速则不达。郭爱卿,那就委屈您再潜伏在赵国一段时间。” 郭开:“为了我大秦国的宏图伟业,臣万死不辞。” 嬴政:“吕相,通知郑大人,再次加快工程进度。” 吕不韦:“遵命。郭大人,来,喝酒喝酒。” 209.郊外 玉树银花。 吕不韦、蔡泽、王绾、冯劫、王翦和张唐徜徉在冰雪世界中。 第220章 卓禄、曲宫和李斯策马而来。 三人下了马,俯身下拜:“属下等参见吕相和各位大人。” 吕不韦:“起来,起来。卓禄、曲宫、李斯,你们辛苦啦。” 卓禄:“属下等肩负国家重任,唯有尽心尽力为国效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吕不韦:“嗯。工程进度如何?” 卓禄:“眼下正是冬春之季,天时地利皆适合加快工程进度。在物质充沛、人员充足的条件下,整个工程在冰雪溶融时就可全线竣工。到那时,从泾水引到关中地区的水经过千余条水渠,可灌溉关中四百七十多万亩耕地。” 吕不韦:“能够吗?” 卓禄点头:“郑大人实实在在做了一件泽被苍生、泽被后世的大好事。” 吕不韦扫了众人一眼,神色凝重:“有一类人在做事的时候全然没有考虑过后果,所以这类人的成功是有局限的。有一类人在做事的时候总考虑后果,因此这类人的成功也有局限。有一类人在做事的时候因果关系都考虑了,只是很少考虑自己。或者根本不考虑。这一类人的成功是空前的,失败也是空前的。因为他们是伟大的人。商君、张仪大人、范相、李冰父子还有郑国,都是伟大的人。只因他们胸中拥有天下,从不顾及自己该何去何从。” 沉默,沉默。雪花纷飞 曲宫:“吕相,郑大人虽是韩国派来的间谍,却从未做过颠覆我大秦国的事情…” 李斯;“吕相,鉴于郑大人功勋卓著,属下等恳请您请求大王对郑大人实行赦免特权。” 众人纷纷点头。 吕不韦环顾了众人一眼,用脚踢开积雪,露出一块土地,再次扫了众人一眼,默默地往前走。 众人瞅着那块裸露的土地,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210.水利工地 郑国率大队人马挖掘冻土。 胡逖和一群妇女挑着酒坛子酒碗而来。 胡逖:“郑大人,让大伙儿喝口酒驱驱寒…” 郑国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开口招呼:“大伙儿歇一歇!” 众人七前八后地放下工具,凑过来要酒喝。 胡逖倒了一碗酒,端着走向郑国。 一名民工凑过来:“大妹子,有没有下酒菜…” 胡逖:“有啊。吃不吃我?” 众人哄笑。 胡逖走到郑国跟前,把酒碗递给他:“郑大人,喝酒。” 郑国接过酒,大大喝了一口:“再有几天,整个工程就完工了。大伙儿可以高高兴兴地回家和亲人团聚。大妹子,我说你也该嫁人了…” 胡逖:“我也这么想,可就是找不到敢娶我的人。” 郑国喝完酒,把碗递给她:“你改一改脾气,我负责给你找一个好人家。” 胡逖:“改不了,没办法。要不要再来一碗?” 郑国:“行。” 胡逖去倒酒。 曲宫和李斯脸色复杂地走过来。 郑国看了看两人,意识到什么,咧开嘴笑了笑:“我再喝一碗酒,行吗?” 284:第十九集 胡逖端着酒走回来:“哎,曲大人,李大人,你们也过这边来了呀,我给你们去倒酒。” 曲宫沉闷地笑了笑:“不必了,我们和郑大人共喝一碗酒。” 郑国接过酒,喝了一口,递给曲宫,曲宫喝了一口,递给李斯。三人轮番喝完了酒,把碗递还给胡逖。 郑国对胡逖笑了笑,拿起一件打着补丁的皮袍,披在她身上:“这件衣服虽然破,但很暖和,送给你。” 胡逖:“……郑大人……” 郑国对曲宫和李斯咧了咧嘴:“走吧。” 胡逖:“郑大人,您要去哪儿…” 郑国走了几步,扭过了头:“去一个谁都不想去,但必须去的地方。” 211.审讯室 各种刑具在火光的照耀下异常狰狞。 一群身着黑袍的司法官员鱼贯走进室内,纷纷入座。 一群强悍的打手走进来,在两旁伫立。 最后,冯劫入室,在主位上坐下,面无表情地:“带郑国。” 一会儿,身着死囚服,拖着脚镣手铐的郑国被押进来。 冯劫眼神复杂地看着郑国坐下,感觉无限郁闷。 两人四目相对。 半晌,冯劫错开目光,环顾了左右一眼:“你们暂且退下。” 打手们躬身而退。 冯劫对郑国笑了一笑:“郑大人,没想到我们以这种方式重逢。休息得还好吗?” 郑国:“多谢冯大人挂怀,还好。” 冯劫:“你应该很清楚为何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不过眼下你仍有机会对自己的行为申辩。” 郑国:“罪臣有罪在身,当依律伏法。无可申辩。” 冯劫:“这就是说,你完全承认自己是一名间谍?” 郑国:“是。” 冯劫权衡了一番:“你确定自己是在没有受到诱供、没有遭到严刑逼供的情况下自愿招认的吗?” 郑国:“确定。” 沉默,沉默。短暂的沉默之后,冯劫:低沉地“这就是说,你承认自己接受韩王秘密派遣,来我大秦国从事颠覆我国的罪恶活动?” 郑国:“承认。” 冯劫:“那么兴修水利工程是否就是出于颠覆我国的动机?” 郑国:“是。韩王授意罪臣,要极大地消耗大秦国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使秦国军队无力大规模地侵略韩国。吞” 众人大哗。 冯劫目光凌厉地扫了众人一眼,把目光移到郑国脸上:“你认为这个目的达到了吗?” 郑国:“达到了。罪臣主持的水利工程,仅参与的人数先后达到了上百万。耗资上亿镒黄金。促使大秦国无暇攻伐韩国。” 冯劫笑了一笑,收敛了笑容:“你当之无愧是民族英雄!” 郑国摇了摇头:“罪臣已经是阶下之囚,冯大人何必羞辱罪臣。” 冯劫:“我没有羞辱你。你不是韩国的民族英雄,而是我大秦国的民族英雄!我大秦国大兴水利工程,虽然延缓了破落的韩国的灭亡,却使关中地区无数生灵从此摆脱了天灾的困扰,促使我大秦国更加富饶和强大。你以一人之力,改变了成千上万人的命运。我大秦国永远都感激你、景仰你。” 郑国颤了颤嘴唇:“…冯大人……” 冯劫:“经多方查证,在工程进行期间,人力物力财力调配合理,各项参数和指标无误。也就是说,你有间谍之名,无间谍之实。依照律法程序,你可以向大王提请特赦。” 郑国:“多谢冯大人。罪臣甘愿伏法。” 冯劫表情复杂:“朝中许多大臣纷纷上书要求赦免你,水利工地上的几十万人也在为你求情,关中地区的数百万民众甚至为你日夜焚香祈祷。做一个好人容易。做一个深受万民从心眼里爱戴的好官不容易!郑国,你是我大秦国心系万民的好官!” 郑国热泪盈眶:“谢谢,谢谢各位大人,谢谢大家了。大秦律法规定,百功不抵一过。罪臣有罪在先,罪不可恕。何况罪臣的妻子和妹妹为罪臣所累含冤而死,罪臣只盼下九泉与亲人团聚,已无苟活之心。愿大秦国早日一统天下,让天下人彻底摆脱贫困、饥饿、战争和死亡的阴影,亲如一家,安享自由和幸福。” 司法官员们纷纷落泪。 眼泪落在审讯笔录上,令竹简上的墨字模糊…… 212.瓠口 晴空万里。 数万人汇聚在大坝和长渠周围,庆祝工程竣工。 字幕:瓠口 嬴政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走上了大坝。 欢声雷动。 一派欢腾中。胡逖拼命挤出人群,冲上大坝,摆脱侍卫的阻拦,在嬴政面前下跪:“民女胡逖冒死为民请命,请大王赦郑国大人无罪。” 嬴政表情复杂。 民众纷纷下跪。 侍卫们一拥而上,拖扯胡逖。 胡逖拼命挣脱束缚,嘶声大叫:“大王切不可逆民意一意孤行,枉送忠良性命,落下千古骂名!大王切不可做昏庸之君!” 侍卫们再次拖扯胡逖。 嬴政:“住手!” 侍卫们应声而退。 嬴政上前几步,扶起了胡逖,替她理了理衣服:“你敢骂寡人是昏君?” 胡逖看清嬴政的脸孔,不觉怔了一怔,随即鼓足了勇气:“大王若残害了郑国大人,就是昏君!” 嬴政表情复杂:“郑国死了。” 胡逖万分震惊,恍惚中,竟抬手括了嬴政一个耳光。 众人惊呆了。 胡逖自己亦惊呆了。 嬴政脸色急速变了几变,恢复了平静:“寡人说郑国死了,并不等于这个人永远从世上消失了。这条水渠从即日起,永远都叫‘郑国渠’。古往今来,包括帝王将相,有几人能名传千古,永垂不朽?郑国实实在在做了泽被苍生、造福子孙后代的事,理应获此殊荣。可是,你根本没有给寡人解释的机会。” 胡逖:“…我…大王……” 白镜扯了扯扶婳的衣袖。 扶婳上前下跪:“大王,臣妾请大王依大秦律法治胡逖犯上之罪。” 此言一出,吕不韦等人不出声地笑了。 嬴政轻声地:“扶婳,大秦律法没有任何一条条款规定打君王的耳光有罪,你这不是有意让我难堪吗?” 扶婳笑梨如花:“大王的意思是否是说胡逖的行为完全属于家庭范畴,并无触律抗法之嫌?” 嬴政:“什么意思…” 扶婳:“你这傻瓜,难道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你想杀了胡逖吗? 第221章 快封她为王妃。” 嬴政反应过来:“胡逖听封。” 胡逖下跪。 嬴政:“胡逖,寡人正式册封你为王妃。” 胡逖百感交集:“谢大王恩宠。” 文武百官异口同声地:“恭喜大王,恭喜胡王妃。” 嬴政伸手扶起扶婳和胡逖,轻声地:“你们俩一个拿剑对着我,一个当众打我的耳光,以后…呃,最好少给我难堪。” 扶婳和胡逖相拥窃笑,随着嬴政走回文武百官中间。 大队巫师和挂着花环的巫女走上大坝。 巫师焚香向天祷告。巫女翩跹起舞。 卓禄宣布:“郑国渠正式开闸放水!” 欢呼声中,闸门缓缓开启,水花飞溅,顺着水渠奔腾。 巫女们纷纷往泉水中抛洒花瓣…… 213.招贤馆 吕不韦、蔡泽和王翦在参看地图。 王翦:“我大秦国全面发动兼并六国,一统天下的攻略,按顺序应先兼并韩、赵、魏,后兼并燕、齐、楚。以我军目前具备的军事实力,由近而远,兼并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太难。可是,若一味使用武力强攻,许多地区将遭到严重损害。一统天下之后,战后重建的工作将无比艰难。弄不好很多地方将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极其不易治理。甚至会导致天怒人怨。” 蔡泽:“是啊,王大帅忧虑的问题,也是从前张仪大人和范相所忧虑的啊。所以张仪大人提出攻心为上、攻城为辅,范相提出远交近攻,如今吕相提出旁敲侧击、孤立中心,所有举措都是为了减少战争所产生的损害。毕竟我们发动战争,最终的目的是建立一个统一的和平的伟大国度,而不是在天下施展灭绝人寰的暴行。” 吕不韦:“两位言之有理。看来,我们要有意识地调整和放慢一统天下的步伐。征服人心比征服土地更重要啊。” 蔡泽和王翦点头。 214.寝宫 嬴政坐在堆满奏章的案桌前,瞅着吕不韦;一脸吃惊:“什么?放慢步伐……” 吕不韦平静地:“不错。大王,诗经上说,在决定做一件大事的时候,应该把子孙七代之后的利益考虑进去。一统天下不是一件只包含着狂热和激情的大事。大王秉承天命,继承祖宗遗志,要在天下建立的不是一个军事独裁政权,而是一个倡导众生平等、有法可依的法制国度。因此大王应具备的不仅是气吞山河的气度,更应拥有包容众生的博大胸怀。” 嬴政缓了缓脸色:“就算偶尔有人打我的耳光,我也要宽恕而不是惩罚,对吗?” 吕不韦:“对。” 嬴政笑了:“所幸不会总有人想打我的耳光。依您之见,统一天下的攻略应推迟到何时全面展开?” 吕不韦:“臣以为应等大王二十二岁正式加冕亲政之后再拉开一统天下的大幕。眼下应加强我国的经济和文化建设。提升全民素质。” 嬴政:“离我加冕的日子不远了。我听您的。” 215.上林苑 风和日丽。 数千名文人学士汇聚于建筑在风景秀丽的上林苑中的宽敞的阿房宫前殿之上。 一张张几案上摆放着学者们潜心编纂的著作。 无数侍女鱼贯送上瓜果茶点。 春风得意,笑语朗朗。 欢愉的气氛中,吕不韦走入大殿。 众人纷纷俯身跪拜。 吕不韦在主位上坐下,朗声地:“诸位不必多礼。请随意。” 众人纷纷直起身,笑逐颜开。 吕不韦:“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很高兴能和大家欢聚一堂,回顾历史、剖析现实和畅想未来。有人很生动地形容人的一生只有三天,即昨天、今天和明天。这充分说明我们每个人的命运和历史密不可分!和现实密不可分!同时也注定与未来密不可分!因此作为大秦国的一员,我们既要不断挖掘历史的精华,摒弃历史的糟粕,又要时刻在现实中探索和反思,更要用满腔热血为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千秋伟业谱写辉煌的华章!自百年前商君勾画了一统天下的宏伟蓝图,我大秦国在风雨飘摇中不断求索,不断进取,无数仁人志士用鲜血和生命义无反顾地铸就了一条金光大道。今天,共同的理想和信念牵引我们走在这条道路上,我们回首过去,历史似曾相识;我们展望未来,未来也似曾相识!因为,我们在开拓未来的同时,本身也是历史的见证者和创造者!” 短暂的沉默之后,暴风雨般的掌声响起。 待掌声平息,吕不韦再次开了口:“多少年来,我大秦国的先驱者们无论在硝烟战火中,还是在风雨泥泞里,从来都未停止过对文明的诉求。甚至不惜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先人们用至公无私、节制嗜欲,责身罪己和始终坚持的求贤善用的实际行动,有始无终地捍卫律法,使之发扬光大。时至今日,使我大秦国在律法的感召下得以空前的繁荣和强大,并为一统天下打下了坚实的牢固的基础。然而,在光辉的理想即将实现之前,我们迫切需要的不是激情、不是狂热、不是妄想、不是天真而是反思。我们必须清醒的意识到先人们给我们留下什么?以及我们应该为后世子孙留下什么?面对现实,我们才会保持理智、循序渐进;面对未来,我们才能尽可能地避免失误,以免遗恨后世,遗祸子孙!因而,我们在大力提倡物质文明的同时,丝毫不能忽略精神文明的重要性。只因物质是精神创造的产物,永远不可替代精神在人类文明长河中的地位!” 掌声再度响起。 吕不韦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深沉地:“在座的各位都是诸子百家的传承者和创造者。十余年来,怀着报效我大秦国的共同理念,纵横古今,在否定之否定中呕心沥血地从各种角度为我大秦国平定天下、治理天下罗织行为指南,以放眼四海、心忧天下的博大胸怀为巩固和推动我大秦国的文明进程谱写了一篇篇浩然正气的千古文章。我大秦国要实现一统天下的千秋伟业,首先就要兼容各种思想和理论,并且毫不回避历史的失误和现实中的谬误,才能趋势避害,在前进的道路上永不在挫折面前低头!永不在自我陶醉中迷失!我们承载着创建一个统一和平的美丽新世界的神圣使命。相信由于有诸位至公无私的倾情参与,这个充满自由、平等和仁爱的新世界必将在人间建立并永远放射温馨的光彩!” 青山绿水,叠彩峰峦。 216.朝堂之上 吕不韦向嬴政启奏:“臣根据大王倡导的以文化牵引经济进步的主张,组织了三千四百六十一名高级知识分子撰写的文章。经抽调专人筛选、甄改和编纂,编汇成一部集百家思想的书。此书分八览、六论、十二纪,共二十六卷、一百六十篇、二十万言。内容涉及古今诸多领域。臣请大王斧正。” 嬴政扫了文武百官一眼,欣然地:“郑国渠竣工开闸放水,接着又迎来了我大秦国史无前例的一件文化盛事,可谓双喜临门。书在哪里?” 在吕不韦的示意下,片刻之后两名学士用托盘端着二十六卷竹简走入大殿,当堂下跪。八上百 嬴政离座起身,走下台阶,瞅着竹简,两眼放光:“几百年来,中原诸侯一直歧视和诬蔑我大秦国是野蛮的蛮夷之国。现在事实证明,我大秦国是一个法制健全、经济繁荣、文化兴盛的充分体现文明的伟大国度。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众臣颇感欣慰。 217.招贤馆 吕不韦、王绾、冯动、王翦、张唐、曲宫和李斯在议事大厅中议事。 冯动:“据我国的谍报人员报告,樊於期这个逆贼最近流窜到了楚国,然后又很快不知所终。於” 王翦:“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李斯:“吕相,属下以为可以以在天下公开通缉樊逆为由,对六国发出严正声明,凡结纳和收留樊逆的国度,皆被视为公开与我大秦国为敌。” 吕不韦想了想:“嗯。李大人的提议可以采纳。樊逆的死活无关紧要。震慑六国,不让其有丝毫敢蠢蠢欲动才是我们的目的。” 曲宫正欲开口,嬴政和白镜推门进来。 众人连忙起身迎接。 嬴政:“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吕相,书我看了,很多思想非常先进。完全称得上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真正达到了承前启后的境界。非常好。要重赏为此书作出无私贡献的所有人。” 吕不韦:“遵命。请大王给此书赐名。” 嬴政不假思索地:“既然此书是您主编的,作为我大秦国最重要的一部文献,为了让后世铭记您的功绩,就叫《吕氏春秋》吧!” 吕不韦百感交集:“……” 嬴政:“长期以来,商人出身的人屡屡遭到社会各阶层的排斥与鄙视,社会地位非常低卑,这是极其不公正的。商人是推动国家繁荣与进步的一个重要群体,您就是其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理应得到整个社会的尊重和拥戴。就这么定了。” 吕不韦下跪:“谢……大王。” 嬴政上前扶起吕不韦,兴致勃勃地:“要马上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在上上下下推广这部著作。对了,专程送一部去雍城给太后阅览。哎,宣传的方法要奇特,要在大秦国乃至全天下引起轰动。可以借鉴商君当年推广律法立木取信的方法……难得今天高兴,我请大家到君子楼喝最上等的茶……李斯,你怎么要往外溜……” 李斯:“呃……微臣回去拿钱……” 嬴政:“不用了。 第222章 今天我请客,我付账。” 曲宫凑上来:“真的……” 嬴政:“……当然,不要铺张。免得到时候大家都下不了台。让人通知蔡大人、辛大人和颜泄,一起去君子楼喝茶。” 218.咸阳城中 四座城楼下搭起了一间间小棚,棚内设席设案。几案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部部《吕氏春秋》。 曲宫站在一个张贴着布告的公告栏下,对无数围观的市民高声地:“大家都请安静下来。请大家保持安静,听我说。现在四座城楼下摆放着六百部内容相同的名叫《吕氏春秋》的鸿篇巨著。《吕氏春秋》是一部兼容诸子百家思想,纵横古今的书。包、它代表了当今最先进的思想,可以说是我大秦国政治开明、大力提倡言论自由的最好典范。相国大人有令:无论是我大秦国的官员、文人学士还是普通百姓,或是外国宾客、墨客、游士和商贾,只要能改掉、删除、移动或在《吕氏春秋》这部著作中增减一个字,将得到千两黄金的重赏!我再重复一遍……” 人群沸腾,奔走相告着纷纷向城下涌去…… 219.君子楼 阳光普照。 店内上下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任珣在柜台内埋头算账。 扶婳和胡逖在门口走下马车,走了进来。 任珣探出头来:“哎哟,扶王妃、胡王妃,稀客、稀客。” 胡逖:“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呀……” 任珣绕出柜台:“又骂我不是人了。走,上楼喝茶。”扶婳: “下次吧。我们在你这儿结了账,还要到别的地方替大王结账。算一算大王近两个月欠了君子楼多少钱……” 任珣返回柜台,翻了翻账册:“不多,五十五两黄金。” 胡逖:“什么?仅喝了一两次茶就要这么多钱?” 任珣:“高雅有高雅的价,闲散有闲散的价。” 胡逖:“在哪儿喝,还不都是茶吗?” 任珣:“是。可品茶和喝茶的意义截然不同。更主要的是聊的话题不同。何况跟大王在一起喝茶的人每次都很多。” 胡逖:“扶婳姐,他总在外面摆阔,这次回去一定要收拾他!” 扶婳:“大王在外面交际,也同样是为了江山社稷。不能怪他。往后我们在宫中就少制一些衣物,少用一些高档的化妆品。奢华” 胡逖:“但是我们还是得收拾他!” 扶婳:“那当然。” 任珣:“要怎么管教你们的老公,是你们的家务事。夫君付钱吧。” 扶婳把拎着的小箱子放上柜台,开箱取钱。 胡逖:“任珣姐,能不能优惠点……我是说打折……” 任珣:“打折就意味着贬值。爱情不能打折。,友情不能打折。,人品更不能打折。” 胡逖无话可说。 扶婳付了黄金,关上了箱子:“生意怎么这么淡……” 任珣填好一张单据交给胡逖:“万人空巷。人都跑到城下去看书了。” 扶婳:“那你的生意岂不是大大受损?” 任珣:“恰恰相反,好得不得了。这些天很多人为了拜读《吕氏春秋》,从五湖四海汇聚到咸阳来。所有酒楼客栈都人满为患。所以我白天让所有伙计到城下卖茶水卖饭菜。晚上等客人回来了又张罗店里的生意。不瞒你们说,这段时间就算是大王想来喝茶都没有空位。” 扶婳:“想不到一部书的影响竟然这么大……” 任珣:“有的书毫无意义。有的书能改变个人的命运。有的书则能改变天下的命运。《吕氏春秋》是一部能改变天下人命运的好书。很多客人都这么说。” 胡逖:“哦?客人们还说什么?” 任珣稍稍迟疑了一下:“有的客人说,《吕氏春秋》尽管体裁新颖、语言生动、组织结构庞大,但并非是一部十全十美的书。吕相用一字千金的方法为这部书作宣传,其真实的用意不是传播大秦国的主流文化,而是想凌驾于大王之上。” 扶婳和胡逖对望了一眼:“怎么可能?还有呢?” 220.寝宫 白镜和嬴政坐在一座亭子中听扶婳和胡逖汇报情况:“……有客人说,吕相在《吕氏春秋》的序言中竟阐述编这部书是学习轩辕黄帝教诲孙儿颛顼的方法,实有功高盖主之嫌。” 胡逖:“另有客人说,书中的好几篇文章都肆无忌惮地诋毁和嘲讽我大秦国几代先王,分明是吕相根本没有把王权和大王放在眼里。” 扶婳:“还有人说得更难听……” 嬴政看了白镜一眼,平静地:“那有人站出来改动《吕氏春秋》吗?” 胡逖摇了摇头:“没有。有客人私下说不是不能改,是惧怕吕相的权势。” 嬴政沉下了脸。 扶婳:“大王,臣妾和胡王妃向你转达听到的一些蜚言,并非是对吕相有一丝一毫埋怨。毕竟,认同和赞赏《吕氏春秋》的人占绝大多数。” 嬴政缓了缓脸色:“嗯。你们先回去吧。对了,账都结了吗?” 胡逖似笑非笑:“这事等晚上再说。儿” 待她们走后,嬴政起身来回踱了两步,对白镜深沉地:“您和吕相是出生入死的结义兄弟,忠心报效我大秦国几十年。您认为吕相会有凌驾于王权之上的用心吗?” 白镜面无表情。 嬴政:“古人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只是作小事情的原则。一统天下非等闲之事。我什么人都敢用,包括我的敌人。况且吕相还是我的恩人、我的老师,是我大秦国的顶梁柱。我若对他有什么陈见,那我岂不是太浅薄了?” 白镜赞赏地笑了。 嬴政:“大秦律法是一部好法典!《吕氏春秋》是一部好书!纵便天变地变,这个结论永远不会变!” 一名侍卫来报:“大王,颜泄大人来了。” 嬴政坐下:“请。” 221.雍城 大郑宫中歌舞升平。 嫪毐设宴款待颜泄。 字幕:雍城大郑宫 乐声中,三十二名舞伎跳着娇媚的舞蹈。 嫪毐举杯向颜泄劝酒:“雍城和咸阳相比,是个小地方。许多东西拿不出手来款待颜大人。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颜大人海涵。喝酒、喝酒。” 颜泄:“嫪大人太客气了。下官不是来享受的。下官这次奉命来雍城,是为了筹备大王的加冕大典。临行前大王特意嘱咐下官来给太后请安,并带来一部经再次修正的《吕氏春秋》请太后过目。” 嫪毐:“太后这两天稍有不适。等精神好一点我会转达颜大人的问候。大王的加冕大典准备办成什么规模?” 颜泄:“现在正在作着全面统一天下的准备工作,所以吕相和朝中大臣皆主张从简。” 嫪毐大大灌了一口酒,一拍几案:“荒唐!大王是天之骄子。加冕亲政是一件何等神圣何等荣耀的大事,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办了呢?” 颜泄:“缪大人,大王自十三岁荣登大位,从太后移居大郑宫静养之后等于已经亲政,所以加冕只不过是一种形式。我大秦国注重的是实际的东西,不是形式……” 嫪毐:“大王是天下第一大国的君王,举手投足都要风风光光!” 颜泄:“过分追求虚荣,难免劳民伤财!我等切不可拿大众创造的财富随意挥霍……” 嫪毐:“住口!我是大王的假父!我说要怎么办就怎么办!什么叫光宗耀祖?什么叫子荣父贵?儿子风光,做老子的才荣耀!” 颜泄手中的酒杯失手坠地:“……您……您……您说什么……” 嫪毐醉眼朦胧:“紧张什么?只要照我说的做,我不会为难你!继续喝……喝……” 颜泄抖抖嗦嗦地捡酒杯:“……是……是……” 222.同上 夜幕降临,一盏盏灯火相继燃亮。 大郑宫金堆玉砌,灯火辉煌。 嫪毐跪在赵红博面前,无限沮丧:“都怪我,都怪我。酒后狂言,惹祸上身。怎么办?怎么办?颜泄只要回到咸阳向大王告发,我不仅连累了你,还……还连累了我们的两个儿子……” 赵红博握住他的手:“别把事情想得太坏。你确定颜泄回咸阳了吗?” 嫪毐:“现在恐怕已经到了。” 赵红博转了转眸子:“我们的事情很隐秘,颜泄仅凭你说的几句话,没法告发我们。” 嫪毐:“糟糕的是,平时服侍你我的三名侍女和五名内侍都失踪了。” 赵红博瞪大了眼睛。 223.秦国国都 嬴政在灯下批阅奏章。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月在中天,群星闪烁。 一片寂静中,摆在寝室之中的剑架上的‘鹿卢’宝剑猝然发出一声响,自动出鞘,寒光闪闪。 嬴政大吃一惊,手中的笔坠落。 285:第二十集 8 室内灯光猝然变暗,唯有剑发出的幽蓝寒光一再增强。诡异的光影中,秦孝公、公孙鞅、秦惠王、秦武王、公孙衍、张仪、樗里疾、甘茂、秦昭王、范雎、秦孝王、秦庄王、甘罗等人的影像重叠出现,亦幻亦真。 随着又一声脆响,宝剑自动入鞘。所有幻影消失。室内明亮如初。 嬴政头皮阵阵发麻,极度震惊。半晌,失声大叫:“来人!来人!来人!!” 侍卫、内侍和宫女蜂涌而至。拥 嬴政定了定神,捡起坠落的笔放在笔架上,站起身,又坐了下来:“速传太卜……不,速传子婴公子。” 第223章 有人应声而去。 嬴政拭了一把脸,恢复了镇静:“传夏无且。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躬身而退。 一会儿,夏无且拎着药箱匆匆走进来:“大王感觉哪儿不舒服……” 嬴政:“哪儿都舒服。” 夏无且翻了翻眼睛:“呃……” 嬴政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在夏无且面前站住,深沉地:“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神吗?” 夏无且左思右想:“……这个……说真话……” 嬴政盯着他的脸:“难道你一贯在我面前说的都是假话?” 夏无且十分尴尬:“……臣的意思是,从理论上说……” 嬴政:“有还是没有?” 夏无且讷讷地:“……可……可能。” 嬴政十分不满:“什么意思?” 夏无且:“鬼神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嬴政:“这是什么屁话?不过你们这些当医生的,总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把人救活了有理,把人医死了也有理。回去继续睡你的觉吧。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美梦的。” 夏无且:“大王……” 嬴政缓和了脸色:“去吧,我没事。” 夏无且满腹忧心地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嬴政走到剑架前,瞅着‘鹿卢’宝剑出了一会儿神,拿起剑,拔剑。 剑脱鞘而出。 嬴政持剑在手,端详着,心绪难平。 白镜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嬴政收剑入鞘,把剑放上剑架,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转身对白镜轻声地:“老师,今晚在我身边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我确信自己不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妄想狂。绝不是。不过发生的这些事现在似乎已经有了答案。这柄剑曾是大周王朝的镇国神器,确切地说,是天子之剑。当年先王昭王摧毁了大周王朝,曾试图拔出此剑,但未能如愿以偿。如今我拔出来了,是否预示着上天注定我就是天子?” 白镜不动声色。 嬴政上前两步,扶住了白镜的肩膀:“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什么才是真正的征服?凭我大秦国现在的实力,兼吞六国,一统天下并不难。难的是征服人心啊。要真正实现天下大一统,唯一的方法就是要让普天下的人都过上好日子。而所谓的好日子并非仅仅是让大众不愁吃穿,却是给予大众不断向文明迈进的希望。却是让大众在有限的生命中永不会产生等死的感觉。所以,我大秦国自商君开始的改革永不能停止,永远不能!您说对吗?” 白镜脸上一点点增添笑意,重重点了点头。 嬴政请白镜坐下,欣然地:“吕相曾经教导过我,治理天下和治理家庭是同样的道理。当一个男人没有足够的把握和条件就匆忙组建了家庭,那么家庭就会成为负累,毫无幸福可言。从这种意义上说,要一统天下,不能只靠激情和梦想。务实最重要啊。” 白镜闭了一下眼睛,表示认同。 一名内侍进来禀报:“大王,子婴公子来了。” 嬴政:“请他进来。” 一会儿,唇红齿白的嬴子婴走进来,俯身下拜:“臣弟叩见王兄。” 嬴政:“三弟不必多礼,快过来坐。” 嬴子婴依言起身入座。 嬴政:“三弟,我有事要向你求教。” 嬴子婴:“我怎敢在王兄面前放肆……” 嬴政:“你既然敢拿我当马骑,还有什么不敢的?” 嬴子婴:“那是我小时候任性做的荒唐事。王兄就别取笑我了。” 嬴政:“我没取笑你。这说明我们兄弟情深。我只有你和成蛟两个兄弟,可惜成蛟……我大半夜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你师父呢?” 嬴子婴:“半年前已经回终南山了。” 嬴政:“你能否请你师父下山……不,你和我上一趟终南山,怎么样?” 嬴子婴摇了摇头:“我师父已经宣布闭关清修32年。不会见任何人。” 嬴政呆了一呆:“……我今年22岁。这就是说,要见你师父,只有等32年之后了。” 嬴子婴不语。 嬴政:“不管以后如何,总之今时今日,你师父曾让你转告我的那件事发生了。” 嬴子婴颇感诧异,有意识地扭头看了看摆在剑架上的‘鹿卢’宝剑,转回头关切地:“王兄,那你要多加小心。” 嬴政笑了一笑:“别担心。你师父不是说过,只要我佩带着这把剑,就没人害得了我吗!我马上就要举行加冕大典。以后我会天天佩着这把剑。三弟,你师父临走时,有没有什么话交代你……” 嬴子婴沉默片刻:“有。她说我纵便穷一生之力做太多善事,也终难免愧对列祖列宗。” 嬴政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话?哪有老师这样教育学生的?三弟,你天资聪慧,长大之后一定是可造之才。” 嬴子婴:“我师父说,自作聪明的人往往是最愚蠢的。做人最要紧的是要有自知之明。” 白镜暗暗点头。 嬴政转了转眸子:“你师父还说了什么?” 嬴子婴:“她让我今晚别睡觉。因为你会召见我。” 嬴政暗吸了一口冷气:“……是吗?有一句话也许我不该问,你相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神?” 嬴子婴:“相信。” 嬴政:“鬼神在哪里?” 嬴子婴:“在心中。” 嬴政心头一紧,欲开口,一名侍卫匆匆闯进来:“大王,颜大人、李大人和曲大人求见。” 嬴政:“……快请。” 一会儿,曲宫、李斯和颜泄匆匆入室。 嬴政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发生了什么事?” 颜泄下跪:“大王,臣奉大王之命赴雍城公干,却无意发现了一桩丑闻。嫪毐胆大妄为,竟敢自称是大王的假父……” 嬴政脸色变了几变:“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嫪毐曾冒充先王,才使先王从赵国脱困回国。他有救主之功,又因此受了很多苦,才得以封侯嘛。” 颜泄叩头:“大王,嫪毐并非仅口出狂言。他和太后勾搭成奸,已经生育了两个儿子。” 嬴政闻言如五雷轰顶:“…这…这不可能…不可能…我母后不是一个放荡的女人…不是…” 曲宫:“大王,有关部门已经秘密批捕和审讯了在大郑宫侍候太后的宫女和内侍。审讯结果……” 嬴政摆了摆手:“别说了!大家先回去吧。” 李斯上前两步,深沉地:“大王,太后和嫪毐勾搭成奸,不仅是大王的耻辱,更是我大秦国的耻辱。几年前樊逆诬陷吕相,引发了成毐叛乱。蛟皆因吕相是坦荡君子,所以谣言不攻自破,叛乱得以平息。而太后为了满足自身淫欲,不顾大局,竟作出数宗忘典的事来。典宗因太后的淫荡,世人会认为樊逆曾散布的谣言是真的。这样,先王的清誉、大王的清誉和吕相的清誉都……” 嬴政:“不要再说了!” 李斯下跪:“忠言逆耳!大王不可回避现实!” 众人表情复杂。 嬴政迅速思考了一番:“你们都站起来。在我即将去雍城加冕的时候,竟节外生枝,真令我痛苦万分。我母后和嫪毐意识到事情败露了吗?” 颜泄:“嫪毐一定猜到了臣匆匆赶回咸阳的意图。” 嬴子婴:“王兄,嫪毐在雍城养着几千门客,还有太后随时可命雍城的地方官员听命于她…” 嬴政:“我是她的亲生儿子,难道她会谋害我不成?” 嬴子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王兄切不可大意。” 嬴政想了想:“速传吕相……” 白镜扯住嬴政的衣袖,摇了摇头。 嬴政反应过来:“对,这件事吕相不能牵涉进来。否则事情会更复杂。” 曲宫:“嫪毐是吕相推荐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吕相难逃连坐之罪。” 嬴政环顾左右,苦笑:“如果我现在马上依律斩了嫪毐、废了太后、罢免了吕相,谁来为我加冕?谁来主持大局?” 众人进退两难。 白镜在一片竹片上写了几个字,递给嬴政。 嬴政看了看:“冯去疾……对,对。曲宫,马上用飞鸽传书速传冯去疾以回咸阳和任珣成婚的名义从蜀郡赶回来。李斯,你现在亲自去通知蔡大人、冯大人、王大人、辛大人、王大帅和张大将军连夜进宫议事。颜泄,你马上让姚贾派人赶往雍城,密切监视嫪毐的一举一动。三弟,你师父还对你说过什么?” 嬴子婴:“欲擒故纵。” 224.雍城 赵红博和嫪毐相拥躺在大郑宫豪华的卧室中。 字幕:雍城大郑宫 天际渐渐昏暗。 嫪毐拥搂着赵红博,心情无比郁闷:“不知这种倾情朝夕,相偎相亲的日子,还有几天…”、 赵红博窃窃一笑:“只有自以为已经老了的人才会发出这般感慨。你还不是太老,何必无病呻吟……” 嫪毐:“我…我以下犯上……” 赵红博:“傻瓜,你我是两情相悦。当年丑夫不也是妍宣太后的情人吗?” 嫪毐:“这不同,妍宣太后和丑夫大人是精神上的伴侣。可是我们不仅有床笫之欢之实,而且还有了两个儿子…按大秦律……” 赵红博支起身子瞅着他:“你没有做对不起国家和民族的事,大秦律法奈何不了你。” 嫪毐:“可是……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我已经通知所有门客做好了准备。” 赵红博皱了皱眉:“准备?难道你想叛乱? 第224章 你可别胡来!” 嫪毐支起身子,搂住了她:“我只是想维系我们的情感,只是想和你朝夕相处、白头偕老。” 赵红博轻轻挣脱他的搂抱,在一片昏暗中凝视着他的脸:“真心话?” 嫪毐:“真心话。” 赵红博:“那你让所有门客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徒惹其祸。” 嫪毐:“但是万一…你可动用玉玺……” 赵红博:“你疯了?那不就真成了叛乱了吗?还有,别说凭我的玉玺根本调动不了地方政权和军队,就算调动得了,有谁会对抗朝廷、对抗大王?” 嫪毐万分沮丧:“…我们……” 赵红博吻了吻他的脸颊,温存地:“还没发生的事,不要总往坏处想。我一生中拥有过两个男人的爱。我全心全意地爱先王,你全心全意地爱我。爱别人和获得别人的爱的感觉截然不同,但都同样幸福。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超乎幸福的事呢?应该没有。我想过了,等大王正式加冕亲政后,我就正式隐退,与你在这片净土里做一世恩爱夫妻。好好哺育我们的孩子成人。大王当年跟着我受的苦太多了。万幸的是这孩子有出息,有大出息。” 嫪毐仍心有余悸:“你认为大王真的会放过我们……” 赵红博:“到现在不是一切都风平浪静吗?当然,如果你觉得见到大王会很尴尬,可以托辞不参加加冕大典。带着我们的儿子在宫中等着我回来。” 嫪毐叹了一口气:“万一你回不来……” 赵红博微微一笑:“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更多愁善感。我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两个相拥倒在床上,极度缠绵。 宫灯一盏盏地亮了。 225.秦国国都 吕不韦在灯下批阅奏章。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一名侍卫进来禀报:“吕相。冯去疾大人求见。” 吕不韦:“请。” 一会儿,冯去疾衣冠楚楚地走进来:“吕相。” 吕不韦起身相迎:“冯大人,几年不见,你显得成熟了。快过来坐。” 冯去疾走过来坐下,瞅着吕不韦华发丛生的模样,由衷地:“您苍老了许多。千万要注意身体。” 吕不韦拍了拍案桌上的一大堆奏章,微微一笑:“我是想偷会儿懒,可不成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你在蜀郡主持兵工厂的工作,成绩显著。我为你感到骄傲啊。这次回来和任珣成婚后,就把她也带回蜀郡去吧。你的工作繁忙,身边需要有个人照顾。” 冯去疾:“任珣当不好贤妻良母,她是那种喜欢独挡一面的女人。挡” 吕不韦:“我大秦国的女人似乎都是女人中的女人,自主性很强。不过也许正因为这样,大秦国的女人才别具魅力。对了,关于大王加冕仪式的程序安排,你有什么建议?” 冯去疾:“庄严而不铺张。我认为很好。” 吕不韦嘘了一口气:“但是这里面存在几个问题。大王坚持不册立王后,这是一个缺憾。扶婳王妃和胡逖王妃其实都不错。” 冯去疾:“或许在大王心目中,任凭谁都无法代替甘罗的位置。” 吕不韦:“也许吧。还有,大王省却了歌舞仪仗,去雍城的随行队伍都是金甲武士,这恐怕太威严了。” 冯去疾不动声色:“这一点我能理解。大王身系一统天下的重任,自然不喜欢粉饰的歌舞升平。” 吕不韦:“嗯。这样安排尽管锋芒太露,不过…年轻人嘛,有阳刚之气无可指责。何况你从蜀郡带回了一批新型武器。你是文武全才,好好干。我指望将来你能接我的班,辅佐大王顺利地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 冯去疾十分复杂地:“…吕相……” 吕不韦做了一个手势:“新老交替,是自然规律嘛。好啦,多抽时间去陪陪任珣,别总把她冷落了。” 冯去疾站起身来:“那您早点休息。” 吕不韦:“嗯。” 冯去疾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神情极其复杂地:“吕相……” 吕不韦握住刚提起的笔:“嗯…” 冯去疾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感:“您……您多保重。” 说完,匆匆出门。 吕不韦瞅着大门发了一会儿呆,喃喃地:“这年头的男人,成熟了,也就多愁善感了。” 226.兵营 辛胜在大帐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冯劫和曲宫走进来。 辛胜赶前两步,执住冯劫的手:“大王和文武百官向雍城出发了…” 冯劫点了一下头。 辛胜:“那么……” 冯劫再次点头。 辛胜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嫪毐那个家伙该千刀万剐,可是太后和吕相…我们亲如兄妹啊。” 冯劫面无表情地:“国法大还是人情大?” 辛胜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曲宫掏出了虎符:“辛大将军,这是兵符。请你过目。” 辛胜瞅了瞅兵符,又瞅了瞅两人的脸色,咬了咬牙,大叫:“传令官!传令官!” 传令官应声而至。 辛胜:“传令三军,按原计划即刻向雍城出发!” 人喧马嘶。 227.雍城 夕阳西下。 嫪毐带着两个儿子在膳室中用膳。 面对满桌菜肴,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嫪毐则捏着一只酒杯,索然无味。 字幕:雍城大郑宫 一名内待走进来。 嫪毐眼巴巴地:“怎么样……” 内侍低眉顺眼地:“加冕仪式已经结束。现在正举行宴会。太后请侯爷别担心。她马上回来。” 嫪毐舒了一口气,挥了挥手。 内侍退下。 嫪毐饮尽了杯中酒,又斟满酒杯,欲饮,两名浑身血污的门客先后闯进来,带着惊骇与绝望交织的神情,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外面一阵大乱。 两个孩子打翻了饭碗,呆若木鸡。 嫪毐抛弃酒杯,起身刚欲拔剑,辛胜带着几名手提滴血的宝剑的武士闯进来。 嫪毐:“你们……别吓着孩子……” 两名武士不由分说,挥剑刺杀了两个孩子。 嫪毐双眼血红,发出一声狼嚎,拔出了宝剑:“你们这些畜牲!他们还是孩子啊!” 说着挺剑扑向辛胜。 一名武士挥剑击落嫪毐的手中剑,另一名武士把他踢倒在地。 嫪毐挣扎起身,捏着滴血的手腕,仰天哈哈一笑,收敛笑容瞪着辛胜:“辛大将军,恐怕你不敢给我写一封遗书的时间吧?我要对我爱的女人倾诉我无怨无悔的爱!我要说明事实真相!” 辛胜冷冷地:“出生证明总是由别人填写,遗书总是由自己写。这是谁都无法颠倒的规律。可是,你忘了另一个规律,写在白纸上的黑字尽管对历史能产生或大或小的作用,但对于拯救生命是完全无用的。” 嫪毐嘶声地:“我爱太后,这难道错了吗?” 辛胜:“爱本身没有错。只是你爱错人了。” 嫪毐瞅了瞅躺在血泊中的孩子,两行泪珠滚滚而下:“爱只能是爱,没有对错。我——不后悔——永远不后悔!” 说着,捉着一名武士的剑,刺入自己的身躯。 辛胜瞅着嫪毐慢慢瘫倒在地,脸上飞快划过一抹怜惜之意,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天边的一抹残霞渐渐变暗。 228.蕲年宫 夜幕下,宽敞豪华的宴会大厅灯火辉煌。 欢快的气氛中,嬴政头戴王冠,身着王袍、腰佩‘鹿卢’宝剑高坐在主位上,扶婳和胡逖分坐左右。赵红博、吕不韦和文武百官作陪。 美酒飘香,美食倾桌,笑语朗朗。 与厅内的气氛相比,厅外的气氛显得异常紧张。上千名全副武装的武士在走廊上、通道上握剑而立。岗楼上布满弓弩手。另有大队武士四处来回巡视。 一弯新月挂在空中。 嬴政斟了一杯酒,离座走到赵红博面前,隔几案长跪,恭恭敬敬地:“为感谢母后的哺育之恩,寡人特意敬您一杯酒。” 赵红博倾身接过酒杯,喝干了酒,把杯子放在几案上,笑吟吟地:“快起来,你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一国之主了,不可随意向人下跪。” 嬴政:“不管天变地变,寡人永远是您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可改变。” 赵红博起身绕过几案,扶起嬴政,一脸欣慰地:“我打心眼里为有你这样有出息的好儿子无比骄傲。” 嬴政脸上飞快划过一丝寞落:“母后…” 赵红博:“你终于长大成人了。若先王在地下有知,也会备感欣慰……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伤感的话就不说了。你就和大臣们开怀畅饮,我先回宫去了。” 嬴政:“母后……” 赵红博微笑:“你放心,我没喝醉,不过你可别喝醉了,免得惹人笑话。” 说着带着宫女内侍向大门走去。 嬴政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大厅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沉闷。 吕不韦端着酒杯,瞅了瞅嬴政,又瞅了瞅蔡泽、王绾、冯劫、辛胜、王翦、张唐、冯去疾、曲宫、李斯、颜泄等人,皱紧眉头,疑惑地把目光投向白镜。 白镜面无表情。 赵红博等人走到大厅门口,章邯带大队武士突然闪现出来:“卑职恳请太后归位。” 赵红博吓了一大跳:“…章邯!你如何敢挡本宫的去路?” 章邯一言不发,握剑而立。 武士们快速关闭了大厅门。 赵红博转身推开宫女内侍,向前疾走几步,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脸色苍白地:“……大……王……” 嬴政仍站在原地,面露痛苦之色。 第225章 吕不韦手中的杯子坠落,站起身来:“大王…发生了什么事…” 嬴政咬紧牙关,沉默不语。 曲宫:“嫪毐以下犯上,图谋叛乱。” 赵红博身体晃了几晃:“不!不!嫪毐不会叛乱!绝不会叛乱!” 辛胜:“证据确凿。嫪毐已经伏法!” 赵红博发出一声哀号,瘫坐在地:“大王…大王啊…你把嫪毐怎么啦…你把我的两个儿子怎么啦……” 李斯站起身来,冷冷地:“太后永远只有大王一个儿子!” 赵红博无限绝望:“大王…想不到你竟如此…如此狠毒……” 冯劫缓缓站起身,一脸沉重:“太后,古人说,玩人丧德,玩物丧志。您身为一国之母,不知自重,自堕名节,为满足自身淫欲与奸人私通,如何还有脸面对大王横加指责?” 赵红博热泪盈眶:“我和嫪毐两情相悦,只不过想做一对恩爱夫妻,这难道…难道也有错吗?” 王绾:“太后,作为女人,您的行为无可指责。可是您不是一般的女人!您是我大秦国的一国之母!是我大秦国的楷模!《易经》上说,善不积,不足于成名;恶不积,不足于灭身。您惑于狭隘的私人情感,置国家和民族的荣誉于不顾,实在令人惋惜和遗憾。” 赵红博泪眼朦胧:“……” 吕不韦感觉事态严重,离座下跪:“大王…” 嬴政心情无限沉重:“历来国家衰亡,都是因当权者只顾自己的私欲而废了公义造成的。商君有训:国富而贫治,是重富,重富者强!国贫而富治,是重贫,重贫者弱!这是真理。在真理面前,永无私情可言!” 赵红博昏倒在地。 吕不韦摘下头冠,伏地请罪:“臣荐人不当,请大王依大秦律治臣之罪。” 众人神情各异。 嬴政踱下台阶,扶起了吕不韦,无比复杂地:“想不到寡人亲政的第一件事,就是必须罢免太后,罢免相国。这莫非是命运对寡人的打击吗?” 吕不韦:“是考验。” 嬴政:“不管是什么,寡人绝不会逃避!” 吕不韦闭了一下眼睛:“好!古来成大事者不苟小节!” 229.寝陵 天空阴沉。 嬴政站在甘罗的陵墓前喃喃地:“甘罗,我把自己的母亲打入冷宫,把吕相贬为平民,有人非议我是薄情寡义,忘恩负义的暴君。我是暴君吗?” 天无言,地无语。 嬴政抚摸了一番墓碑,无限伤感地往回走。 伫立在一旁的李斯挪步尾随。 两人行了一段路,嬴政沉闷地:“李斯,你说我是暴君吗?” 李斯:“是。” 嬴政扭过了脸:“嗯?” 李斯毫不逃避他的目光:“臣是说浅薄的人会这样认为。” 嬴政:“那不浅薄的人会如何认为呢?” 李斯:“大王读过很多治理国家的书,可曾记得管仲说过的一句话?” 嬴政:“管仲辅佐齐桓公图霸天下,说过很多至理名言。你指的是哪一句?” 李斯:“行之无私,足以容众。” 嬴政转回头想了想:“是啊,只要大公无私,所作所为就无愧于天地。李斯,我觉得你很会开导人。” 李斯不语。 嬴政回过头:“怎么又不说话了?” 李斯:“大王,言多必失。” 嬴政停下了脚步,等他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有才华,又不浮躁张扬,我很欣赏你。” 李斯:“臣本是一个普通的人,但身处一个伟大的国家,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就变得平凡而伟大。” 嬴政:“说得好。你以国家为荣,国家同样以你为荣。这是一个简单的道理。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懂得这个道理呢?” 两人并肩而行。 嬴政:“我罢了吕不韦的官,把他流放到关中去。他向我提出一个请求。” 李斯静听下文。 嬴政:“他请求我把他门下的三千门客和嫪毐门下的四千门客,都流放到蜀郡去。你认为我应不应该应允这个请求?” 李斯想了想:“臣出于吕不韦门下,对他的功过本不宜评说。但对大王提出的这个问题,臣出于对国家利益方面的考虑,认为大王应该答应吕不韦的请求。” 嬴政:“蜀郡目前可以说是我大秦国最发达的地区,把七千名高级知识分子放逐到那里,对进一步提升蜀郡的经济文化品位大有益处。吕不韦提出的这个请求,既保护了人才,又不会使国家造成人才的浪费和流失,实在是用心良苦啊。吕不韦一生为我大秦国作出了重大贡献,应受到千秋万代的景仰。” 李斯:“大王……” 嬴政微微一笑:“凡读懂了《吕氏春秋》的人,肯定都有与我一样的同感。” 230.冷宫门口 一名青年将领带着八名金甲武士把守在宫门口。 一位须发如霜的老车夫驾着一辆简朴的马车来到宫门口停下。 布衣粗服的吕不韦下了马车,向前几步,向青年将领施了一礼:“李信将军,老夫……” 李信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不行!” 吕不韦复杂地一笑:“老夫尚未说明来意,将军何苦一口回绝?” 李信脸色变了几变:“所有理由,充其量不过都是借口。太后虽然被囚禁,但一切都好。吕先生请回吧。” 吕不韦瞅着大门呆呆出了一会儿神,转身默默地上了马车,离去。 231.郊野 芳草碧连天。 吕不韦和老车夫坐在一个火堆旁,吃着烧烤的食物,轮番喝装在酒葫芦里的酒。 吕不韦环顾四周:“风景很美。” 老车夫:“您能说这句话,说明您心境坦然。待到了目的地之后,老奴每天就陪您看看风景,好好享受享受人生。您为大秦国操劳了多年,也该歇歇啦。唉,人老啦,除了能看看风景之外,选择也不会太多了。” 吕不韦:“我虽然赋闲,可毕竟还是大秦国的一员。我大秦国统一天下的大业尚未完成,我不可享清闲啊。” 老车夫:“大王已经任用冯去疾和王绾做了左右相国,朝中大臣能人辈出,国家大事您就别总放在心上了。古人说,达则兼具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人生起起落落,也就这么回事。是不是…” 吕不韦:“不然。位尊位卑,同样都要顾及国家的安危啊。人活着倘若只顾自己,很容易失去寄托。” 老车夫由衷地:“老奴跟随您这么多年,今日才真正感受到您的君子风范。来,再喝几口,我们就上路吧。” 吕不韦喝了几口酒,把酒葫芦递给老车夫。 老车夫把酒葫芦挂在腰上,搀扶吕不韦站起来,向停靠在一旁的马车走去。 一阵雨点般急促的马蹄声骤然传来。 老车夫神色一变,怕冷似的颤了颤身子,无限担忧地看着吕不韦。 吕不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递给他一个坦然的微笑。 上百匹马转眼而至。 屠雎、陈驰等青年文武大臣滚鞍下马,蜂涌过来,跪伏一地。拥 吕不韦:“陈驰、屠雎、任嚣……” 陈驰:“我等特来为先生送行。” 吕不韦迸出一个微笑:“谢了。多谢了。” 屠雎:“先生一生高风亮节,没想到竟受奸人所累,蒙冤下野。我等为先生不忿!” 吕不韦收敛笑容:“胡说!大秦律法奖罚分明,有章可循,有目共睹,不可轻议!” 任嚣:“我等皆出自先生门下。蒙先生抬爱,方能出人头地。如今我等愿抛弃功名利禄,终生追随侍候先生。” 吕不韦扫了众人一眼,神色凝重地:“荒唐啊荒唐。一统天下的千秋伟业与我个人的荣辱相比,谁轻谁重?” 任嚣:“这个……” 吕不韦:“你等肩负民族重托、国家重任,岂可感情用事?只有狭隘的人才会凭个人义气行事。你等切不可误入歧途,误国误民误己啊。” 众人无限惭愧。 吕不韦再次扫了众人一眼,上了马车,示意老车夫上路。 天苍苍,野茫茫。 232.议事大厅 嬴政、蔡泽、王翦、张唐、冯去疾、王绾、冯劫、辛胜、李斯、曲宫等围着一个沙盘模型议事。 冯去疾:“按吕相预先制定的一统天下的战略部署,我大秦国兼并六国依然要从韩国开始。灭韩灭赵灭魏灭燕灭齐、最后灭楚。兼并六国之后,再进军岭南、百越、西南,抗击匈奴,一统天下的大业最终才算完成。” 嬴政:“嗯。依冯相之见,我大秦国兼并六国,需要多少年?” 冯去疾:“以我国现在拥有的军事技术和实力,若一味对六国实施军事打击,征服六国最多需要五年时间。可是这样一来,战后安抚和重建工作至少需要一百年。” 嬴政:“一百年?由此可见,战争对整个天下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 蔡泽:“所以张仪大人和范雎大人才先后提出攻心为上,攻城为辅及远交近攻的战略方针。” 嬴政想了想:“王相,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王绾:“臣以为大王刚亲政,应进一步稳定国内的局势,再度让利于民,然后才能全面打响统一天下的战役。” 王翦等人纷纷附议。 嬴政皱了皱眉:“依王相之见,国内的形势如何才算稳定?” 王绾:“臣以为大王罢免太后也就罢了。但把太后打入冷宫的举措太过……” 嬴政摆了摆手:“不要说了。 第226章 法不容情,百功不抵一过。从上到下无一例外。” 沉默,沉默。 嬴政:“好啦,大家都别绷着脸,都到君子楼去,我请大家喝茶。” 室内气氛为之一松。 冯去疾轻声地:“大王,可否另换一个地方…” 嬴政:“为什么?” 冯去疾:“您欠我老婆的钱太多,我怕她当面跟你逼帐。” 嬴政转了转眸子:“那我就带上扶婳和胡逖,走吧,走吧。” 众人三三两两往外走。 姚贾闯进来,神色急促地:“大王,各位大人,我刚收到消息,天下诸国纷纷派使臣急赴我国,争相欲聘吕不韦为相。”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着嬴政。 嬴政垂头想了想,抬起头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姚贾,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喝茶。” 姚贾擦了擦脸:“谁请客?” 233.吕宅 吕不韦在厅中练字。 字幕:洛邑 老车夫端了一杯茶进来放在几案上,忧心重重地伫立在一旁。 吕不韦写完一幅字,放下笔,用丝巾拭了拭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对老车夫笑了一笑:“我这人心不静,看来这辈子无法练好字了。” 老车夫愁眉苦脸:“天下各国的使臣日夜守在门外不走。您怎么能练好字呢?” 吕不韦放下茶杯,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深沉地:“总是避而不见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就见一见他们吧。” 老车夫:“这样一来,老奴担心……” 吕不韦:“别担心。” 说着走出屋,穿过种植着花草的庭院,拉开了大门。 站在插有齐、楚、燕、赵、魏、韩、卫等国旗号的华丽马车旁的各国使臣,见到吕不韦出来,连忙争先恐后地围拢上去。 吕不韦向众人抱了抱拳:“在下见过诸位大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表达对吕不韦的问候。有人宣称齐王愿封吕不韦为侯,出资万金聘吕不韦为相。有人宣称楚王愿送十座豪宅、百名美女给吕不韦享用。有人宣称燕王愿和吕不韦结为兄弟。有人宣称赵王兵马全部交给吕不韦指挥。有人宣称魏王愿把三分之一的国土赐给吕不韦。有人宣称韩王愿将其妹嫁给吕不韦。有人宣称卫王愿让位给吕不韦…… 老车夫满面愁容地倚在门框上,喃喃地:“你们这些家伙口无遮拦,一派胡言,实在是想把我家主人害死啊……” 有人隐身在附近监听。 吕不韦站在台阶上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朗声地:“在下万分感谢各国君王和各位大人的厚爱。可是,在下不能答应诸位提出的条件。请恕罪。” 众人眼巴巴地:“为什么?为什么?” 吕不韦深沉地:“因为普天之下只有我大秦国政治开明、经济发达、法制健全。只有我大秦国能兼容各种思想。只有我大秦国倡导平等和自由。只有我大秦国能给予万众信心和希望。也只有我大秦国具备一统天下,实现和平的一切条件。所以,诸位与其劝在下投奔别国,还不如诸位就此留在我大秦国发展。与我国军民一起为一统天下的伟业不懈奋斗。” 众人张口结舌。 吕不韦:“在下不是预言家。但历史将证明,我大秦国必将一统天下!” 说完,转身走进门。 老车夫连忙关闭了大门,把众人挡在门外。然后随吕不韦进屋,嘘了一口气:“但愿您的一番话能把那些家伙打发走了。” 吕不韦席地而坐,摇了摇头:“没这么简单。天下诸国总想在我大秦国制造事端,岂会轻易放过我?” 老车夫:“那……怎么办?干脆我们悄悄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隐居…” 吕不韦:“除非我死了。否则,总有人会千方百计制造不安定的因素,骚扰我国内政。” 老车夫倍感凄凉:“您……您千万要保重啊。” 吕不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您别难过。其实自杀不失为一项勇敢者的运动。可惜这项运动永远产生不了冠军。佼佼者我若能为维护国家安定而死,又何足惜死?!” 老车夫向前一步,跪倒在地,泪如泉涌:“…主…人……” 吕不韦闭了一下眼睛:“大丈夫淡然生死,淡然祸福。既不怨生,又何惧死?在我上路之前,我想请您为我办两件事。” 老车夫哽咽地:“您说。” 吕不韦:“第一件事,请您设法通知白镜先生,我想见一见他。第二件事,请您带着妻儿老小以及带着《吕氏春秋》的原本前往蜀郡,觅一个地方生栖。将《吕氏春秋》代代相传。倘有一天普天下喜逢真正意义上的长久的太平盛世,就将此书完整地公之于众。此书是我大秦国的灵魂。拜托了。” 老车夫不住点头,亦不住流泪。 234.寝宫 皓月流空。 嬴政和白镜在走廊上散步。 嬴政:“吕不韦提出想与您见面,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呢?如果他想表白自己并无投奔别国的企图和用心…其实他根本不用表白。他绝对不会背叛我大秦国。或许因为你们是结拜兄弟。您又无官无职,他想和您叙叙旧……或许……您打算见他吗?” 白镜摇了摇头。 嬴政:“为什么?其实你我心里很清楚,他本身并没有罪。” 白镜一脸复杂。 嬴政:“或许他是想请您为我母后求情…我不会宽恕我母后!您真的不想见他吗?我觉得您应该去听听他会怎么说。不论说好说坏,我不会怪罪他。” 白镜侧过脸,一脸悲哀。 235.吕宅 几案上放着的小香炉香烟袅袅。 吕不韦端坐在厅堂里,瞅着白镜一步步走进来。 两人一坐一站,四目相对。 半晌,吕不韦站起身,现出一丝隐约的微笑:“诸国的车马仍在外面守候。我想,你已经猜到我要你来的用意。” 白镜轻点了一下头。 吕不韦:“人生匆匆几十年,总逃不过悲欢离合。要游戏人生很简单,要活得有意义,却要付出相当的代价。你还记得韩七爷是怎么死的吗?” 白镜再次点头。 吕不韦:“韩七爷为了九大家族选择死。今天,我为了大秦国也选择死。不知我的死可否有意义?” 白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吕不韦:“五爷,如果你还能说话,不知你会如何评价我?” 白镜瞅着他,异常平静。 吕不韦缓缓抽出佩剑,笑了一笑:“人一旦真的要死,总是很幼稚。其实只要自己无愧于天地,别人如何评价,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为今生能为大秦国一统天下尽了一份力,深感骄傲和自豪!” 说完,自刎而亡。 白镜缓步上前,瞅着倒在血泊中的吕不韦发了一会儿呆,蹲下身,用手指蘸着鲜血,在地上写了‘小我于生大我于世’八个大字,起身走出屋子,穿过庭院,拉开了大门。 各国使臣争先恐后挤进门。 白镜伫立在台阶上,瞅着西下的夕阳一点一点地往下坠落。 残阳如血。 第四部完 0001:第五部第一集 6 1、山谷之中 金秋,漫山枫叶争奇斗艳。 一片锦绣中,4名头缠镶边黑丝带,腰佩宝剑、衣着整齐的青年男子沿着幽径,走上了一方平台。 字幕:公元前237年 一名长须飘飘,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伫立在台上,瞅着潺潺流淌的涧水出神。 几个年轻人互望一眼,齐齐上前向中年男子下拜:“弟子叩见师父。” 中年男子缓缓转身,嘴角泛起一丝隐约的微笑:“不必多礼,坐。” 几个人依言在陈设的石墩上端坐。 中年男子在台上来回踱了几步,在一个石墩上坐下,扫了几个人一眼,开了口:“用兵之道,说穿了其实就是生死之道。生是众人都向往的,死是众人都讳忌的。可是人世间又有谁能不死,有谁能?” 沉默。 中年男子闭了一会儿眼睛,缓缓睁开:“世上已知的任何一种兵法,讲求的事实上都是尽最大可能避免死亡、出奇制胜的方法。因此只有参悟生死之道,才能掌握用兵之道。王敖、丹阳、高立、刘苏,你们对生死有何特别的感悟吗?” 几个人互望,愧不能答,垂下了头。 中年男子闭上了眼睛:“许多人认为生命是自私的。如果生命是自私的,那么也将是孤立的。孤立的生命就没有了爱的光彩,没有热情和激情。也就失去了生命本质上的意义。你们要想学兵法,首先必须学会的,就是无私和无畏。” 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弟子谨尊师父教诲。” 中年男子挥了挥手,闭目冥思。 几个人起身,对中年男子拜了一拜,轻手轻脚地沿平台一端离开。 行了一段路,丹阳对王敖沮丧地:“王敖,师父对我们要求太高。凭我们几个人的悟性,这辈子恐怕学不好兵法了。” 王敖笑了一笑:“世上有很多人都在做明知不可能的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丹阳:“为什么?” 王敖偏了偏头:“高立,你说呢?” 高立深沉地:“因为人人都需要有一个寄托。哪怕是空幻的寄托。否则,恐怕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很少有人能活得下去。” 刘苏沉闷的一笑:“算了,高立。我倒不认为你那套用幻想无限延长回忆的理论,就是生活的准则。” 第227章 高立辩驳:“可谁又能否认,无论高低贵贱,每个人在其一生之中,都有感觉活不下去的时候。” 刘苏:“活下去又怎么样呢?” 丹阳:“好啦,刘苏,你们俩别总抬杠。我们还是去练剑吧。不然又要挨师父骂了。” 刘苏小声嘀咕:“我们是为师父练剑,还是为自己练剑?” 几个人穿过一条甬道,上了一座落满枫叶的木桥。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披散着头发端坐在桥中央,悠然地把枫叶一片一片地抛入桥下的流水之中。 几个人围拢上来。 王敖:“茅焦师叔,您在干嘛……” 茅焦慈祥地笑了笑:“我在等着鱼跳上桥来。” 丹阳:“不会吧。鱼怎么可能会跳上桥来呢?” 茅焦:“凡事皆有可能。” 高立:“茅焦师叔,我觉得您不是理想主义者。” 茅焦把手中的落叶抛入水中,抓着栏杆站起身,捶了捶腰,嘘了一口气:“不瞒各位,其实,我在等死。” 刘苏睁大了眼睛:“等死?” 茅焦点了点头:“是啊。记得四十多年前,那时我跟你们一样年轻。我跟着沧州的一名武师学剑,指望着能在剑术上有一技之长。有一天我走在街上,瞅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人为什么活着呢?有很多人的生活模式是这样的,出生、成长,学一技之长,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然后……就是等死。很多人认为这是标准的幸福模式。可是我对这种模式感到恐惧。我认为生命的真正意义不是构造机械的单纯的幸福,而是不断寻求改变。于是我放弃舒适的生活,开始浪迹天涯。可是到了今时今日,我依然没有摆脱等死的厄运。” 王敖等人看着他布满沧桑的脸,感到莫名的悲哀。 茅焦瞅了几个人一眼,浅浅地一笑:“我听到你们那个混蛋师父教训你们的话了。倘若一个人的所学不能为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世界增光添彩,那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等死。要活得有意义,就必须有一个大的追求。” 丹阳眼巴巴地:“师叔,什么样的追求,才是大的追求呢?” 茅焦:“万众一心的追求。当今天下大乱,天下万民都在血与火之中无穷挣扎。大秦国正在为一统天下进行着艰辛的奋斗。可是我们几个家伙却在天下承受大不幸的时候,龟缩在这里画饼充饥、苟且偷生。实在令人惭愧。” 王敖涨红了脸:“可是师父说我们学艺不精……” 茅焦忍了一忍:“但愿这不是等死的一个好理由。练剑去吧。等一等,谁把我的酒偷喝了?” 几个人窃笑着跑了。 茅焦手扶栏杆,瞅着天上的朵朵白云,出起神来。 中年男子无声无息地来到桥上。 茅焦缓缓偏过了头。 两人凝视了片刻,中年男子轻声地:“师兄,您真有意到秦国发展?” 茅焦点了点头:“不错。” 中年男子:“凭您的修为,何必还要到纷乱红尘中与俗人为伍呢?” 茅焦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纪缭,在所有师兄弟中,悟性最高的人是你。可是你忘了一件事,所谓的神仙原本都是人啊。我们光临到这个世界上,天生就有责任和义务为天下的兴亡服务。若非如此,天为何生我,地为何养育我呢?” 纪缭沉默片刻:“也许您是对的。不过,您知道眼下的秦国发生了什么事吗?” 茅焦摇了摇头。 纪缭:“如果您愿意陪我品一杯香茗,我就把所知道的事都告诉您。恐怕您听了后,就会断了去秦国的念头。” 茅焦抚了抚银须,浅浅一笑:“别担心,我从小就是被吓大的。” 落叶纷纷。 2、秦国国都 天空阴冷,细雪飘飘。 须发花白的秦国大元帅王翦在一群全副武装的将官簇拥下,踏着沉重的步履,登上了戒备森严的咸阳城楼。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驻守在城楼上的无数将士在寒风碎雪中搭弓持剑,气氛万分紧张。 王翦率众人在城上巡视了一番,对一名将领低沉地:“让将士们都放下弓箭,我们要驱逐的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大秦国的忠臣和恩人。” 将领受命前去传令。 另一名将领极度压抑地:“大帅,难道大王真的坚持要逐客吗?属下认为这项命令是极其错误的。” 王翦以剑拄地,面无表情地:“错在哪里?” 将领:“大王要驱逐的很多大人有大功于国,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并且……” 王翦冷冷地看着他。 将领垂下了头。 王翦转身,俯瞰着诺大的咸阳城,眼神变得极端复杂。 咸阳城中一片混乱。大街小巷充斥着无数全身披挂的武士的身影。马蹄声和武士们跑步的声音令人胆寒。路人纷纷被盘查、被驱赶。大小店铺纷纷关闭门户。 一栋栋官员居住的宅子门上的匾被摘下砸烂,一道道门被贴上了封条…… 3、秦王宫前 溅有鲜血的宫门紧闭。 宫门旁,堆积着数十具秦国官员的尸体。 数百名金甲武士持剑驻守在王宫周围。 阴冷的天空下,数千名披头散发的文官武将跪在地上,忍受着严寒的折磨。 深沉的男画外音:“公元前237年初冬,地处西方的秦国经过118年的变革,由一个弱小的国家跃升为一个空前鼎盛繁荣的伟大国度,并且全面擂响了统一天下的战鼓。在秦国军民万众一心致力于国家中兴的时候,秦国的朝政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由于嫪毐之乱,秦国太后赵红博被打入冷宫,一代名相吕不韦被罢免且含冤自尽。秦国文武百官在公开祭祀吕不韦的同时,纷纷上书劝谏秦王嬴政赦免释放太后,并为吕不韦平反昭雪。刚亲自执政不久的嬴政坚持贯彻执行大秦律法,一律驳回了大臣们的请求。各种非议随之而来。群臣强调太后和吕不韦为秦国创立的功绩,无限夸大从天下各国汇聚秦国的人才对国家做出的贡献。嬴政震怒之下,颁布了《逐客令》。宣布凡在秦国朝廷中供职的外国人士,不论是何级爵位,何等官职,不论曾为国家做过何等贡献,一律必须在限期内离开秦国。隐藏者和途中逃跑者杀无赦。” 细雪不停飘洒。 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一名大臣起身,披头散发地跑上台阶,捶打着宫门,嘶声大叫:“大王啊,大王,天下没有无根之苗,没有无水之鱼,没有无眼之泉,没有无母之子。您囚禁太后,是不忠不孝啊!望大王收回陈命,释放太后,释放太后吧!” 说着,一头撞死在宫门上。 跪在地上被驱逐的文武百官感到身上极其寒冷。 几名武士上前,机械地把死于非命的大臣的尸首拖到一边,抛在尸体堆上。 又一名大臣起身,木然地一步步走上台阶,直挺挺地跪在宫门前,用袖子擦拭了一番门上的鲜血,张臂仰面呼喊:“大王,尊才重贤是大秦国历代君王的风范,也是大秦国之所以得以迅速发展壮大、傲视天下的根本原因。臣等受历代君王颁布的招贤令的感召而来,兢兢业业地为了创建一个民主、自由和平等的伟大国度而努力工作,舍生忘死地为了大秦国一统天下的千秋伟业不懈奋斗,大王为何倒行逆施,把一大批忠君爱民的耿耿忠臣贬为被驱逐的罪人呢?大王,众人添柴火焰高,釜底抽薪只会导致朝纲沦丧,国破家亡啊!大王,您不让臣做大秦国的子民,就让臣做我大秦国的鬼魂吧!臣惟一遗憾的是不能再为我大秦国的芸芸众生效犬马之力了。” 说完,拔剑自刎而亡。 众人极度悲哀。 几名武士再次上前,含着热泪把死难者的尸首抬到尸体推上。 北风呜咽。 宫门缓缓开启。 满头银发、一身白衣如雪的白镜背着一个包袱,拄着拐杖从宫中一步一步走出来。 众人一阵躁动。 众目睽睽之下,白镜走下台阶,来到人群中,在老迈的张唐身边跪下。 张唐颤颤地握住白镜的手,悲凉地:“白先生,您是大王的老师,对先王和大王恩重如山,大王怎么可以……把您也驱逐了呢……” 白镜唇边划过一抹苦涩的笑,随即向对他投来关注目光的蔡泽、王绾、冯劫、辛胜、冯去疾、曲宫、李斯、颜泄、姚贾、陈驰、桓齮、章邯、任嚣、屠雎、杨端和、蒙武等人一一点头示意。 风更冷。 风雪中,上大夫尹腾在几名手捧竹简的侍卫簇拥下,脸色复杂地走出宫门,站在台阶上。 众人神情各异。 尹腾扫了跪满一地的文武官员一眼,暗叹了一口气,从一名侍卫手中取过竹简,然后解下披风递给侍卫,示意他去给年迈的张唐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尹腾缓缓展开竹简,又合上,低头沉思了半晌,抬头再次展开竹简,宣读旨谕:“大王有旨:解除左右丞相王绾、冯去疾的爵位职位,限期勒令出境;解除上卿蔡泽的爵位职位,限期勒令出境;解除大元帅张唐的爵位职位,限期勒令出境;解除上大夫冯劫、曲宫、姚贾、陈驰的爵位职位,限期勒令出境;解除大将军辛胜、杨端和、桓齮、蒙武的爵位职位,限期勒令出境;解除中大夫李斯、颜泄、卓禄、隗林的爵位职位,限期勒令出境;解除将军屠雎、章邯、任嚣的爵位职位,限期勒令出境;解除……” 雪越来越大。 第228章 4、君子楼 店门紧闭。 一大群孩子聚集在厅堂里围着一个个火盆烤火。 老板娘任珣则领着一批被驱逐的官员的夫人以及伙计在楼上忙忙碌碌地包装各种衣物和食品。 外面的街道两旁,站满全副武装的武士。不断有将校骑着马来回巡视。 一名少妇眼泪汪汪地来到任珣跟前,哽咽地:“任珣姐,我想……我想跟我的夫君一起走……” 任珣包装着食物,抬眼望着她。 少妇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的夫君很爱我……” 任珣垂下眼睑。 少妇:“或者……关了君子楼,我们一起走吧。” 任珣头也不抬地:“招贤馆可以关,君子楼不能关。把眼泪擦了。我们秦国女人宁可流血,也不流泪。” 少妇:“任珣姐……” 任珣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我叫你把眼泪擦干了!什么是爱?为和一个男人厮守而宁愿抛弃自己的祖国,那不是爱,是自私!” 少妇拭了拭泪,悲哀地:“可是你的夫君有什么错?我的夫君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被放逐?” 任珣扫了周围纷纷拭泪的女人们一眼,把目光定在少妇脸上:“那你说商君当年制订大秦律法有什么错?大王坚持贯彻执行大秦律法又有什么错?” 少妇跺了跺脚:“谁都没错,是老天爷错了!” 任珣冷冷地瞅着她:“我相信你有一个好夫君,我也有。但是根本没有什么老天爷!” 少妇捂着脸跑到一边去了。 任珣咬了咬嘴唇,继续包装食物。 两个七、八岁的孪生兄弟互相拉扯着上楼来,扭打着来到任珣的身边。 任珣连忙蹲下身把两人拉开:“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又打起来了呀……” 一个小男孩指着另一个小男孩气呼呼地:“阿姨,他说大王是坏东西……” 另一个小孩辩解:“阿姨,他说我爸爸不是好东西……” 任珣:“好啦,好啦。我说呀,大王和你们的爸爸都不是东西,是人。他们都一样是堂堂正正的君子。” 两个小男孩眨巴着眼睛:“真的吗?” 任珣点了点头,现出一个微笑:“告诉阿姨,你们谁是蒙恬?谁是蒙毅?” 蒙毅眨了眨眼睛:“我聪明,我口齿伶俐,当然我是蒙毅。” 蒙恬扁了扁嘴:“你是娘娘腔。我能把《孙子兵法》倒背如流,我才聪明。” 蒙毅:“只有傻瓜才会纸上谈兵。决胜于千里之外需要的是谋略。知道什么叫谋略吗?大呆瓜!” 任珣连忙打圆场:“你们两兄弟都聪明。乖乖的下楼去玩。呆会儿阿姨给你们好东西吃。” 两兄弟应了一声,牵着手刚要下楼,外面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更多的孩子涌上楼来。 大伙七前八后地涌到窗户旁和阳台上向外张望。 街道两旁楼上的窗户此起彼落地打开。无数张脸孔展露无遗。 大将军王贲带大队全副武装的武士骑马在前面开路,随后,数千名被驱逐的文武官员排队沿街道一路走过来。 刹那间,孩子叫,女人哭,哭喊声交织一片,形成痛苦的汪洋。 驻守在街道两旁的武士们纷纷拔剑,以防不测。 在孩子哭爹喊娘,妇女呼唤丈夫的声浪中,不断有人从楼上往行进的队伍中扔食物和衣物。 任珣依在一扇窗户旁,直勾勾地瞅着自己的丈夫冯去疾,竭力不让自己掉眼泪。 一片酸楚中,突然响起了充满稚气的歌声。 任珣寻声望去,只见蒙毅趴在阳台上,引颈歌唱秦国军人出征的颂歌《无衣》。 喧哗的场面沉寂下来。 蒙恬和其他孩子腮边挂着泪珠,加入了歌唱的行列。随后,妇女们也加入了歌唱的行列。 歌声中,千百名被驱逐的官员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胸膛,热泪盈眶。 5、城楼上 王贲率大队武士把被驱逐的文武官员押解出城。 城门缓缓关闭。 被驱逐的官员们向前移动着,纷纷回首向飘扬着秦国旗帜的城楼张望。 王翦率所有守城将士执剑于胸前,向被驱逐的官员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雪,仍在下。 6、官道上 王贲和一批将领勒马伫立在路旁,默默地注视着在大批武士的解押下、在风雪泥泞中艰难跋涉的被驱逐的官员们,心情异常复杂。 王绾、张唐、蔡泽、冯劫、辛胜和冯去疾互相搀扶着,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雪花纷纷扬扬飘洒。 有人不断跌倒,又被人搀扶起来往前走。 武士们不停打着响鞭,但始终不忍鞭打被驱逐的官员。 章邯机械地向前走着,不停地喃喃自语:“……老子真不明白,我等昨天还是朝廷的铮铮忠臣,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被驱逐的罪人了呢?老子真不明白……” 陈驰对姚贾小声地:“姚大人,我瞅着章将军有点不对劲……” 姚贾摸出一个小酒瓶呷了一口酒,递给陈驰:“没什么,他在念咒语。不过不是诅咒,是祈求。喝一口……” 陈驰摇了摇头:“多谢。我一般不跟男人喝酒。” 姚贾把酒瓶收入袖中,微微一笑:“我忘了你是一个很有品味的人。出关后有何打算?” 陈驰瞟了瞟四周:“没有。我担保没人愿意出关。” 姚贾眯了眯眼睛:“但是我们一直在往函谷关方向走,不停地走。” 陈驰沉默片刻,咧嘴笑了:“春季踏青,冬季赏雪历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姚贾哑然失笑:“是啊,可惜没有女人。” 陈驰表示同意:“对。可惜没有女人。” 颜泄凑上来:“你们两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在密谋什么?” 陈驰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男人凑在一起,还能幻想什么?” 颜泄拭了一把脸,搓了搓手:“大块的肉,大碗的酒,还有大把的女人。” 蒙武答腔:“颜大人,那些东西是平庸的男人的追求。您似乎并不平庸。” 颜泄:“那要看是什么状态下。哎,蒙大将军,在下一直想向您讨教,如何才能制造一对聪明伶俐的双胞胎儿子……” 蒙武把头偏到一边,又转回来,一本正经地:“很抱歉我不能说,这是大秦国的国家机密。” 周围的人哄笑。 曲宫背着李斯,不禁也笑了:“我一直以为蒙大将军没有幽默感。李大人,当年你背着我跋山涉水来投奔大秦国,今天我却背着你离开,不知你有何感想?” 病患缠身的李斯伏在曲宫背上,瞅着连绵不绝向前移动的队伍,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严寒和疲劳使张唐几欲晕倒。 王绾和冯去疾连忙更紧地挟住张唐。 王绾:“大帅,您还撑得住吗……” 张唐喘了几口粗气:“……我大秦国的军人……从不说不……老夫……老夫……不会倒下……王相、冯相……我们千万不能制造绝望的空气……否则……否则大伙儿都会崩溃了……” 冯去疾:“您放心,尽管被放逐,大伙儿依然不失为大丈夫。” 张唐点了点头:“……大丈夫……在任何环境中都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勇往直前!” 北风呼啸。 杨端和走出队列,向王贲拱了拱手:“王大将军,在下有一个请求……” 王贲启了启唇:“请讲。” 杨端和:“风雪泥泞,道路难行。请您调拨马匹,给老弱病残行个方便。” 王贲沉默。 桓齮跨出队列,指着王贲大叫:“王贲,他娘的别翻脸不认人。大秦国军队连俘虏都优待,何况我等是无罪的罪人。我们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你骑的马还是老子送你的,你忘了吗?” 王贲下了马,在雪地上来回踱了几步,十分复杂地瞅了瞅杨端和与桓齮,转身用背对着他们。 桓齮踢了一脚雪,挥拳欲往前冲,被杨端和紧紧抱住。 一名将军跳下马,向两人抱了抱拳,小声地:“杨大将军、桓大将军,军令难违,请别为难王大将军。王大将军已经吩咐弟兄们每隔三十里地为诸位大人预备了充足的酒食,还有火烤……请继续往前走吧。” 桓齮和杨端和对望了一眼,放下了拳头,转回队列中,前后传送消息。 王贲望着凄迷的旷野,心情万分沉重。 一名将领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到王贲身边,向他急促地低语了几句。 王贲脸色变了几变,缓缓转过身来。 屠雎、任嚣等几十名被驱逐的将领被武士们五花大绑押过来在王贲面前跪下。 王贲异常复杂地扫了众人一眼,做了一个手势。 武士们退后一步,抽出了剑。 屠雎抬头大叫:“大将军,弟兄们不是想逃跑,是不想离开这片誓死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的土地啊!弟兄们都是您的部下,难道您还不明白弟兄们的心思吗?” 任嚣亦大叫:“老子是大秦国的军人!要死就让老子死在战场上!” 被驱逐的官员们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 王贲脸上的肌肉跳了几跳,颤抖着抬起了手臂。 李斯从曲宫背上跳下来,挤出队列,不顾一切地滚爬到王贲跟前,站起来抓住王贲的手,竭力挤出一个短促的笑:“王大将军,屠雎、任嚣等将军从来不曾逃跑,他们只不过是去遛遛狗而已。” 王贲紧盯着李斯的脸:“狗呢?” 李斯喘了一口粗气,转过头:“狗呢?” 第229章 屠雎和任嚣对望一眼:“什么狗?” 曲宫走出队列,悠然地:“在这种天气,母狗通常都在窝里哺育狗仔,公狗在外面觅食。狗的天性如此。” 李斯扭回头,瞅着王贲:“王大将军,不知曲大人的见解是否正确?” 王贲:“也许吧。可是有时候人不如狗。” 李斯:“哪方面?” 王贲闭了一下眼睛:“我不是哲学家。” 李斯:“那自然你也不是刽子手。” 王贲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李斯,你的口才很好,但不必把每件事都说穿。他娘的放开我的手。” 李斯放开了手。 王贲做了一个手势。 武士们挥剑砍断了绑在屠雎等人身上的绳索。 李斯回转身冲曲宫笑了笑,向前走了一步,扑倒在雪地上。 7、秦国国都 一间陈设典雅的室内,白须垂胸的鞠武坐在朦胧灯火下抚琴。 隔着一道珠帘,须发杂白的太子丹和柔美可人的季文依偎在一起,烤着一盆火,欣赏着窗外在夜幕中飘舞的雪花。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季文:“殿下,此时此刻,燕国肯定也在下雪。我想那儿的雪景一定比咸阳美。” 太子丹:“嗯。” 季文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何时才能够回国?到那时,你是否会带我一起走……” 太子丹沉默。 季文轻叹了一口气:“你哪怕是骗骗我,我也会觉得很开心。可是你从来不骗我。我知道我们不会有完美的结局。你是燕国的太子,我是一个下贱的娼妓。我们同顶一片天空,却是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的人。既如此,还奢望什么呢?” 太子丹捏了捏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季文从他手中轻轻抽出手,起身向前关上了窗户,走到珠帘前偏过头来:“如果你需要我陪你过夜的话……” 太子丹闭目不答。 一丝伤感从季文脸上滑落。她强忍泪水,掀开珠帘走到外室冲鞠武笑了笑,拉开门走出去,关上门消失在夜幕中。 太子丹缓缓睁开眼睛,眼眸中迸出痛入骨髓的悲哀,一闪即逝。他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向前掀开珠帘走到外室,在鞠武对面坐下,倒了一杯酒呷着,听鞠武弹琴。 一曲终了。 鞠武手按琴台,抬眼递给太子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老朽抚的这首曲名叫《北风》,殿下以为如何?” 太子丹:“在燕国时,曾听有名的琴师高渐离弹奏过。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我以为《北风》柔美动听,《南风》却多有豪放之意。相较之下,我比较喜欢《南风》。” 鞠武:“据说几百年前名动天下的音乐大师师旷为了演绎好《南风》,不惜熏瞎了自己的眼睛。你认为值得吗?” 太子丹:“一个人执着于自己的追求,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值得。” 鞠武抚了抚胡须:“可是很多追求到头来都没有意义。尽管过程都值得回味。” 太子丹:“人的一生若有一些值得回忆的东西,应该是很值得庆幸的事。” 鞠武:“回忆给人带来的往往是痛楚,不是欣慰。” 太子丹:“据说只有善于过滤痛苦的人,才能品味到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两人相对而笑。 鞠武:“季文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能让一个风尘女子倾心爱恋的男人,必然很不一般。” 太子丹:“我不过是一介浪子。” 鞠武抚了抚琴:“音乐之所以动人,是因为音乐是自由的;浪子之所以漂泊,是因为凡是浪子,都有两颗心。” 太子丹:“两颗心?” 鞠武点了一下头:“一颗埋藏着对故土深深的眷恋,一颗不甘寂寞地远飞。” 太子丹持杯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恢复了平静:“有多少人有资格被称为浪子呢?” 鞠武:“你不觉得眼下被秦国所驱逐的人,都是浪子……” 太子丹放下酒杯,又端起来:“我只知道婊子无义,浪子无情。” 鞠武:“很多时候恰恰相反。” 太子丹一口喝干酒,放下了酒杯:“这个世界本来就充满了太多误会。” 鞠武看着他给酒杯斟酒:“可酒终究只能是酒,不会变成蜂蜜水。” 太子丹瞅着杯中的酒:“您说的对。您一贯都很清醒,是否是因为从不喝酒的缘故?” 鞠武:“不。只因为老朽碰巧也是一个浪子。” 太子丹抬眼望着他:“浪子究竟是什么人?” 鞠武:“创造这样那样的奇迹的人。“ 沉默。 半晌,太子丹呷了一口酒,皱了皱眉:“那么嬴政为何要把许许多多能创造奇迹的人都驱逐了呢?“ 鞠武:“他想创造一个奇迹。” 太子丹:“什么奇迹?” 鞠武:“他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惟有大秦律法是至高无上的。效忠或反对这部法典的人,都掩盖不了这部法典的光辉。这部法典可以使懦弱的人成为驰骋沙场的勇士;可以使妇孺誓死效忠国家;可以使不同阶层的人为了民族的振兴倾尽所有。这部法典可以源源不绝地为国为民造就有用之才!” 太子丹呆了一呆:“能够吗?” 鞠武:“多年前,先王昭王效法秦国,在易水高筑黄金台向天下招贤纳士,经过二十八年的奋斗,大败齐国,光复了燕国。然而,燕国不久之后又走上没落之路。燕国的再度没落不是因为没有人才,是因为没有一个始终能让人发挥才干的、催人向上的制度。一个好的制度能为国培养无数人才。相反,在狭隘的制度下,纵便人有多大本事也不能发挥才能。秦国的振兴和各诸侯国的没落就是鲜明的对比。” 太子丹倾身,急切地:“您的意思是,嬴政并不是一个昏庸的暴君?” 鞠武:“假如嬴政是暴君的话,天下就没有明君了。现在各诸侯国纷纷在函谷关外等着用高官厚禄礼聘被嬴政驱逐的各类人才,以为这样一来就能刺探到秦国的各种机密,从而再度联手消灭秦国。殊不知秦国只有一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一个好的制度。被驱逐的所有人在秦国是人才,流失到别的国家就必然变成庸才。别忘了被驱逐的所有人当初从天下各国来投奔秦国的目的,是由于秦国有一个近乎完美的制度和一个伟大的目标。” 太子丹张了张嘴:“……那么……” 鞠武:“凡是真心报效过大秦国的人,都不会背叛秦国。因为大秦律法给了他们同一个梦想。不能成为秦国的一份子,是他们永远的耻辱。终因这个国家的辉煌有那么一段是他们参与缔造的。那将是他们永生的骄傲。” 太子丹倒吸了一口冷气:“……” 鞠武:“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所谓的士,就是浪子。作为太多具有创造性的浪子来说,大秦律法就是他们的知己。唯一的知己。” 太子丹定了定神:“难道就没有超越大秦律法的制度了吗?” 鞠武清醒地:“还有什么比自由和平等更令人向往?” 太子丹痛苦地垂下了头。 鞠武:“话说回来,如果你想逃回燕国的话,现在倒不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太子丹摇了摇头:“我做人质,是为了求得燕国的平安。倘若没有把握撼动秦国,我逃回国又有什么用呢?” 鞠武瞅了他一眼,拨动了琴弦。 8、函谷关外 插着齐、燕、韩、赵、魏、楚、卫等国旗帜的车马停留在风雪中。 各国使臣指挥人手搭帐棚,准备各种酒水美食。 有人翻着名册,不断地向函谷关翘首张望。 字幕:函谷关 关门紧闭。 大队秦军将士在城楼上严阵以待。一群将领簇拥着大将军李信登上城楼。 一名将领上前禀报:“李大将军,各诸侯国都在争先恐后地准备重金礼聘被我国驱逐的诸位大人。” 李信不动声色地:“还有呢?” 将领:“据最新的谍报,各诸侯国都在暗中纠结军队,一旦被驱逐的诸位大人出了关……” 李信:“马上用飞鸽传书禀报大王。” 将领:“是。” 李信伸手接了几瓣雪花揉了揉,拭了拭脸,沉声地:“诸位弟兄,非常时期,大家都把眼睛睁大点。倘若函谷关稍有闪失,我等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妻儿。明白?” 众人异口同声地:“明白!” 9、旷野 暮色苍茫。 几百堆篝火相继点燃。 火光中,数千名被驱逐的官员三五成群地围着篝火而坐,众多武士忙着派送酒水和食物。 没有喧哗,只有麻木、沮丧和无言的哀怨。 除了火光的升腾,就是铺天盖地的悲哀,空气中弥漫着近乎绝望的味道。 王贲站在一顶帐篷前,瞅着几千人共聚一地却死一般沉寂的场景,不禁感到彻骨冰凉。他收回目光,扭头瞅着呈一字形摆在帐篷一端的十多具尸体,无限悲哀。 两名武士押解着冯去疾来到王贲跟前,退到了一边。 王贲转回头,看了冯去疾一眼,充满掩饰的一笑:“冯相,本不想打扰您……” 冯去疾:“在下已经无官无职,王大将军何必客气。” 王贲:“请进帐一叙。” 冯去疾瞅了一眼尸体:“有话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王贲措辞一番,开了口:“随着距离函谷关越来越近,不断有人因绝望而自杀。我的意思是谁都不希望这种悲剧越再饰演。 第230章 自杀的人个个都是人才啊。” 冯去疾唇边掠过一抹苦涩的笑:“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理想的破灭。当初包括在下在内的所有人受大秦国统一天下大业的感召而来,如今却无功落荒而去。这是谁都无法接受的事实。因此有人自行了断,在下认为是很正常的事。” 王贲想了一想:“其实,出了函谷关,诸位大人并非……并非没有远大前程。各诸侯国早已派遣使臣在关外昼夜等候,欲用高官厚禄礼聘诸位大人……我本不该向您传达这个信息……可……可我实在不想看到曾经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诸多……好上级、好下属、好兄弟、好朋友倍受煎熬,甚至轻生……请您转告大家……未来……仍有希望……” 冯去疾似乎笑了一笑,目光深沉:“我担保你提供的这个信息很多人会不屑一顾。你很清楚,被驱逐的很多人都自愿或不情愿的把妻儿留在了大秦国。有几个人会助纣为虐,昧着良心帮助敌国高举屠刀屠杀自己的亲人?又有几个人会因受挫而背弃自己追求的信仰?” 王贲无言以对。 冯去疾仰头看了一眼天空,递给王贲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在这世间,有人会因生存做出违背良心的事。这种只顾满足自己私欲的人应该受到谴责。有人会因信仰做出违背良心的事。这种不顾自身荣辱的人无论活着或死去都应该受到尊重。因为只有信仰,才能推动文明和进步。纵便有时候追求信仰的人会被视为异端,会遭千夫所指。” 王贲:“我一定会把您的话向大王转达。” 冯去疾收敛笑容,转身而去。 王贲瞅着他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欲转身入帐,曲宫走过来:“王大将军……” 王贲收住脚步:“曲大人?有何指教?” 曲宫:“不敢。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王贲:“如果不是让我娶你夫人的话……” 曲宫走上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祝贺你终于有点想象力了。哎,借笔墨一用。” 王贲:“像你这样的翩翩君子不用写遗书都能够名传千古。” 曲宫:“难怪天下的女人都喜欢我。当然,不包括你夫人。不开玩笑了。李大人想写字。” 王贲:“他的病好些了吗?我真弄不懂你们这些人,干嘛动不动就不分时间地点乱发感慨?屈原的《离骚》也是在被流放的途中写的吧?” 曲宫:“可能。不过楚国人不仅只会发发牢骚。” 王贲:“发牢骚也要发的有水平。需要什么就进帐拿吧……我记得你去我家比去你自己家还随便。” 10、同上 漆黑的夜幕下,堆堆篝火映红了一张张脸膛。 曲宫在一堆篝火前准备好笔墨竹简,招手示意李斯过来。 李斯从一堆篝火旁挪过来,压抑地低咳了几声,喘了一口气:“……你总是有办法。” 曲宫低声地:“如果你是想写遗书,大可不必。” 李斯瞟了瞟四周:“你想到哪里去了!在统一天下的大业未完成之前,我绝不会死!我要给大王上书!” 曲宫:“老兄,你恐怕病糊涂了。我们都被罢官流放了……” 李斯:“别说一路之上你所忧虑的是你自己何去何从,不是大秦国将何去何从?!” 曲宫:“呃……你想上什么书?” 李斯:“《谏逐客书》。” 曲宫沉默片刻:“现在就写?” 李斯:“嗯。” 曲宫四顾了一眼,放低嗓音呼喊:“颜泄……颜大人……颜大人……” 颜泄弓腰走过来蹲下:“两位大人有何吩咐?不会是要逃跑吧?我老婆说她会在咸阳一直等我……” 曲宫:“别说废话了!趴下。” 颜泄:“什么?趴在哪儿?” 曲宫:“离火堆近一点,李大人要写字,没有垫的东西,借你的背垫一下。” 颜泄眼珠乱转:“别写诗!千万别写诗!我不愿和整日咏叹风花雪月的疯子为伍……我们都是成了家的人了,别再幼稚。” 说着,在火堆旁趴下。 曲宫把一卷竹简铺在颜泄背上,然后拨亮了火堆。 李斯跪在颜泄身旁,低咳了几声,提笔在竹简上奋书疾笔。 李斯(心声):“……大王,臣听说,泰山不嫌泥土,才能成就它的高大;河海不拒绝细流,才能成就它的深邃;帝王不排斥众人,才能显扬他的仁德……不生于秦国的东西,值得作为珍宝的是非常多的;不生于秦国的贤士,愿意忠于大王的为数不少……” 清冷的夜空寒星点点。 11、同上 晨曦,大雾弥漫,太阳展露出苍白的光芒。 堆堆篝火熄灭。 数千名官员在冷冻的土地上聚集列队,准备开始又一天郁闷的艰难跋涉。 列队的过程中,李斯的《谏逐客书》在被驱逐的官员中依次传阅。 有人悲伤、有人喜悦、有人落泪……《谏逐客书》最后传到了王绾手中。 王绾阅完《谏逐客书》,合上竹简,扫了身边的冯去疾、张唐、白镜、蔡泽、辛胜、冯劫等人一眼,神色凝重地:“个人的忧患和国家的得失相比,从来就微不足道啊。李斯的这篇《谏逐客书》,道出了我们的心声。纵然身处逆境,我们也不应该作践自己,更不应该对大秦国失望。应该想办法尽快给大王上书。” 冯劫:“可是大王早已声明,在逐客期间,一律不见任何人。” 蔡泽:“白先生,您有何办法?” 白镜想了想,用拐杖在地上划了两个字。 辛胜:“子婴?对啊,嬴子婴是大王的亲兄弟,随时以可见到大王!” 0002:第二集 0 仿佛在黑暗中见到一线曙光,大家的神情为之一振。 冯去疾扭头招呼:“蒙大将军。” 蒙武挤上前来:“属下在。” 冯去疾从王绾手中接过《谏逐客书》,交到蒙武手中,郑重地:“请你把此书交给王大将军,请他派人火速送到咸阳,托子婴呈给大王。” 蒙武接过竹简一路向王贲的帐篷小跑而去。 雾气升腾,飘荡。 12、秦国国都 天寒地冻中,茅焦骑着一匹疲惫的马,在咸阳冷冷清清的街道上行走。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一片寂寥中,几名伙计在君子楼的厅堂里擦拭着家具,任珣则依在柜台前,瞅着外面人流稀少的街道犯愁。 厅堂中供奉着公孙鞅、洪晔和南瑶灵位的供桌上香烟袅袅。 茅焦骑马过来,在门前下了马。两名伙计连忙迎出去。一人殷勤地为茅焦牵马,另一人一手拿行李,一手搀着茅焦往里走:“老爷子,大冷的天还出门,一路辛苦啦。快进店烤烤火,暖暖身子。” 茅焦:“嗯、嗯。” 两人进了厅堂。 有伙计拨旺了火盆,有伙计端来了热水。 梳洗了一番后,茅焦坐下来,舒舒服服地品茶烤火。 伙计:“老爷子打哪儿来啊……” 茅焦:“啊,只记得这儿是该来的地方,至于打哪儿来,记不清了。” 伙计:“听您的口音……” 茅焦:“是不是有点阴阳怪气……” 伙计:“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您老打算在这儿住多久?” 茅焦呷了一口茶,打量了一番厅堂里的陈设,慢悠悠地:“据说贵店很久以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有心报效大秦国的人,贵店一律免费提供吃住。不知是不是真的?” 伙计:“是啊。不过眼下这个规矩已经废除了。” 茅焦:“哦?那君子楼流芳百年的名声不是毁于一旦了吗?” 任珣走过来,示意伙计走开,对茅焦盈盈一笑:“老爷子,伙计不会说话,您别见怪。君子楼的规矩没废。您想在这儿吃住多久都行。” 茅焦笑了笑:“在老板娘身上大可看到祖宗的遗风啊。老朽本有意慕名前来骗吃骗喝,老板娘的大度倒让老朽不自在了。这样吧,老朽只求在这儿洗一个热水澡,美美的吃一顿,然后就走。” 任珣:“这很简单。大冷的天,您何必急着走呢?” 茅焦喝了几口茶,啧了啧嘴:“老朽一路亡命奔波,所求并非是自身的温饱啊。老朽之所以光顾君子楼,其实是想向老板娘借一样东西。” 任珣:“只要拿得出手,您尽管开口。” 茅焦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老朽想借商君的牌位一用。” 任珣睁大了眼睛。 13、寝宫 雪后初晴,秦王嬴政在园中观赏着绽放的梅花。 一名内侍赶来,轻声地:“大王,扶王妃派人来传话说扶苏王子病了。您……” 嬴政:“让夏无且过去看一看。” 内侍忍了一忍:“……大王,夏太医被驱逐了。” 嬴政顿了顿脚步:“是啊……让别的太医去给扶苏看病吧。” 内侍躬身而退。 嬴政继续向前挪步。 又一名内侍前来:“大王……” 嬴政皱了皱眉:“又怎么啦?” 内侍:“子婴在门口候了一天一夜,一直等着大王召见。” 嬴政稍感意外:“是吗?你去告诉他,他呈来的李斯的《谏逐客书》我已经看过了。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吧。” 内侍面有难色地:“……大王……” 嬴政轻叹了一口气:“传他来吧。” 内侍快速离去。 一会儿,少年英俊的嬴子婴沿着花径来到嬴政面前,俯身下跪:“臣弟……” 嬴政一把把他扶起来:“你怎么这么傻? 第231章 看看都冻成什么样子了……” 嬴子婴:“王兄……” 嬴政帮他搓手取暖:“都快长成大人了,要会珍惜自己,大秦国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呢。” 嬴子婴:“臣弟愚笨……” 嬴政:“胡说!大秦国的男人都是好样的!” 嬴子婴哽咽:“王兄!” 嬴政放开他的手,扶着他的肩膀向前走:“子婴啊,我从十三岁执掌大位,至今十年有余。每天我都反复在想同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嬴子婴:“请王兄赐教。” 嬴政:“每天,我都在默默地计算着死期。” 嬴子婴猛然停住脚步,楞住了。 嬴政停下脚步,瞅着他,淡淡一笑:“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世上的许多事情都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变通解决,唯有死亡这件事无论通过什么方法都无法改变。所以我活一天,就无可挽回地向衰老和死亡靠近一天。为此我不愿把很多时间耗费在所谓的是非恩怨之上。子婴,我是一国之君啊。一个国君除了一生不惜遗力地致力于国家富强之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治理一个国家可以有很多手段,目的和目标却永不可改变。我大秦国的目标是什么?” 嬴子婴:“一统天下。” 嬴政:“要达成这个目标,靠的是什么?” 嬴子婴:“是人才。各种各样的人才。” 嬴政轻摇了一下头:“不对。是制度。不可变更的制度。自商君制订了大秦律法,一百多年来,我大秦国从上到下正是始终坚持走依法治国的强国之路,才达成了大秦国的鼎盛和辉煌。法不容情是维系国家机器正常运转的基石和砝码啊。可是作为执法者,很多被驱逐的朝廷重臣在对待太后和吕不韦的问题上,却渗杂了太多的感情色彩。所谓的仁德与律法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当道德和律法发生碰撞时,作为执法者,永远只能维护后者。否则,法度就会被腐蚀,国运就会衰败。一旦你明白了这个道理,就会理解百功不抵一过的真正含义。也就能够领悟我大秦国长盛不衰的奥秘。” 嬴子婴:“可是王兄,臣弟以为秦国人治理秦国的主张是狭隘的……” 嬴政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能看出来,李斯的《谏逐客书》所表达的并非仅仅是他个人的思想和意愿。但倘若没有一个钢铁一般不可腐蚀的体制,拥有多少人才又有什么用呢?你回去休息吧。” 嬴子婴垂头离去。 嬴政转悠了一圈,回到室内,开始批阅奏章。 一名侍卫来报:“大王,有一个名叫茅焦的老头子举着商君的牌位跪在宫门口,自称是齐国人,想请大王授予他一个官职。” 嬴政猛然抬起头:“哦?!这个人的举动不是公然与颁布的逐客令对抗吗?立马把他斩啦!” 侍卫:“这个老头子自知抗律必死。所以在伏法之前按律法要前来谢大王赐死之恩。” 嬴政转了转眸子:“把他带上来。” 侍卫退下。 一会儿,茅焦在四名侍卫的挟持下,抱着公孙鞅的牌位走进来。 嬴政起身上前,打量了茅焦一番,挥退了侍卫,对茅焦一笑:“您老人家看上去是不俗之人,何必自寻死路呢?” 茅焦悠然地:“老朽有怀里这块宝贝,死不了。” 嬴政:“用先贤来当护身符,算不上什么本事。” 茅焦:“那当然。可是世上有很多狂妄之辈都是靠祖宗的余荫欺世盗名的。没什么真本事的家伙,往往自认为很了不起,是不是?” 嬴政:“那您自认很有本事了?” 茅焦淡淡一笑:“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老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回顾自己的一生,竟发觉所做过的事实在没有一件有意义的。听说大秦国的律法最根本的宗旨是让人人都成为有用的人,让人人都过上好日子。老朽不想凭空虚度一生,寻思在有生之年还是得做一点有用的事,所以就投奔大秦国来了。一个人想成为有用的人,这个想法不荒唐吧?” 嬴政:“不荒唐。可惜您是齐国人,我无法满足您的愿望。” 茅焦叹了一口气:“老朽实在为大王可惜啊。” 嬴政:“此话怎讲?” 茅焦瞅了瞅怀中的牌位,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嬴政瞅着他的背影,凝神想了想,出声招呼:“您老人家有何惠教,我愿意倾听。” 茅焦停住脚步,转身神色凝重地:“既然大王还愿意听老朽说话,老朽也不必故弄玄虚,就直说了吧。大王,自商君变法,统一天下一直是大秦国万众一心的追求和梦想。既然整个天下都将大一统,在大王的心中怎么还会有本土和外国的区别呢?怎么还会有本国人和外国人的严格划分呢?莫非大王认为统一天下的千秋伟业只是秦国历代君臣所开的一个荒谬的玩笑?或者大王认为天下统一其实根本不可能实现?” 嬴政心头大震。 茅焦:“大王严格执行大秦律法所规定的条款无疑是正确的。但却误解了商君制订大秦律法的本意和初衷。这部法典不是专为大秦国制订的,是为整个天下融为一体、为天下万民不分彼此永远和睦相处制订的。可是大王和众多大臣往往只强调大秦律法的片面,却忽略了律法的本质,因此才引发了执法者和律法相抵触的重大事件。大王,古话说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贯彻和坚持一个好的制度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集体啊。被大王所驱逐的很多官员正是大秦国实现统一天下伟业的中坚力量啊!” 嬴政猛然奔到案桌前,操起李斯所写的《谏逐客书》匆匆翻看了一遍,顿足大叫:“来人!来人!” 14、官道上 冷风凄厉。 众多被驱逐的官员在武士的押解下顶风艰难行进。 十多匹快马疾风般驰骋而来。 尹腾在马上高喊:“大王有旨,停止前进!停止前进!” 王贲连忙挥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 尹腾滚鞍下马,在雪地中一面奔跑,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挥舞:“大王有旨,大王有旨,撤消逐客之令,恢复所有人的官职爵位,请诸位大人原谅大王的失误,重返咸阳。” 众多官员相互拥抱,热泪盈眶。 尹腾跑上来,对着人群高喊:“李斯……李斯……你还活着吗?” 李斯从人群中挤出来,在雪地上下跪,泪流满面:“臣……还活着。” 尹腾喘息了一番,直起身递给李斯一个微笑:“你小子总算还活着。大王……大王册封你为伦侯,官拜廷尉之职。” 李斯百感交集:“臣愧不敢当。” 尹腾:“诸多大人的前程还有大秦国的命运皆是你挽回的啊。李大人,回咸阳后别忘了请大伙儿到君子楼喝酒。” 李斯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大王是这么说的吗?” 尹腾上前扶起李斯:“最后一句是我补充的。” 李斯咳了几声:“对不起,我已经戒酒。” 尹腾:“假如是我请客的话……” 李斯:“可以破戒。” 尹腾摇头:“怎么地位越高的人,越想吃白食呢……” 李斯一本正经地:“别总说大王的坏话。” 太阳越升越高。 15、秦国国都 春暖花开。 王妃扶婳和胡逖在风景如画的上林苑的草地上教刚满周岁的王子扶苏学走路。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一群宫女和内侍在一边张罗瓜果水酒。 掩映在花木之中雄伟壮丽的阿房宫大殿门户紧闭。大批侍卫在四周担任警戒。无数车马在殿外待命。 胡逖:“扶婳姐,大臣们都回来了,朝廷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怎么我觉得气氛反而更紧张了……” 扶婳:“大王和大臣们正在全面部署收服六国、统一天下的攻略,这是关系到整个天下命运的大事,谁都不敢有一丝松懈啊。胡逖,我们一定要尽全力支持大王。” 胡逖:“我知道。哎,大王已经通令厚恤在逐客事件中死难的官员的家属,并公开承认了自己的过失。我们不如找机会劝说大王,把太后从冷宫中放出来吧。她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孙子了呢。” 扶婳清醒地:“逐客事件的起因,皆因为太后被打入冷宫和吕相含冤自杀而起。对吕相的功过是非,目前不予评判从上到下都没有异议。皆因当年范相在牢中含冤而死,其功过也没有评判。只因为公道自在人心。可是太后的事既牵涉道德,又牵涉律法,要化解很难。” 胡逖:“……是啊……来,扶苏,乖宝宝……走过来……走过来……扶婳姐,我们不能从感情上劝说大王,可以让白先生和茅大人从大局上劝说大王。我觉得白先生和茅大人都是大智大慧的人。” 扶婳:“那自然。白先生一直是大王的老师。如今,大王册封茅大人为上卿,又拜他老人家为师,可见大王并非是刚愎自用的人。但你也清楚,原则上的事,他一惯不会更改。” 胡逖:“唉,这是我们的夫君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 16、大街上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白镜和茅焦陪着嬴政在街上转悠。 冯去疾和怀有身孕的任珣挽着手迎面走过来。 嬴政连忙拉着白镜和茅焦闪到了一边,却没逃过任珣的眼睛。 任珣拉着冯去疾走上来,把三人挡在一个角落,一脸微笑:“大王,躲什么? 第232章 我不会总逼着您还钱。” 冯去疾尴尬地:“任珣,别动不动就提钱的事。大王,您别跟她计较。” 嬴政陪笑:“不计较,不计较。欠人钱财,一定要还。老板娘,我会尽快让扶婳和胡逖如数还我欠君子楼的酒钱茶钱。” 任珣:“不用急,慢慢还。” 说着,拖着冯去疾走了。 嬴政长舒了一口气:“女人怀了孩子,性情也变了。要是从前,她肯定不依不绕。” 茅焦:“凡为人母者都心地善良啊。” 三人重新在街上漫步。 嬴政若有所思。 白镜扯了扯茅焦的衣袖,递给他一个眼神,茅焦会意地点了点头,靠近嬴政,有意无意地:“大王,扶苏王子满周岁了吧……” 嬴政:“嗯。” 茅焦:“做父亲的感觉如何……” 嬴政敏感地:“什么意思?” 茅焦悠然地:“天下做父母的,总是指望自己的孩子好,总是无怨无悔地为儿女无条件地奉献。养儿养女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啊。把一个孩子从小养到大,要付出多少从来没人算得清。可是做儿女的对父母的千般好处往往不在意,却为自己认为受到的委屈耿耿于怀。所以天地间养儿育女是天经地义的事,孝敬父母却往往是华而不实、逢场作戏的把戏。” 嬴政皱了皱眉:“您话中有话。” 茅焦:“事实如此啊。大王,老朽听说古代的圣贤有三怕,您听说过吗?” 嬴政:“如果您想教训我,就直说好啦。” 茅焦:“教训别人是一件很愚蠢的事。老朽似乎并不愚蠢,没功夫倚老卖老。” 嬴政:“那圣贤怕什么呢?” 茅焦:“一怕妻妾成群,二怕子女众多,三怕高寿。” 嬴政感到困惑:“这些都是男人所梦寐以求的,怎么会可怕呢?” 茅焦:“一个男人若拥有很多妻妾,就容易陷入妻妾们罗织的争宠献媚的罗网之中,感情的纠葛最易使人心力交瘁啊。所谓的悲天悯地的爱自古不知害死了多少风华正茂的男人。” 嬴政想了想:“确实如此。那儿女众多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茅焦:“所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一个家庭中拥有众多儿女,就容易起争端。通常父母像呵护绵羊一样把儿女哺育长大,可成人后的子女为争夺家产,转脸就会变成一群吃肉不吐骨头的狼,恨不得把父母的血汗全都榨干。这种悲剧天天都在上演啊。” 嬴政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 茅焦:“因为天下真正能够孝敬父母的人很少,所以长寿其实是很多老人的恶梦啊。一个人老啦,不仅被孤独和各种疾病折磨,还经常遭儿女嫌弃啊。晚境凄凉是人生最大的不幸,有几个人能幸免呢?” 嬴政停住脚步。闭上了眼睛。 茅焦递给白镜一个眼神,白镜深沉地笑了笑。 嬴政睁开眼睛,转身面对着白镜和茅焦。苦涩地:“我明白你们想劝我什么。我确实对不起母后,但是法不容情。” 茅焦:“大王,老朽并没有劝您赦免太后。只因为太后根本没有触犯律法。不过是违背了所谓的礼法而已。大秦国不同于其它堕落的国度的区别在于,大秦国是一个倡导自由和平等的国度。既然倡导平等,那么男女平等就应该是无可争议的事。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恰恰争议最大。包括大秦国在内的所有诸侯国的君王,长期以来都效法灭亡了的大周王朝的礼法,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似乎不这样做就显示不出来君王的威仪和尊贵。如此一来,很多女子的一生就在深宫大院里凄苦的葬送了。民间的女子还有追求幸福的权力,还有再嫁的权力呢。太后也是人啊,也需要关怀和抚爱啊。她在先王辞世后想重新找个男人陪伴又有什么错呢?一个人不论高低贵贱总期盼有人关爱啊。大王是普天下最文明的国度的君主,对自由和平等的理解应该比别人更透彻,为何却比普通人还想不开呢?大王,您既然能包容天下,为何不能包容自己的母亲呢?” 嬴政喃喃地:“难道我还不够宽容吗?” 茅焦:“大王,心有多宽,天地就有多宽。郑庄公掘地认母的故事数百年来被人们广为传颂的原因,就是由于郑庄公是贤明的君主啊。当今的大秦国要使众人执着于统一天下的大业,不仅需要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更需要一个不拘于传统礼教的仁慈的君主。” 嬴政瞅着来来往往的人出了一会儿神,扶住白镜和茅焦的肩膀,由衷地:“古人说,读万卷书还不如认真聆听老人的一席话,千真万确啊。走,我请二老喝酒。” 茅焦:“您有钱吗?” 嬴政:“赊帐也要请。” 茅焦:“真有男人气概。” 三人相视一笑,混入人群之中。 17、雍城 春暖花开。 暖暖的阳光下,被幽禁的秦国太后赵红博带着一群宫女在冷宫中修剪花草。 字幕:秦国陪都雍城 一名宫女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太……太后……太后,不好啦……外面来了很多车马……” 赵红博放下剪刀,直起腰,淡漠地:“慌乱什么?你们暂且退下。” 宫女们纷纷聚拢在她身边。 赵红博:“我让你们退下!纵有天大的祸事,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一名宫女咬了咬牙:“奴婢等誓与太后共存亡!” 赵红博瞅了瞅眼前一张张年轻的脸孔,颤了颤嘴唇:“……不值!不值!” 十六名全副武装的武士簇拥着茅焦一路走来。 宫女们手扣手团团地围住了赵红博。 茅焦率武士们走上前来,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景观,眼望赵红博,复杂地笑了:“老臣本以为冷宫禁地,必定是枯草丛生、亭台破败,一派凄凉景象。哪料到眼前竟然是一片花团锦绣。由此可以看出,太后虽然身处逆境,但从未丧失对生活的热情和希望。在重重艰难险阻面前依然对生活充满热爱的人,无疑是值得尊敬的!” 赵红博异常复杂地看着茅焦。 茅焦上前一步,伏地叩拜:“老臣茅焦参见太后。” 赵红博浑身颤了一颤,示意宫女们散开,侧身幽幽地:“哀家是带罪之身,已经是被罢黜之人。不敢受老大人大礼。快快请起。” 茅焦起身,微微一笑:“太后是当今大王的母亲。是深受我大秦国万民爱戴的一国之母。是勇于追求自由与幸福的楷模。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一丝伤感从赵红博脸上滑落:“老大人的话令哀家万分汗颜。人生不过匆匆几十年,何必一定要追究幸与不幸呢?” 茅焦:“您的话老臣感同身受。是啊,人的生命终究是有限的。既然生死无可更改,也就没有必要抱怨命运。” 赵红博:“也许根本没有命运。” 茅焦:“可是凡是人,都有追求。” 两人对视。 少许,赵红博错开目光,淡淡一笑:“您是智者。假若哀家大限已到,不妨直说。” 茅焦:“世事无绝对。太后不要悲观。老臣受大王和文武百官之托,特来恭请太后回归咸阳。一同为统一天下的大业摇旗呐喊。” 赵红博愣了一愣,百感交集地:“……您……您是说大王……” 茅焦点了点头:“过去的已经过去。倘若大王连和自己的母亲的关系都处理不好,怎么可能处理好天下的事呢?倘若大王对自己的母亲都无情无义,那么大秦国千千万万的母亲怎么会放心把自己的儿子交给大王调度呢?一个国君的英明往往体现在仁慈之上。大王是一个英明的国君,这有赖于太后从小对大王的培养。” 赵红博泪光盈盈:“……” 茅焦:“为了大秦国一统天下的大业,请太后摒弃个人荣辱,一如既往地支持大王。” 赵红博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 18、咸阳城外 风和日丽。 嬴政率文武百官和千万民众恭迎赵红博归来。 一派喜庆中,茅焦远远站在一旁,看着赵红博和嬴政母子相拥而泣的情景,慈祥地笑了。 19、议事大厅 数百盏宫灯相继燃亮。 王绾、冯去疾、蔡泽、王翦、张唐、冯劫、辛胜、曲宫、李斯、王贲、蒙武、杨端和、桓齮、章邯、屠雎、任嚣、陈驰、姚贾等人鱼贯走入厅中就座。 侍者和侍女忙着端茶送水。 白镜和茅焦陪着嬴政走入大厅。 侍者和侍女退下。 大厅门关闭。 嬴政在王位上坐下,瞅了左右一眼,做了一个手势:“今天本想请各位到君子楼喝茶,畅谈天下大势,无奈有心无力,请各位谅解。” 众人失笑。 嬴政:“笑什么?我就不信你们这些大老爷们都不怕老婆!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似乎从来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既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们就顺应吧。今天特意把大家找来,主要是想谈一谈如何征服天下。请各位畅所欲言。” 王绾:“大王,目前我大秦国风调雨顺,上下齐心,老中青三代大臣人才济济,老臣以为挥师中原,扫灭六国的条件和时机都已经成熟了。” 众人纷纷附议。 蔡泽:“天下纷乱已久,广大民众都希望有一个和平安定的环境啊。当今六国朝纲堕落,贪官污吏不思振兴江山社稷,却纷纷不择手段中饱私囊、鱼肉人民。 第233章 在这种景况下,我大秦国兴正义之师,一定能够所向披靡,一统天下。” 冯去疾:“我军装备优良,士气高昂,且得到国内广大民众的一致支持,攻陷六国,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 张唐:“老夫同意王相、冯相和蔡大人的意见。只要我们坚持贯彻执行远交近攻的战略方针,首先摧毁已经不堪一击的韩国,打开东进的道路,就能吞并魏、赵、燕、齐、楚五国,然后收服东南、百越和西南,北上抗击匈奴,完成大一统的千秋伟业。” 王翦:“大王,张大帅已经清晰地解读了一统天下的路线图。这张图一百多年前商君就已经勾画好。我大秦国经过百余年的充分准备,方方面面的条件已经具备了。请大王定夺吧。” 嬴政沉默片刻,眼望众人,深沉地:“从前夏朝被殷商所灭,大周朝又取殷商而代之,皆是诸侯之间联盟的结果。天下从来都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啊。如今我大秦国要消灭六国,使天下浑然一体,所行之事可说是前无古人。这些天我一直反复地在问自己,这可能吗?” 曲宫站起身来,朗朗地:“大王,只要我大秦国始终坚持贯彻执行大秦律法,我们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冯劫:“大王,律法是维护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诚如曲大人所说,只要不变更法度,无论有多宽的区域,无论有多少人口,我们都能治理。” 众臣纷纷附议。 嬴政示意曲宫坐下,微微一笑:“谢谢大家给予我的鼓励。尹腾,你给大家通报一下我军的现状。” 尹腾依言起身,娓娓地:“大王,诸位大人,我军现有正规军420万。战马300万匹。大小战车9000乘。大小战船3000余艘。目前我军最先进的武器是射程200米的十三发连发弓弩,以及射程在120米至140米之间的碎石攻城机。另外我军拥有作战经验丰富的高级将领一万三千余人。其中骁勇善战的少壮派将领在一万人以上。” 众人交头接耳。 尹腾:“臣补充一句,若我军全面发动统一天下的攻略,储备的粮草可供前线的部队消耗至少20年。” 众人震动。 嬴政:“是吗?” 冯去疾点了点头:“不错。范雎相国和吕不韦相国在位之日,一直都在做这方面的准备。” 嬴政感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不应该辜负先人啊。” 茅焦:“大王,我军的优势尹大人已经介绍了。是否请姚大人介绍一下六国的情况……” 嬴政:“那当然。” 姚贾:“大王,各位大人,据各国的谍报,目前韩国拥有正规军27万余人次;魏国拥有正规军60余万人次;赵国拥有正规军90余万人次;燕国拥有正规军50余万人次;齐国拥有正规军200余万人次;楚国拥有正规军亦有200万之众。综上所述,六国的兵马加起来依然超过我军。但有实际战斗力的军队惟有赵军、魏军和楚军。” 嬴政想了想:“冯相,我军若全力攻伐韩国,您认为需要多长时间?” 冯去疾:“这个问题诸位将军可以解答。” 王贲:“大王,臣以为攻陷韩国,最多30天。” 蒙武:“臣同意王大将军的观点。” 辛胜:“大王,倘若老臣领兵攻打韩国,仅需20天。” 杨端和:“大王,臣愿做辛大将军的副手。” 桓齮:“诸位、诸位,臣愿立下生死状,与章邯、屠雎和任嚣将军一起率兵攻打韩国。若10天攻不下阳翟,他娘的还算什么大秦国的鸟军人!” 李信咳了一声:“大王,臣只需率10万骑兵,三天就可攻下韩国。” 桓齮:“李信,你这小子只要守好函谷关就行了。冲锋陷阵就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去吧。” 李信:“依桓大将军的意思,属下难道是娘娘腔不成?” 桓齮哈哈一笑:“他娘的大王有可能是娘娘腔,你怎么会是娘娘腔呢?” 嬴政:“哼?这句话是谁说的?” 桓齮连忙掩住了嘴。 嬴政:“刚才是谁说三天就能攻下韩国?” 桓齮连忙站起来:“大王,是臣教李信大将军说的。要是大王同意,臣等马上就出兵。” 嬴政看了看王绾和冯去疾:“两位相国大人意下如何?” 王绾和冯去疾点头。 嬴政:“那么……” 白镜离席起身,当堂下跪。 嬴政:“白先生……” 白镜摇了摇头。 嬴政倾身:“莫非先生认为目前还不宜攻占韩国吗?” 白镜点了点头。 嬴政皱了皱眉:“现在攻占韩国,有何不妥?” 白镜侧身,指了指李斯。 嬴政:“李斯,你明白白先生的心思吗?” 李斯起身,颇感为难:“臣……不太明白。” 嬴政:“那你对攻占韩国一事,有什么看法?” 李斯:“臣……” 嬴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斯:“回大王话,今天臣的老婆说她怀孕了。臣正在考虑要不要那个孩子……” 众人哄笑。 嬴政拍了一下案桌:“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老婆怀孕是好事,你为何不想要孩子呢?” 李斯:“臣当心孩子将来不认我这个爹。” 众人再次哄笑。 颜泄:“李大人,别担心。孩子将来不认您,就认我做爹吧。” 茅焦抚了抚胡须:“李大人,老臣大概听出了你的几分弦外之音。你不妨给大家讲讲你的真实想法。” 李斯离席扶起白镜,把他扶到座位上坐下,转到大厅中央,朗朗地:“大王,各位大人,今天臣和大家共聚一堂商讨统一天下的大事,臣的心情格外激动。以我大秦国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要攻占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攻城掠地,而是统一天下。既然要统一天下,我们所要征服的首先不是土地,是人心啊。如果靠军事手段就能够征服天下的话,所有的问题早就迎刃而解了。如今,我们可以任意推翻任何一个国家的政权,但是我们仍没有把握让别的国家的民众接受我们的制度和主张,我们没有把握令别的国家的民众改变信仰。所以,我们仍需进一步提升我们的素质,进一步完善我们的制度,还有更进一步地探讨如何在战争中减轻死亡和破坏的攻略。我们必须清醒地意识到,我们不是侵略者。我们最终要达成的目标,是给普天下带来一片光明,而不是血雨腥风。” 沉默,沉默。 李斯回归原位。 陈驰站起身来:“大王,各位大人,臣以为李大人的话值得大家深思和反省。臣提议暂缓一举吞并韩国。增派谍报人员去六国进行多方面的策反宣传工作。俗话说小胜靠智,大胜靠德。只要我大秦国的综合实力和文明程度得以不断提升,天下归心就会成为历史的必然。” 嬴政点了点头:“言之有理。有时候退一步比进一步更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当然,不断地削弱赵魏两国军事力量的打击还是必要的。在这方面冯相要多操心了。” 冯去疾:“臣明白。” 20、马场 蓝天白云下,嬴政和扶婳各骑一匹快马在草地上驰骋。 字幕:六年之后 奔驰了一段路,两人放慢速度,并驾齐驱。 扶婳:“大王,扶苏在甘泉宫和太后做伴,臣妾整天闲着无所事事,不如上前线和将士们冲锋陷阵……” 嬴政:“你想去前线,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了,扶苏认字了吧?” 扶婳:“嗯。这段时间,太后在教他读《韩非子》呢。” 嬴政:“韩非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可惜在韩国无法伸展大志。腐朽的社会总是埋没有才能的人啊。” 扶婳:“是啊。不然有识之士怎么会源源不断地投奔我大秦国呢?” 嬴政清醒地:“我大秦国的制度并非尽善尽美。不能盲目地骄傲。” 扶婳抿嘴一笑:“大王,臣妾觉得您越来越谦虚了。” 嬴政瞅了她一眼:“我从前很狂妄吗?” 扶婳:“不。只是偶尔固执。不过我喜欢。” 这时,一匹快马奔驰而来。 一名侍卫滚鞍下马,禀报:“大王,茅焦大人病危。” 嬴政心一沉:“几年之间,张唐大帅和白先生相继辞世,如今……我们赶快回去!” 扶婳点头,与嬴政纵马奔驰。 21、茅焦的家 王绾、冯去疾、李斯等官员站在院落里,心情沉重。 嬴政拉着扶婳的手一路闯进来,一迭声地:“茅大人的病情怎么样……怎么样……” 太医夏无且上前下跪:“大王,臣医术低劣……” 嬴政放开扶婳的手,急切地:“夏无且,别说废话了!一定要用最好的药,医治茅大人!” 夏无且沉痛地:“臣无力回天。茅大人已经归天啦。” 嬴政闻言感觉天旋地转,扶婳连忙扶住了他,强忍悲痛地:“大王,人死不能复生。您别太难过。” 众人下跪:“请大王节哀。” 嬴政使劲闭了闭眼睛,推开扶婳,奔上前推开门,奔进了卧室。 简陋的室内,茅焦盖着一床打着几个补丁的被子,安详地躺在床上。 嬴政一步一步地走到床前,瞅着茅焦的遗体,禁不住泪如泉涌:“您老人家把一切都献给了大秦国,可是自己却一无所求。我对不起您啊……对不起……” 李斯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站在嬴政身边,轻声地:“大王,茅大人临终前,举荐了一个名叫纪缭的人。 第234章 这个人是他老人家的师弟,精通文韬武略。一直在山中隐居钻研兵法。” 嬴政拭了一把脸,沉痛地:“以王侯的礼仪厚葬他老人家。按他老人家的吩咐,你亲自带人去山中恭请纪缭出山。” 李斯:“是。” 22、山谷之中 纪缭盘腿坐在一块岩石上,瞅着一挂瀑布自山间飞泻而下。 一潭碧水中,王敖、丹阳、刘苏和高立在水下操演一套剑法。 突然,一个粉红色的身影魔幻般从瀑布中弹射出来,一柄剑向着纪缭头上直劈而下。 0003:第三集 0 纪缭纹丝不动。 粉红色的身影在空中拔高凌空后翻,落入水潭之中。 一会儿,王敖、丹阳、刘苏和高立交叉用剑托着一个女郎的身躯,浮出了水面。 女郎理了理湿淋淋的头发,露出一张明艳的脸,冲着纪缭大叫:“纪缭,你这个胆小鬼!不敢和我交手,让这几个笨家伙在水下暗算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纪缭不置可否。 女郎:“你们几个笨家伙放开我!” 王敖:“十九妹,你不会水………” 十九妹:“谁说我不会水?天上地下没有我不会的东西!放开我!” 王敖:“可是……” 纪缭:“放开她。” 说着,闭上了眼睛。 王敖等人收剑纵身上岸,十九妹落入水中,折腾了几下,直往水底坠落。 王敖等人看了看纪缭,瞅着水面,进退两难。 水面上水泡不断上涌,越来越少。 王敖眼看事情不妙,连忙上前向纪缭下跪,恳切地:“师父,十九妹虽然屡次对您大不敬,但毕竟人命关天。弟子恳请师父救她一命。” 纪缭置若阙闻。 王敖:“师父!” 纪缭睁开眼睛,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去。 情急之下,王敖起身奔到水潭边,抛剑跃入水中。 丹阳、刘苏和高立亦抛剑下水救人。 一番折腾后,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十九妹救上岸,随即对她进行施救。终于把她从死亡线拉了回来。 清醒之后,十九妹坐起身,扯了扯衣服,看着眼前的几个大男人,苦涩地:“我不想说谢谢。” 王敖等人连连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十九妹:“我的剑呢?” 王敖再次下水,捞上十九妹的剑,递给了她。 十九妹抚摸着剑,突然放声大哭:“师父,我对不起您。我用尽一切方法,都无法逼纪缭这个恃才傲物、眼高于顶的家伙出手。我打不败他,就没法成为天下第一。我实在没办法……没办法……” 王敖等人面面相觑。 十九妹垂泪不止。 王敖小心翼翼地:“十九妹,天下第一的名号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十九妹拭了拭泪,冷冷地:“历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学武之人,谁不指望傲视群雄?” 王敖:“若你真有此心,就没必要跟我师父一争长短了。因为我师父根本不懂武功。” 十九妹杏眼圆睁:“你胡说!” 王敖:“在下从不说谎。我的几个师弟可以作证。” 丹阳等人点头。 十九妹:“如果纪缭不懂武功,你们为何会拜他为师?你们的剑术又是谁教的?” 丹阳:“在下等拜师父为师,学的是品德。至于武技,是在下等自行揣摩……” 十九妹:“别蒙我!我不相信!从小我师父就对我说,当今之世,通晓武学玄妙的人惟有纪缭!还说他已经参悟达到了武学的最高境界。你们休想蒙我!” 刘苏:“十九妹,我们对你说的全是真话。你师父说我师父达到了武学的最高境界,这点不假。武学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战而胜。” 十九妹愣住了。半晌,喃喃地:“……不战而胜?不战而胜!可能吗?可能吗?” 高立点了点头:“不错。我师父说,兵器即凶器。在存心不良的人眼中,世上任何一种东西都可能成为杀人的利器。纵便为了正义杀生也是有违天命的。故所以……” 十九妹叹了一口气:“别说了。别说了。我这就走,回到我师父身边去。从此不再骚扰你们的师父。” 王敖:“十九妹……” 十九妹站起身,将剑投入水潭之中,看了几人一眼,无言地向前走去。 王敖连忙起身追上去:“十九妹……在下……在下送送你。” 两人沿着一条石径,默默无言地向前走。 古木参天,郁郁葱葱。 走到谷口,十九妹停下脚步,对王敖复杂地一笑:“谢谢你送我。你……你有一个好师父。你回去吧。” 王敖:“从这儿去桃花岛山高路远,你一个人千万保重……不知……不知以后……可否……可否还能相见……” 十九妹瞥了他一眼,避开他的目光:“你,相信缘份吗?” 王敖:“不相信。” 十九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信。” 说完,纵身向前,几个起落之后,失去了芳踪。 王敖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白云悠悠。 不知过了多久,王敖欲转身往回走,一阵马蹄声传来。 一会儿,李斯、蒙武和陈驰与一队全副武装的蒙面武士驰马而来。 蒙武在马上向王敖抱拳:“这位兄弟,请问纪缭先生是否高居在此地?” 王敖:“正是。” 一行人闻言纷纷下马。 23、同上 一个宽敞的石室之中灯火通明。 纪缭和李斯、蒙武以及陈驰隔案而坐。王敖等人以及众武士分左右侍立。 纪缭:“多谢三位大人前来通报敝师兄的死讯。请用茶。请。” 三人轮番喝了茶,李斯沉重地:“茅焦大人的辞世是我大秦国的一大损失。所幸他老人家临终前举荐了纪先生。为了一统天下的大业,我等诚心而来恭请先生出山。请先生万勿推辞。” 纪缭:“在下是山野散漫之人,不求富贵显达,只愿与世无争。请各位见谅。” 李斯:“在下浅薄,自认与世无争尽管是一种至上的处事之道,但并非是人生的至上境界。凡为人生于天地之间,皆对天下兴亡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我们每个人无可避免地会有迷惑、徘徊以及置身世外的想法和做法,但责任终究是责任。只为了个人安逸而逃避责任的人,不是神仙,是懦夫。” 纪缭淡淡一笑:“依李大人之言,古来堪称匡扶天下的大英雄又有几人?” 李斯:“比比皆是。为别人谋福,善待天下的人不计其数。古今的英雄莫不为天下的忧患而生,莫不为成就天下的太平而死。” 纪缭沉默。 陈驰:“据在下所知,纪先生早年历游天下,对各家兵法烂熟于心。用兵之道,最终的目的贵在求和。以先生之才,何不为成就天下的太平推波助澜?以一人之德才成就万众之安乐,是无上荣光的事啊。” 纪缭深沉地:“陈大人,在下浅薄,却深知战争的危害。古人说,兵者,祸也。古往今来,多少次以谋求和平的名义发动的战事,皆造成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可是和平终不长久。人世间的纷争总是没完没了啊。这种局面永不可更改。” 蒙武:“纪先生,在下是一名军人,对战争的体会颇深。在人类历史上,战争是一门鲜血四溅的艺术。这门艺术有极其残忍的一面,但另一面却一次又一次地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程。倘若从牺牲少数人的生命成就大众的平安这个角度剖析,战争是解决一切矛盾最迅捷的方法。” 纪缭:“但不是最好的方法。” 蒙武:“在下颇有同感。所以我大秦国才没有贸然发动统一天下的战争机器。因为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愿望,并非是建筑在生灵涂炭的基础上的。我王一直在寻求以最小的牺牲,达成最大的长久的和平的方法。先生是明理之人,由此应该可以洞悉我王对普天下的态度。” 纪缭想了想:“请问贵国和蒙大将军持有相同想法的人有多少?” 蒙武:“我军一直奉攻心为上、攻城为辅的战略方针为最高准则。” 纪缭:“如果这个准则一直是贵国的军事原则,在下为天下人感到幸运。三位大人,贵国人才济济,而在下不过是一介野夫,不值得各位劳心挂怀。” 李斯:“我王求贤若渴,请先生为天下平安挺身划策。” 纪缭:“在下无意谋求功名,请李大人谅解。” 李斯:“我等也并非为个人功利营谋奔波。先生可能稍有耳闻,我大秦国的官吏皆以为万民谋福为荣,耻于为一己私欲盘算。” 纪缭再度沉默。 李斯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静心等候。 火光灼灼。 良久,纪缭开了口:“依目前天下的形势,贵国要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最要紧的莫过于对内安顿民生、整顿军纪,对外严防各诸侯国再次合纵联盟。为此,贵国远交近攻的战略方针当是统一天下的行为指南。要达到一统天下的目的,贵国首当其冲要攻占韩国,方能打开通往中原的道路。但是一旦韩国被贵国所灭,其他诸侯国定会产生兔死狐悲之感迅速组成合纵联盟阵线与贵国殊死对抗。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贵国应该更进一步与齐、楚、燕三国搞好外交关系。假意与韩国实现和解,重点打击赵国,逐步蚕食魏国。待时机成熟,以闪电之势攻占韩国,以雷霆之势攻占赵国,左右夹击迫使魏国不战而降。 第235章 此为一石三鸟之计。吞并韩、赵、魏三国后,应立即挥兵燕国。迫使燕国军心溃散,却不一举使其灭亡。在瓦解燕国的过程中,齐国一定会大兵压境进行全面戒备。但是楚国的防备相应会松懈。因而此时贵国调集重兵灭楚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楚国灭亡,齐国就孤掌难鸣。那时,贵国可以轻松地灭了残燕,促使齐国不战而降。在下愚笨,不知分析得可有道理?” 李斯、蒙武和陈驰不约而同地起身,钦佩之意油然而生。 一名武士跨前几步,俯身向纪缭下拜,扯下蒙面巾,朗朗地:“先生高瞻远瞩,才华盖世。请受嬴政一拜。” 纪缭怔了一怔,连忙起身引王敖等人上前向嬴政下跪:“草民不知大王驾临,妄自菲薄,死罪,死罪。” 嬴政执住纪缭的手,诚挚地:“我倾慕先生多日了,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为天下大一统,众生平安大计,我愿将大秦国兵马尽数交由先生调度。” 纪缭感动莫名:“大王……” 嬴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先生请勿再推辞。” 在嬴政殷切的目光注视下,纪缭郑重地点了点头。 24、秦国国都 阅兵场上千军万马沸腾。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纪缭身着戎装,与王翦等高级将领笔直地站在检阅台上。 王贲驱马来到台下,执剑于胸,宏亮地:“国尉大人,三军集合完毕,请您检阅。” 纪缭点头,与众将领走下检阅台,跨上战车,检阅部队。 25、赵国国都 朝堂上阴云密布。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人过中年的赵王迁审视了堂下济济众臣一番,有气无力地:“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我国刚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地震,秦国几十万大军如狼似虎地又打来了。看情形又只有割地求和这条路可走了。” 年富力强的赵嘉启奏:“大王,割地求和是丧权辱国、苟延残喘的作为啊。我国虽然遭遇天灾,可军民同心,仍能战胜一切困难,抗击秦军!” 大将军司马尚启奏:“大王,李牧大将军率20万将士在前方抗敌,后方可不能动摇啊。臣愿率10万兵马赶赴前线,与李牧大将军并肩作战,保家卫国。” 相国郭开启奏:“大王,秦国大军在王翦的统帅下,以杨端和、桓齮、蒙武为前锋对我国发动猛攻,势不可挡啊。老臣以为惟有割地求和,与秦国展开和谈,方能保社稷平安。” 赵嘉:“大王,郭相卖国求荣的言论只会导致我国沦亡,切不可听!” 郭开嘿嘿一笑:“老臣自十八岁报效朝廷,数十年如一日对国家忠心耿耿,今日竟然听到有人把卖国求荣这个词加在老臣身上,真是可笑之极!” 赵王迁:“好啦,好啦,是增兵抵抗还是割地求和,待寡人慎重考虑之后再议。” 赵嘉下跪,神色凝重地:“大王,前方将士正在浴血奋战……” 赵王迁:“寡人累了,退朝。” 26、雅轩学馆 夜幕降临,邯郸城内赌场、酒楼、妓院门户大开,各色人等粉墨登场,一派纸醉金迷景象。 与满街的奢华相比,装饰典雅的雅轩学馆内充满书卷气。一间间学舍内,有的学子在练字,有的学子在读书,有的学子在聆听老师授课…… 临街的书楼上灯火明亮,几名气度高雅的贵公子和仪态万方的淑女正在观赏一名青年男子写书法。这名青年男子面孔白净,有一双细长温和的眼睛。给人温文尔雅之感。他叫赵高。 一番笔走龙蛇之后,赵高放下笔,用一方丝巾拭了拭手,向众人抱拳微笑:“在下献丑,请各位海涵。” 一名男子做了一个手势:“赵公子的诗、书、画堪称邯郸三绝。今日能亲眼目睹公子墨宝,实在三生有幸。” 赵高:“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惭愧,惭愧。” 一名娴静雍容的女郎偷瞥了赵高一眼,对身边的一名蓝衣女郎耳语了几句,红着脸退到一边,倚栏俯瞰着街上的夜景。 蓝衣女郎上前,把赵高拉到一边,轻声细语地:“秋盈小姐说她很喜欢屈原的《离骚》,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写了送给她。” 赵高瞅了瞅秋盈的背影,对蓝衣女郎笑了一笑:“在下很愿意为秋盈小姐效劳,但是在下对屈原的文章从来不感兴趣。” 蓝衣女郎转身过去和秋盈短暂地交换了意见,又转了回来,对赵高优雅地做了一个手势:“瞧瞧,惹人家不高兴了吧!” 赵高:“在下并非有意怠慢秋盈小姐。” 蓝衣女郎:“行了,你们俩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好啦。别总让我夹在中间难做人。” 说完,转到一边与其他人品茗去了。 赵高想了想,走到秋盈身边,诚挚地笑了笑:“秋盈小姐……” 秋盈侧身,飞快地瞅了他一眼,把目光投向别处:“屈原是世人称颂的爱国主义大诗人,公子为何不喜欢他的文章呢?” 赵高:“秋盈小姐,屈原首先是一名政客,其次才是诗人。恕在下直言,对于一个动不动就满腹牢骚地怨天怨地的人来说,纵便再有才华,也不值得世人称道。” 秋盈把目光移到他脸上:“你这样认为吗?” 赵高点头:“嗯。爱国主义不是表现在空谈之上。发牢骚并不能救国救民。” 秋盈把目光转到街上:“在国家危难的时候,不论呐喊还是呻吟总得有人发出些声音。眼下前方战火纷飞,可是这里却一派歌舞升平。麻木不仁才是最让人感到悲哀的事呀。可叹前方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的,竟然是这样一种局面。无限腐朽和堕落的局面。” 赵高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在下一直以为大家喜欢谈论的,不过是风花雪月……” 秋盈抿了抿嘴:“孤芳自赏、无病呻吟永远都是一种时尚。但不值得我们为此耗费青春。” 赵高感叹:“要是赵国人人都有秋盈小姐这样的情操,振兴国家就大有希望了。” 秋盈瞥了他一眼:“公子过誉了。早就听说公子才高八斗,希望能有机会请公子惠教。” 赵高:“不敢。在下倒是指望……”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上楼:“赵高公子,大王请您速进宫叙话。” 赵高深深看了秋盈一眼,向其他人拱了拱手,随着侍卫离去。 秋盈引颈眺望。 夜色斑斓。 27、寝宫 赵王迁郁郁寡欢地喝着酒,观看着妖娆的歌舞。 赵高走进来,向赵王迁下拜:“臣弟叩见王兄。” 赵王迁挥退乐女歌伎,招呼赵高:“来,来,十三弟,我们俩兄弟并一席喝几杯。唉,心情不好,瞅着漂亮的女人都是丑的,再好的美酒都是酸的。” 赵高起身与赵王迁共一席而坐,关切地:“王兄何事烦恼……” 赵王迁倒了一杯酒递给他:“今天大哥在朝堂上又公然责难我和郭开,令我非常不舒服。” 赵高:“大哥性情耿直,一心为公。王兄何必计较……” 赵王迁扁了扁嘴:“一心为公?谁没有私心?大哥是因为我继承了王位耿耿于怀啊。” 赵高:“王兄过虑了。所有兄弟之中,惟王兄有王者风度。” 赵王迁举了举杯:“十三弟,所有兄弟都象你一样雅量大度,就不会有许许多多恶心的事了。王室宗族之中总是勾心斗角啊。没意思,没意思。喝酒。” 赵高呷了一口酒。恳切地:“王兄心中的委屈臣弟知道。不过还是应以国事为重。” 赵王迁喝干酒,捏弄着酒杯:“凡事都让人心烦。国内天祸不断,秦军又步步紧逼,我是愁得连死的心都有了。前途无望,前途无望啊。” 赵高:“王兄,赵国的臣民依然拥戴您。千万将士依然在为捍卫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请王兄振作起来。” 赵王迁:“我是不堪重负,难以喘息啊。我本想向秦国割地求和,以赢得一些时间调整内务……可是……我还是应该听郭开的话,暂且向秦军示弱。” 赵高:“王兄,切切不可。我国一再向秦国示弱,难免会使人心彻底涣散,导致社稷崩溃。臣弟认为王兄不该听信郭开的谗言。近来有很多小道消息说郭开和秦国人暗中早有勾结……” 赵王迁摆了摆手:“郭开是几朝重臣,有大功于国。空穴来风的流言就当耳边风吧。” 赵高:“就算郭开一身清白,但向秦国示弱终会使我国沦亡。望王兄三思。” 赵王迁想了想,给赵高和自己斟了酒,强颜一笑:“那就孤注一掷吧。我明天就让司马尚率兵增援前线。来,乘还有酒喝,干一杯。” 赵高和他碰了碰杯,满怀怜惜地看着他喝酒。 残月悬空。 28、秦军大营 王翦、尹腾和一批将领在中军大帐中围着一个沙盘研究军情。 尹腾:“……大王和国尉大人的意思,是我军分三个时段后退一百里地。” 王翦:“我军刚形成对赵国的合围,即将展开全面进攻,突然后退恐怕会贻误战机。” 杨端和、蒙武和桓齮先后闯进帐来。 桓齮把头盔重重扔在地上,大喊大叫:“大帅,我军正在冲锋,为何收兵?” 王翦:“国尉大人有令,暂停进攻,退而防守。” 杨端和:“大帅,我军应乘赵军援军未到之际猛烈进攻!” 蒙武:“我军作战从不后退!” 桓齮:“他娘的,国尉大人到底懂不懂军事? 第236章 这仗没法打了!” 尹腾:“请各位将军稍安毋躁。下一步如何动作,国尉大人自有安排。” 桓齮:“老子想不通!” 王翦:“军令如山!想不通也要想!” 桓齮踢了沙盘一脚,蹲下身擂了擂地,直喘粗气。 帐内气氛十分压抑。 两辆马车在帐前停下,姚贾和曲宫下了车,走进大帐。 姚贾瞅了众人一眼,对桓齮笑了笑:“桓大将军不舒服吗?正好,可以回咸阳养病。” 桓齮跳起来:“我什么地方都舒服。舒服得很!” 曲宫:“大帅,诸位将军。国尉大人有令,我军后退一百五十里。” 桓齮:“他娘的才说后退一百里,现在又……国尉大人是最蠢的蠢货!” 王翦扫了众人一眼:“别像娘们一样委屈。执行指令。违者一律军法从事!” 众将陆续退出帐外。 桓齮捡起头盔,唉声叹气地向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扯住曲宫的衣袖,眼巴巴地:“曲大人,大王怎么会轻易让一个傻瓜调度百万兵马?” 曲宫不动声色地:“能调度百万雄兵的人是傻瓜吗?” 桓齮:“可是……” 曲宫:“放开你的手,别像一个娘娘腔一样缠着我。” 桓齮大眼瞪小眼:“我……我竟然成了该死的娘娘腔?” 没人搭理他。 桓齮嘟嘟哝哝地往外走:“大王是娘娘腔,国尉大人是娘娘腔,凡是小白脸都是娘娘腔。嘿、嘿,老子不是……” 29、赵军营地 彤云漫天。 李牧和司马尚在军营中散步。 司马尚:“属下原以为必定有一场恶战,所以率部队争分夺秒赶来增援。不曾想秦军竟然怯战后退了……” 李牧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神色凝重地:“王翦历来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此番挂帅气势汹汹而来,必定深有图谋。打前锋的杨端和、蒙武和桓齮率领的部队堪称秦军中骁勇善战、不可一世的铁军。不可小视啊。本帅和秦军打了多年交道,深知秦军作战的规律。这次秦军突然后退,非常蹊跷。必须高度戒备啊。” 司马尚:“李大将军,依您之见,秦军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李牧:“难以捉摸。不过一定要分秒提防秦军快速反扑!” 司马尚点头。 30、秦国国都 艳阳当空。 纪缭坐在一座亭子中一面审阅一份战报,一面时不时地提笔在铺在石桌上的军事地图上作标记。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李斯沿着花径走入亭子,满面微笑:“国尉大人,前线又送来了弹劾您的奏章。” 纪缭放下了竹简,请李斯入座,悠然地:“很正常,很正常。” 李斯坐下,微叹了一口气:“攻伐魏国的将士嫌推进的速度太过于缓慢。称您制订的攻略是戴着镣铐跑步。幸亏有辛胜大将军和王贲大将军坐镇,将士们才不至于闹事。但怨气冲天啊。” 纪缭:“我军将士作战一贯迅猛,突然不能大刀阔斧地在战场上厮杀,肯定不习惯。有时候不出手,比出手更需要胆气啊。” 李斯:“是啊。只有善于忍耐的人,才能洞悉成功的奥秘。” 两人意味深长地笑了。 纪缭:“据最新的战报,目前李牧正指挥30万赵军高度戒备。此人不除,我军要突破赵军的防线,必然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我军不需要用鲜血染红的胜利。” 李斯:“确实。但一旦正面交锋,我军将士必须时刻具有以一当十的勇气和斗志。为此,进一步完善我军的装备和严明军纪是当前的头等大事。王相和冯相已经给相关部门下达了指令。我要进宫去向大王汇报各郡县的司法改革情况。您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 纪缭想了想:“任何性质的变革都需要创新,可万变不离其宗。作为当权者,在权衡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时,关键不在于向别人学习什么,而在于思考什么。” 李斯转了转眸子:“少学习,多思考?” 纪缭:“文明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不断更新和延续的。” 李斯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待他走后,纪缭瞅着地图思考了一会儿,拿起竹简正欲打开,王敖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师父,吃饭了。” 纪缭:“嗯。” 王敖勤脚快手地把地图册收拾好,从食盒中取出米饭和菜肴,然后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 纪缭吃了几口饭菜,放下了碗筷。 王敖:“师父,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弟子再去做。” 纪缭上上下下瞅了他一眼:“不必。我想起了一件事。你坐下,我有话说。” 王敖依言坐下。 纪缭:“你的几个师弟经过严格考核,都做了大王的贴身侍卫。惟有你无所事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王敖:“弟子愚笨,只要能尽心尽力侍侯好师父,就满足了。” 纪缭:“大丈夫当有冲天之志,不可随意作践自己。” 王敖:“您是弟子最崇拜的人……” 纪缭摇了摇头:“崇拜别人,等于埋葬自己。王敖,你德才兼备,更可喜的是一贯谦虚谨慎。足以担当大任。” 王敖:“古人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弟子却并不想因为您身居高位而得到优厚待遇。” 纪缭微笑:“你能说这番话,足见你是不折不扣的君子。你对自己的身材容貌有何看法?” 王敖愣了一愣:“……弟子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 纪缭:“正因为你没有什么显著的特征,才很容易混迹于各种场合。目前我大秦国已经正式启动一统天下的攻略,所以需要一批精明强干的谍报人员。这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工作。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必须具有大无畏的献身精神以及对国家的无限赤诚。并且注定一辈子默默无闻。如果你愿意为了大秦国统一天下的大业不计较个人得失、粉身碎骨报国的话,就去陈驰大人那里报到吧。” 王敖:“弟子不知可否能胜任……” 纪缭:“一个人如果怀疑自己的能力而不敢尝试新奇的事物,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着,端起了碗筷。 王敖沉默片刻,俯身向纪缭拜了几拜,离去。 纪缭瞅着他的背影,脸上浮起凝重的微笑。 31、赵国国都 夕阳西下。 郭开在一家酒楼下了马车,身着便服走入酒楼,穿过食客众多的厅堂,上楼走进一间摆满丰盛酒水菜肴的包厢。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伙计打扮的王敖给郭开斟了酒,恭谦地一笑:“菜都上齐了,请大人慢慢享用。” 说着退出了包厢,拉上了门。 郭开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晃了晃酒杯,放在几案上。 杯中渐渐影映出字迹ˉˉ铲除李牧 郭开再次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杯中酒,把酒杯放入衣袖之中。 32、离宫 灯影朦胧。 赵王迁和一群妩媚的女郎在一个热气腾腾的水池中戏水。 郭开走进来。 赵王迁看见郭开,放开一名女郎,披头散发地招呼:“相国大人,您来得正好。这群小妖精把我折腾得快招架不住了。快脱了衣服,下来一起戏水。” 郭开推辞:“臣已经年老体衰,不适合玩这种游戏了。” 赵王迁游到池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端起玉杯喝了一口酒:“那就过来喝杯酒。” 郭开走上来在池边坐下,端起一杯酒呷了一口,啧了啧嘴:“美酒醇香,美人在怀。大王是有福之人啊。” 赵王迁:“人生无聊。不借助酒色,难以打发漫漫长夜。” 郭开:“酒色财气最易使人堕落。大王作为一国之君,应松弛有度,不可沉溺其中。” 赵王迁:“喜欢酒色是男人的天性。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最实在啊。” 郭开:“古人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大王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 赵王迁涩笑:“可是古人也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郭开哼了一声:“那是没有前途的男人自欺欺人的鬼话!” 赵王迁:“人到中年,还有多少人有生活热情呢?其实,男人最容易满足现状,女人则欲无止境。您说呢?” 郭开:“臣对女人不是太了解,不敢妄下断言。” 赵王迁扭头瞅了瞅在水中嬉戏的女郎们,回转头哈哈一笑:“当把女人剥光了,才发觉根本不了解女人的男人不在少数。只是很少有男人承认而已。来,喝酒。” 两人碰杯饮酒。 郭开:“花好月圆,臣本不想打扰大王,可是前线……” 赵王迁持杯的手抖了一抖:“……秦军又大肆进攻了?” 郭开摇了摇头:“没有。” 赵王迁:“那么……” 郭开瞅了瞅四周,压低嗓音:“大王,这群美女是赵嘉献给您的吧?” 赵王迁:“是啊。我们兄弟之间一直有些不合。为了缓和关系……有什么不对劲吗?” 郭开:“臣接到密报,李牧和司马尚奉赵嘉的旨意,正在和秦军展开谈判。” 赵王迁睁大了眼睛:“什么!” 郭开:“赵嘉企图策动李牧等人和秦军勾结,发动兵变。大王心里很清楚,赵嘉一直在结党营私,图谋篡夺王位。” 赵王迁咬牙切齿:“我就纳闷秦国军队怎么会突然放弃进攻。现在怎么办?” 郭开:“赵嘉在朝中党羽众多,大王应不动声色以谋逆之罪铲除李牧和司马尚,夺回军队的控制权。 第237章 只要军队掌握在大王手中,任凭谁都无法谋反。” 赵王迁把杯子放下,脸色阴晴不定:“您马上密令赵葱和颜聚马不停蹄赶往前线,斩了李牧和司马尚。主动向秦军宣战!” 郭开:“大王英明。” 说着起身欲走。 赵王迁:“等等,把我的剑拿来。” 郭开依言从剑架上取下宝剑,递给赵王迁,然后往外走。 赵王迁捏住剑柄,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抽剑转身扑向女郎们,乱砍乱杀。 惨叫声中,郭开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外走。 33、斗鸡场上 赵葱和一群王公大臣拥搂着绝色佳丽,醉心于赌博。 大呼小叫声中,两只斗鸡斗得羽毛乱飞,你死我活。 一名侍卫匆匆走进来,挤过人群,在赵葱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葱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34、后园 皓洁的月光下,郭开沿着花径,慢悠悠地散步。 赵葱匆匆走进来:“相国大人……” 郭开:“听说赵大将军一贯热衷于赌博,赌技必然很高超吧?” 赵葱惶恐:“卑职有心为国效力,无奈屡遭排挤,只好玩物丧志了。” 郭开:“玩世不恭是玩,玩物丧志也是玩。玩得好的人玩一世,玩得不好的人玩一时。这是一个肤浅的道理。可没几个人玩得得心应手啊。老夫一直有意提携你,现在有一个机会,就看你能否把握了。” 赵葱:“卑职蒙您看中,一定不会给您丢脸。” 郭开:“老夫脸上是否有光并不重要。主要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整日和一群酒囊饭袋厮混。现在有一条前程似锦的路,就看你愿不愿走啦。” 赵葱:“请您明示。” 郭开从袖中摸出一份密令,递给赵葱。 赵葱接过军令,借着月光匆匆阅览了一遍,神色紧张地:“卑职何得何能,如何敢取李牧大将军而代之,担当军中主帅大任?” 郭开:“算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可君命难违啊。你这一去,倘若真在战场上和秦国大军兵戎相见,必定是凶多吉少。” 赵葱咽了一口口水:“……请……请您给卑职指一条生路。” 郭开对他耳语了几句。 赵葱目瞪口呆。 郭开:“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几十年前就看到大秦国一统天下是大势所趋,所以义无反顾地为我大秦国效命。现在话已经给你挑明了,何去何从,你选择吧。” 赵葱抛弃密令,猛然抓住剑柄抽剑。 不待他把剑拔出来,颜聚和一群武士持剑从暗影中扑出来,团团围住了赵葱。 赵葱脸色剧变,收了剑,瘫跪在地。 郭开:“颜聚,不可对赵大将军无礼。退下。” 颜聚依言率众武士退下。 赵葱捡起密令,对郭开叩头:“卑职……卑职一切听从您的差遣。” 郭开隐隐地笑了。 35、赵国军营 李牧、司马尚等十多名将领被绑在木桩上。 赵葱率着一大群将领走过来,阴冷地扫了李牧等人一眼,昂头往前走。 李牧大叫:“赵大将军,我等死不足惜。但千万不可和秦国军队正面交锋!防守,一定要防守。赵大将军……” 颜聚率一队武士走过来。 武士们列队,张弓搭箭。 司马尚偏头,对李牧凄凉地一笑:“李大将军,难道这就是一心忠君爱国的人应落得的下场吗?” 李牧:“古来忠臣不惜死。你何必为自己的命运嗟叹?” 司马尚大笑,正视着前方的武士。 武士们持弓的手不住颤抖,有人眼中落下了滚烫的泪珠。 颜聚冷冷地做了一个手势。 箭如飞蝗。 李牧等人纷纷中箭,殒命九天。 鲜血一滴一滴地溅到地上…… 36、秦国国都 王绾、冯去疾、冯劫、纪缭、李斯等人在小会议厅中密谈。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陈驰猛然推开了门。 众人看着他。 陈驰启了启唇:“李牧死啦。” 众人复杂地交换了眼神,不约而同地起身。 王绾沉重地:“在下达攻击的指令之前,请诸位和老夫一起为李牧大将军的殉难,致以沉痛的哀思。” 众人垂首默哀。 37、前线 赵葱和颜聚率赵国大军在旷野中摆开了阵势。 天边一堆黑云排山倒海地压过来。 0004:第四集 赵葱目视前方,脸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秦国军人头罩头盔,身着黑色的铁盔铁甲,驱动着同样裹着盔甲的战马,或持连发弩机,或持宽口双刃宝剑,漫无边际地步步紧逼上来。 有节奏的马蹄声使大地为之颤动。 赵葱拭了拭冷汗,偏头竭力对颜聚迸出一个难堪的笑。 颜聚在马上做了一个手势。 赵军军阵之中军旗纷纷滑落,一面面白旗升起。 赵葱和众多将领下马,摘下头盔,摘下宝剑,纷纷伏地而跪。 桓齮推开蒙面头罩,环顾了向前移动的部队一番,喃喃地:“他娘的,今后谁敢再说国尉大人不懂军事,老子跟谁拼命。” 38、魏国国都 在众臣的注目下,两名内侍搀扶着无限憔悴的魏景闵王坐上了王位。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魏景闵王喘咳了几声,沙哑地:“难以置信啊,堂堂30万赵国大军竟然临阵投降了。赵国军队既然丧失了战斗力,我国独立和秦国抗衡恐怕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啊。各位臣工有何良策拯救我国于水火?” 众臣纷纷垂下了头。 魏景闵王闭了闭眼,一脸悲哀:“古人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万丈辉煌和极度堕落皆是同一道理。事到如今,怨天怨地都无用。只有再次向秦国割地乞和,苟且偷生了。唉,身逢乱世,活着担惊受怕,还不如两条腿一蹬安稳啊。” 众臣下跪,神情凄凉。 魏景闵王站起身,欲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在内侍的搀扶下酸楚地离去。 39、韩国国都 韩王安从床上惊跳起来,紧紧抓住白发苍苍的相国张平的手,嘴唇不住颤抖:“……” 字幕:韩国国都阳翟 张平:“大王勿忧……” 韩王安放开张平的手,一屁股坐在床上,抱住了头:“赵军临阵投降,魏国割地乞和,那……那秦国不是又要把矛头直指我国了吗?我国兵弱,武器又落后,怎么抵挡得住秦国的强弓烈马?相国大人,怎么办?怎么办?” 张平沉闷地:“为今之计,看来只有向秦国乞求,做秦国的附属国了。” 韩王安抬起了头:“对啊……可是秦王肯答应吗?” 张平:“为了保全我国,老臣愿出使秦国……” 韩王安起身,扶住张平的肩膀,哽咽地:“让您老人家去受累受辱,我心难安啊。” 张平强颜一笑:“为了江山社稷,老臣纵便受些委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韩王安眼中溢出了屈辱的泪。 40、城郊 麦浪金黄。 张平的儿子张良和公子韩非站在一个小山坡上,眺望着载着张平的马车渐渐远去。 韩非:“张…张良……你…你父亲……是…是……一个令人……尊…尊敬……的人………你……不要……跟他……怄…怄气……” 张良郁闷地:“卖国求荣的人还值得尊敬吗?” 韩非:“……不…不当家……不…不知……柴…柴米贵……不…不养儿……不知……不知……父…父母恩……如…如今……韩…韩国……国运衰败……不向秦国低头……难…难保……平…平安啊。” 张良:“古人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丈夫为人一世,与其苟且偷生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地去死!韩非,你也是有骨气的人,不如去向大王要一支兵马,我们一起上阵和秦军决一死战!” 韩非摇了摇头:“……不…不可……我王兄……绝…绝不会……听从……我的主张……再说……敌…敌强我弱……硬…硬拼只会……连…连累百姓受苦……要…要和秦国斗……更…更多的是……要…要用……智…智慧……” 张良:“斗智不斗勇?” 韩非:“……对。” 张良:“要发挥才智,得有一个好的氛围。你满腹文采,我熟读兵书,可在韩国这个不求进取,死气沉沉的国度里,形同废物啊。在庸懒泱散的环境里呆久了,任凭谁都会丧失斗志。韩非,乘我们还年轻,不如离开韩国,去外面闯荡。” 韩非:“……历…历来……儿……不…不嫌母丑……狗…狗不嫌家贫……我们如何能……因…因为自己的祖国破落……就…就抛弃……自…自己的…家……家园呢?无论在…在哪种……环…环境中……无…无论采用……什…什么手段……只…只要……有…有……为国献身的……情…情怀……国家中兴……就…就有希望。” 张良扭着头看着他:“在一片没落中,你竟然还如此乐观?别自我寻求安慰了。” 韩非:“……天生我…地养我……不是……让我来……抱…抱怨这个世界的……我…我们……经历的种种苦难……都…都是苍天……对…对我们的……考…考验……狂…狂热和沮丧……都…都是对生命的……误…误解……面…面对人生…我们应该……少一些……懊……懊恼……学…学会理……理智和从容。” 第238章 张良体味着他的话,陷入沉思。 风乍起,麦浪翻滚。 41、秦国国都 凄风冷雨。 张平坐在国宾馆豪华的客房里,瞅着窗外飘飞的雨丝,愁容满面。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一名侍卫走进来,拨旺暖盆中的炭火,轻声地:“相国大人,蔡泽大人来访。” 张平:“哦?请,快请。” 一会儿,蔡泽踱进来。 张平起身相迎:“不知蔡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坐,请上座。” 蔡泽:“都是老朋友了,张相不必客气。一路车马劳顿,您辛苦啦。” 两人相对而坐。 侍卫端来了茶,退了出去。 张平:“您老身体还好吧……” 蔡泽:“风烛残年,老朽无用了。” 张平:“您是秦国的栋梁啊。要多多保重贵体。” 蔡泽:“我王麾下,德才兼备,智勇双全之士层出不穷,老朽只不过是滥竽充数罢了。” 张平:“您是几朝元老,声名远播四海,为秦国创立的功勋不可磨灭啊。” 蔡泽:“能为大秦国效犬马之力,老朽此生足矣。张相,您为韩国呕心沥血,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遗憾吧?” 张平:“在下愚钝无用,上不能保君王安泰,下不能使万众丰衣足食,惭愧啊。” 蔡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国家的鼎盛或沦亡绝对不是某个人所能左右的。当执政者丧失了凝聚力,万众就失去了寄托和进取的目标。官吏就会利用职权不择手段谋取私利,民众就会漠视政权、丧失诚信,相互戏弄,相互摧残。果实腐烂往往从内核开始。数百年来,无数个国家相继沦亡,莫不是集体堕落造成的恶果啊。时至今日,六国民心已经彻底涣散,所谓覆水难收,谁能阻挡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车轮呢?” 张平颇感苦涩:“是啊,天道难违。作茧者必自缚。可是……” 蔡泽:“我王托老朽向您致以殷切问候。” 张平眼巴巴地:“在下苦苦守候多日,难道……难道秦王拒绝召见在下了吗?” 蔡泽:“说来说去都是些陈词滥调,我王不愿再听。” 张平苦苦哀求:“敝国举国愿意成为上国的附属国,敝国君臣一致愿意归顺秦王。请您替敝国向秦王说几句好话吧。” 蔡泽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叶,深沉地笑了一笑:“在我国君臣眼中,早已经没有了韩国这个国家。您还不明白吗?” 42、韩国国都 韩王安坐在朝堂上,眼神发直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张平。 字幕:韩国国都阳翟 众臣垂首而立,内心忐忑不安。 张平抬起头,老泪纵横:“大王,臣有负大王的重托,实在罪该万死。” 韩王安摇了摇头,语调沙哑地:“大厦将倾,怨不得谁。各位臣工,乘秦军的铁骑还没有踏入阳翟,大家各自料理后路吧。” 张平:“大王,大王啊,臣等食君之禄,却没有尽心尽力地侍奉江山社稷,实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大王,更对不起因战乱流离失所的千万民众啊。古人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请大王千万振作起来,给臣等一些时间,给臣等一个弥补以往过失的机会……” 韩王安苦笑:“以往包括寡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赖祖宗的余荫纵情享乐,导致整个国家千疮百孔,蛀木中空。大堤崩于蚁啃。为何直到死到临头,我们才看清河山破碎,皆是由于我们的私欲和贪婪造成的呢?” 众臣下跪,无限羞愧。 韩王安:“各位也不必过分自责。古人说,不流芳千古,就遗臭万年。恭喜各位和寡人一起葬送了韩国,成为千古罪人。” 众臣嚎啕大哭。 43、寝宫 七彩流光下,一大群千姿百媚的女郎依次而跪。 韩王安携着韩非的手走进来。 众女郎争相买弄风骚。 韩王安:“七弟,你我兄弟从小情同手足。如今要分别了,我没有什么送给你的。这满屋子的佳丽都是韩国最上乘的美女。你喜欢的都带走吧。” 韩非手足无措:“……王…王兄……臣弟……臣弟……如何敢窥视王兄的……至…至爱……” 韩王安:“你不会情愿这一个个绝代风华的尤物,被秦国人糟蹋了吧?你远走他方,身边有人陪着,会减少一些国丧家亡之痛,会减轻一些风寒寂寞之苦。” 韩非眼中泛起泪光:“……王兄……臣…臣弟不走……无论生死……臣弟……都…都陪着您……” 韩王安:“别说傻话,我从先王手中接下了一个烂摊子,又无力振兴国家,自取其辱是早晚的事。可是我不愿意让你受到一丝羞辱。因为你文采盖世,是思想上的巨人。是韩国首屈一指的骄傲。秦国人可以灭了我们的国家,可毁灭不了你广博的思想以及与天地长存的济世情怀。一想起不得不让你远离故土,去过颠沛流离的日子,我心如刀绞,愧疚万分。七弟,原谅二哥无能,对不起。” 韩非下跪,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韩王安竭力忍住眼泪,环顾了众女郎一眼,沉痛地:“如果韩国还有气吞山河的伟男子,我弟弟绝对算一个。跟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过一生,我认为再苦再累都值得。你们可以自由选择跟我弟弟亡命天涯,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做秦国的俘虏……” 韩非一把抽出韩王安的佩剑,架在颈上,仰头声泪俱下:“王兄……臣弟不走……死…死也不走……” 韩王安瞅着他,直挺挺地跪下来,眼角溢出两颗冷泪:“那你现在就杀了我。我不愿看到你跪在秦国人的胯下受辱!” 韩非泪眼朦胧:“……” 一位妙龄女郎跪爬过来,伸出纤纤素手拭去韩非脸上的泪水,含泪现出一个柔柔的笑,抓住剑身,欲取下剑。 韩非不松手。 女郎用力,剑划破手掌,鲜血顺着剑往下滴。 韩王安失声地:“郑佳,切切不可自残。七弟,快放手!” 韩非呆了一呆,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郑佳捏着剑,望着韩非,展露出一个醉心的笑靥。 44、城郊 霞光万丈。 张良牵着一匹马站在路旁,望着大片光秃秃的麦田出神。 大群的麻雀在田地里觅食。 韩非、郑佳和一群女郎驰马而来。 张良听到马蹄声,转过身来,舒了一口气。 韩非见到张良,勒住了马,出声招呼:“……张…张良…你…你……为何独身一人……在…在……在此……” 张良启齿一笑:“离群的孤雁,正在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远走高飞。我没有绝世的容颜,可心地善良。不知有没有资格伴你远游?” 韩非下了马,走到张良跟前,复杂地笑了笑:“……你…你…就别……别取笑我了……我…我……我……都不知魂归何处……” 张良:“天下之大,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很简单。我们一起投奔秦国如何?” 韩非闻言,脸色一沉,转身欲走。 张良拉住他,对他低语了一番。 韩非沉默片刻,扭头看了看郑佳等人,把目光转移到张良脸上。 张良:“事到如今,你我都不必再标榜自己是爱国主义者。如果你愿意,就这么办。不愿意,立马就走。” 韩非:“……这……这很冒险。” 张良:“有人说过,做任何事,都含有冒险的成分。我想你不会否认,智慧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 韩非:“……给…给我……一个……理由……” 张良:“仇恨。不共戴天的仇恨。” 韩非想了想,重重点了点头。 张良上前两步,对郑佳等人笑了笑:“各位小姐,韩公子要去办一点小事,请大家随我暂且去一个地方安顿,等韩公子回来。”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韩非。 韩非扫了众人一眼,指了指张良:“张…张良……是…是至诚……君…君子……可…可以信赖……大…大家……先…先随他走……我…我一定…一定……回…回来……” 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张良郑重地向韩非抱了抱拳,跃上马背,招呼众人放马驰骋。 韩非目送众人远去,回望了都城方向一眼,跃上马背,纵马奔驰。 太阳冉冉升起。 韩非纵马在旷野中驰骋。 一匹马从后面追上来。 韩非偏了偏头:“……郑…郑佳……” 郑佳递给他一个柔柔的笑,与他纵马奔向远方…… 45、秦国国都 寒风夹带着细雪,漫天飞舞。 嬴政、王绾、冯去疾、纪缭、冯劫、王翦、陈驰、姚贾、李斯坐在暖意融融的小厅中,互相传阅几份奏章。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嬴政合上一份奏章,兴致勃勃地:“看来赵国30万军队向我军弃械投降,对天下的影响非同小可啊。如今,六国朝政完全失去了威信,民心涣散。我大秦国一统天下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纪缭:“待开春之后,我军可以一举攻下韩国,打开东进中原的道路。随后便可攻占赵国,迫使魏国举国投降。” 王绾:“是啊。韩、魏两国已经完全没有抵抗力了。魏景闵王几个月前病逝之后,即位的魏王假更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不足为虑。我大秦国眼下稍有顾忌的,是齐、楚两国。最近传来消息说,楚国宫廷发生政变,楚太后李媛勾结权贵负刍,谋杀了楚哀王。 第239章 立负刍为楚王。楚国尚处于内乱之中,不会与齐国结盟。这给我们又创造了大好的机会。” 冯劫:“即使楚国不发生内乱,也不会和齐国结盟。这一点陈大人心中最清楚。” 嬴政:“据说李媛给陈大人生了一个女儿……” 陈驰:“是。臣当年奉吕相之命瓦解对抗我大秦国的合纵联盟抗秦阵营,与李媛签订了一个秘密协议。她为臣生一个孩子是条件之一。” 冯去疾:“对这件事臣最清楚。陈大人的女儿是李媛手中的人质啊。一旦我军攻击楚国,李媛便会杀了孩子。” 嬴政:“或者……为了防止悲剧发生,应派人速去楚国营救孩子。姚大人,你来安排这件事。” 姚贾:“臣明白。” 陈驰:“大王,万万不可。我军将士为了国家时刻不惜献身,臣纵便失去一个女儿,又有什么遗憾的呢?” 嬴政:“可我们对自己的孩子总要负责任啊!” 王翦:“大王,为国无私事是商君对我大秦国官吏制定的行为准则。这个法则是我大秦国不断强盛的基石,不可变更和动摇。” 陈驰:“请大王谈议公事。” 嬴政扫了众人一眼,脸上划过莫名感动:“那……冯相,军队装备的改良工作进展到哪个阶段了?” 冯去疾:“大王,我军新一轮装备的更新工作基本完成。就连投诚的原赵军30万人马的整编工作也告一段落了。” 嬴政:“好!不过在讲求军队高效率的同时,也要确保广大民众的福利待遇不受侵害。” 李斯:“请大王放心。” 这时,曲宫匆匆走进来:“大王,恭喜大王。” 嬴政:“何喜之有?” 曲宫:“韩国公子韩非投奔我大秦国来了。” 众人十分兴奋。 王绾:“韩非是当今天下第一博学之士。如此大贤弃暗投明投奔我大秦国,将对我大秦国轻易兼并韩国产生重大影响。” 嬴政站起来:“人在哪里?” 曲宫:“韩非夫妇现暂住君子楼,等候大王召见。” 嬴政:“那大家就赶快去君子楼,不必舍近求远,就在那儿为韩公子接风洗尘。哎,冯去疾,今天可说好啦,你请客。” 冯去疾:“臣得跟老婆请示一下。” 嬴政:“不要推辞了。走、走、走。” 众人七前八后地出门。 瑞雪普降。 46、君子楼 彩灯高挂。 君子楼一间装饰雅典的包厢内喜气洋洋。 一桌丰盛的菜肴催人食欲。 嬴政等人和韩非、郑佳围桌而坐,笑语朗朗。 酒过三巡,嬴政起身举杯祝辞:“韩公子名动天下,所著的《内外储说》、《孤愤》、《五蠹》、《说林》、《说难》等名篇无一不是上乘传世佳作。其中‘狗猛酒酸’,‘自相矛盾’,‘侏儒梦灶’,‘守株待兔’,‘买椟还珠’,‘郑人买履’等故事脍炙人口,在天下广为流传。今日承蒙公子和夫人不弃,屈尊驾临我大秦国,实在是我大秦国的一大幸事。我代表大秦国诚挚欢迎公子和夫人到来。先干为敬。” 韩非引郑佳起身,向众人祝酒:“……在…在下……不过……是…是……小邦的……一名苟…苟且偷…偷生之辈……浪…浪得虚…虚名……让…让……大…大王和各位大…大人……见笑了……在…在下……口…口拙……内…内子……天…天生残……残疾……不能……言…言语……有…有怠慢大王和各位大…大人之处……请…请多多……见…见谅……在此……敝…敝夫妇……敬…敬大王和各位大…大人……一杯……以……示……景…景仰……之…之意……” 众人起身饮酒。 嬴政招呼众人坐下,对韩非亲切地:“公子和夫人旅途辛劳,请好好休息几天。我有意册封公子为上卿,望公子为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大业增砖添瓦,大展鸿图。” 韩非:“……在…在下……对大…大秦国……无…无……寸…寸……功……不…不……敢……奢…奢求……厚……禄……” 王绾:“韩公子,我王历来求贤若渴,知人善用。公子是旷世之才,理应得到优厚的待遇。” 韩非:“在…在下……愧…愧不敢当……” 嬴政:“公子是大智大慧之人,自然明白众人添柴火焰高的道理。若公子认为一统天下的千秋大业是正义的事业的话,请毋再推辞。” 众人纷纷向韩非抱拳。 韩非长跪抱拳:“蒙…蒙大王和各位大人……看…看重……臣…臣……一定……为……为大秦国……倾…倾尽所有……” 灯火辉煌。 47、韩府 雪后初晴,梅花绽放。 郑佳在园中摘了几枝梅花,兴致勃勃地回屋把梅花插在摆在放有一堆竹简的几案上的花瓶中。然后在香炉中烧了香,依在门框上候着韩非归来。 韩非在门口下了马车,走入府中。 大批侍者侍女迎接。 韩非踌躇满志。 48、同上 夜静更深,韩非伏在几案上写作。 郑佳端了一杯热茶过来,温顺地坐在他身旁。 韩非停下笔,抬头对郑佳一笑:“……夜…夜深了……你…你休息吧……免…免得……着…着凉……” 郑佳柔柔地一笑,拉过他的手捂在自己怀中。 灯下,瓶中的梅花妩媚娇艳。 韩非瞅着郑佳靓丽的容颜,心神为之一荡,随即脸色暗淡。 郑佳温情脉脉地看着他,一脸关切之意。 韩非挪了挪身子,推心置腹地:“……郑…郑佳……你…你是一个……一个好…好女孩……这……这一路之上……陪…陪我吃了……不…不少苦……如…如今……我…我拥有高…高官厚禄……豪宅高车……还…还有你……你这样的……娇…娇妻……按…按说该…该知足了……可…可是……在我们…我们享受锦…锦衣美食……高…高枕无忧的时候……我…我们的祖国……我们的祖国却处在崩溃的边缘……千…千千万万的人们在……在血与火之中……挣…挣扎……在生…生死之间无尽……徘…徘徊……我…我们……不……不能只…只图自己……安逸……忘…忘了……国仇家恨……你…你明白……我的……心…心思吗……” 郑佳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韩非:“……我…我寄人…寄人篱下……强…强颜欢……欢笑地活着……是…是为了尽自己……最…最大的努力……保…保全韩……韩国的存…存亡……这…这样做……很……危…危险……稍…稍不慎……就……就会惹来……杀……杀身之祸……当初郑国就死在了…秦…秦国人的……屠…屠刀下……我…我死……死……不……不足惜……但…但若累你跟我……” 郑佳依在他怀中,轻轻捂住他的嘴,递给他一个宽慰的笑。 两人凝视着,感觉整个世界并不寒冷。 49、后宫 嬴政挽着怀有身孕的胡逖的手,在阳光下漫步。 胡逖:“大王,扶婳姐前两天跟我说想让您请韩大人做扶苏的老师。正巧您今天过来了,臣妾正好告诉您……” 嬴政:“扶苏七岁了,是得有个好的启蒙老师。但让韩非做扶苏的启蒙老师,未免大材小用了。以韩非之才,可以为我大秦国的教育事业做出卓越的贡献。可以为我大秦国培养出千千万万可造之才。胡逖,有时候,我们不能只为了自己的利益,置大众的利益于不顾啊。” 胡逖:“是。” 嬴政:“乘今天天气好,我们一起去探望母后和扶苏吧。” 胡逖:“嗯。” 50、阅兵场 千军万马汇聚。 嬴政和文武百官纵马而来。 万众欢呼。 韩非瞅着一望无际、盔甲鲜亮的军队,一颗心直往下沉。 51、离宫 嬴政和韩非相对而坐品茗。 嬴政:“眼看着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春天总是给人崭新的希望啊。韩大人,我军即将挥兵韩国,宣传动员工作要切实加紧。” 韩非:“……臣…臣奉大王旨谕……正…正……加紧时间……拟…拟……章程……” 嬴政:“嗯。我相信你的能力。六国政权腐化,军心民心涣散,我们要尽快推翻一切腐朽的政权,在普天下建立昌明的制度,还大众幸福安宁的生活。” 韩非:“……是啊……战…战火纷乱了几…几百年……天…天下人…都渴望……有…有一个安宁的环境啊……大…大王……臣…臣以为六…六国之中……并…并非没…没有人才……只…只是……没有一个……顺乎民心的制…制度……现…现在……大秦国的制度……深…深得民心……一…一统天下…应该是……众…众望所归……” 嬴政微笑。 韩非:“……大…大王……尽…尽管臣亦赞…赞成一…一统天下的主张……可…可从长…长远考…考虑……臣仍…仍不免……有…有所困…困惑……” 嬴政:“哦?说来听听。” 韩非:“……恕…恕臣直言……统…统一天下后……天…天下都遵…遵行同一种制度……这…这固然是好…好事……遵…遵行同一种制度……无…无疑会…会造就……国家无上的鼎盛和辉煌……但…但由于失…失去竞争……时…时间长了……体…体制……就…就容易僵…僵化……那…那时……好…好的制…制度……就…就容易滋…滋生腐…腐败……很…很多人……就…就会在一团锦绣中……沦…沦为……寄生虫……文…文明就…就会急剧倒…倒退……” 嬴政神色凝重。 第240章 韩非:“……臣…臣……所说………皆是肺腑之……言……不……不妥之处……请大王……宽…宽…宽恕……” 嬴政:“你高瞻远瞩,所思所虑值得人深思啊。那你对我大秦国兼并韩国有何看法?” 韩非:“……臣……臣原本是……韩…韩国人……所…所以不敢妄言……” 嬴政:“你我既是君臣,又恰似兄弟,有话不妨直说。” 韩非想了想:“……大王……臣…臣想起一…一个故事……从…从前……有…有一个君王率众臣外出……狩…狩猎……天…天上飞…飞来一…一群大雁……有…有一个大臣对君王说………他……只要拉拉弓……不……不用箭……都…都能把天上的大雁射…射下来……君王不信……大…大臣于是张弓拉…拉了拉弓弦……结…结果一…一只大雁应声坠落……大……大王知…知道……为…为什么吗……” 嬴政睁大眼睛:“为何?” 0005:第五集 0 韩非呷了一口茶:“……因…因为坠落的那…那只大雁……曾…曾被箭射伤过……所…所以成…成了惊弓之鸟……如…如今的韩国……就……恰…恰似那…那只受伤的大雁……任何时候……大王……毋须搭箭……只…只要拉拉弓……就…就足以使……韩…韩国土崩瓦解……为…为此臣……臣以为……我大秦国……该…该重点打击的……是…是……一直明里暗地与我大秦国……对…对抗的赵国……不…不必……把过多精力……放…放在韩国身上……存…存韩灭…灭赵更…更能体现大王的仁…仁德之心……” 嬴政点了点头,陷入深思。 52、军事指挥中心 各部门的将领们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 纪缭端坐在作战室中,面对着一个大型的模拟沙盘,凝神思考。 一名侍卫推门进来禀报:“国尉大人,姚贾大人求见。” 纪缭:“请。” 一会儿,姚贾走进来,与纪缭相对而坐。 两人无言以对。 时间分秒流失。 侍卫再次进来禀报:“国尉大人,王贲大将军、杨端和大将军、蒙武大将军求见。” 纪缭和姚贾交换了一个眼神:“请。” 少许,王贲等人走进来。 王贲沉闷地:“国尉大人,出征韩国的部队已经整装待发,属下等不明白大王为何会下达暂停攻击韩国的指令?” 纪缭一言不发。 杨端和:“国尉大人,不兼并韩国,就无法顺畅地打开我军东进中原的大门。属下认为若任意改变攻略,将会造成我军军事上的重大失策!” 蒙武:“现在军队中流言四起……” 纪缭摆了摆手。 三人忍气吞声地退了出去。 姚贾瞅了纪缭一眼,深沉地:“从军事角度上说,存韩灭赵绝对是一个错误的主张。我大秦国如果先兼并了赵国,反而就陷入韩魏燕齐楚五国的夹击之下,恐怕后患无穷。” 纪缭异常平静:“您认为大王是一个糊涂的人吗?” 姚贾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不过有时清醒的人更容易受愚弄。” 纪缭:“不知道您是否喜欢看魔术表演?” 姚贾:“喜欢魔术的人比比皆是。” 纪缭:“魔术师可以说是世上最高明的骗子了。他们先告诉人们魔术是假的,然后心安理得地骗人。然而还有比魔术师更出色的骗子,那就是观众。还有什么比假装被蒙骗更高明的骗局呢?” 姚贾似有所悟,高深莫测地笑了。 53、寝宫 嬴政在灯下批阅着奏章,突然感到视野模糊,头痛欲裂。他放下笔,双手撑住几案,死死闭上眼睛喘息了一会儿,睁开眼,用帕子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开口招呼:“来人。” 内侍应声而至。 嬴政:“传夏无且。” 不久,夏无且拎着药箱匆忙而来:“大王哪儿不舒服……” 嬴政:“这不是废话吗?” 夏无且放下药箱,上前坐下,观察了一下嬴政的脸色:“大王日理万机,太操劳了。让臣给大王把把脉。” 嬴政伸出了手。 夏无且左右轮番给嬴政把了脉,一脸沉重。 嬴政:“怎么样?” 夏无且下跪:“大王,臣不敢隐瞒,大王天生患有间隙性精神分裂症。此症伴有自大、自闭、自虐、妄想等多种症状,其显著特征就是时常头痛和深度失眠。” 嬴政看着他:“说下去。” 夏无且:“此症是绝症,无药可解。头痛和失眠可以说是世上最痛苦的病了。要减轻此病症,除非进行开颅手术。” 嬴政:“开颅?你有把握吗?” 夏无且:“有。但臣没有把握的是,在最大限度地减轻了大王头痛的痛苦之后,大王的思维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敏捷。” 嬴政:“那照现在的情形下去,我还能活多久?” 夏无且:“臣不敢妄言。不过患有这类病症的人,一般都聪慧过人,是人们通常形容的天之骄子。可惜才华横溢、英年早逝的人不在少数。” 嬴政:“天才和疯子有什么区别?” 夏无且:“基本上没有。只不过喧泄的方式不同而已。” 嬴政笑了笑:“我的病症你清楚就行了。去休息吧。对了,口吃的病容易治疗吗?” 夏无且起身:“口吃的人往往思维超群。特别是当一个人既口吃,又是左撇子,更是聪明绝顶。语言和动作都容易矫正,可是思想不容易……” 嬴政挥了挥手:“明白了。” 夏无且退下。 嬴政凝神思考了一会儿,喃喃地:“韩非是左撇子。” 54、韩府 暖暖的阳光下,郑佳伏案抄写一篇文章。 一名侍女来报:“夫人,扶王妃和扶苏王子探望夫人来了。” 郑佳闻言连忙放下笔,整理仪容。 扶婳笑盈盈地领着眉目清秀的扶苏进来。 郑佳向前下跪。 扶婳扶起郑佳,瞅着满堂字画,感叹:“书香门第,果然高雅不凡。” 郑佳谦逊地笑了。 扶婳上前,倾身瞅了瞅摆在几案上的竹简,笑容更添:“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夫人竟也能写一手好字,实在令人倾慕。我本想让扶苏拜韩大人为师,可大王说韩大人重任在肩,不便打扰。天下做母亲的,总想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啊。夫人和韩大人朝夕相处,必然也是满腹经纶。如果能惠教我儿,则是我儿的荣幸。” 郑佳对扶苏甜甜一笑,对扶婳指了指自己的口,连连摇头。 扶婳:“教育孩子的方式很多。扶苏,你愿意拜夫人为师吗?” 扶苏腼腆地瞅了瞅郑佳,对扶婳轻声地:“娘,拜女子为师会让人笑话的……” 扶婳:“胡说!古人说能者为师,岂有男女之分?从前我军三千余名将领拜屈楚大将军为师,为我大秦国创立了不朽的功勋。男女平等在我大秦国绝不是一句空话,明白吗?” 扶苏点了点头,上前向郑佳下拜:“学生扶苏诚心拜夫人为师,请多多惠教。” 郑佳赶忙扶起扶苏,抚了抚他的脸蛋,轻柔地笑了。 55、上林苑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湖水碧波荡漾。 郑佳在一座亭子中教扶苏写字。 嬴政和文武百官从阿房宫大殿中走出来,纷纷登车离开。 嬴政站在马车旁,远远地瞅着郑佳和扶苏出了一会儿神,抬手招呼正欲登车的韩非过来,微微一笑:“扶苏这孩子有一个品性温柔的老师,是他莫大的福份啊。在我的印象里,老师都目光凌厉,脸上没有一丝笑脸。通常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就犹如猫和老鼠的关系。看来所谓的为人师表和尊师重道并非只有严厉和敬畏之说,互相尊重才是沟通的最好方法。” 韩非:“……是……所谓深…深入浅出……就…就是这个……道…道理……” 嬴政:“来,你我同乘一辆车,我们聊聊。” 韩非依言随嬴政上了车。 马车启动。 嬴政:“韩大人,这段时间,能经常得到您的惠教,我实在是受益匪浅。尤其是您在法学方面的很多独到见解,令人耳目一新。我想再深入地聆听您对大秦律法的看法。” 韩非:“……臣…臣愚笨……仅…仅有些粗…粗浅的想…想法……不…不值一提……” 嬴政:“我视您为知己,有话尽管说。” 韩非:“……臣…臣万分感…感激大王的知…知遇之恩……因此愿…愿意对您说的话……都…都是贴…贴心话……从…从严格意义上说……大…大秦律法……是…是古往今来……最…最恢宏的一部治…治理国…国家的法典……但…但这部法典……时…时刻对君…君王有…有莫大的威…威胁……” 嬴政:“此话怎讲?” 韩非:“……大…大王……大秦律法在造…造就了一大批清…清官的同时……也…也造就了一大批欲…欲无止境……心…心怀叵测的野…野心家……” 嬴政:“哦?” 韩非:“……有…有欲望的人……有明…明显的目…目的……所…所以好驾…驾驭……可…可是大秦国的官吏……几乎都洁…洁身自好……追…追求清正廉…廉明……这…这很…很危险啊……对男人来说……不寻…寻欢作乐……不…不贪污受贿……那……那醉心的就…就只有权力了……很…很多大臣……以…以清官自居……实…实际上是…是在拼…拼命剥夺大…大王的权力啊……” 嬴政:“是吗?” 第241章 韩非:“……大…大王想一想……各郡县的官…官吏爱…爱民如子……就…就会受到当…当地民众的景…景仰和拥戴……其…其手中的权…权力实则比大…大王更高……军…军队的将…将领体…体恤士卒……在…在军…军队中的威…威望超…超过大王……臣…臣再举几…几个例子……国…国尉大人统…统管全…全国兵马……几…几百万将…将士对他唯…惟命是从……他…他的声威不是超…超过大王吗……李…李斯大人是…是最高司…司法长官……在大众的心…心目中……就犹如是…是律法的化身……就…就算放一个屁……对…对万众也犹如五……五雷轰…轰顶……还…还有姚……姚贾大人……因…因为是负……负责国…国家安全的头儿……就…就可以随……随意从国…国库中提…提取巨…巨额钱财……任…任意在国…国外开…开销……再…再说远一点……商…商君……张…张仪……范雎……还…还有吕不…不韦……这些人在民众心目中的威…威望……无…无不高…高于君王……” 嬴政脸色阴晴不定。 韩非:“……历…历来所…所谓的忠臣……都…都是以……忠君爱民……洁…洁身自好为幌子……强奸民意……想…想方设法让君王难堪……想方设…设法凌…凌驾于君…君王之上……实…实际上……所…所谓的忠臣比奸臣……更…更阴险……更…更难驾驭啊……” 车轮滚滚。 嬴政挪到韩非身边坐下,一脸恳切:“您的话如雷贯耳,使我感觉身边危机四伏。依您之见,要如何才能使众人俯身贴耳呢?” 韩非:“……臣…臣以为作为君…君王……在善于运用律…律法的同时……也…也要善…善于运用术和势……” 嬴政:“请您不吝赐教。” 韩非:“……臣……臣以为……律法……是君王套在臣民身上的绳…绳索……君王可以任意借律…律法之名……奴役臣民……而术是君王驾驭群臣的各…各种手段……或褒或贬……褒褒贬贬要时常更替使用……让…让群臣摸不透君王的真正用心……只…只能服服帖帖供君王驱…驱使而不……敢……生异心……至于势……则…则是君王借所谓的仁…仁德……增强权威……愚弄大众的方法……君…君王要经…经常向大众灌输礼…礼仪廉耻……要…要讲求高低尊卑……要…要强调天…天命……要让大众知…知足……偶…偶尔施…施一点小…小恩小惠……让…让大众感激零涕……只…只要法、术、势三……三位一体实施……大…大王就……就可高枕无忧了……” 嬴政眉开眼笑:“对,对。别人经常在我面前提及的,都是劝我不要专制,不要凌驾于律法之上之类的言辞。您的话,实在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 大路向前延伸。 56、离宫 嬴政立在高高的鸿台之上,眺望着咸阳城灯火辉煌的夜景,思绪起伏。 纪缭走上高台,来到了嬴政身边:“大王……” 嬴政:“我一直在等您。来,一块儿喝杯酒。” 两人在摆有酒水佳肴的几案前坐下。 嬴政呷了一口酒,深沉地:“数十年前,就是在这座高高的鸿台之上,范雎相国惩办了一千多名假公济私、鱼肉人民的贪官。今天我请您来这里喝酒,心情非常沉重啊。” 纪缭静听下文。 嬴政:“您对韩非印象如何?” 纪缭:“才华横溢,风度翩翩。” 嬴政:“真心话?” 纪缭点头。 嬴政:“这段时间,韩非对我说了很多贴心话。他说的很多话对我个人很有好处。可是对江山社稷有百害而无一利。如果我照他的话去做,将遗祸天下,遗祸子孙!” 纪缭淡淡一笑:“有那么严重吗?” 嬴政:“如果律法被歪曲和篡改、执法者凌驾于律法之上,严不严重?” 纪缭:“历来国家不是亡于腐败,就是亡于暴政。那样的话,政权马上就会被推翻。” 嬴政:“由此可见,贴心的话往往比毒药还毒啊。” 纪缭:“臣记得有人说过,置你于死地的人,通常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知心朋友。这样的悲剧多不胜数。” 嬴政想了想:“从小母后经常告诫我两件事,第一不要轻易吃别人白送的东西;第二不要轻易听别人的甜言蜜语。我生下来就是赵国的人质。做人质是一件很悲惨的事,但有一样好处,那就是让我理智地学会辩明是非。国尉大人,我觉得韩非有问题!” 纪缭:“大王知道君子和小人有什么区别吗?” 嬴政:“有什么区别?” 纪缭:“没什么区别。世上没什么纯粹的好人和坏人,太多的人一生都在好与坏之间无穷挣扎。” 嬴政沉思片刻,开了口:“来人!” 几名内侍应声而至。 嬴政:“速传姚贾、陈驰。速传李斯、曲宫。” 57、韩国国都 细雨沥沥。 一名乞丐冒雨沿街乞讨。 字幕:韩国国都阳翟 乞讨一番后,乞丐来到一间残破的屋子中,缩在屋子一角的草堆上,把乞讨到的食物从袋中倾倒出来,拿起一个饼撕开,从中取出一张小纸条迅速打开看了看,把纸条扔进口中,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他靠在墙上,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时依稀可以看清,他是王敖。 一只鸽子冒雨飞进破屋,嘀咕着梳理羽毛。 58、秦国国都 嬴政在小会议厅中来回踱步,陈驰和李斯伫立在一旁。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嬴政走到两人中间,停下了脚步:“真的没有问题?” 陈驰:“据韩国方面传来的消息,韩王安听说韩非投奔了我大秦国,对韩非恨之入骨。” 李斯:“韩非夫妇在大秦国的活动没有一丝异常。” 嬴政:“真的没有?” 李斯:“确实没有。” 嬴政:“再仔细排查!” 59、密室 冯劫、李斯、姚贾、陈驰和曲宫坐在屋内,看着一名女郎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后,女郎拭了拭嘴,对众人谦恭地:“诸位大人,属下奉王敖大人之命日夜兼程赶回咸阳,特来报告一个消息:韩非在离开韩国之前,韩王安赏赐了他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宝和四十八名美女。但是离开阳翟不久,除了郑佳之外,其他人和财宝都神秘地失踪了。” 众人交换眼神。 女郎:“属下等还探知,韩国相国张平的小儿子张良亦在同一时间段内神秘失踪了。韩非和张良是无话不谈的密友。张良此人生性疾恶如仇,对我大秦国怀有刻骨仇恨。” 姚贾:“这就是说,那些女人的失踪和张良有很大关联?” 女郎:“属下等经过多方查证,确定张良和韩非有过短暂接触。但一直查不到张良和那些女人的下落。” 陈驰:“你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女郎退了出去。 待她走后,曲宫深沉地:“从现在得到的情报分析,韩非投奔我大秦国,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冯劫:“韩非名动天下,深受文人学士景仰,享有极高的声誉。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境况下,千万不能轻取妄动。即使有证据证明韩非是潜入我大秦国的间谍,处置的方法也一定要稳妥。” 众人点头。 李斯:“韩非奉大王之命,将携夫人乘船沿渭水前往前线劳军。若有风吹草动,随时可能潜逃。他毫无疑问已经掌握了我大秦国的很多机密。我认为有必要采取非常手段。” 冯劫斟酌了一番:“待老夫向大王请示之后,再作定夺。” 60、码头上 雾气弥漫。 韩非携郑佳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一艘高大豪华的官船,向前来送行的众多官员挥手示意。 61、韩府 众多仆人被隔离,众多武士屋内屋外四处搜查。 王绾站在院子里,一脸复杂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颜泄走过来,向王绾摊了摊手:“王相,依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王绾:“继续搜。但要告诫大家,千万不要把韩非著的书弄坏了。” 颜泄点了点头,离去。 62、行驶在江面上的船上 官船起航,在雾气中徐徐离开码头,顺水而下。 韩非搂着郑佳的肩膀,走入宽敞明亮的船舱。 李斯和曲宫端坐在舱内。 韩非看见两人,大感意外,随即松开郑佳,泛起一个充满掩饰的微笑:“……李…李大人……曲…曲大人……真…真没想到能…能和两位大人同…同舟共济……” 曲宫一笑:“世上有很多事情经常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否则人生就不会有太多波折,也就不会有太多精彩。韩大人,韩夫人,请坐。” 郑佳看了看韩非,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随韩非上前几步坐下。 韩非瞅了瞅两人,有意无意地:“……两…两位大人也…也堪称大…大才子……听…听曲大人之言……似…似乎话中有…有话……” 曲宫:“有些事情看似偶然,其实充满必然。在下和李大人之所以与韩大人和尊夫人同乘一条船,必然是有备而来。” 韩非:“……我…我不太明白……” 曲宫:“那韩大人和尊夫人还有时间考虑。” 郑佳不自觉地扯住了韩非的衣袖。 韩非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宽慰,然后对曲宫一笑:“……我光明磊落……有…有什么可…可固忌的……” 曲宫似笑非笑:“以在下审讯过无数犯人所结累的经验,动不动就标榜自己如何清白的人,不可能光明磊落。” 第242章 韩非一拍几案:“……曲…曲宫……我…我是朝廷重…重臣……位立九…九卿之首……岂…岂容你随意诬蔑……” 曲宫:“韩大人是极有教养的人,何必动怒?韩大人会讲很多精彩的故事,且容在下班门弄斧,在这里也讲一个故事。从前卫国王室中有一名公子名叫田开疆,此人品貌端正,儒雅博学,聪颖过人。因田开疆风雅大度,公正贤明,所以在众多王子中脱颖而出,被册立为太子。可田开疆放弃尊贵的身份,放弃日后成为一国之君的机会,投奔了齐国,甘愿成为齐桓公手下的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当时辅佐齐桓公称霸天下的管仲、宁戚和鲍叔牙等大臣认为田开疆居心叵测,多次劝谏齐桓公不要重用田开疆。可是齐桓公认为田开疆处事有方,对自己忠心耿耿,所以一直对田开疆宠爱有加。直到田开疆的后人篡夺了齐国的王位,田开疆当年投奔齐国的真正意图才被彻底揭穿。当今东方第一大国的君王齐王建就是田开疆的重孙。韩大人听了这个故事,有何感想?” 韩非脸色变了几变,冷冷一笑:“…田…田开疆……岂…岂能和我相比……” 曲宫:“当然无法相比。韩大人没有田开疆那样的耐心。” 郑佳更紧地扯住韩非的衣袖。 韩非哈哈大笑:“……欲加之罪……何…何……患无辞……你…你们嫉…嫉贤妒能……恶…恶意诽…诽谤……难道……置……公正的……大秦律法于不顾了吗……别…别忘了…我是朝廷重…重臣……” 曲宫站起来:“如果韩大人真的光明磊落的话,能否随在下回避一下,让李大人单独问尊夫人几个问题?” 韩非捏了捏郑佳的手,起身哼了一声:“……哼……我…我看你们能耍…耍什么鬼花招……” 说着,随曲宫走出了船舱。 待他们离去,李斯高深莫测地看着郑佳,并不开口。 在他的审视下,郑佳感到十分不自在。她竭力保持坐姿,可目光飘移不定。 雾气飞升,窗外的景色徐徐后移,使人犹在梦中。 半晌,李斯轻轻击了击掌。 郑佳内心狂跳不已。 两名将领迅速走进来。 李斯坐在原位,示意两人上前,对他们低语了几句。 一名将领迅速离去。另一名将领取了笔墨和竹简,置于郑佳跟前的几案上,铺开空白的竹简,然后立在郑佳身后。 李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瞅了郑佳一眼,开了口:“韩夫人,我知道你从小家境贫寒,六岁时因家里交不起租,被典卖为奴,十三岁时又被卖到妓院,任人玩弄。十六岁时因貌美如花、天香国色,被选入韩国后宫。两年之后,又被韩王安送给了韩非。一个弱女子从小就受尽人间万般苦难,令人同情。幸而到了我大秦国,才有了作人的尊严。抛开其他的不说,你喜欢大秦国倡导平等与自由的环境吗?” 郑佳避开他的目光,轻点了一下头。 李斯:“你知书达理,毕竟是扶苏王子的老师啊。所以我不想跟你讲什么大道理。我想告诉你的是,韩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投奔我大秦国究竟出于何种目的,我们已经很清楚。无论如何,大王已经行使了赦免特权,赦免了韩非和你。这是一个破天荒的举动。只要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下来,让我们回去给大王一个交待,我们一定不会伤害韩非和你。韩非同样可以在朝中任职,你同样可以做扶苏王子的老师。倘若你们想就此离开大秦国,我们会不加干涉地把你们恭送出境。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话。” 郑佳心烦意乱。 将领上前,从怀中掏出特赦令给郑佳阅览之后,收起特赦令,退后侍立。 李斯:“何去何从,你选择吧。” 郑佳左思右想,最后咬了咬嘴唇,猛然抬起右手,砸在案角上,折断了手。 李斯眯了眯眼睛:“何必呢?速带韩夫人下去疗伤。” 将领俯身抱起冷汗淋漓的郑佳,快速奔出船舱。 李斯起身上前,拿起几案上空白的竹简端详着,紧张地思考。 曲宫和几名将领把韩非带进来。 李斯缓缓地合上竹简,握在手中,转过身来,对韩非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尊夫人所写的字灵秀清雅,令人赏心悦目。” 韩非浑身一震,瞅了一眼几案上的笔墨,死死盯住李斯手中的竹简,一声不吭。 李斯回到原位坐下,把竹简放入衣袖中,瞅着几案出了一会儿神,猛然抬起了头:“在下的犬子一直否认《刻舟求剑》这个故事不是韩大人编写的,您认为在下应该如何向他解释,他才肯相信?” 韩非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愣住了。 李斯话锋一转:“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宝、四十七名倾国倾城的美女,还有张良。韩大人,在下不用再多说了吧?” 韩非嘴唇颤了一颤,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冷涩地:“……还……需要我回答…前…前一个问题吗……” 李斯:“有的事不用多解释,由别人自己去思考,这样有助于别人增长智慧。” 韩非:“……聪…聪明……我…我一贯喜…喜欢和聪…聪明人……打…打交道……” 李斯:“在下很喜欢《拔苗助长》这个故事。事实上很多自诩聪明过人的人都在做拔苗助长、掩耳盗铃之类的事。韩大人在我大秦国所做的不也正是这样的事吗?” 韩非:“……教…教育别…别人的人……未…未必能教…教育自己……” 李斯:“这句话是金玉良言啊。韩大人不准备坐下来给在下等授一课吗?” 韩非:“……我…我已经是…是罪囚……李…李大人……何…何必再…再戏弄……侮…侮辱……我……” 李斯:“在下等奉大王之命对韩大人进行审查,系职责所在,丝毫没有羞辱韩大人的意思。至于韩大人是否触犯了大秦律法……您对大秦律法的认知程度比在下还深刻,在下不便妄言。” 韩非:“……郑…郑佳在哪儿……” 李斯沉默。 韩非摘下头冠,递给曲宫,对李斯笑了一笑:“……事…事已至此……我…我承认和…和张良谋划……企…企图扰…扰乱秦…秦国朝纲……颠…颠覆秦…秦国内政……在…在必要时谋…谋杀嬴…嬴政的罪…罪行……一…一人做…做事……一…一人担……郑…郑佳是…是受我……所…所迫……并…并已主…主动招…招供……请…请李大人不…不要……为…为难她……” 李斯沉默片刻,做了一个手势。 两名将领转出去,把郑佳带了进来。 韩非和郑佳隔几步相望,百感交集。 李斯起身,走到两人中间站定,深沉地:“朋友之间贵在知心,夫妻之间更是如此啊。韩非,郑佳宁愿断腕,也不愿出卖你。而你为了郑佳,自动供认了阴谋颠覆我大秦国的罪行。你们夫妻之间的深情厚意令我感动。也让我真正了解生死缠绵的最深层含义。我很艳慕你们。” 说着,从衣袖中掏出竹简,翻转过来,缓缓展开。 韩非瞅着郑佳,眼中泛起了泪水。 李斯:“韩非,你和爱妻以后是否拥有自由,取决于你。只要你供出张良等人的下落,仍可与她双宿双飞。” 将领再次掏出特赦令,展示给韩非看。 郑佳不住对韩非摇头。 韩非瞅着李斯的脸,将信将疑地:“……大…大王……真…真的……” 李斯点头:“圣明的君主,都有一颗包容天地的心。” 韩非看了看郑佳,苦涩地:“……大…大王……是…是真君子……我……不…不该包…包藏祸…祸心……张…张良……在…在……” 郑佳猛然伸出左手,拔出身边将领的佩剑,疾冲上前,一剑刺入韩非腹中。 众将领一呆之下,纷纷拔剑,曲宫连忙抬手制止。 韩非瞅着郑佳,眼泪和口角的鲜血缓缓流出来:“……男…男人……很…很难……在…在女…女人和朋…朋友之…之间取…取舍……爱…爱情……伟…伟大……还…还是……友…友谊……伟…伟大……” 郑佳放开剑,双手发颤地欲抚摸韩非的脸,韩非仰面倒地,停止了呼吸。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半晌,郑佳跪下身,拔出韩非身上的剑,扔在了一边。鲜血喷溅在她脸上。她眼神空洞地伸出左手,拉住韩非的一只手,起身吃力地拖着他的遗体往外走。 有将领欲制止,李斯摇了摇头。 众人默默地看着郑佳动作。 一路血迹斑斑。 郑佳把韩非拖到甲板上,靠近船舷,头发湿淋淋地抱起韩非,向尾随的李斯等人异常复杂地一笑,坠入滔滔江水之中。 浪花飞溅。 众人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曲宫对李斯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们应该制止。” 李斯低沉地:“要死的人,拖不住。” 说着,向前几步,把空白竹简投入江水之中。 竹简在水面上荡来荡去,荡来荡去…… 缕缕阳光划破雾气,放射光彩。 63、秦国国都 嬴政和众多大臣坐在仪事厅中,心情异常沉重。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一张几案上摆放着韩非的头冠。 嬴政瞅着头冠出了一会儿神,环顾了众人一眼,开了口:“纵便有人反对我们,仍是我们的朋友。特别是对于杰出的对手,无论活着或者死去,都值得我们尊敬。 第243章 我们的对手往往是帮助我们弥补缺陷和不足的好帮手。李斯,你认为韩非的讣告应该怎样写?” 李斯:“臣认为应该这样写:韩非大人为我大秦国统一天下的千秋伟业克己奉公,日夜操劳。在乘船前往前线慰问将士的途中遭遇暴风,韩非大人和夫人不顾个人安危,在甲板上指挥船只航行,不幸被巨浪卷入江河中,因公殉职。韩非大人是我大秦国杰出的教育家和法家的代表人物。其光辉的思想和著作永放异彩。” 嬴政点头:“向全国通发讣告,追封韩非为伦侯。设坛祭祀。冯相、国尉大人,即刻按既定方针向军队发号施令。李斯、曲宫率相关人员往前线督军。冯大人、姚贾、陈驰马上向相关部门传达指令,务必把潜伏在我大秦国的六国间谍一网打尽!” 众人精神振奋。 64、秦国兵营 朝霞满天。 扶婳身着戎装,与李斯、曲宫以及一大批官员相继骑马奔进兵营。 辛胜、李信等高级将领在大帐外迎接扶婳一行人到来。 众人下马。 无数军中将领纷纷涌向一座高台。 众人注目下,扶婳走上高台,向众人挥手致意后,朗朗地:“各位,经过我大秦国无数先烈前赴后继的奋斗,统一天下的序幕终于在今天正式拉开了。现在我们处于魏国前线,在接下来的十天之内,我们将马不停蹄挥师韩国,然后以闪电之势直捣韩国国都,彻底兼并韩国!” 众人欢呼呐喊。 待众人平静下来, 扶婳再次开了口:“兼并韩国是一项无比荣光的使命。为了顺利完成这项神圣的使命,凡参战的我军将士必须格守军纪,遵行章程。下面,请李斯大人宣读章程。” 李斯走上高台,展开竹简,朗朗地:“我军将士在攻克韩国的进程中,务必做到优待俘虏,最大限度地保护建筑物不受损害,不许侵扰民宅和店铺,不许抢劫王宫,不许奸淫妇女,不许屠杀平民和纵火,不许虐待韩国官吏。每占一地,当地民众皆享有与我大秦国子民同等的待遇,受大秦律法佐护。当地民众同样从事生产劳动,店铺同样开门营业。征服韩国后,原韩国全体民众皆享有五年免除一切税收的待遇,以弥补在战乱中遭受的财产损失。凡在战争中阵亡的原韩国军人家属,享有与我军阵亡将士家属同等的待遇。我军负责发放抚恤金,以示抚慰。此章程一经发布,即时生效。望三军将士互相督促。触律者杀无赦!并追究上级连坐之罪!” 众人肃然。 李斯收起竹简,走下高台。 扶婳跨前一步,拔出佩剑,执于胸前:“为了给普天下带来安康和幸福,为了创建一个伟大的国家,请各位和我一起向大秦国的列祖列宗宣誓:充分尊重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充分尊重在天地间愿与我们同呼吸、共命运的每一个人!充分珍惜和尊重大秦律法给予我们的平等、自由和幸福的生活!” 众人拔出佩剑执于胸前,异口同声地:“我宣誓!” 65、韩国国都 秦国大军密密麻麻地在城外列队,观望着城楼上的韩国旗帜徐徐滑落。 字幕:韩国国都阳翟 深沉的话外音:“公元前230年,战国七雄之一的韩国在秦国强大的政治和军事兼进的攻势下,举国不战而降。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城门缓缓开启。 0006:第六集 9 秦国大军井然有序地入城。 千万民众夹道欢迎。 66、秦国国都 嬴政端坐在模拟沙盘前,静静地看着纪缭拔掉了代表韩国的小红旗。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外面欢声雷动。 纪缭把小红旗放入一只锦盒中,盖上盖子,对嬴政微微一笑:“臣好像从来没有请您喝过酒……” 嬴政:“不错。” 纪缭:“想喝一杯吗?” 嬴政:“谁请客?” 纪缭:“走出这道门,在所有的店铺里都能喝到免费的酒。” 嬴政:“真的免费?” 纪缭:“当然。为了今天能喝到免费的酒,大秦国无数先驱付出了非常昂贵的代价。血、泪,还有宝贵的生命。” 嬴政:“所以,我们不能陶醉。以后的路,还长。” 纪缭:“确实很长。” 嬴政:“曾经有人说过,成功和失败都只是路标,不是终点。” 纪缭:“懂得这句话真正含义的人,永远不会多。” 嬴政:“为什么?” 纪缭:“很简单。因为许多人只习惯于沿着别人开拓的道路行走。所以一辈子都没尝试过真正的失败或成功的滋味。” 嬴政:“真正的失败或成功是什么滋味?” 纪缭:“很无味。” 嬴政:“很无味?” 纪缭:“对。真正的失败者或成功者眼中的世界是冰冷的。都一样地极度孤独,都一样地伤痕累累,都一样地倾尽了所有。而得到的,往往不是自己的所求。” 嬴政体味着他的话,感觉心情万般沉重。 纪缭瞅着他:“所以,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免费的。” 嬴政表示同意:“确实没有。” 纪缭:“大王既然执著于一统天下的伟业,就注定超越失败和成功的界线,就注定毕生为普天下倾尽所有而不计较自身的得失。因为大王是创造者。是在黑暗中燃亮火炬光耀大地的人。为此绝对不要为一时的得到而欣喜自傲,也不要为一时的失去而沮丧颓废。” 嬴政:“是啊,以后的路,还很长。” 纪缭:“只要大王具有大无畏的济世情怀,就能承载祖先的遗志,永远不会停下求索的脚步。” 嬴政点头:“所谓志同道合。有众多肝胆相照的人为我大秦国创建一个伟大的国家呕心沥血、舍生忘死。我作为一国之君,岂敢庸懒自满?国尉大人,在我们顺利兼并韩国的前提下,兼并赵魏两国的攻略……” 这时,一名内侍匆匆推门进来,纳头下拜:“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后宫遣人来报,胡王妃喜得贵子。” 嬴政愣了一愣,随即笑逐颜开:“我大秦国刚兼并了韩国,老天爷就给我送来了一个儿子,莫非是天意?” 纪缭:“恭喜大王。” 内侍:“胡王妃请大王给王子赐名。” 嬴政:“嗯。按大秦历法,今年是亥年。为了纪念我大秦国兼并了韩国,就给孩子取名叫胡亥吧。” 内侍:“是。” 说着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而退。 待他走后,嬴政把目光移到沙盘上:“请国尉大人跟我仔细地讲一讲兼并赵魏两国的攻略。” 67、秦军大营 两行大雁掠过天际。 众多秦军将士在生龙活虎地操练。 王贲、杨端和、蒙武、桓齮、章邯、屠雎、任嚣等将领骑着马,在军营里四处巡视。 尹腾率一队人马跃马奔进大营。 众将领纷纷下马前往迎接。 尹腾刚下马,桓齮迫不及待地上来摸他的身上。 尹腾推开他的手:“摸什么?你小子是不是眼花了?我又不是女人!” 桓齮搓着手,一脸干笑:“尹大人千万别生气。虎符呢?快拿出来,快拿出来!” 尹腾:“你急什么?” 桓齮:“军人一天不打仗,就象娼妓一天不接客那样难受……” 尹腾:“什么乱七八糟的?” 桓齮:“属下不会说话,别生气,别生气。可您想想,兼并韩国快两年了,我军全面摧毁赵魏两国的速度却像乌龟爬一样缓慢。说实在的,邯郸城里有人放个屁,属下都能听见。可是……” 尹腾:“你还想说什么废话?” 桓齮:“不说了,不说了。哎,咸阳城南酒馆卖酒的那个老板娘好不好……” 尹腾:“不知道。她女儿倒是想嫁人了。” 桓齮:“什么?她有没有说想嫁给谁?” 尹腾:“好像说想嫁给一个叫桓齮的傻瓜。你是桓齮吗?” 桓齮眉开眼笑:“嘿、嘿,正是,正是。” 尹腾瞪了他一眼,上前和众将领相见。 王贲:“尹大人,国尉大人有何吩咐……” 尹腾:“时刻准备对赵国发起总攻。” 众人异常兴奋。 尹腾环顾了众人一眼:“在总攻开始之前,各位务必勤练兵马。届时,大王、国尉大人和王大帅将亲临前线督军。颜聚将军。” 颜聚挤上前来:“属下在。” 尹腾:“有一项使命,将由你亲自去完成。” 68、赵国国都 明月中天。 富丽堂皇的寝室中,几名娇媚的女郎有的给赵王迁浴足,有的给他按摩。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一名内侍来报:“大王,赵嘉大人有急事求见。” 赵王迁躺在一名女郎的肚皮上,懒懒地:“有什么事到朝堂上说。” 内侍十分为难:“……大王,赵嘉大人一再坚持说……” 赵王迁倾身,冷冷地看着他。 内侍连忙告退。 赵王迁端起玉杯喝了一口酒,重新倒在女郎的肚皮上,眼神发直:“明月坦荡,我心烦忧。外战内耗,何以安稳渡秋?落叶不归,化为空灰。几多美梦,换得苦酒一杯!醉乡温柔,我独难寐。前尘后事,任它随风远飞。” 风铃摇摆,声声低吟。 内侍再次来报:“大王,相国大人求见。” 赵王迁半闭着眼睛:“哦。让他来吧。” 一会儿,郭开低眉顺眼地走进来:“大王。” 第244章 赵王迁:“坐吧,坐吧。我心已经够烦了,就别再谈什么忧国忧民的事。” 郭开坐下,浅浅一笑:“苦愁多了,也就什么都看淡了。大王,有一件事不知您听了会不会感到高兴……颜聚回来了。” 赵王迁猛然坐起身,一脚踢翻了洗脚盆:“什么?那个临阵变节、卖国求荣的狗东西竟然还敢回来?人在哪里?” 郭开平静地:“在臣的家里,等候大王发落。” 赵王迁:“马上把他砍了喂狗!” 郭开:“大王,秦军势大,颜聚在阵前投降实在情非得已。如今秦国灭了韩国,对我国步步紧逼。谁心里都清楚赵国沦亡已经无可挽回。就在满朝文武都在为各自的前程处心积虑地盘算的时候,颜聚不忘旧主,舍弃荣华归来与大王同甘共苦。如果这样的人大王都抛弃了,大王身边还有什么人可依赖和信赖的呢?” 赵王迁想了想,挥退了众女郎,叹了一口气:“也罢。赵国衰败有如草木凋零,怪罪谁都没什么意义。听天由命吧。” 郭开观察着他的脸色:“大王不必悲观。” 赵王迁苦笑:“我已经万念俱灰,只等秦国人来取我的头颅了,还有什么雄心可发?” 郭开:“事情也许没那么糟。大王可知道韩王安落得了什么下场?” 赵王迁:“什么下场?” 郭开:“韩国举国投降。韩王安虽然失去了王位,但受到秦王政的礼待,没受什么歧视,目前在咸阳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 赵王迁:“丰衣足食?” 郭开点头:“不错。人一生最难得的就是安安稳稳,丰衣足食地过日子啊。” 赵王迁端杯喝了一口酒:“我恐怕没有韩王安那样的好命。赵嘉和他在朝中笼络的党羽控制了大部分军队,绝不会弃械向秦国投降。” 郭开:“秦国兵多将广,如巨流奔腾难以阻挡。螳臂挡车,难免酿成大祸。大王不会愿意秦国大军攻破邯郸,大肆屠城吧?再说,赵嘉拼命笼络人心,其用意并非是要和秦国对抗,而是时刻想篡位啊。大王,乘秦军尚未对邯郸发动总攻,您千万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赵王迁愁眉不展:“若向秦国屈膝纳降,难免愧对列祖列宗。” 郭开:“死人从来不会为活人打算,活人为何要顾及死人的颜面呢?老臣以为只要保全邯郸城不受损害,千万民众不遭兵灾涂炭,大王就很对得起祖宗了。” 赵王迁一口喝干杯中酒,垂下了头:“您有什么万全之策?” 郭开:“为防止赵嘉乘乱谋逆篡位,掠夺王室财富,老臣以为大王不要言明向秦国投降的事。只要重新授予颜聚官位,调一支兵马给他负责守卫王宫和守卫一方城门。待秦军兵临城下,暗中授意颜聚打开城门迎接秦军就可保大王一切无恙。” 赵王迁抬眼瞅了瞅富丽堂皇的寝室,眼中划过一抹痛入骨髓的悲哀,重重点了一下头。 69、雅园 树影婆娑,灯火流光四溢。 倒映着七彩灯火的湖面上画舫点点。 楼台水榭之间,风流雅士和窈窕淑女穿梭往来。一格格雅致的包间内,有人下棋,有人作画,有人抚琴,有人诵诗,有人欣赏歌舞,有人品茗畅谈…… 隐约优雅的歌声驱散了黑夜的寂寞,使人不知不觉中沉醉。 一艘停靠在岸边的画舫上,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正在抚琴。琴声婉转悠扬,引得无数人驻足在廊桥上倾听。 一曲终了。 画舫离岸,渐渐驶入湖中。 人们品头论足着四散。 赵高站在桥上,看着画舫渐渐远去,浮想联翩。 两名侍女陪着秋盈走上桥。 秋盈走到赵高身边,看着远去的画舫,幽幽地:“在一片浮华之中,能真正体味俞伯牙的名曲《水仙操》的人,除非具有高尚的情操和远大的志向。可是在奢靡的环境里,这样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公子可认识弹琴之人?” 赵高依栏面对秋盈,微微一笑:“在下眼拙,不识。” 秋盈:“此人名叫高渐离,出身豪门却不攀权附势,为人狂放不羁,平生浪迹天涯,有天下第一琴师美誉。公子如果愿意结识高渐离,我可以为你引见。” 赵高:“多谢秋盈小姐美意。对太有名的人,在下有仰慕之意,无攀龙附凤之心。” 秋盈:“公子同样是大名鼎鼎之人,何出此言?” 赵高:“任凭谁最终都是沧海一粟,有名和无名又有什么区别呢?” 秋盈眼波流动:“世上名过其实者多,真正有真才实学者少之又少。这大概就是追求虚名者与淡泊名利者最大的不同之处吧。今夜花好月圆,如果公子不介意,我们找个地方共饮几杯如何?我写了几篇拙文,诚心想请公子斧正。” 赵高:“不敢,不敢。” 在侍女的陪伴下,两人下了桥,沿着幽径并肩而行。 秋盈:“据说秦国就要大肆征伐我国了,邯郸的存亡危在旦夕,不知公子有什么打算?” 赵高正欲答话,赵嘉率几名官员匆匆走过来,不满地:“十三弟,都火烧眉毛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儿谈情说爱?” 赵高瞅了秋盈一眼,涨红了脸:“大哥……” 赵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身为王室成员,你难道就宁愿社稷崩溃而袖手旁观吗?” 赵高:“我手无缚鸡之力,不会舞刀弄剑……” 赵嘉打断他的话:“别找借口逃避责任!大王不愿见我们,可愿意见你。快随我们进宫向大王劝谏!” 赵高看着秋盈,站在原地不动。 秋盈咬了咬嘴唇,递给赵高一个微笑:“办正事要紧。你去吧。改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去郊外赏枫叶。” 赵高点了点头,不情愿地随着赵嘉等人离去。 秋盈目送着赵高的背影,无限怅然。 70、寝宫 赵高随着赵王迁走入一条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甬道。 沉重的大门一道道开启,最后一个摆设着无数奇珍异宝的大厅展现出来。 赵王迁引着赵高走入大厅,在厅中转悠一番后,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执着赵高的手,深沉地:“这是赵国自建国以来,历朝历代累积的财富。眼前的这些东西件件光彩夺目,价值非凡。可是却只能长期存放在这里,徒惹灰尘。由此可见任何一件东西如果得不到展示,纵便是珍宝也和垃圾无异。这些东西转化为钱财,可以盖无数座豪华的宫殿,可以供养无数美女,也可以招兵买马。倘若让你来支配,你将如何抉择?” 赵高:“臣弟不敢妄言。” 赵王迁:“那你来见我,打算跟我说什么呢?” 赵高:“臣弟受大哥和几位大臣之托,来向王兄进言,为了保全江山社稷,请王兄速与燕魏齐楚四国联手对抗秦国。” 赵王迁放开他的手,短促地笑了笑:“别再痴人说梦了。如果有一个娼妇刚下了别人的床投入你的怀抱,说她很爱你,你可以相信。可是别人跟你说合纵联盟那套鬼把戏,你千万不要相信。” 赵高:“或者……王兄可以请求匈奴出兵……” 赵王迁摆了摆手:“人和狼注定不能成为朋友。与匈奴人打交道,无异于引狼入室。想一些实际的事情吧。我国自长平之战元气大伤后,就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份了。如今秦国执意吞并我国,我国沦亡已成定局。一杯水又怎能扑得灭一场熊熊大火呢?” 赵高颇感苦涩:“王兄,我国并非完全丧失战斗力……朝中愿与秦军决一死战的官员不在少数……” 赵王迁:“在敌众我寡的境况下,无谓的牺牲不是光荣,是愚蠢!好啦,十三弟,多说无益,你若不愿做亡国奴的话,就乘早离开赵国吧。” 赵高:“王兄……” 赵王迁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从一个柜子上取下一只锦盒,转到赵高面前,诚挚地:“无论你走还是留下,我都希望你好好珍藏这件东西。只要这件东西不落到秦国人的手里,赵国就不算彻底被毁灭,总有一日还有复国的希望。” 赵高站起身来,心情沉重地:“臣弟于国家无寸功,不敢接受王兄赏赐。” 赵王迁:“我不是赏你,我是让你为赵国保存一个希望。你知道盒子里是什么吗?” 赵高摇了摇头。 赵王迁把锦盒塞给他,低沉地:“是和氏璧。” 赵高睁大了眼睛。 71、郊外 秋风瑟瑟,枫叶纷纷飘落。 树林子深处,赵高和秋盈坐在一块摆有瓜果酒水的毯子上,观赏着落叶。 秋盈:“秋天大约给人两种景致,硕果累累或草木凋零。其实,有时候凋零也是一种美,凄艳的美。” 赵高:“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接受衰败的结局。” 秋盈偏头专注地看着他:“你呢?” 赵高:“悲哀是很令人心碎的事。可是人活着,哀怨不能成为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那样我们在咏叹落叶时,就能等待花儿再开,草木再绿。” 秋盈莞尔一笑:“我喜欢你的豁达。” 赵高:“当疑惑太多时,解脱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冷静地面对现实。” 秋盈收敛笑容:“我们即将国破家亡,你将如何面对?” 赵高沉默。 秋盈:“我猜你肯定不情愿流亡国外,更不会情愿拜倒在秦国人脚下。” 赵高轻轻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会拜倒在秦国人脚下。” 第245章 秋盈紧紧盯着他:“向人卑躬屈膝根本不是你的个性。你生于王室,但从不追逐权势名利,正因为如此,我才打心眼里喜欢你。你是浊世中的君子。” 赵高:“超凡脱俗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悲哀。我生于王室,本有心为国效力,无奈宫廷的争斗明枪暗箭太多,为了免遭迫害,我只能持与世无争的心态来回避一个又一个陷阱。我从小衣食无忧,受宫廷的恩惠众多,在国破家亡的时候,却不能有一丝一毫回报,内心无限愧疚。以我之力,虽然不能扭转赵国灭亡的厄运,但是萌生在我心中向秦国复仇的种子不会泯灭。” 秋盈异常吃惊地看着他:“……你……你千万不能去冒险。万一……万一……不,你不能冒险。带我走吧,我们走得远远的,觅一个清静的地方,去过一种简单而快乐的生活。” 赵高:“秋盈,我很喜欢你,也很爱你,但我不能带你走。我是王室成员,对王室的复兴负有不可逃避的责任。” 秋盈咬了咬嘴唇:“那……你打算怎么做?” 赵高:“我要想方设法接近嬴政。我要运用自己的智慧,颠覆秦国内政,扰乱秦国朝纲,必要时刺杀嬴政。” 秋盈摇了摇头:“不,不行。韩非就是持这种动机去秦国的,结果功败垂成,死于非命。尽管秦国人拼命掩盖这件事,但至今与韩非同谋的张良仍遭悬赏通缉。你同样是王室成员,秦国人绝对不会信任你。” 赵高:“我有办法。” 秋盈:“什么办法?” 赵高:“天下至宝和氏璧在我手中。和氏璧是秦国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赵国沦亡之后,我会亲自把和氏璧献给嬴政。” 秋盈左思右想:“你用这种方法想获取秦国高官厚禄的机会很渺茫。你不可能轻易获得嬴政的信任。” 赵高:“要是我想获得高官厚禄,秦国人肯定会怀疑我的动机,那我的下场必然与韩非无异。但是,如果我不求高官厚禄,只想一心一意地侍侯嬴政,我的目的早晚能达到。” 秋盈困惑地:“我不明白……” 赵高淡淡一笑:“倘若我把自己阉割了,变成废人,变成一个唯命是从的奴仆,秦国人就不会再置疑我的动机,我的目的就能实现。” 秋盈瞅着他,两颗冰凉的泪珠滚出眼帘:“你真的要这么做?” 赵高点了点头,端起了两杯酒,递给秋盈一杯:“来,我们干一杯,以后恐怕没机会陪你欣赏风景了。” 秋盈接过酒杯,流着泪喝干了杯中酒,拭去脸上的泪,强颜一笑:“有许多的爱都是自私的,惟有对国家和民族的爱是无私的。我不能以自私的爱阻止你无私的爱。但无论你以后成为什么人,你都是我一生的最爱。所以,我要把身子和整个灵魂都给你。” 说着解散头发,徐徐褪下了衣服。 赵高放下酒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头也不回地踏着厚厚的落叶离去。 风乍起,漫天枫叶飘飞。 72、邯郸城楼上 大雾弥漫。 隆隆的战鼓声中,秦国大军漫无边际地包抄上来。 赵嘉在城楼上指挥赵国将士拼命向城下投矛射箭。 面对抵抗,秦国军队前进的节奏仍未停息。 面对如蚁的秦军,赵国将士心惊肉跳,更多的矛和箭射向城下。 鼓声停息。 秦国大军停下了步伐。 赵国将士稍稍喘息之际,秦国大军爆发出阵阵欢呼声,在一大群将领的簇拥下,嬴政、纪缭和王翦在军阵中央出现。待欢呼声平息,王翦舞动了手中的红旗。传令官随即在云车上如法炮制。刹那间,秦军攻城机和弓弩手同时展开攻击,无数石快和利箭飞上城楼。 赵国将士纷纷毙命。 枪林弹雨中,赵嘉挥剑砍翻两名欲逃跑的将领,指挥将士顽强抵抗。 秦军再次擂响战鼓,排山倒海地往前压上来。 守城的赵国将士伤亡惨重。 颜聚带着几名伤痕累累的将领奔上城楼,踏着死尸堆奔到赵嘉面前,沉痛地:“大帅,南门失守,秦军已经攻进城了。” 赵嘉:“什么?大王呢?” 颜聚:“大王带着大臣们大开王宫,向秦军投降了。” 赵嘉破口大骂:“一群败类!一群辱没祖宗的混蛋!” 颜聚:“邯郸守不住了,代地还有兵马。请大帅就此放弃,退守代地,以图东山再起。” 赵嘉仰天叹息,顿了顿足:“走!” 73、卧室 两名侍女侍侯秋盈在梳妆台前梳妆。 一名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小姐……秦国军队打……打进来了……” 秋盈异常冷静:“别慌。你们暂且退下,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出去。” 侍女们忐忑不安地退出去。 秋盈若无其事地梳好头,精心描了眉,涂了口红,搽了胭脂,对镜顾盼了一番,启齿一笑:“赵高,你一定要记住,你有一个花容月貌、对你忠心不二的妻子。” 说着,从梳妆台前的一个抽屉里摸出一只锦盒打开,取出两根银针,刺瞎了自己的眼睛。 74、旷野 暗淡的月光下,赵嘉率残兵败将饥寒交迫地坐在茫茫的野地里。 无数伤兵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使人倍感凄凉。 颜聚率几名将领走到赵嘉跟前,急切地:“大帅,乘秦军还没有追上来,我们赶快前往代地吧。很多受伤的将士需要尽快得到治疗啊。” 赵嘉沉闷地:“再等一等。” 颜聚:“大帅!属下等不明白您究竟……” 赵嘉挥了挥手。 颜聚等人无奈,退到一边去了。 星辰暗淡,夜风呜咽。 几匹快马驰骋而来。 一名将领滚鞍下马,奔到赵嘉面前,俯身下跪:“大帅,属下有辱使命,无地自容。” 赵嘉俯身凑到他跟前,低沉地:“你没有找到秋盈小姐?” 将领抬起头,一脸悲哀:“找到了。可秋盈小姐不忍看见国破家亡,已经刺瞎了自己的眼睛。她感激大帅的一番好意,不愿流亡。并且承诺永远恪守赵高公子的秘密。” 赵嘉沉吟片刻,语调沙哑地:“有关此事今后绝不要再提。马上通知队伍出发。” 将领:“是。” 待他走后,赵嘉站起身,面对苍茫的夜空,喃喃地:“十三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75、王宫前 旭日东升。 赵王迁率文武百官跪在王宫前,迎接嬴政。 深沉的男画外音:“公元前228年,秦国经过两年的精心备战,继兼并韩国之后,顺利地兼并了赵国。” 嬴政、纪缭在一大批将领的簇拥下,骑马而来。 赵王迁和文武百官伏地叩拜:“罪臣等恭迎大王。” 嬴政勒住马头,朗朗地:“诸位不必多礼,往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众人七前八后地站起身来。 嬴政下了马,上前执住赵王迁的手,诚挚地:“由于您的深明大义,使邯郸城内的广大民众免遭战火涂炭。我代表广大民众衷心地谢谢您。” 赵王迁无限尴尬:“……罪臣……惭愧……很惭愧。” 嬴政微微一笑:“秦赵两国祖上本是一家。我也是在这片土地上出生的啊。这里是我的家,咸阳也是您的家。从今往后,我们要像真正的兄弟那样同甘共苦,永久真诚相处。” 赵王迁眼中泛起了泪花:“蒙大王不弃,罪臣永远追随大王。若生异心,天诛地灭。” 两双手紧紧相握。 76、寝宫 郭开陪嬴政和纪缭在宫内四处游览。 嬴政:“能把王宫布置得如此华贵而不奢侈,足见赵国历代君王也堪称高雅之人。只是治理一个国家,并非像修饰一座宫殿这样简单啊。” 郭开:“但凡雄才大略的君主,绝不会鼠目寸光。臣恭喜大王终于实现了我大秦国历代君王的夙愿。” 嬴政:“郭大人,您忍辱负重,报效我大秦国数十年,兼并赵国,您功不可磨。待回咸阳之后,我会正式册封您。” 郭开:“谢大王。目前我大秦国刚兼并赵国,赵嘉和其党羽仍与我大秦国对抗。请大王和国尉大人速派兵围剿,以杜绝后患。” 纪缭:“不然。郭大人,高明的渔夫在打鱼时,往往网开一面,甚至网开三面。眼下我军刚平定赵国,宜以安抚为主。待所有存心与我大秦国为敌的人都去投奔赵嘉了,我们再将其一网打尽。那样划归我大秦国版图的赵国区域就容易全面得到治理。” 郭开:“欲擒故纵?高明,高明。” 这时,李斯匆匆而来:“大王,赵国的户籍和王室的财产臣等基本盘查清楚了。在赵地设置郡县和军队改编等工作也在有序地开展。可是和氏璧下落不明。” 几个人不由停下脚步。 郭开:“和氏璧被视为赵国的传国之宝。得不到和氏璧,就征服不了赵国的人心,就等于没有毁灭赵国。” 嬴政神色凝重地:“六国之中,唯赵国和我大秦国结怨最深。若得不到和氏璧,原赵国军民心中难免还会滋生复国的梦想,后患无穷啊。” 李斯:“经过层层追查,臣获知在赵国沦亡之前,赵王迁亲自把和氏璧交给了王室公子赵高。” 嬴政:“赵高?” 郭开:“大王,赵高是赵王迁的异母兄弟。此人学识渊博,人品高洁,堪称浊世中的君子。因不耻于赵国王室中的明争暗斗,所以不愿为官,潜心研究学问。 第246章 为了保护和推荐人才,臣在我军攻克邯郸之前,就对赵国的人才采取了种种保护措施。可赵高却在两个多月前神秘地失踪了。” 嬴政皱了皱眉:“失踪?” 郭开点了点头:“有人看见赵高去了赵嘉府上。从此之后,再没人见过他。” 纪缭转了转眸子:“李大人,马上派人全面搜查赵嘉的住所!” 李斯点头。 77、王府 阳光下,众多士卒牵着狼犬屋内屋外、房前屋后到处搜寻。 桓齮和尹腾坐在花园中的一座亭子里。 有的士卒持捕捞器在湖中一遍遍地探捞。 桓齮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一幅赵高的画像,不解地:“尹大人,您说大王不寻找绝世美女,却偏偏对一个小白脸有兴趣,这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尹腾:“什么意思?” 桓齮卷起画像,一脸讪笑:“属下听说有的男人对女人没有兴趣,对男人倒格外有兴趣。” 尹腾:“哦?有这样的男人吗?” 桓齮:“您有没有听说过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故事?柳下惠是一个极不正常的家伙!试想一个又白又嫩又香的女人躺在您怀中,您如果麻木不仁,那肯定有问题。” 尹腾看了他一眼:“有点道理。” 桓齮:“属下以为您又会骂我胡言乱语。” 尹腾:“你觉不觉得,总想讨别人骂的男人,也极不正常?” 桓齮噎了一下。 一名将领匆匆走入亭中禀报:“尹大人,桓大将军,弟兄们又发现了一间极为隐蔽的密室。室中藏有大量珍宝……” 桓齮打断他的话:“他娘的那有什么稀罕的!继续搜!” 将领:“室内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 尹腾和桓齮触电般地站起来。 三人七拐八拐之下,一路进入一间密室。 室中各种珍宝散落一地。 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血迹斑斑的男人躺在一个角落里。 桓齮匆匆上前,俯身揪住男子的头发,抖开画像对照:“……他娘的怎么这么臭?不像、不像……你他娘的是谁?快说!” 尹腾上来,扶住男子的肩膀,端详着他极为憔悴的脸:“请问阁下可是赵高公子?” 男子费力地微睁眼睛,点了一下头,昏死过去。 78、寝宫 嬴政在灯下批阅奏章。 夏无且走进来。 嬴政抬起头,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夏无且走到嬴政跟前,轻声地:“大王,经过治疗,赵高公子已经脱离了危险。” 嬴政舒了一口气:“这就好。” 夏无且:“可是纵便康复了,赵高公子也是废人一个。” 嬴政:“此话怎讲?” 夏无且:“赵高公子被人极为恶毒地施了腐刑。” 嬴政极为震惊:“是吗?!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夏无且:“臣明白。” 79、卧室 赵高眼神发直地躺在床上。 嬴政走进来,打量了赵高一番,摒退侍女,在床沿上坐下,拉过赵高的一只手握在手中,诚挚地一笑:“公子,我为你的遭遇深感难过。本早有心来探望你。又想到你在康复之中不便打扰。今天听说你绝食,我万分不安。所以冒昧前来,希望你原谅我的唐突。” 赵高麻木不仁。 嬴政:“世上再没有比宫廷更龌龊的地方了。王室之中的争斗无比血腥和残酷。古往今来,不知多少王室子女惨遭手足摧残,死于亲人骨肉之手。公子是博古通今之人,个中体会应该比我深。也应该比我更能想得开才是。” 赵高转动了一下眸子:“你,是谁?” 嬴政:“我是嬴政。” 赵高的手触电般抖了抖:“……嬴……” 嬴政更紧地握紧他的手:“你我同生于王室,无论遭遇怎样的境遇,都不应自怨自艾,轻易放弃生命。我是以人质的身份降生于世的,整个童年都在死牢中度过。成为一国之君后,我的亲弟弟图谋杀我篡位,就连我的亲生母亲……过去的都不说了。我想说的是,既然一生只能活一次,横竖都不要怨恨命运。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要轻生。除非死得有价值。” 赵高:“大王,罪臣……” 嬴政:“我当你是兄弟,才对你说这番话。希望你珍重自己。” 赵高眼眶湿润了:“大王……” 嬴政拍了拍他的手:“别想太多,尽快把伤养好。我大秦国执着于一统天下的大业,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你是人才。” 赵高颤了颤嘴唇:“……罪臣已是废人……” 嬴政把他的手拉到被子中盖好,站起身,微微一笑:“没有追求、无所事事的男人才是废人!你不是废人。绝对不是。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移步往外走。 赵高支起身子呼唤:“大王……” 嬴政偏过了头。 赵高:“罪臣蒙大王不弃,心中万分感动。罪臣有一件宝物要献给大王。” 嬴政:“哦?还有比人才更珍贵的宝贝吗?” 0007:第七集 1 赵高一脸郑重:“罪臣要献给大王的是天下至宝和氏璧!” 嬴政缓缓转过身,凝视着他:“完璧归赵是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这个故事的最壮烈之处在于,我的祖辈心目中至上的宝贝是土地和人民,而你的祖辈在乎的仅是一块美玉。所以,今天我大秦国的旗帜才插在了赵国的土地上。对于宝贝,我和我的祖先有一脉相承的共识。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诚意。和氏璧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赵高眼眸中迸出一丝悲哀:“两个多月前,罪臣的王兄预感赵国即将沦亡,因此把和氏璧给了罪臣,授意罪臣流亡外国。可是,罪臣的大哥却听到风声,把罪臣诓骗到府中,逼罪臣交出和氏璧,发动宫廷政变,推翻罪臣的王兄。罪臣不从,便被百般折磨,濒临死亡之际,幸亏大王引秦国大军收复了邯郸,罪臣才保住了一条贱命。罪臣今日斗胆向大王献宝,不求封赏。只因为大王没有把罪臣当废人看待。罪臣虽身躯受辱,失去了男儿本色,却愿为大王统一天下的大业尽一份微薄之力。承蒙大王的教诲,罪臣不愿做无用之人。” 嬴政深深看了他一眼,现出了一丝微笑:“就凭你最后说的一句话,你依然是热血男儿。你的诗、书、画我都看过。望你早日康复,为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大业贡献聪明才智。” 说完,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赵高暗暗松了一口气。 80、城郊 天高云淡。 一列车马浩浩荡荡开出邯郸城。 赵高坐在其中一辆车上,透过车窗,望着古老的城墙以及城楼上飘扬的秦国旗帜,两颗冰凉的泪珠从眼帘中滑落。他拭去眼泪,坐正身子,拿起一册大秦律法展开,专注地读起来。 车轮滚滚。 81、秦国国都 一大群将领有说有笑地离开了作战室。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待众人走后,纪缭坐在模拟沙盘前,盖上装有标志着韩赵两国小红旗的锦盒,对着沙盘凝神思考。 嬴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纪缭从沉思中挣脱出来,欲起身相迎,嬴政摆了摆手,上前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瞅着沙盘出了一会儿神,嬴政启齿一笑:“我猜国尉大人眼下最为烦恼的,并不是如何拔掉魏国这面旗帜,而是如何拔掉燕国这面旗帜。燕国并不可怕,但是它的后面是强大的齐国。” 纪缭点了点头:“对。我大秦国已经兼并了韩赵两国。从战略的角度上推测,魏国无疑是我大秦国下一个要兼并的目标。为此,魏国军队一定会全线戒备,拼死抵抗。而燕国一直与我大秦国互通友好,又和齐国唇齿相依,所以对我大秦国的戒备之心不是太大。” 嬴政:“在这种前提下,应采用声东击西之策,先兼并了燕国,再一举兼并魏国。” 纪缭缓缓摇了摇头:“眼下如果全面兼并了燕国,必然会引发我大秦国与齐国之间的恶战。齐国作为东方的第一大国,有两百多万军队啊。为确保我大秦国统一天下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臣以为我军目前应按兵不动。让魏国逐步消除戒备,让燕国进一步放松警惕。待时机成熟,同时对这两个国家进行攻击。” 嬴政想了想:“不错。有时退一步比进一步更有效果。乘此机会,我们正好可以把心思放在治理在原韩赵之地新设置的郡县之上。” 纪缭:“不骄不躁,才能获得最大的胜利。” 这时,王绾、冯去疾、冯劫、李斯、曲宫、姚贾和陈驰鱼贯走进来。 嬴政:“诸位不是在君子楼喝茶吗?怎么……” 曲宫:“大王,您付不起茶钱就明说,何必中途偷偷溜了?” 嬴政尴尬地笑了笑:“谁溜了?我是惦记着国尉大人,所以过来看一看。走、走,继续去喝。” 冯去疾:“算了。免得过去我老婆又要给您脸色看。” 嬴政:“……呃,坐、坐、坐,就在国尉大人这里讨杯茶喝吧。冯相,我说你是堂堂一国之相,能把一个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怎么就管不了自己的老婆?让她整天凶巴巴的。” 冯去疾:“治理国家有章程可依,好管。对付老婆无章法可寻,难。谁都不知道女人什么时候会撒娇,什么时候会发火;因为什么会哭,又因为什么会笑。因此,明智的男人在女人面前永远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第247章 众人就座,纷纷点头。 嬴政叹息:“唉,其实女人比男人还有创造性。女人不分时间地点可以随意发挥,男人在很多场合还要保持克制。不说了,不说了。有儿有女的男人提起女人总是头大得很。王相,今年的财政收支较往年如何?” 王绾:“尽管发动了兼吞赵国的战役,由于准备充分,收入仍大于支出。” 冯劫:“另外,各级官吏违法的案件降到了历史的最低点。” 嬴政:“好啊。善于把握现在,就等于拥有光明的未来。” 侍卫端来了茶。 李斯:“大王,有一件事,臣不得不禀报。” 嬴政:“有话直说。” 李斯:“自大王册封郭开为侯,又授予他上卿的职位之后,普遍引起原赵国民众的不满。因为在原赵国民众眼中,郭开是彻头彻尾的卖国贼。眼下我大秦国刚兼并赵国不久,赵嘉又在代地自立为王,竭力煽动原赵国民众反叛。臣当心……” 嬴政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郭开自被我大秦国策反,忠心报效我大秦国数十载,功勋累累。如果把这样的人踢到一边或是找个什么借口查办了,那往后我们还怎么收买齐楚燕魏这些国家的官员?还怎么以攻心之策瓦解这些国家的内政?” 沉默、沉默。 姚贾呷了一口茶,微微一笑:“大王,臣以为既要安抚原赵国民众的民心,又要顺利实施收买别国官员的攻心之策,两全其美的办法倒是有一个。郭开受封之后,正回邯郸安顿家少。我们可以乘他返回咸阳时,安排人手在途中把他暗杀了。然后对外宣称他是被仇家所谋害。他的仇人太多了。” 嬴政摇了摇头:“不可。郭开有大功于国,反落得横尸荒野的下场,对他是极其不公平的。” 冯去疾:“大王,为了统一天下的大业,总有人要付出代价。臣以为姚大人的提议可行。” 嬴政偏头望着王绾。 王绾抚了抚胡须:“如果失去一棵树,可拥有一片森林,大王还犹豫什么呢?” 嬴政转回了头,想了想,一拍案桌:“李斯,你马上组织一个行动小组……不,陈驰,暗杀郭开这件事,你来办。” 纪缭:“不可。李大人和陈大人手下武艺高超的人虽多不胜数,但一旦实施刺杀,明眼人从武功套路上一眼就能分辨出是我们的人下的手。要让这件事做的不露痕迹,猎杀者所显露的武功必须不为人所知。” 李斯:“依国尉大人之见,如何行事?” 纪缭:“丹阳等人武功自成一派,自做了大王的贴身侍卫后,从没在人前显示过武功。臣以为他们是暗杀郭开的最佳人选。” 众人纷纷点头。 嬴政:“那就这么定了。但一定要为郭开举办一个隆重的葬礼。否则,我心难安。” 李斯:“臣一定依大王的意思操办。另外,有很多大臣对大王善待赵高持有异议。赵高毕竟是赵国王室成员。大王不要忘记韩非给我们的教训。” 嬴政:“你觉得赵高有问题吗?” 李斯:“臣作为全国最高司法长官,对人对事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 嬴政:“赵高自追随我的左右,从没发表过什么过激言论,从没搞过什么小动作。他被同宗的亲兄弟残害,已经是废人。我们切不可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陈驰:“臣对赵高作过彻底排查,未发现他有不利于我大秦国的任何蛛丝马迹。不过,臣对他在短时间内对大秦律法的认知程度颇深甚感吃惊。从前韩非对大秦律法的认知程度也非常深。” 王绾:“人和人不能相比。身患残疾的人比正常人勤奋不足为怪。赵高学识渊博,对人谦逊有礼。那种气质和修养是装不出来的。我们不能因为他曾是赵国王室成员而排挤他。但是必要的警惕还是应该有的。” 嬴政:“我曾说过,无论是我的朋友或敌人,我都敢用,只要他有才。这个原则永远不会变。哎,曲宫,你怎么绷着脸不说话?” 曲宫:“您请客,让臣替您付钱,臣还有什么可说的?臣正在想回去跟老婆怎么交待。” 嬴政:“这个问题很严重,大家快替曲大人想一个横竖都有理由的借口。依我的经验……” 王绾咳了一声:“老臣的经验是,搪塞过一个女人的借口,绝不能再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用。” 嬴政:“那只有想新的招数了。真让人头疼。” 冯去疾:“臣的经验是,设想对付老婆的种种方法,可以最大限度地开发智力。” 众人互望,不约而同地点头。 82、湖边的草地上 夕阳西下,百鸟归林。 群山环抱之下的一潭湖水清澈透明,倒映着点点波光。湖边的草地上,停放着几十辆车马。一群武士和郭开的家眷们正忙着搭帐棚,埋锅造饭。 一名老仆人陪着郭开在湖畔散步。 面对明净的山水,郭开无限感慨:“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身处美景之中,却无法静心欣赏啊。老夫今日能心静如水,从从容容地在这儿散步,感觉分外欣慰。” 老仆:“主人,您忍辱负重报效大秦国数十年,现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做人了。老奴在心中着实替您高兴。” 郭开:“其实,一开始老夫并非心甘情愿地报效大秦国。若不是夫人多方开导和指引,老夫终究也只会是大秦国的一介阶下囚。人哪,年青时拼命追求的花天酒地,功名利禄不过只是过眼云烟。怕只怕晚景凄凉,没有寄托。” 老仆:“是啊。许多人风光一时,到老了莫不是在孤独和悲哀中凄惨地离开人世。” 郭开:“所以,年青时的志向往往决定一生的命运。这个简单的道理很多人却是在临终之前才懂。到那时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老仆:“可惜玉瓶夫人因病辞世,没有等到我大秦国兼并赵国的喜悦时刻来临。若玉瓶夫人地下有知,此刻肯定也会十分欣慰。” 郭开:“返回咸阳后,老夫一定会给大王上书,请大王对夫人进行表彰和追封。” 老仆:“应该的,应该的。” 郭开指了指排成一排的车马:“车上装的都是老夫几十年来奉夫人之命为大秦国积攒的财富。回咸阳后,老夫要把这批财宝统统上缴国库,造福于民。其实人一生追求的最实在的东西莫过于坦荡。只为自己谋私利的人,纵便金玉满堂,也会被社会所抛弃啊。” 老仆点了点头,正欲答话,猝然,一个蒙面人的头颅从水中无声无息地冒出来,紧接着第二个蒙面人踩着第一个蒙面人的肩膀升到水面上,第二个蒙面人的肩上又有一个手持利剑的蒙面人。还不待郭开和老仆人反应过来,蒙面人手中的利剑朝郭开疾飞过来,刺穿了郭开的胸膛。郭开倒地之时,蒙面人们悄然消失在水下。 突然的变故令老仆人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他发出一声恐怖的呼叫。 宿鸟惊飞。 83、秦国国都 夜静更深。 嬴政在灯下批阅着奏章。赵高坐在一旁埋头抄写文书。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嬴政批阅完一份奏章,凝神沉思了一会儿,抬眼望着赵高:“赵高,一旦谋杀郭开大人的凶手被擒获,按律该如何处置?” 赵高放下笔,娓娓地:“谋害朝廷重臣,按大秦律自动投案者腰斩,逃匿者诛三族,拒捕者诛六族,继续作恶者诛九族。” 嬴政呷了一口茶:“你对郭开大人被谋杀这件事怎么看?” 赵高淡淡一笑:“为国尽忠,死得其所。” 嬴政沉下了脸:“你说什么?” 赵高镇静地:“有的事站在大王的角度上想一想,就一目了然了。郭开不死,难平原赵国民众心中的怨气。郭开死了,赵地也就容易治理了。” 嬴政缓了缓脸色:“你还明白什么?” 赵高:“微臣还明白大王并没有把微臣放在眼里。” 嬴政:“是吗?” 赵高:“是的。大王轻易就让微臣掌管大王的文书,轻易就让微臣知晓大秦国的核心机密而不加一丝防备,足以证明大王对微臣充满漠视。” 嬴政:“哦?我该防备你吗?” 赵高:“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嬴政:“这是一句最愚蠢的话!既然不想存心害人,又何必要处心积虑地防人呢?赵高,我并没有漠视你,只是让你为我大秦国充分发挥才智而已。退一万步说,你害不了我。即便在五步之内你能拔剑把我杀了,也无济于事。” 赵高:“微臣明白大王的意思。” 嬴政:“你真的明白吗?” 赵高点头:“大秦国有一部恢宏的法典作为导向。无论谁成为大秦国的国君,都不会放弃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谁想颠覆大秦国的基业,除非歪曲和篡改律法。这比登天还难。” 嬴政:“是吗?各诸侯国不是制订过各种各样的法规吗?最终又有哪一部法规不被歪曲和篡改?” 赵高:“大秦律法与已知的任何一部法规的不同之处在于,太多的法令法规都是以维护统治者的利益为出发点而制订的,惟有大秦律法是从维护广大民众的根本利益为主体制订的。因此,大秦国变革的历史不是统治者的历史,是人民的历史。符合广大民众最根本利益的制度任凭谁都篡改不了。我大秦国顺应天意民心,必将一统天下。” 嬴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现出了一个微笑:“韩赵两国的很多旧臣,包括韩王安和你的王兄,赌咒发誓说过很多忠于我的话。 第248章 我不信。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忠于我。你说的话我相信。因为你首先忠于的不是我,是大秦律法。我忠于的依然是大秦律法。还有千千万万受惠于大秦律法的人民。赵高,大秦律法的精髓就只有十六个字。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趋利避害、赏罚分明。无论哪一位君王做到了这些,都注定会受万众拥戴,都注定名垂千古!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丝毫没有漠视你的原因了吧。” 赵高衷心地:“请大王宽恕微臣的狭隘。” 嬴政:“你并不狭隘,只是没有完全敞开心扉而已。不要把过去当成包袱背在肩上,我相信你能重新来过。” 赵高:“谢谢大王的鼓励。” 嬴政:“夜深了,你去休息吧。” 赵高:“是。大王也早些休息。” 嬴政:“嗯。” 待赵高走后,嬴政揉了揉太阳穴,重新铺开了一份奏章。 夏无且匆匆闯进来。 嬴政抬起了头:“慌乱什么?” 夏无且走到嬴政面前跪下,眼泪流了下来:“大王,蔡泽大人……病故了。” 嬴政看着他,大滴大滴的眼泪溅落下来。 夏无且沉痛地:“臣等无能,请大王发落。” 嬴政:“人总是要死的。可是蔡泽大人是我大秦国的四朝重臣,你们应该千方百计保住他的生命,让他老人家看到天下大一统啊!现在他老人家带着遗憾而去,我心难安!我心难安!” 夏无且嘴唇颤抖:“大王……蔡泽大人临终前说,他死而无憾。因为他是我大秦国自商君变法以来,历任相国之中结局最好的一个。他说大秦国现在的制度,是最民主的制度。他希望大王不要忘记变革的艰难,要永远栽树,不要乘凉。” 嬴政:“他老人家还说什么?” 夏无且:“他……他还说,他欠家门口开设的那家小酒馆两文钱,请大王替他还了。” 嬴政:“他老人家把全部的俸禄都用在投奔我大秦国的人才身上,最终一无所有。我有愧啊……” 他再也说不下去,伏在案桌上失声痛哭。 夜深沉。 启明星异常明亮。 84、卧室 晨光之中,太子丹在室内穿戴孝服。 鞠武走进来,打量着太子丹:“殿下一大早不品茶,不吟诗,怎么穿起孝服来了?” 太子丹:“听说蔡泽死了,我准备去吊孝。” 鞠武:“当初如果不是蔡泽,殿下怎么会来秦国作人质?这个老家伙害您被……” 太子丹:“蔡泽是我今生由衷敬佩的几个人之一。能让对手佩服的人,永远不会多。” 鞠武张臂挡住了门:“就算殿下真心钦佩蔡泽,也不能去吊孝。” 太子丹:“为什么?” 鞠武:“殿下在秦国这么多年,一直深居简出。好不容易才让秦国人放松了对您的监管。您若公开露面,不是提醒秦国人再次加紧对您的管束吗?” 太子丹坦然一笑:“我甘心作人质,有什么可顾虑的?” 鞠武低沉地:“秦国吞并了赵国,接下来必然会将魔爪伸向燕国。国家存亡危在旦夕,难道殿下还心安理得?” 太子丹:“只要我受质于秦,燕国的安全就有保障……” 鞠武:“错了。秦国绝不会因您甘心作人质,放弃侵吞燕国。按目前的局势,您在秦国作人质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 太子丹眯了眯眼:“您的意思是……” 鞠武启了启唇:“逃!” 太子丹沉默。 鞠武关上门,深沉地:“大丈夫与其唯唯诺诺地生,不如轰轰烈烈地死!乘秦国还没有对燕国动武,请殿下速回归故国,号召燕国军民团结一致,誓死与秦国抗争!” 太子丹:“仅靠我国的兵马……” 鞠武:“殿下可以说服大王,联络齐、楚、魏三国,重组合纵联盟抗秦阵营!” 太子丹:“历次组织合纵联盟抗秦阵营皆以失败而告终啊。” 鞠武:“唇亡齿寒。这次会不同。” 太子丹左思右想,开始脱孝服:“逃?怎么逃?” 85、湖中的游船上 杨柳依依,微风轻拂。 明媚的阳光下,太子丹和季文泛舟湖上。 季文斟了一杯酒递给太子丹,抿嘴一笑:“相交这么多年,你第一次邀我出来游玩,我真不知应该感到欣慰,还是悲哀……” 太子丹呷了一口酒,感到满嘴苦涩。 季文:“心情不佳的时候,游山玩水反而更增添烦恼。” 太子丹放下酒杯,勉强一笑:“一切烦恼皆因拥有或失去而起,人生谁没有烦恼呢?” 季文:“那么究竟是拥有得越多烦恼越多呢?还是失去得越多烦恼越多?” 太子丹:“孟轲说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世间根本没什么两全其美的事。” 季文眼波流动:“我一直以为你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 太子丹:“但是我命中注定面对的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季文:“命运不可改变吗?” 太子丹苦苦一笑:“至少我是燕国的太子,是一国之储君。这一点不可改变。我从十六岁开始,就以人质的身份客居国外。从青丝到白头,为国忍辱负重是我活着的唯一目的。人生的全部意义也许不在于拥有或失去多少,而在于能承受多少。” 季文:“这么多年下来,你还能承受多少?” 太子丹沉默。 季文定定地看着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太子丹微微一怔,抬眼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季文凄婉地一笑:“我是一个娼妓,如果不善于揣摩男人的内心,如何能算计男人的钱包?” 太子丹:“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一个娼妓。你是一个好女人。” 季文:“好在哪里?” 太子丹:“你有情意。” 两人对视。 波光粼粼。 半晌,季文错开目光,幽幽地:“世人都说婊子无情。你何必恭维我呢?” 太子丹:“世人也说浪子无义。我碰巧是浪子。一个无义的人碰到一个无情的人,恰恰会变得比常人有情有义。我很爱你。” 季文:“我也是。可是我们就要分别。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担心这一天来临。这一天终于来临了。我很伤感。但更多的是为你感到欣慰。毕竟,叶落总要归根啊。” 太子丹:“或者……你跟我一起逃亡。” 季文强忍泪水,微微摇了摇头,挤出一个微笑:“两情相悦的人私奔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可是我不能跟你走。” 太子丹:“为什么?” 季文:“很简单。我虽然是一个下贱的娼妓,但我是秦国人。我爱我的祖国。” 太子丹十分复杂地看着她:“还有什么样的爱,比爱国更崇高,更无私,更纯洁?!在这种不可割舍的爱面前,你我之间的情爱微乎其微。不过请你相信,我一辈子都不会把你忘怀。” 季文揉了揉眼睛,柔柔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打算用什么方式逃出秦国,回归燕国?” 太子丹默然不语。 季文抿了抿嘴:“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太子丹摇了摇头:“不。这件事弄不好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我不想连累你。” 季文:“我的命就是你的命,你的命就是我的命。一个娼妓一生中会接触数不清的男人,但是真正能让我舍生相爱的人,绝对只有你。听我说,我有一个远房表兄,名叫季荟。他不仅文采出众,而且还是一个营谋四方的大商人,随时可以出入秦国。若他肯帮你,你就可以顺利回归燕国。” 太子丹想了想:“我听说过季荟先生的贤名,可他未必会帮助我。” 季文:“凡事皆有可能。我表兄能取得很大的成就,就在于他守信重诺。” 太子丹:“一诺千金?” 季文:“不错。” 86、一栋豪华的庄园内 阳光下,众多仆人在往庄园中搬运货物。几名贵妇人带着一群孩子在鲜花盛开的花园中玩耍。一群锦衣华服的男子在华丽的厅堂中饮酒下棋。一群账房先生在账房中埋头算账。风度儒雅的季荟端坐在书房之中,悠闲地看书。 一名仆人进入书房禀报:“老爷,季文小姐求见。” 季荟抬起了头:“哦?请,快请。” 一会儿,季文走入书房。 季荟起身相迎,热情地:“表妹,这么多年了,你也不到家里走动走动。坐,坐。” 季文挑了一个地方坐下,微微一笑:“小妹卑贱,怕辱没了表兄的名声,所以一直不敢登门。” 季荟在她对面坐下:“这是什么话?职业不分贵贱,干哪行都是为了生活。这些年,你还好吧?” 季文:“世人活一天,我也活一天。无所谓好与不好。” 季荟:“玩世不恭不是你的本性。” 季文:“人是会变的。” 季荟:“天变地变,人只能是人。” 季文:“表兄,你很大度。” 季荟款款一笑:“人生苦短,纵有太多不如意,也实在无法怨天怨地。” 季文:“表兄家财万贯,贤名远播,还会有什么不如意吗?” 季荟:“从前因为不想无所事事地活着,所以我拼命奋斗。没想到拼命奋斗的结果却是也只能无所事事地活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事都有别人替自己做的日子,比自己满世界奔波找饭吃的日子难熬啊。人最怕的就是丧失了奋斗的雄心。 第249章 当很多东西都很容易得到的时候,人生也就渐渐地变得无味了。” 季文:“我见识过很多丧失了生活热情的男人。他们因为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所以自甘堕落了。整日只能酗酒、**和赌博来麻醉自己。可表兄并非自甘堕落的人。” 季荟:“男人的追求各有不同,悲哀却是共同的。当得不到的时候,拼命想拥有,得到了又拼命想抛弃。这就是男人。” 季文深有感触地:“是啊。在男人的眼里,任何东西都不会永远是新的。” 仆人端来茶点,退出去关上了门。 季荟展颜一笑:“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多呆些日子。” 季文:“小妹过不惯养尊处优的日子,马上还要赶回去。” 季荟:“如果你想赎身的话……” 季文:“小妹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不会再回头。我今天本想来求表兄一件事,可看到表兄家室丰荫,儿女满堂。所以改变主意了。” 季荟坦诚地:“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季文摇了摇头:“不说也罢。” 季荟推心置腹地:“对于陌生人,我都能鼎力相助,何况是对自己的亲人。你需要我做什么事,尽管开口。” 季文神色凝重地:“小妹沦落风尘,本没有什么资格谈什么男欢女爱,可…可冥冥中我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是燕国的太子。在我大秦国作人质很多年了。” 季荟:“你是说太子丹?” 季文点了点头。 季荟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瞅着季文,低沉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季文:“表兄……” 季荟摆了摆手:“你什么都不用说。太子丹为了燕国,大半生都在作人质。他的仁德和孝心在天下是出了名的,如果对这种人能有所帮助,我在所不辞。” 季文一脸激动:“表兄,请受小妹一拜!” 87、古道上 一队满载货物的车马浩浩荡荡地行进。 季荟坐在车上看书。 装扮成仆人的太子丹和鞠武随车而行。 88、秦国国都 相貌英俊的嬴子婴在厅堂中作画。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赵高陪着嬴政走进来。 嬴子婴连忙放下画笔,俯身下跪:“王兄。” 嬴政:“你我兄弟,不必多礼。快起来。子婴,画什么呢?” 嬴子婴站起身,搓了搓手:“闲来无事,随意涂鸦而已。” 嬴政走上前看了看画:“能画青松的人,恐怕就不是随意涂鸦那么简单了。子婴,你真的长大了。赵高,你来看着我弟弟的画技怎么样?” 赵高上前审视了一番画,微微一笑:“凡是画,讲求动静有致,此画有气度,但缺乏灵性。” 嬴政:“子婴,学无止境。日后你要多向赵大人求教。” 嬴子婴:“是,王兄。” 嬴政走到几案前坐下,瞅了瞅桌上堆放的竹简:“最近都读些什么书啊?” 嬴子婴:“《吕氏春秋》,还有《韩非子》。” 嬴政:“有什么体会?” 嬴子婴:“臣弟欣赏《吕氏春秋》中所阐述的兼容杂通的思想,但对韩非的许多文章却并不喜欢。” 嬴政:“为什么?” 嬴子婴:“韩非的许多文章,教人的都是如何耍阴谋诡计。” 嬴政:“哦?赵高,你认为呢?” 赵高:“权、术、势是韩非一贯宣扬的思想。并不可取。” 嬴政:“你们能读透韩非的书,很了不起啊。普天下被他的思想玩弄的人太多了。子婴,赵地被征服不久,刚设置了郡县,我有意让你去做太守。你意下如何?” 嬴子婴:“臣弟年青浅薄,恐不堪重任。请王兄另择人选。” 嬴政:“那你认为派谁去合适?” 嬴子婴:“臣弟不敢妄语。” 嬴政腾地站起来:“家事、国事、天下事要随时放在心上。如果我突然死啦,让你来治理这个国家,你怎么办?” 嬴子婴惶恐下跪。 嬴政缓了缓语气:“起来,起来。这样吧,我派一个人去做太守,你去做副手。等有了治理地方的经验,你再独挡一面。赵高,你认为派谁去合适?” 赵高想了想:“要让赵地很快地繁荣安定,确实需要一个很有经验的人去领导。隗林大人做了多年蜀郡太守,政绩显著。应该是合适的人选。” 嬴政:“嗯。那谁去接替隗林的职务?” 赵高:“程郑大人一直在蜀郡负责矿务开发,是最适合的人选。” 嬴政点了点头:“赵高,你很精明。那就这么定了。子婴,洗洗手,我请你去君子楼喝茶。” 嬴子婴应声去洗手。 赵高:“大王,臣很羡慕你们兄弟之间情同手足的关系。” 嬴政:“我同样视你为兄弟。” 赵高一脸感动。 这时,陈弛匆匆走进来:“大王,太子丹潜逃了。” 嬴政脸色变了几变:“速传李斯!” 89、监狱 一群狱卒陪着李斯穿过甬道,来到一间水牢前。 伤痕累累的季文披头散发地被锁在水牢中央的一根柱子上。 狱卒开了门。 李斯跨入水牢。 蚊蝇乱飞。 季文缓缓地抬起了头。 李斯走到水池边站住,冷冷地审视了她一番,开了口:“你如何理解红颜薄命这句话?” 季文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李斯:“为了一个也许根本不值得你爱的男人付出所有,值得吗?” 季文启了启唇:“值。” 李斯:“如果你现在悔悟,还来得及。” 季文摇了摇头。 李斯:“你若真的执迷不悟的话,会死的很惨。” 季文凄凄一笑:“你不用威胁我,我不会害怕的。” 李斯:“是吗?” 90、寝宫 李斯向嬴政禀报:“大王,经臣查实,是季荟以经商为名,掩护太子丹逃跑的。现在这一行人还未出函谷关,要实施抓捕还来得及。” 嬴政沉思了一会儿:“我大秦国正在寻找兼并燕国的借口。就让太子丹逃走吧。待他回归燕国之后,我大秦国可以堂堂正正地向燕国宣战。齐国就无话可说了。” 李斯:“怕只怕太子丹逃回燕国,会立即组织人与我大秦国殊死对抗。” 嬴政:“我巴不得太子丹有这样的能耐。让陈弛通知王敖潜入燕国,密切注意太子丹的动向。” 李斯:“是。那么怎么处理季荟等人?” 嬴政:“季荟先生在我大秦国素有贤名。对在民间威望很高的人,处置的方法一定要得体。” 李斯:“臣明白了。” 嬴政:“还有那个叫季文的女人,好歹也算有情有义的人。就别再用酷刑折磨她。秘密地把她处决了吧。” 李斯:“是。” 91、山谷之中 太子丹和鞠武各骑一匹马,向季荟抱了抱拳,挥鞭打马而去。 季荟目送两人远去,转进一片树林,对驻守在车马旁的仆人们款款地:“伙计们,事情办完了。我们一路轻轻松松地返回咸阳吧。” 没人应声。 季荟颇感奇怪,加快脚步踏着腐叶走上前。 轻微的震动致使一名名仆人相继倒地。 季荟惊惧地看着一具具被割断了喉咙的尸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树林中弥漫的恐怖气氛令人窒息。 季荟脚底寒意频生,捏住剑柄,一步一步往后退。他感觉被什么东西挡住。连忙转身,骇然看见一个蒙面人拎着季文的首级站在面前。 大惊失色之下,季荟欲拔剑,一个蒙面人鬼魅般地从地下钻出来,捏住了他的手,又一个蒙面人从天而降,极快地割断了他的喉咙。 刹那之间,蒙面人们失去了踪影。 带着一脸惊骇,季荟呆呆地站在原地,血顺着创口无声地往下流。一阵微风拂来,季荟仰面倒地,一命归西。 92、秦国国都 嬴政在灯下批阅着奏章。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丹阳、刘苏和高立先后走进来,跪地禀报:“大王,卑职等幸不辱命!” 嬴政抬起头,微微一笑:“大家辛苦啦。去休息吧。” 93、燕国国都 夜幕下,都城中万家灯火,热闹非凡。 字幕:燕国国都蓟城 高渐离背着一张琴在街上行走。走着走着,他拦住一名中年男子的去路:“借问这位兄弟,这条街上哪一家酒楼的生意最不好?” 中年男子打量了他一眼,作了一个手势:“就是前面那家名叫七公主的酒楼。您若想喝酒,千万别去那里,免得自讨没趣。” 高渐离:“为什么?” 中年男子:“按理说七公主酒楼的酒酿得非常醇香,菜也做的很有特色。收费也很公道。可就是老板娘脾气太坏。” 高渐离:“哦?” 中年男子:“老板娘有七个女儿,个个美若天仙。她总疑心去酒楼喝酒的男人都是去打他女儿的坏主意,所以……反正您别去。” 高渐离:“多谢指点。” 说着向前挪步。 行了一段路,高渐离来到七公主酒楼前,抬头瞅了一眼招牌,走了进去。 0008:第八集 3 一名伙计连忙迎上来:“欢迎光临敝店。客官请里面坐。” 高渐离在伙计的引导下在一个位置上坐下,放下了琴。 伙计:“请问客官需要什么酒菜?” 高渐离瞅了瞅摆设整洁却异常冷清的厅堂,微微一笑:“在下有个脾气,喝酒不论优劣,可下酒菜非得老板娘亲手下厨去做。” 第250章 伙计缩了缩头,匆匆上楼。 一会儿,徐娘半老的老板娘骂骂咧咧地走下了楼:“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兔崽子敢来老娘的地盘上撒野?” 高渐离从容地:“在下并非存心来惹事生非,只想舒舒服服地喝杯酒而已。” 老板娘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你想喝酒就喝酒,干嘛非要老娘下厨?” 高渐离:“因为在下是财神。” 老板娘瞪大了眼睛:“你干脆说自己是老天爷得了。” 高渐离:“在下不是老天爷。在下名叫高渐离。” 老板娘眼珠乱转:“你还是冒充老天爷比较合适。冒充高渐离太难了。” 高渐离:“倘若在下不幸就是高渐离,您是否愿亲自下厨?” 老板娘:“嗯哼。” 高渐离:“在下还附带有一个要求,想目睹您的七位公主的芳容。” 老板娘轻柔地一笑,转头大吼:“伙计,拿刀来!” 伙计忙不迭地取了一把菜刀送上来。 老板娘接过刀,扭回头似笑非笑地瞅着高渐离,用刀拍打着手心:“话说到这份上,你若不是高渐离,老娘就把你那玩意儿割下来泡酒。” 高渐离平心静气地打开琴袋,取出琴放在案桌上,对老板娘微微一笑:“您想听哪首曲子?” 老板娘瞅了瞅琴:“这是琴吗?” 高渐离:“不,这是琴的丈夫,叫筑。” 老板娘又好气又好笑:“那你就弹一曲《高山流水》给老娘听。” 高渐离调整了一下气息,拨动了琴弦。 音乐流泻开来。立时,厅堂中瀑布飞泻,泉水叮咚,百鸟欢唱,小溪低吟,风吹叶动,大河滔滔…… 老板娘沉浸在音乐声中,如醉如痴。 一曲终了。 老板娘睁开眼睛,竟发现厅堂上下挤满了人,自己的七个宝贝女儿也在其中。 老板娘赶忙把刀递给伙计,向女儿们招了招手:“宝贝女儿们,快来拜见高渐离先生。” 七个姑娘羞羞答答地走上来,参见高渐离。 高渐离连忙起身还礼。 老板娘:“得罪之处请见谅。请高先生稍坐片刻,我亲自下厨为先生做菜。” 高渐离:“多谢老板娘款待。为了答谢老板娘,在下愿再弹一曲《燕燕往飞》。” 众人齐声叫好。 高渐离坐下,左手按弦,右手执筑尺欲弹,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太子殿下归国了,太子殿下归国了。” 人们纷纷涌上街头。 万头攒动中,王敖站在一个角落,默默地看着太子丹和鞠武骑马一路走来。 94、寝宫 老态龙钟的燕国国君燕王喜喝着酒,正在观看几名强悍的女武士徒手互搏。 一名内侍匆匆入殿,下跪禀报:“恭喜大王,太子殿下归国了。” 燕王喜倾了倾身:“什么?谁?” 内侍提高了声调:“太子殿下成功地逃脱了秦国人的魔掌,一路平安回国了。现在就在宫外等候大王召见。” 燕王喜闻言,挥退女武士,激动莫名:“……我儿回来了……我儿真回来了?快,快让他来见我!” 内侍迅速退了出去。 一会儿,太子丹入殿,抢前几步跪伏在地:“不孝儿臣拜见父王。” 燕王喜百感交集,老泪纵横:“我的儿,我治国无方,拙劣无能,致使我儿一再受质于人,倍受欺凌。我……我有愧于你啊……” 太子丹抬起头,亦泪流满面:“儿臣长年远离故土,不能为父王尽孝道,内心万般愧疚。时下秦国张狂,连续吞并了韩、赵两国,企图吞并我国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为竭力保全江山社稷,儿臣自作主张逃了回来,望父王恕罪。” 燕王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老朽无用了。待来日我把国君之位让给你……” 太子丹叩头:“国家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境地,父王切不可轻言退位。儿臣一定会竭尽所能辅佐父王治国,誓死与秦国抗衡!” 燕王喜拭了拭泪,现出一丝微笑:“我儿素有忠孝之心,让人欣慰啊。” 95、秦国国都 风和日丽 嬴政和纪缭在上林苑的一座亭子中下围棋,赵高在一旁阅览文书。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嬴政往棋盘上摆了一子。纪缭随后下了一子。 嬴政瞅着棋盘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对纪缭一笑:“国尉大人,真的没人有本事在棋盘上与您论输赢吗?” 纪缭偏了偏头:“赵大人,围棋的精髓是什么?” 赵高:“臣不敢在国尉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纪缭:“赵大人何必谦虚,直说无妨。” 赵高瞅了瞅两人:“和为贵。” 嬴政思索了片刻,深沉地:“是啊,任何一场纷战的最终结局,说穿了都是和平,只是过程往往充满血腥。当初发明围棋的人,可谓用心良苦。” 赵高:“据说发明围棋的不是人,是神仙。” 嬴政:“但摆弄棋盘的,毕竟是人。俗话说,棋品如人品。国尉大人始终抱着和平的姿态与人对弈,人品之高,令人望尘莫及。” 纪缭:“大王过誉了。世人常说,金钱、美女、功名和权势是男人应该追求的东西。臣则以为不然。大王可知道男人最渴望过什么日子吗?” 嬴政想了想:“请惠教。” 纪缭:“我想先听听赵大人的想法。” 赵高合上竹筒,一本正经地:“品茶、赏兰、下棋、垂钓,还有煮酒。” 嬴政:“这很平常。” 纪缭微微摇了摇头:“大王错了。一个男人若要获得荣华富贵,可以不择手段去争取。但是要淡泊名利,默默无闻地活着,则难上加难。所以平庸容易,平凡不易。” 嬴政细细品味着他的话,感触颇深。 姚贾沿着石径走入亭子,轻声地:“大王,国尉大人,前方密报,太子丹逃归燕国了。” 嬴政:“这样的话,我大秦国征伐燕国的理由就充分了”。 赵高:“大王,目前我军在燕国边境囤集的部队有三十万。可随时发动攻击。另王贲大将军率二十万大军在魏国边境待命,亦可随时出击。” 嬴政:“国尉大人,依您之见……” 纪缭:“以目前的局势,无论兼并燕国或者兼并魏国,对齐国都是莫大威胁。倘若齐国参战,战争将无休无止。因此臣以为首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阻止齐国介入战争。” 姚贾:“自我大秦国奉行范相提出的远交近攻的攻略之后,多年来与齐国并未发生纷争。屈指算来,齐国自吞并鲁国之后,已经有四十三年未打仗了。臣以为一支缺乏实战经验的军队尽管庞大,但也不足为虑。” 沉默。 赵高起身,请姚贾坐下,对嬴政谦恭地:“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嬴政:“讲”。 赵高:“天下纷乱近百年,大众都渴望战事早日结束,过上和平安宁的日子。这种愿望有助于我大秦国实现天下大一统的目标。为此,臣赞成国尉大人的看法。显而易见,不发动大规模的战争赢得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 嬴政思考了一番:“既然这样,是否马上派曲宫出使齐国?”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姚贾:“陈驰大人可陪同前行。” 96、官道上 风雨中,一列车马冒雨前行。 曲宫和陈驰同乘一辆车,在车厢内研究一幅地图。 曲宫:“在往前一里地,就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陈驰:“有多特别?” 曲宫:“你请我喝酒,我就告诉你。” 陈驰:“别故弄玄虚。人过中年,很少还会对什么事都感到好奇。” 曲宫:“有一件事,不同年龄的人都会同样着迷。” 陈驰:“哦?” 曲宫:“别否认爱情是人类不可辩驳的永恒主题。” 陈驰偏头瞅了瞅窗外:“啊,我忘了你是大才子。下雨天正是你这种疯子大发感慨的时候。不过你现在如果诗兴大发的话,我宁愿下车去淋雨。我可不愿听你多愁善感地咏叹风花雪月。” 曲宫:“这就奇怪了。若你不解风情,为何偏偏会有女人喜欢你?” 陈驰:“真想知道?” 曲宫:“嗯。” 陈驰:“那你请我喝酒。” 曲宫:“抱歉。从来都是别人请我喝酒。” 陈驰:“彼此。” 两人大笑。 曲宫:“前面不远处,就是范相和飞天玉鼠当初相识的地方。范相和飞天玉鼠的爱情故事令天下人无限感动。因此齐国的年青人特意把他们当年呆过的那块岩石命名为‘同心石’。每年都有无数情侣来拜谒那块石头,并在石头上刻上自己和爱侣的名字,以示生死同心,爱无止境。” 陈驰:“一个充满心酸的爱情故事竟然能转换为诸多浪漫,难得。” 曲宫:“有没有兴趣去拜谒那块石头?” 陈驰脸上泛起一丝惆怅,微微摇了摇头:“我一生什么都经历过,就是与浪漫无缘。” 曲宫:“难道在你的心目中,竟然没有值得珍爱的女人?” 陈驰眼中晃过缕缕忧郁:“有。我时常在思念我那从未见过面的女儿。我无数次臆想过她的音容笑貌。每想一次,我的心便像被刀割似地疼一次。我对我的女儿满怀内疚和忏悔。” 令人压抑的沉默。 曲宫拍了拍陈驰的肩膀,深沉地:“在这世间,很少有真正能令我钦佩的人。 第251章 我破例单独请你喝酒。” 97、后花园中 阳光下,齐国相国后胜徜徉在花丛中。 字幕:齐国国都临淄 一名管家来报:“相国大人,秦国特使来访。” 后胜顿了顿脚步:“就说我身体不适。有什么事,请曲宫大人改日朝堂上再议。” 管家:“是陈驰大人来访。” 后胜眯了眯眼睛:“陈驰?这个人非常难对付。他能看穿别人在想什么,而别人永远无法了解他在想什么。传说他是当今楚国太后的情夫。此人不可小视啊。” 管家:“那……” 后胜略一思忖:“请。” 管家退下。 一会儿,陈驰在花园中露面。 后胜满面堆笑地迎上去:“陈大人,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陈驰微微一笑:“冒昧造访,请相国大人赎罪。” 后胜:“哪里,哪里。能与陈大人结识,实在是老夫的荣幸。请到花厅用茶。” 陈驰:“不必了。在下想欣赏欣赏这满园的奇花异草。” 后胜:“陈大人是高雅之士,老夫罗织的这些野花野草,恐有污大人眼睛。请、请。” 两人并肩在花丛中漫步。 陈驰四下观赏了一番。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相国大人的品味之高,实在出乎在下意料。能在此安享晚年,夫复何求?就烦劳相国大人多费心照料这些奇花异草。待来日我大秦国兼并了齐国,在下自会来接管。” 后胜揉了揉手:“敝国上下。皆没有与上国交恶的意思。” 陈驰:“哦?那相国大人干嘛不断把自己的资产,向楚国转移?” 后胜:“这个……老夫有意让儿女们去国外寻求发展……嘿、嘿,儿女长大了,总要自立门户啊。” 陈驰:“应该的,应该的。可是恕在下直言,楚国并非是安稳的投资之地。在四海风云变幻之际,一个不小心相国大人的投资不仅会血本无归,而且您的儿女难说会身首异地。” 后胜颤了颤嘴唇:“……陈大人,老夫在官场上混了多年,什么明枪暗箭没见识过?老夫对大人满怀崇敬之意,也恳请大人充分尊重老夫。” 陈驰:“在下对相国大人并无轻视之意,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如果贵国与我大秦国正面交锋,贵国有多少胜算?” 后胜强作镇静:“敝国是东方第一大国,好歹拥有两百万大军。一时半会儿不至于土崩瓦解。” 陈驰垂了垂头,抬头一笑:“既然相国大人对贵国的未来仍充满幻想。那在下就此告辞了。相信再次相见的时间不会太长。噢,顺便说一句,请相国大人多多费心照料花草。” 说完转身往回走。 后胜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拔腿追上去:“陈大人……陈大人,请留步。凡事好商量。” 98、秦国国都 嬴政在灯下批阅奏章。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赵高走进来。 嬴政缓缓抬起了头。 赵高走到案桌前,启了启唇:“妥啦。” 嬴政放下笔,静静地瞅着某处出了一会儿神,一拍案桌:“陈驰的一张嘴比百万雄兵还厉害。他既然策反了后胜,就等于我大秦国已经完全控制了齐国的朝政。速传王相、冯相、国尉大人,王大帅、冯大人、尹大人、李大人,还有颜大人。辛大将军在都城吗?” 赵高:“辛胜大将军率部在代地围困赵嘉及其余党。” 嬴政:“马上传旨,让章邯和任嚣代替辛大将军。急召辛大将军和桓齮回咸阳。” 赵高:“是。” 99、燕国国都 黄昏,街上人来人往。 落日的余晖中,扮成乞丐的王敖沿街乞讨。 字幕:燕国国都蓟城 一名少妇在一家小酒馆前向王敖招手。 王敖拖着一条腿,一跛一跛地走到少妇面前。 少妇递给王敖两个馍。 王敖接过馍,向少妇躬了躬腰,一跛一跛地走向前,招呼缩在一个角落里的两名女乞丐。 两名女乞丐爬起身走过来。 王敖把手中的馍分给她们,轻声地:“按大王旨意,四处扩散消息。” 两名女乞丐点头,狼吞虎咽地吃东西。 王敖继续往前走。 少妇转回小酒馆,对在用抹布擦拭桌子的一名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夫君,这年月,流落街头的人越来越多了。再往后,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过?说不准哪天秦国人又打来了,我们又该流落到什么地方去呢?” 中年男子默默地擦桌子,并不答腔。 少妇在柜台上取了一坛酒,往门口走:“我去给田光先生送酒,再到二婶家把妞妞接回来。有生意你招呼招呼。” 中年男子点了一下头,继续擦桌子。 天色渐暗。 中年男子刚燃亮灯,高渐离背着筑走进来,朗声地:“我一直在找一家生意最差的酒馆。原来你们夫妇开的店还不是最差的。荆轲老弟,恭喜,恭喜。” 荆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看来你依然一穷二白,同喜,同喜。” 高渐离把筑放在桌上,四下张望:“舒羽和妞妞呢?” 荆轲:“你就干脆问有什么吃的没有,别装模作样的。” 高渐离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兄弟,我是艺术家。纵便饿肚子也不能失风度。” 荆轲翻了几样卤菜和一盘馍端上来:“所有的艺术家都注定穷困潦倒吗?” 高渐离抓了一个馍往嘴里塞:“是啊,不然怎么流芳千苦?你听说美名代代相传的有钱人吗?” 荆轲:“那倒没有。你先填饱肚子,我再陪你喝酒。免得你一喝醉就胡言乱语。” 高渐离:“胡言乱语?只有女人才会胡言乱语。莫非我喝醉了就会变成女人,真神奇。” 荆轲取了酒和酒具转回来,与高渐离相对而坐。 高渐离狼吞虎咽了一番,拭了拭嘴:“你们作的菜依然还是这么难吃。这也难怪。大家闺秀下厨房,仗剑天涯的浪子成了店小二,还能指望弄出什么好东西来?唉,这世道好像很多东西都颠倒了。” 荆轲淡淡地:“说完了吗?” 高渐离:“说完了,倒酒。” 荆轲往酒杯中斟酒。 高渐离端起酒杯闻了闻,微微一笑:“在我没喝醉之前,我要喊几句。” 荆轲:“你就算当街撒尿,大伙儿也能理解。” 高渐离:“哦?孩子能做的事,大人也能做吗?” 荆轲:“你不是一般的人。你是艺术家,大艺术家。” 高渐离放下酒杯,又端起来:“对。我是艺术家,我差点把这事忘了。我要喊了。” 荆轲:“喊吧。反正这几天店里正闹老鼠。” 高渐离仰头大喊:“老天爷,我操你十八代祖宗!你让我高渐离来到这个世上到底是何居心?我想看花儿绽放,想听流水叮咚,想像鸟儿一样在天空中快乐地歌唱。可是我看不到听不到飞不起来。我看到的是哀鸿遍野,生灵涂炭,听到的是哭泣和呻吟。到处都是杀戮和掠夺,到处都是血腥和苦难。我不知道该成为征服者还是被征服者。他奶奶的,老天爷,都是你害我天天喝醉!” 说完,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荆轲面无表情地给他斟酒。 高渐离:“你怎么不喝?” 荆轲:“我等你喊完。” 高渐离:“我喊完了。” 两人端杯,一饮而尽。 荆轲再次斟酒:“当风尘艺人的感觉如何?” 高渐离:“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 荆轲:“我又不是老天爷。” 高渐离端起酒杯,刚欲说什么,外面突然一阵大乱。不断有人喊失火,不断有人喊救火。 高渐离端着酒杯站起来。 荆轲:“你要干什么?” 高渐离:“去救火。” 荆轲:“端着酒杯去救火?” 高渐离重新坐下,啧了啧嘴:“现在的人神经都特别脆弱。一丁点屁事都要弄得像世界末日似的。更有甚者,动不动就怨天怨地。” 荆轲:“像你一样?” 高渐离呷了一口酒:“不,我是艺术家。所以我要经常跟老天爷对话,懂不懂?” 荆轲:“不懂。” 高渐离:“你很诚实,可惜不善于幻想。你知道我为什么名扬天下吗?” 荆轲摇了摇头。 高渐离:“因为我跟老天爷是兄弟。明白?” 荆轲啼笑皆非:“明白了。” 高渐离喝干杯酒中,晃了晃酒杯:“奇怪,今天怎么越喝越清醒?晚上我睡在哪儿?明天早上吃什么?” 荆轲再一次给他斟酒:“再喝一杯,你就什么都不用考虑了。” 高渐离翻了翻眼睛:“说的轻松。我甚至想过来生我会变成一个女人。当然,你依然能认出我。到那时,我一样弹琴。” 这是舒羽抱着两岁的女儿妞妞奔进来:“夫君、夫君,前面失火了……” 荆轲:“慌什么?还没烧到家门口。” 舒羽喘了一口气:“……烧到家门口怎么办?” 荆轲:“那就让它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渐离兄,来,喝酒。” 100、太子府 夕阳的余晖中,鞠武穿过房廊,推开了书房的门。 太了丹泥塑般坐在一片阴影里,瞅着香炉中袅袅上升的青烟,眼神发直。 鞠武走进书房,关上门,移步上前,与太子丹隔案对坐。 两人对坐着,聆听着后园中传来的晚归的鸟雀的鼓噪声,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第252章 半晌,鞠武轻声地:“季文和季荟先生一家惨遭毒手,目前还是市井传闻,尚未得到最后证实。因此殿下不必过度伤痛。” 太子丹泛起一丝凄楚的笑:“您不必劝我。痛失所爱却爱莫能助,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我审视自身的命运,欲哭而无泪。” 鞠武发出一声叹息:“国家处于危难之际,殿下不应在哀伤中消沉。否则我们逃归燕国就失去了意义。季文小姐为您付出的代价就失去了价值。” 太子丹深沉地:“秦国军队大兵压境,可我国军心民心涣散,一旦战争爆发,难免如韩赵一般亡国。我纵有冲天之志,可面对现实,依然倍感无助。” 鞠武:“殿下可奏请大王,一方面派使臣与齐楚魏结盟,另一方面……” 太子丹摇了摇头:“我国处于自身难保的局面,根本不可奢望得到其它国家的援助。齐国已经明确表示与我国断绝外交关系。” 鞠武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无异于落井下石啊。” 太子丹苦涩地一笑:“不论对人对事,历来人们都只热衷于锦上添花,难逢难遇的是雪中送炭啊。” 鞠武点头:“求人不知自救。乘秦军没有大肆对我国攻伐之前,殿下不妨效法先王昭王在易水高筑黄金台之事,重金招募仁人志士,誓与秦军决一死战。” 太子丹想了想,重重点了点头。 101、秦国国都 嬴政、纪缭、王绾、冯去疾、王翦、辛胜、尹腾、冯劫、曲宫、李斯、姚贾、颜泄、桓齮等人围着硕大的沙盘而坐。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陈驰和蒙武走进来坐下。 大厅门关闭。 火光熊熊。 嬴政扫了众人一眼,对陈驰微微一笑:“陈大人,你给大伙儿介绍一下燕国的动向。” 陈驰娓娓地:“目前燕国在边境一线囤集了30万军队。太子丹还在不断地招兵买马。重赏之下,很多亡命之徒都纷纷投奔了太子丹。其中包括我大秦国一直悬赏缉拿的叛逆樊於期。” 众人颇感震动。 李斯:“大王,仅凭太子丹收容樊逆,我大秦国就可立即对燕国宣战。” 冯去疾微微摇了摇头:“仅凭这一点,还构不成我大秦国全面兼并燕国的最好理由。” 王绾抚了抚胡须:“是啊,攻心为上,攻城为辅。” 嬴政:“国尉大人的意思呢?” 纪缭沉吟片刻,镇静地:“燕王喜老迈昏庸,无心治理朝政。太子丹处心积虑招募死士,意在狗急跳墙。鉴于此,臣以为我大秦国只需不断往燕国边境增兵,在政治上不断给燕国施加压力。在双重胁迫之下,一心想挽救国运的太子丹早晚会犯错。毕竟,他不是深谋远虑的政治家,更不是帅才。” 嬴政转了转眸子,笑了。 102、燕国国都 晴空烈日下,训练营地刀光剑影。 字幕:燕国国都蓟城 须发皆白的樊於期率领一批武士进行紧张的训练。 鞠武陪着太子丹四处巡视。 刀剑撞击声和呐喊声中,鞠武兴致勃勃地:“殿下,有精通秦国军事的樊大将军指导训练将士,更有像秦舞阳,夏扶和宋意这般天下有名的名剑手加盟,与秦国军队对垒,我军有希望了。” 太子丹清醒地:“我耗费万金,尽管招募了一批热血勇士,但仅凭这一批人,要和庞大的秦国军队决战,依旧毫无胜算。一旦秦国军队展开全面进攻,在兵力、粮草、士气诸方面我军皆不可与秦军匹敌。仍免不了遭受国破家亡的厄运。形势紧迫,必须尽快想一个激起全燕国军民斗志和团结各诸侯国与秦国抗衡的方法,方可拯救我国生死存亡的命运。” 鞠武想了想,皱紧了眉头:“殿下千万不可铤而走险。” 太子丹停下脚步,毫不回避他的目光:“做任何事,都含有冒险的成份。不是吗?” 103、太子府 夜幕下,太子丹、鞠武、樊於期和一群武士坐在宽敞的厅堂之中,一边饮酒,一边观赏容颜娇美的西门博雅舞剑。 西门博雅出神入化的剑法令众人赏心悦目。 舞剑完毕,在众人的一片叫好声中,西门博雅走回位子上坐下,放下剑,端酒豪饮。 太子丹呷了一口酒,倾身对樊於期一笑:“樊大将军,您认为西门博雅的剑法与越女、四相和蝴蝶剑法相比,有何不同?” 樊於期深沉地:“在下对西门博雅小姐施展的剑法由衷饮佩。但在下以为,这种剑法具有观赏性,在很大程度上不具备实用性。而越女、四相和蝴蝶剑法,不具备观赏性,只具有实用性。” 西门博雅把酒杯重重放在几案上,定定地瞅着樊於期:“樊大将军的意思是我不会杀人,是不是?” 樊於期摇了摇头:“在下并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只是以事论事。很显然,越女、四相和蝴蝶之类剑法,是专为杀人而研创。而你施展的剑法,并不带多少杀气。我想这套剑法的研创者肯定宅心仁厚。” 西门博雅:“仁慈有什么错呢?” 樊於期:“没错。只是剑永远都是凶器。无人能改变这个事实。对于用剑的人来说,或者杀人,或者被杀。不会有第三种选择。因此刀剑之下只有血腥,没有仁慈。” 沉默。 太子丹扫了众人一眼,吸了一口气:“樊大将军说的很清楚,刀剑之下没有仁慈。我等身逢乱世,自然无法逃避这个残酷的事实。不过我把各位请来,是为了保家卫国,并非想残害四方。所以请各位善用手中的剑。” 众人抱拳:“遵命。” 太子丹笑了一笑:“秦舞阳,请你给各位舞剑以助酒兴。” 一表人材的秦舞阳应声而起,拎着剑走到厅堂中央,向众人抱了抱拳,拔剑施展技艺。 高大威猛的夏扶观看着秦舞阳舞剑,不禁技痒,猛灌了一口酒,拔剑而起:“舞阳兄,我来陪你玩玩。” 说完跃入场中。 一脸豪气的宋意亦提剑上场:“还有我。” 三人各展技艺,或攻或守,生龙活虎。 一片炽烈的气氛中,一名内侍匆匆走入大厅,走到太子丹跟前,俯身对他耳语了几句。 太子丹脸色剧变,捏着酒杯的手不禁颤抖。 内侍退下。 鞠武向太子丹投来询问的目光。 太子丹稳定了一下情绪,放下酒杯,作了一个手势。 秦舞阳,夏扶和宋意各自收剑归位。 太子丹垂头沉思片刻,抬头面对众人,一脸沉重:“秦国军队以我私逃回国并收留樊大将军为由,已经向我国督亢地区发动了进攻。同时向我国发来了通牒文书,声称在30日之内若不献上樊大将军的人头,就对我国发动全面攻击。” 厅堂上气氛十分紧张。 樊於期离座向太子丹下拜:“殿下,在下乃落魄流亡之人,身如草芥,死不足惜。殿下收留在下之恩,永世不敢相忘。请殿下斩了我,以免累及燕国军民无端受辱。” 太子丹离座扶起樊於期,执着他的手,沉声地:“秦国狼子野心,意图吞并诸侯国之心昭然若揭。你既诚心投奔于我,誓死抗秦,我岂会屈服秦国淫威,卖友求荣?” 樊於期万分感动。 西门博雅拍案而起:“我等誓死追随殿下,共抗暴秦! 众人纷纷响应。 面对炽热的场面,鞠武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104、郊野 落叶飘飞,草木枯荣。 太子丹、鞠武、樊於期和西门博雅沿着落满枯叶的路径,走入一座亭子之中。 几个人分别坐下。 太子丹瞅着一条溪水出了一会儿神,低沉地:“前方战事紧迫,秦军步步逼近。我思来想去,若不采用非常手段,我国在劫难逃。” 樊於期:“请殿下明示。” 太子丹咬了咬牙:“我决定派人刺杀嬴政!” 几个人心头大震。 鞠武急切地:“殿下,万万不可。两国交兵,谋刺敌方主帅,有违战争条例!” 太子丹:“条例是人定的。如果刺杀嬴政成功,将激发我燕国军民和各诸侯国同心抗秦的斗志,天下的局面将改观。” 鞠武:“若失败了呢?” 太子丹:“鱼死网破。” 鞠武:“殿下此举无疑是用燕国的命运作赌注,请三思而后行。” 太子丹:“与其坐等灭亡,不如奋而抗争。我决心已定,您老人家不必劝我。” 鞠武:“老朽依然认为此计太过冒险。一旦行刺失败,我国将血流成河,片瓦难存啊!” 太子丹:“所以为了确保行刺计划成功,我才请各位献策献计。” 樊於期沉吟片刻,一脸沉重:“在下支持殿下的主张。可是要刺杀嬴政,万分艰难。秦王宫中戒备森严,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太子丹:“嬴政经常微服出宫,与大臣们在君子楼饮酒品茶……” 樊於期摇头:“以在下从前在秦国供职的经验,历任秦王微服出宫,左右皆有大批武艺高强的武士佐护。君子楼作为秦国君臣的消遣之地,安全保卫工作丝毫不亚于王宫。” 西门博雅:“那在后宫下手如何?” 樊於期想了想,再次摇头:“不可。西门博雅小姐可曾听说过飞天玉鼠这个人?” 西门博雅点头:“传说此人是近百年来武功盖世的侠女。她所研创的蝴蝶剑法是当今世上最辛辣的剑法。果真如此吗?” 樊於期:“不错。 第253章 守卫秦国后宫的女侍卫,皆是飞天玉鼠的徒子徒孙。何况嬴政的宠妃扶婳更是得到飞天玉鼠的真传。为此在后宫也不会有刺杀嬴政的机会。” 太子丹左思右想:“若派刺客装扮成使臣,在秦国朝堂上行刺嬴政如何?” 几个人互望。 鞠武:“这个计策很出人意料,很大胆。” 樊於期清醒地:“殿下的这个提议一旦实施,不论成败与否,都将引起天下震动。可是这其中仍有不妥之处。其一,倘若理由不充分,嬴政根本不会在朝堂上接见外国使臣;其二,大秦律法明文规定,不论本国大臣还是外国使臣,上朝拜见君王,一律不准携带武器;其三,外国使臣朝拜秦王,按规定须距离十五步之遥;其四,在朝堂上图谋行刺,不论成败,行刺者皆有去无回。我们到哪里去找愿意杀身成仁的义士?” 几个人冥思苦想。 鞠武:“樊大将军刚才提到飞天玉鼠,倒让老朽想起了一个人。” 太子丹:“谁?” 鞠武:“田光。” 西门博雅兴奋地:“我曾听我师父说过,田大侠是名震天下的七大剑客之一。他一生纵横四海,行侠仗义,深受天下人敬仰。” 太子丹眼睛一亮:“田大侠现在在哪里?” 鞠武:“就在蓟城养老。” 105、田光的家 晨光中,老态龙钟的田光坐在软榻上,用一块布仔仔细细地擦拭一柄剑。 几只鸡在庭院中觅食。 轻微的叩门声传来。 田光下了软榻,把剑放在剑架上,拉开房门,慢悠悠地穿过小小的庭院,前去打开了大门。 鞠武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 田光眯了眯眼睛:“您是……” 鞠武抱拳行礼:“在下名叫鞠武,久慕田光先生大名,冒昧造访,请先生恕在下唐突之罪。” 田光:“不必客气。来的都是客,请进。” 室内陈设简朴但一尘不染。 田光把鞠武让到软榻上坐下,微笑:“蜗居简陋,让鞠先生见笑了。” 鞠武:“不敢。田光先生一生疏财仗义,光明磊落,令天下人无限敬仰。在下能亲睹先生风采,实在三生有幸”。 田光与鞠武隔案而坐:“老朽已经风烛残年,隐居在此,久已不问世事。俗话说好汉不提当年勇。老朽过去的种种作为,时至今日倘还能博先生一笑已属万幸。” 鞠武:“田光先生过谦了。燕国上下为能有您这样的旷世奇侠,深感荣光。” 田光:“人之名如树之影,岂可强求?追逐名利是世间第一害人之事。老朽反省过去的种种作为,深感不安。若说欣慰,一生中仅做了几件自认值得做的事而已,不枉作人一场。谈不上荣耀。” 鞠武:“宁静以致远,淡泊以明志。田光先生具有真君子风范。” 田光再次微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不知老朽能为鞠先生做些什么?” 鞠武:“实不相瞒,眼下秦国军队时刻准备大举进犯我国,风雨飘摇之际,在下奉太子丹殿下之命,特来恭请先生出山,力挽狂澜。 田光怔了一怔:“……老朽已经是朽木,岂能再作栋梁,误国害民?” 鞠武挺身长跪:“国家存亡,悬于一线。请田光先生万勿推辞,救国救民于水火。” 田光神色凝重。 106、密室 太子丹和田光相对而坐饮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田光放下酒杯,语调深沉:“殿下的心意,鞠武先生已经代为转达。老朽承蒙殿下高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太子丹:“请不吝惠教。” 田光抚了抚垂胸的银须,浅浅一笑:“殿下亲手杀过人吗?” 太子丹愣了一愣,摇了摇头。 田光:“那么殿下图谋行刺秦王,可否是一时冲动?” 太子丹一脸沉重:“从情理上说,我和嬴政的父亲当年同在赵国作人质,可以说是患难兄弟。若不是面临国破家亡的困局,我决然不会图谋刺杀嬴政。这件事与私人恩怨没有丝毫关系。” 田光:“恕老朽冒昧,敢问您从何时开始谋划这件事?” 太子丹:“说来话长。七年之前,我在秦国认识了一个名叫季文的娼妓。这个女人是我一生的最爱。她也非常爱我。但同时她无限热爱秦国和嬴政。一个君王竟然能获得一个娼妓由衷的景仰,那么可想而知这个人会对天下构成多大的威慑。从那里开始,我就荫生了铲除嬴政的信念。” 田光:“嬴政若真的被铲除,您认为就能阻挡秦国吞并天下的攻略吗?” 太子丹摇头:“不能。但杀了嬴政,就能激发各诸候国同心对抗强秦的斗志。至少我国能有时间从颓废中挣脱出来,致力国家中兴。” 田光:“如此说来,殿下确实深谋远虑。敢问殿下身边有多少能人异士?” 太子丹起身走到一面墙前,推开一块隔板,邀田光上前观看。 一间宽敞的大厅中,樊於期、西门博雅、秦舞阳、夏扶、宋意和一大群武士济济一堂。 太子丹给田光逐一介绍:“坐在前排的人依次是樊於期大将军,一代豪侠徐夫人的高徒西门博雅,名剑手秦舞阳、夏扶和宋意。其他人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义士。” 田光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坐下。 太子丹关闭隔板,回归原位:“您老人家认为我介绍的这几个人能否担当大任?” 田光呷了一口酒:“殿下既然有此一问,老朽不能不答。首先,樊大将军是秦国通缉的要犯,西门博雅是女流之辈,这两个人显然不能充当刺客。其次,秦舞阳面白孤傲,眼神凌厉;夏扶高大威猛,面色赤红,不怒自威;宋意则面青冷漠,满脸煞气。这三个人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练武之人,何况他们是有名的剑手,用这样的人装扮成使臣去谋刺秦王,肯定会功败垂成。殿下还有其他人选吗?” 太子丹摇了摇头。 107、郊外的一间草庐之中 细雪飘洒。 太子丹、鞠武、田光、樊於期和西门博雅在草庐中围着一个火盆而坐,烤火取暖。 田光:“镇静和甘于无名,是成为一名刺客最基本的条件。所谓藏而不露,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但是一般以杀人为职业的刺客,远远达不到为国为民舍生取义的境界。老朽这几天在心中经过反复筛选,初步确定了一个人选。” 太子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扫了鞠武等人一眼,静听下文。 田光拨了拨火炭,开始讲述:“大概在五年前,老朽有一天去城中的一家小酒馆喝酒。开设这家酒馆的是一对从卫国逃难来的青年夫妇。女的生得貌美如花,男的沉默寡言。老朽在喝酒的时候,有四个无赖酒足饭饱之后,不但不付钱,还公然调戏老板娘,而她的丈夫站在一旁,既不加阻挡,也不闻不问。老朽不忍看见老板娘受辱,出手赶跑了那几个无赖,训斥了老板娘的丈夫的懦弱,那个男人当时默默地接受了老朽的责备,不为自己辩护,也没有安慰自己的妻子。 西门博雅忍不住地:“这种男人真无用!” 田光微微一笑:“老朽一直持有和西门博雅小姐相同的看法。直到一年之前,老朽彻底改变了对这个男人的看法。” 太子丹:“哦?” 田光:“一年之前的一天,当年调戏老板娘的一个无赖上门求老朽救他一命。因为他的三个同伴每年被人用不同的方式杀死一个。老朽听了这个无赖的讲述,感觉杀人者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落,且不心浮气躁。这样的人实在可怕。出于怜悯之情,老朽答应保护那个无赖,阻止凶手杀人。可最终那个无赖还是死于非命。” 樊於期:“怎么死的?” 田光:“被吓死的,杀人者第一天杀了无赖家的鸽子,第二天杀了他家的鸡,第三天则杀了狗。结果导致无赖精神彻底崩溃,跳楼自杀了。” 鞠武感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杀人者城府之深,非常人能及。此人叫什么?” 田光启了启唇:“荆轲。” 0009:第九集 108、小酒馆 灯火下,小酒馆中座无虚席。 小酒馆外人山人海。 高渐离倾心击筑。舒羽满面春风地和食客们应酬。荆轲则忙出忙进地给食客们端菜送酒。 西门博雅混在专程来欣赏高渐离演奏音乐的人群之中,默默地观察着荆轲的一举一动。 雪花不停飘落。 109、同上 曲终人散,夜静更深。 高渐离坐在一张桌前,悠然地自斟自饮。 舒羽在柜台里埋头算帐。 荆轲不厌其烦地收拾完一桌又一桌的残汤剩水,在厨房里洗刷杯盘。 舒羽走进厨房,替荆轲拭了拭汗,一脸温柔地:“夫君,你累了一天了,我来洗吧。你去陪渐离兄喝几杯。” 荆轲:“你也很劳累,领着妞妞先睡吧。这些事我都能应付。” 舒羽抚了抚他的脸,走到门口,转过头来:“夫君。” 荆轲:“嗯。” 舒羽“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吗?” 荆轲瞅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舒羽柔美地一笑,飘然出去。 荆轲收拾好杯盘,拎着抹布走到厅堂里,擦拭桌子。 高渐离呷着酒,用手指轻叩着桌面,调侃地:“一心为家的男人尽管胸无大志,可一样令人钦佩。” 荆轲充耳不闻,继续干活。 高渐离:“老弟,我不是说醉话。 第254章 我真的有点羡慕你们夫妇了。” 荆轲头也不抬地:“那就找个女人成家。” 高渐离:“说的容易。这世上有几个女人值得男人全身心地去爱?” 荆轲:“爱是什么?” 高渐离:“几滴快乐,一大堆痛苦忧愁。” 荆轲缓缓抬起头:“我开始有点理解你的音乐了。” 高渐离一口喝干杯中酒,苦苦一笑:“你不可能理解。因为说到底你不是真正的浪子。你说究竟是妓女可怜,还是嫖客可怜?” 荆轲:“妓女可怜。” 高渐离往酒杯中斟酒:“错了,嫖客可怜。” 荆轲顿了顿,继续擦桌子:“你醉了。” 高渐离灌了一口酒:“我没醉。试想一个男人在风尘中花费钱财,经常仅仅为了求得一夜温柔而心中无所归宿,这种人的生活何等堕落,人生何等可悲。我他奶奶的就是这种人。更可悲的是,我竟然还要在堕落的生活中追寻崇高的理想。你知道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拥有什么样的灵魂吗?如果他的灵魂不是极其痛苦的,他的作品就不可能扣人心弦!” 荆轲放下抹布,走过来与高渐离隔案而坐,瞅着他:“你是一个高尚的人。” 高渐离用衣袖拭了拭脸:“别骗我。” 荆轲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你是。” 高渐离避开他的目光:“好吧。我曾经是。” 两人默默地对饮。 外面雪花不停飘洒。 高渐离瞅着飘飞的雪花出了一会儿神,玩弄着手中的酒杯,脸上不由泛起一抹伤痛之色:“多年前,酷爱音乐的我为了追寻理想,离开了家乡,离开了我美丽多情的女人,孤身一人跋山涉水来燕京闯荡。没人认识我,更没人欣赏我。为了获得人们的承认,我倍加努力。因为有我的女人在经济上支持我,在精神上给予我支撑,我得予在残酷的现实中一步步向成功迈进。然而,就在我距成功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我的女人最后给我汇来一笔钱,之后便抛弃了我。因为连她,我最爱的人都已经不相信我会有成功的那一天。这个故事是不是很乏味?” 荆轲摇了摇头:“你接着说。” 高渐离大大喝了一口酒:“我一个人在异乡,根本无法接受被抛弃的事实。这致命的一击令我几乎崩溃。那是一个柳絮飘飞的季节。我躺在一家简陋的小旅馆里,满脑子想的都是我和我爱的女人度过的幸福时光。每想一次,我的心就如针扎般地疼一次。每当想到动情之处,我便忍不住嚎淘大哭。痛失所爱令我无限绝望。于是,我便想到了死。就在我决定投河自尽的那天夜里,我在路上碰到了一条垂死的狗。我很奇怪自己竟然没有同情这条狗。因为它已经完全无用。正是这条狗,令我重新振作起来。事实证明,我高渐离是有用之人,不是吗?” 荆轲:“你何止有用。整个世界因为有你而精彩。” 高渐离喝干酒,抛弃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可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人世间还有所谓的纯粹的爱情。尽管我时时渴望被人爱,也时时渴望用心地去爱别人。但爱在哪里呢?他奶奶的这该死的爱情?!老弟,相信我,事业和爱情,你只能拥有一样。明白吗?” 荆轲:“明白了。” 高渐离跌坐在座位上:“这个道理是老天爷告诉我的。所以,拥有不等于幸福,失去也并非是悲剧。我很奇怪,为何你能忍受我的胡言乱语?” 荆轲平静地:“很简单,有人需要倾诉,有人需要倾听。” 高渐离定定地看着他:“大智若愚。你是好样的。不过我依然还是要求你一件事。” 荆轲:“你说。” 高渐离可怜巴巴地:“求求你们夫妇俩就让我下一次厨房吧。你们作的菜实在是太难吃了。” 110.太子府 太子丹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走到了西门博雅跟前停下,深沉地:“你真的认为荆轲能担当行刺嬴政的大任?” 西门博雅点头:“能被高渐离这样的旷世奇才视为平生唯一知已的人,必然不同凡响。” 太子丹:“还有呢?” 西门博雅:“荆轲身上有一种男人和女人都无法抗拒的东西。” 太子丹:“什么?” 西门博雅:“耐心。” 111.田光的家 田光坐在软榻上擦剑。 荆轲拎着两坛酒走进来:“田光先生,我给您送酒来了。” 田光缓缓抬起头,微微一笑:“老朽一直在等你。外面的大门关了吗?” 荆轲:“关了。” 田光:“很好。请过来坐。” 荆轲放下酒,走上前在软榻上坐下。 田光瞅了瞅手中的剑,看着荆轲:“你知道老朽为何天天都擦剑吗?” 荆轲轻点了一下头:“如果不擦,就会生锈。” 田光把剑放在几案上,用布擦手:“说的好。你知道老朽今天为何要特意开着大门吗?” 荆轲:“因为您有话要对我说。” 田光沉吟片刻,神色凝重:“你认为人的一生究竟要拥有什么,才会有实际的意义?” 荆轲隐隐一笑:“越往前走,失去的越多,最终一无所有。谁都一样。” 田光:“是啊,谁都挽留不住光阴,阻止不了生命的流失。但是失去的这个过程有时候比拥有更精彩。你认为呢?” 荆轲:“如果您是指枯萎的花最美,我同意。” 两人对视。 田光:“既然你已经充分领悟到生命的真谛,现在有一件事,你可以选择去做,也可以选择不做。” 荆轲平静地:“您认为我会如何选择?” 田光:“前者。因为你虽然甘于平凡,却并不平庸。一个平凡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荆轲:“何事?” 田光异常平静地:“刺杀秦王嬴政。” 空气在刹那间仿佛凝固了。 荆轲面不改色地:“为了什么?” 田光:“为了千千万万的人不像你和你妻子一样背井离乡,沦落天涯。” 荆轲:“有比这更好的理由吗?” 田光:“没有。” 荆轲:“这是一场生死较量。” 田光:“不错。你会有去无回,但因此会造就你千古的英名。” 荆轲:“我该为此感到荣幸吗?” 田光摇了摇头:“你生前不为声名所惑,更不会在乎死后是否千古留芳。老朽很了解你。换句话说,老朽才是你平生唯一的知已。” 荆轲:“士为知已者死。确实是这样吗?” 田光点头。 荆轲:“那么告诉我该如何去做。” 田光:“在东城城郊的荒野里有一间茅屋。有人在那里等你。” 荆轲站起身来,往门口挪步。 田光:“荆轲。” 荆轲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田光:“老朽替燕国千千万万的民众,向你说一声--谢谢。” 说完,拎起宝剑刎颈而亡。 荆轲站在原地,听着宝剑坠地和田光倒地的声音,喃喃地:“士为知已者死。果然如此。” 112.郊外的一间草庐之中 西门博雅抱剑端坐在火盆旁。 荆轲推开门,挟带着雪花走进来。 西门博雅站起身来。 荆轲关上了门。 两人对视。 外面北风呼啸。 火盆中炭火熊熊。 西门博雅脸上隐隐现出一丝微笑:“我叫西门博雅。田大侠呢?” 113.密室 太子丹独坐灯下,沉浸在哀伤之中。 鞠武和西门博雅走进来。 太子丹抬起头,示意两人坐下。 西门博雅坐下,对太子丹轻声地:“我们已经秘密地安葬了田光大侠。请殿下节哀。” 鞠武:“是啊,殿下。田大侠是真义士。他是为了严守机密而死。同时他的死对荆轲是一种激励。” 太子丹拭了一把脸,坐正了身子:“对我们何尝又不是呢?博雅,荆轲的态度怎么样?” 西门博雅:“很明确。他明白刺杀嬴政这件事关系到天下的命运,关系到燕国的生死存亡。他会义无反顾地去实施这个计划。” 太子丹:“他个人有什么要求吗?他提出的任何要求我们都应该尽全力满足。” 西门博雅摇头:“没有。他表示做这件事情完全是为了国家,所以不计任何代价。私人提出任何要求都是无理的。” 太子丹感动莫名:“以一个人之不幸成就大众的幸福,古今义士都如此啊。” 114.小酒馆 高渐离在厨房中摆拼盘。 荆轲端着托盘走进来:“渐离兄,大伙儿都等着听你弹琴呢。” 高渐离:“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我现在才发现,厨房是男人尽情施展才华的天地。” 荆轲把托盘放在案桌上,去看锅里熬的肉汤。 高渐离:“你觉不觉得,人类智慧的结晶,都在菜里面?” 荆轲:“不觉得。” 高渐离:“难怪你成不了好厨师。哎,给灶里添点火。” 说完,把菜放在托盘里,解下围裙,端着托盘出去。 荆轲来到灶门前蹲下,往灶眼里添柴。 舒羽走进来:“夫君,我给田光先生去送酒,可邻居们说他远游去了。他告诉过你要去哪儿了吗?” 荆轲摇头。 舒羽:“大冷的天,他老人家孤零零一个人还出门,真让人放心不下。添好火快出来招呼客人。” 第255章 荆轲:“嗯。” 舒羽退出去。 荆轲添着柴,瞅着跳跃的火焰,想起田光的音容笑貌,眼眶渐渐湿润了…… 115.郊外的一间草庐之中 西门博雅和荆轲在研究一张地图。 西门博雅:“从这张咸阳宫的结构图上可以计算出,在朝堂上你要在十五步之外快速接近嬴政,最多只有10秒钟的时间。” 荆轲默默地看着地图。 西门博雅:“由于不能携带武器上朝,殿下奏准大王以投降的名义向秦国献出督亢之地。我们会为你准备一把锋利的匕首藏在地图里。依嬴政事必躬亲的作风,他一定会在朝堂上当堂阅览地图。你一定要抓住这个唯一的机会。” 荆轲思考了一番:“为确保行刺成功,当嬴政打开地图时,必须有人在殿外制造混乱转移他的视线。因此我需要一个视死如归的副手。” 西门博雅抬头看着他,复杂地笑了笑:“我陪你去。” 荆轲摇了摇头。 西门博雅:“为什么?因为我是女流之辈吗?” 荆轲再次摇头。 西门博雅:“那究竟为什么?” 荆轲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我想你好好的活着,不想你被剁成肉酱。” 西门博雅颤了颤嘴唇:“…荆轲……” 荆轲站起身来,平静地:“我还要去买菜,先走了。对了,你不用天天到小酒馆看我。那样容易让人生疑。” 说完上前拉开门,走了出去。 西门博雅呆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门口,倚在门框上,目送着荆轲在荒野里越走越远的背影,脸上泛起伤感之色。 116、太子府 华灯初上,太子丹、鞠武、樊於期和西门博雅坐在厅堂中品茗。 一名管家前来禀报:“西门博雅小姐,您的师妹来了。” 西门博雅起身用眼神向太子丹等人示意了一下,随着管家走出了厅堂。 十九妹款款地站在庭院中。 西门博雅走下台阶,展颜一笑:“师妹。” 十九妹:“师姐。” 西门博雅:“随我来。” 十九妹随着西门博雅穿过走廊,走进了一间陈设典雅的厢房。 西门博雅关上门,招呼十九妹在软裘上坐下,关切地:“姐妹们在桃花岛上还好吗?” 十九妹:“还好。大伙儿都挺想你。师姐,你瘦多了。” 西门博雅:“我没事。师妹,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十九妹点了点头,从衣袖中摸出一只锦盒放在几案上。 西门博雅打开锦盒,盒内躺着一把制作精良、寒光四射的匕首。 十九妹:“师姐,这是师父生前铸造的最好的一件兵器。你要它来干什么?” 西门博雅关上盒子:“有用。” 117、太子府门口 西门博雅送十九妹出门。 十九妹:“师姐,你什么时候回桃花岛?” 西门博雅:“难说。只要你记住这一点,我为太子殿下效力,就等于为国家效力。” 十九妹:“你要多保重。” 西门博雅:“你也是。” 一名仆人牵来了马。 十九妹和西门博雅拥抱了一下,走下台阶,牵着马走入了人群之中。 夜色缤纷。 十九妹走着走着,不经意地看到一名乞丐在一个角落里向人乞讨。她瞅着乞丐,由疑惑转换为惊讶。她把马牵到一边,迎着乞丐走过去。 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乞丐缓缓抬起了头。 十九妹瞅着乞丐,又喜又悲:“王敖…你是王敖……” 王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感:“小姐,你认错人了。” 十九妹一把拉起王敖的双手,紧紧握着:“你是我的心上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出来。你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王敖默不作声。 十九妹抚摸着他的手,眼泪流了下来:“你一定又冷又饿,快跟我走。” 118、某客栈的一间房间 房间内暖意融融。 十九妹伺候王敖洗了澡,换了衣服,把他拉到摆满食物的几案前坐下:“快吃,别饿坏了。” 王敖瞅着食物:“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十九妹:“我一直都想对你好,只是老天不给我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吃呀,我陪你吃。” 两人吃东西。 十九妹:“我听说你师父在秦国做了高官。你怎么会沦落到了燕京?” 王敖:“一人得道,不一定鸡犬升天。世事往往如此。” 十九妹:“你的师兄弟们呢?” 王敖:“我落魄天涯,已经很久没有他们的消息。” 十九妹:“现在外面到处兵荒马乱的,不如你跟我回桃花岛吧。我们一起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王敖:“我一无所有,不想连累你。” 十九妹:“你现在有了我,怎么会说一无所有呢?这些年我一直后悔当初离开了你。所幸老天还给我弥补的机会。跟我走吧。” 王敖沉默。 十九妹:“或者我跟你走。反正这一生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两人对视。 王敖:“你怎么会来燕京…” 十九妹:“我师姐为太子丹效力,几天前捎信给我,让我马不停蹄地送一把匕首来…快吃呀。” 王敖吃着食物,紧张地思考。 119、死牢 几名被蒙着眼睛、嘴上堵着布的死囚被连续推进牢房。 幽暗的光线下,秦舞阳持匕首上前,麻利地割破了几名死囚的手、脚和脖子。 几名死囚相继倒地,死于非命。 太子丹和西门博雅从暗影中走出来。 秦舞阳轻声地:“殿下,西门博雅小姐,淬了剧毒的匕首经过试验,非常锋利。” 太子丹和西门博雅对望了一眼,重新隐入暗影之中。” 120、郊外的一间草庐之中 西门博雅拨旺炭火,对荆轲笑了笑:“我们为你准备的匕首淬了剧毒。在行刺的时候,就算你刺不中嬴政的要害,只要割破他的皮肤,他必死无疑。” 荆轲点头。 西门博雅:“另外,经过挑选,殿下已经选定秦舞阳做你的副手。他同样不要任何回报。” 荆轲:“好汉子。” 西门博雅:“眼看秦国限定的期限越来越近,殿下已经奏准大王,为你准备好了国书和地图,你打算何时动身?” 荆轲:“你说呢?” 两人对视。 西门博雅拉起荆轲的一只手握在手中,颤了颤嘴唇:“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走…你知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喜欢的人去送死是什么感觉吗?这是我度过的最冷的一个冬天。” 荆轲:“你喜欢我…” 西门博雅:“嗯。” 荆轲:“你为何喜欢我?” 西门博雅:“因为你是一个好男人。这世上的好男人永远不会多。” 荆轲从她手中抽回了手:“你千万不能喜欢我。否则,你一生都将在痛苦中无穷挣扎。我不希望你痛苦,我希望你快乐。” 西门博雅:“我喜欢你就是我无上的快乐。这份快乐会让我一生享用不尽。至于痛苦,由它去吧。” 两人再次对视。 半晌,荆轲错开目光,沉稳地:“为了充分表现出我国投降的诚意,以及完全获得嬴政的信任,我还需要一件东西。” 西门博雅:“什么东西?” 荆轲:“樊大将军的人头。” 121、密室 太子丹、鞠武、樊於期和西门博雅分头而坐。 室内气氛异常沉闷。 一会儿,鞠武打破了沉默:“为了确保行刺计划成功,荆轲提出的投其所好的要求合情合理。但是这样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 太子丹:“我认为没有必要用樊大将军的性命取悦嬴政。” 西门博雅:“我理解殿下的心情。樊大将军同样是我敬重的人。可是若不牺牲樊大将军,荆轲行刺嬴政的风险就会无限加大。一旦计划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丹瞅了樊於期一眼,发出一声叹息。 樊於期起身坦然一笑:“各位不必忧虑。殿下收留在下之恩,在下永世铭记。只要能确保计划成功,在下何惜区区一颗头颅!” 说完,拔出佩剑自刎而亡。 太子丹站起身,又瘫坐在地,瞅着倒在血泊中的樊於期,热泪盈眶。 122.小酒馆 打烊之后,荆轲精心擦拭了桌子,然后来到高渐离身边坐下。 两人像往常一样饮酒。 高渐离:“老弟,你这几天越来越勤快了。” 荆轲淡淡一笑:“托你的福,小店生意越来越好,我岂敢偷懒。” 高渐离:“我丝毫不觉得荣耀。你说前方战况危急,还有太多人在后方只顾享乐,这是不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荆轲:“你不如问我切肤之痛和切耻之痛,哪种最痛?” 高渐离喝了一口酒,想了想:“可能痛的感觉都一样。只是含义不同罢了。” 荆轲:“不论什么样的痛,也许人生只有真的痛过,才有意义。” 高渐离:“也许。” 两人互望一眼,碰杯喝酒。 123、卧室 舒羽搂着妞妞,躺在床上酣睡。 荆轲站在床沿,瞅着睡梦中的母女俩,承受着离别的煎熬。 一会儿,荆轲吹灭烛火,轻轻拉开房门,走出了屋子。 月光清冷。 地上残雪堆积。 荆轲清扫了门口的雪,蹲在房门前,瞅着天上的半个月亮出神。 第256章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鸡鸣声此起彼落地传来。 荆轲颤了颤身子,用双手捂住脸,热泪从指缝间不断地奔涌而出。 天边裂开一条缝,断断续续的光线透出来。 124.菜市场 高渐离跨着竹蓝,跟着荆轲在热闹非凡的市场上转悠。 高渐离:“老弟,说到底我也是个艺术家,你不能把我当伙计使唤。” 荆轲:“你不是热衷于厨艺吗?那你总得知道在哪儿买原材料。” 高渐离:“说的也是。哎,如果我想学绣花,那又要怎么办?” 荆轲看了他一眼:“天刚亮,别说疯话。” 高渐离:“我什么时候正常过?走,我们去买鱼。” 不一会儿,两人采购了肉鱼蔬菜,挤出了菜市场。 荆轲把手中的东西全部交给了高渐离:“你拎着菜先回去。今天你下厨。我要去为一个朋友办件事。” 高渐离:“哪个朋友…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怎么拿回去?哎,你什么时候回来?” 荆轲隐隐一笑,消失在人群之中。 高渐离拎着一大堆东西,苦不堪言:“我现在才知道,成了家的男人为何会变得庸俗……” 125、易水河畔 河面上飘着浮冰。 荆轲站在河边,看着秦舞阳驾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而来。 马车停下。 荆轲移步走上前。 西门博雅打开车厢,身着一件貂皮大衣下了车,把秦舞阳介绍给荆轲:“这位就是秦大侠。” 荆轲向秦舞阳抱拳:“秦大侠,久仰。” 秦舞阳在马车上还礼:“不敢。在下一切听荆先生吩咐。” 西门博雅:“秦大侠,我和荆先生有几句话要说,请您稍等。” 秦舞阳点头,驾着马车走到一边。 西门博雅和荆轲互相凝望着。 浮冰不断从河面上飘过。 北风吹乱了两人的头发。 西门博雅为荆轲理了理头发:“殿下和鞠武先生让我转达他们对你的敬意。为你准备的东西都放在车上。” 荆轲点头。 西门博雅低了低头,抬起来竭力挤出一个凄美的笑:“我能叫你一声夫君吗?” 0010:第十集 荆轲启了启唇:“能。” 西门博雅脱掉大衣,露出一身孝服,直挺挺地在雪地上跪下,眼泪流了下来:“夫君!” 荆轲死死闭了闭眼睛,伸手欲替她拭去眼泪,又收回手,转身大步向前,钻进车厢,关上了门。 秦舞阳扬鞭打马,向前驰骋。 西门博雅跪在地上,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任凭眼泪横流。 126、秦国国都 荆轲和秦舞阳坐在国宾馆豪华的客房中,相对饮酒。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秦舞阳:“荆先生,不知秦王何时召见我们?” 荆轲:“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不要心急。” 秦舞阳:“您有什么特别遗憾的事吗?” 荆轲:“当然有。你呢?” 秦舞阳叹了一口气:“我喜欢一个姑娘,可是她不知道。我想她现在肯定躺在别的男人的怀抱里。” 荆轲:“只要喜欢过,就不要太引以为憾。怕只怕到了生命的尽头,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秦舞阳:“对。” 荆轲:“其实遗憾往往是一种纯粹的美。” 127、议事大厅 冯去疾、冯劫、李斯、曲宫、姚贾、陈驰和颜泄汇聚一堂。 冯去疾:“诸位,燕国特使荆轲和副手秦舞阳已经抵达咸阳。在大王是否召见荆轲的问题上,各部门意见一直都不统一。我今天专程请大家来,针对这件事作最后的抉择。” 陈驰:“冯相,我抽调专人对荆轲和秦舞阳作过彻底的调查。荆轲是卫国人,后来逃难到燕国,开了一家小酒馆为生。此人没有什么复杂的社会背景,会武功但武艺平常,不擅长交际,除了杀过几个调戏他妻子的无赖,几乎没什么劣迹。他和太子丹没有任何交往。只是和一个叫西门博雅的女人经常秘密幽会。而这个女人却是太子丹的亲信。荆轲的可疑之处在于,他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为何会突然被任命为特使出访我大秦国?相对荆轲而言,秦舞阳的背景就复杂得多。此人本是楚国贵族子弟,13岁时因杀人逃亡魏国,以后就以杀人为职业。他的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在列国中颇有名气。在太子丹逃归燕国之后,秦舞阳投奔了太子丹,是太子丹身边的亲信。” 姚贾:“陈大人说的基本属实。我要补充的是,据王敖从燕国传来的情报,西门博雅曾命她的师妹从桃花岛专程送一把匕首到太子丹府上。三天之后,荆轲一行就出使我大秦国。” 沉默。 冯劫:“李大人,荆轲一行抵达咸阳后,有何异常举动?” 李斯摇头:“荆轲一行一直没有与潜伏在咸阳的燕国间谍有过任何接触。” 冯劫:“曲大人,你有何看法?” 曲宫:“荆轲一行带来了督亢地区的地图和樊逆的人头,充分表明了与我大秦国休战和好的诚意。属下唯一不解的是,既然燕国诚心和我大秦国和好,为何不派遣朝中资深大臣作为特使,而让荆轲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出使我大秦国?” 冯劫:“颜大人的看法呢?” 颜泄:“太子丹逃归燕国之后,虽然没有接替燕王喜登上燕国的王位,却基本上掌控了燕国的朝政。他一方面大肆招募亡命之徒,另一方面又斩樊逆、献督亢之地向我大秦国献媚,实在自相矛盾。为此下官以为太子丹派遣荆轲出使我大秦国,非常有可能是一个极大的阴谋。这个阴谋的焦点就在那把匕首之上!” 陈驰:“颜大人莫非认为荆轲图谋行刺大王不成?” 颜泄:“陈大人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吗?” 陈驰陷入沉思。 姚贾:“冯相,我持有和颜大人相同的看法。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建议大王不要召见荆轲。很显然,我大秦国真实的意图是要兼并燕国。并不看重督亢地区和樊逆的人头。” 冯去疾:“冯大人,您认为呢?” 冯劫:“我大秦国目前已经作好全面兼并燕国和魏国的准备。如果兼并燕国的战争变成名正言顺的讨伐,就不会引起齐国和楚国的太大恐慌。对我大秦国军事上的调度十分有利。” 李斯:“可是万一大王真出了什么意外……” 128.寝宫 嬴政批阅完一份奏章,抬起头来,坦然一笑:“不要担心。荆轲真敢在朝堂上行刺我的话,倒给了我大秦国以排山倒海之势兼并燕国的最好理由。” 李斯面有难色:“大王……” 嬴政:“我说了,不要担心。你去休息吧。” 李斯无奈告退。 待他走后,嬴政瞅了一眼在一旁抄写文书的赵高:“赵高,你说我会不会死?” 赵高:“大王会死,但不是明天。” 嬴政:“你好像很自信?” 赵高:“大王这么乐观,臣没有悲观的理由。” 嬴政起身走到他身边:“你竟然能够一边和我说话一边抄写文书,看来一心不能二用这句话,并不实际。” 赵高继续写着字:“大王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嬴政:“以你的智商,何必要我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你认为要如何防备意外发生?” 赵高放下笔,抬起头来:“我认为太子丹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嬴政:“重大失误都是因为聪明造成的。这是老天爷对聪明人的嘲弄。” 赵高:“我认为大王明天早朝召见荆轲的时候,应该穿软甲。” 嬴政:“还有呢?” 赵高:“我没有太好的主意。不过您应该传夏太医,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嬴政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你真不希望我死。” 129.咸阳宫 朝阳下,气势恢宏的咸阳宫金碧辉煌。 担任警戒的数百名金甲武士和银甲武士似雕像般伫立。林立的兵器寒光四射。 荆轲捧着盛有樊於期首级的木盒,秦舞阳捧着装有地图的匣子,身着朝服站在宫门外,等待宣诏。 秦舞阳瞅着无比威武的仪仗,感觉心跳加速。 荆轲递给他一个坦然的微笑:“在这么好的天气,你我兄弟能大义赴死,心中不至于存有太多遗憾。” 秦舞阳镇定了一下情绪,亦微笑:“是。” 荆轲:“想你喜欢的女人吗?” 秦舞阳闭了一下眼睛,摇了摇头。 荆轲:“你应该想。” 秦舞阳:“我怕分心。” 荆轲:“最美丽的记忆会成为你坚强的动力。哪怕只是点滴,也会令你感觉这一生没有白活。” 秦舞阳瞅了四周一眼:“我明白了。谢谢你。” 荆轲:“不必客气。” 两人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对周围的环境不屑一顾。 宣诏声此起彼落地传来:“宣燕国特使上殿!” 荆轲和秦舞阳对望一眼,向前挪步。 丹阳率四名侍卫过来,挡住两人的去路:“尊使请留步,请接受搜身检查。” 荆轲和秦舞阳依言服从。 四名侍卫上前,麻利地对两人搜身。 丹阳注视着两人的表情。 荆轲和秦舞阳异常平静。 搜身完毕,侍卫们躬身而退。 丹阳把身子侧到一边,似笑非笑地作了一个手势:“请。” 第257章 荆轲和秦舞阳一路进宫,在威严肃穆的气氛中拾级而上,来到了大殿门口。 刘苏和高立似两尊门神般在门口伫立。 荆轲从秦舞阳手中接过地图匣子抱在怀中,微微一笑:“你在此等候,顺便看看风景。” 秦舞阳点头。 两人深深地看了一眼,荆轲移步上前,昂首走入大殿。 嬴政高高端坐在宝座之上。上百名文武官员井然有序地分列两侧。 八只大香炉香烟袅袅。 荆轲目不斜视地走到大殿中央,抱着木盒和地图匣子俯身下拜:“外臣荆轲参见大王。” 嬴政双手撑在案桌之上,默不作声。 上百名官员把目光焦聚在荆轲身上。 令人窒息的气氛中,荆轲平静地把木盒和地图匣子放在地上,俯身再拜:“外臣荆轲参见大王。” 嬴政:“不必多礼。寡人听说荆爱卿送来了樊逆的首级?” 荆轲:“回大王话,樊逆为害上国,罪大当诛。外臣奉我王之命,特来献樊逆人头,以示敝国对上国无限拥戴之意。” 嬴政:“呈上来。” 一名内侍依言取了木盒,呈到案桌上,揭开了盖子。 嬴政看了一眼樊於期的首级,挥了挥手。 内侍收了盒子,快速退下。 嬴政:“荆爱卿还有何事禀报?” 荆轲:“大王,敝国太子因思乡心切,私逃回国,以致触怒上国,引发两国争端。我王为此深感不安。特向上国献督亢之地,以示陪罪。请大王息怒休兵。敝国愿归顺上国奇qisuu.书,年年来朝,岁岁纳贡。” 嬴政:“哦?” 荆轲:“为表敝国真心归顺上国诚意,外臣带来了督亢之地的地图,请大王审阅。” 嬴政:“呈上来。” 一名内侍取了地图匣子放上案桌,打开匣子,取出地图册放在桌上,退到一边。 嬴政瞅了冯去疾等人一眼,缓缓展开地图。 众人神情各异。 刹那间,大殿上气氛无限紧张。 冯劫出列,低沉地:“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向荆大人请教。” 荆轲:“不敢。” 冯劫:“贵国既诚心向我大秦国献督亢之地,为何只有地图,没有人口户籍?” 荆轲怔了怔,嘶声地:“大王,外臣确实只带了地图,实在罪该万死!” 秦舞阳在大殿外听到呼喊,大吼一声,猛然向高立冲过去,欲夺他的佩剑。 高立出手阻挡。 两人拳脚相加。 刘苏和一群侍卫拔剑冲向秦舞阳,一阵砍杀,将秦舞阳剁成肉酱。 与此同时,荆轲从地上跃起,一掌击倒冯劫,狂奔上前,一把展开地图,抓起匕首隔案刺向嬴政。岂料嬴政身子已经侧开,荆轲刺了个空,由于用力过猛,被案桌所绊,一头栽在嬴政的座位上。 屏风被撞倒。 荆轲快速爬起来,看见嬴政已经转到台阶之下。他跃过案桌,挥舞匕首直扑嬴政。 夏无且冲前两步,猛然掷出药箱。 荆轲挥手阻挡,药箱破裂,辛辣的粉末洒了他满头满脸,立时辣瞎了他的眼睛。他凭着惯性,掷出了匕首。 嬴政灵敏地避开。 匕首呼啸而过,砸在粗大的铜柱之上,反弹在地。 赵高出声呼喊:“大王快拔剑,快从背后拔剑。” 呼喊声中,荆轲已经扑到嬴政跟前,嬴政快速后退一步,从背后抽出鹿卢长剑,一剑刺穿了荆轲的身体。 满朝文武长舒了一口气。 嬴政看着荆轲,复杂地一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显英雄本色。能死在此剑之下,你足以千古扬名。” 说完收剑入鞘。 荆轲张了张嘴,一股污血从口中涌出,仰面倒地。一世英豪,魂归九天。 嬴政:“来人。” 高立和刘苏率一群武士冲进来。 嬴政:“厚葬荆轲和秦舞阳。” 一群人迅速把荆轲的尸体抬出去。 内侍们迅速收拾清理。 嬴政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扫了众人一眼,不禁笑了:“怎么没人开口说请我到君子楼喝喝茶|奇^_^书-_-网|,压压惊…” 众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嬴政:“冯大人,您不要紧吧?” 冯劫:“老臣穿着大王赐的软甲,并无损伤。” 赵高浑身一震。 嬴政:“赵高,你紧张什么?” 赵高抿了抿嘴:“臣以为大王会听臣的劝告,大王真是胆识过人。” 嬴政:“心无邪念,自然坦荡。李斯,封锁消息,务必将潜伏的燕国间谍一网打尽!” 李斯:“臣昨日午夜就已经给有关部门下达了指令!” 嬴政:“那么曲大人肯定已经拟好了讨伐燕国的檄文。” 曲宫:“不瞒大王说,在臣的眼里,荆轲仅是一具会动的尸体而已。” 嬴政:“你们总是胸有成竹。国尉大人,请您发号施令吧。” 纪缭:“是,大王。王大帅。” 王翦:“臣在。” 纪缭:“请您亲自挂帅讨伐燕国。” 王翦:“遵命。” 纪缭:“辛大将军、杨大将军、蒙大将军、李大将军、屠将军。” 辛胜、杨端和、蒙武、李信和屠雎出列。 纪缭:“命你等所率各部统一听王大帅号令,昼夜强渡易水,直捣燕国国都。” 众人抱拳:“遵命。” 纪缭:“王大将军。” 王贲出列。 纪缭:“命你所率各部逐步缩小包围圈,加强对魏国的围困。加紧制造战船,一旦兼并燕国告捷,你部决堤黄河,顺水直捣大梁,迫使魏国举国投降。” 王贲:“遵命。” 桓齮眼巴巴地:“国尉大人,我呢?” 纪缭:“如果你愿意,就请大王和各位大人到君子楼喝茶吧。” 众人大笑。 桓齮:“我请,我请。可是总得让我有点事做吧。” 纪缭:“你依然率部在代地牵制赵嘉残部。” 桓齮嘟哝:“总是让我和小白脸娘娘腔打交道。真不公平。” 130、燕国国都 太子丹坐在书房里,瞅着窗外漫天飘舞的柳絮,愁眉不展。 字幕:燕国国都蓟城 西门博雅走进来:“殿下,您找我…” 太子丹:“坐。” 西门博雅依言坐下。 太子丹忧郁地:“我一个人闷得慌,想找个人聊聊。荆轲一去竟无丝毫消息,委实令人奇怪。” 西门博雅咬了咬嘴唇:“您担心荆轲没有勇气刺杀嬴政?” 太子丹苍白地笑了笑:“毕竟,我对他没有任何恩惠。平白无故为人杀身成仁的人,古今实在少有啊。” 西门博雅:“荆轲临危受命,并非仅为了对您尽忠。他为了报效国家,断然放弃了个人的幸福。这样的人确实少有,但他无疑是这样的人。” 太子丹想了想,苦苦一笑:“很抱歉,我不该置疑荆轲的信念。博雅,是否想一个方法对荆轲的妻儿有所补偿,否则,我心难安。” 西门博雅摇了摇头:“给予他的亲人任何馈赠,对他都将是一种侮辱。” 太子丹叹息:“拆散别人的幸福,实在是天大的罪过啊。” 西门博雅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挤出一个微笑:“殿下不必自责。他的亲人会为他的作为深感自豪。” 太子丹正欲说什么,外面突然一阵大乱,紧接着夏扶和宋意搀扶着鞠武跌跌撞撞闯进来。 太子丹触电般地站起来:“怎么回事?” 鞠武痛心疾首地:“荆轲行刺嬴政失败,死于非命。秦国封锁消息,派遣大军从易水和易水以西对我国发动了总攻,昼夜不停直捣蓟城。直到这时,秦国才发布讨伐我国的檄文。秦国军队已经打进城了。殿下,悔不当初啊,快逃吧。” 太子丹感觉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 夏扶和宋意连忙对太子丹施救。 西门博雅木然地走出书房,不理会府中一团混乱的场面,径自来到后园,面朝西方跪下,喃喃地:“夫君,另一个世界现在也是柳絮漫天飞舞吗?博雅来陪你了。” 说着,拔出佩剑捅进了小腹。 柳絮纷纷扬扬漫舞。 西门博雅脸上现出一丝奇异的微笑,口鼻流血,头往后一仰,永远停止了呼吸。 131、大街上 战鼓轰鸣。 街头巷尾潮水般充斥着逃难的人群。 舒羽披头散发地搂抱着妞妞,在人群中艰难行走。 面对汹涌的人流,妞妞充满好奇:“妈妈,街上这么多人,过节了吗?” 舒羽强忍悲痛:“对,过节了。” 妞妞:“那大家干嘛不高兴呀?” 舒羽:“怎么会不高兴呢?妞妞高兴吗?” 妞妞:“妈妈高兴,我就高兴。妈妈,有人在敲鼓唱大戏,带我去看戏好吗?” 舒羽更紧地搂紧妞妞:“好。我们去酒馆找渐离叔叔,一块儿去看戏。” 城楼上燕国旗帜坠落,秦国旗帜冉冉升起。 132、小酒馆 舒羽抱着妞妞费力地挤出人群,进了酒馆,关上了门。把妞妞安排在厅堂里坐下,匆匆奔进厨房。 高渐离在切菜。 舒羽:“渐离兄,秦国军队打进来了,快走。” 高渐离平静地:“别慌。秦国军队一贯军纪严明,不会扰民滋事。” 舒羽上前夺下他手中的菜刀,拖着他往外走:“我们非走不可。” 高渐离:“不能走啊,荆轲替朋友去办事还没回来……” 舒羽猛然停步,放开他,眼神枯竭:“他,回不来了。” 第258章 高渐离:“你说什么?” 舒羽瞅了瞅乖乖坐在柜台旁的妞妞,语调沙哑地:“他…他去刺杀秦王末遂,惨死在咸阳。” 高渐离闻言浑身发抖,瘫坐在地,捶地放声大哭:“荆轲…荆轲…你这个心比天高的家伙…你怎能抛弃妻子、怎能抛弃女儿、抛弃朋友…我高渐离一生唯有你这样一个能把酒倾诉的朋友啊…为何你不让我跟你一起去赴死…你慷慨而死,留下我庸碌苟活…他奶奶的老天爷,你为何一次又一次地让我遭遇被抛弃的厄运……为何爱情和友情都不能长留…老天爷,你不能够这样摧残我…不能……” 舒羽在他身边蹲下,泪光盈盈:“别抱怨老天爷。以后不会再有人抛弃你了。” 两人抱头痛哭。 妞妞走到两人身边,眼中噙着泪水,又惊又怕地看着两人。 133、旷野 芳草碧连天。 漫山遍野的难民流离失所。 流亡的燕王喜和一班文武大臣以及嫔妃灰头土脸地坐在一个小山坡上。 太子丹率一群武士策马而来。 燕王喜颤颤地站起来。 太子丹滚鞍下马,扑爬到燕王喜脚下,无限沉痛:“父王,儿臣无能,导致万民流离失所,国破家亡。” 燕王喜老泪横流:“国运衰败,河山破碎,皆是寡人无能之过,我儿切不可自责。国都虽然沦陷,还可退守辽东,以图东山再起。寡人老迈昏庸,望我儿不要气馁,忍辱负重,担当起复国的重任。” 太子丹重重点头。 134.秦国国都 作战室异常繁忙。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嬴政、冯去疾、尹腾、纪缭和一群高级将领围在沙盘前。 姚贾、陈驰、曲宫、李斯和冯劫走进来。 众人注目下,纪缭拔掉了标志着燕国的小红旗,深沉地:“我军按计划攻陷了蓟城,燕王喜和太子丹带着残兵败将一路往辽东方向逃亡,这就标志着燕国已经名存实亡。” 众人十分欣喜。 纪缭:“目前我大秦国的首要任务是做好对原燕国民众的安抚工作,贯彻实施大秦律法,让广大民众尽快摆脱战争的创伤,恢复生产生活秩序。同时我军也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整。” 冯去疾:“燕王喜退居辽东,对我大秦国始终是一个威胁。” 纪缭想了想:“燕国主力部队几乎损失贻尽,唯有太子丹手下还有一批死士。根本无力反扑。若我军一鼓作气占领燕国全部国土,会引起齐国的恐慌,对我军接下来兼并魏国不利。” 嬴政:“国尉大人,或者我军再推进一步,把燕国残余势力赶出辽东,逼燕王喜渡过鸭绿江,龟缩在平壤。” 纪缭点头:“大王的提议非常高明。尹大人,传令李信大将军,乘胜追击。” 尹腾:“是。” 李斯:“太子丹组织一批死士,企图作垂死挣扎。臣以为不论用什么手段,应尽快除掉太子丹,以免除后患。” 嬴政思考了一番,把目光移到陈驰脸上。 陈驰会意地点了一下头。 135、荒野 星空下,篝火点点。 大批难民在野外露营。 太子丹、夏扶和宋意坐在帐篷中饮酒。 鞠武忧心忡忡地走进来:“殿下,派去代地的人回来了。赵嘉惧怕遭到秦军毁灭性的打击,不愿率赵国残余势力和我们联合。” 太子丹呷了一口酒,颇感苦涩:“我一直认为赵嘉不失为一条好汉子。不过也难怪,谁会眼睁睁地跳火坑呢?” 鞠武:“秦国军队穷追不舍,这可如何是好?” 夏扶:“殿下,不如征募一批难民,前往挑花岛。” 宋意:“对啊,桃花岛四面环水,不失为一个好的战备基地。” 太子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待我想想。可惜西门博雅死了。” 说着放下酒杯,起身踱出了帐篷。 鞠武对夏扶和宋意使了一个眼神,两人跟了出去。 附近传来高亢的琴声。 太子丹带着夏扶和宋意,寻声而去。 许多难民围在一堆篝火旁,倾听高渐离击筑。 舒羽背着妞妞,与一群妇女给老弱病残分发水和食物。 高渐离一边击筑,一边引亢高歌:“……风箫箫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太子丹站在暗影里听着歌声,一滴冷泪溅落下来。 136、鸭绿江畔 秦国旌旗遮天闭日。 大大小小的船只在码头上停泊。随处可见士气高昂的秦军将士的身影。 李信和一群将领站在河畔研究地图。 尹腾和曲宫在一群金甲武士的簇拥下策马而来。 李信和将领们迎接。 尹腾和曲宫下了马,纷纷和将领们打招呼。 李信把尹腾扯到一旁,急切地:“尹大人,我军何时渡过鸭绿江,横扫平壤?将士们都急不可待了。” 尹腾笑了一笑:“别急。你的部队只要驻防在此,早晚有战可打。” 李信颇不甘心:“要不属下先带一支部队去围攻桃花岛,斩了太子丹…” 尹腾:“区区一个太子丹,值得大动干戈吗?耐心点。大王派我和曲大人来慰问大家,别哭丧着脸。” 李信无奈地点了点头。 137、桃花岛上 海天一色。 四面环水的桃花岛上植被茂盛,风光格外明丽。 夏扶和宋意率大群武士在沙滩上进行训练。 十九妹挽着王敖的手,在一片椰林中散步。 武士们的呐喊声不断传来。 十九妹把头枕在王敖肩上,幽幽地:“夫君,本想和你置身世外,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不料太子殿下带着一班亡命徒来到了岛上。天下何时才太平呀?” 王敖:“除非天下一统,才会有太平。” 十九妹:“天下纷乱,何时才能统一?” 王敖:“快了。” 138、停泊在海上的一艘大船上 繁星点点。 一艘船停泊在距灯火闪烁的桃花岛不远处的海面上。 甲板上,伫立着数名一色黑衣打扮的武士。 船舱内,陈驰端坐在一张几案后,对身着黑衣的丹阳、高立和刘苏指点着一幅摆在案桌上的地图:“根据王敖绘制的这幅地图,太子丹及其手下的亡命之徒分布在桃花岛上的东面和南面。你们分别带队乘夜快速出击,务必在黎明前完成任务。切记不要错杀无辜。” 丹阳等人点头。 陈驰:“行动。” 139、一栋竹楼之中 微风轻拂,椰影婆娑。 鞠武坐在灯下抚琴。 太子丹坐在一旁默默地饮酒。 猝然,一股疾风吹来。 灯火熄灭,琴声嘎然而止。 灯火复亮。 鞠武倒在血泊之中。 王敖站在屋子中央,静静地瞅着太子丹。 太子丹持杯的手稍一颤抖,随即镇静下来,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人生无聊,阁下可否有兴致共饮一杯?” 0011:第十一集 王敖浅浅一笑:“抱歉,在下对人生的品味不是太高,所以对酒历来不感兴趣。” 太子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可不可以问问你,你是谁?” 王敖:“我是谁,恐怕对殿下不会有任何实际意义。” 太子丹饮尽杯中酒,把酒杯往后一抛,洒脱地一笑:“至少我可以知道,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 王敖微笑不语。 太子丹突然拔剑。 王敖闪身上前,捏住太子丹持剑的手,用剑割破了太子丹的喉咙,然后放开太子丹,轻巧地:“剑很锋利。你死在自己手里。很有尊严。” 太子丹似乎笑了一笑,手中剑脱手,沉重地倒在地上,结束了悲惨的一生。 140、秦国国都 嬴政坐在寝宫之中,瞅着摆在案桌上盛在木盒中的太子丹的首级,心情异常复杂。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李斯和陈驰伫立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嬴政。 嬴政起身,亲手盖上木盒的盒子,复杂地一笑:“仇恨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当太子丹的人头摆在我面前时,我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恨他。李斯,赐太子丹银缕缀玉面饰,以王侯的礼仪厚葬他吧。” 李斯依言上前捧起木盒,退了出去。 嬴政对陈驰一笑:“消灭太子丹及其党羽,王敖立有大功,对他给予重赏。” 陈驰:“大王,王敖不求封赏,只求归隐桃花岛,与爱侣双宿双飞。” 嬴政皱了皱眉:“双宿双飞?仅仅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功名,值得吗?” 陈驰:“大王,人生在世,所拥有的很多东西其实都不是自己指望得到的。从这种意义上说,王敖为了爱宁愿放弃荣华,不失为明智的选择。” 嬴政想了想,舒展了眉头:“痴情难得。既如此,成全他吧。” 陈驰:“大王善解人意,我为王敖深感欣慰。” 嬴政:“自古多情往往遗恨无穷。我尝过与所爱的人生离死别的痛楚。明白生死相偎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不说这些了。派往魏国的间谍人选落实了吗?” 陈驰点了点头。 141、议事大厅 嬴政、王绾、冯去疾、纪缭、冯劫、曲宫、李斯、尹腾、王翦、蒙武、辛胜、杨端和、姚贾、陈驰、颜泄、隗林等人汇聚一堂。 纪缭:“在各部门的统一协调下,兼并燕国的计划得予顺利实施。目前,燕国残余势力龟缩在平壤,赵国残余势力被围困在代地,已经不足为虑。 第259章 在这种状态下,兼并魏国的时机完全成熟了。但是,为了避免齐、楚两国参战,除了在外交上多方麻痹齐、楚两国之外,我军在围攻魏国的同时,必须成倍提高防范意识。” 众人相继点头。 冯去疾:“兼并魏国,就意味着要和齐、楚两国有直接交锋。粮草和军事装备的需求量将很大。因此,不仅对踊跃上缴公粮的民众要给予减免赋税的奖励,还要进一步倡导我军将士开荒种地,力求自给自足。由于战争逐步升级,兵器的改良和更新换代工作要加紧进行。在这方面,负责蜀郡兵工厂兵器制作工作的官员要多费心了。” 隗林:“属下等一定不负重望。” 这时,赵高走入大厅禀报:“大王,各位大人,扶王妃请求率一批青年将领参加兼并魏国的战役。” 嬴政对纪缭一笑:“巾帼不让须眉。国尉大人,您的意见呢?” 纪缭点头。 嬴政扫了众人一眼,站起身来,深沉地:“我辈既然肩负着一统天下和创建一个伟大的国家的重任,勇往直前就是我们共同的信念。现在我宣布,正式启动兼并魏国的计划!” 142、魏国国都 倾盆大雨。 魏王假坐在华丽的后宫中,瞅着在脚下跪成一片的众嫔妃,无限悲哀。 字幕:魏国国都大梁 一名内侍前来禀报:“大王,安陵君求见。” 魏王假作了一个手势。 内侍退出去。 一会儿,风度儒雅的魏湘走进来,俯身下拜:“臣弟叩见王兄。” 魏王假颓废地一笑:“不必多礼。六弟,我在后宫召见你,不合礼法。但非常时期,也顾不得许多了。来,坐在我身边。我有话对你说。” 魏湘起身,一脸惶恐:“臣弟岂敢和王兄并肩。” 魏王假:“魏国将亡,你还视我至高无上,难道存心让我无地自容吗?” 魏湘移步在魏王假身边坐下,涨红了脸:“臣弟岂敢羞辱王兄…” 魏王假执住他的手,轻拍了几下:“你从小品性温良,你我兄弟之间,从未红过脸。兄弟一场,委实难得。如今,秦国军队一路过关斩将,直接杀到了大梁城下。我本指望组织军民,依托坚固的城池与秦军作殊死对抗。无奈连日暴雨,黄河之水暴涨。秦军决堤黄河,水困大梁。我若不率城中军民献城投降,城池一旦被水浸塌,城中所有人将死无葬身之地。我愧为亡国之君,深感对不起列祖列宗,可更重要的是要对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无辜民众的安危负责。你明白吗?” 魏湘点头。 魏王假:“珠宝和女人,是我的最爱。一旦亡国,我必将痛失所爱。这些女人都陪着我度过了美好时光。现在大难临头,我不愿她们陪着我受辱。请你以怜香惜玉之心,收留她们。把她们带回你的封地去。让她们能够平静地度过一生。” 魏湘:“王兄赐给臣弟的封地不过50里。我国既不可挽回亡国的厄运,安陵岂可幸存?” 魏王假握紧他的手:“只要你活一天,秦国就不接管安陵之地一天。这是我唯一向秦国提出的投降条件。秦王答应了。六弟,你这一生不用对强秦俯首称臣,是我惟一能为你做的事。也是我今生惟一的欣慰。” 魏湘泪光盈盈。 魏王假抽回手,拍了拍魏湘的肩膀,起身瞅了嫔妃们一眼,发出一声叹息,头也不回地走出厅堂,走入雨地之中。 143、大梁城外 江水滔滔。 数百艘战船旌旗飘扬。 蒙恬、王离等青年将领簇拥着扶婳和王贲站在一艘船的船头。 大梁城楼上魏国旗帜滑落,一面白旗缓缓升起。 众多秦军将士大声欢呼。 扶婳对王贲一笑:“王大将军,不损兵卒,水攻大梁,将成为我军军事史上的经典案例。祝贺您。” 王贲:“扶王妃过誉了,这是将士们团结一心创造的奇迹,非我一人之功。” 扶婳赞赏地笑了笑,偏过头:“听见了吗?为将帅者应时刻以和士卒同甘苦、共享乐为荣。” 蒙恬等人齐声地:“谨受教。” 扶婳:“蒙毅,今天怎么没听见你吟诗呀?” 蒙恬:“王妃认错了,属下是蒙恬。我弟弟在另一条船上。” 扶婳:“噢,我总是分不清你们兄弟俩。” 说完转回头,操起鼓槌擂鼓。 数百艘战船往大梁城驶去。 深沉的男画外音:“公元前225年,秦国大军水困大梁。迫使魏国举国投降。从此魏国永远退出历史舞台。” 144、齐国国都 一群妩媚女郎在一潭温泉中嬉戏。 字幕:齐国国都临淄 老眼昏花的齐王建坐在岸边,费力地看完一份奏章,抬头吃惊地看着后胜:“什么?秦国才吞并了燕国,现在又吞并了魏国。那接下来我国岂不是要成为秦国的盘中餐?” 后胜悠然地:“大王勿忧,秦国和我国素来友好。断然不会和我国兵刃相见。” 齐王建心有余悸:“可这份奏章上说秦国军队不断在我国边境一线调兵遣将啊。” 后胜:“那是秦国军队为攻打楚国备战啊。据报,秦国大将军王贲挟吞并魏国之威,率军队攻打楚国,已经攻占了楚国的多座城池。倘秦国有意进攻我国,早就对我国宣战了。您想想,秦国一贯承认我国在东方的地位,怎么会操戈破坏这份长期缔结的友谊呢?” 齐王建勉强一笑:“也是。” 后胜:“为了杜绝和秦国产生摩擦,确保我国一方水土安宁。臣以为我国不如乘早和楚国彻底断绝外交关系,免得引火烧身。这样大王就可高枕无忧,纵情游戏人间了。” 齐王建瞅了瞅在水中嬉戏的女郎们,点了点头:“人生匆匆数十年,忧而止乐,不如乐而忘忧。后胜,一切照你说的办。” 后胜脸上泛起一丝微笑。 145、秦国国都 嬴政和纪缭坐在膳房中用膳。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嬴政:“齐国和楚国彻底断绝了关系,我军攻打楚国就免除了后顾之忧。您认为吞并楚国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纪缭:“楚国地大,南方地势复杂。楚军多年没有打仗,却仍有百万之众。战场上风云幻变,要兼并楚国,恶战难免。但是征伐楚国的战争不能拖延太长,否则会使我军士气疲惫。” 嬴政点了点头:“是啊,要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我军必须始终保持旺盛的斗志。王大帅告老还乡了,谁挂帅征伐楚国合适?” 纪缭:“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嬴政:“我军名将如云。辛胜、杨端和、王贲、蒙武、桓齮无一不是帅才,章邯、屠雎、任嚣无一不是虎将。尚有后起之秀如蒙恬、王离。我思来想去,为激励士气,启用李信挂帅如何?” 纪缭:“李信是我军的长胜将军,年富力强,可担当大任。只是李信太过勇猛善战。这是他最大的优点,也是不可更改的缺点。” 嬴政:“若同时启用曲宫、陈驰、李斯和颜泄督军如何?” 纪缭想了想:“隗林亦可督军。” 146、楚国国都 秋风阵阵,落叶瑟瑟。 徐娘半老的楚国太后李媛独立在后花园中,瞅着簇簇残败的菊花,神情凄凉。 字幕:楚国国都寿春 正值妙龄的茅香公主沿着花径走过来,向李媛行礼:“香儿拜见母后。” 李媛扶起她,抚了抚她如花的容颜,启齿一笑:“我儿不知不觉就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最近都在干些什么呀?” 茅香公主:“弹琴、读书。还有…母后,我会绣花了呀。” 李媛牵着她的手散步:“鬼丫头,是不是想嫁人了……” 茅香公主羞红了脸。 李媛:“秋韵思暖意,二八女怀春。有什么害羞的?有心上人了吗?” 茅香公主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 李媛:“你臆想的心上人,是哪种类型?” 茅香公主转了转眸子:“当然是高雅之士了。” 李媛瞥了她一眼:“这种想法很浪漫。可你知不知道,追求浪漫往往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茅香公主扑闪着眼睛:“可…书上讲的很多爱情故事都是浪漫的呀。” 李媛:“书上讲的很多东西都是骗人的。” 茅香公主嘟起了嘴。 李媛:“你不要觉得委屈。母后给你讲一个故事,我的故事。我一生历尽沉浮。在世人的眼里,我放荡而热衷偷情,是一个十足的坏女人。我和男人之间的关系,不论是四大名公子之一的春申君,还是先王,说穿了都是互相玩弄的关系。直到十多年前的一个深秋,我遇到了一个心仪已久的男人。” 茅香公主好奇地:“母后,这个男人是谁呀?” 李媛放开她的手,搂住了她的肩膀,脸上泛起一抹奇异的笑:“他叫陈驰,不失为你臆想中的那种高雅之士。可他是秦国的间谍。我当时身为楚国的王后,明知他是一个危险人物,但仍然不顾一切的爱上了他。” 茅香公主:“他…他爱您吗?” 李媛停住了脚步,瞅着她:“你就是我和他爱的结晶。知道你为什么叫茅香吗?因为他非常喜欢闻这种香清雅的味道。” 茅香公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李媛:“你的父亲聪明绝顶,才华横溢,成为了秦国的高官。他眼下正督军攻打楚国。一年多来,秦国军队步步逼近,如果我所料不差,我们母女俩和你父亲见面的日子不远了。 第260章 香儿,母后爱你吗?” 茅香公主:“当然爱了。我从小一直是母后的掌上明珠。” 李媛遥望着天边的一抹彩云出了一会儿神,凄凄一笑:“我多想让你父亲看到你啊。可是他一旦见到你,就意味着是一场悲剧。” 茅香公主:“为什么呀?” 李媛:“因为在你还没出生之前,我和你父亲订了一个誓约。不论何时,只要秦国军队兵临城下,我会当着你父亲的面,杀了你。” 茅香公主愣了一愣,眼泪滚落下来:“母后,您真的会当着我父亲的面,杀了我吗?” 李媛替她拭眼泪:“我为当初立下这个誓言在心中后悔过一千遍一万遍。我的乖女儿,别哭。我会千方万计地阻止这场悲剧发生。” 茅香公主扑在李媛怀里,紧紧搂住了她,哽咽地:“母后,你和我父亲太可怜了。” 李媛死死闭上眼睛:“这就是浪漫的代价。” 147、王宫之中 烛火摇晃,烟雾升腾,阴风惨惨。 几名嫔妃簇拥着虽年青但纵欲过度的楚王负刍坐在软裘上,又怕又好奇地看着一群装扮怪异的女巫设坛作法。 一名中年女巫挥舞着剑,口中念念有词,跳着诡异的舞蹈。一群年青女巫一手拿贴着字符的草人,一手拿针,怪异地一面抖动着身躯,一面随着中年女巫忽高忽低的念咒声,用针刺草人的各个部位。 一个个草人不断往外渗血。 负刍和嫔妃们挤成一堆,不敢看又忍不住看。 中年女巫念咒的声音越来越快,室内气氛更加阴森恐怖。 大门猛然被推开。 负刍和嫔妃们吓得大喊大叫。 一群宫女打着灯笼,簇拥着李媛走进来。 女巫们连忙告退。 负刍带着嫔妃们衣冠不整地跪迎李媛。 宫女们逐一亮燃了室内的灯火。 李媛冷冷地瞅着负刍,沉声地:“烽火连天,国破家亡之际,你作为一国之君,不思救国救民,却荒唐到在王宫之中玩巫蛊的把戏,真叫本宫失望。” 负刍惶恐:“秦军势大,我国连连损兵失地,寡人无奈,只有请鬼神下凡,咒死秦国君臣,破解我国厄运。” 李媛:“荒唐!人鬼殊途,鬼神如何会理会人间之事?本宫命你马上召集文武百官上朝,商议拒敌之策。若不然,本宫废了你。” 负刍扑地叩头:“是,太后。” 148、朝堂上 李媛和负刍正襟危坐。 文武百官垂首而立。 李媛:“诺大一个楚国,拥有百万军队,竟让秦军若入无人之境,肆意横扫。你等食君之禄,却无忠君救民之壮举,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众人颇感羞惭。 李媛:“秦国军队连续发动进攻,水陆并进,攻占了平舆、寝、申城,又在向邾城发动猛烈攻势。我军再不组织有效反击,寿春必将沦陷。与其坐等灭亡,不如奋起抗争。望各位振作起来,誓死保家卫国。” 众人神情为之振奋。 大将军项燕启奏:“太后,大王,秦军自恃装备精良,兵强马壮,来势汹汹,根据不把我军放在眼里。所谓骄兵必败。鉴于此,臣请率兵在寿春以北、淮河北岸和鲁台山一带给予秦军迎头痛击!” 负刍瞅了瞅李媛,李媛点头。 负刍:“寡人即刻拜项燕为大元帅,拜屈定、景骐为大将。统帅70万兵马迎战秦军。” 149、前线 秦楚两军交锋。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刀剑之下,不断有军人捐躯沙场。 尸横遍野。 淮河之水不断被鲜血染红…… 150、秦国国都 朝堂上气氛异常沉闷。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李信、蒙武、王贲、任嚣、屠雎、章邯、蒙恬、王离等将领跪伏在地,等待惩处。 嬴政痛心疾首地:“你等久经沙场,却因轻敌导致我大秦国七名都尉以身殉职,十五万壮士壮烈捐躯。这是我军的莫大耻辱,你等该当何罪?” 众将惶恐。 曲宫、陈驰、李斯、颜泄和隗林出列下跪,异口同声地:“臣等督战不力,请大王治罪。” 嬴政:“军法无情。按大秦律,所有当事人即刻削去官爵,没收个人财产,收监查办。来人。” 刘苏、丹阳和高立率大批武士进来,将一干人依次拖了出去。 众臣脸色阴晴不定。 嬴政扫了众人一眼:“退朝。” 151、寝宫 蠃政在灯下烦闷地走来走去。 埋头抄写文书的赵高抬起头,轻声地:“大王,请您别总是走来走去,晃得我头晕。” 嬴政停下脚步,盯着他:“那我去外面走,行不行?” 赵高:“行。” 嬴政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双手撑在几案上,沉闷地:“赵高,忠言直谏一贯是我大秦国官员的作风。可这次为何竟无一人出来为李信等人辩护?更让我烦恼的是,曲宫、陈驰、李斯等人都是辩才,然而这些家伙竟然没有伸冤。真让人心烦哪。” 赵高:“按照百功不抵一过的原则,大王对李信等人的处置无疑是公正的。” 嬴政:“可胜败是兵家常事啊。” 赵高:“法度威严,任何人不可擅越,包括大王。” 嬴政:“你不用教训我!” 赵高站起来:“如果大王存心找人吵架的话,臣暂且告退。” 嬴政:“哎,别走。陪我聊聊。” 这时一名内侍走进来禀报:“大王,扶王妃求见。” 赵高对嬴政笑了笑:“跟您斗嘴的人来了。” 说着和内侍走了出去。 一会儿,扶婳走进来,向嬴政下跪:“臣妾亦参加了征伐楚国的战争,请大王处罚。” 嬴政:“我的姑奶奶,求求你去后宫呆着吧,别给我添乱了。” 扶婳:“罚不讳强大,赏不近亲私!请大王治臣妾之罪,以示法度公正严明。” 嬴政瞅着她,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是来替李信等人求情的。这下好啦,你更让我下不了台。” 152、监狱 李信等人身着囚服,饰戴镣铐坐在牢房中。 曲宫:“李大人,牢房里这么整洁干净,可见你平时治理有方啊。” 李斯:“你就别臭我了。话说回来,罪囚也是人嘛。” 章邯:“李大人,按律我们会被处以什么刑法?” 李斯:“我们穿着的都是死囚服,你还明知故问!” 蒙恬:“李大人,章将军的意思是我们会如何死?” 李斯:“论罪深浅,行刑的手段等等不一。比如你爹会被腰斩,你会被枭首。” 蒙恬瞅了瞅蒙武,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 李信:“我呢?” 李斯:“你是主帅,会被车裂。” 众人各想心事。 颜泄:“大家都别闷闷不乐的。瞅瞅陈大人,死到临头还能坦然入梦。真不愧是大丈夫。” 陈驰微微睁开眼睛:“我坦然个屁!我这心里别提有多羞愧。” 曲宫:“这我倒能理解。被自己的女人调兵杀得一败涂地,不羞愧才怪。” 陈驰坐起身来,啧了啧嘴:“我一直很纳闷,以李媛的个性,不会如此果断。” 曲宫:“这有什么奇怪的?女人善变。我年青时爱上了一个柔情似水的女人。我和她花前月下,极度缠绵。可我刚一离开家乡去外地求学,她马上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我在异乡饱尝相思之苦,重返家乡时遭遇的却是她的冷漠无情。老兄,别以为女人总是柔情似水。” 陈驰:“这一点我深有感触。我刚才说的意思是,李媛掌控着楚国的朝政,她若一心以我大秦国为敌,我军征伐楚国的难度将成倍加大。” 李信:“这倒未必。若我重掌帅印,会在冬季对楚军发动大规模进攻。” 蒙武一拍大腿:“对啊。我军耐寒,楚军不耐寒。来,来,大伙儿重新研究一下对付楚军的攻略。” 众人七前八后围成一圈。 这时,四名狱卒押着身着死囚服、饰戴镣铐的扶婳沿过道走来。 0012:第十二集 0 王贲伸头向栅栏外瞅了一眼:“连扶王妃都被打入死牢了。看来,我们没机会抱效大秦国了。” 153、一间农舍前 天高云淡,南雁北飞。 王翦身着布衣,坐在门前的石墩上搓麻绳。 庭院中鸡鸭欢叫,争相觅食。 一群银甲武士骑着马,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而来。 马车停下。 纪缭下了车,移步走入庭院,朗声地:“大帅可安好?” 王翦放下手中的活儿,慈祥地一笑:“养养鸡鸭,倒也清闲自在。军务繁忙,国尉大人怎有闲心远足?” 纪缭来到他身边坐下,浅浅一笑:“秋高气爽,难得忙里偷闲。” 王翦:“征伐楚国遇到障碍了吧!” 纪缭:“大帅为何有此一问?” 王翦:“老朽老迈,却并不昏庸。” 两人相视大笑。 笑过之后,纪缭沉稳地:“实不相瞒,在下今日专程来探访大帅,主要是想向大帅讨教用兵之策。” 王翦略一思忖:“楚地地势复杂,我军伐楚,须得水陆并进。攻守之间,各兵种若不环环相扣,必被楚军各个击破,顾此失彼。” 纪缭:“有理。依大帅之见,我军该如何全面发动伐楚攻略?” 王翦:“精兵猛攻,大军压阵。 第261章 老朽记得从前商君、张仪大人数次指挥伐楚,皆采用闪电战术。且攻击的时间都是在冬季。楚军不耐严寒,在冬季战斗力必然低下。我军若在冬季发动全面总攻,任楚军兵力再多,必溃败无疑。” 纪缭:“大帅之言,真是一针见血。依大帅之见,谁挂帅征伐楚国最为合适?” 王翦:“我军名将如云。虎将挂帅,最能激励士气。李信当然是最合适人选。” 话音刚落,嬴政和冯去疾先后钻出车厢,走进了庭院。 王翦怔了一怔,连忙下拜:“老臣不知大王驾临,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嬴政扶起王翦,微微一笑:“不知者无罪。大帅啊,您的一番话使我茅塞顿开。我军讨伐楚国失利,错不在将帅失策,而在于没有充分把握天时。这是我作为统帅的失误。冯相,传我的旨意,特赦李信一干人无罪,官复原职,仍加重用。” 冯去疾欣慰地:“大王有如此胸怀,何愁大业不成。” 嬴政对王翦恳切地:“我军伐楚失利,楚国70万大军正伺机反扑。为重振军威,我恳请大帅重新出山,率60万大军挂帅亲征。” 王翦:“老臣年事已高,恐无力胜任。” 纪缭插言:“最美不过夕阳红。请大帅为统一天下大业,不惜发挥余热。” 迎着几个人殷切的目光,王翦重重点了点头。 154、楚军大营 项燕、屈定、景骐等高级将领坐在大帐之中。 屈定:“大帅,王翦率60万大军与我军对峙,并不交战。不知是何用意?” 项燕沉默不语。 景骐:“王翦用兵,一贯雷厉风行。此次率兵亲征,任凭我军挑战而坚守不出,其中必有玄机。眼看天气渐凉,我军不耐严寒。大帅须得提防秦军在冬季突然发动总攻。” 项燕依然沉默。 屈定:“大帅,或者我军撤防,待来年春天再与秦军决战。” 项燕扫了众人一眼:“我军在兵力和地利上占有绝对优势。本帅以为这是秦军一直不与我军正面交锋的原因。若我军撤防,恐怕给秦军乘虚而入的机会。因此本帅决定我军按兵不动,加强抗寒训练,安稳过冬。” 景骐:“大帅……” 项燕:“为将帅者应稳如磐石。” 155、秦军大营 雪花纷飞,银妆素裹。 李信、王贲、蒙武、屠雎、任嚣、章邯、蒙恬、王离、曲宫、陈驰、李斯、颜泄、隗林等人簇拥着王翦在兵营中巡视。 众多将士在进行训练。 扶婳、尹腾、辛胜、杨端和、桓齮骑马率大队武士而来。 众人上前迎接。 扶婳下马,向王翦抱拳:“大帅,按您的要求,经过特别训练的3万武士如期给您带来了。” 王翦:“扶王妃真是雪中送炭。本帅一直在盼你们啊。” 蒙恬挤上前:“扶王妃,大帅,就让末将率3万精兵打头阵啊。” 桓齮急切地:“蒙恬,你这小子怎么比我还性急啊。别着急,一切听大帅调度。” 尹腾捅了捅桓齮:“奇怪啊,你这老小子怎么变得理智了?” 桓齮嘿嘿一笑:“我老婆喜欢有风度的男人。我现在是不是很有风度?” 尹腾瞅了他一眼:“确实。那你专门负责督办粮草吧。” 桓齮连忙拖住尹腾:“尹大人,无论好歹,我都要当前锋。” 尹腾:“放手,有失风度。” 桓齮:“只要能当前锋,谁他娘的还管什么风度不风度!” 众人哄笑。 156、秦国国都 纪缭坐在作战室的沙盘前,咳喘不已。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冯劫走进来:“国尉大人,按既定计划,桓齮、蒙恬、屠雎率3万精兵为先锋,王大帅率60万大军呈扇形稳步推进,正式对楚军发动攻击。楚军全线溃败,往寿春一线退守。” 纪缭连忙倾身研究沙盘:“…咳…咳…楚军向东逃窜,咳…必然会退守蕲南…不能给楚军喘息之机…咳…咳…咳…命令部队,全速追击,务必全歼楚军主力。” 冯劫点头,担忧地看着纪缭:“国尉大人,您不要紧吧…” 纪缭咳了几声:“不要紧。千万不要把我的病告诉大王。免得他分心。” 157、旷野 秦军骑步兵在残雪覆盖的原野上潮水般发动冲锋。 楚军拼命抵挡。 风卷残云,大地颤抖。 马仰车翻,血光飞溅。 刀剑飞舞,箭如飞蝗。 一批又一批的楚国军人积木般倒下。 秦国众多名将轮番上阵,尽展神勇。 项燕、屈定、景骐等众多楚国名将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天上现出一片耀眼的光亮,片片彤云红似鲜血…… 158、楚国国都 几名宫女分别把娇艳的梅花插在花厅中摆设的花瓶里。 字幕:楚国国都寿春 一群宫女为李媛精心梳妆一番后,躬身告退。 李媛瞅着精致的铜镜中自己的形象,分不清是喜是悲。 几名内待簇拥着神情凄凄的茅香公主走进来。 李媛起身,替茅香公主理了理头发,展颜一笑:“我的乖女儿,别怕。走,我们去城楼上见你父亲。” 159、城楼上 大批楚国将士张弓搭箭,万分紧张。 负刍又惊又惧地站在城楼上,瞅着城下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的秦国军队,手足无措。 李媛牵着茅香公主的手在一群内待的簇拥下登上城楼。 负刍迎上前,冷汗直冒:“太……太后。” 李媛鄙视地瞪了他一眼:“慌什么?走开!” 负刍畏畏缩缩地退到一边。 李媛牵着茅香公主走到城墙前,放开她的手,轻柔地:“我的乖女儿,人生在世,不管好的坏的总要经历。不管痛苦欢乐,总要承受。你若害怕失去,就永不会懂得什么叫拥有。所以,无论在什么境遇下,不要害怕。” 茅香公主瞥了城下一眼,轻点了一下头。 李媛整了整衣服,面对秦国大军,朗朗一笑:“强弓烈马,军容整齐。好一支威武之师。本宫是楚国太后李媛。在贵军叩开我国国都城门之前,本宫想和陈弛大人一叙。” 少许,陈驰下了马,往前迈步。 曲宫在马上倾身扯住了陈驰的衣袖,十分复杂地摇了摇头。 陈驰看了曲宫一眼,微微一笑:“我一直想问问你,你恨抛弃你的那个女人吗?” 曲宫:“怎么会恨呢?她是我今生最美的记忆。” 陈驰:“大丈夫理应如此。” 说着,挣脱他的手,迈步走出了军阵。 茅香公主瞅着陈驰,眼中泛起了一潭泓水。 李媛瞅了她一眼:“我的乖女儿,他就是你父亲。他洒脱不凡。母后很有眼光吧?” 茅香公主死死咬住嘴唇,轻点了一下头,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陈驰在空地上站定,缓缓仰起了头。 李媛语调复杂地:“陈驰,还记得当年你我的誓言吗?” 陈驰:“往事并不如烟。过去的点点滴滴,陈某在心中一刻也不敢相忘。” 李媛:“男人多情有时候不免懦弱,有时候又太过偏执。不过无论你用什么态度对我。我都喜欢。看看我身边的这个人可儿,她就是你的女儿茅香。” 陈驰把目光移到茅香公主身上,不禁百感交集:“茅香?多美的名字。” 李媛:“陈驰,我一直视你的女儿为掌上明珠。可是你违背了誓言。是你亲手毁了我们曾拥有的美好的一切。” 陈驰死死闭了一下眼睛:“是,我承认辜负了你。可我身为大秦国的一员,绝不会因个人恩怨妨碍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步伐。纵便我会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李媛摇了摇头:“你不应该偏执,你应该求我。” 茅香公主摇晃着李媛的手,眼泪飞溅:“母后,你别逼我爹了。逼也没用。” 李媛:“退后一步,把眼泪擦了。你爹不喜欢眼泪。” 茅香公主退后,抽抽泣泣的擦眼泪。 陈驰:“李媛,做人以信誉为本。我既违背了誓言,不想为自己的作为狡辩。只是你我的恩怨,不应嫁祸在女儿身上。我当自行了断,向你谢罪。” 说完转身,面对秦国军队下跪。 李媛大叫:“陈驰!” 茅香公主扑到城墙前,失声痛哭:“……爹……爹……”。 陈驰充耳不闻,抽出佩剑,架在颈上,仰面呼喊:“大王,请恕臣不能再为大秦国效劳了。” 说完刎颈而亡。 千千万万人无限震动。 茅香公主双手在空中乱舞,悲痛欲绝:“——爹!” 李媛瞅着陈驰的尸体,颤了颤嘴唇:“……陈驰,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说着纵身扑下城楼,重重跌落在地,香销玉殒。 茅香公主眼前一黑,吐出一大口鲜血,一头撞倒在城墙上。 秦楚两国将士目睹眼前过于悲惨的场面,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北风呜咽。 半响,负刍大叫:“快开城门,投降,投降。” 一会儿,城门缓缓开启。 深沉的男画外音:“公元前233年,秦国60余万大军占领楚国国都寿春。楚国正式宣告灭亡。” 160、秦国国都 夏无且为昏昏沉沉躺在病床上的纪缭把脉。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时间分秒流逝。 夏无且收回手,凝目思索片刻,替纪缭盖好被子,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第262章 纪缭微微睁开眼睛,语调虚弱地:“夏太医何故叹息?” 夏无且强颜一笑:“在下医术低劣,无法有效地为国尉大人提供治疗方案。心中甚感内疚。” 纪缭:“大丈夫淡然生死,您不必自责。目前正值我大秦国致力一统天下的关键时刻,请不要把我的病症的真实情况公诸于众。” 夏无且:“在下不善于撒谎。” 纪缭:“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比真话更温暖人心。拜托了。” 夏无且:“纵便在下为您有意隐瞒,可大王和众多文武大臣正在等着您商议国事。您……” 纪缭:“放心。我会叫人代言。” 161、议事大厅 嬴政和众多文武大臣济济一堂。 宫女们轮番献上时令瓜果和酒水。 大厅中气氛十分活跃。 纪缭和陈驰的位置很明显地空着。 嬴政强作镇静地听着大臣们谈笑风生,内心甚感不安。 精力充沛的蒙毅走进大厅,向众人抱拳行礼,朗朗地:“大王,诸位大人,国尉大人偶感风寒,稍有不适,特命微臣代言陈述关于扫荡燕、赵残余势力,兼并齐国,兼并百越、岭南和西南事宜。但凡有不妥之处,请大王和各位大人指正。” 桓齮大笑:“蒙毅,你这小子一贯口齿伶俐,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快讲、快讲。” 蒙毅正欲开口,嬴政作了一个手势:“等一等,陈大人还没来呢。” 大厅中顿时沉寂下来。 曲宫瞅了瞅李斯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出列下跪,沉痛地:“大王,陈驰大人在我军占领寿春的时候,以身殉国了。” 嬴政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捷报上不是说楚王负刍率寿春军民不战而降吗?陈大人怎么会遇难身亡?” 曲宫:“因为誓言。” 嬴政皱了皱眉,猛拍案桌,后悔不迭:“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明知陈大人和李媛有一段不可化解的孽缘……你们为何不阻止?!” 李斯、颜泄、隗林、李信等人纷纷出列下跪:“臣等无法阻止。” 嬴政仰面长叹:“情天恨海,断人肝肠。你们不该瞒我啊。悲剧是如何发生的?” 曲宫:“臣等不堪回首当时的场面。不说也罢。” 嬴政:“我总得知道一点情况。李斯,你说。” 李斯:“大王,陈大人在寿春城楼下当着秦楚两军的面自刎而亡,李缓跳楼殉情,他们的女儿茅香公主悲痛过度,当场在城楼上吐血而死。他们一家人的悲剧致使秦楚两军罢战。楚王负刍当场宣布大开城门,无条件投降。” 沉默。 半响,嬴政沉重地:“大家都回座位上坐吧。蒙毅,你暂且在国尉大人的座位上就座。陈驰大人一生为国操劳,功勋卓越。悲剧既然不可避免,我追封陈大人为伦侯。特准他一家三口合葬在骊山我的寝陵旁。待日后我魂归九天,在九泉之下再向他表示敬仰之情。” 众人嘘唏不已。 蒙毅:“统一天下大业任重道远。请大王和各位大人节哀,商议大事吧。” 嬴政调整了一下情绪:“好,就请大家听蒙毅陈述国尉大人的主张。” 蒙毅娓娓地:“自133年前商君勾画了一统天下的蓝图,我大秦国军民同心,前赴后继,坚持实施大秦律法,坚持实施富民强兵的方针,排除万难,深化改革,终于在八年前正式拉开了统一天下的大幕。时至今日,相继兼并了韩、赵、燕、魏、楚五国,并迅速有效地置郡治理,安定民生。如今,惟剩齐国未纳入版图。为完成一统天下的千秋大业,兼并齐国是大势所趋。齐鲁之地历来崇尚礼仪,文物古迹重多。为避免战争给当地的文化造成重大损坏,直接导致不可弥补的惨重后果。我军兼并齐国,必须高度奉行攻心为上,攻城为辅的攻略。围而不打,迫使齐国不战而降。为达到这一目的,特请陈驰大人……对不起,请姚贾大人秘密出使齐国,命后胜给齐王建不断施压,敦促齐王建无条件投降。” 姚贾神色凝重:“臣定当继承陈驰大人遗志,不辱使命。” 蒙毅:“为配合姚贾大人顺利实施计划,请李信大将军率10万人马渡过鸭绿江,直捣平壤,扫荡燕国残余势力,若燕王喜拒不投降,格杀勿论。” 李信:“属下明白”。 蒙毅:“请辛胜大将军率10万人马,直扑代地。一举歼灭赵国残余势力。若赵嘉拒不投降,亦格杀勿论。” 辛胜:“明白”。 蒙毅:“请杨端和大将军、王贲大将军、蒙武大将军统帅30万人马,与李信大将军、辛胜大将军紧密配合,水陆并进,在短期内完成对齐国全境的合围。” 杨端和、王贲和蒙武异口同声地:“遵命。” 蒙毅:“章邯、屠雎、任嚣军功卓著,特提拔为大将军。命你等挟灭楚之威,令蒙恬、王离二将军为前锋,尹腾大人,隗林大人、颜泄大人督军,发50万兵马征服百越。鉴于百越之地少数民族部落众多,大小王国参差不齐,故应效法征服巴蜀案例,以安抚为主,用兵为次。为此请王相选拔万名农耕技术人员,请冯相选拔万名精工技术人员随军同行。严令所有人等充分尊重当地习俗,大力宣传大秦律法,传播先进的生产生活技能,以受惠于民为宗旨,不得扰民滋事,滥杀无辜者以军法论处!” 王绾、冯去疾等人纷纷点头。 蒙毅:“岭南之地,山高水险。征讨不易。故请卓碌大人率5万名工匠,开山劈路,兴修水利,保障我军道路畅通。命李由将军率10万兵马,公子扶苏督军,征伐岭南。宜同样以招安为主。故仍选派农耕技术人员和精工技术人员各五千随行。 年青的扶苏和李由互递微笑,彼此鼓励。 蒙毅:“在朝中的各位大人应做好份内之事,协助大王致力于民生安定。在政治、经济和文化方面扬长避短,为创建一个自由、平等、和谐、统一的伟大国度奠定坚实的基础。以上是微臣代表国尉大人的陈述。不妥之处,请大王和诸位大人不吝指正。” 众人窃窃私语,纷纷点头。 嬴政:“国尉大人胸怀经纬,百密而无一疏,深得我心。” 桓齮眼巴巴地:“等等、等等。蒙毅,还有我呢?” 蒙毅:“王大帅再度告老还乡之时,我听桓大将军也有此意……” 桓齮:“你这小子,有些话怎么能当真呢?对老人和女人说话,不蒙就得哄。对大王说话也一样……” 嬴政:“嗯?” 桓齮:“臣随口说话,大王别当真。” 嬴政:“不在战场上的时候,谁都知道你总像女人那样胡言乱语,不跟你计较。” 众人哄笑。 桓齮:“蒙毅,听见了吧?你总得给我点事做吧。” 蒙毅:“桓大将军认为自己适合做什么呢?” 桓齮:“征伐西南或者北上抗击匈奴,我猜对了吧?” 蒙毅:“精明。北上抗击匈奴目前不在计划之列。国尉大人命你率20万大军,命我督军,从蜀郡开辟道路,征伐西南。” 桓齮站起来,跑到蒙毅身边坐下,笑逐颜开:“好啊。你们俩兄弟,我最喜欢你。哎,我昨天到一个地方喝酒,看到一个姑娘生得如花似玉,温柔如水,要不要我给你作媒……。” 嬴政咳了一声:“桓大将军,私人的事下去再谈。” 桓齮:“作媒的事一分钟都不能耽误。蒙毅,我说的这位姑娘是曲宫大人的女儿,名叫……曲大人,你女儿叫什么?” 曲宫:“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媒人?” 桓齮翻了翻眼睛,拍了拍蒙毅的肩膀:“反正他女儿才貌双全。她还向我表示很欣赏你。你意下如何?” 蒙毅:“你错了。曲大人的女儿欣赏的是我哥哥。” 桓齮:“什么?蒙恬,你也会作诗吗?” 蒙恬苦笑:“桓大将军,我求求您就别添乱了。” 桓齮噎了一下:“没关系,蒙毅。世上好女人多的是,我再另给你选。你母亲都是我给你爹挑的。” 162、齐国国都 夜幕下,相国府歌舞升平。 字幕:齐国国都临淄 姚贾和后胜坐在华丽的厅堂里边饮酒,边欣赏歌舞。 雅乐飘飘,舞女翩跹。 姚贾喝了一口酒,对后胜一笑:“相国大人很会享受生活啊。” 后胜:“在下蒙陈驰大人开导,一心一意为我大秦国尽忠。多方规劝齐国大臣归顺我大秦国。可仍有一部份官员执迷不悟。在下无法,只有大兴声色之风。或引导众臣在花前月下咏叹风花雪月,或通霄达旦饮酒观赏歌舞,或在温柔中乐而忘忧。看来要使人丧失锐志,并不是太难。促使集体堕落,坐等亡国更是易如反掌之事。只是在下在声色犬马之中,也不免惴惴不安。不知来日我大秦国兼并齐国之后,秦王会如何评判在下的作为?” 姚贾:“按大秦律法,凡假公济私、贪脏枉法、沉溺声色的官员,罪诛三族。不过相国大人并非自甘堕落,情有可言。在下自会在大王面前为您澄清黑白。” 后胜:“在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拜托了。” 姚贾:“相国大人不必忧虑。秉公办事,是在下的职责所在。只要相国大人操纵齐国上下不战而降,使广大民众免于生灵涂炭,定会名博青史。” 后胜:“惭愧。恐怕后世会冠以在下卖国贼之罪名,令在下遗臭万年。” 姚贾:“天下纷争数百年,历尽沧海桑田。 第263章 统一天下,永偃戎兵是众望所归。光荣与耻辱,皆不能单一地评判这一伟大壮举。只要你我生前从容,何须在意身后之盖棺定论。” 后胜感慨:“是啊。以一人之不幸成就大众的幸福,乃大丈夫所为。在这方面,陈驰大人令在下万般钦佩。” 姚贾:“为国舍生取义者是义士,为国忍辱负重者亦是英雄。相国大人,在下敬您一杯。” 后胜:“岂敢。” 两人对饮。 163、海滩上 潮水起起落落 海滩上一片混乱。 燕国文臣武将以及一批民众携家带口,涉水拼命向停泊在海上的几十艘船只奔逃。 一群嫔妃哭哭啼啼地簇拥着燕王喜在沙滩上跌跌撞撞行走。 无数艘飘扬着秦国旗帜的战船在海面上出现。 李信策马率大队武士驰骋而来。 疲于奔命的燕王喜眼看大势已去,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大口喘气。 许多人纷纷返回海滩,丢盔抛剑,扑地投降。 李信下了马,大踏步向燕王喜走过来。 嫔妃们连忙跪倒求饶。 李信走到燕王喜面前站定,一脸复杂。 燕王喜畏惧地缩了缩身子,嘴唇发颜:“……求……大将军……饶命。” 李信俯身挽扶起燕王喜,现出一丝微笑:“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只要诚心归顺我大秦国,以往的恩恩怨怨可以一笔勾销。我王会专门为您安排颐养天年之地。” 燕王喜悲喜交加:“能够吗?” 李信点头。 海浪翻滚。 深沉的男画外音:“公元前222年,秦国10万大军渡过鸭绿江,直捣平壤。燕王喜率燕国残余势力无条件投降。燕国从此退出历史舞台。” 164、代地 赵嘉拥搂着一名女郎在卧室中酣睡。 外面火光骤亮,刀剑撞击声和厮杀声接踵传来。 赵嘉从梦中惊醒,放开女郎,起身欲取挂在床头的宝剑。 女郎弹跳起身,勒住赵嘉的脖子,双手一错,折断了他的脖子,然后一脚把他踢下了床。 门猛然被撞开,颜聚带着几名手执火把的武士持剑闯进来。 女郎披衣下床,对颜聚一笑:“辛胜大将军到了吗?” 颜聚瞅了一眼赵嘉的尸体,收剑入鞘:“到了。其实你完全可以不杀他。” 女郎梳妆:“废物终究是废物。死与活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有一件事恐怕得马上向大王禀报。” 颜聚:“何事?” 女郎:“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向陈驰大人汇报。” 颜聚:“陈驰大人已经以身殉职。” 女郎呆了一呆,手中的眉笔跌落在地。 165、秦国国都 赵高在文件堆积如山的档案室中整理文书。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一名内侍进来禀报:“赵大人,李斯大人在门外等您。” 赵高稍稍一怔,随即镇静下来:“知道了。” 他一如既往地把文件放好,仔细擦了擦案桌,移步出门,关上门,上了锁,向站在走廊一侧的李斯走去。 李斯现出一个微笑:“赵大人,你很忙啊。” 赵高:“哪里。燕国和赵国的残余势力被相继铲除,我军全面完成了对齐国的合围,一统天下胜利在望。在这关键时刻,更须事事谨慎啊。李大人日理万机,找在下有何要事?” 李斯:“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职责所在,我想请赵大人去刑部走一趟,协助调查。” 赵高镇静自若地:“乐意奉陪。” 几名差役走过来。 166、审讯室 一批司法官员簇拥着冯劫正襟危坐。 赵高身着囚服,饰戴镣铐被押进来。 待赵高坐下,冯劫抚了抚银须,开了口:“老夫依稀记得当年在这屋子里主审韩国间谍郑国的情景。赵大人,你深谱大秦律法,所以老夫不想多费口舌(奇*书*网^_^整*理*提*供)。你一定很清楚为何会坐在这里的原因。” 赵高:“在下自报效大秦国,自认洁身自好,从未做过损国害民之事。所以不明白冯大人的意思。” 冯劫:“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赵国灭亡之时,你和胞兄赵嘉密谋,不惜自残,且献出和氏璧,获得我王信任,混入秦廷。你和郑国、韩非一样,是一名间谍。” 赵高面不改色:“有什么证据吗?” 冯劫定定地瞅了赵高一眼,击了击掌。 两名侍卫陪着一位蒙面女郎走进来。 冯劫对蒙面女郎深沉地:“诽谤诬陷在朝官员,一经查实,罪诛六族。你确定你的证言皆属实吗?” 女郎:“确定” 冯劫:“你和赵高有无私人恩怨?” 女郎:“丝毫没有。” 冯劫:“请说明你的身份。” 女郎:“冯大人,各位大人,属下是我大秦国秘密情报人员。” 冯劫:“请陈述证言。” 女郎:“六年前,属下受陈驰大人委派,潜往赵国,随后潜伏在代地,专门监视赵嘉及其余党动向,并逐渐获得赵嘉信任。一个月前,辛胜大将军率我大秦国军队围剿代地,赵嘉心急如焚,醉酒之后亲口向属下袒露了六年前与其弟赵高秘谋,指派赵高混入我大秦国宫廷的内幕。” 冯劫:“谢谢你作证。请下去休息吧。” 女郎躬了躬身,与侍卫退了出去。 冯劫把目光移到赵高脸上:“赵高,你有何话说?” 赵高:“当然有。其一,陈驰大人和赵嘉都已死亡,死无对证。其二,就算这位小姐确实是我大秦国的秘密情报人员,就算赵嘉曾和这位小姐谈论过在下,但酒醉之后说的话岂能令人信服?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在下掌管着大王的文书,等于掌握着我大秦国的最高机密。却从未向外泄露丝毫。因此,指证在下是间谍,在下认为是天大的冤屈。请冯大人和各位大人明察。” 冯劫沉思了一会儿,与左右交换了一下眼色,对赵高一笑:“是非曲直,自有分晓。赵大人,老夫会收集更多的证据。希望最终会对你有利。不管怎样,老夫很欣赏你的才华。” 赵高异常镇静:“在下恭候佳音。” 167上林苑 明媚的阳光下,姚贾和冯劫陪着嬴政在树林中漫步。 嬴政:“对赵高的审查进展如何?没有他帮手料理事务,我感觉很累。” 冯劫:“大王,臣正在多方寻找一个关键的证人,力求辩明赵高的忠奸。” 嬴政:“姚大人,凭你的直觉,你认为赵高是间谍吗?” 姚贾:“大王,审理任何一件案件,凭的不是直觉,是证据。在审理案件的过程中一旦渗杂了个人情绪,就难免会妨碍司法公正。” 嬴政:“可赵高学识渊博,才思敏捷,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啊。” 冯劫:“这一点谁都不会否认,臣在审讯过程中有意夸过赵高,但他并没沾沾自喜。” 嬴政:“赵高一贯谦逊。我们往回走吧。你们认为兼并齐国的时间定在什么时候合适?” 0013:第十三集 姚贾想了想:“秋季如何?” 嬴政点头微笑:“秋高气爽,好季节。” 168、齐国国都 青松翠柏,古木参天。 一条小溪环绕着一栋茅屋潺潺奔流。 齐王建和后胜在溪边散步。 字幕:齐国国都临淄 片片落叶随溪水漂逝。 齐王建:“无可奈何花落去总是诗人们对生命负重的咏叹。生命真的如此沉重吗?” 后胜:“大王认为人生是拥有的多呢?还是失去的多?” 齐王建:“我自7岁承继大位,享尽世间荣华。该拥有的不该拥有的都拥有过。而失去总是成为拥有不可或缺的一大组成部份,拥有就意味着早晚要失去。剩下的,唯有承受。” 后胜:“人生的本质既然如此,大王何须逼问生命的轻与重?” 齐王建:“是啊,与其在得失之间无穷挣扎,不如置身世外,如闲云野鹤般自在逍遥。后胜,如今秦国大军似铁桶般围困我国,而我军防线形同虚设,广大民众皆持厌战心理。为使大好河山免遭战火涂炭,让大众早日摆脱战争的阴影,不战而降应是我国君臣最明智的选择。” 后胜心中窃喜,表面上却痛心疾首:“大王不可轻言放弃。我国拥有近二百万军队,足以和秦军一较高下。” 齐王建:“一支没有凝聚力和战斗力的军队,人数再多,不过是乌合之众。话说回来,我讨厌战争。纵便我为此要承担亡国之君的罪责,也总比制造血腥来维护所谓的尊严少受良心上的谴责。” 后胜一脸复杂:“大王……” 齐王建作了一个手势:“万般荣华如过眼云烟。我但求在这方寸之地与草木同朽。一切俗事由你去料理吧。” 说着,转身一路走入茅屋,关上了门。 后胜瞅着悠悠流水,莫名地叹了一口气。 169、临淄城中 秋高气爽。 李信、王贲、蒙武、杨端和、辛胜率秦国大军井然有序开进临淄城。 万千市民夹道欢呼。 深沉的男画外音:“公元前221年,齐国不战而降。从而结束了自周平王东迁,诸侯纷争长达549年的局面。秦国自商鞅变法,历经134年的风雨沧桑,在一部浩浩法典的指引下,促成了华夏的首次大一统。从此,在世界的东方延生了一个人类有史以来最文明最伟大的国度。 第264章 它的名字叫——中国。” 170、秦国国都 嬴政和众多大臣聚集在作战室中。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四名武士用担架抬着异常憔悴的纪缭而来。 众人不约而同起身相迎。 武士们把担架放在模拟沙盘前,支起支架,安顿纪缭坐好,躬身而退。 =奇=纪缭坐靠在担架上,微微眼开眼睛,瞅了一眼沙盘,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盒打开,语调微弱地:“臣周身无力,请大王替臣拔掉标志齐国的旗帜。” =书=嬴政依言从沙盘上拔掉标志齐国的小红旗,把它放进锦盒之中。 =网=纪缭瞅了一眼躺在盒中的六面小红旗,盖上盒子,收起锦盒,环顾了众人一眼,挤出一个微笑:“百年夙愿在一朝得予实现,在下为能与诸君生死相依,投身于这场改天换地的滚滚红流之中,倍感自豪。” 众人情绪激动,有人喜极而泣。 嬴政俯身执住纪缭的手,诚挚地:“一统天下,国尉大人立有不世之功勋。望您静心养病,早日康复。再引领众人指点江山,笑傲天下。” 纪缭隐隐一笑:“大王放心。生命不息,臣当奋斗不止。” 171、牢房中 赵高饰戴镣铐,坐在草堆中伏案写字。 一名牢头拎着食盒过来,打开牢门,将食盒放入室内:“赵大人,吃饭了。” 赵高收起竹筒和笔,浅浅一笑:“不知不觉又吃饭了。在下都快变成饭桶了。” 牢头将饭菜逐一放上几案:“赵大人虽身陷牢笼,仍勤于攻读,怎么会是饭桶呢?” 赵高:“人生最无奈之事,莫过于有力无处使。在下在这里虚度光阴,形同废人,内心异常空虚啊。” 牢头:“赵大人的案子,各部门正在加紧办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快趁热吃吧。” 赵高:“今天的饭菜为何如此丰盛?” 牢头:“齐国灭亡了。再加上我军连续征服了百越,岭南和西南,天下真正一统,普天同庆。所以牢里的伙食也随之改善了。” 赵高闻言,一滴泪溅落下来:“天下从此摆脱了战火的摧残,真是太好了。我能不能讨一杯酒喝?” 牢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172、秦国太庙 诺大的广场上彩旗飘扬。 千万民众载歌载舞。 歌舞声中,嬴政、众嫔妃、诸王子和王公大臣们衣着光鲜,踏着红地毯一路有序走入太庙,朝拜祖宗。 太庙内香烟袅袅。 秦国历代祖宗和商君的牌位下,摆满祭祀供物。 八只大鼎有序排列。 嬴政引领众人下跪,叩拜之后,解下佩剑交给太史胡毋敬。 胡毋敬双手捧着鹿卢宝剑,放在剑架之上,退回来下跪。 嬴政瞅着众多牌位,禁不住泪眼模糊。他调整了一番情绪,朗朗地:“列祖列宗、商君,以及为我大秦国一统天下抛头颅、洒热血的无数英灵,我辈秉承先灵遗志,众志成城,排除万难,历经血与火的洗礼,终于不负祖宗重托,完成了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夙愿。使伐暴乱而建仁义,用战争消灭战争的举措永远成为历史。时下天下初定,为达到长治久安,永偃戎兵的目的,我辈仍任重而道远。愿列祖列宗、商君和无数英灵佑护我辈,让我辈为创建一个充满和平、自由和仁爱的伟大国度自强不息!让普天下充满光明和勃勃生机!“ 众人再次叩拜。 钟鼓鸣响,直冲九霄。 173、大殿上 在文武百官的注目下,嬴政在宝座上坐下,浅浅一笑:“在来上早朝的路上,天空中飘起了雪花。瑞雪兆丰年,好兆头啊。俗话说创业容易守业难。天下虽然一统,自寡人而下切不可得意忘形。如何守业,是关系到万众安宁的头等大事,诸位大人请畅所欲言。” 王馆启奏:“大王,一统天下乃是前无古人的创举。大王功盖三皇,德超五帝,无愧于千古一帝。因此,本着推翻旧世界,建立新秩序的原则,大王应舍弃王号而尊帝号。这是建立一个伟大帝国的根本。” 嬴政:“王相,称帝就意味着要更改现有的制度,这一层您可有考虑?” 王馆:“臣已经召集文臣专门议过。经过讨论众人一致认为大王应被尊为‘泰皇’。此后大王应自称‘朕’。大王发布的命令分别称为‘制’和‘诏’。臣等称呼大王为‘陛下’”。 嬴政:“这就是说,从此之后,寡人贵为天子了?” 王绾下跪:“大王当之无愧。” 嬴政:“起来吧。既要改变王号,寡人以为不如取三皇五帝帝号合并,此后寡人就称为‘皇帝’吧。” 众人异口同声地:“陛下圣明。” 嬴政:“依众人的意思,朕既贵为天子,誓必要分封天下。这也是诸位大人的意思吗?” 王绾:“实行分封,是古来天子对诸王子和为国立有大功的功臣的奖赏。充分体现了天子的仁德……” 嬴政作了一个手势:“天下祸乱,皆是分封埋下的祸根。骨肉相残的悲剧难道还要再度重演吗?历代先烈付出血与泪的代价,致力于一统天下为的究竟是什么?” 众臣肃然。 嬴政起身绕过案桌,走下台阶,在大殿上走动,心绪难平:“为了我等扬眉吐气的这一天,几代先王活活累死。商君不惜被车裂,张仪大人抱病千里奔波惨遭谋杀,范相枉死狱中,吕相含冤自尽,陈驰大人在军阵前自刎…尚有众多忠臣良将,义勇之士埋骨沙场,这一切的一切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等狂傲自大,坐享富贵吗?分封违背了大秦律法的基本原则,违背了让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的初衷!分封只会导致文明倒退!只会导致大好河山四分五裂!” 众臣惶恐下跪。 嬴政余怒未息:“谁想蓄意篡改大秦律法,企图制造国家分裂,谁就是国家和民族的败类,将遗臭万年!” 174、卧室中 嬴政坐在床沿,握着纪缭的手,一脸伤感。 纪缭虚弱地:“大王不必烦闷。有人提出分封,只不过是认为应效法旧的体制。不足为怪。” 嬴政:“是啊,推翻自夏、商、周建立的分封体制,建立新秩序毕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会逐渐冷静对待。” 纪缭:“臣相信大王能够一分为二地处理好国家大事。因为大王不失为英明的君主。” 嬴政:“要有效地治理一个庞大的国家,我尚有许多欠缺之处。” 纪缭:“只要大王善于听取众人的意见,坚定不移地贯彻实施大秦律法,更加系统地建立中央集权制,推行置郡设县划乡分里而治的模式,再大的疆土也能治理。” 嬴政点头。 纪缭:“臣斗胆对大王有一个私人请求,不知当不当讲。” 嬴政:“请讲。” 纪缭:“从古至今,国家沦亡,不外乎暴政和腐败。要使人心不背离,作为君王,须时时以身作则。更要具有容人的气度。因此臣请求大王不要滥用权柄,切不可诛杀功臣。” 沉默。 嬴政握紧纪缭的手,沉重地:“您的话使我更加明暸肩负的责任。我答应您。” 纪缭欣慰地笑了一笑,嗑然长逝。 嬴政握着纪缭尚有余温的手,无限悲痛。 175、寝陵 寒风凌厉,大雪纷飞 嬴政率大臣们身着孝服,为纪缭举行国葬。 大队金甲、银甲和铜甲武士护送着载有纪缭遗体的灵车,在洒满鲜花的道路上缓缓而行。 纪缭的脸上覆盖着缀玉面饰,身着玉片织成的甲衣,胸前放着那只装有六国小红旗的锦盒。一长一短两把佩剑分别放在他的遗体左右。 风雪中,上万名素甲武士伫立在道路两旁,执剑于胸前,高唱《无衣》颂歌,为纪缭送行。 176、议事大厅 数只大鼎火光熊熊,散发无尽的暖意。 嬴政和众臣端坐在大厅里议政。 冯去疾:“治理国家,应顺应时代的需要而不断变更法则,但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国家富强,民生安定。如果背离了这个原则,任何政权都不会稳固。当今天下一统,如何维护长治久安的格局是我大秦帝国谋求长期发展的头等大事。国家既然一统,不可再次分裂。为此实行分封的体制已经不符合时代的要求。坚持贯彻实施大秦律法,实行中央集权制,依法治国是我大秦帝国致力于国家中兴的最明智的选择。鉴于此,本着存小异求大同的政治主张,请各位大人拥护中央政权的建立,始终以饱满的工作热情为国家的兴旺发达鞠躬尽瘁,无私奉献。” 众人神情激昂。 冯劫:“本着治国必先治官,治官方能治吏治民的律法准则,经各部门审议通过,陛下核准,在原有政府组织的基础上,正式出台中央政府组织结构分工职能部门管理办法。即陛下为国家最高首脑,下设三公,丞相为文官之长,太尉为武官之长,御史大夫为监察总长。三公之下设九卿,奉常掌管宗教礼仪,祭祀大典;宗正主管皇帝属籍事务;郎中令掌管皇帝制诏的下达和王宫事务;太仆掌管皇帝车马及出行;廷尉主掌执法,管理监狱;卫尉掌管王宫警卫和屯兵;典客主管朝廷少数民族事务;少府掌管山海,池泽税收和宫中所需手工制品的制造;治粟内史掌管朝廷囤粮以及发放。九卿之下设郡守,由郡尉和监御史协助郡守治郡。郡守之下设县令,由县尉和县丞协助县令治理地方。县以下设乡和里,以此类推。 第265章 众人纷纷点头。 蒙毅:“陛下,各位大人,下面微臣宣布以咸阳为我大秦帝国最高权力中心,依次划分天下为48郡的郡治名单:上郡,郡治肤施;汉中郡,郡治南郑;蜀郡,郡治成都;巴郡,郡治江州;陇西郡,郡治狄道;北地郡,郡治义渠;三川郡,郡治洛阳;颖川郡,郡治阳翟;东郡,郡治濮阳;砀郡,郡治睢阳;陈郡,郡治陈县;南阳郡,郡治宛县;河内郡,郡治怀县;河东郡,郡治安邑;太原郡,郡治晋阳;上党郡,郡治长子;雁门郡,郡治善无;邯郸郡,郡治邯郸;巨鹿郡,郡治巨鹿;代郡,郡治代县;恒山郡,郡治东垣;上谷郡,郡治沮阳;云中郡,郡治云中;九原郡,郡治九原;长沙郡,郡治临湘;黔中郡,郡治沅陵;会稽郡,郡治吴县;渔阳郡,郡治渔阳;广阳郡,郡治蓟县;右北平郡,郡治无终;南郡,郡治江陵;衡山郡,郡治邾县;泗水郡,郡治相县;九江郡,郡治寿春;薛郡,郡治鲁县;临淄郡,郡治临淄;琅琊郡,郡治琅琊;济北郡,郡治博阳;东海郡,郡治郯县;胶东郡,郡治即墨;辽西郡,郡治阳乐;辽东郡,郡治襄平;闽中郡,郡治东治;南海郡,郡治番禺;桂林郡,郡治百色;象郡,郡治临尘。以上是我大秦帝国首批发布的版图分布概况。” 王绾:“依据在朝官员任用制度,文官仍分九级任用,武官仍分二十级任用。另专设博士职位,致力文化教育。” 嬴政:“体制既已确立,就请各位大人各司其职,大显身手吧。” 177、审讯室 赵高被再度提审。 所不同的是,这次主审的官员换成了蒙毅。 凝重的气氛中,蒙毅和赵高互相打量。 半响,赵高避开了蒙毅凌厉的目光。 蒙毅瞅了瞅左右的官员,缓和目光,对赵高浅浅一笑:“赵大人,在下奉命专门监办你的案子。在下久慕你的文采。若不是在这种状况下会面,在下定当向你讨教。” 赵高:“不敢。蒙大人是年青才俊,才高八斗,素有神童之美称。无论人品文品,在下自愧不如。” 蒙毅:“文人雅士自古惺惺相惜。但在下职责所在,不敢枉法徇私。” 赵高:“在下不求公平,但求公证。请蒙大人秉公执法。” 蒙毅:“好。言归正传。赵大人,关于指证你是间谍一案,经多方收集证据,现已找到一个非常关键的证人。出人意料的是,此人不是不愿指证你,而是愿和你同担罪责。” 赵高面不改色地:“哦?天下有这样的人吗?” 蒙毅倾了倾身子:“你想不想见见这个人?” 两人对视。 赵高:“你认为在下会作何选择?” 蒙毅:“如果我是你,不会把自己逼得无路可退。” 赵高:“可惜你不是我。见又何妨。” 蒙毅坐正身子,嘘了一口气:“在下真不知该敬佩你,还是同情你。来人!” 一会儿,两名女狱卒搀扶着气质华贵的秋盈走进来。 赵高瞅着双目已盲的秋盈,内心无限翻腾。 蒙毅:“赵大人,和心爱的女人在这种境遇下重逢,你心里的感受肯定不一般吧。” 赵高竭力控制着情感,语气平淡地:“在下倒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蒙毅瞅了瞅秋盈,一脸沉重:“在下倒感觉很痛心。几年前,一个文采风流的赵国王族公子和一个情趣高雅的贵族小姐,在浊世中因互相倾慕而相爱。可惜好景不长,导致国破家亡的战火颠覆了他们的爱情。怀着强烈的为国复仇之心,这位公子不惜自残,混入了敌国高层,他的爱侣不忍见山河破碎,更为了在心中永远保留自己的爱人完美的形象,毅然刺瞎了自己的双眼。这段令人撕心裂肺的爱情比之世俗众多无病呻呤的爱情,不知高尚多少倍。今天,编织这段倾城之恋的双方在此聚首了。作为当事人,秋盈小姐,你有何话对赵大人讲。” 秋盈沉默片刻,脸上泛起一丝微笑:“为了爱,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 赵高眼眶湿润了。 蒙毅作了一个手势:“请善待秋盈小姐。” 两名女狱卒把秋盈带了下去。 蒙毅把目光移到赵高脸上:“赵大人,你,有何话说?” 178、寝宫 嬴政、曲宫、李斯和蒙毅围着一张几案而坐。 曲宫:“陛下,赵高既然已经认罪,按律当处于车裂极刑。您不必再为此烦恼。” 嬴政:“李斯,你的看法呢?” 李斯:“赵高的案子和从前韩非的案子有相似之处,可性质截然不同。至少赵高到目前为止,从未做过丝毫有损国家利益的事。” 蒙毅:“赵高在狱中仍对我大秦帝国如何从发展文化教育入手,提升全民素质,从而推动经济增长,实现万民安居乐业在撰写建设性和探索性文章。臣以为赵高学识渊搏,本质并不坏。公正地说,是难得的人才。” 嬴政思索片刻:“关于如何处置赵高,让我再想一想。时下天下初定,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为国效力啊。” 李斯:“可隐患不容忽视,陛下,原六国贵族子弟中仍有少数人竭力反对天下统一,梦想复辟。这些人隐藏在民间,蠢蠢欲动。由于长年征战,散落在民间的武器很多。这种状况极不利于安定团结。针对目前的形势,臣已经拟了一份对国家极易造成危害的危险分子的名单,请陛下过目。” 说着呈上一份奏章。 嬴政接过奏章阅览了一遍,递还李斯:“对列在名单上的所有人,立即在全天下公开悬赏缉拿。针对有的人,也要酌情处理。比如像高渐离这种愤世嫉俗的大艺术家。另外,发布文告,限期收缴散落在民间的兵器。违者以蓄意谋反之罪论处!” 179、冶炼厂 炉火熊熊 各式兵器堆积如山。 冯去疾陪着嬴政四处巡视。 一件又一件兵器被投入焚化炉中。 冯去疾:“陛下,臣等经过商议,认为用焚化的铜为致力于天下统一的先驱塑像,彰显先驱们的功绩,不失为弘扬爱国主义的举措。同时,把先驱们的像立在咸阳宫前,对在职官员是莫大的鼓励和鞭策。” 嬴政点头:“好主意。大家提议塑哪些先烈的像呢?” 冯去疾:“商君、张仪大人、公孙衍大人、范相、樗里疾大人、甘茂大人、蔡泽大人、吕相、白起大帅和蒙骜大帅。” 嬴政思考了一下:“再加上国尉大人和王翦大帅。” 冯去疾:“是。陛下,原六国战俘加起来有数百万。除抽调了70万为您修建寝陵,抽调了30万修筑从蜀郡通往西南的五尺道,抽调了40万兴修岭南一线的水利工程,尚有200多万战俘无法妥当安置。您看……” 嬴政:“正巧有的大臣提议扩建咸阳城,促成天下30万富户搬迁咸阳,缔造国都繁荣。与此同时,拆毁原六国城墙,修建驰道,横贯东西,促进经济贸易发展。我认为这些建议非常好。就调集战俘们去从事道路建设吧。” 冯去疾点头。 180、监狱 几名狱卒带着赵高穿过亢长的甬道,进入探监室。 出人意料地,嬴政身着便服坐在里面。 狱卒们退出去,关上了门。 赵高拖着镣铐上前几步,俯身下拜:“罪臣参见陛下。” 嬴政:“不必多礼。起来坐吧。我今天是以朋友的名义来探望你的。” 赵高抬起头,嘴唇颤了一颤:“……朋友……” 嬴政坦然一笑:“你我共事多年,应该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啊。” 赵高:“罪臣怀有不轨之心……” 嬴政摆了摆手:“哎,共创一项事业,开初各人有私自的想法不足为怪。在一统天下的过程中,你兢兢业业地工作,我心知肚明,对于你怀有什么初衷,姑且不论了吧。” 赵高百感交集:“——陛下。” 嬴政:“来,过来坐。” 赵高起身,上前一步,在嬴政对面坐下。 嬴政:“前尘往事,在心中堆积太多,难免就会变成负累。一生之中,你能有秋盈小姐这样的红颜知已,真是难得。望你放弃从前的想法,在以后的岁月里与秋盈小姐相守白头,不离不弃。” 赵高:“罪臣有负陛下信任,深知罪孽深重,不敢乞求陛下法外开恩。” 嬴政:“国尉大人临终之前,曾嘱咐我切不可诛杀功臣。我答应了。大丈夫言而有信。所以,我决定特赦你。” 赵高:“陛下切不可滥用赦免特权,罪臣甘愿伏法,不想玷污陛下声名。” 嬴政:“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人君者若只知古板行事,怎可包容天下!秋盈小姐在外面等你团聚呢。 赵高无限感动。 181、庭院中 桂花飘香 秋盈坐在树下,赵高极有耐心地为她梳头。 秋盈:“夫君,经历了万般磨难,想不到我们还能相聚,享受悠闲的生活。” 赵高:“世事难料。如今天下安定,万民安居乐业。足见我当初一心想为赵国复仇的想法何等狭隘。秋盈,我现在才明白为何众多仁人志士都甘愿为一统天下不懈奋斗了。只有和平统一,才能产生真正的幸福啊。” 秋盈:“那么,你真的打算放弃为赵国复仇的初衷了。” 赵高:“为一己狭隘偏见,无端在天下制造混乱,显然不是君子所为。” 秋盈:“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我没有看错你。” 第266章 赵高:“今生有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这时,四名侍卫簇拥着曲宫从外面走进来。 0014:第十四集 赵高放下梳子,颇感意外。 曲宫微笑满面:“贤伉俪别来无恙……” 赵高扶着秋盈站起来:“清闲度日,一切安好。曲大人还好吧。” 曲宫:“还好。外出公干,路过此地,特来讨杯茶喝。” 赵高:“请”。 三人进入室内,侍卫们在外面守候。 赵高安顿好秋盈,沏了茶,与曲宫隔案而坐:“曲大人难得光临寒舍,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曲宫环顾了一眼屋子:“书海墨香,真是雅士的居所。贤伉俪品味高洁,由此可见一斑。” 赵高:“惭愧,惭愧。” 曲宫:“清闲是福啊。不过依赵大人的秉性,应该不是满足于瓜前李下之人。” 赵高:“曲大人见笑了。蒙陛下开恩,准在下官复原职。在下一直在深刻反省,只盼再度为朝廷效力。” 曲宫:“这就好。当今天下初定,要有效地建立一个新秩序,极其不易。匈奴在西北方经常骚扰我边民的生产生活,为此陛下亲自巡视西北方去了。临走之时,吩咐在下负责整顿金融秩序。这一来,可把在下忙得焦头烂额。” 赵高表示理解:“原先天下各国使用的货币都不一样,如齐、燕、赵等地流行的刀币;楚国流行的郢爰;原三晋之地使用的是布币;而我大秦国在市面上流通的又是圆钱。何况度、量、衡在各国的计算方法都不一样。其实整顿金融秩序,只要统一使用在市场上流通的货币,统一度量衡的尺寸和计算方法,还不是太难。难的是各国使用的文字不尽相同。往往一个字有诸多不同的写法,不同的读音,不同的含义。这就给中央政府向四方下达命令造成了很大的难度。为此在下认为惟有统一了文字,规范了教育,使政令通畅,诸多问题方能迎刃而解。” 曲宫:“赵大人的见解真是一针见血。” 赵高:“请喝茶。” 182、大殿上 待众臣参拜礼毕,嬴政娓娓地:“朕此次巡视归来,感触最深的就是道路崎岖难行。路不畅通,对运输补给,民间贸易和调动军队都不利。因此建桥筑路工程要加紧进行。” 冯去疾:“是,陛下。” 嬴政:“王相告老还乡了。左相之位不能空缺。诸位大人认为谁替补合适。” 众臣小声议论一番,冯去疾启奏:“陛下,冯劫大人是最合适人选。” 冯劫启奏:“陛下,臣亦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前,臣以为李斯大人精力充沛,德才谦备,堪当大任。” 众臣纷纷附议。 李斯启奏:“陛下,天下一统,各民族组成了一个大家庭,臣对民族事务不甚了解,所以左相之职,臣认为隗林大人担当最为合适。” 隗林怔了一怔,连忙启奏:“陛下,臣功德低微,恐力不从心,有负国家。” 嬴政:“无论职务高低,皆是为国效力。隗林,就请你担当大任,统领百官,致力国家中兴吧。” 隗林出列下拜:“蒙陛下重托,臣当鞠躬尽瘁,报效我大秦帝国。” 嬴政:“请起。关于统一货币,特别是统一文字之事,曲宫大人、李斯大人和赵高大人都先后上了奏章。朕认为国家统一,规范文字和货币,誓在必行。” 李斯:“经臣和赵大人、胡大人以及众博士商议,认为行政文字统一规范为小篆,大众文字统一规范为早在原六国之间流行的隶书,形成全国统一的文字标准。至于其它字体,应从民间立即废止。因此就要废除私学,广设国学馆。民间不得收藏和流传异种文字之书。” 嬴政:“如此甚好。李斯、赵高、胡毋敬,你三人各写一篇文章,作为规范全国文字的范文推广。另史官和博士专门收集整理古籍。对大众有益的书籍通译妥善保存,荒诞不经的书籍一律焚毁。对于原各国历史档案,抽调专人负责整理。统一编排国学馆授课科目。特别对于《礼记》、《尚书》、《论语》、《春》、《秋》、《孟子》、《荀子》、《管子》、《商君书》、《韩非子》、《墨子》、《晏子春秋》、《孙子兵法》、《吴子》、《孙膑兵法》、《道德经》、《庄子》、《公孙龙子》还有《吕氏春秋》之类光辉的经典著作,更要悉心整理,倍加爱护。使其千秋万代,在天地间永远流传。” 众臣肃然。 183、焚烧场 无数书籍被付之一炬。 众多儒生痛哭流涕。 184、寝宫 赵高把几份奏章分别放在案桌上,轻声地:“陛下,夜深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嬴政:“勤政为民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不过凡事贵在坚持。赵高,你的《爰历篇》、李斯作的《仓颉篇》和胡毋敬作的《博学篇》我都看了。通俗生动,易于传教,很好。统一文字这件事,各地有什么反应?” 赵高:“等等不一。很多儒生认为此举是在变相地毁灭各国历史,所以颇有不满。” 嬴政:“爱书如命是知识分子的通病。但一味抱着死教条不放,未免过于迂腐。想当年商君变法之初同样遭到无数饱学之士的大肆攻击。百余年后,我们享受到了变法带来的福泽。为此,打破旧的框框条条,非议难免。凭空说教不如脚踏实地地做一些有益的事。你说呢?” 赵高:“对。只是臣当心后世之人会曲解陛下的良苦用心。” 嬴政:“今天还没结束,何必奢谈永恒?!” 赵高心头大震,由衷地:“陛下胸襟宽广,令人无比钦佩。” 嬴政淡淡一笑:“是非功过,留待后人评说之类的言辞,是对后人极不负责任的托词。我既为一国之主,自然会对所作所为承担责任。至于流芳千古还是遗臭万年,不是谁能够标榜或贬低的,文明自会印证历史。只要我们活着不是逢场作戏,此生必然会有价值。” 185、咸阳宫前 朝阳下,12尊高大的铜像分左右依次矗立,千万市民前往瞻仰。 186、君子楼 冯去疾、曲宫、颜泄、李斯、蒙毅聚在一起喝茶。 曲宫:“蒙毅,桓齮大将军跟你作的媒还满意吗?何时请我们喝喜酒啊。” 蒙毅:“别提这档事了。我满意的桓大将军不满意,我不满意的他满意。天下哪有这样的媒人。” 在一旁与冯劫下围棋的尹腾抬头一笑:“让桓齮作媒,就等于让屠夫写文章,一塌糊涂。不过现在好啦,让这老小子去镇守云南,我们都落得耳根清静。” 话音刚落,桓齮兴冲冲地走上楼来:“各位大人,我回来了。” 曲宫:“桓大将军,刚夸你,你就来了。” 桓齮:“陛下要在泰山举行封禅大典,这是国家的头等大事。我和镇守各边关的大将军都奉诏回来凑热闹。今天喝茶谁请客。” 颜泄:“我。小二,给桓大将军上最好的茶。” 桓齮:“谢了。” 说着走到蒙毅身边坐下,瞅着他直笑。 蒙毅颇不自然:“桓大将军,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桓齮:“不是不舒服,是不同一般地舒服。蒙毅,从今天起,你应该叫我义父。” 蒙毅:“为什么?” 桓齮:“因为我认了一个干女儿。” 蒙毅:“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桓齮:“你说这话可别后悔。” 蒙毅:“我为何要后悔。” 桓齮:“西施美吗?” 蒙毅:“美。可那是传说。实际上根本没这个人。” 桓齮:“你这小子总是和我抬杆。今天我让你开开眼界。” 说完击了击掌。 两名待卫引着一位身着鲜艳的少数民族服饰的柔美女郎走上楼来。 众人眼前一花,为女郎的天生丽质所吸引。 桓齮捅了捅蒙毅:“她叫尼玛。是我在滇南的一个小山村里发现的。所谓男才女貌,这样美若天仙的女人应该配得上了你吧。” 蒙毅不自觉地红了脸。 尼玛嫣然一笑,倾国倾城。 桓齮拍了拍蒙毅的肩膀:“知道什么叫清水出芙蓉了吧。怎么样?” 蒙毅:“我还得征求父母的意见……”。 桓齮:“不用了。你爹妈都听我的,你只要叫我一声义父,一切我作主。” 187、议事小厅 隗林埋头批阅奏章。 蒙毅走进来:“隗相。” 隗林抬起头:“蒙大人,你来得正好。关于陛下前往泰山封禅的准备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蒙毅:“陛下出行的主御车6部,供文武百官乘坐的副车36部,金甲武士600人,银甲武士6000人,以及6万精锐部队,都已整装待命。只是如何举行大典,意见尚未统一。所以出行的时间和路线暂时没有确定。” 隗林:“关于泰山封禅之事,历朝说法不一。很难有一个标准,却又不能一味标新立异。看来此事还得召集学识极为渊博的博士们研讨。” 蒙毅点头:“下官马上传达您的建议。” 隗林:“届时请陛下和大臣们一起参加。你去忙吧。” 蒙毅:“隗相,下官有件私事想请您帮忙。” 隗林:“哦。” 蒙毅:“桓大将军为下官说了一门亲事。可下官和女方语言不通……” 隗林微笑:“桓大将军总是给人添乱啊。 第267章 我明白了,你想让我为你主婚,对吗?” 蒙毅:“下官主要想跟您学习少数民族语言,否则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 隗林大笑,然后点头。 188、作战室 嬴政独自坐在模拟沙盘前,凝目沉思。 丹阳进来禀报:“陛下,扶苏公子求见。” 嬴政点了一下头。 丹阳退下。 少许,扶苏走进来,俯身下拜:“儿臣参见父皇。” 嬴政:“不必多礼。扶苏,岭南一带的情况怎么样?” 扶苏起身来到沙盘前坐下,扫了一眼沙盘,娓娓地:“我军进军岭南,由于奉行以招安为主的攻略,大大减少了与沿途各少数民族部落的矛盾。只是岭南地势气候复杂。我军将士遭遇疾病的困扰,伤亡人数高达两万余人。现在情况逐步好转。岭南地区趋于安定。请父皇放心。 嬴政点头。 扶苏:“对封禅泰山一事,儿臣有不同的看法。” 嬴政:“哦,说说。” 扶苏:“封禅泰山,是历代王朝的头等大事,亦是历代帝王彰显个人功绩的最好表现。可是父皇,当今天下并非一片乐土。有的地方旱灾,有的地方水患,尚有一部份民众仍在贫困的边缘挣扎。在天下没有风调雨顺,民众没有真正过上富足的生活之前,耗费巨资,操办大典,无异于是劳命伤财的事。把个人的快乐建筑在大众的痛苦之上,父皇认为值得吗?” 嬴政上下打量了扶苏一眼,操起指挥棒,叩了叩沙盘,脸上泛起一丝微笑:“为君者应时刻忧国忧民。你能有这般见识,我很欣慰。我的儿子,历史不止一次证明,人祸甚于天灾。至今我大秦帝国的版图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至东海,北过大厦。这诺大的国土该如何治理,绝非一句亲政爱民就能敷衍了事。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大秦帝国的东面和北面是最易遭到攻击的区域。目前来自茫茫大海之外的威胁未明,来自大草原匈奴的骚扰不断,在此状况下,弘扬国威,凝聚民心是稳固国家安定的必然举措。封禅泰山是出于政治的需要而采用的宣传策略,并非一味地张扬我个人的功绩。古来大圣大贤者皆不屑留名于后世,与之相比,你我都微不足道啊。” 扶苏细细体味着他的话,颇有感触。 嬴政:“一个人得意的时候,不要妄自张狂,失意的时候,不要灰心气馁。这是我作人的信条。扶苏,我生下来就是人质,我在苦难中度过了童年。直到如今,准确地说我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一生为国操劳是我不可变更的宿命。我不后悔,不抱怨,更不会迷失在歌功颂德声中。倘若我这一生没有辱没祖宗,活得并不肤浅,我就知足了。希望你也和我一样。” 迎着他的目光,扶苏重重点了点头。 嬴政放下指挥棒,站起身来:“如果你经常能自觉地走进这间屋子,我会倍感欣慰。” 189、议事大厅 嬴政和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走入大厅。 桓齮从后面快步走上来,扯住蒙恬的衣袖悄声地:“新婚之夜过得怎么样……”。 蒙恬哭笑不得:“桓大将军,我是蒙恬。” 桓齮收回手,挤出一笑:“我也很喜欢你。如果想纳妾,告诉我。” 蒙恬:“在下和夫人感情甚好,绝无此意。” 桓齮:“感情的事……最靠不住。以后再聊。” 众人分主次而坐。 隗林:“陛下,诸位大人,古来在泰山举行封禅大典之事,多流于传说,依据甚少。故今日特请资深博士鲁青大人、淳于越大人、姬周大人和周青臣大人为大家讲解。” 鲁青:“陛下,诸位大人,据老朽所知,封禅是古来圣明的君主祭告天地的仪式。封的意思是祭天,禅的意思是祭地。举行封禅大典的寓意是向天地禀告,人君秉承天命治理天下苍生,祈求上帝佐护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淳于越:“古老相传,只有当东方出现比目鱼,南方出现麒麟,凤凰在西方鸣叫,千年铁树在北方开花时,方可在泰山举行封禅大典。当然,这毕竟是传说,似麒麟、凤凰这等神物,从来无人见过。” 姬周:“在天下名山大川之中,古人选择泰山作为封禅的圣地,大抵有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泰山被尊为五岳之首。孔子对泰山有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赞誉。事实上泰山并非天下最高的山峰。此说虽然有些言过其实,可也足见古人对泰山的推崇。另一层意思,古人认为泰山通天近地,其中蕴藏仙露甘泉,灵芝宝石。上可亲近上帝及仙界,下可窥视洞天,安抚鬼神。为此历代封禅都在泰山举行。” 周青臣:“据微臣查阅古籍,历代封禅都在泰山顶上筑坛祭天,在泰山之麓的梁父小山平地筑坛祭地。祭祀所用之物为酱色酒和煮熟的鱼,不用三牲。祭告之词皆刻石立碑以示天地。” 众臣窃窃私语。 嬴政:“请问封禅大典选择在什么季节举行最为合适?” 淳于越:“陛下,关于季节的选择,古籍上并无明确的记载。” 鲁青:“陛下,封禅贵在诚心,不必拘于形式。春夏之际,泰山景色最好。老朽以为选择上述季节举行大典最为合适。” 嬴政:“那就这么定了”。 190、官道上 车马仪仗浩浩荡荡在宽敞的道路上行进。 沿途山青水秀,风光明丽。 众嫔妃、诸王子公主以及文武百官坐在一辆辆车中,观赏着窗外的风景。 丹阳、高立和刘苏率众多金甲、银甲武士骑马护驾而行。蒙恬和王离率6万军队紧随其后。 走在队伍前列的6辆华丽大车无一例外地空着。 嬴政、赵高、曲宫和李斯坐在队伍中间的一辆车中。 嬴政批阅完一份奏章,放下笔,对几个人笑了一笑:“你们可相信鬼神之事?” 李斯:“天地间蕴含无穷奥秘。鬼神之说,只不过是给人在对生命的流逝产生无穷沮丧和恐惧时,或人在承受巨大的生活压力无所寄托时,带来一种企盼解脱的希望。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的理论其实涉及的是思想境界的问题。” 嬴政:“赵高,你的看法呢?” 赵高:“臣以为人一生中要经历很多事。在不同的时期人随环境变迁寄托有所不同。比如人年少时以父母为寄托,年青时以事业和爱情为寄托,中年时以婚姻和家庭为寄托,老年时以儿孙为寄托。一旦现实中的寄托失去平衡,各个年龄的人都会寻找虚无的东西填补内心的空虚。把无法弥补和无法实现的愿望寄托给鬼神。” 嬴政:“由此可见宗教的穿透力比政治更容易征服人心啊。曲宫,你有何高见?” 曲宫:“陛下,如李大人和赵大人所说,任凭谁的生命都是脆弱和渺小的。臣以为把短暂的一生沉溺在爱恨情仇之中不明智,乞求鬼神佑护更显荒谬。但这两者似乎又是任何人摆脱不了的。因此臣觉得无论对人还是对鬼神,信而不迷不失为理智的选择。” 嬴政:“高论。” 赵高:“陛下,距离邹城不远了。按照行程,陛下应该率众臣登临峄山祭祀。” 嬴政:“峄山有什么奇特的说法吗?” 赵高:“传说,此山是女娲娘娘补天剩下的石头堆积而成的。” 嬴政微笑:“补天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啊。不妨前去看看。” 191、峄山 山上奇峰怪石林立。 嬴政和众臣沿路观光。 冯去疾挤上前,把一块石头递给嬴政,轻声地:“陛下,据臣观察,峄山一带蕴含着众多稀奇金属。也就是说,这里曾经是一个巨大的兵器冶炼加工基地。这块石头就是从前治炼遗留的矿渣。” 嬴政瞅了一眼石头,把石头握在手中,不动声色地:“把峄山列为圣地,刻石以示对女娲娘娘的景仰。以峄山为中心,方圆一百里从此不准触动一草一木。” 冯去疾会意地点了点头。 192、泰山脚下 驿馆内灯火辉煌。 嬴政专门设宴款待群臣和当地儒生。 193、卧室 扶婳侍侯嬴政就寝。 嬴政躺在床上,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扶婳:“陛下为何烦恼?” 嬴政:“我专门召集当地70多名儒生讨论封禅事宜。可这些人太过迂腐,一会儿要求要从山脚一步一步走上山顶,一会儿又要求若开拓道路乘车上山,必须要用蒲草把车轮包起来,以免触怒鬼神。” 扶婳:“入乡随俗。没什么好烦恼的。倘若儒生们的要求不是太过苛刻,陛下不妨接受。” 嬴政:“我烦恼的不是这些杂事。主要是人们对鬼神的敬畏大大超乎我的想像。” 扶婳:“这有什么关系呢?” 嬴政坐起来,深沉地:“骗子们装神弄鬼,利用鬼神愚弄民众,诈骗钱财,这种事在民间很普遍。要清理很容易。怕只怕别有用心之人借鬼神蛊惑人心,颠覆政权。这种事在历史上发生的太多了。” 扶婳:“陛下信鬼神吗。” 嬴政:“我信自己。” 扶婳:“依臣妾之见,陛下应该信鬼神。法制和宗教并举,更容易治理国家。” 嬴政转了转眸子,笑了:“你真聪明。” 194、泰山之巅 旭日东升,云蒸雾绕。 祭坛高筑。 嬴政率群臣在坛前下拜,举行祭天仪式。 195、梁父山脚 夕阳西下。 一大片空地上祭坛矗立,嬴政和群臣跪在地毯上,诚心祭地。 第268章 196、琅琊城中 集市上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气质高雅的徐市身着道人服饰,坐在一个算命摊前悠闲地品茶。 一名女郎穿过人群,来到摊位前坐下,脸上现出一丝微笑:“据说先生能知过去未来之事,有鬼神不测之机,是真的吗?” 徐市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假的!” 0015:第十五集 女郎:“那为何先生的话还会有太多人相信呢?” 徐市神情自若地:“因为很多美好的事情,往往从谎言开始。” 女郎:“比如?” 徐市:“爱情。” 两人对视,渐渐笑了。 197、海滨 落霞与天水共一色。 徐市和女郎坐在一块岩石上观海。 女郎:“徐市,不知不觉,我们分开快九年了。你想我吗?” 徐市:“偶尔。” 女郎:“什么时候?” 徐市:“黄昏。” 女郎颤了颤身子,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我也一样。不知道今生我们还要分别多少次,才能真正的在一起……”。 徐市:“人生始于聚,终于散,何必强求。” 女郎:“可是……我爱你。” 徐市:“我,也爱你。妙子,既然我们的工作职责决定我们随时为了维护国家利益献身,个人的取舍得失就不要太在意。从前我奉陈驰大人之命潜入齐地组建情报网,你奉命前往代地监视赵嘉余党,我们在陈驰大人面前发过誓,终生为国尽忠。” 妙子幽幽地:“不错。可惜陈驰大人过早地离开了我们。” 徐市:“陈驰大人是我大秦帝国所有秘密情报人员的楷模。他永远值得我们尊敬。” 妙子收回手,拭了拭头发,莞尔一笑:“陛下和文武百官在泰山封禅之后,一路东巡过来了。我奉姚贾大人的密令提前来通知你。陛下抵达琅琊之后,命你在不暴露真实身份的前提下,去拜见陛下。” 徐市:“明白了。” 夕阳缓缓下沉…… 198、观景台 白云悠悠,海水湛蓝。 嬴政和众臣站在观景台上,观赏着大海壮丽的风光。 丹阳前来禀报:“陛下,琅琊太守齐鲁求见。” 嬴政:“请。” 一会儿,精明强干的齐鲁顺着台阶拾级而上,向嬴政下拜:“臣参见陛下。” 嬴政:“免礼。齐大人,琅琊是我大秦帝国的重要设防要地。你镇守在此,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齐鲁:“臣明白。如今国泰民安。为发展贸易,促进沿海经济繁荣,臣请求陛下给予琅琊区域更多的贸易优惠政策,以吸引大批客商在沿海和内陆之间开展贸易活动。” 嬴政招呼齐鲁和大臣们在摆满瓜果的几案前坐下,微微一笑:“齐大人的提议,朕此前已经和大臣们商议过。为充分吸引民间资本,缔造沿海经济繁荣,特准三万商户在琅琊行商坐市,免除五年赋税。” 齐鲁:“谢陛下。为表达对陛下的景仰,今有方士徐市特来向陛下献宝。” 嬴政:“哦,传上来。” 随着宣诏声,徐市身着道袍,飘然上台,向嬴政下跪:“草民徐市叩见陛下。” 嬴政:“徐先生不必多礼。赐座。” 徐市:“谢陛下。” 待徐市坐定,嬴政悠悠地:“凡世间称之为宝贝的东西,必然稀罕。先生有何宝物,不妨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徐市:“世间之宝,多为玩物,任所选材料多精美,作工多精致,亦不足为奇。草民今日向陛下呈献的宝物有两种。一种名叫长生不老草。此草生长于深山之中,不畏严寒酷暑,四季茂盛,永不枯萎。此草煮服,能驱百病,通血络,壮筋骨,防衰老。” 说着掏出一个锦盒打开。 丹阳上前接过锦盒,呈着依次给嬴政和众臣观赏。 嬴政:“不畏严寒酷暑,傲立于天地之间。此草傲骨铮铮,难得。” 徐市摸出另一个锦盒放在几案上,谦恭地:“在展示另一件宝物之前,草民斗胆向陛下求一碗清水。” 嬴政作了一个手势。 不大功夫,一名内侍端来一钵清水,高立接过来端到了徐市面前的几案上。 徐市打开锦盒,从盒中取出一束形状奇特的枯死植物向众人展示:“比之长生不老草,此物更为神奇。敢问陛下和各位大人可否识得此物?” 众人观看一番,纷纷摇头。 夏无且离座走到徐市面前,仔细观察了一番植物,神色凝重地:“在下粗浅,素闻世上百草之中有两味相生相克的药物堪称百草之王。一味是剧毒之草断肠草。另一种是有令人起死回生奇效的九死还魂草。莫非先生手中之物正是千载难逢的救命奇草?” 徐市:“大人好眼力。” 夏无且:“传说此物耐水耐旱,纵遭暴晒枯死,只要稍有雨露,即刻复活,碧翠如初。此说太过传奇,不知事实可否如此?” 徐市微微一笑,将草放入钵中。 过了一会儿,枯死的草在清水中渐渐变得翠绿,活力四射。 夏无且由衷地:“此物可解百毒,珍贵无比,实为天下至宝。” 说完回归原位。 刘苏上前,端起钵请嬴政和众臣观赏。 嬴政:“徐先生诚心献宝,应给予重奖。来人,赐徐市黄金百镒。” 徐市拱手:“陛下,草民是方外之人,追求恬淡,不求钱财。” 嬴政:“先生淡泊名利,令人钦佩。” 徐市:“名累人,财伤身。不如笑而舍之。其实比起紫乌丹,草民献给陛下之物也平常。” 嬴政:“哦?” 徐市:“陛下,各位大人,传说在海外有三座仙山,分别称为蓬莱、方丈和瀛州。这三座山四季如春,奇花异草遍布,百鸟翩跹。在宛如仙境的环境中,居住着一群与世无争,永葆青春的人。这些人无论男女,一旦到了50岁,便服用一种用千年乌藤配以山泉之水精心炼制的丹药。这种丹药就是紫乌丹。只要服一粒紫乌丹,男女都会立即恢复青春。男人总是精力充沛,女人总是貌美如花,永不衰老。” 一席话使众多大臣心驰神往。 嬴政扫了一眼众人,不动声色地:“徐先生所讲之事,颇为神奇。朕对其中的细节很感兴趣。请先生留下来,让朕能聆听惠教。” 徐市:“愿为陛下效力。” 199、密室 冯劫、曲宫、李斯、尹腾、姚贾、颜泄和徐市分头而坐。 门缓缓开启,嬴政和赵高走进来。 徐市离座下拜:“臣参见陛下。” 嬴政搀扶起徐市,亲切地:“徐大人,由于你和所领导的情报机构的出色工作,使我军在兼并齐国的过程中始终掌握着齐国两百余万军队的动向。你为我大秦帝国最终促成了天下一统立有大功!辛苦了。” 徐市:“臣只不过做了应该做的事。” 嬴政:“请坐。” 几个人分头坐下。 嬴政:“自泰山封禅之后,朕一路之上心情无比沉重。一味地歌功颂德掩饰不了天下并不太平的真象。虽然在短短的几年中,我大秦帝国在天下推行郡县制,统一法令,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以及统一了道路,时代已经改变。但是,表面安定的背后仍危机四伏。匈奴不断骚扰我大秦帝国北方。东部茫茫大海之外不知潜在什么威慑。国内时有各种天灾发生。更糟糕的是,原六国臣民把各种自然灾害看成是上天对我大秦帝国的天谴,从而对国家在心里抱有莫名的敌意,如何消除这些隐患,看来不是强权政治能摆平的事。” 冯劫:“针对北方的安宁,老臣以为对难以教化的匈奴民族,惟有采用武力征服。对东海之外的领域,可以派军队进行探索性的远征。维护国内的安定,采用怀柔政策是必然的选择。” 曲宫:“天下初安,又贸然大规模调动军队,恐怕会导致人心混乱。” 尹腾:“臣和曲大人看法一致。” 李斯:“倘若换一种方式,掩盖发兵的真正目的,倒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姚贾心中一动,扭头看着徐市。 赵高:“徐大人当众宣扬的仙药的故事很吸引人。陛下,如果以求仙药为借口往海外派兵,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理由。” 嬴政:“利用人们的迷信心理,在公众中制造追求长生不老的热潮,借以消除一干人心中的敌意,甚好。” 徐市清醒地:“陛下,所谓神仙之事皆属虚幻。过份渲染,会让人忘乎所以,想入非非。” 李斯:“这样最好。人是善忘的。只要人们普遍沉醉于虚幻,我们就有时间更加完善法令法规,一旦我大秦帝国建立的秩序得以巩固,又反过来铲除宗教,就能保证国家的长治久安。” 沉默 嬴政:“那就这么定了。徐大人,你以为朕求长生不老药为名,在三个月之内征集三千童男童女,从琅琊出发。尹大人,你调集10万军队,在平壤等候与徐大人一行汇合,前往海外。” 尹腾点了点头:“明白。只是陛下认为派谁领军适合?” 嬴政想了想:“派太过著名的将帅领军容易使人猜疑。这样吧,由丹阳、高立和刘苏领军,颜大人督军,协助徐大人。” 颜泄:“臣定当不负陛下重托。” 徐市:“臣亦一样。” 嬴政:“拜托了。” 200、驿馆 夜深人静。 徐市坐在灯下研究航海图。 第269章 一扇窗户突然洞开,妙子一身黑衣打扮,跃入室内。 徐市缓缓抬起头,浅浅一笑:“我以为你已经改了喜欢装神弄鬼的脾气。” 妙子走到他身边坐下,解散头发,取出一把小巧的梳子梳头:“有的习惯是天生的,纵便是坏习惯。姚贾大人派我来协助你。” 徐市:“航海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妙子:“有祖先发明的罗盘,还有上万名有经验的水手,加上充足的淡水和食物,我们完全可以走遍天涯海角。” 徐市:“看来你很乐观。” 妙子:“燃烧的爱总是使人无所畏惧。至少以后我们每个黄昏都能在一起了。” 两人对视。 妙子莞尔一笑:“有一件事我很迷惑……” 徐市:“还有会令你困惑的事吗?” 妙子:“当然,跟在你身边,我不知道应该穿一件古板的道袍呢,还是穿一条鲜艳的长裙。” 徐市有些哭笑不得。 妙子挑了挑眉:“总之我会选择后者。” 201、沙滩营地 上千名男女少年有的在沙滩上嬉戏,有的在出操,有的在教师指导下跳舞,有的在量衣服,有的在学习插花、茶道和剑道…… 一片欢腾的气氛中,徐市和颜泄在一群待卫的簇拥下四处巡视。 妙子带着四名女侍卫走过来:“徐先生,仍有许多人自愿送子女来报名。” 徐市对颜泄一笑:“可见人们对神仙总是充满幻想啊。” 颜泄表示理解:“枯燥的生活需要一些花俏的幻想来点缀。这就是人世间。” 202、造船厂 许多工匠在紧张地工作。 冯劫、尹腾和曲宫在一个陈设着硕大的模拟沙盘的室内研究事情。 沙盘上摆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帆船和战舰模型。 尹腾:“按照计划,徐大人率征集到的9至12周岁的三千少男少女乘10艘大帆船从琅琊启程,抵达平壤。丹阳等人率10万军队分乘200艘三层战舰与徐大人汇合远航。” 冯劫:“船上的补给够消耗多长时间?” 尹腾:“八个月。” 曲宫:“海外情况不明,我认为应该再增加40艘补给船。保证所有航海人员有一年充足的食物、淡水和治疗药品。” 尹腾:“这样的话,军费开支十分巨大。” 冯劫:“尹大人,你不会指望我军将士靠吃生鱼度日吧?” 尹腾:“属下的意思是,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一年要航行多远,不可预料。” 曲宫:“海上风云幻变,谁也说不清。” 这里,李斯走进来:“各位大人,情况复杂了。” 几个人抬眼看着他。 李斯关上门,走到沙盘前叹了一口气:“许多王公大臣纷纷请求让子孙加入求仙的行列。” 曲宫:“荒唐!此次远航,求仙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军事扩张。” 李斯:“可许多大臣不明真相。要求加入求仙行列的贵族子弟竟达到上万人。还有很多富人为了让自己的子女能成为其中的一员,不惜花费重金,不择手段。” 冯劫想了想:“陛下的意思呢?” 李斯:“自然是啼笑皆非。” 曲宫:“鉴于目前的情况,只好作戏作到底。通知徐大人,在贵族子弟和富人子弟之中,男女各挑一千人,充实到童男童女的行列。凡被选中的人家,皆须缴纳黄金百镒。” 冯劫:“好办法,这样尹大人就不会为军费开支巨大烦恼了。” 尹腾:“是啊。可……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203、码头上 彩旗飘飞,香烟袅袅。 徐市率一群道士设坛祭祀。 三千名身着红袍的女孩和二千名身着白袍的男孩分别依次登上18艘大帆船。 嬴政率文武百官和万千市民为徐市一行送行。 祭祀毕,徐市率道士们过来向嬴政叩拜,然后登上了大帆船。 起锚扬帆。 在一片送别声中,18艘大帆船徐徐离开码头驶向大海。 204、港口 夜幕下,大批全副武装的军人井然有序地登上了一艘艘战舰…… 繁星点点。 205、大海上 200艘战舰护卫着18艘大帆船航行,40艘补给舰随行,场面蔚为壮观。 徐市、颜泄、丹阳、高立、刘苏以及一批将领聚在船舱中研究航海图。 妙子身着鲜艳的衣裙站在甲板上,分别放飞了几只信鸽。 206、驿馆 嬴政和蒙毅在下围棋。赵高在一旁批阅奏章。 姚贾兴冲冲地走进来:“陛下,徐大人一行按计划已经远航。” 嬴政:“好,好。我们就不必呆在琅琊了。赵高,下一站是哪里?” 赵高:“按照此次东巡的路线。下一站是往南,经彭城、衡山、南郡、武关返回咸阳。” 嬴政:“嗯。” 蒙毅;“陛下,说到彭城,微臣不由想起一件事。当年我大秦帝国兼并大周王朝,在搬运九鼎回咸阳的途中,有一只鼎沉到泗水里,何不乘陛下这次巡视的机会再次组织专人打捞,以弥补九鼎缺一的遗憾。” 嬴政:“有理。姚大人,你派人手尽快探明从前鼎落于泗水的具体位置,组织专业人员打捞。” 姚贾:“遵命。” 207、泗水河畔 姚贾、曲宫和李斯坐在一片树荫下,瞅着无数打捞人员在水中进进出出。 姚贾呷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打捞数日都没结果,看来这只沉在水中的鼎,是没有希望重见天日了。” 曲宫脸上泛起一丝微笑:“也许这只鼎根本没有沉在水中。” 李斯:“何以见得。” 曲宫:“大禹王治水成功之后,把天下划为九州,每只鼎代表了一个州。失落的鼎恰恰代表的是大周王朝当时盘踞的位置,这件事是不是很蹊跷?” 李斯:“有的事情纯属巧合。” 曲宫摇了摇头:“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我查过一份秘密档案。当时负责押送周郝王一干人以及九鼎回咸阳的赢樛大将军,在回到咸阳之后不久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家中。关于赢大将军的死,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他系厉鬼缠身而死,另一种说法是畏罪自杀。” 姚贾:“前一种说法站不住脚。后一种说法太过奇怪。” 曲宫:“赢大将军猝死的当天夜里,曾去拜访过范相。回家后就死了。” 李斯:“这么说来,赢樛大将军的死和失踪的鼎之间必然有非同一般的关系。” 曲宫:“所以我认为失踪的鼎并没有沉于泗水之中。” 姚贾:“那么你认为鼎在哪里呢?” 曲宫:“这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这只鼎埋藏在洛邑。另一种可能,这只鼎在搬运的过程中,赢大将军收受了周郝王的贿赂,将鼎彻底砸碎了。” 李斯思索片刻:“我认为后一种可能比较站得往脚。前后分析下来,赢樛大将军死后,再无人追究鼎失踪的事。” 姚贾:“那么我们就不必徒劳地守在这里打捞了。把我们刚才的推测告诉陛下,启程返回咸阳吧。” 几个人先后站起来。 208、咸阳 扶婳和胡逖在花园中漫步。 胡逖:“扶婳姐,陛下整日忙于国事,我们能见到他的机会实在少得可怜。胡亥这孩子都快13岁了,竟没见过父亲几面。这样下去,父子之间没什么交流,就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怎么得了嘛?” 扶婳:“治理国家不易,我们应该多体谅陛下。” 胡逖:“我不是不体谅他。我是担心。据说陛下越来越迷信神仙鬼怪之类的事了……” 扶婳:“别相信谣传。对于一个天天坚持上朝,而且还要批阅不下120斤奏章的君主来说,他只有自信,绝不迷信。” 胡逖:“可他为何大肆派人到海外求什么仙药呢?” 扶婳莞尔一笑:“作为一个高明的政治家,偶尔免不了要逢场作戏。对了,陛下又一次要巡视天下。你在后宫实在闲不住的话,跟我一起陪陛下出巡吧。” 胡逖:“有许多年青貌美的嫔妃陪着他,我去凑什么热闹?” 扶婳:“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行了,别枉自委屈了。今天来自西域的丹青圣手张蓦在阿房宫前殿作画,陛下让我来邀你一起去欣赏。” 胡逖:“……等等,我得化化妆。” 209、阿房宫前殿 一脸大胡子的张蓦披散着头发,站在宽大的脚手架上,往一面墙上泼洒丹青,挥毫作画。 随着一番笔走游龙,一幅生龙活虎的壁画展现在众人眼前。 张蓦的精湛技艺让嬴政、众嫔妃和许多大臣叹为观止。 嬴政对李斯轻声地:“对张蓦这等甚称旷世奇才的艺术大师,要给予良好的待遇。” 李斯:“陛下放心。对在艺术文化方面有卓越贡献的人才,相关机构会给予很高的礼遇。” 嬴政想到了什么,微叹了一口气:“关于高渐离的下落,还没有消息吗?” 李斯:“尚在四处寻找。” 嬴政:“倘一代音乐大师在民间被埋没,实在太可惜了。” 赵高挤过来:“陛下,您即将往东南方向巡视的日程拟好了。” 210、赵高家 赵高在家门口下了马车,推开大门,穿过庭院,走进房间。 秋盈坐在一张琴旁,情绪低落。 赵高走到秋盈身边,关切地:“怎么啦? 第270章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秋盈摇了摇头。 门猛然被关闭,紧接着,两名蒙面女郎持剑从门后闪出来。 赵高尚未反应过来,又有六名蒙面女郎从屏风后闪出来。 赵高欲拔佩剑,一名蒙面女郎持剑抵住了他的咽喉,两名蒙面女郎架起了秋盈,把她拖到了一边。 赵高放弃拔剑,对用剑挟迫他的女郎轻声地:“请别惊吓我的夫人,可以吗?” 女郎:“可以。不过你得跟我们走一趟。有个人想见见你。” 赵高瞅了一眼秋盈,点了一下头。 211、一间华丽的房间 摘下蒙眼的黑布后,赵高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装饰极其华丽的房间内。几名女郎簇拥着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几案前喝酒。 中年男子端着酒杯,对着赵高洒脱地一笑:“赵公子,久仰。不嫌弃的话,请过来共谋一醉如何?” 赵高定定地瞅了中年男子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张良?” 张良从容地:“正是区区在下。赵公子好眼力。” 赵高:“阁下在向天下公开悬赏缉拿的160名通缉要犯中,名列第三。赏金是黄金一千镒。阁下的身价很高啊。” 张良放下酒杯,站了起来:“那是嬴政太抬举在下了。” 说完,挥了挥手。 众女郎迅速退出了房间。 张良移步走到赵高面前,微微一笑:“赵公子不会想告发在下吧?” 赵高启了启唇:“难说。” 0016:第十六集 张良收敛笑容。低沉地:“除非赵公子忘记了国破家亡的仇恨,甘当秦廷鹰犬。但以公子的人品,岂会是这种无耻下贱的人?” 赵高沉默。 张良:“请坐。” 赵高想了想,与张良上前,隔案而坐。 张良斟了一杯酒,双手端起酒杯,递给赵高:“公子为报亡国之恨,不惜自残,忍辱打入秦廷。在下借此薄酒,以示对公子景仰之意。” 赵高:“抱歉,在下自身残之后,再不饮酒。” 张良把酒杯放回几案上,浅浅一笑:“可埋藏在公子心中的仇恨,应该不会随着岁月的流失磨灭。” 赵高沉默片刻,眼眸中迸出一丝痛入骨髓的悲哀:“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偏执的爱与恨都使人困惑、迷茫和消沉啊。时代已经改变,张公子还何必沉溺于对往事的追忆中无法自拔?” 张良:“在下的家园毁于暴秦之手,挚友韩非惨遭不幸,在下亦被通缉四处流亡,这一切的一切,注定在下与暴秦有不共戴天之仇!今生今世,在下誓与暴秦为敌!” 赵高:“恕在下直言,以公子一人之力,想要与一个无比庞大的政权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张良:“所以在下到处联络志同道合之士,诚邀公子加盟。” 赵高:“当今天下刚太平不久,在下不想徒惹事端,制造混乱。” 张良:“难道公子真的愿意屈服于暴秦的统治吗?” 赵高瞅着张良,沉重地:“倘若推翻秦国的统治,建立新的政权,公子以为天下万民会比现在过的安乐吗?” 张良:“至少我们能重新复国。” 赵高:“六国的沦亡,从根本上不是亡于秦国之手啊。如果公子心中只有仇恨,就算推翻了秦国的统治,那么必然会使天下万民又再度陷入血腥和苦难之中。公子恐怕不会希望天下是一片血雨腥风,万民在离乱中万劫不复吧?” 张良:“当然不希望。不过在下此生对暴秦的忿恨永不会消退。” 赵高:“既如此,在下无权劝公子改变立场。希望公子也不要为难在下。” 张良:“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话说到这份上,在下自然不会勉强公子。只不过希望公子帮在下一个小小的忙。” 赵高站起身,想了想,又坐了下来。 212、赵高家 赵高服侍秋盈睡下,开始整理屋子。 秋盈:“夫君,那些歹人真的没为难你?” 赵高:“真的没有。那些人都是原韩国相国张平的儿子张良的手下。张良是一个君子,怎么会为难我呢?” 秋盈:“那张良找你干什么?” 赵高:“叙叙旧而已。” 秋盈:“这样我就放心了。” 赵高脸上闪过一丝忧郁之色,继续整理屋子。 213、议事小厅 嬴政、赵高、姚贾、曲宫依次而坐。 李斯走进来,关上门,深沉地:“陛下,臣带人去晚了一步,张良一伙人已经逃匿。” 姚贾:“张良等人有备而来,全身而退,更加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曲宫:“张良胁迫赵大人,意在探听陛下即将往东南巡视的时间和行程。这就证明张良预谋在陛下出行的途中将对陛下采取极端行动。因此臣以为陛下最好取消行程。” 嬴政:“没有人能改变朕的行程!” 赵高:“陛下,或者改变出巡线路。同时加紧对张良及其余党的追捕。” 李斯:“臣以为陛下出巡的计划可以照常进行。” 姚贾:“是啊,以免打草惊蛇,让张良等人狗急跳墙。” 嬴政想了想:“姚贾、李斯,你们立即组织精干人手对张良等人秘密实施追捕。曲宫,你加派人手对即将出巡的路线进一步实施勘查。赵高,为了你和你夫人的安全,重新搬一个地方居住。” 赵高:“陛下不必为臣和内人担心。张良以为臣和他一样仇恨我大秦帝国,不会对臣一家下毒手。” 嬴政现出一丝微笑:“可惜张良没有你的境界。” 214、密林深处的一栋木屋中 落叶纷纷。 雅致的木屋里,一只摆在几案上的小香炉青烟袅袅。一名须发雪白的老者端坐在地板上,闭目清修。 张良和身着一套猎装的南宫雪雁踏着落叶,朝小屋一路走来。 南宫雪雁:“嬴政往东南方向出巡了。其时间、往程以及随行人数与赵高公子提供给我们的情报相吻合。” 张良:“其它方面有何异常?” 南宫雪雁:“我们一路追踪下来,没有发现朝廷有何超越常规的举动。我认为赵高公子完全值得信任。” 张良:“此人深不可测。他的间谍身份曾一度被识破,但仍获嬴政重用,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我们不得不防被他出卖,导致前功尽弃。” 南宫雪雁:“难道你认为赵高公子不是真心与我们合作吗?” 张良:“难说。” 南宫雪雁:“如果赵高公子出卖了我们,官兵早就大肆对我们进行搜捕了。历来用人不疑,如今一大批志士聚在公子麾下。公子要领袖群伦,共抗暴秦,须有宽大的胸怀。” 张良:“公主,我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我们谋划刺杀嬴政,至今已有五年。尽管我们招纳了一批视死如归的死士,但在行动开始之前,步步都须谨慎。” 南宫雪雁:“我并没有责备公子的意思,无论做什么事,谨慎是必要的,可把握时机更重要。” 张良:“我知道。公主,你在这儿等我,待我拜会了黄石先生,我们一起回瘦竹谷。” 南宫雪雁点头。 张良移步上前,走到木屋门口,轻轻叩了叩门:“黄石先生。” 黄石:“请进。” 张良脱了鞋,拉开门走进了小屋,向黄石行礼:“在下冒昧讨挠先生。请先生恕罪。” 黄石保持姿式,闭目而答:“大丈夫不拘小节,公子何须客气?请坐。” 张良依言在地板上坐下。 黄石:“不知老朽能为公子做点什么?” 张良:“在下岂敢让您老人家太过劳心费神。只是在下准备去做一件事,特来请您老人家指点迷津。” 黄石沉默片刻,语调平缓地:“公子身上煞气太重,想必这件事与仇恨有关。” 张良:“正是。可这件事并非是私人恩怨。” 黄石:“那么这件事必然非同小可。” 张良:“不错。” 黄石:“公子可否听过‘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这句话?” 张良:“听过。” 黄石:“如果公子看见一座雄伟的高山,会想到什么?” 张良:“在下会想高山背后会是什么景象。” 黄石微微一笑:“老朽敢问,‘天下’这个词在公子心中多轻多重?” 张良:“重如泰山。” 黄石:“既然这样,公子心中何必一味只被仇恨填满?何必一味追求的只是悲壮?” 张良呆了半晌,向黄石拱手;“谨受教。” 黄石抚了抚长须:“天地大,还是人心大?” 张良:“人心大。” 黄石:“倘公子心中装有天地,就不必只为做某件事,只为达到某一个目的而耿耿于怀。惟有这样,凡事皆可为之。” 张良起身,向黄石施了一礼,退出屋子,关上了门。 黄石缓缓睁开眼睛,复又闭上,继续静坐。 215、瘦竹谷 溪水潺潺,竹影摇动。 张良和南宫雪雁在一大片苍翠的竹林前下了马,沿着一条幽径,向纵深走去。 一片开阔地上,数百位持各种武器的男女汇聚一堂。 216、某客栈的一间房间。 南宫雪雁站在窗前,窥望着大队车马仪仗从下面的街道上源源不断经过。 217、一个硕大的山洞之中 火光熊熊。 数百名死士或站或坐。 第271章 张良和南宫雪雁坐在一张石桌旁,研究一张地图。 南宫雪雁指点着地图:“嬴政一路经过的城镇皆戒备森严。我们根本找不到适合的机会下手。所以在城镇之中刺杀嬴政的几套计划都无法实施。经过地形勘察,我认为在博浪沙实施刺杀嬴政的行动,成功的机率会很大。” 张良仔细看了看地图:“此地山不高,但易于埋伏,确实是理想的地盘。” 南宫雪雁:“在这个地方动手,不会祸及无辜平民。目前最棘手的问题是,根据赵高公子提供的情报,嬴政在出巡的过程中经常变换乘坐的车辆。为此我们在实施行动的时候,无法准确地掌握嬴政的确切位置。” 张良想了想:“这不难。在实施行动的时候,先由刘扬大侠使流星大锤袭击一辆车,在遭到袭击的情况下,担任警戒的武士肯定会自觉向嬴政乘坐的车辆靠拢救驾。到时我们全力以赴攻击嬴政乘坐的车,就能达到目的。” 南宫雪雁:“此计甚妙,那就由我带众义士去实施计划。一旦暗杀嬴政成功,公子马上通知各地起义,推翻暴秦。” 张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千万小心。” 218、博浪沙 朗朗睛空下,浩浩荡荡的出巡车马穿行于连绵起伏的山恋之间。 南宫雪雁带领数百人埋伏在山的两侧,密切注视着在道路上进行的队伍。 一辆辆车马缓缓而行。 南宫雪雁对伏在身边五大三粗的刘扬轻声地:“从逻辑上推断,嬴政不会乘主御车,也不会乘供大臣们乘坐的副车,他只可能选择跟随在主御车之后的6辆备用车中的一辆乘坐。刘大侠,依你的判断,嬴政会坐在哪辆车里?” 刘扬观察了一会儿:“第三辆或第五辆。这两辆车周围的金甲武士明显要多一些。” 南宫雪雁思考了一下:“袭击第三辆车。” 刘扬点了一下头,猛然起身,挥舞流星大锤,抛向第三辆车。 流星大锤从空中呼嘯而落。 骑在马上的武士们一片惊呼。 大锤重重砸在第三辆车上,顿时将宽大的车厢砸得粉碎,马夫被震倒在地,四匹拉车的马受惊,惊慌地撞在前面的车上。 与此同时,南宫雪雁率数百名死士从山上一路呐喊着冲下来。 大队人马停止前进。 短暂的慌忙之后,大批金甲武士和银甲武士纷纷在马上马下与偷袭的死士们展开博杀。众旗手放下旗帜,拔剑加入战斗。 大队人马包抄过来。 一名又一名死士死于刀剑之下。 南宫雪雁和刘扬带一批死士拼命围攻一辆被众多武士佑护的备用车。 双方生死博杀。 渐渐地死士们寡不敌众,被截断成几批围困。 蒙恬跃马上前,挥剑指挥弓驽手放箭。 排排连环弓驽发射利箭。 死士们相继中箭而亡。 刘扬为掩护南宫雪雁,惨死箭下。 南宫雪雁拼死杀死几名武士,飞身跃上车厢,将马夫斩于剑下之后,挥剑砍开了车厢门,冲进车厢。 出人意料地,扶婳身着软甲,拄剑站在车厢里。 南宫雪雁皱了皱眉:“你是谁?” 扶婳似乎笑了一笑:“你一贯喜欢说废话吗?” 南宫雪雁咬了咬牙,挥剑扑向扶婳。 扶婳挥舞手中剑,南宫雪雁立时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中。 剑光消失。 南宫雪雁手中之剑化为碎片,左右脸颊被划伤,手筋脚筋皆被挑断。她不可思议地看了扶婳一眼,沉重地倒在她的脚下。 扶婳收剑入鞘,蹲下身,托起了南宫雪雁的下巴,毫不做作地:“你是第一个没有死在蝴蝶剑法之下的人,恭喜。” 219、秘密审讯室 南宫雪雁披头散发地被绑在一根木柱之上。 门缓缓开启。 10多名男女死士遍体鳞伤地被武士分别架进来。 随后,蒙毅走进来。 门关闭。 蒙毅走到南宫雪雁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现出一丝微笑:“女人对付女人,从来下手都不会留情。你破相了,不过看起来更有魅力。你的脸上有两只漂亮的蝴蝶。” 南宫雪雁充满仇恨地看着他。 蒙毅满不在乎地:“你可以视我为敌,也可以不回答我提出的任何问题,但是我保证你若不跟我合作,一定会后悔莫及。” 两人对视。 南宫雪雁突然笑了:“小白脸,你威胁不了我。” 蒙毅:“我叫蒙毅。随便说一句,我从不威胁女人。” 南宫雪雁:“别说怜香惜玉之类的话,我不是傻女孩!” 蒙毅:“这可能是我尊重你的原因。我一贯尊重很有教养的贵族小姐。” 南宫雪雁:“是吗? 蒙毅点了点头。 南宫雪雁眯了眯眼睛:“你很善于勾引女人……“ 蒙毅:“谈不上。最大限度地理解别人是我的工作。” 南宫雪雁看了一眼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同伴们,冷冷地:“摧残别人就是你所说的理解别人的方式吗?” 蒙毅从容地:“你误会了。大秦律法严禁酷刑逼供。这些人身上的伤势是因为拒捕造成的。” 南宫雪雁:“接下来你会说只要他们招供,马上就会得到治疗,是不是?” 蒙毅微微摇了摇头:“不。他们现在就会被处死。” 说完,做了一个手势。 众武士拔剑杀死了所有死士,鱼贯退出去。 看着满地的尸体,南宫雪雁颤了颤嘴唇:“……你……真狠……” 蒙毅:“弑君是弥天大罪。这种本该诛连九族的罪过,仅由当事人承担,应是天大的仁慈。” 南宫雪雁:“对我则例外?” 蒙毅:“不错。你将比这些人死得更惨。” 南宫雪雁:“凌迟处死还是车裂?” 蒙毅隐隐一笑:“你将得到很好的治疗。然后被释放。” 南宫雪雁呆住了。 蒙毅:“包括你在内,张良伙同一小撮原六国流亡贵族勾结亡命之徒,企图刺杀当今天子,但你们太低估我大秦帝国情报部门的能力了。博浪沙事件,使我们一举铲除了在天下公开通缉的160名要犯中的127名以及一批不法之徒。分散在各地企图发动叛乱的大部分谋反者已经被抓获。你们设在瘦竹谷等地的据点皆被摧毁。追捕工作还在继续进行。” 南宫雪雁眼神发直:“你们抓不到张良!” 蒙毅:“在目前这种境地下,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我们了解你的所有情况。你不叫南宫雪雁,叫田恬。作为齐王建最小的女儿,你本可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惜,一个堂堂的公主,竟然跟一群头脑发热的狂热分子混在一起。倘若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一旦你被释放,早晚会死在自己的同伙手里。作为博浪沙事件的组织者和惟一的幸存者,你的同伙一定会认为是你出卖了所有的人。你的下场可想而知。” 南宫雪雁脸色苍白。 蒙毅:“如果你不想死得太惨,不想连累你的亲人,惟一的出路就是跟我们合作。” 南宫雪雁:“怎么合作?” 蒙毅瞅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等你和这些尸体在一起呆几天,肯定会想出很好的合作办法,我有耐心等。” 南宫雪雁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让我和尸体呆在一起,就是你对我的尊重吗?” 蒙毅走到门口,偏头一笑:“至少,你活着。” 220、成山山顶 海浪汹涌。 嬴政独自站在观景台上,眺望着茫茫的大海,无尽沉思。 李斯走上平台,走到嬴政跟前,轻声地:“陛下,南宫雪雁全盘招供了。” 嬴政从沉思中挣脱出来,微微一笑:“迷途知返,不失为明智的选择。” 李斯:“根据南宫雪雁的供词,臣已经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对隐藏在民间的叛乱分子实施抓捕。陛下对东南的巡视可以照常进行。” 嬴政:“巡视天下,是为了保障天下的稳定,同时解决一些实际问题。我发现有的大臣心中存有游山玩水的倾向,这不好。李斯,成山是最靠近大海的地方。当地人把这儿称为天尽头,你说天地有尽头吗。” 李斯:“天地应该有尽头。但人心永无止境。” 嬴政:“说得好,说得好啊。可人生一世,到底应该追求什么?到底应该拥有什么?未必人人都清楚。转眼你我都几十岁的人了。岁月匆匆,此生若你我能为别人尽可能地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也就足够了。” 李斯:“臣有同感。” 两人瞅着波浪翻滚的大海,思绪飞扬。 221、密林深处的一栋木屋中 细雪飘飞。 黄石坐在一炉炭火旁,边看书,边就着摆在几案上的几样小菜悠然自得地饮酒。 轻微的叩门声传来。 黄石放下竹简,朗声地:“请进。” 曲宫推开门,抖落身上的雪花,向黄石拱手行礼:“在下曲宫,久仰黄石先生大名,特来拜访。” 黄石微笑:“有客自远方来,不悦乐乎。请进,请进。” 曲宫进屋,关上门,席地而坐。 黄石:“久闻曲大人是名闻天下的大才子,今日得见,果然风采不凡。” 曲宫:“浪得虚名,惭愧,惭愧。” 黄石:“曲大人远道而来,对老朽有什么指教……” 曲宫:“不敢。素闻黄石先生学富五车,乃当今天下第一高士。在下慕名而来,有意向先生讨教一二。 第272章 望先生不吝赐教。” 黄石:“老朽久居山野,孤陋寡闻。恐怕不能为曲大人提供有益的帮助。” 曲宫:“不然。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先生博古通今,胸藏经纬,常人难及万一。在下诚心求教,请先生万勿推辞。” 黄石:“曲大人过誉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诚心待人的根本。大人有何问题,老朽愿与大人切磋。” 曲宫:“在下请问先生,个人的志向,可否与天下的祸福有直接关系?” 黄石:“天下兴亡,从来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正如四季变幻,皆是规律。顺应民心的事,去做,对天下是福,违背民意的事,去做,对天下是祸。” 曲宫:“依先生之见,天下的祸福如何界定?” 黄石:“平祥是福,离乱是祸。” 曲宫:“先生对天道理解得非常透彻。那么对人事,先生又持何种看法?比如张良本是才智之士,却蓄意犯上作乱,制造恐怖,扰乱天下安宁……” 黄石:“树有根,水有源。任何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任何事都有不同的诠释。每一件事的产生都不是偶然的。大人何必一定要质问谁是谁非?” 曲官微微一笑:“祸福相依,不可明辩。在下有此一问,只不过对张良深感惋惜。若先生日后有机会见到张良,敬请转达在下对他的问候。毕竟,敢逆天而行的人也不失为是人中龙凤。” 黄石微笑不语。 曲宫起身,向黄石行了一礼,退出了屋子。 蒙恬带着无数武士在雪地中等候。 222、地下室 张良和几名女郎坐在大厅中,一筹莫展。 脚步声传来。 几名女郎弹身而起,持剑戒备. 黄石举着一支火把,从一个甬道中走进大厅。 张良示意女郎们放下剑,起身迎上前,对黄石愧疚地:“在下闯了大祸,幸得先生收留。不知如何报救命之恩……” 黄石:“施恩图报,非君子所为。现在来捉拿你的人就在你的头顶上,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不过你别心焦。这间地下室本是老朽的参禅之地,有充足的水和食物,还有各种古籍。你和你的同伴们在这里呆上十年八年都没问题。” 张良:“在下如何能像老鼠一样整日藏匿于地下?” 黄石:“空谷幽兰,不因无闻而不芳;君子立道,不因困穷而改节。公子相信预言吗?” 张良:“先生有兴趣给在下算命吗?” 黄石把火把插在墙上,双手拢在袖袍中,微笑。 张良:“过去的事在下已经知道。先生不妨给在下讲讲未来。” 黄石上前在软裘上坐下,招呼张良和众女郎过来坐在身边,娓娓地:“过去注定未来。此事说来过于玄乎,却也并不神秘。今日有此机会,老朽就给大家讲进自己的经历吧。老朽出生在富裕之家,从小衣食无忧。富足的生活致使老朽成人后整日无所事事,沉溺声色。然而醉生梦死之余,老朽总是感觉莫名的不满足和极度的空虚。无所寄托之中,倍感人生无聊。一天,老朽酒饱饭足闲坐在家,枉自嗟叹命运。这时一个女人带着一名盲人上门,声称要给老朽算命,老朽出于无聊,接待了这两个人。谁知这一算,彻底改变了老朽的命运。” 张良等人凝神倾听。 黄石:“当日那盲人问老朽想知道什么,老朽说想知道一生的运程。那瞎子笑了笑对老朽说,‘如果真有人把你一生所要经历的事,都明明白白地讲出来,并且断言丝毫不会改变,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朽又问如何才能无忧无虑享受生活,那瞎子沉默片刻,对老朽说,‘追求物质满足的人最终不过是酒囊饭袋,惟有追求精神富足的人才真正懂得享受生活。但是要真正上升到享受的意境,那是神仙才能达到的境界。你在俗世之中,如何能体会一缕阳光中包含着的温馨之意?又如何能感受到一缕花香传递的脉脉温情?’后来这两人不取分文,飘然而去,许久之后老朽得知,那盲人就是名动四方的天下第一神算唐举。” 张良不禁动容:“传说唐举先生料事如神。堪称活神仙。” 黄石:“老朽经唐举先生点化,抛弃荣华,离家出走,隐居在此,不知不觉60余载。老朽痴活百年,终悟不透神仙之道,内心不免羞愧。幸而对于人事,老朽略略知晓,稍感慰籍。公子,你和这几位小姐若能在此呆上十年,日后必将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张良想了想:“这就是您要告诉在下的预言吗?” 黄石:“老朽的预言是: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张良细细品味着他的话,陷入沉思。 223、咸阳 南宫雪雁饰戴镣铐,坐在一座石牢中的草堆上,瞅着从铁窗外透进来的缕缕阳光发呆。 两名狱卒走过来。一人打开牢门,另一人拎着一个食盒走进牢房,走下台阶,从食盒中端出酒菜放在几案上,退出牢房。 一会儿,蒙毅走入牢房,对南宫雪雁笑了一笑:“在这儿过得还好吗?” 南宫雪雁:“你说呢?” 蒙毅在她身边坐下,诚挚地:“身上的伤都好了吧……” 南宫雪雁:“好不好都不重要了。反正在这儿形同废人。活着的全部意义好象就是等死。” 蒙毅:“别沮丧。” 南宫雪雁:“那我还能怎么样?你们这帮家伙没本事抓到张良,却判我终生监禁。我一无所有,两手空空,真是生不如死。” 蒙毅环顾了一下牢房,浅浅一笑:“我了解你,你不是那种整天无端抱怨的女人。你知不知道,这间房间曾经关过一个非常著名的人。” 南宫雪雁:“谁?” 0017:第十七集 蒙毅:“飞天玉鼠。” 南宫雪雁睁大眼睛:“真的?” 蒙毅点了点头:“这个充满传奇的女人在这儿被整整关了67年,最后寿终正寝。一个囚徒能赢得普天下人的敬仰,真是奇迹。” 南宫雪雁扁了扁嘴:“那主要是因为她有一个受人尊敬的好男人。” 蒙毅:“你这么认为?” 南宫雪雁:“不是吗?” 蒙毅:“也许吧。我给你带来了些酒菜,快趁热吃。” 南宫雪雁:“你没有必要来讨好我!” 蒙毅:“我没有想过要来讨好你。” 南宫雪雁:“那你还来看我干什么?” 蒙毅:“你不希望我来吗?” 两人对视。 半晌,南宫雪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不应该来,让我自生自灭多好。” 蒙毅:“我夫人让我来的。” 南宫雪雁:“你夫人?” 蒙毅:“我的夫人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听说你的事后,觉得你需要有人关爱。” 南宫雪雁:“关爱?我不需要。别以为我成了残废,又被毁了容,就会乞求别人同情。” 蒙毅:“我没有想过要同情你。” 南宫雪雁:“那你想怎么样?” 蒙毅:“我只想经常来跟你吵吵架。” 南宫雪雁:“你真是疯了。我不想跟你吵。” 蒙毅:“那就吃东西。” 南宫雪雁:“我没有味口。” 蒙毅:“那就吵。” 南宫雪雁把头扭到一边。 蒙毅起身走上台阶,在门口停住脚步,偏过头来:“我已经奏请陛下,允许我向你求婚。” 南宫雪雁猛然扭过头,张大了嘴巴:“……你……你说什么?” 蒙毅转回头,走出了牢房。 南宫雪雁大叫:“蒙毅!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224、议事大厅 隗林、冯去疾、冯劫、李斯、姚贾、曲宫、蒙毅和尹腾在大厅里品茶。 曲宫:“今年贡茶的味道和往年的有些不一样。” 隗林:“这是闽中郡进贡的茶,自然和蜀郡所产的茶有所区别。” 冯去疾:“茶和女人一样,习性不同,给人的感受也不同。蒙毅,是不是……” 蒙毅:“这个……下官不善品茶,不好说。” 李斯:“说真的,蒙毅,大家都很关心你和南宫雪雁的事,进展怎么样了?” 蒙毅:“……呃,总之她是一个倔强的女人。” 曲宫:“任何一段情感得以长久的前提,都是承受。蒙毅,如果你喜欢南宫雪雁不是出于一时冲动,就要有足够的勇气承受。毕竟爱上一个囚徒不是什么浪漫的事。” 冯劫:“是啊。当年范相和飞天玉鼠饱尝感情煎熬,成就了一段绝世恋情。可其中的楚痛心酸催人断肠哪。追求幸福总是意味着要迎接苦难。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蒙毅:“多谢各位大人的关心。下官既选择去爱,就随时准备为所爱的人付出。” 这时,嬴政和赵高走进来。 嬴政:“各位在聊什么……” 姚贾:“陛下,大家正在谈论蒙毅和南宫雪雁的恋情。” 嬴政在座位上坐下:“哦。蒙毅,你真的准备娶南宫雪雁吗。” 蒙毅:“是的,陛下。” 嬴政:“你是否考虑过,娶一个罪囚,可能会影响你的前程。” 蒙毅:“陛下,罪囚也是人。” 嬴政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笑了:“我欣赏你这种血性男儿。好啦,私事暂且放在一边,议事吧。” 隗林:“陛下,因连日天降暴雨,会稽郡遭受洪灾,接着又爆发瘟疫,导致数千人死亡,几十万人无家可归。” 第273章 嬴政:“急调粮食和药品救灾。” 隗林:“为防止瘟疫扩散,臣已经组织了一批医务人员奔赴灾区。臣想亲临灾区指挥救灾。” 嬴政:“隗相,尽快安顿灾民是第一要务。通知沿途各驿站,务必保证救灾物资畅通。你要多保重。” 隗林:“是,陛下。” 说完起身匆匆走出大厅。 冯去疾:“陛下,匈奴在阴山一带活动猖獗,严重影响九原和云中两郡边民的生产生活。” 嬴政:“那些凶残的马背民族跟草原上的狼一样,总是无事生非。长此下去,终成祸患。” 尹腾:“陛下,鉴于边境形势危急,臣建议立即派兵围剿匈奴。” 赢政:“冯大人的意思呢?” 冯劫:“战争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关于边界争端,老臣以为首先还是通过谈判解决为妥。” 嬴政想了想:“是啊,和平不易。尹大人,增派10万人马在阴山一线加强防守。” 尹腾:“是。但臣保留自己的意见。” 嬴政:“攘外必先安内。李斯,全国的治安状况如何?” 李斯:“企图制造叛乱的大部份要犯已经肃清。目前张良等少数要犯仍下落不明。” 曲宫:“陛下,据情报人员传来的情报,处于严密监控中的黄石在七天前无疾而终。” 嬴政:“这样的话,搜捕张良的线索全断了。” 赵高:“陛下,黄石先生德高望重,可谓世外高人,理应厚葬。” 嬴政:“出于尊重,理所当然。自徐市出海求仙,这世上自称是世外高人的人越来越多了。” 姚贾:“陛下所言极是,很多方士在民间装神弄鬼,盲从迷信的人越来越多了啊。” 嬴政沉默片刻,深沉地:“李斯,通知各地,收集那些借鬼神之名愚弄世人的方士的罪证,限期上报。” 李斯点头。 225、某渔村 阳光下,一群渔民在编织鱼网。 一艘小船靠岸。 徐市和妙子身着便服,从船舱中钻出来。 226、寝宫 嬴政在听取李斯汇报情况。 李斯:“……在会稽郡爆发的疫情已经得到全面控制。不幸的是,隗相在巡视民情的过程中被感染,经抢救无效病逝了。” 嬴政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天灾无情,须时时预防啊。隗相的后事要好好操办。” 李斯:“隗相临终前嘱咐丧事从简。要大家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救灾之上。” 嬴政:“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是我大秦帝国历代君臣的工作作风。俗话说创业容易守业难。要维护国家繁荣昌盛的局面,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都须努力啊。那就将隗相葬在会稽吧。” 李斯:“是,陛下。疫情虽然得到控制,但一批方士却在四处设坛作法,蛊惑人心。这些人借大禹王之名,把在会稽爆发的瘟疫说成是上天对我大秦帝国的惩罚。一时间到处人心惶惶。方士们借机抛售所谓的仙丹,不择手段勒索钱财。更为严重的是,方士们宣称在昆仑山得到一部天书。这部天书上预言我大秦帝国即将灭亡。” 嬴政异常镇静:“是吗?” 李斯取出一卷竹简放在案桌上推开:“据说这就是天书上的内容。” 嬴政瞅了瞅竹简,上面都是稀奇古怪的文字。 李斯:“臣召集了众博士破译,但竟无人识得这种文字。” 嬴政招呼在一旁整理文书的赵高过来观看。 赵高仔细看了看竹简,神色凝重地:“依臣看来,这些恐怕是殷商时期的占卜文字。” 嬴政:“你认为不是方士们为了愚弄世人乱划的鬼符?” 赵高:“文字的造字原则可归纳为指事、象形、形声、会意、假借和转注六个范畴。许多事物可以捏造,但文字不是谁都可以编造的。” 李斯:“是啊。传说仓颉造字的时候,鬼神为之哭泣。因为文字原本是只有鬼神才看得懂的东西。” 嬴政思考了一会儿,卷起竹简,在手中掂了掂,递给赵高:“你速去请太卜大人破译。” 赵高接过竹简,匆匆离去。 待他走后,嬴政对李斯深沉地:“谣言比瘟疫更可怕。迅速在全国范围内抓捕妖言惑众的方士,一律坑杀。” 李斯:“是,陛下。” 他刚要离开,姚贾走进来:“陛下,徐市回来了。” 227、书房 老态龙钟的太卜袁昊在灯下阅览完竹简上的内容,缓缓抬起头,对赵高浅浅一笑:“这上面记载的,只不过是摘录于《周易》、《连山》之上的一些卜辞。请赵大人转告陛下,所谓天书之说纯属荒唐。” 赵高:“依太卜大人之见,竹简上的内容,系前人所摘录,还是现代人所抄?” 袁昊:“按书写的格式习惯,当是前人所摘录。卜辞显示了夏商周三代的更替,指出天命无常,顺应天意能使国家中兴,然而兴国却也未必善终。说明天下万物皆有兴衰,生死祸福不能强求。” 赵高沉默片刻,向袁昊拱了拱手:“有劳太卜大人,下官告辞。” 袁昊展颜一笑:“走好。” 待赵高走后,袁昊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228、官道上 月光下,姚贾和曲宫率一群武士打马快速奔驰。 329驿站 灯笼相继燃亮。 一群官吏侍候姚贾一行人快速换马。 230、密室 徐市和妙子穿过戒备森严的通道,进入一间灯火闪烁的房间。 姚贾和曲宫站起来向两人拱手致意。 几个人分别坐下。 姚贾:“徐大人和夫人一路辛苦了。” 徐市:“王命在身,不敢言苦。” 曲宫:“徐大人,姚大人和本官奉陛下之命昼夜赶来,主要是来了解海外的情况。” 徐市:“两位大人,属下奉命带10万之众出海,一路向东航行。其间经过大小岛屿数百。在航海的过程中,数次遭遇海啸和飓风袭击,先后损失战舰十二艘,共有一万六千余人死难。最后终于抵达传说中的瀛洲。” 姚贾和曲宫深感沉痛。 徐市:“瀛洲是一个四面环海的硕大岛屿,岛上有高山和平原。其周围有大小岛屿二十余座。属下等登陆时,岛上有少量被称为‘东鱼是人’的土人在一座积雪终年不化的高山下居住。土人的生产生活方式原始落后,但为人友善,容易相处。岛上动植物丰富,鸟类繁多,鱼虾容易捕捞。惟一不足之处是海中水下火山不时爆发,岛上经常地震。当地土人称该岛为‘扶桑’,意为太阳升起的地方。” 妙子起身取出两册地图,分别放在姚贾和曲宫跟前的案桌上:“这是属下绘制的航海图和澹洲的地形图,请两位大人过目。” 姚贾和曲宫摊开地图细细看了一遍,露出赞许的笑容。 徐市:“我大秦帝国的旗帜已经插在瀛洲之上。下一步如何动作,请两位大人指示。” 姚贾看了一眼曲宫,神色凝重地:“目前国内迷信活动猖獗,许多方士借鬼神之名四处掀风作浪,为害四方。为此,陛下已经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抓捕方士,破除迷信活动。在这种状况下,借求仙之名往海外拓张的军事行动,就只能成为永久的秘密。” 徐市和妙子互望,心直往下坠。 曲宫:“陛下命你等再度秘密返回海上。从此之后,出海的所有人视为失踪,永不回还。” 沉默,沉默。 徐市和妙子扑地向姚贾和曲宫叩头,大滴大滴的眼泪溅落下来:“遵命。” 231、在海上行驶的帆船上 徐市和妙子坐在船舱中,瞅看茫茫大海,无情无比沉重。 妙子:“夫君,我真不知道如何说服众人,接受被遗弃的命运……” 徐市:“别泄气,无论如何,我们活着是大秦帝国的人,死了是大秦帝国的鬼。总有一天,我们的子孙会重归祖国的怀抱。” 妙子:“还能够吗?” 徐市重重地点了点头。 232、海滩上。 霞光成丈。 数百艘船只相继排列。 数万将士和已经长大成人的数千青年男女身着孝服,头缠白绫聚集在海滩上,神情凄凄。 众目睽睽之下,妙子放飞了几只白鸽。 随后,徐市、颜泄、丹阳、高立、刘苏等将领解剑引领众人在海滩上下跪。 一艘艘船只起火燃烧。 众人泪流满面,一遍遍念叨着:“……回家……回家……”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众人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叩头不止。 233、咸阳 嬴政站在鸿台上,瞅着缓缓下沉的夕阳缓缓叹了一口气,转身对李斯、姚贾和曲宫深沉地:“为保国内安定,竟让徐市一干人流亡海外,困守孤岛,这是否太过残忍?” 姚贾:“为了江山社稷安泰,总有人要做出牺牲,陛下不必自责。” 曲宫:“是啊,保证国内安定是第一要务。” 嬴政:“人活着,总是要在得失之间取舍啊。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李斯,立即惩处肆意作乱的方士。为保天下平安,朕决定再次巡视天下。” 李斯:“是,陛下。” 234、刑场 骄阳下,数百名方士被押解而来,扔进一个大坑中。 方士们有的咒骂,有的泪流、有的呆若木鸡…… 众多士卒不断往坑内铲土填埋…… 235、官道上 巡游队伍浩浩荡荡上路。 第274章 236、郊外的一座亭子 一匹马在亭外啃食青草。 袁昊坐在亭子里,观赏着山光水色。 一辆华丽的马车驶来。 嬴子婴下了马车,健步走入亭内,向袁昊施礼:“太卜大人,陛下巡视天下,在下负责监国,事务繁多,晚来一步为大人送行,请恕罪。” 袁昊:“老朽告老还乡,属寻常小事,难得公子前来相送,实感荣幸。” 嬴子婴上前坐下,诚恳地:“太卜大人为我大秦帝国操劳一生,也该清清静静地安享晚年了。不知您对在下有何嘱托?” 袁昊:“老朽一生清白,尽心尽力侍候江山社稷,不曾想在即将隐退之时,却犯了欺君之罪,心中万分不安。” 嬴子婴愣了一愣:“这……从何谈起?” 袁昊:“公子是陛下的胞弟,为人坦荡,老朽惟有直言相告。不久前的一个夜晚,陛下吩咐赵高大人拿一册天书来给老朽破译。这册书的内容当时在最近被坑杀的方士们中间广为流传。老朽看了这部书,心中无比吃惊,但却让赵高大人转告陛下,此书纯属无稽之谈。实际上,书上预示着我大秦帝国在10年内必将灭亡。” 嬴子婴无比震惊。 袁昊:“此书系文王姬昌当年被商王帝辛所囚,在狱中所作。书上共预言了3666年在天下会发生的大事,我大秦帝国的沦亡排列在1002年至1005年之间,推算下来,就是五至八年之后,大秦帝国必亡。” 嬴子婴,:“我大秦帝国国运如日中天,如何会灭亡?” 袁昊:“书上预示:亡秦者胡也。” 嬴子婴急切地:“莫非塞外的匈奴会对我大秦帝国发生毁灭性的进攻?” 袁昊望着田野出了一会儿神,深沉地:“不,这个预言预示着我大秦帝国将亡于一个姓胡的人之手。” 嬴子婴皱紧眉头:“一个泱泱大国岂会被某个人葬送?这实在匪夷所思。” 袁昊:“公子相信天命吗?” 嬴子婴:“相信。” 袁昊:“那何必多问。八年之后,公子几岁?” 嬴子婴:“46岁。” 袁昊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睁开眼睛:“命运真是捉弄人。八年之后,公子有46天的时间拯救大秦帝国。” 嬴子婴张了张嘴:“……” 袁昊站起身来:“老朽今日对公子说的话,不论公子信与不信,请勿外露,以免遭来杀身之祸。八年之后,老朽自会出现在公子面前。” 说完走出亭子,牵着马,顺着一条羊肠小道,渐渐远走。 嬴子婴瞅着袁昊的背影,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237、后花园 晨光中,嬴子婴在花园中练剑。 15岁左右的胡亥一路走进来:“王叔……王叔。” 嬴子婴收住剑势,寻声而望:“啊,是胡亥啊。” 胡亥走上来:“王叔,我随父皇出巡回来,听说您病了。父皇特意让我来探望您。王叔,您的病好些了吗?” 嬴子婴:“偶染风寒,不妨事。胡亥,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 胡亥:“看到了许多新奇的事物。王叔,在路途中蒙恬将军教了我一套剑法,我舞给您看看。” 嬴子婴把剑递给他,兴致勃勃地:“好啊。” 胡亥接过剑,退后几步,在草坪上舞起来。 嬴子婴一边看,一边赞赏地点头。 突然,胡亥手中之剑断裂,一截断剑飞向空中,急剧向胡亥头顶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嬴子婴飞身上前,凌空踢飞了断剑。 断剑飞舞,插在一棵树上。 胡亥握着另一截断剑,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 嬴子婴稳住身形,从胡亥手中取下断剑扔在一旁,扶着他的肩膀,关切地:“没吓着你吧……” 胡亥讷讷地:“对不起,王叔……把您的剑弄断了。” 嬴子婴:“没关系。走,三叔带你去看我收藏的奇石。” 胡亥:“嗯。” 两人往前走。 嬴子婴看了一眼插在树干上的断剑,心中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238、作战室 扶苏站在模拟沙盘前,冥思苦想。 嬴政背着手走进来,看见扶苏,愣了一愣,随即脸上泛起一丝微笑。 扶苏听见脚步声,回头一望之下,连忙转身下拜:“儿臣参见父皇。” 嬴政:“免礼。我就奇怪这儿怎么总是一尘不染。原来是我儿经常在这儿清扫啊。” 扶苏站起身,不好意思地笑了。 嬴政走上前,看了看沙盘,温和地:“扶苏,我想听听你对天下的看法。” 扶苏:“儿臣愚笨,怎敢在父皇面前卖弄。” 嬴政:“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何况你并不笨。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扶苏定了定神,眼望沙盘,娓娓地:“我大秦帝国由东至西,从南到北,版图辽阔。在国内稳定的前提下,不得不关注来自塞外的东胡、匈奴、月氏、乌孙等民族在草原上的扩张。尤其是匈奴民族,近年来不断骚扰我大秦帝国。历史上,我国、齐国、燕国和赵国为了防止塞外少数民族骚扰,都曾筑长城固守。然而长城终挡不住塞外少数民族侵占中原的狼子野心。大周王朝几百年前被迫东迁,也是由于塞外少数民族的侵扰造成的。因此儿臣认为应采用亦攻亦守的策略,长久地消除祸患。所谓攻就是出动出击,给予在草原上横行的匈奴民族沉重打击;所谓守就是在从前各国所筑长城的基础上,从辽东、辽西、渔阳、云中、九原、雁门、上郡、北地和陇西一线,贯通筑成连成一体的巨大长城,永保我大秦帝国的安宁。” 嬴政仔细看了看沙盘,拍了拍扶苏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0018:第十八集 239、议事大厅 许多宫女和内侍燃亮灯,置办完瓜果酒水,退了出去。 随后,嬴政和众多大臣走进来。 各就各位之后,大厅门关闭。 嬴政扫了众人一眼,娓娓地:“各位,古人说,圣明的君主在决定一件关乎国家命运的大事之前,至少要为七代子孙之后的利益考虑。这充分说明,国家大事,非同儿戏。一统天下至今,在各位的群策群力下,我大秦帝国书同文、一法度、车同轨,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然而,在盛世繁荣的背后,天下并不真正太平。我大秦帝国的北方,依然遭到匈奴民族的不断骚扰和威慑。为了杜绝祸患,使天下长治久安,对于匈奴民族的挑衅,我们究竟是重兵防守还是出兵讨伐,请各位畅所欲言。” 冯劫:“陛下,天下初安,不应再兴烽火。为此老臣一贯主张以防守为主。” 冯去疾:“匈奴民族就像草原上的饿狼,历来对中原地区并不友善,千百年来,只要中原内乱或草原上遭受天灾,匈奴总是大举进犯中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对于这个凶残的民族,臣主张重拳出击。” 尹腾等人纷纷附议。 待众人平静之后,曲宫深沉地:“陛下,各位大人,臣亦主张讨伐匈奴。可此事困难重重。草原无限广阔,匈奴居无定所,不易围而歼之。加上匈奴善于骑射,作战勇猛,来去如风,极难对付。故臣以为在追剿匈奴的同时,亦应筑城防守。因为匈奴主要以骑兵为主,其弱点是攻坚能力不强。” 李斯:“曲大人言之有理。匈奴在草原大漠上可以肆意横行。但遇到坚城深池,那些骄横的野蛮人无不望而生畏。所以历代先王皆采用筑长城固守的方法,极大地防范了匈奴的进攻。” 王贲:“可是现在我大秦帝国疆土庞大,要筑城防守,将是无比浩大的工程。西起临洮,东至平壤,其间大漠、平原、高山、深谷、盆地和江河纵横,筑城万般不易。倘有一处疏漏,连绵的城堡就将彻底失去防守的功能,鉴于此,臣不主张大兴土木筑城。” 蒙武:“臣与王大将军的看法相同。陛下,匈奴虽然精于骑射,但所使用的兵器极端落后。我军只要挑选良种马,在战场上大量使用最先进的十三发连环弓弩,就必将克敌制胜,扫荡草原。” 辛胜:“陛下,老臣以为各位大人的意见皆有可取之处。亦攻亦守不失为万全之策。请陛下明裁。” 嬴政沉思片刻,朗朗地:“频繁用兵,难免劳民伤财。冯相,从即日起,征发60万原六国战俘,从各郡县征发40万罪囚,由临洮自平壤一线兴修长城。沿途各郡县负责提供粮草。尹大人,在一个月之内征集25万匹良种战马,装备两千乘战车。蒙恬,朕提拔你为大将军,统帅30万兵马扫荡匈奴。扶苏,朕命你督军。这是天下第一重任,望你尽忠职守,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众臣肃然。 嬴政露出一丝笑容:“自天下一统,很久没有看见大家紧张的样子,请各位放松,尽情享用酒水。” 大厅内气氛逐渐热烈。 冯去疾:“陛下,自隗相辞世,左相一职空缺。臣举荐李斯大人担当大任。” 众臣纷纷附议。 嬴政:“李斯,既然众人一致推荐你,就请你继任左相之职,引领百官为国效命吧。” 李斯离座出列下拜:“臣当不负陛下重托。陛下,蒙毅精明强干,臣举荐蒙毅担当廷尉一职。” 嬴政:“准奏。” 大臣们纷纷向蒙毅表示祝贺。 240、石牢之中 南宫雪雁梳理着头发,对蒙毅温存地:“夫君,你升了官,位列九卿,前程似锦,应该高兴啊。 第275章 为何愁眉苦脸?” 蒙毅忧郁地:“你将和其他罪囚被发配到边关修筑长城。边关条件恶劣。我身为全国最高司法行政长官,不能枉法徇私。今后不能时常照顾你,心里很不好受。” 南宫雪雁:“别为我担忧。我接到通知,凡发配到边关修长城的囚徒,都能获得改判和减刑,我一定争取不断减刑,好早日与你团聚。为了这一天,再大的苦我都能忍受。” 两人互望,拥搂在一起,任时光飞逝。 241、山路上 细雨朦胧。 南宫雪雁和众多囚徒饰戴镣铐,被长长的铁链贯穿,在泥泞的山路上艰难行走。 众多狱卒不断挥鞭催促。 雨,越下越大。 242、官道上 马蹄声声,兵车隆隆。 蒙恬和扶苏率大队人马向前挺进。 沿途,广大民众争相为将士端茶送水。 蒙恬骑在马上,对扶苏感叹地:“正义的战争,总是能唤起广大民众自发地拥护和支持。” 扶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是这个道理。” 推进的队伍源源不绝。 243、采石场 众多囚徒有的在凿石,有的三五成群地在搬运石块。 整个工地一派鼎沸。 南宫雪雁坐在一个小山坡上,敲打着一块石头。在她对面不远处,是一个深坑。士卒们不断抬来因患病、过度劳累或工伤致死的罪囚的尸体,扔进坑内。 南宫雪雁拭了拭脸上的汗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敲打着石头,喃喃地:“夫君,我不会死,我一定不会死……” 244、草原上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几只雄鹰在辽阔的天空中飞翔。 王离等将领簇拥着蒙恬和扶苏在草地上漫步。 蒙恬:“公子,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天性豪迈,不喜欢受到任何约束。特别是匈奴民族,在季节好的时候自由自在地在草原上放牧牛羊,尽情享受生活。一旦遭遇天灾,纵便平日最善良的妇女,都会举起屠刀,变成恶魔。环境造成了匈奴人天性残暴。所以我军北伐匈奴,惟有采用以暴制暴的方式。任何时候都要主动出击,绝不能手软。” 扶苏:“蒙恬大将军的意思,是连匈奴人的妇女孩子都不放过吗?” 蒙恬:“公子一定知道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我们绝不能犯类似东郭先生的错误。” 扶苏:“不然。再凶猛的野兽,也能驯化。我大秦帝国军队是文明之师。纵与再凶残的对手交锋,也绝不能屠杀平民和战俘。” 王离忍不住插口:“公子,可是很多时候面对匈奴人,根本分不清谁是暴徒,谁是平民……” 扶苏瞅了他一眼:“这是一个好理由,但不是好借口。王离将军,别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一套说辞来糊弄我。不然,我会随时把你送上军事法庭。” 王离垂下了头。 扶苏缓了缓语气:“各位将军,我刚才的话不含丝毫责备的意思。扫荡匈奴,还仰仗各位通力合作。” 风乍起。 245、长城脚下 黄沙漫漫,飞沙走石。 千千万万的死囚在恶劣的环境下,搬运石块筑城。 蒙毅和曲宫率一队车马远远而来。 沿途不时可以看见掩埋在黄沙中的人和马的骷髅。 蒙毅拉上车窗,对坐在一旁的曲宫忧心仲仲地:“曲大人,修筑长城的工程动工不到半年,从各地报上来的战俘和罪囚的死亡人数竟超过8万人。长此以往,如何得了?” 曲宫:“我军针对匈奴的战争已经部署完毕。只要战争一打响,修筑长城的步骤就会有所减缓,一旦得到调整,参与筑城的人的死亡率就会下降。” 蒙毅:“但愿如此,否则过于苛刻的劳动和恶劣的气候,极易诱发暴乱。” 曲宫:“祸患往往起于忽微。作为执法者,凡事我们都得谨慎对待。对了,你夫人就在附近服刑,抽空去看看她吧。” 蒙毅暗叹了一口气。 246、集中营 夕阳西下,劳累了一天的囚犯们在士卒们的监督下,分成无数组领取食物。 南宫雪雁排队领取了稀粥和窝头,坐在一个角落里进食。 一个人走到她跟前停下。 南宫雪雁缓缓抬起头,便见到蒙毅充满关切的脸。她连忙把食物放到地上,胡乱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强颜一笑:“夫君……” 蒙毅蹲下身,抚了抚南宫雪雁饱经风霜的脸,抓起她布满血泡和老茧的手看了看,随后拿起她放在地上的食物吃了一口,皱了皱眉:“你天天就吃这些……” 南宫雪雁咬了咬嘴唇:“有吃的就不错了。” 蒙毅放下食物,站起身来:“来人!” 一名女士卒迅速过来:“蒙大人。” 蒙毅:“带路。我想看看你们吃什么。” 女士卒一脸犹豫。 蒙毅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女士卒垂头往前走。 蒙毅对南宫雪雁复杂地笑了笑,跟了过去。 两人前后在囚犯堆里行了一段路,走进了一间帐蓬。 一群男女士卒或蹲或站,正在吃缺油少盐的菜汤和黑窝头。见到蒙毅进来,纷纷隐藏食物。 蒙毅无比痛心地扫了众人一眼,退出帐蓬,顺着原路回到南宫雪雁身边,挨着她坐下,沉重地:“快吃吧,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南宫雪雁迸出一个微笑:“别为我担心,夫君,我的刑期已经减到十五年了。” 蒙毅看着她异常憔悴的样子,不禁万分伤感:“……十五年……十五年……” 南宫雪雁:“我心中有你。十五年和十五天没什么区别。我一定会服完刑,不会让你失望,不会给你丢脸,相信我。” 迎着她的眼神,蒙毅含泪点了点头:“我相信。来,我陪你吃。” 两人含泪带笑地分食食物。 天际渐渐灰暗。 247、某匈奴部落 满天繁星。 一顶顶帐蓬之间,篝火熊熊。 一大群匈奴男女或坐在篝火旁吃烤肉,痛饮马奶酒,或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孩子们在大人们中间嬉戏打闹。 突然,大地一阵震动。 欢悦的人们逐渐安静下来。有人伏在草地上倾听,更多的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天空中燃起了无数光亮,从四面八方扑闪而来。 待人们反应过来,一束束带火的箭射穿了帐蓬,射穿了一个个人的胸膛…… 帐蓬相继起火 熊熊火光中,王离率大队秦军跃马挥剑,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地冲过来…… 248、同上 黎明。 一座座被烧毁的帐蓬仍冒着余烟。 草地上尸横遍野。 不知所措的牛羊茫然地看着一望无沿的秦国军队。 几只犬在倒毙的马匹和人群之间呜咽。 手上缠着绷带的王离陪着蒙恬和扶苏巡视战场。 人们的死状让人心悸。特别是手中仍握有各种武器的匈奴老人、妇女和孩子死亡的神态,更让人触目惊心。 扶苏在尸体堆中停下脚步,看着王离:“竟然没有活口?” 王离咽了一口口水:“很明显,匈奴人认为被俘,是一种比死还可怕的耻辱。在无路可退的境况下,他们宁愿杀死自己尚在吃奶的孩子,也不愿俯首求饶。” 扶苏由衷地:“这是一个伟大的民族。” 蒙恬低沉地:“同时也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对手。” 249、原野 数十万秦军将士铠甲鲜亮,或骑马、或乘战车,与数万骑在马上的匈奴人对峙。 同军容整齐的秦军将士相比,匈奴人的装扮等等不一。无数人身上裹着各种兽皮,披挂着动物的牙齿、骨头或兽角,五颜六色的腰带上佩着小刀。裸露的肩膀、胳膊和大腿上纹着各式各样的纹身;染成各种颜色的头发或披散着、或编成各种小辫,或剃成奇型怪状。这些人无论男女,皆背着弓箭,手上提着双刃宝剑,直挺挺地坐在马鞍上,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 天空中流云变幻。 列在秦军军阵中央的扶苏仔细看了匈奴人的阵势后,对蒙恬轻声地:“看来匈奴军队随时会发动进攻,我们要小心。” 蒙恬远远看着匈奴军阵中央骑在一匹黑马上,一脸冷漠高傲的娜仁花,深沉地:“娜仁花在匈奴部落的名望,高于她父亲头顿单于。据说这个喝过狼奶的女人每逢临阵杀敌的时候,会施一种邪恶的咒语。这种咒语叫‘血咒’。凡被施了咒的人,纵便不死在战场上,不久之后会大量吐血而死。并且子子孙孙都将死于非命。” 扶苏脸色变了一变:“你相信这种鬼话吗?” 蒙恬:“我更相信手中的剑。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女人无比凶残。” 时间分秒流逝。 娜仁花把双刃宝剑插在地上,从腰间拔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开始割自己的脸颊。鲜血顺着她脸上的伤口不断向下流淌。她收起小刀,拎起长剑,站在用亚麻织成的马镫上,左右向匈奴军队挥舞剑。 匈奴人爆发出阵阵狼一般的嚎叫,队伍左右后退。 秦军将士迷惑地看着娜仁花的举动。 娜仁花突然把长剑向前一挥,后退中的匈奴军队由嚎叫变成呐喊,快速纵马向前冲锋。 秦国的军阵出现短暂的慌乱,随后蒙恬指挥弓驽手放箭。 一时间人仰马翻。但匈奴人仍不断向前冲锋。 第276章 蒙恬和扶苏挥剑率秦军将士亦发动冲锋。 双方短兵相接,舍命博杀。 渐渐地,匈奴军队寡不敌众,被四面包围。 娜仁花手中之剑上下飞舞,领着匈奴军队与秦军殊死对抗。 秦军大批弓驽手又一次放箭。 娜仁花坐骑被射中,马负痛把她掀倒在地。她倒在地上,看着一名又一名匈奴人中箭落马,眼中涌出了仇恨的泪水…… 250、秦军大营 一座帐蓬内灯火闪烁。 伤痕累累的娜仁花被囚禁在一个铁栅栏之中。她似一只困兽披头散发地蜷缩在地上,但一双眸子闪烁着狼一般的光茫,令看守她的秦军将士不敢正视。 放在栅栏边上的食物和水丝毫未动。 扶苏带着一名翻译走进来。 负责看守的将士们悄然退了出去。 扶苏走到栅栏前,仔细地打量着娜仁花,脸上不禁泛起怜惜之情。他发现她身上的几处伤口化脓溃烂,于是招手示意翻译走上来。 翻译畏畏缩缩地走上来,不敢看娜仁花的眼睛。 扶苏看着娜仁花,平静地:“我叫扶苏,是大秦帝国的王子。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翻译向娜仁花表达了扶苏的意思。 娜仁花充耳不闻。 扶苏耐心地:“绝食和拒绝接受治疗并不能证明你的勇敢和坚强。只要你愿意回去说服你的族人,从今往后永不与大秦帝国为敌,我们马上释放你。” 翻译如实陈述了扶苏的话语。 令人室息的沉默之后,娜仁花冷冷一笑,语气尖锐地讲了一番话。 翻译向扶苏转述:“公子,她说,被生人的气味玷污的雏鹰,雄鹰会毫不留情地抛弃。她不愿活着回去,令父母和族人蒙羞。她说,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是大自然赤裸裸的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所以人与人之间,种族与种族之间,只有竞争,没有和平。” 扶苏:“但是人类需要和平。” 听了翻译的话,娜仁花嘲弄地一笑,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翻译颇为尴尬:“公子,她说,和平是骗子们愚弄世人的外衣。在利益面前,永没有和平可言。为了利益,骨肉可以相残,夫妻可以反目为仇,朋友可以大打出手。利益注定这个世界充满阴谋和伤害。注定人和人之间争斗不休,永无宁日。” 扶苏强调:“惟有和平,才能促进社会进步。” 娜仁花挣扎着坐了起来,对翻译厌恶地咧了咧嘴:“滚开,混蛋。” 翻译惶恐地退了出去。 娜仁花仰起头瞅着扶苏,摇了摇头:“你太幼稚了。世上只有一条永恒的真理,那就是社会在进步,文明却在不断倒退。贪婪和享受只会使人类越来越愚蠢。社会越进步,文明越被加倍蹂躏。谁都无法改变这个世界肮脏的本质。正如你追求美好,别人就要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 扶苏:“无可改变吗?” 娜仁花:“只有一种转换方式,除非你愿意成为猎物。爱和恨都是牢笼,你不明白吗?” 两人对视。 扶苏:“这个世界不仅只有爱和恨。” 娜仁花:“当然,还有忏悔。不过到了那一步,一切都晚了。” 沉默。 扶苏:“你真的不愿意再活下去?” 娜仁花:“惧怕死亡的人,永远体会不到什么是荣誉与尊严。只有懦夫才会卑微地活着,然后在哀怨中死去。” 扶苏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娜仁花挣扎着扶着栅栏站起来:“扶苏!” 扶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娜仁花:“若有一天,你感觉被命运无情地嘲弄了,你要记住,不要奢望有人怜悯你,也不要乞求,更不要悲伤。因为,另一个世界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可怕。” 扶苏:“我会记住你的话。” 娜仁花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或许我们会在那个没有污染的世界握手言欢。” 说完,一头撞在栅栏上,香消玉殒。 扶苏木然地看着娜仁花倒在地上,脑海里一片空白。 251、野地 阴冷的天空下,大批匈奴人扶老携幼,牵着马和骆驼,驱赶着牛羊,向远方流亡。 252、咸阳 王贲在作战室中指点着沙盘,对嬴政兴致勃勃地:“陛下,我军与匈奴经过大小上百次交锋,连战连捷,把匈奴彻底赶出了草原,往大漠深处逃窜。” 嬴政:“既如此,穷寇勿追。北伐匈奴的战争进行了四年,取得了辉煌成绩,着实令人欣慰。为防范于未然,就让蒙恬率30万大军退守上郡,仍由扶苏督军,监管修筑长城的事宜吧。” 王贲:“遵命,陛下。” 嬴政俯身看了看沙盘,直起身子,捶了捶腰,转身对伫立在一旁的赵高笑了一笑:“岁月无情啊。赵高,转眼你我都是快50岁的人了。从青丝到白头,只在弹指之间啊。” 赵高:“岁月从来不饶人。陛下日理万机,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嬴政:“说得对。今日忙里偷闲,我请你们到君子楼喝茶。” 253、长城上 蒙恬和扶苏站在一座峰火台上,看着众多罪囚抬石筑城。 蒙恬:“公子,这连绵不绝的长城气势磅礴,足以震慑匈奴不敢再窥视我大秦帝国。” 扶苏看着艰辛劳作的囚徒们,不自觉地叹一口气:“辉煌的背后不知榨干了多少人的血汗。” 蒙恬:“公子为何突然有这般感慨?” 扶苏:“古人说,坚固的城池不如宽厚的仁德。从前我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我明白了。蒙大将军,也许修筑万里长城,我们会因此成为千古罪人。” 0019:第十九集 蒙恬愣了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心情变得异常沉重。 两人互望一眼,默然走下了烽火台。 254、寝宫 嬴政合上一份奏章,凝目思考了一会儿,起身向在一旁伏案抄写文书的赵高作了一个手势:“今夜月色不错,我们去散散步吧。” 赵高瞅了嬴政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先后走出屋子,穿过房廊,来到花园之中。 浩月流空。 嬴政瞅着在夜幕下绽放的花卉,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赵高:“陛下何故叹息?” 嬴政:“这满园的花儿谢了还会再开。可是人呢?无论高低贵贱,谁都一样,活一天少一天。活着不易啊,你说呢?” 赵高:“臣以为活着容易,只是所求不易。” 嬴政:“哦?” 赵高:“陛下,古人说,多则惑,少则明。追求奢华就难免纷乱,追求简朴心中自然坦荡。所谓返朴归真就是这个道理。” 嬴政想了想,点了点头:“说的好。赵高,扶苏上奏章汇报了修筑长城的情况。称劳动强度太大,补给严重不足,每天死伤的人不计其数。长此以往,怕会引发暴乱。” 赵高:“修筑长城是一项无比浩大的工程。需消耗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可想而知。陛下,臣以为在我大秦帝国的国力尚未达到鼎盛时,修筑长城只会导致国库亏空,民生艰难。” 嬴政:“只有修筑长城,才能防范于未然,保障我大秦帝国长治久安。匈奴不知何时会卷土重来。不修好长城,任凭谁都无法高忱无忧!” 赵高瞅了嬴政一眼,欲说什么,忍着没有开口。 嬴政:“你想说什么?” 赵高抬头看了看天空,掩饰地一笑:“今夜的月色真好。” 255、长城脚下 无数罪囚顶着炎炎烈日,抬石运土。 一群将领簇拥着扶苏和蒙恬四处巡视。 一个大土坑前,一批士卒正在掩埋数以百计罪囚的尸体。 一行人走到土坑前停下。 扶苏瞅着众多死难者的尸体,心中颇不是滋味。他从一名士卒手中拿过铁铲,往坑内铲土。 蒙恬:“公子……” 扶苏一面铲土,一面沉重地:“陛下否决了我提出的暂停修筑长城的建议,并且严令不能延误工期。这样下去,死难的人会越来越多。为防止暴乱,我们惟有尽力改善罪囚的伙食,用不断减刑的奖惩条例来激励罪囚。除此之外,我们没有选择。” 蒙恬叹了一口气:“明白了。” 256、监狱 大批囚犯分别押上囚车。 蒙毅和曲宫站在一辆马车旁,瞅着押送的场面。 蒙毅:“曲大人,原先被押解去修筑长城的都是死囚,现在连一般的囚犯都用上去了,这说明……” 曲宫:“无论如何,朝廷的决择不容更改。” 两人互望一眼,分头走开。 257、君子楼 曲宫和尹腾正在下棋。 曲宫手中捏着一枚棋子,久久无法落在棋盘上。 尹腾缓缓抬起头,充满询问地看着他。 曲宫把棋子扔进棋盒,苦苦一笑:“心绪不宁,这盘棋无法下了。” 尹腾:“你一贯稳重,何事竟让你如此心忧?” 曲宫:“据不完全统计,至今已经有35万人累死饿死在修筑长城的工地上。修筑长城成了一个有去无回的恶梦。这万里长城是用白骨筑成的啊。可是这城墙真的能保我大秦帝国的世代平安吗?” 尹腾瞅了瞅四周,沉重地:“从军事的角度上说,从来没有无坚不摧的城池。曲大人,我理解您的心情。然而,如果修筑长城的工程半途而废,结果会更加糟糕。” 曲宫:“是啊,这浩大的工程真是让人骑虎难下。” 第277章 这里,一队华丽的车马浩浩荡荡出现在街上。 行人纷纷闪避。 尹腾眯了眯眼:“这是谁的仪仗?” 曲宫看了看:“好像是李相的。” 尹腾感叹:“这官作的越大,排场也就越大了。” 曲宫笑了一笑,随后笑容在脸上凝固了。 258、采石场 夕阳下,南宫雪雁和成千上万罪囚在一片空地上汇聚。 几十根木桩依次竖立。 众目睽睽下,几十名罪囚被吊死。 凝重的气氛中,蒙恬和扶苏登上了一座土台。 众多罪囚被驱赶到台下。 大队士卒送来了食物和水。 蒙恬扫了众人一眼,开了口:“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是我大秦帝国一贯的准则,谁也不可擅越。兴修长城是确保我大秦帝国不受外族侵扰的一项军事工程。这项庞大的工程的深远意义,远远超出了我们今天所付出的代价。因此,凡在施工期间逃跑或怠工者皆要被严加惩处。而对于不畏艰难,兢兢业业干活的人,无一例外会受到嘉奖,下面,请扶苏王子宣布诚心改造而获得特赦的人员名单。” 扶苏取出一卷竹简展开,跨前一步,朗朗地:“下列人犯因在服刑期间表现突出,予以释放。从即日起享受与我大秦帝国民众同等的待遇。在此我先恭喜各位。首批获得释放的人员共124名,分别是:冯长友、杨洙、吴大宁、魏成容、徐飞、英布、汤小勇、田不归、黄灿、顾兵、南宫雪雁、施凡、李京、吴鹏程……” 南宫雪雁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不停奔涌出来。 259、咸阳 南宫雪雁背着一个包袱,走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满目的繁华使她既感新奇又觉得十分茫然。她走过大街,拐进一条巷子。 亢长笔直的巷子两旁鳞次栉比矗立着一栋栋已经竣工的或尚在兴建的豪宅。工匠们忙碌的身影间或可见。 南宫雪雁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走上前对一名正在干活的工匠试探地:“请问大叔,蒙毅大人的家在哪儿?” 工匠抬起头,瞅了一眼南宫雪雁饱经风霜的脸,然后把目光落在她粗糙的手上:“姑娘从哪儿来啊?” 南宫雪雁:“上郡。” 工匠:“你是……” 南宫雪雁:“我叫南宫雪雁。” 工匠吃了一惊:“南宫……你是蒙夫人?你和蒙毅大人的事大家都知道。听说你被押解去修筑长城……” 南宫雪雁:“我刚被释放。” 工匠:“听说修长城死了不少人……” 一丝伤感从南宫雪雁脸上滑落:“不瞒您说,我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 工匠满怀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为她指路:“一直往前走,差不多到小巷尽头那栋旧房子就是蒙毅大人的家。” 南宫雪雁:“多谢您。” 说完向前迈步。 南宫雪雁走到那栋旧房子前瞅了瞅,上前叩门。 少许,一个华发丛生的仆人开了门。 南宫雪雁:“老伯,我叫南宫雪雁……” 不待她说完,老仆人转身朝里喊:“大人,夫人,二夫人回来了!” 260、阿房宫 夜幕下,诺大的阿房宫张灯结彩,灯火连绵不绝。 宽敞的大殿上乐声缠绵。 明亮的灯火下,六十四名舞伎随着音乐载歌载舞。 嬴政和众多文武官员享用着酒水美食,观赏歌舞。 殿外无数华丽的马车有序排列。 冯劫下了一辆颇为陈旧的马车,瞅了一眼停放在道路两旁的众多奢华车辆,拄着拐棍往前走。 另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驶来。 车夫停下车,蒙毅钻出车厢,看见冯劫,出声招呼:“冯大人。” 冯劫停下脚步,偏过了头:“蒙大人……现在流行一种说法,叫当兵莫上前,吃饭莫落后。你我落后了啊。怎么,你还没换车……” 蒙毅快步走上来,沉闷地笑了笑:“您不是也没换吗?” 两人并肩往前走。 冯劫:“人老啦,总是恋旧。旧的东西用着舒服。哎,你和南宫雪雁团聚了,怎么不摆宴席庆贺庆贺……” 蒙毅:“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冯劫:“现在文武百官们可是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太平盛世嘛,大伙儿都热衷于请客送礼。这吃吃喝喝都成风了。” 蒙毅:“这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冯劫:“孔子说,食色性也。吃喝玩乐本身不是什么坏事,可一味沉溺其中,就不会是什么好事了。庸懒最易使人意志消沉,腐化堕落啊。” 蒙毅体味着他的话,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音乐声不断传来。 261、河畔 阴沉的天空下,宽阔的河面上飘浮着花花绿绿的油脂,大大小小的死鱼夹杂其间,令人触目心惊。 许多平民聚集在河畔,怨声载道。 几辆马车驶过来。 蒙毅和几名官员下了车,走到河边查探。 人们纷纷围拢过来,眼巴巴地看着蒙毅。 蒙毅打量了众人一眼,对一名官员低声地:“为了平息众怒,受理这件案子。” 官员结结巴巴:“大……大人……这……这……民众控告的是……是……” 蒙毅沉下了脸:“人大于法,还是法大于人?” 官员垂下了头。 蒙毅再次看着被污染的河面,心情无限沉重。 262、鸿台宫 繁星点点,灯笼高照。 高大的鸿台上晚风轻佛。嬴政和群臣享用着瓜果酒水,兴致勃勃地观看杂耍表演。 男女艺人们高难度的杂技表演令众人叹为观止;而小丑们的滑稽表演又赢得众人的阵阵欢笑。 一派炽热的气氛中,冯去疾、姚贾、冯劫、曲宫和蒙毅显得有些郁郁不乐。 坐在嬴政旁边的赵高观察着众人的神色,表情复杂。 表演告一段落。 一名乐女盛装登场,弹奏古琴。 悠扬的琴声中,喝得满脸通红的周青臣猛灌了一口酒,伏案放声大哭。 嬴政放下手中的酒杯,寻声望去:“花好月圆,周博士何故悲伤?” 周青臣抬起头,泪流满面地:“天下离乱数百年终于得以一统,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臣恰逢盛世,为能与陛下和各位大人共享乐而忘忧的日子,喜极而泣。” 坐在他身旁的姬周闻言,扭过身子,冷冷一笑:“乐而忘忧?真是痴人说梦啊。只有糊涂虫才会说出这等愚蠢的话!” 李斯浅浅一笑:“姬周大人有何高见?” 姬周:“不敢。陛下、李相,微臣以为历来为官者只有忧而止乐,没有乐而忘忧。” 嬴政示意乐女停止演凑,向前倾身:“说下去。” 姬周叹了一口气:“多年以前,就是在这座鸿台之上,上千名秦国官吏因贪污腐化、沉溺声色掉了脑袋。如今,我大秦帝国上下又兴奢华之风。都城到处兴建皇家园林,高官富贾争相以住豪宅,乘高车,享美食引为时尚。攀比之风越演越烈。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陛下,国家兴亡从来只在旦夕。靠歌舞升平来粉饰太平,会把国家引入堕落的深渊,最终导致……” 李斯站了起来:“姬周大人,你喝醉了!” 姬周:“下官是醉了。因为这酒是苦的!” 李斯忍了一忍,坐回原位。 周青臣拭了拭泪,手指姬周,嘶声地:“陛下,姬周含沙射影,恶意攻击朝政,罪该万死!” 嬴政不动声色地:“大家说的是酒话,何必当真呢?” 曲宫离座起身,走出来当堂下跪:“陛下,臣滴酒未沾,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嬴政:“讲。” 曲宫:“臣以为国泰民安是国家繁荣安定的标志。但是国家安泰是建筑在万民富足的基础上的。我大秦帝国自一统天下,始终致力于民生安定,这一点值得欣慰。可自北伐匈奴大捷、修筑万里长城以来,一方面多数官吏以为天下太平,忘乎所以;另一方面由于筑城工程艰难,我30万边关将士和百万囚徒饱受煎熬。更由于工程开销巨大,造成万民赋税日愈沉重,生计困顿。凡此种种,都为我大秦帝国的兴与衰敲响了警钟。为此臣十分理解姬周大人的心情。” 嬴政:“曲大人的话值得大家深思。但修筑长城是关乎千秋万代平安的重大举措,不可轻言一时的得失。” 曲宫:“臣斗胆敢问陛下,长城果真能保我大秦帝国世代高枕无忧吗?”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嬴政欲拍案桌,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他把脸转向李斯,目光深沉:“李相,你说呢?” 李斯:“臣以为完全能够。” 嬴政对曲宫笑了笑:“曲大人对这个回答满意吗?” 曲宫:“言过其实,无异于自欺欺人。难怪李相出门都喜欢前呼后拥了。” 李斯涨红了脸:“曲大人……” 曲宫起身,拂袖而去。 李斯无比尴尬。 嬴政:“曲大人是我大秦帝国的大才子,历来君子都清高啊。可这并不等于说作官就一定要住破屋,吃粗食。适当的使日子过好一点还是必要的。” 蒙毅站了起来:“陛下,好日子和奢侈是不同的概念。臣受理了一桩案子,万难决断,请陛下裁决。” 嬴政:“什么案子?” 蒙毅:“上万名民众联名控告陛下纵容住在阿房宫的嫔妃们任意倾倒卸妆洗脸水,导致河水污染,造成大量鱼虾死亡,周边居民的生活用水断绝。” 第278章 嬴政:“什么?有这么严重吗?” 蒙毅:“臣亲自去查看过现场,民众的控诉完全属实。” 嬴政:“马上理赔。撤宴。” 冯劫递给蒙毅一个微笑。 263、河畔 许多人在清理河道。 李斯和姚贾陪着嬴政一路走来。 嬴政:“有时候无心之过也会给别人带来重大伤害。胭脂涂在脸上是美丽的,漂在河里就是祸害,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教训。李相,看来不论于国于家,节俭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李斯:“是,陛下。臣作为百官之首,放纵铺张,实属不该。” 嬴政:“我们都有错,及时改了就好。姚大人,曲大人还在生气吗?” 姚贾:“好像没有。他只是真的戒酒了。” 嬴政:“这就表明真生气了。朝中始终有敢说敢为的人,是我大秦帝国的幸运啊。” 264、作战室 曲宫站在模拟沙盘前冥思苦想。 嬴政走了进来。 曲宫偏头看见嬴政,转身想走。 嬴政:“别绷着脸。本想到你府上讨杯茶喝,没想到竟扑了个空。还在为长城的事心烦吧?” 曲宫:“陛下主张修筑长城,不无道理,可是防线拉得太长,臣实在担心国力损耗太大,难说会导致内乱啊。” 嬴政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凡事都有隐患。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265、寝陵 上万名囚徒在一方挖土抬石。另一方,数千名囚徒在制作兵马俑。 嬴政和曲宫登上一个山岗,四下俯瞰。 浩大的寝陵气势磅礴。 嬴政招呼曲宫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无限沉重地:“朕从13岁承继大位那天起,就被告之死后将被埋葬在这儿。从那天起,不断有人在这块葬身之地为朕准备后事。这么多年来,几十万人日夜劳作,为的竟是让朕早晚能入土为安。朕如今依然还活着,却已经知道死后的事,这是不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曲宫:“生死有命,富贵有天。” 嬴政:“既然最终难逃一死,荣华富贵又有何用?曲大人,朕今天邀你来,不是请你欣赏这寝陵的壮观,而是想告诉你为朕修这豪华墓地的都是些什么人。” 曲宫:“臣知道为陛下修寝陵的几十万人都是战俘。” 赢下:“确切地说这些人曾经都是跃马横刀驰骋沙场的勇士。他们的血液中流淌着一成不变的果敢和勇武。他们可以忍辱负重,可是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信念。他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就随时会拿起刀剑与我大秦帝国为敌。因为他们是斗士。同样,修筑长城的上百万人绝大多数也是斗士。这些人有移山填海的能力,我们只要稍有姑息之心,他们就会奋起反抗,以雷霆之势颠覆我大秦帝国!” 一番话令曲宫震动不已。 嬴政:“自天下一统,朕毕生的心愿就是希望天下不再兴烽火,不再有血雨腥风。匈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几百万自以为心怀亡国之恨的原六国战俘。这些人不会因一时的教化就诚心归顺我大秦帝国。因此,修筑长城实际上是敌人对付敌人的举措。倘若你真正明白这一点,就不会对朕再有所抱怨。朕知道修筑长城消耗巨大,死难的人很多。然而为了天下的长久平安大计,朕认为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纵便会遭千夫所指。” 群山巍峨。 266、寝宫 灯下,嬴政提笔批阅一份奏章。 一滴血落在竹简上。 嬴政停下了笔。鼻血顺着他的鼻子不停往下溅落。 坐在一旁的赵高连忙放下正在审阅的奏章,站起来:“陛下……” 嬴政十分镇静,用丝帕拭了拭鼻血:“不用慌张。” 赵高定了定神,出声招呼:“来人。” 几名内侍应声而来。 赵高:“速传夏太医。” 一会儿,夏无且拎着药箱匆匆而来。 嬴政对赵高作了一个手势。 赵高表情复杂地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夏无且连忙上前为嬴政把脉。 时间分秒而逝。 夏无且放开嬴政的手,十分沉闷地看着他。 嬴政:“别做出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夏无且:“臣要说的话陛下心知肚明。陛下和几代先王一样,皆患有头疾。此病最忌操劳。几代先王莫不是因积劳成疾而活活累死。为此臣劝陛下……” 嬴政:“朕作为一国之主,不操劳行吗?你只要告诉朕,朕的病症已经到了何种程度就行了。” 夏无且:“陛下为国事熬夜太多,心力透支太大。幸好陛下不沉溺酒色,身体劳损还不是太严重。然而恶疾难治。请陛下再勿用脑过度。” 嬴政:“有一个说来恐怕是蠢笨的问题,朕还能活多久?” 夏无且:“臣不敢妄言陛下生死。不过陛下再如从前一样操劳,随时可能中风偏瘫。或者脑充血突然猝死。” 嬴政冷静地:“朕明白了。你去吧,叫赵高进来。” 夏无且拎着药箱站起来:“臣马上去为陛下煎药调理身体。” 说完走了出去。 嬴政用丝帕小心地拭着竹简上的血迹。 赵高走进来。 嬴政放下丝帕,抬起头,对赵高一笑:“朕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些上火。赵高,你安排一下行程,朕准备再次巡视天下。” 赵高急切地:“陛下,您的病……” 嬴政:“无妨。” 赵高上前,低沉地:“臣日夜守护在陛下身边,您的身体状况如何,只有臣最清楚。陛下,您现在需要疗养,旅途劳累奔波时对您的身体有百害而无一益。” 嬴政平静地看着他:“作为男人来说,躺在病床上呻吟而死是最大的耻辱。如果你同意这个观点,就照朕说的去做。” 赵高叹了一口气:“是,陛下。” 267、议事小厅 冯去疾、李斯、冯劫、尹腾、曲宫、蒙毅等人正在商讨出巡事宜。 赵高走进来:“各位大人,陛下让下官来拿出巡行程表和随行人员名单。” 李斯起身把两册竹简递给赵高:“都准备好了。” 赵高接过竹简:“对了,陛下特意吩咐精简王室随行成员。” 李斯:“一切遵从陛下安排。” 赵高向众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李斯坐回原位:“这次出巡的线路依然是东南方向,鉴于近年来水患不断,所以特意安排在会稽山祭祀大禹王。蒙毅大人,按惯例你带人马先行一步,通知沿途各郡县作好准备工作。” 蒙毅点了点头,起身向众人抱了抱拳,匆匆离去。 李斯:“都城的事务,就拜托各位大人了。” 268、王宫前 车马仪仗连绵不绝。 嬴子婴、冯去疾、冯劫、尹腾率文武百官恭送嬴政和随行的官员。 扶婳和胡亥作为王室成员在出巡之列。 朝阳下,庞大的队伍启动。 嬴政坐在宽大的车厢之中,透过车窗瞅着送行的人群,压抑地咳喘不已。赵高轻轻为他捶背,一脸担忧。 嬴政放下车窗,咳了几声,转脸望着赵高,神色凝重地:“你知道朕为何一再出巡吗?” 0020:第二十集全剧终 赵高:“陛下心忧天下,自然不愿总呆在宫中任岁月蹉跎。” 嬴政:“还有呢?” 赵高:“为官者不时常体恤民情,就不知民间疾苦,地方上就难治理;为君者不时常鞭策或安抚地方官员,就治理不好整个国家。” 嬴政现出一丝微笑:“是啊,亲政为民这句话不是挂在嘴上的。俗话说功名如粪土,仁义值千金。要真正的体现仁义,只有亲力亲为,实实在在地为天下万民排忧解难啊。这几年东南不断发生天灾,朝廷虽及时给予抚恤,终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求天求地不如求自己,朕这次亲自挑选了50名水利专家随行,就是想从根本上为东南一带的民众解除灾害之苦,让灾民安居乐业。” 赵高:“陛下仁厚,真是我大秦帝国之幸。” 嬴政:“幸与不幸,往往只差毫厘。朕这一生只求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荟芸众生。至于个人祸福,早已置之度外。只会为自己的祸福打算的人,注定不能傲立于天地之间。” 车轮滚滚。 369、会稽城中 暖暖的阳光下,集市上热闹非凡。 舒羽在摆设在路边的一个摊子上,向路人兜售各种栩栩如生的泥塑工艺品。 一队官兵沿路驱赶在路边摆摊的小商小贩。 舒羽见状,连忙收摊,挑着担子消失在人群之中。 270、郊外的一栋农舍 稻苗青青,油菜花金黄。 高渐离盘着头发,光着膀子坐在院子里制作泥塑工艺品。 舒羽挑着担子匆匆走进来。 高渐离抬起头:“哟,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舒羽放下担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叹了一口气:“嬴政那狗贼又巡视天下了。听说马上就要来会稽祭祀大禹王。街上到处都在清查,我看这段时间生意又无法做了。鸡鸭喂了吗?” 高渐离:“喂了。那你就乐得在家里休闲几天。” 舒羽来到他身边坐下,用衣袖替他拭了拭头上的汗珠,满腹忧虑地:“我们要不要去别处避一避……” 高渐离瞅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舒羽;“这10多年来,朝廷一直在通缉你……” 高渐离宽慰地笑了笑:“我们埋名隐姓,在这儿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吗? 第279章 眼看妞妞长大了,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与世无争地活着,多好。” 舒羽温存地笑了:“是啊,只要能平平静静地活着,我也就满足了,只是委屈你……” 高渐离:“别说傻话。” 这时,扎着两条辫子的妞妞哭哭啼啼地走进来。 舒羽:“妞妞,谁又招惹你了?都长成大姑娘了,还整天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妞妞:“你以为我爱哭啊!我是生气!” 高渐离:“妞妞,怎么这样跟你娘说话?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妞妞拭泪:“今天先生教我们弹琴。他弹错了,我指出来,他不听,还骂我……” 舒羽:“不会吧?柳先生是一个斯文人,怎么会骂人呢?” 妞妞:“真的骂了。” 高渐离站起来:“老师怎么能辱骂自己的学生呢?妞妞别哭,我带你去跟柳先生理论。” 舒羽:“算了……” 高渐离搓着手上的泥,深沉地:“我们大人可以受苦受难,可是不能让孩子受委屈。妞妞,进屋把爹的衣服拿来。” 舒羽起身叹了一口气:“等等,我打水来给你洗洗。” 271、学馆 清瘦的柳先生正在整理一堆竹简。 高渐离牵着妞妞的手走进来,给柳先生陪笑脸:“柳先生,柳先生。” 柳先生放下竹简,转过身来:“嗯,是老五啊,来、来,坐、坐。” 高渐离:“多谢了。听我家妞妞说……” 柳先生:“你女儿很聪明,就是有时候脾气太倔,你们做家长的要多严加管教。” 高渐离:“是,是。今天柳先生教孩子们音乐吧?” 柳先生:“对。教的是《高山流水》,弹奏这首曲子难度相当大。你女儿竟无理取闹,很让人失望。” 高渐离抚了抚妞妞的头:“快给先生赔罪。” 妞妞嘟嘴:“我没错。” 高渐离:“你这孩子,当众顶撞先生就是错了。这样吧,柳先生,为了让我女儿彻底认错,由我来弹一曲怎么样?” 柳先生张了张嘴:“……你也懂音律?可以,当然可以。” 高渐离上前,在一张琴旁坐下,双手使劲在衣服上擦了擦,平心静气地开始演奏。 优美的旋律在屋内回旋,令人如醉如痴。 一曲终了。 柳先生愣愣地看着高渐离,半天回不过神来。 高渐离起身,作了一个手势:“妞妞,给先生认错。” 柳先生连忙摆手:“妞妞没错,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当今之世,此曲惟有高渐离能演绎得出神入化。想不到……真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竟能听到天簌之音。” 妞妞眉飞色舞:“先生,我爹就是高渐离!” 272、郊外的一栋农舍 新月如钩。 高渐离、舒羽和妞妞正在吃晚饭。 舒羽:“妞妞,以后不许再口无遮拦地告诉别人我们家的事。” 妞妞:“我没说什么呀。” 舒羽:“你还顶嘴!” 高渐离给妞妞挟菜:“你们母女俩就别争了,快吃饭吧。” 舒羽瞪了他一眼:“你呀,总宠孩子。” 高渐离给舒羽挟菜:“那好,我也宠宠你。” 妞妞:“娘,我爹很爱你的。” 舒羽红了脸:“小孩子家知道什么爱不爱的。吃饭,吃饭。” 远远地狗叫声传来,随后许多狗的叫声此起彼落地传来。 高渐离和舒羽不自觉地放下了碗筷。 妞妞看着两人,眨巴着眼睛:“怎么啦?” 高渐离:“没事,吃饭。” 外面火光不停晃动。 舒羽紧紧抓住高渐离的手,哽咽地:“……渐离……” 高渐离:“不要慌,你先带妞妞到里屋躲躲。” 舒羽眼眶湿润了:“……渐离,没有你,我们娘俩怎么活……” 高渐离:“别把事情想得太糟糕。快,快进里屋。” 妞妞一脸胆怯:“爹、娘……” 舒羽放开高渐离,夺下妞妞的碗筷,拖着她进了里屋。 高渐离端起酒杯喝干了杯中酒,起身向前,镇定自若地拉开了大门。 无数官兵举着火把站在外面。 273、监狱 四名狱卒把身着死囚服、饰戴镣铐的高渐离押进了一间审讯室。 蒙毅、曲宫和几名官员先后站起身来。 待高渐离被安置坐下,几个人分别坐回原位。 蒙毅和曲宫互望了一眼,开了口:“高先生,久仰。在下蒙毅。这位是我大秦帝国的御史大夫曲宫大人。您休息得还好吧……” 高渐离:“还好。曲大人,久仰。” 曲宫:“不敢。高先生是旷世奇才,受世人敬仰。今日得以一睹先生真容,在下深感荣幸。” 高渐离:“曲大人太抬举在下了。” 曲宫:“以先生之才,竟沦落民间,犹如珍珠被沙土埋没,实在太可惜了。” 高渐离:“谈不上。沙土和珍珠各有各的价值。在下本是一介浪子,在风尘中顶多是一粒尘埃。” 曲宫:“先生何必轻看自己。只要先生承认当年与荆轲密谋行刺当今圣上的罪过,并且诚心悔过……” 高渐离哈哈一笑,收敛了笑容:“在下今生惟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荆轲在去行刺嬴政的时候,根本没有让在下知道。” 蒙毅皱了皱眉:“此话当真?” 高渐离:“我高渐离没有必要为自己开脱。在下并非贪生怕死之辈。” 曲宫:“高先生,您的人品有口皆碑。恩恩怨怨已成往事。在下专程而来,带来了当今圣上对您的特赦令。您自由了。” 高渐离:“有这等匪夷所思的事吗?” 曲宫示意狱卒为高渐离打开镣铐,微微一笑:“您现在就可以回家。以后可以堂堂正正地过日子了。” 高渐离站起身,又坐了下来:“那我的妻子和女儿呢?” 曲宫等人缄口不言。 高渐离:“曲大人,蒙大人……” 曲宫:“倘若高先生愿意见当今圣上,舒羽和荆轲的女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高渐离咬了咬牙,点了一下头。 274、驿馆 宽大的厅堂里酒水瓜果飘香,笑语朗朗。 李斯、曲宫、蒙毅、鲁青、周青臣、姬周以及一批儒生纷纷和高渐离套近乎,场面十分炽烈。 炽热的气氛中,嬴政和赵高走进来。 众人迎接。 嬴政上前,执住了高渐离的手,亲切地:“高先生,朕对您心仪已久,今日得见,实不枉此生。” 高渐离:“在下卑微,岂敢蒙陛下高看。” 嬴政:“米粒之珠汇聚起来其光华也盖过日月。今日堂上汇聚着我大秦帝国的文化精英。大伙儿都是因为您慕名而来啊。来、来,坐、坐,大家都请坐。” 众人分头而坐。 嬴政端起一杯酒,微笑:“高先生,现已查明,您和当年荆轲刺朕一案并无关联。这些年害您无端蒙受了诸多委屈,朕在此诚心向您谢罪。先干为敬。” 说完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高渐离举杯,神色凝重地:“陛下,当初荆轲无论为了什么行刺陛下,在在下的心目中,他永远是在下平生的知已。这杯酒,在下献给荆轲。” 说完将酒泼在地上。 众人神情各异。 嬴政浅浅一笑:“在高先生的心目中,荆轲是英雄吗?” 高渐离:“英雄?不,荆轲仅是一个匹夫而已。可一个匹夫能作出惊天动地的壮举,亦令人景仰。” 嬴政:“不错。慷慨赴死,荆轲不失为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但是,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任凭谁都阻挡不了我大秦帝国一统天下的脚步。现如今四海安宁,大家都在和平的环境里过日子,高先生有什么感受啊?” 高渐离:“和平是众人都向往的,这是天道,在下无话可说。” 嬴政:“高先生是十足的君子。您在音乐方面的才华举世公认。朕诚心请您出山,为我大秦帝国的文化事业增砖添瓦。” 高渐离:“在下是散漫之人,不喜束缚,只想回归田原,如闲云野鹤般生活。” 嬴政:“自古隐士皆高品啊。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先生可以来去自由,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高渐离:“陛下大度,令人钦佩。” 嬴政:“予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如今荆轲的妻女与先生生活在一起,朕不想拆散你们。以前的是非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高渐离颤了嘴唇:“……谢陛下。” 嬴政:“高先生不必客气。近年江河时有泛滥,鉴于此,朕有心在会稽山祭祀大禹王,为天下万民祈福。先生能否亲临现场演秦?” 高渐离:“陛下,很抱歉,在下不习惯弹奏歌功颂德之曲。” 嬴政:“功德自在人心。从前大禹王为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这等圣贤难道不值得先生敬慕吗?” 高渐离沉默。 嬴政:“盲目崇拜是不明智的。然而,一心为天下苍生谋福的人,永世值得纪念和推崇。大禹王无疑是这样的人。” 275、会稽山 风和日丽,白云悠悠, 祭台高筑,香火鼎盛。 众多祭物琳琅满目。 舒羽、妞妞和千万民众争相观看祭祀大典。 万众注目下,高渐离引领上百名乐师和乐女进入祭台左侧设置各种乐器的空地,上百名持各种祭器的巫师和巫女进入祭台右侧的空地。 各就各位之后,一身白衣如雪的高渐离拔动了琴弦。 第280章 一时间,琴瑟齐奏,钟鼓齐鸣。巫师和巫女翩跹而舞。 高亢激昂的音乐声中,嬴政和群臣身着盛装,神情肃穆地踏着连绵铺就的地毯,一步一步地走向高高的祭台。 276、郊外的一栋农舍前 高渐离、舒羽和妞妞站在庭院外,目送着庞大的出巡队伍渐渐远去。 舒羽感慨地:“渐离,想不到嬴政会放过我们……” 高渐离:“世事难料。六国灭亡固然令人心痛,但天下太平是众望所归啊。嬴政拥有大度容人的胸怀,足以说明他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惟愿世间从此不再有纷争。大家都能过上和和美美的日子。” 天高云淡。 277、官道上 风雨交加。 出巡队伍迎着风雨前行。 嬴政躺在宽大的车厢中,咳喘不已。 夏无且坐在一旁,忧心忡忡。 嬴政:“……咳……咳……咳……别愁眉苦脸的……” 夏无且忍了一忍:“……陛下病情时好时坏,为防止病情恶化,臣恳请陛下速回咸阳。” 嬴政:“……朕从不走……咳……咳……回头路……别担心,朕撑得住……咳……快要到琅琊了吧……” 夏无且:“是的,陛下。” 嬴政:“……那……又能见到大海了……” 278、海上 风帆点点 嬴政、扶婳、李斯、赵高、曲宫、蒙毅等人立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观看众多渔民驾着小船捕鱼。 风起云涌,波涛翻滚。 扶婳:“陛下,起风了,您身体不好,回船舱歇息吧。” 嬴政:“朕再看看,再看看……” 扶婳对李斯等人使了一个眼色。 众人强行把嬴政请回了船舱。 大大小小的船返航。 嬴政在船舱中坐下,对众人苦苦一笑:“古话说病来如山倒,朕却不会轻易倒下,各位去休息吧。朕想静一静。” 众人三三两两地退了出去。 扶婳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在嬴政身边坐下,幽幽地:“陛下,臣妾陪陪你吧。” 嬴政拍了拍她的手,宽慰地:“朕知道你担忧什么,不用担扰。” 扶婳:“臣妾没往坏处想,只希望陛下早日摆脱病痛的折磨。” 嬴政:“朕理解你的心情,很理解。30多年前,你像一只蝴蝶飞到了朕的身边,从那时起,陪朕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扶婳,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啊。” 扶婳:“臣妾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出众。” 嬴政叹了一口气:“说来老天爷真是待朕不薄。朕能拥有天下,靠的是一班尽忠职守的忠臣良将,靠的就是贤妻良母啊。可朕给予你和别人的,都太少太少。难得你一直无怨无悔,一如既往地支持朕。” 扶婳:“臣妾只不过尽了本分。” 嬴政:“朕一生自认光明磊落。可一想起被朕抛弃在海外的颜泄、徐市、丹阳、刘苏、高立和10万将士以及数千青年男女,朕总是满怀内疚…也许朕…错了。” 扶婳:“陛下不必懊恼。为了国家稳定,以不同的方式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颜泄等人在海外应该能够理陛下的良苦用心。” 嬴政举目望向外面:“但愿如此。” 大海茫茫。 279、官道上 烈日炎炎。 嬴政昏昏沉沉地躺在移动的马车上,病荷沉重。 280、宿营地 篝火熊熊。 扶婳、李斯、赵高、曲宫、蒙毅等人围坐在火堆旁,郁郁不乐。 夏无且下了一辆马车,垂头来到了火堆旁。 几个人前后站起来,围拢上去。 扶婳:“夏太医,陛下的病情……” 夏无且沉闷地:“扶王妃,各位大人,在下能说的只是依现在的情形,陛下已经禁不住长途颠簸了。” 众人心情无比沉重。 李斯:“沙丘宫离此地不过20里,是一处上好的避暑疗养之地。扶王妃,不如暂且改道,前往沙丘。待陛下病情有所好转,再重新按计划巡游。” 扶婳:“一切依李相主张。” 281、沙丘宫 蝉儿不断鸣叫。 嬴政躺在宽大的卧室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看见胡亥跪在床前掉眼泪。 嬴政异常憔悴地:“我儿……哭什么……” 胡亥抬起头,一脸欣喜:“父皇、父皇,您终于醒了……您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 嬴政:“把眼泪擦了……朕不妨事。” 胡亥赶忙拭泪。 嬴政探手摸了摸他的头:“都20岁的人了,别总哭哭啼啼。” 胡亥:“是,父皇。” 嬴政:“记得生你那年,韩国被兼并。那年是朕平生最高兴的一年,你是朕的福星啊。胡亥,朕平日忙于政事,对你关心不够,你不会责怪朕吧?” 胡亥摇头:“儿臣始终为是您的儿子深感骄傲。” 嬴政:“生在帝王家,是幸运,也是不幸。你,明白吗?” 胡亥愣了一愣:“儿臣……不太明白。” 嬴政叹了一口气:“或许有时候糊涂更好。你且退下,请李相、曲大人和蒙大人进来。” 胡亥:“是,父皇多保重。” 说完,起身退了出去。 嬴政支撑着强坐起来,环顾着屋子。 李斯、曲宫和蒙毅匆匆而入,向嬴政下跪。 嬴政:“不必多礼了。都起来说话吧。李相,这是哪儿?” 李斯:“陛下,这里是沙丘宫。” 嬴政皱了皱眉:“沙丘?沙丘……朕想起来了,这个地方可是大大有名啊。从前商王帝辛在这里点火自焚;后来赵武灵王又被不孝子孙围困,在这儿活活饿死。这儿莫非也是朕的葬身之地?” 曲宫:“陛下……” 嬴政:“人人都忌讳谈论死亡,可谁又能不死?你们都是朕的肱股之臣,朕不妨直说,朕来日已经无多,为了保证朕死后天下不至动荡,你们要作好准备。” 李斯:“陛下有上天佐护……” 嬴政摆了摆手:“老天爷管不了人的生死。曲大人,请你昼夜赶回咸阳,确保朕死后朝纲不乱。拜托了。” 曲宫下跪叩头,然后起身匆匆离去。 嬴政:“蒙毅,请你与扶王妃昼夜赶往边关,确保朕死后边关依然稳固。” 蒙毅:“陛下……” 嬴政挥了挥手:“大丈夫不惧生,何惧死?快走” 蒙毅忍不住落泪:“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说完,挥泪离去。 待他走后,嬴政对李斯一笑:“李相,倘若朕咽了气,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如何回转咸阳。” 李斯:“臣会妥善料理一切事务。” 嬴政:“也许朕不至于如此轻易撤手而去。朕觉得有些饿……” 李斯:“臣马上让人送吃的来。” 282、同上 夕阳西下,晚霞无比瑰丽。 躺在床上的嬴政又一次醒来。 在一旁守候的夏无且和赵高舒了一口气。 嬴政欲起身,却无能为力。 夏无且连忙上前扶起嬴政。 嬴政瞅了瞅自己的双手,笑了一笑:“男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脆弱。赵高,你叫几个人来,把朕抬到大门口,朕想看看夕阳。” 赵高看了看夏无且,后者点了一下头。 赵高快步走出去。 嬴政:“夏无且,你侍候了朕几十年,真是委屈你了。” 夏无且:“臣纵再委屈,所受的罪也不及陛下之万一。” 嬴政:“这句话听了让人心寒哪。是啊,世人只知作帝王的荣耀。又有几人知晓作帝王的心酸呢?” 这时,赵高带着几名抬着一乘躺椅的内侍进来。 众人七手八脚把嬴政安置在躺椅上,然后抬着他出屋,穿过重重院落,来到了大门前的平台上。 内侍放下嬴政,躬身而退。 赵高和夏无且立在嬴政左右。 群山连锦,筑在山上的长城雄伟壮观。 嬴政看了夏无且一眼:“你去熬药吧。朕和赵大人说几句话。” 夏无且知趣地退下。 嬴政瞅了瞅渐渐落山的夕阳,平静地:“赵高,这么多年来,你我既是君臣,又是朋友,当然,还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脚下的这片土地,原是你的故土。时至今日,我想问问你,你一心为国复仇的烈火真的熄灭了吗?” 赵高:“坦率地说,没有。可我当初想为国复仇的想法无疑是幼稚的。您是我今生最敬重的人”。 嬴政:“真心话?” 赵高点了一下头:“是的。古往今来,从没有一位帝王有如您大海般宽广的胸怀。您从未排斥和诛杀过一个功臣。就凭这一点,您当之无愧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帝王。” 嬴政:“这只因为过河拆桥不是我的习惯。依你之见,我一生中有何重大的过失?” 赵高垂头想了想:“凭心而论,没有。可您为后世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祸患。” 嬴政:“是吗?” 赵高指了指前方:“这连绵不绝的长城是大秦帝国无上的荣耀,却是千秋万代挥之不去的切齿大辱。” 嬴政睁大眼睛:“此话怎讲?” 赵高:“这道长城就像个牢笼,它必将使后世之人犹如笼中之鸟、枉自争斗不休而丧失开拓的锐气。文明将在这道城墙下裹足不前。陷在牢宠内的人将越来越缺乏斗志,整天只会为私欲营谋。与此同时,政治、经济、文化将急剧倒退,而大秦律法会被统治者一遍遍改写,成为鱼肉天下万民的工具。 第281章 更可悲的是,无人会主动擅越这座高墙,只会等着被外族掠夺和蹂躏。就恰如从前大大小小的诸候国甘于被秦国蹂躏一样。这道城墙表面上是维护国家安全的屏障,实际上是埋葬前世缔造的高度文明的坟墓啊。” 嬴政眺望着远处的长城,眯了眯眼睛:“这真的是一道禁锢心灵的屏障吗?” 赵高:“统一就意味着失去竞争,失去竞争就意味着失去创造力。一个不断失去创造力的民族就会整体堕落,就会如井底之蛙般骄傲而无知!就会不断内哄!最后就会变得贪生怕死,只会一味贪图享受而不堪一击!。” 嬴政:“这是预言吗?” 赵高摇了摇头:“不。您一生缔造的辉煌必将使后世倍受煎熬。您千辛万苦企图维护的天下太平将滋生无穷无尽的灾难。正义有时给整个天下带来的并非就是幸福!黑暗将长久地笼罩在这片被城墙包围的土地上。人们将在黑暗中无穷挣扎,直到这道墙被彻底推倒。可是,困在这墙内的人还会有大彻大悟的那天吗?” 嬴政竭力支撑着站了起来,向前迈了一步,沉重地扑倒在地,他咬紧牙关再次从地上爬起来,偏头向赵高笑了一笑:“太阳落下去,依然会再次升起。” 赵高嘴角泛起一丝涩笑:“可是一个巨人倒下去,却不会有多少机会重新站起来。” 鲜血缓缓从嬴政的口鼻溢出:“是吗?” 赵高:“难道不是?” 嬴政转回头,又往前迈了一步,感觉天旋地转。他死死闭上眼睛,竭力不使自己跌倒。 赵高咬了咬唇,不自觉地上前搀扶嬴政。 嬴政拂开他的手,缓缓睁开眼睛,无限深沉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说着,再次往前跨步。却又一次跌倒。 赵高万分复杂地看着嬴政在地上挣扎。 嬴政举起双手,试图托住那轮徐徐坠落的夕阳。 夕阳陨落在城墙后面。 天际一片灰暗。 剧终 第五部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