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狂歌(草原狂歌)》 第1章 《大漠狂歌》 作者:绝歌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正文】 第一章 夕阳如血,红通通的洒在草原上,把大地、天空都浅得血红血红的,世界似是罩在一片血雾之中。偏,在这血色之下又渲染着一种黄昏特有的寂静。草原上的草食动物们垂首食早,食肉动物们潜伏于草耸中蓄势待发。 马蹄声踏破这草原的寂静,如同轰隆的雷声从天边奔腾翻滚而过,惊得不管是草食动物还是肉食动物都惊恐地抬头张望。 火红的骏马在起伏的肥草中如离弦的箭一般往前直冲而去,如燃烧的火焰般的鬃毛在草丛中飞扬起伏,马背上,那火红的身影,张扬而又刺眼,似从天边滚来的一团火云,一眼看去,几乎会让人产生错觉,会以为那是挂在地平线上的太阳突然移了位。 火红的身影之后数十丈远的距离处,翻滚着浓浓的尘烟。尘烟下,马蹄声像瀑布般轰隆隆地响起,震耳欲聋。马蹄上的人们大声地吆喝着,拼命地挥着手中的马鞭驱使着马儿没命地往前冲去。每匹马,跑得像一枝枝直射而去的利箭,每一步跳跃,每一步冲刺都充满了暴发力,都饱含了全身所有的力量。“驾……驾……”驾喝声吆喝声一片,被埋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马奔红了眼,汗水从鬃毛中甩下。马背上的人追红了眼,那火红的身影,那火红身影的手中高举的头颅,那马背上挂着的牛皮大袋,无不刺激着他们。 火红的骏马,转眼前便冲上了前方的一座小山丘之上。马背上的人一勒马缰,马便抬起前蹄仰起身子大声嘶叫起来,声音恢弘嘹亮,带着一股王者的雄浑之气。马背上的人,冲着奔腾席卷而来的马队扬起一抹大大的笑脸,一勒马缰,大喝一声,“驾!”再次一头冲入那茂密的草丛中,往前方直奔而去。 火红色的身影越过草丛,翻过土丘,冲进河流之中,马蹄踏起的水花溅得人全身湿透,却有着说不出的畅快淋漓之感。马奔进河流深处,淌着河水流过河流,爬上河岸。马上的人轻轻拉了拉马缰,那马低鸣一声,停下步子。它摆了摆头,回过身子,低下头喝了口水,然后和马背上的人一般抬起头看向正追赶而来的那伙人马。 追赶而来的人马在对岸停下,两拔人马隔岸相望。一边,是一人一骑。一边,是黑压压地一片,如天空突然卷来的一团乌云般透着黑压压的逼人压力。马队中间,立着一匹高大奇骏的黑马,马背上的人也长得十分高大魁梧,全身罩在黑色的面罩之下,身着一身黑色的玄袍。宽大的袍子,在晚风的吹拂之下“哗哗”作响。黑如幽谷的眼眯成条缝,里面射出幽幽冷光,像孤夜中的独狼,带着危险的光。他隔岸盯着对岸那道火红的身影,那团影子化作一团火焰在他的眼中闪烁跳跃。 缓缓的,他抬起了手臂,轻轻地挥下。奔腾声,水响起再次响起。黑压压的马队淌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岸边的那火红色的身影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抬起握着马鞭的手,纤细修长的手上不仅有马靴,还有一把头发,头发下,有着一颗鲜血淋淋,双目圆瞪的人头。那人儿,把马靴交到左手上,右手抓着那颗人头的头发飞快地甩着,然后猛地用力朝着那身着玄色衣袍的人扔了过去。人头,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朝那人直落而去。火红色的身影一勒马缰,双腿一夹,手中的鞭子一挥,骏马再次扬起蹄子往前奔腾而去。 这边的人,刚淌上岸,那抹火红之色又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追!”沉浑的声音在马队中回响,震得每一个人的耳膜都“嗡嗡”作响。 夕阳躲在了地下线下,月亮升上了苍穹,用银灰色代替了之前的沉寂血红之色,有一些凄冷有一些温柔,像的妻子在孤灯下等着外出的丈夫归来。 大地上,没有往日的宁静,取而代之的是那雷声般的轰隆。一团巨大的黑影划过草原,向着夜色中的一抹火红身影扑去。明月下,那道火红色的身影上罩起一团柔和的光芒,就像那天边的冷月。但,这一抹冷月中,却燃烧着不灭的火焰。她从下午一直燃烧奔腾着直到黄昏,直到夜深,整整踏过大漠草原八百里。 火红的影子跳过一座巨大的碑石,碑石上刻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天冥地界!” 跨过“天冥地界”的界碑,骏马的嘶鸣声响起,那火红的人儿调转马头,隔着地界碑嘴着噙笑地望着他们。 马队在界碑前停下了,隔着界碑,看着马背上的人儿。她约模十六七岁年纪,模样娇俏,眉眼如画,脸颊因剧烈运动而浮现红霞,胸口起伏,仍能听到她的喘息声。 马队让开,那身着玄袍的男子从马队中踏马而出,因长途奔波,他也压制不住呼吸喘了起来。冷峻的眸子扫向少女,如神兵出鞘的声音响起,“姑娘好本领,可否留下姓名?”疑问的话,却是以命令的口吻说出。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少女轻笑一声,露出雪白的笑齿,她偏着头睨着这男子,眼中透出狡黠的精灵之气,她从马鞍下取出牛皮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佛塔,佛塔只有七寸二分高,除第一层有一寸二之外,其余各层都只有一寸,塔有八角八面,每面开了扇小窗,窗口中透出柔和的佛光,光虽柔和,却照亮了方圆三丈的地方。那光芒,胜过她挂在脖子上的那颗用金子裹着的夜明珠。她举起佛塔,冲他们晃了晃,马队里立即传来一阵燥动。她勾了勾嘴角,说道,“想要佛塔,拿雪明珠来换!” 那身着玄袍的男子仰天大笑一声,眼中猛地射出一道锐利的冷光,那冷光,像是一把冰冷的冰刀直射而去。他冷声说道,“好一个无本买卖!”掌心一翻,一把薄利的小刀直取少女的面门而去。它的速度极快,只有夜色中留下一抹寒光,便已经到达少女的面前。 少女的身子向后一扬,众人只觉得眼睛一花,飞刀便已经落在少女的掌中。“破邪王,都把你的飞刀传得神乎奇神,我看不过如此!”手腕一抖,飞刀直朝天邪王射去。 天邪王信手一扬,飞刀便已经失了踪影。 少女莫测地勾了勾嘴角,说道,“记得,三日后拿雪明珠来换!”说罢,一夹马腹,掉头疾奔而去。 “王,难道就这样让她走了?”旁边一个身形彪悍的汗子满脸不服地叫道。 天邪王说道,“这是天冥地界,只管问天冥玄姥要人便是。”说话间,他不着痕迹地摸了下左胸靠近腋下的某处,触手有粘粘、湿湿的触感。他的眼眸一沉,想不到那丫头看起来年纪轻轻竟有一翻高深莫测的本领,自己发出去的飞刀竟然被他送回了自己体内。他说道,“下马,休息!” 少女跑了一阵子,浓密的草逐渐变得稀少,齐腰深的草也一点一点的变浅,最后只到没过马蹄的地方。雾渐渐多了起来,天空中的明月也变得似晦时明,夜空中,若有若无地传来凄萧的哨音,尖锐而凄凉,如同那埋在大漠中的甘凉道回响的凄喊回音。她环眼四周,浓雾茫茫,不见来路,也不见去路。 都说“天冥禁地”是草原中的死地,闯入者必死无疑。天冥玄姥,一个传说了百年的人物,一个在传说中比妖魔还要恐怖的人物是这片地域的主人。传说中,见过她的人都死了。传说中,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传说有人没有见过她了。 少女嘟了嘟嘴,毫不为意地耸了耸肩,任马信步慢行。她从挂在马上的皮囊中摸出干粮和着水袋里早冷却的水慢慢地吞咽着。干牛肉和冷水,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皱了皱眉,自己一个人偷溜出来,在这鸟兽都没一只的地方,她也不奢求有什么好东西,能填肚子就行了。 走了好一阵子,仍被埋在浓雾中,一点也没有到头的征兆,想着马也累了,她也累了,于是拍拍马儿,让它停下,取出另一个水袋喂马儿喝了水,再试了下地上的草,没毒,也就放任马儿吃草。她盘膝坐在地上,闭目休息。 细细轻轻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入她的耳中,像树叶吹落在草丛中的声音,极轻极柔,一片接一片。听着这声音,她能想象得到在那秋高气爽,树叶枯黄的季节,微风吹来,片片金黄的树叶从树上飘落下来,摇摇晃晃地飘进草丛中,一片,二片,三片,四片…… 可这大草原上,树都没有一颗,又哪来的叶子呢!她低低地叹息一声,虽说闯入这不该闯入之地,也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不是?睁开眼,抬起头看向围在她身边的人。 是几个跟她差不多年岁的少年,他们身着玄黑的衣服,脸上罩着黑色面巾,头上戴着银玉冠,腰悬长剑。 少女抿了抿嘴,说道,“我迷路了。” 那几个少年不为所动,只是看向她的那眼神着实不怎么善。 “能不能指个方向?”少女又问。 “咣——”拖长的剑刃与剑鞘的磨擦声传入少女的耳中,六把剑同时慢慢拔出,却只发出一个声音。这也太整齐了吧?她翻了翻白眼!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说道,“大晚上的,我可没有兴趣看你们的剑。不肯指路的话,让我好好休息一下也是好的。我这么漂亮的一个美女,连续奔波劳累了好几个时辰,可是很辛苦的呢!” “咣!”拔剑的声音猛地转为尖锐,六个少年同时向她出剑。 第2章 少女的身形在剑光下一晃,以一种奇异的扭曲之姿从剑网上滑出,落在旁边吃草的马背上。她狡黠地冲他们眨了眨眼睛,说道,“动作慢了点哦。”双腿一夹,轻叱声,“驾!”跨下的宝马扬蹄便朝前方猛冲而去。 蓦地,一道人影如鬼魅般地从前面冒出,一柄明晃晃的剑直朝她的心脏刺来。 “啊!”她急忙收缰勒马,同时身子一翻,跳到空中,再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又落回马背上。再扭头看去,刚才那人已经不见了。她细细地查了下周围的动静,周围一片死寂,连虫鸣都没有一声,只有那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杀气向她飘来,像丝丝冷风侵向她的周身毛孔。 这里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少女抿了抿嘴,这也怪她不小心跑错了方向,被他们追进了这里面。她在心里盘算着,打还是不打?要是打?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在这浓浓迷雾中,自己孤身一人,他们人多势众,而且敌暗我明,怎么算怎么吃亏。不打?那不是束手坐擒坐以待毙,当心小命都没了。为难耶。 就在她为难的当口,前方突然冒出一柄剑,一道极快的影子带着一道利剑所特有的幽光朝她直扑而来。 少女的身子腾空而起迎了上去,以更快更诡异的速度扑上去,只见她的身子一晃手一扬,“咣!”一声脆响,她向后飘去数丈,手中多了半柄残剑。而在她前面几丈处,站着一个身着紫色的人,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少女,犹如一具雕塑。少女丢下断剑,拱手说道,“南海水晶宫后人求见天冥禁地故人。”心里的小算盘拨了半天,最后还是“懒”字占了上风,她懒得动手,干脆报出了名号。 周围仍是一片寂静,站在她对面的那人一动也不动,若非能听到她那有力的心跳声和细若游丝的呼吸,她几乎以为她已经成了死尸或者是雕塑。空气中,飘来的雾气中,总透着若有若无的诡异之气,少女本想坐下来休息,可这气氛让她全身不舒服,根本就没法放松坐下来。“咴——”她的马儿首先首不了这气氛,在她的身边扬头嘶叫一声,朝她喷着气。少女拍拍马背,说道,“稍安勿燥!”她扬起叫道,“有活人没?有活人就吱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篇罗,不过,不保证进度,只能保证不是坑。 第二章 “吱——”在她的身边,还真传出了吱声。 少女的眼睛倏地睁得老大,她缓缓地转过身,只见一个小小的影子落在她的马鞍上,貂鼠!这是一只极奇罕见的雪白貂鼠,小小的个子不及它的巴掌大,尖尖的突出的牙十分可爱,它抬起前爪扬了扬,嘴里“吱”了一声,身子一闪朝后面射去。少女顺着貂鼠离去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白色的倩影如幽灵一般立在那里,衣袂在夜空中轻扬,缕缕秀发被顽皮的夜风挑起。少女看到那抹白色的倩影,顿时一个巴掌拍在额头上,“老天,冤家真是路窄!”她抿了抿嘴,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真是青天明月处处有缘啊,一别数日想不到在这里有见面了。”她灵动的大眼睛瞄瞄周围,她就奇怪,这里平平坦坦的没遮没拦的,怎么这些人就能像鬼一样神出鬼没?!这眼睛一瞄,就发现她的身边多出了十几个白色的身影。纯色的十几条身影幽幽地立在那里,当真像是夜色中的孤魂游鬼。少女非常不爽地皱了皱眉,这些人搞什么?神秘兮兮地装神弄鬼唬人啊?她的手掌一翻,一柄尺余长的小剑出现在她的手中,小剑极薄,周身明亮,泛着冷光,甚至于还能看到一团淡淡的寒气罩在剑身周围,剑刃上罩着层寒霜。 “寒霜剑!”肩头上坐着貂鼠的女子一语道出少女的兵器的来历,“你当真是水晶宫的人?” 少女睁着无辜地大眼,非常纯洁地看着她。“我不是?难道你是啊!” 那女子冷哼一声,“可有信物?” 少女一摸腰间,耸了耸肩,“丢了!”随即,她说道,“我是水晶宫的玲珑儿,信不信,随你!” 那女子皱了皱眉,冷冷地盯着她,问,“朱碧云可好?” “好!”少女应道。 “她的哮喘好了没有?” “她有哮喘么?”少女冲她眨了眨眼睛,笑得格外的真诚。心道,真老土,用假问题来试探人,她早在八岁的时候就会这招了。她在想啊,要么就没朱碧云这个人,要么就是她没有哮喘。 “你既然是水晶宫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有没有哮喘?”那女子哧声说道。 “我有说我不知道她有哮喘么?倒是你知道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哮喘?”少女环抱双臂睨着她问道。 女子冷冷地问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下个月,我那宫主娘亲生辰,我是来替她寻生辰礼物的。误闯进来,迷路了,就顺便拜访下故人。” 女子冷哼一声,说道,“等着。”转身走进了迷雾中。 少女等了半柱香时间,那女子又出现了,“我们姑娘要见你,跟我来。”说罢,转身往迷雾中走去。 她们姑娘?什么人?少女觉得疑惑,她只是听说过天冥禁地的天冥玄姥跟水晶宫的水晶圣母是至交,对于水晶和天冥禁地可不熟。天冥禁地,与云海琼天、梵净山庄、水晶宫列为武林四大禁地。 少女跟着她们走了几步,只见地上突然多出了个坑,坑深约有两丈,坑中有一根绳子垂下。带貂鼠的女子轻飘飘地如一片秋风中的落叶般飘向那洞底。少女跟着跳了下去,当她一落定,头上的坑便无声无息地盖上了。难怪这些人神出鬼没的,原本是从暗道上来的。这地道很窄,仅供一人横着走,这或者是两人侧身走过。她轻轻地敲了敲地道的墙壁,声音颇有些怪异,这墙壁内的门道肯定不少。慢慢悠悠地沿着地道走了约模一个时辰,她终于看到一扇门。这门缓缓地往墙壁中滑入,露出一间地下室。她估了一下这石门的厚度,最起码有五尺厚,听这滑动的沉闷声音,说有好几千斤都觉得轻了。她嘟了嘟嘴,这进了地宫,可还差不多真成那瓮中的鳖了。 左绕右转,也不知道穿过多少道地下室走过多少个石门,她只觉得头都转晕了,终于,在最后穿过一道丈余宽的走廊通道之后,她的视线莫地开阔了。这里亭台楼阁建在水面上,缭缭琴声穿过水雾绕过亭台传入她的耳中。琴音沉稳清透,像那清晨的山泉雨露。烟波浩渺的湖面,荡着叶叶竹伐偏舟,上面掩有泥土,植有各种各样的奇花异卉,点缀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她跟着那女子上了一艘小舟,那女子的衣袖一挥,一股劲气从袖中射出,小舟便飞速地朝水中央的一座小阁楼驰去。小阁楼是建于竹子上飘浮于水面上的,楼上轻纱薄缦缭绕,楼内景物若景若现,灯火盏盏,透着一股氤氲之气,给人一种很不真实之感。 离楼越近,琴声越清晰。 少女打了个呵欠,心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这位‘姑娘’还真有闲心。”可怜苦命的她,这大半夜的又困又累却不得歇息,还得在这奔波行走。 一楼是小厅,摆设甚是简单,两侧是楼梯,沿着楼梯往上到了二楼。二楼仍是客厅的布局,只是正上方的主人坐位由椅子改成了软榻小桌,外面罩着纱罩,只能隐隐看得见一个人坐在里面抚琴。 少女走进去后,也不客气,选了个离里面最近的椅子坐下。她打了个呵欠,抱拳说道,“深夜叨扰,还望姑娘莫怪!”瞄了眼此刻立在“姑娘”身侧的刚才领她来的女子,再看看周围,怎么就没人给她上茶呢?她有点渴了耶。 漫妙的声音仍在屋子里回响,只是琴声中多出个幽幽冷冷的声音,“姑娘是水晶宫的玲珑儿?”听到这声音,少女就想起她卧室中摆设的那对寒玉玲珑与水乐器混合发出的声音。幽冷中透着清淡,在这草长萤飞的盛夏时节听着这声音都觉得爽快舒适,比吃一碗冰镇的冰糖银耳莲子羹还要舒服。 少女手掌一翻,摸出寒霜剑,“有信物为证!” “水仙,呈上来我看看。”幽冷的声音轻声说道,不惊不扰,云淡轻风。 “是。”带貂的女子应道,两步走到少女的面前,伸出手。 少女看向那女子,原来她叫水仙啊,好俗气的一个名字。她抿嘴一笑,“要知道随身兵器可不能随便给人的。” 水仙的神情一沉,原本就冷的脸上更冷,眼中寒光闪闪。 少女一把将剑搁到她的手中,“既然是‘姑娘’要看,那自然给得。” 水仙双手捧剑,躬着身子呈进纱帐内。琴声停止了,改而是抽剑的声音,跟着又传出指头弹在剑刃上的声音,“好剑!果然是玲珑儿的寒霜剑!”声音轻柔而动声,像是情人的抚摸。 少女微微一笑,这把剑当然是玲珑儿的寒霜剑! “只是,想问少城主是如何得到此剑的?”声音轻柔依旧,却让少女惊了一跳,眉头轻轻地抖了一下。她说道,“此剑,自然是我母亲赠予我的。嗯,另外,姑娘怕是称呼错了吧?” “我有没有称呼错,少城主心里很清楚,就如同我清楚你有没有称呼错一般。”纱帐内的人儿缓缓起身,居然把剑放在了旁的剑架上。她的动作优雅轻缓,即使隔着纱罩仍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那种独特的气质,很轻很柔,透着淡泊宁静,就像幽静深谷深处不为人知的一株淡兰静竹,比淡兰静竹还多一分恬静,比深谷还多一分幽冷、清潋。 少女不说话了,看人家的态度,摆明了就是已经认出她的身份。 第3章 少城主,天也城的少城主拓拔娇!她打了个呵欠,问道,“还有我的事么?没我的事我走了?拜托找个人带带路。”捏捏鼻梁,为了那雪明珠,她是连续三天没有睡觉,当真是困得很。这强盗也不是怎么好当的。 “少城主不解释一下这寒霜剑是如何到你手中的?”她的声音依旧不改,还是那般的波澜不惊。 拓拔娇奇道,“这剑又不是你的,我为何要向你解释?”缓了一下,她又说道,“姑娘,你不会以为我不把剑从你的手中要回来,这剑就是你的了吧?” 纱帐内传来一声极轻极低的轻笑,笑声只是极快的一闪即逝,却也让拓拔娇听到了。那姑娘说道,“你既然知道天冥禁地与水晶宫的交情,却为何不知我与玲珑儿的关系?你拿了她的剑,若不把事情说清楚,你认为你能出得了天冥禁地?” 拓拔娇又打了个呵欠,说道,“那咱们先不谈这事儿,能不能借张床让我睡睡?”她困啊。 “你说呢?”那姑娘不答反问。 “我觉得可以。过门就是客嘛,改天你到我的天也城借床睡,我也借给你。”拓拔娇又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她估摸着这时辰都快天亮了,好歹也让她眯一会儿嘛。 “似乎你很缺少危机意识!拓拔娇,你以为天冥禁地是什么地方?天也城主宫的后花园?”轻柔的询问声中,指尖从琴弦上拨过,琴弦“筝筝”发出几声低鸣,显出她的怒气。 “要是天也宫的后花园,我就不向你借床了。”拓拔娇低声嘀咕。她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脑袋瓜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看起来像是困极了。 “既然你这么困,那就先到黑水台休息好了。”轻柔的声音中隐隐显得有些沉,跟着一条素白的身影从旁边的栏杆直射而出,落在湖中央,在水面上一点,荡开一朵涟漪,人又飞起,飘然落到岸边的一片竹林中。 拓拔娇抬起头来,突然脚下一沉,她猛地拔身而起,“咣咣咣咣!”连响四声,突然从小楼四周冒出钢铁铸成的铁架子,眨眼间就把这精致的小楼亮成了巨大的鸟笼。拓拔娇贴在天花板上,盯着她刚才坐的地方,居然成了一个大坑,大坑很快又合上,她刚准备落下去,地上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尖刀。脚底下是刀阵,外面是铁笼,她抬头看了眼纱帐内,水仙仍在,只是纱帐与她之间仍然隔着铁架,这铁架中间还有细密的铁丝。水仙拿起剑架上的寒霜剑,也飞出楼阁,踏着水面飞到对岸去了。拓拔娇觉得贴在天花板上实再是辛苦而且还不能睡觉,她跃到铁架上勾住铁架,从靴子中拔出一把匕首在手中转了一圈,突然冲进刀阵中一阵狂削猛砍。火花伴随着金鸣交戈声四溅,“乒乒咣咣”一声过后,刀阵被她削去一大块,她把两张椅子从刀阵中抽出来,拼成小床,躺在上面闭上眼睛就睡。她困极了,这天大的事也没这睡觉重要。要死要逃,都得等她睡醒了再死再逃。 迷迷糊糊中,突然感觉到地震了。拓拨娇倏地睁开眼睛,还没有等她跳起来,地猛地往下一陷。“哇!”她尖叫一声,就往下滚落,撞得她头晕眼花,全身都疼。 “唉哦!”最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摔得她五脏翻腾、六腑移位、七晕八素,趴在地上动都动不得。好半晌,她才慢慢地抬起头,发现自己居然是在地牢中,头上是一条光滑笔直的深井,那深井“咣”地一声,闭上,脑袋上顶着的就是岩石。再抬头,周围都是钢铁牢笼,脚下也是用钢铁焊成的,透过孔洞,可以看到脚下的水流。这就是黑水台。她扭头看去,只见十几个牢笼连成一片建成暗河黑水之上。这黑水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黑油,是可以烧的(现有的石油?)。即来之,则安之。她站起来,扭扭摔散的身子,在角落里那了个位置,窝在那里闭上眼睛继续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饿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铁笼外冷冷地瞅着她,包括一个被轻纱覆面的姑娘。即使隔着轻纱,仍能依稀看见她的容貌,看起来最多不过二九年华,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很是清冷,身上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飘渺气息,像那天山之巅的仙人。她轻轻勾了勾嘴角,想不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居然有位绝世美人儿。 第三章 人家那么漂亮,仪态万千的,她也不能失态掉了身份不是?拓拔娇缓缓站起来,抖抖衣裳,含笑说道,“姑娘别来无恙?” “有人要见你。”“姑娘”淡淡地说道。 “谁?”拓拔娇问道。她在天冥禁地有熟人么?她怎么不知道。 “破邪王!”“姑娘”吐出一个名字,一双大眼注视着她。 “呀?”拓拔娇露出惊讶之色,“原来天冥禁地居然是替破邪王办事的?”她抚着额头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 水仙冷眼扫了她一眼,“少胡言乱语。”旁边的几个白衣女子手中的剑一仰,架在拓拔娇的脖子上。 “姑娘”说道,“我可以把你绑了交给破邪王,也可以让你毫无束缚地到破邪王身边,你选哪一样?” “当然是选毫无束缚啦。”拓拔娇轻笑一声,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说道,“不过,你有条件吧?” “玲珑儿在哪?”那姑娘问道。 拓拔娇睨着她,“我凭什么告诉你?” 水仙的架一下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就凭这把剑!”剑锋下移,抵在拓拔娇的筋脉上,这一剑下去,她的整条手臂非废了不可。 “行,我也有一个条件,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告诉你玲珑儿在哪?哦,对了,还有,你得把我的马和马背上的东西还给我,一件不准落下。”拓拔娇一改慵懒痞赖的神情正色说道。出来这么多天,她也不能再在外面耽搁时间了,老爷子还在家里等着雪明珠救命呢。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又是一沉,不管副城主和她的表姐怎么争权夺势她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不管,可是现在居然暗中对老爷子下毒手,她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水仙刚想驳斥她痴人说梦,那姑娘便答应了,说道,“好。”跟着便问,“玲珑儿在哪里?” “在玉剑关,镇北王府里。” “你怎么得到她的剑的?” “她被妙手空空门的人摸走了包袱,本小姐花了十万两银子,这把剑就落在我的手上了。” 那姑娘的眼神一冷,声音却轻柔依旧,“‘寒霜剑’是藏袖小剑,凭玲珑儿的功夫,再高的偷技也难偷走她的贴身之物。拓拔娇,你似乎还不肯说实话?” “镇北王府的世子看中了她的容貌,伙同白华山的九毒白头翁对她下了毒,一身功力都被封住了,那你说她还能防得住妙手空空吗?” “权且信你,拓拔娇,你若说谎,当心天冥禁地找到天也城。”那姑娘说完扭头对水仙说道,“把她放了,带到她界碑那里见破邪王!”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拓拔娇送她一个白眼,心想,她也太有个性了吧!她拓拔娇就这样子被她随随便便打发了就不叫拓拔娇!“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裴幻烟!”空气中,回响起一丝清清冷冷的声音。 拓拔娇很好奇,到底她们会是什么关系,能让她这么紧张玲珑儿?耸耸肩,望着水仙,看着她打开牢门,跟着她出去了。纵然有千万个好奇,她也不能再耽搁了。出了地宫,回到地面上,拓拔娇吹响哨子,把她的大红马招了回来。这大白天的,这里仍是迷雾重重,看不清楚路,她暗暗记住方位,打上暗记,跟在水仙后面走到界碑处。 破邪王领着大队人马站在界碑那人冷眼看着她,眼角浮现出讥俏的笑意。 拓拔娇慵慵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说道,“哟,破邪王,您老真闲啊,还守在这里不肯离去?唉,我又不是你的主人,你没必要像一条忠实的狗守在这里啊。” “说什么呢!”旁边的人立即大声吼叫道。 拓拔娇立即朝他赞赏地点了点头,“哟,这条狗更乖,叫声真响亮。”那人闻言大怒,拔出弯出就要冲上前来,被破邪王拦住。破邪王冲水仙拱手说道,“替我转告玄姥,就说多谢她老人家。” 水仙冷冷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临行前还破有深意地扫了拓拔娇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兴灾乐祸的笑容。 一群人马上前将把拓拔娇牢牢地围在中间,个个眼中露出如狼似虎的光芒,那目前,似恨不得把拓拔娇碎尸万段一般。 拓拔娇骑在马背上嘴角噙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凝视着破邪王,“我知道你们愤怒什么?因为我把你们草原十八部的主子浑灵王杀了,还夺了你们的至宝七巧玲珑万佛塔。可那王八蛋,答应把雪明珠卖给我的,收了我五十万两银子和三十个美女一千头牛羊,拿了钱物就要赖账,当我的钱是好骗好取的么?”说到后面,她的脸上的笑成了冷笑,凛冽的气势从她的身上猛地迸射出来,衬上草原初升的太阳,披上那层层金光,娇小的她突然高大得和那金色初升的太阳一般耀眼雄壮。她举起马鞭,指着破邪王,“早就听说过破邪王的大名,你是个无父无母无名无姓的孤儿,在奴隶里长大,但你能以一敌百,赤手空拳就能打死那雪山上雄壮的熊瞎子,能左右开弓同时射下天上飞翔的大鹏金雕。带着你的五百铁骑,能在我的踏月追风宝马身后追我八百里逼我入了这天冥禁地,在这草原上,你的确是一个罕见的人物。破邪王,你比浑灵王有本事,他死了,你取他代之,理所当然!” 第4章 破邪王的面部罩在黑纱之下,看不清楚表情,但他的那双冷冷的眼睛眯成条缝,冷冷地注视着拓拔娇,他身上的阴冷之气,即使是七月草原的太阳也温暖不了。“杀了我王,夺了草原十八部的至宝,临死还这么多的废话。”声音又冷又酷,像雪山之巅的片片雪刀。同样是冷,拓拔娇就更喜欢裴幻烟的冷,裴幻烟的那冷让人觉得舒坦、凉爽,这人的,让人觉得像是酷刑,似是上了刀山一般。 “哈哈哈!”拓拔娇仰天大笑三声,然后猛地止住,冽凛的目光逼视着破邪王,“你们以为我就这么好欺负?”她冷冷地睨着破邪王,“草原十八部仗着人多就想做霸王生意当强盗不成?”她伸手到马背上的包裹中摸出七巧玲珑万佛宝塔,把它拿在手中,说道,“你们当我怕你们不成?”她冷笑一声,“再说一句,我要雪明珠!如果不给,今天我就把这七巧玲珑万佛塔砸了,再杀进你们草原十八部夺回来。而且……”她森冷的目光扫过周围,“以后,休想再和中原汉族和天也城通商,我拓拔娇说到做到!” “拓拔娇?哈哈哈哈,你说你就是天也城里面的那位永远睡不醒的瞌睡少城主?”有人举着马鞭对着拓拔娇哈哈大笑。 拓拔娇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冷冷地睨着那人,“我不是拓拔娇难道你是?在这草原上,除了我拓拔娇,还有谁能付得起五十万两银子?还谁有我拓拔娇有钱?” “破邪王,我也听说这小娘们儿富得流油,楚霸天的一生积蓄都在她的身上,天也城最起码有一半都是她的。咱们把这小娘们儿掳了,哈哈哈哈……”后面的不用想,他都觉得得意得不行。 拓拔娇的眼中冷光一冷,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手腕蓦地一抖,一道寒光从她的手掌中射了出去。那光束极快,只是在太阳下露了下脸那人的笑声顿时僵住,然后,“咚”地一身从马背上栽下来,身子抽动几下,就不再动了。 人群中一下子骚动起来,“咣咣咣咣”拔鞘抽刀的声音不绝于耳,个个举刀待发地盯着她。 拓拔娇冷眼睨着破邪王,“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里跟我耗时间,而是赶回去趁着浑灵王刚死各部还没有收到消息的当头立即做准备,然后登上草原十八部的主子之位再来跟我算账。” “好主意。”破邪王冷冷地说道。 拓拔娇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双手抱拳说道,“不过,我既然说了这个主意给你,你不让我衬心,我岂能让你如意?”冰冷的模样又变得赖皮起来,脸上的笑也变得邪魅,摇弋得像迎风招展的山茶花。 破邪王的鼻子中传出一声冷哼声,取下腰带上的一个锦袋扔向拓拔娇,拓拔娇接过锦袋打开锦袋一看,脸上浮起一抹笑意,笑得像明雪初融时节绽放的冰山雪莲。破邪王说道,“我草原十八部的人遵守信用,既然收了你的钱,这雪明珠就应当是你的。现在,请归还我族的至宝吧。” 拓拔娇一挑眉,扫视一圈被着她的众人,再看向破邪王,“你们人多势众,我要是把东西给你,你拿了东西回去争王位,再留下那么三四百个人在这里跟我纠缠不休,我岂不亏了?”大家的时间都宝贵,谁都浪费不起。 破邪王一挥手,大声说道,“都让开,放她离去。”部下的人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都齐齐让出一条道来。 拓拔娇勒马奔出去,然后,远远地把七巧玲珑万佛宝塔抛起扔向他们。众人赶紧七手八脚地争相去接天上掉下来的至宝,唯恐让它掉地上摔坏了。 破邪王冷冷地看着拓拔娇那抹殷红的身影远去,喃喃说道,“此女也算是草原上的一个人物。”只是不知为何,草原上的人都只知道她的财富众多甚至于超过了天也城主楚霸天,却不知道她的财富是怎么得来的,更不知道她竟有着这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刚才射向他手下的那一道暗器如果打向他,他是绝对躲不开的,而他的手下肯定会马上混乱地攻击她,凭她的马术和剑术,她全完可以条血路冲出去,可是她却没有这么做,而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让这样事情兵不血刃就结束了。当然,至于以后他追不追究此事,还得他说了算。他的眼睛眯成了条缝,莫测地盯着那道耀眼的红光。拓拔娇! 拓拔娇跑出百里就觉得不对劲,马儿是越跑越慢,无论她怎么赶就是快不起来,在她的身后不断地有怪响和怪味儿传出,她不得不停下来一探究竟,才发现这马儿拉稀了,一边跑一边拉。想起水仙临走前的那抹饱含深意的笑,拓拔娇顿时明白,她的宝马是被人下了泄药了。气死她了,这个枯草烂水仙,真他妈的卑鄙啊!拓拔娇找了十几种草药替马儿治都不行,拉得她的心肝宝马蹲在地上爬不起来。屁股上全是脏糊糊的一团。要知道她的马儿从她买来的那天起就是干干净净的,她敢保证全草原没有人的马能比她的马干净,可现在……脏得屁股上都被屎糊了!更让人可气的是,她赶时间,从这里赶回天也城最起码还有千二百里路,这宝马瘫在这里让她怎么赶得回去?撂下不管?这马要是让人宰了或者是被人拖走了,她还不哭死啊,这可是三十万两银子耶! 咬咬牙,最后遇到一家牧民,花重金买了人家四匹马,套了马车,把她的宝马拉到马车上去,用那四匹马拉着回去。千二百里路,她整整赶了三天马才赶到! 天也城的人看到拓拔娇风尘朴朴地赶着四匹马拉着她心爱的宝马回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长这么大,他们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日行千里的宝马被人拖着回来的,更没有见过他们的少城主像马夫一样赶马。一行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跑下来把城门打开,将拓拔娇迎进去。 拓拔娇把马鞭交到一个守卫的手上,说道,“赶紧的去替我的马找个代夫,它被人下了药了。”弹一弹身上的灰尘,问道,“我外公的身子怎么伤了?” “还是老样子。”守城的一个官员跑下来答道。他又问道,“少城主,您不是带着你的几个婢女去中原请神医去了么?怎么就回来了?” 拓拔娇扫他一眼,轻轻勾了勾嘴角,牵过旁边一个骑兵巡逻守卫的马,翻身上马,夺过他手中的鞭子,指着那守城的官员的鼻子说道,“好好守城就是,问那么多做什么!”“叭!”重重地一鞭抽在马屁股上,快速朝城主宫赶去。 第四章 拓拔娇骑马直冲进城主宫,眼角瞄见一个人影快速地朝后殿跑去。拓拔娇的眼中冷光一闪,把马缰一勒直冲宫庭护军大营而去。行至半途,突然见到有人快速赶来,在她的前面挡住了她,“少城主如此匆忙去哪里?”拓拔娇抬眼一看,急急忙忙地吼道,“呼延将军你来得正好,赶紧调一千名骑兵去乱石口!快,快点!”看她急切地口气,仿佛出了天大的事情一般。 “少城主,你先别急,你倒得说说出了什么事啊?”呼延将军勒住马缰说道。嘴角却隐隐含着笑意,这乱石口有一帮厉害的响马拦截过路商旅,天也城派兵绞杀了很多次都不成功,看这少城主如此狼狈的跑回来,只怕是在去中原的途中吃了这些响马的亏了。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派兵给我去把响马全部绞杀了就是,那么多废话!”拓拔娇厉声喝道。 “少城主这是怎么了?”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 拓拔娇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领着一帮跟班快步走来。此人一袭锦衣,手执折扇,腰上挂着一对罕见的玉佩。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双眉飞扬,指节突出。只是他的嘴角浮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容,看得让人极不舒服。他来到拓拔娇的身边问道,“神医请回来了吗?” “表姐夫,你来得正好,赶紧调一千名骑名到乱石口去,晚了就来不急了。”拓拔娇心急火燎地叫道,仿佛火烧屁股一般。此人正是她的表姐夫,她舅舅的女儿的丈夫,天也城的副城主呼延伦。 “怎么?出什么事了?”副城主呼延伦惊讶地问。 拓拔娇抹去额头上的汗,对副城主叫道,“表姐夫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去晚了就迟了。”她缓了一下叫道,“记得啊,我那几十万两银子一定要追回来。我……我去见外公。外公没事吧?” “爷爷还好,少城主,你还是先去洗涮一下吧。 “好,我……我去看看他!”拓拔娇说完拔腿就往前面跑,跑得太急还差点跌一跤,她摇晃几下才站稳脚,回头又叫道,“表姐夫,你……你还是亲自去一趟,记得一定要给我追回来。”叫完了又扭头跑了,跑了几步又觉得不妥,又跑回副城主的身边,“表姐夫,你一定要给我追回来啊!”然后才快步跑了。 看到她跑远,副城主呼延伦“哈哈”大笑两声,说道,“从来见她都是懒洋洋的,今天又蹦又跳的,八成是让乱石口的那帮响马欺负惨了。” “哥哥说的是,我看也是。”呼延将军笑着附和。他问,“那去追么?” “派人出去转悠一圈就是,乱石口的地形复杂,他们盘聚在那里多年,要收拾他们可不容易!给她追回来?从这里到那里有八百里路,就算现在赶去也迟了。我看她那几个漂亮的侍女也丢在那边了,可惜了啊。” “哥,这位少城主可比那几个侍女漂亮多了。要是哪天老头子归天了,哥,你说是不是连她也收了?” 副城主的嘴角噙起一抹笑意,嘴里却喝叱道,“休要胡说,少城主身份尊贵,岂能出言亵渎!” 第5章 缓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楚玉怜的小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还得仗着她城主亲孙女的身份,你刚才说的话让她听到,她还不又兴风作浪?” 拓拔娇回到自己的寝宫,婢女们见到她一身风尘的赶回来都着实惊了一跳。拓拔娇踏进屋子就叫道,“赶紧替我准备水沐浴。”把雪明珠取下,放进随身携带的荷包中,然后踏进浴盆中泡澡。 “禀少城主,大小姐来了。”一个婢女隔着屏风向她禀报。 拓拔娇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一个娇得让人全身发麻的声音,“哟,娇妹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表姐来了么?”拓拔娇一边清洗着身子,一边闷闷地招呼。 “听说娇妹妹在乱石口遭了土匪的道儿!” “表姐,哪壶不开你还提哪壶啊!”拓拔娇说着“哗啦”一声就从水里面站了起来,也不理会被站在屏风旁的楚玉怜看光光。她站起身子,由婢女替她擦干身子穿上衣服,戴上满身的金玉首饰踏上软轿就吩咐婢女把她往城主那里抬。 “唉,娇妹妹,爷爷歇息了,你可别去吵他!”楚玉怜赶紧把她拦住。 拓拔娇抬眼看了下天,这还正在日头上呢!她嘟了嘟嘴,说道,“表姐,你说笑吧?都说我爱瞌睡,怎么外公也和我一样变瞌睡虫了?”对抬轿的脚夫说道,“赶紧的,到外公那里去。要是外公真睡了,那我也在他那里打地铺睡!”说罢,冲楚玉怜扮了个鬼脸,就让轿夫赶过去。 楚玉怜看着拓拔娇离去的身影,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冷声轻哼,“还想到爷爷那里去卖乖?等老爷子死了,我看你还仗着什么跟我们斗!”她咬了咬牙,叫道,“也不知道你哪里好,我这个嫡亲孙女在老头子的心里居然比不过你这个外姓的外孙女!”想起来她就气!衣袖一拂,扭着纤细的腰枝走了。 拓拔娇坐在软椅上,支着下巴,半瞌着眼似在打瞌睡,等到了城主所住的长庆宫,她才晕晕乎乎的下了软轿在婢女的扶持下走了进去。 “哟,少城主来了。”一个老仆人笑着迎了出来。 拓拔娇抬眼看了见内堂,问道,“外公的身子怎么样了?” “城主刚喝了药歇了。”老仆人陪着笑回答。 “行了,我知道了。程公,你们大伙儿照顾了外公这么久也累了,下去休息吧。让我单独陪外公一会儿。”拓拔娇说着就往内屋走去,却发现所有人都一动也不动。她站在门口,睨着他们,“怎么?” 程公陪着笑说道,“侍奉城主是奴才等人的职责,奴才等人怎能轻易离开。” 拓拔娇抬起头盯着房梁,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是只听副城主的,都不把我和外公放在眼里。”她嘟了嘟嘴,突然把脸凑到程公的面前,“你要是不听我的,我现在还是能叫人仗毙了你这个狗奴才!” “奴才不敢!”程公惶恐地跪了下去。 “不敢!那还忤在这里,还不快滚!” “是!”程公冲身边的人挥了挥手,旁边的人赶紧退了下去。 “回来!”拓拔娇又把他们全部叫回来。 “少城主还有什么吩咐?”程公问道。 “没有我的吩咐,谁敢进来,别怪我的宝剑砍到他的脑袋上!”拓拔娇说罢,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悬在门口,缓了一下,她又说道,“你们谁敢抬副城主和大小姐来压我,我砍她全家!”说罢,一脚踢在程公的屁股上把他踹了出去。拓拔娇赶完了人,几步进了屋子。 “外公,外公!”她坐在床边轻唤着床上的老人。他的头发胡子全白了,人肉得仅剩下皮包骨,整个人就像是被耗干了的灯油。拓拔娇抚着他的脸,把脸贴在她的脸上,眼泪花子便浮上眼眶,又硬生生地被她逼了回去,随即,眼中猛地射出一抹精光。她解开随身携带的荷包,从里面取出雪明珠喂进老人的嘴里,然后端开一杯水灌进去。给老人喂下去之后,拓拔娇便开始运功替他推宫活血。渐渐的,老人的脸上多了丝气血之色,一股气流在他的体内游走,突然,老人“哇”地一声,吐出口脓黑的乌血,然后又躺了回去。 拓拔娇替他探了下脉,重重地松出口气。这时候,突然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她看了一眼老人吐在被子上的乌血,脱下披在身上的外袍搭在老人的被子上,然后趴在床头装睡。 副城主呼延伦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拓拔娇不禁浮起一丝笑意,“还真是个瞌睡虫,这才进来多久就又睡着了。”走上前去,正准备解开外袍盖在她的身上,却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当下站正身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楚玉怜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向呼延伦,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哟,相公也在这里?真巧了,我总在有娇妹妹的地方看到有你在。” 呼延伦说道,“你这是哪里话,我不过是来看看爷爷。”他挑眉冲楚玉怜挤了挤眉,走到她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很快你就是城主夫人了,还是多看两眼你的爷爷吧。” 楚玉怜轻哼一声,“少城主可是眼前的这位,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言语间可以听到磨牙的声音。 呼延伦张嘴刚欲说话,发现伏在床边的人坐了起来,她睁着迷朦的眼睛左右看了看,揉揉眼睛,喃喃念道,“我怎么一下子又睡着了。” “娇儿!”沙哑的低喃声响起,惊得屋子里的人都朝床上看去。 拓拔娇低下头喜叫道,“外公醒了。” “娇儿回来了,好好好,总算是能让我临走之前再看你一眼。”城主楚霸天抬起枯瘦的手抚在拓拔娇的头上,说罢,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对呼延伦说道,“伦儿,我百年之后就把娇儿托付给你了。她在娘胎里就受了损伤,从小身子娇贵,以后你还得多担待担待她。” “爷爷放心,孙儿定会好好待她。”呼延伦站在床边说道。 楚霸天又说道,“伦儿,你去准备接印大典吧,时间就定在三天后。” “接印大典?”呼延伦一愣。 “这城主大印总不能让我带进棺材里,伦儿,以后一切就都由你打点了。”楚霸天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都出去吧,这三天谁都不要来打搅我,就让娇儿好好陪陪我吧。”说罢,困倦地闭上眼睛。 “伦儿告退!”呼延伦说完,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退了出去。老头子临死之前总算是明白,他也能名正言顺地继承这城主大位了。 “玉怜告退!”楚玉怜说罢得意地扫了拓拔娇一眼,眼中扬起一抹阴冷的寒光,扭头出去了。 拓拔娇看着两人出去,拳头捏得骨骼“咔咔”作响,牙咬磨得“格格”直响,连连深吸好几口气才压下怒气,低声问道,“外公感觉好些没有?” “难为你了,一个人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去取雪明珠。”楚霸天撑着由拓拔娇扶着坐起来。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若是你能早两年回来,或者是一直在外公身边,外公也不至于让他们这些畜生逞能。”轻轻地抚着拓拔娇的头,说,“娇儿,留下来好么?” 拓拔娇点了点头,说,“娇儿现在不留下了吗?”她侧耳听了下屋外的动静,替楚霸天轻捶肩头,苦笑一声说道,“他还真够谨慎的,咱们祖孙俩的势都这么弱了他还防得这么严,屋子外面明哨暗哨围了不下数十处。” “可他再谨慎聪明,又怎么比得过你这小东西?”楚霸天长长地叹了口气,笑了笑,问,“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外公想要怎么对付他?”拓拔娇问。 “他爹是为了救你外公死的,临死之前把他们托付给你外公,外公答应过他们的爹,有外公在的一天就绝对有他们在的一天。所以,娇儿啊,他们再毒再狠,你再恨,都得留下他啊。” “娇儿明白了。”拓拔娇应道,他们对外公下毒置外公于死地,外公却还是顾念信义打算放过他们。“但可一不可再,娇儿只能答应外公这次饶了他们,如果他们还有下次,外公,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替楚霸天推宫活血。 “难为你了!”楚霸天抚着拓拔娇的手说道。 “虽说娇儿是您的亲外孙女,玉怜表姐可是您的亲孙女,虽然舅舅不在了,可是从嫡亲上说,她才是首当的继承者。可我呢?是外孙女,虽说从小在你的身边长大,打从三岁就被封为少城主,可在八岁那年又突然丢了,都以为这继位者的该归到玉怜表姐身上吧?可谁想到我十四岁那年又回来了呢?您一高兴,不仅让我管了天也城的赋税库粮,还掌了半城的兵权。也难怪表姐心生妒恨,只是她太过了,她终归于您是血亲,不该下那毒手。”拓拔娇低声说道,若是他们不向外公下毒手,兴许,她就把这城主的位置拱手让出来了。她垂下头,眉头微微皱起,沉吟片刻,对楚霸天说道,“外公,您好好休息,我得布置一下三天后的事情。”三天后,授印大典上一旦让呼延伦知道位置不是传给他的,只怕他会马上发难,她得做好防备。 “娇儿!”楚霸天望着拓拔娇,叹息一声,说道,“一切以保你万全为先,若……若是实再是留不得他们,你……你就动手吧!” “娇儿会安派的。”拓拔娇扶着楚霸天躺下,“您好好休息。” 第五章 拓拔娇一出院子就被人拦下,“见过少主子!”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仆,拓拔娇也认得,是大总管吴庸。“有事吗?”她扫了她一眼问道。 “请问少主子这是去哪?” 第6章 吴庸的态度恭敬得近似悲微。 拓拔娇扫他一眼,“我去哪还要跟你汇报?”言罢,衣袖一拂,踏步而出。刚出院子,几名侍卫立即上前。拓拔娇冷眼睨着他们,“怎么?” “城主吩咐了,由属下几位保护少城主,少城主去哪里都让属下们跟着。” “呵呵!”拓拔娇轻笑一声,点了点头,说道,“他倒是有心了,只是我想问,这城主府内我还能出事?” “属下也只是听令行事。” “行,那跟我来吧。”拓拔娇说着就径直往外走,直接去后廷日月阁找到呼延伦,问道,“姐夫,我的东西找回来没?” 呼延伦正在屋子里与几个大臣议事,见到拓拔娇闯进来,个个都惊了一跳。呼延伦笑着站起来,说道,“娇妹妹来了?怎么不在屋子里陪陪爷爷?” “外公睡了,我是来问姐夫我的银子和财物夺回来了没?” “娇妹妹,你也知道这乱石口的贼人难缠。这不,我正召来几位大臣商议呢!” “行了,我知道了,姐夫,那你们继续商议吧。我自己去城防营调五百铁骑去找!”说罢,也不顾呼延伦的阻拦就直接出去了。 呼延伦召来身边的几个侍卫,说道,“好生盯着少城主,有事立即回来禀报。” 拓拔娇奔到北门兵营,对跟在身后的几个侍卫,说道,“在外候着。”两步冲进城防大营,找到内廷大将军公孙义,叫道,“公孙叔叔,马上调五百铁骑给我去乱石口。” “我的少主子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乱石口那档子闲事。”公孙义急得直跺脚。他把门关上,拉着拓拔娇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少主子,你不知道呼延伦正在干什么事吗?他在谋你的位置,谋城主的位置!内廷和东门兵营都闹开窝了,那边的兵马都调动了起来,西门兵营的大将军蔡敬德已经被夺了权。三日后的授印大典,如果呼延伦能顺利继位,那估计就一切无事,如果城主不传位给他,只怕就会兵变,你和城主都难逃一死!” “说什么呢?呼延哥哥本就是城主的不二人选!走,赶紧的调五百铁骑给我去乱石口拿捉拿贼人。”拓拔娇叫道,“这是命令,不得违抗。” 公孙义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提起剑,抱起头盔跟着拓拔娇出去调兵。点好兵,出了城防营,到了城门口,拓拔娇突然想起一事,对公孙义说道,“公孙叔叔,他们有八百的兵力,咱们这五百出去是不是危险了点?那万一打不过怎么办?”她想了下,对身边的一个侍卫叫道,“你,再带一个人,去南营找李将军,让他带调一千兵力跟我出去。”再想了一下,觉得不妥,又对公孙义叫道,“公孙叔叔,还是你派人去吧。你让李叔叔带着兵出来,可让他千万要来啊,要是不来害我被乱石口的贼人掳了去,他就是千古罪人!”说完,拍马就往城外奔去。公孙义想有话说都来不及了,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副将说道,“王将军,照少城主说的办吧。”他拍马追上去,五百骑兵快速奔动,踏起尘烟。 一骑奔出百余里,拓拔娇说道,“下马,休息!等着南营的兵马来了汇合之后再去。” 公孙义来到拓拔娇的身边,问道,“少城主,你……唉!”难道当真如一些人所说,这少城主失踪的这几年把脑子弄坏了,变傻了成烂泥了? 过了约模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到李将军带了千名铁骑声势浩荡地开来。 “少主!”李将军来到拓拔娇的身边朝她跪下恭敬地叩拜。 “起来吧,走,伐贼去。”拓拔娇翻身上马,领着千五百铁骑朝前乱石口的方向直奔而去。 李将军一愣,少主还真是伐贼啊?他紧跟在拓拔娇的声后,见拓拔娇不说话,他也不好问,闷头跟着就是。一行人又奔了五百多里,眼看天就要黑了,拓拔娇勒马停住,叫道,“都下马,休息!”她把李忠良和公孙义叫到跟前,说道,“公孙叔叔,你派人去把跟在咱们后面的那几个眼哨给我拔了。” “是!”公孙义应了一声,叫来副官领了一小队人去拔眼哨。 拓拔娇再回过头,没好气地看着紧跟在她身后一步也不离的几个侍卫,“呼延伦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就这么死心地替他卖命?”一挥手,叫道,“把他们几个杀了,一把火烧干净给我深埋了!” “是!”旁边的铁骑军立即举刀上前,刀光剑影中鲜血四溅,那几个侍卫很快就被砍成了肉泥。 李忠良问道,“少主可是要举事除歼?” 拓拔娇说道,“我倒有这想法。”她领着两位将军来到一处高地,这处高地居高临下,毫无遮掩,不怕有人偷听。她说道,“呼延伦对外公暗下杀手的事情你们都有听说吧?” “听说了。”李忠良应道。可恨却无实凭实据,而且呼延伦身居高位,他们也无可奈何。 “三日后,他会有所行动。今天叫你们出来就是要跟你们安排一下。”拓拔娇说完蹲下身子,用马鞭在草地上划出一份地图,把三日后呼延伦的兵力布置方式都排了出来,又排出一个对付呼延伦兵力的兵阵。“按照我吩咐的办,他呼延伦要是敢在那日动兵,你们就直接上前缴了他手下那几名将军的兵权。” “得令!”两位将军跪下领命。公孙义说道,“原来少主子是叫我们两个出来共商大事的,我还以为少主子真是去缴乱石口呢!”说罢,他哈哈大笑。还是少主子聪明,知道这城中满是呼延伦的眼线,就把他们带到城外六百里的地方来商议。 “去啊,怎么不去!走吧,咱们连夜把乱石口拔了,明天搬师回城,我给你们记大功。” “少主子!”李忠良的脸色一变,说道,“这乱石口地形复杂,进去了就会迷路,咱们要是陷进去……” “怕什么!地形有什么复杂的?不就是一个诸葛孔明的八卦阵吗?”拓拔娇在地上画出份地势图,“你们看这像不像乱石阵的地形?像不像八卦?” “咦,像!少主子,这就像是中原的八卦!少主子,还是你厉害,我就怎么没想到呢!”公孙义大声赞道。 拓拔娇笑了笑,把进退的路线,把八卦阵的奥义都向他们说明了,然后说道“李将军,你带五百名从这个口子杀进去,公孙将军,你事带五百人从这个口子杀进去。记得进退的路线,可别在里面迷了路。” “是,末将得令!”两人齐声高喝。 拓拔娇说道,“传令下去,要是今天晚上能拿下乱石口,所有士兵,每人赏银子百两。”缓了一下,她又说道,“另外,三日后,如果能把呼延伦的势力一举拔除,每个士兵赏银三百两,牛羊十头。至于二位将军嘛,每人赏银十万两,牛羊千头。” “谢少主子!”两人恭身叩拜。“只是,我们二位是城主带出来的,性命是少主子救的,为少主子效命义不容辞,不敢要少主子的奖赏。” “行了,给你们就收下。以后带兵,还少不得打赏下面的人。再说,你们府里的开销也不少,李将军,令公子也该娶妻了吧?我听说他中意吏治司张大人家的小姐,这样子,等事后,我替他们完婚。公孙将军,为了公孙无忌的事情,公孙夫人没少跟你闹吧?喏,给你!”拓拔娇从袖子中摸出两张册子分别交到公孙义和李忠良的手中。 两人打开一看,都是城主谕旨。第一份是赐婚的谕旨,第二份则是赦免公孙无忌罪过的谕旨。 “谢少主子!”两人再次叩谢,把头都磕到草窝子里去了,特别是公孙无忌,头叩得像捣蒜一样。公孙无忌是他的独子,可是两个月前在街上跟人斗殴,打死了人,被下进死牢。这阵子,呼延伦没少为这事来找他,只要他肯为呼延伦效忠,公孙无忌就没事。可顾念城主和少主子的大恩入少主子的手段,他一直没敢答应。同时他也在赌,赌少主子会出手相救。 “开斩的日子是五天后吧,事成之后,你就去大牢把人放出来吧。之前就先别动,以免打草惊蛇。另外,你再派一支兵,把大牢看住,免得到时候呼延伦拿了你的儿子做人质。但要记得,千万不能走漏消息。”拓拔娇说完,摆了摆手,让两人起来,然后吹了声呼哨,召来她的宝马翻身上马。 把一切都安排好,拓拔娇心情格外轻松,她悠闲地骑在她的大红宝马上,领着千余名骑兵朝乱石口奔去。回来的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又要暗中把被呼延伦夺去的权夺回来,又要明里装病猫躲眼线,日子过得可不轻松啊!憋屈得要命!等她把呼延伦他们一党歼灭了,看他如何大展手脚。今天这乱石口只是一道开胃小菜而已! 领着兵马,来到乱石口,只见眼前怪石嶙峋,草木不生。乱石堆中鬼影绰绰,人影闪动。拓拔娇带来的兵马一字排开,骑兵们齐齐下马,将挂在马背上的盾牌取下。 拓拔娇骑在马背上,朝离她站得最近的一个小兵勾了勾手。那小兵疑惑地看向拓拔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拓拔娇点了点头,说道,“对,就你。” 那小兵拍马上前几步,抱拳说道,“少城主有何吩咐?” “你给我扯开嗓子喊,嗯,就喊‘宫明月,姑奶奶来看你了。” “啊?喊这个?”小兵的嘴巴张成o字形。 “叫你喊就叫!”拓拔娇瞪他一眼。 “是!”小兵为难地看了拓拔娇一眼,清了清嗓子,扯开喉咙大喊,“宫明月,姑奶奶来看你了!”声音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回响。 第7章 没一会儿,里面也回应起一声大喊,“拓拔娇,姑爷爷没兴趣招呼你,滚吧!” 拓拔娇回头对小兵说道,“又喊。”低声交待几句。那小兵扯开嗓子又喊,“宫明月,你平常都是大开门做生意的,今天又怎么不接客了呢?”小兵清了清嗓子,扯开嗓子大喊,“宫明月手下的小爷们儿,接客啦——” “滚你奶奶的球!”乱石阵里面传来破口大骂声,不时地飞出几支飞箭,都被盾牌拦住。 “操你娘的!”里面的骂声不断,此起彼伏。 “宫明月,接客啦,偷懒啊,起床了,接客了!” “我x你全家” “你们给我滚球!” “老子砍了你!” 粗野的大骂声不绝于耳,闹轰轰的好不热闹。 拓拔娇回头对身后的两岁大将军说道,“声音从哪些地方发出来的都听仔细了吧?一会儿,你们冲进去之后,就朝骂声最多的地方杀去。”话音未落,就见到前面有人冲出来,人不少,估计有一两百人。 “砍了!”拓拔娇一挥手,李将军就带着人冲了过去。当然,马是没骑的,这乱石堆里面,骑马碍事。等里面砍杀了一阵子,拓拔娇领着队伍从乱石中的一个口子里杀了进去。一进去就遇到埋伏,石头漫天的砸下来。都被士兵们用盾牌挡住,然后齐齐顶着盾牌杀到乱石后面去把埋伏在里面的人砍了。 拓拔娇骑在大红马上,领着众人一路砍进去,直到砍到敌人的大本营。一片乱石堆中用石头筑成的房子。拓拔娇冲进去,领着人挨间的搜,结果都只找到一些被掳来的女人,匪首宫明月失去了踪影,清出几十珠宝和数万张毛皮。她咬咬牙,叫道,“好你个宫明月,又让你逃了!”气得她抬腿一脚把正堂中间的一张桌子踢飞。这桌子一飞开,立即露出蹲在下面的一个小孩子。这小孩子年约五六岁,穿着锦锻,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她是中原孩子的打扮,脖子上挂着一块白玉吊缀也极其稀少。那小孩子睁着明亮的大眼望着她,小嘴巴高高地嘟起,脸上带着一丝怯意。他站起来,缩了缩脖子,紧靠着墙根,畏畏缩缩地看着拓拔娇。她扬起一抹笑意,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柔声问道,“小弟弟,你怎么在这里?” “系爹让我在这里的。”小孩子缩了缩身子,嘟着小嘴回答。一说话露出缺了的门牙,格外可爱。 “你爹呢?”拓拔娇问道。 小孩子摇了摇头。 “那你爹叫什么名字?姐姐带你去找好不好?” “好,我爹叫宫明月,是首领。”拓拔娇乐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一问他就答,也不怕自己是坏人啊!他宫明月狡滑似鬼,怎么生个这么笨的儿子。突然听到头上有破风声响,一股雷霆之势从她的头上压下!“不好!”拓拔娇来不及闪避,身子一偏就往旁边滚去。“哧!”一声脆响,一柄白玉骨扇贴着她的肩头划过,将她的衣服划去一大片,肩头上也被划了道深深的口子。 第六章 白玉骨扇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一路紧随着她攻去,拓拔娇连连滚躲,眼看就要撞在柱子上。她伸出左掌在地上一拍,身子腾空,凌空一脚朝白玉骨扇的主人踢去。那人抬起头,手腕一扬骨扇就朝拓拔娇的脚腕拍去。拓拔娇的左右脚相互在脚背上点了一下,身子直冲而上,一个翻身坐在房梁上。她含笑说道,“宫明月,什么时候连偷袭这种下三滥手段都用上了?” 宫明月并未回答她,折扇一张就朝她刺了去。拓拔娇低头看了眼肩头上的伤口,有血流出,但并没有毒,她轻轻扯了扯嘴角随即把嘴巴紧抿着,一抬腿扫向攻近的宫明月,将他逼开,再跳下房梁,像雄鹰一般向他俯冲而去。宫明月的身子一翻,绕到柱子后面柱开她。拓拔娇紧跟而上,她双掌翻飞,幻化重重影雾紧紧缠在宫明月的身旁,锁住他的重重攻击,逼得他施不开任何手脚,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宫明月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折扇对着拓拔娇突然暗下机簧。拓拔娇只听到折扇中传来一声“咔嚓”声响,想也不想就立即抽身跳开。 “蓬!”漫天的花针像雨一般铺天盖地的射来。 “你娘的!”拓拔娇暗骂一声,躲是躲不开了,她深吸口气,运转护体内功。 “哧哧哧哧……!”声响不绝于耳,待花雨过后,拓拔娇的脸上身上插满了细细的绣花针,活像一只红刺猬。她运功一抖,针全部掉落在地上,而宫明月和旁边的小孩子早没了踪影。她冲出去,漆黑的天空哪还看得到半分人影。她咬咬牙,叫道,“你跑得了!”调头回屋,叫道,“来人,把宫明月所有的家当都搬到天也城去!李将军,打开银柜,给每个士兵发一百两银子,你和公孙将军每人万两。”她说完转身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觉得鼻子有点异样,用手一摸,上面扎着一根绣花针。拔下来,定睛一看,细细的针上还刻着一个“宫”字。她的手上一用力,将针压得弯弯的,“天涯海角也会把你逮回来。”一侧头,一抿嘴,嘴角微微扬起,“这小孩子蛮可爱的,不知道是不是四姐的孩子?”改天写封信问问。她端起旁边的茶杯想要喝茶,可一想宫明月那老狐狸会不会在里面下毒?搁下茶杯,出了石屋,抬头看天,皎洁的月亮挂在天边,带着清凉的晚风,吹在身上十分舒服。 “少主子,只有十万两白银,不够发给士兵。” “那黄金呢?黄金有多少?白银不够就用黄金,黄金要是不够就用珠宝。”拓拔娇说道。这宫明月也不至于这么穷啊?难不成他早知道她来把家产转移了?不可能啊!“对了,查到多少黄金和珠宝?”她记得当时一眼看去可是把屋子里塞得满满的。 “黄金共有三十一箱,估计不在百万两以下,珠宝二十五箱。” 拓拔娇闻言差点被耶着,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下去吧!”这个宫明月,这些年靠打劫都赚了这么多,比起她在中原的连号铺子丝毫不差啊。随即一想,短短五年时间,不可能劫到这么多的财宝。“好你个宫明月,你拿我四姐的银子!”她跳了起来,四姐的外公是中原王朝的亲王,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他随先帝南征北战积下不少财产,去逝前把王府的财宝都运进了密密宝库,而那座宝库地图就传给了她四姐的娘亲。这位郡主没活多久就去世了,死后这份地图就自然到了四姐的手里。一摸袖子,从里面掏出一把银子,数了一下,有五万两黄金和二十三万两白银。她走到李将军和公孙将军的面前,这些人正在发银子。 “参见少城主,谢谢少城主!”众士兵齐齐朝拓拔娇跪下称谢。在这大漠根本就没有人会采矿,银子只有通过商人从中原那边带过来,他们两再拿皮革牛羊马匹来换。可是要普通人家的东西换食盐茶之类的东西都不够。有了这些银子,他们可以一次性的大量向商人购买,可以省很多钱。家里也会宽松很多,百两银子,够他们全家用上五年。没成家的,也够钱成家了。 拓拔娇当然也知道,她说道,“行了,都把银子收好。你们替我卖命办事,我自然不能亏了你们。”她扭头对二位将军说道,“死去的弟兄,给他们家里每人送去千两银子,另外,拿我的小箭令去我的牧场领牛羊,每家再送五头牛和五头羊过去。如果家里有孩子没成年的或者是老父老母尚在的,以后逢年过节的都给他们送十两银子过去,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也让他们能有点银子过节。” “是,谢过少主子。”公孙义与李忠良连连称谢。 拓拔娇看着傻眼的士兵们,说道,“只要好好替我办事,活着的,我能让他享富贵荣华,死了的,我拓拔娇替他照顾家小。但你们也给我听仔细了,谁敢吃里爬外,吃我的用我的拿我的,明地里、暗地里却向着别人,让我拓拔娇知道了,我第一个就把他剥皮了做人皮灯笼,第二个就灭他全家,一家老小,一个不留!” “誓死效忠少城主!”一行人齐齐跪在地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拓拔娇扫了他们一眼,又看看李忠良和公孙义,“二位将军,今天拿了这里多少银子,全部记在账上,待回去后从我内府里拨银子出来填上,这里的东西我还得还给失主啊。”她四姐的银子,她是不能拿的。缓了一下,她又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这里就交给你们处理了。这些响马,全部带回去挂在城门口上示众一天。”说完,她扬长而去。出了乱石林,招来自己的宝马,翻身上马朝着玉剑关的方向奔去。 她不用想也知道等到他们搬师回城,会有多热闹。她一举拔掉这个草原上有名的毒刺,会让他们有多震惊,会让她的威望高多少!而这些士兵得到的这些赏赐和死后的抚恤又会让多少人眼红?她就不信呼延伦手下的士兵会不眼红?嘿嘿,呼延伦敢跟她斗,她用钱也能把他压死! 月夜下,一匹火红的宝马载着一个火红的身影在大漠草原上奔腾,宝马的速度极快,像一道火红的弦一般直飞而去,它一跃八丈,落地无声,足下踏过一片又一片的平原,一座又一座的山秋,在半夜时分终于到了玉剑关外的一间客栈中——龙门客栈! 夜很静,可客栈中很吵。大半夜的,里面仍然有人大声吆喝,叫骂声不时的传来。 拓拔娇下了马,推开门踏步而入。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齐齐扭头看着她。她扫视圈屋子,坐在这里的都是身带兵器的江湖中人,看那面色,个个都非善主。 第8章 中间有一张桌子上开着赌,一群人围在那里吆喝。旁边几桌上坐着一些零散的客人,或低头喝着小酒,或是闭目瞌睡。一般情况下人们都睡了,而现在这里还有这么多没睡的,就是那些等生意的。专等半夜上门的生意。 店小二都迎了过来,是个独眼龙,右眼上戴着个黑色眼罩,瘦小的身子,脸上全是风霜留下的痕迹。露出来的细胳膊上能清楚地看到几条蜈蚣般的伤疤。“哟,姑娘是住店还是打尖?” 拓拔娇没理他,直接朝柜台前的店掌柜走去。店掌柜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身着碎花衣裙,冷淡的神情衬上弯弯的柳叶眉,柔媚的瓜子脸,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她头也不抬,继续拨着算盘,说道,“住店,二十两银子一个晚上,打尖,起价五两银子,发任务,百两中介费。” 拓拔娇“叭”地一声把一个袋子扔在柜台上,从里面摸出十片金叶子,“我从来不带银子,这是十片纯金打铸的金叶子。”扔到桌子上,然后转身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下。她扫了眼场内,说道,“我出二十万两银子抓一个人。”说到这里,话音一转,“小二,来半斤牛肉。” 二十万两!场内的人眼睛都红了,二十万两!这可是极难遇到的大生意啊。 掌柜的一听,眼睛也直了。二十万两!按照十分之一的提成算,她也有二万两的提成啊。当下亲自过去给拓拔娇沏了壶茶,在她的身边坐下,替她倒茶,问道,“不知姑娘是要抓什么人?”冷淡的脸色突然变得容光焕发神采照人,美得眩目,美得让人头晕。她不动声色的打量拓拔娇,看她全身珠光宝气,身上的挂饰随便哪一件都是罕见的宝物。这位主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她略一思索,随即想起四年前江湖上出现的那个小魔头,北郡王府上的九郡主!不会是她吧?天皇贵胄怎么会到这关外来?不过,好像天也城也有这么一位!但天也城离这里有千里之遥,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店小二火速地把牛内放上来,拓拔娇把牛肉放在嘴里嚼着,再慢条斯理地咽下去。众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只觉得她这肉吃得太慢了,太折磨人了。 “我说姑娘,你能不能先说了抓谁再吃!” 拓拔娇抬起头扫他一眼,“我要说了再吃,你们还不吵死啊!”俏皮的眨眨眼,继续低头吃,吃得超慢,也超斯文。至到吃完了,才摸出一叠银票,慢慢悠悠地数了二十万两交到店掌柜的手上。“春掌柜,点清楚数好了。大通钱号的银票,二十万两。” 春掌柜细细点算辩认,没错,是二十万两。她点了点头,问,“姑娘是抓什么人?”银票搁在桌子上,并没有收。这抓什么人得问清楚,江湖上有一些人是再多银子都动不得的。例如,北郡王府上的那个小魔头,武林四大禁地的主子和天山上及北海派的人。 “九天飞猫宫明月。”拓拔娇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宫明月!” “九天飞猫!” 屋子里一下子炸开了窝,这人也是个难缠的主啊!虽不在禁例之中,想逮他的人也不止千人,可这么多年,连找他都找不到。本来准备好抢先出手的人一下子也犹豫了。 “他现在大漠,今夜亥时的时候还在乱石口。身边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是宫明月的儿子。”她又抽出一张万两黄金的银票放在桌子上,“一万两黄金,要那小孩子。要毫发无伤的,谁伤了那小孩子,我不介意再出十万两银子追杀他。” “那抓到人送到哪?”春掌柜开始收银子。这宫明月虽然难抓,可总会有本领高强的人会接这任务。 “天也城,城主宫,拓拔娇!”拓拔娇说完说欲起身走人,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马车及马蹄声,跟着门突然被撞开,没有人进来,只有一支小箭从外面射进来钉在柱子上,一个冰冷幽清的声音传来,“至宝冰蟾,二十万两!三天后来取,没有冰蟾,龙门客栈就不必再开了。”说完,就听到马车飞驰离开的声音。 “裴幻烟!”拓拔娇轻喃一声。她找至宝冰蟾做什么? 春掌柜身子一翻,跃到柱子上取下上面的飞箭传信,冷笑一声,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来我龙门客栈挑事!”一展开,脸色蓦地一变,“天冥禁地!” 拓拔娇的眼珠子一转,鬼点子就上来了,顿时扬起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坐在那里滋滋有味地吃她的牛肉。 “谁能拿到至宝冰蟾,老娘我再贴他十万两银子。”春掌柜咬牙叫道。缓了一下,说道,“查到至宝冰蟾下落的,我也给一万两!”天冥禁地,谁都惹不起,她春掌柜虽然结识满天下,也不敢惹那些活阎罗。那些人,个个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无论你躲到哪,他想什么杀就什么时候杀!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四大禁地中排第二,列名仅在云海琼天之后。 “十万两!”拓拔娇慢悠悠地开口,响亮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你出十万两我就告诉你至宝冰蟾在哪!” “十万两?那你还不如去抢!不如一刀杀了我!”春掌柜不干了。 “那你慢慢找。”拓拔娇说罢就要起身。 “唉,姑娘,少城主,拓拔少城主!”春掌柜陪笑走过去,把拓拔娇拉住,“您先别走,您看这笔单一共才二十……”话没有说完,就在拓拔娇的目光下自动打住。要死人了,这小丫头不出十六七岁的年龄,怎么一双眼睛就这么吓人,像把人给里里面面刺穿了一样。 “五万!”春掌柜咬牙叫道。 “十万!”拓拔娇死不松口! “六万!” “十万!” “七万!” “十万!” “你,我说少城主,你又不缺钱,干嘛非要十万!只是一个消息,你就要十万,剩下的十万,你让我怎么请人去找冰蟾!” “打听到冰蟾的下落,你再让天冥禁的人自己去找啊!”拓拔娇笑眯眯地说道,“除了问我,你想在三天内打听到冰蟾在哪是不可能的!这天冥禁地都找不出的东西,你认为就是那么容易找到么?要是三天后,你不仅没拿到冰蟾,连它在哪都不知道,你这客栈就不必开了。” 春掌柜知道她说的也有理,可哪有人这样子抢银子的,一个消息要十万两银子!“那你就不能把价开低点?” “十一万!”拓拔娇把头扭到一边,开口涨价了。 “你……”“十二……” “十一万就十一万,别涨了!”春掌柜怕了这个小祖宗了! 拓拔娇伸出手,春掌柜很认命地数了十一万两银子在她的手上。拓拔娇刚给的二十万两在手上还没有捏热就回了一半在她的手上。 “天也城,我的手上!”拓拔娇笑得格外的可恶!她可是心情大好啊,这一句话就赚了十一万两银子,花出去的钱好歹也回来了不少! 春掌柜差点抽倒在地上,“我说,少城主,你直接把冰蟾拿出来就是,这绕什么弯子。” 拓拔娇瞟了她一眼,“我又不缺钱,为什么要卖冰蟾?告诉天冥禁的人,想要冰蟾,自己上门来求我!”说罢,踏步出了龙门客栈。“裴幻烟,你敢关我在黑水牢,这次要是不为难够你,姑奶奶以后就改姓‘拔拓!’” 第七章 拓拔娇一出客栈,客栈中立即涌出一大群人,刚才在开赌的人都把她牢牢包围住,全部亮起兵刃对着她。 “拓拔娇,识相的交出冰蟾!” 拓拔娇看着他们,顿时乐了,“你们是在打劫我吗?” 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伤疤的男子说道,“没错,交出冰蟾,大伙儿就放你一马。” 拓拔娇扫了他们一眼,扭头看到从客栈里走出来,倚在门口看热闹的春掌柜,哟,连瓜子都带来了。 灰朦朦的夜空,皎洁的圆月挂在天空,洒下银色光辉,为世界披上银色的轻纱。变幻莫测的烟云缠绕在圆月附近,似在为圆月轻舞。带着寒意的晚风吹过辽阔的草原从远方而来,吹动人的衣衫,吹起人的秀发。拓拔娇骑在马背上,神采飞扬,如炬的目光扫过众人,说,“知道这片草原是谁的地盘么?知道这龙门客栈开在谁的地盘上的吗?” “拓拔娇,你甭废话。就算这是你的地盘又怎么样?老子现在就算是宰了你,拿了银子回到中原,你又能把老子咋的?” 拓拔娇冲说话的那人竖了竖大拇指,“阁下好有气魄,要钱不要命,佩服!”她扫了一下他那把大刀,再看看他断了的那条膀子,说道,“你就是‘独臂断龙刀王’仇虎吧?十年前你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可如今……”扫他一眼,亡命江湖!她扫了一圈在场的人,说道,“你们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有本事就追上我再打。”一勒马缰,直直冲了过去。 挡在她前面的那人直接举刀朝踏月追风宝马劈去,拓拔娇手中的马鞭一扬,将他的大刀卷住,用力一甩,连人带刀甩到天上去了,她扬起马鞭,只听到空中传来“呼呼”的破空声响,跟着便是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响起。 红光闪过,拓拔娇已经冲进了大漠草原之中,将客栈远远的抛在身后。 而客栈门前,十几个身手不弱的武林中人倒在那里爬都爬不起来。 天亮时分,拓拔娇出现在天也城下,大军已经进城,城门此刻正大大开。她骑着红马跑进城门,突然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遥远的呼喊,“小姐”!是她的错觉么?好遥远飘缈的声音,又带着遥远的熟悉。 “小姐!” 第9章 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似从身后传来,因距离,这声音被风吹散,听起来并不真切。 拓拔娇勒住马缰回头朝刚跑过的城门口回望去。城门下,稀稀拉拉的摆着几个早餐摊位,路上没有几个人,只有两个衣衫破烂似是从外地来的乞丐相互掺扶着走来。她的心里涌起一阵失望,果然是她的错觉,她们都失踪了一年多,怎么会有消息呢!重重地叹一口气,勒紧马缰调过头。 “小姐,小姐!”声音更近了,这次,听得真真切切。 拓拔娇再次回头,却见到那两个乞丐正快步朝她奔来。是这两个乞丐在叫她? “小姐!”一个乞丐跌倒了,摔在地上却仍然在高声喊着。是莲姨的声音。拓拔娇翻身跳下马奔了过去,虽然她不相信这两个乞丐是她们,可是,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证实。 “小姐!”那跌倒的乞丐爬起来就一把将她抱住,“我们回来了。” 是莲姨,真的是莲姨!拓拔娇惊呆了,傻傻地站在那里,她们回来了!却是以这副模样回来的!她一把拉住莲姨,把她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再扭头看向旁边的那个乞丐,“丝语姐。”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你们,你们怎么这副模样啊!”一把将两人抱住,“想死我了,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珠泪子一串一串地往下掉,“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小姐!”秋丝语紧紧地抱着拓拔娇,一声声一遍遍地喊着她。 岳红莲替拓拔娇擦去脸上的泪水,说道,“小姐,看你哭得满脸都是泪,都十七了怎么还像个长不大了孩子?”拉着她说道,“走,回府,这在大街上不好看。” 拓拔娇拉着二人回到城主宫,然后送她们去洗涮吃饭。岳红莲原本白晰细嫩的脸上已经被风霜吹皱,被烈日晒伤,透出一种牧民们常有的那种风沙色,但换上衣服后,她的风华气息展露出来,风霜的刻痕也遮不住她的风华神采。秋丝语也晒黑了不少,皮肤黝黑中透着麦牙色,穿着一身裙装竟透出几分英气,她记得昔日丝语姐就像江南烟雨中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如今,更像刚换下戎装的花木兰吧。 她们两人大口地吃着东西,一时之间竟全顾不得形象。拓拔娇看到她们这吃饭的模样,想起刚见到她们时的凄惨落魄样,顿时红着眼睛。她见到岳红莲吃完了,赶紧起身替她添饭。 “小姐,这怎么成?”岳红莲叫道。拓拔娇给她添满饭,将碗送到她的手里,说道,“我是吃你的奶长大的,你辛苦把我养大,又有什么不成的?” 屋子里一阵沉默,岳红莲吃饭的动作也慢了许多。良久,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把筷子放下,说道,“小姐,我们找到圣女了。” “你们找到娘了?”拓拔娇惊得跳了起来,“你们真的找到她了?”她又惊又喜,乐得连笑都不会了,看她的表情,真分不清她是想哭还是想笑。 “可是……可是她不肯跟我们回来。”岳红莲低下头说道,“她的确是在天山,我们找了整整三个月才找到她。圣女还不到四十岁,可头发……头发竟已经全白了。一个人住在天山之巅的冰窖里,喝雪水,吃的粮食要到赶一天的路到山下去买。山下的人都怕她,不肯卖东西给她,她也就靠猎天山上的野物过日子。那么冷的地方,她连件绵衣都不穿,就披着件单薄白色的宽袍衣裳。鞋子也不穿,去哪都打着赤脚,出去猎野物,常被锋利的冰刃把脚刺伤,她也不……”说到这里,岳红莲已经说不下去了。那么大一个人了,都还是那么任性。 拓拔娇的脸色马上渐渐僵住即而变得很难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想做,她说她就想呆在天山,呆在那冰天雪地里,她说在那里,她才能寻得到宁静,在那里,她才觉得安稳!”秋丝语抬起头说道,眉头紧紧地皱着,真的想不明白圣女在想什么。城主病了她不管,小姐年幼受人欺负她也不管,一个人呆在那冷死人的鬼地方到底要做什么? 拓拔娇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先不说她了,那你们呢?怎么……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我们跪求圣女回来,她一时心烦,就把我们丢下了山,还封了我们的内功让我们不能再上到那万丈冰峰之上。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回翼国的贵族,惹上了麻烦,被下到死牢。后来,那贵族叛乱,回翼国大乱,混乱中有人劫狱,把整个大牢中的人都放了,我们才趁乱跑出来。可是所有的行李家当都丢了,连小姐送给我们的宝剑和玉佩之类的宝物也没了,我们……我们一路走着乞讨回来的。” “她……她就怎么能封你们的内功呢!这遇到危险怎么办?” 岳红莲苦笑一声,“她要不封我们内功,我们能就这么回来么?” 拓拔娇把手搭在两人的腕脉上面,气叫道,“她要是不是我娘,我非得派人把她押回来不可!”气死她了。伸手将她们被封住的几个穴位解开,再替她们推宫活血,手掌在她们的身上拍打,将淤堵的筋脉都打开。这本来是极辛苦的活儿,在她的手下做来竟是信手拈来,十分轻松,三两下就弄好了。 “小姐,你也别气了,对了,城主怎么样了?”岳红莲一边活着动筋骨一边问道。 拓拔娇把楚霸天的情况大致说了下,引得两人一阵唏嘘。岳红莲沉吟片刻,说道,“小姐是打算把呼延伦他们软禁起来么?” “是这打算,不想再让他弄权。”拓拔娇说道。 “但是,小姐,你别忘了云海琼天那边。圣女不肯回去,这担子势必落在你的肩上,要知道主子的脾气,她要是火起来能把天也城灭了。你也总不能把天也城和云海琼天同时管着吧?这天也城总是要放出去的。” 拓拔娇紧皱眉头,说道,“这我也知道,心烦着呢。云海琼天那边随时会召我回去,我爹前两个月又写信给我,说皇上猜忌他,大哥和三哥、六哥又斗得你死我活,爹的身体也日渐衰弱,北郡王府的麻烦一大堆,让我回去帮他。” “小姐,不是我说你,这北郡王虽然是你的亲爹,可是他的子孙众多,你又不在他的身边长大,本就不亲,他又与圣女早就断了关系,我觉得那边的麻烦你还是少沾为好。再说,现在你在天也城,对中原皇族来说是属于异族,且在三年前就对外宣布你已经病逝,要是让皇帝知道北郡王府的九郡主不仅没死,还当了天也城的少城主,这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岳红莲缓了一下,又说道,“你的八哥也是人物,你觉得这事情他摆不平吗?” “八哥虽有能力,可是野心太大,他想做皇帝!”拓拔娇说道。 “那你就更不能管!最多,我安排人到中原去,如果真到北郡王府败亡或者是北郡王有难的那天,出手救他性命就是。” “爹那边我已经派了人过去,他们自会保他周全。”拓拔娇窝在椅子上打了个呵欠,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呼延伦的事情处理了。”她皱了皱眉头,说道,“本来,我也是打算把少城主之位退让给他的,可是他的心太毒,对外公下杀手,我……” “心毒的不是呼延伦,是楚玉怜。”说话的是秋丝语,“不过,那两口子半斤对八两,都是不好货色!打小儿心眼就坏,小姐你不记得啦?他们从小就是对你表面上恭维爱护,背地里不断下绊子。你饶过他们多少回了?他们改了没有?”秋丝语对岳红莲说道,“娘,你别劝小姐对他们手软,对他们这豺狼是手软不得的。”又扭过头对拓拔娇说道,“小姐,我支持你,要是换作我,我也像你这样子安排,一举打得他永远翻不了身。哦不,我是在今明两天就动手,绝对不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动手,省得给他们落一个朝上争权的口实。就直接以谋害城主罪抢先动手把他们抓了。” 拓拔娇打量着秋丝语,随即扬起一抹笑意,笑容越笑越深,说道,“行啊,丝语,比我还干净利落。”“啪”地一声,把一块玉符扔到秋丝语的面前,“你啊,赶紧去休息,然后,这事情我就交给你处理了。” “我……”秋丝语抬起头看着拓拔娇。她才刚受苦受难回来呢! 拓拔娇冲她眨了眨眼睛,“麻烦丝语姐了,娇儿在此谢过。”说罢,起身,镇重地朝她行了一个大礼。 岳红莲赶紧把拓拔娇扶起来,“小姐,你看你怎么能跟丝语这样子闹呢!行了,这事情我和丝语会帮你办好的,你快去睡吧,我看你可能是又是整夜没睡这眼睛红得像兔子眼一样,快去休息。”说着,扭头就要招呼人,却发现她要叫的人没在,惊讶的问道,“你的那几个侍女呢?” “派去中原了,我让他们保护爹去了。” “你……唉!那要不要我再从云海琼天那边挑几个过来?” “不用,那边过来人多了容易曝露身份,到时候又会生出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来,我这轻闲日子就没法过了。”拓拔娇嘟着嘴说道。她现在也没啥清闲日子过啊。苦笑一声,刚想抱怨两句isuu書网,就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跟着一个守门的小厮中来禀报说呼延伦和楚玉怜来了,说他们是听说岳红莲和秋丝语回来了,特意赶过来探望的。拓拔娇知道他们实际上是来做什么?打听情况的!看她的母亲楚玄歌回来了没有。要是楚玄歌回来,他们不管是从名份还是从威望上说都争不过。楚玄歌虽然离开天也城也有二十年了,可她名号仍响当当的挂在那里的,而且是楚霸天的嫡亲女儿,就这身份,那是毫无争议的继承人。 第10章 而且楚玄歌的厉害,楚玄歌的故事,在她失踪二十年后仍有人津津乐道广为流传,她要是在,谁都不敢动! 拓拔娇差人把他们迎几来,打了半天哈哈把人敷衍过去,然后送客,回房沐浴,上床准备睡觉。可刚躺下,秋丝语就急冲冲地跑进来,“天冥禁地有人来找你!小姐,是天冥禁地!”听这语气,这秋丝语也是吃惊不小。按照武林常规来说,被天冥禁地找上门的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事。 拓拔娇哀嚎一声,这来得还真快啊!昨天晚上传出的消息,这才半上午人就已经来了。天耶,还给不给她点时间让她休息一下?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天没有睡过觉了!起身,让秋丝语替她穿上衣服,再穿上靴子,从衣架上取了件轻薄型的披风就准备出门。走到门口,猛地想起这次是裴幻烟来求她,她干嘛要这么着急的出去招待她?于是又倒了回去,在软榻上倒下闭上眼睛睡觉,对秋丝语说道,“你让他们等一会儿,我得睡会儿!” “你给我起来,这是天冥禁地的人,不是别人!”秋丝语过去一把将拓拔娇揪了起来,“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我,许下宏伟大愿,要把这篇文章的阵容写得非常庞大!哈哈哈哈 第八章 “天冥禁地的人又怎么样!”拓拔娇被秋丝语拖了起来,毫不以然地说道。老天,她真的好想睡觉。拓拔娇理了理衣服,无奈地跟着秋丝语来到大堂。 踏入堂中,只见一个白衣翩然的女子端坐于堂中侧位首坐上,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都能让人感觉到她身上的那股冷清气息,淡淡的,却十分显眼。她回过头,看向拓拔娇,站了起来。她的脸上蒙着仍然蒙着雪白的轻纱,只是原本清澈透明的眼眸中浮上一丝哀伤和忧郁。 拓拔娇拱了拱手,说道,“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径直上前,在最上方坐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问道,“不知裴姑娘有什么事?” 裴幻烟又优雅地坐回椅子上,说道,“听闻少城主手上有至宝冰蟾,特来相求!”说话间,她轻击数掌,几个婢女陆续上前,一一打开手中捧着的锦盒。裴幻烟说道,“我愿以海底千年珊瑚礁、夜明珠、千年人参、迷幻宝剑及这件刀枪不入的金丝蚕衣相换。” 拓拔娇扫了眼那几件东西,说道,“你这几件东西虽然珍贵,却也是能买到的东西。而我这冰蟾,却是稀世至宝,可遇不可求,无价无市之物。”又打了个呵欠,眼睛真酸,真想早点打发了裴幻烟回去睡觉。 裴幻烟微一侧脸,轻声说道,“那请少城主开个价!” 拓拔娇默不作语,慢悠悠地端起茶细细品偿。 裴幻烟也不说话,微敛双眸,静静等待。因为拓拔娇在天冥端禁地那一段,她也不好琢磨拓拔娇想怎么样,唯有以不变应万变。她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椅子上轻击,寂静的大厅中,能听到她指尖每一次落下的声音,一时间,气息变得有些诡秘。 岳红莲陪坐在侧,只觉得被这压抑的气氛弄得全身不自在,秋丝语先没有觉察到,等觉察到的时候就觉得气息越来越沉重,背脊都冒出了冷汗。 许久,拓拔娇终于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茶都凉了。屋子里的岳红莲和秋丝语都暗暗松了口气。拓拔娇微微一笑,扫了眼岳红莲和秋丝语,还是裴幻烟厉害,真能沉得住气。这丫的也是个人物,她琢磨来琢磨去,为难她还真不是个法子。人家要是摆出现在的这种气度出来照单全收,倒会显得自己小气,人家要是翻脸,她现在内忧外患一大堆,再多这样天冥禁地一个麻烦,她更不用睡觉了,直接困死得了。想到这里,拓拔娇缓缓起身,将手负于身后,走到秋丝语的身边用“密语传音”吩咐了两句,秋丝语点了点头就直接去了。 她坐回主位大椅上,懒洋洋的窝在那里,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一直以来都很好奇,这水晶宫的玲珑儿到底是何许人物,值得裴姑娘费这么大的心思来寻这世间罕见的宝物?”不过,世间虽然罕见,在那个难找的角落旮子里面却是满地都是,只要能找到那地方,要多少有多少。 裴幻烟扫了拓拔娇一眼,突然见到屋外奔进来一个人,此人的速度极快,跑起来就像是一抹幻影,眨眼间就到了裴幻烟的面前,曲膝跪下叩了个头,说道,“禀主子,玲珑儿的毒发了,等不得了。”裴幻烟“倏”地一声站了起来,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下去。”她转身看向拓拔娇,说道,“要什么条件,你直接说就是!” 拓拔娇早听到暗处的动静,裴幻烟带来的人和自己的暗隐护卫也早就对上,她们要是这里有个什么动静,头顶上铁定会打起来,到时候就热闹了。拓拔娇走到殿门口看了眼天色,问道,“玲珑儿是你的什么人?” “这似乎与少城主无关。”裴幻烟的声音极冷,听起来不带一点感情,整个人身上也散发出凛然的气势,像高壮雄伟的雪山。 拓拔娇轻哧一声,说道,“怎么无关?那日我假冒她,你见都没有见我就知道我是假的,总得让我明白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吧?” “把别人的手和少城主自己的手放在一起,你会认错吗?”裴幻烟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拓拔娇扫了裴幻烟一眼,轻声笑了笑。她喜欢这个女人,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与她旗鼓相当不输于她的女人。她对裴幻烟说道,“我很希望将来能够和你再见面,有机会与你比试一翻。”说罢,扭头看向快步奔来的秋丝语,从她的手中接过一个用寒玉雕成的锦盒,递到裴幻烟的手上,“如果是中的寒毒,就不要用这冰蟾。” 裴幻烟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爬着一只全身晶莹剔透如同水晶的蟾,用手一摸,冰凉僵硬,似结晶体。这冰蟾形状像蟾,但绝对不是真的蟾。她的眉头一皱,“这像是传说中能解百毒的冰蟾?” “除寒毒,其它的毒匀能解。”拓拔娇答道。 “不能解寒毒?”裴幻烟的身子猛地一震,“不是传言能解天下所有至毒吗?”话中能听出她的颤音,玲珑儿只怕性命危矣! “解毒是运用相生相克的道理,这冰蟾性属寒,要是中的寒毒,那就不叫相克,叫相辅了,只会加重毒性,令其毒发。”拓拔娇好心答道,她说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不懂医理,你把玲珑儿抬进来吧,我给她瞧瞧。” 裴幻烟点了点头,便身子一晃就奔了出去,拓拔娇抬眼一看,她已经翻过宫墙头。好轻功!拓拔娇暗赞一声,都说天冥禁地的身法诡秘、轻功天下第一,如今一见传闻果然非虚。不到片刻时间,裴幻烟抱着玲珑儿奔了进来,把她放在椅子上。玲珑儿坐在椅子上窝在裴幻烟的怀里,手中抱着一个暖炉,却还是冷得全身直抖。 拓拔娇看向玲珑儿,约模十八九岁的年龄,长得颇为清秀,只是脸色实再是难看,眉毛上都冻起了冰屑。她说道,“就她这模样,你要是给她喂下冰蟾,她马上就会毙命!”缓了一下,说道,“抱她到我的房里去,不然她熬不过一时三刻。”啧啧,估计是嘴里含着千年人参吊着小命等这奇药救命的。 裴幻烟望向拓拔娇,“你能救?” 拓拔娇抿了抿嘴,不答,就算她只有一层把握,裴幻烟也会死马当成活马让她医治。 裴幻烟抱着玲珑儿跟在拓拔娇的身后,跟着她来到拓拔娇的住所,将她放在床上。拓拔娇把旁边的柜子打开,只见第一层放置着用暖玉制成的大箱子。第二层放着用寒玉制成的大箱子,第三层则用檀木制成的箱子。她打开暖玉箱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稀罕物。从暖玉箱子中拧出一只赤色的火蚧,又寻了几味草药,放在药盅里捣碎了,兑上白开水就给玲珑儿服下。服下之后,又从第三层的箱子里摸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药丸,交给裴幻烟,让她喂玲珑儿服下。 片刻功夫,玲珑儿的身上浮出一层层的水珠,那水珠很快就被凝成冰,屋子里面都因为她而变得有些阴冷。 裴幻烟看向拓拔娇,忧心地问道,“玲珑儿怎么会这样?” “这是药性正把体内的寒毒逼出来,等她身上的冰化了,会起一身热气,要过三个时辰才消。放心,没有什么危险,刚才不是给她吃了保命的药么?”拓拔娇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低声答道。 裴幻烟轻轻点了点头,守在玲珑儿的身边,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水,耳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扭头一看,只见拓拔娇窝在软榻上睡得正香。她盯着拓拔娇愣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她居然睡着了?想起她在天冥禁地里时的瞌睡样,再看看现在,又想起传闻,难不成这还真是位瞌睡菩萨? 又过了两个时辰,玲珑儿身上的结成的冰逐渐化开,脸色渐渐红润,身上冒起丝丝热气,呼吸也重了许多。屋外,突然传来金鸣交戈和喊杀声,听这动静,四面八方都是。 拓拔娇睁开眼,皱了皱眉头,便闭回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 裴幻烟见到拓拔娇没有动,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人家主人都不乱,她这客人还要先忙活吗? “少城主,少城主,不好了,呼延将军带人杀进来了。”一个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在拓拔娇的面前跪下说道,“呼延将军领着几百个人冲进来了,这会儿正跟侍卫们打起来。” “慌什么?翻不了天。”拓拔娇闭着眼睛说道,“你下去!” “是!”那婢女低泣着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第11章 拓拔娇睁开眼睛,轻轻在软棍上击了一掌,便见屋梁上的隐蔽处翻下来一个身着紧身装的人。“去查一下是怎么回事?”这动静也太大了点。 “是!”那人领命而去,拓拔娇又闭着眼睛睡。过了片刻,那人便回来了,跪在地上说道,“回主子,呼延伦提前举兵发难,李忠良和公孙义派兵全抗,此刻全城的兵马都打了起来。” “城门呢?城门关了没有?”拓拔娇一下子翻身跳起来急问道。 “没关!” 拓拔急叫道,“你去给我探一下草原十八部那边的动静,快去!”全城都打了起来,要是这时候草原十八部攻进来那还得了!她估模着,这几天草原十八部就会有一次大行动过来(奇*书*网^_^整*理*提*供),所以才想着尽早把兵权收拢。 “是!”那人领命又飞了出去。 拓拔娇坐在软榻边,只听得喊杀声已经到了院门口了。 “活捉拓拔娇!”屋子里有人大声喊了起来。拓拔娇的眼中蓦地射出一道精光,从剑架上取了剑就直奔屋外而去,满身的杀气。她一下子冲出院门,她的侍卫死伤过半,只剩下十余名堵在院门口死守,有一些士兵已经翻墙进来了,院内的几个侍卫家仆杀都杀不过来。拓拔娇冲出去,拔剑出鞘,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砍倒,再在人群中找到杀得正勇的呼延亭,她运剑如风,劲直朝呼延亭杀去。 剑光闪烁,血光飞溅,凡剑光所及之处定有血光,血光之中,定有人倒下。拓拔娇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砍到呼延亭的身边,抬腿一脚踢在他的腰上将他踹飞了出去,未等呼延亭反应过来,便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厉声吼道,“都给我住手。” 所有的人都一下子被这声震耳欲聋的吼声给震住了,纷纷扭头看向拓拔娇。几名侍卫上前齐齐把剑指向呼延亭。呼延亭傻眼了,这拓拔娇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自己又是怎么给她制住的?他到现在都不明白。 拓拔娇冷眼扫了圈周围,“想造反是不是?要造反就给我滚出天也城,天也城不养你们这些叛逆的东西!” 士兵们面面相觑,个个不知所措地望向拓拔娇。带头的呼延亭被抓住了,他们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禀主子,草原十八骑在十里外,半刻后即可到达!”拓拔娇派出的暗隐护士跑回来在她的身边跪下说道。 拓拔娇扭头冲那些士兵叫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城门口,封闭四方内外门!”她指着在场的几个百夫长说道,“你,你们四个,分别带上自己的人去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你们几个,马上去给那几个营的城主说,让他们立即迎敌。若击退草原十八部,此次兵变除呼延兄弟外一概不究;若是草原十八部攻破哪一个城门,我就要哪个城门守城主将全族人的性命。他全家老小,一个也别想活命。” “是!”那几名百夫长立即领命去了。数百号人,一下子走得光光的,不剩一个。 拓拔娇沉着脸,领着侍卫就朝东城门去了。踏上东城门,只见城门口乱成一团,有的还在打,有一些本属西南北其他几城的,此刻正挤在东城门,然后还有些将领正在点兵。城头上,歪七乱八地站着一些人。不时还有人吼着,“大家别中计,这是少城主骗人的把戏,她看咱们占了上风,想骗咱们停手然后再杀咱们。”拓拔娇冲过去,一把揪着喊话的那个千总,直接拧着她就飞上了城楼,叫道,“好,我骗你,那你现在给我滚到城外去!”一把将他丢到护城河里,“碰”地一声,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那千总掉入水口,立即拼命地往岸上游,河里跟着就冒出许多泡泡和水流。那千总爬上岸一回头就看到里面浮出一些大鳄鱼和食人小鱼。他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看看高耸的城楼,拔腿就朝草原十八骑奔来的方向跑去。 “原来是个叛徒!”她就奇怪草原十八部怎么来得这么快、这么巧,猜想肯定城内兵变的时候就有人报信给草原十八部,现在一看这千总奔跑的方向,就算不是他报的信也跟他脱不了关系!她一把夺过旁边士兵手中的箭,拉弦,瞄准,“咻!”地一箭射出去,直接把人射了个透心凉。那人在转地转了个圈,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远处马蹄声响起,浓烟翻滚。 “是草原十八部,草原十八部的人来了。”人群中有人大吼。士兵们不敢再战,马上拿着兵器各回各自的城门。四个城门的狼烟台也都燃起了滚滚狼烟。 跟着,四个城门都陆续有人来报,说四城已经准备好迎敌。不过,西门有人来报,说之前死伤太多,需要增援。拓拔娇冷笑一声,他们也好意思求援。不过,却还是下了道命令,让内廷护卫军留意四门情况,随时准备调援。、 城门上,侍兵拉弓上弦,高举战刀。城门下,铁骑部队也已经上马就位。不过,经过刚才的一场激战,个个都显得有些疲累。拓拔娇扫了他们一眼,叫道,“怎么?打自己人就打得过瘾,杀得痛痛快快,现在敌人来侵,就都累了?我告诉你们,在这城里面,住着你们的父母妻儿,要是城破了,你们的家也没了,家人都得跟着遭难。”众人闻言又是羞愧又是气愤,一边羞愧自己的行为,一边气愤草原十八部跑来捡漏、趁火打劫的行为。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战,这一战不仅关系着荣辱,还关系着全家的性命和天也城的未来。 轰隆的马蹄声渐渐平息,草原十八部的兵力已经到了城下,列兵就位。 拓拔娇转身看去,这东城门这边来的果然是草原十八部的主力军。领兵的是浑灵王的长子阿吉塔利,她在领兵的将领中搜寻一遍,并未找到破邪王。 第九章 阿吉塔利拍马上前,站在队伍前面,举着手中的马鞭指着拓拔娇,大声叫道,“拓拔小儿,还不打开城门下来授死,偿我父亲性命。” 拓拔娇含笑登上城楼的高点,趴在城楼上方,对旁边的一个弓箭手轻声说道,“你过来,替我向阿吉塔利喊,就喊,‘阿吉塔利,你眼睛让马屎糊住啦,连男女都不分。’”说完,她又对已经赶到她身边的护卫说道,“你们去把我的那弓射日神弓拿来!”护卫领命而去。 那弓箭手结结巴巴地对拓拔娇说道,“报……报……报……报少……少城……城城城……城主……,我……我……我……我……”一着急,半天“我”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 拓拔娇的额头上浮起一条条的黑线,也跟着他结巴着说道,替他说了,“我……我是结……结巴!” “呃,对……对!”那弓箭手羞愧地低头。 拓拔娇调过头,对站在她左边的人说道,“你不会也是结巴吧?” “回少城主,我不是!” “那你喊!” “是!”那人朗声应道,然后冲着阿吉塔利大喊。 拓拔娇见那结巴把头低得都快贴着胸前了,拓拔娇扭头看着那人,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回……回少城……城主,我……我……我叫……叫琅……琅巴……琅巴图!”琅巴图把头垂得更低了,脸涨得通红。 拓拔娇听他说话都替他着急,这话也说得太痛苦了。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男儿在沙场上是用手杀敌,杀敌用不上舌头,只要勇猛,结巴照样可以成为人人嘱目的英雄。琅巴图,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就等着看你杀敌建功给我看。” 琅巴图闻言顿时抬起头来,望向拓拔娇,然后重重的点头。难得啊,少城主居然不嫌弃他是结巴!想到这些天在军中受到的嘲笑,他只觉得这少城主人真的挺好。 拓拔娇再拍拍他的肩膀,扭头看向城下,草原十八部的人已经把军队全部展开了,蓄势待发。拓拔娇扭头对旁边的人说道,“你再替我喊,就喊,阿吉塔利,你父亲是骗子,说话不算话,言而无信,出而反而,做买卖交易,拿了人家的钱不给人家东西,丢我们大漠儿女的脸。” “阿吉塔利,你父亲是骗子,说话不算话,言而无信,出而反而,做买卖交易,拿了人家的钱不给人家东西,丢我们大漠儿女的脸。”那人的嗓门特大,吼得三军都听得到。 阿吉塔利气得直跳脚,“拓拔娇,你侮辱我的父亲,我誓死用你的鲜血洗我父亲的耻辱。”气得拔出刀就要准备号令进攻。 拓拔娇说道,“你再喊,恼羞成怒,狗急跳墙啦!” “恼羞成怒,狗急跳墙啦;恼羞成怒,狗急跳墙啦;”弓箭手像喊号子一样大喊。 “给我杀,杀进去活捉拓拔娇!”阿吉塔利怒声暴吼,怒不可遏。身后,草原十八部的人大声地吼了起来,然后,弓箭手上前,就开始放箭。 拓拔娇冷笑一声,你捉得了吗?下面那养满鳄鱼和食人鱼的十米深的护城河就能让你死不少人。见到放箭,拓拔娇一声令下,“防御、射击!”后排的士兵立即上前,两个人一队,每人的手中都举起一个大铁牌,把铁牌下方的架子打开,刚好挡在众人的上前,离头部就两尺远。无数从墙外射出来的箭从天下落下,就掉在铁牌上。这铁牌是她特意令人打铸的,当时打铸的时候,许多人反对,在草原上是严重缺铁的,大家都认为她这样子做是浪费铁。 这边的弓箭也如潮水般射去,那边可没有什么盾牌可挡,只见人群一泼又一泼地倒下。不过,人冲得太猛了,很快就冲到城楼下,搭着超级长梯就往城楼上爬。 第12章 “第二队上,放石头!”拓拔冷静果断地下命令。 弓箭头侧身让出一个位置继续放箭,第二队的人搬来储备好的大石头,就把石头搁在楼梯上,让石头顺着楼梯就滚了下去,砸倒不少人。那些人一掉进河里,就被护城河中的鱼咬得半死。没咬死的,也被水里蹿出来的鳄鱼吓得半死。 阿吉塔利一声令下,只见草原十八部的军队中推出了攻城车和云梯。攻城车上,巨石不断地投来。把盾牌搭的铁棚都砸破不少。 拓拔娇一看草原十八部的阵式就知道肯定有中原的能人高手过去挥指。她抿了抿嘴,大声叫道,“全部给我对着阿吉塔利射!”旁边的那个结巴首先搭上箭,直接就对着阿吉塔利射去。阿吉塔利猛地见到箭朝他射去,赶紧低下头,箭直接插在他的帽子上,气得他的脸都白了,勒着马绳,大声叫着,“全举进攻,拿下天也城!”天也城可是草原上出了名的肥肉,比中原的边陲城镇还让人眼红。 拓拔娇冷眼瞅着他,心道,“要不是这些年草原十八部在跟呼延伦的内部争斗中来不及修武事,今天还轮到你逞能!”当下,心里对呼延伦的恨怨又加了两分。 “报少城主,弓箭快没了,是否打开全举进攻。”城卫副将军跑过来问道。 拓拔娇冷眼扫他一眼,“给我把城楼守着就是,别让他们攻上来。”打开城门冲出去,那不是放他们进来么?这人脑子进水了。 “可是弓箭没有了!”那城卫副将军再次强调。没弓箭就表示没法子进攻。 拓拔娇扫了眼地上和盾牌上面插着的箭,“你不会看头上和地上啊,没箭就给我捡草原十八部射过来的箭啊!”猪啊!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拓拔娇在心里暗骂一声,转身叫道“继续投石,见到有椅子搭上来,直接给我推下去。弓箭手,对着阿吉塔利射。”话音未落,便见到那边的攻城车已经架上来了,攻城车上的梯子是士兵推不动的。梯子上,大批的草原十八部的人往城楼上涌,眼前就要跑过来,后面的执刀勇士立即拿着刀冲上去堵上。 “来人,给我调油来,用火攻!”拓拔娇一声令下。立即有人把大桶的油运来,用大瓢舀着直接泼过去,然后,后面的人跟着一支带火的箭射过去。顿时,攻城车上马上着火,烧得上面的人鬼器狼嚎直往下掉。 “少……少……少城……城主,跑……跑了。”旁边一个弓箭手叫道。 拓拔娇听到这结巴的声音,扭过头看去,少城主跑了?她才没跑!那弓箭手憋得脸红脖子粗,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是少……少城……城主,是……是阿……阿吉……吉塔……塔利……他……”拓拔娇没时间听他慢慢结巴,抬头朝城楼下看去,只见阿吉塔利已经退到弓箭手的射程外。她扭头对结巴说了句,“你说话结巴,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别重复!”说话间,她的眼角瞄见看到护卫已经把她的那把陨铁巨弓抬来了,叫道,“我去射那王八糕子!”当下,疾奔过去,从护卫的肩头上拿起两人抗着的巨弓,足尖一点,直接飞上层楼的最高处。运转护体内功,真气将身上的衣服都鼓了起来,迎着草原上的狂风,被吹得呼呼作响。一身红衣的她,站在城楼的最高处,立即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天也城的人被她吓傻了,草原十八部的人则纷纷调头,把弓箭直指向她。 “少城主,快下来。”一个千夫长高声叫道,吓得冷汗直帽。 拓拔娇威风凛凛地站在城楼之上,将沉重的玄铁弓放在身前,这弓竖放着,就有她一个人高,她搭上那比普通弓箭长两倍的箭,箭头直接指向阿吉塔利。阿吉塔利也早发现了,一名随从立即挡在他的身前,同时他身边的人也朝拓拔娇发箭。但因射程较远,且拓拔娇有内功护着,箭触在她的衣服上就被弹开。拓拔娇一点点地将弓打开,她娘的,这五百多斤重的弓真不好拉。注上内力,直接忽略阿吉塔利前面的那个人,别说你一个人,凭这弓的力道就算是五个都给你射穿了。 神弓,逐渐拉满,“咻——”地一声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射了过去。 阿吉塔利大惊,身子赶紧弯下,箭直直射透他前面的那个人的胸膛,从他的背上飞过,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俯在马背上,他大声叫道,“快把她射下来。” “拓拔娇有天神庇佑,射不到她。”人群中有人大声回凛。 阿吉塔利狼狈地抬起头,这刚一抬头就看到一排巨大的箭直袭而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箭从身边划过消失了。他愣了愣,低头看去,只见胸前出了三个大血窟窿,鲜血从里面像泉水般涌出来。再抬起头看向城楼上的拓拔娇,她像个天神般高高地站在那里,英姿勃发的她一只脚抵在弓上代替了手握弓,身子向后仰着,双手把弦拉开,弦上面搭着许多箭。他轰地倒下,倒下前,他看到那威猛的神箭再次射来,射断了他身后的旗杆,射死了他旁边的那位中原来的能人军师。 寂静,整片战场突然死寂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拓拔娇,跟着,天也城的城楼上猛地暴出一声震天欢呼声,“喔——” 草原十八部的人的眼中都露出恐惧的光芒,丢下武器,挥着马鞭如潮水般退去。 拓拔娇从城楼上跳下来,把弓箭交给站在旁边的护卫,抿着嘴,在众士兵的欢呼声中缓步走下城楼。好你个破邪王,想夺权除掉阿吉塔利,又不好自己动手,就借她的手来杀!可是她又不得不杀这阿吉塔利,双方实力悬殊,不杀阿吉塔利,这场战胜起来就很困难,哪怕是胜了也是惨胜。不过,话又说起来,她也需要这一举动来立威,在天也城在草原上竖立她拓拔娇的威严,竖立她的神威。 回到昭议大殿,拓拔娇又忙了半天,才回寝宫休息。玲珑儿已经醒了,正躺在床前跟裴幻烟说话,一口一声“姐姐”,叫得人听着就觉得心窝子暖暖的,嘴巴甜得像涂了蜜,拓拔娇都在怀疑树上的鸟儿会不会让她也叫下来。她踏步走进去,笑着睨着玲珑儿。 玲珑儿一看到拓拔娇就翻身跳了起来,惊叫道,“楚娇儿!”一下子扑到拓拔娇的身上,“好哇,你居然躲到大漠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拓拔娇冲她翻了翻白眼,“呸呸呸,你死了我都没有死呢!”一把将玲珑儿从她的身上扯下来,然后,伸出手,“十万两银子,拿来。” “什么?”玲珑儿一愣,随即大叫道,“你这个守财奴,守着那么大一座金山,还要敲诈我。” “谁敲诈你了,我就算是有金山也不能拿银子来砸啊!你那把寒霜剑呢?那可是我从妙手空空儿那里十万两银子买来的,你说,你能不把这笔银子赔给我?还有,你刚才吃了我一只千年火山赤蚧和血灵芝草、龙尾叶,这几种药,哪一种不是价值千金,不收你药钱都看到咱们是朋友的份上,你好意思不给寒霜剑的钱!”拓拔娇一副奸商嘴脸,看得裴幻烟一愣一愣的。“你们认识?”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拓拔娇会这么干脆地透露冰蟾的下落,又会这么轻易地把冰蟾给她! “不认识!”玲珑儿和拓拔娇齐声答道。 不认识才怪!裴幻烟暗道。看这两人的样子,关系应该不浅。 “剑,一手交钱,一手交剑!”玲珑儿伸出手说道。 拓拔娇刚想说话,裴幻烟便抢先说,“剑在我那里。”别说玲珑儿身上没钱,就算是有钱,她也不能看着自家妹子让这拓拔娇敲诈了。 拓拔娇回头瞪她一眼,她不说话没有人当她是哑巴。 裴幻烟不懂了,即然拓拔娇跟玲珑儿是朋友,为什么拓拔娇知道玲珑儿被人害了却不施救? 玲珑儿身子一转,坐在裴幻烟的大腿上,笑眯眯地搂着裴幻烟的脖子,说道,“还是姐姐最好了,哪像楚娇儿这个守财奴,就知道欺负我,收刮我,打劫我,虐待我!” 裴幻烟宠溺地摸摸玲珑儿的头,眼角含着温柔的笑意。 拓拔娇冲直瞪她,最后,转过身,干脆不理她,躺软榻上就睡觉,用背对着玲珑儿,她用背部藐视她! 玲珑儿从裴幻烟的身上下来,在拓拔娇的身边俯下身子,轻声问道,“下个月我娘亲生日,你去不去?” 拓拔娇转过身,瞅着她,说道,“还去咧!上次到水晶宫,她就没差把我的皮剥了。不去。” “我娘生日,你去跟她赔个礼道个歉就好了嘛,说不定就能化干戈为玉帛。呃,咱们也算是拜过把子的不是,你……”话犹未了,就见到拓拔娇翻身坐起,恶狠狠地说道,“去跟她赔礼?我看我会直接被她给当成礼物剁了煮熟蒸烂然后拿来下酒。” 玲珑儿满脸疑惑,“我就不知道你哪里惹到我娘了,我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怎么就这么……”呃,差不多一提起拓拔娇,她娘就会暴跳如雷,一副跟拓拔娇有深仇大恨似的。 拓拔娇跳起来,说道,“还有,咱俩拜的那把子不算,谁知道你是水云鬼母的女儿,所以那不算!” 第十章 玲珑儿身子一蹿,直接跳到拓拔娇的背上,搂着她的脖子,叫道,“楚娇儿,赵舞茗,好歹你也算个江湖角色,好歹你也是堂堂北郡王府的九郡主,你少跟我撒泼耍赖,结拜了就结拜了,你反悔没用。” “谁撒泼耍赖了,你给我下来。”拓拔娇使命扯着玲珑儿,太过份了,堂堂水晶宫的少主子,动不动就往人家的背上跳,死勒住人家的脖子不放,也不知道是谁在撒泼耍赖! 第13章 她这一辈子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好奇潜进水晶宫玩,招惹到水云鬼母易水云不说,还惹上玲珑儿这个混球东西,她都到大漠来了,这玲珑儿还能跟来。还有玲珑儿那哥哥——风行止,也怪得要死,这偌大一个水晶宫就没两个正常的。 “不下来,就不下来,你耍赖,我就不下来。”玲珑儿说着就张嘴去咬拓拔娇的耳朵。 “啊——”拓拔娇痛得大声尖叫,拼命地把玲珑儿往地上甩。“玲珑儿,你属狗啊。” “我属兔,不属狗。”玲珑儿大声反驳,总算是松口了。“答不答应结拜有效?”玲珑儿大声问道。 “答应答应。”为了耳朵,拓拔娇只有投降。 “这还差不多。”玲珑儿心满意足地从拓拔娇的身上跳下来,然后,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果,放进嘴里,“咔”地一声咬去一个大缺口,问道,“你怎么到大漠来了?刚才表姐说到天也城的少城主,我还不知道是你呢。咦,对了,这城主不是姓楚吗?你该姓楚啊,你在江湖上的化名也姓楚,怎么现在改姓拓拔了?跟谁姓啊?我说你整这么多的名字做什么?楚娇儿,赵舞茗,再加这个拓拔娇,你不嫌名字多了不好记啊?” “我跟我外婆姓不行啊!”拓拔娇冲她直瞪眼! “哦!”玲珑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跑到裴幻烟的身边,对裴幻烟说道,“姐姐,我跟你说,千万别得罪拓拔娇,这个人钱多得没地方烧,然后脾气又是超级的火暴,心眼特别的小,有仇必报!” 拓拔娇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很有杀人的冲动。“玲珑儿,你给我滚!”一声暴吼在少城主宫响起,震得屋檐上的瓦片一块接一块地往下掉。 玲珑儿睁着一双非常无辜的大眼瞅着拓拔娇,扁着嘴,“你……你又嫌弃我了。”一扭头,扑倒在裴幻烟的怀里,“姐姐,你看到了吧,娇儿她又欺负我,她眼里都没有我这个姐姐!” 拓拔娇气得全身发抖,谁气谁还不一定呢! 裴幻烟站了起来,拉着玲珑儿说道,“好了,玲珑儿,别闹了,走了,该回去了。”她朝拓拔娇作了一福,说道,“少城主,多谢你救了玲珑儿。”说话间,从袖子中摸出一面黄金小令牌,“这是天冥禁地的禁令,只要拿着这面令牌交还给天冥禁地,天冥禁地可替你做任何不违反天冥禁地规定的事情。” 拓拔娇接过令牌,扬了扬,斜笑着瞄着玲珑儿,“包括要你们惩治玲珑儿?” 裴幻烟一僵,随即点了点头,说道,“少城主是玲珑儿是结义金兰,你害她有违道义,天冥禁地第七条门规,‘不接违反道义之任务’。” 拓拔娇笑了笑,说道,“只是让脱下她的裤子打一顿屁股,不算违反道义吧?” 玲珑儿闻言,突然拉起裴幻烟,一下子窜出去老远,在空中飘来一句话,“楚娇儿,你要是敢让人打我的屁股,我烧了你的天也城!” 威胁我!拓拔娇冷笑一声!烧了天也城,她还有别的窝,她要是去烧了水晶宫,看玲珑儿住哪! 出了天也城,玲珑儿钻进裴幻烟的软轿中,八个白衣少年抬起软轿,施展开轻功快步朝天冥禁地奔去。玲珑儿在轿中的软榻上倒下,把头枕在裴幻烟的大腿上,“姐姐,我想你了。”抬起手臂,缠在裴幻烟的脖子上。 裴幻烟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问道,“你怎么跑到玉剑关去了?还着了人家的道儿?” “我想你了嘛,所以想到天冥禁地来看看你。”说到这里,玲珑儿嘟起了嘴巴,说道,“谁知道那镇北王府里的赵俊彦长得那么漂亮心眼却那么坏。”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透着一股玲珑剔透的机灵劲儿。 裴幻烟凝着她,“玲珑儿!”这小丫头鬼点子百出,岂能被赵俊彦的一张皮相给骗了。这丫头在说谎。 玲珑儿见瞒不住裴幻烟,才垂下头,说道,“我查到,前任镇北王将一件稀世珍宝带进了他的地宫里作了陪葬物,所以我就潜进镇北王府里找地宫的机关图,结果,图找到了,可中了机关,就躲到客栈中疗伤,那赵俊彦带着兵马到城中四处搜寻,然后看到我就起了色心。我当时就想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于是跟着赵俊彦进了镇北王府。可谁想到,当天晚上居然被妙手空空儿潜进来偷了我的剑。”她缓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妙手空空儿是楚娇儿那丫头差遣来的。” “她?不是凑巧么?”裴幻烟觉得疑惑,“你跟拓拔娇又是怎么回事?” “我跟她是三年前认识的,她化名楚娇儿在江湖上行走,一出道就扎眼得紧,在武林大会上,以一套漂亮至极的身法功夫,连连重创武林十大门派的高手,其中有好几个还是天下十大高手里面有排名的。后来,她又连连挑了百毒门、万蛇窟和黑水岭三个黑道上有名的帮派。 “这我知道!”裴幻烟轻声说道,“江湖上的人给了她一个绰号叫做‘玉魔女,玉,是指她貌美如玉,魔,则是指她对敌的手段干净利落辛辣,那几个门派都是被她一举灭光的,无一活口留下。”她缓了一下又说道,“这几件事情,她都是在三个月之内完成的,三个月之后,有人查出她竟然是朝廷北郡王府的九郡主,江湖上于是兴起朝廷要对付江湖武林中的人流言。一时间江湖各门人人自威,商讨聚谋对府朝廷。这时候,玉魔女却突然失踪了,两个月后又突然神秘出现,她回到北郡王府之后,就被召进宫见了当朝皇帝,过了没几天,北郡王府传来消息,玉魔女暴毙身亡。曾有传言,说她是因为事情没办好,引起江湖与朝廷的仇恨,皇帝怪罪下来,向她赐了慢性毒药被毒死的,也有传言说她行事太过,引来黑道联手对付,将她困于密境中,后来她虽然逃了出来,却也重伤难治,最后身亡。第三中说法就是被江湖第一杀手门派天冥禁地派杀手暗杀了。” “这三种说法都不对。”玲珑儿说道,“那两个月她在水晶宫。我出去采办杂物,在回来的时候遇到她被人追杀,身受重伤就躲在了我和船上,我很欣赏她,就与她交了朋友,后来我们还拜了把子,是那种叩了八个响头的。”说到这里,她突然眉头一皱,“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回半夜她突然在娘亲的房里跟我娘亲打了起来,两人打得好厉害,看我娘那样子好像真恨不得马上把她千刀万刮了一样。姐,你知道吗?楚娇儿的武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你是知道娘亲的武功有多高的,你知道到最后她跟娘亲谁赢了吗?” 裴幻烟颦眉思索了一下,问道,“谁赢了?当时的拓拔娇最多也就十四岁,要赢娘亲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偏偏就是她赢了,她居然打赢了娘亲!娘亲身兼水晶宫与天冥禁地的绝学,居然败在楚娇儿的手上,你说她厉害不厉害!最恐怖的还在后面,楚娇儿打赢了娘亲,却没有防着水晶宫的机关,被关到了黑牢底层,可是,当天晚上,她突然之间从黑牢底层消失了。娘亲以为是我放了她,我被罚跪在祖师奶奶的灵位前,动都不敢动一下,这可真冤死我了,她怎么就不怀疑一下是哥哥呢?”玲珑儿说道这里,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后来,没法子,我就只能出来逮她,可我还没有到京城就听说她死了,等我赶去的时候,她已经下了葬。”说到这里,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当时我真的以为她死了,还哭了好久咧。谁知道,到今天我才知道这楚娇儿居然没死。”玲珑儿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你不觉得这个楚娇儿太玄了吗?她不仅没死,还做了天也城的少城主!” “更玄的是她的武功高过了娘亲!”裴幻烟淡淡地说道,她纤细的葱指在玲珑儿的发间穿过,说道,“珑儿,你觉得拓拔娇这个人如何?” “她啊,刁钻得很呢,别看她好像很豪爽,特别是待身边的人特好,其实啊,那是怀着贼心的,还不是为了让人家死心塌地的为她卖命。不过,我就欣赏她这点,会装,会演戏,嗯,也有那么点雄才大略。”玲珑儿捭着手指头说道,“哥哥很喜欢她,很想讨她做老婆。”她翻了个身子,趴在裴幻烟的大腿上,说道,“哥哥也以为楚娇儿死了,伤心了好一阵子,这三年来就没有见他开心过。他一直念着她,还在家里用好多水晶刻了她的雕象。”她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姐,你说为什么娇儿明明没有死却要装死?为什么她连我也不说?” “她这人有些莫测。”裴幻烟轻声说道,“你在我这里就多住阵子吧,草原的风光挺美的。”理了理玲珑儿的衣裳,幽远的声音,如同来自遥远的远方,仍带着往日的冷轻,听不出任何情绪,似波澜无惊的古井。她幽幽说道,“这片草原也没两年平静日子过了。破邪王和拓拔娇都不是省事的主,前些年一直有人压着掩藏了锋芒,如今挡在前面的拦路石都不在了,他们也该好好露露他们的锋芒了。” 玲珑儿笑着爬起来,搂住裴幻烟的脖子,说道,“你就算是赶我走我都不走,我以后就赖在你这里住下了?” “怎么?”裴幻烟轻轻扬了扬眉,“水晶宫那边……” 玲珑儿嘟了嘟嘴,“娘亲的脾气这两年越来越坏了,确切地说是见过娇儿之后。” 裴幻烟说道,“那就再住久一些,娘亲那里就让你哥哥去抗着吧。”可怜的风行止,缓了下,她说道,“过几天草原上有祭祠活动,你喜欢热闹,可以去看看。”眼眸中浮过一丝淡淡的光芒,想起玲珑儿说的话,她觉得拓拔娇和楚玄歌一样的神秘,在她们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不为她们所觉察到的势力存在。 第14章 拓拔娇在她们走后,去见了楚霸天,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跟他说了一遍。楚霸天的气色好了许多,已经能下床了。听明拓拔娇的回禀之后,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拓拔娇说道,“娇儿,呼延兄弟的事情就交给外公来处理。”摸摸拓拔娇的头,“去休息吧,看你几天没合眼,眼睛红得像兔子眼一样。”拓拔娇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又召来几个信得过的臣子把事情交待了一番,然后才回屋子睡觉。她在屋子里面睡觉,城外在打扫战场,同时把城城主宫里面却翻了天,宫里的守卫全换成了拓拔娇的人,呼延伦的眼线之类的全部掉了。 楚霸天令人去把呼延兄弟带到偏殿,他穿好衣服,收整好仪容,缓步跺了过去。七十岁的年纪,头发斑白,身子枯瘦,看起来仿若深秋中的枯树,但即使如此,仍掩不了他一身的雍容华贵气度,他在一个婢女的掺扶下来到偏殿正位上坐下。呼延伦与呼延亭两兄弟五花大绑地站在那里,偏殿两旁站着威武的执刀武士。楚霸天扫了一眼,说道,“要不了这些,都下去吧。松绑。”他轻咳了两声,抬起头看向愤愤不平的两兄弟。 呼延伦深吸口气,说道,“成王败寇,我认栽了!” 呼延亭瞪着眼,也不说话,拳头倒是握得紧紧的,似是想做困兽之斗。 楚霸天把身边所有的人都谴退下去,旁边的一个护卫有些不放心,就怕这两兄弟狗急跳墙,挟持住楚霸天来要胁拓拔娇。楚霸天表示不碍事,都强制令他们都下去了。他望向两兄弟,说道,“我自认待你们不薄,难道就因为我宠爱娇儿,就使得你们向我发难?”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十一章 呼延伦冷冷地说道,“大丈夫爱权!”他冷酷地吐出几个字,对楚霸天的问题觉得好笑。这位昔日的英雄,草原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到老了竟如此妇人!他呼延伦又岂会跟楚玉怜那妇人一般见识,去做什么争宠吃醋的蠢事。他唯一的失败就是之前一直低估了拓拔娇! 楚霸天看向呼延伦,有些意外他的直接,随即又有两分欣慰,至少呼延伦还很坦白。楚霸天低吟片刻,说道,“你们四个人中,论权谋心术、战略眼光,以怜儿为末,怜儿性子尖刻、心胸狭小、善妒,全无智谋可言,是块朽木;然后是亭儿,亭儿性子轻浮,有几分谋略,可考虑欠周全,且不善掩饰,有什么心思也容易让人看穿,若能修习性子,做到不动如山,也可成一位深谋之士。其后是伦儿,伦儿有勇有谋也算是个可造之材,但勇谋却又常在关键细微处无法发挥,且功利心太重,做事不留余地、不顾道义,只做想做要做的事情,但看在你此刻的气魄,加以锻炼也可成枭雄之才。现在说到娇儿,我说她在你们四个中间占其首,你们也别不服。你们跟她斗了这么多年,可曾真正了解过她?又可曾知道败在哪里?娇儿是个帝王之才,她有一颗帝王心,她的权术欲却也是最强的,虽然现在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可是她却实实在在地做着这些事,她的行事作风习性中随时随地都透着这种性子。”楚霸天看到呼延伦和呼延亭不以为然的讥讽冷笑,便问道,“你们以为是我在帮她吗?”他站起来,说道,“你们四个是我一手养大的,谁接掌这天也城对我来说都是一样。你们四个中,我最不愿意让怜儿接掌天也城,天也城落到她的手中只会被糟蹋了。我也不愿意把天也城交到娇儿的手中,她不需要担这副担子。而且,天也城到她的手中之后,我甚至于无法看到天也城的未来,或许她会铸就一代辉煌,或许她会让天也城从草原上消失,在她的身上,总有她母亲的影子,越大就越像。”他扫了两人一眼,话锋一转,说道,“这三年你们的争斗,我从来没有介入过,一切的安排都只是顺水推舟,一切让老天爷决定,你们谁胜谁做这城主之位。”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若是论起你们今天是如何败的,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只能说娇儿是安排得是步步俱到、滴水不露。”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叠银票和两张人皮面具,“这是万通钱庄的兑票,拿着这个,到中原任何一座城市中都能兑到银子,共是二十万两。把这张面具带上,然后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你们对我下毒,娇儿是容你们不下的,即使她今日不杀你们,等我死后也容不了你们。” “你就不怕我们兄弟有一天卷土重来对付你的宝贝外孙女?”呼延亭问道。 呼延伦则有些意外地看着楚霸天手中的银票和面具,他居然放他们走?就不怕放虎归山留下无穷后患? 楚霸天笑了笑,说道,“除了她自己,谁都对付不了她。如果你们能夺下天也城,且对善待城中百姓,那也是一件好事,只是要记得一点,须留下她的性命,若伤了她的性命,这天也城也就该灭城了。” 呼延伦的心念一动,“此话怎讲?” 楚霸天缓缓吐出一句话,“玄歌还活着。” 楚玄歌还活着,拓拔娇没有见过楚玄歌,呼延亭没有见楚玄歌,可呼延伦见过。小时候,他总爱追在楚玄歌和楚玄飞的后面叫着玄歌姐姐、玄飞叔叔。后来楚玄歌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跟楚玄飞斗了起来,两人斗得很厉害。最后楚玄飞把草原十八部的人引进天也城,要对付楚玄歌。楚玄歌二话没说,举起那把陨铁重弓,当着楚老爷子楚霸天的面把她的亲生哥哥、楚霸天唯一的儿子——楚玄飞射了个透心亮,同时也射死了草原十八部的大汗——天灵王。那把弓后来传到了拓拔娇的手里。十八年后的今天,拓拔娇用同一把箭同一个姿势站在城楼上射下了草原十八部的一个王子。那一年,楚玄飞二十七岁!楚怜忆还在她母亲的肚子里。楚玄飞的死是楚霸天心里最大的痛,他的一双儿女都是草原上的雄鹰,都是草原上响当当的人物,可是一个引兵背叛他,一个杀死了自己的同胞兄弟。草原十八部退了兵,楚霸天把楚玄歌关了起来,曾有传言说他要废了楚玄歌,可过了一个晚上,楚霸天宣布封楚玄歌为天也城的圣女,由她掌管天也城所有的一切。楚霸天那时候开始就过着半隐退的生活。楚玄飞有一个很美丽的妻子,也就是楚忆怜的母亲,叫月牙儿,生下楚忆怜的当天就死了。大家都当她是死于难产,可是只有他知道,她是死在楚玄歌的手上。楚玄歌杀了月牙儿就去了中原,直到一年后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肚子里有了一个六个月大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昔日的楚娇儿,今日的拓拔娇。没有谁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包括楚霸天也不知道,因为谁都不敢问。拓拔娇满月的时候,楚玄歌把孩子托付给楚霸天就走了。那天是在后殿上,他和呼延伦玩捉迷藏,躲到了大殿下面的密道里,他看见楚玄歌把孩子抱着交给楚霸天。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楚玄歌对楚霸天说,“爹,我把娇儿交给您了。她在,天也城就在,她如果不在了,天也城是谁都保不住的。”说完这句话,他就看见楚玄歌走了。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再也没有过楚玄歌的消息,大家都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楚玄歌还活着!呼延伦突然笑了,他笑着望向楚霸天,“所以,我们都得败!”他看向楚霸天,问道,“老爷子,我想知道,你到底养了个什么样的女儿?” 楚霸天漠然地坐在椅子上,“等你看清楚娇儿,你就知道我养了个什么样的女儿。”他抬眼看向外面广袤的苍穹,天是那么的亮,那么的蓝,世界是那么的广阔,可是他呢?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的外孙,竟是他一生和束缚。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呼延伦,“走吧,都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离她们越远越好。”站起来,往后殿走去。呼延伦他们能走,能离她们远远的,可是他楚霸天不能!他的命运早和她们三个绞在一起,他是男人,可是他却没有尽到半分男人的本份。他管不住拓跋红颜,拉不住楚玄歌,他又能保得了娇儿吗? 夜,静静的,院子里,传来蟋蟀、青蛙的鸣叫。一轮弯月挂在天上,置身于迷幻莫测的云雾之中。或聚或散、或明或暗的云雾时而将月弯遮住,时而又让它露出一角,像一块诡秘的幕布在那里谋筹。 一个身着宽松大袍,一身华贵而又略显衰弱的身影穿过丛丛院落,在月色下缓步前行。 薄雾轻绕,月光洒落在树枝上掠起一道道狰狞的斜影,带着夜色的荒凉和悲伤与沉痛。那抹身影缓缓地踏上一座小楼阁,惊醒了门外守夜的侍女,他挥了挥手,说道,“都退下去。” 侍女们犹豫片刻,最后恭敬地应了一声,都退了下去。 楚霸天推开门,走进去,这是一间香闺卧室。居室与外间之间隔着带着中原先朝的风格的仕女屏风。他在屏风外的软棍上坐下,抬眼看了眼外面朦胧的夜色,又看了眼屋子后。在那屏风后面,是一张宽大柔和的暖玉床。 拓拔娇睁开眼睛,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困倦的呵欠,醉朦朦地问,“外公,你不睡觉,大半夜的坐在我房里做什么?”老人家上了年纪脾气怪也不用这样子吧,大半夜的跑到她的闺房外坐着。她一头倒回床上,嘟嚷着拉过被子盖过头,闷声说道,“外公,我要睡觉。要是为呼延兄弟的事情,您就别说了,您要怎么处理都行,娇儿绝对不插手,求求您让我多睡会儿吧。” 楚霸天理了理大袍上的皱折,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娇儿,外公已经油尽灯枯,没有多少天的活路了。” 第15章 拓拔娇的眼睛猛地睁得溜圆,一下子拉开被子坐了起来,然后翻身下床,跳了出去,“胡说什么呀,吓人呢。”赤着脚丫子,身着一件轻薄的透明长裙,犹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粉色的绣着金菊的肚兜和亵裤,还能看见这已经发育成型的嫚妙身形。 楚霸天别过脸去,“娇儿,衣服。” “哦!”拓拔娇伸手从旁边拖过一件大袍子裹在身上,然后在楚霸天的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了?”摸摸楚霸天的额头,滑滑凉凉的,再摸摸他的手,指尖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不因冷不因惧怕也不为别的,只是一种自然而又不自然的哆嗦抖动。她说道,“您才七十岁呢,习武之人,活百八十岁的都嫌命短,您就别担心了。再说,你宝贝外孙女我是什么人啊?富甲天下的小财神哪,改明儿我去寻它千八百种珍奇灵药来,保证当你活成个陆地神仙。”再打个呵欠,眼眸中闪过一丝沉沉的光芒,看老爷子这样的光景,只怕真没两年活头了。 “娇儿,你也别哄外公了,今天外公来找你是有事情。” 拓拔娇笑了笑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叫人来吩咐一声就是,要不然直接派人把我叫到你那边去就是,这大半夜的往我这里跑也不怕冻着。”她说话完跳起来,打开衣橱去里面拿出一件披风。 楚霸天抬起头,看向她,说道,“我要见你外婆。” 拓拔娇猛地一怔,手里的披风突然滑落在地上。她随即回过神来,把披风捡起来,送到楚霸天的身边,替他披上,说道,“外婆?呃,外公,我连我娘都没有见过,又怎么见过外婆呢?”她在楚霸天的身边坐下,替他轻轻捶着肩膀说道,“要是您睡不着,就向我说说外婆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凶悍着呢! “娇儿,外公在天也城等了她四十四年,整整四十四年零八个月又十七天。”楚霸天的声音中透着战栗,“这四十四年里,她在天也城来来又去去无数回,先是找玄歌,再是找你。”就从来没有找过他一回,甚至没有看过一眼。 拓拔娇不说话了,老爷子心里比那天上的月亮还透亮呢,她再跟他打哈哈,那简直就是找抽。 “她在哪里?”楚霸天问。 拓拔娇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跺着步子,随即说道,“外公,这……娇儿不能告诉你!”老爷子就算是想见皇帝她都能办到,可……顶上的那位老祖宗她是万万不敢惹的。 “娇儿!”楚霸天的声音猛地变得很大声,像一声惊雷划过拓拔娇的耳膜,把拓拔娇吓了一跳。拓拔娇扭过头,望向楚霸天,说道,“外公,外婆不见你,娇儿也没有办法。她要见你,她自然就会出现。最多,最多娇儿派人给你捎个口信。”咬咬牙,紧紧地抿着嘴,也觉得这事情为难。话又说回来,跟她家那位虎姑婆扯上的事情哪件不为难了? “娇儿!”楚霸天看向拓拔娇,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悲凉,“难道真要让外公向你说一个求字吗?” “我——”拓拔娇觉得为难。她在楚霸天的身边跪下,说道,“外公,不是娇儿不肯,是娇儿不敢,也做不到。” “娇儿!”楚霸天摸着拓拔娇的头,眼眸中泛出泪光,跟着就有泪流了出来。他看向拓拔娇的眼眸中,满是痛心和悲凉。亲手养大的这么多个孩子中,他最怕的是玄歌,她太冷太狠,心里没有半分温情,整个人绝决得如同来自地底深渊里的一块寒冰。而眼前的这个孩子,是他最疼的,也是他最担心的,在她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玄歌的影子,也和少女时代的玄歌有太多太多的相似。可是,玄歌硬生生地毁在拓跋红颜的手上,现在还在那冰天雪地里放逐。不管是为玄歌还是娇儿还是他自己,他都必须见红颜一面,哪怕只是最后一面。可是,娇儿……他又能岂去求娇儿,去为难娇儿!重重地叹了口气,拍拍拓拔娇的肩膀,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佝偻的身形,蹒跚的步伐,苍老而衰败,犹如深凉的秋风中那一片挂在树梢尖上的瑟瑟枯叶,仿佛秋风再用力一些,便能将他折断,然后飘飘摇摇地在空中划一道弧,落入泥土尘埃中再不可见。 “外公——”拓拔娇喊了声,眼中浮出泪来。老爷子的这模样,看得她心酸。她叫道,“我带你去就是。”大不了,受一顿罚便是! 楚霸天立在门口,深夜的风更冷了。他只觉得现在不是盛夏,而是深秋,果然是人老了。回过头,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屋子里没有点灯,可是他知道拓拔娇看得到他点头。 “唉!”拓拔娇跪在那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沉甸甸的压着难受。爬起来,滚回床上,拽下身上的袍子,钻进被窝里继续睡。临睡之前,叫了一声,“烦!”烦那理不清扯不完的事儿!她老妈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虎姑婆的事情还没个交待,老爷子这里就又来事儿了?话说,她的亲人这么多,怎么就没一个能让她闲一下心的? 第十二章 第二天,大清早,拓拔娇从被窝里面爬起来,看着满桌子热腾腾的早餐,心里那个感动啊。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饱觉吃过热腾腾的早饭了。说出去谁相信啊,号称天下第一小财神,身份一大堆,家势天下独一无二的拓拔大小姐会可怜到这种地步。 捧着粥,一口气喝了三碗,把碗伸到岳红莲的面前,嚷道,“岳姨,我还要一碗。”眼角瞄到屋外,一个翠绿色的身影正快步奔来。她赶紧接过岳红莲手里的碗,“唏哩哗啦”地一口喝完,然后,心满意足地抚了抚肚子,抬眼问道,“又有什么事?”每次看到秋丝语跑这么急她都怕怕的。话说,这人是个慢性子,每次她跑起来都有大事情发生。 秋丝语把一封信递到拓拔娇的面前,“破邪王正式称汗,今天在临烟台举行称汗大典,邀你去呢!” 拓拔娇把信丢到一面,看都没看,她走到旁边的软榻前坐下,身子后仰,双臂支撑着身子的重量。她嘟着嘴,说道,“咱这刚把他们的大汗和王子宰了,这就请咱过去参加称汗大典,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她斜眼瞅向秋丝语。 秋丝语沉吟片刻,说道,“如果不去,会弱了名头,认为咱们心虚怕他们。如果去,又着实危险,就怕他们动手对你不利。” 岳红莲说道,“依我看,派个人过去,送点贺礼,承认了破邪王是草原十八部大汗的名号就是。” 拓拔娇爬起来,走到窗前,说道,“你说这破邪王为什么要给我们送贴子?”她回过头睨着岳红莲。“我先杀了浑灵王,再杀了阿塔吉利,浑灵王和阿塔吉利的旧部定然会想着杀我报仇。我要是去了,他这称汗大典定然会引起骚乱,这对他不利。可是,他却偏偏发了这份贴子过来。”这贴子,不是好贴啊。 岳红莲理解拓拔娇的顾虑,笑了笑说道,“派人过去就是,少城主不去,他们就算是要报仇也不能杀我们派去的使者。”这能是个多大的事情啊。 拓拔娇轻笑一声,说道,“破邪王也没有想我去,因为他想称汗,如果我去了就会节外生枝惹出许多的麻烦。可是他就发了这个贴子过来,想的也许就是咱们派一个使者过去承认他是草原十八部的大汗,可是,为什么要我们承认呢?草原十八部的大汗由草原十八部承认了就好,不是吗?”睨着岳红莲,眼眸中跳动着一簇簇的小火焰,闪烁着熠熠光芒。 秋丝语偏头想了想,没听明白拓拔娇在说什么! 岳红莲倒是想到了什么,可是一下子又没有转过弯来,“你是说……?” “破邪王要咱们承认的不是草原十八部的大汗,而是草原大汗!大漠大汗!”拓拔娇站起来,嘴角噙着一抹幽深的笑,眼中闪着冷光,“他要做大漠上的大汗,这个大漠两个字里面,可包含了咱们天也城。”眼中射出一抹精光,她扭头说道,“丝语姐,你去各城门调一千精兵给我,再通知各城严守城门,咱们今天就去参加他的称汗大典!” “少城主!”岳红莲一惊,“不可!草原十八部有精兵二十万,咱们才……”这一去,不是正好送死吗? 拓拔娇含着笑望着岳红莲,“去四千只是摆场面的,对付他破邪王,我一个人就够了!”当初她能在万军之中把浑邪王的脑袋砍了,今天她就能从破邪王的身边全身而退。说完,她的话音一转,说道,“岳姨,你去准备一下,我过几天要回一趟云海琼天。”然后又去给老爷子请了个安,再到点将台去。到点将台一点将,才发现那结巴居然站在了队列前,已经由一个小队长升为了百夫长。十名百夫长前面站了一个千夫长,是每营的临时统领,将跟着她去临烟台的。她扫了那结巴一眼,冲他含笑点了点头,悄悄竖了竖大拇指,然后翻身跃上她的大红马。她感觉得到这个结巴很有潜质,那日在城墙上就发现他的箭法奇准,而且射得特别的稳,是个将才。 带着四千人的浩瀚队伍,拓拔娇来到了临烟台。临烟台前搭起了连天的帐蓬,到处都是强壮的兵马,看到天也城的人到来,个个不怀好意,且很快就将他们围了起来。 拓拔娇带着队伍冲到最前面,骑在高大的马头上,含笑睨着他们。今天的她身着一身天蓝色的衣裳,衣服的款式带着浓厚的中原风格,宽袍大袖,长衫,衣袍随风飞舞,即气派又潇洒。她端坐于马上,慵懒中又显出一种尊贵逼人的气势,眼眸冷冷地在人群中转了一圈,说道,“怎么? 第16章 不是破邪王请我来观他的称汗大典的么?还要来一个刀兵之礼啊!”她的话音一落,身后的四千骑卫立即拔出随身佩刀,高举起来。同时大喝一声,“威!”人不多,但气势十足。 人群中,一队铁骑快步奔来,排开人群冲到拓拔娇的面前,“少城主,大汗有令,请你到临烟台。” 拓拔娇一勒马缰,随那队人马往里行。草原十八部的人已经将身后收拢,把他们合在里面。一个千夫长在拓拔娇的身边说道,“少城主,只怕是不妙,他们要是现在动手,我们……” 拓拔娇挥了挥马鞭,说道,“无妨!出不了事情。”话音未落,旁边突然涌出铺天盖地的铁骑,铁蹄声如雷鸣般响起,把他们牢牢地围在中间。她身后的卫队立即围成圆形,一致向外,列队抵挡。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从队伍里面走了出来,“拓拔娇,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着人到我草原十八部的大营来。” 拓拔娇抬眼看去,这个人头顶剃着光头,脑袋两侧留着一缕头发,编成两个辫子垂下来,很有草原的标悍风格。人又黑又壮,手上提着一对虎头大刀。拓拔娇知道这人是谁,浑灵王的小儿子,破邪王的拜把兄弟。 “你叫呼哈儿吧?”拓拔娇趴在马背上看着他。“是浑灵王的小儿子。” “不错!”呼哈儿大声说道,“今天我砍了你,用你的头祭我阿爸和我阿哥的灵!” “哈哈哈哈!”拓拔娇仰起头一声大笑,“呼哈儿,你也太可爱了吧?”她好笑地看着他,“我拓拔娇的头岂是你说砍就能砍的?”她的足尖突然在马蹬上一点,身子拔地而起,在空中一晃,只见一道蓝影掠过,待众人回过神来时,拓拔娇已经坐在了呼哈儿的马背上,就坐在呼哈儿的身后。她拍了拍呼哈儿的光头,“喂,我正坐你身后呢,你要不要砍我的头?” 呼哈儿一惊,回手就是一刀朝拓拔娇砍去。 拓拔娇的身子向后一仰,再抬腿一蹬,踢中呼哈儿的腰,将他踢趴在马背上,然后她的身子便射了出去,在空中一转,顺手揪了两个人下马,足尖地上一点,蹿回马背上坐着,左右手上还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被她的拇指按住背部的大穴,全身发麻,动都不能动。她的手一松,那两个人就跌下去,重重地落在地上。拓拔娇再拍了拍手,说道,“告诉破邪王,他要称汗我没有意见。但这草原上的霸主不止他一个,天也城永远只属于天也城。谁敢沾指天也城,我就让他像这两个人一样!”话音一落,手中马鞭一挥,摔在地上的两个人刚爬起来就被她用马鞭缴去了脑袋,鞭子一马,将两颗人头像球一样击落到呼哈儿的面前,打要他的胸口上,沾了他一胸膛的血。 呼哈儿倒吸一口冷气,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含恨瞪得她!好一个张狂的拓拔娇!“拓拔娇,你好猖狂,杀了他!”他一声高呼,周围的立即大声响应,“杀了她——杀了她——”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拓拔娇“哈哈”一声大笑,眼中突然射出耀眼的精光,这道精光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晃人眼。这杀气腾腾的吼声,这万马齐踏的铁蹄声,这兵刃的生铁气息,这战争的味道突然让她觉得气血沸腾。一个大胆而又冲动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涌起,她要踏平这草原十八部,她要踏平这称汗临烟台!身下的宝马似乎也感觉到她身上流露出来的炽热的气息,扬起前蹄,低声嘶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拓拔娇举起马鞭,用内力高声喊出,“踏平临烟台,活捉破邪王!”说完,一马当前,冲了过去。四千铁骑在二十万铁骑中间,不求突围,竟然是直冲敌方的老巢。她一把夺过旗令官手中的旗令,在空中一挥,比出一个全速尖锥形进攻的旗号就把令旗折了。这些人一看她把令旗折了就知道她是没打算再用这令旗改变号令,那这次行动就只会有一个号令,就是他们四千人得冲进去活捉了破邪王,要不然就得死在这里。所有的人都觉得拓拔娇疯了,四千人跟二十万人拼!这不是送死还是什么?! 可是,此刻他们只能跟着拓拔娇疯,因为他们没有退路,他们深陷在草原十八部的包围圈中,甚至于没有后援,唯一的出路就是杀出去。 “冲啊——” “杀啊——” 拓拔娇带来的所有人都愤怒了,被拓拔娇让他们送死的行为愤怒,同时也为被重兵包围的绝望而愤怒!他们都是在天也城有家有室、生活幸福的人,就这样子死在重重包围之下,多么的不甘! “杀!”拓拔娇的声音突然在众人的耳边响起,“活捉破邪王,杀出重围!”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乱军中闪烁着一条天蓝色的身影中,她没有武器,她的武器就是夺过敌人攻向她的刀剑和长矛再反刺回去。她在乱军之中飞奔狂杀,在她的身前,是一堵接一堵的人墙,在她的身后,是一条布满尸体的血路。在她的身边,是飞溅的血液,飞扬的人头和手臂、身躯,是闪烁的刀光剑影。 “杀——”所有的兵马都追随着她的脚步紧扑而去。看到她如蛟龙一般在血海中翻腾的身姿,一瞬间,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信念,她——拓拔娇能带他们杀出去,能带他们建立起这浴血的战功,能让他们在将来老了还可以跟孩子们说起,“当年,我们四千人冲进有二十万敌人的大营里,生擒了他们的大汗!” 是夕阳的残红还是鲜血的渲染,是战马的嘶鸣还是刀剑的浮影。草原上,映下了这惨烈的一幕。四千人,在二十万人中搏命撕杀,从近午杀到晌午,从晌午杀到下午,从下午杀到黄昏。没有人记得是怎么一路杀过来的,他们只记得他们跟在拓拔娇的后面一路狂杀狂奔,见到有人扑上来就挥刀子砍去,受伤了也顾不上包扎。他们只知道只要跟着拓拔娇才有可能活下去,因为她是骄傲的少城主,她在城墙上举起了神弓射死了阿吉塔利,她曾一个人在乱军之中砍下了浑灵王的脑袋。她不会让自己死在草原十八部,他们也相信她不会死。 血红血红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就像被这鲜血染红的大漠沃土。 他们看到了封汗台上的破邪王,看到了他身后的那面黑色大旗,看到了满身浴血的少城主正勒马停在封汗台下。所有的人都有点难以置信,他们竟然杀了十里远,杀到了这封汗台,而他们,竟然还活着!扭头看去,身边的兄弟们个个全身浴血,身上带着许多刀伤,脸上涌着浴血奋杀过后的煞气和激情! 拓拔娇昂起头,盯着高高立于封汗台上的破邪王。今天的他没有再戴着面纱,露出了他那张俊美的脸。白晰的白肤,刀锋雕刻成的五官,给人一种冷硬的坚锐之感,像一把冰刀。他身着一身华贵的虎皮甲,身后披着宽大的披风,手中握着一柄四尺长半尺宽的龙头大刀,眼眸中浮现出冰凉的冷意。他的眸光落在拓拔娇的身上,再看向她的身后,她只带了四千人来,可现在居然杀到了他的封汗台下,身后还剩下七八百人之多。他再看去,这几百人之外,是重重如山的军队,是草原十八部的军队。 拓拔娇睨着他,“破邪王,我们又见面了。” 第十三章 破邪王轻轻勾了勾嘴角,眼中露出观赏猎物的光芒。“拓拔娇,你若多活十年,定是草原上的一个霸主!”可惜,你活不过今天!抬起左手,轻轻一挥,双旁的军队朝拓拔娇杀去。 拓拔娇“哈哈哈哈”一声大笑,突然从马背上站了起来,张大双臂,出一只大鹏一般飞了起来,空中传来她的声音,“我今天说过要活捉你就要活捉你!”手中马鞭一甩,直直地朝破邪王射去。整条鞭子拉得笔直,如同一把飞出的标枪。 破邪王的身子一偏,马鞭贴着他的面颊飞过,带起一阵冷风。“咚——嘎——哗——碰!”一连窜的声响响起,破邪王身后的一面旗杆倒了,而拓拔娇已经落在了破邪王所站的高台上。 身下,十几万的军队都被她的笑声震住了,被她的举动惊住了。 破邪王看向拓拔娇,缓缓地举起了刀。他的嘴角浮起一抹森冷的笑意,笑意中卷起千堆白雪,含着片片冰刀。 “杀——”漫天的吼声响了起来,草原十八部的军队向拓拔娇带来的军队狂涌而去。 杀戮,再一次血淋淋的惨烈杀戮涌起。拓拔娇朝破邪王扑去,但,马上,眼前出现了如山的士兵,把破邪王重重护住。拓拔娇扭头看去,只见自己带来的人在草原十八部的铁骑的践踏之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她提了一口气,跳上那十丈高的大汗主旗上,一掌劈断旗杆,夺下王旗就要朝自己的兵马里冲去。这时候,突然从台下飞出数十条身影,这些人的速度极快,一看就知道是一等一的高手。 破邪王原来是有备而来!甚至于早料到拓拔娇会来这么一招! 拓拔娇的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是她大意轻敌了!可这破邪王也小上瞧了她!手掌一拍,击在旗杆的底部,硬生生地将旗杆打入她的兵马之中,立在那里。她的身形突然在空中一转,跳回去,落在旗杆顶上,立在那里。浴血的衫装在带着血腥的大漠狂风中飞扬,身下,是惨烈的撕杀。天也城的兵马收拢成一个圆球状,士兵们紧靠在一起相互抵挡涌来的敌兵。七八百兵马转眼前折得只剩下四五百人。拓拔娇知道,草原十八部可折了好几万! 她冷冷地立在那里,身上泛起幽冷的气息,冷眼睨着围在身后蓄势待发的黑衣杀手,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你们是中原刑天楼的杀手吧? 第17章 中原第一杀手阵营,加上楼主共三十七个人,在场刚好三十七个。”昂起头,迎着晚风,她笑了,依希间,她似乎又回到那纵横江湖的日子。她,又成了那豪气干云的九郡主,那名震中原的玉魔女。 掌心一翻,一股旋风在她的掌心凝成,撕杀中飞溅出去血液由这股旋风所吸全都涌了过去,在她的掌心中凝成一团血雾,她的手腕再一抖,血雾竟成了一把血红色的刀。圆圆的刀,极不规整,像一块碎冰制成的一样,但,刃却极为锋利,泛着冷光和血气。 萧杀之气从她的身边涌起,从她的身上展开,笼罩在身下的战场上。原本炽热的战场都因为股杀气而变得冷冽,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进攻的招式也变慢了,最后都停止了抬起头看向立于上方的她。 只见头上,拓拔娇立在折断的旗杆上,断掉半截的旗杆深深地插入泥土中牢牢地立在那里。她的全身罩在一团血雾之中发出死亡的森冷之气,诡异得如同浴血而生的夺魂恶魔。 “玉魔女赵舞铭!”人群中,有人低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拓拔娇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头扭过去,身形倏地一闪,血光掠过,手起刀落,跟着便是一团血雾暴开。一个黑衣人被轰成了碎块掉落出去。他的尸体分落在各处,可以看出伤口处那整试的切口。残肢落在地上,仍在地上抖动。 寒意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冒起,一瞬间,他们眼中的拓拔娇从人变成了妖魔。 那三十多个黑衣人迅速收拢,摆出了一个阵式。 拓拔娇的身形一晃而起,冲了过去。 封汗台上,人影掠动,剑光涌现,金鸣交戈声不绝于耳。鲜血、断臂残肢不断地从台上飞溅而下。封汗台成了人间修罗场,那个带着浓浓杀意的修罗偏又美得像个从东海凌波而来的龙女。战意与娇美融合,血腥与狂烈相交,竟让她美得令人心惊,亦令人胆寒。 无数人在想,这样一个女子还是人吗?她就像是天生为杀戮而生,似乎杀戮能把她的美发挥到极致。就如同昨日在天也城的城墙上,她拉开巨弓的那一幕是那般的耀眼夺目。 破邪王站在封汗台最里面,他冷冷地盯着这场屠戮式的战场,鲜血不断地飞溅到他的身上、手上、脸上,他的眸光冷冷地落在拓拔娇的身上,那抹纤巧翻飞而又带着浓浓战意杀气的身影,那抹如蛟龙游云般的身姿,她就是那大漠上最最高贵的海东青。 凭着四千人,她就敢冲进来生擒他!凭着四千人,她从南营口杀到了封汗台!任着四千人,她此刻危胁着他的生命!如此凶悍的人儿,谁能挡得了她,谁又能挡得了她的杀气与杀意。 破邪王想起了一个人,二十年前的楚玄歌!那个传说中的楚玄歌,也是这样一个带着杀伐气息的女子! 停止了,封汗台上的战斗停止了。地上只剩下满地的残肢剩骸。破邪王立在那里仍然一动未动。拓拔娇手中由血凝成的刀早化为零星,现在握在手中的只是半截断剑,而她握着的,是锋利的剑刃。她握着那半截断剑,一步步地朝破邪王逼近,她每靠近一步,杀气就炽烈一分,周围的压力就更冷一分。 淡淡的琴声响起,犹如从九天之外而来,划破了由这血气凝成的帷幕。一抹飘然的白衣抱着七弦古琴从远方飞奔而来,衣袂飘飘,雪绸纷飞,如冰雪锋上下来的飞天玄女。 她落在封汗台上,立足于角落上的台柱上,微凉的气息从她的身边荡开,带来初春的凉爽,驱走夏日的炽热与战场的血腥。 拓拔娇冷冷地扫她一眼,嘴唇抿得紧紧地,眼眸中射出一道精光。 破邪王看着那仙人般的身姿,朝她微微点了下头。 那女子说道,“娇儿,回吧,我得保破邪王的安全。”轻柔的声音,微微泛着凉意,却仍让人听着舒服。 拓拔娇斜眼睨着她,突然哈哈一笑,“真好笑,什么时候天冥禁地成了破邪王的保镖了?裴幻烟,嗯?”睨着她,强势的压力展开!她,毫不退步!人家怕她天冥禁地,她拓拔娇不怕! 裴幻烟轻声说道,“只要有天冥禁地,只要不违天冥禁地的规矩,天冥禁地就能替他做任何事情。”她望向拓拔娇,“我说过今日护住破邪王就得护住,除非你今天能诛光天冥禁地的人。可是,娇儿,看看你带来的人,你难道不为他们想想?”她颦着眉,轻轻摇了摇头。杀戮比她想象中要来得早,来得惨烈,也来得莫名!拓拔娇的这场杀戮只为示威!破邪王的这场杀戮也为立威,同时也想趁拓拔娇羽翼未丰之前铲除她这个劲敌异己。这两人在大漠上,是谁也容不得谁的!(一山不容二虎,就算是一公和一母也不行!ps:不对眼!哈哈) 拓拔娇摸出裴幻烟送她的天冥禁令,“那这面令牌有效吗?” “有,但我已经接了保护破邪王的任务就不可能取消。”裴幻烟说道。 拓拔娇斜眼睨着她,“我很想会会天冥神功。”嘴角噙起一抹诡异的笑,掌心一翻,从腰带中缓缓地滑出一柄轻薄透凉的小剑。这剑只要一指宽,长约两尺,剑尖呈波浪状。 裴幻烟看到这把剑,再加上之前看到的,她已经猜出了拓拔娇的另一个隐秘身份。嘴角浮起一抹笑容,说道,“我也很想会会你。”云海琼天,传说中的存在,从来只在武林中闻其名,不见其影,不知其踪。 裴幻烟立在那里,纹丝不动,许久,她幽幽一叹,说道,“三日后,孤仞崖,如何?” 拓拔娇轻哧一声,“要打就现在打!”眼角突然瞟见一个玄黑的身影出现在远方的帐篷上方,玄黑的身影,带着傲然不凡的气息。拓拔娇一惊,倒吸一口冷气,身形一拔,落到封汗台上她的宝马上,大喝一声,“走!”一手捞起那面被她劈下的大旗,扔给旁边一个未受伤的高壮大汗,拍马而去。 没有人挡她,见过刚才那一幕,还有谁敢挡她? 四千人去,四百人回,没捞到半分好处,反倒有点灰溜溜的,这让拓拔娇不是滋味!她走出去五六丈,突然回过头,对破邪王说道,“破邪王,我承认你是草原十八部的大汗,但是,你给我记住一点,天也城才是草原上的霸主!”撂下一句话,走了! 天也城才是草原上的霸主! 这句话在众人的耳朵里回响。是啊,四千人杀进二十万人马里,最后还杀到了主帅的面前,谁敢小瞧?天也城里面,还有三万军队和几万居民! 拓拔娇身后马背上的众人也默不作声,他们突然猜到拓拔娇这翻举动的意图,示威!突然之间,他们很自豪,他们四千人杀进去,以一敌五十,杀到了破邪王的面前,最后还活了回来,这不是该值得自豪的事情吗?顿时,个个挺起了胸膛,走在敌方的军营也特别的神气,就像是打了胜仗一样。 而草原十八部的人则默默地看着他们,多少有些郁闷。天也城这队人虽少,可拧得紧,像锥子一样钻在一块儿,草原十八部人再多也摆不开多大的面儿来对付他们。很多人在前面挤着杀上去,奇qisuu.书后面的人连天也城的人的背影子都见不着。而且这拓拔娇冲在前面,杀起人来就像是个屠杀机器一样,谁挡得住啊。 他们不服!有些人拔出刀来,想要再战。 听到刀出鞘的声音,天也城的众人也突然绷紧了神经,刀也跟着举了起来。 拓拔娇继续拍马前行,她突然高喊一声,“琅巴图!” “在!”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跟着一匹马就冲到了她的面前。 “你快马赶回去,让城里准备宴席!” “得令!”琅巴图大喝一声,骑马跑了。 拓拔娇看着他飞奔而出的身影,突然间愣了,咦,这人不结巴了? “都给我收刀回鞘,回去吃晚饭了,今天不打了。”拓拔娇对身后的众人叫道,“都收刀,回去吃过饭,该抱老婆的抱老婆,该带孩子的带孩子,该会情人的会情人。”她这语气轻松得好像是刚打了猎而不是刚打了仗一样。一时之间,身后众人的气氛轻松不少,不过,马蹄可是跑得飞快,都想快点离开这里,就怕再打起来把小命丢在这里。 只是他们跑这么快,谁知道他们是逃命还是赶着回去吃饭? 草原十八部的兵马就看到这小队人飞快地跑过,而且是那种很不要脸地得意的从他们的面前跑过。觉得不服气、不甘心,又对这些人的横、混和不要命带点惧怕,再加上没有得到上级的命令不敢妄动,只对着留下的那一股烟尘大骂几句。咬咬牙,想着来日再跟天也城好好一战。 跑远了,拓拔娇回头看了眼草原十八部的大营,一把抹去额头上的冷汗,真悬咧!刚才要是谁再冲动一下,她这四百兵都别想再带回去。看了眼身后的人,她很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四千人就死得只剩下四百人,回去不好交待。 回到城中,拓拔娇直接把这只百残兵开进校场,城门紧闭,士兵招集到一起。她站在高台上,大声发表演讲。先是说破邪王称汗,下贴向天也城挑衅,意欲将天也城并入草原十八部,危害天也城的安定繁荣。再说这四千勇士如何奋勇护卫天也城为天也城扬威,然后再是大肆嘉奖,把这些活着回来的人都狠狠地奖了一翻,全部封成了铁血勇骑,归为一支新成立的专门队伍,立为不怕死的标榜。最后,又把死难者的名单公布出来,对其家属大肆补偿,也给他们大肆丰功。反正撂到最后就是,只要参加这行次行,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个人及其全家都得到了很高的荣誉和实质的奖赏。 第18章 一下子,所有的人都眼红这次出征的人,而出去的人也再不觉得拓拔娇是带他们去送死。会同上次绞匪,拓拔娇的两次行动都让跟着他去的人得到丰厚的奖励,让人眼红,对于下次的出征也就特别的期待。这出去虽然危险,可是回报高啊,就算死了也不必担心全家老小没人照应。 第十四章 深夜,拓拔娇回到房里。累得直接瘫倒在软榻上,最后还是岳红莲和秋丝语拉着她进浴桶进的澡。拓拔娇闭着眼睛躺在里面,任秋丝语柔软的十指在她的身上按摩。岳红莲对于她今天的事情唠叨了几句,就没再说什么了。她们这位主子比玄歌主子懂得收买人心,可也比玄歌主子更疯!玄歌主子是受到刺激最后才变成那样的,可小主子…… “老主人今天来过。”岳红莲细声说道。 “嗯。”拓拔娇轻轻应了一声,问,“有说什么吗?” “没有,嗯,不过,感觉到她似乎很不高兴。” 拓拔娇突然转过身,趴在浴桶边上,觉得有点纳闷,“她不是在山上呆着的吗?跑下来做什么?”今天还突然出现在大营那里亮相给她看,要不是她够镇定,不被当场吓得把兵器掉在地上才怪。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一下子从桶里站了起来,惊声叫道,“外公!”她一瞪眼,看向两个,“你们不会是把昨天外公来找我的事情跟她说了吧?” “我们没说,不过……” 暗卫说了! 拓拔娇一咬牙,愤恨地叫道,“这帮王八蛋,迟早把他们拔了!”从山上到这里也就几百里的路,信号传过去,那边再过来,也就十个时辰的事情。她估摸着这虎姑婆一得到消息就跑下来了!烦死了,她都没有准备好,也不知道虎姑婆跟老爷子有什么过节,两个人要真翻脸打起来,那怎么办?帮外公对付虎姑婆,那没那胆子。不帮外公的忙,瞪眼看着虎姑婆对付她的外公,她会内疚加难受死的。一边想着,一边飞快地穿着衣服,可这衣服穿起来也麻烦,最后干脆不穿了,直接裹在身上就朝她外公那边奔去。边跑还边在心里骂这些没完没了的事情让她整天忙得没个消停。 冲到院子外,她突然放慢了脚步,然后轻手轻脚的摸进去,外面放哨的几个暗卫也被她撂倒,然后钻进去,窝在房梁上的角落里,就看到虎姑婆站在他外公的面前,两人似乎在吵架。哦,老天,他们真有仇耶。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没仇,明明是两口子,干嘛四十多年不说话? 楚霸天大声叫道,“红颜,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你不该拿玄歌和娇儿来报复我,她们也是你的女儿和外孙。” “你楚霸天会有做错什么的时候吗?你不是大圣人吗?你不是年轻大儒士吗?你不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儒侠吗?我是妖女毒妇,我才是那个做错的人。” “红颜,四十四年了,还不够吗?你心中的气还不肯消吗?”楚霸天痛声叫道,“人生,没有第二个四十四年!”楚霸天扶住桌子,老泪纵横。“你去看过玄歌吗?” “看与没看,与你有何关系?”拓跋红颜的声音冰冷异常。“她能有今天,全是她任性妄为、纠由自取,怨不得谁!” “红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让娇儿知道玄歌是被你罚禁在上面的,她会怎么做?”楚霸天问。 “她敢怎么做?”拓跋红颜的声音又冷又无情。 拓跋娇倒吸一口冷气,娘亲竟然……她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心跳和血液都在加速,怕被发觉,只得运动强行压制住心跳,一时之间憋得十分难受。 楚霸天在椅子上坐下,扶着桌子,说道,“玄歌和飞儿小时候很乖,那时候他们两兄妹感情很好。飞儿总是抱着玄歌去幽云谷里看你练剑,静静的眼巴巴地坐在那里,又乖巧又伶俐。玄歌的尿布是飞儿换的,是飞儿洗的,玄歌说话是飞儿教的,我记得玄歌会喊的第一外字是‘娘’,第一句话是‘娘亲抱抱’。可现在呢?飞儿都死了十八年了,早成了一堆白骨。玄歌呢?早在十八年前就白了头发,现在一个人被放逐在她冰天雪地里。红颜,他们是我们的孩子啊!” 拓跋红颜没再说话,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许久,她冷冷地说道,“你去求娇儿想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红颜,我是想求你。” “求我?您楚大侠还有什么要求我的吗?还有什么需要求我的吗?”拓跋红颜回过头看向楚霸天,语带讥俏。 “放玄歌下来吧,也放……也放娇儿一条生路。” “呵呵!”拓跋红颜觉得十分好笑,“楚霸天,在你的眼里,我就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大魔头!楚玄歌她爱在哪里是她的事情,我拓跋红颜管不着她!还有娇儿,我自认为把她□得很好,她将来也会是云海琼天的主人,大漠上新升起来的草原霸主,天高海阔任她翱翔,她又哪里不好了?” “霸主?”楚霸天惨淡一笑,“二十四年前,玄歌很骄傲地对我说,‘阿爹,总有一天,我要纵马九州,成就千秋霸业,做那天下第一女帝’。后来呢?她跟玄飞斗得你死我活,她杀死了玄飞,杀死了你和我唯一的儿子。她……她就是天边那一道炫丽的繁花,耀眼的光芒眩花了所有人的眼,然后,就埋在那冰冷无边的世界里沉寂。”他抹了一把老泪,说道,“今天娇儿带着四千兵马就杀进了草原十八部二十万兵马中,她比当年的玄歌还要骄傲,她的光芒比玄歌还要耀眼。”所以,他怕她将来的下场比玄歌还惨!过早盛开的花易败! “这不是很好么?”拓跋红颜冷声说道,随即又说道,“楚玄飞不是死在楚玄歌的手上,他是死在你和月牙儿的手上,楚霸天,你要给我明白这一点。如果不是月牙儿哭着求你,如果不是你撮合楚玄飞和月牙儿,如果楚玄飞不背叛那云丫头,不跟你这养女在一起,就没有后面的那么多事情!玄歌不会变得那么癫狂,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绝望!她可以放弃她的梦想做个平凡的女人相夫教女,也可以回到云海琼天做她的逍遥神仙。是你,是你乱点鸳鸯谱胡乱写姻缘搅了她的宁静,是你把她推向狂乱的深渊的。” “我撮合楚玄飞和月牙儿又有什么错?他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我也只是顺水推舟!”楚霸天气叫道。 “好一个顺水推舟!那你知道不知道,楚玄歌爱的人是谁?她爱的人又爱着谁?最后那人又娶了谁?”拓跋红颜冷声说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我就都跟你说了,也让你将来死得明明白白。” “楚玄歌跟水晶宫的水云鬼母是结拜姐妹,这你不知道吧?她们感情最先是好得犹如亲姐妹,可后来,玄歌对易水云的感情变了味儿!她爱上了易水云!你的女儿爱上了一个跟她同样性别的女人!”拓跋红颜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这些你不知道吧?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费了很大的手脚才把他们分开,机缘巧合之下,楚玄飞遇见了易水云。玄飞一眼就爱上了易水云,他也吸引住了易水云。他们两人很快地走到一起。凭楚玄歌的狂妄,她可以不顾一切和天下争易水云,可是她永远不可能和自己亲爱的哥哥争,因为她是玄飞一手养大的,她深爱着她的哥哥,这份亲情,比你比我都浓,所以她走了,走得远远的,走到那遥远的中原,她遇到一个能让她快乐的男人。她把对易水云的爱埋在心灵情深处,她努力地试着去爱那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努力地遗忘对易水云的爱。她放弃了她的理想,她的梦,放弃了一切只学着做个平凡的女人。玄飞在水晶宫里也和易水云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你呢?你竟然把月牙儿推到了玄飞的床上,你竟然让玄飞娶了月牙儿!你一直觉得很奇怪吧,为什么玄飞和月牙儿一成亲,玄歌就突然回来,为什么回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为什么会和玄飞斗得那么厉害,为什么会对月牙儿那么不客气,为什么会对你充满了敌意和不敬!她是替她心爱的人回来讨债!”拓跋红颜深深地吸了口气,又说道,“楚霸天,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玄飞跟易水云已经生下了三个孩子,现在水晶宫里的风行止和玲珑儿,天冥禁地里的裴幻烟都你的亲孙子、孙女,这你也不知道吧?”她突然觉得楚霸天很可怜,他的孩子,什么都不跟他说,什么都瞒着他。 拓跋娇惊呆了,风行止和玲珑儿还有裴幻烟居然……居然都是她的舅舅的孩子! 楚霸天也呆呆怔怔地坐在那里,嘴唇直哆嗦,这些事情,他居然……居然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玄歌莫名地和玄飞斗得很厉害,他只知道玄歌杀死了玄飞,他只派人查到玄歌白了头发,放逐在天山。 拓跋红颜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更不知道玄歌为什么正值青春年少就白了头发,为什么会把自己放逐到那冰天雪地里。她把生命中最为至爱的珍宝让给了她亲爱的哥哥,可是她的哥哥却亲手糟蹋了她,你和楚玄飞践踏了她的信任和尊严,你们给了她生命中最大的耻辱。你是她的亲爹,她不能杀你,所以他杀了你最引以自豪的儿子。玄飞为什么要背叛你?因为你把一个他当成妹妹的女人推上了他的床,你害他失去了至爱,你害得最敬重他的妹妹逼得他走上绝路!玄飞虽然背叛了易水云,可是易水云仍然深爱着玄飞,所以,她在关闭水晶宫之后又重新打开,她打算来寻回玄飞,她愿意接受玄飞娶的女人,她带着孩子来找他。 第19章 可是,她来到天也城看到的是什么?楚玄飞的坟!那立在大漠之中,长满荒凉枯草的孤坟!” 拓跋娇趴在那里,只觉得全身一阵又一阵地发寒,好冷,冷得她直发抖。她的娘亲爱上她的舅妈,杀了她的舅舅,现在跑到冰天雪地里躲着。而风行止、玲珑儿、裴幻烟竟然都是她的表兄妹,自己的娘亲还是他们的杀父仇人。难怪,自己只不过是晚上出来瞎逛,好奇下到她的房间里做了个贼,她就那么疯狂的追杀自己。可是,她为什么不找来大漠杀自己?为什么玲珑儿和裴幻烟又不知道她的身份? 拔跋红颜连连深吸几口气,缓住内心的激动,说道,“那天正是娇儿满月,玄歌和易水云就在孤仞崖上决斗,易水云把不肯还手的玄歌打成内伤。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伤着旁边不懂事的孩子。为了救楚幻烟,楚玄歌顾不上自己没满月的孩子,带着重伤把娇儿托付给你。你又没有发现,她当时身受重伤吧?”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到这里,后面的等以后再慢慢发,嘻嘻 第十五章 “我……”楚霸天语结,更觉无地自容,他当时只感到玄歌身上的冷意和急切,根本就没有发觉她受了伤。他突然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失败的丈夫和父亲。 “哼哼!”拓跋红颜连连冷笑两声,“她抱着裴幻烟,连着奔波八百里,到了天冥禁地,找到天冥玄姥。你也知道我跟天冥玄姥的梁子结得有多深,玄歌过去自然没好果子吃。可当时全天下就只有天冥玄姥的天冥神功能救楚幻烟。玄歌又被那该死的老巫婆打得半死不活,还在禁地外面冒着寒风大雪跪了三天,那三天时间里,她为了护住孩子的心脉,她耗尽了自己的一身修为,她的双腿几乎冻废在那里。这些你又不知道吧?” 拓拔娇的眼睛湿润了,趴在房梁上一动也不动。 “后来,那死老巫婆终于答应救人,却要玄歌的一双招子。幸好我带着人赶到,连轰带炸,最后拿出云海琼天一半的家当把玄歌的眼睛换了回来。”说到这里,拓跋红颜恨得咬牙切齿,她这一辈子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人她是救下了,却要幻烟随了她的姓,成了她天冥禁地的人,易水云和玄歌为了孩子的性命,不得不答应。”说到这里,拓跋红颜又是一声冷笑,“她以为她占了便宜,现在天冥禁地还不是由有我拓跋家血脉的人握着的?”缓了一下,又说道,“如果不是现在天冥禁地是幻烟的地盘,我非得夷平了它!” “玄歌的头发是怎么白的?”楚霸天死气沉沉地问道。他的力气像是突然之间被抽光了一样,打击和意外太多,已经让他没有力气挣扎。 拓跋红颜立在那里,呆了许久,似回到那遥远的过去。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声音不复刚才的激动,而带着一种悲恸。“为了一句誓言。易水云在天冥禁地外立誓,‘与楚家人从此恩断情绝,生生世世,永不纠缠,永不复见!若相见,不死不休!此生此世,不入八千里大漠,不出九万米水晶深宫,红颜孤老,永不见天日!’玄歌闻言当场吐出口血,跟着便狂癫地大笑起来,连连叫了十几声好,大声说道,‘好,我楚玄歌今日立誓,愿永锁冰川,偿万千亏欠。天崩地裂、斗转星移,亦不得救渎。’她立下这誓言之后,当即倒在地上,连连喷出几口鲜血,昏了过去。我把她救了回去,整整守在她的床前守了七天七夜才把她救活,才保住她的双腿。可就在她昏迷的这七天里,她的头发,一点一点的由乌青色变成了白色,先是一缕一缕,到后来整个头发都白了,像雪一样,她的头发就和她的心如那誓言一般被冻在了冰川中。”说到这里,拓跋红颜落下了泪,“我留不住玄歌,她的伤未瘉就去了天山万丈雪峰之上,我派去找她的人,她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我派从小跟着她长大的岳红莲去过几次,每次都是封了穴丢下来。后来,曾让红莲抱了娇儿去,她见到娇儿就像见到鬼一样,逃也似的去了。去年,我去找过她,她告诉我,她这一辈子只亏欠两个人,一个是易水云,她欠易水云她正在偿还,用把自己永锁冰川来偿还。可是她欠娇儿的,她还不起。她亏欠娇儿的,她永远找不到偿还的方法。所以,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找回玄歌,那就只有娇儿。除了易水云,在她的心里就只有娇儿。”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不再激昂,而是带有母性独有的温情和失去爱女的凄楚。 楚霸天默然,到今天他才知道他的妻子做了这么多,受了这么多累,而他,一直在埋怨她,暗中责恼她。他抬起眼,看向拓跋红颜,已经有几十年没有细细地看过她了。他觉得他这一辈子亏欠了她太多太多。眼眸中湿湿的,鼻尖有些酸涩。再见到她,才发现这一辈子竟然就走样走到头了。以后,他还能再看她多少眼? 楚霸天怔怔地坐在那里,呆呆地扭头看向拓跋红颜。四十多年了,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那颗心呢?和他一样,为子女操碎了心吧?或者比他更憔悴。只是这个女子,太过好强,柔弱的双肩似乎抗得起一切。不像他,看起来威岸雄壮,其实懦弱地接近无能。红颜,今年也六十了吧?他记得她比他小一轮,刚好小十二岁的。六十岁,脸上仍是那般的年轻美丽,只是眼角多出几抹鱼尾纹,气势更加的凌利乖张和暗沉。他知道,她和他一样,这四十多年来都不快乐。从他误会她灭了他的师门那天起,他们就没有再快乐过! 拓跋红颜被他那痴缠的眸光看得极不自在,她站在窗前,深吸口气,逼回眼中滚落的泪,“你总瞧不起我,和他们一样觉得我是邪派妖女,一身的诡异功夫。可是,楚霸天,我拓跋红颜顶天立地,不输你们男子汗!你老觉得是我在向孩子们使坏报复你,他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们受伤受难,我比谁都心疼。你老认为我会害娇儿,可你又知道不知道,娇儿在你眼皮子底下还是出了事!你没看顾好玄歌和玄飞,你同样没有看顾好娇儿!八岁那年,她差点就死了!所以,我不得不带她走,不得不带她回云海琼天。你又知道不知道,娇儿的记忆是残缺的?我用天竺的禁术封了她整整一年的记忆,然后骗她说那一年她在闭关所以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什么都不记得。我为什么让她现在忙到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我就是怕她有空闲想起过去。”她回过头,含泪望向楚霸天,“你总觉得你苦,我呢?你老了,我就没有老?”她怨恨地看向楚霸天,“现在你倒好,熬到油烬灯枯,就等着一撒手丢下一切走了,那我呢?我还得在这里操心玄歌在天山上是不是会冻着饿着,会不会挨不住那些寒气,不时得送一些用灵药补品喂养的动物上去放养让她捕食,还不能让玄歌发现。还得继续守着娇儿,时时担心她想起那段过去。”她望着楚霸天苍老的容颜,“你老了,你累了,难道我就不累?”她的眼眶浮泪,看到楚霸天满脸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想起曾经那个英俊伟岸的他,突然觉得很心痛。突然觉得,到如今还怀着这些埋怨有什么用!他们都老了,这记得那些怨怒有什么意义?看着他苍老而悲凉的容颜,一切的一切一下子像烟云一样散开了,不恨亦不怨了,心底慢慢地涌起温情和酸楚。他都老了,都快死了,她还跟他计较些什么?而如果哪天他不在了,她又该怎么办? 她深吸口气,话音一转,望向窗外,不敢再看他,她的眼中浮起泪花,说道,“每次,很累的时候,我就会跑过来,偷偷地看着你,然后,很得意地对自己说,‘嘿,这个傻瓜还是和几十年以前一样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糊涂蛋,没有我拓拔红颜看你该怎么办!’大傻子,现在如果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拓跋红颜回过头哀哀地看着他,“你明知道呼延伦给你下毒,为什么还要吃?我差人给你解药佩方,你为什么不要?”剥开那些尘世纠隔和纷绕,在她的心底深处,怀着的还是那一抹最深的挚爱,最温柔的温情。他们,用一种另类的方式,在对方的生命中走过了一生。 “我以为你恨我,不想看我活着,我以为只有我死了才能解你心中的恨。”楚霸天望向拓跋红颜,泪珠子一滴又一滴地往下掉。他们相爱了五十年,闹腾了四十多年、隔阂了四十多年,到他快死了才把一切说通讲明白。这一辈子,就这样子走到头了。他曾是龙虎状元,少年得志被皇帝封为大儒。他爱上了她,追寻她的脚步纵横江湖成为人人敬重的武林盟主。才发现,她是邪道高手,是人人唾骂的妖女,他还是坚决与她在一起,他相信他能改变世人的眼光,能让她也得到世人的敬重。可是,后来,他中了别人的离间计,以为是她灭了他的师门,从此他们劳燕分飞。他带着手下的一帮兄弟远走大漠,花费十年之功建了这座天也城。她建了云海琼天,扬言要斩断红尘做那天上的神仙,要冷眼看着他老看着他死。后来,查清楚真相,他悔他恨,却再也寻不到她,得不到她的原谅。他傻傻的以为,只有让她看到自己老、自己死才能换来原谅。半百光景,弹指一挥间就这么去了。 如果他们不曾有那场误会,玄飞是不是不会死?玄歌不会在冰天雪地里放逐?娇儿是否不会让他们如此担忧? 楚霸天冲拓跋红颜抬起手,拓跋红颜会意,走过去,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两人相对垂泪。 拓跋娇又悄悄地溜了出去,到了院外的回廊上才发现心中又胀又痛,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用内功压制久了,竟弄得有些血气不通,当下赶紧放开束缚,结果血气一下子冲涌过去,一个控制不住,“哇——”地一口喷出鲜血。 第20章 “少主!”两条身影飘下来扶住拓跋娇。 拓跋娇推开他们,冷声说道,“今晚的事情,谁敢让主人知道,我活刮了你们。” “是!”那两人低头噤声,神情极度恭谨。 拓跋娇扶住走廊往回走,楚霸天和拓跋红颜的话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回响。她的娘亲、舅舅和舅妈他们的那段往事,还有她被封锁的一年记忆。她到底被锁住了什么记忆?为什么她没有丝毫察觉?又为什么要锁住那段记忆? “与楚家人从此恩断情绝,生生世世,永不纠缠,永不复见!若相见,不死不休!此生此世,不入八千里大漠,不出九万米水晶深宫,红颜孤老,永不见天日!” “我楚玄歌今日立誓,愿永锁冰川,偿万千亏欠。天崩地裂、斗转星移,亦不得救渎。” “每次,很累的时候,我就会跑过来,偷偷地看着你,然后,很得意地对自己说,‘嘿,这个傻瓜还是和几十年以前一样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糊涂蛋,没有我拓拔红颜看你该怎么办!’大傻子,现在如果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我以为你恨我,不想看我活着,我以为只有我死了才能解你心中的恨。” 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爱得这么的深。或绝决,或缠绵绯恻!一段情,贯穿了一生,也改写了一生!这样的情,即让人期待,又让人害怕!拓拔娇不想去探寻她的那一年记忆,她相信拓拔红颜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她,那一年的记忆中,定然有着很可怕的东西在里面。 第十六章 拓拔娇的脸色十分苍白,嘴角还带着一丝血渍。她抹去血渍,往回走,走到院子外,见到秋丝语正站在小阁楼的窗前等她。她的步子突然停止,重重地叹了口气往外面走去。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难看,要是让她和莲姨看到,指不定又会大惊小怪的呢,到时候惊动虎姑婆就不好了。 绕过重重阁楼,爬到天也城的最高处——望城塔的塔顶上,吹着冷冷的夜风,突然间感觉到非常冷,一股冷意从骨子里面窜出来。她紧了紧衣领,从塔顶上站起来,却突然看到一抹黑影像幽灵一样从天上掠过,速度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眼花。有人!拓拔娇的足尖一点,从塔顶上飞下,朝那人追去。 只见那人在金库的顶上停留了一下,跟着就不见了。守在金库周围和旁边巡逻塔上的守卫都没有发现他的出现,她再转到暗哨处,发现暗哨里的几个家伙正睡得嘴角直流口水,其中一人的脚丫子都伸到另一人的嘴里去了。拓拔娇顿时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头顶,敢不得一把掌把这几个家伙毙了。她调头飞出暗哨,落在刚才那人出现的地方,用手在金库的顶上一摸,才发现上面不知道何时被人打了个洞,切出一个暗板来。她把暗板翻开,就直直地落进金库里。跳进去,便见到一箱箱放在铁架上整齐摆放的贴着封条的箱子。这一箱是五千两白银,上面贴着封条,写着白银字样。那种身手来做贼,绝对不会为了白银而来。拓拔娇绕过机关,直接绕到黄金区,搜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人影。她来到宝库的暗门前,停下步子,锐利的目光盯着门脚下。她打开旁边的机关,将门打开,然后如幽灵一般蹿了进去。她刚落在地上,突然一股劲风从旁边向她射来,她立即闪身避开,跟着一道浅绿色的身影快速的朝她进攻。进攻的角度极为刁钻,速度极快,一时间竟打得拓拔娇措手不及。她连连退后数步,竟不能躲开这人的攻击,拓拔娇一咬牙,退到大门边,猛吸口气运转体内的真气打算将这人震飞,也不顾那人朝她面前击来的一掌。就在她准备用内功击去的时候,那人却突然住了手,跟着便听到他惊疑的声音,“楚楚!” 楚楚!拓拔娇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敢保证这个人不是在叫她。那人住了手,她也收了内劲,抬起头盯着他。这是男的还是女的?怎么这么漂亮?细细一看,这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大约二十出头,穿着一身浅绿色的骚包衣服,腰间系着条丝质白玉腰带。至于这长相,拓拔娇都觉得看不下去,你说你一个大男人长那么漂亮干嘛?修长的凤眼闪着动人的灵气流波,俏俏的鼻子,白玉般的肌肤,带着点邪气上扬的唇。一时之间,拓拔娇突然来了气,就想一掌把这个人毙了,免得他出去祸害女人。长这模样,招男人眼妒,招女人心动。 “你……你还活着。”那男人的脸上浮起一丝喜色,“真是你?你竟然还活着?”他打量着她,只见她的身上裹着一件浅色的紧身素袍,略微显得有些零乱单薄,隐约能看到素袍下的玲珑曲线。袍子上沾了不少灰渍,八万是刚钻完哪个房梁。想不到她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在做贼。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有着更多的高兴。当年以为她死了让他内疚了好久。 什么叫她竟然还活着?她拓拔娇健健康康蹦蹦跳跳的,哪里不像快乐健康活着的人了?拓拔娇瞪着他,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死。可看到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又在想这么漂亮的男人杀了是不是有点可惜。不知道他长这模样,穿成女装怎么样。上下打量着他,想象着他穿女装的样子。 “你是怎么从云海琼天逃出来的?”那男人惊讶完之后,马上不忘摆出自己的风流之姿,潇洒地展开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扇着,悠闲得像一个逛风景的公子歌儿,全没把自己当贼的自觉。 拓拔娇被他的问话吓了一跳,云海琼天,他怎么知道那地方!还逃出来?她拓拔娇大大咧咧地从里面走出来都没有人敢吱一声!拓拔娇的脑子飞快地转着,随即想明白,也许她在云海琼天的时候遇见过这个人,说不定那时候这人就是去云海琼天做贼然后遇到她。可是,他怎么人说她是逃出云海琼天的呢?拓拔娇觉得奇怪,这人也许是在她失去记忆的那一年里出现的,要不然她不可能不记得这么“特别”的一个人。当下,拓拔娇收敛起自己的气势,用一惯的迷糊无辜眼神看向他,随即很茫然地摇了摇头,然后挫败地低下头,看起来格外的沮丧。实际上呢,一双眼珠子却在滴溜溜的转,花花肠子转了几圈。她想起江湖上的一个人,“影盗”段十四。传说这人是神偷段笑天的徒弟,出自迷离谷,长着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轻功卓绝,武功卓绝。传言天下就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没有他去不到的地方。 段十四看到拓拔娇这模样,摇了摇头,摆着折扇说道,“你看看你这样子怎么做贼?迟早把小命丢了。”一副你不可救药的眼神扫扫拓拔娇,然后问,“你这回到这里来偷什么?” 贼?她是贼?拓拔娇抬起头看着他,很想跳起来给他一巴掌。这个贼跑到她的金库里面偷东西,还说她是贼。 段十四再以不可救药的眼神扫了拓拔娇一眼,然后转身往里面走去。 拓拔娇深吸口气,对自己说,“我忍,我忍。本大小姐就看看你这个贼来偷什么!”跟在段十四的后面,就看到段十四在这放满珠宝玉器的屋子里左翻翻右翻翻,不时地打开几口箱子。有一些箱子里放的是满满的一箱子珍珠,架子上也摆满了玉器,不少的玉器都被沾了灰。只见他拿起来看了看,又嫌弃地放下,说道,“东西是好东西,可都不是极品。”他回头看向拓拔娇,“楚楚,你这回又来偷什么?不会是又偷我偷来的东西吧?” “啊?”拓拔娇耸了耸肩,摆了摆手,不说话。有时候呢,多说多错,还是不说话的好。 段十四瞄了拓拔娇一眼,再次送她一个“你没救了”的眼神。 靠!拓拔娇被他的眼神看得好火大,想她拓拔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是天之娇女,何曾被人这样子藐视过,太气人了。握拳,凝神提起,蓄势于掌间,她拓拔娇今天不把他拍死在这里,她以后就跟他混! 抬起掌,内劲从衣服里鼓出来,将衣服都刮得呼呼作响。却见那个贼突然弯下身子,一阵摸索之后,居然又打开了一个暗门。我的宝库!拓拔娇忍无可忍,一个箭步冲上去,柔软的手掌一翻就朝那家伙的背脊拍去。 可在她的手掌落下的那一刻,那贼的身子一蹿,就跳下暗门,钻进了另一间密室。她这一掌落在台阶上,把三四阶台阶拍得粉碎。 “楚楚,小心点,动静弄小点,别触动机关惊动手卫。”段十四全没把她放在心上,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拓拔娇捏捏拳头,咬咬牙,这人就这么藐视她当她是白痴啊。几步走下去,摸到密室里的机关,就准备打开。 段十四正在摆弄东西,突然听到夹壁后面传来异样的声响,一回头,见到拓拔娇正在转一个白玉瓶,吓得他几步冲过去,一把将拓拔娇抱开,然后把白玉瓶扭回去,叫道,“都叫你小心点别乱动,这里面到处是机关。” 拓拔娇的身子一缩,从段十四的怀里挣脱出来,抬眼瞅着他,突然扬起一抹笑容。这贼把她当成笨蛋,可她发现这贼也挺笨的,对她居然一点也不设防。 “呆在这里别动,一会儿分你一份。”段十四对拓拔娇轻声说道。 拓拔娇耸了耸肩,说,“这里这么多好东西,既然来了不好好转转怎么对得起自己,你说是吧?”让她呆在这里看他偷她的东西,没门儿! 段十四瞪了拓拔娇一眼,最后摆了摆手,“那你跟紧我,别又像上回触动机关把云海琼天的人都引过来。” “上回?老实说,我的记忆中有一片空白,我都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了,也不记得你了。” 第21章 拓拔娇非常诚肯地说,她跟在段十四的后面,就看着这家伙在一堆稀世珍宝里摸摸翻翻,虽然对每一件物品都露出欣赏之色,偶尔也会把玩一下,但都会放回去,没有据为己有之意,也不知道他在找一些什么。 段十四把一个装饰满夜明珠的深海珊瑚树放回原位,回头看了眼拓拔娇,见到她不像在说谎,便说道,“我到云海琼天里去偷《云海十三剑式》秘笈,结果在武学秘库里遇到你在那里偷《云海千叶手》,我就帮着你找到千叶手。我找到《云海十三剑式》的时候,又看到一件很精致的金丝甲衣和《云海十三剑式》放在一起,我刚拿起来,你就说那是你的,然后扑过来抢,把机关触动了,引来云海琼天的守卫。我带着你逃,谁知道你的轻功不行,我们在过那万仞崖的时候,你摔了下去。” “啊?”拓拔娇张大了嘴,她摔下了万仞崖?那可是云海琼天的禁地。“那后来呢?”她问,她失去的应该就是这一段记忆。 “没后来,我以为你摔死了。”段十四耸了耸肩,抬起他的丹凤眼扫了拓拔娇一眼,这随意的一扫都是眼波流转,仪态万千,□无比。 拓拔娇在心里暗骂一句,“这家伙八成是狐狸精投胎。”一个声音在她的心里狂叫着,“拍死他拍死他,拍死这个祸水。”长得太漂亮了,不容于世啊。 “咔嚓”一声轻脆的声响,段十四居然又打开了一个暗格,然后就听到他说了句,“找到了,在这里。”手就伸了进去。 “那是我的。”拓拔娇大声叫道。天咧,这家伙居然来偷她的宝贝,她跟他没完。身形一闪,冲上去就要夺宝,“把血玉人放下。”她沉声叫道,以极快的速度朝段十四攻去。 段十四的身影一闪就蹿到了门口,快速地把血玉人用黄布包好,塞在怀里,然后对拓拔娇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上次找到好东西你说是你的,跑来抢,这次又这样,你这人不厚道。”身子一闪,从地道里就钻了出去。 拓拔娇一跺脚就追了出去,说她不厚道?他两次跑到她的宝库里当着她的面偷了她的心肝宝贝,他才不厚道咧!还真当她拓拔娇是傻子了呢!拓拔娇施展开所有的身法朝段十四追去,他的速度极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钻出了金库,身影飞快地在夜空中划过。拓拔娇紧追而去,只在夜色下留下一抹浅色流光。 洒满月亮银灰的草原上,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地快速飞奔着。 段十四一口气奔出去一百多里才停下,他微微地喘着气,心满意足地把怀里的东西摸出来,打开黄布,放在嘴边亲了一下,爱不释手地看着手里用血玉雕成的一个□的玉人。这人儿只有三寸高,五官清晰精致,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修长的睫毛,完美的身材□着,不妖不淫,有着高贵不可侵犯的圣洁。 风吹动衣袂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回头看去,却见到一个女子正立于风中。不,该是以极高明的轻功立于草尖之上,单薄的衣衫下露出□的脚。 “楚楚!”段十四惊了一下,“你——”她居然追上了他。而让他突然发觉的是她的长裙之下居然是赤着脚的。再看她的这身衣服,被风吹开了才发现居然是一套内袍。她不是去做贼的! 拓拔娇轻轻哼了一声,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不是说到手后分我一份吗?怎么就一个人跑了?”那笑容,亲切的像邻家小妹妹,只是她站的这个姿势太过于扎眼。当今天下,能有几个人的轻功修到这种境界。 段十四这才发现,他轻视的小丫头居然也是一位绝世高手,至少在轻功上的修为不会弱于他。 第十七章 段十四突然笑了,他立在那里,轻摇手着的折扇,修长而迷人的丹凤眼勾人地斜睨着拓拔娇,他问,“请教阁下哪位?” 拓拔娇含笑说道,“你不是叫我楚楚么?” 段十四哈哈一笑,说道,“那段某想请问楚楚姑娘又是哪位?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功和轻功,在江湖上不可能是无名的人物。” 拓拔娇轻笑一声,“段公子,似乎这里是大漠,远离中的武林江湖。” “错,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段十四的折扇一合,修长的凤眼含笑睨着拓拔娇,说有多妖娆就有多妖娆,说有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拓拔娇暗叫一声,“要命!”赶紧把头撇开,这男的真的比女人还媚还妖,偏偏又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一点也不让人感觉到恶心。 段十四就在拓拔娇这一撇头的功夫,拔腿就跑。 拓拔娇惊觉到段十四又跑了,赶紧施展开轻功追去。 段十四奔出一程之后,突然看见从前方钻出个人影。他的腰一扭停下步子站起马桩,抬头看去,见到那女孩子正脸不红气不喘地站在前方不远处笑脸盈盈地望着他。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拓拔娇笑着问,眼中含着猫捉老鼠的玩味儿。 段十四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跑了。”看这丫头年龄不过十七八岁,怎么轻功就这么厉害,一身的内力修为也深得让人探不出个底。 拓拔娇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去,“拿来。” “什么?”段十四装傻。 “你说呢?”拓拔娇反问。 “唉!败给你了。”段十四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剔透的玉葫芦塞到拓拔娇的手里,“给你。” “还有。”拓拔娇把玉葫芦塞进袋子里。 “唉,小丫头,够了啊,我就只拿了两样,见者有份也分了你一份了,别得寸进尺。” 拓拔娇蹲下身子,左手撑着下巴,细细地打量着段十四绝美的容颜,笑得像一朵绽开的花儿一样,不徐不慢地说,“段十四,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正要请教。”段十四坐在草地上轻摇着折扇说。 “你去的那座金库是我建的,我一手画的设计图,亲自找的工匠,亲自监工看着他们盖的。”拓拔娇的声音又轻又缓,像是在跟情人轻声细语地说着爱语,“还有——”话音猛地一提,“那里面的东西全是我的。” 段十四被拓拔娇猛地提高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一个旱地拔葱跳出去丈余远。 拓拔娇慢慢悠悠地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段公子,是不是该把东西还给我?” “你是拓拔娇?楚娇儿?天也城的少城主!”段十四很快恢复镇定,他用折扇轻轻地敲着额头,低着头说道,“我早该猜到是你才是。在这大漠上,符合你这特征的也只有天也城的少城主。虽说有个天冥仙子,可她为人冷淡不喜言笑,显然与你这外形不符。”他抬起丹凤眼看向拓拔娇,“之前在云海琼天的楚楚是你吗?”细细地看向她,同样的装束,同样的性情,同样的狡黠乖张,同样的模样,不是她又会是谁? 拓拔娇挑了挑眉,“如果你之前在云海琼天见到过和我一模一样的人,那么恭喜你,你见到的正是我。”话音刚落,已如一只展翅大鹰般朝段十四扑去。 段十四的折扇一张,迎向拓拔娇,两人便在这深夜人静的草原上较量起来。 拓拔娇赤手空拳与段十四相对,却丝毫不落下风。段十四与拓拔娇每对一招都感觉到千斤重担压顶而下,她的内劲散发出来的力量太过于逼人。连他们身边的草木都被刮得倒于地上。 “轻功不错,武功不怎么样,只能算得上一流,算不上顶级。”拓拔娇冷笑一声,攻得更快更猛。 “我投降我投降。”段十四一边闪避,一边叫道。 拓拔娇停下手冷眼睨着他,“男子汉大丈夫,这么轻易就投降?”话中透着轻蔑之意。 段十四停下攻击,“哗”地一声展开折扇扇着,这一架打得他又累又热,这一停手才发现已是大汗淋漓。“我是有话说,我如果不叫投降,你能停手吗?” “说什么?”拓拔娇问,“遗言?” 段十四轻轻一笑,笑得倾国又倾城,他问,“在天山之巅有一个红颜白发的女子你可认得?” 拓拔娇的呼吸一滞,神情冷了下来,少了说笑之色。 “她说她叫楚玄歌,她以赠送我一本内功心法为代价让我帮她取两样东西。”段十四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他盘膝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任晚上吹拂着脸宠,脸上露出惬意的享受之色,再衬上那狐样般绝美的容颜,在月光下美得令人心惊且觉得诡异。 但此刻的他再美,拓拔娇也没了欣赏的心情。她冷声说道,“话说完,饶你一命。” “哈哈哈哈。”段十四哈哈一笑,说道,“不管我说不说,你都杀不得我了。”神态中透着一种骄狂,却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拓拔娇的眼眸一沉,嘴角噙起一抹冷冷的笑,眼中浮起一层杀意。 杀气在空气中吹散,吹拂在段十四的脸上。他的笑容渐渐隐去,最后收俭为一抹浅笑挂在嘴角,心想,“这女孩子好厉害!”这份气势,这份张扬,这份心思的变幻莫测,不像个少女,倒像个混了几十年的枭雄。在之前,他觉得拓拔娇只是想抓住他,而此刻只怕是起了杀心。这是一个不容被人要胁的女子,也是一个高傲的女子。段十四再不敢心存半分轻视,说道,“她托人找到我,让我去见她,传给了我一门独门心法,让我去偷三样东西。” “三样?你之前不是说两样吗?” “这其中两样在大漠,一样在东海。”段十四继续说道。 “她让你取什么?”拓拔娇问。 “其中一样就是这血玉人。 第22章 开启你宝库机关的法子还是她教我的,说你不外乎用那九种方法藏东西。” 拓拔娇的眼眸一沉,她的娘亲从来没有见过她,又怎么会知道。 段十四想看清拓拔娇的神情,可见她的脸上除了阴沉外再看不出什么。他摸了摸鼻子,轻摇着轻扇望向拓拔娇,静待她的变化。 “另外两样是什么?为什么找你?谁带你去找她的?”拓拔娇逼视着段十四,掌中蓄势待发,他要敢有一句乱扯,她就会立即将他毙于掌下。 好浓的杀气!段十四有些拿捏不住,心想难不成这楚娇儿跟楚玄歌有仇?他叹了口气,说道,“她找我自然是因为我的‘影盗’名号,也因为不想让你们知道吧。至于谁带我去的?都蒙着面,我又怎么会知道呢,猜想着就是你母亲的手下吧。”“影盗”这一辈子就失过两次手,这两次手都是跟面前这丫头有关。云海琼天那次和这次,够让他郁闷一下的。 拓拔娇冷笑两声,“无凭无据,我凭什么信你?” 段十四想了下,把折扇插进腰带中,然后双手交挥,在空中一个太极八卦的图案,步伐移动,一股淡淡的气流从他的身边展开,将他身边的草吹向四周。掌风轻拂,如柔嫩的柳叶般迎风招展,却又能隐隐将周围卷起一股气流,形成一股小小的龙旋风。 “太极千叶!”虽然不够火候,动作生硬,可也耍得是有板有眼,绝不像是旁门功夫伪装成的。拓拔娇虽不信他的话,可也相信这段十四如果不是见过她的母亲就是见过虎姑婆。 “血玉人还我,然后滚!”拓拔娇语气不善地说。她的心情很不好,要是这段十四说的是真的,就让人够难受了,她老妈居然让外人来偷她的东西。可是如果不是真的,那就是这段十四说谎骗她。偷她东西还敢说谎话骗她,那绝对是找死,不追杀他到天涯海角,她就改姓“跋拓”! 段十四狡黠地一笑,“难道你不想知道另外两样是什么吗?难道你不想去问问你娘亲为什么要这样子吗?” 拓拔娇冷冷地看向他。 段十四抽出折扇,“哗”地一声展开,说道,“虽然我不能告诉你另外两样东西是什么,可是如果你肯当我的助手帮我去‘取’,到时候就自然会知道了。等我回天山把东西交给你母亲的时候,你可以一起跟去问问她。” 拓拔娇想了下,问,“下一个地方在哪?” “天冥禁地。” 拓拔娇的眉头皱了起来,搞什么东西!“那再下一个地方呢?” “东海。” “水晶宫?” “对。”段十四点头。 天也城、天冥禁地、水晶宫,怎么会是这三个地方? “哦,对了,之前我还从北郡王府里取了一样东西给她。”段十四再说了句,然后似笑非笑地瞅着拓拔娇,很满意地看到她变了脸色。 拓拔娇一咬牙,叫道,“我陪你去!”她两步蹿到段十四的身边,“姓段的,你要是敢骗我,我不仅将你碎尸万段,我还要诛尽你的九族!” 段十四淡淡一笑,“我可没骗你。”他轻摇着折扇,迈步朝天也城方向走去。 “你不是说去天冥禁地么?”拓拔娇问。 “这折腾了大晚上也累了,休息两天再去也无妨。”段十四说完回头睨着拓拔娇,“就在你的城主府里休息可好?” “跟我来。”拓拔娇说罢也往天也城方向走去,走出去十几步,她突然问道,“我说你就不怕死?” “怕,当然怕。死了就看不到这花花世界,就看不到美女,摸不到珍奇宝物,当不了贼了。”段十四悠悠哉哉地回答。 “那你还来天也城偷东西?不怕落得宫明月一样的下场?” 段十四一笑,“你不还没有抓到他吗?” “就算没抓着,他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吧。”拓拔娇很得意,目前全江湖的人都在找他,就看他能躲多久。 “据说江湖上的人现在正在四处寻找他,但是找到的都不是他。”段十四把折扇一合,轻轻地敲着头,故作烦恼地说,“我要是他会躲到哪里去呢?会躲到哪里才让人想不到也找不到?” 拓拔娇的心念一动,睨着段十四问,“你能把他找出来?” “我可没那本事,我只会偷东西,不会找人。我是贼,不是捕快。” 拓拔娇不屑地轻哧一声,做贼还这么得意,这也算是头一个了。她的脑瓜子飞快地转着,自问,“我要是宫明月的话,我会躲哪?”随即咧嘴一笑,“躲我眼皮子底下却又让我看不到的地方。”步子一抬,飞快地往回赶去,连段十四都甩在了后面。 “唉,你不怕我跑了啊?” 拓拔娇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要是跑了,不还有迷离谷在那里摆着的吗?我不在乎费点心思把迷离谷翻一翻将你揪出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段十四的笑容僵在脸上,知道他出自迷离谷的人并不多。“你知道迷离谷在哪?” “昆仑山的一个叫做阿嚓咔斯的山脉下的山谷中。”拓拔娇抛下这句话,跑远了。 段十四停步脚步看到拓拔娇飞奔远去的身影,眼眸变得幽远而深隧。迷离谷的位置只有迷离谷的人知道。她怎么会知道的?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好像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似乎把整个天下都掌握在了手里。她就这么自信?天也城的拓拔娇?云海琼天的楚楚? “嘻嘻,我叫楚楚,不叫赵舞茗,你认错人了。那个赵舞茗很厉害吗?有我厉害吗?跟我真的长得一样吗?” “姓段的,这是我的。” “姓段的,我的,不准拿……我看到的就是我的……” “老实说,我的记忆中有一片空白,我都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了,也不记得你了。” “你去的那座金库是我建的,我一手画的设计图,亲自找的工匠,亲自监工看着他们盖的。还有——那里面的东西全是我的。” 为什么天也城的拓拔娇会是云海琼天的楚楚?段十四觉得楚楚能活着从云海琼天出来不是偶然。据他所知,楚霸天的功夫只能算是上层,但绝不对顶流,绝对在楚玄歌和楚娇儿之下,那楚玄歌和楚娇儿又是师出何处?她们的武功都是这么的深不可测、诡秘万变,难道是出自云海琼天? 段十四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他似乎对这楚娇儿的来历感兴趣了。楚玄歌让他去偷楚娇儿的东西,如果她们真是出自云海琼天,那这里面的东西就够让人玩味了。 第十八章 楚娇儿回到天也城时天都亮了,秋丝语领着婢女端着洗涮用品及衣妆鱼贯而入,却见到楚娇儿一身雨露、衣衫不整地从窗口跳进来。 “唉哟,我的小姐,你去哪了?”秋丝语赶紧抓了件披交过去把楚娇儿裹上。 “捉贼去了。”楚娇儿随口应了声在桌子前坐下,伸手就去抓婢女正端上桌的早餐。 秋丝语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手脏!”连拉带抱将楚娇儿拖起来,往浴室里走去,说道,“先沐浴去去身上的寒气,再用早点。”赶紧吩咐婢女准备替楚娇儿沐浴更衣。 楚娇儿窝在浴池中,冲秋丝语招了招手。 秋丝语会意,走过去,俯下身子,将耳朵凑过去,便听到拓拔娇用密语传音说道,“你帮我查一下最近到天野城来的人,我怀疑他就在天也城里,如果查到他的下落,别声张,盯着他就是。” 拓拔娇说完,钻进水里潜了下去,过了会儿又冒出来,说道,“一会儿有个叫段十四的人到城主府来,你替我好好招呼他。”说罢,打了个呵欠,说道,“我要睡一上午,谁都不准来吵我,天大的事情都不准来烦我。” 秋丝语应了一声,问,“那要是主人来呢?” “虎姑婆没空来找我的。”拓拔娇打了个呵欠,从水里面爬过来,婢女立即用袍子将她裹住,然后有人替她穿衣、擦拭湿漉漉的头发。用过早餐,拓拔娇正准备上床休息,岳红莲就急急忙忙地跑来了,叫道,“小姐,破邪王那边有动静,看样子是想大举进攻天也城。” 拓拔娇很郁闷地坐在床边,抬眼睨着岳红莲,那眼神阴阴森森的像要杀人。 岳红莲被拓拔娇盯得全身发毛,秋丝语悄悄地拉了拉岳红莲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小姐又一宿没睡。”岳红莲的额头上浮起几条黑线,赶紧对拓拔娇说道,“我去安排,小姐你休息吧。”灰溜溜地朝外面跑去。 拓拔娇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说道,“丝语姐,就算是他们打到了城门下也别叫我。除非是把城门攻破了才喊醒我。”说罢,靴子一踢,拉过被子就钻了进去,捂得严严实实的。 迷迷糊糊间,拓拔娇感觉到有人从窗户外钻了进来,跟着藏在阁楼的暗卫下来,然后就打了起来。她烦燥地翻了个身,拉起枕头就砸了过去,暴吼一声,“滚!”把屏风都砸倒了,将屋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啧啧,火气真大。”段十四的声音飘进拓拔娇的耳中。 拓拔娇一听到他的声音,火气“噌”地一声就冒起来了,翻身从床上跳起来,抓起挂在床头的宝剑拔剑出鞘,跃过屏风,朝立在屋子里的段十四刺去。虽说这眼睛还没有睁开,出招可一点都不含糊,出手辛辣,招招攻人要害。 段十四左闪右避,叫道,“唉哟,楚大小姐,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拓拔娇的手腕一抖,一招“灵蛇出洞”朝段十四刺去,冷声叫道,“吵我睡觉,该死!”半眯的眼睛仍带着睡意,里面却闪出腾腾的火焰。 第23章 段十四一边闪避,一边觉得惊奇,人都怒成这样了她还瞌睡啊。随即他惊奇不起来了,额头上的冷汗开始冒出来。这楚娇儿也不知道使的什么剑法,剑招层层叠浪一招盖过一盖,铺天盖地压来,让人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不管是进攻的路线还是退让的路线都被封死了。 “喂,住手,你要杀了我,你就不知道血玉人在哪了,你也不知道我在带你去偷什么东西了。”段十四叫道。 拓拔娇的手腕一抖,剑尖一偏,削去段十四的一缕头发,冷声说道,“下回再闯我寝居,我把你活剐了。”森冷的声音带着帝王的气势,如山般浑雄,如龙吟般幽沉。 段十四飘到窗户下的椅子上,脚踏在椅子板上,屁股坐在椅背上,手一翻,从袖子里摸出个苹果啃着,说道,“我只是来问问你,给我安排的住处在哪?” 拓拔娇半眯着眼合抱双臂睨着他,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幽光,“从窗户翻进来?”瞄了眼桌子,上面摆的水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摸去的。 “我是贼,当然是翻窗了,难道你还指望我走正门啊。”段十四理直气壮地回答,回答完还用勾魂媚眼朝拓拔娇送去一抹秋波。 拓拔娇打了个寒噤,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她搓了搓手臂,说道,“去找秋丝语,她会给你安排住所。”说完,她转身往屏风内走去。 屏风后,传来拓拔娇森冷的声音,“谁敢再乱闯我的房间,一律格杀勿论!再有谁闯进来,你们也别活了。”抛下这句话,拓拔娇又翻身上床继续睡觉。睡下去没多久,突然听到战鼓声响起,跟着又是号角声。战鼓紧凑,号角森森,还夹杂着马蹿奔腾和军队的怒吼声。 拓拔娇翻身从床上坐起,眼睛里开怒冒出火焰,火苗子直闪。阁楼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在外面来来回回地转悠,虽步子放得极轻,却难掩那焦急之色。“进来。”拓拔娇冷声说道。 屋外的人闻言如逢大赦,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小姐,破邪王带着草原十八部的所有军队打来了。四个城门都被堵住,战事正吃紧呢。” 拓拔娇哀嚎一声,倒回床上去。 “城主已经到城楼上去督战去了,主人也去了。” “什么?”拓拔娇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往外面冲去。 “小姐。”秋丝语赶紧拉住她,“我的主子耶,你穿成这样子跑出去像什么样子。”把外面的婢女叫进来,匆匆忙忙替拓拔娇换上她那身招牌式的火红衣裳。 拓拔娇换好衣服,到了阁楼下就看到他们已经把她的宝马准备好了。她翻身上马,问清楚霸天所在的方向就驱马直奔而去。 天也城里面炸开了窝,连城中的平民百姓都加入了战斗,不少时跑来跑去地拿着攻击武器,城楼上也站了不少百姓。 “少城主,你可来了。”一个参将见到拓拔娇奔来,立即迎了过去。他的盔甲和脸上全是血,肩头上还插着支断箭。“破邪王这次是存了心的想要攻下天也城。” 拓拔娇登上城楼朝下看去,云梯搭上来,草原十八部的人是不要命地往上冲。 破邪王骑在高头大马上远远地督战,他的身后黑色的大旗张扬舞爪地迎风飘扬。 “少城主,你看怎么办?咱们只有四万人,可抵不住他们二十万人呐。” 拓拔娇紧紧地抿着嘴,如果再给她半年的时候让她把城中的军事装备换一茬,别说二十万,就算是再多十万她都不放在眼里。可如今……她神情冷峻地看向指着久未启封的宝刀上战场的楚霸天。他身着盔甲,威风凛凛地站在高处,犹如一头雄键的雄狮,虽然年老,可威风仍在。 拓拔红颜身着玄黑色的衣衫站在城楼上守着楚霸天,她迎向带着腾腾热血之气的风,犹如一只孤傲的苍鹰一般置身事外。在她的世界里,天也城的生死存亡与她无关,她只在乎那一个她深爱的男人。虽然这天也城是他的事业,可她没并有出手的打算。她的目光扫向拓拔娇,天也城丢了也许是好事。 拓拔娇也看向拓拔红颜,她读懂了拓拔红颜眼中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向拓拔红颜表示,她会不计一切代价保住天也城。拔出佩剑,高声喝道,“杀,与天也城共存亡!”骑着马,在城楼上奔跑,高声叫道,“天也城在,人在,天也城亡,人亡。誓死与天也城共存亡!”声音用雄浑的内劲传出,吼声震天,盖过了战场的撕杀声,清楚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拓拔娇骑着宝马在四方的城楼上快速奔走,让参加战斗的每一个人都看到她飞扬英键的身姿,感受到她那不惧一切的气魄,感觉到她那飞扬沸腾的热血。她来到烽火台上,台上正燃着浓烈的狼烟,旁边摆着巨大的战鼓,鼓手正竭力地敲击着战鼓。拓拔娇一个纵跃从马上飞起,借势攀在城墙上,几个跳跃就来一烽火台上,一把夺过那鼓手的鼓锤重重地敲响了巨型战鼓。 拓拔娇迈着战舞的布伐,带着腾腾杀气却又美得如同燃烧的火焰,展开她那火红地奔腾的身姿,流洒出的是飞扬的气魄,紧凑而带着腾腾杀气的鼓声,无论是从视觉还是听觉及触觉上都让人血液沸腾,想一偿刀头上的热血。 “杀——”天也城的军民们突然间觉得混身的血液都在燃烧,身体中有一股力量想要喷涌发泄出来。原本只是做抵死顽抗的人们突然有了一种反攻的勇气。对着爬上云梯冲来的草原十八部的侵略者冲过去乱刀砍去,浑不怕死的模样。城墙上用来投掷的砖石用完了,城中百姓就回去拆自家的房屋上来投来砸。战争瞬间升温成白热化,刚有点溃败的趋势立即被扭转,冲到城墙上的草原十八部的人全部被杀死或砍了回去。城下的护城河里,堆满了尸体。 拓拔娇轻啸一声,把鼓捶扔给击鼓的士兵,对他说道,“给我敲,用力地敲,敲出天也城的气势,敲出草原儿女的气概来!”言毕,飞身跃下鼓台,来到城楼前。她抬起头看向远处的破邪王,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眼眸中射出锐利的精光,王者之气从身上展开。 “少城主!”一个武将踏步迎来,朝拓拔娇抱拳行礼。此人面色黝黑,身形硬朗俊拔,颇有草原雄风。最惹上注目的是那双漆黑的眼睛,闪烁着明亮聪睿的光芒。 拓拔娇回头,认出此人是内廷大将军公孙义的独子公孙无忌。“何事?”她问。这公孙无忌之前被下到死牢,把呼延伦扳倒后就把他赦了,想不到才几天时间居然已经到军中任职千夫长。 “我们四万人想抵挡住二十万人的进攻极为困难,属下觉得我们应该向中原朝廷求救。” “哦?”拓拔娇挑眉。 “天也城与中原朝廷素来交好,每年也有数百万银子的岁贡。”公孙无忌想了下,说道,“我愿意带一小队人马冲出去向中原借兵解围。” 拓拔娇犹豫,昂起头说道,“这是草原大地上的战争,何必牵扯到中原朝廷。” “少城主,如果不这样做,只怕保不住天也城。开战不到一个时辰,我们已经死了五千多人了。天也城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万人口,其中半数是老弱妇孺,我们跟草原十八部拼不起啊。”公孙无忌叫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少城主,这只是权宜之计啊。” 拓拔娇想了想,重重地点头,说道,“好,挑选百名精兵护送你前去。”说罢,她转身往城楼下走去。踏下城楼,飞身上马,劲直朝内廷军营奔去。 公孙无义找了匹马,也跟着她奔去。 拓拔娇到了内廷军营处,里面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一个人。人都跑到外面去参战去了。 “少城主,到这里来做什么?”公孙无忌不解地问。他说道,“现在大家都忙着抵抗草原十八部的人,是调不出人手护送我的,就让我一个人独自前去就行了。” 拓拔娇摆了摆手,说道,“公孙无忌,你父亲替我和我外公卖命一辈子,你们公孙家对我楚家是忠心耿耿,我拓拔娇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是公孙家的独子,不管是为了公孙家还是为了公孙义,我都希望能在任何情况下保你周全。今天你请命去搬救兵,我虽答应,但却并不报有希望。大漠草原的势力崛起对中原朝廷来说是威胁,他们巴不得我们自相残杀殆尽,就算是要救也不会是现在。给你一百精兵护送你去,只是希望能有个奇迹出现。”说罢,径直朝大营内部走去。 公孙无忌的脸色沉重,跟着拓拔娇往里面走去。 拓拔娇说道,“不管借不借得到兵,在傍晚前你都必须赶回来。回来的时候,把马尾巴上绑上树枝,举中原王朝的龙旗,把队伍展开,摆出搬来救兵的样子,明白吗?” 第十九章 “队伍?”公孙无忌脸露疑惑之色。 拓拔娇摸出一叠银票给他,“西去三百里的狼嗷谷内有几百名响马,如果请不动中原朝廷的人,你就拿这些银票去买通他们,让他们陪你演这出戏。他们劫过不少东西,中原王朝的旗子也一定是有的。” “明白了。”公孙无忌重重地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少城主放心,属下一定办好。” 拓拔娇重重地点了点头,走到军帐内的大椅前,把椅子用力地扭了一个方向,椅子后面的浮雕巨墙立即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通道。沿着通道的台阶往下走去,便来到一座宽阔的地下宫展之中。几千名身着黑衣盔甲的武士分为四个方阵严阵以待地立于殿中,四名身着身着精致盔甲的将领立于方阵前。 第24章 “见过主子。”整齐嘹亮的声音响起,几千人同时单膝跪下行礼。虽有几千人,却只听到一个声音。 拓拔娇说道,“你们在这地下城也养了一年了,今天是你们重见天日的时候。从这一刻起,你们就是放飞的雄鹰,都给我尽情地展翅高飞,让草原、让天下的人都见识到你们的英姿。今天,天也城和我拓拔娇需要你们替我们战斗,你们也需要这场战争来证明你们的不凡、来证明你们是我拓拔娇手中最精锐的一支部队。” “愿为主子效劳。”数千人齐声呐喊,在地下城里面窝了这么久,经过了那么多的残酷训练,早就憋疯了。 拓拔娇的嘴角浮起一丝满意的笑容。当初为了防呼延伦而悄悄地建了这支队伍,却没有想到对付呼延伦没有用上,反而在这时候用在了对付草原十八部上。她用扫量的目光打量着这支队伍,把每个人迫切的神情都收入眼中。她走到最左边,点了最边上的两支小队,“你们这两支小队随着一会儿跟着这位公孙无忌往中原方向前进,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他的周全,让他顺利完成任务。天黑之前,杀回天也城。” “得令!”他们虽有些意外拓拔娇没有让他们上阵杀敌,却还是领命,。 三千人的队伍从地下开出去,直接到了内营的马场内骑上军马,在城中百姓惊异的目光之中朝北门奔去。那里是破邪王的所在方向。她拓拔娇今天就跟他王对王、帅对帅地打一场。 队伍在城门口摆开,却并没有出击,只是严阵以待地站在那里。公孙无忌带着那一百名的精英从地道出城去了。 拓拔娇继续到城头上做指挥,提着剑在城墙上砍杀。 “少城主,那几千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为什么在那里不动?” “少城主,支持不住了,让他们也上来帮忙吧?” “娇儿,你从哪里带出来的队伍?赶紧让他们上城楼来啊。” 拓拔娇对于耳边急切地声音充耳不闻,只是埋头撕杀和让身边的人守住城楼。“给我死守住,守到傍晚就行了。” “守不住了。”楚霸天砍翻一个草原十八部的人对拓拔娇叫道,“娇儿,停战吧。为了天也城,咱们……”“投降”二字他想说却无法说出口。 拓拔娇扭头望向楚霸天,叫道,“天也城不会败,更不会降。” “你看看脚下的尸体,你看看天也城还有多少百姓。” “少主,让城门口的那几千人也加入战斗吧,咱们顶不住了。”公孙无义嘶声叫道。他全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头盔也不见了,刀子上缺了好几个口子,他手下的人都快死完了,这城楼上被尸体堆得看不到地砖,护城河也被尸体填满了。 拓拔娇抬头看去,只见城楼上面已经差不多失守,草原十八部的人架着云梯爬上来,大家已经短兵相接。天也城的人一个又一个地倒下。许多的百姓也直接跟草原十八部的人战斗上了,他们没有经过作战训练,没有盔甲防御,武器也只是平时狩猎用的工具,在残酷的战争中撕杀是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这些人里面有七八十岁的老人,也有十来岁的孩子。她的眼里也红了,鼻子有些酸酸的。她大声吼道,“全部撤下城楼,到北门集合,跟我一起冲出去。” “娇儿,你疯了!”楚霸天惊骇地大叫,同时一个巴掌掴在拓拔娇的脸上,“你疯不能让全城的百姓跟着你一起疯,天也城不能被你这样子糟蹋了。” 拓拔娇被楚霸天的一下耳光掴得呆住了,她捂着脸颊,半天才回过神来,用平缓而低沉的声音坚定地说,“外公,我没有疯,我会保住天也城的。”她一个跃身冲上鼓台,对鼓手叫道,“敲战鼓,让所有人到北城门口集合反攻。”掉过头,翻身跳下城楼,大声吼道,“开城门。”又对守在城门口的几千人说道,“随我冲出去杀了破邪王!”眼角,却突然滚落一滴泪水。她抬起头看了眼满脸风霜的楚霸天,鼻子里涌起一股酸楚,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悲恸。但很快,她便把这些情绪压下去,全身心地投入到战斗中。 几千人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旁边激战了整整四个时辰,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倒下,甚至有时候眼睁睁地看到有人从城墙上掉下来落到他们的面前,却不能战斗不能移位,个个早被刺激得受不了。现在一听到拓拔娇的命令,顿时发出野狼一般的嗷叫声,眼睛里冒出骇人的精光,翻身上马,把战刀高高地举起。 拓拔娇翻身上马,看着城门一点点地被打开,护城河的吊板被放下。 “杀——”她大吼一声,在吊板只放到一半的时候就拍马冲了出去,火红的宝马冲上前,蹄子在吊板上一踏,飞身跃起,跳过宽阔的护城河稳稳地落在对岸。马一落地,拓拔娇就举起剑砍翻身边的几个人,冲了出去。她这一冲出去,身后数千人的部队跟着冲出去。一匹又一匹矫键的铁骑冲过护城河冲出来。眨眼间,天也城的北城门外就摆开一支骁勇的骑队杀入草原十八部的军队中,所过之处,草原十八部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再无一人站着。 楚霸天站在天也城的城楼上呆住了,城楼上的人们也呆住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杀得如此勇猛的队伍,也从来没有见过移动速度如此之快的队伍,从乱军之中冲过去竟如在辽阔无阻碍的草原上奔驰一般迅捷。 破邪王也怔住了,原本以为天也城破城在即,却没有想到突然从里面冲出这样一支队伍。他看到冲到最前面的那个火红色的身影,看到她身后紧随而至的骁勇铁骑,知道她又要玩那种擒贼擒王的老把戏。他抿了抿嘴,果断地下令。旁边的令旗官立即挥动旗帜,草原十八部的军队立即合拢。但他从四个方向攻城,军队早被分散,从上午战斗到现在扣除死伤的,一下子能收拢的也不过两三万人。两三万人对他们那几千人,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破邪王端坐于马上,看着前方数万人厮杀在一团,冷静地注视着整个战场的情况,嘴角浮起冷冷的笑意,眸光盯着那缕火焰似的身影。这个女孩子年纪虽轻,却是一颗初升起的太阳,他必须在她整个燃烧起来之前把她掐灭。如果等到她羽翼丰满,被掐灭的就会轮到他——破邪王!对于拓拔娇的勇猛,他是即佩服又不屑。这女孩子勇猛却很冲动,身为最高位的那个人需要的是冷静和沉着。 西、南、北三个城门方向竖起了他破邪王的狼旗,破邪王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很开心也很轻松的笑意。终于把富饶的天也城拿下了。只要灭了眼前的这几千人,天也城和大半个草原就都他的了。 天也城的号角声再次吹响,城中突然涌出许许多多的人。有军人,也有平民百姓,有男子也有女人,有老人有也有小孩,看样子像是全城出动的大反击。 破邪王略一犹疑,便皱起了眉头。城中的百姓不断地涌出,转眼间便布满北城面的整个战场。双方人数比突然戏剧性的对调,一下子变成天也城以压倒性的优势胜过草原十八部的人数,接近十万人的队伍像潮水般向他扑来。他面前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吹号角,把人都集结过来。”破邪王再次下令。 拓拔娇听到破邪王的号角集结令,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杀得更加凶猛。西、南、北三面的人既然已经冲进了天也城里就不会舍得这么快出来的。天也城里物资富饶,他们不拿够抢够怎么舍得出来!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她早已手刃破邪王,到时候再杀回报马枪,把这帮草原上最大的强盗一网打尽。她嫌手中的剑太过于秀气,抛了剑,直接夺了一把大刀,挥着大刀就杀了过去。 远方,突然传来轰鸣的马蹄声,只见尘沙漫天,金黄色的大旗在尘土中飞扬,赫然是中原朝廷的王旗。 破邪王看出形势的急剧逆转和不对劲——派到西、南、北三面的军队也没有返回动静,正面又被天也城反扑眼看就要杀到眼前,侧面又有中原朝廷的军队赶来。他觉得疑惑的是,明明他已经送了许多财物给边关守将,他们也答应了不派门增援天也城,为什么突然间又改变了出意。他已经来不及细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这一仗算是败了,只得下令调头仓惶逃离。 拓拔娇带着军队一路追杀,可没想到这破邪王狡猾得紧,追杀了整整十天,杀到破邪王最后只带着两百人逃到了北方的极寒之地的无人地区也没有杀着他。 半个月后,她才带着一千多的精锐回到天也城。 虽然到最后天也城胜了,可胜得极惨。城中被草原十八部洗劫一空,城被烧毁大半,城民死伤过半。 踏入天也城,到处是断壁残桓,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着白色的挽纱,处处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哀戚。她牵着宝马,引着队伍进城,看到眼前这景像,只有一种打了败仗的灰败和凄凉。城中的百姓站在街道两边的屋檐下默默地看着她。 她领着这支精锐队伍进入内廷军营,让公孙义给他们安排个住处,打算把这支队伍建立成由她亲自领导的禁军。安排好一些,她便往城主府赶去。进入城主府,就见到楚霸天身边的一个亲信内侍朝她飞奔而来。 “少城主,城主叫你马上过去,他在偏殿等你。” 拓拔娇应了一声,往偏殿赶去。 偏殿虽为偏殿,可也算是平时议事的地方,虽没有正殿华丽宏伟,却也仍然雄伟壮观。此刻高大的宫殿中只坐着楚霸天一人,短短半个月未见,他的头发竟由花白变成了雪白,脸上的皱纹更多,身体也更加的孱弱,紧绑的脸上犹如被霜冻的十二月大漠。 第25章 “外公。”拓拔娇轻唤了一声,站在大殿正中遥遥地望着楚霸天。 楚霸天抬起头,望向拓拔娇,眼眸中布满了痛心。他沉沉地唤了句,“娇儿。”声音中竟满是悲恸之情。 拓拔娇垂下头,眼泪“涮”地从眼眶中滚落,这声“娇儿”中杂夹了太多太多情绪,聪明如她,又岂能听不出来。她“扑通”一声在大殿正中跪下,不发一语。 楚霸天颤巍巍地站起来,跺着步子拄着拐杖走到拓拔娇的面前,低头冲她悲声喊道,“娇儿,你看到现在的天也城了吗?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拓拔娇低声回答,缓缓地把眼睛闭上,脑海中浮现出天也城如此的惨景。到处都是被焚烧的房屋,到处都是失去亲人的哭泣声,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他们进来之后会大肆地烧杀抢夺吗?为什么还要放他们进来?”楚霸天痛心地问道。他只痛恨自己无力阻止拓拔娇的疯狂举止,他只痛恨自己没有教导好她。“你看到现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吗?你知道天也城被他们洗劫得多严重吗?” 拓拔娇抬起头说道,“破邪王不除,天也城永不得安稳。” “草原十八部由十八个部落组成,没了一个破邪王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他们如今夺得天地城的财物逃去,可以把他们养得更加壮强,来年还可以再次攻打天也城。而天也城受此重创,面对下一次他们的全面掠攻,还有能力反击吗?” 第二十章 拓拔娇默然无语,是她太过于骄狂,是她太过于急燥。她只想着灭掉破邪王就等于是全面的胜利,是她觉得天也城里损失点财物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她忽略了草原十八部的狼子野心,他们信奉狼图腾,行事也和狼一般无异。放他们进行,和放狼进羊舍有什么不同?最后狼会走,可是羊也被全部咬死了,羊舍也被破坏了。就算是杀了破邪王又怎么样?草原十八部仍在,明天又会出一个新的单于新的王。 楚霸天凝视着拓拔娇,老泪纵横满面。他宽厚的大掌轻轻地抚摸在拓拔娇的头,拓拔娇能感觉到他手掌在不停地颤抖。楚霸天说道,“娇儿,你让外公如何把天也城交到你的手中?你是这么的张狂,行事又是这么的不计代价后果,你让外公如何放心将天也城的一城百姓交到你的手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王者之道属圣人之道,不再于霸而在于仁,自古霸者不长存,你懂吗?” 拓拔娇低头不语。 楚霸天又说道,“娇儿,你有帝王的魄力和胆略,可你没有一个仁君的仁慈。” 拓拔娇猛地抬起头,紧紧地注视着楚霸天。她承认她有时候过于偏激,但她自信她从来都是心系黎民百姓的,又何来没有仁君的仁慈之说。这样子评价她,是否是太过了? “你擅长的只是收敛人心,而不是以一个圣人之心去爱护天下的百姓。”楚霸天说罢转身往大殿上方走去。他的步伐蹒跚轻浮,每走一步都在颤抖,仿佛随时会倒下一般,可他仍然崛强地把挺着。 拓拔娇跪在那里不动,只是觉得很难受,对于楚霸天的评价,她只是觉得伤心和难过。 楚霸天在宽大的椅子中坐下,抬起手轻轻地摩挲着一本烫金册子,说道,“这是一本召书,将废除你少城主的头衔,剥夺你城主继承者的名位。” 拓拔娇震惊地望着楚霸天,眼中和脸上流露出的都是惊愕。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外公会有想废除她的一天。 “回云海琼天去吧,你将会是江湖上的一个霸主,又或许是那天上的快活神仙,你的任性和骄狂都不会受到任何的指责,江湖本就是一个任意让人挥洒个性的地方。这天也城是凡间的一隅,面对的是寻常的百姓苍生,谋求的是百姓的安居乐业。” 拓拔娇怔了半天,才问出来,“那谁会是下一任城主?”她想不出,除了她还会有谁能有那资格做城主。 “我将会在召集全城百姓举荐一位德才兼备的人做城主。”楚霸天轻轻地抚摸着手下的烫金册子,抬起头凝视着拓拔娇,“娇儿,红颜说得对,你该属于天空,你该在天空中恣意地飞翔,而不是被困在这大地的一隅之上。” 拓拔娇缓缓地爬起来,泪水从眼眸中滚涌而出。从小,她视天也城为自己的责任,认为除了她没有谁更适合做城主,没有谁更能好地统掌天也城。所以,再苦再难走得再远,她都想着回到天也城,守着天也城,为天也城而奋斗。在她的肩上挑着两个担子,一个是云海琼天,另一个就是天也城。这两副担子已经融入到她的生命之中,成为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可是突然之间,突然被人拿走了一部分。而拿走这部分的人是一个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的人。 转过身,缓缓地往殿门口走去,推开殿门,一步步地往外走。 “娇儿。”身后传来楚霸天的喊声。 “我明白。”拓拔娇立在门口,站得笔直,“外公,我没事,废除就废除吧。”说罢,跨过大殿的门坎慢慢地走了出去。抬起头,看向熟悉的宫殿琼楼,很快这里就不再是她的天下、她的家。 回到寝宫,她躺在床上,拉过被子就蒙头睡下。用被子盖过头,眼泪才又翻涌滚出,心里难受得像是有一道大堤被洪水冲决了口子,让她只想流泪哭泣。她紧紧地抱着被子,死死地咬着这锦丝被锻,恸声呜咽。 “小姐。”不知何时,秋丝语来到她床边,轻声唤着她。 “滚!”拓拔娇在被子里面厉声咆哮,“都给我滚。” “城主走了。”秋丝语低声说道。 “他走了关我什么事!”拓拔娇愤声吼道,对她的外公的举动虽无话可说,可却仍觉得满心的怒和悲伤,还有那无处诉说的怨屈。 “城主过世了。”秋丝语低声说道。“就刚才在偏殿里走的。” “过世了?”拓拔娇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对于“过世”这个词突然觉得无法理解和接受。“过世了?”她掀开被子,抬起头看向秋丝语,有些呆呆傻傻的。 “赶紧过去吧,我替你换衣服。”秋丝语去扶她,也是泪眼濛濛的,所以对于拓拔娇满眼是泪也不觉得奇怪。 拓拔娇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秋丝语把她火红的外装脱下来时才回醒过来,然后拔腿就往偏殿冲去。 “小姐,衣服——”秋丝语赶紧追出去且高声喊道。 拓拔娇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偏殿,就见到殿中跪了一地的人,楚霸天仰面坐于椅子上,微仰的头靠在椅背上,眼睛微睁注视着远方,与活着时无异。她站在门口,凝视着楚霸天,涌起一股怯意,不敢再入内。 “少城主!”众人看到拓拔娇前来,其中一个文官大嚎一声,就哭了出来,其他人跟着哭了出来,一时之间,偏殿中哭嚎声震天。 拓拔红颜这时候也来了,和拓拔娇一样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两人互相看了看,才并肩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走到大殿正中的时候,就又停下步子不敢再靠前。 拓拔娇定定地望着楚霸天,她觉得他并没有死,他这模样哪里像是死了,分明是还活着的,定然是这满殿的文武全臣在哄骗她寻她开心。 拓拔红颜这时候开口说话了,“娇儿,你去看看你外公。”她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颤音,连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 拓拔娇僵住,她不敢上前,不敢去证实那个已成的事实。她宁愿逃避,宁愿去假设在场的文武群臣在骗她。 “娇儿!”拓拔红颜再次出声。 拓拔娇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前,来到楚霸天的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胫动脉。 拓拔红颜满怀期翼地望着她,问,“如何?” 拓拔娇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连内心最后一丝自我的欺骗也被击碎,泪水就这样滚落了出来。 拓拔红颜看到拓拔娇的样子,顿时面如死灰,她缓缓地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走到楚霸天的身边,然后轻轻地伸出手,抱住了他的头,喃喃的唤了声,“大傻子,怎么就这样走了?”火热的泪花从脸颊间滑落到楚霸天的身上,一滴接着一滴,连成线。她的脸上没有悲伤的神情,也没有哭泣,异常的平静,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不停地流泪。 许久之后,才有负责祭祀司仪方面的官员小心翼翼地喊道,“少城主,该替城主操办后事了,总不能让城主一直这样坐着啊。” 拓拔娇回过神来,看了那官员一眼,他是从中原过来的,以前在朝廷就是操办这些事情的,对各种规矩事情都在行。她说道,“你全权负责操办,需要些什么去内库里支取就是。”眼光不经意地扫见桌子上的一卷翻开的册子,只见上面写着废除她的召书。她吸了吸鼻子,伸出手将这本册子合上,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再重重地从胸膛里呼出。她拿起册子,递到拓拔红颜的面前,“外公的遗诏。” 拓拔红颜淡淡地撇了那册子一眼,即又收回目光,落在楚霸天的身上。 楚霸天早就为自己准备了棺木,有现用的棺木在,礼官选了当天的一个吉利的时辰就装棺,但还没有盖棺盖,说要等到明天的吉时才行。 葬礼有专人操办,但仍有许多事情需要拓拔娇定夺。拓拔娇直接把楚霸天留下的那本册子递给了城宰,城宰接过册子翻开看完后吓得一下子趴在地上,高呼“万万不可。”当场竭力反对。 “再议吧。”拓拔娇说完,转身进了灵堂。 第26章 但很快,仍有诸多官员找到她决议事情,又倦又累的她推也推不掉。这诸多事情,她若做不了决议,谁能?她看向臣宰,说由他做决议。臣宰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大呼惶恐和不敢,拓拔娇若要胁说他即然不敢决议就撤他的职,岂料这人居然高声领命说什么遵城主谕,弄得拓拔娇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又看到处处忙得乱七八糟,只得接下这副担子,然后一忙又到了半夜才有空回到灵堂。 夜间的灵堂十分安静,守夜的和尚还在拨弄着念珠默默地念着经文,一直守在棺椁前的拓拔红颜没了踪影。拓拔娇走到棺椁前,伸手抚摸着棺木,赫然见到拓拔红颜侧身躺在楚霸天的身边,拓拔红颜的嘴角噙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似是睡了过去正做着香甜的美梦。 拓拔骄吓了一大跳,脸上的血色瞬时褪去,头皮直发麻,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她吓得全身直哆嗦,这情形让她觉得诡异得极端恐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抑制住内心的恐惧伸出手去探到拓拔红颜的鼻间,发现竟是冰冷一片。拓拔娇的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眼泪肆意地涌出,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好半天过后,她才连滚带爬地往外面滚去,吓得诵经的和尚都惊恐地看向她,还以为是棺中诈尸了。 拓拔娇爬到门口,再也爬不动,她抱住门坎,回头看了眼棺木,翻过身子,坐在地上,靠着门坎,紧紧地盯着棺椁,泪水汹涌地翻滚,全身剧烈地颤抖,胸口急剧起伏。 “少城主,少城主。”值夜官发现了这情形,赶紧奔过来叫唤她。“来人啊,快来人啊。”值夜官大声呼喊,没一会儿,灵堂里就又闹腾了起来。 “少城主这是什么了?”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拓拔娇扶起来。在天也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天不怕地不怕的拓拔娇吓成这样子的。这把众人都吓坏了,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秋丝语吓得一边喊拓拔娇一边拍她的脸。她跟了拓拔娇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她这模样,这脸色白得简直……简直就像是白纸,这气喘得简直就像快断气一样。 “小姐!”岳红莲也赶来了,一把扶住拓拔娇,跟着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见拓拔娇的双眼发直,就要去掐她的人中。 拓拔娇的身子却猛地一震,“哇”地一声喷出口鲜血。 “小姐!”秋丝语吓得惊声尖叫。 拓拔娇喷出这口鲜血,脸色缓和了许多,呼吸也渐渐平息下来,只是那双眼神中透露的尽是恐惧和无助。 “怎么了?”岳红莲心疼地问,把拓拔娇抱在怀里,“小姐,怎么了?告诉岳姨,出什么事了?” “姥姥,姥姥……”拓拔娇紧紧地抱住岳红莲,声音呜咽,喉咙里似是被东西哽着般无法说出后面的话,话音在喉间全变成了抽泣,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地滚落,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小姐,乖,没事,没事,有岳姨在,没事。”岳红莲轻轻地拍着拓拔娇的背轻声哄着。 拓拔娇把头埋在岳红莲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袖子,抽气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姥姥殉情了。” 岳红莲和秋丝语闻言也僵住了。秋丝语首先回过神来,一下子冲到棺椁旁,许久才回过头看向岳红莲,冲她点了点头。岳红莲的脸色也蓦地变得煞白,这一下子只怕是要出大事了。她扶着拓拔娇叫道,“小姐,你别慌,你千万要稳住。”她扭头对秋丝语说道,“丝语,你马上把附近的暗卫全部召集过来。”她把拓拔娇扶起,说道,“小姐,乖,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咱们睡一觉再说好不好?这里就交收岳姨来安排。” 第二十一章 拓拔娇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她抬起头,看向那棺椁,刚止住的泪水又渲涌而出。她连连深吸好几口气,抿住嘴,死死地把泪逼了回去,只是看向那棺椁的眼神却格外的深沉和哀伤。她把目光移开,摸出一面随身携带的令牌,对岳红莲说道,“岳姨,你马上赶回去,以防那边出现变故。”缓了一下,又说,“再派两个人去天山通知娘亲。”说罢,拓拔娇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 秋丝语跟着她,扶住她的手。拓拔娇走到殿外的玉阶旁坐下,抬起头看着天上的空空渺渺的冷月,觉得有一些幽冷。在她的生命中,最重最亲的就是外公和姥姥,可是一夜之间,外公去逝了,姥姥也走了。两人把这偌大的家业丢给她,把她一个人留在世上。她才十七岁,没了姥姥,她如何管得了那云海琼天,如何制得住云海琼天上那帮张狂邪魅的男男女女。她以为天也城是她最能掌握的东西,可是外公留下的那本遗诏让她觉得天也城也不该是她的所属物,让她觉得她被天也城遗弃了。看着月亮,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和这月亮一个孤远,无依无靠,孤独的幽幽暗暗地挂在那里,纵然有众星相拱,仍显得那么的形单影只。 低沉的笛音传入她的耳中,婉转低泣的笛声似在诉说着她的心事,每一句音符都流入她的心底深处,深深地拨动每一丝弦。她抬起头,见到对面屋顶上坐着一个人。 拓拔娇站起来,朝着那人走去。仰起头,赫然见到那人是段十四。他还会吹笛? 段十四笑盈盈地望着拓拔娇,勾魂魅眼在夜间更显迷性幻,衬着夜的朦胧,透着一种狐猸的狡幻。段十四,一个活得像狐狸精一样的男人。 拓拔娇再次为段十四的长相发出一声长叹。她的足尖一点,落在段十四的身边,才发现他的旁边居然放着一壶酒。拓拔娇伸手拎过酒,用手擦了下酒瓶口,将酒壶口对着嘴高高举起,往口里猛倒。另一只手扣了个小药瓶,晶莹剔透的药丸子像下酒菜一样一颗一颗的往嘴里抛。她也想喝酒,即使酒对她来说是毒药她也想喝。毒药又何妨?不是有解药吗?或许毒死了更好,就可以去陪姥姥了。 一壶酒眨眼间就喝得精光,又辣又呛,眼睛里浮出一丝水雾,滋味十分不好受。拓拔娇张大嘴巴,喷出满嘴的酒气。她站起来,对段十四说道,“走吧,今天晚上去天冥禁地,咱们去偷东西。”身上泛起一层妖治的红晕,似嫣红带血的玫瑰鲜艳欲滴。这酒,真毒。即使有解药,仍一下子化解不了这么多的酒性。 段十四仰起头,看向拓拔娇,说道,“可我更想喝酒。”说着,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壶百年女儿红。他没有想到饮酒后的拓跋娇会被酒色衬得如此的妖艳迷人,此时的她,像一个妖精。 拓拔娇一看这封口和瓶子就知道是她千里迢迢从中原王朝的京城运来存在天也城酒窖最里边的好酒。这家伙不愧是贼,连这也能找得出来。她接过酒壶,说道,“走吧,只有酒没有菜是不行的。”会辣死人的。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迹,施展开轻功朝厨房奔去。 厨房里还有人在煮东西,天也城这么大,晚上照样有人忙活,厨房自然也就跟着天火。特别是在今天这种大丧的日子里,厨房里就更不能闭火了。见到拓拔娇进来,厨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赶紧趴在地上跪下。 拓拔娇也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说道,“各忙各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见到有刚出锅的卤鸡,走过去,用叉子叉起一只,反手就朝刚好走进来的段十四甩去。 段十四伸手就接住,跟着马上就被鸡肉烫到,卤鸡在他的两只手上跳来转去,随后他信手拿起双筷子把鸡肉穿上,然后冲拓拔娇坏坏地眨了眨眼。 拓拔娇抿了抿嘴,也用筷子叉了只鸡,然后用托盘又选了些肉和菜,左手托着就出了厨房,翻身上了屋顶。 段十四跟着拓拔娇上去,好笑地看着拓拔娇,“你怎么自己来取,不让你的仆人家丁给你送去呢?” 拓拔娇冲段十四翻了个白眼,不说话,只是撕了一只鸡翅慢慢悠悠地吃着。 秋丝语跟来,见到这情形顿时吓得变了脸色,她家的小祖宗居然在喝酒?她体质特殊,一沾酒就变剧毒,这可是要人命的东西。当下气急败坏地冲回去拿解药。 一瓶酒很快下肚,拓拔娇的脸上扬起一片绯红色,眼神也开始有些涣散和朦胧。她歪歪扭扭地坐着,左手撑在瓦片上,右手仍然拧着酒。肌肤更加娇艳,红得极不自然。 段十四说道,“不痛快就哭吧。”他抢过拓跋娇的酒,看来拓跋娇不是喝酒的料子。潜意识是,他觉得拓跋娇是不能喝酒的。为什么不能喝酒呢?大概是酒量不行吧,却没做别的方面想。 “哭?”拓拔娇轻轻一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傲然地翘起头,“我是拓拔娇,为什么要哭?”她斜过头,睨着段十四。“我为什么要哭?” 段十四低下头,有一些沉默。随即他叹了口气,抬起关看向拓拔娇,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然后举起手中的酒壶,说道,“干。” 拓拔娇甩了甩酒壶,“空了。”足尖一点,如落叶般轻飘飘地落在地面,将手负于身后,仰起骄傲的头,走了。 段十四目送拓拔娇走远,才慢悠悠地站起来,从怀里摸出血玉人和一块残玦,看了看天空的皎月,转身往城外奔去。 拓拔娇回到屋子里,又叫人拿来酒。秋丝语哪敢,直接逮了她就往嘴里灌药。拓跋娇奋力挣扎,非要喝酒,最后弄得毒发,一屋子的人折腾到大半夜才把她从鬼门关捞回来。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就见到裴幻烟和玲珑儿出现在她的屋子里,正守在她的床边。 第27章 裴幻烟正低头凝视着她,许久发出一声幽幽叹息,不再说话。 拓拔娇坐起来,侧头看向裴幻烟,问,“去过灵堂了?” 裴幻烟点了点头,“去过了。”随即对拓拔娇的态度有点奇怪,拓拔娇似乎知道她会来似的。眉头一挑,随即明白,“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拓拔娇一边问,一边下床。 “我们的关系。”裴幻烟轻声说道,声音轻轻飘飘的有点像初春的风,冷冷的仍带着残冬的微冷气息。 “前不久知道的。”拓拔娇一边任婢女替她穿衣梳洗一边回答。 裴幻烟轻轻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起身,在窗前的小椅子上端正地坐下。她端坐在那里,优雅动人之姿就像是个教养优良的大家闺秀,而不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组织的首领。 玲珑儿像个没事人一般在拓拔娇的软榻上躺下,只不过时不时地拿眼瞟向两人,像是在等着什么。 许久,拓拔娇已经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套上孝服,裴幻烟才轻声说道,“娇儿,前天天冥禁地来贼了。” 玲珑儿的眉头轻轻抖了抖,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拓拔娇站在那里,望向裴幻烟,静待她的下文。她猜想可能是段十四去过天冥禁地了,只是有些意外他会提前独自前去。 裴幻烟说道,“我知道这时候来找你的确是不适合,但这被窃的东西事关重大,所以我不得不来。” “什么东西被偷了?”拓拔娇问。 “半片玲珑玦玉。”裴幻烟说道,“这东西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我必须拿回来。” “跟我有什么关系?”拓拔娇挑眉睨向裴幻烟,又不是她偷的。同时她也有点来气,这段十四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着她提前动手。 “偷东西的人是影盗,是你的人吧?” “什么叫是我的人?”拓拔娇冷笑一声,上前两步逼向裴幻烟,“你自己的东西看管不好,被人偷了跑来赖我?”退后两步,身上的气势展开,“想欺我不成?好,现在就动手。”心里堵得难受,正愁没地方发泄! 裴幻烟站在那里不动,只是静静地睨视着拓拔娇。她知道这时候来跟拓拔娇讨东西要遭,这时候的拓拔娇就像只受伤的野兽,逮谁咬谁。 拓拔娇见裴幻烟压根儿没有跟她动手的意思,她也懒得再理会裴幻烟,转身就往外走。 玲珑儿的身子一闪,就朝拓拔娇扑去。裴幻烟却以更快的速度将玲珑儿拦下,拉住她,说道,“别。”她说道,“娇儿,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那半块玦我是一定要追回来的,如果段十四不是你的人,那么我就没有什么顾忌了。”言下之意就是要派出天冥禁地的杀手去追杀。 拓拔娇走到门口,听了这话想到段十四会被天冥禁地的人追杀灭掉,心里突然莫名地有两分难受,她皱了皱眉,说道,“要活的,我也找他。”说罢,身子突然跃起,朝偏院奔去。 到了偏院段十四住的房间,没有见到段十四的踪影,只在桌上看到一封信: 娇儿: 时间匆忙,不等你了,后会有期。 段十四留。 拓拔娇深吸口气,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一股绵柔的内力发出,将信纸震得粉碎。再摊开手,以内劲卷起一股劲风,便将掌中的碎纸片吹得满屋都是。她转身踏出屋子,地奔灵堂。 走到灵堂外,远远地看到堂中摆着的那具棺椁,心里涌起了阵伤悲与冷意,潜意识里想逃开这个地方,觉得那棺椁是那么的恐怖。她拢了拢衣领,抬起步子往里面走去。 秋丝语正在灵堂内忙着丧礼的事情,见到拓拔娇来了赶紧引过去,低声说道,“主子,我娘亲自去找玄歌主子去了。” “岳姨亲自去?”拓拔娇有一些诧异。 秋丝语压低声音说道,“嗯,那边出了些事情,尊主遇害的消息已经传到那边。朱啸天和秦绵绵他们要拥护玄歌主子登位,朱啸天在那边跟龙四杠上了,秦绵绵去天山请玄歌主子出山。” 拓拔娇敛下眉头,略一思索,随即抬起头,问,“岳姨是几个人去的?” “她带了几个影卫就赶过去了。” 拓拔娇的心一沉,叫道,“你马上再派三十名影卫赶过去接应,岳姨只怕是危险了。”现在不止岳姨危险,只怕连她也危险。缓了一下,说道,“影卫全部派过来,其余的就让她们闹去。” “是。”秋丝语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拓拔娇走过去,司礼官员走过来,曲膝行了一个拜礼,说道,“少主子,盖棺的时辰到了。” “那就盖吧。”拓拔娇说道。负责超渡的和尚就开始负责盖棺的法事,然后又让属相与死者相克的人避开,又让拓拔娇这个唯一在场的后人行三跪九拜大礼。拓拔娇就听着“起、跪、起、拜、叩”之类的话跟着和尚围着棺椁转着拜,只差没整得晕头转向。终于,震天的悲凄铜锣声、喇嘛哭丧的哀嚎声突然响起,准备抬起棺盖盖棺了,然后一个和尚大吼一声,“哭!”堂下顿时哭成一片。 拓拔娇跪在那里,看着军士将沉重的棺盖抬起,听到堂下那片哭天盖地的哀嚎,眼泪珠子“倏”地滚落而出,她迅速地抹去,唯恐被人看到。两步站起来,冲上前去。这两个是养育她长大的至亲,要盖也要她自己来盖。扑上前去,压住正往棺材上合上的棺盖,叫道,“我自己来。”眼角突然瞄见棺材中少了一个人。“我姥姥呢?”拓拔娇见鬼似的惊声叫道。趴在棺材边,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怎么人就没了?转过身,杀人似的扫向堂中,“谁动了我姥姥?” 原本哭嚎震天的灵堂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张口结舌一脸惊吓地看着盯着拓拔娇。 拓拔娇厉声问道,“谁动了棺椁?我姥姥的遗体呢?”杀气从身上弥散开来,丧服因真气的外泄而膨胀鼓起,头发根根向后飞扬,犹如一位征战的地狱修罗。 所有的人被她的气势吓住了,趴在地上不敢看向她那要杀人的眼眸,一地的人跪趴在地上哆嗦成一团。 “影卫。”拓拔娇大喊一声。 从四面八方立即涌进三四十名身着黑衣紧身衣的蒙面人在拓拔娇的面前跪下,“属下等人在。”他们挤在那些文武大臣中间,可文武大臣都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文武大臣们看到这些人像幽灵一样突然从身边冒出来,有些胆小的身子都吓软了,胆大的也冷汗直冒。 “尊主哪去了?”拓拔娇冷声问道。逼人的杀气刮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回少主的话,尊主在昨夜子时离去了。”影卫中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离去?”拓拔娇挑眉,声音中透着疑惑。 “尊主并未死去,只是一时伤了心神,动用归元大法龟息调养。” 第二十二章 “没死?”拓拔娇怔住了,虎姑婆没有死?她突然笑了,有些痴傻地笑了,“虎姑婆没有死?”压在心里的巨石突然消失了,仿佛突然之间天空的阴壑都散开见到了青天明月。又想起云海琼天里的乱子,顿时隐去了笑意,只怕这会儿云海琼天里面出血光大事了。她姥姥没有死,那么云海琼天里面的人起乱子的事情定然会引得虎姑婆大开杀戒清理门户。段十四偷东西的事情也逃不开虎姑婆的眼目,可段十四是母亲派来的人。一面母亲派人取这神秘的东西,另一面又有人拥护母亲继位,让人不往她们两母女争权争位上想都难。如果虎姑婆也这样认为了,那会怎么样?拓拔娇越想越心惊,一张俏脸顿时变得惨白。如果虎姑婆认为母亲在和她争位派人去对母亲怎么办?想到这里,她拔腿就往外面跑,她得保护她的母亲。冲出去没多远,又突然想起,自己是虎姑婆的嫡亲外孙女,娘亲也是姥姥的嫡亲女儿啊,自己和母亲斗,姥姥能帮谁?姥姥想立谁为继位者都还没定呢。如果自己派人过去,让姥姥认为是自己要跟母亲斗,那自己这不是往死路上撞是什么?以前她认为自己是姥姥的唯一血脉,尚还有些托大,可现在除了她还有玲珑儿、裴幻烟和风行止。想到这里,她又退了回去,心神不定地回到灵堂中,把影卫全部遣退,好好地操办丧事。这时候,她不能动,一切只能是静观其变。 她有条不絮地操办着丧事,专心致志地操办着丧事,表面上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但人却被吓坏了。她觉得姥姥之前假死的事情是她故意为之的,那目的是什么?针对的又是谁?云海琼天里面的那帮人?她?还是母亲?母亲虽然不在云海琼天二十年,可里面仍有一大帮她曾经亲手培养起来的心腹,忠心耿耿地效忠着她。姥姥也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地任之为之。可如今姥姥唱出这假死的戏又是为哪般?是想除非母亲的势力让她今后顺利继位吗?还是想以她逼母亲回来?她和母亲都是姥姥的心头肉,姥姥伤谁都不会伤她们两个,可是,为了云海琼天的未来,姥姥就必须在她们之间选个继位者,非继位者那一方的势力就一定会被剪除。一面是她的心腹亲信,一面是母亲的,姥姥要是选了母亲灭了她的心腹亲信毁了她多年的心血,那该怎么办?易地而想,如果姥姥毁了母亲的心血,母亲又该怎么办? 拓拔娇越想越不安,想要赶去把此事平息,但很多事情不是她能平息得了的。她不愿意争,她母亲不愿意争,下面那些人呢?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把自己置身事外,专心操办丧事。 第28章 忙到天黑,文武大臣散去一帮,留下一帮陪着她守灵。她坐在椅子上,盯着棺材想着自己的烦心事。屋子里传来淡淡的熟悉气息,她知道裴幻烟来了。或许可以说是她和玲珑儿一直没有走,她们一直在灵堂外面呆着。 玲珑儿走到拓拔娇的身边,一把抱住她,“好妹妹,人死不能复生,你得看开点,不能……” 拓拔娇瞪她一眼,挣了挣,没挣开。她没好气地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裴幻烟走上前去,上了三柱香,扫了玲珑儿一眼,说道,“珑儿,不得胡闹,这是灵堂。”浅皱的眉,显露出微愠之色。 玲珑儿耸了耸肩,抿抿嘴,说道,“本来就是嘛,人死不能复生,不看开难不成还跟着去死啊。” 拓拔娇“霍”地一下子蹭了起来,怒眼瞪着玲珑儿就要发作。 玲珑儿打了个哆嗦,退后两步,跑过去上了三柱香,然后磕了三个响头,跪在那里说道,“楚老爷子啊,你睁开眼来看看你的乖孙女吧,自从你走了后,咱们的娇儿又不笑了,整天板着个脸像是人家欠了她八百万两银子没还一样,我也没有欠她银子啊,楚老爷子啊,好歹我也是她的结拜姐姐……” “珑儿!”裴幻烟低声喝叱,风云不惊的脸上出现难得的愠怒之色,“此地岂是放肆之处!” 玲珑儿觉得委屈,“我没有啊。”看向拓拔娇,带着悲色的面容上透出一股彻骨的冰冷。她端正姿态,走到拓拔娇的身边轻声说道,“娇儿,我是真的担心你。”摆出这副样子,看起来倒真有当姐姐的样子。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拓拔娇轻哧一声,把头撇到一边,眼中却浮起一丝雾气。她为自己的软弱感到恼怒,不就是死了一个亲人吗?有什么值得伤心和不安的?同时也为裴幻烟和玲珑儿的担忧感到烦燥,扭头叫道,“滚!”她们的担心,只会显露出她的脆弱,她拓拔娇不需要! “那你自己保重。”裴幻烟轻声说,她拉起玲珑儿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给你的那面令牌还是有效的,我还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随时找我讨还。”拖着还不想走的玲珑儿就走了。 “姐,你就忍心把娇儿一个人丢那里?”一出灵堂没走出多远,玲珑儿就大声叫嚷。 “你跟她是结义姐妹,难道你还不了结她?她那么好强的性子,怎么能在人前露出软弱之色?你要再留在那里,她能跟你动手拼命。”裴幻烟说到这里轻叹口气,“娇儿不是杀手,身上的杀气却比她这个杀手还重。”裴幻烟说到这里,脸色也很不好看,“珑儿,跟我回天冥禁地,我们马上回去。”平时轻轻淡淡的她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玲珑儿撅了撅嘴,“可我想在这里照片娇儿。”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喜欢娇儿,想照顾她和欺负她。看到娇儿现在的样子,她觉得难受。 裴幻烟说道,“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轻易倒下的不是拓拔娇。真正有危险的也不是拓拔娇,而是玲珑儿。 玲珑儿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看向裴幻烟,“姐姐,难道有事情发生?” 裴幻烟点点头,说,“你随我回去,我一一告诉你。” 玲珑儿带着满腹疑问回到天冥禁地,跟着裴幻烟进到她的香闺中。裴幻烟玲珑儿泡了一杯清茶,邀她在楼边坐下,缓缓说道,“你知道咱们的爹是谁吗?” 玲珑儿摇了摇头,嘟着嘴说,“娘不说,哥哥也不知道。姐姐,难道你知道?”她的眼睛一亮,放下茶,缠在裴幻烟的身上搂着她的脖子,“姐姐,你是不是现在就要告诉我?” 裴幻烟点点头,说,“天也城的老城主楚霸天是我们的亲爷爷,他的儿子楚玄飞就是我们的父亲。” “啥?”玲珑儿张大了嘴巴,把嘴巴张成o字形,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我们的爹是楚霸天的儿子?那我和娇儿……” “是表姐妹。”裴幻烟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姐也不愿意与你多说,你也不要去问娘。”她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说,“姐姐今天要告诉你的是你手上的这半块玉玦。这玉玦和我被影盗段十四偷去的那块是一对,后来娘亲与爹爹定情的时候将它一分为二,各执一半。我入了天冥禁地,娘就把爹遗下的这块玉给给了我,娘那块做为生日礼物传给了你。影盗拿了我这半块块,定然会来取你手上的半块,相信影盗还不知道这半块玉在你的手上,所以我猜想他这会儿在去东海水晶宫的路上。我已经下了必杀令,勿必把他在半路上截杀了。” “为什么?他不是娇儿的人吗?”玲珑儿皱着白玉似的小脸蛋儿,“楚老爷子死了,娇儿不开心,怎么姐姐也跟着……姐,你是不是因为他是咱们的爷爷也伤心啊?” 裴幻烟起身走到床前说道,“爷爷是个好人,可惜人有些糊涂。”她缓了下,又说,“这块玉关系到一个龙脉宝藏,传说得到此龙脉宝藏者,能得到中原王朝的九万里天下。这块玉是进入龙脉宝藏地宫的钥匙,还有一个用血玉雕成的血玉美人中暗藏着那龙脉宝藏的地图,另有一把七弦古琴,是用来降伏镇宫神兽的。” 玲珑儿睁大了眼睛听着裴幻烟的说。“那……你是说楚娇儿想得到这宝藏?” 裴幻烟摇了摇头,“她现在应该没有这精力来谋这宝藏,但这事跟她脱不了关系。”她转过身,又说道,“我派人查过,娇儿在北郡王府的‘死’因是因为皇帝赐死。” “什么?”玲珑儿跳起来叫道,“皇帝为什么要赐死娇儿啊?难道江湖传言说的是真的,娇儿没有办好……” “不,不是。中原皇帝身边有一个国师,叫天道真人的道士,她说娇儿是女帝命,将来要巅覆中原九万里江山,成就天下霸主功业。皇帝心生疑虑,但念及北郡王府的情义,也没有什么行动。可后来娇儿在江湖上干的那几件事情太过张扬,也使得皇帝对于她的本事及能耐起了顾虑,唯恐天道真人所说成真,遂暗中相逼。为了保北郡王府,娇儿当着皇帝的面饮下所赐的毒酒。” 玲珑儿捂住嘴巴,惊愕地叫道,“皇帝是她的亲伯父啊。” “自古无情帝王家,别说伯父叔侄,就算是父子兄弟也是刀刃相向,手足相残的。”裴幻烟轻轻皱着眉头,说,“现在我不得不把这两件事情往一个方向想。” “娇儿做皇帝?”玲珑偏着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那个老是半夜跟着她进厨房偷东西的小妹妹,整天像猴子一样东捣蛋的小丫头当皇帝?光是想着她穿着朝袍坐在龙椅上的样子就觉得怪异,这怎么可能嘛!“姐姐,你胡说的吧?我觉得不可能!” “可不可能是一回事,能不能保全咱们爹娘留下来的这块玉是一回事。”裴幻烟说道,“珑儿,这两块玦牵扯到这么敏感的一个宝藏,这将给你带来何等的危险。” “我不怕。”玲珑儿倒显得有点兴奋,看她的样子似乎好像恨不得像全天下的人召示她有这样的一块玦让人家来夺。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珑儿,你这点本事根本就不够看。”裴幻烟低声说道,“如果真是云海琼天的人来夺,你应付不了的。”楚霸天死了,拓拔红颜先是诈死,然后突然离开,这是什么?她在准备后事,把那些对她的继位者不满的人都拉到明处来一网打尽,替她的继位者扫清继位的道路!云海琼天的势力,天也城的地盘,加上那龙脉里的宝藏,拓拔娇为帝的预言就有可能成真!一将功成万古枯,何况是成就一个帝王!更何况那个人是娇儿!一个浑身杀气腾腾的娇儿! 裴幻烟越想越心惊,她不为苍生不为百姓,也得为自己天冥禁地和珑儿打算。且不论这玉后面的宝藏,这对玉是她们父母的定情信物,就凭这一点也不能让人夺了去! “我不相信娇儿会来抢我们的东西。”玲珑儿站起来坚定地说道。 裴幻烟轻轻摇了摇头,对玲珑儿的固执有些无奈,但她也相信拓拔娇不会支使影盗来夺玉。凭她拓拔娇的骄傲和嚣张,如果她想要,只会明目张胆来夺,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来偷。但影盗段十四在偷玉前后一直做为拓拔娇的上宾住在天也城的城主府中,这其中就又有干系!裴幻烟觉得很多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不便妄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玲珑儿,守好剩下的这半块玉,和尽快查清所有的事情。 玲珑儿的眼珠子转了转,用手支着下巴问道,“姐姐,那咱们的爹爹是怎么死的?我怎么听人说楚玄飞是被楚玄歌杀死的?” 裴幻烟轻叹一声,说道,“珑儿,这是上一辈的恩怨,咱们下一辈不该过问。不管爹爹是怎么死的,他已经死了。不管楚玄歌有没有杀爹爹,她现在都过得不好。被尘封的事情,就永远让它尘封的好。” 玲珑儿不甘心地嘟着嘴,“我好奇嘛。” 裴幻烟凝视着她许久,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吐出四个字,“不能好奇。” 第二十三章 楚霸天下葬了。 下葬那天,草原上下着濛濛细雨,拓跋红颜也来了。她身着一身素白的裙装,站在烟雨中如同一枝苍白的百合。 拓拔娇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变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这么快,以前的拓跋红颜张狂凌厉得像一只黑暗中的血罂粟,全身的黑暗魔魅气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带着剧烈的毒刺。楚霸天的死似乎给拓跋红颜下了一种诅咒,使她的生命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逝。 第29章 棺材抬进地宫之中,拓拔娇和拓跋红颜都没有流一滴泪,甚至于一丝伤心。拓拔娇知道,拓跋红颜不流泪不伤心那是因为她已经抱了随他而去的心,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在人世间还有未完的事。而至于她自己,则是因为她不能伤悲流泪,楚霸天和拓跋红颜的离开会给她留下一副沉重的担子,这是她必须挑起来的。把棺木放进地宫之中,拓拔娇开启地宫的机关,再将地宫门口的门口关下,正欲拉下断龙石,被拓跋红颜止住了。拓跋红颜替她摇了摇头,然后虚弱地笑了笑,眼眸中含着浓浓的笑意。 拓拔娇瞪了拓跋红颜一眼,一咬牙就猛地将断龙石的机关往外拔。 拓跋红颜一把扣住拓拔娇的手,喊道,“娇儿。”她该明白她的心意,该成全。 拓拔娇摇了摇头,叫道,“你们都走了,留下我怎么办?”她死死地按住断龙石的机关,不愿意松手。这里埋了她的一个至亲,她不想再埋第二个。 拓跋红颜说道,“娇儿,我会让你顺顺平平稳稳当当地继承一切属于你的东西,你勿需担心。留下断龙石,圆姥姥一个梦吧。” 拓拔娇盯着拓跋红颜绝美却苍白的容颜,眼泪花子在眼眶里打转,这是她地姥姥啊,她的亲姥姥,难道就真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她也躺进去吗?可是她能不成全她吗?颓废地放下手,靠在旁边的石壁上,狼狈地看着拓跋红颜,神声中满是哀凄。 拓跋红颜抬起手抚住拓跋娇的脸,“娇儿,姥姥答应你,两年之内不会离开你,好吗?”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也是给娇儿的一个缓冲空间。 拓拔娇艰难地点了点头,她能不答应吗? “那今天把名字改回来,别老用着那似是而非的姓。” “嗯。”拓跋娇应了声。 拓跋红颜轻轻拍了拍拓跋娇的脸,微微一笑,然后飘然离开。 拓跋娇看着拓跋红颜飘远的身子,她在想什么忧虑些什么这虎姑婆居然全知道!拂拂额前的刘海,觉得轻松了许多,至少暂时不用她烦心云海琼天里的事情,觉得身后的那座大山并没有倒。 回到天也城,拓跋娇全身心的放松。她躺在床上,满脑子的算计。 “主子,城宰大人领着左右臣相求见。”秋丝语走到拓跋娇的身边说道。 “有事吗?”拓跋娇问。她扭头看向秋丝语,猜测着城宰大人来的目的,那个老头子,是中原朝廷的一个大儒,跟她的外公有着极深厚的交情,当初建天也城的时候出立下过无数的汗马功劳。人很好,也颇有几分吏治本事,就是有点腐也有点奸。一般情况下,她见到这个老头子都躲着走,人特啰嗦,还摆得一板一眼的,她怕啊。 “只说是有要紧的事情,但没说是什么事。” “请他们到书房吧。”拓跋娇翻身坐起来,从耳门进入旁边的书房,端正地坐在正位上。 没多久,秋丝语领着城宰张义之和左臣相汪文儒及右臣相熊剑弼走进来,她看见城宰张义之的手中正捧着一本烫金册子,滚烫的金色,中间几个大红朱字让她眼晕。她赶紧从正位上坐起,迎过去,“唉呀,张老爷子,有什么事烦劳你亲自跑来,坐坐,来人,看座。”两个侍卫应声敢赶把备在后面的椅子搬进来,拓拔娇过去亲自搬到臣宰张义之的身边,请他坐下。 臣宰张义之称了声“不敢”坐下手,眼巴巴地把册子举起,说道,“少城主,你看看,这是我和各方大臣商量出来的良辰吉日,你选个日子登位吧。” 拓跋娇眨巴眨眼眼睛,“外公已经废了我的继承者之位,张大人,这事你是知道的吧?”她懒洋洋地回到正位上斜着身子躺下,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把天也城里面排得上号的人都想了遍,发现除了她还真没有适合坐城主这个位置的,比来比去谁都比不上她。瞄着这三个人,能接位的除了在场的三个排得上号外,南营李将军和内营的公孙义也有点希望,可算来算去,都不适合。要么不是只懂文不懂武,要么就是只懂武不懂文,没有一个文武全才的人。而且,他们谁继位都名不正言不顺,不管谁登位都有人不服! “少城主。”臣宰张义之站起来,说道,“那是城主一时迷糊,少城主在储位上坐了十七年,对天也城立下无数功劳,又岂是说废就废的。而且,就算是废了,我们全城的文武百官和百姓也举荐少城主你继位。” 拓跋娇坐起来,说,“说说我继位的理由。” 张义之说道,“第一,少城主文武全才,有勇有谋,内能安邦治城,外能抗敌攘外。” 这话说到拓跋娇的心坎里去了,这是她最为得意的一点。 张义之又说道,“第二,少城主做了十七年的储位,又是老城主的嫡亲外孙女,名正言顺。” 拓跋娇点了点头,“这个储位就别说了,外手那本遗书写得很清楚。” “少城主,城主虽留有那本遗诏,可那遗诏并非当着文武在官的面发了来,也未经左宰与左右臣相商议,作不得数。” 有道理!拓跋娇听着微微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第三,天也城内,除了少城主继位,其他人谁继位别人都不服,很容易引起内乱,一旦起乱子被草原十八部的趁虚而入,天也城只怕就危亡了?”张义之说道,“少城主,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为了天也城的十万百姓,为了城主的几十年心血,您就不要推辞了。” 拓跋娇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召集全城百姓到广场进行选举,若天也城的百姓也支持我做城主,再考虑。”她说完,起身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拓拔娇就见到岳红莲的身影,当下大喜,奔过去,叫道,“岳姨。”跳到她的身上,搂住她的脖子,撒娇道,“岳姨没事吧?” “没事。”岳红莲冲拓跋娇一笑,“让少主子担心了。”派出几十个影卫出去保护她,可以见到她在拔跋娇心里的份量,她也没有白奶她一场。 “见到娘亲了吗?”拓跋娇缠着岳红莲问。 “没见到。”岳红莲说道,“不过,倒见着她身边多了个小丫头,叫什么……哦,叫段柔柔,是影盗段十四的妹妹。” “影盗段十四的妹妹?”拓跋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在娘亲那里?” “好像是受了什么伤,到天山去求玄歌主子救人的吧。说也怪,这玄歌主子十几年来不理人,怎么就会救了那个小丫头呢?” 拓跋娇把下巴搭到岳红莲的胳膊上,拽着她的胳膊往屋里说,说道,“前阵子,段十四来天也城偷东西,说是娘亲让他来的,把我的血玉人和裴幻烟的东西偷去了。”说到这里,她把嘴巴撅起来,娘亲太过份了,要东西直接打声招呼来取就是,居然让人来偷! 岳红莲的脸色微变,随即轻笑一声,说道,“她兴许是有她的难处。既然是她要取的,你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他拿了去就是。” 拓跋娇的眼珠子一转,睨向岳红莲,“岳姨,你有事瞒我。” 岳红莲一笑,伸手在拓跋娇的额头上的弹了一记,“你这个小机灵鬼,谁能有事瞒得过你啊。” “快说。”拓跋娇就把手往岳红莲的胳肢窝里伸,“你不说我可痒痒你了。” 岳红莲说道,“这些本来就是你玄歌主子的,兴许她现在有什么用处,想拿回去吧,她的你的娘亲,拿你东西也不会是害你就是。” 拓跋娇嘟嘟嘴,“我倒很想去看看她。” “你有时间去吗?天也城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有你忙的了。” 拓跋娇回到屋子里,身子一翻,坐到软榻上,躺下,说道,“这有什么,我把城主之位让出去……” “舍得吗?”岳红莲睨着她问。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她还不了解?凡是属于她私有的东西或者是看得重的东西,谁敢动一下,她都得跟人家拼命。 “有点舍不得。”拓跋娇嘟嘟嘴,“先搁着吧,等过几天就知道城主是谁了。” “除了你还有谁?”岳红莲轻笑一声,“去城主府外面看看吧。”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拓跋娇抬起头问。 “城中到处散着流言说你不想继位,想把城主之位退出来离开天也城,现在城主府的前后门都被人堵得水泄不通,我都是翻墙进来的。” “有这么夸张?”拓跋娇不信。 “因为有人造谣说只有你才能制得住草原十八部,你要走了天也城就得灭亡。还说你掌握了天也城的很多财宝,如果你拿走了这些财宝,就可以到别的地方再建一个天也城,天也城没了这些财物大家就会过不下去了。” 拓跋娇“倏”地一下子翻身跳起来,“谁在胡说八道啊?” “谁胡说八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城主之位你别想丢掉。”岳红莲笑得十分的怪异,心想,这孩子还跟她装,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拓跋娇咧嘴一笑,瞅着岳红莲,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她看穿了,当下直言道,“而且是没人敢反对,也没有人敢拿外公的遗诏来说事了!”她抿嘴一笑,笑得格外开心。“走,狩猎去。” “小姐,你……”秋丝语醒悟过来,敢情她说不想当城主是在以退为进啊?高,高,佩服佩服!她就觉得奇怪,怎么这回她家的主子变了态度了,原来—— “狩猎?”岳红莲替拓跋娇拿来披风,说道,“行,岳姨陪你去演演这出戏,我的小主子。” 第30章 拓跋娇睨着岳红莲,“你说虎姑婆不会来阻止我当城主吧?” “尊主虽有心让你继位云海琼天,但也想让你管管天也城历练历练。如果你有本事把两边都管好,估计她不会插手天也城的事。如果天心城会拖累你,那就难说了。”岳红莲轻声说道,替拓跋娇把披风系上,又让秋丝语把她的大弓和箭拿来。 拓跋娇背着大弓,刚出院子就见到外面跪了一地的人。有文武百官,也有黎民百姓,两边是警卫森严。 “恭请少城主继位!”下面齐刷刷跪了一地,连城主的銮驾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把她往正殿抬起举行继位大典。 拓跋娇站得笔直地盯着他们,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她的视线从众人的头上扫过。 “请少城主继位,若少城主不继位,臣等跪在此地不起。”臣宰张义之大声说道。拓跋娇看着他,嘴角轻轻勾了勾,一切都是他在安排吧?这个老狐狸! “好!”拓跋娇大喝一声,“要我继位可以,须得应承我一件事情,不然这城主之位,还请各位另荐高就。” “请少城主说。”臣宰张义之说道。 “天也城经之前一役,现无兵无卒,须得进行兵事改革,全民皆兵皆民。城中百姓凡年满十四者,都得进到军营中参加训练,满十六岁者就得到战场上去。如果有残疾、恶疾和智瘴的除外。”拓拔娇的话一出,全员皆惊,这天也城虽建在大漠,但半数以上的人是中原王朝迁过来的,并不习惯这种战斗。但生长在草原上的人则不同,他们本就是生长在马背上,骑射战争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其中十户人家就有九户是参了军的。拓跋娇说道,“若不如此,等下一次草原十八部来袭,我们将无兵可战、无将可用,到时候整个天也城也只能拱手让人。我拓跋娇不做这亡城之君!” 臣宰和左右臣相及几个大臣低声商议片刻,说道,“此事应允少城主就是,但凭少城主做主。” 拓跋娇点头说道,“好!”身子一转,踏步往銮榻上走去,端端正正气势十足地坐下。 “见过城主!”臣宰张义之叩头大拜! 其他诸人呆了一下,跟着马上叩头拜下!高呼“拜见城主!”岳红莲与秋丝语及两边的士兵也跟着跪下了。一下子,除拓跋娇外,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上。 拓跋娇坐在软榻椅上,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突然涌出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之感。权利!她在心里发出一种感叹,抬头看着细雨过后骄阳升起照耀得蔚蓝而明媚的天空,城主与少城主虽然只有一字之差,这感觉却是天壤之别!她轻轻地抚了抚大椅,以前她也坐过,可那是属于她外公的,现在这属于她的,坐在上面感觉是多么的不同。从此刻起,她拓跋娇是一个真正的独霸一方的霸主,不再是展翅待飞的邹鹰!外公,你在天上看着我吧,我会把天也城发展得更加宏伟壮大,让你知道我做城主不会是错! “都起来吧。”她淡淡的说,声音不大,却穿透空气传进每一个人的耳里,带着尊贵无比的威仪。 第二十四章 也没选什么良辰吉日,直接把拓跋娇抬到大殿中文武群臣跪拜就此定下身份。 待百官散去,拓跋娇把臣宰和左右臣相叫到偏殿,说道,“此前一役,许多将军大臣都阵亡,朝中职位空缺,我想选拔一批优秀的人才,把空缺填上。另外一些大臣们也需要替换到更为合适的职位上去。” 臣宰张义之说道,“城主的意思老臣明白,老臣这就去张罗。” 拓跋娇想了下,说道,“张大人,这些选拔是公开竞选,不论民族、阶层、官职大小或是平民百姓,都可报名参加。文试在城主府的广场进行,武试在校兵场进行,其余的事情三位大人张罗着安排吧。” “是!”三人齐声称道。 拓跋娇对左臣相汪文儒说道,“汪大人,我想要一份清单,是关于目前天也城的兵丁、平民以及生产、财物、放牧情况的,还有上回草原十八部洗劫损失的。” 臣宰张义之沉吟片刻,觉得能办好,便点头说道,“没问题,臣这就去办。” “熊大人,你清点一下目前各营防和各要塞关要的攻防情况,列一份详细的册子给我,我好做安排。”拓跋娇端坐于正位上说道,“此事关系到天也城的安危,勿必要做得谨慎详细。” “是,尊诣。”熊剑弼恭敬地应道。 拓跋娇把事情交待完,就问,“三位还有什么事吗?若没事就先去忙吧。” “少城主,城西方向遭洗劫最严重,有许多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无食无助,目前每天救济三餐粥米也不是长久的法子,总得给他们安排处去处,城民们都张眼等着的呢。” 拓跋娇想了下,说道,“从财政司拨银子下去,每人十两银子。再由户政司派出人丁与他们一同把损坏的房子按照标准规格重建,再给他们羊羔牛崽,原来放牧的继续放牧,原来种田耕地的就继续种田耕地。所需的一切费用都由财政司拨款。” 汪文儒一听冷汗就冒了出来,说,“财政司目前只有八百万两银子,还要用在要塞建设和军费支出上,实再是挪不出银子来建这些民房和……”虽说民生很重要,可这城关防卫更是重中之中! 拓跋娇盯着汪文儒,微微一笑,说道,“无妨,你只管先把钱拨出来就是。你花了多少钱,等过阵子我把手头的事情忙过了双倍还你。”说到这里,她看到右相熊剑弼,“熊大人,我的那营精英铁骑兵还在吧?” “在,目前城中的巡防都是他们主要负责。只是,人有些傲慢,有些难管理。” “之前随我去缴乱石口的那队赶死兵呢?” “上次一战,只剩下百名不到,已经编入各营中为将了。” 拓跋娇沉吟一下,看来那批“赶死队”是不能用的了,能用的还是她的这支精兵劲旅。她想了下,说道,“熊大人,我给你个名单,你去那精兵铁骑营中把他们调出来给你做军事操练校头。这样子,挑中的人每人月奉百两银子,就说是我给他们的肥差。” “少城主的意思是?” “练兵,他们是我一手□出来的,用他们来练兵绝对不会错。”拓跋娇说完,又道,“这支精兵铁骑我再借给你们用半个月,半个月后,城防巡逻方面都得你们自己出人,他们给我留着,我另外还有用处。” “是!”熊剑弼应道。心想,“这城主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啊,她是城主了,整个城都是她的了,还分什么她的我们的。” 拓跋娇从熊剑弼的眼神和微微动了动的嘴巴子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也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连续忙了半个月,终于把天也城的官吏结构建好,城楼的军事设备也添补上去,军队方面也重新列出个形状。还从中原高价雇佣了一批能人异士过来,开设文武学堂,建立兵工营打造各种精兵良器,又拨出一大笔银子去各方购买精铁良具。当然,财政司的银子也是花得一个铜板也不剩,财政司的司长吏吴大人哭着把她请到财政司的金库,让她看着连铜板也不剩一个的金库,哭得是一把笔涕一把眼泪,一直说什么一个城池一个小国,国库都空了这还怎么活怎么过? 拓跋娇笑笑,答应从城主府的内库中“借”了一百万银子给他应急,才把他的眼泪止住。她笑看着吴大人,说道,“吴大人,你看你也四十八岁的人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哭成这样子好看吗?” “大家都问我要钱”吴大人抹去脸上的睛泪,说道,“财政司的金库都空了,我能不哭吗?”话音一转,正色说道,“城主,什么时候把借给我的钱给我啊?这时候我有空,我们现在就去吧。”说着,以一副恭敬却让人不可抗拒之姿把拓跋娇往城主府的金库方向请。他怕一回头,这位新上任的城主又反悔了,到时候他还得再哭一场。 “你!”拓跋娇无语。他就这么着急啊?难不成还怕她反悔不成? 一路上,吴大人不断地向拓跋娇哭诉哪里哪里要银子,哪里哪里需要多少开销,财政司的银子还差多少多少,没银子了会怎么怎么样。拓跋娇见他挺为难的,向她要的银子又不多,全是零零散散的十几二十万两,她也不差这一点,就一一答应多拨点给他。到金库一点银子的时候,一累加,天,居然去了她五百万两,顿时把拓跋娇给内疼得啊。可她总不能食言不给不是? 拓跋娇看着一箱箱抬出府库的白花花的银子,暗骂声吴大人老奸巨狡给她下小绊儿,摸摸鼻子走了,边走边想,这个老吴还真是个理财的料子,居然能从她这里划拉到这么多的银子。这个人不好好用用岂不是浪费?晚上,吃过饭就把老吴找来,找她商议关于钱晌的事情。可那老吴只跟她一瞪眼,说他只是负责管钱,没法子捞钱,最多就是给她盯紧各项税收租子。唯一给拓跋娇的意见就是增加与中原朝廷之间的货物贸易,增加两边的交易量,再设立关口收税。拓跋娇心想,现在天也城穷着呢,能照中原的法子行事吗?增加税收和贸易都不是好法子,那是大国做的事情,他们这个刚受过战火疮伤的小城玩不起这个。 把老吴谴退,拓拔娇坐软榻上坐起来,抬头看了眼天上的皎月,今天晚上的月色不错。她叫上秋丝语,让她给她换身衣服,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加上一件月白色的披风,腰悬宝剑,手执马鞭朝马房走去。秋丝语跟着她,也牵了匹千里马,问道,“主子,这大晚上的又要去哪里活动? 第31章 娘亲说你现在是城主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子任性。” 拓跋娇轻笑一声,“去办很重要的事。”她翻身上马,一挥马鞭朝精兵铁骑营奔去。 巡夜的人见到拓跋娇奔来,立即迎了过来,曲膝拜下,“见过主子。” “你们的督统呢?” “少主子。”一个二十八九的男子从屋子里奔出来,对拓跋娇行了一礼。 “把人都叫集了,马蹄上全绑上棉布,准备出发。”拓跋娇甩下一句便踏进入了督统大营中等着。 片刻功夫,督统司马天骏从外面奔了进来,向拓跋娇行了一礼,说,“主子,都准备好了。”也没有问去哪里,跟着拓跋娇就出去了。 拓跋娇翻身上马,去开城门口,让守城的人打开门,领着两千人直接奔出城去。 急奔三百里,拓跋娇行下了,说道,“看到前面那地儿了吗?今天晚上咱们就把它端了。”前方是一片草肥土沃的牧场,只见这里连绵数里全是营帐,旁边的牧场里放着数以万计的牛羊。这是草原十八部最肥最富离天也城最近的一个部落,也是当初打劫天野城最厉害的一个部落。 司马骏看了拓跋娇一眼,“草原十八部狼邺部落呼延汗的地方。” “是,一举扫了他。”拓跋娇说道,“先去把眼哨拔了。” 司马骏一挥手,先锋营的立即下马,摸出匕首就潜了过去。 没多久功夫,一朵炫丽的烟花在空中点亮,一行人翻身上马急冲而去。 “杀——”惊天的喊杀声响起,火光冲天而起。 他们冲到大营中顺手操起篝火就朝大帐上面点去,跟着冲进去就是一阵狂杀猛砍。 熟睡中的狼邺部落的人被这突出其来的袭击打得手忙脚乱,谁会想到天也城在这个时候还能有兵力派出来搞袭击啊!根本就没有防备。 作者有话要说:唉,犯错违规了。以后每章的字数设定为2600字。 第二十五章 “杀啊——”拓跋娇举着剑大声叫道,冲进人群中就是一阵砍杀,直接杀到呼延汗的大帐里。挡在呼延汗大帐外的人被他们像割稻子一般飞快地扫平。 她骑在马上,几个铁骑兵冲进去一把按住慌乱提衣服找刀子的呼延汗,同时也把睡在他床边的几个女人压住,扔两件衣服过去把她们裸露的身子盖住。 拓跋娇趴在马上看了赤身□的呼延汗一眼就把头调开了,说道,“给他件衣服。”这满血膘肥的肥肉实再是没法子看啊。 “拓跋娇!”呼延汗满头大汗地看着拓跋娇,耳边只听到杀喊声和惨叫哀嚎声。这个丫头真他妈的太疯了,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杀到她这里来。 拓跋娇冷笑一声,冷冷地看着他,“怎么样?呼延大人,被洗劫的滋味不错吧?”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草原十八部……” “哼!”拓跋娇冷哼一声,“有本事你草原十八部就再集合一次来杀攻我天也城!”她冷冷地睨着呼延汗,眼中闪着冷冽的杀意。手缓缓地按在剑鞘上,突然拔剑出鞘|奇^_^书-_-网|,身子一晃到了呼延汗的身边停顿一下,就又跃回马背上。 “她在马背上刚坐稳,呼延汗的头颅突然滚落掉在地上,扑哧!”一声,满腔热血喷洒而出—— 旁边一个铁骑一把提起呼延汗的头颅冲出去,一边甩着一边大叫,“呼延汗被杀了,呼延汗被杀了。” 这一下,狼邺部落的全部慌了,有的人疯了似的拼杀起来,有些人则仓皇地往外逃蹿。一下子人踏人,人踩人,踩死了不少。 拓跋娇对旁边的人说道,“让大家喊,投降不杀。”那铁骑兵对与狼邺部拼杀的司马骏大叫道,“督军,主子有令,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铁骑兵跟着高声喊道。 草原十八部的人只是迟疑了片刻,然后大肆反攻,其中一部份人更是从天也城的包围圈中冲了出去,往另一个方向逃去。“杀啊!”狼邺部落的人一小队一小队地聚集在一起,拼命地朝天也城的精兵铁骑杀去。 好彪悍的狼邺部落的人!他们是打定主意拼死不降。 面对拼死抵抗的人,天也城的铁骑也是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在战场上,只有敌人,只有杀伐,没有心软也没有仁慈。 偌大的一片草原上,火光冲天,杀伐声阵阵响起。被天也城的铁骑兵冲散的划原十八部的人一小团一小团地挤在一起拼死作战。但面对这些被拓拔娇亲手训练出来的精兵高手,简直就像是婴孩遇到成年壮汉,除了被屠还是被屠…… 人,一拨又一拨地倒下。血,染红了连天青草…… 直到翌日太阳升起,狼邺部落的战火在初升的落日下落幕。 鲜血浸红染透了大地,遍地的死伤人员,处处皆是大火焚烧后的痕迹。 拓跋娇月白色的衣裳被鲜血染成了褐红色,她自己都记不清杀了多少人。所有反抗的人员都被屠杀殆尽,狼邺落部只剩下一些投降的和老弱妇儒,存活下来的人数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 拓跋娇坐在马背上,看着遍地死尸,漠然地拉着马缰从俘虏中间走过。她再一次领略到大漠上的彪悍民风,再一次感受到这群生长在马背上,从小就习惯了掠夺的漠北汉子的烈性。也深深的感受到,天也城在这样一群人虎狼似的民族部落中生存的艰难。她扫视着堆积遍地的尸体,战场的死亡气息似乎也笼罩在她的身上,令她散发出一种极致的阴冷。这种阴冷流露出的是一种冷血的残酷。 这样的她,在狼邺部落的残存者的眼中看起来是多么的恐怖。他们眼中的她,不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不是天也城新继位的城主,而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恶魔。无畏于一切的他们,看到拓跋娇都不自觉地发着寒意,带着恐惧。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见到了她在杀戮中的身影,诡异飘忽,杀人如斩麻。狼邺部落的人凡是靠近她的就再也没有一个能活着。 拓拔娇看着狼邺部落的人眼中流露出的惧意,只是冷冷一笑,他们若是早知道怕,又岂会死这么多人? 司马骏骑马奔到拓跋娇的身边,说道,“主子,都清点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呼延汗的儿女们呢?”拓跋娇问。 “他的小儿子呼扎尔没有找到,长子泰铎、次子安庆都被诛杀,他的两个女儿也被擒下了。”司马骏答道。呼延汗的子女众多,但活到现在的也只有这三个,还有几个女儿也都嫁给其他几个部落的贵族,不在此处。 “带过来吧。”拓跋娇说道。 没多久,两个戴着细绒羊毛帽,满血脏污,头发零乱的少女被几个铁骑兵押过来。 拓跋娇俯视着这两个战战兢兢直发抖的少女,许久不发一语。 那两名少女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垂着头低声哭了起来。 拓跋娇冷冷一笑,这呼延汗长得丑,他的儿女也长得不咋滴,胆色也没几分。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杀了。”一勒马绳,调头走去。眼角却突然见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以一种极度仇恨和愤恨的眼神瞪着她,紧绷的身子因激动而不断地颤抖,拳头握得能看见手背上青筋。那少年被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按住,而那老者也以一种带着惊惧的眼神看向她。 “啊——啊——不要——”那两个少女慌乱地挣扎想要逃命,却被那些铁骑兵死死地按住。 司马骏用手势制止那些铁骑兵动手,他对拓拔娇抱拳说道,“主子,她们只是没有反击之力的弱女子,留她们条性命吧?” 拓跋娇回过头看向他,缓缓地说道,“斩草要除根。”没有丝毫的置缘余地。 “主子。”司马骏低声喊道。 拓跋娇摇了摇头,“我不会对敌人仁慈。”说罢,扭头看向俘虏群中的那个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我想我找到呼延汗的小儿子了。”她突然跃起跳到那少年身边,一把抓住少年的肩头将他甩了出来。 那少年朝地上一滚,然后爬起来,从怀里抽出一把刀子就向拓跋娇捅去。 拓跋娇“哈哈”一笑,纤腰一扭,刀刃贴着她的细腰滑过,未伤及她丝毫。她的身子一翻,扣住少年的手腕,略一使力,少年痛得将刀子掉在地上。拓拔娇再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翻,将他摔倒在地上。她的身子一翻,跃回马背上坐着,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看向他。“你就是呼延汗的小儿子呼扎尔?巴蔡?” “是!”那少年爬起来,昂起头叫道。黝黑的脸膛上写满倔强与不屈服。 “哈哈哈哈。”拓跋娇仰天一阵大笑,说道,“好,像个男子汗!”她的话音一转,问,“想不想救你的姐姐们?”她不想把一个部落灭族,但更不想让这个部落处在她的敌对方。如今,她似乎能找到处理的方法了。 呼扎尔?巴蔡抿着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拓跋娇,不发一语。 拓跋娇在马背上趴下身子,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带人来这里吗?” “哼!”呼扎尔?巴蔡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要杀就杀,要剐就剐,那么多废话。” “呵呵。”拓跋娇一声轻笑,并不为他的态度生气,她说,“我要剐你,你还能这么轻松?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剐?在中原王朝有一种剐人的法子,是用一种极薄的刀把活人身上的刀一小片一小片地割一下,整整割满三千六百万,割得只剩下皮和血管,人要痛上三天三夜才会死,这种剐才叫剐,又叫凌迟。你要不要试试?” 第32章 “你!”呼扎尔的脸色一变,退后一步,骂道,“你真狠毒。” 拓跋娇对于他的骂声仿佛没有听到,她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吗?” 呼扎尔抬起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种疑惑,随即说道,“你想羞辱我!”他大声叫道,“我是呼延汗的儿子,你休想羞辱到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羞辱谁,呼扎尔,我是要让你知道,狼邺部落能有现在这下场全是自找的。昔日,你们狼邺部落伙同草原其他十七个部落到天也城杀戮掠夺,今天就该输到你们被杀戮掠夺。这叫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她的话音一转,又说道,“我杀了你的父母兄长,可在之前,是你的父亲和另外其他十几个部落的人害得我的外公早死!这叫一报还一报!”她昂起头,说道,“我拓跋娇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冷冷地睨着他,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呼扎尔把头一扭,“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杀就杀吧。”末了又补了一句,“咱草原人要来就来痛快的,你少把那中原人的变态法子用来。” “哈哈哈哈。”拓跋娇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俯下身子趴在马头上看着他,问,“你怕了?” “我才不怕。”呼扎尔大声吼道。“我才不怕你们这些从中原来的中原狗。” “中原狗?”拓跋娇的笑容隐去,视线在呼扎尔的身上扫过,然后又看向狼邺部落的其他人,在他们的眼中,她读懂了与呼扎尔同样的意思。中原狗?原来天也城的人在草原十八部的人的眼中竟是这样的鄙弃。 大漠草原的人自古就过着游牧生活,典型的靠天吃饭,一到冬天,草皮被大雪冻住,食物急剧减少难以维持生活,就到富饶的中原掠夺。天也城建在大漠之上,其中有一半是中原过来,也有一半是草原的一些牧民。天也城在草原十八部的眼中就是一块肥肉,就是过冬的储备品,所以历年来一到秋冬季节就发生大规矩的袭击。 第二十六章 草原十八部的人,一面不断地掠夺他们的财富物资,屠杀他们的子民,一面鄙弃地称他们为中原狗。面对这样的一个部族,她又何必仁慈。她仁慈,他们未必领情吧。拓跋娇笑了,仰天大笑,笑得格外的张狂邪魅。她气势十足地大笑,笑苍天,不是她不仁慈,而是她不能用不该有的仁慈来养一大批敌人。 “杀了,一个不留。”留下这句话,她策马扬鞭冲了出去。 一骑铁骑跟着拓跋娇追去,跟在她的身后保护她。 “拓跋娇,你这个恶魔,我们死后变成恶魔冤魂也要缠着你,诅咒你不得善终。”拓跋娇的身后远远地飘来咒骂声,哭叫声,惨嚎声及屠戮的声音。拓跋娇奔行的速度更快,嘴着的笑意更冷。诅骂吧,变成恶魔冤魂吧,她连活人都不怕,还怕他们死后来找她?只是,有这么多的生命在她的手中消失,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奔出去很远,鼻息尖还是有着浓浓的血腥气息,她低头看了下身上的衣服披风,飞快地脱下来扔得远远的,然后再扬鞭跑了程,直到撤底听不到狼邺部落的任何声音,闻不到那边的任何气息才停下,翻身下马,滚到草地上,躺着,看着蓝天。这打了胜仗,把敌人全部灭光了,心里的滋味也很不好受。她烦! 过了一会儿,听到阵阵马蹄声响,她才爬起来,回头看去。远远的,守着一队两百人的小队,散布在周围护着她。另一方,那些铁骑兵正慢慢地赶着牛羊牲蓄这些战利品朝天也城方向开进。 两千多人赶着数十万头牛羊,压着三十多箱金银珠宝,队伍显得十分浩大。 拓跋娇翻身上马,拍马朝他们奔去,说道,“速度加快一些。”两千人押这么多的财物,难免不会有人热来趁火打劫。草原十八部中间有四五个落部离这里都不远,如果看到昨天晚的火光就来救援的话,只怕已经快赶到了。 但这些牛羊之类的东西赶不快啊,一快就乱了,乱冲。 拓跋娇见到这情形,也感到汗颜。当下让拨出五百人押着那批金银财物火速送回天也城后再回来接应他们。她则随着这一千五百人押着牛羊往回赶去。 一夜没睡,在马背上也开始打起了瞌睡。她闭着眼睛运转内功调息,任马随着大部队悠哉悠哉地往天也城赶去。大约行了三个多时辰,耳际突然听到轰隆的马蹄声,似有不少铁兵朝正朝他们的方向扑来。 拓跋娇“倏”地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翻身下马,将剑插入土里,耳朵贴在剑上,这一下声音更加真切。 “备战!”她翻身上马叫道。 司马骏看了眼拓跋娇,立即翻身下马,把刀插在地上,听了一下动静,高声叫道,“备战!”派出二百人加快速度把牛羊往天也城赶去,他们则调头朝他们扑去。 一行人来到一处山丘处,拓跋娇带了五百人埋伏在山丘上方,司马峻则带了四百人绕到左侧山坳下埋伏好,另外将副都督李明带着四百人绕到右边低坳处埋伏好。 没多久,就看到摩珂部落和回泯部落的大旗及几千人马快速奔来。 待他们行得近了,拓跋娇一声令下,天也城的旗帜一下子竖了起来,然后他们如下山猛虎一般冲过去。 近距离之下突然遭到攻击,合在一起的摩珂部落和回泯部落的队形当作被冲散,受到猛烈攻击,他们习惯性地往后退去。而天也城的人则紧追不舍地追杀,不给他们任何喘息机会。 号角声响起,埋伏在双翼的司马骏和李明随即马上竖起大旗,以雷霆万均之势冲过来。 他们的人虽少,可队形从三面展开,再叫上那震天的喊杀吼声和马蹄声在气势上却是十层十的足,顿时把那万把人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糟了,中埋伏了!撤!”回泯部落的族长大喝一声,立即勒住马缰往回跑。 “回来,他们的不多。”摩珂部落的族长大声喊道。可回泯部落的族长一撤,回泯部落的人就跟着往回撤,摩珂部落的人看到回泯部落的人撤了,也跟着往回跑。这一下顿时成了兵败如山倒之势,不管摩珂部落的族长怎么喊,人都如潮水般向后方涌去。 司马骏与李明的两翼立即合拢,把他们围在中间,猛拼地冲杀。铁骑兵冲入溃散的摩珂部落与回泯部落中拼命追杀,没多久,万余人的队伍就被天也城的千五百名人员剿杀殆尽。 拓跋娇坐在马背上,挥去额头上的汗水和溅在脸上的鲜血,抬起头看着铁骑兵们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堆中清理重伤未死的残杀人员。那些受伤未死的,都被补上一刀,把他们送上黄泉路。待确定已经没有活人之后,他们才又翻身上马朝天也城方向行去。 行了约摸半柱香时间,拓跋娇又听到马蹄声响。她略一迟疑,派出一个探子留在原地,然后带着队继续往天也城方向赶去。没多久,就追上赶牛马的队伍。要不是这些牛马羊的数量太大太多,要不是离天也城已经不远,她真想把这些拖慢她回城速度的牲口扔在大草原上算了。 到城门口的时候,那探子回来了,跪在拓跋娇的旁边说道,“主子,是乌蛮部落和南寻部落的人,大概有四五千人,见到摩珂部落和回泯部落的人全部死在那里就马上回去了。” 拓跋娇点了点头,就没再说什么。 回到天也城中,令人把这些牛羊赶入畜牧司,将珠宝财物运到财政司清点,她则直奔大殿。 秋丝语见到她满身血污地跑回来,吓了一大跳,赶紧冲过去拉着她,“我的小姐耶,你去哪里了?怎么弄得满身都是血?有没有伤着啊?” “我没事。”拓跋娇应了声,扭头对旁边的一个婢女说,“去给我沏点热茶来。”缓了一下,对秋丝语说,“丝语姐,给我件袍子。另外派人去通知文武群臣到大殿来。”她胡乱吃了些东西,喝了杯热茶,再将秋丝语拿来的外袍裹在身上,遮住里衫上的血污,然后端坐于朝殿正上方,看着急急忙忙赶来的文武全臣。 “今天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在场的臣工们全都点头,跟着便是低声议论。这是什么时候啊,他们的新城主居然带着人出去攻打草原十八部,还掳了那么多的财物与牲口回来,这不是逼着草原十八部与他们开战吗? 左臣相汪文儒躬身一拜,说道,“城主此举有些莽撞了,这样一来,草原十八部势必纠结人马再次进攻天也城。而我们经之前一役,元气大伤,只怕是无力再战。” -奇-右臣相熊剑弼也说道,“只怕天也城与草原十八部的战争是迫在眉睫,我们还是早做防备的好。” -书-这时候殿中的一个低职文臣踏前两步,向拓跋娇行了一行,说道,“城主,我们目前真的不适合再开战。以臣下的愚见,不如讲和。我们送给草原十八部财物牲口,使他们平息怨怒之气,息平休战,双方和平共处,休养生息岂不更好?” -网-“你哪位?”拓跋娇问。一声他这说法就心里来气。讲和?跟那帮豺狼一样的人讲和?给他们财物牲口?那是拿肉去把狼喂肥喂壮了来咬他们! “臣下是使政司的司长郑有才。” “郑有才?”拓跋娇看向左臣相汪文儒,“他就是你举荐的郑有才?中原王朝来的大才子?” “正是。”左臣相汪文儒点头,脸颊滑过一滴冷汗。他瞪了这郑有才一眼,这个脓包,谁不知道他们的城主是什么样的性格,让他们的城主投降讲和,那简直就是找死! 第33章 拓跋娇站起来朝殿下走去,她边走边问,“你知道天也城每天要与草原十八部发生多少次小规模的战争吗?你知道每年的哪些时候战争最频繁吗?”她的声音轻缓,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臣……臣下刚到天也城二十多天,目前……目前……目前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那我就告诉你!天也城每年要与草原十八部发生三百到五百次小规模的战争,平均每天一到两次,在秋冬季节最为频繁。有时候只是一天,他们就对天也城发动十余次的掳夺进攻。天也城每年一到冬秋季节,就把放养在城外的牲口全部赶回到城内的牧场里养着,草料也必须在秋季前储备好。因为一到秋天,这群饿狼野兽就盘聚在天也城这块大肥肉外面垂涎虎视。”拓跋娇话音一转,“郑大人,请你告诉我,如何讲和?如何让他们在秋冬季节不攻打天也城?” “城主,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讲和,这样我们一到冬天,仍然可以到城外放牧而不且担心他们来攻打我们。我也知道,他们来攻打天也城是因为缺少食物,只要我们给予适当的救济,并且教导他们如何……” 第二十七章 “够了!”拓跋娇厉声打断他的话,“郑有才,听说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吧?你这就是在养那头狼!”她咬牙切齿地叫道,“天也城没有你这种没骨气软弱无能之人,你马上给我滚!” “城主,我这是忠心直言之鉴,是为了大漠的子民着想,战争只会给百姓带来灾难和痛苦,你看看天也城的百姓们,战争害得他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住所……”郑有才大声狂呼,跪在地上高声叫道。 拓跋娇的身子一闪,突然欺身到他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叫道,“战争是为了更加久远的和平,只有打得他们服了、怕了,他们没有力量来侵略天也城,天也城才会真正的太平!软弱求人,只会遭人鄙视和更严厉的欺压!”她说着,手一挥,直接将他抛出了大殿。 “啊——”那郑有才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跌在外面的台阶上,然后像个咕噜一样往台阶下滚。 拓跋娇一扭头,看向左臣相汪文儒,眼睛一瞪“汪大人,这就是你举荐的人才?” “城主!”汪文儒跪下行了一礼说道,“这个郑有才写得一手好诗,在中原王朝又曾中过探花,所以臣……臣糊涂,臣糊涂。”汪文儒到最后也不辩解了,只后悔自己根据人家的几句诗和几幅字画就当成有才识之人。“臣愿领罪。” “算了,你起来吧。”拓跋娇说道,“召大家来的目的是想让大家议议如何对付草原十八部的事情。”缓了一下,说道,“现在十八部只剩下十三部落,其中最富足兵力最强的狼邺部落已经被歼灭。剩下的部落,人数都不过万,只要不让他们集结起来,再各个击破,灭他们不难。” 城宰张义之点头说道,“城主说的是,老臣以为,只要对他们施以离间计就好。”他说,“破邪王一走,草原十八部群龙无首便成了一盘散沙。其中最有实力和资格做大汗的呼延汗又被少城主灭了,剩下的部族实力相当,不管是谁做大汗,其他人都不服。而一旦他们联纵起来攻打天也城,势必要推举一个头领来指挥,可这头领只怕是谁都想当吧?为此,他们定然会引起一翻争斗。” “张老爷子,您继续说。”拓跋娇返回椅子上坐着,静静地听着张义之的建议。 “莫珞部落的族长阿扈依剌即贪财又好色,而他们的部族又是实力最弱的。城建议给他送给珠宝美女过去,把他收买了,然后让他去煽动滋事,最好是能让他们各个部落引起纠纷,自相残杀。” 这招真毒!却是高招!拓跋娇暗暗点头,不费己方一兵一卒,就能落收渔人之利。她点头说道,“就照张大人的办。张大人,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完了又说道,“熊将军,天也城的城防方面要做好战斗准备,以防他们来袭。另外,工冶司也要加快城防建筑工事,城郊地方的岗哨基地建设也要尽快落实。” “少城主,城中的铁矿石已经不够用来炼铁了。中原王朝的朝廷也已经发现我们的运铁路线,把矿都封了,我们断了铁矿源,炼铁铸造之事恐怕……”工冶司的司长说道。 “你们有什么看法?”拓跋娇问其他的大臣。 张义之说道,“臣的帐下有一异士,擅长寻找各种矿物。几天前,他在北去四百里的地方发现了矿脉。” “北去四百里?哈锐部落的地盘?”拓跋娇盘算了一下,说道,“想办法把这矿脉弄到手。你们说说有什么法能把那矿脉弄到手。” “臣以为此时不宜再出兵进攻,以防草原十八部的人狗急跳墙。”右臣相熊剑弼说道。 拓跋娇点了点头,说,“如果再出兵,草原十八部势必人人自危,必然不顾一切地集结起来攻打天也城。既然要让他们互相争斗,就必须缓和天也城与草原十八部的局势,但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是不能对哈锐部落进行收买的。”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随即露出一抹浅笑,“行了,此事交给我来办。我保证让他们乖乖的自行迁离那片地方。”自信满满,成足于胸的姿态使在场的人没有谁敢怀疑。 退朝之后,拓跋娇回到寝宫,马上叫人准备好洗澡水沐浴。这一身血污的裹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躺在浴盆里,闭着眼睛,脑子慢慢地盘算着。 “主子,睡着了吗?”岳红莲来到她的身边低声问道。 “没事,岳姨,有什么事吗?”拓跋娇轻声问道。 “是关于表小姐的事情,想请示主子该怎么处理。” “楚玉怜?她不是被软禁在思过院的吗?怎么了?” “我听人在私底下议论说她有了身孕,已经好几个月了。昨天晚上过去探了下,发现的确是有了几多月的身孕。主子,你看该怎么处理?” 拓跋娇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主子。”岳红莲轻轻喊了声。 “有孩子就让她生下来吧。吩咐厨房给她弄些养胎有营养的东西,另外多增派几个丫环伺候着,再找几个有经验的老妈子跟着她,稳婆也找好。”拓跋娇说道。 “主子,真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有身孕了就让她生下来吧,好歹也跟我是表姐妹,虽然不和可也从小一起长大。我拓跋娇还没狠毒到向自己的姐姐和表侄子下毒手的地步。”拓跋娇说着从盆子里站起来,一脚跨出去。婢女立即上前用毯子裹住她的身子与湿湿的头发。 “是。”岳红莲应了一声。 “岳姨,我有件事得让你去替我办一下。” “什么事?” “你去大悲寺找那个大喇叭,让他去哈锐落部造谣,说他们现在占领的土地被诅咒过,不适合哈锐部落的人停留居住,如果他们再继续留在那里就会发生瘟疫。然后你再找人摸过去,给我在那边的草地上投些毒。别用太厉害的毒,只是让他们生一些小病,身子出现一些不舒服的症状和让牲口发生异样就行了。” “主子是想……” “把他们从那地方吓走。”拓跋娇说到这里坏坏一笑,却笑得格外俏皮。 岳红莲笑着摇头,“你这个鬼灵精,都当了城主了还搞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拓跋娇“嘿嘿”一笑,说,“别管什么勾当,只要好用就行。”说到这里,看到秋丝语走进来,抬起头看向她,问,“丝语姐,让你找的那个人找到了没有?” 秋丝语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拓跋娇说的是宫明月,她点了点头,说,“人家现在改行当杂货店掌柜了。” 拓跋娇点了点头,“你没派人监视他吧?” “他狡猾得像狐狸,没敢让人监视,只不过会派过人偶尔路过晃一晃或者是去买点日杂用品看看。” “那就好。我现在没空来应付他,就让他继续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晃悠。”拓跋娇说到这里,又是“嘿嘿”两声坏坏的笑,等她有空了,亲手把他逮了捉回她四姐身边去。 岳红莲与秋丝语相视一眼,纷纷摇头,暗暗同情宫明月。她们这主子,只怕是恶魔投胎,谁招惹上她那简直就是倒了十八辈子的大霉。 拓跋娇裹了肩内裳,趴在软榻上,婢女替她擦拭着头发。她叫道,“丝语姐,替我捏捏肩膀吧。” 秋丝语走过去,在拓跋娇的身边坐下,替她轻轻揉着肩膀。“你今天好像有空?” “嗯,忙里偷闲,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吧。”拓跋娇应道。她嘟着嘴说,“我发现怎么全天下好像就我最忙似的?” “该,谁叫你是城主,谁叫你这么本事。”秋丝语笑着说道。 拓跋娇撇过头,嘟嘟嘴,有些不服。她趴在软榻上,脑子里突然冒出段十四那家伙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被天冥禁地追杀的日子肯定是十分的不舒服。随即又觉得那家伙活该,谁叫他赶撇下她自己跑去。要是带上她一块儿,天冥禁地能追着他杀吗?想到段十四,她就恨得牙咬咬的,他竟然敢放她鸽子。裴幻烟能放过他,她拓跋娇都不能!当下又让岳红莲派出云海琼天的人抢在天冥禁地的人的前面把段十四截回来。 段十四被天冥禁地的人杀了事小,她的血玉人可不能落在裴幻烟的手里。嘿嘿,最好是让裴幻烟的东西落到她的手里。想到裴幻烟那个大美人儿她就乐,横想竖想,就是没想到她们居然是表姐妹。还跟易水云那个女人是母女。 第34章 想起易水云,拓跋娇又觉得全身爆汗,见过变态的,没见过那么变态的,见过脑子不正常的,没见过那么不正常的。啥叫邪恶?易水云那样的才叫邪恶。真不知道她的老妈楚玄歌怎么会喜欢那个疯女人,还为了易水云把自己囚禁在天山那冰天雪地里。哪天见到她老妈,一定得跟她说说,免得她老妈继续爱错人。 “主了,你在想什么?”秋丝语问。就见到拓跋娇的神情一变一变的,简直比天上的浮云还变幻莫测。 “啊,没什么。”拓跋娇应道。等这天也城的局势稳定下来,她得好好地把那些杂事处理一下。至少得把老妈从天山上弄下来,把段十四那家伙修理一顿,把裴幻烟再气一回,嗯,那个玲珑儿……有多远就让她滚多远,最好一辈子不要见到她,可恶的小恶魔,老是欺负她! 第二十八章 两天后,传来消息说草原十八部的人马又开始集结。 天也城也在紧锣密鼓地建设城防战役设施,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备战上,局势突然变得很紧张。 又过了三天,传来草原十八部内乱,分成三个派系打了起来。拓跋娇赶紧派出人马带上些从中原贩来的锦锻、茶叶和食盐跑去向那三个派系议和,让他们专心打架。这锦缎是中原王朝的特有之物,在大漠是十分稀少珍贵的,只有贵族才用。而这些东西属于上层阶段的奢侈品,除了拿来享受之外,没什么实际作用,养不肥那帮大漠强盗。 草原十八部也知道对于拓跋娇的议和之举是没安好心的,可现在争大汗之位窝里斗着,也没空跟她打,她来议和正众大家下怀,双方一时之间相安无事。 拓跋娇于是集中力量到天也城的建设中去,同时也派出我去广邀各地的人迁徙于天也城定居生活。半个月过去,城里各项事情终于让了轨道,各方面负责的责任人也都落实到位,拓跋娇要做的就是定期派人或亲自去监督考查。这时候又传来哈锐部落闹瘟疫迁徙的事情,但没到两天,哈锐部落就被郞格部落吞没,那片地方也成了郎格部落的地盘。拓跋娇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人,恼怒之下,直接派出一队杀手晚上摸过去把他们的部落族长的脑袋切了。撒了一大把毒在他们的水源里,隔天就死了十几个人。这一下郎格部落的人也不敢停留了,第三天就搬离了那里。人家两个部落住在那一片地方都出事,她拓跋娇不能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跑过去把地盘据为己有,不然人家铁定会怀疑上她。她花钱请了个“大神”,跑到那边有模有样地做了七天七夜的驱魔法事,还煞有介事地建了座小庙镇压,然后大大方方地在旁边开采起矿脉来。同时也传出谣言说之前有一个恶魔霸占着那里的矿脉,所以才滋事的,现在恶魔被镇压住,那里的矿脉可以予取予求了。但为了防止草原十八部的人眼热,她派了支千余人的兵力住扎在那里,同时在矿脉附近建立起小庄园,直接把矿工的家安扎在那里。那一块地方,地下的铁矿丰富,而地面上的土肥草沃,不管是开矿还是放牧都是个好去处。 因大漠物资缺乏,很多东西都是拓跋娇从中原购过来的,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她的大小金库很快就空了,也幸好大漠的人们习惯了以物易物,没银子用羊牛交易也是同样可行的。她之前打劫到的那数十万头牛羊足以维持天也城一年的内部一切开销,只要坚持到明年开春,他们就又可以征税解困了。 一匹白马驼着一个身着绿色衣衫的人儿从远方飞奔而来,她的身后跟着七八个腰插弯刀身形键壮的随从。绿衣人儿到了矿山处停下,火速地奔到正在矿场里忙活的拓跋娇身边。 “主子,咱们派出去的人全死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派去哪的人?”拓跋娇仔仔细检查着采矿的各个流程工序,头也不回地问。她每天派出那么多人,哪里知道是哪一拨。 “抓段十四的人。” 拓跋娇回过头看向秋丝语,“他们?被天冥禁地的人杀死的?不大可能吧?”她跟裴幻烟虽然没有什么交情,可好歹也算是一条血脉流下来的,和天冥禁地间也没有什么利益矛盾到死人的地步啊。 “是梵净山庄的人干的。段十四也被他们截走了。” “梵净山庄?他们不是一直窝在梵净山吗?”拓跋娇皱起了眉头,梵净山庄的老太婆可不是好惹的主儿,连姥姥都有点避着梵净山庄的人。 秋丝语默不作声,窝在梵净山难道就不能出来了吗? “走,回去!”拓跋娇丢下手里的石头就往外跑。让段十四偷去的东西连裴幻烟都不能沾手,就更别说梵净山庄那帮人了。一边施展轻功快步往外走,一边问,“梵净山庄出来的是什么人?” “不清楚,但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黑旗令的二十多个人全部是被一剑封喉,无一生还。” 拓跋娇正在翻身上马,闻言身子一僵,从马背上滑下来,她抓住马鞍稳住身形,回过头问,“黑骑令全军覆没?” “是的,无一生还。”秋丝语点头,神情凝重,“母亲已经赶过去了。此事目前还瞒着尊主的,但瞒不了多久。” “他们的尸体在哪?”拓跋娇翻身跳到马背上坐稳。 “没敢送回云海琼天去,抬到城主府的西院里放着的。”秋丝语答道。 “驾!”拓跋娇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快步朝天也城赶去。 到了天也城门口,拓跋娇跳下马,丢下马匹就朝偏院奔去。她施出绝顶轻功,如一抹轻烟一般穿过城主符的大大小小院落,眨间眼就到了偏院门口,一眼看见摆了满院的尸首,略一停顿走进去。 岳红莲正在院子中查看尸体,见到拓跋娇赶回来,忙迎了过去。 拓跋娇看了岳红莲一眼,两步上前,把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拉开,开始检查尸体。她每一具尸体都做了仔细的检查,包括头发里都找了。 岳红莲说道,“我检查过,没有中毒,没有中暗器,身上唯一的伤在脖子上,仅有一道致命伤。他们都是被一剑封喉杀死的。” 拓跋娇的目光落在他们脖子上的伤口上,一般来说,刀刃从皮肤上划过之后,伤口会向外卷开,但这些尸体的伤都是呈一条线,划过半边脖子,扒开伤口,才会见到伤口很深,几乎是同时割断了咽喉和血管。她站起来,沉着脸,说,“是楚净山庄的‘玄冰金丝残剑’。这是一件武林至宝啊,当年姥姥就曾败在这把剑下。”她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具具尸体,说道,“梵净山庄出来的人估计会是少庄主一流的人物。”镇庄之宝,除了庄主和少庄主,还有谁能用? “他们是在什么地方遇害的?”看这尸体都隐隐有些味道了,估计有好几天了。 “在望龙关,段十四也是在那里被人掳走的。听说这些天冥禁地派出去的三十个人也全部死在那里,和我们的人是死在同一个人手上的。” 拓跋娇的脸色更加阴沉,能同时把这么多江湖上的顶尖高手杀死,就算是她都没有这个本事和自信,可那人居然做到了。她略一沉吟,说道,“岳姨,马上召集左右臣相和城宰到偏殿等我,你和丝语姐也去。” 待他们一到偏殿,拓跋娇立即宣布正式成立内阁,城宰为内阁之首,左右臣相次之,另再由三人各推荐两位能人进入内阁议政。岳红莲升监国,暂时替代拓跋娇决定一切事务,有任何事情都由内阁商议,再由岳红莲定夺。秋丝语辅助岳红莲,并且随时向她报告天也城的一切情况。 拓跋娇的这一举动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臣宰张义之首先叫道,“少城主,此事大大不可。” “有何不可?这是我能想出的最稳妥之举。”拓跋娇说道,“我有很紧要的事情必须离开天也城,在我回来之前,就按照这个决议行事便是。” “主子,你可是想亲自前去?”岳红莲叫道,“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她是指拓跋娇在中原的身份,她是北郡王府的九郡主,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岳姨,我知道你说,别担心。那东西我必须去拿回来,我怕会出大事。”拓跋娇神情凝重地说道。血玉人里面有东西,她看得出血玉人有机关,但是一直打不开,她也解不开血玉人的秘密。能值得梵净山庄不惜同时开罪云海琼天和天冥禁地两大组织的东西,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宝物。她对秋丝语说道,“丝语,马上派人去天山,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娘亲,你注意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她又对臣宰和左右臣相说道,“你们不用再说什么,此事就这样决定了,你们照办就是。”说着,拿出刚才写好的诏书交到臣宰手中,“人你们自己决定,再跟岳姨商议妥当就是了。丝语姐,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我马上就要动身。” “主子打算带多少人前去?”秋丝语问。 “不带了,我自己轻身前去便于行事。”拓跋娇说完就出了偏殿,往寝宫赶去。 “主子,不行。”岳红莲和秋丝语同时追出去。那么多人都死在那人的手上,要是主子一个人前去,一旦交起手来打法这怎么办? “没有什么行不行的,等到了中原,我自然会跟中原的兄弟们联系,会在身边安排人保护的。”拓跋娇远远地丢下一句话,飘远了。 第二十九章 拓跋娇换上一身男装,贴身的荷包中放着一些金叶子和碎银及几张大面额的银票,马鞍的包袱中带上一些干粮食物及钱财之物就轻骑上阵往玉剑关方向奔去。 第35章 这望龙关从玉剑关进去,过越城、汉城及昭城,跨过昭水江就是望城关。望城关是中原王朝的一道屏障,就算是攻破了玉剑关,想要进入中原王朝也必须先破望城关,否则就会被这两百里宽的昭水江阻隔。昭水江,水深六十米,长约八千里,江水纵横中原王朝八千里土地,支流遍布中原王朝每一个角落。所以又有话说,中原王朝是被昭水江养育的。拓跋娇算了下行程,就算是骑八百里快马也要三天三夜才能赶到。骑她这匹汗血宝马也要两天两夜。 她的水袋里的水已经喝完了,到了玉剑关外的龙门客栈就下马,准备进去补充些水。 龙门客栈的春掌柜一抬头就看到了拓跋娇,赶紧笑着迎过去,“哟,什么风把少城主吹来了。”话一出口,想起拓跋娇已经继位成城主,当即改口,“唉呀,说错了,该是叫拓跋城主了。”笑得如三月春风一般把拓跋娇请到一张擦得亮晃晃的桌子坐下。 拓跋娇打量了一下客栈中,这大白天的客栈里除了掌柜的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跟那天晚上来的时候见到的情形窘然不同。“咦,这客栈里的人呢?” “都在楼上客房里睡觉呢。这群死鬼都是夜猫子,出来活动一般都是在晚上。客人来发任务也一般都是在大晚上。怎么?拓跋城主不知道?”春掌柜一边替拓跋娇倒着茶,一边说道。 拓跋娇微微一笑,“不知道。” 春掌柜在拓跋娇的对面坐下,风情万种地支着下巴娇媚地望着拓跋娇,“不知道拓跋城主此翻前来是为何事?”该不会是为宫明月的事情吧?这只狐狸简直就像是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谁都找不到他。想到这里,春掌柜的心里有些打鼓。她可不想到手的银子又退还给拓跋娇。 拓跋娇低笑一声,说道,“向你打听一件事情。”说话间,将一张十万两银子的银票放在桌上。 春掌柜的眼睛一亮,笑得像盛开的海棠,忙问,“拓跋城主想打听什么事情?”纤纤玉指拈起银票,轻轻地抚摸着上面那“十万银两”的字样,像是在抚摸至爱的恋人。十万两啊!多来几个拓跋娇这样的客人,她就可以提前攒够银子收山享清福去了。 “梵净山庄的‘玄冰金丝残剑’在谁的手上?” 春掌柜的脸色一变,将银票推回到拓跋娇的面前,“城主啊,这梵净山庄可不是我们这些小角色能打听的。” 拓跋娇轻笑一声,摸出张手绢轻轻擦了擦脸上,说,“那是什么可以打听的?”她斜眼睨着春掌柜,“前些日子梵净山庄干的事情春掌柜是知道的吧?” “知道,这事情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春掌柜说道,“大家都在猜测这三个武林禁地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那春掌柜可知道梵净山庄的‘玄冰金丝残剑’在谁的手上?”拓跋娇又问。 “呃,这个……”春掌柜面露难色,随即灿然一笑,“我这一个小小客栈的掌柜哪里知道啊。” “在净梵山庄少庄主白晓飞的手上。”一个响亮轻脆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拓跋娇的全身一颤,心道,“坏了,怎么这丫的来了。”扭头看去,赫然见到玲珑儿在几位婢女的拥簇下踏入客栈中。 “哟,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又有贵客来了。”春掌柜如一只翩然的蝴蝶一样起身迎去。虽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一看这架式和身后跟的几个人居然穿着天冥禁地的衣服,春掌柜就知道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 玲珑儿绕过她,在拓跋娇的对面坐下,含笑看着拓跋娇,“小娇儿,要不要姐姐帮忙啊?” 拓跋娇的脸色一沉,深吸口气,黑着脸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也是为这事去?” “哪用得着我去啊,姐姐已经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她家里还下令不准让我走出大漠,我闷得慌就出来走走。” 拓跋娇说道,“这大漠几千里辽阔的土地,也足够你折腾了,她这样子不为难你。”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 “这大漠有什么好玩的,要玩还是中原王朝好玩,特别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说不是吗?”玲珑儿含笑望着拓跋娇,明亮的光芒在眼中一闪一闪的。 拓跋娇轻轻勾了勾嘴角,不说话。 “我哥哥出门了,好像我家里也发生了什么事情。”玲珑儿的话音一转,低声说道。 拓跋娇抬起头看向玲珑儿。水晶宫也有事情发生? 玲珑儿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姐姐去中原也是为了之前的事情?” “是,那贼子手中拿了姐姐的东西,姐姐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不计任何代价。”说到这里,玲珑儿看向拓跋娇,“小娇儿,看到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你让让我姐姐嘛。”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拓跋娇,“我姐姐好可怜的,从小就没爹娘,在那样变态的老婆子养育下长大,从来没有感受过一点温情,现在还一个人孤伶伶地挑起这么重的担子。想想我柔弱的姐姐,咱们忍心那样子对她么?” 拓跋娇抬起头扫了眼玲珑儿,也的确是有些心疼这个纤弱温婉犹如遗世独立的兰花般的女子。她轻叹一声,“我不与她为敌。”站起来,“现在是我和她有共同的敌人,如果碰到,我会帮她的。” “那姐姐的东西你能帮她拿回来吗?” “如果她拿到我的东西也会还给我的话,那么我拿到她的东西自然也会归还。”拓跋娇的说到这里停了下,问,“白晓飞是什么人物?是男是女?功夫如何?” “白晓飞,女,年方二十,比你和我姐都大不了多少。”拓跋娇说到这里,话音一缓,趴在桌子上,抬起一双很有趣的眼睛看向拓跋娇,“上个月,她刚和呼延亭成了亲。是呼延亭嫁给她的。” “什么?”拓跋娇的脸色一变,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即脸色黑得像密布的乌云,咬牙切齿地叫道,“我就说怎么这八百年足不出户的梵净山庄怎么就突然冒出来惹这事情,原来是这贼子搞的鬼。”当初就该宰了那东西。 “你说这呼延亭怎么就有本事得到白晓飞的心,还甘心为了白晓飞下嫁!”想到这里,玲珑儿就觉得有点那个,你说呼延伦一个大男人下嫁一个小女子像什么样子!她鄙视呼延亭。 玲珑儿抬起头看向拓跋娇,“反正你自己当心点就是了,我能给你的消息就这些。哦,对了,白晓飞的功夫据说已经臻化境,在你和姐姐之上,遇到她当心点。”说完,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拓跋娇抬起头看向玲珑儿,敢情玲珑儿千里迢迢追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她这些消息的。“珑儿!”她喊。 玲珑儿停下步子,回过头,笑嘻嘻地看着拓跋娇,“感动吧?看姐姐我多疼你。要不要让姐姐再抱抱?” 拓跋娇缩了缩身子,玲珑儿还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房啊!她乖乖地坐下不理玲珑儿,刚才涌起的那点小小感动也一下子没了。 玲珑儿笑笑,跑到拓跋娇的身边,突然一把抱住拓跋娇,在她的脸上香了一口,“妹妹乖啊,要当心点。”未等拓跋娇起身,玲珑儿已经是一个跃身跳到了客栈外面去了,然后只听到她一声很放肆的大笑就是一连蹿的马蹄声策马而去了。 拓跋娇绷着脸,抿了抿嘴,再气愤地咬咬牙,重重地喷出口气,一口气把茶喝个底朝天,然后让春掌柜给她把水袋装满水就直朝玉剑关奔去了。 春掌柜跟着拓跋娇出门,走到客栈门外看到拓跋娇越跑越远的身子,不禁疑惑地看着她,“这天也城的城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听她和那位小姑娘的谈话像是这回冲着梵净山庄去的,梵净山庄是个多大尊的佛啊,她也敢去招惹?”偏偏头,想起刚才的那位小姑娘也是个人物啊,看她身后几个婢女的装束,绝对是从天冥禁地里出来的。天冥禁地和天也城有关系,梵净山庄的少庄主白晓飞杀了云海琼天和天冥禁地的人,天冥禁地又与天也城跑去找梵净山庄的场子。这事情关天也城什么事啊?天呢!江湖上的事情还真复杂。赶紧往回到客栈中,这江湖上又有大事发生了,她又有生意上门了。同时很庆幸刚才那位主子没有问宫明月的事情,她似乎忙着没空搭理这一茬。 第三十章 踏入玉剑关,拓跋娇直接找到关内的联络点,把驻扎在关内的属下找到,选了一批亲信手下让他们暗中随行保护她。她虽然莽撞,但不会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梵净山庄的人来者不善,白晓阳的功夫极有可能在她之上,她就必须谨慎。 为了避开梵净山庄的耳目,她寻了套男装穿上,但脸过于秀气白净,于是又加上一抹小小的八字胡须,再加上一件黑色锦丝衣衫,顿时变成一个十七八岁的嫩头青小伙子。再在她的连号商铺里挑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和一个护卫跟在身边,扮成个颇有几分家财的大户人家少爷。当然,她再找了一个功夫一流的无名剑客做保镖以应付途中一些不长眼的屑小之徒。他们打着上京探亲的旗号,一路上顺顺利利地避开各方耳目到了照城。 昭城和望城关相距不过三十里路,中间隔着一条昭水江。 他们赶到昭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没有船肯过河。拓跋娇出重金,也没有船家愿意过渡,纷纷推说昭水河里有水鬼,夜间过河必定翻船。拓跋娇为了不让人起疑,也就只得在江边的一家客栈中住下。 客栈中来来往往投宿的人极多,楼下大堂中坐满了打尖住宿的人。 第36章 有江湖中人、来往商贩,或有出门探亲寻友的平常百姓,也有一支押镖的镖队。 拓跋娇为了打探消息,也在大堂中吃饭。她和无名剑客一张桌子,那六名家丁一张桌子。 这里面讨论得最厉害的就是最近江湖上发生的这起梵净山庄杀害云海琼天、天冥禁地弟子的望龙关事件和中原王朝的江南、江北两江的水灾,西北部的旱灾和东北部的蝗灾。从议论中,拓跋娇得知,当今皇帝赵徵近年欲发渐昏慵糊涂,朝政被奸相李高和太子赵庆把持,搞得朝野一片混乱。 太子是个什么东西拓跋娇再清楚不过。用她对太子的评价就是鼠肚鸡肠外加卑鄙无耻。当年皇帝踢给她的那杯毒酒,里面就有太子的一半功劳。她的行为才华遭太子妒了,然后又不肯嫁给太子做侧妃,惹他起了杀心。 大家都知道太子不是好人,贪财好色、妒忌心重,不是个能相托国家大任。但皇帝生了七个儿子,长成人的就这么一个。以前住在北郡王府的时候拓跋娇也听她的父亲暗中提起过,太子的母亲蔡皇后和太子故去的舅舅是个厉害人物,皇帝赵景的几个儿子的早夭跟他们脱不了关系。但一是他们的权势大,二是没有确切地证据,北郡王也没有办法奈何他们。 “请问姑娘我们可以坐这里吗?”一个女声响起,打断拓跋娇的思绪。 拓跋娇抬起头,看到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少妇与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含笑立于旁边。这两人长得都不算是俊男美女,但配在一起却给人一种很般配舒服的感觉。拓跋娇见周围都坐满了,好像也就她的位置比较空,于是招呼道,“请坐。”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两人,他们都不像是习武之人,没什么内力。一身的风尘像是赶了远路。突然,拓跋娇想起刚才那少女对称呼她为姑娘,一下子抬起头,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她明明穿的是男装啊。 男子扶着少妇坐下,自己再在旁边坐下。他的骨骼宽宏,身材高大,长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按理说他这模样和身形和长像该是五大三粗的才是,偏偏他身穿一件儒衫,举止优雅文柔,很有读书人的风范。他坐下后,便向店小二点了菜,跟店小二说话也是谢谢客客的,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教养。 少妇“呵呵”一笑,答道,“姑娘虽然身着男装,可耳垂上有耳洞,身子纤细盈弱,肌肤细腻,不管是从长相还是从骨骼上来看都是女孩子啊!” 拓跋娇那个汗啊,枉她还以为自己的化妆易容水平高明呢。她掩饰地笑了笑,问,“二位这是去哪?” “我们刚从老家探亲回来,正去望龙关。”那少妇缓了下又问,“姑娘这是去哪?” 拓跋娇抿嘴微微一笑,“去京城探亲,顺便在沿途游玩。” “去京城?那姑娘可得当心了。这里去京城的路途遥远,又要经过受灾地区,那几个省目前盗贼四起,很不安宁,路上可得多加小心。”说到这里,又看了下拓跋娇旁边和隔壁桌上的家丁,“不过姑娘有家丁护卫随行,可放心不少。” 拓跋娇点了点头,问,“那些地方受灾,朝廷有振灾吗?有平乱吗?如果朝廷有行动的话,盗匪该不怎么多才是,就算有的话,相信也能很快平息。”北郡王府的封地就在受灾地区,她的父亲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暗暗叹了口气。把希望寄托在这样的朝廷上,那只能说是她太天真。可一想人家一个小姑娘家的,生长于富裕人家,又怎么能知道这些民意苦事呢。 那男子叉开话题,说,“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在下段七,这是我的娘子段十二。” 段七?段十二?段十四?拓跋娇很自然地就把他们联想到了一起。“段七、段十四?你们……呃,听名字很像兄妹。”她上下打量了他们一遍,看模样长相也不像兄妹啊。 “我们是孤儿,同被义父收养,都跟着义父姓段。”那女子轻笑一声,左右打量了拓跋娇几眼,露出越看越爱拓跋娇的娇俏样儿,“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哦,我的家人都叫我娇儿。”拓跋娇笑了笑,笑得单纯而无害。看得出来,这是一对很热心的夫妇,只是有些怪异,同时本着跑江湖的谨慎,还是提防了几下。 “娇儿,好名字。”那妇人笑道。随即似想起了什么心思,神情又黯了下去。拓跋娇看出来了,也不方便问,来个装作不知道。 这时候店小二把菜上了上来,又是客气一翻,然后互相争着请吃饭。席上,拓跋娇表现得豪气大方,很得这对夫妻的好感。一桌饭菜下来,称呼就变成了“大哥”、“大嫂”“小妹”。 吃饱过后,这夫妻要了间房,就在拓跋娇的隔壁。 第二天,大清早段十二就来敲拓跋娇的门让她准备起来吃早餐然后赶早船渡江。 拓跋娇应了声,从床上爬起来。这起床后她发现件很郁闷的事情,秋丝语和丫环们都不在身边,头发乱糟糟的她梳不好。衣服也穿得有些乱乱的,怎么弄都不能把衣裳弄得服服帖帖、整整齐齐的。顿时有些懊恼自己昨天晚上干嘛不像前几天那样不睡觉直接打坐调息休息就行了? 咬牙坐在铜镜前弄了半天没弄好,段十二又在外面催了好几次,说船马上就要开了。 拓跋娇没法子,只得挫败地丢了梳子,跑出去把段十二拉进来,央着她帮忙打理。 段十二看着拓跋娇气呼呼的样子,顿时乐了,捏着她的鼻子说,“你啊,就是个千金大小姐,连这都不会。”随即又埋怨她,“既然自己不会,出门怎么也不带个丫环啊。” 拓跋娇扁扁嘴,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嘟着嘴胡诌,“带是带了,可半路上被一个书生拐跑了。”她倒是想带一个,可想想平时身边的那些丫环,哪一个能带到这此打打杀杀的江湖上来啊?梳头的时候在后悔把秋丝语留给岳红莲当助手没带在身边,但她有心把天也城留给秋丝语帮忙看着,想把秋丝语练出来。 “呵呵。”段十二笑了笑,被逗得更乐了。 “那你就不派人去追?”段十二替拓跋娇收拾妥当,再打量起她,“行了,又是一个翩翩小公子了。” 拓跋娇叹口气,“追什么追啊,都跟着人家跑了,就算是追回来了,心也不在我这里了,说不定还恨死我这个恶主子呢。” “也是。”段十二点头,“你倒是看得开啊。嗯,不错,小丫头挺大方的。”拉起拓跋娇往屋外走去,“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头一班船了。” “大嫂赶时间?” “是啊,这一出门就是两三个月,铺子由伙计看着,也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段十二无奈地朝拓跋娇一笑。 “大嫂的店铺是卖什么的?” “一些墨宝字画的东西。”段十二说着与拓跋娇牵手下了楼。 门大门口,拓跋娇的家丁护卫和段七早就等在那里了,连拓跋娇的汗血宝马也已经牵到那里。 段十二看到拓跋娇的马被她的家丁牵着,顿时愣住,“这马是你的?”汗血宝马!这马全天下就只有三匹,一匹在大内皇宫,一匹在大漠草原的天也城,还有一匹在马神段老二那里。 段七也深深地看了拓跋娇几眼,也透着和段十二一样的神情。他们都猜到了拓跋娇的来历! 第三十一章 拓跋娇从他们的表情变化里就知道他们猜出了自己的来历,当下也不在意。她猜测这二位跟段十四肯定有关系的,自己把身份露出来也好试一试他们,看他们是否知道段十四的事情。拓跋娇同时也觉得这两个人不是寻常百姓,一般的人见到这马,最多就会惊叹,好马!认出此马是汗血宝马的估计也最多就是惊异一下。可看这两人的反应,分明是对此马的来历去处都清楚。不过话又说回来,段老二的名字跟他们差不多,如果他们跟段老二也是亲戚的话,那么知道这马的来历就不奇怪了。“是我的。花高价购来的。”拓跋娇说道,拍拍汗血宝马,朝码头走去。 段七与段十二顿时显得十分高兴,热切地追上去,段七叫道,“小妹,等等!”他笑着说道,“想不到小妹竟是恩公的外孙女儿,失敬失敬。” “恩公?”拓跋娇的眼里冒着疑问符号,“我外公?” “嗯,是的!楚老爷子可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是我们的大恩人。”段七显出一脸钦慕的神情。 “你们与我外公是故交?”拓跋娇问。不对啊,她外公早在三四十年前就迁居大漠建了天也城,又怎么会跟一个二十多岁的段七是故交? “七哥,小妹,先别说了,船来了,晚上可挤不上去。”段十二拉着他们就往前走。 这赶头班船的人果然多,人挤人,马都过不去。“喂,让让让让。”拓跋娇牵着马挤在人群里很不习惯。从小到大她到哪里都是场排十足,谁对她都恭恭敬敬的,从来没跟人这样子挤过。 “让开让开。”她旁边的家丁有样学样,马上气势汹汹地过去要把旁边坐船的人推开。 “唉!”段七赶紧上去挡住那些家丁,“兄弟,大家都是寻常百姓赶船过江的,可别伤了人。”他扭头对拓跋娇说道,“妹子,我们另外寻一艘船过江可好?” 拓跋娇巴不得如此,当下说,“就依大哥所言。”扭头对旁边一个家丁说道,“还不快去!” “是!”那家丁快步跑去。 几人包了艘船过江,拓跋娇立在船头,隔江看着对岸巍峨的城楼。 第37章 段七与段十二来到拓跋娇的身边,曲身拜下,把拓跋娇吓了一大跳,赶紧将他们扶住,“大哥、大嫂,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妹,请代楚老爷子受我们一拜。”段七说着就要向拓跋娇叩头。 拓跋娇赶紧将他们强行拉起来,“你们一个是我大哥,一个是我大嫂,你们向我这个小妹叩头,这不是折煞我是什么?”她望向两人,“再说,我也还不知道外公和你们的事呢!” “呵呵,看我!”段七一拍额头,站起来,说道,“我父亲本是朝廷重臣,十九年前,因为不慎得罪了皇上,皇上下令抄家灭族。楚老爷子得到消息,派人潜入中原把我们全家从刑场上劫下送到关外,才使我们躲过那场浩劫。家父家母临终前一直念念不忘老爷子的恩德。今天得遇小妹,实乃大哥三生幸事。” 拓跋娇垂下眼眸,心想,原来如此。 “不知道楚老爷子是否安好?”段七问道。 拓跋娇的神情一黯,“外公过世了。” “啊?”段七与段十二闻言也颇感惋惜。过了片刻,段七问道,“不知小妹此事来中原是为何事?探访哪位亲友?” “找段十四,他偷了我的东西。”拓跋娇嘟着嘴,说,“若是寻常东西那还罢了,可那东西是我娘留给我的纪念品。我失出生就没有见过我东西,那东西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十四?”段十二叫道,“那小贼头怎么到天也城去偷东西了?这个小王八蛋,逮到他非剥了他的皮!”一提到段十四,段十二就露出凶悍的神情。一个温婉小娘子转眼就变成了小辣椒。 “大哥大嫂认得他?”拓跋娇明知故问。 “他是我们的兄弟,我们入了义父的门都随了师傅的姓,按照入门先后排的名。” “那段老二也是你们的兄弟?” “嗯,他是我们的二哥。”段七坦言。 段十二说道,“妹妹放心,我们一定替你把东西追回来。”说到这里,神情又是一黯。“只是最近十四惹了些麻烦,目前落在梵净山庄的人手里……”话音一转,打着保证说道,“妹子,不管多难,大嫂都替你们把东西追回来。” 拓跋娇恭身一拜,“那多谢大哥大嫂了。” “哪里话!十四那小子干出这种事情来,还请妹子多多原谅。”段七提到此事,脸上也露出恼怒之色。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江湖规矩那小子难道就忘了?义父的话也忘了?怎么会跑到天也城去偷东西?” 拓跋娇倒是知道这江湖规矩。因为楚霸天惜日在江湖上的威望以及天也城在建立之初收容的多半都是隐退江湖的人物,江湖上就立下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绝对不在天也城闹事。一则是给楚霸天面子,二则是想给天也城留一个平静之地,将来金盆洗手后也好到天也城过几天安稳晚年。虽说后来草原十八部给天也城生了许多麻烦,但城中这些退隐的江湖中人在楚霸天的庇佑下倒也过得泰泰平平。 拓跋娇说道,“大哥先别恼他,他说他是受我母亲所托来偷的。”当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遍,然后说道,“我追过来,也是恼他不遵承诺,拿了我的东西丢下我就跑了。” 段十二抿嘴一笑,望向拓跋娇,心道,“还真是个孩子。” “主子,有艘小船跟着我们。”护士走到拓跋娇的面前说道。 拓跋娇走到船头看去,果然看见一艘快船在离他们的船五六丈处。船头上坐着几个身着青色水靠的男子,他们盘膝而坐,头上戴着斗笠。 “终于来了?”拓跋娇喃喃念道,昨天晚上他们没有动手,她就料定他们今天会在江上动手! “他们下水了,可能是要凿船!”段十二惊声叫道,望向段七问,“七哥,怎么办?” 拓跋娇看了那护士一眼,那护卫脱下外袍就跳进了水里。 船底船来凿子凿在木头上的声音,船边开始飘起血水。 段七看了下对岸,冲开船的几位船工叫道,“船家,开快点。” 船家听到人家要凿船都快哭了,他上前冲几人又是作揖又是打拱,乞求道,“几位行行好啊,这船可是我全家人的性命。你们……你们……” 拓跋娇摸出碇金元宝在他的面前一晃,“只要你让我们安全到岸,这个就是你的了。开快点,别让他们在水底下搞破坏。”她有些头疼地看着这水底下,眉头拧得紧紧的。她拓跋娇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游泳。 水面上突然“哗啦”一声,有两个人从水底下钻了出来,跟着就把一个又黑又重的东西从水下拉起来朝拓跋娇砸去。拓跋娇凌空一个跃身跳起来将它接住,身子在空中转了一圈,足尖在船舷上一点,稳稳地落回甲板上。她曲下身子,把怀里的人放在地上。死的这人正是她的护卫,才下水没几下就被人干掉了。 “不好了,船进水了。”底下船舱里传来大叫声。 拓跋娇跑过去,蹲下身子朝船舱底一看去,里面被凿了好几个大洞,水正往上面翻滚。船舱里的积水已经有一尺深了。船舱中的几个船工正在拼命地往外跑,有一个跑得及还差点把拓跋娇推开。拓跋娇的身子一闪,避到一边,听到船底还有人在凿船。她一怒,钻进去,抽出剑,一个倒挂金勾将腿挂在楼梯上,然后身子向下一仰,对着甲板底下连刺几剑,涌上来的水当即成了血水。 拓跋娇的身子一仰,将身子立起来,抓住楼梯,爬出了船舱,说道,“船快沉了。”她扭头对那些家丁说道,“会水的都各自逃命吧。”摸出把金叶子,塞给他们让他们平分了,同时也把那金碇子给了船家。 她对段七和段十四说道,“大哥大嫂跟着我。”手掌一翻,一掌击在甲板上,将甲板上的一块木板弹了起来。这木板约摸有二米多长,一米宽。拓跋娇把木板扔下水,说道,“跟我走。” 第三十二章 “且慢。”段七叫道,同时也制止跳水逃生的人,“这在江中央,水流又这么急,游过去只怕是不行的。” “不跳难道等船沉啊。”船老板首先跳进江里。其他人跟着往下跳,“扑通扑通”一连窜的声音响起,没几下船上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拓跋娇指着身后十余丈处的一艘船,说道,“我们朝那艘船去,那船是我的。”她看向段七和段十二,“我带你们下去。”一手抓住一人的腰带,纵身一跳,稳稳地落在下面的木板上。那木板突然间多了三个人的重量,就要往下沉去。 “不好,承受不住。”段十二叫道。 “站稳了。”拓跋娇大叫一声,手上连连数量朝大船避去,劲风卷起差点把木板上的两人卷进水里。在劲风中,那艘大船被拓跋娇劈得四分五散,拓跋娇的身子一跃,跳到旁边一块较大的木板上,然后腿一踢,将身边的一块木板踢到段七和段十二的身边,“一人一块,站好了。” “水里有人。”段七叫道。 拓跋娇抬头看去,果然见到有人在水里朝他们游过来。“找死!”她的掌心一翻,拍起一道水柱,手一横扫,抓住一团水,运上内劲迅速将水冻成冰,然后朝水底直射而去。 很快,水里滚起几个水泡,然后就涌起了血水。 “妹子好功夫。”段七赞道。段十二则是看傻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傻呼呼的小丫头居然还是个身怀绝技的顶尖高手。她比划了两下手掌,学着拓跋娇刚才劈船的掌势和射暗器的帅气动作,觉得不可思议,这得多深厚的内功才能办到啊。 后面的大船很快开到,离他们就只有两丈了。拓跋娇施展开轻功,踏着水面飞过去,直接跳上船上,对船头上立着的几个绿衣女子说了两句。船上立即飞出四个绿衣女子,她们如蝴蝶船落在段七与段十二的身边,扶住二人将他们带上了船。 拓跋娇在船头的椅子上坐下,看向前方。 旁边一个身着绿衣,长着姣美的女子立即迎上来,曲膝跪下,说道,“主子,白晓飞也在江上。昨天晚上你一到客栈中投宿就有人去找白晓飞,段十四还在他们手上。” “十四也在?”段七和段十二还没刚才回过神来就听到段十四的消息,顿时显得又惊又喜。 “他没事吧?”拓跋娇问。她环顾江面,来来往往的有许多船只,看不出什么不同来。“白晓飞在哪艘船上?” “东面四十丈处,那艘红色大船上。” 拓跋娇微眯着眼看去,只见那艘大红的船上挂了面白色的旗帜,船头上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在那艘大船边上还围着许多稍小的船,有挂白旗的,也有没没挂旗的船。 “挂白旗的都是白晓飞的船,没挂旗的是我们的船,我们共有八艘船围着他们。” “靠过去。”她吩咐道。“让他们动手,给我拿下白晓飞!” 白晓飞的船跟身边的几艘船纠缠了一下,就在身边几艘小船的保护下甩开缠着他们的船,调转方向往下游开去。拓跋娇的船追出去三四里都没有追到,跟着就有又有五六艘快船朝她的船驶来。拓跋娇想着在江上打斗不是她的长项,而且自己身边也没有护抗的船,当下说道,“上岸。”别一会儿她没有逮到白晓飞倒让白晓飞给逮了她。 他们的船上了岸,那几艘快船就调头离开了。离开前,快船上射来一支箭,箭上绑着张纸条,上面写着,“用另外半块玦来换段十四,三日后过仙桥见。” 拓跋娇冷哼一声,把纸捏成一团,段十四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干嘛要去换他。 第38章 而且那半块玦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段七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与段十二相视一眼,向拓跋娇说道,“妹子,无论如何请帮忙救救十四,他毕竟是我们的兄弟。” 拓跋娇暗暗咬牙,心道,“他活该,谁叫他撇下她一个人跑了!要是有她陪着,这白晓飞就能逮得到他?”又气又恼,就恨不得马上把段十四揪到面前揍一顿。拓跋娇深吸口气,看向旁边立着的那个绿衣女子,“绿依,我们的人到齐了没有?” “到齐了,随时听候主子调遣。” “再去弄几艘结实的大船,越结实越大越好,跟着白晓飞,就在这昭水江上捉了她。”拓跋娇缓了一下,咬牙叫道,“再去给我弄几箱炸药过来。”缓了一下,又说道,“想办法把段十四救过来,要活的。” “妹子,多谢你了。”段十二诚心称谢。 “不客气。”拓跋娇微微一笑,“大哥大嫂的事情就是小妹的事情。”缓了一下,她说道,“此事就交由小妹处理,这里凶险,还请大哥大嫂先离开,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再去找你们。” “也好,也免得我们在这里拖累妹子。”段七说道。他冲拓跋娇拱了拱手,“那妹子就多多保重,一切小心。” 段十二说,“妹子,我们就住在洪湾街七十六号,墨宝斋。” “好,我记下了,大哥大嫂,就此先别过了。”拓跋娇冲两人抱拳告别。 “告辞。”两人朝拓跋娇行了一礼,转身离开。拓跋娇再派了两个人护送他们,免得他们中途被白晓飞的劫走。 段七与段十四走到墨宝斋的大门外就看到门上被贴了官府的封条,门口还洒着血渍,门板也被撞出洞,窗口坏了一扇。他们到相看了眼,段七对段十四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他快步跑到窗口前看进去,只见店里一片狼藉,地上、桌子上、墙上到处洒着血渍,家具及店中的古玩字画之类的东西全被弄坏。 “七爷啊。”伴随着一声嚎啕哭喊,一个五十多岁的灰袍老者奔过来,一下子扑倒在段七的脚下,“七爷——”哭得那是老泪纵横啊。 门外很快聚集了一帮人,对着段七他们指指点点。 段七把老者扶起来,“阿叔,快起来。” “七爷,十四爷被一帮恶人抓走了。他们还在我们店里打起来了,杀了好多好多人。”“阿叔”哭得全身发抖,事情过去好几天,仍然想起就怕。 “我知道了。”段七扶住“阿叔”往边上走去,“走,我们先离开再说。”这里人多,难免不会再出什么是非。 “段七是吧?跟我们走。”人群中突然钻出几个捕快,二话不说就要把枷锁套在了段七的脖子上。 “喂,你们。”段七用手抬住沉重的重木枷锁,说道,“你们锁我做什么?我是受害者!” “官爷,不关我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打杂的。”“阿叔”哭倒在地上,被官差拖起来,也锁上了。 “你店里死了好几十个人,你能逃得过关系吗?你是不是受害的,等我们县太爷过了堂就知道了。”那官差一边说着,一边推推攘攘地段七往回押。其他的几个官差则左右观看,看是否还有跟段七在一起的人。 “段七,你老婆呢?”捕快语气不善地问。 段七抿着嘴不说话。 “问你话呢!”那捕快甩手就给段七一个耳光。 段七被煽得偏过头去,紧闭着嘴不说话。 “说啊,哑巴啦!”捕快又给了段七狠狠一脚,把段七踹倒在地上。 段十二在人群里看到后就要冲出去,却突然从旁边蹿出来一个乞丐把段十二拉住,叫道,“快走,我们帮主在等你。” “可是七哥……”段七不愿意,她怎么能在这时候舍下自己的丈夫走呢! “帮主会想办法救他的,你快跟我们走,这些官差也在抓你呢。” “石帮主也来了?”段七跟着乞丐往人群里钻去,钻进一条小巷,再进入一间民房,穿过民房,又拐进几条小巷子,然后从耳门进入一间大宅子。穿过亭台楼阁,来到花厅,只见一个衣着破烂,身上挂着九个讨衣袋的男子坐在大厅中,见到段七前来起身迎上,“十二娘来了!”他年约三十五岁左右,浓眉大眼宽额,长相威武。 “石帮主,救救七哥。”段十二朝石帮主欺身拜下。 “唉,妹子起来。”石帮主把段七扶到椅子上坐下,说道,“妹子,哥跟你说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官府把你们铺子里的赈灾的钱银搜走了;这第二件事情就是十四同时偷了云海琼天和天冥禁地的东西,然后梵净山庄又出来抢那些东西。他这回闯下大祸了!” 第三十三章 “什么?”段七一下子给吓傻了。这官府把赈灾银子搜走了他们拿什么去赈灾啊!那些银子可是段十四这些年偷来的东西卖出去换来的,一直放在他们店铺的地下。墨宝斋说白了就是替段十四销赃的地方。这第二件事情就更把她吓坏了,段十四惹到的那些人,这惹上哪一个不是死啊,他还一下子惹三个! 石嘉开说道,“你先别慌,这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他看了下屋外,把左右两边的人都遣退,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也许你们新认识的那位就是转机。” “娇儿?”段十二皱了皱眉,斟酌半响,说,“不行,虽说娇儿有些本事也颇有势力,可这么大一个麻烦又怎么能把她牵进来。石帮主,娇儿是楚老爷子的外孙女,这事万万不能牵连到她。” 石帮主把身子向段十二微微靠近一点点,说,“十二娘,这事情还非得请她帮忙不可。刚有丐帮弟子来报,说她这会儿正在昭水江上跟白晓飞斗得火热。” 段十二说道,“石帮主,能不能求你派人过去帮忙,我担心娇儿……” “不忙!”石帮主站起来,摆了摆手,转过头问,“十二娘,你可记得云海琼天的尊主叫什么名字?” “这事情我听义父说过,说她是江湖上四十年前赫赫有名的天魔女拓跋红颜,也是楚老爷子的结发妻子。楚老爷子当年远走大漠也是跟拓跋红颜有一点关系。” “那娇儿姓什么?” 段十二皱了皱眉,“这个我们倒是没有问过娇儿。”随即觉得有些好笑,他们都跟人家称嫂道妹起来,居然不知道人家姓什么。 “以前姓楚,现在姓拓跋——拓跋娇。”石帮主说道,“现在跟在她身边和白晓飞斗的那帮人就是云海琼天里的人。凭着拓跋红颜和楚老爷子的关系,妹子难道还不能联想到她跟云海琼天的关系?” “你说娇儿是拓跋红颜的传人?云海琼天的人?” 石嘉开点头说,“不错!所以救段十四的事情非得请她帮忙不可。” 段十二靠在椅子上,想了下,说,“石帮主的意思是?” “救十四的事情可以先不急,拓跋娇既然答应过妹子救十四兄弟就一定会帮忙的。目前我们首要的事情是把官府拿走的那批钱银取出来跟大原米号的人把米买下赶紧送过去赈灾,那边的米粮马上就断了。” “这事情能不能跟大原米号的人商量一下,让我们先赊赊,我们这不是” “人家是商人,跟我们这些江湖中人交易,怎么肯先赊?”石嘉开搓着手,说,“钱是一定要弄出来的。要么请段老前辈出面把钱偷出来,要么丐帮派人去把钱抢出来。” “如果是丐帮出面去抢,那官府一定会派大军镇压丐帮,对你们的发展可是大大的不利。”段十二反对。她说,“可我们现在谁都找不到义父,连十四出了事我们都没办法联系到他。现在整个江湖传得沸沸扬扬,也不知道义父能不能收到消息。” “帮主,帮主,梵净山庄和云海琼天在江上打起来了,打得好厉害,十四爷也露面了。” “快去看看。”段十二站起来叫道,“石帮主,能不能带些人过去?我担心万一娇儿打不过……” “妹子放心。”石嘉开马上下令将附近的弟子全部聚集起来,赶到昭水江边。 昭水江上火光冲天,梵净山庄的几艘大船都着了火,云海琼天的一艘船被烧得只剩架子往江里沉。 除了白晓飞和拓跋娇所在的船上被其他们船保护着还没有发生战斗之外,其余几艘船全打成一团。段十四被人点了穴道,由十几个梵净山庄的人押着丢在一艘小船上。他全身皮开肉绽,脸上都是血痕,整个人快不成人形。 石帮主左右看了看,对着人群里招了下手,人群中钻出一个又黑又瘦又小的小个子。那小个子对着石帮主行了一个礼,说道,“你说说情况。” “回帮主,刚才天也城一路船盯着梵净山庄的船,还派人出去逼得白晓飞上不了岸,楚净山庄直接把盯着他们的人杀了,还打沉了两艘船。但不到一柱香的时候,天也城的那位少主子就带着从船帮里面弄的战船和大船把梵净山庄围上了。天也城的少主子让白晓飞把段十四交出来,白晓飞要玦玉,天也城的少主子说没有,只逼着白晓飞放了十四爷。白晓飞当然不肯,白晓飞的丈夫呼延亭又把全身是伤的十四爷带出来挂在船头上逼天也城要东西。天也城的那位少主子突然就生了好大的气,直着吼了句,‘呼延亭你该死’就朝呼延亭发出暗器射过去,但被白晓飞接下来。那天也城的少主子这时候就下令炸船,有好多人带着炸药往白晓飞的船冲过去,当场就炸沉了好几艘。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现在两边的主子还没有动手,不过据属下看快了。” 第39章 这小子估计以前是说书的,说得又快又麻利,连顿都没有打一个,一口气就说完了。 石帮主拍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这白晓月的武功出神入化,你说娇儿能打得赢吗?”段十二忧心地看着江面上立着的那个小人儿。 石帮主眯着眼睛看了拓跋娇好一会儿,说,“我看她怎么这么眼熟?”想看仔细点,可太远看不真切。 “帮主,你说对了,我昨天见到她和十二娘在一起就觉得眼熟,想了一晚上终于想起她来了。”旁边钻出一个鬼头鬼脑的瘸子,“你看她像不像北郡王府的九郡主赵舞铭,就是曾经在江湖上化名楚娇儿的玉魔女?” “玉魔女?”石帮主皱眉,盯着拓跋娇看了半天,最终放弃,太远了,看不清楚。他走进岸边的一艘乌蓬小船里,看着在江面上打得十分热闹的几十艘船。天也城这边的船多,人也不少,大概有二百多人,陆陆续续的还有赶来帮忙的。梵净山庄的船少,可赶来的人却不少,大概也有三四百号人。他再看了下岸上,官府也出动了不少人埋伏在两边,估计就等那边打完了去捡便宜。他细看了一下,发现连城防驻守的军队都派出来了。心念一动,他站起来说道,“走,我们回帮,马上把人撤回去,有行动。” “石帮主?”段十二娘疑惑地看着石帮主。 石帮主在段十二娘的身边压低声音说,“走!救七爷去!”这时候官府的人全调到江边来了,正是他们内部空虚救人的好时机。 石嘉开回去之后,找到埋在衙门的探子,确定里面没有人,召集了一百多名侨装过后的丐帮弟子就冲了进去,同时衙门旁边的几条街道的民房里也藏了数百号人,以免中伏无人接应。 而就在石嘉开领着人冲进抢回了钱银冲进地牢的时候,突然从里面冲出许多装备精良的官兵。石嘉开一眼认出里面指挥的正是这座城的守将大将罗承天。“遭了,还是中伏了。”他大叫一声,“撤,冲出去。”江湖中人遇到普通官兵那是不放在眼里,可遇到这些守城的作战军士将领那胜负就是五五之数。这些将士全是从战场尸体堆里面滚出来的,身上他们有重甲护身,跟他们撕杀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如今他们人数众多,这百多号人要是硬拼非得全折在这里不可。 “杀!”罗承天拔出配佩剑高声吼道!天牢里面源源不断地冲出人来,杀得丐帮的人溃不成军,许多人当场死在官军的乱刀之下。反应快的丐帮弟子调头冲出去,回头跳上房急冲冲地跑了。 石嘉开领着一队人拼命往外冲杀,但很快就让那批官军看出他是领头的,大批人马当下向他围拢。 “帮主,快走!”石嘉开的身边有人向他大吼。 “大家同是兄弟,要走一起走。”石嘉开大叫。 “谁都别想走。”罗承天叫道。令旗一挥,围着他们的人立即退开,盾牌挡前,跟着弓箭手跑出来,拉开弓箭对准他们。“你们这群草莽流寇还不赶紧投降,否则休怪本将无情。” “走!”石嘉开大叫道,同时使出轻功往屋顶上跳去。 “射!”箭如密雨般朝他们射去,飞到半空中的许多丐帮弟子当场被射成刺猬掉下来。 石嘉开中了两箭,负伤跳到屋顶上,施展开轻功就往外冲去。 “杀啊!”喊杀声响起,从四个城门中的大营里突然冲出许多的官军将领,迅猛地朝衙门扑去。 有一些不知情隐藏的丐帮弟子冲出来就被杀死,吓得另外一些躲在屋子里都不敢出去,马上换回装束,悄悄地潜开。 第三十四章 眨眼的功夫,城里面四处都是搜捕乱贼的官兵,城里的居民被吓得不敢再出门,四处流浪的乞丐也不见了踪影。 城外,此时也战得热火朝天,昭水江上斗得如火如荼。云海琼天和梵净山庄都陆陆续续地加入支援的人马,短短的两个时辰时间里聚集了千多人。 白晓飞所在的船在几艘小船的护航之力呈锥字形向拓跋娇直冲而去,而段十四就被绑在船头上,揍得像猪头似的。 拓跋娇立在船头,全身冷得如同寒冬霜降一般,微颦的眉头下那双眼锐眼利得如同刀子。 “杀啊——”喊杀声响彻云响,大批的人马从船上飞奔而下,足尖踏着水面施展开一流轻功朝拓跋娇直杀而去。 拓跋娇身边的人迅速收拢,如同双翼般护在拓跋娇的双侧。拓跋娇冷笑一声,直盯着白晓飞,凛冽的杀气从她的身上激荡而出,她清啸一形,从船上拔身跃起,如一只燃烧沸腾的火焰冲天而起。 白晓飞看到拓跋娇领着手下冲了过来,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露出一抹精光,跟着右腕一抖,从腰尖抽出了一把银白色的细长如同柳枝的剑,剑没了护锷,只有一个精巧的剑柄。她的剑尖一抖,(奇*书*网^_^整*理*提*供)迎着拓跋娇冲了过去。 一红一白两条身影在天空一个交叉即又迅速分开。这时候,拓跋娇与白晓飞各自冲出三四丈,凌波而立,踏在波涛翻滚的江面上,脚下仅有一块碎散的木板立足。 白晓飞抬眼看着拓跋娇,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仿佛在看着自己的猎物。她手中的剑尖斜指江面,剑刃轻颤,发出低沉的剑鸣声。 拓跋娇的手中多出一条火红色的鞭子,鞭子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种淡淡的华丽光茫。鞭子是用火蚕丝经药物淬炼编制而成,在鞭子的花结上露出星星点点细小的针眼微光。长鞭的护腕是以天上落下的陨铁打造成的龙头护锷,手柄上裹了层棉绸。 拓跋娇缓缓地抬起手,指向白晓飞,嘴角扬起一抹冷蔑的笑。长鞭一抖,内劲灌输到长鞭上,长鞭翻飞,如一条游龙般朝白晓飞卷去。 白晓飞的长剑一挺,直直地朝拓跋娇攻去。 两条人影交攻,缠绕在一块儿,拓跋娇翻腾的身影形成一个巨大的罩子将白晓飞罩在里面,可偶尔间能看到炫丽的白色光芒在刹那间冲破红色包围圈将其划破,即而红白两道光芒交缠在一起,又再被白光迅速地包围住。 她们出招的速度都极快,快到后面只看到漫天的幻影,华丽的大招,岸上观看的人都看得头晕目眩。 在两人的身边,展开的是惨烈的撕杀,梵净山庄与云海琼天的人拼杀在一块儿,只看见一个又一个的人沉入江底,浮起的团团血雾将整片江面都染成了血红色。 在战斗的核心圈里的两人斗得越来越激烈,激荡在剑气劲在她们的周围迸射开来,砸起一朵接一朵的涛天水花。两人紧紧地缠在一块儿,时而冲到天上,时而窜进水里,仿佛两条缠斗在一起的蛟龙。 杀气越来越炽,紧张的气质压得连岸边的人都回不过气来。 太阳渐渐的从东方升到了日中,火热的太阳烤得如火如荼。 白晓飞和拓跋娇纠缠在一块儿的身子突然飞开,两人各自落到一艘战船的船头和船尾。拓跋娇的衣服更加红了,红得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握着长鞭的手上满是鲜血,殷红的鲜血顺着长鞭流下,汇成小水流滴在甲板上,聚成一团。 白晓飞雪白的衣服上被染上朵朵鲜艳的梅花,如同腊月里傲然挺立的红梅。她的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冷冷地睨着拓跋娇。 江风肆虐地刮着,吹动拓跋娇的发丝与衣袂,衣袂翻飞间有颗颗细小的血珠如同顽皮的精灵般在空中翻舞。拓跋娇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嘴角缓缓地溢出一丝血迹。 白晓飞缓缓地抬起剑,剑尖直指拓跋娇,她脸上的笑容更加动人,笑得如同三月的春花般明媚,可那眼底流露出的却是一种如冰雪般寒冷的冷气,冷得锥心刺骨。 拓跋娇的脸上露出一抹疲惫之色,她晒笑一声,说,“你绝对不是为那半块玦玉而来。”白晓飞此刻的神情和此次战斗的出手根本就不像只是为了某件物品而来,而像是蓄谋以久的一场全力出击。 “你说对了。”白晓飞盯着拓跋娇逾加惨白的容颜,说,“我的确不是为了那半块玦玉而来,那只不过是我跟呼延亭的交易而已,只不过引你出来的一个诱饵。” “诱饵?”拓跋娇挑眉,缓缓移动右手,捂住□右侧,“你是在引我出来?” “哈哈哈哈,你说对了。”白晓飞仰天一阵大笑,随即便朝拓跋娇展开猛烈的攻击。 拓跋娇的身子一翻,施展开灵巧的身法在白晓飞的剑光中翻飞,翩然的身姿如同一只在花丛中恣意嬉戏的火蝶。只是,在她的身边不断地飘出一片片细碎的布片,溅开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噗——”拓跋娇喷出口鲜血飞了出去,跌跌撞撞地退到船在桅杆边上,背靠在桅杆上,嘴里、下巴上全是鲜血。破败的衣服被江风吹得肆意翻飞,露出衣服下白晰肌肤上的条条血痕,道道血痕深入肉里,翻开的肌肉就如同那张开狰狞巨口的猛兽。 拓跋娇倔强地靠在桅杆上,强撑住不让自己倒下。 “娇儿,走,快走!”头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拓跋娇抬起头赫然发现段十四被吊在头上的桅杆上。 “走得了吗?”白晓飞意气风发地站在船头,此时云天琼天的人已经所剩无多,围拢的全是天冥禁地的人。她拓跋娇在这里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小船靠近,呼延亭从跳了过来,落在白晓飞的旁边,含笑看关拓跋娇。“拓跋娇,我们又见面了。” 拓跋娇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扭头看向江面,整片昭水江上一片狼藉,原本打斗的人仅剩下三分之一不到。 第40章 云海琼天的基业,在这一仗上,算是被毁去一半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嘴角轻轻念出几个字,“天魔大法!”一道淡淡的紫光从她的眉中一隐即逝,跟着她“哇”地一声吐出口鲜血,却蓦地站直了身子,眼中陡地射出一道精光,整个人仿似突然拥有了无尽的力量一般。 “血龙灭世!”拓跋娇暴吼一声,突然跳了起来。 “走!”白晓飞一见到拓跋娇的那眼神就知道情况不好,身形一转冲到呼延亭的身边抓住呼延亭就要朝远方飞去打算避开。 可呼延亭离她有几步距离,这一冲一退之间便给了拓跋娇时间。她的身子刚离开船舷,拓跋娇的长鞭便飞了过去,没有卷住白晓飞,但却卷在了呼延亭的身上。 白晓飞只感觉到有一道劲风扫过,刮得她全身疼痛,衣服都破体离去,她反射性地运功自保,落在另一艘船上扯下一面旗帜裹住身子,然后对旁边的呼延亭问道,“你没事吧?”说音刚出口,感觉到手上有点不对劲,扭头看向呼延亭,他怎么一下子那么矮! “我没事!”呼延亭随口接了句,跟着就觉得有问题,低头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白晓飞提着呼延亭的肩头也被吓得突然松开,只见呼延亭整个人被拦腰截断,上半身鲜血淋漓如风被千刀万剐过一般,而腰部以下整个不见了,只留下花花绿绿的肠胃露在外面。 “啊啊啊——”呼延亭凄惨的惨嚎声爆发出来,连江边都能听到他的惨叫。 白晓飞的脸色瞬间煞白,跟着她蓦地抬起头盯向如一个浴血罗刹般立在船头的拓跋娇,她手中的剑握得更紧,连握剑的手都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拓跋娇冷冷地睨着白晓飞,血红的长鞭垂于地上,如一只盘聚起的毒蛇猛兽。 “拓跋娇!”白晓飞咬牙切齿地喊出她的名字,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拓跋娇的嘴角再次浮出一丝冷笑,她轻声说,“下一个就是你。”懒洋洋的声音,却透着死神召唤的魔力,又像是阎王在进行死亡宣判,没有人敢怀疑她所说出的这句话。 “娇儿!”一声娇叱声从江边传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入耳。 如惊鸿的翩然白影领着一队同样身着白衣的女子踏着江面凌波奔来,眨眼间全聚在拓跋娇所立身的那艘船上。 “哟,天冥禁地的也来凑热闹?”白晓飞调笑,眼中的怒意瞬间转为冷意。 “娇儿!”一声轻喊,拓跋娇被一抹纤白色的身影搂入怀中。那一袭白衣顿时被染上朵朵红渍,眨眼间便被浸红一片。 “裴幻烟?”拓跋娇头也不回,只是听这声音和感到这股冷清的气质便知道来者是谁! “别说话!”裴幻烟轻声说道,迅速喂了颗丹药在拓跋娇的口中,“护住心脉,别再用天魔大法。” “我要她死!”拓跋娇的身体开始发软,却依然倔强地站着。 第三十五章 裴幻烟把拓跋娇揽在怀里,抬起头看向白晓飞,冲她轻轻摇了摇头,“你回吧!” 白晓飞“哈哈”一声冷笑,“就凭你裴幻烟也能拦住我?今天我是拿定拓跋娇了!”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拓跋娇突然站直了身子,拳头一握,嘴角再次喷出鲜血,一抹紫色的光芒再次从她的眉中划过。 “娇儿!”就在裴幻烟的惊呼声中,拓跋娇已经冲了出去,长鞭卷起,直朝白晓飞所在的船上劈去。 “娇儿——”裴幻烟大叫一声,随即朝拓跋娇扑了过去。 白晓飞看到拓跋娇冲来,运足全身的力量冲了上去,避开拓跋娇攻来的长鞭举剑便朝拓跋娇刺去。但剑在离拓跋娇身子只有一尺的时候,突然遇到一股极其强悍的力量,顿时被弹飞了出去落在甲板上,跟着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压来。她的身形一翻就朝旁边滚开,同时看到拓跋娇正挥着长鞭朝她栖身的地方劈来。“好强悍的内功!”她惊呼一声,不敢力敌,赶紧朝旁边避开。 拓跋娇的长鞭斜斜地从白晓飞的身边甩过,虽然鞭子没有扫中白晓飞,但那股强悍霸道至极的劲道却仍把白晓飞卷起出去,甩到桅杆上,将桅杆的一段撞成碎块,整根桅杆都倒了下去。 “噗——”白晓飞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到桅杆倒下,她赶紧滚到一边,眼角余光却见到拓跋娇的第二鞭扫来,赶紧连滚再爬地躲开,闪到船尾。 那霸道至极的一鞭扫从船腰扫过,只听得“哗啦”一声响,整个船腰如推枯拉朽一般被扫成碎块,船身断成两断,朝江水里翻去。 白晓飞强行提了口气,跳到边上的小船上,心有余悸地看着拓跋娇那边。这么猛的攻势,如果再来一招,她就再没有半分力气可逃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被她重伤的人居然还能有如此强悍的攻击力! 拓跋娇“哇”地一声喷出口鲜血,一下子跪倒在甲板上,跟着便随着那倾斜的甲板朝江中倒去。“天魔大法”是人在重伤的情况下以自残的方式催发人身体所有的潜能全力暴击,施展出来对人体有莫大的伤害,一个人再强,最多也只能施三招便会爆毙身亡。 “娇儿!”裴幻烟冲过去提起拓跋娇飞向旁边的船上,“娇儿!”她忧心地喊道。 拓跋娇双眼微闭,脸色如血般潮红,身子却如玄冰般僵冷。她咽下口中的血,深吸口气,艰难地睁开眼,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睁开眼,却在朦胧中突然看到段十四正正对着她笑,“楚楚,你真美!”清涩而低沉的声音里竟流出一种眷恋。 “姓段的?”拓跋娇的道海中似有什么东西飞快的划过,快到她来不及捕捉就又消失了。 “娇儿!你放心,我会救他的。”裴幻烟说了句,飞快地点了拓跋娇身上了几处大穴,“撑住!”她抱起拓跋娇,朝岸上飞去。 段十四被天冥禁地的人解下来,押着她跟着裴幻烟奔去。 梵净山庄的人也在此时赶了过来,意欲将离开的裴幻烟他们围住。但在岸边却突然出现许多身着天冥禁地装束的人,人数在梵净山庄的两倍之上。 白晓飞被属下扶起,她强行咽下喉间翻涌而上的血,吩咐了句,“撤!” 段十四被天冥禁地的人带到一处庄园中,被十几名天冥禁地的一流杀手看管着。段十四脱身不得,只能盘膝而坐,自行运功疗伤。同时也为拓跋娇的伤势忧心不已。他万万没有想到拓跋娇会舍身前来救自己,那惊心动魄的浴血混战,那不要命的搏命撕杀,那在昭水中翻滚在江面上奔腾飞舞的身影,如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脑海中,再如皮影戏一般不断地回复播放,一遍又一遍!段十四心绪不宁,差点走错内功运行路线,只得强行停下,焦心地等着拓跋娇的消息。 一天一夜过后,段十四被带到满身疲惫的裴幻烟面前。 “坐。”裴幻烟在椅子上坐下,喝了杯人参茶,再轻轻地将茶杯搁在旁边的小几上。 段十四问道,“娇儿怎么样了?她没事吧?她的伤势是不是很重?”他尽量压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听起来或看起来失态。 裴幻烟点了点头,“她动用了两次天魔大法,根元已伤,能不能救回来就全看天命了。”她说这话时,语气低得近似于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惋惜和疼意。 段十四顿时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两步上前,大声问,“可有法子救?” 裴幻烟摇了摇头,若能有法子,早就用了。她缓了口气,轻声问,“东西在哪里?” 段十四的脸色一变,不说话,一副抵死不会把东西交出来的模样! 裴幻烟突然有些怒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你还不肯把东西拿出来么?你知道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差点第二次害死……”话到这里,裴幻烟突然惊觉到什么,猛地住口。她转过身,猛吸口气,再回过头看向段十四,眼神有些凄厉,“那东西在你手上没有丝毫作用,相反它会引起无尽的杀戮和血腥。” 段十四凛然说道,“我有我的承诺和信义,我答应过拓跋前辈就一定会把东西交给她。” 裴幻烟摇了摇头,说,“交给她?”她望向段十四,“你当真以为交给她就会没事了吗?你会害死许许多多的人。”说到这里,她深吸口气,冷声倏地转为冰冷,“两条路,要么把东西交出来,要么就让天冥禁地杀绝在你拿到那两件东西之后遇到的所有人。”她冷冷地睨着段十四,眼中全是冰冷,“包括你段十四的至亲至友。” “你——”段十四身色一凛,怒声咆哮,“有什么你冲我来就是,你滥杀无辜算什么?” 裴幻烟睨着他,“今天我杀你一千,便是它日救人十万!给与不给,就是你的一句话,生与死,你自己选择!” “你就算是杀再多的人,我也不会把东西交给你!”段十四怒声叫道。他段十四不是怕死的人!他要是怕死,东西早就落在了梵净山庄的手中,他要是怕死,拓跋娇也就不必舍身前来救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好!”裴幻烟也怒了,叫了声好,右手变爪就朝段十四的脖子抓去。 “主子主子,拓跋小姐快不行了,她一直在喊段十四的名字!”一个侍女急冲冲地跑了来。 裴幻烟扣在段十四脖子上的手甩开了,随即痛心地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睁开,看了眼段十四,说,“你跟我来。”说罢领着段十四朝屋外走去。 转过一座小院落,段十四随着裴幻烟来到一间香闺中。 第41章 绕过屏风,段十四看到躺在床上的拓跋娇。他蹲在床边,喊了声,“娇儿!”看向拓跋娇的脸苍白脸,心里蓦地涌起一股悲恸。 “段十四!”拓跋娇喃喃地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微弱地如同蚊鸣。间或的几声低咳中都有血液涌出。 “我在这儿!”段十四握着拓跋娇的手,叫道,“我在这儿!”他伸手就要去抱拓跋娇,“娇儿,你撑着点,我这就带你去找神医!” “你别动她!一切等拓跋尊主前来!”裴幻烟喊道,马上上前制止段十四的举动。她回过头,冲旁边的婢女喊道,“拓跋尊主还有多久才能赶到?” “回主子,不知道!”一个婢女低头喏喏回答。 裴幻烟在床边坐下,探了下拓跋娇的脉,焦急之色更炽!她紧咬住嘴唇,咬咬牙,从随身携带的香囊中摸出一个小锦盒,打开锦盒,露出一颗晶莹如玉的小药丸。 “主子!”旁边的侍女立即上前阻止。 “退下!”裴幻烟低吼一声,亲自上前倒了水替拓跋娇喂下!可药刚灌进拓跋娇的口水,就被她连水带血和药喷了出来,跟着拓跋娇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眼看就要不行了。 裴幻烟赶紧压住拓跋娇,让段十四帮忙按住她的头,强行把药灌进了拓跋娇的口里,同时连施数十根银针,才把拓跋娇稳住,只是这呼吸已经弱到快探不到。 拓跋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迷朦的眼神扫过屋子。 “娇儿!”裴幻烟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撑一会儿,你姥姥很快就赶来了。” “嗯。”拓跋娇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喘了好一会儿气,才说,“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裴幻烟替拓跋娇拉了拉被子,轻声说,“先别说话,养点力气。” “不问清楚就没机会了!”拓跋娇低声说,“我知道你这里有武林录,记载了江湖上的各种秘闻……”她闭着眼睛,歇了会儿气,才说,“你告诉我,我十五岁那年的事情。” “娇儿,有些事情忘了就忘了吧,忘记不一定是坏事,记得不一定是好事。” 拓跋娇闭了闭眼,又再艰难地睁开,又再看向站在一边的段十四,嘴角浮起一丝疲倦的笑,“有些事情,我们都忘了。”刚才在昏睡中,她迷迷糊糊中看见许许多多的影像,虽然模糊,可她知道那些都是她曾遗忘的记忆。支零破碎的片断,刻骨铭心的痛,难以割舍!她的眼中浮起一丝雾气,垂危的声音中尽是深深的遗憾,听着便让人觉得心酸。 第三十六章 有些事情,我们都忘了!低沉的一句话,却如响鼓重锤撞进段十四的脑海中在里面来回冲撞!那一刻,他竟有种错觉,似乎曾经自己与拓跋娇发生过些什么,似乎曾与她在前世里相遇!有吗?他努力地回想,也想不起来曾与拓跋娇发生过什么?他们只是在云海琼天见过一回,只是在天也城相处过几天!可从直觉上,他相信拓跋娇说的这句话,只是他想不起来,也无从劝慰,只能说,“撑下来,只要活着总能慢慢想起忘记的那些。” 拓跋娇疲倦地闭上眼睛,轻轻地挪了挪手,放在搁在身侧的段十四的手上,神情慢慢放松。不了,她不撑了,她好累,想要休息。她要比姥姥先走,这样就不会是她一个人孤伶伶地在世上无依无靠!她不喜欢一个人孤独相处,那会好冷好冷! 看到拓跋娇此刻的模样,裴幻烟不知道该如何挽留她。她红了眼将流到眼眶边的泪水逼了回去,深深吸了吸气,说,“娇儿,你给我听清楚,拓跋尊主封印了你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个人,还有一件伤你很深的事情。”在此刻,她唯一想的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激起她这表妹的求生意志,激起她对这世间还有牵绊和不舍。 拓跋娇搁在段十四手上的手指慢慢地舒张开,她的呼吸也越来越轻,越来越缓。在场的人看到她这模样都知道,她这样子是要走了! 段十四看到逐渐离去走远的拓跋娇,胸腔里突然漫开一种痛彻心扉的疼意,疼得他几呼喘不过气来。脑海中,一瞬之间浮现起一个画面,血肉模糊的娇儿被铁链锁在一个山洞里,他抱着她,她躺在他的怀里炎炎一息,眼中尽是绝望和恐惧,脸上却是一种寻求死亡解脱的向往和宁静。那模样,和现在如出一仄。 “娇儿便是那站在世界巅峰的王者,她孤独、她寂寞、她冷,但她永远不会去依靠,凡人撑不起她的天空,你也不能成为她世界的守护!段十四,你给不了她保护,也给不了她安全和温暖。isuu書网放手吧,从此彼此相忘,天各一方、各不相干。”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段十四的脑海里响起,冷得他全身打颤! 他痴痴地看着睡在床上的人儿,痛与困惑并存。他想要挽留她渐渐流逝的生命,却感到那么的无能为力。 “拓跋尊主!”裴幻烟的声音突然响起。 段十四回头看去,赫然见到拓跋红颜出现在她的身后。 拓跋红颜见到段十四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即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绷直了脸在床沿边坐下替拓跋娇把脉。渐渐的,脸上的神情也由冷漠转成了冰冷,紧抿的唇和紧皱的眉宇间流露出一种凝重冷寒的气息。“全部出去!”她低吼一声! 没有人敢抗拒她的话,所有人都立即退了出去。 段十四看了她一眼,再默默地看着拓跋娇一会儿,跟在裴幻烟的身后走了出去。 裴幻烟在外厅的椅子上坐下,端端正正的坐着,云淡轻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段十四满脑子的纷乱胡念,他想起自己去云海琼天的时候在书房里遇到了拓跋娇。那时候她才十四岁,穿着一身雪白的绸裳,赤着脚裸在云海琼天的藏书阁里举着一颗小小的夜明珠翻找东西。那时候的她,娇俏可爱,如同暗夜里的一个顽皮精灵,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水灵灵的灵透。再见她时,是在天也城的宝库中,宝库中的她迷迷糊糊让人毫不设防。追逐在大草上,流露出的又是一副豪气干云、气势万千的一方霸主的气势,其间却也难掩女儿家的可爱之姿。天也城危,她魄力十足,果敢勇猛,逐敌于千里之外。昭水江上,她与白晓飞以命相搏,那种宁死不受辱的刚强,令人动容。她是为宝物,还是为自尊,亦或是为他? 段十四扭过头,看向屏风,满心失落。 许久,拓跋红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段十四立即迎了过去,问,“娇儿没事吧?” 裴幻烟也站了起来,等着拓跋红颜的答案。 拓跋红颜僵直地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情莫测得如同漆黑的万仗深渊,凝重中透着一股悲绝的意味。许久,她扭过头,看向段十四,“听说玄歌让你来盗取那几样东西?” “是!”段十四直言。 拓跋红颜将双手负于身后,转过身,看着屋外,说,“她这又是何必!”喃喃念道,“既然放不开,又为何在那冰天雪地里不肯离去!”她扭头看向段十四,说,“你把东西带去交给她,然后告诉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该她承担的她就得担着。”说到这里,她的话略微缓了缓,想要再说什么,可看到段十四,只是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段十四看出拓跋红颜有话未说完,当下说道,“前辈有话不妨直言。” 拓跋红颜转过身,看向段十四,说,“你再给她带句话,她欠下的债,她惹下的祸就该由她来结,不该连累那双亲俱在却没爹没妈的孩子!”目光落在段十四的脸上,她又说,“你离娇儿远点,以后永远也不要出现在她的视线或跟她有任务的接触,下一次你再见她,便是你的死期。” “为什么?”段十四的眼眸一沉,“老前辈这样似乎有点不讲理。” 拓跋红颜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拓跋红颜何时讲过理?”锐利的目光逼视着段十四,嘴角浮起一抹冷冷地笑,随即转身踏过门坎出去了。 段十四回过头看向裴幻烟。裴幻烟站起来说了句,“垂死之兽,莫惹!”,为了拓跋娇,拓跋红颜能把那九万里长空摅平了交到拓跋娇的手中。她会在她死之前,把任何可能会危害到拓跋娇的危险一一铲除。裴幻烟觉察到身后有动静,转过身,却看到拓跋娇一身染血的拓跋娇立在屏风旁,幽幽缈缈的仿若一个幽魂。 裴幻烟忙走过去,扶住她,轻声叱道,“不要性命了么?” “死不了!”拓跋娇虚弱地说了句,走到外厅的首位上坐下。她喘了口气,捂住胸前被白晓飞刺出窟窿的地方,神情中透着的是罕见的冷峻。 裴幻烟站在她的旁边,说,“你纵有天大的事情,此刻也该在床上躺着。”小命刚在鬼门关前转了圈,此刻又不想要了。 “你们都有事瞒我。”拓跋娇抬起头,锐利的双眼直逼裴幻烟。纵然身负重伤,气势却丝毫不减。鲜血像一条小溪般从指缝中溢出。 “楚……娇儿,你的伤!”段十四叫道,“伤口裂开了。” 拓跋娇没理段十四,只是盯着裴幻烟,“白晓飞为什么要设这个计来拿我?血玉美人和你那半块玦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我十五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 裴幻烟颦了颦眉,随即冷冷地瞥了拓跋娇一眼,“你有本事便自己查去,我天冥禁地的人还不受云海琼天逼迫管辖!”说罢,拂袖而去。她不过是拓跋娇的表姐而已,关心她这么多做什么?她拓跋娇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她裴幻烟操那闲心做什么? 第42章 想起这些日子来的奔波周旋,想起拓跋娇和楚玄歌这一对任性的母女,她纵是泥菩萨也得憋出一肚子火! 拓跋娇紧紧地颦着眉,死死地抿住嘴,但仍了少许血渍从她的嘴角溢出!她猛吞一口气,把血全部咽了回去,吼一声,“全部滚!”直身,撑着伤,摸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往内屋踉踉跄跄地奔去。 吞下止血灵丹,把裂开的伤口洒上金疮药,她再也撑不住,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裴幻烟悄悄地从屋外走进来,把她抱上床放好,再替她重新将伤口处理了一遍,然后差人把药端上来喂她喝下,再替她把一身的血衣换下,用热毛巾替她擦干净身子,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守在床边。 夜深人静,裴幻烟却丝毫睡意也没有,她站在屋外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不时轻叹。 一条青影如幽灵一般蹿过房顶,飘进拓跋娇的屋子里。他来到床边,看到床上的人儿即使在熟睡中也被伤口疼得满头是汗。他小心地用袖子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用黄绸锻包裹的东西。找开黄绸锻,露出一个灵巧细致的血玉美人。他把血玉美人塞进端端正正摆放在床头的精致袋子里,这是拓跋娇装随身携带物件的小包。把东西放好,他再扭头看了眼拓跋娇,又如一缕青烟般从窗口飘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主子!”又一个影子像幽灵一样从院外翻进来,单膝跪在裴幻烟的脚边,“禀主子,玲珑少主在漠北遇到了破邪王。” “破邪王?他那边有什么动静?”裴幻烟问。此时娇儿不在天也城,就担心破邪王此刻重回草原十八部将他们全部纠结起来攻打天也城。 “破邪王在漠北边沿地带游荡,将周围的散牧游民部集结起来,建立了一个新的游牧部落,称号‘狼’!玲珑少主也在狼族部落里混,与破邪王义结金兰,还被破邪王封为玲珑圣主。破邪王称愿与玲珑少主共享一切!” 裴幻烟颦了颦眉,暗叹口气,说,“知道了,你们继跟着玲珑儿,暗中保护她的安全即是,别插手她的任何事!”玲珑儿虽然玩心重,可如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最先开跑且跑得最快那个就是玲珑儿! 接下来的两天里,江湖上各路人马都瞪大眼睛等着云海琼天与梵净山庄的大对决。昭水江上的那一战就如同一把燎原之火将中原武林点燃,各种人马蠢蠢欲动,都想在这两大武林秘境的争斗中插上一脚捞点好处。想着巴结上哪一方或者是对落败的那方打一下落水狗,挖挖这两派的武学典藉。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这两家的实力,随便弄得他们的一点武当就能让他们一跃成为江湖上一流高手。 可白晓飞受伤的当天夜里就突然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了,不仅是她,连梵净山庄的其他人也不见了。 云海琼天的人也没有再露过面,只是有人听说拓跋娇在天冥禁地的人手里养伤。 不过很快,各种江湖人士就被丐帮的事吸引了注意力。朝廷说丐帮造反,四处逮捕丐帮弟子,短短半个月时间,丐帮被抓了上万里弟子,甚至连许多未加入丐帮的游散乞丐、江湖艺人或一些装束破烂的贫困穷人也遭到牵连。 第三十七章 这是拓跋娇受伤的半个月后,她躺在望城关内的一住大宅子里。这座宅子是她自己置下的基业,从裴幻烟那里醒来后,她就搬回了自己的宅子,一边养着伤势,一边打理着旗下铺子的生意。虽然旗下各号都有掌柜和总掌柜掌管,不用她操多少心,但这账目却是每月必对的。以前都是每月由快马送到天也城,如今就在这望城关核对。 “主子,太原粮号的总掌柜来了。”一个侍女在门口行了一礼,说道。 拓跋娇翻过一页手中的账本,说,“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进来一个五十多岁,身材肥胖,脖子上挂着一个金算盘的中年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满脸是肉的脸上堆起一团笑意,很像庙里供奉的弥勒佛。“庞大海见过主子!”他弯着肥胖的身子就要下脆。 拓跋娇好笑地看着他,“行了庞叔,别行礼了,就你这身形,费事!”很担心他跪下去一会儿爬不起,她这伤员还得下塌去扶他。她合上手中的账本将其搁到边上,然指了指旁边陲红木大椅,“有什么事坐着说!” “哎!”庞大海应了一声,恭着身子,侧坐在椅子上,问,“主子的伤不打紧了吧?” “不碍事了,撑过头几天就好了。”拓跋娇淡淡地应道,又伸手去拿第二账本,翻开。有没有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强行施了那天魔大法,身子根元已伤,她拓跋娇纵然武功盖世只怕也只能做个短命人。 “那就好,那就好!”庞大海点了点头,说,“主子,丐帮的事您听说了吧?” “听说了。”拓跋娇应了声。 “中原几省大灾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 “都听说了。庞叔,有事你就直言吧。” “墨宝宅的老板段七拿着段十四拿从官府盗来的财物要购买十万担大米运往灾区赈灾,原本是托我们送给丐帮运去的,现在丐帮被官府通缉……” “十万担不是小数!”拓跋娇搁下账本,揉了揉胸前略微疼痛麻痒的伤口,挪了挪身子,说,“庞叔是拿不定主意不敢卖这批大米吧?” “是,可……可在下又……毕竟这批大米是拿去赈灾救人的!十万担运过去,这得救活多少人!” 拓跋娇靠在软榻上,说,“这大米只怕还得从富庶的南边调过来,路途遥远,沿途盗贼横行,运输也是个问题。”遇到盗贼还不怕,就怕遇到官府劫粮! “主子的意思……” “十万担大米算不得什么,他们的那些财物在中原不能用,在关外各国还是能流通的。”她说到这里,想了下,说,“另外你再从各地粮库调拨三十万担,分别送往其他三省救济灾民!” “主子,这运输……咱们的运粮队只怕是不够呐!” “都不用咱们的,咱们借北郡王府的势!”拓跋娇说到这里,写了一封信,让他去找北郡王府的四郡主。“你把这信交给她,就说是大原米号的人愿捐四十万担米救灾,让她安排!” “四郡主?”庞大海皱眉,“咱们为什么不找北郡王或其他几位王子?”他迟疑了一下,说,“而且这四郡主也不是什么热情肠的人,她肯帮忙吗? 拓跋娇微微一笑,暗道,“我找自己的四姐帮忙,她能不帮吗?”端起参茶饮了一口,慢悠悠地说,“北郡王身子欠安,少操些心好。这四郡主在朝中颇有人缘,由她出面去安排能确保这批大米安然无恙。”说到这里,她勾了勾嘴角,“至于帮不帮忙你不用担心,她要找到她的郡马爷还得找我帮忙不是?” “是,主子说的是,既然主子有这层关系,那……那小的就不用操心了。”庞大海毕恭毕敬地回答。 拓跋娇淡淡的笑了笑,却突然咳了几下,跟着便有血呛了出来。 “主子!”庞大海的脸色一变! 拓跋娇挥了挥手,说,“不碍事!”用手绢将血渍擦去,然后对庞大海说道,“庞叔先去忙吧。” 待庞大海出去后,一个蒙面黑衣人从角落里面钻了进来,对拓跋娇行了一礼,说,“主子,查清楚了。” 拓跋娇抬起头看向那黑衣人,说道,“说。” 黑衣人单膝跪下,说道,“白晓飞有一个哥哥叫白尊豪,一直被关押在万仞岩下的黑牢中,白晓飞想拿住主子换回白尊豪。” 万仞岩下有牢房?白尊豪?拓跋娇颦了颦眉,为什么这些是她都不知道的?“白尊豪是什么时候被关进去的?” “三年前!”黑衣人答道。 拓跋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三年前,又是三年前,她十五岁那年!“是姥姥关他的?他犯了什么事?” “不清楚,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被尊主灭了口。” 拓跋娇轻轻应了一声,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待那人出去后,她轻轻一击掌,屋外进来一个青衣侍女,“主子有何吩咐?” “我要见尊主!”拓跋娇轻声说道。 “是!”那青衣侍女应了声,出门去送信给拓跋红颜。 三日后 拓跋娇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着秋日的太阳,头顶的梧桐树上有一群麻雀在叽叽喳喳的叫唤。庞大海来向她凛报说押送的赈灾银子已经由北郡王府的四郡主托官府的军队押送过去了。她眼睛也没有睁一下,只是懒懒地“嗯”了一声,庞大海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旁边,正将一床毯子往她的身上盖,她蓦地睁开了眼睛,就见到拓跋红颜正爱怜的看着自己。“姥姥!”她轻唤一声。拓跋红颜看起来瘦了许多,神情中也有着一种难掩的疲惫。 “伤势恢复得如何了?”拓跋红颜问道,轻轻掀开拓跋娇的衣服,将绷带掀起一角,看了下,重重地叹口气,“好生调养着,别乱动。” “姥姥最近很忙?”拓跋娇低声音。声音中透着一种哀怨,又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撒娇,偏又看起来觉得乖巧无比。 拓跋红颜摸了摸拓跋娇的头,神情中满是宠溺,她轻轻地应了声,“还好!”漫不经心地看向远方,然后补充了句,“你就安心养伤,一切交给姥姥来打理就好了!” “娇儿能依靠姥姥一辈子吗?”拓跋娇问,“还是姥姥打算替娇儿扫清所有敌人,再把娇儿托付给裴幻烟照顾?” 第43章 “娇儿!”拓跋红颜低喊一声,声音中满是无奈。 “我知道,我废了!身上剩下一层功力不到,五腑皆伤,姥姥不将我托付给裴幻烟又能托付给谁?”拓跋娇哀哀地看着拓跋红颜,“我只是个废人,对吗?从三年前开始就废了,这些年来自以为是的不可一世,全是你们给的保护。” “娇儿!”拓跋红颜摇了摇头,“你知道姥姥最疼你。” 拓跋娇垂下头,轻声说,“娇儿只是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姥姥,我不想活得不明不白。”她垂下头,幽幽地说道,“我知道姥姥疼我,掏小跷地为了娇儿,也知道姥姥这么做是为了娇儿好。可是姥姥,您是知道娇儿的性子,娇儿的性子太好强,承受不起……”说到这里,她哽咽得难以说下去。 拓跋红颜摆了摆手,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说,“罢了!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她扫视了一圈这满院梧桐,再看向拓跋娇,说道,“你曾问过我胸口那一剑的剑伤是从哪里来的,也曾问过我身上那无数道淡淡的疤痕是从哪里来的。” “姥姥说娇儿身上的剑伤是遇到刺客,被刺伤的。身上的疤痕是娇儿练鞭的时候走火入魔自伤的。” “你胸前的那道剑伤是段十四刺的,你身上船鞭伤是被白尊豪用铁链锁住一鞭鞭凌虐留下的痕迹。”拓跋红颜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变得森冷,眼中倏然冒出一股冷冽的杀气。“三年前,段十四到云海琼天藏书阁盗取密笈被你发现,你追他而去,结果一个立足不稳掉入了那万仞崖下……” 万仞崖!记忆的闸口像是被突然打开,拓跋娇抱住头,一幕幕可怖的画面从眼前掠过,耳际回响起一种狰狞大笑,一个疯狂的声音在她的耳际响起,“玄歌,我爱你,我好爱你玄歌,你是我的,你永远是我的。”叫嚣声中,她只感觉到沉重的鞭子一鞭又一鞭地落在她的身上,然后又听到一种漫骂,“你个贱人,我叫你喜欢别人,我叫你嫁给那姓赵的……” 拓跋娇全身颤抖,把自己紧紧地抱住,蓦地,她仰起头,大叫一声,“不——”一下子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拔腿便往外冲去。 “娇儿——”拓跋红颜大呼一声,立即追去,将拓跋娇拦下,抱在怀里。 “姥姥,姥姥——”拓跋娇一声又一声地叫唤,紧紧地抓住拓跋红颜的衣襟,“救我,救我……”慌乱的神情,犹如溺水的人紧抓住那根救命浮木。 “姥姥在,姥姥在!”泪水花儿在拓跋红颜的眼眶中打着转。这事情即使经过三年,仍然是一个不可碰触的梦魇!从那一年起,她再也看不到那个喜欢赤着脚欢笑着在宫里四处奔跑的孩子,再也看不到那个狡黠得如同黑夜精灵般的快乐可人儿。万仞崖下,她只看到一个被逼疯的如同碎布娃娃的娇儿被白尊豪用铁链子系住脖子,她只看到疯狂的娇儿在那里不顾一切地挣扎疯了似的杀向身边的每一个人。段十四惨叫着,“娇儿是我,我是段郎!”却在拓跋娇攻向他要害的那一瞬间将断剑刺入了拓跋娇的胸膛…… 拓跋娇伏在拓跋红颜的身上,重重地喘着气,说,“姥姥,那个人就是白尊豪是不是?”恐惧将她紧紧地笼罩着,吓得她全身打颤,她一边喘着气,一边觉得好危险,这一刻她只想举剑杀光那些危害到她安危的人。她要杀了他! 拓跋红颜紧紧地抱住拓跋娇,好半天,拓跋娇才渐渐地平稳下来。 拓跋娇闭着眼睛,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努力地压制住那零乱的心情,许久,才睁开眼,“姥姥替娇儿锁住的原来是一场黑暗的噩梦!”她有些挫败地垂下双肩,无力地半倚在拓跋红颜的身上。那是人场恐怖的梦魇,能将她逼疯的黑暗过去。 第三十八章 拓跋红颜低低地唉了口气,说,“白尊豪的祖父白棣曾与我是八拜之交,念在故情,我未杀他,只在万仞崖下建了一间黑牢囚禁他。至于段十四,他曾是你心爱的人,怕你恢复记忆后仍对他有情,怕杀了他你将来怨我,所以饶了他的性命,只封了他与你的这段记忆。”把拓跋娇抱回屋子里,放在床榻上,替她倒了杯热茶。 拓跋娇喝了会儿水,压了压惊,这才问,“白尊豪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很不愿意去想起这个人,但这个人却是她心里防线的一个威胁,是一个曾经将她逼疯的伤害者,她必须去了解的,了解这个能够威胁她的存在。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一种对威胁的挑战和征服。 “白尊豪与白晓飞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比你母亲小四岁,白棣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两家常来往,他也常与你母亲接触,日渐相处中痴恋上你母亲。可你母亲只是将他当一个小弟弟看待,游历江湖时也曾将他带在身边照顾。后来你母亲恋上了水晶宫的水云鬼母易水云,又再嫁给那姓赵的小子,白尊豪从未得你母亲亲睐,失意加上日久压抑,竟成狂疾。”拓跋红颜说到这里,缓了缓,说,“你母亲也曾被他用手段掳去,被绑囚于密室中,差点遭他□。玄歌一怒之下,运转天魔大法,挣脱束缚,让他打伤带回云海琼天囚于万仞崖下。只是写了一封信丢回梵净山庄知会一声。梵净山庄自知理亏,也不好强行要人。大嫂带了礼前来赔礼,却被玄歌拖着重伤的身子挡了回去。也就自这件事之后,梵净山庄与云海琼天生了嫌隙,再无来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拓跋娇问。 “七年前吧!那是自玄歌上天山后的唯一一次下山,却是被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弄晕了带下去的。”拓跋红颜冷冷地说,“也是他白尊豪,若换作别人,只怕早被玄歌削成数千片活活凌迟了。自这件事情之后,你母亲便不再让任何人靠近她,哪怕是你岳姨或我都不行!” 拓跋娇说,“常听外公把我和娘亲做比较,说我们两母女的性子很像。”在刚烈和要强上。 “很像很像!你简直就像是玄歌的影子。”拓跋红颜有些失神,所以这样的娇儿才更让人心疼,让大家对玄歌的感情都转注到她的身上,或爱或恨! “影子!”拓跋娇喃喃地念道,随即扬起一抹苦笑! “不过你和玄歌有一点不像,就是玄歌没你这么多的小心机,她是个懒神,懒得操心,懒得花心思,甚至于懒得动!”拓跋红颜说以这里,好笑地看着拓跋娇。在这点上,这两母女就是个截然相反的,这娇儿成天忙这忙那,算计这里算计那里的,想把天下事情都尽掌在自己的手中。而玄歌呢?只要火没烧在她身上,她是动都懒得动一下的! “小心机?”拓跋娇摸了摸鼻子,窘笑两声。的确,她自认为自己才高八斗、聪明绝伦,也不过是自我感觉而已,事实上呢?她有些害羞又有些窘迫地笑了笑,随即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好好养伤,一切事情有姥姥替你担着。”拓跋红颜慈爱地抚摸拓跋娇的头,这形象与平时那外露的凌厉唳爆的模样截然相反。 拓跋娇偏着头斜眼睨着拓跋红颜,“姥姥不求死了?” 拓跋红颜摇了摇头,“你外公刚去的那时候,真有随他去的了心。”苦笑一声,“现在也有,只是……”再次苦笑摇头,“你和玄歌都太让人放不下,我若就这样去了,在九泉之下也没有脸见他。” 拓跋娇摸着鼻子,把头转到一边,然后咧开嘴偷笑。 “想笑就笑,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拓跋红颜嗔骂,这小丫头片子的那点心思她还不懂?鬼丫头笨头笨脑的还成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拓跋娇抿了抿嘴,然后撅起来,不笑了,再笑老巫婆会发飙了。她贴上去,巴在拓跋红颜的身上,“姥姥啊,娇儿的伤能治吗?” “能!”拓跋红颜点了点头,“你先把身子骨养结实点,我带你上天山去找玄歌治!” “娘亲能治?” “她能治也得带你上天山找她才行。只是凭你现在这副身子骨,未必抗得住天山上的寒气。”拓跋红颜说,“我现在正在差人去东西寻那张暖玉床,若是把它弄来就不用再愁了。” 拓跋娇缩了缩脖子,“你就不怕易水寒跟你……拼命啊?”东海暖玉床,这可是水晶宫的水云鬼母的心肝宝贝。 拓跋红颜“嗯哼”一声,斜眼睨着拓跋娇,除了他们家的这几个人,她拓跋红颜把何人放在眼里过?再说了,那暖玉床是裴幻烟前去讨的,跟她没半干子关系! 拓跋娇的眼珠子落在拓跋红颜的身上瞅了瞅,“你让裴幻烟去取的?” “嗯哼!”拓跋红颜理理裙摆,走人! 这个狼外婆,支使孙女去问媳妇拿东西!拓跋娇无语!恶婆婆啊! “主子,主子,不好了。”伴随着惨嚎声,一个肥肥胖胖的身子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庞叔?”拓跋娇挑眉望去!这么胖的身子冲这么快,可真难为他了。“出什么事故?” “米……大米……三十万担大米全被劫了。” “轰!”拓跋娇的脑子里响过一阵惊雷,“谁有这么大手笔,劫她的四十万担大米啊!”望向走到门口的拓跋红颜,发现她正停在那里看着自己。 拓跋红颜发现拓跋娇的眸光,立即摆出一副“跟我没关系”的姿态,玉足一抬,走咧! “奶奶的,不帮就不帮嘛!”拓跋娇嘟了嘟嘴,想端起茶喝,发现已经凉了,又将茶杯放下,说,“你别急,慢慢说。”立即摆正姿势。这小女儿的姿态在自家长辈面前露露没关系,在下属面前露出来就失态了。 第44章 “回主子,大米刚出本省就被聚啸岭的大当家黑麒麟带人劫走了。” “黑麒麟!”拓跋娇皱了皱眉,她也认得此人。北方黑道的六省总盟主嘛!向来跟朝廷不对盘,哪中原武林豪杰也是互看不顺眼! “咱们的人死伤了多少?” “咱们的武师死了四个,伤了十六个,挑夫倒是一个也没有伤着。朝廷那边损失了三四百人。” “丐帮的那批大米运到了没有?” “运到了,丐帮的那批大米由段十四亲自押送,打着朝廷的旗号提前一天送去的。估计黑麒麟掂记着后面的三十万担,并没打前面这十万担的主意。” 拓跋娇微微松了口气,那十万担送过去,能顶一下事情。她说道,“庞叔,你先下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庞大海抹了把额角的汗水,摇了摇头,退下去了。 拓跋娇躺在椅子上,手指头有一下不一下地在额头上敲击着。最近的事情一茬接一茬,着实乱得慌。四十万担大米赈灾朝廷肯定会知道,以她那皇帝伯父的脾气也定然是睁只眼闭只眼,可如今这十万担大米丢在要叛乱的人手里,恐怕得跳脚了。到时候就算这批大米被追回来,也定然被送入国库进不到百姓兜里。她得在朝廷出动兵马前将粮食要回来,不然的话,轻则大米入了国库,重则会直接激起兵祸,到那时她这救人之举就变成害人了。当下再也坐不住,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便站了起来,叫道,“来人,备马车。” “主子,飞鸽传书!”管家抱着一只信鸽快步奔来,“四小姐来的信。” 拓跋娇接过信读完后,顿时气得脸都白了,一把将信揉碎,骂道,“好你个赵永禄,你个……”话还没骂出口,怒气牵动伤势就喷出血来。 “主子!”管家赶紧扶住她,“当心伤势啊!” 拓跋娇将碎成细片的信纸扔了一地,咬牙切齿地叫道,“死不了人!我要活着收拾这帮王八蛋!”把血咽了回去,摸了颗药丸吞下,起身进屋穿衣服。 “主子!”管家直跺脚,这四小姐也真是的,九小姐的伤这么重,还写什么信来惹她生这么大的气。 拓跋娇把披风穿上,取来鞭子,沉着一张苍白的脸,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一头栽下。 “主子!”旁边收拾屋子的丫环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当心!”将拓跋娇扶到软塌前坐下。 拓跋娇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运功将体内翻滚的气息调止住,这时候也将满腔的怒焰压了下来。前两天有刺客冲进北郡王府将大哥杀了,原本就身体欠安的北郡王一下子就病倒了,在这时候,那老八赵永禄又背叛北郡王府,倒向了太子一边。朝中谣言北郡王府与乱贼勾结,四郡主派人给乱贼黑麒麟送去了三十万担大米…… 他们是存了心要灭掉北郡王府啊!北郡王一病,掌兵权的世子遇刺身亡,下一步他们只怕就是夺了北郡王府的兵权,然后再是谋四郡主手上的财了。她捏了捏拳头,骨骼声顿时响起,眼中射出一道精光。 拓跋娇当时磨墨写了一封信差人送回了大漠天也城。要保北郡王府,就得先保兵权,要保兵权,就不能给朝廷喘息夺权的机会。只要在这时候用兵,只要在这时候北郡王手下的兵马还只听北郡王府的指挥,朝廷就不敢妄动北郡王府,到时候四姐再把三哥推上位,北郡王府就能保住。 第三十九章 写好信送回天也城,让秋丝语想办法骚扰骚扰中原王朝的边境,最好是做一个大举来犯的样子,逼中原屯兵关口。随后立即动身赶往聚啸岭。 一辆乌蓬小马车,一个车夫和一个服侍的老仆人及一个手脚麻利的小丫环,轻装简骑从后门出发悄悄地往聚啸岭驰去。拓跋娇沿途上都躺在马车中看书或打坐,极少下车露面,即使投宿也是以轻纱覆面,让人看不清真容。 但即使她不下车,也能感受到外面的萧条破败之景。沿路饥民遍地,不时能看到路边的饿死骨。才离开中原短短几年时间,繁华竟落败至斯。 “咳咳!”拓跋娇咳了几声,喉咙里又透出一股腥甜味儿,突闻马车外传来喝斥声,“马车上的是什么人?下车来检查!” “这位军爷,马车上的是我们家小姐,因身子不好,送回老家安养。”老仆人赶紧陪笑说。 “你家小姐啊,叫下来看看!”痞痞的声音透着一股不怀好意的味道。 “军爷,我们家小姐身子不好,不能吹风。” “叫她下来就下来,哪里那么多的废话。我们现在正在搜查反贼,我们怀疑这马车上的就是反贼。” 拓跋娇深吸口气,又闷咳几声,扫了眼正忐忑盯着她的丫环一眼。她向丫环露出一抹安心的笑,似在说,“放心,有我在没事。” 那丫头的神情稍微缓了缓,上前替拓跋娇舒着背。 “军爷,军爷!”那老仆人塞了点银子到那官差的手里。 官差掂了掂银子的份量,塞进了衣服中,然后脸一沉,说,“你以为军爷是好贿赂的!”上前就要掀帘子。 拓跋娇再咳了几声,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军爷,当心痨病传染。” 帘子掀到一半,似是迟疑了一下,随后帘子还是掀开了,“少唬军爷,军爷不是吓大的!”话音一落,见到帘内坐着的是个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丝毫血色,嘴角还浮着丝丝血渍的少女正冷冷地盯着他奇qisuu.书。那官差当即打了个哆嗦,立即把帘子放下,骂道,“都病成这鬼样子了还出来吓人,滚,赶紧滚!” 马蹄声从后面响起,跟着拓跋娇便撇见一匹快速奔跑的马骑从身旁掠过,马背上坐着的赫然是段十四。 “喂喂喂,干什么的,停下!”那官差赶紧领着后面的小兵拦人,但段十四已经冲远了。 拓跋娇露出一抹疑色,他在这里做什么? 老仆人给了过路费,又朝前驰去。 “唉,这年代越来越不让人活了。这两天下来,光是路边设的卡税就给了七八两!你说,一般的寻常人家一个月也就四五两银子的开销,光走这两天路就交了两个月的钱银,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阿三伯,你就别念叨了,当心让那些官差听到。”马车夫好心提醒。 “还有多久到聚啸岭?”拓跋娇问。 “小姐,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聚啸岭了,这八百里聚啸岭连接四省,山上土匪横行,我听人说啊,上面有大小七八十个寨子之说。平时就下山来抢劫,一旦官差围剿他们就躲到大山里去。”马车夫在马匹股上挥了一鞭子,对拓跋娇卖弄道。 “咳咳!”她又咳了下,胸腔中肺部位置刺疼刺疼的。 “到了聚啸岭的地界你们就把我放下自己回吧,不用等我了。” “是!”马车夫和老仆人知道自己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性命,虽然替她担忧还是应下了。 那丫环替拓跋娇的身子担忧,“可小姐你的身子……” “不碍事!我还撑得住。”拓跋娇说罢便闭目休息。 过了半日,到了聚啸岭的地界。拓跋娇左右看看无人,便在官道边上下了马车,施展开轻功提纵术,钻进了山林子里。她在荒山林子里面摸了许久,人都快累瘫了,也没见着一个鬼影。窝在一棵老树上,翻出块煮熟的牛肉,然后翻着地图对比地形,结果找不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她很郁闷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咳咳!”拓跋娇咳了两声,重伤的身子抗不住累,窝在树叉上,嘴边还放着牛肉眼睛一闭就睡着了。正睡到迷学糊糊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哎哟!”把她惊醒了。她眨了眨眼睛,动了动,朝树下看去。 只见一个背着弓箭的少年蹲下身子从树底下捡起一团牛肉抬起头朝天上看去,憨憨地看着天上,傻呼中和地问,“这天上怎么掉牛肉了?” “扑哧!”拓跋娇忍俊不禁,一下子笑了出来。 “啊——呀,姑……姑娘你怎么在树上!呀……呀啊,有鬼啊!大白天出女鬼了!”那少年突然惨叫一声,连滚带爬仓皇逃蹿。 拓跋娇摸摸鼻子,有点心情不爽!不就是受了点内伤吗?之前被那个官差说跑出来吓人,这会儿又被人当成了女鬼!当真变得这么丑了?有点无力地靠在树上,身上的伤折腾得她难受。 远方,掠夺过一道火红的影子,一匹骏马在山林间飞蹿。 “火儿?”拓跋娇满脸惊诧。这马跟着她过江的时候遇到袭击就不见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在这山林子里面蹿。脚下突然传来脚步声,拓跋娇低头看去,发现是那个少年又转了回来,正在树下对她喊,“喂,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你不是说我是鬼吗?”拓跋娇看了他一眼,又朝她的那匹汗血宝马看去,不见了。是她眼花吗? “也是,大姑娘家的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爬在那么高的树上。”那少年点了点头,似有所悟。他说,“你是不是死得很冤有什么冤曲没报,要不然怎么会大白天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是鬼,你不怕吗?”拓跋娇觉得这人实再是傻得有点蠢。 “不怕,俺娘跟俺说,好人头上有灵光,妖精鬼怪什么的都害不了我们的。” “哧——”拓跋娇轻轻一笑,“你是好人?” “俺从来不干坏事!” “可你头上也没有灵光!”拓跋娇笑着说,觉得乐。这人笨到这种地步,那是绝对没灵光不开窃的型。 第45章 “你咋知道我没有灵光啊?”那少年挠头。 “因为我是鬼啊,我看不到你头上的灵光啊!”拓跋娇瞎扯。难得遇到一个这么蠢的,不逗逗简直对不起自己。 “啊?”那少年张大了嘴,“可俺不是坏人啊!俺从来不干坏事的!真没干过!” 这人笨到没救了!拓跋娇翻了翻白眼,不逗他了,太蠢了逗得不好玩。她说道,“喂,傻子,你知道这附近有土匪吗?” “土匪?没有啊!”那少年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随即想起什么,叫道,“我不叫傻子,我叫段子奕!” 又一个姓段的!拓跋娇想起了段十四。 那少年笑眯眯地看着拓跋娇,“说实话,我觉得你蛮好看的。”歪了歪头,“就是脸色难看了点,你的脸上要是多点血儿,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大美女,比俺十二姐和十四哥哥都还漂亮!” 十二姐?十四哥哥?段十二?段十四?“你十二姐是不是叫段十二?十四哥哥是不是叫段十四啊?”拓跋娇笑吟吟地问,她就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 “是啊!呀,当鬼的果然厉害,这都知道!” 拓跋娇翻了个白眼,心想,“那是你笨!”却觉得微微有些意外和纳闷,这姓段的怎么跑到这聚啸岭来了。 “傻子,你住哪里啊?”拓跋娇又问。看这段子奕出现在里,她估计段十四落脚的地方也定然不远。虽然他把她的血玉美人还了回来,可裴幻烟的半块玦玉还在他的手上!而且,她也得查清楚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聚啸岭,难道是想夺回那些大米? “就住对面山上的寨子里啊!”段子奕说到这里突然捂住了嘴! “说漏嘴了?是不是谁告诉你不能把住的地方告诉别人啊?”拓跋娇暗想,“他说住寨子里?难不成段十四他们跟这聚啸岭的人有勾结?” “嗯。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段子奕特佩服地看着拓跋娇,然后皱着眉头,一脸的苦恼,“不像我,他们都总笑我笨,可我傻啥都不懂!” 拓跋娇心想,“我也笑你笨呢!”不过,笨憨憨的并不惹人讨厌。 “呀,火儿!”段子奕突然叫了起来,跟着扭头对拓跋娇叫道,“我不跟你说话了,我得去把火儿追回来!”话音一落,就见到他以极快的速度朝边上跑去。 他虽然没有用轻功,但跑的速度极快,像一头快冲刺狂奔的豹子。在远方的一座小山丘上,立着一匹火红的骏马,赫然是拓跋娇的汗血宝马。 “火儿,火儿——”段子奕大叫着朝那匹马追去。 “咴咴咴——”火红的汗血宝马听到叫声,扬起蹄子,飞快地朝段子奕奔去。 一人一马会合,段子奕突然翻到汗血宝马上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抱着。汗血宝马欢快地叫着,不时地扬起蹄子。 拓跋娇养了这匹马好些年,还没有见过它有这么欢快过。她抿了抿嘴,看着这厮磨在一块儿的一人一马。原来这段子奕才是火儿真正的主人,当初段二为了报答外公的恩情,才把这匹马从段子奕身边带走卖给了她。奶奶的,既然这马有原主,段二还卖马给她干嘛,夺人所爱的事情不是她拓跋娇愿做的。现在倒好,变成这段子奕夺她所爱了。想起自己钟爱的马儿居然对别人比自己亲热就心里不爽。拓跋娇悄悄换了个位置窝着,打算一会儿跟着段子奕去看个究竟。 第四十章 段子奕与火儿亲热了会儿,骑以火儿的背上回到树下,没见到拓跋娇,摸了摸头,憨笑两声,双腿一夹马肚子往对面山上奔去。 拓跋娇悄悄地尾随在他的身后,可没想到这混蛋骑着马在林子里面转悠了半天,猎了十来只山鸡野味,又再跳到溪涧小潭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才高唱着山歌慢慢悠悠地往回跑。段子奕倒是舒坦了,可累得拓跋娇拖着重伤的身子跟着,累得差点没有背过气去,就差想冲上去直接逮了人来个逼供。她摸了点药粉涂在火儿的身上,然后窝在一边休息补体力去。那火儿跟了她好几年,见到她也亲热地喷着气,不吵也不闹,乖乖地让她涂药粉。拓跋娇躲在草丛子里面睡醒了一觉,爬起来时已经到傍是时分。她从草丛子里钻出来,循着药味跟了去,爬过一座山头,终于看到了一座建于悬崖峭壁之上的山寨了。 “呃!”拓跋娇对于黑麒麟不佩服都不行,盘山路建在山崖上,一段又一段半尺宽的路。就这路面,一个人侧着身子走都窄,稍微宽一点的地方就设上障碍哨卡或关卡,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平时,她仗着自己的轻功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悬崖峭壁摸上去,可现在一身的伤,她还没那内力和体力办到。 寻了处偏僻的地方,点燃了一种特制的暗香,然后窝在那茂密的大树上折了几根树枝把自己裹住闭上眼睛睡觉。 拓跋娇朦朦胧胧间觉得越来越冷,寒气一阵又一阵地侵入体内,运功也抵抗不住,她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从树上遥望对面山寨,寨子里燃着星星灯火,与天上的繁星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盏是灯哪朵是星。 清亮的啸音响起,似夜虫在泥土下的低鸣。 拓跋娇纵身从树上跃下,落在地上,低声说道,“我在这里。”很快,无数条黑影从四面八方奔来,迅速在她的身边围拢拜下,“见过道少主!” “护送我到对面寨子里去。” “是!” 由几个属下联手将她背到山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山寨中。 卧在寨子的屋顶上,拓跋娇很意外地发现这寨子建得十分宏伟,山崖上十几座院落相连,每座院子里都摆置着假山花卉,仿若富贵人家的宅院。可细看之下便能发觉这些假山花卉设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精妙阵法,如若一个不慎进入阵中就会中了暗算。她细细看了看,找出阵眼和生死门,直接领了人穿过阵式,绕到了正院中躲在房梁上。 正院大厅中此刻正聚满了人,正上方的高位上坐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汉子,此人一身粗犷气息,玄黑色的衣服,胸襟上绣了只张牙舞爪的麒麟兽。左侧首位丐帮帮主石嘉开,次位是段十四,然后是段十二,再下面是段子奕,后面是黑道上的一些人物。右边坐席上全是黑道上各势力的小头目。 拓跋娇暗自心疑,怎么这些人聚在了一起? “此次能劫得官府的三十万担粮米全赖十四兄弟和丐帮众兄弟的帮忙,来干!”黑麒麟举起装酒的大碗冲众人敬酒。 “干!”段子奕傻呼呼地举起酒杯大口地干。 右席上有一人大声骂道,“真他奶奶的不是东西,十四兄弟,你去把给大原米号的钱银盗回来吧!这些奸商,居然把大米卖给官府那些狗东西!这什么世道!这天下各省受灾,大米就是命啊!他们只卖给咱们十万担救人,却给官府三十万担放仓库烂着!娘皮奶奶的,想起来就让人窝火!”“咣”地一声,把碗摔了! “就是!咱们干脆把大原米号在各地的店铺都给劫了!这个官府的狗腿!”马上有人跳起来附和! 段十二说话了,“最近风声紧,我担心官府会派人来围剿!黑大哥,那二十万担已经由丐帮送往各地救灾,另外二十万担就存在寨子里,一则防止官府围山断米断粮,二则随时准备义举起事所需。” “十二妹子说的是!”黑麒麟连连点头。 段十四笑了笑,说,“劫大原米号的事情不急,我七哥被关在刑部大牢,还得仰仗在坐各位相救!来,段某人敬大家一杯!” “干!干!”在座众人又是一阵豪饮。 拓跋娇卧在房梁上,冷冷地盯着他们,心里一阵阵地发冷!她一个翻身下了屋梁,踏步而入,“各位好兴致啊!” “啊——什么人!”冒然见到有人闯入,立即有人抽出刀站了起来。 段十四也惊了一跳,站起来叫道,“娇儿,你怎么来了?”几步迎过去,“你大伤未愈跑来做什么?”看看持剑护在拓跋娇身后的黑衣人,皱了皱眉,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拓跋娇冷笑一声,冷冷地睨着他,“那我且问你们在这些做什么?” “呀,女鬼!”段子奕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拓跋娇扫了眼段子奕,盯向首席座上的黑麒麟。 段十二笑着迎了过来,“来,我给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楚老爷子的外孙女拓跋娇,天也城的新城主!” “原来你就是名震昭水江的拓跋娇,云海琼天的少主子啊!”黑麒麟赶紧起身迎接。 段子奕偏了偏头,望向拓跋娇,“你不是女鬼啊?” “十七别胡说!”段十二低声冲段子奕喝叱,随即看向拓跋娇,“妹子别见怪,我这十七弟从小有些憨傻!” “见识过!”拓跋娇冷冷地说道!她冷冷地扫向在座众人,“我想请问在座的英雄豪杰是怎么得知大原米号托官方府押运的三十万担大米是给官府放粮仓里烂的?” 段十二和段十四都迟疑了下,互看一眼,再看向拓跋娇。 黑麒麟站起来,说道,“是在下亲自派人探到的。这三十万担大米的的确确是从大原米号的总号里运出来,交到官府手里运出去的!” “那你又知道这大米是给官府烂粮仓的?”拓跋娇逼前两步,只觉得满腔恼怒!她看在段十二的面子上,卖了十万担大米给他们,又再把米号里的存粮全部捐出来赈灾,可结果大原米号就成了那祸国央民的奸商了。 黑麒麟冷笑一声,“官府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第46章 一次贩得这么多的大米,不是为了抬高米价收刮民脂米膏还是什么!”起身,上前,逼视拓跋娇,“敢情你拓跋城主是来替官府当跑腿要粮的?” 拓跋娇轻扬嘴角,说道,“要粮不假,却不是替官府讨,而是替那万万受灾的百姓讨的!”她扫向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三十万担大米是我向大原米号购的,以北郡王府四郡马的下落为条件托四郡主替我送去受灾地区的!我千防万防,防到了官府劫粮,却没有防到半路强盗!” “说什么呢!”有人拍案而起! 拓跋娇拳头一握,骨骼声“格格”作响,“你们谋反叛逆是你们的事情,劫那三十万担受灾百姓的口粮算什么?劫了他们的口粮,是不是回头还去装好人,拿着这十万担大米去收买他们?好一笔无本买卖,把人卖了还让人家把你们当恩人膜拜!” “拓跋娇!”黑麒麟拍案跳起,“你一个黄毛丫头休得胡言乱语!” 拓跋娇睨着他,“我说错话了吗?”怒火层层上升,压也压不住!她扭头看向段十二和段十四,“我拓跋娇算是看错人了!” “妹子,我看这里面有误会!”段十二忙说道。 “没什么误会!”黑麒麟一甩身后的宽大披风,叫道,“劫了那三十万担大米就劫了!我管它是你拓跋娇的还是官府的,我看你们就是一块的!你一个江湖中人,天也城的城主,云海琼天的少主子,自己没本事押那三十万担大米要去求官府帮忙?我看你们是早有勾结!” “扑哧——”拓跋娇闻言怒气攻心,突觉喉头一甜,喷出口鲜血。 “娇儿!”段十二与段十四同时惊呼,赶紧上前。 “主子!”身后护卫也上前来。 拓跋娇避开众人,冷声喝道,“谁都不许碰我!”抹去嘴角的血液,望向黑麒麟,“一句话,我不管你是怎么劫的大米,打哪里劫的就给我退到哪里去,三十万担,一粒米都少不得!” “哈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拓跋娇,你当这里是天也城还是云海琼天!我看你也不过是一只半死的病猫!” “半条病也够宰了你!”拓跋娇恼他言语冒犯,手掌一翻,直接朝黑麒麟的要害攻去!速度又快又急,攻势十分迅猛!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人拓跋娇就已经攻到黑麒麟的面前,直取他的咽喉!黑麒麟赶紧自救,可却出招不及,眼看就要伤在拓跋娇的掌下。 “大哥小心!”段十四大叫一声,身形一晃挡在黑麒麟的面前,运起七层功力一掌拍在拓跋娇的胸口上。 “哇!”拓跋娇被拍飞出去,向后飘了两丈才稳住身形,她捂住胸口,看向段十四,叫道,“云海千叶掌!唔!”又喷出一口鲜血,眼眶也红了。她连连吸了好几口气才回过气来,大口地喘着气叫道,“好,好你个段十四!” “娇儿!”段十四看着自己的手掌,再看看拓跋娇,也傻眼了。一时情急,根本没有顾虑到其他,他只想着拓跋娇的功力深厚,不使出七层内力根本就阻止不了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内伤竟是如此之重,竟承受不了他七层功力的一掌。 第四十一章 “大家有话慢慢说,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以免自己人伤了和气!”段十二赶紧打圆场。 “黑大哥,娇儿妹子,你们就当是给我面子,有什么误会坐下来说清楚了就好了!” 拓跋娇捂着胸口只觉得呼吸困难,额头上也有冷汗流下。云海琼天的内功加上云海千叶掌的重创,实再不是她现在的身体能承受得起的。也不知道这段十四是向谁学的云海琼天的功夫,是向她或是她的母亲! 黑麒麟也是满腔恼怒,要不是段十四出手相助,此刻只怕已经死在这妖女的手上了。当下也是满脸愤色,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 拓跋娇咽下再次翻涌上来的血,低声叫道,“来人!” “主子!”两个蒙面人立即上前。 “雪剑、天残,护我坐下!其余的人留下把拿住这里所有的人,遇到反抗的,杀无赦!”拓跋娇有气无力地吩咐了一句,便缓缓地转过身去。 “领命!”众人高声应道,跟着便有哨声响起,无数道黑影从山崖下跳上来,眨眼的功夫,数百名功夫高强的黑衣人涌了进来。 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跟着便听到有人大喊,“来人啊,有人攻进山寨了!” “别叫了,山寨里的人全部被放倒了!”立在拓跋娇身后的一个黑衣人冷声说道。 “大米找着了吗?”拓跋娇低声问,眩晕一阵又一阵地袭来,她却强打精神撑着。 “回少主,找到了!” “雪鸣,这里的事情交给你处理,由你负责把大米送到各地米号!”拓跋娇甩了甩头,努力地避开黑暗的袭击,她连连深吸几口气,用内功护住心脉。 “是!少主,你的脸色很不看!”雪鸣担忧地说道。 “凤鸣!你立即赶回望城关把山庄里的寒玉棺抬来,我……我快不行了!”拓跋娇很不甘心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护在心脉上的内力只是停顿片刻便尽数散去,她此刻竟连一丝内力都再也聚不起来。 “少主!”她的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吓坏了云海琼天的众人。 拓跋娇苦笑一声,“想不到我纵横半生,竟死在一个小贼手里。”困倦之意袭来,朦胧中,她似乎又看到在那开满梧桐花的地方,她跟段十四坐在梧桐树上相互凝视嬉笑。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眼中却流出一行清泪。她真与这个人有过一段情吗?两次取她性命的人,她拓跋娇真的为他付出过心吗?“姥姥,你不该锁住我的记忆,再痛再殇也总比不知道危险的好!”脑海中闪过这道念头,又是一波黑暗袭来,被她再次甩开。 段十四呆呆地看着拓跋娇,身子一阵一阵的发软,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那凄绝的笑,那碎心的泪,像一条条钢鞭在鞭笞着他。“娇儿!”他上前,被云海琼天的人用剑挡住。段十四握住剑刃把剑甩开,锋利的剑刃划破他的手掌握。“娇儿!”他冲到拓跋娇的面前,抱住她,“对不起娇儿!” “对不起娇儿,我不是故意刺你的!”好黑的山洞,痛哭的声音,似在那遗失的记忆的角落里响起,又似近在眼前。她睁开眼,依稀中似乎又看到那张漂亮却布满泪痕的脸,她记得,她以前见过。“你杀了我两次!”拓跋娇看着段十四,嘴角浮起一抹笑,“杀了我两次!”一个杀她两次的人的怀抱好冷好冷,冷得让人如同置身于冰窖。 “子奕,子奕快来!”段十四扭过头大声叫道,“子奕,快点!” “啊……喔!”段子奕傻呼呼地跑过来,又看到拿剑的众护卫,又止住了脚步,苦着脸说,“十四哥哥,我过不去啊!” “放他过来,他的纯阳内功能护住娇儿的心脉,能暂时拖住她的性命!让他过来!”段十四紧紧地抱着拓跋娇喊道。 “小子,赶紧滚过来!”天残叫道,旁边的众人也给段子奕让开一条道。 段子奕来到拓跋娇的面前,看了看她,再看向段十二。 段十二冲他点了点头。 段子奕说了声,“女鬼姑娘,得罪了!”双掌□,凝神提起,运功于劳宫穴上,再将掌心贴于拓跋娇的胸前,内劲传入拓跋娇的体内,替她护住心脉!收了功,段子奕的脸却红了,他摸了摸脸,退到一边,说,“十四哥哥,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该这样子抱着人家大姑娘的!”看看自己的手,刚才贴的地方好柔好柔哦。然后,脸更红了。 段十四没理会段子奕,把拓跋娇抱起来,说,“我得马上送她上天山找楚玄歌前辈!”缓了一下,又说,“子奕,你也跟我们一起去,现在只有你的纯阳内功能延续她的性命。” “哦!”段子奕揉了揉鼻子,憨憨地应了声,问,“那火儿可不可以跟着去?我怕二哥又趁人家不在把火儿卖了!” “随便你!”段十四应了声。 雪剑和天残相视一眼,雪剑说,“天残,你去通知尊主,我护送少主上天山!” *******———————————————华丽丽的分界线————————————————***** 拓跋娇在颠簸中醒来,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她还活着?她有些不确信! “醒了啊!”段子奕对拓跋娇扬起一朵大大的笑脸。 “是你?”拓跋娇扭头看了看,马车是超豪华型马车,旁边守着自己的两个护卫,边上坐着段子奕!“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动了动身子,发现五脏六腑火烧般的灼疼。 “你受了好重的伤,十四哥哥让我护住你的心脉!”段子奕眨了眨眼睛,说,“你骗我,你不是女鬼!” “那也差不了多远了,就快是了!”拓跋娇喃喃答道,困意又袭来,她却再次强行睁开眼不想就这样睡死过去。 “你想睡就睡嘛,我会保护你的,你不用害怕睡着了就再也不会醒了!我段子奕说话算话!”段子奕拍着胸脯保证。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拓跋娇偏过头低声音,连声音都是那样的无力。 “段子奕咧开嘴“嘿嘿”笑了笑,很得意地说,“那当然,我可聪明了。” 拓跋娇轻轻扬了扬嘴角,傻子都说自己聪明,笨人总不知道自己是笨的!再也抗不住睡意,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听到奔驰的马蹄声,她缓缓地睁开眼,看见风吹动马车的帘子,露出外面漆黑的夜幕。已经是子夜了! 第47章 她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想动,却动不得,想说话,却叫不出声!她在想,自己该不会就在这子夜悄悄地走了吧?一瞬间,她竟有些怕,怕自己走得这么的孤单和寂寞。 “咚!”床头传来一声磕在木板上的声音,“呃,又睡着了!”是段子奕迷迷糊糊的声音。 这傻子怎么还在!拓跋娇暗自庆幸,至少还有一个没睡着的人不是? “耶,你又醒了啊?”又一张大脸凑到她的面前,跟着一只大手履在她的额头上,“还是冰冰凉的。”再摸摸拓跋娇的手,“你冷不冷啊?”也不等拓跋娇回答,便渡真气到拓跋娇的体内,没一会儿她的周身就都暖和了起来。“我陪你说会儿话吧!” 拓跋娇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少主醒了?”马车的帘子被拉开,天残钻了进来。 “醒了啊,不过她的身子越来越冷,都不暖了,说不定到不了天山就会没气了。” “闭嘴!”天残怒叱道,“少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活剥了你。” 段子奕缩了缩脖子,又耸耸肩,嘟着嘴,“我只是实话实说嘛,你这么凶做什么?”一眼瞟见段十四也钻进来,叫了声,“十四哥哥,女鬼醒了耶!” “咣!”天残的剑直接架在段子奕的脖子上,“你再乱叫我宰了你!”什么女鬼女鬼的,人还没死呢! “娇儿!”段十四在软榻边蹲下,轻声唤道。 拓跋娇闭上眼睛,她不想见到这个人,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牵扯,甚至于不想再回忆去于他的过去。 “耶,十四哥哥,女鬼……呃,娇儿不想见你耶!”段子奕继续说。 该死的傻子,他又知道自己的心思!拓跋娇睁开眼朝段子奕看去,这傻子似乎不傻! 段子奕冲拓跋娇一笑,“我本来就不傻,我很聪明的。” 拓跋娇闭上眼睛,不理段子奕!受不了他! “段十四,我们少主累了,请你回自己的马车。”天残很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段十四顿了顿,重重地呼出口气,再叹息一声,调头出去了。 “少主,属下也告退,就守在外面,有什么吩咐你轻唤一声就行了。”天残说罢也恭敬地退了出去,出去前又低声对段子奕吩咐了几句。 段子奕等他们都走了,便趴在软棍边坐下,说,“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我不怕!”拓跋娇低声说,嗓子又低又沙,说话也能扯得胸腔里阵阵疼痛。 段子奕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拓跋娇见他没有说话,也懒得说,她也实再是没那力气去说话,就在她都又快睡着的时候,听到段子奕说话了,“你长得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段子奕边说边把头低得很低。 拓跋娇翻了翻白眼,傻子果然是傻子。之前还说她像女鬼一样吓人,这会儿又夸她好看了。 段子奕又抬起头,趴在软榻边看着拓跋娇,很认真地看着她,“以后我就一直陪着你好不好?”他想了一下,说,“以后我也像十四哥哥那样叫你娇儿,你叫我子奕好不好?” “没有以后!”拓跋娇轻咳一声,随即牵动伤势,引得胸口一阵又一阵的疼。 “你……你别说话了!”段子奕赶紧渡内功到拓跋娇的体内! 暖暖的内力注入体内,将体内的病痛一一扫去,拓跋娇又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十四哥哥,救命啊——”段子奕凄厉的惨叫声中,拓跋娇睁开了眼睛。 雪!满世界的雪!白茫茫的一片连成一边,从天空到地面,从山脚到山峰,处处都是白皑皑的雪色。 “哇!”凄惨的惨叫声在拓跋娇的耳边响起。她在下坠,确切地说她正被一个傻子抱着一起往下坠去。 突然,一阵头晕目眩,那傻子居然抱着她凌空一个翻身,然后落在雪地里,抱着她连滚几个圈,压在她的身上。这一连翻的折腾,只差点没让拓跋娇背过气去。 “娇儿,你没事吧?”段子奕赶紧爬起来问道,又是一道真气渡到她的体内,然后又说道,“你别怕啊,我背你上去!咱们就快要到了。”他把拓跋娇抱起来,拓跋娇才看到这个傻小子瘦了很大一圈,眼睛顶着两个大大的眼袋,一脸的倦意。 “你有多久没有睡了?”拓跋娇问。 “才三天而已!咱是牛一样的人,不用睡也照样精神!”段子奕嘿嘿一笑。 “他们呢?” “打白晓飞那个坏女人去了!那女人真坏,趁着你受伤还跑来抓你!不过,她没有我跑得快,我背着你就跑了,她追都追不上!”说到这里,段子奕又很得意地大笑,笑得特别的傻,让人忍不住想骂句二呆子! “你为什么要背着我跑,不把我放下自己跑呢?”拓跋娇有气无力地问,脑子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袭来。他只是一个跟自己毫无瓜葛的人,没必要为自己与梵净山庄的那疯女人对上。他没有任何的义务和责任为自己做这些事情,自己与他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已。 “因为十四哥哥说了要把你带到天山找到一个叫楚玄歌的人你才有救!”段子奕偏了偏头,“俺是聪明人,不能把你丢那里,要不然找到楚玄歌还得回头找你!”说罢,他扁了扁嘴又补充了句,“到时候我还不知道找到你的时候你还有没有气呢!”说完话,才发现拓跋娇又睡着了。他怕拓跋娇冻着,赶紧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裹住拓跋娇,然后朝雪峰上爬去。 段子奕爬了也不知道多久,只觉得都快累趴了,也没有找着段十四说的地方。他怀里的拓跋娇的呼吸越来越弱,若不是靠着他的真气续着最后一口气,只怕已经魂归恨天了。段子奕站在茫茫雪地里,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就怕自己一个松手怀里的人就会突然没气或者是变得全身冰冷。他看看前路,再看看后面,到处白皑皑的一遍,连自己站在什么地方都分不清楚。段十四打了个哆嗦,呵着气,苦着脸就差没哭了,“十四哥哥,我又迷路了!”掀开披风看了看怀里紧闭双眼的人儿,他在雪山里面迷了三天的路,这小人儿也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她要是再不醒,他都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醒过来。想到这里,段子奕也有些着急了,突然灵机一动,心想,自己找不着楚玄歌,何不让楚玄歌来找自己呢!他运气内劲喊道,“楚玄歌,在不在,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声音由内劲传出,一声接着一声,在山峦起伏的群山间回响,甚至于对面山上的积雪因为这突然的大声吼叫而引起雪崩,壮观无比。 “楚玄歌,我迷路了,你快出来啊——” “楚玄歌,我迷路了,你快出来啊——啊——出来啊——”回音一声接着一声,传出很远很远…… 终于,段子奕叫累了,彼惫地坐在雪地里,却还是很小心地用自己的身体遮住拓跋娇替她挡去天上飘下的薄雪。他嘟着嘴,很挫败地说,“我好没用,连找个路都找不到。女鬼姑娘,你可别死了,你要是死了我会难过一辈子的。” “有什么好难过的,你能送我到这里已是我欠了你天大的人情了。”拓跋娇低沉的声音传来。 “呀,你醒了!”段子奕惊喜地叫道,“你醒了耶,我……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又惊又喜,一副想哭又想笑的模样! “傻子,把我埋在这雪山,你自己回吧!”拓跋娇喘了口气,说,“没必要再为我做些什么了……这……这样子拖着,大……大家都很累!”她活得很辛苦,人家为她奔波也很辛苦。 “你又没死,我埋你做什么啊?你很累啊?没关系没关系,你好好休息,我抱着你,我不累!”段子奕忙说,突然觉察到前方有动静,抬起头看去,突然见到一个全身雪白白的人抗着一头雪豹立在前方不远处!“吓,雪人!”他一下子惊叫出来!只见这雪人满头如雪绸般的银丝在风雪中飞扬,她身着一件单薄的薄衫,□着双足轻轻踏于雪上。在这终年积雪的雪地里,竟没有留下丝毫的脚印。 段子奕再看看自己的脚下,整只靴子都埋了大半在里面!他冲那“雪人”陪了个笑脸,“这位‘雪人’不好意思啊,俺们只是路过、路过!”抱着拓跋娇转身就走!嘴里还念念有词,“大家都说我傻,我才不傻呢,一看这人雪地里穿这么薄都不会冻着,走在地上都不会留下痕迹就知道她是什么山精鬼怪了,说不定就是来勾女鬼姑娘的魂的,我才不会傻傻地站在这里等她来勾。” 拓跋娇听着段子奕的念叨就觉得好奇又好笑,她提了口气,说,“傻子,你让与看一眼那雪人!” “别看,她会勾你的魂的!”段子奕非常严厉地制止。“哗!”突然眼前白光一闪,那雪人居然晃到了他的面前!他赶紧退后数步,一脸戒备地看着那雪人,“你别过来哦,我不会让你把女鬼姑娘的魂勾走的!”与那雪人站得很近,才发现她长得很漂亮,眉眼如画,清灵脱俗,带着一股超越凡尘的气息。“呃,你是不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啊?”段子奕傻呼呼地问。 “你找楚玄歌救你怀里的人?”那“雪人”说话了,冷冷清清的声音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景。“回吧,别再在这山里鬼叫了!”说罢,转身便走! 段子奕眨了眨眼睛,蓦地一醒,大声叫道,“等等!”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一定知道楚玄歌在哪里,求求你带我们去见她!”为了娇儿,他豁出去了,就算是被这山精勾了魂他也愿意。 第48章 冲到那“雪人”的面前,一下子跪下,叫道,“求求你带我们去见楚玄歌,求求你了!”要不是抱着人磕头不方便,只怕此刻已是叩头如捣蒜了。 “功夫不弱!”“雪人”说完,头也不回调头就走。 “娘亲,救我!”细若蚊吟的声音突然从段子奕的怀里传出,“雪人”闻言全身一震,猛地停下!一声“娘亲”让她想起了自己那被留在天也城里的孩子,算一算如今也快有十八岁了啊!就在她这一停缓的功夫,段子奕又追了上来,抱着拓跋娇跪在“雪人”的面前,“求您了,求求您了,再不找到楚玄歌,女鬼姑娘就没救了!” “咳咳咳咳!”拓跋娇想要再说什么,却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胸腔中的血液伴随着咳嗽从嘴里喷了出来。 “她五内俱伤,内部大量出血,已是命悬一线,你求我还不如为她安排后事的好!”“雪人”清清冷冷的声音不带半分感情。若说裴幻烟的声音冷情,那此人的声音就该称得上无情,偏又那般的悦耳! 段子奕难过地垂下肩头,“可俺不想她死啊!”他又抬起头,叫道,“要不俺用俺的命换她的命好不好?你带俺去见楚玄歌,救活了她,俺愿意把俺的命给你们!” “傻子,你……咳……咳……唔……”拓跋娇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傻子居然会这样做! “你以为这是买卖么?”“雪人”冷笑一声,抬腿便走。 拓跋娇咽下口中的血,喊了句“娘亲——”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一声“娘亲”再次落入“雪人”的耳里,她飘出去很远,站在远处的身影稍微顿了顿,抬起头看看天空,又再回头看看那一对少年男女,低叹口气,继续调头走。她不想沾红尘中的人,也不想与红尘中的人有丝毫的牵扯。那少女伤得如此之重,救她极是麻烦,她本是个怕麻烦的人,自然是想躲得越远越好。事不关己,己不操心!又听到那病危少女的声音传入耳中,“傻子,别求她了,你把我放在这里,她爱救便救,若……若不救便当是……当是我把命还……她……她生……生我……我……” “你别再说话了!”段子奕叫道,“留点力气,她不带咱们去找楚玄歌,我自己去找。” “子奕,她……她就是楚玄歌,你别找了!”拓跋娇真的觉得累了!撑了这么久,到了天山,见到自己的亲娘,可她却不愿意救自己……她觉得好累好累,撑得好辛苦好辛苦,就想这样子睡去,一直睡下去再也不要醒了。拓跋娇把头窝在段子奕的怀里,低声说了句,“傻子,认识你真好……”憨憨傻傻的,简单没有心机。 楚玄歌僵在雪地里,如同被睛天霹雳击中一般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扔下肩下的雪豹以最快的速度飘了回去,掀开披风便要拉开少女的衣服,突然想起旁边有一个男的在,又伸出左手去遮住段子奕的眼睛,另一只手拉开少女的衣服露出如雪肌般的香肩,肩头上留下一朵朱红色犹似朱砂痣的印记!“娇儿!”楚玄歌怔怔地看着这个垂危的少女,心像是被重棰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竟然是我的孩子!”猛地回过神来,一把从段子奕的怀里抢过人,以最快的速度往雪山上奔去。 “你遮我眼睛做什……啊……把女鬼姑娘还给我……”段子奕的话没有说完就发现人被抢走了,当下赶紧拔腿追去,边追边叫,“你……你快把女鬼姑娘还给我……她没纯阳内力续命会死的……快还给我,你要……要杀就杀我……” 第四十三章 段子奕跟着楚玄歌翻过一座冰峰,来到一片冰崖之下!进入冰崖,便感觉到一股暖气袭来,顿时仿若踏过寒冬进入了暖春。段子奕打了个哆嗦,身形缓了缓,顺着那抹在洞口一闪即逝的白影跟了进去。“楚玄歌,你把女鬼姑娘还给我!”他大声叫着钻进洞口,然后一下子傻眼了。洞中水气缭绕,到处都是石钟乳,这些石钟乳纵横交错组成一道天然迷宫。他又迷路了! “楚玄歌!”段子奕大叫,回音在洞中响起,却没有人回答他。 楚玄歌不理会段子奕的叫声,她抱着拓跋娇来到山洞的深处,这洞中有一口沸腾的热泉,滚汤的热水在里面翻腾,淡淡的琉璜味和一股草药的清香味从喷泉中散开!一道小小的水渠将热泉中的沸水引到旁边的寒玉池中!楚玄歌将拓跋娇平放在池边,剥去她的衣衫,再施以金针渡穴术用针灸行遍拓跋娇的全身,又以内力打通周身闭塞的血气,然后让她浸泡于寒玉池中。 滚汤的热泉水与冰寒的寒玉交织在一起再兑上融化的雪水使水达到人体适应的温度。 “玄歌前辈你回来啦!”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从侧面的山洞里面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一蹦一跳的像只小麻雀。 “嗯!”楚玄歌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位姑娘是什么?受伤了吗?”那只“小麻雀”蹲在池边好奇地看着池子里面的拓跋娇。 “楚玄歌,你出来啊!”叫声从洞外传来。 “小麻雀”惊讶地回过头,再看向楚玄歌,“玄歌前辈,外面有人叫你!”声音中竟是欣喜万分! “我耳朵没聋!”楚玄歌没好气地回答,“你别烦我!” “那我去烦那个人!终于有个人来了,我都快被闷死了!呀,这声音好耳熟啊!”“小麻雀”一边叽叽喳喳地叫着一边往外面跑。 “别把人引进来!”楚玄歌冷声说道,“不准任何人来打搅我!” “哦!”“小麻雀”吐了吐舌头,欢快地往外面奔去。 楚玄歌的袖子一挥,褪去袍子,也进入到池子里。她掬起一捧水,抛到空中,突然击碎,破碎的水滴立即凝成片片尖冰直立于地面之上。楚玄歌再张开双臂,猛地弯下腰,双臂交挥,运转内力,从池水中拢起半池水朝入口处推去。 “扑!”地一声,水散开张成一道水幕,还未来得及落下,便被楚玄歌一道玄冰寒气击中凝结成冰化为一道冰墙封住来路。 段子奕在洞里都快绕晕了也没有找到楚玄歌,绕来绕回又绕回到洞口边。这时候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赶紧奔过去,却见到一个小丫头蹦蹦跳跳地朝他奔来。 “咦,子奕?” “呀,十九丫头!” “哇,子奕子奕!”“小麻雀”顿时欣喜若狂,欢叫着扑了过去,一跳子跳到段子奕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子奕子奕,居然是你来了啊!是不是十四哥哥叫你来接我的?十四哥哥呢?” “十九,十九,你快下来!你怎么在这里啊!”段子奕掰开段十九的手,把她从背上拖了下来,“你不是受了伤重由十四哥哥带着去找神医了吗?” “是啊,我现在这不正就百神医这里嘛!”段十九一个巴掌拍在段子奕的脑门子上,“还是这么笨!” “楚玄歌是神医?”段子奕眨了眨眼睛,猛地一醒,又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我真笨耶!楚玄歌是神医,她带走女鬼姑娘肯定就能救她嘛!”当下乐呵呵地笑开了,“女鬼姑娘这回有救了!” 段十九围着段子奕转了一圈,一双灵动的大眼眨呀眨呀眨了半天,才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不是来看我也不是来接我回去的啊?你是送人来找玄歌前辈救治的啊!”当下俏脸一沉,狠狠地一脚踩在段子奕的脚上,再重重地一哼,“我不理你了!”头一甩,往洞外走去。 “唉,十九妹妹,你别不理我嘛!”段十九赶紧追出去。 “你!”段十九一下子回过头来,竖起食指对着段子奕,“快告诉我,十四哥哥在哪里?他有没有出去沾花惹草认识别的姑娘?” 段子奕退后两步,“我哪里知道啊!”缩了缩肩头,蹲下,抱头,做驼鸟状! 段十九皱了皱鼻子,在段子奕的身边蹲下,轻声哄道,“那你告诉我十四哥哥现在哪里?” “估计是在山脚下吧,我们来的时候被一个叫白晓飞的女人偷袭,我就背着女鬼……哦不,是娇儿姑娘跑了。十四哥哥就和别的姐姐一起拦白晓飞。” “别的姐姐?”段十九一听到有别的女人在,顿时尖叫着跳了起来,“快说快说,那些女人是些什么人?”顿时急得原地打转,完了完了,十四哥哥要被别的女人拐跑了。 “好像都是女鬼……哦不,是娇儿的护卫和丫环吧!”他嘟了嘟嘴,说,“十四哥哥才不会被他们拐跑呢。十四哥哥差点把女……把娇儿打死,她们没找十四哥哥拼命就很不错了!” “哦!”段十九说到这里,微微松了口气,又蹲下身子,问,“那这位娇儿是什么人啊?” 段子奕抬起头想了想,“好像听十二姐姐说起过说她是什么城主,什么老爷子的外孙女!”皱着眉头想了想,“不记得了,当时没注意。” “笨!”段十九又一巴掌拍在段子奕的额头上。 段子奕摸着头,有些恼了,站起来跺脚叫道,“不准老骂我笨,我不笨!”调头朝洞内走去。他去找娇儿去。 段十九追过去,“你别进去,玄歌前辈在救人,别去打搅!” 段子奕想想也是,万一打搅到人家救人,没把人救活就罪过大了,当下站在门口当门神,想着替她们当护法。站了一会儿,肚子就饿得“咕咕”直跳唤,从怀里摸出熟牛肉就啃。 “哇,卤牛肉!”段十九馋得眼睛都直了,伸手抢过来,撕下一半,再把另一小半扔给段子奕。 段子奕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有些不解,“你又不是没有过牛肉,至于嘛!” 第49章 “怎么不至于,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久没有吃过有味道的东西了!”段十九一边撕着牛肉吃,一边说,“你不知道这个楚玄歌有多离谱。打一头猎物,剥皮除内脏丢进锅里煮熟放一把盐就起锅。一头猎物她要吃一周,除了盐以外什么都不放!我在这里呆了一个月,整整吃了一个月的盐煮肉!” “只放盐?那肉腥味怎么去?” “很重很重,刚开始吃得我差点没吐!”段十九十分夸张地叫道。“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夸张!除了每隔七天出去打一次猎煮一回吃的之外就什么都不干了。天天早上爬起来,到洞外山峰上站着吹冷风,吹到天黑了就回来睡觉,早上继续出去吹。我跟她说话她都懒得回答!” “那只煮一回,肉还不冻成冰块啊?”段子奕觉得疑惑。 “这又是她的一绝了!”段十九咽下嘴里的肉,叫道,“吃之前,她连锅带肉扔到洞里面的那口热泉里面烫一下,冰化了捞起来就吃。可你想啊,这肉七天要在里面烫二十回,吃到后面就整个都煮烂了!”越说越难受,说到后面直接化为一声哀嚎,“十四哥哥,快来接我走吧,让我脱离这苦海吧。” 段子奕的脸色变了变,“那……那以后娇儿是不是也要这样子吃啊?”想一想觉得恐怖,赶紧站起来,“咱……咱去弄点吃的来!”想了想,牛肉也不吃了,用牛皮纸裹好继续塞怀里捂着留着以给娇儿吃。 段十九一听段子奕要去弄吃的,当下赶紧叫好,直接跟段子奕指路让他去弄吃的。 楚玄歌这一闭关就是三三三夜,段十九跟段子奕在门口蹲了三天三夜。两人在洞口架了口锅,整整涮了三天的火锅。段十九边吃边说,“话又说回来,这雪山上的动物是我见过的最补的,也是肉质最好吃的,要是那楚玄歌的厨艺能有你这么好,就是让我住一辈子我也愿意啊!” 突然,洞内传来“碰!”地一声剧响,惊了两人一跳。段十九先回过神来,叫道,“应该是救好了出关了。”领着段子奕就朝里面跑去。 地面上碎了一地的冰块,越过寒冰池绕到侧面的山洞里,就见到楚玄歌正把拓跋娇往床上轻轻放去,那动作极是小心,仿似唯恐放重一分怀里的人就会坏掉一样。替拓跋娇盖好被子,楚玄歌在床边坐下,伸出如葱般的玉指轻轻地拨了拨她略微零乱的头发,却蓦地见到她的额头间有一道淡淡的紫色浅痕。“天魔大法!”眉头拧得更紧了,居然用了两次天魔大法,难怪伤得这么重!天魔大法的损伤,加上梵净山庄玄冰金丝残剑的创伤和云海千叶掌的重创,能有命活到天山也实再是奇迹。她抬起头,看向门口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小家伙,目光落在段子奕的身上,“她的伤是怎么受的?”轻轻淡淡的声音,却隐隐含着杀气。 段子奕一下子捂着嘴巴,然后摇头。 看他的样子楚玄歌就明白了。“知道,却不说。”楚玄歌想了想,“定然是与你休戚相关的人,段十四吧?”楚玄歌站起来,淡淡一笑,说,“能使云海千叶掌的又是你们段氏兄妹认得的,全天下除了他段十四没有第二个人。” 段子奕与段十九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段子奕更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楚玄歌,这人真神了。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居然就知道了! 第四十四章 楚玄歌又说,“娇儿受剑伤于前,天魔大法重创于后,再受云海千叶掌,这段十四只怕是趁人之危伤的她。”她皱了皱眉头,颇有不解,段十四既与娇儿定情,为何还要在她重伤时刻伤她?她满眼疑惑瞅向拓跋娇,从怀里摸出一片晶莹剔透的血玉。这块玉是她在娇儿出世时替她挂在脖子上的,说是将来娇儿找到一个愿意交付一生的人便把这块玉交给那个人做为定情信物。当日段十四找上门来求她救段十九,她看到这块信物,把段十四当成女婿才勉强答应救的人。这块玉和段十九都被她扣了下来,要的是让段十四替她办事。又看他虽然轻功卓越,但内力不济,武功也属于自保一流,才传他两门功夫防身,却没有想到他学了这两门功夫用来伤了她的女儿。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抚着拓跋娇的脸,暗道,“娇儿啊娇儿,只怕你所托非人啊!”起身,走到门口,说,“谁也不能靠近她!”清冷的眸子在两人身上扫视一遍,眼中透出冷冷的杀气,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两个同时点了点头,退开。这么明显的警告看不出来就真是傻子了! “走吧!”段十九轻轻拉了拉段子奕的衣袖,压低声音说,“傻子,你可别靠近那姑娘啊,我看玄歌前辈的眼神像要杀人一样,你千万别去招惹出她!” “知道!”段子奕满脸疑惑地回头看去,被段十九拖回到洞口,有些心不在焉地继续烫火锅。 “想什么呢?”段十九问。 “我在想娇儿的伤怎么样了?会不会好点?会不会有事?” 段十九嘟了嘟嘴,“你这么关心她,想讨她做老婆啊?” “啊?”段子奕闻言被惊了一跳,一下子张大了嘴,随即赶紧说道,“没有没有!”脸却一下子红得跟猴屁股一样有得比。 “脸都红了还不承认,死鸭子嘴硬!”段十九哧笑。 没多久,就见到楚玄歌走出来,两人赶紧站起来,结果楚玄歌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直接出去跑远了。又过了大概三四个四辰,她才拧着一块血淋淋的雪熊皮和提着四只熊掌和几包药材回来。 然后,段十九就看到楚玄歌在那里忙来忙去,先是熬药端进房里去喂给那重伤的姑娘,没一会儿又出来把熊皮洗干净,再用小火烘干!这边用小火烘着牛皮,那边居然把锅弄来,然后翻出一大堆的佐料开始做熊掌粥。 “幻觉幻觉,绝对幻觉!”段十九捏捏自己的脸,再揉揉眼睛看去。这个奇懒无比的楚玄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天呢,下红雨了。妒忌啊,同样是受伤,怎么她和里面那位姑娘的待遇就差了个天地之别呢。 第二天,出太阳了! 楚玄歌用昨天烘好的熊皮在洞外的大石块上铺成张柔软的软榻,再把拓跋娇抱出来放在上面。 拓跋娇慵慵懒懒地卧在软棍上,似睡未睡,似醒未醒。 段子奕蹲在她的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娇儿,你的伤好多了耶!”乐得像条哈巴狗似的。 拓跋娇虚弱地笑了笑,说,“现在做不成女鬼了!” “你这么漂亮,做女鬼不好。” “是吗?咳咳!”拓跋娇说话间又开始了咳嗽。 “别说话!”楚玄歌端着药从洞里面走出来,单手将拓跋娇挪到怀里,然后用汤匙将药汁喂到拓跋娇的嘴里。喂之前还自己先试了下温度才喂到拓跋娇的嘴里。温柔体贴的样子又让段十九在心里一阵狂叫“不公平待遇”。 喝完一碗药,拓跋娇才低声问,“我的伤能好几成?” 楚玄歌搁下碗,没有说话。 “能好几成?”拓跋娇追问。 楚玄歌把她放下,轻声说,“好好养伤,功力总是能慢慢恢复的!” 拓跋娇又岂能听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她的功力已经被散尽,想要恢复就得从头练起,可她的身体受到重创,只怕后半生都得与药物为伴,只怕再不能练功。想到这里,一阵绝望涌起,若真那样,还不如早早一死的好。 楚玄歌低低地叹了口气,站起来,说,“你要做什么我都不拦你!”站起身,站在洞外,任风吹乱她那满头银丝。如云絮的银丝在太阳的照耀下似活了般发出耀眼的光茫,美得如同天上的嫡仙。只是这挺直的身子却显得单薄了些,又孤单了些,屹立在那里犹如一座孤寂千年的冰雕。 “娘!”拓跋娇低唤一声,眼里朦起一层水雾。 楚玄歌缓缓地转过身,看向她。绝美的容颜,漠然的神情,空洞的眼神,流露出的是一种凄绝至极的孤寂和空冷。她微微扯了扯嘴角,说,“娇儿,死很容易,活着才难。”她垂下眸子,缓缓地转过身,望着白皑皑的远山,僵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娘!”拓跋娇轻喊,为这样的楚玄歌感到心疼。若说以前对她有怨有恼,看到此刻这模样的楚玄歌,她全都谅解了。 “娘?”段子奕和段十九同时瞪大了眼睛,“她是你娘?”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段十九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对你这么好,难怪这个懒人一样子变得这么勤快!”她又不是楚玄歌的女儿,当然待遇不同啦!现在心里稍微平衡一点点了。 远处,几道人影踏着雪地飞奔而来。 楚玄歌看见了,微微皱了皱眉,转过身,抱起拓跋娇。 拓跋娇抓住楚玄歌的胳膊,“让我再晒会儿太阳,我没事。” 楚玄歌低着头,轻声说,“你要求死是一回事,别人伤你又是另一回事!”她能忍受一切,唯独不能忍受有人伤害她的女儿,任何人都不行! 拓跋娇轻轻摇了摇头,“女儿的恩怨,让女儿自己处理,行吗?” 楚玄歌缓了一会儿才闭上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段十四和云海琼天的几个护卫奔了上来。 “见过圣女、见过主子!”五名护卫齐齐跪下行礼。 “免礼!”拓跋娇低声说道。 段十四也抱拳朝楚玄歌行了一礼,“段十四见过前辈。” 楚玄歌坐在床边,抬眼看向他。 段十四垂下头,低声说道,“晚辈有负前辈所托,未能取到血玉美人!” 第50章 看了拓跋娇一眼,取上背在背上的背包,打开,赫然是一把古香古色的七弦古琴,风吹在琴弦上都能听到低沉的铮铮之音。“这是七弦古琴”说话间,他又从怀里摸出两边分成两半的玦玉,“这是灵玉”! 楚玄歌收下东西,细细地摩挲片刻,回过头,看向拓跋娇,说,“取来这几样东西,原本是为了你!”说到这里,她苦笑一声,“但此刻我觉得还是毁去的好。”她轻声问,“血玉美人在你身上吗?” 拓跋娇点了点头,问,“为什么要毁去?” 楚玄歌摇了摇头,紧紧地抿着嘴,却不说。她站起来,对段十四说道,“带着你的妹妹走吧。” “那前辈……”段十四犹豫一下,说,“在下的那块血玉……” 楚玄歌睨着他,咭问,“你问我要血玉?”把娇儿打成这样子,他还好意思问她要定情信物! “是!”段十四抬起头,目光诚挚地看向楚玄歌,“此玉乃一故友所赠,对晚辈意义非凡,还望前辈归还!” 楚玄歌上前两步,逼近段十四,冷冷地睨着他,身上涌起一阵杀气。 “你不要杀我十四哥哥!”段子奕的身子一晃,挡在段十四的面前,张开双臂叫道,“你别杀十四哥哥,他不是故意打伤娇儿的,是娇儿要先把黑大哥,十四哥哥迫不得已才出手的。” 楚玄歌冷哼一声,衣袖一拂,厉声怒喝,“给我滚,全部给我滚!”那衣袖子一拂间,在场的人除了拓跋娇每一个都被拂得退出七八尺,功力弱的段十九直接被拂到空中,幸好段十四身手敏捷将她扶住。 段十四吸了口气,说,“请前辈归还血玉,晚辈立即离开!” 楚玄歌蓦地回过头,眼中射出一道凌厉的精光,“段十四,劣人我楚玄歌见多了,你这样的我还是头一回见!”拳头一扭,骨格声“格格”作响。 段十四站直了身子,对楚玄歌的杀意丝毫不惧,“在下行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不知前辈何出此言?” “那你对得起她吗?”楚玄歌头也不回,将手反指于身后的拓跋娇。虽然答应过拓跋娇让她自己处理恩怨,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做不到置之不理。别人的事情她可以不管不顾,可是对于心里关心的人,谁敢动一分她都要谁的命,二十年前她是这性子,二十年后她还是这性子,没得改! 段十四吸了口气,说,“在下对娇儿的确是有亏欠,误伤了她在下万分抱歉,在此也多谢前辈救治娇儿的性命。”说罢,向楚玄歌深深地作了一揖。抬起头,望向拓跋娇,目光灼灼,眼中满是关切之意,随即又愧疚地撇开眼。伤她虽是出于被迫,可使她伤得如此之重却不是本意,在内心深处也觉得伤她是罪大恶极之事。 “娘,把他的东西还给他吧,别为难他了。”拓跋娇看到段十四这为难的模样也觉得心有不忍! 楚玄歌回头,看向拓跋娇!这孩子怎么是这副性子!她楚家人没有被人欺负了还强自隐忍的性子!更何况,那东西本就不属于段十四的。可看到拓跋娇那执着的眸子,楚玄歌又狠不下心拂逆她的意思,只得摸出随身放置的血玉,扔给段十四。 段十四接过血玉,细细地看了看见,见无丝伤损伤,才重重的松了口气,朝楚玄歌行了一上大礼,“多谢前辈赠还。” “等等……唔!”拓跋娇看见这血玉,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又牵动伤势,引来一阵闷哼痛叫。 “娇儿!”段十四上前,却被楚玄歌抢前一步扶住。“伤势这么重,你乱动什么?” “玉,那是我的玉!”拓跋娇指着段十四,一边喘着气一边声嘶力揭地叫道,“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丢了好几年了,怎么在你手上!咳咳咳咳!”心里着急,说话又快,差点一口气没有回过来背过气去。 “你!”楚玄歌愣了,难不成这不是定情信物是贼脏?楚玄歌赶紧运功替拓跋娇顺了气,然后扭过头瞪着段十四,要真是贼赃,她非得当场活劈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回家过年了,今天多更一章 第四十五章 段十四也傻眼了,随即说道,“娇儿,我想你误会了,这东西是在下的一个故友所赠,相信绝不是娇儿姑娘说的那块。” “何人赠予你的?”楚玄歌问。 段十四又懵了,老实说他只知道这块玉很贵重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可这些年来一直想不起那个故人是谁,每回想起心里都像是缺了道口子般难受。他紧紧地握着玉,却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是谁了!”想到这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悲意。 “咦,十四哥哥,你这就奇怪了,既然是很重要的故人,你怎么会忘了呢?”段子奕觉得非常奇怪。不止是她,连段十九和楚玄歌都觉得很荒谬。 楚玄歌惊疑地看着段十四,再扫了眼拓跋娇,微下眼眸,神情有些凝重,站直身子,将手负于身后,若有所思。 拓跋娇见段十四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再看他那神情,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她的脑海,惊得她全身一震,随即扬起一抹有些惨淡的苦笑,“你走吧。”记忆尘封了,可人在物也在,这些是不可磨灭的。但到如今,他们走到这一步,他两次给她致命伤害,现在她一身累累伤痕、身躯半残,再去面对那份感情多少有些难堪。 段十四也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轻轻地抚摸着温闰的美玉,冲拓跋娇浮起一抹隐含苦涩的笑容,抱拳拱了拱手,转身飞快地朝山下奔去。 “十四哥哥!等等我!”段十九一跺脚朝段十四追了去。 段子奕看到一前一后飞奔而去的两人,挠了挠头,扭头看看拓跋娇,皱了皱眉头。 拓跋娇躺在软榻上,闭上眼睛假寐。 楚玄歌扫了段子奕一眼,弯下身子将拓跋娇抱起,往洞内走去。 段子奕犹豫了片刻朝段十四的方向追去。他追出去五里多地,在一处冰崖下面追到段十四。 段十九拉着段十四的袖子,娇声问,“十四哥哥,跑这么快做什么?” 段十四摇着折扇,嘴角含着如春风似的笑容,“你十四哥哥——我——是做贼的,偷了人家的东西,自然得跑快些喽。” 段十九斜眼睨着段十四,“我看你是做贼心虚!”说到这里,一下子跳在段十四的背上,巴着他,“我知道,你喜欢那姑娘是不是?连人家的定情信物都收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说到这里,段十九突然露出要哭的模样,“十四哥哥不要十九了。” 段十四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然后凤眼一斜,扫向段子奕,“十九,子奕来了。” 段十九朝段子奕啐了一口,“子奕,懂不懂不该出现的时候得躲着啊?”不情不愿地从段十四的背上滑下来,狠狠地刮了段子奕一眼。 段十四轻摇折扇,冲段子奕眨了眨眼睛,似在感谢段子奕。 段子奕嘟着嘴慢慢悠悠地走到段十四的身边,好久才说,“十四哥哥,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娇儿了?”呼吸有些重,显得有些气忽忽的,像在替拓跋娇抱不平。 段十四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吐出来,然后抿着嘴扬起一抹笑容,又扇子敲了下段子奕的头,再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颊,“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多管。” 段子奕不舒,“我不是小孩子!”他把段十四的手挥开,说,“十四哥哥,娇儿姑娘伤得很重!”其实他想说的是段十四把娇儿伤得很重,可段十四是他敬重的人,说不口出。 “我知道!”段十四突然正经起来,他垂下头,沉默片刻,又抬起头露出一抹笑容,“不说这个了,时候不早了,该下山了。”他缓了下,“子奕,你带十九下山,我还有点事。” “不要,我不要跟子奕笨蛋下山,我要和十四哥哥一起。”段十九说着唯恐段十四把她丢掉似的紧紧地抱着段十四的胳膊。 “十四哥哥去办什么事?子奕和十九都可以帮忙的。”段子奕说话间突然想到什么,惊声叫道,“莫非十四哥哥是要去替娇儿姑娘寻那出没于火山口附近的炎蛇?” 段十四用扇子一拍额头,“段子奕,我不知道该夸你聪明还是该说你笨!”那里危险,这段十九知道非得闹起来不可。 “炎蛇?”段十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那可是有剧毒的!”她惊惶地跳起来,又吼又叫“不准去,你们都不准去!”那急得直跺脚,眼睛里都冒出了泪花,“十四哥哥,别去找那炎蛇!”她一转身,拽住段子奕,“子奕,帮帮忙啦,别让十四哥哥去,我爹爹就是抓炎蛇的时候被炎蛇害死的,你也知道那有多危险。” 段子奕点了点头,说,“十四哥哥,我也不赞成你去。”他挡在段十四的面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抿了抿嘴,说,“娇儿姑娘的人还把黑大哥他们扣着的,我有点担心黑大哥他们。” 段十四说,“所以你得替我跑这一趟,告诉云天琼天的人拓跋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轻摇着折扇,“然后我去找炎蛇,捉到炎蛇去找拓跋红颜,请她把人撤走。”也只有把炎蛇通过拓跋红颜才能给娇儿,如果他自己送去给娇儿,以她那骄傲的性子只怕不会收。段十四的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到手背一阵轻微的刺疼,他一惊,低头看去,只见段十九正把一根小针从他的手背上抽开。“十九你——”他防着这小丫头下毒,可没有防着她居然跟他扎针。 段十九把锈花针装进荷花包中,说道,“对不起十四哥哥,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第51章 段十四立即点了手臂上的几个穴位,穴位刚点完,头一晕,倒在了地上。 段子奕看到段十四倒地,立即退开数步,跟段十九保持距离,“喂喂喂,他可是十四哥哥。”这个毒娃就知道专蛰人,现在连十四哥哥都蛰。 段十九把头一甩,“我这是为他好。”脚一跺,说道,“来帮忙啦,帮我把十四哥哥背下山去,晕在这山上很容易冻坏的。” 段十四有些怯怯地看了看段十九一眼,只得上前把段十四背上,嘴里还念叨着,“义母的功夫全让你用来对付自己人了。” “你说什么呢?”段十九凶巴巴地吼段子奕,吓得段子奕缩了缩脖子,背着段十四快步朝山下奔去。 连续奔波了两天才到山脚,两人是累得人仰马翻,找了些树枝烤着火堆就在旁边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段十九醒了过来,发现段十四和段十九都不见了。“十四哥哥、子奕!”急得这丫头直跺脚,赶紧四处寻找。 而这时候段子奕和段十四正在雪峰上爬,段子奕愤愤地抱怨,“十四哥哥,你重死了!为什么要装晕让我背着你跑路啊,好累人啊!”他又不是娇儿,娇儿那么轻那么软,不管是背着抱着都舒服,十四哥哥这个臭男人哪能和娇儿比啊!话又说回来,要是背娇儿的话,让他背一辈子也愿意。 段十四一边攀着雪峰一边甩着汗,说道,“我不装晕能骗过十九那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折腾劲儿。”右手挂在一边冰冻的岩石上,右手叉腰,侧身看着段子奕,喘着气说,“你十四哥哥我谁都不怕,就怕那丫头的耍横功夫!”叹了口气,“当初义母就不该教她那手使毒的功夫!”弄得他们十九个兄妹全被那小丫头治得死死的,谁见到她都躲。话说这能不躲吗?各式各样的毒层出不穷,她能在眨眼的功夫不知不觉地给你下三百多种毒在你的身上。谁得罪了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段子奕也歇了口气,与段十九继续朝顶上攀去。翻过冰峰,但看到对面的山峰,这片山峰在白茫茫的连绵起伏的群山间丝毫不起眼,看不出任何的特别之处。 “就是对面那座山了。它与别的火山不同,它的顶上是被封住的,出口在山腰上,咱们从山腰的一个洞里可以直接进入到火山口。”段十四在冰峰上坐下,看着对面的山峰,说,“在那座山峰的背面,就是娇儿他们的洞,滚烫的热水从岩层中流向玄歌前辈所居的那山洞,形成一个天然的温泉,据说那温泉有许多妙用。” “不知道娇儿姑娘的伤势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段子奕喃喃念道。 段十四扭头看了他一眼,垂下头默不作声,过了片刻,才又打起精神,说,“走吧,就快到了。” 终于,两人来到火山的洞口。走到洞口边便感觉到一股带着硫磺味的热气迎面扑来,暖融融的驱走了两人身上的寒气。山洞全以火山石形成,洞内有无数条火山喷发时岩浆涌过形成的洞穴,曲折崎岖,蜿蜒婉折,如同迷宫。他们在沿途的路上都作下记号,摸索着朝热散发出来的方面摸索着前进。 “叮叮——”突然,一阵清脆的撞击声传入两人的耳中,跟着又听到了隐约的打斗声。两人相视一眼,顺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快速奔去。绕过几道弯,穿过曲折的通道,终于在通道的尽头见到一片红光。 “到了。”段十四低声叫道。他热得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仿佛被人扔进了蒸笼里。 段子奕的脸也被热气烤得通红,即使用内功散热也仍然抵挡不住这炽热之气,被烤得汗如雨下。 “中!”一声娇喝声再次传来,似是从热源的中心点传来的。 段子奕和段十四摸过去,便见到一个巨大的坑出现在一个巨大的山洞里。坑中冒着腾腾热气,火红的光芒把洞口也映成了暗红色,连他们脚下的石头和洞壁的石头都被烧得滚烫。 可就在这滚烫的火热中居然有一抹纤细的白光在穿梭!不,确切地说该是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在火山洞口边翻腾跳跃。她如闪电般追逐着一条赤色的小蛇,这蛇约有三尺长,婴孩的胳膊粗,却快若闪电,在山洞内在火山口中四处飞蹿。 “叮叮叮!”又是一连蹿的脆响起,一排暗器飞射过去打在那向那赤蛇,却被赤蛇敏捷地闪躲开。 “漫天花雨!”那女子再次大喝一声,只见她一掌打在一块岩石上,扳下一块岩石捏碎,灌上内劲,然后朝那赤蛇击去。 无数的岩石碎块化作颗颗劲力十足的暗器铺天盖地的朝那赤蛇攻去,纵使那赤蛇灵动快捷无比在这如流星火雨般的碎石中也难以全部躲开,被一块石子打中尾部牢牢地钉住了。 那女子身子一翻,落在山洞边上的一块滚烫的岩石上,□的脚踝白晰润泽,犹如玉雕。她喘着气,额边滑下几排汗珠沿着脸颊滑落在地上,“哧”地一声,化为一道青烟,消散于无形。 雪白的发丝紧紧地贴在她娇弱的身躯上,轻柔的雪袍裹着她单薄的身子,衬得她如仙如幻,仿似那九天上下来的嫡仙。 “玄歌前辈!”段子奕在心里惊呼一声,看傻了眼。 段十四站在洞边,也有些意外。但随即明白过来,他们肯为拓跋娇来这里捕炎蛇,楚玄歌生为拓跋娇的生母,又岂能不来? 第四十六章 那炎蛇被钉住了尾巴却并不甘心束手就擒,它竖起身子,昂起头,张大嘴,吐着蛇信对着楚玄歌。幽红的蛇眼凝成一道细线,恶毒的视线紧紧地注视着她。 楚玄歌的掌心一翻,一招凌空摄物从地上吸来几块岩石,捏碎,然后对着炎蛇击去。 那炎蛇的头部一仰,避开,然后猛地张大嘴朝楚玄歌喷去一口毒液。 长长的毒液对着楚玄歌的方向激射而去,早有准备的楚玄歌身子一闪,快速地避开,再回头将一排石子朝着炎蛇所在的方向击去。 “噌噌噌噌”一排石子击去,从被钉住的蛇尾处往上击去,每一颗都打中炎蛇的身子,将它钉住。这时的炎蛇犹如被人用钉子从蛇尾钉到了蛇头,再会能动半分。 楚玄歌呼出口气,头也不回,冷冷地叫了声,“出来!” 段十四和段子奕从山洞后走了出去,两人齐齐行了一礼,“见过玄歌前辈!” “是你们?”楚玄歌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回过头去,来到那炎蛇的身边,用指甲划破它的七尺处,从里面取出蛇胆。那炎蛇即使被钉住了身子,头仍在四处摆动,张大嘴还要向楚玄歌喷去毒液。楚玄歌的指间一弹,一道劲气打中蛇头,炎蛇的头摆了摆,便垂在了地上不再动弹。楚玄歌这才把蛇身上的石头取下来,捉住蛇一甩,将它全身的骨节都弄散了,然后拎着蛇站了起来。 “前辈小心!”段子奕突然大声叫道,跟着一掌朝楚玄歌劈去。 惊变之下,楚玄歌脚尖一点朝边上跃开,跟着凌空双掌翻腾,扭转身形把自己护住,退开、落地。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气。她落在地上,锐利的眸光迅速打视全场,赫然发现刚才自己立足的地方蹿出四五条一尺多长的炎蛇。再一看,附近的岩缝里陆陆续续地钻出炎蛇,对着他们吐着蛇信。 “走!”楚玄歌闪到段子奕与段十四的身边,拖住他们的胳膊就朝洞外飞快地奔去。 “哇!”段子奕大叫着被楚玄歌拖着往外面跑去,楚玄歌跑得太快了,快到他根本就追不上,两条跑的速度用到了极限也跟不上,最后变成了被楚玄歌拖着出去的。 “啊啊啊啊——”在段子奕疯狂的尖叫声中,他们到了洞口。 楚玄歌把段子奕的胳膊一松开,这小子眼皮一翻,倒在地上,叫声停了,人也晕了。脸膛上浮起一层淡淡的黑气,像是中有毒。 段十四弯着腰,大口地喘着气,累得也只差没翻白眼了。一直以来他以自己的轻功自豪,以为普天之下再难有人有他这么快的速度,可现在被这楚玄歌拖着一跑,一比才知道什么叫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楚玄歌回头看了眼,只见许多的炎蛇正从洞里快速地蹿来。她一把抓住晕过去的段子奕,提着她往外面的雪地上奔去。段十四见状赶紧飞身跟过去。他们的前脚刚离地,立身所在的地方就被大片的炎蛇所占聚。身后是一排剧毒的毒液。 楚玄歌落在雪地上,把段子奕丢在了地上。 段十四不敢大意,停下脚步后扭头看去,只见那些追出来的炎蛇又纷纷朝山洞里游去,但速度比在之前慢了许多。有少数炎蛇追到了雪地上,正吃力地往回爬,爬行的速度越来越慢,很多蛇刚爬到洞口边便再也不动了。他喘着气,叫道,“这些蛇生活在那么热的地方,应该熬不住热吧?”说话间,感觉到头一阵又一阵地眩晕,天摇地转的。“雪崩了吗?”他问,可没有听到雪崩的声音啊,那怎么会地动山摇呢?跟着又听到一阵阵耳鸣声,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楚玄歌低头看了看晕倒在脚底下的两人,捏了捏拳头,去把冻僵在洞口的炎蛇捡起来,再回头把段子奕和段十四提起来往回奔去。 回到住所,直接把他们两人扔进温泉中,再给他们每人喂下一颗清毒药,然后把那些炎蛇杀了取胆,又去头去尾,将蛇身丢进药炉中炼药。至于蛇头上的蛇腺和毒牙也被她提出来装进了一个小瓷瓶里。 楚玄歌把蛇毒弄好后,便守在炉子边炼药,一昧一昧地细心地往里面扔着药材,其间不时地起身给拓跋娇探探拓跋娇的额头,替她换条毛巾敷在额头上。 第52章 没多久,段子奕醒了,从温泉里面爬出来,湿淋淋的身子遇到这冰天雪地的冷气立即冻僵,冷得他打了个哆嗦,又跳回了池子里。这一跳回池子里就发现窝在池子边的段十四,赶紧爬过去把他叫醒。 段十四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只是脑子还有些迷糊,吱吱唔唔地应了段子奕两声又睡了过去。 段子奕觉得段十四有些不对劲,只能忍住冻爬出温泉朝外面走去,来到楚玄歌的旁边,在火堆边上坐下,小心翼翼地问,“玄歌前辈,我……我十四哥哥怎么了?” 楚玄歌扫了他一眼,没答腔。她端起药罐,把药汁倒入碗中,来到拓跋娇的身边,用汤匙把药喂进拓跋娇的嘴里。只是一匙药进去,半匙药从嘴边流了出来,还有半匙在嘴里含着没吞下去。楚玄歌没办法,只得捏着拓跋娇的嘴强行灌进去。 “娇儿她……”段子奕看出不对劲,也顾不得身上的湿衣服被冻成了冰棍,几步来到拓跋娇的身边,问,“玄歌前辈,娇儿怎么了?”他伸手一探拓跋娇的脉,时断时续,眼看是不行了。 “娇儿她——”段子奕一下子慌了神,“怎么会这样?” 楚玄歌在床边坐下,手里端着剩下的下半碗药,有些怔怔发呆。 段子奕一把抓住楚玄歌的手,叫道,“玄歌前辈,你快救她啊,快救娇儿啊!”见楚玄歌没有反应,他一下子跪在楚玄歌的面前,用力地磕着头,叫道,“我求求你救救她,玄歌前辈,我求求你,我求求你!”用力地磕头,两三下便把额头磕破了,在地上撞出一团血映。 “你别磕了!”楚玄歌突然烦燥地站了起来,叫道,“她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要能救我会不救?!”她红着眼睛,拳头捏得格格作响。这是她的骨肉,要是能救,就算是要她用性命作交换她都愿意,可现在……想起两天前段十四他们一走,这拓跋娇突然呕出一口血,便倒地晕了过去,之后一直高烧不退,身子时冷时热,气息脉膊是一天比一天弱,她用尽了法子,也没有丝毫的起色。 段子奕慌了神,跪在那里,惊惶地问,“那怎么办?”他抬起头,问楚玄歌,“还有没有法子能救?玄歌前辈,你想想法子啊。” 楚玄歌站在那里,咬牙愤声叫道,“除非能……”视线一下子落在段子奕的身上,猛地想起什么,问,“小子,你学的是什么内功?”她记得是这小子以纯阳内功替娇儿续的命把她送来的。 “我……我学的是纯阳内功。”段子奕不明楚玄歌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讷讷地回答。 “纯阳内功有好几十个门派系别,我是问你具体学的哪一个门派的!”楚玄歌问,却不敢抱任何的希望。毕竟那门内功已经失传了二十多年,又怎么能有这样的巧合让面前这个傻小子学了去。她有些挫败地坐在床边,枯弱的纤手轻轻地颤抖,眼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 “师傅不让说。”段子奕低声说道。 抬起头,看到楚玄歌这心碎神伤的模样更觉难受,再见到拓跋娇毫无生气的样子顿时难受得要死。想起楚玄歌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起这个,于是想了想,说,“要是玄歌前辈不说出去,我……我就……我就跟你说好了。我……我的内功不是师傅教的,是祖传的!”段子奕挠了挠头,说,“叫极阳正昊!” “极阳正昊!赵氏极阳正昊太罡烈焰心法!”楚玄歌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你是……你是赵旭的后人!” “啊?”段子奕一子张大了嘴,傻呼呼地看着楚玄歌,“你怎么知道?”随即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叫道,“我师傅说我姓段,叫段子奕!我姓段!” 楚玄歌一下子把段子奕拉了起来,将手扣在段子奕的脉门上,探得他体内的内劲果然属纯阳一系,且浑厚异常。再看这小子身上原本冻成冰块的衣服正冒着腾腾热气,都快被烘得半干了。她又惊又喜,叫道,“娇儿有救了!”把段子奕拉起来,对他说道,“要救娇儿,唯一的法子就是以人力替她重塑受到重创的经脉五腑。我这里有以炎蛇为药引炼的起死回天的良药,但光有药不行,还需要两个有极寒和极阳内功的人相辅佐,以内功替她打通体内受伤的经脉,化去瘀血,再以奇药疗养。”缓了一下,楚玄歌怕段子奕不明白,又说,“天有日月,人有阴阳五行,过阴则虚,过阳则折,须以阴阳同时相佐。一般的内功都不纯正施在人体内或多或少会有一些损伤,若用在娇儿这种致命的重伤上会使她立即毙命,现今唯云海琼天的纯阴冥功和赵氏的极阳正昊太罡烈焰心法同时施行才不会引起任何的副作用在不伤她分毫地疗伤。” “那我听前辈的,只要能救娇儿,前辈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段子奕憨憨地回答,听到能救娇儿,他比谁都要开心。 楚玄歌点了点头,然后以金针替拓跋娇渡穴,再告知段子奕渡行内功的法子,然后两人同时用功。 这一用功便是三日时间。段十四醒来时见到他们二人同时在给拓跋娇疗伤,也不敢打搅,自行烘干衣服坐在门口替他们护关。 第四十七章 到第三天,段十九带着几个武林中人跑了上来。 “十四哥哥,我就知道你回这里来了。”段十九嘟着嘴叫道,“你太过份了,居然和子奕那混小子丢下我就跑了。”她气忽忽地把双手叉在腰上,叫道,“就算你们要去找那炎蛇也该带上我才是!那炎蛇不仅毒液有剧毒,连它生活的地方的空气里也有剧毒的,你们冒然跑去会有生命危险的,你们知道不知道?” “好了,十九,别吵了,小声点,里面在闭关,当心惊扰到他们。”段十四小声地阻止段十九,拉着她走到一边,“放心吧,炎蛇已经被玄歌前辈取得,不需要我和子奕动手。”他看向旁边的几人,有些讶异地问,“朱三哥,你们怎么来了?” 一个三十多岁,戴着黑皮大帽和穿着短皮袄的粗鲁男子说道,“十四爷,是黑大哥让我们来接你的。” “黑大哥他们没事吧?”段十四问。 “没事,云海琼天的让众兄弟把大米分给各州府的百姓就把咱们的人都放了。但在之后,官府便围攻聚啸岭,黑大哥带着我们从暗道走了,然后与丐帮在晋州府起事,三天时间拿下了河阳府、安庆府和至顺府,前来归附的难民多达三万人。” “起义了?”段十四皱了皱眉头,“如此仓促起义?” “不仓促!”朱三哥叫道,“目前天下各地受灾,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对朝廷是怨声载道,趁着此时起义救民于水火是再好不过。” 旁边一个瘦瘦的长着三缕山羊胡须手执叛官笔的书生模样的中年儒生说道,“朱三哥说的是,此时不举义,更待何时!黑大哥开仓赈灾,深得百姓爱戴。就在黑大哥举义的第二天,北方的义武候赵衍、江州的镇武将军魏元九都举旗反了。” 段十四摇了摇头,“这兵灾一起……”后面的话未说完,便已化作一声叹息。 “唉哟十四兄弟,你就别叹气了,黑大哥这是让我来请你下山去助他的,快快收拾一下跟我们启程吧。” “有没有找到我四姐?她是怎么说的?”段十四问。 “四姑娘不赞成此时起义,她说帝星虽起,但晦暗难明,属大凶之兆。”朱三哥说道,“我朱老三可不相信什么天命,我只相信咱的这双锤子,只相信人定胜天。” “四姐还说什么了?”段十四问。 “呃……”朱老三和那书生同时相视一眼,吱唔几句不再说话。 段十四又问他们后面的几个人,结果都纷纷推托说是不知道。 段十四一屁股在洞口边坐下,“既然都不说明白,那我干脆直接去问了我四姐再去。” “唉十四爷,你看这……” “唉呀,十四爷,四姑娘真没有说什么,只是劝朱三哥不要在这时候起义,说是该等到帝星起来再响应。朱三哥没听,她就……她就收拾收袱离家出走云游去了。”朱三哥叫道,“官府已经盯上响们聚啸岭了,咱们要是不起义,难道任官府宰割不成?你说是吧?”朱三哥朝那书生眨了眨眼睛。那书生和他身边的几人立即响应。 段十四微微笑了笑,说,“我十四只是个贼,平常在后面给大伙儿跑跑腿就是了,举义这种大事,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不少,我这还有事,各位就先回吧。” “唉,十四爷,你这是什么话,天规划间谁不知道你十四爷武功卓绝、义薄云天,各方英雄好杰都敬仰您。有你相助黑大哥,不怕起义不成?相信不出三个月,打到京城,捉了那皇帝老儿和那混账太子,共享天下太平。” 段十四摇了摇头,觉得有些欠妥。 “十四兄弟,你总是摇头是什么意思嘛!这聚啸岭是你们段氏兄妹和黑大哥领导大伙儿打下来的,现在共谋大事就在眼前,你们……唉!难不成要眼睁睁见到天下百姓都饿死了才肯出手?” “十四爷,就算是不为江山也该为那天下百姓,咱们起义,打州府开粮仓救百姓,总比你偷财物给那些奸商买大米救民来得快和有效。你一个人救天下,再怎么也是人力有艰,你能救百人、千人、万人,可天底下受穷受困饿死的人何止千千万万?救来救去,钱粮还在那帮无良的朝廷奸商手中,咱们起义,打倒了这祸害朝廷,百姓才有真正的好日子可过。” 这翻话也的确说到了段十四的心坎里,这也是他和黑麒麟谋划起义的真正原因。 第53章 他站起来,朝几人抱拳行了一礼,说,“众位兄弟,现在我兄弟正在里面替人疗伤,我得替他们护关,等他们一出关我就随你们下山。”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陪十四爷护关。”朱三哥叫道。 那拿叛官笔的书生朝里面看了一眼,问,“十四兄弟,这里面坐关的可还有云海琼天的人?” “是在替娇儿姑娘疗伤!” “十四兄弟,你这是做什么?云海琼天不是很有本事吗?用得着咱们替他们护关?再说了,他们那么嚣张,就让他们的少主子受点罪,打压打压他们的气焰。” “李兄弟这是什么话!凭拓跋娇的本事,纵然十个段十四也不是她的对手,我能伤她全是因为她有重伤在身。诸位,她一个姑娘家,拖着重伤的身子不顾自身性命替天下百姓讨粮,这等义举难道不值得我们钦佩?不值得我段某人替她护关?于私,我伤她,替她护关是我份内之事!于义,她为天下百姓受难,我更该义不容辞!”段十四说罢,拂袖坐下,绑着脸露出不悦之色。 一行人也不再说话,陪着段十四坐下。 段十九嘟了嘟嘴,悄悄嘀咕了声,“说得那么大义凛然,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她!” 洞内突然传出了动静,跟着便听到段子奕的声音传来,“玄歌前辈,娇儿的伤还要不要紧?” “休养阵子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子奕,谢谢你救了娇儿一命。” “嘿嘿,你别谢俺!”段子奕乐呵呵地笑道。“娇儿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他叫道,“我十四哥哥还守在外面,我去跟他说去。”话音刚落,便见到段子奕笑呵呵地跑出来,“十四哥哥,娇儿没事了。”满身的疲累,却难掩那兴奋之色。 段十四拍拍段子奕的肩膀,“辛苦你了。” “不辛苦!”段子奕一说完,却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子奕!”段十四赶紧把段子奕扶起,替他一号脉,发现只是用功过度有些虚弱。 “没事,休息两天就好。”段子奕笑着仰起头,“哟,朱三哥,李二哥、书生都在啊。” “子奕少爷好。”众人客气地跟段子奕打着招呼。 “呵呵,大家好。”段子奕笑得更憨了。 段十四说道,“子奕,既然娇儿没事了,我们也该下山了。你随我们一起下山吧,按照师傅的吩咐,我们当推你为义军统领。” 段子奕笑呵呵地说,“都说我傻,我才不傻呢,这么大的事儿,让我去当统领,我才不干呢!”气喘嘘嘘地爬起来,揉着鼻子说,“造反是要砍头诛九族的,我不去!” “子奕,你别闹,来,你听十四哥哥说。”段十四要把段子奕拉到一边。 段子奕缩着身子躲开,“说不去就不去,我腿软走不动。” “那我们抬着子奕少爷下山。”旁边的人不情不愿地说。 “我要陪娇儿,要不然,你们把娇儿也一起抬下山去。”段子奕耍横了。 楚玄歌出现在门口,冷冷冽冽的眸子扫视全场。众人一看到她这清冷的眸光就都打了个哆嗦,楚玄歌的名号谁没有听说过啊?谁敢在她的地盘上动她的女儿?那简直就是在老虎的嘴里拔牙!“段子奕留下,娇儿的伤没好之前他不准离开,其余的人——滚!”前面的话说得云淡轻风,最后一个滚字却突然以雄浑的内劲发出,震得人的耳膜犹如被钢针扎过的疼。 段十四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朝楚玄歌行了一礼,“那晚辈等人告辞了。”他看了段子奕一眼,领着一等人下山了。那几人跟着段十四走得飞快,仿佛这楚玄歌是只会吃人的妖怪。 楚玄歌回到洞中,坐下打坐调息。过了好一会儿,段子奕才慢悠悠地回到洞里。楚玄歌睁开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他们走?” 段子奕傻呼呼地笑了笑,说,“俺又不傻,造反是要砍头的,俺还没讨老婆呢。” 楚玄歌站起来,将手负于身后,说,“你的确不傻。”她扭头看向段子奕,说,“在我面前,你不用装傻充浑。”她微微笑了笑,说,“四十年前,庆亲王兵变,当时的德宗皇帝赵献和太子赵旭在大火中失了踪。三十年前,德宗皇帝赵献在大理的天龙寺出了家,随后不知所踪。十八年前,太子赵旭出现在庆阳府,结果遭到朝廷派来的大内高手的围攻。在庆阳府外的庆阳河畔,他以一人之力勇力战三千大内高手,那等豪气身手乃我平生所见。我出手救他出了重围,当时我正要回天也城,就顺道把他也带走了。可惜他的伤太重,没熬过来,临死之前,他留下遗言,说他有个儿子叫赵子奕,屁股上有个碗大的青色胎记,让我们勿必替他找回来。”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说,“对了,当时他身边还有一侍从,叫什么段笑天的,轻功卓绝。”她突然侧过头看着段子奕,“段笑天就是你现在的师傅吧?神偷段笑天?” 段子奕偏着头,一脸的纳闷,“我父亲是太子?”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师傅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只说我是孤儿,让我以后就跟着他姓段,以后再不准跟任何人提我姓赵的事情。然后给了我一本武功秘笈,说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让我练了,可又不准我在人前使用和跟任何人说起。”想到这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哦,我明白了,师傅是怕我也像父亲那样子被那什么朝廷追杀。”站起来,紧张地看着楚玄歌,“玄歌前辈,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楚玄歌睨着段子奕,问,“你想做皇帝吗?” “做皇帝?”段子奕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皇帝?就是像书上说的那样,很多人围着跟着前呼后拥?然后还要娶一大堆老婆的那种?” “嗯哼,算是。”楚玄歌应了声。 “不做。”段子奕义正严辞地拒绝。 “为什么?”楚玄歌有些诧异。 “我一个野小子,身边老跟着一大堆人多别扭啊!还有哦,我才一个人,讨那么多的老婆做什么?一个就够了。”说到这里,他瞄了拓跋娇一眼,随即一下子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把脸别到一边。 楚玄歌将他的举动收入眼底,轻轻勾了勾嘴角,扭头吩咐了句,“替我看护会儿娇儿,我出去寻些食物。”说罢,便出了山洞。 “好。”段子奕应了声,走到拓跋娇的床边,蹲下,双手撑着下巴,睁着双乌黑的眸子看着沉睡的拓跋娇在沉隐的呼吸着。看着看着,他傻傻地笑了起来,觉得这拓跋娇是越看越可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可爱,不,比那刚出生的婴儿还可爱。他伸手捏了捏拓跋娇小俏的鼻子,问,“娇儿,我可不可以娶你做老婆?” 第四十八章 当一个人在最虚弱的时候,每一次睁开眼时都会看见同一个人守在身边,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拓跋娇看到杵在面前的这张傻得让人想开扁的笑脸只觉得有些无力。她翻了翻白眼,又把眼睛闭上,可睡太久了,久到全身都瘫成了滩泥,头也昏昏沉沉好似灌了铅的难受。 “醒了啊?玄歌前辈出去采药去了,她吩咐说等你醒了就喂你把药喝下。”段子奕捧着药碗笑眯眯地看着拓跋娇,“我怕你醒来的时候药冷了,一直用内力替你捂着的,放心,药还是暖的。”看他额头上布着细密的汗,不用猜也知道估计捂了好几个时辰了。呆子就是呆子,不知道把温在药炉子上,等她醒了再装碗里端给她? “扶我起来!”拓跋娇低声说道,嗓子沙哑得不似自己的声音。 “哦,好!”段子奕把碗放在一边,将拓跋娇扶起来,然后把自己的胸膛借给拓跋娇依靠。再然后,小心翼翼地喂拓跋娇把药喝下,不过有点笨手笨脚的洒了不少药在拓跋娇的身上。 喝完药,拓跋娇仍觉得昏昏沉沉的,她轻声问了句,“我睡了多久了?” 段子奕掰着手指头数了下,说,“要是从你吐血伤重开始,到现在有二十天了,要是从我和玄歌前辈替你运功疗伤后开始有十七天了。” “这么久?”拓跋娇觉得自己昏迷了这么久还没有死,也实再是个奇迹。她浮起一抹苦笑,又沉沉地睡了去。 就这样时睡时醒,每回醒来都看到那张傻不隆咚的笑脸,从最初的感到无奈和最后的麻木。她睡了很久很久,仿佛把这一辈子睡觉的时间都用尽了,直到有一天,她的娘亲楚玄歌告诉她山下已经开春了,她才和山下那新萌芽嫩叶般慢慢的有了点活力,从最初的昏睡到可以躺在洞门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再到偶尔可以挪挪身子,再到可以下地走几步,到慢慢地恢复到行走如初的地步。 伤势渐渐的痊愈了,一身雄浑的功力也消失得一干二净,连点渣也没有跟她剩下。不过她觉得整个身体似乎轻松畅快了许多,仿似把身体里所有的浑浊之气都排出了体外一般,如今的身子很轻松也很干净。 伤愈后,她每天都起得很早,从头开始修炼内功。从她能下地走路后开始,她的娘亲楚玄歌又开始变得很懒,每天不睡到太阳晒到洞口不起床,不肚子饿到咕咕叫坚决不去把那都快被烫烂的肉扔到温泉里烫热裹腹,不到太阳下山不停止坐在悬崖边发呆的傻举动。 段子奕那傻小子就每天缠着楚玄歌问哪里有奇珍药材或对内伤功力有奇效的植物,然后屁巅屁巅地跑出去几天,再顶着大大小小的伤捧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跑回来塞给拓跋娇吃。拓跋娇吃了那些东西,再加上被重新铸炼的清奇骨骼,功力恢复的速度倒比修炼的时候快了好几倍。 第54章 短短三月的功夫,便已有以往修炼六年的功力,只是比起最初,仍不到二成。 又过了三月,拓跋娇从洞中闭关出来,此时功力已经恢复大半,云海琼天的各种高深内功也都修炼上手。这一天她刚从洞中出来,便隐隐听到一声鬼哭神嚎的惨叫,“妈啊,救命啊!”是段子奕的声音,听了好几个月的咶噪,想不熟悉都不难。 拓跋娇出了山洞,远远地便见到段子奕踏着层层雪浪从远方疾奔而来,在他的身后是雪雾滚滚、狼声鼎沸。 发呆的楚玄歌都被这剧大的动静给惊动了,扭头盯着前方,嘴角轻轻勾了勾,隐约透着一种算计的得意。 “救命啊,快救我!”段子奕往前纵跳几步落下,腿在雪地里踏出大坑,他不顾形象地打了个滚,把腿抽出来,连滚再爬、连抓带刨爬起来,再一个纵身前跳躲开扑上来的雪狼惨嚎着继续重复着翻滚跳跃的动作。 “臭小子,你个王八蛋!”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喝骂声从弥漫的雪雾中传来,震得人的耳朵生疼。 雪雾中不仅有狼,还有人! 拓跋娇使出轻功“踏雪无痕”朝段子奕奔去,一把提住段子奕的肩头,再左脚踏在右脚上,使出“梯云纵”跳上五六仗高的一边冰柱,扭头看往脚下。 五六十头雄键的雪狼围在冰柱下,抬起头对着拓跋娇和紧紧地抱着拓跋娇发抖的段子奕眦牙咧嘴地发出喷怒的吼叫。一个满面红光、满头白发、白眉毛、白胡须的老头子骑在一条比普通的狼要高上三倍的巨狼身上,双手叉腰,恶声恶气地冲着段子奕爆吼,“臭小子,给我滚下来。” “不下来,就不下来。”段子奕大声叫道,把拓跋娇搂得更紧了,勒得拓跋娇差点喘不过气,要不是顾忌脚底下的群狼,恨不得直接就把他推下去。 一道白光划过,楚玄歌落在狼群中。她一落地,群狼立即退开丈余,形成个大圈将她围住。连老者骑的那匹巨狼也不禁后退了数步,俯下身子,狼倒倒竖,全身肌肉紧绷,盯着她低沉的吼叫。 那老头嚣张的气焰力即冷了下来,马上换起一张讨好的笑脸,“哟,徒弟啊!” 楚玄歌冷冷地睨着他,“上面那娃儿是我女儿。” “呀,我的徒孙啊。”老头子一听,眼睛顿时放光,爬到狼背上,足尖一点,直接跃到冰柱顶端,跟拓跋娇和段子奕挤在上面。 “呀啊!”段子奕大叫一声,赶紧跳下去,然后迅速躲到楚玄歌的身边。 拓跋娇扭头睨着笑眯眯地盯着她打量的老头子,她也浮起比一抹比那老头子还夸张的笑脸,甜滋滋地叫了声,“老爷爷好。” “什么老爷爷,该叫师外公。”老头子一下子板下了脸。 楚玄歌将手负于身后,幽幽冷冷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我可没有拜你为师,只不过是用几坛百年老酒换了你一门内功心法和一身医术而已。” 拓跋娇一听恍然大悟,她一直在纳闷她母亲的医术是跟谁学的能有这般本事,现在算是明白了。她的脑瓜子转了转,笑得更加和蔼可亲了,“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我啊?想想啊?”老头子皱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最后只得放弃,冲拓跋娇苦笑一声,一摊手,“活太久了,忘了。” 拓跋娇翻了翻白眼,“那您老记得些什么啊?” “打架!”老头子利索地耍了几招拳脚,再比了个喝酒的姿势,“喝酒!”又想了想,“还有驱狼!” “还有呢?治人会不会?” “会啊!”老头子神气地挺起胸。 楚玄歌用密语传音告诉人拓跋娇,“你若能学得他的奇门遁术和先天神功,便能破尽天下功夫。” 拓跋娇用密语传音问楚玄歌,“娘亲,这老头子是什么人?” “天玄老人!百年前的名号是疯癫顽童,疯癫顽童阴天玄!” 拓跋娇闻言惊得跳了起来,脚底下一滑就往冰柱下掉去。 “呀!”段子奕见到拓跋娇掉下来了,赶紧跳起来去接她。 拓跋娇在的身子在空中一个转身,一招“鹞子翻身”使出,避开段子奕稳稳地落在地上。 天玄老人子又跟了下来,在拓跋娇的身边转着圈,不断地赞道,“小娃儿好骨格,这关节这骨格……“再摸摸拓跋娇的脉膊,“这经脉无一不是学武的好料子……咦……等等!”他的眉头一皱,“你受过重创?”眉头拧成一个重重的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拓跋娇问。 “可惜了你啊!唉!”天玄老人叹息地摇着头说,“你的五腑内脏受过严重创伤,就像那破碎的瓷器,即使粘合得再好也有裂缝的痕迹在。” “会有什么损伤?”拓跋娇问。 天玄老人缕了缕自己的胡子说,“这第一嘛自然影响寿命,你看我,活了一百三十岁了还这么键康就是没有受过致命伤害。我看你,最多也就活到四十岁!” “娇儿!”段子奕首先不干了。 拓跋娇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打岔。“那第二呢?” “第二啊,你不适合练过刚或过柔的功夫,只适合练平顺一路的,否则会使你爆毙!” “第三呢?”拓跋娇问。平顺一路的功夫虽然练起来安全,可进展慢而且威力不大,倒不如不练! “第三嘛,平时多修修心养养性,少动干戈,免得引发顽疾?” “顽疾?”拓跋娇觉得疑惑! “你别以为你的伤好了!只是外表看起来好了,其实很多机能已经出现了衰弱的景像,过多的动肝火或操劳或忧郁都能使你的身体像那狂泄的洪水一样一下子就被放干了。”天玄老人说到这里,马上又加了句,“你现在的内功不要再练了,不然你练成的那天就是你归西的那天。” 拓跋娇微微一笑,望向天玄老人,“我若是不练这功夫,照样会被人杀死。与其被人杀死,倒不如搏上这一搏。”话音一转,“不过,如果天底下有比我这门功夫更厉害的功夫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放弃现在练的功夫!只是……”叹了口气,以一副惋惜的口吻说到,“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有比我这门功夫更厉害的。” 天玄老人一下子得意地昂起了头,“你求我啊,求我就把我的先天神功传给你,这门功夫可厉害了!” “有什么厉害的?”拓跋娇轻蔑地扫他一眼,“要是厉害,你用得着赶狼群来追段子奕?不直接把他逮了?” “胡说!老头子我是发过誓不跟人动手打架的,要不然也不用躲到这鬼都没有一个的天山,要不然也不用驱这狼群为我所用。”天玄老人气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好好好,随你怎么说,你又不能证明给我看。”拓跋娇盘腿在雪地上坐下,开始玩起雪球来。 “徒弟,上,打她!”天玄老人指着拓跋娇对楚玄歌下命令。 楚玄歌拂了拂衣袖,云淡轻风地扫了他一眼,抬抬眼皮子,慢悠悠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徒弟!”天玄老人大声叫道,“你咋不帮我呢?” “唉,我说有你这样的吗?她是我亲娘耶!她打你也不会打我,我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捧在心窝子里的宝贝疙瘩!你是她什么人啊?二坛子陈年老酒买来的便宜师傅?”拓跋娇冲天玄老人翻了翻白眼,“要不你教他功夫,让他跟我比比?”她指着段子奕。 第四十九章 天玄老人看了眼段子奕,摇了摇头,说,“这小子身上已经有一门很厉害的内功了,学了我的也没多大用处。”他想了想,在拓跋娇的身边坐下,盘起腿,说,“小丫头,我跟你打个商量,你也不用拐着弯子来绕我了。我看你是那楚娃儿的女儿,她家那么有钱,能弄来那么多的好酒,你和她是一家人,肯定你的钱也不少,你给我弄二十坛百年女儿红来,我就把我的功夫教给你,怎么样?” 拓跋娇扭头看着这老头子,耶,人不笨嘛,知道她在套他! “我们都是爽快人,你就说好不好嘛!” 拓跋娇看了看天,“不成,我在山上的时间不多了,也没法派人给你送酒上来,要不然你跟我下山,你要多少酒我给你多少。我家的酒窖里有几千坛三四百年的老酒,你爱怎么喝就怎么喝!” “当真?”天玄老人一听有几千坛三四百年的老酒,顿时眼晴发放,嘴里开始流口水。但一想,不可能啊!一般人哪有这么多的酒?“你家是开酒庄的还是做皇帝的?” “我啊,即不开酒庄也不做皇帝,不过,好歹我也是一城之主,也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几千坛酒还是拿得出来的。”拓跋娇站起来,把手中的雪团子扔得远远的,“行不行就一句话!反正你也这么大年纪了,我娘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下天山,你总不能让你的这些功夫失传吧?” 天玄老人有些动心,可还有顾虑,“那山底下我的那些仇家怎么办?” “敢问您老上山多久了?”拓跋娇记得他这号人属于武林传说中的存在,那是百年前存在的人物。 “我算算啊。大概有一百零几年了吧!”天玄老人说道。 “一般人能活多久?你的仇家大概有多大?” “一般人也就五六十岁,我的仇家在二十到六七十岁的人里面都有。” “那您老说说,能有几个人和你一样能活到一百二十或一百七八十岁都不死的?”拓跋娇再次问。 “耶,对啊!”天玄老人一拍额头,“那这么说他们都死了? 第55章 我不用躲了?” 拓跋娇冲他翻了翻白眼,“你再躲你都得死了。” “胡说,老头子我身体健康着呢,最起码还有二三十年可活。”天玄老人跳了起来。他欢快地蹦达着,“哦耶耶,我又可以出去闹腾了。”跳着跳着,跳到段子奕的身边,搂着他扭起了屁股。 “唉呀,你快放开我,老头子,臭老头子,快放开我,我又不大姑娘,你抱我做什么啊!”段子奕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去,谁愿意抱你了,臭小子!来,大姑娘我抱抱。”天玄老人跑去抱拓跋娇。 拓跋娇的身子一闪往洞里跑去?心想,赶情这老头子不仅是个老顽童还是个老不羞? 天玄老人刚追到洞口,楚玄歌一梭冰菱子打了过去,跟着她素白的身形从洞口挪出来,清冷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天玄老人,“找死?” 天玄老人一缩脖子,缩着身子说,“不敢!”他瞄了瞄楚玄歌,随即壮起胆子嘻嘻一笑,“我这不是快下山了,高兴嘛!”凑到楚玄歌的身边,“徒弟,要不然你和我一起下山?” “我的仇人还没有死光,没兴趣!”楚玄歌说罢转身到洞口的石凳上坐下,摆开茶杯,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着。有女儿和那臭小子在也挺好的,至少能随时喝到热在小炉子上的热茶。 拓跋娇在楚玄歌对面的小凳子上坐下,可坐下去就嫌凳子冰,改成很没形象地蹲在凳子上。 天玄老人不敢惹楚玄歌,眼尖的他看见楚玄歌在一边喝茶一边用内功凝结冰菱子,缩了缩脖子就往洞边闪去,远远地丢下句,“小丫头,我就住在往北的第十座开着桃花的山谷里,你走的时候来找我啊!”完了还骂了句,“臭小子,砸我的酒缸,我饶不了你!” 往北的第十座开着桃花的山谷里?拓跋娇掰着手指头数了下,这得多远的距离啊!她扭头看向段子奕,“你怎么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招惹这老头子?” 段子奕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楚玄歌说道,“是我让他去的。最近几天看你练这功夫好像不对劲就知道不能练了,于是想起了这老头子。我懒得跑这两天的路程,那老头子怕仇家找他打架,也是终年躲在谷里不出来,专门闭门酿他的桃花酒。于是就让子奕跑这一趟把他的酒全砸了,以他那爱酒如命的性子,自然会抓狂,跟在段子奕的屁股后面没头没脑地追到这里送上门来。” “你……好贼啊!”拓跋娇暗笑,“那为什么他这么怕你?”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他惹我一次,他的酒就会被我砸光一回。” “你——好损!”他能把一身武功拿去换几坛子酒,可见嗜酒的层度,楚玄歌一下子砸光他所有的酒,这不等于要人家的命啊。 “打蛇打七寸,打人打痛处!”楚玄歌扫了眼拓跋娇漫不经心地说教。 楚玄歌扭头看向正看着拓跋娇发呆的段子奕,“小子,去弄点猎物回来,没吃的了。” “哦,好。”段子奕站起来,应了一声,看见拓跋娇正看向他,傻呼呼的笑了笑就出去了。 待段子奕走远了,楚玄歌才说,“这小子看起来傻,心地却蛮不错,对你倒是真心的好。” “娘亲说什么呢!”拓跋娇有些不情愿提及这些事情。 “在他和段十四两个人身上,我更看好他。”楚玄歌说到这里,站了起来,将手负于身后,神情有些凝重。“娇儿,如果愿意,娘亲想把你留在天山一辈子。” 拓跋娇含笑看着楚玄歌,“如果可以,娇儿也想把娘亲请下天山。” 楚玄歌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我宁愿一辈子也没有这么一天。”如今能让她下天山的只会是身边的这个人遭到什么天大的不测。她沉沉地吸了口气,说道,“昨天晚上你的那四大侍女来找你了?” 拓跋娇摸了摸鼻子,垂下头,说,“来找了,说山下发生了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处理。” “一切有你姥姥担着,你的身子还没好透彻,这么着急下山做什么?”楚玄歌面露不悦之色。 拓跋娇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抹冷沉的光芒。 楚玄歌盯着拓跋娇,眼眸中那轻微的变化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有很棘手的事情?” “没!”拓跋娇冲楚玄歌露出一抹张狂的笑容,“对于咱们拓跋家人来说,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天塌下来也能用肩挑着。” 楚玄歌抬了抬眼帘,嘴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仿佛把拓跋娇所有的小把细都瞧在了眼里似的。 拓跋娇突然觉得全身不自在,她吸了口气,抬起头望着楚玄歌,“我若说了,那你是置之不理还是同我一起下山?我若告诉你,徒增你的担忧罢了!” 楚玄歌沉默变刻,从怀里摸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绿玉令牌。这令牌只有二指宽,三寸长,但玉质极佳,上面雕刻的图腾也极为繁复,包含了万千变化。“遇到解决不了的难处,拿到这枚令牌到各大城市的大通钱庄,天大的难事也有人替你办妥!” 拓跋娇盯着楚玄歌,“娘亲,您这是什么?难道大通钱庄是您的产业?”大通钱庄通连天下,势力极其庞大也十分隐蔽,连她也查不出丝毫大通钱庄的背影,在中原发展自身势力的时候也尽量避开与大通钱庄的冲突。 楚玄歌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幽然的神情似是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许久,她才重重地唉了口气,站起身子,说,“是天香郡主的产业。” “天香郡主?姨娘”拓跋娇惊声问道,“姨娘的产业怎么不交给四姐反而交给你?”赵玉珑,皇帝赐号天香,人称天香郡主或玉珑郡主,她四姐赵舞扬的亲娘。 “一时片刻我也跟你说不清楚。” “娇儿有时间听娘亲说。”拓跋娇睁着双清澈的眸子凝视着楚玄歌,“而且娇儿也想知道当年母亲的事情。” “当年?”楚玄歌苦笑一声,眼眸中尽量浓浓的痛,“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必再回想。” “可娘亲还放不开!”拓跋娇站起来说道,“您还困在当年的事情里,您还把自己囚在这天山,您还把自己锁在这心牢中。娘……”拓跋娇轻喃一声,上前把全身冰凉的楚玄歌抱在怀里,“把自己置在这冰天雪地里,是想把自己疼痛的心冻麻木吗?” “娇儿!”楚玄歌低喊一声,神情微变。 “娘亲,娇儿知道你心里苦,也知道劝您下山没有用。可看你孤伶伶地在这冰天雪地里,娇儿真的心疼啊。” 楚玄歌垂下眸子,眼中浮起一层水雾,“用不着替娘亲心疼,娘亲在这地方呆着心里会好受一些。去吧,娘亲也不问你什么,你也别再问我什么,下山去,好好照顾自己。若有一天无路可走,可到山上来找娘亲。有娘亲在的一天,娘亲便护你一天。”一边说着,一边爱怜地替拓跋娇整理着衣物。“早点下山也好,省了你的那帮侍女成天偷偷摸摸地躲在这冰天雪地里挨冻。” 拓跋娇吐了吐舌头,“娘亲早就知道了啊?” “若是让别人闯入自己的活动区域还不知道的话,我楚玄歌也许早就魂归恨天了。” 拓跋娇嘟着嘴,左右扭了扭腮帮子,仍然心有不甘。她觉得她的娘亲隐瞒了她好多的秘密,首先是这四样宝物,其次是这个势力非凡的大通钱庄,她隐约觉得她的母亲曾经谋划过一桩天大的事情,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搁浅了。她皱着眉头,站起来,满腹心事地走到洞外,坐在洞口边的岩石上吹着冷风。 楚玄歌望着拓跋娇,摇了摇头,低低的叹了口气。她走到洞边,说,“还有件事情需跟你提一下。” “什么事?” “段子奕的本姓是赵,他是德宗皇帝赵献的亲孙子,隐太子赵旭的亲儿子。” “什么?”拓跋娇低叫一声惊讶地回过头去看着楚玄歌。 “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我担心有人会拿他的身份来做文章。这孩子宅心仁厚,且对你有恩,你当护他一护,别让他被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利用或害了。“ “我知道了。”拓跋娇点了点头,也替这子奕捏了把汗。看他那傻呼呼的傻样儿,要是他的身份被宣扬出去,铁定会给他招来天大的祸。 楚玄歌想了想,又说,“梵净山庄的剑法凌厉,白晓飞手中又有宝剑在手,如今的你万万不是她的对手,我传你一套掌法和一套剑法,将来与她遇上才不致又被她伤了。” 第五十章 “娘亲有克制她的法子?”拓跋娇觉得她这娘亲太厉害了,简直就像是个百宝箱一样,好像天底下就没有她不会的。“娘亲,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什么是不会的?”拓跋娇巴在楚玄歌的身上亲热巴巴地问。 楚玄歌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丢下句,“不告诉你!”挣开拓跋娇进山洞去了。 拓跋娇不死心,跑进去追问,结果楚玄歌一掌就向她挥来,逼得拓跋娇倒退数步。 “看好了。这套掌法名曰‘魅影掌’,掌法与步伐相配合,施展开来诡幻莫测。掌法没有固定的招式,但有一个要诀就是敌变我变,紧紧地缠着对手,让她拿不住你,但又甩不开你,这样你便立于不败之地,等对方露出破绽时你将她一举拿下。” 拓跋娇看了几下,叫道,“什么‘魅影掌’,娘亲,你别乱唬人好不好?这不就是那套粘字诀的‘粘绵掌’吗?”威力不大,打起人来软绵绵的像跳舞一样,她在蹲马桶的时候看了一下招式和套路就没兴趣再练,直接把秘笈塞进马桶后面的墙角缝里去了。 第56章 “这套三岁小孩子打的掌法你让我拿去打白晓飞?得了,你干脆一掌拍死我行了,省得我死在白晓飞的剑下丢人。” “笨!”楚玄歌一巴掌拍在拓跋娇的额头上!“你跟白晓飞交过手,该知道她的剑术是怎么样的吧?” “知道!凶狠凌厉,杀起人来是层层叠浪,能把人整个裹在里面一剑一剑地削得你皮飞肉绽,很有凌迟的风格。”拓跋娇回想起来仍然觉得心有余悸,要不是自己的内力雄厚,有真气护体,白晓飞的剑气伤不着,要不然早被她在昭水江上千剑万剐了。 “过来,你照白晓飞的路数向我出招。”楚玄歌吩咐道。 拓跋娇左右看了看,“没剑!” 楚玄歌手一扬,凌空劈下一块冰块,再用“凌空摄物”将冰块取到手中,一式“烈焰掌”打在冰块上面,两下就所冰块融成水,往空中一抛,手一探一捞,身子一个回旋,一把漂亮的冰剑像变戏法似的出现在她的手中。她信手就扔给了拓跋娇,“拿着。” “好功夫!”拓跋娇拍掌。她最多也就凝水结冰弄成一大堆冰菱子暗器,她的老娘居然在眨眼功夫间用冰弄一把利剑出来。 楚玄歌冲拓跋娇挑了挑眉,“还不出招?” 拓跋娇举剑朝楚玄歌刺去,剑一刺到楚玄歌的身边,便感觉到楚玄歌缠了上来。她立即横剑朝楚玄歌削去,可剑在触及楚玄歌一寸处的时候便被一股阻力挡住了,随即楚玄歌的双掌贴着剑刃缠了上来,拓跋娇急忙向后退去,可楚玄歌就如那阴魂般紧紧缠住她,最后被楚玄歌一招折梅手夺了剑。 拓跋娇怔怔地看着楚玄歌,交手不到三招她就被夺去了兵器,要是楚玄歌是她的敌人,那还不被人宰了啊。“娘亲,娇儿服了。”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别人一听到她娘亲的名号都会打哆嗦,不凭别的,光凭这身功夫就先让人胆怯七分。 楚玄歌笑笑,把剑丢给拓跋娇,撂下句,“自己琢磨去。” “娘亲,你那明明不是粘绵掌啊。”拓跋娇追上前去。 楚玄歌头也不回,“这是‘魅影掌’,基本攻击招数是从粘绵掌转化而来,但这魅影掌却讲究一个粘字和快字,粘住敌人,以奇怪的速度攻入敌人的破绽。” 拓跋娇耸了耸肩,开始琢磨楚玄歌刚才施展的功夫。 突然,一声清啸从远方传来。拓跋娇愣了下,奔出去,来到数里外的一处冰崖下,她问道,“什么事?” “主子,天也城的岳红莲来信了。”雪鸣将一封信交到拓跋娇的手中。 拓跋娇展信读了遍,脸色变得很难看。她说道,“你们准备一下,我去跟娘亲道个别立即下山。” 楚玄歌听到拓跋娇说中原王朝要攻打天也城的消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她等着段子奕回来一同下山。到了傍晚十分,段子奕抗着猎物回来,拓跋娇拉着他便往山下赶去。 “娇儿,你走这么急做什么?”段子奕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问。 拓跋娇叫道,“有人要到我家去烧我房子、杀我家人、抢我财产,我能不急?” “那你不等那老头子了?”段子奕问。 “他会来找我的。”拓跋娇说道。她与段子奕转到山坳处便见到十几名白衣素装女子抬着一顶华丽的大轿等候在那里,旁边还摆着几个箱子。拓跋娇拉着段子奕上了大轿,对雪鸣说道,“雪鸣,你把这几箱子日常用品给我娘亲送去,就说是我孝敬她的。” “主子,玄歌主子要是不收怎么办?”雪鸣有些为难,给玄歌主子送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哪回送上去不是吃了闭门羹,连老主人送去的东西她都不要。 拓跋娇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我是她的宝贝女儿,她敢不收。你告诉她,要是她不收,将来哪天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时候一时小心眼想起这事情来不高兴了,兴许我也不高兴去找她,让她没了宝贝女儿。”放下帘子,扭过头看向傻呼呼瞅着她的段子奕,“看什么?” (奇)段子奕偏着头想了想,说,“你好像在拿自己的性命要胁你的母亲?” (书)拓跋娇眨了眨眼睛,笑得格外的动人,段子奕一时也看傻了眼。她爬到段子奕的面前,笑嘻嘻地盯着她,问,“我坏不坏?”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别人给楚玄歌东西她一定不会要,奇qisuu.书可她拓跋娇给的楚玄歌就算不要也舍不得丢的。 (网)段子奕连连后退,十分紧张地叫道,“你别过来,我……你靠近我,我会心跳得好厉害的。”一张脸红通通的像个红苹果。 拓跋娇冲段子奕勾了勾手指,问,“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段子奕的脸更红了,吱吱唔唔半天,把头都埋在了膝盖窝里,才呐呐地吐出几个字,“是十四哥哥要救你的。” 拓跋娇斜眼睨着段子奕,眼中冷光闪闪,“我警告你,以后不准提你十四哥哥,不准提段十四的名字。” “为什么?”段子奕抬起头,解释道,“娇儿,十四哥哥不是有意要伤你的。”他爬到拓跋娇的身边坐下,说,“你都不知道十四哥哥有多愧疚和伤心,我都看见他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哭得可伤心了。” 拓跋娇横了他一眼,紧紧地闭着嘴不理他,只是一张脸阴得有些怕人。过了许久,她才问,“段十九是什么人?” “十九啊,她是师傅的女儿。”段子奕偏着头说,“师傅和师娘可宠她了,她把师娘的一身功夫都学全了,用毒本领天下无双。” “她喜欢段十四?”拓跋娇追问。全忘了才说不准段子奕提段十四。 “喜欢啊,她和十四哥哥从小定了娃娃亲的。”段子奕摇头晃脑地说,随即十分郁闷,“怎么我就没有娃娃亲呢?”随即看到拓跋娇,又露出一抹憨憨的笑,为自己没有定亲而感到庆幸。要是定了亲,他就不能想着娶娇儿当老婆了。 拓跋娇被段子奕的眼神看得全身发麻,她揉了揉胳膊把头扭到一边,脸上再无笑意,心里沉甸甸的。 段子奕爬在软榻的靠枕头,睁着双黑珍珠般的大眼瞅着拓跋娇,问,“娇儿怎么又不开心了?”他嘟着嘴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娇儿要问十四哥哥,问完了却又不开心。 拓跋娇叹了口气,回头看着自己这个傻头傻脑的远房堂哥,有些庆幸他是生长在民间而不是宫廷里,要不然以他这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憨劲,只怕早被吃得骨皮不剩了。她的心里隐隐涌起要保护他的念头,这傻子这么单纯,容易被人欺负,她答应过娘亲要护他的。“子奕,下山后你是随我走还是回你聚啸岭?” 段子奕眨巴眨巴眼睛,瞅着拓跋娇,那双灵动的眼睛仿似会说话似的勾人。 拓跋娇被段子奕看得不自在,又别过头去,心想,这傻子怎么看起人来和段十四一样勾人啊。 段子奕咧着嘴傻笑两声,“娇儿在哪我就在哪,我要保护你。” “你……保护我?”拓跋娇扭头看向他,他没听错吧?就凭他这傻样儿?可回头一想,自己能活到现在还不是靠着他的护送吗?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他却如此尽心尽力地待她。如果有遭一日她受难,相信这傻子也会不顾性命地出手相救。 “娇儿……”段子奕轻声喊。 “娇儿——”段子奕再喊,憨憨的声音、小小声的唯恐惹恼这脸色变幻莫测的姑奶奶。 拓跋娇扭头看向他,他又有什么事? “他们是不是很厉害?” “谁啊?”拓跋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那些要烧你房子杀你家人抢你财产的人啊?”段子奕一本正经地问。 “人很多,也算是厉害吧。”拓跋娇正色说道,皱着眉头在想应对之策。 段子奕却一下子坐了起来,说,“那你别去了,你的伤还没有好透呢,我先去帮你把他们打走。” “那要是你打不过呢?”拓跋娇问,觉得这段子奕傻得有些可爱。 段子奕皱着眉头说,“那你就带着你的家人还有财产快跑啊,我替你挡着他们。” 拓跋娇突然有些感动,她笑了笑,摸摸段子奕的头,“不用跑,我能应付。” “你打得过他们?”段子奕皱着眉头问。他在考虑要不要去找人来帮娇儿。 “嗯!”拓跋娇点了点头,大漠草原是她的天下,就算是中原王朝的人想要夺取,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本事。 突然,一声“碰”的剧响传入两人的耳中,跟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一股气浪朝掀来,将轿子都撕成了碎片。 “娇儿小心!”段子奕一下子抱住拓跋娇用真气护着她朝外面冲去。 拓跋娇感觉到惊变,也运气了护体真气,正欲冲出去就被旁边的家伙被抱住了,拖住她跳不起来,被那人强制抱住闪到一边。该死!拓跋娇气得牙痒痒的,这紧要关头段子奕抱着她做什么! “娇儿你没事吧?”段子奕用身体挡住天上落下的雪,紧张地打量着拓跋娇。 “我没事!”拓跋娇没好气地回答。一扭头,赫然发现雪地被炸塌一大块,那些抬轿的婢女被炸成几块惨死于地。雪鸣、雪剑和天残都受了极重的伤,天残不知去向。 雪地的另一端,一排白影从雪地里冒了出来。她定睛看去,发现是四十多名身穿白衣的蒙面人,相隔三四十丈便能感觉到这逼人的杀气。 段子奕满脸戒备地把拓跋娇挡在身后,说道,“娇儿小心。” “你自己当心点。”拓跋娇微微眯起眼,看清领头的居然是白晓飞。 第57章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好你个白晓飞,居然在她下山的路上伏击。她的手腕一抖,抽出袖子里的长鞭。 第五十一章 段子奕也看清楚了白晓飞,顿时黑着脸,叫道,“又是这个坏女人!”他挡在拓跋娇的前面,说道,“娇儿不怕,我帮你打她。” 拓跋娇冷笑一声,傲然立于雪地里,冷眼凝视着白晓飞。 白晓飞抬起右臂一挥,数十名白衣蒙面人同时朝拓跋娇攻去。 段子奕怒啸一声,突然跃起,如一头出闸的猛虎般朝那四十多名白衣蒙面人冲了过去。“大海狂啸!”他爆喝一声,双掌排开,运功,往前一推,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朝前袭去,卷起一道厚厚的雪幕朝他们压去。跟着他的腿一扫便冲进了雪幕中。 拓跋娇看着段子奕,人家是冲她来的,这家伙倒显得比她还心急。 “杀!”一声娇叱,白晓飞从雪幕中冲了出来,手中的玄冰金丝残剑直指段子奕的咽喉。 段子奕快步后退,炯炯有神的双眼直盯着白晓飞。他猛吸一口气,跟着爆喝一声,一股巨大的推力从他的身上激荡出来,跟着他跳起来,直接以肉掌拍向白晓飞锋利的宝剑。 “子奕小心!”那是举世无双的宝剑,段子奕的双掌要是拍在剑刃上非得废了不可。拓跋娇大喝一声,举起手中的长鞭便卷了过去。鞭子穿透浑厚的内劲防护墙,一下子卷住白晓飞的剑刃,硬生生的将宝剑拽偏。 段子奕的掌直拍白晓飞而去,却突然在这紧要关头从雪地里冲出一批杀手朝段子奕和拓跋娇围攻去。段子奕立即抽身退开,排山倒海般的攻势朝他们攻去,牢牢地把拓跋娇护在中间。 拓跋娇见到段子奕护在旁边助阵,只得改变战斗方式,与段子奕并肩作战。有段子奕在身边护着,她发现自己完全不用担心防御的问题,每当有人朝她攻来,还未近身便被段子奕挡开,在段子奕的护卫圈里,她可全心全力地拼杀,根本不去防守。一时间,凌厉的杀招连绵不断地使出,凡是有人进到她的攻击范围里无不被杀得凄惨无比。 白晓飞在属下们的护卫下杀进拓跋娇身边,但很快她就被拓跋娇和段子奕联手压住,凌厉凶悍的剑法根本无法全部施展开来。更让她胆战心惊的是这拓跋娇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套邪门的鞭法,那鞭子如蛇一般紧紧地缠着她,无论她怎么闪避那鞭子都紧跟着她,而当她全力朝那鞭子击去时,它又软绵绵地避开。拓跋娇的攻击无处不在地罩在她的周围,把她各个点位罩得滴水不露,仿似就在等她一时不慎露出破绽。 罩在白晓飞身边的压力越来越大,她突然狂啸一声。身边埋伏的一百多号人全部冲了上来,围着拓跋娇和段子奕便杀了上去。 情势立即急剧转下,一百多名武林高手,五花八名的兵器铺天盖地的朝拓跋娇和段子奕招呼去,两人再也顾不得攻杀白晓飞,立即回招自救,拼命抵挡这密集压来的武器。 白晓飞也趁机攻杀进来,玄冰金丝残剑直朝拓跋娇招呼去,却尽数被拓跋娇用鞭子挡住一一化解。而其他攻到拓跋娇身边的人也都被段子奕拦住。白晓飞不仅拿不下拓跋娇,有几下差点被拓跋娇伤着。她心里一怒,吼道,“先杀那小子!” 段子奕替拓跋娇挡着杀招,即使功力深厚且有真气护体也被划得衣衫破烂,受了许多皮外伤。但这用玄功护体是极耗真气的,更何况他还将护体真气罩在拓跋娇的身上。所有人的杀招朝段子奕招呼过来,他一下子便抗不住了,大声叫道,“娇儿,我撑不住了,你先逃……快跑。”运足全身所有的力量朝围攻而来的所有人不顾性命地冲去,看情况竟是想以性命相搏替拓跋娇杀出一条血路让她逃出去。 拓跋娇把鞭子舞得像条腾飞的火龙般紧紧地将段子奕罩住,左手拉住段子奕,叫道,“别逞能,跟着我!”把从楚玄歌那里新学来的“魅影掌”法变换到鞭法上,脚下施展开绝妙的轻功拉着段子奕在他们的攻击的夹缝中闪躲,可纵使如此,两人仍然躲得狼狈不堪,不时被他们的兵器伤着。 段大奕大声叫道,“不行,抗不住。你快走!”他大吼一声,运足十成十的功力对准白晓飞的方向拍去。只见他的掌心里突然涌现一团金色的光芒,跟着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掌中蹿出去,化作一条腾飞的火龙朝白晓飞卷去。 “极阳正昊!”白晓飞惊呼出声,“赵氏极阳正昊太罡烈焰掌!”她慌忙朝边上避开。可她身边的十几名武林高手避闪不及,被掌劲卷中,当场烧了起来,瞬间便被烧成一团焦碳。 段子奕使出这一招,也随即脱力倒下。 拓跋娇见段子奕倒下,而对方大部份主力战斗人员仍在,而白晓飞还丝毫未损,哪敢再战,一把拖起段子奕背起她便朝山下奔去,边跑边用内力喊出,“娘啊,救命啊——”声音由内劲传出很远,回声从远山间一声声地回荡回来,“娘……娘……啊………救……救……命……命……啊……啊啊……” 白晓飞自然也知道这楚玄歌在山上,她在这里堵拿拓跋娇的原因也就是拿住拓跋娇去要胁楚玄歌。安排在这地方,考虑到的就是第一离楚玄歌的住所有一段距离,楚玄歌就算盘要赶来也得一两个时辰,只要他们在楚玄歌赶来之前拿下拓跋娇,到时候楚玄歌还不是只能任他们揉圆搓扁。可现在这拓跋娇往楚玄歌那里跑去,这要是万一跑回去遇到了楚玄歌,那一切计划就都得泡汤了。 “追!”白晓飞红了眼,领着人不顾一切地拼命朝前追去。 拓跋娇大伤初愈,内力却没有恢复,刚才那一仗将体力和内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背上背着一个百多斤重的段子奕,跑起来自然吃力。她跑出去两三里路程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额间的汗水粒粒滴下,步子也越来越慢,与白晓飞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娇儿,别管我了,你自己跑。”段子奕大声叫道,“他们要抓的是你,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不会杀我的。” “闭嘴!”拓跋娇咬牙切齿地叫道,气喘得更厉害。段子奕以前跟他们是无冤无仇,可现在他几次阻挡白晓飞抓她,若真把他丢下,白晓飞铁定会一剑剁了他。这傻子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蓦地,一道白光从头上闪过,白晓飞已是凌空一个翻身落在拓跋娇的前面将她挡住。 拓跋娇立即收势停步,免得直接冲到白晓飞的剑尖上。就在她这一缓的功夫,那七八十名武林高手也围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拓跋娇放下子奕,喘着气看向白晓飞,问,“白晓飞,你干嘛像条疯狗一样紧追着人咬着不放?” 白晓飞睨着拓跋娇,连连冷笑,那眼神盯在人身上就像是有数百条毛虫在人的身上爬一样,惹得拓跋娇一阵阵地发寒。 段子奕站在拓跋娇的身边,赶紧暗暗运转功力运行小周天,意图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一点点内力。 拓跋娇干脆盘膝下,说道,“我知道,你不就是想抓我当人质换你哥哥嘛!可你也真笨耶,这时候我和姥姥都不在云海琼天里,你派这么多人来堵我倒不如直接杀上云海琼天救人。” 白晓飞一听到这话,脸色就变得格外的难看,盯着拓跋娇的眼神像刀子一般的利,仿似恨不能将她凌迟处死。 拓跋娇看到白晓飞的神情,突然心情大好的大笑出声,“哇噻,你不会真的派人上云海琼天劫人了吧?天啊,快说快说说,你们去了多少人?攻到第几重关卡?死了多少人?有没有全军覆没?”兴灾乐祸的模样,高兴得差点连“你怎么没死在上面?”也问出来了。 白晓飞的银牙磨得“格格”作响,她抬起手中的玄冰金丝残剑便朝拓跋娇刺去,“你找死!” 拓跋娇一个“旱地拔葱”跃起,闪开。 段子奕凌空一个掌刀朝白晓飞劈去,跟着双劈一展,摆出个老母鸡护小鸡的姿势将拓跋娇护住。旁边那些武林高手也跟着出招,兵器家伙噼里啪啦地朝他们招呼去。 拓跋娇挥动手里的长鞭组成一个巨大的防护罩子将她和段子奕罩住。她一边用鞭子把攻来到武器打开,一边喊道,“白晓飞,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杀过来,我立即自杀。我姥姥要是死了外孙,我娘亲要是死了女儿,一时发疯,看不把你哥哥活剥了皮再丢进锅里用油炸了又炸,然后再把他凌迟刮了再丢到野外去嘴野狗。”说到这里,她突然停手,直接将自己的胸膛朝边上刺来的一把长剑上送去。 “要活的!”白晓飞见状当场吓得冷汗直冒,挥剑迎上,一剑将那长剑斩断,然后伸手去点拓跋娇的穴位。上回只是把拓跋娇伤个半死,拓跋红颜那疯女人就不惜任何代价地打击梵净山庄,差点连梵净山庄的庄子都烧了。如果这次把拓跋娇杀死了,他哥哥的下场绝对比拓跋娇刚才说的还惨。 拓跋娇却灵巧的一个转身,再步伐交错几个绕步转到了段子奕的身后,娇娇怯怯地探出颗小脑袋冲着白晓飞吐了吐舌头,“呀,开个玩笑而已嘛,怎么把你的脸都吓白了?阿咪陀佛,罪过罪过。” 白晓飞冷笑一声,立在那里,“你今天也走不了,拓跋娇,我就算慢慢磨也能磨到你束手就擒。” “哦?是吗?”拓跋娇一挑眉,拉着段子奕并肩在雪地里坐下,又嫌雪地太冰,扯下段子奕肩头上的毛皮坎肩垫在屁股下,她扫了扫段子奕身上这纵横交纵的伤痕,眼睛微眯了下,随即挪开,看向白晓飞,“那你信不信? 第58章 我就是死了你也抓不住我?”她把膝盖蜷起来,抱着膝盖说道,“我活着你哥哥才有活着的希望。其实要放你哥哥很简单,也不过就是我的一句话一个命令而已。” 白晓飞再次冷笑,“是吗?”她朝旁边的人打眼神,就准备对拓跋娇来攻个挫手不及。 拓跋娇回头瞪了眼正欲用暗器偷袭的那家伙,用手在雪地里抓了团雪,凝成个凌菱子打过去,一分不差地击中那人的手腕将他的暗器打落,再慢悠悠地说,“可是呢,我却不愿意,宁肯每天跟你杠上对杀也不愿意。为什么呢?想知道吗?” 第五十二章 白晓飞问,“为什么?”她将手背于身后,收了剑,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用油布包好的东西,打开,将里面积粉沫倒在手中。 “因为你哥哥该死!”拓跋娇说到这里仍是笑吟吟的,只是眼眸中却浮现出森冷的杀气,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抖。尘封的记忆即使只露出冰山的一角就让她觉得掉进了漆黑的万仗深渊般无助和恐惧,那噩梦的过去即使忘却仍抹不掉在她的灵魂深处铬上的伤。 白晓飞仰起头,“他若死了,你们所有人都得为他陪葬!”摊开掌心,手中的粉沫便随风飘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幽香犹如腊月里的寒梅。 “就凭你?还不够格!”拓跋娇冷声说道。鼻子一动,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好香,是梅花的味道?拓跋娇不禁多吸了两口,吸入肺里但觉清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连那深深的恨也淡化不了。 段子奕也闻到了,他皱着眉头也觉得奇怪。 这天山上怎么会有梅花?拓跋娇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展眼望去,到处白茫茫的一片,何来的梅花?有问题!她立即屏住呼吸,用袖子遮住口鼻,同时伸出一只手去捂住段子奕的口鼻,“别吸气!” 略显冰凉的柔荑捂在段子奕的唇鼻之上,有着说不出任舒适,这傻子顿时飘飘然起来,心想,“娇儿子手真软真细真舒服。”抬起鼻子蹭了蹭,拓跋娇的警告一个字也没听到耳里。 拓跋娇睨着白晓飞,语带讥俏,“连下三滥的手段也使上了。” 白飞回以一抹讥俏的笑意,“连下三滥的手段也能制住你的话,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排名天下第一的软香粉,她就不信迷不倒这拓跋娇。 拓跋娇坐在那里,就觉得丹田里的真气一点点地散开,身子逐渐发软。“梅花十步散!”她惊叫出声。这“梅花十步散”是排名天下第一的软香粉,与梅花的香味一模一样,但迷人的效果却是极为惊人,纵使你是绝顶高手吸入一口也能在十步之力将你的内力化去,二十四个时辰里别想有力气动一分。感觉到段子奕温热的呼吸吐在自己的掌心上,拓跋娇收了手。这傻子估计也吸进去不少,再捂他的口鼻也没用了。她挫败地垂下肩头,暗自懊恼。算一算,以她娘亲的脚程估计也快赶到了,要是让她的娘亲瞧见了,指不定被怎么笑话呢,都怪她认为娘亲快到了,放下戒备才着了这道儿。 白晓飞见这拓跋娇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蔫了下去,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朝边上的人使了个眼神,让他前去把拓跋娇抓起来。她不亲自前去,免得这丫头耍诡计着了她的道。 那人也知道拓跋娇爱耍诡计,十分谨慎地走到拓跋娇的身边,正欲伸手拿人,却听到清丽悦耳的声音响起,“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我的女儿,是不是太不将我楚玄歌放在眼里了?”冷冷清清的声音带着丝丝寒意飘进众人的耳里。 “娇儿,你娘来了。”段子奕喜叫道,随即扁着嘴,小小声说了句,“我好像中了暗算动不了了。” 拓跋娇送了个白眼给段子奕,把脸埋得更深。“娘啊,我没脸见你!”太丢人了! 楚玄歌的话音刚落,她已经出现在拓跋娇的旁边,站在拓跋娇面前的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楚玄歌一把捏住脖子。跟着众人便见到他的身上一下子罩上层厚厚的冰,然后“迸”地一声冰碎声响起,整个人四分五裂地飞了出去。除头部以上仍在楚玄歌的手里,身子、四肢已经分家,碎散地落在两丈多外,刚好掉在他们的脚下。那人的身体仍被冻住,即使碎了也没见滴出一滴血。楚玄歌一来就露这么手,顿时把周围的人都震住了,他们望着楚玄歌连大气也不敢喘。 楚玄歌的手微微一甩,那颗人头便落在白晓飞的脚下,端端正正地立在那里。她微仰起头,清冷的眸光睨着白晓飞,迈动□的脚,一步步走向白晓飞,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浅浅的、精致、美极的脚印子。她款款来到白晓飞的身边,围着她转了圈打量着她,幽幽冷冷的声音低声说着,“你们白家人果然都是一个德性,疯得没伦没常,没半点理智。”她绕到白晓飞的正面,与她四眸交接,“你不在乎梵净山庄的存亡,难道也不想让白尊豪活?”她冷哼一声,转过身,又说,“白尊豪是我关起来的,没有我的话就算是我的母亲也放她不得,你拿了娇儿也没有用!”回过头,锐剑一般的眸光盯着白晓飞,“他伤我女儿,除非他死,否则他别想离开那地方一步。” 白晓飞被楚玄歌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有些心慌意乱,见到楚玄歌出现便知道今天的行事又败了,她却并不甘心,“你如果想要我放过你的宝贝女儿,就最好放了我哥哥,否则她别想过太平日子。” 楚玄歌却突然仰起头狂狷一笑,随即扭过头阴狠地盯着白晓飞,“怎么?要胁我?想跟我比手段?”她一把抓起拓跋娇将她抛向白晓飞,“有本事你就当着我的面折磨她或杀死她,我倒想看看你白晓飞的手段。”神情有些凄厉,“也想试试我楚玄歌有没有百倍厉害的手段还在你们兄妹身上!” 拓跋娇躺在地上,身子连半分都动弹不得,她斜眼瞪着楚玄歌,暗骂,“奶奶的,不就是丢了你一回脸吗?有必要把人当成垃圾一样随地乱扔?”却感到一股真气刚才被楚玄歌抓住的肩头处传来,清清凉凉的真气在体内行走一圈,停在了丹田中,慢慢地将真气凝结起来。咦,这梅花十步的毒还能直接用真气驱散的?拓跋娇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冲楚玄歌眨了眨眼睛。 楚玄歌的眼角扫见了,没好气地把头扭到一边,转过身子,咬咬银牙,暗骂句,“这个小混蛋!”有些气有些无奈,又觉女儿这样子俏皮得可爱,很像她才一个月大的时候,睡在摇篮里可爱的向她眨着眼。 白晓飞的脸色可以用惨白来形容,楚玄歌在这里,怎么可能再容许她动拓跋娇一丝毫毛?现在连她自身的生命安危都成问题。从楚玄歌刚才显露的那一手就能知道她有多么的可怕。她的脸色变了变,咬咬硬牙,硬着头皮说道,发“既然玄歌姐姐在这里,那小妹就先行告辞了,后会有期。”说罢,转身便走。 “且慢!”楚玄歌的声音响起,“就打算这样走了?”她抬起眼眸凝视着白晓飞,“算辈份,娇儿也该唤你一声阿姨,可你却几次三翻与她为难,现在不给个交待是不是说不过去?” 白晓飞转过身来,“那算辈份,我哥哥也算是你的弟弟,你却把那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关就是这么多年,为何不给一个交待?” 楚玄歌抬起头,“呵呵”一声大笑,似是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又像是遇到什么让人格外开怀的事情,笑完了,她才看向白晓飞,说道,“正因为她是从小跟在我身后长大的弟弟,他现在才能有命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他不是我弟弟,他白尊豪早就被千刀万刮凌迟处死了,我保证你现在连他的尸骨残骸都看不到一根。” “好大的恩惠!”白晓飞冷笑,“那现在是不是要把我千刀万刮凌迟处死?” 楚玄歌的嘴角微微向上翘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白晓飞,你只需记清楚一件事情。从今天开始,若是再让我知知你伤了娇儿分毫,我就会每天切一片白尊豪身上的肉送到你的面前,切完皮肉再切内脏,从外往内从轻往重切,我保证切满三千六百刀切够十年才会让他断气!” “好大的恩惠!”白晓飞冷笑,“那现在是不是要把我千刀万刮凌迟处死?” 楚玄歌的嘴角微微向上翘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白晓飞,你只需记清楚一件事情。从今天开始,若是再让我知道你伤了娇儿分毫,我就会每天切一片白尊豪身上的肉送到你的面前,切完皮肉再切内脏,从外往内从轻往重切,我保证切满三千六百刀切够十年才会让他断气!” 白晓飞的脸色煞白,却又似拿楚玄歌莫可奈何!许久,她突然仰天一阵大家,笑得极度的狂狷邪妄,“没有人可以关住我的哥哥,没有人可以!”她调头便跑,手中玄冰金丝残剑出鞘,凌厉的剑啸声在空气中回响。 凌厉的杀气中翻动着阴厉之气,似人心惊。 楚玄歌双手负于身后,看着白晓飞远去的身影,微微垂下眼眸,对拓跋娇说道,“娇儿,要杀还是要放白尊豪全凭你的一句话!”说到这里,她缓了一缓,“但行事还是稍微顾念下你姥姥与梵净山庄的旧情。” “娘亲认为放得白尊豪?”拓跋娇慢慢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子仍有些软绵绵的。她斜眼睨着楚玄歌,“那头禽兽能放?放了他,他便不会来骚扰娘亲?不会来害女儿?”拓跋娇冷笑,“他是一个疯子,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她拓跋娇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楚玄歌弹了弹自己单薄的衣衫,淡淡的说了句,“如要杀白尊豪,便让梵净山庄也一同消失吧。 第59章 斩草必除根!”说罢,信手一弹,一颗药丸弹进了段子奕的嘴里,她再转过身,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给了拓跋娇。 段子奕咽下药丸,便嘴清凉漫开。又调息半刻,也跟着能动了,他跳起来说道,“娇儿,既然白晓飞那么想见他的哥哥,干脆把她的哥哥还给她得了,省得麻烦。” 拓跋娇冷眼睨着段子奕,“如果有一个人要对你的母亲施暴,还把你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把你打得全身是伤,把你逼疯了,你愿意不愿意放他出去再害你和你的母亲?”她逼到段子奕的面前,沉着眼眸逼视她,“段子奕,我拓跋娇永远也不会对自己的敌人仁慈,做我的敌人,只有死路一条!” 第五十三章 段子奕打了个哆嗦,却一下子抬手抱住了娇儿,“娇儿,你别这样子!” 拓跋娇一把推开段子奕,一个巴掌掴在她的脸上,“别碰我!” 段子奕捂着脸委屈地看着拓跋娇,“俺娘说仇恨是理智的魔鬼,会让人变得疯狂和痛苦的。娇儿,我只是想你快活。” 拓跋娇觉得有些好笑,难道她有哪里看起来不快活吗?理也不理段子奕,扭头便走。 段子奕跟在拓跋娇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她看到她越走越慢,脚步虚伐,身子也因禁不住寒冷而轻轻颤抖。段子奕想上去扶她,却被拓跋娇挣开。 拓跋娇狠狠地瞪了段子奕一眼,她还没有脆弱到要人保护的时候,她拓跋娇也不需要别人的保护。拓跋娇捂着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下走去。 段子奕闷闷地跟在后面,她就搞不明白为什么娇儿要对他发火。 连续在雪山里行了两天,拓跋娇觉得都快体力透支了,终于走出了苍茫的雪山来到了草原上。她问牧民买了匹骏马,再牧民家休整了一夜,然后直奔天也城而去。 远远地便瞧见天也城外驻扎着中原王朝的重兵,而天也城中也是一片箭弩拔张之势。她骑马绕着天也城外围转了圈,发现整个天也城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俨然已经成那瓮中之鳖。 突然,马蹄声响起,跟着拓跋娇便看见一骑轻骑快速地朝她这边奔来,看服饰应该是中原王朝的兵马。 “你是什么人?”领头的一个小将军问道。 拓跋娇的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睨向他,“敢问元将军在吗?”元世爵,望城关太守,昭水江以北的兵马总指挥,中原王朝的封疆大吏,此次围攻天也城的最魁祸手。 “你是何人?找我们元帅何事?”那人见这拓跋娇虽然满身血污却是一身贵气,且看这容貌长相也不似这塞外蛮人之人,横看竖看都像是中原贵族里的哪家大小姐! “呵呵,还真是元世爵在打天也城啊。”拓跋娇伏在马背上好整以暇地睨着那小将军,慢悠悠地说了句,“我听说元将军的家人都在望城关里吧?”她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元将军是要江山霸业呢还是要父母妻儿?”说到这里,突然勒马朝外冲去,留下一句话给那小将军,“告诉元世爵,明天早上没有撤离天也城,别怪我拓跋娇派人到望城屠光他全光,让他断子绝孙!” “什么?拓跋娇?快,快抓住她!放箭,放箭!”那队巡逻铁骑立即追捕。 他们的马虽比拓跋娇和段子奕的马快,可两人的轻功极高,见马跑不过直接就丢了马用轻功逃走了。翻过山头,只见一朵悠然的红云在山头上飘扬,那火红的发毛犹如天边绚丽的晚霞。 “是火儿,火儿在前面。”段子奕兴奋得大叫。他抓住拓跋娇的胳膊叫道,“娇儿,你看前面是火儿,火儿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是一匹火红的汗血马跑,跑起来可快了,像风一样。” 拓跋娇抿了抿嘴,她看到了!跟了她好几年的坐骑,又怎么不认识。 “火儿——”段子奕兴奋地大叫着朝那火红的骏马欢呼着奔去。 拓跋娇在草地上坐下,看着兴奋奔跑的段子奕,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这傻子似乎总不知忧愁是什么滋味!随即她的眉头皱起,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头望着遥远的天也城,心里似被压着千斤重担般沉甸甸的难受。 早在几天前她便派出人马去捉拿此次中原出兵的领兵大元帅的家人,也不知道成与不成。但不管是抓不抓得到,要胁的作用都不会太大,最多就是拖延几天时间而已。她派人向四姐求助,可也一直是音讯全无。天也城全民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万人,其中老弱妇嬬便占成四分之三,能上马作战的不过两三万人。现在围在天也城外的是二十万人,整整二十万人呐。天也城建得再牢固也禁不起这二十万大军的冲击的,到现在已经坚守十天了。 拓跋娇的眉头紧紧地拢着,这次天也城被围,几乎没有任何外援。凭她和草原十八部的关系,人家是巴不得天也城被中原王朝灭了。而在中原王朝呢?朝廷被各方起义造反的人搅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来管这里的事情?就算是给元世爵扣上私自出兵的罪名,朝廷也拿他莫可奈何,打下了天也城,说不定还会给他加官进爵。而以云海琼天的力量来保天也城,那更加不是明智之举,其结果就会导致云海琼天同时陷入中原朝廷的军队和梵净山庄的两面夹击之中。怎么救天也城?打不过,和呢?拓跋娇苦笑一声,自古投降者哪个不是送财送女人?让天也城送女人去求和,可能吗?她宁死也不会把天也城的任何一个女人当作投降物送出去,而且在她拓跋娇的生命中就没有投降二字。宁可死,不可降! “驾,驾驾!”段子奕伏在火儿的马背上奔到拓跋娇的身边,骑上这神驹良马,段子奕显得意气风发,整个人也突然变得俊朗非凡。拓跋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人本就长得不丑,也算得上俊逸吧,只不过平时憨憨傻傻的模样让人忽视了他的长相。 “娇儿,你看,这就是火儿,我的火儿。”段子奕笑咧了嘴望着拓跋娇。他翻身下马,拍着火儿的脸,说,“火儿,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娇儿,我的……呃,我的朋友,好朋友。”段子奕差点就口快说错话了。 火儿朝娇儿喷了喷气,凑上前去用脸蹭拓跋娇。 乐得段子奕笑咧了嘴,“你看你看,火儿也喜欢你呢!” 拓跋娇冲段子奕翻了个白眼,废话,她养了好几年的心肝宝贝,火儿不喜欢她还喜欢谁?摸摸火儿的脸,发现连它也瘦了!视线从它的身上扫过,赫然发现马背上多出许多鞭痕,在小腹上还有箭伤的痕迹。她的眼瞳顿时收缩,心疼得半死,用掌抚上这伤痕,“怎么有这么多的伤?” 段子奕一下子变得气呼呼的,“都怪二叔,把火儿卖给别人,要不然火儿也不会被打成这样子。”他咬牙切齿地叫道,“肯定是火儿不愿意听那人的话,那人用鞭子打的火儿。” “你……”拓跋娇愤愤地瞪了段子奕一眼,她拓跋娇什么时候伤过火儿了?他凭什么就说是她伤的?蓦地,想起什么,“你是说你之前在聚啸岭见到火儿的时候它就一身伤了?” “是啊。咦,你怎么知道我在聚啸岭见过它?” “不对,这里还有新伤。”拓跋娇在火儿的背上一条条地细细抚摸,发现有许多伤口是之前形成的,又有许多伤口还在愈合阶段,其中还有几条不明显的伤痕是最近两日添上去的。整个草原上谁不知道这匹马是她拓跋娇的坐骑,谁还敢动!可偏偏有人动了,还伤了! “火儿,谁伤的你?”拓跋娇心疼地抚着火儿的脸问。 火儿抬起头朝拓跋娇喷着气,一双大眼可怜兮兮地瞅着她,活像一个受人欺负的孩子在向她告状。 拓跋娇的鼻头一酸,差点没掉下泪来。“火儿乖,我会找到欺负你的人替你出气的。”把鼻子蹭到火儿的脸上蹭了蹭。 段子奕偏着头看了拓跋娇好半天,问,“娇儿,你和火儿认识啊?” 拓跋娇横了段子奕一眼,摸出金疮药涂在火儿的伤口上,又发现它有一些伤口已经腐烂,当下替它剔除腐肉再上药。这火儿虽然疼得直哼哼,却也不动不躲。段子奕看得更奇了,要是换了别人,只怕早被火儿一脚踹开了。他想了半天,突然想明白,“哦,是了,一定是你身上沾了我身上的味道,火儿闻出来了,所以才也把你当朋友的。” 拓跋娇再次翻了翻白眼,不过听多了这傻子的傻言傻语,她也懒得计较了。 风吹过草丛,带来一股淡淡的腥味和陌生人的气息,极轻浅的脚步声传入拓跋娇的耳中。 火儿一下子警觉地竖起耳朵,朝草丛的一端望去。 拓跋娇也惊觉到了,她微眯着眼望去,冷厉的声音传出,“什么人?滚出来!” “呵呵呵呵……”低沉的笑声在周围响起,时东时南时西时北,让人摸不清那人究竟在什么地方。 “咴……”火儿不安地跳动起来,蹄子在地上乱踏,要不是有段子奕和拓跋娇在身边,只怕它早已经拔腿狂奔逃命了。 “火儿别怕!”拓跋娇轻轻地拍了拍马头,冷眼扫向四周,她看见有一道极其快速的灰影在她的四周快速飞奔。 拓跋娇很快摸清他的行动方位,一手折了根草直朝那人射了过去。 “好眼力!”那人一把抓住拓跋娇射出草,在空中连连几个翻身落在拓跋娇前面三丈处。“小娃儿,这匹马是老夫先看上的,已经追了一年多了,你可不能夺人所好。” 拓跋娇眯着眼望去,此人五短身材,头大肚肥,身子鼓脏像一个充气的气球,但周围有真气盈绕,一看就是一位内力修为极其深厚的绝世高手。 第60章 “你是什么人?”她冷声问。 “原来是你伤的火儿!”段子奕一听怒了,两步上前,运功就要一掌劈去。 拓跋娇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子奕,先别动手!” “火气好大的小娃儿啊!还是这位小姑娘聪明。”那老头子说着又桀桀怪笑数声。“看样子你们似乎是这马的主人?小娃儿,把马让给我,我放你们俩一条生路。” “你要这汗血宝马做什么?”拓跋娇问。 “这你就管不着,快快把马献上来,莫要老夫来抢。” 拓跋娇轻笑一声,手将负于身后,轻声说道,“糟老头子,从来都是我抢别人的东西,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我拓跋娇的手上抢过东西的?” “拓跋娇?你就是那天也城的城主?”老头子的眼睛一下子放出亮光来。“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夫今天又立一大功了。”他的话音一落,张开双臂便朝拓跋娇扑去。 第五十四章 “娇儿小心!”段子奕大喝一声,一运玄功,一掌朝那老头子推去,跟着拳头一挥,直接跟那老头子对上。两人拳来拳往,眨眼间便各攻数十招。 “好小子,功夫不错。”那老头子怪叫着冲段子奕打得更快更猛。 “邪云掌!奔雷拳!霹雳腿!你是中原王朝大内第一高手郝七山!”拓跋娇惊叫出声。“元世爵的人!”她记得这个人!大内第一高手,后来因为事情没办好,被皇帝下到天牢,然后被当时进京述职的元世爵救了,从此鞍前马后替元世爵效命。“你怎么变成这般丑模样?”她记得当年的郝七山也算得上是个身材魁武的壮汉,跟如今的模样可是一点也不沾边。 那老头子听得拓跋娇的问话,明显一失神,露出个破绽。“子奕,攻他下胁!”拓跋娇瞧见了,当下出声。 可段子奕的招还没有攻到,那人就马上变招,躲开了段子奕一击。他哇哇怪叫道,“好哇,小娃儿原来是想让老夫分神袭击老夫。看我不捏扁你们!”拳头一挥朝段子奕攻得更猛。 “你这个坏人,你打我家火儿,我打死你!”段子奕也发浑了,不躲不避,运起玄功护体,拳脚如爆雨般朝这老头子攻去。他的功夫虽是大开大磕,却打得十分沉稳迅猛,防守坚固,攻击有力,绝对的彪悍。 这老头子跟段子奕交手百来招后就知道这小子的根基深稳,硬碰硬是讨不到便宜的。一边吃惊在这漠北之地居然有这样厉害的年轻高手,一边开始变招求胜了。 拓跋娇娇冷笑一声,“郝七山,怎么?打不过一个后生晚辈就想出阴招?你还知不知‘羞耻’二字怎么写?” 骂他不知羞!郝七山一怒,却也不好再施暗手,省得让一个小娃儿小瞧了去。 拓跋娇翻身上马,趴在火儿的背上,说道,“我且问你,可有看见云海琼天的人?” “你是说云海琼天去望城偷袭元将军宅院的那几个人还是想进京向朝廷暗地里捅元将军后背的人?嘿嘿,他们都成了老夫跨下的冤魂了。” “你——”拓跋娇倏地大怒,“老匹夫,你找死!” 郝七山“桀桀”怪笑两声,又说,“拓跋娇,只要你乖乖献出天也城,老夫看在拓跋红颜和楚玄歌的面子上就放过你。” “滚你妈的!”拓跋娇怒不可遏,骂了句粗口,抽出袖中的长鞭就朝那老头子攻去。 “哎呀呀,拓跋城主发火了。”郝七山“嘻嘻”笑了笑,当下变招从段子奕的身边抽开朝拓跋娇扑去。 “千手千叶千面飞花!”拓跋娇娇叱一声,将鞭子挥得如风秋季里那漫天洒落的梧桐叶,连绵起伏的攻势,杀得连段子奕都靠近不得。 郝七山一时不慎,被拓跋娇抽得是皮开肉绽,连连呼痛。 “辣里开花!”拓跋娇趁胜追击,长鞭出手更加辛辣。 “你娘皮奶奶个熊!”郝七山大骂一声朝边上闪开,在地上一滚,远远地落到一边。“小丫头果然辣手。”要说那浑小子虽然功力深厚拳脚扎实,可那是实打实挨,凭的全是实力。可这小丫头出手又刁又狠,刚才居然想废他老二,要不是他躲得快就变太监了。 拓跋娇长鞭一扫,足尖在草尖上一点,朝郝七山追去。 蓦地,远方便来铁骑声响。拓跋娇侧头看了下,居然是中原王朝的的骑兵追来了。 她急忙一收鞭子,往回跃去,左手抓住段子奕的肩头扔在马上,叫道,“走!”一夹马腹,火儿长啸一声,扬蹄而去。 郝七山见到他们逃了,当下拔足追去,追出去没多远便被火车甩在了身后。“奶奶的,你这破马跑这么快做什么?”郝七山每回捉火儿都被它甩下,当然是十分恼火。话又说回来,要是这马跑得慢,他还费这么多的心机捉他做什么? 拓跋娇在前面逃,后面骑马狂追。谁不想抓了天也城的城主来立这一奇功啊? 拓跋娇边跑边听着对方的声势,娘的,追她和段子奕两个人居然动用了三千铁骑。打是能打一会儿啦,但两个人打这三千铁骑外加那劳什子大内第一高手,半点胜算都没有的。当下鼓足气,铁了心的坚持一个“逃”字原则。反正她的马快,他们追不上。 可追是追不上,这火儿身上有伤,又驼了两个人,那也跑不快啊。 一前一后追逃了半日,居然逃到了天冥地界的地盘上了。 拓跋娇看到天冥禁地的界碑,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边冲还边减,“裴幻烟在不在?出来接客了!”骏马如离弦的箭一样跨过界碑冲了进去。这一踏入界碑之后,原本晴朗的草原上突然涌起大片浓浓的墨雾,直把白天变成了黑夜。 火儿像是识途老马,一直朝浓雾深处的石林里跑去,跑到石林中间便停下了,扬着蹄子喷气。 “你奶奶的,你个破马又朝这鬼地方逃!”没多久浓雾外便传来郝七山踏脚的怒骂。随即又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大叫声,“别冲进去,都回来!”可轰隆的铁蹄声仍哗啦啦地朝这里面冲来。 拓跋娇一下子笑了,低头摸着火儿,“你不会每次都往这里逃吧?”也是哦,这里有裴幻烟的人守着,别人还真不敢进来。而以自己跟裴幻烟的关系,想必这天冥禁地的人对这火儿也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哟,怎么这次不仅是马来避难,连天也城的主子也像丧家犬逃到这里来了?”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像幽灵一样从地下飘了上来。 拓跋娇扭头看去,认得这人是裴幻烟身边的贴身婢女之一,叫啥名字就不记得了。 “有鬼啊!”段子奕一下子打了个哆嗦。他一进到这里就觉得很阴森,想着会不会有鬼,现在突然见冒出个人来,着实吓了一跳。 “叫什么呢?有鬼也不会吃你!”拓跋娇回头瞪了他一眼,才猛地想起自己居然跟一个男的共坐一骑,还坐在人家的怀里。当下翻身下马,问,“裴幻烟呢?肚子饿了,问她找点吃的。” “你还真不客气!你云海琼天的主子跑到天冥禁地来避难就说不过去了,居然还想让我们给你供吃供喝?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啊——” “啊——” “快撤,有埋伏!” 远方惨叫声阵阵响起! “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马儿的惊乱声,乱作一团。拓跋娇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哀半刻,嘴角却浮起一丝冷笑。跟着他们追进天冥禁地的地方,找死!这里是遍地毒药遍的机关,地下藏了数不清的一流杀手,进入天冥禁地的阵法里,就算你有二十万大军也得覆没在此! 二十万大军也得覆没在此!拓跋娇的眼睛顿时一亮,她是不是该把那些人引到这里来一网打尽呢? “娇……娇……儿!”段子奕跟着下马,紧紧地抓住拓跋娇的胳膊,“你……你不怕吗?” 拓跋娇没理他。她揉了揉鼻子,冲那婢女痞痞一笑,“我来是找你们的主子谈生意的,不引见引见?” “娇儿妹妹!”一个惊喜的男声响起。 谁啊?叫得这么亲热!她跟他很熟吗?扭头看去,拓跋娇吓了一大跳!风行止!她打了个哆嗦,迅速退后几步,“喂,你别过来,我跟你不熟!” 来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一身华丽的玄色外袍,内套锦色绣锦内衫,头上戴着玉冠,唇红齿白,却长着高大英俊,乍一看去,跟玲珑儿有几分相像,不过细看之下又不像,一身的男子阳刚气息。 “你谁啊?”段子奕见到拓跋娇害怕地退缩开去,当下很英雄地挡在拓跋娇的前面,挺起胸膛保护她。 风行止见到段子奕明显一愣,看了看拓跋娇问,“娇儿,他是谁啊?”没见到拓跋娇的回答,直接无视段子奕,笑着向她喊道,“娇儿妹妹快过来让哥哥看看有没有瘦?你说你这个小混球,离开水晶宫这么久也能不给可哥稍一封信,你和玲珑儿一样的属于小没良心型。”从他说话的口气怎么就没有觉得拓跋娇是他嘴里说的小没良心,倒像是心脏宝贝儿似的。 拓跋娇觉得全身直冒鸡皮疙瘩,忍不住想哆嗦。她的妈啊,一个玲珑儿就够让她受的了,还来一个风行止。她要是知道风行止在这里,就算是天也城破城,她被千军万马踏成肉泥也不要来这里。“呃,不好意思考,你认错人了,呃,我也跑错地方了,告辞。”拓跋娇扭头便跑。 “娇儿!”又一个“鬼”从地下冒出来。 此人仍是一袭白衣,声音幽幽冷冷的与楚玄歌的声音有几分相似,但比楚玄歌少了一丝冷多了丝淡然。 第61章 “既然来了便坐坐吧。” 拓跋娇奔行的步子立即止住,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冒出来的是谁。她表姐裴幻烟嘛!回过头,扬一抹坏坏的笑瞧过去,装模作样恭恭敬敬地唤了声,“表姐好。”结果明显地见到裴幻烟一愣,跟着裴幻烟的脸上涌起一道淡淡的红晕和不自在之色。 裴幻烟垂下头,佯装整理袖口,随即又抬起头,低声说道,“请!”挪开身子,露出背后一个地下入口。 拓跋娇几步上前,凑到裴幻烟的身边,笑嘻嘻地瞅着她。虽然说她很气姥姥觉得裴幻烟比她懂事、听话,暗中把自己托给裴幻烟照顾,可是一见到裴幻烟她就不气了,甚至于很想亲近她,嗯,更多的是想捉弄她。“哟,表姐,这许久不见,越长越水灵了。”伸出脏兮兮的魔爪往裴幻烟的脸上捏去。 裴幻烟的莲步一挪,身形猛地向后飘去数尺,跟着便有婢女上前拦住,“大胆,胆敢对我家主子无礼!” 第五十五章 “放肆!”另一个婢女更不客气地对拓跋娇抽出了剑。 “唉,放下放下!”风行止上前,手的中折扇把那婢女的剑敲开,“没规没矩的,别吓着咱家可爱的娇儿妹妹了。” 拓跋娇再次打了个哆嗦,扭头怒骂,“风行止,你个王八蛋,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不准肉麻!”咬牙,瞪眼,手腕一抖,抽出长鞭。 风行止退开两步,苦笑一声,“咱……咱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吗?” “那你让我抽几鞭子开开玩笑试试?”拓跋娇柳眉倒竖。 风行止闭上朗目,说道,“只要你乐意,那你抽吧。” 拓跋娇瞪他一眼,暗骂两句,不理他!风行止和玲珑儿一个德性,两人都是疯疯癫癫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在那易水云疯子的□之下长出来的孩子不疯也才怪了!想到易水云她又打了个哆嗦,怯怯地问,“你妈没有跟出来吧?” 风行止收敛起笑意,摇了摇头,说,“只怕娘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出水晶宫的。” “那就好。”拓跋娇拍了拍胸脯,显然松了一大口气。 “娇儿,你到底怎么惹到我娘了?我出来的时候娘还吩咐过我遇到你一定要……” “要怎么样?剥我的皮还是把我逮回去由她剥我的皮?”拓跋娇问。 风行止干笑一声,“娘亲还真是这样吩咐的,让我要么剥了你的皮回去,要么就把你逮到押回去由她剥皮。” “她敢!”拓跋娇轻哧一声,“你回去告诉你老娘,她要敢再对我咋滴咋滴,我就把那在晚上我见着的丑事说出去。” “丑事?”风行止的脸色一黑,“娇儿!”他轻叱,“她是我娘。” “是你娘就可以杀我灭口啊!”拓跋娇凶巴巴地冲到风行止的面前,“她发疯我可没疯。她发疯还害得我娘跟着她疯,她奶奶的易水云,丫个死……” “娇儿!”这次喝叱的不是风行止,倒是裴幻烟了,她冷冷的神情中透着警告。“她也算是你的舅母,请你尊重点。”这拓跋娇当着她的面骂她的母样,也太过份了点吧。 “行行行,我不骂了,在你们兄妹面前,我闭嘴。”拓跋娇耸了耸肩,往地道里跳去。 “唉娇儿……”段子奕赶紧叫住她。 拓跋娇在地道里探出口头,“子奕,你也跟下来吧。” 段子奕应了声,既然娇儿都下去了,他当然也得跟着下去。跟着拓跋娇下了地道,然后便见到身后那个叫什么风行止的和裴幻烟的姑娘也都跟了下来了。 他们每走一段路,便会出现一道机关门和通道供他们走过,走到段子奕头都晕了,终于来到一片地下宫殿。 虽是地下宫殿,可地上有的这里都有。假山亭阁小桥流水,景致幽雅,仿佛世外桃园。 “娇儿,这里好漂亮!”段子奕傻傻地四处打量。头顶上苍穹似的天花板上点缀着朵朵繁星,像是夜明珠吧?哇,好多的夜明珠啊。还有湖畔两旁的明灯,照得这地下如同白昼一样。还有这些奇珍异卉,好多都是师娘寻不着说是已经绝种的珍奇药材。他傻愣愣地跟着拓跋娇穿过一座小桥,进到湖中的小阁楼中。 裴幻烟回头吩咐侍女去准备桌菜,又再让另一名侍女去准备两套衣衫替拓跋娇和段子奕换上。看两人这身破破烂烂的装束比起乞丐来好不了多少。拓跋娇还好些,那段子奕的衣服简直就没一块好布。 裴幻烟招呼拓跋娇和段子奕坐下,待婢女上了茶,她端起茶轻轻地抿了口,才放下茶杯幽幽问道,“娇儿又遇上那白晓飞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脱的险? “嗯,遇上了,不过她更倒霉,遇到我老娘了。” “哦!”裴幻烟轻哦了一声,淡淡地点了点头。难怪这两人看起来有点狼狈,精神却还十足,显然没怎么吃亏。 风行止端着茶杯放在嘴边不喝,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拓跋娇,看得格外出神。 段子奕早发现了风行止的举动,也气呼呼地瞪着他。直在心里叫,“看什么看,没看过咱家这么漂亮的娇儿吗?再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一下子惊觉到自己要挖人的邪恶念头,又赶紧低下头悔过,不该去想把人家的眼珠子挖出来。可抬起头又看到风行止还继续盯着娇儿不眨眼,又气呼呼地在心里暗骂,骂完了,又再低头忏悔不该有这坏念头。 拓跋娇即使不看也注意到风行止的眼神,她装作不知道,对裴幻烟说道,“此次前来是有生意找你做。” “先去沐浴更衣换身衣裳再详谈吧。姓元的在这两天内不会攻打天也城,他们还没有想到破城楼的计策。”裴幻烟低声说道,她低头饮了口茶,抬眼凝望着拓跋娇。这一年多来,娇儿变了许多。仍记得当初她闯入天冥禁地时的模样,还是一个轻狂、少不更事的孩子。累了,便躺在铁笼中呼呼大睡,也不管是否身陷险境。那时的娇儿憨憨的带着孩子的稚气,又带着一股少年的张扬,可爱得让人像疼惜和保护,想让人搂在怀里,不忍伤害。时隔多日,再见面这孩子的身上竟添了几许沧桑,身上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黯淡之气。仍是那般的不正经,仍是那般的不可一世,却没了往日的张扬和嚣张,那双原本明亮透彻的眼眸里也添了一道黯然的伤。 裴幻烟觉得心口像被什么堵着般难受,喉间哽住,鼻子和眼眶都有些酸酸的,连端在手里的上好乌龙茶也咽不下去。她放下茶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拓跋娇的身边,“走吧,我带你去更衣。”扭头吩咐旁边的一位婢女,“好生照料这位公子。” 拓跋娇抬起头,含笑瞅向裴幻烟,“姥姥给了你啥好处?”脸上含笑,眼眸却利得像刀子一般,仿佛要把裴幻烟看穿。虽说她们是表姐妹,可是从小没走到一块,也没啥交情,裴幻烟也用不着对她这么好吧?她穿脏衣服或干净衣服也不用裴幻烟打理吧?正常情况下,该是裴幻烟尽尽地方之宜,请她吃顿饭,然后两人速速谈完事情就送客了事啊!可现在裴幻烟似乎做的有点多了吧?连她更衣这种小事也照料到了,莫非虎姑婆对她有什么吩咐?要知道裴幻烟虽是老妖婆的孙女儿,可一没有在她的身边长大,二是已经改名换姓送人了的,严格地说还可以不算成她们这一家人了的,凭什么裴幻烟就得听虎姑婆的话对她好?挑挑眉,不会是老太婆真把云海琼天送给了裴幻烟,然后裴幻烟这个当家主子照顾她这个前任少主子?拓跋娇越想越不对劲,看向裴幻烟的眼神也就越来越厉,笑容也就越来越冷。 裴幻烟瞧见拓跋娇的神情,只觉得心里一痛。一年多前的人拓跋娇不是这个样子的,她的笑是轻狂的,是暖人的,一种让人从心底深处感觉到的暖和,就像那冬日里的暖阳一般无害。一年后的笑,却如刀子一般的利,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的利爪,在刺探着靠近她的每一个人。 “裴姑娘?请!”拓跋娇低声说了句,转身朝小阁楼上走去。 风行止望着拓跋娇,眼神也沉得格外的的幽深。初见拓跋娇还没有感觉到她的变化,从刚才她的裴幻烟的对视中他感觉到了。如今的拓跋娇只怕不是往日的那个张牙舞爪凌利叫嚣的小丫头了。|奇^_^书-_-网|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地用了点力,“哗”地一声,桌子被压碎了。 一屋子的人蓦地全部回头望着他。 风行止浮起一抹笑意,打了个哈哈,“妹妹啊,你这桌子也太容易坏了吧?赶紧的,换一张来。” 拓跋娇狐狸地瞅了瞅风行止,再看看裴幻烟,红木桌子也不禁事?他风行止要是使上三层功力,就算是铁桌子也得被他压坏了。这两兄妹有点不对劲!拓跋娇再瞅了瞅风行止,又再看看裴幻烟,提高了警戒。可别不知不觉被人卖了才好! 拓跋娇跟着丫环来到一间香闺里沐浴更衣,她发现这间香闺里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似乎是裴幻烟身上的那种,而屋子里的摆设无一不显示出此地有人长居。她问旁边替她沐浴的婢女,“这是你家主子的香闺?” “是!”那人没好气地应了声,显然对拓跋娇到这地方来沐浴更衣也很不满意。 拓跋娇有点纳闷了,裴幻烟干嘛让自己用她的闺房? 待段子奕和拓跋娇都走了,裴幻烟才又回到上坐上坐下,且令人换了张桌子。她垂下头,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许久,才发出幽然的一声长叹。 风行止也发出一声长叹,然后说,“娇儿变了。” “嗯。” 第62章 裴幻烟应了声,抬起头望向风行止。 “以前的她对任何人都不设防,眉宇间充满了阳光,明媚且张扬,就像……嗯,就像在上那饱满的太阳。那时候的她骄傲得像是把世上的一切都踩在脚下,嗯,又像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风行止说到这里,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不管是什么人,只要看到那样的她都觉得快乐,不自觉地感染到她身上的快乐,还有……无畏。” “是啊,无畏!”裴幻烟低叹一声,也只有心中无畏的人才会在那牢笼中呼呼大睡做着香甜的梦,也只有无畏的人还会在囚笼里与她谈笑风生。她到现在还记得在那黑暗的黑牢里,她的那双眼睛明亮得就像是天上的繁星明月,逼人的耀眼。 “可如今的她……”风行止抬起头望向裴幻烟,“妹妹,是我看错了吗?还是我感觉错了?娇儿她……” “她在试探和防备着所有靠近她的任何一切,她不相信任何人,她在防着任何人。小心谨慎得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随时准备着伸出利爪扑向任何意图伤害她的人!”裴幻烟的声间都在轻颤,刚才娇儿看她的眼神又冷又利,还带着警告和杀气。她不明白,为什么娇儿会连她也防!窝在椅子里,裴幻烟生平第一次觉得疲累和狼狈,还有挫败。这种挫败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丢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而那件东西再也找不回来。 “你也感觉到了?”风行止缓缓站了起来,“是段十四还是白晓飞?”他的眼眸中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 第五十六章 裴幻烟站了起来,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她缓步走到阁楼边上,望着满湖的碧水,轻叹一声,说,“爷爷的死和奶奶的绝望让娇儿失去了安全感,想起与段十四过去的那段情让她深深的被伤害,昭水江上大败在白晓飞的手里让她对自己彻底的失去信心。”没有安全感,没有依靠,心里有着深深的伤,连自己保护自己的信心都没有!这样的拓跋娇除了小心翼翼的防备着别人又能怎样呢? 风行止沉默许久,说,“娇儿此番找你估计也是为了天也城的事情,无论如何得替她保下天也城。”说到这里,她也觉得头疼,那里摆着的是经过正规训练的二十万朝廷大军啊。 “要保天也城也不是没有法子!”裴幻烟说到这里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给风行止。 风行止接过信,展开细细读了读,“玲珑儿要和谁成亲?破邪王?这破邪王是么人?” “前任草原十八部的大汗,后来败在娇儿的手上,逃到漠北之极去了。”裴幻烟说道,“再后为我去了中原,玲珑儿一时贪玩竟也去了那漠北之极的苦寒之地,遇到了破邪王。两人纠缠了许久,没想到竟走到了一起。这破邪王也算是个人物,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将漠北的游散民族聚集起来,杀回了这大漠草原,现在草原十八部已经有十个部落重新归到他和旗下。”裴幻烟说到这里缓了缓,说,“我算过,破邪王的手里现在有十八万人,要是他肯和拓跋娇里外合,就算是把这二十万中原军队全部歼在这里也不是难事。” 风行止面露难事,“他既然曾是草原十八部的大汗,却被娇儿追杀到那漠北之极的苦寒之地,只怕跟娇儿是死仇。” “他跟娇儿是死仇,可玲珑儿不是。”裴幻烟回头望着风行止,“要让他出兵帮娇儿,就非得由你去找玲珑儿不可。”说到这里,话音一缓,“而且还不能让娇儿知道,要是她知道去求一个昔日的手下败将来救自己,以她的性子会受不了的。” 风行止展信读了读,耸耸肩露出一抹笑容,“放心吧,此事包在我身上。”他就看那破邪王肯不肯为他妹妹放弃与拓跋娇的恩怨。要是连这点恩怨也不肯为他妹妹放弃,那就别想娶他妹妹了。 “那就有劳哥哥了。”裴幻烟朝风行止行了一礼。 “自家兄妹说什么客气话。”风行止轻摇手中折扇。突然他又想起一事,说道,“哦,对了,娇儿的下落千万要瞒着王姨,也不知道这娇儿是哪里惹到母亲了,母亲恼她至极,王姨是受了母亲的死命令要把娇儿捉回去。” “我知道。”裴幻烟应了声。她的哥哥这次出来不就是奉了母亲的命令一是抓拓跋娇,二是找玲珑珑儿回去吗?她倒是觉得奇怪,段十四盗了水晶宫里的东西给楚玄歌,她母亲却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拓跋娇沐浴好,神清气爽地从楼上走下来。她身着华丽的长袍,这身袍子做工极为精细,穿在她的身上大小十分恰当,简直像是为她量身订做的一般。 裴幻烟看到拓跋娇时也不禁眼眸为之一亮,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心想,“她果然适合这身衣服。”拇指轻轻地磨了磨自己的食指腹,也不枉她被扎了那几千几百针。 拓跋娇很没样子地在裴幻烟的椅子上坐下,斜眼挑了一圈大厅,“咦,风行止那讨厌的家伙呢?” “找玲珑儿去了。”裴幻烟替拓跋娇倒了杯茶,在她旁边的侧位上坐下,说,“刚才有了玲珑儿的下落,便急急的出去了,怕去晚了又让她逃了。” “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拓跋娇问,她得算计着时间走人。一个风行止就让她够烦,再来一个玲珑儿,她直接死去得了。 “没定,估计得耗上几天,没这么快的。”裴幻烟轻声应道,仿似知道拓跋娇的心思一般。她抬起眼眸打量起拓跋娇,如雪的肌肤衬上这华贵的衣服,再加上那高贵的气质又有点痞痞懒懒的娇慵气质,散发出来的是一种让她揪心的魅惑气息。裴幻烟的心头一紧,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些年马不停蹄地在背后替拓跋娇忙活却甘之如饴。 拓跋娇喝了杯茶,嚷道,“肚子饿了,有吃的吗?”她邪邪一笑,“总得吃饱了才能跟你谈生意不是?” 裴幻烟一挑眉,谈生意?随即便猜到拓跋娇心里的小九九算盘,默许地点了点头,说道,“请跟我来吧。”领着拓跋娇转过架在湖上的回廊,来到另一端的楼里。在一楼的大厅里已经摆上丰盛的食物,段子奕也早中等在一边。 段子奕见到拓跋娇前来,立即迎了过去,“娇儿。” “坐下,吃饭。”拓跋娇拉了段子奕就在桌子边坐下,然后拿筷子很没形象地狼吞虎咽,根本没有去理会裴幻烟,确切地说是没空理会裴幻烟。她得赶紧吃完饭跟裴幻烟谈好事情回天也城去。估计一会儿想要冲回天也城只能是硬冲进去,又得打一场好架。 裴幻烟看到拓跋娇这抢饭般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揪疼的难受。她这是饿了多少天了? 段子奕一边大口地刨着饭,一边往下咽,然后又灌汤,双替拓跋娇夹菜,忙得不亦乐呼。拓跋娇看到段子奕把菜夹过来,急忙端着碗挪到一边去,“滚,我自己会夹。”段子奕愣了下,把菜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傻呼呼地冲拓跋娇一笑,“这饭菜真好吃,俺都快饿死了。” 拓跋娇抬头瞪了他一眼,这么大一桌饭菜还堵不了他的嘴啊。 “娇儿,你别恼嘛。人家都饿了三天了,就昨天晚上问那牧民爷爷讨了半块烤肉吃了一口。”段子奕说到这里,怯怯地扫了拓跋娇一眼,“人家见你不吃,也只好陪你饿着了。” “我没让你不吃,姑奶奶一身的内伤要调养有时间吃饭吗?你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大男人还不会自己找吃的啊?饿了肚子还怪我?”拓跋娇想想就有气。他奶奶的,这段子奕跟个白痴似的跟在他的身边,好像什么都为她好一样,到最后弄得就像她拓跋娇欠了这王八蛋八辈子的债没还一样。要不是欠他一条命又有娘亲的托付,她拓跋娇理他才有鬼了。 “你别恼别恼!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段子奕赶紧缩着头委屈地扒饭。他要吃饱点,跟着娇儿,指不定吃了餐下餐又是什么时候。一边吃,还一边往怀里藏东西。 拓跋娇瞧见了,顿时气得一股热血直往脑门子上蹿。跟着她就得饿死他不是?抓起筷子就要朝段子奕当暗器射去。 娇儿要打他,段子奕不敢闪,也闪不开,只得反射性的运转玄功用真气护住自己,硬挨上这一筷子。 裴幻烟实再是看不下去,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婢女撤去,自己也悄悄地离开了这酒楼,到外面的走廊上散步。 “主子,这天也城的少主子好像受了不少罪。”旁边一个婢女对裴幻烟低声说道。 “难为她了。”裴幻烟低低一叹。随即,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传令。” “在!” “传血杀令,追杀白晓飞!” “主子?”那婢女一怔。 “去办吧,三日内我要见到她的头颅。” “主子,这会惹到梵净山庄后面的几个老家伙的。”那婢女直跺脚。 “那便一同设伏杀了。”裴幻烟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了。“拓跋娇吃完饭便领她到偏厅见我。”她奶奶和姑姑狠不下心除掉害娇儿受罪的人,她裴幻烟替她们办了。云海琼天的人跟梵净山庄有故交,她天冥禁地可没有!梵净山庄又如何?早在白晓飞动她天冥禁地的人那刻起她就想挑一挑了。大不了押上整个天冥禁地把梵净山庄给夷平了。白晓飞啊白晓飞,没有你的做孽,娇儿能沦落到如今这般狼狈!她裴幻烟能放过白晓飞,她以后裴字倒着写! 悠扬的琴声在这片寂静的地宫里传来,如清流静水拂过死寂的空间。这座地宫便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一般,终年沉寂。久了,连裴幻烟的性子也变得如这地宫一般死寂,她都快忘了什么叫做温暖,什么叫做阳光,她无悲无喜无伤无忧,在这地宫里瞧着地宫外的纷繁世界,觉察不到自己是个人,觉察不到自己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凡人。 第63章 。可自从那日,拓跋娇闯入这地宫里,瞧见她在这囵圄铁笼中,在这刀阵里睡得那般香甜,她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地宫冷,而是因为人的心冷。心里有阳光的人,即使在那黑暗的黑水牢里,仍然可以笑得那般的灿烂自信。从拓跋娇的身上,她体会到了一种人生的哲学,也使原本沉寂无波的生命突然有了活力,人生也开始变得别有滋味起来。可如今,那个让她体会到生命奥义的人儿的内心却开始变得和这地宫一样有些幽冷暗黑。这又是怎样的一种讽刺? “裴大美人似乎有心事?”拓跋娇从外面跺步进来,嘴角含笑。 裴幻烟的双掌按住琴弦,抬起头朝拓跋娇看去,“有心事的该不是我,是你吧?”轻淡的声音,一如即的动听。 拓跋娇一挑眉,在裴幻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扫了眼地毯和外面的窗棱。她可记得这地方外面是天罗地网,脚下是刀阵。 “说吧,想和我谈什么生意?” 拓跋娇“嘻嘻”一笑,“我就喜欢裴姐姐这样的爽快人。我想借一下天冥禁地顶上的这个阵法,埋了那中原王朝的二十万大军。” 裴幻烟纵然料到人代会娇说的生意是为天也城被困之事而来,还是吃了一惊。“借我这阵法屠人?”她站起来,回头凝视拓跋娇,“虽说我这天冥禁地像坟墓,可你也不能真把它当坟墓吧?二十万人屠在这里,你还让不让我天冥禁地里住人?”当那些尸体化的尸水就能把这地方给污了淹了。 “咳咳!你这地底下不是有黑油吗?弄出来,泼在尸体上,一把火就烧干净了。”拓跋娇摸了摸鼻子,“先借地方给我杀人,我保证替你把战场清扫干净。”她笑眯眯地说,“价钱给你开。要不然我给你三年天也城的赋税,如何?” 裴幻烟的指尖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拓跋娇,这不是钱财的问题。这地方是我天冥禁地的根基所在,岂能如此让你折腾。如若有什么差池,直接央及到天冥禁地的根本。”她的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子上,说,“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倒另有法子助你退敌!” 第五十七章 “哦?”拓跋娇饶有兴趣地问。“什么法子?” “天冥禁地要连续收十年天也城的税收的一半。”裴幻烟轻声说道。 拓跋娇斜眼瞅着裴幻烟,她还真不客气呢!“行!”她一口答应!只要能把那二十万的人全灭了,这点损失她找得回来!“说吧,你有什么法子?” 裴幻烟站起来说道,“我有什么法子你别管,你先回城去死守。快则三天,慢则半月,我定找来大军与你里应外合把他们全部歼灭在天也城外。”说到这里,她的话音一缓,又说,“如若不成,便任由你引他们进我天冥禁地屠杀,不用你收尸善后!” “一言为定!”拓跋娇站起来抬起右手。 裴幻烟看向拓跋娇的手掌,也抬起自己的手与她击了一掌。击完掌,她却没有放下,反正是握住了拓跋娇的手。 握住她的手干嘛?拓跋娇望向裴幻烟,觉得疑惑。 娇儿,不要疑我!裴幻烟的朱唇微启,想要说,却无法说出口。低低叹了口气,放下手,说,“没事了,我送你出去吧。” 拓跋娇喊了段十四,跟随裴幻烟出了天冥禁地的地宫。 她走在前面,段子奕牵着火儿跟在身后,裴幻烟跟在旁边,一直送他们到天冥禁地的界碑处。 三十名天冥禁地的蒙面人各牵了匹骏马等候在外面,向裴幻烟行了一礼。 裴幻烟扭头对拓跋娇说道,“刚才的协议须立个字据盖上天也城的城主大印才好。我估计着你的印在城里由秋丝语掌管着,所以同你走这一遭吧。” 拓跋娇斜眼睨着裴幻烟,“你还怕我赖账?”还是想变着戏法护送她进去?裴幻烟有这么好? “拓跋娇一言九鼎,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是如果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无凭无据,我去找秋丝语或是天也城的其他人,他们谁会认这笔账?”裴幻烟说得云淡轻风,说完直接翻身上马,理也不理拓跋娇。 拓跋娇气得直跳脚,这个蛇蝎美人,就咒她死!她也跟着翻身跳到火儿的背上,突然想起这马现在是段子奕的,当下一脚把一个天冥禁地的属下给踹下马,夺了他的马坐在上面。 “好凶的娇儿!”段子奕摸了摸鼻子不敢看脾气爆燥的拓跋娇。 “驾!”拓跋娇一拍马屁股扬长而去。 被拓跋娇踹下马的那天冥禁地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地落在地,再一个翻身落到另一名天冥禁地的坐骑上与共乘一骑。 “师姐,被那拓跋娇踹下马你怎么不恼?这不像是平常的你啊。” “我敢恼吗?你没看咱们尊主把她宝贝得像啥似的。”那人轻哧一声,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命贵,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命贱!人跟人没法比的!像这回,他们的主子下的什么命令?无论如何保拓跋娇毫发无伤的回到天也城? “驾!”一行人跟着拓跋娇和裴幻烟直冲天也城而去。 现在的天也城是什么样的?外面被千军万马重重包围,他们还没有冲到天也城外的军帐处就见到数千名兵将冲了出来。领头的是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将军,穿的却是副帅的盔甲,在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统领和一个五短身材的糟老头子。 拓跋娇勒住马缰,抽出藏于袖中的长鞭,昂起头看向前方。 “呵呵呵呵,拓跋娇!”五短身材的郝七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拓跋娇看见这老头子,顿时笑得犹如那盛开的鲜花,“哟,郝七山,在这里等着你姑奶奶呢?”“呢”字一落,长鞭一甩直接朝郝七山卷去。 郝七山不躲不避,直接伸手就朝拓跋娇的鞭子抓去。可没想到拓跋娇的鞭子在半空中一转,猛地向那年轻的副帅卷去。“裴姐姐,助我一起拿下这家伙。”拓跋娇高声叫道。“子奕,挡住郝七山。” “保护副帅!”那些统领高声喊道,几扣统领立即冲到前面替那副帅挡住这一凌厉的杀着。挡在最前面的两名统领当场被拓跋娇用鞭子勒死。 郝七山听到喝声顿感不妙,立即朝拓跋娇扑去,意欲保护当中的年轻将领。可他刚扑至,拓跋娇就一鞭子朝死里向他抽去,他立即运起真气抵挡,同时朝拓跋娇攻去。 拓跋娇轻笑一声,脸上却露出狞狰之色,将鞭子挥得仿如一个金钟罩一般把自己罩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左左右右到处都是鞭影。内功修为好的冲进鞭子攻击圈也被抽得遍体鳞伤,那些普通士抹则是直接被鞭子抽个五马分尸,碎尸断体满天飞溅。 “副帅先撤,待老夫将他们擒下。” 你拿得下吗?裴幻烟端坐于马头,抬起右手轻轻挥了挥,然后平举右手,如葱白的食指直接那青年将领。 天冥禁地的众人立即朝那年轻副帅冲去,那些拦在他们面前的士兵被他们像切菜一样飞快地切在地上。 那青年副帅见到这阵势脸色都变了,勒马不断后退。纵然他枪法精绝犀利,在这些武林高手的面前也不得不胆怯。 “保护副帅!”兵将们高喊,奋勇地朝那副帅冲去将他裹在里面。可眨眼间,挡在那副帅前面的士兵就被这群武林高手杀死踩在脚底下。 “轰轰轰——”轰隆隆的铁蹄声再次响起,跟着就见到一堆身着厚重铠甲的铁骑从大营里冲出来。与此同时,几十名武林高手踏在士兵的头顶上朝拓跋娇他们的方向奔去。 拓跋娇迅速扫了一眼这些人,功夫都不弱,而凭自己现有的的人手和实力不能在瞬间拿下他们。再看那副帅也始终与天禁冥禁里面追杀他的人保持一丈多的距离,要擒下也并不容易。要是她有神弓在手,还容他躲得掉。她一咬牙,果断地下了命令,“撤!”顺手捞起边上的几枝长枪,灌上内力用力地掷了出去。 那些士兵见到长枪袭来纷纷闪避,可这长枪又快又猛,每枝长枪在眨眼间穿透了数十名士兵的身子才扎在盔甲上停下来。 而裴幻烟听到拓跋娇的命令,也以内力喊出句,“护送拓跋娇回城。”那群追杀副帅的天冥禁地弟子立即扭转方向朝拓跋娇奔去。 他们踩在这些士兵的头上、肩上甚至于踏在枪尖上往前快速奔蹿。 大营里追来的那群武林高手来得快,拓跋娇他们撤得更快,在乱军中飞奔的身影快如鬼魅,只是眨眼间就已奔出数十丈。 “拿下他们!” “抓住他们。” 呼喊声不断,甚至于连弓箭营都出动了。 裴幻烟眼尖,见到这些弓箭兵出动,立即喊了句,“每人抓一个士兵当盾牌,小心弓箭。”他们在奔出敌营的那一刻,每人捞了一个士兵抗在肩上。段子奕听到这话,先是想捞,可一听到是拿活人来当盾牌,马上把人丢在地上,心里默念了句,“罪过罪过!”以最快的速度逃了。 拓跋娇运转真气,她就不信这些人的箭能射下她!天也城在望,城墙上站着岳红莲与秋丝语还有守城大将和护城士兵。她原本是打算直接用轻功飞上城楼的,可一见瞥见段子奕骑着自己心爱的坐骑,想到人能用轻功跳上去,马怎么办?当下大声喊道,“岳姨,丝语姐,娇儿回来了,速速开城门。” 岳红莲远远地瞧见敌营里的混乱和疾奔而来的身影就猜到可能是拓跋娇。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敢这么嚣张地这么干!当下准备好弓箭手,同时令人守在城门口。一听到拓跋娇的喊声,马上下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第64章 拓跋娇一行人一冲出敌营,那边的弓箭铺天盖地的射来。 天冥禁地的人每人抗了个人肉盾牌,又有内功护体倒没有被伤着。拓跋娇、裴幻烟、段子奕三人内力深厚,裴幻烟和段子奕直接用内功把弓箭弹开,段子奕更是运起玄功连马一起罩住。拓跋娇重伤初愈,内力没有完全恢复,不敢硬接这些弓箭,把手中的鞭子挥得像团火云似抵挡弓箭。 中原王朝的兵马见到天也城的城门开了,立即有人领着铁骑冲了过来。 “放箭!投石!”岳红莲一声令下,天也城里的弓箭和巨石如爆雨般砸下。 “哗哗哗!”一行人踏着吊桥迅速冲进城中,城门又隆地一下落下,重新关闭上城门。 “主子!”秋丝语欣喜地奔了过去,一把将拓跋娇抱在怀里,“我的主子,你总算回来了。” “嗯嗯嗯,回来了回来了。”拓跋娇回抱着秋丝语,却突然感觉到腹间有什么雍肿之物抵住自己的小腹,她低头一看,好家伙,秋丝语的小腹居然隆了起来。“你——你——你怀上孩子了啊?”这着实吃惊不小。再看看秋丝语,少女装变成了少妇装,身上还穿着盔甲。妈妈啊,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她这才刚回来,不要这样子吓她啊! “我和无忌成了亲,听说主子在圣女那里养伤就没敢告诉您。”秋丝语害羞地说道,同时有些心虚地垂下头用眼角瞄向拓跋娇。 拓跋娇扫了她一眼,马上板起脸,吼道,“怀孕了你还出来蹦达,怀孕了你还穿着盔甲到城楼上来?”整个一只河东狮。“公孙无忌!” “末将在。”一个脸色黝黑,身材魁武英挺的男子从城楼上奔了下来? 拓跋娇两步上前,扬起手去揪他的衣襟,可胸前是光溜溜的铠甲没揪住,改揪肩头上的披风,“我问你,秋丝语是不是你老婆?” “是!”公孙无忌硬着头皮回答,头皮是一阵阵地发麻啊。 “是你老婆你还让她顶着大肚子上城楼?你这个丈夫怎么当的?”拓跋娇凶神恶煞地怒吼,恨不得把他咬下来剁碎。 “属下知错。”公孙无忌低头认罪。 “主子,你不能怪无忌,是我要这样的。我现在是代理城主,职位大过他这元帅,他得听我的。” “那这一刻起他是代理城主,你是元帅……”拓跋娇口快,话一出口就惊觉到说错话了。这秋丝语要成了元帅,那还不领兵出征啊!让一个孕妇领兵出征,老天,直接降一颗天雷轰得她得了!当下一摆手,“得了得了,你赶紧把你的盔甲脱下来回去休息,你这代理城主我替你代了。”话出口又惊觉到自己口误,城主去代理代理城主,算啥样子! 第五十八章 拓跋娇坐回天也城的城主宝座上,摸着这龙头扶手,心却莫名地安定。即使是在天也城被困死的生死存亡关头,她也觉得心里塌实。一种有所依靠,一种有根扎在地里的那种塌实。轻轻抚着龙头椅坐,嘴角含笑,原来这才是她的家,她心里真正的家。以前外公在的时候,以前她四处浪荡飘泊的时候没有觉得,现在回到这里才体会到这里有多好。随手翻开桌上的公文,全是每日各方城头的布防情况。公文在桌子上乱成一团,看得出秋丝语忙得有多混乱。 随手翻了几份,乱虽乱,可还算是乱中有续。一边翻着折子文件,一边粗略地把上面的内容扫了遍,感觉到门外不断有人赶来,她也没有抬头。待她抬起头时,赫然发现地上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的人。但那些人的表情却个个是如逢大赦,仿佛她回来了这天也城的围困也已经解了似的。再扭头,裴幻烟正端坐于侧位首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云淡风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神情,只是那双眼睛里藏着的东西让她有些看不懂。 拓跋娇找来纸张,挥豪写下字据,盖上城主大印,然后交出裴幻烟的手里。 裴幻烟也不看,就直接收拢到袖子里,然后继续喝茶。 拓跋娇瞪着她,像是在说,拿了字据还不走? 裴幻烟淡淡一笑,搁下茶杯,“刚才进来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人,出去着实危险,还是在这里住到天也城解围了再走比较好。”起身,莲步轻移,走到门口,再侧过身子回头含笑凝视拓跋娇,“娇儿妹妹不替我这个表姐准备房间吗?” “没房间多。”拓跋娇很小气地瞅着裴幻烟一眼,吸吸鼻子,都刮了她天也城十年的五成税收,难不成连付客栈房租的钱也没有?十年的税收啊,白花花的银子啊!某人虽然答应得豪爽,可想到这白花花的白银就要流到别人的兜里,那血是一桶一桶地滴啊! “嗯哼?哦!”裴幻烟点了点头,却不恼,“那万一我没有休息好或是有个什么不好,请不来救兵,这如何是好?”言语中颇有苦闷之意。 拓跋娇抬头,瞪眼,“那就等着我把你天冥禁地弄成坟墓吧。” 裴幻烟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岳红莲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明白是什么情况,当下上前热情地招待裴幻烟。 拓跋娇在城主大椅上坐下,将城防布置改了一通,把防御系统又加强了几分,再把各层官员调度好,又到城中巡视一圈安抚好民心,待到天黑尽才又回到城主府。 这踏进城主府就听到后花园里传来吵闹声,动静不小。她领着人转到后花圆中就见到段子奕跟一伙城主府的士卫打得正欢,那群卫士虽然武功高强,可上去一个就被段子奕撂翻一个,地上躺了一地的卫士在那里呻吟。那火儿还在段子奕的旁边欢叫着抬起蹄子踢人和踩人,看这些倒在地上的卫士有不少是被马蹄给踏伤或踩伤的。她这匹马儿会帮着打架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火儿居然帮着段子奕打她的手下!这几年看起来似乎白养了。 裴幻烟坐在离此不远处的小亭子里,慢慢悠悠地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旁边还侍候着几个丫鬟,整个就似一个大家小姐在看耍戏。 拓跋娇板着脸走过去,低声吼了句,“住手!” 段子奕看到拓跋娇来了,赶紧把抗在肩头上的一个卫士丢到边上的水池子里,然后走过去,气呼呼地对拓跋娇说,“娇儿,这些人坏死了,他们欺负火儿。” “城主,这野小子太混了,居然偷了火儿在花园里跑马!”一个卫士头领捂着胸口来到拓跋娇的身边气冲冲地告状! “你胡说,火儿本来就是我的,我才不用偷!”段子奕也气得不轻,挽起袖子就又要揍人。 “子奕!”拓跋娇轻喝一声,“住手!”她扭头看向那卫士,“带兄弟们下去看看伤!” “城主!”那侍卫长不服。 拓跋娇说道,“这马是段子奕一手养大的!”她微叹口气,“段子奕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大伙儿都对他客气点。”然后回头瞪着段子奕,“你再跟我的手下动手,别怪姑奶奶敲断你的胳膊。” “哦!”段子奕缩了缩头,捂着胳膊,一副真怕被她敲了的模样。随即又憨憨一笑,放开手,说,“娇儿才不会敲断我的手呢!”拍拍火儿的脸,问火儿,“对吧?火儿。” 拓跋娇“哼哼”两声,令人把火儿牵下去,三天内不准段子奕碰火儿。 段子奕的脸顿时垮了下去,像摇着尾巴的小狗一样围在拓跋娇的身边又是撒娇又是告饶。拓跋娇没理他,装作没有听到,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院门一关把他给拦在外面。 拓跋娇泡了个澡换了身休闲衣服开始吃饭,这饭才吃到一半就听到号角声响,跟着就是震天的喊杀声。她皱了皱眉,中原王朝的人又开始攻城了。低着头继续趴饭,然后就见到有守城的守将进来禀报中原王朝的人开始攻城,而且来势极猛。能不猛吗?她拓跋娇都回城了,为防有变,他们肯定会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天也城攻下来。 “知道了。”拓跋娇应了声,继续扒饭。要打仗也得吃饱肚子不是?她回过头问伺候在旁边的丫鬟,“段子奕那边有送吃的过去吗?”想起那王八蛋在裴幻烟那里往怀里藏吃的丢她的脸就生气。还怕饿着他不成? “已经送过去了。”那丫鬟答了声,偏头想了想说,“不过送去时他已经吃过了。晚上士兵们开饭的时候他就跟着士兵们一起吃了,一个人吃了人家七个人的饭!” 拓跋娇闻言差点被饭噎着,赶紧灌了口汤,才抬起头看向那丫鬟。 那丫鬟又点了点头,“奴婢没有说谎,主子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大伙儿。” “不用问了,我信你!”拓跋娇搁下碗低叹一声,看来以前还真把他给饿着了。这个饭桶王!甩甩手,取了挂在墙头上的神弓,跺步朝院外走去。“他们的主帅在哪边城门?” “南面主城!中原王朝的主帅和副由都在南边的城门。” 拓跋娇直奔南面城头而去,发现裴幻烟也在城头上。她傲在的身姿矗立在巍峨的城墙上,冷冷的晚风吹拂着她的裙摆,清冷的眸光似是不把天下苍生放在眼里,犹如一位登高望远的女王,以似一位超越凡尘不被世俗战乱所染的嫡仙。拓跋娇低叹一声,搞不明白这裴幻烟来到城头上做什么!她背着弓箭朝城头上走去! 裴幻烟回过头,望向拓跋娇,嘴角轻扬,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这一笑虽然极浅极淡,但那盈盈笑意却陡然间让世间的任何东西都失了它的颜色,连黑夜也不黑了,战场也不血腥了,晚风也不冷了,星星也不亮了。是笑得倾国倾城还是祸国殃民? “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65章 拓跋娇轻问。站在裴幻烟的身边,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仍处在刚才盈盈一笑的震惊中,到此刻,她才发现裴幻烟是这么的美,美得倾城又倾城,美得让世间的任何东西都失了颜色。 “早就听闻天也城的拓跋娇箭法出神入化,今日特意守在这里见识一下。”裴幻烟狡黠地眨了眨眼,笑得仍是那般的云淡轻风,但在笑容里又多了些张扬和玩味儿。 拓跋娇微微眯了眯眼,轻哼一声,锐利的眸光迅速在黑夜中扫过,见到中原王朝的主帅元世爵正在三百多丈外的主帅战车上坐着,前面防着盾牌,身边护着十几名武林高手。这么远的距离,别说她的箭射不到,就算是射到也已是强弩之末伤不到人,更别说那十几名武林高手还护在一边。她放下弓,对裴幻烟说,“抱歉,你今天得失望了。” “未必!”裴幻烟朝左侧百指了指。 拓跋娇微眯着眼睛顺着裴幻烟的手指望去,见到一个手执长枪在男子在乱军之中指挥作战。只见长枪在他的手中被耍弄得虎虎生风,跨下的千里坐骑昂头嘶鸣,战气让人远远地望一眼就热血沸腾。 “元勇,元世爵的长子,也是如今仅剩的儿子,元世爵最得力的大将之一。一套烈龙枪法耍得出神入化,三军之中无人是其敌手。就算是你我这样的江湖高手也难以在三十招内擒下他。”裴幻烟说到这里一缓,眼角扫了眼拓跋娇,“有一点和你很像,就是一个极度的好战好杀好强逞能,但如果是他打不过或占不到便宜的,便会马上溜开,绝不愿吃亏半分。”很狐狸也很滑头,所以今天白天他们那么多人也没有在乱军之中抓到他。 拓跋娇轻哼一声,想学她?可是她是这一行老祖宗!拉弓上箭,运起十足的功力对准元勇射了过去。 元勇原本正在指挥众将攻城,他却突然回头朝拓跋娇看来。 拓跋娇顿时笑得像一朵绽开的花儿一般,手中的弓箭蓦地射了出去,跟着以最快的速度连搭九箭追随着前面那一箭射去。 元勇赶紧将身子向后仰去,后箭“咻”地一声从他的身子上方射过去,正中他身后的士兵的身上,血花顿时浅得他满脸都是。“好险!”他暗叫一声,深吸口气坐了起来想要避开拓跋娇的视线或其后的追击,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跟着连着有好几道劲气从他的身体里穿透再向他的身后射去。 “啊——”他惊呼一声,低头看去,只见胸膛、肚腹上出现好几个婴儿手腕粗的大洞,鲜血汩汨地朝外流。怎么可能?他明明躲开了她的弓箭的!他难以置信地眨发眨眼睛,抬头朝城头上望去。眼睛越来越朦,城头的景物越来越花,他根本瞧不清楚,跟着就是一阵头晕一头栽倒在马下。 第五十九章 “副帅!” “副帅战亡了——” 人群中高喊出声! 拓跋娇咧嘴一笑,正常人都会在躲开第一箭后立即起身往边上闪。可她的出箭速度快,让他在起身的那一刻刚好赶上了第二拨射去的箭。运足内力朝前方喊去,“元世爵,你没儿子送终了!”耸耸肩,冷下脸,“传令下去,给我不计一切代价顶住他们的下一轮疯狂的进攻!”论谁在战场上被死人杀了自己的儿子都会疯狂的进攻。但如果他们的疯狂进攻没有攻下天也城的话,之后就会士气低落,几天之内别想再纠集兵力攻打天也城。 她站在城头上,把箭搭在弦上,一旦看到下面谁叫得欢谁蹦得高就一枝冷箭射去。她的箭又准又快又猛,没有人能躲得过她的箭,当真是一箭一个,百发百中。 裴幻烟守在拓跋娇的身边,双手负于身后,如葱花般的玉指藏在袖子里掰着手指头数,“第三个大将……第十二个领统……”在心里默哀,“可怜的元世爵,你再不退兵,你的将领就得折完了。”蓦地,她抬起手,一排天冥禁地的高手涌上了城楼。 “你干嘛?”拓跋娇扭头。 裴幻烟慢悠悠地说了句,“狗急跳墙了。” 拓跋娇扭头看去,只见三四十名黑衣人在夜色的掩护下踩在乱军的头上飞奔而来。拓跋娇冷笑一声,要是天也城没有防这些武林高手攻城的话,早就败了。右手一抬,打了个手势,巨弩抬起了头,巨大的弓箭一捆捆地拆开搭在弦上。 “准备——”拓跋娇做了个手势,军令官便举起了旗子交叉挥了几下,同时号令喊出。 “放——”军令官随着拓跋娇的一声放字,狠狠地把旗子向下挥去。 “咻咻咻……”铺天盖地的弓箭密密麻麻地如锅盖一样盖了下去! 那飞奔而来的三四十名抢城的武林高手顿时被数十枝一两米长的弓箭插中射成刺猬落回地上。 “咻咻咻咻——” 裴幻烟眼睁睁地看着弓箭射程内的士兵全部倒下,巨型大箭把城楼前的大地都射成了刺猬。她连连深吸好几口气也无法压住心里的那种震惊,这样的攻势,这么有力的弓箭,要是换成是她在这箭阵之下,只怕也难逃一命。 很快,攻城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凄厉的犹如苍狼的哀嚎,对面的第二拨攻击又来了。 “准备——” “放——” 又一轮碾磨似的屠杀! “准备——” “放——” 又一轮碾磨似的屠杀! 一轮……二轮……三轮…… 无数的巨型巨箭,一片又一片倒下去的活生生的生灵…… 裴幻烟闭着眼睛从城楼上转了下去!她只是个刺客的头领,没有见过真正的战争,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原来见识到的在天也城上演的攻城守城战都只是一场场热身的儿戏,巨大的投石弹只不过是重弩出场前的礼炮,比普通弓箭长上一倍的弓箭也只是这巨弩出场的预兆。 纵然中原王朝的士兵有盾牌在手,也难以抵抗这巨型巨箭的射击。弓箭射在高中,再在巨大铁制箭头的重力之下俯冲落下,砸在盾牌上就是冲力也得把盾牌下的人压死。一次又是次的重箭冲击,压也得把下面的人压扁,再被密集的箭剁成肉泥。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呛人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裴幻烟虽然是杀手头领,可是她从来不亲自参于搏杀,她只在幕后安排殂杀和坐收成果,她的手并不沾血腥。她见多了死亡,但没有见过这么惨烈、这么大规模的伤亡。空气是的血腥味似带着血珠子沾在她的身上,令她全身不舒服。 “城主,没有巨号弩箭了。”城头上,传来某个武将的大声叫喊声。 “没有就没有呗!传令敢死骑兵营,开城冲击。” 铁蹄声喊杀声在裴幻烟的耳边响起,中原王朝退兵的战鼓声也响起。 “杀啊——”天也城城头上的喊杀助威声在大漠草原的夜空上回响。 而这一切,全是拓跋娇演绎出来的。 “杀啊!”拓跋娇的喊杀声从城外传来。 裴幻烟走到城下经过城门口时扭头看了眼,见到拓跋娇正从城楼上飞下去,手中提着一枝长枪如大鹏般朝前面的逃兵追去。裴幻烟站在城门口,昂起头,便见到那身着火红衣裳的人儿像一只火鸟在战场中翻腾,即使是在千军万马中也难以掩藏她那飞扬的身姿,即使是漆黑的夜空也藏不住她身上沸腾燃烧的战意。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她在杀戮与血腥中显得是那般的畅快淋漓,仿佛她原本就是为了这杀伐而生。战场让她如同一只燃烧的火凤凰,她就像是在杀伐中重生了! 她看见拓跋娇左手的枪把对方的一个将领挑到了空中,再看到拓跋娇手中的另一只长矛刺穿了那人的咽喉,鲜血如血雾般喷洒浇下—— 裴幻烟打了个哆嗦,从胸膛里重重地呼出憋着的最后一口气再找到自己的呼吸,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冒出全身的冷汗,连掌心里都是汗,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的心被紧紧地揪着,那翻腾的火红身姿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头晕目眩,那火红的身影就像是跳动的火苗印在她的眼帘中。生平第一次,她后悔了,后悔不该登上这城楼,不该来观看这战斗。 转过身,逃也似的朝城主府疾步走去,她想逃,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逃离这战场,逃离在战场上畅漓酣战的拓跋娇,更要逃离……逃离那莫名的心揪…… 可她逃得越快,拓跋娇在她的脑海里浮起的身影就动得越快,快到令她窒息,那揪心的感觉紧紧地伴随着她,简直像要把她的心拧出血来。 裴幻烟好不容易逃回城主府,逃回自己的房里,“碰!”地一身把门关上,再也撑不住,虚脱似的跌坐在地上,冷汗湿透了衣衫,身子抖得如同秋风里的落叶。 “主子!” “主子!” 门外传来手下忧心的呼唤声。 “主子……” “主子——” “主子——” 手下的呼唤声越来越急,也越来越紧张,简直有快闯门的冲动。 “滚——”裴幻烟嘶力地怒吼一声,“全滚,别烦我。”喊完了,她趴在地上,身上的力气全被抽去了,可仍止不住的颤抖。 “主子——” 那些属下被裴幻烟的怒吼吓呆了,跟在裴幻烟身边这么多年,别说听到她吼,连重话都不曾听到她说过一句。 “快去请拓跋城主!”一名属下叫道。他们感觉到自己主子出了事,可不敢冒着主子的盛怒冲进去。那拓跋娇虽然有些混怅,可好歹跟自家主子也属血缘亲人,奇+shu$网收集整理自家主子在她的地盘上有什么闪失她断不会坐视不理的。 第66章 就算是不看僧面,也得看拓跋红颜这个佛面不是?好歹她拓跋娇的外婆也还是他们主子的奶奶呢! 拓跋娇追杀出去很快,一直快追到对方的大营,看见对方的残余部队开始重新集结,才下令退兵回城。她回城跳下马,令人把城门落下,就见到旁边有人来凛报说裴幻烟出事了。她能出啥事?一没上战场,二没人行刺,她也能有事?拓跋娇觉得纳闷,摸索着鼻子朝城主府奔去。拓跋娇问清裴幻烟住的房间,来到她的房门口敲门,“裴幻烟,开门。” 没有人应,只是听到不正常的呼吸声传来,很零乱很零乱的呼吸,像是人在垂死之前的挣扎。奶奶耶,不会真出啥事了吧?拓跋娇一听这声音也被吓得不轻,要是裴幻烟死在她的地盘上,别说天冥禁地会跟她没完没了,她家那位虎姑婆首先就饶不了她。推门,门不动,听动静是那位裴姐姐正坐在门下面把门给顶住了。行,门进不去,她爬窗吧。 众上睽睽之下,拓跋城主很没形象地从窗户爬了进去,跟着众人就听到拓跋娇一声惨叫,“啊——”从紧靠着窗户的桌子上跌到了桌子下。 “拓跋城主……”天冥禁地的人吓了一跳,到底她们家的主子怎么了?把这拓跋城主吓得掉桌子下了。 “城主——”天也城的人蒙上眼睛,这也太丢脸了! “没事没事!”拓跋娇从桌子底下爬起来,拍了拍胸脯,奶奶的,别吓她行不行?她家裴幻烟表姐正坐在门口前,脸色苍白,全身抖得像雨夜里被雨打的小鸡仔似的。你看她全身都被汗湿透了,又在那里抖个不停,就像雨夜里被雨打得透了冷得发抖的小鸡仔嘛!拓跋娇摸着鼻子想着,嘟嘟嘴往裴幻烟走过去,“咋了?裴大美人怎么了?” 裴幻烟听到动静被吓了好大一跳,正抬头朝窗口望去,便见到一身血污的拓跋娇正朝她走来,仿佛一个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夺命恶鬼!“啊——”裴幻烟发出一声歇斯地里的惨叫。 “啊——”跟着拓跋娇也发出一声歇斯地里的惨叫!妈啊,她家的美女表姐居然会尖叫,还叫得这么恐怖! “怎么了怎么了?”屋外声惊惶的问话传入。跟着就听到“轰——哗哗——”一连蹿的动静传来。她家的窗户在一群武林高手的冲击之下英勇阵亡! 拓跋娇扭头朝碎了一地的窗户看去,瞪着他们,“跑进来干什么?没你们的事,滚!”衣袖一拂,一股强大的劲风卷起,再用力一堆,这帮冲进来的家伙就撞坏另一扇窗被送了出去。 拓跋娇两步上前来到裴幻烟的身边,一把将她抱住。 被恶魔抱住,裴幻烟紧吓得连呼吸都停止了,想喊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以一双惊恐至极的眼睛盯着拓跋娇。 拓跋娇在她的身边蹲下,“我说大小姐,你怎么了?”迎上裴幻烟的眸子,老天爷,什么让她怕成这样?抓住裴幻烟的手腕,替她把了下脉,脉膊虽然有些乱,但是绝对强壮有力,没伤啊! 裴幻烟紧张地看着拓跋娇,触目尽是血污,拓跋娇的衣服被鲜血染透了,蹲在她的面前还有血从衣服上滴下来,将她雪白的衣裳染上一朵朵一片片一块块的血红。裴幻烟张开朱唇喘着气,对自己说“不怕不怕”她也制造了太多的血腥,杀过很多人,早不该怕这点人血的。可是她怎么也压不住心底的惧意,她就是害怕身染血污的拓跋娇,她怕面前的这个人,怕她把自己淹没了,怕她把自己吞没了。 拓跋娇连唤好几声,裴幻烟仍旧双眼发直地盯着自己。她没仄了,只得把裴幻烟抱起来。这屋子窗户都坏了,总得给裴幻烟换间屋子不是?裴幻烟是堂堂一门之尊,让属下见到她这模样,以后她也别想再混了。直接抱着裴幻烟往自己的卧室以最快的速度闪去。 第六十章 裴幻烟被拓跋娇抱在怀里,一股血腥味混着拓跋娇身上的味道扑鼻而来,拓跋娇身上的鲜血也染了她一身。裴幻烟脑海里那根紧繃的弦再也坚受不住,“噌”地一声断了,她的双眼一闭,身子一软晕倒在拓跋娇的怀里。 拓跋娇回到自己的卧室才发现裴幻烟晕了过去,她怔了怔,皱着眉头有些难解,这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家表姐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是见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了吗?替裴幻烟把脉也没见着任何的异常,看这脉象也就是受惊过度昏了过去而已。又见她身上一袭雪衣被自己染上血污,皱了皱眉头,把带血的衣服脱下来,扔掉,然后把裴幻烟弄脏的衣服也脱了。她跳进浴池里把身上和头上的血污都洗了,再吩咐婢女潜裴幻烟洗身子。可一想要是裴幻烟这等娇弱的模样让人瞧去,以后指不定人家背后怎么笑话她呢,她这一门之尊的尊严可不容别人亵渎的。于是又把丫环婢女全部赶走了,自己抱着裴幻烟下了池子亲自替她亲洗。 裴幻烟一沾到池子里微凉的水便被惊醒了,她睁开眼睛,猛地打了个哆嗦,颤抖着连连深吸几口气,压住心中的惊惧,慢慢地回敛心神。闭上眼睛,暗自着恼,她怎么会被拓跋娇给吓着!这传出去岂不笑掉人的大牙,以后再也不用见人。 蓦地,感觉到一双手在身上游走,她低喘一声低头看去,赫然见到一双修长的玉手在她□的身子上游移。反射性的,她运起十层十的功力就要掌身后的那人拍去。 “我说好歹你也算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一门之尊,就能有啥事把你吓成这样?”拓跋娇的声音传入裴幻烟的耳中,像是说她,又像是喃喃自语。 是娇儿!裴幻烟一听到是拓跋娇的声音立即散了功,松了口气。可一口气刚松了下去,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她……她怎么……自己……自己怎么□着……娇儿怎么替自己洗澡。裴幻烟只觉得一股血液直冲大脑,“轰”地一起把她的脑袋炸成一团浆糊,让她手足无措。 拓跋娇嘟着嘴,嘀咕道,“没事皮肤长这么白干什么?皮肤好就算了,身材还这么好!”就连她这个女人见了都觉得鼻子痒手也痒。眨巴眨巴眼睛,反正某人晕过去了,摸一摸她也不知道吧?想到这里,手刚好搁在某人的□位置处,邪恶的覆在那团浑圆上捏了捏,入手又软又滑充满了饱胀的充实感。 拓跋娇!裴幻烟的眼睛都瞪圆了,这小王八蛋在做什么? 捏起来真舒服,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拓跋娇在心里暗叹。想着就想做,刚转到裴幻烟的面前就迎上一双瞪得溜圆的眸子。 “呃……”不乖的某人立即被吓傻了。“你……你啥时候醒了?” 裴幻烟单臂横在胸前,气得连气都快喘不上,她连连喘了好几口气才把呼吸捋顺,跟着抬起手,一巴掌掴在拓跋娇的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一个扎扎实实的大锅贴印在拓跋娇的脸上。 拓跋娇捂着脸,火辣辣的疼啊。长这么大,还没有这样子被人打过呢。委屈!格外的委屈!嘴巴一扁,眼泪花子在眼睛里打转,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去也上不来!虽说她不规矩不该随便捏裴幻烟的胸脯,可裴幻烟也不该随便打人啊!还打她的脸,从小到大,谁不是当心肝宝贝儿一样宠着她,别说打了,骂都是骂得宠溺味儿十足,哪像这样子打她的耳光子的。拓跋娇越想越气,眼泪珠子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你……”裴幻烟再次傻眼。这堂堂一城之主就……就这样子在她的面前掉眼泪珠子了!“你……你别哭啊!”这一哭裴幻烟就心乱了,负罪感愧疚感一脑恼地涌上来。“你……唉……娇儿……我……唉呀,你别哭啊!”裴幻烟急得直跺脚。 拓跋娇一抹眼眶里的泪珠子,翻身,光着屁股爬上池子,往床上走去,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下,闷着,牙齿咬着嘴唇,然后——哭! 她委屈啊!不就是摸一下胸嘛,有必要打那么重,还打脸!姥姥啊,你孙女儿打我! “娇儿!”裴幻烟抓了件屏风上的轻薄单衣裹在身上,赤脚跟着拓跋娇到床边,站着。看她哭得这么伤心,她的心都快被哭碎了,被人非礼的难堪早抛到爪畦国去了。“娇儿!”她轻唤,让她哄人她不会,可看拓跋娇哭得这伤心的势头,不哄哄的话,会不会哭到明天早上? 裴幻烟咬咬牙,在床边坐下,“娇儿……我……对不起!”老天,谁来拿一棍子把她敲晕!头一回裴幻烟觉得好无力,也好无措。“你别哭了好不好?”她站起来,觉得自己快成热锅上的蚂蚁。 “娇儿,你别再哭了!”再哭,裴幻烟也得跟着哭了! “呜……”某女哭得更大声,很有惊动外头的势头。 “娇儿,我求求你别哭了……”裴幻烟真急了。要是把外头的人惊动进来,这还得了啊!到时候怎么解释?她打了拓跋娇小祖宗一耳光?还是拓跋娇这小祖宗欺辱了她?这哪一门子传出去不是一笑话啊!“要不,要不我把你今天写给我的契约还给你?”裴幻烟想着拓跋娇爱财的性子,用这个应该能哄。找来衣服,从衣服的袖子里抽出那张契约书递到拓跋娇的面前。 拓跋娇头也不抬,左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拿了契约书,塞进枕头下,“歆!”地一声,擤了一把鼻涕裹在那契约书里,再把手扔出来,往边上一扔,正中垃圾框里。 裴幻烟哭笑不得地站在一边,“你……”咬咬牙,蹲下身子,温声哄道,“别哭了行不?我都一下子损失了天也城十年的税收,这一巴掌的代价也够了吧!”好吧,谁让她是做表姐的,谁让是她动手打的人,低下头让个步子也没什么! 第67章 拓跋娇从枕头底下把头抽出来,抱着枕着,红着鼻子和眼睛瞪着裴幻烟,满嘴满鼻子的墨汁油污。 “扑哧——”裴幻烟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某人恼羞成怒,一下子抓住裴幻烟,按住,压倒在床上,“你打了我还敢笑!” “哈哈哈哈!”裴幻烟被拓跋娇压倒在床上,灵感住刚好被拓跋娇抓住,痒得她不行。 “还笑!”某女愤怒得眼睛里都冒火了,按住裴幻烟,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 “啊——”裴幻烟低声惨叫,疼啊!还咬还咬!还在咬!痛!皮肤细腻的她只觉得脖子都被人快咬断了,疼得眼睛都罩上层水雾。 拓跋娇狠狠地咬下去,咬得都尝到血腥味儿了,才松开口,骑在裴幻烟的身上低头望着她,也觉得解了气了。 裴幻烟大口地喘着气,捂着出血的脖子,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她喘着气问,“解气了没有?” “嗯!”拓跋娇坐在裴幻烟的小腹上点了点头。咬这么一口,真解气了。她家表姐的性子也真好,居然真让她咬。眼珠子却蓦地落在裴幻烟胸前的那片雪山□之间,浑圆挺俏的□雪地正若隐若现地矗立在青纱之下,显得圣洁而又飘渺,美伦又美焕。□之上,又是火红泛血的朱唇,还有那含嗔带恼又显无奈的娇容,被淡淡雾气罩住带着几分娇弱的眼眸,略显倔强和孱弱的秀眉!这一切,用一个“美”字怎能形容! 拓跋娇用指尖轻轻滑动裴幻烟脸上细致的肌肤,真比冰雪还细腻,比暖玉还滑,指腹来回在上面摩挲,好思致的触感。 “娇儿!”裴幻烟在拓跋娇痴醉的眸子之下极不自在,心跳也不听使唤地加速。她低唤一声,想要挣开。 “别动!”拓跋娇俯下身子把裴幻烟换在怀里,“让我抱抱。”低喃声似魔咒般把裴幻烟罩住。 拓跋娇抱着裴幻烟,闻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笑得像个满足的孩子。她放松下来,连日劳日带来的疲累在此刻涌上,她很快便睡着,沉稳的呼吸传来。 裴幻烟在拓跋娇温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她感受着抱着自己的人儿渐渐的放松睡熟,听着她香甜的呼吸,望着她如婴儿般安祥的睡颜,心底有什么东西荡漾开来,又似铺开一张大网将她罩住。她知道她沉沦了,在这一刻彻底的沉沦了。沾上了这种属于拓跋娇身上的气息,这种被她抱着的触感,这张无害的睡颜就像着魔般渗进了骨髓里,渗进心的最深处,连同之前埋下的火线全部点燃。 裴幻烟咬着自己的柔唇,手紧紧地揪住拓跋娇的衣角,恍然醒悟,自己刚才在怕什么!她在怕自己被拓跋娇吸引,战场中的拓跋娇就像一只野兽,那么的危险又有那样致命的诱惑。她在害怕拓跋娇这枝曼陀罗,美得令人窒息令人痴迷却带着要人性命的剧毒。 她该很清楚地知道被段十四深深伤害过的拓跋娇代表着什么?在情感上,拓跋娇会把自己裹得像天山一样严实,她会用比天山上的积雪还厚实的外衣把自己牢牢包裹保护起来。 她不是别人,她是沐浴在血海中的拓跋娇!是一个已经用尽的感情,日渐无情的拓跋娇。谁再带着感情靠近拓跋娇,都会踩中她的伤口,会遭到敌人一样的对待,会被拓跋娇的自卫防止击得鲜血淋漓,甚至剿得粉碎! 她是裴幻烟,她有极度敏锐的直觉,她有着极强的洞息力!她总能在事情一发展的开端便觉察到,所以她总能轻松地掌握住全局。可面对拓跋娇,她能洞察一切却无力去改变,甚至于无力拯救自己的伦陷。她去看过母亲,也见过姑姑,从她们身上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刻骨铭心的痛,那两个女子相恋的殇!一个将自己锁在冰天雪地里只为在极度的酷寒中寻求一丁点的平静,只求用那极度的苦寒来麻痹那灭顶的痛!一个把自己锁在深宫中,每到子时便疯了似的把镜中的自己当作自己至爱的人,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一边□一边自残,在极至的爱和极至的恨中折磨自己。 第六十一章 裴幻烟抱着拓跋娇一夜未睡,她睡不着,心揪着的疼,从没有过的疼。 天快亮时,又听到了战鼓声,中原王朝的人又开始攻城。 拓跋娇被惊醒,她睁着迷朦的眼睛□着身子坐了起来。 “城主,不好了,中原王朝那边又攻城了。”有婢女在屏风后高声喊道。 拓跋娇揉了揉眼睛,脸上仍带着朦朦的睡意,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她“哦”地应了声,爬下床,张开双臂,等着有人过来替她穿衣。 裴幻烟见状,低低地叹了口气,罢了,估计是她上辈子欠了这个小祖宗的。正欲起身却替拓跋娇拿衣服替她穿上就见到有婢女捧着衣服和饰物进来了,她才猛然顿住,这是在天也城,何劳她费这个神。她寻来自己的衣服,见到衣服上沾了血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没有婢女来侍候她。于是她到拓跋娇的衣橱前去找拓跋娇的衣服穿,数百件衣服,就只有两三件是白色的,其中八成是红色的。她穿好衣服,回头见拓跋娇仍坐在梳妆台前任婢女替她梳头。战鼓声敲得人的心脏都在颤抖,喊杀声连城主府里最深处都听得到。听这动静,不比昨晚的攻势弱。怎么拓跋娇还无动于衷? 拓跋娇的眼睛逐渐转为清明,她皱了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攻城了,中原王朝的人在攻城了!” “攻城!”拓跋娇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么快!”她的眉头一下子拧得老紧,怎么这么快?莫非中原王朝的人是想在今日决战?顾不得梳头,随便抓了根绸带,让婢女替自己把头发束了束便提了弓箭与长鞭冲了出去。 裴幻烟看着拓跋娇快步离去的身影,想起昨天夜里的浴血混战,心里隐隐作呕。她不喜欢战场,不喜欢血腥。可她也知道这一战至关重要,这一战该是天也城与中原王朝的最后一战。如果天也城胜了,中原王朝应该是会退兵了;如果天也城败了,昨天拓跋娇杀了元世爵最后一个儿子,他应该会屠光天也城。 将手负于身后,裴幻烟缓步出了拓跋娇的香闺,来到院子里。 天仍是那般的湛蓝,不管发生怎么样的血腥厮杀,不管地上如何的改朝换代,天永远是那片天。可天不管,她得管,这片城是她爷爷一生的心血,现任城主是她的表妹,是……是那个让她觉得心疼的人。 裴幻烟抬起头,闭上眼睛,从袖子里射出一道响箭。响箭带着尖锐的啸声划破长空,在空中湛放出极其耀眼的光芒。这是天冥禁地的总攻信号!五千天冥禁地的弟子来对中原王朝剩下的十几万大军,裴幻烟觉得自己有些疯了,她这是在让天冥禁地的人去送死。可她做不到置之度外,她做不到不帮娇儿,她宁肯赔上整个天冥禁地,宁肯自刎到地下向姥姥谢罪,也不想见到娇儿有事。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想到拓跋娇有事就会心痛得如刀绞。她定是疯了! 拓跋娇冲到城头上的时候,就见到身负重伤的守城将领冲到她的面前,红着眼叫道,“城主,快顶不住了,弓箭和投石全部用光了!” 拓跋娇站在城头上,别说投石,连能拆的房子也拆来砸人了。中原王朝的那些士兵的尸体填满了护城河,一直堆到城楼上,有一些地方踩着尸体就能爬到城楼上,天也城的守城将领直接与他们展开了肉搏战。而城墙下,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攻城的人,人数最起码有十二万。她也红了眼了,厉声叫道,“死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抽出鞭子就朝缺口处冲了上去。 如蚂蚁般的大军冲上来,一下子把守城将领冲散了,跟着就是疯狂的屠戮。 拓跋娇冲了上去,直接在那缺口处落下,她挥着手中的长鞭,舞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球。长鞭飞扬,扫清鞭子可触及范围内的所有人,也成功的暂时截下了涌入的人群。首先冲入城中的中原王朝的士兵很快就被天也城里面的人围堵住灭了。 拓跋娇堵在那口子那里,把长鞭舞得淋漓尽致,不管多少人冲入她的鞭子圈内都被撕成数截,浓烈的血腥罩在整座天也城的城门口。那地方,已经化成了人间炼狱。 天也城的士兵也开始涌出来,跟在拓跋娇的后面对着那些冲上来的中原王朝的人砍去。 他们死守在城门口,见到有人冲进来就拼死抵杀,坚决不让中原王朝的人踏入天也城一步。 “城主,撤吧,他们人太多了,我们坚持不了多久。”有人红着眼冲到拓跋娇的面前大声叫道。 拓跋娇咬着牙,想吼出句,“不撤”可她一眼望去,天也城的作战将领剩下不到一万人,拼死坚守也不过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时辰。她深吸口气,吼道,“领着老弱妇儒走!带走所有的粮食,烧了所有的财物!”说出这话时,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外公交付到她手中的基业,就这样子没了!她赤红的双眸瞪向远方,元世爵,你个王八蛋!她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宰了他! “娇儿,我来帮你!”段子奕骑在火儿的身上,手中抬着一柄青龙大刀,从城巷里冲了出来。 拓跋娇夺了匹白马,召集了自己最精锐的部队,爆吼一声,“保护天也城,杀——”随手抓起一枝长枪就冲进了乱军当中,对着中原王朝的人猛砍猛杀。段子奕跟在拓跋娇的身边,一边护着拓跋娇,一边奋力杀敌。这小子杀起敌来骁勇至极,把近身的敌人是一片接一片地砍下去。 第68章 在拓跋娇和段子奕这两个不要命的猛将的带领下,天也城的人也带着必死的决心跟着不要命地往前冲,硬生生地把十万大军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可很快,他们就被中原王朝的人包围在里面。 但跟着,在另一方,震天的喊杀声响起。四五千名黑衣人以极快的速度朝天也城方向冲来,从侧翼冲入了中原王朝的军队中,如狂风般席卷整个左翼…… 他们是天冥禁地的人…… 天也城的人愣住了,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天也城居然还有外援。 而拓跋娇也惭住了!天冥禁地的人!江湖中人对朝廷的正规军队,她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即使他们是武林高手,即使单打独斗中他们比这些士兵厉害百倍,可在这战场上,五千人在二十万大军面前没有多少优势,冲进来只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裴幻烟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在拿整个天冥禁地来开玩笑! 拓跋娇的眼睛有些红了,在这生死关头,她居然肯如此帮她!一把抹去脸上被溅到的血和眼眶中的泪花,大吼一声,“杀啊——”朝身边的敌人砍去。 “杀啊——”有人回过神来,士气瞬间被点燃,所有人在绝望中又看到了一线希望。他们怒吼着冲出天也城。跟着更多的人放弃了坚守,随着他们往外面冲去,与外援的人员会合。 烈日炎炎,连骄阳的炎热都被地上的战火掩盖住了。 杀戮,在这大漠草原上从清晨一直延续到黄昏。双方都累得人仰马翻,可疲累的人们还在拼死作战。 拓跋娇的手中提着长枪,满身浴血地挡在城门口,犹如一只嗜血的苍狼盯着前方,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元世爵,你还有多少人?”地上铺满了尸体,活着的人全是踩在死去的人尸体上的,一脚下去不是踏着尸体就是踏着血水。 元世爵骑在千里马上,脸色铁青地看着城门口的这一千多号人。他元世爵征战一生,不是没有遇到过不要命的横人,可从来没有人让他损失如此惨重。他二十万人来攻打这只有几万军队却富可敌国的边陲小城,结果他的儿子死了,二十万人剩下两万不到。他为了充军费谋中原江山来打这小城,到最后竟连自己的根本元气都动到了。 拓跋娇笑得格外的残忍,“天也城亡了,你元世爵也得一起陪葬。”她站在寒风中,衣袂翻滚,眼中全是杀意与狠决。 段子奕守在拓跋娇的身边,手中的大刀都砍崩了,衣服上也全是血。他不发一语,原本憨憨的神情也印上一层阴壑。其实,在这时候,他最想做的事情是抗着拓跋娇骑马逃跑。可是他知道不可能,拓跋娇太过于刚强,谁敢让她逃,她就会一刀劈了谁!他的娇儿,是宁死不逃不降!而他,唯有陪着。 轰隆的铁蹄声犹如天际的响雷滚过,遥远的天尽头升起一团黑云,那团黑云带着滚滚浓烟涌来。 拓跋娇微眯着眼望去,这又是哪里来的人? 元世爵也变了脸色,他极是瞭望,发现旗帜不是属于中原王朝的。再一看对方的人马,最起码有十万人。 “撤!”元世爵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想不到草原十八部的人居然在这时候插手了。见对方气势汹汹地奔来,而天也城还在负隅顽抗,如果他们不马上撤离,就会被两支军队夹击全部丧在这里。“撤!”元世爵的额头上的青筋都印了出来,心都在滴血。这一仗,他算是撤底的败了。军队损了,儿子没了,还什么都没有捞到。 两万士兵在十几万人面前,拼了命地朝中原王朝的方向奔去,唯恐逃慢了被天也城的援兵杀死。转瞬间,能逃的都逃得干干净净,再没留下一个能走的中原人…… 拓跋娇站在城门口,微眯的双眼中射出冷光。这就是裴幻烟说的救兵?还是草原十八部想要趁火打劫! 待人近了,十万大军在天也城外一字排开,领头的是一个身披黑色披风的青年男子,俊逸的脸宠带着丝丝邪气,确切地说是整个人头从到脚都带着邪气。 破邪王?拓跋娇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哟,来晚了?还是来早了?”破邪王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他轻快轻拉了拉马缰,踏着尸体来到拓跋娇的面前,俯瞰着拓跋娇,“拓跋城主,似乎你这天也城也差不多了吧?” 拓跋娇冷笑一声,“要不要打一场试试?” “好啊!”破邪王爽快应道。他随即伏在马背上,睨着拓跋娇,“只是你还有能力再战吗?”扫了一圈拓跋娇身后的人,“一千多人,其中大部份还是天冥禁地的人,拓跋娇,好像你天也城已经没有人可以出战了吧?”兴灾乐祸的意味犹其严重。“这样子吧,你向我伏首称臣,我破邪王保你天也城安全。” 拓跋娇轻哧一声,“手下败将也来妄言!” 破邪王哈哈一笑,“拓跋娇,你还以为你有当年的狂妄本钱?回头好好看看你的天也城,你拿什么跟本王拼?” 拓跋娇却“哈哈”仰天一声大笑,“那你又凭什么认定你赢得了我拓跋娇?”她的眸光蓦地一冷,天也城只是她的基业之一,没了天也城,她还有别的资本!但只要有她活着的一天,谁也别想拿走天也城,她会不计任何代价保下这天也城。谁敢打天也城的主意,她就让他血溅天也城! 好浓的杀气!好傲的人!破邪王轻哧一声,坐起身子,弹弹衣袍,斜眼一挑,“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就能踏破你的天也城。” 拓跋娇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笑得柔外的轻柔,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起来,但又隐含雷霆之势,在她的笑容里,似乎连天地都失了色!“那您请!”她侧身让开,把大道让在破邪王的前面。笑容中,眼底那丝寒光,却似一柄架在敌人脖子上的冰刀。曾经,她让草原十八部的人确踏入天也城肆掠,看着被毁去的城池她就曾许下过誓言,以后踏入天也城的敌人都绝不允许活着出去。她再也没有兵力来抵挡破邪王的兵马,可她还有天也城里面那重重机关和阵法。他们拼了这么久,已经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城里的平民百姓转移走了,只要破邪王敢领兵进城,她就让天也城变成一座死城。她宁肯毁了重建,也不要让天也城沦陷。 破邪王何偿不想踏进天也城,可是触及到怀里的那张烫红请贴,想想还是算了,免得半夜正快活的时候被人从床上踹下来淋冷水,那滋味真他娘不是人受的。手伸进怀里,摸出请贴,“本王对你这座破破烂烂的城池现在已经没了兴致,不过相信你对本王的喜酒也没有什么兴致。”甩甩胳膊,“唉,带上十几万兵马来发请贴真不是人干的事情。”一挥手,把请叠扔给拓跋娇,领着他的兵马往回撤。临走前,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眼天也城,再扭头看看遥远的另一方——中原王朝的城池所在地。 第六十二章 元世爵这次跟天也城拼了个两败俱伤,凭破邪王现在的兵力,要拿下那几座城池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拓跋娇把手中的长枪丢了,转身朝城主府走去,刚才凌厉的气势从破邪王转身的那一刹那消失的干干净净。她回到城主府,默默坐在城主的大位上,眼泪就这样子滴了下来。 “城主……”岳红莲从外面走了进来。 拓跋娇抹去脸上的泪,抬起头,“岳姨,让人清理战场吧,重弩箭什么的全收回来洗干净入库。城里还有多少人马兵将点清楚了报上来。” 岳红莲低叹一声,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拓跋娇闭上眼睛,窝在椅子里,她的衣服从里到处都被鲜血浸透了,全身透着浓浓的疲惫,只是心底好不甘。 “娇儿!”段子奕憨憨的声音传来。 拓跋娇睁开眼,才发现人已经到了跟前。“什么事?”她问,有些沙哑的声音,透着的是与年龄不相符的疲累。在战场上拼了一天的命,能不累吗?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段子奕在拓跋娇的身边坐下。 傻子!拓跋娇暗叫一声,遂又闭上眼睛休息。 段子奕也不吵她,乖乖地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下,不时地扯扯被兵器划破的衣服,摸摸身上的伤口。 过了半晌,拓跋娇才挪了挪身子,坐正了,翻开破邪王扔给她的喜贴。玲珑儿? 拓跋娇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将喜贴扔在桌子上,难怪破邪王领着兵马来了又不进城!难怪裴幻烟说能给她请来救兵!是她让风行止去找的破邪王吧?然后破邪王不愿出兵相救,但不得不救,所以故意在天也城拼得伤亡殆尽的时候来了!救了天也城,可天也城也差不多名存实亡了。 天也城没了,他破邪王便在大漠草原上的一枝独秀,而元世爵有那十座空城就等着他去收。算起来,如果加上元世爵之前放在城里守城的和败仗后领回去的也不过十万而已,分散到各城也不到一万人,就是说昭水江以北的地方都在那里等着他人接手。 当初她拓跋娇答应裴幻烟的条件就是想着败了元世爵,趁机攻下去拿下这十座城,这样不仅能扩张地盘强大实力,天也城的损失也跟着回来了。可她没有想到,元世爵会攻得这么快,会跟她拼得这么惨! “娇儿,黑大哥说胜败是兵家常事,你别这样子。”段子奕望着拓跋娇,眼睛里满是心疼。 拓跋娇仍不说话,又窝回了椅子里,死气沉沉的。 段子奕站起来,手背在身后,朗声说,“昔,刘备,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后,终得天下三分之势。” 第69章 拓跋娇抬起头,望向他,看到段子奕仰起头咬文嚼字的模样,有些傻气,又透着两分英气,有些搞笑。她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后终得天下三分之势?呵呵!“你哪里听到的?” “村里面说书的说的啊!”段子奕昂起头回答。 拓跋娇揉了揉太阳穴,才发现段子奕的衣服被划破了,露出结实的胸膛,上面纵横交错布了许多的伤痕,不深,也没有再流血,但开着口子,像张开的兽唇。“去处理下伤吧?”她就奇怪,怎么自己一直在前面浴血奋战就没有伤着?这傻子的功力比她深厚得多,怎么就这么多伤?微眯起眼,细一回想,才隐约想起在那浴血战斗中一直有一条影子跟着她保护着她。他的伤是替她受的吧?拓跋娇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眉头也紧紧地皱成一团。 段子奕挥了挥胳膊,“我的身子壮,不怕伤。” 拓跋娇叹了口气,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带他去治伤。到药房寻来药,替他清洗了伤口,再涂上药,然后裹上绷带。 段子奕看着拓跋娇温柔地替他上药,像一位贤惠的妻子,乐得笑咧了嘴,问,“娇儿,我可不可以娶你做老婆?” 拓跋娇的手一顿,神情瞬间冷了,她放下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丢下段子奕转身走了。 “娇儿!”段子奕喊了声,眼睁睁地看着拓跋娇走远了。他在桌子边坐下,双臂搁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喃喃低问,“娇儿,难道你想争天下吗?”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想要争天下,做皇帝有什么好?他就是不明白,肩负着天下的重担,该有多累?做好了,人家夸一句治世明君,做不好,史书上遗臭万年倒也罢了,就怕最后连个善终都没有。啃白面馒头是一天,大鱼大肉还是一天,人怎么过不是活啊?为什么非得去争那皇帝当? 段子奕有些烦燥地趴了趴头发,可他就是见不得娇儿不好!原本他就打算在山林间当个野小子娶一个贤惠的老婆生个胖小子就这样子过完一世,可那天他看见娇儿,就这样被她迷住了。莫名的,他就想跟着她,陪着她,守着她,护着她,怕她再被人欺负,怕她再伤得那样重! 他趴了趴头发,站起来,看着外面,娇儿如果真的想要天下,那他还能怎么着?大不了就跟在娇儿身边帮她打天下!嘟着嘴,他实再是不喜欢操心!闷! 门口突然闪过一片阴影,一道素白的影子出现在门口处。段子奕眯了眯眼,定睛看去,裴幻烟? 裴幻烟踏步走入屋子里,在段子奕的对面坐下,仍是往日的清冷。 段子奕理了理绷带,觉得跟她没有什么好说的,往外走去。 “赵子奕!”裴幻烟出声,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柱。 段子奕的身子僵了僵,抿着嘴回过头看向裴幻烟,憨憨地问了句,“干嘛?人家姓段,叫段子奕!” 裴幻烟扭过头,微冷的眸子中透着寒光,“别打拓跋娇的主意,她不是你能动的。” 段子奕不服,挑眉,嘟着嘴,嚷道,“我就是喜欢娇儿,就是想讨她做老婆,又怎么了?你咬我啊!”“哼”冲裴幻烟扮个鬼脸,有些耍横的样子。 裴幻烟的拳手一捏,骨骼声“格格”作响,她却站了了身,往外走,走到段子奕的身边,停下步子,斜眼轻佻,“记住我的话,不管任何人做出伤害娇儿的事情,我都不会放过他,不管他是什么人!”说罢,她昂着头出去了。段子奕,这个前朝后人靠近拓跋娇有什么目的?他放着几万兵马不下,却天天装傻充愣跟在拓跋娇的后面,到底想要做什么? “主子!”天冥禁地的一个属下到裴幻烟的身边。 “都安顿好了吗?”裴幻烟问。 “都安顿好了,所有人都回到了天冥禁地。此次总部共出动五千五百人,仅余一千二百人回去。”那人的心情格外沉重。她就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耗上这么多的人力来帮拓跋娇。 “嗯。”裴幻烟低低应了声,心情也格外的沉重,天冥禁地一共不过六千多人,这一仗可以说是天冥禁地建立以来损失最惨重的,但她不后悔,哪怕是天冥禁地整个毁了也可以再建,拓跋娇没了就没了,娇儿只有一个。 “这一仗天也城也损得挺惨了,气数算是完了。”那婢女低声对裴幻烟说。 裴幻烟轻轻应了句,“未必。天也城不过是损了万把个人而已,而这普天之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拓跋娇的手中有钱有粮,而中原王朝有的人饿肚子的穷人,只要拓跋娇想,她能把中原王朝给掀翻了。 拓跋娇接过秋丝语递上来的册子,上面记载着天也城在这一战的损失。青壮年差不多都灭光了,剩下些老弱还在,给个十来年时间休养还是能恢复的。只是她拓跋娇没有那耐心,也没有那时间。把册子摔在桌子上,窝在椅子里,拧着眉头清算了下自己的家业。 “丝语姐,帮我联络云海琼天的人。”拓跋娇吩咐了一句,退出大殿去了。破邪王想谋中原王朝的十座城,她拓跋娇同样也要谋。现在她手上基本上是没有一兵一卒,如果再不谋城,这大漠的霸权就得拱手让给破邪王了。 五天后就是玲珑儿大婚的日子,在这之前破邪王没有时间出兵。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拓跋娇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城池。还有一点就是她没有兵马可动,可是只能暗取,不能明动。 当天夜里,一支由三百名武林高手组成的队伍摸进了中原王朝最边远的一座城池——越城。 元帅被刺,保护元帅的郝七山也被武林高手杀死。越城主将遇难,副将领着守城众将投降。不降也没有办法,这群武林高手的武功极高,乱军之中,拓跋娇指着谁就取谁的首级,震慑力十足。而另一方面,拓跋娇也开出极其优厚的条件,许以厚禄,当兵打仗卖命不也是为了点军晌厚禄。 元世爵剩下的二万兵马也被拓跋娇收了,不管他们是被利诱还是威迫,总归暂时是降到了拓跋娇的麾下。 第二天,城门未开,老百姓就见到城中的旗帜换了,仍在惊诧之中,拓跋娇领着人打开了守城的粮仓,把城中的大米分发给百姓,引来城中百姓高声欢呼。这旗帜换成谁的无所谓,能得到实惠就是最好的。 而对于拓跋娇来说,用别人的大米财物收买民心,更是无本买卖。她把所有的兵马召集到校场,站在元帅的高台上,打开守城的军晌库,直接将军晌抬到校场正前面的高台前。 拓跋娇的态度很明显,不想跟着她混的,她每人给十两银子,让他们回家,没老婆的娶老婆,有老婆的生儿子,有老婆有儿子的就抱老婆抱儿子去。想跟着她混的,以后普通士兵每月五两银子的晌钱,每升一级晌银翻倍。 这种待遇绝对比中原王朝任何一支军队的待遇要高,直接超过了京城禁军的。一时间让在场的官兵极其为难,搞不明白拓跋娇在搞什么鬼。 拓跋娇环顾在场的众位士兵一眼,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们觉得奇怪吧?为什么昨天我们还处在对立面拼死作战,今天我却带着这么优厚的待遇来召降你们?”她将手负于身后,说明,“谋天也城的不是你们,是元世爵,他看中天也城的财物,所以带着你们来打劫了。天也城,几乎在这场屠戮战中伤亡殆尽,可是天也城的男儿们不后悔为天也城献出生命,因为他们保住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如果有一天,有人要践踏你们的家园,我想你们也会如此。入侵与自卫,性质不一样,你们能退,天也城不能。你们死了很多人,二十万人去,十八万倒在了天也城的城门口,只有两万人回来,那些人里面有你们的老乡、有你们的兄弟,有你们的朋友,你们该恨我拓跋娇,该想杀了我拓跋娇。可我想问问你们,我拓跋娇错在哪里?我拓跋娇是天也城的城主,为的只是保住自己的城民。” 他说到这里,在场的士兵们沉默了,他们看到这个站在高台上的少女,由衷的敬畏。敬她的武功卓越,敬她的悍不畏死,敬她在战场上的雄风。她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对她有恨不假,可更多的是惧。 第六十三章 拓跋娇吸了口气,又说道,“我今天站在这里,也是为了天也城的城民,同时,也为了你们。”她抿着嘴,苦笑一声,“我相信你们都知道天也城的发展史吧?天也城也是中原人的一脉,从中原迁徙去的,但它却在大漠的土地上。所以,它的位置一直很尴尬,中原人不当天也城是中原的,大漠草原的部族不承认天也城是大漠的。自从天也城建立的那天去,草原十八部就鲜少侵略中原了,改而打起天也城的主意,可是天也城坚持下来了,在草原十八部的掠夺中站了起来,强大了,隐隐中,也成了中原边界安宁的一道屏障。” “那天也城为什么要攻打我们越城?去年你们屯兵关外是为了什么?”士兵中有人高喊。 拓跋娇在台子上坐下,抬眼扫了那人一下,一个黑亮的小伙子,长得很精神。她说道,“为了救我父亲。我父亲是北郡王赵腾,我是他第九个女儿。” “什么?北郡王?”所有人一下子都沸腾了,天也城的城主居然是北郡王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当年太子要纳我为太子妃,我不同意,他恼羞成怒,陷害我,皇帝便下令赐死我。后来我外公也就是天也城的老城主楚霸天得知此事,伙同一伙武林高手给我带来了假死药,让我服下了,诈死,骗过了皇帝,我才捡了一条命回到大漠天也城,为了避祸,我从此随我外婆改姓拓跋。 第70章 去年,皇帝听信谗言要杀我父亲,派重兵包围了北郡王府,把我父亲软禁起来,最危及的关头,我没有法子,只得倾全城之力压在边境上,边境告急,他急需用将,便暂时放了我的父亲。”拓跋娇说到这里,又是一缓,“现在朝廷是什么局势或许你们不知道,可天下是什么局势你们应该知道!中原王朝的土地上,到处都是饿死的人,被逼起义的人无数,而许多贵族也趁机作乱欲图那皇位,不说别人,这元世爵就是其中一个。昨天他领着你们打我天也城要扩张土地,今天他也是死了,要是不死,明天就得领着你们打中原王朝。也罢,人都死了,我们也不论他的功过了。来说说咱们眼下的情形。你们许多人应该会认为咱们这是边陲之地,中原王朝的战乱影响不到我们吧?错!大错!你们撤兵的候看到了那十几万大军没有?那是草原十八部集结起来到军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天也城和咱们土地。大家往回想想,草原十八部的人打了咱们多少次,每到入冬季节就冲入咱们土地上烧杀抢夺,现在国力空虚,他还不来打咱们?” 在场的士兵听得连连点头,觉得拓跋娇说得在理。 拓跋娇叹了口气,“天也城和望城、还有这边陲无数的城池都在一个处境里,都受到草原十八部的危胁。所以,此刻我才站在这里,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应该互相团结打败这个共同的敌人。我相信你们很多人都生长在这越城,你们的妻子儿女父母都在越城中,如果有一天,草原十八部打来,你们是否能凭现有的兵力抵挡得住他们?你们有没有我拓跋娇这样的骁勇战将?有没有这许许多多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助阵?你们没有,你们也挡不住!”她站起来,扫视了一圈全场,“最后,我只说一句,如果你们信我拓跋娇,就跟着我,忠于我。如果不信我拓跋娇,领了十两银子的粮晌,回家去老老实实做个平民。我拓跋娇只能给一句承诺,凡是跟着我、忠于我的人,有我拓跋娇在的一天就保他们一天,保你们吃饱、穿饱不受人欺负,保你们老有所依幼有所靠,我以我的生命如同悍卫天也城那样悍卫追随我的每一个人。”说罢,她迎风站在那里,锐利的眸光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人,字字诚恳,句句铿锵,让人不容怀疑。 从来没有身居上位的人跟他们说过这样推心置腹的话,也从来没有人当面给过他们这样的承诺。老百姓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吃饱穿饱不受人欺负吗?所有的人不都是图个老有所依幼有可靠吗?他们当兵不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吗?以前跟随的元世爵已经死了,现在摆着一个现成的看起来更好的主子在那里,跟了又没有损失!不跟呢?他们还真怕草原十八部打过来,到时候能怎么办?领着妻儿逃难?然后和许多逃难的人一样饿死在路上? 是人都会想,只要有脑子都会考虑利弊。而拓跋娇给的那句承诺更是荡人心魄,于是,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高呼“见过城主!” 拓跋娇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很淡很淡的笑意,有着一丝大功告成的轻松,但又有一重添了副担子的沉重。接下来,她发晌了,因为元世爵三个月没发过晌。而且,她也必须用发晌来收买军心,抓住军心,稳住军心。 于是,越城归降了,所有的人都高兴得像过年一样。而拓跋娇派人在越城打开了招兵的旗帜,招兵的理由就是悍卫越卫,保护家园。如今的军晌一个月能抵上普通人家半年的收入,在这苦难的年代,谁不愿意? 而昭水江以北的城池都是元世爵的,元世爵死了,那几座城的兵力也空了。 相信很快其他各方势力就会得到消息,马上就会扑过来打这几座空城的主意。拓跋娇必须抢在他们的前头把这几座空城拿下。她在下午直接集结了两万兵力直扑汉城和昭城,把这最重要的两座城池控制了,跟着将兵力重点屯在越城和昭城中。屯兵在越城防破邪王,屯在昭城防中原王朝的各方势力。 当然,也有许多饱读诗书坚守忠君爱国之士或受朝廷封邑的人不服,起来反抗,有的公然当街大骂拓跋娇。 后有人献计,说借鬼神这说造势。于是,大街上,骂拓跋娇的人突然全身抽搐倒地不起,天空中传来天神般愤怒的喝骂,“无知凡人,胆敢亵渎真命天龙!” 又有人从河中捞出百年金鲤,肚子里面裹着锦书,上写“女帝主,天下兴!” 还有人看见拓跋娇的周身罩着紫气,不应该是所有人见到了。 拓跋娇骑马在街上巡游,突然有人冲到她的面前大骂,骂着骂着就见到拓跋娇的身上突然浮现出缭绕的紫气,且隐隐有神龙盘踞,她端坐于马上,混身上下散发着紫气,把在场所有人都震慑住了,所有人都跪倒在她的脚下行跪拜大礼。其实只要是武林中人都该认得出,那不过是武当派的紫霞神功练到第七重时显露的紫气罢了。可在场的都是一些寻常百姓,并不认识。 从那以后,拓跋娇便是真龙女帝的传闻更炙,一下子传遍中原王朝。 “娇儿娇儿,把你的真命天龙的紫气现出来给我看看。”这天拓跋娇前脚刚踏入天也城的城主府里,便听到叽叽喳喳声传来。是玲珑儿的声音。 她揉着额头,便欲躲闪。 “你敢躲,你躲了看我不剥了你的皮。”玲珑儿的喝叱声传来。“好你个望恩负义的拓跋神棍!哼哼哼哼!”某人气呼呼的,看样子气得不轻。 拓跋娇止住脚步,回过头去,等着玲珑儿冲过来。 玲珑儿冲到人拓跋娇的面前,一下子跳到她的背上,搂住她的脖子,勒住,“明天我成亲,你是不是不来?” “我跟破邪王是敌人,他成亲关我什么事?”拓跋娇冷冷地回了声。 “我还是不是你姐姐?”玲珑儿把拓跋娇的脖子勒得更紧,“他现在都成你姐夫了,就不是死敌了,知道吗?” “不知道!”拓跋娇僵直地站在那里。 “你个小王八蛋,看我不掐死你个死没良心的。”玲珑儿气呼呼地叫道。她也不想想,当初为了让死邪邪救娇儿,她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连半夜运动到正兴头上都狠心把人往床下踢,甚至拿肚子里刚怀上的孩子做威胁了,这没良心的小东西居然跟自己摆出这种拒人与千里外的态度来。 拓跋娇也不动,任玲珑儿掐住不放。 玲珑儿见拓跋娇不挣扎,就挣得更狠了,她就不信这小姑奶奶能忍住处。 “玲珑儿,你做什么?”秋丝语这时候正抱着一叠折子进来,见到玲珑儿把拓跋娇的脖子都掐成紫色的去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折子掉了一地。 “主子!”几步冲上前,把秋丝语连扒再扯给揪开,心疼地拓跋娇揉着脖子,把她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咳咳!”拓跋娇闷咳两声,嘴角有血丝流出。 “你——”玲珑儿也吓傻了,完了,她家的娇儿妹妹脑子坏了。自己都把她的脸掐成猪头,皮肤都成酱紫色了她居然也不反抗。当下怯怯地走过去,拉着拓跋娇问,“娇儿,你怎么了?” “你还问!”秋丝语狠狠地瞪着玲珑儿,要不是她及时赶来,她家主子非得被掐死不可。 “娇儿!”玲珑儿蹲下身子看向拓跋娇。 拓跋娇淡淡地扫了玲珑儿一眼,“我还有事忙。”从地上捡起折子文书之类的东西,抱着,往书房走去。 “秋丝语,她怎么了?”玲珑儿拉着拓跋娇问。 秋丝语摇了摇头,“天也城成了这样子,她心里难受。”明明都拿下昭水江以北的十几座城池,却还是回到这天也城来。为的是什么? 拓跋娇从天也城中抽出可用的将领派到刚拿下的各城领兵,然后,又把逃难而来的一些人送到了天也城,让他们在天也城中成家立业安居乐业。这是她外公留下来的基业,她必须让天也城存在着,且不断地壮大发展。 天也城在她的手上才多久,就连遭两次战火,两次灭顶之灾。这让她觉得自己愧对外公,更让她害怕,怕人家说她夺来这天也城城主之位,却毁了天也城,怕将来死了无颜见外公。 玲珑儿大婚,拓跋娇最后还是去了。他去找破邪王谈了一个协议。天也城以南,属拓跋娇的地界,破邪王不得侵犯。而天也城以北地方属破邪王的地界,她拓跋娇不得再往北发展一分。天也城就做为破邪王与她的商贸交易中心,大漠草原与天也城在这里的互通货物。 破邪王想谋中原,对于这看不到好处的条件起初自然是不答应。结果,他家的小媳妇威胁着不拜堂了,她的大姨子也以一种警告的眼神盯着他,仿佛在要胁你不答应我就派人暗杀你。他家的大舅子虽然是笑着的,可那拳头捏得“格格”的响,想起之前跟他大舅子打那一架,现在骨头还疼,于是摆了摆手,“罢了,要我答应也行,天也城的税收我也得占几成。”其实他是很郁闷的,原本等着跟玲珑儿成了亲就把那几座城池拿下来,可这拓跋娇居然以雷霆速度耍了个空手套白狼,把那几座城池都拿下了。现在想要再谋就得跟拓跋娇杠上,这一杠上晚上又得被他家的小娘子踢下床。唉,只能说时不待他啊!他就不明白这拓跋娇有什么好,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她? 拓跋娇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慢悠悠地抛了句,“天也城现在有五成税收是裴姐姐的,另外我还得再提五成得拿来重建天也城,你看还剩下几成就全拿去吧。” 第71章 第六十四章 她们两个一人拿五成,这天也城还剩下个屁啊,拓跋娇耍他呢! 破邪王冷笑一声,“那咱们就各看本事好了。”拓跋娇不愿意出银子,他就把整个天也城拿下好了。 拓跋娇坐正身子,睁开眼,扭头朝破邪王看去,嘴角浮出一抹邪魅至极的诡异笑容,“那咱们就再打一仗,看你能不能拿下天也城!如果你能在天也城里呆上一个月,我拓跋娇从此不再是天也城的城主,天也城就归你了。”她说这话时,眼眸中闪着晶亮的光芒,但那光芒却邪气之至,仿佛化身成死神看着猎物一步步踏入她的陷阱。 裴幻烟这时候说话了,“那时候的天也城,只怕是一座死城,谁进去都不能活着出来。”说罢,她起身走了出去。她不喜欢这样的拓跋娇,极度的不喜欢,这样的拓跋娇让人感到可怕。天也城的地下埋了什么拓跋娇知道,她也知道!而拓跋娇要做什么也她也能猜到。如果拓跋娇能保住天也城,那么天也城仍能繁荣的发展,如果有一天她拓跋娇保不住天也城了,她就会亲手毁了天也城。被拓跋娇埋在天也城地底下的东西,会让天也城在以后数百年的时间里都成为一片死地!现在的拓跋娇真的让她心疼又心寒。她的东西,谁想要夺去,她一定会亲手毁去,也决不让别人夺得。 拓跋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破邪王,你的好时辰到了。”慢慢悠哉地跺步出去,朝行大礼的地方走去。 玲珑儿与破邪王拜了堂,两人被破邪王的亲信手下围在中间起哄。裴幻烟则是悄悄地退了出去,转到帐篷群后面人烟稀少的地方。 这是一处小山丘,葱绿的小草长过膝盖,软软地在微风中摇摆。蚱蜢在草尖上跳来跳去,显得快活无忧。 裴幻烟站在小山丘上,了望远方,神情有些幽远空虚。单薄的身子,刀削般的双肩,挺得笔直的背脊,盈盈一握的细枝,拓跋娇横看坚看都觉得裴幻烟娇弱。可偏偏这么娇弱的人儿,怎么就觉得她的骨子里有很大的力量,看着也觉得强悍不可攀不可折。 裴幻烟听得动静,转过身,凝视着拓跋娇,“跟来做什么?” 拓跋娇走过去,在裴幻烟脚下的草地上躺下。在这片茫茫的大草原上,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片草地,闭上眼睛,扯了根草茎含在嘴里,把双手交叠放于脑后,享受这难得的惬意。 裴幻烟低头看着脚下的人儿,敢情她是来这里吹风的?但见到拓跋娇难得的放松,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她在拓跋娇的旁边坐下,侧头细细地打量着她的容颜。肌肤仍是那般白晰嫩滑,水灵灵的像水蜜桃,长长的眼睫毛向上卷翻,睫毛轻颤,带着丝丝顽皮的味道。其实看娇儿的模样,她该是属于文静的淑女型才是,可为什么就偏偏这么闹,好像没怎么见她安静过。 拓跋娇突然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盯着我做什么?知道的知道你是我的表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的小情人呢!” 裴幻烟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很不自在地别过头,差点就跳起来逃开。 “呵呵,你还害羞啊?”拓跋娇翻了个身趴在草坪上,“那天在我家浴池里,你脱光了也被我看光了,怎么也没见着害羞啊?” “楚娇儿!”裴幻烟露出难得的嗔怒。粉面带嗔,眼角含怒,说不出的威严和活泼。 拓跋娇一下子竟看得有些痴了,随即,她哈哈一笑,坐起来,“有人恼羞成怒了!”话音未落,翻身滚到一边,躲到了裴幻烟的粉拳。 裴幻烟有些羞恼,起身便走。 “唉,等等。”拓跋娇坐起来,抱住膝盖抬起头望向她。 裴幻烟停步住子站在那里头也不回,免得回过头又惹来拓跋娇的一阵戏耍。 拓跋娇耸了耸肩,嘴角含着没心没肺的笑容,“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哪天?裴幻烟记得她救了这个小王八蛋不下十回,也不知道她是为哪桩说谢谢。以她的性子,不像是说谢谢的人。而且,她应该不知道自己有救她吧? 拓跋娇站起来,走到裴幻烟的身边,把一块玉质的小令符交到裴幻烟的手中,“以后云海琼天听你的号令。” “你?”裴幻烟诧异地回过头,她给自己这个做什么? “天冥禁地损了那么多的人,我没别的好赔给你,这云海琼天不比天冥禁地差,以后就交给你了。” “拓跋娇!”裴幻烟低吼,“交给我?你知道奶奶为了让你继承云海琼天花了多少心思,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 “我没随便给人?你也是虎姑婆的孙女儿,给你正好。”拓跋娇伸了伸懒腰,她将来安心地当她的一方诸侯霸主,云海琼天现在给了裴幻烟不是挺好?正好还她人情,免得将来交出去啥好都捞不到。 “可我姓裴,不姓拓跋、不姓楚!”裴幻烟冷笑着把玉符交回拓跋娇的掌中,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天也城?”拓跋娇问。 “我乐意救,不行吗?”裴幻烟头也不回。 拓跋娇的身形一晃,拦在裴幻烟的前面,伸出手臂拦住她,“我不想无缘无故承别人的人情!” “你没有无缘无故!别忘了,天也城十年的税收!”裴幻烟觉得这“别人”二字格外的刺耳。 拓跋娇挑眉,就为了十年的五成税收赔上天冥禁地?别说这个人是裴幻烟,就算是段子奕那傻子也不会干这事儿!她把脸凑到裴幻烟的面庞前,距她的脸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与她四目相对,轻轻吐出几个字,“告诉我真实的原因,为什么?” 裴幻烟的手紧紧地抓住袖子,强自抑住因为拓跋娇的逼近而引起的心跳。拓跋娇的脸越逼越近,近到她能感觉到她每一次的呼吸,每吸出她呼出来的热气,能闻到拓跋娇身上的馨香。裴幻烟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剧,手心逐渐发麻,心脏一点点地收缩,嘴唇轻颤,心底涌起一种印上在自己唇边晃悠地唇。 “镇定镇定!”裴幻烟在心里对自己说,她把眼睛闭上,不去看拓跋娇这充满压迫的眼神。 拓跋娇盯着裴幻烟,微闭的眼眸,紧抿的嘴,像极了某种邀请,那紧张的呼吸让人觉得有些怪异,那略微眨红的脸有着说不出来娇媚。精致的容颜,娇美的人儿,诱人的唇,无处不让人心动,无处不让人心颤。拓跋娇把眼睛闭上,将唇印在了裴幻烟的唇上,嗯,果然柔软细腻,比天也城里最有名的厨子做的糕点还细腻可口。 裴幻烟的脑子一下子“轰”地一声炸开了,全身剧烈地一颤,跟着僵在那里动都不敢动。娇儿这个小混蛋居然吻了她!她居然在……在吻她…… 好好吃的唇,软软的香香的!拓跋娇吮着裴幻烟的唇瓣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越吮就越觉得不够,想要获得更多。从最先的唇与唇相依到唇与齿相依,再到把唇探到裴幻烟的口中勾住裴幻烟的丁香小舌。 拓跋娇的吻让她欲拒难拒,欲迎难迎,慌乱得不知所措。电流从唇舌袭卷至全身,触及到每一根神经,裴幻烟的身子发软,全身都在颤抖! 感觉到裴幻烟的身子在颤抖和往边上滑离,拓跋娇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固在怀里,继续朝她的唇舌深处勾去。 好好吃的味道。拓跋娇坏坏的想,她这样子算不算欺负她的表姐?算不算大逆不道?可是她就是不想放开裴幻烟,她就是想要欺负她,就是想要吻她,这感觉实再是太好了。比夺下城池、比练成无上神功还有成就感。 “娇儿,你在做什么?”段子奕憨憨的声音传来。 裴幻烟惊了一跳,慌乱地推开拓跋娇,但却被拓跋娇死死地扣住纤腰。 拓跋娇扭过头去,看向段子奕,这傻子愣在那里,那神情里有些愕然、有些惊讶、有些受伤、有些不解,还有许许多多复杂的神情。 “拓跋娇!放开!”裴幻烟低吼,羞愤得无地自容,要不是怕这小姑奶奶再像那天那样哭,她真要一掌拍过去。 拓跋娇偏头看着段子奕,眨了眨眼睛,再回头看着裴幻烟,“别动嘛,你的嘴巴吃起来很好吃耶,以后多让我吃吃。” “你……混帐!”裴幻烟羞愤难抑,扬起手一巴掌掴在拓跋娇的脸上。虽是恼极,可也不忍心下重手,轻轻地拍在上面,像是打蚊子。 拓跋娇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裴幻烟,“你又打我?”突然怀里一轻,裴幻烟不知道使了什么功潜居然从她的钳制下挣脱开去,跟着就见到她的身形一晃到了三丈外,再晃几下,就跑得没影了。 好快的轻功!拓跋娇愣愣地看着裴幻烟跑远,她从哪里学的轻功?居然快到连她都看不清她怎么移动的。很快,拓跋娇想到一个事实,就是她绝对打不过裴幻烟!她郁闷地回过头,瞪着段子奕,吼道,“你知道不知道破坏人家的好事是很不厚道的事情!” 段子奕扁着嘴,“娇儿,龙阳之好是不对的!” 拓跋娇两步过去,跳上前揪住段子奕的脸颊,用力地拉长,把他的嘴都拉得咧开了,她凶狠地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龙阳了?啊?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们怎么龙阳了?” “那断袖也不对——”段子奕含糊不清地说。脸扯得疼啊,可心更疼。 “断袖也是两个男人,不是两个女人!” “那就是磨镜……” “我磨你个头!”拓跋娇一把将他脸放开,一脚踹在段子奕的膝盖上,将她踹在草地上。她蹲下身子,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不就是亲亲嘛,你用得着扯那么远? 第72章 而且,我爱亲谁咬谁欺负谁你管得着?”气死她了,还没有亲够呢,就被这混小子搅黄了。呜,好想念那唇舌哦!拓跋娇郁闷极了,再摸摸脸,裴幻烟没有重打嘛,应该不是生气吧?“啧啧”,拓跋娇咬住自己的右手食指,心想,自己这样子欺负她,她都不生气,为什么呢?就算是裴姐姐脾气、修养再好也不该不生气啊?偏着头,有些想不明白。 第六十六章 拓跋娇坐在书桌前,面前还摆着一折未看完的折子,她盯着面前的人,眼神像刀子一样利。“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震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得到玄歌主子的诣令,把白尊豪处置了。”那名属下跪在地上,觉得如硭在背。 “为什么?”拓跋娇问,为什么她娘亲在背着她把白尊豪杀了?为什么不留给她亲手杀?难道是不相信她拓跋娇战胜不了心魔吗? “属下不知。”那人低着头。 “下去!”拓跋娇挥了挥手,她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她娘亲才突然杀了白尊豪的。没理由留了这么多年没有杀的人,突然之间就杀了!还有那个白晓飞,居然像人间蒸发了似的!还有她的姥姥,虽说以前也好几个月没有音讯,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久过。以前总还有人能联系到她的姥姥,可现在,似乎连整个云海琼天的人都不知道她姥姥去了哪里。不行,她得回云海琼天一趟。这么久没有回去,没有插手云海琼天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无法掌握云海琼天现在的情况。 “城主,城主不好了。”公孙无忌穿着盔甲快步从外面跑了进来。 “什么事?”拓跋娇问。 “中原王朝的皇帝任命北郡王为兵马大元帅,领兵十万屯兵望城,要攻打我们。听说此次皇帝下诏,如果不把你活捉回去,就要以欺君之罪灭北郡王九族。” “灭九族?”拓跋娇冷笑一声,“他不是一直在想吗?”以前没机会而已,现在有了,不灭才怪。就算是把她拓跋娇活捉了回去,北郡王府也得完蛋。灭他们九族?这皇帝和他父亲是亲兄弟,九族里还包括了这皇帝一家子! “城主,现在怎么办?你可千万别……要是跟他们走了,这……你非得被凌迟处死不可!” “我没那么傻跟他们走。”拓跋娇想了想,说道,“公孙无忌,我把天也城交给你守着,你给我守好了!” “城主是想……” “坐镇眧城,拖——”拓跋娇咬牙叫道!她守在这里,有昭水江这道天然屏障,他们想攻过去不易,那边想攻过来也不易。目前中原王朝局势力混乱,她拓跋娇能拖在这里修养生息,中原朝廷可拖不起。各地造反起义的多如牛毛,不出几个月就能把它给打散了,到时候那对父子还得求着北郡王救他们! 当天,拓跋娇就领着人去了昭城,她也不露面,就让手下的几个将领三天两头跟中原那边打一场,基本上都是战几下就佯装不敌收兵了。小打小闹的让中原王朝的那帮人不断地收到得胜的消息,可就是没攻下来昭城。 拓跋娇不着急,反正城楼上派上重兵守着,别的兵力白天没事拉到田里去种种庄稼养养鱼什么的,要不就操练操练,隔三差五的出次兵活动活动筋骨到战场上来个实战演练。今天派出这一营的八千,明天出动那一营的一万,完全拿中原王朝的人在给她练兵玩。而北郡王似乎也没存心跟她打,天天陪着她“唱戏”! 另一边,她则派了人回云海琼天。约摸过了半个月,那人回报了,说尊主曾带了五百精锐堂的杀手出去,但没有一人回来。还有一个消息就是梵净山庄被灭门了,白晓飞的尸体在大漠草原龙门客栈的后院里挖出来,头没了,看杀人的手法,应该是天冥禁地干的。 拓跋娇冷笑一声,估计梵净山庄是她姥姥和裴幻烟联手做的好事。难怪她娘亲要把白尊豪杀了,梵净山庄都没有还留着白尊豪做什么?那么她姥姥的下落裴幻烟一定知道吧?按理说,梵净山庄灭了,她姥姥也该出来露露面训训她这个没出息的外孙女才是,怎么到现在一直没有露面?是出事了? “主子,中原王朝的皇帝下诣让北郡王在三天之内拿下昭水江,将你活捉回去,不然就……”一名负责情报的将领拿着一封信冲了进来。 “就怎么样?” “就治北郡王府的罪,先诸杀众王子!” “北郡王那边是什么动静?”拓跋娇问。她觉得这回她老爹是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了。 “报——”一名报令官高喊着“报”字从外面飞奔而入。 “报城主,中原王朝兵马大元帅北郡王赵腾派使者前来。” “宣!”拓跋娇应了声,回大位上坐下。 没一会儿,一位身披华贵披风的娇美少妇踏步而入,她的右手还牵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那小男孩眉清目秀,一双眸子灵气逼人。 “四姐!”拓跋娇刚装出来的严肃形象一下子没了,她惊喜地叫了声,赶紧起身奔了过去,不顾形象地扑入那少妇的怀里,“怎么是你啊?” “几年不见,都快成一方霸主了还这么孩子气。”赵舞扬爱怜地捏了捏拓跋娇的鼻子。 拓跋娇笑了笑,低头朝边上的小男孩看去。这孩子她见过,她四姐跟宫明月的儿子,当初还起了要掳走的心思,不过,没有掳成。“喂,小家伙,还不叫小姨?” 那小孩子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了下赵舞扬,皱了皱小鼻子,“你是坏人,你要抓我爹。” “扑哧!”拓跋娇轻笑一声,“可我没抓着啊。”这小孩子的记性还挺好嘛!那么久的事情也能记得。 “可我爹说,如果不是你,他就能逃了。”小鬼头扬起头说。 拓跋娇“哈哈”一笑,“四姐,看来你驯夫还不没成功啊?” 赵舞扬苦笑一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把小孩子抱在怀里,轻声说道,“遥儿,这是你小姨,是娘亲的亲妹子。” “哦,遥儿知道了。”宫遥乖巧地点了点头。 “四姐,你这是来走亲戚还是来当使者的?”拓跋娇趴在旁边的椅子上抬眼问。 “两者都有!一来,是替父王当使者,二来,是想把孩子放你这里。” “啥?”拓跋娇一下子坐了起来,“你……你要把儿子放在我这里?”虽说她们是亲姐妹,可这两边在打仗,把儿子放在“敌营”她也能放心? “嗯。现在中原的局势很乱,赵家的天下快完了,放眼天下,除了你这里稍微太平点,哪里都乱。遥儿还小,我想让他在一个安定的环境里呆着。” “四姐,你可别跟我说你和宫明月那老狐狸不能给你们的儿子寻一个安乐窝!”拓跋娇抬起眼看天花板。 “明月在替黑麒麟卖命,嗯,怎么说,也不算是吧,他们打着复国的旗号,想立德宗皇帝赵献的孙子赵子奕为帝,明月祖上受过德宗的恩,世代替他们效力,这些年的奔波张罗也是替他们张罗。呵呵,算了,不说这些。”赵舞扬说到这里,话语里透着楚以言喻的苦楚。她爱怜地摸了摸了宫遥的头,“原本他想着遥儿跟着我能过些太平日子,可这些年皇上一直想灭了北郡王府,王府现在已经是不能呆了。”说到这里,她缓了缓,“我把想遥儿寄放在你这里,然后赶回京城去把府中的哥哥弟弟们弄出来。” “八哥和二哥呢?” “八哥倒在太子那边,天天替太子想着法的整我们,八哥,早不是八哥了,他……”赵舞扬说到这里,已是眼中带泪,“二哥死了,七弟也死了,战死的。现今府上就剩下三哥、老五、老六。” 拓跋娇垂下头,也跟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父王快不行了!我今天来找你是父王的意思,他想在临终前见姨娘一面。” “爹他怎么了?” “父王这些年一直很想念姨娘,以致忧郁成疾。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连受打击,心力交悴。娇儿,父王不想跟你开战,他领来的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马!原本父王手中有三十万兵马,有二十万现在落在太子的手里,现在这十万,父王打算交给你。” “啥?”拓跋娇张大了嘴。 “北郡王府人才不济,只出了你和八哥两个人,八哥是没指望了,爹就把指望落在你身上。还有三天时间,我回京城去救人,三天后,你领兵进望城,挥兵中原吧。”赵舞扬说完像是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一般。 拓跋娇皱着眉头,站起来来回跺着步子想事情。“四姐,我怎么相信你?十万大军,要是来个诈降,我非得……”她打开城门放十万大军进来,那还不把他们全部一锅烩了。 “就知道你不信!”赵舞扬抬起头说,“这是父王的虎符,给你了,收好。”她从怀里摸出一个虎头白玉令牌放到桌子上,“三日后,大军撤出望城,屯兵北面的沙丘场。你先派一万人进城,查清楚了,确定没诈了,你再渡江吧。”说到这里,赵舞扬缓了下,“不过,父王不是没条件的。如果他见不到姨娘,大军就驻在城里不动。” 拓跋娇揉着额头,“四姐,娘亲在天山,谁都请不动。父王要见她,你让他自己去天山吧。” “娇儿!”赵舞扬站起来说道,“若父王能走,还用得着如此求你?” “行行行,我想想办法。”拓跋娇揉了揉眉头,“你回去跟那家伙说,让他跟我在昭水江上见一面,见完了我去帮他想办法。”好歹也父女一场,如果老头子真的不行了,她帮帮忙也无可厚非。 第73章 “好!”赵舞扬应了声,对宫遥低声哄了一会儿,把他交给了拓跋娇,然后便出城渡江了。 “娘!”宫遥跟着赵舞扬跑,一直跑到城头边上才停下。 赵舞扬朝宫遥挥了挥手,上了船渡江而去。 拓跋娇站在城头上,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侄子,苦笑一声,“干嘛,舍不得啊!”看他一脸快哭的表情。 “不要你管!”宫遥一把推开拓跋娇,跑开了。 拓跋娇耸耸肩头,冲他喊道,“喂,想不想回你以前的家?就是你爹在天也城开的那个杂货店!那可是你爹置下的家业哦!” 宫遥停下步子,回头看向拓跋娇,大眼睛眨呀眨的。 第六十七章 “虽说你们父子在那里住的时间不久,可也算你们的家吧?啊,不想去啊?不想去就算了,反正我在这城里的府上房间多的是,你看中哪间住哪间好了?你是我四姐的儿子,亏不了你,会好好照顾你的。” “谁要你照顾了?要不是你跟我娘告状,我爹也不会丢下我!”宫遥气呼呼地叫道。“我回我原来的家,才不要跟你住一块儿。”人家人小志气可不小,会自己养活自己,才不要这个可恶的小姨来照顾。 “随你!”拓跋娇耸耸肩,转过身,抿嘴一笑。小孩子真好骗!这昭城如果打起仗来也不安全,现在天也城在大后方,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没多久,对面传来信号,跟着便见到一艘小船朝这边驶来。还真放心她!拓跋娇笑了笑,也就随便找了艘小船坐过去。 船还才靠拢,拓跋娇就听到船上传来沉闷的低咳声。待她登了对方的船,掀开帘子,便见到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窝在虎皮大椅中,眉宇间尽是浓浓的忧郁之色,伴随着咳嗽,苍白的脸上涌起一种不正常的血红色。光看这气色就知道病得不轻,哪有几年前的气度神色。 “爹!”她低喊了声,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指间不动声色地搭在脉膊上。果然快不行了。 “娇儿!”那男子见到爱女,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死寂的脸上都多了点活气。“都长这么大了!”他抬起头抚着拓跋娇的头,来回地抚摸。“见到你还好好的,爹也放心了,也不怕愧对你娘了。”说到这里,神情又是一黯。“你娘她……” “她?”拓跋娇一笑,故作轻松地说道,“你可别提我那奇懒的妈,整天在那里扮神仙,爹,我就觉得奇怪,你是不是眼睛被啥被蒙住了,怎么就这么这么那么待见她呢?要换我,她跟我提鞋我都不要。”埋汰,使劲地埋汰! “胡闹!”赵腾一巴掌拍在拓跋娇的头顶上,“你娘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她好?没心没肺的,比我还不如!”拓跋娇轻哧一声。“您老就别想着见她了,改天我给你张罗美女去,选他个千八百的给你挑……” “娇儿!”赵腾又咳嗽了几声,“胡说!你娘怎么样爹还不知道吗?”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爹只是想见见她把有些事情说清楚,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说清楚,我一辈子……是爹害了她啊!怪我当年不该太自私……” ??拓跋娇抬起头看向北郡王,当年?太自私?爹跟娘还有啥事情?? “娇儿,能让你娘下山吗?”北郡王赵腾问,只是连问起来都那么没有把握,望向拓跋娇的眼睛装满了祈求。 拓跋娇抬起头,想了想,再扭头看向她老爹,实再是不忍心拂这个快死的人的意,不忍心让他失望,好半天,她一咬牙,“能!” “真能?”北郡王赵腾的眼睛冒出光芒,却又觉得不可能,神情又是一黯。 “不信?”拓跋娇站起来,“不信拉倒,我回了。” “娇儿!”赵腾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可这小船不稳,他又身子虚弱发软,没站住,就旁往边倒去。幸好被身后的一个仆人及时扶住。 “唉,我说你……身子不好就别乱动啊。”拓跋娇赶紧把他按回去。 “真能?”北郡王赵腾再次出声问,连身子都在发抖。 “真能!” “娇儿,你……你可别用强啊,你娘倔,用强……用强的她宁肯会拼死反抗的,当心伤了她……”某个男人快死了都还婆婆妈妈的。 “我敢用强吗?你都不知道她有多恐怖,武功有多变态!”用强,拓跋娇可不想让自己的手下去送死!培养手下也是很辛苦的事情。 “知道知道!”赵腾点了点头,嘴角浮出一抹笑意,显然放松了很多,“你娘就是那么优秀,呵呵,又美又悍,却又有她温柔玲珑和可爱的一面。” 温柔?玲珑?可爱?赵老家伙,你确定你说是楚玄歌不是别人?拓跋娇很想这样子问。可是转念一想,唉,人家是情人眼睛出西施,看走眼也正常。 “那我走了啊,等娘下山了我再通知你。”拓跋娇说着往帘子外钻去。看到姓赵的老头子变这模样,她的鼻子酸酸的,再不走就装不下去,得哭了。那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哪去了?温和中略带点忧郁,俊逸中透着英气的北郡王还曾是她拓跋娇儿时的梦中情人呢,想着将来找丈夫就得以她老爹为标准。 “娇儿,你娘……什么时候能来?”赵腾喊住她。 拓跋娇掰着手指头数了下,说,“我送信过去得两天,以她的脚程赶下来要一天。” 赵腾绞着手指,低头想了下,说,“那我就在昭城住上三天,等等她吧。” 拓跋娇闻言差点从小船上掉到江里去,她抓住船篷,把头探回帘子里,“我的爹耶,你和我正在打仗好不好?你是那边的主帅呢!” “打仗又怎么样?反正我是打算投降了。”赵腾表现得有点无赖。 “那你得在你的大营里坐着装样子吧?”拓跋娇意图说服他。 “装样子?给谁看?赵徵还是赵庆?”赵腾轻笑一声,不以为意。但随着这声笑,又咳出了血来。 拓跋娇瞅着赵腾,试探性地喊了句,“你干啥坏事了?”他就不怕赵徵杀了她的几个哥哥姐姐?还是已经想好拯救北郡王府的对策? 赵腾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 拓跋娇微微眯了眯眼,直接在船上坐下,抬起头望着她,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起来的赖皮模样。 赵腾见到拓跋娇这姿态,又爱又好气地笑着摇了摇头,“你这赖皮的样子跟你娘亲如出一仄!”他叹了口气,把身子窝在大椅里,神情突然转为幽暗,半晌才说,“一旦我投营的消息传回京,你八哥就会动手。” “八哥?”人代会娇眨了眨眼睛,“八哥难道是诈降?他抱赵庆的狗腿是你安排的?” 赵腾摇了摇头,再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吐出口鲜血,跟着就倒在椅子上。 “爹!”拓跋娇脸色大变,赶紧冲上前去扶住他,替她推宫活血。旁边的家仆也赶紧摸出药瓷瓶倒了粒药喂进赵腾的嘴里。 好半天,赵腾才幽幽醒转。他定了定神,喘了会儿气,才颤微微地抬起手,放在拓跋娇的头顶上,说,“明里,朝廷是太子把持,暗里,是你八哥在掌管。灭不灭北郡王府,还是你八哥说了算。”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娇儿,知道我为什么把这十万兵马交给你吗?” “为什么?”拓跋娇问。 “那是给你和你哥哥姐姐们保命的,也是……也是保你的。”赵腾又重重地咳了几声,再次咳出了血。他把手放进怀里,摸出一张发黄的纸,递给拓跋娇。 拓跋娇接过手,看了半天,疑惑地抬起头,“这是我的生辰八字和命批?” 赵腾点了点头,“所以这次逼我出兵捉你的不是赵庆,是你八哥。”明明一个女娃子,非得生出个帝王命格来!虽说他这女儿不是池中物,可横看竖看都没帝王的样子!唉!成不成得了帝王那是后话,现在想要她命的人多了去,逼得他不得不为这个小女儿考虑考虑。 “为什么?”拓跋娇站了起来,“你也是他的爹啊!我是他的亲妹子!他干嘛这么歹毒?” 赵腾不说话,只是疲倦地窝在大椅里,那可眉宇间凝结的浓浓哀恸和悲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散不开的。要怪,就怪他的子女中出了一龙和一蛟。 拓跋娇重重地叹了口气,脱下身上的披风盖在赵腾的身上,然后令人驾着小船朝昭城驶去。 回去后,拓跋娇直接撕了身上的衣服,咬破手指写了三个字让人送去天山。 第二天,从望城送来一个锦盒,说是朝廷里送来给赵腾的。 拓跋娇看见那送信的人眼神闪躲,为防有诈便私自截下,结果打开看见里面居然是一个青年男子的人头,吓得她一下子把锦盒摔在地上,人头咕噜噜地滚到墙角柱子边上。拓跋娇当场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那颗双眼圆瞪的人头,吓得全身发颤。 “城主,城主!”属下七手八脚地把她扶起来,拓跋娇却站都站不住,被众人扶到椅子上坐下后仍然全身发颤。 “水水,拿水来!”旁边的人惊慌地叫道,给拓跋娇喘了碗茶水,才让她压了惊,回过神来。“收……收起来……把人头收……收起来,别……别让我爹……别让我爹知道了!”她连说话都在打结,缓了好半天,才又说,“送……找个离北郡王远点的地方,把……给……给他做法事。”拓跋娇说完,连滚带爬地跑了。 “岳姨,这……这是什么人,能把城主吓成这样?”旁边几个将领得知岳红莲与拓跋娇的关系,小心翼翼地问。城主吓成这样也太失态了吧? 第74章 岳红莲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她的亲哥哥!” 拓跋娇逃到书房里,窝在屏风后面的柱子下,把自己团团抱住,嘴里喃喃念道,“三哥哥,三哥哥就……就这么没了,就这么……就这么让八哥给杀了?”她在北郡王府的时候,三哥哥常常带她去放风筝,爹爹让他们读书,她不爱读,天天逃课,三哥哥就帮她做功课!三哥哥特喜欢画画还有书法,他写得一手好字,而且也特别擅长摹仿别人的字迹,连写她的字也仿得一模一样,连夫子和爹爹都认不出来。三哥哥是个文人,没有野心,也不爱说话,但喜欢背着她到处玩,喜欢说很多书里面的故事跟她听。她在北郡王府就和三哥哥还有四姐最亲了,他们是待她最好的人。“四姐……四姐……”拓跋娇突然想起四姐也去了京城,万一她出什么事该该怎么办?“来人啊,来人啊!”她冲到门边大声叫道,“来人!”当下派出一百多名天冥禁的高手赶往京城救人,让他们无论如何要把她的四姐还有五姐和六哥救出来。完事了,让所有人把兵马集合起来,全部押在昭水江上。跟着,她就去找北郡王,要马上接掌望城的兵马。八哥既然杀了三哥,接下来肯定还会有行动! 第六十八章 北郡王病得晕晕沉沉的,对拓跋娇的提议,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头。 拓跋娇按照和北郡王一同过去接收了兵马,还没有来得及换旗帜,就见到一千御林军护着一个传圣诣的太监和一个将军前来传圣旨。而这道圣旨自然是夺北郡王的兵权的,宣圣旨的时候,一千御林军把城主府围得水泄不通。 拓跋娇在暗处见到这阵仗,暗暗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也幸好是抢前拿下了望城,要不然这一千御林军来个兵变,她三天后进城,非得中伏不可。她跳出去,当场把那前来宣旨的太监和接印的将军给宰了,跟着她埋伏在城主府外和城主府后面的军队冲出去把这伙御林军全部灭了。 紧随着拓跋娇把昭城的兵马全部押到了望城,但旗帜未变,按兵不动地守着京城那边的消息。 其间,京间每天有数十骑加急快报送来,要求回复消息给京城。 拓跋娇都把送信的人宰了,不让放出丝毫消息。 到第三天上,突然传来有一白衣女子闯营的消息,那女子的功夫极高,在数万大军间竟是来去自如,别人连她的长相都没有看清楚,衣角都没有摸到一片,只见到她如鬼魅般四处飘来飘去。 “娇儿——”急切地呼唤声在望城上空回响。 “娘!”拓跋娇冲到院子里,惊喜了唤了声,“娘,我在这里。” 很快,一抹素白的影子飘落在院子里。来人不是楚玄歌是谁!楚玄歌收到一封拓跋娇用血写的求救信,信上血淋淋的三个字——“娘,救我”吓得她魂飞魄散,也顾不得昔日的誓言直接下来寻来。 “娘!”拓跋娇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奔了过去。 楚玄歌见到拓跋娇活蹦乱跳地跑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着了地,但随即想起她是收到血书赶来的,一下子冷了脸,紧紧地揪着手中的破布片,从牙齿缝里蹦出三个字,“你骗我!”她最痛恨被人骗,更何况是她的女儿拿这种事情来骗她,骗她下山!当年被白尊豪骗过一次就够让她难堪,没想到今天这小混蛋居然跟白尊豪那下三滥对她耍一样的手段!愤怒,难堪,失望,种种情绪一下子翻涌而上!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最疼最爱的女儿居然拿这种事情来骗她!骗她的信任! “娘!”拓跋娇奔过去,拉住楚玄歌的袖子,轻轻唤了声。她清清楚楚地看见楚玄歌神情变得格外的森冷,那眼神又冷又利,看她像看陌生人似的。她刚想开口,楚玄歌就一甩袖子飞上了墙头。 “娘,爹快不行了。”拓跋娇追上去喊道。 楚玄歌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直往前方飞去,转眼间就上了城墙。 “娘,爹要见你。”拓跋娇大声喊。 “拓跋娇,从今以后,我楚玄歌没有你这个女儿,你我恩断义绝!”楚玄歌清冷却绝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响。 “玄歌!”北郡王在仆人的掺扶下颤微微地走了出来,对着天空大声高喊。他闻到了,他闻到了空气中属于玄歌的味道,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拓跋娇站在墙头上,看着她娘亲的身影翻过墙头,那绝决的话如刀子般插进她的胸膛,怔得她呆了半晌,才修悠然回过神来,却有一种突然间遭受灭顶之灾的错觉!“我楚玄歌没有你这个女儿,你我恩断义绝!”绝决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回旋,她知道,她娘说的是真的!她想到过后果,她想到过娘亲的愤怒,可是——她没有想到她的娘亲会——会不要她!会跟她断绝母女情。 “我楚玄歌没有你这个女儿,你我恩断义绝!”绝情绝义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让她只觉得冷,好冷!她打了个寒战,笑了笑,回头看着院子里的人,眼睛里浮起一团朦胧的液体,“我娘不要我了。”这是一个事实!很残酷的事实! 她又笑了笑,眨了眨眼睛,“我娘不要我了。”幽幽的声音,带着如诉如泣的控诉。她身子晃了晃,差点从墙头上跌下来,稳住身形,“我没有事,所以我娘不要我了。” “主子,你快下来。”岳红莲看到拓跋娇的神情有点不对劲。 “她不要我了。”拓跋娇继续喃喃念道,“我惹她生气了,我惹她伤心了,她不要我了。”转过身,觉得头有点晕,想扶旁边的树子,可距离有些远,没扶住,只得作罢,摇晃两下,勉强稳住,“外公死了,姥姥不见了,三哥死了,爹也快死了,连娘也不要我了!”眼泪珠子从眼角滚落了出来,“我骗了娘,我骗她下山来见爹,因为我没事,因为我好好的,所以我骗了她,所以,所以她……她就不要我了。” 岳红莲跳上墙头,一把抱住摇摇晃晃的拓跋娇,“我的主子哟,小姐还不是说气话,你是她的心头肉,她哪里舍得不要你。”岳红莲急得直跺脚,她觉得要糟,这小祖宗的神情太不对劲了。该不是要犯病了吧? “岳姨,娘不要我了,因为我没有事,所以她不要我了,对不对?”拓跋娇望着岳红莲,满脸的茫然和无助,“所有人都不要我了。”她喃喃念道,“娘说,她和我恩断义绝,她再没有我这个女儿。”她眨发眨眼睛,觉得头有点疼,又有点晕,她甩了甩头,看向岳红莲,“岳姨,你别晃,我看不清你。” “我没晃,主子,我扶你回房休息,等过几天小姐气消了你再去跟她道个歉,她会原谅你的。”岳红莲劝道。她只觉得扶住拓跋娇的手上传来一阵阵的冰寒之气,触及拓跋娇简直就像是摸着冰块似的。这是敛功的现象,敛功把全力所有的能量都聚在胸口护住心脉,这是拓跋家的人用来保命的招。 “岳姨,我要怎么才能让娘原谅我?我要怎么才能让娘不走?”拓跋娇喃喃地问,她偏着头想了想,“好像是因为我没有事她才生气的,因为我骗了她。”她似是想通了什么,“那……那如果我有事,是不是就不是骗她了?对吧?”她想是突然想通了,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对,定然是这样。我要是有事,她就不会走了,我就……我就还有娘,然后,然后姥姥也会回来,然后……然后爹现在也在……就……就有一家人,还有……还有四姐……还有三哥哥……很热闹的一家人……” “主子,主子,你……”岳红莲彻底觉得不对劲了,她惊声叫道,“快,快去叫裴姑娘,雪鸣,马上……马上叫神医,主子出事了!快,快去把小姐追回来!” “谁?谁出事了?”拓跋娇朝岳红莲看去,这回她看清楚了,她笑了笑,抚着岳红莲的脸,“我才没出事呢!”挣开岳红莲的手,“岳姨,你帮我去找娘好不好?”她有听到岳姨说把“小姐”追回来,岳姨的小姐就是娘啊。岳姨真好。 “主子!”岳红莲急得直跺脚。 北郡王也被拓跋娇的样子吓住了,他顾不得去追跑远的楚玄歌,朝拓跋娇走去。“娇儿,爹在,没事,爹会跟你娘说清楚的,你别急。”看这孩子的样子,竟像是一下子受了大刺激有些神智错乱了。 “爹,我会替你把娘找来的,她……她也不会不要我的,我有法子了,然后她也……她也不会生我的气了,因为……因为我没骗她。” “嗯嗯,娇儿没骗,没骗。乖,乖,跟爹回房休息。”北郡王哄着拓跋娇,一阵冷风吹来,吹得他一口没有回上来,连着咳嗽,跟着“哇”地一声,喷出口血倒在地上。 “爹,你撑住,我……我马上把娘叫回来,马上。”拓跋娇蹲下身子单手扶住北郡王赵腾。 “扑哧——”拓跋娇的手迅速一挥,跟着就是一大逢鲜血喷了出来,溅了北郡王满脸都是。 赵腾抹去脸上粘绸的东西,低头一看,手掌上全是血,血腥味混着独特的药香味扑鼻而来。哪来的血?他一眼看见拓跋娇的胸前插着把剑,剑贯穿了身体,只露出剑柄在胸前。 “娇儿!”北郡王赵腾一下子傻眼了。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跟着傻眼了,随即有人回过神来,“啊”地一声尖叫惊醒了所有人,跟着院子里慌成一团。 “主子——”岳红莲也慌了,看着那柄长剑从拓跋娇的前胸一直贯穿到后背,鲜血把衣衫全部浸湿了。 拓跋娇虚弱地笑了笑,连抽几口冷气忍住疼,又笑了笑,抬起头看向岳红莲,“岳姨,你看……你看我……我没有骗娘了吧,这……这回没骗了!” 第75章 她觉得头好晕,又有些喘不上气来,身子往边上倒去,于是用捂住伤口的手去撑住地,“岳姨……岳姨,你去找娘……找娘啊,告诉……告诉她我没有骗她……让她……让她别不要我……”好疼,胸口好疼!拓跋娇的眼里浮出泪花来。朦朦胧胧中她好像看见了段十四,看着站在她的面前,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前插着一柄剑,她想起来了,她抬起头,看着段十四问,“十四,你为什么要把剑插进我的胸口?为什么要杀我?”晃了晃,侧着身子,跪倒在地上,“你说过,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要呵护我一辈子的!”“咚”地一声倒在地上,鲜血从地上漫开。她好像又看到了段子奕在冲着她憨憨的笑,又好像看着裴幻烟微闭双眼等着她亲吻。 拓跋娇躺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大地,鼻息间全是灰尘的味道,段十四、赵子奕还有裴幻烟都不见了,她只看到好多的脚在跑动,听到了好多人的尖叫。她喜欢这样子贴着大地,好舒服,不用强撑着站起来,可以全身发松,可是闭上眼睛睡觉,她好累。可是,她不想睡,她想见娘,见姥姥,见外公…… 她张大嘴,想叫岳姨去找娘来,可是她说不出话来,她连呼吸都好困难。但她怕别人不懂她的意思,她必须说出话来让她们去找。“岳……娘——”说话太累了,她想她喊娘别人听得懂的,别人应该听得懂的。 楚玄歌站在昭水江边,只觉得全身冰冷,说不出的愤怒。曾经她被最信任的人骗下山,今天她又被她最疼最亲的人骗下山!她最疼最爱的女儿居然用一片碎布来骗她!她的牙齿磨得格格作响,(奇*书*网^_^整*理*提*供)任何人骗她都可以,唯独那个小混蛋不行!被最亲最爱的人欺骗,她只觉得被狠狠的背叛和伤害!盯着漆黑的江面,她的眼睛火辣辣的被烧灼着,牙齿磨得格格作响。以后,谁也别想再见到她,谁也别想再靠近她! 夜色下,城门突然开了,许多士兵举着火把骑着快马从城里面奔出来! 无数的武林高手翻过城墙朝四周散去。 楚玄歌冷冷地睨着这满天飞奔的云海琼天和天冥禁地的人,他们想捉她吗?愤怒地一捏拳手,好,很好!深深地吸了口气,她今天就宰了这群敢送信来骗她的王八蛋!让他们知道惹恼她楚玄歌是什么下场! 第六十九章 楚玄歌的身子一晃,朝离她最近的几个人奔去。 “听着,你们几个去找楚玄歌,我回去找主子!要快,晚了拓跋娇就没救了!” “头,用冰能镇得住吗?”那人有些迟疑,“从这里回天冥禁地请主子,哪敢得急?” “那就找到楚玄歌,她的女儿她不可能不救!”那人气急败坏地叫道,“他妈的这个拓跋娇有命,用苦内计也没见过这样子用的。”骂了声,调头跑远了。 苦肉计!楚玄歌的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她楚玄歌上了一次二次当,还能再上第三次? “咻——”一道凄厉至极的惨啸划破天空! 楚玄歌抬头看去,只见一朵素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云海琼天的信号! “咻——”又一朵素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连续九朵烟花相继绽放,素白的烟花,竟带着浓浓的哀寂! 黑夜里,飞奔的黑衣人突然停下了步子!待数清头上的烟花的朵数时,所有的人都对着同一个方位跪下,且低下了头! 楚玄歌嘴角的笑容勒得更深,笑得更加的诡异森冷,连“殇号”都用上了!拓跋娇,你好本事!你就想这样子耍着我楚玄歌玩么? 楚玄歌一步一步地朝城中走去,身上的凝聚着极度的酷寒之意。 她□的脚在地上一步步地踏过,每一次落脚抬步后都会看见地上多出一个深陷的脚印。所的人都停下来望着她,没有人敢上前跟她说话,目送她一步步地走远。 楚玄歌踏入城里最大的宅子,宅子里原本鼎沸的喧嚣声一下子寂静下来,跑动的人也都停住了。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看着她一步步走入内宅。 “拓跋娇呢?叫她滚出来见我!”楚玄歌的声音极为冰冷。这个小王八蛋,不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她当她楚玄歌好欺。 “小姐!”岳红莲哭着跑了出来,一身是血,她一下子跪倒在楚玄歌的脚边,抱住她的腿,哭得昏天暗地,“小姐——主子……主子她……” 楚玄歌气得嘴唇都白了,“岳红莲,连你也跟她一起来骗我?” “主子自尽了!”岳红莲嚎啕大哭,“你一走小姐就……小姐就……”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连话都说不清楚。 “就怎样?”楚玄歌冷声问。 “小姐就犯病了,先是喃喃自语,跟着跟着……跟着就拔剑……” “犯病?我怎么不知道她有病?”楚玄歌的声音更冷,不带丝毫感情。 “您忘了,白尊豪!” 隔登!楚玄歌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怎么忘了那茬了!这丫头曾经被虐疯过!她缓了缓,朝周围的人扫视一圈,看出这气氛不对。不对,如果是娇儿用“殇号”引她回来该有后招的,不可能现在还不露面。就算是有,也该上场了。她低头看着哭得昏天暗地的岳红莲,这该是她的一招吧? 楚玄歌缓了口气,一脚踢开岳红莲朝内堂奔了进去。 进入内院,首先看到的就是院子正中的那团血,血渍未干,散发着独有的药香味儿。是小混蛋的!怎么这么多? 院子的正屋大门打开,屋中间点着白色的蜡烛,还有……还有一块大门板,门板上摆着巨大的冰块,冰块上面躺着一个人!在那木板的一端点着一盏长明灯。 一个男人,该是一个枯瘦的男人坐在旁边,哭得直咳,咳得连气都回不上。“娇儿——爹不该……不该勉强你啊……咳咳咳咳……” “王爷!”旁边的人围上前去,又一阵手忙脚乱。 “我知道,我知道我等不到玄歌了,把……把这信给……给她……”那男人看样子是断气了。至少,楚玄歌听到他的呼吸断了。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呆呆地望着那枯瘦的男人,声音有些熟,似在哪里听过!是赵腾的声音吧!那男人的音质和别人是不同的! 楚玄歌慢慢地走了进去,走到那男人身边,低头看去,果见是赵腾,变了很多,她差点认不出来。不用探脉,她知道他已经死了,因为从他的胸膛里听不到心跳声。“拓跋娇呢?让她出来!”淡淡的声音,没刚才冰寒,但听起来仍然冷漠无情。 所有的人都看向她,然后木然地朝她的身后望去。 楚玄歌转过身,她跳在一瞬这间凝住。一块刚从冰窖里抠出来的冰块上面躺着一个身穿火红衣裳的少女,冰块两侧凝结了一大摊血渍,那少女的胸前还插着一柄宝剑,剑柄上镶的火红的宝石在烛光下闪耀出夺目的光芒。这是她的血耀剑,她在她的女儿十岁那年让人带下山给她的。一直缠在那丫头的腰间,她今天杀了人怎么忘了取走了? 缓缓地走过去,楚玄歌的眼中滚出一行泪珠。鼻息间全是那独特的药草味儿,连那血的颜色都和别人的不同。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怎么突然间就躺在这里了呢? 她的孩子刚才还蹦蹦跳跳地奔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袖子叫娘的!怎么……怎么才转眼功夫就……就睡在冰上了呢? “红莲……红莲……”楚玄歌大声叫喊。 “小姐!”岳红莲擦着泪奔了进来。 楚玄歌侧过身子,想去看岳红莲,可视线无法从那冰块上的人儿身上挪开,“这……红莲,这不是娇儿是不是?那……那小混蛋在哪里?她……她刚才不还在骗了我耍了我吗?这孩子……这孩子真淘气,没法没天的,连我也骗!捉弄她老娘很好玩是不是?你……你把她叫来,把她叫来,我……我今天非得打她的屁股不可……”楚玄歌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珠子却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掉。 “小姐——哇——”岳红莲再一次扑在楚玄歌的脚下,恸声痛哭! 楚玄歌僵直地立在那里,全身都在颤抖。她喃喃念道,“不可能,不可能!她命不该绝的,她还要夺那天下,她还要当女帝的!她只是在今年有一劫,她的命不该绝的!”她哭着叫道,“她是我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红莲,你起来,你告诉我,娇儿没死,她没死。她是我的孩子了,她是我的孩子,她不能死,她不能死……”楚玄歌终于抑制不住漰溃了。“我只是气她恼她,她怎么这么傻……娇儿……”楚玄歌冲上前,抱住她的身子,“起来啊,起来啊,娘亲来了,你起来啊,娘亲在这里,你睁开眼睛看看啊,娇儿,娘错了,娘亲来了,你看看娘啊……”悲恸的哭声撕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我的徒孙呢?拓跋娇在哪里?赶紧出来,你师外公来了。拓跋娇,我的酒呢!奶奶的,喝你的酒,让我从天也城追到望城,你非得多给我三千坛不可。”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师傅?”楚玄歌一下子抬起了头,脸上仍挂着泪水,“师傅!”犹如黑暗中见到一丝光亮,她大声喊道,“师傅!” “咦,玄歌徒儿?不可能不可能,她在天山呢!拓跋娇——拓跋娇——” “师傅——我是玄歌——”楚玄歌大声叫道,全神贯注地倾听这老酒鬼的方位。 “真是玄歌?没骗我吧? 第76章 我看看!”门口突然刮进一阵冷风,跟着便见到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头子出现在楚玄歌,他的手中还拧着一个巨大的酒葫芦。“咦,真是玄歌啊!怎么哭得梨花带雨的?这可不像你啊,谁欺负你了?啊——哈哈哈哈,你也有被人欺负到哭的时候啊?”某人非常欠扁的兴灾乐祸。 楚玄歌顾不得跟他计较,她抹去脸上的泪,说,“我女儿刚断气,你看看能不能救?” “呀,你女儿死了啊?恭喜恭喜啊,白发人送黑发你,你慢慢哭啊,是该好好哭!哈哈哈哈”某个讨人恨家伙捂着嘴拼命大笑。笑了几声,突然觉查出不对劲,“唉,不对呀,你女儿不就是我的徒外孙?拓跋娇?她要是死了谁给我酒喝啊?”老酒鬼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凑上前去,把脸贴到拓跋娇的脸上,发现隔太近了,看不清楚,又拉远点距离,这一看清那还得了,“哇哇”地大叫起来,“我老头子找了她十天,酒都没有捞到一坛,怎么就死了呢?哇,不行,不能死。” “十万坛酒!只要你救活她,我给你收罗十万坛百年老酒!五百年的酒都成!”楚玄歌抱着拓跋娇坐在那里。这时候她也稳下心神来,发现拓跋娇的身子在慢慢地变暖。 她拓跋家的人因为修练的功夫的关系,在临死之前会把全身的热量收拢护住心脉含住那最后一口气进入假死状态,身子是冰冷的,只有在死后的三到五个时辰里身子才会慢慢地变暖,待到全身的热量都散发出来了,才算是真的死透。 “百万!”一听到有酒,某人马上狮子开大口。 “十万!”楚玄歌咬牙叫道。 “八十万!” “十万!”楚玄歌死都不让步。 “七十万!” “十万!” “小姐,先救人吧?”岳红莲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有救,可……不管有没有救,也得先救人再谈别的。只要能救回主子,别说一百万坛,一千万也成啊。 第七十章 “六十万!” “我去买棺材!”楚玄歌吼着要抱人走了。 “唉,十万就十万!不许赖。”老酒鬼说话间已经把人抢到手了,抢到手后,探了探拓跋娇的心脉,查看了一下伤口,顿时笑得得诡计得逞的孙猴子,“哈哈哈哈,一下子赚到十万坛酒。” “你倒是救人啊!”楚玄歌绷紧了脸,“你要是不能救就别抱着我女儿,我等着埋人。”先还哭得死去活来,这会儿见女儿有救,马上换了副德性。 “唉唉唉,没死没死呢!”老酒鬼赶紧伸出手臂把人挡住,“这小丫头虽然流了很多血,可是她把心脉护住了,而且这一剑捅下去刚好捅在胸前的唯一的一个活位里,这地方进去没伤着穴位也没伤着内脏!不管她是往哪边偏一点都没救了,可刚好在这位置上还有救。” “有救你就救啊,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楚玄歌冷着脸说,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女儿现在的伤势是怎么样的,用得着他废话!她的手背在身后,紧张得手批不断地动。她跟这老头子学了n多本事,就这起死回生的本事没学到,要不然也用不着求他! “那……那也得有血让她补回来啊!没血我怎么救?”老头子瞪眼。 楚玄歌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叫道,“我这不还在这里吗?她是我肚子里面出来的,用我的血就行了。”说完,起身让岳红莲轰人,把屋子里不相干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割你的血啊?好啊好啊!”又有人乐得拍掌了。“你看你,缺德事做多了报应来了吧?哈哈哈哈。” 面对着老酒鬼的兴灾乐祸,楚玄歌差点气得要爆走!可不能爆走啊,女儿还等着她救呢。 终于,天亮了,门开了。老酒鬼乐呵呵地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大声叫道,“来人啊,拿酒来。” 楚玄歌的胳膊上缠着绷带,脸色煞白,满身虚弱地坐在椅子上。 守在外面的岳红莲赶紧奔了进来,紧张地来到楚玄歌的身边,“小姐!” “先去给糟老头子拿酒吧,我没事。”楚玄歌虚弱得连说话都没力气。 老酒鬼笑眯了,“记得哦,是十万坛!” 楚玄歌说道,“你先去酒窖看看,有多少你只管拿多少。”说罢,她喘了口气,说道,“红莲,你……你看看娇儿怎么样了?” “岳红莲点了点头,跑过去叹了叹拓跋娇的鼻息,又再摸摸脉,“身子是暖的,脉也平稳。”当下松了口气,合什念了句“阿咪陀佛”她虽不是念佛的人,可在这时候也忍不住想感谢下佛主。 楚玄歌点头,“那就好。”窝在椅子里,看了眼旁边椅子里的赵腾,闭上眼睛。 “小姐!”岳红莲被楚玄歌那一眼弄得心慌,可别刚救回来小主子,小姐又去了啊。她在楚玄歌的身边弯下身子,去探她的脉。 “我没事,只是失血过多需要休息。你去弄点补血药来就好。先给我找间屋子休息吧,这赵……赵腾也替他把后事办了。”楚玄歌喘了口气,“把那封他留给我的信给我。” “唉!”岳红莲应了声,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信,交到楚玄歌的手中,然后把她抱了起来,往侧院走去。 这边也来人小心翼翼地要把拓跋娇抬走。 楚玄歌看见了,赶紧制止,“别动她,让她在冰上躺三天再挪动,这三天好好守着,别让任何人动她,不管她的身体有什么变法都别管。”交待好,召来云海琼天的护士守好拓跋娇,再闭上眼睛窝在岳红莲的身上休息,任由岳红莲把她抱走。 楚玄歌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才醒来,醒来后问了下拓跋娇的情况,到那边看了她一下,这丫头正处在休眠状态,伤势复原得挺好,而且裴幻烟也来了,赵子奕这混小子也守在外面。看到裴幻烟在,她也就放心了。 “姑姑。”裴幻烟扶虚弱的楚玄歌到椅子上坐下。 “烟儿!”楚玄歌轻轻唤了句,拍拍裴幻烟的手背,“娇儿算是死过两回的人了。”说这话时,她的心都揪着的。 “她的命大福厚,姑姑就不用操这个心。” “她命大福薄,天煞孤星命。”楚玄歌看了眼蹲在外面的赵子奕,再把目光落在裴幻烟身上,“也幸好有你。”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烟儿,能替我照看她一辈子吗?” 裴幻烟垂下头,“姑姑,只怕……只怕我不是那个能照看她一生的人。”前面走了个段十四,后面又来一个赵子奕,何时能轮得到她裴幻烟的份? 楚玄歌摇了摇头,“除了你没有别人。”她缓了一会儿,说,“还记得上回你来找我,问过我的话吗?” “记得!”裴幻烟点头,“姑姑当时说没有答案。” “可现在有了。”楚玄歌低低地叹了口气,垂下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睡在那里的拓跋娇。路,现在大家都替她铺平了,等着的只是她来走。可真正的命里那道劫,那个人,还正开始朝她走来。 裴幻烟看着拓跋娇许久,扭头对楚玄歌说,“我答应姑姑便是,照顾她一生一世。” 楚玄歌欣慰地点了点头,“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她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把她从冰上挪下来吧!估计再睡个三五天就醒了。” “姑姑,你……你能否等娇儿醒了再走?”裴幻烟请求。 楚玄歌点了点头,“我会等到她醒。”她打了个呵欠,有些犯困,便召来岳红莲扶她回房休息。 回到房里,楚玄歌想起赵腾写给她的遗书,便找了来。 信上先是说自知命不久,不知能否再见到她的话,然后又是一翻诉衷情,楚玄歌直接跳过,很不想看完,但想着毕竟这是人家给她的遗言,也就忍着性子读下去。“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装着易水云,由始至终都是她。我的私心里放不开也放不下,可我没有想到一己私心竟害得你这么苦,害得你和易水云这么苦。易水云是爱你的,当年她嫁给楚玄飞并不是因为爱楚玄飞,而是我使了手段,我把从苗疆寻来的情蛊下在了她和楚玄飞身上,她被蛊迷了心智,误把楚玄飞当作你来爱。后来楚玄飞的癫狂也是因为情蛊的反作用所致,我想现在易水云也正遭受情蛊的反作用的害。玄歌,我们的偶遇不是偶遇,是我故意的排。我们的初遇是在东海的祭海大会上,还记得你在祭海大典上跳的那曲舞吗?你还记得祭海大典上围着你转的鬼头蒙面人吗?你还记得你当时掉落的那枝发钗吗?……今生我最大的欣慰就是与你有了娇儿这孩子,最遗憾的就是当时没有明白有一种爱叫做成全,如果有来生,还能再遇见你,我一定帮你牵到心爱的人的手,不让你再过得这么苦……” 楚玄歌握着纸,愣愣地呆了许久,过了很久很久,才喃喃地喊出一个名字,“赵腾——”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不愿意再遇见他!他害死了她最亲的哥哥,他害得她和易水云错过了二十三年!楚玄歌伏下头,埋在被子里,吃吃的笑了,笑得满脸是泪,笑得若痴若狂。这个混蛋就这么死了,害了她和易水云二十三年,害她亲手杀了他哥哥,就这么死了。临死前还差点让她连娇儿也害死!赵腾啊赵腾,你到底是在爱我还是在害我? 呵呵,易水云最爱的人居然是她,而不是她哥哥!那她哥哥呢?最爱的人是谁?是易水云吗? “小姐。”岳红莲抱住楚玄歌,“怎么了?”好久没有看见这么像人的小姐了,只是,为什么让她想哭!信上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红莲,我没事,你让我笑,让我笑。” 第77章 楚玄歌把头埋得更深,笑得更加痴。她只是想笑,真的只想笑,笑自己居然被一个混帐瞒了眼、骗了二十三年,笑自己居然没有看出易水云和哥哥中了情蛊,笑自己居然没有觉察出他们中蛊的前后变化!楚玄歌啊楚玄歌,枉你自负了一辈子,到头来居然被两只小小的情蛊给耍了!哈哈哈哈,她阴沟里翻船也翻得太狠了! 楚玄歌笑够了,她坐了起来,可脸上仍带关笑意。 “小姐。”岳红莲忧心地望着她。 “红莲,我没事。”楚玄歌说道。 这还叫还没事!都笑成这样子了!岳红莲在心里想,小姐该不会是像主子一样疯了吧? 楚玄歌坐起来,眼中都带着笑意,只是这回笑得心里发颤,半天,她从牙缝里面蹦出一句恨恨的话,“赵腾,我楚玄歌不操你的祖坟我以后名字倒着写!”腾腾杀气冒了出来,“如果娇儿不是你的种,我还让你断子绝孙!” 岳红莲觉得那个汗啊,她家小姐又要发狠整人了!不过,她怎么觉得这么乐呢,哈哈,她们家的恶魔小姐又回来了!唉呀,小主子这回骗得好啊,嗯,伤也伤得好! “姑姑,你找我?”裴幻烟来到楚玄歌的房里,一踏进门就觉得屋子里有点诡异。她怎么感觉到姑姑有点不一样了。 “嗯,我找你。”楚玄歌点了点头,“我要为你借点天冥禁地的人去一趟京城,云海琼天的人也要带走一些。” “姑姑去京城?不回天山了?”裴幻烟觉得有些意外。 “不回了,以后都不回了。”楚玄歌说到这里,嘴角又勾起一抹妩媚之极的笑。这笑是笑得妩媚动人,却让裴幻烟觉得毛骨耸然。“帮我照顾下娇儿,这孩子我着实不放心。” “您放心吧。”裴幻烟很想问楚玄歌要做什么,可又不好问,她了半天,最后忍不住,“姑姑,你想要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楚玄歌轻轻勾了勾嘴角,把赵腾的遗书递给了裴幻烟。 裴幻烟看到后面也是嘴角抽搐,额头上冷汗直冒,然后是咬牙切齿,最后又变成面无表情,把信还给了楚玄歌。“姑姑此去京城意欲何为?” 楚玄歌抖了抖眉头,不说。 裴幻烟抿了抿嘴,说,“姑姑要多少人?烟儿马上替你找来。” 第七十一章 “辛苦你了。”楚玄歌站起来拍了拍裴幻烟的脸,再亲昵的捏了捏。 裴幻烟极不自在地躲开。 三天后,楚玄歌穿着一身华丽的丝绸高领白袍在院子里哄着一个小家伙喝药,“乖,良药苦口利于病,再喝点。” “娘,好苦。”拓跋娇窝在柔软躺椅中,脸都皱成了一团。 “乖乖喝药我就多陪你几天。”楚玄歌用勺子搅了搅药,再满上一勺子,送到拓跋娇的嘴边。其实不管拓跋娇乖不乖,她都只陪那么多天。 “不喝成不成?”拓跋娇皱着脸问。 “成,我立马走人。”楚玄歌把药碗放回婢女手中的托盘里。 “我喝还不成吗?”拓跋娇把嘴巴嘟得老高。 “爹葬了没有?”拓跋娇问。 “葬了!”楚玄歌应了声,继续往小家伙的嘴里罐药。 “葬哪的?” “江边的风水穴里。”楚玄歌应道。风水穴是风水穴,就是哪天涨水容易被冲走!嗯,要是哪天娇儿要去拜祭,会不会看出来?一会儿吩咐人去重新弄个假墓唬弄唬弄她。 “姥姥呢?有没有她的消息?” “有了有了,她去找梵净山庄的晦气,打完架回来的时候遇到西天神妮,被邀去下棋去了。” “西天神妮?有这号人物?” “六十年前,西海一带的神秘高人,跟你姥姥是密友,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楚玄歌说起谎不用打草稿也脸不红气不喘,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四姐回来了没有?” “四姐?你是说舞扬那丫头?赵永禄正在到处抓她呢!不过凭赵永禄那小子想逮她,难!”赵舞扬是什么人?打小就是小狐狸一只!世上能有她吃亏的事儿?那也是她自个儿愿意吃这个亏! “四姐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她要有事,你娘我把头给你当凳子坐。”楚玄歌觉得有些不耐烦,这孩子怎么这么烦人啊,喝个药都还没完没了地问问题。看在是她心肝宝贝儿的份上,忍了。 “那四姐的孩子有没有送去天也城?安顿好了没有?”拓跋娇一点也没觉查到楚玄歌有点变脸色了。 “放心吧,都安顿好了。”楚玄歌咬了咬牙,声音仍然轻柔。她对自己说,“忍住,别发火,别吓着小孩子!” “那……” “我说你有完没完啊。”楚玄歌抓狂,把碗摔回婢女的托盘里,药溅了一小半出来,“你整天操心这操心那累不累啊?别人就不会照顾自己啊?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个只有半条命的人,能不能让自己少操点心闲会儿?” 好凶!拓跋娇缩了缩脖子,一眼撇见正在院子里探头探脑,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赵子奕。当下叫道,“子奕!子奕!子奕!过来!”她高兴得手舞足蹈!唉呀,来得更是时候!她老娘发彪了。 楚玄歌冷眼睨她一眼,有必要这么高兴吗?装得也太过火了! “娇儿!”段子奕笑嘻嘻地一路小跑还带跳地冲到拓跋娇的身边,歪着头看着她直笑,手还藏在身后的。 “身后是什么?”拓跋娇问。故意不去看一脸凶相的楚玄歌。 “送你的。”段子奕把身后的东西送到拓跋娇的面前,是一束很漂亮的百合花。 “很漂亮,哪里弄的?” “城外采的,野百合,很漂亮吧。”段子奕高兴得像献宝似的。 “嗯。”拓跋娇点了点头,从眼角去瞄楚玄歌。 楚玄歌故意装作没看见,只是端起药碗,然后转身,按住某人的脑袋,一把捏住她的鼻子,往上拉,药碗送到嘴边,往里灌。 “咕噜噜!”某病号挣扎不开,被强制灌了进去,一直把药碗灌个底朝天,楚玄歌才心满意足地放开。 “你——咳咳——谋杀……谋杀……苦死我了!”拓跋娇苦得眼泪都出来了。 楚玄歌装作没看见,直接放了碗扭头走人。她就没这性子哄小孩子,直接灌了多好。然后,她想起,好像娇儿才十几天大的时候,有一回老哭,她哄都哄不住,恼了,直接找了块布塞进嘴里,堵住了,就听不到这孩子哭了。不过,后来好像为这事儿,岳红莲凶过她! “娇儿,我去给你买糖!”段子奕见到拓跋娇这样子,心疼得半死。 拓跋娇的鼻子一酸,都快哭了,这不是亲妈,这是后妈!苦死她了!差点就被药呛着了! “城主,朝廷派兵过来了,五万大军,就在离城十里外的地方。”一个报讯官直冲冲地冲进来。 拓跋娇眨了眨眼睛,捂住伤口,她的伤还没有好,这怎么指挥?“来人,抬我去城楼……” “你要敢动动看!”楚玄歌的警告声传来。她还没走远呢。 “娘!”拓跋娇苦着脸撒娇。 “我替你打发了他们就是。”楚玄歌说完转身走了。才派五万人来,塞牙缝都不够。十里外是吧?那不就是烟云坡?那地方势靠山势作傍,地高难攻易守,适合做屯兵驻地之用。但有一点不好,就是一个聚水穴,山上的雾气和江面的水气全往哪里聚,多雾!五万人,她一个人就能把她们撂桃子了。 楚玄歌直接去兵营里挑了五百个人,稍微作作样子训练了一下。再看了看天气,晚上带着人,把人和马和脚上都裹了布,驼着麻布袋摸出城去了。半夜,她一人摸进兵营里,干了点除了她自己外,别人都不道的事情。(不过,我知道。她把迷药洒在士兵煮饭的柴里面,早上开锅煮饭的候,升起的烟就是迷烟,混在雾里也没有人看得出来,神不鬼不觉就把兵营里的人全迷倒了。) 等到第二天那边的人开锅煮了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而且她也听不到那边的动静的时候,就领着人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军营里的人全部乱七八糟地睡了一地,她直接招呼那五百号人把马车上麻布袋里的麻绳拿出来把人捆了,普通士兵原地丢着,稍位有点官职的都装个马车驼回了城。 五万人,招降收编,拓跋娇不耗一兵一卒就捡了这么大个便宜,乐得笑咧了嘴,直抱着她老妈的狗腿猛拍马屁。 拓跋娇的伤势刚好一些,楚玄歌就离开了,把她交给那个不正经的老酒鬼,天天练内功心法和学习奇门遁甲之术什么的。 这时候天下更乱了,群雄割据,互相讨伐攻击。 拓跋娇窝在北方一隅养她的伤,也不打谁也不去招惹谁。她的二十多万雄兵摆在这里,倒也没有谁敢不识趣地来打她的主意,即使有想打的掂掂份量之后也暂时作罢。在地理版土上与拓跋娇相临的各路势力都投来交好的书信,表示愿意与拓跋娇共享天下,甚至有人游说想与拓跋娇联手共同进兵中原一争雌雄,拓跋娇都表现出没有逐鹿之心 黑麒麟的黑翼军发展十分迅速,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占领中原王朝一半的江山,纠兵二十万直逼京都。皇帝赵献闻讯大惊,退位于太子赵庆,自封太上皇。新帝赵庆听从定王赵永禄(即原北郡王府八王子)献策,领兵御驾,中原王朝士兵大增,三十万中原军与黑翼军在河路展开大决战,黑麒麟兵败退至汉岭关,被赵庆的兵马所困。 拓跋娇听到讯报,心情大好,她本来对黑麒麟就没有什么好感,再加上段十四和宫明月都是那边的人,就更加有点心灾乐祸。 第78章 不过,段子奕好歹也是黑翼军名义上的主子,她估摸着段子奕那边应该有点动静。早上练完功忙完公事就跑去找段子奕,结果看见段子奕蹲在院子里的墙角边上,一边数着地上的蚂蚁,一边堵住自己的耳朵。 一个身穿一套极为华丽的浅绿色的男子围在段子奕的身边团团转。浅绿色的绿袍式样极为考究,外套一件轻薄的白纱,手中拿着一柄玉骨折扇,玉扇在十指间穿梭。 拓跋娇的眼睛一下子眯成了条缝!段十四!他什么时候跑来的?但见此人仍然是唇红齿白,长得还是那般的祸国殃民,丹凤眼一勾一挑间还是那般的荡人心魄,举手投足间还是那么的□勾人。isuu書网这个死骚包,他来做什么?拓跋娇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我说子奕,这江山原本就是属于你的,师傅这么多年的经营还不是为了你有朝一日能拿回江山……” “三百八十七只,三百七十八只……唉呀,十四哥哥,你看你一捣乱,我又数错数了。”段子奕抬起头,一脸郁闷地瞅着段十四。突然,他的眼角瞟见拓跋娇,欢呼一声跳起来蹦了过去,“娇儿,你怎么来了?伤好了没有?今天喝过药没有?老酒鬼有没有欺负你?”亲热地扯着拓跋娇的袖子,乐得嘴全歪到一边去了。 段十四听到段子奕的叫声,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回过头,望向拓跋娇。 段子奕这时候回过头去看段十四,他看到段十四看拓跋娇看得眼睛都直了。 拓跋娇踏入院子里,在左侧小池子边的石凳上坐下,抬起头,冷冷地看向段十四,问,“你来做什么?” 段十四微微一笑,“自然是接主子回去!” 拓跋娇轻哧一声,“你们现在不是正被赵庆的兵马围困着吗?把段子奕接回去,就不怕是让他送死?” 段十四说道,“那倒未必,有主帅在,士气大增,若谋划得当,转败为胜倒也不是难事。”说到这里,他缓了下,笑眯眯地说,“不过,在下倒是想肯求拓跋城主出兵相助!”他虽说是向拓跋娇求助,可没抱什么希望。毕竟,他太了解拓跋娇! “我出兵?我没的听错吧?”拓跋娇“嘻嘻”一笑,笑完了脸上仍保持着笑眯了眼的神情,“我凭什么出兵帮你们打中原王朝?说到底,现在的皇帝还是我堂哥,现在的定国大将军王是我八哥,而你们跟我们什么关系?我拓跋娇两回差点死在你段十四的手上,黑麒麟还抢过我的大米,凭什么我帮你们不帮他们?” 第七十二章 “赵氏皇帝无道,难道我们不该讨伐?”段十四反问。“天下百姓苍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难道我们不该拯救?” 拓跋娇轻笑一声,“那你们是想替天下讨伐还是想替段子奕谋国做那开国功臣得那千万厚禄?”她站起来,将手负于身后,说道,“黑麒麟打下州府十余座,城池二十余座,占聚中原王朝半壁江山,他自立为黑翼王,名义上是立先朝遗孤赵子奕为尊,事实上呢?他没有称帝的野心?人都快打到京城了,还没见他来接赵子奕!现在倒好,被围被困了,你就来接赵子奕了?说他为民请命,那我请问段公子,他夺下那么多的州府城池,夺了多少粮晌,现在落到百姓手上的有多少?” 段十四垂下眸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娇儿,不妨对你直言……” “你不用对我直言!现在不过是你们黑翼军内讧,一方拥立黑麒麟,一方拥立赵子奕!”拓跋娇扭过头,转到段十四的面前,锐利的眸子紧逼着他。“你想现在拉段子奕回去拯救军心,你想请他回去替他保住这主子的位置?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兵马是黑麒麟一手带起来的,他的属下能服段子奕?你能确保段子奕不会被黑麒麟的属下暗中灭了?黑麒麟想称帝,段子奕回去了他就能打消这念头?”拓跋娇冷笑一声,“幼稚!” 段十四“哗”地一声展开折扇,轻轻地扇着,一副成竹于胸的模样,随着他的心思辗转,眼波流转,惹得人心弦也跟着动荡。他微微一笑,把脸凑近拓跋娇,嘴角含着一抹轻风似的笑,“那请回子奕,再来一场兵变夺回大权,可好?”低喃的语气,仿似与情人说着情话。 拓跋娇的心顿时一颤,反射性地后退数步,一脸戒备地盯着他,俏脸在瞬间红透至耳根。她紧抿着唇,压住自己的心跳,暗骂声,“该死的段十四!”竟还能撩拨起她的情绪! 段子奕看着拓跋娇的神情,很有一种要被段十四夺去拓跋娇的感觉,他两步上前,挡在段十四与拓跋娇的中间,紧盯着段十四,“十四哥哥,你回吧,黑大哥要当皇帝就让他当吧,我不喜欢当皇帝,我喜欢住在娇儿这里,住这里舒服。” 段十四吸了口气,斜眼挑着段子奕,“子奕,当心师傅不高兴!” 段子奕嘟着嘴,一脸的倔强!“我就喜欢娇儿,就喜欢跟着她,师傅不高兴我也没法子。” 段十四微微眯了眯眼,似在打量段子奕的认真度。过了下,他笑了笑,笑得有些夸张,亦有几分落寞,他扭头望向拓跋娇,问,“那娇儿喜欢子奕吗?”低沉的嗓音,衬上眼底的那抹淡淡的哀伤,令拓跋娇的心一酸。 拓跋娇别过头去,眼底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看到段十四的那双眼睛,她觉得段十四对她还有情,是她的错觉吗?还是事实如此?“喜欢谁,与你有什么关系?”她轻声反问,声音里有怨有慎! 段子奕吸了口气,突然有些讨厌这个他一向敬爱的十四哥哥!他冲上前去,一把将段十四往院子外推去,“你回吧,我不要做皇帝,也永远不去做那劳什子皇帝!” “子奕!”段十四低头看着段子奕。 段子奕黑着脸咬牙低声叫道,“我不准你惹娇儿,不准你伤娇儿!”把段十四推到门口,却突然见到裴幻烟一脸寒霜地立在走上走廊边的柱子旁。当下他的脸黑得更难看! 段十四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冷冷的视线注意着他,他回过头去,看到裴幻烟。这裴幻烟是什么人他是知道的,基本上江湖上的人听到她的名号都得退避三舍。她在这里做什么?难道…… 突然,段十四和段子奕的眼睛一花,只觉得一道白光从眼前划过,掀起一股带着淡淡清香的冷风,再看向那走廊时,裴幻烟已经不在。扭过头,惊讶地发现裴幻烟已经站在拓跋娇的身边。 裴幻烟替拓跋娇紧了紧衣领,低声嗔怪,“伤口刚结痂就到处跑,还嫌折腾得不够?想再死一回?” 拓跋娇耸了耸肩,以一副毫不在意地口吻说,“有奸细跑进来,我自然得来捉拿?” “奸细?”裴幻烟轻笑一声,“那我替你把他处理了可好?”仍是云淡轻风的口语,状似无意地扫了段十四一眼,眼眸中却掠过一道淡淡的杀气。 段十四打了个寒战,他觉得这个女人想杀他。 “算了,我还没废到要劳驾别人替我动手的地步!”拓跋娇夺回自己的领口,退后两步,绕开裴幻烟。她怎么觉这三个人凑到一块儿气氛很不对劲!段子奕喜欢她,她是知道的。跟段十四的那些是是非非她也不愿意去理,段子奕跟段十四因为扯上她有点点什么不对盘也正常,可这裴姐姐插进来就有点怪怪的了!这两个姓段的好像没怎么得罪过裴姐姐吧?为啥她感觉到裴姐姐对这两个人都有杀意?拓跋娇想到这里,就觉得奇怪,拉着裴幻烟的手,从院子的侧门离开,转到隔壁院落,躲开两个男人的视线,她就一手搂住裴幻烟的腰,把嘴抵在她的耳边,低声问,“裴姐姐,那两只怎么得罪你了?干嘛想杀他们?”她侧着耳朵,听到裴幻烟的心跳一下子就变得不正常,跟着裴幻烟的脸和耳根全红了,连脸上都起了层极薄的鸡皮。耶,有意思!她家表姐好像很敏感,每回逗她都这样! 拓跋娇玩闹心起,直接含住裴幻烟的耳垂轻轻啜了口。 “嗯!”裴幻烟全身猛地一震,难以自抑地闷哼一声,随即回过神来,大窘,逃也似地从拓跋娇的怀里弹开,但见白影一闪,落到三丈外的院子里的池子中间凌波而立。她抿着嘴,又羞又恼地低吼,“娇儿,你又胡闹!” 拓跋娇把小嘴一撅,蹲下,双手撑着下巴,“姓裴的,还不快老实交待!我那品性恶劣的老娘教了你多少功夫?”裴幻烟的这手轻功,一看就是她老娘楚玄歌教的。两人的身法速度一模一样,都是轻快到她看都看不清楚的。她那可恶的老妈,厉害的功夫不教给她这个亲身女儿,居然教给姓裴的。 裴幻烟的足尖在水面上一点,一圈水波荡漾开来,她稳稳地落在院子对面的出口处,非常淑女的抖了抖裙摆,再一晃,人已经没影了。 拓跋娇愤愤的扭扭嘴,再磨两下牙,跟她玩高深是吧?下回逮到姓裴的,非得剥光了来整不可!站起来,朝隔壁院子里走去,发现段子奕和段十四勾腰搭背站在门后面,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段子奕那傻憨憨的脸上难得的没有憨傻劲儿,段十四的脸上也没有往日的轻浮媚态。见到她走来,两人抬起头扫了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分开。 段子奕往拓跋娇那里走了几步,眨了几下眼睛,想了想,转过身,对段十四说,“十四哥哥,你让我想想。” “好,我等你!”段十四低声说完,冲拓跋娇拱了拱手,翻过墙头走了。 段子奕看着段十四走远,才郁郁闷地回到院子里继续蹲在那里数蚂蚁。 第79章 他数了两下就数不下去了,站起身回过头看着拓跋娇,“娇儿,我想好了,我还是和十四哥哥走。” 拓跋娇没答腔,段子奕要走要留全凭他自己。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有点不是味儿! “身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要肩负起责任,要有担当。他们的心向着我的,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或多或少也有我的关系,不管我愿意不愿意去争这天下,于情于义我都该救他们出这险境。” 拓跋娇抬起头看向他,“那你救出他们之后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段子奕一旦涉进入就难再全身而退!他成功救了他们,他和黑麒麟谁为主?黑麒麟的人能服他?他的人又能服黑麒麟?段子奕没有那份心,可别人有,他要走,那些人又怎肯?如果没救出来,他段子奕就是有去无回! “回这里来找你!我喜欢你,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不管你要不要我,只要呆在你的身边,只要能看着你,只要你是好的,我都觉得舒服。”段子奕正色说道,脸得的没有流露出憨劲,只是这诚恳直白的语气却让他更憨了。 拓跋娇抬起头,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傻子!要带多少兵马去?”没办法,欠他条命,欠他份情,就当是还他好了! “不用!就我和十四哥哥去!”段子奕“嘻嘻”笑了笑,憨憨地挠了挠头,笑得格外的愣。 “你就不怕被段十四卖了?”拓跋娇瞪眼!她总觉得段十四有些难测,这人花花心思多,掩饰得很好。但有一点她能断定那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段十四只会保他自己! 段子奕志得意满地摇头,“不会!”他笑得眯了眼,露出脸颊上的两个浅浅的酒窝。他把头探到拓跋娇的面前,想说什么,可又闭上嘴没说了。 “你想说什么就说呗!”拓跋娇觉得背脊有点发凉。看这人的眼睛里冒着贼光,脸上写着大大的“我肚子里有坏主意”几个字。 段子奕“嘿嘿”笑了两下,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歪着脖子想了想,又“嘿嘿”笑了两下,然后憋出句,“我回来再告诉你!” 拓跋娇打了个哆嗦,一个大男人摆出这个小媳妇姿态,受不了!她的眼珠子一转,要是裴姐姐摆这种小媳妇姿态会怎么样?嘻嘻,肯定很好玩儿。 “那等你回来了再告诉我好了。”拓跋娇像拍小狗一样拍拍段子奕的头,转身朝外面跑去。 “你去哪?”段子奕扬起脖子喊。他都要去打仗了,娇儿也不陪陪他啊! “找裴姐姐。”拓跋娇远远地留下句。 段子奕马上闭嘴,抱怨的话通通咽了回去。说实话,他怕裴幻烟,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回在天也城说穿他的身份后,就一直像阴魂一样时不时的飘到他的旁边,冷冷地扫他几眼,用眼神警告一翻,然后又飘远。 拓跋娇冲进裴幻烟的房里,从里到外找了通遍都没有见着人。“咦?人呢?裴幻烟!”她高声喊。她确信这姓裴的在躲着她。每天裴幻烟不知道派了多少高手暗中跟着她,她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那帮狗腿都会马上跑去禀报,她现在跑来找姓裴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可裴幻烟没出现,就表示裴某人不想见她喽?不见?嘿嘿,行!拓跋娇直接进入香闺躺在裴姐姐的香榻上,抱着她柔软带着淡淡馨香的被子,闭着眼睛睡觉。 头埋进被子里,靴子也不脱,直接在干净的床单上蹭啊蹭的,蹭出一个又一个的鞋印子,蹭完了,再把头埋在被子里面作着鬼脸偷笑。她很想看看一会儿裴姐姐回来见着满床狼藉的样子干瞪眼的模样。拓跋娇突然有一个鬼主意,她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从隔壁的书屋里找来文房四宝,坐在床边的梳妆台上,挥毫作画。 第七十三章 很快,一副美人图就画好了。不过,咱们的拓跋姑娘从小就是喜欢弄刀弄枪,不喜欢诗词书画,一张仕女图活生生的让她画成了厉鬼图。厉鬼也就罢了,她还在那额头上画了个大大的王字,脸颊两边各添了三笔猫须,唇上一笔八字胡,唇下一撇山羊胡。右下角,张牙舞爪几个落款,“裴大美人是也!拓跋娇书!”丢下狼豪笔,盯着自己的大作,越看越得意,越看越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幻想着让裴大美人见着后气得脸色然后怒目瞪眼却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就更加觉得好笑,由最初的无声轻笑到最后的仰天大笑。 拓跋娇笑着笑着就乐极生悲了,一下子笑岔了气,痛苦地趴在那里又咳又捶胸,这下手捶得狠了点儿,连捶两下下去,胸口就有血迹渗出来。这回笑不起来了,趴在床边直不起腰来,咳得脸都红了。 “该!我让你折腾!”裴幻烟恨恨的声音从她的身边响起,然后她被裴大美人抱上了床,再推宫活血,替她查看伤势,见到不过是刚结的痂破了点点,没什么大碍,裴幻烟松了口气,冷眼瞪向拓跋娇。 拓跋娇却突然从床上翻身坐起,一下子朝裴幻烟扑去。 裴幻烟早料到她有这招,身子一倾朝边上闪去。 拓跋娇怕裴幻烟闪了,所以扑势又快又猛,结果还是比裴幻烟慢了一拍,一下子扑到床底下,下巴重重地磕在地块上。“咯”地一声牙齿相互撞击的声音伴着脑子受到震荡的眩晕同时传来,拓跋娇狠狠地被挨了这一记。 裴幻烟傻眼了,只见这小混蛋的下半身在床上,屁股在半空中翘起,下巴搁在地上。 “痛!”拓跋娇呻吟一声,手在旁边划了划。 裴幻烟咬咬牙,又气又恼又愤又恨,暗骂声“该,活该!”摔死她死有余辜。压下心疼,不理她! 拓跋娇连挥几下胳膊也没见着裴幻烟拉她,全身的力量都落在下巴上,压得下巴要命的疼,她只得把胳膊曲起来支住地板,以转移下巴的重量。双掌用力一撑,想坐起来,却因为下巴产疼得厉害,手软没坐起来,还差点又跌下去,眼看下巴又要遭难,幸好裴姐姐扶了她一把,把她拉起来。 “痛!”拓跋娇可怜兮兮地用手盖住下巴,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不仅下巴阵阵地疼,头也阵阵的疼,像被撞成白痴似的疼。 裴幻烟冷笑两声,活该她闹腾,活该她不好好养伤每天到处捣蛋。突然,看见殷红的液体从拓跋娇的下巴处滴落,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滴去。她低头朝地上看去,地上也被弄上一小团血渍。裴幻烟咬咬牙,上前拉开拓跋娇的手,赫然见到拓跋娇的下巴被撞破了,血从皮肤里渗出来,聚成一滴一滴往下掉。“你——”裴幻烟又气又恼又心疼,她跺了跺脚,却又发作不得,只得扭头去寻伤药。 拓跋娇也摸到伤口上的血了,顿时把嘴巴扁了起来,这回闹大了,堂堂城主从床上跌下来磕破下巴,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啊。 裴幻烟冷着脸替拓跋娇清洗了伤口,再替她涂上药,然后用白色的纱布把下巴包成个山羊胡须状。 拓跋娇摸着白色的山羊胡须到境子前照了照,回头瞅着裴幻烟,她怎么觉得她是故意包成这样的! 裴幻烟在软榻上坐下,斜靠着倚背,冷冷地睨着她,“到我房里不会只是来捣乱的吧?” 拓跋娇耸了耸肩,在裴幻烟的床边坐下,双腿荡来荡去,踢得床单也跟着像潮水一样一晃一晃的,上面又多出几个鞋印子,看得裴幻烟直皱眉。“我来是想问你,刚才段十四和段子奕说啥了?那二愣子怎么一下子就答应跟段十四走了?” 裴幻烟冷声说,“那时候我和你在一起,他们说什么我怎么知道?”眉宇间却隐隐拢起一团怒焰。 拓跋娇想想也是,“难道你就没派手下窝在哪个角落偷听?”见到裴姐姐眉宇间的怒气,拓跋娇停止虐她的床单的行为。都知道裴姐姐有洁癖啦,这样子弄她的卧榻,修养再好再没脾气也要发火啦,适可而止! 裴幻烟冷笑一声,“你当我的手下是专门养来干这偷鸡摸狗的事情的?”而事实上,她确实有手下在边上干这“偷鸡摸狗”的事情。而她手下偷听到的谈话也确实令她很不爽。那两个该死的男人居然在拿娇儿做交易!他们当娇儿是什么?段子奕扮猪吃老虎围在拓跋娇的身边也就罢了,这段十四这个过气了的东西还跑回来凑一脚。 段十四对赵子奕说,凭娇儿的性子是不会看中一个跟在女人屁股后面打转没有责任没有担当的小男人,如果段子奕真想得到拓跋娇,就该做一些当拓跋娇刮目相看且让拓跋娇信服的事情来。而最能让一个女人刻骨铭心的就是这个男人得到天下,再为了这个女人拱手让出天下。 当时赵子奕吼了段十四一句,“娇儿不是这样的人,她要的天下她会想办法自己得到,她不需要别人给的。” “但如果你把天下给了她,她至少能为你感动。”段十四当时是这样子回答的。 赵子奕想了很久,闷闷地回了句,“我再怎么让她感动,她心里爱的还是你。” “可我却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希望的人,她即使爱我至死也不会再与我在一起。子奕,唯有你,唯有你能打动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对你的憨傻不设防,唯有你有希望走入她的内心。” 赵子奕沉默了许久,仍然犹疑。 最后段十四勾住赵子的奕的肩膀对他说,“如果你回去救出兄弟们,并且夺回该属于你的权力,我保证远离有拓跋娇的世界,并且帮你得到她。”他们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恰好拓跋娇来了,交谈便此打住。 裴幻烟坐在那里,回想起他们两人的对话,她便起了杀心。 第80章 她不是一个嗜杀的人,甚至于不喜欢沾上鲜血和血腥,可是对于段十四和段子奕她却一次次地想除之而后快,这两个缠绕在拓跋娇身边的男人令她坐力难安。段十四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拓跋娇,甚至于现在拿拓跋娇来做谈判的筹码和棋子。而赵子奕心思玲珑剔透,却围在拓跋娇的身边扮出一副憨傻的模接近拓跋娇,妄想得她。裴幻烟想杀段十四是不因为能容忍有人利用拓跋娇的感情来耍手段、伤害拓跋娇。而对于赵子奕,裴幻烟想杀的心更加浓烈,潜意识里她觉得赵子奕是一个比段十四更大的威胁,只是这威胁到底来自哪里又是什么她却一直没有想明白,也一直没有找到杀段子奕的借口和机会。她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好人,她可以轻松暗杀了段子奕,但她不得不到顾及到娇儿的情绪。 拓跋娇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裴幻烟的神情,冷冷的神情,眼里却是阴睛变幻,到最后居然有杀气溢出。“咳!”她清了清嗓子,“干嘛不说话?还露出想杀人的样子?”她的脑瓜子转了转,有些狐疑地瞅着裴幻烟。 裴幻烟回过神来,敛去所有情绪,露出往日的云淡风轻样,站起来,问,“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拓跋娇的小腿又晃了晃,轻轻抿了抿嘴角,慢悠悠地抬起头,盯着她,问,“姥姥哪去了?” “你不是问过姑姑了吗?”裴幻烟避开拓跋娇的眼神,转身走向窗台。 拓跋娇站起来,说,“她骗我!我查过,根本就没有西天神妮这个人!” “六十年前的人物,又不常走动于江湖,你不知道很正常。” 拓跋娇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是很正常,但要是你不知道就不正常。裴姐姐,那我现在想要西天神妮的有关信息,你能给我吗?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在西海的哪座岛,我好派人去寻找!” “有事找姥姥吗?我替你传话就是。”裴幻烟的声音更轻更淡。 “云海琼天的事情,不方便姐姐传话。”拓跋娇起身说道,说话越来越客气,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眸子越来越沉。 “那你请便吧。”裴幻烟说罢一拂衣袖往外走去。 “姥姥葬在哪的?”拓跋娇突然出声问道。 “我听不明白你说什么!”裴幻烟说完人已经飞飘远了。 拓跋娇僵在那里,身子开始轻颤。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她查不到姥姥的下落,只查到精锐堂一个也没回,便觉得姥姥出了事。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跟她说姥姥已经不在了,之前,她一直不敢确认,只是随着时间越拖越久,她的心就越来越难安,如今一试,撤底粉碎了那丝仅有的希望,把一个她早已经意识到的事实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摆在她的面前。姥姥不在了!姥姥真的不在了!为了她!姥姥为了替她报仇找个梵净山庄,然后被梵净山庄的人杀死了,所以娘亲才会突然把白尊豪杀了,所以裴幻烟才会要了白晓飞的人头。 她最最亲的姥姥不在了!即使早了心理准备,可证实这件事实,仍让她觉得难以承爱。 一股悲恸涌上胸膛,堵得她的心难受,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身子不断地打颤,全身一阵阵地发麻,麻得她全身发软,坐都坐不住。她是个没用的人,要不是她这么没用,姥姥也不用为她死。娘亲也不会让裴姐姐天天守着她。坐在地板上,抱住自己的双臂,她想哭,想像一个孩子一样放肆的哭。可她不能再这般怯懦了,不能再像孩子一样任性,不能总想依靠别人。如果她早些坚强点,如果她不让人这么操心,姥姥就不会为她死了。 拓跋娇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身子发软,没站住,又跌回去,摔得屁股生疼。她单手扶着椅子,撑着爬起来,另一只手去抹哭得满脸花兮兮的脸,把脸上的眼泪抹得干干净净,却弄花了整张脸,也弄掉了裴幻烟替她包扎的绷带,露出下巴上已经止血的浅浅伤痕。 她知道姥姥在哪里,除了陪在外公的身边,还能去哪里? 拓跋娇抹了抹鼻子,抬起头看着北方的天空,她想对姥姥说,姥姥的娇儿长大了,以后不会再让她担心,她以后一定乖乖的不再任信,也不再有那么重的依赖性。 待拓跋娇从裴幻烟的房里走出去,走远了,裴幻烟才从屋角后闪出来,望着拓跋娇惯一路走过的地方,许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人都是在挫折中长大的,明知道人不经历困苦和挫折不易成长,她还是忍不住心疼。如果可以,她宁愿替她担下一切。可她是裴幻烟,不是拓跋娇,能替她担的她都已经担全部承担了,不该替她承担的,她也承担了,该瞒的,不该瞒的,该骗的,不该骗的,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通通都全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晚上写了六章,今天发三章,剩下的后面再发。困了,睡觉去! 第七十四章 边境暂时安宁无事,拓跋娇策马回了趟天也城,祭拜了拓跋红颜和楚霸天,直奔云海琼天继承尊主之位,把云海琼天的权力全部收到掌中并且重新整顿一翻,将云海琼天由一个江湖组织改成了由她一手掌握辅助霸业的暗影组织。这个组织肩负着暗杀、打听情报等一系列明里不方便动作操作的事情。把云海琼天料理妥当,拓跋娇回到了望城。 此时已有消息传来前朝遗孤赵子奕领导黑翼军与中原王朝交手,于乱军之中斩杀新君赵庆,领得黑翼军十五万人突围。之后,与黑麒麟争权,黑麒麟带走七万人。而赵子奕则领着其余八万人直奔望城,向拓跋娇递交降表。 中原王朝的新君赵庆毙,定国大将军王赵永禄继位,改名为赵定乾,国号乾元。原北郡王府在赵定乾继位前夜发生大火,整座北郡王府毁于一旦,先北郡王的五郡主葬身火海,六王子下落不明。 赵定乾继位次日,赵氏先祖皇陵十六座全部被掘毁,陪葬之物搬运一空,仅留几副骸骨和毁得不成样子的空墓。 又三日,京城西郊千羽湖畔有大地动,山上有被人用火药炸毁的痕迹,引得湖水倒灌山体,三百里千羽水位下降三尺,此象一出,京中西边天际接连七日显现血光,有玄门高人指出,此乃赵氏王朝的正统龙脉被人断了龙头所致。确 又七日,北边天空突现异样,祥云绕天,翻滚的云海间似有金龙腾空。此时又有人言,此乃帝兴之兆!大家都在猜测此兆所指拓跋娇。 两兆相对,赵定乾主亡,拓跋娇主兴。 面对这些种种现象,中原王朝新继位的帝君赵定乾自然是再也坐不住,不惜一切代价调集全国所有的兵力粮草,准备与拓跋娇一决胜负。 拓跋娇看着桌案上的一叠叠信报文书,拧了拧眉锁的眉头。她知道赵氏先祖的墓是谁掘的,也知道龙脉是谁断的,但她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这样做?赵永禄重兵押境,属下人都催她备战,可是她也只是加强兵力防备,没有出兵的打算。她在等,她在等她四姐的消息,她在等她母亲的消息。 秋丝语顾不得临盆在即,来到拓跋娇的身边,问道,“小姐,你到底在顾虑什么?赵子奕八万兵下驻下城下,你不收不拒!赵永禄八十万大军开来,你不闻不问,天天窝在这书房里面等什么?” 拓跋娇扫了秋丝语一见,却见到裴幻烟踏入进来。她抬起头看去,望向裴幻烟,她知道裴幻烟有答案给她。 裴幻烟把一封信交给拓跋娇,“这是赵腾给姑姑的遗书,里面有你要的答案。”她说着,端起拓跋娇的茶一饮而尽,又说,“姑姑把赵舞扬和赵永连都救了出来,赵舞扬和赵永连都在来望城的路上,大概明天会到。姑姑去了苗疆,归期未定。”说到这里,裴幻烟缓了一下,“娇儿,不管你跟不跟赵永禄打这一仗,不管你将来是跟他是和还是战,有一个地方你必须争。争到了这个地方,不管你将来是和还是战,手中都有筹码。”她盯着拓跋娇的眼睛,眼里满是坚定。 拓跋娇明白裴幻烟所指,她起身走到左侧的大地图前,指着三百里外一个三角地带处,“这里,凤鸣城。”她说道,“这是整个中原王朝的重要纽带,是南北东西各处的必经之路,当初黑麒麟攻打京城从小道绕开了这座城直取京师,但突袭未成,凤鸣城出兵,反倒被里外夹击。”她琢磨着地势,说道,“现今天下分成三股势力,黑麒麟和江州起事的镇武将军魏元九集合到一块建国,国号为魏,占据西北方位。魏元九和黑麒麟的兵马加起来也就二十多万,我们好像有三十多万了吧?”兵马比他们多,也比他们壮,对付他们应该不成问题。她说到这里,缓了下,又说,“占了凤鸣城,天下就成犄角之势,北边属我的范围,西北魏元九,东边赵永禄。如果我不拿下凤鸣城,就必须退至昭城才有屏障,但以后想再谋中原,难!而赵永禄如果失了这凤鸣城,凭他东南的平坦开阔地势,他就仅有一座京师可守。如果魏元九拿了这凤鸣城,就等于把这要塞给斩断了,以后……只怕就真成天下三分之势了。”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裴幻烟,“凤鸣城现在有多少兵力?” “精兵十万,老弱兵力三十万。”裴幻烟慢慢悠悠地说。赵永禄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凤鸣城的重要。 “要打下来很难。”拓跋娇苦笑一声,随即朗声说道,“来人!” “在,城主有何吩咐?” “召集各种将领,明日武时北门校场点兵。除天也城的三万兵马不动外,其余各路兵马全部开赴望城。”拓跋娇朗声下令,且抛出一块兵符。 第81章 “是!”那人拣了兵符高声领命而去。 秋丝语松了口气,露出抹安心的笑容,这位姑奶奶总算有所行动了。但随即,她的凤目一瞪,左手撑腰,右手捂着大肚子,蹭到拓跋娇的身边,说道,“我说小姑奶奶,段子奕那八万兵马你收还是不收?有你这样子的吗?啊?人家来投降,你把人家拒在城外,现在那边士兵的怨气都快把天冲塌了,就段子奕这混小子还眼巴巴地守在城门口等你开门呢。” 拓跋娇揉了揉太阳穴,望向裴幻烟,“裴姐,你怎么看这事?”她有些头痛地“咝”地吸了口气,“我总觉得这事情有点怪怪的,无缘无故收人家的八万兵马,我会手疼的。” 裴幻烟面无表情地抛了句,“天下没白吃的午餐!”一抬腿,走了。 拓跋娇的眼睛顿时一亮,一拍大腿,“我就说嘛,总觉得不对劲,想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想明白。唉,丝语姐,你就没觉得奇怪吗?他们主动来投降,居然一点条件都不讲的耶。” “你个猪脑子。”秋丝语恨铁不成钢,伸出纤纤玉指在拓跋娇的额头上一点,“人家段子奕对你是什么心思是人都看得出来,还要开什么条件?你对人家好一点就比什么条件都好了。” 拓跋娇的脸一下子就黑了,额头上浮起几条大大的黑线,“把我拓跋娇当什么了?”八万人马就想换她的人还是她的心?磨磨牙,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我说我的主子,人家段子奕哪点差了?哪点弱了?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见过谁那么认真地对过你?当初为了救你,人家可是不吃不喝拼了命地背着你上天山,要是没他段子奕,轮得到你今天这么风光?”秋丝语都觉得她家这主子没救了,“别跟我说你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那还留他在身边?你不喜欢他,还去哪都让他跟着?” 拓跋娇磨牙,总觉得这秋丝语说的话好像有点不对头,但哪里不对头又说不上来,听起来好像是在理上。 “你就跟我装,要是哪天他顶不住下面的人的压力,带着八万兵马投降到赵永禄那边,我看你怎么哭!”秋丝语开始数落,数落着数落着就肚子疼了起来,跟着便有热流涌出。“唉哟,完了,奇qisuu.书完了,我要生了!” “啊——”拓跋娇傻眼了,怎么…… “唉哟唉哟!”秋丝语赶紧靠着旁边的椅子,挺着肚子大声叫道,“小姐,主子,快,快叫产婆啊!” 拓跋娇这才回过神来,一下子冲了出去,大声吼道,“来人啊来人啊,找产婆找产婆——” 一阵慌乱之后,她这城主大殿的门关上了,里面有一个妇人躺在大殿里生孩子!那女人一边生着孩子还一边高喊,“小姐,你快去把段子奕招进来啊!” “安心生你的孩子!”拓跋娇受不了秋丝语,翻身上马出城找段子奕去了。不管她对段子奕存的这心思爽不爽,这八万兵马要是落到赵永禄手里,会让她郁闷死的。可是既然决定了要收这兵马,把人家撂那里冷落了那么多天,要是不亲自去的话,军心肯定是不爽的。 段子奕远远地看着拓跋娇骑着马飞奔而来,乐得嘴都歪了,叫来火儿翻身上马就朝她奔去。他的身后也随即跟来数十名将领,马蹄声轰鸣,尘烟浓浓,还当真有那份气势和派场,比起拓跋娇单枪匹马,来得有声势多了。 “娇儿!”段子奕冲到拓跋娇的身边,笑眯了眼,一声又一声地喊,“娇儿,娇儿,你肯见我了。” “见,怎么不见!”拓跋娇用马鞭轻轻地敲了敲段子奕的头,“见是想见,却不敢见。” “为什么?”段子奕有些傻傻地问。 拓跋娇趴在马头上,说,“我说你就递一份降表过来,啥条件都不说,我敢见吗?喏,如果说你要投城,然后说要个什么高官厚禄啊王啊侯啊什么的,我二话不说,就把你迎进去了。你不给我投城的条件,我怎么好迎你进城?啊?把你迎进来,你手下的兵不会在背后议论说,‘人家的主子投城好歹能捞个王侯,咱们主子投城屁都没捞个’,你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这种对不住人的事情,咱不干!”说罢,眼皮子一翻,“说吧,要啥?”未等段子奕开口,拓跋娇又说了,“现在别跟我谈什么王啊侯什么的,我自己都还才是个城主呢!” 段子奕挠了挠头,有些憨憨的笑,“还是娇儿想得周到,是我马虎了。”他翻身下马,给拓跋娇拉着马疆,说,“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拓跋娇磨了磨牙,心想,“啥都能随便给,这个不行!”她却嘻嘻一笑,然后一瞪眼,“我以前跑哪儿你就在哪儿,这还不叫在一起啊?”趴在马背上,说道,“我不管啊,你今天得想好要个什么,你要不想好,我就住你们兵营里不回城了。” “唉!”段子奕挠了挠头,“可娇儿——”额头上布起一道密汗!他能开条件吗?说实话吧,拓跋娇肯定翻脸!随便要个什么职业虚衔的话,以后只怕跟她出现距离什么的。 “嘻嘻,就这么让你为难啊?”拓跋娇坐正身子,说,“算了,不为难你了。我是城主,你就做大将军吧!好不好?” “好!”段子奕重重地点了点头,娇儿说的,他能不说好吗? “走啦,带我去看看你的弟兄,大家认识认识,明天我摆好仪仗队再把你风风光光地请进城。” “好!”段子奕咧嘴一笑,翻身上马,领着拓跋娇往大营奔去。 第七十五章 拓跋娇跟着赵子奕在兵营里转了圈,发现段笑天的徒弟有不少都在。大部分人对于她还算是客气,态度比较和善,少部份人的眼中明显存着敌意。拓跋娇细认了一下,就认出这些人全是前朝遗民。当下明白,这些人八成是认为她当妖精迷了他们的主子的神智,骗了赵子奕的江山。说实话,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极度的不舒服。这样子让她觉得她在这些人的眼里是用美色征服男人!这对她是一种亵渎,一种污辱。 当下她沉了脸,紧抿着嘴不吭声。 “娇儿,你怎么了?”段子奕问。他扭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众人,“你是不是不喜欢他们跟着?要是不喜欢,我让他们走就是了。” 拓跋娇低下头,低声说道,“子奕,我喜欢从前的你,跟你相处,让人觉得没有压力。” “你喜欢我?”赵子奕闻言又惊又喜,竟欢喜得手足无措。 “我不喜欢现在的你!”拓跋娇很快浇了桶冷水下去。 “为什么?”赵子奕顿时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因为我没有打算嫁给你,因为我不想占着你的喜欢领你这份天大的人情,可八万兵马摆在我的城门口,让我难以取舍。”拓跋娇深吸了口气,望着段子奕,说,“如果这八万兵马是因为你喜欢我而送给我的,我不想要,我也不敢要,也宁肯不要。” 段子奕垂下头,有些灰败,他知道,早在他把兵马带到望城门下拓跋娇却闭而不见时他就知道了。她是那么傲气,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接受!她喜欢用自己的手段去抢夺,却不喜欢别人主动奉上。在她的眼里,别人主要送上来的是人家给的,不是自己的,只有自己靠自己双手获取的才是自己的。 段子奕回想起破邪王成亲那天,风行止向她表白,却被她用剑压在脖子上。他突然明白,风行止被拓跋娇拒绝,并不仅仅是因为拓跋娇曾被十四深深的伤害过,而是她不愿意接受别人别人的情,她喜欢自己去争取得来的。段子奕有些沮丧,他走错了一步。如果他早明白,他宁肯一直呆呆傻傻地守在娇儿的身边,慢慢地融入到她的生命里,等到有天娇儿发觉他存在的那天,也就是他得到所爱的那天。可是,他选择了从默默守候到主动追求,但偏偏这主动追求是娇儿最不愿意承受的。 是什么时候一切开始变了的?明明最开始只是想要守护娇儿的,只是想单纯的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拥有她?段子奕来不及思量,他只知道,他不愿意从娇儿的身边退开,也不愿意逼她,更无从逼她。 段子奕落寞地笑了笑,说,“我只是想要保护你,只是想到你需要这些兵马,所以去替你拉来了。娇儿,我没有想用这些兵马来逼你交换什么的意思,也从没有想过要你给过我什么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着你好,这样……我心里也舒服。”他捂着脸,埋下头,闷闷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拓跋娇觉得有些烦乱,段子奕对她好、喜欢她,她知道。可是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她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可是如果她说了,她就觉得一切走了味儿了,变得复杂了,而这是她最讨厌的。她咬了咬嘴唇,很有甩手离开这里的冲动。 “娇儿,从这里过去有座大山叫歧山,歧山上有座歧县,城虽不大,却有歧山做掩护,足够我这八万人在那里落脚。”段子奕垂下头,“我不愿意当皇帝,不愿意争雄天下,可是我不能弃下他们不顾,等我把他们安顿好,我再来找你,可以吗?” “再说吧!”拓跋娇淡淡地应了句,一甩马鞭朝营外奔去。 突然,一道绿光闪过,一个人出现在马头前,一下子夺了马缰,用力一扯,马声嘶鸣,扬起了四蹄。 拓跋娇双腿夹着马腹,牢牢地坐于马背上,待马平静下来,她冷眼朝这个冲马的家伙睨去,“段十四,你什么意思?” 段十四盯着拓跋娇,“拓跋娇,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第82章 拓跋娇挑眉,神情踞傲。 段十四松开马缰,说道,“你别以为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该巴着你,把别人掏小跷地对你当成理所当然!拓跋娇,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拓跋娇怒了,冷笑,再冷哼,“段十四,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该很清楚!天下没有谁欠你拓跋娇什么,你少摆出所有人都欠你的姿态。”段十四冷眼睨着他,“你总怨我曾把剑刺向你的胸膛,可你有没有想过,当时你的剑也在刺向我的胸膛!你总认为我负了你伤了你,你可曾想过是你先伤我的?” 拓跋娇微怔,神情中出现一丝异样。 “你想要别人对你好,想要别人无休止地替你付出,可你又怕承担责任,所以,当你在要回报的时候,你就翻脸无情一脚将人踢开——” “闭嘴!”拓跋娇扬起鞭子便朝段十四甩去,“段十四,你休得放肆胡言!”愤怒,拓跋娇有一种被人掴了一耳光的愤怒! 段十四伸手去抓她挥来的鞭子,没抓着,被鞭子抽中脸,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你对人好,总有目的。你在每一分付出的时候,总计着能得到几分的回报!你盯着宫明月不放拿他去讨好赵舞扬,不是因为她那富可敌国的财富?不是因为她对你好?不是因为你对赵舞扬好,她便死心踏地的护着你,连赵氏江山的龙脉图都帮你谋到手交给你母亲?你开仓放粮说那些大义凛然的话,不是为了收买人心让他们去替你打仗去替你卖命去替你讨伐这万里江山去替你送死?你口口声声为了天也城尽心尽力,不过是为了守住你外公传给你的一份基业,不过是为了你的颜面!你可有想过天也城的百姓,你可有好好看看,楚霸天当初留下的人,现在还有多少是活着的?天也城除了那座城还是城,里面的人换了几茬了?” “你——你——”拓跋娇的脸都气白了,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指着段十四的手都在打颤。 段十四继续说,“你自私、虚伪、做作、阴险、狡诈、自以为是!拓跋娇,我不后悔刺你那一剑,也不后悔打你那一掌,像你这样的人,欠教训!” “混帐!”拓跋娇怒极,挥着鞭子朝段十四抽去。 这一次,段十四闪身躲开,鞭子在地上抽出一道长长地痕迹,把地上的几块石头都抽碎了。 拓跋娇气得全身发颤,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她翻身下马,厉声叫道,“段十四,我杀了你!” 段十四飘开数丈,抬手抹去右颊冒出的血,冷笑一声,讥讽道,“怎么?被我拆穿了你的虚伪面具,恼羞成怒想要杀人!麻烦你看清楚这是在什么地方,在谁的兵营里!” 拓跋娇握着鞭子的手一用力,手指都捏得泛白了,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段十四,一字一句地说,“辱我者死!”挥着鞭子就朝段十四冲去。 “娇儿!”段子奕赶紧冲上前去抱拓跋娇抱住,然后对段十四吼道,“十四哥哥,你在胡说什么!给我走!” 拓跋娇运足功力挣扎,吼道,“段子奕,你这混帐,你放开我。”见久挣不开,一咬牙便要发狠。 “我放,你别伤了自己!”段子奕赶紧放手。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位姑奶奶发起狠来是个不要命的主! 段十四冷笑一声,“我走什么?她有谋天下的野心,却无那谋人天下之人的肚量,连这点话都容不了、受不起,她还妄想想她能坐那天下?你们把她推上那帝位,她也不是那能坐热的人!都言赵永禄是小人,逼父杀兄,可他是个真小人,总比拓跋娇这个伪君子要来得强!呵呵,我倒是忘了,你不是君子,充起量是个女人,女人嘛,就这点能耐,值得体量!” 拓跋娇的脸色气得煞白,连嘴唇都气白了,哆嗦着说不出一点话来。半天,她才怒极而笑,“好,好好,好你个段十四,你行!你带种!”她用鞭子指着段十四,“你就瞪大眼睛看看我是不是坐稳天下的人,你就瞪大眼睛看看我是不是天命所归,你就看看我拓跋娇怎么纵横这山河,怎么还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厉眼瞪眼段十四一段,翻身上马,策马朝望城疾奔而去。 “娇儿!”段子奕冲着拓跋娇大喊,可只能目送拓跋娇回城。“你何苦逼她!”段子奕痛心地冲段十四吼。 段十四捂住自己脸上的伤,伤口还在流血。他甩甩手上沾着了血,说,“你们一个个都把她当宝的宠着,不给她几巴掌,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 段子奕重重地喘着气,叫道,“可是她是娇儿啊!”嗓完了,他仰起头看着苍天,他觉得自己没救了。他就是想宠她,想把她宠到天上去,想宠得她无法无边。段子奕深深地吸了口气,蹲在地上,像打了一场大仗一样累,“十四哥哥,我求求你,就当我求求你,别去招惹她,别再刺激她!那些话,谁说都行,就你……就谁都不行!”这不是往娇儿的伤口上撒盐,不是踩她的痛脚是什么!而且,还骂得那么难听!娇儿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何时受过这种责骂!段子奕想着想着都有把段十四宰了的心了。 段十四懒得理段子奕,这又是一个被迷昏头的人。这些话他不说,谁来说?又有谁敢说?说这些话,他也难受,他也心疼,可大家都把她推到了那个位置上,就已经不能再容忍她孩子气!过度的宠溺不是爱,是害!什么天命所归真命天龙?那不过是二十年前楚玄歌设的一盘局,不过是她和那玉珑郡主的一场游戏罢了。若是当初玉珑郡主赢了那局围棋,现在的真命天龙就是赵舞扬。 他曾问过楚玄歌,为什么要把拓跋娇推到那样的高度,推到那个位置! 楚玄歌只是淡淡的一句,“我的女儿,我要让她享受到最好!”她的这句话、这个心愿,改朝换代,死了多少人! 每当看到遍野哀鸿、满地白骨的时候,段十四就无数次的想,如果仅仅是发生一场宫廷政变换一个清明的君主,是否天下就可以少死这么多人?是否,百姓的日子就可以好过的一些? 曾经无数次,段十四想对楚玄歌说:你有勇有谋,你至情至性、爱恨果敢绝决,你是所有人眼中的嫡仙,你在无数人的眼里是所有完美的化身,可你偏偏没有对天下的悲悯,你的世界太小,容不下整个天下,你的爱太绝决,只给心里的那几个人。 第七十六章 对于拓跋娇,他不知道他是该爱还是该恨!他刻骨铭心地爱着拓跋娇,爱着那个和楚玄歌一样恣性纵意的少女,爱着这个从里到外都透着骄傲的女子,爱着这个有着强烈依赖却又倔强地不肯低头,佯装坚强的女孩子,爱着这个喜欢攀在他的背上让他背着她奔跑的女子,爱着这个喜欢偏着头笑嘻嘻地调戏他“段美人”的女孩子。可是,他又恨拓跋娇,恨她攫取着天下人的幸福,恨她踏着天下人的尸骨在笑,恨她——却又无从恨,她只不过一个被人宠大的孩子!一个迷茫却又非得逞强要瞪眼瞎闯的小人儿! 楚玄歌把整个天下堆到拓跋娇的面前,可是她却不明白拓跋娇到底想要什么!而拓跋娇到底想要什么,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段十四,我想要那天边的月亮!” “段十四,你说如果我在月亮上也盖一座云海琼天这样的宫殿,然后天天赤着脚到处跑好不好?” “段十四,我讨厌姥姥,每天凶巴巴地逼着我学这样功夫那样功夫,讨厌死她了!” “段十四,你最想要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呢?” …… 段十四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放下营帐的帘子,站在那里,心在滴血,却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冷清的风刮进帐中,他看到一个似从画里走出来的清冷女子平空出现在屋子里。当然,她不是平空出现的,她只是能一种极快的轻功突然闯地来的。裴幻烟——天冥禁地里那年轻却可怕的尊主! “有事?”段十四问。他淡淡地扫了裴幻烟一眼,走到脸盆边上,用里面的水洗了脸上的血迹。血不再流了,结了痂,但估计以后都会留一道痕迹。 裴幻烟立在那里,傲然中带着清冷,仿如嫡仙睥睨天下。 段十四用毛巾擦了脸上的伤,说,“你和娇儿就像是楚玄歌的影子,娇儿是楚玄歌的光明面,而你是楚玄歌的阴暗面!”他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因为我今天对娇儿说了那些你们谁也不愿意对她说的话,因为我揭开了那些你们给她构建的梦幻的童话。”他看向裴幻烟,问,“你和楚玄歌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拓跋娇知道真相,她会怎么样?” 裴幻烟冷冷地方,“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些是秘密,永远不会见天的秘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拓跋娇也不是傻子!她只是偶尔的迷糊!”段十四说。他看见了裴幻烟的袖子里有寒光,段十四笑着甩了甩头发,说,“你不用现在杀我,你现在杀了我,拓跋娇会怎么想?别人的死,或许可以轻易唬弄,但是我的死,你认为她不刨个究竟会善罢某休?” 裴幻烟低头,轻轻理了理衣袖,再抬起头看向段十四。“你不会害她!” 段十四微微一笑。 裴幻烟转过身,喃喃说道,“可我必须杀你。” “我知道!从我看见你看拓跋娇的眼神就知道了,你不会容忍一个活在拓跋娇心里的人活在这个世上。不仅是我,只怕段子奕也在你想杀的人范围里。”段十四笑。 “你什么都知道?” 第83章 裴幻烟扭头看向段十四,被拆穿了心思也觉得恼,只是有些意外。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拓跋娇会把段十四放在心底那么深的位置,现在看来,这个人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 “因为我有一颗玲珑心!”段十四指着自己的胸口。 裴幻烟睨着段十四的胸口,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她现在只想把这颗心挖出来,也想着把它挖出来的那一天!惊觉到自己的这个念头,裴幻烟再次苦笑!她知道自己变态了,从那天在天也城见到遍地的碎尸残体,见到混身浴血的拓跋娇后,她就变态了。 “你刚才不该对娇儿说那些!”裴幻烟低声说道,声音低沉得如同幽怨的诉说。 “可我必须说,所有人都在做着同一个梦,至少该有一个人清醒着,给一巴掌,不然这个天下就会被毁了。”段十四说,“所以我必须说,哪怕明知道说了会被你或者是楚玄歌处理掉也必须说。” “你是一个心里装着天下的好人!”裴幻烟说。现在,她能明白几分为什么拓跋娇会爱上他了。“可是,我不是一个好人,我们都不是。” “娇儿是!”段十四依然含笑。 “或许吧!”裴幻烟轻喃一声,朝帐篷的帘门口走去,待她走到帘门前的时候,突然见到帘子似被轻风吹开,跟着就见到白光一闪,裴幻烟便从帘门口消失了。 段十四看着裴幻烟离开的地方,望了很久,才重重地吐出口气。他不知道裴幻烟把楚玄歌的另一面学了多少,但他知道她至少把楚玄歌的轻功学了十层十。他第一次见到这门轻功是在他三岁的时候,那一天楚玄歌杀光了他的全家,楚玄歌看他年幼,以为他不会记得,饶了他。他坐在血泊中,看着楚玄歌用这门轻功离开。可是他记下了,他记下了楚玄歌,记下了这门轻功,也记下楚玄歌杀他们全家的原因。楚玄歌在和玉珑郡主下棋的时候,她的母亲随侍在侧,知道了这个秘密并且告诉了他爹。 裴幻烟赶回望城,刚好见到拓跋娇策马奔回城主府,冲入大殿。她晚拓跋娇一步踏进大殿,便见到拓跋娇突然伏在桌子边“哇”地一声喷出口鲜血!裴幻烟晃到拓跋娇的身边,温柔地替她擦去嘴角的血渍,再传功替她调息。 “不要你管!”拓跋娇一把推开裴幻烟,“滚出去!出去,我拓跋娇不需要你们对我好,我不需要!”她愤怒地吼,“我虚伪、我奸诈,我不可一自,我欺世盗……哇——”又一口鲜喷出来。 “你还要不要性命!”裴幻烟低声喝叱。“你管人家说什么?人家存心说那些话来气你,你就这么听话地让他气得吐血!拓跋家的人,何时这么窝囊过!” “你——”拓跋娇更气,喘着气指着裴幻烟,“连你也气我——”头一黑,往地上栽去,幸好被裴幻烟扶住,才没有摔地上。 裴幻烟把她往扶到椅子上,冷冷地瞪了眼屋外看热闹的人,吓得那些人立即躲开了。她垂下头,搂着拓跋娇,柔声劝道,“不是气你,只是恼你何苦跟他那样的人计较,还伤了自己。”她微微浮了浮嘴角,低声问,“是谁刚才说要纵横这山河做一个治世明君来的?” “你跟踪我?”拓跋娇抬起头,震惊地惊着裴幻烟问。神情里有着狼狈、愤怒、还隐隐有一种被裴幻烟欺骗的感觉。 “你一个人往人家的阵营跑,不跟着你我不放心。”裴幻烟低着头低声说,“知道你恼,所以刚才没出现!”她垂下头,“行了,你要怒要迁怨,我也认了。” 看到她这乖巧柔顺好欺样儿,若换成平时拓跋娇一定要调戏一翻,可此刻哪有此心情,不过心里的怒焰倒也消了几分,闷坐在那里不吭声。 裴幻烟见她发呆,趁机将掌心贴在她的背后替她推宫活血。这小祖宗的伤还没好全,再这样子大动肝火,对身体的损伤很大。 “幻烟,你说段十四说的是不是对的?”拓跋娇若有所思地问。“我是不是真的那么坏?” “你觉得呢?”裴幻烟不答反问。 “我承认,我对你们好是存了点点那样的心思,可是……可是我还是想着大家好的,我是喜欢四姐啊,我是喜欢护着四姐也喜欢四姐护着我,我也拼了命地护着天也城,那是外公留给我的我得保住它也没错啊,可……可为什么在十四那里就成了错的了?而且,他还骂得那么的有理?”拓跋娇皱着眉头,“我发给老百姓大米粮食,老百姓都很开心啊,他们吃好穿好,跟着我过好日子,跟着我去打仗让别人也跟着我过好日子,然后大家也都喜欢跟着我我,说我好,这也没错啊?最多……最多……就算是用商人的眼光来说,这也算是我和他们互惠互利,对谁都没有坏处的,他……那段十四为什么这样子说我?” 裴幻烟皱了皱眉,低低叹了口气,把拓跋娇搂在怀里,心里泛疼,眼里也涌出泪花子来。“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人心本来就是难测的。很多人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可到底说那些话的目的和私心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你若是都去想和猜,岂不受累!”拓跋娇没有错,错的是她不该是拓跋娇。 “可我就是不明白不服段十四这样子说我!”拓跋娇愤怒地起身。“我明明没有错!”她站起来,在大殿中来回跺着步子,又细细地把段十四的话从头到尾想了遍,想起他说天也城,说她外公留给她的天也城的人都快死绝了。她的心一揪,这件事情她承认!可是,如果能避免,她也不想,人家来打他们,她不可能不还手,不是她拓跋娇带着他们去送死的!可……可他们的的确确是在她的带领下战死的!拓跋娇越想越乱,有些理不清了,她烦燥地扯了扯头发,把一头束得好好的青丝全给扯乱了。 “娇儿!”裴幻烟叫住她,“你还是先冷静下来再慢慢回头想吧,人在脑子混乱的时候不容易想清楚事情的。” 拓跋娇点了点头,站在殿中,微微皱着眉头。她觉得段十四有些话说得在理,她也觉得自己没错,可为什么这扯到一块儿就是不对呢?她又想了很久,回头问裴幻烟,“裴姐姐,我是不是不该怪十四伤我?如果当初不是我先举剑刺他,他也不会伤我的?对不对?” 裴幻烟站起来,走到拓跋娇的面前,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腕,放在胸前,说,“娇儿,如果是别人,他没有不对。可在那时候,他是你喜欢的人,你也是他喜欢的人,他就错了。他可以避开,可以让你刺伤,就是不能伤你。因为,爱一个人,就得用生命保她周全,而不是伤她!” 拓跋娇皱着眉头,“我也爱他,可是我却举剑要砍他,我也有错,对不对?我也爱他,我也该保全周全的,不是吗?”想到这里,她突然笑了,在心里纠葛了这么久,一直想着段十四负了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先负段十四。 第七十七章 裴幻烟默然以对,无法回答拓跋娇的问题。她静静地望着拓跋娇,替她觉得心疼。姑姑,把娇儿推上帝位是对的吗?娇儿有纵横天下的气魄,有那傲视天下的气势,有那笼络人心的手段,有那领兵作战的悍劲,可……可她却不懂那大是大非! 裴幻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自己能教她大是大非吗?自己都是个是非不分的人,明知道有些事情是错,可还是任由它错下去。在天下人和拓跋娇之间,她只会选择拓跋娇奇qisuu.书,她宁肯屠尽天下人,害死天下人,也不愿意让拓跋娇损伤一分。可娇儿的心是向善的,她懂得如何让百姓过好日子,懂得如何让大家过得好,懂得如何与百姓互惠互利,如何双盈。毕竟,她曾经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不是吗? 裴幻烟合上掌心,放于袖子里,她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也是段十四多虑了。她相信拓跋娇能做一个好皇帝,至少是一个不会让自己的百姓受委屈的好皇帝,因为拓跋娇就不是一个能受得了委屈的主!呵呵,谁又说娇儿不懂大是大非,她懂得让百姓过好日子懂得与黎民百姓互惠互利便是懂得了世界上最大的是非。 “传令!”拓跋娇朗声高喊,惊醒了尚在沉思中的裴幻烟。 “末将在!”值更令官踏入而入,恭敬地跪于殿中。 “派使者前去黑翼军找段十四和段子奕,与他商议进城的事情。”拓跋娇抬起眸子,眼眸里一片清亮。她要做那天下之主,她容得了天下人,就不怕容不下黑翼军,就不怕容不下他赵子奕,更不怕容不下段十四。 “得令!” “告诉黑翼军的人,谁为帝谁为尊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还得天下太平!”拓跋娇朗声说,字字铿锵,句句有力。 “那……城主,派哪位使者前去?”那令官抬起头面有难色的问。 拓跋娇怔了下,一想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自己去!”当下令人正式准备仪仗,领着人浩浩荡荡、有模有样地往对面大营走去。 于是,对面大营的人睁着大眼一脸莫名地看着这位刚被他们段军师气走的城主又一脸没事般的回来了!一时间,个个啧啧称奇,都在私下里说,这样的一位主儿,要么就是脸皮特别厚,要么就是胸怀特别大。 裴幻烟站在城头上,看着拓跋娇进入了对面的大营,看着双方人马在大营前谈论,再看到段十四和段子奕领着手下所有的俯首称臣。事情的变化之快有些出忽她的意外,她没有想到拓跋娇会突然说出那句谁为帝为帝不重要,重要的是还天下一片太平!娇儿这么快就想通了? 第84章 段十四的这巴掌把她打醒了?还是娇儿本就是个聪明人,只是缺少人点拨? 黑翼军进城了,驻进大营,被拓跋娇把番号改编成翼军,由段子奕统帅!至于段十四,直接由拓跋娇任命为副宰,主进言劝谏!在城主大殿上,拓跋娇指着段十四的鼻子,当着百官武将大吼段十四,“段十四,你不是爱骂我吗?你现在还让你骂,你要是骂对了,我拓跋娇继续贡着你,你要骂错了或侮辱到我了,我还抽你!”她又横又凶,倒让新降的兵将刮目相看。他们都是草莽出身的人,就喜欢这种脾气禀性的人。有不对就骂,骂完了不解气就打,打完了就完了,回头还是好兄弟。 岳红莲低着头暗道,“这主子越来越有做人上人的气度威严,只是……怎么越来越粗鲁啊!”真担心她将来没有人要,嫁不出去! 段十四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嘴角微微地翘了翘!她用嘴唇对窝在屋顶房梁上的裴幻烟无声地说,“这回你就更不好杀我了,慢慢等吧!” 裴幻烟冷冷地扫他一眼,从房梁上射了出去,飘远了。 段十四突然走到殿中发话了,“城主,在下有话说。” 拓跋娇瞪眼盯着他,好你个段十四,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你还没骂够?!丫丫个呸,她想找人把段十四暗杀了!(如果裴幻烟知道她这心思,绝对很乐意代她效劳。) 段十四回敬拓跋娇一眼,在心里说,你瞪我干嘛,我又没有骂你!他扬起一抹大大的笑脸,说,“城主的称谓是以前在天也城的称呼,如今城主已占据十余城,拥兵数十万,再称城主只怕是不合时宜。” 他一这席话,立即引来众人的附和。其实他们也早就觉得称拓跋娇为城主不好,可拓跋娇非得说一座城的城主和十座城的城主都是一样的。 拓跋娇盯着段十四,他又搞什么鬼? “在下觉得城主应该将称谓改一改!”段十四接着说。 废话!拓跋娇心想,你刚才都说不合适宜了,接下来要说不改才有病! 段十四回头扫了眼殿中所有的人,手中折扇一展,“可改成什么呢?” “是啊?改成什么呢?”在场也有人开始琢磨。 “唉呀,我说段大人,你有什么好主意就只管说,别吊大家的胃口了。”有人不耐烦,直接催段十四。 “称帝,现在言之过早,而且易落人口舌,不宜。”段十四摇头晃脑地卖弄。 在场的人没有说话,但看大家的神色似乎都有不赞成之意。 拓跋娇偏头想了想,“的确不宜!”称了帝就是为的帝位之争,而不是为天下太平了!虽说打赢了天下太平了,还是她当皇帝,可是让人感觉着就不一样,人家就会觉得,你争了这天下,你理所当然该管好。而她如果先让天下太平了然后再继位,人家就会说她是才德所致、众望所归,理所当然该她称帝。这一点她在天也城上感触颇深啊! 段十四诧异地看着拓跋娇,看来她还真有当帝王的慧根啊,一点就醒! 拓跋娇说,“称王称侯都不好,因为都跟这帝挂边!” 段十四却是一笑,“称王好!王乃众之长,能力、才识要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才是王。例如猴群中最强壮勇猛的称猴王,狼群中最聪慧的称狼王,马群中跑得最快的称马王……” 段十四,我xx你个xx!拓跋娇在心里暗骂段十四,你能不能举个好些的例子,专拿她跟畜生比! 段子奕立在一边,看着段十四一边议着正事,又暗中逗弄拓跋娇,而拓跋娇却是只是以眼相瞪,两人这一来二去颇有眉来眼去之色。这看在眼里让人觉得很不是滋味! “那就称王吧!”拓跋娇生怕段十四再说出些更听难的动物来,赶紧打断他。 “但这叫什么王还得有个说法不是?” 拓跋娇很不想让这段十四又没完没了地扯上半天,只想赶在他开口前堵住她,冲口而出!“明王!”说完了,才惊觉到有点过于唐突,当下补充了句,“取义为光明之意。” “明王,好!日月同时当空,好意境!”段十四点头。 群臣百官也争相符和。 可拓跋娇现在又有点嫌它不好听。可她总不能刚出口的话就改回来吧?当下抿了抿嘴,说,“还是先拿下凤鸣城再说吧,凤鸣城一日不拿下,一日不称王。” “城主英明,一来此举可显城主仁义,二来可昭城主心念……” 马上就有人开始拍马屁,说得拓跋娇怪不好意思的。当下挥了挥手,说,“接下来谈谈夺取凤鸣城的事情吧。诸位有什么意见?”仗她打过几场,可她打的那几场仗都算不上正规意义上的军事作战,不是拼血浴血守城就是冒险进攻,完全是江湖中人的拼命手法,到最后虽然都赢了,可损伤太大,照她以前的玩法,估计没两下就把家底玩光了!凤鸣城至关重要,几乎可以算作是成败最关键的一战,而且这也是她首次参加的正规作战,所以不得不重视,坐在大位上,紧张得手心都有点冒汗。 于是,这一议议得格外的认真,广纳百家建议,再综合分析,提取可用之处。 待议完,天已经黑了,拓跋娇又累又倦,出了大殿就不想走路了,瞅见四下无人,赖坐在门坎上。 “娇儿,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段子奕从大殿里出来,见到拓跋娇一身疲累,满是心疼。 拓跋娇看了他一眼,就想让他背!可又觉得该避一避嫌,脱口冒出句“男女授受不亲。”可一想,以前他也背过自己的,而且她现在实再是不想再走了。于是跳起来,跳到段子奕的背上,“背我到我院子门口就好了。”她也没想想人家说的是“送”她回去,不是“背”她回去。 “唉!”段子奕兴了声,背着拓跋娇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我看你今天好像不怎么高兴!”拓跋娇在段子奕的背上问。 “没有不高兴!”段子奕兴道,有天大的不高兴,这会儿都高兴了。 “真没有?”拓跋娇想起在大殿上见到段子奕的脸都快赶上黑碳了,认识他这么久都是见他憨憨傻傻的模样,一时间看他那么严肃还真不习惯。 “没有,只是……算了,你都不计较了,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你能不气十四哥哥是最好不过了。” “算起来我也有对不起他的地方!”拓跋娇说完,靠着段子奕的肩头上闭上眼睛休息。果然这背靠着舒服,嗯,裴姐姐抱起来也舒服,软软的香香的,要是晚上能拉来抱着睡就好了。 裴幻烟站在远处的楼阁上看到段子奕背着拓跋娇朝她的寝居走去,抬起头看着满天繁星,涌起一种落寞凄凉亭之感。她觉得拓跋娇在离她远去,有了这两个姓段的在她的身边,拓跋娇需要她的时候只会越来越少。若是以前,她自能摆出功成身淡然姿态,可……如今……她早已陷入那泥泞中无法自拔。当守护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当把一个人从放进心里开始到慢慢融进灵魂里,再让她把这种习惯强自改掉,再把那个与灵魂融为一体的人挖出来,这会将她活生生地撕裂。 段十四说她和拓跋娇是楚玄歌的影子,说拓跋娇是楚玄歌的光明面,她是楚玄歌的阴暗面,其实段十四说错了。以前的裴幻烟是无情无欲无喜无悲的一个活物,而沾上拓跋娇身上血迹的裴幻烟,爱上拓跋娇的裴幻烟就变成了拓跋娇的影子,在暗处依附着拓跋娇而活。她即使穿着一身的白衣,还是感到自己和影子一样黑暗,如同堕进黑暗深渊中化身黑翼恶魔。她无力自救,也不想自救,她只想沉沦在有拓跋娇的世界下!她是着了魔了吧! 第七十八章 段子奕把拓跋娇送回院子里,看着拓跋娇进去后直到院门关上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拓跋娇回到香闺中,先是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累,再吃了饭,换了身清爽舒适的修闲裙装。素白的长裙,裙素雅的白荷,衬得拓跋娇清雅动人,很像一个不沾纤尘的精灵。她心里挂记着秋丝语,听说她在大殿上生了个千金,大家都说那小娃儿很漂亮。她披了件轻薄的披风,踩着夜露往秋丝语的闺房里走去。 走到半路遇到裴幻烟,裴幻烟见到拓跋娇这袭出尘的装素时,脸上难得的露出惊艳之色。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拓跋娇适合鲜艳的红色,没想到她更适合穿不染纤尘的白装。 “裴姐姐在这里做什么?”拓跋娇问。“望城临江,晚上露重,当心着凉。” “嗯!”裴幻烟轻轻应了声,嘴角微微扯了扯。“去看秋丝语吧?” “是啊,一起去嘛,看看她生的小娃儿!”拓跋娇说着就凑到裴幻烟的跟前伸手去搂她的腰。 裴幻烟有些不自在,便欲扭身避开。 “别动啦!让人看见不好,会以为我们在打架。”拓跋娇笑嘻嘻地说。她搂住裴幻烟的纤腰,柔软的腰肢没有一点赘肉,软软的细细滑滑的像连骨头都是苏软的。 裴幻烟僵在那里,低声说道,“娇儿,你这样让人看见才觉得不好吧?以你现在的身份,跟人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你不怕人家背后说你?”虽然她挺愿意让拓跋娇靠近的,这样子觉得自己也沾了她身上的活气和人气。可她又想拓跋娇靠近,又怕拓跋娇靠近,就是如此矛盾。 “嘻嘻,不怕!现在我最大,谁敢说我?”拓跋娇很无赖地说,把整个人都巴在裴幻烟的身上。 “娇儿!”裴幻烟觉得身上贴了个八爪鱼,这小丫头是不是闹得有些过火了? 第85章 “背我!”拓跋娇一跳,跳到裴幻烟的肩上。明显的,裴幻烟纤细的身子往下沉了沉,却还是稳住了。拓跋娇怕把裴幻烟压坏了,赶紧跳来了,“算了,我背你。” “胡闹!”裴幻烟轻叱一声,往前走去。 “唉,别走嘛!”拓跋娇追上前,抽住裴幻烟的袖子,“裴姐姐啊,你看人家秋丝语都成家了也有bb了,可你呢还孤伶伶的一个人,你是不是该努力了。” “努力什么?”裴幻烟问。 “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拓跋娇偏头瞅着裴幻烟问,一脸的认真。 “没有!”裴幻烟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回答得干净利索。 “我想也是!”拓跋娇点头,“你整天就瞎跟着我转了,哪有时间!”她突然想到什么,斜眼挑着裴幻烟,嘴角含笑,眼带轻浮,“我要是个男的,就把你收了!”说着,还故作轻佻地挑了挑裴幻烟的下巴,“这样一个绝世美人儿,若是没有人爱岂不糟蹋了!” 裴幻烟咬咬唇,本欲喝叱拓跋娇的轻浮,但思绪一动,不躲,反逼视拓跋娇,“那我要是有喜欢的人,而且这个人是你,你会怎么样?” 哟,她家表姐长本事了,会反调戏了耶!拓跋娇没心没肺地一笑,贴过去,一把搂住裴幻烟,捧住她的脸,唇一下子印在裴幻烟的唇上,咬住她的嘴唇缠绵□,好一会儿才放开,嘻嘻一笑,说,“先这样!”然后就要去解裴幻烟的衣裳扣子,“然后再这样……”只是做了个解开衣裳的架式,却没有真的解。 裴幻烟被拓跋娇吻得花容失色,脸上泛起潮红,她喘着气,有些恼怒地瞪着拓跋娇,“你就是这样子对所有人的吗?”对段十四摆出欲断难断之态,对赵子奕欲拒难拒,又对自己再三撩拨。 拓跋娇眨了眨眼,很无辜的瞅着裴幻烟。她哪有?她只有对裴姐姐一个人这样耶!真无辜! 裴幻烟有些挫败,这丫头分明是个恶魔,勾引了所有人,还装得这么的无辜。她低低一叹,“你不是要去看秋丝语吗?” “是耶!被你一闹,我都快忘了!”拓跋娇说着,拉着裴幻烟大步朝秋丝语的屋子走去。 裴幻烟无语,到底是谁闹谁了?拓跋娇怎么就这么不讲理! “丝语姐!”拓跋娇一进屋子就喊,踏进去才发现里面站了一屋子的丫环和老妈子。一行人见到拓跋娇拉着裴幻烟进来,赶紧跪下行礼。 “起来吧,都起来吧。”拓跋娇心情大好。 裴幻烟跟在拓跋娇的身后极不自在,她已经习惯了像一个幽灵一样飘于人后,突然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人前,实再是别扭。 “小姐!”秋丝语躺在床上,含笑看向拓跋娇。“生了个女娃娃!”脸上满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快抱来给我看看,听说很漂亮耶!”拓跋娇笑呵呵地说,有些激动得手足无措,她还从来没有看过刚出生的奶娃儿呢! “来,在这里,刚睡醒吃了奶!”秋丝语低声说。把身侧被窝里的孩子抱了出来,递给岳红莲,然后让岳红莲转抱给拓跋娇。 这岳红莲可着实不放心,看到拓跋娇她就想起当初的楚玄歌,那位姑奶奶是怎么带孩子的她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孩子哭了哄不住,直接找布堵嘴!有好几回抱孩子是头下脚上,孩子的脸都快憋成猪头了。还有两回,半个月大的孩子,她只抱腿不扶腰,可怜的小主子才半个月大就被闪了腰……算了,不数了,数起她家那小姐的不是来,非得数上一个月不可!岳红莲望向拓跋娇那闪着贼光的眼,心肝啊是吓得一跳一跳的,这主子可别把她的小乖孙抱闪了腰。 “来,小姐,这样子抱!孩子小,当心点。”岳红莲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交到拓跋娇的手中,非常谨慎地把拓跋娇抱孩子的手势调正。拓跋娇光顾着看小孩子去了,没留意到岳红莲那如临大敌的神情。 裴幻烟在一旁伸长脖子看着小孩子,这么的一团,光是看着就觉得全身发麻。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抱嘛,软呼呼的够吓人的。也亏得拓跋娇有她胆子去抱,还没一点自觉,看岳红莲那一脸的心惊胆战样就觉得可怜。 “咦!”拓跋娇看清小孩子的模样,嫌弃地把脸皱成一团,“好丑,像只小毛猴子!”刚生下来的孩子,皮肤还是透明的,身上的毛细血管根根可以看清,再加上那没有长开的皮肤皱巴巴的,的确好看不到哪里去。 秋丝语皱着眉头,伸出手去,“把孩子还我!”过份,枉她伺候了这主子这么多年,居然说她的女儿像小毛猴。 “让我再抱抱,又小又软,让我抱着捏捏。”拓跋娇觉得这小孩子抱在手里怎么就这么不同呢?嘻嘻,小小的轻轻的软软的,好可爱哦,像面粉团子。 还捏?岳红莲赶紧把孩子抢了回来,“主子,这孩子小,捏不得。” 拓跋娇嘟了嘟嘴,这回看清岳红莲的神情了。她走到裴幻烟的身边,低声抱怨,“裴姐姐,这岳姨好过份,有了乖孙就不要娇儿了。” 裴幻烟轻啜着茶,淡淡一笑,说,“我要有了孩子也不给你抱。”说到这里,神情一黯,她爱上这个小祖宗,还能有自己的孩子么?就算她有孩子,也做不成一个合格的母亲。 “为什么?”拓跋娇瞪眼。 “看你粗手粗脚毛毛糙糙的,把孩子抱在手里当玩具,换谁都不把孩子给你抱。”裴幻烟低声说。 “你——”拓跋娇瞪眼。 岳红莲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裴姑娘说得有理。”岳红莲在心里想这遗传就是恐怖,小主子跟小姐一样不会带孩子。她也不管拓跋娇是主子的身份,直接当着拓跋娇的面叮嘱旁边的几个奶妈子和丫环,千万不能把孩子给拓跋娇抱。 拓跋娇在一边气得眦牙咧嘴,岳红莲直接装作没看到,秋丝语抿着嘴在一边偷笑。拓跋娇跺跺脚,这才注意到一屋子里的人居然全是奶妈丫环,哦不,还有一些将领的内眷亲属。她数了一下,跳起来,“哇,岳姨,你好奢移,五个奶妈八个丫环。”当年,她的奶妈就岳红莲一个,她还得跟秋丝语争奶吃,奶水不够,就让秋丝语去喝羊奶。 岳红莲笑眯了眼,“中原到底比大漠好,当初找遍大漠也没找着奶妈,中原一找就是一堆。”话到这里,她笑得格外的和善,拉着拓跋娇的手,“娇儿啊,你看这小孩子刚生出来,你这做阿姨的是不是该给个大红包?” 拓跋娇嘟着嘴,“你都不给我抱孩子!”防她跟防贼似的,太郁闷了,窝着身子,像小狗似的蹲裴幻烟的脚边,一点城主的形象都没有。 “你刚才不是抱了吗?”岳红莲再也装憋不住,大笑。 拓跋娇别过脸去,不理,再一甩头,身子一歪,直接把脸埋在裴幻烟的大腿上。 裴幻烟的嘴角也噙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抬起手爱怜的抚摸拓跋娇的头。 半响,拓跋娇才出声,“孩子起名没?” “还没!”岳红莲说,这孩子的名字就等着拓跋娇或公孙无忌来起。“主子,你要是不胡闹,孩子的名字就烦你给起起吧!” 拓跋娇抬起头,眼睛一亮,“那就叫公孙有忌吧!” 岳红莲的额头上浮起几条黑线,秋丝语坐在床边侧头看着拓跋娇,“主子,我想好了,名字还是让她爹来起。” 拓跋娇站起来,抿着嘴瞅着秋丝语,眼睛里寒光闪闪,这名字她还真取定了。颦着眉头,想了半天,想来想去都觉得不满意,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边跺步一边摇头,看成众人眼里都担心她快愁成小老头子了。 “想好了没?”岳红莲含笑问道。她把她的乖孙抱在怀里哄着,那小孩子不时“啊”地哭一两声。 “若是儿子,就管他叫公孙泰,国泰民安。”拓跋娇将手负于身后含笑说道,她微微侧了侧头,“可是女孩儿……”头疼了,女孩子要是叫公孙泰就难听了。 “公孙泰安!”裴幻烟放下茶杯轻声说道,“既然这孩子承了咱们的明王的希望,叫一个有男儿气的名字又何妨。” 第七十九章 泰安?如何?拓跋娇望向秋丝语和岳红莲。 两个细细嚼了这名字片刻,含笑相视一眼,纷纷点头,说,“好。” 裴幻烟抬起眼眸望向拓跋娇,当真是长大了,连起个名字都要想着天下。她怎么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酸涩?什么时候,她裴幻烟也养成了多愁善感的性子。她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了。”将手腕上的血玉镯取下来,走到床边,本想给小家伙戴上,可见这小家炙被襁褓里裹得严严实实,那小脸蛋都比镯子大不了多少,就算把手给找出来也套不上这镯子啊,于是把镯子转交给秋丝语,“来得仓促,没备什么见面礼给泰安,这镯子便凑合凑合吧!”说话间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似乎,大了点!”俏脸微红,有点不好意思。 秋丝语说道,“裴姑娘如此贵重之物……” “你还怕她没钱啊!”拓跋娇从旁边探出头去,说,“她都拿了我天也城十年的税收,赶紧的敲诈勒索帮我弄回来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瞄了眼镯子,“裴姐姐啊,你就这么小气啊,才送一个小镯子。” 裴幻烟用眼神削了眼拓跋娇,很想吼她句不识货就闭嘴。“这是从灵物身上养出来的万年血玉,是拓跋红颜在东海屠得一头太古灵兽从其腹中丹田里活取出来的。” 拓跋娇眨了眨眼,有这玩意儿?她想了想,“哇,你说的不会是血鲲吧? 第86章 当年我伤重,姥姥去了趟东海弄来了血鲲血治我,听她说在血鲲的肚子里找到了一块血玉,可我一直没瞧见,原来在你这里。”嘴巴一下子撇了起来,“果然孙女比外孙重,这么宝贝的东西送给了你。” 裴幻烟没好看地扫了拓跋娇一眼,嗔道,“一会儿嫌这东西轻了,一会儿又嫌它贵重不该给我,拓跋小祖宗,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理?” “本来就是嘛,娘亲把独门轻功传给你,姥姥还给你这么贵重的血玉……”拓跋娇把嘴撅得老高,“都没我的份儿。” 一屋子的女人面面相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主子在眼红裴幻烟的东西啊。 秋丝语干咳一声,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收这东西了。 裴幻烟一抖衣裙,端端正正地立在那里,“拓跋娇,孩子的见面礼我都送了,你的呢?” 拓跋娇咬了咬牙,扫扫裴幻烟,送这么重的东西,她也不能给轻了不是。想了想,把随身带的血耀剑取了出来,交给秋丝语,“我娘给我的,现在是泰安的了。”说吧,头一甩,得意地瞅着裴幻烟,份量不比她的轻。 裴幻烟淡淡地笑了笑,说,“我该回了,告辞。”理也不理拓跋娇,直接抬腿走人,把拓跋娇弄了个好没趣。 拓跋娇又跟大伙儿闹了会儿,直到困了才回去,趴在床上倒头就睡,刚睡着,就被婢女吵醒,说是一个自称她四姐的人找她。拓跋娇翻身从床上爬起来,直奔侧厅,见到一个身披披风的娇丽女子带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领着一群江湖中人坐在那里。 “九妹妹!”那少年见到拓跋娇高唤一声,快步奔出去。 “六哥!”拓跋娇认出此人。只见他的脸上全是尘埃,头发零乱,华丽的衣裳也沾了泥污。“怎么这般模样?”跟逃难的人没什么两样。 “九妹妹,你要杀了老八那狗贼啊!”赵永连大叫一声,竟哭了起来。“五姐死得好惨呐!” “怎么回事?”拓跋娇沉了脸,她走到赵舞扬的身边,赵舞扬也是一身的风尘,模样比赵永连好不了几分。 赵舞扬沉着脸,还未开口便听到赵永连叫道,“赵永禄根本就不是爹的儿子,他是……”突然想起有外人在,当下住了嘴。 拓跋娇看了眼在场的江湖中人,这些人满身血污,神情疲惫,估计是送护赵永连和赵舞扬回来的人,当下客气地把他们请了出去,并令人好生招呼他们。待没有外人后,拓跋娇才坐下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按理说,赵永禄做事不该这么绝才是。 赵舞扬说道,“老八不是爹亲生的,他是三姨娘和……和人偷情生的野……野种。” 拓跋娇的眉头抖了抖!这里家丑!想不到她老爹居然被人戴了绿帽子。 赵舞扬靠在椅子上,说,“他不是赵家人!” “所以他要灭了北郡王府,因为北郡王府里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如果他不是赵家人,他就不能坐那皇位。”拓跋娇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所以他才这么绝,才要投奔赵庆,才要逼死爹!” “对,赵庆知道他这个秘密,也就有了要胁他的把柄,所以才敢放心用他这个本郡王府出来的人。而这件事情在北郡王府里,只有爹不知道,是个人所共知的秘密,他才不顾北郡王府对他的生养之恩,处心积虑灭了北郡王府。”赵永连恨恨地大叫。 赵舞扬说道,“我赶去晚了步,领了四百多号人冲进去在御林军的包围中只劫出了永连,老五被活活的烧死了。我们被一路追杀,四百多号人到后来只剩下现在的这七八个,幸好遇到裴幻烟派来的人,要不然……”她垂下头,微微扯了扯嘴角,“要不然咱们兄妹三人只怕就得天人永隔了。” “他还真绝!”拓跋娇咬牙切齿地叫道。她的眼里冒出凶光,牙齿磨得格格作响。 赵永连叫道,“九妹妹,发兵吧,发兵把那畜牲杀了替五姐和北郡王府三千多条性命报仇。” 拓跋娇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六哥,会的,我会替五姐还有北郡王府的所有人报导仇的。”她抬起头,紧紧地抿着嘴,看向赵舞扬。 赵舞扬的眉宇紧紧地拢在一起,许久,才慢悠悠地吐出句,“杀!”浓烈的杀气从她的身上迸射出来。就算是泥菩萨都得怒了! “六哥,明天我就要把大军开去打凤鸣府了,如果你有心的话,随我们一起去吧。给你个先锋官当!” “好!”赵永连咬牙切齿地叫道,“我非得亲手宰了这狗贼!”只要能宰了那王八蛋,让他当个小兵都不成问题。 赵永连是北郡王赵腾最不成器的儿子,却是最钟爱的儿子,他文不如老三,计不如老八,但好勇斗狠,练得一身好功夫。在京城那卧虎藏龙之地,他三天两头上街跟人打架,那些有钱有势或神踪诡秘的江湖中人谁会买他北郡王府六王子的账,对上了还不是照打。这亏吃多了,自然得下些功夫练武功,然后再拿去打架,一来二去,武功是越打越熟,在京城里也落得个小霸王的绰号。赵永连爱打架也爱往胭脂堆里钻,多多少少沾了些女人气,例如说爱哭鼻子还闹性子什么的,但被北郡王府的人宠着,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所以,即使他比老八要长上一岁,却不如老八老成,反而显得比拓跋娇还要幼稚。拓跋娇对他也完全没有对哥哥的自觉,倒是有点对弟弟的感觉。 “四姐呢?可愿意留下来帮我?我这里还差一个辅国良相。”拓跋娇望向赵舞扬,如果四姐肯帮她,文治方面她全部不用担心。 赵舞扬扬起头看向拓跋娇,“如果是给我做女臣相,我倒有兴趣试试。”说罢,她站了起来,睨着拓跋娇,“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说。”拓跋娇爽快应道。 “北郡王府不灭。” 拓跋娇想了下,说,“若我为帝,你便是北郡王。”说罢,向赵舞扬抬起右掌。 赵舞扬站起来,走到拓跋娇的身边,也抬起右手,两人三击掌为誓。赵舞扬说道,“你只管打仗和召收兵马,你的粮晌、文臣我都替你办妥,包你后方无忧。” “我信四姐!”拓跋娇点头应道。娘亲劫了赵氏龙脉挖了赵氏先帝祖坟,钱全放在四姐那里的,还有四姐母亲留给她的那笔遗产,其财力足够拓跋娇打三十年的仗了。 有了赵舞扬的支持,她就算是不跟赵永禄打,拖也要把他拖死。 第二天,拓跋娇领着大军开拔!赵舞扬替她守着后方,坐守望城。就在拓跋娇起兵的同时,赵舞扬暗中派人去了中原王朝和魏元九的魏国,悄悄的大肆收购米粮。如今天下先是连续天灾,后是兵灾,粮食是越来越少越来越珍贵。她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天下的粮聚在拓跋娇的手上,让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有跟着拓跋娇才有粮可吃、才不会被饿死。而对于逃难而来的人,赵舞扬也一律派人收留,来多少收多少,然后再根据所需和那些人的特长征集去开荒种地或筑城建房,全部投入到生产力量中去。而对于军事可用之地,赵舞扬也是不惜成本地建立城防关卡,力求做到拓跋娇每占一寸土地,她就给拓跋娇看牢一寸土地,让这寸土地在拓跋娇的手中扎牢根。 拓跋娇连仗都没有打一场就平安来到凤鸣城下,这一路上遇到的势力无和纷纷倒旗相向,投入到拓跋娇的军中。军队开到望城关时,已由原来的三十万扩张成六十万,兵力直接压过凤鸣城。 抵达凤鸣城,拓跋娇令大军稍作休整一天,便开始攻城。 可凤鸣城的守将死守城门,他们攻了一天都没有攻下去,到天黑时,拓跋娇不得不鸣金收兵。 当天夜里,段十四来到拓跋娇的元帅营帐中,说道,“元帅,停止明天的攻城吧!现在不是时候!” 拓跋娇说道,“如果此时不攻下凤鸣关,两日后赵庆的大军到了,还怎么打?” “不打!”段十四说道,“目前我军兵力和粮草都充足,可赵庆早已是国库空虚,他的八十万大军每天所需的开销根本不是他现在的国力能支持的。” “你是说拖?” “是的,驻守于城下,不攻。”段十四皱着眉头说,“赵庆拖不起,他必须进攻,而相对于防守来说,进攻露的破绽就更大,我们只要寻着破绽,就能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利。” 拓跋娇皱眉,“行军打仗打的是士气,如果我们拖下去,失了士气,我们会得不偿失。” “拖不了多久的,娇儿,相信我,赵庆没有那能力也没有那耐性拖。”段十四朝拓跋娇跪下,“元帅!” 拓跋娇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赵永禄也曾是她的哥哥,他们在北郡王府朝夕相处过一段日子,她很清楚赵永禄绝对有那耐性拖。 第八十章 “元帅!如果现在强制攻城,我军最起码会损二十万!仁君是不该让自己的手下去白白牺牲的。打仗,攻城为次,攻心为上!”段十四大声叫道。“我们现在处在有利的位置上,可以用一个兵不刃血拿下凤鸣城的方法。”他的话音一软,语带悲切地说,“娇儿,天下死的人够多了,如果可以,不要再流血了。想想那些为了生存跟着你的士兵,想想他们的妻子儿女老父老母!你忍心把他们葬送吗?” “你有什么兵不刃血的办法拿下凤鸣城?”拓跋娇低声问。单手把段十四扶了起来,这个男人跪在她的面前,让她觉得难受,甚至有一种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的冲动。 “动摇他们的军心,派人游说守城将领。” 第87章 段十四说道。 “你是说在赵庆之前派人去游说,然后让他们主动投城?” “是!”段十四点头说道。 拓跋娇想了想,这的确可行。她颦眉想了想,问,“你觉得谁去合适?”她这里能打仗的倒能提出一些来,可去游说的,好像没有谁有这口才!除了……拓跋娇抬起头看向段十四,除了这个骚包男。 “我去!”段十四盯着拓跋娇,目光炯炯有神,似天上的繁星在闪着耀眼的光芒。 拓跋娇的心一动,一瞬间竟看得有些痴。 帐外,裴幻烟捏着一封书信踏步而入,正巧刚到这一幕,便侧身避到暗处藏了起来。 “娇儿!”段十四叫道,定定地看着拓跋娇。 “好!”拓跋娇回过神来,掩饰住自己的失态,点了点头,“那就你去!需要带哪些人去,你自己选。”她觉得她对段十四又有些动心了。当下回过头,默默地盯着他。 “去游说的哪有带兵的!”段十四笑着说,这娇儿,有时候还真这么可爱。见拓跋娇答应,他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不带兵?那要是他们对你不利怎么办?别忘了,我们在跟他们打仗!”拓跋娇的眼里全是藏不住的关切之意。她觉得,她真的已经不怪段十四了,爱的,还是段十四。 “呵呵”段十四轻笑出声,潇洒地挥着折扇,低声说道,“傻娇儿,你忘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矩了吗?” “是哦!”拓跋娇傻呵呵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小笨蛋!”段十四伸手摸了摸拓跋娇的头。 拓跋娇受惊,避开,随即又脸红,缩了缩脖子,掩饰自己的失态,眼珠子左右转了转,说,“那……那你自己当心点,要安全回来,呃……” 段十四用有趣的眼神盯着拓跋娇,嘴角满是戏弄的笑。 “呃,很晚了,你回营休息吧。”拓跋娇受不了段十四那眼神,开始赶人。 “那在下告辞,元帅大人您也早点休息。”段十四说完,“哈哈”一声大笑,昂着头摇着折扇踏步出去,走出元帅大帐的时候觉察到裴幻烟也在,他得意地朝裴幻烟投去一撇。 那声“元帅大人”听在拓跋娇的耳里怎么听怎么觉得像“老婆大人”当下脸是红得更加厉害,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她又糗又羞地拍着自己发烧的脸,低声自骂,“拓跋娇,你不要脸,你没用,被段十四那人妖三两下迷了魂弄得手足无措。没用没用!”喃喃自骂间全是小女儿的娇态。 裴幻烟在帘外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段十四临去看的那得意的一眼,是嘲弄又是挑衅。她的胸腔间塞满了愤怒与痛心和愤恨,她恨她是女子,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男人围在娇儿的身边献殷勤,眼睛睛地看着这些男人一点点地俘获娇儿的心,而她却无计可施、无力可阻。看着娇儿一点点地迷陷,那种挚爱渐渐走远的的惶恐令她手足无措,那种即将失去至痛刺得她神智溃散!她紧紧地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动静惊动大帐里的人儿。她扭着看向不远处那得意的段十四,眼里全是浓浓的杀意。她不想要别人夺走她的娇儿,她不想要世俗的男子污了她的娇儿。她无法想象娇儿有一天在哪个男人身边承欢的模样。 心,痛得像刀绞一样!痛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她单手捂着胸口,狼狈地朝边上闪去,落到一棵无人觉察的巨大梧桐树上,藏身于树间。“娇儿!”她低唤了一声心里的那个名字,泪便再也抑制不住的滚了下来。当情感的堤岸一旦溃塌,便再也止不住。她蜷着身子,把头埋在胸前,紧紧地抱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那个让她刻骨铭心又痛彻心扉的名字。可即使喊着她的名字,仍止不住那心间的疼痛,仍阻不住心底那团血淋淋的溃烂。她无法阻止自己去爱拓跋娇,她越想阻止自己去爱,就爱得越深,就像着了魔似的疯狂地想要占有那个人儿,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可她无法现身去爱她,无法和段十四、赵子奕那样正大光明地围在她的身边去求娇儿的心,她的爱,越深就越痛,就越绝望,绝望到巅覆了她的整个世界。 “娇儿!”裴幻烟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悲声呜咽。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段十四志得意满的笑,浮现出他穿上喜袍和拓跋娇成亲拜堂的情形!“不——”裴幻烟失声痛喊。她不能,也不要让段十四娶娇儿!狠狠地咬住自己的牙齿,裴幻烟跪在树杆上,抬起头看着天上那抹残月的冷月,眼眸中满是泪水和杀意!她不能让段十四再活着,他必须死! 玉掌握拳,手指把手中的那纸书信捏得变了形,指甲穿透了书信插进了肉里,鲜血涌了出来,划过书信,划树空中,坠进泥土中。 裴幻烟深深地吸了口气,掌心里疼痛竟意外缓解了心里的痛,也让她清醒过来。她摊开手,看着手中带血的纸,看见血迹间的字,“赵定乾于明日辰时到达凤鸣城。”她迅速抹去脸上的泪水,把手里的书信撕碎,再一把火烧了。随即,她从树上飘下,找到拓跋娇派出去的所有探子,把这一情报截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段十四便来找拓跋娇,说要去做说客了。 拓跋娇怕又被段十四□戏耍,就躲开了他跑去找段子奕,看段子奕练兵。 裴幻烟等到段十四已经进了凤鸣城便来到拓跋娇的营帐中,把昨天截下的书信摆在她的桌案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出去了。她来到兵营中的校场,见到拓跋娇居然跟一群士兵玩起了蹴鞠,那飞扬的身姿在人群中格外的耀眼。此时的娇儿就像是凤凰,是那浴火燃烧的凤凰,美得刺眼,美得刻骨。 裴幻烟静静地凝视着拓跋娇,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都觉得安心,她能感染到拓跋娇的快乐,能感受到她那飞扬的心情。这时候的娇儿,她心里的天空一定如大漠草原一阳明媚广袤吧!这样的娇儿,就如同初入天冥禁地时的娇儿,那么的张扬恣意。这样的人儿,不该做深宫里孤单寂寞的帝王,可这样的人儿只有在帝王那样的高度才适合。她是一个嫡仙吧!裴幻烟这样想。 一瞬间,裴幻烟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愿意把拓跋娇推到那样的高度,这样的她,在凡尘中呆一刻也是委屈。 “裴姐姐!”拓跋娇看到了裴幻烟,丢了蹴鞠朝裴幻烟奔去,她越过栏杆,跳到裴幻烟的身边,笑着搂住她,“怎么在这里?嘻嘻,好难得哦,你居然出来晒太阳。”捏捏裴幻烟白得无暇的脸,“你啊,就该出来晒晒太阳,让脸上多点红润。” 裴幻烟轻轻扯了扯嘴角,很想顺势靠在拓跋娇的怀里,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有这心也不会有这举动,改成摸摸拓跋娇的头,“看你玩得开心,就过来看看。” “嗯!”拓跋娇应了声,指腹突然摸到裴幻烟的掌心有异样,顿时“咦”了声,抬起裴幻烟的手一看,顿时叫了起来,“怎么受伤了?” “不碍事。“裴幻烟将手抽回来,藏在袖子里负于身后。 “给我看看,怎么伤的啊?”拓跋娇按住裴幻烟去抢她的手。裴幻烟灵巧地避开,她的功夫比拓跋娇高出许多,就算是站在那里不动只是扭动腰肢闪避拓跋娇也抓不着她的手。 “裴幻烟!”拓跋娇怒了,“还是不是我表姐?”她愤怒地盯着她,“敢让自己受伤就没胆让我看?”气死她了! “没事!”见拓跋娇发怒,裴幻烟即使再不愿意也只好伸出手,“一点皮外伤,不打紧,爬树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扎的。” “你猴子啊!这么大个人还爬树!”拓跋娇心疼地跺脚骂道,摊开她的掌心看去,却见伤痕呈弯弯的月牙状,这分明是指甲的痕迹。伤口虽小,却是扎得很深,在白晰的掌中格外刺眼。拓跋娇一阵阵地心疼,晃着头打量,“怎么就把自己给弄伤了呢?”她轻轻吹了吹裴幻烟的掌心,抬起头问,“疼不疼啊?有没有上药?” 裴幻烟摇了摇头,浮起一抹浅笑,说,“不疼。”鼻头一酸,眼里突然涌起泪花。这小混蛋居然如此在意她!她赶紧别过头去,怕让拓跋娇看出自己失态。 拓跋娇看这点伤的确算不上什么伤,可就是看着心疼加不舒服。当下扭了扭嘴巴,说,“以后不准再弄伤自己了。”把裴幻烟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发现她的手很细嫩,却很修长,还有手腕也是纤细白晰,软软的像是雪白的软玉。不知道手臂是怎么样的?她想到这里,突然又起了坏心,轻轻挑起了裴幻烟的袖子斜眼瞄去。这大厅广众的也不敢公然把袖子撩起来。 雪白的粉臂上星星点点的布满了零乱的伤痕,血红血红的遍布整条手臂…… “娇儿!”裴幻烟低唤一声,荒乱地把手藏于袖子中,眼光闪躲,竟不敢看拓跋娇的眼睛。 拓跋娇一下子沉了脸,抬起头盯着裴幻烟,“你……”凭她裴幻烟的功夫,除了她自己谁能伤她?那纵横交错的伤,全是一些细小却密密麻麻的伤口,针扎的,小刀子刺的,指甲掐得!裴幻烟什么不好,学易水云自虐!我靠!拓跋娇真的愤怒了,看到这些伤就想起易水云先是疯狂地对着境子用手跟自己干那种事情,然后做完了,就拿起东西在胳膊上扎,扎得整条胳膊都是伤! 愤怒,除了愤怒还是愤怒!拓跋娇一下子冲上前去逮住意欲逃走的裴幻烟,直接把她往营帐里拖,“跟我说清楚,你这混蛋!” 第八十一章 裴幻烟连连挣扎,连缩骨功都用上了也没有脱开拓跋娇,硬生生地被拓跋娇押进营帐里。 第88章 拓跋娇把营帐外的人都谴退了,才放开裴幻烟,咬牙切齿地瞪着她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裴幻烟站在那里,看也不看拓跋娇,淡然的神情透着幽远的冷漠。 拓跋娇觉得自己快气炸了,气得她全身都在发抖,气得她简直想跳起来打人。“你——裴幻烟!”拓跋娇爆吼!“你脑子有病啊!” “你就当我有病好了!”裴幻烟说完头也不回,直接往外走。 “站住!”拓跋娇厉声爆吼。 裴幻烟僵直着身子站在营帐口,冷冷地立在那里头也不回。 拓跋娇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吐出,化为一声低叹,走上前去,从裴幻烟的身后抱住她。这一抱之下发现裴幻烟的腰更细了,身子显得更加的单薄瘦弱。心拧得更疼,满腔的愤怒早化为浓浓的疼惜,“你心里苦便跟我说,我这个表妹虽然没什么用,可总还是能借个肩膀给你靠靠的,你何苦……何苦如此为难自己。”说着说着,拓跋娇都想哭了。 裴幻烟僵直的身子渐渐的放松,她立在那里,仍然一动也不动。 拓跋娇心疼地搂着她,越搂越紧,就想狠狠地把她揉进胸腔里护着爱着。 “娇儿,我不需要你的可怜。”裴幻烟低声轻喃。 “我是心疼。”拓跋娇把脸贴在拓跋娇的脸上。“从小,你就背负得比我多,受过的苦也比我多,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你依靠,孤伶伶的一个人……” “娇儿,别可怜我,别让我恨你。”裴幻烟的声音都在颤抖。 “以后要虐就虐我吧,我不想欠你更多。”拓跋娇闭上眼睛,泪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裴幻烟为她背负了太多太多,即使到现在,裴幻烟还在暗处时时刻刻地守护着她,替她处理那纷繁的一切,她的事,占聚了裴幻烟的大部分生命。她从来都知道,只是不愿意去面对和承认。“我只是个没用的人,不值得你们这样子为我。”她知道,她都知道,所有的人都在对她好,包括那天骂他的段十四,他也是爱着她向着她护着她的。她觉得她拿了所有人的好,拿了很多很多很多,多到这些好堆满了她的整个生命,让她无从偿还,无从回报。 裴幻烟垂下头,也流泪了。 许久,裴幻烟才止住自己的泪,轻声说,“娇儿,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好。”拓跋娇应道。 “有一天,如果我做了什么事,你可以恨我,但请不要……请不要不理我。”她可以承受拓跋娇的恨,却无法承受她远离她的生命。“不要……不要像姑姑对娘那样……一个人的生命,太疼太痛……” 娘对易水云那样?拓跋娇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刚刚止住的泪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她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可胸膛里却像是突然发了大水一样涨满了泪。原来……原来是她……原来让裴姐姐自虐的人是她!裴姐姐是心里痛吧,就像是易水云一样,心里痛到没有办法,才凌虐自己的身体,才用躯体的疼痛来分散心里的痛。 拓跋娇把裴幻烟勒得更紧,她把脸埋在裴幻烟的背上,再也抑制不住悲声呜咽,“你何苦如此!” 她懂了?裴幻烟一僵,她听到了娇儿的哭泣,她感觉到了娇儿的悲恸。是她让娇儿这样吗? “我不值得你如此的,你何苦如此苦自己!”拓跋娇哭着叫道。 裴幻烟的眼中含泪,却扬起一抹幸福而又心碎的笑,“或许是因为你是一个让人坠落的魔魇吧,明知道爱上你会如此,却还是无法停止自己迷恋深深的沉沦。”爱与伤碎,她已经习惯了。 “裴幻烟!”拓跋娇悲声大喊!姓裴的是想让自己为她心疼为她心痛是吧?很好,她做到了!自己的确心痛了,很痛很痛,继段十四之后,再一次痛。 裴幻烟却突然回过神来,突然捧住了拓跋娇的脸,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嘴。她的娇儿,她的挚爱,她的一切!所有压抑的情感在此刻爆发,来得那般的浓烈,那般的迅猛,似要把拓跋娇燃烧,似要把她淹没。 “唔!”拓跋娇仰起头,承受着裴幻烟的疯狂,突然的迅猛让她难以承受,就像被卷入一场剧烈的风爆中…… “娇儿,娇儿——”段子奕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声音越来越近,跟着瞬间止住。 “娇儿——你们——”段子奕僵在那里,再一次傻眼!她们……她们居然又在接吻!裴幻烟和娇儿又在接吻!段子奕只觉得雷声鸣轰,耳鸣目眩! “呼!”拓跋娇终于从裴幻烟的怀里挣扎出来,张大嘴大口地喘气。 裴幻烟被拓跋娇推开,才恍然惊醒,惊骇地望着拓跋娇!她居然……她居然吻了拓跋娇……居然……居然…… 她是疯了,她定然是疯了!她居然吻了娇儿!她绝对是疯了!裴幻烟大口地喘着气,看着花容失色的拓跋娇,觉得自己像是个千古罪人,觉得再也无颜面对拓跋娇,身子一闪,冲了出去。 “裴——”拓跋娇抬起手想要拉住裴幻烟,可人已经走远了。她有些挫败地放下手,虚脱似的坐在地毯上。 “娇儿——”段子奕深受打击地望着拓跋娇。 拓跋娇抬起头看向段子奕,苦笑,“子奕,我想我一定是个妖孽!” 那也是最让人动心最让人着魔的妖孽!段子奕在心里这样想!也是一个多情的妖孽!这让他们都觉得无奈!娇儿只有一个,可想得到娇儿的人又何止三个!连跟他承诺过要远离娇儿的十四哥哥也禁不住再次回到娇儿的身边。十四哥哥?!段子奕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声叫道,“对了,十四哥哥,娇儿,糟了!” “什么事糟了?”拓跋娇抬起头问,但仍有些不在状态。此刻她是心乱如麻,先前段十四和赵子奕,现在还多了个裴姐姐,她是不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啊! “赵定乾领着兵马在今天早上辰时进入了凤鸣城。” “这有什么?他要不领着兵马进城才奇怪……等等,你说什么?”拓跋娇反应过来,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问,“子奕你刚才说什么?赵定乾什么时候进的城?” “今天早上辰时!”段子奕叫道。 “糟了!”拓跋娇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段十四在凤鸣城!他去游说,要是遇到赵定乾,非得被宰了不可!不,不,不,双国交兵不斩来使!镇定,镇定,她要镇定!如果她是赵定乾,也只会拿段十四做人质来要胁,不会杀他的。想到这里,拓跋娇定了定神,稍微有了些分寸。“子奕,赶紧的,赶紧派人去接应。”拓跋娇缓了缓,马上把云海琼天的人召进来让他们进城劫人。 “报——”洪响的报讯声传来。 一个键壮的士兵抱着一个锦盒子快步奔了过来,在营门口单膝跪下,“凛报元帅,凤鸣城送来一个锦盒,说是交给元帅的。”说罢,高举双手把锦盒奉于头前。 又是锦盒!当初见到三哥哥的人头时就是用锦盒装着的。拓跋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盯着锦盒,紧张得直咽口水,不敢上前去接下锦盒打开一探究竟。 赵子奕上前接过锦盒,抱在怀里,缓缓地掀开了盖子,看了眼,脸色也瞬间转为苍白,他傻愣愣地扭过头,看向拓跋娇。 “是什么?”拓跋娇的声音都变了调,眼睛都红了。 赵子奕把盒子盖回去,摇了摇头。 拓跋娇松了口气,身子一晃,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十四的人头!”回过神来,破口大骂,“他妈的脑子有病啊,用什么东西装不好,用锦盒装!是什么鬼东西,给我看看。”怒! 赵子奕的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口水,硬生生的憋出句,“是十四哥哥!” 拓跋娇僵住了,扭头看向赵子奕,瞪圆了眼,“再说一遍。” “十四哥哥的人头,只有人头。”段子奕的眼睛和鼻子全红了。 “不可能,不可能!”拓跋娇一下子瘫在椅子上,“那个妖精一样的男人,他的轻功那么高,就算是……就算是人家要杀他,他也总能逃的。不可能,他不可能死的。”她喃喃自语地念道。 赵子奕闭上眼睛,一滴眼泪珠子从眼角滴出来,迅速落在地上,没了踪影。 拓跋娇扭过头,看向段子奕怀里的锦盒,缓缓地起身,走了过去,轻轻地掀开了盖子。那妖精一样的男人的头端正地摆在盒子里,双眼微闭,嘴角微扬似在嘲讽着谁,脸颊上还有一道未愈合的伤痕。他不漂亮了,脸色这么白,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她还是喜欢他脸色红润的样子!伸出手,摸着他的脸,冷了,冰了!看不清楚了!是什么把她的视线挡住了! 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眼睛,才发现上面全是泪。 拓跋娇笑了笑,抬起头,看向赵子奕,“子奕,十四不漂亮了。” 赵子奕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不漂亮了。”轻轻拿过拓跋娇手里的盖子,把盒子盖上。 拓跋娇笑了,微仰起头,不让眼中的泪流出来,说,“段十四不漂亮了,我看他以后还拿什么来勾引我。”吸了吸气,怎么鼻涕也出来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泪和鼻涕,伸出手摸着锦盒,仍然笑着,“你说他怎么就让人坎了头呢?”再次笑了笑,却笑心碎神伤。 “娇儿!”赵子奕右手抱着锦盒,右手把拓跋娇捞入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胸前,用下巴抵住她的头,吻住她的发,“娇儿,没事的,真的没事的,我在,有我在,你还有我在的。” 第89章 第八十二章 拓跋娇把头埋在赵子奕的胸前,结实的胸咯得她的额头疼,不像十四哥哥那个假女人的胸!他的没男人的硬,没女人的软,可是把额头抵在上面,舒服!还有他的笑,好勾人的,像狐狸精!还有他总爱骗人,他骗人的时候眼睛总是眨呀眨的,像跟别人说,“别相信我,我在说谎!”还有他有时候会很坏,不肯宠着她,她拿剑刺他,他也就刺了她一剑,而且捅得好深;他还帮他的兄弟打了她一掌;他……他还护着她去天山求医,等她伤好了就把她丢了……他还……死了——就这么突然死了,把她丢在这个世上,以后,再也找不着,看不着他了……就像外公和姥姥一样,就那么的没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突然间没了…… 拓跋娇眨着眼睛,眼里干干涩涩的已经没了泪。 “娇儿!”赵子奕轻喊。 拓跋娇把头抬起来,接过赵子奕手中的锦盒,掀开盖子,凝视着盒子里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 “娇儿!”赵子奕怕她有事,想要夺过盒子。 拓跋娇避开赵子奕,把锦盒放在桌案上,端端正正地放好,又盯着看了很久,一直到消息在军中散开,所有的人都奔到元帅大帐里来了她还盯着在看。 “元帅!”有人喊她! 拓跋娇回过头来,看向挤了满满一营帐的将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没事!”她回头指着锦盒说,“里面装了十四的头,你们去替我寻一副棺材来,这盒子太小了,他在里面委屈。”缓了一下,又说,“盒子给我留着,我要用来装赵永禄的头!”说罢,她便朝营帐外走去。她走到门口又停下,说了句,“传我令,全军整顿,今夜攻城。第一个攻上城头的,赏金千两。前百个攻上城头的,每人赏金百两。前千名攻上城头的,每人赏金十两。打开城门者,封百户侯!取得赵定乾人头者,尝黄金二十万两,封战勇侯!以上奖赏,若领奖之人战死,则赏其子弟家人。”说罢,她出了营帐,朝着凤鸣城的方向走去。 走到凤鸣城下,在离凤鸣城百十丈处停下,远远地望着凤鸣城。段十四…… 段子奕来到拓跋娇的身后,用披风裹住她,“回吧!”拥着拓跋娇往回走。 拓跋娇被段子奕拥着,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眼凤鸣城,看到城墙上立着的那个身着龙袍的青年男子!八哥,本来只死你一个的…… 攻城了 攻城的号角在凤鸣城的上空回响……悲鸣的乌咽盘旋在每个人的心头。 城楼上那密密麻麻的羽箭,那云集的弹丸弓矢不断地落下。 城楼下,巨型弓箭一拨又一拨地射上去,士兵前扑后继地往上涌,一拨倒下一拨又跟上。 苍凉的号角声回荡在耳际,衬着那战车上那白衣如雪的女子的容颜。这一战,是他们替一个女子打的,她的爱人为了天下苍生被敌人杀死了,她在替她复仇,而他们在帮她。 丰厚的奖赏令这些热血男儿动心,那战车上的那个嫡仙般的美人儿则令他们神碎。原本在校杨上丰采照人的人儿此刻竟是如此的哀伤,却又如此的坚强,坚强到令人心疼,令人想要保护。而她此刻正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攻城,看着他们替她心爱的人复仇。 面对这样一个美绝的女子,他们不忍看到她失望,不忍失望掩了她的神色。 能为这样的美绝的人战死,他们此生足矣! 能生如此美绝的人儿看到他替她报仇,那是何等的英雄豪气! 男儿一生,不就是图个英雄功名、美人倾慕吗?夺了这城,杀了那狗皇帝,得千秋功名,得美人铭谢!值!就算是拼尽了性命也值! 战嚎声响彻了漆黑的苍穹,搏命的撕杀亦令天地变了颜色。 六十万军队疯了似的冲向凤鸣城,到最后,谁也没有看清是谁第一个冲上了凤鸣城头,或许,第一个冲上城头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第一个,那厚重的城门是在无数的将领的共同推砸下轰然倒塌,城门倒下的那一刹那,人们如潮水般涌了进去,直朝赵定乾冲去。 那明黄色的衣服在暗夜里格外的显眼,像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不知道是谁杀死的赵定乾,无数的刀枪同时落在他的身上,眨眼间就把他的身子剁得稀烂,只剩下一颗头完好无损。元帅说过,要把他的头装进曾经装了她心爱的人的锦盒,所以,他们得留着。 天亮了,城灭了! 凤鸣城一夜之间就被复仇的将领们攻下了!血,染红了凤鸣城墙上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城砖!尸体,堆满了每一个角落。 拓跋娇踏着尸体一步步地往城里走去,雪白的裙衫沾上地上的血迹,像朵朵绽放的花朵。 士兵列队矗立在街道两旁注视着她,注视着这个从鲜血中走过的女子,她比那鲜血还更加动人心魄。他们都在想,能为这样美的一个人儿战死,这是一种至高无尚的荣誉。也许,在多年以后,等到他们都老了,他们还可以抱着他们的孙子,回忆着当年,说,“曾经,我跟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帝打江山,我还替她复了仇!” 拓跋娇一步步地走上前,走到摆放着段十四尸身的马车前,绿色的衣裳沾满了鲜血。无头的人儿就这么平躺在破旧的车板上,脖子处一个碗大的疤。 拓跋娇站在马车边上,伸出手去,握着他的手,缓缓地蹲了下去,抬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下去。“十四!”她悲喊一声,再也抑制不住,抱着他的身躯伏在他的怀里恸声大哭。 所有的兵将都注视着她,没有人觉得他们的元帅哭起来是多么的不适宜。她应该哭,而只有她哭了他们才觉得好受些,他们不想让她憋着撑着。可,她哭了,他们更觉得难受,每个人的心里都堵得慌,有些人也跟着红了眼,很不服气地抹着自己的泪。 妈的,将来要是有一天战死了能有一个女人也这么抱着自己的尸体这样子哭,就算是千刀万刮也值了。 再没有人敢跟这样的一支军队作战,这支军队太过于强大和恐怖,他们能在一夜之间把对方八十万军队灭掉! 降!中原各方的势力都降! 拓跋娇还在凤鸣城,各地的降表就如雪花般飞来。他们不降也没法子,拼兵力打不过拓跋娇,拼钱粮……士兵都快断炊了!不降,不等拓跋娇来打就饿死了!拓跋娇掌握住了天下大部分的粮食,天下各地都饿得头晕眼花,只有她这里是饱的,于是,每天饿着肚子来投奔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瞪大眼睛看着拓跋娇领兵进京称帝的人不知道又有多少。 可拓跋娇却在凤鸣城住下了,只是简单地举行了一个封王仪式做了明王。开粮仓,把粮食派往各地,缓了天下缺粮的燃眉之急,救了无数苍生。解兵甲,只留了二十万精锐常规军,其余的全部遣散至各府城或重要边防要塞,闲时练兵,忙是种地。立军陵,凤鸣城外凤鸣山,埋下战亡英魂,以讼千秋。 不称帝,先安天下,此举获得了天下人的尊重!天下各地劝拓跋娇登基的书信如雪花般飘来,拓跋娇却还是只窝在凤鸣城,这下,连她身边的人都坐不住了。 “主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岳红莲问拓跋娇。 赵舞扬琢磨了许久还是没有想明白,问,“娇儿,难道你还有顾虑?” “心情不好!”拓跋娇垂下头,窝在椅子里。“总想着段十四的死,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 赵舞扬说道,“他不是为你而死的,他是为天下!”她瞪着拓跋娇,“难不成你以为你不登基他就能复活?” 拓跋娇苦笑一声,“可就是心里不痛快!”像心里缺了个洞,怎么也填不满。 秋丝语捏她,“你要是再耍小孩子脾气不登基,天下的人都得为你心里不痛快了!”恨死这小主子了,都得了天下的人了,在天下人面前建了那么好的一个功德形象,居然还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要是让天下人知道她们家主子是因为闹孩子脾气不登基,那还不得反了啊。 拓跋娇看向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裴幻烟,“裴姐姐,你觉得呢?”自从那天之后,裴幻烟好像就一直躲着她。难得今天跟大伙儿一起出现,却站在最边上装不存在。 裴幻烟扫了拓跋娇一眼,轻飘飘地说了句,“我只知道你如果再拖着不登基,这天下会乱。”她不想当皇帝,还多的是人等着当皇帝。她再拖下去,舆论一起,她又散了兵甲,非得有人起来闹事不可。天下刚定,根基不牢,很容易就被人搅翻了。到时候到嘴的鸭子都飞了,看她找谁哭去。 “那……登基总得有国号有年号吧?”拓跋娇翻白眼,继续找理由推托。 “你不都称明王了吗?直接建国号‘明’不就行了。” “不好听。”拓跋娇甩头。 赵舞扬火了,直接一拍桌子,“你给我准备好登基就是!”怒眼瞪着拓跋娇,一副你再闹看我不抽了你的皮的凶悍模样。 拓跋娇怕了,缩了缩脖子,“难怪宫明月不要你!” “哼哼!”赵舞扬冷笑两声,盯着拓跋娇的眼神里开始冒寒光。还当真是皮痒欠修理了。 “四姐我错了。”拓跋娇跳起来,往边上躲去,一溜烟钻出了偏殿,跑得没影没踪。 “哼哼!”赵舞扬再次冷哼两声,露出了满意的神情,那丫的总算是有点活力了。一扭头,发现屋子里的人都惊愕地望着她,看得她怪不好意思的,硬扔了句,“看什么看,那丫头就一个欺善怕恶的主! 第90章 反了她了!”腿一抬,走了。 第八十三章 凤鸣城的行宫虽不如京城的巍峨雄伟,但精致与华美并存,皇家威严丝毫不差。 拓跋娇跑出去之后,孩子气的神情尽失,精致绝美的容颜被一抹浓浓的忧郁之色所取代。她踏步于行宫之中,所遇之人无不对他行跪拜大礼!这才让她略微有了些得了天下成为那人上人的自觉,可她总觉得不真实,这天下得来的也太容易了,容易得就像是做了场梦就成了帝王。她的心总是不踏实的,她的八哥哥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他败得太容易。各地诸侯也降得太轻松,轻松到她丝毫感觉不到现实。观历朝历代,哪朝开国皇帝不是身经百战,哪个不是从血里淌过、从白骨堆里面九死一生爬出来的。她呢?不是没从血里淌过,不是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可……只打过一场仗就赢得天下的帝王,只有她一个吧? 爬上宫廷的最高处,瞭望着城外繁华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商旅百姓,坐在栏杆上,她没有俯瞰天下的雄心,没有凌驾苍生的自豪,有的是满心的彷徨和不安。她只是边陲小城的一个城主,只是一个江湖门派的主子,那座小城几翻在她的手上差点被灭城,那个门派,势力大不如在姥姥手中时强大。她只是一个萌祖上福荫的二世祖,她没有把握治理好天下,她也不会治理天下。整片江山和整座城的概念不一样,十万人和千万人的概念也不一样。 以前,她以为只有自己强大了,自己就能不败,就能保护得了自己想保护的,所以她拼了命地争夺,拼了命的让自己强大。可现在,她发现,她站在那最高处,她需要保护的需要肩负的责任就更加的强大,而这责任还没有落到她的肩上就已经让她喘不上气,就已经让她彷徨无助。 看着这江山,拓跋娇突然之间觉得自己错了。外公不想把天也城交给她,她就不该存那心思,不该与呼延伦争,放下天也城,她回到云海琼天,守着那片世外桃源,轻轻松松做个世外神仙多好?是这片江山得来得太过于容易才让她这么的不懂得珍惜?还是真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果她现在处在云海琼天里远离这世俗权位,看到呼延伦坐在天也城的城主大位上,是否她还是会觉得遗憾!她想会的,因为那是外公的基业,她是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当了十几年的少城主,可继位的城主不是她?她受不了吧?所以,她不计一切地把天也城牢牢地攥在手中! 什么都想争,什么都想要,可又不想负责任!拓跋娇觉得自己很混帐,真的很混帐,有一种想敲死自己的冲动! “娇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段子奕从台阶下爬了上来。 拓跋娇听得有人喊,回过头去。 “在这祭天的地方做什么?又在想那些战死的将领?”段子奕翻过栏杆,靠着她坐下。 拓跋娇抿了抿嘴,摇摇头,即又垂下头,显得有些落寞,有些孤单又有些可怜。 段子奕侧过头,定定地望着她,说,“娇儿,我希望你可以过得开心,我想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包括……包括十四哥哥。” 拓跋娇又点了点头,抬起头扫向段子奕,“我有看起来不开心吗?” “你有!从拿下凤鸣城起就没有见你笑过,你总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段子奕嘟着嘴说,“我不喜欢这样子的你,这一点都不像你,以前的你是想哭就哭想闹就闹,有什么事都直接表现出来,从来不闷在心里的。” “我都快做皇帝了,总得……总得……心里总得该装下些事情,才有皇帝的样子,不是吗?”拓跋娇说到这里,扬起一抹苦笑。她不想做皇帝,一点都不想! “如果做皇帝让你这么不开心,我宁肯你不做皇帝!”段子奕对当皇帝的苦楚和压力是很有感触,所以他装疯卖傻也要躲。他抓住拓跋娇的手,说,“娇儿,要不我们跑吧?你写一纸昭书,把皇位丢给你四姐,然后我们逃吧?”他一脸期盼又满眼贼光的样子看在拓跋娇的眼里就像是一个满肚子诡计的坏孩子在怂恿她做坏事似的。 看到段子奕这模样,拓跋娇突然心情好了。她“扑哧”一笑,瞅着段子奕,“我们逃?私奔。” “嗯!”段子奕很认真地点头,“然后我们躲到一座很偏僻的小山村去,在山上盖一间小茅草屋,我当猎户打猎养你!嗯,然后你嫁给我,给我生一堆胖娃娃。” “然后……我就在家守着背上背一个孩子,怀里抱一个孩子,旁边摇篮里还放一个孩子,窝在昏暗的小屋子里,守着昏黄的豆丁样的油灯逢着破布衣服,等着你狩猎回来?”拓跋娇顺着段子奕的思路说下去。她都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因为禁受不住艰苦的生活,美貌迅速流失一下子变成人老珠黄的黄脸婆! “娇儿!”段子奕翻白眼,“猎户的生活没有这么惨好不好?” 拓跋娇站起来,瞪着段子奕,“那我也不要做猎户的老婆!”第一,她不会带孩子!第二,她不会用针,除非用针当暗器!第三,她锦衣玉食习惯了,过不来苦日子!第四,就算给四姐当了皇帝,四姐也不会放过她,会把她捉回去操劳来操劳去!这样子还不如她当皇帝去操劳四姐!第五,裴姐姐会郁闷死的!第六,她干嘛要嫁给段子奕啊!第七,她的云海琼天怎么办?天也城怎么办?想来想去,相对于当猎户的老婆她还是觉得做皇帝比较好,因为第一,国家文治方面可以交给四姐帮她管着,武治方面她也有赵子奕和公孙无忌,江湖暗处有裴幻烟帮她看着,后宫方面有岳姨和丝语姐。 “我会让你做天底下最幸福的猎户的老婆!” “是啊,你是最幸福的猎户!”拓跋娇瞪着他的,然后凶巴巴地揉了揉手腕,踢踢腿要开始踹人了。 段子奕很无辜地望着拓跋娇,“那……那我不做猎户,当农夫好不好?我会种田插秧,他们都说我是插秧一能手,我插秧犁地的本事绝对高过带兵打仗的。” “你还说!”拓跋娇掐住她的脖子,“你爱去你自己去,少拉上我,我要当皇帝,我要吃山珍海味,我要左抱美男右抱美人!”把段子奕推倒在地上,跳下杆栏。突然觉得当皇帝也没想象中那么坏,至少可以吃好穿好玩好,还有可以劳役一帮子人替她管理天下和收拾烂摊子。想到这里,她心情大好地勾了勾嘴角! “咦,裴姐姐!”拓跋娇看见裴幻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边上的。“你怎么在这里?”她觉得这裴姐姐真的只能用神出鬼没来形容。 “姑姑来消息了,在七天后回来。”裴幻烟低声说。 “真的?娘亲要回来?”拓跋娇欢喜地叫出声来。 “嗯!另有一事,就是赵永禄的下落找到了。” “赵永禄?他当真没死?”拓跋娇皱眉。她就觉得她那哥哥不是这么容易死的主。 “当日被众将士杀的只是他的替身,真正的赵永禄早在杀了段十四后,见你一个人出现在凤鸣城下就闪人了。”裴幻烟低声说道,她望向拓跋娇,“说,看来他还算是了解你。” 拓跋娇挑眉,“若是了解我,又怎么会杀了十四?凭他的个性,定然拿十四做要胁,而不是杀了他。” “他并不知道你和段十四的关系,而且杀段十四的也不全算是他,是那守城将领为向赵永禄表忠心而杀的。”裴幻烟说完,低声问,“你要怎么出置他?” 拓跋娇微微笑了笑,咬着自己的嘴唇,抬头看向天空,半晌,才慢悠悠地回过头,吐出句,“杀了!赵永禄还有他的妻妾子女,还有他的母亲,还有他身边所有的人,一个都不放过,杀了,全杀了,我一个都不想留!”浓浓的杀气弥漫在她的眉宇之间! 段子奕想了想,问,“赵永禄的孩子有多大?” 拓跋娇仰起头,说,“不管他的孩子有多大,哪怕只有一个月,哪怕只出生一天,我也不会让他活着。”她扭过头,盯着段子奕,一定一句地说,“任何人做事都得付出代价,敢做那些事,就得承担这些后果。” “孩子是无辜的!”赵子奕叫道。 拓跋娇仰起头,看向天空,“没有什么无辜不无辜!子奕,我没有你和十四的仁慈,我姥姥告诉我,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抚着栏杆,说,“如果,那天我心硬一点,我不听十四的、不顾念这城百姓和兵将的死活,我照旧能夺下凤鸣城,而十四也同样不用死。可是现在,我手下的兵将还是死了那么多,而十四……却不在了。” 段子奕沉默,不再言语。 裴幻烟静静地凝视拓跋娇,若有所思。现在的娇儿还有太多孩子的娇气,但不得不承认,她也有一些帝王的凛性。如果,有谁再推她一把,断掉她的娇纵,她或许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可谁能再推她一把?谁又愿意再推她这一把?一个成功的帝王是不允许拥有幸福和快乐的,成功的帝王的世界里只有绝对的权力和强大的野心,他们必须冷酷无情,必须以利益为第一位。而娇儿,把感情看得太重太重。 “需要亲手杀赵永禄吗?”裴幻烟问。或许,可以借杀赵永禄试一试娇儿。 “当然!”拓跋娇答,神情张狂冷傲,煞是嚣张。 “跟我来!”裴幻烟说道。 两人直接撂下段子奕走了,段子奕本来想跟去,可一想自己跟去实再是不适宜。他去做什么?劝阻?还是看戏?他看着拓跋娇走远,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懂拓跋娇。是她太善变还是她有多个面? 第91章 段子奕最计较的还是他在拓跋娇心里的份量是最轻的,连攻城作战这种能主宰天下运势的大事十四哥哥都能说动,自己却连一个小孩子的性命都求不下来。比爱情,他在拓跋娇的心里的份量及不上段十四,比亲密,他又及不上裴幻烟。虽说十四哥哥死了,可裴幻烟对拓跋娇的感情那是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的,瞎子都看得出来,而拓跋娇明知道裴幻烟的对她感情还眉来眼去的暖昧着。输给十四哥哥他无话可说,十四哥哥从来都比他优秀,可要是让裴幻烟一个女子把娇儿抢走了他就郁卒了。可感情这事情又很不好说,只是危机感让他觉得自己该多制造点机会与拓跋娇相处,并且多做一些能讨她欢心的事情。虽说爱情是陪伴是相守是照顾是护卫,可当出现情敌的时候,那就必须去竞争。 段子奕挠了挠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飞飞,为了感谢你的长评,俺……俺又更新了…… 呜呜,说了要存文的,可一看到你们夸偶,偶……偶就忍不住把文给发出来了 (还好还好,我这两天又存了六章了,嘻嘻……) 第八十四章 拓跋娇跟着裴幻烟出了皇宫,两人骑马直奔城郊而去。 城郊三十里外是一座小村庄,庄子里稀稀拉拉地住着三五十户人家。村庄外是一条官道,官道边上的凉亭旁摆着一个茶棚。茶棚上是用两床大晒席盖顶,上面掩上稻草,几根木柱子作支撑。茶棚里摆着一个大灶,上面烧着开水,旁边摆了七八张老旧的木桌子,来来往往的行人在此打尖歇脚,然后相互聊着各自的所见所闻,其中谈论得最多的就是拓跋娇什么时候称帝的事情。 裴幻烟领着拓跋娇快马奔至茶棚处,裴幻烟勒马停住了。 拓跋娇赶紧跟着勒马,疑惑地看着裴幻烟,“这里?” 裴幻烟点点头,说,“进去等着。”她率先下马,将马缰系于旁边的柱子上,然后踏入进入茶棚中,寻了最里面的空位坐下。 拓跋娇把马系上,跟了进去,她的眸子扫了圈茶棚里的人,大概有三十四来人,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她。 对于这种情况拓跋娇以前在天也城遇多了,她也不以为意,甩着马鞭就朝裴幻烟那里走去,喊了声,“小二,上茶。”在裴幻烟的对面坐下,将马鞭搁在桌子上。 “是她吗?” “很像!” “那天大军进城的时候,你见过皇上的,这位是不是皇上啊?” “看起来像,可人比那天有精神多了,也没那天那么……不过,当时站得远,我也不敢肯定。” “我估计不是,要是皇上的话,出来怎么可能连个侍卫都不带。” “可这两位天仙一般的人儿,不像是一般人。而且我看见她长得真的很像皇上嘛!” 窃窃私语声在茶棚里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猜测拓跋娇和裴幻烟的身份。拓跋娇回过头问,“你们是在说我吗?”她现在不是明王吗?怎么都用“皇上”称呼她? 大家一下子全部闭嘴,抬起头看着她,每个人的表情都特别的好笑。有装傻充愣的,有陪上巴结笑脸的,有专心看美人的,也有畏缩躲开的…… “来了!”裴幻烟低声说道。她抬眼朝外面看去,只见一堆衣衫破烂的难民正慢慢悠悠地从官道边上走来。 拓跋娇回过神来,四周看了下,目光落在那群难民中,“他们?” “嗯!”裴幻烟低声应了声! 拓跋娇冷笑一声,他老八还真委得下身段,能屈能伸。足尖一点,从茶棚里跃了出去,直接落在官道正中央,挡在了那群难民的前面。 “嗬,这位姑娘好厉害,会飞檐走壁!”人群里有人喊出来。 裴幻烟坐在角落里动都没有动,对于店家奉上来的茶水也没有喝,她素来有洁癖,这些山野之人喝的东西不敢下口。 拓跋娇立在那里,将手负于身后,锐利的眼眸迅速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那些难民眨巴眨巴眼望着拓跋娇,随即脸无表情地绕开她往前走。这一群难民有好几十个,却没有一个是赵永禄,确切地说是没有一个人长得像赵永禄。他该是化了妆的。 拓跋娇微眯起眼朝这些人的脚下看去,这一看之下发现在场有许多会家子!看来这群难民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拓跋娇将手背于身后,仰起头,说,“凤鸣城里有吃有住,你们还往哪里逃难啊?”凤眸一挑,迅速地掠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理!所有人都不理拓跋娇,直接当她不存在似的,绕开她往前走! “哈哈哈哈!”拓跋娇一阵大笑,拳手一捏,眸子一沉,叫道,“赵永禄,还要我请你出来吗?” “姑娘请让让!”一名汗子从旁边走过,脏污的手朝拓跋娇推去。 拓跋娇的身子一侧,灵巧地闪过,她的手掌一翻,一股劲风朝那汗子拍去。 “唉哟!”那汗子突然惨叫一声,装作踩中石子滑了下,直接倒在地上。 拓跋娇拍出去的掌风劈到旁边的一棵大树,大树“咔”一声,断成两截倒了下去。拓跋娇将手负于身后,睨着那男子,这人的功夫不弱嘛!但绝对不会是赵永禄,她估计可能是他的什么手下之类的。她扫了眼边上的百姓,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她要是貌然动手杀人只怕影响不好。想了想,轻笑一声,说道,“诸位,凤鸣城里有吃有住的,你们却不符常理地逃难,当心被有人之人误认为是反贼易容化妆逃脱追捕。奉劝一句,还是返回凤鸣城的好。” “多谢姑娘奉劝,只是老枍等人是种庄稼的,在这凤鸣城里一没土地种庄稼,二没手艺过活,只盼望回到乡下,开荒种地,才不枉新君圣恩。”这话说得在情在理,拓跋娇点点头,说,“老伯说的是!那老伯请走好。”暗暗运功探了下,发现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根本没有武功。这群难民里面,有一半是逃难的,而有一半是有功夫在身的。她轻轻扯了扯嘴角,一甩手,回到茶棚里喝茶。 裴幻烟睨着她,“不动手?” “动什么手?光天化日,清明世界!”拓跋娇眨了眨眼睛,“我又不是山大王,就算是山大王也不能打劫一伙穷人啊。”她嘴里含笑望着裴幻烟,“有没有兴趣玩一回猫捉老鼠?” 裴幻烟明白拓跋娇的打算,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倒不如给人家一个痛快好。”起身,摸出碇碎银子摆在桌子上,然后出了茶棚。 拓跋娇跟了出去,翻身上马,坐在马上和裴幻烟一起慢慢悠悠地跟着那群难民。 那群难民中有些人只是不时地回头好奇地看着她们两个,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大姑娘怎么会跟着他们。还有一些人就不自在了,眼神闪烁不安。 跟了他们七八里路,官道上的马骑多了起来,天冥禁地的人陆陆续续地赶了来,跟随在两人身后。 这时候拓跋娇和裴幻烟同时发现一个现象,就是他们中有些人总是不时地用眼神望向当中的一个病殃殃的老者,那老者看样子就像是病得很厉害,快死了似的,脸上没半点血色,胡子头发全白了。 这两人是何等的眼力,一瞧就知道是戴了人皮面具。再听那咳嗽声也不似病人的那种从肺里咳出来的,这只是偶尔的从嗓子里咳出来的。 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行至一片杨柳林的时候,突然从前面驰来几辆马车,乌蓬马车被百余名黑衣劲装的男子押送着。在他们的衣服上,都绣着天冥禁地标志。马车上一直传出哭泣声,有妇人的也有孩子的,哀哀凄凄的哭声透着恐惧。 天冥禁地的人见到了裴幻烟,立即的下马行礼,“见过尊主,见过拓跋尊主。” “免礼,起来吧。”裴幻烟低声说道。 “是!”一行人起身! 其中一个领头的首领问道,“尊主,人还押往凤鸣城行宫吗?” “不了!”裴幻烟说道,“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就在这里放下吧。”她看了下附近的地形,说,“你们去寻一处偏僻无人之地,把他们在这里处决了。” 拓跋娇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裴幻烟,“什么人?” “赵永禄的家人,一家老小!”裴幻烟说罢,扫了眼拓跋娇,“有没有觉得更好玩的来了?” 拓跋娇笑笑,“或许我八哥哥会觉得好玩。”她若有所思地瞅向那“老头子”,而那老头子也正看向她。突然,那张面无表情的老脸抽了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知道这是那人在笑,只是被人皮面具盖住,笑得极外的难看。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赵永禄还能笑出来,着实有点怪异。 两人在路边候了半刻,出去探路的人就回来了,“凛尊主,前面十里处有一废弃的义庄。” “就那里吧。”裴幻烟说完,拍马朝前方奔去。 义庄周围全是白骨,荒草齐腰,乌鸦在义庄外的大树上盘旋。 马车上的人全部被带了下来,二十多人,有五六个姿色姣美的女子,也有半老徐娘,还有七个孩子。年长的两个在五六岁间,最小的还在襁褓里,另的几个在一岁至四岁间,一身锦衣玉服,长得也十分可爱。这几个孩子被大人护在怀里,一脸惊惧地看着众人。 他们全是赵永禄的孩子?拓跋娇看着他们,突然有些下不了手杀人了。很可爱的孩子,很纯真的年龄。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赵子奕会劝她了! “娇儿!”人群中,突然听到有人唤她。拓跋娇抬起头,看清此人,她的姨娘,赵永禄的新妈。 第92章 “娇儿,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孩子们!”那人想要奔上前来,被天冥禁地的人按住。 拓跋娇看着她,微微扯了扯嘴角,“求你儿子吧,他的人就在这附近。”她冷冷地盯着她,这个姨娘,她从来就不喜欢。在北郡王府的时候,她看自己的眼神总藏着让人很不舒服的东西。“爹哪里亏了你?你要背着他做那见不得人的事?他养了赵永禄二十多年,到头来赵永禄却逼死了他!”她指着那群孩子,“他们不是我赵家人,我凭什么要放过他们?他们的逼死了我爹,活活烧死了我五姐,杀死我北郡王府三千多条生命,害死数十百万的黎民百姓,你给我一个饶了他们的理由!” “他们只是孩子,什么都不懂!不管禄儿做过什么,这些孩子是无辜的啊!”旁边一个雍容华贵的年轻女子悲声叫道。她张开双臂,把两个年龄最长的孩子护在怀里。拓跋娇认得,这是赵永禄的正妻,她曾经唤作八嫂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不准夸了,我要把文存着 第八十五章 “是啊,这些孩子是无辜的!我北郡王府里面那些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就不是无辜的?我三哥的孩子就该死?我大哥和二哥的孩子就死有余辜?他们比这几个孩子大得了多少?当初赵永禄杀他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孩子也有今天?他有没有放过我那几个哥哥的孩子?没有!一个都没有!我北郡王府三千多人,他一个都没有放过,你现在来求我放了他的孩子?黄姨娘、八嫂,你们给我一个可以放他们的理由!” “我知道禄儿那样子做是错的,娇儿,你不能跟我那不成才的儿子犯同样的错啊,你是明君,你是仁主……”黄姨娘哭嚎着朝拓跋娇扑来,全无形象。 拓跋娇一脚把她踹了回去,冷着脸说,“错了,我不是明君,我也不是仁主,我拓跋娇有仇必报!”觉得自己跟这个女人说话简直就是在污辱自己!她还想要跟她们说什么道理吗?她们只不过是受赵永禄的连累,她有跟她们扯什么的必要吗? 她盯着这群人,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很无聊,跑这么远,就是为了看这群受池鱼之灾的人的死亡?还是为了看赵永禄出来受死?她闭上眼睛,转过身,说了句,“裴姐姐,麻烦你的人送他们上路吧!”处理了他们,然后再去找赵永禄,她要好好看看赵永禄得知自己的老母和妻儿全部被杀死时的模样!也要让他尝尝失去至亲至爱的滋味。 裴幻烟微微晗了晗首,她的手下会意,举剑朝那群女人妇孺杀去。 “不要啊——” “救命——” “娘——” “爹——” “哥哥我怕——” 惨叫声在拓跋娇的耳边回响,一声声直插拓跋娇的心脏。她们……害死北郡王府的人不是他们啊!自己杀他们,和赵永禄杀北郡王府的人有什么区别?她和赵永禄的禽兽行为有什么不同?“等等。”拓跋娇回过头高声叫道,并且踢开了天冥禁地的人刺向那群老弱妇嬬的剑。她看着这群吓得直发抖的孩子和哭成一团的女人,竟有一种生生的罪过。看着八嫂紧紧地把孩子护在怀里,用身子去挡住这落下的剑!杀一群毫无还手之力的妇嬬,她真的没办法下手,杀了他们,她会一生愧疚! “下不了手?”裴幻烟冷眼睨着她! “把他们交给我四姐和六哥,还有……还有赵永禄也烦劳裴姐姐替我抓了!”拓跋娇说完,逃也似地奔上马挥鞭疾奔而去。她动不了手,真的动不了手,即使赵永禄那么可恶,可是她还是对这群妇嬬动不了手! 裴幻烟望着拓跋娇的背影,看着她跑远,看着她消失在路的尽头,许久,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姑姑啊姑姑,你真的不该让娇儿当皇帝!她连杀仇人都下不了手,她将来怎么能对付得了那满朝机诈百出的文臣武将、那天下藏于暗处的叛逆贼子。这些是赵永禄的后人,今日不除了他们,十年二十年之后,就是他们来对付娇儿了。 裴幻烟低叹一声,说道,“动手吧。”眼睛一闭,几声惨叫声传出,血光四溅!待她睁开眼时,地上躺着的只是二十多具双目圆瞪的死尸!“割了他们的头,送去给赵舞扬和赵永连!”裴幻烟翻身上马,临行前又交待了句,“今晚入夜前我要见到赵永禄的人头。一个月内,我不想再看到任何跟赵永禄有牵连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说罢,她一拍马,奔了出去。娇儿,你就安心地在朝堂上做一个受人尊敬的太平君王,所有血腥和杀戮只有我替你受了! 拓跋娇奔到官道上,突然飞出许多暗器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紧随着暗器攻来的是从道旁的树上和路边隐蔽处冲出的数十条人影,他们挥着兵器直接朝拓跋娇杀去。拓跋娇眼疾手快,从马上跃起,运转内功护住身子,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朝边上闪去,且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长鞭朝冲来的人卷去。 马嘶悲鸣,拓跋娇的坐骑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拓跋娇把鞭子舞得密不透风,与冲到面前的人战作一团。 这些人来势极其凶猛,且个个不要性命地拼死作战,一时间竟将拓跋娇牢牢的困在中央,打得险象环生。她深吸口气,沉下眼眸,轻叱一声,运转起新练成的老酒鬼教的内功,朝他们全力搏杀而去。 她的目光如炬,冲上来一个人便被她撂倒一个,眨眼间十几个人被她撂倒在地。 “护驾!”一声大喝,十几名云海琼天的人冲了出来,迅速杀入人群中。 电光火石间手起刀落,数十名武林高手在眨间眼就全部横尸在地上。 拓跋娇收了鞭子,扫了圈地上的尸体,下令道,“查一下他们的来历。” “不用查了,是我的人。”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从暗处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云海琼天的弟子,看架式有点像被押出来的。 “赵永禄?”拓跋娇冷笑着盯着他,“怎么舍得出来了?” 赵永禄将手负于身后,昂起头,一脸的傲慢。 拓跋娇冷冷地睨着他,说道,“说吧,你想怎么死?” “死?”赵永禄哈哈一声大笑,说道,“只怕你还不想杀我。” “是吗?”拓跋娇冷笑,亦觉得好笑。他哪只眼睛看出她不想杀他了? 赵永禄睨着拓跋娇,嘴角微微向上扬,脸上透着浓浓的邪气。“可是我却不想活了。”他阴狠的眸子陡然间变成阴狠,“拓跋娇,你当真以为你是真命天龙吗?你只不过是一颗被人摆布玩弄的棋子罢了!可笑你自傲又自负,被人骗了十几年都还不知道。”他冷笑着说,“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真龙天命,你也不是什么真龙天命!拓跋娇,你回去问问楚玄歌,问问她骗了你什么!你再问问裴幻烟和赵舞扬,看她们背着你做过些什……”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从暗处飞来一片叶子,其后紧随着一柄飞刀。 “小心!”拓跋娇扑了过去,同时弹出一道劲风卷风那暗器。 赵永禄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他奋力朝拓跋娇扑了过去,就在拓跋娇接下飞刀的同时,赵永禄已经扑至拓跋娇的身边,一把匕首捅进了拓跋娇的小腹中。 “娇儿——”裴幻烟从旁边飞了出来,眨眼间便到了拓跋娇的身边,一掌将赵永禄拍飞了出去,扶住了拓跋娇。 “别杀他——”拓跋娇大叫,待抬眼看去,赫然发现赵永禄已是跌倒在地上,满嘴鲜血,胸口都凹了下去。 赵永禄坐在那里,满嘴是血,却狰狞地大笑着,“拓跋娇,你就算是夺了江山也得不到幸福,你会跟我和萝儿还有我的儿女们陪葬……呃……”一口气没有缓上来,倒地身亡。 “娇儿,你的伤……”裴幻烟的脸都吓白了,用手替拓跋娇捂住伤口。 “没事,我有内功护体,只伤了点皮肉。”拓跋娇把匕首拔出来,丢到地上。她捂着伤口,走到赵永禄身边蹲下去就要搜尸。 裴幻烟拦住她,“别动,小心尸体万一有毒。”她把拓跋娇扶起来,自己伸手去摸,却意外的找到了一叠信。 “是什么?”拓跋娇问。 裴幻烟飞快地翻了一下信的封面,眉头皱了皱,暗骂句,“该死!”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是一些你四姐赵舞扬的书信。”放入袖子里,“我替你还给她吧。” 四姐的信怎么会在赵永禄的身上,裴幻烟交给她不是更好吗?拓跋娇一手捂住肚子上的伤,一手朝裴幻烟伸出去。“信给我吧,我给四姐。” 裴幻烟把拓跋娇扶住,“你还是先把伤处理好。” “这信是不是有什么?”拓跋娇问。赵永禄分明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才出来送死的,而他为什么在临死之前还要把这些信带在身上。 裴幻烟的眼神闪了闪,随即淡淡一笑,“你总不能连你四姐的隐私也掏吧?” 拓跋娇摸了摸鼻子,被裴幻烟这样子一说的确有几分不好意思。但随即,她一瞪眼,“那是我的四姐,又不是你的四姐,她跟我的关系那是理所当然比你好的,信给我。” 裴幻烟抿了抿嘴,瞅着拓跋娇,“真要信?”有些可怜兮兮的,“这是我写给她的,你也要?” “你写给四姐的?”拓跋娇吓了一跳,“你和她什么时候有来往了?”她瞪着裴幻烟,“你写信给她做什么?” “拓跋娇,这是个人隐私,没必要告诉你吧?” “你们两个……背地里有啥关系?”拓跋娇抬起头惊愕地望着裴幻烟,“难不成你……”她跟四姐有什么交集? 第93章 一个身在江湖,一个身在豪门,她们能有什么牵连?她把两个大拇指凑一块儿|奇^_^书-_-网|,看了看拇指,再一脸疑惑地看向裴幻烟,“你们……两个……”不对啊,四姐喜欢宫明月,裴幻烟喜欢的是她啊!不是情感,那是什么阴谋阳谋?她们两个完全不是一路的,能有啥阴谋阳谋啊?疑惑,满肚子疑惑!奇怪,超级奇怪!“你确定这是你写给四姐的信?没诳我?” 裴幻烟摸摸她的小脑袋,“骗你有好处吗?我写的信难不成我自己都不认识?”一瞪眼,搂住拓跋娇的腰把她提了进来往凤鸣城奔去,“还是小心你自己的伤。” 拓跋娇想来想去,若说是一两封信还说得过去,这厚厚的一叠最起码有上百封!裴姐姐和四姐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而且这事情是她们不想让她知道的。否则裴姐姐不可能这么遮掩。悄悄地动手朝裴幻烟的袖子里摸去,她不介意玩一手妙手空空啦。 谁知道裴幻烟早有准备,把袖子给压住了,偷不成。算了,回去她诈四姐去,不怕她不招。 第八十六章 裴幻烟把拓跋娇送回了寝宫,再寻来伤药和纱布替拓跋娇处理伤口,那温柔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动作,看得拓跋娇的心一阵阵地发软。一个不留神就把裴幻烟抱在了怀里,“裴姐姐,要能娶你做老婆就好了。”惹得裴幻烟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胡闹!”裴幻烟轻叱,抬起头瞪着拓跋娇,眼里写着警告。她知道拓跋娇是闹着玩的,可她怕拓跋娇玩闹的次数多了,自己就当真了。 拓跋娇嘟着嘴,把小嘴撅得老高,眼睛直朝天花板上瞟去,就是不看裴幻烟。 裴幻烟低低叹了口气,说,“能护得你一生一世就够了。”真的够了吗?若娇儿有朝一日嫁与段子奕,她能甘心吗?她知道,她不能,她忍受不了拓跋娇嫁给任何人。 好幽怨的神情,好浓的哀伤! 拓跋娇感觉到了,她望向裴幻烟,发现裴幻烟的眼眸中不知何时已盛满浓浓的伤痛,再不见曾经的清冷淡然。拓跋娇的心一揪,是她害裴姐姐如此的吧?那双眼眸下藏了多少的痛!那纤细的胳膊又承载了多少的伤! “对不起,我不该!”拓跋娇垂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她不该招惹裴姐姐的,她不该招惹这个天仙般的人儿,不该把她从世外仙境中拉扯到这混沌泥泞中!她觉得她像是把一个纤尘不染的仙子给打入了漆黑的地狱里。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沉沦下去的!裴幻烟在心里说。她抬起头,定定地望向拓跋娇,突然想问一个问题,并且她问了,“我和段子奕,在你的心里,谁轻谁重?”她蹲下身子,握着拓跋娇的手,抬起头仰望着她,“是否,你的心里也曾有过我?如情人一般?”话刚出口,突然惊觉,这些问题或许不该问。这样问,就表示她想要娇儿也如情人一样爱她,可是,这可能吗?明知不可能,为何还要奢望? “我……”拓跋娇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不管是面对段子奕还是裴幻烟,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喜欢他们吗?她只是……喜欢他们喜欢自己,喜欢他们护着自己。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自私!十四那日又骂对了。 好沉的眼眸!裴幻烟明知道答案,问出来了,看到拓跋娇的反应,心仍然无法抑制的疼了。娇儿怎么可能会如情人一样喜欢她,最多只是把她当姐姐罢了吧? 绝美的脸庞却是绝望的哀寂,剧疼撕碎了拓跋娇的心。她把裴幻烟抱入怀里,低声轻喃,“喜欢!”只要裴姐姐不伤不痛,她愿意去喜欢她,甚至于……爱!她不想让裴姐姐痛,不想看到她心碎神伤,不想看到她的世界如此的黑暗。这样的裴姐姐让她好心疼好心疼,疼得心都揪了。 “喜欢?”裴幻烟低喃一声,眼眸中浮起一丝水雾,“娇儿是在可怜姐姐吧?”她抚着拓跋娇的脸,痴痴地凝视着,“我想要你的心,能承受你的恨,却要不起你的可怜,娇儿,我爱得卑微,可我还有自尊。” “不是可怜,是心疼!”拓跋娇把裴幻烟搂得更紧,“不想看见你疼,不想看见你伤,不想看见你痛,因为我也会跟着心疼,跟着难受。” “仅仅是心疼,却不是喜欢!”裴幻烟低喃,便要起身。得不到,求不得。 “别走!”拓跋娇抓住裴幻烟的手腕,祈求地望着她。 裴幻烟站在那里,不回头,怕让拓跋娇看到自己的失望和绝望,她低声说,“伤口已经包好了,你休息一下。” “别走!”拓跋娇拉住裴幻烟,她怕,怕裴姐姐又躲开去一个人伤心,怕裴姐姐又伤害自己。 “不走,留下来又如何?”裴幻烟低喃一声说,“放心吧,我没事。” 拓跋娇突然抽出自己的鞭子,交到裴幻烟的手中,“要不,你虐我吧!只要你不虐你自己,我心里会好过点。” “你——”裴幻烟惊愕地看着这鞭子,再满脸错愕地看了拓跋娇半天,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呵呵”一声轻笑,瞅着拓跋娇,问,“在你眼里,可否觉得我是个自虐成性的变态?”有一种被人瞧见隐私的难堪和狼狈,如同被人当街剥光衣服□。此刻,她能体会到母亲要杀拓跋娇的心情了。 “我没有!”拓跋娇急了!裴姐姐的眼神好可怕,那眼神,带着危险,还有一种……狂乱的气息。她不知道裴姐姐到底压抑了多久,才会把自己逼到这地步。她也不敢想象裴姐姐对她的感情有多深,才让她如此的狂乱伤痛。可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抚裴幻烟,看到裴幻烟笑得温柔,眼神却隐隐有了狂乱之色,甚至带着杀气。 “没有吗?”裴幻烟的手探上了拓跋娇的脖子,手上渐渐了用了力。杀了她,就没有人知道自己的难堪了。杀了她,她就不能再乱自己的心,让自己如此痛了。 “裴姐姐!”拓跋娇一脸惊惧地看着她。裴姐姐要杀她!脖子一紧,窒息感紧随而来,血液直往头上涌。拓跋娇闭上眼睛,心道,“如果杀了她,裴姐姐心里能好受些,裴姐姐要杀就让她杀吧!” 裴幻烟盯着拓跋娇的容颜,她的脸已逐渐涨得通红,红通通的那么诱人,微闭的眼眸在轻轻地颤抖,像跳动的扇贝,好漂亮。掐在拓跋娇脖子上的手突然松开,改成抚上拓跋娇的脸,痴痴地盯着,眸光贪婪而又充满眷念。她抚着拓跋娇的脸低喃,“如果有天能死在你的手上就好了!”那么,到那一刻,她想她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拓跋娇的鼻子一酸,掉下泪来。她捉住裴幻烟的手,放在脸颊边,哭了。 “别哭!你的泪会杀人。”裴幻烟替拓跋娇拭去眼角的泪珠子,嘴角浮起一抹轻浅的笑容,“都快做皇帝的人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哭鼻子。” “要如何才能让你不疼不痛?要如何才能让你快乐?”拓跋娇哭着问。其实她知道答案,那就是爱裴幻烟。可是,如何去爱?她在享受着爱情的时候,潜意识里保护自己,锁住了自己的爱情,待到她想要去爱一个人,去呵护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连爱这种本能都不会了! “我没事!”裴幻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放开了拓跋娇,“只要你好就行了。” 拓跋娇含着泪,笑了笑,“裴姐姐,给我时间!” 裴幻烟疑惑,有些不明白。 “我会给你幸福。”拓跋娇说,像是在向裴幻烟许诺,又像是在向她保证,还像是在说服自己。 裴幻烟的嘴角噙起一抹笑容,眼里含着泪花。她含着笑软身靠在拓跋娇的怀里,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拓跋娇的颈窝处!“我要的幸福你给不起,小丫头,若真想我幸福,在心里挪一个小位置给我,然后让自己幸福就好。” 可我知道,你要的不止是那些,否则你不会那么的痛!拓跋娇搂着裴幻烟。第一次,想要用心去呵护去保护。也是第一次正视裴幻烟和段子奕对自己的感情,只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她该站起来,该有所担当! 拓跋娇轻轻地抚着裴幻烟的背,神情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很多事情不去想不去过问不去理会并不代表不存在,正如裴幻烟和段子奕对她的感情,正如现在的这片江山摆在她面前的位置。很多事情不是自欺欺人就能逃得了的,她该负起她应该负的责任。她觉得她该去做些什么了,而不是被动的让人推着去做。 裴幻烟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从拓跋娇的怀里起身,低声说,“娇儿,以后别再对我谈及这些事情!” “为什么?”拓跋娇问。 “没为什么,只是不想被挑起情绪而已。”裴幻烟故作轻松的拨了拨秀发,转身出去了。 拓跋娇轻“嗯”了一声,她说过要裴姐姐幸福就一定要让她幸福。裴幻烟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跟了出去,然后直接七拐八拐,到了议政殿。最近她是在躲清静啦,可赵舞扬领着一干子新选的文臣在这里忙死忙活。什么官僚制度、国家历法、刑法之类的七七八八统治方面的东西。 “明王!” “见过明王!”在场官员见到拓跋娇到来,纷纷下跪行礼。 “起来吧,赵舞扬赵大人呢?”拓跋娇问。随意翻了本正在编修的制度册子,看了几眼就又放下了。 “在后阁!”有人答道。 “嗯。知道了。”拓跋娇应了声,朝后阁走去。穿过小院落,来到后阁入口,故意板着脸,装出凶凶的样子,准备去唬她四姐,但刚踏进去就听到裴幻烟的声音传来。 第94章 “这些书信怎么落到了赵永禄的手中?”是裴幻烟的声音,虽轻,却透着责备和不悦。 拓跋娇一惊,暗叹,“裴姐姐好快的速度啊!”赶紧躲在边上掩了气息偷听。 “这些书信一直是存在书房暗格中的,赵永禄毁北郡王府的时候可能对北郡王府进行过大搜查,所以翻出了这些书信!”赵舞扬不惊不乱地说。 裴幻烟暗暗咬了咬牙,“这些书信差点就落到娇儿手中,万一让她见着这些信,后果不知道会有多严重!” “现在不是没有落到她手中吗?”赵舞扬不以为意地说,“况且,瞒得了她一时,瞒不了她一世,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她还能有意见不成?” 这信里有关于她的事?拓跋娇眨了眨眼,有点想不通了。 裴幻烟冷哼一声,说道,“那你倒是想把一切都告诉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小性子!” “她没问,我干嘛要说?”赵舞扬依旧一副死猪模样,“况且,这事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按照娘亲的遗言和楚姨娘的吩咐办事,她要发火、撒泼找她娘和你去!” “所以你就留下了这些信?”裴幻烟气得不轻,“所以这些信落到了赵腾手里?如果这些信公布于天下,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天下人会怎么看娇儿?啊?说她乱江山,还是说北郡王府谋国?还是说我们几个导演了一出戏骗了天下人骗了这八千里江山?”越说越气,声音都在颤抖,抽出其中的一封信,“啪”地一声扔在桌子上,“这封信是我写给你的,信封还在,里面的图却没了!你不会告诉我,你不会记得这信里面是什么图吧?” “山河龙脉图嘛!”赵舞扬耸了耸肩,好笑地瞅着裴幻烟,“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这不像是你的性子哦!”她吃吃低笑两声,“怎么?我那妹妹就这么让你大失分寸?” “赵舞扬!”裴幻烟爆吼!再好的性子,再好的修养也在这一刻破功,爆走咧。 第八十七章 赵舞扬揉了揉耳朵,“我耳朵没聋,你不用叫这么大声。”她微微一笑,说道,“裴幻烟,你不觉得你太宠我那妹妹了吗?嗯?你不觉得宠过头了会害了她吗?” 屋子里沉闷了片刻,便听到裴幻烟冷冷的声音又响起,“我现在是找你问关于信的事情!” “龙脉图我烧了,但信的另一半还留在里面,现在不见了,我估计是被赵腾拿走了。可他拿了信又如何?且不论没图他找不着龙脉,就算是找到了,开启龙脉机关的四样东西在楚姨娘手上,他也进不了龙脉。血玉美人、七弦古琴、灵玉和琴曲。琴曲是楚姨娘谱的,谱天之下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你还担心什么?” “或他不进龙脉而毁龙脉呢?”裴幻烟微微松了口气。 “龙脉之说我由来不信,楚姨娘也不信。龙脉的危害只是里面的宝藏,还有龙脉里的金矿。得龙脉者得天下之说应该是说得到龙脉里的宝藏的人得天下。”赵舞扬微微勾了勾嘴角,“那么大一笔财富,用来招兵买马谋江山,的确是足够了。”赵舞扬又说,“裴幻烟,凭你的聪明,你不可能想不到这些,可你此刻竟如此失态,我只能说我那妹妹已经让你乱了分寸。”她低叹一声,又冷冷地警告,“别忘了你的身份和你所处的位置!” “我没忘!” “没忘?那段十四是怎么死的?”赵舞扬逼问。 裴幻烟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冷,“这是全天下皆知的事情,你还须问我吗?” “我不问你我问谁?下一个你是不是连赵子奕也要杀了?”赵舞扬低吼,声音中透着怒焰。 拓跋娇愣在那里,啥意思?难不成十四是被裴姐姐……不可能,他明明是死在赵永禄手里的。 裴幻烟冷哼一声,说道,“赵舞扬,莫须有的事情就别乱说。” “我有乱说吗?”赵舞扬叫道,“赵永禄的军队提前进城的消息送到了军中却全部被你扣了,段十四轻功卓越,普天之下能逮住他的人有几个?就赵永禄身边的那几个号称武林高手的能逮得住他?就守城的将领能捉住他?娇儿信你,你就如此欺她!裴幻烟,你这次是太出格了。” 拓跋娇整个人都傻了,愣愣地站在那里。段十四的死她从来没有深想过,只以为自己没有看到桌案上的情报误了军情害死了段十四,只以为他是被赵永禄杀害的,却没有想到还有这一茬,怎么可能?裴姐姐怎么可能杀十四,而且,而且她也没有承认不是吗? “那你想怎么样?”裴幻烟低声问,声音又轻又淡。 “不想怎么样,只要段子奕没事,段十四的事我就不知道。” “你护着段子奕是什么意思?”裴幻烟别过脸,“那样一个傻子,我有必要动他吗?” “我护他和你杀他的原因是一样的。裴幻烟,你是女子,你不可能与娇儿成亲生子。”赵舞扬叫道,“普天之下能衬得上娇儿的男人那是凤毛麟角,而能在娇儿心里占据份量的男人,除了段十四就只有段子奕。杀了他们两个,你可能会毁了她,害她孤单一辈子。” 裴幻烟吸气的声音传来,许久才传来颤抖的低喊,“赵舞扬,你何不杀了我?杀了我,你便不必再有此担心!” 赵舞扬低叹一声,“若我是你,便挥慧剑斩情丝,以免伤人再伤己!”说罢,起身去收桌上的书信。 “轰——”地一声,虚掩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屋子里的两人同时扭头看去。 一脸阴沉的拓跋娇踏步走了过来,阴沉的脸犹似六月的雷雨时,“四姐,请您先离开,我有事要跟裴姐姐单独谈谈,还有,信留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赵舞扬眼瞳微微收缩了下,刚叫了声,“娇儿——”便听到拓跋娇一声厉吼,“滚——”看到拓跋娇爆吼,神情凄厉,连青筋都从额头上冒了出来,这等模样她从来不曾见过!赵舞扬的心肝都颤了颤,深深地扫了裴幻烟,让她自求多福,踏步走了出去,并且把门关上了。 裴幻烟的脸色苍白,站在那里,默默地望着拓跋娇。她曾经想过无数次当拓跋娇知道后的反应和她该如何应对,却从来没有想出过法子。此时,她也没有任何的打算,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承受拓跋娇的愤怒和恨意。做了事便要承担后果,不管是怎么样的后果,她都该受着,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早。 拓跋娇盯着裴幻烟,眼神锋利得像刀子似的,仿佛在看杀父仇人,仿佛面前的人跟她有不共戴天之恨。 裴幻烟不敢再看拓跋娇的眼睛,那双眼睛会杀人,会把人凌迟处死。她见过拓跋娇要杀人的时候,也见过她神情凄厉的模样,却从来没有此刻这般骇人,连那双眼睛都是通红的。娇儿定然是恨极了她。裴幻烟站在那里,承受着拓跋娇的恨与怨怒却感觉不到心疼,只是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萧瑟的秋风之中,苍茫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孤单的立在那里,茫茫一片,只有她自己,她在那苍茫的世界里,渺小得犹如一只蝼蚁。 “裴幻烟,你好,你好啊,好一个借刀杀人!”拓跋娇的声音传出,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用这么冷的声音吼一个人。她盯着面前的女子,恨与怒同时涌起,整个世界在瞬间被颠覆。即使想起曾经差点被心爱的人杀死也没有这么的恨。她掐住裴幻烟的脖子,厉声怒问,“你为什么要杀十四?为什么!”手指头卡在裴幻烟纤细白晰的脖子上,恨不得一下子“咔”地给她折了。为什么杀十四的人偏偏是她! 拓跋娇盯着裴幻烟,她只有被欺骗被出卖的愤怒!裴幻烟不想让段十四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可以说,可以告诉她,自己会让段十四离开,甚至可以和段十四永不相见,但却不该是杀了段十四。段十四是不该死的!可他却被裴幻烟杀了,被裴幻烟背着她杀了!拓跋娇的眼睛通红,心仿佛被人用刀子扎过似的。看着裴幻烟,她除了愤怒还是愤怒,滔天的怒火把她埋在里面烧得尸骨不剩。狠狠地瞪着裴幻烟,她连呼吸都在颤抖,怒焰从全身凝聚到胸腔,她连掐着裴幻烟脖子的手都因颤抖而把持不住垂了下去,她气得脸色铁青,连嘴唇都白了,在那里剧烈地抖着。她为什么要杀段十四,杀段十四的可以是全天下的任何人,就不该是她裴幻烟,可是,偏偏裴幻烟就把他杀了。段十四死了,就一颗人头装在锦盒里送回到了她的面前,那样风华绝代的一个男人,就这么让裴姐姐弄下了脑袋装进锦盒里送到了她的面前!裴姐姐,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做?”拓跋娇盯着裴幻烟,一字一句地问。“告诉我!” 裴幻烟仍旧闭着眼睛,她感觉得到面前的人儿的怒焰与愤恨,她甚至能听到她体内真气运转凝结的声音。 “睁开眼睛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拓跋娇厉声吼道。 裴幻烟微微扬起头,仍然闭着眼睛。她感觉到了杀气,拓跋娇的杀气。她微微浮了浮嘴角,终于,娇儿想要杀她了,而她,也能死在娇儿的手上!心突然间不疼了,不痛了!她也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杀段十四了,不仅仅是因为段十四在娇儿心里的份量,那或许只是触发的原因,而真正的原因是她想杀了段十四从而让娇儿记住她,哪怕娇儿心里对她是恨也好,至少她能在娇儿的心里存在。她不怕娇儿的恨,她只怕娇儿的世界里没有她!可是如果她不在了,谁来保护娇儿,谁来替娇儿清除那些想要暗杀她的人,谁来替娇儿打理云海琼天,谁来替娇儿收拾那帮背地里想要起兵与娇儿争天下的人。 第95章 如果她不在了,还有谁能替娇儿挡得了水晶宫里派出来捉她的高手!娇儿,如果我不在了,你是不是能保护好自己?好担心,真的好担心你保护不好自己,也好担心你在那龙椅上坐着会累,坐着会烦,而那时候却没有人能陪你说话,没有人能让你依靠。 “好凌厉的杀气,好浓的唳气!”裴幻烟嗅到了毁灭的气息,也感觉到劲风从她的身边刮过,还听到了娇儿的怒吼和咆哮!“裴幻烟,我要杀了你,我要让你跟十四陪葬,你去死,你给我去死……”一声接着一声的怒啸,一声连着一声的暴吼。裴幻烟睁开眼,想要告诉娇儿,杀她没关系,可别伤了自己。却见满目的狼籍,木屑残骸到处纷飞。 拓跋娇像疯了一样挥着鞭子把屋子里的一切都削得粉碎,桌子、椅子、书柜、信件、书画、地毯…… 除了裴幻烟还完好地站在屋子中间外,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都碎成了碎片,可拓跋娇还在那里愤怒地绞杀着。眼睁睁地看着一件件的器具家私在她的鞭子下碎成了粉末,弄得满屋子的尘埃! “裴幻烟,我要杀了你——你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恨你——我要杀了你——”在拓跋娇疯狂的绞杀中,裴幻烟看到了拓跋娇的泪,满脸的泪如同这屋子里到处肆虐的长鞭。 心,蓦名的,突然间又痛了!痛得裴幻烟喘不过气来,痛得她又习惯地把指甲往掌心里掐。“娇儿,别哭了,我的心好疼!”裴幻烟想喊,可喊不出声来。 “我要杀了你——裴幻烟,我要杀了你——我要灭你全家,我要诛你九族,我要把你凌迟,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我要让你永不超生——”那人儿嗓子都吼哑了。 可你到现在都还没有伤我分毫!裴幻烟的眼里聚满了泪,她看着那人儿在屋子里扑腾的身子,那么浓烈的杀气,那么重的唳气,那么疯狂的叫喊,那么充满力量的鞭子,却没有一下是落在她的身上。 终于,那人儿累了,举着鞭子靠在已经被毁去大半的柱子上,仍然用那狠厉的眼神瞪着她,那眸子里还蕴着怒焰和不甘。拓跋娇举起鞭子,想要朝裴幻烟抽去,可举到半空中,便再也甩不出去。“你给我跪下……跪下——”怒吼声再次响起。 是要她跪着挨抽?裴幻烟静静地望着拓跋娇,缓了缓,曲膝跪下,笔直地跪在那里,背挺得僵直。她闭上眼睛,等着风暴的来临。 “给我跪好——不准给我起来,听到没有——!”拓跋娇爆吼,吼到最后一声的时候,嗓子整个都沙了,以致于最后一个“有”字是嘶喊出来的。 裴幻烟轻轻地扯了扯嘴角,端端正正笔直地跪在那里。多少年了,自从姥姥去世后她就不曾被罚过跪了。有十年了吧!小时候,练功没练好,或是有什么惹姥姥生气的地方,姥姥便是这样罚她的,一跪就是一整天。只不过那时候是在那漆黑的地窖里,又冷又黑又饿。 拓跋娇如一头发怒的喷火龙,一头冲了出去! 第八十八章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偌大的屋子里空寂寂的。 远远的,不时有人远远地好奇探一探头,但没有人敢靠近。 宫灯亮起,终于有一条人影被烛光拖得长长的,她慢慢悠悠地出现在这曾被暴风雨凌虐过的院落里。 赵舞扬黑着脸踏进屋子里,冷着脸站在裴幻烟的面前。看到裴幻烟端端正正的跪了一个下午,赵舞扬不禁啧啧称奇。真怀疑她是不是受过长跪训练的,她偏着头瞅着裴幻烟,发现此人两眼没有焦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呼吸也弱得几乎听不到! 不会是死了吧?赵舞扬有些担心,伸手去探裴幻烟的鼻息,温热的,还活着。“你打算跪到什么时候?” 裴幻烟似是没有听到一般,不过,眼皮子倒是动了一下。 不理她是吧!赵舞扬把手背在身后,踏着满地的细碎,走到窗前,看着夜色,她也不理裴幻烟。奶奶的,她现在正在火头上。拓跋娇那鬼丫头在发疯,把正阳殿、宣和殿和太仪宫拆得连片瓦都不剩,毁得比万马踏过还要彻底。三座宫殿,这得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里面多少古董花瓶珍玩异宝,就这样被那丫头一鞭一鞭给抽了个粉碎,她连抢都没办法抢救出来。那个镶金琉璃金樽月牙盏,她看中了好久的,就等着北郡王府修好搬回去,结果……她都抱到怀里了,就被那丫头一鞭子给抽去了半截,再愣了一下,整个镶金琉璃金樽月牙盏就从她的怀里飞出去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卷到半空中,被那杀千刀的纵横飞舞的鞭子抽得支离破碎,成了一堆破烂。还有……还有那九龙象牙……算了,不想了……几百几千年的古董珍玩就这么没了,真要数下去,她会呕血至死。 赵舞扬一边心痛着被拓跋娇砸没的财产,一边在琢磨着裴幻烟和拓跋娇之间的“猫腻”。这裴幻烟堂堂一门之尊,成百上千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么傲那么拽的一个人,居然就这么听话地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还有那边的那个人,在那里一直吼着要杀裴幻烟,要诛她九族,嗓子都吼不出声来了,宫殿都拆了三座了,人家正主儿跪在这里还毫发无伤。再看看屋子,那边别说屋顶,连瓦都没有一块好的了,可看看这里,屋子里的东西损得可彻底的,可看这房梁还是房梁,瓦还是瓦,柱子……嗯,损了一根!可房子还结实着呢!扫了眼裴幻烟,是怕把屋子弄塌了压着她吧? 这两人算怎么回事儿!一跺脚,一甩袖子走了!管你翻天覆地,她今天不睡皇宫,去外面随便找间客栈窝一宿。 段子奕跟着一大群受惊的宫女看着拓跋娇把鞭子甩向第四座宫殿。 “段大人,你是明王的近人,你去劝劝她!”年老的大臣冷汗直冒。 “是啊,赵大人,再这样子下去行宫都让明王拆完了。” “段大人啊,你看明王一直嚷着要杀那什么叫裴幻烟的,要不你就带几个人去把她杀了好了,也省得明王这么生气。”一个看起来很白目长得很萎缩的太监在一旁支招。 段子奕堵住耳朵,瞪着旁边的人,“赵大人都拉不住,我也不行。”他又不傻,现在娇儿是逮谁就咬谁,这些人让他去送死啊。再瞪一眼旁边那个怂恿他杀裴幻烟的太监,“你有本事你去杀裴幻烟啊。”裴幻烟是什么人?普天之下谁敢动她? 那太监想了想,朝段子奕行了一礼,“那领赵大人诣。”那太监问了裴幻烟所在的地方,乐呵呵地领着招呼了个御林军去了。姓裴的也真该死,让明王这么生气,他要把裴幻烟杀了,相信也是大功一件,说不定明王就升他做总管太监了。想他才不到二十岁,进宫才一年就升总管太监,那会眼红死所有人的。 那几个御林军互相看了眼,闷不吭声地远远跟着,并且跟那太监越走就越离得远。而那太监在兴头上,哼着小曲全没注意到。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那太监兴冲冲地跑去杀裴幻烟,都愣住了。这什么人啊?哪来的?有好事的远远地跟了过去看热闹,结果就见到那太监还没有踏入裴幻烟所在的那座宫殿,就被突然冲出一个黑影从那太监旁边闪过,跟着就见到那太监倒在了地上。 恶寒之气从众人的背脊涌起,好事者赶紧散了。不好事的,见状更是个个溜出了宫。 裴幻烟那边和明王这边,这会儿是哪一个都惹不得的,也是谁都惹不起的。 但偏偏,明王这边就有人惹了!岳红莲得知消息急冲冲地奔去,把拓跋娇拦住了,“我的小主子耶,你这是做什么啊?拆房子啊?” “滚——”拓跋娇举着鞭子对着岳红莲,声音嘶哑得简直都快让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你怎么弄成这模样?”岳红莲傻眼了,“你和裴幻烟都是姐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话,要这样子闹!”“啪!”话犹未了,鞭子从岳红莲的旁边划过,重重的鞭响声吓了岳红莲一大跳。 “小姐!”秋丝语的声音传来。她的头上还缠着布呢,这女人还在坐月子就跑出来了。“丝语求求您别闹了!”拉住拓跋娇,“我给你跪下了还不行吗?”说着便要朝拓跋娇下跪。 拓跋娇手单扶住秋丝语,硬将她拉了起来。她血红的眸子从岳红莲和秋丝语的头上甩过,鞭子一扔,调着朝寝宫里走去。 岳红莲赶紧把秋丝语扶住,叫道,“这么大的风,你出来做什么?吹了风就不好了。” “娘,别说了,快进去看看小姐。”两母女掺扶住进到后殿,才发现拓跋娇已经躺在床上拉着被子盖过头蒙头大睡。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岳红莲低声说道,“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小主子。” 待秋丝语走了,岳红莲望着拓跋娇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知道依这小主子的性子应该这事还没完,只是现在闹累了才稍微消停消停。想了想,出了寝宫差人去找赵舞扬,结果这赵舞扬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倒是段子奕这小子在宫外探头探脑,想进来又不敢进来,在宫门口蹲了一晚上。 大半夜的,岳红莲也不好让段子奕进来,让他走他也不走,只得差人送了件披风过去。段子奕接过披风,在殿外守了一夜,而岳红莲也在殿内守了一夜。 第二天,日上三杆,阳光穿透窗棱子投射进来。 拓跋娇从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几个宫女战战兢兢地替她更衣梳洗。完事了,拓跋娇便站在宫殿门口音,一边迷茫地看着天上的太阳。 第96章 圆圆滚滚的太阳,像一个大火球,多暖和啊…… “要是有人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从昨天下午一直跪到现在,会不会把腿跪废了?”赵舞扬不知何时飘到拓跋娇的身边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喃。“嗯,我想定然不会,看裴幻烟那模样像是死了似的,应该没有感觉,定然如此!” 拓跋娇回头看了眼赵舞扬,慢慢地转过身朝裴幻烟所在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裴幻烟!杀人偿命这一套对她们来说有点可笑,在血腥的江湖上只要强者还有资格要求弱者偿命,而且,十四已经死了,她把裴姐姐杀了,她会连裴姐姐也失去。可就这样放了她吗?似乎总觉得不是滋味。 经过一夜的冷静,她也想明白了。自己如此愤怒,不是愤怒裴幻烟杀的那个人是段十四,而是愤怒裴幻烟想杀段十四却不告诉她,愤怒裴幻烟背着她偷偷摸摸做事情还刻意隐瞒,是一种被人欺骗的愤怒。她也知道,裴幻烟想杀段十四是绝对不可能告诉她的,她的性子就是那样。裴幻烟不是拓跋娇,不会在想杀一个人的时候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然后逮到机会就把人杀了。裴幻烟从来都是只做,不说。 踏得满是狼藉的屋子,一眼便见到裴幻烟仍是笔直地跪在那里,仍是昨天她离开时跪地的姿态。这个姿势她保持了多久?从昨天就一直如此吗? 拓跋娇暗暗叹了口气,走过去,在裴幻烟的身边弯下身子,伸出右手,挑起她的下巴,抬起她苍白的脸。 苍白的肌肤,失去血色的唇,没有焦距的双眼,空洞的神情,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 一抹心疼从拓跋娇的胸腔里划过,她不恨裴幻烟,真的不恨,只是恼她,可现在也不恼了。她昨天闹了一天,裴姐姐也在这里跪了一夜,该罚的该闹的该折腾的都够了。十四死了便死了吧,活人再怎么折腾,死人也不会复活。 “起来吧!”拓跋娇看到裴幻烟的眼神有了焦距,她轻声说道,伸手去扶裴幻烟。睡了一夜,嗓子还微微有些疼,可好多了。服了血鲲的血和炎蛇,不管哪里的伤都好得快。 可裴幻烟跪在那里,就像是腿在地上生了根一样。 拓跋娇微微皱了皱眉,搂住裴幻烟的腰把她往上提,贴在裴幻烟身子上,尽是一片冰冷。 裴幻烟的眉头皱了皱,冷汗沿着发鬓流了下来,可腿还是弯曲的。曲九十度直角弯曲。 怕是跪坏了!常人连跪半个小时都受不了,何况她是跪了大半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再加一个早晨。 把裴幻烟横抱在怀里,她的腿仍是维持着跪着的姿势,拓跋娇半蹲下身子,把裴幻烟放在大腿上坐着,再轻轻掀开她的长裙,撕破她的腿管,便见到膝盖处污黑一片,腿肿得又肿又亮。这腿,怕是要废!拓跋娇的心一拧,把裴幻烟抱起来就朝外冲去,大声吼道,“来人,来人啊!” “大清早的又鬼叫?”赵舞扬早在一旁看见了,却仍然不悦地叫着。她损失了大批财物,不爽已不是一刻二刻的事了。 “去把老酒鬼叫来,快!”拓跋娇又冲赵舞扬吼。 赵舞扬一甩袖子,“我又不是你的跟班!”调头走人。 拓跋娇狠狠地瞪了赵舞扬一眼,抱着裴幻烟就往自己的寝宫跑去。 “岳姨,岳姨!”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帮我看着裴姐姐!”轻轻地把裴幻烟放在床上,就调头冲了出去,那速度绝对是岳红莲生平仅见的。 她直接冲到行宫的地下酒窖,果然见到老酒鬼抱着酒坛子醉倒在酒窖中。这个老酒鬼从望城到凤鸣城就一直在酒窖里没有离开过。 第八十九章 “老酒鬼,老酒鬼起来。”拓跋娇推着他,不醒。 踢几脚,还是不踢。 用酒浇到他的脸上,老酒鬼张大嘴接着浇下来的酒就喝,喝完了继续蜷在地上打呼。 “咣!”地一声脆响,酒坛子被砸碎了一坛,酒香溢散出来。 “咣咣咣!”脆响声一声接着一声。 老酒鬼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待他看清,立即尖叫着跳了起来,“哇啊啊——住手,快住手——”就这一叫唤的功夫,十几砸酒又没了。地上的酒啊,都汇成河了。“我的心肝宝贝招惹你了啊,你要这么狠心地对待他们。”老酒鬼痛心疾首地指控。 “救人!”拓跋娇也不废话。 “不救!”老酒鬼一口回绝!刚砸了他的酒还想让他去救人,休想!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眨眼间,十几坛百年好酒就在拓跋娇的凌空几掌劈势下砸碎了。 “你——你——”老酒鬼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人比楚玄歌还狠啊。就这两个“你”字的功夫,又有二十多坛酒没了。 “我的酒啊,住手,快住手,救谁,快说。”老酒鬼急得直跳,要不是发过毒誓不跟人动手,他非得活劈了拓跋娇。 “跟我来。”拓跋娇冷声说道。“她的腿要是没事,你的酒就在,她的腿要是废了,以后你找遍全天下你也别想看到一坛酒。” “你唬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马上就要登基的皇帝,我一道圣诣下去,凡是家里藏有酒的一律诛九族,我看谁还敢让这酒存在世界上。”拓跋娇这话说得又狠又决,令老酒鬼打了个寒战。娘咧,怎么这俩娘一个比一个绝啊!“喂,要救的人是谁啊?”话音刚落就见到拓跋娇施展轻功跃过了墙头。 老酒鬼赶紧追了上去,进到拓跋娇的寝宫。“啧啧啧啧,这床还真大耶,龙床就是龙床,还是檀木的。” “来人,把酒窖里的酒全砸了。”拓跋娇大声爆吼。 “唉,别别别,人呢?人呢?我救人。”老酒鬼怕了这对母女了,楚玄歌这样,拓跋娇还这样,这两母女还真是两母女。他看了眼坐在床边的人,脸色怎么这么差?咦?把头凑过去,“这不是我徒弟的小徒弟吗?乖徒孙,咋了?”好奇地左瞅瞅右看看。 裴幻烟没理她,只是看向拓跋娇,“你去酒窖了?”拓跋娇那边绯红,红得极不正常。 “你管我,专心弄你的腿,废了可别怨我。”拓跋娇瞪她,坐到一边。全身燥热,血液都像是在翻腾!她只是吸了几口酒气,应该没事才对。 裴幻烟对老酒鬼客气地说道,“师公,您别管我,先帮我看看娇儿吧。她体质特殊,一沾酒就变剧毒……” “都说了你别管我,还磨叽!”拓跋娇怒了,抓起一个花瓶摔了。 老酒鬼心想,这小丫头这么恶劣毒死了才好。还是他的小徒孙乖,对他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想当初在天山还总是不远万里地给他送酒去。“乖徒孙啊,伤哪了?”老酒鬼一边问,一边把脉。“咦,腿部筋络血气不通?看看啊!”撩起裴幻烟的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娘咧,你这是干啥了,怎么腿成这样了?”自膝盖以下乌黑发肿,血液全淤在一块了。“有知觉没?不会是废了吧?”老酒鬼傻眼了,他按了按裴幻烟黑得油亮的腿,一按下去黑色褪去显现死白色。 “需要什么药,你说,我马上派人去寻。”拓跋娇的语气倒是和善多了,但说完又加了句,“别跟我说你治不了,我说话算话。” 老酒鬼在裴幻烟的腿上按了几按,见腿只是血液不通淤堵在一块儿,当下一瞪眼,“我当然能治!你这死娃儿都断了气了我都能把你拉回来,何况只是一条腿。”一瞪眼,就把拓跋娇轰了出去,“去去去,别挡我救人。” “娇儿!”裴幻烟有些担心拓跋娇。 拓跋娇像是没有听到裴幻烟喊她似的转身就出去了。 “小主子,你……”岳红莲也有些忧心地看着她。 “没事。”拓跋娇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淡淡的应了声,将右臂垂于椅子扶手上,闭上眼睛运功逼毒。她在娘胎的时候,楚玄歌不知道吃了啥,她打一出生就对酒过敏。后来又服了血鲲的血,虽然把她救了回来,可也让她一点酒都不能沾,血鲲血的药性一旦沾上酒就变成毒药,后来在天山治伤,用了那炎蛇,似乎药性更强了,而现在沾了酒气,她也有些中毒的征兆。“岳姨去帮我取一下解毒药吧。”在这时候她不敢逞强,这是要人命的东西。 拓跋娇服下岳红莲取来的解药,又运功调息了会儿,总算把毒性压住了。完了,坐在那里也不动,直到老酒鬼从里面出来,给了她一纸方子,“照这方子熬药膏,外敷一个月,记得要热敷。这一个月别让她下床,也别让她走动,照顾不好,当心以后马瘸子。” “她要成了瘸子,我照样全国禁酒。” “你——”老鬼酒瞪着拓跋娇,“酒惹你了啊?” “没,但你惹了!你要治好了,以后就算是到了京城皇宫,酒还是任你喝,没治好,哼哼,自己看着办!” “老夫最讨厌被人威胁!”老酒鬼爆走,跳起来大叫。 拓跋娇不理他,直接调头走人。 “懒得跟你一个黄毛丫头计较!”老酒鬼又对着拓跋娇的背影吹鼻子瞪眼半天,胡子都翘了起来,最后一甩袖子,把门坎踢破,回他的酒窖去了。他得赶紧把酒挪个地方藏起来,免得将来真的有天没酒喝。 过了约摸一柱香时间,拓跋娇端着饭菜从外面走到床边。 裴幻烟半躺在床上愣愣地想着事情,神情说不出的幽远。半晌,她才问,“你还治我做什么?” “明王,段子奕段大人求见,要不要见?” 第97章 一个婢女进来凛报。 “不见,让他滚!”拓跋娇语气不善地吼。 “是!”那婢女惶恐地退了出去,这两天明王的脾气好大。 裴幻烟叹了口气,说,“你又何必如此!我不会动他的。”何必摆出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来保护段子奕。 拓跋娇添了点饭在勺子上,然后又笨拙地另外用筷子夹了菜放在饭上面,把勺子往裴幻烟身边送去,凶巴巴地吼着,“张嘴,吃饭。” 裴幻烟抿了抿嘴,然后乖乖地张开了嘴。 可这拓跋娇一看就是从来没有伺候过人的,这喂饭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她喂的别扭,裴幻烟也吃得别扭。 “小主子!”岳红莲很好心地帮她调整了下姿势,顺便教导了下怎么拿勺子喂人更好,然后又说,“光吃饭不喝汤容易噎着。” 拓跋娇又盛了汤吹凉了喂进裴幻烟的嘴边。 岳红莲在一旁看着欣慰地想,也没枉费裴姑娘这么疼主子,小主子居然也学着照顾人了。转念一想,裴姑娘弄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她家主子弄的,可又一想,主子现在这样照顾裴姑娘,也还是值得圈点的。 拓跋娇黑着脸在那里小翼翼地味饭,喂得专心致志的。裴幻烟可是一肚子的滋味,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喂过她吃饭,没有人这么小心地照她。以前她伤得再重,病得再厉害都是自己爬起来吃的,姥姥不允许有人惯着她、护着她,后来姥姥去世了,她也已经习惯与人保持距离,冷冷地把身边所有人的关心拒于千里之外,久了,大家也就和她隔得远了。同时她也想不通拓跋娇想要做什么,按理说自己杀了段十四,她该杀了自己替段十四报仇才是,可是她现在却摆出这样一副态度。拓跋娇的性格和姑姑极其相似,属于有仇必报型的,而且是有多恨便用多狠的手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不管娇儿想要怎么样,她都受着,生生的受着。 以前裴幻烟也曾长跪过,可她总懂得运功护住自己的腿,所以从来未曾受达大的损伤,可昨天她一直散了功跪在碎渣残瓷上,当时只想着就这样跪死在那里,根本未曾护过自己的腿。 不知不觉,碗里的饭菜已经吃光了,汤也喝干净了。拓跋娇放下碗筷,替裴幻烟擦了擦嘴角,把她平放在床上,也小心翼翼地将腿放平,“睡吧!”轻说一声,替她盖好被子,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就出去了。 裴幻烟睁大眼睛躺在床上,越来越疑惑。她觉得娇儿这样子诡异了,她太平静了,平静得不正常。 岳红莲在床头边上坐下,“长这么大,还没见主子这么亲地待过谁,裴主子以后别再和主子扭了,这主子的性子和小姐一样,发起狠来六亲不认,完了回头又在那里……唉!”当初少爷就是被小姐一怒之下宰了的,完了之后,小姐一直活在悲痛当中!拓跋家的人都这样,明知道有些事情做了会伤了自己,却还非得去做。 裴幻烟没有着声,闭上眼睛休息。她不是和拓跋娇闹别扭,是她设计杀了段十四。 “娇儿,你没事吧。”段子奕守在殿外,总算见到拓跋娇出来了,惊喜地奔过去,“娇儿你出来啦?你没事吧?” “我没事。”拓跋娇看了段子奕一眼,想了想,说,“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好!”段子奕憨憨地应了声,跟在拓跋娇的身边随着她的步子往御花园里走去。 两人来到池子边上,一池的锦鲤在水里游弋。段子奕笑看着满池的鱼,和拓跋娇说,“娇儿你看那些鱼多快活。” 拓跋娇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盯着那池鱼,许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娇儿,你怎么了?有心事?”段子奕在拓跋娇的身边蹲下,笑着对她说,“你别恼裴姑娘了,我看得出她的心里是真的有你的,要是有什么事情惹恼了你也定然是为你好的。”偏头想了想,又补了句,“哪怕做错了,出发点也总该是好事才对。她喜欢你,一定不会害你就是了。”说着,还自鸣得意地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休息,发存文,一天一章 第九十章 拓跋娇暗叹口气,心想,傻子,人家都想要你性命了,你还在这里为人家说话。 “怎么还不开心呢?”段子奕站起来,把手背在身后,说,“裴姑娘惹恼了你,你不开心,那就是拿裴姑娘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这是不对的。”他抬起头拍拍自己的胸脯,说,“娘说,做人要豁达一点,肚子要有容人的量。”说着还肚子掂了起来,然后垂下头瞅着自己的肚子,“当然,我说的容人不是指怀孩子,我是男人是不可能怀孩子的。”歪了歪头,恍然醒悟,“十八没在,自然不会有人说我怀孩子。” “你娘在哪里?”拓跋娇常听段子奕提起他娘说过什么话,却好像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要见他娘。 “得风寒死啦。”段子奕挠了挠头,“师傅找到我以前,我和娘在山上打柴过日子,后来娘染了风寒,没钱看大夫就死了。” “哦!”拓跋娇应了声。 “不过,我娘说让我别难过,要让我替她好好地活,要为她活得更开心,这样她在地下才会觉得开心。”段子奕一本正经地望向拓跋娇,“所以我天天都让自己开开心心的,娇儿也该这样啊,因为关心你的人都想你开心嘛,我也想娇儿整天开开心心的。”偏了偏头,“你这样心事沉沉的不好。” 拓跋娇淡淡一笑,随即又望向池中的游鱼,默默沉思很久。 “娇儿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有什么话你就说,我听着就是。”段子奕蹲下在水池边坐下。他猜娇儿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要不然她的表情不会这么沉重。 “我想身边有一个能陪我坐江山的人。”拓跋娇抬起头看向天空,神情有一些幽远,有一丝朦胧。 段子奕默然地垂下头,他能陪娇儿踏遍千山万水,他能陪娇儿走遍海角天涯,可就是陪不了她坐江山。他只是个山野小子,那么高的地方,是他一直逃避的。可,娇儿想要一个能陪她坐江山的人!是啊,她是要当皇帝的,身边的人自然是要能陪她坐江山的。原来十四哥哥那日真的说对了。他有些黯然地低下头,如果只是为了这原因让他离开娇儿,他是不是有点太不负责任,太懦弱,也太对不起娇儿了?他可以努力的,努力点就可以站在娇儿的身边了。只要能在娇儿身边,他不在乎不在乎呆在那高处去,不在乎那受那点委屈和吃苦,毕竟,站在那最高处的人,才是最难的。“娇儿,我会努力,我会陪你的。”他虽不是帝王,可是从他的祖父和父亲的经历上知道,最高处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好处,站在那地方承受的会别普通人更多。他心疼娇儿,愿意替她为担那些难和那些苦。 “不是你,子奕!”拓跋娇叹了口气,“不是你,也不是十四。”她幽幽地说道,“子奕,你适合江湖,适合那种无拘无束的随意生活,你向往的是山林田园的宁静。而十四,我曾经喜欢过他,也曾把他放在过心里,但从来不曾……不曾相信过他,也从来不曾把自己放心地交付过他。”她抿了抿嘴角,扬起一丝有些残酷的笑,“很残忍的一个事实,我信不过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不曾相信过他。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喜欢他,喜欢他的那种妩媚,喜欢他勾魂夺目的一笑一颦,也深深的着迷。” “不相信为什么又能喜欢?十四哥哥不好吗?你怎么不相他呢?” “或许是他太滑头了,或许是……看不穿他。”拓跋娇笑了,笑着站起来,“潜意识里觉得他危险,像一朵美丽却带毒的花,迷人却危险。”她看到段子奕疑惑不脸,补充了一句,“只是直觉,天性的直觉。”所以,她才会在心智狂乱时杀向段十四,只为潜意识里感觉到来自于他的莫名的危险。昨天,她也曾一度心智狂乱满心杀意,可她毁去宫阙楼阁,却没动裴幻烟一分。不为别的,只为她信裴幻烟,且在潜意识里不想她受到伤害。她垂下头,看着身下湖水中的倒映!同样在迷乱的时刻,两个人两种不同的对待。 “那娇儿信我吗?”段子奕憨憨地抬起头问。 “不信!”拓跋娇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这也是直觉。 “为什么?”段子奕觉得很受伤。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我也知道你一直护着我,我也知道你很喜欢我,甚至于我知道你会为我付出你的生命,可我就是信不过。”拓跋娇直言。 “为什么?”段子奕爬起来大声问道。既然娇儿都知道他愿意把性命给他,为什么还信不过他? 拓跋娇冷笑一声学,眼中突然冒出杀气,她一下子站起来,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变成勾形,朝段子奕的双目挖去,速度又快又恨,招式又狠又辣。 “啊——”段子奕尖叫一声,捂着眼睛一下子跳开,同时反射性地运起真力把自己护住,抱着头大叫,“不要啊——”半天没动静,才怯怯地从胳膊下探出头去看向拓跋娇,赫然发现拓跋娇坐在池子好像根本就没有动过。他重重地喘了口气,拍拍胸脯,叫道,“吓死我了,原来是幻觉。”娇儿怎么会要杀他呢?他又没有惹她!他又坐回拓跋娇的身边。 “明白了吗?这就是原因。”拓跋娇低声说。 “什么?”段子奕一愣,难道刚才不是幻觉?可娇儿怎么会要杀他呢?不解。 “你不会害我,且可以为我死,但在你的潜意识里,你防着我杀你。” 第98章 拓跋娇测头看向段子奕,浮起一抹笑意,“你同样也信不过我。” 段子奕傻眼了,眨巴眨巴眼睛愣是没有转过弯来。他防着娇儿,他怎么不知道?“我没有!”段子奕觉得愤怒,一种很人曲解的愤怒!他可以指天发誓,他绝对没有! 拓跋娇笑了笑,说,“有那么一个人,只要我想她死,她可以不问任何原因马上死在我面前。”轻轻扯了扯嘴角,说,“临死之前,或许还会再为我担心一下,她死了我好不好?”昨天,那个傻子就因为她一句话,在那片废墟里整整跪了七八个时辰,一双腿都差点弄残了。 段子奕红了眼,跳起来,一掌就朝自己的天灵盖劈去。裴幻烟能的,他也能! 拓跋娇起身,攻上去,把他拍向脑门子的手掌劈开,压住段子奕的手掌,“子奕,够了!”拓跋娇叫道,“你愿意为我死我知道!” 段子奕红着眼,满脸委屈,“我也可以为你一句话不问原因就去死的。”他知悔了,早知道刚才娇儿攻来他就不躲了。可那是本能嘛,面对危险,人都有本能反应的嘛,他有什么办法! “这不一样!”拓跋娇觉得和段子奕有点扯不清楚!他和裴幻烟的区别就是,当她杀过去的时候,段子奕会本能的躲开,裴幻烟是本能的任她宰割没点反应。这是一种原始的本能的、潜意识里的区别!而段子奕现在跟她纠缠的,是人的情感上的!危机时刻,段子奕和裴幻烟都绝对会为她舍生,但在她要杀这两个人的时候,这两个人的区别就出来了。如果没有裴幻烟做比较,拓跋娇一定会觉得段子奕是最好的,就算不爱也会喜欢,且让他一直在身边。可现在有了裴幻烟,并且被迫只能选一个人的时候,她也就本能的偏向那个更让自己放心的人。 “有什么不一样?”段子奕问。他皱着眉头,他也觉得娇儿说的不一样一定有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 刚才拓跋娇说的两句话在段子奕的脑海里回响,他似乎捉住到点什么,且领会到点什么,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一抹灵光从脑海里划过,“‘在你的潜意识里,你防着我杀你!有那么一个人,只要我想她死,她可以不问任何原因马上死在我面前’。”这就是娇儿说的那不一样的地方!他似乎懂了,真的懂了。 段子奕默默地坐在那里,默默的不再吭一声。他知道娇儿在说什么,他爱娇儿没有那个人爱得深,爱得彻底。那个人爱娇儿爱到连自己都没有了,他爱着娇儿,可他还能有自己的存在,并且偶尔会让自己去感染娇儿。他眨了眨眼,眼睛有些酸酸涩涩的,望着远方的白云,白得好刺眼。娇儿已经有了她的选择,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什么,他还有什么好争的、好想的,再纠缠下去,不是让娇儿为难和心烦吗?只是为什么他会这么的难受! 拓跋娇看着段子奕闷闷地坐在那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走了。其实段子奕不笨,他有很高的悟性,只是他的本性本就纯良憨直看起来有些傻呆,然后还一直装愚钝,也就看起来更加的愚钝了。 拓跋娇回到寝宫来到龙床前,才发现裴幻烟睡着了,细微的呼吸沉稳而缓慢。眉头浅锁,似锁了千重深愁。还记得第一次在天冥禁地见到她的时候,她就白得像一张白纸,聪慧狡黠、宁静淡然,就像那深谷深处一朵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傲然吐傲着自己的芬芳。可什么时候,她竟成了如今这伤痕累累的模样,从里到外尺尺寸寸仿若掉进荆棘丛中被无数的荆棘狠狠地刮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从天山下来,看到裴姐姐时便感到她隐约有些不同了,后来再在天也城,她从战场上回来,听说裴姐姐出事了,去看时,她缩在黑暗中,是前所未有的惶恐!又后来,裴姐姐的气质越来越淡,人也越来越飘乎,很多时候总觉得她变得有些不似真的般存在,像一抹从远古走来的幽魂,还带着幽远茫然的远古气息,沉闷沉闷的。所以,她常逗她,想看着她有些人气的模样,也喜欢她羞怯无助的样子。那样的一个人儿,就这么一点点的转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怎么就没有早些发觉呢? 拓跋娇有些心疼,只是心疼,但不知道该如何去替面前的人儿疗伤,如何让她回复到从前的模样。能吗?能回去吗?变了的,失去过的,还能再倒回去吗?人生,只能前,不能退,她该知道,过去只能是过去,发生过的也只能是发生过的。 “烟儿!”她低喃一声,轻轻地抚着裴幻烟苍白的脸颊,“我能做的只有让你不再疼。”俯下身去,吻上了裴幻烟的唇。她知道裴幻烟醒了,早在她坐在床边的时候,裴幻烟就被惊醒了。习武之人,特别是一个杀手,睡眠总是极浅极浅的。 唇齿下,那人儿的睫毛轻颤,像翩飞的蝴蝶。略有些冰凉的唇齿十分柔软,还带着如兰似麝的幽香,丁香小舌娇娇怯怯的似稚嫩的孩子。拓跋娇吻着裴幻烟,却又忍不住笑了。她觉得自己一直在欺负裴幻烟,而且也喜欢欺负她,狠狠地欺负。然后,裴幻烟总是好脾气地让她欺负,逆来顺受,从不反抗,即使偶尔的反抗那也是羞怯而狼狈的逃走,最严重的也就是来点毫无威胁的警告。如同现在,自己在欺负她,她明明醒着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也选择继续装睡。 第九十一章 贝齿轻轻地咬住裴幻烟的唇,往嘴里□,舌尖在裴幻烟的齿间滑了一圈,探进去,勾住小舌头,缠上去,卷住,像条小蛇般缠上去,挑撩逗玩,然后又退出来,与朱唇嬉弄一翻,又再钻进去,把羞怯的小舌头再次勾出来,调戏,再调戏,然后放开,绕一圈,又蹿进去继续调戏…… “嗯——”终于,某人禁受不住这几次三翻的调戏,轻吟出声,声音柔而娇媚,婉转低吟,似娇不胜力,又似柔不禁风。 继续纠缠着不放,且缠得更加卖力,心里乐呵呵地想,裴姐姐的呻吟声真好听,还想再听。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欺负式的逗弄还能让裴姐姐发出如此□的低吟,只是轻浅的一声低吟,却如春水融化、枯木逢春,又似阳春三月的春雨,浇得毛孔都舒张开来。只听了一次,便似上了瘾般,还想再听。 可那人儿竟似故意为难她一般,任她如何纠缠也再不肯发出一点声音!拓跋娇从裴幻烟的舌间退了出来,唇抵在她的唇上,眼里满是促黠的笑意,盈盈笑意间将裴幻烟粉面娇媚的容颜尽收眼底。原本苍白的肌肤衬上一层红晕,淡淡的在皮肤上漾开,细嫩的肌肤如布了层桃花瓣似的粉,细细密密的汗珠似春雪浇在芭蕉上,水灵灵、娇滴滴的,越看越让人爱。那微启的朱唇吐着芬芳,一呼一吸间散布的气息都是甜美。“乖,再叫两声来听听,便饶了你。”拓跋娇似低哄又似威胁。 却引来美人的一阵抗议,凤眼微挑,含怒带嗔又无限娇羞。原本威仪无限的神情此刻落在拓跋娇的眼里竟是万种风情齐现,惹得她在心里狼嚎一声,“是你引诱我的!”遂又扑了上去,末了,还为自己狡辩一句,“我是无辜的!”来,我的小舌儿,咱们再来沟通沟通。卷住,别逃别躲别缩嘛!唉,小东西,看你往哪里逃,呀,缠住了!总是我到你家来玩挺不好意思,小美人儿也到我家来坐坐客嘛。连勾带吸,某个窃香贼如愿以偿地把裴姐姐的丁香软舌勾搭回自家窝里,含住,如品偿人间极品珍馐般细细品味。直叹,能得此人间美味,此生足矣! 唉,别逃嘛,小美人儿,还没够呢!小舌追着裴姐姐的小舌而去,堵住朱唇不让它逃走。 唉,不准动!拓跋娇发现裴姐姐的挣扎,赶紧压住。她还没有吻够呢!嗯,裴姐姐真香甜,以后得多和裴姐姐做做这方面的交流和沟通,双方多多亲密交流。 呀,疼!突然,腰间被啥东西蛰了下!可此刻正陷入□状态中,腰间的小痛小痒自是忍忍便好。柔软的朱唇,益加烫热的呼吸,似乎连她也被烫灼了,只想着让这温度再起升高些。 哦,好疼啊!那在腰间蛰她的东西又突然发狠了,疼得她不得不起,一边揉着腰间肉疼的地方,一边委屈地望着那香喷嚏的美人儿,“疼!” 裴幻烟艳红的朱唇微启,胸口剧烈起伏,不断地吸收新鲜空气。她眼波流转,含嗔带怒地扫了拓跋娇一眼! 这一眼又勾去了拓跋娇的三魂七魄,她如一小只色狼般趴在裴幻烟的身上,含笑凝视着她,“裴姐姐,你好美。” “娇儿!”裴幻烟低叱!放肆了!微含愠色的眼眸透着警告。 拓跋娇直起身子,却无赖地在床头坐下,侧身低头望向躺在床上的人儿,指尖轻轻地勾住裴幻姐的脸颊,眼神中带着些许迷乱,些许痴迷,“裴姐姐,你好美,真的真的好美。”以前就觉得裴姐姐美胜仙人,但此刻她发现以前发现的裴幻烟竟不如此刻的万千之一美好,此时的裴幻烟美到骨子里,她的美能让人动情到骨髓里,能把人的元魂都吸入精魄中。 “可不可以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可不可以只让你属于娇儿一个人的,永远只属于娇儿一个人的。”拓跋娇俯下身子喃喃轻声。朦朦的眼瞳中竟是迷茫和空离,她想她又痴迷了,再一次被一样美好的东西迷了眼。 “娇儿!”裴幻烟轻喊一声,伸起手摸着拓跋娇的脸颊,掌心缓缓上滑,遮住了那双能让人心疼得拧出水来的茫然眸子。“醒醒好吗?”裴幻烟叫道。她想要娇儿的心里有她,她想要娇儿的心里装着她,可是她希望的是看到娇儿看到的眸子是清明透撤带着理智的,而不是此时的迷乱。 第99章 “娇儿,你可知道你此刻在做什么?娇儿,醒醒。”裴幻烟遮住拓跋娇的眼睛,低喊。 听到裴幻烟的喊声,拓跋娇微微怔了怔,然后缓缓地拉下裴幻烟的手,眼眸里的颜色褪去,她眨了眨眼,似是清醒过来。她垂下头,轻笑一声,“又被迷了,你比段十四更让人沉迷十倍百倍。” 裴幻烟抽回手,微微含些苦涩,“这样不好。” “我知道!”拓跋娇偏着头,说,“当年段十四入云海琼天盗东西,便是被他的容颜和眼眸迷住了,才与他有这么多年的纠缠。”她垂下头,玩着自己的手,低声说,“可我突然觉得,或许我会跟你纠缠得更久更深。” “不会。因为我杀了段十四。”裴幻烟低声说道,似在提醒拓跋娇,又似在提醒自己。 “不重要了,段十四的死不重要了。段子奕也不重要了,不该纠葛的,不该拖延的,该断的,都理清了。”拓跋娇的嘴角含笑,她抬起头,“不一样了。” “什么?”裴幻烟一时之间有点不明白。 “你、我、段十四、段子奕、还有这片江山,还有所有人,在这个地方的位置不一样了。”拓跋娇指着自己的心口,说,“昨天,我感觉到自己又像是死过了一回。” 裴幻烟垂下头,低声说道,“对不起。”害她伤了心! 拓跋娇微微扯了扯嘴角,她的确该说对不起,不该骗她瞒她!“你让我觉得被背叛,当时很疼很痛,疯了似的发泄心里的痛,有一种想要把你撕碎的冲动,可脑海中一直有你的影子在那里浮现,似乎在一直提醒着自己,武器不该落向你那儿。” “现在你也可以撕碎我,这是我该承受的。娇儿,杀段十四我不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选择我还是会杀了他。”她无法逃离这种心境,无法避开这个让她堕落的魔障。 “你终究是拓跋家的人!”拓跋娇轻笑一声,抑起头,“我不怪你杀段十四,但我怪你瞒我骗我。”她瞅着裴幻烟,“我承受得住段十四的死,但忍受不了你的欺瞒。”她直勾勾地盯住裴幻烟,“不肯告诉我是信不过我吗?” “不!”裴幻烟说,“不是!”她说,“只是怕自己承不住你得知真相时的模样,怕面对你,毕竟杀的那个人是你心里的人,做的是伤害你的事情。”她轻轻握了握拳,“明知道会伤害到你,可还是做了。所以,心甘情愿领你责罚。” “所以,就打算把这双腿废了?”拓跋娇微微眯了眼,她好像又有一些怒了。 裴幻烟不作声,她不承认也不否认。没想真存这样的心思,当时拓跋娇冲出去,她的思绪也就空了。可要是以前,即使是跪着睡着了也能在潜意识里用内功护住腿,可昨日,偏偏散了功。 “要真废了倒好!”拓跋娇冷笑一声,盯着裴幻烟,“你在床上的模样……” 话只说了一半,却也让裴幻烟明白话里的意思!她只觉得一股寒气蹿房越脊,打了个轻颤。“可终也没废,不是吗?”现在的娇儿,有些让她莫测,不似平常那样简单明了,很像要盯着敌人算计时的模样,而此刻那个“敌人”是她。 “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你算计人的小样子,让人看着就替你累。”裴幻烟坦白。拓跋娇真不是一个当坏人的料,一算计起什么来,那小模样就活脱脱的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哪像她,杀人不溅血,背地里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血腥坏事,表面上仍是装得平静无波。 拓跋娇摸了摸鼻子,裴幻烟真不可爱!她抿了抿嘴,与裴幻烟拉开距离,在床尾坐下,问,“那些信是怎么回事?” 裴幻烟动了动胳膊,想要把自己撑起来坐着。现在这双腿还不像是自己的,没办法动。 拓跋娇赶紧过去扶她起来,同时找了件披风披在她的身上,还替她顺了顺稍微有些零乱的头发,这才又回到床尾坐下。 “有一些事情,在我说之前,你得有一个心理准备。”裴幻烟小心地想着措词。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联合起来对我扯了个弥天大谎。”拓跋娇咧嘴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笑齿,笑得没心又没肺,似乎特别的无害。 裴幻烟稍微宽了些心,最坏的情况就是拓跋娇不吭声!她要能吭声,天大的坏事也就是阵闹腾就消停了。“二十年前,姑姑还住在北郡王府,刚怀上你。那时赵舞扬的娘亲玉珑郡主还在,跟你母亲的关系挺好,据说,她们的脾气凛性都是同一类。那天,两人在后院子里谈起了天下,两人对天下的局势和权力分布纵横做了翻评价,然后又再是一翻评估和预测。当时,玉珑郡主就叹了声,说,‘如果我再年轻十岁,而且没嫁给赵腾,十年之后定然来夺这天下,也在那龙椅上坐一坐’。” “玉珑郡主想坐天下?不是娘?”拓跋娇有些意外。 裴幻烟没理拓跋娇的插话,接着说,“姑姑很不服,说,‘未必是你坐,别忘了还有一个我——楚玄歌!’两人争执起来,又展开一翻唇枪舌战,最后……” “最后怎么样?”拓跋娇问。 “最后两人都很郁卒,因为她们都没了坐那皇位的心。玉珑郡主安心相夫教子,且身体欠安。而姑姑有心结,也早放弃了那权势之争,要不然也不会委身赵腾。” “哦,那再后来呢?” “可两人又不甘这皇位让一群草莽凡夫坐了去,又一起想到了一块儿,虽然她们没那心去夺这天下,可却能让她们的孩子去夺这天下。但天不可二日,国不可二君,两个人都有孩子,谁都不服让对方的孩子去当那君,争来争去,两人便下了一盘棋,最后姑姑以一子险胜,她腹中的孩子便是那未来的君。姑姑很得意地拍着肚子说,‘我这才是真龙天子呢’!两人定下一个协议,两个孩子,一为君一为臣,一掌权,一掌财。一个权倾天下,一个财通天下。” “为了一席玩笑,她们谋划了二十年?”拓跋娇觉得她老娘和玉珑郡主都是疯子。 第九十二章 “不是玩笑,是她们的一个心愿。要知道姑姑和玉珑郡主都是极有才情和抱负的人,只是被一些红尘情事缠了身扰了心失了那份心力。所以,她们把她们的愿望转移到了她们的孩子身上。”裴幻烟又说,“她们从那时起便开始设计,如何加速朝纲的混乱腐败,如何分散朝廷和各地方的力量,又如何暗中招兵买马结聚势力和起兵的财力支持、民心的归附、鬼力乱怪谣言的力量、江湖势力的暗辅,等等等等全部都进行了周密的计划和安排。”裴幻烟扯了扯嘴角,“你身边现在的力量,大部分都是这些年暗中培植的。你摇旗一喊,他们就跟着来归附了。” 拓跋娇顿受打击,她还以为她的口叫喊得响,她还以为她的演讲说得好,她的仁善之举做得好,大家才纷纷投奔她而来。 “你也别气馁,你要是没有一点魅力气度,这天下也没这么快就打了下来。你要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就算是谋划得再妥当,也成不了事。”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拓跋娇还算是把自己给看明白了。优点缺点一大堆,毛病也不少。她身边要没这帮人明着暗着护着帮着,她……成不了大气候。 裴幻烟又说,“元世爵攻打天也城也是安排好的,目的就是逼你起兵进入中原。但元世爵剩下的残余部队却的确是你不耗一兵和卒召降来的,这点让我们对你刮目相看,也让赵舞扬稍微服气一些,这种魄力和果敢,是赵舞扬所不及的。再后来赵腾把兵马交给你,而你却冒着你姑姑与绝决的危险替赵腾完成遗愿,让对父亲感情深厚的赵舞扬十分感激,也就是从那以后,你这个四姐才全心全意地向着你。要知道如果当年是玉珑郡主赢了那一子,大家拥着坐天下的人就该是她。说实话,赵舞扬除了武功比不上你,其他各方面的才华能力都比你强,包括性子和人格。” “人格?我哪点人格比四姐差了?” “至少她没有你这般混帐和胡闹!”裴幻烟直言,这是实话,她不怕说。 拓跋娇瞪眼,懒得跟她一个伤病患计较。“你继续说。”她不过是偶尔发发脾气撒撒泼,这是她真性情地表现。那像面前这一帮子人,个个耍起手段戴起面具把她当傻子一相唬。 “后来姑姑上了天山,各方势力就暗中由玉珑郡主在培植。玉珑郡主逝世后,姑姑遥控掌管了一段时间,待得赵舞扬大一些,便将中原方面很多事情交由她处理。姥姥(天冥禁地原主人天冥玄姥)逝死后,姑姑就派人与我接触,且助我平定了天冥禁地的叛乱,让我得以大权在握不负姥姥所托。姑姑把一身的本事倾囊相授,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护着你。她说她看得出你缺少一些干大事的料子,让我在暗着帮衬着。” 又埋汰她!拓跋娇不爽! “其实你就是任性了一点,活得太自我了一点。”裴幻烟说,可如果拓跋娇不是这样的人,不活得这般自我洒脱,不活得那般的眩目,她裴幻烟也不至于如此沉沦。 “自我?你直接说自私得了,我受得了!”拓跋娇翻白眼!心想,她虽不成才,可君王的气度还是有些的。 “其后就是我和赵舞扬联手,她主文我主武,她在明我在暗,把中原王朝的墙角掏了个空,把人力、兵源、钱财全部攥在手里藏在地下。你曾在中原呆过,碰到几个棘手的软钉子,想查又没线索,偏又摆在那里碍着你发展生意,那几个势力都是我和赵舞扬的。 第100章 我们发现你插手过来的时候,便暂时缩了手脚,以免被你查觉到些什么。因为那时候时机未到。可你也实再是难缠,专跟我们挑事对着干,大家被你搅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头疼得不行。找人佯装追杀你,你躲到水晶宫去,消停了一个月,没想到居然惹了个大麻烦跑出来。我母亲到处派人拿你,忙得我手忙脚乱,哥哥和玲珑儿跪在母亲面前哭着求都保不了你,没了法子,我只能跟母亲翻脸,她派出来多少人我就对付多少人。可你到处跑,母亲身边的人也诡秘得很,纵然有云海琼天的人暗中护着也时不时地被他们钻了缝子。我的大多数精力都用来应付母亲那边了,手上的事情出了搂子,赵舞扬火了,气得到拍桌子,嗓着要把你送回大漠。于是,用计借皇帝的手把你逼了回去。毕竟那是塞外,我的大本营所在,要保你容易得多。而且水晶宫的人想要到天也城,必须经过云海琼天的地盘,他们想要活着进到天也城是难上加难。” 拓跋娇的甩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她怎么……她怎么就觉得在裴幻烟的叙述中成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二百五了呢?回头想想自己过的那几年,的确是够嚣张够张狂的,以为自己是云海琼天的少主子就是天下无敌,学螃蟹横着爬都没有人敢招惹,也没有人招惹得起,可……没想到全是被人装进象牙塔保护起来了。要不是裴姐姐和四姐还有娘亲她们,她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你们……你们狠!”拓跋娇好狼狈!她就一个小丑样的在那里蹦达,然后所有的人都藏在台子下面看她的笑话。 “我们千防万防,没有防到段十四,没有防到白尊豪,也没有防到白晓飞。”裴幻烟苦笑,“还有段子奕!” “那破邪王呢?”拓跋娇问。这是她唯一自豪的,真怕又被打击了。她觉得她现在的承受力已经被打击得很强悍了。 “虽然仗打得有点乱,可幸好你早有预感准备了一支伏兵,所以,勉强还算漂亮。”裴幻烟说,“那场仗也算是大家对你的性情和实力的评估。也就是因为有了这一战,才安排了元世爵的这一战。你这人就是一没压力就骨头轻,被人逼到了份上,那是逮谁咬谁……” “裴幻烟,注意你的用词,我那叫见佛杀佛、见魔屠魔。我不是狗,不咬人的。”拓跋娇跳了起来,还没嫌埋汰她够是吧?啊?好不容易有点可圈可点的了,她还得再埋汰一回。 “嗯嗯!”裴幻烟应了两声,对于拓跋娇的孩子气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 “差不多就交待完了。”裴幻烟摊了摊手,她不喜欢说话,一口气说这么多真累,但却有一种放下包袱的轻松。只是她不确定拓跋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看到拓跋娇现在的模样,她不好猜测,也没想过去猜测,倒不如静静地等着她的反应,以不变应万变。 “累了没?”拓跋娇问裴幻烟。 裴幻烟明显地愣了下,显然是没想到拓跋娇会突然有些一问。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喝口杯吧,看你的嘴唇都干了。”拓跋娇起身倒水,端着杯子回来,含笑望着裴幻烟,视线落在裴幻烟的唇上,“说实话,裴姐姐,我还是觉得你的唇诱人。” 裴幻烟的俏脸一红,知道这拓跋娇又要不轨了,她轻叱一声,“娇儿,休得胡闹。” 拓跋娇把水一口含在水里,然后伸手去挑裴幻烟的下巴。 裴幻烟身子向后仰开,含怒地瞪着她,“别胡闹!” “嗯嗯嗯嗯嗯(我没有胡闹)!”拓跋娇的嘴里含着水,说话完全含糊不清。她逼身上前,把裴幻烟逮住,把嘴巴朝裴幻烟的嘴堵去。 “娇儿!”裴幻烟急了,抬起手朝拓跋娇拍去。 “扑——”一嘴的水全喷到裴幻烟的脸上。“唉,我说你……你打我干嘛啊!”拓跋娇赶紧用袖子去给裴幻烟擦脸上的水,“这么小气做什么?不就是亲亲吗?刚才都亲过了耶。” 裴幻烟瞪着这个没规没矩的登徒子,要是换作旁人,她早一掌拍死了,还容得她这样放肆。 拓跋娇撅着嘴,很无赖又很小孩子气地说,“我就是喜欢你嘛,就是想吻你,不可以吗?”当下以命令的口吻说,“把眼睛闭上。” 裴幻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在考虑现在腿脚不便,能把拓跋娇赶出去的机会有几成。 拓跋娇在裴幻烟的边上弯下身子,望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美,现在既然发现了,就不能放过。”她的嘴角含笑,连眼里都是浓浓的笑意,如三月的春风。 裴幻烟的神情一冷,“娇儿,我喜欢你,可你不能凭仗这一点屡次欺辱我。” 拓跋娇的嘴角轻往上扯了扯,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你们骗我这么久,瞒我这么久的帐该怎么算?” “能怎么算?让你平白得了江山,你还有何不知足?纵然有欺你瞒你,可大家也是向着你,为着你。” “是吗?有没有人问过我的意愿,把我当棋子一样玩弄在你们所有人的股掌间,有趣吗?”拓跋娇冷哼,“就把我当傻子一样戏耍吗?”她站起身子,冷冷地睨着裴幻烟,“若不是被我撞破,你们是不是还要继续瞒我,然后把我高高地像供尊菩萨一样供奉在龙椅上,让我当一个自以为是的白痴皇帝,你们在底下一边看着我的笑话,一边统治着这江山。” 裴幻烟微眯着眼,说道,“待江山的政治军事都稳定下来,自然是还政与你!”她吸了口气,说,“既然你信不过我和赵舞扬,我们可以即刻将所有的权势还与你。” “又不是我打来的天下,我凭什么要收!”拓跋娇一甩手,转身就走。 “站住!”裴幻烟叫醒道,“事已至此,娇儿,天下已经容不得你说不要。” “我说不要就不要!”拓跋娇一字一句地叫道。 裴幻烟顿时气结,却强压下怒焰,问,“你可有想过天下苍生百姓,你可曾想过如果你不继位,这天下又得大乱,你可曾想过,新继位者能放过你?” “与你无关!”拓跋娇说完,调头就走。 裴幻烟看着拓跋娇,气得全身打颤!这人……怎能混帐至斯!如此不负责任,如此盲目,如此顽劣任性,如此乖张。已经走到这一步,所有人就全是绑也能把她绑上龙椅,没有人容不得她不做皇帝。拓跋娇若不成器,若不能控制全局,赵舞扬就会出来在暗底下替她操控,她拓跋娇就甘心当一个傀儡!她若不尽快成熟起来,很可能下一个被人灭掉的就是她!多少人等着暗杀她,多少人等着她死了坐她这位置!裴幻烟很怄,真的很怄,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白白付之了东流!说不上是伤心还是绝望,只是有一种泣血的感觉。 蓦地,拓跋娇又回来了,站在龙床边上,微扬起头,傲慢地盯着她。“江山和美人我要兼得,若只有江山没有美人我宁肯被人剁了弃尸体荒野也不要当那劳什子狗皇帝。” 第九十三章 裴幻烟一怔,许久,幽幽叹口气,“你说你要谁,我就算是绑也替你绑来。”只要她能做皇帝,只要她肯好好的,她愿意答应她的任何条件。裴幻烟有些后悔走近拓跋娇的身边,走近了,才发现拓跋娇能把人搅得如此的混乱不堪,她能把人折腾得生死两难。 “那人姓裴,名叫幻烟,是天冥禁地的当家。你若能让得她一生一世随了我,对我千依百顺,我便依你去做那皇帝。你若是做不到,就推四姐上皇位吧。”拓跋娇斜眼睨着裴幻烟。 裴幻烟的身子一怔,她不明白拓跋娇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没有你,我坐不住江山,也坐不稳江山,我压不住四姐,镇不住文武百官,与其做个傀儡,倒不如主动退位信马江湖。”拓跋娇坦言,“我不求你,肯不肯跟我你自己决定。我也只给你一个承诺,有我拓跋娇在的一天也就有你裴幻烟在的一天,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拓跋娇说完,又转身出去了,走得很远。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这是娇儿给她的承诺,这竟是娇儿给她的承诺。裴幻烟喃喃的反复吟念着这几个字,这几个字竟如魔咒便牢牢地束住了她。拓跋娇竟给了她如此贵重的珍诺。“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她把头埋进被子中,能得拓跋娇这样一句承诺,纵使让她千刀万剐上刀山下油锅她也值了。 她不知道拓跋娇向她说这些是出于权势的需要还是真心,可不管是什么,她都心甘情愿全心全意地帮她,即使她不说,她也帮,何况是说了。若娇儿是出于权势,她很高兴,娇儿已经开始学习帝王的手段了。若是出于本心……裴幻烟宁肯相信拓跋娇是出于帝王手段而不是真心,若真是本心,会让她觉得难以承受,只是隐隐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能让她激动若狂,而她怕这种失态、失去平常理智的激动。 “来人!”裴幻烟高喊一声,抬起玉掌击了三下。 “见过尊主!”一抹黑影迅速从外面飘了进来,单膝在床边跪下。 “你去跟明王说,我要见她,她的要求我答应了。”裴幻烟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可那句“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又让她如何平静得起来。 拓跋娇坐在宫阙前的白玉台阶上,白玉台阶延伸往下,九百九十九阶。巨大的飞龙在台阶中间的大理石雕上翻腾飞跃!台阶下,巨大的广场,她想,这个广场上最起码能容纳十万人。她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天下是她的,这江山是她的,可实际上呢?就好像有人摆了很多金砖到她的面前,大家都说这块金砖是她的,可是她不知道这块金砖打哪里来,用到哪里去,然后,抬来金砖的人知道这金砖的所有用处,那个人还能自主支配这批金砖,她能算是这批金砖的主人吗? 第101章 “干嘛这么幽怨?”不知道什么时候,赵舞扬抱着一大叠书册从她的面前走过。赵舞扬的身后跟着十几个宫娥太监,每个人怀里都抱得满满的。 拓跋娇抬起头看了赵舞扬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四姐很讨厌。她扭了扭嘴,嘟着嘴,说,“你们每个人都很忙,就我这个明王很闲。” 赵舞扬瞪眼,“你是上位之人,哪能凡事亲手亲劳!重大事情的决策上做好了就行了,枝枝细节,让下面的人去办。”她扫了眼自己怀里的书册,“这些东西都是要等着你来定夺的,等大家整理出来,有得你忙了。”说罢,也不理拓跋娇,抛下句,“明王大人慢慢伤春悲秋,属下还有事要忙,先行退下。” 这话听在拓跋娇的耳里又是另一翻滋味,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挥了挥手,“四姐去忙吧。”她挠了挠头,目送赵舞扬远去,心想,“四姐才算是事实上的皇帝吧?”她,最多算是个名义上的。 “见过明王,尊主请您去一趟。她说,她答应你的要求了。” “知道了。”拓跋娇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来,跟着赵舞扬去了。她去看看他们怎么弄那些东西的,毕竟这个是用于统治上的东西,关乎国家大计,她得去看他们编制,也顺便学习学习。isuu書网至于裴幻烟那边,先让她等一等,自己现在马上就过去,会不会表现得自己太心急太需要她?让她等个半个到一个时辰是最好的。 上明苑 能容纳数千人的宫殿,此刻摆满了书桌椅子和文房四宝,各种书藉堆放一地。满屋子的书生、鸿儒聚在一起,好不热闹。他们或埋写撰写,或三五一团议论,或摇头晃脑冥思苦想。 “李老,我觉得国当以严法治国,让人不得越法半分。” “汪老,你这是酷吏的做法,易引起民怨民怒,明王以仁义起师,当以仁治天下,该仁,这些严刑峻法使不得。” “国不严法酷刑,那些肖小之辈岂不猖狂放肆,国还何以为国?” “那李老认为酷吏便能使人信服吗?口服心不服便是服了吗?压得了一时民怨民怒,他一日旦结成势力……” “唉,汪老,扯远了,再扯上去,你是不是又要扯到刁民造反上去了?” “本就有此可能!” “大胆!你这是妖言咒国……” “好了,都别吵了,刚柔并济,和宽共行就是了。”拓跋娇走过去,把他们的正在编撰的东西拿在手里翻了翻。 “见过明王。”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这位主子怎么来了? “见过明王!”听见动静,所有人都爬起来浩浩荡荡的行礼。虽然都知道赵舞扬掌权,可对于这位名义上的主子,还是得把礼数做到的。 “行了,都起吧,该干嘛去干嘛去,我只是来随便看看。”拓跋娇说罢,捧起册子坐下,有模有样地研究起来,“这是刑部的刑法吧?”啧啧,早就听说过刑部是个削皮窟,好人进去废人出来,活人进去,死人出来,走着进去,抬着出来。看了一通,觉得有些刑法可以适当用用,有一些太过残忍的,信手摸来大笔,直接勾消了。“这个刺字黦面就算了,人谁无过?改过就行了,别刻在脸上让人以后一辈子难做人。” “这个是剜膝盖骨吧?”拓跋娇皱着眉头想了想,人要是被剜了膝盖骨不就像现在的裴姐姐这样只能一直坐在床上再也走不了啦?骂几句朝廷就要被剜膝盖骨,太过于残忍。“行了,改成杖十啊,骨头剜了就长不出来的。”一边看一边勾,没多久功夫,一本厚厚的册子就被她勾划改完了,把册子还给刚才争执的两个人,“可以吗?”她问。这改册子还没看账本累呢!看这些东西,一目十行,一下子就看完了。看账本,她只能一排一排地看,不然在心算时就容易出错。可看这些东西不用心算,看起来容易多了。 两人看了下,有些过于严酷的地方放宽了,有些过于宽松的地方也加了些刑法,看起来似乎更为妥当。当下两人都笑着点头,说,“明王高见。” “那行了。”拓跋娇站起身甩了甩胳膊,心情好了些了。国家也不是难治嘛,她也不是没那能力治嘛。 又有事情起了分歧,需要赵舞扬定夺的,可赵舞扬不在,在场众臣工见拓跋娇刚才处理得挺好的,于是找到拓跋娇由拓跋娇守夺,拓跋娇也理所当然地坐下来,慢慢悠悠地跟着一群人讨论。讨论中,她一面暗中学习大家的政治经验,一边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观察他们,同时也不断地灌输自己的观念给他们,还在有意无意间让他们觉得自己十分本事。拓跋娇跟大家讨论下去,很快就钻到一块儿了,她觉得这治天下的事情不比江湖上的打杀轻松和简单,钻到这里面去就发现了里面的乐子,这里面七拐八拐牵扯的东西多着呢也好玩着呢。她跟着一帮老少扯得不亦乐乎,眼瞧着身边被她拍案定拍的东西越来赵多,天色也越来越黑了。 直到宫女们把宫灯都亮了起来,拓跋娇还没一点自觉,整个上明苑闹得是热火朝天。 赵舞扬踏进上明苑就见到一帮子人围着拓跋娇,然后就听到拓跋娇在那里喳喳呼呼的,“那个刑老头子,你既然破案这么厉害,干嘛不去刑部非得到户部呢?” “回明王,明王是在说我吗?” “是啊,是说你啊。” “明王,臣不姓刑,臣姓严。臣擅长破案,同样也擅长理财,这理财和破案一样需要清明的头脑,而财政关乎国家大计,所以赵大人让臣先管户部。” “这户部不还没弄好吗?天下的案子这么多,你就先去刑部。户部管钱粮的事情,由赵大人亲手负责就好了。” 赵舞扬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该死的拓跋娇,想要累死她啊。 “云大人,我说你这个东西能不能弄简单点?这么多繁琐的东西看着就晕了。而且,大框条定好、大方向弄好,小细节让下面的人去自由发挥,别把人的才能限制在框框条条里定死了。给你这样子捣腾一阵子,以后国家还有没有人才啊。重做!”拓跋娇把东西给人家扔回去了。人又不是工具机器,一板一眼的没点灵活性。机制要是弄成死的了,怎么去管那些活人?乱搞! “这是赵大人要求弄的,说怕下面的人只手遮天钻了空子。” “那就把上面的人给我拖出来打,下面的人钻空子干坏事,上面的人若不能发现不能管理的话,留他干嘛?” 赵舞扬的脸更黑了,这丫的来捣乱的。她黑着脸,站在柱子后见拓跋娇跟大家闹腾。拓跋娇把众臣工弄的东西都给改了整了一遍,弄完了这些臣工还一脸信服,暗暗点头。拓跋娇坐在高位上,也得一脸的得意,那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嘴巴都歪了,整个一小人得志像。 赵舞扬见到旁边就有几份被拓跋娇改过的东西,伸手拿过来,发现确实改得好。合情又合理,且面面俱到。她的神情缓和了一些,放下册子,瞅向拓跋娇,眼睛冒起一种贼光。“这小丫头看似来似乎有几分政治天份,而且她突然跑来上明苑做什么?”赵舞扬可不觉得拓跋娇是心血来潮,她倒是觉得拓跋娇以想握权的打算。估计着裴幻烟把什么都招了,以裴幻烟对拓跋娇的心思早被拓跋娇治得死死的,哪能再瞒得住藏得住些什么! “四姐!”拓跋娇眼尖瞧见了人群里的赵舞扬,赶紧把她拉过来,让她看看自己改过的东西。 赵舞扬翻了几份,虽然勾划得难看,可确实改得不错。她点了点头,说,“明王改得挺好。”缓了下问,“天色已晚,明王还不打算歇息吗?” 第九十四章 拓跋娇经赵舞扬一提醒,抬头朝外面看去,只见外面已是墨黑一片,当下暗叫声,“糟了!”她一拍额头,叫道,“看我,居然忘了时辰,各位大人都饿了吧?今天就在宫里吃饭,吃饱了再回吧。吩咐御膳房给各位大人上饭。本王还有事,就不陪各位大人了。”说罢,拓跋娇急急忙忙地走了。后面跪了一地的人恭送。 拓跋娇急急忙忙奔回寝宫,发现裴幻烟卧在床头上睡着了。微侧着身子,轻颦着眉,几缕青丝划脸精致的面宠,白晰的肌肤显得有些苍白,眼角,有一行已经干涸的泪迹。 拓跋娇的心一疼,悄悄地退了出去,挥手招来宫女,轻声问,“裴姑娘用过膳没有?” “没!”那宫女毕恭毕敬地回答,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去御膳房弄一些清淡的食物来!”拓跋娇低声吩咐。她转身回到龙床前,见到裴幻烟已经坐了起来,神情仍是一惯的淡漠。 拓跋娇在床边坐下,低声说,“对不起,今天在上明苑跟众臣工闹了会儿,一下子闹过头误了时辰,让你久等了。”她低着头,不敢看裴幻烟,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子模样。 “你是明王,是主上,不该跟我道歉的。”裴幻烟轻声说,神情仍是淡漠的,声音中隐隐透着点忧怨。 拓跋娇偏着头说,“不对就该道歉嘛!”突然,她笑嘻嘻地抬起头,问裴幻烟,“你刚才没哭鼻了吧?” 裴幻烟愣了下,随即很快沉下脸,冷冷地瞥了拓跋娇一眼。 拓跋娇没管她,自顾自地说,“你知道我今天做什么去了吗?” “做什么去了?”裴幻烟明知故问。拓跋娇今天做了些啥,见了哪些人,随时会有人向她凛报,她了如指掌。 “我去上明苑跟那些臣工讨论朝廷的事情,然后我发现朝廷的事情处理起来似乎不难。 第102章 只要把心态摆在天下万民利益为先上,一切难处似乎都迎刃而解。” “嗯,你会是个好皇帝的。”裴幻烟轻声说,看起来似乎没有一点反应。 拓跋娇挠了挠头,有点不自在,她不喜欢这样子死气沉沉的裴幻烟。她又揉了揉鼻子,说,“今天我听到你的属下说你答应我的要求了。” 裴幻烟又轻轻地应了声,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放在被子上的手飞快地互相绞着,脸上却是毫无表情。 拓跋娇爬上床,小心翼翼地避开裴幻烟受伤的腿,撑起身子压在裴幻烟的上方,把脸凑到裴幻烟的面前,盯着她,大叫,“你居然答应了耶!这么无理的条件你也答应。而且我只给了你一个,看似感动,却如同空话的一句诚诺。我说与你携老,又不是说与你一个人携老,你也答应?” “答应!”裴幻烟抬起头,清明的眸子望向裴幻烟。那句又不是说与你一个人携老让她的心是一疼,但这种心疼已经习惯,已经可以自动忽略。她突然抽出剑,一下子划破自己的手掌,抬起右掌,朗声说道,“裴幻烟以血立誓,从此以拓跋娇为尊,对她言听计从,绝无二心。且,护她、爱她、忠她一世一生,至死方休!” 拓跋娇的微微一怔,突然将掌心从裴幻烟左手握着的剑刃上划过,鲜血顿时汩汩流了出来。她举起鲜血淋漓的手,朗声道,“拓跋娇以血为誓,从此把裴幻烟放在心里呵护疼爱,疼她、爱她、护她一生一世,至死方休!”誓罢,她笑嘻嘻地望着裴幻烟,“你没亏哦。”才发现,裴幻烟已是泪流满面。 裴幻烟捏着拓跋娇的伤口,嗔骂道,“谁要你的誓言了,谁要你的血誓了!”很快摸出荷包里的伤药替拓跋娇涂上,“你大伤初愈,血弱体虚,岂是再能轻易受伤的。” “你哭了?”拓跋娇抬起未受伤的手,轻轻拭去裴幻烟脸上的泪,放在嘴里含着,“咸的!” 裴幻烟无语,满心无力。这个小祖宗是她的劫她的魔,她的克星,她认了。她替拓跋娇处理着伤口,抿着嘴,不让自己露丝毫的情绪。 “别咬嘴唇了,快破了。”拓跋娇说着,突然俯下身子在裴幻烟的唇上轻轻舔过,“我帮你咬好了。” “凛明王,膳食备好了。”宫女的声音从外间传来,真不合时宜。 “端进来!”拓跋娇单手撑着床沿,从床上跳下。看了看手上的伤口,这刀伤药的效果很好,涂上去就止血了。她捉住裴幻烟的手,替她涂上刀伤药,再找来纱布缠好。又让宫女寻来水替她把伤口周围的血清洗掉,然后让宫女把沾血的被子换掉。 宫女见到裴幻烟的枕头上还放着把带血的剑,而裴幻烟和明王的手上都有伤,自是脸色都吓白了。可是,这明王和裴幻烟都像没事的人一样,她们也不敢张扬,只装作没事的人一样默默地收拾妥当现场的东西。 裴幻烟把剑擦干净,还剑入鞘,收入腰带中。 拓跋娇端起碗喂裴幻烟喝粥,小心翼翼地吹凉送到她的嘴边,喂进去,温柔得像个情人。 裴幻烟吃着饭却觉得很不自在,她是个苦习惯的人,突然之间享受不了这种温柔。“娇儿,我自己来。”看拓跋娇的手被纱布裹成个棕子,喂起来很别扭。 “你的手有伤,别动。”拓跋娇说。 “你的手也有伤。”裴幻烟提醒她。 拓跋娇看看自己的手,“我怕疼,割得轻,一点皮肉伤而已。”她才不像裴幻烟这傻子,一割下去就是又长又深的一道大口子。果然遗传是不好的东西。“那个,以后你是我的了,就别再折腾你自己了,弄坏了我的东西,我会心疼的,到时候你还赔不起。” “什么?”裴幻烟显然没在状态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拓跋娇说什么。 “我是说你别再干伤害你自己的傻事情,你现在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属于我的私人财产,你是没权力动的。”拓跋娇难得有那耐心地解释,“还有,别跟你妈学那不良行为,她脑子不清醒,可你的脑子是清醒的,你不能老学她自虐啊,我妈没在她旁边守着她不等于我没在你旁边看着你……” “咳咳咳咳……”裴幻烟被拓跋娇的一席话给呛到了,咳得脸都红了,一脸的狼狈。 “你看你,我这才刚训上呢,还没训完你就又跟我杠上了……”拓跋娇继续念叨,手上却抚上了裴幻烟的背,轻轻的替她顺着气。她有些纳闷,她以前咋没有发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温柔能照顾人的一面呢? 好不容易,裴幻烟理顺了气,她清了清嗓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娇儿,我觉得……我还是回我自己那边住好了!”迟早她会被拓跋娇弄得窘死。 “小两口的住一块儿不是挺好的吗?还要分开住?不嫌麻烦?”一个抑扬顿挫、优美动听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人好像已经到了窗口边了,正往里跳呢。 谁啊?拓跋娇一愣,怎么这么耳熟。这人谁啊,大半夜的往人家寝宫闺房闯,也没个人出来阻拦?她的那些属下吃干饭去了啊? “姑姑!”裴幻烟轻唤出声。有些意外,她居然提前回来了。 “乖!”楚玄歌已经闪到床边,在裴幻烟的脸上捏了下,然一屁股就朝床坐下去。 “坐不得!”拓跋娇吓得魂飞魄散,跳起来想也没想就一脚踹了过去。 楚玄歌哪里料到拓跋娇会突然跟她来这一招啊,毫无备防之下被拓跋娇一脚踹到地上,趴着,扎扎实实地跌了个大跟斗,趴在那里,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靠,她楚玄歌纵横江湖几十年,何时受过这样子的暗算和侮辱啊,一咬牙,跳了起来,朝拓跋娇逮去。 裴幻烟的嘴巴都微微张开,半天没有合上。老天,她的姑姑居然……被娇儿一脚踹趴在地上。回过神来,一滴冷汗从额头上划落,“呃,姑姑……” 拓跋娇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裴幻烟的大腿没事才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压住受惊的心脏,刚想回过头去发两句牢骚就被人一下子把后领提去,跟着头一晕,被扔到了桌子,面朝下背朝上趴着。“哇,干什么?”拓跋娇大惊,尖叫着反抗,可眨眼间就被人点了麻穴。“谁啊!裴姐姐救我!”她大叫。 “姑姑!”裴幻烟刚想出声,就看到拓跋娇被楚玄歌扒了屁股,白白嫩嫩翘翘的小屁股露出来,在灯光上雪晃晃的一片。 “啪——”巴掌声响起,楚玄歌开始训人,“反了你了,老娘刚回来就把老娘往地上踹……” 拓跋娇先是感觉到屁股上一阵凉,跟着就被人一巴掌拍下来,打得那是火辣辣的疼啊!这么彪悍的出招,果然是她的老妈啊。 裴幻烟在一旁看着,就见那白白的小屁股上突然多出了个五指印,顿时疼得她的心都拧了,“姑姑,你手下留情,打得娇儿疼……” “疼死这个小王八蛋活该!”楚玄歌愤恨地骂道。她纵横江湖几十年,居然让这个小王八蛋给踹到地上去了,传出去她还往哪里混啊! “娘啊,救命啊!”拓跋娇大叫,“娘,娘,你在哪里啊,我快被打死了!”被人拍着又疼又难堪,她哪里顾得上什么面子,只管叫救命。反正她也不怕有人敢在这时候冲进来,她这糗样子,谁看去都活不到明天。现在她只求楚玄歌别再打她屁股。 楚玄歌连续几巴掌落在拓跋娇的屁股上面,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你说你娘在哪里?” “姑姑,你别打她了,烟儿求你了,你要打就打烟儿,娇儿这是在替烟儿受罚!” “我就知道你不疼我不爱我,生下我就从来不管我,还跟大家伙儿合起来骗我,这才刚回来,就逮住我来打,可怜我这个没爹疼没妈爱的可怜孩子啊,有娘亲在却跟孤儿一样可怜呐……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我不活了,我娘都不疼我了,我活着啥意思啊……” “你……”楚玄歌的手硬是僵在半空中落不下去了。这一声声的哭嚎直嚷到她的心窝里去了,咯得她很不舒服。楚玄歌放下手,解开拓跋娇的穴道,骂道,“你瞎嚷嚷些什么?” 拓跋娇从桌子上滑下来,把裤子扯上去,冲楚玄歌吼,“有你这样当娘的吗?人家都快二十了还被人脱了裤子来打,你还让不让我见人?” 第九十五章 裴幻烟见到拓跋娇提着裤子又羞又窘又愤地在那里狂叫,一下子没忍住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觉得很不妥,当下抿了嘴,脸色恢复成一贯的淡漠,一点笑意也看不出来。 拓跋娇狠狠地回头瞪了她一眼,“还笑,要不是刚才为了护住你的腿,能把这小气鬼踢下去。她还好意思打我,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这么高的一个高手,被踹地上不懂得自我反省,倒来怪罪我了,这……”没骂完就收到楚玄歌凌厉的一个瞪眼,吓得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她打不过楚玄歌,还是收敛点好,要不然一会儿再被丢到桌子上打屁股,挨了也是白挨。 “烟儿的腿怎么了?”楚玄歌问。把被子掀了开来,拉起裴幻烟的腿查看。先没注意,听得拓跋娇这么一说,才觉察到裴幻烟此刻还坐在床上颇有些怪异。“怎么弄的?”她皱着眉头看向裴幻烟的腿,“那老贼婆都没在了,怎么还有人罚你跪?”揭开敷在她腿上的药膏,闻了闻,嫌弃地丢开。 “没,是烟儿自愿罚的。”裴幻烟低声道,“烟儿没事,休养一阵子便好了!” “怎么不找老酒鬼来给你看看?”楚玄歌低声斥责! “他来看了啊,还是我亲自去押的人。” 第103章 拓跋娇说道,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娘,为了保险,你再给烟儿看看。”“烟儿烟儿”嗯,还是这个称呼好,比叫“裴姐姐”或“裴幻烟”都亲热。 楚玄歌皱了皱眉,问,“你怎么去请的老酒鬼?”既然是老酒鬼看的,烟儿此刻就不可能还坐在床上,除非老酒鬼动了手脚。烟儿平时对老酒鬼极好,老酒鬼也喜极了烟儿,没理由替烟儿治伤还来搞鬼的。可老酒鬼偏偏在烟儿的伤上动了手脚,定然是拓跋娇这小混帐哪里得罪了人。 拓跋娇当下把请老酒鬼的经过说了遍,言语中还颇为得意,“娘,你教的招果然受用,一砸老酒鬼的酒他就投降……” “降你个头,这人也是烟儿,若换作别人,他能当场让人下床走路跳舞给你看,然后过上几三五月或几年,那双腿非得被锯了才保得住性命!”楚玄歌站起来冲着拓跋娇骂道,“你这小混蛋学什么不好,专学坏招!老酒鬼是什么人?百年前就成名江湖的大魔头,平时我和烟儿都得哄着供着他,他不拘泥俗,但不等于就得让你一个晚辈欺侮。” “我……”拓跋娇愣了,有点委屈。 “你还委屈了,我把他弄下山来,就是怕你和烟儿有个三长两短没人照应,有他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你们也有人护着保着,即使他发了誓不跟人动手,也能在任何情况下保你们两个周全。你若得罪了他,我看你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楚玄歌气得不轻,“今日也亏得受伤的人是烟儿,老酒鬼看在烟儿的份上治了人,只让她在床上多躺一个月,若换作其她人,你拓跋娇就等着哭!” “姑姑,你别骂娇儿,回头我去跟酒爷爷叩头道个歉,应该无妨。”裴幻烟温声劝道。 “烟儿,此事是娇儿惹的就非得她去不可。老酒鬼平常不计较什么,可真往心里去了,那心眼也是极小的,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在你的腿上动手脚。”楚玄歌深深吸了口气,回头瞪向拓跋娇,“我拧了一坛从苗疆带回来的百毒酒,现在就放在屋外房梁上,你去取了送去酒窖好好地叩头道歉。他要不原谅,你就别给我回来。” “娘!”拓跋娇唤了声,乖乖地点了点头,“我去。”她又问,“烟儿的腿伤要紧吗?”有些愧疚地垂下头,觉得很对不起裴幻烟,又害了她一回。 “让你去就去,这么多废话。有我在,你还怕她好不了?”楚玄歌说完,直接起身把拓跋娇提起来,从窗户口丢了出去。 裴幻烟看不过去,“姑姑,娇儿都是快做皇帝的人了,你别这样子待她。”这样子就让是待一个三岁大的顽皮孩子,一巴拍一拍一打的,看得她揪心。 “就你惯着她!”楚玄歌的语气放轻松不少。她摸过银针替裴幻烟治腿,一边扎针一边轻声问,“你别告诉我这腿是娇儿让你跪伤的!” “我把段十四杀了。”裴幻烟苦笑一声。 楚玄歌闻言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地点了裴幻烟几个穴位,然后很快地施针,同时催动内功替她打通血脉。她慢慢悠悠地说,“杀了倒好,我赶这么急回来也是要杀他的。” “姑姑?”裴幻烟觉得诧异,“为什么?” “当年,我和玉珑下棋时,玉珑的一个婢女一直随侍在侧,我与玉珑想着她是亲近的人,也没防她。可没有想到,她嘴巴不严,把我们下棋夺江山之事宣扬了出去。这种大事,岂能是拿出去乱嚼舌根,为防有变,我便杀了所有知情人,包括那婢女的全家。但玉珑念在她们的主仆姐妹情,让我为那婢女留下一脉,我便放过了她的孩子。”楚玄歌缓了缓,说,“前阵子,我在苗疆遇到了段笑天,才在偶然中知道当年留下的孩子被他收养了,那孩子就是段十四。段十四的身世,他知道,段家为什么会灭,他也知道。段笑天想谋龙脉图,便让段十四接近娇儿!我怕那孩子出事,寻了情蛊的解药就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也没顾得上去你娘亲那边。” 裴幻烟的眉头一下子拢了起来,“段十四接近娇儿是为了龙脉图?不可能,图没在娇儿身上啊!她也根本就不知道有龙脉图。” “可如果娇儿要龙脉,你们给不给?”楚玄歌问。 “给!”裴幻烟毫不犹豫地答。只要拓跋娇想要,再难的东西他们也会想要设法替她谋得。 “段十四这个人,心里装着的是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不管是段子奕还是拓跋娇还是他自己,都没有。这样的人,是天下的福,他会为天下苍生谋求最大的利益。但他不是娇儿的福,他与我,有灭门之恨。天下君王的抉择,他会选赵子奕,而不会选娇儿。他对娇儿的感情是有爱也有恨,他的爱会迷了娇儿的眼,而他的恨会伤了甚至毁了娇儿,把他放在娇儿的身边,太危险。而赵子奕,他是前朝遗孤,身后追随着一大批不死心的人,所以段十四和赵子奕都不会是娇儿身边的那个人,唯有你,烟儿,唯有你陪着娇儿,我才放心。所以,我把娇儿交付给你了。” “段子奕没有夺天下的心,也不是夺天下的人。”裴幻烟说,“而且,娇儿似乎也已经把段子奕踢出了局。”她想了想,把拓跋娇在白天跟段子奕划清关系的事情告诉了楚玄歌。“姑姑怎么看?” “他是赵旭的后人,念在故情,我留他。但不代表段笑天他们又能容他信马江湖。段氏,最终会成为娇儿的心腹之患。” “姑姑的意思是要除去?”裴幻烟低喃,她在考虑。毕竟,她现在对段氏的势力掌握得还不清楚,危险性有多大她无法评估,一时之间不方便动手。 “姓段的一伙谋这江山谋了四十年,根基不比我们浅,不宜妄动。扣住段子奕,便是扣住了王牌,不怕他们反天。”楚玄歌仰起头说道,“为防有变,最要紧的还是先让娇儿登基,登了基,名正了言顺了,事情就好办了。” “此事要让娇儿知道吗?你和玉珑郡主设计江山的事情她已经知道,此事再瞒只怕她会恼。” “照实跟她说,以后的事情都别瞒她,该怎么做让她拿主意。她既然坐了这江山,就该学会打理这江山了,她该成为那个掌全局的人了。”楚玄歌说到这里,抽出了扎在裴幻烟身上的银针,侧头看了裴幻烟一眼,说,“以后对付段家的事情,你凡事问过娇儿再动手。” “是,只是我怕娇儿的性子会误事。” 楚玄歌说,“误事不怕,只要在最紧要的关头,你护着她就好。而且这孩子虽然莽撞,但自我保护意识和危险意识极强,凡是犯到她的,她下手不是一般的狠。”她盯着裴幻烟,“让你处处顺着她,就怕你哪天犯着她,她跟你翻脸。因为你是那个要守着她的心住在她心里的人,我不想让你在她的心里有任何的疙瘩。做帝王,会很孤单的,想让你陪着她,明白吗?”说到这里,她缓了缓,“姑姑或许有些自私,一昧地替娇儿考虑而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就当是体谅体谅姑姑这颗为人母的心。姑姑欠她的,太多太多。” “烟儿明白,姑姑,烟儿愿意守着她,一生一世。”裴幻烟轻喃,望向手中的纱布。那人儿,呵呵,懂得开始关心她和爱护她了,是否,自己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一些位置了。想起刚才拓跋娇情急之中把楚玄歌踹到地上,嘴角不禁浮起一抹轻浅的笑意,极轻极浅,眼底却透着一抹淡淡的幸福。 +奇+楚玄歌爱怜地轻抚着裴幻烟的头,这孩子才是最苦命的一个。从小受的苦比谁都多,得到的爱比谁都少。甚至于,这孩子苦到已经忘了去索要爱,唯一会的就是守着她的那天天下,替她守着娇儿。“烟儿,你会幸福的。”娇儿是她的孩子,性情和她一样,所以她懂,也敢断言。楚玄歌疼拓跋娇疼到了骨子里,从拓跋娇的身上,她看到了太多太多自己的影子,所以她总竭力地想要拓跋娇幸福,用拓跋娇的幸福来弥补自己这二十年的遗憾。而这种渴求拓跋娇幸福的心态,也因渴望而变得有些偏执。若许,在拓跋家的人的性子里,都有一些偏执。拓跋红颜如此、楚玄歌如此、裴幻烟亦是如此。她得为这两人做些什么,烟儿这孩子的性子太闷也太自闭,还是让她家的娇儿出手来得快些。想到这里,楚玄歌的嘴角勾勒了起来。她又在她的娇儿身上看到了一个希望。她楚玄歌叱咤天下几十年,却每回在床榻之间被易水云压得翻不了身,如今总该让她的孩子替她扬扬眉吐吐气,也把易水云的孩子压在身下凌虐凌虐,听听云儿的孩子□的吟叫,才不往她这二十多年的郁卒。 +书+“烟儿,下床看看腿能不能走!”楚玄歌说道。 +网+裴幻烟朝自己的腿看去,只见腿上的肿已经消褪,只留下淡淡的淤青色残留在腿上,她试着动了动,发现腿已经有知觉且能动。她试着下了床,站起来,走了几步,除了腿还有些麻之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稍微有些发麻,别的已经没有什么,脉筋也通畅了。” “那就好,发麻是血液刚恢复畅通,老酒鬼虽是替你打通了主脉血液,却封了你的支脉。我现在替你打通了所有的脉络,你明天再休息一天,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谢谢姑姑。”裴幻烟朝楚玄歌弯下身子福了一福。 “都自家人,谢什么谢!”楚玄歌起身,“行了,我去看看我家那不成器的东西。”嘴里说着一样,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可又是另一样,提到她家的小东西,神情柔得可以拧得出水来。 第九十六章 “那烟儿也先去忙事情去了。” 第104章 裴幻烟与楚玄歌同时走出了寝宫。踏出寝宫的那一刻,裴幻烟有些留恋地深深吸了口寝宫里的气息,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从眼前掠过,这一切的一切都转变得太过于突然,娇儿一下子从遥不可及的天边落到了她有眼前。这种转变,快得让她觉得有些恍惚。握着手腕上的纱布,这伤,是她与娇儿共许承诺时留下的,这伤好美。她微微浮了浮嘴角,抬头看向外面的苍穹,能得娇儿如此相待,伤了腿又如何,即使废了这条腿她也甘愿。“我是说你别再干伤害你自己的傻事情,你现在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属于我的私人财产,你是没权力动的。”想起拓跋娇那霸气的话语,裴幻烟嘴角噙起的笑意更浓更甜,以后她会替娇儿守好她的私人财产,不让“它”损伤丝毫的。呵呵,她是娇儿的私人财产!好温馨的称谓,亦感动!踏出寝宫。她想她会永远永远记得这一天! 楚玄歌对着发花痴的裴幻烟摇了摇头,这孩子没救了!扬起一抹大大的坏笑,她家的宝贝的魅力就是大啊,把云儿的孩子迷得那是神魂巅倒,嗯嗯,以后娇儿在床上要怎么着烟儿就能怎么着烟儿吧?哈哈,反扑大业啊,她楚玄歌反扑大业的希望就全寄托在娇儿身上了。不成,得去老酒鬼那里把人捞回来好好教导教导,免得让烟儿哪天扑了个先,娇儿以后就得和她一样再无出头之日了。 话说拓跋娇拧着坛酒来到酒窖里,就发现偌大的酒窖变得空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还摆着三十多坛新进的酒。“酒呢?”她有些傻眼,随即一想,估计是老酒鬼怕她禁酒给先搬空了。 她捂着嘴,大声喊道,“老酒鬼,在不在?”回音在酒窖里响起,就是没有见到老酒鬼的人。 “老酒鬼,我有一坛从苗疆带回来的百毒酒哦,我娘说是好酒,让我来带给你的,你喝不喝?”拓跋娇继续高声喊,还是没有人应。老酒鬼不会是换窝了吧?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寻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下,把酒坛子的封口拍开,一股酒味当下弥散出来。拓跋娇立即跳开,酒味太浓她受不了。 拓跋娇跳开了,塞了两颗解毒药灌进嘴里,左右瞧了瞧,发现一个人影从酒窖最角落里一闪即逝。看这身形和速度,不是老酒鬼又是谁。她走过去,把酒盖上,坐在那里说,“老酒鬼,我看到你了。这酒是我娘让我送来给你道歉的,是娇儿不懂事,还请您老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小娃儿计较。你也知道,我心疼烟儿嘛,她伤得那么重,我关心则乱,砸了您老的酒。”把酒摆旁边,“这酒你先喝着,等我迁都进了京城,皇宫里面还有很多好酒等着你老来品呢,待得国力强些,四方来朝,周边诸国也都会有美酒贡来。你也知道,我这人沾不得酒,最后还不全是你的。” “小娃儿说啥呢?”老酒鬼不知何时到了拓跋娇的身边,酒坛子已经是抱在怀里,鼻子在坛子口用力地吸啊吸,“玄歌这娃儿就是好啊,居然给我带了这种好酒。我告诉你小娃儿,就这酒,全天下也找不出十坛!这酒是用一百毒虫……唉,你跑什么啊!”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见到拓跋娇已经跑到了酒窖门口。 “老酒鬼,酒鬼祖宗,我虽然得罪了你,可你也不能谋杀我啊。”拓跋娇苦着脸,全身红通通的像在滴血一样,“我对酒过敏,你这酒太烈了,我受不了,先走了啊。”准备闪了。 “唉,你不是说来道歉的吗?”老酒鬼跳了起来,还在用力地嗅着酒,不时地用舌头舔舔,舍不得大口喝。 “这酒你也喝了,总不能拿了我的东西还跟我一个小娃儿计较吧?”拓跋娇靠在门口,一边逼毒一边啃药。世界上最要命的地方是什么地方?酒窖!她恨酒! “嘿嘿嘿嘿。”老酒鬼干笑两声,“一百坛极品女儿红,要三十年年份的,梅花庄酿的。你给我找来,以后我就不跟你计较你今天砸我酒的事情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当然狮子大开口。谁叫这小娃儿太不知好歹! “好,一言……”不就一百坛酒吗?一千坛都能弄好,拓跋娇只想早点闪人,当下一口应下,谁知道话未说完便被一个声音打断,“老酒鬼,没你这么欺负我女儿的。”楚玄歌的声音从外面飘了进来,跟着就见到她拧了一坛子酒从出现在酒窖门口。“七指酒神三十年前在梅花庄酿的一百五十坛女儿红现在只剩下这最后半坛了。”楚玄歌说着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猜猜我从哪里弄来的?” 老酒鬼望着楚玄歌手中的酒坛子乐呵呵地大笑,边笑边流口水,站起来,又坐下,又站起来,眼睛都快望直了。“猜不出来。” 楚玄歌走到他的身边,坐下,说,“梅花庄在二十年前就被灭庄了,里面的酒早就没有了,七指酒神酿的酒也就存了十坛在世上,这些年烟儿给你送去的也全是她从天下各处花了大心思替你收刮来的。这半坛,是我刚过来时见到她的人抱进宫,就顺手替你拿来的。别看只有小半坛,这可花了十万黄金才买来的,省着点喝。”说话间,把酒塞进老酒鬼的怀里。 老酒鬼感激得眼泪鼻涕直流,“你说,你们为啥对我一个糟老头子这么好啊。”他穷了一辈子,没想到到老了居然能喝得如此多的绝世美酿。十万两黄金才买来的小半坛啊,谁喝得起啊。 楚玄歌扬了扬嘴角,说,“酒也不是白喝的,我这宝贝女儿以后还得托你帮我看顾看顾。这孩子从小养得娇,不知天高地厚,总惹上一些她摆不平的人物,我也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托付给别人总放心不下,您老是成名百年的人物,功夫横纵天下无双,若得你保她,将来我与云儿归隐了,也安心。” “保那丫头?不干!”老酒鬼把胡子翘得老高,“你让我保烟儿那丫头还行。”他想指着拓跋娇骂,可两只手一只手抱一个坛子,没空,于是用眼睛瞪着,“你这孩子一看就是个专惹事儿的主,我要答应了保她,我以后还有安稳日子过啊?没门儿!她才砸了我几十坛酒,不干!” 楚玄歌揉了揉额头,“她若有个三长两短,烟儿自是不会独活,以后谁再替你寻酒?况且,娇儿也是个快做皇帝的人,你跟她处好了,天下间还有什么酒你喝不到?她能惹事,以后住在大内皇宫里,能招惹什么事儿?就算是有人谋反,也用不着你出面,自有军队将领出征。我也不指望你能带兵打仗,你也不是那料子。” 老酒鬼对于楚玄歌的话虽是不服,可人家是实话,他也只能干瞪眼。“那她还能有啥事儿?” “这江湖上是卧虎藏龙之地,出神入化的高手多了去,要是哪天来几个绝世高手冲进来,还不得你去担待担待。还有就是,江湖上精通旁门左道的人也多,那些东西是防不胜防的,可您老是这方面的开山祖宗,任何一种功法在你这里都是小儿把戏,一眼瞧穿,信手就能解除,可在这两个孩子身上,那就是要人命的东西。” 老酒鬼点了点头,又看向拓跋娇,而拓跋娇靠在门口瞪着一双很无辜的大眼瞧着他。老酒鬼对楚玄歌说道,“说实话,你这娃儿养大很不容易吧?我一看她就是夭折的相!”说着,摇了摇头,一脸的嫌弃。 拓跋娇见到老酒鬼这样子,冲她翻了翻白眼。她也不待见老酒鬼,可娘亲说要求着他,她也没法子。 “是很难养,能把她养这么大我都觉得不容易。当初在腹中的时候就差点流掉,后来总算保住,可也损了她的根元,她现在这么畏酒也是在胎里落下的病根。三岁前,全靠我娘用药在暗中保着喂着,要不然早没了。长大了,不常生病了,可天灾人害不断,好几回都是从阎王殿里捞出来的。这孩子来得不易,养得也不易,所以娇惯点是难免的!再说,我这当妈的从小没在身边,性子难免坏了点,没有人管教,也就长成个歪瓜嫩枣儿,成了讨人嫌的东西。”楚玄歌可怜巴巴地说,越说越幽怨。 拓跋娇在一边看着,心想,我的老妈耶,你这是在演戏给老酒鬼看还是在埋汰我?她老妈不穿上戏服上台去演深闺怨妇,那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糟蹋了一个好料子。 “我以前也有个娃儿,没养过几年就死了。老酒鬼我一介粗人,不会赚那银子,一辈子受穷,人到中年好不容易养了个孩子,却请不起大夫,也找不来那些什么灵丹妙药保那孩子,没活养!养孩子苦哇,很苦。”老酒鬼灌了一大口酒,嗯,好酒。有个有钱有权的好徒儿就是好。“徒弟啊,我要是早认识你几十年,说不定你的孩子就保住了,说不定现在也儿孙满堂了。我到中年,就得一个儿子,我容易么我?可就那么没了。呜……”老酒鬼说着抱着酒坛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拓跋娇打了个哆嗦,心想,娘耶,你要哄老酒鬼死心塌地的护我,也不用借题掀人家的伤疤吧?一百几十岁的人了,都给你弄哭了。 楚玄歌一边哄着老酒鬼说些慰心的话,一边瞪拓跋娇,小样儿的,我这唱戏似的还不为了你这没点良心的坏东西。再狠狠地瞪了拓跋娇一眼,对老酒鬼软声道,“您老别哭了,您老的心我明白,那孩子是你的遗憾,要不然你也不会去学这起死回人的救人之术。唉,可医术学会了,人早已没了。我懂,都懂。” 拓跋娇开始抬头看天,翻白眼。她实再是受不了她老娘了。 “我这孩子也是个没正型的东西,要不然送到你老身边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可……唉,这孩子这么畏酒,要是哪天被人动点手脚,在饭菜里下点酒什么的,只怕……只怕我也白发人送黑发人……”楚玄歌越说越悲切! 第105章 “娘,你别咒我好不好?”拓跋娇想要闪人了。真的再也受不了她老妈在这里跟一个老酒鬼肉麻诉苦。 “乖徒儿啊,你也别苦了。有我老酒鬼在的一天,就自然能保你这女儿安全一天。她这毒也不是没药可解,她这是烈毒,只要寻来冰蟾就有法可解。但这冰蟾是至宝,极其难寻,唉!”又唉了一口气,“当然,我那儿子也是知道药方子,却没药。” “我要寻来冰蟾,你可有法子炼出解药?” “能,别的药都好凑,这行宫里就有,就这冰蟾,那是传说中的东西,传闻这是凝天地精华生成的东西,它只长在玉液池中,但这玉液池在哪里却无人知道。老头子我也是在几十年前看过一回这至宝冰蟾,当时天下人为了夺一只这东西,死了多少人呐!唉,那是好东西啊好东西,要是我儿子能得到这冰蟾,也不会死了。” 拓跋娇拍了拍额头,实再是受不了啦,捏着鼻子,走过去,捏着鼻子,在老酒鬼的边上蹲下,“老酒鬼啊,你别在这里长嘘短叹伤感悲叹了,您老就说说,你要多少冰蟾,我明天就让人给你送来。” “去去去,你一个黄毛丫头知道什么?你以为至宝冰蟾是你家后院子里的蛤蟆啊!这是至宝冰蟾,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唔”话没有说完,拓跋娇随身的小香袋里取出个东西塞入老酒鬼的嘴里,“这还就是我家后院子里的蛤蟆了。”云海琼天后山山崖的一个半山腰的一个崖缝里进去,有一个白色池子,从岩层里面流出浮白色的液体汇成一个池子,池子里长了满满一池这样的东西。这蛤蟆在池子里是活的,又跳又叫吵死人了,一离开池子立即结成冰。小时候,她练轻功,跑去玩意外发现的,姥姥不让她说出去,她也就和姥姥两个人一直把那地方藏着掖着。 第九十七章 “至……至宝冰蟾?”老酒鬼跳了起来。“你怎么……怎么有这东西的?”这丫头塞他嘴里的居然是至宝冰蟾。 “你管我!”拓跋娇甩头。 楚玄歌也站了起来,瞅着拓跋娇,她一直知道这丫头有这么样东西,而且数量不少,但却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查出,但没查出来,也不方便直接问。 “至宝至宝冰蟾啊。”老酒鬼笑咧了嘴,“终于能让我见着一回这东西了,至宝啊至宝啊!”他一说话,满嘴的酒气就喷了出来,拓跋娇受不了,捂着嘴,跑了。至宝冰蟾能解她的酒毒她知道,她现在身上的药就是用这些东西炼的,没这冰蟾,她也早没了。可这至宝冰蟾能炼出解药吗?要能炼,她的姥姥早炼了。 “玄歌,玄歌乖徒儿,你的宝贝女儿有救了。你这孩子真是个宝啊,哈哈哈哈,她连这东西也能弄到。”老酒鬼兴奋不已,连怀里的酒洒了都没有自觉。 楚玄歌笑了笑,说,“那就得多谢您了。”暗暗拉了拉拓跋娇的袖子,领着她走人。出了酒窖,走远了,楚玄歌才问,“你这东西哪来的?我记得你好像有挺多的。” “嗯,没事当糖吃。”拓跋娇面无表情地说,心里那个得意,哼哼,这回你们该对俺刮目相看了吧。 “少跟我装,老实交待,哪里来的?”楚玄歌拍了她一巴掌。 “拍我?不说!”拓跋娇跑了,一头冲进前面的御书房,点了灯,窝在龙椅上。 楚玄歌踏步进去,直接在龙案上坐下,侧头睨着她。“跟我闹脾气不是?” “哼!”拓跋娇甩过头不理她。 “我问你,跟裴幻烟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不告诉你!”拓跋娇趴桌子上,侧过头,看见她老娘的屁股了。嗯,虽然穿着衣服的,可坐在那里还是看得出来肥肥实实的。“娘,你的屁股好大。” “咻!”楚玄歌一下子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又怒又好笑,“你个没正形的东西,连你老娘也调戏不是?” 拓跋娇翻了翻白眼,“我哪有?我这是实话实说。” 楚玄歌倚在柱子前,斜眼瞅着她,“你是不是总这样调戏烟儿?” “她?没有啊。”拓跋娇答得很无辜。 “娇儿,老实回答娘,你有没有亲过烟儿?”楚玄歌很正经地问。 拓跋娇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满肚子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这是她和烟儿的私事,她老娘也管得太宽了。 楚玄歌翻了翻白眼,瞧瞧那什么眼神,防她跟防贼一样。她叹了口气,装得纯洁无辜又无害,“娘只是怕你跟烟儿相处吃亏,所以想了解了解情况帮帮你。” “吃亏?就烟儿那样?我不欺负她,她就万幸了,我还能吃啥亏。”拓跋娇觉得她老娘的担心简直多余了。 “你不知道你这裴姐姐和我一样会装吗?别忘了她是我的徒弟,她啥性子我还不知道。表面上装起来云淡风清,暗地里手段是层出不穷的,你别被她纯善的假面孔给骗了。”楚玄歌开始给她灌输某些概念。孩子啊,要当心大灰狼装成小白兔来把人吃了啊。 “啪!”拓跋娇翻桌子跳起来,翻脸,“就算是我的亲娘也不准说烟儿的坏话!我不准你侮辱她!”狠狠地瞪着楚玄歌,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楚玄歌瞄她一眼,心想,这丫的现在就护得这么厉害了,为了媳妇居然跟她这个当娘的拍桌子瞪眼了。还有,今天把她踹地上了。当下,心里酸溜溜的好不是滋味啊,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唉,你别……”拓跋娇见到楚玄歌沮丧的表神,顿时慌了手脚,“唉,娘,你……唉呀,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只是……只是听到你说裴姐姐坏话,一时气恼……”走上前去,抱住楚玄歌,“娘,你别这样子嘛!” 楚玄歌更郁闷了,她家的孩子怎么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呢?烟儿本就一副逆来顺受的乖巧样儿,要是在娇儿面前略微装可怜一样,这孩子还不任她宰割啊!到时候在床上反压的大计只怕要坏汤。她在拓跋娇的龙椅上坐下,把拓跋娇抱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着,“娇儿,你以后和烟儿住一起,要一定要在上面啊。” “上面?”拓跋娇疑惑,“什么上面?” 楚玄歌一看她这女儿呆头呆脑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还没有经历过人事。当下,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这是你老娘亲手所绘的心得书,这是我当……”话到一半觉得不妥,总不能说是她当受的经验心谈吧?当下打住,说,“这是我当年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特意搜寻整理的。” 拓跋娇见楚玄歌说得认真,也就听得认真。她相信她的老娘是不会害她的。 “你告诉娘,你喜欢烟儿不?”楚玄歌问。 一抹白影从屋顶上掠过,夜风将这句话传递到她的耳中,惊得那人差点从屋顶上掉下来。是姑姑和娇儿在书房? 裴幻烟落在屋顶上,轻飘飘的像一片树叶,毫无动静。她挥了挥手,埋伏在周围的高手都撤离了。 “什么?”拓跋娇装傻。 楚玄歌轻叹一声,把拓跋娇从身上推起来,凝了凝眉,神情沉重地说,“娇儿,你老老实实地回答娘,你喜欢烟儿吗?我把烟儿推到你的身边,不想毁了她的幸福。你如果不喜欢她,我也好安排她去另寻良人。她早到了成亲嫁人的年龄,别的人家的孩子,二十二岁就儿女成双了,她还孤单一人。” 拓跋娇也正色看向楚玄歌,“娘,既然是你把烟儿推到我的身边的,你现在才想着要把她带走,岂不觉得晚了吗?我喜欢她,并且也与她许下过承诺。她幸福与否,不劳娘亲你费心,自有娇儿负责!” “你会替她的幸福负责?” “当然。”拓跋娇理所当然地回答。她的人,她自然要负责。 “那你可知女人最大的幸福是什么?” “不是相守一辈子吗?”拓跋娇觉得她娘问了个傻问题。但一想,她娘不是傻人,不可能问傻问题,更不可能这么晚了不睡觉跑来跟她说一些傻问题。 “错了!是与心爱的人灵与爱合一,是共赴巫山□的那一刻。” 拓跋娇疑惑了,“什么?”她听得一头雾水。 楚玄歌暗暗摇了摇头,她这呆头女儿。她把刚才的那个册子摆在拓跋娇的面前,“这就是儿女情事,又叫闺房密事,凡是成了亲的人都要做的,男女之间生儿育女传送接代也是这样做。不仅男人与女人如此,女人与女人或男人与男人都能。” “娘!”拓跋娇的声音都变了调,脸红比煮熟的虾子还红得过份,简直就像是火烧的一样,“这是春宫图!”她指控,害羞地别过头,闭上眼睛。太过份了,居然给她看春宫图。可她又好奇这春宫图,当下把眼睛眯出条小小的缝偷偷瞄了两眼。瞄到两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扑在一块儿,脸就更红了,羞得把眼睛闭上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 “你害什么羞啊!情爱交融,天经地义!”楚玄歌将手负于身后,在屋子里跺着步子,说道,“你与烟儿既然共许承诺,便如同男女之间已许成亲大礼,这闺房之礼也该遵循。”她转过头,看向拓跋娇,“烟儿的性子沉闷,你若不主动,她能主动委身于你?好好青春大好时节,就让你们二人如此浪费?” “我——”拓跋娇脸红,却觉得她的娘亲说得有理。 “你难道不想让烟儿成为你的妻?” “啊?她成我的妻?”拓跋娇的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 “不愿意?”楚玄歌挑眉,“不愿意看她□着身子承欢在你的身下婉转吟哦的模样?不愿意让她的一切只在你的面前展现? 第106章 不愿意看她动情时的妩媚之姿?不愿意她在你身下承欢不住似悲似喜的软语讨饶?” “我——”拓跋娇想起她吻裴幻烟时,裴幻烟的那一声□低吟,顿时觉得全身都麻了,下腹一阵暖流闪过。“娘!”她低叫一声,这什么嘛!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娘! “行了,我不勉强你,改天我去给烟儿找一个好婆家,天下人多的是,让她承欢在别人身下……” “娘!”拓跋娇吼道,“好了没有!我有说不要她做我的妻吗?”愤愤地爬回椅子上坐下,翻开册子,“书我会看的啦,跟她的闺□情也会办好的,很晚了,你不休息吗?”摆出一副臭脸就要赶人。烟儿是她的,谁都别想染指,别人要想一下她的烟儿都不行。 楚玄歌挑了她一眼,暗笑两声,点到了点到了,哈哈,一会儿有好戏看了。云儿,等会儿就看着我家女儿怎么压你的女儿。哈哈! 裴幻烟坐在房顶上,暗咬银牙,她这恶劣的姑姑!当年魔女的称号真没白叫!她不知道这事就算了,现在既然撞到这事上,又让她知道了,又岂能容她姑姑的诡计得逞。飘下屋子,到了正门,踏步而入,低声喊道,“娇儿,怎么还没睡?” 没走远的楚玄歌一下子愣了,这丫头怎么在这里?她什么时候来的?完了,要糟!笑容僵住了。 裴幻烟朝楚玄歌所在的方向瞟去,楚玄歌一下子闪远了。她轻轻抿了抿嘴,她就不信她这不正经的姑姑晚上会忍得住不爬窗户!她记得很小以前,她的姑姑就抱着她跟她抱怨,“烟儿啊,将来成亲了,一定要在上面啊,在下面苦啊……”以前她不明白,后来渐渐大了,明白了。 “啊!”拓跋娇显然没有防到裴幻烟会突然闯进来,一下子慌乱地将手中的册子藏在身后,可没有拿稳,掉在地上。 “在看什么?”裴幻烟问。佯装不知,缓步走去。 “呃,没什么。”拓跋娇装得轻松,可脸却红得格外的厉害,连汗水都冒了出来。裴幻烟能听到她毫不规律的心跳,速度是平常的三四倍。 作者有话要说:哭死,上一章里哪个姐姐的长评被饿得头眼花晕的我一不小心给删了,呜……苍天啊,掉一个锤子砸死我吧 第九十八章 裴幻烟走上前去,低头把地上的书捡起来,翻开几页,啧啧,姑姑还真花了大心思在上面,那些关键部位都绘上去了,连□时的点穴法都用上了。哪些穴位会让人的身体更加敏感,点哪位穴位会让人处在那至高点难以发泄,一一描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唯恐拓跋娇看不懂似的。 “烟儿!”拓跋娇慌了,“这……唉呀,这不是你看的啦!”说着便要去夺书。 裴幻烟抬起头,走上前去,执了拓跋娇的手,望着拓跋娇的眸子,清澈的眼眸一闪一闪,“娇儿,可信我?” “信!”好美的眸子,拓跋娇觉得自己又开始失神了。 裴幻烟突然靠前,在拓跋娇的耳边低声道,“那跟我来。”侬软的语调,整着不寻常的诱惑,听在人的耳里,便觉得骨子瞬间酥了。 “好!”拓跋娇点了点头,她觉得脑子怎么突然间就又迷糊成了一团呢! 裴幻烟握着楚玄歌的春宫册子,牵着拓跋娇的手,往殿外走去。 冷风一吹,拓跋娇醒了,“烟儿,我们这是去哪?”好的背脊有点发寒,今天晚上有点格外的诡异。先是娘亲出现,说些莫名的话又给了她这春宫图,然后又是烟儿出现,哄了她不知道往哪里带。 “很晚了,我要回去睡了。”拓跋娇想逃,伸手去抽被裴幻烟握在手里的手,才发现被握得好紧,抽不出来。 “我送你回宫。”裴幻烟轻声说,说话间回头瞧了拓跋娇一眼。清冷的眸子,绝美的容颜,在月光的映衬之下,带着朦胧妖冶的美艳。 “烟儿!”拓跋娇轻唤,心跳都漏了拍。这时的烟儿,美得太虚幻,像山上的山精鬼怪,太妖冶。 “娇儿,可喜欢我?”裴幻烟执着拓跋娇的手问。清潋的眸子里,盛满的是能把人溺毙的温柔。 “喜欢!”拓跋娇毫不犹豫地点头,她喜欢烟儿,喜欢她的美,喜欢她的好,喜欢她的一切。 “我也喜欢娇儿,比喜欢还喜欢,是爱,很爱很爱。”裴幻烟呢喃,她闭上眼眸,将嘴靠在拓跋娇的唇边,轻轻地印了一下,爱到想要占有她。想要看她在自己的身下承欢的模样,想要占有她的一切。姑姑,烟儿该谢谢你,若没有你说的那翻话,烟儿还不知道该如何去占有娇儿,还不知道该如何用娇儿来占便这满是不安和空洞的心,可此刻,她懂了。她深情地凝视着这个此刻有些茫然的孩子,她就是娇儿,容易被美好的事物迷了眼的傻娇儿。她对于美丽的东西总是毫无抗拒力的沉迷。她这沉迷时的痴迷样子,令人心疼又着迷。“娇儿”裴幻烟轻抚着拓跋娇的脸,只是这样看着她,爱着她都觉得心疼,拧着似的疼。她的眼里浮起一丝水雾,“想要与你走过生生死死,一生一世都是不够的。”她太贪心! 裴幻烟把拓跋娇抱了起来,抱在怀里,她的身影划过行宫的上空,落在拓跋娇的寝宫里,将拓跋娇平放在宽大的龙床上。 拓跋娇抬起头看着绝美的裴幻烟,她觉得此刻的裴幻烟与往日的不一样,往日的裴幻烟总是怯怯弱弱,逆来顺受的模样中隐藏着巨大的悲伤。可是此刻的裴幻烟身上像是散发着万仗光茫,好耀眼,像那高高在上的太阳。美,且美得强势。她偏着头,有些疑惑,是她看花眼了吗? 拓跋娇轻轻地抚着裴幻烟的脸,抚指摩挲着她细致的肌肤,好细滑的肌肤,好美的容颜,好清澈的眼眸。蓦地,面前的人儿伏了下来,趴在她的身上,吻住了她的唇。 温热的带着馨香的气息将她瞬间包裹住,脑子突然一阵眩晕,她更加疑惑。是烟儿吗?好熟悉的味道,还有那唇舌,也是她熟悉的,只是,和往日有所不同,此刻似乎颠倒了,那闪躲的唇舌此刻竟进入了她的口里,搅动着她的唇舌,带动一阵阵的涟漪。 拓跋娇觉得自己又处在沉迷的朦胧状态中了,她好像掉进了一团云絮里,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十分混乱。 “娇儿!”裴幻烟低喊,望着身边的人儿,那双迷茫的眸子,那困惑的神情拧得她的心都揪了!“娇儿,看看我好吗?” 拓跋娇回过神来,把手抬起,抚着裴幻烟的头,她偏了偏头,嘴角含起一抹轻浅的笑容,轻声问,“怎么了?烟儿!”她喃喃低喊一声,“我喜欢你亲我,跟我亲你的感受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裴幻烟抱着拓跋娇,在拓跋娇的耳边轻声问。 拓跋娇想了想,她只是觉得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有点说不上来。 “傻瓜!”裴幻烟爱怜地揉了揉拓跋娇的头,卸下了她头上的束发玉观和一切饰物,任一头云絮秀发垂下玉枕之上。裴幻烟的头发本就是用几根白色丝带轻系,没有什么装饰之物,自不必摘取。她趴在拓跋娇的身上,轻轻地抚着拓跋娇的容颜,一寸寸的尽收入眼底。 拓跋娇有点困,她轻轻拍了拍裴幻烟,说,“烟儿,我困了。”把裴幻烟拉入怀里,“别动,让我抱着你睡。” “好!”裴幻烟应了声,顺着拓跋娇的怀抱躺下,替拓跋娇褪了外袍和中衣,再起身替她脱了靴子,她也脱了靴子和外袍,再在拓跋娇的身边躺下。 拓跋娇搂着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发间,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发出了稳沉的呼吸声。 裴幻烟怜惜地望着拓跋娇,替她拉好被子,在她的额间吻了一记。娇儿,睡吧!她摸出楚玄歌的那本春宫图,躺在那里一页一页地翻看。说实话,她以前也见过春宫图,只是都没有楚玄歌的这本要人命。楚玄歌的这本书是一种闺房秘术,在□中夹杂中许多武学秘术,若用上去,只怕能让人欲生欲死而又生不如死。她回过头去看着身边熟睡的小东西,她还只是个孩子,若把这些用在她的身上,只怕她会哭吧?她轻轻勒了勒嘴角,噙起一抹浅浅的笑,眼眸中浮起一片雾气,她不知道娇儿会不会喜欢。圈起手臂,把拓跋娇抱在怀里,这孩子是这么的让人怜惜,让人想要保护,又让人想要占有。娇儿就像是一块无暇的玉璧,天下独一无二的玉璧,可这块玉璧还欠缺雕凿,属于她裴幻烟的雕凿。 裴幻烟起身,迅速地封住了拓跋娇的几个穴位,耳垂后的、胸腹下的、大腿根的。 “嗯!”拓跋娇略微不适地皱了皱眉头,低吟了一声。 裴幻烟起身,呼吸不正常地颤抖,她的全身都在发麻,激动、紧张、兴奋同时在她的身上游走。她凝视着那熟睡的人儿,仍睡得格外的沉稳。指尖轻轻地抚上拓跋娇的脸,裴幻烟仰起头闭上了眼。神情中突然涌起一种痛苦,她想要占有面前的人儿,狠狠的占有,可是她又怕,怕面前的人儿承受不住那摧人的情爱,怕自己一旦开始,便停止不住的疯狂。头一次,她痛恨自己的爱这么深,她怕她的情感不可控制地决堤,会把身下的人儿淹没。 “娇儿,我该怎么办?我能要你吗?”裴幻烟蜷着身子,跪在拓跋娇的身边问。她想要拓跋娇,很想要,发了疯的想要,想得到她,想到她的指间、她的身子,她的心都痛了。爱的至极,不是幸福,是痛,是一刀刀刻骨铭心的痛,这种爱,伤己,怕也伤人。 窗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烟儿,何苦为难自己! 第107章 她若连这点都承受不住,将来又如何能与你走一辈子。”声音越来越远,躲在窗外的人,似乎已经飘远了。 只不过,楚玄歌很郁闷就是,她的女儿跟她一样命苦! 裴幻烟抬起头,似有所醒悟。她吸深口气,压住所有的情绪和激动,轻轻地褪去拓跋娇的衣服。随着衣物的一件件褪去,衣物下玲珑的娇躯一点点的展现出来。 窒息!瞬间的窒息感袭上裴幻烟,面前的□让她连呼吸都忘了。她在想,这人儿定然不是从凡间来的。那微微散发着光泽的肌肤,光光滑滑的带着柔韧的弹性。这是怎样的一种肌肤,如羊脂凝玉,却比玉多了三月光泽,在灯光下散着淡淡的光晕。这便是用无数灵药养出来的孩子,用冰蟾喂大的孩子。 指尖在拓跋娇的身上游走,异样的触感从指间传递到身上的每一根神筋。 这一刹那裴幻烟知道自己完了,彻底的完了,比在天也城的那一天毁灭得更彻底。 见过这样的拓跋娇,再让她失去,她会疯,她也只能疯。 娇儿,到处是什么样的造物主造就了你这样一个人间尤物! 娇儿,我想我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比我的母亲还疯! 裴幻烟想起了她的母亲,想起了她母亲的疯狂,她理解了,真的理解了,因为此刻的她比她的母亲还疯。那人儿在她的指尖下醒了,迷蒙的眼睛带着困惑,“烟儿,怎么了?” “娇儿,我想要你,可以吗?”裴幻烟呢喃低问,她趴在拓跋娇光洁的身子上,而此刻,她也是不着寸缕。肌肤与肌肤细细的摩擦,光滑的触感比丝帛还要细腻润滑,像牛奶一样腻进人的心里。 “烟儿,我不舒服。”拓跋娇皱了皱眉头,“身上到处都好胀。” “是这里吗?”裴幻烟的指尖划在了某个隐秘地地方。 “嗯!”拓跋娇应了声,那里却突然受到一股猛烈的刺激,惊得她尖叫出声,“啊——”她的嘴蓦地被堵住了,未等她明白过来,身上另外的几处也受到了同样的刺激入侵,拓跋娇说不出是痛还是舒服,只是觉得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袭来,她的身子更加的不舒服,但又好像是很舒服。她扭动着身子,这样子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的,也是无所适从的。 “唔!”她挣扎着,想要逃开。却突然间被点了穴位,整个身子都麻了。 “唔——”她哀哀地望着裴幻烟,眼角挂着泪珠。 “娇儿乖,别怕!”裴幻烟轻喃,这人儿可怜兮兮的模样,拧得她的心都碎了。她俯下身子,用她的唇轻轻地触擦着拓跋娇身上敏感的地方,游走一圈,抬起头问,“娇儿,这样子舒服吗?” 拓跋娇早被她折腾得气喘吁吁,眼朦一片迷乱,哪有答腔的力。 嫣红的脸颊泛着异样的光泽,雪样的肌肤上的色泽更加妖异,像一朵盛开的雪莲。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儿?裴幻烟再次低问。随着娇儿□的增长,她身上的光泽越来越鲜艳,美得勾魂夺目。 第九十九章 “娇儿,我真的会疯,为你而疯。”裴幻烟喃喃低语,唇舌与指尖在她的全身游走,膜拜她的每一寸肌肤,品尝她的每一份香甜。淡淡的药草香气从娇儿细密的汗珠里散发出来,如同一昧催情圣药,令人欲望高涨。 □侵了人的眼,迷了人的心!她疯狂地游走于拓跋娇的身上,粹取她的每一寸芬芳,那人儿在她的唇下,婉转低喃,似悲似喜。心都碎了,真的心碎了,为身边人儿的这种美而碎。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之物!娇儿,你定然不是人,是那从天生灵气中孕育出来的妖物,才如此的勾魂夺魄,才让人如此的沉迷如此的疯狂。 娇儿,你也疯狂,好吗? “痛——”拓跋娇悲鸣出声,“好痛,烟儿不要,啊——” 裴幻烟的手在拓跋娇的体内游走,她听到了那人儿的悲鸣,她的指间划破了那道薄薄而又珍贵的膜,手上沾了她的处子之血。轻轻地把手退了出来,将带着血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尝了尝,血腥味混着特有的体香味,很萎靡的气息,但更让人疯狂。 “娇儿!”裴幻烟的手再进来到那私密深处,轻浅的进入抽动。 “啊——不要——”那人儿的惨叫声传入她的耳中,□狭窄的通道,每进入一分都是那么的艰难。那人儿挣扎得满眼是泪,沾湿了枕巾。不忍心,停下了。吻着她,以平息她的痛。 是她错了,不该强行进入她的身体,不该让她如此的痛!裴幻烟深深自责。 “烟,我好难受。”身下的人儿开始央求,哀哀怜怜的。 “烟,救救娇儿,娇儿快死了。”那人儿低喃,眉头紧锁,精致的脸宠因强忍的痛苦微微有些扭曲。 “烟,烟,在哪里,救我……我好难受……”似苦的低吟声传来,声声切切…… 裴幻烟轻轻地安抚着那人儿,她知道她哪里难受,她知道她哪里需要怎么样的抚慰。姑姑的书上都有写。那书,不该用!可她用了,且已经有了效果! “啊——”拓跋娇再次尖叫出声…… (河蟹内容省略之……) 天亮了,帝王的寝宫深处发出最后一声悲鸣,终于只剩下的喘息声。 裴幻烟伏在龙床上的一具娇躯上,那人儿已经累得晕厥过去,而她也已全身累瘫。床上一团团欢爱留下的证握,屋子里满是娇儿□的气息,浓浓的缠绕在她的周围。她挪了挪身子,把拓跋娇抱在怀里,用被子裹住她,心再次的疼了。这人儿受了她一夜的折腾,哭喊了无数次,嗓子都沙了。那人儿,从脖子到小腿,处处的吻痕,处处的爱迹。是她太过贪婪,一回又一回的索要,是她太过心狠,一遍又一遍的凌虐,是她太过于疯狂,一次又一次的痴缠。 好累,亦好满足。心,也安了,不再痛了,只为怀里的这个小东西心疼。累坏了她! 裴幻烟已经累得没法动弹了,可她还想再折腾怀里的小东西,她太美太美,让人无法停手。临睡之前,裴幻烟还在想,待睡醒了,休息够了再继续吧。以后要把娇儿保护得更好,以免让她人觊觎了去! 拓跋娇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在梦中起起伏伏,纵横翻腾于天上地下,但总有一股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袭向她,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无数次,睁开疲倦的睡眼,看到的都是同一样脸。精致!绝美!狂乱! 是烟儿,缠着她的那个人是烟儿!烟儿卷着她一次次地把她送到天庭顶端的九霄祥瑞之上,又一次次地把她打进万仗深渊薮,起起沉沉,几欲将她撕裂。拓跋娇从来都不知道,人可以同时置身于天堂和地狱之间,也从来不知道她的感觉可以如此的强烈刺激!昏昏沉沉中,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可她一次又一次地活了过来,又再一次次地被拍死过去。她不知道自己醒了多少回,又昏了多少回,每回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那个人总把她从死亡的深渊捞回来,送到天堂国度中,然后又再把她送进死亡深渊。反反复复,直到她已经无力呐喊,无力反抗,沉沉的任由她人主宰自己的世界,任其宰割。终于,一切的风暴停止了,她沉入一个无风无浪的平静世界,这里只有淡淡的属于烟儿的气息,裹在这个有她的世界里,她睡得安祥。 伏卧于床榻前,醒了,睁开眼,淡淡的宫灯映照在绝美的脸宠上,青色发丝被宫灯印成深紫色。一个全身素白的人儿倚坐于旁边的软榻上,手执书卷,沉稳恬静、认真专注。很美,像一副宁静的画卷。 拓跋娇眨了眨眼睛,觉得全身发酸,想要动动,可身体像不是自己的,又像被万千车马轧过,又酸又疼。“嗯!”她轻吟一身,周身上下像是被抽空过一般。她怎么了?微微眯了眯眼,脑海里隐约浮起一些画面。她依稀记得,自己被裴幻烟绑在床上凌虐,被她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折腾……是梦还是真?她分辩不清,只记得她被折腾得疯了似的狂叫哭喊,可那人却更加疯狂的折腾她,让她摆出了更多的放肆之姿。 “醒了?”不知何时裴幻烟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来到拓跋娇的身边,将她搂在怀里。 拓跋娇轻“嗯”一声,舒适的窝在裴幻烟的怀里,把头靠在她胸前的柔软上。“我怎么了?”一出声,才发现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好困,她刚醒,可仍然是又困又累,头也好沉好沉。 裴幻烟温柔地替她揉着太阳穴,她紧抿着嘴,望向拓跋娇的眼神沉静而专注,隐隐中透着一丝怜惜和心疼。这人儿在床上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她也知道她把这小人儿折腾得狠了。楚玄歌来过几回,每回见到她窝在床上睡得死沉的模样,脸色都黑格外的难看。 赵舞扬也来过,本来是想催拓跋娇起驾去京城的,见到她这样子,也是黑了脸走了,临走之前,狠狠地用眼神削了她一顿,撂下一大堆文书,“我不管你们两个谁看,总之三天之内看完批给我。”撂下一翻狠话,跺跺脚也走了。 “再睡会儿吧。”裴幻烟说,声音又轻又柔,如同羽毛拂过人的心田,听在耳里舒服极了。 拓跋娇微微眯了眯眼,抬起头看向裴幻烟,看到她光滑白晰的脖子,看到她绝美的侧面轮廓,她略微出了下神。“烟儿!”拓跋娇想问她们是不是已经行了夫妻之礼,可是她又问不出来。 “嗯?”裴幻烟低哼一声应着,看这小东西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她有话要说。 拓跋娇叹了口气,还问什么。看这裴姐姐现在的神情,再回想起之前在如梦似醒看到的,这一切都明明白白的有了答案,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第108章 “下回别这么折腾了,受不住。”拓跋娇又觉得累。 裴幻烟闻言好笑又心疼,她柔柔地应了句,“好。”这小东西,真能让人想疼她疼到骨子里,爱到心窝里去,乖得让人怎么疼都疼不够似的。 “烟儿笑起来真好看,该多笑笑。”拓跋娇又被迷了眼,有些混混愕愕地说。她说完,窝在裴幻烟的怀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了没多久,迷迷糊糊间,拓跋娇感觉到身上突然添了些重量,睁开见,发现裴幻烟正压在她的身上。 “烟儿!”她低喊一声,便被夺了声音,又陷入一阵迷乱疯狂之中…… (河蟹内容,儿童不宜,再次省略) 拓跋娇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下床了,连吃饭都是迷迷糊糊的被人喂进嘴里的,吃饱了就蜷着身子又睡了,睡到糊里糊涂中就被她家的裴姐姐吃干抹净,然后她累得继续昏昏沉沉地睡。 直到有天,她被一阵吵闹声吵醒。 “裴幻烟,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明天早晨我要见到拓跋娇坐在朝堂之上,进京的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了。” 拓跋娇睁开眼睛,就看见她家四姐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在她的寝宫里面来回跺步。而裴幻烟正低头披着文书折子,很没把面前的人当回事儿。 “裴幻烟,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算我求求你别再折腾这小祖宗了,这江山社稷还得靠着她出面。明王十天没有出过寝宫,外面的各种流言都快翻天了。” 十天?她睡了十天了? 裴幻烟微微侧了侧头,把手中的折子翻过一页,她朝拓跋娇看了眼,发现那人儿仍睡在那里未动。她低声说道,“舞扬,声音轻点,别把人吵醒了。” 拓跋娇闭着眼睛,嘟嘴,心想,我已经被吵醒了。她也乐得装睡,听听这两人吵啥。在她的记忆里,四姐是很少发火的。 “吵醒了就正好拎起来。”赵舞扬愤愤地在裴幻烟的对面坐下。“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只是单纯的念恋这小家伙的美色就把人弄在床上一直下不了床,你不是这样的人。” “外面不是在传明王病重吗?”裴幻烟轻声问,“段氏那边没动静?” “你要引段笑天一伙人出来?”赵舞扬略微一怔,“在这登基的头上,你把他们引出来做什么?” “他们不会甘心让娇儿就这么登基的,在娇儿登基前定会有所行动。与其守株待兔,不如引蛇出洞。想他们要是得知娇儿病重的消息定然按奈不住。”裴幻烟起身替拓跋娇拉了拉被子,又说,“想要给她一片太平的江山,想要让她做一个太平的君王。”深情地凝视着她的容颜,也总也要不够她。每回坐在她的身边,就禁不住心底的渴望,只想永远把这人儿留在床榻上。 赵舞扬看到裴幻烟这模样,又气又恼,“裴幻烟,你有点理智好不好!” “我很理智!”裴幻烟回头。 “那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赵舞扬指着床上的拓跋娇,“无休止的索要,你就不怕伤了她的元气。她十天没有出过寝宫,你又可曾出过一步?” “这是我们的私事!”裴幻烟有些不悦地睨着赵舞扬。 “自古帝王家就没有私事!”赵舞扬怒了,“裴幻烟,你若再这样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你待怎样?”裴幻烟挑眉,眉宇间隐含怒气。她与娇儿的事情,用不着赵舞扬插手。她姓赵的也管得太过了吧?一直以来觉得赵舞扬权力过大对娇儿是威胁,现在来看,更讨厌。 赵舞扬银牙紧咬,步步逼近裴幻烟,一字一句地说,“她是天下人的明王,不是你一个人的拓跋娇。裴幻烟,你要她也得有个尺度。爱她,别毁了她!”说罢,赵舞扬拂袖而去。 第一百章 裴幻烟盯着赵舞扬的身影,许久,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道。娇儿,你若不是帝王便好了。”信马江湖,闲云野鹤,天高海阔任意遨游,多畅快自由的生活。她转过身,轻抚拓跋娇的容颜,“最近的确有些过了,也累了你了。” 拓跋娇睁开眼,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也知道啊。”她轻笑一声,声音中有些兴灾乐祸,“被骂过很多回了吧?”想四姐刚才的样子,直接把裴幻烟当成祸国殃民的妖姬了。难得见到四姐这样气急败坏的模样!拓跋娇笑得很贼,她的手臂缠上裴幻烟光滑的脖子,嘴角含笑,眸光妩媚,头朝裴幻烟胸前的柔软蹭去。 “赵舞扬最近都快急疯了,难得见她如此愤怒。”裴幻烟轻声说,不动声色地把她抱住制止她惹火的行为,抱起来放入温泉池中。“先泡泡,我一会儿替你推宫活血舒舒筋骨,你也该起来走走动动了,不能老赖在床上。”她替拓跋娇洗着身子,眼睛却不敢往这光滑的肌肤看去。 “有事吗?”拓跋娇问。她喜欢和烟儿在寝宫里赖着不出去。“可我更想窝烟儿怀里!”她可怜兮兮地说,瞅向裴幻烟的眼睛那是一闪一闪的。 裴幻烟更不敢看拓跋娇的眼睛,她知道这小混蛋在耍什么把戏。若不是这小混蛋太撩人,她又何至于屡屡破功成那万人所指的祸国妖孽。“有,明日你要启程出京登基了,登基大典在十日后。京城方面都已经安排布置妥当。” “温柔乡比龙椅舒服多了。”拓跋娇喟然长叹。 “可你要保不住这龙椅,也睡不安稳温柔乡。”裴幻烟的手指力度适中的落在拓跋娇的骨骼上,替她拿捏按摩。指腹的柔感令裴幻烟不得不喟叹一声,何谓如脂如玉,这就是!想起身下那人儿娇妩的模样,裴幻烟又有点激动了,却不得不尽力克制。 拓跋娇舒服地眯了眼,这几天真的天天舒服透了。难怪娘亲说那啥女人最幸福的事情是共赴巫山□时。她很感激她的娘亲,送了这么一个宝贝给她。她转过身,趴在浴池边上,抬起头望向裴幻烟,“你怎么不下来陪我洗?”很无辜很纯白的神情,看起来特无害。 可裴幻烟知道拓跋娇这意思是什么?前几回都如此,让她下水说方便洗澡,结果她刚下去,那人儿就缠了上来贴在她的身上摩挲,然后她就头脑发晕的干了些糊涂事。待清醒过来,这小人儿已经在她的臂弯里睡熟了。可怜的她呢?强撑着腰酸手指痛把人抱到床上去,穿好衣服,坐在宫灯下忙着该是这小混蛋做的事情。最后完事了,所有人来看到睡得跟猪一样的拓跋娇,指着她骂祸国妖孽!她何其无辜! 可一想到这骂名是烟儿让她背上的,她也甘之如饴的受了。谁让这个人是娇儿呢?唉! 第二天,大清早,赵舞扬就领着宫娥还来闯宫要押人上殿,被裴幻烟挡在外面。“就好,四郡主不必如此着急。”裴幻烟坐在外厅的椅子上温吞地说。门口守着的几十名天冥禁地的高手,真让赵舞扬无法进去一步。 赵舞扬气冲冲地瞪着裴幻烟,咬牙叫道,“今天那小混蛋要不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裴幻烟,我非活剥了你下油锅。”她裴幻烟权势撑天,别人怕她,她赵舞扬不怕。比权势、比财力,她样样不输裴幻烟。 “四姐,大清早的别这么动怒,消消气。”拓跋娇的声音从后殿响起。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王服从后间走了出来。玉冠金抹额,华服玉袍锻带,风流俊朗又显倜傥潇洒,当真把世间男儿都比了下去。眉于飞扬,神情优闲淡雅,容光焕发,令天下朱颜尽失色。 裴幻烟望向拓跋娇,神情间尽是惊艳痴迷,这人儿,穿上王服竟是这般丰神俊朗、光彩照人。不,该是愈加的逼人。她上前,替拓跋娇理了理衣裳,“该起启程了。” 拓跋娇一笑,勾住裴幻烟的下巴,轻声调笑,“爱妃,将来封你为后如何?” 裴幻烟的俏脸一红,轻叱,“胡闹!”推着拓跋娇把她往早候在外面的銮驾上推去。 赵舞扬受不了这两人,她快抓狂了,很有捏死裴幻烟的冲动。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孽,看把娇儿都迷成什么样了!天下坐了个女帝倒还罢了,这女帝还要封个女后,这天下人非疯了不可!拓跋娇要封裴幻烟为后,她赵舞扬定然第一个提剑斩了这祸国妖姬。(不过她也不想想,就赵舞扬那几招花拳绣腿能打过裴幻烟?) 拓跋娇坐在銮驾上,含笑回头瞅着赵舞扬,“四姐,你别恼了,该办的事情烟儿一件没落下。”连不该烟儿办的、该她拓跋娇办的事情,烟儿也一起办了。这个老婆真好,床上床下都好。拓跋娇笑眯了眼,得意得不行。 赵舞扬瞪了拓跋娇一眼,看她那德性!她喊了声“起驾”一行人拥着拓跋娇朝正殿奔去。赵舞扬很郁闷,段子奕啊段子奕,你怎么就输给了一个小女人,把娇儿拱手让给了裴幻烟呢? 在文武百官的跪地叩拜中,拓跋娇一步步走向顶端的龙椅。 “臣等见过明王殿下!”如雷的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数万人的膜拜让拓跋娇头一次有了君临天下的感觉。 她站在高台上,俯瞰众生,一排排一列列密密麻麻的人儿,渺小得如同蚂蚁。这便是帝王,凌驾于众生之上,将天下都踩在脚下,八万里山河,唯我独尊。 数万万人的膜拜,深深地憾动了她的心魄,这是何等的气势,何等的尊荣。这便是她——拓跋娇,站在世界最高处,受到全天下人的膜拜!一瞬间,她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要耗费那么多的心思把她推到这位置上,一瞬间,她明白了天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拼了性命赌尽一切也要坐这龙椅。 第109章 拓跋娇看向曲膝跪于脚下的裴幻烟,再看看这数万臣工兵将,她轻轻勾了勾嘴角,眼眸里都是得意,江山与美人尽得的滋味真好!她缓缓坐在纯金打铸的镶满宝石的龙椅上,抚着厅头椅座,她抬起头,扫向远方,沉稳平和而又含无限威仪的声音响起,“平身!”声音轻缓轻声,却是由内力传出,震得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都发疼。 “谢明王殿下!”众臣工高呼,个个缓缓起身,仍是低头,不敢仰视宝座之上的人。 赵舞扬手上捧着一卷玉书,高举过头顶,奉到拓跋娇的面前,“请明王念诏书!” 拓跋娇接过诏书,看向赵舞扬,赵舞扬也招起头扫了她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了头。拓跋娇展开诏书,飞快地找了遍,暗骂一声,“啥东西嘛,全是一些什么感天地洪恩承大地厚爱的废话!”也就是一些走走行式的东西,照着念完,祭完天地,宣布起驾。在众人的拥簇之下,踩在华贵的地毯上,一步步踏上那銮驾。 在千军万马的保护下,在文臣百官的拥护中,拓跋娇驶出了皇宫,驶过凤鸣城大街。 街道两旁跪满了百姓,密密麻麻地挤跪在那里一声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还没有登基呢!人群中,她眼尖地看到一堆熟识的人,段七、段十二和段十九!他们也在!拓跋娇扭过头朝他们看去,他们飞快地藏身于人群中。拓跋娇在人群中搜寻他们的踪迹,但再也找不到了。可她忘不掉姓段的那小丫头看向那时的那种眼神,带着浓浓的仇恨,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心。 他们为何恨她?拓跋娇喃喃轻问,她想不明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发现拓跋娇的目光所在,百姓激动了,欢呼着跳了起来,且朝拓跋娇的銮驾挤去。 “皇上——” “皇上——” 沸腾了,整条大街上的百姓都腾沸了。 拓跋娇吓了一跳,她干啥事了,这些百姓这么激动?她瞅向裴幻烟,密语传音,“裴姐姐,我干啥事了?百姓们好像疯了!这么爱戴我?” “你为了显示自己有钱,前两天迷迷糊糊中让我下诏全国免税三年,凤鸣城减税五年,我照旨颁诏。”裴幻烟密语传音回她。 “我——”拓跋娇打了个哆嗦,她怎么想不起来了。她扳着手指头数,这么大一个国家,一年得有多少税收啊,还三年!打了个哆嗦,好心疼她的白花花的银子啊。她心虚地瞅了旁边的赵舞扬一眼,难怪这几天她的火气这么大了。前阵子把皇宫拆了几座就够让她生气了,这还一下子把这么多的银子白送了人,她没被剥皮都是万幸的了。 “护驾,保护明王!”突然,人群中有人飞了过来,数十个身着破布烂衣的人举着刀剑从旁上冲了出来,直朝銮驾冲来。两旁的酒楼商店中也射出密密麻麻的弓箭。 “护驾!”裴幻烟娇喝一声,首先飞上了銮驾顶端,但见她袖中射出一道白练,白练翻飞罩起一张天罗地网,将射来的箭一一击落。她的身影在銮驾顶上翩然飞舞,姿势美得犹如飞天仙女的惊世绝舞。 被刺客惊扰的百姓们先是飞快奔逃,但很快就被銮驾上那飞舞的身姿惊住了。震憾,除了震憾还是震憾,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舞姿,但见她在銮驾上飞奔遨游,那白练似的长绸蜿蜒翻转,刺客、弓箭、长枪遇到那轻缦的白练就如冰雪遇到岩融,一一被融。 她是天上的神女吧,是天神派来保护他们的君王的吧?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喊了句,“神女!” 不知道是谁首先跪下了,一片接一片的人又跟着跪下了,密密麻麻地跪了满地的人,叩头膜拜。 在裴幻烟的绸缎飘飞间,冲上来的人被一个又一个的撂倒,大批的侍卫涌上去,刀兵交戈,冲上来的人眨间眼就被灭光了。拓跋娇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普通侍卫,她的身边全是天冥禁地和云海琼天的亲卫队。 原以为百姓会惊慌即而造成混乱,可抬起头,诺大的街头,十数万人,竟听不到一点声响。 寂静的街头,黑压压的人头,一种万众归依的气氛笼罩在上空。 “禀明王,所有刺客都被清除干净。”裴幻烟落回地面,单膝跪在拓跋娇的脚下。在寝宫中,那人儿是承欢在她的身下,可在这万民面前,那人儿就是天,就是尊,她裴幻烟再高傲也必须承服在她的脚下,心甘情愿地臣服。不为誓言,只为那人是她心里的人儿,原本就该属于高高在上的人儿。 拓跋娇从銮驾上走了下去的,把裴幻烟扶了起来,低声道,“别跪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你我该共享这天下。”她执着裴幻烟的手走上銮驾,朗声说道,“裴幻烟受天之诰命,护我明王,今本王受命于天,封裴幻烟为护国圣女,且授明王正妃位!”既然老百姓都叫烟儿为“神女”,那她何不顺水推舟! 作者有话要说:替烟儿正名,烟儿不是急色,她是被勾引的 第一百零一章 “疯了!”赵舞扬低吼一声,瞪向拓跋娇。她知道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这是在向天下人宣告她要娶一个女人为妻——为正妻!疯了!可在这天下百姓面前,赵舞扬不敢拂拓跋娇的面子,更不敢站出来阻止。她和在场所有的人都一样,必须替拓跋娇做足面子,做足场面。这时候拓跋娇就算是说天上有一百个太阳,他们也必须点头附和。 拓跋娇执着裴幻烟的手,望向这天下百姓。她瞥了赵舞扬一眼,用“密语传音”递了句“我没疯!”过去。不趁这时候封,以后再封就会多出很多麻烦和阻挠。 “还不快拜见护国圣女明王妃!”拓跋娇高声喊道。 “拜见护国圣女明王妃!”百姓略微愣了一下之后,听见明王高喊,本能地随声附和,而脑子里一时之间还愣是没有转过弯来。这明王不是女的吗?怎么一下子封了个王妃了?不过,这王妃还真漂亮,像天仙儿一样。想起刚才明王妃的舞姿,又见她和明王并肩站在一起,那当真比金童玉女还要登对,怎么看怎么养眼。可她们都是女的啊! “起驾吧。”拓跋娇说完,牵着裴幻烟的手坐回銮驾里,并令人放下了帘子。 裴幻烟愣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在拓跋娇的身边坐了好一会儿了,才醒悟过来,低声叫道,“娇儿,你这是胡闹!”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封一个女子为正妃。疯了!娇儿就不怕天下的人起来群起讨伐吗?让拓跋娇诏告天下她们的关系,她从来都不敢想!但对于拓跋娇刚才的举动,裴幻烟却是被深深的憾动了。 “我说过,我要江山和美人兼得。”拓跋娇傲然说道。天下人怎么想她不管,她要裴幻烟陪在她的身边,她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裴幻烟是她的妻。娶烟儿为妻,是她个人的事情,人家不管着;人家怎么说她议论她,那是人家的事情她同样管不着。她就不信天下人会抛了她给天下人的那么多好处不要,就为这么点事情跑来反了她了。她最多就是留给后人一点争议罢了! “你啊!”裴幻烟低叹一声,把拓跋娇的手握得更紧。 “我不是为天下舍却自我的人,我不会为了天下人的一点议论放弃自己的幸福和追求。”拓跋娇低声说,“我拓跋娇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定要得到,谁反对都没用。”她握着裴幻烟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我要你,我要你做我妻,守在我的身边一辈子,哪怕是死了,你都还得守着我、护着我,哪怕是长眠,也要睡在同一副棺材里。” 裴幻烟还能说什么,她紧紧地抱住拓跋娇,紧紧地抱住这个蛮横霸道又让人无奈的小东西。“娇儿,我会守你、护你、爱你一辈子,哪怕有天死了,也会护着你爱着你,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永不离弃!” 街角隐蔽处,一行不起眼的人躲在角落里望着兵马护卫中的华丽仪仗队伍,盯着那辆华贵的金銮龙驾。 “真想不到,昭水江边的那个娇憨可爱的小娃儿此刻已是君临天下的君王!”段十二喃喃低念。那令人无法抗威的威仪,那唯我独尊的气势,如一座大山般压在众人的心头。连册封同性女子为妃这等离经叛道的大事她都能当着天下人的面一举定下! “可她这君王之位却是踏着十四哥哥的尸体坐上去的。”段十九冷冷地说道,她盯着那辆马车,恨不得冲上前去冲她撕碎了。拓跋娇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她!她验过十四哥哥的尸身,他中了毒,中了散功药,要不然也不会被轻易捉住削去了头颅。拓跋娇,你好狠好毒,十四哥哥那么用心地对你,你却利用了他来谋天下,生生的害死了他。她段柔柔不替十四哥哥报仇,她就枉自为人! “不管怎么着,还是先想办法把子奕救出来。”段七低声说。 “很难!现在子奕周围全是天冥禁地的人。刚才你也看到了,四十多名一流杀手堂的人,转眼间就全军覆没。”段十二说道。她扭头把段十九搂在怀里,“柔柔,十四的事情大家都很伤心,但今日的拓跋娇早不是往日的那个小丫头,以前的白晓飞都动她不得,何况只是你我几个人。待师傅那边妥当了,能有机会替十四报仇的。” “白晓飞蠢我可不蠢!”段柔柔低吼。 “那你总得顾念一下子奕吧?他现在还在拓跋娇的手里扣着,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爹爹的苦心经营就都白费了。你总不能眼睁睁见你父亲辛苦了一辈子,头发都累白了,事到临头时被你一时鲁莽累得功败垂成?” 第110章 段十二继续温声劝道。 “我不会坏他的大事的,十二姐姐就放心吧。”段十九说完冷冷地转过身进入了身后的屋子里。 段七叹了口气,跟进去,没多久,一个乞丐溜了进来,伸手讨钱,顺便塞了张纸条在段七的身上。 段七打发了乞丐,左右看看没有旁边,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信已送到!”他摸出火折子,把信烧了,说,“凭子奕的功夫,他要闯出来不难。”可关键是少主子被拓跋娇迷得神魂颠倒根本就不愿意走。那拓跋娇宁肯要一个女人也不肯要他们家的少主子,真想不明白少主子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七哥哥,你觉得让子奕哥哥离开拓跋娇困难吗?”段十九的纤纤玉指在桌子上轻轻划弄,“要不,我去劝劝他?” “你?别瞎捣乱了。”段七对师傅的这个宝贝女儿一向头疼。她不惹祸都阿咪陀佛了。 “哼!”段十九冷哼一下,冲段七一瞪眼,扮了个鬼脸,气冲冲地朝阁楼上跑去。 段十二有些头疼,“师傅想我们救出子奕,我看非得让柔柔帮忙不可,目前也只有她能有那本事绕过天冥禁地和云海琼天的人的眼线混进去找子奕。” 驿馆里 拓跋娇人模狗样地在众人的跪拥下进入驿馆下榻休息,一关上门,就缠上裴幻烟的身,“来烟儿,让我亲亲,在马车上窝了一天,可把我闷死了。” 裴幻烟就势抱住她,将她抱到软榻上坐下,“闷?你不是很开心地睡了一整天么?”她微微拧了拧眉,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轻喊一声,“进来。”从拓跋娇的身边起身,站起,冷冷地盯着外面。 “见过尊主。”一黑衣人单膝跪下,头也不敢抬。 “查得怎么样了?”裴幻烟轻声问。 “是杀手堂的人,共四十名一流杀手。”那人低声回答。 杀手堂,江湖上新崛起的一个杀手组织,三教九流的杀手都有,但并没有多少绝顶高手。堂主是一个叫白鹰的人,功夫算不上极流,只勉强能在江湖上撑起一点势力。“查出是何人买凶没有?”裴幻烟问。杀手堂是一个只为钱办事的组织,不牵扯任何的势力。只要给他钱,他就杀人,其他什么都不管。里面的杀手也不是固定培养的,而是在江湖上临时招收,什么样的价钱就买什么样的人去杀人。杀手堂杀人,也从来不问买家是谁,只管拿银子和名单。既然是杀手堂出马,她估计查线索会有点困难。 “买凶的银子是从一个叫墨宝斋的地方转出去的。属下还查得,这墨宝斋属段氏的势力!属下另外查探了一下墨宝斋的分布情况,发国各地重镇都有其店铺,不过……全国各地的店铺自拿下明王凤鸣城后就关闭了,店家伙计皆不知所踪,目前尚在追查他们的下落中。” “嗯。”裴幻烟赞许地颔首,“做得很好。”挥手将那名属下谴腿下去。 拓跋娇颇有些意外,“墨宝斋?段七和段十二的地方,专门给段十四销赃的渠道,也是给黑麒麟起义财力支持的来源。”他们要杀她,为什么?为了段子奕还是为了夺这天下?想起今天她看到了段十九看她时那满脸的恨意,她微微皱了皱眉,看向裴幻烟。很多事情,瞒不了人的。估计是冲着段十四的事复仇而来。 裴幻烟点了点头,“段笑天那边坐不住了,我估计在你登基前会有所行动。另外,我还有消息,就是魏元九也是段笑天暗中培植的势力,当初跟段子奕闹分家,用意就是让段子奕带兵打入内部,引起内乱,再让魏元九趁虚而入攻过来。” 拓跋娇望向裴幻烟,皱了皱眉,“可段子奕的八万兵马在后面不是已经分散到各州府了吗?”当初她就是防着段子奕下面的兵马作乱给扯散了。 “可这样子一来,他们的网也就撒得更开了。”裴幻烟沉吟道,“娇儿,你觉得段子奕对你是不是忠的?”她的眼眸中浮起一抹杀意,如果杀了段子奕,他们也就群龙无首。 “烟儿,我不准你动子奕!”拓跋娇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 裴幻烟望向拓跋娇,“可他是个大威胁!” “最多就是做乱,反不了天!”拓跋娇沉声说道,“若他们能反天,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就不是我,而是段子奕。我欠段子奕情份,天下任何人你都可以动,唯独他和四姐你动不得。” 裴幻烟默然,别看娇儿整天偷摸打混,可很多事情她的心里还是有数的,连自己对赵舞扬的心思她都能觉察到。不过,不是她要动赵舞扬,是赵舞扬的威胁实再是太大。若有朝一日赵舞扬有异心,娇儿只怕难有容身之处。 “四姐不会是威胁,她是我四姐,永远都是。她会训我扁我骂我,但绝对不会害我反我。段子奕如今的处境不是他自愿的,他没有夺天下的心,就算是我把皇位让给他坐,他也不会坐的。”拓跋娇一字一句地说道。能说动段子奕的事情只有一点,她就是用她拓跋娇去换。可是,段子奕永远不会伤她,他宁肯自伤也不会伤她。那人,太傻太纯太憨。“段笑天那边的事情,你别插手,这事情我自己去找段子奕处理。烟儿,记住一句话,段子奕若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裴幻烟的神情一凛,扭头看向拓跋娇,“在你的心里,段子奕很重要?”她有一丝受伤,有一种属于她独有的东西被人夺走的难堪。她竭力地镇定,不愿让拓跋娇看出她的情绪来。 拓跋娇执着裴幻烟的手,说,“烟儿,我说过,我欠他的。我欠他一条性命,欠他一份我永远都偿不清的情份。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害我,永远不会。我拓跋娇也永远不能伤害任何一个一心向着我的人。”她抚着裴幻烟的秀发,温声说道,“烟儿,不是任何事情都必须靠杀戮去平息,有的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握着裴幻烟的手,放在嘴边,轻吻,“这双手不应该再为我沾染更多的血腥!”指尖抵在裴幻烟的胸口,“这里,也不该再为我承受太多的罪孽!” 第一百零二章 裴幻烟沉凝半响,抬起宁静如水的眸子凝视拓跋娇。娇儿的话,她懂!姑姑之前就跟她说过,让她从暗处转到明处,从娇儿的身后转到娇儿的身边,让她听娇儿的,不再瞒着娇儿行动。娇儿是想让她放弃那些黑暗的生活,让她单纯地在身边守候吧。 “烟儿,你先休息吧,我去见见子奕!”拓跋娇说道。 裴幻烟点了点头,目送拓跋娇出去。 驿馆的小侧院里,拓跋娇找到了坐在院子里看月亮的段子奕。憨憨的他,仰望着天空,神情中透着难掩的落寞和忧伤。什么时候,没心没肺快活着的段子奕也有了愁绪!拓跋娇看着有些碍眼。她走过去,在段子奕的身边坐下,说,“忧伤好像很不适合你。” 段子奕一惊,跳了起来,回头望向拓跋娇。“你怎么来了?”又是紧张,又是欢喜,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来看看你。”拓跋娇仍如往日般笑得没心没肺,她斜眼瞅着段子奕,“怎么心事重重的?” “没……没……”段子奕讷讷地说,神情颇不自然。 拓跋娇轻笑一声,“有事情为难了吧?”她打量着段子奕,才几天没见,这人瘦了一圈。 “没……没有。”段子奕绞着手,他想了想,问,“你……你和裴姑娘还好吗?”问出来,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问话,但还是忍不住问。问出这个问题,更显自己的狼狈。 “挺好。”拓跋娇应道,声音又响又脆。 “那就好!”段子奕垂下头,眉头间有一道深深的结。“娇儿来找我是有事吧?” “嗯,有事。”拓跋娇点头。 段子奕长叹一声,“我知道是什么事。娇儿,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他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余的人,只要他活着一天,有很多人就不能安稳一天。不管是师傅他们还是娇儿,都不得安稳和太平。他竭力的逃避,可总逃不过那纠缠着他的命运。所有的人都推着他去争天下,他怎么争?拿什么争?祖父为了争天下而亡,父亲也是!从小娘亲就跟他说,平平凡凡的人最幸福!现在坐天下的人是娇儿,他就更不可能去争,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保娇儿一个太平。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被很多高手像看犯人一样看守着,他知道是有人不放心他。下一轮流血的争端,起因就会是他。十四哥哥早料到的。 拓跋娇望向段子奕,这个人看起来傻傻的,其实他的心思是玲珑剔透的,他的傻,来源于把一切都看得通透了。憨傻,只是一种本真的放大所显现的假象。“段子奕,我会保你周全。”拓跋娇朗声说道,以一个帝王之姿说。 段子奕略微一怔,他没有料到拓跋娇会说这要的话。他以为是娇儿不放心他,想要……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看向拓跋娇,突然笑了。他在娇儿的身上看到了帝王之气,看到了帝王的气度。娇儿,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皇帝的。他,的确衬不上她。 拓跋娇抬起头,看看四周,她不知道周围看不见的暗处里藏了多少人,但她知道,若段子奕要走,他们也留不住他!她轻轻勾了勾嘴角,回头凝视着段子奕,嘴角含笑,“给你个官当,不准再这样子愁眉苦脸了。” “什么?”段子奕一怔。 “我封你做逍遥侯,赐逍遥剑,见君不跪,见王不拜,怎么样?”拓跋娇问。 段子奕傻眼了,“为什么?”突然之间给他如此厚爵,这是什么意思? “让你做我新朝的侯爷,总比被那帮子人押去做个反王要好。” 第111章 拓跋娇笑语吟吟地瞅着他,“而且你也只能做逍遥侯啦,你那么懒,一心想着当猎户和农夫什么的,受不了约束,给你别的什么侯啊王的压着你也难受啊。” “你——”段子奕愣了半天,才突然笑了出来,眼里有些润润的。他虽然得不到娇儿,可娇儿心里还是有他的。什么都替他考虑周全了。 拓跋娇却突然把脸凑到段子奕的面前,伸出手指,一副小恶人威胁人的样子,“呐,你要是做了这逍遥侯,以后就算是人家拿江山或者说是用我来交换,你都不准干听到没有。以后我做皇帝,你只能做侯爷。”凶巴巴的小模样,瞧见段子奕的眼里却是格外的逗人和可爱。 “嗯。”段子奕重重地点了点头,向拓跋娇伸出手指去,“拉勾。” “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拉勾保证。 “哗哗哗——”一连蹿的动静响起,两人同时回头,就见到一个天冥禁地的家伙一脸狼狈地从地上爬下来,身下还压垮了几根树枝。他干笑两声,作了个揖,“二位继续,我什么也没有看见。”爬起来,一溜烟跑得没影没踪。 拓跋娇的脸上浮起一几条黑线,问段子奕,“我们是不是把他们给吓着了?” 段了奕点了点头,笑,“他们不理解咱们的童心!” 拓跋娇的脸更黑了,朝段子奕低吼,“我是马上就要做皇帝的人。”她还跟段子奕一样小孩子似的拉勾勾,还被人看了去,糗大了!她后悔刚才拉勾勾,该三击拍立誓的嘛!郁闷! 段子奕嘻嘻哈哈笑咧了嘴,笑得格外的憨直开怀,还有兴灾乐祸的味道。难得看到拓跋娇这种吃瘪的郁闷样! 拓跋娇气恼不过,抬起腿一脚踢在他的嘴巴上。 “呃——”段子奕僵住了,脸上印了一个大大的鞋印子。 拓跋娇一甩头,得意洋洋地将手负于身后,走了。 段子奕抹去脸上的泥,望着拓跋娇的背影笑得格外的憨傻,比以前更加憨傻了。这样的娇儿真好,永远有一颗原始本真的心。他想娇儿和他应该是属于同一类人,只是他无争,而娇儿的性子里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可他们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在内心深处都有一颗亘古不变的本真的心。他得不到娇儿,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比娇儿更了解他,也如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比他更了解娇儿。心里有一些东西释怀了,放开了。他并没有输给裴幻烟,并没有输给一个小女人,他输的只是和拓跋娇最原始的那颗最本真的心行驶的方向不同,他们属于同一类人,但心所驰的方向却是南辕北辙,所以注定他们不能走在一起。他们可以成为知己惺惺相惜,却成不了灵魂的伴侣。 拓跋娇回去后,就把看守段子奕的人都撤了。这么多的高手摆这里浪费,她养他们的银子是天上掉的啊! “烟儿啊,交出来嘛,交出来了姑姑就放了你!”好甜好冷的声音。拓跋娇听到这声音就打了个哆嗦,她那神出鬼没的老娘不是早就去水晶宫了吗?怎么又闪回来了? 推门进去,就见到裴幻烟端坐于椅子上,眉头紧拧,嘴唇微颤,额间冷汗直滴。 楚玄歌柮在那里,笑得说有多奸诈就有多奸诈。 裴幻烟见到拓跋娇进来,立即朝她使了个眼神,让她快跑。 跑?为啥跑啊?这是她老娘耶,难不成还会害她?拓跋娇疑惑,摸了摸鼻子走进去,“娘亲,你不是去看你的老相好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被拒在门外了?”眸光扫向裴幻烟,奇qisuu.书裴姐姐怎么了?似乎看起来特别的痛苦!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是错觉?抬步朝裴幻烟走去! 裴幻烟急得满头大汗,拼命冲拓跋娇使眼色。 楚玄歌的笑容更加的亲切了,她笑语吟吟地睨向裴幻烟,“烟儿,还不给吗?” 裴幻烟懊恼地闭上眼睛,这回完了! “娘,烟儿怎么了?”拓跋娇问,她确定裴幻烟的确是不对劲,而且她亲爱的老妈也变得很奇怪。她替裴幻烟擦了额头上的汗,用内功探了一下裴幻烟的脉路,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愤怒地回头吼道,“娘,你干嘛呢!”封了烟儿的大穴,还在里面放了十几股真气横冲直闯。这种手法是云海琼天用来折磨人的刑法,一道就能让人生不如死,何况十几道。 楚玄歌耸了耸肩,再次问,“烟儿,真不答应?” “你要让烟儿答应什么?”拓跋娇气急败坏地吼。伸手去解裴幻烟的禁制,可这种施穴的手法极其复杂,点穴的手法劲道不一样,解穴时的手法和劲道就不一样,稍出差子就能把人废了。“还不快解穴。”拓跋娇厉吼,眼看就要爆走了。突然,面前一花,她也被点了穴了,然后被楚玄歌扶在椅子上坐下。 楚玄歌问,“烟儿,真不交出来?这只是东海水晶宫的东西,你说你拿着也没用,给姑姑却有大用,我又不会害云儿,你死扣着做什么?” 裴幻烟轻颦着眉头,不理楚玄歌。 楚玄歌低叹一声,捏了捏拓跋娇的脸颊,“小乖乖,忍一忍啊,有点疼,但很快就好了。你看烟儿这么疼你,定然不忍心让你受苦的。”后面的那句话,却是对裴幻烟说的。 “娘,你要干嘛?”拓跋娇心里打突,她娘这眼神好可怕哦。“来人啊,护——”刚吼出来,就被点了哑穴。 裴幻烟睁开眼,就见到楚玄歌的手指飞快地戳了拓跋娇的数十个穴位,跟着就见拓跋娇一下子滚到地上痛苦地打滚。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怒,姑姑,你好狠! 楚玄歌解开裴幻烟所有的禁制,睨着裴幻烟,“如何,交不交?”声音中透着一种毫无商榷的绝决。 拓跋娇在地上痛得直打滚,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裴幻烟上前去紧紧地抱住拓跋娇。 拓跋娇痛得一口咬在裴幻烟的手臂上,痛极,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她是你的亲生骨肉。”裴幻烟痛心地大叫,“姑姑,你疯了!” “我连自己亲哥哥都能杀,何况只是自己的孩子!”楚玄歌低喃,望向那因痛苦而全身痉挛的孩子,有什么东西遮住了眼睛,视线也变得朦胧起来。不是不心疼这孩子,可只有用这孩子才能逼得了烟儿把东西交出来。这孩子从小养尊处优,不似烟儿受过特训,烟儿再难受的酷刑都能熬得住,可娇儿不行,她撑不过一刻钟。她清楚,烟儿也清楚。她就赌,跟烟儿赌心狠。 第一百零三章 “娇儿,不要!”裴幻烟死死地抱住因受不了酷刑要自尽的拓跋娇,她愤怒地哭喊,“我给,我给!”瘦弱的身子忍不住轻颤!她的姑姑有多无情她早该知道的!从来姑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得到。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姑姑会狠心到向亲生女儿下手。娇儿是她亲生的啊,是她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她怎么忍得下心。 楚玄歌抬起手,几道劲气凌空击在拓跋娇的身上,拓跋娇翻了一个白眼倒在地上停止了挣扎,缓缓地闭上眼睛。 裴幻烟把拓跋娇抱在床榻上,扭头凄厉地盯着楚玄歌,“你会付出代价的。” 楚玄歌默默地说道,“又有什么是不需要代价的呢?人有时候总得有所抉择。孰轻孰重,总有比较。”她轻叹一声,“这只能让娇儿缓半盏茶的时间,你要快。” 裴幻烟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到桌子边,展开笔墨开始绘图。她绘图的手都在打颤,她说道,“若是毁了水晶宫,我娘会恨你一辈子的,楚玄歌,你以后再没有机会,你会众叛亲离的。” “我知道。”楚玄歌扭头看向她的心肝宝贝儿,那小人儿躺在那里虽不能言语、动弹,眼泪却如决堤的泪般涌下。她已经众叛亲离了,烟儿会恨她,娇儿也会恨她。她刚才的举动,已经伤了她们。可她又有什么远择?老天从来就没有给过她选择!兜兜圈圈转了这么多年,时间也磨灭不了,逃不了,她只能面对,哪怕万劫不复,也比无休息的纠缠折磨的好。娇儿和烟儿都已经成年,她能为她们做的都做了,没了她,她们也能照顾好自己了。 “你伤了娇儿,你是否又知道。”裴幻烟停笔,抬起头,盯着楚玄歌,神情凄厉。 “你若早给,娇儿又何需如此。”楚玄歌冷眼警告裴幻烟快点。 “姑姑,你太狠,真的真的好狠,狠得让人心寒。”裴幻烟飞快地绘好了图,抛下笔。“爹好无辜,娇儿亦是。他们都是你感情的牲牺品。姑姑,你真的爱娘吗?” 楚玄歌握着那纸刚绘好的图纸,默默地注视着裴幻烟。 “你根本就没有心,姑姑,你是个神嫡,你不懂凡人的情。你以为你爱着,爱得疯狂爱得执着,可你摸摸你自己的心,内心深处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回头看看你自己走过的路,你一路走来毁了多少?”裴幻烟望着楚玄歌哭着喊,“你向娘亲讨的到底是什么?你若是真爱娘亲,就不会在被娘亲拒于门外之后来逼我交出这份机关总署图。你明知道,走这条路,会让整个水晶宫沉没在那东海之中。” 楚玄歌的眼眸深处划过一抹深深的殇痛,好深好深。她默默地注视着裴幻烟,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她仰起头,神情是悲伤而绝望。“烟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疼你吗?又为什么要这么的竭力地让你和娇儿走到一起吗?” “为什么?”裴幻烟冷声问。 “在你身上,我总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娇儿身上,我总能看到自己绝望中的希望。 第112章 我在天山呆了将近二十年,极度的苦寒也掩不了心痛的底,至今,那殇仍在。我原本是个无情的人,淡漠地看着这个世界,冷眼看着世间的繁华,守着自己平静的一隅。可有一天,你娘来了,就这么闯入我的世界里,比娇儿还能折腾人还能揪人的心,她那么霸道蛮横地一寸寸占据了我的心。当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彻底沉沦的时候,去找她表白,却见到她和我的哥哥纠缠在一起,两人忘情地纠缠交融,我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们,看着哥哥进入到云儿的身体中,看到云儿在哥哥的身下沦为疯狂,看着云儿承受不住欢爱在哥哥的背上抓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赵腾的情蛊迷得了人的心智,可迷不了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渴望。如果云儿心里没有哥哥,她不可能与哥哥那般的疯狂。她既然想要哥哥,又为何要来纠缠我,她让我学会了爱,她让我品偿到了承欢在她身下的美好,她让我沉沦了,却又把我抛弃了,投进了哥哥的怀抱。他们是我的至亲我的至爱,我看着他们纠缠,却什么都不能做,也无力阻止。我唯有远走,离开他们走得远远的,总想着时间和距离可以淡忘一切。可我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那是一个魔魇永远地纠缠着我。烟儿,你问我想要做什么?你那么聪明,我也想请你告诉我,我到底想要做什么?”楚玄歌凄楚地眼眸,脸上满是泪。当她看到赵腾的信的时候,她把一切都怪络到赵腾的身上,她告诉自己,一切的错都是赵腾的。可是她骗不了自己,她骗不过自己!她还是痛,还是那般时时刻刻撕心裂肺的痛。 裴幻烟一下子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上,泪也从她的眼底滑落。这就是姑姑一直待她好的原因。因为姑姑总在她的身上寻找她当年的影子。而娇儿,她也是姑姑心里的一个残影,她把娇儿当成了易水云的延续,所以姑姑才那般的维护娇儿,所以她才毅然地舍弃娇儿,独留幼小的她在天也城,因为娇儿是她至爱和至恨的缩影。 可裴幻烟不是楚玄歌,拓跋娇也不是易水云。 裴幻烟抬起头,看见楚玄歌一步一步地走出去,那孤寂苍凉的身影一点一点地融入黑夜中。头一回,裴幻烟无法抑止的哭了。她是楚玄歌的影子,她知道楚玄歌的答案。可是她没办法说出口,她也没办法去承受这份结果。 楚玄歌要的只是当年的一份公道,她那内心深处索要的是那抹殇痛的完结,她要的是讨伐一场背叛——一份至亲与至爱的背叛!而这场讨伐,没有赢家,只有输家,所有的人全输。 裴幻烟哭倒在地上,抱着头,蜷着身子哭成一团。楚玄歌是她的神,她的向往,她灵魂里的依靠,楚玄歌在这个世界上铸就了一个又一个的传奇,造就了裴幻烟和拓跋娇,留下了那一个个的神话,可是,她却要走了,而她们无法挽留。 “姑姑——”裴幻烟爬起来,疯了似的冲入夜色里,悲声哭喊,“姑姑——”她不要,她不要姑姑离开,她不要姑姑走上那么不归路,她不要失去—— 再没有那个人在黑夜里抱着她,轻哄,“烟儿,不哭”。 再没有人那个把她护在怀里跟姥姥执剑相向的人。 再没有那个幽幽冷冷站在冰天雪里地看着苍茫远山跟她说,“烟儿,你和娇儿是姑姑的希望”的人。 再没有那个跟她说,“烟儿,姑姑会让你幸福。”的人。 “姑姑!”裴幻烟哭倒在地上,她觉得她的世界塌了,彻底的崩塌了。姑姑是那么的绝望,一如之前的她,在伤痛中绝望的挣扎,无力救赎。 拓跋娇能动了,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哭倒在外面院子里的人儿。刚才的话她全听到了,一字不落地全听到了。泪,也布满了她的脸。她冲出去,把裴幻烟抱起来,护在怀里。 “娇儿!”裴幻烟紧紧地抱着拓跋娇,死死地抱住她。 拓跋娇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把裴幻烟抱得更紧了。以后,她们两个都是孤儿了,以后,天大地大,只有她们两个了。 突然,拓跋娇抹了泪,也抹了裴幻烟的泪,把裴幻烟拉了起来,叫道,“烟儿,走!”拖着裴幻烟往外面冲去,到外面夺了匹良马把裴幻烟抱上马,然后飞身上马,疯了似地甩着马鞭朝着东方狂奔。 “明王——”护队卫的人被吓坏了,他们慌忙上马跟在拓跋娇的后面狂追。 赵舞扬听见属下的凛报,气急败坏地吼了声,“不好!”爬起来领着人就狂追而去。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又想要做什么?! 拓跋娇跑死了一匹又一匹的马,带着裴幻烟跑了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狂奔。身后追随的护卫全部被甩得远远的,连天冥禁地和云海琼天的高手也全部甩下。 茫茫东海边缘,遍地死尸,找不到一艘完好的船。 海边的渔民全部被杀了,看那手法就知道是出自楚玄歌的手。 她知道她们要来,所以她杀了所有能开船的人,所以她毁了所有的船,她不要她们去。她舍弃了她们,那么的绝决。 两人在海边坐了一天一夜,裴幻烟仿佛死了一样盯着海边出神。还是拓跋娇去岩石底下捉了点鱼虾烤熟了,喂裴幻烟吃的。 “明王,王妃!” 半夜,赵舞扬领着大批的属下追来了。他们见到拓跋娇搂着裴幻烟坐在海边,孤伶伶的两个人,像两个被人遗弃的孤儿,相互依慰着在东海边上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裴幻烟把身子窝在拓跋娇的怀里,努力地汲取她身上的温暖,声声低喃,“娇儿,我以后只有你了。” “娘不会有事的,她会回来的。”拓跋娇说道。她坚信! “明王回吧。”众人跪下乞求,可两人仍不为所动地守在岸边。 赵舞扬气得抓狂,却没得法子。 天亮了,一艘孤伶伶的小船飘过大海驶到岸边。 风行止从船上下来了,一身的狼狈和疲倦,一看就是从死里逃生出来。 “哥哥!”裴幻烟跄跄踉踉地奔过去,抓住风行止破烂的衣袍,“姑姑呢?娘呢?哥,姑姑和娘呢?”她满怀希翼地问,眼里布满乞求。 风行止把裴幻烟揽入怀里,微微扯了扯嘴角,“她们走了,一起走了。” “哥!”裴幻烟悲鸣,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她怎么肯相信这个事实。 “烟儿,活着未必就是幸福,死了未必就是不好。姑姑和娘一起走了,可是她们的恩怨散了,心结了了。”而水晶宫,也完了,和岛屿一起沉沦在大海的深处。 当看到楚玄歌从暗道里闯入水晶宫里大肆杀戮,当他看到楚玄歌的剑刺向娘亲的胸膛,娘亲却露出了他从未看过的幸福的笑容时,他霍然明白,这些年,娘亲一直在等着这一刻,一直在等着楚玄歌的到来。她等了整整二十年。 “玄歌,你终于来了!” “玄歌,这一剑,终于让我还清了,也解脱了,真好。” “玄歌,下一辈子,我们还相逢,只是不要再有别人了,下一辈子,只有我们两个。” 第一百零四章 风行止牵着裴幻烟的手,把她交给拓跋娇,“好好地走,别错过,以免像娘亲和姑姑那样,遗恨一辈子。”他笑了笑,说,“她们走得很幸福,所有的恩怨都放开了,留下的只有幸福了。”偏了偏头,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我比较惨,她们两人临走之前都放心不下你们两个小家伙,让我出来看着你们。”一人头上摸了一下,“唉,还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惨啊。老婆让妹妹抢去了,完了还得当个奶妈子。” 一脸纠结和忧怨的风行止让拓跋娇破涕而笑,她拍了一巴掌风行止的头,“活该,谁让你出生得早。”拉着裴幻烟的手扭头往疲惫不堪的大部队走去。 唉,可怜的兵将们啊,为了两个小破孩子追了这么远。 赵舞扬黑着脸怒瞪着这两人,也顾不得是在这千军万马前,直接破口大骂,“你们两个要再给我闹什么乱子,别怪我赵舞扬翻脸不认人。”气死她了!她谋这天下都没伺候这两个人累。她现在恨死她的娘亲了,当初输那一子做什么?要赢了那一子,今天就是她赵舞扬奴役面前这两只,她保管要折腾到她们死去活来再活来死去。 风行止一脸怕怕地看着赵舞扬,“这位大姐哪位啊?这么凶可是容易变老的。” “滚!”赵舞扬爆走!还大姐?她很老吗?她才二十四岁而已啊!呕血,真的呕血了。她饶得了这个叫她大姐的王八蛋,她以后就改名叫扬舞赵。 “走啦!”拓跋娇拉着裴幻烟悄悄地开溜。母狮子发怒了,风行止那傻话还很没正觉地继续招惹。 拓跋娇在想,其实要是哪天四姐把宫明月踢了,风行止该是一个很好的后补。风趣幽默,带点小小的腹黑,嗯,还有点护短和小鸡肠子那么小的小心眼。 登基了,拓跋娇终于在众人望眼欲穿中登基了。 老百姓也大大的松了口气,你说你一个皇帝要登基就登基嘛,下面的人张罗了半天,天天忙里忙外的准备着,可这登基的事情却悬在那里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办得实。别的皇帝登基那是迫不及待地进行,唯恐错过了或晚了点点时间。这个皇帝倒好,在凤鸣城拖了那么久,终于肯进京登基了,半路上又丢了所有人领着王妃跑去东海了。幸好被北郡王赵舞扬领了几万兵马追了回来押回到龙椅上。 可这皇帝在登基的时候又出问题了。 万门膜拜之后,皇帝公布了国号和年号。国号“圣歌”,年号,“圣元”。 第113章 对,国家成立了,是该公布国号和年号,这没错。跟着皇帝把她的之前封的那位王妃——护国神女裴幻烟拉到了万民面前。 “朕的皇后便是她——前明王王妃,圣歌王朝的护国圣女。”拓跋娇紧握着裴幻烟的手,傲然俯视天地。 “哗——”文臣武将、商贾贩夫、黎民百姓,无人哗然。这拓跋娇之前封裴幻烟为王妃时,大家也就认为她一半是闹着玩的,毕竟这明王马上就要换成皇上了,这假凤虚凰的戏也就唱不了两天。可没想到,这明王一登基,没封功臣,没祭先祖,就先把这个王妃扶成皇后。 “皇上!”裴幻烟率先在拓跋娇的面前跪下,“烟儿只是一介……” “你起来。”拓跋娇把裴幻烟拉起来,并出言打断她的话。可裴幻烟使出真气硬跪在地上,拓跋娇托不起来。拓跋娇的脸色一沉,咬牙低声叫道,“还是那句话,江山美人我要兼得。你若不从我,我现在脱了龙袍转身就走,谁爱当这皇帝谁来当,我不稀罕。” “你!”裴幻烟气得俏脸一变。她要任性也不是这时候。 拓跋娇放开了裴幻烟,伸手就要去解束着袍子的腰带。 “你做什么?”裴幻烟急了,赶紧起身阻止。 赵舞扬看到这一幕脸都气歪了,她要有尚方宝剑在手,她一定一剑斩了这昏君! 拓跋娇也不理下面的人的反应,也不解释什么,直接拿了功臣录开始念着册封名单。议论声顿时停止了,大家听着拓跋娇用内力念出的每一个封赐。 “赵舞扬封北郡王,世袭罔替……” “段子奕,封逍遥侯,赐逍遥剑……” “公孙无忌封一等伯,赐良田万倾……” …… 拓跋娇念得口干舌燥,终于念完了,然后又是一翻大礼,累得她头眼花晕,才被裴幻烟扶回寝宫。 裴幻烟扶拓跋娇在软榻上躺下,替她倒了杯茶,然后又用热毛巾替她擦了汗,最后坐在她的边上,捏着拓跋娇的肩,说,“娇儿,你今天冒然封后,只怕会被段氏借机发挥,趁机作乱。” “他们今天没有行动?”拓跋娇趴在软榻上,舒服得快眯着了眼。这虽然当着天下人的面说了要封烟儿为后,可大婚没办,她还是不放心。可段家的人更让她不放心,最近频频有情报说他们在京城四处走动。 “有!”裴幻烟的声音毫无起伏,她的指尖仍在拓跋娇的肩上揉捏。“他们从城外暗道进城,聚集在离皇宫一条街的一座名叫张府的旧宅子里。三千多人,全部在宅子下的地宫里被处决了。” “段笑天的人?” “嗯,段笑天的段一和段六领导的,人已经处决了。”裴幻烟轻声说道。 拓跋娇皱了皱眉头,“这么轻松?” “不轻松,我们损失了差不多一百多人,之前已经盯了他们好几个月了,这次才一网扫清他们在京城中的势力。”裴幻烟说到这里,缓了一下,“不过,失了段七、段十二和段十九的下落。这段十九看起来有几分能耐,天冥禁地的人几翻跟丢她。” “现在京城里的形势怎么样?”拓跋娇又问。 “京城的兵马现在还是赵舞扬掌管的,有十万城防。加上你手中的二十万禁军和三百云海琼天弟子、五百天冥禁地弟子,安全无虞。至于其他势力,小股势力都扫平了,段笑天那边的人也被清理得差不多,只剩下三两个漏网之渔尚在捉拿中。” “烟儿辛苦了。”拓跋娇翻身爬起,扑到裴幻烟的背上,“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的补偿你。” 裴幻烟抓住拓跋娇不安份的爪子,提醒道,“娇儿,一会儿还有庆宴。” “不要去啦。”拓跋娇哀嚎一声,耍赖地往裴幻烟的怀里钻。丰满挺俏的浑圆,蹭起来真舒服。“唉,别跑啊。”拓跋娇蹭着蹭着就蹭空了,赶紧伸手去抓起身往边上闪去的拓跋娇。“美人不要逃。”她爬起来,站在软榻上,跳起来朝正朝大门口走去的裴幻烟扑去。 裴幻烟的身子一闪,冲了出去。 拓跋娇一下子扑在一个刚好踏进来的人儿身上。“唉呀。”她尖叫一声,定睛一看,抓错人了。“四姐。” 赵舞扬铁青着脸,杀人似的瞪着拓跋娇,突然,背着的袖子里面抽出一根一尺多长的大棒子,举起来就朝拓跋娇打去,“你这个小混蛋,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让你这样子胡乱折腾!天底下那么多的男人你不要,你去找一个女人来做皇后。” “我是皇帝,不找皇后找什么啊。”拓跋娇一边闪躲一边回嘴。四姐什么都厉害,就是功夫不厉害,花拳秀腿打不着人。 “你——”赵舞扬差点没有被气背过气去。她也知道自己打不着这些成天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丢了棍子坐在虎皮软榻上,瞪着拓跋娇,“打这江山容易吗?你就这样子糟蹋!裴幻烟哪点把你迷了,好好的段子奕你不要,你跑去跟她混一块儿。” 拓跋娇躲在柱子后面,可怜巴巴地扫了眼看在门口看热闹的裴幻烟一眼,扁着嘴说,“四姐,那是我娘替我找的媳妇。你娘有遗命让你辅佐我,你再不服气也辅佐了。同事,我娘给我找的媳妇,我再不乐意也得收啊!”再次扁嘴,“而且咱家烟儿秀外慧中,外能替俺当家治国,内能……”抿嘴,可不能说在床上把俺治得服服帖帖,“能内替我打点家务,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火把都……” “你甭给我扯这些。你知道天底下的人怎么说的?你去外面听听那些流言!拓跋娇,流言能把你拱上这帝位,同样能把你扯下来。”赵舞扬仍怒。 “那可未必。”拓跋娇从柱子后面闪出来,自信满满地说,“老百姓只要有饭吃有太平日子过,根本就不会起来造反。现在反我的就是段笑天和魏元九那一伙,我手握军权,他们怎么反?” “你!”赵舞扬冷笑一声,“你拓跋娇行事荒唐,授人把柄落人口实,你就不怕哪个居心不良的身臣突然起兵逼宫,把你逼下这帝位。” “除了四姐,还没有人能把我从帝位上逼下来。”拓跋娇直勾勾地盯着赵舞扬,说道,“如今兵权全部集中在你、我、公孙无忌三人手上,公孙无忌坐守凤鸣城,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死也不会反我!至于四姐你,也根本用不着反我,我还顾虑些什么?” “好一个没有顾虑!”赵舞扬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拓跋娇,“才登基第一天你就敢给我说没顾虑的话?” 拓跋娇重重地深了口气,将手负于身后,说,“四姐,我知道你是恼我要立烟儿为妻,因为她是女子,因为你与烟儿从来都不服对方,你们互为角逐又互相忌惮。可四姐,我就认定了烟儿,我只要她陪着我,我只要她做我的妻。四姐,烟儿和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一样重要。若有人让我不认您,我拓跋娇就算是把头舍了也不愿意,同样,若有人让我舍了烟儿,我宁肯放弃这江山也不肯。”她跺步到大椅中坐下,窝在那里,说,“四姐,一个人有多苦你该明白。我做了皇帝,身边还会有什么人?高高在上守着这片江山,看起来风光无限,可在这重重深宫里,谁能陪我?坐在这个位置上,除了四姐和烟儿,我拓跋娇还能没心没肺地信谁?您让娇儿舍了烟儿,您就是让娇儿一个人站在那万里雪域的顶峰一个人吹冷风,苍穹茫茫,天地浩瀚,可我,只有孤伶伶的一个人在那里挨冻。”她有些哀哀地望着赵舞扬,眼睛里有眼泪花子在滚,“你打小就知道娇儿是什么性子,让娇儿一个人在那地方挨着受着,你倒不如一棍子把娇儿打死了实再。” 第一百零五章 情真意切的话,让赵舞扬也动了容。她上前去,把拓跋娇抱在怀里,放软了语气,可仍有不甘,“那也不该在登基大典上就这样冒然宣封啊!你也该知道这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可我不能委屈了烟儿啊。而且,我今天不封,改日再封就更加的困难。”拓跋娇抱住赵舞扬,把头埋在她的胸前,闷闷地道,“四姐,你要帮我,我已经没退路了。” “帮?怎么帮?”赵舞扬问。“满朝文武闹得沸沸扬所,大家在那里争功绩,各不相服,怨言四起。然后,你再来个封后的事情一闹,就更乱了。” “我什么都不求,我只求烟儿在身边。”拓跋娇紧紧地扯住赵舞扬的袖子,“四姐,你是最疼娇儿的,你帮帮我,娇儿求你啦。”撒娇,小时候哭鼻涕的撒娇手段又使出来了。 “你别扯我袖子。”赵舞扬一手把自己的袖子拖回来,好险,差点又被这丫头扯去擦鼻涕抹眼泪了。一把将拓跋娇推远,“你自己惹的乱子,自己处理。”杨柳腰一扭,往外走。 “四姐!”拓跋娇扁着嘴,可怜巴巴地喊。 裴幻烟在门边看着拓跋娇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地揪着疼,她踏入屋子,把拓跋娇抱住,“你何苦为了我这样委屈自己。”如果她封后让娇儿这般为难,她宁肯不要。只要能守着娇儿,她不计较名份,不计较地位,她只要娇儿好好的就行。 赵舞扬僵在门口,恨恨地回过头,瞪着她,“你以后再跟我装可怜,我活剥了你。”咬咬牙,“我会暗中跟他们打招呼,至于成不成,你自己看着办。”说罢,一甩袖子走了。 拓跋娇听得赵舞扬的脚步声手远了,一抹脸上的眼泪,叫道,“唉呀我的妈啊,疼死我了!”趴椅子上,翘起小屁股,“烟儿,帮我看看屁股掐疼了没有?这眼泪憋了半天没出来,只好用掐的,疼死我了。” 第114章 “你——”裴幻烟僵在那里,愣愣地看着拓跋娇,憋了半天才回过气来,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小祖宗才好。 “我告诉你,这四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跟她一哭一求,她准投降。”拓跋娇可得意了,趴在那里翘起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 裴幻烟瞧不过去,“娇儿,你是做了皇帝的人了,注意点形象。”别开脸,再看下去就有扒某人裤子的冲动了。 拓跋娇这才爬起来,窝在椅子里,说,“只要四姐不反对,朝廷里就没了一半的声音,另外那一半人,可以直接无视。至于天下百姓,我娶妻或嫁人都跟他们没关系,他们有饭吃有屋住晚上能抱着自家老婆睡就行了。”别以为她真昏慵荒唐,她在干什么她清楚得很呢。她拓跋娇是不仅武功厉害,做生意也厉害,亏本的生意从来不做。 裴幻烟低叹一声,轻声道,“我只担心魏元九那边会拿此事做文章。” 拓跋娇冷笑一声,“在天下散布谣言动摇民心然后起兵攻打?”那边也是两手棋,要是能把段子奕拉回去,他们就拥立段子奕打着拥君复国的旗号,要是拉不回去,估计就是打着魏元九的清除□妖女之类的旗号。 凤鸣城有公孙无忌看着,她不怕。至于大漠那边,破邪王重新把大漠的散布势力凝聚了起来,且比原来更强大,如果他有夺中原之心,就的确是个威胁。不过,有玲珑儿在,(奇*书*网^_^整*理*提*供)可以缓上一缓。她得派风行止过去跟破邪王谈谈条件,她可以让出大漠的霸权来稳住破邪王,不然破邪王和魏元九同时打她就头疼了。这时候她有点感谢玲珑儿嫁给破邪王了,毕竟有了姻亲的关系,说起话来也容易点。 “禀皇上,国宴开始了,北郡王问您什么时候过去?”寝宫外,一个太监隔着屏风问。 “就去。”拓跋娇应了声,起身,让裴幻烟给她换了身宽大轻松点的衣服,她也让裴幻烟换上套比较正式且华丽丽的朝服,端出个皇后的架式陪她去。 雪色的长袍衬得裴幻烟如同月宫走下的嫦娥仙子。清清潋潋却又雍容华贵,带着天生的尊傲冷漠气息,令人不敢逼视。凤眸微扫,不需言语,已是气势万千。 拓跋娇含笑打量着裴幻烟,说,“烟儿比朕更有威仪。”轻笑一声,牵着裴幻烟的手,并肩出了寝宫。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呼声震天!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喊声少了一半。 拓跋娇领着裴幻烟在高位上坐下,眸光从场中略过,端坐在高位上,“怎么?有人认为朕今天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宣的旨是戏言?”沉沉地声音似闷雷般压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所有的人都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这好端端的庆功宴,刚开始就被皇帝拿了个下马威。 “朕只告知在场诸位一句话,反对朕立裴幻烟为后,就如同反对朕坐这皇位。”凌厉的杀气迸射出来,跪得近的几个人被她的气势压得全身发抖。 谁言皇帝是草包?见识过天也城战役的人永远都不会忘了那抹踏着血海尸骨飞奔冲刺而来的火红身影,奔腾的战气和此刻的杀气一样凛冽,遇神杀神,遇佛诛佛。 拓跋娇站起来,缓步走下白玉台阶,又言,“朕听闻在场很多人对于今天的册封很不服气,认为封少了,封低了,认为朕偏袒了。”她缓了缓,说道,“在北郡王的手中有一份功过录,上面记载着在场每一位官员的每一分功与过,谁认为封赐低的了,站起来,告诉朕,朕立即调来他的功过录让在场的人都来一起评说,看是否是轻了重了!”坐回龙椅,拓跋娇又说,“我知道,你们最不服的就是公孙无忌,认为他是靠着裙带关系平布青云!朕十七岁接掌天也城,公孙无忌就跟了朕。那一年,朕刚坐上那城主,破邪王率草原十八部十万余众攻打天也城,当时天也城仅两万人。公孙无忌孤身犯险,杀出重围去替朕寻来外援,助朕解围。年前,元世爵围攻天也城,公孙无忌领兵两万在二十万大军的围攻之下死守十天,等着朕归来,大破元世爵。朕封他为镇国大将军,封他为一等伯,不仅是因为他功高,还是因为他擅于领兵,还是因为他向着朕。他是跟着朕一起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她指着在场的人说,“今天,你们全在这庆功宴上,可那公孙无忌还在凤鸣城替朕守着关边,替朕防着外敌。”她缓了缓,坐回龙椅上。看着面前摆了佳肴佳酿,闻到一阵阵酒味,眉头紧紧地拧起,又起身下了玉阶。 裴幻烟暗暗招了招手,令旁边的宫娥把酒全部换成了清水。 整个宴席上静得连喘气的声音都听不到,有不少人悄悄地抹冷汗。 拓跋娇叹了口气,说道,“诸位请起吧,今天是开国庆功宴,不该如此扫兴。”声音陡地一转,变得高昂,“不过,朕还得再说一句,你们谁要是觉得自己的官爵低了,就自个儿给我长进些,做些功绩给朕看,朕盖宗庙,在里面给你们设功德楼,万世留名!”她的那句万世留名说得极高激烈亢愤,激得人的心都打了个突,不少人当场被惊了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齐声高呼,沉稳有力,悠久绵长,犹如一口古皇的沉钟,敲响了一个王朝的开幕曲。 “开宴!”拓跋娇朗声宣道。 “开宴——”司礼太监高喊! “献歌舞——”伴随着司礼太监的喊声,一排妖娆的舞娘拖着云袖漫步行入席间,挥动云袖扭动身姿献艺。 拓跋娇坐在上方,眉间的凝重之气仍未散去,浓浓的霸气罩在身上,场中诸臣一边欣赏歌舞,一边拿眼瞧去。 “娇儿。”裴幻烟低喊一声,替她夹了菜在碗里,“这是庆功宴,不是朝堂上!” 拓跋娇愣了愣,回过神来,佯装夹菜,低下头,悄声问,“我是不是把气氛搞僵了!” “嗯,而且自古以来,也没有哪个开国君王在庆功宴上发脾气骂臣子的。”裴幻烟说着,又加了句,“不过我觉得骂得挺好,免得有人觉得得了天下,得意忘形忘了本份。” 拓跋娇抬起头看向在场众臣,发现很多人在偷偷地看自己,然后发现她的目光,又飞速地躲开。她暗叹口气,这皇帝一点也没城主好当。当城主把下面的人当兄弟家人般照顾就好了,当皇帝,好像只把下面的人当家人兄弟还不够!站起来,举杯,领着众臣,一敬皇天厚土,二敬天下苍生,三敬在场文武百官。敬完了,拓跋娇就在场中间把杯子一摔,让人拿剑来。 她一喊拿剑,顿时又把很多人吓着了,连赵舞扬都颦了眉头。 拓跋娇提了宝剑,指尖在上面轻轻地弹了弹,说,“世人都只知朕的鞭法超群,却不知朕的剑术亦是一绝。”扫了眼全场,又说,“咱们即以武力推翻旧朝赢得这天下,今日朕便用这柄宝剑为大家演一曲战歌剑舞。”当下,握了剑,在场里展开了身姿。 只见她长剑在手,身如游龙在殿内翻腾咆哮,剑鸣声声,衣袂飘飘,剑影森森。 如龙吟,似虎啸,如山崩,如海腾! 那腾空横舞的身姿,似劈开了千军万马踏步而来。那飘逸灵动的身形又似明月拨开了乌云罩在了大地。 “铮铮”琴声响起,似铁马金戈,似壮士断腕,似山河溅血,似血染长河。高坐于上位的裴幻烟不知何时拂动了琴弦,与拓跋娇的剑舞混在一起。 琴声剑舞中,万马奔腾,千军齐啸,恍惚中,他们似又看到了凤鸣城外的攻城那一仗,似乎又回到了浴血混战的杀场,在旌旗摇弋中浴血杀敌。 剑舞飘洒,那卓然的身姿如同天上嫡仙降临。剑气森森,又似回到往日的战场。 在场的人都看得痴了呆了,被这区剑舞深深地吸引,陷入了荡气回朝的沉思中。 “好——”段子奕突然站了起来,拼命地鼓着掌大声地叫着,“好——” “好——”有人反应过来,跟着段子奕呼喝。跟着,所人的人都站了起来,拍着巴掌朗声叫好,一声高过一声。 一曲剑舞,唤醒了男儿豪气。一首战歌,还复英雄热血。在这两个女子身上,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小女儿的娇气,更多的是那不输英雄男儿的豪迈。盈盈一袖挥洒间,弹出的是攻城杀敌的千重血,挥剑凌空一劈间,砍出的是万里锦绣河山。 第一百零六章 “咻”地一声,拓跋娇的一掌击在剑柄上,剑,穿过上空,深深地扎进了柱子中,没至剑柄! “好!”又是一声疯了似的叫好。“皇上好!”不知道谁叫了一句,有人跟着叫了起来。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拓跋娇顺着那声音看去,那人长得也眼熟!结巴?她愣了愣,当初代她喊口号骂破邪王的那个结巴居然还活着?而且还出现在这庆功宴上。 那结巴也发现了拓跋娇在看他,然后,挥着手臂高场冲她喊了句,“皇上,我不结巴了——”声音大得高过在场众人的欢呼。 “轰——”地一下子,全场寂静下来,齐齐看向那结巴,然后再看向拓跋娇。 “看什么看,朕不仅鞭法好、剑法好,医术还好,当年还治好过他的结巴!”拓跋娇扯开喉咙大吼,“节目继续,这是庆功宴,给我拿出点喜庆的样子来,玩开心玩尽性。段子奕,出来跳舞。” “啊?”段子奕傻眼了。“为什么我要跳舞?” “朕都出来舞剑了,皇后都抚琴了,你好意思不出来?” 第115章 拓跋娇瞪他。 “哦,逍遥侯跳舞!”有人见皇帝起哄,也跟着起哄。特别是那些武将,也没那么多的讲究和顾虑,吼得特别的大声。 “我……我不会。”段子奕要躲。过份,娇儿就看他好欺负,总欺负他。 “别让他跑了,抬出来,快把他抬到场子中间来,让他跳舞。”拓跋娇大喊。 她这一喊,立即有人冲进去,抓住段子奕的手脚把他举起来,一大群人拱着他,把他抬到了中间。 “哇,喂,我不会啊!”段子奕大叫,这种情况下他又不好用武功。 “逍遥侯跳舞!”众人起哄闹得更厉害。 拓跋娇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瞅着他,“跳不跳?不跳就剥衣服哦。”脸上笑得特别是坏和恶。 “不跳就脱衣服。”有人唯恐皇帝说的话别人听不到,马上高喊给所有人听,还附加句,“皇上说的,是圣旨。” 赵舞扬在一边黑了脸,这会儿拓跋娇整段子奕,下一个就会是她,然后是臣相,一个一个轮下去……左右瞧瞧没有人注意到她,开始准备溜人。 “北郡王这是去哪里?”裴幻烟立于上位侧边上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该死!”赵舞扬狠狠地瞪了裴幻烟一眼,“你不会装作没看见。” “四姐,四姐不准跑。”拓跋娇赵舞扬躲到柱子后了,赶紧叫道,“把北郡王抓住,下一个是她。逍遥侯,你赶紧跳啊,你再不跳北郡王就跑了……” “跳啊,跳啊——” 庆功宴上闹疯了,原来的歌舞都没有怎么用上,最后倒是在场的每位大臣耍了手拿手好技。不管你是骑马射箭唱歌跳舞,还是舞文弄墨吟诗作对,反正你得表演一出才行。 庆功宴闹到快天亮才落幕,拓跋娇不能喝酒的人也被文武百官压着喝了不少,把身边的解药都嗑光了,最后累得裴幻烟运功给她逼毒,以皇帝醉过去了的名义把她拖回了寝宫。皇帝不能沾酒这事情是天大的秘密,要是宣扬了出去,以后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给拓跋娇弄酒害她,所以,再不能喝也得装。 拓跋娇回到寝宫里,难受得在床上直打滚。裴幻烟去找放在柜子里储备的冰蟾,发现满满的一柜子冰蟾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只剩下两三只,她吓了一大跳,忙找来暗卫循问是什么人来取走的。那护卫居然一脸茫然说不知道,最后回想了半天,才想起今天早上有一道很诡异的怪风刮过,后来发现老酒鬼曾在这寝宫附近兜了圈。 裴幻烟松了口气,她估计着可能是被老鬼酒偷走了。当下用最后的那点冰蟾弄了药,再把拓跋娇泡在药池子里逼了两个时辰的毒,才把体内的毒消了。 裴幻烟累瘫在龙床上,全身香汗淋漓,用功过度,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拓跋娇倒精神了,爬起来,坐在裴幻烟的身上,含笑望着她。“烟儿,烟儿!”一声又一声地喊,乐滋滋的。 裴幻烟应了声,撑着身子坐起,说,“娇儿,我运功调息恢复下。”一看拓跋娇那贼样子就知道准没好事。 拓跋娇扶住她,伸手去解裴幻烟的腰带。 “娇儿!”裴幻烟捉住拓跋娇的手,这小家伙要干嘛? “你看你累得满头大汗,我抱你去洗洗。”拓跋娇装得很无辜地说,可眼睛里那贼光一闪一闪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要干坏事。 裴幻烟的俏脸泛红,她有些不自在,说,“不用了。” “不行,我不喜欢汗味。”拓跋娇说完,不由分手,扯了裴幻烟的腰带,将她打横抱起朝那池子走去。 “娇儿。”裴幻烟喊。 “扑通”一声,拓跋娇抱着裴幻烟一起跳进了池子里。 “唔!”裴幻烟被溅起了水呛了一口,直咳嗽。 拓跋娇这个小恶魔却趁裴幻烟咳嗽的时候,飞快地把裴幻烟剥了个精光。 “娇儿!”裴幻烟又羞又急,“唔。”那小家伙却突然塞了颗东西进她的嘴里,再把她的下巴往上一敲,她就给生生咽了下去。“你给我吃什么了?”她问。 “春药。”拓跋娇笑嘻嘻地说。 “你!”裴幻烟又气又恼,瞪着拓跋娇,想要发作、想要生气,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心思百转千回,连发火、生气都舍不得撒在小家伙身上,她还能拿她怎么着。最后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去封自己的穴位以免每药效控制,然后猛地发现,那颗药哪是什么春药,是一颗固本还原恢复内力的药。 “娇儿!”裴幻烟望着拓跋娇,这小家伙怎么老唬弄她。紧随着,她发现拓跋娇光了,全身不着寸缕,嘴角含笑,神情带媚,含羞再怯地瞅着她。“娇儿!”裴幻烟低喊一声,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身上划过,她又要激动了。每回,这小家伙裸着对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就得缴械投降。 拓跋娇吃吃地睨着裴幻烟,不时地舌头舔一下自己的下嘴唇,再娇娇怯怯地垂下头,摆出欲拒还迎之姿,低声呢喃,“烟儿,人家想你。” 裴幻烟在心底哀嚎一声,往池子边上爬去。她得先回去把内力恢复了,那小家伙缠起人来没完没了,她怕自己先没有把人满足了自己就累得虚脱而亡。拓跋娇,你这个小淫贼。 拓跋娇很幽怨地望着裴幻烟,她家的烟儿居然不受她勾引了。拓跋娇扁着嘴,在池子里洗澡。洗干净了,裸着身子爬上床,见到裴幻烟穿着一袭柔软的丝质长裙端正在坐于床边运功打坐。她的嘴巴扁得更加的厉害了,抱着被子裹到龙床最里面去窝着,满脸委屈地瞅着裴幻烟,万分幽怨,大好时光地运什么功打什么坐嘛。可她再怎么不满也不敢这时候去打搅,怕弄得她家烟儿走火入魔,就很糟了。 裴幻烟运功调息完,扭过头,就见到她家的小家伙正趴在被子上,一条腿在被子下,一条腿横过被子光洁溜溜地露在外面,赤裸的侧身整个露在曝露在空气中,雪白的玉臂蜷在胸前,拇指含在嘴里,睡得像头小猪似的。好不雅的睡相。裴幻烟皱了皱眉,爬进去,给她把被子盖好,她侧着身子在拓跋娇的身边躺下,手臂横过拓跋娇,将她搂在怀里,睁着眼睛,半天没有睡意。怀里裸着这么一个可人儿,让她怎么睡得着。最后身子一翻,压了上去。 国宴开了三天,举国上下沸沸腾腾的闹了三天。 拓跋娇带着风行止去国库,弄了几箱子金银珠宝给风行止,让他等国宴过后去找破邪王谈判。之后,又去找裴幻烟,说想把天冥禁地和云海琼天归入到朝廷管理,她现在是皇帝了,再在背地里搞偷偷摸摸的事情影响不好。破天荒的裴幻烟没有答应她,只是说事情过于重大,她要慎重考虑一下。 第四天,拓跋娇领着裴幻烟坐在了朝堂之上。她端坐于大位之上,裴幻烟立于身侧。 拓跋娇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奏折就像雪花似的递上去,文臣言官密密麻麻地跪了一下,全是反对立裴幻烟为后的。拓跋娇立马火了,跳起来就对下面的人骂道,“你们都要造反是不是?朕早说过,反对朕立裴幻烟为后就是反对朕坐皇位。” 不管拓跋娇怎么恼怒怎么愤骂,那帮臣子还是拼命死柬,一副为了江山社稷宁肯粉身碎骨的劝柬忠臣样。 数十名文臣,旁征博引、引经据典,说得拓跋娇连嘴都还不上,气得站在朝堂上全身发抖。 “够了!”她愤怒地大吼,问道,“我只问你们一句,是不是还反对朕立后?” “请皇上三思。”一地的大臣跪在那里,武将在旁边乐得看热闹。 赵舞扬站在那里,拼命地冲领头的臣相使眼神摇头,让他带着人别闹了。可那臣相根本就没看赵舞扬这方。赵舞扬一咬牙,站出来,曲膝跪下,说,“陛下,请息怒,不如此事稍后再议不迟,国之初建,还有许多大事待定,立后之事可以稍缓。”她说罢,低声对跪在旁边的臣相说道,“别劝了,再劝一会儿就得血溅朝堂了。” “为了国家利益,臣血溅朝堂又何妨。” 赵舞扬暗骂了句,“老顽固!”她怎么就推了个这么不知进退的东西当臣相。拓跋娇是从血腥里打滚出来的,杀人就跟捏蚂蚁一样容易。这老顽固死了不打紧,可别让娇儿落下一个开国第一次上朝就斩杀柬臣的恶名。 拓跋娇气得连叫三声,“好,好,好!好一个忠臣死于柬!”她一把抽出放在旁边剑架上的宝剑,提起剑冲过去就对着那臣相的头劈去,“朕就成全你。” “娇儿!”裴幻烟就知道她要杀人,使出一个移形换位闪到拓跋娇的身边,死死地抱住她,“住手!” “放开我,我要斩了这群王八蛋。”拓跋娇嘶声怒吼,“朕一个皇帝,要讨老婆的事情天下人都知道了,这帮王八蛋还在这里死劝,他们存心反朕跟朕唱反调,朕留他们何用。”宝剑挥在手里,身上杀气腾腾。 “退朝。”裴幻烟大喊一声,把拓跋娇就朝后殿拖去。 “皇上三思。”一行大臣还在那里叩头死劝。 “我三思你个头。”拓跋娇彻底地怒了,在裴幻烟的怀里死命挣扎要冲上前去砍人。 作者有话要说:呜,昨晚一个通宵,终于码完了大漠了,累死俺了。 嘿嘿,码洪荒巫妖传去,等大漠发完就发洪荒文。嗯,那篇是纯gl的,远古神话的。 第一百零七章 “退朝。”赵舞扬大喊。 天冥禁地的人冲了几个出来,和裴幻烟一起,把拓跋娇连押带抬给弄走了。 赵舞扬站在朝殿中间,铁青着脸骂道,“迟早你们这颗脑袋丢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第116章 一甩袖子走了。 拓跋娇被裴幻烟押回寝宫,趴在床上,气得直呕血。她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铁了心要娶裴幻烟,这都是板上订钉的事情,这帮王八蛋还劝。 “你要杀他们也不能明着在朝堂上自己挥剑去砍,别忘了你是皇帝。”裴幻烟安抚拓跋娇,说道,“你就这样在朝堂上杀了他们,会寒了天下人的心。”她低叹一声,“这事情交给我来办吧,我保证你明天便听不到反对的声音了。” 拓跋娇缓过气来,瞅着裴幻烟,“你想暗杀?”这可是她家烟儿的拿手好戏,杀人不溅血不留痕。 “不杀!”裴幻烟把天冥禁地的一个小头领叫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交待几句,那人便退了下去。 “你要做什么?”拓跋娇问。“要是把这帮朝廷重臣杀了,天下会乱的。”国之初建,正缺人手,要杀了他们,谁来替她办事啊? “你也知道天下会乱啊?”裴幻烟又气又恼地瞪着她,“那刚才还在朝堂上提剑砍人。” “我那不是被气疯了嘛。”拓跋娇咬牙叫道,现在想起来还气。从小到大,她决定了的事情,就没有人敢再反对过,这帮人到好,直接跟她对着干、反着干。上朝第一天,就给她下马威。 “其实他们不过是觉得女子立后太过于惊世骇俗,死谏不过也是为了个青史留名。”裴幻烟低声说,“身为文臣,不过就是个忠心辅国,匡扶皇帝的言行举止,助皇帝治理国家。说白了,他们就觉得当皇帝有过失的时候就该以死相劝,劝得皇帝回心转意。哪怕是死了,也能在青史上留下一个美名。”她轻轻勾了勾嘴角,“可若让他们没了这个青史留名的机会,你再瞧瞧他们能有几个人敢来劝。”握住拓跋娇的手,说,“况且此事你也确有欠妥之处。” “我也只求这一样。”拓跋娇说,“除了这样,什么都可以依他们,若没了你,坐着这江山也没意思。” “好了,别恼了,去看折子吧,从今天开始,得学着一个皇帝的样子了。”裴幻烟温声劝道,把拓跋娇拖进了御书房。 拓跋娇坐在龙椅上,第一份折子看到一半,不耐烦地盖上丢到一边。第二份折子看到三分之一,又撂到一边。第三份折子,看了几眼,丢了。第四份、第五份、第六份,连着十几份折子翻下去,气得她一下子把折子全丢到地上,连桌子都掀翻了,直接破口大骂。 书房里的宫娥太监吓得全趴在地上打颤。 “娇儿!”裴幻烟赶紧压住她,捡起折子飞快地扫了遍,发现还是那些劝阻立后的折子。她轻叹一声,说道,“你又何必着恼。” “我不看了。”拓跋娇拔腿就要走人。走书房门口,她又停下步子,回头望着裴幻烟。裴幻烟抱着折子,站在书房中间默默地望着她,神情透着倔强和请求。拓跋娇叹了口气,又走回去,握着裴幻烟的手,“当皇帝,真烦。” “我懂。”裴幻烟抚了抚拓跋娇的头,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得意惯了的人,突然受这么多的条条框框限制,真委屈她了。她把桌子扳起来,让宫娥把折子和书墨全捡起来,然后把宫娥太监都遣退下去,将折子重新摆好,把拓跋娇拉回龙椅上坐着。替她拿起一份折子,摊开,摆在拓跋娇的面前,将狼豪笔放入拓跋娇的手中。 拓跋娇看着这折子,满肚子委屈,明知道看了会生气,她为什么还要看啊。她可怜兮兮地望着裴幻烟,“烟儿,我不想当皇帝了,我不要看这些折子了。” “孩子话。”裴幻烟轻叹口气,说,“那这样子,我把那些你不爱看的折子挑出来。” “嗯,你顺便再帮我驳回去。”拓跋娇把笔塞给裴幻烟,把屁股挪了挪,留出个位置给裴幻烟坐。 拓跋娇坐在一边,把头靠在裴幻烟的左肩上,闭上眼睛休息。今天这么一闹,累,她困了,想睡。 裴幻烟扭头看了她一眼,疼惜地伸手拍了拍,任由她靠着,替她把折子整理好,一些简单的折子顺手就批了,反正以前在凤鸣城行宫的时候这事情也没少干,都批习惯了。待她把所有的折子看完,才蓦然发现,自己竟把这些折子上全落上了朱砂墨迹,而这些,本该是皇上弄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是越矩了。 “嗯,烟儿,我饿了。”拓跋娇迷迷糊糊中喊了句,然后醒了,坐直身子,扭头左右看了看,发现裴幻烟对着满桌子的折子发呆。“怎么了?”她揉了揉惺松的睡眼问。 裴幻烟叹了口气,说,“我把你的折子全看完了,而且也批了。” 拓跋娇眨了眨眼睛,伸手拿了份折子看了看,然后赞许地点点头,“咱家烟儿的字真漂亮。嘿,折子批得也漂亮,要换我,肯定又要骂人了。”拓跋娇把折子放回去,又拿了份来看,结果一份比一份满意,看到最后面是眉开眼笑,她放下折子,讨好似的巴着裴幻烟,“烟儿,裴姐姐。” “什么事?”裴幻烟见到拓跋娇这样子,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全身发毛。 “嘻嘻,以后你帮我批折子好不好?”拓跋娇满脸推笑,活脱脱的一个狗腿奴才样。 “你是皇上。”裴幻烟觉得让她批折子不妥。 “可你还是皇后呢。”拓跋娇巴在裴幻烟的身上,“你看人家批折子没有你批得好,看着也累,还影响心情,动不动就想把那些混蛋大臣杀了。你看你,字写得漂亮,批驳也是有理有据的,而且你还冷静自持不像我一惹就发火。” “娇儿,可这些国家大事,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你来定夺的。” “那你就问我嘛,然后我怎么说你就怎么批,一般的事情,你就定了就是了。”拓跋娇贴在裴幻烟的身上,含她的耳垂,“你要是不帮我,我会被气得短命的,到时候你就当寡妇了。” “娇儿。”裴幻烟颦眉低叱,她不喜欢听到拓跋娇说短命的话。 “那你帮不帮我?”拓跋娇把手往裴幻烟的衣服里探。 “帮。”裴幻烟把拓跋娇的手捉住,这是御书房,不可以放肆。 “嘻嘻,烟儿真好。”拓跋娇抱着裴幻烟亲了一口,嘴巴封上了裴幻烟的嘴…… 第二天,昨天劝柬的大臣们一起床,发现一家老小全都被剃成了光头,头发端端正正地压在各自的枕头下。这一惊之下非同小可,人家能在他们睡觉间不知不觉地剃光了他们的头把头发摆在他们的枕头下,就表示他们能轻易地割去他们全家的脑袋。 赤裸裸的威胁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你要死谏是吧?没关系,全家老小不声不响地全都死光了,青史上还一笔都没得留,只有刑部多出一桩无头公案。不怕死不代表平白的死了还在青史上什么都没有留下,不怕死不代表不怕全家人堵住拉住哭着求着骂着不让他们再劝。 拓跋娇坐在朝堂上,瞅着跪了一地的大臣,摸着鼻子只觉得纳闷。怎么才一夜时间,对封后的态度就全变了呢? “你们真不反对了?”拓跋娇问。古怪,实再是古怪,她很好奇她们家烟儿昨天派手下去干啥事了。她从龙椅上起身,缓步跺到众大臣的身边,围着跪在地上的一席人面前转了圈,赫然发现这些家伙的帽子下面是光洁溜溜的。她掀起一个言官的帽子一看,哦耶,好亮的一盏灯啊。这刀法剃得真好! 拓跋娇绷着脸,沉声问,“许大人,怎么把头发剃了呢?” “凉快,剃了凉快!”光亮的脑门子上,冷汗直冒。 “凉快?”拓跋娇瞅了侧立于龙椅旁的裴幻烟,她家裴大美人端端正正地立在那里,仍如往常那般云淡风清,怎么看都是乖巧样,横看竖看都不像是干坏事的人。再扭头扫了扫场中众大臣,被剃光头的全是昨天在朝堂上反对她立后的。我说烟儿,你要威胁人家也不用威胁得这么明显吧?以后全朝上下还不都怕了你?她把帽子给人家盖回去,慢慢悠悠地回到龙椅上,清了清嗓子,说,“这凉快归凉快,可朝廷的体面还是要的。你们是朝廷的大臣,朝廷的颜面,剃光头像什么样子?” “臣惶恐!” “臣知罪!” 一地的大臣拼命地叩头。 拓跋娇摆了摆手,“罢了,下不为例。这次就算了,以后再随便剃光头的,弃市!”一翻话,吓得在场的人脸色都白了,拼命地磕头。 裴幻烟扭头扫了眼拓跋娇,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东西! “行了,既然大家都不反对立烟儿为后,就替朕张罗个好日子举行封后大典吧。这事情就由礼部去办,明天给朕拟个封后典礼的章程上来,要没办好,哼哼!”留下一句没下文的威胁,拓跋娇心满意足地起身牵着裴幻烟的手退朝走人了。 回到寝宫里,拓跋娇把宫女全部谴了出去,问裴幻烟,“你怎么把大臣的头发给剃了呢?”拉着人往书桌边走,把人按到椅子上坐下,将奏折摊开摆在裴幻烟的面前。自从昨天看了烟儿批的折子,她就下定决心,以后的折子一律让烟儿去批。这些折子是她特意令人搬到寝宫来的,因为烟儿昨天说了在御书房批折子的时候不准她进去。 裴幻烟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大堆折子,宠溺地看了眼她家的娇儿,认命地接过拓跋娇手中的笔,开始批折子。 拓跋娇将手负于身后,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我也很烦那帮老顽固,本来嘛,这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非得玩什么死谏,我还以为他们不怕死呢!” “娇儿,我觉得天冥禁地和云海琼天还是不要划入朝廷打理比较好。 第117章 以后还有很多事情不方便朝廷明着动手的暗中还得由他们去办。而且,江湖上的很多事情,朝廷不好掌握,有他们在,也能看着点江湖上的乱子。”裴幻烟沉吟一下,“若是你还是觉得此事会对朝廷众臣造成影响,那把他们全部收入到大内也行。” 拓跋娇抿着嘴想了想,“云海琼天的人归入到大内来,由你我共同掌管。天冥禁地是天冥玄姥传下来的,还是让它按照原有的模式发展。” “那好。”裴幻烟应了声,又问,“这份折子是赵舞扬呈上来的,推荐汪士瀚做九门提督。” 第一百零八章 “汪士瀚是什么来头?”拓跋娇问。 裴幻烟想了想,把汪士瀚从出生到仕途经历挑重点向拓跋娇做了一番简单的介绍,末了附加句,“我觉得此人可用。”为了方便拓跋娇用人,裴幻烟可是花了大心思把朝廷里的官员档案都背了下来的。 “那就准。”拓跋娇说完,爬回软榻中倒下,摸出边上的一个苹果,塞进嘴里,咔嚓,咬下去一个缺,说,“烟儿,我总觉得娘亲和你娘都还在世上。” 裴幻烟合上折子,放到批好的那边,又换了本新的,展开,头也不抬,轻声问,“为什么?” “风行止并没有见到她们死,只是看到我娘抱着你娘冲进了水晶宫的禁地,然后水晶宫要塌了,他就逃出来了。” “我也派人去水晶宫的废墟查过,也并没有找到她们的尸体。”裴幻烟轻声说。她看着手里的折子,皱了皱眉头,直接丢进了旁边的纸篓中。 拓跋娇看见了,问,“怎么丢了?”跑过去,拣起来,摊开。这大臣呈上来的折子也是可以丢的? “我哥哥瞎闹,你别管他。”裴幻烟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风行止的?”拓跋娇深深地瞅了裴幻烟一眼,拿着折子,转到屋子中间,边踱步边念,“娇儿妹妹,你是我的表妹,你当皇帝不封我官就算了,咱也认了,俗话说一表三千里嘛。可烟儿是我的亲妹妹了,她都要当皇后了,总该封我个国舅吧?我不做国舅,顶着个平民身份进入这些高官王爵的府上,连他们的仆人都小瞧人。北郡王府的那可恶总管居然直接把我轰出来……” “娇儿……”裴幻烟实在是听不下去,出言打断她,“别念了。” 拓跋娇合上折子,“啧啧,看你哥哥一表人才能说会道,写的字真难看。”写的文章就更不用说啦,这哪里是奏折,书信都算不上。拓跋娇乐得笑咧了嘴,她以为就她书读得少没什么文采,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比她更白的。嗯,以后没事就拿风行止来比较一下,心里平衡。 江湖中人,都忙着练功夫去了,哪里会花多少心思在做文章上面。 裴幻烟低叹口气,继续翻开折子批着。拓跋娇捧着折子,来到书桌前,越看越乐,笑嘻嘻地亲手写了份圣诣册封风行止为国舅爷,并在京城里赏了座宅子和一些田地给他,嗯,这样子,明天风行止也能安心地去给她当使臣。 拓跋娇把圣诣给了传旨太监,笑眯眯地回到裴幻烟的身边,搂着她的纤腰,“烟儿,咱可以亏待咱自己的表哥,可不能亏待了咱的大舅子。” “娇儿,你不觉得我哥哥一个江湖散人,无缘无故问你要爵位很奇怪吗?”裴幻烟搁下笔轻声说道。 拓跋娇皱了皱眉头,又把那份她准备收藏的册子翻出来看了看,“为了北郡王府?四姐?”她眨巴眨巴眼睛,风行止和四姐有过节?想起来了,当初在东海边上,风行止说四姐容易老,四姐很愤怒。 裴幻烟没有吱声,继续默默地批着她的折子。这么多的折子,估计又得忙到天黑。拓跋娇把活都推给她了,拓跋娇闲,可不代表她闲。 拓跋娇沿着龙椅边上,贴着裴幻烟的身子,滑下去,搂住裴幻烟的纤腰,呢喃地问道,“烟儿,累不累?” “不累。”裴幻烟低声回答。暗叹一声,又来了。她一边在折子上落下朱批,一边说,“娇儿,今天的折子多,别闹,不然晚上批不完。” “那就不批嘛。”拓跋娇的手搂住裴幻烟柔若无骨的腰,然后去吻裴幻烟的脖子。 “娇儿!”裴幻烟侧着身子闪开,有点握不住笔,“乖,别闹,你这样子我批不了折子。”小妖精又开始缠人了。昨天,这小妖精一缠,她们两个就直接滚到御书房的桌子下去了,直到半夜才爬出来。后来,她琢磨着以后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少,就跟拓跋娇定了个协议,以后她批折子的时候不准拓跋娇进御书房不然就不帮小妖精批折子。 裴幻烟飞快地收拾桌子上的折子。她要再不收折子闪人,准被拓跋娇拖着滚到桌子下面干一些据说是昏君才没完没了地做的事情。完事了,那小妖精倒头呼呼大睡,可怜的她还得半夜爬起来赶在天亮前把折子批完。 拓跋娇伸手去解裴幻烟的腰带,突然,白影掠过,原本被她紧抱在怀里的人儿又用了那不知名的身法一下子掠了出去,待她反应过来,裴幻烟已经抱着一大摞折子从窗口飞了出去,只留了一句话在屋子里回荡,“我去御书房批折子。”拓跋娇黑着脸,回了句,“我洗干净脱光了躺床上等你哈。” 正落往地面的裴幻烟闻言突然激动了一下,一口气没喘上来,提起的真力一散,差点跌倒,弄得很是狼狈,她咬了咬牙,暗叫句,“你狠!”冷着一张俏脸朝御书房逃也似的飞奔。裴幻烟觉得拓跋娇不应该叫拓跋娇,而应该叫拓跋妖,那丫头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个成天勾人的小妖精。 不能缠着烟儿闹,拓跋娇很无聊,只好去御花园转转啦!她不喜欢被人跟着,遣退了一帮□女太监连暗处偷偷摸摸跟着的天冥禁地和云海琼天的人都撤下去了,自己独个在御花园里转悠,最后爬上一棵大树窝在上面休息。 “咦,段子奕!”拓跋娇突然看见一个傻不隆咚的人在御花园里瞎转悠,看他转了很多圈都还是在原地打转。拓跋娇捂嘴偷笑,这个二愣子准是被这偌大的花园绕晕了。她的足尖一点,掠过湖面,落到段子奕的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喂,你怎么在御花园里转?” 段子奕看到拓跋娇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眼睛露出一抹欣喜之色。“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啊?”拓跋娇很随意地在旁边的假山上坐下,笑盈盈地盯着段子奕。那天在国宴上整了他,还以为他会躲着自己呢。 “秘密!”段子奕故作神秘。 “有什么秘密?”拓跋娇疑惑,她瞅向段子奕,发现他的眼睛一闪一闪,少了往日的憨直。怎么说呢,就是,现在的段子奕看着她,让她觉得是一条毒蛇在盯着她,很不舒服。 “在这里不方便说,你跟我来就知道了。”段子奕说道。说完,他扭头就走。 拓跋娇摸了摸头,又挠了挠,今天段子奕很奇怪。她偏着头想了想,跟着段子奕走去。走在段子奕的身后,拓跋娇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按照段子奕的性情,以前都是跟在她屁股后面的,断然没有让她跟在段子奕后面的时候。 “他不是段子奕!”拓跋娇吓了一大跳!这人的模样、身形甚至于走路的姿态、说话的声音都和段子奕差不多,但是他没有段子奕身上的那种独有的气质、气息! “娇儿,怎么了?”段子奕回过头,憨憨地望着拓跋娇,问。 “没什么!”拓跋娇打量着段子奕,这说话的神情语态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连眼神都是那一贯的迷糊。难道刚才是她的错觉?如果说是有人化妆成段子奕来骗她,不可能装得这么像啊! 段子奕偏头想了想,说,“娇儿,我有事情想跟你说,但在这里不方便。”他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跟我去,如果信不过就算了。” 拓跋娇嘻嘻一笑,“我怎么信不过你呢!”蹭到段子奕的身边,埋着头瞅着他,问,“很重要的事情?” “嗯,比天都还重要。”段子奕点头,憨厚的神情中透着难掩的凝重。“除了你我,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裴幻烟和云海琼天的人。” 拓跋娇挑了挑眉,敛去嘻哈笑闹之心,问,“关于哪方面的?”她在猜段子奕要跟她说什么天大的事。 “我说了在这里说不方便,这里到处都是天冥禁地的人。” “他们你就放心好了。”拓跋娇说道。她早把人撤了。 “我信不过。”段子奕叫道。 拓跋娇想了想,叹了口气,起身,“好,我就随你去。”不动声色的在地上留了句话,走了。你装段子奕装得再像你也不是段子奕!声音形貌可以装,可是段子奕的那一身雄厚的纯阳内功是谁也装不出来的。拓跋娇根本不用探这人的内功,直接看他走路的沉稳度就知道了。段子奕走路那是沉稳有力,而又落地无声。可这人呢?走路虽轻,却欠了几分沉稳。段子奕跟在她的身后转了那么久,光听脚步声就能辩出来。 兜兜转转,绕到一处偏得不能再偏的地方,终于,“段子奕”停下来了,回过头,冷冷地睨着拓跋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十四哥哥,他那么的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下得了手?”娇娇脆脆的声音,显是出自少女之口。 “段十九?”拓跋娇叫了出来,她绕着段柔柔转了圈,“居然是你!”这娇娇小小的女娃儿扮起段子奕扮得还真是唯妙唯肖啊。她是用了什么功法把身形都变了的呢? “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段柔柔厉声问道,凌厉的杀气迸射出来。 第118章 拓跋娇退开两步,与她保持距离,“我没有杀他。” “那他身上的毒是谁下的?不是你害死的又是谁?”段柔柔凄厉地叫道。她狠狠地睨着拓跋娇,“拓跋娇,我要你死!”凄厉地犹如催命厉鬼。 拓跋娇立在那里,问,“你拿什么来要我死?这是皇宫,是我的地盘,几十万军队,几千名江湖绝顶高手,你拿什么来杀我?” “呵呵呵呵!”段柔柔突然笑了,笑得分外的张狂和放肆,“你不知道我擅长用毒吗?”她笑弯了腰,“你死就死在你的自负上。你明明看出我是假的,却自负我伤不了你,毫无顾忌地跟我走。这一路上我在你的身上下了数千种剧毒,而你丝毫没有觉察到吧?”现在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几千名高手几十万军队空当摆设。 “你——”拓跋娇大惊,急忙用内力探向身上,并没有发现异常。可渐渐的,她感觉到有东西在体内游走爬行,“蛊虫!”拓跋娇惊叫出声,她的脸色顿时变了,这个世界上最毒的是什么?那就是蛊! 段柔柔笑得格外的娇甜,“拓跋娇,我会让你慢慢的受尽折磨而死。” 拓跋娇很快恢复镇定,“你不还在这里吗?”伸手就去抓段柔柔。 段柔柔向后跃开,娇笑道,“你马上就没有动弹的力气了。” “那你也逃不了。”拓跋娇叫道,想发藏在袖子里的袖箭求救,一摸才想起这在皇宫里面,自己根本就没有把袖箭带在身上。 第一百零九章 “怎么样?拓跋娇,阴沟里翻船的滋味很爽吧?”段柔柔扯下脸上的面具,笑盈盈地看着拓跋娇。 拓跋娇靠着破旧的墙壁,冷汗沿着鬓角滑落,身上一阵阵地软麻,感觉到有东西在骨髓里拼命地钻,折腾得十分难受。“你狠!”她认栽。“你想怎么样?”拓跋娇问。 “嘻嘻,当然是想让你生不如死了。”段柔柔感觉到拓跋娇已经差不多没反抗之力了,才飞速上前点了拓跋娇的穴位,把她往破屋子里拖去。 一股霉味儿弥漫在破烂的屋子里,雕梁画栋间布满了蛛丝尘网,依稀中可以看出此间在往日也有过一段繁华。 段柔柔把拓跋娇扔在地上,然后蹲下身子,笑嘻嘻地望着拓跋娇,说,“你知道不知道我哥哥姐姐他们都叫我什么?” “叫你什么?”拓跋娇想起段子奕好像很怕这个段柔柔。 “叫我小恶魔。我可以瞬间在人的身上下数千种毒,但我折磨人的法子却是我用毒术的数百倍。”她笑得格外的灿烂,眼神却格外的阴沉。“拓跋娇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十四哥哥会那么的喜欢你却不喜欢我。即使我把身子给了他,怀了他的孩子,可他一直还念着你的好,连死了手里都还紧紧地攥着这个。”段柔柔摊开手掌,露出一块通透的血玉。拓跋娇认得,这是她给段十四的定情信物。这东西死后段十四一直握着,掰也掰不开,后来段十四下葬的时候一起埋了。 烟儿啊,救命啊,我好难受!拓跋娇觉得身子里有无数的毒虫在爬在咬,难受得她想打滚,想惨叫。可她不想让段柔柔太得意,只得苦撑着,表面上尽量装出没事,她故作轻松地问,“你怀了他的孩子啊?怀了多久了?”脸色越来越难看,冷汗一滴又一滴地往地上掉落。 “两个月了!”段柔柔站起来,睥睨地瞪着拓跋娇,“我会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地培养成人。”她偏了偏头,看向躺在地上强忍痛苦的拓跋娇,“很难受是吧?一会儿你会更难受的,你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髓和肠肉被蛊虫一点点地咬得稀烂,最后成为一团爬满毒虫的烂泥,而在这之前,你会忍受这万虫噬咬之苦。”段柔柔蹲下身子,轻声问,“你要不要想象一下,你死在那里,身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各种各样恶心虫子的样子?告诉你哦,你的这种死法我可是想了很久才想到的。唉呀,别忍了嘛,你想叫就叫嘛,你看你,嘴唇都咬破了,忍得多痛苦啊。” “啊——”拓跋娇再也忍不住,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传出。 “咯咯咯咯,这就对了嘛!”段柔柔笑得格外的开怀。 “你不嫌笑得……太早……了吗?”拓跋娇蜷着身子,把手指头深深地插进砖缝里,指甲都抠破了,“我死了,你也逃不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会被……被烟儿生生……掏出来……也……也让它尝尝我现在……现在受的苦……”喘着气,再次哀嚎出声。烟儿,好痛,好难受。拓跋娇在地上打着滚,九龙金冠被她扯下,歪在脖子边上,明黄色的龙袍被抓得稀烂。“段十四,我恨你……”她厉声喊道。 “哈哈哈哈!”段柔柔笑得花枝乱颤,“很痛苦吧?更痛苦的还在后面呢?你周身上下几千种毒融入血液肌肤里,你身上的蛊虫可喜欢吃那些毒了。” “我宰了你!”拓跋娇厉叫道爬了起来,却又突然摔倒在地上。她的身上布起一道细密的血汗,全身通红通红的似在滴血。 血汗滴在地上,可以看见许多细小的虫子在血里面扭来扭去。 “啊——”她哀嚎着,厉声叫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正在杀你啊?”段柔柔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你慢慢疼哦,要疼够三天三夜才能死哦。”啧啧,这药效发挥得真快,一下子就从毛孔里浸出血来了。她闻着这血液里的淡淡药香味,“哇,你还真富有耶,平时吃了不少灵丹妙药啊,这血居然这么肥。好可惜了哦,用你来炼药人一定很不错。可惜,唉,真可惜,几千种毒在你的身上,你就算是再好的血也报废了。” 拓跋娇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累,又困又累。她能感觉到身上有好多的虫子在爬,全身都是。不,确实地说是它们在蹿动。它们不咬她了,它们在体内四处蹿逃游走,有好多虫子通过毛孔往体外涌去。血鲲血起作用了!她躺在那里无力地睁着眼喘着气,眼睛里森冷一片! “拓跋娇,你别以为你踏着十四哥哥的尸体坐上了帝位就很了不起,我告诉你,你很快就会见到你的圣歌王朝被我爹爹他们推翻,你会见到你心爱的女人被送到军队里去千人骑万人压。” 段柔柔,就凭这句话,你该死一千次!拓跋娇闭上眼睛,恨恨地想。她要杀人,真的要杀人!头一次,她想要发动战争,她要杀光所有姓段的人。 “你慢慢享受这滋味啊,唉呀,你这血这么好,蛊虫长得很快的,说不定不用挨三天。”段柔柔说完,戴上段子奕的面具,得意洋洋地出去了。 拓跋娇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身上被蛊虫折腾得难受,倒不如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她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直处在时睡时醒的半昏迷状态中,只看到外面的天空亮了又黑,黑了又亮。一个人倒在那里,孤伶伶的受着折磨,绝望得令人颤抖。恐惧,无休止的恐惧牢牢地纠缠住她,每回她都以为自己会害怕得疯掉时,总能在黑暗中见到那一抹素白的影子,隐约中能听到她的呼唤,又稍稍感觉到一点安心。她知道,那人会保护她的,会来救她的。好久了,她都以为自己死过几回了,可有一天,终于醒过来了。昏昏沉沉,拖着全身疲软的身子爬了起来,一步三晃地朝门口走去。她想烟儿,疯了似的想。梦里面,她就看到那张绝美的容颜,看到她紧颦的眉头,看到她忧郁的神情,看到她清丽瘦削的身影。 昏昏沉沉的爬出屋子,然后,她昏头昏脑地发现自己迷路了。这院子里好像被人布下了阵法,踏进去,白茫茫的一片,如同掉进云层里。奇门阵法她也学过一些,好歹云海琼天里关于这方面的书籍不少,她在里面绕了半天,昏昏沉沉的折腾了半晌,终于绕出去了。 烟儿!拓跋娇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外走,然后她听到了尖叫声!很混乱!面前有很多影子在闪,她看不清是谁,宫灯也变得昏暗,像幽冥界的鬼灯一样晃啊晃啊,晃得她看不清楚。“烟儿”她记得回寝宫的路,她知道烟儿一定在那里等她。她要回去找烟儿,她不能丢下烟儿一个人走的,不能把烟儿一个人留下,不然烟儿会很伤心很伤心的,然后又会折磨自己。 裴幻烟窝在偌大的深宫中,空旷的皇宫像要把人溺毙。以前有娇儿在,总不觉得皇宫的空旷,到处都被她填得满满的。可自从娇儿失踪后,皇宫里的空旷孤绝的侵袭就疯狂地袭来。她知道娇儿一定还在深宫的某一处,可是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 三天了,整整三天三夜了。她只是在御书房里批了几个时辰的折子,出来时便不见了娇儿。只听到属下说拓跋娇去了御花园,然后把周围所有的人都遣退了,然后就这么的不见了。找了很久,只在御花园中,看见娇儿留下的话,“这个赵子奕是假的,有刺客,我去看他要干嘛。”没逮到刺客,也不见了拓跋娇。 魏元九攻打凤鸣城了!用苗疆密术炼制的蛊人不怕枪箭疯了似的冲上来,公孙无忌损失惨重,十万火急的战报送到京里。 朝廷里龙椅上不见了皇上!文臣武官又趁机起来说事,裴幻烟坐在了那龙椅上,和赵舞扬联手把朝廷里的场面镇住了,杀了闹流言的人,派兵前去支援。 段子奕单枪匹马一个人冲到了边关,穿着盔甲上阵,挥着他的逍遥剑冲上凤鸣城头,只喊了一句,“誓与凤鸣城共存亡。”与公孙无忌站在城头上,拼死抵抗,撑了三天了。 朝里朝外,流言四起,皇上不在了。 第119章 裴幻烟不相信,她不相信拓跋娇不在了。拓跋娇虽然娇蛮,可绝不娇弱,她几经生死,不是一般人能弄得死她的。她一定还在某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她要坐在朝廷里替娇儿守着江山,她要等着娇儿回来。裴幻烟对自己发誓,只要娇儿回来,她以后一定不会再把她拒在御书房的外面,她会时时刻刻地陪着她,不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可三天了,整整三天了!凤鸣城损失了十几万人了。 皇帝不在的流言已经镇不住了。 娇儿呢?在哪里? 裴幻烟立在空旷的宫殿里,孤寂与绝望的气息紧紧地裹住她,但她坚信,坚信那个人能回来,会为她回来的。 “尊主,尊主!”天冥禁地的一个属下来报。 裴幻烟抬起头看去,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像暗夜里的一抹流影,衬脱了那么多的孤寂,极不真实,。 “皇……皇上……”那人声音有些颤抖。 “在哪?”裴幻烟问,眼眸瞬间被点亮,“找到了?” “嗯,似乎正往长云宫走去。” 裴幻烟一下子冲了出去,直奔长云宫。她冲入寝宫,没见到那人儿,又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在宫门口见到了那人儿,呼吸瞬间被窒住了,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拼命地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大批的侍卫围在那人儿的周围,全身戒备。 她像一个幽灵似的一步一步地飘来,摇摇晃晃的像是喝了几千坛酒般不胜酒力,那般的轻浮,仿似断了线的风筝随时会坠下去。头上的九龙束发金冠歪歪地挂在脖子上,头发零乱履住了面容,明黄色的龙袍被鲜血浸成了黑褐色,破烂的龙袍比乞丐的衣服还不如。她每走一步,身上便有东西掉下来,洒落一路。有人在尖声大叫,“别靠近她,那是毒虫,有剧毒。” 那人儿终于支撑不住,跌倒了下去。可她又倔强地爬了起来,扶住墙,连撑带爬地朝长云宫走来。 “娇儿!”裴幻烟奔了过去,站在她的面前。“娇儿!”这是她吗?失血的脸庞,深陷的双颊,咬破的嘴唇,全身爬满毒虫,一身的恶臭,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恶鬼干尸。 第一百一十章 “烟儿,是你吗?”拓跋娇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朦胧的视线让她看不清面前的任何一样东西,只是隐隐看到一抹白色的倩影,只嗅到了空气里属于烟儿独有的气息。 裴幻烟说不出话来,她只是走过去,握住了拓跋娇的手。 拓跋娇轻轻浮出一抹笑意,软了下去。“我回来了,呵呵,段十九杀不了我的。”她疲惫地笑了笑,偎在裴幻烟的怀里,摸着裴幻烟的手臂,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说,“我是用冰蟾喂大的,我体内有血鲲血,那些蛊虫咬不死我。” 裴幻烟紧紧地抱着这瘦得只剩下枯骨的人儿,才三天不见,才三天不见她怎么就成了这模样。原本那丰神俊朗的人儿,原来那朝气蓬勃的人儿呢? “送我回云海琼天,后山半山腰的玉液池,能救我。”拓跋娇窝在裴幻烟的怀里,轻松了不少。看见了烟儿她就放心了,安全了。 “来人,备轿。”裴幻烟大声喊道。有两拨人冲了出去,一拨是太监,一拨是天冥禁地的人。 “娇儿!”赵舞扬也赶来了,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鬼一样的人儿会是自己的妹妹。她蹲下身子,轻轻地拨开她的头发,见到的是一双被蓝色珠丝一样的东西覆盖住的眸子,和一双脱水的脸。她被吓了一跳,面前这个干尸一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妹妹。 “别碰她!”裴幻烟厉声怒吼。“去把老酒鬼找来,马上。”她伸手探向拓跋娇的脉搏,极度的虚弱,若是抬娇儿去云海琼天,她根本就受不住路上的颠簸。裴幻烟把拓跋娇抱起来,抱到寝宫的龙榻上,然后让人去云海琼天把养至宝冰蟾的玉液取来,连同冰蟾一起捉来。拓跋娇的身体被人下了不知道多少种毒,裴幻烟只是抱了她一下,都觉得身上一阵阵的麻痒,连喂了十几种解毒药都不顶用。 两个时辰后,老酒鬼被天冥禁地的人请了进来。他冲进寝宫就喊,“成了成了,乖徒孙,我终于把解药炼成了。哈哈哈哈。”笑声震得人的耳膜发疼。 裴幻烟顾不得许多,奔过去,冲到老酒鬼的面前就跪了下去,“师公,救命。”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老酒鬼吓了一跳,再一看裴幻烟的脸色,顿时吓得跳了起来,“唉呀,乖徒孙,你跟毒后交手了?快快快,来把这个服下。”在身上摸了一大圈,最后把新炼的药递给裴幻烟。 裴幻烟一看这药特有的晶莹剔透色泽就知道是用冰蟾炼的,“这是给娇儿的解药?” “是啊,我炼毁了一百多只冰蟾,才在最后一炉炼成了。全天下就十颗解药。”老酒鬼说道。 裴幻烟扭头就冲进到了龙床边,把药给拓跋娇灌去。 “喂喂!”老酒鬼赶紧把药抢回来,“这可是宝贝,不能随便给不相干的人。” “师公,这是娇儿,她需要药救命。”裴幻烟乞求道。 “啥?”老酒鬼一下子直了眼,随即皱了眉头,把裴幻烟拉开,用手去探拓跋娇的脉,再对拓跋娇做了一次仔细的检查,最后“哇哇”一声怪叫,跳了起来,“好你个毒后,你下手还真毒。连我的人都敢动。三千六百种剧毒都用上了,你还真当我死了啊。” “师公。”裴幻烟跪下,拉着老酒鬼的衣袖,“求您救救娇儿。” “救,当然救。来,乖徒孙,你把这药服了。我既然答应了玄歌徒儿要保她,就一定保她太平。你先出去,出去。哦,对了,我要至宝冰蟾,还有最好是能弄到养至宝冰蟾的东西。”跟着,老酒鬼又列了一箩筐的药,还让裴幻烟抬了口大锅来。 裴幻烟守在寝宫外,整整守了十天十夜。这十天里,战报不断传来,凤鸣城终究是失守了。镇国大将军公孙无忌以身殉国,逍遥侯赵子奕领着两万军队退守凤鸣城西的隘口关。隘口关是一道新设的关防,炸了河坝将原来通往京城的路断了。叛军要去京城,就必经隘口关。隘口关地形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赵子奕便在那里死守。 赵舞扬手里的军队交给赵永连带过去支援赵子奕。隘口关,赵永连用火攻破了他们的蛊人阵,可紧随着,那边又摆出了迷魂阵,隘口关十分危险。幸得赵永连在街头混时遇到过一个对奇门遁甲稍懂的人,他把人请过去勉强支撑着。但对方毒术、蛊术、奇门遁甲之术层出不穷,杀得段子奕他们只能坐困死守。 裴幻烟派了两百名天冥禁地的人过去,那两百人去偷袭,结果一个都没有回来。不过,她查到一条线索,就是这些毒术、蛊术和奇门遁甲术全部来自于偏远的苗疆的一个叫百宝门的帮派。百宝门的创始人叫百宝毒后,和老酒鬼一样是个百年前就成名的人物,不过她已经做了古。传到现在,掌门是一个叫段柔柔的人。段柔柔就是段笑天的女儿段十九。 “段十九!”裴幻烟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娇儿就是遭了她的毒手。裴幻烟娇雍地窝在椅子里,看起来懒洋洋的,周身上下散布着一种淡淡的轻愁。她静静地分析着当前的局势,一道又一道指令下达传出。撤消了隘口关的死守,兵力全部收回京城。天冥禁地、云海琼天的各路人马全部抽了回来。同时,一道绝杀令颁布了下去,除段子奕之外所有段氏中人在京城守卫战打响的时候必须死去。 凤鸣城的失败,败在低估了他们的实力。那么,在京师守卫战的反击战中,她就必须清楚地掌握对方的每一分实力。这是一场最终决战。 裴幻烟守了整整十天,朝廷一片慌乱,所有的武将都上了城头,文臣们天天递折子上前要求投降或主战。裴幻烟把主降和主战的折子分批整理得规规矩矩的,摆在龙案上方,等着将来秋后算账。武官中也有主降的,他们被那些不怕死的蛊人吓破了胆。面对主降的武将,不等裴幻烟发言,赵舞扬直接抽剑把人砍了,尸体挂在城楼上。 老酒鬼从寝宫里走出来,一抹额头上的虚汗,说道,“幸好这丫头是用冰蟾喂大的,要不然早死了。没什么损伤,就是耗了些血气,养阵子就补回来了。”看烟儿对那丫头的爱护劲儿,老酒鬼没敢说眼睛的事情。 “谢谢师公。”裴幻烟起身称谢,却一阵头晕目眩,栽倒在地上。 老酒鬼慌忙把她扶起来,渡功给她,人才悠悠醒转。“我说小徒孙,你担忧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里面的人好了,你的身体反倒垮了。” “烟儿明白。”裴幻烟应了声,又跪在地上,说,“烟儿还有事要求师公。” “什么事,你说吧。”老酒鬼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正经色。 “求师公助烟儿除去百宝门。”裴幻烟说着便向老酒鬼重重地叩了下去,每一次叩头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唉呀,你这是干嘛啊,怎么学玄歌那娃儿,起来,起来。”老酒鬼赶紧把裴幻烟扶起来,“毒后那老婆子不讲情份,动我的人,我本就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他把手叉在腰间,说道,“这事你就交给我吧。你还是进去看看那小丫头,让你看看你师公的神奇医术。” “嗯。”裴幻烟应了声,向老酒鬼说了句:“目前百宝门的人在城门口摆下了阵法”就进到后殿去了。 拓跋娇半躺在床上,脸色还算红润,原本枯瘦的面颊也丰盈了起来,除了看起来还有些虚弱外,似乎没什么大碍了。 第120章 裴幻烟路过平时沐浴的池子里,不经意地扫了眼池子,原本乳白色的玉液此刻早成了浓浓的一池血水,里面漂满了细小的虫子,密密麻麻地堆在药草渣子里面。池子边上的一口大锅里的玉液色泽倒也正常,里面堆放的全是皇宫里的极品珍药,这些耗空了皇宫药库里所有的药。可只要能救回娇儿,耗费再多也值得。她在拓跋娇的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打量她,唯恐看花了眼看错了,盯着拓跋娇许久,才伸手抚上她的脸,温热的肌肤,一如往昔的嫩滑,只是瘦了一圈。“娇儿”裴幻烟轻唤一声,泪珠子便如珍珠般滑落。 拓跋娇也抬起手抚摸裴幻烟的脸,眼湿湿的,有泪。“哭什么,我这不还活着吗?”她微微一笑,说,“那段十九也真毒,想让我死得很难看,可我福大命大,没如她的愿,反倒活下来了。”说话间,手臂一勾,把裴幻烟捞进怀里,在她的脸上摸了几下,有些胡乱似的擦去了裴幻烟脸上的泪,说,“知道我那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吗?” 裴幻烟摇了摇头,把头埋在拓跋娇的颈间,吸着她身上的气息,浓浓的药香味儿,还带着奶香,和以前的气息略有些不同,却更加好闻,也更加让人迷恋。 “每回都是我在下面,还从来没有在上面过,要死也得压回来一次再死。”拓跋娇扭过头,吻住裴幻烟的额头。清澈的大眼中却没有焦距,或许是有焦距,但总带着一股朦胧氲氤之气,让人看不清她的视线所及之处。 “娇儿!”裴幻烟紧紧地束住拓跋娇的腰,低声痛哭出来。“娇儿!娇儿!”她一声声地呼唤,唯恐拓跋娇突然不在了。 “我在,我在!”拓跋娇一声声地回答,把裴幻烟搂得更紧。“咱们说过要一起老的,我不会丢下你的。虽然我的命苦,但硬,没这么容易死。”只是眼睛废了。“小娃儿,老头子我虽然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你什么地方损坏了老头子都能替你补回来,可唯独你这眼睛,老头子是补不好的,反正也不是瞎了,最多就是看东西模糊了一点。”什么叫做模糊呢?拓跋娇现在算是明白了。裴幻烟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她的面前,她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一条白影。再远一点,就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了。唉,眼睛模糊一点就模糊一点吧,总比没了小命强,大不了以后她不射箭了,大不了以后天天赖烟儿身上让她领着走路,又不是瞎得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了。 “别哭了,你这样子哭,人家会以为你在为我哭丧。”拓跋娇不正经地说,“咱还没把你明媒正娶地讨进门来呢,总不能让你当望门寡妇吧?” “娇儿!”裴幻烟又气又恼更多的却是心疼和难受,但却收了眼泪。她抹去脸上的泪,说,“你休息会儿。” “不睡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这么久,想出去走走。”拓跋娇说着便要下床。 裴幻烟替她寻来靴子穿上,再小心翼翼地把拓跋娇扶起来,然后替她穿衣服、梳头。 隐隐中,有战鼓声响起和厮杀声传来。拓跋娇皱了皱眉头,“打仗了?” “段笑天的人杀进京来了,现在堵在京城外。” “啥?”拓跋娇顿时瞠目结舌,这才多大点功夫就反了天了啊。 “公孙无忌战死了,现在是赵子奕领兵。”裴幻烟又说,替拓跋娇把九龙玉冠系上。“不过,有老酒鬼出马,只要破了他们的阵势,相信局势很快能逆转过来。”她敢把兵力调回来拼这场大决战赌的也就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发新文了,发一章庆祝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去城门口看看。”拓跋娇哪里坐得住,这屁股还没有坐热的江山可别被人撬了去。这皇帝虽当着有百般不顺心的地方,但有烟儿在,当皇帝还是蛮不错的。她因为走得太急,迈门坎的时候没看见门坎,被绊住差点倒下去,幸好被裴幻烟扶住,“当心点。” 拓跋娇跨了出去,说道,“我没事。”她瞪大眼睛,努力看清前面的路,避开障碍物往前走。因为之前被门坎绊了下,后面跨几个门坎的时候,她特意留了点神,小心翼翼地跨了过去。跨出去之后,她松了口气,真怕被烟儿发现点什么。 裴幻烟扶着拓跋娇,任拓跋娇再怎么小心她还是看出来了。这人跨门坎的时候,明显是慢慢地摸过去的。再看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却明显没有什么神。难道娇儿的眼睛…… 裴幻烟的心一紧,急忙伸出手在拓跋娇的面前晃了晃。 “干啥呢?当我瞎子啊。”拓跋娇嚷嚷道,“别晃,我没瞎。”调头朝城门口奔去。路她熟,虽然眼力不好,可有没有东西还是看得到的,脚下走得飞快。 裴幻烟松了口气,是她多心了。瞎子哪能走这么快,她急忙施展轻功跟了过去。 “啊!”蓦地,下台阶的时候,拓跋娇一脚踏空,尖叫一声,往前面扑了下去。扑到半空中,她的身子一扭,凌空一个翻身,险险地立住了。 “娇儿!”裴幻烟吓得心惊肉跳,慌忙上前去拉住她,上下打量,“没事吧?” “没事。”拓跋娇答。完了,这一跤跌下去,忘了刚才落向哪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抬眼看去,除了面前站得近的裴幻烟能勉强看清楚有个人形外,别的地方都白茫茫的一片,该走哪啊。 “你找什么?”裴幻烟问。那双茫然的眸子,一脸困惑的神情看得人揪心的疼。 “没什么。”拓跋娇应道,她伸手去摸到幻烟的手臂,顺势往下摸,很快摸到了手,握住,嘴角含笑,说,“走吧,去城门。”往前一跨步,“咚”地一声,膝盖撞在什么东西上了。努力地看了看,白茫茫的没东西啊。用手一摸,仔细辩了辩,好像是栏杆。她想起来了,在这里是有台阶和白玉栏杆的。晕,这白玉栏杆和白色的天空都差不多的,她给看混了。 裴幻烟捧住拓跋娇的脸,望向她的眼神,原本清明的眸子上布了一层冰蓝色的东西,像覆上了一层冰蓝色的膜。眼眸更加的漂亮了,眼睛也睁得更大了,只是,却没有焦距,显得茫茫然的。她的心一疼,鼻子一酸,掉下泪来。小心翼翼地牵着拓跋娇的手,说,“走这边。”领着她,转了个方向,往城门口方向走去。 拓跋娇跟着裴幻烟,每走过一根柱子她就用手摸一下,但脚下同样走得很快,只是每回到台阶的时候,裴幻烟会带她一下,同时会说一声,“小心台阶。” “我又没瞎!”拓跋娇在裴幻烟第三次提醒的时候忍不住吼了出来。 裴幻烟僵了僵,轻声说,“我知道。只是让你小心点,免得你急急忙忙又撞到了。”她红了眼,鼻头酸酸的,却强忍着不让自己显露出分毫。 拓跋娇呆了呆,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了句,“走吧。”把裴幻烟握得更紧了。她知道,裴幻烟看出来了。烟儿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可能瞒得了她。 城门口,战鼓雷鸣,千军万马立于城门口。 “皇上驾到!”当拓跋娇和裴幻烟骑马奔向城门口的时候,有人欢呼出来。 “皇上驾到——”一声声奔喊高呼声掠过京城的上方。 “皇上驾到——”声音一声盖过一声,穿透三军。这一声“皇上驾到”代表的不仅仅是皇上来了,更代表着另一层意思,“皇上还活着!”他们的皇上还活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数十万大军齐齐脆下行礼,吼声震耳欲聋。低迷的军心在这一刻活了起来,都说皇帝死了,可现在皇帝正从他们的面前骑着马跑过。那么美的一个人,仍如往日般丰神俊朗,身边还陪着个美如天仙的皇后。 拓跋娇翻身下马,被裴幻烟扶着踏上城楼。明黄色的衣服在万军中显得格外的耀眼,她站在城楼的最高处,抬起头,威风凛凛地瞭望远方。一眼望去,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而是黑压压的一片。她想说,“好多乌鸦啊”可那些不是乌鸦。 “娇儿!”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跟着有重甲磨擦的声音。拓跋娇顺着呼吸扭头看去,黑呼呼的一个人立在旁边。“子奕!”她喊了声,“你在就好。”声音里明显松了口气,原本她还担心他被仇恨冲昏头的段十九给宰了,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没看清那人穿的是盔甲,也没看清他的盔甲上积了无数的鲜血。 “保护你!”段子奕望向拓跋娇。段十九谋害拓跋娇的消息他收到了,所以才在第一时间赶去凤鸣城。他帮不了娇儿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守住天下。他知道拓跋娇会没事的,她会活着看到他没有背叛他,她会看到他在拼命悍卫她。 “谢谢。”拓跋娇笑了笑,衷心地感谢。就算没了江山,她还有段子奕这个朋友,还有烟儿陪在身边。 “见过皇上。”赵永连奔了过来,在拓跋娇的身边跪下。 “六哥,起来说话。”拓跋娇看不清人,唯有凭声音辩认。 “是。” “战场形势怎么样了?”拓跋娇问。旁边有人搬来椅子,裴幻烟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对方的蛊人和奇门遁甲术很厉害,我们一攻出去就会陷入他们的阵法中。而他们有蛊人冲头,我们很难扛得住。”赵永连实话实说,“不过,这些蛊人却怕黑狗血和朱砂还有大蒜汁的混合物,同时也怕火攻。”他指着前处说,“蛊人阵被破,这些剩下的蛊人起不到决定性的威胁了。他们的三千蛊人,现在只剩下五百不到。” “奇门遁甲术能破吗?” 第121章 拓跋娇问。 “能,当然能。”老酒鬼突然拧着酒从旁边蹿了出来,“有我老头子在,你还怕毒后的徒子徒孙翻天啊?” 赵永连说,“我已经按照老前辈的指导安排了冲击奇门遁甲阵的奇兵,绝对没问题。” “好。”拓跋娇点了点头,说,“那就去办吧。朕在这里看着,你们就放手去战斗,这一仗,许胜不许败。” “得令。”旁边的将领高喝。 战斗的号角声响了,震天地喊杀声响起,拓跋娇只看见有人影在面前跑来跑去,只听到混乱的打斗杀戮声。她扭着头,努力地想看清楚战局,努力地想看清对方的敌帅在哪里,奇+shu$网收集整理好想握着她的神弓把那些敌人射死。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她甚至于无法辩认出谁胜谁败,可她又不能问。她只听见裴幻烟下了道斩钉截铁的命令,“动手!”之后就又是一场混乱。过了很久很久,天空的颜色逐渐由白色变成了灰色,她听到鼓声停止了,号角停止了。她听到有人在喊,“保护皇上,顶不住了,冲,顶住,拼命顶住之类的话。”还听到有人在喊,“保护皇上先撤。” 她知道,圣歌王朝这方落了下风。 “烟儿!”拓跋娇喊了声。 “在!”裴幻烟轻轻应了声,这人儿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一整天眼睛不断地朝四周看去,努力地想看清东西。她知道这人儿的焦急,可是却无可奈何,无法替她分担。她怕自己一出声,就会伤及她的痛楚。这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皇上,顶不住了,先撤吧。”有人冲到了拓跋娇的面前。 拓跋娇缓缓地站了起来,只说了句,“朕与江山共存亡。”她拓跋娇的生命中没有败字。握住裴幻烟的手,深深地吸了口气,说,“烟儿,扶朕去战鼓台。”她看不见,可她的手没有废,她能擂鼓。 裴幻烟扶住拓跋娇踏着尸体,替她杀了挡在面前的敌人,替她挡了那射向她的箭,扶她步往那失陷在重重杀戮中的战鼓台。 拓跋娇站在了战鼓台上,摸到了那巨大的战鼓。裴幻烟把鼓棰交到拓跋娇的手中。拓跋娇回过头,摸清裴幻烟的方向,在她的唇上印了一记,然后,在裴幻烟的耳边低语一句,“告诉你,朕瞎了。”说罢,她扭过头,用力地擂响了战鼓。她看不见,她的眼睛瞎了,可是她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情形,她知道这面城墙差不多失陷了,她知道敌人都攻到她的面前了。可她是拓跋娇,她可以战死,却不能败。她宁肯死在这战鼓前,她也不要当一个逃跑的亡国之君。哪怕她逃回天冥禁地逃回大漠就没有人可以抓到她。可是,她忍受不了逃跑的屈辱。她用力地擂着鼓,看不见了,她不能上战场了,她只能用另一种声音表达自己的情感。 沉寂的战鼓声响起,惊醒了开始败退、逃蹿的士兵。他们抬起头朝至高点的战鼓台上看去,见到一个身着明黄色衣服的人高高地立于鼓台上用力地擂着战鼓。声声战鼓,浓浓战气,透着一种血溅杀场的悲壮。 “是皇上!皇上还在城楼上!”有人高喊出来。“保护皇上。”溃逃的人又拼了命的往回冲。 “呜——”号角的悲鸣声在战场的上空回旋,带着如诉如泣的呜咽,犹如远方传来的狼嚎。“呜——”悲啸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膜中。 皇帝的身边,那个白衣如雪,美丽绝尘的人儿手握号角,仰首望天,站在那巨大的战鼓之旁,吹响了这个世界上最凄绝却最有力的号声。 皇帝的身边,仍围着一些拼命护驾的人。 在他们的外围,是密密麻麻争相扑来的敌军。 “保护皇上!”咆哮声从京城的各个角落传来,连躲在屋子里的百姓都扛着锄头铲子冲了出来。 没有一个君王是在士兵都逃了还坐在城楼上战斗的,没有一个君王能在城池危亡的最后关头还站在生死搏杀的最前线。也没有任何一个君王能在即将灭亡的关头还有如此的战气! 战鼓声声中,他们听到了皇帝的呼唤,他们感受到了她那浓烈的战意,他们感觉到了她的不甘。 号角悲鸣中,他们听到了皇后的悲鸣,他们感受到了皇后的哀绝,他们看到了那份生死相守不离不弃的深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战鼓与号角就像一龙一凤的最后鸣唱,荡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召唤着她们的臣民们。 终于,他们明白了,为什么皇上要冒天下之大不讳也要坚决地立裴幻烟为后了。只有在这种生死危亡关头还伴随在皇帝身旁的女子,只有这个如嫡仙般的人儿才能衬得上他们的皇帝,才能衬得上那瘦弱却顶天立地的人儿。 “保护皇上——” “保护皇后——” 人们疯了似地冲向城楼,疯了似地朝敌人杀去。 他们的皇帝不是昏君,他们的皇帝没有抛弃他们,他们的皇帝还在那里浴血奋战。 好久好久了,拓跋娇都不记得自己敲了多久了,她盯着鼓的眼睛只看到面前黑呼呼的一片。 杀戮声停止了,号角声也停了,可鼓声还在响,拓跋娇还在敲鼓,不知疲倦地敲。 “娇儿——”裴幻烟站在旁边悲声唤道。可那人儿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皇上——”有人喊了出来,粗犷有力的声音。 拓跋娇仍在敲着鼓,她在努力地听着动静,但周围都很静,只有很多呼吸声,她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 “皇上——”更多人在喊皇上,一声接一声,先是零乱的,然后是齐声高喊。是在喊她吧?赢了吗?不然怎么还会有人围着她喊皇上?她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去,好多火红色的朦胧影子在晃动,是火把吗? “娇儿!”裴幻烟握住她的手,想去拿她手中的鼓棰。可发现她的手指已经伸不直了,手掌里全是磨破的血泡,血水流进了袖子里。 “烟儿!”拓跋娇轻喊一声,问,“退敌了吗?” “嗯。”裴幻烟望着她的手,喉咙被哽住了,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嗯”来回答。 极轻极轻的一声轻应,却放松了拓跋娇心底紧绷的那根弦,她笑了笑,说,“那就好,至少保住了这全城百姓。”高举鼓棰的双手垂了下来,因为放松,她整个人都像突然垮了般,一下子往地上滑去。 “皇上——”旁边士兵百姓们冲上来想要扶住她,被裴幻烟抢先一步扶住。 拓跋娇勉勉强强稳住身形,努力地瞪大眼睛朝四周看去,可黑压压的一片,除了星星点点的影子,她什么都看不到。她苦笑一声,说,“朕不能再做皇上了,朕瞎了,眼睛只分得清白天和晚上,以后,不能做你们的皇上了。”一个瞎了的人做这江山的皇上,会误了这万里江山的。 “皇上!”众将士的喊声响起,有人流出了泪,跟着,有人跪下了,冲拓跋娇叩起了头,然后整齐的高呼声响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一种从心里喊出来的呼唤,这是一种对他们君主真心臣服的声音。 他们的皇上瞎了,却仍坚持着在皇后的扶持下来到这城墙上与他们并肩作战。他们都逃了,他们的皇帝仍坚持着站在战鼓台上替他们擂鼓,从上午到下午再到晚上,到所有的敌人都被杀死了,她还在擂鼓。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看不见,她不知道他们赢了,所以她一直在擂鼓,一直一直…… 他们相信,如果战斗不停止,他们的皇帝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会停止…… 他们对他们的君王只有钦佩和臣服!她瞎了,可她的心却是活的,她能一次次激起他们心底的男儿热血,她能一次次地带着他们从水深火热中走出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齐嘹亮的呼声在京城上空回响,奠定了拓跋娇在他们心里的地位,也奠定了裴幻烟在他们心里的地位,不可动摇。 “回宫。”裴幻烟轻声下令,扶着拓跋娇走下战鼓台,扶着她一步步踏出累累尸骨,走下城墙的台阶,将她推到马上,再坐到她的身后,搂着她护着她往皇宫里慢慢走去。 一匹单骑行走于京城的大街。两旁的百姓、军士将领无不默默地跪下,恭送他们的君主回宫。 拓跋娇在马上便累得睡着在裴幻烟的怀里,均匀的呼吸传入裴幻烟的耳里,那沉沉的却仿似弱不经风的身子,揪得裴幻烟的心都疼了。这么细的肩,这么小的一个人儿,挑起的却是整个江山社稷,肩负的是天下苍生百姓。 “告诉你,朕瞎了!” “朕不能再做皇上了,朕瞎了,眼睛只分得清白天和晚上,以后,不能做你们的皇上了。” 轻轻的两句话里,夹杂了多少的伤痛和无奈!那么骄傲的人儿,说出这句话时又是怎样的一种绝望的心情。 长云宫 寝宫里用来蒸煮逼毒的大锅已经撤去,池子里的血水已经被人放干并把池子清洗了干净,满满的一池清水,面上还浮着玫瑰花瓣。 裴幻烟替拓跋娇清洗着身子,原本白晰如玉的肌肤变得似水晶一般透明,能清晰地看得见皮下的血脉经络,娇嫩的肌肤现在似吹弹可破。原本丰腴的身子变得十分单薄,仿佛能被风吹走一般奇qisuu.书。把她抱在怀里,都不似真实存在的,好像,一眨间上天就会把她收回去。 裴幻烟在想,拓跋娇肯定是天上的什么娇宝,没有被天上的神仙看牢,顽皮的她才偷溜到了凡间。 第122章 现在他们发现了她的逃跑,想要把她带回去。这种想法,让裴幻烟有一种失去的恐慌和惧怕,还有沉沉的心疼。她从拓跋娇的身后紧紧地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肩胛上,泪止不住的流,滴到拓跋娇的肩上,从晶莹的肌肤上滑过,坠进池水中,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在水里扩散,消失于无痕。惊觉到自己的泪水,裴幻烟慌忙吸口气,拭去,拧了毛巾替拓跋娇擦身子,动作又轻又柔,唯恐伤了那吹弹可破的肌肤。 洗好了,找一条毯子,裹住拓跋娇将她抱上床,扶起她,替她拭干头发,拉过被子盖住她。裴幻烟又去找来药,摊开拓跋娇的掌心,露出血肉模糊的手。她小心地用药水替拓跋娇消了毒,再涂上创口药,缠上纱布。那人儿睡得极沉极沉,上药的时候疼了,也只是本能性地缩了缩手,皱着眉头嘟囔两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上好药,裴幻烟上了床,侧过身子搂住拓跋娇,小心得犹如护着一个易碎的珍宝。 拓跋娇动了动,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朝裴幻烟的怀里钻去,钻在裴幻烟的怀里,像小猫似的拱了拱,最后把脸贴在裴幻烟的胸前,沉沉地睡着了,只是,又仿佛坠进了梦里,回到那破烂的宫屋里受着折磨,后来听到裴幻烟的轻哄声,她才渐渐的安了心。 天亮了,拓跋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贴在一团柔软之上,目光所及之处,白白的一片,是衣服的料子。她伸手摸了摸,往里面按了按。软软的,是什么?好像是□。 眨巴眨巴眼睛,抬起头,瞪大眼睛望去,朦朦胧胧的只看得清一个人形,又眯了眼睛,还是朦朦胧胧的一个人形,看不清楚,她只得认命地放弃。伸出手摸去,摸到了熟悉的鼻子,再往下,柔软的唇。拓跋娇扬起一抹开怀的笑容,看不见还能摸得着嘛。趴下去,唇上吻,把舌尖伸了进去,舔着。 蓦地,她的头被人轻轻地扣住了,那被她吻住的人儿采取了反攻之势,小心翼翼的亲吻,拓跋娇都觉得自己在她的吻下快成纸人了,很容易破似的。她伸手顶住裴幻烟,笑着躲开裴幻烟的唇,说,“不带你这样子欺负人的。痒痒的,人家想笑。”往床头爬开。 裴幻烟伸过手臂,将她抱住,“别逃,一会儿还要早朝。该起床了。”痴迷地望着她,越发觉得这小东西可爱得让人心疼,想揉到骨子里。就刚才,她刚醒的时候,那双迷茫的眸子,像迷路的小狗一样无助,待摸着她的鼻眼时,又笑得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这拓跋娇的一愁一笑间,裴幻烟就觉得自己度过了一个春秋。拓跋娇的一愁让裴幻烟觉得坠入了冰在雪地里,拓跋娇一笑,裴幻烟就觉得冰雪融化万物复苏了。 拓跋娇跑回去,摸着裴幻烟的袖子,拉住,“烟儿,人家现在是明眼瞎了,都看不清东西,怎么做皇帝?”说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裴幻烟听得心都揪了。 “你还有我,还有赵舞扬,还有段子奕,还有赵永连,他们都会是你的眼睛,你的左膀右臂。”裴幻烟轻声说着,把那人儿拉入怀里,扶她起床。她知道,拓跋娇真正在意的东西,不会这么轻易地说出来的,更不会用撒娇的语气来说。 “呐,以后折子归你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归四姐了,带兵的事情归公孙无忌还有段子奕还有六哥哥”说到这里,她的神情突然一黯,“我忘了,公孙无忌已经死了。”垂下头,叹了口气,“都怪我,不该轻敌大意,才中了段十九的道儿。” “不关你的事。”裴幻烟一边替拓跋娇更换衣服,一边说,“是他们太过于歹毒。”原以为她就够毒的,没想到段笑天那帮人比她还毒。他们用活人炼成蛊人来攻击,为了强行拿下凤鸣城,在城中井里投毒,全城数十万百姓将士全部遭了难。 裴幻烟替拓跋娇穿好衣服,又帮她洗漱好,用完早餐,便扶她上了銮驾,向那朝殿走去。 拓跋娇坐在龙椅上,裴幻烟往边上站去,却被拓跋娇拖住袖子,让她陪她。裴幻烟看到拓跋娇那无助的小孩模样,低叹口气,顺从地在她的边上坐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齐声高呼,再没有人觉得唤裴幻烟为皇后有什么不妥。 “平身。”拓跋娇平而缓的声音喊出。她瞪大眼睛看去,就见到下面一团一团地黑影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大殿,谁是谁她根本分不出来。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皇上,臣请命领兵出征平乱。”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拓跋娇听出来了,是赵永连的声音。“逆贼攻我京师,乱我河山,虽贼首伏法,可还有少数余孽在外逃蹿,臣申请出兵,扫平国内所有叛逆,拿回凤鸣城,攻下江州!” 拓跋娇沉吟片刻,说了句,“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谢皇上。”赵永连称谢。 拓跋娇又道,“传朕诣,封皇后裴幻烟为监国圣天皇后,替朕监国。封北郡王赵舞扬为摄政王,辅佐皇后。封战勇侯赵永连为南郡王,接掌原镇国大将军职务,镇守昭水江以南至凤鸣城各地。封逍遥侯赵子奕为逍遥王,掌北方三路兵权,驻望城,镇守昭水江以北诸城。北郡王赵舞扬统领京师西南二营十万驻军。皇后裴幻烟掌东北二营十万驻军及大内宫廷侍卫三千,另皇后扩招五千宫廷侍卫。至于京师的禁军,仍由朕执掌。”缓了一下,又说,“其余各地常备驻军,仍由兵部统一调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叩拜。 拓跋娇又道,“封原镇国大将军公孙无忌为忠义王,公孙无忌的原配夫人秋丝语袭忠义王爵。”她站起来,又喊了句,“北郡王。” “臣在。”赵舞扬跪地叩拜。 “着即令人盖宗庙,同时盖凌霄阁与功德楼。”拓跋娇说着站了起来,“凌霄阁,用于供奉为国捐躯之先烈。功德楼,用于供奉为国有卓越贡献的有功有德之人。凡入凌霄阁或功德楼者,皆封一等伯,授国公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又是一阵高呼。 拓跋娇想了想,又问,“昨日一仗,可有活捉成擒的人?” 赵永连站出来说道,“回皇上,敌方首领宫明月、段柔柔、魏元九、段七被一网成擒,段笑天在逃。斩获的首领名单在此。”赵永连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名单双手奉上。 一名太监拿了名单,送到拓跋娇的面前。拓跋娇隐隐看到有一个人在她的面前站着,伸手去拿。那可太监低着头,也不知道皇帝看不见还是怎么的,就是离拓跋娇站得远,拓跋娇连摸几下都没有摸到。幸好裴幻烟起身替她接了,为她解了难。 裴幻烟看了下名单,说道,“皇上,段家的人除段笑天在逃,段柔柔和段七被捕外,其余全部伏法。” 段子奕的脸上闪过一抹黯然,他默默地垂下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 拓跋娇想了想,说道,“魏元九和段七弃市。宫明月交由北郡王处置,至于段柔柔,烟儿,你替朕办了。”缓了一下又说,“至于段笑天,还是由皇后负责派人缉拿吧。”说罢,坐回了龙椅,又安排了一下关于此刻打仗安抚各方的事情,便喊退朝。 “皇上,臣有本启奏。”一名大臣站了出来。 拓跋娇又坐回了龙椅,问,“什么事?” “朝中三百多名大臣和城中数十万士兵、百姓联名上奏,叩请皇上早日主持立后大典。” 拓跋娇愣了下,他们之前不是拼死反对吗?怎么一下子这么积极了压低声音问裴幻烟,“烟儿,你没做什么吧?” 裴幻烟握着拓跋娇的手,轻叹口气,反问,“皇上认为烟儿能做什么?烟儿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威胁不了城中数十万兵将和百姓啊。”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突然间联名上奏让早点办大典,这名份定下了还着急? “折子呈上来。”拓跋娇说道。 折子递上来,拓跋娇翻开折子,发现自己看不了字,只好递给裴幻烟,让她小声念,那意思好像是恨不得让裴幻烟用密语传音念给她一个人听。 裴幻烟哭笑不得,“皇上,这折子可以正大光明在朝堂上念的。你可以直接让那大臣念了给你听。” 拓跋娇一愣,顿时红了脸,忙说,“那你念给朕听嘛。”猛地想起自己在这朝堂之上,不该失了威仪,当下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说道,“皇后,你给朕念念。” “裴幻烟受命于天,天降神女,辅佐我圣歌王朝国主,贤良淑德,德仪天下……”浩浩荡荡七七拐拐洋洋洒洒几万字下来,拓跋娇听得都快睡着了,裴幻烟总算是念完了。待她念完了,拓跋娇悄悄问了句,“到底写些什么?” 裴幻烟淡淡一笑,不语。 她这一笑,拓跋娇看不到,朝殿之上的众人可看到了。这一笑之下,如万物逢春,如天降霖露,美得天地变色,竟把朝中众人看痴了。 拓跋娇见裴幻烟不说,她也不追问,反正就是一些夸她家烟儿的话。她朗声问,“礼部,封后大典准备得如何了?”这一问才把众臣惊醒,礼部侍郎慌慌张张地爬出来应对,说选了日子时辰,就等皇上定夺。拓跋娇又在朝堂上跟裴幻烟把日子定下,然后美滋滋地搂着皇后散朝了。 一回到寝宫,拓跋娇的皇帝威仪顿时飞到爪哇国去了,她跳到裴幻烟的背上,就把人巴着,嚷道,“烟儿,你看朕今天表现得这么好,是不是该给点奖赏?” 第123章 “要什么奖赏?”裴幻烟问,把寝宫里收拾打扫的宫娥全给遣退出去。这皇帝在人后可是没几分人样的,被别人瞧了去徒闹笑话。这娇儿都是皇帝了,要什么没有啊,还要她给奖赏。 拓跋娇缩着脖子贼兮兮地笑,笑了半天,她才在裴幻烟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顿时,裴幻烟的脸都红了,轻叱一声,“娇儿,你胡闹。”拓跋娇把头一甩,不答应,“不行,你就该给朕压一回。”她分外霸道地摸到一张椅子边上,爬上去,挥着胳膊叫道,“你当初可是发过誓的,要对我千依百顺,言听计从的,怎么?要反悔?”拓跋娇瞪眼,直瞪着旁边的那抹白影,可她看不清楚,那抹白影不是裴幻烟,是一个一人多高的白瓷花瓶。裴幻烟早在她爬椅子的时候就守在她旁边,防止她不小心踩滑跌下来。 “娇儿,我在这边。”裴幻烟怜惜的声音从拓跋娇的身边响起。她伸手把人从椅子上抱起来,“当心跌着。” 拓跋娇嘻嘻一笑,顺势搂住裴幻烟,然后捧住她的脸,给了一个深深的吻。“烟儿,乖,把衣服脱了让朕瞧瞧。”拓跋娇贼兮兮地说,一脸做贼的小样子。 裴幻烟脸上的淡淡笑意瞬间淡去了,她的心又一阵抽疼,把拓跋娇搂在怀里,轻声应了声,“好。”这人儿,眼睛都看不见了…… 她牵着拓跋娇来到寝宫里,把拓跋娇按在床上坐着。拓跋娇就瞪大了眼睛努力看着面前的那抹白影,瞪了很久,才听到裴幻烟怯怯的声音传来,“娇儿,现在还是白天,我还有折子没批。” “好吧,那朕吃点亏,你来压我好了。”拓跋娇很自觉地脱衣服,她才没烟儿那么多的扭捏呢。 裴幻烟闻言着实吓了一跳,随即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走到拓跋娇的面前,握着她去解腰带的手。往日的娇儿不是这样子的,她会很缠人很闹人,但是不会像现在这样,故意找些事情来扯。她把拓跋娇抱在怀里,吻着她的额头,眼里浮起一道淡淡的雾,“娇儿,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以后,以后再也不赶你走开了。”说着就有眼泪从眼眶里滴落了下来。她知道娇儿这是为什么,娇儿在害怕,可是骄傲的她又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的恐惧。所以,她拼命地找一些有的没的来扯来做,用来填补灵魂深处的恐惧和不安。“对不起。”裴幻烟低声道歉,“那天我不该赶你走的,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 拓跋娇窝在裴幻烟的怀里,全身都在颤抖,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紧紧地抱住裴幻烟,许久,才听到她一声悲鸣,“烟儿,我怕!”颤抖的声音,仿佛来自暗黑的深渊。那三天,她一次次的醒来,又一次次地在恐惧和痛苦中昏过去,即使是昏迷着,她仍能感觉到虫子在体内游蹿撕咬,它们在吸食她的骨髓和鲜血。要不是她的血有毒,要不是冰蟾天生克制这些蛊类,她早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死在那里,谁都找不到她,谁都认不出是她。她等着有人来救她,可是没有人来救她,只有她一个人在那废弃的宫屋中,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受着地狱的煎熬。怕极了,可是她喊不出来,叫不出来,连求救都不行。她以为她就会这样死了,就这么的枉死了,可是,她想烟儿,她知道只要她爬出去见到烟儿她就有救,只有烟儿能救她,她才爬了出去…… 她不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烟儿,她是不是就会死在那里…… 现在她眼睛看不见了,她怕她以后再也找不到烟儿,她怕烟儿会丢下她不要她…… 这么多人,可陪在她身边的只有烟儿了…… 她成了皇帝,她拥有了天下,她得到了万民的爱戴,可是她没有家了,也没有亲人了,偌大的皇宫,孤孤单单的,有时候连个依靠都没有。不似以前,她可以依靠姥姥,依靠外公,还有在天山上的娘亲,还有岳姨,还有丝语姐,那时候好多好多人都围着她,大家都护着她,她也护着大家,热热闹闹的闹腾着。可是她现在是皇帝了,大家都把她供了起来,她也把大家都踩在了脚底下,她跟所有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她也越来越孤单。 她不想要做皇帝,不想要这天下。可是,她不知道除了坐在这皇位上,她还能去哪里!很多人,很多东西,很多事情都转变了,就像云海琼天也不再是以前的云海琼天,那里没有了姥姥,那里也不再是天上人间,那里只是另一个天冥禁地,另一个暗组织的培训摇篮。 她得到了江山,可是她失去了天下,也失去了自由!以后,再不可能天高海阔凭鱼跃了,也不可能任她信马奔腾大漠草原间! 更多的恐惧是来自于她眼睛看不见,眼睛看不见了,便觉得失了自保的能力,也失了那信心。 裴幻烟都懂,她除了紧紧地抱着拓跋娇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法子去安抚她。她的十指与拓跋娇十指紧紧相扣,她说,“娇儿,你还是那个纵横天下的拓跋娇,只要你的心还在,你就还是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拓跋娇。”缓了缓,她放开拓跋娇,蹲下身子,双膝叩地,仰起头望着拓跋娇,说,“我裴幻烟以生命立誓,从今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都会永远守护在拓跋娇的身边,不离半步。” 拓跋娇吸了吸鼻子,缓过神来,摸着裴幻烟的手,把她拉起来,她抿了抿嘴,说,“我没事。” 裴幻烟轻“嗯”了声,“等天下安定了,我们可以出宫去巡游天下的。微服出巡,别人不知道你是皇上,也不知道我是皇后,我们扮成小乞丐。好吗?” “不要,我要当少爷。”拓跋娇破涕为笑,扬起一抹很孩子气的笑,“你当丫环,俏丫环。” “好。”裴幻烟宠溺地应了声,有些痴迷地望着拓跋娇的笑容,她的笑,太灿烂太绚丽,把世界都点亮了,也让她太过于沉湎。 第一百一十四章(大结局) 半个月时间,赵永连领兵踏过魏元九原先占领的土地,一直打到了苗疆边境,在天冥禁地的帮助下,荡平境内所有叛逆。 一个月后,拓跋娇正式迎娶裴幻烟为妻,立裴幻烟为圣天皇后。 拓跋娇下诏赦免了宫明月的罪状。赵舞扬立下休夫状,与宫明月断绝夫妻关系。宫明月远走海外,不知其踪……至余宫明月和赵舞扬的纠葛,也因风行止的介入而逐渐淡忘消散。 同月,出使大漠的风行止归来,带来消息称破邪王在大漠瀚海建都称帝,国号“元”。 一年后,拓跋娇与裴幻烟出现在天也城,与破邪王缔结盟约,两国以天也城为界,永修共好。 天也城与中原王朝原来的土地之间还有几百里土地的大漠草原,这一次以天也城为界,立即让中原王朝的土地扩张了几百里,最让拓跋娇高兴的就是中原王朝以后也有草原了。每年秋天,拓跋娇便带着皇后裴幻烟领着皇家亲卫队(说白了,也就是天冥禁地+云海琼天的人)到这大漠草原狞猎。有时候破邪王带着玲珑儿也跑来凑热闹,展开一些竞技比试或那达慕活动。而天也城,作为两国的交界城市,最后发展成两国最大的商贸交易中心。后,为了纪念天也城老城主楚霸天,把天也城改名为“楚城”。岳红莲与秋丝语后来也回到了楚城,并在楚城建了座忠义王府。秋丝语的女儿和庆公主公孙泰安也被接回了忠义王府,由秋丝语抚养。原城主府改建成了行宫,每年秋季拓跋娇和裴幻烟都会在行宫中住上两到三个月。 次年,赵舞扬与风行止成亲,并于年尾喜诞一女,被拓跋娇和裴幻烟抢去立为皇储。 又过了三年,又到了秋天。 拓跋娇与裴幻烟两人偷偷的领着一队护卫化妆成商人提前来到楚城。 拓跋娇与裴幻烟押着货物携手行于闹市之间,在这商贸中心里,圣歌王朝和大元王朝各地的特产随处可见,街上亦随处可见各国的商贩。拓跋娇与几个西域商人谈妥价格,将丝绸出手,与裴幻烟往城里很有名的一家医馆奔去。她们曾听秋丝语说过,半年前有两个女子来到天也城开了家医馆,她们的医术超群,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两个女子都长得美若天仙,其中一个红颜白发的女子与楚玄歌长得一模一样,另一个女子则酷似水晶宫的鬼云水母易水云,只是她们都不承认她们的身份,那个像楚玄歌的女子自称楚绝尘,像易水云的那个则叫云霓裳。 进到医馆,只见掌柜和伙计,并没有见到楚绝尘和云霓裳,拓跋娇先说是要找大夫看病。结果掌柜的说他们医馆的规矩是每天只症五个病人,今天症完了,让她们明天再来。拓跋娇性急,等不得,想了想,摸出颗冰蟾,说是至宝冰蟾,问他们的掌柜买不买。 那掌柜见到这至宝冰蟾,便急急忙忙地进到里屋去了。 没一会儿,一个美艳逼人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只见此人身着一袭华丽的长袍,娇媚中隐隐透着一股霸气,凤眸流转间又隐隐带了两分娇憨,往边上的椅子上一坐,娇俏中又多了三分随性和两分痞性。斜歪歪地坐在那里,华贵中透着几分懒散的娇慵,但偏又惹人眼得紧,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看不够,越看越耐看,越看越迷人。 那掌柜的看了看拓跋娇,又再看看那女子,咦了一声,说道,“老板,我看你跟这姑娘很像,你们不会是两姐妹吧?” 这拓跋娇已经二十有四了,可看起来仍和十九岁时差不多,自从她被老酒鬼治过那回后就没见长过。而屋子里出来的这个女子看起来至多二十三四岁,她和拓跋娇的神情、气质都极为酷似,不往姐妹上想都难。 第124章 拓跋娇看不清楚,她拉了拉裴幻烟的袖子,问,“是不是?”反正她现在看人,不管你长得再漂亮,都是朦朦胧胧的一条人形,一点区别都没有,比瞎子好一点的就是瞎子会撞到人,她不会,但她常被门坎绊着。 那女子也看到了拓跋娇,顿时冷了脸色,站了起来,冷冷地睨着她,“你就是卖至宝冰蟾的人?”衣袖一拂,“送客。” “娘!”裴幻烟叫了声,追上前,拦住她,“娘,你和姑姑果真还活着。” “你是谁?”那女子睨着裴幻烟冷冷地问,见到裴幻烟她的神情缓和了两分,却是一脸惊奇,“我说姑娘,你脑子没病吧?这么大一个人管我叫娘?你看我像是有你这么大女儿的人吗?”但随即,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伸手在裴幻烟的脸上一捏,“不过,这么俊俏的一个女儿,我不介意要的啦。乖,再叫一声。” 裴幻烟站在那里,抿着嘴,打量着她,她敢百分之百确定这是她母亲易水云。“娘!”裴幻烟有点无奈,她这娘还是这么爱整人。 “咦,你还真乖耶。来,再叫一个。”那女子似是逗上瘾了。 店掌柜和店小二还有店里的病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们。 拓跋娇几步上前,把裴幻烟拉了护在身后,冷着脸叫道,“易水云,你别太过份,我娘呢,让她死出来。”她娘的,没死也不出来吱一声,当年害她和烟儿多伤心,两人被抛弃的孤儿一样追了几千里路。 “我说臭丫头,你说什么呢?”云霓裳冷了脸色,“我一看你就不顺眼很想宰了你,警告你,少跟我说话,少在我面前晃,否则一巴掌煽死你。”“咔”地一声,揉揉手指关节,一副很想揍人的模样。 “我还怕你不成?”拓跋娇冷笑。早在水晶宫就看易水云很不顺眼,又不是没跟她打过架。 “娘,娇儿,你们别闹。”裴幻烟出声劝阻。她把拓跋娇拉住,同时也挡住云霓裳,问,“娘,姑姑呢?” 一听到裴幻烟叫她娘,云霓裳乐得心花怒放,脆生生地应了“唉”,又问,“乖女儿,你姑姑是谁啊?” 拓跋娇一听就来气,还乖女儿,一听这语气就是占人便宜。她冷着脸,叫道,“不准叫她娘。”她牵着裴幻烟就往内堂闯去。 “小心!”裴幻烟出声提醒,但还是晚了,拓跋娇没瞧见路,一下子撞在桌子边上。 云霓裳顿时笑咧了嘴,瞎子耶瞎子,不用她动手就自己撞上去了。真解气。 “疼了没了?”裴幻烟心疼地揉揉她被撞疼的地方。 “没。”拓跋娇应道,好歹她现在也一身浑厚的内功,刀子都不一定刺得进,何况这轻轻一撞。 裴幻烟把拓跋娇扶到椅子上坐下,“你在这里坐一下,我进去找姑姑。”说罢,便欲硬闯内堂。 “什么事这么吵?”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跟着便见到一个手捧着汤碗的女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雪白的头发,雪白的衣裳,雪白的裙子,清清淡淡的气质,又隐隐透着张狂与狡灵。她微微眯了眯眼,扫了一下全场,问,“出什么事了?”目光落在拓跋娇和裴幻烟的身上扫了两下,问,“二位有什么事吗?” “娘,是你吗?”拓跋娇站起来,朝那抹白影走去。她听出了她娘亲的声音。 “喂,怎么你也来乱叫娘。”云霓裳不干了,站了起来很没好气地瞪着拓跋娇,摆出一副赶人的架式,“我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出去。” 拓跋娇怒了,吼道,“我是来找我娘的,关你屁事。易水云,你再不知好歹,别怪我不客气。”手腕一抖,抽出袖子里的鞭子。 要动武行了!屋子里看好戏的人立即散开,站在远处远远地看好戏。啧啧,四个绝美的姑娘凑在一块儿吵架,真是热闹有趣啊。最有趣的还是看她们的年龄相差不过几岁,这两个不知道打哪来的姑娘居然叫这医馆的两位老板做娘。 裴幻烟拉住拓跋娇,喊了句,“娇儿。”把她的鞭子收回了袖子里。裴幻烟这才转身对坐在旁边像没事人一样看戏的楚绝尘行了一礼,说道,“楚大夫,我们是来求医的。”说着,牵着拓跋娇的手,拉到楚绝尘的面前。 那云霓裳站在边上冷冷地睨着拓跋娇,看她的眼神像看仇人似的。 楚玄歌把拓跋娇上下打量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有趣的笑意,扭头看向云霓裳,“云儿,这孩子和你长得真像,会不会是你的骨肉?” “我不介意把她杀了来证明我的清白。”云霓裳冷冷地回了句,看她那神情,颇有动手的可能。 拓跋娇怒了,厉声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楚绝尘的神情一凛,“似乎不是我在闹,而是二位吧?”她慢慢悠悠地搁下汤碗,不紧不慢地说,“若二位是来找碴子的就请回吧。”淡淡的语气,下了逐客令。 拓跋娇抿了抿嘴,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裴幻烟追上去,拉住拓跋娇,“娇儿,她们可能是把过去的事情遗忘了,你忘了哥哥说她们临走前说的第三句话了吗?她们,或许只是想过她们两个人平静的生活,何必勉强。” 拓跋娇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那团朦朦白影,眼底浮起一抹水雾,悲声说道,“她从来都没有要过我,我又何必如此巴着她。”说罢,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慢着。”楚绝尘突然出声了,“你的眼睛有问题吧?让我瞧瞧。” “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拓跋娇扭头朝她吼道,“生了我又不要我,把我丢在天也城一丢就是十几年,求这个求那个来护着我,你自己去哪了?为了一个易水云,丢了我们就去了东海,也不管我和烟儿在后面怎么疯了的追。现在活着回来了,也不吭一声,害我们白白为你们担心了这么多年。你爱忘了谁是你的事,你忘了谁记得谁还是你的事情,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又为何偏偏要生下我!我的眼睛瞎了残了是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不用你费心,我拓跋娇担不起你的大恩大德!” “拓跋娇?皇上!”旁边的人惊叫出声,一边惊吓地看着二人。跟着觉得越看越像,顿时齐齐跪下,同时吓出了一声冷汗。都在想,看皇帝的笑话,会不会杀头啊? “娇儿!”裴幻烟拉住拓跋娇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别为难她们了,她们忘了过去能重新开始该是好事。走吧,让她们幸福。能亲眼见到她们活着且活得好好的,就该宽心了。不是吗?难不成还像个缠着母亲抱的孩子?”姑姑本就做不来一个好母亲,又何必勉强她。那两个人都过于任性和自我,都是不懂得照顾人的人。 她们两个的的确确是姑姑和娘亲的影子,只是她们两个要幸福很多,没有分开二十年。可她们也是从风风雨雨里趟过来的,她很能体会两个人能相守在一起的不易。既然遗忘是她们的选择,只要她们幸福,又何必再去勉强她们回想起过去! 两人相互掺扶着,在众人的膜拜下踏步朝忠义王府走去。 楚绝尘望着两人的背影,眼角有些润润的,许久,她才悠悠说出句,“云儿,那两个应该是我们的孩子!只是不知道那孩子的眼睛怎么残了!”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把眼睛弄残了呢?她站起身,说道,“我去寻点药,给她瞧瞧眼睛吧,看着她这样子,我这心里怪难受的。”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很不喜欢你的孩子。”“易水云”冷冷地说了句,“给她看完了眼睛早点回来吃饭!”转身回了内屋。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忘了,可那些感情,那些爱恨情仇总还在的。就如一眼见到那一个很像绝尘的孩子,她就觉得亲切和怜惜,觉得这个是自己的孩子,明明她很像绝尘,可她还是觉得是自己的孩子。另一个和自己长的像的孩子,倒是一见着就像是有深仇一般的讨厌,但她实在是想不起来她到底讨厌那孩子的什么,也想不起曾经是否与她有过结,只是隐约中知道她应该是绝尘的孩子。或许是讨厌她是绝尘和别人生的那个孩子吧,又或许是别的遗忘了的原因。 很多事情,她们都遗忘了,但在她们的内心深处并不愿意去回想起那些被遗忘的过去,她们只想守着现在相守的幸福,过一些平平淡淡的日子。 这些年,她们走过很多地方,绝尘总没有办法定下心来,四处飘泊,后来,来到这楚城,绝尘远远地望着这城池,一声长叹,说,“云儿,这里就是我梦里常出现的地方,是我亏欠最多的地方,也是唯一能让我安心的地方,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住下,静静的相守到老至死,可好?” 在这里住下了,绝尘开了医馆,常有莫名的人找上来,绝尘都说是以前的故人,只是不记得了。面对这些人,熟识的感觉仍在,只是不愿意想起与他们的过往。对于她们两个从那片废墟里爬出来的人来说,过往已经是前世的事了,曾经发生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是能够平静的生活…… 番外一(洞房花烛夜之拓跋反攻1) 大红的喜烛垂着欣喜的烛泪,今天是圣歌王朝的皇帝和皇后大婚的日子,寝宫外烟花灿烂,喧哗震天。寝宫内,皇后身着华丽的凤冠霞端庄地披坐于床前,等待皇帝的归来。 拓跋娇在赵舞扬和秋丝语的掺扶之下踏入了寝宫,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和喜娘。 “和衾酒,祝皇上皇后和和美美永结同心。”喜娘把酒端到两人面前。 “娇儿!”裴幻烟有些担忧的低喊,“你的体质……” “无妨,老酒鬼已经把我的毒解了。” 第125章 拓跋娇含笑说道,朦朦然的双眸望向那团大红的喜色,她有些遗憾看不见裴幻烟为她穿上嫁衣的模样。她想一定很美很美吧!拓跋娇的心有些沉沉的揪着,脸上挂仍挂着淡淡的笑意。今天是她和烟儿的大婚,她该笑,该得意才是。她按部就搬,顺着喜娘的步骤进行着洞房喜礼,只是这繁锁的规矩搅得她有些不耐烦。她最烦的就是繁文辱节。 “吃一颗枣子,祝皇上和皇后早生龙子。” 拓跋娇的眉头挑了挑,张开嘴把送到嘴边的枣子吞下去,然后抿着嘴,在肚子里叽咕,“她和烟儿都是女的,能生得出个东西才怪。而且每回都是烟儿压她,就算真能生,也是她生了。”想到这里,拓跋娇觉得更郁闷了,没理由让烟儿与她大婚了都还不是女人吧?抬头望向那朦胧身影,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在今天晚上完成娘亲的心愿。 “吃一颗莲子,愿皇上和皇后连连得子。”拓跋娇扯了扯嘴角,奶奶的,还没完没了啦。讽刺她是吧?侧过头,微眯着看不清的眼睛,瞅向喜娘声音传来的方向,“如果哪天朕和皇后真蹦出个子儿来,你们不会觉得奇怪吗?” “扑哧!”在一旁观礼的赵舞扬轻笑一声,别过脸去。她执意娶女子,现在为子嗣的事情烦了吧?活该! 拓跋娇冷笑一声,喜娘可没这么大的胆子来挑这事儿,八成是赵舞扬捣的鬼。“四姐,我的亲姐,我这皇子是没指望了,你是我的亲姐,你自己看着办吧。”起身,摸到裴幻烟的身边,顺着肩膀搂下去,将人打横抱起,“春宵一刻值千金,诸位慢走,朕不送了。” 赵舞扬冷冷地瞥了拓跋娇一眼,敢情这人还想打她的主意? 秋丝语在旁边抿嘴一笑,对着众宫娥太监打了个手势把人都赶了出去,她乐呵呵地退出了寝宫。风行止对赵舞扬可是铁了心的死追,如果风行止与赵舞扬成了亲,他们的孩子将来就是皇位的不二人选,逃都逃不掉。至于她家的孩子,就不用坐到皇位上去受那个苦了。想当初拓跋娇封他们家的孩子为公主的时候,可把她给纠结死了。 赵舞扬恼虽恼,可拿这个妹子没办法。本来她想了几十种闹洞房的招拿来伺候她们两个,一解她心中的闷气,可这娇儿都赶人了,她也心疼这个妹子,最后想想还是算了。轻轻地退出去,替这两人拉好门,只安派了侍卫远远地把这寝宫守护起来,不准让任何人靠近。她觉得她这一辈子都得为拓跋娇的江山操劳了。 拓跋娇把裴幻烟轻轻地放在床上,朦胧的眼眸仍然只看到一朵绚丽的嫣红,她能想象到此刻的烟儿该有多美。摸上裴幻烟的脸,轻轻地掀开挡在她手上方的大红喜帕,用手抚摸着裴幻烟细腻的肌肤,不经意的,却触到一片湿意。拓跋娇的心一惊,问,“怎么哭了?” 裴幻烟把拓跋娇抱在怀里,满眼是痛,她没照顾她娇儿,让她的眼睛受到了损毁,她得到了娇儿,却让娇儿失了子嗣。头一次,裴幻烟在想,她是不是太自私了,是不是她对娇儿的爱不是爱而是害?“娇儿,恨我吗?”她轻声问。 “恨?”拓跋娇一怔,满脸不解,“为什么要恨?”随即,淡淡一笑,“此生能拥有你,便是我最大的幸运,我该感激该爱才是,何来的恨?” “娶了我,你便……”裴幻烟的声音生生截住。 “便如何?不能生孩子?”拓跋娇哈哈一声大笑,浑不在意,“若是那个孩子不是与心爱的人所生,倒不如不要。我没儿子,可哥哥和四姐有啊?江山给他们的子女坐不是一样?”说到这里,她抿了抿嘴,垂下头去,说,“而且,养孩子麻烦,我怕养不好。”她的话音一转,声音突然沉了下去,“倒是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何事?”裴幻烟紧张地问。 拓跋娇沉吟半响,就是不说。 “娇儿。”裴幻烟抬起头怔怔地望向她,“对我何需有顾虑!”她咬了咬嘴唇,又言,“你该知道的,若是你想的,纵然有天大的难处,我也定替你全力取得。” “当真?”拓跋娇扬起问道,声音中透着置疑。 “以血为誓!”裴幻烟坚定地说道,“我对你立过血誓的,娇儿,你当信我。” 拓跋娇呵呵一笑,笑得格外开怀,又透着一股坏笑,心里叫道,“娘耶,你的心愿你的女儿我今天晚上就替你完成。”她笑眯了眼,把脸凑近裴幻烟,眼睛距裴幻烟的眼睛不到两寸。“我信,只是怕有时候你食言。”哇,贴这么近就能看清楚了,那双眼睛浮出一丝雾气,好漂亮,呃,眼眸里透出的那抹隐忍的倔强也让她好心疼 裴幻烟咬着嘴唇,逼视着拓跋娇靠近的眼眸,“我裴幻烟一言九鼎,岂能食言,更何况此人是拓跋娇。”她有些恼,也有些怒,更有些恨,难道到如今,这人儿还信不过她吗?想到这里,心又是狠狠的一痛!若娇儿信不过她,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就好。”拓跋娇捧起裴幻烟的脸,把唇移到她的耳边,低声道,“你若是今天晚上不做一丝一毫的反抗,任我摆布,我就信你!” “你——”裴幻烟一怔,随即醒悟,她中这个小东西的计了!她又气又恼又羞又怯,贝齿在朱唇上连连轻咬几番,却莫可奈何,最后只得玉足一顿,把心一横,昂起头,坚定地说,“今夜随你处置就是。”可恶的姑姑,定是她把娇儿这小混蛋教坏了。头一回,裴幻烟对她心目中的神有了抱怨。 “呵呵呵呵!”拓跋娇笑眯了眼,活脱脱一个诡计得逞的小坏蛋样。她搓着手,一副急色鬼的样子,色眯眯地说,“那亲爱的皇后娘娘还不脱衣服?” “娇儿!”裴幻烟轻叱,脸上飞起一片绚灿的红霞,娇羞无限。“你胡闹。” “朕才没胡闹呢,朕又看不见!”拓跋娇摸索着坐在龙床边上,仰起头望着面前身着红妆的人儿,一脸无赖。 裴幻烟咬着唇,低下头,心中又是一怜一恸,是啊,这小混蛋看不见,自己又何必如此与她计较,又何必为难她!当下,她轻叹一声,轻轻地解开自己的凤冠霞披。 拓跋娇笑得格外的妖邪,左手摸着下巴一副老色鬼的样子,她努力地眯着眼睛尽量让视线凝聚起来以便看清面前的人儿。 裴幻烟除去外装,抬起头看到拓跋娇那样子又恨又气又怜。瞧见拓跋娇的猥琐样子就来气,可那努力睁眼瞧人的样子又让她心痛不已。她暗叹一声,闭上眼睛,立在那里,轻缓地解去自己的每一件衣裳。 拓跋娇坐在床边,脸上夸张的坏笑逐渐变成淡淡的浅笑,嘴角幸福的往上扬去。她虽然看不清楚,可能听到丝质的衣裳滑落的声音,能听到衣服料子从肌肤间磨擦滑过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却比仙音妙曲还要动人。拓跋娇的嘴角向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指间有些紧张地在床沿边上击打,心里一阵阵地激动。今晚,她的烟儿任她摆布啊。真想化身成色狼扑上前去,把那可人儿压在身下。 大红的朦胧影子逐渐变成白色的浅影,亭亭玉立,仿似夏日里的一朵清荷。她站起来,靠上前去,把鼻尖凑近那玉人儿的身边轻轻闻了闻,如兰似麝的幽香,芬芳沁脾。她的手抚上去,指尖划过裴幻烟的下巴,轻轻挑起,低声调戏,“美人儿,来,让朕亲一个。”撅起嘴,触向那柔软的唇。 裴幻烟闭上眼睛,别过脸,躲开。暗恼,这个小混蛋!她将手握成拳,暗自着恼,今天晚上指不定被这小混蛋怎么折腾呢。 拓跋娇一吻下去,落到脸上。她嘟着嘴,不干了,“烟儿,你食言,你应允过朕的,今天晚上任朕摆布不做一丝一毫反抗的。” 裴幻烟连连深吸几口气,却压不下心中的那股紧张和羞恼,但却没有法子,最后只得化作一声无奈的轻唤,“娇儿!”柔柔腻腻的声音,满是宠溺和无奈。 “朕就喜欢你这样。”拓跋娇笑着将手搂上裴幻烟的腰,细软的纤腰上仍贴着一层薄薄的衣裳。“烟儿,不乖哦,衣服没脱光光,要全部光光,一件也不留,洞房花烛夜是不允许有衣服穿在身上的。”拓跋娇低软的声音像在哄孩子,但说出的话却着实令人羞恼。 裴幻烟的双肩颤了颤,再次深吸口气。她忍,她坚决地忍,这个小混蛋!抬起颤微微的手去解里裳的扣子,再脱,就只剩下肚兜,然后再脱,就没衣服了…… 羞怯与懊恼像巨网一般罩向裴幻烟,她却一点也莫可奈何。她拿她们家的小祖宗没一点法子,真的没一点法子,裴幻烟为自己觉得可怜。“咝!”突然,她的胸前某一处被一个微凉而带着湿意的东西含住。那小东西含住那点敏感的小粒儿先是吸了几下,再用舌尖绕在上方舔一圈,跟着居然用贝齿轻轻咬住向外拉了去,再猛地放开让它弹了回去。“娇儿!”裴幻烟轻颤着身子,这个坏蛋。 拓跋娇邪恶地笑了,“还有更坏的在后面哦。”解下腰带,把裴幻烟的手束于身后,然后伸手摸上光滑丰盈的俏臀,手掌在上面来回抚摸,提醒道,“说好的哦,烟儿今天晚上不许做任何反抗。”末了,还怕裴幻烟反悔,又追问了句,“答应没?” 她敢食言吗?咬牙应了句,“答应!”额间滑下一抹冷汗,她能预料得到今天晚上拓跋娇会有什么手段收拾自己。这个小邪魔邪恶起来有多可怕,只有人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的。她在心里唯一的祈祷就是但愿明天还能爬得起来批折子。 番外一(洞房花烛夜之拓跋反攻2) “还有哦,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第126章 不准反抗,不准不照做。”拓跋娇软软腻腻的声音里透着猫腻的气息。 裴幻烟被束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她闭上眼睛,仰起头,咬牙应道,“答应。”小混蛋这样吊人胃口折磨人,倒不如直接给她一个痛快来得轻松。 “好!”拓跋娇高叫一声,什么都答应了她就放心了。哦哈哈!笑得像偷腥得逞的贼一样。 裴幻烟闭上眼睛不敢睁眼,纵然成为她的妻,纵然在这洞房中任她摆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她总压不住那股羞怯。想她裴幻烟纵横黑白两道,却栽在拓跋娇的手里,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当真是天作孽犹可赦,自作孽不可活! 一阵细索的摸索声过后,裴幻烟没听见拓跋娇的动静,只觉察到这小混蛋在她的身旁活动,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睁开眼,却蓦地见到这小丫头拿着一个水晶打磨的圆形有着凹凸面的东西凑在眼睛前在距她身子五六寸的地方细看。而那小混蛋笑咧了嘴,一边笑一边做贼似的哆嗦着,连嘴角有口水流出来了都还不自知。 那水晶片挪到她胸前小粒前,摆在挺俏前方一点点位置处,然后拓跋娇摆出马步桩蹲着,瞄着一只眼睛顺着那水晶片看去,嘴都笑歪了,“看见了看见了,老酒鬼果然厉害。” 裴幻烟被束于身后的手腕紧紧地交握着,她愤恨地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地暗叫,“好你个老酒鬼,明天非得砸光你酒神殿的酒不可。”拓跋娇手中的东西她认得,那是老酒鬼在雪山住久了,从冰块里面悟出来的。把冰块磨成凹凸面,看出去的东西就更大,也能看得更远,只不过冰片易融化,所以用水晶替代了。(放大境?近视+散光眼镜?hoho) “娇儿,你闹够了没有?”裴幻烟再被拓跋娇胡闹下去,她非得抓狂不可。 “没!”拓跋娇应道,把水晶片挪到裴幻烟的脸上,一点一滴地打量着她,喃喃说道,“烟儿,朕好久没有看清过你了。” 裴幻烟一呆,满腔的羞恼愤怒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是啊,那人儿这样做无非就是想看清她而已。她凝视着拓跋娇,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也看向那人儿。她举着水晶片的样子,有点傻傻憨憨的,像一个淘气的孩子。呵呵,或许,她的娇儿本就是一个淘气的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突然,拓跋娇把手中的水晶片丢了!这水晶片仍是看不清烟儿,太近了看不全烟儿的脸,太远了看不清楚,摆歪了,脸就扭曲了。并且,不管她怎么看,还是雾濛濛的,总像是在雾里看花一般总撩不开那层雾。拓跋娇有些烦燥,耍赖似的绞上裴幻烟的身子,将她的身子贴上自己的身子,把脸埋进裴幻烟的颈窝中,张唇含住她颈上的粉嫩,吸了几下,再抬起头,在她的耳边低喃,“烟儿,今夜,你会成为我的妻,我拓跋娇的人,我的魂。”曲下身子,将裴幻烟抱起,转身踏上龙床。 裴幻烟怜惜地望向拓跋娇,好想把那人儿搂在怀里,好想抚上她的头安抚她,好想赶走她脸上的那抹淡淡的哀伤和悲凉。她的心深深的纠痛,她总能看到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儿失去眼睛的痛苦。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敢触及那人儿内心的伤口,除非她的眼睛复明,否则那是一道谁也不能触及的禁忌。唯一能做的,只有用别的来填补那一道伤痕,哪怕是暂时的也好。的248e84433679 “娇儿,我爱你。”裴幻烟低鸣,抬起头,吻向拓跋娇的唇。 “不准你动,今天晚上我要在上面。”惟恐某人不讲信用似的,拓跋娇爬上了裴幻烟的身,曲腿坐在她柔软的小腹上。俯下身子,摸到裴幻烟的脸颊,将唇印了上去,学着往日裴幻烟的动作,用指腹在裴幻烟的肌肤上极轻的滑走。从肩胛往两侧滑去,像触摸细腻的瓷器,很唯美的触感。手指沿着精美的触感往下,却蓦地发现裴幻烟的双手被压在了身下,才想起她的手被绑了,这样子压着会不舒服。于是,扳过裴幻烟的身子,解开腰带,又绑到前面。的934815ad542a4a7c5e8a2dfa04 裴幻烟无奈,自己都赌咒发誓了,这小家伙还信不过她!看来这小家伙在床上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 拓跋娇扭了扭头,想想还是不放心,万一做到激动处,烟儿一时忘情反攻了怎么办?晃了晃头,又把裴幻烟的手举过头顶,绑在龙床头的柱子上。 裴幻烟苦笑,她觉得娇儿这样子像一个胡闹的孩子。但却突然,一双略显冰凉的纤纤玉手贴在了她的脖子上,捏着她的脖子比划了一下,然后沿着脖子摸索着往下,跟着,蓦地,那双手突然变得极其灵巧,连掐带点,竟顺着身上的穴位精准的点下,其力道不轻不重,顿时激起她身上一阵软麻。“咝!”她吸了一口气,身上的软麻又让她有些难以抑制的“嗯”了一声。这种点穴手法是她姑姑传给拓跋娇却被她抢先学到手的,在床第间对拓跋娇使用了无数回,每回总能把那人儿折腾得又哭又叫陷入疯狂之境。有时候逼得那人儿急了,她便仰起脖子惨嚎,“裴幻烟,总有一日,我也要让你尝一遭这滋味。”每回听到那人儿如此叫唤便知她是到达感官的极限,所以总是笑得自豪且得意。却不料,今日,当真要在那人儿的手下尝这一翻滋味。想起之前娇儿那翻孩子气的举止,想是贪玩且用来麻痹她的吧?若不然,自己岂能轻易被她掐了穴去。裴幻烟知道自己的性子不如娇儿般张狂无所顾忌,她有她的束缚,她不敢想象自己像娇儿那般陷入疯狂的迷乱模样。“嗯!”蓦地,一阵酥麻从胸前的挺俏处袭来,正在走神的她毫无防备之下被击得轻吟出声。 拓跋娇的指尖在裴幻烟的身上快速的游走,舌头堵住了裴幻烟的唇。她尝过无数次被点穴后的滋味,自然知道现在裴幻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肌肤比平常敏感数倍,触觉更为敏锐,更要紧的就是一些气血游走的走势被点穴手法扭转了方向,会掀起更多的酥麻愉悦。 “娇儿!”裴幻烟轻哼一声,只觉得身上有无数的气流在游走,像有无数的小蛇爬过她的全身,痒痒麻麻,又难受又舒服。她有些不适地扭动着身子,可趴在她身上的那人儿却放肆地行着火上焦油之举。或舔或吮或压或扯,惹得她一次次地轻颤,整个身体都失去了自己的控制。“别这样,娇儿!”她低喊,头一次觉得好无力,像坠入沼泽。 “烟儿,你知道的,这才刚开始。”拓跋娇说着,指尖像拈花似的拈上了雪峰上的那朵花蕾,将它置于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的指腹间来回的揉捏,并不时地用被修得很完美的指甲在花蕾正中心的那点小核心上轻挑一下。轻轻地揉捏中,那人儿抑止不住的仰起了身子,指尖轻挑时,便能听到那人儿难以抑制的一声闷哼或叫唤,跟着整个身子都会猛地颤抖一下。 “我坏不坏?”拓跋娇邪笑着问。 裴幻烟咬住嘴唇不答,那人儿便松开了一侧的花蕾去探寻别处,另一侧的花蕾则加重了挑弄的力量。那只纤纤素手像是有魔力般撩拨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掀起一股股的燥热和火流。肿胀的感觉慢慢地袭向全身,带着一种酸楚,一种空虚,一种软麻,一种无力。她无助的摆着头,意图驱走这种折磨,却无济于事。但有时,那人儿会用她灵巧的手或舌替她驱走这份不适,将她送入云端,可很快,她又从云端下跌落下来,再一次被更深的空虚软麻所包围。她极力地挣扎,想要摆脱这种不适重回云端,可那人儿偏不如她的愿,总惹得她快支撑不住时才将她送上去。很疲累的挣扎,但她却不想停止,想要无休止的下去。 “娇儿!”她轻唤,被这种最原始的欲念折磨着。她仰起头,迎上身子,一声声地低唤着那执爱的人儿的名字,一声声呼唤伴随着空气吸入肺腔中。她觉得自己在娇儿的身躯下奔腾燃烧,拓跋娇的气息罩着浓浓的爱恋和占有牢牢地包裹着她,她觉得自己完全沉浸在了一个只有拓跋娇存在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有拓跋娇的呼吸,拓跋娇的爱,拓跋娇的恋,拓跋娇的痴缠,还有拓跋娇的疯狂。 “烟儿,说爱我。”拓跋娇大声的喊,挑弄的手更加的肆意,带着疯狂的炽烈。 “娇儿,我爱你。”裴幻烟回喊,似乎只能如娇儿心愿的回喊才能发泄出聚在胸腔里的情感。这种被浓浓痴情纠缠的眷恋让她痴醉,让她被幸福填满到想哭泣。 拓跋娇突然俯在裴幻烟的身上,含在了那雪峰中的一朵嫣红上,贝齿切下,轻咬重吮,便听到身下的人儿带着缀泣般的低吟。朦朦视线中,拓跋娇似乎看清了那人儿绝美的娇妍之姿,像一朵绽放的牡丹,华美高贵,艳压群芳。一手压在小腹间的某处穴位经络之上,一手滑向那片潮湿的海洋。汩汩的水流细细粘粘,像琼露玉液,或许,百年醇酒都不及它的芳醇浓醉。在那小溪的尽头,在那繁华的苍翠丛中,有一条曲折的幽径似在等候着有情人的探寻,在那地方,有她心爱之人的等待。 “烟儿,我来了。”拓跋娇低喃,顺着小溪找到源头,拨开花丛和幽径前的掩护,曲起指头,迎了进去。 “娇儿!”裴幻烟悲鸣一声,蜷起身子,把头深深地埋进了枕间。“娇儿!娇儿!娇儿!”她流着泪,一声声切切的呼唤,仿似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人儿完全的拢入心底,可即使一声接一声的呼唤,仍不够她深情的缱绻。 指尖没至曲径探寻到那久候的佳人,刹时间,漫山遍野开满了红花,姹紫烟红眩人眼目。 第127章 她在幽径中来回顾盼,舍不得离开。此等绝佳之境,她又怎么舍得离开,即使放却万里江山不要,她也要长守此地。 “烟儿,我不爱江山只爱美人。”她在裴幻烟的身上低诉。“万里江山,只愿与你共享,那是你的天下!”她睁着迷醉的眼眸字字诉说。待得幽径通畅几分,她策马扬鞭快速冲入,把里面当作驰逞的沙场来回穿梭,并在幽径中不断地探寻洞天,任她电闪雷鸣,任她风云交加,任她天崩地裂。 “娇儿!”裴幻烟拼命地扭动着身子,禁受不住拓跋娇的疯狂,眼泪纵横,她承受不起这份毁天灭地的力量,她觉得自己快被埋在那翻搅的风云里。可当那使坏的人从她的身体中抽离,原本被风云填满的万里长空又突然空了,世界荒芜得可怕。她忘情地呼喊,渴求那人的回归。纵使那人将她抬了起来,纵使那人将她摆出极度放浪之姿,她也只能莫可奈何的承受,并再度为之疯狂。 她不知道自己是疯了还是醉了,她仿佛踏入了迷离天,进入了迷离幻境。她在里面来回奔走,来回翻滚,不知道何路是归途。 她被那人儿抱了起来,扶她跪坐于龙床上,只允许她用被捆绑的两手环住那人儿的头。那人儿贴着她的身子,含在她敏感的地方,指尖再次狠狠地切入了她的身体中,再一次来回奔驰纵马狂歌,任潮水泛滥,任她扭摆哭闹,终不肯罢手。待得一曲终了,那人儿却似不甘心,又将她放下,双掌交叠撑于床头,双膝跪地,俏臀向上,双腿分开,露出中间的玉花拱桥。一手覆在倒立的□上,一手来回游走于拱桥下,轻揉巧捏,惹得她双眼迷离,吟声婉转。待得春暖花开的时节流去,夏日的倾盆暴雨又蓦地袭击而下。那覆于□上的纤手竟带着她的娇躯向后压去,那在拱桥下探寻的素手却突然长空直入,狠狠地贯穿了她,且,再一次狠狠地撞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被那人儿压下身下抱于怀中,揉碎了,搓圆了,淹没了,又再被伸展开。 她唤着那人儿的名字,一声声一遍遍。 那人儿红了眼,原本罩在眼眸中上的冰蓝色泽随着她的动情而褪去,带着血丝的眼眸划过一丝清明,迷乱中,她看到那人儿的脸上扬起了如晨曦般美好的笑容,她听到那人儿欣喜的呼喊,“烟儿,我看到你了!”“烟儿,烟儿,我的烟儿,请在我的眼眸下为我迷乱!”“烟儿,我看到了你的绝美时刻。” 心碎了,连同身体一起碎了,狠狠地摔了个粉碎,只愿为那人儿跌得更碎! 裴幻烟流着泪,幸福的哭泣着,把自己狠狠地再次摔向那人儿,只愿,此生,只为她疯狂,永远的疯狂……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