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堡》 第1章 《鬼堡》 作者:陈青云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楔子 鬼堡! 鬼堡! 在武林人的心目中,它无异是死亡之神的宫殿。 一座古堡,屹立在澎湃的江流之中的礁岩上,礁岩三面环水,一面接连陆地。 古堡的大门,对着陆地的这一面,堡门永远是敞开的,现出一个拱形的黑黝黝的门洞,门的上方,堡墙之上,两个见丈大小,怵目惊心的大字:“鬼堡” 血骷髅—— 是“鬼堡”之主的标志。 这鬼魔什么形像,迄今无人知,“血骷髅”成了他的代号。 整整三十年,整座武林颤栗在末日的恐怖中,一些江湖帮派,惨遭血洗,数以千计的黑白道高手,被剥夺了生命。 所有血案发生的地点,都以“血骷髅”为记。 血雨腥风,吹遍了武林每一个角落。 “血骷髅”带来的浩劫,在武林史上是空前的。这血红的骷髅头代表着恐怖,死亡血腥、残酷、神秘。 鬼堡—— 在武林人物的意识中,不啻是“死神”的居所。 然而——十五年前,堡门忽然关闭了,“血骷髅”也不见出现江湖,整座武林,从末日的恐怖中解脱出来。 一般推测,鬼堡主人可能已经物化,但却无从证实,因为无数想一窥“鬼堡”之秘的武林顶尖高手,有去无回。 谜!一个恐怖的谜! 第一章白骨堆中话血劫 没有星星! 没有月亮! 夜空,一锭墨黑,伸手不见五指。 一阵隐隐的雷声过后,接着是一道耀目难睁的闪电,给这漆黑的大地,带来了刹那的光明! 风,呼啸着掠过原野,带起一片沙沙之声。'' 就当闪电乍明的刹那—— 照见了一条荒芜的乡村道上,一个臃肿的黑影,健步如飞。 闪电再亮——原来那臃肿的黑影,是两个身影的重叠,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背上背着一个中年男子,那少年丰神似玉,而那中年似乎带着重病,奄奄一息,骨瘦形消。 “爹,看样子要有暴风雨了。”那少年喃喃的说着。 他背上的中年人,哼了一声道:“是的,这是个好时辰。” “什么,好时辰?” “不错!” “孩儿不懂?” “等到了地头,你就明白了!” “为什么要拣这么坏的时候出门,您的病……” “孩子,等会你就明白了,快走!” 雷声震耳欲聋的霹雷过处,电光一闪,豆大的雨滴,洒了下来! “爹,我们寻个地方避雨?” “不,快走!” “可是,您是有病……” “就是因为我……的病……唉!孩子,别多说了!” “到韩庄还有多远?” “快了!转过山环……” 雷声隆隆! 电光闪闪! 狂风接着猛雨,疯狂的袭击着大地,像是宇宙的末日来临,只有在电光一闪之中,可以看见父子俩在泥泞中一颠一跛的艰难的向前移动。 转过山环,一簇黑朦朦的庄院,隐约呈现! “到了……孩……子……” 少年人加快脚步,奔向庄门。 刚到门口,那少年似已筋疲力尽,放下那中年人,颓废的倚门坐了下来。 电光闪照中,映出一道破旧腐朽的庄门,蛛网层封。 “爹,这是一所废庄?” “昭!” “不错吧?” “不……错……” 中年人,软瘫在地上,头歪在一边,口里急剧的喘息。 “爹……您……您……怎么了?” “孩……子……进……去……” “爹!你该先憩……” “进去!” 中年人,眼中忽射异光,脸孔一阵抽搐,费力地喝了一声。 少年人,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抱起他爹,踏进庄门。 风雨渐止,雷声停息。少年人怀着满腹的疑虑和不安拂草拔涉,慢慢向里淌进,他不明白,他爹爹为什么不顾重病在身,要他在暴风雨之夕,来到这所废庄。 阴森恐怖的阴影,紧压在少年人的心头。 风吹朽腐的窗棂,不时发出咯咯咯咯的怪声,那些廊柱、屋角、蓬篙,在暗影中,变成了幢幢鬼影。 “爹……” “你怕是……不是……孩子?” “不……我不怕!” 乌云渐散,月亮从云隙里探出头来,掺淡的月光,照着这鬼城似的废庄。 突然—— 少年的脚,绊住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不由惊呼出声,全身毛发逆立。 那是一具白骨骷髅。 接着——草丛中、屋角、廊沿…… 两具一 三具一 四具一 全是森森白骨。 少年人止住脚步,浑身颤抖,牙齿打战。 暗夜! 荒庄! 白骨! 加以东飘西荡的阴磷鬼火,构成一幅极为恐怖的画面。 “爹!为什么……” “不……要问……进那……居中的……大厅!” 少年显得有些趔趄不前,他不敢想像那大厅之内又是什么一种惨象,他心中有——百个疑问,但一时间说不出口,下意识中,他感到今夜的事,决不寻常。爹爹决不会无缘无故地要他冒着午夜的暴风雨,来在这白骨如林的荒庄里。 那中年人一阵呛咳之后,厉声道:“快……进厅?否则……你将埋根千古!” 少年人悚然而震,茫然的“昭!”了声,举步入厅。 厅中,蛛丝密布,霉气扑鼻,积尘盈寸。 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显得鬼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又是一具馋馋白骨,横陈厅中。 那少年忍不住又惊“哦!”了一声。 “放我……下来!” 少年依命把中年人轻轻放落,回首望处,他呆了,像置身一场恶梦之中。 他第一次看到慈祥的爹爹,脸上出现这种骇人的表情。 “爹……你……” “我不是……你……爹!” 少年骇然退了一个大步,他想,爹爹可能神志不清了。 “孩子,把那半只……雪参……给我……” 少年惘然的从杯中取出一个小包,打开来,递与那中年人。中年人放入口中,一阵咀嚼,咽了下去,不多时,精神大见振奋。 “爹,我早就劝您把这半枝雪参食了,也许你的病不至于……” 中年人面上肌肉,不停的抽搐,翻身朝那白骨骷髅,拜了三拜。少年愈看愈觉茫然,也愈感骇然。 中年人拜罢之后,枯涩的眼中,已挂下了雨行清泪。 “爹……” “我不是你爹!” “您老人家……” “现在注意听着!” 少年人骇然至极的望着中年人,俊面一片铁青。 “我是你师叔毒龙手张霖!” 少年人心头一震,颤声道:“爹……” 中年人变睛一瞪,打断了少年的话头,道:“我是你师叔毒龙手张霖!” “师——叔?” “不错!” “如此说来,侄儿不姓张?” “你姓韩!” 少年身躯不由的一晃,这:“姓韩!” “不错,姓韩,你记住,你的名字是韩尚志!” “韩尚志?” “呢,父亲叫韩世伟,也就是我的二师哥!” 一片不祥的阴影,立时笼上韩尚志的心头,使他连打了两个寒噤,栗声道:“家父……” “毒龙手张霖”面目惨厉的朝厅中的白骨一指道:“这就是二师兄的遗骨!” 韩尚志宛若被焦雷轰顶,惨呼一声:“爸!”扑向那具枯骨,登时晕绝。 “毒龙手张霖”费力的伸出手指,点了他数处穴道。 韩尚志又告悠悠醒转,朝父亲的遗骨拜了几拜,凄厉的道:“师叔,这里就是我的家?” “不错!” “这满庄白骨……” “全是家人庄丁,不下二百口之多!” “仇家是谁?” “你先听我说,十五年前的重阳日,我带着你师弟来访你父亲,那时你才三岁,你师弟和你同年,少你两个月,师兄弟正叙阔别之际,奇祸从天而降,二师兄把你掷给我,道:师弟,请保韩氏一脉!……”韩尚志目毗欲裂,钢牙咬碎。 “毒龙手张霖”继续道:“那时,我已决心一死,但你父严词托孤,我接受了,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抱着你跃入庭中的古井……” “师弟呢?” “他……他……代替你死了!”韩尚志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血龙手张霖”瞥了他一眼,又道:“当我带着你爬出古井,全庄已是……不留半个活口!” 韩尚志大叫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身形摇摇欲倒。 “我妈呢?” “毒龙手张霖”咬牙切齿的道:“你妈?” 韩尚志心里抨然一震道:“我妈怎么了?” “你妈叫‘赛嫦娥王翠英’,十五年前武林中第一美人!” “她没有死?” “没有!” “为什么?” “这是一个谜,她是当日唯一的活人!” “她呢?” “孩子,不必问了!” 韩尚志木然的摇摇头道:“不,我要知道!” 第2章 “她嫁人了!” 韩尚志全身一麻,道:“我妈嫁人了?” “不错!” “她知道我还在世上?” “知道!” “她不来找我?” “我曾带你找过她,我俩险些丧命她手,她声言如果再次碰上,定取我俩的性命,逼得我十五年不敢露面江湖!” 韩尚志狂叫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有这么一个毒如蛇蝎的母亲,“砰!”他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地上。 “她不打算为全家报仇?” “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还谈什么报仇!” “有一天,我……我要杀她!” “什么,你要杀你母亲?” 韩尚志双手掩面,嘶声嚎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天啊!” “孩子你总算成人了,格于誓言,我不能把本身所学传给你,这十五年来,你已扎稳了内功根基,只要遇到明师,不难大成,现在,你可以走了!” 韩尚志一抹泪痕,骇然道:“师叔,你说什么?” “我要你离开!” “要我离开?” “不错!” “师叔您呢?” “我偷生了十五年,完成二师兄所托,现在我该追随二师兄去了!” 韩尚志双膝着地,爬到“毒龙手张霖”身前,悲声道:“师叔,您……” “孩子,这是师门家法,你不懂!” “不!师叔,您不能……” “孩子,这是命!” “侄儿完全不懂?” “你毋须要懂。” “师叔舍子生命,恩育十五年的大恩,侄儿粉身难报……” “废话!” “我决不能让您……” “你要我做师门叛逆?” “师叔总是要说出原因?” “不能,这是师门戒令!” 韩尚志愈听愈茫然,他半句也听不懂师叔的话。 “师叔,仇是谁?” “不必问了!” “呢!” “为什么?难道……” “毒龙手张霖”双目电张,厉声道:“记住:第一,不许对任何人提及身世来历,第二,不许埋遗骨,第三,不许报仇!” 韩尚志悲声道:“师叔,您在说什么?” “这是严令,不许违背……” “师叔,您的神智……” “胡说,我好端端的!” “为什么不许报仇?” “不要问为什么,你父泉下有知,必然首肯我的说法!” “侄儿请问师门?” “往者已矣,你不知道最好!” “请问我的那蛇蝎其心的母亲改嫁了谁?” “天齐教主!” “天齐教主!” “不错!” “天齐教主是什么样的人?” “这问题恐怕很少人能回答你,天齐教主是当今第一大教,傲视整座武林!” “师叔,侄儿一直不曾您谈及师叔母等……” “毒龙手张霖”眼中掠过一抹怨毒之色,随即又变黯然,道:“和你家遭遇一样!就在我离家后的第三天!” 韩尚志哀伤过度,心神已呈麻痹状态,闻言之下,只微微的一震,他无法想像师叔“毒龙手张霖”对他所说的一切,这些话,既不近情,更不合理。 为什么韩张两家全遭血洗,而他不许报仇,不许收骨? 师叔口口声声说师命,那代表了什么,难道这血案与上一代的师门有关? 师叔为什么不肯说出师门? 十多年来,一直以父子相称,稳居僻怀…… 心念未已,只听“毒龙手张霖”悲呼一声:“师父,弟子偷生十五年,今日才能全师命!” “卟!”的一声血光进现。 “毒龙手张霖”已自碎天灵。 韩尚志木然的看着这一幕,没有泪,也没有声,仿佛一切都已离他而远去,他自己也不再属于自己,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灰暗、阴森! 他像是置身另一个世界之中,虚无、飘渺。 张师叔自绝了,说是全师命,为什么? 不许道身世! 不许收埋骸骨! 不许报仇!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百古未有的惨案呀! 夜尽了! 天明了! 一抹阳光,从窗棂照进厅堂,照在新尸和旧骨上,韩尚志从极度痛苦的情态中苏醒过来,惨酷的现实,又啃啮着他的心灵。 突然——他看到厅壁上有一个红色的暗影,似绘着什么标记,当下用手一拂拭,登时为之一窒,壁上绘着一个血红的骷髅头。 这“血骷髅”代表着什么?” 是仇家的标记!还是父亲生前绘上去的?他无法了解。 “我要报仇!” “我要查明真相!” 他歇斯底里的狂喊着冲出庄门。 他像游魂似的踯躅在道上。 他做梦也估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个惨绝人寰的身世。 他想到惨死的全家,在记忆中,连父母的影子都没有,张师叔舍子救了自己,十五年扶养,这恩德,永远也无法报了。 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张师叔说她是武林第一美人,然而,她也是天下最毒的妇人,她竟然连亲生子都不承认,置血仇于不顾,去改嫁他人。 他的心一阵剧痛;他感觉到灵魂蒙羞,因为有这个母亲。 一夜之间,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恨、仇、怨、愤,混入了他的血液,注满了他的心灵。 俊美的面上,涂抹了一层阴冷之色,使人望而生畏。 眼中,尽是恨的光芒。 他像幽灵般的走着!走着! 突然——一声娇斥,响在耳边: “喂,你这人走路不长眼吗?” 韩尚志如梦方醒般的抬头一看,两个丫环装束,花枝般的少女,站在身前路中,后面四个壮汉抬着一乘小轿。 两个少女在韩尚志一抬头之间,齐齐一怔,接着掩口而笑,四只水汪汪的妙目,直在他身上溜转。 韩尚志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转身朝路的旁侧走去。 “回来!”声带着磁性的娇喝,传来轿中。 韩尚志连头也不回,迳自走去。 香风过处,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已横拦身前。 韩尚志不期然的停了脚步,抬头一看,一个美赛天仙的红衣少妇,拦住自己的去路,这少妇看年纪大约在二十开外,眼角眉梢荡意盎然。 “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声如玉盘落珠,悦耳之极。 韩尚志见这红衣少妇,联想起自己的母亲,一股恨意,直透上来,不自禁的冷哼了一声,别转头去。 那少妇不是奇,简直是怪了,破天荒第一次遇到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但对方的绝世丰神,使她不能自己,她想不到天下竟有这般美的男子,当下格格一笑道:“哟!小兄弟,我在跟你说话呢?” 韩尚志冷冰的道:“可是在下没兴致陪你说话!” “喂!你倒是狂做得紧,你知道我是谁?” “管你是谁!” 少妇粉面上一红,但瞬又恢复正常道:“小兄弟,你……”“谁是你兄弟?”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不想!”说着,往来路转身…… “你想走可没这般容易!”随着娇滴滴的话声,那红衣少妇已拦在身前,身法之快,令韩尚志吃惊不小。“你准备怎么样?” “要你回答我的问话!” “如果不呢?”“这恐怕由不得你!” “哼!” “你哼些什么?” “我恨……” “你恨什么?” 韩尚志不屑已极的道:“我恨你们这些女人!” 红衣少妇不由一怔,道:“你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不错!” 旁边的两个丫环装束少女,忍不住“卟嗤!”笑出声,这真是奇绝天下的事,想不到这美少年会说出这种话来。 红衣少妇讶然道:“你为什么要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韩尚志不答她的话,一弹身就要从她身旁…… 红衣少妇玉臂一伸,一股潜力把他硬生生地逼回原地。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的功力确实令人咋舌。 红约衣少妇轻轻一笑道:“你回答我的话,让你走路!” 韩尚志充满恨意的眸子,直盯在对方脸上,怒声道:“办不到!” “凭你也敢这样狂?” “不要脸!” 红衣少妇粉面骤寒,冷笑一声道:“你骂谁不要脸?” “骂你!” 红衣少妇,粉腮之上倏地升起一抹杀机,冷哼一声道:“不识抬举!拿下!”两个丫环,双双扑向韩尚志,四只玉爪,电闪扣出。 韩尚志气得肝胆俱炸,双掌分劈而出,但觉双腕一麻,两只手已被对方牢牢扣住。 红衣少女忍不住一阵花枝乱颤的浪笑道:“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韩尚志相依“毒龙手张霖”一十五载,在内功方面,倒是扎稳了根基,但招式方面却平凡无奇,因为“毒龙手”恪于誓言,不能传以本门武技,仅传了些普通招式。 两个小丫环分执着韩尚志双腕,静待红衣少妇示下。 韩尚志气得七窍冒烟,但又无可奈何,只恨恨地瞪着对方。 红衣少妇,又回复了骚媚撩人之态,栅栅上前两步,qi書網-奇书嗲声道:“兄弟,这回你可答应我的问话了?” 韩尚志双目一瞪道:“办不到!” 第3章 红衣少妇伸玉掌在韩尚志的面上一摸,道:“我就爱你这倔强的味儿!” 韩尚志“呸!”的吐出一口唾沫。 这一着大出红衣少妇意料之外,双方相隔咫尺,这一下吐个正着。 红衣少妇媚态一敛,顺手一掌! “拍!”韩尚志的左颊之上,清晰的现出一个掌印。 “不要脸的女人!” “拍!”右边颊上又是一个掌印,这一掌较之前一掌更重,打得他眼冒金花,口血飞溅,忍不住惨哼了一声。 韩尚志目毗欲裂,怨毒冲胸,咬牙切齿的道:“你记住,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 红衣少妇粉面一片铁青,冷冷的道:“你没有机会了!” 韩尚志怒哼了一声,两臂一振,他虽武功平平,但对内力方面,曾下过十五年苦功,这一振之力,却也未可小觑。 两丫环过份托大,没有扣住他的肮脉,仅是捉住手腕,竟然被他挣扎脱。 红衣少妇玉掌轻轻一抬,一缕指风,悄然射出,韩尚志应指而倒。 “把他搭在轿中!” 两丫环恭应一声,一个提起韩尚志,另一个打开轿帘,把他塞在座位之后。 红衣少妇闪身入轿,四个壮汉,抬起轿子如飞而去。 韩尚志被塞在少妇座位之后,一阵阵如兰似的幽香,直冲鼻观,薰得他晕头转向,但他偏见已在心中生根,恨女人如蛇蝎,是以除了恨之外,没有其他绮念。 他不知道这红衣少妇如此对付自己的目的何在? 他想到自己苦练了十五年,竟然挡不住两个丫环的一招半式,要谈到缉凶报仇,岂非是痴人说梦。 “只要我不死,我誓要练成惊人绝艺!”他一遍又一遍的心里念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行了多远! 突然——轿子停了,接着是一阵破空之声,似乎有不少人落在轿前。 红衣少妇在轿中娇声喝道:“何人阻路?” 两个丫环之一的声音道:“禀堂主,江南七怪!” “呢!” 韩尚志心里暗自付道:“原来这不要脸的女人是个堂主,但不知是那个帮派的,那江南七怪又是什么来路?” 只听一个沉猛的声音道:“李芸香,出来答话!”韩尚志闻声知道这红衣少妇叫李芸香。 红衣少妇冷哼了一声,掀帘出轿。 “江南七怪,拦住本堂,有何贵事?” 只听数声怒哼过处,那原来发话的沉猛声音道:“李芸香,用不着装疯卖傻,‘八义帮’帮主吴由道与你何仇,竟然惨被杀害?” “各位的意见怎样?” “讨还公道!” “格格格格!我‘彩蝶李芸香’荣幸之至,但不知道公道如何讨法?” “吴由道的人头那里去了?”. “现在轿中,可惜我要持以回去缴令,不便奉还!” 另一个粗俗的声音道:“李芸香,吴由道与‘天齐教’何仇? 韩尚志心头一震,他记起他蛇蝎其心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正是改嫁天齐教主,不由热血一阵沸腾。 只听“彩蝶李芸香”媚笑一声道:“吴由道貌视本教,所以杀之示惩!” “他怎么藐视天齐教?” “月前教主生辰,各帮派都前往祝寿,只有他一人不到!”数声暴喝,同时传出。 “天齐教一手遮天,抹煞武林正义,生杀予夺……” 掌风呼轰而起,双方已交上了手。 只听一声惨嗥,挟着一阵媚笑,同时响起,显然七怪之中,已有一人丧命。 博头之声更烈! 惨嗥声不断传出! “彩蝶李芸香”在每一声惨啤起处,总和以一阵媚笑。 韩尚志虽然不能目睹,但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搏头之惨烈,也显示出“彩蝶李芸香”手段之辣,功力之高。 声音渐息,最后,一声惨号,结束了这场打斗。 “江南七怪”悉数毙命。 “彩蝶李芸香”坐回轿中,依然一脸荡意,像是没事人一般。 韩尚志在心里暗道:“好一个毒妇,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轿子又开始前行,不久之后,但闻水声轰轰,似乎行在一条江边,人声不断传来,想是道上有不少人行走,而且全是武林人物。 韩尚志在想,可见彩蝶李芸香” 是去参加什么武林盛会。 隐约中,听几个人在谈论: “鬼堡不除,终是武林的隐患……” “鬼堡主人君临武林数十年,杀人数以千计!” “这神秘的怪物,可能已不在人世,不知是否有传人?” “各帮派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才由‘天齐教’散发武林帖,旨在彻底摧毁这座魔堡!” “也许鬼堡主人尚在人世?” “但堡门已关闭了十五年,武林也平静了十五年,难道其中 “那后果未免太可怕了!” “此次五大门派,一教二帮兰会都有高手参与,同时名震武林的南丐北僧听说也将现身……” 人声渐远,以下的已听不真切,但韩尚志的约略知道了一个大概,武林黑白两道,全力对付“鬼堡”,但不知“鬼堡”是怎么回事,鬼堡主人又是怎么样一个可怖的人物,而值得全武林联手对付。 轿子停下了,“彩蝶李芸香”掀帘出轿。 江风轻疾,把轿旁的帷幕,掀起一个角,韩尚志把眼光透过隙缝向外张望,只见一条大江,浪涛汹涌,江滩上聚集了近百的人。 江心,一座古堡矗立,堡前一道石梁直通江岸,但石梁半隐于浪花之中。 古堡之上,赫然是“鬼堡”两个见丈的大字。 韩尚志心中一动,转目再看!…… 突然———他怔住了,全身如被电击,他看到堡门的上方,绘着一个斗大的血红骷髅头,这骷髅头和绘在他家厅壁上的一模一样,他明白了,十五年前,韩、张两家数百口的血案,是“鬼堡”主人所为。 他想到师叔“毒龙手”不许他报仇收骨,也许是为了仇家太强:可是师叔似乎死而无怨,一再提到师门誓言,为什么,他就无法索解了。 他的双睛,——眨不眨的盯在那“血骷髅”上,心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但,当他想到自己根本不足道的末技艺,而仇家却是集武林黑白两道全力对付尚且不逮的魔头,他气馁了。 报仇,实在太渺茫了! 但,能不报吗? 心念未已,只觉肩被人拍了一下,转目望处,一个满面油腻的小叫化,正望着自己傻笑。 他苦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心中却骇异不已,这小叫化怎会攒到轿中来。 小叫化嘻嘻一笑道:“兄台,大好热闹不看,却躲在轿中!”说着一皱鼻子,闻了闻,又道:“昭!余香犹在,你兄台艳福不浅!” 韩尚志啼笑皆非,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小叫化端详了韩尚志片刻,又道:“难怪那彩蝶儿动了心,兄台确实一表非凡!” 韩尚志知他在调侃自己,但却莫奈其何。 小叫化猛地一拍脑袋道:“真该死,兄台穴道被制,我倒疏忽了!”说着手指隔空遥弹,穴道顿开。 韩尚志大是骇然,这小叫化莫然能虚空解穴,翻身坐起,愤然道:“那臭女人到那儿去了?” 小叫化卟了一笑道:“兄台,你打不过她,现在暂忍口气吧!” 这倒是句实话,韩尚志俊面通红,顿了一顿,道:“承蒙援手,在下就此谢过! “兄台不必多礼,你贵姓?” “在下……在下……” “哦,兄台定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 韩尚志心念对方援手之德,忍不住脱口道:“在下姓韩!” “哦韩兄,小弟复姓东方,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做朋友?” “不错,因为我们志同道合!” 韩尚志不由一愕,彼此各不相识,见面不到半盏茶工夫,怎的会志同道合,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对方可能天真未抿,一笑:“志同道合?” “是呀,你痛恨天下所有的女人,对不对?” 韩尚志心里陡然一震,自己和“彩蝶李芸香”的对话,他怎么会知道?讶然道:“不错,阁下何由知道在下痛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不是你亲口说的吗?” “我说过,阁下怎么知道?” 小叫化眨眼一笑道:“我一路跟了你下来!” “哦!” “我也是一样恨尽天下女子,尤其是长得美的……” 韩尚志心念疾转,自己是因为有那么个蛇蝎其心的母亲,才恨女子,他却为了什么?订断了对方的话道:“阁下是真话?” “当然,口说无凭,将来事实会给你证明,现在我们找个地方看热闹!” “看什么热闹?” “看他们找死!” “什么?” “鬼堡主人,功力天下无双,他们是飞蛾扑火!” 韩尚志想起那“血骷髅”的标志,可见“鬼堡”主人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不由冷哼了一声。 “嘻,兄台难道不信?” 韩尚志不愿露出真相,心念一转道:“不是不信,只是天下浩如蹈海,无人可称天下第一!” 小叫化一厥嘴道:“我们不必争论,走罢!”说着闪身出到 韩尚志跟着出轿,只见江边人头攒动,这顶轿子孤零零放在树阴之下,他想起“彩蝶李芸香”对付自己的手段,不禁怒意倏起,举掌…… “兄台你做什么?” 第4章 “把这轿子毁了!” “何必费事,小弟我有办法!” 话声中,走近轿前,用手在轿杆上和四周按了几按,一挤眼道:“好了,呆会有她的乐子,咱们的那边岩石顶上去!” 小叫化一拉韩尚志的手,如海燕掠波般一飘数丈,飞跃上了那巨岩之顶。 韩尚志心里油然而生愧怍之感,自己苦学了十多年,一技无成。 两人并排坐在石上。 江岸上的人,围成了一个圆圈,居中是一个老和尚,一个鸠衣白结的白发老丐,还有一个蒙头怪人,吵嚷不休,似乎在商量破“鬼堡”之计。 韩尚志望着那“鬼堡”出神,自己目前根本谈不上报仇,但如果这些黑白道高手,真的把“鬼堡”毁了,那自己的血仇岂不冤沉大海…… 小叫化一碰他的肘道:“韩兄,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有缘,如你不嫌我是沿门托钵的乞儿……” “阁下太谦了,怎么样?” “我们结个金兰之好如何?” “好!” “我们得先序齿,小弟东方慧,今年十六……” “怎么,这名字不好?” “有点女人味道!” “这名字是一个人的特定记号,何必管它像男像女!” “有理,小兄我韩尚志,今年十八!” “我们得立个誓!” “还要立誓?” “当然,不依规矩,不能成方圆!” “好!” 韩尚志翻身跪在石上,祝祷道:“皇天后土在上,韩尚志在下,今与东方慧结为异姓手足,生死与共,祸福同当,如有违誓,天厌之!天厌之!”东方慧也跪在旁边照样说了一遍。 两人重新坐好,小叫化喜气扬扬的道:“我该称你志哥!” “我叫你慧弟,不过我这做哥哥的可惭愧得很……” “为什么?” “论功力与你相差天壤!” “这算什么,将来有机会你可以练,我看志哥内功已有相当基础!” “是的,我练了十多年!” “十多年?” “不错!” “单练内功?” “是的2” “志哥师承。” “他……他已不在人世,恕我不提他名讳!” “好,闲话丢开,我有句话要说!” “请吧!” “将来不管如何,你不能抛弃我!” “当然,我们已有誓言在先,这岂非是个多余?” “话得说在头里!” 就在此刻——江岸上的群雄,已散开了人圈,齐齐面对“鬼堡”。 静!没有半丝人声,这预示着他们要对“鬼堡”采取行动了,由于“鬼堡”数十年来,给武林中投下的神秘和恐怖,此刻,每一个人都产生一种窒息之感。 小叫化朝江岸一指道:“那站在最前面的老叫化是‘南丐’,那老和尚是‘北僧’,蒙头怪人是‘天齐教主’!” 提到“天齐教主”韩尚志心里不由一阵激颤,他的母亲就是改嫁给他的呀! 小叫化继续道:“这三个可以算是当今武林的顶尖高手!” “三人之中,以谁最强?” “很难说,南丐北僧在伯仲之间,天齐教主传闻中,功高不可测,但没有人和他交过手,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比起鬼堡主人呢?” “不堪一击!” “噫!慧弟,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这个……也是传说!” “慧弟,他们开始行动了!” “惨剧也开始了!”韩尚志双手紧握,目不稍瞬的看着下方。 近十条人影,飞身越过石梁,到达“鬼堡”之前。 就在此刻——一声凄厉的怪啸,从“鬼堡”之中传出,直似要撕裂长空,韩尚志但觉有数柄利剑,往耳里攒,忙不迭的以手掩耳,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来。 那近十个高手,乍闻哨声,全部窒立不动。 江岸上起了一阵骚动。 啸声歇处,黑色的堡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黝深的孔洞,像巨灵之神的大口。 堡门前的近十位高手,骇然向后倒退了三丈之多。 空气在刹那之间,紧张到了极限。 半盏热荼的时间过去了,堡中毫无动静。 宁立在堡前的近十高手,呐喊一声,冲进堡去…… 小叫化冷哼了一声道:“这是第一批送死的!” 韩尚志瞥了他一眼,又向前望去。 第二批数在三十左右的高手,又越过了石梁,狂喊一声,涌身进了堡门…… 小叫化又道:“第二批送死的!” 就在小叫化声落的当口,忽见人影一个接一个的从堡墙之上,飞泻而出,有的跌落江心,有的摔落堡前地上。 那就是刚才进堡的高手,眨眼之间变成了死尸被抛出堡采。 江岸上的高手,一阵鼓噪。 韩尚志看得目瞪口呆,浑身起栗。 鬼堡主人到底是人是鬼,竟然有这不可思议的功力。 紧跟着,第二批进堡的高手,又纷纷飞泻而出。 没有半个活口! 没有半丝声息! 他们,就这样被毁了。恐怖的杀机,弥漫着现场。 江岸上近百高手,鼓噪喧哗,但却没有人敢再予尝试。 半刻之后,只见“南丐”和“北僧”双双越过石梁。 韩尚志手心中已捏出汗来,激动的问小叫化道:“慧弟,依你看南丐北僧此番进堡如何?” 小叫化道:“也许可以全身而退!” 然——“南丐“北僧”呼的弹身而起,不进堡门,如鹰般扑向堡墙,堡墙高约八丈,这一弹身之势,竟然比堡堵还高,然后妙曼的一折身,俯冲向墙头。 江岸的高手,轰然喝了一声彩。 韩尚志也忍不住脱口道:“好功夫!” 就当“南丐”“北僧”身形将接近堡墙之顶的刹那,忽然一个倒翻,如陨星般的泻落原地,显然,他俩是被击落的。 江岸上的高手,一个个面目失色。 鬼堡主人的功力,确属骇人听闻,当代两个绝顶高手竟然无法越雷池一步。 小叫化像自语般的道:“识相的就该退走了!” 韩尚志白了他一眼道:“慧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南丐’‘北僧’应该知难而退!” “你似乎对‘鬼堡’很有好感?” 小叫化嘻的一笑道:“就事论事,什么好感坏感!” “南丐在丐帮地位如何?” “首席长老!” “你也是丐帮一份子,因何对……” “我呀,我是游丐!” “游丐?什么叫游丐?” “不受丐帮节制!” “这倒是奇闻?” 话声未已,只见“南丐”“北僧”第二次扑上堡墙。 这一次算是登上了堡墙,但仅是眨眼工夫,两人身形连晃,再次被击落,而令人不解的是自始至终,不见堡中有人现身,两人如何被击落,谁也不知道。 韩尚志心念一动,转头向小叫化道:“慧弟,你不是说天齐教主功力还在‘南丐’‘北僧’之上吗?” “一般传言如此!” “如果三人联手的话,情形可能会改观?” “未见得!” “为什么?” “数十年来,这种情形,发生过多次,但能全身而退的,可以说少之又少,所以我认为这次也会例外!” “天齐教主为什么不出手?” “这要问他本人了!” 韩尚志喘了一口大气,默然无语,他想不透“天齐教主”何以不出手,他在轿内之时,分明听人谈说这次联手对付“鬼堡”是“天齐教”所发动,而“天齐教主”竟然袖手,确实令人莫测。 莫非天齐教主另有安排? 堡前——“南丐”“北僧”,第三次扑上“鬼堡”。 意外的,这一次成功了,两个当代高手,由堡墙上消失。 江岸的高手,一阵喧嚷,大半数抢奔石梁,适扑堡门…… 韩尚志心里一阵乱跳,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他希望众高手能顺利的毁去这座威胁武林的魔堡! 但,他又希望他们不成功,因为他们成功,他将失去了报仇的机会! 小叫化紧张的站起来身来…… 就当第三批武林高手,正要涌入堡门之际—— 两条人影,步履瞒珊的从黑黝黝的堡门之中,走了出来,所有的高手怔住了。 这两条人影,正是“南丐”和“北僧”。小叫化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韩尚志诧然道:“他们出来了?” 小叫化道:“这是数十年来的例外,第一次有人活着离堡!看样子他们吃了亏,也许鬼堡主人尊敬他俩的为人,而不忍下手!” “慧弟,你知道得不少?” “嘻嘻,这不过是据理推测罢了!” 就在“南丐”“北僧”离开堡门之际,那两扇黝黑的巨大堡门,缓缓合上。 “南丐”‘北僧”不理围上前来的武林高手,不答任何一句问话,越过石梁,登上江岸,默默地离开了。 众高手收拾了堡外的尸体,也纷纷离开。一场暴风雨过去了。 “鬼堡”依然是个谜!依然恐怖,神秘! “天齐教主”在教众簇拥之下,也离开了。 最后,“彩蝶李芸香”率领二丫环四轿夫,走向那顶轿子。 韩尚志忍不住哼一声,喃喃的道:“臭女人,有一天我会找你结这笔帐!” 小叫化一触韩尚志道:“志哥,还有部小戏可看!” 第5章 韩尚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只见“彩蝶李芸香”用手掀轿帘,突然倒退了三步,显然她已发现韩尚志不翼而飞,左右张看了一阵之后,钻进轿子。 小叫化兴致勃勃的道:“志哥,你看!” 四个壮汉抬起轿子,走出数步,突然“哗啦!”一声,轿子四分五裂,散做一地,“彩蝶李芸香”狼狈至极了站了起来。 韩尚志不由笑出声来,心付,慧弟可够捉狭,原来他离开在轿子上做了手脚。 小叫化却忍不住高叫了一声:“妙啊!”这一叫,“彩蝶李芸香”的目光,马上转向岩石这边来。 韩尚志道了一声:“糟!” 小叫化一推韩尚志道:“志哥,你快走,我来对付她们!” “不,我不走!” “你不走?” “我怎能撇下你一走?” “哈哈,傻瓜,你先走我会追上来!” “我不走!” “彩蝶李芸香是天齐教首席堂主,身手相当了得,就是她随行的四轿夫二丫头也不是等闲高手可比,其中任何一人,你都应付不了,你在这里,反而使我分心!” 一缕自卑感使韩尚志满面通红,呐呐的道:“慧弟,你能应付得了?” “决无问题,你从岩石后面朝那林中直走,我引开她们!” “彩蝶李芸香”已缓缓地向岩石逼来! 小叫化急道:“快呀,迟就不及了!” 韩尚志一躲脚,跃下石岩,向林中奔去。 小叫化飞身下岩,嘻皮涎胸的向“彩蝶李芸香”迎去。 “彩蝶李芸香”媚目带煞,粉面凝霜,步步欺近,双方在两丈距离之处,停下身来见发声识笑的竞然是个年青小乞丐,登时气冲顶门,厉声道:“小叫化子,你敢开老娘的胃?” 小叫化一皱眉道:“什么,开胃?” “那轿子可是你捣的鬼?” “你凭什么说是我捣的鬼?” “我问你,那轿中的人那儿去了?” 小叫化故作一惊道:“什么?人,男的还是女的?” “彩蝶李芸香”粉面罩起一层恐怖杀机,冷冷的道:“你知道我是谁?” “我小叫化从来不和妇人女子打交道,我管你是谁2” “你想死还是想活?” “这话怎么讲” “想活的话,说出那小子的去处,想死的话……”“怎么样?” “本堂主马上毙了你!” 小叫化低头一想道:“我想死!” “彩蝶李芸香”不由一付,脱口道:“你真的想死?” “不错,我这小乞儿当腻了,不想再活下去啦!” “彩蝶李芸香”何等厉害,已经看出这小叫化是故意寻自己开心,不由杀心陡起,冷冷的一笑道:“想死容易,本堂会让你慢慢品尝死的滋味!” 说着一挥手道:“给我拿下!”两个丫环装束的少女,一左一右,齐向小叫化电闪抓去。 小叫化将手连摇道:“好男不与女斗!”话声中,身形已在一丈之外。 这一式身法,不但两丫不为之咋舌,连“彩蝶李芸香”也为之心一震,这小叫化看来决不简单。 两丫环一呆之后,旋身再进,分进合击,掌指齐施。 小叫化大叫一声:“妈呀!”身形不退反进,向掌风爪影之中穿去。 娇哼起处,两个丫环翻身栽倒。 “彩蝶李芸香”芳容失色,这小叫化的功力已到了骇人地步,竟然会施“隔空打穴”,一个照面之间,竟把两个丫环点倒。 暴喝声中,四个抬轿的壮汉,欺身扑上,各劈一掌。 四道掌风,汇成一股巨流,势可撼山栗岳。 小叫化嘻的一笑道:“这才够意思!” 双掌一挥,劈出一股波涛劲气。 “波!”的一声巨响,砂石飞扬,劲风鼓荡,四壮汉登时震得四散而开。 “彩蝶李芸香”向四壮汉一挥手道:“你们退开!” 四壮汉灰头土脸的退了开去。 “小乞儿,报出你的师门?” “我没有师门!” “你属丐帮何支何舵?” “嘿嘿,我小叫化子是个游丐!” “游丐?” “不错!” “什么叫游丐,前所未闻?” “像游魂似的东飘西荡,无支无派,所以叫游丐!” “你找死?” “我早说过我不想活了,可惜……” “可惜什么?” “凭你还不配给我小叫化子送终!” “彩蝶李芸香”气得一付娇躯簌簌而抖,以她堂堂“天齐教”首席堂主的身份,竟然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乞儿调侃,娇喝一声:“本堂毙了你!” 两只纤纤玉掌奇诡至极的一划,分别抓向小叫化的左腕右肩,这一抓之势,快逾电闪,而且爪影重重,似乎有数十只手,同时抓出。 小叫化大感骇然,划身疾……只觉肩一紧,右肩已被对方抓实。 “彩蝶李芸香”粉面杀机未送,冷笑一声道:“小叫化子,本堂配不配超渡你?” “不配!” “你敢再说一句,我抓碎你的肩头!” “不配!” “彩蝶李芸香”扣住小叫化肩头的手指一用力,她有心要捏碎他的肩骨,那知一捏之下,但觉触手滑腻无比,不由芳心一震,这是什么功夫? 心念未已,小叫化已游鱼般的滑退一丈之外,嘻嘻一笑道:“李芳香,不要脸的女人,失陪了!”弹身便向那片森林射去,一晃而没。 “彩蝶李芸香”粉面煞白,做梦也估不到会栽在一个小叫化手里,轿子也不能坐了,恨恨的朝小叫化逝去的方向道:“小兔崽子,有一天我会把你剥皮抽筋!” 一躲脚,伸手解了两丫环的穴道,飞驰而去,两丫环和四壮汉,也跟着离开。 江涛澎湃,撞击着“鬼堡”礁岩。江岸,又回复了冷寂阴森。 小叫化惦记着结拜的大哥韩尚志,不愿久缠下去,脱身人林,穿枝拂叶,不多时,出了林外,却不见韩尚志的身影,不由大感奇怪,自己分明告诉他照直出林,他到那儿去了? 小叫化东方慧,返身人林,不住口的唤着: “志哥!志哥……” 但,半丝回响都没有,心想,他也许出林迳道直走了,当下又循原处耸身赶去。 且说韩尚志一路飞奔入林,心里愈想不是滋味,堂堂大丈夫男子汉,竟然要人保护,仓惶逃命,傲性倏发,暗道:“我若不学成惊人绝艺,决不再见拜弟东方慧之面!” 心念之中,不照小叫化指示的方向走,折转向东。 渐渐,但觉树林愈来愈密,蔽日遮天,黑暗如晦。他仍盲目的向前乱闯。 再走片刻,竟然伸手不见五指,方向不辨,被树撞得鼻青脸肿,衣服已成了碎片。 他意识到自己已进入一座可怕的原始莽林之中。 但此刻后悔已迟,他无法找到原来进入的方向。 蛇虫爬行之声,不断传来,心想,完了,我韩尚志看来该死在此地,迟早总是毒蛇恶虫口中之物。 但,他仍然摸索着瞎闯。 饥饿! 疲乏! 加以浑身被荆莽刺撞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奇痛澈骨,使他举步艰难。 他手足并用,伏地爬行。神智,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一阵奇寒攻心,眨眼一看,自己躺在一个小池的边沿,半身浸在水时,不由心里一震道:“好险,再进半尺,此刻早已淹死了!” 忽然他一想,不对,难道我已出了原始森林? 一骨碌站起身来,只见四周仍是一片揍莽,稍远之处,漆黑一片,自己立身之处,是一块亩许大的林空,正中一个五丈见方的小池。心念动处,又是一怔,为什么自己此刻饥渴全消,痛楚全无,低头一审视,水浸之处,皮肉已完好如初。他连呼怪事不置。 突地,他目光触及身旁一方坚立的石头,上面竟然刻有字迹,一看,上面写着: “地脉灵泉,脱胎换骨!”八个字。 他仔细参详这八个字,恍然而悟道:是了,这水池必是所说的“地脉灵泉”无疑,难怪自己身上的创伤,被水浸之后,复原如初,且不管能否出得森林,且试试再说。 心念之中,翻身跃落池中,只觉池水奇寒刺骨,忍不住牙齿打战。 他全身浸在水中,只头露在外面。当心神稍获松弛的时候,往事又电闪心头一—— 他想到韩庄的数百具枯骨,那是他自己的家! “毒龙手张霖”在向自己道出身世之后,自绝了,为什么?谜! 屠戳韩张两家的凶手,是否是“鬼堡主人”,因为厅壁上的“血骷髅”标志,正是“鬼堡主人”的标记,是的话,凶杀的原因何在?谜! 师叔“毒龙手张霖”为什么不许自己报仇,看样子他知道仇家是谁,而他不肯说出真相,同时还不许收骨,为什么?谜: 师叔舍子换自己一‘命,恩养成人,仅令自己苦练吐纳调元之术,却不传自己一招半式,说是格于誓言,这誓言又是什么?谜! 举家无一幸免,唯独母亲一人不死,为什么?谜! 他也想到“鬼堡”所见的恐怖情状! 新结交的把弟小叫化东方慧,他不知是否还有他重见之日? 忽然—他感到全身燥热难当,池水不但全无寒意,而且不断的变热。 不禁心头巨震,莫非这池中有毒,这是中毒的现象呀!忙不迭的爬出池边,但,燥热之感,越来越剧烈,像是烈火焚身,痛澈心脾。 第6章 他几乎疯狂了,他忍受不了这痛苦,在池边一阵的翻滚…… 不久之后,竟然昏死过去。及至醒转,便觉全身舒畅,痛楚全消,他怀疑的问自己。 “难道我已脱胎换骨了?” 他站起身来,只觉四周似乎亮了许多,目光可及百丈之外,心中这一喜非同小可,自己竟然能暗中视物,出这原始莽林,大概不成问额了。 游目四顾之下,只见数丈之外,一株老树根旁,盘膝坐着一个须眉俱白的老人.不禁喜出望外,想不到这里还会有人,急纵身过去! 这一纵身,只觉身轻如燕,一跃几撞在那老人身上,自己倒唬了一大跳,心里明白这是地脉灵泉之功。 忙退了三步,躬身施礼道:“晚辈迷途到此,尚望老前辈指示出路!” 连说三遍,毫无反应,定睛细看,不由毛发俱竖,寒气大冒,这老人皮色枯干,包着一架骨头,骇然是一具僵尸,不知死了多久了。 半晌,惊魂稍定,暗付,这有什么可怕,如我出不了这莽林,还不是和他一样。 注目再看,这具僵尸身上长了不少青苔,乍看像是穿着衣服。 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喃喃的道:“老前辈,免得你暴骨露尸,我就毙了你吧!” 随说随用手去拂拭僵尸身上的青苔,这一拂拭,又骇了一大跳,那僵尸胸前皮上,竟在还刺得有字: 灵泉护身,皮骨不腐! 若干年后,如有人至此,请将老夫骸骨毙在池东三极树下! 韩尚志心想,就如了你的愿吧! 他的东面,果然有一株三忿的古树,当下摘下了一根粗枝,开始挖掘墓穴,一尺,两尺……四尺。 蓦然———似乎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心想,可能岩石之类,算了吧,四尺探尽够了,正想跃出土穴,脚步竟然浮动起来,那坚硬的东西,竟然向上冒起,把自己托了起来,登时骇了个亡魂皆冒。 一翻身跃出土坑,回首望处,一只硕大无朋的乌龟,已然冒出土来,昂头摆尾,向他身前爬来。 虽说乌龟不会伤人,但像这种径丈大小的庞然巨物,却是见所未见,闻说未闻,骇得他步步倒退。 突地——那乌龟——张,呼的一声,一股劲气直卷过来。 韩尚志作梦想不到这东西竟然能口吐劲气,猝不及防之下,被劲风震倒在地,那乌龟三爬两爬,覆压在他的身上…… 他运力一撑,竟然不能脱身,不由魂散魄飞,想不到好心埋骨,却换来这件奇祸。 那乌龟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含住韩尚志的头。 韩尚志心一沉,暗道一声:“我命休矣!” 但! 奇怪,竟然久久不见动静,自己的整个脑袋含在龟口之内,那滋味可不好受。 正自惶急欲死际,忽觉一股热流,从自己头顶上的“天灵穴”徐徐注入。 韩尚志自信必死,估不到有这种怪事发生,他几疑自己已不在人间,不然。就是一场既荒唐又可怕的恶梦。 热流愈来愈烈,汹涌如涛! 韩尚志自幼修习吐纳之学,本能的运用本身真元,去迎接那股热流,穿经走脉,循周天流走? 但那热似乎如泉水下泻,势道愈来愈猛,数周天之后,竟然冲向任督两脉之处! 韩尚志全身陡然一震,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又告悠悠醒转,眼前一清,张目望处,那乌龟已离开自己,伏在八尺这外。 他揉了揉眼睛,证明这不是梦,试一运气,但觉真气充盈,鼓荡澎湃,任督已通。 他呆了! 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乌龟竟然能为人输功! 足足一盏热茶工夫,他才神魂归窍,站起身形,走近那乌龟一看,那乌龟竟然已经死了,龟背上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突呈眼帘。 龟壳之上,竟然还刻有文字,确实出乎韩尚志意料之外,忙把龟甲上的积泥拂拭干净,那些文字,清晰的映人眼帘。 头一行赫然是“灵龟上人遗赠有缘。”八个字。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抨抨而跳,这将是自己生命史上的一个转折点,不知自己是否可算得上是有缘人,又激动的朝下看去,只见顺序刻的是: “余,灵龟上人,壬午年因练功走火入魔,而卒于此……” 韩尚忘屈指一算,壬午年距今已六十五年,那这“灵龟上人”的遗蜕在这“地脉灵泉”之滨,已经一甲子以上了,若非灵泉之故,尸身早已化成骨呢了,又住下看去: “此龟随吾,已历了甲子,性已通灵,余死之日,业将全部真元,贯于灵龟腹中,有缘而获输功,可立即致百年功力。” 韩尚志全身……震,喃喃的道:“这不是梦,我!我已得了年功力。灵龟已把它腹中所蓄的全部真元输给了我?啊:报仇有日了:“ 接着向下看去: “此龟在输出真元之后,必因耗竭而死,可将之与吾同穴而毙:后列身法掌式,为吾生平所学之精萃,习之虽不能无敌天,然亦非普通武林所可望其项背者,口诀熟记之后,即取下击于龟尾之小囊,内宁‘蚀物九’粒,抹于龟背,字迹立消,以免神功辗转流传江湖也……” 韩尚志松了一口气,继续向下看去,顺序是一式身法,三招掌法,和控制经脉气血的“龟息大法”。 “龟息大法”为武林失传绝学,想不到自己能有缘修习,内心的振奋,可想而知。 韩尚志聪颖逾恒,连续三遍之后,已把全部口诀熟记于心。 那一式身法称为“浮光掠影”,三招掌法称为“灵龟三式”,每一式又合九个变化,虽一时之间,窥不透其中奥妙,但一看就知是震世之学。 “最后,附着两行小字:诸事完毕,即可离去,东三南四,可出绝林!” 韩尚志参详厂很久,猜测所谓东三南四,必是东行三里再折向南行四里,就可脱出这一片莽林,心想,如果飞登林顶。视线开扩,又何必在林中苦攒。 心念之中,纵身一跃.但觉身轻如燕,这一跃之势,竟然凌空拔起十丈高下,反而吓了一大跳,当下轻轻落在树梢,展目一看,但一片莽莽苍苍,根本看不出方位远近。这才知道,真是一片天生绝林“灵龟上人”的遗言,确有其道理.否则这“地脉灵泉”怕不早已被江湖人发现了。 下得树来,心里讨道:“灵龟上人所遗的全部功力,已为自己所得,遗言虽仅说留赠有缘,但实际上等于有了师徒的名份,礼不可废,应该先行拜师之礼,然后遵遗言把遗蜕和灵龟一起合毙!? 当即走到“灵龟上人”遗蜕之前,恭恭敬敬地拜了八拜,祝祷道:“弟子韩尚志,参拜恩师遗蜕!” “祝毕.站起身来,朝方才掘好的坑穴望了一眼,然后伸手去抱“灵龟上人”的遗体,一抱之下,发觉遗体下方是一块石板,上面也有字迹: “如尔此刻以为功力武技既得,弃余遗蜕而去,百日之后,功力自散……。” 韩尚志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暗幸自己存心正大,否则塞翁得巴,焉知非祸。 “揭此石板,下为地室!” 韩尚志点了点头,心想,灵龟上人,一切均有安排,月照着遗言做吧:遂揭开石板,果然现出一个沿门,有石级沿伸而下,洞中隐泛豪光,想是有明珠之类的东西。 略一犹豫之后,平托着“灵龟上人”的遗体,顺石级而下。 石级尽头,是一间石室,几凳床榻俱全,室顶高悬一粒拳大明珠,照耀得室中织毫毕现,靠时壁一个水糟,一道泉水泊泊涌出,又随着暗洞外泻。 韩尚志把“灵龟上人”的遗体平放在石床之上,只见石床边缘刻着“人龟寝灵之所”六个字,他细一玩味这六个字之后,又出石室,把那只巨龟也抱进石穴之中,放在“灵龟上人”的尸旁,从龟尾取下“蚀物九”用水和了,涂上龟背,那些字迹果然消失。 突然—一一 一阵卡卡之声响处,那石床陡然下沉。 韩尚志着实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那石床,石床下陷五尺之后,一块石板缓缓平推而出,恰好盖住了那石床的空隙,室中又恢复了原状,只少了一张石床。 不由脱口道了一声:“鬼斧神工”道声未己,只见一张纸片,从室顶飘落,拣起一看,是一纸素笺,上面写着: “心诚意谨,孺子可教……” 韩尚志不由哑然失笑,付道:“难道六十多年前‘灵龟上人’就能算出来此的是个后生小辈?如果自己是个老头子,这‘孺子’两个字岂非十分可笑。”又往下看去: “……石中泉水,乃系灵泉之眼,饮此泉水,可解饥渴,尔既经泉水脱胎换骨,又得灵龟输以真元,须知此泉眼之中,浸泡三日,所得功力始能与本身真元合而为一,‘龟息大法’亦须仗此泉练参,百日之后,可望大成,然后以全力向泉眼上方发三掌,如无异象,得再练百日!” 韩尚志遵照遗笺所示,在石室中参修起来。 第二章桃阴深处现魅影 百日之期,转眼即过,对“灵龟上人”在灵龟背上所遗的武功,已熟之又熟。 他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对着泉眼上方的石壁,凝视久久,他不知所谓异象是什么回事,他觉得一切的安排都是那么玄妙而神秘。 于是一— 他功集双掌,照着泉眼上方的石壁,呼呼劈出三掌,震耳欲龙的轰轰之声过处,那石壁像闸板也似的下沉,泉眼立时失去了踪影。 第7章 韩尚志正自纳罕之际,忽然“锵!”的一声,一块乌光闪亮的东西,从那下沉的壁顶跌落,赫然是一只乌铜铸的手掌,—一张素笺,随之而落。 他惑然不已的拣起素笺一看,登时全身一震,激动的高声唤道:“佛手实笈!佛手……” 他记起师叔“毒龙手张霖”曾对自己提到过这件传诵武林数百年的异实,想不到会在这里发现。 “佛手实发”上载一种盖世武功,叫“须弥神功”少林的“般若神功”亦无法与之抗衡,武林代代相传,但却无人见识过。 他的手开始颤抖,他闭上眼,平静心里的激动。 他想起韩庄白骨如林的那一幕,二百余门人命,再加上师叔“毒龙手张霖”的一家,全都毁于“血骷髅”之手。 这海洋深的仇,天般大的恨,岂能不报: 血骷髅一鬼堡之主,他无法想像对方的武功有多深,因为“南丐”“北僧”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习成“须弥神掌”!……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素笺之上。 “佛手实笈,余得之于三十年前,参修之下,竟尔走火入魔,方始悟及此实笈应有左右两面,然为时已晚,余得者为右手,尚有左手不知沉埋何所,此乃余终生憾事,有缘者如能为余竞此志,使双手合壁,练就神功,元敌天下,余不含笑九幽!? 韩尚志心里一凉,这“佛手实笈”既是一对、那另一半却到何处去找? 天地之大,要想寻到另一半实笈,根本就是不能想像的事! 如果寻不到另一只乌铜佛手.那这一只还不是等于废物? “灵龟上人”一时不察,竟因此而丧生,抱终天之憾。 沉吟良久之后,突地朝那石床沉下的地方’跪,道:“师父,虽然您已出去,但遗功之恩,何能抹灭,弟子有生之年,当竭尽全力,去完成师父的这件心愿,至死方休!” 他立起身来,把那只乌铜佛手纳入怀中,然后走出石室,把那穴口的石板还原,并用掌风推土掩盖了。 回头望处,又是一呆,原来那“地脉灵泉”.已然干枯得点滴无存,剩下了一片洼地,想来是泉眼被封堵了的原故。 他仰望林空的一圈蓝天,像是从一场奇幻的梦境中醒来。 百日之间。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获得了百年功力,和一身绝艺。 首先,他想起那顽皮慧黠的拜弟小叫化东方慧,不知他目前流浪何方,以现在的身手想来足可当他的大哥了! 他傲然的笑了笑。展身出林。 林中,已不再如以前的昏昧,因为他的眼神已能暗中视物,他照着“灵龟上人”的遗笺所示,东行三里,再转向南行四里,果然脱出林莽之外。 越过一片疏林,眼前是一座不及高的山头。 登上山头一看,一面是一个镇集,另一’面.流水滔滔,一座黑黝黝的占堡,矗立江心,那i正是“鬼堡”,震慑着整座武林的“鬼堡”。 韩尚志登时热血沸腾起来,仇恨的火、在心里熊熊燃烧!眼中射出可怕的杀芒。 报仇! 他咬牙切齿的向空一挥拳。 忽地,他发觉自己身上,衣服已成了些披挂着的碎布,形体不蔽,腹中饥肠辘辘,心想,且到前面镇中买套衣服换上,填饱肚子,再回头奔“鬼堡”不迟。 心念之中,飞身下山,向那市集奔去。 蓦地—— 破空之声传处,数条人影,迎面飞射而来。 韩尚志的目的是到镇上换衣打尖之后。赴“鬼堡”索仇,对这些人物也懒得理睬,一偏身,打算从旁侧驰过。 “停下!” 来人之中,有人大喝了一声,随着喝声,七条人影,纷泻落地,韩尚志见对方出声喝止自己,只好停住势子,与对方当面而立。 七人之中,有三个老者,四个壮汉,满脸俱是惶恐之色。 双方照面,七人同时轻嘎了一声,可能韩尚志的狼狈样子使他们吃惊不小。 其中一个老者,眉峰一皱道:“哥儿,你受了伤?” 韩尚志冷漠地点了头,那老者又道:“哥儿要上那儿去?” “镇集!” “上路不通!” “为什么?” 那老者面上顿一骇凛之色,道:“别问为什么,听我老人家的话没有错,赶快回头吧!” 韩尚志冷冷的道:“多承指教!”声落,人已在三丈之外。,七人之中的另一个老者道:“这小子既是自愿去送死,还管他则甚,我们走吧,别引火烧身!” 韩尚志已听出对方话中大有蹊跷,但他一方面自传艺业,另一方面脑海里除了向“鬼堡”仇之外,什么也不在意,弹身仍往前奔。 眼前出现一片桃林,时值盛夏,枝浓叶密,由外无法透视,路由林中央穿过。 将及林边,血腥之味扑鼻而来。 韩尚志心头一震,急刹身形,二看,不由一阵毛骨悚然,连打了两个寒噤,只见路上横七竖八的倒卧着数十具尸身,血污狼藉,每一具死尸死状一样,全是被抓碎天灵盖,脑血齐流,厥状令人不忍座睹。 他愕住了! 是什么人以这种残酷的手段杀人? 方才余遇仓皇逃命的三老者四壮汉拦阻自己前进,莫非就指这惨案而言? 他想不出其中究竟。 呆立了一阵之后,迳自穿林而入,一路上,又发现不少死尸,死状和林外所见一样,天灵盖被抓碎。 韩尚志愈看愈惊心,这真是骇人听闻的血劫。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从桃林深处,踉跄奔出,韩尚志一看这人,心头又是一震,这不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南丐”吗,看样子他是受了伤。 莫非他也是伤在那以抓碎天灵为杀人手法的人手中。抑或 “南丐”“北僧”名震武林,竟然会戴在这人手里,那这人的功力,就可想而知了,心念一转。迎前数步,一抱拳道:“老前辈请了!” “南丐’’用目光一打量韩尚志,面上顿现惊疑之色,你道:你……你……” “在下韩尚志!” “韩尚志?” “是的!” “你与那女魔交过手了?” 韩尚志听得模头不着脑,怔了好一会才道:“女魔!是谁?” “阴煞莫秀英!” “阴煞莫秀英?” “你真的不认识这女魔,那是我老化子错疑,你怎么这等狼狈?” 韩尚志下意识的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他本想说出奔林中的遭遇,心念一转,道,还是以不说为妙,随即尴尬地一笑道:“在下昨夜遇见一群野狼,被弄得不成样子!” “南丐”双眼一翻道:“小子,真佛面前不用烧假香,狼群虽狠,恐怕奈何不了你,我老化子自信双眼不盲,观你神仪内蕴,修为已非寻常武林道可比?” 韩尚志俊面微红,暗道一声好眼力,口中却冷漠的道:“信与不信在于老前辈!” “南丐”手中竹节棍一挥道:“好,闲话少说,那女魔说不定会去而复返,你赶快离开这里吧!” 韩尚志泰然道:“阴魔莫秀英,一个女人,到底有多狠?” “小子,你真不知天高地厚,你看到林内林外的积尸没有?” “看到了!” “如果你不想被抓碎天灵的话,最好是赶快离开:“ 韩尚志淡淡的一笑道:“在下倒真想见识一下阴魔莫秀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南丐”如霜须发一阵掀动,狂笑数声道:“小子,有种,甚合我老化子的脾胃,不过,我告诉你,连我老化子也非其敌!” “老前辈伤在她的手下?” “呢!我老化子老运不济,一再的载斛头!” 韩尚志心中一动,知道“南丐”所说的一再,必是指三月前栽在“鬼堡主人”之手,现在又栽在“阴煞”之手而言,当下也不说破,话题一转道:“阴魔莫秀英为什么杀人?” “南丐”嘿嘿一笑道:“小子,你问对了人,这问题除了我老化子之外,恐怕很少有人能回答你!” 韩尚志好奇之心大炽,精神一振道:“老前辈是唯一知道事实真相的人?” “话不是这么说,不过我老化子恐怕是能逃出‘阴魔莫秀英’毒手的极少数中一人,所以还能道得出一点端倪!” “在下请教?” “好,你我一见投缘,到那边林中,老化子润润喉咙,再讲给你听!” 两人一先一后,穿入桃林深处坐下,“南丐”解下腰间葫芦,口对口咕噜喝了一阵,然后舔唇呕舌道:“这是道地的陈绍,小子,你也来一口!” 说着把酒葫芦递了过去,韩尚志接过来喝了一个大口,连连点头道:“不错,好酒!” “南丐”接回去喝了个葫底朝天,一抹嘴唇,道:“小子,听仔细了,二十年前,江湖中出现了一对青年男女,男的貌若潘安,女的美赛天仙,但一样的功高莫测,心狠手辣,男的叫‘阳煞高士奇’,女的……” “女的就是‘阴魔莫秀英’了?” “不错,你别插口,他二人是一对恩爱夫妻,同时练就了一种极阴的武功叫‘玄阴鬼爪’胆,搅得—片血雨腥风……” 韩尚志忍不住插口道:“若大江湖就无人制得了;阴阳双皱’?” “可以这么说!” “血骷髅呢?” “南丐”一怔神道:“你说是鬼堡之主?” “是的!” “血骷髅的真正面目,在武林中是一个谜,不过以老化子推测,‘鬼堡主人血骷髅’的功力,要高出‘阴阳双煞’甚多.他们双方不曾交过手,这问题无从回答,现在你先听我说下。” 第8章 韩尚志心中暗道,你和“北僧硬分明被“鬼堡主人”两次扔下堡墙,最后一次进堡之后。狼狈而出,半声不坑的离开,若说连鬼堡主人的面目都不曾看到。岂非是欺人之谈,只怕内中另有文章……” 心念未已,只听“南丐”干咳了—声.继续说道:“双煞的作为,引起了武林公愤,黑白两道三次联手,但结果从自多送人命!” “老前辈也是其中……” “没有,我老化子有事没赶上!” “那就只好听任‘阴阳双煞’肆虐武林的了?” “十多年前,阳煞突然失踪,据传闻已经被一个神秘的武林前辈除去了,阴煞遍访仇人不着,迁怒所有的武林人物,每年出现一次,每次杀一百人……” 韩尚志不由咋舌道:“如此说来,十年之间。被杀的该有千人了?” “南丐”叹了一口气道:“这倒没有,这女魔现身杀人,是近三年的事!” “这事令人费解!” “为什么?” “若说‘阳煞高士奇’是被一位武林异人除去,为什么那异人不同时除去阴煞,而造福武林,除去一煞,却留另一煞毒害武林?” “小子,你说得不错,但传闻总是传闻,这公案至念仍是一个谜!” 韩尚志愤然道:“难道武林中都是独善其身之辈?” “南丐”点了点头道:你说对了,否则,阴魔莫秀英’不会如此猖狂!” “有机会我要会会她!!” “小子你志气不小,你是何人门下?” “灵龟上人!” “什么,你再说一遍?” “灵龟上人!” “哈哈,小子,你今年几岁,灵龟上人成名在百年之前 “我是他老人家的遗命传人” “哦!你得了他的武功?” “是的!” “难怪你口气如此托大,既是这样,你可以一斗‘阴煞’的了!”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老前辈……” “南丐”摇手止住韩尚志的话道:“且慢,你既是‘灵龟上人’的传人,论辈份我老化子还差了一截,这样好了,你叫我一声老哥哥,我托大叫你小老弟,如何?” 韩尚志急摇手道:“这……这怎么可以,老前……” “小老弟,别婆婆妈妈的,我老化子不喜欢这一套:“ 韩尚志做梦也估不到望重武林的一代高手竟然要和自己平辈论交,三月之前,如果是在三月之前,自己算那一门子东西,这变幻真是太奇突了,当下红着脸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弟荣幸之至!” “别酸了,你有什么话要说,现在说吧?” 韩尚志俊面之上,飘过一抹悲愤的色彩,目中顿现怨毒之光,沉声道“老哥哥会进过鬼堡?” “南丐”陡然一震道:“你说鬼堡?” “不错!” “当今武林,恐怕找不出一个人能进入‘鬼堡’而活着出来!” “三个月前老哥哥和‘北憎’不是曾越堡墙而入吗?” “南丐”苦笑一声道:“不错,有这回事!” 老哥哥和‘北僧’老和尚不是活着出堡的吗?” “不错,活着出堡,但并不是凭功力脱身……” “那是凭什么?” “小兄弟,这话可只你一人知道,我和北僧是被鬼堡主人放生的!” 韩尚志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凭“南丐”“北僧”的功力,竟然说出被人放生的话,“鬼堡主人”的功力,岂非不可思议,但这念头只一闪便逝,仇和恨使他不去计及这些利害关系,当下,紧接着追问道:“请问老哥哥,那鬼堡主人‘血骷髅’到底是什么形象?” “南丐”骇然道:“你问这干吗?” 韩尚志脑海之中又浮现暴风雨之夕,师叔“毒龙手张霖”带自己回韩庄,所见惨绝人环的一幅画面,全庄二百多口人,尽成了白骨骷髅,至今还没有收埋,虽然师叔要自己不可收骨、也不许报仇,但为人子者,能吞得下这屠家之恨吗? 当下目毗欲裂的道:“我与,血骷髅’有不共戴天之仇,三江四海之恨!” “你?与鬼堡主人有仇?” “不错,我誓要把他挫骨扬灰,夷平‘鬼堡’方消心头之恨!” “你要向‘血骷髅’索仇?” “是的?” “这个……恐怕……”’ “怎么样?” “小兄弟,恕我老化子说丧气话,恐怕很难!” 韩尚志仰天一阵悲啸道:“不是我韩尚志丧命,便是,血骷髅’亡生!” “有志气,丧生在‘血骷髅’手中的,多如牛毛,我老化子也不必问事实了……” “老哥哥,‘血骷髅’是什么样—个怪物?” “这个,恕不能相告!” “为什么?” “武林人一言九鼎,我与‘北僧’,可以说是数十年来,唯一能生出堡门的人,也是唯一见到‘血骷髅’真面目的人,但我们在被他破例放生之时,曾答应过‘鬼堡之主’永远不提所见之扣!” 韩尚志悲愤无已的道:“既然如此,老哥哥,再见了!”说罢站起身来。” “且慢!” “老哥哥还有话说?” “你得谅解我老化子的苦衷,在江湖中老化子也可算得上薄有微名,我不能北信食言,但‘血骷髅’天人共愤,我老化子三寸气在,不会中止为武林伸正义!” 韩尚志歉然道:“那是小弟我失言了,请包涵……” “你目前要去何处?” “我换过衣服之后,就赴‘鬼堡’索债!” “小兄弟,万事谋而后定,何不稍假时日,联合天下群雄 “敬谢老哥哥关怀,小弟我不愿假手他人!” “南丐”激动的道:“可恨我老化于此刻身受重伤,不然当陪你走上一遭!” 韩尚志剑眉一蹩道:“老哥哥受了重伤?” “不错,被‘阴魔莫秀英’击中一掌,内腑已然受伤,须得月徐疗治!” “如此说来,阴煞的功力比老哥哥高不了多少?” “何以见得?” “老哥哥不是说过‘阴煞’手下从不留活口吗?” “你错了!” “我错了?” “昭!‘阴魔莫秀英’的功力高出老化子甚多,只是她有一个规矩,凡是在她手下走出三个照面不死的,她抖手便走,决不第四次出手!” “哦!” 韩尚志听得心泛寒气,不由惊“哦”出声,但是想一斗“阴煞”的心也更切。 “南丐”低头思索了片刻之后,激情的道:“小兄弟,令人望而生畏,匆匆打尖之后,离镇奔飞“鬼堡”。 “浮光掠影”身法,迅快绝伦,盏茶工夫光景,已抵达江边。 “鬼堡”矗立江心礁岩之上,神秘,恐怖。 堡门紧闭,堡门上方的血红骷髅头,令人怵目惊心。 韩尚志目赤如火,热血沸腾,韩张两家数百口生命的血仇,使他浑忘一切厉害。 他打量了一下这座不亚于“死神之宫”的“鬼堡”,喘了一口大气,一咬牙,飞掠过那段石梁,到达堡前。 三月之前,黑白两道联手进攻“鬼堡”,他和拜弟小叫化东方慧违违地作上观,他有报仇的心,但却没有报仇的力,现在,意想不到的奇遇,使他变了另外一个人,他单人独自前来索仇。 他想,自己此来索仇,光明正大,无妨先行叫破,当下气贯丹田,恨声道:“血骷髅,索讨血债的人来了!” 连叫三遍,毫无应声。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双臂一圈,双掌推向那黑黝黝的堡门劈去…… 他自得灵龟输功,已惧备百年内力修为,这全力一击,其势岂同小可。 就当他掌劲乍吐之际,“鬼堡”之门,突然悠悠的打了开来,一股阴风,从堡门卷出,他全力而发的一掌,竟然致消卸得无影无踪。 韩尚志大感骇然,下意识的退了数步,定晴望处,只见窿形门洞,阴黯幽深,以他的目力,竟然望不见里面的任何情况。 “闯!” 一个意念,候升脑海。 暴喝声中,韩尚志双掌挟以撼出栗岳之势,再度向堡门之内劈去,人也跟着一强而起,向门内射去。 “隆!”然巨声中,一道如暗劲,反撞而回,劲风触体,其寒砭骨。 韩尚志连人影都不曾见到,就被震得飞泻而出,五丈之外,方才势尽落地,一连几个踉跄,方始稳住身形,寒涛徐劲,使他连打了王个寒颤。 一声惊“噫”隐隐自堡中传出。 可能,韩尚志承受了这阴寒劲气的一击而夷然无损,使堡中人惊异了。 公然只身向“鬼堡”索仇。韩尚志是第一个。 他望着那种神秘恐怖的堡门发怔! “鬼堡主人”的功力,令人无法想像。 “鬼堡”之内除了堡主“血骷髅”之外,是否另外还有人,是一个谜。 “血骷髅”是鬼堡之主的标志,至于堡主本人,在武林中是一个谜,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 如果说有,就是那些被杀的人,然而他们死了! 唯一活着出堡的两人,“南丐”“北僧”,也许他们曾见到“血骷髅”的真面目,但,格于诺言,他俩永不会透露。 韩尚志索仇的决心,并末稍挫,呆立了一阵之后,又缓缓朝前欺去。 一阵震耳欲龙的狂笑,从堡门之内飘传而。 韩尚志心头一震,不期然的止住前欺之势。 笑声愈来愈烈,有如一柄柄的利剑,直往耳里插。 第9章 韩尚志渐感气血浮动,猛然警觉,气纳丹田,声如裂帛也似的大喝道:“血骷髅,出来纳命!” 笑声虽然而止,但一切随之悄然,久久仍无动静。 韩尚志在仇焰熊熊,恨火炽烈之下,那能忍耐,再次喝道:“血骷髅,小爷我要夷平鬼堡!” 堡内传出一声鄙夷的冷笑,充满了不屑之意,接着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小子,胆敢向,鬼堡’指名索仇的,算你是第一人,凭这一点,饶你一条小命,赶快滚吧!”声音似近在咫尺,但却不见人影。 韩尚志怒哼一声道:“血骷髅,现身出来?” “嘿嘿嘿嘿,普天之下,还不配有人叫老夫现身!” “血骷髅,血债血债,你的末日……” “住口,黄口小儿,死活不知,老夫生平杀人无算,但尽是可杀之徒……” “放屁!韩……” “出言无状,是你自己找死!” 死字余音尚缭绕耳际,一道寒涛,从堡门之内卷出。 韩尚志已领教过这阴柔掌力的厉害,当下面色一凛,蓦集全身功劲,猛劈而出。 劲风相触,只觉对方潜劲万钧,而且阴寒之气令人鼻息皆窒,刺骨砭夫。 震天巨响声中,韩尚志只觉如遭雷极,血涌气翻,眼前金星乱冒,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身形一阵晃动,强撑住没有载倒,口一张,一投血箭夺喉射出。 “血骷髅”阴森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子,难怪你这等狂傲,能接得下老夫‘寒魄掌’击而不当场毙命的,仍数你是第一人,不过,你要扬言报仇,还差得很远,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快走!” 韩尚志脸如赤血,目眦欲裂,俊面凄厉如鬼,惨哼一声道:“血骷髅,你敢现身出来与小爷分个生死?” “你不配!” 韩尚志恨火攻心之下,已忘生死利害,厉声道:“血骷髅,有一天我会踏平‘鬼堡’连地翻转过来!” “你有机会吗?” “只要我不死!” “但你已死定了,老夫已两次饶你不死,你竟然不分好歹,现在……” “怎么样?” “念你是个血性后生,赏你一个全尸!” 尸字出口,如涛寒飚,再度卷出,劲势之强,骇人听闻,韩尚志即使未受伤,也难经得起一击,何况是重伤之后,惨啤声中,一个身躯,被震得凌空飞起,向江心泻去,“卟通!”一声,浪花飞溅,几个浮沉,便失了踪影。 “鬼堡”两扇黑黝黝的堡门,随着缓缓关闭。 江涛拍击着礁岩,“鬼堡”阴森神秘如故,像是不曾发生过什么事。 却说,韩尚志被震落江心,瞬即失去知觉。 当他度醒之际,但觉全身温暖如春,阵阵兰麝之香,薰人欲醉,睁眼一看,锦帐低垂,绣被覆身,自己赫然置身在女子的闺阁之中。 脑海里第一个浮起的念头是:“我得救了,并没有毙身鱼腹,报仇仍然有望!” 他不由喃喃的脱口道:“我没有死!我没有……”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是的,相公,你没有死!” 韩尚志猛吃一惊,转目透过流酥锦帐望去,只见化壮台前,隐约坐了一个女子,那话,想来就是发自她的口中。 心里立时涌起第二个念头:“我被一个女人所救,女人!” 他心里可真比死还要难过,在下意识中,他对女人深恶痛绝,因为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置血海深仇于不顾,改嫁天齐教主,所以他偏激的痛恨女人。 他哼了一声,坐起身来,但觉全身骨痛欲折,一股股的寒气在经穴里直窜。 他知道“鬼堡主人”所说的“寒魄掌”,寒毒已然攻人体内。 他却不知他因得灵龟输功,又得“地脉灵泉”脱胎换骨,所以才能承受两次重击,若换旁人,早已当场横尸了。 “相公,你不能起床!” 韩尚志万分不情愿的硬起头皮道:“姑娘,是你救了在下?” “不是!” “那就怪……” “是我家小姐!” “哦!你家小姐的芳名可否见告?” “我家小姐来了!” 随着话声,珠帘一闪,一个窈窕的身影,进人房中,韩尚志一颗心不由卜卜乱跳起来。恨不能有个地洞,马上钻进去。 “水仙,那位相公……” 那原先守伺房中,被唤做水仙的丫环立即接口道:“相公已经醒了,正在问小姐……” “知道厂,你去把莲子羹给这伙相公拿来!” 声如乱莺出谷,字字扣人心玄,韩尚志却急出了一身冷汗,不顾伤痛,一骨碌下得床来,眼前一亮,对面站着—个年华豆蔻,清尘绝伤的浅缘淡装少女,一只澄如秋水,微带羞涩的秀眸,正紧盯着自己。 韩尚志心头一震,赶紧低下头去,一看.自己向丰的qi書網-奇书衣履,已焕然一新,不由又是一怔,咬紧牙关道:“是姑娘救了在下?” “不错,这是适逢其会,相公不必介意!” “请问姑娘芳名上姓?” “我叫吴小眉,相公你呢?” 韩尚志念在对方有救自己之思,只好照实答道:“在下韩尚志i” “哦,韩相公,因何落水的?” “这个……这个……在下与人交手,不幸落败受伤,被抛入江中,多蒙姑娘相救,在下异日再为报答,现在告辞……,’ 话末说完,那小婢已笑盈盈的捧了一碗莲子羹进来,往床边几上一放道:“相公请用!” 韩尚志脸孔发烧,心头狂跳.嗫嚅的道:“在下身有要事,立即告辞!” 吴小眉浅浅—笑道:“韩相公,你受伤未愈,不宜行动,元妨稍息几日再走不迟!” “不!不i这盛意在下心领了,—切容圆后报!” “韩相公。何必一再说报恩的话,不嫌太俗了?这里是家父生前避暑的别墅.闲人不会在此,疗伤调息。最足理想不过!” “令光尊是……” 吴小眉粉面—黯,道:“八义帮主吴由道!” 韩尚志忽地想起三月之前在轿中所遇的那一幕,不由脱口道:“今尊足被‘天齐帮’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所害?” 吴小眉骇然退了一步,杏目圆睁道:“相公何由知道?” “在下三月之前。曾日睹‘江南七怪’向‘彩蝶李芸香’索仇。声言是为了替令先尊讨公道,不幸……” 吴小眉玉牙紧咬道:“是的,江南七怪与先父交称莫逆,想个到陈尸官道,这血仇我吴小眉誓要索讨!否则何以安父魂,慰七位伯叔之灵!”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彩蝶李芸香曾劫持过自己、还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这笔帐不能不讨,我何不把她擒了交与吴小眉,算是答谢她救命之思,从此两不相欠!对、这是个好主意,不然挂上这笔思帐,何时才了!” 心念既决,顿觉轻松了许多。 丫环水仙忍不住插口道:“相公,莲子羹冷了,快些吃下去吧,你已两天不进饮食了!” 韩尚志一愕道:“两天,我在这里躺了两天?” 吴小眉接过去道:“不错!” 韩尚志心里更加难过,他恨女人,可是偏偏受了女人这大的恩惠,他感到头昏脑胀,如坐针毡,似乎一刻也不能久停,长身一揖道:“吴姑娘,在下告辞!” 吴小眉粉面掠过一抹奇异的表情,豁然道:“韩相公何必急着离开?” “在下身有要事……” “可是你伤势末愈……” “不要紧,这一点伤算不了什么,姑娘大德,在下将有厚报!” 说完,举步便走。 吴小眉欲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出手拦他,幽幽的道:“韩相公,我们能再见吗?” 韩尚志心不在焉的慢应道:“也许会的,姑娘珍重!”重字出口,人已在房门之外。 “水仙,你送韩相公出去!” “是!” 水仙一拧腰,抢在韩尚志头里,一路穿廊过户,向外走去,身后传来吴小眉一声幽然长叹,韩尚志故作未闻,低头疾走,工夫不大,已来到门外,韩尚志抬头—看,门上:一块横额,题了“听涛小筑”四个字,心想,这便是这别墅的名称了。 “姑娘请回!” 水仙一厥小嘴道:“韩相公,你不会辜负我家小姐……” 韩尚志心头一震,打断对方的话道:“在下恩怨分明,有恩必报,告辞了!” —弹身,迅快无伦的疾驰而去,门外个远,使是大江。这“听涛小筑”正是建筑在江边,官道却沿江而辟。 韩尚志沿江而下,一路思潮起伏不已。 “血骷髅”功深不可测,要报仇除非寻到”灵龟上人”所遗的“佛手宝笈”的另一半.练就“须弥神功”、但、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阿! 十年前、举家遭难,唯独母亲不死,这是个难解的谜:“血骷髅”因何单独留了她一人的姓命? 张帅叔舍子救自己。这恩德如何报,他也是举家遭难、而他,也死了! 张帅叔自绝之时,曾说是全师命,又一再叮嘱自己不许报仇、不许收尸,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他认为对头太厉害、报仇无望,抑是…… 他想得头皮发炸。 个清丽绝俗的倩影,浮现脑际,那是吴小眉。 他不由一躲脚,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会想她,女人:女人!世上最可鄙的东西,我要忘记她。我要尽快的寻到她的仇人,报了恩,两不相欠!” 第10章 他也想到他的拜弟小叫化子东方慧! 道旁,现出一座苍林。 韩尚志之念—转,迳自扑入林中,选了个僻处坐了.运功疗伤,他得灵龟输以百年功力.又经灵泉浸泡脱胎换骨。这一运功疗伤,事半功倍,毫不费力。 前乐不过顿饭工夫光景,便已功圆果满,复原如初。 正路站起身来…… 灾然—— 一个声音道:“别动!”接着一只手掌已按在脑后的“玉枕穴”上。 声音娇跪,是发自女子之口。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看来这女子必已窥视在侧很久了,但不知对方用意何在?自己出道未久,不曾与人结过怨,如果对方有心要害自己,在运功疗伤之际,一个指头就足以送自己的命。 只听那女子格格一笑道:“你是不是叫韩尚志?” 韩尚志全身一震,暗道:“奇怪,她怎知我名,当下冷冷的道:“是又怎样?” “令尊是韩世伟?” 韩尚志大是骇然,这女子来路不简单,大喝一声道:“你是谁?” “我?格格格格j我叫有心人!” “什么,有心人?” “不错!” “这不像是人的名字?” “信不信由你!” “你准备怎么样?” “答姑娘我的话,你父亲是不是韩世伟?” 韩尚志脑海又一次浮现韩庄白骨如林的一幕,他的父亲,陈尸断厅之内,家中二百余口,除了母亲之外,无一幸免,这惨案发生在十多年前,听声音这女子年纪不大,怎能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世,莫非她是…… 想到这里,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一咬牙,再次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有心人!” “你敢再……” “怎么样?” “我毙了你!” “格格格格!你无能为力,现在你生命在我掌握之中!” 韩尚志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恨恨的道:“说出你的目的吧!” “我问你是否韩世伟之后?” “不错!” “那好.你听着,不许你向‘鬼堡’寻仇!”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凭什么?” “因为鬼堡之主并非你的仇人!”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然而跳。看样子,这有心人可能是“鬼堡”属下、故意诡言阻止自己报仇、当下嘿的一声冷笑道:“你怎知鬼堡主人不是我的仇人?” “我是受人之托、转告你这句话!” “受何人之托?” “将来你会知道!” “鬼话。我韩尚志只要三寸气在,没有人能阻止我向‘鬼堡’索仇!” “你想死?” 韩尚忘傲然道:“你下手吧!” “有心人”一声轻叹道:“韩尚志,我说的是真话!” 韩尚志—时心乱如麻,他付不透这自称“有心人”的女子的来路,二师叔“毒龙手张霖”自绝之前,也嘱咐自己不许报仇,二者不谋而合。 为什么? 为什么? 韩庄厅壁之上,分明绘着一个血红骷头,那是“鬼堡主人”的标志,仇人是谁,不言可喻,而“有心人”却说不是。 谜!难解的谜! “韩尚志,话已带到。信不信由你!” “姑娘如不说出事实真相,在下无法置信?” “我只是奉令传说,其余的歉奉告!” “哼!有心人,你是否要取在下的性命?” “没有这个必要!” “那你何不放开手,我们面对面的一谈?” “我还有话说!” “讲吧!” “你是不是最恨女人?” 韩尚志不由又是全身一震,这真显得有些邪门,连自己的个性她都知道是这么清楚、这话自己仅只对拜弟东方慧说过—次,她怎会知道? “不错!” “为什么?” “人各有其爱恶,何必问为什么!” “但这似乎不近人情,除非你曾对女人有过不可磨灭的恨事,也许,你是一个心灵受过创伤的人,但,岂可一概而论!” “在下不愿谈这问题!” “可是姑娘我却高兴谈上一谈?” “你自个儿谈吧!?” “别忘记现在你的生命尚控制在我的手中?” “在下不喜欢受人威胁!” “这是事实,不是威胁,别忘了姑娘我的名字是‘有心人’,此来乃系有心而来,你应该心里有数!” 韩尚志听对方全是歪缠的话,不由傲气横生,怒声道:“说出你真正的来意吧?” “有心人”得意的—笑道:“第—,我受人之托。带口信给你,不许向‘血骷髅’寻仇,第……” 韩尚志愤然截断对方的话道:“告诉你办不到,除非……” “除非怎样?” “你说出事实真相,指出另外的仇人!” “日前不可以,但以后你会明白的!?” “那就谓免开尊口!” “听不听是你的事,不过我忠告你,你盲动的结果,必会后悔!” “哈哈!盲动?我韩尚志决不会后悔!” “好,听着,第二,你行走江湖,不能向任何人道出身世来!” 韩尚志—颗心又激烈的跳动起来、这些话师叔“毒龙手张霖道:“韩尚志,记住,我再重复一遍,第—,不许向‘血骷髅’寻仇,第二,不可露出身世来历,咱们后会有期!” 韩尚志但觉后脑的手掌,陡然移开,忙不迭的站起身形,只见一个白色人影,消失在树丛之中。 “有心人,慢走!” 身形乍展,捷愈星飞的疾射过去,但树深林密、白衣人影已失去了踪迹,他懊丧的停下身来,在揣摩着“有心人”说过的话。 她竟究是什么来路? 她受何人之托传话给自己? 她何以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想不透,根本也无从想起。这太离奇了,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甚至,“有心人”确实是受人之托而来,抑是另有图谋,不得而知,如果是友,事情的发展,令人莫测,如果是敌,那就太可怕了! “有心人”,这当然是化名,她是有心而来。 不管如何,仇不能不报! 天涯海角,也得去寻找那“佛手宝笈”的另—半,否则谈不上报仇,“鬼堡之主”功力高出自己甚多。 但,“佛手宝笈”武林奇珍,而且沉埋了不知多少年代,如何找呢?这不是痴人说梦话吗? 他木然的,茫然的,缓缓挪动身形,无目的穿枝拂叶而行。 像一个梦游者、机械地挪动脚步。 天,渐渐地黑了! 夜幕笼罩了大地。 林中,黑暗暗,乌沉沉,伸手不见五指,继续的枭呜,更增加了夜的阴森,韩尚志仗着内功精湛,黑夜视物不殊白书。仍盲目的前进。 “有心人”的话,不住的在他脑内盘旋。挥之不去。 天亮了,树林也到了尽头,林外,一座把颓的庙宇。 他这才感到有些饥火中烧,心想,且到庙里去寻些吃的再说,那知走近一看,庙门紧闭,门上扣着—把大铁锁,已然锈蚀不堪,显然这庙已没有人居住了。 他摇摇头,正待转身…… 突然一—一 一阵低沉的哼声,从庙内隐隐传出。 噫!这分明是一间废庙,怎么会有人在内发出哼声? 侧耳再听,那声音却停止了,韩尚志自忖,自己决不会听错,那声音似乎是发自一个重伤人之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决意一窥究竟,一弹身,迳越庙墙而入。 庙内蓬篙高与人齐,殿堂东倒西歪,使人有鬼气森森之感。 又是一声哼声传来,似发白东边配殿之内。 韩尚志飞身扑向东配殿,一脚跨入殿门,忍不住惊呼出声.只见殿内砖地之上,躺着—个血污狼藉的白发老丐,仔细—看,不由骇然变色。 那白发老丐赫然是与自己分手不久的“南丐”。 他怎么会伤在这破庙之中?是谁能伤得了这名震江湖的高手? 韩尚志急步上前,惶然道:“老哥哥!” 没有反应。 用于一探鼻息,已然气若游丝,离死不远了,他这一急,非同小可,心想且先以本身真元,为老哥哥…… 心念转身面对殿门,只见三个中年乞丐,一字式站在门边,阴沉沉的望着自己、不由一怔神,付道:“这三人也是丐帮弟子,看来他们是守护老哥哥的!”当下移前两步,—抱拳道:“三位请了……!” 三丐之中,满头疥癞的年纪较长丐者、阴阴的道:“小子,你怎么会闯到这里来的?” 韩尚志俊面一变,但念及“南丐”对自己的—翻知遇之情,强忍住一口气道:“在下偶然经过,听见老哥哥……” “什么。老哥哥?你小子称这老狗叫老哥哥?” 韩尚志一听话风不对,丐帮帮规极严,而且“南丐”,在帮中的地位必然相当崇高,而这癫丐竟然以老狗呼之,看来此中大有文章,登时面孔—沉道:“三位是丐帮弟子?” 三丐同时面色—变,仍是那癞丐答话道:“是又怎样?” “南丐是贵帮什么身份?” “首席长老!” “而你竟然称他老狗!” “小子,你既然闯了来,你今天就算死定了!” 韩尚志厉声道:“你长老如何受的伤?” “嘿嘿嘿嘿,小狗,你死了那老狗会告诉你的!” 韩尚志心念电转,老哥哥必足伤在这三丐之手,对了,老哥哥先伤在“阴煞莫秀英”的手下,这三丐必有什么图谋,所以才敢乘危伤帮中长老,这可是欺帅灭祖之举.俊面之上,倏然笼起一层恐怖的杀机,朝三丐一扫。 第11章 三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另—个鹰钩鼻的丐者,狞声道:“小狗,报名上来?” “你不配!”声音冷得像九秋寒霜。 “老子先超渡了你!” 欺身,抢进殿门,举掌向韩尚志拍去。 “找死!” 闷哼声中,那鹰钩鼻丐者已被韩尚志扣住腕脉,动弹不得。 另两个丐者,面包修变,他们看出这年青俊美的少年。身手相当骇人,四只眼睛,竟然看不出对方用什么手法,—下就制住那同伴。一呆之后,双双虎吼一声,扑向韩尚志,势疾力猛,却也未可小觑。 韩尚志心切老哥哥生死,急欲问出究竟、当下一挥手、道如涛劲气,狂撞而出,两丐者被震得倒翻到殿角,登时亡魂皆冒。 “说,你们竟敢欺师灭祖!” 就在此刻一一 躺在地上的“南丐”急地睁开眼睛来,费力地道:“小……兄弟……杀!” 韩尚志哼了一声,一振腕,那被制的三丐之一,如箭也似的从殿门飞射而出,惨啤起处,被摔得脑血飞溅,横尸院地之中。 另两个丐者惊魂出窍,正待…… 韩尚志一闪身,便到了两人身前,半言不发,双掌同时左右劈出。 快!有如电光一闪。 两丐者连念头都不及转,惨号得半声,便已双双倒地气绝。 韩尚志回身到“南丐”身前,激动的道:“老哥哥,怎么回事?” “南丐”面上的肌肉,连连抽搐,双目瞪得比铜铃还大,显然他内心激动到了极点,好半晌才进出话声道:“小兄弟……你来得正好,这是天不绝我丐帮……” “老哥哥,你的伤势……” “时间紧迫,我与你相交一面,但知你是性情中人,这件事只好重托你了,丐帮不幸,出此欺师灭祖之徒,三日前,帮主已蒙祖师爷神召归天,例由首席长者提名继承人,我在途中得讯,正拟赶去,忽遇本帮弃徒‘天星丐任七’,见我身负重伤,忽生歹念,强行夺走‘乌竹符’,企图接掌丐帮,你快去阻止 “我?” “不错,你必须于今日午时赶到地方……” 韩尚志困惑的道:“什么地方?” “白水滩武侯伺,距此约二百里,沿江东行。” “白水滩武侯词!” “不错!” “如何阻止?” “必要时诛此叛逆,传我口渝,要他们待命三日!” “空口无凭。贵帮弟子恐怕不会相信我的话?” “事待燃眉,你看着办吧,‘天星丐任七’已归附‘天齐教’任外堂主,如果让他凶谋得逞,丐帮就算毁了!” “可是,老哥哥,你的伤……” “死不了,你马上走!三日之后,我必赶到!” 韩尚志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飞身出庙,沿着江边宫道,电掣驰去。 “浮光掠影”身法,惊世骇俗,施展开来,有如一缕轻烟。一个时辰不到约莫奔行了百里之外。 突然—— 数声暴喝,倏告遥遥破空传来! 韩尚志心中一动,目光扫处,只见前道近江边的沙滩上。人影浮动,似有不少人在交手,身法一紧,疾逾流星过渡,转眼之间,已临切近,只见距官道约二十丈的江滩上,数十人围成一圈,阵阵暴喝,从圈内传出。 正待停身察看,忽然想到老哥哥的大事要紧,还是少管闲事为妙,时间不多了,如果误了老哥哥的大事,那还得了。 心念之中,继续向前飞驰…… 只听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从挤头场中传来: “你们倚仗人多,我小叫化可不在乎,贼婆娘,你……” 韩尚志猛然一刹身形,道:“不好,这是慧弟的声音!”折转头向江滩掠去。停身在一块巨石之上,一看—一 果然小叫化东方慧被四个老者联手合攻,打得难分难解。 场边人圈之中,一个极其惹眼的红色的人影,赫然是“天齐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身后随着两个丫头。 不言可知,场中全是天齐教众。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韩尚志脑内倏然涌起被“彩蝶李芸香”劫持在轿内,和挨了两个耳光的恨事,这可是天假其便。 “躺下!” 暴喝声中,一个老者的手指,已点上东方慧的“风府穴”。 韩尚志心里暗道一声“糟!”出来相救绝对无及,眼看…… 天下竞有这种怪事,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老者的手指,分明已戳中小叫化东方慧的“风府穴”,但东方慧却似没事人一胶,反乘机一掌把那老头震出圈外。 这真是邪门,难道东方慧竟然练到了移脉闭穴的地步了不曾? 就在那老者被震退的刹那,另三个持剑的壮汉,加入战圈。 变成了六对—之势。 小叫化东方慧怪叫连天,剑、指、掌,不时落在他的身上,但他却夷然无损。 韩尚志不由看得呆了。 怒喝声中,挟以一声惨哼,—个持剑的壮汉,被东方慧—掌劈中前胸,登时喷血而退,另二壮汉三老者齐齐暴喝一声,攻势更形加紧,有若狂风骤雨。 小叫化东方慧顿时显得招架不住,险象环生。 但凭五人要在—时之间,击败东方慧,可不是件易事,他全身剑掌不能伤邪功,占了莫大的便宜。 “住手!” 娇喝声中,场中人影霍然而分,“彩蝶李芸香”莲步款款,欺身入场。 “你们先行上路,本堂随后就到!” “遵令谕!” 人影闪晃之中,纷纷朝官道射去,刹那间走个干净,场中只剩下“彩蝶李芸香”和两个随身丫头。 韩尚志聪明透顶,付道:“老哥哥曾说丐帮弃徒‘天星丐任七’现任‘天齐教’堂主,看情形这些‘天齐教’高手,必是前往助他夺取帮主之位的无疑!” 场中一一 “彩蝶李芸香”柳腰款摆,一阵格格浪笑道;“小要饭的,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 东方慧嗤的一笑道:“臭娘们,别来这一套,我小叫化生平不近女色:“ “呸:死到临头,还要强嘴!” “我小叫化子命最大,死不了” “小要饭的,我问你,上次被你弄走的小伙子现在何处,你如果实话实说,今天本堂主饶你一命?” 东方慧嘻嘻的—笑道:“你说我那拜兄‘冷面人’”。 “彩蝶李芸香”笑盈盈的道:“什么,他叫‘冷面人’还是你的拜兄?喂!确实他面冷如冰……” 韩尚志几乎失声而笑,东方慧竞然给自己胡诌名号。 东方慧又道:“你爱上了他是不是?” “彩蝶李芸香”媚眼一眨,若无其事的道:“小要饭的,本堂时间无多,快说出‘冷面人’的住所?” “嘻嘻,我小叫化子也是要事在身,咱们以后再谈吧!” 说着,一转身…… “小要饭的,今天你肋生双翅也逃不了!” “未见得!” “你不妨试试看?” 小叫化一弹身,电射而起,身形之快,令人咋舌,但他快,“彩蝶李芸香”更快,红影一闪,截住小叫化的去路,身形未稳,双掌已奇幻无比的一连拍出八掌。 八掌一气呵成,尽从意想不到的部位攻出。 小叫化登时被迫回原地。 “彩蝶李芸香”粉面一寒,厉声道:“小要饭的,本堂主没有空陪你泡蘑菇,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说了也是没用!” “为什么?” “我那拜兄不但面冷,而且心也是冷的……” “少废话,你说是不说?” “不说又待怎样?” “我毙了你!” “凭你还不配!” “彩蝶李芸香”娇斥一声:“找死!”上步欺身,双掌迅快无比的疾攻而出,掌影如山,劲气啸空,有哪奔雷骇电,把小叫化裹了个丝风不透。 小叫化闪晃封拦,像一条游鱼,翻跃在狂涛怒波之中,一时险象环生。 “住手!” 声音冷得人不寒而栗。 “彩蝶李芸香”芳心一震,收势后退。 小叫化也骇然注目。 只见一条人影,从空而降,落地点尘不惊。 “志哥!” 小叫化欢呼出声,但随即面现惊诧色,数月不见,拜兄那来这身功力? “彩蝶李芸香”顿时粉面生春,眉眼含俏。 韩尚志向小叫化点了点头,然后面对李芸香,满脸俱是煞气。 两个小丫环一怔之后,双双站到“彩蝶李芸香”身畔。 “彩蝶李芸香”朱唇半启,娇滴滴的道:“兄弟,你来得正好!” 韩尚志语冷如冰的道:“李芸香,你少不要脸,谁是你兄弟?” “哟,冷面人,你说话可得留点分寸?” “李芸香,你记得我曾说过昔日所赐,要加倍奉还,今天,正是时候!” “彩蝶李芸香”粉面一寒,朝两丫环一挥手;道:“时间不待了,拿下再说!” 这句话同时也提醒了韩尚志,他必须要在正午之前,赶到白水滩候武祠,为“南丐”办事,心里立即生起了速决的念头。 两个小丫环应了一声,双双闪身上步,四只玉掌,同时抓向韩尚志。 小叫化虽见韩尚志展了一式身法,但他的功力他可清楚,决非两小丫环之敌,当下一侧身,抡掌就向两丫环…… “退开!” 随着这一声娇喝,“彩蝶李芸香”一掌劈向小叫化……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声惨号过处,两条人影,飞泻而出,血箭喷向半空,又洒落地面,砰! 第12章 砰!两声,两丫不摔落三丈之外。 小叫化疾退身一看,呆了! “彩蝶李芸香”也呆了! 韩尚志如何出手震飞两丫环,谁也看不出来。 谁能相信,三个多月之前,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庸手,现在却具备了这么骇人的身手,两丫环的功力足可与江湖中一流高手抗衡,而竟挡不住他的一击。 难道上次见面时他是故意隐藏? “彩蝶李芸香”是“天齐教”首席堂主,在教中是一流角色,什么阵仗没有见过,一呆之后,迅即恢复神智,一双媚眼,在韩尚志面上几绕…… 这样英俊的少年,再配上这身功力,天底下恐难找出第二人! 这骚媚风流的女人,要得他的心更切了,芳心荡起阵阵涟肠,粉腮之上,也不期然的染上两片酡红。 韩尚志对她这种神态,可说完全无动于衷,在下意识中,他憎恨所有的女人,而眼前这女人,却是恨上加恨i 小叫化东方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宛若泥塑木雕,一动也不动,他油污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色不停的变幻,嘴角的肌肉,也不断的抽动。 韩尚志冷冷地开口道:“李芸香,上次你打了我两个耳光,今天,我要打你四个!” “彩蝶李芸香”媚态一‘敛,道:“你就打打看?” 韩尚志冷哼一声,双掌一圈一划,奇诡迅快绝伦的攻出,这是得“灵龟上人”在灵龟背上所留的“灵龟三式”中的第一式。 “彩蝶李芸香”见对方出手之势,立知不妙,这种招式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只觉闪让封挡,都无从着手…… “拍:拍:“两声脆响,“彩蝶李芸香”娇躯一连几个踉跄,粉腮之上,现出两个清晰的掌印,鲜血,从樱口溢出。 小叫化如梦醒般的高叫一声道:“打得好!” 韩尚志依然语冷如冰的道:“还有两下!”下字方落,身形再闪。 “拍!拍!”又是两声脆响,夹着两声惨哼,同时传出。 “彩蝶李芸香”口血飞溅,娇躯摇摇欲倒,粉面凄厉如鬼,恨声道:“冷面人,你好狠的心,有一天你会得到十倍的报偿!” 韩尚志一咬牙,道:“你没有机会了!” 一只手掌,已接上了对方的天灵。 “彩蝶李芸香”登时亡魂皆冒,厉声道:“冷面人,我做鬼也不会饶你,现在,你下手吧!” 韩尚志心念电转,自己被“鬼堡之主”劈落江心,为吴小眉救起,而吴小眉的父亲八义帮主吴由道,和吴由道的至友“江南七怪”,全部都丧生在这蛇蝎女人之手。 自己会暗自决定以这女人作为对吴小眉救命之思的交换,以免欠人恩情,尤其是女人,但目前“南丐”托付的事,迫在眉睫,势不能分身去送人…… “彩蝶李芸香”久久不见动静,以为韩尚志已被她的姿色所动,不忍下手,双目一睁道:“冷面人,你下手呀!” 韩尚志一收手掌道:“今天我不杀你,下次遇上时,我决不放过你,你可记住了!” 小叫化不由脱口道:“志哥,你……这女人毒如蛇蝎,今天你放了她……” “彩蝶李芸香”怨毒的瞥了小叫化一眼,又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朝韩尚志一扫,退了两步,道:“冷面人,你可不要后悔?” “哼!滚吧,我说过暂时放过你,暂时,听清楚了!” “彩蝶李芸香”做梦也估不到今天栽得这么惨,几乎性命不保,而且是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人手里,她愈想愈恨,但她的目光再次触及对方俊美如仙的面孔时,她又茫然了,分不清是恨是爱! “我要占有他,尽情的玩弄他,然后把他毁容,让他痛苦一生!” 这毒辣淫狠的女人,在心里微笑了,她作了如上的暗誓。 有诸内必形于外,她面上刹那之间的神情,使韩尚志打了一个冷颤,那是险狠怨毒……等情态的结合。 她挪转娇躯,走了: 小叫化这才以一种既欣慰又抱怨的口吻向韩尚志道:“志哥,江岸一别,我找得你好苦,你说过不抛弃我的,可是……” “慧弟,我这不是来了吗?” “如果不是这一场拼斗引你来此……” “我也会找你的!” “志哥,原来你是真人不露相?” “为什么?” “你这一身功力,小弟我望尘莫及,而上次在江岸之时,你却……” “哦,慧弟,我目前有急事要办,必须在午时前赶到白水滩武侯祠,一切以后再谈,我们以后在什么地方见?” 小叫化东方慧撒娇似的道;“什么急事?”“来不及解说了,我马上得走!” “不!我要跟你一道!” “慧弟,你……” 韩尚志急得满面通红。 “志哥,你我既然结了生死之盟,有言在先,你不该抛下我?” “这不是抛下,我要办的事既重要,又危险,我们约定个地点,三日之后,我来找你,这还不行?” “不行,既然是生死之交,祸福与共,你说危险,我更要去!” 韩尚志被迫无奈,一顿脚道:“好,走吧!” “哼!你不是心愿的,太勉强了,我不去!” “好兄弟,你又不是女人,别这么多心眼,走吧!” 小叫化双目忽现异光,朝韩尚志一瞥道:“志哥,你说你最根女人?” “是的,别噜酥了,走吧!” “假使……假使……” “假使什么?” “假使我真的是女人呢?” “啊呀,好兄弟,不管你是什么人,我求你上道吧,这件事非同小可,耽误了我将百死莫赎了!” 小叫化身形一挪,又道:“如果我是女人,你不会恨我吧?” 韩尚志气得连连顿脚道:“不会!不会!简直是无理取闹!” 说着拉住小叫化东方慧的一只手臂,弹身奔去。 一路亡,韩尚志简略的把自己在莽林中的奇遇,和此行的目的,对东方慧说了一遍,听得小叫化连连咋舌不已。 韩尚志全力展开身法,快如白驹过隙,但仍紧拉住小叫化不放,他知道如果放开他他决无法跟得上自己。 韩尚志心急如焚。 小叫化东方慧指远远的一片白茫茫的阔滩道:“那就是白水滩!” 韩尚志精神一振,道:“不知武侯祠在何处?” “那滩边的苍林内就是!” 顾盼之间,两人已来到滩岸边的苍林之前,只见林中隐约露出一些殿角红墙,但奇怪的是不见半个人影。 韩尚志缓下身形,打量了苍林几眼,道:“我们进去吧!” 突然—— 小叫化东方慧尖叫一声,转头…… 韩尚志不由吓了一跳,他一把抓住小叫化的手臂,惶然道:“慧弟,你发现了什么?” 小叫化浑身直抖,目中露出骇然之色,额上、鼻端,渗出点点汗珠,用手朝林边路旁的一方大石头一指。 韩尚志顺手指处一看,只见一个血红的东西,摆在石上,再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是一个被染了的骷髅头。 陡然一个意念冲上脑海,不由血脉贪张,目中喷火,激动至极的道:“对了,不错,是‘血骷髅’,正是那老魔的信物!” “血骷髅”突然在此现身,确实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韩尚志又歇斯底里般的叫了一声:“血骷髅!” 第三章丐帮风云 小叫化东方慧语不成声道:“志……哥……我们……走!” 韩尚志目毗欲裂,狠狠地盯住那血红的骷髅头,道:“为什么要走?” 小叫化面孔铁青的道:“你想死不成,不!我不能让你死,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慧弟,冷静一点!” “不,志哥,我求你离开,‘血骷髅’天下无敌,没有人能与他抗衡:“ “可是我正要找他!” “你,为什么?” “我与‘血骷髅’有三江四海之恨,不共戴天之仇!”小叫化蹬蹬蹬退了三个大步,身形摇摇欲倒,像呻吟般的道:“你……与‘鬼堡之主’有仇?” “不错!” “什么……样的仇?” 韩尚志咬牙切齿的道:“杀父屠家之仇!” 小叫化身形又是一连几晃,喃喃的道:“天啊!为什么?为什么……” “慧弟,你可以离开!” “我?不!我不离开你,死也和你死在一起!” 韩尚志感动得几乎落泪。 小叫化呆了—会之后,突然大叫道:“不可能呀!不可能,决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 韩尚志见东方慧骇成这般模样,迹近疯狂,忙紧握他的手指道:“慧弟,镇静一点,你说什么不可能?” 小叫化张口结舌了半响,才嗫嗫的道:“我说‘血骷髅’不可能在此现身!” “为什么不可能?” “这……这……我直觉的感到这不是真的……”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志哥,我求你离开!” “不” “你不能死呀!” “你知道我一定会死?” 小叫化用手背擦了擦将要滚落的泪水,嘶声道:“会的,任何人也无法和‘血骷髅’为敌!” 韩尚志紧咬着下唇,怨毒已极的道:“也许,但我与‘血骷髅’势不共戴天,也许是我死,或者是他亡,我有生之日,誓要踏平‘鬼堡’……” 小叫化双目失神,身躯摇摇欲倒,歇斯底里的喃喃道:“志哥,这太可怕了!” 第13章 韩尚志抬头一望天色,道:“午时已到,我必须进武侯祠,完成‘南丐’的托付!” 说着迈步例要人林,小叫化紧紧地拖住他道:“志哥,你一定要进去?” “当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武林人一言九鼎,水里火里也得去!” 小叫化抬头望了一眼那摆在石上的血红骷髅头,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把拉住韩尚志的手一松,毅然道:“好,我们进去!” “不,慧弟,你离开,我不能让你去犯险!” “不要多说了,走吧!” 韩尚志一咬牙,道:“走!” 两人闪身入林,朝林深处的祠宇走去、方走了不到二十丈,小叫化骇然惊呼一声道:“志哥,来不及了,你看!”说着用手一指。 韩尚志目光转处,不禁全身发毛,只见林中横陈了不少死尸。 一具! 二具! 三具! 竟然!有十余具之多,而且尽是丐帮弟子,一个个瞪目裂嘴,七孔溢血,似是被一种极其歹毒的武功所伤,不由惨哼了一声道:“这必是‘血骷髅’的杰作,怪不得不见警戒的人现身,原来都遭了毒手!” 事情离奇得令人难以置信,丐帮选立帮主继承人,而“血骷髅”突然现身插手,“天齐教”也派高手前来,确实命名人费解。 韩尚志虽说不顾生死的闯进来,但内心是忐忑不安的,全身冷汗涔涔,事情的结果如何,无法逆料,眼前已有十多个丐帮弟子丧生。 整座苍林,被一层恐饰的气氛所笼罩。 就在此刻—— 武侯伺内突然传来两声狂笑,其声刺耳,宛若兽叫果啼。 韩尚志和小叫化同时一震。 紧接着是一声轰然巨响,和一阵墙倒屋坍之声。 韩尚志脸色一变,道:“不好,必是‘血骷髅’在大肆屠杀帮众!” 身形一起,就向祠字方向扑去! “小施主,不可!” 随着这一声沉喝,一条灰影,从侧方飞出,劲风鼓荡之间,把韩尚志硬生生的迫落地面,接着灰影落地,赫然是一个身穿百纳僧袍的白眉老和尚。 韩尚志被迫落地,本能的就势挥出一掌。 小叫化高叫一声道:“志哥,是‘北僧’老前辈!” 韩尚志闻声已不及收势,哗哗啦一片暴响声中,残枝败叶落了一地,定睛一看,果然是“鬼堡”江岸曾遥见一面的“北僧”,随即歉然一礼道:“恕晚辈失手!” “北僧”惶然的朝“武侯祠”方向望了一眼,急声道:“快走!” 韩尚志一愕道:“走?晚辈系受‘南丐’之托……” “我知道.快走,迟就来不及了,一切离开这里之后再说!” “可是丐帮……” “北僧”双手电出,分别扣住韩尚志和小叫化东方慧,向林外飞奔。 韩尚志被弄得满头玄雾、不知“北僧”此举何意,若说身手.“北僧”可不容易一下就扣住他,一来是出其不意,二来他知道“北僧”与“南丐”同属武林奇人,而且交情不恐.此举必有深意。所以不再出手抗拒。 顾盼之间、已出了苍林,“北僧”仍紧拉着两人不放手。飞也似的顺官道一阵疾奔,约莫行了十里左右,才在—个出环之内停下身来。 “北僧”瞥了小叫化—眼,道:“你是丐帮门下?” 小叫化东方慧嘻嘻—笑道;“不是!晚辈是游丐!” “什么游丐?” “一不讨饭,二不乞钱,三不拜师,四不投门。飘游浪荡,四海为家!” “北僧”白眉一趋,不再开口。 韩尚志蹩了一肚子闷气,迫不及待的道:“老前辈.到底怎么回事?” “北僧”神色—肃,道:“小施主,你知道武侯中交手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血骷髅!” “与他交手的是谁?” “这个……” “阴煞莫秀英!” 韩尚志大吃一惊道:“阴煞莫秀英?她怎会来此和鬼堡之主交上了手?” “这是巧合,阴煞莫秀英可能路经白水滩,见摆在路旁的‘血骷髅’而雄心大发,想一斗这武林绝代恐怖人物,幸亏如此,否则你俩入林之后,就算阎罗殿里挂了号,那里还会有命在!” “阴煞莫秀英向‘鬼堡之主血骷髅’挑战,她的身手想必相当骇人的了,数天前,‘南丐’被她在三招之内击成重伤……” 小叫化东方慧语音微颤的道:“老前辈,你看到‘血骷髅’的真面目了?” “这个倒是没有,老袖系藏身殿角之内、‘鬼堡之主’初现身之际……不过老衲认为事情有些蹊跷……” “是否‘血骷髅’的形像不对……” “小施主知道‘鬼堡之主’是什么形象?”’ “听人说面蒙灰巾,身披灰袍,右手莹白如玉。左手漆黑似墨……” “北僧”全身陡地一震,不期然的退了一个大步,双目炯炯有神迫视着小叫化,一不稍瞬。看得小叫化低下头去,好半响才沉凝的道:“小施主听什么人说的,‘鬼堡主人’,从未在人前现过形迹?” “晚辈是无意中听到的,老前辈所见是否如此?” “这个……这个……老衲不曾看清,灰影是不错!”. 韩尚志插口道:“老前辈遇到‘南丐了’!” “没有!” “那老前辈何由至此?” “老纳得人报讯,赶来阻止丐帮此次集会!” “哦,什么人报讯?”‘ “一位女施主,她自称‘有心人’……” “韩尚志惊呼一声道:“有心人,又是她?奇怪!” “小施主认得这有心人?” “不认得,不过她曾……” 说到这里,无法接下去,因为他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世和“有心人”传告给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小叫化紧张的追问道:“她曾怎么样?” 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她曾为了某件事而代人传话给我!”他怕小叫化继续追问下去,一变话题道:“老前辈,丐帮的事如何了结?” “老袖及时赶到,遣走了九长老和数百丐门弟子,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血骷髅’在帮众去后不及半刻出现,有十多个丐帮弟子不及退去,已悉数遭害,想来你们都已亲服看到林中的尸身了!” 韩尚志“昭了”一声。 “北僧”继续又道:“若非‘阴煞’凑巧架梁,你我想都无法幸免!” 小叫化激动的道:“老前辈‘阴煞’敢与“鬼堡主人’交手?” “昭!以老袖偷瞥的倩形看来,‘阴煞’最多能支持五十招,非败不可!” 韩尚志仍然关切丐帮的事,他必须弄清楚全部真相,才能向老哥哥有所交代,当下向“北僧”道:“老前辈可否能把经过详情见告,晚辈对‘南丐’好有个交代?” “北僧”点点头道:“昨日老袖在途中遇到一个白衣蒙面的女施主.自称‘有心人’,她告诉老袖‘天齐教’外堂堂主,天星丐任七’.受‘天齐教’的支持,要回帮接掌丐帮掌门人,他并持有首席长老‘南丐’的‘乌竹信符’,要老衲在午正之前,赶到白水滩武侯祠阻止这件事的进行,并把此事向丐门各长老执事宣告……” 小叫化插口道:“天星丐既是‘天齐教’属下堂主,怎么能……” “北僧”截住他的话道:“天星丐与本届已死的掌门是师兄弟辈,因犯了帮规而被逐出丐门他投效了‘天齐教’,此次由该教支持他返本门夺取掌门之位,用意当然是想把门人遍天下的丐帮置于。天齐教’下”……” “天星丐既为被逐的人.丐帮能任命他接掌吗?” “首先。他准备以武力达到目的,第二,他持有‘南丐’的乌竹牌、丐帮最重辈份‘南丐’虽是首席长老,但他的辈份比现在的九长老还高—辈,所以他的信牌具有无上的威力!” 韩尚志愤然道:“事情巧在‘南丐’被‘阴煞莫秀英’所伤,否则‘天星丐任七’的奸谋恐怕难以得逞,凭‘南丐’的身手……” “北僧”白眉一掀道:“这倒未见得,‘天齐教’是蓄意要促成此事,不惜倾全力而为,这只是一种巧合,使他们的毒谋,更易实现而己!” “只不知那‘有心人’何以会得悉此中内幕?” “这个只有她本人知道!” “最令人费解的是‘血骷髅’何以突然现身白水滩,而且向丐帮人下手?” “老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三日之后,‘南丐’可以赶回来处理善后!” “这个老衲也听‘有心人’说了!” 韩尚志几乎惊得跳起来,大声道:“她怎么会知道的,这话是‘南丐’亲口向晚辈交代,无人在旁?” “不错,事情离奇得令人难以置信!” “有一天我要揭穿这个迹底!” “北僧”摇头一叹道:“此次丐帮事件,虽可苟安于一时,但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为‘天齐教’既已明日张胆的破脸而为,不达目的恐不会干休!” 韩尚志愤然道:“丐帮弟子遍天下,难道都是些庸手?” “话不是这样说,丐帮卧虎藏龙,单只目前的九长老,都各有一身惊人艺业,但‘天齐教’罗网尽天下究凶极恶仁徒,确实不可小觑,预料中一场”杀劫,势难避免,最可虑和最令人费解是‘血骷髅’现身与丐帮为难,是有意抑无意不得而知!” “问题仍在‘血骷髅’!” “不错,老化子赶回恐亦无济于事!” 第14章 “血骷髅真的天下无敌?” “目前是如此!” 韩尚志喘了一口大气,默默无语,他的意念,又转到“佛手宝笈”之上,如果他能寻到另只乌铜手掌,练成“须弥神功”…… 蓦在此刻—— 一阵喝之声,由山环之外,遥遥传来。 三人同感一震,韩尚志面色—整道:“我去看看!” 声落,人似一缕轻烟般飘出山环,只见官道之上,人影幢幢,暴喝之声,从人群中不断的传出。 韩尚志如幽灵般毫无声息的泻落距人群五丈之外。 —条红色人影,站在人群之中,分外刺日。 她——正是“天齐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有她在场,不言可知这些人全是“天齐教”属下。 韩尚志神目如电,透过人群,扫向场中。 一看,不由愣愕莫名。 八个青衣老者,和“南丐”打得难分难解。 “南丐”被阴煞莫秀英”所伤,又被丐门叛逆“天星丐任七”再次击伤,生命垂危,怎的会突然在此和人交手? 韩尚志缓缓移动身形,向人群欺去。 场中地上,横陈了十多具尸体,想是毁在“南丐”之手。 韩尚志目光扫处,见教众之中,有一个中年乞丐,满面大黑麻子,鹰鼻鸡眼,正阴恻恻地疑视着场中,不由心中一动道:“他准是欺师灭祖的‘天星丐任七’无疑,此次丐帮事变,他是罪魁祸首,今天我就代老哥哥劈了这狼子!” 心念之中,身形一划,电闪扑向那中年乞丐! 中年乞丐正望着场中入神,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对自己猝然出手,方感风声有异,连念头都来不及转,腕脉已被扣个结实,另一只手掌也同时按上了命门大穴。 人群一阵纷乱! “彩蝶李芸香”尖叫一声道:“冷面人!” 由于“彩蝶李芸香”这一声尖叫,所有的目光,全向韩尚志迫来。 正在挤斗中的“南丐”和八个青衣老者,也不期然的停了手。 “冷面人”年纪不超过二十岁,而且江湖中还不会听到过有这—号人物,所有的“天齐教”高手,齐齐面露惑然之色,凭这个小白脸,俱然能把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打得吐血,险些送命,这真令人难以置信。 韩尚志心中暗笑,拜弟小叫化给他胡诌了“冷面人”这个名号,居然叫开了。 “冷面人”何以粹然现身手出手制住“天星丐”令人莫测。 “天星丐任七”脉门要穴被制,分毫无法反抗,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韩尚志朝“彩蝶李芸香”冷冷地盯了一眼,道:“李芸香,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再见!” “彩蝶李芸香”粉面浮现一重恐怖杀机,冷笑一声道:“冷面人,想不到你这快来送死!” “天星丐任七”忍不住厉声道:“冷面人,你知道本堂是谁?” 韩尚志不屑的道:“丐帮弃徒,欺师灭祖的天星丐任七,对不对?” “天星丐”不由全身一颤,暴喝道:“冷面人,你意欲何为?” 韩尚志转身向呆立场中的“南丐”道:“老哥哥,怎么办?” “南丐”愤然道:“他早已被逐出丐门,已不算是本帮弟子,无须按帮规处治,小兄弟你看着办好了,老化子没有意见!” “既然如此,我毁了他以向丐门赎罪!” “天星丐”顿时面如土色,目眦欲裂的道:“冷面人,我死你也逃不了!” “那是另外一回事,不用你操心了!” “天星丐”把乞怜的目光,射向场中八个青衣老者。 “彩蝶李芸香”厉声喝道:“冷面人,你敢!” 韩尚志冷哼一声道:“这有什么不敢、宰了他就轮到你!” 这话说得“彩蝶李芸香”杏目喷火,粉面铁青。 一片怒哼声中,有七个“天齐教”高手,同时欺身上步,迫向韩尚志。 场中骤现一片杀机。 八个青衣老者其中之一阴恻恻地道:“冷面人,你如敢对任堂主下手,丐帮将遭到血的报复!” 这话使得韩尚志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天齐教”是当今江湖第一大教,高手如云,如果对丐帮普遍展开屠杀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但他冷傲天生,更由于身遭惨剧在心里充满了恨的因素,岂肯为对方一句话所屈服,可是他又不愿意替丐门惹麻烦,不禁下意识的把目光飘向“南丐”,意思是听老哥哥一言决定。 七个高手这时已欺到他身前不及两丈之处,蓄势待发。 空气紧张得令人窒息。 场中“天齐教”不下五十人之多,每一个都虎视眈眈。 “南丐”如银须发,根根倒立,肝胆皆炸,但一时之间,却无法下决心,丐帮门人遍布天下,如果“天齐教”真的展开屠杀的话,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那青衣老者,面有得色,阴侧侧的向“南丐”道:“阁下身为丐门首席长老,丐帮兴亡在你一念之间!” “南丐”目眦欲裂的道:“你们准备如何办?” 那青衣老者道:“由任堂主接掌丐帮,本教与贵帮和平共处,领袖群伦!” “南丐”气得浑身激颤,咬牙切齿的道:“办不到,除非我老化子死了!” “你死也不能解决问题?” “那丐帮与‘天齐教’周旋到底了!” 接着朝韩尚志大喝一声道:“杀!” 一声凄绝人环的惨嗥起处,“天星丐”七窍鲜血狂喷,仆卧当场。 同一时间,七个高手同时发掌攻向韩尚志,八个青衣老者,再度围攻“南丐”。 两条人影,在此时候飞泻入场,赫然是“北僧”和小叫化东方慧,立即有十余个高手,涌身扑向“北僧”。 “彩蝶李芸香”把小叫化恨之入骨,娇斥一声,出掌就劈。 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于焉拉开了序幕。 暴喝震天! 劲所撕空! 人影闪晃! 一声惨啤,一股血箭一具尸体! 小叫化仗着周身不惧掌指,与“彩蝶李芸香”打得难解难分。 八个青衣老者,个个具有罕绝的身手,与“南丐”一时难分上下。 围向“北僧”的教众,功力次于八个青衣老者,死伤迭见! 韩尚志在场中算是功力最高的一个,“灵龟三式”玄奥莫测,出手之间,对方非死即伤,然而死了一个,填上一双,转眼之间,他身前的尸体已积了十四具之多。 事实非常显明,到最后“南丐”“北僧”“冷面人”‘小叫化”四人联手的话,“天齐教”的高手连八个青衣老者在内,恐怕没有几个能全身而退。 突然—— 一声厉啸,破空而来,震得人耳膜如割。 接着,一样血红的东西,挟以刺耳的破风声,飞落场中。 “血骷髅!” “血骷髅” 惊叫之声起处,场中人全都自动的停了手。 一个血红的骷髅头,端端正正的搅在斗场之中,恐怖阴森的气氛,立时弥漫开来。 “鬼堡主人”,突然在此时此地现身,的确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 “南丐”“北僧”韩尚志和小叫化不期然的慢慢靠在一起。 “天齐教”的高手,也聚到一处。 刹那之间,场中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惊怖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那“血骷髅”之上,只有一人例外,那是韩尚志,他眼中流露的不是惊,不是怕,而是恨,是仇,是慑人的杀光。 “鬼堡主人”现身的目的何在,没有人知道,但可预知的是接踵而来的必是死亡——恐怖的血劫。 “血骷髅”在日光的反照下,闪着骇入血光。 死亡的阴影,笼罩全场。 韩尚志恨哼了一声,举步便向“血骷髅”走去…… 小叫化东方慧不禁惊叫出声,一把拉住韩尚志的衣衫,栗声道:“志哥,你……你要做什么?” “南丐”“北僧”同时把惊诧的目光转向韩尚志。 韩尚志冷冷道:“我先毁了这劳什子!” “南丐”“北僧”同时道了一声:“不可!” “天齐教”众高手,一阵窃议之后,扶起伤者,悄悄退去,刹那之间,走了个干净,遗下了十多具死尸。 “彩蝶李芸香”在临去时,狠狠地盯了韩尚志几眼,可惜,韩尚志不曾回头。 “北僧”压低了声音道:“看样子‘鬼堡主人’是冲着我们而来!” “南丐”不解的道:“何以见得?” “白水滩武侯祠已有几个贵门下被害,现在‘天齐帮’高手安然离开,显然他的目的在此而不在被?” “他的目的何在呢?” “不得而知!” 小叫化东方慧激动的道:“志哥,两位前辈、我们何不离开?” “北僧”一摇头道:“我们走不开的!” 韩尚志突然挣脱小叫化的手,一弹身,射向那骷髅头…… “南丐”“北僧”同感心头巨震,但已无法阻止,小叫化尖叫一声,跟着扑了过去,韩尚志大叫一声。 “血骷髅,你现身出来!”挥掌便向地上的骷髅头劈去…… 就在韩尚志一掌劈向骷髅头的掌力,改劈向电闪而至的灰影。 “砰!” 灰影凌空承受了韩尚志骇人的一击,仅只一窒。 韩尚志登时寒气大冒,方待再度出掌…… “轰!”的一声,一股万钧劲道,已迎头夺下。 惨哼声中,韩尚志仰身栽倒,正好小叫化赶到一把抱住。 第15章 “南丐”“北僧”惊呼一声,双双扑到。 那灰影恰在此时,落下地来、赫然是一个头蒙灰罩,身着灰袍的怪人。 小叫化抱着韩尚志,迟到三丈之外,双眼惊怖的望着那怪人,浑身簌簌而抖,“南丐”“北僧”并肩而立,面对那怪人。 怪人若无其事的用手虚虚一招,收回地上的骷髅,放人怀中。 “南丐”语含激愤的道:“血骷髅,你意欲何为?” “血骷髅”嘿嘿一阵慑人的阴笑之后,道:“你两个是自了,还是要本人动手?” “北僧”寿眉一扬,高宣一佛号,道:“阿弥陀拂,施主何故出乎反乎,自食其言?” “血骷髅”阴森林的道:“本人食什么言?” “在‘鬼堡’之内,施主……” “嘿嘿嘿嘿!” “血骷髅”发出一刺耳怪笑,打断了“北僧”的话,道:“废话少说,本人向来凭自己的意思做事,什么食言不食言,你两个还是干脆点自己了断吧!” 小叫化几次想冲上前.但看了看抱在手中昏迷不醒的拜兄韩尚志、又停止下来。 “南丐”厉声道:“血骷髅,堂堂鬼堡主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老化子和老和尚活了这大把年纪,死何足惜。阁下先说说要我两人性命的理由?” “理由?哈哈哈哈,‘血骷髅’行呈,还谈什么理由!” “北僧”目瞪如铃的道:“血骷髅,你下手吧?” “要本人出手?” “老衲和老叫化功力不逮,死在你手,份所当然,如要我俩自绝,决办不到!” 血骷髅嘿嘿—笑道:“本人成全你俩的壮志吧……” “南丐”一抬手道:“且慢!” “你还有话说?” “南丐”一指三丈之外的小叫化和韩尚志道:“这两个娃儿阁下可否放过?” “这个……”血骷髅沉吟了片刻之后,道:“可以!” “南丐”一转身,向小叫化东方慧道:“带着他立刻离开!” 小叫化东方慧望了一眼“血骷髅”,一付欲言又止之态…… “南丐”一飘身到了小叫化身前,沉声喝道:“难道你要一起同归于尽?” 小叫化眼中神色一凛,毅然道:“老前辈,我……” “你什么,我小兄弟中了这老魔一掌,内腑已伤,若非他的功力深厚,早己寒热交煎,喷血而亡,你听说过‘寒魄掌’‘白阳功’的歹毒……” “南丐”话声未完,小叫化似有所悟般的,脱口叫了一声:“不好!”,一弹身抱着韩尚志疾奔而去。“南丐”黯然叹了一口气,返回原来的位置! “血骷髅”阴阴的道:“本人要出手了!” “南丐”“北僧”面上同时浮起一层悲愤之色,功凝双掌,准备一拼,他俩明知决不是这魔尊的对手,但,以他俩的地位名望,岂能束手待毙,当下同声道:“出手吧!” “血骷髅”口里“嘿!”了一声,双手缓缓从宽大的袍视中伸出左掌漆黑如墨,右掌莹白如玉,这就是“寒魄掌”和“白阳功”,以一身而兼具两种奇功;可说是武林中罕闻罕见的怪事,而两种奇功,能同时发出,更是绝世奇谭。 “南丐”“北僧”心头不禁一寒。 “血骷髅”两掌交加,疾圈而出,一寒一热两道劲气,以雷霆万钧之势暴卷而出。 “南丐”“北僧”大喝一声,各以毕生功劲,劈出一掌。 劲气相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尘砂飞扬之中,“南丐”“北僧”被震得踉跄倒迟八尺,一阵血翻气涌,两人互视一眼,似乎都感到有点意外。 “血骷髅”冷嗤一声,第二次发掌攻击,势道之强,足可撼出栗岳。 “南丐”“北僧”霍地向左右电飘五尺,延身各劈一掌。 “血骷髅”劈出的双掌,突地一分,朝左右猛然挥出,变势之快,骇人听闻。 “波!波!”两声巨震,“南丐”“北僧”各被震退五步,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厉啸声中,“血骷髅”身形一划,电闪攻向“南丐”,双掌乍出候收,返身又迫向“北僧”,连挥两掌。 两声惨哼,先后响起,“南丐”“北僧”各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跌坐在地。 “血骷髅”口里发出一阵使人不寒而栗的狞笑,缓缓举步,迫向“南丐”,沙!沙2那脚步声,充满了恐怖的杀机。 “南丐”一提气,“哇!” 一口鲜血夺喉而出,暗道一声:“我老化子完了!” “北僧”眼看着“南丐”将要遭毒手,但他自己也是欲振无力,他自己知道,他与“南丐”同一命运…… 就在这死亡气息迫人之际—— 叮!叮!叮…… 一阵铁杖叩地的声音,遥遥传来。 “南丐”双眼陡然一亮,但随即又变惘然之色。 一个黑点出现了,叮!叮!之声,愈来愈近,也愈来愈震耳,每叮!的响一声,那黑点便移近一些,数声之后,已看出那点是一个人,而且只有一只脚! “北僧”白眉一掀,脱口道:“老化子,是他,真的是他!” “南丐”似忘了生死只在顷刻,精神一震道:“我师叔宋铁捉!他……他……他老人家还在人世?” “血骷髅”陡在止住身形,轻笑一声,转身飞射而去,只两闪便失了踪影。 一个皮包骨的独脚老丐出现了。手中持着—根乌光闪亮的竹杖,头上只剩了稀稀几茎白发,双目深陷,开阁之间,精光迫人。 “南丐”强忍伤痛,上前—屈膝道:“赵非参见师叔!” “北憎”也忙移身过来,打一问迅道:“宋施主四十年未现侠踪,神采如昔!” 来的正是“南丐”的师叔“宋铁拐”,算年纪已在百岁之外,四十年前失踪江湖,想不到会在此紧要关头现身,惊走了“血骷髅”。 四十多年前,“宋铁拐”因一点小小名气之争,以一根打狗捧,挑战八大门派的掌门人,在泰之顶激战两昼夜.八大掌门四死伤,这件事曾震撼了整座武林,至今还为武林人乐道,丐帮也以此自豪,就在斗八大掌门之后不久,他忽然失踪。 “宋铁拐”打狗棒的一端,镶了一块铁片,行动起来,叮叮作响,这是他的独门标记,老远就可使人听得出来。 “宋铁拐”目光一扫“南丐”道:“你就是赵非?” “弟子正是!” “哈哈,你也老了,那魔头呢?” “他听见师叔驾临,走了!” “哼,他竟然向本帮伸出魔手,我宋铁拐饶他不得!” “师叔重临,乃丐门之福!” “昭,我本不再过问世事,因所居之地遇上地震坍陷,迫得我搬迁,无意中听得本门发生变故,所以不得不重蹈红尘,现在你速赶回,选立帮主……” “师叔您老人家……” “我上鬼堡算帐去,这是两粒丹药,你俩分食了吧!” 说着掷出两粒丹药与“南丐”,叮!的一声,人已在二十丈之外,接连数响,去得无影无踪。 “南丐”“北僧”相视一声苦笑,各服了一粒“宋铁拐”所留丹药,坐地行功,半盏茶时间不到,便已复原如初,足见这丹药不是凡品。 “北僧”忽地困惑的向“南丐”道:“老化子,事情有点怪!” “什么事?” “血骷髅的功力,我俩在‘鬼堡’领教过,好像刚才的似乎弱了许多他既然口口声要我俩的老命,当然不会含劲不发,竞让我们走了三个照面……” “南丐”一拍大腿道:“老化子也有同感,他的话前后不符,而且语气似乎也不对!” “北僧”道:“再说,以他的功力,大可一斗令师叔,何必望影而遁?” “这确实令人费解!” “啊呀!糟了,我那小兄弟被那老魔阴功所伤,如不及时疗治,必有性命之忧,那小叫化子不知把他带往何处……” “老化子,你目前还是赶快回去处理丐帮善后为要,你那小兄弟,我和尚可以代劳去找上一找,我和尚的丹药虽没有你那老化子的灵,可也还应付得过!” “好,我们上道吧!” “南丐”俯身从“天星丐”的尸身上,取回那块“乌竹信符”,然后与“北僧”分道疾驰而去。 回笔叙及小叫化东方慧,抱着韩尚志专拣僻静之处疾奔。 行行重行行,来到一处密林之中,小叫化轻轻放下拜兄韩尚志,用手一探脉息,发现有八处大穴不通,如果不及时设法打开被阻穴道,时间久了,重则丧命,轻则终身成残,额角鼻端,不禁沁出汗来。 小叫化东方慧,摒息宁神,以本身真元,想替韩尚志打开被阻穴道。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小叫化汗透重衫,精疲力竭,但韩尚志依然沉迷未醒,被阻穴道依然未开,不由急得涕泅横流,突然哭出声来! 突然一— 一只手轻抚上了小叫化的肩头。 小叫化惊得直跳起来,一骨碌翻一丈多远,回身望处,只见一个面蒙轻纱的白衣女子,幽灵般的宁立在韩尚志的身前。 “你,是谁?” “有心人!” “有心人?” “不错!” 小叫化骇然的望着这神秘的女子,说不出话来,他曾听韩尚志和“北僧”提到过这神秘人物,想不到她会在这现身。 “有心人”俯下身去,探试了韩尚志的脉息,突然“嗅!”了—声。 小叫化暗付,“有心人”可能为救治韩尚志而来,听对方这一声“嗅!” 第16章 不由心里一震,惶然道:“怎么样?他……” “八处主脉闭阻!” “姑娘?你……你……看他还有救……” “有:不过……” 小叫化迫不及待的道:“怎么样?” “我的力量救不了他!” 小叫化一付泣然欲泣之状,道:“那……那我只有冒险带他去……” “去那里?”“去请人救治!” “你有把握能在两个时辰之内,找到你所要找的人吗?” “这个……” “我虽然救不了他,但我可以带他去就医!” 小叫化急道:“姑娘要带他走?” “昭,怎么,你人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只是……只是……” “有心人”嗤的一笑道:“只是舍不得离开志哥哥,是不是?” 小叫化一楞神,尴尬的道:“姑娘倒真会说笑话!” “说笑话,我说的是实话,你深深的爱着他,是吗??哈哈哈哈!放心,我不会抢走你的志哥哥!” 小叫化惊骇的退了两个大步,颤声道:“姑娘,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枪走他!” “我这拜兄生平与女人无缘,如果他会对姑娘发生好感的话,那是奇迹!” “恐怕未见得?” “姑娘不妨一试!” “你不吃醋?” 小叫化再退了一个大步,双目瞪得滚圆道:“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姑娘的目的究竞何在?” “救他!” “姑娘何以知道他受伤而适时赶来?” “这个,未便奉告!” “姑娘要带他到何处?” “这个也未便奉告!” 小叫化突地冷笑一声道:“如此,姑娘请吧!” “有心人”冷冷的道:“你愿意让他在两个时辰之后,寒热之毒攻心而死?” 小叫化骇然道:“什么?你全知道?你知道他受的是什么伤!” “寒魄掌,白阳功!不过幸喜发掌的人功力不到家,否则早已归天了!” “你……你……到底是谁?” “有心人!” 小叫化慧黠刁钻,但此刻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也许,“有心人”的言语和行为使他震惊,也许…… “有心人”一声轻笑道:“你叫东方慧是不是?” “不错!” “那我该称你一声东方姑娘才对?” 小叫化骇极的蹬蹬蹬退到一棵树边,把身躯靠在树杆上,嘴唇翕张,却发不出声来,对方的话有如晴天霹历,震得她心胆俱寒,这神秘的“有心人”,突然一语道出她是女儿之身,她下意识的感到一丝恐怖。 “有心人”又是一声轻笑道:“东方姑娘,时间不多了,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连你的志哥哥在内,不过有句话告诉你,你的最身世最好能隐秘一些,再见了!” 说完一把挟起昏迷不省的韩尚志,转身而去…… 东方慧仍木然的痴立当地,她被这不可思议的事震昏了,“有心人”的行径,使人莫测高深。 良久之后,她如梦方醒,大叫一声:“志哥!”朝有心人逝去的方向追去,但,树深林密,那里还有有心人的踪影。 她感到无边的迷悯和惆怅! 两颗泪珠,从眼角沼落腮边,又滴到地上…… 她盲目的在林中徘徊,摸索,像是在寻找一样失落的东西,有心人的话,不断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 “……你很爱他是吗?…… “……我不会抢走他……” “……你不吃醋……” 她感到一缕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叫道:“不能,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没有他……” “东方姑娘,多情自古空遗恨,何不慧剑斩情丝!” 声音冷漠之中带着慈和。 小叫化东方慧骇然宁足四顾,却一无所见,她听出这声音是发自女人之口,但决不是方才离去的有心人。 但,这又是谁呢? 对方何以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事? 那声音又告传来。 “东方姑娘、目前他还不知道你是女儿身,你这爱是单方面的,最好能悬岩勒马,否则后果会相当可怕!” 声音似远实近,使人模不准发音的方位。 小叫化东方慧不由毛骨惊然,厉声道:“你是谁?” “失魄人” “什么?” “失魂人!” 东方慧不禁头皮发炸,寒气股跟上冲,才去了一个神秘的有心人、又钻出来一个“失魂人”,而且对自己的一切竟然了若指掌,她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这太离奇了,超出了情理之外。 她自付没有对任何人吐露过自己的身世来历,只有对拜兄韩尚志说过自己的姓名,同时在她自己的想像中.如果自己不说,任何人也不会知道她的来历,可是,现在,“有心人”,“失魂人”,一个道破她的面目,另一个道破她的心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感到一种恐怖的气氛,压迫得她几乎窒息,当下硬起头皮道:“你为什么叫失魂人?” “因为我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 “失去了灵魂,岂不成了鬼?” “不2我还有躯壳、还有一口气!” “是人的话,何不现身出来?” “没有这个必要!” “你刚才说什么?” “劝你悬岩勒马!” “你要我从心中抹去韩尚志的影子?” “不,只是要你用理智控制你的情感,如果你不听忠告的话,有—天,你会在情海中惨遭灭顶,而你所爱的人,也将与你同—命运!” 东方慧全身起一阵痉挛,痛苦的道:“你是什么居心,我的生命不能没有他!” “东方姑娘,这是—种极端的痛苦,须要有最大的勇气承受,现在,痛苦的只是你个人,将来,却是双方面的!” “但是,为什么?” “你和他结合,是一幕悲剧!” “我问为什么?” “话只能说到这里为止!?” 东方慧咬紧牙关道:“办不到,我不能失去他!” “爱是牺牲,不是占有!” 东方慧呆了一呆、突地一阵冷笑道:“不错,爱是牺牲、但,并不盲目的牺牲,你既不现身,又不说出原因,我认定你‘失魂人’别有用心,告诉你,办不到!” “将来你会后悔!” 东方慧口里说着,心里可在发毛,突然一个意念。电闪心头,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冷噤,“失魂人”的话,莫非是指此而言?是的,后果确实可怕! 东方姑娘一声长叹道:“东方慧,天下的事往往会出乎料想之外……” 东方慧声音忽地变得软弱的道:“我可以问几句话吗?” “可以,在可能范围内,我不会使你失望!” “你是说韩尚志憎恨女人,所以我和他之间……” “不,你错了!她恨女人只是一种暂时的现象,当原因消失时,会改变他的心理,他是人,当然会有很有爱!” 东方慧芳心一阵剧跳,情绪激动万分,她不敢提出下面的问题,她怕那可怕的答案,但,她仍忍不住说了:“为了仇?” “不是!” “不是?” 东方慧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但“失魂人”再次说了一遍:“不是!” 这答案确实出乎她意料之外,女人特有的敏感,使她脱口道:“那是为了情,他已心有所属?” “也不是!” 东方慧惑然了,紧张的情绪一松,茫然不解的道:“那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天下事往往会出人意料之外!” “你说是意外?” “不是意外,真具之中,是既定的事实,而是这事实会出乎你或他意料之外!” “我不信!” “当然。你现在不会相信、但当你相信时、悲剧已形成了!” 东方慧的声音又颤抖起来: “你说是悲剧?” “不错、凄绝千古的悲剧!”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会告诉你,不能告诉你!” 东方慧面上有肌肉,微见抽搐,痛苦的喃喃道:“啊!不!为什么?这不会成为事实.不会的,我不能失去他!……” “东方姑娘,假使说,他此时已死于“血骷髅’的掌下?” 东方慧芳心—震,怔了一怔之后,凄然道:“我不会独自话下去!” “唉!冤孽!” 声音顿杏。 东方慧大声道:“失魂人,我还有话问你!失魂人……失魂人……” 连叫数遍、没有回音,神秘的“失魂人”走了,但她却在东方慧的心灵深处,埋下了一个可怕的阴影。 东方慧无力的斜倚在—株树身上,她像是经历了一场离奇而又恐怖的梦景,她回味“失魂人”的每一句话,她想—— 拜兄韩尚志风标绝世! 而“失魂人”是女人,她似乎与有心人是一路: 于是—— 她下了结论,是一种近乎可耻的阴谋、她,想从自己手里夺去他! 但,问题又来了,有心人,“失魂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隐秘了如指掌?同时有心人何以无巧的适时而至,带走拜兄? 谜! 荒唐而又神秘的谜! 夜幕低垂,星光从枝缝叶隙之中透入,漆黑的林空,点缀着一些谈淡的蒙光,这在内功深厚的高手眼中,足以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东方慧的神思,全部飞驰在志哥哥的身上。 第17章 夜露,打湿了她的破滥衣衫,她没有感觉。 漫长黑夜过去了,阳光,在鸟语声中重照高林。 她,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且说韩尚志被“血骷髅”一掌击成重伤,随即失去知觉,在那一瞬之间,他认为自己的生命已经结束了。 当然,以后的一切经过,他完全不知道: 当他苏醒之时,发觉自已是在一个山洞之中,身上痛楚全消,他第—个意念是“我还活着!” —缕淡淡的幽香,进入他的鼻观。 女人! 我遇救了,救我的又是女人! 第一次,他被“血骷髅”劈落江心,为吴小眉所救,—直使他痛苦莫名,他最恨女人,但女人救了他,现在,又是如此! 他—翻身站了起来…… 距他约丈外之处的洞口,一个白衣玉影,背对他而立。 韩尚志心念一连数转,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在下是姑娘所救?” 那女子说话了,声如玉盘落珠,而且意然十分耳熟: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韩尚志一愕道:“此话怎讲?” “阁下系由令拜弟小叫化抱离现场,之后,由本人从小叫化手中接来此地,再由另一位赐药疗伤!” 韩尚志听得一趋眉,竟然有这么多周折.又道:“姑娘说的那另—位是谁?” “失魂人!” 韩尚志一震道:“失魂人?” “不错” “是一位武林前辈?” “可以这么说!” “人呢?” “走了!” “姑娘你……”白衣女子,幽幽地转过身来,举起春葱也似的五指,拉了拉蒙面白纱,发出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道:“阁下太健忘了,我们曾有一话之缘!” 韩尚志猛地想起她是谁来,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激动的道:“如在下猜测不错,姑娘是‘有心人’?” “你说对了!” 韩尚志心里涌起“有心人”那些不可思议的行径,他亟想澄清心中的凝团,第—次他看到的是—个模糊的背影,如惊鸿一瞥,现在双方渎面,但隔了一层蒙面白纱,她神秘如故。 隐藏在面纱之后的有孔,是媸是奸,他不愿去猜想,因为在潜意识里,他对女人有着强烈的憎恨。 默然了片刻之后,道:“失魂人,是男是女?” “女的!” “哦!” 韩尚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第二次欠人的—笔恩情,而对方又是女的。 姑娘怎知在下受伤,而从小叫化手里接过来再请,失魂人’医治?” “这个么?将来你自会知道!” “姑娘任什么也会告诉在下?” “将来会的,目前不能,那对你有害无益!” “姑娘曾因丐帮的事,而传讯给‘北僧’?” “不错,而且我还在破庙中治好了‘南丐’的伤:“ 韩尚志这才恍然老哥哥何以突然现身之故:但心中的疑云却愈来愈厚,忍不住道:“我可以问为什么?” “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失魂人!” “这样说来,姑娘上次传告在下的话,也是奉‘失魂人’之命?” “不错!” “在下是否可以见‘失魂人’?” “不能” “为什么?” “时间还没有到!” 韩尚志更加困惑了,这“失魂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底细?她的目的何在?如果能探悉这“失魂人”的来路,也许可以模出些端倪,这事老哥哥或许能告诉自己线索,因为他阅历丰富,想到这里,不禁惶然道:“姑娘可知道‘南丐’‘北僧’和‘血骷髅’相斗的结果如何?” “死里逃生!” “血骷髅放过他们……” “不!另一位丐帮尊者突然现身,惊走了‘血骷髅’!”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知丐帮尊者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惊走不可一世的“鬼堡主人”,老哥哥在帮中,已算是辈份极尊,难道…… “那丐帮尊者是谁?” “失踪了四十年的‘宋铁拐’是‘南丐’的师叔!” “哦……那岂非是百岁开外的人了?” “不错!” 韩尚志心里忽生奇想,这“宋铁拐”既能使“血骷髅”望影而逃,那功力岂非骇人至极,如果自己能拜在他门下…… 自己得灵龟输以百年功力,又得“灵龟上人”所遗武功,竟然不堪“血骷髅”一击,那这位丐帮奇人的功力,必已登峰造极,盖古凌今! 他知道“有心人”不会告诉自己什么,在此等于虚耗时间,还是先找到“南丐”,一查“失魂人”的来历是上策,当即地抱拳道:“姑娘盛德,在下记住了,就此告辞!” “你……要走了?” “是的,哦,还有我那拜弟小叫化现在何处?” “可能还守候在前边林中等你!” 韩尚志直觉的感到小叫化对自己的情谊,超过了同胞手足,登时恨不能马上就找到他,举步便要…… “有心人”纤手一抬到:“阁下慢走!” “姑娘还有话要说?” “你身边带着的一半‘拂手宝签’……” 韩尚志不由脸色大变,骇然退了一个大步,厉声道:“怎么样?” “这东西从何而来?” “你想怎么样?” “别紧张,如果我有心要你那东西,在你昏迷之时,早到手了,‘失魂人’在为你疗伤之时,偶然发现你带着这武林瑰宝!” “那告诉你,这是先师遗赠之物!” “令师是谁” “未便奉告!” “好,不过这东西如落人江湖人眼中,势将引起一场武林纷争!” “如果姑娘不说,白不会传入江湖!” “失魂人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请讲?” “她要你立刻去访‘鬼堡主人’!” “不错!” “姑娘不是曾代她传言,不许在下向‘鬼堡’索仇吗?” “这不是索仇,是你拜访主人!” “拜访,会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待我能有力量摧毁‘鬼堡’之时,我会去!” “她要你现在就去,这对你报仇也许有好处!” “她不说明原因?” “没有!” “那对不起,歉难从命!” “任性的结果,对你没有好处!” 韩尚志冷冷的道:“在下做事自己可以作主,不必别人费心”说着一弹身,从“有心人”身侧冲出石洞,回首道:“援手之德,将来必有所报!” 身形再起,疾奔而去。 “韩尚志,我还有话说……” 身后“有心人”大声的叫着,但他充耳不闻,朝不远处的一片密林射去。 林中,一株大树之旁,卷曲着一娇小的人影,韩尚志心中一动,上前一瞥,竟是自己的拜弟小叫化东方慧,只见他口角溢血,又眸紧闭…… 韩尚志这一骇非同小可,忙俯下身去,口里惶急的道:“慧弟,慧弟,你怎么了?” 小叫化猛然一睁眼,狂喜的道:“志哥,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会永远见不到……” “什么?” “你的伤好了?” “是的!” “有心人给你疗伤……” “不是,是‘失魂人’……” 小叫化惊呼一声道:“什么,失魂人?”又蓦地警觉自己失态,强按住激动的情绪,又道:“她……她向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我连她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是‘有心人’事后说的!” “啊!”小叫化松了一口大气。 “慧弟,你认识‘失魂人’?” “没有……不认识,只是……只是……”小叫化想起“失魂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她不敢再回想,那对她太残忍了。 韩尚志见小叫化吞吐的神情,诧然道:“慧弟,只是什么?” “没有什么,在你被‘有心人’带走之后,她最传言要我在此等你,却末现身,开声而不见人,我也不知道‘有心人’是什么来路!” “哦,慧弟,你受了伤?” “是的!” “伤在何人之手?” “阴煞莫秀英!” 韩尚志大惊失色道:“你被‘阴煞莫秀英’所伤?” “是的!” “哼!有一天我要先把她打得口喷鲜血,替你出这口气。然后再毙了她为武林除去这一个祸害!” 小叫化慰然一笑道:“志哥,你打得过她吗?” 韩尚志先是一怔,既而剑眉一挑,道:“总有这么一天!哦!对了,慧弟,我见你数次与人交手,掌指刀剑都不能伤,你究意练了什么奇诡的怪功?” “这个,我……我……”说着,把破衣一揭,露出一件雪白的里衫道:“就是凭着这个!” 韩尚志不解的道:“这是什么?” “护身宝衣!”“护身宝衣?” “昭,不过你可不能对任何人说!” “我还会对谁说,这‘护身宝衣’真的有这等妙用?” “当然!” “你在骗我?” “何以见得?” “你既有护身宝衣,为什么会伤在‘阴煞莫秀英’之手?” “因为她的功力太高,护身宝衣虽说能避刀剑掌指,但也有一个极限,比如碰上宝刀宝刃,或是功力高绝之辈,又当别论,不过话得说回来,若非仗着这件宝衣护体,我早已死在‘阴煞’的掌下了!” 第18章 “听说‘阴煞莫秀英’与人交手不过三招,如能接得下她的三招而不死,就算摆脱死神之手了?” “不错,我是挡了她三掌!” “她为什么会对你下手?” “阴煞每年现身江湖一次,要杀足一百人才收手,凡是武林中人,碰上了她,算是煞星照命!” 小叫化说着,要待坐起身来,上身仅起了—半,便又啊呀一声,躺下了去,韩尚志面色一紧道:“慧弟,我先察看你的伤势,然后再助你疗伤!” 口里说着,伸手就要解东方慧的衣衫,东方慧急用于挡住韩尚志的手道:“不用!不用……” 韩尚志不禁愕然道:“慧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叫化东方慧尴尬的一笑道:“我自己有疗伤之道……” “但让我看看伤势也不要紧呀?” “不!” “你又不是女人,难道……” 这句话说中了东方慧的心痛,使得她芳心剧跳,粉面痛红,但因她经过化妆的原故,脸上油垢遮掩了她的神情,是以韩尚志无法发觉。 本来她游戏风尘,心怀坦荡,与韩尚志相处,也十分泰然,但自被神秘的“有心人”点破行藏,又经“失魂人”那么—说,突然变得敏感起来。目前,她不能泄露真相,韩尚志痛恨女人,她怕一旦被他发觉,也许他会拂袖而去,那将是她所不能忍受的,从见第一面起,她的芳心已然暗自默许! 但,另一个可怕的身影,在紧紧地压迫着她,“失魂人”的话,又响在耳边: “……你应该悬崖勒马,多情自古空遗恨……” “为什么?” 她忘其所以的脱口叫了起来。韩尚志一怔神道:“慧弟,你说什么?” “哦……没……没有什么,现在,我要开始以本门心法疗伤,请你替我护法!” “我助你一臂之力,岂不事半功倍?” “不成,万一有人闯来,那岂不弄巧反拙!” 韩尚志无话可说,只好点了点头。 小叫化东方慧咬牙坐起身来,双膝盘好,开始以本身真元疗伤。 韩尚志静静地坐在—旁,“有心人”神秘的影子,又上心头,他在慢慢思付“有心人”所说的令人迷悯的话,但,愈想愈感到困惑,莫测…… “有心人”是奉“失魂人”之命传话给自己,所以问题的重心该是“失魂人”,但“失魂人”这古怪的名字,他前未之闻! 为什么自己的—切对方了如指掌? 为什么对方主动的来为自己的疗伤?为什么对方—再要自己不向“鬼堡主人”索仇? 为什么忽然又要自己去拜访“鬼堡主人”?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虚? “鬼堡”本身在武林中是一个恐怖的谜: 鬼堡主人“血骷髅”功深不可测! 就在韩尚志限想出神之际———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遥遥传来。 韩尚志从迷悯中惊醒过来、双目电张,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林木太过茂密,无法透视及远。 沙沙之声,愈来愈近! 韩尚志站起身来,但当他瞥见拜弟东方慧,顶上白气隐隐,行功正在吃紧关头,又不敢摹然离开。只全神注视着脚步声所传来的方向。 人语之声,隐约飘来一一 “那小子重伤将死,被那小要饭的带走,经飞讯各路分坛拦截,竟然失去了踪影,难道上了天不成?” “多份仍在这树林之内!” “但我们已搜了半日?” “好歹总要搜遍这一片森林,才参交令!” “冷面人劈死任堂主,坏了本教的大事……” 韩尚志一听,来的竟然是“天齐教”中人,而且是为了搜寻自己和拜弟而来,登时杀机上脸,心想,奇怪,自己被“血骷髅”击伤之时,“天齐教”的高手电已离开,怎么会…… 沙!沙2沙!脚步声已近至十丈以内,树隙间隐凶可见人影晃动。 韩尚志心念电转道:“可不能让他们欺近,慧弟此刻受不得于忧!” 心念之中,正待弹身…… 蓦然—— 凄绝人环的惨嗥声,撕空而起,令人闻之毛发俱竖,心胆皆寒: —声—— 两声—— 三声—— 十余声之后,才告寂然。 韩尚志心头大震,猛一弹身,向惨嗥声所传之处射去。 一看呆了! 第四章阴煞 只见十四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林中,每一具死尸都是被抓碎天灵,有的尚在泊把冒着鲜血,与脑浆红白相间,厥状之惨的令人不忍目睹。 韩尚志呆了一阵之后,喃喃的道:“阴煞莫秀英!”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不久前桃林之内,同样的一幕。 这种杀人手法,可说是残忍到极点。 “天齐教”的高手,本来是要搜索自己和拜弟东方慧,想不到却遭“阴煞”毒手。 奇怪的是竟然不见“阴煞莫秀英”的影子,自己在十丈外的林中,她决无不发觉的道理,以她残毒的生性,会放过自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破风之声,倏告传来! 韩尚志不由心头一紧…… 刷!刷!刷!四条青影,泻落当场,赫然是不久前围攻老哥哥“南丐”的“天齐教”。 八个青衣老者之中四个。 韩尚志登时俊面一寒,带煞目光,冷冷地照定四个青衣老者。 四个青衣老者,一瞥地上的死尸,同时惊“噫!”了一声,面现骇极之容,其中一个三角脸的老者突地朗指韩尚志道:“冷面人,想不到阁下是‘阴煞莫秀英’的传人……”韩尚志一愕,会过意来,对方怀疑自己是下手的人,冷冷的道:“你说什么?” “阁下的手段够狠!” “你再说一句,我活劈了你!” 四老者齐齐怒哼一声、各站一个方位,把韩尚志围在核心位置,三个青衣老者的掌风,毫发之差,全告落空。 韩尚志乘闪身反转之便,再度壁出一掌!快!快得犹如电掣。 “砰!”又是一声闷哼,迎面的—个青衣老者,掌势尚未全收,骇人劲道,已罩身而至,登时口角溢血,迟到八尺之处,摇摇欲倒。 另两个老者,寒气大冒,他们看出“冷面人”的功力,竟然比“南丐”还要高出—筹,一时之间,不敢猝尔出手。 韩尚志对“天齐教”本有一番隐恨,因为她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改嫁天齐教主,再加上该教对丐帮的鬼幅阴谋,更是恨怒交加,大喝一声:“你两个也得受点教训!” 喝声中,双掌分劈而出,同时攻向两个青衣老者。 两个青衣老者,不敢硬接,刷!的朝两边移开八尺,一旋,从左右反击过来。 韩尚志双掌疾收,一式“擂鼓撞钟”,向左右分迎。 “波!波!”两声大响,两老者同时被震退—丈之多,登时额角沁汗。 韩尚志一旋身,扑向左面的老者,“灵龟一式”电闪出手…… “躺下!” 惨哼声中,那左面的青衣老者,应声而倒。 右面的那老者,不禁惊魂出窍! 韩尚志霍地回身,攻向右边的老者,“灵龟二式”又告出手。 “砰!”夹着一声惨哼,那老者连对方如何出手都看不出来,便已被震得飞泻而出,栽落一丈之外,“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两个伤势较轻的老者,扶起另两个伤重的老者,其中那三角脸老者狞声道:“冷面人,这笔帐本教会向你师徒索讨的!” 韩尚志怒哼一声道:“你敢再把本人和‘阴煞’连在一声,我要你们四人血溅当场!” 突然一 一个冷冷的但极娇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冷面人,‘阴煞莫秀英’难道辱没了你?” 韩尚志陡然一震,电掣回身,一看,不由惊得退了两个大步。 距自己不及两丈之处,站定了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美得像一朵盛开了的牡丹,正望着自己微微而笑,他对女人下意识的感到憎恶,然而这美妇却使得他心头一阵荡漾,面孔不自禁的发热,她太美了,美得像画中人,尤其那双眸子,像在喷着火焰。 她是谁? 竟然能欺近到自己身后二丈之内而不被自己发觉? 四个青衣老者,齐齐面现死灰,在一旁咳嗽不已。 中年美妇露齿一笑,有如春花乍放,韩尚志心里又是怦然而跳。 听方才她发话的声音,应是豆蔻芳华的少女,想不到她已是三十过外的妇人。 韩尚志一敛心神,俊面一片冷漠,寒飕飕的道:“尊驾何人?” 美妇人笑吟吟的道:“阴煞莫秀英!” “阴煞莫秀英”五字出口。使韩尚志蓦然心惊,不可一世的女魔,竟然是这么一个天仙也似的美人,谁能相信。 “尊驾真是的‘阴煞莫秀英’?” “你认为不是?” 一句话反问得韩尚志哑口无言。 四个青衣老者,互望了一眼,转身就待离开…… “回来!” 声音娇嫩悦耳,但听在四老者耳中,不啻是魔音鬼语,各打一个冷颤,停下身来,惊怖的望着“阴煞莫秀英”。 “阴煞莫秀英”笑态依然的道:“天齐八宿,怎么只来了四个!” 韩尚志这才知道四个青衣老者,连未现身的四个,叫做“天齐八宿”。 “阴煞莫秀英”一顿之后,又道:“没有我阴煞的示下,公然就敢离开现场,哼……” 这一哼,哼得四个老者全身一颤。 第19章 “不过,算是你等命大,照往例本人杀人不过百,地上的十四人已恰好凑足百人之数,你等算是福星高照。” 韩尚志恍然大悟“阴煞莫秀英”原来已杀足百人,所以才不向自己下手,但这女人美如天仙,毒逾蛇蝎,杀人在笑谈之间。 “不过……” 这“不过”两字,预示着还有下文,四老者又是一震。 “阴煞莫秀英”向韩尚志一指道:“本人向来不掠人之美,这位哥儿是否愿放过你们!” 四老者的目光转向韩尚志,他们这才知道“冷面人”并非“阴煞”之徒。 韩尚志哼了一声道:“你们滚吧!” “阴煞莫秀英”立即接口道:“你们可以走了,不过寄语你们帮主,明年的一百条人命,本人要在‘天齐教’选取,因为你等刚才说过要索讨血债,这算是一个儆戒!” 韩尚志心里为之一寒,她说出来轻描淡写,简直不把杀人当回事。 四老者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掉头狼狈鼠窜而去。 “阴煞莫秀英”转面向韩尚志道:“冷面人,那边疗伤的小叫化于是你什么人?” “在下结拜兄弟!”口里说,心中不免暗地一惊,原来这女魔早巳发现自己二人。 “喂,不错,他能接我三招而不死!” 这下勾起了韩尚志原来的气愤,冷冷的道:“在下拜弟蒙你厚赐……” “怎么样?” “我老哥哥也蒙你高招!” “谁?你老哥哥是谁?” “南丐!” “阴煞莫秀英”笑得花枝乱颤的道:“老要饭的是你老哥哥,小要饭的是你拜弟,如此说来,你也是个要饭的?” 韩尚志被她这一调侃。怒意更炽,冷哼了一声道:“我已答应了他们一件事!” “什么事?” “照样要把你打得口喷鲜血!” “阴煞莫秀英”先是一楞,既而一阵前仰后合的狂笑道:“冷面人,你?凭你要把我打得口喷鲜血?” “不错,我还要杀你为武林除害!” “哈哈哈哈,冷面人、你不是在说梦话吧?” “你不妨试试!” “阴煞莫秀英”粉面笑意更浓,柔声道:“冷面人,你别认为我已杀足了百人之数,必要时,我仍然要杀人!” 韩尚志傲然道:“这吓不倒在下!” “当今之世,敢夸口要把我‘阴煞’打得口喷鲜血的只有一个人,但,是否能办得到,还在未定之天!”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谁?” “鬼堡主人‘血骷髅’!” “什么,你被‘血骷髅’打得口喷鲜血?” “谁说的?” “你!” “我什么时候说?” “现在,从你的话中,我这样判断,因为你曾在白水通信‘武侯祠”之内,和‘血骷髅’交过手!” “阴煞莫秀英”笑容一敛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在祠外林中得悉的!” “那你错了!” 韩尚志不由一怔道:“我错了,为什么?” “那不是真正的‘血骷髅’!” “你说是别人冒充的?” “不错!” 韩尚志错愕得莫知所以,向后退了两个大步,“血骷髅”竟然还会有人冒充,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那自己的血诲仇家,到底是真的“血骷髅”,还是假的“血骷髅”呢?“失魂人”要“有心人”传言不许自己向“鬼堡”索仇,师叔“毒龙手张霖”自绝之前,要自己不要寻仇!这为了什么? 这其中究竟有些什么蹊跷? “冷面人,你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你的话是否可靠!” “告诉你,真正的‘血骷髅’十八年前、愚夫妇合手能挡他三招、如果单打独斗。只能接得下一招,而那天‘武侯祠’中的‘血骷髅’与我战至百招,仍是平手,最后,他自动的溜了,所以我断定他是冒充的、同时,‘血骷髅’不现江湖已十多年!” 韩尚志更加迷惘了,但有一个事实,无论是真假都好,自己决非其敌手,“阴煞”既然自承与假“血骷髅”百合不分胜负,那自己根本就不是她敌手,想到这里,不由后悔方才把话说得太满。 “阴煞莫秀英”粉腮笑容又现,幽幽的道:“冷面人,你是否真的要和我打一架?” 韩尚志话已说在前面,以他的冷傲之性,当然不愿示弱,冷冷一颔首道:“当然!” “你要把我打得吐血,然后再杀我为武林除害?” 韩尚志愤然道:“不错,既使现在不能,总有一天会的!” “好,有志气,不过,如果你今天不能活着呢?” 韩尚志心中一寒,但仍面不改色的傲然答道:“那就算是命运吧!” “阴煞莫秀英”面色一整,沉声道:“冷面人、我发现你在十四个天齐教之众之先,而且也听到你对那小叫化大发狂言,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韩尚志仍然冷若冰霜的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长像,傲气、使我回忆起二十年前一段幸福日子,所以我打破惯例,没有向你下手!” “可是在下不领这份情!” “谁要你领情、你今天非要动手不可?” “昭,在下渴欲领教!” “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你能接我三招,我‘阴煞’除了杀夫仇之外,不再杀人!”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动,难道老哥哥能接你三招,我就接不了,当下反问到:“如果在下接不下呢?” “你拜我为师!” 韩尚志俊面—变道:“办不到!” “怎么,我己预知必然接不下我三招?” “不管怎么样,我韩尚志岂能拜女人为师,尤其是你!” “你不愿接受这赌约?” “不愿意!” “如果我用强呢?” “你办不到!” “你有这自信?” “哼!” “那你就试试看!” “明煞莫秀英”看字方落,娇躯一晃,纤纤玉掌,拍向韩尚志天灵,这一拍之势,自似缓慢其实快极,而且出手的部位,诡异至极,使人有封挡无从之感。 韩尚志念未转,掌影已临面门,这一掌如被拍上,势非天灵尽碎不可,急切里本能的一挥手,这一挥手,无形中已使出“灵龟三式”中的奇招。 惊“噫!”声中,阴煞莫秀英玉掌乍收又放,再度拍向对方脑门、变势之速,快得有如一瞬。 韩尚志在挥掌封拦之际,同时身形后挫,无巧不巧的毫发之差,避过了对方的第二掌。 “冷面人,果然了得,还有一招!” 喝话声中,“阴煞莫秀英”双掌齐出,拿至中途,忽变为爪,一抓面门,一扣腕脉,快、捷、狠、辣,世无其匹。 韩尚志左掌护住面门,右掌由上而下横截,身形跟着一拧 “嗤!”挟以一声惊! 韩尚志胸衣尽裂,藏在怀中的那只“佛手宝笈”,锵的掉落地上。 “拂手宝笈!” “阴煞莫秀英”狂叫一声,伸手便朝地上抓去。 韩尚志心里这一急非同小可,眼看出手抓取已是无及,情急之下,朝地上猛劈一掌,但,他出手虽快,终竟慢了一着,“阴煞”已抓住“佛手宝笈”退身丈外。 “‘佛手宝笈’!‘佛手宝发’……?” “阴煞莫秀英”忘形的喃喃叫着,一阵检视之成,又自言自语的道。 “不对!不对!这是右手……” 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痉挛,额角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目中几欲喷出火来。 这“佛手宝笈”乃是“灵龟上人”的遗物,如果在自己手中失去,将何以对亡师的英灵,何况他早已把报仇的希望,奇托在这“佛手宝笈”之上,只要寻到另一只,练成“须弥神功”,何愁“血骷髅”功力通天,虽说杏茫,但总是一个希望,余外,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路子,能练成足以超越“血骷髅”的武功。 “阴煞,还我!” “阴煞莫秀英”头也不抬的道:“还你,这么容易?” “你当真不还?” “你待怎样?” “我与你拼了!” 身形一划,“灵龟三式”电闪出手,他真己存心拼命。 “阴煞莫秀英”娇躯一闪,轻轻脱出奇招绝式之外,冷冷的道:“讲打,你还不配跟我动手!” 韩尚志收势站立,全身簌簌而抖,的确,他要想从“阴煞”手里夺回师门遗宝,势比登天还难,但他又不甘心罢手。 “阴煞莫秀英”粉届一变,顿现凄然之色,幽幽的道:“冷面人,你放心,这东西我不要你的,不过我们坦白的谈一谈!” 韩尚志心中稍安,道:“谈些什么?” “首先,这‘佛手宝笈’你从何得来?” “师门遗物!” “令师是谁?” “灵龟上人!” “什么,你再说一遍?” “灵龟上人!” “你把我阴煞当三岁孩童?” “什么意思?” “灵龟上入成名在百年之前,难道……” “在下偶获他老人家坐化之所,承受了他的遗泽,尊之为师,难道不可以?” “哦!你可知道这‘佛手宝笈’还有另外一只?” “知道,这是右手,另外还有一只左手!” “阴煞莫秀英”粉腮大变,那双可以融化任何一个男人的眸子,突然泪光晶莹,凄声喃喃的叨念道:“左手! 第20章 左手!……” 韩尚志顿时心如鹿撞,难道“阴煞”知道左手的下落,不由激额的脱口道:“左手怎么样?” “它夺去了我的幸福!” 韩尚志骇然道:“在下可以知道吗?” “阴煞莫秀英”一拭泪痕,怨毒的道:“你听说过阳煞高土奇没有?” “听说过,那是尊夫,与你是壁人一对!” “十八年前,我夫妇无意之中,获得‘佛手宝发’的另一只,参研之下,发现‘佛手宝笈’应该是一对,于是我夫妻协议分头查访,我向北,他往南,约定一年为期,无论如何均须赶回家中相聚……” 韩尚志忍不住接口道:“结果尊夫没有回来?” “不错,他没有回来,一年,两年,三年……我等了十五年,在痛苦忧伤中等待了十五年,冷面人,十五年的时间不算短吧?” “啊!” “我无法再忍耐,我出江湖,忽然听人传说尊夫已然被害,我也早有这个想法,但我查不出凶手,于是……” “于是你开始杀人,每年一次,每次一百?” “不错,你的目的借此引那仇人出面!” “你不嫌太残忍?” “残忍……哈哈哈哈!我被剥夺了一生幸福,难道不残忍?” “也许尊夫还在人间2即使真的如传言所说,也该尽力查访凶手,岂能滥杀无辜,如果对方不是正道之士,你杀尽武林中人。他也不会现身!” “阴煞莫秀英”恨恨的道:“我有生之日,决不停止行动!” 韩尚志不由打了一个冷颤,道:“那只左手呢?” “随尊夫一齐失踪了!” “哦!” 韩尚志宛若当头被淋了一盆冷水。 “冷面人,你对另一只‘佛手宝笈’似乎很想得到” “在下确有这个意思!” “我们来个君子协定!” “什么君子协定?” “以一年为期,你我分头查访尊夫失踪之谜,如你得到线索或查出真相‘佛手宝笈’两只全算你的!” 韩尚志不由精神一震,道:“如果是尊驾你自己查出呢”? “奉送!” “如果尊夫被害,东西已落入他人之手……” “我报仇之后,照样奉送!” “万一尊夫仍在世间呢?” “不管怎样,全属于你!” “那这—只现在可以还在下了?” “不!” 韩尚志俊面一寒道:“为什么?” “我暂时保留,如果—年之内没有任何线索的话,我毁了它:“ “这是在下之物,你凭什么毁了它?” “留着它也许会酿成另一件悲剧!” “你不能……” “就这样决定了!” “如果你毁了它,我会要你的命?” “阴煞随时候驾!” 韩尚志空白愤火中烧,却莫奈其何,他功力与对方悬殊太大,当下咬牙道:“如果在下找到线索,到什么地方找你?” “勾漏山!” “好,一言为定,不过还有一句话事先声明,尊驾对我拜弟和老哥哥的厚赐,这笔帐有一天仍然要结?” “恭候!” “阴煞莫秀英”深深地瞥了韩尚志一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冷面人,希望不久再见,预祝你赌约胜利!” “在下如得胜,也是尊驾的满足!” “不错,咱们胜败两不吃亏!” 娇躯晃处,“阴煞”如鬼魅般没入林中、转眼不见! 韩尚志望她消逝的方向直发楞,他满以为得了“灵龟上人”的功力之后,可以快解恩仇,想不到比起仇家来,仍然差得很远,单只这美如天仙的“阳煞”,身手就比自己高出数筹。 他喃喃的自语道:“是的,我必须—全力搜觅‘阳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赢取一双‘佛手宝笈’,练成绝世神功,才可以谈得上报仇两个字!” 但,“阴煞”失踪了十八年,偌大武林去觅线索,何异大海捞针。 想到血海深仇,使他联想起“阴煞”说过的一句惊人的话:“……血骷髅是假的……”,然而事实果真如此的话,真正“鬼堡主人”功高不可测,难道又能忍受别人冒名为恶? “有心人”也曾告诉自己:“……丐帮隐遁多年的‘宋铁拐’,突然现踪,惊走了‘血骷髅’!……” 以此推论,“血骷髅”而被惊走,“阴煞”的看法,有些可信。 但,何人有如此大胆,敢冒“血骷髅”之名,公然招摇呢? 这又是一个谜中之谜! “失魂人”为什么要自己拜访“鬼堡主人”?在自己功力未敌对方之前,岂非是自投罗网。 正当韩尚志想得入神之际—— 数声凄厉的惨号,突告传来。 韩尚志不由心头巨震,暗道一声该死,他竟然忘了正在运功疗伤的小叫化东方慧。一弹身奔回原地,目光扫处,不由亡魂尽冒。 拜弟东方慧已经踪迹不见。 鉴于“天齐教”的高手,入林搜索自己和东方慧,来的,当然不止被“阴煞”杀害的这一路,如果东方慧果真是被“天齐教”所掳,或是碰到了什么意外的话,自己岂不是百死莫赎,遗憾终生。 自己一时大意,疏忽了守护,慧弟在疗伤之际,虽三尺童子亦可制他于死地2我虽不杀慧弟,慧弟由我而死…… 韩尚志越想越觉胆寒,如果说东方慧是功毕而自动离去的话,至少,他得叫一声,找一找,决不会悄然而去。 同时,适才的惨嗥声何来呢? 他惶急的在林中飞驰,希望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突然—— 就在距他和东方慧原来停身之处,约五十丈的林间,他发现了五具尸体,每一个尸体的后脑上,嵌了一片树叶,显然这树叶就是致命的东西。 摘叶伤人,飞花碎石,这种功力非绝顶高手莫办! 那杀人者是谁呢?小叫化东方慧当然没有这高的功力,同时死者是否与东方慧的突然失踪有关,也是一个谜! 一时之间,韩尚志感到犹豫无主。 小叫化东方慧与他情逾手足,他对他的关怀甚过对自身的关切。 就在此刻—— 一种金属叩触地面的“叮!叮!”声,隐约传来,像是出林而去,错非是韩尚志这种功力,换了旁人,恐怕不易听得出来,这声音传得突几,韩尚志心中一动,当下毫不怠慢,身形一展,向那声音追去。 林木渐稀,林外官道隐约可见。 只见一个独脚老丐,手持打狗棒,出林走向官道,每跳动一步,就发出“叮!”的一声,如银乱发,显示出这老丐年事已高。 韩尚志一阵疾赶,说也奇怪,任他展尽身法,竟然无法追及老丐,双方总是相隔五丈左右,老丐打狗棒一点地面,独脚一跳,“叮!”总是十丈开外。 追了半刻,双方仍是那个距离! 这一来,韩尚志傲性大发,把“浮光掠影”身法,展到极限,捷逾一缕风中的谈烟,那老丐恍如未觉,只是“叮!叮!”之声,更密一些。 韩尚志大是骇然,丐之中,那来这等高手,看样子,这老丐的功力,超过老哥哥“南丐”甚多! 这老丐既有这等身手,当然不会不发觉被人跟踪,但,他连头部未回。 蓦地,韩尚志记起“有心人”曾告诉自己,在自己受伤的当日,一个丐帮隐遁了四十年的尊者“宋铁拐”,突然现身,惊走“血骷髅”,救了“南丐”“北僧”,莫非他就是老哥哥的师叔“宋铁拐”。 心念之中,冒叫一‘声道:“前面可是‘宋铁拐’老前辈,请留步!” 声落,那白发丐果然停身回头。 韩尚志身形猛刹,在老丐身前停下,长身一揖道:“冷面人这厢有礼!” 那老丐枯瘦如柴,只剩下一层黝黑的皮包着骨头,双眼深陷,闻言之下,眼皮一翻,两道慑人的精芒,朝韩尚志一扫,韩尚志暗道一声:“好积湛的内力!” “免礼,你叫冷面人!” “在下是!” “你追赶我老要饭的,有什么企图?” “在下与贵帮首席长老‘南丐’有不薄的交情!” “有交情又怎样?” 韩尚志不由一愕,这老丐比自己还要冷傲三分。 老丐又道:“娃儿,你要与我老要饭的套交情,目的何在?” “老前辈是否武林人所称的‘宋铁拐’?” “你怎知老要饭的名号!” “听人说的!” “你有什么目的,快说吧!”“老前辈是否由后面林中出来” “你已经看到了还问什么?” “晚辈拜弟在林中疗伤时失踪,故尔……” “你认为老要饭的吃了你那拜弟?” 韩尚志看在“南丐”份上,一再容忍,而对方却越说越难听,不由声音一变道:“晚辈请问老前辈曾见有什么人进来密林?” “不曾!不曾,老叫化没工夫和你扯淡!” 说着一转身…… 韩尚志身形一晃,横拦在“宋铁拐”前面。 “咦!娃儿,你想阻老化的去路?” “阻路不敢,但希望老前辈见告一声?” “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弟的下落?” “我老化子没有看到!” “林中五具尸身,被树叶射中手脑而死,是否老前辈……” “废话,我老化子已四十余年不开杀戒!” 韩尚志心中懊丧万分,看样子“宋铁拐”确实不知拜弟下落,还是急速另觅线索为止,当即一揖道:“既然如此,晚辈告辞!” 第21章 “且慢!” “老前辈还有话吩咐?” “看你这追赶老叫化的速度,功力已是相当火候,你师出何门?” 韩尚志心切东方慧的安危下落,不愿拖长时间,当你简括的道:“晚辈曾获奇遇,得到武林前辈‘灵龟上人’的遗留功力!” “啊!” 韩尚志忽地想起一事,道:“晚辈听人说老前辈曾惊走当代魔尊‘鬼堡主人血骷髅’……” “宋铁拐”神情一黯,愤然道:“别提了,老叫化从此永不出江湖,‘宋铁拐’之名,从此勾消!”随着神色又是一变,哈哈一阵狂笑道:“真是废话,这些事何必与你后生小辈提及!” “叮!”人已从侧方射出十丈之外。 韩尚志大惑不解,但身形去本能的疾掠过去…… “叮!叮!”,人已在数十丈外。 这种快法,令人叹为观止,转眼之间,“叮!叮”之声渐杏,人由大变小,变成一个小黑点,终至消失在官道尽头。 韩尚志自知追之不及,只好作罢,但心中又加了一重疑云,“有心人”曾人“宋铁拐”尚未现身,“血骷髅”已望影而逃,而他却又说永不必履江湖的话、莫非这丐帮至上的元老,载在“血骷髅”之手不成。 他想不出其中端倪。 他的思念,又回到拜弟东方慧的身上,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拜弟巳为“天齐教”派出来搜索自己和拜弟的另一拔高手所乘。 “上天齐教!” 他毅然的作了决定。 于是,韩尚志向路人打探一番之后,昼夜兼程,奔赴“天齐教”总坛所在地的“连环套”,他要向“天齐教”要人。 调转笔头,且说小叫化东方慧,坐地疗伤,不久便人人我俩忘之块,对身外所发生的一切变故,毫不知情。 待她功圆果满,睁开眼来,却不见拜兄韩尚志的踪影,心中大感奇怪,这时,正值韩尚志在“阴煞”离开之后,独自觉思的当口,所以毫无声息,东方慧正待出声叫唤,突然,不远处的林中,似有人影晃动。 她连想都不想的便弹身追去。 原来那些人影,是“天齐教”派出搜索东方慧和韩尚志的另一拔高手,由“天齐八宿”中的另外四宿率领,他们早已发现东方慧正在疗伤,同时也发现了“阴煞莫秀英”在十丈外的林中,所以不敢冒然下手,伯惊动了女魔。 东方慧运功完毕,见人影就追,正中那些“天齐教”高手的下怀,将机就计,向外急退,但小叫化功力不可寻常,在五十丈之外,已被迫及。 五条人影,停步转身,半言不发,疾扑小叫化东方慧。 东方慧莫名其妙的跟对方动上了手。 这五人是“天齐教”二流高手,功力已有相当火候,一方面怕惊动“阴煞”,他们不知道“阴煞莫秀英”已经离开,另一方面,又急欲擒住小叫化缴令,所以出手即是杀着,数个照面之下,已测出小叫化功力非凡,而且似练有一种不惧掌指的怪功…… 隐在一旁的四个青衣老者,互相望了一眼,齐齐耸身而出。 “天齐八宿”在“天齐教”中是一流好手,眼看小叫化势非被擒不可。 就在四个青衣老者,身形闪动的电光石火之间—— 正在交手的五个高手万突然各发一声凄厉的惨号,倒地气绝。 变生突兀,小叫化东方慧不由惊得呆了…… “天齐八宿”中的四宿,也同时一窒,仔细一看,死者的后脑,各被嵌了一片小小的树叶,登时寒气大冒,心知来了绝顶高手,互相一招呼,飞身而遁。 小叫化东方慧,惊魂入窍之后,连称怪事不已,她不知道以树叶毁去五个高手的是谁,但去知道这异人乃是暗中帮助自己,当下向空一拱手道:“小叫化敬谢援手之德!” 说完之后,不见回音,也就作罢,心里在思索拜兄韩尚志何以会突然不见?她已认出飞遁的四个青衣老者是“天齐八宿”中的四宿,她从而想到“天齐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对韩尚志似乎志在必得,于是,她判断拜兄韩尚志极可能是落人“天齐教”人手中,否则他怎么也不会在自己疗伤的紧要关头,突然离开,久久不回。 于是—— 小叫化东方慧也奔向“天齐教”总坛所在的“连环套”。 一步之差,两人错过了,但又先后奔向同一地点。 且说韩尚志心急如焚,把“浮光掠影”身法全务施展,紧赶疾驰: 第三天午未之交,韩尚志来到“连环套”外。 连环套——由十六座高峰错综排列而成,天生绝地,山里套山,谷内有谷,人进其中,有如进入“八阵图”,极难退身。 韩尚志站在套外,细一打量,只见一道狭谷,夹在两身之间,黝长深邃,再向里可看不出什么来,迎面岩壁之上,三个径丈在小的狂草“连环套”。 略一踌躇之后,弹身进入狭谷。 奇怪的竟然不见“天齐教”中人现身拦阻。 工夫不大,已进入了一里之遥,突然一峰迎面而立,谷道至已尽,暗付,怎么这是一座死谷,但外面分明写的是“连环套”。 谁知奔到那峰壁之前,两端又各现出一道窄谷。 韩尚志暗自点头道:“连环套”,想来这尚是第一环,谷分两岔,他不知奔那个方向才对? 突然—— 八个黑衣汉子,分自两端现身出来,四人一字排开,恰好堵满两边的窄谷口,右边的四人之中,为首的一个冷喝一声道:“来人报名!” 韩尚志用眼左右一扫八个黑衣汉子,寒搜搜的道:“冷面人!” 八个黑衣汉子,同时面上变色,各向后退了一步,其中一个撮口发出一声长哨,谷内登时有了回应,此时被落。 原来那发话的汉子,显得颤栗的道:“阁下就是新近出道的冷面人?” “不错!” “驾临敝教,有何贵干?” “要人!” “要人?” “昭!识相的立即传报,我要见你们教主!” “教主!凭你要见教主?” “如此你们闪开!” 八个黑衣汉子,齐齐蓄势戒务! “你们不让路?” “冷面人,闯谷者死!” 韩尚志怒喝一声,一掌挥向左首的四个黑衣汉子,出掌之快,犹如闪电,劲势之强,骇人听闻! 四个黑衣汉子,各发一声惨哼,如滚地绣球般,跌出两丈多远i右边的四个,这时却发动了攻势,各劈出一掌。 韩尚志连头部不回,右掌—圈,轻轻卸却来势,身形一划,已欺到四人身前,四人骇极亡魂,齐向两侧暴退,韩尚志冷嗤一声,越过四人,朝右首奔人。 谷道迂回,三转之后,面前现出半亩大一块谷地,四条谷道,错综排列。 人影晃处,数约二十的黑衣汉子从四个谷口涌出,当先一个虬髯老者,貌相狰狞,巨口—裂,暴喝道:“何物小子,胆敢闯我总坛重地,报名上来?” “你算什么东西?” “小子你找死!” 如雷喝声之中,虬髯老者双掌一错.欺身直劈。韩尚志冷哼一声,五指电出,闷哼声中,虬髯老者右手脉门已被扣个结实! “带我去见你们教主!” 一旁的二十个黑衣大汉,齐声暴吼,峰涌而上,韩尚志身形不动,左掌疾圈连划,层层劲浪,暴卷而出,闷哼之声迭起,人影一阵散乱,纷纷倒退不迭。 韩尚志到此刻,仍未存心伤人,所以出手留了分寸。 急邃的哨音再传。 四条青影,电射而出,一见韩尚志之面,先是一怔,既而嘿嘿一阵冷笑,其中一个狞声道:“冷面人,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难得你自行投到!” 这四人正是“天齐八宿”之四。 “闪开!” 黑衣大汉,纷纷退下,四个青衣老者半月形站立,那原先发话的又道:“冷面人,你是乖乖束手受缚,还是……” “哈哈哈哈,就凭你们这四块料!”话声中,振腕抛出扣在手中的虬髯老者。 四个青衣老者,齐齐怒喝一声:“小子,你找死!”,四道狂随挟雷霆万钧之势,向韩尚志罩身击到。 韩尚志不闪不避,双掌挟以毕生功力,猛然封出。 一声撼山栗岳的巨响中,砂尘漫卷如幕,劲气余波,撕空有声,四个青衣老者蹬蹬各退了三个大步,齐感气翻血涌,韩尚志也身形疾晃,退了一个大步。 “天齐八宿”是教中一流高手,四人联手之下,竟然不敌“冷面人”,看得一旁的数十教众,齐齐心泛寒意,面目失色。 四青衣老者略不稍停,乍退又进,掌指齐施,凌厉无前的扑向韩尚志。 韩尚志身形一划,迳穿掌影指风而入,“灵龟一式”电疾出手2 “龟龟三式”乃“灵龟上人”集毕生精力研创而成,奇奥绝伦,以目前韩尚志的功力施展出来,对付“血骷髅”“阴煞”等有数几个不世的魔头,虽嫌不足,但对一般武林高手,却绰绰有余。 就在韩尚志划身出手之间,传出两声闷哼,两个青衣老者,抚胸踉跄而退,显然已各中了一掌,另两个老者,大骇之下,抽身暴迟。 韩尚志冷冷地一扫场中各人,然后对那为首的青衣老者道:“在本人还没有起意杀人之前,希望阁下乖乖地带路,见你们教主!” 青衣老者不屑的一哼道:“冷面人,连环套中还没有人活着进来,活着出去!” 韩尚俊面一寒,目中煞光陡炽,沉声道:“你不愿带路?” 第22章 “办不到” 韩尚志面上掠过一线杀机,但转念一想,在拜弟东方慧下落未明之前,还是隐忍为上,随即冷笑一声道:“如此闪开,看本人自闯!” 话声甫落,断喝之声,倏造传来: “闯,阁下好大的口气,竟敢如此目中无人!” 随着喝话之声,一条人影,从正中谷道之内,现身出来,韩尚志一见来人,不由下意识的感到一怔,对方也是一愕。 原来现身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生得剑眉星目,玉面朱唇,英俊潇洒,与韩尚志竟然不相上下,只是眉目之间,略显阴沉,是以两人一见,各为对方的仪表一怔。 四青衣老者和在场的二十一个教众,一见少年现身,齐齐躬身为礼,状极恭谨,叫了一声:“少教主!”然后朝旁闪开。 那少年大刺刺的一摆手,然后阴阴的一笑道:“阁下就是冷面人” “不错!” “家父曾派人相请,想不到阁下自己投到!不过,阁下此来,必有目的?” 韩尚志吟哼了一声道:“在下前来要人!” “要人?” “不错!” “什么样的人?” “一个小叫化!” “与阁下的同行,专与本教作对的那一个?” “不错,正是他!” “阁下准知他在此处?” “想来不会错!” “哈哈哈哈,冷面人,好一个想来不会错,本教自开派以来,还没有人敢公然上门寻仇,阁下是随本人进谷听候发落,还是要本少教主费一番手脚?” 韩尚志俊面一寒,沉声道:“请明白答覆在下找的人是否在贵教之中?” “在又怎样?” “请立即交人!” “如果我说不呢?” 韩尚志一听语气,断定小叫化确已被该教擒来,登时杀机上脸,一字一顿的道:“恐怕办不到!” “哈哈哈哈2冷面人,你本身已是瓮中之鳖,还狂吠些什么,想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本少教主成全你……” 你字出口,一道如山劲气,随着卷出。 韩尚志一咬牙,举掌相迎。 “波!”的一声暴震,少教主被震退了一个大步,韩尚志身形一摇即止。 少教主大感骇然,对方的功力修行,竟在自己之上,如果与他硬拼内力,自己必落下风,心念之中,旋身而进,双掌疾抡,幻起千重掌影,猛雨般洒出。 韩尚志冷笑一声,扬掌晃身,穿人如山掌影之中,“灵龟一式”陡然出手。 少教主见对方身法诡异,招式奇幻,竟是武林莫见之学,自己的招式受阻无功,骇然之中,疾退五尺。 韩尚志得理不让,身形再进,“灵龟二式”跟着展出…… 少教主再度电闪飘开八尺,“嗤!”的一声,一只衣袖,被齐肩撕落。 韩尚志连施两式绝招,竟然只撕下对方一只衣袖,心中也感到一凛,这少教主的功力,在“天齐八宿”之上。 少教主登时面笼恐怖杀机,阴喝一声道:“冷面人,三招之内不叫你就地伏尸,本少教主当场自绝!” 韩尚志不由暗自一惊,对方敢夸海口,必有所恃…… 心念未已,只见少教主凝立原地,双掌掌心相对—搓,乍然一掌拍出,一道轻柔的劲风,应一拍之势飘出。 一旁的“天齐教”众,此时个个目瞪如铃,静待事态的发展。 韩尚志蓦觉对方掌风有异,疾挥掌相迎,但慢了一步,对方掌风已然及体,顿觉真气一泄,双掌吐不出劲,登时惊魂出窍,这是什么怪功,竟然能破人真气。 少教主双掌一收,口角擒着一丝阴笑,缓缓举步欺来: 韩尚志大骇,这岂不是成了束手待毙? 情急之下,再运真所,一次、二次、三次,真气又告复聚,心中这一喜非同小可,双掌倏扬,猝然拍出,如涛劲气,轰然有声。 少教主做梦也估不过对方分明被自己所发的“和合神功”破去真气,竟然能出掌反击,但时间却不许他细想。 闷哼声中,被震得倒翻丈外,身形摇摇欲倒,口角沁出两缕鲜血。 旁观的教众,连四青衣老者在内,同发一声惊呼。 原来韩尚志的功力,乃是由灵龟输注,这内力之中,含有部分灵龟的真元,本身已具阴阳互辅的作用,再加上曾浸泡“地脉灵泉”之中三日,脱胎换骨,所以真气散而复聚,这一点,他自己也想不到。 韩尚志杀机已起,就在众人惊愕之间,—闪身,欺到少教主身前三尺之地,单掌上扬,就待劈…… “住手!” 一声娇喝,倏告传来,声音不大,但入耳惊心,韩尚志不期然的收掌后退八尺,举目一看,少教主身旁站定了一个美赛天仙的中年妇人,正以一种特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韩尚志不由心中—震,这妇人的美,可与“阴煞莫秀英”相较而无逊色。 她是谁? 莫非她就是…… 少教主转叫了一声:“妈!” 四青衣老者,和其余的二十一个高手,齐齐俯首躬身,口称:“夫人!” 韩尚志如中雷击,身形一晃,几乎当场栽倒。 她——天齐教主的夫人! 她——自己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在全庄惨遭血洗之后,抛血仇,弃骨肉,改嫁天齐教主。 母子相逢,本是人间极大喜事,然而韩尚忘却心如刀绞。 他的脸色,渐变惨白,目中金花乱冒,脑内—片混沌。 他在心里大叫,她不是我的母亲,我没有这样的母亲,然而,事实岂能抹煞,他想回头出谷,但双脚不听使唤,像是生了根。 他感到他的心像被戳了一刀,在滴血,在刺痛。 耻辱,这是自己终生之耻,韩家历代为之蒙羞。 “赛嫦娥王翠英”眼中的神情,复杂至极,使人无从分折,判别。 场中一时之间静得落针可闻。 少教主狠狠地盯了韩尚志一眼,转头向“赛嫦娥”道:“妈,他就是冷面人!” “昭,我知道!” “孩儿的‘和合神功’对他无效?” “有这样的事,你们退开!” “赛嫦娥王翠英”娇躯前挪一丈,双眼迫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痉挛,虎毒尚且不食儿,难道她真的要向亲生骨肉下手?可能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师叔“毒龙手张霖”曾说在家遭惨变之后,带自己找过她,而她竟然要向自己和师叔下手,为什么,难道人比禽兽还要残毒?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肌肉微见抽动,樱唇紧泯,似在压制着内心的激动。 韩尚志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但那声音变得连自己也听不出是发自自己之口,那不像是自己的声音,是一种怪声: “你是……你……就是……” “赛嫦娥”冷冷的道:“教主夫人!” 韩尚志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夹着模糊不清的话音: “教主……夫人……夫人……教主……” 所有在场的人,全都面现惑然之色。 “赛嫦娥王翠英”面色一变,但瞬又恢复冷静之态,大喝一声道:“冷面人,休得在夫人之前发狂!” 韩尚志笑声一歇,咬紧牙关道:“教主夫人,你准备把在下怎么样?” “连环套中,非友即敌,向例没有活口出套!” 韩尚志肝胆俱碎,脑胀欲裂,暗声道:“夫人,你认识‘毒龙手张霖’其人……” “住口,冷面人,你命运已然注定,不必再晓舌了!” 韩尚志木然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狠毒得没有半丝人性的母亲,她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不婿再度嘶哑着声音道:“教主夫人,你记得与毒龙手在一道的那孩子……” “赛嫦娥王翠英”粉而剧变,不待韩尚志说完,一欺身,玉掌电闪拍出。 韩尚志木然成疾,话说至此,还有什么不清楚,她是故意装龙作哑,居然向自己出手,念头只半转,只觉胸前一紧…… “砰:“的一声,惨号突起,韩尚志被击飞丈外。 但一股信念,不,是一口怨毒之气在支持着他,一翻身站了起来,“哇!”的一声,口血喷出两丈之多,“赛嫦娥”衣衫,立现无数鲜红花斑,像朵朵桃花。 少教主疾步上前,欺向韩尚志…… “赛嫦娥王翠英”秀眉一蹩,蓦地闪身上前,伸手便点…… 韩尚志已被这惨酷的现实,打击得神志不清,迎着人影,就是一掌! 他虽在重伤之后,但功力末散,这一掌之势,确乎相当骇人。 “砰!” “赛嫦娥”实承一掌,娇躯一晃,手指点出如故! 韩尚志应指而倒。 四青衣老者,闪身上前,躬身一礼,其中之一道:“恭候夫人示下!” “赛嫦娥王翠英”瞥了昏倒地上的韩尚志一眼,冷冷的道:“送入死牢,明天与第五十二批人犯,一同处决!” “遵令偷!” 少教主插口道:“妈,不交刑堂讯问?” “不必了,这小子仅是个年青狂傲之徒,谅来不会怀有其他用心!” 四青衣老者中的另一个,挟起韩尚志,正待…… “赛嫦娥王翠英”突地一扬手道:“且慢!” 随即飞指在韩尚志身上一连数点,道:“这冷面人功力不凡,我先行在此废去他的武功,以免发生意外,传告死牢总管我收押之时,必须再点他的残穴,只解开睡穴即可!” 第23章 “遵令谕!” 四青衣老者再度躬身,如飞而去。“赛嫦娥王翠英”携着爱子的一只手,转身人谷。 蝤髯老者和于下二十个黑衣大汉,恭送如仪。 就在韩尚志被拎之后不久,—条娇小的人影,来到了“连环套”外。 她,正是乔为小叫化的东方慧。 先后两个时辰之差,她和韩尚志错过了。 韩尚志怀疑她被“天齐教”派出搜寻自己和她的“连环套”同一目的,在彼此寻找对方。 小叫化东方慧,灵巧慧黠,好深知“连环套”无异龙潭虎定,“天齐教”高手如云,若是硬闯,决无幸理。 直在套外一带徘徊到二更时分,才像一头夜猫般的扑入谷中。 她凭机智,躲过了数重卡哨的耳目! 入谷不久,她发觉情形不妙。谷道纵横交错,奔行了半夜,仍是干仞削壁夹峙的谷道,一无所见.而且似乎很多谷道。自已曾行经不止一次! 几个时辰过去,她判断天快要亮了,但仍旧不能越出迷宫般的谷道,她芳心感到无限的焦灼,她想循夺路退身也不可能了,因她已被困在谷道之中。 任她灵慧过人,此刻也感到束手无策。 天亮了! 漆黑如墨的谷道,逐渐开始明朗。 东方慧如热锅上的蚂蚁,进退维谷,拜兄韩尚志的下落消息,丝毫没有探到,自身反而陷落“连环套”中。芳心的焦灼,莫可言偷。 此刻,她急欲寻觅—个藏身之处,先避过“天齐教”中人的耳目,然后再筹思脱困之计,但,谷壁如刀斧削,高在数十丈之上,以她的功力,根本无法飞升,壁间说漫是藏身之所,连托足的地方都没有。 而最使她焦灼的,并不是本身的安危,而是拜兄,不,应该是一见钟情的心上人的生死下落! 她怕不能再见他最后一面,那样,她将死不限目。 蓦然,—声杰杰怪笑起自身后…… 东方慧骇然回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一个独眼黄衣老者,站在距自己一丈不到之处、来人何时欺近身后,她毫无所党。 独眼英衣老者,独目二转,阴阴的一笑道:“小于,你辛苦了一夜,该歇息了!” 东方慧芳心怦然而震,原来自己在谷道中瞎撞了一夜,瞒不过人家耳目。骇然道:“你……你是什么人?” “嘿嘿,老夫‘观天神郝昌’本教主护法!” “观天神……” “不错!” “独眼观天,这名号恰当之至!” 东方慧虚身危境,仍不改那刁豁的天性,“独眼神郝昌”老脸一变道:“臭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你是否为了‘冷面人’而来!” 东方慧心头巨震,拜兄果然在该教之中,惶然道:“冷面人被你们所擒?” “呢!擅闯‘连环套’的,无人能幸免!” 东方慧更觉骇然,激动的道:“闯?是他自己闯来?” “不错,他自行投到!” “现在何处?” “死牢!你小子马上就可与他见面!” 东方慧全身—颤,拜兄竟然被打人死牢,不知这死牢……心念末已,只听“观天神郝昌”又道:“他可以活到日出时分,距现在还有半个时辰” “他……怎样……” “按教规处决” 东方慧脑内嗡的一响,身形晃了两晃,志哥哥半个时辰,就要被处决,以他的惊人功力,尚且被擒,自己何能为力,如果志哥不幸,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如被擒与他死在一处,最少,能见他最后一面,告诉他自己藏在心中很久了的一句话,告诉他自己的身世…… 心念之中,狂叫一声,夺路奔向谷中…… “那里走!” “观天神郝昌”一晃身,截在东方慧头里,伸手便抓。 ’他是“天齐教”四大黄衣护法之一,列为教主夫妇之下的特级高手之一,功力自非小可,这一抓之势,其快如电。 东方慧本能的一偏身,肩头已被抓个结实,只一扭,脱出手抓,退后八尺。 “观天神郝昌”不由惊“哦!”出声,这小叫化练是什么怪功,果然传言不虚,掌指刀剑莫奈其何! 东方慧仗着护身宝衣护身,一扭脱身,但对方功力太高,虽然震脱,肩头仍感到一阵隐痛。 “观天神郝昌”—怔之后,狞笑一声,欺身出掌…… “郝护法!” 随着这声娇唤,—个绝色中年妇人,出现眼前。 “观天神郝昌”听声音已知来者是谁,忙收掌后退,肃然道:“属下在,夫人有何令渝?” “处决人犯时辰将届,你即速返坛监决!这小的交给我了!” “尊令谕!” “观天神郝昌”打了一个躬,转身人谷而去。 东方慧一听时辰将届四字,登时芳心如割,狂叫一声,随着纵起身形,想追随“观天神郝昌”的后路进谷。 “回来!” 娇斥声中,小叫化东方慧的身形,被一股绝强的劲风撞落地面。 “赛嫦娥王翠英”,更不打话,娇躯飞风般一转,手出如电,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扣住东方慧的手腕。 “赛嫦娥王翠英”似乎胸有成竹,探手东方慧衣衫之内一点,东方慧亡魂皆冒,芳心尽碎,念头未转,便已失去知觉。 且说韩尚志被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一掌打得口喷鲜血,随即穴道被点,失去知觉,等到他神志逐渐,恢复,首先感觉到的是一股恶臭霉湿之气,扑鼻而来,中人欲呕,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他缓缓睁开眼,入目一片漆黑。 这是什么所在? 渐渐,目光恢复了黑暗视物的功能,眼前的景物,由模糊而清朗。 难道我已经死了?他自问了一句,眼前置身之处,是一间宽广五丈的石室,一些黑影在微微蠕动,响起阵阵铁链镣之声,那是人,蓬头垢面,形同恶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阴司地狱? 他只觉阵阵寒气,从心底直冒,略一转侧,叮当!当啷!自己的双腕上,套了一付手拷,颈子上击着一条铁链,铁链的一端扣在室壁的一个钢环上。 环扫石牢之中,约有三十人之众,一个个垂头跌坐,双目无神。 韩尚志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叫道:“我已经死了,死了,死得这么不值,这么凄惨,她竟然对亲骨肉下这毒手!” 他的叫声,引起全牢的囚犯齐齐抬头注目,但,没有—个人开口,也许,他们都被折磨得麻木了。 他在想,竭力的想—— 从暴风雨之夕,师叔“毒龙手张霖”带他到韩庄——他的家。在枯骨堆中,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世…… 师叔的告诉了他身世之后,自绝在父亲的遗骨之旁! 韩庄包括父亲在内的二百余具枯骨,尚未收埋!他要待报仇之后,然而…… 之后,他知悉屠庄的血海仇人是当今魔尊“魔堡”主人“血骷髅”…… 结识东方慧,义结金兰。荒林奇遇,闯“鬼堡”…… 这些片断,历历在目,又似乎已非常遥远: 他欠八义帮主之女吴小眉一笔救命之恩还没有还! 他还欠神秘的“失魂人”一段恩,没有报! 义弟东方慧对自己情同手足…… 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置夫仇家恨于不顾,改嫁他人,还对自己下毒手! 他脑胀欲裂,再次环顾一遍石牢,不!地狱! 恐怖: 阴森! 他喃喃地自语道:“我就这样死了,含无穷之恨结束了生命,一切恩怨情仇,从此—笔勾消;我不能死,不能死!啊!命运之神的安排太残酷了……” 他感到周身逐渐麻木…… 突然一一 “卡!”的一声,一道亮光,透人石牢,壁间开了一孔,一个个孔呈现眼帘、是那么眼熟、又是—声“卡!”孔洞盖上,一声轻叹,隐约传来。 “是她,对‘彩蝶李芸香’,我没有死,这里是‘天齐教’的因牢!” 韩尚志几乎失口而呼!一丝意念恢复了! 于是——— 谷道中的一幕,再现心头,吐血,穴道被制,昏迷…… 他试行运气,功力仍在: 他站起身来…… “坐下,别动!” 一个细如蚊纳的声音,传入耳鼓。 韩尚志依然—震,这话分明对自己而发,但目光扫遍石牢每一角落,却未发现任何异状,奇怪、在这人间地狱之中,谁人以“传音入密”、之法对自己讲话? “冷面人,坐下,别动!” 那声音再度传来。 韩尚志心头为之巨震,不期然的依言坐了下来,立即以“传音人密”之法回应:“你是谁?” “我?你听不出来?” “有些耳熟!” “我是‘有心人’!” 韩尚志禁不住心狂跳、又是那神秘的“有心人”。鉴于以往的事实,—种脱困之念油然而生,但他同时觉得骇然,“有心人”怎会到“天齐教”石牢所在? “你是,有心人’?” “不错!” “姑娘现在何处?” “死牢隔室!” “什么?死牢,这里叫作死牢” “不错,你现在‘天齐教’的死牢之中!” “姑娘怎会到了这里?” “不到告诉称的时候!” 韩尚志咽了一泡口水,他想问“有心人”是否为救自己而来,但冷傲成性的他,问不出门,话题一转道:“这里囚的都是些什么人?” 第24章 “待决之囚!” 韩尚志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己也是待决之囚了,脱口再道:“我说待决之囚?” “不错。这些人有的是‘天齐教’对头,有的是教中犯了教舰的教徒,他们在等待着人生的最后一刻!” “在下也是?” “当然!” “姑娘此来。必有目的?” “你说对了,我是有为而来,现在你不能乱动,必须装出功力已失的样子!” “为什么?” “凡进入死牢的人,在进牢之前。由死牢总管废去他的武功……” “但是在下……” “是的,你功力仍在,至于为什么,你日后自知,这是‘失魂人’的安排,我不能向你解说!” “失魂人,姑娘是奉‘失魂人’之命而来?” “不错!” “我想请问姑娘一件事?” “讲!” “我那拜弟小叫化东方慧现在何处,生死如何?” “有心人”停了一停之后,道:“他的生命不会有问题!” “他现在在何处?” “连环套中,但已在‘失魂人’翼护之下!” 韩尚志心头一松,道:“失魂人也到了这里?” “别尽说闲话,你知道你还有多少时间可活?” 韩尚志不由抨然心惊,激动的道:“多少时候?” “两个时辰,现在是丑时,一到卯时,这死牢中的三十一个死囚,连你共三十二个,将被处决:“ 韩尚志—颗心顿往下沉,一股怨毒之气,冲胸而起,咬得钢牙格格作响,他恨,恨那毒逾蛇蝎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是她下手擒住自己而被送入死牢。当下恨声道:“如何处决?” “天齐教规例,为体上天之德,杀人不流血,赏以全尸,先以毒药把应死的人毒死,然后抛出‘连环套’外掩埋……” “毒死?” “不错!你不必妄想逃脱,囚入死牢的人,死了以后才能出牢,就是说唯有死人才能出这石牢!” 韩尚志“呢!”了一声,默然无语。 “有心人”继续又道:“这死牢建在地底,出口地道机关重重,有近百高手,分层把守,而且被毒死的人,抛出掩埋之际,例由监决人再点死尸‘死穴’,这样万无—失!” 韩尚志终于忍不住道:“姑娘此来,就是告诉自己这几句话?” “还有,你或可得救……” “生死有命,在下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但另外有人却在乎!……” 韩尚志惑然道:“谁?” “失魂人!” “失魂人,为什么?” “你日后自知,她在设法救你,但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失魂人为了救我而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不借!”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目前仍然不能告诉你!” 韩尚志缄口无言,这真是令人莫测,令人难以置信的怪事,突然,他灵机一动,几乎忍不住失口而呼,颤抖着声音道:“姑娘,你说死人可以脱出这死牢?” “呢!不错,怎么样?” “在下已有脱身之法!” 第五章千行珠泪滴滴血 “有心人”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之情的道:“你有了脱身之法?” “不错!” “如何脱身?” “你不是说过只有死人才可以出这死牢吗?” “呢,确实如此!” “办法就在这上面:“ “你说说看?” “在下曾修习过‘龟息大法’……” “有心人”惊奇的道:“什么,你修习过武林失传已久的‘龟息大法’!” “不错!” “我明白了,你准备以‘龟息大法’,控制住全身经脉穴道,混充死尸,出这死牢,对不对?” “你看这办法可行得通?” “可以,不过……”“怎么样?” “死尸拾出死牢,例须由监决人点死尸的死穴,以防万一!” “姑娘大概不谙这‘龟息大法的奥妙,行此法时,全身经穴对闭,气血已停止运行,与死人无异,除了被分尸或利刃穿刺心脏,余皆无碍!” “你这‘龟息大法’能维持多入时间?” “在下练此法时间不久,大概十天决无问题:“ 那太好了,三天足够,在第三天的中午,我会把你从坟中掘出!” “姑娘大德,在下谨先谢过,第三日正午,我会自动苏醒!” “我现在要立即去向‘失魂人’覆命,就此一言为定,记住,假如有人送食物来,你千万不能吃,食物中有制命的毒药,同时,你须装出武功全失的样子,不能露出破绽,否则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在下记住了,还有一事请教?” “什么事?” “失魂人是否是令师?” “这个……” “有心人”似乎在考虑该不该答覆韩尚志这个问题,半晌才道:“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她是我母亲!” “失魂人是令堂?” “不错!” “在下屡蒙贤母女大恩,粉身难报!只是在下不明白,贤母女为什么会对……” “这个将来你会明白的,现在时间紧迫,我该走了!” 说完,声音顿杏。 韩尚志激动得浑身发颤,他无法揣测“有心人”母女为什么如此关心自己?同时他联想到自己毒逾蛇蝎的母亲.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就在“有心人”的声音消失后不久,牢壁起了—阵吱吱之声,厚重的牢门起了,接着鱼贯走出十—个人。 两支火炬,被点燃了插在壁问,状同地狱的死牢,布起了一层黯淡的光,照着牢中情形厉鬼的囚犯,反而更显阴森恐怖。 这真是一间人间地狱! 韩尚志打量来人,先头一个正是那俊美而略显阴蛰的少教主,后面是两个彪形大汉,再后是八个手拿食物的黑衣汉子。 八个黑衣汉子进牢之后,立即摆开三十二个大碗,然后把饭菜盛满。 韩尚志不禁打了’个寒颤,暗道:“时候到了,这三十一个死囚将结束这悲惨的生命,这真是惨绝人寰的行为,我韩尚志能脱出生天,誓非摧毁这个“天齐教”不可。 那少年教主目光扫遍全牢,然后停在韩尚志的面上,目光中隐泛阴残之色。 韩尚志不由怦然心惊,他想做什么?难道他要报复失败之辱? 心念之中,那少教主已走近他身前! 少教主阴笑一声,用脚一踢韩尚志道:“小于,你想不到吧,本少教主现在要照样把你打得口吐鲜血!” 说完举起掌来! 韩尚志登时七窍冒烟,正待……耳边突然响起“有心人”的话:“……你必须装出武功全失的样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按住心火,别过头去。 “小于,冷面大侠,看着我!” 韩尚志真想给他一掌,但,生死攸关,目前他必须活下去,无数的事待他去完成,他不能小不忍而乱大谋,他屈辱的转过头来。 少教主手掌一晃,“拍!拍!”韩尚志脸颊下挨了两下重的,登时口血飞溅,眼中金星乱冒,忍不住脱口道:“有一天我会杀你!” “拍!又是一掌重的! 韩尚志不敢运功抵挡,怕露出破绽,这一掌打得他几乎当场晕绝,血沫又告飞进而出,流得胸前一片湿濡。 少教主得意的一笑道:“你敢再说一遍?” 韩尚志怨毒地瞥了他一眼,不再开口,心里可是比死还难受。 少教主不屑的道:“冷面人,你要杀我,可惜你没机会了,永远的!” 韩尚志当然明白他话中所指,这些刽子手是来执行死刑的。 两个彪形大汉一挥手,八个黑衣汉子,立即把饭菜在一个囚徒面前放了一碗。 所有的囚犯,眼中闪烁着贪馋的光芒,想是饿极了,抢起碗来一阵狼吞虎烟。 韩尚志在心里暗叹了一声,缓缓拿起碗来…… 顾盼之间,惨哼之声此起彼落,所有的囚犯,一个个眦牙裂嘴,在原地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韩尚志乘少教主等人目注其他囚犯之际,迅快的把那碗含有剧毒的饭菜,向身后垃圾之中一泼,然后的摔碗,手脚伸动了几下,便寂然僵卧。 少教主再次环视死尸一周,悄然退出。 八个黑衣汉子,随即从牢角拾出四块大木板,把死尸平伏在木板之上,每块木板排。列八具,不多不少,恰好二十二具,然后两人抬一块,由两个彪形大汉前引,走出牢门。 一路穿行过数条石砌遂道,不久之后,升上地面,来在一个偏厅之前。彪形大汉之一,高声道:“恭请监决验尸!” 一个黄衣老者,从厅中步出,行近死尸之前,在尸身的“命门穴”上各戳—指!! “抬去掩埋!” “遵命!” 一行人抬着死尸,缓缓离开。 “连环套”外,一片荒林之中,这时,已掘好了一个大坑,一行人来到坑边,放落木板,然后把尸体一具接一具的抛人坑中,掩上了土,离开了。 在这片荒林之外,一座高岗之上,坐着一个矫小的人影。 她是谁? 正是死里逃生的小叫化东方慧。 她坐在这里,已足足有两个时辰,迟滞而红肿的双目凝视着无尽的苍穹,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似乎这世间的一切。对她都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太阳已升高了数丈,她像是梦呓般的喃喃道:“卯时已过,志哥哥完了!” 第25章 接着她站起身来,歇斯底里的大叫道:“志哥哥,你在那里,你为什么离开我!啊!志哥……你在那里?” 一个幽灵般的声音接口道:“你的志哥哥吗?他在……” 东方慧大吃一惊,这声音好熟悉,张目四顾,荒草,乱石,什么也没有。 “你是谁?” “我们曾谈过话,不久之前:“ “你…… 你是‘失魂人’?” “不错!” 东方慧心头惊地想起不久前“失魂人”对自己下过的警语:“……东方慧姑娘,慧剑斩情丝……多情自古空遗恨……如果你不听忠告的话,将在情海之中灭顶……”难道她未卜先知?难道她已预知这可怕的事实?…… “失魂人,我记得曾被天齐教主的夫人‘赛嫦娥王翠英’所制,是您救了我?” “不错!” “东方慧在此敬谢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言谢!” “我想请问您—件事?” “你说好了?” “我那拜兄冷面人现在何处?” “他吗?……他……” 东方慧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阴影,全身透过—阵从未有过的寒意,急声道:“您知道他的下落?” “知道:“ “他现在何处?” “他……死了:“ 东方慧身形一个踉跄狂呼道:“志哥哥死了?” “东方姑娘,不要太激动,他是死了!” 东方慧宛若大海失足,焦雷贯顶,身躯连晃几晃,跌坐在地,灵魂似已离开了她的躯壳,在虚无飘渺之间晃荡,浮沉! 她心许的人,竟然死了! 她梦呓般的道:“不!他没有死,我的志哥哥没有死.他不会死!” “失魂人”一声长叹道:“可是,他真的死了!” “您亲眼看到?” “是的!” “您不救他?” “我无能为力!” 东方慧全身起了一阵痉挛,面孔在不断的抽搐,芳心尽碎,沼水,—滴滴……像决了堤般的倾泻而下。 她感觉生命已失去了意义! 终于一— “哇!”的一声,她哭出声来,—声声如猿啼巫狭,怪妇孤舟,摧心断肠,只哭得天愁地惨,日色无光,令人不听! 声嘶了! 泪尽了! 湖水变成了红色,那是血,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从眼角渗出。 最后一一 变成了无声的抽咽! 的确,生离死别、是人世间最凄惨的事,尤其是誓死相属的爱人! “失魂人”又是—声凄然长叹道:“东方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该珍惜你的身体!” 东方慧缓缓抬起头来,木然的望着天空,哑声道:“他死了、我的生命之火,也告熄灭,还谈什么珍惜!” “你错了!” “我……错……了?” “你应该接受这现实。这是命运的安排,没有人能够挽回!” “是的,我接受这现实,我生不能与他比翼,愿死后结为连理!” “东方慧姑娘,你又错了!” 东方慧木然的毫无表情的道:“我又错了?” “是的,你要以死相殆,足见你爱他之深,可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点,你这种行为,毫无竟义,是盲目的!” “为什么?” “韩尚志只认你是他的拜弟,至死仍不知你是女儿身,更不知你疾心的爱上了他,你的爱是片面的,所以你的行为亦近盲动!” 东方慧芳心如割,这是实情,志哥哥始终不知道自己乔装改扮,当然更不知自己的这片处女疾情,为什么不早早的向他说明?为什么?现在一切都晚了,可是,办不到呀,志哥哥生平最恨女人,而且,而且自己的身世…… “失魂人”见东方慧久无动静,又道:“东方姑娘,你以为我的话对吗?” 东方慧惨然—点头道:“很对,可是我志已决,心已死,无法再改变我的意愿!” “你决定要以死殉情?” “是的!” “韩尚志英灵有知,他赞成你的做法吗?” “万事只求心安,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觉得该这样做!” “还有,据我所知,你还有老父在堂,他视我是他生命的一部份……” 东方慧惊得直跳起来,“失魂人”何以会知道自己的身世!难道她是神而不是人?这实在令人莫测高深,同时也不免太可怕了。 她自问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身世,连拜兄韩尚志在内,而“失魂人”突然能一语道出,她百思不得其解。 对,既已道出,她无法否认,骇然道:“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家事?” “失魂人”轻声一笑道:“我所知道的比你想像的还要多,现在你不必追问为什么,反正我不会告诉你,问题是你是否该顾及养育之恩,同时你一死,你父将如何?” 东方慧芳心一阵绞痛,但仍坚决的道:“是的,我是一个不孝的人,但我情不能自禁!” “好,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你去做!” “什么事?我相信世间已没有值得我东方慧去做的事了!” “可是这件事除了你任何人也不能替代!” “您说说看!” “为你的志哥哥报仇!” 东方慧惊然而震,这话如醒灌顶,使她神思一清,不错,自己该想到这点,替志哥哥报仇,否则他人死不瞑目。 “怎么样?” “我……我想我自己早该想到的,谢谢你提醒,我还有三件事请教?” “你讲!” “第一,您上次曾忠告过我,要我割断情丝,否则会演成悲剧,是否指的就是现在所发生的事?” “不是!” “不是?难道……” “这只是意外,我以前所说的是另一场悲剧,决对无法避免的悲剧,现在他死了,那悲剧也许不会再上演!” “也许?人已死了,为什么还有也许?” “哦!我……我说错了,不过实事奇幻莫测,谁也无法对某件事作决定的断语!” “您的话令人莫测高深?” “现在也许,将来并不!” 这答覆仍是一句莫测高深的话,东方慧极想发现对方停身之所,但那声音似远又近,答东又西,使人无法捉摸。 “第二,杀死志哥哥的凶手是谁?” “这个……当然‘天齐教主’是元凶,他手下的爪牙只能算是帮凶!” “天齐教主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问题恕我不便答覆,我想武林中恐怕还不会有人知道,你说第三吧?” “第三,志哥哥的遗体现在何处?” “前面疏林之中,那一堆新土便是,与他同一遭遇的共三十一人之多,被笼统埋在一处!” 东方慧身形摇摇欲倒,但她已没有泪,因为泪已流尽了,虚弱的道:“就在前面林中?” “不错!” “他死状很惨吗?” “不,正好相反,很安样,他是被毒死的,‘天齐教’以上体天主为标榜,在教中依教规处决人时,不流血,不残肢!” “我要去看他最后一眼!” “姑娘,依我看不必了?” “不!” “我还有句话再告诉你,你必须以替他报仇为重,不可糊涂轻生!” “这点我明白!” “再就是以你现在的功力,连教中的黄衣高手恐怕都对付不了。更谈不上报仇,所以建议你回家再练绝艺!” “回家?这一点我慎重考虑!” “好,你可以走了,我也该走了!” “前辈,大恩大德,今生不能报的话,只待来生结草衔环以报了!” 没有回音,想是“失魂人”已经走远了。 小叫化东方慧走后,五丈的一块怪石之后,鬼魁般的冒出一个人影,幽幽一叹之后,自言自语的道:“我这样对吗?不!这样做是对的,虽然我伤害了一颗痴情的心,但,总比预见将来发生的悲剧好得多。” 那人影,又似幽灵般的消失。 东方慧一适奔进疏林,果见一堆略见隆起了新土,方圆三丈。 “这就是志哥埋骨之所了!” 眼前一黑,她栽倒在那堆新土之上。 久久之后,又告悠悠醒转,嘶声道:“志哥,数日之隔。竞成永诀,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斯!” 风吹荒林衰草,发出一片悲凄的沙沙之声,像是与这痴心女子同声一哭。 她俯伏在那堆新土之上,过度的悲哀,使她全身麻木,她像是瘫痪了,她在忍受着戳心刺肝的痛楚,她没有哭,只是嘶哑的微微抽搐,呼唤! “志哥!志哥!你听见我的声音吗?……” 句句断肠痴心语、使人不忍卒听。 “志哥,我要再看你一眼,让你的容貌在我的心板上更清晰些,我要为你做一个墓,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待我为你报了仇之后,我就来和你—起死!” 她摇晃着站起身来,定了—会神、开始掘开那维新土。 一尺! 两尺! 五尺之后,尸体出现了,横七竖八,乱堆在—起。 她翻拣着每一具尸体,枯涩红种的双眼。使她几度认错了尸身,最后,她找到了,她把他翻转,面目如生,死状安祥,只少了一口气。 她轻轻地抚着他的脸,泪水,徐徐渗出,滴在他冰冷僵硬的面上!红的,那不是泪、是血,她的泪早已流尽了。 “志哥,志哥,为什么不回答我? 第26章 志……哥!” “志哥,你知道我偷偷地爱着你吗?你知道我心中早巳矢志终身相属了吗?志哥,你回答我呀!为什么不开口?” “你不知道的,我是女子之身呀,志哥,我爱你,从第一眼看到你起!” “你知道,一定的,你的灵魂一定有知,你是恨女人,可是求你,别恨我,志哥,当我俩在‘鬼堡’之前,江滩石上结盟的时候,你曾答应,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抛开我、现在,人间天上、可是你仍须守住你的诺言:“ “志哥!我悔恨没有早告诉我是女儿身,但我怕失去你呀!” “志哥!还有你的仇……啊,我不愿说,我爱你,这就够了!” 语语血泪,句句断肠! 韩尚志平板的脸孔,一如他生前的冷漠,只是更苍白些。 东方慧抱起韩尚志尸身,惨白的唇瓣,印上了他冰冷的嘴唇! “志哥,我幻想着有一天我俩互相依偎,喁喁情语,现在……如愿以偿了,可是,你……已不再睁眼,你冰凉得可怕!” 她抱他僵直冷硬的尸体,出了土穴,把土还原,然后,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向那她方才停身的山岗。 她拣了一处平阳之地,把他的尸身轻轻放下。 “志哥,就是这里,你满意吗?” 她抓下头上既脏且乱的假发,露出如云秀发,抹去了脸上的药膏,一个美如天仙的面庞出现了,接着,她腿下破槛的外衣,出现苗条的身段。 “志哥,这就是我,这就是你的慧弟,你看呀!为什么不睁开眼来,志哥,你曾说我的名字有点像女人,我原本就是女人呀!” “志哥,小叫化从此死了,世间再没有小叫化其人,我要以本来面目出现江湖,我活下去的目的是要为你报仇,我要‘天齐教’付出百倍的代价!江湖中没有人认识我,因为我从来没有出过江湖,这是第一次,但我易了容!” “我该叫什么?……未亡人!对,未亡人:我是你的末亡人!” —阵喃喃低诉之后,她开始以掌力劈墓穴,片刻工夫,已掘成了一个径丈的深坑,然后她把韩尚志的尸身,平放在坑底的一侧,空下了另一边,喃喃的道:“志哥,这一边是我的!” 她凝注着韩尚志冷僵的面庞,一目不瞬。 这是最后一面,以后,时间会把尸身改变成枯骨。 西边天上彩霞抹,天,已接近夜的边沿。 东方慧再一次吻了韩尚志的面庞,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她真想就此和他同眠不起。 “志哥!别了,但我向你说再见,不久,我就来永远陪伴你!” 她艰难的出了墓穴,寻到几块石板,小心翼翼的堆砌好,盖上,然后覆土! 墓前,她坚了一声墓碑,用大力金钢指,并排刻上: “冷面人韩尚志,小叫化东方慧之合冢”十五个大字。 她笑了,是惨然的笑! 红霞已收,夜幕低垂。 东方慧拜倒墓前,眼角再度渗出了血水,祝祷道:“志哥,别了,你英灵有知,保佑小妹早日替你了此血仇,实现同坟之愿!” 祝毕,站起娇躯,凄声高吟道:“万丈情丝已寸断,莫教空山泣杜鹃……别了,志哥:“ 身影,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这一天中午时分,韩尚志的墓前,出现了两个神秘的女人,两人都面蒙白纱,从装束和身材上可以看出是一个少女和一个中年妇人。 那少女首先开口道:“妈,这东方慧可算是个痴心女子,她在碑上刻了两个人的名字是什么用意?” 中年妇人道:“她准备替他报仇之后,一死相随,生不同裳死同坟!” “妈,你为鬼堡何不告诉她真相?” “不能,目前的悲剧还可设法防止,如果让她知道真相、后果就难料了!” “可是她报仇的对象……” “孩子,她不可能完成报仇之愿的!” “为什么?” “她目前的身手,闯荡江湖则可以,如谈报仇那就差得远了,她唯一的可走途径,是回家去再练绝技,但她—回家,就无法再脱身……” “这又为什么?” “她是背父逃出来的,回家之后,她父亲势必不再让她出来……”“那样会不会发生更不幸的后果?” “希望不会!” “希望不会?”“那就是说可能会发生的了?” “成份不大!” “妈,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为了防止更大的悲剧!” 少女摇了摇头,声音突然变得激动的道:“妈,您这样做,必有深意?” “当然!” “对于东方姑娘和韩尚志的来历。我是否可经知道得清楚一点?” “不!孩子,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中年妇人声音中充满厂凄黯之慨,少女似不满意她妈妈对她的神秘态度,不再开口说话,坟场时陷入—片死寂。 “孩子,把墓打开!” “妈,我忽然觉得有点怕!” “怕什么?” “如果说万—他不会醒转,就此长眠……” 中年妇人,似乎一震,道:“不会的,‘龟息大法’乃上古奇学,不会出差错的!” “我始终认为当初太过冒险了—点?” “我何尝不知道,可是如果我不顾—切的救他。后果实在不堪设想。那我十多年来的苦新孤诣,合垢忍辱,将全部付之东流!” “妈,您为什么对女儿还要如此讳莫如探?” “事情有—天你会知道,现在告诉你有害无益!” “妈,您看这姓韩的……” “怎么样?” “他……可算是人中之龙……” “孩子,你莫非对他有意?” 少女低下了头,抚弄衣角。 中年女人突地厉声道:“孩子,不可以,决不,记住,你不能对他稍动情感,决不可以、别问为什么.将来你会知道,现在一切要听我的去做!” 少女默然挪动娇躯,走近坟台,纤掌连扬、土石飞扬之中,坟墓立被震开、她下去揭开石板,韩尚志面目如生,静静的躺在穴中。 “孩子,抱他上来!” “妈,我……不!” “为什么?” “我不要抱他!” “可是在不久前。他受伤之时,你已抱过他了!” 少女返身出了墓穴、她不愿抱韩尚志的尸身。为什么?因为她妈妈不许她爱他,不许她动情感,少女的心是微妙的。 中年妇人“嘿!”的叹了—口气,入穴把韩尚志的尸体托了出来,然后对少女道:“现在把坟墓还原!” “为什么?” “东方慧可能会再来探墓的,不能露出破绽!” “可是韩尚志将来仍要出现江湖,难道……” 。我自有安排!哦!孩子,我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该要东方慧回家!” “为什么?” “会坏了大事…… 我得另想办法,阻止她回家!” 少女知道即使问妈妈也不会告诉她,干脆不声不晌,用掌风把那坟墓还原。 中年妇人把韩尚志的尸身,平放在阳光之下,母女俩焦灼的坐在—旁,静观其变。 空气在静寂之中,透着无比的紧张。 母女两不时的望着日影。 午时正,韩尚志仍僵直的躺在那里,毫无苏醒的迹象。 “妈,您看……” 中年妇人摇摇头默不作答,显然她相当焦急。 蓦在此刻—— 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母女俩人,陡地站起身形,只见数条人影,向这高岗之上驰来!当先的是一个持剑少女,后面五个黑衣人,似在追逐前面的那少女。 中年妇人一把包起韩尚志的尸身,急声道:“我们暂避—下!” 母女二人,以极快的身法,隐人一块巨石之后。 被追逐的那少女,似乎后力不继,才登岗顶。就被身后的五个追上,双方立时动了动手。 五人之中,一个是须发如猬的狞恶老者,另四个是黑衣壮汉。 那少女生得花容面貌,清丽脱俗,但此刻衣衫不整,钗横发散,状极狠狠。 “好丫头,竟敢公然窥探‘连环套’,真是自己找死,看你能飞上天去!” 喝声如雷之中,那狞恶老者—连攻击出了三招,迫得那少女手忙脚乱。 四个黑衣汉,各占一个方位,以防少女溜走。 那女子娇喝一声:“恶贱,姑娘与你拼了!” 手中剑一输疾攻,势如狂风骤雨,那须发如猖的老者,不禁被迫退了三步,但那少女这一输攻势,乃是拼命而发,攻势一过,立时娇喘连连。 那老者狞笑一声,连劈九掌,掌掌俱有开碑裂石之威。 就在老者九掌拍出之间,一声惨号过处,那少女疾退八尺,樱口一张,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跟着坐地上,无限怨毒的道:“姑娘我死后变厉鬼也要报仇!”那老者嘿嘿一笑道:“老夫就让你变厉鬼吧!” 大踏步便向那少女欺去。 巨石之后,中年妇人悄声向那少女道:“毙了那五人,不留活口!” 少女以惊骇的口吻道:“毙了他们?” “不错!” “为什么?” “别问,以最快手法毙了他们” “他们是……” “快去!” 须发如猥的狞恶老者,已欺到那少女身前,巨掌一扬,拍向那少女的天灵…… “住手!” 娇喝声中,一条人影横空而来,场中五人同感一震。 第27章 那老者不期然的收手后退:连来人的面目尚未看清,一股强猛绝伦的劲道,已罩身而来,老者这一骇非同小可,心知来人功力极高,忙迫之中,身形横移五尺。 他这才看清来的是一个白纱蒙面少女,暴喝一声道:“你是谁?竟敢……” 白纱蒙面少女更不答话,不待对方说完,双掌再度拍出,快逾电闪,奇诡绝伦。 那老者要想退身,已是不及,一横心,双掌猛迎…… “砰!”挟以一声惨哼,那老者口血飞溅,连退数步之后,—屁股跌坐地上。 四个黑衣壮汉,齐齐暴喝—声,飞身扑上。 白纱蒙面少女冷哼了一声:“找死!” 身形如魅,掌出如幻,四声惨号过处,四具尸体,横陈当场。 那老者亡魂皆冒,厉吼—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与‘天齐教’为敌!” 白纱蒙面少女闻言怔得一怔,蓦地欺身出掌,迅快厉辣的疾劈而下,“卟!”挟以半声惨号,那老者被—掌劈得脑血飞进,倒卧血泊之中。 那受伤的少女,此刻摇晃着站起身来,朝白纱蒙风少女一福道:“吴小眉敬射救命之恩,请问姐姐上姓大名?” “我叫有心人!” 吴小眉不由一怔,这名字好怪。但又不便说什么。 “有心人”轻声—笑道:“你觉得这名字不伦不类是吗?” 吴小眉汕汕一笑、不置可否。“有心人”从怀中掏出一粒丸药,递与吴小眉道:“这是疗伤圣品,你先吃下!” 吴小眉称谢接过放入口中。 有心人这才沉声道:“吴姑娘因何被‘天齐教’不追截?” 吴小眉芳容一黯,恨恨的道:“为了向该教索仇!” “仇?什么样的仇?” “先父八义帮主吴由道,因‘天齐教’主寿诞之期,未曾备礼来贺,被该教道席堂主‘彩蝶李芸香’率领高手残害并割去首级,先父好友‘江南七怪’也被李芸香所杀,我此来是为了报仇为!” “天齐教高手如云。连环套天生奇险,姑娘要报仇的话,需要慎重行事,否则只是无谓冒险罢了、依我之见,还是暂时离开为上,如果你的形迹落入该教人眼中,后果就很难说了!” “多谢指点,我也深知功力太差,变不上报仇,但,为人子女者,那能忍得下这般深仇大恨,是的,吴小眉将访名师,习绝艺……” “姑娘志行可嘉,此地距‘连环套’不远,为了安全,你还是动身……”。 吴小眉一眼瞥见不远处的墓碑,芳容大变,栗声道:“韩尚志,韩相公他死了?” “有心人”一震道:“你认识他?” “是的,不久前我曾在江中把他打捞起来!” “你救过他?” “是的,他……他怎会埋骨此间?还有小叫化东方慧……” “那是他的女友!以死殉情!” 吴小眉娇躯了两晃,秀目满蕴泪水,盈盈欲滴,凄然道:“想不到他竞死了,请问他命丧何人之手?” “这个我也不甚了解,姑娘是不是也曾爱过他?” “我从江中把他救起,曾在我国中养息了三天!” 吴小眉的泪水、终于滚滚落粉腮。 “有心人”芳心深处,起了—种酸酸之感。 吴小眉芳心大恸,他第一个属意的男子,竟然已经物化,这确乎是她连做梦也估不到的事,而且还有女子为他殉情,自朝思暮想,到头来是一场春梦,怒幽怨的长长—声叹息,再度向“有心人”称谢了一声。弹身奔下岗去。 “有心人”望着她的背影消失,急忙回到那方巨石之后,只见好母亲“失魂人”抱着韩尚志的尸体,木然呆坐,泪水,湿透了衣襟。 “妈!怎么样?” “恐怕……没有……指望了!孩子,我半抱恨终生!” “有心人”默然,她不懂母亲对韩尚志何以如此关切,有逾骨肉。而且竟然说出了抱恨终生的话,令人莫测。 突然—— “失魂人”激情的大声道:“他快要苏醒了,谢天谢地!” “妈!真的!” “是的,他的体温已逐渐回复,我觉出他的心在跳动!” 母子俩紧张地注视着韩尚志,只见他僵直的身体,渐见软化,鼻息有声,面色也趋红润,“失魂人”喘了一口大气,把韩尚志放落地上,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动作看得“有心人”惑然不已。 “孩子,他……交给你了!” “交给我?” “不错!” 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有心人”,然后附耳轻语—阵,悄然逝去。 一声长叹。韩尚志悠然醒转、翻身站了起来,一看“有心人”在侧,忙施礼道:“在下谨谢姑娘救命之恩,容异日再为报答!” “有心人”卟嗤一笑道:“如何报答?” 韩尚志不由语塞,面红过耳,好半天才道:“目前当然无从说起!” “如果你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呢?” “这个……这个……不可能吧!” “好了,现在家母要我转告……” “令堂呢?” “刚刚离开不久!” “她不愿见在下之面?” “不是,她有事先离开,她要我转告你,从现在起‘冷面人韩尚志’就算不在人世了,你的身世,不能向任何人道及,除了……” 韩尚志骇然惊怪道:“除了谁?” “鬼堡主人血骷髅!” 韩尚志面色大变,一连迟了三个大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家母叮嘱要你拜访‘鬼堡”,“把‘血骷髅’挫骨扬灰!” “有心人”摇摇头道:“你错了,家母此言,必有用意!” 韩尚志眼光倏地触及不远处的五具尸身,骇然道:“那些尸身是什么人?” “天齐教下!” “伤在姑娘之手?” “不错,他们在追截一个女子,恰好追到此地来,对了,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做吴小眉的女子?” 韩尚志大惊失色道:“认识,她怎么样了?” “你爱她吗?” 这话问得韩尚志一怔,惑然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我看你的着急样子,顺口问问而已:“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欠她一笔恩没有报……” “她走了,她知道你已不在人世!” “姑娘对她说的?” “你自己到前面一看就知!” 韩尚志一飘身,离开巨石,前面赫然一座新坟,走到墓前一看: “冷面人韩尚志,小叫化东方慧之合冢。” 心头邃然一紧,这是什么回事,难道拜弟东方慧……想到这里,不由连打了两个寒噤,转头向“有心人”道:“姑娘,这坟墓……” “小叫化给你立的!” “怎么碑上刻了两个名字?” “她要与你生不成双死成对呀:“ “什么?他……他……他……” “别紧张,她还没有死,她要替你报仇完之后,才会来与你同坟!” 韩尚志可没注意到“有心人”话中的语病,否则他会有所发现,当下感动得滴下了英雄之泪,激动的道:“慧弟义薄云天,我韩尚志何幸,得此生死之交!他人呢?” “我不是说她已经离开了吗?” “他怎么会为我造墓立碑呢?” “她后你一步,来到‘连环套’,被教主夫人所制,家母救了她,她亲眼见你的尸体,悲伤欲死……” “他以为我真的死了?” “当然!” 韩尚志顿足道:“姑娘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这当然有原因,日后再说吧!” “在下想现在知道?” “对不起,歉难从命!” 韩尚志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对“有心人”母女的事的神秘,恨得牙痒痒的,但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无法发作,只好强按住性子,道:“我会找到他的,天涯海角,我必须找到他!” “有心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扔与韩尚志道:“阁下,从现在起、冷面人韩尚志不在人世。这个可以帮助你改头换面!” 韩尚志伸手接住,口里却道:“大丈夫光明磊落,为什么要掩藏本来面目!” “有心人?”沉声道:“如果你想报仇的话,最好是这样做 “可是令堂‘失魂人’却又要我对‘鬼堡主人’可以道出身世。我的仇人就是‘鬼堡之主’呀,这不是多此一举?” “—点也不多余,你日后白知,目前你立即去拜访‘鬼堡主人’……” “拜访我的仇人?” “你不能如此断言,我再向你提出忠告,家母对你十分关怀,她此举当然真有深意,如果你不照她的话做、你的仇恐怕报不了!” 韩尚志困惑了,以“有心人”母女的过去作为而言,“失魂人”再三要自己这样做,必有用意,但太令人费解了? “有心人”娇躯一挪,道:“韩尚志,信不信由你,我要走了!” 说着—弹身,电闪逝去。 韩尚志怔在当地,做声不得,事情发展得离奇突兀,使他如处五里雾中,的确,“有心人”母女的作为,神秘得使人感到恐怖。 “好,我就试上一试,拜访‘鬼堡主人’,看有什么奇迹出现!” 他毅然的顿了顿脚,下了决心,打开“有心人”给他那个小包,里面是一个假发套和一张人皮面具。 他戴上假发,套上面具,飞驰下峰。 第28章 到溪水边一照,自己变成了—个病容满面的少年人,禁不住哑然失笑,心付,我该有个名字配合配合这付尊容才对呀?……病……病……病神,对,病神!这名字不错,我就以“病神”之名出现江湖! 他狂啸一声,顺着山脚奔去,突然,一个意念浮上心头:“我必须先设法找到拜弟东方慧要紧,他一心以为我已不在人世,别弄出不堪设想的事来,但,天涯茫茫,何处去寻找他的踪迹呢?” 沉思片刻之后,自言自语的道:“有了,丐帮耳目遍天下,我只消找到老哥哥‘南丐’传下—今,何愁找不到,‘鬼堡’之行,暂缓—步吧!” 心念之中,掉头朝南奔去! 正行之间。只听一声凄厉刺耳的怪啸,遥遥传来,韩尚志不期然的刹住身形,又是一声厉啸传来,听声辨向,似发自右面的林中。 韩尚志—弹身,捷逾星飞的向那林中射去。 人林之后、游目四顾,奇怪,竟然不见半个人影,而那历啸之声,也不再发出,他自问决没有听错,而且自己闻声而至,也不过眨眼间事。 韩尚志转念一想,还是办自己正事要紧,管它厉啸是何人所发.转身正待出…… 突然——一 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娃儿、别走!” 声音之冷,有如发自玄冰之窟,令人不寒而栗。 韩尚志陡吃一惊,转过身来,目光所及、依然一无所见,不由脱口道:“你是谁?” “我吗?哈哈哈哈……” 声音似在十丈之内发出。奇怪的是竟然闻声而不见人,韩尚志不由寒气大冒,心想,莫非碰见了鬼了?当下再次大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老夫以为将含根九泉了,想不到临死之前,会碰上你这娃儿,真是天有眼,娃儿,你决不能走开!” 韩尚志在对方说话之时,全神专注发声方位,但,他失望了,仍然不得要领,心中骇异万分,对方如果不是鬼,定有隐身之术,好奇之心不由大炽,再次道:“你到底是谁?” “老夫魔魔尊者!” “魔魔尊者?” “不错!魔魔尊者,又称‘魔中之魔’!” 韩尚志心付,听这名号,决不是什么好来路,还是走为上策,自己待办的事太多,何苦与这“魔中之魔”瞎缠!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在下要事在身,失陪了” “娃儿,你千万不能走!” 韩尚志置答罔闻,弹身…… “娃儿,难道你见死不救?” 韩尚志弹起的身形,又落回地面,心想,见死不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魔中之魔”还要待人救不成?随道:“魔中之魔,什么见死不救?” “一言难尽,慢慢再说:你先弄开这大石头!” “在大石头下?” “不错!” 韩尚志一看,果然距自己六丈之外,有一方径丈大小的盘石。 “你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石头之下!” “你怎么会被压在石头之下?” “噫!你这娃儿怎地如此多话,你先弄开石头再说也不迟呀!” 韩尚志不由气往上冲,冷哼—声道:“阁下脾气不小,你另请高明吧,在下没工夫!” “魔中之魔”着急道:“娃儿,你不能走,你一走老夫准死无疑!” 韩尚志又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的道:“只消移开大些就行了?” “昭!你娃儿能否用掌力在一掌之内把这石头击碎?” 韩尚志冷笑一声道:“阁下是要考在下的功夫?” “不是考,这其中有道理、你只说能不能?” “试试看吧!” 韩尚志走到大石之前、略一打量,双掌贯足毕生内力,沉声道:“阁下注意,在下要发掌了!” 了字出口。双掌平推而出,他得灵龟输人以百年功力,这挟毕生功力而发的一掌,其势岂同小可,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过处,径丈大石,被震得四分五裂,朝四外散了开去,石头之下,竟然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一个毛茸茸的怪头,朝洞口伸了出来。 韩尚志骇然退了三个大步,仔细一看,竟是一个长发纷披,与须髯虬结在一起的老人头,毛发之间,射出两缕精光,显见这“魔魔尊者”内力已臻至上之境。 “哈哈哈哈:天意!娃儿,你这一掌足有五百年功力,确出老夫意料之外,看来是一假其缘,合该老夫五行有救!” 说完,又是一阵震天的哈哈狂笑,震得韩尚志耳膜如割。 “阁下就是‘魔魔尊者’?” “难道还会有假?” “以阁下的双目看来,不至于推不动一块巨石吧?” “娃儿,进洞来!” 说完,头一缩,隐入洞中。 韩尚志在好奇心的鼓舞下,略一犹豫之后,就向洞中跃落,洞并不深,仅有两丈,落地之后,横里向内仲入三丈,一个赤身露体的怪人,正盘膝坐在洞底,双目炯炯的瞪视着韩尚志。 “娃儿,过来,坐下!” 韩尚志不禁有些发毛,但仍走过去坐了下来。 “娃儿,你满面病容……” “在下生来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 “我……病神!” “病神?哈哈哈哈,你真的叫‘病神’?” “信不信在于阁下!” “好,不管你是什么神。都无关宏旨,碰上你是天意,你可肯替老夫完成一件心愿?”说着以一种期待迫切的眼神,注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奇道:“什么心愿?” “去斗一个人!” “替你去斗一个人?” “不错!” “你自己为何不去?” “魔魔尊者”悲论的—笑道:“你看!” 韩尚志顺着对方眼光一看,只见这怪老人给一双腿已然干枯紧缩,残废了,心中不期然的生起一缕侧隐之心,但目前这自称“魔魔尊者”的怪老人、一无所知,当然不敢蓦然答应、略一沉吟道:“在下想先明了阁下的生平!” “娃儿你是刚出道的雏儿?” 韩尚志微觉不悦,冷冷的道:“不错,出道未久!” “这就难怪了,否则岂能不知老夫之名,老夫虽号称‘魔魔尊者’,但武林中均称老夫为‘魔中之魔’……” “那就是说阁下的生平作为较之—般武林邪魔更甚了?” “武林中是非很难分明,比如说‘血骷髅’……” “什么,血骷髅?” “不错,鬼堡主人……” 韩尚志强忍住激动的情绪,道:“怎么样?” “武林中视他为不可一世的魔尊,其实不尽然!” 韩尚志一听对方提自己的血海仇人,心中激动非凡,血脉愤张,恨火熊熊,但因他面戴人皮面具,所以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当下紧迫着问道:“何以见得?” “血骷髅刹人盈千,便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韩尚志想起自己全家二百余口尽成枯骨的惨剧,不由恨恨地哼了声道:“杀人还有苦衷?” “昭,他杀的皆是可杀之人,当然其中难免有误杀,但那不能怪他,总是被杀者自取若祸!” 韩尚志本想脱口质问,自己一家满二百余口难道是该杀还是误杀,但他终于忍住了他不愿露出身世,心想看样子这“魔中之魔”若非与“血骷髅”是一丘之貉,就必与他有所渊源,不然不会替他辩护,何不乘探听一下“血骷髅”的秘密,转口道:“阁下对于‘鬼堡主人’似乎知之甚详?” “魔中之魔”毛茸茸的脑袋连点道:“不错,老夫敢说武林中知晓内幕的,除了老夫外,没有第二人!”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阁下可肯为在下一述?” “这个……娃儿,恕老夫无法应命!” “为什么?” “老夫已有诺言在先,决不泄他行藏,武林人一言九鼎!” 韩尚志心中一凉,道:“阁下不愿说,在下当然没有理由相强,就此告辞!” 说着站起身来,向洞外就走…… “娃儿,你不能走2” 话声中,一脱绝强的吸力,把韩尚志走了三步的身形,硬生生吸回原地,韩尚志被这种绝世神功,惊得冷汗直冒,但他狂做成性,反而怒声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 “你要代老夫完成一椿心愿,去斗一个人!” “在下没有这闲工夫!” “你狂得可以!” “谈不上,这是在下本份!” “你不答应?” “歉难从命!”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韩尚志重重地一哼道:“办不到!” 身形再移,这一次他用出十成功力,挪动脚步,但,仍然不济事,背后的那股吸力,强劲得骇人,他又被拉回了原地。 “娃儿,你答不答应?” “不答应!” “你敢再说一个不答应,老夫一掌活劈了你?” 韩尚志肺都几乎气炸,傲然道:“不答应!不答应!……” “轰!”一道骇人的轻风卷处,韩尚志被震得凌空撞向进口迎面的洞壁,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这一下震得骨痛如折,血气翻腾,眼前金花乱冒,但他倔强的蹩住一口气,摇晃着站起身来! “娃儿答不答应?” “不答应!” “你不怕死?” “死岂能威胁得了我‘病神’!” “魔中之魔”颓然一声长叹道:“娃儿,老夫算是服了你,你过来我们慢慢的谈!” 第29章 韩尚志冷若冰霜的道:“没有什么好谈的!” “老夫传你绝世神功,使你成为武林特出的高手?” “在下不希罕!” “你不学也得学?” “世间没有这种规矩!” “你不想成为人上之人?” “想也不会拜你为师!” “你错了,老夫并非是收你为徒,传你武功的目的是要你替老夫完成一椿心愿,彼此互不相欠!” “可是在下没有这个兴致!” “娃儿,老夫今天决不放你走,老夫不愿埋恨千古,同时除了你,再没有人能一斗‘血骷髅’了!” 韩尚志心头大震,霍地移身上前,激动至极的道:“什么,阁下qi書網-奇书要在下去斗‘鬼堡主人’?” “不错!” “在下答应了!” “魔中之魔”大感奇怪,为什么一说出去斗“血骷髅”这娃儿马上就答应,两只慑人的眸子,迫视在韩尚志的面上,一不稍瞬,久久,他什么也看不出来,“病神”的脸上,除了病容之外,木然任何表情,冷漠得令人股栗,只是从对方的声音和目光中,他觉出了些异样,不由脱口道:“病神,你恐怕是老夫生平所见第一狂傲,第一冷漠的人了?” 韩尚志一慑心神,淡淡的道:“在下生性如此!” “现在你可安心坐下来听老夫从头一谈了?” 韩尚志依言坐下。 “魔中之魔”赂作思索之后,不放心的道:“娃儿,你真的答应老夫去斗‘鬼堡主人’了?” “不错!” “你也接受老夫传艺?” “这个……” “不必这个那个,凭你的功力,与‘血骷髅’相斗不啻以卵盘石!” 韩尚志暗自点头,这是实情,记得不久前独闯“鬼堡”,连对方人影都不见,只一道寒飚,摇摇卷来,就把自己震飞江心之中,只好答道:“依你吧!” “魔中之魔”哈哈一笑道:“俩儿,你能替老夫了此心愿,老夫至死感激你!” “这是交易,阁下不必说感激的话!” “呢,你真是冷傲的可以,现在言归正传……” “请讲!” “为了一口气,老夫被因在这地穴之中四十年……” 韩尚志不由咋舌道:“四十年?” “四十年?” “不错,还差十天,整整四十年……” “究竟为了什么呢?” “四十年前,‘血骷髅’现身武林,杀人如麻,功力盖古凌今,大有使武林步上末日之势,武林中连他的真面目都不知道,别论与他抗衡了……” “哦!” “老夫出道比他早了十年,博得‘魔魔尊者’的称号,但大部份人背后却称老夫做‘魔中之魔’,‘血骷髅’现身之后,江湖中传出,一魔出,一魔消的流言……”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血骷髅’一出,老夫这‘魔魔尊者’就要被除名的意思……” 韩尚志大感振奋,这倒是一件武林典故,接口道:“事实如何呢?” “你别急,听老夫慢慢道来,武林人对这一个‘名’字,看得比生命还重,老夫一气之下,决心找‘血骷髅’一斗……” “后来呢?” “血骷髅神出鬼没,要找到他确属不易……” 韩尚志忍不住接口道:“何不适到‘鬼堡’找他?” “那时还不知他是‘鬼堡’主人!” “鬼堡门头,不是分明绘着一个血红的骷髅头?” “那是以后的事,那时仅有‘鬼堡’的名称,你听我说下去,我找了他三年?才在此地碰上他,双方激战了千多招……” “结果呢?” “老夫被打得口吐鲜血……” 韩尚志不由骇然,这“魔中之魔”能与“骨骷髅”斗上千多招,功力之高,可想而知,当下喘了一口大气道:“阁下输了?” “不错,但,老夫不认输!” 韩尚志几乎失口笑出声来,与味盎然的道:“不认输?这话如何讲法?” “魔中之魔”激动的道:“论招式,老夫与他半斤八两,但他练了一种绝世神功,叫‘金刚神功’,周身不惧掌指兵刃,所以……” “所以阁下打他不倒?” “昭,当时老夫声言非要练成一种神功,破他的‘金刚神功’……”” 韩尚志精神一震道:“阁下练成了?” “你听我说,经这么一打,我们反成了朋友,他坦然说出他的一切……” “阁下全知?” “你别高兴,我不会告诉你的,有机会你自己去发掘,于是老夫就地掘了这个地穴发誓要神功有成,才离开这土穴,一呆就是四十年,我成功了,但我也完了!” 言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韩尚志对“魔中之魔”这种决心,感到由衷的钦佩,改口道:“老前辈这种精神,晚辈无限钦佩!” “娃儿何前踞而后恭?” “晚辈在明白真相之后,理应如此称呼!” “魔中之魔”接着说道:“我练成这种功夫叫‘洞金指’……” “洞金指?” “不错,五丈之内,施出这指功,可以洞金裂石,自信决对可以破‘血骷髅’的‘金钢神功’不幸的是在练功之时,不慎走火入魔,下肢成残,无法遂再斗之愿,近来,下身已逐渐麻木,自知不久人世,所以切望能逢有缘之人,代我完成这四十年未了的心愿……” 韩尚志讶然道:“血骷髅既然与老前辈有这约言,为什么不来践约?” “他不知道老夫埋隐在这土穴之中!” “哦!老前辈发那啸声……” “老夫之意是能引人前来!” “难道这多是时日,就没有一人闻啸声而来?” “有,很多,但都不是练这神功的材料!” “老前辈又何以能断定晚辈……” “老夫在洞口隙缝之中,看出你人林之势,功力已有相当火侯,而且年纪不大,所以才出声招呼你,当你走近时,更看出你根骨不凡,之所以要你三掌碎巨石,目的是试你的功力,到了什么火候,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有这高功力,老夫所测不差,你定是获得什么灵丹妙药之助,否则何来近百年内力?” “老前辈说对了!” “好,老夫也不想知道你师承来历,目的只是要你代我了这心愿,现在老夫先传你‘魔魔掌法’,这是老夫独门之学,学会了再练‘洞金指’!” “这需要多长时间?” “以你原有造诣而论,三天足够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消逝。 三天的最后一天,韩尚志已全部领悟了“魔中之魔”所传的“魔魔尊法”和“洞金指”这两种震古烁今的奇功。 “魔魔掌法”分为吸、震、攻、守,四个部分,其中攻守两部,玄奥绝伦,攻,如骇电奔雷,势可撼山栗岳,守、如金城汤池,任你多凌厉的攻势,也难越雷池一步。 韩尚志三天习练下来,对这“魔中之魔”的怪老人,产生了深深的情感! 当然,他不知道“魔中之魔”在未隐遁之初,声名之盛,不亚于当今的“血骷髅”,仇家,也可说遍地皆是。 韩尚志心切拜弟东方慧的下落,心急如焚,“鬼堡”之行,倒是一举两得,自己正要听从“失魂人”的叮嘱,一访“鬼堡”,当即向“魔中之魔”道:“老前辈,在下要告辞了,一定完成老前辈的愿望就是!” “魔中之魔”,沉思了半响之后,道:“娃儿,虽说你已练成了‘洞金指’恐怕功力还嫌不足,四十年的岁月不算短,焉知‘血骷髅’的功力,精进到什么地步,这样好了,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韩尚志可明白对方话中之意,急摇手道:“老前辈,这使不得!” “魔中之魔”不理会韩尚志的话,双掌一伸一划,一道强猛的劲道,把韩尚志的身形,波到他的身前,伸手一按,韩尚志身不由主的坐了下去,一只手掌,迅速的按上了他的“华盖穴”。 “娃儿,凝神一志,闭目垂帘,以本身真元接引!” 话声中,一股暖流,已透过“华盖穴”滚滚而下。 韩尚志可明白此中厉害,这时已是欲罢不能,只好运起本身真元,接引源源而来的真元内力。 他得“地脉赤泉”脱胎换骨,又得灵龟输功,任督早通,这一接受“魔中之魔”的内力,如水之就下,江河之归宗,迅纳即融,但周身仍汗出如藩。 那消片刻工夫,便已完成输功之举。 手掌从“华盖穴”上移去,他再运功一周天,翻身起立,只见“魔中之魔”全身疾颤,摇摇欲倒。 韩尚志心中大是不忍,一股内疚这念,油然而生,若不是因为“鬼堡主人”是自己的血海仇家,他决不会答应“魔中之魔”的要求,而现在,对方为他付出了这么高的代价,把本身真元,输送给他,他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魔中之魔”缓缓睁开眼来,眼中神光,业已消失,气息微弱的道:“娃儿,现在你体中已具有相当于二百年精修的功力,是武林中史无前例的事,无论‘血骷髅’功力精进到什么程度,不足为虑了!” 韩尚志眼神一黯,歉然道:“老前辈,晚辈觉得问心有愧!” “为什么?” “晚辈与‘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以既然接受了老前辈……” “什么?你与他有仇?” “是的,但晚辈自誓,决不以老前辈所传神功,作为报仇的工具!” 第30章 “魔中之魔”顿了一顿之后,哈哈一笑道:“娃儿,老夫佩你的武林本色,由此也足表示你心地淳厚,老夫的神功真元,倒是深庆得人了!” 韩尚志突地双膝一跪…… “晚辈早先为获‘灵龟上人’所遗功力,故在礼上尊他为先,实则晚辈并无师承门派,今承老前辈成全,敬请允许定师徒之分!” “这……这……好!徒儿,为师的满足了!” 韩尚志行了三跪九叩之礼,站起身来。 “魔中之魔”激动得浑身疾颤,老泪盈然,他做梦也估不到能得如此传人。 “徒儿,为师的时日不多了,希望你在十天之内完成为师的这件心愿,去约斗‘鬼堡主人’,为师的静待好音!” “徒儿遵命,还有……” “一切留待人回来之时再谈,现在你立即起程,不过有三件事你必须记住?” “待儿敬候吩咐!” “第一,你到‘鬼堡’之时,只消高吟‘一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会一吴’,堡中自会接待,否则‘鬼堡’一向不许人窥视……” 韩尚志茫然的点了点头道:“请问第二件?” “第二,此约纯系意气之争,双方无仇,不许你以神功伤他,事先必须说明,点到为止!” “徒儿记下了,这第三呢?” “第三,不许你利用这机会报仇!” 第六章相逢不识君 韩尚志以严肃的口吻道:“师父放心,恩怨情仇,弟子会分得很清楚的!” “魔中之魔”点点头道:“这就好,为师的等你好音,记住,十天之内必须赶回来,为师的还有话对你交代,十天,过了十天,恐怕师徒无法见面了!” 韩尚志不由掉下泪来,他知道师父把全部真元输注入自己体内,而剩下的十天的生命,目的当然是等待自己赴‘鬼堡’约斗“血骷髅”的回音;当即悲声道:“师父,弟子决不让您老人家失望!” “好,你可以动身了,出洞之后,另寻一块大石,封住洞口!” “您老人家的饮食呢?目前您已……” 他不忍心说下去。 “魔中之魔”反而泰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目前功力尽失,已无法觅食了是吗?这个你放心,为师的还有储粮,足够十日之需,你放心去吧,记住我所说的话!” “弟子不敢有忘,十日之内,必赶回来!” 说完拜别出洞;另搬了一块大石堵住洞口,黯然离开。 师命为重,他只好把寻找拜弟东方慧的事,暂时搁下,取道直奔“鬼堡”。 他先获灵龟输以百年功力,现在又得了“魔中之魔”的全部真元,本身等于具备了二百年以上的修为,这种际遇,可称之为奇迹。 “浮光掠影”身法,在此际施展开来,情况又自不同,真可谓快逾电闪,若非是绝顶高手,实不易发现他的身形,恍若光影般,一掠而逝。 十天,他必须在十天之内赶回,“魔中之魔”只有十天的时间可活。 转出山区,踏上官道:“一派大江,横旦眼前,官道沿江而上,以他目前的速度,一日夜可达“鬼堡”。 “魔中之魔”为了一口气之争,把自己关在土穴之中四十年,神功练成了,然而他自己也因练功不慎而走火入魔,致半身不遂。 韩尚志深深地知道,如果自己不在十天之内赶回来,对于师父将是不可饶恕的罪行,因为师父的唯一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同时,他必须要胜过“鬼堡主人”,否则师父死亦难瞑目。 “鬼堡主人”的武功,使他感到心悸,他不知凭“洞金指”是否可以真的能破对方的“金钢神功”? 他存着一个迫切的希望,希望在这次代替师父“魔中之魔”的较技中,能揭开血海仇人“鬼堡主人血骷髅”的真面目!另一方面,也可以确知“血骷髅”的功力,究竟高到什么骇人的程度,好衡量自己报仇的力量。 一路思潮起伏不已…… 正行之间,只见两条青影,横越官道,没入道旁的林中,其中一条青影,挟着一样白色之物,似是一个女子模样。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缓下势来,付道,这决不是好来路,何妨追上一看。 心念之中,侧转身影,身道旁的林中掠去。 身甫入林,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放下来,把她衣服剥光!” 另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道:“师父,这女子……” “怎么样?” “徒儿想请师父赏赐……” 韩尚志不期然稳住身形,对方停身在一丛浓密的灌木之后,非到近前,看不真切,只听那苍老的嘿嘿一阵怪笑道:“小子,你看她很美是吗?”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快把她衣服剥光,为师的好吸取元阴!” 韩尚志一听,登时热血沸腾,杀机陡起,青天白日之下,竟取做伤天害理的事!自己既然碰上,正好替武林除去一害,又听那年少的道:“师父,徒儿给您老人家找上十个……” “闲话少说,像这种根骨奇佳,薄具功力的处女,江湖中实不多见,你上那儿去找,你还不快与我动手?” “师父,您纵使吸取了她的元阴,还不是替他人作嫁衣裳,何必一定……” “好小子,我还不想死呢?你竟敢胡言乱语,再说一句我先劈了你!” 韩尚志冷哼一声,现身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只听到“嗤!”的响,是衣衫撕裂的声音。 接着是两声惊“噫!” 眼前,一个貌相狰狞的青袍老者,和一个青色武士装束的,面现诡谲的少年,地上,一个白衣女子,胸衣尽裂,露出羊脂白玉也似的肌肤,一双玉蜂,巍然高耸,但却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 韩尚志杀机直透华盖,眼中闪射骇人的煞光,一扫两人。 那老者杰杰一声笑道:“小子你找死来了!” 那少年武士,身形一挪,就想出手……? 韩尚志冰寒至极的道:“好哇!你俩竟然敢做这伤天害理的事,今天碰上我‘病神’,你俩死定了!” “小于。你叫什么?” “病神!” “病神!哈哈哈哈,马上你就变成死神,徒儿,毁了他!” 少年武士欺身出掌。 韩尚志一挥手,那少年立即震得踉跄退后八尺。 青袍老者面色陡变,他看出这满面病容,自称“病神”的少年,身怀盖世武功,但奇怪的是武林中从未听说有这么个少年高手。 少年武士,羞怒交加,暴喝一声,揉身再进,左掌右爪,分取上中两盘要穴,出手之怪异,招式之厅诡,大异中原武学。 韩尚志心想,何不一试“洞金指”的威力,心念之中,一扬手…… 一声凄厉的惨号破空而起,少年武士仰面栽倒,一服血箭,喷起丈余之高,前胸已然被洞穿了一孔! 紧接着是一声“擦”枝摇叶落,正对青衣武士身后的一株大树,树身上也现出了拇指大的一个圆孔。 原来韩尚志一指射出,指风洞穿对方躯体,余势仍劲,把三丈的树身也穿了一孔,他自己反而骇了一大跳,想不到“洞金指”的威力,一至如斯。 青袍老者,亡魂大冒,这种功力,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武林中以指风凌虚点穴,已算是一等一的身手,而对方的指风,竟然能洞体穿树,确属骇人听闻,当下倒退了数步,硬起头皮道:“病神,你知道老夫是何许人?” “阁下说说看!” “天南帝君驾下禁官侍卫‘青衣侍卫毕黎’?” 韩尚志不由一楞,他可不知道“天南帝君”是什么样的人物,但从名号上可以判断必是天南一方霸主无疑,当下毫不为意的道:“天南帝君又怎么样?” “青衣侍卫毕黎”杰杰一笑道:“你肚敢阻挠本侍卫行事,又伤我们人,即是与天南一派为敌?” 韩尚志目光不期然的飘向那地上的女子,这一看之下,顿使他心头巨震,肝胆皆炸,大喝一声:“老狗,你死定了!” 原来这白衣女子,正是韩尚志的救命恩人吴小眉。 “青衣侍卫毕黎”骇然退了一步,道:“病神,你真敢与天南不派为敌?” “我先毙了你!” 招随声出,一口气攻出三招。 “青衣侍卫毕黎”身手也相当不弱,连闪疾晃,竟然避过了韩尚志凌厉奇诡的三招。 韩尚志三招落空,煞气更不可遏,掌影如山之中,又是一招出手。 “青衣老侍卫毕黎”丧胆亡魂,那敢还手,电闪飘退一文之外。栗声道:“住手!” “怎么样?” “魔中之魔是你什么人?”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竟然能从招式判出是“魔中之魔”的路数,“魔中之魔”自困土穴四十年,他的武功路数,仍会被对方一眼认出,确不简单,随即道:“这个你不配问2” “你是他的传人?” “是又怎样?” “魔中之魔还在人世?” “你管不着!” “青衣侍卫毕黎”老脸惨变,弹身疾遁。 韩尚志岂能容他逃出手去,冷喝一声:“留下命来再走!” 话声中一缕指风,电射而出。 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号破空而起,血雨乱洒,“青衣侍卫毕黎”已弹出三丈的身形,殒泻落地,狂叫一声:“魔中之魔”,气绝死去。 韩尚志转身走到吴小眉身前,正待俯身……忽感身后传来极轻的异响,当下连头也不抬的冷声道:“来的是何方高人?” 第31章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韩尚志缓缓转过身去,只见五丈之外,并肩站着两个黄衣老者,心想,可能是方才那青衣老者临死时一声狂叫引来的。他一转之间,两个黄衣老者一楞,“魔中之魔”的传人,竟是个病容满面的少年,若非事实俱在,谁能相信这不起眼的少年,会是绝顶高手,举手投足之间,毙了“天南帝君”座下的青衣侍卫。 韩尚志眼一扫两个黄衣老者,再次发话道:“两位是何方高人?” 两黄衣老者之中,一个腮有红痣的老者道:“天南‘幻魔宫’帝君座下黄衣侍卫!” “幻魔宫?” “不错!” “你们是一路的?” “这何用问!” “到中原来采取少女元阴?” 两个黄衣侍卫,同是面色一变。 韩尚志杀机又起,冷哼了一声道:“你两个死定了!” 身形一划,双掌分攻两个黄衣侍卫!这出手之势,快逾电掣,诡辣绝伦,一般武林高手,决难避过这闪电一击,谁知两个黄衣侍卫,竟然电闪般从极其诡异的角度,飘了开去,避过这一击。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震,适才被自己以“洞金指”毁去的青衣侍卫,避过自己的三招,而眼前的两个黄衣侍卫,又能避开这一式快攻,莫非…… 黄衣侍卫之一,脱口道:“不错,魔魔掌法!” 话声中,黄影连闪,飞风而逝。 韩尚志更加怔不已,看样子莫非师父“魔中之魔”,与天南“幻魔宫”有所渊源,否则以这般诡秘的招式,加上自己的功力,对方要想闪避一击之势,恐怕很难? 他不呈细想,心付,十日之内自己反正要赶回师父处,一问即知。 当下,又复转身探视吴小眉,只见她黛眉深锁,樱口紧抿,鼻息均匀,只是沉迷不醒,当他的目光触及棵呈的酥胸玉乳之时,禁不住心中一荡。 但这只是一种直觉的反应,憎恨女人的潜在意识,冲淡了绯色的诱惑。 目前要想使吴小眉醒转,必须察出被制的穴道,但,他看了半天,竟然看不出是何穴道被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好硬起头皮,用手指去查察她的经脉穴道: 触手柔滑如指,使他又不禁抨然心跳。 奇怪,她百脉畅通,鼻息调匀,就是昏迷不醒。 难道是中了什么迷香的毒药一类的东西? 心念及此,忽道,我何不在死者身上一搜,也许会有解药,焉知搜查结果,一无所获,不由大感焦躁。 他先把吴小眉被撕裂的胸衣牵扯了一下,遮住胸前,然后坐着苫思对策。 他目前急于要赴“鬼堡”,一斗震镊整座武林的“鬼堡之主血骷髅”,这是他师父“魔中之魔”的毕生唯一心愿,他不能耽延,他师父只剩下十天的生命。 同时,他恨透了女人,尤其此次“连环套”中,被他毒逾蛇蝎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所擒,几乎送命,若不是“有心人”母女相救,他早死多时了,所以,更加深了他的偏见!可是,目前的吴小眉,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上次闻“鬼堡”之时,被击落江心,随波逐流,若非吴小眉相救,他不会活到现在,而且,对方不避男女之嫌,把自己安置在她的闺房之中疗治,这思,他不能不报! 一时之间,他遑然无计。 他无法救醒她,但又不能撇下她! 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带她到附近镇甸求医,除此,他再无别法。 于是—— 他万分不情愿的抱起吴小眉,顺官道方向疾驰,才奔出十里不到,暴喝之声,盈耳面来,待到近前,只见官道旁四个青衣人围攻一个少女。 韩尚志心中一动,难道又是“幻魔宫”中人,想做那伤天害理之事? 他不期然的停下身来!只见那少女,被攻得险象环生,眼看就要遭擒,从衣著上,他看出那四个青衣人,是“幻魔宫”青衣侍卫无疑。 天南“幻鹰宫”派出这多高手,采集武林中女子元阴,这行为令人发指。 “住手!” 韩尚志大喝一声,如轻絮飘落斗场。 场中人不期然的住了手。 四个青衣人,赫然又是与毁在自己手下的青衣侍卫毕黎差,不多年纪,总在六十过外,而那少女,生得天仙也似,发上簪着一朵白花,那是带教的表微,这时,香汗淋漓、娇喘吁吁,惑然不已的看着韩尚志。 青衣老者,一见喝令住手的,竟然是一个满面病容的小于,手中还抱一个女子,一愕之后,不由齐齐哄笑起来,其中一个上前两步道:“病小于,你是送礼上门来的,说着目光飘向他手中的吴小眉。” 韩尚志把吴小眉挟在左胁,空出右手,朝四人一指道:“你们是天南‘幻魔宫’青衣老侍卫?” 四老者顿是复现惊容,仍由上前的那老者答道:“不错: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知道……” 韩尚志重重地一声冷哼道:“那很好,记住,在下‘病神’。现在打发你们上路!” 路字出口,右手候扬…… 青衣老者只道对方要出招,正待下手制住对方,焉知心念才动,一缕骇人指风,已临胸前,不由亡魂出窍…… 惨嗥声起,血箭激射,那老者胸背洞穿。砰然栽倒。 另三个青衣老者,登时骇得面无人色,心知不妙,转身急遁……” 韩尚志右手连扬,三声惨号,破空响起,三老者被指风背部洞穿前胸,仆地身亡,四个青衣侍卫,丧命在韩尚志举手之间。 那发簪白花的绝色的少女不由惊得呆了,这种指功,可说是武林前未之闻。 韩尚志一瞥那绝色少女,转身就走: “阁下慢走!” 发簪白花的绝色少女、一晃身截住韩尚志的去路,盈盈一福道:“未亡人谢过阁下援手之恩!” 韩尚志心里一怔,末亡人?这难道也是名号,不禁脱口道,“未亡人?” “不错!阁下可是尊号‘病神’?” “噫!姑娘何由知晓?” “阁下方才是自报名号吗?” “哦!抱歉!”说完又欲举步。 “未亡人”轻启朱唇道:“可否请教大名?” “病神!” “这不像是……” “像不像无关紧要,姑娘也可以离开了2” “阁下援手之德,异日再报?” “不必了,在下只是路见不平而已:“ “未亡人”秀眉一蹩、她感到对方冷得令人发颤,尤其是那付既病又木然的面孔,若非他对自己有援手之德,她早就走了,一顿之后道:“阁下手中的这位……” “与你同一命运,只是她已落入对方之手而已!” 韩尚志实在不愿再与对方答对,一闪身,如一缕轻烟般消失。 “未亡人”看着他的背影,咋舌不已,这“病神”的功力,确已到了不可思义之境。 “未亡人”,正是改装还原的东方慧,她可做梦也估不到“病神”就是她认为已死,为他立墓,碑上留名的志哥哥。 韩尚志当然也想不到“未亡人”就是他时刻萦绕心头的拜弟小叫化东方慧。 她和他渎而不识,相见又分手。 而他却亟谋要找到她,她又是在策划为他报仇,然后以死殉情。 韩尚志因为被“魔中之魔”再输以百年功力,内力充盈,中气满溢。所以话音多少有些改变,不然东方慧不可能毫无觉察。 而东方慧以小叫化的面目出现时,故意把嗓音变粗,现在说话却是本音,所以这一差错,使他和她成了陌路之人。 却说韩尚志一口气奔出了五十余里,来到一个大镇,投人一家叫“悦来”的旅店之中,安置了吴小眉,马上叫店小二去请郎中。 工夫不大,店小二带了一具架玳瑁边眼镜的老郎中进来,一脚踏进房门,端详了韩尚志几限,大惊失色道:“相公,你病势不轻!” 韩尚志不由莞尔,一拱手道:“先生请进,有病的不是在下,乃是……” “哦!不是你相公,但小老儿老服不花,相公的面色……” “在下天生如此!” “哦!” “患病的乃是……乃是……” 店小二抢着道:“是这位相公的夫人!” 韩尚志顿感啼笑皆非,但也无法辩说,只好顺着话尾道:“烦先生一诊!” 那老郎中走的床前,揭开纱帐,把了一回脉,观了观气色,摇头晃脑的道:“草夫人贵恙,系旅劳顿,寒入表里所致,投以发散驱邪之药,自会痊愈!” 韩尚志啼笑皆非,知道如果不求诸于武林中人,凭这些普通郎中,决无办法,当下只好唯唯喏喏的应着,那郎中开了药方,讨了五钱银子走了,待医生走后,韩尚志撕碎了那药方。在屋子里来回蹀踱,半筹莫展。 吴小眉,仍昏睡如故,只是一张粉脸,泛起可怕的红霞! 他不由想起拜弟东方慧,小叫化巧慧点,见闻比自己广博,如果有他在倒,也许有法可想,但当他回忆起“连环套”外山岗之上,立碑留名的那一幕时,心中不由卜卜乱跳起来,拜弟义薄云天,如今行踪莫明…… 心念之中,只听院中传来几声“卜叫子”的响声,接着一个声音道:“专医疑难怪症,当面见效,无效免费,任凭砸烂招牌!”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探头向外一望,只见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十八九岁的黑衣少女,老婆于手里拿着“卜叫子”边敲边叫,那女子则举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术赛华陀,技胜扁鹊”八个大。 第32章 韩尚志暗付,这老婆子好大的口气,我何不试上一试,也许能…… 心念动处,向院外一招手道:“请婆婆房中一谈” 那老婆子目光一转,精芒似电,向韩尚志一打量道:“客官叫老身?” “正是!”韩尚志口里答着,心中却在估缀,这老婆子分明是内家高手。 老婆子进入屋内坐定,那黑面孔少女把招牌往屋角里一放,自顾自的走了。 “客官贵体违和?” “不……不是……是……” “是谁?” “是舍妹!” “现在何处?” “床上!” 韩尚志走到床前,捡起帐子。 老婆子移身床沿,用手一摸索,骇然道,“是中了江湖中最下流歹毒的‘七媚散’!” 韩尚志心中一震,这老婆子看来有点窍门,讶然道:“七媚散?” “不错!”“何谓七媚散?” “中者七个时辰之内不治的话,神仙难救!” 韩尚志鼻尖额角登时沁出冷汗。 老婆子又道:“令妹中毒已逾五个时辰,只要等她的面色转紫,就算完了!” “望前辈大力回春,药资在下决不吝啬!” 老婆子大摇其头道:“恐怕无能为力了!” 韩尚志不由着急道:“务望前辈施回春妙手,予以救治!” “很难!” “前辈不是亲口说专医疑难杂症……” “不错,但这不是病,你应当清楚?” “没有救了?” “不是没有,只是……只是……” “怎么样?” 老婆子双睛一瞪,沉声向韩尚志道:“他真的是客官的妹妹?” 韩尚志一怔,道:“前辈的意思认为……” “昭,老身认为不是!” 韩尚志不由大感骇然,勉强辩道:“何以见得?” “令抹与客官无一点相似之处!” 韩尚志松了一口气道:“这岂可一概而论,龙生九种,种种不同!” “还有,我认识她,却不曾见过你:“ “你认识她?” “不错,她叫吴小眉,对不对?” 韩尚志闻言之下,吃惊不小一时无言可对,这绝婆子竟然一语道出吴小眉的名字。 老婆子嘿的一笑道:“如果你不想她死,你须实话实说,你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在下我路见不平,从恶人手中救下了她!” “天南‘幻魔宫’中人之手?” “前辈何由知道?” “魔宫派出无数高手,进中原探取处女元阴,以供‘天南帝君’修练‘蚀魂大法’,江湖中已有不少女子受害,此事己轰动了整个中原武林,何由不知,同时这‘七媚散’乃是天南一派习用的药物,岂非事实俱在?” 韩尚志不由热血沸腾道:“难道中原武林没有半个侠义之士,来阻止这伤天害理的行为?” “不能说没有,但对方可能已经事毕而返了!现在不谈这些,救人要紧,你说你与她毫无关系,仅是路见不平,我老婆子不相信?” 韩尚志无可奈何的道:“在下某次曾受过吴姑娘的大恩,所以……” “所以你感恩图报,不然你不会如此焦急!” 韩尚志无言的点了点头,对这老婆子的精细入微的观察力,暗自心服。 “客官是真情实意的要救她?” “当然!” “你结了婚没有?” “这个……连订婚都不曾,前辈问这……” “当然有道理,你有爱人没有?” “不瞒前辈说,在下对女人……昭……没有什么好感!” 他本想说他恨透了女人,但忽地警觉对方也是女人,只好改变了语气。 “如此说,你没有?” “没有!” “那就好办了!” “好办?什么好办?” “你救她是为了报恩?” “不错2但最初的动机只是为了救人而救人!” “你存心不坏,为了救她一命,你是否愿意付出代价?” “代价?”“呢!” “什么样的代价?” “和她结为夫妇!” 韩尚志陡然一震,向后退了三个大步,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骇然道:“前辈说什么?” “与她结为夫妇,现在,一个时辰之内!” “这……为什么?” “救她!” “在下不懂?” “中了‘七媚散’之毒,除了这样做而外,别无他法!” 韩尚志如逢蛇蝎般的栗声道:“这……这……办不到!” 老婆子冷冷的道:“如此恕老身无能为力,你替她准备后事吧!” 说着站起身来…… 韩尚志冷汗涔而下,浑身簌簌而抖,他怎能和她结为夫妇,但,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岂能眼看着她死去? “前辈慢走!” “你答应了?” “除此之外,是否有法救治,在下愿付任何最大的代价?” “有!” 韩尚志大喜过望,道:“请吩咐?” “如果你问心能安的话,现在立刻去找一个男子来,须具百年功力的!” 韩尚志默然了,良心,道义,不许他如此做,同时之间,到那儿去找一个具百年功力的人呢?别人愿意做这荒诞不经的事吗? 吴小眉的面色,渐渐由红变紫,呼吸开始迫促起来。 老婆子语音沉凝的道:“如何赶快决定,也许,她等不到一个时辰,就得玉强香消,我知道,你们之间没有爱情,可是这是事急从权,这是救命,在你说是报恩,同时,她是‘八义帮’主之女,人也长得不丑,不见得配不上你?” 韩尚志心理可比死还难受,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答应吧!他万分的不愿意! 不答应吧,眼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马上就得玉强香消! 老婆子再次摧促道:“时辰不待,你决定了没有?” 韩尚志回肠百转,看了一眼面色渐紫的吴小眉,终于以勇士赴死般的心情,点了点头,口中进出一个“好!”字。 老婆于迅快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了三粒碧绿的药丸,塞人吴小眉口中,并飞指连点她一十八处大穴,出指之快,认穴之准,使韩尚志叹为观止。 完了之后,庄重的对韩尚志道:“记住一点,这是救人也是报恩,不过你今后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因为她已是你的妻子,否则我老婆子这孽可就造大了!” “前辈上下如何称呼!” “这个……老身姓王,江湖中都称我为‘王婆子’,你就这样称呼好了!” 韩尚志取出了一锭银子,双手奉上道:“前辈,区区之数,算是药资吧!” 老太婆哈哈一笑道:“免了,这是例外,算我老婆于给你两口贺喜吧,祝你俩鱼水和谐,白头到老,再见,记住,时间不多了!” 说完,拿起屋角的那面布招牌,闪身出房,“砰!”的一声,把房门带上。 房门口,那皮色黝黑的少女已钨立相侯,俏声道:“妈,事成了?” “昭!” “您这样做,是否太过……” “孩子,我是不得已,我怕万一发生……” “他们会幸福吗?” “我想会的!” 声音渐杏…… 韩尚志身具二百年功力,耳目之灵警,为任何武林人所不及,房门口母女的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不由依然而震。 突然—— 一道灵光掠过脑际,那声音,自己熟之又熟,那不是神秘莫测的“有心人”和她的母亲“失魂人”吗?她母女为什么要这样做? 本来这种疗毒之法就不近情理? 他一闪身,拉开房门,疾追而出,只见店门前行人熙让,那里还有“失魂人”母女的踪影。 他满腹狐疑不安的转回房中。 是否要照“失魂人”的话去做? 汗珠,滚滚滴落,他的心情徘徊在救人和报恩之间。 当他的眼光触及床上的吴小眉时,几乎失声欢叫,她脸上的紫色,竟然消褪了,这证明“失魂人”给她服下的三粒丸药,发生了效果。 他会在床前,静待变化。 “失魂人”为什么要危言耸听的骗自己,力促与吴小眉成婚? 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母女所说的“……为了怕万一发生……”万一发生什么? 他暗自庆幸没有冒然而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盏热茶之后,吴小眉四脚一阵伸动,睁开眼来。韩尚志不由脱口道:“吴姑娘,你好了!” 吴小眉首先发现自己置身床上,循声望处,床前坐着一个病容满面的陌生少年,不由尖叫一声,翻身下床,骇异莫名的,瞪视着韩尚志。 “你……你……你是谁。” “病神!” “病神?” 吴小眉骇然退了一步。 “不错!” “这是什么地方?” “旅店!” 吴小眉芳心巨震,一种女子特有的敏感,使她下意识的打量了自己的娇躯一眼,当她发现胸衣已裂时,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栽倒。 登时羞怒交进。厉喝一声:“好贼子,姑娘与你挤了!” 韩尚志不由一呆…… “砰!” 韩尚志肩上挨了重重的一掌,又是一声“砰!”胸前又着了一记,他在惊怔之中,根本不曾运功承抗,打得他连退了三大步。 吴小眉见对方竟然不还手,木然无情的注视着自己,也不由一呆,忙把胸衣理好,戟指韩尚志道:“病神,姑娘我与你誓不两立!” 第33章 珠泪,登时抛落粉腮,她以为自己已失身在对方手里。 韩尚志本想露出自己本来面具,但他一想,止住了,“有心人”曾对他说过:“冷面人从此死了……”当下苦笑一声道: “吴姑娘,坐下慢慢谈!” “什么?你怎知我姓吴!” “姑娘试回想一下,半日前遭遇到的事!” 吴小眉面上顿现惑然之色,看样子这“病神”并不似轻薄之徒,依言一回想,芳心之中,立时浮起被青衣老者和一个青衣武士追踪遭擒的那一幕,她只觉得被擒之后,鼻中闻到一缕异香,随即失去知觉,不知何以会到了这里?而这病少年又会知道自己姓吴,令人不解。 这时,她已觉察出下体并没有什么异样,而且裙裾完整,心已放下一大半。 韩尚志见吴小眉粉面数变,知她已记起了前情,遂道:“在下路过十里外的官道,偶逢姑娘被天南‘幻魔宫’中人所挟持,是以……” “哦!是相公出手救了我!” “是的,路见不平,乃我武林人本色!” “那方才多有得罪,乞恕无知冒犯,并谢大思!”说完深深一福。 韩尚志一让身道:“姑娘不必多礼!接着把来此求医的经过一说,略去了“失魂人”要自己与她成亲那一段。 吴小眉感激不己,再次施礼道:“相公大德,小女子异日再报答!” 韩尚志将手连摇道:“不值一提,这算是天假其便,使在下能一尽绵薄,稍答前情!” 吴小眉杏目圆睁,诧然道:“相公说什么?” 韩尚志这才发觉自己话中露了破绽,忙道:“姑娘认识‘冷面人韩尚志’其人?” 吴小眉粉腮骤呈煞白,娇躯晃了一晃,凄然道:“认识,可是他……他已遭了不幸!” 韩尚志大惑不解,吴小眉何以如此激动,他因下意识中偏见的作祟,使他憎恨一切的女子,所以他忽略了男女之间的微妙表现,当下冷冷的道:“是的,他非常不幸,他的死出乎每一个他所认识的人意外!” “相公与他是什么关系?” “先死之交!” “哦!” 韩尚志语含得意的道:“不久前,他被仇家迫落江心,多蒙姑娘援手,这救命之思,他无时或忘,曾无数次向在下提及,现在他死了,在下理应代他偿还这笔恩情!” 吴小眉凄怨欲绝的一叹道:“相公错了,施思岂是望报,而且我救了他乃是一种机缘,谈不上思,也谈不上德,今天,我岂非又欠了相公一笔恩了吗?” “话不是这样说,我那知友韩尚志,恩怨极度分明,在下话声未完,房外院中,陡然传来一声屋瓦皆震的狂笑,接着一个沉猛的声音道:“病神,出来答话!” 韩尚志不由一震,是什么人会追踪而来叫阵? 吴小眉粉面一凛道:“相公,是在叫你?” 韩尚志点了点头,举步出房,院中,一个身高八尺的灰袍道人,瞪着一双大如鹅卵眼珠,怒视着自己,不由奇道:这牛鼻子素未谋面,怎会找上了自己? 那道人声如闷雷般的道:“阁下就是新近出道的‘病神’?” “不错,道长何方高人?” “峻蛔‘大力神灵明子’……” “有何见教?” “请阁下到镇外五里处的江滩一行!” 韩尚志困惑不已,“崆峒派”怎会找上自己?冷冷的道:“可否说明原因?” “大力神灵明子”嘿的一笑道:“届时自知,贫道先走一步!” 说完掉头而去,行经之处,留下了深约一寸的两行脚印。 韩尚志不由冷笑一声,看样子对方是寻仇而来,但这仇从何而起,就无从付想了,心想,吴小眉已然痊愈,自己就此上路吧! 身后,传来吴小眉的声音道:“相公,什么回事?” “没有什么,一个小小约会!” “据我看那道士来意不善?” 韩尚志毫不为意的一笑道:“可能是一场误会,在下急事在身,就此别过,姑娘也好上道了!” 说完,立即招来店小二,付了房钱。 吴小眉欲言又止,一付凄苦之色,终于鼓足了勇气道:“相公与韩尚志是生死之交?” “是的!” “那相公定会知道他的家世?” “这个……姑娘问这干吗?” 吴小眉秀眸之中,闪起一片泪光,幽凄至极的道:“不瞒相公说,我的心已许了他!”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这话从何说起,难道在她闺中养息三日,她对自己种下了爱苗?失声道:“姑娘心许了他?” “是的,在江中救起他之后,我曾把他安置在自己房中,照料了三日,我也曾在先父灵前祝告,心许……许……了他!”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这真是困扰人的事,幸喜自己已经改头换面,对方也曾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坟墓,否则,这麻烦可大了!如换了旁的女人,他可以一笑置之,但对方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思,事就难了。当下沉声道:“不幸,他死了!” “是的,但我此心已然属于他,所以准备到他家代他一尽人子之心,侍奉……” 泪水,终于滚滚落粉靥。 韩尚志激动得全身发颤,他最憎恶女人,然而,她的痴情感动了他,他几乎想揭下面具,但一想,又按住了,尽量把声音放得平静的道:“姑娘的用心可感,他在九泉之下也会微笑的,但,可措的是姑娘的这一番心意,恐怕是要被辜负了!” “为什么?”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在世间是子然一身!” 吴小眉忍不住抽咽起来,悲声道:“他的身世,想不到竟这样可怜,现在,我也是子然一身了,母早丧,父又亡,连最后留下点空幻的梦想也破灭了!” 韩尚志不由鼻头一酸,他希望赶快离开她,他怕再呆下去,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同时,崆峒道人的意外约会,也使他亟欲揭开谜底。于是话题一转道:“吴姑娘,韩尚志有一个心底的秘密,你恐伯不知道?” “什么秘密?” “他生来最……最……最不喜欢和女子打交道,说难听的,他恨女人!” 吴小眉愕然道:“为什么?” “也许他是受过某种刺激,而这刺激是来自女人,内情我不大清楚,不过他的个性我是了若指掌的!” “真的有这样的事?” “在下不会骗姑娘!” 吴小眉对这句话不由不信,她记起韩尚志离开“听涛小筑”时的神情,的确,他冷漠得令人心寒,当下点点头道:“也许这是实情,但他已经死了,我爱他是在心里,我没有对他表露过,也许这是幸运,我没有遭受到他的冷眼!” “姑娘的话,使在下深受感动,盼善予珍重。在下就此别过!” “相公大德,没齿难忘!” “姑娘言重了!” 话声中,人已飘然出店。 韩尚志出店之后,迳奔五里外的江滩,心中依然若有所失,吴小眉的痴情,使他激动不已,但,那只是暂时的,他下意识中对女人的憎恨,慢慢冲淡了这种心里。.顾盼之问,已来到江边。只见滩岸之上,站着老小不等的七个人,全是道家装束,其中“大力神灵明子”身量伟岸,远远就可看出。 七双精芒四射的眸子,在迎接他。眼光之中,他看出那是’恨! 韩尚志飘身泻落七个道士身前,双方距离在两文之间。 七道士之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须发如银的老鄙,首先开口道:“施主就是被人称为‘病神’的人?” “不错!” “贫道崆峒‘归元子’,听人传言,施主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震,江湖传言好快,自己与‘幻魔宫’侍卫交手,被认出招式来历,他只一日半日的工夫,居然就有人寻了来,不言可喻,师父“魔中之魔”埋隐之前,必与该派有什么过节,自己既蒙他输功授艺,师徒份定,目前他已是不久人世的人,不管怎样,自己总得接下来! 心念转处,冷冰冰的道:“不错,在下正是他老人家的传人!” 在场的七道士,面色一变,恨意更浓。 老道“归元子”目中威棱逼人,严肃的道:“如此贫道有一句话,请小施主据实回答?” “请讲!” “令师尚在人世?” “在!” “现在何处?” 请道长说明来意?” “和你讲没有用,你只说出他的住所,贫道保证不难为你!” 韩尚志冰冷如故的道:“如果在下不说呢?” 七道士脸上又是一变,恨意之中,加了一层怒色,老道“归元子”沉声道:“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未见得!” 老道身后的“大力神灵明子”双睛一瞪,暴吼如雷的道:“未见得你无妨试试!” 话声中,欺身就上,老道“归元子”一扬手止住了他,道:“小施主还是说出来的好?” “恕难奉告!” “小施主是执意不肯说的了?”, “道长何不先说来意?” “说了出来,难道小施主担代得了?” “也许!” “归元子”老脸之上;突然现出一片悲愤之色,激动的道:“四十年前,令师杀害了敝派第十九代掌门‘清虚’,和本派三十五名弟子!” 韩尚志不由骇然退了一个大步,师父在四十年之前,竟然杀害了崆峒第十九代掌门‘清虚道人’,和该派三十五名弟子,这确实不是件小事,不由脱口道:“真有这样的事?” 第34章 “武林人所共知!” “道长可知道其中因由?” “令师昔年杀人如草,武林侧目,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道长之意,是要寻家师报仇?” “无量寿佛,这段公案埋沉了四十多年,当然要了结!” 韩尚志当然不会明白他师父‘魔中之魔’当年何以要杀害峻蛔掌门“清虚道人”和该板三十五名弟子,但,他师父目前只有十天不到的时间好话,而且已将功力全部给了自己,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他当然不能说出他的居所,再则,自己已坦承是他的传人,除了代他接下之外,别无他途,当下慨然道:“道长之意,准备如何了结?” “小施主难道能作得了主?” “在下一力承担!” “哈哈哈哈!”老者“归元子”狂笑数声之后,语音沉凝的道:“你只说出令师住所,贫道自去找他了结!” “这个恕难办到!” “好狂妄的小辈,这还能容得你胡言晓舌!” “大力神灵明子”暴喝一声,欺身直进,巨灵般的手掌,朝韩尚志当头抓下,这一抓之势不但快,而且带起迫人的锐风。 韩尚志身形一划而开,冷冷的道:“阁下最好别动手,先把话说清楚再动手不迟!” “大力神灵明子”一招抓空之下,气得须发逆立,怒喝道:“本道爷先劈了你再说!” 双掌倏收又放,一道狂飚,暴卷而出,势如裂岸狂涛,怒海鲸波,果然不愧“大力神”之号。 韩尚志心中微凛,右掌一扬,以七成功劲拍出。 轰然巨震声中,砂飞石舞,激气成漩,“大力神”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 所有在场的道士,骇然变色,股栗不已,对方竟然能以单掌在一个照面之间,震退以神力出名的“灵明子”,这种功力,简直骇人听闻。 “归元子”忙抢步上前,沉声道:“小施主功力果然不凡,但这件公案仍须令师出面了结……” 韩尚志早已横定了心,寒声道:“在下说过办不到!” “归元子”老脸一沉,退了三步。 “大力神灵明子”虎吼一声,再度扑上。 韩尚志兀立如山,双掌奇诡至极的一圈一划,把“大力神”迫了回去,这是“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式,的确奥妙无穷,只轻描淡写的一划,就把对方迫了回去。 “大力神”心中虽感骇异,但却吞不下这口气,乍退又上,巨灵般的手掌,幻起如山掌影,疾攻而出,有若骇浪惊涛。 韩尚志双掌不停的比划,稳若泰山,“大力神”连使绝招,仍无法攻入对方防守的因子一式半招,空自暴吼连天。 “归元子”身后的另五个道士,早已不耐,上步欺身,加入战圈。 刹那之间,劲气如涛,掌影如山。 六条人影,展开了疯狂的环攻。 韩尚志对“魔掌法”中的守式,越使越得心应手,的确可称得上是武林绝学,六个道士无论从任何角度出招,都感毫无间隙可乘。 有时明明见对方露出破绽,刚待乘虚而人,招式甫出,又被对方若有意似无意的封闭,七个崆峒高手,如走马灯般乱转,半招也递不进去。 韩尚志扬声向“归元子”道:“道长,在下容忍有个限度,是否要迫在下伤人?” 七个道士,攻势更紧,宛若狂风骤雨。 “归元子”白眉深锁,他已看出这“魔中之魔”的传人,功力不灭当年他的师父,自己上去,也是白饶,闻言之下,立即出声道:“你们退下!” 七个道士,已是汗流夹背,喘气如牛了,闻声齐齐撒手后纵。 “归元子”面色沉凝的上前数步,道:“小施主,你一定不肯说令师的住处?” “在下声明数次,办不到!” “那贫道只好得罪了?” “请!” “归元子”袍袖双挥,是风如剪,罩身击向韩尚志。 “归元子”是“崆峒派”三长老之首,功力岂同凡响,这一击之势,令人咋舌。 韩尚志见对方始终保持名家风度,未以恶言相向,同时他在未向师父问明原因之前,不拟随便伤人,见对方如剪罡气卷来,闪身电飘八尺,避过这一击,沉声道:“道长可容在下一言?” “归元子”一收势,道:“请讲!” “这段公案,在下不明其中因果,道长又不肯说出来,是非曲直难明……” “大力神灵明子”在一旁怒声道:“魔中之魔,杀人如草,还有什么是非曲直可言!” 韩尚志如是炬般的目芒,朝“灵明子”一扫,道:“阁下的意思要怎么办?” “大力神”被这一眼,迫视得心头发毛。 “归元子”立即接了过去道:“小施主的意思又准备如何交代?” “在下目前有急事待办,无暇奉陪,十日之后,在下问明白此中因果,以后江湖中随时候教,或是由道长指明时地解决,如何?” “归元子”尚未答言,“灵明子”已抢先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脱身一走?” 韩尚志不屑的冷咳了一声道:“在下要走,恐怕没有人留得住!” “你就走走看?” 韩尚志心惦着替师父赴“鬼堡”办事,不愿拖延时刻,同时目前真相未明,他无法决定应采取什么行动,顺着对方的话风道:“话已说明,随时候教,失陪了!” 了字方落,身形逆射而起,“浮光掠影”,晃身之间,已到了十丈之外,再两闪,消失在官道尽头。 七个崆峒高手,面面相觑,做声不得,这种身法,他们自付快追不上。 韩尚志一路之上,思潮泉涌—— 师父当年为什么要杀死崆峒掌门和该派三十五名弟子? 从对方口气之中,师父当年杀人如草,岂非是仇人满天下? 自己的身份一露,无疑的将步步荆棘! 但,要来的,终是要来,能避免得了吗? 第三天,日出时分,他已来到距“鬼堡”不及百里之处,江岸之上,一派修竹,数间精舍,韩尚志不由自主的停下身来,这里,正是吴小眉的居所“听涛小筑”,他不会忘记这地方,他被“鬼堡主人”震落江中,就在此地获救。 他黯然的望着晓雾朦朦之中的“听涛小筑”,重温了一次遇救的情景。 突然— 数声惨号,从“听涛小筑”之中传出,接着,火光冲天而起。 韩尚志略一踌躇,弹身向“听涛小筑”扑去。 火光映照之下,数条人影,从“听涛小筑”之中,飞奔而出。 韩尚志泻落道中,冷喝—声道:“都与我停下!” 数条人影,纷泻落地,当先的是一个白面无疵的中年人,后随八个黑衣汉子。九人见发声阻截的,是个病容满面的少年.不由齐齐冷笑出声,那为首的中年人不屑的道:“小子,你意在何为?” 韩尚志用手朝正在燃烧的“听涛小筑”一指道:“你们杀丁人又放火?” “不错,怎么样?” 韩尚志眼中煞光一闪,道:“在下很想知道各位杀人放火的原因!” 那中年人嘿嘿一阵冷笑之后,鄙夷的道:“小子,难道你想架这梁子不成!你知道大爷是谁?” “你报名上来听听看?” “嘿嘿:小于,话说在头里,大爷报名之后,你就注定死数了,‘天齐教’……” “什么,天齐教?” “不错,你小子怕了!” 韩尚志记起自己在“天齐教”中,险死又生的前情,杀机冲胸而起,寒声道:“不必报名了,凭你们是‘天齐教’爪牙,这一点已足够!” “足够什么?” “死!” “哈哈哈哈,小子,大言不惭,你是自速其死!” 韩尚志身形缓缓前移三步,冷冰冰地一字一顿的道:“杀人放火,志在产草除根,可惜正主儿不在,对不对。” 中年人面色一变,道:“小子你与八义帮那贱婢是什么关系?” “这个你不必问了:“ 八个黑衣汉子,齐齐冷哼出声,其中一个怒声道:“禀香主,把他毁了上路,还与他谈什么……” 韩尚志冷电般的目芒,朝那发话的黑衣汉子一扫,黑衣汉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噤,把未完的话,咽了回去。 那被唤做香主的中年人,面上陡现杀光,阴侧侧的道:“小子听真了,大爷我是;‘天齐教’外堂香主刘全,死了也让你做个明白鬼!” 韩尚志不屑的嗤了一声,道:“好极!刘全,你们全记住,本人叫‘病神’……” “什么,病神?” “不错!” 突然—— 不远处一丛翠竹之后,传来一声娇喝道:“刘香主,你们速退,他……他是……” 九个“天齐教”高手,闻声之下,齐齐一愕。 韩尚志那丛翠竹瞥了—眼,回头向那香主刘全道:“刘香主,你们九个,干脆自了,免我动手!” 那声音又告传来! “刘香主,他是‘魔中之魔’的传人“魔中之魔”四字传来,场中九人登时面现骇极之色,想不到这自称“病神”的不起眼少年,竟会是与“鬼堡主人”齐名的“魔中之魔”的传人! 就在那声音传出之后,一条纤巧人影,仓惶飞遁。 九个“天齐教”高手,互望一眼,正待…… 韩尚志冷哼一声道:“刘全,由你开始!” 一扬手,一缕指风,电射而出! 惨嗥声应一扬手之势而发,香主刘全连意念都未曾转,就被洞穿胸膛,倒地毙命。 第35章 其余八个黑衣汉子,亡魂尽冒,纷纷弹身悄纵。 韩尚志刹心已炽,焉能让他们逃出手去,身形一划,疾如电光石火的绕了一个半孤,八个黑衣汉子,只感到眼前一花.万钧劲道,横卷而来,全被卷回地面。 “此地就是你等毙身之处!” 随着这冰冷的话声,狂飚匝地而起,以撼山栗岳之势,罩向八个黑衣汉子。 惨号之声,响成—片,血箭如雨之中,地上多了八具尸体。 韩尚志松了—口气,举眼望处,“听涛小筑”,余烬未灭,但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嘘,他叹息了一声,心想,吴小眉脚程差自己很远,她可能还没有回来。 于是 他把九具尸体一—挂在竹丛之上,用血在一块大石上写道:“杀人放火,罪不容诛:天齐爪牙,侦骑四布。病神” 他的用意,当然是希望吴小眉赶回时,能够看到这几个字,而知所警惕,以免落入“天齐教”人手中。自上次吴小眉赴“连环套”寻仇不成。反被迫杀,而为“有心人”所救,“天齐教”当然不会放过她。 韩尚志瞥了现场一眼,正待离开,忽地发觉一个影子,被日光映照在离自己八尺之间的地上,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电疾回过身来。 只见身后一丈不到之处,站着一个身著灰衫的中年文士。 能欺近到一丈之内而不为自己发觉,这份功力,的确骇人听闻。 韩尚志骇然道:阁下何方高人?” 那中年文士不答反问道:“你就是刚出道的病神?” “不错!” “你确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阁下有可指教?” “魔中之魔什么时候收了你这么个传人?” “阁下所问的不嫌太多了吗?” “昭,有其师必有其徒,刚复任性、你师父还好吧?” 韩尚志心里暗道:“师父埋藏地穴已四十年,成名在五十午前,你这穷酸至多不会超过四十岁,要套这份交情,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当下冷冷的道:“阁下认识家师?” 中年文士哈哈—笑道:“多少还有点香火之情!” “阁下今年贵庚几何?” “这个你不必问,你师父会告诉你!” 韩尚志冷笑—声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在下没空闲扯?” “闲扯,哈哈哈哈,娃儿,能和老夫谈上几句话,是你的造化……” “阁下自称老夫,未免太……” “你江湖阅历毫无,这不怪你,你的‘魔魔掌法’学到了几成?” 韩尚志心中大奇,难道这文士真的和师父有过交往,不然怎会一再的如此托大,但怎么可能呢?他充其量不过四十岁呀,师父埋隐之时,恐怕他才刚出世哩!他准是在寻自己开心,当下微带怒意的道:“阁下真正的目的何在?” “你先回答老夫的话!” “如果在下拒绝作答呢?” “你师父也不敢如此对老夫说话!” 韩尚志登时怒气横生,声音冰凉的道:“阁下是否有意侮辱家师?” “这谈不上侮辱!” “如此告辞!” 身形一弹,飘出十丈有多,眼一花,那中年文士已颤巍巍的站在前面一丈之外,韩尚志不由悚然而震,看来对方的功力深不可测,但孤傲成性的他,心中虽然吃惊,口里却发了一声冷吵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想跟你谈几句话!” “在下没空!” “没空也得谈,老夫不许你走,你飞也飞不了!” 韩尚志怒火大炽、厉声道:“你办不到!” 身形再起,但才起得一半,便似撞在一堵无形的劲墙上,被反弹落地。 “我说你走不了,怎么样?” 韩尚志心中大骇,但怒火却不可遏止,双掌一扬,攻出一招九式,招式之奇诡厉辣,放眼江湖,恐怕很少人能接得下。 中年文士,双掌一划,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骇人的一招九式,讶然道;“娃儿,这不是‘魔魔掌当’倒有点像‘灵龟上人’的乌龟路子!” 韩尚志心头一震,骇然退了三个大步,“灵龟上人”一甲子之前,在荒林之中坐化,尸首还是自己亲手掩埋的,对方能一眼认出,这确实透着邪门,心想我再试一试,半言不发,再度攻出一招。 中年文士身形鬼魅般的一划而开,口中却道:“娃儿,想不到你已得了他全部真传、这一招‘魔火了原’、与‘魔中之魔’当年施展,毫无逊色,但你又如何得到;‘灵龟上人’授艺呢?” 韩尚志确确实实的骇然了,他简直无法想像眼前的中年文士是什么来路,一时之间,睁大了眼,说不出话来。久久之后,才道:“可否请赐告尊号?” “哈哈哈哈,老夫名号已经数十年不用,也罢,告诉你,老夫叫‘不老先生’!” “不老先生?” “不错!你师父没有向你提到过吧?” 韩尚志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不老先生”,数十年未用名号,顾名思义,眼前人定是驻颜有术,长生不老,天下事无奇不有,令人无法想像,脱口道:“那我该称你一声老前辈?” “这不为过!” “老前辈贵庚几何?” “一百零五!”: “一百零五岁?” “不错!” 韩尚志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确实令人难以置信。看上去四十不到的中年文士,竟然是百岁开外的武林异人,当下,坦白的把自己先获“灵龟上人”的遗留武功,后又偶遇“魔中之魔”输功传技等经过概略的说了—遍。 “不老先生”感慨万千的道:“昔日故旧半调零,我这老不死的也该落叶归根了,娃儿,你福缘深厚,能先后得这武林中不世出的高手传功授艺,前途实在未可限量!” 韩尚志唯唯应是。 “不老先生”又道:“娃儿、你拜魔中之魔为师、你不后悔?” “后悔,为什么?” “他的仇家满天下!” “晚辈既蒙他老人家造就,徒承师志,理所当然,这有什么后悔的!” “呢,有志气!” “晚辈有件事想请教?” “你说说看?” “家师昔年杀人是否分是非黑白?” “不老先生”沉吟半晌道:“以我所知的几件事、对方皆有取死之道、至于其他不得而知,他杀的人不在少数,黑白两道均有,不然,怎么会被称为‘魔中之魔’,这些他对你没有交代?” “没有……” “哦!对了,你说拜师才只三日,何以……” “晚辈奉师命办一件要事,要在十日之内办妥!” “为什么要在十日之内办妥?” “因为他老人家只有十天的时间可活:“ “不老先生”面色一紧,道:“为什么?” “因为他曾因练功而走火入魔,下支瘫痪,近又输功给晚辈,所以……” “不老先生”黯然一叹,道:“老夫想见他最后一面,他现在何处?” 韩尚志正想说出,心念一转,想道:不妥,目前不老先生所说固可置信,但如果万一是个陷阱呢?师父目前形同废人,任何不会武功的人,都可把他置之死地,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上,遂道:“待晚辈事完,再带路前往如何,那地去不易,找到!” “你不放心老夫单独前访是吗?哈哈!这也好,他要你去办什么事?” “找‘鬼堡主人’印证武学,他为了此心愿而埋首练功四十年2” “什么,他要你去斗那怪物?”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怪物?” “不错!天下第一号怪物!” “为什么不称他为天下第一号魔鬼?” “他只是怪,但并不魔?” 韩尚志愤然道:“血骷髅使武林处于末日的恐怖中,血腥遍地,何谓不魔?” “什么,血骷髅?” “不错,鬼堡主人的标志!” “老夫数十年未履江湖,出山才只数天,对这些倒是一无所知?真的会有这样的事?” “武林中谈血骷髅而变色!” “这怪物真敢以‘血骷髅’为记,而展开疯狂的屠杀?” “最近曾两度出现!” “这个老夫势非过问不可,现在言归正传,你娃儿与‘听涛小筑’是何关系?” 韩尚志想,还是以不说真情为佳,一顿之后,道:“晚辈有知友韩尚志曾受过女主人吴小眉姑娘救命之恩,所以晚辈以代友偿恩的心意,插上一手!” “昭!义风可嘉,你可知晓‘天齐教’何以要杀害‘八义帮主吴由道’?” “为了吴由道不去恭贺天齐教主的生辰!” “错了!那只是借口!” 韩尚志不禁一愕道:“那为了什么?” “不老先生”语音沉重的道:“为了一件武林瑰宝!” “武林块宝,什么样的瑰宝?” “天都秘录?” 韩尚志惊诧万分的道:“天都秘录。” “不错” “何以称为武林瑰宝?” “上载绝世武功,还有驻颜之术!” “哦i既然八义帮主保有此物,岂不已练就绝世武功,何以会被‘天齐教’一个堂主所杀,这岂不……” “他实际上没有这东西!” “那‘天齐教主’又根据什么谋夺这东西呢?? “他祖父保有这东西,却不曾传给后代!” 韩尚志愈听愈奇,“不老先生”数十年不履江湖,何以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呢? 第36章 当下好奇般的追问道:“老前辈何以知晓此中因由?” “不老先生”淡淡的一笑道:“说之徒乱人意,这只是巧合而已!” 韩尚志默然,人家不肯说,自己也不便迫问下去,当即施一礼道:“老前辈如果没有什么指教,晚辈告辞!” “你要赴‘鬼堡’?” “是的,目下只剩八天时间,晚辈必须尽速办妥赶回复命!” “好,你走吧,老夫—步来迟,使‘听涛小筑’付之一炬,甚为可惜,至于你代老夫除去这些跳梁小丑,老夫十分感激,不过你此去‘鬼堡’,老夫有句话嘱咐你!” “请指示!” “你最好以真面目出现,以免岔事,那怪物确实怪得可以!” 韩尚志骇然退了两步,道:“真面目……” “不错,除去人皮面具。” 韩尚志不禁悚然而震,“不老先生”竟然能看出自己戴了人皮面具,这种眼力,确实惊人,自己与师父“魔中之魔’’相处数日,师父没有觉察,而他却一语道破,当下不服气的道:“老前辈法眼果然高明,但如何看出……” “这道理至为简单,从你的口语气度来看,你是一个冷傲好胜的人,有武林豪士本色,而你的面孔木然呆滞,一无表情,眼神却又十分活跃,所以老夫断定你戴了人皮面上,掩饰真面目!” 韩尚志不由大点其头道:“晚辈拜服!” 再施一礼,弹身扑上官道,电射星飞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那座充满了神秘、恐怖、阴森,而他看来却是恨的源泉的“鬼堡”遥遥在望。 第七章鬼堡惊魂 浪花,冲击着礁岩。 礁岩上,矗立着那黑黝黝的古老建筑物——“鬼堡”。 神秘、阴森、恐怖的气氛,笼罩着这座古堡。 韩尚志血脉贲张,恨火中烧的呆立在江岸之上,堡中主人,正是自己毁家灭族的仇人,然而今天,他是以“魔中之魔”传人的身份来较技,他曾答应过师父,不以他所授的神功来报仇,所以,目前对于报仇一事,还是很渺茫。 他考虑着是否该以真面目出现? 不!他决定仍以“病神”的面目入堡,以后,再以真面目索仇。 “失魂人”曾要他拜访‘鬼堡’,并道出现世,为什么?他无法付测,“不老先生”也要他除去人皮面具进堡,为什么?他仍然想不透。 但,他决定以假面目替师父完成心愿。 “洞金指”能否克制得了对方的“金钢神功”,目前无法知道,而“魔魔掌法”又是否可以和对方的招式抗衡。也在未定之天。 他想,如果万一不敌对方,将如何向师父复命?他老人家埋首四十年,能经得起这失望的打击吗?不,应该说是绝望,因为他只有十天不到的生命,他将含憾以终,至死,他仍不是。鬼堡主人”之敌。这太残酷了,对一个好胜心极强的垂死者。 他尽量抑制着了无比的激动,足足站了一刻光景,才缓缓越过那段石梁,到了堡门之前,他心里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仇根,使命,愿望。还夹着一丝恐惧。 “不老先生”一再提及“鬼堡主人”是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堡门上方,那恐怖狰狞的血红骷髅头;使韩尚志热血—再沸腾,他想起韩庄之中,厅壁上所留的标志: 那代表着血腥,残酷的标志,屠杀的象征。 他的心里涌现另一件事,他怀“阴煞英秀英”之约,如果他能寻到或探悉“阳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就会赢得全部“佛手宝笈”,可以练成“阳弥神功”,然后——报仇,雪恨,摧毁“鬼堡”。 他出神的想,几乎忘了置身何地。 这时,江岸上,隐蔽的地方,有数双眼睛在紧紧地注视着韩尚志的—举一动,眼光中,闪烁着骇异,奇诧,惊怖,仇恨……等复杂的光芒。 另外,更远的地方,也有—双眼睛在窥视,但眼光中却充满了关切激动之情。 这些,韩尚志当然—无所觉。 他像石像似的僵立在堡门之前。 约过了盏茶工夫的光景,韩尚志收起遐想,回到现实。 于是,他依照“魔中之魔”所吩咐的话,以丹田内力,朝堡开吟道:“—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会一昊!” 韩尚志对所吟的数句,也不甚了了,猜想中,这“—昊”两个字可能代表着“鬼堡之主”的称谓,或许另有什么用意,他不愿去深想。 —遍! 两遍! 三遍! —阵使人心悸神摇的嘎嘎之声过处,那神秘的堡门,缓缓向两侧移开,现出一个深邃黝黝的门洞。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卜卜乱跳记来,他将要面临一个不可思议的场面。 虽然,他功力卓绝,狂傲冷漠,但他所要面对的,是使武林数十年处于末日恐怖的,不可一世的魔尊“血骷髅”,他无法完全控制紧张惊怖的情褚。 “鬼堡”,被视为“死亡之宫”,“死神”的居所,而他,现在要进入这数年来,没有任何武林人进入而活着出来的魔堡。 他感觉到一缕窒息之感,身形,也微微发颤。 但他随即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是要挑战“鬼堡主人”,而“鬼堡主人”是自己的血海仇人…… 于是一一 他一挺胸,昂首向门洞走去。 一股阴风,从拱道之中吹出,使他不白禁的打了一个冷噤。 他无从想像,这是否是一次与死神的挑战。 “不老先生”两次提到“鬼堡主人”是—个怪物,显然。“不老先生”也是知晓“鬼堡”内幕寥寥几个人中的一个,但,他也讳莫如深。 临行时,师父“魔中之魔”嘱咐他的话,再次响在耳边:“……点到为止,不能伤害他……不许借机报仇……”难道师父有这自信,“洞金指”真的—定能克制对方的“金刚神功”? “洞金指”的威力。他在途中试过,的确是骇绝武林之学,但,传言中“鬼堡主人”的神秘莫测。使他的信念大为减低。 四十年,这一长串的岁月。焉知对方的功力又精进了多少? 堡门拱道:“由巨石砌成,上面苔藓满布,石面风化层层剥蚀,形成斑烂怪异的图案,使人有鬼气森森之感。 韩尚志一脚踏入堡门,一‘个苍劲阴森的声音,隐隐传来: “娃儿止步!” 韩尚志心中微震,止住脚步,他听出那声音是以最上乘的“千里传音”功夫,由堡内传出,发话的人,并不在附近。 那阴森的声音,再度传来: “娃儿天胆,竟敢假‘魔中之魔’的名义骗开堡门?” 毫无疑问,听说话的口吻,这发话的定是“鬼堡主人”本人。 韩尚志略一定神,运足丹田内力,向里答话道:“尊驾是否堡主本人?” “不错!” 韩尚志登时势血沸腾,对方,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但他忍住了,他此次来“鬼堡”的目的,只是替师父完成心愿,一闻“鬼堡主人”,当下冷冷的道:“堡主凭什么说在下冒‘魔中之魔’的名义?” “嘿嘿嘿嘿!你可知晓本堡规例?” “什么规例?” “妄窥‘鬼堡’者死!” “何谓妄窥?” “你竟敢冒‘魔中之魔’……”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何以见得?” “你怎能知晓老夫与‘魔中之魔’四十年前约定的陷语?” “堡主安知在下不是奉命而来?” “奉何人之命?” “家师!” “你师父是谁?” “魔中之魔!” “什么,你娃儿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不错!” “快说出你的来意?” 韩尚志心内电闪似一转,他想起“失魂人”曾两度传言自己,访“鬼堡”,道身世,这到底为什么?他测不出揣,如果要说,现在可以道出,但,心念几转之后,他终于决定不说,当然,他想到向血海仇人道身世,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何况,对方是宇内第一魔尊,那后果岂能想像,于是,冷冰冰的道:“家师四十年来,无一刻忘怀昔年一败之辰!” “哈哈哈哈,比武较技,总有胜败,何辰之有,老夫赢他乃是凭真功实力;他倒是个有心人,哈哈哈哈:怎么样?他不来难道要老夫移槽就教?” “家师不会来了!” “为什么?” “他命在旦夕……” “什么?他命在旦夕?” “不错,但为了这一口气,他还有几天的时间,等待在下覆命!” 那阴森的声音,更加低沉了,简直不像是发自活人的口,幽幽的道:“老夫听不懂你的意思?” “家师等待在下回覆,四十年后,孰强孰弱!” “此话怎讲?” “在下代他践四十年前的旧约,向堡主印证一下……” “什么?由你代他践约?” “不错?” “向老夫挑战?” “一点不错!” “哈哈哈哈……” 笑声如狂波怒涛,滚滚而来,令人心悸神摇,耳膜如割,笑声中充满了不屑,轻蔑,狂妄的意味! 笑声愈来愈高亢,韩尚志气血随着对方的笑声,不停的起付,浮动,渐至翻涌如潮,心中立感不妙,疾运功抵敌,无我无相,把笑声据于听觉之外…… 待到笑声停歇,他额际鼻端,已是汗珠累累了,他意识到对方的功力,深不可测。 “鬼堡主人”的话声,又告传来,声音中微带骇异的道:“娃儿,想不到你能接得下老夫的‘混元一笑’!” 第37章 韩尚志不由大感骇然,对方分明在原地未动,怎会知道自己在笑声中一无所伤难道他具有传说中的“天眼通”不成?心虽震骇,口中却平静的道:“在下倒不识得什么‘混元一笑’,不过堡主因何事而发笑?” “魔中之魔竟然要你这后生小于来代践约,真是异想天开,当然好笑……” 韩尚志闻言之下,不禁怒意横生,冷笑一声道:“堡主这话,是否太过狂妄了些?” “狂妄?你说老夫狂妄!哈哈哈哈!娃儿,你的胆气令老夫折服,同时看在‘魔中之魔’的面上,你与老夫立即离开,老夫为你一破数十年的禁例!” 韩尚志傲然道:“不敢当堡主破例!” “噶!你待怎样?” “师命难违!……” “你真要向老夫挑战?” “在下乃为此而来!” “嘿嘿嘿嘿,你太不自量了?” “那是在下的事!” “黄口儒子,你不配和老夫交手!” 韩尚志傲性大发,怒声道:“堡主要毁约?” “什么毁约?” “那为什么不接受挑战?” “挑战?嘿嘿嘿嘿!如果‘魔中之魔’亲自登门,老夫或可考虑……” “在下代表家师而来、与他本人来何异?” “少废话,立即离开,乘老夫尚未改变主意之前,否则 “否则怎样?” “你将悔恨终生!” 韩尚志此际怒满胸怀,已浑忘利害,抗声道:“办不到!” “办不到!哈哈哈哈,老夫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老夫如此说话:“ 韩尚志语含得意的道:“也许尚不止此……” “小子,你真的不知死活?” “尊驾是否不敢接受挑战?” “嘿嘿嘿嘿,你不配!” “配不不配,堡主何妨—试?” “小子,来吧!老夫等着你!” 韩尚志轻哼了一声,举步便朝里淌去,拱道之内,响起空洞的足步回音,像是几个同时举步。 走完拱道,眼前是两排石屋,全用石板砌成,石屋没有窗户,只有—道黑黝黝蚀的铁门,严密关闭,石屋来峙之中,形,成了一道窄巷,目光只能看到窄巷转弯之处。 石屋上被苔藓藤萝布满,到处蛛网层封。 地面也是石板铺成,大部份被蔓遮没。 霉湿腐坏之气,令人触鼻欲呕。 此刻,日正当中,但堡内阴沉沉如鬼域。 韩尚志一颗心忐忑不已,他不知道“鬼堡主人”究竟在何处,对方要自己进去,是否别有用心? 死寂,统治着全堡! 韩尚志觉得自己似来到一座古墓之中,没有半丝生人的气息。 突然—— 眼前人影—晃! 韩尚志机警的止步,日光转处,登时汗毛逆立,头皮发炸,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作势戒备,只见一个披头散发,面目不辨的怪物,向自己缓缓移来。 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是人,他听出他沉重的脚步声。 “止步!” 那怪人恍若未闻,仍步步移来! 韩尚志心念一动,莫非这怪人就是…… 心念及此,顿感—阵紧张,沉声道:“尊驾就是鬼堡主人?” 怪人不答,前欺如故! 韩尚志功凝双掌,微微上提,准备出手一击,再次喝问道:“你是谁?”声如霹雷乍惊。 怪人对韩尚志的斥喝,—如未觉,已欺到身前八尺之地。 韩尚志怒愤交加,双掌电闪拍出,这一击之势,快逾电闪! 怪人一晃身,就此划了一个半孤,巧极的避过这一击,这闪避之势,表示出这半人半鬼的怪人,身怀骇人功力,韩尚志为之咋舌不已。 怪人用手拂开蒙面乱发,两粒寒星也似的目芒朝,韩尚志瞟了一眼,然后哇哇怪叫而去,那声音既不是笑,也不是叫,听之令人毛骨惊然。 韩尚志呆呆地望着怪人身影,从一间石屋之后消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尤其,怪人看他那一眼,眼光中流露的冷酷,阴沉,使他久久仍心悸不已。 半晌,才重行举步,向那石屋夹峙的巷道走去。 前行不到八步,两条黑影,从两侧电闪扑出,劲风拂体如割。 韩尚志陡吃一惊,扬掌劈出两道如山劲气,左右分迎。 隆然巨响声中,那两条黑影窒得一窒,韩尚志登时亡魂大冒,他看出这两条突袭自己的黑影,竟然是两个巨口撩牙的恶鬼。 这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两个恶鬼一窒之后,前扑如故,鬼爪如幻,连扣带点,,罩身而至; 韩尚志骇凛之余,施出“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式,封住门户……” 两个恶鬼,原式不变,不理韩尚志的门户封得如何严密,双双扑到。 “砰!砰!”两声暴响,韩尚志只感骨痛如折,对方竟然身坚似铁,掌指无功,门户被突破,不由肝胆皆炸,本能的飘身后退三尺,毫发之差,四只鬼爪,同时抓空。 心念未转,二恶鬼互换了一个位置,再度攻到。 出手之快,攻势之奇,武林罕有其匹。 错非是韩尚志,如果换了任何一个武林高手,决难躲过二鬼的第一次攻击。 韩尚志身形未稳,二鬼又告扑到,急切中双掌以十成劲,左右平推,身躯一震之下,二恶鬼竟然被韩尚志竟然被韩尚志的双掌隔空一尺抵住,四只鬼爪虚空上扬,作博之势,但却不言不动。 双方成僵持之局。 韩尚志被这怪现象惊得冷汗涔涔,正待变势,但收掌之间,二鬼乘虚是紧压过来,鬼爪一晃,韩尚志疾运劲双掌,硬行抵住。 二鬼迫进之势,重逾千钧。 韩尚志一面运动抵住对方,一面用眼打量……这一近身仔细打量之下,竟然被他看出蹊跷,两个狰狞恶鬼,原来是一对铁铸的假鬼,难怪如两座小山般挤压过来,不知变势! 情况既明,胆气顿豪,但,二鬼迫压之势,却愈来愈热。 就在此刻—— “鬼堡主人”的笑声,忽告传来: “哈哈哈哈,小子,看你能撑持得了几时,老夫破例给你最一次机会,你乖乖退出堡外,告诉你那师父,‘鬼堡主人’健朗如昔……” “好意心领!” “你今生不打算出堡了?” 韩尚志冷笑数声道:“那倒未见得,在下未完成师命之前,决不退身!” “如此你那师父将来九泉之下,也不会怪老夫无情了!” 韩尚志一听对方提到自己的师父,想起输功授艺之德,和师父在短促的生命余日中,对这件心愿的迫切期待,登时豪性大投,蓦集毕身功力于双掌,“魔魔掌法”中的震字诀,在脑内—闪。 暴喝声中,掌劲猛吐。 “魔魔掌法”玄奥精深,再加以韩尚志两次遇合,本身已具二百年功力,这一全力施为,其势岂同小可。 “隆!隆!”两声巨响,大有地动山摇之一势,一对铁铸的恶鬼,控制的机关被震坏,向两侧平飞出去,激起一溜火花.石屑飞舞之中,有两间石屋的墙,被撞坍崩落…… “轰隆!”声中,挟着两声凄绝人环的惨嗥。 韩尚志不由心中巨震,这石屋之内,竟然关得有人? 这目光所及的两列石屋,铁门深锁,难道每—门都关得有人,这些被关的是历次探“鬼堡”失踪的武林好手?还是“鬼堡”所属的下手下人? “嘿嘿嘿嘿!小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看样子你较之当年的‘魔中之魔’还要胜上一筹, 竟然能震毁本堡的护堡金刚,不过,你还是……” “怎么样?” “谈不上向老夫挑战!” 韩尚志恨得牙痒痒的道:“尊架凭几句大话,一点破铜烂铁,难道就会使在下服输而退?” “哈哈哈哈,退,你没有机会了,这些石屋,有一间将永远属于你!” 韩尚志心念—转,我直捣你的龟巢,看你是否还龟缩不出:—晃身形朝巷道奔入,数转之后.但见石屋错综排列,大小巷道纵横,奔了盏荼时间,仍是在石屋林中兜圈子,心中顿悟,这石屋定是按奇门阵式排列。 一耸身,上了—间石屋之顶.展目望处,宛,若冷水浇头。 只见石屋连绵,无穷无尽,堡墙已不复见,连那奔腾的江流声,也不再闻。 他知道自己已陷身阵中! 盲目奔驰的结果,是枉耗气力。跃下屋面,仍是那原来的巷道。 韩尚志气得七窍冒烟,厉声道:“党堂鬼堡之主,竟然是仗着这些鬼门道陷人之辈!” “哈哈哈哈,小子,你狂吠没有用,你那师父‘魔中之魔’没有传给你这一套是不是,哈哈哈哈……” 那狂妄的笑声,使韩尚志肝胆皆炸,气冲肺腑! 他估不到“鬼堡主人”竟然不肯现身接受挑战,当然,这也大出“魔中之魔”意料之外,否则他定会告诉他讲堡的秘诀。 韩尚志像—头迷雾中的苍鹰,盲目的冲撞,飞旋,但,他无法脱出这石屋布成的阵势。 一个奇怪的念头,从他心中升起,这座“鬼堡”充其量不过数十丈方圆,何不毁去这些石屋,阵式岂非自破。 心念之中,功凝双掌,就向迎面的一幢石屋劈去。 掌势劈出,犹如对空发掌,竟然毫无反应。 韩尚志这一骇非同小可,这阵式确实玄妙,虚虚实实,令人莫测。他纵身上前,用手触模那石屋,冰凉冷硬,—点不假,但何以掌力击出会无反应呢! 第38章 他第二次准备贴近石屋的墙壁发掌,双掌前推,劲力尚未吐出…… 突然一 一只手掌,已搭上了他的肩背! 韩尚志全身陡然—震,正待…… “别动!” 声音冰寒阴冷,令人不寒而栗,他听出这是“鬼堡主人”的声音。 “尊驾意欲何为?” “你服不服?” “服?哈哈哈哈,就凭这些见不得人的鬼门道?” “你不服?” “不服!” “小子,你是老夫生平所遇第一狂傲的人,你如何才肯服,这是本堡规例,凡闯堡而终生囚人石屋的人,都需要亲口承认心服口服!” 韩尚志大感奇怪,这是什么规例,当下脱口道:“这些石屋中所囚的人,都是闯堡的武林正义之士?” “不错,但应改称他们为狂傲无知之徒!” “他们都对尊驾心服口服,自愿终生监禁?” “当然!” “可是在下却不服?” “这可由不得你!” 韩尚志怒声道:“难道尊驾就以这种手段要胁两个字!” “那尊驾现在的举动,应作何解释?” “老夫在问明几句话之后,会给你一个公平机会!” “请问!” “你确实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不错!” “报上名号?” “病神!” “什么,病神?” “不错!”“老夫需要知道你真名实姓?” 韩尚志心头电转,“失魂人”一再要自己访鬼堡,道身世,为什么?自己是否就此报出身世?不!现在不是时候,目前是代师父践约,下次,正式索仇之时,不但报出身世,同时要以真面目索仇!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在下没有名姓,以‘病神’为号!” “嘿嘿嘿嘿,老夫不勉强你,你今年几岁?” “这个也没有告诉尊驾的必要!” “好倔强的小子,现在转过身来!” 韩尚志只感肩头一松,那手掌已然移去,是.疾回过身来,一丈之外,一个面蒙青巾,身着青袍的怪人,巍无而立。 右掌,莹白如玉,左掌,漆黑似墨。 韩尚志登时血脉贲张,他认出这正是曾经一掌把自己击成重伤的“血骷髅”,虽然,那只是忽忽一瞥,但他不会忘记。 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他几乎忍不住要报名索仇,但,他终于压制住了,目前还不是时候,他必须先完成师父交代的事。 如果他不使用师父“魔中之魔”所传的神功,单凭得自“灵龟上人”的招式,万万不是对方的敌手。 轻率妄动,足以遗恨千古,他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报仇不成,反而丧生的话,他将何以对自己一害二百余口的惨死英魂于地下,还有师叔“毒龙手张霖”…… 韩、张两家的死,除了知道凶手是“血骷髅”之外,还是一个极大的谜,这谜底,有极大可能与“血骷髅”有关。 师叔“毒龙手张霖”自决之时,说是为了奉师令,叮嘱自己不可寻仇,也不可收尸,为什么?难道这是上一代的师门恩怨? 可惜的是不知道父亲的师门,否则,必有端倪可寻。 忽然,他想到那神秘的“失魂人”对方似乎知道自己的一切,而且十分详尽,于是,他在心里暗自决定,如能出“鬼堡”,第一件事便是找“失魂人”揭开这个谜:但“失魂人”神出鬼没,而且是什么形象也不知道,从何找起? 他感到无边的怅悯和烦燥。 “鬼堡主人”悠悠的道:“小于,现在老夫给你一个极公平的机会!” 韩尚志一敛心神,道:“决斗的机会?” “嘿嘿嘿嘿,谈不上决斗,印证而已!” 韩尚志冷笑一声,道:“印证?” “哦,不错!” “如何印证法?” “彼此互拆三招,胜则立即可以出堡……” “败呢?” “在此与石屋为伍!” 韩尚志心中一寒,道:“永无出堡之日?” “这不尽然,被禁的可以自行修练武功,到能足以与老夫互拆三招时,仍有出堡之日,不过,告诉你,数十年来,还不曾有人出过堡!” 韩尚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显示出对方的功力,已到了无人能敌的地步。 “如果平手呢。” “一样可以离开!” “如果在下乃是有为而来,志在决斗呢?” “鬼堡主人”似乎不虞韩尚志有此一问,怔了一怔道:“小子,你是有为而来?” 韩尚志冷漠的道:“我这是比方,当然,说不定有这种情况出现!” “那得察其来意和动机!” 韩尚志暗自点了点头,心想,这一天不会太远的,当下沉声道:“是否现在开始?” “鬼堡主人”将头微点道:“小子,老夫数二年来,第一次为你破例!” 韩尚志惑然不解道:“为在下破例?” “昭!” “堡主破了什么例?” “第一、你不肯报出真名实姓与年龄,老夫放弃追究下文,这岂不是……” “在下号,病神’,‘魔中之魔’的传人,这仅够了!” “还有……” “还有?” “你戴着人皮面具,但老夫也不打算揭开你的面目,反正这无关宏旨!” 韩尚志骇然退了三个大步,这是继“不老先生”之后,第二个看出自己戴人皮面具的人,自己戴人皮面具,连师父“魔中之魔”都不会看出,而对方只一照面,便能点破,单凭这眼力,就足以使人震惊了。 “鬼堡主人”沉声道:“小子,现在由你发招:“ 韩尚志心神—凛,顿形紧张起来,如果三招不敌的话,后果就难说了,白己将被囚人石屋,顿形紧张起来,如果三招不敌的话,后果就难说了,自己将被囚人石屋,报仇无望,师父“魔中之魔”在十天之期一到,将含恨以终…… 师命,血仇,使他豪雄之气大发,立即把毕生力凝聚双掌! 他将以“魔魔掌法”之中最具威力的功招,全力一击…… 阴森的气氛中,混入了令人窒息的紧张况味。 这对拆的三招,将是惊神泣鬼的三个回合,武林中罕闻睹的搏击。 “在下有礼了!” 暴喝声中,韩尚志一招“魔掌降龙”焕然出手,劲道之强,招式之奇,无与伦比。 “鬼堡主人”双掌一划,奇幻无比的化开韩尚志骇人至极的一击,韩尚志心头大骇,心念未转,一寒一热,两股劲流,如剪而,至,暗劲如山。 韩尚志双掌倏收乍放,交叉挥出! “轰!”然暴喷声中,但觉气翻血涌,蹬蹬蹬退了五个大步。 “小子,这一个回合你输了!” 韩尚志“恩!”了一声,欺身上步,最凌厉的一招“魔王叩关”,电闪出手。 “魔王叩关”是“魔魔掌法”三绝招之中的最后一招,施展之际,大有风云失色,泣鬼惊神之威。 “鬼堡主人”脱口攒了一声:“不错!” 身形不退反进,双掌疾挥而出。 “砰!” 韩尚志一掌着着实实的劈正对方前胸,但觉如劈在一堵钢墙之上,掌痛如折,心方一惊,一股令人咋舌的潜劲,立时反震回来,登时如遭雷亟,逆血几乎夺口而出,闷哼声中,踉踉呛呛倒退八尺之多,几乎当场栽倒。 同一时间,“鬼堡主人”右手中指,指正韩尚志胸前死穴之一的“中堂穴”,如影附形,跟着他后退之势,前进八尺,手指始终保持三寸距离。 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痉挛,脑内嗡嗡作响。 “鬼堡主人”冷冰冰的道:“这一招你又输了!”说完收回手指,退到一丈之处。 当然,如果这是一场决斗的话,韩尚志早已横尸当场。 以“鬼堡主人”的功力而论,手指无须点实,只消稍一吐劲,韩尚志就算完了。 “鬼堡主人”再次发话道:“小子,能够击中老夫的,也算你是第一人,虽然你败了,但老夫破例算它是和局吧。” 韩尚志心里比死还要难受万分,绝望,从心底升起。 但,他仍倔强的道:“胜则胜,败则败,这大可不必!” “哼!现在最后一招,你还有三分之一的机会!” 韩尚志想起师父“魔中之魔”苦参了四十年岁月,而练成的绝世神功“洞金指”,精神为之一振。 “洞金指”无坚不摧,五丈之内,洞金裂石。 他想,自己如果出其不意的在招式中,施出“洞金指”,任你“血骷髅”身坚似铁,恐怕也难逃一指之厄,但,他又想到大丈夫做事为人,光明正大,岂可暗算别人,同时“血骷髅”的表现,并无乖折之处,当下以尊重的声口道:“堡主仗以护身的是‘金刚神功’?” “不错!” “在下要施展一种指功,堡主留神?” “哈哈哈哈!什么样的指功,你说?” “洞金指。” “鬼堡主人血骷髅”身躯一震,语音微带惊愕的道:“你说洞金指?” “不错!” “哈哈哈哈,想不到四十年后‘魔中之魔’竟然练成了这种武林久已失传的绝世指功,实出老夫意料之外,好好好,老夫就接你的‘洞金指’试试看!” “堡主小心了?” “施展吧!” 韩尚志右手微扬,一缕锐利指风,电射而出,直袭对方前方,撕空有声。 “鬼堡主人”竟然不闪不避……” “克!” 第39章 一声脆响,“鬼堡主人”身形一晃,退了一个大步,口里轻哼了一声。 韩尚志透身冰凉,“洞金指”竟然击不倒对方。 “鬼堡主人”久久之后才哈哈一笑道:“小子,这一个回合,算你胜了!” “可是堡主既不闪避,也不还手?” “不错,但这一指几乎震散老夫护身神功,放眼武林天下,除你小子之外,恐再无人办到,所以算你胜了!” 韩尚志心中却难过万分,这那里能算是胜呢?如果以实情回报师父……不过,差堪庆幸的是,对方既然承认第三上回合,算自己胜,那自己还有出堡的希望,能出堡就不会丧失索仇的机会。 就在此刻—— 右侧的铁门,发出“锵!”的一声暴响,在鬼域虚嘘的现场听来,使人不禁有心悸神摇之感,接着是一阵令人毛骨惊然的狂笑。 韩尚志骇然不已的望着那扇锈痕斑剥的铁门,不知这发笑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鬼堡主人”缓缓转过向身去,沉声对着那间石屋发话道:“娃儿,听口声你年纪不会超过二十,想不到堂堂鬼堡之主,竟然会向你认输,哈哈哈哈!这真是数十年来的奇闻!” 韩尚民愕然不已,脱口道:“你是谁?” 石屋内的人还未答话,“鬼堡主人”已冷笑数声道:“姓高的,你已违背本堡禁例,擅自与生人通话,就废去武功!”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动,原来这被囚的人姓高,这是什么规据,为了说一句话,就要废去武功,武林人可杀不可辱,这未免太残忍了! 只听石屋内的那人,厉声道:“血骷髅,我高士奇被你囚禁十八年,难……” 韩尚志全身一震,如中电击,连退了三个大步,脱口叫道:“高士奇,高士……你是‘阳煞高士奇’?” “哈哈哈哈,不错,娃儿,你说对了,我正是‘阴阳双煞’之一的‘阳煞高士奇’,真想不到,武林中还传扬着我的名号!”韩尚志心头立刻涌起,“阴煞莫秀英”因丈夫离奇失踪,而迁怒所有的武林人,每年屠杀一百人的惨酷事件,同时,他也想起与“阴煞莫秀英”之约,如果能探到“阳煞高士奇”的下落,就可以赢得另一半“佛手宝笈”! 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工夫,“阳煞”竟然被囚在“鬼堡”之中。 他登时激动得全身发颤,不知那“佛手宝笈”的左手,是否仍在他身上,当下忍不住再次大声叫道:“高前辈,尊夫人 “鬼堡主人”暴喝一声:“住口!” 声如霹历乍惊,四周立起—阵震耳欲龙的回声。 —阵“嘎!嘎!”之声过后,石屋之内,不再有“阳煞”的声音传出,显然,已另外有人发动了石屋内的机关! 韩尚志倏地回身向“鬼堡主人”道:“堡主把他怎样丁?” 鬼堡主人,阴侧侧的道:“小子,你是在白掘坟墓!” 韩尚志心中一震道:“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已丧失了出堡的资格!” “为什么?” “本堡之秘,不许泄出江湖!” 韩尚志登时怒火中烧,冷哼了一声道:“堡主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鬼堡主人”一字一顿的道:“散去你的武功,终生囚禁。” 韩尚志眼中立射怨毒的光芒,如果对方真要废去他的武功,他准备拼死一战,当下向前挪了挪身子,恨恨的道:“堡主已经决定如何对付在下了!” “老夫言出如山,决不更改!” “那我告诉你,你办不到?” “鬼堡主人,没有办不到的事!” 韩尚志一咬牙,把全部真力,提到极限,准备全务而搏…… “小子,难道你想反抗?” “不错,在我三寸气未断之前!” “你认为你有机会?” “在下不愿任人宰割!” “那你无妨试试看!” “鬼堡主人”看字方落,双掌互相一搓揉,然后向外—亮,一股怪异的劲流,矾然而出。 韩尚志在对方亮掌之际,双掌疾劈而出…… 焉知掌风接触对方那股轻苦无物的怪异劲流,竟然如雪花见火,消逝无踪,登时亡魂大冒,立即改掌为指,要想以“洞金指”神功,闪击对方…… 运劲之下,真气竟然无法提聚! “鬼堡主人”双掌掌心外向,怪异的劲流,不断逼出。 韩尚志惊魂出窍,暗道—声完了,这是什么怪功夫,竞然使人真力不牟提聚,他—次,二次,连续八次,真气仍然涣散如故。 他虚弱的垂下了手。 陡然,脑中浮现一丝灵光,这种怪功力,他曾经见识过,不久以前,他确实遭遇过,他在想,想!想! 想起了,“连环套”中,“天齐教”总坛所在之地,“天齐教”少教主,曾施用过这种怪武功,使自己在刹那之间,散去真气,但那只是瞬间的事,自己随即回复如初,那时,自己的功力,仅有现在的一半,由此可见“天齐教”少教主对这怪功仅得毛皮,而“鬼堡主人”却已得其神髓。 为什么“天齐教”少教主也会这种怪功? 莫非该教与“鬼堡”有所渊源? 另一个惨痛的回忆,又涌心头——— 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在对他下毒手之前,曾实受他一掌而无损,莫非那就是“鬼堡主人”金刚神功”? 从这两点迹明看来,“天齐教”似与“鬼堡”有所渊源…… 当下不由激动的脱口道:“天齐教与‘鬼堡’是什么关系?” “什么,天齐教?” “不错,当今武林第一派,势力凌驾各帮派之上!” “老夫从来未听说过什么天齐教!” 韩尚志不由一怔,随即冷笑数声道:“天齐教在江湖中妇孺皆知,你这话是欺人之谈!” “胡说,老夫岂是胡言乱语之辈,你小子无中生有,乱语一通,以为可以觅机脱身,告诉你,那是妄想!” “鬼堡主人”外亮的双掌,左右中指一屈一伸,两缕指风电射而出。 韩尚志在真力涣散之下,根本无从闪避封拦,只觉身上一麻,已有六处穴道,被同时点中,真力在刹那之间,全部散尽。 慑人狂笑声中,“鬼堡主人”一晃而杳,像幽灵似的消失。 韩尚志宛如失足万丈高岩,魂散魂飞,身躯似乎已不属于自己,在虚无漂渺之间沉落,沉落…… “鬼堡主人”在弹指之间,散去了人近二百年的修为内力。 他呆若木鸡,身形摇摇欲倒。 功力被废,一切希望.思、怨、情、仇,也随之幻灭。 两滴英雄之泪,挂下他了的面庞。 久久之后,他才嘶声叫道:“血骷髅,你的末日不会太远的!” 他发觉他的声音,竟然是那样微弱,最多传出十丈远。 就在此刻—— 身后突地传来一缕异声,韩尚志木然的回过身来,一看,不由毛骨依然,自己刚进堡时,所见的那披头散发,口发怪声的半人半鬼怪物,站在距自己不及三步之外。 那双使人终生难忘的冷酷、阴沉的眼睛,从乱发之中,透射到自己脸上。 他不自禁的又打了一个冷颤?这怪人眼中所表现的,丝毫没有人的意味。 怪人熟视了韩尚志半响,转过身去,走到侧面原来囚禁“阳煞高士奇”的那问石屋,打开铁锁,厚重的铁门,推开了一半,然后向韩尚志一招手、朝门内一指。 韩尚志当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将成为“鬼堡”囚徒,而月.是永远的。 —时恨火冲天,想不到自己竞然毁在血海仇人之手,恨不得先劈了这怪人。毁了石屋,然后找“血骷髅”一决生死,但他明白,他永远办不到,他的功力已散。 怪人第二次打出手势,要韩尚志入屋。 韩尚志钢牙咬碎,目眦欲裂,全身簌簌而抖。 绝望地仰首灰蒙蒙的上空,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我就这样被毁,血仇未复,师命末全,死亦难以瞑目……” 话声未完,身形一个跟路,臂一紧,双足离地而起,他已被那怪人提小鸡似的提到铁门之前,一掷…… “砰!”的一声,全身骨痛如折,他被重重的摔入石屋之中。 “格:格!”之声起处,铁门随着阖上。 屋中顿时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阵阵阴寒卑湿之气,触体如刺。 他静静地躺在那冷硬的石板上,脑内一片空白! 这刹那之间,他没有思想,没有任何意念存在,他像死了一样! 时间,在这石屋之中失去了他应有的意义! 当他的眼睛习惯了黑暗,而能微微办物之时,他的神志才慢慢的回复过来,首先,他看出这石屋长宽约三文,室中四惧是石板,空无一物。 显然,“阳煞高真士奇”已被移住别处,命运如何,不得而知,而自己,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了这石屋之囚。 “阳煞”被囚了十八年,但他的功力未失,仍然一丝希望,脱出生天,自己呢?连半线渺茫的希望都没有,生命的光辉,将就此结束。 他坐起身来。回首前尘,不由心痛如绞——— 一家二百余口惨遭横死的血仇,已永元报雪之日。 师叔“毒龙手张霖”一家,也遭了同一命运,同样的,死者将含冤九泉。 师父“魔中之魔”在十日期到不见自己回转,那临死的悲愤,不堪想象,四十年的指望,归于泡影,死何时安息! “失魂人”,“有心人”,对自己的恩德,也无从报答了! 第40章 拜弟东方慧,一心以为自己已死、立碑留石,不久的将来,他必然会一死全义,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他几乎要发狂了,他集天下不忠不孝不义之罪于一身! 这些,死,并不能解脱!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将何以自处?”这问题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 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直到生命自然结束? 自己结束这充满罪疚的生命? 他没有任何脱身的打算,因为他功力已废,即使功力全在,要想脱出“鬼堡主人”之手,也是白日作梦。单只奇幻的石屋阵势,就足以使他逃生绝望。 绝望,像一柄利剑,不断地刺戳着他的心。 死的意念,也愈来愈浓…… 突然——一 韩尚志的手指,触及一样东西,他下意识的拣起一看,是一个小布包,人手十分沉重,解开布片,一看,赫然是一只铜铸的手掌。 他喜极欲狂,喃喃的念道:“佛手宝笈!佛手宝笈,佛手 毫无疑义,这必是“阳煞高士奇”被移走时掉落的。 双笈合壁,可以参修“须弥神功”,此功练成,何愁“血骷髅”功力通天! 但当他想到自己功力全散,脱身无望之时,又若冷水浇头,直凉到脚心“佛手宝笈”到手又有何用,还不是等于废物! “锵!”手一松,那只武林奇珍异宝的乌铜手掌,重行落回石地之上。 全部思念,仍为死所笼罩。 他不愿苟延残喘的活下去,那只有死。 正当他厉念俱灰,准备一死之际—— “铿!铿!”是手指弹击铁门的声音。 韩尚志连头都不曾抬: 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声音,候告传入耳鼓: “病神!病神!” 韩尚志霍然而震,这女子是谁,怎会出现“鬼堡”之中,而知道自己被囚之处。 “病神!” 第二次声音再起。 韩尚志趋近铁门,忍不住脱口问道:“你是谁?” “我?你是否‘魔中之魔’的传人‘病神’?” “不错!” “阁下是否尚记得曾从四个天南‘幻魔宫’青衣侍冲手下,救过一个女子?” 韩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不错,有这回事!” “我就是那女子!” “你?……” “未亡人!” “哦,姑娘就是那‘未亡人’,在下记得!”一顿之后,惑然道:“姑娘怎么人来到此间,而知道在下被囚?” “这个,你不必问!” “姑娘是堡中人?” “不要多问,你听说过投桃报李的故事没有?” “怎么样?莫非姑娘……” “君投我以桃,我报之以李。我救你出堡!” 韩尚志全身一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姑娘要救在下出堡?” “不错,你稍待片刻,我到石屋中来!” 说完声音顿杏。 韩尚志激动得如历梦境,喃喃的道:“奇迹,这是奇迹,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迹!” 心念数转之后,暗道:“不对,这‘未亡人’必是堡中之人无疑,否则以她的功力,绝对不能在堡中来去自如,只不知她与‘血骷髅’是什么关系?她既是‘鬼堡’中人,何以功力未见出奇呢?令人费解!” “嘎!嘎!”之声响处,一面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道小门。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紧紧地注视着那小门。 一个婷婷倩影,栅栅入室而来,一点不错,她正是“未亡人”。 韩尚志心里突然涌起一片思潮,自付,目前自己功力全散。即使真的让“未亡人”救出堡外,师命未全,有何面目见恩师“魔中之魔”,同时,自己新结仇怨不少,无论以本来面目,或是“病神”面目出现,别人决不会放过自己,何必多此一举,去承受“未亡人”之恩。 心念之中,冷冷的向“未亡人”道:“姑娘要救在下出堡?” “不错,我是冒险而为,以报阁下上次援手之德!” “盛情心领,姑娘用不着冒这个险!” “未亡人”大感愕然,讶异的道:“你愿意把生命埋葬在这里?” “在下功力已失,形同废人,此生已矣!” “哦,这个……我告诉你,你的功力仍在,只是被点了穴道,经脉错乱,所以真力不能提聚……” 韩尚志求生之念顿生,他还没有完全绝望,激动的道:“姑娘说的是真的话?”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这是什么手法?” “‘鬼堡’不传之秘。” “姑娘能解?” “能,但我不能替你解穴,我私自放你,已是冒生命之险,如果再替你解,必死无疑,这是铁的堡规!” 韩尚志沉声道:“姑娘是堡中人?” “不错!” “与堡主是什么关系?” “这个歉难奉告!” “在下必须知道!” “未亡人”面现难色,犹豫了半晌,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 韩尚志心中付道,看样子她与“血骷髅”关系一定非比寻常,“血骷髅”与自己仇深似海,岂能受她恩惠,但,一丝恢复功力的希望,在鼓厉他离开这鬼域。 亲仇! 师恩! 其他的恩怨! 一切又告在心头复活,忍不住又问道:“在下被点穴道,武林之中是否无人能解?” “这很难说,武林之大,无奇不有,那就要看阁下的机缘了!” 韩尚志默然点了点头,心里付道:师父“魔中之魔”熟知“血骷髅”的武功,也许他能解,还有“失魂人”,“不老先生”,都是极端神秘而功高莫测的人,也许…… “未亡人”接着又道:“阁下出堡之后,对堡内所见所闻,请勿向江湖中透露。” “这一点在下可以办得到,不过有两件事先奉闻!” “请讲?” “第一,我与‘阴煞莫秀英’有约,寻觅‘阳煞高士奇’的下落,为了不使‘阴煞’再屠杀武林人物,在下将据实告知她‘阳煞’的下落!” “这个,可以,‘阴煞’如寻上门来,不过使堡中多一名被囚的人而已!” “第二,在下有一天功力复原,要再闯‘鬼堡’……” “什么,你要再来?” “不错!” “为什么?” “报仇!” “你与堡主有仇?” “是的,似海深仇,如果姑娘认为不该让在下脱走,就请自便!” “未亡人”粉腮数变,最后幽幽的道:“好!阁下可算是武林中罕见的豪士,今天,我放你走,是为了报昔日援手之德,至于说以后阁下再向本堡寻仇,那又另当别论!” “姑娘不会后悔?” “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如此,在下先行谢过:“ “不必言谢,一还一,恩德两消,现在我们该走了!” “如何走法?” “未亡人”突地伸指虚空弹向韩尚志…… 韩尚志心头巨震,未及转任何念头,便已仰身载倒。 韩尚志再度醒转之际,但觉凉风拂面,涛声盈耳,睁眼看处,银河在天,星光照之下,黑黝黝的堡墙,横旦眼前,原来已置身“鬼堡”之外。 “阁下,立即离开!这是你失落的东西,带好了!” 说着,递过一个布包,翩然而逝。 韩尚志立起身来,暗道一声惭愧,那布包之中包的是武林瑰宝“佛手宝笈”的一半,原为“阳煞”失落在石屋中之物,“未亡人”竞误以为是自己失落的,给带了出来,这真是天假其便了,否则,如任其留弃“鬼堡”,自己的期望岂不完全落空。 他把布包贴身藏好,然后,望了一眼如巨魔般的“鬼堡”,转身离开。 他功力尽散,只能像普通人一般一步一步的走! 这像是一场离奇的噩梦,一日之间,他从武林顶尖高手,变成了一个平凡人。 阴错阳错,他和东方慧再一次渎面错过。 如果东方慧知道这“病神”就是她心目中认为已被“天齐教”杀害,而立誓要为他报仇殉情的志哥哥时,她会不顾一切替他解穴恢复功力。 韩尚志如果知道“未亡人”就是拜弟东方慧的本身的话,他会吐露一切,那事情的发展,就要彻底的改观了。 可惜,造物主的安排,使这一双璧人各歧途。 韩尚志艰难万状的越过那假石梁,上了滩岸,膜陇之中、他看到与拜弟小叫化东方慧结拜的那方巨石,不由黯然良之。 然后,他踏上官道,蹒跚而行。 心里第一个意念,是如何设法,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师父所居的地穴,他必须要在十日之期未满之前赶到,师父曾说,还有要事交代。 这时,距官道不远的隐秘之处,正有着数双骇异的目光,在监视着韩尚志。 他们,亲眼看见他进堡,现在又看见他出堡。 虽然。韩尚志的迟滞的脚步,使他们大惑不解,不知他在弄什么玄虚,但,谁也不敢轻捋虎须,“病神”出神入化的身手,已传遍了江湖。 他们暗中尾随着他、远远的,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丝毫音响,怕被他发觉。 当然,他们做梦也估不到“病神”已是功力毫无的人。 韩尚志当然是绝对无法发觉被人盯踪。 于是—— 消息立刻被那此守伺在“鬼堡”附近的武林高手,以最快的方式传出去! 第41章 “魔中之魔”的传人“病神”进堡又出堡! 于是—— 武林中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鬼堡”主人“血骷髅”,就是“魔中之魔”的化身,一而二,二而一,因为四十年前,“血骷髅”与“魔中之魔”从不同在一起出现过。 于是—— 韩尚志立刻成了所有武林人物的获取对象,尤其,会受过“血骷髅”与“魔中之魔”迫害的人,更欲得之而甘心。 天亮了,旭日又升。 韩尚志饥火中烧,疲累不堪,一夜的行程,他走出了不足六十里,他盘算着到近处的镇市,饱餐一顿,然后,买一匹马赶路。 眼前,是一片疏林,从疏林透视,远远地,他发现了一座镇集,不由精神一振,离开官道,向那镇集走去。 蓦在此处—— 破空之声,候告传来。 韩尚志心头一震,本能的止住了脚步。 三条人影,飞泻而落,成品字形把韩尚志围住。 紧接着,刷!刷!之声不绝,无数人影,从四方八面涌来,僧道俗俱全,内中还有丐帮人物,人数难以估计,总在数百人之多。 韩尚志心胆俱寒,这些人分明冲着自己而来,目前,自己功力尽失,只有束手待毙一途,举目扫向近身的三人,一个是须眉俱白的全真老道,细一辩认,赫然是曾一度向自己迫问师父下落的崆峒蛔三长老之首的“归元子”,登时为之一窒,另一个赤面老和尚,靠后的一个,却是一个鹤发鸡皮的奇丑老太婆,手中拿着一根金光灿灿的拐杖。 六只眼睛,偏电炬似的照着韩尚志。 崆峒“归元子”首先沉声道:“小施主,我们又碰上了!” 韩尚志自知难免,索性把心一横,冷冷的道:“各位有何见教?” “归元子”宣了一声无量佛道:“这两位一位是少林‘性空大师’,一位是燕山‘金杖姥姥’、还有,四下的武林同道,有一个共同的目的……” “什么目的?” “希望知道令师‘魔中之魔的下落!” 韩尚志暗道一声完了,自己今天势非横尸此处不可!人,到了最危险,或许是绝对的绝望时,反而处之泰然,韩尚志目前,正是这种心境,当下傲然道:“如果在下不愿奉告呢?” 三人同时脸色一沉。 少林“性空大师”冷哼了一声道:“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2””燕山“金杖姥姥”手中金杖重重地朝下一顿,目射精光,厉声道:“娃儿。据实回答老婆子几句问话……” 韩尚志冷眼一扫“金杖姥姥”道:“那要看尊驾所问的是什么话!” “哼!‘鬼堡’主人‘血骷髅’是否就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韩尚志不由一怔,道:“这话从何说起?” “你是‘魔中之魔’的传人是真?” “当然,在下没有否认!” “你是刚从‘鬼堡’之中出来的?” 韩尚志心念一动,必是自己进出“鬼堡”,已落人江湖人的眼中,只是何以这短短的时间中,竟然会有这么多武林人聚集、倒是令人费解,当下坦然道:“不错!” “你怎能自由进出鬼堡?” “这不关尊驾的事吧?” “金杖姥姥”丑脸一变,白发一阵掀动,阴侧侧的道:“到底‘血骷髅’是不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尊驾根据什么要这样问?” “凭你的身份和自由进出‘鬼堡’这两点来判断:“ 韩尚志武功虽失,傲性仍在,当下冷笑一声道:“这话不嫌太过武断?” “你不肯说?” “各位何不到‘鬼堡’一查?” 这话说得三个武林不可一世的高手脸色大变,“性空和尚”接过去道:“会的,为了消弭武林劫运,天下武林同道当合力拜访‘鬼堡’,不过小施主目前仍以说实话为佳。” “否则怎样?” “今日所有在场的同道、恐怕不会放过小施主:“ “连大师在内?” “阿弥陀佛,老纳不得不然!” 韩尚志正想说出“血骷髅”并非“魔中之魔”的化身,金杖姥姥”已忍不住暴声斥道:“娃儿,讲!” 韩尚志早已横定了心,眼前数以百计的武林高手,无论是“血骷髅”或“魔中之魔”,都是他们对付的对象,说与不说,本无差别,经过一喝,不由怒声道:“无可奉告!” “金杖姥姥”对传言中“病神”的功力,不无愿忌,金杖一横,道:“娃儿,你以为你那几手魔功,是天下无故的了?” 韩尚志知道只要对方一出手,自己决难幸免,但,他毫无他途可循,除了束手待毙之外,一股悲愤怨毒的情绪,直冲脑门,他真估不到不死于“鬼堡”而丧生于群雄之手,当下咬牙道:“在下不惯受人威胁!” “金杖姥姥”怒喝一声:“好个利口的小魔鬼子,老婆子先毙了你!” 金光一闪,金杖独扫而出…… 场中空气在“金杖姥姥”出手之间,骤呈紧张。 惨号声中,韩尚志被一杖扫得飞泻而出,口中血箭狂喷。 场中的三人反而呆了。 场外四周,响起了一片惊噫之声。 韩尚志“砰!”的摔落三丈之外,倒地寂然。 他虽然功力全无。但仅是被“鬼堡主人”封住经脉,使真力无法提聚而已,二百年修为的潜功仍存体内,否则这一杖足以使他粉骨碎身。 这情况出乎所有在场人意料之外,两天前不可一世的“病神”,竟然当不起“金杖姥姥”的一击。 “性空大师”首先惊愕无限的道:“这是什么回事?” 崆峒“归元子”,茫然的摇了摇头,道:“贫道也无法索解,贫道与他初见之时,他分明身怀绝世武功!” “金杖姥姥”怪眼一翻道:“牛鼻子,你没有认错了人?” “归元子”被这一声牛鼻子叫得老脸一阵烧热,汕汕的道:“他不是已经自己承认了吗?” “但他分明武功全无,这作何解释?” 就在此刻,韩尚志竟然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所有在场高手,又是一阵鼓噪,“性空大师”长眉一蹩道:“若说他武功全无,方才这一杖足以使他骨断肉靡、但他并没有死。” “金杖姥姥”略事沉吟道:“不管如何,要明真相,还须从他口里去掏!” 声落,身形微晃,已到了韩尚志身前。 韩尚志此刻恍恍忽忽,全身骨痛如折,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失神的望着前方。 “金杖姥姥”突地瞥见地上有一个黑忽忽的东西,顺手拣起一看,赫然是—只乌铜铸的手掌,掌心掌背,都雕着文字,细看之下,不由脱口惊呼道:“佛手宝笈!” 原来韩尚志被一杖击飞落地上。他闻声之下,内心微感一震,但目前生命难保,何能顾及那东西,故眼都不会转一下。 崆峒“归元子”和少林“性空大师”耳目伺等灵警,双双欺上前来,一看,“金杖姥姥”手中拿着的,真是喧器武林近百年的“佛手宝笈”,不由齐齐一怔。 “归元子”和“性空大师”都是修为有素的全真高僧、仅见了这武林稀世之宝,仍不免流露出一抹贪婪之色。 突然—— 人群之中,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叫唤道:“佛手宝笈!这小魔鬼子何处得到这东西?” 这一叫唤,登时掀起一阵狂澜、四周的武林高手,峰涌入场。 “金杖姥姥”急将“佛手宝笈”塞入怀中,弹身就向场外泻去,两个起落,已去了三十丈之多。 暴喝一声,响成一片,所有的武功高手,如飞蝗般的疾涌过去。 “金杖姥姥”去势如电,以她的身手,要脱身当非难事,正当她第三次站地再起之际,一道刚猛绝偷的劲风,罩身卷至,硬生生把她迫落地面。 紧接着,一个矮东瓜似的,肿奇矮老头,鬼魅般的出现服前。 “金杖姥姥”一见来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道:“地行仙,你意欲何为?” 来人正是江湖中神出鬼没,难缠难惹的“地行仙竺昆”,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也没有人确切的知道他的功力究竟有多高。 “地行仙”笑嘻嘻的道:“黄秋菊,异宝奇珍,见者有份,你难道想独吞了不成?” 就在这晃眼之间,在场的武林高手,已在四周布成了数重人墙。 韩尚志反而被忽略了。 “金仗姥姥黄秋菊”恨得牙痒痒的,怪眼一翻道:“地行仙,难道你想强取豪夺,告诉你我黄秋菊并非省油之灯,别人伯你‘地行仙’,我老婆子可不在乎。” “地行仙”矮东瓜般的臃肿躯体,前挪了几尺,眼睛眯成一条缝道:“岂敢!岂敢,不过今天在场的同道,都为了同一目的而来,你可不能见利忘义一走了之呀!……” 四周立时起了一阵附和的声浪。无数双贪婪的目光,全集中在“金杖姥姥”的身上,“佛手宝笈”,武林人谁不垂涎三尺。 “金杖姥姥”可有自知之明,有这矮子插上一脚,自己怕如意算盘就别想打了,心中把“地行仙”恨入骨体,手中金杖一摆道:“矮子,我老婆子领教你几手高招?” “地行仙”短而肥的衣袖连摆道:“老夫不是要与你打架,好男不与女斗,胜之不武……” “放屁!” 金芒动处,金杖如万道金蛇,挟以雷霍万钧之势,向“地行仙”当头罩落。 “地行仙”一晃身,横人如山杖影之中,暴喝一声:“住手!” 第42章 金光敛处,金杖的一端已被“地行仙”握在手中。 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看得所有在场的武林高手,为之骇然变色,举手投足之间,能制住不可一世的“金杖姥姥”,这种功力,确属骇人听闻。 “金杖姥姥”丑脸扭曲成了一个怪形,目中尽是怨毒之光,白发根根倒立。 “地行仙”一松手,“金杖姥姥”退了三步。 事实非常显明,这一场本来是对付“魔中之魔”传人的盛会,将转变为夺宝之争,现在,算是已揭开了序幕。 “地行仙”目光一扫在场群雄,哈哈一笑道:“今天各位同道的共同目的,乃是为了对付那小魔仔子,好从他身上追出老魔的下落,清算各门派以往的血债,不能因这意外之财而忘了初衷……” 所有的人全点了点头,但贪婪的目光,并没有从“金杖姥姥”身上移去。 “地行仙”话锋略顿,又道:“目前,应该先办正事,至于这意外之财,嘻嘻,在场的见者有份,可以留待以后解决,不过……”说到这里,转向“金杖姥姥”道:“黄秋菊,我忠告你,如你想独行其是,‘魔中之魔’或是‘血骷髅’第一个找上的便是你,你自信逃得了老命?” 这话说得“金杖姥姥”打了一个寒噤,愕然无语。 那边—— 韩尚志呆立了片刻之后,神志略见清醒,强忍着痛楚,一步,一步,向树林的另一端走去,求生是人的本能,他明知今天难逃此厄,但他仍要勉力一试。 “地行仙”紧接着又道:“现在,各位还是先把那小子擒到手为上,别被他逃脱,也许方才他见人多势众,唯恐不敌,故施狡猾,假装功力不济,硬承一杖,别上他的大当……” 群雄一阵鼓噪,方待…… “金杖姥姥”突地厉叫道:“好呀,矮子,你竟然施展妙手空空,把‘佛手宝发’乘交手之机模去,还尽说冠冕堂皇的话 这一吆喝,所有的目光,移到了“地行仙”身上。 “地行仙”面不改色的道:“嘿嘿,老夫暂时保管!” “金杖姥姥”把“地行仙”恨如切骨,冷哼了一声道:“别装你的臭美,这话只能欺骗三岁小孩,如果我老婆子不道破呢?” —句话问得“地行仙”无言可讲,不禁脑羞变怒道:“就算老夫要了,怎么样?” 场中顿时寂静下来,由于“地行仙”功高莫测,没有人愿意抢先出头,但也没有一个人离开。 空气在死寂之中,隐泛着层层杀机。 且说韩尚志踉踉跄跄的走出了约莫百丈远近…… 突然—— 人影晃处,七道五僧,截住了他的去路。 七道是崆峒“归元子”等一行七人,韩尚志全见过,五僧却是以“性空大师”为首,另四个是虎头燕颔的壮年和尚。 “归元子”面色沉凝的发话的道:“小施主,令师真是化身‘血骷髅’……” 韩尚志无力的哼了一声道:“无可奉告!” “贫道乃是奉掌门之命而来,如此只有请小施主随贫道返崆峒复命了!” 韩尚志此际心如槁木死灰,他毫无反抗的余地,但仍傲气十足的道:“办不到!” “性空大师”插言道:“归元道兄,还是由贫僧带返嵩山,候讯明一切之后,再传告各大门派,共谋对策如何?” “大力神灵明子”性如烈火,且曾吃过韩尚志的苦头,早已按奈不住,暴喝道:“先擒下他再说!” 掌随声出,巨灵般的手掌,向韩尚志当胸劈去。 他不知韩尚志功力全无,是以这一掌用足十二成功劲,掌锋未至,劲风已使韩尚志身形连晃,眼看韩尚志势非被这一掌横尸当场不可…… 千钩一发之际—— 惨号破空而起,“大力神灵明子”奇伟的身躯,仆地栽倒,血,从他的后脑壳上泪泪流出。 六道五僧睹状之下,不由心胆俱寒,头皮发炸。 第八章解穴断玉掌 韩尚志身形晃了两晃,“砰!”的一声,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六道五僧,震骇欲死的望着“大力神灵明子”的尸体,张口结舌,簌簌而抖,只见“大力神灵明子”是被一片树叶横嵌后脑而死。摘叶伤人,这种功夫,武林中实不多见。 一条身影,闪电般从六道五僧身旁掠过。众僧道又是一震,其中一“归元子”和“性空大师”,都是武林中一等的高手,竟然没有看清这人影是男是女。 地上、“病神”已失去了踪影。显然,伤人,救人,同是一人所为,但这人是谁呢? 暴喝之声,震耳而来: 不远处的数百高手,已为那只“佛手宝笈”展开了一场疯狂的争夺之战。 “性空大师”再度扫了一眼地吓的“灵明子”尸体,悚然向“归元子”道:“道兄,会不会是那‘魔中之魔’……” 崆峒“归元子”不待“性空大师”说完,急道:“如果事实果如传言,‘血骷髅’即是‘魔中之魔’的化身,这事态就非常严重了,贫道须立即回山,请示掌门人!” “性空大师”一点头道:“老纳之意也是如此!” 于是由六道中之一,抱起“灵明子”的尸身,相率纵身而去。 松林的另一边,夺宝之争,正如火如荼的进行,已有近十高手命丧当场。 却说韩尚志再度醒转之时,发觉自己置身在一座不见天日的林中。 椎心刺骨的痛楚,使他不自禁的哼出了声。 “孩子,你醒了!” 这一声“孩子”使得韩尚志心弦为之一震,从那熟稔的声音里,他听出这救自己的是谁,颤声道:“您……是‘失魂人’前辈?” “是的!” “您,又一次救了我,此恩此德,粉身难报!” “孩子,现在先服下这粒药丸,它可以减少你的痛苦!” 韩尚志正待说声谢谢,口一张,一粒药丸,已射入口中,药丸入腹,疼痛果然减轻,忙以双手撑地,坐起身来,双目瞥扫之下,只见林深树密,“失魂人”不知隐身何处,当下诚敬的道:“前辈何不现身一示尊颜?” “现在不是时候!” “前辈怎知晚辈……” “这些暂时不要问,你已经进入‘鬼堡’了?” “是的” “见到‘鬼堡’主人了?” “见到了,一个神秘的蒙面人,见等于不见!” “你说出你的身世没有?” “没有!” “失魂人”长声一叹道:“孩子,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韩尚志歉然道:“晚辈不明白前辈为什么要晚辈这样做?” “唉!孩子,你大错而特错了,我要你那样做,当然有道理,至于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你,并非我故作神秘,事实上不能由我亲口告诉你,唉……现在……” 韩尚志对“失魂人”的话,惑然不解,为什么她不能亲口告诉自己?这真是一个煞费猜疑的谜。 “失魂人”又道:“孩子,既然你不照我的话做,那你为什么又进‘鬼堡’,而又能安然……” “晚辈奉师命……” “你真的拜‘魔中之魔’为师?” “是的!” “你把经过情形告诉我?” 于是韩尚志一字不隐的把拜师,进堡等一切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失魂人”激动的道:“你说是一个叫‘未亡人’的女子救你出堡?” “是的,因为我曾救过她一次!” “想不到她……” 话至此顿然止住,韩尚志讶然道:“前辈认识这叫‘末亡人’的女子?” “哦!不……你目前真力不能提聚?” 韩尚志恨根地哼了一声,道:“是的,据那‘未亡人’说,只要晚辈被制穴道解开,功力仍在,只是……” “怎么样?” “武林之中恐怕无人能解这‘鬼堡’的独门手法!” “失魂人”沉默了半晌,以一种激动悲凉的口吻道:“不错,普天之下,能解这种独门手法的极少,极少……” 韩尚志以一种希冀的心情道:“前辈是否能解?” “我……” “晚辈只是这样猜想,以前辈的功力,或许……” “不错,我能解!” 韩尚志闻声不由抨然心惊,他听出“失魂人”说这句话是以惨厉的声音说出来的,不由脱口道:“前辈,您……” “失魂人”的声音,又恢复平静道:“没有什么,孩子,我替你解穴!” 韩尚志激动得全身发颤,想不到“失魂人”竟然答应为自己解穴,穴道一解,功力自然又恢复,首先,自然得先赶回师父住处,虽然此行给师父带回来的失望,然而总不能不见他老人家,其次,就是夺回那“佛手宝笈”访“阴煞”,使宝发合壁,然后…… 心念未已,“失魂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孩子,我有句话问你?” “请讲!” “你……你很恨你的母亲?” 韩尚志不料对方有此一间,闻言之下,如被电击,全身起了一阵痉挛,师叔“毒龙手张霖”临死前告诉自己的一句话,又响在耳边!“……我曾带你找过她,但她竞欲置我叔侄于死地……”同时,脑海里也飘过“天齐教”总坛所在地的“连环套”中,他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对他下毒手的那一幕,心中如被刀扎,痛苦的哼了一声道:“我没有母亲!” “失魂人”声调一变道:“你恨她到这种程度?” 韩尚志咬紧牙关道:“晚辈不愿再提起……” “天下无不爱子女的父母。” 第43章 “是的,也许旁人如此……” “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哈哈哈哈……” 韩尚志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笑声中,包含了无限的悲哀,激愤,凄凉,怨和恨,他自己竟然有这么一个毒如蛇蝎的母亲。 “孩子,天下父母心,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韩尚志恨恨的道:“晚辈早就明白了!” “失魂人”突然一声长叹,道:“孩子,有一天你会后悔你现在所持的想法与看法。” 韩尚志对于“失魂人”愈来愈感莫测高深,她究竞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怎会对自己的身世了如指掌?为什么如此关心自己?就以几次临危伸援手来说,绝对不是巧合,她似乎是一直在暗中尾随着自己,为什么? 这个谜,从“有心人”出现时起,就一直困惑着他。 当下不由脱口道:“晚辈再次请求前辈示知名讳?” “孩子,时间还没有到!” “前辈对晚辈的身世,似乎了如指掌?” “不错,也许超过你的想像!”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动,“失魂人”也许与自己家门或是父亲的师门,有所渊源也说不定,父亲的师门,至今仍是一个谜,如果能从她口里得知,对于师叔“毒龙手张霖”的自绝,和那些令人莫测的遗言,也许能寻出些蛛丝马迹,但却不知她会不会相告。 心念之中,试探着问道:“晚辈有一件应知而不知的事,希望前辈能坦白相告?” “什么事?你说说看。” “晚辈父亲的师门!” “哦!这个……你失望了,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韩尚志对“失魂人”的神秘,感到气也不是,恨也不是,心中一凉,道:“那又算晚辈多此一问!” “孩子,现在,站起身来!” 韩尚志依言站直了身形。 “不要动,不要回头!”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阵紧张,他知道“失魂人”要为他解穴。 数缕劲风,从不远之处射来,击中了韩尚志数处大穴,他全身震颤了一下,顿感真气有流动的迹象,试—提气,真元滚滚而聚,不禁喜极而呼道:“我恢复功力了!” “不错,孩子,你方才所受金杖一击,内腑伤势不轻,现在赶快运功小周天,以助适间服下药丸的功能!” 韩尚志依言闭目垂帘,就站立之势,运转真气十周天,之后,果觉神清气朗,痛楚全消。 “孩子!” 接着是一声极轻的呻吟。 韩尚志功力即复,这极轻的声息当然也瞒不了他,登时一愕道:“前辈,您……怎么样?” “接着这东西!” 一个白色之物,迎面飞来。 韩尚志接在手中一看,登时如遭雷击,毛发俱竖,浑身起,心头狂震,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额头鼻尖,全是汗珠。 原来“失魂人”抛出之物,赫然是一双齐腕而折的玉掌,断血渍淋漓,断掌余温犹存,显然是现在听到那一声呻吟时劈下的。 韩尚志抖颤震惊,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久久才进出半句话,道:“前辈,您……” “孩子,我自断手掌!” 韩尚志身形晃了两晃,几乎支持不住站立之势,骇极的道:“前辈,为什么?” “失魂人”语音带颤的道:“孩子,好好保存这双手掌,当你下次再逢‘鬼堡主人’之时,他必然问起何人解你穴道,可把这双手掌交给他!” 韩尚志脑内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栽倒,嘶声道:“前辈因替晚辈解穴而断掌?” “不错,但你不必放在心上!” 韩尚志泪水夺眶而出“失魂人”竟然因替自己解穴而自断了一双手掌,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几次救命之思不说,又为自己而残去了肢体,这恩情,如何报答?当下泣声道:“前辈,您……您……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后你会明白的。” “早知如此,晚辈愿意终生失去功力!” “孩子,很多事待你去做,你不能失去功力!” “前辈没有理由付出这样大的牺牲呀?” “当然有理由,日后自知!” “晚辈此生,心何能安?” “我要你不必放在心上!” “前辈的大恩,高同日月,叫晚辈如何报答?”‘ “孩子,事情算是过去了,现在,你原先停身的松林之中,搏斗仍在继续!” “搏斗,谁?” “那些因你而来的人!” “为了什么?” “争夺你遗落的那只‘佛手宝笈’!“哦!”韩尚志心头陡然一震关系自己的报仇计划,岂能失去,可叹武林中尽是些贪婪无耻,沽名钓誉之徒,热血不禁为之沸腾。 “孩子,我要走了,有一个要求,你无论如何要答应?” “前辈请讲,晚辈誓必遵行!” “再访‘鬼堡’,道出你的身世!” 韩尚志不由一窒,心想,我且先夺回“佛手宝笈”,赴勾漏山,寻到“阴煞”告知她“阳煞”的下落,使双笈合壁,练成“须弥神功”,然后即赴“鬼堡”,盘算停当之后,道:“晚辈从命!” “你是否立即去?” “晚辈还有两件事情办妥之后就去!” “好!记住,你务必要道出身世,同时,你的身世只能向‘鬼堡主人’一人透露,不能入第二个人的耳。” 韩尚志心中狐疑万分,口中漫应了一句: “晚辈记住了!” 忽然,一件事闪上心头,急接着问道:“前辈,晚辈前些时,在旅邱之中,蒙一位自称王婆子的前辈,替一位娘解了‘七媚散’之毒,是否就是……” “不错,是我!” 韩尚志心念一动道:“那莫非就是‘失魂人’母女的真面目?” ‘失魂人’道:“孩子,你照我的话与那姑娘……” “十分抱歉,晚辈发觉吴小眉姑娘,毒性已解,所以没有遵从前辈的指示!” “什么,你没有照做?” “没有!” “失魂人”沉默了片刻,幽幽一叹道:“唉,人算不如天算!” 韩尚志听得一怔神,诧然道:“前辈说什么?” “没有什么,孩子,我不能久留,再见了!” 韩尚志默立了片刻,像是从一场奇幻的梦境中醒来,弹身奔出林去。 顾盼之间,松林在望,暴喝之声,已隐约可闻,身形一紧,向斗场飞射过去。 场中— 死伤狼藉。 “金杖姥姥”这时柱杖站在一边。 一个方面大耳的老者,和“地行仙”打得难解难分。 双方都是武林罕见的高手,搏斗之惨烈,令人咋舌,但见砂尘如幕,劲气漫天,还在五丈外观战的高手,衣衫猎猎飞舞。 突然 “金杖姥姥”一顿手中金杖,加入战圈,与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合击“地行仙。” “地行仙”与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功力在伯仲之间,比“金杖姥姥”,却高出一筹,单打独斗犹可,这一遇上合击,情势顿然改观。 “金杖姥姥”恨极了“地行仙”,乘虚蹈隙,出手辛辣无比。 “地行仙”立即被迫处下风。 二十回合之后,“地行仙”险象环生,益形不支。 “金杖姥姥”不屑的道:“矮子,交出‘佛手宝笈’,事情还有个商量!” “地行仙”气呼呼地道:“黄秋菊,你要不要脸,这笔帐将来考夫和你单独结算!” “矮子,可是眼前你就过不了关?” “未见得!” “那你就走着瞧!” 这时,正好方面大耳的老者,一口气攻出二十四掌,迫得“地行仙”手忙脚乱,连连后退,“金杖姥姥”怪叫一声,金杖幻成一片金墙,死死封住“地行仙”后路。 “地行仙”只消再退两步,就得要撞上金墙。 就在此刻—— 场中忽地传出一声震天巨响,人影霍然而分,金光乍敛。 “地行仙”本来臃肿的身躯,鼓涨得成了一个圆球。 “金杖姥姥”和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在一丈之外,骇然的望着“地行仙”。 高手群中,有人惊呼出声:“地胆功!” “地行仙从不轻用的成名绝技!” 蓦在此刻—— 一条人影,如天外飞来,像飘絮般的落入场中。 “病神!” “病神!” 高手群中,起了一阵惊呼,几乎被遗忘了的主角“病神”,竟然重新光临,实在出乎每一个在场高手的意料之外。 更令人迷惑不解的是“病神”分明被“金杖姥姥”一杖击飞,身受重伤;而现在又以这种骇人的身法现身。 当然,其中最感震惊的要算“金杖姥姥”。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韩尚志身形立稳之后,双目煞芒闪闪,直射向“金杖姥姥”,“金杖姥姥”不禁心里发毛,这满面病容的小魔星,到底是真的武功不济,传言失实,还是故弄玄虚? “地行仙”收起了“地胆功”,眼眯成缝,注视着这“魔中之魔”的传人,心里在盘算着是否该离开,还是…… 场中,顿时静寂下来。 韩尚志迫视了“金杖姥姥”片刻之后,语冷如冰的道:“拿来。” “拿什么来?” “老妖婆,别装算。” 这一声老妖婆叫得“金杖姥姥”丑脸大变,这可是生平破题儿第一遭当面被人如此叫唤,怒极反笑道:“小子,刚才一杖没有超渡了你,现在……” 语声未落,韩尚志身形电似一划,圈回原地,手中,多了一样东西,那是“金杖姥姥”的随手兵刃金杖。 第44章 掠叫声中,“金杖姥姥”骇然退了三个大步。 这一手,使得在场的所有武林高手,这之惨然变色。 韩尚志再次冷冰冰地道:“你到底交不交出来?” “金杖姥姥”乃是江湖中成名多年的人物,焉能吞得下这口气,厉吼一声:“你找死!” 双掌一错,飞身进击。 韩尚志心念方才一杖之仇,冷哼了一声道:“一杖还一杖!” 金芒一闪,挟以一声惨叫,“金杖姥姥”口血飞溅,飞落到三丈之外。 全场暴起一阵惊呼,一个个寒气大冒。 以“金杖姥姥”的功力,竟然无法在对方手下走过一个照面,这种身手,的确骇人,放眼场中,恐无人是他的对手。 韩尚志眼中煞芒闪闪,一步一步向“金杖姥姥”躺卧之处走去,“沙,沙,”的脚步声,带着浓厚的杀机,敲击在每一个在场高手的心上。 “金杖姥姥”挣扎着撑起身形,但只撑起一半,又倒了回去,显见她伤势不轻。 场中空气,骤呈无边的杀机。 突然—— “地行仙”挪了挪臃肿的奇矮身躯,大声道:“小子,你的东西在老夫手上!” 说着取出“佛手宝笈”一扬,又放回怀中。 韩尚志霍地转身,脱手扔下手中金杖…… “地行仙”此举,搏得在场的高手暗暗喝采,这不失武林的磊落风度,如果他不出声,“金杖姥姥”势难保全一命。 这一来,唤起了所有的在场高手原先的目的,首先,方面大耳的老者,移身和“地行仙”并排而立,四周的高手,纷纷进逼一丈,把圈子缩小到不及四丈。 一场拼斗,眼看就要展开。 韩尚志双目电扫全场一周,然后冷冷的向当面的两人道:“两位何方高人?” “老夫‘地行仙’你小子谅有过耳闻?” “不曾听过!” “老夫‘行商贾一非’……” “哼,也是第一次听到!” “地行仙”和“行商贾一非”同时发出了一声冷笑。 韩尚志前欺数步,目注“地行仙”道:“东西既在阁下手中,就拿出来吧!” “地行仙”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得先问问在场的朋友,是否愿意老夫交还给你?” 韩尚志登时气冲顶门,冷哼了一声道:“阁下不肯交出来?” “非是不肯,不能也!” “如此休怪在下出手无情了!” 最后一个字出口,双掌挟以撼山栗岳之势,淬然劈向“地行仙”。 “地行仙”和“行商贾一非”几乎是同时发掌相迎。 震耳欲龙的巨响过处,“地行仙”和“行商贾一非”双双被震退到一丈之外,身形连摇不止。 韩尚志身形再进,左掌拍向“行商贾一非”,右手五指箕张,电疾抓向“地行仙”,一招两式,分攻两个顶尖好手,一拍之势,重逾山岳,一抓之势,奇快无比。 “行商贾一非”斜飘八尺,反手拍出一掌。 “地行仙”一扭身,避过这电闪一抓…… 几乎是同一时间,八只长剑,激起丝丝破空之声,·向韩尚志罩身击来。 韩尚志身形一划,鬼魅似的脱出掌风剑芒之外,一看,用剑袭击自己的赫然是八个身着蓝衫的中年人,当下,目光一扫八个蓝衫剑客,寒声道:“八位报个万儿?” 八剑客之一冷冷的道:“中州八剑!” “来意何在?” “今天在场的同道同一目的,找‘魔中之魔’结算旧债!” 韩尚志不由一怔,看来师父真是仇家满天下、己知的崆峒、少林、天南派,再加上目前的在场高手,与尚未到场露面的……今后,这些过节无疑的全担在自己肩上,真是步步皆仇了,但,结的是什么样的仇,自己一无所知。 心念一转之后,暗道,且先夺回“佛手宝笈”,回去见师父要紧,十天之期不远,莫要遗终生之憾,使师父不得限目,当即冷冷的道:“在下目前没有工夫,这些过节将来少不了一一还各位一个明白!” “病神,空言塘塞,无补于事!” “各位的意思怎样?” “你说出‘魔中之魔’存身之所!” “如果不呢?” “中州八剑”齐齐面色一变,仍由那原先答话的道:“这恐怕由不得你!” “就凭你们几个!” 这句轻蔑至极的话,“中州八剑”如何能受得了,暴喝声中,八只长剑,幻成一片光幕,再度罩向韩尚志,森森剑气,五丈之内令人鼻息皆窒。 放眼江湖,能接八剑联手一击的,并不多见。 韩尚志一见来势,不由心中微凛,双臂抖振之间,连拍出五掌,这五掌快得有如一掌,而且是骤近二百年内力而发。其劳足可撼拔出岳…… 就在所有高手,震骇莫名之际—— 一阵天坍地蹈的巨响过处,挟以数声惨哼,三条人影,飞泻而出,五缕寒光,划空而去,人影一阵散乱,“中州八剑”五只长剑脱手而飞,三人被震得飞泻两丈之外,其余五人面无人色,退到一丈之外,冗自抖战不已。 韩尚志一击奏功,略不稍停,电闪飞身扑向“地行仙”。 “行商贾一非”半声不坑,横里劈出一道骇人劲气。 韩尚志估不到“行商贾一非”曾猝然从旁出手,时间使他没有考虑的余地,半空中拧身变势,双掌疾迎来势。 轰然一声暴响。“行商贾一非”惨哼一声,一个身形,跌跌撞撞的直撞向四丈处的人圈,韩尚志也在双掌封出之后,落下地来。 “地行仙”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已运起“地胆功”,全身鼓胀如珠。 韩尚志见他这种怪状,不由一呆…… “地行仙”口里“嘿!”的怪吼一声,双掌向外一翻,“隆!”然一声巨响,一道排山劲气,直奔韩尚志。 韩尚志一惊之下,挥掌相迎,劲气相触,发出一声暴雷之声,双方各向后退了一步,劲气余波激荡如涛,向四外飞卷。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密如雨丝的暗器,破空射向韩尚志。 韩尚志吐气开声,双掌疾划,劲气波波圈出,把袭来的暗器,震得纷纷激射而回。 但那暗器如飞惶似的,无止无休,破空之声盈耳,令人怵目惊心。 “中州八剑”已迅快的退出圈外。“地行山”和“行商贾一非”也同时抽身后退。 暗器之中,有的细如牛毛,上淬奇毒,根本不受掌力,一时之间,韩尚志被弄得手忙脚乱,这一来,勾起了他的杀机。 就在双掌疾圈,把暗器向四外荡开的刹那之间,十指倏地箕张其伸。 十缕指风,电射而出。 “洞金指”无坚不摧,五丈之内洞金裂石。 凄厉的刺耳的惨叫声,撕空而起。 十指连扬,分朝各方射出。 惨叫之声,充塞了整座松林,一时之间,像是末日来临。 暗器截止,惨号渐息。地上,加添了一片尸体,不下五十具之多,每具都是洞胸裂脑,惨不忍睹。 这种杀人手法,较之当年“魔中之魔”更为可怖。 所有在场的高手,被震慑住了,一个个面如土色,丧胆亡魂。 血腥、恐怖、笼罩着现场。 蓦然—— 一个臃肿奇矮的老头,排众而出,走到场中央,从怀中掏出一物,放置地上,然后嘿嘿一笑道:“这就是‘佛手宝笈’我‘地行仙’也不想发这份财,现在交给各位同道了!” 说完,一弹身,星飞电射般逝去。 乌铜手掌在地上泛出阵阵乌光,吸引了无数双贪梦的眼睛。 瑰宝奇珍,谁不想据为已有,“地行仙”此举,大大出乎在场高手意料之外。 韩尚志反而怔了一怔,想不到“地行仙”会自动交了出来,可能这矮子肚内明白,不交出来,决无脱脱身,同时;他也想到物主的可怕,他惹不起…… 心念之中,正待上前拾起“佛手宝笈”…… 一阵怪风,匝地卷来,把“佛手宝笈”送出两丈之外,一个面如血色的黑袍老者,现身场中。 韩尚志心中一震,倏地转过头去,四日交投,不禁下意识的感到心里一寒,这黑袍老者,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邪念,令人不寒而栗。 高手群中,立起一片嗡嗡之声,一个个面露骇极之色。 韩尚志冷冷的道:“阁下何方高人?” 黑袍老者死白的面孔微微一抽,阴侧侧地道:“老夫‘毒君余化’!” “毒君余化”,一身是毒,江湖中人闻名丧胆,想不到在此现身。 韩尚志阅历毫无,当然不知“毒君”何许人也,轻哼了一声道:“阁下意在何为?” “毒君余化”嘿嘿一声阴笑道:“病神,老夫看中了这只乌铜手掌,希望你能割爱!” 韩尚志不屑的道:“你在做梦!” 就在此刻—— 两条人影,电闪扑出,抓向两丈之外的“佛手宝笈”。 “找死。” “毒君余化”冷喝一声,单掌一扬,劈向那两条人影。 惨号声中,两条人影身形候地暴跃而起,又跌回地上,一阵拳曲,寂然不动,五官七窍之中,泅泅冒出黑血。 韩尚志不由寒气大冒,这“毒君余化”意然一毒至此。 “毒君余化”对那毒毙的两人,看都不看一眼,再次阴声道:“病神,是否愿意割爱?”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有本领你就拿走?” “毒君余化”白渗渗的面孔,牵动了一下,一晃身,斜飘两丈,伸手…… “佛手宝笈”意然凌空飞起。 第45章 惊“噎!”声中,抬头一看,“佛手宝发”已到了“病神”的手中。 原来韩尚志以“魔魔掌法”之中的吸字决,把“佛手宝笈”凌虚摄取到手。 这一手凌虚摄物的功夫,看得所有在场的高手昨舌不已。 “毒君余化”,可能是生平第一次栽了跟头,本来就无血色的面孔,益形惨白,眼中,逼射出两道骇人厉芒,阴声道:“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夫?” “你无妨出手试试看!” 韩尚志把“佛手宝发”纳入怀中,蓄势而侍,表面上木然冷漠,但内心却忐忑不已,因为对方乃以毒成名,这毒可不是凭功力可以抗衡的。 “毒君余化”一步一步的前欺…… 场中空气,骤呈一片无比的紧张。 一个是毒绝天下的老毒物,一个是名震武林的不世魔尊传人。 无数双眼睛,不一稍瞬的注定斗场。 韩尚志心念一转,先下手为强,左掌右指,猝然攻出。 如涛劲气之中,挟着一丝洞金裂石的锐厉指风。 “毒君余化”冷笑一声,电闪斜飘五尺,避过这凌厉无比的一击,双掌在闪身之际,疾挥而出,出手之快,也相当惊人。 韩尚志掌指落空,一片腥风,已罩身而至,他可明白这掌风巨毒无比,中人立死,但要脱出掌风之外,丝毫不沾,可是办不到的事。 急切里,闭气封穴,双掌倏收乍放…… “波!”的一声巨响,“毒君余化”被震得踉跄退了五个大步。 韩尚志但觉脑内微叶眩之感,露在衣外的部份皮肉,一阵灼刺麻痒,心知已沾上了巨毒,骇凛之余,杀机陡燃,双掌扬处,十缕指风,激射而出。 “毒君余化”见自己的巨毒掌风,已然扫中对方,而对方竟然毫无所觉,不由心胆俱寒,难道这“病神”百毒不侵? 就在他转念之间,指风已告破空射来,前车之鉴,苦被指风射中,决无幸存,惶急骇极之下,不顾身份,倒地滚出八尺之外…… 惨号再起,迎面站立的群雄,立时应指倒下八人之多。 “毒君余化”惊出一身冷汗,知事不可为,弹身疾纵而去。 韩尚志心切自己的大事未了,不顾再消耗时间,冷眼一扫现场,大踏步向场外走去,所有在场的黑白道高手,没有半个人敢现身阻止,一个个噤若寒蝉。 蓦然—— 破空之声传处,数条人影,旋风似的泻落场中。 韩尚志不期然的止住脚步,一看来人,心头一喜,正待出声招呼,忽地想起自己的目前身份面目,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来的正是老哥哥“南丐丐”,后随四五十左右的化子,每人手中执着一根打狗捧。 “南丐”“北僧”,是当代武林中的杰出高手,除几个有数的魔头之外,罕逢敌手,这一现身,使场中空气为之一变。 韩尚志当着这多武林人,当然无法露出真面目,当下上前一步,抱拳为礼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韩尚志这种态度,使在场的高手,为之一怔,敢情是“南丐”的名头镇住了他,所以才会说话如此谦恭。 当然,连“南丐”本身在内,谁也不知道其中因由。 “南丐”如电炬般的眼神,一打量韩尚志道:“你叫病神?” “不错!” “魔中之魔的传人。” “不错。” “你刚从‘鬼堡’之内出来?” “是的!” “血骷髅是否就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不是!” “不是?” “完全不是!” “好,不管是与不是,老叫化只问你一句话……” “请讲?” “令师现在何处?” 韩尚志心中一震,当然他不能说出师父存身之所、当下反问道:“老前辈找家师有何贵事?” “四十年前,本帮‘三湘分舵’,一舵主,三香主,十二头目,五十弟子,全毁在你那魔鬼师父之手,这笔帐,本帮不能不讨!” 韩尚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覆对方。 “南丐”身后的四个老丐,脸上同现悲愤之色。 韩尚志心头电转,师父说过他杀的全是可杀之人,而武林异人“不老先生”也曾透露过他所知的几件事,师父并没有杆杀无辜,但这些几十年前的旧案,自己一无所知,无论如何,自己既已做了他老人家的传人,担起这些过节,是理所当然之事,可是如何向老哥哥表明呢? “南丐”老脸一征激愤之色,再次沉声发话道:“小子,你考虑好了没有?” “十日之后,晚辈亲赴贵帮给老前辈一个明白,如何?” “这不需要,老叫化只想知道令师的行踪!” “可是晚辈目前无法奉告?” “小子,别给我老化子耍花枪。说说实话,各走各路!” “如果晚辈不说呢?” 南丐”身后的四老丐,齐齐冷哼了一声,一付跃跃欲试之太 “南丐”哈哈一阵狂笑道:“小子,这那能由得你!” “难道老前辈要动手?” “如果你不肯说实话,难道要老化子空手走路?” 韩尚志不由暗在皱眉,事实上他怎能和老哥哥动手、而且动手也解决不了问题,他要脱身一走,易如反掌,连“南丐”在内,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但,他岂能因此而坏了名头,要走,也得堂而皇之的离开。 四个老丐,似已忍不住,各把手中的打狗棒一横,其中之一道:“禀老长,何必与他多费唇舌?” 韩尚志冷冷地扫了四丐一眼,并不开口。 “南丐”一摇手止住四丐,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接着又向韩尚志道:“小子,我老化子不耐久耗,你最好干脆一点?” 韩尚志正待答言…… 蓦在此刻—— 一阵慑魂蚀魄的鬼啸声,倏告破空传来,所有在场的高手,全为之毛骨悚然。 接着,是一缕尖锐的破空声,冲破鬼啸之声。 一道红影,划空而落。 赫然是一个血红的骷髅头、端正的摆在当场。 “血骷髅!” 韩尚志忍不住惊呼出声。 “鬼堡主人”会突然来临,大大出乎群雄意料之外。 “南丐”和四老丐骇极的向后退了一丈。 场中。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死亡,恐怖的气氛,立时弥漫全场。 所有在场的高手,齐齐面露死灰之色,骨软筋酥,没有一个人敢移动半步,别说逃开了,仿佛一动就会遭杀身之祸似的。 “金杖姥姥”经过这段时间调息,伤势已好了一半,站起身形,顺手拣起金杖,忽然一眼瞥见场中央的“血骷髅”,晃了两晃,又坐回地上。 韩尚志一目不瞬地盯着那血红骷髅头、心内思潮汹涌—— “鬼堡主人”何以突然现身,莫非他已知道自己穴道被解? “失魂人”要自己重访“鬼堡”,道出身世,这其中有何蹊跷? 如果“鬼堡主人”问得穴道被解的事,是否该拿出“失魂人”自断的手掌? “失魂人”为什么要自断手掌? 思念及此,一股恨意冲胸而起,热血一阵翻腾,血仇,再加上“失魂人”断掌之恨,该全算在“鬼堡主人”的身上。 这一刻,空气似乎冻结住了。 松林,死寂得像一座坟场。 四外的高手,有一种待宰的感觉。 “血骷髅”再加上原来的那些死尸,更显得阴森可怖。 韩尚志忍不住狂吼一声:“血骷髅,你现身出来?” 这一声狂吼,在场的人又是一震,难道“血骷髅”真的不是“魔中之魔”的化身,否则“魔中之魔”的传人“病神”决不会指名叫阵! “病神”,竟然敢于向“血骷髅”叫阵? 当然,除了韩尚志本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其中因由。 “血骷髅”在一般武林人心目中,不仅恐怖,而且神秘,数十年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所有在场的武林高手,除了极度震骇之外,还带着一丝好奇。 就在韩尚志厉喝过后,鬼啸立止,众人只感眼前|奇-_-书^_^网|一花,场中已多了一个灰色人影,青袍青帽,青巾蒙面。 群雄各自在心中里叫了一声“鬼堡主人”。 韩尚志目瞪如铃,紧盯着这一代魔尊。 场中空气在“血骷髅”现身之后,紧张到无以复加。 “血骷髅”面对韩尚志,一言不发。 “南丐”和四老丐已不知不觉的退到了场边人群之中。 场中只有韩尚志和“血骷髅”对峙。 韩尚志咬牙切齿,首先发话道:“堡主有何见教?” “血骷髅”不答韩尚志的问话,沉声道:“本堡主今天网开一面,所有在场的通通与老夫滚开!” 声音不大,但所有在场的高手,无论远近,都感到入耳如割。 群雄如获大赦,纷纷纵身离开,利时走得精光。 只有一个人不曾离开,那是誉满武林的丐帮首席长老“南丐”。 “南丐”滞留不去,使韩尚志大感奇怪,老哥哥分明不是“血骷髅”之敌,不久之前,几乎丧命,现在,他存什么心意? “血骷髅”头也不回的发话道:“老要饭的,你活腻了?” “南丐”冷笑一声道:“堡主,难道你要向老化子下手?” “当然,如你不识趣的话!” “如何才算识趣?” “现在来不及了,你已注定了死数!” 第46章 “堡主忘了与本帮师太祖‘宋铁拐’之约!” “嘿嘿嘿嘿,臭要饭的,你要什么花枪?” “南丐”闻言之下,突地暴喝道:“好家伙,你竟敢假冒‘血骷髅’之名,荼毒武林!” 韩尚志不禁心头巨震,这“血骷髅”竟然是假的,但老哥哥根据什么说眼前的“血骷髅”是假的呢?对了,问题必是在丐帮师太祖“宋铁拐”与“鬼堡主人”有约这句话上,显然眼前的“血骷髅”不知有此事。 青影闪动之下,“血骷髅”已立身“南丐”身前丈外之处, “南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韩尚志一弹身,也跟着飞射过去,站在“血骷髅”的侧面。 “血骷髅”阴侧侧的哼了一声道:“老叫化,你是自了还是要本堡主动手?” “南丐”退了一个大步,厉声道:“血骷髅”白水滩武侯祠残杀本帮弟子,仙公庙杀害本帮新任帮主……” “住口,老夫问你是自了还是要劳动老夫出手?” “南丐”嘿嘿一笑道:“‘血骷髅’,你的末日到了!” “血骷髅”怒哼一声,双掌相向一搓,倏地上扬,掌心向外 韩尚志心头一紧,他看出这“血骷髅”果然是假的,他记得“鬼堡主人”左手漆黑,闪亮泛光,右掌莹玉似的,而眼前的,双掌虽然一黑一白,但却没有光彩。 “南丐”双眼向外方一扫,神情立显焦急,显然他在等待援手。 韩尚志突然冷喝一声道:“阁下慢着!” “血骷髅”头也不回的道:“小子,稍安毋躁,老夫先超渡这老化子……” 说着双掌一震。 “南丐”扬掌,候地发觉功力不能提聚,登时亡魂大冒,老脸一片铁青,垂手后退了三步。 “血骷髅”厉啸一声,双掌一缩一伸,两道寒热相间的劲流,暴卷而出。 “南丐”面色顿呈死灰…… 危机千钧一发。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股劲气斜里涌来,把“南丐”的身形打横托出一丈,堪堪避过“血骷髅”骇人的一击。 这出手的赫然是“魔中之魔”的传人“病神”。 “病神”会出手救了“南丐”一命,使“南丐”大惑不解。 “血骷髅”霍地回身面对韩尚志道:“病神,你想死也不必如口此性急?”这口吻,更加证明了他不是真正的“鬼堡主人”,但韩尚志还不能十分肯定,心想,且再用言语试上一试,当下冷冷一笑道:“血骷髅’昨夜三掌换一指,侥幸让你搏个平手,你敢再接我三指?” “血骷髅”闻言之下,向后退了一个大步,愕然不知所错。 这本是韩尚志胡趋的话,目的在进一步试探对方的真假,这一来,韩尚志己断定对方是假冒的,不禁哈哈大笑道:“阁下,你冒充‘鬼堡主人’道行还差了一些!” “血骷髅”透过蒙面巾上小孔的目光,立现恐怖杀芒,狞声道:“小子,那你今天死定了!” 双掌一划…… 韩尚志倒也不敢小视对方,立即全力挥掌相迎。 “血骷髅”举掌之间,身形候地闪电一旋,双掌却攻向了一旁的“南丐”。 这一着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变势相救,势所有及。 “南丐”更不虞有此,一怔之间,掌风已告罩身击至,惨哼声中,被震飞到一丈之外,所幸他功力深厚,这一击并没有使他丧命,倒地之后,随即又站起身来,口角两缕鲜血,染红了女口银白须。 韩尚志怒愤交进,右手扬处,已施出“魔中之魔”四十年岁月所研的绝世神功“洞金指”,五绩指风,挟嗤嗤锐啸,.电射而出。 “血骷髅”一听指风有异,急朝横里挪身,但仍慢了一步,一缕指风,已洞臂而过,身形一个踉跄,倒退三步,袍袖己染红了半身,忙闭穴止住血流,口里阴笑一声道:“小子,休狂,看老夫取你狗命!” 话声中,双掌一搓,向外一扬。 韩尚志在“鬼堡”之时,“鬼堡主人”就是这么一下使他失去抵抗力,见状之下,心头一震,猛一提气,经穴之间,竟似有东西阻塞,真气提不起来。 他这一骇,非同小可,想不到这假“血骷髅”的身手,竟然高到如此,而且武功路数,与真的“血骷髅”完全一样!…… 气急之下,再提真气,这一下果然他冲开经穴之间的阻塞。真元立聚,暗道一声侥幸,看来这假的与真的二者之间,功力差了数筹。 韩尚志脸戴人皮面具,木然无表情,是以假“血骷髅”在施出怪功之后,不由怔了一怔,摸不准是否奏效,这一怔,使韩尚志功力重聚.如果他闪电出手的话,韩尚志不死也得受伤。 “血骷髅”一怔之后,外扬的双掌一颤,两道一寒一热的劲气,逼射而出。 韩尚志举掌吐劲…… “波!”的一声巨响,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 “血骷髅”暴喝—声欺身上步,一口气攻出八招,奇诡凌厉,令人咋舌。 韩尚志在对方一轮疾攻之下,退了八步之多。 就在对方八招攻完,一松的瞬间,韩尚志展开“魔魔掌法”之中的攻招,反攻过去,一场惊世骇俗的恶斗于焉展开。 刹那之间,暴喝连天,掌风雷动,砂尘滚滚,月色无光。 一盏热茶的时间过后,韩尚志已被迫处下风。 他虽然抽空就施展“洞金指”,便对方早已有备,而且身手高得出人意表。 又是二十招过去,韩尚志冷汗涔涔,险象环生。 一旁“南丐”曾受韩尚志救命之思,但他此刻有心无力,空自着急。 他觉出这假“血骷髅”的功力,竟然高出“阴煞莫秀英”—倍以上。 暴喝之中夹以一声闷哼。 韩尚志被一掌击中前胸,踉跄倒退八尺,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血骷髅”厉啸—声,身形再进,一道撼山栗岳的劲气。随进身之势卷出。 韩尚志一咬牙。蓦集全身功劲,急封硬挡。 轰雷也似的巨震过处,韩尚志口血飞溅,栽倒当场。 “血骷髅”嘿嘿—阵阴笑,伸手就朝韩尚志腰间抓去。 显然,他的目的是在那“佛手宝笈”。 蓦在此刻一一— 一声娇斥,倏告传来: “血骷髅,你敢伤人!” 一道回旋怪风,匝地卷至。 韩尚志只觉腰间一紧,怀中的“佛手宝笈”已被“血骷髅”抓在手中。 同一时间,“血骷髅”疾飘丈外。 那阵回旋风,却把韩尚志卷向一文之外,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口。 场中,多了一个清丽出尘的少女。 “南丐”急吁吁的道:“姑娘,你来迟了一步,令祖父呢?” 那少女歉然瞥了“南丐”一眼道:“家祖父有事不能亲身来此,命小女子代他老人家一行!” 少女话落、玉掌怪异至极的一划一圈,又是一道回旋怪风,袭向“血骷髅”。 “血骷髅”身形再闪,狠狠地盯了那少女一眼,口里发出一阵摇曳长空的凄厉鬼啸,一晃身,拣起地上的血红骷髅头,电闪而逝。 身形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韩尚志咬牙站起身形,一看之下,不由怔愕住了。 那女子赫然是救过自己一命,而又为自己所救,经“失魂人”母女撮合而不成的吴小眉。 吴小眉的功力他知道,平平而已,何以数日不见,会变了另外一个人? 她的祖父是谁? “血骷髅”为什么仓皇而遁? 如果不是吴小眉适时而至,假“血骷髅”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连同“南丐”。当下遥遥向小眉一拱手道:“在下谢过姑娘援手之德!” 吴小眉淡淡的一笑道:“少侠不必言谢,我也曾受过大恩!” 当然,她做梦也估不到眼前这病容满面的少年,正是她芳心默许的“冷面人韩尚志”,而韩尚志心里可清楚,自己又欠了对方一笔恩。 吴小眉再次道:“少侠伤势不轻,我这里有祖遗疗的圣品。” 韩尚志傲然一笑,冷冷的打断了对方的话道:“姑娘盛意心领,区区之伤,算不了什么!” 吴小眉也不便再说什么,转向“南丐”道:“老前辈,小女子告辞!” 说罢福了一福,又向韩尚志道了声“再见”。朗然而逝,身法之快,竟然与假“血骷髅”不相上下。 韩尚志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心中感慨不已。 “南丐”在吴小眉离去之后,转身对韩尚志道:“小子,桥归桥,路归路,你方才对老化子有援手之德,这一点老化子不会忘记,至于今师与本帮之间的这笔陈年老帐仍是要结?” 韩尚志心念疾转,付道:如果自己露出真面目,势在两难,老哥哥不能因与自己的交情而把丐帮的这段仇怨揭过,自己当然也不能卸却师父的旧帐不管,目前困难的是昔年师父杀人是有所本,还是肆意屠杀?这一点必须面见师父之后,才能明白。 同时师父仅有数天的时间可活,这些陈旧帐,必然被对方算在自己头上。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暂瞒一时为好,当下—抱拳道:“老前辈,可否仍如前议,错过今天,在下亲赴贵帮交代?” “南丐”长眉一蹩道:“你亲自来了结?” “不错!” “冤有头债有主、虽说徒承师过,但毕竟……” “这一点异日在下会有明白交代!” “好,一言为定,我老化子信你一次。” 第47章 韩尚志心中疑云满布,但又觉得不便启齿动问对方,心念数转之后,硬起头皮道:“老前辈,如果撇开师门恩怨不谈,在下有几个问题,可否请教?” “南丐”一阵思索之后,道:“你说说看?” “老前辈今天是专门为在下而来,还是假‘血骷髅’?” “小于、老化子据门下传讯、星夜驰来、目的是你!” “老前辈是否知道假“血骷髅”会现身?” “纯属意外!” “可是老前辈在被假‘血骷髅’威胁之时,似有所待?” “好小于,你眼不不错,老化子是在等一个人现身!” “谁?” “不老先生2” 韩尚志心中一震道:“不老先生?” “不错,你听说过这位武林异人……” “在下两日前与他曾有一面之雅!” “哦!” “老前辈因何能一口道出‘血骷髅’是假的?” “这个么……老化子有一次与老友‘北僧’,曾险些丧命他手,后来敝师叔‘宋铁拐’突然现身,把他惊走,当时就怀疑他是假的,否则以‘鬼堡主人’的身手,岂会不战而逃,其后敝师叔亲赴‘鬼堡’,才悉真相,适才老化子用话一挤,那家伙便现了原形……” 韩尚志突地想起曾遇“宋铁拐”,当询及“血骷髅”之时,狂笑而去,声言就不履江湖,看样子必是在“鬼堡”之中吃了亏,当然现在他不便提起,话题一转道:“何以假‘血骷髅’在小眉姑娘现身之后,突然离去?” “摄于她祖父的名头!” “她祖父,谁?” “不老先生!” “哦!原来如此!” 韩尚志这才恍然而悟吴小眉数日之间变了另外一个人,功力增了不知多少倍,原来她是武林异人“不老先生”的孙女,这就难怪了。 “小子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 韩尚志本想请老哥哥传下帮令,代为寻找拜弟东方慧的下落,可是现在自己是以另一个面目相对,无法说出口,只好道:“老前辈多承指教,后会有期!” “我老化子等你师徒的讯息?” “决不食言,在下数日之内必到!” 声落,弹身出林,顺官道疾驰而去。 他的心里,又加上了几成重负——— 师父仇家遍天下,这些过节,将来如何了结? 假“血骷髅”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为什么要假冒“血骷髅”之名,以“鬼堡主人”的身手功力,何以不闻不问?而双方的武功路子,似乎同出—源? 自己的血海仇人到底是真的“血骷髅”还是假的“血骷髅”? “佛手宝笈”被假“血骷髅”所夺,要追回确实很难…… 想到“佛手宝笈”、心中懊丧已极,如果追不回的话,则自己势将无法再练绝艺,一切愿望,行将化为泡影,无论真假“血骷髅”,自己都非其敌。 他愈想愈感心烦意乱。 但目前,他急着的是立即赶回去见师父之面。 他不住的默祷,希望这几天之中,师父不要发主意外。 尽夜兼程而进,第三天早晨。他终于来到了“魔中之魔”所居的林中。 封堵洞穴的大石,依然如故,他心上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但,另一个念头,使他迟迟不敢推开那巨石,此次”鬼堡”之行,他带回来的是失望,师父四十年埋首。落得半身成残。而且因输功给自己而命在旦夕,他盼望的只是自己的一句话、难道忍心让他失望?让他抱憾以终? 他的心开始跳动,额角,渗出了汗水,他无法决定该怎么做? 丑媳妇难免见公婆,呆了一阵之后,他终于移开巨石,跃入土穴之中。 “谁?” 声音是那样软弱无力。 韩尚志感到心里一酸,急应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边说,边朝里行,只见师父“魔中之魔”无力的斜倚洞壁之上,一双失神的眼。睁得滚圆,充满了盼望之色。 韩尚志抢步上前,跪倒在地。 “孩子,此行结果如何?”韩尚志心头一紧嗫嚅的道:“师父 “魔中之魔”突地青筋暴露、一把抓住韩尚志的肩头。一阵摇撼道:“如何。快讲?” “弟子奉命入堡挑战……” “讲,胜负如何?洞金指……洞金指!怎么样?” “弟子施出‘洞金指”,对方身形一晃,哼了一声,显然是受了伤……” “哈哈哈哈,他受了伤,你再说一遍?” “他是受了伤,不过……” “够了,孩子,够了,他受了伤……哈哈哈哈:“ “魔中之魔”狂笑着倒回洞壁之上,面色渐变。 韩尚志的下文,无法再说出口,他不忍这老人失望以终,他要骗他一骗,他不再向下说出全部的经过,木然的又道:“是的,师父!他……,鬼堡之主’在‘洞金指’之下受了伤……” “魔中之魔”呼吸迫促,眼珠已蒙上了一层白雾。韩尚志见状,不由失声道:“师父!师父:您……” “魔中之魔”像梦呓般的喃喃道:“我……我……满足了!” 头一偏,合上了眼,磕然与世长辞。 韩尚志不由痛哭失声,虽然师徒相处不久,但“魔中之魔”所赐予他的,虽够他终生怀念。 久久之后,方才收泪,再拜道:“师父,弟子骗了您老人家,请您原谅,弟子发誓,有一天,必真正的击败,鬼堡之主’,以慰师父在天之灵!” 祝罢站起身来。 突然——他发现师父遗体之旁,有一本小册子,小册子上放着一面半个手掌大的银光闪闪的牌子,不由好奇的拣了起来。 那面银牌,上面浮雕着一个狰狞的恶鬼头,想是年代烟远的关系,那银牌的边缘和恶鬼头的条纹,都有磨蚀的迹象! 翻开背面,一道毫光冲起,把土穴照得织缕毕现,韩尚志唬了一大跳,原来牌背面的正中,嵌了一粒龙眼大的珠子,珠子四周,有一环字迹,是: “恶鬼珠牌,镇宫之宝。”八个字。 韩尚志茫然的摇了摇了头,恶鬼珠牌是这牌子的名称,倒是没有什么疑义,但这镇宫之宝四字就令人不解了,不知这宫是指的什么宫?皇宫,王宫…… 师父怎么会保有这东西? 又把那本小册子拿起一看,只见封面之上是: “魔魔尊者恩仇录”七个字。 韩尚志志一颗心不由卜卜乱跳起来、这是师父的一生秘密。师父连同“恶鬼珠牌”摆在这里,必有深意,自己既是他的传人,今后势将担承他生前的一切因怨,当然应当一阅,同时,师父的目的,必然是故意留给自己的…… 心念之中,翻开首页,只见封里之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呈暗红之色,还微微散发着腥味,韩尚志聪明绝顶,一见之下,就判断是师父用血水写上去的。 果然。他猜想不错,依序读下去: “字示吾徒:为师本系天南‘幻魔宫’第十三传帝君……” 韩尚志心跳更加厉害,师父竟是天南“幻魔宫”第十三传帝君,对了、自己所遇魔官侍卫,曾以自己的掌法而认出自己的师承,并迫问师父下落、这其中…… 他又接着看下去: “四十五年之前,进入中土,因败于‘鬼堡主人’之手而滞留不返,尔应接掌‘幻魔宫’.为十四传帝君……” 韩尚志激动得全身抖战,师父遗命,竟然要自己接掌天南“幻魔宫”,但不久前。据魔宫育衣卫口中透露。“幻魔宫”已有主持人,那批侍卫就是奉帝君之命,人中愿采取武林少女元阴.师父数十年不返天南、不知起了多少变化?…… 沉思不顷,又往下再看: “此乃师命,不可违抗,‘恶鬼珠牌’,为本门累传信符,持之方得接掌门户……” 韩尚志心中又是一愕,既然接掌天南门户,必须以“恶鬼珠牌”为信符,那现在的魔宫帝君,又恃何而登上帝君之位? 他孤疑的摇了摇头、再看下去! “恶鬼珠牌,为本门祖师所遗法牌,凡天南门下。见牌不跪、或胆敢违抗持牌人之令时,视同欺师灭祖,杀无赦……” 韩尚志不由倒咽了一口唾水。 “此牌背面之宝珠,产自夜郎,其妙用在以内力摧动之时,能射毫光而使敌人丧失神志,唯吾生平皆以本身功力应敌,从未用过……” 从这句话中。可以想见“魔中之魔”的为人光明正大。 韩尚志对师父又加深了一重敬意。 “切嘱者,本门有一种邪功,名为‘追魂功’,功发之下,五丈之内,中者无幸。唯以此功须以一百曾习内家正宗之处女元朗合以本身真元修练,因其过于歹毒,有伤天理,本门第八代祖师开始悬为禁功。不许修练,违者死!唐争血书” 韩尚志这才明白魔宫侍者人中原采妇女元阴的用意! 自己既奉师父遗命为天南传人,这种干犯门禁之事,自已岂能不管,同时若任其练成这等邪功,武林势将受其长荼毒,死无唯类了。 只不知人中原的天南门人,是否已采需了百女之数。 思念之中,韩尚志不由发指,心付,自己必须尽力阻止这种伤天害理的行为,同时也要查明现任帝君凭什么接掌门户的真相。 当下,在师父遗体之前再拜道:“弟子谨遵遗训、誓必重整天南门户,清除背逆门禁之人!” 于是,他把师父“魔中之魔”的遗体放土穴正中,心想。 第48章 这土穴是师父最好的理骨之所,何不将就封闭,在外面立碑以志! 心念既定,复在土穴之中,搜巡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值得保存碍眼的东西,然后最后一次瞻仰师父遗容。不知不觉流下了两行清泪。 这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就这样的悄悄结束了他的生。 韩尚志把“恶鬼珠牌”纳入怀中,再度翻开那本“魔魔尊者恩仇录。” 逐一翻阅之下,上面所记都是生平作为记载甚详。 检视一通之后,不由俊目闪射奇光,他感到莫大安慰的是再不怕任何人寻仇,尤其对老哥哥“南丐”也有了交待。师父的话不错,他所杀的都是该杀之徒,被杀的都有取死之道。 他同时也体味到江湖中是非极难分明,以师父的为人而被人冠以“魔中之魔”的外号,实在是不平之至。 黯然良久之后,他出了土穴,先用土把穴口封死,然后再把那方巨石,推置上方,功集指梢,在巨石之上刻了一一 “故天南幻魔宫第十三代帝君魔魔尊者讳唐争之墓” 下刻“弟子韩尚志敬立”七个字。 刻完之后,再一端详,方待离开…… 破风之声传处,三条人影,飞泻入林。 韩尚志暗地—惊,缓缓转过身来,一看之下,登时血脉贲张,杀机顿然。 来的赫然是“天齐教”的少教主,和两个黄衣老者, 他认识黄衣老者之中一个独眼老者,叫“观天神祁吕”,自已上次被该教处决之时,黄衣四护法之一的“观天神祁昌”是监决人。 韩尚志目光—扫三人之后,冷冷地注定“天齐教”少教主! 三人目光、一扫那方巨石,面上立现骇然之色。 天齐少教主口里喃喃念着: “韩尚志!韩尚志!韩……” 突地退了一个大步,指着韩尚志道:“阁下是‘魔中之魔’的传人,病神’?” “不错!” “阁下也叫韩尚志?” “怎么样?” “怎么会与‘冷面人’同名同姓,这……” 韩尚志嘿嘿—声冷笑道:“与冷面人同名同姓又怎么样?” 天齐少教主骄横跋扈已惯,登时面色—寒道:“阁下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荒山野林,什么地方?” “本教总坛所在地五十里之内、不许任何武林人涉足!” 韩尚志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涉足了又如何?” “杀!” “哈哈哈哈,小狗,你简直死活不知!” 这—声小狗,骂得天齐少教主俊面大变。系机立起。 两个黄衣护法,也是老脸变色。 天齐少教主狞笑一声道:“病神,本少教主先毙了你再铲去这坟墓!” 韩尚志不由肝胆皆炸,目中几乎冒出火来,沉声道“:你敢一动先师坟台,我韩尚志血洗‘天齐教’!” 天齐少教和两个黄衣护法,被这充满了血腥意味的话,震得身躯—颤,这话出自“魔中之魔”传人之口,的确不能等闲视之。 韩尚志想起不久前被毒如蛇蝎的母亲,擒入“连环套”中,石牢之内,被这少教主打得口血飞溅,若非自己以“龟息大法”诈作死亡,又得“失魂人”母女援手的话,早巳埋恨千古 恨!双重的恨! 父死,家亡,母嫁。母亲改嫁天齐教主,意然要置亲生子于死地,眼前少教主,也移自己的母亲“赛嫦娥玉翠英”做母亲,他是孽种。 “杀了他!” 韩尚志在心里大叫着,他把对母亲的恨,加在这异父的弟弟上。他挪了挪脚步,一咬牙道:“小子,我要杀你!” 天齐少教主一愕之后,阴笑一声道:“病神,这话到阴曹地府去再说吧!” 韩尚志缓缓伸手,揭去人皮面具…… “冷面人!” 三人同时惊叫出声。 “观天神祁昌”面上肌肉一阵抽搐,独眼闪射骇然之色,处决囚犯时,他是监决人,而“冷面人”竟然还活着,怎不令他骇极惊极,不再脱口道:“你没有死?” “不错,我没有死!” 天齐少教主一连退了三个大步,惊悸的道:“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哈,小子,你想不到吧。我是人!” 天齐少教主勉力按撩激动的心情,徐徐的道:“冷面人,你仍然要做鬼!” 韩尚志俊面之上,罩起一层恐怖杀机,一字一顿的道:“小狗,本人要在一招之内取你狗命!” “魔中之魔”的传人“病神”,竟然是“冷面人韩尚志”的化身,确实是对方做梦也估不到的事。 天齐少教主怒哼一声,正待…… 韩尚志已移动脚步,欺向对方。 空气之中,骤现杀机。 黄衣护法之一的“观天神祁昌”一闪身挡在少教主身前。韩尚志在距对方八尺之外,停下脚步,冰寒至极的道:“阁下要先走一步?” 黄衣四大护法,在“天齐教”中,是教主之下的特级高手。 “观天神祁昌”是四护法之一,功力是不同凡响。闻言之下,厉声道:“冷面人,本护法监决不周,被你免脱,今天杀你以补过!” 最后一个“过”字出口,双掌已告劈出,一直裂岸狂涛般的劲气,应掌而发。 韩尚志一听对方竞然是“天齐教”的刽子手,杀意更浓,双掌挟以毕生功劲,猛劈而出,以他二百年的修为内力,全力发掌,势道之强,足可撼出山栗岳。 “轰隆!” 惨啤破空而起,“观天神祁昌”,一个身形,飞泻而出,摔落三丈之外。 韩尚志一个照面之间,毙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大教的特级高手,这种功力,确属匪夷所思。 少教主和另一黄衣护法,登时亡魂尽冒,冷汗涔涔。 韩尚志冷哼一声、带煞的目光,射向天齐少教主。 天齐少教主全身一震,俊面立呈死灰。另一个黄衣护法,暴喝一声,猝然发掌。 志一击,他用上了全部功力。 韩尚志身形微侧,举掌封法。 同一时间,天齐少教主双掌互搓、闪电亮掌吐劲。 一阵柔风过处,韩尚志只觉劈出去的掌力,突然消失数成,心内微微一惊…… “波!”的一声巨响,他与那黄衣护法,各向后退了一步。 第九章波诡云诵 对这种使人功力换散的怪功,韩尚志并不陌生,第一次,他初闯“连环套”,眼前的这位少教主施出,他曾在刹那之间失去功力,但稍瞬即复,第二次,他的功力已增加了一倍,“鬼堡主人”施展同一怪功。使他真气全散,第三次,假“血骷髅”施展出来,也使他功力不聚,但仅是刹那的现象,现在,少教主第四次施展,他在毫无防备之下只感到真气微泄而已。 这证明了天齐少教主的功力,已不足影响他,而他自己,当然是前后判若两人。 若非天齐少教主这一岔,黄衣护法决接不下韩尚志这全力一击。 韩尚志一退之下,右掌连震,层层劲波,暴卷狂伸,涌向天齐少教主,左手五指暴弹,五楼洞金裂石的指风,激射向黄衣护法。 一招分攻两个一流高手。 “波!波!”连响声中,天齐少教主双掌力封,竟然挡不住对方单掌吐出的劲道,被震得连连倒退。 黄衣护法在韩尚志弹指之间,已疾闪飘开数尺,避过了骇人的指风。 韩尚志在震退少教主的电光石火之间,俊地双掌一收一放,掌指齐施,全力攻向黄衣护法。 他的目的是先毁去黄衣护法,再收拾天齐少教主。 这双管齐下的一击,快逾电闪,黄衣护法避无可避…… 刺耳的惨嗥声,又告嘶空而起。 黄衣护法,胸前血喷如泉,砰然栽倒。 天齐少教主亡魂丧胆,一转身,正待…… 韩尚志一晃身,横拦对方身前。’ 天齐少教主惊怖至极的退了三步,栗声道:“冷面人,你想怎么样?” “我想杀你!” 你字出口,“魔魔掌法”之中的功势已连施三招。 天齐少教主踉跄退了八步,毫无还手之力。 韩尚志面上充满恐怖杀机,那神情,使人不寒而栗,冷酷无既的道:“小子,我一招之内,要你伏尸当场!” 天齐少教主被迫无奈,顿生拼命之心,暴喝声中,弹身飞扑。 韩尚志身形捷比鬼魅的一划,道一声:“着:’’ 天齐少教主全身一震,左腕被扣,劲道全失,一双手掌按住天灵之上,暗道一声:“我命休矣”,双眼一闭。 韩尚志按在对天方灵上的手,只须一吐劲,对方登时就得脑血飞溅。 “小子,天齐教与‘鬼堡’有何渊源?” 天齐少教主,睁开双目,怨毒而又惊悸的瞪着韩尚志,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鬼堡与天齐教有什么渊源?” “这话从何说起?” “你小子的功力,与‘鬼堡主人’如出一辙!” “天下武功,万流同归,何谓如一辙?” “如此说来,与‘鬼堡’无关?” “无何奉告!” “好级,现在你安心瞑目吧!” 蓦在此刻—— 一声娇喝,倏告传来: “韩尚志,你不能伤他:“ 韩尚志闻言一惊,收回将吐的劲道。 一个蒙面少女,俏生生的站在一丈之外,韩尚志不由脱口道了一声:“有心人!” 现身阻韩尚志向天齐少教主下杀手的,正是神秘的“有心人”。 第49章 “姑娘别来无恙?” “托福!” “姑娘刚才说什么?” “你不能杀他!”“为什么不能杀他!” “你会悔恨终生!” 这句不着边际,令人莫测的话,使韩尚志大感愕然,杀了天齐少教主自己会悔恨终生,这话从何说起?心念一转之后,若有所悟的道:“姑娘的意思是说他的母亲……” “住口!” “有心人”立即出声止住韩尚志以下的话。 天齐少教主惑然的看着“有心人”迷茫不已,她为什么要救自己? 韩尚志更加狐疑不已,诧然道:“姑娘最好把话说明?” “有心人”幽幽的道:“你放了他!” “为什么?” “你放开他!” “这个……恐怕要违尊命了!” “你一定要杀他?” “不错!” “那你得先胜过我!” 韩尚志一怔道:“姑娘为了他不惜和在下交手?” “哦!” “可是在下怎么向姑娘无礼呢,贤母女对在下恩同再造!!” “不必说那些话,你要杀他,也许你要先毁了我才能办到!” 韩尚志大是骇然,试探着道:“我杀他易于反掌,只消吐劲 有心人“惶然道:“韩尚志如果你敢下手,你我之间只能一个活着离开!” “真的有这么严重?” “我告诉你,没有转环的余地!” 韩尚志冷傲绝伦,从不向任何人低头,但,对于“有心人”,他犹豫了,本来,他尽可一下震死天齐教主,然后再向“有心人”分解,但是“有心人”坚决的口吻;使他意识到后果的可怕! 忽然,他想到一个可能,莫非“有心人”爱上了天齐少教? 最感意外的要算天齐少教主,他自分必死,却平空钻出个“有心人”来硬岔一枝。 “有心人”再次发话道:“你放了他!” 这话,像是命令,使人没有思索的余地。 韩尚志终于松开了手,退后数步。 天齐少教主宛若鬼门关里逃生,转面向“有心人”一揖道:“余少坤谢过姑娘援手之德!”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他叫余少坤,那天齐教教主是姓余了! “有心人”一摆手道:“余少教主,不必言谢了,你走吧!” 余少坤道:“请问姑娘芳名?” “有心人!” “这……” “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你请吧!” 余少坤体体地回过身来,阴阴地望了韩尚志一眼道:“冷面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韩尚志不屑地哼了一声,杀气盎然的道:“余少坤,我警告你,先师的坟墓如被动一草一木天齐教将遭血洗!” 余少坤口里哼了一声,恨恨的道:“冷面人,咱们走着瞧!” 声落,弹身飞射而去,眨眼无踪。 就在余少坤身形消失之后,“有心人”莲步轻移,走到那方墓石之前,皓腕一伸,就向墓碑之上抹去! 韩尚志不由心头巨震,晃身上前,伸手一隔,骇然道:“姑娘要做什么。” “把你的姓名抹去!” “为什么?” “你忘记冷面人韩尚志已经死了,山岗上还有坟墓,你现在的身份是病神,魔中之魔的传人!” 韩尚志微微一笑道:“大丈夫立身处世,何必藏头露尾!” “你与‘天齐教’已势同水火,现在又毁了教中两个黄衣护法,该教岂肯与你善罢甘休,这后果你……” 韩尚志傲然道:“在下何惧之有!” “天齐教高手如云,领袖江湖中各大小帮派,教主功力无边……” “姑娘美意,在下十分感激,但在下不愿再藏头掩面!” “家母赠你入皮面具,要你改容换貌。其中含有深意?”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道:“请道其详?” “有心人”声音中充满黯然的意味道:“这些事将来你会全部明白的、总之这是家母的一番若心!” 韩尚志对“有心人”母女的处处神秘,事事莫测,感到极大的不耐,但他又无可如何下,当下一指墓碑道:“弟子为师父刻碑勒石,岂能不留名姓?” “何不留待以后?” 在下不愿毁去这碑!” “天齐教禁区之内,你能安心令师遗骨不被侵犯?” 韩尚志双目倏现煞光,沉声道:“在下有言在先,先师坟墓如被动一草一木,‘连环套’中将是尸山血海,鸡犬不留!” “血洗‘天齐教,凭你一人之力?”: “姑娘不妨拭目以待!” “有心人”沉默了半晌道:“你的作为,使家母非常失望。” 韩尚志歉然道:“在下负疚良深!” “有心人”突然垂下了手,退了—步道:“你坚持要留名?” “在下十分抱歉,请贤母女鉴谅:“ “令师‘魔中之魔’确是天南‘幻魔宫’之主?” “这个无庸置疑,先师还遗有信物!” “哦!那你已是天南一脉了?” “是的!” “有心人”头向四方一转,似在查察附近有没有人隐身,然后放低了声音:“你丢失了一件武林至宝?” 韩尚志点点头:“不错,姑娘怎知此事?” “知道这事的不止我一人!” “在下誓必要寻回!” “可是你不是对方之敌。” “姑娘指的是……” “当然是假‘血骷髅’!” “这却未见得?” “你分明不是对方敌手。” “此一时彼一时!” “你有制胜之道?” “也许!” “真的?” “在下没有说空话的必要!” 就在此刻一一 一阵极轻微的破风之声传处,一条身影,以极快的身法,从十丈之外,一掠而过,错非是韩尚志和“有心人”这等功力,换了旁人。真还不易觉察。 “有心人”匆匆的道:“我该走了,再见!” 见字余音未散,人已飞纵而逝。 韩尚志心中一动,这疾掠而过的身影是谁?为什么“有心人”匆匆离去? 心念之中,不遑多想,疾弹身朝方才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他的目的,是希望能藉此找出些“有心人”母女的来历线索,以解心中不断增加的疑云。“有心人”显然余言未尽,似乎还有话要对自己说,却因这神秘人影的惊鸿一现,而使她匆匆离去、这中间定有蹊跷。韩尚志全力展开“浮光掠影”身法,快得如—抹淡烟。 树林尽处,跟界—阔,数十丈外,一条纤纤人影,直奔左首的山岗而去。 韩尚志在逼近对方身后二十丈左右距离时,放缓身形,和对方保持同样速度,双方在同一速度飞驰之下、就能清楚的打量对方。 这身影,并不陌生,但从背景判断,韩尚志’一时认不出来。 盏茶工夫之后,己然奔行了近二十里地面。 眼前岗岭罗列。 韩尚志心中暗自纳罕,这看似熟悉的身影、竟然直奔自己的假墓所在之地。 那人影似乎不曾发觉被人跟踪、迳直驰上山岗。 奇怪,那人影果然在韩尚志的假墓之前,停下娇躯。 韩岗志则远在十丈之外,在一棵石笋之后,隐住身形。 那女子莫地回营。朝韩尚志隐身的方向,发出一声冷笑。 韩尚志不禁一怔,难道她发觉自己跟踪,同时,他看出了这女子正是吴小眉。 吴小眉何以会来到此间。令人费解。 韩尚志奇诧已极的注视着吴小眉,看她将要做些什么。 吴小在墓前痴立了半晌之后,突地举掌向坟墓劈去。 这动作使韩尚志惊讶万分,但他并不打算出声阻止,因为那墓根本是假的。只是吴小眉毁墓的动机何在,他无从想像。 吴小眉巴巴地赶来毁这假墓,令人莫测高深。 就在吴小眉掌力乍吐之际,一声娇喝,从身侧响起: “住手!” 吴小眉芳心一震,硬生生把掌力撤回,飘退五尺。 坟墓之后,冒起一人美如天仙的少女。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那少女正是“鬼堡’之内,偷放自己的‘未亡人”。 吴小眉看清现身的少女之后,讶然道:“姑娘是谁?” “你先报名?” “我叫吴小眉!” “我叫吴小眉!” “吴小眉?” “不错!” “你为何要毁这坟墓?:“ 那种刁蛮的说话态度,使吴小眉怒意倏起,秀眉一挑道:“你还不会报名?” “姑娘我叫未亡人:“ “未亡人?” “昭!” “未亡人,你是一个寡妇?” “未亡人”粉面一变道:“你说话客气些!” 吴小眉冷冷一笑道:“你自报名为未亡人,难道我说错了?”“我问你为什么要毁去这座坟墓?” “我高兴,哈哈哈哈!”“你高兴难道墓中人与你有什么过不去?” “你猜对了!” “他与你有仇?” “他?他是谁?” “冷面人韩尚志!” 吴小眉登时前仰后合的狂笑起来。 隐在一旁韩尚志,连眼睛都直了,他像丈八金刚,摸不着 “未亡人”杏目一睁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吴小眉一敛笑声道:“你管我笑不笑,我觉得好笑就笑!” “我偏不许你笑!” “凭什么?” 第50章 “凭你想毁墓一点。我就可以杀你!” “大言不惭!” “那就你试试看?” “未亡人”一闪身,到了墓前,与吴小眉成了对面之势,双掌随着劈出,这出手之势,既诡且辣。 韩尚志又是一怔,“未亡人”原先的身手,敌不过天南“幻魔宫”的四个青衣侍卫,现在由她出手之势看来,功力竟然高了一倍有余。 吴小眉冷哼一声,娇躯划处,避过对方凌厉的一击,反身攻出三招。 三招出手、“未亡人”被迫退了三步。 两人一来一往,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 只打得砂尘滚滚,草伏木偃。 双方出手,都是奇绝武林之学,韩尚志看得咋舌不已,这两个女子的身手,足可列入武林拔尖高手之林。 转眼之间,双方互换了百招之多,竟然难分轩轻。 娇喝声中,吴小眉身形暴退,玉掌奇诡绝伦的疾圈连划,一波波回旋怪风,匝地卷出,声势相当骇人。 “未亡人”在回旋怪风之下,招式竟然施展不开,不由脱口道“回风掌、你是……” 语声未已,“砰!”的一声,“未亡人”娇躯晃了一晃。 吴小眉十成劲道的一掌,确确实实的劈在对方胸前,任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得当场骨断筋折五腑离位,但“未亡人”仅只晃了两晃,半声都不曾哼出。 吴小眉估不到对方功力如此深厚,不由一室。 就在她一窒的当口,“未亡人”纤掌一扬,电闪拍出。 这猝然的反击,使吴小眉手足无措,总算她反应灵敏,单足柱地,电掣向侧方斜射,但仍迟了半步、右肩仍被掌风扫中 一阵剧痛攻心,忍不住娇哼出声,蹬蹬蹬踉跄倒退八尺之多。 韩尚志倒不奇怪,“未亡人”既是“鬼堡”出身,那种不惧普通掌指的怪功,是“鬼堡”绝技之一,吴小眉当然伤不了她。 吴小眉为什么要毁墓? “未亡人”又为什么要护墓,而且早隐墓后? 他百思不得其解。谜,尚未揭晓! 双方对他都有过救命援手之恩,是以他不愿现身出来。 “未亡人”一掌击伤对方之后,不再跟踪进击,冷冷的开口道:“回风掌为‘不老先生’独门武功,吴姑娘你是‘不老先生’的什么人?” 吴小眉听到对方道出自己的武功来历,芳心为之一震,道;“家祖父!” “哦!原来姑娘是‘不老先生’的孙女!” 吴小眉也示弱的道:“你是‘鬼堡’门下?” “未亡人”怔了一怔,并不答腔,转过话题道:“吴姑娘确实与韩尚志有仇?” “没有!” “那为什么要毁墓?” “这个……尊驾要问?” “未亡人,”似乎刁蛮成性,闻言之下,粉腮一变道:“我岂能不问!” 吴小眉似有所悟,前移数步,沉声道;“你是韩尚志的未亡人?” “未亡人”惨然一笑道:“不错!你说的正对!” 一旁的韩尚志,登时啼笑皆非,这可是奇绝天下的事,她竟然承认是自己的未亡人,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当然,他不知道“末亡人”就是他日夕日惦记的拜弟东方慧。 吴小眉粉腮大变,颤声道:“他结过婚?” “未亡人”察言观色,己知就里,冷冷的道:“吴姑娘,你是否很爱他?” 吴小眉经霞上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未亡人”紧接着又问道:“姑娘是默认了?” 吴小眉突地扬声道:“不,我恨他!” 韩尚志在暗中大摇其头,对吴不眉,他从来没有起过什么念头,也可以说对任何女子,因为他下意识中,对女子有无限的憎恶。 吴小眉的话,使“未亡人”一楞,道:“因为你恨他,所以你要毁他的墓,这未免……” 吴小眉银牙一咬道:“他的墓、你准知道他在墓中?” “未亡人”骇然退了一个大步道:“这话怎讲?” “你准知道韩尚志已经死了?” “当然!” “你亲眼看见” “我亲手埋葬造墓立碑!” 韩尚志更是惊震莫名,自己的墓,分明是拜弟东方慧所造,他还在碑上留名,表示异日舍命全变,共葬一穴,而“末亡人”竟然说出这等话来,不知她居心何在。 吴小眉冷笑一声道;“这碑上该有两个人名字,难道小叫化东方慧也是你所葬!” “未亡人”沉吟半晌之后,突然道:“我就是东方慧!” 韩尚志几乎惊呼出声,“未亡人”竟然自承是东主慧,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她怎知东方慧是男人,而且是个小叫化。 吴小眉“嗤!”的一笑道:“你是东方慧!” “不错!” “你是小叫化?” “不错!” “你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 “是人为什么鬼话连遍?” “未亡人”幽幽一叹道;“因为你爱他,而他已作古人,所以,我把这心底的秘密告诉你,我立碑留名的目的是要代他报仇之后,同坟而眠!” 韩尚志怒意渐生,“未亡人”竟然说得振振有词,动听已极,她为什么不顾羞耻,编造这美丽的谎言? 吴小眉忽地纵声而笑,前仰后台,有若化枝乱颤。 “未亡人”杏目一瞪,厉声道:“请你放尊重一点?” 吴小眉笑声断续的道:“未亡人,东方姑娘,我该如何称呼你,你的话的确可以使石头人为之垂泪,这种生死不渝的爱。可以上格天神!” “你以为我信口开河?” “岂敢,不过姑娘自问是不是小叫化,这名号合适吗?” “你要证实?” “极想!” “好,我让你看!” “未亡人”背转身支,用手在脸上一抹,复又在头上一阵播弄,转过身来! 吴小眉目瞪口呆,眼前确是一个蓬首后垢面的小叫化,只差身上的衣裙不曾换过。 隐在石苟之后的韩尚志,宛若五雷轰顶,这一下几乎震得他失去知觉。 谁说:“未亡人”不是拜弟小叫化东方慧! 东方慧竟然是个女的? 他全身急遗痉变,无力的斜倚在石笋上,脑内嗡嗡作晌: 东方慧是女的,而且生死不渝的爱着自己,自己竟然一无所觉。 往事历历,电映心头,江湖之上,她从。“天齐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的轿中救出自己后,在巨石顶上,两人结拜,她说她也恨女人,盟誓,她一再说来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能离弃她,她原来早有此心了,及后,两人分手,又重逢,她失踪,自己寻她进“连环套”几乎丧命…… 她为了自己立墓刻碑,留名以示一死殉爱…… 韩尚志心乱如麻,他生平最恨女人,然而,对方东慧,他分不清是恨是爱! 如果他不易容为“病神”,东方慧在被“幻魔宫”青衣侍卫围攻之时,他和她就应重逢。但彼此见面不相识…… 他疑心是梦,然而活生生的现实告诉他不是梦! 东方慧除去假发面具,道:“如何!” 吴小眉小嘴一颁道:“我仍然不相信你!” “为什么?” “你是否想打开坟墓证实—下?”东方慧骇然色变道:“什么意思?” “看看坟墓有没有人!” 东方慧被对方的话震住了,久久之后,才像自语般的道:“不可能,我亲手把他埋葬的!” 吴小眉见对方神情,不像是装假的,粉面一肃道:“东方姑娘是否葬错了人?” “千真万确!” “难道世间有两人‘冷面人韩尚志’?”东方慧惑然至问道:“什么?你又碰到一个韩尚志?” “不错,他化名叫是‘病神’!” 韩尚志像是患了一场大病,瘫痪在那里,但对方的话,仍隐约入耳,他已意识到吴小眉看到自己和“有心人”交谈的一幕,但她为什么要毁墓呢!是了,她早对自己有意,而认自己故意改容易貌欺骗她。 “病神,我想不太可能吗?”.“像你变成小叫化一样!” “你说他是易了容?” “也许!” 东方慧娇躯一颤,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他已经死子,我亲手埋葬的!” 吴小眉冷冷地道:“东方姑娘要不要当面证实一下?” “什么,你要掘墓?” “不必!” “如何证实?” 呈小眉神秘的一笑,候地又变为满面幽怨之色,转身朝韩尚志隐身之道:“韩少侠。可否现身一见!” 韩尚志如梦方醒,木然的站起身来,转出石笋之外。 一声尖叫,东方慧摇摇欲倒,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被埋葬了的人会复活,她闭上双眼,没有勇气睁开来再看一眼。 她想这是一个离奇的梦,她怕梦醒后幻灭的痛苦。 韩尚志也木然成痴的站在原地不动。 双方相隔十丈,但在高手眼中看来,十丈距离,已可数毫发,所以彼此的面目,仍是清晰的一览无遗。 东方慧歇斯底的叫道:“不!这不是真的!不是……” 吴小眉一声长叹之后,道:“东方姑娘,你是否愿意听个故事?” 东方慧微微—颔首,双眸依然紧闭,娇躯簌簌抖个不停。 吴小眉幽幽的道:“有这么一个武林高手,不幸失手被敌所擒,囚在死牢之中待决,而那死牢除死人决无法出牢,但这武林高手,却练有‘龟息大法,’在别人安排之下,他假装已被毒毙,尸首抬出死牢,埋葬,三日之后,他复活了……” 东方慧双目一睁,嘶声道:“你说的是他?” 第51章 “不错!” “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个蒙面女子,在被我看出这秘密之后,告诉我这故事,她自称‘有心人’!” 东方慧大梦初觉,—股被欺骗的怨意,立升心头,但转念一想,又摇摇头道:“不能怪她.她不知道我是……” 吴小眉一蹩道:“他不知道你什么?” 东方慧突然尖叫一声:“志哥哥!”人如巧燕也似的飞掠过去。 她想拥抱他,然而对方木然的表情,使她止住了,她想起了,拜兄韩尚志最恨女人,于是,芳心再一次破裂!泪水,挂下了粉腮,她终于忍不住道:“志哥,你我结拜之时,你说在任何情况下也不会离弃我?” 韩尚志神思渐复,激动的道:“是的,慧弟!” “你仍然叫我慧弟?” 韩尚志一怔神,嗫嚅的道:“这……这……无伤大雅,又何必……” “不!名不正则言不顺……” “你我义结金兰,名正言顺?” “可是……可是我是女的呀!” “是的,你是女的!” “你恨我吗?”“为什么?” “你曾经说过你最恨女人!” “不!你……你是例外!” 东方慧用衣袖试去泪痕,笑届大展,如芍叶初放,一双照白分明的大眼珠,定定的望着韩尚志,柔情似水的道:“志哥,你不恨我?” “我没有理由恨你!” “那你是爱我罗?” 韩尚志下意识的心头一颤,一从未有过的微妙感觉,使他不自禁的面上发热,顿了—顿之后,道:“是的,我爱你像手足弟兄一样!” 东方慧届突敛,幽幽的道:“志哥,这像是—场曲折离奇梦?” “是的,此事如白云苍狗,变幻莫测!” “你高兴我是一个女子吗?” “这个……当然,没有什么分别!” 那边— 吴小眉满腹梦里相思,化做了无边哀怨,她一见钟情的人。竞是心有所属,她曾因他的死而流泪,因他的死而心碎,现在,像奇迹似的,他没有真的死去,可是,她得不到他了。 于是—— 她离开了,默默地走了! 她想起此来的目的乃是为父报仇,仇恨,冲淡了她碎心的记忆,她直奔“天齐教”总坛所在地的“连环套”。 另一边—— 东方慧以一种祈求似的目光,看着韩尚志道:“志哥,你不能改变一下称呼?” 韩尚志剑眉微蹩道:“我叫你慧妹!” 这一声慧妹,使东方慧如盛夏饮冰,芳心清凉无比,她本来已决定一死以殉,可是韩尚志奇迹般的没有死,那些断肠的记忆,在这一声“慧妹”中完全消失。 韩尚志忽地想到东方慧的出身,不由打了—个冷噤。沉声道:“慧妹,你是‘鬼堡’中人” 东方慧粉腮一变道:“是的,这……这有什么不妥?” “鬼堡主人是你的什么人?” 东方慧芳心也同时记起一件事来,登时粉腮大变,退了—个大步道:“志哥,何必问那些事呢?” “不:我必须要知道:“ “你一定要知道?” “是的!” 东方慧面上掠过一抹痛苦的阴影,玉牙紧咬道:“他是我父亲!” “鬼堡主人是你父亲?” “不错!” 韩尚志全身—震,起了一阵痉变,这现实未免太残酷了,自己心目中义薄云天的拜弟,原来是乔装巧扮的女红妆,而且。她是血海仇人的女儿: 和她绝交吗?不可能! 放弃仇怨吗?更不可能! 她意然是使武林陷于末日恐怖的魔尊“血骷髅”的女儿,太出人意料! 一时之间,他呆若木鸡,宛若跌人万丈冰窖,从头直凉到脚心。 东方慧粉面之上,神色懊忽数变,她已经知道她的志哥目前在想些什么,她以前不敢朝这方面想,现在,她不敢想的事终于来临。 仇,什么样的仇,她不知道。 她的父亲鬼堡主人“血骷髅”平生仇家难以计数,他不许任何人过问他的行事。 她的心碎了! 她恨造物主这种酷毒的安排! 情,使她无以自拔,现实,使她心碎。 如果韩尚志真的死了,她的情有始有终,然而,他不曾死,像奇迹似的,这奇迹只给她带来刹那的惊喜,随之的是无边的痛苦。 韩尚志冷漠坚毅地性格,索仇是必然之举,而他索仇的对象是自己的父亲。 那后果,她不敢想! 在经过长时间的痛苦煎熬之后,她终于有所决定,惨然一笑道:“志哥哥,你曾说过你与家父仇深似海?” “是的!” “什么样的仇?” 韩尚志目中忽现怨毒至极之光,咬牙沉声道:“杀父毁家屠族!” 东方慧娇躯晃了两晃,尽量抑制着将要发狂的情绪道:“你要报仇?” 韩尚志痛苦一点道:“慧妹,这说来未免太过残酷,但我不能不这样做,‘鬼堡’将像我的家一样被毁,一样的涂上鲜血!” 东方慧面色灰败,忍着两泡泪水道:“志哥,我们不该认识的!” “但是我们认识了,而且慧妹你对为兄恩义交加!” “志哥,事无两全之道……我……我……” “怎么样?” “愿趁现在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东方慧含蕴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滚落粉腮,凄凉欲绝的道:“自我们第一次邂逅起,我就……我就……” 韩尚志已意识到她将要说什么,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以事实的发展来看,他再笨也不会体味不出来,但,他仍侧然道:“你就怎么样?” “我爱上了你!” 韩尚志闻言之下,抨然心惊,果然事实正如自己所料。 东方慧说完这话之后,低垂臻首,但很快的又拾起头来,杏目睁得滚圆,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迫视在韩尚志脸上。 韩尚志心乱如麻,几乎不敢和她眼光接触。 东方慧突地展颜一笑,这一笑,十分惨然,是断肠的笑,幽凄的道:“志哥,你不会轻视我吧?因为,这是我最后向你表露压抑在胸中许久的心意的机会……” “最后,为什么?” 一丝不详的阴影,袭上韩尚志的心头。 “志哥,我们用不着掩饰,你该想到我们必然的结果是什么2” 韩尚志痛苦的低下了头,他无话可说。 东方慧像是失常般的泯没了少女应有的矜持,音调—变道:“志哥,你愿回答这一句话吗,发自内心的?” “慧妹,你说!” 韩尚志抬起头来,正视着东方慧。 东方慧一掠鬃边散发,无限迫切期待的道:“志哥,你爱我吗。” 韩尚志心头一震,惶然退了两个大步,张口结舌。一时答不上话来,他知道她是女儿之身,前后不到半个时辰,说爱她,是违心之论,若说不爱,以往手足般的情份,和这疑暂的时间内心里的微妙反应,似乎是接近了爱。他恨女人,然而东方慧的情形,又当别论。 她当初立碑留名,目的是殉情,片面的爱,一种隐藏着的爱,这足够说明她的痴心,她的纯情。 人非草木,韩尚志岂能无动于衷。 东方慧见韩尚志的神情,芳心如绞,紧咬香唇道:“志哥,我不勉强你说爱我,只要我爱你,这样……就够了!” 韩尚志终于冲口而出道:“慧妹,我爱你!” 东方慧粉腮顿现惊喜之色,但睦即又化为一片凄清,道:“志哥,你为了怜悯我,还是安慰……” 韩尚志面色湛然的道:“慧妹,我不欺骗你,我想我内心真的有这种感觉,不错,我恨女人,然而对你,我意念中没有这种因素!” “真的?” “真的!” “志哥,我有一个奢望!” “什么?” “对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要求!” “慧妹不妨明说,只要我……” 东方慧秀眸微闭,腮红似火,樱唇半张,梦呓般的道:“你我!” 韩尚志登时面热心跳,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使他呼吸也随之迫促起来,惊惶失措的道:“吻……吻……” “昭!” 那如花似玉,薄带凄清的粉靥,那新月般的翠黛,那遮盖着剪水双瞳的长而黑的睫毛,那琼玉似的鼻子,半张着的,微见自动的唇瓣,窈窕的身材,因激动而起伏不已的酥胸……无边的诱惑,使韩尚志迷茫又迷茫。 终于一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她走近。 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导引着他走向一个奇妙的梦境。 他揽着她的细腰,环住她的粉颈。 两双玉臂,适时的围了过来。 于是——— 四片唇瓣,紧紧地凑在一起,两个身形,密密接合。 一种生平未经历过,但却是本能的动作,融化了两个人。 吻!长的吻! 这一刻,似乎时间停止了运行,宇宙的一切也不存在了,一阵阵微妙的感觉,流遍全身,加上彼此急遂的心跳…… 不远处的一棵矮树之后,传来一声叹息! 但沉醉中的两人,一无所觉。 久久之后,东方慧轻轻推开了他。 泪水,又挂了她的粉颊。 “志哥,我满足了,此生已无憾事!” 韩尚志面上掠过一抹痛苦的抽搐,喃喃的道:“我做了什么?我究竟做什么?” 第52章 “志哥,你后悔?” “不!” “那你又何必自责?” “慧妹,我无法解释我心的感受!” 东方慧首一点道:“志哥,我知道,情和仇二者使你困感,这没有结果的爱,使你苦恼对吗?可是志哥,我们无法躲过命运的安排,小妹我已有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 “这个,你不必问,今后,天上……人间……愿常相忆……” 字字断肠,语语含悲。 韩尚志一听话风不对,急道:“慧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慧的如花容貌,刹那之间,像是憔悴了,哽咽着道:“志哥,这是命运,爱不能化解仇,但愿仇也不掩盖这一段爱!” 韩尚志黯然的睇视着对方,他能说什么呢? 天老、地荒、花残、月缺、好梦已注定难圆。 东方慧仰天一声幽然长叹,道:“志哥,我走了,愿你珍重!” 说完,以袖掩面,弹身朝岗下奔去。 韩尚志木然的看着她的背景消失,他想喊,但没有出声,他想追,但挪不动脚步血海深仇使他没有抉择的余地,他不能因儿女之私,而抛去血仇,他不能一方面爱她,一方面向她的父亲索仇2 现实的安排,使他和她无法结合。 刹那之间,他感到一阵晕眩,心痛如割。 东方慧对自己可说思义双全,情深似海,但、他只能任她离去。 倏地—— 东方慧说过一句话,又响在耳边: “……天上人间,愿常相忆……” 他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付道,不对,她的意思似去寻死……心念及此,狂呼一声,“慧妹你不能” 身形一弹,就朝东方慧身影消失的方向奔去…… “孩子,回来!” 声音不大,人耳惊心,韩尚志不期然的止住了飞射之势。 “孩子,任她去吧,这样最好!” 韩尚志听出是“失魂人”以的声音,心中不由一震,这神秘的人像是阴魂不散,总是暗中不离自己,当下一顿足道:“前辈,我必须追到她!” “为什么?” “她……她……可能会去自寻短见!” “不会!” 语意十分肯定。 韩高志惑然不已的道:“前辈凭什么断定她不会去自寻短见?” “她有这个存心,但她办不到!” “为什么?” “你别管!” “晚辈不能因前辈一句话,而让她……” 身形再弹…… “韩尚志,我不许你这样!” 这句话像含了极大的威力,使韩尚志不得不止住身形。 “失魂人”阻止自己的目的何在? “失魂人”以一种无比慈详的声音道:“孩子,听我的话!” 韩尚志惶惑至极的道:“我不能眼看着她去死呀!” “我说过不会!你和她之间,这是最好的结局!” “最好的结局?” “不错。” “我知道我们无法结合,因为上代的血仇已在我俩之间划了一条鸿沟……” “这却未见得,不过另外一条鸿沟,却是无法越过的!” “晚辈不解。” “你不解也好,总之希望你把这段情当作过去,最好是彻底的忘记!” “是的,我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孩子,现在你马上到‘连环套’去救一个人!” 韩尚志愕然道:“救人,谁?” “吴小眉!”“她怎么样?” “她已被困在‘连环套’中!” “以她的身手,还会……” “连环套天生绝地,再加上人工布置,胜过一般奇门阵势!” “晚辈曾受吴姑娘救命之恩,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晚辈马上……” “且慢!” “前辈还有话说?” “这是‘连环套’的谷道图,你可依图进谷,但记住,救了吴小眉之后,立即退身,不可久留,更不可深入总坛要地!” “为什么?” “你的目的只是救人!” “晚辈遵命!” 一张纸片,凌空飘来,韩尚志伸手接住,知道这就是“失魂人”给自己的谷道图,当下也不惶细盾。恭谨地道了一声“再见!”弹身“向连环套”奔去。 他的脑内,乃是涨涨噩噩的,心头沉重得像压了块铁板,他无法忘怀东方慧凄然欲绝的芳影尤其,那临别一吻! 顾盼之间,韩尚志已来到“连环套”外。 果然,谷道之内,隐隐传出暴喝之声。 他取出“失魂人”结他的那张谷道图,仔细的参详了几遍、已大致了然于胸,顺手把谷道图朝腰间—塞,方待举步…… “何方朋友,大胆窥探‘连环套’?” 随着喝声,六条人影,出现谷口,一字排开,拦在进门之处。 韩尚志冷眼一扫,现身阻路的是六个黑衣持剑壮汉, 六状汉子再次喝问道:“朋友报个名儿上来?” 韩尚志冷哼一声,道:“凭你们要我报名?” 不理不睬,大踏步向谷口欺去。 六个壮汉齐齐暴喝一声,六只长剑,闪起一‘片寒芒,封住去路。韩尚志待走到距六壮汉五步之间,扬手挥出—道如山劲飞。 狂随匝地之中,挟以两声惨哼,居中的两个壮汉,首当其冲,立被震得向后飞泻,其余四个,亡魂皆冒,向两隐去。 韩尚志足未稍停,如行云流水般,一飘数丈,向里淌进。 突然—— —声娇喝传处,右侧的岔道之中,射出三条人影。 韩尚志一刹身形,目光扫处,只见现身的赫然是“天齐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和两个随身侍婢。 双方俱是一怔。 “彩蝶李芸香”满面骇凛之色,但瞬即变为一脸媚态、娇笑一声道:“韩少侠,想不到我们又重逢了!” 韩尚志冷漠至极的道:“李芸香,你的死期到了!” “彩蝶李芸香”媚态依然的道:“韩少侠,我们之间似无深仇大恨!” “天齐教对在下拜赐良多,但不是我杀你的主要原因……” “杀我?格格格格!连环套中谈杀人,韩少侠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彩蝶李芸香”粉面骤寒.媚态尽敛,冷冷的道:“冷面人,只怕你今天难得活着出去!” 韩尚志冷冰冰的道:“李芸香,你记得八义帮主吴由道被杀的事吗?” “不错,是本堂下的手!” “还有江南七怪……” “不错,不错,这与阁下何干?” “八义帮主之女与在下有点渊源,这笔帐,在下想替她结一结!” “彩蝶李芸香”格格一笑道:“如何结法?”韩尚志俊面之上,倏然罩起—层恐怖杀机,身影向前—欺道:“血帐血还,取你顶上人头!” “彩蝶李芳香”被韩尚志福人的杀机,震得向后退了三步,两个侍婢也同时骇然跟着退了数步。 “冷面人,只怕你办不到?” “你就试试看!”韩尚志看字方落,“浮光掠影”,一闪便到了“彩蝶李芸香”身前伸手可及之地,惊叫声中两个侍婢向左右斜飘开去,李芸香则一个倒纵…… “那里走!”韩尚志右手五指.已在对方身形一动的瞬间,电闪扣出…… 这一扣之势,快逾电光石火,“彩蝶李云香”焉能逃得过…… 蓦在此刻—— 一阵极细但却刺耳的破风声,从后袭到。 韩尚志不由大吃一惊,这是绝顶高手所发的暗器,当下不遑伤敌,先求自保,收手向后拍出一道劲风,人跟着乘势横闪八尺。 转身之际,已看出袭来的乃是几片树叶,再—看出手的人,不自禁的“哦”了—声,脑内嗡的一响,几乎载倒下去。 这出手袭击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毒如蛇蝎的生身之母“赛嫦娥王翠英”。 韩尚志面上起了一阵抽搐,浑身簌簌而抖。 这一瞬间,“彩蝶李芸香”已退身八尺之外。 “赛嫦娥王翠英”面寒如水,冷冷地注定韩尚忘。 韩尚志肝肠如被寸段,上一次,他母亲向他下毒手,几乎送命石牢之中,现在,又面对他的母亲,心中似被滚油煎煮。 难道做儿子要向母亲出手?世无此理。 但虎毒不食儿,这样的母亲,竞毒过虎狼。 “赛嫦娥王翠英”终于开口了! “冷面人,想不到你竟敢自投罗网,上次被你逃脱,这次,哼!你插翅难逃!” 韩尚志周身起了—阵痉挛,心上似被利剑穿扎,说这话的。竟然是他的生身之母,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着鲜血。 你既不以我为子,我又岂有认你这样的母亲 心念之中,沉痛无比的道:“教主夫人,今天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赛嫦娥王翠英”娇躯微微—震,一抹难以觉察的异色彩.从脸上一闪而逝,语冷如冰的道:“冷面人,擅闯‘连环套’者死!” 每一个字,像一支利剑,射在韩尚志的心上。 谷道之内,传来数声惨嗥,令人动魄惊心。 一个意念,从韩尚志心中升起,先杀“彩蝶李芸香”后救吴小眉,从那惨降之声判断,吴小眉在与人拼斗之中,只是,眼前如何对付这位“天齐教”主的夫人——自己的母亲? 难道真要演一场骨肉惨剧? 几经踌躇之后,突地一晃身,扑向一丈之外的“彩蝶李芸香”。 这—着,确实出人意料之外。 第53章 “彩蝶李芸香”心念未动。对方已飞扑而至!急切中,本能的扬掌疾封。 “波!”的一声巨响,惨哼声同时传出,“彩蝶李芸香”口血飞溅,被击飞三丈之外!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排山掌力,从后涌向韩尚志。又是一声闷哼,韩尚志跟随冲前五步之多,回身之下,正与“赛嫦娥王翠英”照面,双方相距不及两丈。 原先避在—旁的两个侍婢,这时飞身纵出,扶起重伤倒的“彩蝶李芸香”,转身朝谷内去走去。 韩尚志钢牙咬碎,栗声向“赛嫦娥王翠英”道:“你……你既不认……” “住口!” “赛媚娥王翠英”厉声截住了韩尚志的话头。 韩尚志把心一横生道:“教主夫人,难道你非逼我出不可?” “嘿嘿,出手,好大的口气,难道你还想活着离开?” 韩尚志目毗尽裂,涔涔渗出血水、仰天悲嚎道:“父亲在天英灵不远,孩儿要被迫绝灭伦常了!” “赛嫦娥玉翠英”娇躯晃了两晃。 蓦在此刻—— 谷道中又奔出数条人影、五老者一少年。 那少年正是少教主余少坤。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余少坤喝一声:“冷面人,你居然送死来了!” 接着如雷暴喝,余少坤已出手攻向韩尚志! 韩尚志怨无所泄,迎着来势,一招“魔掌降龙”,以十成功轻展出,以攻还攻。 双方均是急势……“砰!”夹着半声惨哼,余少坤张口喷出一股箭,栽倒当场。 韩尚志恨到极处,举掌就要拍下…… “休得伤人!” “赛嫦娥王翠英”人随声进,闪电般攻出八掌。 韩尚志心中虽然恨到无以复加,但对方是自己的母亲,他下不了手,他退开了。 “赛据娥王翠英”一把提起余少坤、倒纵丈外,顺手给他塞了一粒丹丸。 五老者在教主夫人退身之间,齐齐出于,攻向韩尚志。 韩尚志连正眼都不看对方,一招“魔火燎原”,以雷霆之势,反击回去,“波!波!”连声,五老者被震得四散而开。 “赛嫦娥王翠英”娇斥一声,第二次攻向韩尚志。 单掌连翻。厉辣无比的出手就是连环三招。 韩尚志目赤似火,心如油煎,杀机大炽之,下一式“浮光掠影”,避开工翠英的攻招,鬼魅般的欺向一侧的五老者。双手十指连弹,“洞金指”以闪电之势射出。 惨嗥之声,震得四谷应鸣,血雨遏洒之下,五老者个个洞胸裂脑。死于就地。 “赛嫦娥王翠英”厉叫一声、再度扑上。 右手隐在罗袖之中,频频挥动,劲风拂面如割,左手曲指如钩,连抓带扣。 韩尚志左闪右避,始终逃不出掌爪的控制。 “魔王叩阔”,倏然施出。 这一招“魔魔掌法”攻势三绝招式之中,最凌厉的一招,放眼江湖、能接得下这一招的,恐怕少之又少。 劲气雷动之中,掌影如山,罩向对方周身要害大穴。 “赛嫦娥王翠英”娇躯—晃,脱出如山掌影之外。 韩尚志大感骇然,对方的功力、高得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登时为之—窒,就在一窒之间,只见对方双袖交挥,一道万钓暗劲,以撼栗岳之势撞来。 事实非常显明,他母亲不会放过他。在恨、怒、愤、激交进之下,双掌倏场,以毕生功力劲击出。 劲气狂啸激撞之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赛嫦娥王翠英”倒退六尺。 韩尚志身躯连晃,退了—个大步。双方乍分又合。 “赛嫦娥王翠英”一只左掌,犹如毒龙出海、搅起逆浪如山。 韩尚志十分奇怪,对方何以一直以单掌应敌,但事实却不许他想,对方的攻势,强猛得令人咋舌,他施手“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势,仍有封挡不住之感。 “赛嫦娥王翠英”攻势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韩尚志目前两条路可走,一是死在对方掌下。—是以“洞金指”反击。 终于一—— 他选取了后者,目前他还不愿死、他要活着报仇。 于是,他狂叫一声道:“你非逼我下毒手不可?” “赛媚娥王翠英”充耳不闻,攻势更紧更密。 韩尚志被迫向几乎发狂、猛—咬牙,十缕指风,以扇形射击,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泛白,娇躯摇摇欲倒。 洞金指,五丈之内、洞金裂石。是“魔中之魔”四十年岁月研练而成,韩尚志两度奇缘,获得了将近二百年的功力,由他施展之下,威力之强,可以想见,然而“赛嫦娥王翠英”在承受这指力之下,竟然仅受伤而不倒,这份功力,确届骇人听闻。 韩尚志痛苦的瞥了他母亲一眼,转身向谷内电驰而去。 “失魄人”赠他谷道图,对错综复杂的谷道。无异熟路轻车。 谷内交手之声,已不复闻。 韩尚志忧急不已,“失魂人”要他来救吴小肩,这—阻延。不知吴小眉是被生擒还是被杀?他想起“天齐教”总坛的石牢。和处决人犯的方法,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吴小眉如果被擒的话,神仙也难把她救出那固若金汤的囚牢。 心念之中、身形更紧,有如—道光影,掠空而过。 谷道中,不时有高手来往,但没有能阻止得了他.甚至有的只认为中自己眼花,而不知道煞星已上门。 眼前、在四个谷道交会之处、有一方半亩地大小的谷环。 近百人影,围成了一个圆圈,圈子正中,站着一个全身血污的女子,她,正是前来索仇的吴小眉。在她脚前四周,横七竖八、陈列着近二十具尸体。 场中鸦雀无声。 韩尚志幽灵似的飘到人圈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吴小眉对面三丈之外,站着一个蒙头怪人, 韩尚志一见蒙头怪人,不由心中一震。他记得自己甫出江湖。群雄围攻“鬼堡”之役,这怪人也曾出现。他,正是“天齐教主”。 “天齐教主”突地打破了死寂的空气开口道:“吴姑娘.看在今祖‘不老先生’面上。本教主不难为你,希望你适可而!” 吴小眉厉声道:“姑娘此来、乃是为了报杀父仇。” “本教主已再三声明。那是误会,姑娘毁了本教近二十位头手,这些人的血。难道又是白流的?” “哼!误会,彩蝶李芸香’是凶手,你教主阁下是主使的元凶!” “哈哈哈哈,姑娘难道要本教主项上人头?” “当然!” “办得到吗?” 蓦在此刻—— 场外响起一声尖叫,接着,一条人影,电泻人人圈之中。 惊叫之声四起,所有在场的“天齐教”高手,为之哗然。 “冷面人!” “冷面人?” 这入场的正是韩尚志、他手中还提着一个人。 “砰!”一个身影,摔落吴小眉脚前。 原来韩尚志正在观望之际,“彩蝶李芸香”扶创而来,韩尚志大喜过望,以迅雷不得掩耳的手法,制住了她,飞身候场。 吴小眉芳心一震,她真估不到韩尚志会突然现身,而且.还为她擒来了杀父凶手“彩蝶李芸香”,一时心中不知是爱,是恨,还是怨! 韩尚志冷眼一瞥,“天齐教主”,转头向吴小眉道:“吴姑娘。这是凶手!” 天齐教主陡地发出一阵震天狂笑道:“冷面人,病神,你来得正好!” “怎么样?” “本教主要把你挫骨扬灰!” 吴小眉凄厉的高叫一声:“爸,女儿为你先诛凶手!” 举掌就向地上已然唬得半死的“彩蝶李芸香”拍去。 天齐教主冷哼一声,闪身…… 同一时间,韩尚志也以同样快的身法,横里一截。 一声凄绝人震的惨号过处,“彩蝶李芸香”已被劈得血肉横糊,一命呜呼。 天齐教主在教中几乎是被视为神,功力之高,无法想像,教中所属徒众、从未见教主出过手,今天吴小眉索仇,教主竟然亲自现身,现在教中首席堂主被劈死,登时系机陡炽、半声不吭,双掌挟以毕生功力,电闪拍向韩尚志。 双方咫尺之隔,掌发即至。 韩尚志本能的举掌一封…… “波!”巨响声中、韩尚志蹬蹬被震退了八尺有多,逆血上涌,几乎夺喉而出。 吴小眉柳眉一竖,一道回旋怪风,应手而发。 天齐教主身形似魅,电闪划了一道半孤,再度出手击向韩尚志。 韩尚志心中骇然不已、对方的功力,高得出乎自己想像之外。错步回身,双掌全力硬封而出。 轰然暴响声中.韩尚志再度被震退三步。 娇斥声中,吴小眉从斜里再次发掌,攻向“天齐教主”; ‘场武林百年难见的博斗,于焉展开。 合吴小眉韩尚志二人之力、仅能于“天齐教主”斗个平手 所有在场的“天齐教主”高手、一个个目瞪口呆,骇然望着场中罕绝武林的搏斗。 数十个照面之后、双方依然不分高下、但事实非常显明,久战之后。吃亏的必然是韩尚志和吴小眉。 韩尚志不断的施出“洞金指”神功、但对方身形有如鬼魅,飘忽玄奇,又怕误伤了吴小眉、更显得缚手缚脚、 双方所施。都是冠绝武林的招式,功力稍差的,根本连场中人的招式都分不出来。 —声暴喝过处,吴小眉首先被击得倒迟丈众。 第54章 “砰!砰!砰1”三声巨响,韩尚志与“天齐教主”。掌掌相交,硬对了三掌。 就在三响之后,韩尚志身形—个踉跄,张门喷出了一口鲜血。 吴小眉一晃娇躯,涌身扑击。 “砰!”的一声,吴小用的娇躯,被中途震回。 “天齐教主”狞笑一声,双掌一划,向韩尚志罩身击去。 韩尚志身形微挫,展开“魔魔掌法”中的守势,封住门户。 “天齐教主”嘿嘿一笑道:“冷面人,你死定了!” 一阴一阳。两道劲气。交叉如剪而出。 韩尚志被这决不相同的两股如山劲道—带,招式不由一窒、就在这—窒之间,对方手掌。已印上胸前的“中堂”大穴。 登时惊魂出窍,左掌本能的一隔、右手食中二指—弹、两缕锐厉指风,逼射而出。 “砰!” 接着是一声惨哼! 韩尚志左掌疼痛如折,但却亏了这一隔,对方的一掌没有印正“中堂穴”、但那如山劲道,震得他口血连喷,几乎栈倒当场。 天齐教主前胸衣襟湿濡一片,显然“洞金指”已使他受伤不轻。 吴小眉恰在此时,扑向天齐教主。 “波!” 惨嗥又起,吴小眉被击飞丈外,倒地不起。 天齐教主身形晃了两晃,终于跌坐当场 喝声传处,十几个天齐教高手,疾扑入场。 韩尚志当机立断,一把秒起吴小眉,弹身向谷外奔去。 “传令封锁谷道!” 紧接着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第十章步步惊魂 就在“封锁谷道”的命令下达之后,—缕红光,冲天而起。 这是“天齐教主”中,紧急戒备的讯号。 所有在场的“天齐教主”高手,纷纷弹身从不同谷道奔去。 韩尚志挟着吴小眉,展开“浮光掠影”身法,向谷外飞射。 刚刚奔出三重谷道,突然一声悠长的哨声过处,搜!搜!之声盈耳而来,密如飞蝗的利箭,从不同方向洒射而来。 韩尚志身形顿时受阻,左臂挟紧吴小眉,右掌圈出层层劲波,扫拨密如雨丝的利箭、转眼之间。近身四围的地上,坠箭堆积盈尺。 但,箭雨方兴未艾,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韩尚志又顾及怕流矢伤着吴小眉,所以倍感吃力。 如果箭雨不停,单靠掌风扫拨,铁铸的金刚也难长久支持。 谷道两侧,夹壁如削,高及云表,而且上面尽是埋伏。插翅也飞不上去。 韩尚志陷在箭阵之中,小步难移,而且掌不停挥,半盏荼时间不到,已然额角见汗,兼之他受伤之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更谈不上疗伤,是以真力渐感不济。 正当危机紧迫之际,朵朵火花,漫空而来,代替了箭雨。 韩尚志亡魂以冒,暗道—声:“火箭!” 在掌风漫卷之中。火箭—时自不能近身,但却引燃了四周堆聚的坠箭,刹那之间,上下左有,烈焰熊熊,变成了—片火花。 韩尚志一看情势不对,迫得他聚集所有功力。疾抡猛圈、身形朝火势不及之外,电闪疾飘,—连数纵,被他闪进了—条岔道之中。 身人岔道,箭雨立停。 韩尚志连越数条岔道,身后火光已不复见。 深深地喘了—口气,放下挟在胁下的吴小眉。情状狼狈到了极点。 “连环套”天生奇险,谷道千歧百岔,再加上在人工布置,如不明出入正道,任何功力通天,也只有困死一途。 韩尚志人谷之时,对“失魂人”所赠的谷道图,仅熟记出人的正道,如果要判明此刻的位置和出路,势非再研判谷道图不可。 目前,第一要务,当然是先替吴小眉疗伤。 而他自己,目前也亟需调息一番,如果此刻再遇袭击的话,后果实在堪虞。 嘤咛一声,吴小眉舒拳伸腿、醒了过来,韩尚志喜之不胜,急道:“姑娘伤势如何?” 吴小眉其实早已醒来,为了多一刻享受个郎温存,赖着不睁眼,她在韩尚志全力应付箭阵之际,已然偷偷地服了三粒治伤灵丹。 她的祖父“不老先生”功参造化,所练灵丹堪称圣品,不需盏茶时间,她已复原如初,韩尚志当然做梦也不猜不到女子的微妙心机。同时,他懒得去想。 吴小眉闻言之下,盈盈起立,淡淡的一‘笑道:“料无大碍,韩少侠你呢?” “在下……也没有什么!” “哦!这里有家祖父所赐丹九,韩少侠无妨吃上两粒!” 说着掏出两粒碧绿芳香的豆大丸子,递与韩尚志。 韩尚志本待不接,但念及此刻尚在虎口之中,恢复功力最为紧要,只好勉强接了过来,纳入口中,道:“在下就此谢过!” 吴小眉秀眉一挑道:“韩少侠舍生人死,救小妹危难,区区药丸,称谢岂非太过!” 灵丹妙药,果然不同凡响,顿时齿颊生香,丹田之中,冲起一股热流。 韩尚志目前功力,在武林中,已属拔尖之流,调息运动,可以不拘形式,当即微合双目,就站立之势,运起功来,以导药力渗透。 吴小眉默默地注视着这芳心暗许的人,粉腮之上,阴晴不定的一再变幻。 工夫不大。韩尚志功力尽复,伤痛全消,睁开眼来,惑然的向吴小眉道:“令祖父为什么让姑娘一人涉险!” 吴小眉恨恨的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做子女的责有应份!” “可是……如果令祖父随来的话……” “家祖父已然封剑归隐,此次为了先父之事,不得已重踏红尘,他老人家已把功力赐给小妹过半,用意就是要小妹手刃亲仇!” “彩蝶李芸香已经伏尸……” “不错,但祸首应是天齐教主!” 韩尚志慨然一叹道:“想不到天齐教主的功力高到这等地步,武林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真是一点不错!” 吴小眉秀眉聚煞,香唇一咬道:“我会再来!”话锋一顿之后,接着又道:“哦!韩少侠此来的目的是……” “在下得‘失魂人’前辈告警,赶来助姑娘一臂之力!” 吴小眉又“哦!”了一声,道:“失魂人是位什么样的人?” “这个,在下也不清楚,是一位神秘的武林前辈!” “还有、韩少侠的……呢!那位……” “谁?” “夫人!” “在下还没有结婚!” 吴小眉酸溜溜的道:“那位自称‘未亡人’的东方慧姑娘?” 韩尚志像被蜂蛰了一下,身躯一颤,凄然道:“她走了!” “为什么?” “这个、请姑娘不要再提!” “你伤心?” “吴姑娘,目前我们仍在虎口之中?” 吴小眉神情一路。道:“韩少侠、我们闯!” 突然一一 一个阴侧测的声音道:“闯?嘿嘿嘿嘿,连环套中,还不曾有人活着出去过!” 韩尚志吴小眉同时一震,游目四扫之下,却又不见人影,韩尚志迅速的从怀中取出谷道图,看了几眼之后,道:“吴姑娘随我来:“ 身形一弹,向左侧的一个谷射去…… “冷面人,谷道已全部封锁,你插翅难飞!” 韩尚志这一着本是诱敌之计,对方这一发话,他已发现对方隐身之处,身形半空一折、足尖猛点谷壁,斜斜拔起十丈高下! 神日就空—掠,已发现另一面谷壁之上,有—个小洞。 身形一折,如巧燕投帘,向那半壁上的洞穴射去。 “轰!”一道劲风,延洞口涌出;击向凌空而来的韩尚志。 韩尚志身悬半空,还击已是不易,一个云里翻、就势划了半个圆弧,第二次再扑向洞穴,双手笔直前伸,数缕指风,从指尖逼出,激射向入口。 又是一道强猛劲气,从洞口飞卷而出,接着传出一声惨叫。 韩尚志一口真气已竭,一个倒翻,落回谷道之中,但那洞中发掌的人,也同时伤在“洞金指”之下。 就在韩尚志落回地面的瞬间,一阵“呼轰”!之声,震耳而来。 吴小眉惊叫一声: “水!” 数丈高的浪头,沿谷道汹涌卷来。 韩尚志灵机”动,急道:“吴姑娘,上岩壁!” 当先拔起身形,向适才发现的那洞穴落去。 吴小眉也跟踪而上。 眨眼工夫、谷道已水深数丈。 两人同时抹了一把冷汗,如果不是发觉这半壁洞穴,势非被水淹死不可。 洞穴不大,仅可容两人并排而行,靠里五尺之外,—具尸体倒卧在血泊之中。 显然是方才被韩尚志指风所毁的那发话之人。 韩尚志展目细察这洞穴,往里深不见底,心念数转之后,顿悟不久前被箭阵所困,必是所有的岩壁,都被凿空,那些桩卡,隐匿其中,这种部署,确实巧夺天工,当下向吴小眉道:“吴姑娘,我们沿洞径找出路。” 吴小眉一点头道:“好!” 韩尚志在前,吴小眉随后,沿洞经淌去,两人功力非凡,对漆黑的洞径视如白昼。 走不多远,忽听一阵脚步杂踏之声,自远而近。 两人不约而同的把身形朗洞壁—贴…… 步声渐近,六条人影,匆匆向这边奔来,当先—人,手中执着—文火炬。 韩尚志单掌微扬,—股劲风,轻掠而出,火炬应势而灭,六个天齐教徒,齐齐发出一声惊“噫!” 两人身形猛窜,扑向来人,卟! 第55章 卟!连声、悉数被点了死穴。 两人继续前进,七转八折之后,忽地眼前一亮,只见洞径仍往内延伸,但侧面却露出一个穴口,一条人影,斜倚穴口。 韩尚志伸指轻弹,那人只惨哼得半声,立时气绝。 吴小眉轻声道:“韩少侠这洞径似乎直通往里,我们愈发深入了?” 韩尚志点了点头,探头穴口外望,下面是被水淹没的谷道,正对面,谷壁之间,又是一个穴口,仍然有一人隐伏贮守,略一思付之后,道:“吴姑娘,我们飞渡谷道,到对面的洞文,如在下推断不错,整座‘连环套’谷壁之间,都有洞穴暗道,我们循此出谷。” 吴小眉对韩尚志的身手机智,无限钦服,臻首连点道:“好,就这么办!” 岩壁对峙,中间相隔仅五丈左右。 韩尚志回头向吴小眉悄声道:“吴姑娘,要快!” 快字出口,人已飞射向对面洞穴、快得犹如电光一闪。 穴口隐伏的暗桩,只觉眼前一花,边转念头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点了死穴。 吴小眉跟踪而至。 果然正如韩尚志所料,谷壁中空,峰峰相对,中断之处,必有穴口相对,有的洞径,每隔数步,便开有一个小孔,对谷道中的情况,了如指掌。 两人都有上乘身手,一路穿穴飞渡,韩尚志手持“谷道图”前导,沿暗道所有埋伏的卡哨,没有半个幸免。 连越数穴之后。谷中已不见水迹,谅来放水灌谷,只限于某几条谷道。 顾盼之间,已来到正道的上方。 谷道愈来愈宽。 突然一— 哨声此起彼落,韩尚志和吴小眉的行迹,已落入对方眼中。 眼前,是谷道交会之点,中空近亩,除了飞落谷道之中向外闯,别无路走。 韩尚志剑眉一紧,沉声道:“我们下去吧!” 两条人影,如陨星般泻落谷道交会处的广场之中。 就在韩尚志和吴小眉身形甫一着地之际—— 四周的谷道口,突地冒起一阵白雾,徐徐上升。 吴小眉骇然道:“韩少侠,那是什么?” 韩尚志惑然的摇了摇了头,道:“不知道,管它,我们闯!” 闯字方才出口,迎面的谷道之中,一条人影,从白雾之中幽灵般的现身出来,赫然是一个面无血色,身穿黑袍,僵尸般的怪老者。 韩尚志不由脱口道:“怎么这老毒物也投入‘天齐教’下?” 吴小眉一怔道:“老毒物,他是谁?” “毒君余化!” “哦!这老毒物现身,事情可就辣手了?” 就在这转眼工夫,白雾已把所有的谷道口全部封堵。 毒君余化在距两人五丈之处,停往身形,阴侧侧的一笑道:“冷面人,你和这女娃儿已成了翁中之鳖!”说着向四周一指又道:“蚀骨香雾,神仙也难越雷池一步,不如乖乖地束手受缚,免遭身化脓水之惨!” 吴小眉娇斥一声:“老毒物,姑娘先毙了你!” 娇躯一挪,正等弹身扑…… 韩尚志横臂一隔道:“姑娘且慢!” “为什么?” “这怪物全身是毒,沾不得!” “难道我们真的要束手待毙不成?” “由我来!” “难道你有制毒之道?”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在下和他交过手,还能应付一下!” 上次夺宝之战,韩尚志曾受“毒君余化”掌击,事后并无什么异样,心中顿悟自己自经“地脉灵泉”脱胎换骨之后,本身已具抗毒之力,但,他想尽管想,却没有十分把握,现在势处燃眉,只好勉力一试。 话声中,身形懊地前飘两丈,劈出一道如山劲气。 “毒君余化”冷笑一声,晃身避过这骇人的一击,双掌就晃身之势,斜里拍出。 韩尚志成竹在胸,立即闭气封穴,双掌俊收又放,收发之间,快得犹如一瞬,正好迎上对方拍来的掌风。 “波!”的一声巨响,“毒君余化”当场震退三步。 韩尚志但觉对方掌风触体,有一种麻痒之感,前事可凭,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旋身疾进,右手一抬“魔掌降龙”,左手骈指如戟,“洞金指”破空射出。 两种绝学同施,这种身手,武林罕闻空睹。 “毒君余化”可识得厉害,登时寒气大冒,身形电闪向侧方疾掠。 这闪身之势,快逾电掣,但仍差了韩尚志一筹,洞金裂石的指风虽已避过,但玄奥凌厉的“魔掌降龙”,却逃不开,右臂一紧,已被抓个结实。韩尚志一把抓住对方手臂,掌指立时感到灼炙难当、宛如抓在一块烧红了的烙铁之上,不自禁的振腕松手! 闷哼声中,“毒君余化”被这一震一摔,身躯飞泻而出、“砰!”的一声,跌落三丈之外。 韩尚志骇凛的检视手掌,幸而完好如初,方始松了一口气。 “老毒物,留下命来再走不迟!” 娇喝声中,吴小眉如脱弩之箭般射向起身欲循的“毒君余化”。 韩尚志心里一震,暗道一声“不好”,出手阻止已是不及,遑然惊叫道:“姑娘不可……” 惊呼之声未已,吴小眉已出手攻向“毒君余化”。 惨哼起处,吴小眉“砰!”的仰面栽倒。 “毒君余化”已飞快的弹身隐人那蒸腾滚卷的白雾之中。 韩尚志不由亡魂大冒,晃身上前,抱起吴小眉,只见她秀眸紧闭,粉腮煞白,一只莹白如玉的右掌,已呈暗示之色。 显然她已身中剧毒。 一时之间,韩尚志手足无措。忙点她数处穴道,以防毒势蔓延攻心。 如果吴小眉就此香消玉殒?想到这里,不禁连打了两个冷颤。 蓦然—— 一声悠长尖锐的胡哨声。破空而起。 韩尚志惊怔的游目打瞥之下,中见原来弥漫封锁谷道的“蚀骨香雾”,徐徐向场中飘来。 韩尚志登时惊魂出窍,如果“毒君余化”所言不虚,毒雾沾身,势非被化为脓血不可.自己或可侥幸一闯。吴小眉恐怕尸骨也难保全。 转眼之间,四处的毒雾会合。结成一幢中空的雾罩,向场中漫卷而至。 商许大的空场,只剩下了半亩地大小的空间。 雾罩不断的缩小中央的空地愈来愈小。 韩尚志手抱昏迷不省人事的吴小眉,惶然无计。 死亡的阴影,袭上心头。 “冷面人,如果你想活的话,把那女娃放下,向东走十丈。” “毒君余化”的声音,透过毒雾传来。 韩尚志闻言之下,怒恨交并,厉声道:“‘毒君余化’,有一天我冷面人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可是你目前就活不了!” “老毒物,你敢现身出来?” “冷面人、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不想身化脓血的话,赶快照着所说的去做,那娃儿美赛天仙,死了多可惜?” “老毒物、她如果不幸的话‘天齐教’将鸡犬不留!” “不必狂吠乱叫,你没有机会了!” 毒雾圈子,已缩短到不及十丈! 生死只在转眼之间。 “毒群余化”再次阴恻恻的道:“冷面人,怎么样.生死只在你—念之间,赶快放下那女娃,向东行十丈……” 韩尚志,心念疾转,自己曾经“地脉灵泉”脱胎换骨。或可侥幸不死,但吴小眉却死定了,对方要自己放下吴小眉,东行十丈,不知用意何在,很可能是先劫持吴小眉,然后对付自己。 雾圈缩小到五丈之间,一阵阵异香,扑鼻而来。 韩尚志心念几转之后,决定先依对方的话做,救吴小眉—命,以后再作打算。 心念之中,正等开口答应…… 突地,—缕极细,但却清晰的声音,传入耳鼓: “娃儿,你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韩尚志心头一震。这声音分明是以极上乘的“传音人密”之法送来,当下急以同样的方法答道:“不错,阁下……” “魔中之魔是天南‘幻魔宫’掌门人?” 韩尚志是奇诧不已,但他目前没有深思的余地,眼看那渐渐逼近的毒雾,全身汗出如藩,急应道:“不错!” “既然一切属实,你应持有魔宫传代之宝‘恶鬼珠牌’?” 韩尚志骇凛不已的道:“这牌现在本人身上!” “恶鬼珠牌,功能辟毒除秽,迷神夺志,你赶快一试!” 韩尚志可付测不出这传声的人是谁,但不问可知决不是寻常人物,奇怪的是他可以知道自己的一切,当下忙从怀中取出“恶鬼珠牌”,潜运内力—逼…… 牌反面嵌的那粒珠子、陡射霞光,直冲十丈之外,霞光所及,毒雾立被冲开经丈大的一条孔道。 他这一喜,非同小可…… “毒君余化”的声音,又告传来: “冷面人,你在捣什么鬼,你是存心不想活了?” 韩尚志嘿嘿—阵狂笑道:“老毒物,这笔帐咱们改日再结!” 一手抱紧吴小眉一手持定“恶鬼珠牌”,弹身而起、闪电般朝被霞光冲开的空隙之中射去。 胡哨之声四起,显然是被对方发觉而告警。 韩尚志一口气飞驰出近百丈长的谷道。 眼前雾气尽消,又到了—个谷环。 这里正是他上次失手被擒的所在,离外谷口已是不远了。 他松了一口气,把“恶鬼珠牌”纳入怀中。 略—瞻顾之后。再次弹身。向通套外的谷道射去。 第56章 身形方人谷道,轰隆之声响处。滚木巨石.从项上粉纷击落,密如冰雹。 韩尚志猛提全部真元,“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到极限,如—抹光影,夺路闪去,快!快得如幽灵鬼魅,使人无法看清。 埋伏在谷壁之上的“天齐教”高手,反而闹了个措手不及。 韩尚志以匪夷所思的身法,有惊无险的冲出谷外。 晚风阵阵,落霞满天,已是黄昏时分了。 他擦了擦额上汗珠,心中对那指引自己脱身的人,感激不已,用目一瞥手中的吴小眉,只见她面色灰败,气息微微,一只右掌,肿得比平常大了三倍之多,肤色已呈紫黑。 登时剑眉紧蹩,他对毒一窍不通,而且‘毒君余化’以毒称雄武林,这毒决非寻常之毒,一时之间,何处去找解毒的人? 吴小眉的祖父“不老先生”功参造化,或能为力,但目前吴小眉人事不省,不能开口说话,谁知“不老先生”现在何处? 同时,她又能活多久? 当下不由废然一声长叹,盲目的向山外驰去。 月明星暗,不知不觉中,已奔行了十多里地面,山势转尽,眼前现出坦荡官道,静静地沐浴在银辉之中。 韩尚志踏上官道,茫然无主,不知何去何从。 就在此刻—一 官道一株巨树的阴影之中,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娃儿,到这边来!” 韩尚志蓦吃一惊,停步回身,只见树影之下,站着一个文士装束的中年人,登时喜出望外,一晃身飘了过去,躬身一礼,激动的道:“老前辈,晚辈韩尚志这厢有礼!” “免礼:先把她放下!” 原来这中年文士,正是吴小眉的祖父“不老先生”。 韩尚志如释重负,喜孜孜的把吴小眉放下地来,又道:“适才传音指示,是老前辈……” “不错!” “不老先生”边答边俯下身去,仔细一察吴小眉伤势,不由骇然惊呼道:“好厉害的毒!” 韩尚志悚然道:“难道没有救……” 他一想这话问得不妥,把下面的半句咽了回去。 “不老先生”沉吟着道:“救是有救、必得要大费一番手脚!” 韩尚志心中稍安,想起自己已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忙施一礼道:“晚辈告辞!” “且慢!” “不老先生”双手齐动、连点吴小眉数十大穴,然后从怀里掏出数粒丹丸,三粒塞入她的口中,另数粒用口嚼碎,涂在她那毒伤的手上,这才抬头向韩尚志道:“眉儿蒙你舍命相救,老夫代她谢谢你!” 韩尚志赫然道:“不敢当,晚辈前曾受小眉姑娘救命之恩,愧未能报答!” “令师已不在人世?” “是的,老前辈何以得知?” “一个自称‘失魂人’的女子相告!” 韩尚志心中一愕,看来“失魂人”真是寸步不离自己,只不知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事,告诉“不老先生”,难怪“不老先生”会知道自己身边带得有“恶鬼珠牌”,何不乘机向“不老先生”询问一下“失魂人”的来路,以释心中之谜。 心念之中,脱口道:“老前辈与‘失魂人’是素识?” “哈哈哈哈,老夫行走江湖之前,她还没有出世,怎会是素识。是新知!” “可否请老前辈赐告‘失魂人’的真正面目?” “你为何有此一问?” “晚辈受‘失魂人’前辈母女不世之恩,粉身难报、只是……” “是的!” “老夫也不能告诉你,她在见老夫之面时,第一个要求就是守秘!” 韩尚志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懊丧不已。 “不老先生”又接着道:“你既是‘魔中之魔’传人。而且持有掌门信物。是否有意接掌天南一派?” “这个……师命难违,不过目前晚辈血仇在身,报他是第一要务!” “昭!希望你将来清理门户,重振天南一派!” 韩尚志茫然的点了点头,不知所谓清理门户是指的什么,但他也不想多问,他似乎觉得那是非常遥远而杏茫的事,因为他的仇家,是当世的魔尊,自己以两度奇缘遇合的功力,尚不堪其一击,这后果实在难以遇料。 “不老先生”朝身旁的虬结树根—道:“娃儿,你坐下!” “老前辈还有指示?” “有件重要的事,在我未入山之前,必须和你当面—谈!”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只好移身上前,在树根上坐了下来。 吴小眉面色已逐渐好转,手掌的肿也消了不少。 “不老先生”目如电炬,紧紧迫视着韩尚志,道:“听说你痛恨所有的女人?” 韩尚志不由抨然心惊,但随即目含怨毒,面现煞光,咬牙道:“也许是的!” “这是偏见!”“偏见?” “当然,天下无不爱子父母,只是……” “晚辈也曾如此想过,但事实偏偏那样的残酷?” “天下事很多不能以常理推断,将来你会明白的!” 韩尚志缓缓低下头去、如果对方不是百岁开外的武林尊长,德望俱重,他早已拂袖而去,他最怕也最不愿提到自己的母亲,那使他锥心泣血。 “娃儿,现在你据实回答老夫一个问题!” 韩尚志抬头望了“不老先生”一眼,讶然道:“请讲?” “你爱眉儿吗?” 韩尚志错愕至极的站起身形,半晌才道:“晚辈无从回答!” “为什么?” “晚辈从未想到过这问题!” “是否你的偏见在作祟?” “晚辈非常失礼,这问题恕无法作答!” “如此老夫问你,不久前眉儿曾把你从江中救起,而在她的闺阁之中,你曾养息了数日之久……” “晚辈恩怨分明,随时伺机报答!” “还有,眉儿被天南‘幻魔宫’使者所迫害,是你救了她。两人投身逆旅,有没有这回事?” “有,但仍难报小眉姑娘大恩于万一!” “现在,你又救了她,亲身抱持而来!” 韩尚志压抑住的冷傲之性,突地抬头,冷冷的道:“这有什么不妥?” “不老先生”沉声道:“女子最重要的是清白。武林女子虽说不拘小节。但也有个限度……” “晚辈还不是无行之人!” “你听我说、你在她寝处,养息了数日。你和她又同时嚣留旅邱,再加上数度抱持,可说已有肌肤之亲……” 韩尚忘愕然退了一个大步道:“那是晚辈伸出援手的不是了?” “不,你没有错!” “那老前辈说这些话的意思……” “希望你能接纳老夫的意见!” “什么意见?” “与眉儿订白首之约!” 韩尚志闻言之下。全身为之一震,他真估不到望重武林的前辈异人“不老先生”竞然会说出这等话来? —蓦往事.候升心头,在旅店之中,“失魂人”母女巧化走方郎中,为吴小眉解毒,曾一力促成好事,现在,要自己进“连环套”救吴小眉的,也是“失魂人”。 显然,这是一项预谋,主其事的是“失魂人”。 “失魂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百思不得其解。 同时,东方慧的影子,也涌上脑海,那断肠哀语,那难忘的一吻……不由在心里暗道:“我韩尚志此生不会爱任何女子,如果说有,那是义结金兰的东方慧,但,她走了,她在话中,已表示永远离开自己! “不老先生”又道:“娃儿,眉儿是爱你的,再说,你俩的结合,并无不当之处!” 韩尚志苦笑了一声道:“老前辈,晚辈歉难认命!” “难道你要眉儿再嫁他人?” 韩尚志不由啼笑皆非,抗声道:“老前辈所举理由,是否太过牵强?” “可是,娃儿,眉儿此生恐不愿再适他人?” “这一点恕晚辈无法过问!” “以道义而论呢?” “晚辈没有责任!” “你不愿意?” “婚姻大事,是不能勉强的,那恐怕不是幸福!” “不老先生”为之语塞,他一方面是为了孙女的一心所愿,另一方面,是受了“失魂人”的拜垦,想促成这番好事,想不到结果徒费唇舌。 事实确是如此,他不能勉强对方。 韩尚志沉默了半晌之后,重新施礼道:“老前辈如果没有别的指示,晚辈就此告辞?” “不老先生”点了点头道:“万般俱是缘,娃儿,你走吧!” 韩尚志再次瞥了昏迷中的吴小眉一眼,内心升起一缕歉疚的感觉,转身扑上官道,飞驰而去。 “不老先生”在韩尚志背影在月色中消失之后,仰头向树顶道:“万事前定,恐非人力探能挽回!” 一条人影,像一片枯叶似的从浓枝密落之中飘落,赫然是一个风姿绰约的蒙面妇人,落地之后,向“不老先生”深深一福。 她,正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 “失魂人”黯然道:“后辈责任所在,不能不管!” “或许将来事态的发展,不如你所料?” “如不幸而料中,后果不堪设想!” “尽人事而后听天命,非不为,不可为也,老夫因家庭惨事,重履红尘,也是心尽而已,至于将来,只有凭其个人造化,老夫在近日内重返林泉,永绝扰让江湖!” 说罢,抱起吴小眉,一闪而逝。 “失魂人”痴立当地,久久才幽幽一声长叹,自语道:“事难两全,我只好仍以师道为重!” 第57章 娇躯一弹,投向暗影之中,瞬息而没。 且说韩尚志离开“不老先生”祖孙之后,宛如卸却了一付千斤重担,乘着月色,像一只夜鹤般飞驰。 但对于“不老先生”替孙女吴小眉撮合一事,始终不释于怀,因为其中插进了一个神秘的“失魂人”,“失魂人”的用心令人莫测高深。 正行之间,忽见一条鬼魅似的黑影,以惊人的速度,向道旁的一座小山头逝去。 接着—— 两条! 三条! 先后竟然有十多条之众,向同一地点驰去,而且从身法判断,都是武林中罕见的高手,这使韩尚志惊讶不已。 登时他奇好之念大炽,身影一侧,离开官道:“向那些神秘人影消逝的方向追去。 那些人影,迳驰上峰头而没。 韩尚志追及峰脚,只见这一座小峰半腰以上,牢山溜淄,长了些野草杂枝,在月光照之下,峰顶一丛参天古柏,陷约露出殿角墙垣,看来是一间庙宇。 如果迳直登蜂的话,因半腰以上没有树木遮掩,形迹绝对会落人对方眼中。 就在此刻—— 又是七八条人影,飞射而至,韩尚志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急隐身树后,待这批人影掠过之际,施展最上乘身法,如幽灵般毫无声息的蹑在最后一人之后,如此纵有哨卡监视,看上去似一群人般。 这些人轻功都具有相当火候,一路沾草踏叶而登。 最前面的一人,每隔数丈即轻轻打出一个呼哨。 顾盼之间,已登临山顶,只见石柏成荫,围绕着一间倾坦了破的庙。 韩尚志一晃身上了树顶,如夜宵蝙蝠般的由高空逐段飞近那古寺。 庙内正殿之中,烛火辉皇,围坐了数十个老少不等的人。 就在最后一批人人庙之后,居中供桌之前,—个面目狰狞,身披金色大氅的老者,立起身来,目射棱光,向在座的人遍扫一眼,然后以阴沉沉的声调道:“人数谅已到齐,现在本护法向各位宣布帝君意旨和本晚行动的要领!” 所有的人,齐齐目注那金氅老者,殿中静得落针可闻。 身披金色大氅的老者话锋一顿,再次遍扫众人一眼,接着道:“各位此行的任务是全力探索,魔魔尊者,也就是中原武林惯称的‘魔中之魔’的下落,据本宫待卫飞传的讯息,最近中原武林出现了一个叫‘病神’的少年人,自承是‘魔中之魔’的传人,而且已尽得‘魔中之魔’真传,功力高得骇人 金氅老者说至此,略嘴一顿,又道:“但据最新的消息,这‘病神’原是‘冷面人韩尚志’的化身,‘冷面人’年不过二十,貌如子都,但却冷漠异常,极易辨认,要找‘魔中之魔’的下落,必须从这小于身上着手,最好是能不和他正面冲突,或许是设法把他—举生擒,帝君在月内将亲临中原,各位必须尽力而为!” 所有在座的高手,齐声应了—声:“谨遵令谕!” 金氅老者,阴鸳的一笑之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牌高举手中,喝道:“帝君令旨!” 所有在座的高于,纷纷立起身来.面现凛然之色,单足跪地,俯首听令。 金氅老者沉声道:“本宫元老院十大长老之中的五长老,此次进入中原,如果察出实情,后果不堪想像,故特传下‘五诛圆牌’,将五长老就地解决,以杜后患!” 众高手起身,坐回原位。 金氅老者略作沉思之后、狞声道:“五长老即将到来,现在依原计行事,除四位殿主留下之外,其余的请即就位!” 人影晃动之中,纷纷走离殿堂,只剩下四个身披红色大氅的老者,几坐不动。 不多时,殿中已摆上了两桌酒席。金氅老者向四个红氅老者—摆道:“我们人座等候吧!” 五老者围着右首的席面坐了下来,彼此不再出声。 静夜一一 荒山一一 古刹——一— 炽焰熊熊烛,照着五个狰狞诡异的老者,令人有鬼气森森之感。 死寂、笼罩着破败大殿。 只有一两声凄厉刺耳的枭呜,点缀着神秘而阴森的空气。 月影西沉,庙院之中登时漆黑一片。 突然 ——数声狼啤,摇摇传至。 五老者顿时面色一紧。 金氅老者压低了声音道:“来了,四位当心别露出破绽,这五个老不死的不好伺候!” 四个红氅老者同时点了点头。 五人离座,齐趋殿外阶沿之前。 一阵轻微的破风之声传处,五条人影泻落院中。 金氅老者首先躬身道:“护法牟三酉敬迎五位长老法驾!” 接着四个红氅老者,依次报各躬身道:“刑司殿主白如海” “威仪殿主西门儿” “巡稽殿主宗尤” “武司殿主马有道” “恭迎五位长老法驾!” 五长老齐道一声:“各位免礼!” 大踏步进人正殿之中,炽光映之下,可以看出五长老发眉尽白,身穿锦袍,每人手中,各执了一根上雕恶鬼头的拐杖。年纪都在七十以上。 护法牟三酉皮笑肉不笑的抢前数步,站在首席前,微一躬身道:“五位长老风尘劳顿,请先用点酒饭!” 五长老额首入座。 其余五殿主也在另一桌就座。 护法牟三酉亲自执壶,为五长老斟满酒盅.然后回到五殿主的一席,上位上坐了。 接着,两个黑衣汉子捧出菜看,摆列端正之后,拿起酒壶,左右各一,在桌旁站定侍候。 酒过三巡——— 坐在左席首座的那个面如重枣的长老,沉声发话道:“牟护法,本长老听江湖中盛传一个骇人的消息、你等知情否?” 牟三酉和四个殿主,面上微带惊容,齐齐转目过去,牟三酉欠身道:“请长老明示。” 首席长老如银发一阵拂动,显然内心非常激动。凝声道:“现任掌门,违背祖师戒律,欲练‘追魂功’……” 五人同时——震,面色大变。 牟三酉一皱眉道:“长老这话……” 首席长老目中忽射奇芒,一字顿的道:“中原武林盛傅天南‘幻魔宫’帝君派遣侍卫人中原采取武林女子元阴!” 牟三酉面露骇然之色道:“有这样的事,弟子等倒是首次听到?” “此事如果属实,元老院将执行门规!” 厅中空气,聚形沉闷。 另一个坐在左侧的狮鼻巨口长老,目注牟三酉道:“牟护法等当真一无所闻?” 牟三酉阴鸳的面上,倏地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残毒光影,惶然道:“弟子等岂敢蒙蔽长老?” “此事老夫等要查个水落石出!” 牟三酉默然不语。 首席长老凝重的道:“此事目前暂时不谈,如果确属事实。诚为本门的大不幸,牟护法!” “长老有何吩咐?” “有关前任掌门人的下落,情况如何?” “据属下弟子探听结果,前所回报的掌门祖师传人‘病神’。实际是一个出道不久的少年‘冷面人韩尚志’的化身!” “那无关宏旨,问题是他是否真是前掌门的师伯的传人,现在‘冷面人’的行踪探悉否?” “这个……弟子已令下属全力索探之中!” “掌门师伯如果仍在世间的话,已是百岁开外的人,他老人家何以逗留中原达五十年之久,令人费解!” 护法牟三酉突地起身离座,恭谨地向着五长老道:“弟子无意中得到一瓶稀世之名酒,唤做‘升仙露’,特敬献与长老们—尝!” 首席长老白眉一挑,讶然道:“升仙露?这名字好怪!” 牟三酉诡谲的一笑道:“据说此酒饮下之后,飘然欲仙,所以称之为‘升仙露’!” 说完之后,向站在侧边的黑衣汉子一摆手道:“取酒来!” 黑衣汉子恭应一声,走向殿后,不移时,捧着一双半尺高的瓷瓶出来。 牟三酉跨前两步,伸手正待接取…… 突然—— 那黑衣汉子,全身一颤,仰面栽倒,那瓷瓶脱手摔出一丈之外。牟三酉脸色陡变,俯身去抢那瓶,但却慢了半分…… “呛螂螂!”您瓶变成了碎屑,酒香四溢之中,地上冒起了一阵轻烟。 事出突然,所有的人全都惊得一愕。 首席长老目注地上骇然惊呼道:“毒酒!” “毒酒”两字出口,其余四长老各提起“鬼头拐杖”,迫视着牟三酉。 四个殿主登时面如土色、离座而立。 牟三酉狞笑一声,晃身闪退到四殿主身旁。 首席长老一顿手中鬼头拐杖,厉声道:“牟三酉,这如何解释?” 魔宫护法牟三酉,嘿嘿一笑道:“这无须解释,宫中元老院的另外五位长老,恐怕早已在黄泉路上等得不耐烦……” 五长老闻言之下,为之心头狂震,面目失色,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出人意料之外,留在“幻魔宫”“元老院”的五个长老,难道已遭了毒手? 这是一个可怕的阴谋!” 牟三酉低喝一声:“退!” 连同四殿主齐齐向神龛之后闪去。 五长老几乎是同时暴喝出声:“叛逆那里走!” 喝声中,各摆鬼头拐杖…… 就在此刻—— 神龛之后突地传出一声冷喝:“滚回去!” 劲风卷处,屋瓦皆震,积尘纷落,五条人影,倒翻而回。 紧接着,一个人影现身出来,赫然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冷漠少年。 第58章 五长老一窒之后,横拐扑向被倒震而回的牟三酉和四殿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牟三酉和四殿主同时出掌攻向那冷面美少年。 这一击,五人用出了十成劲道,势道之强,令人咋舌。 那少年双掌一圈而出…… “轰!”的一声巨震,整座殿堂为之摇晃起来。 四殿主立被震得踉跄后退。 正好五长老电闪扑到“波波”连声,四长老和四殿主互换了一招。 首席长老的目的物乃是护法牟三酉。焉知牟三酉老奸巨滑,风势不佳,乘双方换掌的瞬间,弹身闪出殿外,一晃而没。 首席长老一跺脚道:“竞然让他走脱:“ 少年大喝一声:“长老们速退!” —掌朝殿堂后壁劈去,隆然巨响声中,砖石齐飞,殿壁坍了一角,人跟着从坍陷的缺口中射了出去。 五长老闻声知警,不逞细想,跟着那少年弹身射出。 示警,震壁,飞身,虽有前后之分,但快得犹如一瞬。 四个殿主却朝殿门射去…… ‘阵地动山摇的巨震传处,墙倒屋坍,砖瓦齐飞,木片四射,尘屑土石冲天。 整座殿堂,眨眼之间变成了一堆瓦砾。 此际—— 月落星沉,东方已现鱼肚白色。 殿后的院落里,五个“幻魔宫”长老,征视着被炸毁的殿堂,浑身簌簌而抖。他们做梦也估不到门下弟子竟然安排这毒计打算毁去本门长老。 四个殿主和另—黑衣汉子,迟了半步,已被炸得肢离破碎。 久久,五个长老齐齐叹息了—声,转过身来。 那神秘的少年,静静地站在两丈之外。 面如重枣的首席长老向那少年拱手为礼道:“老朽等五人,多蒙少侠义伸援手,得免于难,五衷皆铭!” 少年冷冷的道:“五位是天南‘幻魔宫’长老?” 首席长老语带激颤的道:“不错,老夫在本宫‘元老院’内,忝居十大元老之首,姓屠,贱号一飞!”又依次指着身旁的四位长老道:“这位申天豹、洪八牧、陆少丹、沙仁和!” 少年静静地听着,随着首席长老屠一飞的手指介.绍,逐—打量各长老。 屠一飞介绍完毕之后,道:“请问少侠如何称呼?” “冷面人!” 冷面人三字出口,五长老惊喜莫名的齐齐“哦!”了一声.向前跨了数步,十双眼睛,棱芒闪烁,紧紧地盯住冷面人。 原来这少年正是“冷面人韩尚志”。 另一长老洪八激动不已的道:“少侠师出何门?” 韩尚志平静的道:“先师‘魔中之魔’唐争!” 五长老互望—眼,又向前移了数步。 首席长老屠一飞语不成声的道:“你……你……真的是掌门师伯唐争的传人!” “不错!” “哦:先师?难道掌门师伯……” “他老人家已仙去了!” 五位长者,又是一震,其中狮鼻巨口的长老申天豹颤声道:“掌门师伯仙去了?” “是的!” “多久了?” “两日前!” “遗骨何在?” “连环套外五十里的林中,有墓碑可凭!?” “掌门师伯可有遗言交代?” “有!” 首席长老屠—飞立即接口道:“请为—道?” 韩尚志缓缓伸手怀中,然后一亮掌。 五长老惊呼一声:“恶鬼珠牌!” 齐齐曲膝下跪,口中祝道:“天南弟子参拜祖师圣牌!” 恭谨地叩了三个头,站起身来,老眼之中,已是泪光盈然了。 屠一飞首先向韩尚志一躬身道:“参见掌门师兄!” 接着其余四长老也齐齐躬身为礼。 韩尚志闹了个手足无措,还礼不迭的道:“长老们不必多礼!” 首席长老屠—飞、突地仰天概然道:“师祖有灵、使本门圣物重返天南!”然后转向韩尚志道:“师兄何时回天南接掌门户?” “这个……目前无法决定了,今夜之事。长老们有何高见?” 五长老面色沉凝至极的互望了一眼,仍由屠一飞答道:“牟三酉等竞然为此欺师灭祖的逆行,不知动机何在?”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狠子野心,实在是本门的大不幸,先师邃尔奄忽,对本门的事,没有详尽遗示,现在可否请屠长老为我一述? 首席长老屠一飞点了点头,道:“我们到右面偏院阶沿上坐下再向师兄奉告!” 六人移身过去,度地坐下。 屠一飞以沉重的声口道:“天南一派,由祖师传到唐师伯,已历十余代,本门规例,掌门人尊称为帝君,以立长为原则,首徒代代相传,但如果事出非常,可以由‘元老院’集议立次,现任掌门帝君韦逸民,就是因唐师伯失踪而由‘元老院’奉立 韩尚志微微颔首。 屠一飞话锋一顿之后,又道:“唐师伯师兄三人,唐师伯居长,二师伯‘无影太岁朱相’,也就是现任帝君韦逸民之师,我师兄弟十人入门较晚,拜在先师‘擎天柱华方’座前……” “那就是说目前‘元老院’十长老是三师叔传人?” “不错!师兄既是大师伯传人,又持有本门圣物‘恶鬼珠牌’,是当然的掌门帝君,现任帝君依门规应退位进入‘元老院’!” 韩尚志将头猛点,沉声道:“这就是今晚欺师灭祖惨剧的来源!” 五长老同时站起身来,激愤的道:“师兄之意是说这阴谋毒计是现任帝君一手所为?” “不错!” 五长老霍地老脸全变,目射奇光。 韩尚志接着又道:“而且留在‘元老院’中的五位长老,恐已遭了不测!” 五长老骇极的退了一个大步,一阵毛骨惊然,其中陆少丹长老虎吼一声道:“师兄的话不错,叛徒牟三酉临遁之时曾露过口风!” 首席长老屠一飞,重重地一‘顿手中鬼头拐杖道:“现任掌门帝君施这毒着的目的何在?” 韩尚志缓缓站直身形,沉重无比的道:“韦逸民干犯禁例,派人进中原采取处女元阴,准备练‘追魂功’,本身已犯了不赦之罪,又探悉先师尚在人世,为了保持帝君之位,才做出这大逆不道之事,此次派遣心腹爪牙护法牟三酉及数十高手前来中原,表面上是探听先师消息,准备迎归,实际上是要置各长老和我师徒于死地!……” 五个长老须发直坚,目眦欲裂,浑身抖战。 韩尚志又道:“现任掌门韦逸民,据那些叛徒透露,要亲进中原处理此事,但护法牟三酉和部份叛徒,既已逃脱,必已星夜赶回天南无疑:“ 首席长老屠一飞仰天长叹道:“这是本门开宗派以来的空前奇祸!” 三长老洪八牧激愤无已的道:“师弟等须立刻返回天南,或许可挽回更大的悲剧,掌门师兄行止如何!” 韩尚志不由大感困惑,目前他亟于要澄清真假“血骷髅”之谜,同时设法夺回“佛手宝笈”,练就神功,索讨血仇,但自己现在已是当然的天南“幻魔宫”掌门帝君,本门发生了这大的叛逆事件,责任所在岂能袖手不理! 不由低头沉思起来! 五长老悲愤已极的仰首向天,默无一言。 空气沉凝得令人透不过气。 天亮了—— 金黄的旭日光辉,照临那一‘堆瓦砾之场,同时也照着古刹院落周近的一具具死尸,那些是韩尚志发现他们的毒谋而下重手毁去的。 师门惨祸。再加上血海深仇,使韩尚志心沉如铅。 久久之后,韩尚志以毅然决然的口吻:“目前我等最好是能截住牟三酉一行,使此次事件,不至传回天南,现任帝君必按原计划前来中原,我们以逸待劳,就地解决,如此或可挽回留在宫内五位长老的惨运,否则,宫中知道事机败露,只有更加速五长老的死亡,各位长老以为如何!” 屠一飞道:“掌门师兄之言甚是,事不宜迟,我们立即起程!” 韩尚志应了声:“好!”当即纵起身形,五长老随后跟着弹身。 六条人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驰下山.扑奔官道。 韩尚志身具二百年功力,再加上“浮光掠影”身法、奇奥无比,这—领先飞驰,五长老大大地相形见掘,心中对这小师兄钦服不已。 以二十不到的年纪,而具如此身手,确是武林的奇迹。 五长老一方面悲愤本门发生的空前惨变,另一方面却暗白庆幸前掌门师伯唐争,能收到这一朵武林奇葩,将来必为天南一派放射异彩。 树林尽处,官道在望。 蓦地—— 韩尚志惊呼一声,陡然刹住身形。 五长老也跟着停身。 三长老洪八牧诧然道:“掌门师兄有何发现?” 首席长老屠一飞见韩尚志神色有异,顺着他的目光一望,只见五丈之外林边的一方石头上,端正地摆着一个血红的骷髅头,忍不住脱口惊叫道:“鬼堡主人血骷髅!” 此语一出,其余四长老同时老脸失色,虽然他们一向居住天南,但对中原武林中的一代魔尊“血骷髅”却是如雷贯耳。 “鬼堡主人”在此地摆出标记“血骷髅”,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二长老申天豹,面上悸容未退,栗声道:“听说十五年前,鬼堡之门已经关闭,鬼堡主人也不再出现江湖,怎的十五年之后,这魔尊……” 韩尚志俊面一片铁青,眼中煞芒闪烁,一场手止住二长老的话头,沉声道:“请五位长老立即离开,全力追截叛徒牟三酉一行!” 第59章 五长老沙仁和灰眉,绉道:“师兄你……” “我随后就到:““但是师兄之尊,我怎么能放心,……” “请速离开,我自有道理,目前最要紧的是追上牟三酉一行!” “师兄难道想一斗……” “血骷髅出现,决非偶然,各位请依言速离!” “这个……” 韩尚志急了道:“这是命令!” 五长老绉眉互望一眼,齐应了一声:“遵掌门人令渝:“ 转身疾掠而去。 韩尚志深知此处既现“鬼堡主人”的“血骷髅”事情决不简单.无论“血骷髅”是真的还是冒充的,功力都高得骇人,五长老在此.难免不发生意外。 同时、他顾及天南叛逆牟三酉—行,为仟其逃返天南,或现任“幻魔宫”帝君会合,事情将更辣手,而且以自己的功力而言,全力展开身法的话.五长老决无法跟上,让五长老赶—程、自己随后追去,方不误事。 然而.最主要的“血骷髅”他的血海仇人.武林中已出现了真假两个“血骷髅”谁是仇人,他必须要判明,假“血骷髅”夺去的“佛手宝笈”,他必须要夺回,他不愿任何人参与自己索仇之举。 所以,他心念数转之后,遣走了五个长老。 韩尚志举步向那摆着血骷髅头的大石走去。 —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传处,一个蒙头盖面的青色人影.如鬼魅般的从不远处的林木之中,幽幽出现了。 韩尚志心头—凛.止住脚步。 空气在无形之中,染上了神秘恐布的色彩。 那魅般的人物,韩尚志并不陌生,他正是“血骷髅” 随着“血骷髅”渐渐移近的身影.韩尚志热血沸腾.两道骇人的煞芒,—不稍瞬的照定对方。 “血骷髅”行近大石之前,顺手把骷髅头收入怀中.然后.嘿嘿—笑道:“冷面人.老夫先贺父将登天南帝群之尊位!” 韩尚志冷哼了—声道:“血骷髅,本人正要找你?” “巧极了,老夫也是在找你!” 韩尚志的目光,扫到对方双掌之上,然后冷冷一笑道:“阁下是冒充的血骷髅。” “蒙头怪人”阴侧侧的道:“不错.你眼光不坏,一眼便能看出,老夫也毋庸否认!” 韩尚志心念电转,首先应该夺问“佛手宝笈”。然后再判明对方是否十五年前血洗韩庄的“血骷髅”,当下身形—晃.前飘八尺,双方距离在两丈之间,冷声道:“血骷髅.拿来!” “拿什么来!” “佛手宝笈!” “哈哈哈哈,老人正打算还你!” 韩尚志大感惑然,这真令人难以置信,“血骷髅”意然要把这视为武林魂宝的“佛手宝笈”拱手还给自己,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蹊跷?……不由脱口道:“还我?” “不错‘佛手宝笈’应是一对,另一只谁知沉埋何所,老大得之无用!” “如此拿来?” 假“血骷髅”真的从怀中取出“佛手宝笈”,一扬道:“东西在这里……” 韩尚志一颗心怦然而震,道:“阁下真的准备奉还本人?” “当然!” “阁下想是别有用心吧?” “嘿嘿,不愧‘魔中之魔’的衣钵传人!” 韩尚志俊面更寒,道:“怎么样?” “老夫有个小小的交换条件!” “交换条件?” “不错,条件!” “什么条件?” “你曾进入过,鬼堡’?”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动,对方问这话的目的何在?一顿之后、道:“不错,有这回事!” “这就是老夫所说的条件所在!” “阁下说说看?” 假“血骷髅”又是一阵阴恻恻的怪笑,道:“冷面人,话说在头里,如你不答应老夫的条件,‘佛手宝笈’你就休想!” 韩尚志口里冷哼了一声,心里却在付想:“不知对方将会提出什么条件?当然这条件必与自己上次‘鬼堡’之行有关,好在自己有制胜之道。当下傲然道:“那可未见得!” “好,我们仍来谈谈条件。” “请讲!” “你告知老夫你进‘鬼堡’的目的。和堡中所见,老夫奉还‘佛手宝笈’!” 韩尚志心念疾转,假“血骷髅“探问“鬼堡”情况,不惜以“佛手宝笈”作为交换条件,必有极深用意,目前既有真假两个“血骷髅”,屠家灭族的惨案,不知是那—个所为,如果万一是眼前的这假“血骷髅”所为的话,真正的“血骷髅”却是结拜义妹东方慧的父亲,自己泄了“鬼堡”的底.何颜以对东方慧?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办不到!” 假“血骷髅”似感意外般的道:“为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进堡的目的,但不能告诉你堡中所见!” “你不想得回‘佛手宝笈’?” 韩尚忘鼻孔里嗤了一声,反问道:“阁下认为我没有本领把它取回?” “也许!” “那你就试试看?” 看字方落,身形一动,就待出手…… “且慢!” “阁下还有话说?” “老夫让步!” “阁下让步?” “吧,就依你所说出的为条件吧!” 韩尚志一怔之后,道:“好,我告诉你,本人奉先师之令。代他老人家赴‘鬼堡’激战‘鬼堡主人’!” “向‘鬼堡主人’挑战?” “不错,也可以称之为印证!” “为什么?” “歉难奉告!” “结果你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阁下何所据而如此论断?” “冷面人,你连老夫都打不过,当然更不是‘鬼堡主人’之敌!” 韩尚志为之默默无语。 假“血骷髅”接着道:“冷面人,老夫言出必行、现在接着!” 说声中,真的把“佛手宝笈”脱手掷给韩尚志。 韩尚志接在手中、反而一呆、想不到就这样轻易的得回失去的瑰宝。 假“血骷髅”在脱手郑出“佛手宝签”之后,突地发出一阵狂妄的大笑道:“冷面人,老夫明白告诉你,与你谈条件的目的是怕你至死不肯吐露真情,否则的话,你确实不堪老夫—击,现在老夫把它收回!” 韩尚志登时气冲顶门,不屑的道:“你办得到吗?” “你无妨试试看!” 看字余音尚缭绕耳际,一道撼山栗岳的劲气,已暴卷而来。 韩尚志飞快的把“佛手宝笈”纳入怀中,举掌硬封…… 隆然巨震声中,沙石飞舞,叶落枝残,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 假“血骷髅”暴喝一声,身形疾划。电闪欺到韩尚志身前,右掌奇幻无比的拍向对方胸前各大死穴,左手则抓向腰间。 这一拍一抓之势,快逾电闪,而且奇奥无比。 韩尚志双手掌一圈,封住门户。 “假“血骷髅”又掌—收,只到半途,又攻了出去,—口气连攻了—十八掌之多。 韩尚志被迫得退了三个大步,就在对方疾攻之后的瞬间、一招“魔王叩厥”,反攻过去。 这一招“魔王叩厥”,“魔魔掌法”之中、最具威力的—招,施展出来,大有使风云失色之势,有若万钧雷霆。 假“血骷髅”竟然也封挡无从。“刷!”的斜飘丈外。 韩尚志要地—变势,双掌不收,十指暴弹、“洞金指”射向对方下盘。 他之所以不取对方要害,为的是要判明自己的血海仇人。到底是真正的“鬼堡主人”,还是眼前的假“血骷髅”。 就在韩尚志“洞金指”施出的同‘时间,身形似魅。反旋而回,这—旋,恰好避开了洞金裂石的指风。而且反欺到了韩尚志的侧背。 韩尚志指风落空,未及收势,侧背劲风已告及体。 封拦架隔,均已不及,骇凛之余,本能的—偏身…… “砰!”挟以一声闷哼.韩尚志被一掌震得踉跄前冲八尺,这掌力逾千钧,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冷面人,你今天死定了!” 随着喝话之声,假“血骷髅”再度跟纵扑击,双掌以雷霆万钧之势,向韩尚志罩身劈落。 韩尚志电闪回身,假“血骷髅”双掌挟以毕生功劲猛然推出。 “波!”的一声巨震,劲气成漩,狂涌疾卷.近身林木发出一片摧折之声。 假“血骷髅”连退两个大步。 韩尚志则退了一个大步,但一口逆血再也忍不住夺口喷出 假“血骷髅”狞声—笑,又告欺身进击,掌影如山,似幻又真,劲气雷动、—口气连攻了五招之多。 韩尚志只守不攻,仍被迫退了一丈之多。 电光石火之间,假“血骷髅”不容韩尚志有缓手的机会、双掌划处,—寒一热两道狂飚,如剪卷出。 韩尚志—咬牙,一式“浑光掠影”、划厂一道半弧,迫近对方身侧,“灵龟三式”。绵绵攻出、 “灵龟三式”是前辈怪杰“灵龟上人”穷—甲子的岁月所创、加以韩尚忘身具近二百年功力修为.施展开来.岂同凡响,人有泣鬼惊神之势。 但假“血骷髅”身手也达惊世骇俗之境,竟然从容的化解了这一轮狂攻。 双方展尽所学,全力抢攻。 所有招式、尽是武林罕见之学。 刹那之间,十丈方圆之内,砂尘如幕、树折草偃.呼轰之声,不殊飞瀑怒涛。 韩尚志论内力高出对方—筹,但搏斗经验和所施展招式,却又不及对方。 第60章 盏茶工夫之后,韩尚志险象环生。 暴喝之声起处.韩尚志被一掌震得倒飞而出。 “砰!”然一声大响,夹著一声惨哼.韩尚志倒飞的身形,撞在八尺外的一株巨树身上,登时眼冒金花,口血飞溅。 假“血骷髅”嘿嘿—声阴笑道:“冷面人.你今生无法再登天南帝君宝座了!现在你听着,老夫的身份,只你一人知道。你死之后,天南—派,可能会向‘鬼堡’寻仇、哈哈哈哈‘魔中之魔’的真面目。既已在中原武林揭露、各门各派.黑白两道。也不会放过天南门人……” “住口!” 假“血骷髅”的话,触动了韩尚志的灵机,冷喝声中,“恶鬼珠牌”已取在手里,一步一步向对方欺近。 “冷面人,还有什么遗言交待没有?” “我要你死! “哈哈哈哈,死到临头,还狂吠些什么?” 双方距离已接近到不及一丈。 假“血骷髅”双掌一搓,掌心倏向前扬。 韩尚志一亮掌,内力逼处,“恶鬼珠牌”上所嵌的那粒珠子。倏地射出夺目霞光,照定假“血骷髅”。 假“血骷髅”惊“噫!”了一声。双掌下垂,身形一个路舱。 韩尚志冷哼一声,左掌一扬,一道如山劲气,应掌而飞。 惨哼声中,假“血骷髅”被震得飞泻两丈之外,砰然落地。 韩尚志一晃身,扑近对方身前。 就在此刻—— 一条幽灵般的人影,也同时藉树掩形,逼近韩尚志身后的三丈之处。 第十一章天伦梦断 “恶鬼珠牌”反面所镶嵌的那粒宝珠,在内力摧逼之下。能发射霞光,使对手在刹那之间,丧失神智,内力愈强。威力愈大,对方非在霞光收敛之后,不能恢复神智。 当然,这并不是值得称道的行为,“魔中之魔”毕生未曾用过,韩尚忘本想以真功实力相搏,但事实非常显明,他巳濒临生死边缘,所以他用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对方可能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他不能放过对方,他亟于是要揭开这个谜。 韩尚志收起本门传派之宝“恶鬼珠牌”.日蕴杀机。一不稍瞬盯视着躺在地上的假“血骷髅”。 “假“血骷髅”之时已苏醒过来,虽然他伤势不轻,但仍挣扎着站起身形,蒙面青巾和前胸一片濡湿殷红.那是他吐的血。 “冷面人,你准备把老夫怎样?” 韩尚志冷漠阴寒的道:“我证实一件事之后,可以决定你的生死,不过……” “不过怎么样?” “你死有余辜。但如我证实那事不是你所为的话.今天我暂时放过体、下次见面时,再取你狗命!” 假“血骷髅”向后退了两步,阴声道:“你要在老夫身上证实什么事?” 韩尚志面上杀机浮掠,沉声道:“十五年前……” 蓦然—— 数缕锐风,从韩尚志身后疾袭而至。 他可真估不到此时此地,会有人潜伏在侧,猝施袭击,听声辨器,袭来的必是极厉害的暗器,而且是高于听为。 心头—震之下,疾向横里电闪飘移六尺,锐风擦衣而过。 “擦!擦!”连声,数点黑星,嵌在丈外的村身上,韩尚志目光瞥扫之下,更是吃惊不小。这袭来的并非什么暗器。而是几片树叶。 来人既具有摘叶伤人的功力,决非等闲人物。 转身回顾之下,登时脑内“嗡!”的一声响,全身起了一阵痉挛。 这暗袭他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 “赛嫦娥王翠英”面无表情,矗立在三丈之外,冷冷地注目韩尚志。 韩尚志透然之间,宛如利簇穿心,俊面扭曲成了—付怪形。 他木然呆立,在忍受着锥心裂肝的痛楚。 他的母亲,竞然三番两次向他下毒手,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假“血骷髅”厉啸—声,飞风般朗林深处射去,转眼无踪。 “赛嫦娥王翠英”娇躯一弹,也向同一方向射去。 韩尚志有如一尊雕像,—动也不动。 微风、拂动了他的衣衫,旭日,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长长的,是那么的孤独,无依。 日影上移,他的影子渐渐缩短,他仍一动不动的怔立当地。 他在想,深深地想——— 他的母亲偷袭他的目的,显然是让假“血骷髅”脱身,为什么? 假“血骷髅”不惜以“佛手宝笈”为饵,希望从自己口中套出“鬼堡”的情况,为什么? 假“血骷髅”的武功身手,与真的‘鬼堡主人”如出一源,仅是火候上的差异,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存在? “天齐教”少教主余少坤,曾对自己施展过使人真力无法提聚的怪功,与“鬼堡”武功路数极为相似,自己的母亲改嫁“天齐教”主,而现在她又出手救了假“血骷髅”,看情形这复杂的关系,似乎牵连到“天齐教”……” 他越想愈感迷悯,困惑。 如果假“血骷髅”是韩家仇人的话,母亲出手救了他.这简直不可思议,这种行为几近丧心病狂! 可是一个做母亲的,竟然三番两次对亲生骨肉下毒手,这在世间,找不到解释,人和禽兽,到底如何区别?人!有时的作为,残毒远超过冥顽不灵的禽兽。 久久之后,他进出了一句:“杀!” 一个慈样而略带微凄侧的声音,黜告传来:“孩子,你要杀谁?” 韩尚志全身一颤,听声音知道发话的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他不曾回头,他明白“失魂人”不会现出身形的。 “您是‘失魂人’?” “是的,孩子!” 又是一声慈详的呼唤“孩子”!这使韩尚志想起刚刚离开的毒逾枭藐的母亲,心里不禁一阵剧痛,身形晃了两晃。 “失魂人”的声音又道:“孩子,你很恨你的母亲?” 韩尚民咬紧钢牙道:“不错,恨之刺骨!” “你方才说的‘杀’字,是指她而言?” 韩尚志面上的肌肉,—阵抽搐,恨恨地道:“不错!” “失魂人”的声音颤抖了,而且充满着激诧: “你要杀你的母亲?” “是的!” “天下有做儿女的杀父母的道理吗?” 韩尚志嘶哑着声音反问道:“难道天下又有母亲向儿子下毒手的道理?” 两行痛泪,挂下了他铁青的面庞。 “失魂人”沉默了半响,才迈:“可是你并没有遭毒手.你好端端的活着。” “前辈,这句话不能抹掉她那近于疯狂的行为!” “也许,可是天下事往往不能以常情推断!” “为什么?” “也许你母亲有难言之隐?也许她不得不如此做?也许她有极重要的打算?” “前辈能举出事实吗?” “有一天会的,现在不是时候!” “前辈佛口婆心,在安慰我?” “你错了,我既非佛口。也没有婆心、我只是—个失去了灵魂的人!” “晚辈不相信命运!” “你从小到现在的遭遇不是命运?” “不。那是人为的!” “孩子,你太倔强了,不过,我再郑重的告诉你,消除对你母亲的怨恨,一切让将来的事实来说明:“ 韩尚志惨然一笑道:“晚辈没有母亲:“ “如果这话让你母亲听到,她会悲痛欲死!” “她会吗?她时刻想置我于死地:哈哈哈哈……” 韩尚志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那笑,其实是’种哭,—种不同方式的哭,他把满腹恨、怨、愤、怒、、悲、苦……” 笑声久久始停。 “孩子,这不能怪你,因为这是命运!” “这是活生生的事实!” “你不相信命运?” “不相信!” “有一天你会相信的!” “永不!” “不要太倔强,我所说的命运,是一种既定的事实,人力无法挽回,或是加以改变,你只能顺应事实的发展,即使是死,也不能逃避,那就是命运!” 韩尚志仍然冷傲的道:“前辈说的是至理名言。但晚辈却认定命运就在自己的手中、天下没有一件事是既定而又决然的!” “你不能稍改对你母亲的看法?” “她不以我为子,我自不能以她为母!” “这话有失人子之道!” 韩尚志悲声道:“十五年前,晚辈年仅三岁,全家惨遭血洗,二百多具枯骨,现在尚未入土,而她,以侥幸不死之身,改嫁他人,置血仇幼子于不顾,更甚要置晚辈于死地……” “失魂人”以一种异常的声音道:“你忽略了一点。” “什么?” “你可曾想到令堂何以会侥幸不死。” 韩尚志不由一呆,不错,这是一个谜,他曾想过,但无法索解的谜,在全家上下人等悉数被杀的情况下,她何以能独自得脱? 师叔“毒龙手张霖”自绝之前,仅只告诉自己母亲已失节改嫁,并曾欲置叔侄两于死地,此外,连血案的经过详情,都不曾吐露,还嘱自己不必报仇? 谜! 令人难以置信的谜! 一阵思忖之后,激颤的道:“难道前辈知道其中原因?” “知道!所以我才对你说这样的话!” “前辈何不明白见示?” “时间不到,说出来有害无益!” 韩尚志咬牙哼了一声,缄口不语。 “孩子。我要你再访‘鬼堡’。” 第61章 “晚辈已记在心里。” “为何不立即去做?” “晚辈目前尚有本门要事待理,无法分身,总之‘鬼堡’之行,是晚辈此生大事,前辈不说,晚辈也会去的!” “我的用意是要你向‘鬼堡主人’道明身世!” “这个……当然!” 韩尚志下意识的一摸怀中的“佛手宝笈”暗付,自己得先赴“勾漏山”,寻到“阴煞莫秀”,告诉他“阳煞高土奇”的下落,双笈合壁,练成“须弥神功”,再赴“鬼堡”报各索仇……” 心念未已,只听“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与‘天齐教’已成了生死对头……” “这点晚辈清楚!” “你要谨防暗算。” “谨谢忠告!” “你可以离开了。” “晚辈还有两件事请教!” “你说说看?” “第一件,武林之中,有几个‘血骷髅’?” “你说十八年前还是十八年后?” “十八年前?” “一个!” “十八年后?” “两个!” “鬼堡主人能容忍别人冒其名号?” “这自有原因!” “请问?” “我不能告诉你!” 韩尚志心里—凉,又道:“真假‘血骷髅’武功似同出一源,这其中……” 孩子,你将来会明白的,现在我不能告诉你,说第二件吧?” “第二,‘天齐教’与‘鬼堡’有何渊源?” “你为何有此一问?” “天齐少教主余少坤曾施展过一种‘鬼堡’怪功!” “很抱歉,我无法答覆你这个问题!” 韩尚志不由沮丧万分,谜.仍然是谜,他想不出对方何以要如此神秘! 他忽然想起自己被“鬼堡主人”以独门手法,点了自己的数处大穴,使真气无法凝聚运行,‘失魂人”为了替自己解穴而断了一双玉掌.并且嘱咐自己在见“鬼堡主人”之时,拿出这双断掌,这更是匪夷所思的事。 心念及此,不禁脱口道:“如后辈猜想不错,前辈与‘鬼堡’定有什么关系存在。” “失魂人”以激动惊愕的声调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前辈能解‘鬼堡主人’以独门手法所点的穴道!” “天下武术同源,万流归海,这不足为奇!” “还有,前辈为晚辈自断手掌,而且明示交与‘鬼堡主人’ “孩子,够了,你可以走了!” 韩尚志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前辈大恩,粉身难报,晚辈告辞!” 说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深深—揖,转身扑上官道。 他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的影子,仍在他脑际徘徊,天伦梦断,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剧,他不幸做了这悲剧的主角。 “失魂人”何以一再为自己的母亲辩护,使他迷茫不解。 他想,也许她是基于—种道德观念,不忍见别人骨肉之间发生不幸。 他想起先他而去的五位长老。 于是— 他把身法加快,像—抹轻烟,顺着官道飘掠。 两个时辰不到,他奔出了三百来里,但五长老却踪迹不见。 正行之间.十几条人影,迎面疾奔而来。 韩尚志正待偏身而过,突然他发现这十多条人影。全是丐帮人物、为首的一个白发老丐,正是老哥哥“南丐”。 于是,他徒然刹住身形.站在道中。 “南丐”—行,见有人停身道中,也同时刹住身形。 “老哥哥!” 韩尚志忙施一礼,喜孜孜地叫了一声。 “南丐”裂咀哈哈—阵狂笑道:“小兄弟,我们义相见了!” “老哥哥别来无恙?” “哈哈哈哈,我老叫化两肩—口,有什么好不好!” 随“南丐”而来的卜二个老丐,一个个怒日横眉,瞪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当然知道对方敌视自己的原因,但他成竹在胸,毫不为意,淡淡地扫了众丐一眼之后,又向“南丐”道:“老哥哥风尘朴朴,意欲何往?” “南丐”脸色微变之后,又恢复喜笑之容,道:“小兄弟,愿不愿陪我老化子—醉?” “这个……” “你不愿?” “小兄弟我要事在身,能否改日再……” “小兄弟,老哥哥我这—杯酒意义重大!” 韩尚志略微—想之后,慨然道:“如此小兄弟我从命就是!” “南丐”回头向随行十二丐一摆手道:“灵官庙酒席侍候!” 十二老丐齐齐躬身一礼,又复向韩尚志一瞥,方才转身疾奔而去。 韩尚志目送十二丐帮高手离去之后,才向“南丐”道:“老哥哥,为什么想起要请小兄弟我喝酒?” “南丐”白眉一‘掀,道:“意义重大。” “小兄弟不解?” “现在且不谈这件事,老哥哥替你婉惜!” “替我婉惜,为什么?” “你可能一生从此毁去?!” “老哥哥的话,小兄弟实在不解……” “病神就是你的化身?” 韩尚志剑眉一扬道:“不错!” “南丐”笑容一敛,白眉紧蹩,沉声道:“你真的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不错,这有何不妥?” “‘魔中之魔’,阴残狠毒,杀人如草,武林同道遭害者不计其数……” 韩尚志不经意的一笑道:“老哥哥因此而代小兄弟我婉惜?” “小兄弟,你变了!” “何以见得?” “从你说话的口吻!” “不j我没有变,也许老哥哥心中有事,所以才有这种看法。” “小兄弟,如果我老化子现在问你令师的行踪,你说是不说?” “当然!” “令师现在落身何处?” “他老人家业已作古。” “什么、他死了?” “是的!” “南丐”老脸一连数变,道:“我老化子以为传言失实,原来却是真的,小兄弟,‘魔中之魔’仇人满天下,他这一死 “师债徒还!” “南丐”身躯微微一震,道:“小兄弟,你我结交在前,总是有缘,现在,我俩仍是朋友,煞风景的话,暂且不谈,三里之外便是灵官庙,你我痛饮一番……” 韩尚志若有深意的道:“老哥哥说这一饮意义重大?” “喂!” “可否称之为绝缘酒?” “南丐”面色大变,惨然一笑道:“此话怎讲?” “老哥哥明知故问,先师昔年与丐帮曾有一段过节,老哥哥是丐帮长老,而小兄弟我却是‘魔中之魔’的传人,老哥哥相邀之意,当然是—了往日结交之情,言罢之后,也许是兵戒相见,岂不是绝缘酒!” “南丐”微颔首,两滴老泪,夺眶而出,这泪,是至性至情的表露。 韩尚志忍不住鼻头一酸,讨道:“老哥哥真是性情中人”。 “南丐”黯然神伤的道:“小兄弟,老化子本要待到酒后,才告诉你,想不到你一语把它道破,不错。现在我们仍是朋友,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将是生死之敌,老化子身为丐帮首席长老,如不过问,上无以对祖师,下无以对各代弟子……” 韩尚志胸有成竹,毫不在意,师父所遗的“魔魔尊者恩仇录”之上,每一笔帐,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下一转话题道:“老哥哥、丐帮耳目遍天下,对于假‘血骷髅’的来龙去脉,有否端倪?” “南丐”废然一叹道:“毫无蛛丝马迹可寻!” “依老哥哥看来,会不会是第二代的‘血骷髅’?” “小兄弟说这话可有所指?” “第一,假‘血骸骷髅’与真‘血骷髅’武功路数同出一源,仅是功候上的差别而已,第二。以真‘血骷髅’的功力而言、恐怕不会容人冒名瓜代!” “小兄弟这一说很近情理,但假‘血骷髅’的功力,在目前江湖中,恐怕己难找出对手,仍然是无法证明的疑案!同时、除了你我之外,恐怕也没有人知道‘血骷髅’竟然有真假两个!” 韩尚志想起假‘血骷髅’已变作了自已掌下游魂,眼看真相即可大白,却不料被那枭獍不如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救走、不由暗地咬了咬牙…… “南丐”慨然一叹又道:“平静了十多年的武林、又重临末日的恐怖!” 韩尚志倏地目射奇光,沉凝十分的道:“真假血骷髅之谜。不久定可揭穿!” “也许会的!小兄弟,我们该走了。” “好,请老哥哥带路!” 两人同时弹身顺官道驰去。 顾盼之间,来在一个山环之内,“南丐”朗右侧的丛林—指道:“就是这里!” 两人离开官道、向丛林奔去。 “南丐”表面上不怎么样,但内心却沉重无比,他与韩尚志在桃林之内,一见投缘,结了忘年之交,以兄弟相称,想不到世事难测,韩尚志中途做了一代魔尊“魔中之魔”的传人。 四十年前,“魔中之魔”血洗三湘分舵,舵主以下三香主。十二头目,四十弟子,无—幸免,其后,“魔中之魔”突地失踪江湖,这笔血债,丐帮誓要索诉。 现在“魔中之魔”已死,这笔债落到了韩尚志的头上。 忘年之交.马上就要成生死之敌。 “冷面人韩尚志”的功力,早巳震撼武林、这笔血债索讨起来……” “南丐”心念及此,不由暗地打了两个冷颤。 他明知这对丐帮或许会是另—场血劫。 第62章 然而,全帮上下。敌忾同仇,迟早仍是无法避免的事,他不敢往下深想。那后果着实可怕。 韩尚志成竹在心,倒是泰然若素。 丛林之内,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大庙。 庙门之上,—块巨匾,泥金剥落,但仍可辩认出是“灵官庙”三个大字。 将及庙门,—个中年丐者,急步而出,单膝一曲,道:“弟子江分舵舵主邱成,恭迎长老法驾!” “南丐”—抬手道:“邱舵主免礼,酒席摆好了没有?” 邱成起身,迟在—侧,恭谨的道:“已经齐备多时!” “好。带路!” 三人鱼贯进入庙内。转过两重院落,来到正殿之上。 所经之处,所有的丐帮弟子,全都以大礼参拜“南丐”。 韩尚志所看到的.却是—些略带惊异的仇视的眼光。 正殿供桌之上,摆了十几个盆碟,旁边置了一罐酒,泥封未除。 “南丐”辈份极尊,而且生平不拘礼俗。向陪侍—侧的邱成道:“通通离开,我要单独与这小兄弟痛饮一番。掌门驾到之时。再通知我!” “遵命!” 分舵主邱成施礼退出殿外,其他在四周的弟子,也纷纷起身退开。 “南丐”一拉韩尚志道:“小兄弟,坐下!” 两人相对坐定之后,“南丐”用手轻轻拂去泥封,—股酒香。扑鼻而起,韩尚志不由脱口赞了一声:“奸酒!” “南丐”狂饮数碗之后。似乎暂时忘记了现实。毫兴大发,谈笑风生。 半个时辰之后,只听外面高喝一‘声:“掌门人驾到!” “南丐”掷碗离座,老脸—阵抽搐,向韩尚志苦笑—声道;“小兄弟,你我缘尽于此!” 韩尚志微微—笑,也跟着站起身形。 —阵杂踏的脚步之声传处,人像潮水般向殿前院落之中涌进c 当先—个年在五十上下的丐者,面目威棱,迳直朝正殿走来,后随十六个老年丐者、原先跟随“南丐”的十二个,也在其中。 其余的丐帮弟子、朝院外的四面散开,刹时筑成了—圈人墙。为数不下二百人之多,但除了脚步声之处,再也没有其他声息。 “南丐”抢前王步。道:“赵非参见帮主!” “不敢当长老大礼!” 为首的威棱老丐、急阻止“南丐”行礼,转身面对韩尚志道:“你就是‘冷面人韩尚志’?” 韩尚志冷冷的道:“不错!” “四十年前今师‘魔中之魔’与本帮的—段过节……” 韩尚志不持对方说完。接过话头道:“由本人了结!” 殿内殿外,无数双闪射着仇焰的眼睛。全集在韩尚志身上。 丐帮掌门一抬手道:“请到院地之中讲话!” 韩尚志身不晃肩不摇,一闪便飘落院中。 这一手功力,看得丐帮高手心弦为之一震、 丐帮掌门缓步落入院中、十六个老丐,手执打狗捧。在掌门身后一字式排定,“南丐”面色凝重十分的站在掌门人的右侧方。 空气在这—刻之间,骤呈紧张。 丐帮掌门目扫全场一周之后,发话道:“韩少侠愿代先师了断四十年前的那一桩血债?” 韩尚志点点头道:“师债徒还,名正言顺,但不知贵帮准备如何了结?” “血债血还!” “不死不休?” “不错!” 所有在场的丐帮高手,面上全现出悲愤之色,一付跃跃欲试之态。 丐帮掌门一顿之后,又道:“本帮弃徒‘天星丐伍七’,仗‘天齐教’之势,欺师灭祖,韩少侠义伸援手,说起来对本帮有恩……”说到这里,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但三湘分舵血案,乃是本帮历代帮主遗命非索讨不可的债……” 韩尚志依然冷漠平静的道:“掌劈‘天星丐任七’,在下基于老哥哥赵长老的交情,掌门人不以越姐代疱见责,已属大幸,恩字决谈不上,至于先师昔年的欠帐、贵帮索取理所当然!” 这—番话,义正辞严,听得在场的人全为之动容。 “南丐”面无表情,但内心却难过已极。 丐帮掌门面色—沉道:“话已说明,敝帮要得罪了!” 场中空气又是一紧。 韩尚志心想,时机已至,眼前丐帮重要份子,大概都已在场。 心念之中,俊面—肃道:“掌门人,在下有一个问题请教!” “请讲!” “如果四十年前贵帮三湘分舵弟子,确有取死之道,又当如何!” 这话大出在场帮众意料之外,不由齐齐面上变色。 “南丐”木然的面孔,这时也罩上了一片惊诧之色,他判断小兄弟决非无的放矢、他说这话、内中必大有文章。 丐帮掌门面露愕然之色道,“韩少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下说如果昔年贵帮弟子,确有取死之道。” “这个……少侠此言、可有所指?” “不错,先师虽被称为,魔中之魔’、但并未枉杀无辜,他老人家一生杀人无数,这反映了江湖中该杀的人太多!” 这话又使全场一震。 丐帮掌门转头向“南丐”看了一眼,因为“南丐”在帮中辈份最高,年事最长、“魔中之魔”纵横江湖之时,“南丐”正当中年,对韩尚志所说的话。会起什么反应,但“南丐”老脸之上同样是迷茫惊异之色,于是惑然的道:“据少侠说来,令师倒是被人误解的侠义之流了?” 这话多少有些讽刺的成份。 韩尚志冷冷一笑道:“武林中往往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多的是估名钓誉之辈,表面上正气磅礴,崇侠尚义,而其内心可诛的,并不乏人。反之,为所当为,不计世俗的反应,而被目为巨魔大恶的,也未始没有!” “本帮主愿听少侠一道。” 韩尚志略作思索之后,侃侃言道:“四十年前,三湘道上,一件轰动江湖的血案,不知在场的几位先生知悉?” 丐帮掌门身后。四个花甲以上的老丐,互相望了一眼、微微点头。 “南丐”这时才开口道:“你说下去!” 韩尚志面色一肃,接着说下去道:“四十年前,三湘最大的‘震武镖局’,受保一支异常宝贵的大镖前往天南,据说这支镖除了珍宝玩古之外。还有一样稀世之珍‘万年参王’……” 所有的目光,全凝注在韩尚志的面上、骇异不已。 “消息不知如何传出江湖、引起了无数江湖人的窥视!这趟镖‘震武镖局’出动了数十好手,并由局主夫妇,亲自押解,还有局主独生女儿随行!” 韩尚志面上渐渐现出愤然之色,一顿又道:“岂知未出三湘地面,就已经被劫,而且劫镖的人,用的是为江湖人所不齿的手段,毒!局主夫妇以下,将近百人,全部遇害,这件公案轰动了整个江湖,但,这镊系被何人所劫,成了一个疑案!” 在场的丐帮主以下,面色不自禁的凝重起来。 韩尚志冷眼一扫在场的人,接下去道:“可是、天网恢恢,琉而不漏,局主的女儿、因为她长得太美,成了唯一的生存者,她被劫镖者的首领先拍瞎双眼而后把她奸污,正拟杀之以灭口的时候,忽然救星来临,她得以不死,可惜那救她的是个出家人,没有问明原因,匆匆把她送在一个尼底之内,她落了发,她双目已盲。身体已被玷污,她仍活下去。为的是要报仇……” 场中静得落针可闻,在倾听这传奇故事。 每一个丐帮高手,都直觉的感到这故事必与三湘分舵血案有关。 “那可怜的盲尼,记得那救她的出家人法名‘无碍’……” “南丐”陡地惊呼道:“无碍,他是‘北僧’!” 韩尚志转看了“南丐”一眼。他所说的。只是凭“魔魔尊者恩仇录”所记载的叙述。当年“北僧”尚术得名。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所记的“无碍”会是“北僧”的法名。 当下也不由心中一动。这真是巧到极点了,因此触发他一点机,为当年的公案加多了一个更有力的人证。 就在此刻— 一声佛号传处,一条人影,飞泻入院内人圈之中。 韩尚志一怔神之后,忙施一礼道:“老前辈来得好!” 来的正是与“南丐”齐名。且属至交的“北僧”。 “北僧”的突然来临,确出韩尚志意料之外,但也由“北僧”的来临使他大喜过望,因为他是他为目中最有力的人证,可以免去许多口舌。 “北僧”先朝丐帮掌门合什为礼,再朝“南丐”点了点头,然后向韩尚志道:“小施主,你说下去!” 韩尚忘智慧超人,知道“北憎”现身决非偶然,当下微微—笑道:“老前辈是为丐帮助拳而来?” “北僧”由眉—扬道:“不错,这一点老纳毋庸否认,现在你说下去!” 韩尚志一额首接着道:“事后大约是—年,先师偶然在那尼庵之中遇到那位盲尼.也就是‘震武镖局’镖主的千金,她在闻悉先帅大名之后,说出了这—段掺无人道的往事,同时取出一件信物,那是她在被奸污之时、从对方腰间无意中得到的,那信物指出了劫镖杀人的凶手……” 韩尚志说到这里顿然止住。 所有在场的人,心弦绷得紧紧的,这谜底立即就要揭晓。 丐帮掌门,身形已微微发颤。 “南丐”和那十六个老丐也都双眉紧蹩。 “北僧”低宣了一声佛号道:“小施主,凶手是谁?” 韩尚志日射奇芒,紧迫在丐帮掌门的面上,一字一顿的沉声道:“三湘分舵主和他的亲信下属!” 第63章 这话有若睛天霹雳,震得所有的丐帮高手门瞪口呆。 丐帮掌门面色大变,—连退了三个大步。 “南丐”如银须发蓬飞.激动至极的道:“有这样的事?” 韩尚志冷冷一笑,又道:“那件信物,是丐帮三湘分舵舵主的信符。现在那信符仍在那盲尼的手中,至于四十年前,她被安置在什么庵堂,请‘北僧’老前辈说吧!” “北僧”也不内激动起来.声音略带颤抖的道:“确有其事,当年老纳就近把她安置在‘慈云庵’中,算来她已是花甲的人了!” 所有丐帮的弟子,全部低垂了头,这真是丐门的奇耻大辱。 “南丐”全身簌簌而抖,仰首向天,默无一语。 韩尚志面向丐帮学门人道:“掌门人,在下话已说完.如何了结,恭候裁示。” 丐帮掌门长叹了—声道:“这是丐门的不幸.大复何言,韩小侠.本帮主对你致歉!” 韩尚志破颜一笑道:“不敢当!” 接着转向“南丐”道:“老哥哥。小兄弟我要事在身、恕无法久留,告辞了!” “南丐”神色沮丧的道:“小兄弟,可有我老化子效劳之处?” “老哥哥,将来如有仰仗之处,当再拜歇!” 他为了解决师父昔日所结的仇怨,不得不耽了下来。现在仇怨已释。他的心又飞驰到五长老的身上去了。不知他们追截本门叛逆护法牟三酉,情况如何,登时心急如焚,似乎半刻也不能停留,说完之后,匆匆向“南丐”“北僧”及丐帮掌门长老等人施礼作别,弹身越屋疾掠而去。 消释了丐帮仇怨,使他心头大畅。 “南丐”和丐帮掌门,方待要说什么,但韩尚志已如风而逝。 韩尚志离了“灵官庙”,重行踏上官道,把“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到极限,像一缕疾风中的轻烟。 日落又出。 一昼一夜的奔驰,少说也有千里之遥,但仍不见五长老的踪影,韩尚志心中大感急躁,他不能一路追到天南,他还有重要的事待办! 不知不觉之间,来在一片树林之内,官道丛林中穿过,耳闻水声轰轰……” 眼前,横豆着一条大江,官道至此而止,江岸一片浓荫,千丝万缕,全是垂扬。 一块丈余高的石碑,矗立江边,上面刻着斗大的三个字:“柳林渡!” 奇怪的是渡口并无摆渡的船只。 韩尚志望着那浩杏奔流的大江,筹思无计。 突然—— 一阵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韩尚志大吃一惊,游目四观之下,只见柳林深处,似有人影躺卧的形象。 一晃身,穿林而入。 目光所及,不由一阵毛骨依然,横七竖八,尽是血淋淋的尸体,不下三十具之多,再一细看,情不自禁的惊叫出声:“阴煞!” 所有的尸首,全都是被抓碎天灵而死,脑血横溢,厥状之修,令人不忍卒睹。 除了“阴煞莫秀英”因丈夫生死不明,而迁怒所有的武林人,每年出现江湖一次,每次杀足一百个武林的人,方才罢手。 韩尚志大惑不解,“阴煞”与自己分手之时,她已杀足了一百人,为什么打破往例,又开始屠杀? 忽地,韩尚志瞥见一具尸体,心头一登时为之巨震。 那是天南“幻魔宫”护法牟三酉的尸体,由此证明,这一批漏网图遁回天南的叛徒,已悉数遭了“阴煞”的毒手。 “阴煞”何以要对这些人下手。 五长老先自己上道追截牟三酉一行,何以踪影不见? 莫非也遭了…… 韩尚志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如果五长老也真的被害,那他与“阴煞”之间这笔帐就有得算了。 就在此刻—— 数声暴喝.隐约传来,因涛声震耳,足以不易觉察得出来,可能,这暴喝声并未曾停顿,只是被江涛之声所掩,韩尚志到此刻才发觉。 当下凝神倾听,暴喝之声,似来自柳林的另—端。 他不逞多想,弹身就朝柳林的另—端驰去。 柳林之外,是—块草坪,坪中,数条人影兔起鹊落,打得难解难分。 三个锦衣老者,手使拐杖。合斗一个美艳妇人。 斗场外两个锦衣老者.闭目跌坐,似乎是受了伤。 那美艳妇人,不停的格格妖笑,出于之间,凌厉无比,三个使拐杖的锦衣老者,已被迫得走马灯般乱转.情势岌岌可危。 三个使鬼头拐杖的老者,正是天南“幻魔宫”元老院的五长老。此时已有两个人重伤坐地调息。 美艳妇人.一点不错,是“阴煞莫秀英” “阴煞莫秀英”连攻三招。把三长老迫得踉跄退出八尺之外,厉声道:“你三个老东西别不知进退,我‘阴煞’向例不杀能接我三招之人,否则你五个早巳魂归根乐了,识相的快与我滚,趁我还没有准备破例的时候!” 首席长老屠一飞暴吼—声道:“阴煞,你伤我两个师弟,毁去本门三十条人命,你得还出公道来!” “公道。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出手攻向屠—飞。 这—击之势,快逾电掣,而且凌厉很辣兼备。 另两个长老同时怒哼—声。鬼头拐杖—抡。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阴煞”。 屠一飞见对方向自己疚攻而来,举杖封去。 “砰!”挟以一声闷哼.首席长老屠一飞,撒手扔仗。仰面裁例。 几乎是问‘时间。另两个长老的拐杖。已罩身劈向“阴煞” 双方动作之快。犹如电光石火,但,毕竟“阴煞”功高一筹,一晃身。从拐杖影之中,飘了出去.娇笑一声道:“现在轮列你两个了! 两氏老不由为她这神奇的身法感列一窒。 “阴煞莫秀英”妖躯一挪,正待出手…… “住手!” 一声冰寒至极的喝声,倏告传来。 “阴煞莫秀英”不期然的止住势子,心中大感诧异,她想不到竟然有人放出声喝止自己,这真是破题儿第一道的怪事。 江湖中闻“阴煞”之名而丧胆,“阴煞”现身之外,武林人望影而逃,现在居然有人喝令住手,她不是惊而是怪了。 二长老也骇然望着发声的方向。 首席长老屠—飞这时挣扎着站起身形。伸手抹去口角发稍的血迹…… —条人影、从柳林之内现身出来,一晃,便到了场中。 “阴煞莫秀英”先是一怔,翻而喜孜孜的道:“冷面人,是你?” “我正要找你!” “找我!” “喂!” 三长老—见韩尚志现身。不禁喜从天降,齐齐躬身道:“掌门师兄来得正好!” 韩尚志—抬手道:“三位长老免礼!” “阴煞莫秀英”骇然惊怪道:“什么,你……你是天南掌门人?” 韩尚志冷漠的—点头道:“不措!” “你不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先师正是上一届掌门帝君!” “阴煞莫秀英”情不自禁的退了两步,粉面微微变色.道:“你是‘幻魔宫’掌门帝君?” “你不相信?” “不是不信,令人感到意外而已!” “柳林渡口三十多具尸身是你的杰作?” “明煞莫秀英”柳眉一扬,浅笑合鬓,毫不为意的道:“不错,怎么样?” 韩尚志依然冷漠至极的道:“你破了每年屠杀一百武林高手之例!” “阴煞莫秀英”笑容一敛,杏眼中杀光隐隐。冷哼了一声道:“冷面人,你看我美不美?” 韩尚志不由一怔,不知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间之间,答不上话来。 这时,坐地疗伤的两个天南长老,已站起身来。和另三个长老,并肩而立。 “阴煞莫秀英”再次问道:“冷面人。你说我到底美不美?” “什么意思?” “你实在的回答我这问题!” “不错,你很美,美赛天仙,但内心却……” “够了,这就是他们被杀的理由!” 韩尚志心念电转,暗想,原来牟三酉一行.见色起意,却不料碰到了一个女煞星,这真是死不足惜,牟三酉—行,虽说是本门叛逆,但还是门墙以内的事,如今丧命“阴煞”之手,传出江湖,总是天南一派之耻。当下冷笑—声道:“你知道被杀的是些什么人?” “天南门下不肖之徒!” “在下的身份?” “你要代他们找场?” “当然!” “阴煞莫秀英”粉腮—连数变之后,道:“这个暂且不谈,停会再解决,听说你已得到另—只‘佛手宝笈’?” “有这回事!” “你记得我们不久前的君子协定?”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点不错!” “阴煞莫秀英”粉腮顿呈无比激动之色,芳心怦怦而跳.娇躯也随着激动的情绪而微见颤抖。 十八年来、她期待,苦寻,疯狂的杀人,就是为了这个讯息。 “冷面人,这难道是真的?” 韩尚志伸手怀中,取出“佛手宝笈”,一扬.道:“这是可证明!” 五长老望望掌门人,又望望“阴煞”。摸不清是什么回事。 “阴煞莫秀英”颤声道:“给我看看!” 韩尚志略—迟疑之后,终于脱手扔了过去。 “阴煞莫秀英”伸手接住,同时取出她夺自韩尚志的那另。只乌铜手掌,合在一起,陡地疯狂的大笑起来。 五长老面观相觑,如坠五里雾中。 第64章 “阴煞莫秀英”笑声歇处,秀目之中,已饱含了泪水。 久久之后,情绪才平复下来,粉面铁青的道:“他是死是活?” “还活着!” “阴煞莫秀英”面包稍严雾,杏目一闭,喃喃自语道:“他还活着!” 语毕,睁眼向韩尚志道:“冷面人,我莫秀英说话,向来说一不二,根据约定,这该属于你!” 一振腕,—对乌铜手掌,飞向韩尚志。 韩尚志伸手接住,一时心里激动万分,“佛手宝笈”双手合壁,只要练成上面所载的“须弥神功”何愁大仇不报,“鬼堡主人”功力再高,也得伏尸授首。 “阴煞莫秀英”前行三步,一付迫切期望之色,道:“冷面人,他现在何处?” “鬼堡!” “鬼堡?” “不错,被‘鬼堡主人’禁在堡内石屋之中!” “阴煞莫秀英”全身—震,芳容失色。 想不到她的丈夫“阳煞高士奇”竟然被禁在“鬼堡”之小一十八年。 “冷面人,你如何得这‘佛手宝笈’?” “在下闯入‘鬼堡’,侥幸脱身,无意中得到的。” “哦!” “阴煞莫秀英”哦了—声之后,略—沉思,道:“冷面人.我莫秀英会永远感激你,再见!” 见字出口.娇躯一晃…… “慢走。” 她快,韩尚志更快,—闪身横拦在她的身前,冷漠的道:“阴煞,用不着说感激的话,我们是交易性质,彼此各个相久。我替你探出尊夫的下落,你送还另—半‘佛手宝笈’……” “阴煞英秀英”—怔神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还有一笔帐要算!” “算帐?” “不错!” “什么帐?” “你毁去本门数十弟子……” “他们自己寻死!” “伤本门三位长老。” “你准备如何结算?” 韩尚志剑眉一挑,道:“本人不为已甚,会留你一命去见你丈夫……” “阴煞莫秀英”粉面一寒之后,狂笑数声道:“想不到我莫秀英竟然要让人留命,哈哈哈哈……” “你不相信?” “冷面人,就凭你?” “大概收拾你还不成问题!” “我莫秀英也事先声明,决不取你性命就是。” “你不配!” “阴煞莫秀英”粉腮倏罩杀机,阴阴一笑道:“冷面人,我成全你,出手吧!”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阴煞,接招!” 身形一划,一掌击向对方。 空气在韩尚志出手之间,紧张到了极限。 五长老同时飘身后退八尺,他们存着瞻仰一下掌门师兄功力深到什么程度的心意。 韩尚志这一掌用了十成功劲,出手之快,势道之强,令人咋舌。 “阴煞莫秀英”陡地一震,她看出韩尚志已今非昔比,当下举掌硬封。 轰然暴震声中,双主各退了一个大步,彼此都暗地惊心对方的功力不可轻视。 双方乍分又合,各出全力,斗在一起。 刹那之间,但见沙飞石舞,草屑漫卷,劲风如涛。 奇招怪式,层层叠出。 这是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只打得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天南五长老为之惊心动魄不已。 顾盼之间,双方交换了近百招之多。仍是轩轻难分. “阴煞莫秀英”愈打愈是心惊,在这短短的时间之中.对方的功力竟然增加了将近一倍之多,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韩尚志也骇于“阴煞”果然名不虚传,如果“阴阳双煞”合手。武林中恐怕难找到敌手,难怪双煞名头如此响亮。 又是十招过去。 “阴煞莫秀英”娇喝一声:“着!” 双掌振颤之间,—连拍出了二十四掌之多,每—掌所取的部位全不一样,而且快得犹如一瞬。 就是“阴煞”二十四掌攻出之后,闷哼倏傅。 韩尚志—连退了五步,门角沁出两缕鲜血。 “阴煞”—收势道:“‘冷面人’适可而止如何!” 韩尚志一咬牙,暴喝一声:“你也接我—招试试。” “魔王叫厥”挟以毕生功劲,以撼山栗岳之势施出, 这一招是“魔魔掌法”三绝招之中的最后一招,也是最具威力的一招,在含愤全力施展之下,其威力确实骇人。 “阴煞莫秀英”芳心—震,举掌封架,竟然化解不开…… “砰!”的—声。夹着一声惨哼,“阴煞英秀英”蹬蹬蹬一连退出丈来远近。樱门张处。射出一股血箭,芳容凄厉无比 韩尚志一晃身,欺到“阴煞”身前,举掌迎头劈下…… “阴煞莫秀英”杏眼圆睁,狠狠地盯在韩尚志脸上。 这—掌劈落的话,“阴煞”势非香消玉殒不可。 五长老骇然注目场中…… 空气在刹那之间,紧张得令人窒息。 就在掌锋距“阴煞”头顶不及半尺,韩尚志突地撤掌后退了三步,道:“我说过不杀你的……” “你不杀我。” “留你一命去见你丈夫!” “你不后悔?” “后悔,为什么。” “我莫秀英眶毗必报。” 韩尚志嘿嘿一声冷笑道:“阴煞,如果你能活着离开‘鬼堡’的话,本人在江湖中随时恭候!” “阴煞莫秀英”闻言之下,粉腮又是一变,虽然她在江湖中,已是使人闻名丧胆的人物,但提到“鬼堡”。也使她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怔了半刻之后,口里发出一阵凄厉的刺耳笑声.转身向柳林内踉跄奔去。 从她摇晃不稳的身形来看。她的伤势着实不轻。 首席长老屠一飞慨然道:“若非掌门师兄及时赶到,我等五人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韩尚志讶然道:“五位怎的和这女魔头动上了手?” “我五人到达柳林渡口,被惨号之声惊动,发现牟三酉一行,已经遇害,同时有一条人影朝这方向消失,追踪之下,碰上了她……” “五位当时可知她是谁?” “事出意外,我等当时没有详察牟三酉一行致死之由,所以未曾发觉下手的是“阴煞莫秀英”,同时我等对她只是闻其名而不知其人!” 三长老洪八牧接口道:“若非她自己报名.我们还真估不到这娇美如仙的女人会是中原道上不可—世的‘阴阳双煞’之—.的‘阴煞’,幸亏她有那臭规矩,不然我等五人势非死伤不可!” 韩尚民点点头道:“阴煞出手向例不过三,能接她三招的人.她不会杀害!” 二长老中天豹,大嘴·咧,道:“掌门师兄与她到底订了什么约而赢得了这一对武林奇珍‘佛手宝笈’?” 韩尚志简略的把当初与“阴煞”订约的事.说了—遍.五长老这才恍然。 首席长老屠一飞面现不解之色道:“阴阳双煞。恶名震中原。师兄你为何放了她?” 韩尚志正色道:“第—、本门叛逆牟三酉—行.见色起意.确有取死之道,第二、我与她既有约言在先,以她丈夫‘阴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交换‘佛手宝笈’,如果我杀了她于心确有不忍,第三、她人‘鬼堡’寻夫,注定已不能再危及江湖,因为她无法活着离开‘鬼堡’!” 五老颔首无言。 韩尚志又接着说道:“牟三酉一行遇害,此间消息不会传抵天南,现任掌门,必须会依原计划前来中原,我们最好以逸待劳,候其自动投到,五位意下如何?” 五长老同时一点头,首席长老屠一飞道:“就依掌门师兄之见吧,可能此刻这本门叛徒已在途中……” 蓦在此刻—— 一声凄厉的惨降,遥遥破空传来! 六人同时感到一震。 接着—— 两声! 三声! 韩尚志骇然道:“莫非‘阴煞’又在杀人?” 屠一飞道;“恐怕不可能,她已身受重伤!” 又是一声惨啤,划空而来,听声音当在一里之外。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我去前边看看,劳驾五位长老把牟三酉一行的尸首掩埋!” 五长老恭应一声,转身驰去。 韩尚志一弹身,奔向惨号传来的方向。 绕过柳林,只见远远的官道之旁,人影晃动。 韩尚志捷逾电闪的划身飘去,在一堆乱石之后,隐住身形。 近百人影,围成了一个拷老圈,僧道俗俱全。 圈中—— “阴煞莫秀英”与一僧二道四老者互相对峙。 地上,横陈了四具尸体,天灵破碎,脑血进流。 空气在死寂之中,透着无比的杀机。 围去住“阴煞”的一僧二道四老者中的一个灰髯老者冷冷的道:“阴煞,今天在场的黑白两道朋友,都恨不能映你的肉” “阴煞莫秀英”凄厉的一声道:“你们的时候拣得不错,是我受伤之后,不过,你们要取我的性命,须得付出一笔不扉的代价!” 灰髯老者嘿嘿一笑道;“阴煞,这是天意,你认命了吧!” 语声未完,双掌已疾劈而出。 一人动,数人从,其余的一僧二道三老者,同时出手击向“阴煞”。 劲气如涛之中,一条身影。捷逾鬼魅的闪出劲气圈外。 紧接着是一声惨嗥。一条人影砰然栽倒。 “阴煞莫秀英”以重伤之身,避过七个高手了联手的一击,趁闪身之际,把灰髯老者天灵击碎,尸横就地。这种身手,确属骇人听闻。 第65章 外围的高手.不由起了一阵鼓噪。 一僧二道三老者,在出手落空之下。齐齐暴喝一声,身影晃动之中,再度把“阴煞”围在居中。 “阴煞英秀英”自视极高,不愿一走了之,否则她不难全身而退,但眼前情势,危殆十分,因她已被韩尚志击成重伤,功力只及平时一半,而对方人数在百人开外,她心里非常清楚,久战必无幸理,于是,她采取了主动…… 娇躯晃处,迳取那灰衣僧人。 二道三老者在“阴煞”晃身之际,各以毕生功劲,劈出一掌。 五道劲风,向“阴煞”罩射卷至。 灰人僧人但觉眼眼一花,“阴煞”的双掌已告临体,闪避封挡均感无从。 “砰!”挟以半声惨啤,灰衣僧人脑血飞溅,扑地栽倒。 几乎是同一时间,劲气激撞撕卷之中,传出一声闷哼!”“阴煞莫秀英“娇躯连晃,张口连喷三口鲜血。 她那美赛天仙的芳容,这时凄厉如鬼,再加上浓厚的杀机,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人圈之中,立时奔出四个和尚,一个抱起灰衣僧人的尸体迟了开去,另三个却加入了战圈,变成八比—之势。 “阴煞莫秀英”用罗袖一抹口边血迹,玉掌翻处,狭然攻向两个道士。 她这出手之势,快捷无比,而且招式诡异,大背武林常轨。 两道士连念头都末及转,双双闷哼一声,踉跄退了开去。 “阴煞”已成强弩之末,这一招竟未能把两个道士击毙。 六道劲风,如狂涛般匝地卷起,在两道士受伤而退的同时,从不同角度涌向“阴煞”,劲势惊人。 “阴煞”银牙—咬,对袭来劲气,恍如未觉,聚集全部残存内力,划身欺向正面的两个并肩而立的和尚…… 二声惨哼,同时传来。 两个和尚掌劲叶出,竞然阻挡不了“阴煞”欺身之势.双双仆地而亡,与其余死者并无二致,也是被劈碎天灵。而 “阴煞”本身也同时被数股内家真力劈中。被震飞—丈之外,张口狂喷鲜血,娇躯摇摇欲倒。 另三老者一和尚,抢步欺身,再度发掌狂劈。 “阴煞莫秀英”厉叫—声:“想不列我莫秀英丧命在这些跳梁小丑之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条人影,横空而至,人影末落.锐啸刺耳的指风,已电射向三老者—和尚。 三老者—和尚闻风知警,顾不得再伤“朋煞”撤掌抽身暴退。 场中一—— 多了’—个面如冠玉,冷若冰霜的俊美少年。 “冷面人!” “冷面人!” “冷面……” 惊叫之声,响成一片。 这不速而至的少年,正是天南一派,未来的掌门帝君韩尚志。 韩尚志目如电炬,游扫全场一周,然后若无其事的向“阴煞莫秀英”道:“你可以走了!” 三老者一和尚这时已悄没声的退人人圈之中。 —阵鼓噪之声过后。人圈陡地向里紧缩。 数只火箭,升上半空。……韩尚志冷哼一声,再度向“阴煞”道:“你最好马上离开!” “阴煞莫秀英”似感激又惭愧的望了韩尚志一眼,飞快的把数粒药丸纳入口中。然后激动的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第一、我看不惯乘人之危群打合殴的场面,第二、让你完成十八年的心愿!”“冷面人,我莫秀英恩怨分明,我欠了你—笔。”韩尚志一摇手道:“这大可不必.我不是对你施恩,也许下次见面时,我会毙了你!” “阴煞莫秀英”一怔神之后,凄厉的一笑道:“冷面人,那是另一回事!” “现在你能行动吗?” “可以!” “那你走吧!” “他们已发出火箭讯号,可能是召集高手。” “我知道,他们是冲着在下而来!” “阴煞”以一种特异的眼色,深深瞥了韩尚志一眼,道:“冷面人,我很感激你,现在我走了!” 说着,挪动娇躯,向人圈走去。 怒喝声中,迎面的高手,齐齐举掌作势,看样子他们非要把“阴煞”毁了不可。 三条人影,从背后的方向扑入场中,出手攻向“阴煞”…… “回去!” 冷喝声中,韩尚志扬掌挥出一道如山劲气,闷哼声起,三个入场的中年汉子,被震得倒飞而回,撞向人圈。 “阴煞莫秀英”已行到人圈之前。 十余双手掌,蓄势待发…… 韩尚志一飘身站到“阴煞”身旁,朝迎面蓄势待发的高手喝道:“闪开!” 那些高手,被他那带煞的目芒一逼,齐齐心泛寒意,但他们却没有让步的意思。 “闪开!” 韩尚志再度冷喝出声。 人圈再度缩小,左右后三方的高手,也跃跃欲试。 韩尚志心头电转,如果要让对方先行出手的话,这从四面八方攻向核心的力道,必然相当骇人,自己倒无问题,“阴煞”一条命决难保全。 心念之中,向“阴煞低喝了一声:“闯!” 闯字出口,一道排山倒海的劲气,跟着劈出。 惨哼之声,响成一片,迎面首当其冲的十多个高手,立被震得飞泻而出,其余劲气波及之处,也被迫得纷纷倒退。 人圈现出一道缺口。 “阴煞莫秀英”强忍伤痛,弹身驰出人圈之外,疾奔而去。 就在韩尚志出掌之后,左右后三方面的黑白道高手,也告齐齐出手。 无数道劲风,击向核心之中,发出震耳欲袭的呼轰之声。 近百高手,联手一击,其威势可以想见。 韩尚志早计及此,就在“阴煞”弹身之际,陡然拔空而起,划落人圈之外。 劲风歇处,韩尚志原来立足的地方,已被击成数丈方圆的巨坑。 就在此刻—— 破空之声传处,十余条人影,电泻现场。 人影闪晃之中,近百高手再度布起一重人圈,把韩尚志和泻落的十余条人影,一齐围在核心之中。 韩尚志一看来人,禁不住心中一震。 来的一共十二个人,僧道各半,内中崆峒“归元子”和少林“性空大师”,韩尚志一眼就已看出,不言可喻这六僧六道,必然是崆峒少林各半。 六个少林僧中,一个白眉赤足的老和尚,面红如婴,眼光平平,一看就知是内功绝顶高手,已练到了返宝入虚的上乘境界。 崆峒归元子口宣无量佛道:“施主本日应该有个明白的交代?” 韩尚志冷冷的道:“当然!” 少林“性空大师”接口道:“那就请小施主说出令师隐身之所。” “先师业已作古!” “什么,令师已不在人世?” “不错。” 此语一出,全场的人都感到一窒,“魔中之魔”竟然不在人世了,这些债…… 面红如婴儿的白眉老和尚,声如宏钟般的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这话当真?” 韩尚志冷冷的道:“在下没有说假话的必要,大和尚如何称呼?” “老纳少林达摩院主持了禅!” “大师是为武林主持公道,还是……” “令先师对本寺的过节,难道小施主你会不知道?” 韩尚志不由一楞,师父所遗的“魔魔尊者恩仇录”上面,并没有记载有关少林一派的事,这就令人费解了,当下惑然道:“先师与贵派似乎并无瓜葛?” “了禅大师”白眉一竖,双目陡射逼人奇芒,缓缓地道:“小施主不知情?” “不知!” “如此小施主出令先师生前的居所和埋骨之处……” “为什么?” “老纳等要搜上一搜。” “搜?” “正是!” “搜什么?” “本派失物!” 韩尚志更觉逞惑,不知少林寺失落了什么东西,何以会栽在师父头上,难道师父真的……但师父所居土穴,自己曾细密的检视过,除了一套炊具之外,别无它物,当下剑眉一挑道:“大师可不可以把真象坦白见示?” “四十年前,本寺藏经楼住持了凡师弟遇害,失窃‘大般若神功’秘录一本,令师报名之后遁走,本寺曾派出各代弟子察访令师下落,但如石沉大海……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先师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小施主断然否认?” “可以这么说!” 子禅大师面色一沉,其余四僧,也同时面现怒容。 第十二章惨雾愁云 “了禅大师”怒声道:“愿小施主三思而行!” 韩尚志毫不考虑的道:“在下毋三思四思!” 他对师父“魔中之魔”的为人:可以说十分了解,从师父自己的话和“不老先生”的口气里,都表示出师父“魔中之魔”是个为所当为,不计毁誉,不求世俗谅解的怪杰,就以“恶鬼珠牌”所具的威力而论,他昔年与“鬼堡主”较技,如果使用珠牌,可能不会落败而致埋首土穴四十年,这证明了他的光明磊落。 再说,他身为一派掌门,何屑于上少林寺盗取武功秘发! 所以韩尚志肯定决非师父所为。 “魔中之魔”是天南“幻魔宫”上任帝君唐争,这秘密武林中只有一二人知道。 “了禅大师”双目如电炬,紧迫着韩尚志道:“小施主,如你能交出‘大般若神功秘录’,老纳不会为难你!” “为难?哈哈哈哈!” 这一阵含有轻蔑的狂笑,使六个少和尚面色大变。 第66章 “了禅大师”向前欺了一个大步,沉声喝道:“小施主,如果你不说实施的话……” “怎么样?” “老纳只好得罪!” “大和尚,凭你还奈何不了在下,请问大师,为什么少林失窃,一口咬定是先师所为?” “令师昔年得手离去之时,曾自报名号,同时了凡师弟功力并非泛泛,除了像令师那样身手,恐怕很难毫无声息的把他盗去!” “单凭这就可以妄人人于罪?” “了掸大师”一代高僧,心虽怒极,但未口出恶言。 “小施主认为这证据不足!” “大师可曾考虑到不是旁人冒名嫁祸?” “以令师的声名,没有这个可能!” “大师不嫌这话太过武断?” “小施主难道能提出反证?” 韩尚志不由一怔,他仅凭师父的为人而替他辩,但却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不是师父所为,也许其中另有蹊跷,可是师父业已作古,徒从可求证呢? 心念—转之后,道:“也许有一天会的!” “哈哈哈哈,也许有一天,四十多年的前的旧案……” 韩尚志傲性大发,冷声道:“大师准备怎么办?” “请小施主交出这秘录!” “如果在下交不出来的呢?” “那就请小施主说出令师生前的栖身之所和埋骨之处。” “如果在下也不应承呢?” 了禅身后的五个少林僧,同时怒哼出声,一付跃跃欲式之 “了掸大师”修养再深也感到忍无可忍,面孔一沉,道:“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 崆峒归元子这时突地跨前两步,插口道:“本门血案,施主如何交代?” 韩尚志冷眼这一扫六个道士,冷峻至极的道:“贵派有一种独门邪功,叫‘慑魂大法’,道长不会否认吧?” 这邪功两个字,说得六个崆峒道士面上勃然变色,目射怒焰……” 归元子脸一寒道:“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道长只需回答在下有没有?” “武林人所共知,贫道用不着否认!” “如此请道长注意听着,这就是贵派第十九代掌门‘清虚迈’人和手下三十五个门人丧命之由!” 归元子身后的五个老道,齐齐怒哼一声,刷地散开,各据了一个方位,半月形围住了韩尚志,看样子,他们要准备出手了。 场中空气,更加紧张,顿呈剑拔弩张之势。 四围的黑白道高手,起了一阵骚动。 归元子身躯微见颤抖,厉声道:“施主说说看?” 韩尚志故意提高了声音,目的在使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到。 “修练慑魂大法,须以一百童男童女,作为炉鼎,对不对?” 归元子骇然退了一个大步,道:“不错,但这是本派禁功之一,不许后辈弟子修练!” “那在下无妨告诉道长,贵派第十九代掌门‘清虚道人’率同门下三十五人,潜匿邓来后山,修练这‘慑魂大法’,残害了百多童男童女,被先师发现……” 崆峒六道,惨然色变。 少林了禅一行,也为之动容。 四围的高手群中,发出一阵嗡嗡之声。 照此说来,崆峒第十九代掌门既三十五名弟子,确实死有余辜。 归元子身后五名老道之一,突地厉声喝道:“冷面人,你在信口雌黄!” 韩尚志冷峻的目光,射向那发话的老道,冷叟叟的道:“何以见得?” “你根据什么造这谣言,以为如此,就可以掩饰‘魔中之魔’的罪行?” “不错,先师杀人无数,才会有‘魔中之魔’的称号,但所杀的俱为可杀之徒,这一点,在下郑重声明!” “冷面人,血债只有血偿!” 随着如雷暴喝,八条人影,越众而出,涌向场中。 赫然是八个身着蓝衫的中年人,各个倒提长剑,杀机罩脸。 韩尚志在心里暗道了一声:“中州八剑”。 “中州八剑”成一字式排在少林诸僧之后,怒目瞪视着韩尚志。 一个是赤发赤须的独眼老者。 一个是鸥眼鹰鼻,面透阴残的中年,身穿白袍,襟前绣着七只黑色燕子。 另一个却是鹤发鸡皮,身着一件大红袄的老太婆,手中执着一根粗逾儿臂的藤杖。 韩尚志一个也不认识。但毫无疑问,今天在场的全是师父生前所结的仇家。最使他感到辣手的是少林派的问题,因为“魔魔尊者恩仇录”之中,没有记载,而对方认定是师父所为…… 面透阴残的中年人,干咳了一声,阴侧侧的道:“冷面人,七燕帮的一段血债,如何交代?” “阁下是七燕帮的什么人?” “七燕帮主‘白衣过客孔仲民’!” “贵帮主是为了上代帮主在开封道上伏尸这一过节而来?” “一点不错!” “贵帮上代帮主楚羽,为了一点意气之争,率领十余高手,血洗阮家庄,神拳阮士豪一家不留半个活口,这种豺狼其心的人,该不该死?” 七燕帮主孔仲民,鸥眼一翻,阴森森地一笑道:“冷面人,就凭你一阵信口开河,所有在场的同道们,就会把血债勾销不成?” 韩尚志冷笑数声道:“在下就事言事,如果各位不分黑白是非,强要出手的话,在下不负后果之责!” 说着,不理“七燕帮主”转向那赤发赤须的独眼老者道:“阁下何方高人?” 独眼老者狞声道:“荆山三残之末赤发魁星!” 韩尚志不由怦然心惊,“荆山三残”功力超绝,当年师父“魔中之魔”与三残搏战千招,毁了两残,而被三残之末的“赤发魁星”逃脱,事隔四十年,“赤发魁星”寻了前来,必有所恃,但师父遗录上指示,“荆山三残”凶残暴庚,有机会时,应除去这最后一残! 心念几转之后,道:“赤发魁星,当年被你漏网。今天在下遵先师遗命,要……” “赤发魁星”不等韩尚志说完,杰杰一阵怪笑道:“冷面人,老夫今天先毙了你再找到老魔埋骨之所,把他挫骨扬灰,方消我心头之恨!” 韩尚志俊面一沉杀机罩脸,冰寒至极的道:“你死定了!” 了字方落,数缕指风,电射而出。 “洞金指”无坚不摧,而且双方近在咫尺!…… 一声狂啤起处,血光进现,荆山三残之末“赤发魁星”,栽倒血泊之中。 韩尚志举手之间,毁了“赤发魁星”,使所有的在场的高手,胆战心惊,骇凛不已。 “中州八剑”首先扬腕举剑…… 崆峒六道,也蓄劲待发。 七燕帮主面含阴笑,反面退后五尺。 少林“了禅大师”身后的五个老和尚,紧靠在一起,伺机出手! 场面,紧张到了极点。 毫无疑问,他们已有联手毁去韩尚志的打算。 韩尚志冷漠的一扫现场,心中暗讨,难道今天要大开杀戒? 身穿大红袄的白发者太太婆射去,这时突地一顿手中藤仗,声如果啼也似的道:“冷面人;你与‘阴煞莫秀英’是一路?” 所有的目光,不由向这怪老婆射去,各个暗地一惊,这老怪物怎的也与“魔中之魔”结下隙怨? 韩尚志见对方的怪样,几乎忍俊不住,道:“请教在下?” “你连我老太婆都不认识,还出来闯个屁!” 韩尚志不屑的一哼道:“在下也不必要知道你的名号,请说来意吧?” “小子,你少狂,听说过‘红娘子东方菱’否?” 韩尚志不禁为之芜尔,想不到她又自报名号,顺口道:“久仰!久仰!” “我老太婆无须你拍马屁,你与‘阴煞莫秀英’那贱人是否一路?” “不是!” “放屁,分明是你放她走脱的?” 韩尚志怒气又升,冷冷的道:“是又怎样?” “那好,你带我去找她!” “为什么?” “她杀了我两个徒弟!” “你不会自己去找?” “小子,我红娘子说一不二,要你带路带定了!” “凭你办得到吗?” “你无妨试试看!” “红娘子东方菱”手中那根粗逾儿臂的乌藤杖一摆,就要 韩尚志一摆手道:“且慢!” “你答应带路找‘阴煞’?” “这事慢谈,在下先交代在场各同道的事!” 说着,转向崆峒归元子一行道:“各位对在下的交代有何意见?” 归元子铁青面孔道:“施主片面之言,无凭无据,难以置信!” “现场有一百个童男童女的尸骸,难道不足为凭?” 归元子不由语塞,尴尬非常,这件公案的揭开,对该派的名声,影响极大,但对方言之确凿,不承认不是,承认更不是 七燕帮主孔仲民阴阴的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口舌之利何足逞,照此一说‘魔中之魔’倒成了侠中之侠了,嘿嘿嘿哩!” 归元子身后的五老道,登时咐和着怒哼了一声,向前逼进一步。 场中空气紧张得令人窒息。 韩尚志带煞的目光朝七燕帮主一扫道:“阁下是准备不分皂白、不问是非的了?” 七燕帮主孔仲民阴侧侧的道:“好说!好说!令师的作为,武林尽知,强辩无益,今天在场同道,乃是清结血债而来!” 孔仲民这带着挑拔意味的话锋,痒博得全场响应。 韩尚志暗自寻思道:“今天之势,决无法善了,自己已经解说清楚,一切后果,自无须负责,由此证明,江湖中根本没有是非黑白可言,如不当场了断,势将扰让不休,而且自己身为一派掌门,自不能一走了之!” 第67章 心念之中,转向中州八剑道:“八位也是不问前因,只求结果的了?” “中州八剑”同时冷哼一‘声,为首的“无影剑赵子彬”声色俱厉的道:“冷面人,血债血偿,用不着费话了,任你舌烁莲花,也不能抹煞既成的事实!” 韩尚再度转向少林“了掸大师”道:“大师之意如何?” “老纳对施主的解说不满意!” “以大师之见呢?” “施主交出本门昔年所失秘录,老纳本出家人慈悲为怀之旨,退出这场纷争,师弟了凡丧命一节,也不再追究!” “在下郑重向大师保证,此事决非先师所为!” “施主以什么作保证?” 韩尚志略一思付之后,道:“一年之内,在下尽力查访此案元凶,如何?” “如果查不到呢?” “一年之期,在下亲赴少林贵寺交代!” 五个老僧心虽怒极,但敢于辈份,不敢出声,这从表情上可以看出来。 “了禅大师”用目一扫四周,沉声道:“本门失物,誓须追回,施主这一年之约……” “怎么样?” “老纳唯恐施主无法失约!” “在下不明白大师的意思?” “事实非常明显,在场武林同道,恐怕不达目的不休。” 韩尚志这才会过意来,冷笑一声道:“大师的意思是怕在下今天难逃劫数?” “阿弥陀佛,这非常可能!” “大概还不至于!” “好老纳暂且答应你!” “暂且?什么意思?” “老纳待此间事了,再离开!” 说完,向五老僧一挥手,当先退出圈外,五老憎恨恨地瞪了韩尚志一眼,万分不情愿的退了开去。如非碍于“了禅大师”的辈份,他们早已出手了。 就在少林僧人退开之际一一 中州八剑,迅快的填上那空隙。 韩尚志目光扫遍场中各人一眼之后,道:“在下请各位三思而行!” 七燕帮主“白衣过客孔仲民”立即接口道:“师债徒还,冷面人,你认命吧!” 中州八剑,早已不耐,互相一施眼色,八只长剑,卷起一片森森剑气,向韩尚志罩身击去。 剑刃破风,发出刺耳锐啸。 崆峒六道,齐齐暴喝一声,各攻出一掌。 出手的双方,都是一时之选,十四联手合攻,其势相当骇人。 韩尚志身形如魅,一闪脱出了剑光掌影之外。 中州八剑之中,为首的“无影剑赵子彬”大喝一声:“冷面人,今天你插翅难飞!” 身形一划,长剑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劈出了一十二剑,十二剑快得有如一剑,而且是攻向不同的十二个部位,真不愧“无影剑”的名号。 韩尚志双掌疾振,层层劲波,阻住了对方的剑势。 “无影剑赵子彬”一招方完。另两只长剑,一左一右,疾攻而上。 韩尚志心知恶斗在所难免,对方不见真章,决不会甘休。 双掌向左右一挥,两道如山劲气,迎面卷向左右两人。 “轰!轰!”两声,左右夹击而上的“中州八剑”之二,被震得踉跄而退。 同一时间,“无影剑赵子彬”剑气撕风,踏中宫走洪门,迎面击到。 韩尚志双掌未撤,剑风已告击体,谅凛之余,疾向后飘五尺。 “无影剑赵子彬”为八剑之首,功力也较其他七剑为高,一击无功之下,如影附形跟踪进击…… 五只长剑,在韩尚志闪退之际,同时迎着后闪的身形击出。 左右两剑、也在此时攻到。 韩尚志一闪之问,已缓过了势,单掌微扬,五缕指风,迎着“无影剑赵子彬”进逼的身形射出。 “无影剑赵子彬”剑术造诣极高,见对方扬手,立即改攻这守,剑芒划起一道晶墙,护在前面。 变势之速,令人目眩神迷。 “锵!锵!”连声,长剑被指风击断为五截,散落地上。登时亡魂皆冒,忙不迭的向旁侧闪了开去。 韩尚志出指飘身,前后只有一瞬。 七剑落空,未及变势撤招…… 韩尚志霍地回身,双掌交叉,猛挥而出,这一掌他用了十成功劲,势如鲸波怒涛,砂尘如幕之中,七剑被卷得向四外散射开去。 崆峒六道,这时恰好站在韩尚志身后,各劈出一道如山劲气。 六道联手一击,其势足可撼山栗岳。 韩尚志在淬然无备之中,被震得向前路路冲出八尺之多,一阵血翻气涌。 躺下! 随着声暴喝,韩尚志只觉身上同时有十余处,被蜂蛰般的一痛,一麻。 心知已中了极为歹毒的暗器。 身形连晃之中,目光转处,发现发暗器的乃是“七燕帮主” “七燕帮主”见对方身中自己十数只“七煞神芒”,居然没有应声躺下,登时寒气大冒、阴残的面孔,也为之变色。 “七煞神芒”细如牛毛,发时无声,上淬剧毒,任你功力有多深厚,如果中上了,无不应手而倒,当场毙命。 韩尚志中了十数只“七煞神芒”,居然仅晃了两晃身,确属匪夷所思的事。 场中各高手,全为之一窒。 韩尚志面上突地罩起一层恐怖杀机,双跟煞光不炽,迫视着“七燕帮主”。 “七燕帮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退了三个大步。 韩尚志曾经“地脉灵泉”脱抬换骨,本身已具有抗毒的能力、但被这剧毒之物射中,仍有麻痒难当,头脑晕眩之感。 外围的人圈,在此时又向内缩紧了数丈。 突地—一一 站在圈外的“红娘子东方菱”—顿手中乌藤杖,厉声道:“孔仲民。你身为一帮之主,竟然以这种手段暗箭伤人?” “七燕帮主”—楞之后,堆起一脸奸笑道:“东方前辈,对付这种魔崽子,难道还要讲究武林道德?” 由于“红娘子东方萎”突然替韩尚志说话,所有的目光、不期然的转向这怪物。 “红娘子”怪笑一声道:“孔仲民,你别装你的臭美,别人在以命相搏,你却龟缩在一旁放冷箭!” “七燕帮主”登时面红过耳,这话确使他尴尬至极,但他本是明势成性的人,脸色一变之后,又恢复原来阴沉之色,冷冷地道:“东方前辈的用意何在?” “我问你他会不会死?” “这个……” “说,别掉花枪?” “七煞神芒,中者立毙!” “可是他却没有立毙!” “东方前辈难道想救……” “不错,目前我老太婆有用他之处!” “七燕帮主”阴阴的—笑道:“在场的同道恐怕不会放过。” 韩尚志突然厉声喝道:“孔仲民,你自己找死!” 死字出口,十缕指风,挟丝丝破空之声,身向“七燕帮主”。 暴喝声中,崆峒六道再度发掌攻向韩尚志。 寒芒耀眼,剑气森森,中州八剑中的七剑、也同时出手。 “七燕帮主”见指风袭来,亡魂皆冒,身形倏地巧燕般掠空而起。但要害虽也避过,下盘却无法脱离电射而来的指风、双腿各被洞穿—孔,痛澈心脾、狂嚎—声,摔下地来。 韩尚志身形半侧,左掌划出,封住七剑,左掌全力迎合六道的掌风。 轰然巨响声中。韩尚志身形—个踉跄;几乎被剑扫上身来,六道在同一时间,各被震退了一个大步。 数个胸绣七燕的“七燕”高手、飞身人场,扑向他们的帮主……” 韩尚志杀机难战、一晃身、前飘数尺。双掌挥处。闷哼立傅,数个企图抢救帮主的“七燕帮”高手,被震得尺泻而回。 韩尚志恨火填胸、就收掌之势,劈向地上受伤不起的“七燕帮主”。 一声惨啤,划空而起,“七燕帮主”脑血飞溅,陈尸当场。 韩尚志虽说身具抗毒之力,但十数只毒芒插在身上,那毒一时间、怎能散去、在连番出手之间,真气连行,多少带动了些毒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躯连摇了几摇,差一点立脚不牢。 明眼人一眼即可看出,这小煞星毒势已在发作。 崆峒六道互视一眼之后,半声不吭的各劈出一掌! 六道掌风,汇成一股骇人的劲流,势如裂岸涛,朝韩尚志卷去。 韩尚志此刻晕目眩,眼前金花乱冒,在本能的反应下,回身击掌,但发出的掌力,仅及平时的一半。 隆然暴响声中,挟以一声闷哼。 韩尚志跌跌撞撞的退出八尺之外,两缕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经这一震击,人反而清醒了许多…… “中州八剑”岂肯放过这千载一时之机,七只长剑,一双肉掌,分从三个方向疾攻而上。 韩尚志深知目前处境,除了场中的十几个高手之外,场外还有近百人虎视耽耽,他们的目标一致,要毁去自己。 他的初衷本来根据“魔魔尊者恩仇录”所载的事实,向对方消弥嫌怨,但江湖中是非很难分明,为了名声,不惜抹煞事实,武力既公理更是武林人的通病,现实迫使他不得不放弃原有的打算。 就在中州人剑出手之际一一 韩尚志摹一咬牙,一招“魔火撩原”,挟以毕身功劲,全力旋出,以攻应攻。 如山掌影,夹着排山倒海的劲气,漫卷而出,势道之强猛,令人咋舌。 劲风激荡如涛之中,中州八剑被迫得四散而开。 所有在场的高手,不由为之头炸,他分明已中了“七煞帮主”的“七煞神芒”剧毒,又挨了崆峒六道联手的一击,功力似乎毫无不减弱! 第68章 韩尚志目赤似火,面上杀机更浓,一扫全场之后,沉声道:“在下重申前言,昔年先师所杀的人,都有取死之道,望各位三思,如果再不分皂白,在下不负一切后果的责任!” 蓦在此刻一一 一阵刺耳的厉啸声,破空而至。 全场立时起了一阵骚动,一个个面现惊悸之色。 韩尚志不由一皱眉,不知这发厉啸声的,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使在场的各派高手,闻声变色。 啸声歇处,一团五彩斑澜的怪影、划空泻落。 赫然是一个身着五彩长袍,五官不辩的怪人,说他是人,不如说是鬼怪还来得恰当些,只见他唇瓣翻转,露出森森白齿,鼻孔处,只有两个黑洞,额角一个大疤,连到左边面颊,左眼一个凹洞,连眼珠都已失去,满头白发,虬结如—堆乱草。 单只那付狰狞如鬼的面目,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怪人独目凶光闪闪、遍扫全场。 场中除了“红娘子东方菱”之外,其余的缓缓退了开去。 “红娘子东方菱”声如枭啼般怪笑数声道:“江东拔,你还没有死?” 韩尚志不由心头一震。据“魔魔尊者恩仇录”所载,“鬼面狼人江东拔”有一爱人叫“黑心罗刹关四姑”,生性奇淫,心黑手辣,难以计数的少壮男子被她采花之后杀害,致被师父“魔中之魔”追踪毁去,“鬼面狼人江东拔”曾找上师父讨这笔帐,双方恶斗终宵,“鬼面狼人”不敌败退…… “鬼面狼人江东拔”独目一瞪“红娘子东方菱”,杰杰一笑道:“红娘子,你与这小兔鬼子也有过节?” “过节谈不上,小事一件!” “那好,省得你们争执,他命只有一条!”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鬼面狼人,道出你的来意?” “鬼面狼人”杰杰一阵怪笑之后,独目朝韩尚志一连几扫,声如鬼嚎也似的,道:“‘魔中之魔’居然收了你这么个传人,嘿嘿嘿嘿!我鬼面狼人生平第一次发了善心,小子,嘿嘿嘿嘿 韩尚志冷冷的道:“你发什么善心?” “这个……” “鬼面狼人”话锋一顿,转面向中州八剑等人喝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与我滚远些!” 中州八剑和崆峒六道闻言之下,现出一付敢怒而不敢言之色,终于乖乖地退到人圈之中,“鬼面狼人”这才接着道:“小子,我忽然不想杀你了!” 韩尚志嗤之以鼻道:“杀我?就凭你?” “鬼面狼人”又是一阵怪嚎,道:“小子,老夫本来是为取你小命而来,可是现在老夫却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 “想收你做个传人!” “哈哈哈哈……” 韩尚志闻言之下,不由仰天哈哈狂笑起来,笑声有如裂帛断金,激荡排空,震得所有在场的黑白道高手耳膜如割。 “鬼面狼人”暴喝一声道:“小子,你鬼叫些什么?” 韩尚志一敛笑声,道:“鬼面狼人,你这叫异想天开!” “鬼面狠人”独目凶光暴射,怪声喝道:“小子.你不愿意?” “我说你大白天说梦话!” “那今天你死定了?” “未见得!” “那你就试试看!” 看字出口,双掌候扬…… “且慢!” “小子,你改变心意了?” “我来问你,你今天的来意是否为了四十年前‘黑心罗刹关四姑’被杀的那一段陈帐?” “鬼面狼人”独目之内倏现杀光,恨声道:“不错,小子,四十年来,老夫寝寐难志,可惜找不到‘魔中之魔’龟缩之处,现在他死了,这笔帐就算在你头上!” “当然,在下一力接着就是,你阁下可知道‘黑心罗刹’为什么会死?” “小子,少废话,今天先宰了你再找到老狗的尸体,把他挫骨扬灰,方消老夫之心头之恨!” 提到掘墓毁尸,韩尚志登时杀机大炽.料想对方定是穷凶极恶之徒,杀之决不为过,心念之中,冰寒至极的道:“鬼面狼人,你在自掘坟墓!” “就凭你,小子?” 话声中,双掌曲指如钩,电疾抓向韩尚志。 这一抓之势,既快且狠,令人怵目惊心。 场中空气在“鬼面狼人”出手之间,顿呈紧张。 韩尚志身形一划,以快得不能再快速度,避过这一抓,一招“灵龟一式”反攻回去,奇诡厉辣,不输对方一抓。 “鬼面狼人”似乎不料韩尚志有这样的高身手,禁不住惊“噫!”出声,左掌连划,消卸了对方的攻势,右掌疾劈而出。 韩尚志招出无功,对方右掌,已然当胸印到,急收掌硬封 “砰!”双掌接实,彼此均感全身一震。 韩尚志骤运“魔魔掌法”中的吸字诀,劲贯掌心,把对方手掌吸牢,右掌猛然劈对方前胸。 “鬼面狼人”一收右掌,竞然不回来,对方掌势已到,大惊之下,运掌疾封,“砰!”双方四掌心相对。 韩尚志劲力吐吐,打算以震子决击倒对方。 岂知“鬼面狼人”也是同一心思,想以劲解脱吸力。 双方同时吐劲……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处,双方身形同时向后挫,蹬蹬蹬各退了一丈之多。 韩尚志因先前曾被崆峒六道,乘他中毒晕眩之际击伤。此刻又经这一巨震,一口鲜血,飞进出口,身形摇摇欲倒。 场外群雄,一陈哗然。 “鬼面狼人”已然觉出对方的功力竟然比当年的“魔中之魔”只高不低、把乍见面时想收对方为传人的念头,抛在九霄云外。 心念一转,凶念立炽,口中发出一声厉啸,身形前闪丈余,双掌挟以毕生功力,淬然劈出,势道之强,骇人听闻。 “红娘子东方菱”大叫一声: “不许你杀他!”举掌朝“鬼面狼人”的掌风撞去,但,迟了半步…… 惨哼声中,韩尚志口血狂喷,砰然栽倒。 接着又是一声惨哼,“鬼面狼人”抚胸倒退,一屁股跌坐地上,鲜血,从指缝泪泪外流,登时染红了整幅衣襟。 原来韩尚志在对方掌力攻到之际,施出了“洞金指”,幸而他是在重伤之后,“洞金指”威力大减,只把“鬼面狼人”的前胸穿了数孔,但未洞穿,否则“鬼面狼人”那里还有命在。 这一下,已使“鬼面狼人”心胆俱寒。 全场高手,骇然色变。 “红娘子”的一掌,却劈向了空处。 这一个回合,两败俱伤,但韩尚志伤势较重而已。 崆峒六道,首先欺身入场。接着是中州八剑,“七燕帮主”四大堂主,另外还有十几个高手,纷纷抢步而出。 场中空气紧张到无以复加。 “鬼面狼人”突地站起身来,独目一转,暴喝道:“你们准备做什么?” 入场的高手,陡然止住前欺之势。。 中州八剑之首的“无影剑赵子彬”沉声道:“在场的同道,都欲得,‘冷面人’而后甘心!” “谁敢碰他一碰,老夫要他惨死当场!” 这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齐齐感到—愕…… “鬼面犯人”接着又道:“他的小命,注定要由老夫亲自处置!” “江东拔,今天恐怕你办不到了!” 发话的是“红娘子东方菱”,她已举步向韩尚志身前走去。 “红娘子,你敢与老夫作对?” “这有什么不敢?” “红娘子东方菱”冷笑一声,止步面对“鬼面狼人”。 韩尚志曾经“地脉灵泉”脱胎换骨,同时两度奇缘,使他身怀近二百年的内力,所以伤势虽重,却未损及心脉,这时,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形。 在场的黑白两道高手,心里雪亮,如果今天不能毁掉“冷面人”的话,以他这身不可测的功力而言,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但又碍于两个久未现踪江湖的怪物在场,不敢妄动。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眼前之局,还是以离开为妙,久持不去,必无幸理。”更使他心焦的是五长老去收拾牟三酉一行的尸体,何以这久不见回头,莫不是又发生了意外? 于是一一 他掉转身形,正待…… “无影剑赵子彬”劈手夺过身边八剑之一的一只长剑,弹身扑向韩尚志。 崆峒六道中的两个道士,报仇心切,唯恐八剑得手,失去了手刃仇人的机会,双双疾扑而出。 “你们找死!” 暴喝声中“红娘子东方菱”乌藤杖一抢,迎着崆峒二道劈去。 为一劈之势,有若骇电奔雷。 “鬼面狼人”却扑向了“无影剑赵子彬” 崆峒二道,一见“红娘子东方菱”出手,岂敢接架,忙不迭的退了开去。 “无影剑赵子彬”长剑刚刺到韩尚志身上,“鬼面狼人”已电扑而到,忙不迭的撤剑反撩。 但,技差一着“呛啷!”一声,长剑坠地,“鬼面狼人”的五爪,已扣住他的腕脉,另一手却朝他的胸腹抓去。 “无影剑赵子彬”登时魂飞天外。 其余七剑,见状之下,齐齐纵身扑出。 一声凄厉的惨嗥传处,“无影剑赵子彬”被抓得胸腹尽裂,五脏六腑外流,鲜血泉喷一地。 “鬼面狼人”一抖手,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向七剑迎面掷去。 七剑忙刹住进势,其中之一,伸手接着掷来的尸体、七剑一个个目皆欲裂,其中六剑,各各暴吼一声,再度出剑进击。 “鬼面狼人”这一用劲,牵动了伤势,身躯不由一晃。 第69章 “红娘子东方菱”乌滕杖一摆,乌光洒处,飞迎六剑。 “呛:呛”连声,六剑之中,有三剑被震脱手堕地。 六剑自知决非敌手、抽身暴退。 所有在场的高手,被这血淋淋的一幕,看得汗毛直竖,面目失色。 “鬼面狼人”果然名如其人、出手残忍无比、就在抓死“无影剑赵子彬”之后、转身向韩尚志迫去,口中发出一连串的怪嚎,听之令人毛骨惊然。 韩尚志得天独厚,智禀超人,奇缘迭遇,只在这顾盼之间,功力已回复了数成。 “红娘子东方菱”一横身截住“鬼面狼入”道:“江东拔,不许你伤他!” “我老婆子还有用他之处!” “用他?嘿嘿嘿嘿,红娘子,你看他长得俊美是不是,可惜,你做他祖母还有余,趁早别打……” “放屁,你敢再胡说八道,我一杖劈了你!” “嘿嘿嘿嘿,红娘子,劈我你还办不到!” “红娘子东方菱”一摆乌藤拐杖,道:“你是否要试试?” “鬼面狼人”凶残成性,但也有自知之明,若在平时,“红娘子”当然不是他的敌手,可是现在,他身负重伤,情形就不同了,当下一抬手道:“且慢!” “你怕了?” “笑话,我‘鬼面狼人’生平伯过谁来,我有话问你!” “你有屁就放吧?” “你是不是一定要卫护这小子?” “我老婆子说过还有用他之处!” “用过之后呢?” “这个……你想怎么样?” “把他交给我!” “办不到!” “你说办不到?” “不错,我老婆子用过他之后,你可以找他,交给你办不到!” 韩尚志在旁不由火高千丈,心想,“红娘子东方菱”是为了“阴煞莫秀英”被自己放走而找上自己,何不把她遣走,再来对付“鬼面狼人”? 心念之中,转面向“红娘子东方菱”道:“尊驾要找的乃是‘阴煞’,对不对?” “不错!” “在下可以告诉你她的去处!” “你别掉花枪,我老婆子要你亲自带路去找!” “在下与她毫无瓜葛,凭什么要带你去找?” “小子,你与她既然无瓜葛,为什么要阻止别人对她下手而放走了她?” “在下同情她的遭遇,也恨趁人之危.群打合殴!” “所以你对她伸援手?” “不错!” “你且说说看,她落身何处?” 韩尚志正待说出“阴煞莫秀英”的去向……” 突然一一 惊呼声与惨啤声撕空而起,人圈波分浪裂的破散开来。 场中各人,俱感一震。 一条人影,飞驰入场。 她正是去而复返的“阴煞莫秀英”。只见她粉腮带煞,杏目念愤、俏生生的止步绰立场中央。 她行经之处,已横陈了八具尸体,天灵破碎,血肉模糊。 “阴煞莫秀英”去而复返,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 她分别时已身受重伤,想不到复原得这么快。 毫无疑问,她去而复返的目的,必是报复不久前被人乘危群殴之仇。 所有在场的黑白两道高手,都因“阴煞”再度现身而心悸神摇。 “红娘子东方菱”枭啼也似的一刺耳怪笑之后,藤杖点地,前飘八尺、戟指“阴煞莫秀英”道:“阴煞,想不到你自行投到,免了我老婆子一场跋涉!” “阴煞莫秀英”一怔之后,格格娇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红娘子’,找我‘阴煞,有何指教?” “好贱人,你别跟我老婆子装糊涂……” “阴煞”被这—声“贱人”叫得粉腮大变,冷哼了一声道:“红娘子,有话何防明说?” “我两个徒儿在‘荆山’采药,干你甚事,而把她们杀害?” “格格格格!红娘子,你少见多怪,我‘阴煞’杀人只凭高兴,不问理由!” 一旁的韩尚志不由一皱眉。 “红娘子东方菱”厉声道:“贱人,你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怎么样!” “劈了你为徒儿报仇!” “凭你恐怕办不到!” “你无妨试试!” 试字出口,乌藤拐杖—抡,出于击向“阴煞” “阴煞”冷嗤了一声,举掌相迎。 双方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搏,两个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个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一个是名震武林的怪物,这一动上了手,声势相当骇人。 “鬼面狼人”狞笑一声,欺向韩尚志道:“小子,拿命来吧!” 声落掌出,厉辣无涛的攻向韩尚志。 这一掌,“鬼面狼人”挟毕生所存功劲而发,他有心要在这一掌之中,毁去韩尚志,以报昔年爱人被“魔中之魔”惨杀之仇。 紧张至极的氛围中,透出重重恐怖杀机。 韩尚志若非先被“七燕帮主”猝施暗袭,以“七煞神芒”射伤了他,使他在剧毒侵蚀之下连番失手,“鬼面狼人”决非他的敌手。 此刻,他凭着特异的票赋,和后天的奇缘,功力已恢复了五成。 他冷傲成性,明知不可为而为。 双掌扬处,以五成功力,硬接“鬼面狼人”全力一击。 一声震撼全场的巨响过处,惨哼又传。 “鬼面狼人”连退三步之后,胸前被“洞金指”射伤的创口,鲜血又告脉脉流出,丑恶的面上,肌肉不断抽动,终于跌坐当场。 韩尚志则在一声惨哼之后,口血飞喷,翻滚到一丈开外。 那边“阴煞莫秀英”与“红娘子东方菱”打得惨烈十分,双方忽快忽慢,出手尽是奇绝狠绝之学,进卷手的劲风,使数丈之内的人,几乎无法立足。 崆峒六道,域准了这千载一时之机,同时涌身扑向韩尚志。 “七燕帮”的众高手,旧仇未报,新恨又添几乎与崆峒六道同一时间,涌向倒地不起的韩尚志。 中州七剑老大惨被“鬼面狼人”抓死,剩下的七剑,一看时机难再,剑芒闪烁之中,七只长剑击向了坐在喘息的“鬼面狼人”。 场中情势,一时之间紧张得令人窒息。 就在崆峒六道,欺向韩尚志,掌力甫吐的电光石火之间。 一条娇小人影,飞泻落入场中,翠袖飘处,一道撼山劲气。卷向了崆峒六道。 劲气激撞,有若地裂山崩。 崆峒六道,被震得倒翻回去,正好迎上摸来的十几个“七燕帮”高手,迫得“七燕帮”高手纷纷刹势不迭。 四周暴起了一阵惊呼。 只见一个美若幽谷百合的少女,粉面带煞,俏生生地站在韩尚志身边。 谁能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女子,举手之间,震退了六个一流高手。 惨嗥之声,震人心魄。 众高手目光所及,只见中州七剑之中,已有两剑被“鬼面狼人”抓得血肉模糊,倒卧血泊之中。 “鬼面狼人”独目凶光闪闪,双手血迹淋漓,但人却摇摇欲倒。 “中州八剑”这时只剩下五剑。 搏斗场面,惊心动魄。 “鬼面狼人”一再受创,但以他的功力,虽在重伤之下,应付五剑还不致如何吃力,他固不能再伤对方,但对方五剑虽然凌厉,也休想动他分毫。 崆峒六道立稳身形之后,“归元子”口宣无量佛道:“姑娘上下如何称呼?” “小女子吴小眉!” 原来这美若幽谷百合的少女,正是被韩尚志从“天齐教”救出,后由她祖父“不老先生”议婚不成,带走的吴小眉。 “归元子”目射精光,迫视着吴小眉道:“姑娘出身何门派?” 吴小眉溅浅一笑,道:“这个道长可以不必多问!” “姑娘与这‘冷面人’是什么关系?” “朋友!” “姑娘可知贫道等动手的原因?” “不管是什么原因,道长等以名门正派自居,而行群打合殴,不怕江湖人齿冷,而且,他目前已失去抵抗力!” “归元子”面上一热,答不上话来,他身后五老道之一,接过去道:“除魔卫道,群打合殴又有何防?” 吴小眉柳眉一竖,冷笑了一声道:“除魔卫道:好冠冕的字眼,今天谁敢动他一根汗毛,哼……” “怎么样?” “本姑娘要他血贱当场!” 六道同时面上变色。 “七燕帮”十四名高于,突地涌身欺前八尺。 吴小眉冷眼一扫十上个“七燕帮”高手道:“你们又准备怎么样?” “本帮老帮主血债未讨,新帮主尸体犹温,我们要把他碎尸万段!” “七燕帮”十四个高手之中,为首的一个燕颔老者,愤然答腔。 吴小眉不屑的道:“昔年过节,‘冷面人’已有所交代,至于你们的新帮主,以江湖人所不齿的手段,暗箭伤人,死有余辜!” 十四个“七燕帮”高手,面色倏地一沉。 为首的那老者,一晃身,出掌劈向地上的韩尚志。 吴小眉一声“找死!” 翠袖翻处,那老者惨哼一声,口吐鲜血,飞泻而出。 其余十三个高手,齐齐怒喝一声,一涌而上。 吴小眉玉掌连扬,一道道如山劲气,层层卷出;十三个高手所发掌力,竟然被倒激而回,人也被震得纷纷暴退。 崆峒六道,却在这时、出掌攻向吴小眉。 吴小眉暴斥一声,翠袖交叉连划,六道掌力,立被消卸得无影无踪。 崆峒六道,估不到这小女子的功力,竟然高到这种地步,大感骇然。 第70章 另—边,“阴煞莫秀英”与“红娘子东方菱”依然打得难分难解。 中州五剑与“鬼面狼人”也是相持不下,当然,如果不是“鬼面狼人”身负重伤.中州五剑那有与他过招的份儿。 四围近百双眼睛,骇凛的注定场中。场中交手的,都是拔尖高手,结果必会造成对他们有利的机会,他们在等待。 吴小眉低头看一眼昏迷不醒的韩尚志,芳心之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爱他,她为了不顾少女的矜持,然而当她的祖父出面议婚时,他断然的拒绝了,当初,她真想杀了他。然而现在她却在救他! 为什么? 她自己真也无法解释,大概是情丝难断,粉面之上,掠过一片幽怨之色。 她呆了一下之后,终于俯下身去,把一粒药九,塞入他的口中,然后伸手……” “归元子”沉声道:“姑娘想做什么?” “我要带他走!” “恐怕办不到?” “你们几个牛鼻子想阻止?” 六道面色又是一变,“归元子”怒声道:“不止贫道六人,在场的同道都是为了他一人而来!” “谁敢说不,无妨出来试试?” “姑娘一定要这样做?” “当然!” “归元于”回顾身后的五个老道,面色凝重十分的道:“六合剑阵!” 五老道应了一声,“刷!”的拔出背上长剑,人影闪晃之中,各按方位站立,把吴小眉圈在剑阵之中。 “六合剑阵”是崆峒一派绝技之—,威力奇强,最适于对付功力高超的对手。 吴小眉冷眼一扫六道,道:“凭这个就想困住姑娘我?” “归元子”道:“姑娘乘早退身,贫道等不为已!” “哈哈哈哈,牛鼻子,本姑娘警告你,想保全老命,现在还来得及!” “如此贫道等得罪了。” “有什么家当全抖出来吧!” “攻!” “归元子”一声令下,六道士随即转起圈子来,愈转愈急。 吴小眉紧守在韩尚志身侧,寸步末移,岳峙渊停,以静制动。 突地一一 “归元子”斜斜刺出一剑…… 吴小眉一掌朝剑锋拍去,寒芒耀眼之中,其余五剑同时虚空一划,一道森森剑气,成涡形漩转,不但一掌落空,身形被带得晃了两晃,芳心不由一震。 圈子愈转愈疾,六人每攻一剑,便响起一阵刺耳的撕风之声,圈中由剑气激起的涡流,也愈来愈强。 吴小眉这才感觉到事情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在涡流急漩之下,已渐有立足不住之势,而且剑气森森,触体生寒。 当下宁神静气,击出一掌,这一掌用上了十成功劲。 焉知掌劲吐出,宛若泥牛入海,被涡流带得无影无踪,芳心一急,暗道,我就不信这个邪连劈出了十掌,十掌过处,连半丝反应都没有。 圈转更疾,攻势更频,身处圈中,连呼吸都有些迫促起来。 吴小眉心念几转之后,突地大声喝道。 “牛鼻子,快快撤去剑阵,否则姑娘要下杀手了?” “归元子”沉声答道:“姑娘,如你撤手不管,贫道立即散阵!” “办不到!” “你们不要后悔,我话已说明,别怪我心狠手辣” “姑娘有什么绝招自管施展吧!” 接着,大喝一声:“变阵!” 剑气涡流,忽呈波状回游,剑气触肤如割。 吴小眉娇喝一声“如此怪不得姑娘我了!” 喝声之中,玉掌上提,平胸缓缓推出,一蓬蒙蒙青气,应掌而发,一声石破天惊的巨震过处,惨嗥倏起,两条人影,飞泻而出,其余四道士,长剑脱身。踉跄后退,“六合剑阵”在这一击之下,冰消瓦解。 场外响起一阵惊呼。 “归元子”面色灰败,喃喃的道:“天都法掌!”吴小媚寒声拉口道:“不旬,牛鼻子你见识不差。” 全场为之骇然。 “天都法掌”传说之中载于上古奇书“天都秘录”之中,—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见识过,“归元子”只是凭发掌时的特征判断而已,但他并拿不准是与不是,经吴小眉一说,他的猜测便确定了。 “天都秘录”,为吴小眉高祖“海外剑客吴子敏”在一座无人荒岛之上所获,当时消息传出,曾引起过一场纠纷,到她的祖父“不老先生”挟以归隐。 吴小眉的父亲八义帮主吴由道,就是因此而被“天齐教”杀害。 “归元子”略一沉思之后,说:“你是八义帮主之后?” 吴小眉一听提及乃父,杏目中立射恨火,咬牙道:“不错!” 那边一一 “阴煞莫秀英”和“红娘子东方菱”仍在苦斗不休,但双方都已到了身疲力竭之境,久久才互换一招,看样子如果再斗下去。必是两败俱伤之局。 “鬼面狼人”已不知在何时离去。 地上横陈着七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是“中州八剑”之七,全部毁在“鬼面狼人”的手下,“鬼面狼人”重伤之后,仍能毁去七个一流剑士,身手确属骇人。 韩尚志服下吴小眉的药丸之后,经过这一阵折腾,又告悠悠醒转。勉力一定神站起身来。 游目一扫之下,忽然瞥见身侧的吴小眉,心中己明白了一半,登时心弦为之一震,一种歉然之感,立升心头,因为他曾拒绝了她的婚事。 吴小眉幽怨的瞥了韩尚志一眼,又转过头去。 这一眼,使韩尚志订了一个冷颤。 所有的目光,全盯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向吴小眉一抱拳道:“多谢姑娘援手。在下又欠了姑娘一笔!” 吴小眉头不曾转,也许她怕看他,冷冷的道:“连环套中,你曾救我出险,咱们两不相欠!” “话不是这样说,姑娘大德,在下永铭肺腑,就此别过!”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韩尚志的冷漠,使吴小眉芳心伤透,恨声喝道:“韩尚志,你慢走!” 韩尚志只好回过身来,道:“姑娘还有话说?” 吴小眉紧咬香唇道:“你重伤未愈,自信能走得了?” 韩尚志一扫在场虎视耽耽的高手,—窒之后,傲然道:“这个……在下还有自信!” 吴小眉粉腮一黯,眼圈微红,道:“你……你……” 你什么她没有说出来,但晶莹的泪珠,又在眼中滚动。 韩尚志在心里暗道,我此生不会爱任何女子,有,那是东方慧,但她已走了! 一方面,他不愿再厮拼下去,因为他已身负重伤,而且他也不愿再增加对方的死伤,另一方面,他担心五长老的安危,所以才急急要离去。 吴小眼停了片刻之后,突地厉声道:“韩尚志你侮辱我,我要给你算帐!” 韩尚志不由一愕道:“侮辱?这话从何说起?” “你自己心中明白!” “在下不知道何处侮辱了姑娘?” 吴小眉晶莹的泪珠,终于滚下了粉腮,她本想质问他为什么要拒婚,在两次相救之中,都被他抱持过,等于有了肌肤之亲,但她说不出口。 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浮上了她的心头,那是东方慧,是的,有了她,他不会爱自己,既然得不到他,就不让他投入别人的怀抱! 一个可怕的意念,浮上了她的心,那一一毁了他:美的东西,能成全一个人,也能毁灭一个人,能化戾气为详和,但也能转详和为戾气。 吴小眉秀外慧中,幽娴沉静,但在爱的支使下,她变了…… 杀机,透上了她的粉腮! “韩尚志,我要杀你!” 韩尚志骇然迟了一步道:“为什么?” “因为你侮辱我!” “姑娘说出真正原因,如果确有其事,在下誓不皱眉,任由姑娘下手!” “你自己心里明白!” “在下不明白?” “好,我让你明白!” 玉掌一扬,一道骇人劲气,飒然卷出。 “砰!”挟以一声惨哼,韩尚志身形被震出一丈之外,张口射出一股血箭,但他又摇晃着站起身形,俊面一处茫然惨厉之色。 吴小眉像受了无边的委曲,泪珠簌簌而落。 当然,她这一掌只用了三成力道、否则的话,韩尚志焉有命在|奇-_-书^_^网|。硬承她一掌。 他怔住了,傻了,她想不到韩尚志不闪不避,韩尚志一抹口边血迹,苦涩的一笑。 他明白,吴小眉并不是真的要杀她,这只是爱在作崇。 唯一的例外,那便是东方慧,她和他的结合,是那样的自然,她付给他的太多,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单独割舍不下东方慧?她走了,也许是永远的走了,只留下一纯倩,点缀他的回忆,这就是他的爱…… 就在此刻…… 崆峒四道和“七燕帮”的高手,不约而同的欺向韩尚志。 场面又呈一片紧张。 韩尚志犹如末觉。 “阴煞莫秀英”和“红娘子东方菱”,双双口角溢血,但仍有一招没一招的苦斗不止,看她们是不分生死不休。 蓦在此刻一一 一阵尖锐的破风声,倏告传来。 所有在场的人,全被这异声吸引住。 风声歇处,场中央端正的摆了一个血红的骷髅头。 “鬼堡主人”突然发现标志,使在场的人惊魂出窍,骨软筋酥。 崆峒四道和“七燕帮”高手,不期然的骇然止步。 韩尚志一阵血沸腾。 死亡和恐怖的气氛,立时笼罩了全场。 第71章 “血骷髅!” “血骷髅!” 有的高手,忍不住惊呼出声。 又是—阵飒然风声、场中多了一个身着青衫,头载布套的怪人。 他——正是使江胡陷于末日恐怖的“鬼堡主人血骷髅。” “血骷髅”目光从头套小孔之中,闪电般的一扫全场,阴森的道:“通通与我滚!”此语一出,在场的黑白道高手,如获大赦,纷纷弹身纵去,争先恐后,如漏网之鱼似的,刹那之间,走得于干净净,只有四个人,身形不动,那是“阴煞”、“红娘子”、韩尚志和吴小眉。 “阴煞莫秀英”粉腮数变之后,也缓缓离开。 场中,剩下韩尚志,吴小眉,“红娘子东方菱”三个人。 “血骷髅”的目光,首先边向韩尚志然后转向吴小眉,最后,停在“红娘子东方菱”的身上。 “红娘子东方菱”原先与“阴煞莫秀英”拼搏,已到了筋疲力竭之境,此刻,见“血骷髅”现身,老脸骤现激动之色,一付欲言又止之态。 韩尚志心头电转,自己此刻重伤末愈,功力未复,更不是“血骷髅”的敌手,不管对方是真是假,看来凶多吉少。 吴小眉对于“血骷髅”仅是闻名,她本可离开,但有一种力量,使她无法挪动脚步,为什么? 韩尚志已牢牢地吸住了她的处女芳心,她爱她2她也恨他: “血骷髅”在打量了三人一阵之后,终于向韩尚志身前欺去。 吴小眉芳心一震,她已意识到“血骷髅”的来意。 爱!使她浑忘一切利害,娇躯晃处,已拦在韩尚志的身前。 韩尚志激动无已的道:“姑娘,你走开!” “为什么?” “你不是他的对手!” “难道你是?” “那是在下自己的事!” “我不!” 韩尚志举掌一挥,吴小眉淬不及防之下,被震出一丈之外。 韩尚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这是在下自己的事,你何苦……” 话声未落,“血骷髅”已临身前。韩尚志下意识的退了三个大步,满面凄厉之色。 空气在死寂之中,透着无比的紧张。 “血骷髅”阴侧侧的一声怪笑,右掌俊然上扬…… “你敢伤他!” 娇斥声中,吴小眉一晃而前。 “血骷髅”不期然的一收势,道,“丫头,今天你也休想活着离开、称死了之后、这笔帐哈哈哈哈,让‘不老先生’那老儿自己去算!” 吴小眉怒声斥道:“血骷髅,姑娘我不在乎你!” “那老夫就先成全你!” 话声中,一掌击向了吴小眉,这一击之势,快逾电闪,劲道如山。 吴小眉不敢硬接,飘身避开,身法之奇巧快,令人乍舌。 “血骷髅”一击不中,第二掌又告出手。 吴小眉银牙一咬,玉掌双推,一蓬蒙蒙青气,讽然而出。 “血骷髅”不由脱口叫了一声:“天都法掌!” 一声隆然巨响,狂蹈匝地,矽尘漫卷,“血骷髅退了两个大步。 吴小眉芳心大喜,想不到“天都法掌”能震退不可一世的“血骷髅” “丫头,看杖!” 随着喝声,“红娘子东方菱”的乌藤杖,如乌龙出海似的劈向吴小眉。 “红娘子”突然会出手帮助“血骷髅”的确出人意料之外、吴小眉大惊之下,划身避开、随手拍一掌。 “砰!” “红娘子”拐杖被震得几乎脱手,人也跟着踉跄退了数步。她并非如此不济,而是与“阴煞莫秀英”一场死拼,真力损耗过巨,所以受不了吴小眉随手挥出的一掌。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血骷髅”阴笑一声,一掌劈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虽说功力未复,但总不能束手待毙。勉聚残存真力,硬对过去。 “轰隆!”挟以一声而出。 韩尚志一个身形,飞泻惨哼。 吴小眉芳心巨震,厉喝一声:“血骷髅,姑娘与你拼了!” 娇躯猛弹,身未着地,“天都法掌”已随弹身之势,全力击出。 “血骷髅”深知掌法厉害,闪身避开。 吴小眉娇躯点地再起,飞扑“血骷髅。”玉掌挥处,向对方连攻五招,这五招奇诡绝伦,江湖罕见,居然把“血骷髅”迫退了三步。 两人展开了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 吴小眉的功力,得自“天都秘录”,而由她祖父,“不老先生”亲传,所以身手并非一般的武林高手所能望其项背。 “血骷髅”暗地心惊不已,对方所施招式,奇诡绝伦,大背武林常规,而且掌影晃动之间,一股无形吸力,使人招式无法全力施展,但他别有居心,立意要把吴小眉毁在自己手下,所以一方面只守不攻,一方面盘算着制胜之道。 盏茶时间过去,双方仍是轩轻不分。 “红娘子东方菱”在一旁目瞪口张,她自信也无此功力。 韩尚志凭着他内在的潜力,这时,又摇晃站起身形,但他此刻都站不稳,当然更谈不上出手了。 他木然的望着场中的一对…… 蓦然—— “血骷髅‘疾攻数掌,把吴小眉迫退数步,双掌掌心相对,一搓,一亮…… 韩尚志知道“血骷髅”要施展那使人功力不能提聚的怪功,不禁脱口道:“姑娘留意,他……” 吴小眉正待出手还攻,忽见对方一亮掌,自己的真力徒然一泄,芳心不由巨震,念头未转,“血骷髅”双掌已隔空印到。 “砰!”挟以一声凄厉的惨号,娇躯像断了线的风筝,飞泻到三丈之外。 韩尚志把眼一闭,暗道:“吴小眉完了,她为自己送了一条命,登时心痛如割,口一张,一口鲜血飞喷而出。” “红娘子东方菱”移身上步,满面激动之色,正待开口…… “血骷髅”口里发出一阵得意厉笑,一扬掌,把地上的血骷髅吸回手中,转身挟起韩尚志,如飞而逝。 韩尚志被“血骷髅”挟持,知道决无幸理,但他无力反抗,他想到血仇未复,师命未全,一时肝肠寸折。 他突然想起怀中的“恶鬼珠牌”和“佛手宝笈”不由更感急煞,前者可凭以控制天南一派、后者练成盖世神功。如果落人“血骷髅”之手.后果岂堪没想。 他不停的盘算如何处置这两样武林瑰宝? 眼前,是—列无尽的山恋,“血骷髅”挟着他在峻岩峭壁之问飞驰,有若腾云驾雾,他无从想像“血骷髅”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如何处置自己? —条娇小的人影,遥遥紧迫在后面,以“血骷髅”的功力,竟然没有发觉,足见这跟踪的人。身子不弱。 翻山越脊,眼前来在一个深谷边沿的,下望云雾蒸腾,令怵目惊心。 韩尚志灵机一动,心想,与其死在对方手中,不如来个自尽,还可保全这两样武林瑰宝不致落人这恶魔手中。 心念动处、悄悄运聚残存的一点真力于指梢,猛然戳向“血骷髅”的“气海穴”。 这—着,“血骷髅”连做梦也估不到,不过这—提功劲不足。仅能使他受点伤而已。在猝然受创之下,“血骷髅”手一松……韩尚志摔落悬岩边缘,再一翻。落入那无底深谷之中。“血骷髅”一伸手没有抓住.不禁跌足失悔,望着那无底绝谷出神。 后面追踪的那知娇小人影,已看到前面发生的—幕惨剧,身形—个踉跄,几乎当场栽倒。 “她是谁?” 她正是与韩尚志一吻而别的东方慧。 东方慧眼见志哥哥落入绝谷之中,登时芳心如割,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当场,不由喃喃的道:“爹爹,你好狠的心肠,你竟然迫死了他!” 她几次想扑上那悬岩。但又止住了! 她希望她父亲“血骷髅”赶快离开。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仿佛,她己看到了志哥哥血肉模糊的尸体,骨碎肉糜。在绝谷之底, 她想放声一哭.但又怕惊动了她的父亲.她倚在一株树上、无声的抽咽.久久之后,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振娇躯.喃喃的道:“也好,让我们做—对同命鸳鸯吧,在阴间,再不会恩怨仇恨来阻挠.不会再受现实的残酷播弄,是的.那是一个好地方。” “血骷髅”终于离开了。 东方慧含悲忍沼,爬上了那悬岩,这—刻,她似乎变成了一个荏弱的女子,连举步都觉困难。 她站在方才韩尚志坠落的地方,像一尊石像,不言不功! 山风,吹乱了她如云秀发。 她憔瘁的粉肥上,这时出现了一种朝霞般的光彩,那光辉使人一见之下,会不自禁的想到庄严和神圣。 那像是殉道者面上特有的光辉。 这时,她心如止水、她对人世已没有任何希求,任何牵挂! 她凝视着绝谷之中,不停涌卷的云雾! 她仿佛看到她的志哥哥在向她召唤: 于是——— 她狂叫一声:“志哥哥!” 涌身跳落这无底绝谷之中。 第十三章艰难唯一死 且说,韩志尚脱出“血骷髅”的挟持,向无底深谷跃下,一个身形,如期星般投入那弥漫谷内的雾气之中。 这一刻,他的心境反而是平静的。 决心寻死的人,不会觉得死的可怕。 他为了让自己的生命和身怀的两样武林异宝,不落入“血骷髅”的手中,他毅然的作了这个决定。 不久之后,他感觉到全身一震。 第72章 似乎落在一种软绵绵的东西上,身形被抛弹而起,再度下落之时。他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悠悠醒转、但觉全身骨痛如折,四肢面骸,宛若被拆散了—般,半丝气力都没有。 氲氤雾气,使他伸手不见五指。 他不知此刻置身何处,但一个感觉使他惊喜欲狂,他没有死。 用手触摸之下,他判断自己落在一片虬结的滕殿之上。至于这滕萝是在壁问,抑是谷底。就无由想像了。 如果不是巧极的落在滕萝之上,此刻必然已是纷骨碎身了。 明明是死而不死,这是奇迹、他仍保有他自己的生命。 于是—一— 恩、怨、情、纷至踏来,齐涌心头…… 目前,他仍需要做的是调息疗伤,然后,再寻出路。 他咬紧牙关、撑持着坐起身形、闭口垂帘、定神内视,运起微弱的残余真气,逼至“尾闾”经“贤关”“夹背”“双关”“天柱”直达“泥丸宫”然后,由正面下降、过”神庭”,渡“鹊桥”,经“十二座楼”“降宫”“黄庭”“气海”回至“丹田”。 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 真元重生,热流如注。 —百周天之后、入了人我两忘之境。 绝谷之中,无昼无夜,尽是雾气迷茫。 韩尚志功圆果满,但觉神清气朗,真力充沛,蓦一睁眼,景物依稀可辨,自己果然是置身在一片藤萝之上,向上看去,隐约中是无尽的笋岩峭壁,向下望去,五丈之下,就是谷地,石笋如林,像一把把倒插的巨剑。 登时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如非落在滕萝之顶,焉有命在。 突然—— 一个哀怨清丽的面庞,浮现脑海。 她是吴小眉。 韩尚志想起自己被“血骷髅”挟持前的一刹那,吴小眉被击飞的情景,不由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她因我而死,我杀了他!……无法偿还的债!” 他滴下了两点英雄之泪。 他在悼念一个爱他而不被他接受,最后为他而死的人一吴小眉。 他想,她是世间最不幸的人! 我会为她报仇,但,报仇,能使她的灵魂安息吗? 他陷入一片愧疚凄苦的情绪中。 就在此刻—— 身侧倏地传来一声“嘤咛!”的哼痛声,是发自女人之口。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身边还会有人。 难道她是与自己同一命运的人? 难道自己的性命是她所救? 难道…… 他无法去想像这件事。 俊目扫去,三丈之外,倒挂着一个细巧的身影,下半身被滕萝缠住,上半身虚悬在空中,那身影一阵蠕动,又是一声凄哼,“沙!”身形下滑半尺。 韩尚志不逞想及其他,飘身过去.把那女子提了上来,仍旧放在滕萝殿上。 当那女子的面容,映入他的服帘…… 他惊呼一声,全身如触电似的一震! 那女子赫然是东方慧。 东方慧竟然会倒挂在这绝望之上。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韩尚志一招抱起了她,揽在自己怀中,口里唤道,“慧妹!慧妹!……” 东方慧缓缓睁开眼来,茫然的,又似激奇的迫视在韩尚志的脸上,她似乎无法确定跟前的情景,是真是幻,久久,才梦亿般的道:“志哥哥!” “慧妹!” “你真的是志哥哥!” 韩尚志爱怜的点了点头,道:“慧妹,是真的,你…… 东方慧粉面之上,绽开了两朵笑花,但却是凄然的,像自语般的道:“地狱阴司,并不如想像的可怕,虽然凄冷阴森,但 韩尚志惑然不解的道:“慧妹,你说什么?” “我说阴间并不可怕,因为有你与我同在……” “阴间?什么意思?” 东方慧仍自顾自的道:“在阳世,我们不能做我们愿做的事,死了,那些阻隔随着消失,志哥哥,你说是吗?” 韩尚志睁大服睛茫然至极的道:“慧妹,谁死了?” “你,我!” 韩尚志方始恍然,紧紧一搂东方慧的娇躯道:“慧妹,我们没有死,我们还活着!” “什么,我们没有死?” “真的没有,慧妹,别太紧张……” “我们,没有死?” “难道你不相信?” 东方慧秀眸一闭,泪水扑簌簌流了下来。 韩尚志更是不解,讶异至极的道:“慧妹,你怎么反而伤心起来了?” “志哥,我们会没有死!” “什么,你希望死?” “是的!” 韩尚志全身一藏,激动的道:“为什么?” “活着,我们无法结合,死了,我们可以永远厮守!” “慧妹,你……” “志哥,我父亲是你的血海仇人,我能阻止你不报仇吗?但我又能看着你给‘鬼堡’添上血腥吗?志哥,命运之神的安排太残酷了……” 韩尚志默然无语,的确,情仇二者不能兼顾。 东方慧缓缓睁开眼来,—副带雨梨花之容,凄然欲绝的又道:“志哥,记得你吻了我,我们离开了,我怀着空虚的满足,想一个人去人迹不至的地方,寻求解脱,然而,我没有勇气,我又回头,我……希望死在你的面前,用你的手亲自掩埋我 韩尚志全身—阵痉挛,哑声道:“慧妹,你为什么要那样想……哦!你怎么会落到这绝谷中来?” “我要追随你!” “哦:慧妹,你……你……” “志哥,我亲眼看着你从家父的挟持下脱身跃落……” “家父?” “是的,我一直尾随在后,我无法救……” “那不是你父亲!”东方慧骇然道:“不是我父亲?” “不错!” “那他是谁?” “假‘血骷髅’!” 东方慧—扭身,离开韩尚志的怀抱,骇异至极的道:“假‘血骷髅’?” “是的!” “可是看起来……” “装束体态,以至于武功,都是一样,令人真伪难辨!” “那你又如何能……” “为兄我曾到‘鬼堡’与令尊交过手,在功力火候上,分出了真假,同时他也自承是冒令尊的名号!” “是的,我也感觉非常奇怪。家父在我未出世前,已经自誓永不离‘鬼堡’半步,怎的又自毁誓言,重出江湖,原来有人假冒!” “令尊什么自誓不出江湖?”“这个……这个……”东方慧眼圈一红,拉下去道:“志哥原谅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堡规不许泄露有关“鬼堡”只字于江湖。 “关于假‘血骷髅’出现江湖一事,令尊是否知情?” “不会知道!” “你断言如此?” “是的,‘鬼堡’已与江湖隔绝,除了我飘流在外,但我也是初闻!” 韩尚志面色陡然沉凝起来,他在思付真假“血骷髅”和家门血仇之谜,到底谁是凶手? 如果说东方慧所言属实,真的“鬼堡主人”与十余年不履江湖,那凶手可能会是假“血骷髅”,但据江湖传言,假“血骷髅”现身是最近的事,这就令人莫测了! 真“血骷髅”誓绝江湖是在韩尚志血案之前,抑或后呢? 据慧妹说,她父亲誓绝江湖是她末出世之前,以她的年龄而论,她父亲自闭堡中,已近二十年,而韩庄血案距今是六年不到。 “失魂人”一再要自己重访“鬼堡”,道出身世、难道有什么重大的关系在内? “志哥,你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谁是我真正的仇人!” 东方慧一怔之后,面上掠过一抹异样的光彩,道:“志哥,告诉我你的身世!” 韩尚志面色一黯道:“慧妹,为什么?” “我要证明!” “证明什么?” “谁是你的仇家!” “如何证明?” “我回堡去问我爹爹!” 韩尚志登时激动起来,一颗心在疾剧的跳动,不错,这是一个好办法,由东方慧去证明,但如果事实证明是她的父亲所为呢?她将何以相处? 心念几转之后,道:“慧妹,如果……如果……” “事实证明是令尊呢?” “这个……”东方慧苦笑一声,咬紧牙关道:“志哥,如果不是,那是天从人愿,如果是的话,我……” “你怎么样?” “我初衷不变,接受命运的安排!” 韩尚志钢牙一咬:“慧妹、你对为兄情如海,义如山,但父仇不共戴天,我不能不报,如果命运的安排,确是如此的话,为兄的报仇之后,一死以酬知己!” “志哥,你……你不能这样……” 东方慧扑倒韩尚志身上,哀哀痛哭起来。 这是不幸的一对,情被仇所隔断。 韩尚志对女人深恶痛绝,然而对这位结拜的异姓手足,却难自己,她的海样深情,如山高义,唤起了他本性中的爱,消除了他下意识中对女人的恨! 哭声凄切,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空谷杜鹃,一声声催人热泪。 韩尚志举目迷蒙的雾空,他没有半句话以慰红颜知己。 久久,东方慧止住悲声,泪眼婆婆的道:“志哥,说出你的身世吧。” 韩尚志咬紧牙关道:“慧妹,你只要问令尊十五年前,韩张两家二百余口惨遭屠杀的血案,是否他所为,这就够了!” 东方慧花容惨淡,臻首微点道:“好,志哥,出谷之后,请你在江边我们结拜的地方等候回音! 第73章 如果两日之内,不见我出堡的话……” “怎么样?” “我……我或许已不在人世,你照你的意思做吧!” “慧妹!” 韩尚志忍不住掉下泪来,一时心痛如剖,但,他能说什么呢?他不能因为爱她而置血海深仇于不顾。 “志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来的终归要来,我们先设法离开这地方!” “好吧!慧妹,你从这高的地方跃下,可伤着那里?” “没有!” “那就好!” 两人从滕萝顶上,飘落石笋林中,十丈之外,便是如茵草地,略一辨认方向,就向谷口方向趟去。 他俩死中得活,绝地重逢,然而,他们的心情是沉重的,他们担忧着那可怕的未来,残酷的现实,安排这么一条恐怖的人生道路让他们去走。 顾盼之间,两人已奔行了约莫五里左右,雾气渐收,山石花木,浴林在一片银辉之中,这时正是明月当头的子夜。 两人又默默地奔行了一程,山势豁然开朗,已然到了谷外。 韩尚志忽地一收势道:“慧妹,我想到白天的斗场去看看!” “看什么?” “去找一个人的尸体,她为了我而丧生在假‘血骷髅”手下!” “谁?” “吴小眉姑娘!” “你说那在‘连环套’外的山岗上,要毁你墓的那女子!” “不错!” “不用去了!” “为什么?” “她没有死,我曾眼见她离开,不过伤势相当严重就是!” 韩尚志沉重地吐了一口气道:“我对她万分歉疚!” 东方慧黯然一笑道:“志哥,吴姑娘对你一往情深……” “慧妹,别说这些,我还要到前面渡口柳林之内看看!” 东方慧默然跟着他驰向柳林。 韩尚志来到护法牟三酉一行,被“阴煞”击毙之处,果见一堆新土,隆起在柳林之中,这证明了五长老已照自己的吩咐把尸体掩埋,但五长老人呢?此地距斗场并不太远,他们如果不逢意外,绝对会寻了来!不由大感惶惑。 “志哥,这是什么?” “坟墓!” “本门叛徒!” “本门?志哥的师门……” 韩尚志简略的把经过一说东方慧不由慨叹道:“如此说来,志哥已是天南‘幻魔宫”的未来主人了?” “慧妹,师命难违,不然为兄的岂愿去惹这麻烦:我们紧赶一程吧!” 两人展开上乘身法,昼夜兼程而行。 第三天晨曦初吐,两人已来到“鬼堡”之前的江滩。 浪花,冲击着礁岩,岩上,矗立着那代表着恐怖和死亡的“鬼堡”。 两人飞身登上了那方他们定盟的巨石! 曾几何时,两人都经历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故,抚今思者,使人有如梦之感。 “志哥,记得我俩在此义结金兰……” “慧妹,那是永远也不会忘怀的!” “现在我要回堡……” “我在此等你,两天,慧妹,依你说过的话我等你两天!” “也许只需个把时辰,或更短的时间!” “总之我等你两天!希望……希望你我仍在这石头上见面!” “是的,志哥,但愿如此!我……” 东方慧语不成声,掩面弹身而去。 韩尚志望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模糊,消失在“鬼堡”之中。 他的思想,又回复到真假“血骷髅”之谜,假“血骷髅”既然武功身手与真“血骷髅”如出一辙,无疑的两者必有相当渊源。 也许,真的“血骷髅”因某种原因,誓绝江湖,而命假“血骷髅”做他的替身,这是很可能的事,不然冒充别人,那里会武功都是同源的道理。 最低限度,两者之间,必有某种渊源…… 想到这里,不由又是一阵激动。 当然,他希望事实不是如此,那他对东方慧的情意,可以有个交代,否则的话,东方慧势必在情仇的夹缝里牺牲,他自已呢?…… 一个人在等待的时候,时间似乎过得很慢。 焦灼,不安,情、仇、在常常的困扰着他。 日出日落—— 漫漫长夜之后,又是黎明。 韩尚志望着那阴森恐怖的古堡,一颗心渐往下沉。 今天是东方慧约定的最后一天,如果江方慧不现身的话,便确定了“鬼堡主人”是自己的血海仇人,而东方慧,照她所说,她将要…… 韩尚志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他不愿再往下想。 这是一幕人间惨剧,上—代的仇、摧毁了下一代的爱。 他目不交睫的凝注着“鬼堡”,希望东方慧突然出现…… 无情的时间,给他残酷的答案,东方慧没有现身,“鬼堡”像—个巨魔,把她吞噬了! 日落了,江风峭厉,飘举着他的衣衫。 他像一尊石像,兀立在那巨石之上。 旭日又升,他最后一丝希望,也告破灭。 他颤抖的唇瓣,进出了一句话:“慧抹完了,天上人间,永成追忆……” 两颗泪珠,挂下他苍白的面庞。 东方慧说过,她人堡之后,如果证实她父亲真是血洗韩张两庄的凶手,她以死全爱,现在,约定的时间已过,当然她实践了她的诺言。 “慧妹,大仇之后,九泉之下,我会和你相伴!” 他重申了一遍誓言。 他恨女人,那只是由于他母亲给他的刺激而引起的下意识行为,但,在潜意识里在心深处,他一样有火样的热情,东方慧的似海柔情,如山高义,赢得了他本性中的爱,得到了他的心。 恨,在他的心里抬头。 仇,使他血液开始沸腾。 暴风雨之夕,韩庄白骨如林的惨象.再一次映上心头。 于是—— 他下了巨石,一步一步,向“鬼堡”走去。 他的双目,闪射着无比的怨毒之光。 他的心,被恨火烧得赤红。 当他一脚跨上那通向“鬼堡”的石梁,一个浪花,从他身上扑过。 冷,使他的神志一清,他想起上次赴“鬼堡”代师父较技的一幕,如不是东方慧相救,他已永沦“鬼堡”,一个意念,冲上脑海: “目前我还不是,血骷髅”的对手!”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佛手宝发”。暗道:“我必须先练习‘佛手宝笈’所载神功,然后再谈报仇,鲁莽行事,势必遗恨千古,将何以对父亲,师叔,和全家惨死的英灵于地下!” 心念之中,他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目光凝视着堡门上那斗大的血红骷髅头,半晌,他终于转身上岸。 他又重新回到那方巨石之上,要把胸中有如乱丝的思绪,整理一番。 “鬼堡主人”就是当年血洗韩张庄的刽子手,已无疑义! “失魂人”一再要自己访“鬼堡”道身世,为什么?难道她别有居心不会呀,她对自己恩重如山,为了替自己己解穴复功,她自断手掌,这又为什么? 师叔“毒龙手张霖”在叙述完昔年惨祸之后,自绝在韩庄中堂,说是为了全师命叮嘱白己不要报仇,不许收尸,为什么? 这些,都是无法索解的谜。 如果能知道父亲的师门,或许能帮助解开部份谜底! “失魂人”是唯一知道底蕴的人,然而她讳莫如深。 另外,只有母亲,那毒逾蛇蝎的女人! “血骷髅”屠庄,她是唯一不遭害的人,为什么她能躲脱? 她似乎人性尽失,毫无母子之情,为什么? “在灵官庙外的林中,自己以师门至宝“恶鬼珠牌”制服假“血骷髅”,她突然现身袭击,使假“血骷髅”得以逸去?是有意?抑是巧合? 思绪,像—堆麻,乱愈理愈乱。 他决定暂时不再去想它,日前,他要报仇。 他用日光对“鬼堡”作了最后的巡礼,喃喃自语道:“当我再来之日,就是‘鬼堡’灰飞烟灭之期:慧妹,愿你灵魂安息!” 自语完之后,弹身下了巨石,顺官道疾驰而去。 东方慧的债影,不断的在他脑海中浮沉、使他怆痛欲绝。 生来最恨女人的他,却在爱的领域里受了极大的创伤,这算是不可思议的事。 他想起死里逃生的那座云雾谷,如果隐身其中,修习“佛手宝笈”,到是个最理想的地方,决不虞受到干扰。 心念一决,情绪仿佛平静了许多。 正行之间,忽听道旁林中,传来一阵呻吟之声。 韩尚志一缓身形,心想。准是有人受伤或是患上了急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自觉的向林中飘进。 目光及处,不由心一震。 只见一株老树根旁,斜卧着一个红衣白发的怪人。 她,正是“红娘子东方菱”。 “红娘子东方菱”功力与“阴煞莫秀英”在伯仲之间,放眼武林,能使她受伤的实在不多。 但她受伤了,而且已是奄奄一息,这下手的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陡地——— 韩尚志想起数日前,与假“血骷髅”挤斗之时,“红娘子”曾出手相助假“血骷髅”,如果要知道假“血骷髅”的真面目,这是一条好线索。 心念之中,走近“红娘子”的身前,只见她双日紧闭,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嘴唇嗡张、呻吟之声细如蚊纳!当下高叫一声:“红娘子、醒来!” “红娘子东方菱”睁开失神的双目,向韩尚忘望了两眼,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又缓缓把眼睛闭上。 第74章 韩尚志不由一皱眉,看来她的伤势相当严重。 踌躇了半晌之后,心付。且助她—口真气,让她醒转再说,当即盘膝坐在“红娘子”身侧,伸中指对准她的“命门”大穴,一缕真力,由指尖逼出,透入她的体内。 以指尖凌虚轮功,武林中恐怕极少人能办得到。 韩尚志两度奇缘,使他独得了近两百年的内力真元,再加上他练有“洞金指神功”,真元在指间流转自如,所以施为起来,毫不费力。 工夫不大“红娘子东方菱”面色逐渐好转,人也跟着苏醒。 韩尚志适时收回指力,退后三步站立。 “红娘子”口—张、“哇!”的喷出了一口淤血。睁开眼来,骇然望了韩尚志—眼,怪声怪气的道:“冷面人.你救了我?” 韩尚志冷冰冰的道:“救你谈不上……” “我红娘子生平不愿受人恩惠?” “在下无意对你施恩!” “但你救了我总是不假!” “在下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 “你与那‘血骷髅’是什么关系?” “红娘子”面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恨声道:“你说什么?” “在下说你与‘血骷髅’是什么关系。” “红娘子”咬牙切齿的道:“我要杀他!” “你要杀他?” “不错!” “谁?” “血骷髅!” “那一个血骷髅?” “红娘子”挣扎着坐起身躯,激动的道:“天下有几个‘血骷髅’?” “两个!” “两个?” “哦!一个是真正的‘鬼堡主人’,另一个就是你替他助战的假‘血骷髅’!” “红娘子东主菱”老眼睁得滚圆的道:“什么,他是假的?” 韩尚志一怔神道:“你不知道他是假的?” “红娘子东方菱”万分迷惘的喃喃道:“假的,这多么不可能的事,他的武功身手形象装束无一不象……” 韩尚志心念疾转,她不知道对方是冒牌的“血骷髅”她出手帮了他,照此看来,“红娘子”与真“血骷髅”必有渊源,她叫东方菱,复姓东方,东方慧是真“血骷髅”的女儿,也姓东方……” 思念未已,“红娘子东方菱”突地怪叫一声道:“难怪他对我老婆子下毒手……” “什么,你伤在假‘血骷髅’手中?” “谁说不是,我老婆子真是瞎了眼,真假都分辨不出,若非 “若非怎样?” “若非……” “红娘子东方菱”脸上忽呈惊怖之色,回头向林中望了—望。 韩尚志也跟着她的眼光,向林中瞥了—眼,但空林寂寂。无所见,不禁讶然道:“怎么回事?” “若非那老魔现身,把他掠走,我老婆子恐怕早已魂归天国了!” 韩尚志心中又是一震,不知“红娘子”口中的老魔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惊假“血骷髅”,而“红娘子”本人也是余悸犹存,这可是令人想不透的事、脱口道:“老魔,谁?” “红娘子”再次向四周扫了一眼,才道:“这老魔六十年前,即已失踪江湖,想不到仍在世间……” “他是谁?” “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 “不错,你听说过没有?” 韩尚志摇摇头,道:“他救你脱出假‘血骷髅’之手,?”他不对我下手以是万幸!” “是你自己说的他现身……”“不错。他突然现身。惊起了假“血骷髅”我却因受伤而保全了性命!” “为什么?” “混世魔王有一个规矩,对辈份比他小的武林人,向例只出一手一招,无论生死,决不第二次出手,但传言之中,极少有人能挡得住他的出手一击而不丧命的,还有.他对受伤的人,决不出手!” 韩尚志对“混世魔王”既无所知,也不愿再问下去,转口道:“你是在赴‘鬼堡’途中?” “红娘子”微微一愕之后,道:“不错!” 韩尚志俊面一沉,声音寒如冰雪般的道:“红娘子,鬼堡主人是你什么人?” “红娘子”全身一震,摇晃着站起身形,两眼迫视着韩尚志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管是什么意思、回答在下的问话!” “冷面人,你何所据而云然?” “你与鬼堡主人同姓,而且你曾出手相助假‘血骷髅’,这证明你以假作真助纣为虐,这难道不足以说明?” “红娘子”老脸呈现极度激动之色,久久才道:“无从奉告!” “你不说?” “红娘子”脸色数变之后,一咬牙道:“冷面人,我老婆子生平不受威胁?” “威胁,哈哈哈哈,红娘子,目前在下谈不上对你威胁,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不过,在下必须要证明这一点!” “为什么?” “坦白告诉你,在下与‘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红娘子”惊骇至极的退了两步,靠在树身之上,但瞬间面上又现一种堪然之色,沉声道:“冷面人,不错,鬼堡主人就是我老婆子的胞弟,你下手吧!” 韩尚志俊面陡变,杀机上脸,他想起一家惨死之恨,一股怨毒之气,冲胸而起,身形前欺数步,双掌贯劲,徐徐上扬。 “红娘子”面无惧色,一付从容就义之态。 韩尚志心念一转,卸劲收手,后退了一步。“冷面人,为什么不下手?” “会的,有一天我会杀你,在你功力全复之后!” “红娘子”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盯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转身正等离开…… 蓦然—— 一声娇唤,倏告传来:“冷面人!” 韩尚志不由大吃一惊,回身望处,只见三丈之外俏生生地站一个蒙面少女。这蒙面少女,他并不陌生,她正是神秘的“有心人”。 “有心人”突然现身,使韩尚志直觉的感到定有不寻常的事故。 “姑娘是你!” “冷面人,我该称呼你一声掌门人才对!” 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在下尚未接掌天南门户!” “但名份已定!” “姑娘现身,必有原故。” “不错,我来给你传—个讯息!” “讯息?” “昭!贵派五长老业已遇险!” 韩尚志禁不住心头狂震,急道:“在何处遇险?” “贵派现任掌门帝君,率属下二十名高手,进人中原,五长老被擒……” “现在何处?” “五长老现在已在押赴‘天齐教’途中!” 韩尚志大惑不解的道:“天齐教!五长老怎的会被押赴天齐教?” “贵派掌门帝君,与‘天齐教’联手对付你,五长老被押可以说是诱敌之耳,也可以视作人质,迫你人套!” 韩尚志全身一颤,俊目立现煞光,事实非常明显,现任掌门帝君,为了维持帝君宝座,不惜干这欺师灭祖的勾当,当下沉声道:“多谢姑娘传讯,在下立刻……” “你要到那里去?” “天齐教救人!” “我告诉你仍在途中!” “途中?” “现在你沿引官道东行十里,然后折向南行,你可以看到一辆乌蓬马车,五长老就在车中,不过有句话请你务必记住。 “姑娘请讲?” “只许救人,不许伤人!”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你只记住这句话就行了,救人之后,最好立刻远离,如果被对方发觉驰援的话,后果就很难说了!” “姑娘的意思是在下不是对方的敌手?” “也许!”韩尚志不由在心里哼一声,但他不原分辨,拱手一揖道:“故娘母子大德,容后图报,在下就此告辞。” 一弹身,疾奔出林而去。 “红娘子东方菱”怔愕得只有瞪眼的份儿,想不到这冷漠的俊小子会是天南“幻魔宫”的未来的掌门帝君。 就在韩尚志身形消失之后,“有心人”移步走向“红娘子”身前。 “红娘子东方菱”此刻重伤未愈,见“有心人”向她走近,不由老脸—变道:“女娃儿,你想做什么?” “有心人”一阵隅喝低语,听得“红娘子东方慧”老脸不停的变化,待“有心人,”说完之后,激动至极的道:“竟有这样的事,老身隐居了这—段时间,想不到会生些巨变,好,一切有我,现在你赶快追去,以防万—,老身立刻就走!” “有心人”盈盈一拜,弹身飞逝。 “红娘子东方菱”掏出两粒药丸服下了。强忍伤痛,疾步出林。 且说,韩尚志急逾星火的朝官道飞掠猛赶。 心中阵阵系机采炽,想不到现任掌门帝君,竟然敢违背本门禁例,先派手下人中原?采取武林少女元阴,练那禁功“追魂功”,已属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现在又公然与中原武林第一大派“天齐教”勾结,迫害长老,企图对付自己,以保他那因从权而获得的掌门帝君之位。 自己受师父遗命,重整天南一派,岂能让大逆之徒,把门派断送。 同时他也想到“有心人”母女,对自己的关切。超乎常情,使人无法理解。 十多里路程,眨眼即过。 远远,尘头起,果见一辆乌蓬大马车,辘辘而行。 若非“有心人”指点,他即使碰上了也不会想到这马车之内曾押有五长老。 当下,一紧身形,由空划落马车之前,冗立道中,那拉车的两匹健马受惊之下,稀津津一阵嘶鸣,人立起来! 第75章 车把式一声呛喝,马车停了下来。 韩尚志带煞的目光,一扫遮得密不透风的马车,然后迫视在车把式的身上。 车把式身披黑色的风毡,一顶遮阳若笠,拉得低低地只剩半个脸,这时把头微仰,一见阻路的人,目中立显骇然之色,沉声道:“阁下为何阻路?” 韩尚志冷冷的道:“车中载的是什么人?” “这个……这个似乎不关阁下的事?” “我问你车中载的是什么人?” “家主内眷!” “把车门打开!” “阁下意欲何为?” “我要你打开车门!” “阁下是那道朋友,如果有所需求,家主人一向好客。倒不 “嘿嘿嘿嘿,你少给我装样,叛徒,车内可是本门五长老!” 原来韩尚志已看出这车把式是天南“幻魔宫”一名黄衣侍卫所乔装,他从他腮边的红痣而认出正是不久前自己所遇黄衣侍卫之一。 这黄衣侍卫被喝破身份,陡地立起身来,掀去若笠,甩掉披风、高站车辕之上,阴侧侧地一笑道:“不错,车内正是五长老,你准备怎样?” 韩尚志心念一转,对方既是本门弟子,岂可不数而诛,当下面孔一沉道:“你知道我是谁?” 乔装车把式的黄衣侍卫,一怔神之后,道:“阁下是冷面人!” “我的身份?” “阁下的身份?” “不错”! “阁下并未道及!” 韩尚志从怀中取出“恶鬼珠牌,”一扬…… 黄衣侍卫面色顿呈死灰,身形晃了两晃。 “现在你该知道我是谁了。” 黄衣侍卫目光灼灼,向四外流转,却不答言。 韩尚志登时面现杀机,低喝一声道:“见牌不跪者死!” 黄衣侍卫闻言之下。身躯又是一震、鼻尖已沁出了汗水。 蓦在此刻—— 破风之声盈耳而至。数十人影,由四面包抄而来,把车和人全围在核心之中,原来这辆马车,暗中还有高手护持。 空气在刹那之间,骤呈紧张。 韩尚志冷眼—扫来人,收起本门信物“恶鬼珠牌”,戟指车座上的黄衣侍卫道:“按照门规你该处死!” 死字出口、单掌一扬,“魔魔掌法”之中的“吸”字决已然施出,他的目的是要把那叛徒吸下车来.再行处治。 —道奇猛的吸力,把黄衣侍卫的身形吸得向前一倾…… 忽地,车帘微动.吸力顿被消解。 韩尚志心中一动。知道车中藏有绝顶高手。 就在韩尚志掌劲被卸之间,数道掌风,挟以暗器的丝破风声已向他后侧两方,疾疾而至。 韩尚志双掌连马车圈,数重骇人劲浪,向外卷出,掌、暗器,同时被挡了回去。 黄衣侍卫猛挥一鞭,两匹骏马——声嘶鸣,向前迈蹄。 韩尚志信手挥出一掌。 两声震人心魄的悲嘶破空而起,两匹拉车的马,劲断额裂,倒地死去。 黄衣侍卫自车座之上弹身而起!企图纵向高手群中。 “叛徒还不授首!” 如雷暴喝声中,黄衣侍卫刚起的身形,倏地殒落,惨嗥,血雨,同时进发,韩尚志以极快的手法,用:洞金指取了他的性命。 这一手,震得四围的高手心胆俱寒。 两股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护卫的高手们已放出求助讯号。 一片金铁交鸣声中,所有在场的高手。全都掣出了兵刃。 韩尚志冷哼—声,对那些包围在四周的高手,视若无物。举掌便向车身击去,掌至中途,倏地又收了回来,他想到五长老被困车中,多半巳被住了穴道,如果冒昧出掌,难免玉石俱焚。 就在韩尚志一收掌之际,—道如涛掌力.暴卷而来,他连看都不看,朝着掌风袭来的方向,与他对面而立。 韩尚志嘿的—声冷笑道:“余少坤.你送死来了?” 这突然现身的少年,正是“天齐教”少教主余少坤。 话声中,双掌—搓—亮,跟着振腕吐劲。这几个动作,快得犹和—瞬。 韩尚志反应神速,在对方双掌相合之时,已知他要施展使人真力换散的怪功。急—凝神,几乎与对方吐劲是同时.全力击出—掌。 “轰!”然巨震声中,惨哼突起。 余少坤踉跄倒退数丈,口血飞迸。 韩尚志略不稍停,冷喝一声:“余少坤.你死定了!” 双掌倏收乍放,一道如山劲气,再度飞卷而出。 四围的高手呐喊—声…… “休得伤人!” 随着喝话之声,车帘掀处,—股骇人劲道,电卷向韩尚志击出的掌风。 正拟出手的高手,适时收势。 “波!” 劲气激撞声中,韩尚志被震得退了一大步。 一个风姿绰约约的中年美妇,从车内现身出来,面上不带半丝表情.冷冷地迫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一看这现身的赫然是自己改嫁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登时如利剑穿心,身形不由自主的摇了两晃,面上的肌肉,—阵强烈的抽搐。 “赛嫦娥王翠英”语冷如冰的道:“冷面人、本教主夫人今天决不会让你再逃出手去!” 韩尚志心痛如绞,“有心人”嘱咐他火速救人离开.不能伤人的话,早已被恨毒冲刷得干干净净.—信意念,从心深处浮出!杀!他觉得只有血,才能稍遏他将要疯狂的情绪。 于是—一 他的第—个目标,指向了少教主余少坤。 就在“赛嫦娥王翠英”话声一落之际,韩尚志出手如电。数缕指风、挟刺税啸。射向侧方的余少坤。 余少坤重伤之身,反应迟纯,眼看避无可避…… 这猝然所施的杀着,出乎每—个在场者意料之外,他竟然不向正面的教主夫人出手.而袭击侧的少教主。 人影—闪,接着是一声惨哼! “赛捕娥王翠英”花容惨变,娇躯摇摇欲倒。 原来她见救援不及,闪身鞅挡,硬承了韩尚志的数缕洞金裂石的指风。 韩尚志目毗欲裂的瞪了他的母亲—眼、口中呓语般的道:“父亲在天之灵有知、孩儿要逆伦不孝了!” 这话,在场的没有—个听清,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一片惨厉之色.闻言之下,娇躯连退数步。 韩尚志目含痛泪,把心一横,双掌猛然出击。 但.母亲毕竟是母亲,他下不了手,掌至中途,又硬生生地把劲道收回了七成。 “赛嫦娥王翠英”右手始终隐于袖内,左掌急起而封! “砰!”暴喝声中,数只长剑,挟以数股劲道,同时涌向韩尚志。 又是一声惨哼,“赛媳嫦王翠英”踉踉跄跄退到一丈之外。 韩尚志已恨到极处,杀念如狂,蓦地回身,掌指齐施,扑向袭来的天齐教高手。 刹那之间—— 血肉横飞。 惨号撕突。 残肢断剑,漫空飞舞。 杀! 他心里只有这一个疯狂的意念。 顾盼之间,尸体狼藉,血流遍地。 在场的“天齐教”高手,成了他发泄怨毒的对象! 只杀得天悉地惨,风云失色。 疯狂的乐章才止终,全场,除了教主夫人和余少坤之外,已没有半个活口,这真是一场骇人听闻的杀劫。 韩尚志全向身血迹斑斑,脸上杀机未退,转身向面无人色的余少坤欺去。 “赛嫦娥王翠英”凄厉的道:“冷面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韩尚志咬牙道:“杀人!” “不是杀人?” “是救人也是杀人!” “再过片刻,你将悔恨莫及!” 韩尚志不虞他母亲现在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禁为之一怔,但随即冷哼一声道:“教主夫人,你母子情深,怕我毙了你的爱子,是不是,哈哈哈哈!” 笑声是凄厉的,含着无比的怨毒,也极尽讽刺。 “赛嫦娥王翠英”一晃身拦在余少坤身前,凄厉无比的道:“韩尚志,你赶快救人离开!” “会的,毙了他之后!” 身形前欺如故,面上恐怖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少教主余少坤厉声嘶吼道:“妈,我与他挤了!” 身形踉跄扑出。 “赛嫦娥王翠英”横跨一步,阻住余少坤道:“坤儿不可!” 韩尚志肝肠寸折,——个母亲,两样心肠,她的母爱,却全显在与后夫所生的儿子身上,对自己只有恨,这真匪夷所思的事。 由是,他的杀机更浓。 但虽疯狂,但还不到杀母的程度,但对余少坤,他有心要把他毁去。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铁青,颤声道:“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不能?” “不能!” 韩尚志陡地想起在埋葬师父“魔中之魔”之时,自己也曾起意毁去余少坤,“有心人”现身力阻自己对他下手…… 但这思念,仅使他身形窒了一窒。他不愿去想其中究竞有何蹊跷,仍然杀机满面的步步欺近。 沙沙的脚步声,代表着恐怖的杀机! 双方相距,已到了五尺之间。 “赛嫦娥王翠英”突地反手—点,余少坤应指而倒。 这一着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不由为之骇然震住。 就在这极快的一瞬,“赛嫦娥王翠英”已抱起穴道被制的余少坤,迟到一丈之外,两滴泪珠,挂下了她惨厉的面庞,栗声道:“孩子……” 这一声“孩子”,使韩尚志全身一额,他觉得这呼唤的声音似乎是很熟悉,但又似乎陌生得不是在叫自己,一窒之后,恨声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第76章 “赛嫦娥王翠英”似乎在尽量抑制内心的激动,声音低谙的道:“孩子,你……” “你以为这一声称呼可以阻止我下手,你错了!” “你不会明白的!” 母子天性,韩尚志对这毒逾蛇蝎的母亲,虽然恨之刺骨,母子之情。已荡然无存,但仍忍不住挂下了两行痛泪,痛牙切齿的道:“是的,我不明白,我永远也不明白……” “你知道他是谁?” “夫人的爱子,天齐少教主余少坤!” “不,他该是张少坤2” “姓张姓余有何不同?” “孩子,他是你师叔‘毒龙手张霖’的遗……” 韩尚志震惊莫名的连退了三个大步,颤声道:“他是张师叔的儿子?” “不错!” “毒龙手张霖”舍亲生子而救了他,并抚育成人的往事,立时涌上韩尚志的心头,如果余少坤真的是张师叔之后,这笔深思,将报答在他的身上。 但这话可靠吗? 他那时年仅两岁多,而且张师叔说他已经代自己死了! 是否她为了保全他的性命,而故作此惊人之语? “他真的是张师叔的遗孤?” “孩子,难道我会骗你?” “张师叔的儿子已死于十五年前!”‘ “他没有死!” “谁能证明?” “我!” “你以为我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 “难道他不是天齐教主的儿子?” “不是!但他已被他当作亲生之子!” “你想用这话保全他?” “哈哈哈哈!” “赛嫦娥王翠英”抑天一阵狂笑,笑声凄厉,惨不忍闻。 “孩子,比如说五长老现在已被用从前‘鬼堡主人’施用于你独门手法,废去武功,无人能解,凭这点,可不可交换他的一命?” 韩尚志不禁怦然心惊,当然,他不能抵五长老之命。退一万步说,自己也不能牺牲五长老,登时踌躇起来。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会被制于“鬼堡主人”呢? 莫非“天齐教”与“鬼堡”之间,真有渊源? 心念动处,突地厉声道:“天齐教与鬼堡是什么渊源?” “赛嫦娥王翠英”冷冷的道:“将来你会明白!” “那你是承认有渊源的了?” “不!” “你想以五长老作为交换的条件?” “用不着:“ 韩尚志大感惑然,不知对方的真正意向何在,当下又道:“他本人是否知道自己是张师叔之后?” “不知道!” “为什么?” “时机未至,有害无益!” 韩尚志更觉莫测高深,但她分明不以自己为子,几次三番要取自己的性命,现在受伤之后,怎的会忽然作此转变,莫非她……” 就在此刻—— 破空之声遥遥传至,听声音来人不在少数。 韩尚志脸色忽地一寒。 “赛嫦娥王翠英”粉腮大变,急声道:“记着,不许伤他,此时不救五长老,你恐伯没有机会了!” 说着,把少教主余少坤扔给韩尚志,扑向乌蓬马车…… 韩尚志茫然的伸手接住。 “赛嫦娥王翠英”进入马车之中,很快的又闪身出来,跟着出来的是五长老。 “砰!”的一声,马车被击成粉碎!“赛嫦娥王翠英”移步站在马车碎屑之中。 五长老急步走向韩尚志,齐齐躬身为礼,道:“参见掌门师兄!” “长老们免礼!” 首席长老屠一飞激动的道:“我五人功力不济,险些误却大事,请掌门师兄……” 话声未完,条条人影,已飞泻而来。 韩尚志把手的“天主教”少教主余少坤交与四长老陵少丹,然后前行三步,面对来人,五长老迅捷的一字式排在他的身后。 来的赫然是十四个五十上下的老者.其中六个着青抱,八个着黄袍。 韩尚志一看来人,就知是本门现任掌门帝君座下的侍卫,不由热血一阵沸腾。 十四个魔宫侍卫,一看现场,登时面色大变。 只见遍地尸体狼藉,乌蓬马车,碎裂厉片,教主夫人受伤,少教主被擒,五长老一个个目射怒火,未来的掌门帝君,面露杀机…… 场面在血腥的衬托下,泛出一片惨雾愁云。 韩尚志带煞目芒,电扫十四侍卫一遍,然后回头向首席长老屠一飞道:“这些都是本门叛逆手下侍卫?” 屠一飞恭应一声:“是!” 韩尚志冷哼一声,迫视着十四侍卫道:“尔等甘心作本门叛徒?” 十四侍卫,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一人答话。 韩尚志取出“恶鬼珠牌”,高举手中。 五长老面色肃穆,齐齐曲单膝下拜,然后,退后三步肃立。 十四侍卫,登时面色灰败,面露骇极之色,却没有一人下拜,不断的频频的回首他顾,似乎在等待什么……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呈现一片激动,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韩尚志俊面一沉,杀机云涌,回顾五长老一眼之后,沉凝十分的大声道:“本人承前任帝君唐争遗命,整肃门户,现任暂代掌门帝君韦逸民,故违本门祖师禁令,修练‘追魂功’,又密谋巩固其位,迫害本门长老,勾结‘天齐教’,欺师灭祖,恶迹昭彰,本人谨以珠牌宣示,韦逸民即日起以本门叛徒处置,胁从者一律按门规惩治! 十四侍卫,面如土色,冷汗涔涔而下,股栗不已。 韩尚志凹头问五长老道:“本门规例,见珠牌不跪,胆敢藐视祖师法度者,如何处断?” 五长老齐应一声:“处死!” “五长老听令?” “弟子等在!” “执行门规!” “遵令!” 四长老陆少丹,把手中挟持的天齐少教主平放地上,然后五位长老高举手中鬼头杖,向韩尚志一躬,举步向十四侍卫欺去。 十四侍卫一个个亡魂大冒,不期然的缓缓向后退身。 就在这万分紧张的当口—— 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如平地焦雷般的响起:“帝君驾到!” 十四侍卫,顿时面露喜色,“刷!”的成雁翅展开,左六右八,右面是六个青袍的,黄袍的则排在右边。 五长老同时一怔,止住脚步。 韩尚志也不由怦然心惊。 两条人影,风飘入场,分立在两排执铁杆,另一个则怀抱一对金爪,从这两件外门兵器看来,这两个奇丑汉子臂力相当惊人。 韩尚志知道韦逸民即将现身,忙传令道:“请五长老退下!” 五长老恭应一声,退回原来位置。 气氛紧张得使人透不过气来。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数度变色,但她仍兀立原地不动。 一个金冠锦袍的威猛老者,从道旁林中,缓绍踱出,向场中走来。 二老申天豹脱口道:“掌门师兄,他就是韦逸民!” 韩尚志微一顿首,迫视着来人。 金冠老者看着缓缓移来,其实速度相当骇人,有如行云流水,眨眼即临场中,两排侍卫,齐齐躬身俯首。 韩尚志面寒如冰,一目不瞬的,视着对方。 韦逸民身形甫定,两只如鹰鹫般的眼睛、迅快的—扫全场,然后停在韩尚志的身上,阴恻恻的首先发话道:“冷面人,你何处窃得本门信物,竟敢冒充唐大师伯传人,残杀本门弟子,助长叛逆气焰……” 韦逸民话声未完,五长老已怒哼出声。 这几句颠倒黑白的话,使韩尚志七窍冒烟,大喝—声道:“住口!” 接着高举“恶鬼珠牌”,厉声道:“韦逸民,你知罪否?” 天南帝君韦逸民,乍见珠牌,面色陡然一变不自觉的退了一个大步,但瞬间又恢复他原来的阴谲之色,嘿嘿一阵冷笑道:“冷面人,本帝君面前,没有你张牙舞爪的余地!”接着把目光转向五长老道:“尔等身为长老,竟敢叛门抗今。罪无可恕!” 二长老申天豹声似霹雳般的道:“韦逸民,你以为门规奈何不了你,任你胡作非为,灭祖欺师!” 韩尚志收起“恶鬼珠牌”,声如寒冰般的道:“韦逸民,你是自愿接受家法,还是……” 天南帝君韦逸民一声怪笑,打断了韩尚志的话道:“冷面人,交出‘恶鬼珠牌’,本帝君放你一条生路!” 韩尚志气得浑身直抖,对方既然不打祖师所遗的本门至高法牌看在眼内,显然是毫无悔意,多费唇舌无益,心念之中,厉声喝道:“韦逸民,如不把你明正门规,何以慰列代祖师之灵!” 话声中,身形向前一欺…… 韦逸民大喝一声:“护殿将军何在?” 两个奇丑皂袍汉子,双双前迈三个大步,躬身应道:“恭候帝君法旨!” “把这狂徒擒下带回发落!” “尊旨!” 一个横执重逾百斤的铁杵,一个斜举两柄斗大的金爪,双双向韩尚志欺去。 大长老屠一飞,二长老申天豹,双双抢出道:“我等向掌门师兄请命?” 韩尚志沉重的一点头,目光仍迫视在韦逸民身上。 首席长老屠一飞,扑向那使杆的,二长老申天豹迎战那使金爪的。 一场惨烈的搏斗,拉开了序幕。 二老劲势雄浑,招式稳练,鬼头拐杖,呼呼生风。 两个护殿将军,有如龙虎相争,威势骇人至极。 韩尚志冷声喝道:“韦逸民,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了?” 第77章 “哈哈哈哈,冷面人,一点不错,本帝君亲下中原,为的就是你!” “那好极了!” 了字出口,一掌直劈过去。 这一击之势,快逾电闪,劲力之强,足可撼山栗岳。 韦选民面色一凛,不闪不避,举掌相迎。 “轰!”然一声暴响,砂尘飞卷,激气成涡,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彼此各自暗骇对方功力惊人。 就在双方掌势互换的同时,六个黄衣侍卫,分成三对,扑向三长老。 刹那之间,劲风呼轰震耳,人影闪晃腾挪,暴喝之声,响彻霄汉。 黄衣侍卫,以二敌一,拼战三长老,显然技差关筹。两个护殿将军,分战两长老,双方一时无分轩轻,但那挤战之烈,令人目震心悬。 韩尚志一退之后,双掌挟以十二成功劲,再度击向韦逸民。 韦逸民大喝一声“来得好!”,飞掌相迎。 显然,他有心衡量惊天动地的巨响震撼全场。 韩尚志退了一个大步,而韦逸民却退了三步之多。 旁边——— 是喝挟以惨嗥,同时传出,挤战三长老洪八牧的两个黄衣侍卫之一,被一杖击飞数丈之外,脑碎额裂,死于非命。 立刻,又有两上黄衣侍卫弥身入场,扑上了缺额,变成了三对一。 一声震耳之金铁交鸣之声过处,二长老与那使金爪的护殿将军,硬碰硬的换了一招,双双踉跄而退,但一退之后,又抢攻而上,战在一起。 另一边,首席长老与那使铁杆的一对,已然强弱互见,屠一飞功高半筹,迫得对方怪吼连天。 “赛嫦娥王翠英”这时突地弹身挟起地上的少教主余少坤,向道旁林中,飞遁而去,转眼之间,便已消逝无踪。 韩尚志目光何等犀利,这情况并没有逃过他的眼,但他仅只心念微微的一动,既未发声阻止,也未生心追赶,因为大敌当前,他要全力对付。 蓦地—— 韦逸民双目神光暴射,阴恻恻的道:“冷面人,本帝君这就成全你!” 双掌怪异至极的一因而出。 韩尚志一招“魔掌降龙”正待出手,忽感对方掌风有异,潜劲重逾山岳,不禁大吃一惊,一闪身旁移四尺。 这闪身之势,快得令人咋舌。 韦逸民阴阴一笑,吐出的掌劲,同时无声无息的收了回去。 韩尚志更感骇然,他自问决没有这种收发由心,欲如到如此地步的功力,而且对方这种掌功,决不同一般武林掌功,轻轻一划之间,潜劲万钧。 一种狂傲的心理,使他不屑于再事闪让,疾运毕生功力,反击回去。 两度奇缘,使他获近两百年的内力修为,这一全力反击,劲势之强,足可夷平一座土丘。 劲气相触,一道无法想像的潜劲,如山般压来,心里刚自道得一声不妙…… “轰隆!” 一声山摇地动的巨响,震天而起。 场中所有的人,被这惊世骇欲的暴响,震撼得心摇胆落,全部不自觉的停了手。 韩尚志踉踉跄跄的跌撞到了两丈之外,“砰!”的跌坐当场,面色煞白,血箭喷出一丈多远。 韦逸民得意至极的嘿嘿一笑,一挥手向两个护殿将军道:“擒下!” “遵旨!” 五长老不约而同的横身的阻截…… “轰!” 韦逸民双掌一划,一道排山劲气,把五长老震得连连倒退。 两个值殿将军,已欺到韩尚志的身前,伸手便…… 惨嗥之声,撕空而起,两条人影,仰面栽倒,鲜血像喷泉般的狂洒急冒。 原来韩尚志在千钧一发之间,施出了“洞金指”神功,“洞金指”是“魔中之魔”穷四十年多年岁月苦研而成,五丈之内,洞金裂石,目的是为了对付“鬼堡主人”剑掌不能伤的怪功。 谁也料不到韩尚志在重伤之后。仍有这杀手,举手之间,毁去两个“幻魔宫”中第一流的高手。 在场的侍卫,一个个目瞪口张,心头寒气大冒。 韩尚志曾经“地穴灵泉”脱胎换骨,体质与常人不同,虽在重伤之下,蕴藏的内元,仍极惊人。 韦逸民登时面色大变,一窒之后,面罩恐怖杀机,举步向韩尚志欺去。 场中空气,紧张到无以复加。 韩尚志一咬牙站起身形,“恶鬼珠牌”已取在手中,为了本门盛衰,和不让叛徒得逞,他准备第二次使用珠牌。 第一次,他曾用珠牌把假“血骷髅”击成重伤。 五长老面带悲愤,目含怨毒,齐齐暴喝—声,弹身…… 七个黄衣侍卫,六个青衣侍卫,也在同一时间纷纷扑出,截住五长老。 韦逸民沙沙的脚步声,有如死神的呼唤…… 双方相距不到一丈。 韩尚志蓦城高举珠牌,一道霞光,射向韦逸民。 韦逸民身为“幻魔宫”帝君,对于本门珠牌的妙用,岂有不知之理,就地霞光倏射的电光石火之间,横移一个大步,电疾拍出一掌。 韩尚志珠牌一举,邃失对方人影,毫不考虑的电闪八尺。 韦边民的一掌,遂告落空,但他身手确实骇人,就在一掌拍空之下,乍收又放,第二度挥出他那潜劲万钧的怪掌功。 蓦在此刻—— 一声惊呼,倏告传来: “般若神功!” 韦逸民面色一变,撤掌后退,想不到会有人一口喝破他的武功来历。 韩尚志心中大大的一震,疾付道:“般若神功!少林失窃了一部‘大般若神功秘录’,却认定是师父‘魔中之魔’所为,莫非他……”突地一咬牙道:“不错,一定是这叛徒所为,他窃取了少林密录之后,杀死藏经楼住持了凡和尚,又冒报‘魔中之魔’名号,目的是要嫁祸师父,使少林与他为敌,看来他窥视帝君宝座,已非一日,而且还远谋深算……” 心念未已,两条人影,飞泻落入场中。 韩尚志一看来人,不由大为激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哥哥“南丐和“北僧”两个当今江湖异人。 五长老和侍卫,这时打得难解难分。 其中,功力较差的六个青衣侍卫,已有四个横尸当场,黄友侍卫之中,也有三个伤而退。 韦逸民目射厉芒,一扫“南丐”“北僧”,杰杰一笑道:“两位见识不弱!” “南丐”“北僧”瞥了他一眼,迳自向韩尚志身前走去。 韦逸民阴森的—笑,再次道:“两位是赶来陪葬的?” 第十四章混世魔王 “南丐”“北僧”闻言之下,停步回身。 韩尚志忍不住大声喝道:“韦逸民,昔年偷窃少林‘大般若神功秘录’,杀了凡和尚,嫁祸于代掌门,想不到是你的杰作!” 韦逸民面色一沉道:“不错,怎么样?” “你百死不足以偿其辜!” “嘿嘿嘿嘿,死到临头,还逞什么口舌之能……” 怪嗥再起,又一个青衣侍卫陈尸当场。 韦逸民一看情况不妙,时间再长一些全部侍卫可能都要丧生在五长老的鬼头拐杖之下,当即冷喝一声道:“退下!” 众侍卫力战五长老,本是心余力拙,强自支持,又不敢在帝君之前,露出怯战之意,闻令之下,如获大赦,纷纷纵身退开。 就在从侍卫退下之际,韦逸民一晃身,朝五长老连劈三掌,三掌过处,闷哼倏传,五长老被震得四散踉跄而退。 韩尚志歉然的向“南丐”和“北僧”道:“这是本门家事,两侠请勿插手!” “南丐”双眼一翻道:“你们的家事?” “是的,老哥哥!” “小兄弟,你伤势不轻?” 韩尚志露出一丝苦笑道:“不要紧,两位就请离开如何?” “南丐”“北僧”闯荡江湖数十年,这些过节当然懂得,人家门派以内之事,外人自不能过问,互望一眼之后,齐道了声:“好!”转身就要…… 韦逸民冷哼了一声道:“两位慢走!” “南丐”白眉一扬道:“怎么样,你看中了我老要饭的?” “不错,在场的全有份,两位既然识得本帝君的‘般若神功’那就以此神功送两位同登极乐,以免留在世间晓舌!” 显然韦逸民因窃自少林的武功被揭破,已有意杀人灭口,若韩尚志功力太过高强,他决不会使出“船若神功”,一方面,他的目的只是毁去韩尚志,夺取“恶鬼珠牌”以维持他的帝君宝座,另一方面,他尚不想与中原大派为敌。 “北僧”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有这能,耐,老纳尚复何言!” “南丐”哈哈—声狂笑道:“我老要饭的也活腻了,既然阁下看上,没话说,拿去就是!” 韩尚志—阵急怒攻心,他岂能让这位老人卷人自己师门恩怨之中,当下不顾伤痛,疾进数步,向“南丐”“北僧”道:“老哥哥,老前辈,两位请火速离开!” “南丐”瞪眼蹩眉的道:“可是有人不让我俩离开呢?” “干预他人门派家事,武林目为禁例,两位莫令我为难!” “小兄弟、今日之势,恐怕你……” “老哥哥、莫非要小兄弟动手相请?” 韩尚志的用意当然是要两老迅即离开,论功力,韦逸民要搏杀“南丐”“北僧”并不是件难事,岂不是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韦逸民嘿嘿一声阴笑道;“冷面人,你不必枉费心机,今天在场的命运早定!” 韩尚志厉声喝道:“叛徒,你未免言之过早!” 第78章 手中“恶鬼珠牌”再扬、把全身残存真元内力,全部逼注牌身,霞光迸射,足有—丈周径。 这弧注一掷的做法,果然收效,韦选民一个大意,已被霞光笼罩,登时心神一分,韩尚志的“洞金指”已适时射出。 闷哼声中,韦逸民砰然栽倒。 同—时间韩尚志急声喝道:“五长老听令,速请两位离场!” 五长老轰应—声,五只鬼头拐杖,匝地向“南丐”和“北僧”卷去。 事已至此,“南丐”“北僧”自然没有停留的必要,不等五长老近身,已双双弹身逝去。韩尚志松了一口大气,手中珠牌一收,正等察看…… 就在韩尚志珠牌一收之际,韦逸民已挺身站起,口中发出一阵使人心悸的狞笑。 韩尚志大感骇然、对方似乎伤势不重。 原来韩尚志本已伤不轻,内力打了折扣,加以全力通注在珠牌之上,是以“洞金指”指风失去了应有的威力,而韦逸民又因有“般若神功”护身,所以“洞金指”只伤了他一点皮肉,他之栽倒,是珠牌使他在刹那之间,丧失心神所致。 韦逸民笑声一致,面笼恐怖杀机,向前逼近三步。 五长老拐杖一横,抢步站到韩尚志身后。 韩尚志珠牌再扬…… 韦逸民早已有备,身形电划而开,“般若神功”又告出手。 划身出掌,快得有如一瞬。 万钧劲道,匝地卷向韩尚志和五长老。 韩尚志和五长老心头一震,不约而同的挥掌相迎。 巨响之声,有如山崩海啸,五长老蹬蹬蹬四散退开,韩尚志经这巨震。伤上加伤,鲜血又告夺口而出。韦逸民在六人联手相抗之下,也退了三步之多。 韦逸民鹰鹫般的目光一转,向道旁的林中冷冷喝道:“是那位高人在此鬼鬼祟祟?” 场中所有的目光,全朝林中望去…… “嘿嘿嘿嘿!” 刺耳怪笑声中,一条青色人影,如幽灵般的现身出来,眨眼便到场中,身法之快,骇人听闻。 现身的赫然是一个蒙面青袍怪人。 韩尚志一见来人,心头为之猛震。 韦选民面色微微一变之后。道:“阁下何方高人?” 蒙面青袍怪人,半言不发,右手缓缓上扬,手中,握了一个血红的骷髅头。 韦选民禁不住脱口道:“血骷髅!” 五长老和众待卫,齐齐面上失色,想不到中原武林一代魔尊“血骷髅”会在此时此地现身。 只有韩尚志激动非凡,他看出“血骷髅”是那个不断现身的假“血骷髅”。 场中顿呈一片死寂! 蓦地—— 人影晃动,惨哼破空而起。 韩尚志口血飞溅,身形摇摇欲倒。 “恶鬼珠牌”已在这眨服之间,到了“血骷髅”手中。 “血骷髅”突然现身,抢夺天南“幻魔宫”传派信物“恶电珠牌”,确实出乎在场每一个人意料之外、 书逸民登时面包大变。 他此番远离天南,进入中土,一方面固是要对付韩尚志。以除心腹大患,另一方面,就是要谋取这魂数十年来,念念不忘的传派至宝“恶鬼珠牌”,—见珠牌被夺.焉能不急努交进。 当下暴喝一道:“血骷髅,交出来!” “血骷髅”阴声道:“交什么出来?” “恶鬼珠牌!” “嘿嘿嘿嘿,韦逸民,以老夫所知,日前你是天南叛徒,帝君之位,已被取消,这珠牌并不属于你!” “住口!你交不交出来?” “你能把老夫怎样?” 韦逸民厉喝一声:“要你死!” 双掌一圈,击向“血骷髅”。这一击之势,既快且狠。 “凭你还不配!” 身形一划,飘出三丈之多,不屑的道:“韦逸民,后会有期!” 最后一个字出口,人已消失在道旁林中。 韦逸民日毗欲裂,望着“血骷髅”消失的方向猛一顿脚,转过身来。恶毒的目光一扫韩尚志和五长老,狞声道:“本帝君先成全了你们再找‘血骷髅’算帐!” 韩尚志此刻连站立都不稳当,遑论其余。 五长老心中悲愤已达到了极点,掌门师兄已经身负重创,自己五人,更非韦逸民敌手,对方既是处心积虑而来,当然不会放过已方六人,叛逆阴谋得逞,天南一派,将沦人万劫不复之境。 在绝望之中,只有以死相挤。 一阵如雷暴喝,五长老各抡鬼头拐杖,扑向韦逸民。 “砰!”挟以一声惨哼,四长老陆少丹被击得飞泻而回,弃杖倒地,登时气绝。 但另外四长老的拐杖,已把韦逸民罩在当中。 四位长老,既存死拼之心,出手之间,尽是拼命杀者,一时之间,迫得韦逸民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但这仅是刹那之间的现象。 韦逸民冷哼—声,连劈八掌,取回主动, 又是一声惨号,二长老申天豹,口喷血箭,栽倒当场,眼见已活不了。 首席长老屠一飞,三长老洪八牧,五长老沙仁和,脸如绚血,目眦欲裂,暴吼连连,三条拐杖,幻起如山杖影,挟以排空劲气,猛劈狠打。 三位长老虽有决死之心,但终因功力不足。 一阵杰杰怪笑声中,韦逸民运起全功,连续劈出一十二掌。 就在一十二掌劈出之后。接连三声惨哼,五长老二死三伤。 场面聚呈冷寂。但杀机并未消灭。 韦逸民面带阴笑,缓缓欺向韩尚志。 韩尚志目眦欲裂,愤火填膺,心里一急,一日鲜血夺口而出,他此刻俗振乏力,眼看就要遭韦逸民的毒手,除了束手待毙,他半筹莫展。 刹那之间,心头蒙上一层死亡的阴影。 血仇未报! 师令未全! 死,并不能解脱一切。他将死不瞑目。 如果他及早抽身,或是不采硬碰硬的打法,也许情势会改观,但他身为当然的掌门继承人,面对本门叛徒,他故此而无他途。 “有心入”的忠告。在他耳边响起:“……不可伤人,救得五长老之后,立即离开……” 难道“有心人”已预知一切 韦逸民在韩尚志身煎五尺之处停下身来,单掌缓缓上扬 就在此刻——— 两条人影,星飞丸射而来。 韦逸民扬起的手掌、不期然的放了下来。 来的是两个黄衣老者、体态威猛、双目精光逼人,显然有极深的内功造诣,两黄衣老者身形落地之后、向韦逸民躬身为礼道:“天齐教黄衣护法参见帝君!” 韦逸民回转身来、一抬手道:“两位免礼、有何遣事?” 两黄衣护法之一道:“奉敝教主令谕,前来参见帝君、有事奉商!” “请讲?” “冷面人数度侵扰本教禁地,敝教属下,前后已有近百人丧生在他手下.所以敝教主之意,拟请帝君把他交由敝教处置!” “这个……” “全凭帝君裁示!” 韦逸民心念疾转,把“冷面人”交与“天齐教”虽说有损本门尊严,但目前却不能与该教伤了和气,反正只要除去祸胎就行,再者本门至宝“恶鬼珠牌”已为“血骷髅”夺去、今后仍须借重该教之力…… 当下—额首道:“人可以带走,但本帝君得先废去他的武功。” “这个敬凭尊意!” 韩尚志对双方交谈的话,句句入耳,虽是恨毒冲胸,肝胆欲炸,但,他已无力反抗这恶毒的命运。 韦逸民回过身去,阴残的对韩尚志一笑道:“照理我该称你一声师史,嘿嘿!相信不久你就可与大师伯九泉团聚!” 韩尚志恨毒至极的道:“孽畜,我恨未能把你明正家法,傀对先师在天之灵,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的末日不会太远的!” “师兄,即使我的末日来临,可措你无法看到了!” “列代祖师在天有灵,决不容你……” “与我住口吧!” 喝话声中,韦逸民骈指如戟,戳向韩尚志的残穴…… “砰!”挟以一声闷哼,韦逸民蹬蹬蹬蹬退了五步之多。 韩尚志虽说伤势极重。但以他的特异天赋和后天的功力,扶伤淬然反击,仍然未可轻视。 韦逸民作梦也估不到对方摇摇欲倒之身,竟会来这一手。 韩尚志以全部残余内力,击出一掌之后,牵动伤势,身形晃了两晃,眼前金星乱冒,口角鲜血长流,但他仍掐扎着不倒下。 韦逸民恼羞之余,双掌一扬,猛然劈出。 重伤倒地的三长老,这时已挣扎起身形,见状之下,不由惊呼出声。 “帝君手下留情,敝教主要活口” 两个“天齐教”的黄衣护法,双双急声阻止.但,迟了! 惨啤声中,韩尚志的身躯,已如断线风争拟的凌空飞泻出去……” 怪事突在此时发生—一 韩尚志的身躯在势尽将落之际,忽地平飞向道旁林中而去。 所有在场的高手,全被这怪现象震骇得目瞪口呆,这真是罕绝千古的怪事,偌大一个身躯,竟然能在势尽下落的瞬间,平飞数丈。 随即,他们意识到林中隐有绝世的高手。 骇怪之后,紧接着是莫名的恐怖。 以数丈之摇,能吸引一个人的身躯这一点看来,这林中人的功力。已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众高手但觉肯前一花,一个金箍束发,身著黄葛布长袍,赤足的高大狞猛老者,已似一座小山般矗立场中。 巨大怪人,双目炯炯如电炬,隐泛碧光,向场中—扫。 第79章 这一眼看得所有的人头皮发作,浑身起栗。 怪人的目光,最后落在韦逸民的身上。 韦逸民不由自主的连退数步,身形已在微微发颤,以他的功力,竟然看不出这怪人是如何入场的,举一反三,对方的身手不言可喻。 怪人声如闷雷般的道:“你小子头戴金冠,身穿锦袍。不伦不类的,莫非是天南—派掌门人?” 韦选民悚然一震道:“不错,本人正是‘幻魔宫’掌门帝君!” “帝君!哈哈哈哈!” 这一声哈哈,震得在场的高手,一个个面色灰败,气翻血涌,连韦逸民也感到心悸神摇,原来受伤的三长老,吟!吟!吟!跌坐地面。 幸而这怪人只笑了数声,便已止住,否则单只笑声,就足以使不少人受伤。 韦逸民硬起头皮道:“请教阁下尊号如何称呼?” “你不认得老夫?” “恕在下眼拙!” “嘿嘿嘿嘿,老夫出道之时,你小子大概还不曾投胎,‘混世魔王’就是老夫,听说过没有?” “混世魔王”自报名号,震得在场的高手骨软筋酥。 “混世魔王”一甲子之前即已失踪江湖,但魔王之名.在数十年后的今日,仍深深地震撼着武森人心。 其功力之高,无法臆测,喜怒无常,做事全凭好恶,杀人于举手投足之间,传言之中,武林尚无一个足以挡他三招的高手,黑白两道,闻名丧胆。 六十年前,泰山日观峰举行群英大会,与会的高手,数以百计,就在天下第一高手产生之际,“混世魔王”不速而至,两个照面之间,把天下第一高手震落峰头,群雄哗然。群起而攻,盏茶工夫不到,尸积如山,日观蜂头,血流成河…… 武林中有那曾经目睹当年恐怖屠杀的老一辈人物,谈及此事,余悸犹存。 就在那役之后,“混世魔王”绝迹江湖。 想不到六十年后的今日,这魔王重临江湖,而且,他竟然出手救了“冷面人”,这事的确令人费解。 空气沉凝得使人透不过气来。 “混世魔王”略思沉默之后道:“老夫六十年前立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算是尔等造化,与老夫快滚!” 众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混世魔王”居然放下了屠刀,登时如鬼门关里脱身,纷纷弹身狼狈遁去。 “混世魔王”哈哈一阵狂笑,一闪而逝。 不远的林中—— 韩尚志倚树而立。 旁边站着一个美如天仙的妇人,她,正是“阴煞莫秀英”。 “阴煞莫秀英”婿然一笑道:“冷面人,柳林渡外,你救了我一次,现在双方扯直,也不欠谁!” 韩尚志心中万分不愿意受人恩惠,尤其是女人,然而他现在无话可说。 “阴煞莫秀英”又道:“这是适逢其会,我师徒前往‘鬼堡’,途经此处……” 韩尚志一征道:“令师是谁?” “混世魔王!”韩尚志又是一震,他想起途遇“红娘子东方菱”,被假“血骷髅”击成重伤,“混世魔王”忽地现踪,惊走了假“血骷髅”,方始保得一命,想不到“混世魔王”曾是“阴煞莫秀英”的师父、不由脱口道:“令师是‘混世魔王’?” “不错!” “令师徒要赴鬼堡?” “不错,去救我丈夫!” 韩尚志心念电转,“混世魔王”既是“明煞莫秀英”的师父,而且使假“血骷髅”望影而逃,功力可想而知。如果她师徒此去“鬼堡”,真的“血骷髅”万一不敌丧命的话,自己的血仇岂非落空,但自己目前功力未复,神功未竞,报仇谈不上,又无法阻止别人不去…… 但他又立刻想起“鬼堡主人”骇人的功力,和“鬼堡”的布署,凭她师徒要想救人已属不易,伤人恐怕更谈不上。 心念未已,人影晃处,一个金箍束发的高大狞猛怪人。出现眼前。 “阴煞莫秀英”·喜孜孜的道:“师父,事完了!” “喂!为师的誓言所限,不曾杀人,只把他们驱散了事!” 韩尚志这才知道跟前的怪人就是“混世魔王”窍喜不曾杀人,将来自己仍可重找韦逸民一干叛徒,以正门规。 当下向“混世魔王”一拱手道:“在下谢过相救之恩!” “混世魔王”嘿的一笑道:“没有那回事、老夫无意救你。是我徒儿发现你受难,为报日前,你对她的援手之情。要老夫出手罢了!” 说着转向“阴煞莫秀英”道:“这娃儿很像你师兄高士奇。” “阴煞莫秀英”笑态一敛,黯然道:“是的、师父!” 韩尚志方知“阴阳双煞”原来是师兄妹为夫妇。 “混世魔王”又道:“他不会死吧?” “徒儿已给他服下了‘归元金丹’!” “归元金丹。你这丫头倒是大方得紧,为师的窃一甲子岁月,练了三粒,你自己服了一粒,还送他一粒!” “阴煞莫秀英”尴尬的一笑道:“师父我们该走了。” “走吧!” 师徒两人,闪身出林而去。 韩尚志默然望着这一对煞星师徒离去。 把杀人当儿戏的“阴煞莫秀英”竟然舍得以师门圣品“归元金丹”救治韩尚志,这使韩尚志喷喷称奇不已。 也许,因为韩尚志探悉了“阳煞高士奇”的下落,而使她衷心感激! 也许,韩尚志俊美的风仪,正是她丈夫当年的缩影,在潜意识中,她对他生出了一种极玄妙的情感? “归元金丹”果然不同凡响,韩尚志此刻已感痛楚大减真元又生。 他判断因“混世魔王”现身的关系,此刻绝不敢有人到附近来,于是,他原地坐下,运功疗伤,以助药力推行。 “其实,他的判断错了!” 此刻,正有一条人影,鬼魅般的缓缓向他存身之处移来。 另有一条人影,尾随那人影之后,也朝同—方向移来,显然这一先一后两条人影,各怀不同目的。 韩尚志质秉特异,潜在的内力极为深厚,又加上“归元金丹”相助,眨眼之间,头顶白气蒸蒸而冒,结成了一幢雾益,看上去他不消个时辰,就可竞功,这种现象,在武林中还不多见,任何一个绝顶高手运功疗伤,也没有如此之速。 那人影逐渐接近,终于在韩尚志身后伸手可及之地停下身来,这人影正是抢走韩尚志“恶鬼珠牌”的假“血骷髅”。 韩尚志浑然未觉,仍一意疗伤。 假“血骷髅”的手举起来,又放下去,他在犹豫是否要取韩尚志的性命。 此刻要取韩尚志的性命,不费吹灰之力,然而假“血骷髅”却在犹豫不决,为什么?他有所顾忌还是另有其他用意? 另一条人影,如幽灵般的飘近到一丈之外的树后。以假“血骷髅”的功力,竟然不曾发觉,足见来人功力之高。 韩尚志顶上白雾收尽,人也跟着醒来,正待起身……. 突地—— 一双手掌在“天灵”之上,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别动!” 韩尚志不由亡魂大冒,那声音并不陌生,正是发自假“血骷髅”之口,心里一凉道,此番我命休矣。 假“血骷髅”得意的一笑道:“小子,老夫问一句你答一句!” 韩尚志在此生死关头,冷傲的个性他横定了心,寒声道:“老匹夫。乘人之危,也算人物?” “嘿嘿嘿嘿,小子,随你怎说好了,如果你能照实回答老夫的问话,说完之后,给你一个公平决头的机会。” “本人一向不受威胁!” “老夫取你性命,易于折枝?” “那你下手好了!” “你不怕死?” “我冷面人还不至于向你乞命!” “小子,算你有种,可惜……” “可惜什么?” “天南一派将由你而断送!” 韩尚志不由惊然而震,的确,他这一死,将会断送天南一派的命脉,韦边民胡作非为,结果必使本门走向毁灭之途,还有何颜见师父于地下,可是天生冷傲的他,宁折不弯,略一沉吟之后,毅然道:“老匹夫,你下手吧?” “你真的愿死不愿活?” “我不会向你乞命,多说无益!” “如此……” 韩尚志双目一闭…… 葛在此刻—— 一道精光,挟破风之声,射向迎面的大树。 “噫!” 这一声惊“噫!”发自假“血骷髅”之口,韩尚志倏然睁眼,只见迎面一株树身之上,嵌上了块掌大银牌,牌上雕着日月星辰的图案。 一声凄厉的惨啤,破空而起! “砰!” 身躯倒地的声音。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一翻身站了起来,只见假“血骷髅”已倒卧血泊之中,由后脑一共嵌了七片树叶,只留叶柄露在外面,游目四顾,不见半丝人影。 他怔住了! 是什么人以这种骇人的手法毁了假“血骷髅”? 是那面银牌的主人? 假“血骷髅”曾发出一声惊“噫!”,难道会是“混世魔王”……除此以外,江湖中还有谁能在举手之间,毁去这不可一世的魔头? 这银牌是“混世魔王”的标志吗? 他无法去想像这突发的怪事,但有一点,他意识倒自己又一次逃脱死神的手掌、他没有死! “孩子!” 声音兹详但带着几分激动,从不远处传来。 韩尚志陡然一震,他听出这是“失魂人”的声音。 “前辈是您?” 第80章 “孩子,你听得出我的声音?” “晚辈对尊颜无缘拜识,但对前辈的慈音,已深铭脑海,前辈对晚辈天高地厚之思,粉身难报,岂敢……” “孩子,我不愿听那些感恩图报的话!” 韩尚志面孔一热,道:“前辈杀假‘血骷髅’是为了解晚辈之厄?” “不错!” “前辈的功力今晚辈……” “孩子,你错了,我的功力较之假‘血骷髅’还赂差半筹!” 韩尚志大感惑然,诧异至极的道:“可是他死于瞬息之间?” “应该说他是死于那令牌之下!” “晚辈不解?” “令牌使他分神惶惑,所以我一举奏功!” “这令牌有这大的威力?” “不错!” “是前辈的表记?” “不是!” 韩尚志更加迷悯了,又道:“令牌何名?” “天齐令!” “天齐令?那就是说这令牌属于‘天齐教’?” “一点不错!” “假血骷髅受命于天齐教?” “可以这么说!” “前辈的意思是说晚辈所说并不全对?” “孩子、这些目前你不必知道!” 韩尚志一窒之后,忽地想起自己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突袭自己,让假“血骷髅”走脱的一幕,原来假“血骷髅”是“天齐教”中人,但心中的疑点,仍然很多,当下双道:“以假‘血骷髅’这等惊世骇俗的身手、还会受命于人? “强中更有强中手!” “天齐教主的功力不见得比假‘血骷髅’高出多少?” “你所见的天齐教主也是掩人耳目的伪装者,真正的教主不在教中!” “哦……死者为什么要冒充‘鬼堡主人’?” “受命于人!” “受天齐教主之命?” “孩子,你已经问得太多!” “前辈认为不该问?” “这个……有些问题你目前不会得到答案!” “为什么?” “这也是属于你不得答案的题!” 韩尚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仍不死心的问道:“死者受命冒充‘鬼堡主人’、不但是形态装束维妙维肖,连武功身手也是一路,与真的相较,只差火候而已,由此看来,真假之间必有渊源?” “孩子,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现在你把这尸身掩埋,愈深愈好!” 韩尚志望道“失魂人”声音传来的方向,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俯下身去,在假“血骷髅”身上一阵摸索,不由俊面大变,脱口“噫!”了一声。 “孩子,你在找什么?” “本门‘恶鬼珠牌’!” “不在他的身上了!” “不在他的身上了?” “是的,已转到别人手中2” “天齐教主?” “你赶快动手掩埋尸体!” “可是这珠牌是先师镇重遣授,关系本门兴亡,前辈必然知道下落,敬请赐告?” “会的,可是不是现在!” 韩尚志沮丧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恨得痒痒的却无法发作,当下功集右掌,朝地下劈去,砂石飞郑之中,掘成一个丈余深的大坑。 “失魂人”的声音又告传来:“脱下他的衣袍和头套,毁去他的面目!” 韩尚志一怔之后,照着做了。 现在把他身畔的骷髅头标志击碎,然后和衣袍另埋一处,尸体抛人坑中,掩土之后,洒些枯枝乱草,以灭去痕迹! 韩尚志不知“失魂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想问了也是枉然。对方必不会答覆自己,干脆半声不响。一一照着做了。 心中可就疑去重重,“失魂人”母女,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如此神秘?又为什么这样出乎常情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关怀维护自己? 自己失陷“连环套”,被困于“天齐教”总坛石牢之内,是“失魂人”母女策划救自己脱出死地,对方似乎不但了解“天齐教”一切内幕,而且出入自如,为什么? 现在,她居然会持有“天齐令”,更令人莫测高深,而她在杀了假“血骷髅”之后,又叫自己毁尸灭迹,显然怕被入发觉,这又是为什么? 假“血骷髅”与“鬼堡”有渊源,似已无疑义,是他甘愿投入“天齐教”,效命天齐教主、抑或是他们本出一源,在未获事实证明之前。根本无有想像! 一切妥弄当之后,忍不住又问道:“如果我问前辈何以会持有天齐教的至高信物……” “怎么样?” “前辈是否也拒绝回答!” “你猜对了,这问题和许多事暂时不能告诉你,也许不应由我告诉你的问题一样,哦i孩子,我要你赴‘鬼堡’!你为什么不去?” 韩尚志登时血脉贲张,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而燃。 他想到东方慧回“鬼堡”一去不返,照明了她的父亲就是当年的血案元凶,他要报仇! 东方慧在情与仇的夹缝里牺牲了、在他的心灵上,将是永远无法磨灭的创伤、 他也记起了自己对东方慧所作的誓言,用死来酬谢知已。 为了仇,他势必要对她的父亲下手。 为了爱,她不能阻止他报他,只有一死以全爱! 心念数转之后,沉痛的道:“前辈,会的,晚辈相信访‘鬼堡’的时机很快就会到来!” “时机,什么意思?” “不敢相瞒,晚辈打算修习一项神功!……” “你的意思是功成之后,向‘鬼堡’主人寻仇?” “不错!” “孩子,在我无法告诉你一切之前,我不能阻止你,但,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不致使我失望!” “前辈言重了,请吩咐?” “当你重临‘鬼堡’,索执行动开始之先、必须道出你的身世,和血案发生的地点和经过!” “这即使前辈不说,晚辈也会这样做!”“你答应我无论如何要做到?” “晚辈答应!” 韩尚志心里应着,心里却奇诧不已,自己前去索仇之时,当然要向对方喝破索仇的原因,而“失魂人”却这样慎重叮嘱自己’,用意实在令人难测。 “失魂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以一种慈母对爱子般的口吻道:“孩子,你满腔疑云是吗?非是我故作神秘,很多事情,和果及早揭破,将形成不可收拾的局面,这一点,你必须忍耐!” 韩尚志慢应了一声“是!” “失魂人”又道:“为了你,我不得不毁了假‘血骷髅’、但所引起的后果,就很难预测了,像假‘血骷髅’这般功力的高手,‘天齐教’不下十人之多……” 韩尚志不由暗地咋舌,意似不信的道:“晚辈数次闯‘天齐教’,却末见……” “不错,教中目前并没有特出的高手,我所说的这些高手,不在教中,但即将陆续现身江湖,可能,武林真的会临到末日,‘天齐教’席卷武林之期,已在不远,孩子,目前你任重道远,记住,切不可任性!” 语重心长,韩尚志感动得眼圈发红,几乎流下泪来,诚谨的道:“前辈训诲,晚辈谨铭在心!” “孩子,你可以离开了!” 韩尚志心里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又说不出口,一顿之后,道:“如此晚辈告辞!” “你不必重上官道,你们中五长老二死三伤,死者已埋,伤者已走,你从这里右面越林离开,愈快愈好!” 韩尚志冷做绝伦,但以于“失魂人”母女,却敬仰无比,当下依言转身向右…… “慢着!” “前辈还有话要告知晚辈?” “我几乎忘了一件大事……” “晚辈恭听!” “天齐教少教主余少坤的身份你知道吗?”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莫非他真是敝师叔‘毒龙手张霖’之后?” “不错!” “这……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他分明已代我死在韩庄那次血案之中!” “你见到他的尸体?” “这个……是先师叔‘毒龙手张霖’亲口告诉的!” “他只知事前和事后的情况,血案进行的当时,他不在场!” 韩尚志全身如触电似的一颤,“失魂人”对自己的身世,血案始末,竟然知道得这般清楚,她,究竟是谁? 既然她一切了如指掌,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告诉自己仇人是谁。她却要自己访“鬼堡”道身明世了,用意何在?莫非“鬼堡”主人不是血案元凶.其中另有蹊跷。但东方慧入堡不出,就已经证明了“鬼堡”主人是仇人无疑……” 他愈想愈觉迷惘,困惑! 关于韩庄血案,师叔“毒龙手张霖”在自决之前,只含糊的说了一个大概,而且还叮嘱不许收尸寻仇,实在的详细经过,至今仍是一个谜,他因看到厅劈之间绘的血红骷髅头,而据以认定仇人…… “孩子,多想无益,将来真相自有大白的一天,你记住余少坤实际上是张少坤,是你师弟,但你只许放在心里,决不能说破,否则必有严重后果,现在去吧!” 韩尚志一头雾水,满腹疑云,再次看了一眼嵌在树身之上的“天齐令”,弹身越林而去。 师门重宝“恶鬼珠牌”被假“血骷髅”夺去,又转入别人之手,所谓别人,当然是“天齐教”中人无疑,以“失魂人”所说推断,教中类似假“血骷髅”的高手,竟然有十人之多,教主的功力,更加不可思议,自己要想得回失宝,确实难于登天! 第81章 心念之中,不由懊丧至极。 如果不把失宝寻回,自己岂能不成了师门罪人! 林野广衰,足足半个时辰,才达林外,重新奔上官道。 他的目的不变,仍指向他与东方慧死里逃生的那座云雾之谷,他要在那人迹不到的谷中修习“佛手宝发”所载的神功、准备向“鬼堡”索仇。 一路之上,他不断的思索着“失魂人”隐约透露的有关“天齐教”的一切—— 假“血骷髅”的身后,在武林中恐怕已极少敌手,但他竟然是受命于人的人,而且像他这样身手的“天齐教”竞不下十人之多,这真是骇人听闻的事。 他闯“连环套”援手吴小眉之时,曾经双战“天齐教主”其功力确属不可思议,不然怎能使这些武林罕绝的高手听命。 “失魂人”说“天齐教”即将席卷整座武林,决非危言耸听。 他不禁暗叹江湖之大,的确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他的想像中,“鬼堡主人”“不老先生”“混世魔王”,已可算是绝无仅有的高手,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天齐教主”,不知“天齐教主”的功力是驾乎三人之上,还是在伯仲之间? 由于心事重重,奔行的速度不自觉的缓了下来。 正行之间,忽地上限瞥见道旁草丛之中,露出半截人体,登时心中一动,停下身来,走近一看,赫然是一个俊美的少年剑士,仰面躺卧草丛之中,再仔细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是一具死尸。 看那尸体面目俊秀,死状安详,若不细看,确像是一个熟睡中的人。 韩尚志大感奇怪,这少年剑土,何以会倒毙路旁? 四周没有搏斗的痕迹,从他的死态看来,当然不会是急病而死,更不是中毒而亡,这确实觉着奇怪。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自禁的府下身去,翻检尸身,周身并无伤痕,只在胸前现出五点谈谈的指痕,做梅花状排列。 登时大感骇然,这梅花指痕,分明是这少年剑士致死之由,但他的阅历有限,不知武林中以这种手法杀人的是何许人物2 呆立了一会,只好继续上路。 焉知不出数里,又发出了两具尸身,赫然又是死于同一手法,而且两具尸体,俱是二十左右的俊美少年。 韩尚志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是什么人下的手?” 为什么专向面目俊秀的少年人下手? 一座镇甸,遥遥在望。 他准备入镇打尖,再置办些干粮,以作入谷修功期间的所需。 入镇之后,拣了一间洁净的酒楼,走了进去,身方落座,只听酒客纷纷在谈论梅花指杀人的新闻,但尽是些付测之词,听了半天,仍听不出信所以然来,索性低下头去,自个儿喝闷酒。 蓦地—— 韩尚志缓缓抬头一看—— 忽觉眼前一亮,一个美赛天仙的少女,姗姗入座,这身影好熟悉,正是那“不老先生”的孙女吴小眉。 吴小眉突地在酒楼现身,使韩尚志称奇不置,正待出声招呼,忽见两个油头粉面的少年,跟着入座,一皱眉,把快到边的话咽了回去,低头喝酒。 但他的心中终觉不能释然。 一阵银铃般的富有磁性的笑声,夹着两个轻狂的笑声,同时发出。 韩尚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吴小眉怎的会和这种轻浮的少年在一起? 两男一女,毫无忌惮的大声调笑,引起整座酒客测目,但却没有半个人敢置评一句,不知是吴小眉的名气大,还是那个少年的来头不小。 韩尚志对于女人,下意识的憎恨,但吴小眉对他有过救命之恩,而且两人共过患难,“不老先生”双曾有过议婚之举,所以他强自忍耐着,想弄个水落石出,在他的记忆中,吴小眉是一个恬静端庄的女子,这与她的性格完全不对。 他从那两个少年,想到路上所见的三具少年尸体,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难道会是她…… “相公要添酒?” “再添两角!” 酒保量了两角酒,注入壶中。 韩尚志乘机问道:“那边两个少年是什么人物?” 洒保面色一凛,向那边咋了咋舌,低声道:“蛾眉俗家弟子‘金剑双英’,相公最好不要过问,他兄弟两是本镇卧虎山庄的少庄主,来头太大!” 说着,急忙走了开去。 韩尚志仍低头喝着闷酒。 大约半个时辰光景,吴小眉和“金剑双英”才兴尽离开。 韩尚志也跟着付过酒帐,出了酒楼,只这眨眼工夫,已失去王人踪影,略一思索之后,匆匆买了些干粮肉脯,出镇而去。 出镇不及一里,路旁又是两具尸身,一看,正是那离开酒楼不久的“金剑双英”,一验伤痕,半点不差,两人胸前各有一个淡淡的梅花形指印。 他这一震非同小可,不知吴小眉何以要杀害这些武林少年? 如果说,这些死都有取之道,以她的身手,又何必牺牲色相? 他百思不得其解,摇摇头顺着疾奔,日薄西山,他已来到距云雾谷不及十里之处。 蓦地— 不远处的林中,传来一阵娇笑。 笑声入耳,韩尚志毫犹豫的疾射过去。 林中—— 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男的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十七八岁少年,女的正是吴小眉。 那少年腼腆的道:“美若天仙!” “真的?” “在下不善说谎,姑娘应当也有自知之明!” “你爱我吗?” “这个……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你为什么跟了我来?” “如蒙姑娘垂青,在下……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吴小眉柳腰款摆,向前一挪娇躯道:“你认为我美,所以你一见生情,可是我自己觉得刚刚相反,因为有人对我不屑一顾,漠然无动!” “那……那这人真是有眼无珠!” 吴小眉笑态未收,格格一笑道:“你眼力不错!” 五掌一扬,五指虚虚向前点去……” 那少年口一张,只说出了一个“姑”字,人便虚软的倒下,死了.没有半丝声息。 隐在暗中的韩尚志,连出声阻止都来不及,登时为之发指,暗道—声好一个蛇蝎美人,竟然滥杀无辜。 由此,他联想到自己毒如蛇蝎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一样美,一样的心肠,一股莫名的恨意,冲胸而起。正待现身…… 吴小眉粉面一寒,对着韩尚志隐身之处,冷哼了一声道:“冷面人,阁下可以现身了!” 韩尚志不由大吃一惊,她怎的会发觉自己隐身在侧,看来这短短的时日当中,她的功力又有骇人的进展,当下一闪身飘落场中,俊面铁青的道:“吴姑娘,你为何杀人?” 吴小眉神情一黯,但随即又变了一种恨毒之色道:“这个似乎不干阁下的事?” “在下奉劝姑娘不可轻率而行!” “哈哈哈哈,韩尚志,你是路见不平?” “不错,有这意思!” “阁下准备如何对付我?” 韩尚志面上掠过一抹恐怖的杀机,塞声道:“为武林除害!” 吴小眉不屑的一撇嘴道:“你要杀我?” “会的!” “动手吧?” “下次见面时……” “为什么不现在?” “看在过去的援手之德上放过你这一次!” “哈哈哈哈……” 吴小眉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但笑声中却充满了哀怨凄厉的滋味,久久才止住笑声,粉腮一寒,杀机上脸,厉声道:“韩尚志,姑娘我正要找你!” “找我?” “不错!” “为什么?” “我要杀你,既然不期而遇,你从酒楼一直跟了下来,可说天从人愿!” 韩尚志这才知道吴小眉在酒楼之中,就已经注意上了自己,闻言之下,冷冷的道:“你要杀我?” “不错,而且是现在!” “为什么?” “我恨你!” “在下什么地方值得你恨?” “多话无益,今天你死定了!” “办得到吗?” “你无妨试试看!” 看字方落,玉掌候扬,五指虚空点出。 韩尚志一式,“浮光掠影”,闪了开去,口里道:“念在过去相救之德让你一招!” “谁要你让!” 玉掌一翻,一蓬蒙蒙青气,应掌而发。 韩尚志心头一凛,脱口道了一声“天都法掌” “天都法掌”上古奇学,触物生震,阻力愈大,震力愈强,曾经把武功高出韩尚志的假‘血骷髅’震得无还手之力。 韩尚志当然知道厉害,但他岂能在女子之前示弱,因为他说过只让对方一招,如果再事闪避,到底算是相让还是怯敌? 冷做成性的他,当时不顾利害,举掌硬接。 掌劲方吐,吴小眉却适时收势向旁边横移两步。 这种收发由心的功力,使韩尚志骇凛不已,但也奇怪对方的举动,也一收势道:“你为何收手不攻?” “怕你接不了!” “你不是要杀我吗?” 这句话问得吴小眉粉腮又是一变,冷哼一声,“天都法掌”再度出手。 韩尚志一咬牙,举掌封去。 一声地裂山崩的巨响,挟以一声闷哼,韩尚志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口角沁出了两缕鲜血。 假“血骷髅”的功力,若非凭借使人真力不能提聚的怪功,犹不是吴小眉的敌手,韩尚志当然较之差了一筹。 第82章 “不老先生”能在短时期中,把她造就成这等身手,确属骇人听闻。 吴小眉一掌震退韩尚志之后,接着恨恨的道:“冷面人,你不但面冷,连血都是冷的,再接我几掌!” 喝声中,玉掌再度击出。 韩尚志突地亿起“失魂人”教训他的话,暗道一声:“我不能死”!身形一划,避开对方凌厉的一击,闪身之际,十指暴弹! 吴小眉双掌一颤,功呼递增,青气更盛。 嗤!嗤!暴响声中,无坚不摧的“洞金指”风,竟然被完全震散。 韩尚志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想不到在“天都法掌”之下,无坚不摧的“洞金指”竞然无功,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再接我一掌!” 喝话声中,蒙蒙青气又知卷至。 韩尚志杀机大炽,“浮光掠影”,闪身进身,一招“魔王叩朗”,挟以毕生功力击向吴小眉。 冷笑声中,吴小眉身形似魅,一闪便脱出这冠绝武森的奇招之外。 “冷面人,你今天死定了!” 吴小眉随着喝声,呼呼击出五掌,之五掌凌狠奇诡,其势相当惊人。 五掌击出,韩尚志被迫得连连倒退。 吴小眉不容对方有喘息之机,跟着又是五掌。 韩尚志把心一横,不闪不避,采取两败伤的伤的打法,也疾劈五掌。 吴小眉不由芳心一震,但双方力劲势疾,毫无转寰的余地。 “砰!砰……” 彼此向相反方向踉跄倒退。 韩尚志连喷数口鲜血,身形晃了两晃。 吴小眉粉腮煞白,樱口鲜血长挂。 两人面色惨厉,彼此努目而视。 场面在刹那之间,静止了下来,但杀机并未稍减。 韩尚志所发五掌,有三掌击中对方,而他自己却挨对方四掌,吴小眉的掌力,混有“天都神功”在内,所以韩尚志伤势较重。 他们—— 彼此曾救过对方的性命! 彼此共过患难! 黑白两道索仇之役,吴小眉为了救韩尚志,不借以身作挡箭牌,被假“血骷髅”劈飞,几乎丧命。 她对他一见钟情。 她会剖心示爱,在亡父灵前立誓,非他不嫁,她把全部情感,悄悄地付给了他。 然而,一个有心,一个却无意,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送落花。 现在—— 他们以命相搏,互相要置对方于死地。 难道这是造化弄人?还是…… 爱,能成全一个人,也能毁灭一个人,更能转变一个人! 在这种情形之下,吴小眉转变了,变得非但使韩尚志不能相信,连她自己也不认识本来的自己了。 吴小眉面上杀机未褪,一步一步,欺向韩尚志。 空气在吴小眉一欺身之际,又吴紧张。 韩尚志心念一转,如果对方抢先功出“天都法掌”,自己决难幸免,不如先下手为强,双掌的扬,疾劈而出。 这一掌,挟愤全力而发,势狂涛怒波。 吴小眉一划身,斜飘八尺,娇躯再闪,已入侧方欺到韩尚志身畔五尺之处。 闪避欺身,快得犹如电光一现。 韩尚志掌发无功,半途撤掌,身形徽偏,滑步旋身,左掌右指,再度攻出。 蒙蒙青气,讽然飘卷,吴小眉也在同一时间出掌。 劲气激撞,发出一阵撼山巨响。 吴小眉娇躯连摇。 韩尚志闷哼一声,口血飞溅,跌坐一丈之外。 吴小眉一晃身,站立在韩尚志身后,玉掌上扬,对正他的“天灵”大穴,只消一叶劲,韩尚志就得阵尸当场,语冷如冰的道。 “姓韩的。有什么遗言交代?” 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痉挛,咬牙切齿的道:“没有,下手吧!” “真的没有?” “有—句话,你将自食恶果!” “哈哈哈哈!” 笑声凄厉,令人不寒而栗。 “姓韩的,告诉你,姑娘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在我未死之前,我将杀尽天下的美男子,哈哈哈哈……” 笑声转为疯狂,蕴着恐怖的杀机。 韩尚志不禁目眦欲裂,以吴小眉目前的功力,肆意为恶的话,无疑的将造成一场恐怖的血劫。 “吴小眉,可惜我不能毁了你!” “可是,哈哈哈哈,姑娘我却高兴亲手杀了你!” “下手吧!” “何必急于要死,你那曾经一度要为你殉情的慧妹呢?姑娘我会再通知她替你造墓碑……”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他已明白了吴小眉要杀他的动机,冷笑一声道:“你不能如愿了,她已先我而去。” “什么,她死了?” “你失望了,是吗?” 吴小眉粉脸懊忽数变,突然厉声道:“韩尚志,你是否愿意在死前知道我杀你的原因?” “不必了!” “那你是明白了?” “我不想明白,你只管下手好了!” “你一点也不后悔?” “哈哈哈哈,我韩尚志从不后悔!” 吴小眉的手,开始颤抖了,爱和恨在她的心里交织,她要杀他,是为了不能得到她的爱,于是,她恨他,连带的,他恨所有年龄和他相象的美少年。 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初恋,而她选锗了对象,她虚掷了最宝贵的感情,什么也没有得到,当她发觉对方根本就不爱她时,她已无法自拔、她要取回虚抛了的感情的代价,于是,她走上了极端——得不到的,就把它毁去。 恨,由爱而生,爱之极也就根之极。 她值的会下手毁去她倾心相许的人吗? 她犹豫了,她下不了手。 泪水,从她的粉靥滚落。 久久,韩尚志意似不耐的根声道:“为什么不下手!” 没有动静。 他站了起来。呈出的眼前的,是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容,充满了幽怨,她的脸上,已找不到杀机的痕迹。 韩尚志心想,女人是多变的,当下冷冰冰的道:“你既然不下手,在下要告辞了!” “慢着2” “怎么样?” 吴小眉拭干泪痕,寒声道:“我并没有说不杀你?” “那你为何不下手?” “有几句话必须说清楚!” “说吧?” 吴小眉缓缓垂下头去,半响,又抬起头来,似手已下了决心,激愤的道:“韩尚志,我来问体,当初你被人劈落江中,我把你救了上来,在我起居之处,调养了三天……” “在下说过有恩必报?” “第二次我被天南‘幻魔宫’侍卫所伤,你带我住宿旅店……” “事急从权,在下没有非礼之处?” “可是男女授爱不亲,你叫我……”说着又低下头去。 韩尚志因偏见而恨天下所有的女子,但,他的内心是善良的,他一样有火热的情感,只是被伯见压抑了,吴小眉言中之意,他岂有听不出的道理,可是,他对她从来没有发生任何情感,有,只是一片图报之心。 现在—— 他的心不由怦然动了一下。 他想,她是一个痴心的女子,可能因上次自己拒绝了她祖父“不老先生”婚姻之议走上极端。 一种同情、道义、和怜悯的心理,油然而生。 不过,有的时候,同情怜悯和爱,很难有明确的分界。 当下,韩尚志面色一缓道:“在下对姑娘深致歉意!” “哼!歉意?” “在下诚恳希望姑娘今后不再杀人!” “如果我说不呢?” 已经趋于和谐的场面,又告紧张起来。 韩尚志俊面微变道:“我会照刚才的话做!” “杀我?” “不错,如果你怕的话,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日后相逢,我必杀你!” 吴小眉的粉腮,又罩寒霜,不屑的道:“你办得到吗?” “我们无妨走着瞧!” “韩尚志,姑娘碰头之时,你杀不了我你便是被我杀!” 韩尚志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作回答。 他恨不能当场劈了她,方才的一丝同情,被这几句话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不愿再和她纠缠,转身缓缓举步而去。 吴小眉望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她想忠住她,但几次开口又止,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曲,忍不住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 哭声,飘送人韩尚志的耳鼓,他怔了一怔,止住脚步,略事踌躇之后,又举步向林外走去,他不曾回顾。 他的背影,终于消失在林外。 吴小眉恨恨地一躲脚道:“我非杀了你不可!” 蓦在此刻—— 一阵狂狂犬吠之声,倏告传来。 吴小眉不经意的掉头一看,这一看,不由芳心巨震,花容失色,只见两只牛犊大的獒犬,一左一右,蹲踞在两丈之外,狗舌外吐,露出森森利齿,目射凶光,紧紧地盯住自己。她出世以来,就不曾见过如此高大凶猛的狗。 吴小眉打量来人,是一个驼背老者,手执一根藤鞭。 驼背老者一双凶光四射的眸子,从吴小眉打量到地上的死尸,点了点头。 吴小眉粉面一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驼背老者嘿嘿一笑道:“花容月貌,想不到却是个红粉夜叉!” “你说谁?” “你!” 吴小眉柳眉一跳,杀机上脸。冷哼一声道:“在姑娘我没有起意要杀你之前,赶快带狗走开!” “嘿嘿嘿嘿,可是老夫却为你而来!” “报上字号?” 第83章 “卧虎山庄管事邱驼于,明白了吧?” 吴小眉芳心一动,知道是什么回事了,面不改色的道:“什么事你说吧!” “本庄两位少庄主陈尸道旁……” “是我杀的,怎样?” “那好极了,你的师承门脉?” “凭体还不配问!” 邱驼子眼中凶光炯炯,和两只獒犬的目光,几乎无分轩轾,使人不寒而栗,向前欺了数步,明侧例的道:“你会有说出的时候的!” “邱驼子,姑娘我不想杀你,识相的快滚!” “嘿嘿!可是我邱驼子却不想放过你!” “你当真找死?” “找死的是你!” 吴小眉杀机陡炽,怒哼一声,玉掌一挥,一蓬蒙蒙青气,应掌而发。 邱驼子登时老脸变色,怔了一怔,可能他从未见识过这种功夫。 “砰!” 巨响声中,邱驼子被震得倒退八尺,一阵气翻血涌,心中大感骇然。 “天都法掌”触物生震,阻力愈大,震力愈强,所幸吴小眉仅以六成劲道发掌,而邱驼子惊怔之下,未曾出掌抗拒,不然非死即伤。 邱驼子当然不明此中厉害,凶心陡炽之下,上步欺身,劈出一道如涛劲气。 “你找死!!” 娇斥声中,“天都法掌”加了两成劲道击出。 一声如雷暴响,夹以一声惨哼,邱驼子口血飞溅,被震飞数丈之外。 “叭哒!”,变做于滚地葫芦。 “汪!”右面的一条獒犬,电闪扑向吴小眉。 吴小眉不闪不避,用足十成功劲,迎面劈出一掌, 惨啤声起,那条獒犬庞大的身躯,直飞出三丈之外,“砰!”的一声,撞在一株巨树干上,登时死去。 邱驼子这时已站起身来,对方的身手,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一掌能毙藏边獒犬的,武林中还不多见。 骇凛之余,藤鞭绕空一划。 左面的一只獒犬,如箭般射起。 吴小眉玉掌又挥。 那敖犬似乎知道对方掌风厉害,半空折身坠地,一个翻滚,已到吴小眉脚边,张口便咬,动作之神速,不亚一等一的高手。 吴小眉芳心大震,从地拔空而起,向下拍出一掌。 那獒犬一口咬空,又乘势翻出一丈之外。 吴小眉势尽落地,那敖犬捷途电闪的扑了过来,吴小眉闪身无及,竖掌直劈狗头,“汪!”的一声惨啤,那头獒犬分两片,脑血飞进,死在当地,但一只狗爪,也在同一时间,搭上吴小眉的大腿。 一阵麻痒,向上延升。 她这一骇,非同小可,这狗扑竟然含有剧毒,立即封闭数处穴道,阻止毒势蔓延,杏目一瞪,扑向邱驼子。 “砰!”又是一声惨号,邱驼子头碎额裂,横尸就地。 “好贱人!老夫要把你挫骨扬灰!” 震耳欲聋的喝声中,一个高大狞猛的黑袍老者,电射入场。 “嘘!” 口哨声中,十几条牛犊般大的敖犬,蜂涌而来,扑向吴小眉。 吴小眉不由亡魂大冒,心想自己已中了狗爪剧毒,还是走为上着,心念动处,弹身而起,想越林梢而去。 岂知一条腿已不听使唤,仅飞纵五丈之遥,又落下地来,獒立即扑上。 人、狗,展开了一场休目惊心的激战。 这些敖狗,生性凶残,爪牙均含剧毒,动作似电,而且敢不畏死,再经以训练之后,较之武林一流好手还要胜上几分。 吴小眉急努交加,玉掌疾挥,蒙蒙青气,四处飘卷。 呼轰如雷声,惨嗥之声,此起被落。 刹那之间,已有八条邀犬丧生“天都法掌”之下,但其余的仍狂扑不休。 吴小眉香汗淋滴,钗横发乱,但她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那批敖犬,此进被退,乘虚蹈隙,上中下三路,都在被攻击之中,她既然知道狗爪牙钩含剧毒,当然不敢令其沾身。 一旁的黑袍老者,眼看巨放一只只死去,心痛已极,但对方的功力,太过骇人,他不敢令巨敖停攻,他准备牺牲全部敖犬,以换取对方。 半盏热茶之后,遍地俱是狗尸,血肉狼藉,已没有半只巨獒活着。 吴小眉这时力竭身疲,被犬毒的一条腿,已肿大了一倍之多,阵阵奇痛攻心,虽然她知道还有人虎视在侧,但她已无力再行支撑,“咚!”的跌坐在地。 黑袍老者,目含怨毒,大步向吴小眉欺去。 吴小眉已知大势不妙,拼聚残余内力,贯注右手五指…… 黑抱老者边走边喝道:“小贱人,你竟敢诱杀老夫两个爱子,老夫若不令你受尽人间惨痛酷楚而死,实难消心头之恨!” 吴小眉右手一扬,五指虚点。 黑袍老者之所以缓步欺近,就是防对方猝施杀手,就在吴小眉扬手之间,疾闪身侧避,但仍慢了半步,右臂一阵剧痛攻心,登时如折断了似的,禁不住闷哼出声。 吴小眉所施的“梅花穿心指”,也是“天都秘录”所载绝学之一,应点向对方前胸心脉之处,方能致人于死,她因腿毒发着,又在剧斗脱力之后,是以出手已不如平时的快速,否则黑袍老者难逃一死。 “砰!” 黑袍老者左掌已劈实了吴小眉。 惨哼声中,身形一连两个翻滚,人已进入半昏迷状态。 墨袍老者狞笑一声,连点吴小眉数处穴道。 突地—— 他发现对方一条腿已中狗毒,疾自怀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瓶,倒出一撮黄色粉末,塞人吴小眉的口中,另外把一些洒在爪伤之处,阴狠的道:“老夫不能让你这样便宜的死去!” 自语完之后,痛惜的扫了狗尸一眼,挟起吴小眉,如飞而去。 第十五章卧虎山庄 吴小眉悠悠醒觉之际,只觉手脚被缚,仰面朝天而卧,不能转动,凉意袭体。 秀眸张处,不由羞愤欲死,她竟然被赤身露体的缚在—个木架之上。那黑袍老者,望着自己不住的狞笑。 旁边。蹲踞着一对小牛般的大巨獒,双爪抓地,喉问发生咕咕异响。 她想张口,但却说不出话来,知已被点了哑穴。 她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她所不敢想像的惨无人道的事。 她愿意死,立即结束生命,但她无法办到,全身穴道已半数被点,任她功高绝世,也无法挽回这可怖的噩运。 黑袍老者阴残至极的一笑道:“贱人,老夫是卧虎山庄庄主郝通天.你记住了,老夫要为两个儿子报仇!” 吴小眉有口难言。空自目眦欲裂。 郝通天继续又道:“贱人,你以美色诱杀我两子,现在,嘿嘿嘿嘿,要你现眼现报,这一对獒犬你看到了,你将从这对雄獒的身上,得到生理上最大的满足,人兽相交,哈哈哈哈!” 吴小眉闻言之下,不由得魂飞魄散,这真是世间最残忍的事,一个黄花闺女,失身于狗,脑内嗡的一声,急气攻心,登时昏死过去。郝通天狞笑—声,伸指点了她的“天殷穴”。 吴小眉再度醒转,芳心破碎,肝肠寸断,泪水,从眼角流向鬃边…… 郝通天接着说道:“贱婢,听着,你除了接受这报应外,别无他途可走,这一对雄獒会满足你,然后,你成为他们口中的美食,形神皆灭,哈哈哈哈……” 吴小眉求生不能,欲死不得,眼看就要遭受此间最惨酷的凌虐,先被异类奸淫,然后被零撕碎嚼而死。 泪水,像泉水般源源涌出,打湿了她蓬乱的乌丝。她在咀嚼着“报应”两个字的滋味:她后悔了。她想,这真是报应,而且来得很快。 但.不管如何,她是—个黄花闺女,她具有震世骇俗的身手,她不怕死,她觉得死是唯一的解脱,可是,她怎能在这种惨绝人寰的凌虐下死去! 如果她不是舆因爱成仇的意中人挤斗,两败俱伤,再因一时大意而中了狗爪剧毒,以她的身手,江湖中亦难逢敌手、何惧乎区区獒犬。 一个人在绝望之际,会有种种幻想。 她希望能发生奇迹,能避免这酷毒的刑法,她愿意从此舍身空门,永绝尘寰。 她的本性是善良的,因为一念之差,而遭此茶毒! 卧虎庄主郝通天充满兽性的哭声,像一柄柄的利剑,在她的身上凌迟碎剐…… 两只獒犬,似乎是不止一次经过这种场合,双目赤红,闪射异样光芒,频频以爪叩地,一不稍瞬的望着吴小眉赤裸的胴体,喉间咕咕作声…… 掉转笔尖——且说韩尚志与吴小眉一场拼斗,业已身受重伤,是故行动十分缓慢。半个时辰之后、估计行程不及五里,但他所要去的那云雾谷,已然隐约在望。 他与吴小眉之间,虽说没有情的存在,但友谊是有的,他为她的作为而感伤,他作梦也估不到端庄娴淑的吴小眉,会变成了这么样一个人。 吴小眉的话,曾使他抨然心动,然而那只是刹那的现象。 爱是无法勉强的,他的心里,没有爱的丝绪是属于她的。 他只感到婉借。 一阵讽然风声,传自身后。 韩尚志不由心头一震,他此刻身负重伤,如果来者是敌…… 心念之中,回过身去,—个蒙面女子,已俏生生的站在面前。 来的,赫然是“有心人”。 韩尚志一怔神道:“姑娘要到那里去?” “找你!” “找在下?” “呢!” “有什么事吗?” “吴小眉姑娘已落入‘卧虎山庄’庄主郝通天之手!” 第84章 韩尚志微微一惊,道:“以她的身手,会吗?那这郝通天的功力……” “她中了巨獒爪毒,以致失手被擒!” “哦!” “你对她的生死,无动于衷?” “她杀了郝通天的两子‘金剑双英’,难道不许别人报仇?”“郝通天父子恶声四播,杀之倒是大快人心!” “姑娘知道她杀人的动机吗?‘金剑双英’该杀,其他的呢?”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人?” “丧心病狂!” “有心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这是由衷之言?” 韩尚志诧然道:“姑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小眉杀人,你应该负一半的责任!” 韩尚志俊面一变,道:“为什么?” “她为你而杀人!” “为我?” “不错,冷面人,你不必明知故问,难道你还不了解她杀人的动机?” “在下不解!” “如此说来,你是不会去救她的了?” 韩尚志冷冷一笑道:“救她,在下曾当面对她说过,下次见面时我会杀她!” “你凭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滥杀无辜!” “她杀人你难辞其咎!”. “姑娘何不明说?” “因为你伤了她的心。” “我!伤了她的心?” “不错!” “什么地方伤了她的心?” “你真的要我说出来?” “姑娘无妨说说看!” “当初你被‘鬼堡主人’劈落江心,随波逐流,她救了你的性命,并且把你安置在她的闺榻之上,调养了三天……”“在下有恩必报,并未忘怀?” “这并非报恩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一个大闺女,把一个陌生少年,安置在闺房之中,不避瓜李之嫌,她的存心是什么?你不会毫无所觉吧?” 韩尚志不由一皱眉,他并非毫无所觉,而是他不愿意去考虑这问题。 “有心人”接着又道:“吴小眉曾经在她亡父之前自誓非你不嫁!” “那是她自己的问题!” “有心人”语音之中,微带温怒的道:“当然,唯其你是‘冷面人’,所以才会说出这等冷酷无情的话,你不会忘记旅室求医,你抱持过她,而且同处一室……” “在下怀感恩之心救她,难道错了?” “你没有错,但一个与人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难道可以再嫁她人?” “江湖儿女,何须拘这小节?” “那是因人而异,吴小眉死心眼在乎这小节,又当如何?” 这种话分明近于强词夺理,韩尚志为之啼笑皆非。 “有心人”振振有词的又道:“吴小眉并不见得配不上你,她祖父‘不老先生’,武林前辈奇人,亲口提出婚约,想不到你竟断然拒绝,这对于她是如何大的打击,而且,她对你已是芳心早许,在这种种原因之下,她才走上了近于疯狂的歧途,你说,你是否有部分责任?” “姑娘的意思是要强迫我去爱她?” “她一点也不值得你爱?她的痴情一丝一毫也不能感动你的心?” 韩尚志不由默然。 前此的一段时期中,在人的意识里,对女人有强烈的憎恨,东方慧与他之间的一段奇妙的感情,打开了他的心扉,他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他的感情,在微妙结合下,献给了她。 对于吴小眉,虽然他不以对其他女人的同样态度对待她,但也谈不上爱。 现在,他的脑海里从吴小眉救他时起,直到半个时辰前分手为止的往事,一幕一幕的重温了一遍。 天下的任何事情,当你专心去体察时,会发现许多平时被忽略了的地方。 他不否认吴小眉的人才武功、俱属上乘。 尤其,她的一片痴情,经“有心人”一提,顿从若隐若现而趋于明朗化。 一丝歉疚之念。油然而生。 但,随即被另—个念头所取代,当下冷冷的道,“姑娘大概还记得东方慧其人吧?” “有心人”似乎一震,道:“记得,怎么样?” “不瞒姑娘说,在下的一颗心,已被她带走!” “家母曾经忠告你,你与东方慧之间如果勉强结合,将会发生悲剧!” 韩尚志惨然一笑道:“悲剧也许已经形成,但在下并不后悔!” “已经形成,什么意思?”. 韩尚志犹豫了片刻,终于据实说道:“在下与‘血骷髅’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江湖又出现了一个‘血骷髅’,一真一假,不知谁是真正的仇家、遂与东方慧相约,由她回‘鬼堡’察明真相,如果在下的仇家不是‘鬼堡主人’,她便出堡相见,如果是的话……” 韩尚志话锋一顿、面现怆然之色。 “有心人”轻声一笑道:“怎么样?” “她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认为她已经死了?” “是的!” “她决不会死!” 韩尚志不由—震,付道:“有心人母女,行事神鬼莫测,她说这话,必有所本,决非信口开河!”当下讶异万分的道:“姑娘为什么断定她决不会死?” “这个……暂难相告,反正你有‘鬼堡’之行,届时一切自知,不过我再忠告你一次,希望你慧剑斩情丝,收拾起对东方慧的爱,否则悲剧势所难免。” 韩尚志一怔神之后,苦笑一声道:“情和仇固然是两个极端,但仍然可以并存,真正的爱,不在形式上的结合!” “问题不在这里!” “那就是说另有原因而导致悲剧?” “不错!” “这话令在下莫测高深?”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并非故作神秘,现在言归正传,你应该立即去援救吴小眉姑娘!迟恐生变!” “姑娘既然发现她被‘卧虎山庄’所擒,为何不把她救下来,而要……” “这当然有原因!” “愿闻其样?” “卧虎山庄饲有无数藏边巨獒,爪牙均含剧毒,你本身具有克毒之能,所以此事别人不易办到!” 其实“有心人”是受了她母亲‘失魂人’指示,故意作了这样的安排,不然郝通天挟吴小眉返庄之时,所带獒犬已死亡殆尽,凭“有心人”的身手,要救下吴小眉,并不是办不到的事,何必多费周章。 韩尚志低头沉思了片刻道:“恕在下无能为力!” “你不愿意救她?” “我不能去救一个有杀人狂的凶手!” “以后她不会再杀人了、这个我可以担保!” “可是……” “怎么样?” “在下身负重伤,恐怕……” “这容易之极,我这里有本门灵丹。效验如神,以你的功力根基而论,服下之后,半盏茶的时间,足可恢复全部功力!” 说着,不待韩尚志答话,忙取了一粒龙眼大的药丸,递了过去。 韩尚志无可奈何的接到手里,道:“看在贤母女的份上,在下走上一遭!” 随说随把药丸纳入口中,就道旁树后盘膝跌坐,运功疗伤。 这药丸果然不同凡响,较之“混世魔王”所练的“归元金丹”略无逊色。 半盏热茶工夫,韩尚志神采焕发,—跃而起。 “有心人”指点了“卧虎山庄”的位置所在之后,道:“救人如救火,你可以走了,我们或许会再见!” 说完自顾自的飘身而去。 韩尚志摇头一声叹息,也弹身奔向“卧虎山庄”。 卧虎山庄——— 松柏成林,房舍连绵鳞次椭比,四周围以三丈高的石墙,房舍之后靠围墙的地方,两栋黑黝黝的石屋,前后重叠,每一栋石屋,各开了四道门,巨锁加栓。 其中,第一排石屋第三道门虚掩,传出阵阵阴残的笑声。 这时,一个壮汉,匆匆来到第三道屋门之前,以手三叩门环,道:“启凛庄主,冷面人到访,来意似乎不善:“ 伊呀一声,屋门开启,出现一个面目狞恶的黑袍老者。 他,正是“卧虎山庄”庄主郝通天。 屋内,吴小眉已濒临千钓一发之际,郝通天正要指挥巨獒对她施暴,经这壮汉一禀,急把狗拴好,现身出来。 “你说什么?” “冷面人来访!” “冷面人?” “不错!” “来意如何?” “要见庄主面谈!” 郝通天老脸数变,他估不透这小煞星来访的目的何在,彼此既无恩怨,亦无瓜葛,心念几转之后,阴残的—笑道:“中堂秘室加强备用!” 那壮汉恭应一声,自去办理。 郝通天回顾缚在木架上的吴小眉道:“贱婢,容你再自在—刻!” 说完反手锁门,迳自走向前院客厅。 吴小眉穴道被制,但听觉未失,一听冷面人来庄,芳心在绝望之中,露出了一线曙光,心付:“他莫非为自己而来?但想到自己此刻赤身露体的狼狈状况时,不由羞愤填膺,恨不能就此死去,也强煞出乘露丑。 一时之间,心如油煎。 郝通天一脚踏近大厅,果见一个俊美冷漠的少年,负手而立,四日交投下,使他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那眼神,使人不敢逼视,当下强打一个哈哈,抱拳道:“少侠就是名动武林的冷面人?” 韩尚志冷冷的道:“不敢正是在下!” “请坐奉茶!” “不必了,阁下就是郝庄主?” “老夫是,少侠光降临庄有何见教?” 第85章 韩尚志剑眉一扬,:“一个叫吴小眉的姑娘,可在贵庄?” 说着,眼露锐芒,迫视着对方,静候答复。 郝通天内心不由一震,“冷面人”竟然是为了那杀子的贱婢而来,看样子瞒是瞒不了,好在自己已有准备,脸色微变之后,道:“不错,她在敝庄!” “在下情商,请庄主放人?” “这个,实难从命,她与老夫有杀子之仇!” “令郎见色起见,这却难怪她?” “哈哈哈哈,分明是她以美色诱杀我子,少侠既然知情,想来与吴小眉关系谅不寻常,这事少侠凭良心说句公道话,老夫该不该报仇?” 韩尚志不由为之语塞,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良久才道:“阁下准备如何对付她!” “血债血还!” “杀人尝命,何谓过份!” “可是令郎见色起意,尾追吴姑娘不舍,实有取死之道。” “你耳闻还是目见?” “在下亲目所见!” “少侠之意,是不许老夫报杀子之仇?” “阁下是用什么手段擒到吴小眉姑娘?” “凭身手!” “哈哈哈哈,郝大庄主,不是在下小视你,要凭光明正大的手段制服她,阁下绝对办不到!” “少侠的意思是指老夫用不光明的手段?”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在下并非阻止庄主替子报仇,但要以公平的决斗而为,因为这件公案其曲不在一方!” 郝通天面上倏地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险残笑意,一拱手道:“少侠何妨请坐奉茶,待老夫亲自带进吴小眉姑娘,当少侠之面作个公平了断,就请少侠居中作证,如何?” 韩尚志虽因对方态度突然转变而生疑,但暗付,凭你郝通天,如果敢弄玄虚的话,我岂能放过你。 心念转处,微一顿首道:“使得!” “如此少侠请稍待。” “且慢!” “少侠还有话说?” 韩尚志目光带煞,语冷如冰的道:“郝庄主,话说在头里.希望你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的话,告诉你,那后果是不堪想像的,在下说得出做得到!” 郝通天一怔之后,嘿嘿一笑道:“少侠你多疑了,老夫岂是口是心非之辈!” 说着,向厅门外高喝—‘声道:“吴宗,奉茶,并吩咐准备酒席!” 韩尚志一抬手道:“免了,在下事完即走,不敢叨扰!” 郝通天并不接口,点了点头道:“老夫去带吴小眉姑娘来!” 话声中,人已转出屏风之后。 韩尚志不由疑云大起,吴小眉即巳被制,何必亲自去带,同时偌大一个庄院,却不见什么人走动? 心念未已,一阵“隆!隆!”之声倏起,只觉整个厅屋,都在旋转,暗道一声:“这老狗施暗算:“当下不逞多想,弹身向厅门射去…… 只这电光石火之间,厅门倏隐,四周登时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韩尚志急刹住势子,恨得钢牙咬碎。 接着,所立之地,迅快的往下沉落! “锵!锵!”两响,下沉之势立止,运足目力看处,发觉已被困在一间地牢之中,四周上下,密不透风。 他这时深悔自己入庄之后,不当机立断,而拘于江湖礼教,结果落入圈套之中。 “卧虎山庄”既有这等机关布置,看来决非善地,庄主为人,可想而知,“有心人”的话不假,庄主父子,的确是积恶之徒无疑。 —时之间,不禁感到手足无措。 蓦然—— “格!格!”数声,壁间露出一道小门,极目望去,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韩尚志已然恨到极处,双掌蓄势而待,但久久并无动静。 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举步跨人那道小门之内,顺着通道缓缓朝前欺去。 三十丈之外,现出一列石阶,斜斜向上。 奇怪的是竟然不见半个人影,也不闻任何动静,地牢小门自启,决非无因,难道另有什么厉害诡谋,在等待着自己? 自己此来,乃是救吴小眉,想不到反而入了牢笼。 沿石级而上,头顶出现—道向上开的小门,一阵阵腥躁恶臭,扑鼻而来,中人欲呕,韩尚志不由心里发毛,这小门之内,又存着什么蹊跷? 但艺高胆大,他不顾一切跨步而人。 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令人毛骨惊然。 韩尚志神目如电炬,在这漆黑的境地里,仍能清晰辨物。 这是一间方园约三丈的黑屋,有门无窗,屋内两侧各有一个铁槛,栏内各关了五只牛犄般大小的怪物,眼射凶光,咧嘴眦牙,不停的低低咆哮。 韩尚志顿时想起,这必是齿爪均含剧毒的藏边獒犬无疑。 这巨獒确实惊人,单只那神态,比起虎豹,有过之无不及。 从这黑屋的形势看来,他判断已到了地面之上。 “锵!” 韩尚志不由—惊,回首看处,通向地牢的那道小门,业已关闭。 赂一思付之后,移步走向屋门,岂知用手一触之下,那门竟然是铁铸的,用力一扣,发出没滞重浊的回音,显然,这门的厚度至少在一尺左右,再用手触模墙壁,同样也是生铁所铸。 登时一颗心顿往下沉,以他的功力,要想劈开这厚重的铁门,恐怕很难办到。 就在此刻—— 铁壁之上,忽地启开一个头颅大小的圆洞,一阵叽叽怪笑,适时传来。 这笑声,正是发自“卧虎山庄”庄主郝通天之口。 韩尚志杀机大炽,正待出击…… 郝通天笑声一停,阴侧侧的道:“冷面人,你被关人这铁屋獒舍之内,休想再存脱身之念……” “住口,郝通天,你是自寻毁灭!” “冷面人,如果此刻,老夫打开獒槛,哈哈哈哈,你将尸骨无存!” 韩尚志闻言之下不由心头巨震,寒气股股上冒,在这方圆三丈的铁屋之内,要和十头齿牙俱蕴剧毒的凶残獒犬搏斗,的确不易应付。 郝通天接着又得意的道:“冷面人,武林人把你当做一条神龙,但老夫看你,只配当一顿狗餐,哈哈……” 韩尚志肝胆皆炸,暴喝道:“老匹夫,你不怕‘卧虎山庄’灰飞烟灭?” “嘿嘿嘿嘿,小子,死在眼前,还发什么狂言!” “你可以等着瞧!” “不必等了,现在老夫先让你欣赏一幅话剧,你可以看你那心爱的贱婢,加倍偿付她的欠帐,然后,小子,你准备着一尝獒吻,现在,到这洞孔前来!” 韩尚志愤恨填膺的移身那洞孔之前,凑目一看一一 登时面红气促,耳热心跳。 一个羊脂白玉也似的服体,四仰八叉的缚在一个大字形的木架上,身无寸缕,妙相毕呈。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子的裸露胴体,一颗心几乎跳出嗓子来。 但当他看清了那裸女正是吴小眉之时,不由肝胆皆炸,目眺欲裂,厉声道:“老匹夫,你要把她怎么样?” 郝通天嘿嘿一声冷笑道:“不怎么样,她以美色诱杀我儿,现在叫她现眼现报!你看到了,这一对雄獒,哈哈哈哈,人狗交配……” 韩尚志刚牙咬得山响,他恨不能立刻把这阴残无人道的老匹夫劈成肉酱,但隔着一重尺厚的铁壁,使他徒唤奈何。 这真是一幕惨无人道的悲剧,一个黄花闺女,由两头畜生来蹂躏。 吴小眉穴道被制,耳能听,目能视,口不能言,她已听到了韩尚志的声音,芳心如割,比死还要难受万倍,但她欲死不得,急、愤、羞、恨交加之下,目眦尽裂,眼泪,顺眼角流下,面上的肌肉急剧的抽搐,把粉面扭曲成了一个怪形。 “老匹夫,你敢!” 韩尚志进出了这一声厉喝,一掌劈向铁壁。 “轰!”的一声巨响,整座铁屋,被掌劲震得微微幌动,这一击之势,挟无边之怒恨而发,力道不下万钧,竟然使铁屋为之幌动。 郝通天也不由被这骇人听闻的内劲,震得面上变色,但转瞬又恢复阴残之态,道:“小子,你纵有通天激地之能,也无法改变你们的命运!” “老匹夫,你只要敢动她一毫—发,‘卧虎山庄’将鸡犬不留,片瓦难全!” “小子,别狂吠了,你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韩尚志空自急怒欲狂,但却无计可施。 郝通天口中发出一阵阴森的冷笑,道:“小子,好戏上场了,这叫做无遮大会,巨獒摧花!” 话声中,解脱了一头巨獒的锁链。 那头巨獒,剧地一阵搔抓之后,突地人立而起,口中嗤嗤作声,扑向吴小眉裸露的玉体…… 眼看一场残忍绝伦而又不堪入目的一幕,就要展开。 吴小眉的功力,得自“天都秘录”,而由她祖父“不老先生”亲传,在江湖中可算是超级高手,她之被擒,一半是与韩尚志所拼而受了伤,真元大损,另一半是由于大意而被獒爪剧毒估身,穴道被制之后,她一直试着以本身真元,自解穴道,无奈被制穴道太多,虽被撞开了几处,但仍无法使身体疾复自由。 另一头巨獒,毗牙咧咀,挤命的挣扎,像是无法忍耐。 危机干钩一发。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那条扑向吴小眉的巨獒,突地惨哼一声,绷起八尺高下,“砰!”的一声,摔回地面,鲜血如喷泉般射出,四脚一伸,登时毙命。 变生仓促,郝通天惊魂出窍,身不由自主的向后急退。 “嗤! 第86章 嗤!”数缕指风,疾袭而至。 亏得郝通天这一退,无巧不巧的避过了急袭而来的锐利指风。 又是一声凄厉的狂哼,那几缕本来射向郝通天的指风,射中了另外一头尚未解脱锁链的巨獒,也告跟着倒毙。 郝通天惊魂稍定,他发觉那指风是由壁间圆孔射出,指风之强劲,生平未闻未视,当然除了“冷面人”之外,不会有第二人,当下移身与洞孔平行的屋角,这样便不虞指风袭击,厉笑一声道:“小子,你够狠,但好戏仍要上演,老夫所饲獒犬近百头,死两只何足道,不过,你已经丧失了欣赏的资格,由你同时上演另一出!” “卡!”的一声,圆孔封闭。 原来韩尚志一见危机一瞬,急中生智,以“洞金指”从圆孔之中射出,毙了两条巨獒,这是郝通天所未汁及的事。 圆孔一关,韩尚志更形急燥,吴小眉的危极仍未解除,而自己又无法脱困。 突地—一 身后起了阵“嘎嘎!”之声,回身—一看,不由大惊失色,一边的铁槛门已然打开,五只壮如猛虎的巨獒,急窜出槛,各占了一个方位。 “汪!” 一只巨獒,利齿森森,电闪扑至。 韩尚志挪步换位,“洞金指”疾点而出。 惨叫声中,那巨獒应指而倒,但另外四只,却同时飞身闪扑。 室宽仅三丈,两只兽槛几乎占了一半,剩下的空间不大,闪避相当困难。 韩尚志疾展开“浮光掠影”身法,如幽灵鬼魅般的在四犬攻扑之中穿隙游走,形势可就险象环生了。 那巨獒似久经训练,闪击进退,配合得极妙。 人獒在这丈余的空间里,展开了一场惊险的肉搏之战。 “汪!”一只巨獒,死于“洞金指”下。 几个照面之后,又有二头被掌劈碎狗头,尸横就地。 五獒死其四,只馀一头,不足虑了。 那剩下的一只,悍不畏死,仍狂扑不休。 “嘎嘎!”之声又作,另五头巨獒出槛。 韩尚志力毙四獒,已感十分吃力,现地又平添五条,势将更难对付。 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就在六个巨獒发动扑击之际,韩尚志身形疾幌,踏虚穿隙,闪人原来关契的一只铁槛之中,据门而守。 这—来,情势大变。 每一次,只有一头巨獒能向据门而守的韩尚志袭击,基馀的因有铁槛阻隔,空自怒吼发威,无用武之地,而扑向槛门的,只一照面,立毙于无坚不摧的“洞金指”之下,转眼之间,又死了三头。 “锵!” 铁槛门倏落,把韩尚志关在当中。 但他毫不在意,指风从间隙中射出,连弹之下,仅余的三头巨獒,也告倒毙。 十头巨獒,转眼之间,变作了十具狗尸。 显然开槛关槛,都有人暗中操纵。 韩尚志毙尽屋中群獒之后,双手各握一根粗逾人臂的槛槛铁枝,运起神力,只一分,立时开了一个大孔,一闪身钻了出来,但出了铁槛,人还是被困铁屋之中。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是槛中的猛虎,不停的团团乱转,筹思脱困之法。 本身的安危,他倒不甚在意,倒是吴小眉的遭遇;使他心如火焚,他既已知晓郝通天用以对付她的残酷手段,他岂能忍心让它成为事实。 的确,郝通天这种手段的酷毒,可算世无甚匹。 从他的这些设施看来,恐怕已有不少女子遭受了这惨绝人寰的命运。 韩尚志被攻心急怒和炽烈的杀机所煎熬。 他已下了决心,一旦脱困,决不使“卧虎山庄”再存武林。 一阵急躁之后,他勉强按下性子,寻找机关的枢扭,但触手均是冷硬的铁墙,除了那道门还有一丝痕迹可见外,其徐各方,似乎是一个整体。 他出道以来,首次碰到这种急煞人的尴尬场面。 就在韩尚志心火直冒,六神无主之际—— 那扇通向地牢甬道的铁门,突地徐徐向上翻开。 韩尚志急迟三步,蓄势待发。 一个毛茸茸的怪物,伸了出来。 韩尚志大感骇然,一扬掌…… “娃儿,使不得!” 韩尚志应声收势,原来那毛茸茸的东西,是一个人头,这时那人已整个现身出来,臃肿奇矮,活像一个冬瓜,头上苍苍白发,有若飞蓬乱篙。 这现身的赫然是曾经参与抢夺“佛手宝发”的“地行仙”。 “地行仙”会在此时此地现身,的确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这老儿功力深厚,行事神鬼莫测。 韩尚志以一贯冰寒语音道:“阁下是地行仙?” “地行仙”臃肿的身躯,挪近两步,咧咀嘻嘻一笑道:“娃儿好记性,不错,老夫就是地行仙!” “阁下怎会从地牢中出来?” “穿穴钻土,是老夫的看家本领、不然岂不辜负了‘地行仙’三个字的大号!” “有何贵干?” “找你娃儿谈谈!” “奉郝通天之命?” “嘻嘻!我‘地行仙’生来还不曾听命于人过!” “阁下与郝通天老狗是何关系?” “偷儿与失主!” “什么?” “偷儿与失主!” 韩尚志俊面一沉道:“在下没有工夫说笑!阁下最好是明来明往!” “地行仙”仍然嘻皮涎脸的道:“谁和你说笑,郝通天窖藏好酒,单只百年佳酿,就不下五百樽之多,老夫酒瘾一发,便来光顾,这话不差吧?” 韩尚志一怔道:“阁下是偷酒来的?” “不错!” “阁下如何入庄,而且在地牢甬道之中畅行无阻?” “老夫为了饮这口酒,费了匝月之功,由庄外掘了一条地道,直通酒窖……” 韩尚志不由莞尔,这真是千古奇谭,为了偷酒喝而费匝月工夫去掘邃道,天下确是无奇不有,但随即惑然道:“卧虎山庄.饲养了这多巨獒,狗能辨味寻踪,难道不会发现……” “哈哈哈哈,做偷儿的当然也有一套,我只需要在身上放一粒‘失味九’任他什么天狗也臭不出来!” “如此说来,阁下可以在庄内外畅行无阻?” “这可不见得,老夫虽有‘失味丸’、却没有‘避狗丸’,如果被巨獒围上,可落得尸骨无存,我来这里是冒了奇险呢?” “阁下为何要冒这个险?” “为了你娃儿呀!” “为了在下?” “—点不错!” “请道其详?” “咱们坐下来慢慢谈吧!” 韩尚志急道:“在下没工夫,可否劳阁下指引出这铁屋地牢?” “地行仙”怪眼—翻道:“你急着要救那女娃儿?” 韩尚志不由一震道:“阁下怎会知道?” “稍安毋燥,老夫在地道之中偷听来的,因为那地道恰在郝通天那厮的寝卧之下穿过,现在那老东西在疗伤,一时之间,还不会对付那女娃儿!” 韩尚志更奇,诧然道:“郝通天在疗伤?” “难道老夫骗你!” “他伤在何人之手?”. “就是那女娃儿!” “这不可能,她穴道受制,根本……” “听说那女娃儿自行震开穴道,出手之间,使郝通天受伤!” “她人呢?” “被关在隔壁这间铁屋之中!” 韩尚志不禁喜从天降,身形一挪,道:“待在下去救她出困” “救,你怎么个救法?” 韩尚志愕然楞住,稍停才道:“请阁下指示途径?” “没办法,地道只能通这一间,其馀的只有破门而入!” “哦!这个……” “不必急在一时,听老夫说完不迟!” “阁下有话请讲?” “上次夺宝之事,是否对老夫心存芥蒂?” “无关宏旨之事,在下向来不放心中!” “好,娃儿,那炊事后,老夫得悉你的师承门派,以及传言中你娃儿一肩担尽‘魔中之魔’毕生仇怨的豪举,老夫十分心折,所以在无意中听到、这档子事之后,才来找你,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韩尚志略一思付之后,道:“好!” “如此一言订交,我叫你老弟,你叫我老哥,怎样?” “小弟尊命!” “哈哈哈哈,如此我们走吧!” “地行仙”在前,韩尚志在后,经过长长的通道,在将近由客厅作陷口的地牢三丈之处,靠有的壁间,一块约两尺的砌壁石板,已被移在一旁,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孔洞。 “老弟,这就是老哥我所掘的地道了,只要把石板还原,神仙也看不出来!” 韩尚志不由点头叹服,这真是学无止境,各有专精了。 经过约五十丈左右的距离,来到一间酒窖之中,只见酒瓷罗列。确实有近千坛之多,“地行仙”喜笑颜开的拍去一坛的泥封,长鲸吸水似的饮了一阵,才舔舌舔唇的道:“老弟,我知道你忧心如焚,现在你搬开靠窖角的那个大瓮,从地道出去,别忘了出去之后,要把穴口掩好,别坏了我的大事,还有一点,你把这山庄夷成平地都行,可别毁及这酒窖,以及要找我老哥,只到这酒窖就行,你走吧!” 韩尚志对这古怪梯的老哥,大感兴趣,展颜一笑道:“如此老弟我告辞了!” “你走吧:我不喜欢这些酸礼:那女娃儿关在第一栋铁屋的第三间,别摸错!” 韩尚志依言移开酒瓮,果然又现出一条黑黝黝的地道,手足并用的一阵急爬,蓦觉眼前透亮,钻出一看,正在山庄围墙之外,忙依言用些枯枝杂草,掩好洞口,中跃上墙,向庄内射去。 第87章 落身之处,恰好是两排铁屋之前。 身形未稳,三条黑影已如风扑来,赫然是三头巨獒。 在这平旷处所,再加以韩尚志本身对齿爪剧毒了无顾虑,应付几头巨獒,有如摧枯拉朽,只两个照面,三头巨獒,已倒毙血泊之中。 巨獒临死的惨哮。惊动了全庄上下。 一阵杂踏的脚步声传处,十徐个庄丁模样的壮汉,蜂涌而来。 一看—— 不由全数怔在当场,关在铁屋兽槛之中的“冷面人”,竞然脱困而出,出手毙了三头巡的巨獒,的确是匪夷所思的事。 那铁屋由尺厚生铁铸成,任你功力通天,也无法摧毁,奇的是铁屋无损,“冷面人”如何脱困,就无法想像了。 韩尚志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早就决定了要毁去这座万恶的“卧虎山庄”,当下杀气腾腾的道:“去叫郝通天来见我!” 说完,大步向铁屋走去,当然,他得先救出吴小眉才是上策。 十馀个装汉,互视一眼之后,各掣出随身兵刃,截在前路,其中之一,已弹身前去告警。 韩尚志面上倏笼恐怖杀机,语冷如冰的道:“要命的与我闪开。” 但没有一个人移动身形。 “找死。” 暴喝声中,扬掌挥出一道如山劲气,狂飚卷处,惨啤懊起,立有四条人影,飞泻三丈之外。 其徐的不由亡魂大冒,呐喊一声,纷纷向后退去,但到了一丈之外,又停身不动,似乎有所畏惧,不敢逃开。 韩尚志对这些不堪一击的爪牙,根本不打算出手,但对方竟然不知死活的阻路,才激起他的杀机。 “当!当!当!”锣声急鸣。 无数人影,如飞蝗般朝现场扑来,有老有少,不下五千人之多,但很显然的,每一个人的面上,都带惊悸之色。 来人身形立稳,迅采包围之势,把韩尚志围在居中。 韩尚志冷眼一扫众人,道:“郝通天因何不现身?” 人群之中,一个黧黑老者排众而出,色厉内荏的道:“冷面人,你意欲何为?” “屠庄!” 这两个血腥的字眼,送入众人的耳鼓,所有在场的全都骇然变色,寒气直冒。 黧黑老者连退两个大步,栗声道:“冷面人,你要屠庄?” “不错、郝通天当不会忘记我在铁屋之内所讲的话!” “当然,老夫不会忘记!” 适时,随着话声,郝通天现身场中。 韩尚志弱动前情,面上的杀机更浓,戟指郝通天冷哼了一声道:“老匹夫,你来得最好。马上就兑现!” 郝通天日含怨毒。咀擒阴笑,但仍掩不了那发自内心的惊怖之情,向四周一挥手,沉声道:“你们暂且退开!” 在场的巴不得这一声,纷纷抽身退下。 场中只剩下郝通天,原来出头答话的砺黑老者,和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汉子。 韩尚志急于要救吴小眉出险,不耐久缠。当下暴喝|奇-_-书^_^网|一声道:“郝通天,第一个死的是你!” “你”字方落,一掌猛击过去。 这一击之势不但快,而且威力大得骇人。 “未见得!” 喝话声中,郝通天和另两个在场的一老者一中年,同时各劈出一掌。 劲气相接,发出一阵震天巨响,三人被震得倒纵一丈之外。 韩尚志略不稍停,弹身飞扑郝通天。 “照打!” 暴喝声中,两船暗器,同时罩向韩尚志腾起的身形,一片蓝光闪闪,如银河星泻,周径达一丈之外。 从暗器所泛蓝光而判断,必是猝有剧毒之物,而且是以满天花雨手法发出。 韩尚志冷哼一声,双掌一圈一划,劲波激荡之中,所有蓝星,悉被扫落,但这一阻窒,人也跟着落下地来。 郝通天已退离两丈之外。 “汪汪!”数声犬吠,近二十条獒犬,涌出铁屋,扑向场中。 韩尚志杀气直冲顶门,弹身再起,双掌齐伸,十指暴弹,“洞金指”以电光石火之势,分袭那施放暗器的黧黑老者和阴沉中年汉子。 弹身出指,快逾电闪。 两声惨啤,破空而起,血光进处,那老者和中年汉子,双双扑地而亡。 韩尚志去势不停,运扑两丈外的郝通天。 郝通天登时惊魂出窍,身形一矮,贴地滚出丈外。 韩尚志不虞对方会来上武林人所不屑为的一着,一扑不中,数十头巨獒,已蜂涌扑来,声势相当惊人。 就在巨獒扑上之际,郝通天一幌身到了第四道铁六之前。 也许他要借这铁屋暂时蔽身,抑是另有其他打算…… 韩尚志身形徒地拔高数丈,避开群獒的扑击,凌空一折,脱弩之箭般的射向郝通天,双掌曲指如钩,迎头抓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铁门开启,双双落入铁屋之内。 “锵!”的一声,铁门关闭。 郝通天一看,自己逃生不遂,反成了瓮中之鳖,登时魂散魄飞,论功力,他自知决不是“冷面人”的对手,在这斗室之内,只有听任宰割的一途。 韩尚志到极处,也怒到极点,左掌右指,全力击向郝通天。 劲势方吐,乍觉不妙,但已收势无及。 半声凄厉的惨啤传处,郝通天被一掌震得撞向铁壁,指风同时穿透了他的前胸,登时倒卧血泊之中。 韩尚志反而怔住了,悔不该一气之下毁了他,如今又成了铁屋之囚。 屋中十具狗尸仍在,如今又添了一具人尸。 吴小眉就被困在隔室,但却是咫尺天涯。 他功力再深厚,也无法击毁这尺设厚的铁墙。 正当他懊丧不已的当口—— 铁门突地缓缓开启。 他这一喜非同不可,扬手劈出—道劲风.人也跟道穿了出去,展目一看,地上狗尸狼藉,但却不见半个人影、不由剑眉一蹩,这毙狗开屋的人是谁?如果是“地行汕”,他不会避不见面,如不是他,那是谁呢? 但此刻,他已无暇多想。星目急朝吴小眉被囚的那间铁屋掠去,只见铁门半掩,难道吴小眉早已脱困,这毙獒又开启铁屋之门放出自己的是她? 一个纵步,到了门边,高叫一声道:“吴姑娘!” 没有回应。 “吴姑娘!” 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韩尚志暗付,大概自己所料不差,吴小眉已经脱走了,也许因为她被缚时的那一幕,被自己在隔室圆孔中看到,而羞于和自己照面。 心虽如是想,但仍忍不住头往里看去。 这一看之下,使他如触电般的全身一颤,面热心跳,向外退了三大步。 铁屋之内,一个赤裸的娇躯。背门蜷屈而卧,她,正是吴小眉。 据“地行仙”所说,吴小眉自解穴道,出手之间,伤了郝通天,而被囚于原室,她穴道既已自解,为何又会依然半丝不挂的卧在原处? 这铁屋之门与自己刚才被关的铁门,显然是被一人打开。 这人是谁呢? 为什么不救走吴小眉,而任她…… 想到此处,且不由打了一个冷战道:“不好,莫非吴小眉已遭了……” 心念一动,不顾一切的闯入屋内,强按住狂跳的心,近身一看,只见她粉面之上,血痕婉蜒,双眸紧闭。 伸出颤抖的手,一探鼻息。只觉呼吸均匀,人还活着。 “吴姑娘!” 韩尚志咬牙叫了一声,但对方丝毫也没有反应。 这就透着蹊跷了,令人百思不解。 韩尚志对这全裸美人,不禁足无措,那丰满的胴体,浮凸的曲线,羊脂白玉也似的肌肤,散发出强烈的诱惑,冲得他头晕目眩,意夺神摇。 血液加速了奔流。 呼吸也随着迫促起来。 一种从未经验过的感应,流遍全身,使得他不住的颤抖。 汗珠,从额角,鼻尖,点点沁出。 心,怦怦狂跳,几乎夺口而出。 他闭上了眼,不敢再看,但,在脑海里,那幻像似乎更富魅力,使心旌摇摇,他想逃开这地方…… 久久之后,激动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此来的目的,乃是从“有心人”的意见,救人! 他再度睁开眼来。 他想,也许她的某些穴道被制,所以才昏沉不醒,但,又是谁下的手呢? 是那儿处的穴道被制呢? 如果对方是男人,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探察一番,但对方是个黄花闺女,的确,他没有勇气检视她周身穴道,他怕…… 但,事实上又不能如此僵持下去。 他想去找酒窖中的老哥“地行仙”,也许他能解决这尴尬的问题,但又不放心离开,万一庄中人现身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费煞踌躇之后。 终于—— 他鼓起最大的勇气、举着手探查她的穴脉,这对他此刻的情形来说,简直比赴死还来得困难。 手刚伸出,额上汗珠已滚滚而落。 颤抖的手指,在柔滑细腻的娇躯上滑行…… 蓦然—— 娇躯猛可里翻转,两条水蛇也似的玉臂,把韩尚志搂个结实。 “你……你……” 韩尚志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登时如中雷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力气挣扎。 一双秀眸,略不稍瞬的凝视着他,眸子里,射出熊熊火焰,似要把他溶化。 “吴姑娘,你……” “我好端端的!” “你……你……这……” “韩尚志,现在吻我!” 第88章 这像是恳求,又像是命令,有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秀眸半闭,樱口微张,娇喘可闻,吐气如兰。 一种微妙的原始的冲动,使一向憎恶女人的“冷面人”屈服了,那下意识中的偏见,不能掩盖他的本能。 于是…… 四片火势的唇瓣,紧密的凑合在一起…… 仿佛天在旋,地在转。 像是胁生双翅,向高空飞扬,上升,飞扬,飘飘然如羽化登仙,又像是向无底的虚无之中沉落!沉落…… 一种原始的需求,像泛滥的河水,光涌澎湃。 就在此该一— 一声幽幽长叹,使韩尚志从浑噩中恢复了一丝灵智。 接着,吴小眉玉臂一松,推开了他,转过身去,以异样的声口道:“韩尚志,把你的外衫脱下给我!” 韩尚志木然了半晌,站起身来,连退数步,脱下外罩长衫,扔了过去。 此刻,他仍是处在半迷惘的状态之中。 吴小眉用韩尚志的外衫,裹住了娇躯,徐徐站了起来,粉腮一片凄冷幽寒凝住了木然如痴的韩尚志片刻,轻启朱唇道:“韩尚志,我满足了,这一吻:不管你对我的看法怎样,我的心,早就交给了你,但却得不到你的稍稍一顾,我知道我开始就错了,这是片面的爱……” “吴姑娘,你……” “听我说下去,往者已矣、让它随着时间流散吧,今天蒙你涉险相救,我吴小眉将来会偿还这一笔恩情的……” 韩尚志想说什么,但嘴唇嗡张,却发不出声音。 “吴小眉杏目已闪动着泪光,但她强忍住没有使它流下来,接着又道:“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爱上了你,这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也是最后所爱的一个人,我片面的支付了全部感情,我没有得到相对的代价,但我爱你,发自内心,这就够了,—念之差,几乎使我沦于万劫不复之境,感谢你,使我有赎罪的机会……” 韩尚志潜在的真情、被她痴情触发了,这—刻之间,他觉得自己因偏见而忽略了对方的纯情、而使一个女孩子心碎、几乎步上歧途。 不由歉疚万分的道:“姑娘,请原谅在下过去……” 吴小眉纤手一摇道:“韩相公,让我以第一次见面时的称呼你,这谈不上原谅,一切都成过去了,今后有生之年,就是我赎罪之日,愿你珍重!” 泪水终于滚下她的粉腮。 娇躯一幌,她走了! 韩尚志想出声唤住她,但他没有那样做…… 吴小眉怀着一颗破碎的心走了! 留下韩尚志如痴如呆的站在铁屋之中。 像是一场梦境,但梦没有这样真实,他喃喃地自问自己:“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对,还是错?” 他找不到答案。 吴小眉不顾一切的要得到他,然而、现在、在经历了一场剧变之后,她走了,毅然割断了一缕痴情。 她效春茧作茧自缚,造化的播弄,又使她毅然解脱。 这对她是福,抑是…… 凄历的惨嗥,撕空而起,充满了这罪恶的山庄,也同时把韩尚志从迷悯中唤醒。 他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吴小眉在施行报复。 他茫然的瞳出铁屋。 数道火头,冲天而起。 韩尚志弹身出了“卧虎山庄”,心里空荡荡的,似乎有—种幻灭的淡淡的悲哀。 烈焰腾空,夹着墙倒屋塌之声,整座山庄,已成了—片火海。 “老弟!” “韩尚志不由吃了一惊,回身一看,“地行仙”碱秃的嘻嘻的站在面前。 “老哥,是你杀人焚庄?” “不是,是一个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 “不错,我在酒窖之中,喝老酒,想出来透透气,顺便看个热闹,正赶上一个蒙面女子驱迫几个壮丁引走獒群,并打开两间铁屋的门……” 韩尚志不由脱口道:“她是‘有心人’!” “地行汕”一怔神道:“什么?” “有心人!” “有心人,好别致的名号,你认识她?” “喂!” 韩尚志漫应了一声,心中却疑窦丛生,“有心人”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来救吴小眉?她在打开铁门之后,为什么不把赤身露体的吴小眉带走,要留待自己去做?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想不出其中的端倪。 “老弟,你有点魂不守舍?” “我?”韩尚志尴尬的一笑。 “你要救的那女娃儿呢?” “走了!” “走了?” 韩尚志黯然的一点头。 “地行仙”接着又道:“你说的那‘有心人’,杀人焚庄,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替吴小眉出口气!” “可能,你不能确知?” “无法确知!” “此间事了,你准备何往?” 韩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准备到云雾谷—行!” “云雾谷?” “是的!” “云雾谷这名字陌生得很,在什么地方?” “距此大概半个时辰的路程,一座云雾锁封的幽谷!” “谁告诉你那叫云雾谷。” 韩尚志微微一笑道:“那是兄弟我杜撰的!” 哦,那不叫云雾谷。乃是武林人视为禁地的‘死亡谷’,对武林人的诱惑和恐怖,并不亚于‘鬼堡’!” “死亡谷?” “不错!人人其中,有去无回!” 韩尚志俊面一变道:“我以为是一个人迹不至的绝谷?” “地行仙”正色道:“老弟,你对这‘死亡谷’既然一无所知,你进谷去干吗?” “我……我想去参修一种武功!” “你怎地选中了那地方?” “因为我看那地方人迹不至,可以免受干扰!” “快打消此议吧!” 经“地行仙”这一说,韩尚志好奇之心大识,暗付,我何不前去—探,看看这“死亡谷”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又不忍佛逆对方的好意,点点头道:“好的,我另作打算吧,老哥你” “地行仙”嘻嘻一笑道:“卧虎山庄,转眼之间将成废嘘,地下酒窖,本最好的安静住所,那些藏酒,尽够我数年之需了,在酒未喝完之前,我总不会搬家的!” 韩尚志不禁为之莞尔.道:“如此兄弟我告辞了!” “好吧,我,地行仙’生平只交了你这么个朋友,有需用我的时候.来洒窖知会一声就行!” 韩尚志长身一揖,道声“再见!”,弹身疾奔而去。 “卧虎山庄”火势仍炽,看样子得烧上一天半日才完。 韩尚志离开之后,取道奔向“死亡谷”。 不到一个时辰,韩尚志已抵达“死亡谷”,往里望去,雾气氲氤仅能看出部份谷壁峭峰的轮廓。 略事踌躇之后,一展身形,奔入谷口。 顾盼之间,来到不久前与东方慧坠岩,死里逃生的地方,不由感慨久之曾几何时,东方慧已魂离恨,虽然“有心人”曾断言东方慧回“鬼堡”之后,决不会死,但自己与她有约,是铁的事实,如果她果真不死,她怎么也会依约出堡和自己见面,因为她的先死,也关系着自己与父亲的血仇。 呆立了一阵之后,腾身再朝里进。 雾气更浓,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出三丈以内的景物,三丈之外,便是一片茫茫。 据“地行仙”所说,“死亡谷”被武林人视为绝地,人者有进无出,但他淌进了五里之多,依然一无所见。 莫非是传言失实? 抑或是某一个时期,这谷被某一个巨大魔大憨所据,入谷的悉遭杀害,因此而相沿流传,认此谷是一绝地? 顾盼之间,韩尚志又淌进了一里左右。 目光及处,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一阵肉跳心惊。 眼前,一块苔痕斑剥的巨大石碑,上面刻了惊心休目的三个大字: “生死界。” 界牌以内,是一个浅草平铺的盆地,盆地里,东一簇,西一簇的白光,那不是白花,是—堆堆的白骨骷髅,由白骨之多,可以想见丧生者之众。 这些白骨是被人所杀,还是另有致死之由。目前无法想像。 最令人不解的是从界牌起向内雾气全收,景物—目了然。 “生死界,生死……” 韩尚志喃喃地念了数遍。 他感到有些进退失据,从碑文判断,此地便是生死交界之处,这一边是生,盆地那一边是死,他已站在生死交界之处。 他不停的观察,思索,毫无蛛丝马迹可以看出的端倪。 当然,从碑文白骨再加上江湖传言,证明了“死亡谷”这名称的真实性。 他迟疑了一一 是否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去冒生命之险? 但宁折不弯的癖性,又使他不甘心就此回头。 进去吧!也许自己也成了无数堆白骨之中的一堆! 退走吧!撇不下这好奇之心。 蓦在此刻—— 一阵衣袖飘风之声,隐约传来。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不知来的是“死亡谷”中人,还是探谷的人,略一张望,四丈之外一方盘石,足可隐蔽身形,急忙闪身石后,静观其变。 转眼之间十数条人影,现身“生死界”碑之前。 当先的是两个黑袍老者,其徐十二名壮汉,清一色的是黑色劲装。 两个黑袍老者的胸襟之上,如绣了一个白色的日月星辰的图案。 韩尚志—眼瞥黑袍老者胸前的标志,不由心中一震,这标志并不陌生,似乎在那里见过! 第89章 他想起来了,“失魂人”用以诱杀假“血骷髅”的“天齐令”,令牌上的图案也是日月星辰。 那来人定是“天齐教”下所属无疑。 但“天齐教”高手,从来没有出现过胸绣日月星辰图案的人物,难道这两老者身份特殊? 一时之间,他无法揣测其中奥妙。 只见黑袍老者之一,向四外一阵扫掠之后,向另一个老者道:“西门兄,这小子难道上了天不成?” 那被称为西门兄的黑袍老者道:“杨兄,依我看八成是这小子发现我等追踪,而在僻处隐了起来!” “但我等搜索不谓不密?” “雾罩太浓,许被疏忽了!” “会不会眼线看错人?” “不会,冷面人的特征至为明显,很难找得出类似的!” 韩尚志几乎冷哼出声,原来他们是追踪自己而来的。 那姓杨的老者又道:“莫非他已进入死地?” 姓西门的老头,把头连摇道:“不可能,他功力再高,也逃不过死数,他不会去送死!” “我奇怪这小子怎会到‘死亡谷’来?” “那只有他本人自己才知道了!” “你们目前如何行动?” “谷口既然有人把守。我们再排搜出去,不怕他飞上天去!” “如果仍然徒劳呢?” “恐怕未必?” 韩尚志心念疾转,莫非这两老是“失魂人”所说的“天齐教”十个绝顶高手之中的两个,如果是的话,功力当与假“血骷髅”在伯仲之间…… 只听那姓杨的老者话题一转道:“死亡谷之谜。恐怕永远无法揭穿了!” “这倒不一定!” “难道你,闪电手西门雷’敢越过这,生死界’一探?” “闪电手西门雷”冷冷的道:“如果你‘追魂判杨庸’敢作陪的话,一探又何妨!” “迫魂判杨庸”嘿嘿—声干笑道:‘西门兄,咱们还是搜搏那小兔崽子要紧!” 这一声小兔崽子,使隐身在旁的韩尚志心火大炽,一长身道:“冷面人在此!” 韩尚志突然现身发话,使两老者和十二壮汉同感一震。 十二壮汉,立时采取行动,作扇形散开。 “闪电手西门雷”和“追魂判杨庸”同时转身面对韩尚志,目中棱芒闪烁,隐泛青光,足见内力修为已有极高火候。 韩尚志不由为之一凛。 “追魂判杨庸“老脸一紧道:“你就是冷面人?”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不错!” “小子,你是乖乖的束手受缚,还是要老夫动手?” 韩尚志不屑的嗤了一声道:“你且报上名来?” “闪电手西门雷”接过去道:“小于,听清楚了,老夫二人,添列十大‘齐天使者’之内……” “使者,哈哈哈哈,爪牙之属而已!” “小子,你找死!” 喝声中,“闪电手西门雷”身形一闪三丈有多,出手击向韩尚志。 这一击之势,的确快逾电闪,而且是同时分击前身十二大穴,奇奥诡辣,世无其匹,闪电手三字,当之无愧! 韩尚志在对方出手之间,已然看出对方的功力高得惊人,决非一般武林高手所可望其项背,骇凛之馀,一式“浮光掠影”,闪了开去。 这一闪身之势,也令“闪电手西门雷”心头一震,“冷面人”果然十分了得,能轻易的避过他闪电一击。 一招落空,第二招又告出手,两招之间,间不容发! “丝!丝!” 就在闪电手出手攻出第二招的同时,韩尚志的“洞金指”也告出手。 闷哼声中,“闪电手西门雷”身形幌了两幌,退后三步。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洞金指”无坚不摧,而对方竟然中指不倒。 “追魂判杨庸”暴喝一声,幌身进击。 双方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搏斗。 三丈之内,砂飞石舞,劲气逼人。 韩尚志身具近二百年的功力,全力抢攻之下,竟然只能和对方战个平手。 转眼之间,过了三十招,双方轩轻不分。 看得一旁的十二名壮汉,心悸神摇。 “闪电手西门雷”略事喘息之后,双掌一抡,加入战团,他看出凭“追魂判”一人之力,想要制服“冷面人”根本办不到。 这一来,形势大变。 两个超越拔尖的高手,联手合击之下,其威力简直骇人听闻。 韩尚志被迫采取守势,施尽“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势,门户仍然有无法保守之势,一时之间,险象环生。 又是十招过去。 韩尚志步步后退—— 一步, 两步, 三步, 超过了“生死界”的中点。 “闪电手西门雷”和“追魂判杨庸”,不约而同的收势后退。 “生死界”—— 谁敢越雷池一步。 韩尚志恍然未觉,又向后退了数步。 第十六章黑白双妖 韩尚志越过“生死界”碑,已然—丈有多,但却毫无异状发生。 十几个“天齐教”高手。面上齐露茫然不解之色。 “死亡谷”被日为武林绝地,“生死界”划分生死,多少年来,所有越过“生死界”的人,没有半个生还。 现在“冷面人”越界丈徐,竟然平安无事,的确令人费解。 韩尚志在对方收势后退之际,浑然不觉的又向后退了数步,及至发现对方的神色有异,才意识到自己踏入绝地之中,登时混身汗毛直竖,背脊发冷,但久久之后,了无异状,骇凛又变作了惊诧。 两个“天齐使者”枉具超绝的身手,面对咫尺的目的物,无汁可施,他俩不敢闯过生死界限。 使者之—的“闪电手西门雷”惑然至极的向另一使者“追魂判杨庸”道:“杨兄,这事透着蹊跷!” “追魂判杨庸”道:“什么蹊跷?” “这小子越过‘生死界’,竟然行所无事……” “莫非传言不实?” “闪电手西门雷”抓耳搔腮的思索了一阵,道:“杨兄,我们如果就此退身,是否算得抗命?” “这个……当然:“ “那我们只有和这小于耗下去?” “目前只有如此,一方面请示教主!” “闪电手西门雷”点了点头,唤过两名黑衣壮汉,嘱咐了几句,两壮汉躬身应诺,弹身向谷外奔去。 韩尚志对于对方的举动,完全人目,他知道他们不敢越界进迫,听话风“天齐教主”似乎也亲自出动。 从两个使者的身手判断,“天齐教主”的功力,定然已达不可思议之境。想来自己上次闯“连环套”援手吴小眉时,那被称为教主的蒙面人,可能也是该教十大使者之一乔装,至于“天齐教主”为什么要用替身,就非局外人所能预测了。 奇怪的是“天齐教”似乎在全力对付自己,连教主也亲自出动,足见事态相当不寻常,这又为了什么呢? “追魂判杨庸”突地沉声喝道“小子,你敢过来决一死战?” 韩尚志知道对方不敢越过“生死界”,想激自己过去,至于自己何以越界之后,会安然无事却无法付度了,当下冷笑了—声道:“杨庸,你们何不过来?” “追魂判杨庸”和“闪电手西门雷”面上顿现尴尬之色,跃跃欲试的想扑过左,但看了一眼“生死界”那三个刺目大字,再一扫盒地中的森森白骨,不觉又气馁下来。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自己既是为了要一探‘死亡谷’之秘而来,何必和对方久耗?”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列位,在下失陪了,要动手的话,将来有的是机会!” 说完,掉转身躯,大步向盆地之内走去。 顾盼之间,已到了盆地中央,仍不见有什么异事发生,虽然紧张的心情已经放宽,但好奇之心却更炽热。 “小子,别走:“ “追魂判杨庸”求功心切,见对方直入盆地,安然无恙,遂地起了侥幸之心,弹身向韩尚志身后追来。 韩尚志闻声转面,蓄势而待。 两起两落,“迫魂判杨庸”已逼近身前不及十丈之处。 就在“追魂判”第三次腾身之际—— 一声凄厉的惨哼,震得四山齐应。 “追魂判杨庸”腾起的身形,如中箭的鸟儿似的飞坠下地。 死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追魂判杨庸”丧失了生命,没有人知道他突然丧生的原因,连近在咫尺的韩尚志在内。 “天齐教”众高手,一个个亡魂大冒,面如土色。 韩尚志也为之心头巨震,额角渗汗。 他亲眼看到了“追魂判杨庸”突然丧命,但却无法知道对方致死之由。 一时之间,他楞住了。 呆望着“追魂判杨庸”的尸体出神。 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蓦然—— 一个惊心动魄惨绝场面,出现眼前。 “追魂杨庸”的尸体,在这不大的工夫中,已溶化殆尽,白骨骤现。 韩尚志几乎惊叫出声,浑身起栗,这确实是恒古未闻的怪事,半盏茶时间不到,一个超群拔尖的高手,变成了一具白骨骷髅。 如非目睹,谁敢相信这是事实。 人,随死随化为白骨骷髅。 久久之后,惊魂甫定,转头向里一看,盆地尽头,是一座隆起的小丘,稀疏的点缀着几株撑天巨树,小丘之后,是插天高峰,上丰下锐,高入云表。 略一瞻顾之后,弹身便朝那座小丘奔去。 登上小丘,行未数丈,突地大惊止步。 第90章 只见两株相对的巨树之下,一黑一白两个怪物,互相对峙,那黑的通体膝黑,白的白得像一个雪人,一样的长发纷披。 定睛仔细再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个怪物,赫然是一黑一白两个怪人,面对面盘膝而坐,四掌遥遥平伸隔空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约在三丈之间。 韩尚志怔住了一—— 这是什么回事?看样子两人似在比挤内力,又似在练一种武功。 他真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这样的怪人,黑的一个皮肤黑如墨染,再加上一袭黑袍,从头到脚,全是黑的,白的那一个白得像一具僵尸,连头发都是白的,偏又穿着白衫,黑白相映,十分刺目。 这会是人吗? 也许是山魄木客一类的鬼怪? 想到鬼怪,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寒栗。 久久,两个怪人毫无动静。 难道是两具僵尸,或是一对石雕的怪像? 本来已经够恐怖的“死亡谷”,因这两个怪人的发现,而更添了一种神秘的气氛。 终于—— 韩尚志几经踌躇之后,举步欺向两个怪人,双掌蓄势,以防两怪人暴起突袭,但他的心是忐忑的…… 就在距两怪人三丈之处,韩尚志的身形,被一股无形的劲气所阻。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分明是一种至高的护身罡气,既能逼人于三丈之外不能近身,那这两个怪人的功力,确实已到了骇人的地步。 两个怪人,依然不言不动,连闭着的眼都不曾睁开一下,如以是气逼人三丈之外这一份身手看来,当然不会不发觉有人近身。 韩尚志运足功劲,举步向劲气圈内逼去…… 蓦地—— 两个怪人,同时放下伸的手掌,睁开眼来。 四道锐利的目光,射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身具近二百年功力,但在对方一看之下,仍不禁心头‘凛,止住脚步,也以电炬般的眼神,回敬过去。 两个怪人,缓缓站起身来。 韩尚志这才看清是一男一女,男的黑发黑肤黑袍,活像一段烧焦了木头,女的白发白肤白衣,像积了雪的树干。 丑怪之状,令人不寒而栗。 韩尚志纵说艺高胆大,也不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难道这—黑一白两个怪物,就是“死亡谷”之主?” 两个怪人互相点了点头,突地朝韩尚志面前一跪,齐称: “黑白双妖叩见主人!” 韩尚志惊诧到无以复加,蹬蹬蹬退了五个大步,说不出话来。 一黑一白两个怪人,竟然会向他下拜,而且大称主人,这真是无法思议的怪事。 两怪人再次道:“黑白双妖叩见主人!” 韩尚志这下可听清楚了,这两个怪人,竟然是江湖传言中,数十年前如县花一现般出现江湖,随即又失踪的“黑白双妖”。 “黑白双妖”出现江湖的时间极短,但所造成的血劫,却在武林人心目中投下了一个无法磨灭的恐怖回忆。 想不到这两个怪物,竟然还在人间。 韩尚志满头雾水。张口结舌的道:“主人?……我……” “白妖”恭谨的道:“是的,主人!” 韩尚志再退了一个大步,茫然的道:“这话从何说起?” “黑妖”接过去道:“能越‘生死界’渡‘死亡地带’。到此的第—人,便是我师兄妹的主人!” “你俩是师兄妹?” “是的!” “为什么要让到此的第—个人为主人?” “因为为能平安到此的人,必有超凡入圣的功力,同时可以使我师兄妹脱困,五十年来,主人您是第—个到死亡谷底的入!” “哦!如此说来,你们是被困在此的?” “不错!” “困了五十年?” “是的!” “被谁所困?” “鬼堡之主!” 韩尚志徒然一震,道:“什么?你们被‘鬼堡主人’困在‘死广谷?” “是的!” “两位请起来说话!” “白妖”白眉一场道:“主人己答应我师兄妹所请?” 韩尚志沉吟不决的道:“这个……” “黑妖”接口道:“我师兄妹引颔而待,已经五十个寒曙!” 由于“黑白双妖”过去的为人,使韩尚志踌躇不决,这两个都天魔头,魔然要让他作主人,的确是匪夷所思的事,当下反问道:“你们的目的是要我带你们出谷?” “是的!” “你俩准知我能带体俩出谷?” “这个……不管如何,这是我师兄妹五十年前的誓言,认您为主人,终生听候差遣,至于带不带出‘死亡谷’,全凭主人之意!” “这是誓言?” “是的!” “势在必行?” “永无更改!” “好,我答应!” “请主人赐知尊号?” “天南‘幻魔宫’未来掌门帝君‘冷面人’韩尚志!” “黑白双妖”以首触地,然后双双起立。 韩尚志满腹疑虑,但不知该从何问起。 “黑白双娇”五十年前,被“鬼堡主人”因在“死亡谷”,而据江湖传言,“血骷髅”出现江湖,仅三十年,从他的女儿东方慧的年龄来推测,“血骷髅”的年龄当在六十过外,七十不到之间,难道能在五十年前,降服得了名丧江湖的“黑白双妖”? 心念之中,郑重的问道:“你俩被困是在五十年前?” “白妖”抢先答道:“是的,主人2” “被‘鬼堡主人’所困?” “是的!” “鬼堡主人的外号是否是‘血骷髅?” 双妖同时一怔,这是由“白妖”回道:“血骷髅?这个却从未听过!” 韩尚志剑眉一蹩道:“困你们的‘鬼堡主人’是何名号?” “我师兄妹仅知他叫‘鬼堡主人’其余的却一概不知!” “这就难怪了,你俩出谷之后,是否准备向‘鬼堡主人’报仇?” “黑白双妖”同时退了一步,惊然道:“这个不敢!” 韩尚志一愕道:“不敢,为什么?” “黑妖”低首道:“他老人家点化我师兄妹,免坠万劫不复之境,报恩之不暇,焉敢索仇!” “你俩刚才说,是被‘鬼堡主人’困在此地?” “不错,但这是他老人家的美意!” “美意,此话怎谓?” “他老人家要我俩在谷中思过反省,还传武功!” 韩尚志面色一变道:“如此说来,你们是“鬼堡”门下?” “不是!” “不是?” “不是,他老人家仅指点几件江湖失传武技,并非“鬼堡”本门武学!” 韩尚志沉声道:“本人与‘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双妖同声惊呼道:“这不可能!”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震,道:“为什么不可能?” “白妖”道:“他老人家年已百岁开外,而且闭关已五十年,主人的年纪看来不到二十,这仇……从何结起?” “什么,‘鬼保主人’闭关已五十寒曙?” “不错!” “你何从知晓?” “他老人家就在此谷之中!” 韩尚志一连退了三个大步,骇怪无比的道:“鬼堡主人就在这‘死亡谷’中?” “是的,他老人家也可算是此谷之主!” “那目今江湖中的‘鬼堡主人’……” “可能是再传或第三传的‘鬼堡主人’!” “哦!” 韩尚志这才明白这‘鬼堡主人’不是好‘鬼堡主人’,但这‘鬼堡主人’何以会离开‘鬼堡’而潜居“死亡谷”中,就令人费解了,不管如何,对方是一脉相连,仍然是自己仇家的一份子…… 思念未已,只见“黑妖”—曲膝道:“主人与他老人家的传人有仇?” “不错,现在的鬼堡主人外号‘血骷髅’!” “我师兄妹誓言在先,先死追随主人,并以主人之令是从,但对于‘鬼堡传人’……小的二人不敢……” 韩尚志冷冷一笑道:“起来,这报仇之事,本人决不假手他人……” “谢主人恩典!” “不过,你二人当初发誓的动机何在?” “白妖”肃然道:“说来话长,请主人先移驾到小的们居处,然后再详细奉禀!” 韩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好,带路!” “白妖”恭诺一声,当先朝小丘后的峭壁走去。 “黑妖”则紧随韩尚志身后。 顾盼之间,来到一个洞穴之前,“白妖”侧身相请,韩尚志沉声道:“鬼堡主人,也在这石窟之中?” “白妖”朝峭壁半腰一指道:“他老人闭关在岩壁之间,已五十年不曾现身了!” 韩尚志朝那高接云表,上丰下锐的绝壁看了—眼.举步进入石洞。 洞中甚为宽敞干燥,其中又分出三个小洞,韩尚志在洞的石榻之上坐了,双妖立即到后洞捧出些山果黄精之类的东西,还有一钵清水状极诚谨的道:“请主人暂时充饥!” 韩尚志也觉饥肠辘辘,当下毫不客气的吃了个饱。 食毕之后,命双妖在石墩上坐了道:“现在我想一听你俩被困的始末?” “黑白双妖”互望了一眼之后,“黑妖”柔声道:“师妹,由我来向主人禀阵,怎样?” “白妖”颔道道:“好,就由师兄一述吧!” “黑妖”这才面向韩尚志道:“主人,请您先听一个小故事!” 第91章 韩尚志不禁微感激动,数十年前,“黑白双妖”横扫武林,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短的时间里,造成了骇人听闻的血劫,这一叙述,将是一个震撼人心的故事,当下点了点头道:“你说吧!” “黑妖”双目之中,俊现一种非愤之色,漆黑的面皮,起了一阵抽搐,显然他心中十分激动,久久之后,情绪才告平复下来,以一种低沉的音调道:“距今六十年前,武林中倔起一个宗派,叫‘天一门’,掌门人‘九天一鹗曲元通’,武功之高,声威之盛,使当时的各宗派为之侧目,曲元通生平末聚,收了一男一女两个门人,他的初意是…… “黑妖”说到这里,向“白妖”看了一眼,“白妖”缓缓垂下头去,“黑妖”接着说道:“曲元通的初意是要让这一对传人,结为夫妇,然后承其衣钵!” 韩尚志微微点了点头,已隐约猜想到这对传人是谁。 “黑妖”话锋一顿,又道:“这对传人,当时年纪仅十六七岁,但已各具一身震世骇俗的武功,对于掌门师父的安排,也十分心愿,某一次,师徒三人在秦岭山中,无意获得一对肉芝 韩尚志忍不住脱口道“肉芝?” “不错,肉芝,这肉芝乃是人间至宝服下之后,可以驻颜不老,师徒三人无意中获此奇珍,真是喜之不胜,他们速赴秦岭,本是为了采取某几种药草练功,这一来,放弃了采药之举,带着肉芝,匆匆回程!……” “黑妖”目中杀光一现又隐,接下去道:“却不知道这消息如何传人江湖,就在师徒三人抵达汉中的当晚,近百的黑白道高手,突然来击,目的当然是为了那两枝肉芝,祸起仓促,全派上下数十弟子群起应战,血斗终宵,门下弟子死亡殆尽,掌门人‘九天一鹗曲元通’凭其超绝身手,力毙来袭高手不下五十人之多,但终以久战脱力,众寡悬殊,而且来的俱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创伤累累,自知不免,他以掌门之尊,当然不屑于临危脱身……” “黑妖”说到这里,身躯已在微微颤抖,“白妖”目中,也抖露一片杀光。 韩尚志也不由为之动容。 “黑妖”接着又道:“曲元通的两个传人,浑身浴血,紧伴着他承受暴风雨似的功击,危机迫在眉睫,眼看三师徒也将步向死亡,突然,曲元通奋起神勇,连毙对方十二个高手,迫得对方纷纷后退,就在这瞬息的时间里,取出一对肉芝,分别塞入两个传人之口,狂喝一声,逃命……报仇!不遵即是逆命!” “黑妖”喘了一口大气,继续道:“两个传人,万般无奈,强忍满腔悲愤,突围而去,曲元通挤出全部残余功力,掩护他的两个弟子脱身,他自己最后,力竭而亡,‘天一门’从此灰飞烟灭……” 韩尚志好奇的追问道:“以后呢?” “白妖”望了激动无已的“黑妖”一眼,道:“师兄,由我来说!” “黑妖”点了点头。 “白妖”接住话头说下去道:“事后,那些参与此役的黑白道高手,为了杜绝后患,不遗余力的四面搜杀这两个‘天一门’仅遗的传人,师兄妹两被迫得潜入深山大泽,苦参本门绝艺,八年之后,重出江湖,追索血仇!” “那师兄妹相必就是你俩?” “主人说对了,正是我师兄妹!” “你俩曾服下了肉芝?” “是的!” “那该驻颜不老,怎会……” “主人是说我师兄妹怎会变成这等不人不鬼的怪像!” “这不是你们的本来面目?” “不是,我师兄妹潜匿荒山练功,曾误食过两枚野果,旬日之间,变成了这等怪相,出山之后,被人目为妖怪,‘黑白双妖’由此得名!” “哦!” “我师兄妹恨仇堆心,出山之后,大举索仇,昔年仇家无一幸免,连仇家之后,也不例外,数月的工夫,杀人近千,引起了整座武林的公愤,联手对付,在一次搏战之中,我师兄妹被三百以上的高手联攻,濒于绝境,此间主人适时出现。救我师兄妹脱险,晓以大义,我师兄妹也觉杀戳太多,私衷窃海,被带来这‘死亡之谷’,幽居悔过,幌眼已五十寒曙……” “你们至今没有履行令师的遗命?” “遗命?” “令先师要你们结为夫妇?” “白妖”垂首不语,“黑妖”接过去道:“这个,我师兄妹互誓除非能回复本来面目,否则决不结合!” 韩尚志把头连点道:“难得,五十战幽局,洁身自好,不及于乱!” “主人夸奖了!” “恢复本来面目,这……” “据此间主人相告,我师兄妹误食的野果叫‘易形毒果’,天下只有一人能解这毒果之毒,能我师兄妹恢复形貌!” “谁?” “万毒祖师!” “万毒祖师,不曾听说过此人?” “是的。万毒祖师可能已不在人世,希望能寻到他的传人!”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他想起已经投入“天齐教”的“毒君余化”,不知他是否“万毒祖师”的传人,此事如果问问老哥哥“南丐”,以他的阅历,或可知道端倪,当天也不说明,淡淡的道:“既有此人,不难找出他的传人,倒是这‘死亡谷’的蹊跷究在何处?” “死亡之谷,遍生一种毒绝天下的‘十步白骨草’,任你功力通天,如果触及此草,十步之后,身躯化为浓血,转眼即成一堆白骨!” 韩尚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想起那追赶自己的“天齐使者”之一的“追魂判杨庸:“,在超过“生死界”之后,转眼化为白骨的情景,思之犹有余悸,自己若非经“地脉灵泉”脱胎换骨,使本身具备一种抗毒的潜能,此刻焉有命在,心念几转之后,道:“此间的主人不怕这毒草?” “想来是如此,不然岂能为‘死亡谷’之主!” “他原来是‘鬼堡’主人?” “是的,‘鬼堡’的创始人!” 韩尚志暗付,那现在的“鬼堡”主人“血骷髅”、必是再传或第三传的‘鬼堡之主’无疑,只不知这第一任的“鬼堡”主人,何以会离堡而隐居“死亡谷”? “白妖”插口道:“他老人家的尊讳是欧阳明!” “哦!” 韩尚志口里哦了一声,心中却把欧阳明三个字默念了数遍。 “白妖”又道:“欧阳前辈精通易理占卜之学,有先知之能,我师兄妹进谷之时,他冥定五十年后我师兄妹当被第一个人谷之人所救,重出江湖!所以我师兄妹才立誓让第—个进谷之人为主人,终生服膺!” 韩尚志心中微感一怔,欧阳明既有先知之能,为什么不能推算出这第—个进谷的人,就是“鬼堡”的生死仇人? 思念未已,只听“黑妖”大叫一声道:“真该死,我几乎忘了,欧阳明前辈在闭关之前.曾留下—纸砚贴,说是必须交与第—个人谷之人,这人,当然就是主人您了!” 说着奔进右间的石洞中,取出—张手掌大的黄纸,双手递与韩尚志。 韩尚志不由抨然心惊,接过—看,只见上面写了没头没脑的四句话: 江湖多鬼域,惨祸起萧墙: 仇急分明日,叛逆伏诛时。 任他韩尚志聪明绝世,看了又看,却无法体会这四句话的意义何在。如果说这四句话是上一代的“鬼堡主人”欧阳明。专为自己而留,头一句,无须解释,第二句阅墙两个字。乃是指祸源起于兄弟手足之间、这就令人贯解,第三句仇急分明日,目前已断然定了仇人“血骷髅”,岂不是分明了吗?而最后一句用了“叛逆”两个字,更使人莫测高深。 一时之间既然参详不出其中奥妙,只好把字贴纳入怀中,声音微带激动的道:“欧阳明留这字贴是在五十年前?” “黑妖”一颔首道:“是的,主人,他老人家五十年前自称闭关之后就未再现过身!” “他闭关在这峰壁之上?” “主人是想……” “不错,我想见他一面!” “这峰壁上丰下锐,猿揉难攀,而且欧阳前辈究竞闭关什么所在,根本无从知晓,时隔近一个甲子,也许他老人家已经仙去……” 韩尚志一想,也是道理,反正自己也没有一定要见对方的必要,于是转口道:“你俩定要以我为主人?” “黑白双妖”齐声道:“这是誓言!” “我答应带你俩出谷,用不着如此称呼,或许我们做个朋友?” “不,誓言难背!” “定要如此?” “生死不论!” “如果我不答应呢?” 双妖同时一怔,“黑妖”怆然道:“那我师兄妹此生已无重见天日之时,只有一死全誓!” 韩尚志心念数转之后,道:“这样吧,从现在起你俩算是天南门下,称我掌门即可?” “黑白双妖”急记忙下拜道:“弟子叩见掌门人!” “请吧,出谷之后,我当竭力设法替你俩解去‘易形毒果’之毒,让你俩再恢复原来面目,了你们终身之愿!” “敬谢掌门人!” 双妖再拜而起。 韩尚志想此来的目的,察看了一下洞势之后,道:“我需要一间静室,参修一种神功,功成之后,我们就离开此地!” “白妖”立即道:“距此不远,还有一个天然洞穴,十分洁净,待弟子去收拾一下!” “好!” “白妖”出洞而去,不久又重新人洞,道:“请掌门人移驾到那边去,每日饮食,弟子自会理料奉上!” 第92章 韩尚志感激的一瞥双妖,起身随着出洞,十丈之外的壁脚,果然又有一洞,洞内岩石洁白如玉,进身约五丈,周径三丈之间,真是最理想的练功处。 双妖离开之后,韩尚志从怀中取出“佛手宝发”,览一遍,只觉所载口诀,玄奥艰深,非一时一刻所能参悟。 于是,摒除杂念,心气神归一,照着口诀,逐句揣摩起来。 时间,不断的飞逝。 韩尚志渐入佳境,有时三五天才进一次饮食。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如果不是韩尚志自动收功,“黑白双妖”根本无法进洞,一种无形的罡气,犹如把洞穴变得与岩壁成了一个整体。 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功行果满。 韩尚志神采焕发,但双眼却平淡无光,仅是比平常人晶莹而已,这正是反实入虚,神仪内蕴的上乘境界。 功力甫收,双妖已抢人洞来,双双下拜道:“敬贺掌门人大功圆满!” 韩尚志内心自然也高兴异常,连连摆手道:“不必多礼,请起来!” “白妖”好奇的道:“掌门可否示知练的是什么神功?” “须弥神功!” 双妖同声惊呼道:“须弥神功?” “不错!” “黑妖”颤声道:“须弥神功在武林中仅是一种传言中的无敌神功,想不到掌门人能够练成,可否让弟子一开眼界?” “可以!” 三人走出洞外。 韩尚志对着三丈外的一根丈许高的石笋,虚虚伸掌一按,这—按,看似一个虚势,既无丝毫劲风,石笋也了无异状。 双妖正感惑然不解之际,一阵微风过处,那石笋陡地萎缩,变作了一堆石粉。 三丈之外,举手之间,能使丈高的石笋变成粉末,这种功力,确属骇人听闻。以双妖这等身手,也不禁为之膛目咋舌,骇然而震。 韩尚志自己也不由抨然心惊,“须弥神功”的威力,竟然高到这种地步。 双妖怔了片刻之后,才激动的道:“请示掌门人,是否即日出谷?” 韩尚志一领首道:“你俩去收拾一下,即时出谷!” 双妖被困谷中五十年,现在一旦重出江湖,内心的喜悦,简直无法形容,闻言之下.喜孜孜的纵身回洞收拾。 韩尚志相度了一下地势,然后飞身贴俯十丈高处的岩壁之间,以手掌切下一方岩石,向内婉深尺许,然后把“佛手宝发”放在其中,再把那方岩石阖上还原。 这—对武林瑰宝,合壁之后,再度埋沉。 双妖也无可收拾,只把洞穴封堵,带起当年应用的独门兵刃,便匆匆而来。 韩尚志眼望盆地尽头,冷冷的道:“我们出谷就要杀人!” 双妖愕然道:“杀人?” “不错,我入谷之时,曾被‘天齐教’高手截击,他们之中还有一个‘天齐使者’命丧谷中,想来他们必定仍在谷口株守,等我出去!” 白妖,尖声道:“那是他们自己找死,我‘白妖’要破五十年来的杀戒了!” “我们走!” “黑白双妖”霍地面朝岩壁,恭身下拜,喃喃祝祷道:“后辈已应前辈昔日预言,要重出江湖,谨此拜别!” 拜罢起身,越过小丘,眼前现出那片白骨累累的盆地。 韩尚志一手托住一人,一弹身,朝盆地射去,一飘总在十丈之外。 顾盼之间,越过了那片死亡地带。 过了“生死界”碑,韩尚志放下两人。 向外望去,仍是雾气弥漫。 就在此刻—— 一声忽哨传处,十二个黑衣劲装汉子、手执长剑,一字式横排三丈之外。 韩尚志不由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冷哼,含蕴了无穷的杀机;果然不出所料,“天齐教”派出追截自己的高手、并未撤走,自己在“死亡谷”中因参修“佛手宝发”所载的“须弥神功”,费时三月,对主既株守三月之久,显见是必欲得自己而甘心。 十二个黑衣汉子身形排定之后,突地面露骇极之色,向后连连退身。 原来他们发现了韩尚志身后的一双半人半鬼的怪物“黑白双妖”。 “黑白双妖”的形像,的确使人不寒而栗。 十二黑衣汉子在退了近丈之后,又复停身不动,其中之一,再次摄唇吹出一声悠长的忽哨。 “黑白双妖”沉声道:“掌门人,这些鼠辈是什么来路?” “天齐教下:“ “目的何在?” “在等我!” “就是那些追击掌门人的?” “不错!” “黑白双妖”同时冷哼一声,“黑妖”闪身一侧,躬身道:“请示掌门人如何料理?”、 韩尚志冷冰冰的道:“杀!” 十二个黑衣汉子齐齐打了一个冷颤,各把手中剑一抖,蓄势而待。 “黑白双妖”双双向十二个黑衣人迫去。 十二个黑衣汉子,是“天齐教”中的二流高手,在江湖中可能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所以才会被派出来参与追截韩尚志,这时乍见一黑一白两个怪人,迫近前来,互相以目示意,刷的散了开来,一声呐喊,纷纷抡剑而上。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一粗一柔的刺耳怪笑声中,“黑白双妖”扑人剑影之中。 惨啤之声,撒空而起。 血肉横飞。 人影乱射。 只转眼的工夫,一切趋于静止。 地上,一片断剑残肢,血肉狼藉。 “黑白双妖”只几个照面,毁了“天齐教”十二个高手,这份功力,的确惊人,韩尚志不禁暗自点头。 双妖毁了十二个黑衣汉子之后,转身直回韩尚志身前,道:“弟子已遵命办完!” “好,我们出……” 话声未落,三条黑影,划雾而来。 韩尚志顿住话声,注目来人。 来的赫然是“天齐使者”之一的“闪电手西门雷”,另两个是黑袍老者。 三人一扫地上的尸体,同时惊意了一身,六道目光,闪电般,射向韩尚志这边,当“黑白双妖”的形像入目之时,禁不住又发了一声惊“噫!”,面目失色。 “黑白双妖”的怪像,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对,虽说是数十年前的魔头,但西门雷和两老者一看就已知道对方是谁。 “黑白双妖”竟然还在人世,而且与韩尚志一道:“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韩尚进人“死亡谷”,三月之后,又活着出来,更是出人意料。 双方默然对峙,暂时无言。 “闪电手西门雷”和两个黑袍老者、脸色不停的变幻。 “黑白双妖”的出现,使他们震惊不已。 “白妖”冷眼一扫三人,向韩尚志道:“掌门人,那胸绣日月星辰的小子是什么人?” 这一声称呼,使对方又是一震,难道:“黑白双妖”会是天南门下? 韩尚志不屑的一哼道:“天齐使者之一,‘闪电手西门雷’!” “无名小卒,待弟子打发他上路j” “闪电手西门雷”突地扬声道:“两位可是‘黑白双妖’前辈” “黑妖”目芒一闪道:“是又怎样?” “两位何时加入天南门下?” “嘿嘿嘿嘿,小辈,这不是你能问的话!” “闪电手西门雷”向两老者一施眼色,三人弹身而起,转眼消失在雾罩之中。 对方突然一走,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略一思索之后,向双妖道:“我们走!” 当先掠起身形,向谷外驰去,双妖随后跟着,三人身法,快逾电光石火,顾盼之间,谷口遥遥在望。 一路竟然未见半个人影现踪。 韩尚志神功练成,一心只惦记着出谷之后,即赴“鬼堡”索仇,对其他的事,完全置于次要,不愿分心去想,仍然全力电驰。 “天齐教”派人株守三月,岂会如此的轻易放过他。 就在距离谷口不及三里之处—— 突然—— 一声娇喝,破空传至: “停住!” 韩尚志闻声惊心,疾刹住身形,听声间似发自古侧十丈之外的密林之中。 “黑白双妖”收势不住,前冲三丈,方始停住疾逾星飞的去势。 韩尚志朝发声之处冷喝一声。 “谁?” “孩子是我!”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震,正待…… “黑白双妖”已如两颗流星似的,一左一右划向发声之处。 韩尚志心头电似一转,也跟着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从侧方射去,两个起落,已到了四十丈之外,然后回身反抄入林。 —条人影、迎面射来,几乎撞在一起。 惊“噫!”声,那个人影朗然落地,韩尚志也立时收势。 那人影,赫然是一个蒙面妇人,一黑一白两条人影,也在这时飞掠而至,疾扑向那蒙面妇人。 “退开!” 冷喝声中,双妖收势退向三丈之外,惑然的望着韩尚志。 韩尚志朝那蒙面妇人恭施一礼道:“前辈,请恕莽撞之罪!” 原来这妇人正是自称“失魂人”的那神秘人物,韩尚志在那两声喝话之中,已然听出,他有心要一睹对方的芦山真面目,以释久悬心中的疑团,所以不但不阻止双妖循声飞扑,自己也以十二成功力展开身法,迂迥包抄。 这一首成功了,“失魂人”果然不及隐身。 但他也感到微微的失望,因为对方以巾蒙面,依然无法看到这神秘人的真面目。 “失魂人”以一种扣人心弦的声调道:“孩子,天幸你人‘死亡谷’而无恙!” 第93章 “警谢前辈关怀!” 韩尚志口里答着,双目却一不稍瞬的注定“失魂人”、他暗自骇异于对方的身材,竟然这样眼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当他的目光,触及对方的右袖时,顿时像触电似的全身一颤。 “失魂人”为了解他被“鬼堡主人”以特殊手法所点的穴道,而自断右掌,这一只玉掌,至今还保存在他的怀中。 “失魂人”何以会解“鬼堡”的独门点穴法? “失魂人”在替他解穴之后,为什么要自断右掌? 这是一个猜不透的谜,而更不解的是她为什么如此关心自己。 “失魂人”以惊讶的口吻道:“这两位是……” 韩尚志一瞥“黑白双妖”道:“晚辈门下!” “什么,你的门下?” “是的!” “不是传言中的……” “黑白又妖!” “失魂人”连退了数个大步、显然十分惊异数十年前,横扫武林的“黑白双妖”会是韩尚志的门下,不由再次道:“你的门下?” 韩尚志微微一笑道:“是的,他俩自愿投入晚辈门下!” “孩子,你的功力又精进了?” “这个……你们不能由谷口出谷!” 韩尚志骇然—震道:“为什么?” “天齐教要得你而甘心!” “他们据守谷口?” “不错!” 韩尚志俊面之上立即浮现一抹杀机,冷冷的道:“那是他们找死!” “孩子,事实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怎么样?” “谷口两里范围之内,已埋下了万斤炸药……” 韩尚志依然道:“前辈是为此而来向晚辈示警?” “不错!” “前辈何以会知道……” “现在已无暇解说,日后你会清楚!” 韩尚志心里又打上了一个结,“失魂人”何以会知道自己进入“死亡谷”?又何以算定自己此时出谷而适时阻止?“天齐教”的毒谋她何以了若指掌? 当下狐疑万分的道:“天齐教值得如此对付晚辈?” “当然,第一、你曾进入过‘鬼堡’第二、你数闯‘连环套’,毁了不少教徒。使该教的江湖威望失色,第三、你是天南一派的继承人!当初,该教要你的话口,现在,要尽一切手段毁去你!” “晚辈继承天南一派,与该教……” “天南‘幻魔宫’之主已顺服‘天齐教’,‘幻魔宫’改为天齐教天南分教!” 韩尚志登时血脉资张,怒吼一声道:“有这样的事?” “失魂人”转头向四周一阵打量,道:“我该走了孩子,你们避开谷口另外找出路,要快!” 蓦地——— 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来不及了!” “失魂人”妖躯一颤,连退了几个大步。 韩尚志这一震非同小可,以他的功力.竟然被人欺近到五丈之内而末觉,可以想见来人的功力高到什么程度。 “黑白双妖”立采戒备之势。 三条人影,从五丈之处的树丛之中,现身出来。当先—个蒙面怪人,正是“天齐教主”,后随两个襟绣日月星辰的黑袍老者,“闪电手西门雷”是其中之一。 韩尚志俊面一变,杀机徒起。 “失魂人”以十分凝重的声音悄悄地对韩尚志道:“这蒙面人是首座‘天齐使者’,名叫‘千手魔王邓超’,一直由他乔装顶替教主,工人不能放走一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韩尚志点了点头。 “干手魔王邓超”面向“失魂人”杰杰数声怪笑道:“想不到会是你……” 韩尚志不由一怔、难道“失魂人”也是“天齐教”中人? “失魂人”陡地向蒙面人厉喝一声道:“住口!” 意在阻止对方再说下去,再次向韩尚志道:“记住,不留活口,我在暗中助你!” 说完,弹身疾遁。 “那里走!” “千手魔王邓超”暴吼一声,如闪电船扑去。 韩尚志冷哼一声,身形半侧,挥出—掌,这一掌他用的是“须弥神功”。发时无声无息,但潜力之大,却相当惊人。 “砰!”的一声暴响,“千手魔王邓超”电射而起的身形,被震得倒翻八尺。 “失魂人”已逝去无踪。 这—手使得另两个“是使者”惊呼出声,这是什么功力,他们没有见识过,以首座“天齐使者”的身手,竟然被轻轻一挥震回原地。 韩尚志目若寒星.射出刺眼毫光,面笼恐怖杀机,注定那蒙面人。 蒙面人一扫数丈外的“黑白双妖”然后阴侧侧的对韩尚志道:“冷面人,今天你插翅难逃!” 韩尚志不屑的一哼道:“阁下口气不小,先报个万儿上来?” “天齐教主!” “哈哈哈哈……” “小子,你有什么好笑?” “你是天齐教主?” “不错!” “别装你的臭美,趁早扯下你的面巾!” 蒙面人似乎甚感意外,退了一个大步道:“冷面人,你以本教主为……” “嘿嘿,你应当是‘千手魔王邓超’吧?” “千手魔王邓超”身形猛地一震,他确实估不到对方会一口道出他的底细,另两个“天齐使者”也为之骇然变色。 “黑白双妖”—幌身,向场中逼近数丈。 空气中隐泛杀机。 “千手魔王邓超”被揭穿底细,索性扯下蒙面巾,露现—张狰狞如鬼的面目来,阴森森的道:“冷面人,原来是那贱人对你泄了老夫的底……” 韩尚志对“失魂人”敬若尊亲,一听对方骂她为贱人,立即厉声道:“闭上你的嘴,邓超,此地便是你三人埋骨之所!” “闪电手西门雷”暴喝道:“小狗,你死到临头还狂个什么劲?” 韩尚志向‘黑白双妖’一挥手道:“打发他俩个上路,不许生离!” 双妖恭诺一声,扑向两个“天齐使者”,“黑妖”攻向“闪电手西门雷”,“白妖”则扑向另—个“天齐使者”。 韩尚志冰寒至极的向“千手魔王邓超”道:“邓超、本掌门人超渡你!” 说着,迈步欺身。 一旁的两对,已展开了一场武林罕见的恶斗。 “黑白双妖”成名在数十年前,功力之高。可以想见。 两个“天齐使者,身手也属超群拔尖之流,在当今江湖之中,罕有敌手,这一展开生死之搏,声势确实惊人。 “千手魔王邓超”是天齐主的替身,功力自然是仪次于教主。在韩尚志闯“连环套”救援吴小眉之际,双方曾功过手,韩尚志与吴小眉联手合击,尚且不敌,所以他根本不把韩尚志放在眼下,他担心的乃是那一对数十年不现踪的魔魁“黑白双妖”,现在见两个向伴还可勉力抵住双妖,心已放下了一大半。他却忘了方才追扑“失魂人”被阻的那一节,望着韩尚志欺近的身形,嘿嘿一笑道:“冷面人,你到再希望接续‘魔中之魔’的香火了!” 韩尚志身形一顿,道:“邓超,天齐教主如再龟缩不出的话。只有另觅替身,你死定了!” 了字方落,闪电般拍出了三掌。 这三掌表面上为丝毫没有厉辣火暴的味道,但中含“须弥神功”,潜劲之大,震力之强,骇人听闻,而且快得犹如三掌同时攻出。 “千手魔王邓超”挥掌疾封…… “砰!砰!砰!”三声巨响,“千手魔王邓超”被震退了三个大步,这一来心头大凛,几个月的功夫,对方的功力竟然高到这种骇人地步,他既号称“千手魔王”,当然功力料未可小视,—退之后,抡掌疾进,一口气拍出了四十八掌之多。这四十八掌,似无数手掌,先后仅微末之差,分别攻向全身各大要穴.而且掌掌俱有开碑裂石之威。 劲风激荡如涛,四周林木。宛被狂风暴雨摧折,枝叶纷飞,更增加了风势。 韩尚志心中微凛。急采“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势,封闭门户。 “砰!” 仍有—掌。击在韩尚志的身上。身形不由一个踉跄。 紧接着是一声闷哼。 原来“手魔王邓超”虽然击中了对方—掌。但对方的“须弥神功”所产生的反震之力,与他击出的掌力成正比,登时腕痛如折,逆血上冲,惊得他亡魂大冒。 那边—— “闪电的西门雷”在“黑妖”全力搏击之下,已然险象环生。岌岌可危。 另—个“天齐使者”与“白妖”却棋逢敌手,打得难解难分。 韩尚志因有神功护身,对方的一掌对他并无所伤。幸得是“千手魔王邓超”.功力超绝,若换了其他高手,根本无法迫韩尚志身前三尺之地.遑论击中他了。 “干手魔五邓超”自以天下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已再无敌手,想不到三个照面就栽在这二十不到的“冷面人”手里,不由凶傲之性徒起,暴喝一声,再度攻出。 韩尚志展开“魔魔掌法”,以攻还攻。 只杀得天昏地暗,日色无光。 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号。撒空而起。 “闪电手西门雷”已被“黑妖”活劈当场,变做了血肉模糊的—团。 另一个“天齐使者”闻声心惊,招式一窒…… 惨哼声中,被“白妖”在肩头上抓了—把。连衣带肉抓脱了半尺长,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白妖”得手不让、连劈三掌。 三掌过处,惨啤又传,那“天齐使者”张口狂喷血箭。仆泻——丈之外。 “千手魔王邓超”不由惊魂出窍,疾劈数掌,把韩尚志迫得—窒,弹身……” 韩尚志冷喝一声:“留下命来再走!” 第94章 一幌身,截住“千手魔王邓超”一连劈出五掌。 “千手魔王邓超”见势不妙,顿起拼命之心.竟然不闪不避.以攻还攻。 韩尚志—直未用全力,只因他凛于“夫魂人”所说放走—人后果不堪设想之言.所以不时分神兼顾双妖那边,现在双妖已然完成使命,已失去顾虑,放手攻击。 五个照面之后,“千手魔王邓超”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砰!”挟以一声惨哼,“千手魔王邓超”连退八步,口一张,一股血箭激射而出,身形摇摇欲倒。 韩尚志反而收势不攻,冷冰冰的道:“姓邓的,好叫你死而无怨,听着,你是死在天下第一奇功‘须弥神功’之下!” “千手魔王邓超”狂呼一声道:“须弥神功!” 狂呼声中,身形再度弹射而起…… 就在“千手魔王邓超”弹身的电光石火之间,韩尚志双掌一扬,“须弥神功”以十成内功,遥遥击出。 惨啤再传一一— “千手魔王邓超”弹出四丈的身形,陡地凌空一翻,垂直下落,死了! “黑白双妖”咋舌不已,凭他俩,联手的话,可能也不是“千手魔王”的对手。 “孩子,你真的练成了‘须弥神功’?” “失魂人”闪身到了场中。 韩尚志郝然一笑道:“是的!” “你能搏杀首席‘天齐使者’,这份功力,足可傲视江湖了!” 韩尚志突地面容一整道:“较之天齐教主如何?” “这个……也许你可以胜得过他:“ “也许?” “不错,孩子,目前只能说也许!” 韩尚志不禁心里一寒,自己练成了绝世神功,据“失魂人”说来,未必胜得过“天齐教主”,那“天齐教主”的功力。岂非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 当下傲然道:“我会找他算这些帐的!” “你不必找他,他自会找你!” “天齐教有多少使者?” “十个!” “现在……” “现在死三个,加上‘生死界’内死的一个,和不久毙命假‘血骷髅’,一共是五个,目前教中还有五个!” “他们的功力都差不多?”。 “不尽然,还有更特出的!天齐教主曾亲临此地,因你入谷久不见出来,他布置了炸药之后,已然回归总坛,否则的话,今天生死十分难料!” 韩尚志倔强的道:“末见得!” “现在你身为一派之长,兼且大仇末报。对事要保持几分冷静.岂可率性而为,武学深如潮海,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能以—得而自足!” 韩尚志面孔一红,嗫嚅着道:“前辈金玉之言,晚辈紧记!” “现在你们赶快出谷,迟恐生变!” “前辈不是说谷口已埋下了万斤炸药?” “不错,但现在为首的三人已死,其馀的根本不足虑,你们借树林隐身,可以瞒过那些次等角色的耳目,待将近谷口,虽然难免被他们发觉,但炸药地带已格近通过,以你三人的身手,不难脱出谷外,我须立刻离开,去吧!” “失魂人”说完,已自闪身投入林中。 韩尚志悯然的望着她的背影消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暗道:“这天高地厚之恩,叫我韩尚志如何报答? 怔立片刻之后,向双妖一挥手,展开身形,穿枝拂叶,捷逾鬼魅的朝谷口方向淌去。工夫不大,谷口已在眼前,树林也到了尽头。 估计距谷口约在五十丈之间。 韩尚志一刹身形,低声道:“冲出谷口,要快:“ 双妖一点头。 三条人影,如三缕轻烟,向谷口飘射。 一声呼哨,破空而起。 “轰隆隆!” 山崩地裂的巨响,震天而起,烟悄腾空.岩崩石落,砂尘弥漫。 炸药爆炸了,但迟了半步,韩尚志等三人.己脱出了爆炸范围之外。 烟消尘散,回望谷口,已被炸得面目全非。 韩尚志和“黑白双妖”互望一眼,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若非是“失魂人”告警,此刻三人怕不早已化为灰烬。 “黑妖”愤然向韩尚志道:“掌门人,这笔帐……” 韩尚志扬手止住“黑妖”的话头道:“不止一笔,稍假时日再说,目前我有急事待办;走吧!” “白妖”冷眼一扫谷口左边,沉声道:“请示掌门人,这些隐伏在附近的兔崽子如何发落?” “罪在其首,这些么么小丑,不值得出手,放过他们吧!” 韩尚志领先,“黑白双妖”后随,三条人影,疾逾飚风的沿官道飞奔,目的地指向“鬼堡”。 这是他练成“须弥神功”之后,急于要办的第一件事——报仇。 为了不惊世骇俗,“黑白双妖”各以一幅黑布蒙面。 第二天、日中时分,官道已转为沿江而上。 溯江而行,可直抵“鬼堡”。 一派修篁,掩映着一片废嘘,这里,正是“听涛小筑”的遗址。 韩尚志一刹身形,面对那片废嘘而立—— 他记起自己初闯“鬼堡”,被“鬼堡主人”震落江心,被吴小眉主婢所救,正是在这业已被“天齐教”徒焚毁的“听涛小筑”之中。 吴小眉清丽绝俗的倩影立时浮升他的脑海。 她对他一见钟情。 她三番两次不顾少女的矜持向他表达爱意。 然而,他对她的一片痴情,没有丝毫的反应,他不爱她,他恨女人! 他重温了一遍与吴小眉由被救相识起,直到“卧虎山庄”示爱断情的种种经过,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现在,他忽然感到对于吴小眉确实负疚良多! 然而,她走了,也许今生已无再见之期。 “难道是我毁了一个少女的前途?我有责任吗?” 他自己问自己,他惘然了。 因为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在全家遭逢惨祸之后,不顾家仇遗孤,改嫁天齐教主,使他在下意识中对女人怀着深切的恨意,但由于“有心人”,“失魂”人,吴小眉,东方慧等人的不断影响,他的偏见业已在无形之中动摇,被压抑了的人性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之中抬头。 他痴望着那片被浪花冲击着的废嘘,思澎潮湃,但他寻不出头绪,分析不出此刻心里的感受。 “黑白双妖”静静地立在他的身后。 蓦地—— 那片废嘘旁的修篁丛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韩尚志不由心中—动,从迷悯中醒了过来,回头向双妖道:“你俩在这里等我!” 话声中,身形已电射而起,如经天长虹般划向叹息声所传的翠竹丛中。 只见一个文土装束的中年人,负手背向自己站在竹林边缘的江边,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对方正是吴小眉的祖父,武林异人“不老先生。” 韩尚志落身之处,距对方站立的地方约有五丈,他不知该如何出声招呼。 “来的可是天南掌门韩少侠?” “不老先生”头也不回的首先发话。 韩尚志一幌身近前三丈,恭施一礼道:“正是晚辈,老前辈别来无恙!” “不老先生”缓缓回过身来,双目奇光一闪而逝,沉声道:“老夫久隐之身,因一念尘心未净。重履江湖.想不到竟被俗孽所累而不能重归林泉!”说完轻轻—叹。 韩尚志茫然的道:“老前辈被何事所累?” “小儿女的情孽!” 韩尚志触起不久前议婚被自己所拒的往事,不禁脱口道:“老前辈这话是否对晚辈而发?” “不老先生”目中奇光再现,向韩尚志面上一绕,道:“韩少侠是否愿意帮老夫一个忙?” 韩尚志一怔神道:“晚辈何事可以为老前辈效劳?” “老夫早经立誓,此生已不再涉武林恩怨,想不到因一部‘天都秘录’而使我子吴由道丧生,‘八义帮’土崩瓦解,除名江湖,遗下孤女小眉……” 提到吴小眉,韩尚志不由下意识的面上一热,因为他曾拒过婚议。 “不老先生”一顿又道:“老夫在极短时间之中,使小眉武功速成,目的在要她复仇兴帮……” 说到这里,又是一顿。 韩尚志心中渐感不安,他似乎已隐约料到对方所谓帮忙必是有关吴小眉的事。 不老先生神色微变道:“这事毋须老夫说明,小眉春蚕作茧,无法自拔,竟然要削发为尼,使老夫不能安心归隐…… 韩尚志一震道:“削发出家?” “不错!” “这个……这个……晚辈深感歉疚!” “不必,男女爱悦,无法勉强,当初老夫主动议婚,一方面是小眉意向所属,另一方面是受‘失魂人’之请……” 韩尚志—颗心不由抨然而跳,他不明白“失魂人”几次阻止自己和东方慧交往,全力摄合吴小眉,用意何在? 两道剑眉,不由紧在一起。 ‘不老先生’声调一沉道:“所以老夫要请少侠帮一个忙!” “请老前辈明示,只要晚辈力所能及?” “解铃还是系铃人,阻止小眉出家!” 韩尚志不由大感为难,吴小眉因求爱不遂,绝踞而去。她能听自己的劝告吗?自己又如何开口向她劝说呢?当下又转念想道:“如果自己能使她回心转意,打消出家之念,把全部精神,寄托在重整“八义帮”的基业上,也许可以稍赎前孽? 心念之中,慨然道:“晚辈当尽力而为!” “如此老夫重托了!” 第95章 “请问小眉姑娘现在何处?” “大荒山‘无住庵’门外……” “无住庵门外?” “不错,她想求‘大荒神尼’剃渡,老夫已关照过神尼,所以被拒于庵门之外,但她不死心,长跪淹外已经三日三夜!” “晚辈曾听说过‘大荒神尼’功高莫测,人也怪僻绝伦,一甲子之前,以—串‘佛珠令’震慑武林,黑白两道无不慑服,想不到她还在人间?” “不错,正是她,至今‘大荒山’周围十里之内,武林人还不敢撞闯! “那晚辈此去……” “以你的功力,可以闯到庵前!” “闯?” “不错,舍此别无他途,‘大荒神尼’怪僻得不近人情,但记住一点先礼后兵,不到万不得已,切勿侍强出手!” 韩尚志好奇之念大炽,心想,见识一下‘神尼’的武功,也是不虚此生的盛事,当下领道道:“晚辈谨遵教言!” “你目前打算……” “赴‘鬼堡’索仇!” “赴‘鬼堡’索仇?” 韩尚志双目精光暴身,杀机隐泛,咬牙道:“是的!” “这……” “老前辈有什么指示?” “这个老夫不便饶舌,你届时自知……” 韩尚志心中顿感愕然,不知“不老先生”的话中,含着什么蹊跷?” ‘不老先生’接着道:“事不宜迟,迟恐生变,老夫请少侠先赴大荒山如何?” “晚辈遵命,由此到大荒山不知如何走法?” “由此向北,二百里之外,便是大荒山,群峰耸翠之中,拱峙着一座竭石秃峰,寸草不生,极可辩认,以你的身手,当然无须循道路而行,只消笔直向北,就可到达!” “那晚辈立即动身……” “且慢!” “老前辈还有所示?” “跟随你的两个蒙面人是否‘黑白双妖’?” 韩尚志心中大是钦服“不老先生”的阅历目力,竟然能一门就能道出“黑白双妖”之名,当下一点头道:“不错!” “你与双妖……” “他俩已归入本派!” “令人费解?” 韩尚志略略的把‘死亡谷”救出双妖的经过说了一遍。 ‘不老先生’才释然道:“原来是这样,你此去‘大荒山’是否也带同双妖?” “他俩当然追随晚辈!” “这样不妥!” “为什么?” “双妖过去的声名恐怕不会为神尼所容,去了如果贪事的话 “晚辈可以命双妖不登‘大荒山’!” “这样最好!” “晚辈告辞!” “一切重托了?” “晚辈尽力而为就是!” “记住以礼为先,切勿恃强!” “晚辈记住了!” 当下施了一礼,弹身奔回双妖所立之处,为了“不老先生”之托,他暂时搁下了“鬼堡”之行,在潜意识中,他有—种对吴小眉赎罪的心理。 他想,他是在还一笔欠债,而这笔债导因于一个情字。 这是情债。 ‘黑妖’道:“掌门人有所见否?” “有,一位武林前辈,托我办一件事!” “办事?” “不错,现在我们马上到大荒山‘无住庵’!” “双妖同时一震,“白妖”骇然道:“赴大荒山?” “昭!” “大荒神尼清修之所?” “不错!” “掌门人要与神尼为敌?” “你知我此去是办什么事?” “这个弟子……不知……” “走!” 三条人影朝北面疾射而去。 第十七章大荒神尼 “黑白双妖”也是数十年前的风云人物,对于“佛珠令主”大荒山无住庵“大荒神尼”当然不会陌生、现在听说要上大荒山,心中感到极度的不安,但韩尚志是他俩应誓追随的主人,又不敢追问原因,只好闷声不响的跟着疾驰。 不管有路无路,认定北方飞奔。 王人都具惊世骇俗的身手,奔行起来,直似三缕谈烟。 两个时辰之后,进入山区。 越过数重峻岭之后,只见群峰拱环之中,一座秃峰呈现眼帘。 除了峰顶有数点绿色丛聚之外,全山堆堆累累,尽是巨石馋岩。 韩尚志一刹身形,遥指那秃蜂道: “想来这必是大荒山了?” “黑妖”接口道:“掌门人没有来过? “没有,这是头一遭!” “弟子昔年曾从此路过,这正是大荒山!” “白妖”胆怯怯的道:“请问掌门人来这里办什么事?” “找—个人!” “找人?” “不错!” “越过这山脊,距峰脚两里之外,就是禁区,武林人从不敢涉足轻犯!” 韩尚志知双妖心意,冷冷一笑道:“你们胆怯了!” “黑妖”急道:“弟子既然应誓追随掌门人,赴汤蹈火.生死不辞,岂敢露怯!” 韩尚志端详了遥遥的秃蜂几眼,道:“你俩在此守候,我一个人上峰!” 双妖齐声道:“弟子不愿稍离掌门人!” “去办这事,用不着你俩!” “白妖”道:“掌门人单身涉险.弟子难以心安?” “这不是涉险,既非寻仇,亦非报怨!” “但‘大荒神尼’生性怪僻,犯她禁区,唯恐……” “这个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 “黑妖”诚谨的道:“可否由弟子两遥遥尾随,以遇必要之时可以策应?” “用不着!” “但……” “你俩在此守候,无论如何不许妄动,这是命令!” “黑白双妖”唯唯躬身,不敢再说。 韩尚志见他俩的态度。心中反觉不忍,和声道:“你们只管安心,不会出意外的!” 说着展开身形,向秃峰驰去。 表面上韩尚志平静如恒,但心中却不免暗自嘀咕,毕竟他所闯的是被武林人视为禁区的所在,而且此行是否能完成“不老先生”之托,使吴小眉回心转意,甚难逆料,据“不老先生”说吴小眉已在淹门外跪求了三天三夜,显见她行心之坚。 见了她,又如何开口劝说呢? 韩尚志一颗心巳开始跳荡。 刚刚登上秃峰不到十文,只见一块馋岩之上,端坐着一淄衣老尼,闭目垂帘,法相庄严,像一尊石雕的神像。 韩尚志止住身形,一愕带道:“难道这老尼就是‘大荒神尼’?” 心念之中,抱拳一礼道:“请问老前辈是否大……” “那是家师!” 轻轻的四个字,入耳惊心,显见这老尼的功力造诣已相当骇人。 韩尚志一窒又道:“请问法号上下?” 那老尼连眼都不抬一下,语冷如冰的道:“出家人不与俗家人通名道号!” 韩尚妮不由心中微谩,但他忍住了,“不老先生”再三嘱咐要他不可恃强,以免误事,何况他此来目的只是劝使吴小眉回头而已,当下又道:“在下有事求见神尼?” “家师六十年来,已不见任何人!” 韩尚志不由暗哼了一声,心想,分明“不老先生”已见过“大荒神尼”,不然他怎会说已关照神尼拒予剃渡的话,六十年不见人,分明是欺人之谈,但他也不便说破,话锋一转道:“在下受人之托,来贵庵找一个人?” 那老尼依然神色不动的冷声答道:“此间向例不许生人涉足!” “在下此来是寻一个人。” “施主最好立即回头!” “出家人方便为怀,怎的拒人千里之外?” “请立即离开!” 韩尚志以更冷的声音道:“在下受人重托而来,岂能就此回头?” “施主还是及早回头为妙:“ “如果在下说不呢?” 老尼白眉微掀,冷哼了一声道:“贫尼生平第一次见识到有人胆敢在大荒山圣地撒野!” 韩尚志冷傲之性已发,回敬了一声冷哼道:“在下以礼相求,见到所寻之人,立即下山?” “办不到!” “如此莫怪在下无礼?” “施主准备怎么样?” “上山寻人!” “难道要贫尼动手相请?” “在下一向有进无退!” “那你就闯闯看?” “如此得罪了!” 话落,韩尚志纵身便往上……” 老尼举袖一拂,一道罡风,朝韩尚志罩身压下,劲道之强,令人咋舌。 韩尚志纵起的身形,被迫回原地,暗付,观其徒可见其师,这“大荒神尼”的功力,定是罕绝武林。 “心念末已,只听那老尼轻喝一声:“滚:“ 大袖飘拂,又是一道罡风迎面卷来,势道何止千钧。 韩尚志微微一晒,意动功生,“须弥神功”登时流布全身。 “波!” —声巨响过外,韩尚志身形稳若盘石,那反震之力,却把盘坐石上的老尼,震得向后一仰。 惊“噫!”声中,老尼长身而起,双目睁处,精光如电,迫视在韩尚志身上,满面惊怪之色,她似乎做梦也估不到这年青后生,竟有如此骇人的功力。 韩尚志冷冷的道:“请大师父行个方便?” 老尼沉声道:“办不到?” “那在下只好自行上山了?” “你敢?” “还有什么不敢!” 韩尚志功集全身,挪步上闯…… 老尼双袖交挥,如剪是风,如狂涛胶卷出,激得山石纷滚疾射。 第96章 韩尚志的进势,再度被阻。 “大师父一定不许在下登山?” “不许,而且还要问你一个闯山之罪” 韩尚志不由气往上冲,双掌……扬,呼呼劈出两掌,这两掌挟六成“须弥神功”而发潜劲如山。 老尼怒哼一声,挥掌疾迎…… “波!波!”两声如雷暴震,那老尼身形连连幌动,终于立脚不住,退下大石,就在老尼被震下大石的同时,韩尚志—弹身,飞射到十丈之外,再一跃,又上了十余丈! “鼠子尔敢!” 喝话声中,又是……个老尼阻住去路。 那身后的老尼,只在转眼之间,已不知去向。 韩尚志一打量这阻路的老尼,眉毛灰白,年纪似乎比刚才石上的一个要年青些,但也在六十过外七十不到之间。 灰眉老尼面罩寒霜,冷冷的道:“施主艺业不凡?” “这倒不敢当此谬赞!” “施主可知道擅闯大荒山的后果?” “什么后果?” “死!” 韩尚志剑眉一挑道:“这却唬不倒在下,不过在下受人重托。以礼求见。” “大荒山不许任何人涉足!” “在下不达目的恕不能回头!” “那你就闯闯看?” “如此得罪了!” 身形一闪,捷逾鬼魅的从斜里向上纵去。 他快那老尼也不慢,一闪身,又截在头里,连攻三掌,这三掌快如闪电,挟以触肤如割的罡风,势如骇电奔雷。 韩尚志心头一凛,闪身避过,借闪身之势,反手拍出一掌。 灰眉老尼身形微幌,不但轻易的避开了这一掌,左手五指如钩,疾扣韩尚志的腕脉,右手拂向韩尚志胸前各大要穴。 出手之快,招式之奇,武林中诚不多见。 韩尚志一翻掌,改劈为拿,反抓对方手腕,左掌一圈,封住门户。 变式之速,骇人听闻。 灰眉老尼招出无功,收势疾退三步,呼的又是一掌攻出。 韩尚志挥掌直迎。 隆然巨震声中,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 韩尚志心内暗惊,对方竟然接下了自己六成神功的一掌。 更惊的是那灰眉老尼,因为这一掌她已用了十成功劲,可能,像这样的高手,是她生平罕遇的。. 双方同时一怔。 灰眉老尼,面色——沉,宽大的僧衣,无风自鼓,眼中神光暴射,双掌缓缓上提。 韩尚志不由暗地心惊,不知对方施什么怪功。当下也把 “须弥神功”提聚到八成,蓄势而待。 灰肩老尼双掌平胸之后,霍地平推而出,一般撼山栗岳的罡劲,应掌而发。 韩尚志凝重的双推掌,发出八成“须弥神功”。 一声地动山摇的巨震中,挟以一声闷哼。灰眉老尼连退五步,面色灰败,气喘如牛,额际汗珠滚滚而落。 韩尚志也感到……阵心悸神摇,退了一个大步。 灰眉老尼略事喘息之后,蓦一咬牙,旋自疾进,双掌缓缓划出。 这一划之势,看似缓慢,但却快极,而且部位角度,大异武林常轨,使人招架封栏俱感无从,掌间透出的是气,丝丝有声。 韩尚志被迫得连连后退。 这种掌法,可以说集奇诡之大成。 蜂间交手,四处都是累累巨石,馋馋怪岩。 灰眉老尼攻击如长江大河,滔滔滚滚,绵绵不断。 韩尚志这时已退到一堵苍岩之前,退无可退,他知道不出杀手还击,今天根本就上不了峰,对方仅是两个门人,还有神尼尚未现身……” 心念动处,冷喝一声:“在下得罪了!” 一招“魔王叩阙”以十成功劲施出。他自练成了“须弥神功”之后,虽然是从前的老招式,但此际施出,威力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惨哼声中,灰眉老尼踉踉跄跄的退到一丈之外,口角鲜血长流。 韩尚志呆了一呆,弹身韩峰顶扑去。 顾盼之间,已来到距峰顶不及百丈之处,几株苍松掩映之中,露出一段石墙。 韩尚志精神大振,身形一紧…… 要然—一— —条灰影,划空疾射而来,人影未至,劲风已排空涌到。 韩尚志不由大吃—惊,他看出这灰影的功力,犹在先前两个老尼之上,身形一折,凌空划了一个曼妙的孤形,落下地来。 灰影随之而落,赫然是——个独臂老尼。 韩尚志正待开口.独臂老尼已冷声发话道:“施主自恃艺业,擅闯我大荒山,伤我两个同门……” “在下以礼求见,被迫出手!” “六十年来,大荒山没有踏过生人的脚步。” “在下受人重托,来此寻人。” “不管你来意如何,你已干犯了本庵禁例。” 韩尚志冷笑一声道:“大师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独臂老尼经面色一沉道:“拿下你听候庵主发落!” “恐怕办不到?” “你无妨试试!” 试字余音末落,五爪已抓至面门。 韩尚志心头大凛,急偏身闪避,毫厘之关,几乎躲不过这一抓。 独臂老尼一爪抓空,原式不变,改爪为掌,印向韩尚志当胸,变式之速,令人昨舌,韩尚志心知已无法避过这一掌,念动之中“须弥神功”立起妙用。 “砰!” 韩尚志硬承了对方一掌,连退了三个大步,逆血几乎夺喉而出,眼前金星乱冒。 独臂老尼被护身神功震得手腕如折,蹬蹬蹬退到作八尺之外,满面骇然之色。除师父之外,这是他生平仅见的高手。更骇异的是对方年龄看来二十不到,以这样的年纪,而具这高的身手,确实是武林史上的奇迹。 这一掌,打得韩尚志动了真火,双掌一扬,“须弥神功”摇摇拍出。 独臂神尼心神一凛,独臂连圈。 这一个照面,没有半丝声息。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所发八成功劲的一掌,竟然被对方轻轻卸去,一咬牙,双掌再度扬起,把“须弥神功”凝足十成,俊面之上现出一片异彩。 独臂神尼心内清楚,她用了十二成的“贝叶神气”,才把对方的掌力卸去,但那潜劲,已使她惊出一身冷汗只是韩尚没有觉察而已。 就在韩尚蓄劲待发之际一一 突然,—个清朗的声音,遥遥传来: “妙玄,速退,这是‘须弥神功’你接不下!” 韩尚志徒然一震,心知这发话的必是‘无住庵’主“大荒神尼”无疑,听声音其人可能还在寺中,奇怪她何以能——语道破自己的武功灰历?莫非她已练成了“天眼通”? 那被称做“妙玄”的独臂老尼,老脸大变,瞥了韩尚志一眼,一转身从乱石之间隐去无踪。 韩尚志立时运起内力,凝声向峰顶方向道:“晚辈有事冒冲老前辈,请原谅2” “报出你师承门派?” “晚辈韩尚志,天南掌门:“ “什么,你是天南‘幻魔宫’的掌门?” “是的!” “嗯……到此何为?” “受人之托,到宝庵来找一个人!” “找谁?” “一个叫吴小眉的姑娘。” “你受何人之托?” “不老先生!” “你就是冷面人韩尚志?” 韩尚志又是一惊,骇然道:“不错,正是晚辈:“ “闯峰之罪看在‘不老先生’份上,不予追究,你下山去吧!” 韩尚志闻言之下,心火候起,强捺住性子道:“在下已述明来意?”“大荒神尼”的声音变阴冷,一字一顿的传了来: ‘令你下山!” 韩尚志再也按捺不住,抗声道:“在下不是为了受令而来!” “哼,你倒倔强得可以,你准备怎样?” “办完所托之事,立即下山!” “你受托办什么事?” “见吴小眉姑娘之面,亲口一谈!” “贫尼出家之人,不愿妄动口舌,你还是下山去吧。” “恕难从命!” “你别以为。须弥神功’天下无敌?” “在下并无此意!” “称不必再见她了!” “为什么?” “她不愿见你!” 韩尚志不由一窒,这真是件非常尴尬的事,但他能就此退走吗?他曾答应“不老先生”尽力而为,同时他深深的感到对吴小眉像是欠了一笔债.他要尽一点心,因为吴小眉出家是为了他呀!一顿之后道:“见不见在下是她的事,在下必须见她!” “强词夺理!” “这是本心之论!” 贫尼同情她的遭遇,已接受她的请求,为她剃渡,所谓佛渡有缘人!” 韩尚志不由俊面变色,大声道:“不行!” “不行,哈哈哈哈,贫尼虽然旺依我佛,但还有一戒未除!”“那一戒?” “杀!” 韩尚志忍无可忍,怒哼—声,弹身疾掠,数个起落,已到了庵门之外,只见庵门紧闭,庵门之外的青石板上,跪着一个白衣女子。 她,正是吴小眉。 韩尚志登时面热心跳,久久之后,才进出一句话道:“吴姑娘!” 吴小眉恍若未闻,依然长跪着不言不动。 韩尚志激动的再唤了一声:“吴姑娘!” 吴小眉情海断肠,“卧虎山庄”的惨遇,使她决心皈依我佛.青灯木鱼,了此残生,但在她心灵深处,仍理藏着对韩尚志那—片强烈的爱,她做梦也估不到韩尚志会寻上大荒山来。 第97章 一时之间,方寸大乱,那—股被压抑了的爱,又告蠢然欲动。 韩尚志的叫唤,像几柄巨锤,重重地敲击在她业已冷寂了的心板上。 终于,她援援地站起身来。 面面相对,韩尚志心头一震,下意识的向后退了—步。 他所看到的,是一张憔悴的脸,像一片行将枯萎的黄叶,也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短短数月之隔,她完全变了。 她脸上找不到往昔青春的影子。 凄怨欲绝的眸子,显得有些木然,冷冷地注定曾使她断肠的个郎。 韩尚志黯然道:“吴姑娘,在下有几句话想和你谈谈?” 吴小眉枯槁的面上,掠过一抹难以形容的光彩,她想,难道他已回心转意?自己是否重这这份被埋葬了的爱。 心念数转之后,以一种凄凉欲绝的音调道:“韩相公,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在下想和姑娘谈谈!” “只和我谈谈?” “是的!” “谈什么?” “希望姑娘能收回出家之念!” “为什么?” 韩尚志不由一呆,不知如何启齿相劝,半晌之后,才郑重的道:“令祖父‘不老老生’,因令尊所遭惨祸而重履江湖,成全姑娘一身武功,目的是希望姑娘能重探。‘八义帮’基业吴小眉一听话风,完全不是自己所料的那回事听他说:“如果你执意遁入空门,不但令祖父伤怀失望,就是令尊在天之灵,恐怕也不以姑娘的行为……” 吴小眉再次打断了韩尚志的话道:“韩尚志,你就是为了说这几话而来?” “这个……” “你说是不是?” “再就是在下对姑娘深致疚意!” “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 韩尚志被问得讷讷不能出声。 吴小眉冷冰冰的道:“韩尚志,你可以走了!” “姑娘,你……” “人各有志,不能相强!” 韩尚志大感难堪…… 就在此刻—— 紧闭的淹门,缓缓订了开来,门内现出——个鹤发童颜的老尼,双目神光炯炯,使人心悸神夺,显现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色。 吴小眉一转身,重新下跪。 韩尚志深施一礼道:“老前辈就是庵主?” “嗯!” 这一声“昭”其寒如冰,听在耳里,极不舒服。 韩尚志蹙住了一口气道:“老前辈已答应为她剃渡?” “不错!” “以老前辈的辈份声望,不应出尔反尔!” “大荒神尼”老脸一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尚志概然道:“老前辈已答应‘不老先生’不为她剃渡!” 吴小眉忍不住回头盯了韩尚志一眼。 “大荒神尼”冷冷地道:“有这回事,贫尼只答应他可以考虑,并未断然的应许不为她剃渡!” “这未免……” “贫尼同情她的遭遇,改变了主意:“ “老前辈可曾想及其他?” “出家人不理凡尘俗事,只问有缘无缘!” “佛说慈悲,老前辈不嫌……” “住口,她本人在淹门外跪求三日三夜,贫尼岂能不发慈悲?” 吴小眉突然地回头道:“韩尚志,你可以下山了!” 韩尚志知道此行已无能为力了,长叹了—一声回转身去…… “慢走!” 声音入耳,十分厮热。 韩尚志应声回过身来,一看之下,不由骇莫名的退了三个大步。 “大荒神尼”身后,站着一个蒙面妇人。 她,正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 “失魂人”竟然会在底中现身,确实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 “大荒神尼”一抬手,道:“妙玄,带这位女施主到后面去、 独臂老尼应声而出,一把扶起吴小眉进底而去。 韩尚志只顾望着“失魂人”发呆。 “失魂人”在此现身,是偶然还是有意? “大荒神尼”不疾不徐的沉凝着声音道:“韩尚志,你身为一派掌门,这私闯禁地,伤人门下,该当如何?” 韩尚志不虞对方会说出这等话来,闻言之下,不由呆了一呆,这“一派掌门”四个字把他给扣住了,心念一转,冷冷的道:“老前辈准备如何发落在下?” “论辈份,贫尼不能对你出手,但你的行为太过狂妄,使我大荒山三个字在武林之中蒙垢,这样好了,现在你我凭功力高下来判明是非!” 韩尚志正中下怀,当他应允“不老先生”上大荒山之时,就已经存了……瞻这前辈异人武学的‘心思,但对方的功力,不知深到何境,万一……” 想到这里,内心一阵忐忑,凝重的道:“老前辈的意思是要诉诸一搏?” “不错!” “生死之搏?” “没有那么严重,判明胜负就可以了!” “判明胜负之后,又当如何?” “如你胜了,老尼不计你闯山伤人之罪,同时不为吴小眉施主剃渡……” “如在下败了?” “履行贫尼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此时言之未免过早!” “如胜负不分呢?” “你可以平安下山!” 韩尚志心里大是激动,自己有幸能和这武林异人一搏,实在是快慰生平的事,但万一不敌的话,不知对方将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要自己履行?下当又道:“前辈准备如何赐教?” “大荒神尼”略一思索之后,道:“老尼已自誓此生不出庵门半步,现在你我距离大约在五丈之间,各立原地不动,互攻三招,不论用什么功力,能迫使对方移动为胜!” 韩尚志不由暗自点头,五丈之外互攻,如果是——般武林高手,恐怕连劲力都不能通达对方,遑论分出胜负,在这样的距离较技,的确是全凭真功的实力,丝毫也不能取巧,而且功力悬殊大的话,只能分胜负而不能伤人…… 突地,他想起了无坚不摧的“洞金指”,五丈之内,洞金裂石,现在自己又练成了“须弥神功,如果施之于“洞金指”,其威力岂不骇人听闻…… 心念未巳,“大荒神尼”开口接着说道:“现在请这位女施主为证人,执行所约!” 说着把目光扫向“失魂人”。 “失魂人”。一躬身道:“晚辈敬遵佛谕!” 闪身出了庵门,站在”—侧。 空气在平淡之中透着无比的紧张。 一个是一甲子之前名震武林的异人,——个是奇缘迭遇的不世奇才,这看似和平的赌约,绝对是武林难见的一幕。 “大荒神尼”面容一肃道:“韩少施主请先发招!” 韩尚志镇心慑神,沉声道:“老前辈先请!” 贫尼添为长辈,没有先动手的道理!” “如此,晚辈放肆了” 声落,“须弥神功”提聚十成,俊面突现异彩,变掌缓缓上提,推出。 一道平平的劲气,飒然飘出。 这看是平淡无奇的一掌,所蕴浴劲,何止万钧。 就在韩尚志变掌推出之际,“大荒神尼”双掌一连三圈。 一阵郁雷般的轻震响处,“大荒神尼”身形一摇而止。 十成“须弥神功”所聚的一掌,竟然被老尼化解开去,韩尚志不由暗地咋舌。 “大荒神尼”面色凝聚重十分,她没有把握能占胜筹。 “失魂人”身形微见震颤。. 韩尚志把神功提到十二成。一扬掌道:“请接第二招!” 双掌—一翻,再度推出,隐现白气蒙蒙。 “大荒神尼”双袖翻飞,怪异至极的连圈急划,身前漩起了圈圈青气。 她已把“贝叶神气”施展到了极限。 一青一白劲气会合。响起……阵霹雷之声。 “大荒神尼”的身形,连连幌动.有若风中的残荷,险险立足不牢,两道白眉,紧蹙在……起,额角鼻端.微现汗渍。 两招巴过。韩尚志未能迫退对方,现在剩下最后——招.如果不胜的话,结果不是和,便是败。 在武林中来说.能和“大荒神尼”较技,已经是惊世骇俗的大事,虽败犹荣,但韩尚志想法不同,他要胜过老尼,因为他已是——派之长。 胜负击于这最后一招。 韩尚志双掌十指箕张,功聚指稍,他要施展无坚不摧的“洞金指”神功。 “大荒神尼”日如电炬.照定了韩尚志。又掌横胸……韩尚志双手——颤,十缕指风,挟刺耳锐啸,激射而出。 就在指风射出的刹那之间,韩尚志心念电似一转,双掌突地朝左右一遍…… 他知道“洞金指”挟以“须弥神功”施展,威力必须强猛无伦,对方限于赌约,不能够动脚步,势必非死即伤,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他不愿下这杀手。 嗤!嗤!连声,两扇斜开的庵门,每—边各射穿了五个透明孔洞。 “失魂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大荒神尼”面目失色,冷汗涔涔而下,暗宣佛号不已。 韩尚志一念之仁,放弃了得胜的机会,当下——收势道:“现在该老前辈出手了!” “大荒神尼”肃容道:“少施主当心接招!” 招字出门,双掌半推,一道奇强的是风,暴卷而出。 韩尚志双掌一圈,用“魔魔掌法”中的守势部份“卸”字诀,贯以‘须弥神功’,把对方的罡风消卸,但心头却震荡丁一下,身形随之一摇。 就在韩尚志圈掌之际一一 “大荒神尼”双掌一震,原式再向前推,撼山栗岳的罡劲。 第98章 紧跟着第一招之后逼出,势道之强,骇人听闻。 韩尚志掌再圈,但觉对方这一掌,劲逾万钧…… “大荒神尼”双掌一推之后,疾向后收。 “波!”的一声巨响,韩尚志身形疾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逆旋的罡劲,把韩尚志的身形猛向前吸曳。 韩尚志估不到对方在同一时间,攻出两招,一震—吸,身形顿时失去重心,暗道—声“糟”,身形往前—个踉跄,双脚再也无法钉牢,跨出了——个大步。 “失魂人”微一点头道:“孩子。你输了!” 韩尚志怔在当场,做声不得。 他——念之仁,把已经施出的“洞金指”神功,偏向两侧,放弃了获胜的机会,反胜为负,然而事实已经形成,追悔嫌迟了。按照赌约,他必须接受“大荒神尼”一个条件。 他无法想像对方将要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大荒神尼”适时开口道:“少施主,不知你是否认为这比斗不公?” 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晚辈没有这种想法!” “那你是承认负了?” “当然:晚辈还不至于狡赖!” “根据约言,贫尼要提出一个条件由你履行?” “请提出来吧!” “如果贫尼提出之后。少施主不能履行……” 尚志立即接口道:“晚辈还不屑为此,武林人一言九鼎。” “失魂人”在旁插口道:“晚辈蒙老前辈指定作证人,有监督一方履行条件之权,现在就请老前辈示知条件吧!” “大荒神尼”神目如电,一扫韩尚志道:“条件至为简单,你与吴小眉结夫妻:“ 韩尚志俊面大变,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 他做梦也想不到“大荒神尼”会提了这样的条件。 第—一次,他从天南侍卫之手,救出吴小眉,在旅邸之中,“失魂人”母女化装为江湖郎中,撮合不遂! 第二次,“不老先生”为孙女主动提出婚约,又是受意于“失魂人”。 现在,第三次,又有“失魂人”在场作了证人! 这不是巧合。 这是“失魂人”的安排! “失魂人”三番两次。要撮合这件婚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韩尚志下意识的目光投向“失魂人”,但对方以巾蒙面,只露两眼,他无法看到对方的神情。 “大荒神尼”徐徐的道:“少施主,怎么样?” 韩尚志心烦意乱,不自觉的脱口道:“办不到!” “大荒神尼”老脸一寒,冷冷的道;“你想毁约?” 韩尚志再退了—个大步,抗声道:“请老前辈另提条件,这个……这个,恕无法应命!” “贫尼只提一次!” “晚辈无法应命!” “那你是存心毁诺?” “晚辈有难言之隐!” “你认为吴小眉配不上你?” “不是” “那为什么?” “晚辈已经……已经……” “已经怎么样?” “已经把身心交付了另一个女子!” “你与她有了婚约?” “是的!” “可有媒聘?” “没有!” “可有父母之言?” “这个……也没有!” “那并不防碍贫尼所提条件?” 韩尚志想到已经人天永隔的金兰之交东方慧,内心感到一阵刺痛,怆然道:“她已经死了!” “死了,那岂不更无所碍?” “晚辈已自誓以身相殉!” “大荒神尼”面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异色,厉声道:“以贫尼所知,你与吴小眉又有过肌肤之亲,她为了爱你不遂而想永绝红尘,你对她的一片痴心,难道无动于衷?” “事实不容晚辈再作别念!” “你知道你已经毁了—个女子?” “晚辈深感歉疚,但……” “还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韩氏……脉。难道由你而断” 韩尚志不由全身—震,的确。他不曾想到这个问题,但奇怪的是“大荒神尼”何以会以这种口吻斥责自己,她已是世外之人? 当下一横心道:“难道老前辈要晚辈对死者食营?” “失魂人”接口道:“孩子,如果你甘为不孝之人,对死者守义,孰重孰轻,何况你大可以先全孝之后.洱去赴义?” 韩尚志怆然道:“这岂不令吴小眉姑娘痛苦—生?” “这倒未必!” “前辈,晚辈斗胆问这是否是前辈作主的预谋?” “失魂人”顿时哑口无言。 “大荒神尼”冷声道:“少施主,这是赌约!” 韩尚志愤然道:“以一个女子的终生幸福作赌注?” “失魂人”以——种无比慈和的声音道:“孩子。吴小眉姑娘虽然矢志出家,但她仍是深深地爱着你的,这赌约她不知情,可是她会愿意!” “前辈—一力撮合,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你,为了韩氏的香烟后代!” “如此说来,前辈与韩门必定有极深渊源?” “不错,极深,极深!” “可否请道其详?” “目前还不能!” 韩尚志困惑的看了“失魂人”一眼,又回到本师道:“今日之事,晚辈实在难以应命!” “孩子,我忠告你,敝开赌约不谈,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令尊在九泉之下,将不得瞑目,这并非危言耸听,日后你将噬膜莫及。你自己考量吧!” “大荒神尼”袍袖一拂道:“敝庵向不留阁,至于赌约,践与不践在于你这掌门人了!” 说完转身进寇而去。 韩尚志望着“大荒神尼”修然而没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尤其那一句“掌门人”,更觉刺耳。 武林人一言九鼎,然诺重逾生命,他以一派之长,岂能食言而肥。 但婚姻并非儿戏.这样的结果.双方将痛苦终生。 “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不忍心看一个少女的芳华由你而毁吧?” 锦尚志行苦难言,进退维谷。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八个宇。深深地困扰着他。 他十分懊悔在此斗之时。为什么不以“洞金指”神功击败对方,他不忍见对方死伤.反而害了自己。 大丈夫一言九鼎,是他自己说的.他当然不能毁约。 他明知道这是—项预谋.但他无话可说,因为他败了是真的。 “失瑰人”毫不放松的紧迫着道:“孩子,为人子者,以孝为先。目前,你单只报仇并不算对令先尊有了完全的交代.你明白厂吧?” 韩尚志咬牙道:“前辈说得不错,晚辈当前急务是报复血海深仇,生死未交,岂可……” “那又另当别论!” 韩尚志心里恨得痒痒的,但他无法发作,“失魂人”对他的恩惠可说天高地厚。 “失魂人”曾断言东方慧不会死,但又力阻自己与东方慧结合,为什么?” 她像是冤魂附体般的,一直不会放松过自己,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样神秘?” “她到底是谁?” 她说与自己家门有极深渊源,什么渊源? 韩尚志被这些问题,困惑得头皮发炸.不禁脱口道:“前辈为什么如此对待晚辈?” “为你好!” “为了晚辈好?” “不错!” “何不明告一切。” “时机未至!” 韩尚志深深地喘了……口大气,道:“今天的事;晚辈不答应是不成的了?” “你认为成吗?” 韩尚志俯下头去,半晌无言。 “失魂人”用手一抚韩尚志的肩头道:“孩子,单凭吴姑娘那……份痴情,你就该答应下来,我知道你是爱他的,你不否认吧!为了东方慧.你不敢爱她,情爱专—是美德。但你与东方慧永远无法结合,你固执的结果,将是一场悲剧!” 韩尚志听“失魂人”再次提起与东方慧结合是悲剧,不由依然而震,但,他能在心板上抹掉方慧的影子吗?不能! 当下怆然道:“前辈所说可能发生的悲剧.是指上代的血仇而言,但我们已有默契……” “什么默契?” “仇,不能不报,爱,用生命作为终结!” “我老早说过问题不在此处!” “那根本就无悲剧发生的可能?” “可能.而且是必然的” 韩尚志毅然道:“纵使可能,晚辈也不愿意逃避!” “失魂人”幽然一叹道:“孩子,希望你对我,对吴小眉,对神尼老前辈,对令先尊都有所交代?” 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痛苦的痉摩,大声道:“我与吴小眉结合,其最终的结果难道不是悲剧?” “那是以后的事,事实或许不如你的想像!” “前辈的意思是非迫晚辈答应不可?” “失魂人”沉声道:“就算是迫你吧!” 韩尚志—顿足道:“好,晚辈答应……” “你答应了?” “是的.但有一个条什!” “什么条件?” “请向吴小眉姑娘祖孙盲明。晚辈血仇得报,始谈婚娶,婚后三年.晚辈将弃家出走……” “失魂人”向后退了一步,道:“三年之后,你要向东方慧殉情?” “是这样?” “如果东方慧不死呢?” “这个……不可能!” “好,我答应你!如此—有为定!” “失魂人”突地转身,面向数丈外的一丛石笋道:“请老前辈现身作主! 第99章 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从石笋之后转了出来!” 他正是吴小眉的祖父,盖代奇人“不老先生” 韩尚志大感愕然,这更加证明了今天之事,是一项预谋。 奇怪的是以“不老先生”和“大荒神尼”的辈份名望,居然也听“失魂人”的摆布,联合行动,使自己入瓮。 “不老先生”爽朗的一笑道:“孩子,老夫俗虑已消,将从此永谢红尘了!” “失魂人”一推韩尚志:“孩子,礼不可废。上前大礼参拜:“ 韩尚志暗叹一声,木然的上前数步,对“不老先生”叩了三个头,心里说不出这一股滋味到底是甜,是苦,是尴尬,还是枉屈。 “不老先生”—抬手道:“罢了,孩子,老有一句临别赠言。令先师‘魔中之魔’与老夫曾有一段香火之情,你继承了他的衣钵。望你以天南一派的兴衰为重,行事个可偏激!” 这话中,隐隐含着要韩尚志勿为“情”所毁。以负师门。 韩尚志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他想起。失魂人”在“死亡谷”口曾告诉过自己,现在掌门帝君韦逸民。出卖了天南—派,投靠“天齐教”,“幻魔宫”改成了“天齐分教”,这除逆复派的重任,已放在了他的肩上:,还有三位本门长老,生死下落不明,也必须亟予寻觅。 还有,天南传派信物“恶鬼珠牌”,已落入”天齐教”人之于。如果不得回,不但无法取信了本门弟子,更无以对先师在天之灵。 当下悚然道:“晚辈谨记!” “失魂人”嗤的—笑道:“什么晚辈,该称孙婿!” 韩尚志不由面红过耳。 “不老先生”对“失魂人”道:“眉儿的事.由你作主了?” “失魂人”躬身道:“敬遵台命!” “不老先生”转身下峰,瞬息而杏。 “失魂人”目送“不老先生”离开之后,向韩尚志道:“孩子,你目前行止如何?” “先赴,鬼堡’,然后上,天齐教’一结总帐,取回,恶鬼珠牌’,返天南清理门户……” “好,待你谙事了结,我本人或是小女会送吴姑娘到天南完婚,现在。你可以走了,盼你好自为之!” 韩尚志像是经历了—场离奇的梦境,然而这梦还没有醒,结果如何。殊难逆料,显得有些迟滞的行了一礼,下峰而去。 他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只觉得空洞洞的,茫然而又困惑。 吴小眉已成了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下了峰,重临与“黑白双妖”约候之处,不由感到一震。 “黑白双妖”踪影惧无。 照理“黑白双妖”不会无故离开。 韩尚志游目四顾,一无所见,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难道,黑白双妖’背离了自己? 以双妖的身手,和过去的江湖中的作为,如果由此而再次为恶江湖的话,自己的罪孽可就大了: 韩尚志怔在当地,彷徨无计。 足足盏茶工夫,仍不见双妖现踪,猛地一顿脚道:“如果双妖真的敢背离自己,为害武林,我非毁了他俩不可!” 自语声中,弹身奔出山外。 两个时辰之后。官道在望。 韩尚志身形一紧,扑向官道。 就在此刻…… 数条人影,由官道的另一端星飞九射而来.韩尚志神目如电,来人虽以极快的速度飞驰.但他已看清了来人是谁,不由脱口高叫一声:“老哥哥!” 来人闻声止步,赫然是八个蓬头垢面的丐者,当先一个须发如银,正是丐帮首席长老“南丐”,后随三老四中。七个丐帮弟子。 “南丐”欢呼一声道:“小老弟,是你!” “韩尚志悉眉一舒。道:“老哥哥,别来九恙?” “还好!” “噫,老哥哥面带重忧.难道有什么……” “小老弟,你没有听说?” “听说什么?” “本帮已面临存亡末日:“ 韩尚志骇然道:。为什么?” “你没有听说?” “小老弟我已数月不履江湖!” “哦!这就难怪了,江湖中—教二帮三会.与我丐门,河井不相犯,‘天齐教’突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吞并各帮会.道遭其殃的是‘八义帮’,‘七燕帮,继之是,‘兄弟会’‘红巾会’‘五行会’,先后被迫顺服该教。改为‘天齐分坛’。现在,轮到与人无争的丐门了,小兄弟.这不是末日是什么?” “南丐”说得须发惧张.激动异常。 韩尚志愤然道:“有这等事?” “南丐’’恨恨的道:“丐帮自祖师爷立派以来.从没有被其他门派觊觎过,想不到本代祸患迭起.五日之前。本帮接获‘天齐令’,限今本帮五日之内。向该教加盟,否则……” “否则怎样?” “丐帮总舵将遭血洗,丐帮弟子,不许在中原立足!” 韩尚志登时血脉贲张。目射棱芒,面笼杀机.切齿道:“他敢!” “南丐”道:“天齐教势力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尤其新近才现身的,‘天齐使者’功力之高.江湖中几无敌手!” “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小老弟,听说天南—派,也已奉该教为盟主,‘幻魔宫’改为‘天齐分教’?” “我此间事了,立即赴天南清理门户!” “以小兄弟—人之力……” “叛首只韦逸民一人,我相信其他的门下,多数是胁从!”话锋—顿之后,又道:“老哥.‘天齐令’的限期还有几天?” “只存有明天一天!” “南丐”身后的三个老丐和四个中年丐者,俱都面现悲戚之容,默不—语。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老哥哥作何处置?” “我已传令调集本门各分舵高手,赶赴白水滩武候词总舵,丐帮存亡在此一举了,目前还有一丝希望是敝师叔‘宋铁拐’能及时现身,或可挽回本门厄运:“ “为什么不早早传讯宋老前辈?” “敝师叔因上次假‘血髓髅’祸及本门,认假作真,赴‘鬼堡’理论,敦在‘鬼堡主人’手下,声言永不再履江湖,根本就无法得悉他的行踪,何由传讯!” “老哥哥肯让小兄弟我效劳?” “南丐”白眉一掀道:“那当然很好.但恐怕仍难挽回厄运,只有尽人事了!” “南丐”尚不知韩尚志已练成“须弥神功”,以他从前的功力而论.确实不见得能独挽狂澜。 韩尚志微微一笑道:“就如此吧,老哥哥请先行,我会依时赶来!” “南丐”点了点头,带同七丐疾奔而去。 韩尚志心里盘算,时间巳不许可他赴“鬼堡”索仇,只好待丐帮事了之后,再回头奔赴“鬼堡”。 “黑白双妖”的神秘失踪,使他深感困扰,双妖既然应昔誓言,认自己作主人,又经自己收为天南门下,极不可能改变初衷,背离自己,但人呢? 以双妖的身手,当然也不可能遭遇意外?” 蓦地—— 他发现距官道不远的江边,停立着一个婷婷玉影,面江而立,只能看见背影。 那背影是那样的熟悉。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喃喃的道:“难道是她?” 于是—— 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弹身向江边纵去。 近身—看,不错,果然是她——东方慧。 韩尚志血流加速,宛若触电似的,全身感到一阵麻木,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 他的唇瓣竟颤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东方慧竟然被“失魂人”说中,她没有死! 可是奇怪,韩尚志到了她的身后,她万无不觉察的道理,但她宛如未觉,仍一动不动的面江而立,像一尊雕像。 江风,吹拂着她的罗衫,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像凌波而至的仙子。 韩尚志终于进了一声“慧妹!” 东方慧娇躯一震,但是没有回过身来,也没有答话。 韩尚志直觉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寻掌,再叫了—‘声:“慧妹!” 东方慧幽幽地一声长叹,这一声长叹,使韩尚志心弦为之一颤。随着叹息之声,她转过身来。 —付憔悴不堪的粉面,骤呈眼帘。 同样憔悴的芳容,在刹那之间,浮现在韩尚志的脑海,那是大荒山“无住庵”前的吴小眉。他被迫而订下妻室。 韩尚志的心,像被蜂蜜螯了一下,连退了三个大步。 他将以何言对这生死不论的红颜知已交代? 东方慧苍白的粉面,溶起了一层红晕。暂时遮掩了她的憔悴,杏目圆睁,一种异样的光彩,代替了原来的幽怨,—不稍瞬的注视着韩尚志。 他们不像历劫重逢的爱侣,他和她之间忽然显得很陌生。 他们谁也不再开口,就这样默默地互相凝注。 空气似乎也凝结住了。 韩尚志缓缓低下头去,他没有勇气再看对方,他做了爱情的叛徒,他无颜再对这把全部感情都交付给他的女子。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之下,似乎彼此可以听得见对方的心跳。 无数个问号,跳上了韩尚志的心板——— “失魂人”为什么会知道东方慧不会死?难道她有未卜先知之能? “失魂人”不择手段的阻止自己和东方慧结合,一再强调会发生悲剧,难道这悲剧现在已经开始了? 东方慧在当初何以会失约,让自己在江边石上空等两天? 她既然不死,难道她父亲真的不是屠杀韩张两家的刽子手? 第100章 既然不是,那她就不该失约,入堡不出。那后果是可怕的呀。 久久之后—— 东方慧开口了,音调中充满了悲怆的哀怨,颤抖的道:“志哥,抬起头来,看着我!” 韩尚志心痛如折,依言抬起头来,愧言抬起头来,愧疚使他俊面火般的灼热。 当他的目光,再次接触到东方慧时,禁不住又退了一个大步,他所看到的,是一张带雨梨花的苍白面庞,这与他记忆中的她,完全不像一个人。 他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愧歉和自责,使他问不出口。 “志哥,你……”你恨我吗?” “慧妹!我……不……哦: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我对你失约:“ “慧妹,我才该……哦!你说失约,到底是……” “我回堡之后,就被家父禁锢起来!” 韩尚志顿感激动起来,那是他急需要知道的事,栗声道:“你没有机会询问?” “有!” 韩尚志眼睛一亮,向前跨了三个大步,道;“怎么样?” “家父已二十年不出堡门,这可以说明一切了吧?” “二十年?” “不错!” 韩尚志登时忧喜交加.喜的是东方慧的父亲“骸髅”不是自己的仇人,因为韩庄血案是发生在十五年前的重阳日,那自己和东方慧之间,已没有了仇的阻隔,尤其是大涯茫茫,江湖荡荡,何处去觅仇踪。 当他再想起已经和吴小眉订了婚约之时,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志哥,你……怎么了?” “没……没有什么;你被令尊禁闭起来,如何又能出堡?” “我偷跑出来,此生……可能不会再进‘鬼堡’之门!” 韩尚志骇然一震道:“为什么?” 东方慧答非所问的道:“志哥,你仍然爱我吗?” 韩尚志心中一痛,他想,可能契妹已经知道大荒山的一幕,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神情。但如何解释呢?他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坚持到底! “志哥,你说呀!” “慧妹,我心丝毫也没有变!” “你仍然爱我?” “是的!” “永远?” “是的,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志哥,我会珍惜你的这一份爱!” 韩尚志一听话风不对,急道:“慧妹,你……” 东方慧惨然一笑道:“志哥,不要问为什么,你爱我,这就够了!” “慧抹,我……我……实在……” “志哥,人生被爱是幸福的,我很满足了!一切,我们委诸于命运的安排吧!”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了东方慧苍白得可怕的粉颊。 韩尚志肝肠寸折,他恨不能立刻死去,以赎罪愆。 “慧妹,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不会明白的?” “告诉我,为什么?” “将来你就会明白!” 韩尚志俊面起了一阵抽搐,痛苦的道:“慧妹,原谅我……我是被……” 东方慧把头连摇道:“志哥,原谅两个字,应该我来说,唉:“一切都是命运!” “慧妹……” “志哥,坐下来!” 东方慧就身边的一块大石,坐了下来又道:“志哥,靠着我!” 韩尚志木然如痴的移身上前,紧依着东方慧坐下。东方慧娇躯—偏,倒在韩尚志的怀中,韩尚志本能的用手臂圈着她。 “志哥,记得江边大石—上,我们义结金兰,那时,我是小叫化……” “我不会忘记!” “记得你落入‘天齐教”之手,以‘龟息大法’假装死亡。我为你收尸建墓,志哥我真愿那是真的,此刻我们不已同穴而眠了吗?” “慧抹,你……” “志哥你被假‘血跳楼”打落绝谷。我跟着跃下,然而我们奇迹似的没有死!” “慧妹,这些记亿是不会磨灭的!” “可是,志哥,我失望了!” 韩尚志战栗了,东方慧的话,像是没有伦次,难道她心神已经失常?这太可怕了。 “慧妹……你……需要休息!” “不,我很好!” “慧妹,你的话使我心碎!” “志哥,时间会带走一切!” 蓦在此刻—— 一阵轻微的破风声,倏告传来。 两人同时惊觉,站起身来,一个人影,停身在五丈之外。 东方慧面色惨变。 来的是一个长发纷披的怪人。 韩尚志一看来人形貌,心头陡地一震,他想起这怪人正是自己以“痛神”的面目,阐“鬼堡”之时,所见的那口发哇哇怪声的人。 “慧妹,他是谁?” “我小师兄!” “小师兄?” “是的,他是一个哑吧,不会说话,但却灵慧无比,平时从不离堡……” “你知道他的来意?” “当然是奉家父之命,追我回堡!” “我打发他走?” “不,志哥,愿你珍重,我……走了!” 声落,人已弹身而起,最后两个字,已不成声。 韩尚志急声道:“慧妹,别走我还有……” 东方慧充耳不闻,和披发怪人,飞泻而去。 韩尚志木立在那块石头上,茫然不知所措,他想阻止她,但他的脚没有移动,东方慧闪烁的言词,凄怨的表情,使他心乱如麻。 他有许多话要说,他要向她解释,仟悔,然而她走了! ——缕淡淡的,幻灭的悲哀,袭上了心头,他直觉的感到她变了,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但看样子原因似乎不是由于自己和吴小眉的婚事,这仅是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她决不可能知道。 那为了什么呢? 什么原因使她变成这个样子? 莫非她在欺骗我? 为了不让我向她的父亲索仇,而故意如此?父女天性.这极有可能! 她说她父亲已二十年不出堡门,可能吗?十五年前,她的年纪不到三岁,难道就凭她父亲的……句话,否定了这血海深仇? 屠杀现场的“血骷髅”标记,难道是假的? 想到这里,不由一顿足道:“这是谎言,也许她被蒙在鼓中,根本不知情,这个迷必须揭开,丐帮事了,我立刻赴鬼堡!” 心念之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弹身上了官道,朝丐帮总舵白水滩“武候词”方向疾奔而去。 日薄西山,白水滩“武候嗣”被—层惨雾愁云所笼罩。 丐门自掌门人以下,数在二百余的高手,分散的嗣内外,每一个人的面上.都带着悲愤而紧张的神色。 今天是“天齐令’’最后—一天限期,在一个时辰之内,如果丐帮仍不加盟“天齐教”的话,—场血劫,势所难免。 首席长老“南丐”,紧伴着掌门人而立,白眉深锁。 静寂,死—般的静寂! 像是末日的来临。 静寂之中透着紧张,紧张之中泛着恐怖。 “天齐教”能在短短的时间中.使二帮三会俯首称臣,要想摧毁丐门,并非是件难事。 一场血腥的屠杀,即将展开。因为丐门已决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日落了,明月高升。 二百余丐门高手,环列在嗣前的广场,居中坐着的是丐帮掌门和六长老。 气氛显得肃穆和悲壮 突然———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黑衣人鬼魅般的飘落场中,无声无息,这一份身手,的确令人咋舌。 丐帮掌门和六长老,同时起立。 所有在场的丐帮高手,齐感心头—震。 空气在黑衣入现身之际,骤呈紧张。 来人身着黑袍,胸绣日月星辰的图案,身躯伟岸,浓髯绕颊,目射骇人厉芒,环视全场—周之后.口中发出一声冷笑,一:扬手,两指夹着一面手掌大的银牌,映着月色,闪射刺目寒芒,牌上楼着日月星辰的图案。 众人在心中暗叫了一声:“天齐令!” 紧接着,破空之声又传,八条人影,星泻人场,一字式排在黑袍人身后,赫然是八个手执长剑的黑衣劲装汉子。 黑袍老者,声如暴也似的道:“天齐使者司马宏,请丐帮掌门接令!” 场中起了一阵骚动,无数双悲愤的眼光,全投射在场中九人身上。 丐帮掌门身躯一震,沉声道:“无人可以命令丐帮!” “天齐使者司马宏”冷哼了一声道:“掌门人已决定不加盟本教?” “本帮自祖师立帮以来,与各门派井河不相犯!” 掌门人知道违抗‘天齐令’的后果?” 丐帮掌门激动的道:“本帮不作瓦全之想!” “掌门人要三思?” “用不着了!” “天齐使者司马宏”一收手中令牌,嘿嘿一阵冷笑道:“如此本使者要执行教主圣令了!” 适时,一个中年丐者,匆匆奔入,向掌门人一曲膝道:“本舵已被包围!” 掌门一挥手道:“知道了,下去:“ 中年丐者,应声退下。 “天齐使者司马宏”身后的八个剑士,突地转身,站成了一个半月形,面对左右后三个方向。 杀机顿时弥漫全场。 第十八章独挽狂澜 上集书中,白水滩“武候嗣”,丐帮总舵剑拔驽张,一场血劫,即将展开。 “天齐使者司马宏”目射骇人棱芒,有若电炬般直照在丐帮掌门面上。 暴喝声中,六长老之二,双双抢步而出,扑向司马宏。 司马宏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双掌分击而出。 第101章 惨号声中,两条人影飞泻而出,酒下一片血雨。 所有在场中的丐帮高手,不由心胆俱寒。 “天齐使者司马宏”举手投足之间,便毁去两个丐帮长老,这种功力,确属核人听闻,准此而论,今日在场的,没有半个是他的敌手。 “南丐”须发怒张,悲壮的向掌门人道:“如果天亡丐帮,人力无法挽回,老化子先走一步!” 声落,迈步出场。 司马宏冷冷的道:“阁下就是丐帮首席长老‘南丐’?” “不错!” “以阁下在.丐帮中的地位声望,是否需要考虑一下,本使者给阁下最后一个机会,在未下令血洗总舵之前……” “南丐”厉声道:“天齐教妄自尊大,条毒武林,末日也不会太远!” “阁下太不识时务了?” “废话!” “天齐使者司马宏”突地仰天一阵狂笑,笑声如百雷齐震 八名天齐剑手,在司马宏笑声起时,各大吼—声。扑向四周的丐帮高手。 一场血劫,终于展开了序幕。 “南丐”怒啸一声,抡掌攻向司马宏。出手就是八掌,这八掌在悲愤填膺之下,挟以毕生功劲而发,锐不可当。 司马宏竟然被迫退了三步之多。 就在‘南丐’八掌攻完的瞬间,司马宏杰杰怪笑—声.出手攻出三招。 惨哼声中,“南丐”口血飞进,踉跄后退。 司马宏期身上步,扬掌…… “敢尔!” 喝话声中,四处老连同掌门人,齐齐扑出,合攻司马宏。 场内外——— 暴喝声, 闷哼声, 劲风激撞声, 金铁交鸣声, 惨号声, 交织成了—首疯狂的乐章。 八个天齐剑土,俱具罕绝的身手,剑芒闪处。必有人跟着倒下。 司马宏扬起的手掌就势……划,呼的——掌劈出.—道撼山栗岳的劲气,匝地卷向扑来的四长老和丐帮掌门。 轰然巨震声中,四长老和掌门人被震得倒翻而回。 “南丐”—抹口血,狂吼一声。形阎疯虎般的再度扑上。 “老要饭的,本使者先成全你!” 喝话声中,司马宏招出如电。 又是一声惨哼,“南丐”被击飞丈外。 四长老目眦尽裂,亡命般扑出,四根打狗捧,有如四条搅海孽龙。 司马宏双掌十指箕张,——划一扭,四根打狗棒竟然被他左右各二的抄在手中,一振臂,四长老齐齐发出一声闷哼,撒手踉跄而退。 就在四长老一退之间—— 司马宏身形一旋,双掌曲指如钩,罩身抓向丐帮掌门。 眼看丐帮掌门,决然逃不过这闪电一抓…… 就在此刻—— 一声冰冷的喝声,透过疯狂的厮杀声浪,传人每一个人的耳鼓: “住手!” 声音不大,但却入耳如割,每一个在场的高手,都感到一阵心悸神摇。 骇电奔雷般的声浪突然而止。 “天齐使者司马宏”心头巨震,霍地收势回身…… 一个俊美冷漠的少年,正好与他照面,那冷电般的眼神,使他心神——颤。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这突如其来的少年身上,丐帮部份高手,登时面现喜色。 司马宏方才以狂笑之声,传达屠杀的信号,但却不见外围埋伏高手的动静,心中正自狐疑,现在这少年一现身,顿感事态不妙,当下暴喝—声道:“小于报名上来?” 那少年冷笑一声,用手朝近身的一个天齐剑手一指……” ——声惨号,破空而起,红光进现,那剑手仰面裁倒,胸前血泉仍狂喷不止。 司马宏脸色大变.脱口道:“你是冷面人?” “不错,还算你有见识!” 这突如其来的少年,正是韩尚志。 司马宏眼中凶光一闪,沉喝如雷道:“冷面人,你要趟这场混水?” “哈哈哈哈,混水,本掌本人正要杀尽你们这批魔崽子!” “掌门人.嘿嘿!你所掌何门?” “天南派!” “嘿嘿嘿嘿,小子,天南派三个字已自武林之中除名了!” “从武林除名的该是“‘天齐教’而且为时已在不远!” “痴人说梦!” “本掌门人今天饶你不死,让你能亲眼看到!”“就凭你,可惜本使者气另小,今天就不放过你:“ 韩尚志不屑地冷嗤了一声,撮口一声轻啸。 啸声甫落,只见人影闪幌,来往如梭,顷刻之间,无数的黑衣尸首,叠成了一座小丘。 司马宏一看之下,不由亡魂大冒,其余七剑士,更是魂飞天外。 韩尚志用手一指尸堆道:“司马宏,这是你带来的娄罗吧,你自己数数看,一百二十个,差不差?” 司马宏凶光暴炽,厉声道:“冷面人,本使者要把你挫骨扬灰!” “凭你还不配!” 原来韩尚志抵达之时,发现丐帮总舵已然被围。于是展开了绝世身手,把围在词外“天齐教”一百二十个高手,悉数点了死穴,然后如夜宵蝙蝠般飞身人嗣,正好逢上各长老和掌门人危机紧迫,当即匆匆地嘱咐了守在词外的丐帮弟子几句,适时现身,所以才会演出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司马宏功败垂成,无法完成使命,而且带来的手下.全军皆墨,不由肝胆欲炸,咬牙切齿的道:“不配你就试试!” 试字方落,呼呼攻出三掌,势如骇电奔雷。 韩尚志不闪不避,双掌迎着来势,缓缓推出。 ——声天崩地裂的巨震起处。司马宏蹬蹬退了五个大步。 劲气鼓荡如怒海鲸波,五丈之内的旁立高手,鼻息皆窒,纷纷跌跌撞撞的退了开去,一个个面目失色,七个天齐剑手,更是束棘不已。 所有的在场的丐帮高手,算是开了眼界,昨舌不已。 “南丐”忍不住高喊一声道:“小兄弟,痛快!” “天齐使者司马宏”脸上唳气全消,代之的是骇极之色,他做梦也估不到对方的功力较之传言中的更可怕,简直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 韩尚志面笼恐怖杀机,向前逼近数步,寒声道:“用你的口,寄语你们教主,不日本人将赴‘连环套’结算总帐,我说过饶你不死,你可以走了” 司马宏岂肯甘心如此退走,暴喝一声道:“冷面人,少发狂言,接招!” 双掌一轮。一口气疾攻八招之多。 招式厉辣奇诡,尽是武林罕见之学,韩尚志不由被迫得了五尺之多。 司马宏得理不止,紧接着又是五招出手。 七个天齐剑手,乘机扬剑出手。 怒喝备处,丐帮高手之中,电疾扑出二十几条人影,分别截住天齐七剑手,混战再度展开。 就在司马宏第五招攻出之际—— 韩尚志身形—幌,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斜飘三尺,右手五指一屈一伸。 惨哼随之而起。 司马宏连连倒退,右臂虚软下垂,半边身体,已被鲜血浸透。 韩尚志冷冰冰的道:“司马宏,本人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走吧,迟就不及了!” 司马宏自知耗下去,决难幸免,狠毒的朝韩尚志投了一眼道:“冷面人,后会有期!” 一弹身,倏忽而逝。 场中的七个天齐剑手,见为首的已然离开,那敢恋战,互相打了一个招呼,剑芒打闪,迫退联攻的对手,弹身向屋外射去……” “你们得留下!” 随着这一声冷喝、刺耳的惨嗥声,连连响起,七条弹起的人影,如被击中的鸟儿似的飞坠下地。.丐帮掌门包超上前来,一抱拳道:“韩掌门人对本帮之赐,本帮将永志不志!” 韩尚志还了一礼道:“掌门人言重了,敌忾同仇,本派也是受害者之一。” “南丐”的口须上,血痕犹新,摇幌着站起身来,欢然道:“小兄弟,到后面陪我这不成才的老哥哥谈谈,我知道你不耐那些俗礼!” 韩尚志向丐帮掌门告了便,随“南丐”到后殿而去。 这边,各执事人等,忙着传令清理现场。 一场恶风暴雨,算是过去了。 后殿,一间小厢之中,韩尚志与“南丐”相对而坐。 韩尚志划眉一理道:“老哥哥伤势不轻?” “南丐”哈哈一笑道:“万千之幸,小兄弟拯我丐帮免于土崩瓦解,这些微之伤,算得了什么!” 韩尚志忽地想起几件事来,忙道:“老哥哥。我有些事拜托!” “哈哈,什么事说吧,即使要我这颗化于头,也可以马上办到!” “没有这么严重!” “什么事?” “丐帮耳目遍天下,我想找几个人!” “是些什么人,你说说看?”” 本门有三位长老,在——次挤战中失散,不落不明……” “这个……本帮各分舵弟于均有人在此地,我马上找人查询!” “还有!” “谁?” “黑白双妖!” “南丐”心头一震道:“什么?” “黑白双妖!” “失踪已近一甲子的那对魔头?” “不错!” “这可就……” 韩尚志立即把收双妖为门下以及双妖出身说了一遍,“南丐”这才恍然,白首连摇道:“丐帮弟子,全力探查就是!” “还有一件事请教?” “说吧,别酸溜溜地说什么请教不请教:“ “武林中有一位专门弄毒的叫,万毒祖师’,这人可在人世?” 第102章 “你问这干吗?” “黑白双妖所中的,易形毒果’之毒,普天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之下,只有他—人能解!” 南丐’沉吟了半响之后,才道:“可能还在人世!” “可能?” “只能这么说,因为算起来这‘万毒祖师’已是百岁开外的人,二十年前、我曾听人说有人发现这老毒物隐居在‘毒池’之中……” “毒池?” “你没有听说过这地方?” “没有!” “这‘毒池’方圆不过半亩,位置在大谅山黑谷之中,池水天生含有剧毒,人畜稍沾即死,话虽如此,我老化子也没有亲眼看过,实情如何,不得而如!” 韩尚志骇然道:“万毒祖师纵使万毒不侵,也不能住在池水中呀?” “有人见他入池而没,究竟是什么回事,我老化子无法回答你。” “江湖中有个‘毒君余化’,不知是否‘万毒祖师’的传人?” “不是!” “不是?” “余化原来只是个江湖无名小卒,二十年前,不知在何处获得了一部毒经,而博得了毒君之号,虽名毒君,但成名之后,却无甚大恶:“ “他已投入‘天齐教’下!” “这不足为奇,‘天齐教’主,要遂其君临天下的野心,尽量罗网三山五好奇才异能之辈,充实他的力量,目前武林中除了各大门派之外,唯—没有被该教吞并的,只剩下本帮而已!” 韩尚志冷笑一声道:“天齐教的末日不会太远的!” “如让该教羽翼丰满,整座武林将全部改观!” “末见得!” “小兄弟,你太自负了?” 韩尚志不禁面孔一热,“南丐”,似已觉察,接着又道:“小兄弟,俗语说独木难支大厦,目前最上之策是小兄急速赴天南,清理门户,接掌天南—派,—方面可以挽救许多不愿附逆的忠贞门人,另一方面,这是—股极大的力量,可以有助于摧毁‘天齐教’,本帮全力支援你的行动!” 韩尚志不由自主而震,老哥哥的话,深深地订入了他的心坎,不错,如果让韦逸民例行逆施,一些忠贞门人,势将难以存话,天南一派的元气,可能由此而夺丧,但他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不禁眉锋一皱道:“老哥哥的话不错,但目前有困难!” “南丐”一拍胸脯道:“什么困难,你说……” “第一、知道我确实身份的,只有进中原的本派,‘元老院’十大长老之中的五位长老,但五长老已有两位不幸丧生,另三位下落不明。第二、掌门信符‘恶鬼珠牌’已落入,天齐教’之手,就无法取信于本派弟子!” “南丐”面色一沉道:“这是件难事,要想由‘天齐教’取回‘恶鬼珠牌’,不是件易事?而且……” “怎么样? “天南现任临时掌门韦逸民,既然已经投入该教,把‘幻魔宫’改成了‘天齐教’,这信符可能已落人韦逸民之手,那样他可更有效的统驭门下?” 韩尚志闻言色道:“那确有可能,该牌是本门圣物,持牌人便是至尊,这……问题相当严重!” “小兄弟稍安毋躁,等我问问看!” 说着,一击掌。 一个中年丐者,应声而入。“长老有何谕命?” “传我谕命,立即命值日弟子查询是否有各舵弟子得悉天南‘幻魔宫’三位长老的行踪去迹,速来禀报!” “遵法谕!” 中年丐者,施礼而退。 韩尚志心内顿时惶急起来,事情确实可虑,自己受师父“魔中之魔”遣命,重整门户,如果弄得无法收拾的话,岂不成了师门罪人。 工夫不大,那中年丐者,报名而人。“启禀长老,执事弟子阵民回令!” “怎么样?” “天南三长老是否身着锦袍,手持鬼头杖!” 韩尚志不由精神大震,脱口道:“不错:“ “南丐”点了点头向执事陈民道:“说下去!” “三天之前,怒江分舵舵主一行,曾发现上述三位长老奔行在天南道上!” “好,下去!” 韩尚志大感骇然,三长老为什么要回奔天南,这不是去自投罗网吗?韦逸民岂可轻易放过他三人,还有留在“元老院”的另五个长老,生死更成问题,他本打算先赴“鬼堡”索仇.然后上“连环套”取回“恶鬼珠牌”再赶天南清理门户,这一来,原计划完全推翻。 他身为天南一派的继承人,岂能坐视门中长老去投火,同时三长老回返天南,这一点颇费猜疑。 “南丐”沉默了片刻之后,道:。小兄弟,作何打算?” 韩尚志沉重的道:“目前只有马上赴天南,希望能在途中追上本门长老!” “老化子可惜伤重无法同行……” “不敢有功,老哥哥疗伤要紧!” “我还派部份弟子随行!” “不用了,盛情心领!” “什么话,你对丐帮……嘿!老化子不说感恩的话……” “老哥哥,小兄弟我立刻起程!” “谢谢老哥哥!” “至于‘黑白双妖’的下落,我再传令本帮弟子,加意打探不久必有以报!” 韩尚志立起身来道:“小兄弟就此告辞!” “还有……” “老哥哥还有话说?” “怒江分舵,耳目兼及天南,如果有事,可以令该分舵传讯或效劳。我再吩咐分舵主一声,要他晓谕所属,随时听候差遣,这面竹牌,你带在身边!” “小兄弟我记下了,老哥哥珍重!”说着双手接过竹牌。“愿你顺风!” “再见!” 韩尚志离开丐帮总舵所在地的武候嗣,踏上官道。 远远传来数声鸡啼,天将破晓。 晨星寥落,晓风拂面,韩尚志展开身形,顺官道向南疾驰。 奔出不及三里,晓色迷蒙之中,只见一条鬼魅般的人影,横阻当道。 韩尚志心里微感——震,猛然刹住身形,定睛一看,不由脱口道:“姑娘。是你!” 这阻路的,正是那神出鬼没的“有心人”。 “有心人”脆生生的一笑道:“不错,是我!” “姑娘意欲何往?” “等你!” 韩尚志骇然退了一个大步道:“等在下?” “是!” “姑娘怎知在下会在此刻,由此道而来。” “非常简单,官道只有—条,如果两个人分在官道的两端守候,是不是必然有一人会和你碰头?” “如此说来,是两个人在等待在下,那另一位是谁?” “这你就不必问了……” 韩尚志剑用一紧道:“姑娘等候在下,必有要事?” “当然!” “请问……” “你现在到那里去?” “天南!” “那对极了,如果遇不上你,后果不堪设想!” 韩尚志大吃一惊道:“为什么?” “另一个冷面人’,持着天南—派信物‘恶鬼珠牌’,率高手三十名,直赴天南去取代韦逸氏的位置,而且还有贵派三位长老随行……” 韩尚志茫然不解的道:“另……个,‘冷面人’?” “不错!” “天下有几个冷面人?” “一个!” “那在下就不懂姑娘所说的话了。” “天齐教为了要并吞‘幻魔宫’,以一个‘天齐使者’,乔装你的面目,持着‘恶鬼珠牌’,赴‘幻魔宫’接替韦逸民的位置……” 韩尚志不由心头巨震,骇然道:“有这样的事?” 。有心人”冷笑一声道:“难道我会骗你不成?那乔装你的‘天齐使者’,叫程威远!” “姑娘说还有三位天南派的长老和二十名高手随行?” “不错,三个长老的名字是屠一飞,洪八牧,沙仁和,他们奉着另一个你回天南,名正言顺的清理门户……” “难道三长老连真伪都分辨不出来?” “天齐教有的是奇才异能之士,易容之术,巧夺造化,恐伯你自己都难以辩别!” 韩尚志登时血脉贲张,杀机冲胸,恨声道:“该杀!” “谁该杀?” “天齐教主以下都该杀!” “闲话少说,那假冒你面目的‘天齐使者’和三长老,上道已有三天,此去‘幻魔官’以三位长老的身手。七天可达,你迟了三天,可能已追之不及!” 韩尚志心想,老哥哥“南丐”已飞讯传令,由丐帮弟子设法阻滞三长老的行程,现在既然还有“天齐使者”随行,恐怕阻止不了,自己如果以全部功力,昼夜兼程,也许能在他们抵达“幻魔宫”之前迫上。 “姑娘何处得来的讯息?” “这你不用管了,反正我是为了告诉你这消息而来!” “如此谢谢姑娘传讯,在下立即赶路!” “请吧!” 韩尚志抱了一拳,弹身疾起,如一道轻烟般飘掠而去。 “有心人”望着韩尚志的背影,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揭下面巾,露出一付绝世姿容,掏出罗帕,轻轻在眼睛上擦了几擦 他为何伤心落泪?没有人知道。 略略一顿之后,消失在破晓的蒙蒙天色之中。 且说韩尚志心急如焚,把‘浮光掠影’身法,展到极限,不分昼夜的向天南方向飞驰,这种速度,落在一般武林人眼中,几乎疑是鬼魅。 第三天时未近午,他已赶到距“幻魔宫”不及三百里的“石门集”。 第103章 “石门集”也就是丐帮“怒江分舵”的所在地。 但,三长老一行的踪迹,却杏如黄鹤。 韩尚志心里焦灼万分,看情形是无法追及的了,如果让他们先行进人“幻魔宫”那冒充自己面目的“天齐使者”,手中持有本门圣物“恶鬼珠牌”,凭此牌不但能证实他的身份,而且对本门所有的人,掌握了生死大权。 自己迟了一步,事情可就要大费周章了。 信步走人一家叫“迎客居”的小洒店,—一方面稍事打尖,另一方面筹思对付之策,酒足饭饱,仍然一筹莫展。 调转笔尖,先把天南三长老—行的行踪,略作交代。 那日韩尚志得“有心人”传讯,五长老被擒,正在押赴‘天齐教’的途中,韩尚志匆匆赶去,营救,与天南暂代掌门帝君韦逸民等,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搏。 韩尚志伤在韦逸民“般若神掌”之下。 五长老二死三伤。 “混世魔王”突然现身,惊走了韦逸民一行,并救走韩尚志。 首席长老屠一飞,三长老洪八牧、五长老沙仁和,在埋葬了申天豹和陆少丹二长老之后,也离开了现场。 三长老数月奔驰,对于掌门师兄的生死下落,一无所悉,灰心丧志之余,又听到韦逸民出卖天南一派,“幻魔宫”改为“天齐分教”,仍由韦逸民任分教主。 眼看天南一派,就此在武林之中除名。 三长老怀着孤臣孽子之心,奔回天南,意欲号召忠贞弟子,清理门户。 就在返回天南途中,掌门师兄韩尚志突然现身,还率领了二十个劲装武士,据说是新近收归门下的。 三长老自是喜从天降。 掌门师兄又出示“恶鬼珠牌”。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行夺回,此来也是急着清理门户,这更符合了三长老的存心。 当然,三长老做梦也估不到这掌门师兄是假的。 在言语行动上,有令三长老起疑的地方,他都诡词掩饰过去,三长老深信不疑。 一行人抵达“石门集”、“怒江分舵”的弟子。已得总舵飞讯传令,立即趋迎,并恭谨的听候差遣。 这一着,大出一行人意料之外。 易容假扮韩尚志的“天齐使者程威远”,认为丐帮已加盟“天齐教”,所以这必是教主的安排,当下不动声色的接受丐帮“怒江分舵”的支援。 回笔再说韩尚志久思不得计,悻悻地出了酒店。 甫出店门,身侧突地传来一声惊“噫!” 韩尚志微感一震,只见一个蓬头垢面,鹑衣百结的老丐、从自己身前匆匆而过。不由心中一动,想起老哥哥“南丐”临行嘱咐自己的话,暗道,何不向丐帮中人打听一下情况? 心念动处,暗暗尾缀在那老丐身随,不疾不徐地追去。 顾盼之间、出了镇集、眼前是—片荒野。 韩尚志正待出声相询…… 那老丐突地回身。一躬身道:“此地魔宫耳目众多,在事情尚未妥当之前,请掌门人还是隐秘行踪为止!……” “本主庙?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老丐惊疑万状的退了一个大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韩尚志—看,事情大有蹊跷.忙自怀中掏出“南丐”所赠的竹牌,朝掌心里一摆,沉声道:“阁下识行此物?” 那老丐依然躬身道:“这是本帮长老信符,掌门人……” 韩尚志订断了对方的话道:“你所说的本主庙是什么回事?” 老丐愕然道:“掌门人不是和贵派长老等在庙中策划清理门户的事吗?” 韩尚志恍然而悟,急道:“那掌门人是假的,易容冒充本人,群情不及细说,你只说本主庙在何处?” 那老丐呆了好半响,才朝市集的东端——指道:“本主庙就在那枫林之内!” 韩尚志迫不及待的弹身便朝那片枫林纵去。 身方入林,人影幌处,两个劲装汉子已扑近身前,低声喝道:“来人止步!” 待看清来人的面目之时,两劲装汉子面色大变,齐齐惊呼一声,转身就要…… “回来!” 韩尚志冷喝一声,单掌—伸—缩。两个劲装汉子,被一股绝大的吸力,吸得踉跄侧转,登时亡魂尽冒,心胆皆寒。, 真正的“冷面人”,竟会在此地现身.确属不可思议。 在求生欲的支使下,两壮汉亮出了兵刃。 韩尚志脸笼恐怖杀机,目身慑人奇芒,冰寒至极的道:“你俩是天齐教下?” 两壮汉中的一个硬起头皮道:“不错!” “死有余辜!” 两壮汉一挽手中剑…… 韩尚志手指一弹,两股锐风,电疾射向两壮汉的死穴,他为了不惊庙内的人,所以不用其他掌指的功夫。 两声低沉的闷哼起处,两壮汉撒剑裁例,登时丧命。 韩尚志用目一阵后扫,然后捷逾鬼魅的飘身上了庙屋。 正殿之内,“天齐使者程威远”,以天南掌门的身份,居中雨坐,三长老坐在一侧,殿外回槛之上,十余个劲装汉子分列两旁。 突然—— 两个蓝布长衫老者,疾奔而入,迳趋殿中,单膝一屈,齐声道:“弟子参见掌门人!” 程威远大刺刺的一摆手道:“免!” 蓝衫老者之一意态激动的道:“元老院五长老被囚殿底地牢,无法传讯,其余门下弟子之中,有绝大多数愿效忠掌门,只有少数是韦逸民死党,但不足为虑!” “我等抵此的消息,宫中是否得悉?” “这倒不会!” “好,下去,在殿外待命!” 两蓝衫老者躬身退出。 程威远回顾三长老道:“本掌门的意思是本晚三更之后,我等直扑‘幻魔宫’,在拂晓之前入官,首先擒住韦逸民,然后三位长老即设法放出五位被囚长老,韦逸民的心腹死党,敢于抗拍者,格杀不论,最后按门规按治韦逸民以应得之罪,三位意上如何?” 首席长老屠一飞恭谨的道:“掌门师兄所见甚是,我等遵命办理!” 蓦在此刻—— 一个劲装汉子,形色仓惶,匆匆奔人大殿,一曲膝道:“启禀掌门,两位在庙内警戒的弟兄被害!” “什么?” “两位担任警戒的弟兄被害,系被人以绝高的手法点了死穴!” 程威远霍地起立,他因易容为韩尚志,脸下戴着人皮具,是以毫无表情,但两眼却射出骇人杀焰。 三长老也变色而起。 殿外回槛上排列的十几个劲装汉子,也都面现骇色。 两个担任警戒的汉子,身手不弱.竟然被人无声无息地毁去。连发讯号都来不及,来人身手之高,可以相见, 空气顿呈一片紧张。 程威远语音沉重的向长老屠一飞道:“屠长老,会不会是韦逸民已然得讯,先下手为强?” 屠—飞激动的道:“可是此刻并无其他动静?” “会不会另有诡谋?” “待弟子外出—查!” “你率卜个人去在庙周详细一搜:“ “遵渝!” 首席长老屠一飞率领十个劲装武士出庙门而左。 庙外静荡荡的,只有风吹枫叶。发出一片沙沙之声,余外毫无异状。 “搜!” 屠一飞发出命令之后,十个劲装武士立刻散开,向四周展开搜索,这片枫林不大,广约一亩,但因林中野草杂树丛生,所以视线无法开朗。 两声惨嗥,破空而起,令人毛骨悚然。 屠一飞一弹身奔向嗥之声所传的地方,一看之下,不禁寒气大冒,只见两具尸身,倒卧草丛之中,胸前还冒着鲜血,正是奉命搜索的十人之中的两人。 细察伤势,不由头皮发炸。 死者胸背洞穿,似是一种罕绝的指力所伤。 “这是洞金指!” 屠一飞面色惨变.冷汗淋漓,以他所知,能使用这种指功的只有掌门师兄韩尚志一人,而掌门师兄好端端地坐在庙中,难道另外也有人会“洞金指”神功? “但这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为什么会到此地来向自己门中人下手? 来人既会“洞金指”,功力之高,不言可偷。 心念之中,不由连打了两个寒颤。 就在屠一飞长老,惊震莫名的当时一一 惨嗥之声又起。 —声—— 两声—— 不多不少,连前共是十声,这暗示着十个奉命搜索的武士,已全部遭难,屠一飞亡魂大冒,不得要领之下,仓惶反扑回庙。 身方入庙,不由又是一呆,几乎不相信眼前所见的会是事实。 只见大殿前的院中,赫然又是一个“冷面人”。 回槛上掌门师兄,面目冷森木然无表情的瞪视着院中的“冷面人。” 其余两位长老,二蓝衫老者,和八个装武士,齐都面露骇极之色,排在一起。 只听回槛上的“冷面人”嘿嘿一阵阴笑道:“大胆狂徒,竟敢冒充本掌门人的面目?” 院中的‘冷面人’面笼恐怖杀机,冰寒至极的道:“程威远,你们的心机白费了!” 回槛上的“冷面人”身形猛地一震,向后退了一步,狞声道:“狂徒,你找死!” 一弹身到了院中,两个“冷面人”虎视对立。 除了八个劲装武士心里明白之外,三长老和两个蓝衫老者,俱都面面相视,震惊莫名,然面貌上,两个“冷面人”的确无从辨别真伪。 但那突然现身的“冷面人”,已使三长老疑云大起,因为那声音是他们所熟悉的,而和他们一道的掌门师兄,说话的声音,似乎与他们记忆中的有异,在此之前,他们不疑有他,现在,两相比较之下,情形就不同了。 第104章 这突然现身的“冷面人”,正是韩尚志本人,他毁了十二个“天齐教”派出跟随程威远的高手之后,抢先屠一飞一步进庙。 目前最好的做法是揭开程威远的真面。 韩尚志目眦欲裂的道:“程威远,你还不露出你的鬼相,等待何时?” “天齐使者程威远”心知此行的任务看来是无法达成了,但仍横心喝道:“不知死话的狂徒,还敢胡言乱语,待本掌门人打发你!” 喝话声中一掌劈向韩尚志的面门。 这—掌不但快逾闪电,而且劲道之强猛,令人咋舌。 “程威远,你死定了” 冷喝声中,韩尚志右掌一划,卸去了劈来的——掌。左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跟着拍出,两掌间不容发,看得令人目不暇接。 程威远掌出无功,身形一划而开。 暴喝声中,韩尚志五指暴伸,抓向程威远面的。 近身相博,掌发即至。 韩尚志一爪空,身形跟着半转,巧极的避开对方电掣的两个声。 双方都是武林罕见的身手,这三个照面,在刹那之间交换,担却惊险万状,看得在场的各高手,目眩神夺。 程威远心泛丝丝寒竞,他看出对方身手。在自己之上。 韩尚志冷哼一声,双掌疾划。“魔火撩原”,“魔掌降龙”,“魔正叩阙”,三绝招连绵攻出。 刹那之间,劲气四溢,如鲸波逆浪。 程威远心头大凛,当堂被迫退了五个大步。 “砰!”挟以一声闷哼。 程威远一个闪避不及,左肩头被击中一掌,登时痛澈心脾,身形跟着一个踉跄。 “现形!” 随着喝声,韩尚志两手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爪出。 惊呼声中,程威远面具被扯落,露出一个斑斑点点的麻面来。 三长老和两个蓝衫老者,齐齐暴出一声惊叫.他们做梦也估不到这位一直被奉为掌门师兄的“冷面人”竟然是假的。 八个劲装士,登时面如土色,齐齐拔出长剑在手. 空气在刹那之间.紧张到了极点。 韩尚志怒声道:“狗崽子。你还有何话说?” 程威远杰杰一声怪笑道:“冷面人,本使者面目虽已被揭穿。那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三长老一时不察,几乎弄成不堪设想的后果。个个羞愤急怒交进。 韩尚志目光一掠三长老道:“把那八个狗爪子毁了,不许放走一人:“ 三长老和两个蓝衫老者,恭诺一声,扑向八个劲装汉子。 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叠了出来。. 程威远急怒攻心,暴吼一声。攻向了韩尚志。 “找死!” 韩尚志双掌平推,“须弥神功”应掌而发。 —声降然巨响,挟以一声惨哼。程威远跌跌撞撞地退了—丈有多,脸如溢血,加上满面的大黑麻子,形态更显狰狞可怖。 半响之后,才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韩尚志不由暗地心惊,自己十成“须弥神功”所聚的一掌,竟然不能把对方击倒,对方的功力,确已到了骇人的地步。 那边一—— 八个劲装汉子之中,已有两人横尸当场,剩下的恰好是——对一捉对儿厮杀,但其中两个蓝衫老者,功力较弱,对两个劲装汉子,先机尽失,只守不攻。 韩尚志杀气腾腾的喝道:“姓程的,把‘恶鬼珠牌’交出来?” 程威远—抹口边血渍,道:“你在做梦!” “你交是不交?” “不交又怎样?” “你不交本人自会取,连你的性命!” 韩尚志双掌再度劈出。 程威远不敢硬接,一闪身弹了开去。 这时两个天南门下的蓝衫老者,巳被对方迫得险象环生,情势岌岌可危。 由此可见天齐教下,都是不可轻视的好手。 两声怪嗥,先后破空而起,屠—飞和洪八牧两位长老,先后以鬼头杖击毙了对手,目光一转之下,分别接替了两个蓝衫老者。 顾盼之间,三个长老都已得手,八个残余的劲装汉子,全部伏尸当场。 韩尚志双掌劈空,掌式不收,改掌为指,数缕锐利的指风,随着程威远的身形,激射而出。 程威远可听说过“洞金指”的厉害,身形再闪,但仍慢了半步。 “嗤!” —缕指风,透肩而过,身躯幌了两幌,几乎当场裁倒.鲜血顿时染红了半边身。 王长老和两蓝衣老者,这时围上前来,全神注定场中。 韩尚志缓缓逼前数步,一扬掌道:“程威远。纳命来!” 蓦在此刻—一 程威远—扬手,一道毫光电射而出。 韩尚志登时亡魂大冒。心中方自喊得一声“不好”.只记神智—浑。 “砰!”挟以半声惨哼。 血箭喷处。韩尚志被击飞两丈之外。 屠一飞等五人,脱口—声惊呼。 原来程威远出其不意的取出“恶鬼珠牌”,用毕生内力贯注掌心一逼,牌上的珠子立射毫光,韩尚志猝不及防,在珠光照射之下,心神一浑。被程威远一掌震飞,幸得他功力深厚,否则这一击非使他心脏全断不可。 三长老和两个蓝衫老者,连思索的余地都没有,齐齐出于扑向程威远。 “想死稍待!” 程威远双掌一挥。狂飚卷处。五人被震得倒翻而回。 —股强傲之气。使韩志尚心神一清,坐起身来; 程威远一闪身到了韩尚忠身前,险森森的道:“掌门人,本使者此行任务不能达成,但毙了你也也是大功一什!你暝目吧!” 话声中。右掌一扬…… “砰!” 惨哼声中,程威远口血飞溅,一屁股跌坐在地。 原来韩尚志因练有“须弥神功”,虽在重伤之后,真气并未全散。勉以全部残存内力。出其不意的发出—掌。 但人也在一掌击出之后,颓然倒回地面。 程威远真是作梦也估不到对方在重伤之后,仍有这样强的反击之力,一定心神,又站起身来,半言不发,一掌劈落…… 韩尚志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扬掌下击,但却无力反抗。 三长老暴喝一声,再度飞扑,但事实上已不不及阻止对方下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娇喝,倏然传来: “住手!” 随着喝声,程威远蹬蹬蹬蹬一连退了三个大步。 一个美艳绝伦的红衣少妇,俏生生地绰立场中,这红衣少妇是如何来的,没有一个人觉察。、韩尚志惊诧的转目一看,正好与那少妇的目光相触,一颗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面上一阵灼热,忙不迭的又把眼转了。 这红衣少妇的美,美的不像是凡间的人。 他不相信天下会有这样美的女人,尤其那一双色魂摄魄的眸子,任何人都无法抗拒那诱惑。 三长老等,连眼都直了。 红衣少妇,突然现身,阻止程威远向韩尚志下毒手,的确出人意料之外。 程威远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狞声道:“你想淌这场浑水?” 红衣少妇冷若冰霜的道:“是又怎样?” “报名上来?” “凭你还不配!” “好贱……” 人字尚未出口,只听“拍!”的一声脆响,程威远面上已现出了一支清晰的掌印,只听红衣少妇不俏的一哼道:“你再出口不逊,就毙了你!” 程威远这一记耳光挨得不轻,打得他晕头转向。 程威远身为“天齐教”十大使者之一,他的身手在江湖中可以说极少对手,焉能吞得下这口恶气,但他也觉得这红衣少女来得突兀,而且身手更是莫测,方才他正准备向韩尚志下手时,只觉一股阴风拂体,人更不自觉的退了三步,当下再度喝道:“如你再不说出姓名来历……” “怎么样?” “别怪本使者出手无情!” “呸!程威远,别人不知你的来历,你姑奶奶却清楚,你的行为猪狗不如,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杀你,你滚吧!” 程威远麻脸一阵抽搐,目中凶光暴射道:“你到底是谁?” “你一定要知道?” “当然,本使者不杀无名之辈!” “啧啧啧啧!” 红衣少妇,口里发出一长串荡气回肠的笑,这笑声听在别人耳里,倒不怎样,但程威远听来,顿感全身虫行蚁咬,五腑如割,登时面色大变,连迟数步,骇然道:“你是……?” “程威远,你知道我的规矩!” 程威远顿时闭口不敢再注下说,凶焰全敛。 韩尚志心中震惊不已。 这红衣少妇是谁?” “何以会突然在此现身?” 程威远功力非凡,何以如此畏怯于她?” 她口中所说的“规矩”是什么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从未听说过江湖有的这么一号人物。 红衣少妇纤手一扬道:“你可以走了!” 程威远狠狠地瞪着韩尚志,现出欲走不走的样子,他心里可恨透了这红衣少妇,但他又不敢露之于神色。 红衣少妇,轻声一笑道:“怎样,你想死?” 程威远硬起头皮道:“在下斗胆请问尊驾与这小于是什么关系?” “这你管不着!” 程威远无可奈何的瞥了红衣少妇一眼,转身就待离开…… “且慢!” 程威远悍然回身,道:“尊驾还有话说?”。 红衣少妇冷冷的道:“把那东西留下!” “什么东西?” 第105章 “恶鬼珠牌!” 程威远面色大变,抗声道:“办不到!” “你以为你可以脱身吗?” “在下无法向教主交代!” “你就说我拿走了!” “在下生死交关……” “你拿不拿出来?” “歉难从命!” 红衣少妇娇躯向前一挪,目中杀光隐现,寒声道:“你敢再说一遍?” 三长老和两个蓝衫老者,心里同时起了一个念头着:“莫非这神秘的红衣少妇目的在这一块天南传派圣物“恶鬼珠牌?” 韩尚志心念一转,还是运功疗伤要紧,老躺着不是事,既然这红衣少妇横岔一枝,程威远已不足为虑,随即挣扎着坐起身形,运起功来,对场中事不闻不问。 程威远一长身,越屋而逝。 空气归于静寂。 韩尚志顶上白气蒸蒸而冒。 韩尚志曾经“地脉灵泉”脱胎换骨,最近又练成“须弥神功”,疗起伤来,并不费事;前后不过盏茶光景。 白气收尽,韩尚志一跃而起。 三长老和二个蓝衫老者,面上齐露喜色。 首席长老屠一飞开口道“恭喜掌门师兄无恙!” 韩尚志领首为礼道:“有劳各位关心!” 话落,目光转到红衣少妇身上,方才躺在地上,看的还不十分真切,现在对面平视之下,心中又是一阵怦怦乱跳。 这红衣少妇,足可当“人间绝色”四个字。 她的美,美得使人无法形容,韩尚志出道以来,见过的美人不少,像吴小眉,东方慧。还有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但比起红衣少妇来,都要黯然失色。 尤其,那—股少妇成熟的风韵。更使人陶然欲醉。 即使是当年的柳下惠重生,恐怕也难自持,更别谈坐怀不乱了。 空气在红衣少妇一挪身之际,骤呈紧张。 事实非常显明,如果程威远胆敢再说一遍的话,红衣少妇势非出手不可。 程威远对这红衣少妇固然有所忌惮,但“恶鬼珠牌”他岂敢放手,触犯了杀规,可能老命亦难保全。 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猛可里—弹身…… 红影闪处,一阵阴风罩身卷到,寒气穿肌砭骨,只好落回地面。 红衣少妇粉面一寒道:“你真的想死?” 程威远嘿的喘了一口大气,取出珠牌道:“拿去!” 去字未落,一道奇光逼射而出。 “找死!”接着是一声闷哼。 “恶鬼珠牌”已到了红衣少妇手中,程威远退在一边,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红衣少妇冷笑一声道:“程威远,在我还没有改变原来不杀你的主意之前,你乘早夹紧尾巴滚吧,不然,你就别想活离此地!” 程威远像斗败了的公鸡,沮丧已极,自打圆场道:“这‘恶鬼珠牌’是敝教主授命之时,亲手交付,尊驾想像得后果?” “去你的,告诉余丙南,这珠牌我要了!” 韩尚志在下意识中,最憎恨女人,然而,现在,面对“人间绝色”的红衣少妇,他感到这女人占有了他思想领域的全部,使他意乱情迷,猗念横生…… 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他完全放弃了自我。 仿佛宇宙间一切都已不存在,只有这红衣少妇一人。 人.终归是人,在遇到某一种特殊情况时,是无法抗拒的。 红衣少妇开口了,声如乳莺出谷: 阁下就是新轰动武林的‘冷面人’?” 韩尚志如梦初醒,他感到在长老们面前失了态,不由面红过耳,讷讷的道:“在下……在下正是!敬谢援手之德!” 红衣少妇,嫣然一笑,这一笑真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之慨,韩尚志心里又是一荡,俊面更红了。 “你又是天南一派的继承人,对不对?” “不错!” “这是贵派的掌门信符,也是传派之宝,对吗?” 红衣少妇把“恶鬼珠牌”迎着韩尚志面门一幌。 韩尚志霍然.而震,心神清醒了许多,想不到这“恶鬼珠牌”又落到这来历不明的少妇手中,当然,他无法开口索讨,同时也不知对方目的目的何在?当下一点头道:“不错,还没有请问姑娘上下如何称呼?” 红衣少妇突地杰杰娇笑起来,笑得有如花技乱颤。 韩尚志不明所以,不禁愣住了。 笑声敛处,红衣少妇朱唇轻启道:“姑娘,你看我像姑娘吗?” 韩尚志大感窘迫,夹脖子通红起来,怔了一怔,才道:“那是在下说错了,请问在下如何称呼?” 红衣少妇明眸一转,道:“你问这干吗?” 说着,一双充满了诱惑的眸子,直盯在韩尚志面上,韩尚志几乎不敢再和她相对,他真想逃开她,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发窘,他也第一次体味着女人的媚力竟然如此之大,他想摆起以前他对女人冷若冰霜的面孔,但他办不到,当下口吃吃的道: “呵……你……阁下!尊驾对在下有援手之德,理当一问!” “你打算报恩?” “在下恩怨分明,有恩必偿,有怨必报!” “这大可不必!” 韩尚志一愣道:“为什么?” “我有目的!” 这句话使韩尚志抨然心惊,这女子竟然自承是有目的而来,心情又平静了许多,俊面一正道:“请问什么目的?” 红衣少妇神秘的一笑道:“这只能对一个人说!” “对我一个人说?” “不错,请你的同伴暂避,如何?” 韩尚志大感奇怪,但转念一想,难道我韩尚志伯了你不成,看你玩什么花样,反正“恶鬼珠牌”今天势要收回,不论付出任何代价,随即向三长老等一抬手道:“请长老们暂时到院外一避!” 三长老和两蓝衫老者。略一踌躇之后,躬身而退。 红衣少妇朝回槛一指道:“我们坐下来谈!” “就这样站着不是一样?” “你怕” 韩尚志无奈,只好同她双双到回槛坐下。 红衣少妇笑态宛然的道:“你一定要知道我是谁,是吗?”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如果我不愿呢?” “在下自然不会相强!” 阵阵幽香,直透过来,再加上红衣少妇说话时吐气如气,韩尚志顿时坐立不安起来,平静了的心潮,又荡起圈圈的涟漪。 红衣少妇向韩尚志身边挪近了些,娇声道:“我叫慕容黛!” “慕容黛?” “不错,这名字如何?” “很美,名如其人!” “我美吗?” 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美极了,可算得是‘人间绝色’!” “真的?” 一双色魂摄魄的迷人眸子,紧紧地迫视着韩尚志。 “慕容……慕容……” 韩尚志俊面火辣辣的,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她已经是少妇,当然不能称她姑娘,称她前辈不妥当,称她大嫂,娘子,更是不妥…… 红衣少妇慕容黛,似已看出他的窘态,咳的一笑道:“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这……这怎么可以!” “那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我年纪比你大!” “这……这……” “别这了,说实话,你爱我吗?” 这句开门见山的话,犹如当头—捧,韩尚志全身为—震,想不到这红衣少妇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不错,他确实沉醉于她的美,心中猗念横生,但那并不是爱,只是一种任何—个有血有肉的人,必然会有的反应。 他想到被强迫订婚的吴小眉。 他也想到情深似海,但却捉摸不定的东方慧。 他—时之间,哑口无言。 “你说呀,爱不爱我?” “这个……” 他觉得直率的话出来会伤对方的自尊心,她的美,使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不再是原来的“冷面人”,如果是原来的他,他会毫不考虑的说“不”! “怎么样?” “不可能!” “为什么?” “你记得你说过你已不是姑娘!” “那我是什么?” “有夫之妇!” “你怎知我是有夫之妇?” 韩尚志又怔住了。 慕容黛笑颜一欢道:“不错,我是有夫之妇,然而现在不是了!” 韩尚志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说是有目的而来,现在请问?” “这就是目的!” “对不起,在下……” “且慢,韩尚志,这‘恶鬼珠牌’你还要不要?” 韩尚志依然而震,脱口道:“这珠牌是本门圣物……” “当然,没有它你阁下就不能清理门户,更不能接掌天南!” 韩尚志登时冷汗遍体,红衣少妇的话不错,没有这面珠牌,他凭什么取信天南满门弟子,因为“魔中之魔”以他作传人别无人证, 全凭这面“恶鬼珠牌”,三长老固然是深信不疑,但其余的呢?韦逸民将更有借口。 红衣少妇接着又道:“这珠牌怎会落入余丙南之手?” 韩尚志惑然道:“余丙南,谁?” “噫,天齐教主你不认识?” 天齐教主的名姓,别说韩尚志不认识,放眼武林,知道的恐怕是少之又少。 “天齐教主……余丙南?” “不错!” 韩尚志早已知道天齐教主姓余,但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面目,“失魂人”说,少教主余少坤是他师步“毒龙手张霖”的遗孤,据他猜想是他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改嫁天齐教主之时,带过去的,余少坤应该是张少坤,他既人天齐教主姓,当然天齐教主是姓余无疑的了。 第106章 一顿之后,赫然道“在下学艺不精,被他手下强夺而去!” 红衣少妇慕容黛紧迫着道:“你想不想收回?” “这个……如果你肯归还的话,在下感激……” “不必感激,有条件!” 韩尚志剑眉一皱道:“条件?” “不错!” “什么条件!” “爱我!” 这话从一个“人间绝色”的女人口中说出,的确有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说这样的话,必被目为下贱,或是不要脸,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情理两个字,有时并不是“绝对”的。 如果没有东方慧,吴小眉两个女子在前,韩尚志可能会答应,因为对方太美,任何人都无法自持的美。 韩尚志呆了一呆之后,道:“爱也可以用交换得来?” 红衣少妇“噗嗤!”一笑道:“当然,求爱并没有规定要用什么方式或手段!” “这是你的手段?” “说方式比较合适!” “如果在下不接受这条件呢?” “你会的!” “我说的!” 红衣少妇粉面微变道:“你愿意放弃珠牌?” 韩尚志以坚决的口吻道:“不!” “那你如何得到,用强?” “现在?” “可能是!” “不!” “为什么?” “你对在下有过援手之德,不管你的目的何在,事实不可抹煞,所以暂时我不收回,下次见面时,在下势将要得罪了!” “下次,什么时候?你准知能再碰头吗?” “我相信会的!” 红衣少妇冷冷的道?“如果我把这块珠牌送给韦逸民……” 韩尚志怦然心惊,站起身来道:“你敢?” 红衣少妇仍然稳如泰山的安坐不动,道:“为什么不敢?” 韩尚志俊面一沉道:“那在下说不得只好得罪了!” 红衣少妇盈盈站起娇躯,樱口一涡,梨涡浅浅,柔声道:“你以为我真的会那样做吗?” 一反一覆,使韩尚志啼笑皆非。 红衣少妇,伸出柔夷,一掠鬓边散发,前移一步,以一种梦呓般的声音道:“是的,我嫁过人,我被视为败柳残花,但,那只是一场梦,梦!虚幻的梦,在人生的旅途中,我已走了一大段,可是谁知道我的生命册页上.仍旧是—片空呢?我有过憧憬,我描绘过绯色的梦,结果,—切成空……” 声音逐渐低黯,两颗泪珠.滚出眸子,像两滴花瓣上的露珠。 韩尚志不禁大感激动,暗付,难道她是一个不幸的女子?难道她有一页伤心的往事?难道…… 她这一落泪,反而显得更加诱人思,这是——种另外的美。 韩尚志的血液,又加紧奔流起来。 红衣少妇用罗袖轻轻一拭泪痕,倏地破颜一笑。 这一笑,伤是一轮皓用,从浮云中探出面来。 韩尚志心里又是一荡。 红衣少妇探手取出“恶鬼珠牌”,向前一送道“拿去!” 韩尚志反而一愕,不敢蓦然伸手去接,这太出他意料之外,红衣少妇竟然一变三化,把珠牌还给他,难道她又有什么花样不成? 红衣少妇再次道:“拿去” “在下并未应承你的条件?” “不谈条件,还给你,你说得不错,爱是无法以任何东西交换得到的!” 韩尚志大受感动,他忽然同情起对方来;他联想到小眉对自己索爱的那些经过,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人爱,当下徐徐伸手接过,纳入怀中,激动的道:“在下终生感谢!” “不必,这本是你自己的东西!” “但,如果没有你伸出援手,今日之局不堪设想;根本谈不上取回此牌!” “不谈这个!我想知道你不爱我的原因,不过说与不说在于你,决不勉强,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希望是真心话!” 韩尚志略一踌躇之后,道:“我有未婚妻,还有一个生死不渝的爱人,这够了吧?” 红衣少妇慕容黛粉面候现异形,道:“还有没有?” “没有了!” “这能影响你爱我吗?” “当然,爱应该是完整的!” “可是你有未婚妻,又有爱人,你的感情已经是残缺的了!” 韩尚志黯然一叹道:“我的全部感情,已给了我的爱人,而我的未婚妻,我只给她道义!” “你在道义上和你未婚妻结合?” “是的!” 红衣少妇缓缓垂下头去,半响,又抬起来,幽幽的道:“你不能叫我一声姐姐?” 韩尚志俊面一红,唤了一声:“姐姐!” 红衣少妇登时笑逐颜开,像春花怒放,但却含了一丝黯然之色,笑,掩不了她内心的悲哀,但她仍然道:“弟弟,我满足了!” “姐姐,我十分抱歉,对你的情意,我感到内疚!” “弟弟……” 摹在此刻—一— 一声冷笑,突地传来,接着一个声音道:“慕容黛,好呀,千里迢迢,从中原赶到天南,原来是追小白脸来了,你这不要脸的贱货!” 红衣少妇慕容黛粉腮大变,弹身掠出。 第十九章陆地神仙 上集书中,红衣少妇慕容黛闻声飞掠而去,韩尚志怔立当场。 他感激慕容篱适时援手,使他不致毁在“天齐使者程威远”之手,同时还把本门异宝“恶鬼珠牌”概然交还! 他更沉侵于她那绝世风姿!但那发话的人,口中那一句“你这贱货”使他无法释然,因为她太美,如果她真是一个所谓的贱货,确实会人扼腕。 他和她姐弟相称,为了酬答她的剖心示爱,但他对她一无所知,他仅知道她美,她叫慕容黛,如此而已,此外,是一个迷。 一股莫名的幻灭之感,袭上了他心头。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初见面的女人,产生这种意念? 他断然拒绝了她的爱,但她的倩影,却已深深地印入他的脑海,这是非常矛盾的一种现象。 由此,他联想到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不由黯然一叹道“女人!为什么造物主赋与她那样美的姿容,却给她一个丑恶的灵魂?” 红衣少妇走了,留下无边的怅悯。 韩尚志木立良久,自己猛——拍脑袋道:“我为什么要去想她?我到天南所为何来?” 心念之中,凝声向庙门方向道:“长老们请进!” 三长老和两蓝衫老者应声而入。 三长老躬身为礼道:“参见掌门师兄!” “三位不必多礼!” 两蓝衫老者却跪了下去,齐称“内吕执事弟子伍青、宋岱岳、叩见掌门!” “请起,两位遵守门规,不附从叛逆,可喜可敬!” “掌门言重了,这是弟子们的本份?” 首席长老屠一飞,垂首道:“弟子等有眼无珠,真伪不辨,中了奸人圈套,险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请掌门师兄按规治罪!” 三长老洪八牧,和五长老沙仁和,也跟着垂首躬身。 韩尚志爽朗的一笑道:“三位长老不必自责太甚,江湖色域防不胜防,何况对方还持有本门信物,何罪之有,倒是三位辛苦了!” “谢掌门师兄不罪!” “哦!屠长老可将经过向本人一述!” 于是屠一飞说了一切经过,直到受骗到此为止。 韩尚志听得不住的点头。 五长老沙仁和突地道:“掌门师兄,那面珠牌……” “已经得回了!” “那位女侠与掌门是素识?” “不,只是初识但她慨然壁还!” 屠一飞意态昂扬的道:“目前掌门准备如何行动?” 韩尚志赂一沉思道:“依你们原计划进行,乘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进入魔宫,然后明白宣布韦逸民的罪状,召开元老会,按门规处置,胁从者从轻发落。” 一顿之后,把目光扫向郁两个蓝衫老者道:“两拉执事,请立即动身回宫,分别通知所有忠贞门人,准备内应,以防万一!” “遵令!” 两蓝衫老者躬身而退,出庙而去。 韩尚志与三位长老,在庙中暂时养神。 夜幕深垂,星月在天。 通往“幻魔宫”的大道之上,飞驰着四条人影。 这四条人影,正是回宫清理门户的天南继承人韩尚志和三位长老。 鸡声四唱声中,屠一飞用手朝前面一座若隐若现的城堡一指道:“掌门师兄,这就是了,看来消息未曾走漏……” 话声未已,只见一条黑影,从大道迎面踉跄奔来。 四人同时一刹身形。 “砰!”那人影似受伤不支,栽倒道中。 四人全感一震。 屠一飞一幌身到那栽倒的人影身前,发生了一声惊呼。 韩尚志和洪八牧、沙仁和两长老,不约而同的纵身上前,一看,也不由骇然怔住。 一个遍身血污的躯体,倒卧道中,一只右臂连袖齐肩而没,创口尚汩汩冒着血水,看来受害的时间还不太久。 首席长老屠一飞,咬牙切齿的道:“死了!” 韩尚志剑眉一紧道:“死了,他是谁?” 屠一飞激愤于极的道:“宫中总管赵海龙!” “宫中总管?” “是的,赵总管是这次内应的首脑!” 韩尚志冷极的哼了一声道:“受害的可能不止赵总管一人,看情形韦逸民可能已经知警!” 洪、沙两位长老,各各咬牙哼了一声,显然心中已是怒极。 第107章 天、渐渐亮了,月落星沉。 远处,城堡的轮郭清廓可见。 韩尚志转面向沙仁和道:“请沙长老把赵总管的遗体,暂时安置隐蔽之处,回头再硷葬!” 沙仁和捧起赵海龙的尸首,安置到道旁不远的林中。韩尚志一挥手道:“我们走!”’ 四人继续前进。 奇怪的是现在已然接近魔宫范围,却不见半个人影。 顾盼之间,已来到距城堡不及百丈之处,韩尚志扬手示止,只见城堡巍峨,两扇巨大的铁门紧闭,门前墙边,站立了无数人影。 三位长老,顿时感到一阵热血沸腾。 久久之后,毫无动静。 韩尚志心中大感奇怪,照理对方已发觉了自己一行四人,应该有所行动才是,但那些人影,—动不动,默立如故,难道韦逸民有什么恶毒的安排。 晨曦初上,照着门楼上高悬的七个斗大金字:“天齐教天南分教” 韩尚志咬牙哼一声道:“韦逸民死有余辜!” 四人见久无反应,又前进了数十丈。 :这下可看清楚了,那些靠墙而立的人影,是一具具血渍班斑的尸体,总数不下五十具之多。 四人同时悲愤填膺,韦逸民竟然敢残杀了这么多门人弟子。 三位长老目眦欲裂,浑身直抖。 首席长老屠一飞忍不住悲愤的叫道:“掌门师兄,我们进去!” 韩尚志一摇手道:“且慢,杀人排尸的目的是示众?是示威?还是别有毒谋?” 就在此刻—— 那巨大的宫门,缓缓移开,走出一个青袍老者,扬声高呼道:“分教主在坛内恭候各位大驾!” 说完,转身自去。 这说明了韦逸民早已有备。 韩尚志目光一扫三位长老,道:“我们进去!” 话声才落,一个苍老但却冰冷的声音,突地从身后传来:“进去送死!” 四人同感一震,韩尚志电疾的回转身形,只见身后不到三丈的地方,站定了一个臃肿奇矮的老头,形状和“地行仙”几乎完全一样,只是一颗脑袋只有普通人一半那么大,白发白须,眼睛半睁半闭,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 这小头矮老人,既然能在不知不觉之间,欺近到三丈之外,而不令韩尚志觉察,这种身手,当然十分骇人。 韩尚志岂敢轻视对方,当下沉声道:“阁下何方高人?” 小头怪人双目一瞪,精光灼灼逗人,大喝道:“小子,你敢侮辱老夫!” 韩尚志一怔神道:“侮辱,这话从何说起?” “你明知老夫身高不及四尺,却问老夫是何方高人,这不是有意侮辱是什么?” 韩尚志为之气结,啼笑皆非,本待不理他,但方才那一句“进去送死”决非无因非发,同时这小头怪人来得突兀,非得弄明敌我不可,当下一转口道:“如此我问阁下大名尊号?” 怪人小脑袋一幌道:“这还像话,老夫我没有名字,有个名号叫“行地仙”!” 韩尚志骇然惊怪道:“什么,行地仙?” “这有什么不妥?” “在下有个好友叫“地行仙”,莫非……” “哈哈哈哈,若不是“地行仙”那老小于使坏,我“行地仙”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到天南来!” “慢着,你小子与“地行仙”那老小子是什么称呼?” “兄弟相称。” “老夫我与那小于也是兄弟相称,你叫我老前辈不妥当,咱们也兄弟相称吧!” “这个。……” “你不干?” 一旁的三位长老,几乎忍俊不置。 韩尚志也几乎失声而笑,天下事无独有偶,“地行仙”之外,又同钻出了一个“行地仙”,而且两仙长像都差不多,伯又凑在一声,当下一拱手道:“兄弟从命就是!” “这还像话!” “老前……哦!老哥哥可否一道来意?” “行地仙”小脑袋—幌道:“我与“地行仙”是同门师兄弟”‘韩尚志咬牙忍住将要发生的笑声,同门师兄不以师兄弟相称,而一口一个老小于,真是奇人奇行。 “行地仙”接着又道:“我老小子师弟,不知在什么地方弄来几坛三百年陈绍,作为代价要我上天南助你一臂之力,为了酒,几乎送掉老命!” 韩尚志大感骇然,“地行仙”何以会知道自己赴天南清理门户,而且在时间上来说,“行地仙”功力再高,也不可能后发而先自己到天南,因为前后只不过三天的时间,自己奔行了一般武林高手,需要七日夜才能完成的路程。 “行地仙”既然已知魔宫动态,当然是先自己而到,这确实是不可能的事。 当下惑然不已的道:“老哥哥抵达此地多久了?” “两天!” “两天?” “不错呀,怎么样?” “老哥哥一日夜之间能从中原到天南?” “噫,这是什么话,五天之前,我那老小子师弟要我上道,一日之差,追丢了你们一行,哦!还有,你们一行不止四个人吧?” 韩尚志这才恍然,原来“行地仙”把冒充自己的“天齐使者程威远”—行,当作自己了,幸而是他们没有碰头,否则这漏子可就大了,当下也不逞解说。 “我那地行仙老哥,怎地自己不来,而要劳烦你老哥哥?” “行地仙”嘿嘿一笑道:“他的道行不如我!” “道行,老哥哥是指……” “地行之术,他不如我,论身手他也甘拜下风,同时,他日前无法分身,反正我们师兄弟,谁来都是一样:“ 韩尚志回头望了一眼那静静敝开着的宫门,和那些排在墙脚的尸身,面孔一紧道:“老哥哥方才说进去送死,什么意思?” “我在两天前抵此之后,找不到你们,闯入宫去,几乎丧生在机关之下,算是祖师庇佑,我以地行之术脱身,两天来,我安居在魔宫地室之中……” 韩尚志忍不住惊“哦!”了一声。 三长老也面现骇然之色。 “行地仙”接着道:“可巧昨夜被我无意中偷听到了宫中的阴谋,原来是要对付你,我略施手脚,把地室中操纵全宫的机关枢纽给破坏了……” 四人更是吃惊不已。 屠一飞激动的道:“我正担心宫中机关重重,这可无忧了!”. “行地仙”一持领下白须,得意的哈哈——笑道:“这不算什么,最厉害的是宫门之前五十丈范围以内,已安装了炸药,你们如果踏入的话,势非粉身碎骨不可!” 四人闻言之下,不由寒气大冒,如果不是“行地仙”告警,一行四人,此刻早已骨化飞灰了,韦逸民这布置确够毒辣。 五长老沙仁和插口道:“韦逸民难道算准了我等非由正门出入不可?” “行地仙”扫了沙仁和一眼,道:“当然!” “幻魔宫范围如此之大,那里不可入宫?” “可是到底被他算准了!” “请问其由?” “非常简单,韩尚志小老弟是未来一派之尊,当然是光明正大的叫阵,决不屑于跃墙钻穴,其次他残杀了这多异已的忠贞门人,阵尸此间,目的是引你们走向此途,再就是他已敞开宫门,派人传话,难道你们会舍正路而不入?” 这番话,入情入理,听得四人暗自点头。 韩尚志面色凝重的道:“这是个难题,难道我们真的要越墙而入?” “行地仙”嘻嘻一笑道:“不必,现在可以畅行无阻了:“ 这话前后矛盾,四人大感愕然。 韩尚志焦灼的道:“时间不等,老哥哥请别绕圈子,明白见告如何?” “行地仙”又是嘻嘻一笑道:“那控制炸药的引线,已被我悄悄弄断,他们的诡计吹了!” “哦!老哥哥,你是否已经凿通了通向地室之路?” “不错:否则岂能来去自如!” “地室之中,是否有人被囚?” “有,五位长老,另外还有数近二百的门人弟子!” “这……老哥哥有没有办法把他们放了出来?” “不简单,警卫森严!” “没有办法?” “我没有说没办法,只是困难一点而已!” “那就请老哥勉为其难怎样?” “把被囚的人全部释放?” “是的,被囚的都是不甘附逆的忠贞弟子!” “好吧!我尽力试试!” 韩尚志深深一揖道:“此次小兄弟遵先师遗命清理门户。重整天南,老哥鼎力相助,就此谢过!” “别废话了,请吧!” 声落,矮小的身形一连两闪而没。 韩尚志慨然一叹道:“这真上历代祖师有灵,否则的话,此行吉凶难料,我们走!” 韩尚志当先,三位长老后随,缓缓向那巨大的宫门走去。 偌大一座宫门,毫无人迹,陪衬着两列死尸,显得极其阴森恐怖。 转眼之间,来到宫门之前,韩尚志仰首门楼之上,高悬的七个“天齐教天南分教”斗大金字,口里发出一声冷哼,扬掌遥遥击去。 他这遥遥一击,看上去毫无出奇之处,其实“须弥神功”已用足了十成。 一声轰然巨响过处,木俏纷飞,七个斗大金字,荡然无存。 三位长老对这小掌门师兄的功力,暗自昨舌不已。 那原来镶嵌在门楼上的“幻魔宫”三个字,在朝阳中泛出辉煌的金芒。 毁匾而不损及门楼,这种功力的运用,确实神乎其神。 韩尚志一昂首,领先步人大门。 第108章 穿过门洞,眼前是一片广场,四通高楼峻阁,雕梁画栋,回槛曲树,富丽堂皇四个字尚不足以形容。 场中雁翅般排列着近百高手,老少不等,但却鸦雀无声。 居中,高背锦椅之上,端坐着一个灰袍老者,胸前绣着日月星晨的图案,老者身后,并立着十二个青黄袍各六的侍卫。 那灰抱老者正是暂摄掌门帝君,现为分教主的韦逸民。 韩尚志在场中央停下身来,面罩浓厚的杀机,双目如电炬,紧紧地照射在韦逸民面上,三位长者,怒目切齿的遥立在韩尚志身后三丈之处。 空气在韩尚志和三位长老现身之后,骤涌无比杀机。 韦逸民面孔铁青,目射阴线之光,缓缓立起身来。 韩尚志伸手取出“恶鬼珠牌”高举手中。 三位长老,立时俯首躬身。 所有在场的天南弟子,一个个面现土色,但却没有一个人见牌下跪。 韦逸民脸色大变,身形幌了两幌,随即转变为狞狰之色,厉声道:“冷面人,你窃取本门圣物,意欲何为?” 这句颠倒黑白的话,使韩尚志血脉贲张,肝胆皆炸。 韦逸民接着又道:“元老院三长老判门附敌,罪不容诛!” 韩尚志咬牙哼了—声,高唱道:“本人受上代掌门帝君遗令,清理门户,重整天南,只究首恶,胁从者从轻发落如有胆敢执迷不悟,抗命拒令者,杀无赦!” 带煞的目光一扫全场,然后收起珠牌。 韦逸民杰杰一阵怪笑道:“冷面人,你竟敢胡言乱语,淆乱视听,本门上代帝君已死于四十年前,你以为珠牌落在你手,便可……。” “住口!” 这一声暴喝,震得所有在场的天南门下耳膜欲裂,气血翻腾。 ‘韦逸民,狡辩无益,你是俯首认罪还是要本人出手执行门规?” 韦逸民重行归座,一挥手道:“擒下这狂徒!” 他身后的十二侍卫,应声入场,但表现在他们面上的是惊惧和不安。 兵刃随着亮在手中,十二个侍卫,六个黄衣的使剑,其余的六个青衣侍卫,三个使鞭,三个使锏。” 韩尚志怒声喝道:“你们敢抗命助逆?” 十二侍卫身形齐齐一窒,但一窒之后,又复前欺如故。 韩尚志回头向三位长老一挥手道:“抗命者杀无赦!” 三位长者各自一摆手中鬼头杖,扑向十二侍卫。 韩尚志一弹身,从十二侍卫头顶惊过,划空泻落韦逸民身形。 韦逸民猛然站起身形,一脚踢开了高背锦椅。 三长老和十二侍卫,已展开了生死之博。 惨雾愁云,弥漫了整座“幻魔宫”。 四个老者突地越众而出,出手攻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双掌疾挥。 暴喝声中,四条人影飞射而出。 韩尚志举手之间,震飞了四个高手,但双睛仍迫视在韦逸民的脸上,不曾移动,那神情,的确令人不寒而栗。 韦逸民狞声道:“小子,上次侥幸让你逃生,今天可不会再有‘混世魔王’现身救你!” 韩尚志不睬对方的话,冷冷的道:“韦逸民,自作孽不可活,天南一脉,几乎断送在你的手中,你还不束手认罪,听候门规制裁,更待何时?” “小子,你这叫飞娥扑火,接掌!” 喝话声中,双掌猛然推出。 韩尚志冷哼一声,硬对过去。 一方使的是“大般若神功”,另一方是“须弥神功,两者都是发时无声,但潜劲之强猛,就骇人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撼了全场,劲气如涛,向四周扩散。 两人仍钉立原地不动,但韦逸民的脸色地狰狞之中泛出苍白,显然,这一个回合,他吃了一点小亏。 韦逸民记忆犹新,天齐道上,他曾以“般若神掌”重创“冷面人”,若非“混世魔王”现身,他早已死在他的掌中,想不到数月不见对方的功力竟然先后判若两人,心中的震骇,莫可名状。 尤其,他在宫门之外所布置的炸药,竟然会失效,这更使他忐忑不已。 场中,十二侍卫之中,已有三人伤在三长老手下,但战况却更见激烈,暴喝之声,惊心动魄。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呼呼击出三掌,这三掌挟十成‘须弥神功’而发,暗劲如山,而且三掌快得犹如一掌。 就在三掌劈出之后,巨响再起,韦逸民被震退了两个大步。 突地—— 三个灰袍老者飞扑而出,同一时间,三道排山掌力,卷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怒火炽烈,杀机充胸,就收掌之势,一振臂,双掌迎向三老者。 几乎是韩尚志收掌的同一时间,韦逸民暴喝一声,全力击出一掌。 劲气激撞声中,三老者被震得跟鲍倒退,而韦逸民全力发出的掌风,已当胸撞上韩尚志。 韩尚志气涌血翻,蹬蹬蹬退了八尺。 那边,又有两老者三壮汉加入战团,三长老已呈不支之势,鬼头杖守多攻少。 韦逸民一招得手,电闪欺身,右掌劈向对方面门,左手五指如钩,抓向前胸,一招两式,快逾电掣。 韩尚志左掌迎击劈向面门的一掌,右手反扣对方腕脉,应变之速,令人咋舌。 韦逸民右掌一斜,改劈肩背,左手改爪反扣对方腕脉,应变之速,令人咋舌。 韦逸民右掌一斜,改劈肩背,左手改爪为掌,横里向腰部猛戳。 韩尚志翻腕变式,一划…… “砰!砰!”双掌接实,人影霍地一分。 方才被震退的三个灰衣老者,悄没声的发掌击向韩尚志的背后。 韩尚志恍若未觉,意动功生,“须弥神功”己布满全身。 “波!波!”连声,三个灰衣老者,被神功反震得连连倒退。 高手群中,起了一阵惊呼。 韩尚志双掌一圈,挟以十二成功劲,罩身掣向韦逸民。 韦逸民已然觉出对方的功力,高出自己甚多,“般若神功”已不足与对方抗卫,那敢硬接,一弹身避了开去。 场中突地传来一声惨哼。 韩尚志一撤掌势,目光扫处,只见五长老沙仁和,口血飞进,身形踉跄倒退,两支剑,一条鞭,同时罩向他摇摇欲倒的身形。 “叛徒尔敢!” 暴喝声中,旋身飞扑,人末至,“洞金指”已凌空激射而出。 三声凄厉的惨啤,撕空起,血光进发,在人弃剑撤鞭,尸横就地。 四周的魔宫弟子,一个个看得惊魂出窍,面如土色。 场中仍在与大三两长老力挤的侍卫,亡魂大冒,念头未转,韩尚志闪身进入战圈。 人影飞泻。 惨啤震天, 血箭狂射。 眨眼之间尽变了一具具的死尸。 韦逸民目眦欲裂,厉吼一声道:“上!” 但所有的门人弟子,早已打定了主意,没有一个移动身形。 “违令者死!” 韦逸民再次暴喝出声,可是仍然没有半个人移动身形。 韩尚志回身疾欺三丈,朝指韦逸民冷声喝道:“叛逆,你还不俯首伏罪?” 所有的目光,全投射在韩尚志的身上,目光中充满了惊惧、恐怖、犹豫和不安之色,空气沉滞得令人窒息。 韦逸民鹰鹫射的阴残的目光,一扫那些曾效忠于他的门下,他直觉的感到大势已去,但,生就奸雄性格的他,却不甘心就此认输。 韩尚志又朝前逼近了两步。 就在此刻——一 广场两侧的偏门之内,涌现无数人影,当先的是五个锦袍老者,基余的老少不等、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每一个人的面上,都罩着怒恨之色。 韦逸民面包惨变,被拘于地室之中的异己份子,竟然会脱囚而去、令人不可思议。 韩尚志面上惊过一丝喜色。他知道“行地仙”已经得手了。 来人迅快的散开,成了反包围之势,把原来围在场内的高手。反圈在居中。 韦逸民杰杰一阵怪笑,其声凄厉,令人闻之毛骨悚然,笑声未落,人已飞扑向韩尚志,势若出闸疯虎。 韩尚志一咬牙,扬手射出数缕指风。 惨哼声中,韦逸民扑进的身形陡然顿住,身法摇摇欲倒鲜血湿透了半边身。 韩尚志目的要以门规制裁这叛门之徒,是以出手极有分寸.仅使对方受伤而不致命,否则韦逸民决难逃“洞金指”穿胸之危。 被圈在内围的门人,一个个冷汗泠泠,彷徨不已。 五个率从而出的锦袍老者,这时急趋场中.齐向韩尚志躬身施礼道:“弟子等参见掌门人!” 韩尚志身形半转,道:“五位长老免礼!” 就是韩尚志转的刹那,韦逸民一闪身,退入令厅之内。 韩尚志一幌身,追了进去。 韦逸民背向令坛,伸手按住壁间一朵浮雕的牡丹,狞笑一声道:“小子,你休得意,现在你死定了!” 这时八位长老,也一涌入了令厅。 韦逸民阴恻恻的又道:“不错。你们死在一道,黄泉路上当不寂寞!” 韩尚志一怔,随即哈哈一阵狂笑道:“韦逸民,你的心思白费了,不信你试试看?” 韦逸民面色一变,用力向右一旋一按,果然毫无动静,登时面现死灰,额上青筋暴露,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目眺欲裂地瞪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冷冷的道“你感到意外吧:地室总枢纽已经不灵了。” 韦逸民狞笑一声,迟到中门之内,探手怀中,取出一个拳大的红政球,阴残的一笑道:“这是特制的“轰天霹雷雷弹”,嘿嘿,神仙难逃!” 第109章 韩尚志和八位长老同感心头巨震,这一着不但毒辣,而且出人意外。 只要韦逸民脱出一掷的话,令厅之中的九个人,势必粉身碎骨不可! 韦逸民手一振,韩尚志和八长老不由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韩尚民心念数转,就是想不出对付之道:“纵令他功参造化,出手再快,也无法阻止对方不掷这“轰天霹雷弹”,同时,霹雷弹一遭碰击,便会立即爆炸,所以事实上根本阻止不了。 以韩尚志的功力,或可侥幸逃出令厅,但八拉长老呢?他不能让他们如此牺牲。 令厅之中,溢满了浓厚的杀机。 九个人的生命,系于韦逸民脱手一掷之间。 八位长老怒目切齿,但却空叹奈何。 韦选民嘿嘿一笑道:“冷面人,如你肯交出“恶鬼珠牌”,本人网开一面?” 韩尚志毫不思索的道:“办不到!” “你愿意骨化飞灰?” “我等死了,是为本派而牺牲,你却是千古罪人!” “嘿嘿!本人不管流芳或是遗臭,生死由你自决!” 韩尚志厉声道:“叛逆,再告诉你一遍,办不到!” 韦逸民鹰眼一转,残狠的—‘笑道:“在你们死前,还可以看到一出好戏!”说着,沉声喝道:“左右护法何在?” 两条人影,从令厅之后传出,站在韦逸民身边,赫然是一黑一白两个蒙面怪人。 八长老大感错楞。 韩尚志,见这一黑一白两个蒙面怪人现身,登时血脉贲张,目射骇人煞光,忍不住从喉中发出一声闷哼。 这两个怪人,正是大荒山下,突然失踪的“黑白双妖”。 他做梦也估不到“黑白双妖”竞然做了韦逸民的左右护法。 韦逸民得意至极的道:“各位大概听说过‘黑白双妖’的大名吧!这两位就是!” 八长老虽久处天南,但对于五十年前,横扫中原武林的两个魔头,黑白双妖”之名,却是如雷贯耳,闻言之下,不由亡魂大冒。 韦逸民竟然能使这一对老魔,充当护法,的确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韩尚志面上杀机炽烈,恨不能立即劈了双妖。 韦选民手中“轰天霹雷弹”仍然高举,双目略不稍瞬的紧钉着厅中各人,丝毫也不能松懈,口里发话道:“请两位护法把厅外场中逃离地牢的叛徒,全部治以应得之罪!” 韩尚志目中将喷出火来,他准备不顾——切的使双方同归于尽。 以“黑白双妖”的身手,要屠一二百个普通高手,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黑白双妖”齐道—声:“遵令!” 接着是—声惊呼。 只见“黑白双妖”—边一个,分执着韦逸民的手臂。他手中的那颗“轰天霹雷弹”.也到了“黑妖”的手中。 变生意外,八长老和韩尚志反而怔住了。 韦逸民面色如死,厉声道:“两位什么意思?” “白妖”哈哈—阵狂笑道:“韦逸民,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要我俩充当护法,你知道我俩因何而来?” 韦逸民—挣不得脱,嘶声道:“因何而来?” “清理门户!” 韦逸民宛若焦雷贯顶,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八长老震惊莫名,“黑白双妖”何以会说出“清理门户”的话来。 只有韩尚志心中明白了几分。但也惊诧不已、“黑白双妖”无故失踪,投入天南充当护法,现在又临阵倒戈,这其中是什么蹊跷? “黑妖”适时向韩尚志道:“请示掌门人,如何处置这叛徒?” 韩尚志略一踌躇之后,道:“先点上他的穴道。” 韦逸民浑身直抖,汗落如雨,目瞪如铃,眼角竟然渗出血水,那一股怨毒之情,可以想见。 八位长老、木然成痴的看着这位神鬼莫测的掌门小师兄。 双妖恭应一声:“遵谕令!” 各出一指,分别点了韦逸民几处大穴,韦逸民应指而倒。 韩尚志朝案桌之前一指道:“暂时把他安置在这里!” 黑妖架着穴道被制的韦逸民,步人厅中,把他放落地上,然后和“白妖”双双向韩尚志身前一跪道:“请掌门人恕我俩不告而行之罪!” 韩尚志一抬手道:“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双妖再拜而起、“白妖”抢着道:“那日弟子二人,奉令在大荒山下守候,忽然发现—个昔日漏网的仇人……” “五十多年前的漏网仇人?” “是的!” “谁?” “混世魔王!” 韩尚志不禁心中一震,“混世魔王”是‘阴阳双煞”的师父,功高不可测,黑白两道闻名丧胆,为了自己在无意间、对“阴煞莫秀英”援了一次手,他也在自己与韦逸民等博战受伤之时,救了自己一次。 “阳煞高士奇”被囚于“鬼堡”已经—十八年,“混世魔王”和“阴煞”当然是要赴“鬼堡”营救、“混世魔王”即已现身,不知“鬼堡”之行结果如何? 心念之中.又道:“后来如何?” “我师兄妹索仇心切,所以违命追了下去。挤战之下竟然势均力敌,掌门人的行踪也无法探悉……” 韩尚志点了点头道:“后来呢?” “白妖”接着道:“后来,忽然遇见那个曾经在“死亡谷”口现身示警的蒙面女人……” 韩尚志心里又是一震,他知道“白妖”所说的,正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 “白妖”话锋一顿,又道:“那蒙面女人要弟子俩先赴天南,设法进入魔宫,作为内应,以挽救本门一次灾劫,并嘱弟子注意掌门人的真假……” “你俩怎认得出我是真的?” “从掌门人所施的神功和声口,同时,任何假扮的人,无论易容之术奇妙到什么程度,总有破绽可寻,只要留心,不难窥破,主要的凡戴面具的人,面部必无表情!” 韩尚志将头连点道:“有理!” “所以请掌门人宽恕……” “你俩居功至伟,何罪之有!” 双妖齐声道:‘谢掌门人不罪之恩!” 韩尚志简略的向八位长老介绍了一下“黑白双妖”投人本门的经过,依照门规辈份“黑白双妖”向八位长老行了弟子之礼。 就在此刻—— 一个奇矮臃肿的小头怪老人,从后转出! 韩尚志急作了一个揖道:“敬谢老哥哥囊助之德。” “行地仙”把手连摇道:“别!别!若不是“黑白妖”出手毁了地室警卫,我老头子还真无法下手,现在事完了,我也该走了!” “老哥哥何必忙在一时,兄弟我也要返中原……” “你还有善后事待理,我可蹩不住!” “至少老哥哥喝上一杯再谈走也不迟?” “免了,‘卧虎山庄’酒窖之中,老小子‘地行仙’在恭侯我的大驾,再见!” 说着,幌身出了令厅,一溜烟的消逝。 韩尚志和八长老要想相送都来不及。 接着——— “幻魔宫”中,召开了元老会议,韦逸民欺师灭祖。处以极刑,其余胁从的门人,依情节轻重有的逐出宫门,有的留观后效。 一场风波,至此平息。 第三天,韩尚志正式就了掌门之位,唯一的改革是取消了帝君之号、而只称掌门人,其余将军侍卫等名称也予废除,“元老院”依旧,“刑司”“威仪”“巡稽”“武司”等四殿不变,另指定适当人选充任。 “黑白双妖”则真正的做了左右护法。 “幻魔宫”宴开不夜,大宴了三天。 就在第三天宴毕,韩尚志指定首席长老屠—飞,暂摄掌门之职,同时把“幻魔宫”被破坏了的机关埋伏,完全复旧。 首席长老屠一飞,应令之后,道:“两位护法是否随行?” 韩尚志已知屠长老言中之意,微微一笑道:“长老是否担心‘天齐教’不会就此甘心?” “弟子确有这个意思!” “两位护法,将随我到“大谅山”一行,三五日内必返?” “掌门人必须要重返中原?” “不错!我有大仇未报,恩怨待了!” “这……两位护法不必中途折返,还是随侍掌门为妥:“ “不必,宫中安全更为重要!” “如果掌门人有所呼召之时……” 韩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如果有的话,我将借重丐帮飞讯,由丐帮‘怒江分舵’转达命令!” 诸事停当,在全宫弟子相送之下,韩尚志率同“黑白双妖”离宫上道。 大谅山—— 广圆数百里,荒莽丛生,重山叠岭,人迹罕到。 这一天晨光曦微之中,三条人影,来至山前。 他们正是天南掌门韩尚志和“黑白双妖”。 韩尚志手指谷中道:“根据土人所说,这里当是入山之处!” “黑妖”.恭应道:“弟子也认为如此!” “白妖”接口道“请问掌门人,可否示知此来用意?” 韩尚志神秘的一笑道:“完成你俩数十年来,—……直等待着的心愿!” 双妖互望了一眼,茫然不知所答。 韩尚志接着又说:“你俩是否说过,如果能回复原来形貌,就可以结为夫妇,完成夙愿?” “黑妖”道:“是的,但不知……” “普天之下,能解你俩所中‘易形毒果’之毒的,是谁?” “万毒祖师!” “这就对了!” “黑白双妖”登时激动起来,齐声道:“万毒祖师还在人世?” 第110章 “这个……目前还不知道!” 双妖心里不由一惊,“黑妖”困惑的道:“掌门人此来,难道有什么线索……” “不错,我听人说:“万毒祖师”不见有传人出现江湖,但他本人可能隐居大谅山黑谷“毒池”之中!” “黑谷毒池”?” “不错,黑谷毒池!” “传言中‘毒池’之水,人兽稍沾即毙,这……” “我们得先寻到地头,然后再说吧!” 三人一展身形,进入这人迹不到的蛮荒野岭之中。 三天,踏遍了每一座峰头,就是寻不到“黑谷”的所在地。 “毒池”在“黑谷”之中,找不到“黑谷”,当然无法觅到“毒池”,而且纵使找到了“毒池”,“万毒祖师”是否真的隐身其中!是否还活着,如何进入“毒池?这都是问题。 韩尚志为了实践诺言而有此一行,成功的机会并不多。 双妖更是心急,因为这关系他俩今后的一段人生过程。 这时,他们停身之处,是一座岩多于土,林木稀疏的峰。 蓦然一— 一声凄厉但却觉闷的惨嗥,隐隐传来。那声音是发自地底,而且就在不远之处。 三人同时一惊。 韩尚志一幌身,沿岭脊飞惊过去,五十丈之处,现出一道宽约十丈的断岩,把这山岭一分为二,直沿伸到岭脚,因相对的断岩边缘,有林木遮掩,是以非到近处,不易发觉这山岭竟然是中断的双峰组合而成。 探头向下一看,只见其深难测,乌沉沉的黝然无光,以韩尚志的目力,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林木的模糊影子,但可以看出这断岩上倾下收,底部的宽度,至少在五十丈之间。 双妖也跟了过来,伸首一看,不由胆战心寒。 “黑妖”道:“掌门人有何发现?” 韩尚志似乎在思索一个问题,没有答腔。 “白妖”像是自语般的道:“难道那惨号之声,是发自这断岩地谷之中?” 这一句“断岩地谷”触动了韩尚志的灵机,突地欢呼一声道:“这就是‘黑谷’!” 双妖一愕之后,随即会过意来.“黑谷”顾名思义,必非—般的山谷,这断岩之下,分明是一道黝暗的深谷,而且除了顶上这—线断空之外,半被突岩包没,这形势说明了这怪谷必是“黑谷”无疑,登时精神大振。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俩可以恢复原来的形貌,完成数十年来的心愿,也结束了大半生被目为妖邪的痛苦。 韩尚志又道:“这不但是‘黑谷’,而且已经有武林人侵入其中,方才的一声惨啤,似近又远,低沉郁闷,必是发自‘黑谷’无疑,看来此间大有蹊跷,我们快走:“ 说着当先弹起身形。 三人顺着断谷边缘,直奔岭脚。 顾盼之间,已达岭下,果然,眼前现出一道宽不及十丈的谷口。 向内望去.晦冥阴暗,五十丈之外,已不能辨物。 韩尚志一指地上的凌乱足印道:“已有人先我们而至,而且人数当在十人以上!” “白妖”惑然道:“黑谷毒池,武林绝地,这些人来此有何企图,难道也与“万毒祖师”有……” 韩尚志一摇手止住她的话声道:“目前情况不明,我们还是赶紧进谷为上!” 三条人影,捷逾鬼魁随风的飘入谷口。 “来人止步!” 断喝传处,两条人影,阻住去路。 三人一刹身形,只见阻路的是两个中年汉子,一个手执一柄厚背鬼头刀,另一个手持一根九节钢鞭。 两人乍见“黑白双妖”的怪像,面上顿现骇震之色。 双妖己然蒙了面,否则的话,那形象当更骇人。 那执鞭的中年汉子,一怔之后,喝道:“谷中有事,你们最好退回谷口!” “黑白双妖”各发—声冷哼,电扑而出,两声惨啤传处,两个阻路的中年汉子,已分别死在双妖手下。 韩尚志一皱眉道:“你俩不该不分皂白的杀人!” 双妖惶然躬身,不敢接话。 韩尚志又道:“我们正好从这两人口中,探取一些线索,这一来,机会失去了!” “弟子知罪!” “走吧!” 三人又朝里淌进。 谷道极长,顶上断岩处,已成了一条线,透进少许天光.谷底林木杂生,但并不茂盛,有若幢幢鬼影,阴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谷底最宽处,在五十丈之处,窄的地方也有三十文左右。 转身之间,深入已有三里之遥。 韩尚志突地缓下身形,一扬手道:“毒池已到,池边有人,我们隐秘行动,先探悉这些人的动向再说:“ 双妖闻声随着缓住身形,极目望去,果见数十丈外,水光浮动,蒙蒙中,人影幌动,语声隐约可闻。 两人紧随韩尚志身后,毫无声息的向池边闪去。 顾盼间,已临切近。 三人隐好身形。 池并不大,约有半亩地大小,水泛蓝黑之色,中间一线,因上有天光,现出—道粼粼波纹,看来令人触目惊人。 池边—— 聚集着十数人影,其中一个身着黑袍,隐约间可见他胸前绣着的白色图案。 韩尚志在暗中大是骇然,那身着黑袍的显然是“天齐教”使者的装束,“天齐教”派人来在黑谷“毒池”,不知目的何在? 另外,还有一个黑袍老者,只是胸前没有绣着图案,但那身形,韩尚志觉得十分眼熟,正巧那黑袍老者转过面来,那张苍白面容人目,韩尚志不由在心里暗叫了一声:“毒君余化”。 “毒君余化”以用毒名震江湖,此行有他在内,看来事情决不简单。 在“毒君余化”脚前,是半截焦黑的尸身。 只听那“天齐使者”手指那半具尸身道:“余堂主,看来你的解药不灵,平白牺牲了一位弟兄,此行……” “毒君余化”急道:“教主谕令,不择任何手段,要取得‘万毒祖师’的毒经,如能取得所遗毒经,普天之下谁敢为敌 “可是‘万毒祖师’是否真的隐身这‘毒池’之中,同时,就算这真是他隐身之所,如果他万一还活着的话,岂不……” “宇兄过虑了,如果‘万毒祖师’仍在世间的话,岂容我等在这里罗嗦一日夜而毫无反应!” 另一个披发头陀嘿嘿一笑道:“余堂主号称‘毒君’、难道还无法辨别这‘毒池’之水的毒性?” 姓宇的“天齐使者”接着又道:“余堂主的抗毒之药,既然无效……” “毒君余化”打断了他的话道:“各位稍安毋躁,此次兄弟配制的抗毒药共有两种,一种不灵,另一种绝对有效,现在就请这位弟兄涂上一试!” 说着手指旁边一个身穿水靠的汉子。 那汉子面色如死,但却不敢吭声,战战惊惊的卸去水靠,由“毒君余化”取出一支瓷瓶,倒出一种红色的液体,在他周身涂抹一遍,然后那汉子重新穿上水靠。 “毒君余化”对着那汉子道:“入池之后,你只注意池周水面之下,是否有洞穴门户等,切不可擅入,发现之后,立即出池报告,再谋下一步的对策!” 那大汉点了点头,慢慢走近池边,犹豫了一刻之后,试探着伸人一支腿…… 所有的目光,紧张的注视着那大汉的动静。 暗中的韩尚志也不由紧张起采,他这才算明白原来这一行人,是奉”天齐教主”之命,想谋取“万毒祖师”所遗的毒经,“天齐教主”可算一代枭雄,以他的不世武功;如果再加上毒的话,芸芸武林众生,谁还是他的敌手。 突然——— 一声凄凄刺耳的惨啤,破空而起,令人毛发依然。 那大汉翻倒池边地上,一支入水的脚,已齐膝而没,一阵抽搐之后,死了……。 池边众人,面面相对,做声不得。 韩尚志不由咋舌,暗付,好厉害的“毒池”。 那“天齐使者”,似是此行之首,沉声发话道:“余堂主,是否还有他法?” “毒君余化”沉吟不语。 披发陀头凝重的道:“宇兄,教主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蛤宇的“天齐使者”道:“有!” “毒君余化”显然不知另有指示,急接口道:“请问有何指示?” “炸毁‘黑谷’,掩没‘毒池’!” “掩没‘毒池’?” “不错!” “这……这未免……” “怎么样?” “可以慢慢设法!” “教主的意思是不能得则毁之,以免被别人得手!” “这未免过虑,.数十年来,未见有人向‘毒池’窥视,以本堂之见,普天之下,恐怕再没有一个人能够克服得了这毒!” “余堂主这话未免太过武断!” “何以见得?” “以我宇中奇所知,还有一个人不畏任何剧毒冲 “毒君余化”一惊道:“谁?” “天齐使者”宇中奇冷冷一笑道:“余堂主太健忘了!” “毒君余化”道:“在下想不出武林之中还有谁能用毒?” “不是用毒,而是不惧毒!” “毒君余化”低头寻思片刻,‘突地若有所悟的道:“宇兄所指莫非是‘魔中之魔’的传人,天南继承人‘冷面人韩尚志’?” “不错,正是他!如果让他得手,你猜后果如何?” “毒君余化”哑口无言,他想起“冷面人韩尚志”闯“连环套”之时,自己曾布“蚀骨香雾”封锁谷道,而“冷面人”夷然无损。 第111章 暗中的韩尚志却在思索如何阻止对方炸毁“黑谷”,,如果“毒池”被掩埋的话,“黑白双妖”将永远无法恢复形貌。 最感不耐的是“黑白双妖”,如果不是韩尚志在场的话,他俩可能已现身杀人。 披发陀头献媚的向宇中奇道:“既是教主之命,我等立刻执行,请问如何炸法?” “天齐使者宇中奇”胸有成竹的道:“只要在谷顶岭上断岩之处,安装炸药,毁这‘黑谷’,易如反掌!” “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黑白双妖”早已不耐,但没有掌门人的命令,又不敢稍动,只急得连喘大气。 韩尚志适时悄声道:“这批人得全部留在谷中,不能放走活口,其中那面无血色的黑袍老者,叫“毒君余化”一身是毒,由我对付!” “黑白双妖”如奉纶音,正待暴起身形…… 就在此刻一—一 “毒池”之中,突然冒起——阵水花。 韩尚志急摇手示意双妖道:“别动!” “毒君余化”一行,正等离开,忽听池中哗哗水响,转身望处,不由亡魂大冒,只见浪花飞卷之中,一个白发老者,缓缓冒出水面。 披发头陀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万毒祖师!” —行十二人,彷徨不已的往后移身。 众人只感眼前一花.那白发老者已跃升沪边,奇怪的是身上滴水皆无。。 “毒君余化”硬起头皮,躬身—礼道:“请问老前辈是否武林人称的‘万毒祖师’?”, “不错,你等来此则甚?” “晚辈……晚辈等乃是一念好奇!” “好奇!哈哈哈哈……” “万毒祖师”突地仰首哈哈狂笑起来,笑罢之后,一挥手道:“滚!” 这一挥手之间,十二个“天齐教”高手,但觉一阵寒风拂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如漏网之鱼般急向外奔…… “站住!” 喝话声中,一个英俊冷漠的少年,拦住去路。 “毒君余化”一行,闻声止步。 “天齐使者宇中奇”一愣之后,低声喝道:“小子,你别不长眼……” “毒群余化”骇然道:“冷面人!” “冷面人”三字出口,十一人全为之一震,宇中奇面色一整道:“小子,有话到谷外去说!” 突地一一 “万毒祖师”冷冷的道:“黑谷之中,不许动武!” 韩尚志脱口道:“老前辈,不能放他们走!” “为什么?” “他们要炸毁‘黑谷’呀!” “这干你何事,滚!” 韩尚志不由一窒。 字中奇咬牙阴声道:“走,小子,到谷外去!” 声落,弹身疾驰,其余的十一个也跟着鼠窜而去。 “万毒祖师”冷声喝道:“娃儿,念在你刚才一句活,饶你不死,和你那两个同伴滚吧!” 韩尚志大感骇然,“万毒祖师”一眼就能看出双妖隐身在旁,而且指明是自己的同伴,可能他出池之后,就已发现了自己三人的踪迹,这种功力,确属骇人。 “黑白双妖”知已无须藏身,双双现出身形。 韩尚志施一礼道:“晚辈三人来此有事相求?” “老夫久已不问外事!” “尚望老前辈成全?” “万毒祖师”冷眼一扫韩尚志道:“可以,如你能人“毒池”的话,老夫许你提出一个要求!” 说完转身。……. “老前辈请留步!” “万毒祖师”停步,但不曾回头,冷冷的道:“什么事?” “方才那一批人确实有意要炸毁‘黑谷’,掩没‘毒他’!” “老夫说过与你无干,你操什么心?” 韩尚志不由为之气结,这真是好心遭雷打了。 “万毒祖师”又道:“娃儿,你敢下‘毒池’?如果想活的话,还是乘早滚!” 韩尚志傲然道:“既来了,有什么不敢!” “你一定入池?” “不错!” “黑白双妖”抢步上前,双双下跪,“黑妖”激颤的道:“请掌门人收回成命!” “为什么?” “弟子两人愿意永不复形!” “到底为什么?” “掌门人岂可冒这生命之险!” “我已决定这样做了!” “万毒祖师”冷笑一声,跃入池中而没。 韩尚志温声道:“你们起来!” “掌门人已收回成命?” “不!” “这‘毒池’之水,沾肤即死,池边那两具尸身……” 韩尚志下意识的一瞥那两具残尸,心里冒起了一股寒气,但他傲性天生,既然心许要使双妖复原,就非要做到不可,当下冷声道:“你们忘了我带你们出‘死亡谷’,毒其奈我何?” “可是这毒……” “起来,你俩现在立刻出谷,防止那一群狗爪子炸谷!” 双妖站起身来,意似不愿离开。 韩尚志再次道:“快去,监视他们!” “白妖”枪然道:“掌门人……” 韩尚志不等她说下去,沉声道:“这是命令,你俩敢抗命?” “弟子不敢!” “如此依命行事!” “弟子请问事完之后呢?” “在谷外侯我!” “如果……” 韩尚志已知她想说什么,立即接过去道:“以—日为限!” “一日之后,如果不见掌门人出谷……” “你俩速返天南!” “弟子两人曾誓言生死追随掌门,岂敢偷生!” 韩尚志大受感动,但仍喝道:“废话,你俩已是天南门下,应以本门为重,这些都是不必要的话,你们走吧!不要误却大事,使他们得逞!” 双妖无奈,再拜而去。 韩尚志一幌身到了池边,那墨绿的池水,池边的残尸,使他不由自主的连打了几个寒颤,他对本身所具的抗毒能力,是否能抗拒这池水之毒,毫无把握,但,身为一派之长的他,不能不做。 陡然—— 一个念头浮升脑海,使他全身一颤,他想起了血海深仇未报,他不该一意孤行,万一不幸的话,岂非不得暝目,这事应该摆在报仇之后再做,但,事实已不许他改弦更张,只有照原计划去做。 他默然注视了池水片刻,终于一咬牙,把左脚试探着放入水中,立时,一股麻痒之感,顺腿升了上来。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把脚抽了上来,久久,没有异状,他心安了不少。 于是—— 他运足“须弥神功”,周身立时被一重罡气包裹,再次伸脚入池,水波滚荡之中,池水壁然而分,脚上居然点水不沾。 他这一喜,委实非同不可,一切都如他的预料,以“须弥神功”所生的罡气护体,再加上本身的抗毒力,入池并非难事。 一声惊“噫!”传自身后。 韩尚志心头一凛,拔脚回身。 “万毒祖师”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三丈远的地方” “娃儿,你也懂得毒?” 韩尚志头一摇道:“一无所知!” “但你不惧这池水之毒?” “晚辈曾获奇缘,在‘地脉灵泉’的泉眼中浸泡过,所以能抗百毒!” “哦!这是老夫生平创闻,你是何派的掌门?” “天南!” “天南幻魔宫之主?” “是的!” “万毒祖师”一双青光烁烁的眸子,打量了韩尚志片刻,自言自语的道:“天生奇材,百年难求”自语之后,白眉一轩,道:“你舍已为人的精神可嘉,老夫破例成全你一次,把你俩个门人唤回来吧!” 韩尚志骇然道:“老前辈知道晚辈所求……” “你那一双门人,中了‘易形毒果’之毒,你要求解药让他俩复原,对不对?” “老前辈悲何以知道……” “哈哈哈哈,天下之毒,瞒不过老夫之眼,一看就知!” 韩尚志真是心服口服,“万毒祖师”,名如其人,确实祖师两字当之无愧,但他念及“毒君余化”一行要炸“黑谷”之语,终竞放心不下,又道:“方才那些武林人是‘天齐教’属下,曾声言要炸毁‘黑谷’……” “这个老夫知道!” “老前辈既然知道,何以又放他们走路?” “谁说放他们走路?” 韩尚志若有所觉,不禁心中一震,脱口道:“老前辈没有放过他们?” “嘿嘿!胆敢对老夫生歹念,犯我禁地,死有余辜!” 韩尚志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再说话,长身一揖道:“晚辈去唤门下回转!” 话声中,转身朝谷外飞惊出去。 顾盼之间,谷口在望,只见“黑白双妖”怔立法地,一阵阵惨不忍闻的厉号声,盈耳传至。 韩尚志心中一动,两个起落,到了谷口。 “黑白双妖”欢呼一声道:“掌门人无恙?” 韩尚志且不答理,目光朝地下一扫,只见一十二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做一堆,正是宇中奇一行,一个不少,其中“毒君余化”尚在不停的翻滚哀号,面目凄厉如鬼。 韩尚志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万毒祖师”,未见动手,而使这十二个“天齐教”的高手,在不知不觉之中,悉数中毒,而且奔出谷口而亡,的确骇人听闻。 “毒君余化”号称毒君,竟然也逃不过“万毒祖师”之手,只不知他何以还不死? “黑白双妖”只好怔立在一旁。 “白妖”忍不住开口道:“掌门人已入了‘毒池’?” 第112章 “没有!” “这样最好,掌门人岂能去冒……” “万毒祖师已答应我的要求,为你俩解毒!” 双妖喜极忘形,竟然相拥雀跃。 “毒君余化”时已不成人形,汗水渗泥,使人五官难辨,嘶力竭,仍不停的以手抓地,以乞的眼光看着韩尚志道:“韩掌门人……请……请慈……助老夫……解脱……” 韩尚志心中大惑不忍,佣隐之念,油然而生,他想起老哥哥‘南丐’曾说过“毒君余化”生平并无什么大恶的话于是,他决定救他一次。 心念动处,伸指遥点“毒君余化”数处大穴。 “毒君余化”应指而停了哀号。 “毒君余化”曾参与过韩尚志抢夺“佛手宝技”,在“连环套”中又曾以毒对付过韩尚志,但韩尚志一念之仁,不计旧恶,准备救他不死,这说明了韩尚志虽号称“冷面入”,但内心仍充满仁厚。 韩尚志一把提起余化,向“黑白双妖”道:“进谷!” 双妖对掌门人的举指,大感惑然,但也不敢多问,跟着疾驰人谷。 到了“毒池”之畔,韩尚志扔下“毒君余化”面对“万毒祖师”。 “黑白双妖”互望一眼之后,默默地向“万毒祖师”行了一礼,站在韩尚志身后,心中充满了喜悦和不安。 “万毒祖师”一指“毒君余化”道:“怎么回事?” 韩尚志躬身道:“晚辈见他求生不能,欲死不得,所以把他带回,请老前辈恩赐他不死吧!” “老夫只应许你一个要求?” “这……” 韩尚志不由语塞,半响才道:“晚辈只是一时不忍,而这样相求,允与不允、在于老前辈!” “噫,他竟然会不死?” “他叫‘毒君余化’,也是以毒成名!” “这就难怪了,看在‘毒’字份上,老夫饶他不死!” 说着伸手掏出一只绿玉小瓶,倒了一粒药丸,掷与韩尚志道:“给他眼下!” 韩尚志首先解了他的穴道,然后把药丸塞入他的口中。 工夫不大,“毒君余化”翻身而起,首先向“万毒祖师”一跪道:“敬谢老前辈……” “万毒祖师”扬手止住他的话头道:“不必,老夫原意是要杀你,可巧你也是用毒的没有立时毙命,看在这娃儿份上,我饶你一次,要谢你谢他!” “毒君余化”起身朝韩尚志一揖道:“救命之思,我余化不敢相忘!” 说完,疾奔出谷而去。 韩尚志望着“毒君余化”的背影消失,这才向“万毒祖师”道:“请老前辈为敝门人一施回春之手……” “万毒祖师”凝视“黑白双妖”有顷,道:“你俩中那‘易形毒果’之毒若干日时了?” “黑妖”道:“五十年前!” “什么,五十年?” “是的!” “你俩走上前来:“ 双妖应声上前…… “万毒祖师”暴喝一声,呼呼击出三掌,这三掌快比电闪,势若奔雷。 就在三掌过处,“黑白双妖”淬不及防之下,被扫落“毒池”之中。 两声惨嗥,撕空而起。 韩尚志登时面色大变…… 第二十章有情人终成佳偶 “万毒祖师”竟然出手把“黑白双妖”劈落“毒池”之中,此举太过出人意料之外,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突变。 “黑白双妖”因误食毒果,变了形貌,被困“死亡谷”五十多年,一旦重见天日,求治心切,心怀感激之不暇,那里还会提防,否则以双妖的功力,“万毒祖师”功力再高,也不会—击得手。 就在两声惨号传出之际—— 韩尚志面色陡变,大喝一声道:“想不到你这般心狠手辣!” 暴喝声中,出掌攻向了“万毒祖师”。 这一击之势,不但快,而且劲道万钧。 “万毒祖师”划身弹了开去。 韩尚志急怒攻去,一击不中,如影附形般再度挥掌击向“万毒祖师”。 “万毒祖师”冷喝一声:“住手!” 韩尚志不期然的收回了击出的劲道,愤然道:“有何话说?” “你不是要老夫替他们解毒?” “可是你却猝下毒手……” “如你不相信老夫,此时还来得及滚!” 韩尚志转目一瞥之下,只见“黑白双妖”这时已水淋淋的双躺卧池边,口里在狂喘大气,却没有中毒的迹象,立时会过意,一抱拳道:“恕晚辈不察,莽撞出手,请老前辈原谅!” “这不怪你!” “万毒祖师”取出另一支小瓶,倒出两粒绿色小九,在双妖口中各放一粒:“大约半个时辰,就可以毒净病除!” 韩尚志歉然的望了“万毒祖师”一眼,不再说话。 盏茶工夫之后,双妖突地双双跃起身形,向一丛矮林奔去, 韩尚志大感骇然,正等…… “万毒祖师”急摇手道:“由他们!” 双妖眨眼之间,隐入树后不见。 韩尚志惊诧万分的道:“老前辈,这是什么回事?” “药力生效,留存内腑之毒,必须宣泄!” 韩尚志这才释然,又道:“老前辈把他俩击落池中,何以他俩不见中毒,难道这也是……” “万毒祖师”略一颔首道:“这叫做以毒攻毒,他俩中毒已在五十年之前,毒力已透达全身经脉五腑,这池水及是天生毒泉所积,剧毒无比,但天下物物相克,老夫以此理,先去其血脉经穴表皮之毒,再服以解毒圣丹,化除内腑之毒……” “哦!” “万毒祖师”一顿之后又道:“老夫之所以碎然出手,目的在使他俩在惊怖之中,本能的运起全身功力挣扎,经脉大开,毒势解得更快。” 韩尚志再次施礼道:“晚辈确实鲁莽之至!” “不知者不罪!” “天齐教既已生心所谋不遂,要炸毁‘黑谷’,而派出的高手,又仅‘毒君余化’一人生还,恐怕不会就此甘心,老前辈……” “万毒祖师”哈哈一笑道:“犯我者死,这是老夫一生行事铁则,这‘毒池’仅是老夫居处的门户之一,纵令‘黑谷’全毁,又岂能伤得了老夫分毫!” 韩尚志所得神驰不已,有心要追问下去,又开不了口,只好作罢! 半个时辰,转眼即过。 蓦然—— 一对俊美如仙的二十许青年男女,从树后转去,姗姗走向前来。 韩尚志不由大吃一惊,“黑谷”之中,何来这一双俊品人物? “万毒祖师”目射奇光,迫视在那一双男女身上。 韩尚志.目光触及那一对青年男女的衣衫,不由欢叫一声道:“你们复原了!” 这一对俊秀美艳的男女,正是“黑白双妖”的本来面目。 双妖闻声抢步上前,向韩尚志一跪道:“弟子沈家骐,冯瑛英,叩谢掌门成全之德!” 双妖这一自报姓名,韩尚志才知道“黑妖”叫沈家骐,“白妖”叫冯瑛英。 当下微笑着一摆手道:“请起!” 双妖再转身向“万毒祖师”身前下拜道:“晚辈叩谢再造之思!” “万毒祖师”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 这一着不但沈家骐和冯瑛英大吃一惊,连韩尚志也惑然不解,“万毒祖师”何以会突然变脸? 韩尚志讶然道:“老前辈有什么不妥?” “万毒祖师”吹了吹掩口白须,冷冷的道:“老夫能救人,更能杀人!” “晚辈不明白老前辈言中之意?” “既求救老夫,胆敢不诚!’ “何处不诚?” “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是在五十年之前中的毒?” 韩尚志不由莞尔,道:“老前辈听说过“黑白双妖”之名否?” “呵!曾经听说过,只是未见其人!” “他俩就是!” “什么?他们是数十年前一度出现江湖的“黑白双妖”?” “不错!” “万毒祖师”意似不信的摇了摇头,道:“他俩难道是长生不老?” 韩尚志轻轻一笑道:‘长生不老未必,但却有驻颜之能:“ “老夫不信?” 于是,韩尚志把双妖的出身经过,以及服了肉芝等情,概略的说了一遍。听得这百岁过外的老毒物不断点头。 “如此说来,他俩是‘天一门’,‘九天一鹗曲元通’的传人?” “是的!” “哈哈哈哈,也算是故人之后,起来!” 双妖这才站起身来。 “万毒祖师”感慨的一叹道:“曲元通与老夫曾有数面之雅,想不到‘天一门’这一名词,已变做了陈迹,真是三十年沧海,三十年桑田,你俩是否有意重复‘天一门’?” 黑妖沈家骐恭谨的道:“晚辈师兄妹已投入了天南门下!” 韩尚志目注双妖道:“如果你俩有意恢复门派,本人当竭力赞助?” 双妖感激的望了韩尚志一眼,白妖冯联英道:“门下既已誓愿终生追随掌门人在先,不敢违誓!” “我特别允许,并非你俩背弃我,不算违誓!” “这……目前门下不作考虑!” “好,以后再说吧!” 韩尚志再次把目光投注在这一对劫后重生的情人身上,灵机一动,道:“你俩不是说过,形貌恢复之后,就要完成夙愿吗?” “白妖冯瑛英”粉面一红,低下头去,芳心卜卜乱跳起来,既羞又喜,她和他苫熬了数十年,多么盼望这一天到来。 如果不是她俩早年服下了武林仙品“内芝”的话,该是鹤发鸡皮的老人了。 第113章 “黑妖沈家骐”面孔一热,道:“是的,请掌门人作主!” 韩尚志含笑道:“我目前急于要赴中原!”: “弟子俩并不急于一时,恭候掌门人返宫!” “我归期难卜,这样好了!”说至此,把目光向“万毒祖师”一转,接着又道:“老前辈和令先师算是故交,我添为掌门,不若就在此地完成仪式,恭请这主人做证人,未始不是给“黑谷毒池”添上一番武林儿女佳话!” 说完,转向“万毒祖师”道:“晚辈放肆,老前辈是否许可?” “万毒祖师”哈哈;阵狂笑道:“好……好……毒池佳话,老夫焉有不愿之理!只是有一点特别声明,老夫吝音,恕不把‘毒池洞房’,借充洞房,哈哈哈哈……” “晚辈等不敢打扰,只在‘毒池’之边,意义更大,解毒复形,全亏这池水呢!” 双妖互望了一眼,这一眼,代表了无限的辛酸,也含着无比的甜蜜。 于是—— 韩尚志取出“恶鬼珠牌”高举手中,双妖朝牌下跪,韩尚志说了祝词,算是为他们俩主婚。 双妖又拜了“万毒祖师”。 “万毒祖师”是证人,也充了大媒。 佳礼在顷刻之间完成。 一丝春光,漏进了这豆古幽森的“黑谷。” 韩尚志触景生情,想起被迫订婚的吴小眉,不知将来彼此是什么结果,也想起了唯一的爱人东方慧,自那次江边匆匆被迫分手,不知她目前身处何增,尤其那次见面,东方慧闪烁的言词,更使他一直不能释然于怀……” 悲剧——“失魂人”数度预言他与东方慧结合,将无可避免的发生悲剧,想到“失魂人”言必有中,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 另一个美绝天人的红衣丽影,浮现脑海。 她是自承叫慕容黛的红衣少妇,她的美,堪称人间绝色。 韩尚志不自禁的全身起了一阵燥热,一颗心也随道这意念而怦怦跳动,我不该想她,她曾被那不知名的人骂作不要脸的贱货…… 但,红衣少妇的影子,在脑海中却越来越清晰,那赛雪斯霜的肌肤,那肖魂蚀骨的眸光,令人沉醉的笑容,曲线优美的小口,窃宛的身材……尤其那一股少妇特有的,使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万毒祖师”又是一阵哈哈宏笑道:“有情人终成佳偶,你俩离奇的遭遇,当为武林留下一段佳话!” 笑声,把韩尚从沉思中唤回。 他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脸红。 “老前辈,晚辈等告辞,成全敝门之德,不敢言报,就此谢过!” 韩尚志说着,深深一礼,双妖也行下礼去。 “万毒祖师”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 三条人影,转眼工夫,来到谷外。 韩尚志忽地想起一件事来,郑重的道:“昔年韦逸民借师祖‘魔中之魔’的面目,上少林盗取‘大般若秘笈’,杀死藏经楼主持僧,这段公案,我曾面允少林‘了弹’和尚,一年之后,对该寺有所交代,现在韦逸民已经伏法,这本‘大般若秘笈’我当时忘了搜查,你俩回宫之后,向屠长老说明经过,火速找寻,派人送到中原丐帮总舵,交丐帮长老‘南丐’转交给我 双妖不胜依依的道:“敬遵令渝,掌门人此去中原,不知是否有弟子俩效劳之处?” “你俩守护本宫重地,更为重要,我此去了断私人恩怨!” “黑妖沈家骐”肃容道:“弟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昔年师门仇人之中,尚有一人漏网……” “你是说混世魔王?” “是的!” “怎么样?” “望掌门人俯允弟子俩亲自索仇。”“可以,但目前本宫情势未稳,‘天齐教’随时会派人卷土重临,所以你俩必须暂时守护,时机到时,我会传讯回宫!” “谢掌门!” “还有……” 韩尚志顿了一顿,取出“恶鬼珠牌”,递与“黑妖道:“把这牌交—与屠长老,如我一年之内不返,重立掌门!” “黑白双妖”面色一变,“白妖冯瑛英”颤声道:“掌门人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韩尚志不经意的一笑道:“没有什么,这只是万—之词而已!” “掌门人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记住‘大般若秘笈’寻获之后,立即派人送到中原!” “弟子紧记!” “好,去吧:祝你俩幸福!” “谢掌门!” 双妖依依不舍的叩别韩尚志,弹身往回疾奔而去。 韩尚志望着双妖的背影,黯然一叹道:“他们毕竟还是幸福的!” 突然—— 背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小于,原来你就是‘冷面人’!” 韩尚志慕吃一惊,回身望处,只见一个长须飘拂的黑衣人,站在四丈之外,目光充满恨意的盯住自己,当下冷冷的道:“不错,正是在下,阁下何方高人?”“美髯须客范江!” “有何指教?” “我警告你不许和慕容黛来往!” 韩尚志不由一愣,他竞然警告自己不许和红衣少妇慕容黛来往,怪不得声音似曾相识,原来就是在石门集本主庙中,发话辱骂慕容黛的那人,当下冷笑一声说:“阁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美髯客范江”险恻恻地道:“不许你和她来往!”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论年纪她可以做你母亲而有余……” 韩尚志不由气往上冲,大喝一声道:“住口!” “美髯客范江”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冷面人,如果你不听老夫之言……” “怎么样?” “你将噬脐莫及!” “在下极欲试试?” “你认识她是谁?” 韩尚志不禁感到一震,是呀,她是谁?什么来路?可是自己对她别无企图,管她是谁,当下冷冷的回道:“难道你阁下认识?” “当然!” 冷嗤声起,一个带有磁性般的声音道:“范江,你知道我是谁?” 一条纤纤红色人影,如鬼魅船的现身在两人面前。 她———正是美绝天人的慕容黛。 “美髯客范江”面上充满了尴尬之色,他想不到她会突然现身。 慕容黛一双充满了诱惑的眸子,扫向了韩尚志,展颜一笑道:“弟弟,我们又相见!” 韩尚志心里不由一荡,脱口叫了一声:“姐姐!” 他突然感到在慕容黛的面前,他显得那么的软弱,像是另一个自己。 这一声弟弟和姐姐,听在“美髯客范江”的耳里,满不是意思。 “黛妹!……” 慕容黛粉腮一寒,面对范江道:“谁是你的黛妹?” “美髯客范江”尴尬的一笑道:“黛妹,你……” “住口!你不是骂我不要脸的贱货吗?”气愤之中,口不择言。 “我已和向你道歉……” “范江,你放明白一点,你这样苦盯着我……你知道后果如何?” “黛妹……” “姓范的,你无权这样称呼我!” “美髯客范江”面呈紫酱之色,久久之后,才苦笑一声道:“二十年前,我追求你,不蒙你的青睐,后来,你嫁了人,又离了婚,想不到你仍然拒我于千里之外……” “范江,爱是不能勉强的!” 韩尚志暗付,范江追求慕容黛竟然白花了二十年的光阴,看来他是个多情种子,但奇怪的是慕容黛的容貌,看上去仅是二十许人,如以他们的对话而论,她该是迟幕之年才对,其中究竟,令人费解。 “美髯客范江”把含有敌意的目光向韩尚志一扫,又转向红衣少妇道:“你爱的是他?” 红衣少妇慕容黛不屑的道:“这关你什么事?” “哼!他的年龄,做你儿子还嫌小!” 韩尚志听他一再口出不逊,忍不住怒声:“姓范的,希望你说话不要辱及在下!” “美髯客范江”怒火中烧,一瞪眼道:“辱及你又怎样?” 韩尚志俊面一寒道:“不怎么样,教训教训你!” “教训!哈哈哈哈……” 红衣少妇冷笑一声道:“范江,没有什么好笑的,你不是他的对手,不信你试试看?” “美髯客范江”一敛笑声,怒视了红衣少妇一眼,转向韩尚志道:“小子……” 这一声小子,使韩尚志心火大冒,暴喝一声道:“范江,你敢再叫一声,我就毙了你!” “小子,你办不……” “看掌!” 韩尚志怒不可遏,喝声中,呼呼劈出两掌。 “美髯客范江”不甘示弱,举掌相迎……。. 红衣少妇掩口一笑。 这一笑,使范江羞愤难当,杀机顿起,幌身前欺八尺,出手三招,击向了韩尚志,招招指向要害大穴,势如骇电奔雷。 韩尚志双掌连划,轻轻地拆解了凌狠厉辣的三招。 “美髯客范江”三招落空,心中更不是味道.他把红衣少妇拒绝了他的求爱迁怒于韩尚志,恨不能立时把对方毙于掌下。 一抹阴森的笑意,掠上了范江的嘴角,冷哼了一声道:“冷面人,再接我几招试试! 话声中,双臂疾震,一缩一伸,双掌朝韩尚志当胸劈去。 韩尚志左掌横切护胸,右掌以攻应攻,拍向对方面门…… 红衣少妇慕容黛大叫一声:“范江你敢!” 玉掌疾挥,向“美髯客范江”直劈过去。 第114章 两声惨哼同时传出,人影霍然而分,一个飞栽丈外,一个跌坐当场。 那被震飞文外的是范江,跌坐当场是韩尚志。 原来“美髯客范江”在妒恨羞脑之下,施出了他的独门杀着“快掌藏刀”,要置韩尚志于死地,这“快掌藏刀”乃是表面上双掌以快速度攻向对方,而暗藏在袖口的两柄利刃,在攻招指向对方要害之际,激射而出,如果不事先知机,神仙难躲。 慕容黛在范江振臂之际,已知他要施展“快掌藏刀”,发声阻止已然不及,只好当机立断,双掌挟以毕生功劲,猛然劈向范江。 但,迟了半步,韩尚志已伤在利刃之下。, 所幸她一声大喝,使韩尚志知警变招,躲过了要害,两柄利刃,一辆穿臂而过,另一柄直没入肩胛之内,一掌印正前胸,惨哼一声、跌坐当地,鲜血立时红了半边身。 范江全神攻敌,硬承了红衣少妇全力一击,登时口血飞进,飞栽丈外。 这些,仅是电光石火之间的现象。 红衣少妇慕容黛,急趋韩尚志身前,无限关切的道:“弟弟,伤得怎样?” 韩尚志一咬牙站起身来,牵动伤势忍不住又轻哼了一声。 红衣少妇忙替他检验伤势,左臂洞穿,肩胛之上,一点刀柄外露。 韩尚志已运功封穴,止住血流。 红衣少妇两支春葱也似的五指,钳住刀柄,向外一抽,立即取药敷在两处伤口。 韩尚志痛得身躯一颤,额角现汗,用感激的目光,一瞥慕容黛道:“姐姐,谢谢你!” “用不着谢,弟弟,你休息一会吧!” “我要杀他!” “谁?” “范江!” “他早走了!” 韩尚志举目望去,果然已不见了“美髯客范江”的踪影,不由恨恨的道:“我不会放过他的!” “弟弟,坐下休息一会!” 一支柔若无骨的手,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肩背。韩尚志全身一颤,一股电流,从肩背流追全身,心里不由一阵荡然,一阵燥热,爬升到他的面额。 “弟弟,范江骂我是贱货,你有什么感想?” 梦呓般的音调,加上吐气如兰……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姐姐,我对你一无所知!” “如果我真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这……这……” “怎么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会不理我?” 韩尚志茫然了,但他终于进出了一个“不!”字。 红衣少妇毫不放松的道:“你不在乎我是什么样的女人?” “我相信你不是范江口里的那种女人!” “为什么?” “因为……因为……” “说呀!” 韩尚志涨红了脸,冲口而出道:“因为你太美了!” “哈哈哈哈,弟弟,你这话不嫌太幼稚么?” 韩尚志下意识的一转头,四目交投,如樱桃初破也似的唇瓣,距离他的面门,不及三寸,微微的鼻息,指在面上,给他一种异样的感受。 他战栗了,一种本能的,但并非是怕,而是…… 终于,那嫣红温软而带着微颤的唇瓣,超越了那三寸不到的距离。 韩尚志本能的反身抱住了她,唇瓣套着唇瓣,舌尖由轻抵而变为绞扭,吮吸…… 软玉温香抱满怀。 血液加速了运行—— 心脏规律的跳荡一一 意马心猿,再也无法控制。 疯狂! 激动! 这一刻,他忘了自己,忘了一切! 鼻息渐渐粗重。 一种原始的冲动,使他理智全泯! 于是,他抱起了她,步入“黑谷”的谷口…… 蓦在此刻—— 一阵破风之声,遥遥传至。 韩尚志心中一震,理智复活,轻轻地放下了她,道:“姐姐,有人来了!” 红衣少妇幕容黛粉腮红晕未退,缓缓睁开眼来,两道异样的目芒,紧迫在韩尚志面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像是失望,又像是怨艾。 韩尚志头面朝谷口方向,不敢多看她一眼,他怕无法自持。 数条人影,泻落谷口之外。 接着是数声惊“噫!显然,来人已发现谷口“天齐使者字中奇”等一行的死尸。 一个如裂帛般的声音道:“余堂主,‘万毒祖师’真的还在人世?” 另一个声音道:“属下不敢欺瞒教主!” 韩尚志心中震愕实非小可,“天齐教主”余丙南竟然来到了这“黑谷”之外。 那答话的余堂主,正是“毒君余化”,十二个来“毒池”的高手中,只有他一人活着离开。 从“天齐使者”的身手来推论、教主的功力,不知到了什么骇人境地?” 这教主无疑的是一个奸雄人物,竟然命属下假扮他的形貌,瞒尽了天下人的耳目,而他自己却不在教中,不知所谋何事? 还有命手下混充“血骷髅”,搅乱江湖,居心更令人难测。 若不是“失魂人”点破,自己恐怕仍被蒙在鼓中。 他同时想起改嫁天齐教主余丙南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和认余丙南作父的师叔“毒龙手张霖”的儿子张少坤…… 新仇旧恨,齐涌心头。 这是一个机会,他与“天齐教”之间的总帐,该结算了。 “天齐教主余丙南”的声音再度响起:“余堂主,宇中奇等十一人全部都是中毒而死的?” “启禀教主,应该是十二人!” “为什么?” “属下也是被害者之一!” “可是你没有死?” “这是侥幸,因属下所长是用毒,可以说一身是毒,在毒物相克的道理下,属下死里逃生!” “哦!我曾可嘱宇中奇。如果那老毒物仍在世间,或是所谋不能如愿之时,用炸药炸毁‘黑谷’,难道他自作聪明,任意孤行?” “使者宇中奇曾宣布这一命令,但当‘万毒祖师’现身之际,双方未曾交手,迅速撤退,可是每一个人已在不知不觉中受了致命之毒,出谷口即告死亡!” 韩尚志暗付,“毒君余化”隐起了被救一节不说,看来天齐教主对自己和“黑白双妖”入谷一节,并不知情。 红衣少妇慕容黛轻轻一碰韩尚志道:“外面是天齐教主余丙南!” “这个我已知道!” “你准备怎么做?” “找他算几笔帐!” “现在?” “不错!” “他来此作甚?” “可能是闻警而来,也可能是追踪‘毒君余化’一行人而来!” “我忘了问你,外面的死尸……” 韩尚志粗略的把“天齐教主”派人谋取“万毒祖师”遗物的经过,说了一遍,慕容黛粉腮立交道:“这里就是传言中的‘黑谷毒池’?” “不错!” “万毒祖师就是住在此间?” “是!” “那我们立即离开吧!别招惹……” 韩尚志一摆手道:“别急,你先别露,待我去会会余丙南,结算一下总帐!” 慕容黛秀眉紧蹙道:“弟弟,此时不宜!” “为什么?” “你伤势未愈!” “区区之伤,算得了什么?” “可是……” “怎么样?” “听说余丙南功高莫测……” “噫,姐姐你不是认识他吗?” “是的,二十年前,可是二十年后的今日,他已换了另一个人,目前,他是江湖霸王……” “请不必过虑!” 谷口——话声又起。 “余堂主现在是否已经知番‘毒池’之毒的性质?” “这个,请恕属下无能为力、这不是普通之毒,任何人为的解毒之药,对这池水都将无效,当然只有‘万毒祖师’—人例外!” “如此,传令毁谷,先炸谷口,再上峰炸谷壁!” 韩尚志一幌身,飘现谷口,只见——个头蒙青布套的青衣人,面谷而立,旁边是“毒君余化”,后面是两个身着绣有日月星辰图案黑袍的老者,再后面,一字式排着二十名左右的黑衣劲装汉子。 他这一突然现身,使谷口“天齐教主”一行、为之骇然震惊。 其中“毒君余化”一见韩尚志现身,面上惊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色。 韩尚志立稳身形,首先朝青衣蒙面人发话道:“阁下就是‘天齐教主’?” “不错,你是什么人?” “冷面人!” “冷面人”三人字甫自出口,“天齐教主余丙南”突地仰天哈哈狂笑起来,他身后的两个“天齐使者”,也顿时杀机上脸、一付跃跃欲动之态,其余的近二十个劲装汉子,则是面现骇凛之色。 “天齐教主余丙南”笑声一敛,青色头套所留的两个小孔之中,依然射两缕泛青的目芒,迫视在韩尚志面上。 那棱芒有知两柄利剑,使人为之目眩神夺。 韩尚志心头一凛,暗道:“好精湛的内功!” 余丙南声音中充满了杀机的道:“冷面人,想不到会在这风水绝佳之地碰上你?” 韩尚志冷冷一笑道:“在下也深感意外,免了一番跋涉之劳!” “冷面人、放眼天下,敢与本教为敌的,数你是第一人,凭你这一份豪气,可以得个全尸!” “哈哈哈哈,余丙南,说这大话莫被风闪了舌头!” “天齐教主余丙南”可不知韩尚志的真正身世,但韩尚志却知道他就是母亲改嫁的人,新仇旧恨,累积心中,变成了恐怖的杀机。 第115章 “冷面人,你是自了还是……” “余丙南,你虽自以为天下唯我独尊,但对本掌门人,嘿嘿!你还不配说这样的话,历次截杀之德,和妄想并吞本门之义,今天一并报答!”“小子,少废话,有什么遗言交代没有?” 韩尚志俊面之上,浮升了一层浓厚的杀机,不屑的道:“留遗言的应该是你!” 余丙南狞笑一声,朝前跨了两步。 空气在余丙南上步之际,骤现无比的紧张。 二十个劲装汉于,目不稍瞬的注定场中,他们也许不是震骇于“冷面人”之名,而是希冀一睹教主的神功。 “天主教”属下弟子,对于教主的感觉是莫测高深。 十多年来,余丙南以一个替身综理教务,而他自己却极少回到教中来。这一点。除了教中极少数和几个人知晓之外,教中所有弟子,仍是糟然不知。 韩尚志知道得最清楚,因为余丙南的替身——首座使者是死在他的手下。 适时—— 余丙南身后的两个“天齐使者”双双迈步上前,躬身道:“杀鸡焉用牛刀,属下请命?” 余丙南略一额首。 两个“天齐使者”一左一右向韩尚志欺去。 由于历次交手的经验,韩尚志不敢轻估两使者的实力,论身手,每一个“天齐使者”的功力,都在“南丐”北僧等顶尖高手之上,而且他肩胛之伤未愈。 “天齐教主余丙南”身形后移一文。 两个“天齐使者”各各轻吼一声,出掌击向了韩尚志。 两使者这一击之势,可说快逾电闪,劲道万钧。 韩尚志一试‘脱袍让位’,身形后飘三尺,双掌分攻而出。 两使者掌式走空,对方双掌已间不容发的疾攻而至,当下双双一划身形,各划半个圆弧,掌劈要害,指点重穴。一招一工,分进合击。 韩尚志心念电转,若不在几个照面之间,拾夺下对方,时间长了,内力势必损耗,恐怕无法再拼战“天齐教主余丙南”。 心念之中,两使者的掌指,已罩身袭来。 当下,双臂一振,双臂斜斜封出,这一手是“魔魔掌法”之中“守势”时的绝招,两使者的掌指,竟然攻不进去。 就在这出手一封的电光石火之间,双掌一抖,疾逾星火的劈向两使者当胸。 变式之速,令人咋舌。 但两使者变非普通高手,毫厘之差,双双弹了开去。 就在两使者弹开之际—— 韩尚志十指暴伸,十缕指风,朝两使者疾射过去,发出噬嗤刺耳之声。 两使者闻声心惊,身形不停,一个反圈,堪堪避过洞金裂石的指风。双双又面对韩尚志。 暴喝声中,各以全力,劈出一掌。 韩尚志指风落空,感山栗岳的劲气,已从侧压倦而来,倏地改指为掌,一震而出,分迎两股如山劲道。 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同时传出。 俩使者的身形,被震得直荡过去,蹬蹬蹬退了八个大步。 韩尚志身形连摇,肩臂一阵剧痛攻心,终于退了一个大步,几乎闷哼出声。 二十个随行的天齐教高手,为之骇然变色。 “天齐教主”余丙南,虽然头罩布套,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但他的身躯,在这时颤动了一下,显然“冷面人”的功力,使他大感震惊。 俩使者一退之后,又弹身近前。 左面的一个“天齐使者”虎吼一声,呼呼劈出三掌,三掌快捷得犹如—掌。 韩尚志身形半转,举掌硬挡,“须弥神功”已用足十成……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右边的一个“天齐使者”半声不吭,猝然出手,向韩尚志背后抓去,这一抓如被抓上!,势非肉粒骨裂不可。 一声震天巨响,挟以二声闷哼,左面的“天齐使者”被“须弥神功”所蕴的撼山潜劲,震得倒栽一丈之外。 韩尚志劲势方吐,已觉背后风声有异,事实已不容他反击,急幌身旋步,侧移两尺,但对方这一抓之势,快得犹如电光石火,而且是蓄意要一抓奏功。 饶他闪身再快,爪虽末抓实,但指锋却划肤而过,正好是划在他那被“美髯客范江”以“快掌藏刀”独门绝技所伤的肩胛之上,这一下痛澈心脾,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已然身形一连踉跄抢出五步,方才稳住,鲜血,沿背而下。 这“天齐使者”目光何等锐利,看出韩尚志肩胛有伤,不然以对方的功力而言,这皮肉之伤,决不至闷哼而退。 当下,暴喝一声:“冷面人,今天你插翅难逃!” 话出招出,掌影如山,罩身击向韩尚志。 韩尚志一咬牙,出手应攻。 双方展开了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但韩尚志毕竟功高数筹,虽然失创而战,出手之间,仍凌厉得唬人,只五个照面,已把对方迫得险象环生。 这时,那原先被震飞的“天齐使者”经过这瞬息的喘息,又告弹身扑上。 旁边,天齐教主不言不动,双目厉芒闪烁,那样子令人不寒而栗。 二十个黑衣汉于,也有跃跃欲试之态。 情况对韩尚志可说相当不利。 韩尚志心里十分清楚,“天齐教”与自己之间,可说是恨积如山,“天齐教主余丙南”虎视在侧,自己肩臂之伤未愈,已先输了一筹,如果把力量耗在两个“天齐使者”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心念动处,杀机候炽,一招“魔王叩阙”,以全力施出。 “魔王叩阙”是“魔魔掌法”攻势三绝之中,最凌厉的一招,全力施展之下,对方岂能幸免。 “砰:“挟以一声惨哼,一条人影飞泻而出,凌空洒下一片血雨。 几乎是同一时间,原先被震飞的“天齐使者”,双掌以雷霆万钧之势,和身扑到,人影未至,劲风已迫人鼻欲窒。 韩尚志电掣回身,双掌贯足十成“须弥神功”,凝重的推出。 “轰隆!”一声巨响,砂石飞卷如幕,那扑来的“天齐使者”惨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砰!”一声,跌坐在地,张口狂喷鲜血。 韩尚志立脚之处,下陷半尺。 一旁的二十个天齐高手,一个个面目失色,心颤神摇。 “天齐教主余丙南”沉哼一声,肩不幌,身不摇,前飘丈二。 这一手功夫,的确令人昨舌。 两个“天齐使者”挣扎着站起身形,摇摇欲倒的挪步退到一旁。 韩尚志面罩恐怖杀机,一目不瞬地注定对方。 余丙南恻恻的道:“冷面人,本教主取消赏你全尸的诺言,要把你活捉,以祭本教以往毁在你手的几位使者和无数弟子之灵!” 韩尚志冷哼一声道:“余丙南,我一样要杀你以谢本门冤死之英魂和天下被荼毒的同道! “天齐教主余丙南”嘿嘿一阵冷笑道:“小子,死到临头,还狂吹大气,本教主今天非活捉你不可……” “你办得到吗?” “小于,你无防试试看!” 许声中,双掌一扬,斜斜击出。 韩尚志早经蓄势,立即举掌对去。 双方发掌,全无声息…… 一声惊天动的巨响起处,劲气成漩,五丈之内,飞砂走石,一旁身受重创的两个“天齐使者”,竟然被劲气余波卷得跌坐当场。 二十个劲装汉子,更是亡魂失魄,连连倒退。 韩尚志和余丙南,仍如山般兀立原地,寸步未移,表面上,双方势均力敌,但韩尚志因肩臂之伤,已感身酸麻痛难当。 余丙南拧声道:“小子,果然有两下,难怪如此张狂,再接一掌试试!” 试字出口,又是一掌飞递而出。 韩尚志傲性天生,不屑于闪让,又出掌硬接。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余丙南身形一摇而止,韩尚志却退了一个大步,整只左臂,宛若折断了似的,额角鼻尖,已现汗珠。 余丙南匿居了十余年之后,重出江湖,自以为武功已天下无敌,想不到两次出手、奈何不了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年,内心的震骇,可想而知,他要置韩尚志死地的心也更切。 当下双掌掌心相向一搓,一亮、一股怪风,突然卷出。 韩尚志对这一着,并不陌生,假“血骷髅”对他施展过。少教主余少坤也对他施过,在这怪掌风之下,功力无法提聚。 当然,在余丙南这类超绝顶尖的高手中,施展出来,威力不问可知。 韩尚志心头一凛,他有心一试“须弥神功”的妙用,当下故作不知,把神功遍布周身,封住大小穴道:“怪风及体,响起一阵密集的微微爆响,显然神功已把怪风排斥穴外。 余丙南亮掌之后,闪电进招,一手扣向“肩井”另一手拂向胸前各大要穴。 韩尚志冷笑一声,左掌斜切扣向肩部一掌,右掌直劈对方面门。 余丙南这——惊非同小可,对方竟然在“攒穴散元掌”之下,仍能提聚真力反击,而且出手狠辣无匹,他那一拂之势,固然能使对方受制,但对方反击的一掌,却足以使他头破额裂。 当下双掌一收。斜跨一步。 韩尚志招末用老,也适时收掌,错步旋身,“灵龟一式”淬然展出。 余丙南目射青光,挥掌迎战,掌风之中,隐挟风雷之声。 一场武林罕闻罕见博斗,在“黑谷”之前展示。 双方俱具惊世骇俗的身手,各欲制对方于死命,出手之间尽是杀着,而且全都是奇招怪式。 掌风雷动。 砂飞石舞。 一旁的二十个天齐高手,目眩神夺。 第116章 转眼之间,过了三十招,韩尚志但觉左半边身渐渐麻木,左掌威力大减,全凭右掌支撑,冷汗遗体,但一股傲气,使他毫无退意。 掌指互济,勉强支持下去。 余丙南顾忌对方的“洞金指”,所以出手之间,受了牵制,否则韩尚志决难支持。 又是二十招过去,韩尚志迄无败象,但他内心明白,决走不出百招。 余丙南倏地抽身暴退八尺,双掌一圈,当胸竖立。 韩尚志神目一扫之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对方掌已在骤然之间,变为琥珀之色,晶莹透亮,这是什么功夫,他闻所未闻。 但时间却不允许他多所考虑,对方既然抖露出这种怪功,显然这一击当是生死互见的一个回合。 “天齐教主余丙南”阴森森的道:“冷面人,你能接得下本教主的一掌‘化元神罡’,今天便放过你!” 韩尚志不由一怔,“化元神罡”是什么功力,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但对方既然夸此海口,必是相当骇人的一种功夫,可是冷傲成性的他,岂某示弱,冷笑一声道:“余丙南,你不妨试试看,不过话说在头里,本掌门人今天不会放过你!” “嘿嘿嘿嘿,小子,你这句话是多余的!” “余丙南,你无妨出手试试?” “看掌!” 掌字余音缭绕耳际,余丙南琥珀也似的双掌,已告推出,一道金红色的罡风,挟排山倒海之势,罩身卷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口里说话,双掌已贯足了十二成“须弥神功”,也就在对方出手之际,沉凝十分的推出,一蓬青气,冉冉飘出。 这是生死的一击,任何一方只要功力稍差,不死亦得重伤。 “须弥神功”和“化元神罡”,都是武林绝传之学。 韩尚志是抱了破斧沉舟之心发这一掌,是否能技得下对方这一击,他毫无把握,肩臂之伤。使他的功力打了折扣。 空气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似乎是凝结住了。 旁观的天齐高手,—个个目瞪如呆,注定场中两人。 青红两色劲气,瞬间相接…… 一声天塌地陷的巨响,撕空而起,四周落木萧萧,砂石草叶,激扬漫卷,群山回应之声,隆隆不绝于耳。 场中—— “天齐教主余丙南”和“冷面人韩尚志”依然木立对峙,但两人之间,距离已接长到三丈之外。 所有在场的天齐教高手,一个个亡魂出窍,面无人色。 韩尚志面如金纸,身形摇摇欲倒,他肩胛上创口,已在这惊天动地的一击之中进裂,鲜血温透了衣衫,鞋帽,再滴到地上。 余丙南头戴布套,外人无法看到他的神色,但从他失神的双眼,颤动的身形,和面罩的濡湿看来他不但受了伤,而且还吐了血。 接着而来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韩尚志面色愈来愈苍白,身躯也在不断的幌动,额上汁珠滚滚而落。 “天齐教主余丙南”突地发出一阵嘶哑但却充满了杀机的冷笑声,移动着身形,缓缓地一步一步,向韩尚志身前走去。 “沙!沙!”脚踏枯叶砂石的声音,单调而明森。 死亡的气息,随着脚步声而加浓。 韩尚志仍然不言不动,像一尊石像,漠然呆立。 他知道余丙南要做什么,但他已无能为力。 死亡,在向他接近。 顾盼之间,双方距离由三丈缩短到一丈—— 八尺—— 五尺—— 伸手可及。 余丙南举掌,又放下…… 略一踌躇之后,手掌再扬,朝韩尚志当头击下…… “住手!” 一声娇喝,从谷口之内传出。 余丙南不期然的收掌后退了三步。 “余丙南,亏你是一教之主,还想君临天下,竞然食言而肥,不怕武林人齿冷?” 随着喝话之声,一条红影,从谷口飞掠而出。 她,正是美绝天人的红衣少妇慕容黛。 一旁的天齐教高手,一个个看直了眼。 “天齐教主余丙南”惊“噫!”了一声,身形再退三步,激动的道:“是……你……” 慕容黛冷冰冰的道:“不错,是我,怎么样?”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我希望你言而有信,你曾说过,他能接下你的一掌‘化元神罡’,彼此过节,错过今天再算!” “这与你何干?” “我为你感到可耻,这种行为太卑鄙了,你不见对方肩背上的伤势么?人家是失创而搏呢!” “嘿嘿嘿嘿,贱人……”, “住口,余丙南,你休要出口伤人!” “天南途中,你于的好事,竟然助这小子,夺走‘恶鬼珠牌’……” “有这回事,怎么样?” “本教主要杀你!” 红衣少妇慕容黛格格一阵娇笑道:“余丙南,你办得到吗?” “天齐教主余丙南”不由语塞,不错,目前他的内伤也不轻,随行的两个使者也全负了重伤,另外的二十名弟子,如用来对付慕容黛这一类高手,只是平白送死,心念几转之后,道:“反正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慕容黛不经意的一笑道:“余丙南,我等着那一天就是,现在阁下可以走了!” 韩尚志对每一句话,可听得明明白白,看样子他们双方并不陌生,但,是一种什么关系呢?慕容黛到是什么出身?” “天齐教主余丙南”怔了半晌才道:“你爱上了这小子是吗?” “这毋须阁下过问!” “你不要脸!” 红衣少妇慕容黛粉面骤寒,杀机上脸,厉志道:“余丙南,你不希望我现在杀了你吧?” 余丙南一代奸雄,权衡利害之后,恨恨的哼了一声道:“慕容黛,希望我们再见的日子不会太长!” 慕容黛冷哼了一声道:“余丙南,你最好马上离开?” “天齐教主余丙南”缓缓转过身去,一挥手,和一干随行的高手,悄然离开。 韩尚志早已不支,一口强傲之气,在支持着他。 就在余丙南一行人影消失之后,突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跟着向后倒…… 慕容黛芳容大变,一闪身抱住了韩尚志将倒未倒的身躯。 “弟弟,怎么样?” 韩尚志双目一睁,又告闭上。 幕容黛芳心大感焦灼,飞快的从怀中取了三粒丹九,纳入韩尚志的口中,然后,一弹娇躯,抱着韩尚志向山外驰去。 出了大谅山区,寻到了一家农户,谎称夫妇山行遇盗,借住了下来。 慕容黛向主人要了热水,先替韩尚志洗净遍身血污,然后再在肩臂的创口敷药,那情景,像姐姐对弟弟,也像妻子对她的心爱丈夫。 一切停当之后,才开始探察他的内伤。 所幸伤势并不如她想像的严重,半个时辰之后,韩尚志悠然醒转,发现自己躺在慕容黛的怀里,不由面红过耳,怦然心震,声音微弱的道:“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农家!” “我们到此多久了?” “半天” “姐姐援手之恩……” 慕容黛急伸纤手堵住他的嘴道:“弟弟,你这话就见外了!” 孤灯! 独室! 美人! 相倚相偎。 韩尚志忍不住一阵意马心猿,他想起“黑谷”之内,即将发生的旋旋的一幕,如果不是“天齐教主余丙南”一行突然来临,他与她已经…… 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周身涌起了层层热浪。 进裂的伤口,由于精神的亢奋而隐隐和疼,这使他霍然而震,目前,他必须加紧恢复功力。 于是,他勉强挣扎着坐直身躯,离开慕容黛的怀抱。 “弟弟,你想……做什么?” “姐姐,我想运功疗伤!” “哦!弟弟,我助你一臂之力?” “姐姐,不必了,在我疗伤之际,请你暂充护法,就足感盛情了!” “你伤势不轻……” “这区区之伤,还算不了什么!” “荒野农舍,谅不致发生彦外,还是让我助你行功,可以快一点复原……” “嘘!有人!”韩尚志急扬手止住慕容黛的话声。 红衣少妇慕容黛机警地挥袖熄了灯火,捷途夜宵蝙蝠般的穿宙而出,只见风摇竹影,银河在天,四野虫声和应,那有半丝人影。 但她仍不放心地在周遭巡视了一遍,才反回到室中,重燃亮了灯火。 韩尚志剑眉紧蹙道:“姐姐,是什么人?” “什么也没有!” “那就怪了……”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见一个人影,在窗外一闪而没!” “莫非你眼花了?” “不会!” 慕容黛秀眉紧蹙,寻思了片刻道:“不管怎么样,你疗你的伤,我在户外守护,看谁敢来太岁上动土!” 突地—— 韩尚志指着窗前地上一件白色的东西道:“姐姐,那是什么?” 慕容黛芳心一震,忙上前拣在手里,赫然是一约白笺,上面写着:“猎犬追踪而至,此非善地,速离为佳。” 后面没有署名,字迹娟秀,而且是用服脂写的,毫无疑问是出于女子之手。 这掷笺警告的是谁?” 所谓猎犬是指的什么人? 两人面面相视,半响无言,这示警的人显然身手相当不弱,否则不会逃过红衣少妇的眼。 韩尚志才所见窗外一闪而逝的人影,必是这留笺的女人无疑。 第117章 慕容黛身为女人,自然有—般女人的敏感特性,性粉面一肃道:“弟弟,依你想这示誓的会是什么人?” 韩尚志摇摇头道:“无从想起!” “譬如说,在你所熟的女人之中,谁有……” “这……只有两个人可能,但……” “什么样的两个人?”‘ “两个神秘的女人,我至今还不知道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你说说看!” “一个是‘失魂人’……” “失魂人?” “不错,你认识?” “不,我觉得这名字太怪,还一个呢?” “失魂人的女儿‘有心人’!” 慕容篱满面困惑之色,口里喃喃的念道:“有心人……有心人……有心” “怎么样?” “这名字更耐人寻味,有心,一个女孩子称为‘有心人‘,同时这两个名号在江湖中前未之闻,可能……可能……。 “可能什么?” “可能是因你而名!”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但当他想到“失魂人”曾不择手段的撮合自己和吴小眉的婚事时,又释然了,但他也不想辩驳,因为一时之间,很难说清楚,同时也没有这个必要,当下淡淡的一笑道:“也许,但我们不必深究这些:“ “那你认定是‘失魂人’母女这一所为?” “不可能!” “为什么又不可能了?” “她母女对我可说恩重如山义如海,大可现身或发声警告,没有掷笺和隐秘身形的必要!” “不尽然!” “为什么?” “也许她不便现身,也许另有其他顾忌,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我和你一道!” “这愈发的不可能!” “你还想得出其他还什么人可能?” 韩尚志缓缓摆动着头道“无从想起!” 慕容黛若有深意的道:“弟弟,你只管人矿心运功调息,有我在这里,看什么人敢来相犯,同时对方如果是存心而来的话,此刻我们已在监视之中,总不成你还带着伤奔逃?” 这“奔逃”两个字。引起了韩尚志强傲不屈的个性,当下一点道:“好!” 红衣少妇俯过娇躯,在韩尚志面上轻轻一吻,然后熄灯穿窗而出。 韩尚志被吻得心中一荡,但随即一凛心神,白语道:“不能,放着血仇未报,而且与吴小眉明订终生、东方慧的情未酬,我岂能见色而迷!” 心念之中,迅即正襟危坐,摒除杂念精气神合一,运起功来。 就在慕容黛出房之后不久,一条纤纤人影,悄没声的启门而入,隐在韩尚志的身后,韩尚志已返实入虚,心中无我。当然毫无所觉。 红衣少妇慕容黛出屋之后,在一处暗角里隐注身形。 大约半盏热菜的工夫,只见三条黑影,破空电肘而来, 慕容黛暗道一声:“真的来了!” 顾盼之间,三条黑影在距屋子五丈之处停下身形、 来的是三个黄衫老者。 其中一个道:“李香主,就是这里?” 另一个道:“不错,已探查得确确实实,正是教主谕示的两人!” 慕容黛暗哼一声,付道:“原来是‘天齐教’的爪牙。” 只听那原先发问的又道:“你准知‘冷面人’受了伤?” “当然,否则何必要人挟抱而行,他们投宿此地的目的是疗伤!” “冷面人受伤已不足虑,倒是那穿红衣的俏娘们相当扎手!” 慕容黛暗骂一声:“你们死定了!”手中扣满一把“断魂针”,正待……” 忽地又听其中一人道:“反正责在护法,我们看牢了就行!” “那不是来了” 沉没夜幕之中,一条黑影略无声息的迅飞而来,转眼之间,泻落三老者立身之外。 慕容黛一见这后来的黑影,不由心头巨震,付道:“奇怪,怎的这数十年不现江湖的一代巨魔,竟然也加入了天齐教?” 这后来的,赫然是一个金箍束发,身着长袍。高大狞恶的老者,眼泛碧光,暗夜之中,尤其骇人,他。,正是“阴阳双煞”的师父“混世魔王”。 以“混世魔王”的辈份名头,竟然会供‘天齐教主’躯使,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紧接着,破风之声再传,又是五条人影落地。 慕容黛芳心怦怦而跳,以她一人之力,对付“泥世魔王”恐怕不成问题;再加上八个老者,韩尚志的安危,实在可虑。 她悔不该一念之私,不听从那留笺的示警,现在悔之晚矣。 那最先到场的三老者,齐齐向“混世魔王”躬身为礼,道:“参见护法!” “混世魔正”大刺刺的一摆手,道:“免,那两个男女就在此处?” 三老者之中的一个道:“是的,就在眼前这一问偏屋之中!” “你们八人守住其他三面,本护法由此进屋抓人!” “遵谕!” 八条人影,陡地散开,各占了一个位置。 “混世魔王”大踏步走向迎面的一间偏屋。 红衣少妇慕容黛一幌身,站了出来,明知故问的道:“阁下何方高人?” “混世魔王”闻声止步,两眼碧芒似电,一扫之下,不由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这年近百岁的魔王,可能是生平未见过这等绝色的女子,登时给怔住了。 慕容黛再次问道:“阁下尊名大号如何称呼?” “混世魔正”这才嘿嘿一笑道:“老夫混世魔王!” 幕容黛突地惊“哦!”了一惊,娇声道:“失敬,原来是老前辈!” “丫头,别跟老夫花言巧语!” 慕容黛故吃惊道:“噫,老前辈此语为何?” “混世魔王”被这几句老前辈,弄得有些汕汕地满不是意思,尤其这些话从一个绝世姿容的女子口中说出,情形更是两样,当下沉声喝道:“你明知故问?” “晚辈实在不解!” “那老夫问你,你为何现身阻止老夫?” 慕容黛一本正经的道:“晚辈在为一个朋友护法,这一点请老前辈原谅!” “你的朋友是否天南一派掌门“冷面人?” “不错,老前辈如何知晓?” “老夫就是为了他而来,还有你!” “老前辈为了我二人而来!?” “不错!” 慕容黛表面镇定,内心的焦灼,简直无法形容,她知道韩尚志正在疗伤,只要随“混世魔王”而来的八个老者,随便一个进入屋中,后果就不堪设想,但事逼处此,她无计可施,只有寄望于奇迹发生了,当下故作大惑不解之态,道:“晚辈二人自问没有开罪老前辈的地方,为什么……” “老夫乃是奉命行事!” “奉命?以老前辈的辈份名望,在江湖中已是首屈一指的了,如果奉命,委实令晚辈难以置信,谁敢命令老前辈呀?” “混世魔王”大感到难堪,陡地暴喝一声道:“少贫嘴,老夫先擒下你再说!” 一双蒲扇大的手掌,向慕容黛抓去,这一抓之势,不但快逾电闪,而且诡辣绝伦,放眼武林,恐怕很少有人躲得过这一抓。 慕容黛芳心大凛,一旋身巧极的弹了开去。 她这闪身之势,也令“混世魔王”吃了一惊。 “混世魔王”一抓落空,易爪为掌,呼的直劈过去,势如排山倒海。 慕容黛再度弹了开去,口里道:“晚辈礼让两招。” “混世魔王”两声不中,登时怒气横生声如闷雷般的道:“丫头,你果然有两下子,再接老夫几掌试试:“ 随道喝话之声,呼呼一连劈出三掌,狂飚匝地,劲气如涛。 慕容熏有自知之明,不愿硬接,身形有若鬼魅,只一闪,便出了劲气圈外,仍然不出手反攻;她希望把时间拖得愈长愈好。 “混世魔王”想不到对方竟有这高身手,一连轻易的避过自己三击,论自己平时出手的规矩而无功,早该抽身了,可是他是奉“天齐教主”之命而来,事不由已。 恼羞之余,欺身暴进,双掌一划,罩身击向了慕容黛。 慕容黛银牙一咬,出手还攻。 左掌—圈一引,右掌斜击而出。 “混世魔王”掌劲方吐,忽觉一股吸力,把自己击出的功道:“吸向一侧,方自一惊一股凌厉的劲气,已疾袭而至,当下忙不迭的收掌侧跃。 与人交手而要闪避,在他可说是生平第一遭。 就在闪身侧跃之际,双掌倏收乍放,再度劈出。 慕容黛双掌未收,对方已出掌吐劲,当下双掌就势疾圈,想消解对方来势。焉知对方功空一筹,“隆!” 然巨响声中,被反震得连连后退。 “混世魔王”见对方在硬接自己一击的情况下,只是被震得退了数步,毫无损伤,暗付,如不把这小贱人收拾掉,自己的名头算完。 心念之中,面上立涌杀机,一弹身,呼呼连攻八掌。 这八掌是他蓄意要取对方性命而发,势如狂涛掠岸,奔雷行空,而且入掌从八个方位发出,先后仅毫发之差。 慕容黛芳容大变,只觉避无可避,闪无可闪,一横心,挥掌硬接…… “砰!”挟以一声尖锐刺耳的厉号,慕容黛被击得飞泻一丈之外,樱口一张,射出一服血箭。 就在她身形将在着地之际,空地又凌空一折,站直了妖躯。 “混世魔王”一怔之后,一幌身前飘八尺,再度举掌…… 慕容黛重重地哼一声,右手一扬…… 一蓬细如牛毛的针雨,飘洒而出,没有半丝声息,纵你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暗夜之中,要想躲过这种霸道至极的暗器袭击,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 第118章 但“混世魔王”功力之高,在武林中,仅是在二三人之下,虽在暗夜,仍能视物有如白昼,见状之下,举起的手掌就势一圈,把一蓬针雨,翻数扫落。 就在他圈掌之际,慕容黛的左手又告洒出。 “混世魔王”双掌再圈,身形倏地后撤一丈。大声道:“且住!” 慕容黛面目凄厉,秀眸中充满了杀机,冷冷的道:“怎么样,这‘夺魂针’的味道不错吧?” “夺魂仙姬是你什么人?” 慕容黛微微一怔之后道:“那是先师!” “混世魔王”庞大的身躯一颤,狂呼道:“什么先师,她死了?” “不错!” “混世魔王”身形前欺五尺。、 慕容黛纤掌再扬…… “住手,你是‘夺魂仙姬’的传人?” “是!” “她死了多少年了?” “二十年!” “二十年?” “不错!” “混世魔王”悲嚎一声,仰天无语,似乎沉浸在往事回忆之中。 慕容黛大感因惑。她不知“混世魔王”与师父“夺魂仙姬”之间,是什么关系,因为她师父生前,从没有提到过。 “混世魔王”变成了一尊石像,木立不动。 慕容黛此时要下毒手的话,“混世魔王”难逃一死,但他的神情使他不朝这方面去想。她极想发掘“混世魔王”与师父之间的关系。从“混世魔王”的神情看来,必然是牵涉到男女之爱而决不是仇。 但,另一个意念,却又要她乘机下手,这样可以解救韩尚志之危。 突然——“混世魔王”失声自语道:“死了!她竟然死了!” 自语之后,碧绿的眼芒,直迫在慕容黛面上,激颤的道:“她埋骨之所在何处?” 那眼芒,使慕容黛打了一个寒颤,心念一转道:“老前辈与先师之间,是什么恩怨?” “人死了,一切都过去了,何必要问!” “如此,怨晚辈无法奉告!” “你……非说不可!” “老前辈得先说出与先师之间是仇是怨,还是……” “混世魔王”眼神一黯,道:“老夫说!” “就在此刻——屋内突地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号。 慕容黛毛发俱竖,芳心剧震,大喊一声:“不好,弹身但朝那屋子扑去。 第二十一章生死不计只缘情 “混世魔王”横身一阻慕容黛的身形,道:“我们谈下去,屋内的事不必管!” 慕容黛厉道:“不行!” “你救不了他?” “如果‘冷面人’被毁的话,‘天齐教’将付出千倍以上的血的代价!” 这句话充满了恐怖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他意料中又是有人侵入屋中,韩尚志正在疗伤,任何普通高手,都可制他死命。 说着,娇躯再弹…… “混世魔王”又掌一挥,把慕容黛硬生生地迫回地面,道:“天齐教决不会放过他,凭你决阻止不了,现在……” 慕容黛急怒交进,呼呼拍出两掌,这两掌挟毕身功劲而发,其势足可撼山栗狱,“混世魔王”当堂被逼退了三步。 慕容黛一闪身到了窗前,向屋里一看,呆了…… 只见韩尚志仍然端坐床上,顶上白雾缭绕,显然运功已到最紧要关头,靠门边,躺着一具死尸,赫然是随“混世魔王”而来的八老者之一。韩尚志不会出手。 是谁下的手? 就在此刻—— 另三个老者,涌到了里屋的门边。 慕容黛半声不吭,抖手就是一把“夺魂针”。 “夺魂针”细如牛毛,上淬奇毒,见血封喉,一发就是数十射而至。 掺号暴起,又是三具死尸。 “混世魔王”也到了慕容黛身后,见状之下、“赫然暴怒,”大喝一声:“迟开!” 手爪一抓一带,慕容黛被扔出一丈之外。 “混世魔王”单掌一扬,从窗口遥击正在运功调息的韩尚志。 突地—— 一股回旋劲风,迎着掌风袭来“波!”的一声巨响,“混世魔王”被震得退了一个大步。 这证明了屋中隐有功力超卓的高手。 慕容黛身形着地,一弹,又回到了原地,以背堵住窗口。 “混世魔王”大喝一声:“闪开!” 慕容黛厉声道:“办不到!” “老夫不愿伤你,你最好立刻离开此地?” “办不到!” “混世魔王”双掌一扬,作势要劈向屋墙。 “以‘混世魔王’功力,要毁掉这间土石建造的茅屋,可说不费吹灰之力,屋子一倒,韩尚志焉有命在。 慕容黛芳心大急,抖手就是一把“夺魂针”。 “混世魔王”闪身弹了开出去,刷的一圈而回,欺到了慕容黛身侧,举掌便抓,这一抓之势,凌厉诡辣,世无其匹。 慕容黛迫得离开窗口,横移五尺。 “混世魔王”正要她如此,双掌一收,劈向屋墙。 慕容黛厉叫一声:“你敢!” 双掌挟毕生功力,电闪拍出,人也跟着扑上,这真是挤命之着。 “混世魔王”不得不回掌应攻。 “砰!”的一声暴响,劲气鼓荡如潮之中,双方各退一个大步。 “混世魔王”雷吼道:“丫头,你是‘夺魂仙姬’之徒,我不要和你动手,快滚!” 慕容篱也大声道:“混世魔王,我不许你伤他!” “老夫职责所在,办不到!” “那除非你先毁了我,否则你做不到?” “既然如此,老夫顾不得许多了!” 话声之中,一口气攻出三招十八掌。 慕容黛被迫得再退了下丈之多。 “混世魔王”回身出掌,再度遥击那屋墙。 慕容黛阻止不及,历叫一声:“我与你拼了!” 双掌齐扬,“夺魂针”布成一片针幕,笼罩了五丈宽广的面积,飘洒而去。 “混世魔王”急怒交加,凶残之性大发,双掌连圈,扫开了针幕,身形拔空而起,如巨鹰般凌空扑向慕容黛,左掌就空下击。 慕容黛弹身飘退五尺,举掌上封…… 同一时间,“混世魔王”身形就空—拧,右掌斜劈而出。两掌配合得天衣无缝。 闷哼声中,慕容黛娇躯连幌,樱口鲜血长流。 就在两掌回环攻出之后,“混世魔王”落回实地,再度击出一掌。 “砰!” 慕容黛口血飞溅,连退数步,娇躯摇摇欲例,秀目之中所闪射的那股怨毒肃杀之气,使一代魔王也为之心泛寒意。 “混世魔王”嘿的一声长叹道:“罢了,你为什么舍死忘生的护卫他?” 慕容黛咬牙道:“我爱他,你懂吗?爱!” “混世魔王”似有所感触喃喃的道:“爱?是的,爱……” 慕容黛反而被对方的神态弄得广怔,难道这年近百岁的老魔,也会有一段情海伤心的往事不成? 她想。这也许会关联到已经过世的师父“夺魂仙姬!” 她想发掘这个谜!…… “混世魔王”突地一顿脚道,“好,为了你我放过他,但只此一次!” 慕容黛心内暗道,只一次就够了,如果不是他两度受伤,正在调息,你“混世魔王”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她一颗虚悬的心,算是落了实地,她忘了自己的伤痛,迫问一句道:“这话算数?” “你把老夫当什么人看待?” “好,如此请你撤回那剩下的四个天齐爪牙!” “不必!” “为什么?” “屋中分明隐有高手,功力在他们之上,不足为虑!” 慕容黛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思付,这隐在屋中的高手是谁?” 如果不是那隐形人,刚才“混王魔王”隔窗的一击,韩尚志早已完蛋。 她一抹口边的血渍,试探着说道:“我仍然称你一声老前辈,刚才你说为了我而放过他,什么原故?” “混世魔王”狰狞的老脸,微微抽搐了一下,黯然道:“她生前我已对不起她,她死后,我不能增加她灵魂的不安!” “她,谁?” “你师父‘夺魂仙姬’!” “老前辈与先师是……” “人死了,一切随时间淹灭,说之无益!” 慕容黛淡淡的道:“可是记忆历久弥新,不会随时间消逝的,是吧?” “混世魔王”痛苦的哼了一声,黯淡的目芒,在慕容黛面上几绕,道:“你一定要老夫重温一遍痛苦的往事?” “老前辈不说,晚辈当然无法相强!” “混世魔王”骤然之间,像是变得十分柔弱,幽幽的道:“六十年前,我为了求得你师父‘夺魂仙姬’之爱,上泰山日观峰,大闹群英会,两招震飞天下第一高手,杀人以百计:终于你师父答应嫁给我,后来……后来……” 慕容篱好奇之念火炽,急着道:“后来怎样?” “我又失去了她!” “为什么?” “混世魔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爱上了另一个女子,我被那女子的鬼域伎俩所迷惑,当我发现那贱人的目的,竟是在盗取我的武功之时,我一怒而杀了她,但,迟了,你师父发誓永不见我!……” 一顿之后,又道:“于是我仟悔,足不踏江湖,希望有一天你师父能回心转意,一年,两年,十年,到现在,行将就木,可是她死了……她死了……我只渴望她说一声原谅也办不到了,我知道,天底下她只爱我一个人,她一样的在孤寂之中,打发了一生,我有太多的仟悔愧疚,然而她死了……” “混世魔王”老眼之中,竟然淌下了两滴泪珠。 第119章 慕容黛不由大受感动,想不到这名震江湖的魔头,竟然是个性情中人,原来他’说为了自己而放过他一次,是这个原因,当下恭敬地道:“老前辈有此存心,先师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到安慰的!” “你叫什么名字?” “幕容黛!” “昭!慕容黛,你师父埋骨何处?” “点苍山白云窝!” “点苍山白云窝?” “是的!” “混世魔王”思索了片刻之后,论然道,“你不会反对将来老夫的遗骸。与她同葬一穴吧?” 慕容黛默然点了点头 “如此老夫走了!” “请留步!晚辈还有事请教?” (混世魔王与夺魂仙姬之间的一段缠绵排恻的故事,不在本书范围,恕不赘述。)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晚辈想请问老前辈何以重出江湖?” “混世魔王”老脸颊现一片激动之色,沉重的道:“因小徒失陷‘鬼堡’……” “令徒是……” “明阳双煞!” “阴阳双煞?” “不错、他和她的夫妇,‘阳煞高士奇’十八年前无故失踪,最后‘阴煞莫秀英’探悉她丈夫被囚‘鬼堡’请老夫出山相救 慕容黛面现骇色道:“被囚‘鬼堡’?” “不错,老夫率同莫秀英直闯‘鬼堡’……” “哦!传闻中鬼堡之主武功天下无双,后来呢?” “堡中那劳什子布置,果然厉害,老夫几乎着了道儿。小徒莫秀英又失陷‘鬼堡’,老夫算是阴沟里翻了船……” “老前辈准备怎么办?” “踏平‘鬼堡’!” “哦!还有老前辈何以会加入‘天齐教’任护法?” “受人之托!” “受什么人之托?” “这你毋须知道。” “晚辈只是好奇!” “老夫系受‘寰宇一怪’之托……” 慕容黛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寰于一怪”与“混世魔王”是同一时间的人物,这两个魔王,几乎倾覆了整座武林,不由骇然道:“寰宇一怪还在人世?” “不错,‘寰宇一怪’当年曾豪语要君临天下,却被当时的‘鬼堡之主欧阳明’击伤成残,这志愿要由他的传人完成!” “他的传人是谁?” “余丙南!”.· “天齐教主?” “一点不错!” “如此说来,‘天齐教’与‘鬼堡’之间势不两立?” “你说对了!”. “老前辈因此之故而不借降抵身份,充任该教护法?” “可以这么说,因为老夫也是志在毁去‘鬼堡’!” 蓦在此刻—— 一个冰寒澈骨的声音,倏告传来:“因人成事,‘混世魔王’不过尔尔!” “混世魔王”不由怦然心惊,竟然被人欺近身旁而不觉。 幕容黛已惊喜的叫了一声:“弟弟!” 这发话的,正是韩尚志。 “混世魔王”一楞之后,杰杰一声怪笑道:“小子,老夫本待要放过你……” 慕容黛立即截住话题道:“老前辈,你说的话算数,现在可否请您离开?” 韩尚志冷冷的道:“混世魔王,在下感谢你上一次援手之德,今天不和你动手!” “混世魔王”碧眼一瞪道:“小子,那一次是酬答你对老夫门人莫秀英维护之情,所以老夫出了手,这一点毋须在意,双方早已扯直!” 慕容黛一横身拦在韩尚志身前,道:“老前辈,请!” “混世魔王”再次扫了韩尚志一眼。转过身去,撮口一啸。韩尚志冷冷的道:“阁下在召唤同道的人?” “喂!” “不必了,他们现在不会说话了!” “混世魔王”咬牙一哼道:“他们都毁在你小子的手下?” “不错!” “好,小子,下次碰面之时,当心你的小命!” “彼此!彼此!” “混世魔王”恨恨地一跺脚,闪身而逝。 韩尚志这才转向慕容黛道:“姐姐,感谢你生死护卫之德!” “弟弟,我见到你复原如初,已经够安慰了!” “姐姐,你受了伤?” “是的,不重,不要紧!哦!那……” “什么!” “你屋里的那人呢?” “人,谁?” “不知道,如非是他暗中维护你,我顾此而失彼,你恐怕早遭毒手!” 韩尚志大感骇然,他竟然不知道另外还有人暗中护卫自己,他记得他功毕之际、第一眼看到的是门边的四具尸体,他以为是慕容黛干的,然后,他出屋,发现还有人隐伏屋旁,他以绝高的手法,无声无息的毁了四个老者,之后,他来到现场。 慕容黛这一说,使他骇然不已。 这暗中援手自己的会是谁呢? 心念几转之后,道:“姐姐,会不会是掷笺示警的那人?” “这极有可能!” “但他为什么又悄悄地离开了呢?” “这就是无法想像了!” 韩尚志默然了片刻,摇头一叹道:“我韩尚志欠人的太多了!” “弟弟,希望你这句话不包含姐姐我在内!”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姐姐为了我,不计生死,我韩尚志至死不忘!” 慕容黛情深无既的婿然一笑道:“弟弟,你只要记住一点,我就很安慰门” “记住那一点?” “记住我爱你!” 韩尚志全身为之一颤,他直觉的感到他必须离开她,否则,他将无以自拔,无疑的,他会做出对不起吴小眉和东方慧的事来,同时,他将何以对爱自己如子的“失魂人”交代,他和她曾热烈的拥吻,他和她几乎做出…… 心念之中,不由连打了几个寒颤。 一个意念,突涌心头——仇!不共戴天之仇! 这个意念,使他突然刚强起来。 “姐姐,天亮了!” 慕容黛微仰臻首,望着逐渐发白的东方,幽幽的道:“是的,天亮了,我们回屋去吧!” 韩尚志平静的道:“我们该走了!”’ “走?” “是的!” “那些屋内的死尸……” “我已经顺手清理了!” 幕容黛眸光似水,直视着韩尚志道:“弟弟,现在就要走?” 声音中,有一种希求、渴望、依恋的滋味,而且含有一种无声的诱惑。 韩尚志不禁心里—荡,他的意念动摇了,实在,他觉得离开她是—种痛苦,但,报仇两个字的力量,超过了下意识的欲念,终于,—点头道:“是的!” “你准备上那里去?” “鬼堡!” “鬼堡?” “不错!” “做什么?” 韩尚志日中陡露出一片骇人煞光,沉重的道:“报仇!” 慕容黛惶惑的道:“你与‘鬼堡主人’有仇?” “是的,不共戴天之仇!” 慕容黛沉吟了片刻道:“混世魔王进‘鬼堡’寻他的门人‘阳煞高士奇’,反而连‘阴煞莫秀英’也断送在‘鬼堡’之内,他虽然得以脱身,但显然是吃了亏!……”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难道我就此而却步,置血仇于不顾?” “不,弟弟,我的意思是慎重从事!” “谢谢姐姐关怀,我已没有再考虑的必要了!” 慕容黛一咬香唇道:“我陪你去!” 韩尚志感激地注视了她一眼,激动的说:“不!” “为什么要说不?” “我不愿假手他人,我要独力索仇!”“可是2我可以不出手,我只要陪着你……” 款款痴情,在这一句话中表露无遗。 韩尚志几乎不敢正视对方,坚决的又说了一句:“不!” 一抹幽怨之色,浮现慕容黛的粉面,略带凄凉的道:“弟弟,你要离开我了?” 幽幽深情语,使韩尚志为之怦然心动。 慕容黛接着又道:“弟弟,你说过你有一位未婚妻,还有一位生死不渝的爱人,而我,年纪大上你一倍有余,而且,曾经嫁过人,虽然我至今仍是清白……唉!弟弟,我太苛求了,我被你称呼做姐姐应该满足才是……” 韩尚志激情的道:“姐姐,我是爱……可是,请原谅我,我要报仇!报仇!” 慕容黛论然一笑道:“弟弟,你允许我在你心中占一个位置 “姐姐,我是不会忘记你的!” “我们会再见吗?” “会的!只要我仍在世间!” “如此,弟弟,你走吧!” “姐姐……” 他想吻她,他看出她的眼睛在说话,但,他伯情不自禁,他强自压抑住狂乱的心情,默然点了点头,弹身狂奔而去。 背后,传来一声凄凉欲绝的叹息。 韩尚志展开身形,全力狂奔,他几乎想借奔驰来冲淡纷乱的情绪。 他尽量抑制自己不要再去想她。 他把思念转移到那掷笺示警的人,从笔迹看,是一个女子无疑,自己受了伤不说,慕容黛的身手并非泛泛之辈,她能从容留笺而逸,不被人发现形迹,看来必非无名之辈,但她会是谁呢? 她既留笺示警,当然与自己不会陌生,可是熟人之中,他想不出是谁。 还有那暗中护卫自己,而又悄然逝去的隐形人,又是谁?‘ 如果留笺和暗中维护都是一人的话,她何以要这殷神秘? 在想不出所以然之后,他又想到了“混世魔王”。 第120章 这年近百岁老魔头,竟然会加入了“天齐教”。 对“混世魔王”对幕容黛透露的各节,他加以仔细分析: “明煞莫秀英”又已失陷“鬼堡”,显然,“混世魔王”非“鬼堡主人”之敌。 “天齐教主”余丙南的师父被第一任“鬼堡主人欧阳明”击伤成残,而由余丙南全力谋划毁“鬼堡”,这是冤冤相报。 第一任“鬼堡主人欧阳明”匿居“死亡谷”,这一点除了自己和“黑白双妖”之外,恐怕别无人知,这其中定包含了一段武林秘辛。 以“天齐教”的实力和余丙南的功力而谕,毁灭“鬼堡”恐怕不是件难事,从余丙南以替身代替他主持教务,而他自己率同十大“天齐使者”隐藏了十数年,练就了惊世骇俗的功力,可见其处心积虑之深。 在未进攻“鬼堡”之前,并吞了江湖中的各帮会,造成了压倒各大门派的形势,由此而证明了余丙南的目的,是要君临天下,独霸武林。 韩尚志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重温了一遍自己与“天齐教”之间的新仇旧恨。 天亮了已经很久,可是没有日影。 天空,灰朦朦的像是一块铅板。 他估计自己已奔行了两百里左右。 一阵冷风指过,远处隐隐传来雷鸣之声。 乌云,从四面八方涌起,一堆又一堆,布满了天空。 韩尚志一缓身形望了天空一眼,自语道:“暴风雨就来临了:“ 放眼四望,没有半点村落的影子。 一道金芒,划过长空,接着是—声震耳欲聋的霹雷。 他想,得寻个避雨之处! 心念之中,身形再展…… 电光闪闪,雷声轰轰,倾盆大雨,狂泻而下,挟着呼呼的风声,只在刹那之间,整个大地,卷入疯狂而恐怖的旋律中。 韩尚志狂奔在风雨交加之中,像—只落汤之鸡。 雨水,罩头盖面,使他的视线模榔不清。 又是—道耀眼的金芒。 照见了眼前一片坟场,和累累的白骨。 韩尚志宛若触电似的,—下子刹住身形。 狂风、暴雨、轰雷、闪电:荒郊、白骨。 他像是突然回到一年前的…… 他木然痴立。 一年前,千个暴风雨的晚上,他负着重病垂危的师叔“毒龙手张霖”,到了白骨如林的韩庄,揭开他不幸的身世,和血海深仇。 一年了。 血仇未报。 两百多具白骨,仍暴露在早已荒费的韩庄之中。 泪水,和着雨水,流下木然的面庞。 他狂叫一声,冒雨疾驰,方向却改变了。 第二天,入暮时分,他到了一所废庄之前。 这里就是他出生之地—韩庄。 只见墙屋塌,蓬葛满眼,哪哪虫声,配合着鬼火飞萤,使这一所废庄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氛。 韩尚志含悲忍泪,拔草寻径而入,一堆堆的白骨,在蓬篙之间隐现。’ 这些,都是他的亲人,他的家人。 他感到全身发麻,两务腿重若干钧,举步艰难。 他闭上了双眼,喘息了一阵,又继续向里步步挪去。 正厅,依然屹立,只是窗棂破碎,蛛网尘封,蔓草。,把阶沿都遮没了。 蓦在此刻—一 厅内突然传出一阵被压抑了的抽咽之声。 韩尚志不由毛发俱竖,暗夜荒庄白骨成堆之中,那来的哭声? 难道是枉死的冤魂显现不成? 韩尚志想除了自己和变节改稼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之外,已全部做了屈死冤魂,谁会来这鬼域似的境地凭吊? 哭声凄凄切切,令人不忍卒听。 而且,那是属于女人的哭声。 韩尚志迟疑了片刻,踏上厅门前的阶沿。 哭声嘎然而止。 韩尚志全身又是一颤,到底是人是鬼? 当他的眼光触及厅屋中的两具枯骨时,他忘了一切,扑人厅中,伏地痛哭起来,这两具枯骨,一具是他的父亲韩世伟.另一具是师叔“毒龙手张霖”。 哭声哀哀,令人鼻酸。 声嘶了! 泪尽了! 他抬起头来。 眼前,积尘满布的地上,现出一双掌印和衣袖拂过的痕迹。 “是人!” 韩尚志沙哑的叫了一声,他断定这些痕迹是方才那发出哭声的女人所留。 一个幽幽的声音道:“孩子,是我!” 随着话声,一个蒙面女人,幽灵般的出现。 韩尚志骇然惊呼道:“前辈,是您!” 这蒙面女子,正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 “失魂人”何以会在暗夜之中,来到这白骨如林的韩庄,而且哀哀而恸,实在令人无从想象。 “失魂人”似乎余哀未尽,声音略带酸楚的道:“不错,是我,孩子!” 韩尚志愕然了半响之后,才又开口道:“刚才的哭声是前辈 “不错!” “前辈何以会驾临这半成废墟的庄院?” “我不是说过我与你家有极深渊源,此来是凭吊死者!” 韩尚志鼻孔一酸,但已流不出泪水,因为泪已尽了,哀声道:“前辈与寒门究竟有什么渊源!” “这个,日后自知!” 韩尚志呼吸为之一窒,指着靠右的一具白骨道:“前辈知道他……” “你师叔‘毒龙手张霖’的遗骸!” 韩尚志以一种激奇而又骇然的目光,瞪视着“失魂人”,他知道唯一能解开师叔“毒龙手张霖”自决之迷,和他死前所说的—切令人莫测的话,只有“失魂人”一个人,她似乎对一切了若指掌,但又讳莫如深。 当下明知“失魂人”不可能会告诉自己,但又蹩不住满腹的存疑,激动的道:“前辈的举止,令人莫测高深?” “孩子,势逼处此,不得不然,但,揭开这个谜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晚辈目前只希望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说看?” “师叔‘毒龙手张霖’自决之时,曾经喃喃祝告说,弟子今日才能全师命,他死,是为了全师命,晚辈无法索解这个迷?” “失魂人”凄然一叹道:“你师叔的做法是对的,然而 “怎么样?” “他死得太冤枉!” “为什么?” “他泉下有知,当永远不得瞑目!” “为什么?前辈还没有说出原因……” “失魂人”的身躯,在不停的震颤,显示出她内心的激动,久久才道:“孩子,你师叔直接是死于仇人的奸计,间接的可以说是死于师门的严律!” 韩尚志茫然的道:“晚辈仍然不懂?” “我只能说到这里,而且已经过份了!” “晚辈希望知道先父的师门?” “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为什么……” “孩子,平静些,有一天你会全部了解的!” “什么?” “晚辈师叔在临死之前,叮嘱不许报仇,不许收尸,这又为了什么?” “照他当时的想法,是对的,可是,他至死犹不知他完全错了!” “错在何处?” “这个,……孩子我说得太多了!” 韩尚志元可奈何的喘了一口长气,仍不死心的迫问道:“前辈在当时既然对—切事了如指掌,为什么不阻止晚辈师叔寻死?” “孩子.我料不到他会那样做啊!我可以告诉你,你师叔‘毒龙手张霖’的杠死,我心中的难过,并不亚于你。明白吗?” 韩尚志怆然点了点头,这是下意识的—种动作,其实他心中根本不明白。 “失魂人”接着又道:“孩子,当你有朝—日手刃亲仇之后,重整韩庄。硷收这些臼骨!” 韩尚志咬着牙点头道:“是的,晚辈早巳作此打算!” “我该走了,你也不要在这里多逗留……” “前辈要走了?” “哦!还有—句话要嘱咐你!” “前辈请讲?” “大荒山上,你与吴小眉姑娘订了终身,是否感觉太过委曲:“ “这……这……” “你只管说出你心中的话?” 韩尚志心里暗道:“这全是你—手造成的.反正木已成舟.委曲了又怎样.这一问岂非是多余,当下淡淡的道:“委曲谈不上,只是晚辈怕误了吴姑娘一生的幸福!” “孩子,吴小眉会是一个好妻子?” “我想是的!” “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的爱,同时谨记住不孝有三的古训!” 韩尚志苦笑了一声道:“晚辈记下了!” “孩子.珍重!” 话落人杳。 韩尚志木然了片刻之后,站起身来,拂去厅壁上的积尘、那代表着死亡和恐怖的‘血骷髅’标志,呈现眼帘。 血液跟着—阵沸腾,俊目之中,抖露出一片浓厚的杀机。 他重行跪了厂下去。祝祷道:“父亲.师叔英灵不远。不孝儿手刃仇人之后。再回来硷葬遗骨!” 祝毕之后.怀着万分创痛的心情,离开韩庄,驰赴“鬼堡”。 他想起了情重如山的东方慧,他爱她.生死不渝。然而现在,他要去报仇,去杀她的父亲,造物主的安排,确实太残酷了。 他反仇的决心,坚如铁石,可是,人,总是人,在心灵上,他无法避免痛苦。 他多么希望、“鬼堡主人”不是自己的血海仇人,可是,事实都粉碎了他个幻想。东方慧没有提出反证。 “报仇之后,一死以谢红颜知已!” 第121章 他在心里重申了一遍从前的誓言。 是的,只有死,才能解开这个结。 他为了血仇。要杀死爱人的父亲,东方慧为了爱,不能报父仇,她只有以死赎不孝之罪,他也只有死,以酬答红颜知已。 他记得在江边重逢东方之时,他欣幸她没有死,可是,她的神情,她的言词,似乎又隐含决别,这使他—直悬凝不释。 蓦地一一 他想起隐5;“死亡谷”中的第一代“鬼堡主人”欧阳明,精通易理,事能前知,曾经由“黑白双妖”转给自己一张帖子。上面写着:“江湖多鬼域,惨祸起萧墙,仇怨分明日。叛逆伏沫时。” 这四句话的意思,他无法参透。 但欧阳明既有前知之能,他留这字贴必非无因? 一路思潮起伏,心乱如麻。 这一天,午未之交,“鬼堡”已然在望。 江涛撞击着礁石,礁石上矗立着那座神秘而恐怖的建筑物——鬼堡,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人,改变了,韩尚志此次重临“鬼堡”,回非昔非,他已练成了“须弥神功”他有信心索回血债。 当他的目光触及距离滩岸不远的巨石,不禁全身一颤。 这是他与东方慧义结金兰之地,也可以说是定情的地方。 大石依然,人事已非。 当初,他能想得到东方慧会是他血海仇家的女儿吗? 他们互相献出了全部感情,建立了生死不渝的爱。 现在,他要杀她的父亲,这是造物者酷虐的安排。“慧妹,原谅我!” 他喃喃地说了一声,飞身掠过石梁,直趋堡门之前。 堡墙上绘着的那个血骷髅头,使人联想到韩庄厅壁上绘着的那同样的一个,这标记,造成了韩庄二百具枯骨。 他的血液已开始急剧的在体内流转,杀机,从心.的深处涌起。 身形如弹丸般弹射而起,轻轻一触堡墙,划落堡内。 一股重逾山狱的劲道,罩身卷来,接着一个黑影呈现在眼帘。 韩尚志挥掌卸去袭来的劲风,只见这发掌的赫然是第一次闻堡时所见的那披发怪人,也就是江边追回东方慧的人,东方慧称之为小师兄。 披发怪人双目闪射着阴沉冷酷的光焰,好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韩尚志咬牙切齿的道:“叫你师父出来见我!” 那怪人恍若未闻,只死盯住韩尚志不稍瞬。 “叫‘血骷髅’现身出来!” 韩尚志再次喝了一声。 怪人哇的一声怪吼,呼呼劈出三掌。 掌势雄浑,如骇电奔雷。 韩尚志左掌疾圈;消卸了前两掌,右掌一抡,迎着第三掌直逼过去。 隆然巨响声中,那怪人被震得连连倒退。 又是“哇!”的一声怪叫,那怪人双臂一振,双掌交叉圈划而出,一道寒热相间的劲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匝地卷出。 韩尚志心头一凛,他知道这是“鬼堡”独门武功,任何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都无法挡这一击之威。 心志之中,“须弥神功”聚足八成,沉凝的推出。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处,那怪人的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狂嗥,血箭激射,身形飞坠两丈之外。 韩尚志冷哼一声,举步向前走去。 阴森、灰暗、死寂、衬托着石屋巷道,分外显得恐怖神秘。 顾盼之间,已来到巷道口。 他不由踌躇起来。 这些石屋,是按奇门阵势而筑,上次他已尝过这石屋奇阵的滋味,同时,每一间石屋之中,都囚禁有闯堡而不能出堡的高手,“阴阳双煞”也是被囚者之一。 他无法通过这石屋奇阵,以他目前的功力而论,逐步摧毁石屋,扫平全阵,并不是办不到的事,但石屋中被囚的人,势将全部牺牲。 正自犹豫之际,身后突地传来一个森冷的声音道:“病神,你真是胆大包天!”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已听出发话的人正是“鬼堡”主人“血骷髅”,“病神”是他上次代师父“魔中之魔”来践约时的化名,当下电疾回身,心中又是一震。 两丈之外,站着一个貌相威棱的青袍老人。 他已除去了面巾,露出本来面目。 双目神光炯炯,有如电炬,迫照在韩尚志的面上。 韩尚志面对杀父屠庄的仇人,登时热血沸腾,日赤似火,面上候笼恐怖杀机。 “鬼堡主人”沉缓阴冷的道:“病神,你居然还敢闯来” 韩尚志咬牙切齿的道:“血骷髅,听着,上次我代表先帅践约,叫‘病神’,现在,我叫韩尚志!” “韩尚志?” “不错,特来清结一笔血债!” “血债?……哈哈哈哈!老夫生平欠的血债不在少数,来索债的为数也不少,你说.这血债如何讨法?” “以血还血!” “鬼堡主人”又是一阵慑人心神的狂笑,道:“好极,只要你小子有这能耐!” “失魂人”三番二次叮嘱他的话,这时他已忘得一干二净,心里除了一个“仇”字之外,什么也不存在。 “血骷髅,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鬼堡主人”目光神光暴射,冷冷地道:“你出手吧!” 韩尚志沉哼一声,劈出一掌。他恨不能把对方立毙掌下,是以这一掌已贯注了十成内力,劲气如涛,呼轰震耳。 “鬼堡主人”不由心头一颤,他看出对方的功已非昔比,呼的一掌对出。,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双方各退了一步。 韩尚志一弹身,一招“魔王叩厥”挟以毕生功劲攻出。 “鬼堡主人”双掌一划,不但化去了这奇诡厉辣的一招,乘势攻出了三掌。 一场武林百年难见的拼搏,在“鬼堡”之中展了开来。,双方功力,都臻化境,这一全力展开搏击,声势之盛,的确骇人听闻。 劲风轰轰,有如万马奔腾,吵石激射,尘土飞扬,接近斗场的两间石屋,竟然被劲气卷得呈摇摇欲倒之势。 “鬼堡主人”可算是遇到了生平劲敌,他真估不到对方会有这么高的身手。 转眼过了百招。 韩尚志越战越勇,内力源源不绝,出手尽是杀着。 “鬼堡主人”越打越感心寒。 又是五十招过去,“鬼堡主人”竟然被迫处下风。 突地—— “鬼堡主人”暴喝一声,招式一变,一连三绝招,把韩尚志迫退五尺,双掌一合。一搓一放,一道怪风,飒然飘出。 变式出招,快逾电光石火。 韩尚志一见对方施展使人真气无法提聚的怪功“攒穴散元掌”,心中一凛,身形斜斜弹了开去。 但,“鬼堡主人”似已洞烛光机,这掌风竟然是斜向而出,韩尚志的身形一弹,正好与怪风相触,只觉身上一震,真气一室,暗道一声不好…… “鬼堡主人”双掌不收,一振,一道排山劲气,从掌心逼出。 “砰!”挟以一声闷哼,韩尚志口血飞溅,连退了八步之多。 “鬼堡主人”—招得手,如影附形而进,屈指如钩,电闪抓出……” 韩尚志双掌—伸,“洞金指”激射而出。 这一着,“鬼堡主人”可没防到,登时被数缕指风射中,终算他身负护身神功。同时韩尚志仓促出指,功力打了折,不然势非被洞穿数孔不可。 一声闷哼,身形弹了回去。 韩尚志身形一欺,双掌挟以十二成“须弥神功”,缓缓挥出。 一蓬朦朦白气,罩身袭人了“鬼堡主人”。 “鬼堡主人”见状,心里寒气大冒,脱口叫了一声:“须弥神功”,但他却不闪不避,双掌一扬,右掌玄白如玉,左掌乌黑闪亮,迎着白气以毕生功劲推出! 这一击双方已用足了毕生功力。 生死胜败,决定于俄顷之间。 一声撼山栗岳的巨响,撕空裂云而起,中间挟着一声惨哼! 接着,哗啦呼轰一片震响,迎面的两间石屋,被震倒塌。 韩尚志面孔铁青,身躯摇摇欲倒,口角挂下了两缕鲜血。 “鬼堡主人”跌坐在一丈之外,鲜血狂喷,面如白蜡。 片刻之后 韩尚志缓缓举步,欺向“鬼堡主人”身前…… 沙!沙!每一步都充满了无限的杀机。 “鬼堡主人”双目电张,瞪视着韩尚志缓缓进迫的身形;右手徐徐上扬,中指翘起,对正了自己的‘太阳穴’,当然,他不愿死在一个后生小辈手里。 韩尚志不由心中大急。 如果“鬼堡主人”自决的话,,他将无法手刃亲仇。 心念一转之下,手指暴弹,一缕指风电射而出,快,快得令人咋舌。 轻哼声中,“鬼堡主人”右手搭然下垂,韩尚志已乘势弹身到了“鬼堡主人”身前伸手可及之地。 “鬼堡主人”眼中暴射无限怨毒之色,但,随即又转变为黯然;他做梦也估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他合上了双目。 韩尚志厉声道:“血骷髅,可惜你只能死一次,否则我要你尝上千百遍死亡的滋味!” “你下手罢!” 声音是那样的低沉,不像是发自一代魔尊之口。 韩尚志的手掌,懊然上扬。 一个意念浮上脑海,使他不自觉的又反手垂了下来,他想起了东方慧,生死不渝的红颜知已,第一次,他闯“连环套”被困死牢黑狱之中,以“龟息大法”诈死脱困,东方慧为他造墓立碑,碑上留名,准备替他报仇之后,以死相殉。 第二次,他被假“血骷髅”迫落“死亡谷”的外谷,东方慧随时赶至,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第122章 虽然两次都没有真的死去,但这已足够说明她爱他之深。 现在,他要杀的,是她的父亲! 可是杀父之屠庄之仇,又岂能不报? 他身上起了一阵痛苦的痉挛。 心念数转之后,毅然道:“血骷髅,你有什么遗言交代?” “鬼堡主人”幽幽的道:“有!” “你说吧2” “第一、希望你能放过老夫爱女东方慧,她现在被囚在后堡!” 韩尚志心里一痛,道:“这个我答应!” “第二、后堡地室之中,有我妻遗体,你不能损及!” “可以!” “鬼堡主人”老脸之上,呈现出一抹安慰但却怆然的笑容,道:“你可以下手了!” 韩尚志一咬牙,手掌再扬,正待劈落…… “韩尚志,你不能……” 韩尚志陡然一震,不期然的收回手掌,只见东方慧站在那被劲风震倒的石屋之前、苍白、消瘦,已不是他记忆中的她了。 “慧妹,你……” “你……你不能……” 韩尚志钢牙—咬道:“慧妹,我不求你原谅,这不是能原谅的事.我会对你有所交代的,现在,请你退下去……” “鬼堡主人”突地厉声喝道:“丫头,你滚!” 东方慧眼珠一转,两串泪珠,挂下了粉腮,悲声道:“爸!他是韩……” “滚!” “他是二师哥韩世伟的儿子!” 韩尚志如中电掣,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叫父亲二师哥。那…… “鬼堡主人”双目倏张.露出骇人的光影。厉声道:“你说什么?” “他是二帅哥韩世伟的遗孤!” “遗孤?” “是的!” “你为何不早讲?” “您根本不给我讲的机会,姑母来堡也是为了这事,却遭你不由分说,赶出堡去,若非小师兄扶伤我出来。后果……” 韩尚志蹬蹬蹬蹬一连迟了五个大步。身形摇摇欲倒。 他只觉脑胀欲裂,眼前金星直冒。 他做梦也估不到父亲会是“鬼堡”门下。 空气顿呈死寂,谁也不再开口,各自在想着心事。 韩尚志久悬心中的疑案,一部份得到了答案—— 师叔“毒龙手”自决之前,不许自己索仇,自谓全师命。原来凶手就是师父。 “失魂人”要自己访“鬼堡”道身世,原来有这层原因在内。 “失魂人”尽力撮合自己和吴小眉的婚事,反对自己和东方慧交往,她说结果必是悲剧、原来她早知道东方慧是自己的师姑。 心念及此、不由下意识的朝东方慧瞟了一眼。恰好东方慧幽怨绝望的黔淡眸光,也在这时飘了过来,四日相接。他内心不由感到一阵剧痛,赶紧收回了目光。他又想到一—“血骷髅”为什么会以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段。对付门下? 师叔“毒龙手张霖”全家也是同一遭遇,为什么他毫无怨言,反而白决、他口中所说的全师命是什么意思? “失魂人”何以对这些事了如指掌,她为什么守口如瓶,不肯道出? “鬼堡主人”楞楞了久久之后,才道:“慧儿,到底怎么回事?”东方慧凄声道:“二师哥和三师哥两家在十五年前重阳日悉遭血洗、现场留有“血骷髅”的标志!” “鬼堡主人”挣扎起身形,怒哼一声,张口又喷出一股血箭,嘶声道:“有这样的事?”. 东方慧接道:“所以韩尚志前来索仇!” “鬼堡主人”身形摇摇欲倒.凄厉至极的道:“我已二十年不出堡门.想不到竞有人敢冒我之名行凶;你大师兄韩世杰呢?” “江湖中没有听说过他的行踪!” “你师姐王翠英呢?” 乾尚志—听提到他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之名,不由心头大震,现在他才知道她与父亲竟然是师兄妹成亲。 东方慧瞥了韩尚志一眼,道:“四师姐改嫁了天齐教主!” “改嫁天齐教主?” “是的!” 韩尚志悲嚎一声,扑地跪倒,泪流满面的道:“叩见师祖!徒孙不知冒犯……” “起来!这不能怪你!” 韩尚志连叩了三个头,才站了起来。 “鬼堡主人”凝视了韩尚志半响,道:“我曾以独门手法,封闭了你的穴道,如何解开的?” 韩尚志想起“失魂人”为他解穴断掌的一幕,全身又震颤了一下,他想起了“失魂人”交代他的话,急从怀中取出那支断掌,双手递了过去。 “鬼堡主人”目射奇光,惑然道:“怎么回事?” “她替我解的穴!” “你母亲?” “不是!” “谁?” “她自称、‘失魂人”! “失魂人?” “不错,一个神秘的女人!” “本门的‘点穴凝功法’,普天之下无人能解,本门规例,凡经这种手法所制的人,除了出手的本人之外,任何门中弟子不得擅改,她是何人,竟然能解本门独特手法……”说着转向东方慧道:“是否会是你姑母?” 韩尚志知道她的姑母,就是自己被群豪围索仇,突然现身找“阴煞英秀英”撕拼的那个穿大红袄的老太婆“红娘子东方菱”。 东方慧一摇头道:“姑母来时,双掌俱全,而且那‘失魂人’我也见过,虽然也蒙着面,但可断言她决非姑母!” “鬼堡主人”自语般的道:“难道师父和师祖在本堡之外,另收了弟子?” 韩尚志突地想起一事,道:“孙儿在‘死亡谷’中,得‘黑白双妖’相告,师太祖就是‘死亡谷主’!” “鬼堡主人”惊骇万状的道:“什么,你师太祖?” “是的,名讳叫欧阳明!” “有这样的事,那是你师太上祖,想不到他老人家还在人世,你拜见过……” “没有,孙儿无缘拜遏,师太上祖已五十年不出关,据‘黑白双妖’说,他老人家有先知之能,曾留下一张简贴……” “拿来我看!” 韩尚志取出来双手递过。 “鬼堡主人”脱口念道:“江湖多鬼域,惨祸起萧墙;仇怨分明日,叛逆伏诛时。”眉锋一蹩,又道:“这是什么意思,萧墙?叛逆?”令人费解,莫非……不可能!不可能!志儿、你说‘黑白双妖’……” “是的,‘黑白双妖’昔年被师太上祖点化,禁于‘死亡谷’,预示五十年第一个入谷的人便是主人……” 韩尚志把人‘死亡谷’经过讲述了一遍。 “鬼堡主人”和东方慧奇诧不已,这也可说是一段武林秘辛。 韩尚志此刻心乱如麻,他像是置身在一场离奇而可怖的恶梦中。 事情的演变,离奇得令人难以置信。 一心认定的仇人,却是自己的师祖? 那仇人是谁呢?谁假冒师祖之名,做下这一桩惨绝人寰的凶案? 行凶的人目的何在? “失魂人”是什么身份,难道她真的是“鬼堡”一脉?为什么她对这些离奇的经过了如指掌?她曾说过与自己家门有极深渊源,到底是什么样的渊源她对当今第一大教“天齐教”似乎也有某种特殊关系,不然她怎会持有“天齐令”,但她为了救自己而不惜毁掉该教的特级高手“天齐使者”,且不止一个,为什么? 谜! 猜不透的谜2 “心念之中,不由脱口道:“我必须找到她!” “鬼堡主人”一怔道:“谁?” “失魂人,她可能知道冒师祖之名的人,可是,她似有什么隐秘,使她讳莫如深,言词闪烁,令人莫测!” “昭,她的身份可疑,你该寻找她一究真情:“ “可是她似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莫测!” “为师祖的格于誓言,永不离堡,这段公案、你与你师姑去吧!” 东方慧芳心一阵绞痛,垂下了臻首,面色更加惨白得可怕。 韩尚志俊面起了一阵微微的抽搐,东方慧是他的师姑,这说明了什么? 他和她之间,永远没有结合的可能,他俩是上下两个辈的人。 爱!铭心刻骨的爱,生死不渝的爱,结果是幻灭! “不!”他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大叫,在反抗,“我仇了之日将和她远离世俗,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那里,将没有任何世俗礼法的限制,爱我所爱,长相厮守一生!我非这样做不可……” 另一个清丽脱俗的倩影,浮升脑海,那是吴小眉。 他与她已有夫妇之名。 这像一文利簇,穿心而过,他的身形幌了两幌。 “鬼堡主人”一挥手道:“到后堡去!” 说着,当先行去,脚步显得有些踉跄,韩尚志心中愧悔交加,师祖是伤在他的手下呀!如果他依从“失魂人”的话,先道出身世,就不会发生这几乎不可收拾的一幕。 他和东方慧并肩随在“鬼堡主人”身后,默默而行,不说话,甚至不敢互相看对方一眼,彼此心里明白各自脸上的表情,足以令对方断肠。 转过石屋奇阵,穿行过一列花树,一栋五开间的巨大石屋呈现眼前,藓苔藤蔓丛生,气氛仍然阴森可怖。 进入居中石屋,迎面供桌之上,摆着一个血红的骷髅头,韩尚志不由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这骷髅头与以前所见假“血骷髅”所持的一般无二。 “鬼堡主人”在居中靠右的椅上坐了,—摆手道:“你们也坐下!” 韩尚志和东方慧在—旁的凳上坐下。 第123章 “鬼堡主人”面向韩尚道:“你是‘魔中之魔唐争’的传人?” “是的!” “那你该是天南—派掌门?” “徒孙已经正式接位!” 好,你有如此际遇,你父亲亦当九泉含笑,现在你把血案经过说出来!” 韩尚志含泪叙述了韩庄血案的始末。 “鬼堡主人”须发蓬飞,脸如异血,身躯簌簌而抖。 韩尚志接着道:“天齐教主余丙南曾令手下一个‘天齐使者’冒充师祖形像……” “有这等事,莫非韩庄血案与,天齐教’有关?” “似乎不可能,这仅是最近发生的事,‘天齐使者’出现江湖时间并不太久、而且那冒充的人,己伏诛徒孙掌下!” “他冒充的目的何在?” “想是借师祖之名,以遂他并吞各帮派的明谋!” “你在江湖中听说过邢世杰其人否?他是你大师伯!” “这个倒没有听人提起过!” “你师太上祖所赠与你的简贴,上面有两名话值得注意,惨祸起萧墙,萧墙两字代表兄弟之争,还有最末一句,叛逆伏诛时,叛逆所指何人,你父亲师兄妹共六人,你父亲和张霖已死,你母亲改嫁,你师姑和小师叔现在本堡,只有你大师伯邢世杰行踪不明,所以我疑心可能是他所为!” 韩尚志睁大了眼道:“可能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与你师姑目前第一要务是寻到你大师伯,他二十年前的住址是长沙城外十五里邢家集、其次。‘失魂人’也是一个线索!” 韩尚志点了点头,心里默念了一遍:“长沙城外十五里邢家集。” 东方慧怆然地垂头,默坐。 “鬼堡主人”顿了一顿又道:“志儿,你可知道为师祖的名讳?” “徒孙不知!” “昊天一怪东方亮。” 韩尚志这恍悟前次奉命践约:鬼堡”所说的“一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会一昊!”的意义,原来那话中含有师祖的外号。 接着,“鬼堡主人吴天一怪东方亮”手指供桌上的血骷髅头道:“这是第二任堡主,也就是你师太祖朱震寰的遗骸!” 此语一出,不但韩尚志骇然惊怪,连东方慧也是芳心大震,可能她从未听父亲说过这“血骷髅”的来历。 “鬼堡主人”老脸一肃,语音突变沉重道:“你师太上祖欧阳明,是本堡创始者,昔年因一个误会与你师太上祖婆反目,太上祖婆一怒消发大荒山……” 韩尚志脱口道:“就是那大荒神尼?”“不错,你怎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么知道。” “徒孙与她老人家曾有一面之缘!” 韩尚志为了阻止吴小眉出家,闯大荒山无住淹,因输招与大荒神尼而被迫与吴小眉订婚,当然他印象至为深刻。 不过这段渊源,确是他作梦也想不到的。 忽地他想起当日的主谋是“失魂人”,莫非…… 心念动处,不由又道:“徒孙想起一事可疑!” “什么事!” “当日大荒山土,‘失魂人’也在庵中!” “昭!可能‘失魂人’是你师太上祖婆所收的门人,所以她熟知本堡的规律和武功,才有解穴断掌自处的事发生!” “可是她称神尼为老前辈?” “此中或另有蹊跷,你无防一查!” “是的!” “现在听我说下去,你师太上祖欧阳明也一怒离堡,不知所终,想不到数十年后的今日,你有缘知道他老人家的行踪,四十年前,你师太祖朱震寰被数百高手围攻于会稽山,事后,送回一颗涂满鲜血的人头……” “鬼堡主人”双目陡现恐饰煞光、停了片刻,又道:“我当时愤恨欲生,遂把你师太祖的人头,作为标志索仇,用意是让你师太祖能看到仇入一个一个的倒下!” “韩尚志听得出了神,这确是一则离奇动人的故事。 “鬼堡主人”话说至此,站起身来,道:“慧儿,带他去用饭,然后你就可同他出堡去办事,不必再来见我!” 说完转身入内去了。 东方慧与韩尚志草草果腹之后,略事收拾,出了“鬼堡”。 两人缓缓并肩走出在宫道之上,但彼此的心情,是沉重的。 “慧妹,有些……” 东方慧凄然道:“我是你师姑!” 韩尚志宛如触电似的一震,不错,她是自己的师姑,与父亲是师兄妹的关系,这是无法推翻的事实,但,那铭心刻骨的爱,能被否定了吗?不! “慧妹,你……” 东方慧终于忍不住掉了两颗泪珠,呜咽着唤了一声“志哥!” 她恨自己没有勇气矜持,明知再走一步,便是无底深渊。然而,她控制不了脚步,那后果,是可怕的。 韩尚志停住了脚步,执住东方慧的纤手,道:“慧妹,你憔悴了,为什么?” “为了命运!” “难道我们不能改造命运,反抗命运?” “你认为可能吗?” 四只泪眼相向,久久,双方相视一笑。但那笑是凄怆的苦笑、终于,他俩相抱而吻。他们暂时抛开了现实,求—刻的安慰。 这未始不是生命中的一种点缀,虽然,这一吻的后面.隐藏着太多的痛苦;但,他们仍求这瞬息的安慰。 蓦在此刻—— 一声幽怨而沉重的叹息,传人两人的耳鼓。 两人霍然分开,游目四顾,意然不见半丝人影。 官道的一边是滚滚江流,另一边是如带的森林。 韩尚志一弹身,疾射人林,只见远远一条白色的人影,如鬼魅飘风似的穿林而去,登时傲性大发,付道:“我非要追上你看个究竟不可。” 心念之中,身形一紧,如缕淡烟般,穿林越本,衍尾疾追。 那白色人影,似乎身手不弱,速度也快得出奇。 一道一逐、不觉间已奔驰了数里、韩尚志觉得那白色人影,极是眼熟,而且是—个女人。他更加不舍的紧紧追去。 那白色人影、不时改变方向、但不超越林缘,只在林中穿梭般的飞绕疾驰,由于方向不对改变、倏东按西,不时又密集的树丛挡住视线.所以韩尚志功力再高,要想—时追及对方,可不是件易事。 东方慧见韩尚志久久不出,在待起身尾迫…… 突地—— —个十分耳熟的声音起自身后、“东方姑娘,你忘了我的话?” 东方慧芳心巨震,宛若骤然失足冰窖,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她已知道这发话的人是谁了,她艰难的挪转娇躯、面色苍白得可怕。 丈许之处,站着—个蒙面妇人,她正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 东方慧木然的对着“失魂人”芳心阵阵绞痛。 “失魂入”以一种低沉的音调道:“东方姑娘,何不挥慧剑,斩情丝?” 东方慧眼圈—红,道:“前辈,我……我见了他的面,便丧失了勇气!” 泪水,终于随着话声流下粉腮。 “东方姑娘,他是否已知道你与他之间是什么关系?” “知道了,可是……他……” “慧妹,你可以叫我一声姊姊,我把你当作妹妹看待、你是否认为我硬生生的折散你们,太过于残酷。” “不!你是对的,我是他师姑,我们不能结合,永远不能!但……” “怎么样?” “我的心,我的全部感情,已完全献给了他,我已……一无所有……” “妹妹,你爱他,你应当离开他,爱是牺牲,不是占有,你当然明白那可怕的后果,优柔寡断,双方都将坠人万劫不复之境,我既然能预见这必然的后果,我不能缄默,妹妹……” 东方慧抬头向天,似乎要把满腹的哀伤痛苦,向天倾吐。 “失魂人”凄楚的一叹道:“妹妹,我知道这对于你是一件无法忍受的痛苦,但,当你想到你二师哥惨死的全家,只留下了这一脉,同时,你父亲如果知道了这件事……” 东方慧一听提到父亲,全身徒地一战,娇躯摇摇欲倒。 不错,父亲,鬼堡主人,吴天一怪东方亮,那后果更加可怕。 东方慧无力的道:“我……我该怎么做?” “疏远他,晓以大义,控制自己的感情2” “是的,疏远他,控制自己的感情。” 声音凄婉欲绝,像是答覆“失魂人”,又像是自己问自己。 她突然想到如果失去了他,生命对于自己还有什么意义?自已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必要! 他咒命运之神的酷虐,为什么在“连环套”中,韩尚志没有真的死去?为什么在那绝谷之中,两人奇迹似的没有死? 生,无法结合,死,不能同坟2她得到了什么?最后,是幻灭,一无所有!当然,不能说没有,她得了对方同等的爱!但,那是没有结果的爱! 像县花,短暂的绚烂,眨眼之间,萎谢,消失! “失魂人”以一种充满了歉疚,同情,感伤的声调道;“妹妹,你想通了这道理了吧?” “我……早就想通了!” “如此,我告诉你一件事,他与吴小眉姑娘已有了婚姻之约!” “什么?他……” 东方慧宛若焦雷击顶,脑内嗡的一响,身形幌了两幌,几乎当场栽倒。她所以全心挚爱的人,竟然与别人订了婚约。 “是真的?” “你师太祖母‘大荒神尼’为媒证,不过,你要原谅他,在当时,他是被迫的,吴小眉姑娘为了他几乎身入歧途,为了她置父仇祖命于不顾要削发为尼,而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东方慧突地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凄厉刺耳,那不是笑,是哭,是一种比哭更凄惨百倍的哭。 第124章 那声音,令人闻之毛骨依然。那声音,足以令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下泪。 一朵浮云,遮掩了日头,大地骤呈灰暗,似乎天地也为这不幸的少女而感伤。 “失魂人”蹬蹬退了三个大步,低唤道:“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第二十二章舍身岩头飘血雨 东方慧悲极而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 “失魂人”蹬蹬蹬蹬迟了三个大步.低唤道:“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我?哈哈哈……” “妹妹!你要理智一点,韩尚志可能马上就回转来!” 东方慧止住了疯狂的笑声、以—种断人肝肠声音道:“我,怎么办、没有他,生命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失魂人”又凄然的唤了一声:“妹妹!” 突然,东方慧看来有些狂乱的眼芒,直勾勾地迫视在“失魂人”的蒙面巾上,娇躯前挪数步,谙哑声音道:“前辈……” “叫我’—声姐姐足够!” “姐姐?不,令援‘有心人’的年龄,可能还比我大,怎能……” “可是令尊的辈份年纪在我之上!” “姐姐……” “你有什么话,说吧?” “请转告韩尚志别以我为念!” “什么,你要离开他!” “难道不有比这更好的方式?” “他会受不了,不能操之过急!” “与他在—起,难道我又能受得了?” “妹妹,你……准备上那儿去?” 东方慧玉牙紧咬,好半晌才道:“我自己会有打算……” 呛咳声中,樱口半张,吐出一口鲜血。 “失魂人”惊叫一声,一把搂住了她,喃喃的道:“难道是我错了?” 东方慧挣出“失魂人”的怀抱,幽幽的道:“谁也没有错,这是命运!” “失魂人”若有所感的道:“命运!是的,当我们的遭遇或行为,无法解释,既定的事实无法推翻时,我们只好称他作命运!” 东方慧此刻芳心如死,自然不会去体察“失魂人”的语言,话题一转道:“姐姐,你与‘鬼堡’是不是有关系?” “失魂人”显然震惊的退了一步道:“你问这个干吗?” “我要知道!” “不错,关系极深!” “什么样的关系?”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我最后一个要求!” “什么?” “我要知道您的真面目!” “妹妹!我只好让你失望了,这办不到!” “姐姐,你一向在暗中照顾着志哥哥的吧?” “失魂人”声音微颤的道:“是的!” “以后也是?” “当然!” “姐姐,我……该走了!”说完,猛一跺脚,狂奔而去。 “失魂人”呆住了,她没有出声止住她,也没有追去,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景,沉痛无比的喃喃自语道:“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这真的是命运吗?抑或是我太自私了……可怜的孩子,祝福你,希望时间能治愈你心灵创伤。” 破空之声传处,一条人影从道旁林中疾泻而出。 “慧妹!” “这人影,正是被一声叹息引走的韩尚志,他追赶那白色人影一程之后,忽失对方踪迹,想起东方慧还在官道相候,只好废然折返,尚不及分辨道中人影,脱口叫了一声“慧妹”,语方出口,已觉不对,不由又“噫!”了一声。 “失魂人”转身面对韩尚志。 “前辈,是您!” “孩子!” “慧妹……” “孩子,你应该称她师姑!”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直插在韩尚志的心上,是的,她是他师姑,他的慧妹在真相揭露的那一刹那、已离他而远去,像雨中的一颗水泡消失了。‘他感到手足发麻,全身冰冷。 他决心要扭转命运的安排,恩仇了了之后,他要和她避开这尘世…… “失魂人”又幽幽的道:“孩子,她走了!” 韩尚志不由心头一震,惶惑的道:“她走了,上那儿去?” “孩子,别问她去那里,她这做法是对的,她应该离开你,否则后果……” “不!” 韩尚志大叫一声,弹身就要……“孩子,听我说!” 这话似有无比的威严,韩尚志不期然的止住身形,“失魂人”移身近前,用手轻轻抚着韩尚志的肩背,像慈母般的道:“孩子,她是你师姑,你父亲的同门师妹,你不能抛弃常伦,爱,并不一定要占有,你想那后果多么可怕,你不愿见她毁灭吧?孩子,你要做的事太多,暂时忘了这件事吧!现在,到林中去,我有些话该告诉你!” 韩尚志木然的随着“失魂人”进入林中,拣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停下身来。 “孩子,你已经去过‘鬼堡’?” 韩尚志心不在焉的道:“是的!” “你明白了一切?” “是的!” “天高海深的血仇,是否可以使你暂时抛开儿女私情?” 这句话犹如当头捧喝,韩尚志神志为之一清,一丝惭愧的影子,掠过他的俊面,扫除了他的忧伤,头一低,道:“晚辈承教!” 倏地—— 无数疑问,涌上韩尚志的心田,能在此刻碰上“失魂人”,确实是件意想不到的事,他需要从这神秘莫测的人口里,解开久悬心中的许多的结。 千头万绪,从何说起? 但,他想先听听“失魂人”有些什么话要向自己说。 “前辈有什么指示?” “孩子,你认识一个穿红衣的绝色妇人?” 韩尚志不由怦然心动,“失魂人”何以要问起这尴尬的问题,但他对“失魂人”敬之如母,如非“失魂人”母女,他一百个也死光了,决对不能活到现在,他不想欺瞒对方,当下红着脸道:“是的:“ “你知道她是谁?” “她叫慕容黛,‘夺魂仙姬’之徒!” “你知道她年纪多大?” “这个……总在二十……” “孩子,她最少在四十过外,二十年前,江湖中出了一个绝代人物,所有的年轻高手,为之疯狂,被人称为‘蜂后’的就是她!” 韩尚志骇然迟了一个大步,“蜂后”之名他曾略有所闻,想不到就是和自己姐弟相称的慕容黛,如此说来,她是个人尽可夫的烂污人女人……“失魂人”接着又道:“也很美很美,世无其匹,对吗?” 韩尚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无法否认,慕容黛的确美赛天仙,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无法抗拒她的诱惑。 “她骗我!”韩尚志在心里大叫了一声,她说她是一个不幸的女子,哼! 他想到自己险些与她做下不可告人之事,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 “孩子,你知道她的过去吗?” “这个……” “她下嫁天主教主,不久之后,又离开他!” 提到“天主教主余丙南”,韩尚志不由热血沸腾,他联想到失志改嫁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也想到张师叔的遗孤,现为少教主的张少坤,当下恨恨的道:“前辈,不要再提这些了!” “失魂人”点了点头道:“孩子,希望你不要做出糊涂事来?” “晚辈知道!” “你现在行止为何?” “赴长沙城外邢家集,探查大师伯邢世杰的下落!” 失魂人一震道“赴邢家集?” “是的!” “不必去了!” “为什么?” “邢家庄已在十几年前化为废墟!” 韩尚志大感骇然,“失魂人”似乎无事不知,她既这样说,事情当然不会假,但她怎会知道的呢?当下激动的道:“前辈是否知道我大师伯邢世杰的行踪?” “知道!” “请指示他……” “你目前还不宜找他!” “为什么?” “时机未至!” 又是一个谜,“失魂人”对许多事都讳莫如深,恨得韩尚志牙痒痒的,但他莫奈其何,脱口道:“前辈何以这般神秘?” “孩子,事逼如此,不得不然。” “比如说我有许多问题请教,您仍然不会回答我?” “那得看是什么问题!” “前辈的身份?” “距你知道的时间不远了!” “韩张两家数百口血案的真相?” “一样,快揭晓了!” “我张师叔何以会自杀?为什么不许索仇?所谓全师命是什么意思?因为事实上凶手并非‘鬼堡主人’而他却……” “够了,孩子,一句话,你很快就会知道!” 蓦在此刻—— 一条纤纤人影,穿林而入。 韩尚志心头一震,候地回身,双掌蓄势待发,一看,赫然是“有心人”。 “有心人”匆匆瞥了韩尚志一眼,趋近“失魂人”一阵唏嘘耳语。 “失魂人”语音突颤的道:“事情真的是这样?” “有心人”惶急的道:“是的!” “这……这……万一她出了差错……”说着,转向韩尚志道:“孩子,立刻赶到‘舍身岩’,要快,切不可耽搁……” 韩尚志惑然道:“舍身岩?” “不错!‘八义帮’总舵,事情你到那时自然知道,走吧!” 韩尚志这一惊直是非同小可,“八义帮”早已冰消瓦解,现在重新开帮立舵,当然是未婚妻吴小眉重整祖业,看样子,必是发生了不寻掌的大事,当下也不逞细问,施了一礼,道:“晚辈遵命!” 第125章 “记住,要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晚辈记住了!” 韩尚志满头玄雾,疾奔出林,挤命猛赶。 第二天,近午时分,韩尚志来到距‘舍身岩’不及五里之处。 突然—— 一条红影,飞泻身前,韩尚志急刹身形,一看,赫然是美绝天人的红衣少妇慕容黛,慕容黛会在此地现身,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 “弟弟!” 声如乳莺试啼,动人之极。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他本想应她—声姐姐,但忽然想起“失魂人”对自己说过的话,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轻轻的“呢!”了一声。 慕容黛讶然道:“弟弟,你怎么了?” 韩尚志把眼光放低,不敢正视对方,那照人的容光,绝世的风姿,具有一种任何人不能抗拒的魅力,他要保持决心,只有不正视对方,当下冷冷的道:“没有什么,我有急事待办!口里答着,心里却想着,为什么这样美丽的躯壳,会有一个污秽的灵魂?” “什么事这样急?” “现在无暇相告,对不起,我要走了!” 说着,猛一弹身…… 红影一幌,慕容黛又扑拦身前。 “弟弟,你要赴舍身岩?” 韩尚志一愕道:“是的!” “好极了,我也是到‘舍身岩’,有话停会再谈!” 韩尚志剑眉一蹩,时间不许他细想,也不许他询根究底,吴小眉终竟是他的未婚妻,“失魂人”一再叮嘱的话,使他悬心吊胆,急急的再度弹身上道。 慕容黛与他并肩而驰。 顾盼之间,已来到“舍身岩”下,二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横阵山口。 慕容黛粉腮一变道:“不好,我们可能迟了一步!” 韩尚志俊面大变,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是深深地爱着吴小眉的,虽然他的感情已全部给了东方慧,但吴小眉在他心中,仍占有一席之地。 “我们快!” 进入山口、沿着登山小径、星飞九射的奔向岩顶。 暴喝与惨嗥之声,阵阵传来。 两人来到岩顶牌楼之前,挤战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牌楼之内,靠近大门影壁之前,又是十多具血肉狼藉的尸体。 “什么人?” 随着喝话之声,四个黑衣劲装汉子、从大门之内现身出来。 韩尚志冷喝一声道:“你们是帮内弟兄,还是……” 慕容黛接口道“怎么你不是为此而来?他们是‘天齐教’属下……” “天齐教”三字入耳,韩尚志杀机陡炽,“八义帮”毁于“天齐教”,如今吴小眉在废墟中重整基业,他们仍不放过,“失魂人”原来是要自己赶来援手未婚妻。 四个“天齐教”高手,齐齐惊呼了一声:“冷面人:“, 转身就朝里奔去,口中胡哨连连。 韩尚志杀机冲胸,一个飞身,紧随四壮汉身后奔入,手指弹处,“洞金指”风已激射出。 四声惨号,几乎是同时发出,四壮汉被指风穿背透胸,仆卧血泊之中。 韩尚志略不稍停,朝暴喝声所传之处仆去…… 风声疯然之中,数条人影,从内向外疾射,正好与韩尚志照面。 韩尚志冷哼一声,正诗出掌…… 惨号之声响起一片,扑出的人影、纷纷坠地而亡、竟然有七人之多,韩尚志不期然的回头一看,身后是慕容黛,粉腮之上,杀机隐隐。 “聚义厅”前,尸体狼藉,血腥刺鼻。 场中央,一个被头散发的女子,全身血泪,远远望去、像是一个血人,正在与两个襟绣日月星辰图案的老者,作殊死之斗。 场的四周,围了一圈人墙,人数不下百人之多,全属“天齐教”下。 看样子,企图东山再起的“八义帮”,已惨遭血流。 正在交手的,赫然是帮主吴小眉和两个“天齐使者”。 吴小眉这时已成强弩之末,险象环生,只是—股恨毒之气在支持着她。 暴喝之声传处,吴小眉蹬蹬蹬退了五个大步,樱口一张。鲜血狂喷而出,一付染遍鲜血的娇躯,呈摇摇欲倒之势。 “天齐使者”之一,狰笑一声道:“功圆果满!” 举手便向吴小眉前迫去。 吴小眉双掌一扬,又颓然放下,她内力枯竭,已无能为力了。 那使者在距吴小眉三步之间停下,阴森森的道:“贤侄女,让我亲手送你安息!” 话声中,手掌已扬了起来…… 吴小眉目眦尽裂,凄厉的嘶吼道:“程威远,你这畜牧,我死了变厉鬼也不饶你!” 就在此刻—— 数缕指风,挟丝丝锐啸,射向了“天齐使者”程威远。 同一时间,人圈之中响起了一片惊呼之声:“冷面人!” “天南掌门!” 程威远骇然暴退数尺,避过了激射而至的指风。 场中,多了一个俊极了冷极的少年,面罩恐怖杀机,他——正是韩尚志。 吴小眉本凭一股怨毒愤恨之气支持着她,此刻乍见未婚夫韩尚志现身,鼻头一酸,精神崩溃,砰然栽倒。 韩尚志钢牙—咬,厉声道:“程威远,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声音中充满了恐怖杀机,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程威远狰笑一声音:“冷面人,凭你还不配!” 韩尚志重重地哼了一声,呼呼劈出两掌,这两掌挟恨而发,其势非同小可。 程威远扬掌硬封,另外一个“天齐使者”,也在韩尚志发掌的同时,闪身出掌,一道排山劲气,击向了韩尚志的侧背。 巨震声中,挟以一声闷哼,程威远蹬蹬蹬连迟八步,面呈苍白之色,韩尚志也同时被韩尚志本身所蕴“须弥神功”的潜劲,震得连迟三步。 一个照面之下,震退两名特级高手,所有在场的“天齐教”众,齐齐惊魂出窍。 韩尚志存心要毁程威远,紧接着连演“魔魔掌法”三绝招。 “魔魔掌法”是天南一派的传派绝学,韩尚志在习成“须弥神功”之后,施展出来,真有惊天动地的威力。 就在三招出手之际.惨哼倏起,程威远口吐鲜血,身形摇摇欲倒……” 另一使者,再度弹身进击,呼呼三掌,罩身击了韩尚志。 韩尚志怒发如狂,三招甫一出手,一式“浮光掠影”,捷逾电光石火的划了半个弧形,正好避过袭来掌风,反欺到对方身侧,“洞金指”电射而出。 出招,闪身,出指,快得有如一瞬。 惨哼再传,那使者肩背洞穿,血如喷泉,转眼染红了半边。 韩尚志这才看清,这使者正是白水滩武侯洞传“天齐令”被目已放生的司马宏,当下冷冰冰的道:“司马宏,今天你死定了!” “天齐使者司马宏”惊悸的退了两步。 就在此刻一— 一个黑衫老者,俏没声的走向吴小眉躺身之处,手起一掌,向昏迷中的吴小眉当头劈落,韩尚志根本没有发觉…… “找死!” 妖斥声中,响起—声凄绝人寰的惨啤,那老者头骨碎裂,横尸当场。脑血溅了—地,场中多了—个美绝天人的红衣少妇。 韩尚志陡然惊觉,回头之下,不由暗自一惊,他几乎忘了吴小眉尚置虎狼群中,若非慕容黛及时出手,岂不抱撼终身。 吴小眉被这一声惨啤。唤回神智,摇幌着站起身来。 幕容黛伸手—扶到:“妹妹,你最好暂时离开,疗伤要紧,这里的事……” “不!我……报仇!杀……” 她经过长时间的拼斗,真力耗竭,再加上内伤,这—激动,鲜血又告喷出。 韩尚志扫了吴小眉一眼,目中几乎滴出血来。 场中被浓厚的杀机所笼罩。 韩尚志目光转到慕容黛的脸上,寒声道:“请你照顾她!” 陡地回过面来,目光迫视在“天齐使者”之一的司马宏面上。 司马宏面如土色,再退了两步…… 韩尚志大叫一声,两退了两步…… 韩尚志大叫一声:“纳命来!” 蓦然,一声闷雷般的暴喝,倏告传来:“冷面人,你少张狂!” 韩尚志不期然的向后退了一步。 一个高大狰猛的老者,飞泻入场,发束金箍,目射碧芒,那形态的确令人不寒而栗,这老者赫然是“天齐教”总护法“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殊狠凶暴,功力之高更是骇人听闻,向例出手只一招,武林中不知有多少高手,毁在他的手下。 韩尚志正待出声…… 红影一闪,慕容黛俏生生地站“混世魔王”身前一丈之处。 “混世魔王”重重一哼道:“你滚开!” “为什么?” “没有你的事!” “谁说没有我的事。” “今天如果你敢出手,老夫决不放过你!” 慕容黛冷冷的道:“如果我死了谁给你收尸,你不是说死后要葬在先师的墓旁吗?” 这话说得“混世魔王”老脸大变;啼笑皆非,不错,他和慕容黛说过这样的话,他希望死后能和生平唯一的爱人“夺魂仙姬”葬在一块。 一声惨嗥震撼了全场,“天齐使者”之一的司马宏,已被韩尚志劈死当场。 “混世魔王”怒哼一声,扑向了韩尚志。 慕容黛一眼瞥见,不由芳心巨震,厉喝一声:“程威远,你敢!” 呼的一掌,直劈过去,掌劲一吐,人也跟着纵了过去。 一声刺耳的厉号起处,吴小眉被程威远一掌震得飞泻而出。 第126章 同一时间,程威远被慕容黛出的劲风,卷得踉跄而退…… 那边—— 韩尚志和“混世魔王”已交上了手,三个照面之下,竟然功力悉敌。 “混世魔王”心中的震骇,简直无法形容,这魔王逢上了生平第一个劲敌,在此之前,江湖中能接下他一招的,真如风毛鳞角,少之又少。 所有在场的“天齐教”的高手,更是悚棘不已。 慕容黛不顾再伤程威远,急闪身过去扶起吴小眉,一探之下,粉腮骤变,一时之间,弄得没了主意。 韩尚志偷眼一瞥抱在慕容黛手中的吴小眉。不由肝胆皆炸,难道她已…… 心念及此,猛里打了一个冷颤,杀机更炽。 “混世魔王,看掌!” 随着震耳欲聋的喝话之声,“须弥神功”挟以十成功劲,猛然施出,一道膘滕白气,罩身卷向了“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心头大凛,脱口叫了一声:“须弥神功”,双掌全力封了过去。 撼山栗岳的巨响声中,韩尚志退了一个大步,而。混世魔王”伟岸的身躯一个踉跄退了两个大步。 白色劲气再涌,韩尚志问不容发的发出了第二掌。 “混世魔王”出手无及,一幌身弹开八尺。 韩尚志冷喝一声:“今天你死定了!” 第三掌又劈了出去。 “混世魔王”凶性大发,暴喝一声:“看你死还是老夫死!”双掌挟以毕生功力,疾劈而出巨响震撼子全场。 双方各退三步,韩尚志俊面一片煞白,“混世魔王”口角溢出了两缕鲜血,这真是武林百年难得一见的搏斗令人心悸神夺。 韩尚志再次回头看了生死不知的吴小眉一眼,一咬牙,“须弥神功”提足十二成,苍白的后面,转泛出湛然红光。 “混世魔王”一代巨魔,明知不敌,但岂甘露怯,立是也聚毕生功力于双掌。 场面在瞬息之间,骤呈死寂。 谁也看得出,即将出现的,将是石破天惊的—击,这—击、无疑的将决定一方的生死存亡,甚或两败俱伤。 那一面,慕容黛半蹲地上,抱着昏迷不省的吴小眉。 程威远一双鹰雕也似的眼,略不稍瞬的盯视着慕容黛手中的吴小眉,他看出“混世魔王”并非“冷面人”之敌,如果他不乘现在有所行动的话,他将永远失去机会,但,“蜂后慕容黛”的身手,却使他踌躇不已…… 倏地一一 程威远举手一挥,高声道:“本教弟子注意,现在全力出击,许进不许退!” 声落首先发掌,击向了慕容黛,接着,人影翻飞,全涌身出手。 慕容黛粉腮大变,右手挟起吴小眉,左手一把“夺魂针”飞洒而出。 惨啤之声,撕空而起,立即有十多个“天齐教”高手,横尸当场,但这阻止不了对方疯狂的攻势,无数道劲流,罩身涌卷而至、 她因手抱小眉,只能单手应敌。功力打了折扣,再加上功力超绝的“天齐使者”程威远,使她顿感手忙脚乱,连劈三掌之后,才缓手掏出第二把“夺魂针”。 扬手之间,又是十多人应声倒下,对方攻势一顿…… 厉斥声中、慕容黛电闪射向程威远。 程威远寒气大冒,弹身闪退两丈之外。 慕容黛娇躯拔空而起,蹬上了聚义厅的屋脊之上,数条人影,跟着闪射而起,但身形只弹起一半,便惨号着坠回地面。 程威远狂吼一声:“暗器招呼!” 刹那之间,暗器如飞蝗似的从四方八面,射向慕容黛停身之处。 “夺魂针”固然霸道,但因针细如牛毛,在射程上受了限制,而这些“天齐教”属下。都是精选的高手,发暗器的手法,回非庸流,慕容黛如果不退走的话,只有全心全力的应付。 这些情形,当然瞒不过韩尚志的耳目。 终于一一 韩尚志和“混世魔王”发出了全力的一击。 惊天动地巨响声中,劲气四溢。所有天齐教门下,不期然的停下了手。 韩尚志退离原位五步之外,身形尚摇幌不止。 “混世魔王”跌坐丈外。鲜血—口接一口的喷出。 场面在一时之间,死寂得怕人。 韩尚志缓缓上前数步,五指齐张,指向了“混世魔王”,只要他指劲一吐,“混世魔王”就得穿胸洞腹而死。 “‘混世魔王’,还有什么遗言交代?” 场面中充满了死亡的恐怖。 “混世魔王”双眼一睁,一闭,道:“你下手吧!” 韩尚志心念—转,扬起的手,突然放下,沉声道:“‘混世魔王’,为了补偿你上一次对我援手之情,今天放过你,走吧!” “混世魔王”双目再度睁开’,缓缓的道:“‘冷面人’上次救你,乃是为了你曾对老夫门人‘阴煞莫秀英’援手。老夫本无意救你……” 这倒是句良心话,表现出“混世魔王”多少还有些骨气。 韩尚志一摇手道:“请!从此咱们之间互不相欠,希望下次别再碰头。” “‘冷面人’,你不要后悔,老夫不会忘记今天这笔帐?” “哼!本人从不知什么后悔?” “混世魔王”倏地站起身来,扫了场一眼,纵身逝去。 “混世魔王”这一走,所有在场的“天齐教”高手,一个个亡魂出窍,如果不是格于森严酷毒的杀规,他们早逃之天天了。 “天齐使者程威远”一看情形不妙,口中喝了一声:“退!”当先弹起身形,疾逾流失的向外射去…… 其余的教众,跟着纷纷弹身,一时之间,呈现出一个犬突狼奔的场面。 “回去!” 怒喝声中,挟以一声闷哼,程威远首先被震回原地。 接着,劲风匝地狂卷,指风锐啸刺耳,凄厉的惨号,破空而起,外扑的人影纷纷倒射,撞上了后来的。 场面又—度静止。 所有的“天齐教”高手,齐被迫回场中,地上又增加了二十多具尸体。 韩尚志面笼恐怖杀机,目射夺人心神的煞芒,面对场内为数不下五’卜的残众。 空气在静止之中泛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慕容黛飘身下地,站在韩尚志身旁。 韩尚志焦灼的道:“她怎么样?” “相当严重!” 韩尚志钢牙一咬,目光骤然落在了程威远的身上。 程威远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脑海中含有—个意念,“逃!”心念动处,身形缓缓向人群中退去…… “程威远,你飞也飞不了!” 喝话声中,韩尚志已迫近到一丈之内,他不由自主的止住后退之势,斑斑点点的麻面,不停的抽搐。 所有的天齐教众,一个个面如土色。 “纳命来!” 韩尚志手起一掌,劈向了程威远当胸,劲势之强猛,骇人听闻。 程威远岂敢硬接,一划身弹子开去,劲风卷处传出两声惨哼,站在程威远身后的两名高手,遭了池鱼之殃,血箭射处,飞泻而出。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程威远已乘机一闪十丈,再闪登屋 他快,韩尚志更快,一式浮光掠影,一道半孤圈向屋面,呼呼凌空击出两掌。 程威远一个倒翻,又落入场中,亡魂尽冒。 韩尚志跟着落地,“须弥神功”电闪出手。 朦朦白气卷处,惨号倏传,程威远被震得旋空而起,“砰!”的一声,落在慕容黛的脚前八尺之地,口中血如喷泉。 就在此刻,吴小眉突地睁开眼来,目光正好触及地上的程威远,一种无形的力量,使她精神复苏,娇躯一挣,颤抖着声音道:“放下我!” 吴小眉突然醒转,慕容黛芳心一喜,依言把她放落地面。 韩尚志这时也到了程威远身前,掌一扬,厉声道:“程威远,我要把你劈成肉酱!” “住手!” 慕容黛倏地伸手一拦。 韩尚志大感意外,慕容黛竞然阻止他向程威远下手,当下惑然道:“什么意思?” 慕容黛朝吴小眉—指道:“你看!” 韩尚志转头—看,不禁怦然心惊,只见吴小眉苍白的粉腮上,罩满杀机,杏日之中,闪射着怨毒至极之色,一不稍瞬的盯住程威远,长剑已执在手中。 慕容黛接着道:“不久前,天南道上庙中,我为什么不杀他,就是要留他这条命给眉姑娘,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这个……” “你先闪开,停会再告诉你!” 韩尚志茫然不解的退了三步。 所有残存的“天齐教”高手,一个个呆若木鸡,他们想逃,但不敢,他们明白逃只是死得更快…… 吴小眉步履不稳的上前数步,咬牙切齿的道:“程威远。你……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 程威远竞在此时,摇幌着站起身形,眼神业已黯淡无光,可见他受伤之重。 吴小眉举剑分心便刺…… “砰!”挟以一声凄哼、吴小眉张口喷出一道血剑,身形往后便倒。 韩尚志不由惊呼出声。 慕容黛粉面大变,一把抱住吴小眉的娇躯。 程威远“砰!”的栽回地上,口角鲜血泪泪而冒,他在临死之时,还来这一手垂死的反噬,的确出人意料之外。 吴小眉杏眼一闭,略事喘息之后又睁了开来,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持着她不倒,她要亲手把剑尖刺入对方的心窝。 韩尚志俊面失色.手足无措…… 吴小眉移开慕容黛抱持自己的手,艰难的移步走近程威远身畔。 第127章 半声惨嗥、血泉迸射,吴小眉的剑已刺人程威远的心窝,拔出,又刺下……” —剑! 二剑! 三剑! 吴小眉大仇得报.那股支持着她的恨毒之气,被对方流出的血所抵消。她无力拔出插在对方身上的剑,眼前一黑.砰然栽倒。 “眉妹!” 韩尚志一闪身抱住半倒的娇躯,用手一探之下,不由心头大震,吴小眉气如游丝,脉息一断一续,粉面呈金纸之色。 慕容黛急取出数粒丹九,纳入吴小眉口中,道:“把她给我!” 韩尚志目光一扫现场,把吴小眉交给慕容黛,转面向那一群失魂落魄的“天齐教”高手,低沉森冷的道:“舍身岩头,八义帮朋友的血迹,须要你们的血才能洗得干净!” 那声音听来使人毛骨悚然。 天齐教残余高手,一个个魂散魄飞,在求生的本能躯使之下,惊呼声中,纷纷夺路而逃…… “哈哈哈哈……” 笑声近于疯狂,像是死亡的号角。 又一幕血的惨剧,拉开了帷幕。 凄绝人寰的惨嗥声,连续不断。 一切又趋于静止,聚义厅前血海尸山。 “天齐教”派出来的近百高手、仅只一个“混世魔王”扶创而遁,其余的全部伏尸“八义帮”总舵之内。 韩尚志长叹一声道:“八义帮算是彻底的瓦解了!” 说着,急步走到慕容黛身前,道:“她的伤势……” 慕容黛黯然道:“内腑破碎,穴脉已有一部以上闭死,恐怕回天无术了!” 韩尚志宛被焦雷贯顶,如果吴小眉不幸的话,…… 他不敢往下想,他感到似有无数尖刀,在扎刺他的心肝。 “到后面再谈!” 韩尚志木然的跟在慕容黛身后,穿过聚义厅,进入一问布置洁雅的房间,这定是未婚妻吴小眉起居之所,但奇怪的是慕容黛何以对这里如此熟悉,而且她与吴小眉之间,似乎关系不浅……” 慕容黛把吴小眉放置绣榻之上。 韩尚志过去一探她全身经脉穴道,果如慕容黛所说,穴脉已有大半数闭死,全身宛若被抛入冰窟之中.从头冷到脚心。 两滴英雄之沼,滚下韩尚志的面颊,哽咽着道:“她……难道没有救了?” 慕容黛凄惨的道:“仅我一瓶‘紫元丹’,可以使她在七天之内不死!” “七天……七天对她的生命有什么意义?” “不错,但七天之内。也许有奇迹出现……” “奇迹,寄望于奇迹?” “不过,我相信眉妹会瞑目的……” 韩尚志既悲伤又惊诧的望着慕容黛道:“现在我想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程威远与她的父亲吴由道是金兰之交,不幸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个女子,结果吴由道独蒙青眯,与那女子结了婚,就是吴小眉的母亲,更不幸的是她母亲在第二次怀孕时,难产而死,但程威远枭狡成性,他忘不了夺爱之仇……” 韩尚志点了点头,心中已明白大半。 慕容黛接着又道“于是程威远投入“天齐教”。以“天都秘录”在吴由道之手为饵。 “天都秘录在‘不老先生’手上,吴由道恐怕连看都不会 “你听我说,于是‘天齐教’派出高手向‘八义帮’主吴由道强索‘天都秘录’不遂,而对他下毒手……” “这以后的我全知道了,程威远确实百死不足以尝其辜。” “弟弟,你记得在农舍疗伤,被‘混世魔王’一伙围攻的事吗?” 这一声“弟弟,此刻韩尚志听来十分刺耳,他自从“失魂人”口里知道她过去为人之后,对她相当不齿,但目前他不能有所表示,她曾救过自己,现在她又冒死护持吴小眉,当下一点头道:“记得!” “那掷笺示誓,暗中维护你的便是她!”韩尚志惊得几乎跳起来,激动的道:“是她?” “不错,不久前,我们偶然碰面,她亲口告诉我,她也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成了朋友,她是一个好女子,可惜……我们都迟了一步!” “一步之差,终生遗恨!” 韩尚志坐在床沿,紧握着吴小眉的—双柔荑,两眼发直的投射在她那苍白而无表情的面上,他对她有说不出的歉疚。 他的感情,全部付给了东方慧,他没有什么给她,而她却是他的未婚妻,虽然这婚姻是强迫促成的,可是无法否认吴小眉一直的深爱着他。 他没有给她什么,但却付出了一个韧恋女,所能付出的最高的代价。 突地—— 慕容黛用力一拍床沿道:“有了!” “什么有了?”。 “吴小眉或许不会死!” 韩尚志精神一振,急声道:“你想到什么?” “我想到一个人,如果能找到他的话,吴小眉定可起死回生!” “谁?” “神州一丑!” “神州一丑?” “不错,唯有‘神州一丑!’的‘续命金丹’,可以救她!” “这‘神州一丑!’住在什么地方?” “据说是住在滇西苍山顶峰的雪洞中……” “据说?那是说并不一定?” “不错!” “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神州一丑是个女的?” “呢!不但奇丑绝伦,而且性情之古怪也是天下无双,比之当年的‘吴天一怪’还要怪三分!”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震,“吴天一怪”不正是“鬼堡主人血骷髅’,吗:看样子武林中除自己的师父“魔中之魔”外,没有人知道“鬼堡主人”的真正面目,当下故问道:“吴天一怪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个怪物,已数十年不现江湖!” “哦!” “还是谈正事要紧,我身边有一瓶‘紫元丹’。尽其所有,可以维持眉妹七日不死,七天,如果你取不到‘续命金丹’的话,就很难说了!” “此去苍山路程遥远,七天之内恐怕……” “那你只有尽其所能的赶路了,以你的功力,也许可以在七天之内往返!” “如果找不到‘神州一丑’……” “那是命运,任何人无法挽回!你最好友刻上路!” “眉妹呢?” “仍住此地,由我看顾!” “如此,在下先行谢过,这一份人情,将来一定并报答!” 慕容黛粉腮一变,道:“‘弟弟,你说什么?” “大恩容后报答!” “你我既然姐弟相称,你这话岂不是见外了?” 韩尚志心念一连数转之后,冷冷的道“我们最好改了称呼!” 慕容黛霍地站起身来,惊诧无比的道:“为什么?” “这个……不说你也明白!” “我不明白!” “你一定要我说出来?” “不错!” “你是大名鼎鼎的蜂后,在下……” 慕容黛粉腮骤寒,那美绝天人的娇脸上,隐泛杀机,身形往后一退,寒声道:“韩尚志,你欺人太甚!” 韩尚志一愕道:“难道不是?” “不错,‘蜂后’就是我,你知道我的规矩吗?” “什么规矩?” “有人当面提‘蜂后’两个宇,我必杀之!” 韩尚志暗付,好一个蛇蝎美人。“难道你要杀我?” “也许!”“恐怕你办不到?”“你不要太自信?”“在下极愿一试?” 幕容黛缓缓摊开双手,只见她掌心之中。一边是一撮细如牛毛的“夺魂针”,另一边是一枚鸭蛋大小的黑色弹丸。 “韩尚志‘夺魂针’也许要不了你的命,这‘夺魂弹’却可以把你炸成碎片!” 韩尚志不由大惊失色,所谓“夺魂弹”必是“霹雷弹”类的东西,在这房间之内,双方近在咫尺,即使功力通玄也无从闪躲,同时还有吴小眉在侧,如果她不顾一切掷出的话,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他也起身离开床沿,退后三步。 慕容黛恨恨的道:“韩尚志,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韩尚志不由语塞,慕容黛对他有过两次救命之恩,如果没有她,也许不会活到现在,但一种被欺骗和一种莫名的反应,使他转不过这意念,半晌,脱口道:“你欺骗我!” “我,欺骗你?” “不错,你自承是一个不幸的女子,你骗取我的感情!” 慕容黛不由芳心一动,面色缓和了不少。 这句话道出了韩尚志的心意,在潜意识中,他仍是爱她的,但这是一种被压抑了的爱,也可以说是直觉的反应,因为她太美。 如果他的意识中完全没有她,那她的过去决不会激起他的怒火。 爱与恨,有时是分不开的,互相消长生灭。 “难道你发现我的话不实在?” “你在二十年前,颠倒武林众生,博得‘蜂后’之称,你嫁过人,你驻颜有术,遮掩了你的年龄……” “住口!韩尚志,在你想像之中,我慕容黛是个淫贱下流的女子,弃妇,对吗?告诉你,你彻底的错了,我不是传言中的那种人,我嫁过人,不错,你可知道余丙南是什么样的男子,他是天阉,根本不能行夫妇之礼……” 韩尚志骇然道:“天齐教主余丙南不能人道?” 他想不透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为什么会嫁给余丙南,如此说来,他们根本没有夫妇之实,仅有夫妇之名,但为什么二十多年来他们和平共处,其中有什么蹊跷? 不然的话,就是慕容黛信口雌黄。 第128章 慕容黛满面均是激动之色,接着又道:“韩尚志,你不相信,是吗?” “这……这对我毫无关系!” “可是对我却关系很大,你要不要证明?” “证明!” “不错!让你证明我慕容黛是否还是完壁之身!” 话声方落,两颗晶莹的泪珠已顺腮而下。 韩尚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慕容黛竟然说出这种大胆而近于无耻的话,居然要自己从她身上证明,登时面热心跳,骇震至极的呆望着这人间绝色的妇人。 他万料不到她会说出这种尴尬的话来。 慕容黛显然情急了才会如此不顾羞耻,轻轻一拭沼痕,又道:“韩尚志,你的未婚妻现在此地,我无意分一杯羹,更不希望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只是我们相识,也算是一段缘法,你既不屑,我复何求,看在这纯洁少女的份上,我仍然留在这里护持她,你走吧!” 韩尚志暗付:“武林传言,未可尽信,师祖‘血骷髅’不也是被目为奸大恶的魔王吗?事实又何尝如此,她说的不错,彼此相交,也是有缘,又何必斤斤计较于过去。”心念之中,愧疚油然而生,作了一揖道:“姐姐,也许是我错了!请你原谅!” 慕容黛像是受了无边的委曲般,掩面抽咽起来。 韩尚志尴尬非凡,走过去深深地看了吴小眉几眼,鼻头不由一酸。 如果他不能在七日限期之内赶回来?如果他求不到“续命金丹”? 后果是可以预见的,韩尚志怆然道:“眉妹,我走了,七日之内,必定赶回来!” 但吴小眉半丝反应都没有,如果不是慕容黛的“紫元丹”护住她的心脉,也许她早已五项香消了。 “姐姐,一切有劳,我走了!” 慕容黛幽怨至极了扫了韩尚志一眼,道:“弟弟,祝你成功,并盼你珍重!” 从慕容黛的目光看来,她确实是深深地爱着韩尚志而不能自拔,但她可能也明白不可能和韩尚志结合,只好退而求其次。 这女人虽驻颜有术,但却骗不了自己,她已是四十左右的人了,迟幕之年,她第一次尝到爱的滋味,然而这种爱是没有结果的,她的生命册页,依旧是空白的。 韩尚志低头吻了一个吴小眉的额角,抬起头来,他接触到一双幽怨,妒嫉,而又充满了无边诱惑的目光。 他心里不由一荡,他想吻她…… 但,他终于克制住了,他想到那一吻的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感情有如一道河堤,如果一个小漏洞不堵塞,结果将是全堤崩溃。 “姐姐,我走了,再见!” 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她的美很可能会使他改变主意,他匆匆地说了一句之后,急急夺门而出,奔下了舍身岩。 一路之上,他心乱如麻,许多事,常常地超出一个人思想范围之外,任你聪明盖世,仍然无法索解之时。 韩庄大血案,那冒充“血骷髅”行凶的人,为什么单留下母亲一个活口? 母亲为什么改嫁一个生理上有先天缺陷的人?” 她,真的毒到骨肉不认,夫仇不理的程度吗? 顾盼之间,已踏上了官道。 倏地—— 不远之处,一条血红人影,踉踉跄跄奔来,看样子是受了重伤。 人影渐近,可以看出是一个身着红衣的人…… 不,是一个浑身染血的少年,远远看去,像是穿了—袭红袍。 “阁下止步!”韩尚志横身道中,伸手一拦。 那浑身浴血的少年,惨哼了一声,刹住身形,一付摇摇欲倒之态。 “阁下何方朋友,因何阻路?” “你……你……你是……” 韩尚志骇然瞪视着对方,激动得语不成声。 那少年似有所觉,抬头细一辨认,栗声道:“韩师哥!” 哇!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身形随着一阵幌荡。 韩尚志不由毛发俱竖,全身起了—阵痉挛,这浑身浴血的少年,真的是师叔“毒龙手张霖”的遗孤张少坤。 韩尚志一把扶住他道:“坤弟,是我,怎么回事?” 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张少坤吁了一口气之后,突地晕了过去。 韩尚志抱着他走向道旁的树下…… 风声飒然之中,数条人影,泻落身后,接着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把人放下!” 韩尚志恍若未闻,缓缓走到树荫之下,把张少坤平平放落,然后回过身去,一看,杀机登时冲胸而起,一弹身,前飘三丈 眼前,一共是六个老者,其中一个,襟绣日月星辰图案,曾随同“天齐教主”追截过自己,四个是“天齐八宿”之中的四宿,另一个是黄衣护法。 六老者作梦也估不到这救人的会是天南掌门“冷面人韩尚志”,登时面上变色,愕然怔住。 韩尚志心念疾转,看来张少坤是伤在对方手下,奇怪的是张少坤既做了余丙南的义子,被尊为少教主,何以会被该教的人追杀? 当下,语冷如冰的道:“这人是被你们伤的?” 为首的那“天齐使者”目中凶芒一闪,道:“不错!” “你们的目的是要他的性命?” “这是本教家务事同,阁下何必插手?” 韩尚志冷笑了一声道:“这事我管定了!” 六老者面上又是一变,其中那黄衣护法,就乘韩尚志答话之间,弹身扑向三丈外的张少坤。“你找死!” 韩尚志厉喝一声,呼的一掌横击过去,出手之快,令人咋舌。 “砰!”挟以一声闷哼,那黄衣老者被卷飞泻向两丈之外,仆地不起。 为首的“天齐使者”向其中余四老者一施眼色,呼呼两掌,劈向了韩尚志,那四老者分从四个方位,扑向僵卧在地的张少坤。’ 韩尚志杀机大炽,呼的一掌,反击过去,一式“浮光掠影”,快逾电闪的掠回张少坤身前,正好迎上四老者之中的两人出手抓向张少坤。 “砰!砰!”挟以两声惨哼,两老者横尸当场。 另两老者,疾刹势退了回去。 那“天齐使者”暴喝一声,再度出掌攻向韩尚志。 韩尚志心切张少坤的生死,不愿虚耗时间,“须弥神功”以十成劲道发出,一蓬朦朦白气,迎着对方罩身卷。去…… 惨哼声中,那“天齐使者”张口射出一道血箭,跌跌撞撞的退出一丈之多。 “退!” 三条人影,鼠窜而去。 韩尚志连看都顾不得看,急趋近张少坤身前,仔细一探视,只见他双目紧闭,面如白纸,出气多,入气少,再一摸经脉,不由惊魂出窍,带脉已断,五腑离位,看来是神仙也难救了。 泪水,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再滴到张小坤的面上。 张师叔舍子救已,扶养自己长大成人,现在,他唯一的遗孤;行将不保。 韩尚志肝肠寸折,悲痛欲死。 他迅快的点了他数处大穴,然后以掌心附在他的“天殷穴”上,逼人一股真元。 片刻工夫,张少坤费力的睁开眼来,用力的翁动着嘴唇,但却发不出声音,韩尚志心如刀绞,频频呼道:“坤弟,坤弟 终于,张少坤的口里,发出了断续细如蚊纳的声音:“师哥……我……不行了……恨未能手刃……” 说到这时,一阵急喘,片刻之后,又道:“怀中的……东西、交给……母亲……不!是……不能遗失,用……你的生命维……护!” 头向旁边一侧,死了! “坤弟!坤弟!……” 韩尚志声嘶力竭的悲呼,但,已无法唤回张少坤的生命。 师叔死了,他的遗孤也死了,他自己,血仇未报,到现在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感到他的心滴血。 他抚着张少坤逐渐冷却的躯体,麻木的,茫然的望着天际变幻莫测的浮云。 他欠“毒龙手张霖”天高地厚之思,永无报答之日了!…… 张少坤之死,犹如给他心上划了一刀,这痛苦将一直追随他到生命的终结。 夜幕低垂! 银河耿耿! 他像一尊石像,不言不动。 星光逐渐疏落,消失…… 天亮了! 朝露湿透了他的衣衫,他一无所觉,双手仍按在业已僵硬了的张少坤的遗体上,过度的悲伤,使他如醉如痴。 倏地—— 一道灵光,掠过他的脑海。使他清醒过来,他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务!死者已矣,吴小眉还在舍身岩上待救,她的生命,操在他的手里。 他立起身来,望着张少坤血污狼藉的尸体,又滴了几滴伤心之泪。 他开始努力思索张少坤临死时所说的话—— 他说:“……恨不能手刃……”手刃谁? 又说:“怀中的东西。交给母亲……要以生命维护,不能失落!”所谓母亲,当然是指自己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而言 “为什么要交给母亲?” 那是什么东西,要以生命维护? 他伸手往张少坤怀中一探,取出一个小纸包,那是一个半尺见方,厚约一寸的纸包,心念数转之后,他决定先打开来看看,也许可以揭开张少坤被“天齐教”追杀的谜底,正当他准备打开纸包之际—— 一声阴森刺耳的冷笑,倏告从身后传来。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忙不迭的把那纸包纳入怀中,身形如脱弩之箭似的前射两丈,转过身来…… 登时血脉愤张,目眦欲裂,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蒙面人和两个老者。 第129章 ’ 来的,赫然是“天齐教主”余丙南和两个“天齐使者”,其中之一,正是昨天追杀张少坤负伤而遁的那一个。 张少坤淤血的尸体,还在目前,凶手却找上门来。 “天齐教主”余丙南,目光一扫韩尚志之后,落在了张少坤的身上,口里道:“搜他身上!” 二使者恭应一声,其中之一举步走向张少坤的尸身……“找死!” 韩尚志怒喝一声,数缕指风,电射而出。 那使者可识得这“洞金指”的厉害,身形疾划而开,适时,“天齐教主”缓缓上前三步,声音中充满了杀气的道:“冷面人,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碰头?” “余丙南,我们今天新旧帐一并算!” “凭你还差了一点!” “哼:“ 就在此刻—— 原先负而逃那使者,一闪身欺到张少坤尸身之前,伸手便朝胸前抓去…… “你死定了!” 韩尚志急怒攻心,全心施展“浮光掠影”身法,只一幌,便到了那使者身后,曲指如钓,闪电般疾抓而出…… “小子,你找死!” “天齐教主”迅捷无伦的劈出一道排山劲气。 惊叫声中,韩尚志已一把扣牢了那使者,劲气也在这瞬息之间卷到。 韩尚志奋力一弹身,避过主锋,身形一幌即止,口中哼了一声,用掌振腕,把那使者倒提手中,双手分执住二只脚…… “天齐教主”厉声道:“冷面人,你准备做什么?” “要他流血!” “你敢?”· “这有什么不敢,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传出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号,血光进现,那使者被韩尚志一撕为二,肝脏五腑,流了一地,原状之惨,令人不忍卒观。 “血:哈哈哈哈,坤弟,你看到这血了,像你所流的一样鲜血!” “天齐教主”怒发如狂,暴喝声中,呼呼劈出两掌,声可撼山栗岳。 韩尚志一敛笑声,举掌硬封…… 砂石漫卷如幕之中,双方各退了—个大步。 “天齐教主”若有所悟般的道:“冷面人,你方才称我这逆子叫坤弟?” 韩尚志不屑至极的一哼道:“余丙南,他会是你的儿子?” “天齐少教主,人所共知!” “你为何派人追杀他?” “他犯了教规!” “呸,余丙南,你别不要脸,你会有儿子?” “天齐教主”全身一震,不期然的退了三步,虽然别人无法从蒙面巾透视他脸上的表情,但从行动上可以看出他震惊不小。 “小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今生今世决不会有儿子!” “天齐教主”气得全身簌簌而抖,他决估不到韩尚志会一口道出他引为终生遗恨的秘密,当然,他已意识到这隐私何以外泄。“小子,你是在找死!” 如雷暴喝声中,“天齐教主”双掌顿呈琥珀之色。 韩尚志心头一凛,暗道一声“化元神是”,随即把“须弥神功”提聚到了极限。 双方所将施展的,都是骇绝武林之学,毫栗之差,可判生死。 终于—— 一红一白两股劲气飘闪而出,碰在一起…… 一声天塌地陷的巨响,撕空裂云而起,数丈外的林木,被劲波带得急摇剧摆,尘砂旋卷,直冲霄汉,五丈之内,伸手不见五指。 说是武林中数百年难得一见的拼搏。 砂落尘消,双方的距离,拉到了四丈之外。 韩尚志俊面一片苍白,“天齐教主”如何不得而知,从他急猝起伏的胸部看来,情况决不比韩尚志好。 此际—— 那使者突地走近“天齐教主”道:“禀教主,尸体搜过,东西没有了!” “哦!你退下!” 使者躬身退开数丈。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是了,问题全出在这纸包上。” 双方对峙了片刻之后,齐齐举步欺身,出手枪攻,这近身搏斗,益发显得激烈凌厉,那声势,令人怵目惊心。 顾盼之间,双方交换了二十招,“天齐教主”似乎略逊半筹。 韩尚志伤心张少坤之死,出手之间,尽是杀着,三十招之后,已迫得“天齐教主”守多攻少,险招迭出,不过,要分出生死胜败,至少得在三百招之后。 破空之声传处,两条人影飞泻当场。 韩尚志和“天齐教主”不期然的停手后跃,一看,来的是一双青年男女。 那年青男女,赫然是恢复了原形之后的“黑白双妖”,沈家骐和冯瑛英。 两人双双趋向韩尚志,双膝一曲道:“叩见掌门人!” “免礼,请起!” “谢掌门人!” “你俩不在宫中,人中原何为?” “黑妖”沈家骐依然道:“宫中元老会议决定命弟子夫妇人中原随侍掌门人,并携来那……” 韩尚志一扬手道:“知道了,你俩退开!” “黑白双妖”恭谨的退了开去。 “天齐教主余丙南”做梦也估不到这一双年青男女,会是数十年前名丧江湖的“黑白双妖”,否则的话,他早抽身了。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出手攻向了“天齐教主”双方又战在—起。 “黑白双妖”可能静极思动,互望一眼之后,双双扑向了数丈外的“天齐教使者”,双妖出手,例必成双。 那使者可不把这对青年男女放眼下,暗骂一声:“找死”殊不知“双妖”因曾服食过成形肉芝,得以驻颜不老,论年纪已是七十左有的老人了。 “双妖”一左一右,夹峙着那“天齐使者”,“黑妖”冷冷的道:“你能接三招,饶你不死!” 那使者嘿的一声冷笑道:“小子,你是在找死!” “白妖”柳眉一竖,道:“你先出手!” 那“天齐使者”那知厉害,怒哼一声,双掌分左右疾袭而出。招式之奇诡厉栗,武林罕有其匹,可惜,他碰到的对手是数十年前的魔王…… “双妖”各攻一招,不但轻易的消卸了对方来势,而且把对方迫退五尺之外。 “天齐使者”寒气大冒,他错估了对方的功力。 “这是第一招,现在你接第二招!” 喝话声中,双妖出手各攻一招,那使者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一弹身,飘退八尺。 “第三招,决定你的生死!” 人影幌处,惨嗥倏起,地上多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天齐教主”被那惨啤声惊得一分神…… “砰!” 韩尚志一掌印上了他的左胸,闷哼声中,弹出圈子之外,目光一扫现场,登时心胆皆寒,寒声喝道:“冷面人,后会有期!” 身形一弹,电闪而逝。 韩尚志朝着余丙南的背影大声道:“本人有一天会到连环套拜访的!” 说完,径自过去抱起张少坤的尸身,走向不远处的一座小丘,双妖默默地跟在后面,到了丘上,选好地势,向“双妖”道:“掘一个坑!” 双妖立即动手,不一会墓穴掘成,韩尚志洒泪葬了张少坤,并刻石立碑为记。 事毕,向双妖道:“目前我有急事待办,那册‘大般若秘录’暂时带着,以后由我候机归还少林,现在,你们到‘舍身岩’去等我,那里有两位女的,一个重伤待救,你们去只须说奉我之命而来就是,其他的不必说,去吧!” “白妖冯瑛英”诚谨的道:“愚夫妇希望堕侍掌门人身侧!” 韩尚志点了点头,道:“我此去事情特殊,不须你俩随行,‘舍身岩’头‘八义帮’帮主吴小眉,就是那待救的女子,与我关系极深,目前需人保护,我五日之内必定赶回!” “双妖”无奈,只好施礼告别,直奔“舍身岩”。 韩尚志对张少坤的新坟作了最后的凭吊,动身驰赴苍山。 他必须要在两日之内求得“续命金丹”,才能依七日大限赶回“舍身岩”,救吴小眉的命,他甚至无暇再拆看张少坤临死慎重交代的纸包。 日夜不息的全力疾赶,第三天日中时分,峰头半为冰封雪锁的苍山,已然在望。 第二十三章雪洞求丹 苍山,位在洱海之滨,半山以上,雪锁冰封。 韩尚志冒着砭骨奇寒,在皑皑白雪之中奔驰。 他还有三天的时间,在这三天之内。他不但要找到“神州一丑”求取“续命金丹”,而且还要赶返“舍身岩”,否则的话,吴小眉势将玉项香消。 慕容黛告诉他,“神州一丑”住在苍山雪洞,不言可喻,雪洞必然,是在冰雪之中。 他遍搜每一处可疑的地方,但,毫无蛛丝马迹可循。 苍山选题数百里,一日半日之间,要想每一个角落都搜遍,事实上决不可能,如果误了限期,“续命金丹”即使到手,已失去了价值。 焦灼、彷徨,紧随着他。 在一定限期之内,要寻找一个绝迹江湖的人,确实是件非常杏茫的事。 韩尚志心里也明白此行成功的希望极小,但他不能放弃这几乎等于零的希望,他不能眼看着未婚妻吴小眉不治而亡。 正当韩尚志彷徨无主之际—— 一阵隆隆之声,倏然传来,那声音像是发自地底,声音愈来愈大,像是千雷齐发,万马奔腾,接着,整个雪地动荡摇幌起来。 韩尚志不由亡魂大冒。 阵阵白雾,冲天而起,轰隆之声,震耳欲聋。 “雪崩!” 韩尚志惊叫一声,身形疾弹而起。 就当他身形弹起的刹那,原来立足之处,已迅快的陷落了下去。 第130章 整个山域都在动荡,像是宇宙末日的来临,任你功力通天,也没有你逃生之处,韩尚志像围场中的小兽,盲目的跳掷飞腾 冰雪封盖之下,整个的山域,已失去他的原形,根本无法判别安全地带。 地形山貌,迅速的在改变…… 足足半个时辰,那可怕的雪崩才逐渐静止下来。 韩尚志深深吸了一口气,庆幸没有被死神搜去。 雪壳剥落,有的地方,已现出它原来的形貌。 迎面一堵石壁之上,现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暗付,莫非这就是“雪洞”? 他上山之后,未发现任何洞穴,若非雪崩,洞口也不会现出来,他即使找上一世,也未必能找得出来。 心念之中,他毫不犹豫的向那洞口射去。 洞口虚悬壁间,距地约四十丈高下,韩尚志三个闪身,居然到了洞口,这一刻他反而迟疑起来了! 这会是“雪洞”吗? “神州一丑”是否真的隐身其中?” 她肯赐给自己“续命金丹”吗? 据慕容黛所说:“神州一丑”怪僻绝伦,究竟怪到什么程度?” 一阵思索之后,心想,自己是求人而来,应当以礼求见。 心念之中,对着洞里道:“晚辈韩尚志求见!” 连叫三遗,除了洞壁回音之外,任什么反应也没有。 韩尚志大是惑然,难道是个空洞,但既然来了,总得要探个明白,于是他举步向里走去。 走了不及十来步,已到了洞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根本是五丈不到的一个死洞,因洞道呈弧形弯人,所以人在洞口,看不出这洞的深浅。 突然,洞底壁上—样东西,吸住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幅女人画像,长约四尺,宽在两尺之外。 这荒洞之中,竟然镶嵌着一幅女人画像,这确实是件耐人寻味的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走近那幅画像。 画像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画得栩栩如生,虽然是画的,但却因人遐思,足见画这像的人手艺之高,像是绘在一块纯白的大理石上,石却嵌在岩壁之中。 这当然不是偶然的事,但他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空洞! 美女像!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怪事。 正当韩尚志对着美女像出神之际,一个阴森冰寒的声音倏告响起:“娃儿,你主意打错了!” 韩尚志陡然一震,旋身看处,竟然不见半丝人影,不由大感骇然,凭自己的功力,竟无法发现对方的人影,这发话的人功力确属惊人。 “嘿嘿嘿嘿!” 又是一阵刺耳怪笑。 韩尚志不由毛发俱竖,这时,他面对洞口方向,而身后已是洞壁,这声音何所自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便是发声的是个女人。 “娃儿,嘿嘿嘿嘿:你可以选择一样死法!” 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声音发自身后,缓缓回过身形,神目如电,紧紧盯视着那美女画像,他判断洞里还有洞,关键在于这幅画,口中冷冷的道:“尊驾到底说些什么,在下一点也不懂?” “娃儿,狡辩无益,你算死定了!” 韩尚志不由怒意横生,冷冷一哼道:“尊驾难道见不得人,何必藏头露尾!” “你只敢再放半个屁,老身立刻毙了你!” “办得到吗?” “那你无妨试试看!” 就在此刻——洞口突然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笑声未落,一个毛茸茸的怪人,已走人洞中…… 韩尚志大是骇然,来人须发虬结在一块,身上反穿着一袭皮袍,腰间系一条草绳,远远望去,全身上下尽是茸茸白毛。 怪人乍见韩尚志,似乎很感意外,愕然止住脚步,朝韩尚志周身上下打量了片刻,自言自语的道:“这丑婆子竟然收了这么个好小于,怪事!” 丑婆子三字入耳,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如果这怪人所指的是这怪洞的主人,那很可能刚才发话而不现形的女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神州一丑”,心念及此,精神为之一振……怪老者阴阴的道:“小子,丑婆子是你什么人。”“丑婆子?”“别跟我老人家装蒜,快说!”“你先报名出来?”“杰杰杰杰2小子,你要老夫报名?”“不错!”“哼:听着,老夫‘北极老人’!”“北极老人?”“不错!”“第一次听到!”“好哇,小子,你少狂,丑婆子是你什么人?”“谁是丑婆子?”“小子,我老人家没有这份耐心,叫‘神州一丑’滚出来!”韩尚志一颗心不禁怦怦而跳,自己的猜想不错,这洞的主就是“神州一丑”,真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但这洞深不及五丈,眼前除了自己,和这不速而至的“北老人”,就是那幅大理石面上的画像,唯一的解释是这洞还有洞,以方才那神秘的发话人出声不现形的情况来,眼前的切,必入“神州一丑”之目无疑,只不知“北极老人”的意何在。 当下冷冷的道:“阁下是寻仇还是报怨?”“北极老人”双眼一瞪,道:“小子,你胡说八道!”“那阁下来势汹汹,所为何事?”“没有你小子问话的余地!” 韩尚志一摆手道:“如此请!”“什么?” “请滚出洞去!” “好哇,小子,若非看在丑婆子份上,我老人家就先毙了你!” “在下不承这个倩!” 韩尚志口里答话,心中却奇诧不已,“北极老人”与“神州一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看样子对方来意不恶,但又气势汹汹。 “哼,我老人家就不信这个邪,看你得了丑婆于多少真传,接掌!” 冷哼声中,呼的一掌击向了韩尚志,这一掌不但快逾电闪,而且奇幻莫测。 韩尚志一式“浮光掠影”,轻轻避开对方的一击,一招“魔王叩厥”,反击回去。 “北极老人”骇然暴退一丈,道“住手!” “阁下有何话说?” “你不是丑婆子的门下!” “在下可没说过这句话,是阁下自己胡猜的!” “你是谁?” “天南幻魔宫掌门韩尚志!” “北极老人”再退数尺,惊骇之倩益于言表。 “什么,你是天南派掌门人?” “不错!” “到此何为?” “对不起,请阁下先说明来意!” “这个……老夫不能告诉你!” “那我们彼此彼此!” “不行!” “为什么不行?” “老夫有权问你!” “凭什么?” “凭与丑婆子的关系!” “什么样的关系?” “这个……你不必问。” “那在下的事阁下也最好免开尊口。” “北极老人”怔了半响,突地大喝一声道:“小子,你与老夫滚出去!” 韩尚志不屑的道:“如果不呢!” “老夫出手无情!” “凭你恐怕还不能请我出洞?” “那你就试试看!” 看字方落,双掌已疾推而出。 韩尚志举掌缓缓相迎,一蓬朦朦白气,应掌而发。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整个石洞都幌荡起来,石屑粉落如雨,韩尚志仍凝立原地不动,“北极老人”却踉跄退了五个大步,他这一退,已退到转弯之处,如果韩尚志跟踪发掌,他非被卷出洞外不可。 “北极老人”须发蓬飞,眼中俱是骇色,他做梦也估不到这二十不到的少年人,会有这般盖古凌今的功力。 就在此刻—— 洞中那不知何来的声音,挨告响起:“娃儿,你来此做什么?” 韩尚志恭谨的道:“求见一位武林前辈!” “谁?” “如晚辈所猜不错,老前辈就是晚辈要求见的人!” “你知道老身是谁?” “神州一丑!” 韩尚志口里说话,两双眼睛却在竭力搜索这声音的来源,居然被他发现了其中奥妙,那美女画像的两只眼睛,竟然会隐隐放射异光,这证明发话的人,正隐身在画像之后,那块大理石必是腹洞的枢扭无疑。 “娃儿,你猜对了……” “老前辈可否……” “慢着……你先把那老鬼赶出洞外,再说你的来意不迟!” “尊命!” 韩尚志一回身,朝“北极老人”身前走去…… “北极老人”大声叫道:“丑婆子,我在山中冰冻了整五年,今天若非雪崩,还找不到这捞什子雪洞,你一点不念结发之情?” 韩尚志身形不由一窒,原来他们是一对夫妇,“北极老人”居然在苍山冰雪之中寻了她五年,这话听来令人难以置信,不知这对怪夫妇闹是什么别扭? “神州一丑”竟然丝毫不为这句话所动,冷冰冰的道:“娃儿,我数到五,如果你还不能把他赶出去,你就上路吧!” “一!” “二!” “三!” 韩尚志心念疾转,自己是有求于她而来,未婚妻吴小眉活命要紧…… 心念之中,双掌贯足“须弥神功”,呼的一掌,朝“北极老人”劈去。 洞径狭窄,跟本没有闪躲的余地,而且“须弥神功”乃上古绝学,威力之强,骇人听闻。 “小子,你敢助纣……” 以下的话,被呼轰的劲气之声所掩,“北极老人”蹬蹬退了数步,身形未稳,韩尚志第二掌又告劈出“北极老人”再退…… 不多不少,正好王掌,“北极老人”朝洞口飞泻出去。 第131章 韩尚志心知以“北极老人”的功力而论,决不至被摔死,所以也没看下文,转身……“别动!” 韩尚志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神州一丑”已到了自己身后。 “说出你的来意?” “在下想求一粒‘续命金丹’!” “什么,你再说一遍?” “在下希望老前辈赐给一粒‘续命金丹’!” “哈哈哈哈,娃儿,‘续命金丹’老身毕生只炼制了三颗,已用去了两颗,现下只剽最后一颗,你想老身能结你吗?”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凉,道:“老前辈不肯见赐?” “当然!” 韩尚志暗付,吴小眉的命不能不救,说什么也要把‘续命金丹’弄到手。“在下愿意以任何条件交换!” “任何条件?” “是的!” “即使是你的生命?” 韩尚志一咬牙道:“不错!” “你志在必得?” “是的!” “作何用途?” “救人!” “什么样的人?” “在下未过门的妻子!” “神州一丑”冷冷一笑道:“如果你为了‘续命金丹’而丢了性命,救活未婚妻你有何意义呢?” 韩尚志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难道对方真的要以自己的生命来交换不成?但话已出口,焉能反悔,当下坦然道:“生命的意义并不能被死所否定!” “如此说来,你是愿意以生命来交换的了?” “是的,不过……” “怎么样?” “晚辈尚有许多非了不可的事待了,一年之后才能践约!” “那,续命金丹’待你一年之后来践约时再拿去!” 韩尚志被这句话激得火高千丈,陡地回转身去,一看,不由“呀!”的一声惊叫。 面对的,是一个奇丑绝伦的老太婆,丑怪之状,令人不寒而栗,脸上堆堆累累,五官难辨,满头白发,散披而下,只有一双眼睛,是唯一完整的一个器官。 “神州一丑”目暴寒光,紧紧罩定了韩尚志,久久才道:“娃儿,我丑吗?” 韩尚志不由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不错,很丑,不过“不过怎么样?” “一个人的外表,并不能代表真正的美丑!” “你是说内在美丑,也就是灵魂的善恶?” “是的!” “那我美吗?” “这个,恕晚辈无法置答,因为晚辈对老前辈的为人完全陌生!” “哈哈哈哈,有意思!” 她这一笑,牵动了面上不规则的肌肉,愈显得狰狞可怖。 “丑婆子,你讲不讲理?” “北极老人”须发箕张地走了进来。 “神州一丑”厉声道:“老鬼,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丑婆子,你的女儿难道不是我的女儿……” “住口,你不寻回红儿,今生就别再和我见面!” “我没有一日放弃搜寻!”“带女儿入江湖历练,却把人带丢了……” “丑婆子,红儿的德行和你一模一样,你宠得她任性妄为,难道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全怪我一人……” “神州一丑”猛一顿足,厉声道:“老鬼,你给我滚!” 韩尚志一旁在看这一对怪夫妻斗口,心里直想笑,真是怪人怪性,听话声,夫妻反目,是为了女儿失踪…… “北极老人”不甘示弱的放声大吼道:“丑婆子,你为什么龟缩在雪洞里?你为什么不出去协助寻觅?” “人是你带丢的!” “可是她是我们两人的女儿不假吧?” “滚!” “我住定了!” “神州一丑”怒哼一声,呼呼劈出两掌,她这两掌,可是全力发出的劲势之强,有如倒海排山。 “北极老人”恨恨地跺脚,飞身出洞出去。 韩尚志灵机一动,向“神州一丑”一揖道:“老前辈,晚辈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晚辈愿竭尽绵薄,找寻令千金!” “以此作为交换‘续命金丹’的条件?” “晚辈有这个意思!” “你能有把握找到我女儿?” “这很难说,总之晚辈不遗余力就是!” “这岂非是空口说白话,老身把金丹给你,你却未必能履行条件……” “老前辈未免太小看晚辈了,晚辈身为一派掌门,岂能信口雌黄?” “你知道老身会答应?” 韩尚志不由气结,俊面一变道:“答应不答应在于老前辈,至于‘续命金丹’为了要挽救一条生命,晚辈志在必得!” “神州一丑”目中陡射厉芒,沉声道:“娃儿,难道你想用强?” 韩尚志冷傲的道:“善求不能,只有强取!” “你娃儿自信能办得到?” “事逼此处,不得不然!” “你别太过于迷信你的功力,那未必可恃?” “晚辈倒没这意思!” “神州一丑”突地哈哈一阵狂笑道:“娃儿,老身答应赠送你‘续命金丹’,至于小女的事,你在江湖之中,多为留意就是,不必当为条件!” 韩尚志大感意外,这种性格,真是怪得可以,当即和声道:“晚辈先行谢过老前辈赠药之思,至于寻找令援的事,晚辈话已出口,当尽力办到,无论生死存亡,对老前辈定然有所交代!” “神州一丑”点了点头道:“老身接受你的好意!” “请问令援的年貌特征?” “神州一丑”回身朝那少女画像一指道:“这就是她!” 韩尚志下意识地神“神州一丑”膘了一眼,心想,一个丑如魔鬼的母亲,却生出天仙般的女儿,造物的安排的确是不可思议。 “令援的画像?” “不错。这是五年前画的,她陪老身订发空虚的日子,她名字叫丁红,十年前失踪,算来已有二十六岁了!” “晚辈会牢牢记住的!” “神州一丑”自怀中模出—只小瓷瓶,递给韩尚志道:“拿去,这里面是—粒‘续命金丹’!” 韩尚志颤着手接了过来,暗道,眉抹有救了! “神州—丑”接着一摆手道:“你可以走了!” 韩尚志急施一礼道:“晚辈告辞!”回身疾掠出洞。 他恨不能胁生双翅,立即飞到“舍身岩”。 七日限期,剩下了三天,他必须在这三天中,赶到“台身岩”,否则吴小眉一命难保,是以他下了苍山之后,全力兼程。 他暗暗地祝祷,吴小眉的伤势在这七天之中。不要发生意外的变化才好。 一日夜的疾奔,他又回经埋葬张少坤的地方。 远远地,只见坟前有几条人影在幌动, 韩尚志大感骇然,是什么人停留在张少坤墓前,是否又是“天齐教”…… 心念之中,身形不自觉的缓了下来。 一条人影,突地电射而来,刷的泻落身前。 “弟子参见掌门人!” 来的赫然是“黑妖”沈家骐。 “罢了,我命你俩赴‘舍身岩’……” “弟子已去过了!” 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韩尚志的心头。 “吴姑娘怎么样了?” “弟子夫妇到达‘舍身岩’时,那里已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韩尚志脑内嗡的一震,身躯幌了两幌,只觉一阵昏天黑地,自己千辛万苦寻到了“续命金丹”,想不到变生突然,以吴小眉重伤之身,经这惨变,焉有幸理,当下勉强按捺住心神,道:“八义帮总舵全毁了?”’ “是的!” “可查出是什么人放的火?” “据‘失魂人’说,是“天齐教”所为!” 韩尚志恨恨地咬了咬牙,道:“失魂人说的?” “是的,弟子夫妇刚上得‘舍身岩’,‘失魂人’接着也到!” “失魂人呢?” “在那边坟前,她……” “她怎么样?” “她带着她女儿‘有心人’的尸体来此!” 韩尚志如遭雷击,蹬蹬蹬一连退了三个大步,栗声道:“有心人的尸体?”。 “是的!” “有心人死了?” “是的!” 韩尚志猛一弹身,向张少坤坟前狂奔过去。 坟前—— “失魂人”依旧蒙着面,手中平托着她女儿的尸体,面对墓碑,像泥塑木雕般的一动不动…… “白妖”冯瑛英抢步上前,深深一福,道:“参见掌门人!” 韩尚志一摆手,急趋“失魂人”身前,颤抖着唤了一声“前辈!” “失魂人”母女虽说行事诡秘莫测,但对韩尚志可说是恩德如山。 “孩子……” “失魂人”应了一声,声音是那样的木然,沉重得像是梦呓,显然,这神秘的人,正处在极度悲哀之中。 韩尚志凝望了“失魂人”臂环中的“有心人”一眼,第一次,他看到了她的真面目,她很美,并不亚于东方慧或吴小眉,但,她已一瞑不视了。 “孩子,坤儿是你埋葬的?” 这一声坤儿,使韩尚志心头为之一震,“失魂人”何以要称张少坤做坤儿?当下也不遑追问,点了点头道:“是的!” “他有什么东西交给你吗?”’ 韩尚志骇然道:“有的,是一个纸包,前辈何以知道?” “失魂人”对着张少坤的墓碑,喃喃的道:“坤儿,安息吧,你已尽了本份,你父在天之灵也可欣慰了……” 韩尚志心中疑云大起,激动的道:“前辈,您到底是谁?” 第132章 “失魂人”答非所问的道:“孩子,把墓掘开!” “掘墓?” “不错!” “这……这……为了什么?” “完成你妹妹未了之愿!” 韩尚志更加茫然,怔怔地瞪着“失魂人”,好半响才道:“妹妹,谁?” “失魂人”目光落在“有心人”的尸体上,幽幽的道:“就是她!” 韩尚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会是事实,“有心人”是自己的妹妹,而她是“失魂人”的女儿,那“失魂人”是自己的什么…… 这简是匪夷所思的事。 莫非“失魂人”心想爱女之死而语无伦次,“失魂人”平素自己如子……对,自己称“有心人”为妹妹未始不可。 心念之中,仍忍不住惑然道:“她是晚辈的妹妹?” “不错!” “前辈是她的母亲?” “不错!” “生身之母?” “当然!” “那怎会……” “孩子,先安葬了她再谈!” “要与坤弟埋在一起?” “昭!” “晚辈不明白?” “失魂人”惨然一叹道:“他们本是一对,然而却先后遭了不测,唉,让他们死后同穴吧!” 韩尚志黯然点了点头,眼中已蕴了两泡热泪,招呼“黑白双妖”,掘开了张少坤的墓穴。 尸骸重现,韩尚志两泡伤心之泪,终于滚了下来。 “失魂人”悲呼了一声“坤儿”,身形摇摇欲倒。 埋葬已毕,墓碑上刻了张少坤,韩尚香两个名字。 韩尚志骇然呆望着“韩尚香”三个字,心里说不出是悲、是惊……韩尚香,与自己的名字仅一字之差,她难道真的是自己的胞妹?但师叔“毒龙手张霖”根本就不曾向自己提起过有妹妹这一回事? “失魂人”陡地转面向韩尚志道:“孩子,你知道杀死他俩人的凶手是谁?” 韩尚志一震道:“坤弟是死于‘天齐使者’……” “不!” “不?” “应该说是我,我是杀死这一对苦命孩子的凶手,我是凶手 “前辈,您歇息一会儿吧!”“孩子,我并没有失心疯,也非发狂,的确,我是杀死他们的凶手,因为我计划不周,没有尽到维护的责任……” “失魂人”竟然痛哭失声。 韩尚志的思想,仍然排徊在韩尚香是不是他妹妹这个问题上面,他感到自己与“失魂人”之间,关系决不寻常,只是这扑朔迷离的错综关系,令人难付难测。 久久,“失魂人”正住悲声,道:“孩子,吴小眉失踪了!” 提到吴小眉,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吴小眉与他的婚事,是“失魂人”一手促成的,想不到祸不单行,惨变迭起。 他又想到慕容黛既然与吴小眉在一道,以她的身手,当不致遭遇什么大不幸,但吴小眉只有七天的活命,距现在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如果吴小眉不死于意外,她也一样活不了。 心念及此,不由肝肠寸断,悲声道:“前辈可想像得出眉妹的下落?” “可能落人‘天齐教’之手!” 韩尚志钢牙一咬,道:“又是‘天齐教’,可是,她活不过后天呀!” “活不过后天,为什么?” 韩尚志把吴小眉受伤以及自己远道求丹的经过说了一遍。 “失魂人”栗声道:“孩子,如此说来,他凶多吉少了!” “我誓必要百倍索还这笔血债!” “孩子,不错,你索债的时候到了!” 韩尚志突地朝“失魂人”一跪道:“前辈,我要知道仇家是谁?屠杀韩张两家百余口人命的凶手……” “孩子,你起来!” “不!今天勿必要请前辈指示仇踪不可?” “起来,我早准备告诉你一切!” 韩尚志这才站了起来,但已热泪斑斑了。 他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他知道神秘的“失魂人”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但她似有所顾忌,一直讳莫如深,现在她主动地要说出来,怎不令他激动欲狂。 “失魂人”眼中候现迫人神光,沉凝十分的道:“孩于,坤儿交给你的东西先让我过目?” 韩尚志不由大感为难,“失魂人”的要求,他势不能拒绝,但张少坤显然是为了这纸包而送命,其重要可想而知,他临死嘱咐要交给母亲,并且以生死保护,不许遗失,言犹在耳,自不能让他灵魂不安。 一时之间,他无言可答。 “孩子,怎么了?” “没有什么,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坤弟临死交代,须亲手交与家母,虽然晚辈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晚辈不愿当着他的坟墓食言!” “哦……不过交我过目一下无妨!” 韩尚志满脸歉然之色,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不放心我?” 韩尚志面红过耳,嗫嚅地道:“晚辈对前辈绝对相信,只是……只是这却关乎诺言!” “孩子,你这样做是对的,现在我们走!” “走?” “不错。” “走到那儿?” “鬼堡!” “鬼堡?” “失魂人”点了点头。 韩尚志略感意外的道:“前辈不是答应告诉晚辈一切经过吗?” “不错,但得先赴‘鬼堡’,然后再告诉你!” “为什么?” “其中自有道理!” “晚辈想先到‘舍身岩’一趟……” “失魂人”似乎完全明白韩尚志的心理,一摇手道:“孩子,不必去了,那里已是一片瓦砾之场,如果吴小眉已死,必已化为灰烬,如果没有死,你去了也见不到她!” 韩尚志黯然的点了点头,话题又转了回来:“前辈,韩尚香真是晚辈的亲妹妹?” “不错,手足之亲!” “她……到底遭什么人的毒手?” “失魂人”痛苦的哼了一声道:“到‘鬼堡’之后,再告诉你吧!” “失魂人”为什么一定要到“鬼堡”之后,才肯说出事实真相,使人莫测高深,这神秘的人每行一事都那么玄奥奇突。 韩尚志忽地想起“鬼堡主人”的禁例,不容外人涉足堡中,“黑白双妖”带在身边总不太方便,心念一转之后,从怀中掏出“南丐”所赠的信符,向双妖道:“你俩持这竹符,到丐帮总舵见‘南丐’,说我请他寻找一个人,这人叫丁红,年在二十六七之间,是一个女子……” “失魂人”接口道:“你请丐帮找人?” “是的,丐帮耳目遍天下,找一个人当非难事!” “丁红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韩尚志约略的把“神州一丑”赠灵丹,自己答应替她寻女儿的经过,说了出来,“失魂人”这才释然的点了点头。 “黑妖沈家骐”从韩尚志手中接过丐门长老竹符,恭谨的道:“掌门人还有什么吩咐?” “丐帮事完之后,你俩到‘鬼堡’附近等我!” “遵谕!” “还有,把‘大般若秘录’交给我!” “白妖冯瑛英”忙自怀中取一个绢布小包,双手呈上。 “你们可以动身了!” 双妖齐应了一声“是!”恭敬的施了一礼,弹身疾泻而去。 “失魂人”声音喑哑的道:“孩子,我们也该走了!” “是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那一坯新土,作了最后的凭吊,然后双双弹起身形,顺着官道风驰电掣的奔去。 这一天,晨曦方吐,“鬼堡”在望。韩尚志触景生情,下意识的把目光扫向与东方慧订交的那方巨石,这一看之下,不由心头巨震,几乎惊叫出声。 巨石之顶,隆起一堆碎石,形状像一座坟墓,墓旁,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怪人。 韩尚志对这披发怪人,并不陌生,他正是东方慧口中所称的小师兄尽。”“失魂人”似有所觉,道:“孩子,发生了什么事?” “那巨石顶上站的正是晚辈的小师叔!” “失魂人”目光一扫,身躯一震,道:“不错,‘血骷髅’最小的传人,他在……” “晚辈上前看看!” 话声中,疾朝那方巨石扑去,幌身上了石顶。披发怪人回身扬掌…… “小师叔,是我!” 披发怪人的手,垂了下来,眼中暴射骇人杀芒,直照在韩尚志面上,赂不稍瞬,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栗,是仇视、是愤怒、是怨毒…… 韩尚志大惑不解的退了一步。 突地—— 他眼光触及那堆碎石,几个惊心休目的大字,映入眼帘,“亡女东方慧之墓” 这七个字,犹如七柄利剑,插进他的心窝,刹那之间,血脉似乎停止了运行,心脏也停止了跳动,一种麻木之感,流遍全身,眼前金星乱进,地转天旋…… “慧妹……” 两个字方才出口,一股鲜血狂喷而出,身形幌了两幌,栽倒碎石堆砌的墓前。 当他再度苏醒之时,发觉自己被“失魂人”搂在怀里,急一挣扎,站了起来,披发怪人的双目,仍狠狠地盯住他,似乎根本没有移开过。 东方慧之死,击破了他的心。 他付给她全部感情,现在随着她一起埋葬。 “慧妹,你就这样悄悄地别我而去吗?” 他喃喃地念着,泪水随声而下。 他感到自己到了人生的尽头,现实的世界对他已失去了意义。 第133章 悲剧“失魂人”曾经预料到的事,终于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小师叔她怎么死的?” 披发怪人瞪目不语。 韩尚志再唤了一声:“小师叔,她……” “失魂人”怆然道:“孩子,他不会说话!” 韩尚志这才想起对方是个哑巴,正待手势…… “啪!啪!” 披披怪人出手两记耳光,打得韩尚志口血飞溅,踉跄倒退了一步。 “失魂人”不由“哦!”了一声。 韩尚志木然承受了两记耳光,他不知道躲闪,也不感到疼痛,他似乎身心都麻木了,对于外物,一无反应。 此刻,幻灭和悲伤,充满了他的心。 “慧妹,是我毁了你,是我的错,慧妹……” “啪!” 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得他摇摇欲倒,血沫大量的从口角溢出。 “小师叔,我……希望你杀死我……” 披发怪人气呼呼的从身边掏出一个纸折,劈回掷与韩尚志。 韩尚志接在手中,先闭上眼,定了一下神,以防昏倒,然后,颤抖的手指,打开了那纸折,只见上面斑斑点点,一片段红。 “血!血!是慧妹的血!血书……” 那些血红的字,在他的脑海中扩大,扩大,变成了一片血海,东方慧憔翠苍白的面容,从血海中幻了出来。 他伸手去抓,抓了一个空! 他声嘶力竭的呼唤,但她像一尊石像,毫无反应。 幻像消失了,他逐渐能辨认出那些血红的字,上面写着:“我该如何称呼你?志哥,抑是师侄? 当你看到这一纸血笺时,我已到了另一个世界之中,我空空的离开了人世,因我已一无所有,我所有的,已全部给了你。 没有你,人生对我毫无意义,但残酷的现实,在我们之间划了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只有死,是唯一的解脱。 存在我们之间的,是罪恋?抑是孽恋?……” 他痛苦的哼了一声,闭上了眼,口里喃喃的自语着:“罪恋?孽恋?”,也许都不是,是传统的礼教扼杀了这份真挚的爱情。 “失魂人”轻轻一拍他的肩头,以一种低沉饱含怜爱的声音:“孩子,振作些,一切都会变成过去的!” 他缓缓睁开眼睛,往下看去:“失去的梦,永远无法追回!” “生,我们无法同裳;死,我们不能同穴!” “人世间,有比这更残酷的事吗?” “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命运!” 我死后,我的遗骸,将拜托我小师哥把它埋葬在当初我们第一次相识,义结金兰的这块巨石上,这也算是有始有终吗? 若死而无知,一切都交归于虚无,化为尘土,若死而有知,我的灵魂将永伴着你,它不受任何束缚,更没有什么力量能使它离开。别了,永远的。 接受我最后的祝福! 慧绝笔 持笺的手,无力的松开,血笺掉落石面,一阵江风过处。那血笺飘空而起,冉冉落人江心,消失了。 “慧妹,。等我,我来了!” 韩尚志悲呼一声,举掌拍向自己的天灵…… 但,他的手,立即被另一支手握住了。 “韩尚志,你能死吗?你这种行为不可恕,你留下似海血仇,由谁去报?你对得起你父之灵于地下吗?张少坤、韩尚香,他们能瞑目吗?” 这几句话,犹如当头捧喝,韩尚志心头一震,神思清醒了不少。 “失魂人”松开了手,又道:“孩子,你岂能因儿女之私而做大逆不道的人,她是你师姑……” 韩尚志呛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披发怪人,缓缓转过身去,眼中,滚落了两串泪珠。 这真是惨绝人寰的一幕。 可以想像得到,韩尚志今后的一段人生途程,将是生不如死,因为他失去了爱。失去了生的支柱。 蓦在此刻—— “鬼堡”之内,焕然冲起一道蓝色火焰。 披发怪人哇哇一声怪叫,身形似电,向“鬼堡”奔去。 “失魂人”惊呼道:“不好,堡内有变。” 韩尚志闻声一震,游离的神思,才告完全入窍,骇然道:“堡内有变?” “孩子,快走,这蓝色火焰是‘天齐教’任务完成的信号,不知堡内发生了什么意外……”“又是‘天齐教’?” “孩子,我们得快!” 一声凄厉的惨啤,破空传来,两条由堡墙飞落的人影,双双躺倒披发怪人脚前。 “失魂人”当先弹起身形,韩尚志也暂时抛开断肠之痛,跟着纵去…… 两个穿绿色水靠的老者,其中之一已被披发怪人劈得脑血飞进,尸横就地,另一个还在翻滚呻吟。 披发怪人空自目皆欲裂,苦于是个哑巴,有口难言,无法讯问口供。 “失魂人”和韩尚志双双到达。 披发怪人哇哇怪叫着向地上受伤未死的老者一比,比比嘴,又比比自己的耳朵,意思是要韩尚志讯问口供,自己能听。 “失魂人”已抢先向地上的那老者发话道:“混江龙,你弟兄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到‘鬼堡’来弄鬼?” 那老者被一语道出来路,不由魂飞天外,骇极的道:“你……你是谁?” “失魂人”冷冷的道:“你别问我是谁,你只说了替什么人卖命,到‘鬼堡’来弄手脚?” “混江龙”突地把心一横道:“我兄弟已死,老夫岂能独活,下手吧,不过告诉你,‘鬼堡’将在武林除名,像轻烟般消失!” 披发怪人口不能言,耳却能听,手掌一扬…… “失魂人”用手一拦,又道:“混江龙,你替‘天齐教’卖命值得吗?” “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我不杀你,我要废去你的功力,点你七处阴穴,让你活活现世!” “混江龙”在地上不禁打起哆嗦来…… “你不说?” “不!” 突地—— 堡门一阵格格巨响,敝了开来,数十人影,蜂涌而出。 披发怪人哇的—声怪叫,径越堡墙入堡。“失魂人”大叫一声“不好……” 叫声未落,对岸沙滩,已有无数人影涌现。 韩尚志不由惊得呆了,他一时意会不过来到底是什么回事。 “失魂人”手起’掌,把“混江龙”劈飞礁岩之下,悄声向韩尚志道:“孩子,堵住石梁入口,不放入一人,见人就杀!” 韩尚志也不逞问及原因,他直觉的感到事态相当严重,一弹身,奔向了石梁的入口处,蓄势而待。 这段石梁,半隐潮水之中,是江岸通“鬼堡”的唯一道路,而且,石梁狭窄,只能容单线通过,以韩尚志的身手,堵住石梁的一端,的确万人莫敌。 暴喝声中,“失魂人”已与涌出堡门的那些动上了手。 韩尚志回头一瞥,不由抨然心惊,他明白了是什么回事。 两条人影,已自他身前奔来,赫然是“阴阳双煞”,双煞现身,不言可喻被囚于“鬼堡”石屋的那些魔头,已全部脱困。 “鬼堡”机关重重,又有“石屋奇阵”居中,难道就凭方才死去的“混江龙”两兄弟,就能畅通无阻,而把被囚的人释放? “失魂人”指出“混江龙”弟兄是替“天齐教主”卖命,看起来,这是“天齐教主”策划的阴谋,存心要毁“鬼堡”,以遂他称君武林的野心…… 心念未已,滩岩之上,已有数条人影奔上了石梁。 “阴阳双煞”已来到了韩尚志身前两丈之地…… 空气在一时之间,紧张到了极点。 “阴煞莫秀英”惊噫了一声道:“冷面人,你怎的会在处?” 韩尚志冷冷地道:“两位意在何为?” 由江岸而来的人影,已冲到了韩尚志身前,韩尚志顾不得再与“双煞”问话,返身劈出一道排山劲气。 他已先得“失魂人”照会,是以出手决不容情。 惨号声中,先头的三人被扫落滔滔江流之中,后面的不由亡魂大冒,愕然怔在石梁中腰。 阳煞高士奇”突地大叫一声道:“小子,你怎么搞的,对方是“天齐教”的朋友吗!” 韩尚志杀机更炽,冷哼了一声道:“那更该死!” “噫!小子,你怎么反助起‘血骷髅’来了?” “不错,‘鬼堡’仍将永远屹立武林!” “阴煞莫秀英”沉声道:“冷面人,念在上次援手之德,我夫妇不愿与你为敌……” “本人也曾蒙令师‘混世魔王’援手赠药,彼此互不相欠。” “如此我阴煞要得罪了!” 如雷暴喝声中,挟以撕空裂云的惨号,整座“鬼堡”已罩在一片惨雾愁云之中。 “鬼堡主人”,披发怪人,已先后入场,与那些被释的魔头展开了搏斗。 那些魔头,都是武林中不可一世的人物,全因探“鬼堡”而失手被囚,若以一对一,当然谁也不是‘血骷髅’的敌手,但群起而攻,情形可就两样了。 怔在石梁上的“天齐教”高手,这时齐发一声狂吼,又冲了过来…… “接掌!” 冷喝声中,“阴煞莫秀英”呼的一掌罩身击向韩尚志。 韩尚志心知今日之战,敌众我寡,而且关系“鬼堡”存亡,保存实力以备持久搏战,是为上策,身形一划,避过“阴煞”的一击,呼的反攻一掌。 如涛劲风卷处,“阴煞”连退了三个大步。 “天齐教”高手,适于这时冲到。 第134章 韩尚志一掌震退“阴煞”,反身出指,双手齐扬……” “洞金指”五丈之内,裂石洞金。 指风射处,又是一连串凄厉的掺号,冲过来的七个高手,无一幸免,全都栽尸江流,随波而没。 暴喝声起,“阴阳双煞”齐齐出手,攻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自习成“须弥神功”之后,功力已登化境,双煞的师父“混世魔王”尚逊他一筹,双煞当然差了更多。 出手之间双煞又被震退数步。 那边—— 已有不少魔头,丧生“鬼堡主人”手下,但战况却更见惨烈。 “失魂人”以一敌三尚足可应付。 披发怪人被四个赤发老者围攻,情势发发可危。 “阴阳双煞”自命不可一世,先个别败于“鬼堡主人”,现在双煞联手,竟然斗不过年青小伙,不由凶性陡发,厉喝声中,双双再度进击。 挟怒出招,势如骇雷奔电。 十个照面之下,居然能稳占机先。 一条伟岸人影,从石梁飞射而至。 韩尚志偷眼一瞥,不由心头大凛,这来的正是“阴阳双煞”的师父“混世魔王”,“混世魔王”受任“天齐教”总护法,目的就是要借势摧毁“鬼堡”,一方面,洗刷战败之辱,一方面救“阴阳双煞”脱困。 “混世魔王”现身,“天齐教主”也必将现身出手。 衡情量势,“鬼堡”方面确属可危。 “阴阳双煞”一见师父现踪,精神大振,呼呼几记绝招,把韩尚志迫得离石梁入口处八尺之多。 韩尚志心知若让“混世魔王”越过石梁,情况可能立即恶化。 心念之中,“须弥神功”运足十成,猛然挥出 一蓬朦朦白气,卷向了“阴阳双煞”,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处,“阴阳双煞”各各发出一声闷哼,踉跄退到一丈之外。 “混世魔王”已到达了石梁入口…… 韩尚志就势变势,虎吼一声,朦朦白气,罩身向“混世魔王”卷去。 “混世魔王”可识得这神功厉害,疾退八尺。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韩尚志已站回原地,第二掌跟着出手。 “混世魔王”杰杰一声怪笑,挥掌硬对。 韩尚志把劲力再加二成…… 一声“隆!”然巨响,石梁周遭的江水,被激得壁立如山,“混世魔王”被震离石梁,腾起丈来高下。 但这魔王功力相当不凡,只见他就势一个旋飞,如一只巨大怪鸟,落回石梁之上。 韩尚志略不稍停,第三掌又告击出…… 就在韩尚志第三掌击出的电光石火之间,两道如涛劲气,同时从背后卷向了他。 “轰!”然巨响声中,挟以一声闷哼。 “混世魔王”被震得再退两丈,几乎栽落江中,而韩尚志却结实的承受了两掌,虽说有神功护体,但袭来的劲道重逾山岳,身形一连几个踉跄,忍不住闷哼出声,一口逆血,几乎夺口而出,这出掌袭击的,正是“阴阳双煞”。 能承双煞全力一击而不倒,使双煞为之寒气大冒,这种功力,当今之世难有其匹。 “阴阳双煞”为了策应乃师“混世魔王”冲过石梁,一击不成,再度跟踪出手。 “混世魔王”怪吼—声,返身又扑。 韩尚志腹背受敌,而且都是不可一世的黑道巨孽,心中大感焦燥,“失魂人”交代他紧守进口,当然他挤却性命也不能放人越过这道关口。 当下,怒哼一声,旋身猛扑“阴阳双煞”,右掌“须弥神功”,左手“洞金指”,电疾施出。 两样都是盖代之学,其势岂同小可。 双煞击出的劲道,碰上“须弥神功”,发出一声震天巨响,双煞身形齐齐往后一个踉跄,洞金裂石的指风,几乎是同一时间射到。 “阴煞莫秀英”身形偏右,险极的侥幸避过,“阴煞高士奇”欲避无从,用力一扭身,指风洞臂而过…… 飞身出击,可是瞬间的事。 掌指出手,已不逞计及结果如何,身形半转,双掌挟以十二成功劲,疾劈而出。 先后两个动作,配合得恰到好处。 返身出掌,正好迎上“混世魔王”登上石梁进口。 白色劲流卷处,“混世魔王”又一次被震退。 韩尚志重新夺回原来的位置。 那边场中—— 地下积尸已达二十具以上,但能支持下去的,都是功力高强之辈,人数仍在三十左右,似乎他们已横定了心要毁去“鬼堡”。 “鬼堡主人”在轮番联手合攻之下,出手之间,已不如初时凌厉。 “失魂人”被八个高手围攻,看来仅能自保,但也不会支持得太久。 披发怪人浑身欲血,险象环生,随时都可能丧命。 蓦然—— 一条青色人影,从沙滩上几个闪身,到了“混世魔王”身后。 韩尚志一见来人,登时血脉贲张,杀气直透顶门。 那来人赫然正是天齐教主‘余丙南”。 张少坤、韩尚香,先后死于他手。,这仇岂能不报。 “混世魔王”“天齐教主”略一交谈之后,双双紧依着欺了过来。 韩尚志厉叫一声:“余丙南,今天本掌门要招你碎尸万段!” “嘿嘿嘿嘿,小子,别做你的清秋大梦了!” 眨眼问,两人已欺到两丈距离。 韩尚志一咬牙,挟以毕生功力,推出一掌。 “混世魔王”与“天齐教主”身形一顿,但仍紧紧前后相叠,“混世魔王”怪笑一声,双掌缓缓推出…… 韩尚志顿感情形有异!心念末已,只觉一股撼山栗岳的奇强劲流,以雷霆万钧之势,猛撞而来…… —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空而起。 韩尚志蹬蹬迟到一丈之外,口角溢出两缕鲜血。 “混世魔王”与“天齐教主”双双登上了堡岸 原来“天齐教主’’与“混世魔王”施展的乃是“透体传功”之法,等于合两人的修为击出一掌,在硬碰硬的情况下,韩尚志当然要吃大亏。 不过当今之世,能接“混世魔王”和“天齐教主”合手倾力一击的,恐怕已找不出第二个人。 韩尚志目此欲裂,肝胆皆炸,弹身扑向“天齐教主”。 “天齐教主”闪身弹出两丈,向“混世魔王”.道:“护法,这小子交给令师徒!” 说完闪身扑入斗场。 “混世魔王”幌身截住韩尚志,出手就攻。 “阴阳双煞”也欺了近前…… 石梁进口已无阻碍,大批“天齐教”高手,蜂涌而来。 场中,起了一阵骚动,战况愈见惨烈。 地惨天愁,鬼哭神号。 韩尚志状类疯狂,猛攻之下,竟然迫得“混世魔王”毫无还手之力。 “阴阳双煞”互视一眼之后,双双加入战圈。 “天齐教主”甫一入场,“失魂人”厉呼一声,一连三招,迫退围攻她的八个高手,扑向了“天齐教主” “余丙南,你的死期到了!” “好贱人,今天本教主若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双方接战在一起,出手尽是杀着。彼此都要置对方于死地。 韩尚志心念疾转,“天齐教主”入场,情况必然更坏,自己若不打发了眼前人支援场中,“鬼堡”可能真的要灰飞烟灭。 心念之中,运足“须弥神功”,揉合在招式之中,施展“魔魔掌法”之中的“震”字诀,配以“浮光掠影”身法,展开强猛攻势。 数种绝式奇功配合施用,威力之强,惊世骇俗,但内力损耗之巨,是可想而知的,为了挽救目前危机,他只有挤命—搏。 “震”字决是借力打力,实施反震,不过对方功力如此施展的人高,结果可能适得其反。 招式一变,“混世魔王”师徒顿觉不妙。 “砰!”挟以一声惨哼,“阳煞高士奇”被震飞两丈之外,倒地不起。 接着,“阴煞莫秀英”口血飞进,栽泻八尺之外。 压力一减,韩尚志集中全力对付“混世魔王”。 三个照面之后,“混世魔王”被一掌震得口吐鲜血,踉跄而退。。 这一连串疾攻猛打,韩尚志也感到气涌血翻,心神浮燥。 就在此刻—— 对岸滩头,人影散乱,传来一片喝斥交手之声。 接着,数条人影,星飞九射的向堡前斗场驰来。 韩尚志已不暇想及其他,弹身扑入场中。 一声惨哼传处,披发怪人口喷血箭,身形摇摇欲倒。 “小师叔,你且退开!” 喝声中,惨嗥倏起,围攻披发怪人的三个赤发老者之后,脑血飞溅,横尸当场。 韩尚志像一头疯虎,掌劈三个赤发老者之后,再转身形,正好三条人影向他扑来,他连对方的形貌都无暇辨认,弹指就射。 血泉喷处,三条人影尚未及出手,便已坠死地面。 这两个照面,震惊了全场。 “失魂人”这时已被“天齐教主”迫得步步后退,险象环生。 韩尚志厉喝一声:“余丙南,纳命来!” 接着厉喝之声,呼呼击出三掌。 “天齐教主”冷哼了一声,弹身暴退一丈开外,身形一圈,换了一个位置,巧极的避过这骇人的三掌。 “失魂人”早已不支,此刻竟然有摇摇欲倒之势,嘶声道:“孩子,不能放过他,他是……” 话声未落,一股呈琥珀之色的怪异劲流,罩身卷向了“失魂人” 韩尚志不由惊魂出窍,他认识这是“天齐教主”的绝技“化元神罡”,“失魂人”决挡不起这一击,情急之下,十指暴伸,十缕指风,齐射向了”天齐教主”。 第135章 两声惨哼,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传出。 “失魂人”被“天齐教主”的“化元神是”击飞丈外,仆地不起。 ‘天齐教主’被韩尚志指风射中,猛退两丈。 ‘洞金指”无坚不摧,“天齐教主”中指而不倒,确属骇人听闻。 韩尚志一弹身扑向“失魂人”。 ‘失魂人”待他情同母子,恩重如山,他焉能不急。 “见过掌门人” “小兄弟,老哥哥我来了!” 韩尚志停身一看,“黑白双妖”、南丐“,还有四个老丐,已站在自己身前,当下急向“黑白双妖”道:“黑白双妖,别放过他!” 双妖应了一声,扑向“天齐教主”。 韩尚志这才向“南丐”道:“老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南丐”—摆手中乌竹杖道:“听双妖说你赴‘鬼堡’,而适时有弟子探报,‘天齐教’近百高手,进犯‘鬼堡’,所以老化子率领门下八十弟子,星夜驰赶而来!” 韩尚志感激的道:“老哥哥,先解决目前事端,再受小弟 “小兄弟,丐邦受你再造之恩,这是理所当然!” 说着,向四丐一摆手,冲人围圈。 “失魂人”费力的举起手,嘶哑着声音道:“孩子,我……死不了,先别管我,先解你师祖之危!” 韩尚志呆了一呆,返身扑向“鬼堡主人”交手之处…… “天齐教”高手,已有数十混在战圈之中。 韩尚志目赤似火,疯狂的出手,挡着他的就亡,碰着他的必死。惨壕声,喝斥声,劲气激撞声,金刃交鸣声,组成了一曲疯狂恐怖的乐章,掩盖了江涛澎湃的呼轰之举。 一道白色光焰,冲空而起。 人影幌动,朝石梁方向退去。 眨眼之间,已走了十之七八,那些走不了的,增加了死尸的数日。 狂风暴雨过去了。‘鬼堡’之前,尸积如山,血流成渠。 “鬼堡主人”口里发出一阵震天狂笑,入堡而去,披发怪人却起身收拾残尸,—具具抛人江中。 “黑白双妖”疾趋韩尚志身前,俯首躬身道:“弟子未能完成谕命,让‘天齐教主’走脱,请掌门人处治!” “这非你俩之过,去帮着清理现场吧!” “谢掌门!” 双妖过去帮着披发怪人清除积尸。 “南丐”匆匆向韩尚志道:“小兄弟,后会有期!” “怎么,老哥哥就要……” “对岸尚有丐门弟子,我得去看看善后,再者老哥哥我深知‘鬼堡”禁例,留此多有不便!” “老哥哥千里迢迢赶来援手,小兄弟感激不尽!” “这些都是废话,将来如有用丐帮之处,带上一个讯就成!” “足感盛情!” “哦i小兄弟,你寻找一个叫丁红的女子,我已传下本门符令,让所属各地分支弟子全力查访!” “谢过老哥哥!” “再见!” “再见!” “南丐”自率四老丐,直奔对岸而去。 韩尚志满怀歉疚的目送“南丐”离去,然后才趋近“失魂人”身前,惶急的:“前辈,你的伤……” “孩子、不要紧!我已服下了本门伤丹!” “失魂人”说着,摇摇幌幌的站起身来,一扫血迹斑烂的现场,道:“余丙南此计果然毒辣!” 韩尚志剑眉一蹩道:“那些被囚石屋的牛鬼蛇神,怎的会全部脱困。” “那已死的‘混江龙’弟兄,是‘天齐教’两名香主,精通水性,余丙南深知堡中的虚实布置,故特先遣两人潜水越江,从堡后上岸,愉入堡中、释放那些被囚的魔头、以作里应外合。” “余丙南何以深悉堡中布置?” “这个,见了你师祖之后,你就知道。” 韩尚志心里又打了一个结。“失魂人”又道:“孩子,‘黑白双妖’命他俩在堡外等候!” 韩尚志点了点头。 披发怪人清理现场之后,径自入堡而去…… “黑白双妖”领了韩尚志之命,过江在滩岸等候。 “失魂人”微显激动的道:“孩子,我有句话问你!” “请讲?” “你恨你母亲吗?” “是的,我不否认!” “你不愿原谅她?” “这不是可以原谅的事!” 说着眼圈一红,脑海中立时浮起她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的种种,在泪光之中,平添了一份恨的光影。 “失魂夫”幽幽一叹道:“孩子,如果你母亲下嫁‘天齐教主’是有不得已的苦衰,同时她并不会沾污了清白之身,你也一样……” 韩尚志在露骇极之色,道:“前辈完全知道。” “不错!” “以晚辈所知,‘天齐教主’生理先天残缺,家母不会被沾污,倒是可信,但这不能否定她一切丧失人性的行为!” “孩子,我说假如她的情非得已?” 母子天性、韩尚志虽然恨透他的母亲、但下意识中何尝不希望奇迹发生,当下激动不已的道:“晚辈须要事实证明?” “当然!” “失魂人”缓缓扯落面巾。 韩尚志惊呼一声,蹬蹬蹬蹬连退数步,全身簌簌而抖。 第二十四章谜底 “失魂人”缓缓扯落面巾。 韩尚志惊呼一声,蹬蹬蹬蹬一连退了几个大步,全身激动而抖。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为是做梦,然而,艳阳当空,江流澎湃,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 他曾经恨之刺骨,他几乎想杀了她,他骂她毒如蛇蝎…… 想不到他奉如尊长的“失魂人”,就是被他所憎恶不齿的母亲。 从以往“失魂人”的所作所为,他应该早就想得到,然而,他没有想到。 “妈,孩儿不孝……” 他悲呼了一声,跪倒他母亲的脚前。 “孩子,妈知道你受了委屈,然而……” 母子俩抱头大哭。 这是—幕人世的大悲剧,值得人马上同声一哭。 久久,“赛嫦娥王翠英”收泪止悲,怅然道:“孩子,你能原谅你妈妈吗?” 韩尚志哽咽着道:“妈,应该请您宽恕孩儿不孝!” “孩子,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要说,有无数的疑问涌积心头,现在,已到了澄清的时候,不过,须得先见过你师祖!” “妈……” “孩子,把坤儿交给你的东西给我!” 韩尚志急忙从怀中取出张少坤临死时,嘱咐转交母亲的那神秘的纸包,双手递了过去,道:“妈,就是这个!” “赛嫦娥王翠英”颤抖着手,打开纸包,略一检视,又包了起来,悲声道:“坤儿完成了师门一件大事,虽死也可瞑目了!” 韩尚志茫然的望着他的母亲,他当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不打算开口,因为他知道在没有见过师祖之前,他母亲什么也不会告诉他。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见过师祖,他一样的茫然不解。 他目光触及他母亲因替他解穴而自断的手腕,心里又是一阵剧痛。. 此刻,他领略到了母爱的伟大。 他误解了他的母亲,真是百死莫赎。 “孩子,跟我来!” 母子俩举步走入那黝黑的堡门。 眼前人影一幌,披发怪人横拦身前。 “赛嫦娥王翠英”伤感地叫了一声:“小师弟!” 披发怪人目中射出骇极之光,退了两个大步,目中滚落两颗豆大的泪珠。 “赛嫦娥王翠英”递上纸包,道:“师弟,烦你禀陈师父他老人家,不肖徒翠英求见!” 披发怪人伸手接过那纸包,疾走而去…… 工夫不大,披发怪人重现,比了一个手势,自顾自的悄然离开了。 韩尚志紧随在他母亲身后,亦步亦趋的向后堡走去。 那些曾经拘囚过冒险探堡的黑白道高手的石屋,一间间屋门洞开,令人有不胜今昔桑沧之感。 韩尚志默想着他几次进出“鬼堡”的往事,更是感慨不已。 第一次,他未进堡门,即被震落江心,幸而被吴小眉主婢所救。 第二次,他以“魔中之魔”传人的身份,化名“病神”,替师父践约,结果失败被囚,东方慧救他脱困,母亲为了解他被制穴道而断了手掌。 第三次,他练成了“须弥神功”,满腹仇焰前来索仇,想不到得悉了父母的师门。 现在,第四次,将是谜底揭晓的时候…… 东方慧,死了! 有心人,他的妹妹,也死了! 吴小眉,生死未卜。 心念之中,不由流下两滴英雄之泪。 这一切,像是一场离奇而可怖的梦,但这梦还没有醒,仍然要做下去,最后是什么结局,谁也无法预料。 后堡厅屋之中,“鬼堡主人”双目微合,斜倚在太师椅上,这不可一世的神秘人物,像是更形苍老了。 “师父……” “赛嫦娥王翠英”恭谨的叫了一声,伏跪在地。 “师祖,徒孙叩见。” 韩尚志也跟着跪了下去。 “鬼堡主人”双目电张,精光闪烁,迫注在这一对母子的身上,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韩尚志的身上,老脸扭曲得变了形,沉声道:“志儿,抬起头来!” 韩尚志依言抬头,一看他师祖的神色,不由心里发毛,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志儿,你师姑和你一道离堡,何以中途分手?” 第136章 韩尚志全身一震,像是一柄刀,正刺在伤口上,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显然,“鬼堡主人”还不知道他与东方慧之间所发生的事,他不能照实说出来,但又无法捏捏词蒙骗。 “说呀!” 韩尚志全身又是一震,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他真想痛哭一场,然而,他不能够,他低垂下了头,不敢接触那严厉的目光。 “鬼堡主人”突地语气一缓道:“你慧姑自幼丧母;被我惯坏,骄纵任性,是不是你们姑侄斗气了?” 韩尚志心如刀绞,进出一句话道:“没有!” “那你们因何分手?” “这个……” “你只管照实说出来?” “是……是……这样的,离堡之后,我去追踪一个人,回头时,师姑已失了踪!” “事实真是如此?” 韩尚志硬起头皮道:“是的!” “鬼堡主人”颓然向后一例,悲声道:“三日之前,她自个儿回到堡中,在她母亲灵前哭了半日,忽地运掌自决……” 说至此,已咽不成声。 韩尚志狂叫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往后便倒。 不知过了多久,但觉涛声盈耳,睁眼一看,自己躲在堡门外礁岸之上,身旁,坐着泪痕班剥的母亲,他一骨碌翻起身来,道:“母亲,孩儿不肖……” “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师祖呢?” “你师祖因你慧姑之死,痛不欲生,你师祖母死后,他把全部爱都灌注在女儿身上,这一死,对他的打击太大……” “母亲,孩儿百死亦不足偿其幸!” “孩子,我已经把事实真相全部票告他老人家,他原谅了你!” 韩尚志忍不住又珠泪纷落,道:“妈,可是孩儿不能原谅自己!” “别说傻话,其错还是在我,我该早早告诉你,但,唉,又格于门规!” “门规” “是的!” “孩儿不明白?” “赛嫦娥王翠英”用手一抚爱子的头,道:“孩子,你师祖已允许为娘的把一切经过告诉你……” 韩尚志一抹泪痕,激动的道:“母亲,孩儿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已经很久了!” “孩子,‘鬼堡’门规,本门武学,非得堡主准许,虽亲为子女,也不许传授,而且严格规定堡中一切不得宣泄于外,违者死……” 韩尚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似乎太过份……” “孩子,你不能妄事批评,听我说,由是之故,所以武林中但知有‘鬼堡’之名,而堡主或其门人,迄无人知……” 韩尚志惑然的点了点头。 “赛嫦娥王翠英”接着道:“鬼堡门人,艺成之后,离堡各安家业,每年的八月,各门人回堡聚会……个月,切磋所学,并接受师尊传受新研初创的绝技,二十年前的八月,又逢聚地之期,那时你师姑尚未出世,堡中除了你师祖母外,只有你小师叔—个随待,事情在这次聚会时发生了离奇而恐怖……” 韩尚志精神不由一振,聚精会神地倾听。 “你师祖母忽地被人以一种独特的手法制住穴道;心神失常。” 韩尚志骇然道:“什么人有此身手,能进‘鬼堡’……” “事情还不止此,本门传派之宝,‘鬼谷全书’竟然被人盗走!” “哦!” “当时你师祖暴怒如狂,严令你大师伯,你父亲,我,和张师叔四人,三年之内,务要探个水落石出……” “结果呢?” “三年期屈,我四师兄妹回堡覆命,竟然一无所获。” “这成了悬案?” “听我说,就在那时,恰好你师祖母产后亡身,你师祖哀痛欲死,把你师祖母的遗体,涂之防腐之药,保存在堡中秘室之内,你师祖自誓,从此永不离堡,常伴妻灵,并抚育遗婴,就是你师姑东方慧……” 韩尚志不由痛苦的哼了一声。 “当时厉声传命我四兄妹,两年之内如仍不能追出做案的元凶,就不必活着回堡,从此永绝师徒之义……” 韩尚志栗声道:“两年之后,师祖真的下手了?” “不,你师祖未投‘鬼堡’之前,在武林中号称‘昊天一怪’,可想见他怪僻的程度,他当时不过是一句气话,想不到种下了惨祸之因……” 韩尚志血行逐渐加速,心也跟着抨怦而跳。 “赛嫦娥王翠英”面上罩起一层怨毒悲愤之色,咬牙切齿的道:“那恶贼竟然假冒你师祖,向韩张两庄先后下毒手,经过的情形,你张师叔已经告诉你了,当天我恰好有事外出,归来时,庄中已被血洗,仅有的一个活口,便是张少坤,但已奄奄一息 韩尚志眼中煞芒暴射,颤声道:“凶手是谁?” “赛嫦娥王翠英”不答所问,继续道:“可怜你师叔‘毒龙手张霖’始终认为是你师祖下的手,毫无怨言,竟然自决以全师命……” 韩尚志身形幌了两幌,几乎立脚不牢,他明白了张师叔临死所说的全师命,和不许索仇收尸的话,原来他至死还不知道血案真相。 “无巧不巧,你大师伯突然不速而至,他力劝我随他回他的那邢家庄暂住,因为当时我已怀了你妹妹韩尚香,同时奄奄垂毙的张少坤,也得救治,惨祸之后,心神皆丧,所以我听从他的话……” 说至此,面上的怨毒之色更浓,一顿又道:“我当时判断这血案决非你师祖所为,第一,他虽然怪僻,但并不残忍,不会用这种绝灭人性的手段对付门下,第二,他早已自誓永不离堡,第三,退一万步说,是他做的,定会留‘血骷髅’标记于于厅壁……” “那凶手到底……” “不久之后,你大师伯要求我嫁给他……”’ “什么,大师伯?” “我答应了,在冥冥之中,我有一种感觉,我能找出真凶 “可是,母亲嫁的……” “赛嫦娥王翠英”惨然一笑道:“孩子,你说余丙南?” “是的!” “他就是你大师伯!” 韩尚志愕然退了一个大步,道“大师伯姓邢……” “那是他的化名,其实他本人就是‘天齐教主余丙南’,化名投入‘鬼堡’是一项极毒辣的阴谋……” “哦!” “杀师母,盗‘鬼谷全书’,冒师父之名屠杀韩张两庄的,就是他!” 韩尚志登时血脉责张,目皆欲裂,向空一挥掌道:“余丙南,天齐教,哈哈哈哈,我韩尚志如果不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留下‘天齐教’半个活口,誓不为人:“ “孩子,冷静一点,听我说完,我自从获悉他的出身之后,心里更肯定了所想不差,只苦于没有实据,而且师命在耳,师门失宝必须寻回,十余年来,我像是一个失了灵魂的人,忍辱偷生,余丙南一直把张少坤认做是你,所以你的真正身世,不能泄露,否则后果何堪设想……” “所以你忍痛不认骨肉……” “是的,孩子,天幸你居然练成绝艺,血海深索仇有日了!” “妈……” “孩子,你知道余丙南何以要投入‘鬼堡’门下?” “这个孩儿已有所闻!” “你知道?” “是的,由‘混世魔王’的口中获悉的,余丙南之师‘寰宇一怪’,曾想君临天下,而被师太上祖欧阳明击伤成残,所以他要报复……” “正是如此,孩子!” “母亲,坤弟和香妹之死……” “赛嫦娥王翠英”神情一黯,凄然泣下道:“少坤衔我的命令,候机搜查余丙南的秘室,终于得回了师门至宝‘鬼谷全书’,然而事机不密,终被发觉而遭追杀,少坤事败,我与你香妹,立陷危境,尚香最终也遭了不幸……孩子,事情就是这样!” 韩尚志咬牙道:“母亲,孩儿就此拜别!” “你将何为?” “索债!” “凭你一人之力?” “足够了,还有‘黑白双妖’随行!” “孩子,别低估了‘天齐教’?” “孩儿知道!” “凡事谋而后动,不可恃匹夫之勇?” “孩儿理会得!” “家恨夫仇儿女债,难道为娘的要袖手?” “妈,您该留在师祖身旁,小师叔一人岂能兼顾全堡,万一‘天齐教’和那一干漏网的魔头,卷土重来,‘鬼堡’岂非要面临土崩瓦解的局面?” “这个……” “妈,盼您成全孩儿的志愿,独索血仇!” “好,孩子,你去吧:祝你一切顺利,事毕之后,即到‘鬼堡’来见娘一面……” “妈,那是必然的,恩仇了时,孩儿当奉母以终天年。” “孩子,恐怕……” “妈,什么?” “没有什么,你去吧!妈已接受了这一片孝恩!” 复仇的炽烈意念、冲淡了母子分离的悲哀情绪。 韩尚志拜别母亲,离堡登程。 此刻。真相己明,他不必再在暗中摸索,他有了一定的目标,虽然,他有太多的悲愁和忧伤,但,他暂时的抛开了。 越过石梁,第一眼触及的,是东方慧高踞石上的坟墓。 他的心,再度滴血。 他跃登东方慧的墓前,用泪水和心声,作为凭吊。 “恭候掌门人!” “黑白双妖”已双双现身,侍立一例。 “我们走!” 韩尚志一摆手,当先飘落巨石之下…… 一声娇脆的声音,倏告传来:“弟弟,我找得你好苦!” 第137章 随着话声,一个美绝天人的红衣少妇,俏生生地绰立身前。 她,正是“蜂后慕容黛”。 慕容黛突然现身,的确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 “黑白双妖”俏悄私话道:“她好美,天仙化人!” “确实是人间绝色!” 韩尚志一怔之后,急迎上前两步道:“姐姐,那日‘舍身岩’……” 慕容黛面现愧色道:“弟弟,首先我向你致歉意,我没有完成……” 韩尚志面色大变道:“难道吴小眉已经……” “她失踪了!” “失踪?” “不错,离奇的失踪!” “怎么会呢,她重伤垂毙……” “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因饥饿难当,到后面想寻点充饥食物,也仅只是半盏茶不到的工夫,回头入房时,她已不在房中。” 韩尚志用手一拭额上的冷汗道:“她借你的‘紫元丹’可活七日,她这一失踪,岂非凶多吉少?” “不一定!” “为什么?” “劫持她的人,可能救她不死!” 韩尚志额上青筋暴露,目射煞芒,冷俊的道:“她被谁劫持?” “你看!” 慕容黛递过一张素笺,韩尚志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了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字示冷面人韩尚志,十日之内,携同“佛手宝发”,前来‘九曲岩’接回尊夫人吴小眉,过时不候!” 字条后面,画了一枚古钱。 韩尚志皱眉道:“九曲岩,在什么地方。” “连环套之后,五十里山间!” “这古钱是什么人的标志?” “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知道!” 随着这冷冰冰的话声,一个蒙面妇人来到距众从不及三丈的巨石之旁。 韩尚志正待张口,那蒙面人一摇手,立即接下去说道:“这故古钱的主人叫‘通宝罗刹’,一甲子之前,名丧江湖!” “是个女的?”‘ “不错,是个女的,孩子,你目前应该先赴‘九曲岩’是为上策!” 慕容黛秀眉微颦,向蒙面人道:“尊驾何方高人?” “失魂人!” 慕容黛一愣道:“失魂人?” “不错!” 韩尚志原先见他母亲“赛嫦娥王翠英”蒙面而来,正待出声,却被她摇手示止,只好不予说破。 “失魂人”冷冷地注定慕容黛,道:“你是蜂后?” 慕容黛粉面大变,杀机陡起,她有个规矩,凡被人当面道出她“蜂后”的名号,她必杀对方,当然,她做梦也估不到“失魂人”会是韩尚志的母亲。 “失魂人。我要杀你!” “凭你还办不到!” “那你无防试试?” 韩尚志横身一拦,向慕容黛道:“你不能这样!” 慕容黛冷冷的道:“这是我的规矩,弟弟,除了你之外,不容任何人破例!” “我请求你破一例!” “她是你什么人?” “这个……” “失魂人”接口道:“慕容黛,这个你不必问,不过我警告你,希望称不要在这纯洁孩子身上打主意,你的年纪可以做他的母亲!” 慕容黛粉面立呈铁青,这句话她委实受不了,厉声道:“失魂人,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红影一划,绕过韩尚志,一掌劈向了“失魂人”。 “砰!” 掌劲互接,双方各退一个大步。 慕容黛冷哼一声,再次攻出一掌。 “失魂人”双掌互搓,一扬一放,一道怪异的劲风卷处,慕容黛拍出的如山劲气,竟然消卸得无影无踪,真气随之一泄。 慕容黛这一惊非同小可,弹身疾退数尺、伸手怀中一抓,“夺魂针”已扣在手中。 韩尚志可知道这“夺魂针”的厉害,当下大喝一声道:“慕容黛,我不许你出手!” 慕容黛目光朝他一膘道:“韩尚志,你凭什么?” 韩尚志被这句话问得一窒,的确,他凭什么不许她出手?但“失魂人”是他的母亲,他又岂能坐视不理,当下一横心道:“不凭什么,就是不许你出手!” “哼,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如此……” “这你管不着!” “如此,我的事你更管不着!” 韩尚志索性横到底,身形一欺道:“我管定了!” “你管得了吗?” “你无妨出手试试看?” “韩尚志,你以为我不敢?” “你只要敢撤出‘夺魂针’我就劈了你!” “失魂人”兀立当地,不言不动,她似乎有意让韩尚志慕容黛闹翻。 “黑白双妖”心目中只有韩尚志一人,这时已欺身上前,一左一右看定了幕容黛,蓄势待发。 空气在一时之间,骤呈紧张。 幕容黛玉牙一咬。竟然滚落了两串泪珠,愤然道:“韩尚志,你这忘思负义的东西、如果没有我,你早已做了泉下之鬼,想不到你竟然以这种手段对付我!” 韩尚志俊面一变,愧疚之念,油然而生,但他此刻势成骑虎,顿感无词以对,的确,若非慕容黛两度援手,他不能活到今日,当然,更谈不上报仇雪恨。 “失魂人”颤声道:“孩子她救过你?” “是的!两次!” “失魂人”长叹一声道:“孩子,盼你好自为之,我走了!” 声落,人已在数丈之外,径朝“鬼堡”没去。 慕容黛幽怨至极的朝韩尚志道:“她到底是谁?” 韩尚志迟疑了片刻,终于道:“她是我母亲!” 慕容黛粉腮又是一变道:“她是你母亲?” “是的!” “你何不早说?” “她不愿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但你已告诉了我?” 韩尚志尴地的一笑道:“我不想瞒你!” 慕容黛面色一缓,幽幽的道:“她不许你和我交往?” 韩尚志默默地点了点头。 慕容黛毫不放松地又迫问一句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 “喂,怎么样?” “和从前一样!” 慕容黛芳心大慰,她一生没有尝过真正爱情的滋味,在这迟慕之年碰上了韩尚志,而被他颤倒,她明知这爱不会有结果,但她不能自己。 而韩尚志虽是存着一种知恩感遇的心理,但下意识中,仍不免被她的绝世姿容所报,这是人性的弱点,任谁也不能例外。 慕容黛一指“黑白双妖”道:“这两位是谁?” 韩尚志道:“敝门下沈家骐,冯瑛英,他俩是夫妻!” “哦,男才女貌!” 她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一双少年夫妻,就是十年前,武林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黑白双妖”。 “黑白双妖”对韩尚志依誓为主人之外,对其余的任何武林人,都自持身分,所以半言不发。 韩尚志一摆手道:“我们走!” 慕容黛道:“赴九曲岩?” “当然!” “你带在身边?” “什么?” “佛手宝笈!” “佛手宝笈”已让黑白双妖埋藏在‘死亡谷’山沿之中,即使在手边,他也不会考虑真正的用以交换吴小眉,当下一摇头道:“没有!” “可是古钱主人‘通宝罗刹’……” 韩尚志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道:“她既敢劫持吴小眉,我不会放过她的!” “如果她以吴小眉的生死作要挟呢?” “这个,到时再说吧!” 四人先后起身,取道奔向“九曲岩”。 路上,慕容黛道:“弟弟,你得了‘续命金丹’没有?” “得到了!” “你真的寻到了‘神州一丑’?” “当然,不然那来的‘续命金丹’!” “唉,想不到吴小眉会出了意外,弟弟,姐姐我实在问心难安!” “事出意外,姐姐也不必自责太深,目前以急速救她脱因为要紧,只是古钱主人‘通宝罗刹’何以会挟持吴小眉而要胁我交出‘佛手宝笈’令人难解?” 慕容黛连摇道:“也许其中另有蹊跷!” 一路翻山越岭,兼程而进。 九曲岩—— 险峻挺拔,寸草不生,像是由无数怪石堆叠而成,远远望去,像一座其大无比的铁塔叠峙在群山之中,呈螺旋之形,九旋而至岩顶。 日正当中,四条人影来到岩前。 他们,正是韩尚志,慕容黛,和“黑白双妖”。 众人抬头一望这奇形古怪的莽岩,齐打心里冒出一丝寒意。 韩尚志略一打量形势之后,道:“你们在岩下等我……” 慕容黛立插口道:“我跟你上岩!” “目前这‘通宝罗刹’意图未明,还是我一个人上去为妙:“ “两人去彼此有个照应。” “还是由我一个人上去为妥,对方留柬只约我一个人!” “弟弟,我只是不放心……” “通宝罗刹又不是三头六臂,姐姐你放心好了” “嗤!” 一声冷笑,倏告传来。 四人游目疾扫上下,竟然未发现丝毫踪影,而且那笑声;是近在咫尺,四人立身之处,前面是巨岩,其余三方林木都在;十丈之外,这笑声的来路,可就惊人的。 接着一个森冷的声音道:“通宝罗刹虽无三头六臂,你冷面人也未见得有什么了不起!” 语冷如水,似远又近,以四人的超人功力,竟然测不出声音来处,但有一点可以认定的是这发话的人,如果不是“通宝罗刹”本人,那必是她的门人弟子之流。 第138章 韩尚志冷哼一声道:“尊驾是谁,何必藏头露尾?” 那声音道:“冷面人,你践约来了?” “不错!” “一派掌门气派不凡,居然还有随身侍卫,不过‘九曲岩’只许你一个人上去!” 慕容黛可听不下这带刺的话,粉腮一寒道:“九曲岩又非龙潭虎穴,我慕容黛爱上就上!” “你何不试试看?” 慕容黛怒哼一声,娇躯猛弹,就朝山岩的第一曲射去…… “姐姐,不可!” 韩尚志出声阻止,已是不及,慕容黛身形已将近岩壁。 突地—— 慕容黛口里发出一声闷哼,身形倒弹而回,如强星般下落。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身形掠空而起,凌空划了一道圆弧,正好接住慕容黛下落的娇躯,退回原处,一看,不由寒气大冒。 只见慕容黛莹白如玉的前额之上,隐隐现出一故古钱的血影。 慕容黛一翻身,从韩尚志怀中脱出,站在地上,粉腮余悸犹存。 韩尚志关切的道:“姐姐,你没事?” “没有什么,皮肉之伤!” 方才的声音又起:“这仅是一个警告,如果胆敢再闯的话,古钱将嵌入脑内!” 慕容黛愤愤的哼了一声,道:“暗箭伤人,算什么人物!” “白妖冯瑛英”突然悄声道:“掌门人,弟子已知其中蹊跷!了若指掌” “你说说看!” “这山岩必定中空,凿有小孔,人在山腹之内,凭孔外望,而决不虞被外边人发现,唯其如此,所以声音传来如远又近 韩尚志一点头道:“你推测不错,我明白了!” 那声音又告传来:“冷面人,阁下可以登山了!” 韩尚志这下可留上了神,果然,那声音是发自岩腹之内,估量距离,约在三丈左右,曲环距地约五丈高下,当即冷冷的道:“阁下以这等手段,伤了在下同行之人,来而不住,非礼也!” 话声中,身形原地笔直的弹起,一扬手,数缕指风,呼啸而出。 “洞金指”约五丈之内穿金裂石,他这一全力施为,其势非同小可,只听“嗤!嗤!”连声,石俏纷落,岩壁之上,立现数孔。 岩腹之内,传出一声惊呼。 韩尚志身形未落,就空一弹,登上了第一道环曲。 所谓环曲,仅是天生的一种螺纹曲线,由脚至顶,一共九环。 韩尚志不循螺纺曲线,身形笔直拔升,如弹丸跳掷般节节升高,顾盼之间,已到岩顶,只见怪石嶙峋之中,端坐着一个白发如霜的老太婆,双目紧合,对于韩尚志的到来竟是不理不睬,恍如未觉。 韩尚志本是挟愤而来,但一时之间不便发作,冷冷的道:“前辈就是‘通宝罗刹’?” 老太婆目合如故,仅嘴唇微张道:“不错!” “在下韩尚志,应约而来!” “通宝罗刹”冷冷的道:“你倒真是个信人!” 韩尚志不由气往上冲,口发一声冷哼道:“前辈为了一双‘佛手宝笈’,竟然不惜以卑鄙手段,绑架一个重伤垂危的少女,不怕武林人齿冷!” “你说什么?” “通宝罗刹”厉喝了一声,双目倏然张开,两道电炬也似的日芒,直照在韩尚志的脸上,老脸一片惊诧愤怒之色。 韩尚志被对方的目芒所迫,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暗付:这老婆子好精湛的内功,当下一字一句的沉声道:“以前辈的名头,而做出这等为人所不齿的事……” “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难道前辈想耍赖不成?” “娃儿,你越说越不像话,老身要你来此,乃是为了……” 韩尚志不屑的接口道:“为了佛手宝笈!” “不错!” “所以先绑架人作为要挟?” “通宝罗刹”突地站起身来,声色俱厉的道:“绑架什么人? “在下的未婚妻吴小眉,一个重伤垂危的少女!” “胡说!” “前辈真的想赖帐?” “这话从何说起?” 韩尚志杀气腾腾的道:“如果吴小眉有了三长两短,我将拆平九曲岩!” “娃儿,你别信口雌黄!” “哼,你自己去看!” 说着把字条扔了过去。 “通宝罗刹”接住字条一看,登时老脸变色,白眉倒轩,高叫一声道:“春儿出来!” 一阵轧轧之声过处,一双丈许高下的石笋,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洞穴,一条人影,穿洞而出,赫然是一个花信年华的女子。 韩尚志不由抨然心惊,看来这“九曲岩”决非等闲所在。 那女子身着黑衣黑裙,外罩黑色风披,顶上乌丝如墨染,加上肤理白哲,别有一番动人风韵。 “你自己看!” 黑衣女子接过那字条一看,道:“这不是徒儿写的!” “通宝罗刹”冷笑一声,转向韩尚志道:“娃儿,你弄什么玄虚?” 韩尚志恨恨的道:“玄虚,在下正要请教前教弄的什么玄虚?” 黑衣女子插口道:“冷面人,字条是我留的,不错,当时床上是躲着一个女子,我放下字条之后就离开,而且这字条不是我留的那字条!” 韩尚志心中疑团众生,难道真的另外有人劫持吴小眉,更换字条,但天下那有这么奇巧的事,可是看“通宝罗刹”师徒的神气,似乎又不假…… 黑衣女子又道:“我留的字条只是请十日之内到‘九曲岩’一谈,旁的未曾提及!” 韩尚志心中不由大感焦燥,如果吴小眉是被旁人所掳,以她重伤垂危之身,后果确实不堪设想,当下沉凝十分的道:“前辈所说,在下可以相信吗?” “信不信由你!” “如此在下告辞!” “慢着!” “前辈还有话说?” “当然,我命人传讯要你来此,当然有话说!” “请讲!” “你的‘佛手宝笈’如何得来?” “在下没有奉告的必要!” “通宝罗刹”老脸一沉,道:“娃儿,你还是坦白说出来的好?” 韩尚志蹩了满腹怨毒,无处发泄,对方承认留字条而否认劫持吴小眉,但目的却是为了“佛手宝笈”,吴小眉的失踪,对方的话当然不能尽信,当下冷冷一哼道:“如果在下不说呢?” “恐怕由不得你!” “未见得!” “通宝罗刹”老脸骤寒,大声喝道:“春儿,把他拿下!” 黑衣女子口里应一声,人随声进,出手抓向了韩尚志,这一抓之势,不但快逾电闪,而且奇奥莫测。 韩尚志心头一凛,一式“浮光掠影”,鬼魅般的闪了开去…… “噫!” 掠“噫!”声中,黑衣女子忽地停手不攻,但韩尚志的一掌已经淬然劈出。 一道劲风,从侧方卷至,把韩尚志的掌力撞向一边。 黑衣女子这才惊讶的出声道:“浮光掠影!”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这黑衣女子竟然能一口道出自己的身法来。 “通宝罗刹”老脸一连数变,半晌才道:“韩尚志,你须实话实说,否则‘九曲岩’来时有路,去时无门!” 韩尚志冷做成性,那里吃得下这一套,冷哼了一声道:“前辈的目的是在‘佛手宝笈’?” “不错,还有……” “佛手宝发漫说是不在本人身边,即使在,本人也不会拱手奉上!” “老身问你宝笈的来源?” 说着转身就待…… 人影划处,“通宝罗刹”已横拦身前,阴沉沉的道:“你走不了!” 韩尚志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嗤道:“通宝罗刹,论年龄我称你一声前辈,今天的事便没有算完,如果在下证实绑架之举是你师徒所为的话,哼……” 突地—— 黑衣女子大声道:“师父,有人闯岩!” “什么样的人?” “一男两女,是随他来的!已登上第二环!” “照往例打发!” 黑衣女子一幌身,没儿岩头窟洞之中,显然这整座“九曲岩”是中空的。 韩尚志心念疾转,这‘九曲岩’必有极厉害的机关布置,论身手,幕容黛和“黑白双妖”在武林中已少有敌手,但暗箭难防……” 心念之中,大喝一声:“看掌!” 一道撼山栗狱的劲气,罩身劈向了“通宝罗刹”。 “通宝罗刹”双掌怪异至极的一划,韩尚志雷霆成万钧的一击,顿如泥牛入海。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怔之后,倏地以十成功劲,发出一掌“须弥神功”,一股膘膜白气,突然卷出。 “通宝罗刹”横身一闪…… 韩尚志一飘数丈,到了岩边,果见一红一黑一白三人条人影,飞驰,上岩,立即气贯丹田,大吼一声:“你们速退!” 吼声未落,其中一条白影,已如受伤的飞鸟般向下泻落,暗念一声不好,白妖已遭毒手,不知生死如何? 心念未已,一片掌影,如山般迎头罩来,忙不迭的疾退丈外。 “通宝罗刹”老脸如笼寒霜,杀光隐隐,厉声道:“韩尚志,你真的不肯说出‘佛手宝笈’的来路?” 韩尚志杀机已起,抗声道:“不说!” “老身会让你说的!” 最后一个字出口,双手已电抓而出,这一抓之势,奇诡厉辣兼备。 韩尚志但感全身要害大穴,似乎都在爪指控制之下,心头一凛,双掌一圈一划,施展“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势,封住门户……” “通宝罗刹”双爪竟然抓不进去,心中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知道已遇生平劲敌,蓦一变势,改抓为拍,一掌直劈对方面门,另一掌横击对方当胸。 第139章 “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势,奇妙无方。 “砰!砰!两声巨响,四掌交投,双方各退一个大步。 韩尚志借退身之势,一招“魔王叩闭”,疾攻而出。 “通宝罗刹”以攻应攻,施出一招“龙蟠虎踞”。 双方所施,都是冠绝武林之学,“砰!砰!”连响,双方掌锋在电光石火之间,连续碰击了九次之多,各各抽身后退。 一声尖锐的惨号,倏告传来,听声音距岩顶不远。 韩尚志心中大震,看样子慕容黛和“黑白双妖”凶多吉少。 心念之中,杀机陡炽,双掌推处,蒙蒙白气飞涌而出。 挟恨发掌,“须弥神功”已用足十二成。 “通宝罗刹”已领教过这掌功的滋味,当下也运集毕生功力,硬封而出。 震耳欲聋的巨响起处。“通宝罗刹”闷哼一声,口血横溢,退了一丈有出。 韩尚志心切慕容黛等三人的安危,一掌震伤对方之后,弹身……” 身形尚未弹起,只觉立脚之外猛地一旋,事出突然,在他毫无防范之下,身形竟然被一旋这力,抛起丈来高下,暗道一声“槽!”凌空变势…… 一缕指风,隔空射至。 “砰!”的一声,韩尚志被点中穴道,栽落当场。 接着,躲身之处的岩石,突地裂开了一条缝,身形朝那石缝中滚落,砰的一落在一间石室之内,摔得他眼冒金星,骨痛如折,如非他穴道被制,真的要痛哼出声。 石室奇大,当中一颗明珠,照耀如同白昼。 角落里,平躲着三个人,正是慕容黛和“黑白双妖”,韩尚志一颗心不由陡往下沉,想不到一行四人,全栽在对方手里。 “通宝罗刹”缓缓自一扇暗门之中走出,后随那黑衣女子。 韩尚志目皆欲裂,但却丝毫无法动弹。 “通宝罗刹”另点了韩尚志四处大穴,然后解开原先所点的穴道:“这一来,韩尚志除了全身酸软无力这外,已能开口说话。 “韩尚志,你说不说‘佛手宝笈’的来路?” 韩尚志一咬牙道:“通宝罗刹,亏你活了这—‘大把年纪,竟然以这种手段对人!” “哼,如果在六十年前,你们四人早已脑袋开花,现在你回答我的一个问题,‘浮光掠影’身法,传自何人?” 韩尚志心中又是一动,对方的目的到底何在,莫非…… 心念之中,冷冷折道:“传自‘灵龟上人’!” “通宝罗刹”老脸大变,连退数步,激动至极的道:“灵龟上人?” “不错!” “你是他的传人?” “可以这么说! “什么意思?” “照理他老人家与我有师徒之份!” “通宝罗刹”面上的肌肉起了一阵急剧的抽摔,浑身激动而抖,栗声道:“他人现在何处?” 韩尚志看对方的神情,心中已明白了几分,语气转缓道:“前辈与他是什么关系?” “这个,你毋须问!” “那对不起,在下恕不奉告!” “通宝罗刹”半晌之后,才幽幽的道:“夫妻!” “夫妻?” “不错!” 韩尚志心中大大的激动,如此说来“通宝罗刹”应该是自己的师母,他追索“佛手宝笈”和自己武功来源的原因,原来在此。 “现在你可以说了,他人在何处?” “他……他人有已于一甲于之前作古!” “通宝罗刹”身形幌了两幌,几乎栽倒下去,颤声道:“他死了?” “是的!” “什么,你敢胡说八道,你今年多大,怎会……” “晚辈机缘巧合,获得了他老人家的遗书遣物!” “通宝罗刹”一扬手,隔空解了韩尚志的穴道,韩尚志一跃而起,施了一礼道:“参见师母!” “罢了,你把经过说说看!” 于是,韩尚志把荒林奇遇,灵龟输功,以迄于后来,重投“魔中之魔”门下等等经过,说了一遍。 “通宝罗刹”老泪纵横,哽咽着道:“想不到他竟然死了,百年岁月,恍如南柯一梦!” 说完,缓缓回身,从暗门之中消失。 韩尚志望着这一代异人的背景,心中起了无边的感慨。 黑衣女子盈盈一福道:“我叫高元春,托大称你一声师弟,冒犯之处请…… 韩尚志忙还一礼道:“不敢,为师弟的也有不是之处,师姐海涵!” 话声中,把目光扫向了慕容黛等三人,剑眉不由一皱,脱口道:“师姐,他三人莫已经……” 黑衣女子粉面一红道:“仅是穴道被制,这三位是……” “穿红衣的叫慕容黛,与我姐弟相称,另两个是我门下!男的叫沈家骐,女的叫冯瑛英,是一对夫妻!” “哦!” 随即伸手解了三人穴道 慕容黛和‘黑白双妖’一跃起身,目光一扫石室,不禁大感愕然。 韩尚志简略说明经过,并为大家介绍。 黑衣女子赫然道:“小妹不知冒犯,三位海涵!” “黑白双妖”齐称:“不敢:“ 慕容嚣似乎仍有余愤,但碍着韩尚志的面子,一笑了之。 黑衣女子又道:“论身手小妹决非三位中任何一位之敌,只不过仗着地利和部署乘三位之不备而已,这‘九曲岩’,由顶至足,均有暗道盘旋,每隔一文凿一个小孔,以金钱镖从孔中掷击登岩的人,要说百不失一,三位能连登七曲,这还属空前的事呢!” 韩尚志的心念,仍然萦绕在吴小眉的身上。 吴小眉与他的婚姻,是他母亲全力撮成,如果吴小眉有了三长两短,他不但无以向母亲交代,而且以他一派掌门的身份,竟然保不住一个女子,传出武林,岂非是绝大的讽刺,再一方面,在良心道义上,他也无从交代。 当下焦灼的向黑衣女道:“师姐,我那未婚妻吴小眉……” 黑衣女正色道:“师弟难道你还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我是想请问师组,当日留笺之时,可有什么蛛丝马迹发现!” “这真是不幸,而且这劫人换柬的人似乎是蓄意而为,但也太巧了!” “吴小眉重伤待救,我只怕……唉!” 慕容黛接口道:“高妹妹在行事前后,可曾发现有人跟踪,或是被人知悉你的行动?” “这个……没有!” 韩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师姐,请转禀师母,容我们叩别!” 黑衣女高元春秀眉紧攒在一起,半言不发,向暗门之内走去,片刻工夫,又现身出来,道:“师弟,师父她老人家心情不佳,不见你了,你们可立即下山我已禀明师尊,随你一道入江湖探访弟媳的下落!” “怎敢劳动师姐?” “事缘我起,虽属巧合,但我也有责任,难辞其咎!” “如此我们走!” 一行五人,离开了石室,飞驰下岩。 “黑白双妖”以韩尚志的马首是瞻,倒无所谓,而韩尚志慕容黛和高元春三人,心情却沉重无比。 吴小眉的失踪,毫无蛛丝马迹可循,根本无从寻起。 这留柬劫人的人,显然有两种企图,一是借刀杀人,如果不遂的话,又可以挟人质以要胁,但其目的何在,却很难揣测,最可能的当然是一个“仇”字。 但,刚刚碰上高元春留柬约会,这未免太过巧合,唯一可以解释的,是这个人必窥伺甚久而苦无机会,遇隙即入。 正行之间,高元春倏在用手朝前一指道:“由此西行,十里之外便是‘连环套’!” 一句话,勾起了韩尚志无边仇根的之火。 “连环套”——天齐教总坛所在之地。 韩尚志似乎片刻也难忍耐,一刹身形道:“且慢!” 各人应声止住身形。 慕容黛秀眉一皱道:“弟弟,什么事?” “请你和师姐两位先行一步!” “为什么?” “我要赴‘连环套’?” 黑衣女高元春,尚不知韩尚志与‘天齐教’之间的似海深仇,讶然道:“你要赴‘连环套’?” “是的!” “做什么?” 韩尚志咬牙道:“血洗天齐教!” 黑衣女一怔道:“天齐教与你有仇?” “不错,恨比天高,仇似海深!” 慕容黛粉腮一寒道:“弟弟,我们一道去!” “不!” “为什么?” “报仇之事,我不愿假手他人! “天齐教高手如云,套内机关重重,凭你和两门人之力 “这何惧之有!” “弟弟,高妹妹是你师姐,我,被你称一声姐姐,岂能当外人看待,你杀余丙南,我们不会掠人之美,但摧毁‘天齐教’,为所有被吞并消灭的江湖帮派一伸正义,不会错吧?” “好大的口气!” 随着冷冷的话声,一个长须飘佛的中年人从五丈外的林中现身出来。 慕容黛粉腮一变,杀机隐泛。 韩尚志脱口道:“美髯客范江!” “美髯客范江”追求慕容黛不遂而激怒韩尚志,曾以“快掌藏力”伤韩尚志。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韩尚志冷哼一声道:“姓范的,我们又见面了,你不会忘掉那笔帐吧?” “美髯客范江”目光狠盯了慕容黛两眼,这才转向韩尚志道:“当然,本人随时候教!” 韩尚志身形一欺道:“那好!” “且慢!” “阁下还有话说?” “美髯客范江”目光再一次扫慕容黛,然后冷冷的道:“韩尚志,自古红颜是祸水,你噬脐莫及了!” 第140章 韩尚志被这句无头无尾的话说得心头一震,道:“范江,你这是什么意思?” “美髯客范江一阴一笑道:“你的女朋友失踪了,不错吧?” “你……” “掌门人稍安毋躁,她叫吴小眉对吧?” 韩尚志禁不住心头狂跳,慕容黛和高元春也面现紧张之色,韩尚志前跨一个大步,激动的道:“你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而且唯一目睹的人!” “她……她现在何处?” “你要收尸?” 韩尚志如遭雷劈,身形幌了两幌,几乎当场栽倒,听口气吴小眉已不在人世了。 慕容黛厉声道:“范江,你把话说清楚?” “美髯客范江”冷笑一声道:“当然要说清楚,不然我现身何为。” 韩尚志咬紧牙关道:“你说,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你应该想像得到!” “谁!” “一个想完全占有你的女人,一个美赛天仙的人!”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栗声道:“她是谁?” “美髯客范江”的目光,骤然落在慕容黛的身上,不屑的道,“蜂后,你可以和你的情郎交代了!” 韩尚志全身一震,肝胆皆炸。 慕容黛粉腮骤呈铁青之色,厉声道:“范江,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喝声中,娇躯暴弹而起,扑向“美髯客范江”…… “你与我停下!” 随着喝话这声,一道如山掌力卷处,慕容黛弹起的身形被震落地,一连几个踉跄,韩尚志面涌无比杀机,带视着慕容黛,切齿道:“想不到你美如天仙,毒如蛇蝎!” 黑衣女高元春也为之粉腮大变。 “黑白双妖”一左一右,夹峙着慕容黛。 “美髯客范江”半声不吭,自林中隐去。 慕容黛粉腮忽青忽紫目中几乎喷出火来,一付娇躯,簌簌抖个不停。 韩尚志目光一扫“黑白双妖”和高元春,厉声道:“你们退开!” 他那蒸腾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三个齐齐退开一丈之外。 韩尚志向慕容黛逼近了一步道:“慕容黛,我要杀你!” 幕容黛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栗声道:“你……你相信他的话?” 韩尚志心念疾转,吴小眉失踪的事,本就可疑,慕容黛自告奋勇守护她,以慕容黛的身手功力而论,竟然会发生意外,而且又如此巧合…… 心念之中,声色惧厉道:“你有什么解释?” 慕容黛目光射处,厉吼一声:“范江,纳命来!” 人随声起,电闪射向林中。 韩尚志一下子没有截住,也跟着弹身追去。 只在这眨眼工夫,慕容黛已飘掠出数十丈外,在她前面,果然有一条人影在飞奔,韩尚志猛一提气,快逾轻烟般追了上去。 顾盼之间,追出林外。 慕容黛与范江之间的距离,已不及五文。 “范江,你与我停住!” “美黛客范江”恍若未闻,疾奔如故。 慕容黛纤手一扬,“奔魂针”疾洒而出,惨哼声中,“美髯客范江”身形一个跟鲍,砰然栽倒,慕容黛一掠而前,手起掌落…… “住手!” 韩尚志喝声才出口,“美髯客范江”已被劈得脑血飞溅。 “慕容黛,你够狠!” “韩尚志,你……” “哼,杀人灭口,这种行为未免太幼稚了:“ 慕容黛香唇紧咬,美目含泪,几自颤抖不止。 韩尚志沉声一喝道:“慕容黛,轮到你了!” 接着喝话之声,一掌飞劈过去。 “砰:“挟以一声惨嗥,慕容黛樱口一张,射出一道血箭,娇躯飞栽一丈之外。 韩尚志反而一窒,他想不到慕容黛竟然不还手。 慕容黛摇幌着站起妖躯,满脸怨毒的道:“韩尚志,你是个冷血动物!” 韩尚志杀机未涡,切齿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今天不能饶你!” “韩尚志,结识你算是我幕容黛瞎了眼!” 韩尚志跨前三个大步,道:“我真悔当初,竞然信了你这蛇蜗美人的花言巧语?” 慕容黛咬牙一哼,鲜血双告沁出。 那神态,的确我见犹临。 韩尚志杀机蒙眼,毫无怜香惜玉之手念,手一扬,道:“一命抵一命,你并不冤!” 呼的一声劈过去……. “慢着!” 一道如涛劲深,斜里卷来,把韩尚志的掌力撞向一边。 这出手的,赫然是高元春。 慕容黛右手突地一扬,道:“韩尚志,我们同归于于吧!” 她手中,紧握着“夺魂针”,只要脱手一掷,在场无人能幸免。 韩尚志骇然退了数步,道:“你敢!” 慕容黛玉牙紧咬道:“为什么不敢?” “黑白双妖”大有跃跃欲试之态,但韩尚志不发令,他俩不蓦然出手。 高元春激动的道:“慕容黛,有话…… 慕容黛忽地一声长叹,垂下了手,幽怨至极的道:“韩尚志,后会有期,希望你不要后悔!” 红影闪处,疾驰而去,转眼没入远林之中。 韩尚志怔立当场,不言不动。 黑衣女高元春秀目紧蹙道:“师弟,你应该给她分辩的机会!” 韩尚志目注远方,冷冷的道:“这还用分辩?” “也许你错了!” “为什么?” “我看这姓范的目中似乎隐含一种妒恨之色,脸上阴诈之气甚浓,也许……” 韩尚志不由感到一震,不错,“美髯客范江”求爱不遂,由爱生恨,而施这毒话嫁祸慕容黛之计,末始不可能,但慕容黛尽可与他当面对质,为什么要毁了他,显然是杀之以图灭口,当下摇头道:“她有机会辩白,但她即毁了范江!” “也许她愤极而施辣手?” “师姐,我心乱得很,不谈也罢,我不会放过她的!” “还有,纵使吴小眉已死,那尸身呢?你为何不问明白?” 韩尚志一顿足,道:“该死,我竟然没有想到这点!” “现在,我们行止如何?” “上连环套!” “如此走吧!” 四条人影,弹身向西疾奔。 韩尚志的确心乱如麻,恍然如有所失,一种幻灭的悲哀,塞满了他的心胸,离奇诡异的变故,使他脑胀欲裂。 他感到人生的确乏味! 他唯一挚爱的人,东方慧,死了,死于世俗的礼法,做了牺牲。 他不能爱,而不得不爱的吴小眉,也死了: 由此—— 他联想到师父“魔中之魔”的死,张少坤的死,妹妹韩尚香的死…… 死—— 一再的发生在与他有密切关系的人身上。 十里路程,转眼即至。 “连环套”赫然在望。 韩尚志扬手止住各人进势,向’“黑白双妖”道:“你俩守在套口,不许放活口逃生!” “遵谕!” “黑妖沈家骐”忽道:“掌门人弟子在下情奉禀!” “你说吧?” “混世魔王现为‘天齐教’总护法,这老魔与弟子们的血仇……” “好,我知道,我不杀他就是!” “谢掌门!” 韩尚志此刻心中除了复仇的火焰在熊熊烧之外,其余的伤心事故,已荡然地存,目光一扫谷口,向高元春道:“师姐,请你也在谷外相候!” “师弟……” “不,师姐请原谅我的苦衷,我誓要亲手刃仇!” “连环套天生绝地,步步皆险……” “我有家母赠赐的谷道图,而且我曾两进两出,这倒不必为虑!” “可是天齐教高手如云,以师弟一人之力……” 韩尚志豪气冲霄的道:什么小丑,这不放在心上!” “你执意要孤身犯险?” “师姐,这是我生平之愿!” “好,祝你快意思仇,你走吧!” 韩尚志一转身,奔向了谷口…… “何人胆大闯谷!” 喝话声中,数条人影,涌现谷口。 韩尚志半言不发,扑向那阻谷的人,掌劈指射。 惨嗥之举,震得四谷齐应,只不过照面功夫,谷口已横陈了五具尸体。 韩尚志冷笑一声,弹身再…… 破风之声传处,三条人影,划空泻落,是三个黑衣老者。 韩尚志一收势,带煞的日芒、朝三人一扫。 三老者之一,惊呼一声道:“冷面人!” 返身便朝谷内射去,另两个老者,面现极度骇怖之色,但却兀立不动。 “掌门人,交给弟子了” 黑影划处,响起两声惨啤,地上又多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这出手的,正是“黑妖沈家骐”。 “黑妖”身手之高看得高元春芳心为之一震。 “黑白双妖”因服食过成形肉芝,得以驻颜不老,望上去如二十许人,其实年纪已在七十开外,他俩自黑谷毒池恢复容貌,武林中已无人能识。 就在此刻—— 一阵格格脆笑声中,一个美如天仙的二十许丽人,姗姗步出,周身上下全是绿色。 韩尚志目光一扫这女子,不由惊“哦!”了一声,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第二十五章闯谷 一个全身皆绿的二十许丽人,从‘连环套’口,姗姗步出,韩尚志惊“哦!”一声,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他看这女子,极为眼熟,可是就想不起在那儿见过。 但,对方既属“天齐教”下,就是自己的敌人,他懒得再去多想。 第141章 绿衣女目光一扫地上的尸体,若无其事的向韩尚志一笑道:“你就是‘冷面人’?” “啊!” “果然名符其实!” 韩尚志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举步便闯…… “慢着!” 绿衣女娇声一喝,翠袖挥处,一道其强无比的劲风。突然卷出,韩尚志被震得一个踉跄,暗付,这女子身手不弱。 “冷面人,你来此何为?” 韩尚志冷冰至极的道:“杀人!” “哟,好大口气,杀谁呀?” “教主以下,都是被杀的对象!” “白妖冯瑛英”即以“传音入密”之法向韩尚志道:“禀掌门,这绿衣女是日前释出‘鬼堡’众人之中的一人,功力不弱!” 绿衣女依旧笑吟吟的道:“冷面人,你不问问姑娘我是谁?” 韩尚志不屑的道:“问不了这许多,凡属‘天齐教’下,一个也别想活!” “如此说来,姑娘我也是被杀者之一罗?” “当然!” 绿衣女粉腮一寒道:“冷面人,你少狂,这头一关你就闻不了!” 韩尚志冷哼一声,猛然挥掌,直劈过去,势若骇电奔雷. 绿衣女铁掌一扬,硬封硬架。 砰然巨响声中,绿衣女娇躯幌了两幌,仍立原地不动,韩尚志心头为之一凛,暗付,这女子内力相当深厚。 心念之中,‘须弥神功’立即提聚,更不打话,举掌推出, 白色劲气卷处,绿衣女芳心一震,但她仍出掌硬封…… 巨响挟以闷哼,同时传出,绿衣女连退了八步之多,口角沁出了两缕鲜血。 韩尚志满怀怨毒而来,下手岂能容情,身形一欺,一掌拍向对方面门,这一击可说快逾电闪。 绿衣女弹身避了开去,她这闪身之法,却也快捷得相当惊人。 韩尚志冷冷一喝道:“再接我一掌试试,如能不死,你就算活定了!” 绿衣女杏目喷火道:“冷面人,我‘翠花仙子丁红’怕了你就不姓丁!” 韩尚志一听对方报出名号,硬生生把击出的掌力收回,骇然道:“你就是丁红?”心中暗付,怪不得眼熟,原来她就是苍山雪洞中那大理石画像的女子。 “不错,怎么样?” “令堂是‘神州一丑’?” “翠花仙子丁红”粉面一变,讶然道:“噫,你怎么知道?’ 蓦在此刻—— 三条影狂泻而来。韩尚志俊面一变,回头“黑白双妖”道:“你们要找的人来了,你俩全力对付他,我替你们除去他的门下!” 来的正是“混世魔王”和“阴阳双煞”。 “黑白双妖”一弹身截在“混世魔王”身前,双双暴喝一声道:“纳命来!” “混世魔王”嘿嘿一笑道:“乳臭儿,鬼叫些什么!” 说着,目光一扫现场,然后转到韩尚志的身上。 “翠花仙子丁红”却怔住了,一方面,她迷于韩尚志的绝世丰采,另一方面,她惑于对方的神情态度,难道他与自己的母亲有什么渊源不成?” “黑妖沈家骐”厉声道:“混世魔王”,‘天一门’遗孤找你算帐来了!” “混世魔王”老脸大变,骇然退了一个大步。 “黑白双妖”目含怨毒,脸笼杀机,举步便上…… “阴阳双煞”从左右闪身出来,黑衣女高无春接住“阳煞高士奇”,韩尚志一弹身截住了“阴煞莫秀英”。 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杀,展开了序幕。 “黑白双妖”志切灭派之仇,出手俱是杀着,与“混世魔王”打得难解难分。 高元春对“阳煞”却是势均力敌。 韩尚志对“阴煞莫秀英”却就游刃有余了,三个照面之下,迫得“阴煞”毫无还手之力。 “翠花仙子丁红”几度想出手,又止住了…… 一声刺耳的惨号传处,“阴煞莫秀英”被韩尚志的“须弥神功”震得口吐鲜血,踉跄退了一丈之多,娇躯摇摇欲倒。 韩尚志一咬牙道:“阴煞,记得上次我说过,再见面之时,我会杀你!” “阴煞莫秀英”杏眼科露一片怨毒之色,栗声道:“冷面人,你恐怕办不到!” 话声中,娇躯猛弹,疾扑韩尚志,双手幻成漫天爪影,凌厉无前的当头罩落。 “阴煞莫秀英”爪指上的功夫,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也难当其一抓,这一舍命相挤,其势确非等闲,韩尚志当堂被迫退了三个大步。 另一边,高元春与阳煞仍然打得难解难分。 “黑白双妖”与“混世魔王”双方都舍命而搏,看样子,一时之间,分不出生死。 韩尚志杀机大识,他是要进“连环套”找“天齐教主余丙南”索讨血仇,岂能在此久耗,心念之中,冷喝一声,“魔魔掌法”攻势三绝招候告出手。 招式之中,已含蕴了“须弥神功”,别说是“阴煞莫秀英”接不起,就是她师父“混世魔王”也无法承当。 一声惨呼起虚,“阴煞”的娇躯疾泻而出。 “阳煞高士奇”“阴煞”的惨呼声惊得一个怔神。 高手过招,切忌分神,尤其是双方功力悬殊不大的场合下。 黑衣女高元春当然不会放弃这机会,回环八掌,如电闪般击出。 “砰!”挟以一声闷哼,“阳煞”口血飞溅,暴退了十来步。 “黑折双妖”与“混世魔王”之战,是不死不休,搏战之惨烈,武林罕见。 韩尚志一弹身,到了“阴煞莫秀英”身前,手起一掌…… “阴煞莫秀英”受伤极重,只有限目待死的份儿。 候地—— 韩尚志收回了下击的掌势,摇头一叹,转身向套内奔去。 他之所以能练成“须弥神功”,全赖“阴煞”给他的另一支‘佛手宝笈’,虽然是赌约赢的,但,这份人情依然不能抹煞,所以他对她下不了手。 就在韩尚志弹身一奔之际,一条人影猝然截住去路。 “冷面人,你与我站住!” 韩尚志刹住身形,一看,截住自己的赫然是“翠花仙子丁红”暗道:“我竟忘了,应该对她有所交代,以完成对“神州一丑”的诺言。 “翠花仙子丁红”已抢先发话道:“冷面人,你认识家母?” “不错,而且在下对令堂还有个诺言!” “什么诺言?” “找到你,然后带你回去!” “丁红粉腮一变道:“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 “当然!” “为了你的下落,令尊在江湖中奔驰了五年,令堂与令尊反目……” “真的吗?”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为了诺言,我非把你送交令堂不可!” “你为什么会有这诺言?” “因为我曾经向令堂求到一粒‘续命金丹’所以……” 丁红一撇嘴道:“所以就要效这个劳?” “姑娘说对了!” “可是我不能现在回去!” “为什么?” “我被囚于‘鬼堡’石屋,整整十年,是‘天齐教主’救我出困,目前我必须还他这笔人情,同时,所有被囚的同难,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什么目标?” “摧毁鬼堡!” 韩尚志不由怦然心震,想不到从“鬼堡”脱因的一干魔头,全都被“天齐教主”利用上,“鬼堡”方面,有母亲。师祖与小师叔,防守当不致成问题,只是自己寻仇。无疑的将遭受更大的阻力。 当下冷冷的道:“鬼堡将永远屹立武林!” 丁红不屑的一嗤道:“做梦!” 韩尚志俊面一寒道:“若不是我受了诺言的束缚,你现在就免不了一死!” 丁红粉腮大变道:“冷面人,这一关你就通不过!” 韩尚志心想,且先报了仇,然后再把你擒回苍山雪洞也不迟。 心念之中,大喝一声道:“闪开!” “且慢!” “你还有话说?” “你要我妈的‘续命金丹’何用?” “救人!” “什么样的人?” 韩尚志大感不耐的道:“一个女人,叫吴小眉,明日吧?” “吴小眉?” “不错!” “现在用不着了!” 韩尚志骇然道:“什么。你认识她?” “喂!” “她现在什么地方?” “你想知道?”韩尚志颤抖着声音道:“是的!” “翠花仙子丁红”略一思索之后,道:“她是你什么人?” “未婚妻!” “翠花仙子丁红”粉腮又是一变,韩尚志迫不及待的道:“请告诉在下,她怎么样?” “告诉你可以,不过……” “不过怎样?” “有条件!” 据“美髯客范江”死前透露,吴小眉已死于“蜂后慕容黛”之手,而现在丁红却说出这等话来,令韩尚志惊震迷茫不已。 “什么条件,你说吧!” 翠花仙子丁红沉吟片刻,神秘的一笑道:“话可以先告诉你,条件以后再谈,你只要记住欠我一条件就行了!” 韩尚志略不踌躇的道:“好,你说吧!” “吴小眉现在‘天齐教’掌握之下……” 韩尚志这一震委实非同小可,栗声道:“她没有死?” “不错,所以我说‘续命金丹’已没有用了!” “不可能,她……怎么会不死呢?” “什么,难道她非死不可?” “我和她分手时,她的生命靠‘紫元丹’维持,可活七天 “这就不得而知,反正现在她还活着就是!” 第142章 韩尚志心念疾转,如此说来,慕容黛是被冤枉了,“美髯客范江”由爱生妒,由妒生恨,而诬栽她这一脏…… 他感到由衷的愧疚,慕容黛曾救过他两次命,为了一时不察,反脸成仇,他几乎杀了她,这打击对于她可说相当不小,不由脱口道:“我对不起她!” “翠花仙子丁红”一怔道:“你对不起谁?” “这个在下没有答复你的必要!” 说完,正待弹身…… 丁红玉掌一扬,道:“冷面人,姑娘我职责所在,此刻我们仍是敌人!” “不错!” 韩尚志暴喝一声,一连劈出三掌,如涛劲气,波波相连,丁红被迫退了八步之多,就在她一退之间,韩尚志已捷若鬼魅般的飘入谷道: 丁红面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大喝一声,纵身追去。 四个老者,一字式横排谷道之中。 韩尚志满怀杀念,索仇而来,见四老者阻路,半言不发,就飞奔之势,直撞过去,刺耳锐啸声中,“洞金指”已激射而出。 暴喝起处,四老者各劈出一掌,劲势之强,有如裂岸狂涛。 惨啤候传,血光迸现,四老者之一,胸背洞穿,横尸就地,但韩尚志也同时被对方强劲的掌风迫落地面。 风声疯然之中,又有数条人影,飞泻落在进谷的一端,把韩尚志堵在居中。 一声震耳的狂啤,由谷外遥遥传来。 韩尚志心里暗道:“黑白双妖”得手了。 “翠花仙子丁红”追踪而至,与众高手站在一起。 韩尚志所猜不错,“混世魔王”已死在“黑白双妖”之手。 “黑白双妖”双双朝南一跪,祝祷道:“师父在天有灵,弟子已杀却最后一个仇人。” 说毕,站起身来,目光骤然落在伏尸而恸的“阴阳双煞”身上。 黑衣女高元春上前两步,向“黑白双妖”道:“放过他俩吧!” 高元春是韩尚志的师姐,双妖自然因屋及乌,敬之三分。 “白妖冯瑛英”惑然道:“为什么?” “如果双煞该死,你们掌门人早已下手,他此举必有用意!” 其实,韩尚志放过“阴煞”乃是因为“佛手宝笈”的关系。 “白妖”点了点头,退后两步。 “阴阳双煞”伤势极重,此刻,勉强挣扎着全力抬起“混世魔王”的尸体…… “慢着!”喝语声中,一条红影泻落当场。 她,正是慕容黛。 慕容黛美目一扫“阴阳双煞”道:“把尸体交给我!” 慕容黛去而复返,索取“混世魔王”的尸体,的确使在场的人大大吃惊。 “阳煞高土奇”咬牙道:“为什么要把家师遗体交给你?” “这是你师父生平大愿:“ “生平大愿?” “不错,他生前我曾答应过他,他死后可以和先师合葬一处!” “令先师是‘夺魂仙姬’?” “不错!” “家师的遗体是否就……” “我现下还有事未了,两位可带令师遗体,先赴点苍山白云窝,我随后就到!” “阴阳又煞”点了点头,瞒珊离去。 数十人影,从谷内蜂涌而出。 “黑白双妖”互望一眼,迎了上去,他俩奉掌门人韩尚志之命,守堵谷口,不许放活口离开。 惨嗥之声,在双妖扑近人群之际,破空而起。 高元春倏地走向慕容黛道:“慕容姐姐,小妹谨代师弟向你致歉!” “为什么?” “吴小眉已有下落?” “什么,吴小眉有了下落?” “是‘翠花仙子丁红’亲口说出是被‘天齐教’所挟持!” 慕容黛掺然一笑道:“我不会怪他的,吴小眉被掳,我应该负全责!” 高元春道:“天齐教这种行为,简直是卑鄙至极……” 纂容黛象有急事般的,匆匆说了一声:“再见!”弹身疾奔而去。 另一边,“黑白双妖”大施杀手,把那些“天齐教”的高手,杀得落花流水,阵阵凄厉刺耳的惨大气嗥,使人毛骨依然。 回笔叙及韩尚志被十几个高手,堵在谷道之中。 这些围堵韩尚志的,大部份是脱囚“鬼堡”的人物,身手之高,自不待言。 韩尚志既存血洗“连环套”之念而来,根本不必开口虚耗时间。 当下冷哼了一声,运足神功,呼的一掌,劈向了迎面的三个老者。 就在韩尚志一掌劈出之际,他身后的高手之中,已有两文长剑闪电般进袭…… 韩尚志掌劲方吐,森森剑气,己罩体而来,从那触肤如割的剑气判断,出手的决非庸流,回身招架当然不及,骇凛之余,掌劲猛吐,身形随着飞扑过去。 “须弥神功”上古绝学,无人能当全力一击。 三声惨叫传出,三老者的身躯,飞栽两丈之外。 韩尚志身形在三老者原先的位置,闪电旋转身躯,两支长剑如影附形般跟踪袭到,他本能的猛挥一掌…… 如山劲气卷处,两支长剑,被震得直荡开去,持剑的两中年汉子,蹬蹬蹬蹬连退了数个大步,面现骇然之色。 就在两持剑汉子被震退的电光石火之间,韩尚志弹身疾扑。 这一扑之势,其快犹如鬼魅飚风。 惊呼声中,两个中年汉于,同时被点中死穴,半声不哼,横。 尸当场,双剑已到了韩尚志手中。 这种手法,武林罕见,所有在场的高手,为之亡魂大冒。 韩尚志带煞的目芒一扫眼前的七男一女,双剑脱手掷出。 这一掷之势,快逾电闪,劲道之强,无与伦比。’ 两声凄绝人寰的惨哼,破空而起,七男一女之中的两老者,被长剑穿心而过,栽倒血泊之中,长剑余劲不衰,直插入谷壁之上,没及剑柄。 余下的五高手,掉头就向谷外奔去,只有丁红,既未出手,也不逃避,若无其事的绰立当场。 韩尚志扫了她一眼,转身现朝谷内奔去。 身后传来数声惨啤,显然那五个出谷的高手,已遭毒手,韩尚志头也不回,更不理出手的人是谁,展身狂奔。 他唯一的目的,是向“天齐教主余丙南”索讨血仇。 一路之上,竞无阻挡。 顾盼之间,来到一座巍峨的宫殿式建筑之前。 看来这宫殿似的建筑,必是“天齐教”总坛令厅无疑。 奇怪的是竟然不见半个人影。 空气在死寂之中,透着无比的恐怖。 堂堂“天齐教”总坛,竟然空空如也,真是匪夷所思。 韩尚志目光一扫四周之后,一个弹身,落在厅门前阶沿之—上。 就在此刻—— 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冷面人投到:“ 接着,数面雕花米红的隔扇门,缓缓打开…… 韩尚志—‘看之下,登时血脉贲张,肝胆皆炸。 厅中,“天齐教主”余丙南高踞首座,身后站着四男四女,两旁两列交椅,坐满了老少不等的高手,不下二十人之多。 余丙南依然青巾蒙面,露出外面的双目,闪射逼人青光, 韩尚志目眦欲裂的大吼一声道:“余丙南,跟出来!” 厅内居然全无反应。 韩尚志一飘身,进入厅中,戟指“天齐教主”道:“余丙南,你知道我是谁?” “天齐教主”阴森森的道:“韩世伟之于,不错吧!” “余丙南,今天我要让你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尽,然后再把你碎尸万段!” “口气不小,你办得到吗?” “你就试试……” “冷面人,在你死之前,让你见一个人!” 话声才落,厅内右侧呀然开了一道小门,门内一个女子,被反缚在一张椅子上,木然的望着这边。 韩尚志大叫一声:“眉妹!” 那反缚在椅子的,赫然正是失踪了的吴小眉。 猛一弹身,冲了过去,用手指捻断绳索,激动的道:“眉妹,你受了苦了……” 话声未落,吴小眉突地伸手疾点。 韩尚志做梦也想不到吴小眉会猝然出手点他的穴道,心念都来不及转,数处穴道已同时被点中,砰的截倒地上。 两个彪形大汉,适时现身,一左一右,把他挟了起来。 吴小眉伸手一抹脸,竟然是一个荡气盎然的少妇。 这少女易容为吴小眉,诱使韩尚志上钩,这确实是防不胜防的事。 韩尚志目眦欲裂,肝胆皆炸,一着之失,行将遗恨千古。 两壮汉挟着韩尚志进入令厅。 “天齐教主余丙南”立起身来,向两旁一抬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手道:“本教主与这位姓韩的朋友,系属私人过节,请各位暂退!” 两旁交情上的高手,纷纷起立。 “禀教主,属下有几句话奉告!” 这发话的,正是内三堂堂主之一的“毒君余化”。 “余堂主有话请讲!” “教主不是要毁了他吧?” “什么意思?” “属下愚见,请教主考虑到目前的身份!也许对教主的计划有利!” “呢,本教主会考虑!” “还有,教主最好是能保全他这一身武功!” “天齐教主”一震道:“保全他的武功?” “是的!” “余堂主可曾想到后果?” “属下想过了!” “可能吗?” “想过了,有此一人辅佐,天下共主之位,唾手可得!” 第143章 “余堂主的想法太天真了,他堂堂天南一派掌门,而且与 说到这里,倏地住口不言,他当然不能把他与韩尚志之间的血仇公开,那会被武林同道所不齿。 “毒君余化”又道:“教主问过话之后,盼能把他交由届下处理!” “余堂主有这能力收服他?” “教主忽略了属下之长!” “天齐教主”若有所悟般的一阵哈哈狂笑道:“好,余堂主可留此间,其余的请暂退!” 蓦在此刻—— 一个劲装汉子,仓惶奔入,向居中一曲膝道:“弟子有讯传!” “讲!” “连环套‘外,来敌近五百之数,各帮派均有,为首的是丐帮长老‘南丐’!” 韩尚志穴道虽然被制,但听觉不失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毒君余化”方才的一番话,使他心胆皆寒,这老毒物擅于用毒,话中之意,似要相把自己以怪药物失本性,然后供‘天齐教’驱策,这简直太可怕了。 现在,“南丐”竟然纠合所有被“天齐教”荼毒的江湖帮派,合力对付“天齐教”,自己已做了阶下之囚,老哥哥此举后果堪虞。一” 心念未已,只听“天齐教主”狂妄的一阵大笑道:“螳臂挡辕,不自量力,各位立即各就各位,把来犯的悉数埋葬在‘连环套’!” “遵谕!” 如雷轰应声中,纷纷退出令厅。 厅中只剩下“天齐教主”和他身后八个男女侍童,“毒君余化”,假扮吴小眉的骚媚少妇,和韩尚志以及挟持他的两个彪形 大汉。 韩尚志索仇不成,反落入仇人之手,争气攻心不下,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目眦欲裂,厉吼道:“蒙面女子”,我生不能啖你之肉,死必递你之魂!” “哈哈哈哈,韩尚志,一切都太迟了!”说着,一转头道:“带人上来!” 那少妇躬身应命,转入偏门之内.工夫不大,带出一个衣衫零乱,被头散发。日光呆滞的女子来。 她,正是吴小田。 韩尚志登时心如刀绞,几乎号死过去。“天齐教主”发出枭呜狼嗥般的一阵刺耳的狂笑,半响才阴森森的道:“韩尚志,乘你现在心神尚能自主,本教主坦白的对你讲,不久之后,余堂主将给你服下一种特制的药物,你和这姓吴的女子,将成为本教两名忠实的门下,你们仍可结合,以你俩的功力,本教将如虎添翼,纵横武林,其谁与敌……” 韩尚志穴道被制,功力无法提聚,但耳能听,口能言,闻言之下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凄厉的狂吼道:“余丙南,住口,如果我不死……” “哈哈哈哈,你不会死,本教主不会要你的命,听着,不久,‘天南’一派将因你的关系而纳入本教的组织.你将为本教使各门派称臣,还有,你将要为本教踏平‘鬼堡’,杀死你师祖,你师叔……你,哈哈哈哈……” 笑声充满了狂安.得意,阴残。 是的,那太可怕了,在迷失心志之后,他会像傀儡似的任人操纵,他会做出无法想像的事业,他将六亲不认…… “余堂主,你比禽兽还不如,你这绝灭人性的……” 哇!又是——口鲜血,夺口而出。 吴小眉依旧木然如痴,对眼前的事,似乎毫无反应。 “天齐教主”禁不住心头狂喜,又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生死之敌,—个功力通玄的高手,行将变成他忠实的工具,他焉能不喜。 以韩尚志的功力,一旦被药物迷失个性,再加上“天齐教主”的野心,毫无疑问,将使武林步上未日之途,万劫不复之境。 那原称的探报,这时,又冲进令厅,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禀……禀教主……” “什么事?” “谷内发现两个神秘的蒙面女子,对谷内布置十分熟悉,已破坏了三关两卡!” “天齐教主”一拍桌案道:“有这等事,待本教主亲自去看看,余堂主:“ “属下在!” “人交给你了,你那药物服下,多少时间才能生效?” “半个时辰:“ “好,急速处理!” “遵令渝!” “天齐教主”匆匆起身出厅而去,八待童和那探报的壮汉,也跟着离开。 “毒君余化”一·挥手道:“把人带到二号秘室!” 韩尚志目眦欲裂,七窍冒烟,但他穴道被制,只有听任摆布的份儿,那即将发生的可怕的后果,使他想到死。 只有死,才能遏止这场惨绝人襄的剧。 他不能做武林刽子手:“ 他不能断送“天南派” 他不能被驱使去毁“鬼堡”,系尊亲! 太可怕了。然而,死,目前在他是多么难以办到的一件事 顾盼间,他和吴小眉被带进一间密不通风的小室之中。 “请三位退下!” “毒君余化”一摆手,两个彪形大汉和那骚媚妇人,躬身退出了秘室。 韩尚志和吴小眉被安置在一张木榻之上。 “毒君余化’掩好了门,缓缓向韩尚志和吴小眉置身的木榻靠近…… 韩尚志厉声道:“余化,你敢做这绝灭人性的事?” “毒君余化”神秘的一笑,伸指疾朝两人身上点去。 指戳之后,韩尚志但觉体内真气豁然贯通,一翻身下了木榻,一掌劈向了“毒君余化”当胸…… “志哥……你……使不得!” “砰!”挟以一声惨哼,血箭射处,“毒君余化”的身躯栽倒下去。 韩尚志出手之后,猛地顿悟事有蹊跷,但已来不及收势了。 “志哥……他……是好意!” 韩尚志一回头,只见吴小眉已从榻上滚落地面,尽力想站起来,但只竖起一半,又倒了下去。 韩尚志急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先放下我,救他……” 韩尚志一时之间,方寸大乱,芒然的把吴小眉放回榻上,然后走近“毒君余化”身前…… “毒君余化”却在这时摇幌着站起身来,取出数粒药丸吞了,道:“你们走吧!” 这句话大大出乎韩尚志意料之外,不禁骇然惊怪道:“走?” “不错!” “阁下什么意思?” “我余化虽被称为毒君,但恩怨分明,前在‘黑谷毒池’,承你救我一命,今天我还你这一笔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韩尚志不由大受感动,“毒君余化”还不失武林人物中的本色,原来他向“天齐教主”建议以药迷性收为已用是别具用心,当下一抱拳道:“在下方才莽撞举动伤了阁下,谨此致歉!” “阁下太谦了,小事一件,死不了!” “可是在下终觉于心不安!” “吴姑娘穴道被制的时候太长,恐伯一时半刻不易恢复,两位还是速离为上!” “阁下放走我们,蒙面女岂能与你甘休?” “毒君余化”苦笑一声道:“老夫早有离去之心,现在正是时候!” 说着,拉开密室之门,闪身逝去。 韩尚志呆了一呆之后,向吴小眉道:“眉妹,你不妨事吧?” “志哥,你报仇要紧,别管我!” “这是什么话?” “我……我恐伯不行了!” “我被掳来此间,每日被给以一粒‘天泰丸’,苟延生命 韩尚志轻轻一笑,从怀中掏出那粒得自‘神州一丑’的‘续命金九’,道:“眉妹,吃下它!” “这是什么?” “续命金丹!” “哦!”吴小眉情深款款地看了韩尚志下眼,从木榻上坐起身形,接了过去。放入口中.芳心甜密无比; 韩尚志重行关上密室之门,道:“屑妹,让我助你使药力迅化开!” 蓦地 吴小眉大叫了一声,滚下了木榻。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上前抱她来,只见她粉丽泛青,香唇微咬,杏目紧闭。 心中疾付道:“难道这“续命金丹”是假的?怎么可能呢?“神州一丑没有给自己假药的必要,但事实上,吴小眉服药之后,已呈现这骇人反应。” 如果这“续命金丹”真是假的。哼。光杀她女儿丁红.再上苍山雪洞算这笔帐。 心念之中,用手一探,吴小眉胸息全无。 死了,—粒“续命金丹”、断送了她的性命。 韩尚志宛遭雷殛,全身起了一阵痉挛.悲声道:“眉林,是我害了你!” 他紧紧地抱着吴小眉的尸体.木立在密窒之中,这—刻,他像是失去知觉。心里空荡荡的,仟什么也不存在。 吴小眉竟然玉殒香消,这是他做梦也估不到的事。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密宝响起几声叩门之声。 韩尚志悚然而震。想起自己仍然身在虎穴。也想到血海仇人“天齐教主”,死者已矣,还上先报仇为上。 随即,他把吴小眉置回木榻上。喃喃的道:“眉妹.原谅我.报了仇之后,再带你出谷择地安葬!” 祝毕,返身打开室门。 “呀!” 门外响起一声尖叫,一条人影,踉呛倒迟。 韩尚志举目一扫,这叩门的赫然是原称乔装吴小眉.猝施辣手点自己穴道的那骚媚少妇,因为她自己被掐几乎丧生,一股杀机,冲胸而起。 那少妇一面倒退,口栗声道:“你……你……余堂主……” 韩尚志一闪身。欺到了少妇身前,寒声道:。我要活劈了你!” 一声凄厉的惨号起处,那少妇被—。掌劈得变成厂一堆肉酱。 第144章 韩尚志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弹身向外奔去。 方才转出会厅,十几条人影,闻声而至,正好照上了面。 韩尚志怨毒已深,根本不去分辨来的是什么人,“须弥神功”挟以十二成劲道,向来人推去。 白色劲浪卷处,爆发出一串凄绝人寰的惨号.地上横陈了十二具尸体。 只—个照面,便毁了十二二个“天齐教”的高手,这种功儿.可谓之旷古凌今。 破风之声,倏告传来。 又是近十条人影。纷泻而落。 来的,赫然是“天齐教主”余丙南,和八个男女随童。 “天齐教主”身形才落,口里发出了——声惊噫,他尚以为韩尚志已服下了“毒君余化”的变性之药,所以不分皂白的伤人,当下高叫一声道:“余堂主何在?” 没有应声。 韩尚志双目尽赤.面笼恐怖杀机.瞪视着“天齐教主。”“天齐教主”一看情形不对,试探着道:“冷面人,你意欲可为?”韩尚志嘿的一声冷笑道:“天齐教主,我要把你挫骨扬灰!”那声音令人听了不寒而栗。“天齐教主”立即意识到情形有变,一挥手道:“搜!”八个男女随童,各各掣出随身佩剑,扑向令厅。 “天齐教主”狞笑一声,向韩尚志迎了过去,双掌在刹那之司,呈现虎珀之色,他已提足了“化元神罡”。 韩尚志虽说满腔怨毒,已由三丈落缩到八尺。 “嘿!” 随着这一声厉哼,一道金红色罡风,卷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双掌暴扬,白蒙蒙的劲气,应掌而发。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过处,双方齐向后退,“天齐教主”多退了三步。 韩尚志乍退又进,振臂之间,劈出了九掌,势如涛怒波。 “天齐教主”身形连闪,避过这一轮快攻,反击三掌。 一幕惊心动魄的搏斗,于焉展开。 顾盼间,双方已交换了三十招之多,在彼此存心搏命之下,一时无分轩轻。 突然—— 刺耳的惨号声,从今厅之内不断传出。 “天齐教主”不由寒气大冒,难道令厅之内还隐有敌人?韩尚志也在感惑然,他离开时,密室之内除了吴小眉的尸体,一路穿门越户,以迄今厅,根本无一人。 “砰!砰!” 一条条人影,从今厅之内斜飞而出,落地不起。 不多不少,正是八具死尸。 男女八随童在转眼工夫,悉数遭了毒手,这真是骇人听闻的事。 “天齐教主”狂吼一声,连演三绝招,把韩尚志迫退数步,弹身扑向令厅…… “余堂主,你飞也飞不了。” 暴喝声中,韩尚志一式“浮光掠影”,闪电般截击“天齐教主”。 “砰!”挟以一声闷哼,“天齐教主”被震回原地。 双方又斗在一起。 搏战之惨烈,武林百年难见。 一声惨哼起处,“天主教主”路鲍后退,蒙面巾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数十条人影,飞射而至,人未到,一片密如蝗群的暗器,已罩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双掌疾圈,劲波涌处,所有袭来的暗器,被激得四散飞射,有的倒射而回,“天齐教主”半声不坑,“化元神罡”乘势淬然出手。 闷哼声中,韩尚志蹬蹬蹬蹬连退了八个大步。 人影泻落,把韩尚志围在了核心之中。 “天齐教主”再度弹身,扑向令厅。 韩尚志虎吼一声,一招“魔火撩原”,挟以十二成功劲,猛然施出,一片掌影,以撼山栗岳之势,暴洒而出,劲气狂卷之中,人影向外激散。 身形一弹,越出包围圈,追踪“天齐教主”进入令厅。 目光及处,不由一愕,只见一个蒙面女子,与“天齐教主”几然对峙。 那蒙面女了,看身材十分眼熟,但一时之间却无法判别是谁,想来必是不久前探子口中所说的两个蒙面女子之一。 杀八个男女侍童的,也必是这女子无疑。 这女子既敢进入无殊于龙潭虎穴的“连环套”大肆杀伐,谅非等闲之辈。 厅外被震散的数十高手,这时已向厅门涌来。 韩尚志双手十指连弹,锐啸刺耳的指风,疾射而出。 惨号之声,应指而发,当头的五人,被指风洞穿胸背,倒卧血泊之中,其余的一个个亡魂大冒,退到两丈之外,欲前不前。 “小子找死!” 暴喝声中,“天齐教主”反身出掌,罩身劈向韩尚志。 韩尚志电疾回身,拍出三掌…… 几乎是同一时间,蒙面人也出掌攻向了“天齐教主”,三方出掌,快逾电光石火,差不多是同时发难。“天齐教主”功力再高也难当这闪电夹击。 “砰:“挟以一声闷哼,“天齐教主”踉跄退到厅壁角上。 韩尚志俊目一扫蒙面女子,道:“尊驾何方高人?” 蒙面妇子冷冰冰的道:“这个你不必问了:“ “如此请你退出厅外!” “如果不呢?”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尊驾行止在下不予过问,但请你勿插手!” “插手,你知道我因何而来?” “不管尊驾因何而来,在下与余丙南之间的事,不容外人插手!” 蒙面女子嗤的一声冷笑道:“我才懒得管这闲事,你要有本领要他狗命,我乐得省些力气:“ 韩尚志的目光,骤然落在了“天齐教主”的身上,声音中充满了杀机的道:“余丙南,我不死那就是你该死了,接掌!” 随着喝话之声,掌出如幻,兜头罩面的劈向了“天齐教主”。 “天齐教主”狞笑一声,“化元神罡”挟以毕生功力发出。 韩尚志、在不及以“须弥神功”全力反击的情形下,被迫收势横闪五尺,避过这骇人的一击。 暴喝声中,窥伺在令厅之外的众高手,再度涌向厅门。 蒙面女子突地弹身,堵在厅门之外,顺势出三掌,就在三掌过处,众高手被迫退到阶沿之下。 韩尚志一心一意要索血仇,对身外的事,不暇分神关,蒙面女子此举,显然是在间接的助他。 喝声再起,韩尚志与“天齐教主”在令厅之内再度展开生死之搏。 劲风雷动,木屑横飞。一座令厅有摇格欲倒之势。. 双方彼此明白.这一战没有一方倒下去不会终止。而“天齐教主”不促足搏命之争.也是“天齐教”存亡之争,如果他不幸的话。“天齐教”必随之冰消瓦解。 足以双万出手之间,狠辣无比,尽朝致命之处厂手。 蓦然—一— 一阵沙哑的怪笑传处,厅门口出现了两个面目狰狞如鬼。瘦削顶长,如两根枯竹也似的怪人,一个青袍齐膝.一个黄袍曳腰 蒙面女人见乍来人,似乎一震。冷冷地发话道:“堂堂木石二客,竟然做了‘天齐教’下的走狗,实在令江湖朋友齿冷!” “木石二客”被蒙面女子说得双双一窒。 “木客”怪眼一翻凶光暴射,破锣也似的沙声喝道:“既知我兄弟之名,谅非无名之辈……” “阁下说对了,正是无名之辈!” “石客”曳了曳腰问的黄袍,以同样沙哑的怪声道:“你与‘冷面人’是同路人?” “可以这么说!” “你死定了!” 一道刺骨阴风,匝地卷向了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罗袖一挥,阴风被消卸得无影影踪,这一手,使“木石二客”和一旁的高手,齐齐为之一震。 “奉劝两位还是及早抽身为妙!” “嘿嘿嘿嘿,你口气不小,贱人,双客并非善良之辈。” 暴喝声中,“木石二客”双双上步欺身,出手之间,尽是武林罕见的奇诡之学,蒙面女子身手也自不弱,双方顿时打得难解难分。 厅内—— 韩尚志与“天齐教”主已互换了百招之多。 “天齐教主”败象大露,被迫得险象环生,而韩尚志出手之间,仍厉辣无比。 一声惊叫传处,“天齐教主”的蒙面巾被扯落,露出一张五十上下,阴惊之气逼人的面孔。 “木石二客”齐齐叫了一声:“邢世杰!”收手暴退。 蒙面女子也随着一收势,道:“邢世杰、余丙南,本是二而合一!” “木客”怪眼连翻道:“血骷髅的首徒?” 蒙面女子轻蔑的道:“鬼堡叛徒!” “这……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化名卧底!” “你全知道?” “当然!两位被囚‘鬼堡’,乃是因功力不敌‘鬼堡主人’,这是事实?余丙南救出两位和其余的被囚者,是为了借力摧毁‘鬼堡’,对付强敌,以遂君临天下的野心!” “石客”望了“木客”一眼道:“大哥,我们走!” “木客”点了点头,双双弹身而逝。 一旁的十几个“天齐教”高手,一个个骇怪莫名,呆若木鸡,他们第一次看到教主的真面目,至于蒙面女子的话,他们可是一知半解。 阵阵暴喝搏斗之声,由远而近,显然已有人突破得重重关卡,向总坛推进。 韩尚志扯落了余丙南的蒙面巾,咬牙切齿地道:“余丙南,韩张两庄数百条人命,被你用卑鄙毒辣的阴谋屠戮,这笔血债,将由全部‘天齐教’众来偿付:“ 声落,又出掌猛攻。 “天齐教主”已成强驽之末,——连几个退身,已贴上厅壁,退无可退。 厉喝声中,“天齐教主”身形猛然前扑,双掌从两个方位,斜斜劈出,对袭来掌影,竟然视若无观。 第145章 这完全是拼命之举,立意两败俱伤。 这一着,确实出科韩尚志意料之外,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两声惨嗥,同时传出。 韩尚志张口喷出一股血箭,踉踉跄跄的退了一丈之多,身形摇摇欲倒。 “天齐教主”背部紧贴厅壁,鲜血一口接一口的狂涌而出,面目凄厉如鬼。 厅外杀声大震,数以百计的人影,蜂拥而至。 那声音,显示着“天齐教”的末日已经来临。 数条人影挟星火之势,扑向令厅。 蒙面女子娇喝连连,紧守住厅门。 韩尚志略一喘息之后,举步走向“天齐教主”,沙!沙!那脚步声,充满了恐怖的道机。 “天齐教主”身形顺壁缓缓移动。 “注意,他想溜!” 蒙面女子,双掌频挥,阻止冲进厅门的高手,口里发出一声警告。 韩尚志闻声心惊,身形一弹,右手疾扣而出,这一抓之势,快逾星火…… 壁间倏地裂开了一道小缝,“天齐教主”半个身子已隐了进去。 韩尚志的手爪,适时扣住了对方的左手…… “天齐教主”—挣不脱。裂缝猛然合拢。韩尚志用力一带之下,裂缝中传来半声厉哼。红光顿现。手中抓了一支鲜血淋漓的断臂“天齐教主”巳随合拢的壁缝而消失。 厅外传来几声惊呼。 韩尚志扔掉手中断臂.一掌劈向了血迹殷殷的厅壁。 “蓬!”的—声巨响,厅屋幌动,积尘粉落,碎瓦进飞,厅壁竟然是铁铸的,这一击,除了震耳的巨响外.毫无所损。 韩尚志目赤似火,岂忍会甘心到手的仇魁逃脱,双掌再扬。 数条人影,已纵入厅中。 韩尚志蓦地回身,上扬的双掌,就势劈出。 “砰!”惨号又传,两条人影飞泻厅门外。 其余几人,忙不迭的退出厅外。 韩尚志再度回身,在壁问寻找暗道抠扭。 “不必费事了,他早巳去远,你找到机关也追不上他!” 发话的,又是那蒙面女子。’ 韩尚志转身道:“尊驾如何称呼?” “苹踪偶聚,刹时又要分离,何必提名道姓,倒是你目前应该先救出那位受难的姑娘正事……” “你……知道?” “当然知道。” 韩尚志钢牙一咬,恨恨的道:“她死了!” “什么,吴小眉死了?” “是的,遗体在后面密室之中!” 蒙面女子似乎极度震惊,栗声道:“怎么死的?” “续命金丹是假的……” 一个声音,自令厅座案之后传出: “谁说‘续命金丹’是假的?” 随着话声.一个绿衣女子,袅袅娜娜的走了出来。谨此谢过!” “翠花仙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愣愣地投射在韩尚志俊面之上,粉腮在倏忽之间,起了数种变化,口里漫应了一声:“呵!阁下太多礼了!”转身离开了秘室。 韩尚志依言把右掌抵正吴小眉的‘命门穴’,迫入一股真元, 工夫不大,吴小眉长长吁了一口气,睁开眼来。 韩尚志适时收掌,喜之不胜的道:“眉妹,你没事了!” 吴小眉翻身下了本榻,目光惊悸的向室内一扫,道:“这是什么地方?” “仍在天齐教总坛之中!” 吴小眉的目光,转向室内的人,韩尚志立即为她介绍,到那蒙面女子时,却窘住了,他不知对方是谁,只是知道她也是找‘天齐教’晦气而来。 蒙面女子似已觉察,轻声一笑道:“吴姑娘,恭喜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齐教主’虽然负伤逃脱,但仍有不少属下的在顽抗,我们似乎该处理一下善后!” 这后半句话,无疑的是对韩尚志而发。 韩尚志惑然看了蒙面女子一眼,蹙着一个疑团,一挥手道:“我们走!” 数人鱼贯走出密室,经令厅到达广场,只见人影纵横,遍地积尸,远处,搏击声仍有所闻。 韩尚志甫一现身,立即有数条人影,疾纵过来。 “小兄弟!” “韩少侠!” “小施主!” —一片叫嚷声中,“南丐”、“北僧”、“地行仙”,还有几个不知名的老者,把韩尚志橡众层捧月似的围住。 韩尚志一一见礼。 “南丐”是此行之首,说明了此次联合江湖各帮会遗孽向道,共同向“天齐教”挑战的经过。 当然,如果没有韩尚志等人无巧不巧的做了开路先锋。“南丐”等的行动,可能是失败的成份居多。 “北僧”高宣了一声佛号道:“少施主,‘天齐教’荼毒武林,妄想称尊,各帮会悉遭其殃,此次配合行动,一举成功,慕容黛女施主当居首功!” 韩尚志骇然一震道:“慕容黛女施主,谁?” “地行仙”拥肿的身躯一幌,嘻嘻一笑道:“人间绝色!” “磊窖黛?” “不错,小兄弟,你一猜就中!” “这……这怎么回事?” “南丐”一顿手中打狗棒,道:“小兄弟,若非慕容黛同道事光绘制谷道图,详为布置,专等配合你的行动,你想,天下那会有这等巧事,同时,我老要饭的即使活腻了。也不能带同众多同道朋友丐门弟子来送死呀!” 韩尚志这才恍然,心中更加深了对慕容黛的歉疚,想不到她例是个有心的人。 当下急声道:“老哥哥,慕容黛现在何处?” “她吗……” “蒙面女子”突地插口道:“这‘连环套’即将被毁,各位目的已达,还是及早退出为上!” 这话又使在场的人为之心头大震。 “南丐”白眉一扬道:“此话当真?” “信与不信在与各位。” 韩尚志目光一扫在场的各人,道:“各位就先退了谷外吧!” 吴小眉秀眸一眨道:“你呢?” “我不寻到余丙南,誓不出谷!” 蒙面女子骇然道:“他重伤断臂,焉能……” “难道秘道之中就没有接应的人?” 韩尚志不由语塞,但一股愤怨之气,并未稍战,即使上天入地,他也不能放过他呀,听蒙面女子话中之意,难道她知道。 心念之中,沉声道:“姑娘知道余丙南的去处?” 蒙面女子冷笑一声道:“韩尚志,你称我做姑娘,难道你准知道我不是妇人?” 韩尚志登时面红过耳,无词以应。 蒙面女子像自我解嘲般的,又道:“韩尚志,干脆称你,称我,岂不直接了当?” “那你是知道‘天齐教主’去处的了?” “知道!” “可否赐告?” “可以,先退出‘连环套’再说!” 韩尚志无可奈何的点头道了声好,然后转向“南丐”道:“老哥哥,退吧!” “老丐”一声令下,所有进入“连环套”的各路高手,纷纷起身,向谷外奔去。 韩尚志招呼“翠花仙子”道:“丁姑娘,我们一道走!” “翠花仙子”臻首一点道:“当然!” 这当然两个字,使韩尚志心里为之微微一动。 一行人随着“南丐”等人之后,向谷外奔去。 奔了里许,韩尚志剑眉一蹙,向吴小眉等道:“师姐,眉妹,你们先走一步,在谷外等我!” 高元春讶然道:“师弟,你想什么?” 韩尚志道:“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 说着,自顾自的又向总坛方向折回,原来他发现那神秘的蒙面女子,并没有跟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要回头看个究竟。 就当韩尚志回头奔行之际,一片火光,冲天而起。 他想起蒙面女子说过的话,暗付,这火难道是她放的?抑是……” 一些潜伏在暗中的‘天齐教’徒,被火一逼,纷纷狼奔鼠窜。 韩尚志巡视火场一周,见人就杀,只单单不见那蒙面女子的踪影。 顾盼间,整个总坛,已陷入火海之中。 堂堂天下第一大教,已注定了灰飞烟灭的命运。 韩尚志不得要领,只好又朝谷外奔出。 这一场大火,烟消腾空,谷外清晰可见。 在众人焦灼的盼望之中,韩尚志终于出现,最高兴的当然是吴小眉。 连环套外,也是一片尸山血海,不问可知,是“黑白双妖”执行韩尚志的命令的结果。 韩尚志趋向“南丐,施了一礼道:“老哥哥,以前请你传令寻找一个叫丁红的女子,现在撤消这请求!” “为什么?” “人已找到!’ 话声中,下意识的朝人群一扫,奇怪“翠花仙子丁红”竟然失了形影,不由暗暗着急,如果丁红一去无踪,自己委实不好向“神州一丑”交代,因为这是自已亲口许下的诺言。 “地行仙”嘻嘻一笑,一拍韩尚志道:“小老弟,我得走了! 韩尚志也跟着一笑道:“老哥哥目前还住在那地下酒窖之中?” “嘿嘿嘿,是呀,小老弟,如果有事,老地方找我,一呼就到!” 说着掉头向“南丐”招了招手,道:“老化子,有兴的话,多带几只烧鸡,来窖中醉上几天!” 话落,人已在数丈之外。 “南丐”白眉一轩,道:“小兄弟,‘齐教主’逃脱了?” “是的,我一时大意,被他从暗道脱走,不过……” “怎么样?” “那蒙面女子允许告诉我他的去向!” “是否需要发动丐门弟子搜索一番?” 第146章 “看似没有这个必要了!” “如此老化子要打发同道的朋友们上路了?” “好,请各位朋友回转吧……天齐教’势难死灰复燃,希望在不久之后,各帮会能重整旧业!” “小兄弟,我老化子也得走了,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 吴小眉在一旁,羞怯的低下头去。 韩尚志苦笑—一声道:“老哥哥。待小兄弟我恩仇了了之后,会专人奉请的!” “哈哈哈哈,好后会有期!” 一场惊天动地的搏战,至此已全部告终,曲终则人散。 套外,只剽下韩尚志,“黑白双妖”,高元春和吴小眉等一共五人。 高元春不胜依依的道:“师弟,眉妹己平安无恙,我该走了,将来有暇,盼你能来,九曲岩’走走!” 韩尚志也黯然道:“为了眉妹的事,让师姐长途奔波,就此谢过,以后当来拜遏师母!” 高元春又与寒喧了几句,然后互道珍重而别。 众人目送高元春背影消失之后,吴小眉突地道:“志哥,你是不是要找丁红?” 韩尚志微感一征道:“是呀:我非得找她不可,因为求取‘续命金丹’之故,我曾向她母亲‘神州——丑’许下诺言,要找到她!” 吴小眉神秘的一笑道:“志哥!我看事情不简单……”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对你一见钟情!” 韩尚志不以为意的哈哈一笑道:“眉妹,你很会说笑!” “不是说笑,你得承认一个女孩子对某一方面的观察力要较男子为强,信不信由你她在那边,你去找她吧!” 韩尚志顺着吴小眉的手指一瞧,果见不远处的一丛树后,一个红影隐隐约约,当下一纵身奔了过去。 树后,果然是“翠花仙子丁红”。 韩尚志甫一落身,丁红已转过身来,她面上的表情,的确令韩尚志大吃一惊,只见她泪痕斑剥,如带雨梨花,她竟然躲在这里哭。 “丁姑娘!” 丁红一抹泪痕,道:“我知道你要催我回去!” 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丁姑娘,你不愿让令堂有倚闾之望吧?” “这个我知道……” “好极了!” “冷面人,你忘了一件事!” 韩尚志一愕道:“什么事!” “你记得进‘连环套’之时,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哦!丁姑娘请提出条件,在下遵办!” “你——准能履行?” “这……当然!” “任何条件?” 韩尚志心里不由一阵忐忑,硬起头皮道:“当然!” 丁红面上绽开了春花般的笑容,道:“韩尚志,你爱我吗?” 单刀直入,一句话问得韩尚志膛目结舌,好半暇才道:“难道这就是姑娘的条件?” “你别管,你只说爱我吗?” “这个……” “不爱,一点也不?” 韩尚志苦笑一声道:“在下已承母命订了婚,同时还有……” 丁红立即接口道:“还有一个你真正倾心相爱的人,叫东方慧,可是她死了,是吗?” 韩尚志俊面大变,蹬蹬蹬一连退了三个大步。 韩尚志大感骇然,“翠花仙子”何以知道自己倾心爱着东方慧,而且知道东方慧已死,她认识自己,也不过是大半天的时间。 丁红继续又道:“吴小眉是你的妻子,但我知道你并不真的爱她!” 韩尚志更加震惊莫名,再退了一个大步道:“谁说我不爱她?” 丁红冷冷的道:“你爱她是属于道义上的,因为她是你的未婚妻,而且是令堂主婚,对吗,如果你否认,那是你自己欺骗自己!” 每一句话,都结结实实的敲击在韩尚志的心上,使他不自觉的冒了一身冷汗。 “你……你凭什么说这样话?” “凭事实!” “你说这些话的目的何在?” “因为我爱你!” 这女子说话的大胆,使韩尚志大感窘迫,“翠花仙子”并非不美,她姿容并不亚于吴小眉,但美不一定联结着爱,何况韩尚志是个冷做成性的人,他的全部感情,已付给了东方慧,此生,他不会再爱任何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美绝天人的慕容黛,尚且不能使他屈服,丁红自然更谈不上了。 “你有我?” “是的!” “可是丁姑娘知道在下如何想法?” 丁红——撇嘴道:“你不会爱我,是吗?” “丁姑娘说得正对!” “那没有关系,我有权得提出一个条件,你亲口答应的。现在吴小眉已平安回到你的身边,你不会食言而肥吧?” 韩尚志一颗心猛向下沉,一付无可奈何的神气道:“难道丁姑娘以这作为条件?” “也许是也许不是,你先说算不算数?” “大丈夫出言,如白染皂,当然算数!” “你认为我会爱你吗?” 这句反问的话,又使韩尚志一怔,他无法想像对方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 丁红狂妄一阵娇笑道:“韩尚志,你放心,我丁红还不至于向你乞讨爱情,男女爱悦,顺乎自然,发自心、并非是强迫或乞讨所能得到的,一个懂得爱的人,不需要这种变了质的爱…… 韩尚志心时—一松道:“足见丁姑娘见识超人一等!” “我不接受你这句谈词。” “丁姑娘请说出条件吧,在下不能久候!” 这时,一条纤纤人影,从另一边俏然退开。 丁红面色一肃道:“我的条件不苛……” “请讲?” “取消你以家母所作的诺言!” 韩尚志惑然道:“为什么?” “我目前不想见她,也不想回去。” “办不到!” 丁红粉腮一寒道:“这是条件,你说过大丈夫一言如白染皂,难道你要反悔?” “正因为如此,在下不能对令堂失信!” “我不管!” “丁姑娘可提任何条件,但这一点办不到!” “你一定要送我回去?” “当然!” “如果我说不呢?” “这个却由不得姑娘你了,为了对令堂的诺言,在下只好得罪!” “难道你要动手擒我回去?” 韩尚志声音骤寒道:“如果丁姑娘不肯自动回山的话,在下会这样做的!” 丁红粉腮大变,怒声道:“韩尚志。你别欺人太甚?” “这并非欺负姑娘!” “最好是各走各路,这是条件!” “在下说过办不到!” “哼!” 冷哼声中,丁红娇躯一弹,向林内猛泻而去,这—弹之势,堪称快逾随风.但她快,韩尚志更快,只一闪便截在她的头里。 “韩尚志,你真的要动手?” “必要时会的!” “好就现在吧,不必到必要时了!” 喝话声中,纤掌—‘划,斜斜击向了韩尚忘.这看似平谈的一击中藏奇奥变化,从出掌到掌影划及对方的电光石火之间,已连变了三种不同招式。 丁红说干就干,的确是想不到的事。 韩尚志多少有些不愿动手的成份,当下连退了三个大步。 丁红一击落空,招式立变,再度罩身击向了韩尚志!势如骇电奔雷。 韩尚志一式“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势,封死门户,丁红虽说掌法玄奥奇诡,但却攻不进去,芳心一凛之下,招式再变…… 就在她换招的间不容发的空隙里,韩尚志攻出了一招“魔王叩朗”,这一招在“魔魔掌法”攻式三绝招之中,是最凌厉的一招。 “砰!”挟以一声轻哼,丁红娇躯一幌,弹退八尺之外。 韩尚志剑眉一蹙道:“丁姑娘,听在下相劝,还是回去的好?” 丁红紧咬香唇,怒声道:“不!” “如此在下得罪了!” 身形一欺,双掌曲指如钩,闪电扣向对方腕脉,这一扣之势,快如电光石火。 丁红身手确非等闲,振腕之间,避过了扣击之势,反击了三掌。 韩尚志的厉害杀着,不敢施展,怕的是伤了对方,他之所以出手,实在是情非得已,但,如果不施杀手,一时之间奈何不了对方…… 就在丁红三掌反击之下,韩尚志下意识的弹身闪避。 红影一闪,丁红再次企图脱身遁走。 “你走不了的!” 韩尚志冷喝一声,又弹身截住在她的前面。 丁红厉喝一声道:“韩尚志,你欺人太甚!” 呼的一掌,击向了韩尚志当胸。 韩尚志把心一横,念动之下,“须弥神功”遍布周身…… “砰!”挟以一声惊叫。 丁红一掌印正韩尚志前胸,他虽仗着神功护体,但仍被打得气翻血涌,眼冒金星,而丁红的右腕,却被他扣在手中。 “放手?” “办不到!” 丁红右腕被扣,左掌横拍对方面门,咫尺之隔,当发即至。 韩尚志一偏头,扣住对方的手用力一紧,丁红闷哼一声,垂下手去,但眼中那一股愤恨怨毒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她何以抵死不肯回山,实在使人想之不透。 韩尚志心念一转,伸手点了她的穴道,正待出声招呼“黑白双妖”…… 一个森冷的声音,倏告传来: “冷面人,你意欲何为?” 随着话声,三丈之外,鬼魅般的现出一条人影。 韩尚志不由怦然心惊,目光扫处,只见这现身的赫然是一个年在三十上下,英俊潇洒的白衣人,唯——美中不足的是眉宇之间,险惊之色太重。 第147章 白衣人目光一扫被点了穴道的丁红,面上骤涌杀机,寒声道:“放了她!” 韩尚志冷冷的道:“阁下何方高人?” “我要你放了她!” “凭什么?” “凭她是我的爱人!” “韩尚志不由心头一震,道:“丁红是你的爱人?” “不错!” “可是我不能把她交给你!” 白衣人向前跨了三个大步,道:“你准备把她怎么样?” “交给她的母亲!” 白衣人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冷笑一声道:“鬼话,放了她!” “办不到!” “你找死!” 喝话声中,白衣人身形一幌,捷逾鬼魅的欺到韩尚志身前,伸手便点…… 韩尚志手中还扣着穴道被封的丁红,当然无法闪让回身,左掌一圈,奇铄至极的反击对方点来的手腕…… 白衣人心头一凛,收势后退了三步。 两条人影,电泻人场。 来的,正是“黑白双妖”。 韩尚志—一振腕,把丁红抛给“白妖冯瑛英”,道:“看住她!” “白妖”伸手一接…… 白衣人疾逾星火的扑了过去,伸手抓向半空的丁红。 “滚回去!” “黑妖”从旁呼的劈出一股如山劲道。 “砰!”白衣人倒翻落回原地,“白妖”已把丁红接到了手中。 白衣人目中喷火,切齿道:“韩尚志,我誓不与你甘休!” 韩尚志依然冷若冰霜的道:“阁下真的是她的爱人?” “谁说不是?” “阁下总有个名姓吧?”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如此阁下请便!” “放了她!” “阁下既是她的爱人,可以到苍山雪洞,她母亲那里去找她!” “不行!”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那阁下准备怎么办?” 白衣人搜的抽出一柄精光闪闪的短剑,一抖腕,剑芒暴涨三尺,厉声道:“手下见真章!” “凭你?” “怎么样?” “还不配!” 白衣人暴喝一声,手中短剑,寒芒暴涨五尺…… “黑妖沈家骐”身形一欺,道:“掌门人请退下!” 白衣人怒哼一声,手中剑幻成一片森森光幕,罩向了“黑妖”。 “黑妖”一闪身横移八尺,脱出剑幕之外,呼呼连劈三掌。 白衣人剑势—收,一扬手,短剑脱手飞出,穿过“黑妖”排出劲气,射向当胸,脱手飞剑,快逾电光石火,“黑妖”功力再高,也无法躲过这出人意料的奇袭…… “锵!”的一声脆响,剑光划了一道半弧,又回到白衣人手中。 原来韩尚志见对方剑术内力匀臻上乘,是以全神倾注,白衣人掷剑投射之际,极快的射出了—一缕指风,千钧一发之间,把飞剑震了开去。 “黑妖”倒是出了一身冷汗。 韩尚志一挥手道:“你退下,由我解决!” “黑妖”汕汕地退了开去。 白衣人骇然望了韩尚志一眼,便下搭话,仗剑飞扑…… 韩尚志已动了真怒,“须弥神功”挟以十成功劲,冲着对方的身形劈出。 白朦朦的劲气卷处,传出一声闷哼,白衣人倒泻两丈之外。 也就在白衣人被震飞的同时,一缕白光,射向了韩尚志当胸。 原来白衣人已在扑身之际,掷出了飞剑。 韩尚志正值吐劲之际,一见剑光袭至,不禁寒气在冒,尽力一扭身…… 一阵剧痛攻心,左臂已被飞剑扎穿,登时血流如注,忙自闭穴止血。 飞剑之柄系以极勒的幼丝掣住,射出之后,又自飞回。 白衣人受伤不重,身形方一沾地,又一跃而起。 韩尚志可就动了杀机,一式“浮光掠影”闪到对方身侧,呼呼劈出五掌,这五掌不但快逾电闪,而且挟十二成劲力而发,势如轰雷骇电。 就在韩尚志五掌出手之后,白衣人惨哼一声,血箭乱喷,身形飞栽而出,砰的一声摔落三丈之外,倒地不起。 韩尚志杀机不涡,一弹身到了对方身前,扬掌下击…… 这一掌击实,白衣人势非变成肉酱不可。 就在此刻—— 一道排出掌力,卷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骇然收势一退一看,发掌阻止自己的,竞然是那神秘的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会突然出身阻止向白衣人下手,的确出乎韩尚志的意料之外。 当下,韩尚志余怒未息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蒙面人冷冷的道:“你曾受过丁红母女的好处,岂能杀死她的爱人!” 这话说得韩尚志下意识的退了一个大步。 的确,他不该杀死这白衣人,彼此之间根本没有深仇大恨呀。 倏地—— 韩尚志发觉怎么不见吴小眉的身影,惶急的四处一扫,不由脱口道:“噫!她到那儿去了?” 蒙面人接口道:“你在问吴小眉?” “是的!她……” “她走了!” 韩尚志心头猛地一震,栗声道:“她走了?” “不错,很抱歉,我尽了全部力量,无法把她留下!” “她上哪儿去了?” “谁知道!” 韩尚志身形一弹……” “掌门人!” “黑妖”恭敬的唤了一声,走了过来,韩尚志一收势,道:“什么事?” “这里有吴姑娘的字条!” 说着双手递了过去。 韩尚志已意识到必有不寻常的变故发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一颗心也跟着抨抨乱跳起来。 他从“黑妖”手中接过的,是一幅折叠好的罗袖,显然是从身上撕下来暂代纸笺,上面字迹潦草,是用木岩写的,这代表了她留这幅字时心情定很杂乱。 韩尚志持字幅的手,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他闭上眼,定了定神,才看了下去…… 上面写着: “志哥: 我走了请恕我不别而行!” 有生之日,我爱着你,我将把这爱一直带进坟墓,如果说死后有知的话,我仍然一样的爱你。 爱,是牺牲,真正的爱,不必要获得相对的代价,就是说不管你爱不爱我,我总是爱你的,这是我的初恋,也是最后一次,我完全奉献给了你。 我与你已经有了夫妇之名,将来死后,也是韩家的鬼。 我们的结合,是一种错误,这一点我想你不会否认。 正如丁红姑娘所说,男女爱悦,顺乎自然,发自内心,并非是强迫和乞讨所能得到的。这也说明了强迫或和乞求得到的爱情,不是真正的爱情,那对爱情是一种讽刺,而其结果将是痛苦终生,基于比,所以我走了!” “志哥!我知你会悲伤,你会难过,因为你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但,请你不要自责,这完全是我的意思,这样我们的心将彼此得到平安。 临别依依,今后天涯愿常相伴。 妹小眉留” 韩尚志像一下于跌入冰窖里,全身冰凉。 想不到自己与丁红的一席对话,使吴小眉不告而别。 眼前一阵发黑,使他摇摇欲倒,他又——次品偿空虚和幻灭的滋味,肝肠起了一阵绞扭,使他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呻吟。 他唯一全心挚爱的人,东方慧死了! 几经波折而始定名份的未婚妻,吴小眉,走了! 他用力绞扭着自己的头发,血,从指缝间渗出,他似乎是想以肉体的痛苦,来冲淡心灵上的痛苦…… “黑白双妖”怔怔地望着他们的掌门人,不敢探询,也无法劝慰。 丁红穴道被封,白衣人重伤昏迷,对这情景根本毫无所觉。 蒙面女子盈盈移前几步,用低沉的音调道:“韩尚志,这是生离,并非死别,何必英雄气短,以后难道你不能再找到她,目前,你该做的是什么?” 一言惊醒梦中人。 韩尚志依然一震,感激地瞥了蒙面女子一眼,道:“你曾答应告知在下‘天齐教主’逃匿之所?” 蒙面女子一领首道:“不错,但你得先打发眼前的人” 韩尚志面对“黑白双妖”道:“本掌门人特准你俩退出‘天南派’……” “黑白双妖”全身一震,下跪道:“弟子有何差错,而致被逐出门派?” “起来!” “请掌门人明示,弟子才起来!” “你俩是‘天一门’硕果仅存的门人,难道不想重整门派,上报师恩?” “黑妖”栗声道:“弟子夫妇是应昔年的誓言,终生追随掌门人!” “可是我特许你俩离开?” “弟子不敢!” “如果我说这是命令?” “这个……” 双妖以头俯地,噤不能声。 韩尚志再次道:“起来!” 双妖依然站起身来。 韩尚志面孔一肃,沉声道:“现在听着,把丁红送到苍山雪洞,交给她的母亲‘神州一丑’,就说是我践诺言寻回她的女儿,以酬赎药德,然后你俩可以自由行动.不必再来见我” 双妖面现难色,“白妖冯瑛英”俯首道:“请掌门人收回成命,弟子愿追随左右!” 韩尚志心中虽非常激动,但表面上仍冷漠如故的道:“我说了的话向不更改!” 双妖互相望了几眼之后,“黑妖”诚敬的道:“弟子谨遵所命,但有一个请求!” “说?” “请恢复主人的尊称,而这称谓弟子俩有生之日,不敢更改!” 第148章 韩尚志不由大受感动,激情的道:“可以,我答应!” “谢过主人!” “你俩上路吧!” “拜别主人!” 双妖再拜起立,由“白妖”挟着“翠花仙子丁红”,如飞而去。’蒙面女子朝白衣人一指道:“你知道他是谁?” 韩尚志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他是‘寰宇一怪’的徒孙,锺彬!” 韩尚志俊面一变,栗声道:“天齐教主余丙南的传人?” “不错!” 韩尚志重重地哼了一声,欺身上步…… 想不到这白衣会是余丙南的徒弟。 蒙面女子横身一阻道:“你想怎么样?” 韩尚志杀机满面的道:“我要先杀了他!” “不能!” “为什么?” “第一,他是丁红的爱人,你不能害一个女子的终身,第二,余丙南与你有山高海深之仇,但他是无辜的,以我所知,他从不在‘天齐教’中走动过,他未曾助纣为虐,他一直是在随待‘寰宇一怪’,极少露面江湖……” 韩尚志骇然瞪视着蒙面女子,心中惊震不已。 她到底是谁?” 她何以对这些事了若指掌,无论是对方的或是自己一面的? 但,他对余丙南一门,可说恨毒已达极点,他实在不愿意放过任何与余丙南有关系的人,当下,冷冷的道:“我仍然要杀他!” 蒙面女子愠声道:“韩尚志,‘天齐教’业已冰消瓦解,只剩下一个罪魁余丙南,你必定要赶尽杀绝,俗语说师罪不及徒,‘神州一丑’赠药,丁红为吴小眉疗伤,难道你不念……” 韩尚志无可奈何的道:“好,我放过他!” “连环套中的剧变,他尚不知道,你找余丙南,非他带路不可!” “他,会替我带路?” “我是说你暗中尾随他!” “哦!” “现在你暂且隐起身形,我来弄醒他” 韩尚志点了点头,飘身数丈之外,隐起身形。 蒙面女子伸指疾点白衣人数处要穴,一声呻吟过处,白衣人苏醒过来,蒙面女子给他塞了两粒丹丸,道:“现在别动,运功疗伤!” 白衣人又感激又疑俱的深深膘了蒙面女子一眼,挣扎坐起身形,开始疗伤。 半个时辰之后,白衣人疗伤完毕,站起身来,长身一揖道:“敬谢救命之思!” 蒙面女子冷冷的道:“不必了!” “请示尊名?” “这更是不必要的事!” 白衣人愕然半响,又道:“请问那……” “翠花仙子丁红”的下落?” “是的!” “将来你可以到苍山雪洞去找她,唯一可以告诉你的一句话,就是她平安无恙!” 白衣人恨恨的道:“这笔帐有生之日我非找冷面人结算不可!” “那是你的事,你现在可以走了!” 蒙面女子不待他回答,弹身飞纵而逝。 白衣人出了一回神,也自弹身奔走。 韩尚志展开身法,紧跟在白衣人之后。 第二天晨早时分,来在了一座幽谷之前,白衣人一闪身,消逝于谷口之内。 韩尚志暗付,这大约就是“寰宇一怪”隐遁之所了,不知“天齐教主余丙南”是否真的奔回了此处? 心念之中,正待…… 突然——一阵腐尸恶臭,扑鼻而来,中人欲呕。 目光扫处,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两个寒颤全身鸡皮疙瘩遍起。 谷口,一块木牌,横钉在一株大树的树身之上,木牌上写着“人谷者死”四个惊心述目的大字。 木牌周近的树身之上,每株树吊挂着一具尸体,竟然有八具之多,尸身已经腐烂恶臭冲天,另外,谷道之中,散抛着为数不在少的森森白骨。 从那些被吊挂的尸体的服饰看来,赫然全是佛门弟子。 这此佛门弟子,何以会悬尸谷口? 如果说,“寰宇一怪”确实隐于这幽谷之中,那杀人者必是这老魔的门下无疑。 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十几条人影,飞泻而落。 韩尚志惊诧的回头,来的赫然是十几个和尚,分持着方便铲,打虎棍,滨铁禅杖等重兵刃,一个个怒目横眉,各占方位,把韩尚志围在核心。 群憎之中,一个手执禅杖的老僧,掸杖一摆,暴喝一声:“攻!” 十几件重兵刃,挟以雷霍万钧之势,罩身击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被对方,莫名其妙的出手围攻,不禁怒意横生,一式“燕之钻云”身形快逾星火的拔空而起,凌空划了一道半弧,落在两丈之外,呼呼连拍三掌。 撼山栗兵的狂飚卷处,十几个僧人被震得东横西倒,兵器相撞,发出一片锵锵巨响,其中有两铲一棍,脱手飞向半空。 这一个照面,震慑住了群憎,一个个寒气大冒. 韩尚志剑眉一竖,怒声道:“各位不分皂白,出手就攻,是何道理?” 那持杖老僧,手中禅杖往地面上重重一顿,厉声道:“为了报本门弟子惨遭横死的仇,这就是道理,上!” 如雷暴喝声中,众僧再度发动了攻势。 韩尚志更加怒不可遏,暗付,那来的这些莽和尚,不知是否少林门下? 心念之中,一招“魔焰匝地”,挟以八成“须弥神功”,猛然施出。 一片狂澜,匝地卷出。 闷哼声中,群僧又被震得七零八落的跟跑而退。 当下,冷喝一声道:“各位是否少林门下?” 那持禅杖的老僧,愤然的答道:“不错!” “大和尚知道在下是谁?” “不管施主是谁,本门弟子何辜,竟然惨被悬尸欲口?” 韩尚志不禁啼笑皆非,原来对方把自己当作了谷中人。 “大和尚问在下,在下又去问谁呢?” 群僧闻言为之一愕。 老和尚一怔神道:“难道施主不是谷中人?” “在下可没有承认过是谷中人?” “那施主怎地会在……” 就在此刻一—— ——声咳亮的佛号传处。一个白眉老僧,飘身入场。 众僧齐齐躬身合计为礼。 紧接着,又有不下于百十的少林和尚,疾涌而至。 这白眉和尚,正是少林“了禅大师”。 “了禅大师”乍见韩尚志之面,不由微感一愣,随即合什:“韩施主别来无恙,老纳这相有礼!” 韩尚志急还一礼道:“不敢当,大师好!” “施主缘何到这‘天绝谷’来?” 韩尚志暗付,原来这叫‘天绝谷’,当即回道:“在下有事要会会谷中主人!” “哦!施主可知谷主是谁?” “大师知否?” “老纳不知!” “那何以……。。” “因为敝门下到这附近采集几味药材,误闯此谷,惨遭杀害悬尸,仅只一人幸免返寺传讯……”’ “所以大师前来索仇?” “阿弥陀佛,索仇两字不当,老纳的目的是要究明真象,依是非处断!” 韩尚志心中暗自好笑,明是索仇,伯又不是承认是索仇,出家人为了维持名门正派风度,而说出这掩耳盗铃的话,看先来的十几个僧人,不分皂白,见面就动手,这岂不证明了索仇心之切,当下微微一笑道:“大师真的不知道‘天绝谷’谷主是谁?” “出家人不打诳语!” “大师愿意知道吗?” “莫非施主知道?” “在下略有所知!” “那就请予明告!” “谷主就是当年被‘鬼堡’主人,击伤成残的‘寰宇一怪’!” “寰宇一怪?” “是的!” “了禅大师”老脸倏变,“寰宇一怪”在武林上一辈之中,算是数一数二的魔道巨魁,他焉能不惊。. 韩尚志接着又道:“寰宇一怪的传人,就是‘天齐教主’余丙南’!” 此语一出,所有在场的少林僧,自‘了禅’以下,齐齐面露骇极之色, ‘天齐教’是当今江湖中第一大帮派,声势凌驾各大门派之上,当然他们不知道‘天齐教’业已瓦解冰消这事实显然还未传出江湖。 “了禅大师”骇然退了两个大步道:“施主这话当真?” 韩尚志冷冷的道:“在下没有说谎的必要!” 这一代佛门高僧,面色恢忽数变,显然对方的名头使他犹豫了,凭自己目前所率的数十名弟子,那能与堂堂“天齐教”抗衡。 韩尚志对这老伯的心意,当然一目了然,岔开了话题道:“大师来得正好,可免了在下亲造少林宝刹!” “了掸大师”又是一震道:“有何贵事?” “不久前,在下曾因当年一段公案,说过一年之内,亲赴贵寺了断……” “公案?” “不错,就是贵寺失窍‘大般苦秘录’的那件公案!” “了禅大师”激动的道:“贫僧洗耳恭听!” 韩尚志面孔聚现一片肃然之色,沉声道:“本门不幸,上届暂摄‘幻麽宫’掌门帝群韦逸民,欺师灭祖,竞尔冒先师‘魔中之魔’之名,杀害贵寺藏经楼主持,盗走‘大般若秘录’现在本门叛逆韦逸民已接受门规严厉制裁,伏法而死……” “阿弥陀佛!” “在下现今归还贵寺秘录……”说着,从怀中取出“大般若秘录”双手递了过去,又道:“至于贵寺藏经楼住持被害一节,在下敬候贵派意见!” “了禅大师”双手接了过去,恭谨的纳入怀中……” “大师应先过目,以明真伪?” 第149章 “阿弥陀佛,施主身为一派之长,老纳信得过!” “未了之事呢?” “祝首罪魁既已被正门规,这个公案,当然就此揭过了!” 韩尚志深深一礼道:“在下谨谢大师方便之德:“ “了禅大师”合什道:“不敢当!” 韩尚志目光一扫那块“入谷者死”的木牌,话归正题道:“大师是否有意人谷一行?” “了禅大师”面色一沉,好半响才道:“当然!” “在下有句放肆的话,大师不要见怪!” “请讲?” “以大师和贵门下一行,要入谷向‘寰宇一怪’师徒寻仇,恐怕会牺牲更多的门人,而且不一定能达到目的!” “这是实情,凭众僧之力,根本谈不上寻仇两个字。” 群僧起了一阵轻轻的骚动。 人,多少总有些自私,韩尚志说这话的目的,当然是希望少林僧知难而退,他好独自闯谷索仇。 冷傲成性的他,不愿意任何一人介入他索仇的行动之中。 “了禅大师”面色又开始变化,他面临重大的抉择。 韩尚志一顿又道:“目前,大师最好是先把贵派被害门人的尸体,予以善后,以免曝露!” “了禅大师”点了点头道:“施主之言甚是!” 说着,向众僧道:“收尸,就地火化!” “遵佛偷!” 轰应声中,一个虎面憎人,迫不及待的,越过木牌,向一具悬尸走去…… 一声凄厉的惨嗥,震惊了所有的人。 虎面僧人,杖地而亡。 这名憎人,究竟是如何死的,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看得出来。 所有僧众,为之骇然怔住,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了禅大师”袍袖一拂,弹身就向那僧人倒地之处扑去…… “大师且慢!” 一股劲风卷处,“了禅大师”被硬生生地迫落地面,这出手阻止的,是“冷面人韩尚志”。 “施主为何阻住老纳?” “大师可曾看出蹊跷?” “这个……” “谷口之内,显然布有剧毒,这并非凭功力所能抵挡!” 众僧不由齐齐倒抽了—口凉气,如果谷口真的布有剧毒,再多些人也是白白送死。 “了禅大师”红润如婴孩的脸,一阵抽搐,骇然道:“毒?” “不错,在下自信除此之外,任何人暗中出手,不能瞒过在下之眼!” “了禅大师”不由默然。 韩尚志又道“收尸—节,在下略效微劳如何?” “了禅大师”激动无比的道:“难道施主不畏剧毒?” “这个,倒是难不了在下!” “老纳衷心感激!” “如此请传令贵门下稍向后退!” “了禅大师”一声令下,众僧向后退开三丈,所有目光全集中在韩尚志身上,看他到底如何下手。 韩尚志自经‘黑谷毒池’洗礼之后,本身已具备抗毒的潜能,当下一闪身进入木牌之后,大步走那最靠谷内的一具悬尸,果然,毫无异状,他闭止呼吸,以对抗那腐尸恶臭,心念一转,已想到了收尸之法。 左手弹出一缕指风,割断悬尸的绳索,右手同时一挥,一道劲风托着尸体,轻轻飘送五丈之外,立即有僧人上前接住。 众僧不禁齐齐宣了—声佛号, 蓦地—— —阵阴森的冷笑传处,四个黑衣人幽灵似的现身出来。 韩尚志恍若未觉,指掌互施,把尸体一具接一具的注外送。 “住手!” 四黑衣人齐齐厉喝一声,分四面把韩尚志围住。 谷外群僧,一个个目瞪如铃,紧紧注视着现场。 韩尚带煞的目芒一扫四个黑衣人,冷冰冰的道:“余丙南是否已回到谷中?” 四个黑衣人齐齐面露骇然之色,各向后退了一个大步,其中之一道:“阁下是冷面人?” “不错!” 这一问一答,证明了那蒙面女子所言非虚,谷中是‘寰宇一怪’师徒无疑。 “上!” 四个黑衣人,淬然发动攻势,出手之奇诡厉谏,堪称武林罕见,四人联手,封闭了韩尚志所有门路,根本连闪身的余地都没有。 韩尚志冷哼一声,一式“魔火撩原”,挟以十成功劲施出,劲浪向四周猛卷,势道之猛,令人咋舌,四黑衣人同时被迫得招式一窒…… 就在四人一窒的电光石火之间,韩尚志双掌已告第二次劈出,分攻其中二人。 这一击,他用足十成“须弥神功”。 惨嗥暴起,两条人影飞泻向谷口之上。 另两个黑衣人,亡魂入冒,转身就朝谷内射…… “那里走!” 数缕指风,已随着这一声冷喝疾射而出。 两黑衣人身手煞是不弱,指风啸处,各各朝旁侧一闪,竟然避过了穿胸洞脑的一击,也就在两人闪身之际,韩尚志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截在两人头里,指风再度射出,分袭左右。 黑衣人功力再高,也无法躲过这倾古凌今的闪电攻击。 又是两声惨嗥破空而起,两个黑衣人胸背洞穿,仆卧血泊之中。 韩尚志弹身回到原处,照前施为,眨眼之间,已把全部少林僧尸,送到谷中之外,口中高叫一声道:“大师,后会有期!” 一闪身,朝谷内射了进去。 “天绝谷”,地如其名,入谷五十丈之后,寸草不生,左右干丈绝壁夹峙,谷宽不及十丈,嶙峋石笋,密密麻麻的布满谷道,锋利如刃,不育刀山剑林。 韩尚志提气轻身,奔驰于石笋之上,速度不减。 正行之间,一条人影,迎面飞泻而至。 刹势易处,来的正是那丁红的爱人,白衣人踵彬。 白衣人踵彬惊呼一声,同时收势停身,待看清眼前人之后,俊面立笼杀机,目中尽是怨毒之色,咬牙道:“冷面人,想不你会到这里来?” 韩尚志冷冰冰的道:“你应该想得到的!” “韩尚志,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你竟然伤我师父,摧毁天齐教……” “住口,我还要血洗天绝谷!” “你在做梦!” “你可以等着瞧,看在丁红的份上,我不杀你,识相的,走开!” “可是我却非杀你不可!” 声落,双掌一错,一取面门,一劈当胸,迅猛厉谏,的确不可轻视。 韩尚志左掌一划,消解了对方攻势,右掌同时疾劈而出。 踵彬一闪身,横移三尺,双掌又凌厉无比的攻出。 两人在石笋之上,展开了一场凶险的博斗…… 转眼之间。十招已过。 韩尚志——心一意要找余丙南索取血债,不耐久缠,他一再按捺杀机,而锺彬却形同拼命,攻势益疾。 “锺彬,你真的要找死!” “冷面人,有你无我!” 韩尚志再按探不住,大喝一声,连击九掌,这九掌一气呵成,击向九个不同方位,势若奔电,劲可排出…… 就在韩尚志九掌击出之后,锤彬惨哼一声,血箭射处,人也随着飞栽…… 韩尚志伸手之间,已把他抓在手中,圾两颗石笋之间的空隙中一塞,道:“锤彬,你师父与我有杀父屠庄之仇,这仇,非报不可,看在丁红份上,我再一次饶你不死,现在我点上你穴道,明天此时,穴道它解,你可以到苍山雪洞去找你的爱人,不过,话先说明,下一次如果再与本人为敌的话,我不会再放过你!” 说完,伸指凌空连连虚点,然后划身再朝前奔。 越尽石笋林,前面现出一段平坦的谷道,但也到了尽头。 谷底,迎面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韩尚志目光一扫洞口,弹身扑去…… “什么人!” 随着喝话之声,一条人影,从洞口纵出。 韩尚志凌空劈出了一掌,把那人影当头罩落。 惨号声引起四壁回应,那人影可能连来人的面目都不曾看清,便已气绝身亡。 韩尚志飘落洞口…… 数条人影,疾奔出洞。 韩尚志满怀杀机,双掌运足十二成“须弥神功”,猛然迎着来人报去。 撼山栗狱的狂随卷处,响起一片惨啤之声。那奔出洞来的数条人影,被卷得向洞内倒飞回去。 韩尚志一弹身,进入洞中。 洞径宽阔两丈之间,在洞顶珠光映照下,纤毫毕现,洞径中静静躺着七具尸身。 五丈多外,是一问宽敞的石室,远远望去,陈设颇为豪华。 一个独臂人,从石室室内急步走出。 韩尚志顿时双目喷火,仇恨,在血管里奔流,杀机冲胸而起,厉笑一声道:“余丙南,你想不到吧?” “天齐教主余丙南”目中闪射出怨毒至极的光芒,面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那神情,令人见了不寒而栗。 “冷面人,本教主不把你挫骨扬灰,难消心头之恨:“ “余丙南,此话你来生再说吧!” “小子,你进入谷中,就等于在阎王殿里挂了号……” “少废话,纳命来吧!” 厉喝声中,韩尚志弹身便朝石室门边的余丙南扑去…… “锵!”的一声巨响,眼前一黑,一道铁闸,封闭了进路,韩尚志猛一刹势,栗米之差,就要和铁闸相撞。 又是一声“锵!”,由身后传至。 韩尚志不由心头巨震,回顾之下,进口处也同样被一道铁闸封堵。 两道铁闸,把他堵在洞里之中,顿时成了笼中之囚。 一股怨气,几乎冲破脑门。 第150章 双掌一场,向前面的铁闸劈去—— “隆!”然巨震之中,劲力回撞,震得他踉跄退了三大步。 就在此刻—— 格!格!之声震耳,两道铁闸,竟然向中门缓缓合拢。 韩尚志不由惊魂出窍,如果双闸合拢,他势必被挤成肉酱不可,惶急之下,用手去推那迎面而至的铁闸,竟然无法阻止移来之势。 危机已迫眉睫。 他做梦也估不到洞内会有这等巧妙的布置。“天齐教主余丙南”功力本来就逊他一着,在“连环套”总坛令厅暗门之中,被箍去了一臂,当然更非他的对手,可以说只有待死的份儿。 然而现在,情况竟然出乎意料之外,韩尚志反而进了死神的掌中。 在恨毒与求生之念的支持下,韩尚志身形曲成弓形,双掌紧抵迎面的铁闸,运集了全部内力。 铁闸的进势被阻遏了。 但,身后的铁闸,已压体而至。 生死只在呼吸之间。 韩尚志身形陡地一佃,双掌左右分开,各抵住一道铁闸。 两道铁闸前挤之势,有万钧之重。 韩尚志把“须弥神功”提到了极限,勉强抵住了两道铁闸。 额上青筋暴露,汗珠滚滚而落。 他知道,这并非掌法,只要真力稍微一懈,立时就得被挤成肉酱。 蓦地—— 铁闸之上,露出了一个拳大的小孔,一阵狂妄,得意,阴残的笑声,从孔中阵阵传来,他当然知道发这笑声是人是谁。 “小子,滋味如何?你能支持一个时辰吗,哈哈哈哈,一个时辰,足够咀嚼死亡的滋味,体会一下生命是如何的消失!” 韩尚志一阵急怒攻心,手劲微微一松,铁闸前进了半尺。 忙凝神静气,死命的抵住。 一柄长剑,从孔中伸了进来,抵在韩尚志的腰眼上。 “小于,比如说,这柄剑前进两寸,你猜结果是什么?哈哈哈哈,血,慢慢的流,铁闸不能压死你,我要让你在咫尺之地,活活地饿死,渴死,我要看着你慢慢的死,哈哈哈哈……” 压力愈来愈重。 韩尚志感到真元已在开始丧失,头晕耳鸣,眼前金星乱进。 完了,他体察到自己正步向死亡,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消失。 难道我韩尚志就这样含恨以终? “不!” 他歇斯底里的狂叫一声,一股不知何来的气力,使他把铁闸推开了将近一尺。 但,这只是瞬间的现象,这一振之后,内力更加不济了,铁闸又慢慢向中央合来…… 眼角,惨出了血水,怒恨怒毒使他目眦尽裂。 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他已万无生的指望。 韩庄,遍地白骨。 母亲为了家仇,师仇,忍辱改嫁,自号“失魂人”,其内心的痛苦不亚于死。 于是一一 又一股无名的力量,使他把铁闸再一次推开。 ‘须弥神功’到了极致,周身都被白气围饶,他每激动一次,白气剧烈的波动,力道何止万钧,尤其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激撞的力量,更是非同小可。 “轰隆!”洞壁的岩石,经不起这绝世神功所产生的倾轧力的波震,竟然碎裂了下来,狭窄的空间,顿时被填塞了一半,而壁间,却呈现出一个凹槽。 这是奇迹,韩尚志做梦也想不到的奇迹。 一声惊“噫!”从孔洞传来…… 韩尚志双掌猛地一收,身形电也似地射向那洞壁的塌槽。 铁闸缓缓合拢,堆积其问的塌石,被挤成了粉末。 奇迹,使韩尚志从死神手里夺回了生命。 轧!轧!声中,两道铁闸迅快的迟开,随即隐去,剩下洞径中一堆石屑。 “天齐教主余丙南”幌身到了石屑之处,口里发出一声:“噫!难道他没有死?” “我如果死了,岂非是天地不公,鬼神有私!” 余丙南亡魂皆冒,猛一退身,但,迟了,一支独臂已被扣牢。 转面之间,四日相对。 韩尚志目中闪射的森森煞芒,使余丙南全身起了一阵痉摩。 “余丙南,你作梦也想不到吧?” “小子,本教主……” “拍!”的一响,余丙南面上清晰的现出了五个指印。 “哈哈哈哈……” 那笑声是疯狂的,充满了恐怖的杀机,令人听了为之毛发俱竖,余丙南一代果雄,竟然面不失色,有,那是怨毒之色。 韩尚志一敛笑声,凄厉的道:“余丙南,你想不到今天吧?” 余丙南独臂奋力一挣,韩尚志手爪一紧,五指直扣入肉内,血水从指缝间渗出,痛得他面色发青又变白。 “小子,恨我当初一时疏忽,未能斩草除根。” 韩尚志切齿道:“余丙南,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 一声闷哼响处,韩尚志飞栽出一丈之多,张口射出一股血箭……” 原来余丙南乘对方疏神之际,一脚踢向了他的丹田重穴,韩尚志猝然被袭,五指顿然松开,身形飞栽出去。 余丙南一弹身,射向石室…… 韩尚志咬紧牙关,跟着弹身猛扑。 余丙南身形方定,韩尚志已飞扑而至,独臂一挥,劈出一道如出劲气。 “砰!”挟以一声凄哼,韩尚志再度仆倒。 余丙南狞笑一声,反扑过去。 韩尚志在复仇意识的支持下,仆而又起,十指疾弹,‘洞金指’电闪射出,惨哼声中,余丙南仅有的一支独臂,被洞穿三孔,血泉喷处,身形一连几个踉跄。 韩尚志勉残存真气,呼的一掌直劈过去,其势如涛。 劲风卷处,石窒之内桌椅齐飞,余丙南被震得直贴向石壁。 韩尚志幌身欺近,一支手紧抓住对方独臂,另一支手,却扼向对方的咽喉,慢慢地,慢慢地加紧,他想像着那铁闸逐渐挤拢的情景…… 余丙南的面孔,由青转紫,双睛渐渐鼓出,口张得大大的,舌头不停的伸缩抽动,身躯在剧烈的扭摆…… 生命在扔摆中慢慢消失。 渐渐,扔动停止。 韩尚志在麻木中带着疯狂,那支扼住对方劲项的手,仍然不断的加紧。 “察!” 鲜红的血,像叶泉般洒出,洒了他一身。 余丙南的一颗脑袋,被硬生生地扼断了下来,滚向一边。 韩尚志再一次疯狂的大笑起来。 是怨抑得申,凤愿得偿的笑。 当然,这笑声中仍不免带了些残忍的成份。 手一放,余丙南的无头尸身,砰然栽倒。 韩尚志一脚踢开尸体,面上杀机仍然浓炽,转入了另一间石室。 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寰宇一怪”,当初事缘你起,现在也少不了你来收场!” 韩尚志语冷如冰的喝了一句,向床前移近一步。 奇怪,竟然无反应。 韩尚志扬手推出一掌,老怪翻了一个身,滚下床来。 床上,血迹殷殷。 韩尚志不禁心头一震,走近一看,“寰宇一怪”早已气绝,左手中指,仍插在太阳穴里。 这一代巨魔,获悉一切已化为泡影之时,运指自决了。 老怪右半边身连带右手右足,被“鬼堡”第一任堡主欧阳明击伤而成残。 现在他自己结束了半残的生命。 韩尚志发了一会怔,走出卧室,就余丙南的尸身上,撕下了一幅布,包住那颗人头,转身出洞。 恩仇了了,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同时也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 他带着余丙南的人头,奔向谷口,途中,穴道被制的锺彬,仍夹在那石笋之中,看来不到明天,他是无法解开穴道的。 顾盼之间,来到了谷外。 远处,烟消腾空,想是少林僧在火化那些被杀害的同门尸身。 “韩尚志,恭喜你大仇得报!” 那声音不但熟悉,而且悦耳。 韩尚志骇然举目,只见那神秘的蒙面女子,又现眼前,心里念及此翻报仇追凶,蒙面女子确实帮了很大的忙,当下施了一礼道:“相助之行,在下就此谢过!” “用不着!” 噫,声音怎的忽然变了? 韩尚志略一思索,激动无比的道:“你……你……原来是” 蒙面女子幽怨的道:“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话声中,缓缓扯落面巾,露出一张美绝无人的粉面。 她,正是负气离开韩尚志的慕容黛。 韩尚志深深一揖道:“姐姐,请原谅我那日无心之过!” “你仍然叫我姐姐!” “当然是的!” 慕容黛改变了衣饰声音,再蒙上面巾。韩尚志竟然认不出来。 她不再神秘了,一切都那么平平无奇,她曾经嫁过“大齐教主”,当然对“连环套”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一抹幽凄的笑,掠过她的粉腮。 虽然笑容是凄凉幽怨的,但反而使她显得更美,更动人,更惹人退思。 韩尚志的心,下意识的跳荡了几下。 “弟弟,今后大涯海角,愿我们常常相忆吧!” 韩尚志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难过,鼻孔一酸,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姐姐,你……” 慕容黛苦笑一声道:“弟弟,只要你的心中,能保持我的影子,那就够了……” “不,姐姐,我……” “怎么样?” “我……爱你!” 慕容黛粉腮骡呈一片激动之色,但随即又回复原来的冷漠平静,幽幽的道:“弟弟,不可能!” 051 其实她想错了,别谈月里嫦娥陆玉华是新近才出道的雏儿,就是名震天下的宇内三奇之流,亦不打动毒玫瑰的心。 毒刺玫瑰听了陆玉华的话,喜色掠过脸孔,不禁生喜得呵呵大笑,自言自语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天下虽大,人生何处不相逢,哈哈……嘿嘿……”毒刺玫瑰善于谈笑杀人,她笑到得意之处那声音尖峻得使人发抖,全身起鸡毛皮,令人好不难受,陆玉华只感到一股凉气,直贯脊柱,预感着这种笑声不是吉兆,现在她一瞥毒刺玫瑰果然名不虚传,但见毒刺玫瑰双肩倒竖,唇挂邪笑,杀气布满脸孔,变得可怖。 陆玉华乍见之下,心惊肉抖,猛聚全身劲气,暗暗戒备着,毒刺玫瑰果然名不虚传,但见毒刺玫瑰一连串的嘿嘿狂笑,双目进出两道慑人心魂的邪光,一步步向陆玉华移近,嘴里还说道:“老娘不告诉你,量你不知原因,好在今天任你插翅亦难逃老娘掌握,告诉你又何妨,嘿嘿……嘿嘿嘿嘿……” 那种狂妄之态,就好象陆玉华已成刀上肉,宰割由她似的,于是继续说道:“姓陆的丫头,你可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老娘十几年来有一件事,始终耿耿于怀的莫大心事就是为了陆玉华你这唯一的遗孽,苍天有眼,竟让我见到你,嘿嘿……哈哈……我可以高枕无忧啦!” 陆玉华乍听此语,猛吃一惊,一个念头,可怕的念头,宛如闪电掠入她的脑海:“敢情我父母死了,且死在这个毒刺玫瑰老魔妇之手?师父怎么不曾提起,这是真的?不,不会的,我双亲一定尚存人间,不可能!绝不可能的啊!” 毒刺玫瑰看到陆玉华这种满脸疑色,已看透她的猜疑,冷笑道:“丫头,为人子女,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杀了你家五口人,难道你不想报仇?来啊!不孝的孩子,仇人就在面前,你怎么不将埋首苦学全部施出。” 这一嚷,陆玉华再笨也知道这个毒刺玫瑰正是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这样说陆家真的完全亡于此魔手?陆玉华头晕目弦,气个娇躯幌幌摇摇,斜斜欲倒,何时何地,所处何境再不坚强,陆家深仇大恨由谁报?不能倒!陆玉华,这不正是你手刃亲仇,为江湖除害的大好机会,会成的,你的功力足可胜她,坚强啊!坚强! 陆玉华果然欲倒的身子硬直起来,这时她满挂泪珠,咬牙切齿,坚毅之色揭露粉脸,喷火的怒目,像把抻剑似的,直欲刺穿毒刺玫瑰的心胸。 这是正义的利剑,愤怒的火焰,毒刺玫瑰抬头一瞥,不禁一愣,到底作贼心虚,愧疚地将邪目移开,不敢正对着陆玉华双目射出的光芒。 这不正是“邪不侵正”的最好例证吗? 毒刺玫瑰的目光刚刚移开,蓦然,一声怒叱,陆玉华形如拼命,彩带盘空卷舞,人如饿虎扑羊,以卷风带夹呼呼之风向毒刺玫瑰四面八方卷袭而来。 “毒刺玫瑰妖婆拿命来!” 陆玉华这一先声夺人,声势惊人,使技高心狠的毒刺玫瑰也不敢轻视,手中“黑风竹笛”向万点带影一扫,一招“划一扫千”。 说来诡异绝伦,毒刺玫瑰这一探扫,看似轻松自如,但单只这一挥,陆玉华万钧劲道及手中抛出的卷风带,顿时如遇高墙,蓦然一顿,即被迫回。 陆玉华这一惊非同小可,卷风带虽然是软兵器,但以陆玉华内功修为,已远达缚棍的地步,刚才卷风带一挥少说也有数百斤。岂知毒刺玫瑰手中那只黑风竹笛轻轻一挥,便将数百斤劲力拔移,这怎不令陆玉华惊得全身汗直流! 话说如此,陆玉华岂肯就此罢休,父母深仇,如海深,似天高,就是拼到最后一口气,也是在所不惜的。 只见陆玉华卷风带被迫回之后,微怔一下,猛地右腕贯劲,运带反扑,凌空顿带曲打回去,卷风带似如离弦之矢,“蓦”地一声暴响,向毒刺玫瑰喉咙射至。 毒刺玫瑰见带微微哼哼数声,见带尾快临咽喉的刹那,后腿曲弯,偏头一避,手中黑风笛猛往卷风带一扣打,直抵的彩带截腰被阻,带尾声地反曲绕着竹笛缠来。 及至陆玉华发现这时已晚,卷风带已经与黑风竹笛缠在一起,不由“啊”的惊叫:“糟啦!” 这时只听毒刺玫瑰得意的狂笑,那声音宛如丧钟,一阵阵进入陆玉华的耳朵,顿时一种面临死亡的绝望,涌袭陆玉华胸海。 毒刺玫瑰说:“丫头,放下卷风带吧!倔强的顽抗,只有促使你的死亡,哈哈!多年来心愿已了,从此真可高枕无忧,逍遥半辈,嘿嘿……陆家又有谁向我寻仇?陆玉华呀!你父亲陆作云害得老娘太苦了,这难道不是你应得的报应?哈哈……哈哈……” 陆玉华乍闻毒刺玫瑰妄意的狂态,心如刀割,万念皆灰,毒刺玫瑰口中叫到“陆作云”,不用猜必是陆玉华的父亲无疑。 陆玉华活到今日,尚不知父母姓名,“陆作云”三字听入她的耳朵,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蓦然一种苍老的声音送进了她的耳里:“儿呀!面对着陆家的大仇人,你犹豫什么?” 这是幻觉,但在陆玉华此时心情处境,无疑是一种力量,只见陆玉华全身功力贯满四肢,双手紧握,双脚生根般钉入深土,将天山神尼所授佛门至高内功“一心禅功”运布全身上下!脸露杀气,右臂往后一拉。 毒刺玫瑰疏神得意的时候,猛被陆玉华一拉,身子自然地前外面倾一步,可是毒刺玫瑰的武功岂是等闲?刚才只不过是乐而忘神,才让陆玉华得逞。 当这时只见她手中黑风竹笛运劲上拨,力贯右腕,那根一尺半长的竹笛,宛如苍松峙立,任陆玉华使出“一心禅功”依然无法拉动分毫。 好胜倔强的月里嫦娥陆玉华,那曾受过这般耻辱,愈是如此愈是激起她争胜的意志,两人一拉一扯,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陆玉华已额颊香汗涌流,脸亦渐呈青白,而毒刺玫瑰仍然那么镇静,嘴角冷笑更浓,胜利在握,无怪乎这老魔如此狂獗。 月里嫦娥陆玉华这时候才知道要和这个老魔斗力,就是三个陆玉华也不行,此时陆玉华放下卷风带以她卓越的罕世轻功,脱出魔掌逃命总是可以的,但是父母深仇,教她怎肯逃走? 何况卷风带又是天山神尼赖已成名的兵器,天山神尼赐赠与她,用意乃望凭此带立万世英名,与带共存亡 尤其今日之敌,又是陆家血仇大敌,行遍天下都难碰头,这种复仇大好机会,岂肯放弃?死,有何惧哉,家仇不报偷生于世,岂为人子女所应所为!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陆玉华已山穷水尽,已到无能为力的地步,依照古训:“留得青山在,岂怕无柴烧。”陆玉华应该留命待机再事报复血仇,才是明智之举。 陆玉华可没这么想,这时她反而更加镇静,不但没有使她更陷恶境,反而使她思出一条妙计来。 只见她蓦然开朗声喝道:“毒魔,今日不杀你头誓不为人!”说着手用劲,猛拉卷风带向右后,她怎么能拉得动?这不是白费力气,空吓唬人吗? 是的!这是她的假动作,但在毒刺玫瑰看来,以为陆玉华正做困兽之斗,身子往后倾退几步,手中黑竹笛所弹的卷风带松脱,脱出竹笛控制之外。 这些动作都是刹那间的事,陆玉华早已暗算有此一着,右腕刚松,立即踏一步,陡地迅如闪电般握住卷风带,运劲一抖搂。 同时乘着毒刺玫瑰后倾,重心不稳定的机会,手中刚夺回来的卷风带,一招“秋风扫落叶”,急若电光火石,猛如狂风撼树,向毒刺玫瑰双腿卷扫过去。 毒刺玫瑰重心刚稳,脚下突感带风侵体,猛吃一惊,单足点地,人如巨鹤冲天,凌空掠起的肥胖身躯,倏然下顿,心中暗念“糟”!糟字刚落,整个身子如风车轮船,被陆玉华当彩带般舞着。 毒刺玫瑰立感头晕目眩,一种被俘的悲哀心理,使得这位一向独断凶残的魔妇,“哇哇”大叫,同时只见她忙将竹笛凑进嘴,利用晕厥的刹那,用力一吹! “呜呜呜呜”一连串单音,别看毒刺玫瑰已被陆玉华缠舞至快要晕厥状态,这是她临亡边缘,最后挣扎的救命音响,笛音仍然响彻云霄。 最后笛声刚落,毒刺玫瑰全身突然瘫痪晕死过去。 052 陆玉华复仇的烈火已燃遍全身,一看毒刺玫瑰晕厥过去,不禁悲愤地念道:“爹娘!不孝华儿为您报仇了!”。 她边念着,那两行热泪,不由夺眶而出,一种目的已达的快念心情,在她脸上染成了一副刚毅之色。 这时,蓦然四周传来了急促的步履之声,陆玉华心中暗暗一怔,想道:“糟,那兽群又来了,这时不下手,要待何时。” 心念刚动,手中卷风带一抛直,带尾缠着毒刺政瑰,刹时象脱弦之矢,射向前面一丈处的大树。 她这一抛射毒刺玫瑰全身瘫痪,业已无法抵抗的能力,只要身体一撞树,那脑袋还不得顿时开花? 此时,毒刺玫瑰身子已近大树前面一尺远,陆玉华突然双眸一闭,不忍目睹,这种杀人的方法还是第一次,虽然是杀父毁家的大仇家。 就在毒刺玫瑰身体快撞树的一刹那,蓦间,一声震天的兽啸,一条巨大的黑影,如闪电般斜斜跃纵飞出,只见一个起落,黑影已将毒刺玫瑰硬行接住,又是一声欢愉的坚嗓门,黑影顿时消于无形。 这个变化实在唐突,太令人难于预料,陆玉华业以得手的仇敌,竟被如猩猩的家伙所救,这一来复仇不仅不成,往后的烦恼不是愈增吗? 陆玉华岂容毒刺玫瑰就此遁走,那啸声刚止,只见她双足一蹬,人如飞燕凌空向啸声追去,这时月里嫦娥那里顾得许多,她心里除了报仇的欲望在激烈的燃烧外,其余的她还能想到什么呢? 失望的陆玉华,一入林中,四周顿时空荡荡的,除少少落叶外,毒刺玫瑰及刚才那群猩猩的影子,刹时间无影无踪。 陆玉华并不灰心。她想,这一突变,其中定有文章,毒刺玫瑰和刚才所见的巨猩猩的影子刹时间已踪迹不见,显而易见卓越的轻功,一定在附近掩藏起来,不然这附近可能就是毒刺玫瑰的居处。 月里嫦娥陆玉华能在心情极度紊乱之时,很快下了这判断,可见她天资的异禀与聪慧,不错,这“望星峰”正是毒刺玫瑰的隐居。 当年毒刺玫瑰年轻时,面貌相当美丽,武功更是高绝出众,若不是她心狠手黑,好杀成癖,还不是江湖雄豪杰所倾心追求的对象? 有一年,毒刺玫瑰路过湖北大洪山,正遇上陆玉华父亲陆作云,当时江湖上一提起“翻云手”陆作云的名儿,无人不竖起大姆指说好,人的名儿,树的影,毒刺玫瑰慕名起邪念,自出道就寻找翻云手一决雄雌。 这当时不仅仅为的是陆作云的好武功,而是她的人如潘女在世,子都复生。 在毒刺玫瑰来说,真叫皇天不负有心人,竟在大洪山巧遇翻云手陆作云,不仅可慰相思之苦,同时亦可一决雄雌,看他是否名不虚传。 但以陆作云来说,这一巧遇乃是苍天嫉妒才能的安排,不但给陆作云带来不幸,更甚陆家由此一遇,而臻致全家遭毁。 要不是毒刺玫瑰乍见陆作云是那般英俊豪杰之后,竟打消了原先的意念,一改往常态,变得非常温柔体贴,仁慈的连跺死一只蚂蚁都不忍一般。这一来果然换得了翻云手陆作云的好感。 但是狐狸尾巴,随时都会露出来。时间一久,毒刺玫瑰恶名便传进陆作云的耳朵里。 起先陆作云对这些传闻,一概不信,别人恶意中伤,反而对毒刺玫瑰抱冤枉,无形中两人情感更为融洽,已至如谬似漆之地步。 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械斗中,毒刺玫瑰残忍毒辣的天性终于流露出来,虽经陆作云一再劝阻,但仍然无法收拾她发狂的残杀。 翻云手陆作云这一气,毁剑远走,痛苦之余竟从此弃武作农,隐居于四川省苍溪内,后来娶妻武氏,婚后生下两子二女,陆玉华是最小的女孩。 毒刺玫瑰一见陆作云毁剑走远,顿时如丧考妣,当下立即跟踪陆作云,但是以翻云手陆作云的绝顶轻身术,毒刺玫瑰岂能望其项背?没出几里就失了陆作云的踪。这时毒刺玫瑰悔恨痛哭,但怎能挽回已成的事实? 陆作云已去,他俩不平凡的感情亦随春水流去,随着跟来的是毒刺玫瑰由失望而生怨恨的报复行为,故有残杀陆家五口的事件。 月里嫦娥陆玉华,周岁那年,毒刺玫瑰终于踏遍天下跟踪到来,这时陆作云呢,十几年弃武,武功全废,而毒刺玫瑰的武功已更进一层,与往昔已不可同日而语。当时的陆作云自然不是毒刺玫瑰的对手,陆妻武氏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妇女,毒刺玫瑰一到,不不是刀落头堕,只有片刻工夫,陆家六口除了乳母抱了的陆玉华免遭劫外,其余全做了毒刺玫瑰的刀下亡鬼,这太不公平了,太残忍了,苍天何忍心至此? 毒刺玫瑰杀人放火后,气怒稍平,始发现少了一人,乃到处寻陆作云仅存的小女陆玉华,这时苍天似乎有意安排日后江湖的一番杀劫,故陆玉华被奶母抱着从邻家逃出。 趁陆家大火冲起时,机警的奶母张妈预感到情势不妙,终于深藏不出,这一来才能保住陆家的命根,亦因此才能使陆玉华上天山学艺。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陆玉华追失了毒刺玫瑰之后,心里的难过可想而知,只空一声清亮的啸叫,脚下用劲,展开“陆地轻功飞行术”,绕着这片树林疾走,双目宛如苍鹰搜食,连一草一木也不轻易放过。 因为她深信自己的判断,知道毒刺玫瑰的窝巢必定在这“望星峰”附近。 结果不但无法寻出毒刺玫瑰的巢,反而将黄龙寨的劲敌引出来。 第十三章 飞豹老人接信这之的后,派出了白氏两恶,结果白氏两恶双折翼,死于陆玉华之手,这怎能不叫飞豹老人震惊? 黄龙寨高手死伤俱尽,飞豹老人再不亲自阻敌已不成了,于是乎飞豹老人率领寨内二十名喽卒,倾巢出动,至望星峰。 正好遇见陆玉华,飞豹老人心里所惧的病书生罗俊峰不在,心中大为宽慰,知机不可失,黄龙寨毁败至此,杀一个敌算一个,多少总可以捞回一点本,便领众搜索着,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及至陆玉华惊觉有敌环伺,飞豹老人已将她围在核心,得意的冷笑着,月里嫦娥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泄,瞥飞豹老人胜算在握,只见她手中卷风带,化作万道带风,向飞豹老人立身处扑打而至。 飞豹老人一见彩带破空而到,叫声:“来得好!” 看着带尾临头在尺许,脚下用力,不慌不忙轻轻往侧面避过去,月里嫦娥今天真是恶运当头,活该多受点罪。 自来黄龙寨一直就没停过手,刚才连杀白氏两恶,又苦拼毒刺玫瑰,已至精疲力尽,这时的卷风带打出,看来声势骇人,其实劲道大减,身体刚刚闪开,又是一阵大笑,那笑声把业已麻木了的陆玉华振作起来,连忙停带运气调息。 可是飞豹老人却不允许她这么做,笑声未毕,束口一啸,包围着陆玉华四周的喽卒,顿时呐喊一声:“杀啊!” 都把鱼肚刀统统往陆玉华身上围砍而来,月里嫦娥真是艺高胆大,并不因而惊惶失措,而利用这短暂的刹那,硬将真气运行一周,聚在丹田。 看着二十来件兵器快近身躯的时候,猛提丹田之气,出手扬带,卷风带一招“旋风扫雪”,硬将二十来把鱼肚刀挥卷而去。 这一招正是月里嫦娥拚命的一击,成败全赖于此,劲力之猛,手段之狠,就连旁观未出手的飞豹老人亦暗暗喝采。 天山神尼得意带法果然不凡,单就这一招已可以看出全貌来,卷风带就象生了磁一般,这一卷,二十来个喽卒手中紧握的鱼肚刀,几乎脱手而飞。 飞豹老人一瞥之下,心中大吃一惊,那敢怠慢,“啊”的一声,双肩一幌,掠入战圈,手中单刀一招“白蛇出洞”向月里嫦娥头顶劈下。 月里嫦娥一看单刀劈下,递出的卷风带乘着余威,返卷上空,一迎单刀劈下,两件兵器空中一碰:“拍!” 两人同时跃开五步之远,这时陆玉华真气业已泄尽,落地之后踉跄几步,摇摇欲倒,头重身虚,一阵晕眩,这是她用力过度,已至脱虚的地步,不由她暗叹…… “完啦,一切都完了,想不到我陆玉华会葬身在此,爹娘请原谅不孝女儿无能替您们报仇了。” 想着,叹着,一个娇躯已萎顿下去,“叭哒”晕倒在地,顿时失去了知觉。 053 飞豹老人一瞥这种情形,不禁哈哈大笑,裂着黄牙,满脸狰狞,邪色漾溢地向陆玉华晕倒之处走来。 可怜陆玉华大仇未报,身将落人匪手,空山寂寞,林木萧萧有谁来救! 这时飞豹老人已缓缓走到月里嫦娥陆玉华卧倒之处约二步远,他停下来,注视着陆玉华的动静,深怕有诈。 就在飞豹老人迟疑不决之时,蓦见一条白光向这方扑射而来,飞豹老人乍见之下,心中一愣,顿时杀机陡起,轻微冷哼一声,手中单刀,狠猛地往陆玉华颈部抛射出去,手段之辣,诚然令人发指。 两人距离那么近,飞豹老人又是快捷出手,陆玉华就是没晕厥过去,亦无法逃避这一抛劈,何况她业已虚脱晕睡过去,那还能有命在! 就在飞豹老人单刀脱手的同时,陡闻一声暴喝:“老鬼住手!罗某来啦!” 声音尚摇曳空中,白光已快捷如电光般泻落在陆玉华身旁三、四寸处,几乎踏在她身上,来人双脚一沾地面,倏地左腿上踢,立将飞豹老人抛射的单刀踢了正着,那把单刀宛如皮球飞落在十丈外草丛里面。 来人正是闻声赶来的病书生罗俊峰,他这一及时赶到,始将月里嫦娥陆玉华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说险确实险到极点,分毫之差半步缓迟,陆玉华就得香消玉殒,饮恨九泉了。 此时飞豹老人目睹这一情景,反而目瞪口呆,不知该何去何从?病书生的厉害他早已目睹,而且领教过,如今看他黄脸绷紧,肃杀之气露于外表,不由心惊肉战,暗暗着慌。 罗俊峰低头一瞥静卧在一旁的陆玉华,看见她脸色荒凉苍白,毫无血色,立即取出乃师空空叟兰一逸,嵬集天奇花异草所调炼的疗伤药:“太清丹”两粒,一面监视着飞豹老人的空袭,一面撬开陆玉华的牙齿,将两粒太清丹送入。 天地仙丹,果然神秘无穷,入口生津,溶合唾液,很快往肠胃咽下去,这些动作病书生赖于手指神经的感应来操纵,因为他必须全力监视着飞豹老人。 最奇怪的是飞豹老人自始至终,并无丝毫动静,完全象木头人一般,睁着凶眼看罗俊峰的动作,这种违背常态的情形,顿使病书生罗俊峰怀疑,太清丹一入陆玉华口中,陡然而立身向飞豹老人发话道:“好个卑鄙无耻的下流老贼,对付一个女流之辈,还好意思使用车轮战术来折磨她,以致疲惫脱力而晕倒,要不是我罗某及时赶来,她岂不是葬身在此?” 说到此处停了一下,他当然不会知道陆玉华离开他之后,接二连三,遭遇劲敌狙击,又遇杀父仇人,心灵肉体都疲惫经历。 罗俊峰竟然误认为陆玉华是被飞豹老人用车轮战法活活累倒的,无怪乎罗俊峰会把他骂得体无完肤,罗俊峰继续说道;“老贼今日既是你的死期,罗俊峰要为生死不明的点苍掌门梅花神剑,和黄龙寨前无数亡魂报仇。这该是你恶贯满盈的时候,还不快拿命来?”说着又肩微晃,右掌化指向飞豹老人右晴点去,罗俊峰身怀罕世绝技,出手之快,简直使人看不清楚。只见白影一幌,病书生指风已到飞豹老人眼前,飞豹老人竟连动也不动,眼皮也不皱一下,罗俊峰猛然惊觉时已晚,指风劲力竟穿透肉眼,顿时眼球进出,鲜血自眼眶内似喷泉似涌出,这一情形与惨状,不由病书生罗俊峰怵目惊心,也暗叫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飞豹老人竟屹立在地,纹丝不动,围着四同场外的喽卒一看飞豹老人双目已失,全数一阵鸟散,全往四周荒野逃遁。罗俊峰一见这种情景,不禁大叫一声:“咦!”就在这时,晕睡的月里嫦娥陆玉华,业已醒了过来,一见这种情形也“咦”地叫了一声,与病书生惊叫同时,真叫做不约而同啦。 病书生罗俊峰一见陆玉华醒了过来,立刻掠纵过去,伸手拉起她,说道:“华姐姐,峰弟来迟,害你受惊,真感报歉,我真被这里的情景搞晕了头,飞豹老人,我来时还看他好好的,本欲举刀欲杀死你,现在怎么突然死去,这不是天大的怪事吗?” 陆玉华不等罗俊峰把话说完,连忙插嘴惊叫道:“什么?你,说什么?那老贼不是你杀死的吗?我不相信!”说着也不招呼罗俊峰,径自向飞豹老人屹立处去,走到那里一巡视,果然飞豹老人已死,但除了两个眼球外,其他与活人一般,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就不由陆玉华也怀疑起来。 这时罗俊峰已随后走到,诧然地望着陆玉华,希望她能有所发现,但看到月嫦娥也柳眉紧锁,满脸茫然之色,顿使罗俊峰失望,向陆玉华问道:“有没有异样?华姐姐,还有这老贼怎样使你累坏的?” 陆玉华一听这话,有气无力说道:“哼!他啊,怎么配与我动手!” 说着遂将离开罗俊峰之后的种种遭遇,一并告诉了他,并将毒刺玫瑰出现的事,加以详细叙说,一提起父母兄姐全家死难,陆玉华又是伤恸欲绝,变成个泪人,身旁静听的罗俊峰滴下同情的眼泪。 尤其对于毒刺玫瑰残忍狠毒,更加痛恨,只见他紧握着那双铁拳,怒目远视,咬牙切齿,似欲找人拼命的样子。 陆玉华说完时,两人全变成了泪人,相对啼泣良久,罗俊峰才把黄龙寨发现伪死匪徒的经过,一来此之的后的事情,告诉了月里嫦娥。 陆玉华听罢,内心里非常感激病书生罗俊峰,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深情款款地望着他,这时的陆玉华太需要安慰啦! 十九年来,她无日不在思念着家、父亲,时时向天山神尼探问她的身世,而所得的竟是恩师的摇头叹息。 虽然她心中已有着不幸的预感,但另有一种希望却强烈地支持她生活下去,追寻下去,也唯有这样她才能痛下决心,练成今日的绝艺。 别师下山以来,她虽遍游天下,除奸扶弱,除暴安良,事实上她还是无时无刻在暗访着她的身世? 虽然希望渺茫,但多次的失望并未使倔强好胜的她恢心气馁,结果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此“望星峰”巧逢仇敌,但又是这么惨痛的失败下来。 若非她侥幸缠住毒刺玫瑰,则十个陆玉华也不见得能捉着毒刺玫瑰或杀死她。 要知道毒刺玫瑰饲养的八个猩猩,其中任何一个也够月里嫦娥头痛的了,报仇之事谈何容易! 她哪里晓得,自己能够保得性命,已经是大大的幸运了,无怪乎天山神尼始终缄口不说,这理由就是深怕爱徒盲目冲动,遭无谓牺牲。 希望她先在江湖里历练一段时间,磨一下她的火气和天赋的骄性,并连络侠义道成名人物相扶助,使她血海深仇能顺利得报。 这正是月里嫦娥陆玉华的授业恩师,天山神尼苦心和缄默的用意。 病书生罗俊峰静听细思,将今日所遭遇各节一一推敲,对前后情形,已有了轮廓。 只见他剑眉紧蹙,合唇闭目,良久良久,都闻他自言自语地道:“是她,毒刺玫瑰,好个毒刺玫瑰,罗俊峰若不拿你这老妖婆,粉身碎骨,誓不为人!” 话毕,单手微扬,一般细弱的掌风“呼”地扑扫飞豹老人头顶,陆玉华一瞥这种态势,微感一愣,阻止罗俊峰,道:“峰弟你怎么了,干吗对死人发狠呢?” 罗俊峰闻言并不收掌,陆玉华声落,罗俊峰掌风业已将飞豹老人头戴英雄巾,吹扫而飞,一瞥欢呼道:“看!华姐!” 月里嫦娥陆玉华被罗俊峰的举动所感,此时一见他欢呼叫着,立即领悟到他的举动原是发自有因,并且现在业已有发现,遂跨近数步,移目随着罗俊峰手指指的部位一瞥,不由惊叫一声:“啊!玫瑰……玫瑰花针!” 是的,正是玫瑰花针,好狠毒的的毒刺玫瑰,竟这样惨无人道,将飞豹老人致死,华姐姐,你可知道用意何在? 陆玉华回答道:“不知道。” 罗俊峰详细解释分析看法,道:“这还用猜吗?华姐姐你说毒刺玫瑰已晕死被救是不,当心,她早已埋伏在我们附近,伺机对我们下手,好个藏头藏尾不敢露脸的卑鄙妖婆!” 054 罗俊峰说此话时,特别声亮,意在用话激出掩藏的毒刺玫瑰,陆玉华一闻此语,不由热血沸腾,怒火冲霄。 虽然对毒刺玫瑰的武功,尚存余悸,但复仇的意志,早将害怕逐走,反而瞪着圆而大的杏目,将四周扫视一遍。 与其说陆玉华这时突然勇敢,是因为复仇的火焰正烈炽着,倒不如说她已有了极大的后援在支持着她。 病书生罗俊峰神光炯炯,静心定意,四周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惊觉,事实上毒刺玫瑰平生纵横南北,岂是兴致,若无真艺实学,岂能博得这恶名? 这时她是否真的隐藏在此附近,尚未可知,就是真的在此附近,若她不动,病书生目力再好,耳神再灵,亦无法发现她的所在。 病书生罗俊峰并非不懂这个道理,经他巡视一周后,早把可疑目标暗记在心头,然后假意无所见般,继续跟陆玉华谈道: “华姐姐,照目前情况看来,可能我的判断错误,不过飞豹老贼的死,确实死于毒玫瑰恶婆之手,并且是为了灭口而杀,由此观之,毒刺玫瑰再度出现江湖道上,乃逃不了与‘飞龙帮’的关系,并且还负有千面人魔重大的使命,梅花神剑的失踪,毫无疑问,是毒刺玫瑰与我杀父夺母之仇人,斗剑黄炎雄的伤天害理杰作,飞豹老贼只不过是他们施毒的傀儡,如今毒计已售,当然再没有利用价值,不杀他灭口,岂能掩瞒天下耳目?” 说到此一顿了一会,又将可疑目标偷瞥一下,继续骂道:“飞豹老贼死得实在太冤枉啦,他死前犹不知杀他者何人,更不知道毁掉黄龙寨的是花言巧语欺骗他的好友——飞龙帮,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江湖阴诈奸险,层出不穷,倒象这种下流卑鄙的手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毒刺玫瑰若不在此是她命大,否则我罗俊峰若不在十招之内,仅凭这对肉掌,将她劈成肉酱,誓不为人!” 病书生罗俊峰最后这句话,不用说乃是针对着可疑目标而发,因此语气狂妄自大,这一来陆玉华早领会了他的用意,可是却有一个被激得口腔喷血,一声尖厉的狂啸,纵身跃出,向罗俊峰两人扑去。 病书生罗俊峰话刚落,蓦闻怪啸乍起,心中一喜,暗念一声:“来啦!你上当啦!” 连忙示意陆玉华准备,同时挡在陆玉华面前,他的动作刚完成,啸声夹着一条人影,跃落在他们两人身前七、八步远处。 这时天色已渐昏暗,太阳早掉进大海,四周静荡荡的,只有风摇山树,落叶沙沙之声,陆玉华一见来人,立时热血沸腾,连忙向罗俊峰细语警告道:“正是毒刺玫瑰,当心,此妖婆并不是好对付的。” 罗俊峰微微点头,全付精神用于打量来人毒刺玫瑰的打扮,罗俊峰见了毒刺玫瑰之后,也不免暗暗称好。 别看毒刺玫瑰长得肥肿如猪,而且年逾五十,但洁白清秀的圆形脸蛋,告诉人们她年轻时是多么娇美。 另一点令罗俊峰称赞的,就是她双目迸出的神光,和手中,一支黑色发光的竹笛。 毒刺玫瑰失手被制,若不是她及时发笛求援,早被撞在树上脑浆迸射,一命呜呼了,但因内功精堪,因此很快的就苏醒过来。 连调息都没有就离洞再出,那时正是飞豹老人欲毁陆玉华的时候,也是罗俊峰现身救援的时候,毒刺玫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病书生年纪与打扮,绝无那般几近仙侠之流的绝世轻功,最先她怀疑来人正是宇内三奇中的穷儒万念祖,因为那身段打扮,在黄昏时若看不清,真会被看错的,因此毒刺玫瑰立即寻地藏身,静观变化。 及至发现来人武功是可毁掉飞豹老人时,一种狠毒的念头,闪进了她的脑海,于是她不顾道义地将飞豹老贼杀死灭口。 毒刺玫瑰内功已臻摘叶伤人的至高境地,生平为恶江湖全赖她独门暗器“玫瑰针”,值得称道的就是她的玫瑰针并不喂毒,以示毒刺玫瑰心黑手辣,而她所使用的独门暗器竟不霸道,曾引起不少人猜疑。 事实上她这么做有两种原因,第一是受了翻云手陆作云的感召,为了讨好陆作云她才这么做,另一点就是她天生极为自傲自大,她认为凭本身的武功足以傲视天下武林,这样做故作大方,这正是她狡狯过人之处。 毒刺玫瑰身带“玫瑰针”分黑、白、红三种不同颜色,不仅花瓣颜色不同,就连针头形状分成圆锥针头的,菱形、叉钩三种不同形状,打法、用途、收效全异。 黑色花瓣圆锥针头的玫瑰针,是点穴暗器,其所发目标通常是敌人穿着黑色衣服或者是敌人头部。 毒刺玫瑰暗杀飞豹老人时,就是使用这种暗器,击中他后脑“脑户穴”无怪罗俊峰一时被瞒住,由此可见毒刺玫瑰内功之深,手法之准,心肠之毒了。 病书生罗俊峰打量毒刺玫瑰的时候,毒刺玫瑰亦同样对他注视,以病书生的打扮与显露在外面的那副病态,然当不足以令毒刺玫瑰心服,倘若不是他刚来时所露那份手法,毒刺玫瑰不会这样犹豫不决的。 话虽如此,罗俊峰扬言以一双空掌十招之内制服毒刺玫瑰,这在毒刺玫瑰听来简直是痴人说梦话,而且也是一种天大的侮辱。 反之,罗俊峰何尝就真有把握在十招内制服妖婆?那不过是一种“激将法”,毒刺玫瑰不明就理,上了罗俊峰的当。 写来话长,其实两人一对了面,只是很快的相互打量一下,毒刺玫瑰首先怒喝道:“病小子,十招之内击败老娘,可是你说的?” “正是在下所言,你待如何?”罗俊峰不屑地回答。 毒刺玫瑰不禁好笑,只见她一阵狂傲地冷笑,道:“敢情你这病小子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如此目中无人,别说你不配对老娘说大话,就是你师父也不见得就有此能耐。” 毒刺玫瑰根本不明白罗俊峰的师父是谁?若此妖婆知道是宇内二叟之一的空空叟,则她有两颗脑袋亦不敢说出这话来。 病书生并没回答,他觉得与这种毒妇说话,简直是费时又费口舌,只闻他厉声叫道:“妖婆,废话少说,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毒刺玫瑰闻言嘿嘿大笑道:“有种,有种,你比姓陆的丫头强得多啦,对!咱们还是手底下论输赢,我说呀,咱们怎么打法?” 罗俊峰连正眼也不瞧她一眼,听了话冷冷答道:“无论你如何划出道儿,少爷是全部接着,并且以十招为限,不过少爷有,一件事不得不事先声明,那就是到时候我要你将梅花神剑的去处告诉我。” “病小子你用什么做赌押?”毒刺玫瑰这样说。 罗俊峰闻话哈哈说道:“凭我这颗脑袋,怎样?够不够?” “不够,连她算上如何?”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死她焉有命在?” 毒刺玫瑰看到病书生这般从容,如当儿戏的态度,不觉心中直打鼓,其主要原因是对方武功若没有独到之处,怎会如此潇洒自如? 毒刺玫瑰之恶名,不管黑白两道,莫不视如蛇蝎,避之惟恐不及,有谁敢面对着她说此大话?更有谁夸言十招之内击败她,病书生若不是根本不识她的厉害,则他之不敢以头颅生命来做赌注,非如此信心焉能如此? 毒刺玫瑰考虑得很对,病书生并非信口开河,吓唬人之流,这怎能不叫她详想对策呢? 毒刺玫瑰将手中黑风竹笛一摆,嘿嘿两声,冷冷说道:“当心老娘可要有僭了,到时候别怪老娘心狠手辣。” 说话间,她已将全身功力暗提至丹田之处,那双洁白的手臂,突然呈紫色,并且骨骼“拍拍”作响,脸色亦在刹时之间狰狞得好不骇人。 再看病书生罗俊峰,铱然是那个老样子,好象根本说就不知道对方已畜力待发似的,其实他早将空空叟独步武林的“混元罡功”运布全身,储以待敌。 055 这时月里嫦娥却晃肩掠出,口里说道:“峰弟,由我来对付这个妖婆,为人子女,父母深仇岂能让人代招!” 说着不待罗俊峰阻止,已将手中卷风带抖抛飞攻而去,口中骂道:“妖婆,还陆家血债来。” 毒刺玫瑰全副精神用在罗俊峰身上,一见陆玉华半路杀出,不禁桀桀冷笑,等到卷风带破空递出,蓦地将早蓄的内劲贯聚手腕,黑风竹笛“雪封绝谷”向卷风带劈去。 她那右手刚推出,左掌连环运动向陆玉华腰际“志堂穴”砍下,只见一股热流,破空向陆玉华腰际扑到。 罗俊峰一瞥这种情形,心中一急,那顾得了许多,右手急速敏捷地向陆玉华劲后衣领一叩抓,用力一拉,两人同时跃开三步,陡闻“轰!”的暴响,毒刺玫瑰左掌拍出的掌风,竟斜击在陆罗两人前左侧地上。 一顿时尘土飞扬,地上出现了一个窟窿,约有一尺来深,不由陆玉华乍舌发愣。 这时罗俊峰对陆玉华说道:“华姐姐你我并非外人,你的大仇亦正是峰弟我的大仇,何况梅花神剑王老哥的失踪及无数冤死的黄龙好汉的账,应该一并由我来算清,难道你是放心不下吗?” 病书生罗俊峰和陆玉华说话,脑后突然风生,他早已料到,卑鄙下流的毒刺玫瑰会有此一着,暗聚全身功力,两掌上推,立时将月里嫦娥送出一丈远地上。 这种以意使气,运用自由的绝顶内功修为,倘若由后而偷袭的毒刺玫瑰看见的话,要不吓跑才怪。 罗俊峰刚做完,脑后风声已急,知道毒刺玫瑰已袭至背后不远,这时病书生罗俊峰照理应该前跃或左右躲避。 可是他却依然装傻到底,连动一下都未曾,不过聪明机警的病书生业已将先辈疯道人的“先天无极雷电功”运传全身,准备硬受一击,以便利于尔后行动。 这正是他临阵不乱、遇危生智的不凡之处,倘若毒刺玫瑰不以笑声震伤陆玉华,他真不愿这么快就使出这种煞着来哩。 罗俊峰内功刚布完成,毒刺玫瑰业已由后猛攻而至,掌风夹万股力道,“轰”的一声震天猛响,毒刺玫瑰的左掌结结实实的击中罗俊峰的脊背。 蓦闻毒刺玫瑰,“咦!”的一惊叫一声,打下的左掌竟好中皮革般,被一股无形气墙弹回,这一来毒刺玫瑰岂仅是惊,简直是怕。 自己的功力是她所深知,刚才这一击起码有八百斤之力,合抱大树,千斤巨石都有被击碎的可能,为什么这个貌不惊人,年纪又轻的病小子硬受一掌,而不被震碎,难道他学的是邪法,果如此,那岂不骇人听闻? 病书生罗俊峰硬接一掌以后,倏地施身轻轻对毒刺玫瑰含笑说道:“老妖婆,乘下五招我看不用在比了,还是快将梅花神剑的下落说出来,少爷慈悲为怀,留你全尸,否则……哼……” 毒刺玫瑰又非三岁稚童,听了这话不但不自行检查一番,反而纵声狂笑,喝道:“病小子,我是拿话吓唬大的,今日不胜,则拼个两败俱伤!”,因此,出手就使出“黑风竹笛”,表皮所载奇学“黑风笛法”。 一连攻出三招,顿时罗俊峰面前,笛影纷舞,斯时夜幕低垂,朵朵笛花形如幢幢鬼魑,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完全将病书生置于竹影笛风之中。 这时罗俊峰才真正体会到毒刺玫瑰的厉害奇学,真是盛名不虚,像她那样纵横南北地为恶武林,且能维持数十载凶名不坠,若无实学,何能臻此? 此时,罗俊峰心烦已极,整日格斗,连番遇险,已使他精神倦乏,如今陆玉华再度晕厥,天色已晚,而面对的又是黑道上成名妖婆,长此这般打下去,何时罢休。 刚才以先天极雷电气功反震毒刺玫瑰,何以她依然如故,毫无异样,那只左手仍然运劲如风,呼呼有音,难道她压根儿就不知我的神功? 罗俊峰越想越烦,尤其对于目前这个老妖婆真有点烦急,这时他怒火渐渐涌起,师父空空叟临别的诫言在这时竟消失淡忘。 他再也不管炫露不炫露了,这时他一心一意如何将老妖魔除去,早点觅食充饥,救治陆玉华,找寻王玄尧。 陡闻罗俊峰长啸一声,倏见白光冲天,罗俊峰业已凌空拔起,这时已至最后三招啦,三招一过再不能伤败毒刺玫瑰则二人性命不保。 时已入夜,罗俊峰的脸色已无法看见,不然你将看到他俊脸凝霜,双目喷火之态,只见他身临空中不停止,在空中划弧般掠飞,倏地白影一顿,又是一声龙岭长啸,只闻白影在空中叫道:“妖婆纳命来,接招”! 只见话未完,白光直射,罗俊峰竟将先辈异侠疯道人秘笈内所载的“迅雷闪电”掌施出,这是他别师出道至今,破天荒的举动。 但见两掌盘飞,一招“雷鸣九天”,此招一露,狂飚骤起,十丈方圆全罩人掌风劲力之内,呼呼风响宛如轰雷暴鸣,山摇地动。 连罗俊峰自己都猛吃一惊,想不到这掌法如此利害,但招式既发收拾已难,这时他真后悔自己太过猛浪。 毒刺玫瑰那曾见过这种凌厉的招术,一见之下,魂飞魄丧,简直不相信是人发的。以为洪水骤发,海浪排空,连第二眼都来不及看,整个人耸肩猛惊跃出十丈远外,但逃过了正面主劲,却逃不过余劲。 只闻“嘶”一响,她只觉背后一凉,那件外袍整整被切破了好大一块,毒刺玫瑰叫声:“好险!” 念头还未转变,后面又跟来一股比刚才更厉害更骇人的掌风,毒刺玫瑰惊魂未定,一瞥之下,更吓得亡魂皆冒,斗志全消,哀叫一声“天啊!我命休矣!” 哀声刚出,狂风卷至,那股掌力竟以龙卷风般,在毒刺玫瑰脚下立成风柱,毒刺玫瑰心神俱颤,真气一泄,整个肥大的身躯,突然入风圈中柱,顺着上冲的螺施风,激上空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出口,已惊死过去。 “迅雷闪电掌”看来一招招分开,实上只要你使出一招立即如黄河破堤,不可收拾,不由你第二招,跟着连发出,这种奥妙,罗俊峰亦是今天才正式见到,就是他不想出,亦不由他作主了。 病书生罗俊峰两招制敌,本是意中之事,如今毒刺玫瑰身在半空,是被劲风托着,一旦风劲消失,只要从上摔下来,就得一命呜呼。 病书生罗俊峰却另有用意,只见他缓缓地将招式收回,毒刺玫瑰也由上缓缓降至地面,快到地面的刹那,罗俊峰右手食中两指箕张,隔空点中毒刺玫瑰“哑穴”。 他这样做岂不是多此一举?不!毒刺玫瑰现时晕死过去,但并没完全受伤,以她深厚的内功修为,稍候片刻,就能苏醒过来,那时则又要化费一番心力啦。 杀了她不成吗?是的,杀了她不但为武林除害,亦可省去这翻手续,不过罗俊峰并不亲手杀她,为什么? 这样做不但不会使心上人月里嫦娥陆玉华高兴,反而会引起她的不满。 罗俊峰满脸笑容,说道:“华姐姐,捉的是峰弟的责任,但是她是华姐不共戴天之仇,我献上给你,叫你取下她的首级,告慰在天的伯父伯母之灵。” 罗俊峰用心之苦,思维之周到,使得月里嫦娥陆玉华感激地扑到罗俊峰怀里,呜咽地哭啦,这种恩德比救了陆玉华一条人命,还来得珍贵。 陆家血海深仇得他报复,不仅陆玉华感激落泪,倘若陆作云死而有知,在九天之上不知也要如何感谢病书生罗俊峰。 月里嫦娥陆玉华依偎在罗俊峰怀里哭了良久,罗俊峰温香满怀,心房不禁乒乓直跳,轻轻在陆玉华耳根吻了一下,柔和说道:“华姐,时候不早,还是早点料理大事,时间一久若再生枝节,就要多费手脚啦。” 陆玉华一听,立时抬头离开他的怀抱,望着地上晕睡的毒刺玫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遂说道;“峰弟,你忘了问她关于梅花神剑的事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罗俊峰连连说道:“对!对!糊涂!我真糊涂,要不是华姐姐提起,我真忘啦,快,用你的卷风带将她缠住,我来问她。” 056 月里嫦娥很快的把毒刺玫瑰料理得结结实实的,卷风带乃天下异宝,柔韧结实,毒刺玫瑰武功再好,要断带脱出,万万不能。 罗俊峰见诸事完毕,伸手解开哑穴,过了片刻,毒刺玫瑰悠悠醒来,一见自己被制,凶眼暴睁,咬牙切齿,厉声骂道: “病小子,老娘技不如你,如今被制,杀砍由你,快给我干脆,若想用各种手段折磨老娘,哼,为鬼魂亦不饶你。” 罗俊峰闭目不闻不语,意欲由陆玉华来拷问,陆玉华手指毒刺玫瑰,激动地喝道:“妖婆,想不到你也有今日,我先父与你何仇,家母与你何恨?你竟杀了他们,你的良心何在?今日死在眼前,犹无痛悔忏过之意,可见你已无可救药,今日正是我报仇的时候,死,对于你并不稀奇,你看的太多了,你做的太多了,你可想到多少冤魂怨鬼,已包围在你四周,准备割你的皮,食你的肉,这不正是恶有恶报最好的例证,如今你痛悔已晚,早已死定,这里有两种死法,就要看你的选择啦。” 说至此,停了一下,弄袖擦抹着洁满泪珠的眼眶,嘘了一口深气,继续说道:“只要你将梅花神剑的下落说出,并将飞龙帮最近的阴谋说出,姑娘给你一个好死,否则凌迟致死,这个苦罪非你所愿受吧!” 毒刺玫瑰听了这话,暗暗聚液成痰,倏地张口“呸!”的一口将浓痰射出,这一发难月里嫦娥做梦了不曾想到,及至发觉,那口浓痰似疾似脱弦般向她射到。 别小看仅仅一口痰,若换常人口里吐出倒无所谓,毒刺玫瑰内功之深,已臻化境,一口痰由她口内喷出,何异于一凿铁弹子。 说时迟,那时快,那口痰丸已射至陆玉华眉眼前,蓦然一声暴叱,只见静观审问的病书生右臂前伸。说来不信,那口痰丸倏然一止,随着反后射回,但并不急速,缓缓凌空滚回,陆玉华嘘了一口气,前跨大步,右手一扬。 “啪!啪!”两声脆想,把毒刺玫瑰脸颊,印上了两个五分明,又红双肿的掌印。 陆玉华生气出手,力道岂同小可,毒刺玫瑰被打得杀猪般大叫,口一张鲜血夹着一粒粒的白牙喷出口外。 月里嫦娥今天真是倒毒了极点,空具有一身绝艺,却两次晕厥,几次被暗算,尤其在心上人病书生面前出了这种丑,那真是羞煞她啦,叫她以后怎能抬起头起?何况每次都借助罗俊峰的援手,连她本人深仇大恨还是病书生为她报的。 这在自尊心极强的少女来说,何异于撕下她的脸皮!现在打了毒刺玫瑰两个巴掌,仍未能消掉心头中的烦闷蹩气,手指着毒刺玫瑰的脸,怒骂道: “妖婆,死到临头犹不知死活,赶快将梅花神剑下落说出来,否则,姑娘一定叫你不得好死。” 月里嫦娥说完话,旁边的病书生很快的到身边,说道:“华姐姐,对这种恶毒妖婆我看还是白问,早点把她料理了我们自己寻找好啦。” 月里嫦娥闻言一想亦对,对一个成了名的绿林匪类,要拷出招供来确实非易,与其在此白白浪费时光,无宁早报了仇早上道寻找梅花神剑来得妥当,于是一点头表示同意。 接着蓝衫一飘,人如彩风向飞豹老人尸体处跃去,罗俊峰不明就理,一时愣怔地望着她,只见陆玉华到了飞豹老人处弯身拾起了一把单刀,旋身沾地长身,一个起落又回到这里来,原来她是用来砍头的。 罗俊峰心里暗想:“我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寒星剑’吗?干么要用那柄单刀?” 其实他那里知道陆玉华的用心,她如果用罗俊峰的剑,这个仇不是变成病书生替她代报的了吗? 毒刺玫瑰始终闭目待死,不过她心中暗自骂着,古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目前为止这令心黑手辣的毒刺玫瑰却那么安祥,丝毫不后悔自己以往的过失,反而骂看生擒她的病书生,真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月里嫦娥陆玉华单刀上举,仰望云霄深处的天空,合目祷告,道:“爹娘,不孝华儿为您报仇了,愿您老人家在天堂里享受最快乐的日子。” 祷告毕,单刀如电光向毒刺玫瑰头颅砍劈而下,卡的一声,毒刺玫瑰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于非命。 陆玉华一刀劈落毒刺玫瑰的头时,并不敢正眼一瞧,到底正派人士行事光明仁慈,这样断头杀人的事,非有深仇大恨,确实做不出来。 当然两人搏斗时出手杀敌那是另当别论,这种心理的变化,作者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来。 毒刺玫瑰人头落地,鲜血迸喷,陆玉华很快的捉住头发,将人头拿在左手,高举过头,仰望苍天,不禁哈哈大笑。 大仇既报她尚有何事可忧?为人子尽了孝,当然值得欢笑呀! 病书生罗俊峰一见陆玉华大仇已报,不禁为她高兴,但回想自己的父仇尚未报,不由又黯然神伤。 如果早知甘井所交邱英杰,就是杀父夺母毁家的仇人化身,不是早报了仇了吗?为了自己江湖经历的缺乏,竟使大奸从容得遁,甚而几被阴谋暗算,不禁捶胸痛惜,如今仇人何处,大仇何时方了,思之,能不黯然神伤? 越想越伤心,不知不觉间,晶莹的英雄泪,已线串般挂满了两颊,他仰视天际,只见寒星点点,浮云片片,真是“无语问苍天”了。 第十四章 月里嫦娥陆玉华回过头来,猛瞥这一情形,马上悟感到他这时的心情,自己大仇既复,留此无意,反而增加心上人的精神创伤,于是她丢下人头,移步过来,柔声温语道:“峰弟,走吧,今天你也够累的啦。” 声音如黄莺出谷,珠走玉盘,一字一句听在罗俊峰耳内,倍感亲切柔情,不由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移目场上两具尸首,道:“就这样让他们暴尸荒野?” 单就这句话,就可相信病书生心地光明磊落和天性的仁慈宽厚,陆玉华道:“照他们为恶作歹的情形,这正是应得的报应,理他作什么?天明自有人为他们收埋,你忘了毒刺玫瑰还有几只猩猩之类的怪物?” 一语提醒,罗俊峰道:“对!我们还得为那些怪物安排一下,否则一旦为害良民,那就不是我们侠义自居者所为。” “话说的对,可是到哪里去找它们呢?照理推断毒刺玫瑰的巢穴必在附近,别说这时天黑难寻,就是大白天你要找出她的巢穴秘窟也是一样的困难,我们还有重任在身,不如尽其自然,让它自然灭吧。” 陆玉华这一说并非不近情理,但罗俊峰却大以为然,要知道猩猩之类天性残暴,力大如狮,凶恶似豹,自己若不妥善驯服,谁人治得了? 这不是等于又造了一场杀劫?于是罗俊峰回答道:“华姐姐我们忙也不在一时,让我想法引它们出来。” 月里嫦娥陆玉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说罗俊峰能驯服猩猩怪兽还倒相信,若要平白将它们从洞穴引出,简直是痴人说梦话,根本不可能。 可是天下事没有一件是绝对的,陆玉华正思索怀疑间,罗俊峰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支竹笛,黑暗中乌光闪闪,陆玉华一瞧就知道他手中那支竹笛从何而来,更对他的机敏聪慧佩服得五体投地。 罗俊峰用衣角袖衫将竹笛口擦抹一下,端起凑口,骤气注孔,陡的“呜呜呜呜”的响起来,这声音非常单调,毫无变化,陆玉华看得“嗤嗤”笑将出来。 这正是病书生聪慧过人之处,因为他根本不知竹笛的暗号,毒刺玫瑰用何种音响来指挥猩猩怪兽。 如果盲目一吹,不仅引不出怪兽,别因而激起怪兽的怒火,再发生无谓的拚斗。 真是误撞误对,笛声方歇未久,前面密林内蓦然传来吼叫之声。 罗陆二人又喜又惊,喜的是居然将怪兽诱出,惊的是从那吼声,可想而知定是庞然大物,一个弄不好,怕把命也丢在这里。 尤其陆玉华已见过一次,当时怪兽非急救主,还真不知那次下场如何哩!现在再被吼啸一叫,芳心里头就如急鼓雷打般,卜卜猛跳,一时竟没了注意。 057 罗俊峰可不然,那份安祥飘逸之态,象成竹在胸般,一点也不为其所动。 蓦然,密林内传来一阵阵沉重急乱的步履声,罗俊峰连忙低声说道:“来啦,华姐姐跟我来。” 说着单足沾地,长身掠起,月里嫦娥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糊里糊涂看他掠起,也跟着香肩微晃,随后追去。 此时密林内吼声频繁,渐渐向这边走来,罗俊峰知道不加快速度,一但怪兽出林瞥见他俩,则妙计无法可施。 于是旋身反过来,拉着追到的陆玉华,又是一个鹞子翻身,展开蹑空步步虚的绝顶轻功,掠飞上树,两人脚刚落在树枝,怪兽已穿林而出。 两人噤若寒蝉,四只眼睛全集中在密林边沿,一瞥,两人顿时凉了半截,只见林里跑出了大大小小七只巨大猩猩,黑暗中除了看清那如灯盏的眼睛,其他只看到模糊的轮廓。 罗俊峰这时也渐渐紧张,连忙用“传音入密”的绝世内功,说道:“华姐姐,等一下无论天崩地裂,或者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叫也不要动,一切由峰弟作主,说良心话,我到现在,连一点儿把握也没有,反正遇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不过千万切记,尽量定心静性,不可鲁莽唐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陆玉华听了这话,心中难过极了,知道心上人又要冒生命之险,要去对付凶残成性的猩猩,不禁替他捏下一把冷汗。 陆玉华深情地望着罗俊峰,酸鼻落泪,勉强忍住滴滴泪水不往外流。 罗俊峰这时反而镇定如常,脸呈毅色,静观由远而近的七只猩猩。 刹那工夫,七只猩猩已临刚才两人立身之处,为首一只巨猩“吱吱”乱吼,一到地上,两眼前后打量巡视。 看样子正在寻找笛子的主人,后面紧随的六只猩猩,刹时乍分向四周搜索。 蓦然,为首巨猩一声凄厉的狂啸,四散的猩猩倏地一个跟一个,又重掠聚回到那只看似首领的巨猩身旁。 那巨猩由草堆里抱出毒刺玫瑰尸体,另一手抓着毒刺玫瑰血淋淋的头颅,在众猩中间狂跳狂啸,那啸音凄厉哀绝,其余六只猩猩一瞥主人尸体,不约而同地呜呜哀叫,一个个按顺序跪在地上,朝着巨猩手中的主人尸体,拜了下去。 要知道猩猩与我们人类习性动作有些相象,再加上经过人类长期的驯服,这种动作做起来与人一般无二,所差的就是不能言语而已。 罗陆两人一瞥这幕情形,两人同时有这么一个想法:“动物倘且知如何忠主,人若不忠不义,真连禽兽都不如。” 众猩猩礼拜完毕,那只巨猩“吱吱喳喳”不知说了些什么,场内顿时一片紊乱,罗陆两人一看,原来正是为埋葬它们的主人毒刺玫瑰尸体而忙碌,有的拾柴,有的挖土。 不一刻地上隐约可见一个窟窿,六只猩猩又静悄悄地围在穴口,为首巨猩将毒刺玫瑰头颅先行放下,然后将身躯扶放,不用看亦可知它会怎么做的。 毒刺玫瑰一入穴,六只猩猩迅捷的推土建穴,不稍半盏茶工夫,已在荒野上出现了一个新土的坟墓,唯一缺少了一块墓碑。 病书生罗俊峰一看机会已到,伸到一拍陆玉华香肩,一声长啸,聚丹田之气发生,声音若九龙吟天,虎啸山岳,其声袅袅,划破长空。 但见黑夜荒山,一条白光疾逾逐电,由树上跃下。 地上群聚猩猩,乍闻啸声,骤然一阵骚动,白光似闪电逐下,众猩猩一瞥场中来了一位白衣儒服书生打扮的少年。 罗俊峰这一先声夺人,顿时场上七只巨猩愣住,竟不晓得如何是好。 病书生罗俊峰轻笑连连,从怀里取出黑风竹笛,向那只首领似的巨猩一场,说道:“你们的主人已死,从现在起由我接管,这是信符,你们服不服从?” 怪啦,那只巨猩好象懂得人话,听了罗俊峰的话,凶眼暴射,瞪着他双手一搔脑前,“吱吱喳喳”了一阵,倏地一长身,向罗俊峰扑来。 罗俊峰知道这是必然的现象,任何凶恶野兽,能忠心主子,乃因主子的武功远超过它们,足以慑服它们,才能使它们死心踏地,终身伴随左右。 病书生罗俊峰一瞥巨猩扑至,暗将病道人所传异学“先天无极雷电气功”运至全身,脚踏丁字步,炯炯神眼,注视着猩猩。 静如山岳,等待着来拿,说时迟,那时快,巨大猩猩那双毛茸茸的巨掌,已挟万斤势道,结结实实地劈在罗俊峰的身上。 可是正如打在棉花团上一般,顿如飞矢般被震退三丈远处,痛得它“吱喳!”地哀叫嚎淘,不住地揉扶着那双长毛的手臂。 树上躲着的月里嫦娥看得非常清楚,当巨掌劈下时,害得她闭着明眸不敢看下去,幸好没叫出声来,否则这场人兽之战又不知如何休止? 等到罗俊峰运气将巨猩猩震摔地上,陆玉华才放下千斤重石,暗嘘了一口气,心中对这位心上人,爱慕到了极点。 只见罗俊峰道:“怎么啦,服不服,不服可以再来,不妨你们七个齐上,若能在十回合内碰到我的衣角,算我输,那就随便你们怎么处置,相反的十回之内不能碰到我的衣角或身上任何部位,那你们就要乖乖听我的话,好不好?” 说时深怕猩猩不懂,所以还比手划脚,一句句慢吞吞的说,真是笨孩子,怎也不想想这批猩猩已跟毒刺玫瑰几年,早懂得人言,还用他担心? 那只为首的巨猩到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不知自己怎么被摔倒的。搔搔头瞪着大圆眼睛,龇牙裂嘴,望着罗俊峰那副傻相几乎使小侠捧腹。 罗俊峰见它光是傻笑,对于他的话是否听懂了,还是不知,再看其余六只,亦一样坐地旁观,毫无扑攻的样儿,这可让罗俊峰糊涂了。 “怎么啦,服不服!”罗俊峰再重复一遍。 坐地喘气抚胸呆愣的巨猩,双手一撑地面,缓缓立起,对着它的同伴“吱吱喳喳”的叫了一阵,陡然所有七只猩猩离地跃立,把病书生围拢起来。 罗俊峰一看情形,冷笑一声,自然自语地说:“敢情你们还不服输,这可好,我要不给点颜色瞧,你们也不知厉害。” 说着剑眉一挑,厉声喝道:“攻呀!还等个什么鸟?” 那无知的猩猩难道会对你客气,你不叫它们攻也要攻的,只听为首的那只裂嘴一吼,声势好不骇人。 别看一群野兽,动作有条不紊,象受过严格训练的战士,一来一往,一进一退,分寸不差,真是奇迹。 病书生存心要卖弄绝学,立即展开绝世轻功“苍虚飘渺身法”,只见他如蝶穿花,在七只巨猩围攻中,忽上忽下,倏起倏落,口中还不时念着一招“……二招……三招……四招……还有五招……” 这一念不打紧,害得围扑的猩猩急得手忙足乱,求胜之心愈切,心情愈急,动作愈乱,到后来简直是乱打,再也不听指挥,人之异于禽兽,就在于此。 黑夜中只见场上黑影乱舞,吼声四起,中间一条白光象穿梭般来回穿插飞舞,煞是美观,树上的月里嫦娥看得入神,不禁有点技痒,恨不得也来一个炫露。 但随着一想,万一这样做破坏了这个将成的局面,不但不会使心上人高兴,可能引起烦恼,于是只好坐在枝上自着急。 这时忽闻罗俊峰叫道:“还有两招,快呀!” 这一叫又换来一阵怒吼之声,地上又骚动一番,刹时七只猩猩像发了疯般,不顾生命地全出掌往罗俊峰拍臂而去。 这是第九招,这一招再没得逞,则最后一招更是无望,这可能就是猩猩的拿手好戏,罗俊峰哈哈一笑,双肩微晃,“风摆荷柳”一闪一旋,又轻轻地躲过这一击,现在已到了最后一个回合,罗俊峰心中顿思一计。 只见他脸上的微笑一瞬即逝,这时候七只猩猩也知道是最后一个回合了,全都一变位置,一臂上举一臂平伸,蓦然一声猩啸,七只猩猩上举的长臂突的飞舞,攻向罗俊峰。 058 罗俊峰知道这是时候了,立即骤劲贯臂,提气上升,双足沾地平掠而起,展开“分光错位”的飘忽轻功。 只见白光绕圈起伏一回旋,即时停在圈子中间,那七个庞大的黑影也戛然而止,四野在瞬息间变成死寂。 月里嫦娥见状,莲足一点枝干,平身飞出,空中启唇轻笑,道:“峰弟,好俊的功夫,真是做得干净利落,不多不少正是十个回合。” 声落人也落于地上,一见木立的猩猩故意调笑道:“咦!怎么都变成木头猩猩啦!” 罗俊峰听了心里好不受用,缓缓走到为首猩猩面前,伸手解开穴道,道:“这样你还服不服?以后听不听我的话?” 那巨猩看大势已去,合七只之力,十招之内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这真是太无能了,现在早把罗俊峰视为天神,不服也得服,听了话很快的跪地叩头,表示投降。 罗俊峰大功告成,不禁开怀哈哈大笑,笑声宛若仙乐,听进猩猩耳内,个个瞌眼低头,罗俊峰为彻底使它们心服起见,利用“入密”法,说道:“华姐姐,现在看你的啦,就烦你贵手为它们解开哑穴。” 罗俊峰的用意不外要月里嫦娥露两手绝学,惧服群猩,以后命令可减少很多麻烦,月里嫦娥轻颦一笑,百媚顿生,秋波一扫贝齿微落。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只见微风一过,陆玉华的人已消失在罗俊峰面前,立即展开天山神尼独步武林的绝顶轻功“杳影术”,罗俊峰也是第一次看到,不由他叫声:“好身法!” 那只已醒的猩猩头子,瞪着两粒大眼睛,溜来扫去,它已经被陆玉华的罕世轻身术惊得目瞪口呆。 不一会儿,香风飒然,陆玉华已经又回到原处,只见她梨涡浅露,娇笑嫣然,还是那么温静安祥。 罗俊峰立刻伸出手来,握着她的玉婉,诚恳赞美道:“华娟姐你的轻功太俊了,你藏私,我绝不饶你,告诉我这功夫叫什么名堂?” 月里嫦娥纤手理了一下头发,微笑道:“我的好弟弟?你别挖苦姐姐啦,那种不登大雅的玩艺儿,还值得你一顾豪你那功夫才真帅嘿。” 罗俊峰说:“够了够了,你这不是存心挖苦,我说真的,华姐姐你刚才这二手我佩服到了极点,尤其能在瞬息之间将它们的哑穴解开,不用说轻功,单就那份奇准的手法,也足够傲视宇内哩。” 这席话象糖蜜,陆玉华真甜到了心里深处,对这个百灵鸟般的心上人,更疼到极点,遂毫不隐瞒地说道; “告诉你,那叫做‘杳影术’我施得不好,若换我恩师施来,简直无法看到身影,不过有一个缺点,时间无法持久,而且真力消耗甚巨,为姐若不是先前吃了你所赐四粒仙丹异丸,要凭一口气凌空解穴,中途不落地换气,是绝对无法办到的,这还不是你的功劳。” 罗俊峰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杳影术”他曾从恩师空空叟那里听说过,刚才再看陆玉华一施用,天赋异 的病书生,立刻领悟出其中的奥妙,若现在叫他亦做一遍,虽不能做到完全一样,至少可以得十之七八了。 “华姐姐你太谦虚了,如今遍毛怪已醒,这以后就靠聪慧的华姐姐来安置啦。” 陆玉华闻言薄怒道:“死鬼,麻烦的就往我身上推,我不会,事情是你惹出来的,就应由你收拾,别赖,告诉你我不做就是不做。” 罗俊峰摇摇头,伸舌做个怪相哈哈说道:“好啦好啦,不做就不做,凶个什么劲,你不理我也不理,走啦!” 说着一晃肩,离地而去,陆玉华一急,倏地伸手一拉,将罗俊峰硬行拉回,道:“哟!好大的脾气,这样走就了事啦,我偏不叫你走。” 说转脸对着那只巨猩,道:“还不快跪下来拜见你们的新主人,请示命令!” 别看无智野兽,可真听话,立刻吱吱一阵向其余六只猩猩发令,那六只猩猩很快地围拢过来,整齐的二线排好,自动伏地低头。 罗俊峰一看这个冠戴定了,陆玉华这个刁钻丫头,可真高明,这一手罗俊峰真无法下台,真叫不理也得理了。 于是他笑口一开,哈哈说道:“你们不用跪地,起来吧,本人现在命令由它做为你们领导者,命名为金刚,尔后一切由金刚负责管理,照以往一样回到你们巢居,只可采食野果山兔野鸡之类充饥,不准残杀人类,违者重罚,知道吗?” 那只为首的猩猩一听罗俊峰封它为主,又取名为金刚,高兴极了,连连伏地叩谢,吱吱欢叫,虽是动物,但亦知荣耀的可贵。 罗俊峰睹状知大功告成,遂说道:“金刚,由你将它们领回,照我的话去遵守,我另有要事他往,不过我会时时来暗中考核,一旦发现有违背我的命令,第一个惩罚的就是你,明白了没有。” 金刚点点头表示遒命,遂躬身一拜,一声欢啸,领着群猩飞也似的跑进林内,陆玉华看了这幕“封王喜剧”等它们完全离开,不禁哈哈捧腹大笑不已。 罗俊峰猛转身,诧然问道:“笑什么?有哪样不对?” 陆玉华说:“我说峰弟,你今天可当了兽皇帝了,看你正经的样儿,真把姐姐笑炸肚皮,不过你忘了,身为兽王,可知道你部下的巢居?” 罗俊峰闻言一拍上额,叫道:“啊!对,我一时忘了,不过算了,这只是适逢其会,难不成一辈子做兽皇帝不成?不用想它啦,时候不早,我们亦该觅地休息。” “望星峰”已全笼罩在黑暗之中,万簌俱寂,一片冷清,黄龙寨自罗俊峰一行进入至今,整整一日之间,全部瓦解,死伤殆尽。 有剩的亦只是那些不能要害的三两喽兵而已,黑夜的深山本来是可怕的,如今更成为一座死城,冷静得令人恐怖。 陆罗两人随地盘膝目瞌运动,等待曙光的降临,一日的奔驰拼杀,铁打金刚也会经受不起,何况肉做的人? 两人虽然怀有极深厚的内功修为,亦化费了不少的时间调息运动,才慢慢将那消耗的疲惫之躯恢复过来。 翌日,罗陆两人刚微露曙光,就收拾一下自带行李,向来路搜索,主要的希望能在太阳越山之前办完寻找梅花神剑的下落,行行复行行,搜索再搜索,踏遍黄龙山一草一木,巡过一洞一穴,到头来,仍然是一场空。 罗俊峰心情极度紊乱烦躁,始终皱眉轻叹,身边的月里嫦娥每都屈言安慰,但怎能稍减罗俊峰淤塞于心胸的忧郁,自不能换来他的欢笑。 如今又是空跑一场,怎么不令他垂头丧气?陆玉华睹状非常着急,不由再度劝慰着道:“峰弟你真想不开,自古道吉人自有天相,王老前辈为人正义耿直,仁慈博爱,定能逢凶化亡,遇难成祥,我虽不懂观相法,但多少可知吉凶福祸,王老前辈尚未至厄运之年,峰弟,何必尽往不吉之处想呢?” 罗俊峰一想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自我安慰的?但愿天无绝人之路,梅花神剑能够绝处逢生。 于是两人决定放弃寻找搜索工作。依病书生罗俊峰之意去追踪邱英杰以雪杀亲毁家之仇,但是月里嫦娥却反对这个行动,要先赴武当与太仑真人取得联系,再定行止。罗俊峰一想也对,遂照陆玉华的意思办。 于是,病书生罗俊峰与月里嫦娥陆玉华两人,出了黄龙山,经石堡岭再澄城,永丰,大荔,朝邑,然后过了渭河,晓行夜宿,历时半旬,才到达华阴县。 这一天,黄昏时刻两人来到华山境内,时值秋末冬初,北风飒飒,衣袂生寒,遍山林木迎风摇曳,片片枯叶,在冷风中,象黄蝴蝶似的飞舞,飘满了道路,田野,情景是那么落寂和凄凉。黄昏了,微风拂面,更感彻骨生寒。 遥望眼前耸立的群山,高插云霄,凌陡削峻,山道崎岖,迂回缠绕在山腰,远望象一条巨绳将群山联合在一起,蔚为壮观。 罗陆二人往日只闻华山之名,仰慕甚久,今日一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徘徊于山脚仰望山尖,顿感自身渺小,惊叹造物之奇,大自然之伟大,区区万物之灵的人类,又岂能与之比拟。 罗俊峰道:“华姐,如果山上无猎户樵家,今夜食宿岂不成了问题吗?何况黑夜深山,老虎猛兽,真是防不胜防,万一有了差池,又将麻烦一番,看来不如明晨再走,这并非小弟胆小怕事,在此多事之秋,还是凡事谨慎为妙。” 月里嫦娥天性好奇,今日一见华山名胜,心里早就跃跃欲动了,岂能够再等待一夜,闻言忙催促道: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病书生,今天也怕起蛇虫蚂蚁来了,古人游华山乐而忘返,咱们今日难得一览华山胜景,干脆来个‘夜游华山’不是人生一乐?你不敢走,姐姐先上,我可以一路留下记号,好叫你明天寻来。” 这正是陆玉华的拿手好戏“激将法”,罗俊峰快届弱冠之年,血气方刚,那禁得人家一激他,拼着命不要,他也要上山,这时只见他正色道: “我岂是胆怯之辈,既然你一定要夜游华山,我当然无话可说,唯一担心的是你我皆是初次来此,对此山地势陌生,白天尚可见到柴夫猎户,问题容易,夜里万一迷失方向,那就有咱俩苦吃,我不过是主张慎重一点而已。” 月里嫦娥闻言“哼”的一声,说!“若大家像你这样,晚上根本无人行路,还亏你是行侠仗义之辈,怎会说出这种畏首畏尾的话来,不害羞?” 罗俊峰真拿这位心上人华姐姐没办法,不住摇头,道:“好啦好啦,顺从你就成了吗?开口行侠闭口仗义,难道行侠仗义之辈就不是人吗?” 月里嫦娥一见他这种态度,知道再抬杠下去不行了,于是甜笑温柔地说道:“看你这个人,跟你闹着玩的,也生这么大的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请你不要见怪。” 059 说着抱拳一揖,头是低下去啦,可是那对黑白晶亮的秋波,却吊瞧着罗俊峰,做了鬼脸,罗俊峰一瞥,禁不住地笑出声来。 陆玉华一见把他逗笑啦,也嗤嗤一声,大笑起来,两人顿时像傻子似一般,你望我笑,我望你笑,一时笑声不绝。 夕阳已慢慢在山峰顶隐没了,夜色朦胧,山风更劲,吹得遍山树叶不住戚戚喳喳的响,给这名山平添一股寂寞阴森之感。 罗陆两人经过了不少迂回曲折的羊肠山道,已走进了深山,虽天色已渐将景物染黑,但以两人练有夜眼,尚不至于看不见道路,尤其山道旁的怪石林立,有如狮虎相博,又如猿猴嬉戏,两人边行边瞧,不觉减少很多疲倦。 两人已经大约行了两个更次,越过几个山峰,不但路上没碰见过一个行人,连一户住家也没有。 而此时夜已经深了,倘若再不发现住户的话今夜便果真要落宿山间,与山风共宿,与虫兽搏斗了。 此时罗俊峰有点沉不着气,向月里嫦娥陆玉华埋怨道:“华姐姐,都是你使性,你看我的话应验了吧,今晚我们只有喝西北风,盖天被,睡草床了。” 陆玉华心里头也着急后悔得不得了,可是嘴巴却硬是不认输,立刻反驳道:“这不很好吗?人生那有这种机会,你不感谢哉已够无礼,还好意思埋怨?” 这那象明理的人说的话,简直是强词夺理,硬占便宜吗,罗俊峰早对她没办法,听她一说,立即回答道:“我的好姐姐,我太感激你了”,说至此突然停下来,凝听一下,说道:“华姐,你听见没有,有人在山里朗颂古词哩。” 月里嫦娥一听,摇摇头,说道:“没有呀!峰弟你别太神经过敏啦,这样晚了还有人在深山里头朗颂古词,这不成了疯子,我看你大概太紧张了。” “不,现在还清楚的可以听见,不信我将那人郎颂的词念出来给你听好吗?” “真的?我不相信,好吧!你念给我听听,别胡乱造谣瞒我噢。”陆玉华还是不相信。 罗俊峰道:“上面的我没听到,我把我听到的告诉你,那人吟的是‘予犹冻江归去了,寒江焉能独钓。’” “声音拉得很长,一字字念得很清楚,这般强劲山风能将声音传出这么远,且字字清晰,那人内功怕已臻化境,若我推断不误,起码已有将近百年的修为。”说到这里歇了一下,像是思索着什么事似的,然后继续说道: “如果那人是敌,那太可怕了,奇怪!这种地方,这个时候,竟有这般绝顶武林人物在此,我们不多加谨慎可不行了。” 月里嫦娥看见他那般郑重其事,毫无娇作,不由相信他的话,并且对这位弟弟的武功,更加一深层认识与赞佩,遂说道: “这样更好,我们正好愁不见行人,现在何不马上循声走去,敌我现在不必想他,到时见了再见机行事未迟。”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罗俊峰的同意,两人私语细商一下,立即展开绝顶轻功,向发声处飞驰而去。 这时山风更急了,刚才那吟之声,戛然而止,四周除了呼呼劲风响声,万簌已静,好在罗俊峰对目标判定很准,否则夜里飞奔,很易错失方向。 两人狂驰飞奔了一段时间,罗俊峰很快地停下来,阻止陆玉华再往前去,并细语道:“华姐姐,若我推测没错,应该在此附近,我想还是小心点为妙。” 罗俊峰话刚落,蓦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发自两人背后,道:“何方贵客光临奇云谷,老夫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罗陆二人猛吃一惊,两人闪电般乍分而开,倏地旋身一看,又是一怔,后面空空的不见半个人影。 莫非鬼魑?这个念头刚掠进脑海,倏的眼前黑影一闪,一个苍老的哈哈笑声刚落,两人面前已立定一位老者。 只见老者身穿短衫,须发雪白如银,虽夜里不能清晰的看出所穿衣衫的颜色及脸孔的模样,但这老者就是刚才吟词的人,由他话里更可以知道他居住在这附近,这地名定叫“奇云谷”无疑,唯一无法猜测的就是这老者是敌?是友?是正?是邪? 罗俊峰一见来人现身,心中稍定,总算明白是人而不是鬼,于是向老者抱拳一躬,道:“晚辈与舍妹因急务在身,贪图赶路,竟错过了宿头,误撞贵地,尚请原谅,若老前辈不记晚辈之罪,并能指示道路,晚辈立即告辞。” 老者闻言喝道:“好啊!狡猾的家伙,明明专为老夫而来偏偏装傻,奇云谷虽非龙潭虎穴,但来容易,去可难,好跟老夫回去,老夫高兴煮条大鱼请客,否则,相信你早知道我的个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罗俊峰细闻老者语气,像有误会,其中罗俊峰若思者“奇云谷”与“大鱼”这个问题,一时竟忘记回答。 老者一见对方两人,竟默不作声,更相信是奸细无疑,只见他冷冷嘿嘿两声,道:“好小子,果真是奸细,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偏自来,走!跟老夫走,如有半句不实,奇云谷就是你葬身之所。” 他这句话罗俊峰压根儿没听进去,他正沉思于一个问题,那就是“奇云谷”三个字所引起的。 老者话完停了一会儿,见不闻对方回答,不由生气,遂厉声喝道:“小子,听见没有,难道要老夫请你走,或用捉的才肯来吗?好个不知死活的小于,若换在五十年前,还不是先劈死你再论理……” 底下话没接下去,蓦闻罗俊峰插嘴说道:“老前辈莫非是江湖人称宇内二叟的柴樵叟金老前辈”。 此语一出身后的月里嫦娥猛然一怔,但随后放心不少,可是那老者可不然,不但静如止水不为所动,反而厉声骂道: “废话!这不是等于多问,既然来此难道老夫的名字都不知道,简直混蛋到极点,是的,老夫正是金健生。” 罗俊峰闻言哈哈一声欢叫,走过去两步说道:“老前辈,晚辈罗……”。 罗字底下的话都没说出来,老者单掌一伸,夹劲风向罗俊峰胸前打到,嘴里骂道:“臭小子,你以为使诈能骗得了我?滚远点。” 罗俊峰一见老者单掌打到陶前,陡的灵机一动,两掌一里一外,同时向老者打来左掌一格,身子倏地旋掠而起,这正是其师空空叟的绝招“力敌五狱”。 这一招一露,老者倏地缩臂收掌,“咦!”的叫了一声,罗俊峰马上空中挫腰落地,道“金师叔,我叫罗俊峰啊!” 老者闻言一怔,瞪着罗俊峰片刻,说道:“空空老儿是你什么人?” 罗俊峰恭敬答道:“正是晚辈恩师。” 那老者一听此话,脸色一晴,哈哈大笑,只听声若虎啸,震得枯叶飞絮,山谷震荡,随着道: “真是水冲龙王殿,不打不相识,原来是贤侄,这回老夫该罚了。”说毕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正是他豪放之处。 原来此老正是宇内二叟之一的柴樵叟金建生,此老年逾百岁,内外功已达登峰造板,举世无双地步。 早年以一手“太乙掌”及“太乙神功”名震武林,平生嫉恶如仇,手段狠辣,树敌甚多,后来由于仇人寻仇报复频繁,对江湖恩怨开始厌恶,四十年前决心退出江湖,归隐林泉,终于在华山太华峰云谷这地方,安居下来。 朝夕临溪垂钓,悠悠自乐,完全与风尘隔绝。 四十年独自安逸生活,除了少数几位知友来访外,世人几乎完全忘记了武林中尚有他的存在,可是昔日劲敌悍仇,却无时无刻不在注意搜寻着此老的下落,同时联合了几位魔头,准备给柴叟一次致命的痛击。 独眼魔正是一个核心,他专负寻找此老的工作与联络之职,这也难怪独眼魔如此,今日他之所以被称为独眼魔,还不是柴叟所赐。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经过独眼魔多年来放出耳目搜兵,终于在最近才发觉此老的居所。 可是不幸的独眼魔的一举一动早在发现柴樵叟之前,就全落在柴樵叟的眼内,柴樵叟名虽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但本身的安危岂能有丝毫松驰。 060 平时不但对自身功夫倍加勤修,就是对几个魔头的行动也未曾放松过监视,不然,今夜何以对罗俊峰两人误会至此。 半年前当齐名的空空叟曾到过奇云谷探望老友,顺便提过收徒之事,并将罗俊峰介绍给这位柴樵叟,故罗俊峰今日一报出姓名,此老马上想起来,也因此没将事情闹大。 罗俊峰一见对方承信正是师叔柴樵叟,那份高兴就不用再说啦,立刻换着陆玉华,向他引见,道: “华姐姐,这位前辈正是六十年前轰动武林,正是家师与之齐名,宇内二叟之一的柴樵叟金老辈,今日能一睹慈颜,真是我俩莫大的造化。” 说毕也向柴樵叟介绍陆玉华。 柴椎叟一睹两人亲密情形,心里雪亮,并暗自称赞,看着陆玉华一会儿,暗自忖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英雄出少年,这对娃儿,男的如玉树临风,神光内蕴,女的似娇花照水,娇健婀娜,既是天山神尼之徒,武功还会差到那里,唉!老了,老了,这应该是少年人的天下啦,扫荡群魔,后继有人,老夫尚足堪慰。” 想着不禁嘘叹一声,脱口说道:“老夫已老,往事说它干吗,今夜见了两位,老夫太兴奋啦,不这样我懒得将那小鬼收下。” 一语点醒,罗俊峰闻言立即问道:“金师叔,小宝呢,他现在是否在这里?” 柴樵叟一听罗俊峰提起小宝,微微晃头,做出无可奈何,不胜其烦的样子,说真的他怕小宝有甚于断世魔头,自空空叟将小宝带来,硬行留下后,此老就没一天安闲,真被小鬼弄得头晕脑涨,哭笑不得。 柴樵叟年逾百岁,一生不娶,对小孩是厌透了,若不是看在知友空空叟面上,他真不愿留下那个孽债,如今罗俊峰一提起,他心里就有异样感觉,遂向罗俊峰答道; “他呀!哼!奇云峰差点被他闹翻,现在老夫把他关着面壁,你们来了正是他的救星,走,跟老夫回茅舍再说。” 说着双肩微动,脚下行云流水般,领先向前,道路崎岖,险陡异常,但柴樵叟却如覆康庄大道,迂回曲折,穿来转去。 又存心考验罗陆两人的功夫,故速度之极,急逾闪电。 罗俊峰心里可雪亮,对此老的武功真佩服到极点,既知人家在考验自己,岂可将恩师名誉损掉,也紧跟在后,一手挽着月里嫦娥,展开罕世轻功,追逐下去。 不过罗俊峰到底是名门正派出身,轻功一展开,并没将柴樵叟追过,在他身后四步遥外紧跟飞驰。 前面柴樵叟飞行间不时反头看看两少是否跟上,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由此老啧啧称奇,简直不相信两娃儿能一步不离紧随在后。 这一来不由激起此叟的童心,立即脚下运劲,施展“蹑空步虚”劲功,只见他有如闪电般一路飞驰而去。 罗俊峰一看这种情形,心中暗暗发嘘,道:“来啦,师父说得对,此老就是这种孩子性,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不肯认输,好胜之心独不减当年,四十年潜修不知道是怎么练的? 好!我偏叫你服气。” 说着脚下也猛提劲,一手挽着陆玉华,展开“无影术”蹑空飞追,与先前仍就保持了四步的距离。 三人一阵急驰,那消片刻,已到奇云谷盘头,柴樵叟茅屋已望,这时前面的柴樵叟业已停止反头一看,罗陆两人不前不后,也在四步后住足。 柴樵叟睹状不禁抚顺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空空老夸大,今日一较量,果然不差,老啦,老啦,真是英雄出少年,老夫可真佩服到了极点。来来,咱们进屋去,我给你们俩引见几位英雄。” 柴樵叟说着径自在前引路,罗俊峰目力何等锐利,老远就对柴樵叟居留心起来。 柴樵叟为人机警多谋,生平又精于奇门八挂阵,退隐后一主面担心强仇来扰,另一方面又恐友人嘈其清修,所以建造这所房子的时候,别出心裁费了不少心血,自己设计,自己建造,造得非常简陋,若非有心人,决无法发现其中奥妙神奇之处来。 当柴樵叟用指告诉罗俊峰时,罗俊峰根本不相信,他觉得武林异人,通常带有戏弄玩耍后辈的怪癖,以为柴樵叟的话是说着玩的。 因为房子远远望去,是一个八角亭,四边无臂的亭子并且又建在山峰削壁底下,前面约有二十丈方圆,接着就是深及千仞的崖壁,广场上寸毛不生,在光秃秃的场中,零零落落摆放着五六个合抱大石。 那房子既无门又无窗户,亭顶用干稻草束紧盘上,那像人住的地方?就是赂人歇脚的凉亭不是这样建造法呀1 月里嫦娥陆玉华闻言,不禁忍俊不住,偷偷告诉罗俊峰道:“峰弟,别上了他的当,那根本是亭子,怎么会是他家?我看情形不对劲,还是慎重的好。” 陆玉华说的声音非常细小,罗俊峰听了微微点头表示他亦有同感。 前面领路的柴樵叟,突然回过头史,裂着嘴笑说道:“娃儿,别猜忌,等一会儿一到前面自会详细解说。” 陆主华闻语不禁脸红如丹,让是多么不敬的举动,对于一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来说,罗俊峰何当不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无语的跟在柴樵叟身后。 三人来到广场边沿,前面的柴樵叟突然顿住身子,指着广场中的六个大石向罗陆两人,说道:“娃儿,那六个石头可不是胡乱摆的,不信你们两人就去走走看,包管你们走到天明,也走不通,哈哈。” 说着从声朗笑,状极得意,自他设此奇阵以来,从没有破过,无怪他这般珍视他的法宝,说真的空空叟第一次来,也被此老耍了很久才悟出其中玄机。 柴樵叟刚才与罗俊峰,陆玉华两人暗较轻劲,心中是惊疑盼于敬佩,现在可存心要这两年轻的娃儿出丑了。 此时,天黑如墨,地上仅籍空中稀落星光,照出模糊的轮廓,常人顶多只能看见一丈远的地方,可是在内功巳到登峰造极的罗陆两人,虽黑夜,何异于白昼。 罗俊峰听了柴樵叟之话后,两人眼睛直瞪着前面场上的六个大石头,并不马上回答柴樵叟的邀请,不由旁边的月里嫦娥发愣。 因为她恐怕心上人在此出了丑,要知道江湖道上成名不易,毁名可简单,只要你有一次失手挂彩,或败于敌人,你的名声便在瞬息间一落千丈。 若对方是自己人,则这个家丑还不致外泄,相反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所以她不可不慎重。 可是,柴樵叟可不这么想,他望了罗俊峰一眼,不住暗暗称赞点头,因为此时病书生两眼发射出来的两道神光,更可以断定他正沉于思索破阵之法。 难能可贵的,就在于能慎重处事的年轻人,不冒然允诺,不夸口声张,临难而不退避,若非得自名师指点,平常武林人物怎能做到。 罗俊峰注视思索良久,失望地一阵摇头,被前面零落无章的几个石头难住,以他横溢的天才,竟都无法看出六个大石所布的阵法,可见其深奥了。 事实上,我们怎能怪他!柴樵叟饮誉江湖数十载,名列宇内二叟的之一,岂是庸庸碌碌之辈,何况此老浸淫奇门八卦阵法凡五十年之久,别小睹六个大石所摆之阵,愈是看来平淡无奇的,愈是难解不破的东西。 罗俊峰起头心里尚存着轻蔑,乃至正去思索尝试,可把个聪明的病书生搞得七晕八素,越想越难,越看越难。 愈是如此愈激发他的意志,可是,这一来愈使他走入歧道,失望地摇头叹息。 柴樵叟看得哈哈大笑,道:“娃儿,别跟我斗气了,看你满头大汗,敢情是想不出破法吧,那就免了吧,待老夫领路进屋子,里面奇怪的东西多着呢,哈哈,老夫子生没什么长处,就先喜欢玩些奇怪的把戏。” 说得口沫横飞,一付洋洋自得之状,言辞之间,未免托大轻视,好胜的书生,心里可不是味儿。 只见他闻言抬头毅然说道:“金叔叔,愚侄愿尝试妙阵,请您老人家规定个时间。” 柴樵叟闻话一怔,望着这少年,见他脸孔上洋溢的坚毅之色,不禁被罗俊峰的倔强折服,不由这位名满天下,绿林惊骇的煞星柴樵叟,满意高兴的大笑道: “好孩子,好孩子,真不愧空空叟老儿的传人,好!老夫成全你的志向,限你到天明前走出陈外。” 罗俊峰看看时晨,知道距天明尚有很长时间,不禁激起他的童心来,遂向柴樵叟说道:“金师叔,侄儿以为不必那么久时间,我看只要到子夜前就可以了,想师叔不会怪我太狂傲了吧?” “哈哈哈哈,好家伙,好家伙,的确太妄了些,不过年轻人没有这股魄力也不行,老夫告诉你一件事……喔……免了,还是留在你走完了再说吧,我先问你,你到底有蹿有自信?” 061 这一句话正问中了病书生罗俊峰的心,罗俊峰闻言也自问一句:“俊峰呀!你到底有没有自信?” 糟糕!连自己也没有自信,信心倒是有,但是否有把握走完,并且能在子夜前走完,这可一点儿也没有把握,不由他犹豫了片刻,不敢回答。 柴樵叟眼光何等锐利,一瞥即透了,反而觉得自己问得太难,不由他不得不想个方法,于是他又是一声哈哈,随后说道,“时候不早,你就试试,别再耽误时光了。” 罗俊峰:“是!”应了一声,遂即,道:“侄儿定能在子夜前走出此阵,请师叔及华姐姐见证。” 说着双肩微动,衣衫微荡,一条白影已越到前面阵门前,为了不愿让柴樵叟见笑,罗俊峰并没在阵门停留一刻,考虑半分,就这样向阵内飞入。 这份轻功,这份胆识,直获得了柴樵叟的频频喝彩,就是柴樵叟身旁的月里嫦娥陆玉华,也由衷的为心上人的潇洒和勇气感到十二万分的敬佩。 罗俊峰一入此阵,倏地感到里面大石成千成万,不计其数,而且都整齐的排列着,这是他做梦也不曾想到的。 刚才在阵外,清晰的只看到六个大石,怎么一入门情况全变啦?不由暗惊道:“这是怎么搞的?这叫什么名堂?我就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鸟阵,完了,今天可真出定丑啦,还好是自己人,若是仇敌,这条命不是白送给人家!唉……” 病书生心里想着,但是眼睛并没有闲过一分一刻,把前面情势看了一遍,只见摆在他前面五步处,有两条道路。 路与路之间,用石头摆成一道墙,这不能算是墙,只可以说是一个界线,病书生这时不由慎重考虑选择那一条了。 很明显的这两条道路一个是正路,一个是歧路,若说得厉害点,一是生,一是死,徘徊在生与死之前的人,是最痛苦不过了。 病书生罗俊峰现在的情行与那个完全一样,摆在他面前的正是死与生二个,在这种状况下,选择任何一样的可能率是相同的。 只要你一步走错,你就永远错下去,除非你再回头,从新走起,但能不能回来,尚在未知数,这就叫他不能不谨慎从事了。 亲爱的读者,如果罗俊峰就是你,现在你的面前正摆着两条路,情形与他完全一样,请问你,你会如何去选择 当然聪明的读者一定有很好办法来解决当前问题,反观病书生罗俊峰,只听他喃喃轻叫声:“罢了,走一步算一步?” 说着向右边那条走进,当他的脚踏进右边道路之后,前面突然开朗,罗俊峰见状大喜,暗叫道:“天呀!我得感谢您呀!” 在他认为这是奇迹,自己随意选择,竟找对了门径,如此一来不是难题可迎刃而解,只见他像五龄孩童般,蹦蹦跳跳往阵内跑去,走了约莫半刻时间,只听罗俊峰:“咦!怎么搞的。”惊叫一声。 原来他又回到了刚才入口处,这一来不由聪明艺高的罗俊峰心中凉了半载,被这奇异的阵法所感,一时间怔怔地发不出声来。 这种教训对他来说并不完全绝望,因为两路已试其一,这条不对,那一条当然是对的,难道还有什么变化。 于是病书生罗俊峰,毫未考虑的由左边这条往里走去,一进门情况与刚才完全一样,也是开朗直道,罗俊峰心里想道: “别又是白绕圈子走……不会的,绝不可能是走不通的柴樵叟摆出这个玩艺儿,定有它不同凡响之处,且走着瞧。” 没走十步,前面突然一个大石横阻路中,换言之代表了“此路不通”信号。 这一情况落入病书生眼中,真把个才艺横溢的病书生罗俊峰的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完全陷于绝望之中。 只见他气冲冲地骂道:“哪有这种骗人的鬼把戏,真是……我上当了。” 骂毕突然想道:“不,不可能的,金师叔绝不会做出这种欺人的把戏,若不是其中另有奥妙的关键在此,一定不会这般,我看这块石头有机关。” 这时若不将此巨石移开,又怎能在瞬息间如电般消逝,再不思出妙计,别说子夜之前破阵,到天明鸡鸣,还不是一样被困阵中,无法脱出。 此时罗俊峰真是急得额角冒汗,手心发凉,这就错了,愈是面临难关,愈应冷静沉着才对空自着急与事何补!。 第十五章 罗俊峰见已无法可施,不由双掌微握,二股柔和无形的劲气,冉冉地上升前移,渐渐由小而大,将石头罩住。 他并不是想移开石头或者击碎大石,而是利用掌风代手,将巨石巡视摸索一番,看看里头是否有机关埋伏或破阵的关结,这正是他聪明之处。 果然不出所料,掌风一触巨石四周,突然一声“拍”的暴响。 只见大石竟裂分为二,像刀割般平整由中间剖开,滚向两边,留出一条一个人可以通过的间隙来。 罗俊峰心中一喜,双肩一晃,顺着间隙一掠而过,六关已去其一,其余五关倘若与第一道一般设置,岂不是易如反掌,刹那可破。 这只是小侠的想法,事实上他自己何尝不明白这只是希望,以柴樵叟那般世外高人,绝不会做那种简单的把戏,否则他怎能大吹其牛,自信不己。 罗俊峰边想边走,走不出十步远处,前面倏然黑影一闪,向他扑来,小侠月光何等锐利,黑影方露来已看出是一只吊额大虫来,心中一凛很快的往旁一闪。 但见黑影过后,一点也看不出什么影迹来,敢情那只是一种幻影,实无真物,由此观之,不难想来柴樵叟的神奇智慧来。 黑影刚过,道旁陡的一团巨大的黑影向路中滚来,罗俊峰窜睛一看,那黑影竟是与前面第一道所见的大石一般,其所异者,就是这块大石是移动的,并且与先前所见稍大,且是多角形状,并非圆滑面。 罗俊峰既有了先前的经验,此时当然照例平伸双臂,暗动劲力,将混元罡功向前罩去,神功一出,巨石竟自行滚动。 其滚动得相当有规则,罗俊峰细心观察,竟给他看出端倪来。 原来巨石无论怎么旋转,都隐蔽着一面,因石头是多角的,所以很不容发现那一暗背面,罗俊峰这一发现,心中雪亮,暗忖喜道:“金师叔啊!你可没难住我呀!” 想着双臂一垂,劲道一收,那石头竟也跟着静止,那一可疑的平面,巧妙的又躲在背面,罗俊峰左掌前伸,用上两成功力一推。 那块大石缓缓一转,那背面很顺利的移到前面来,这时罗俊峰轻轻的将右掌前伸,运劲定着石头,左掌一缩,倏地一平推。 但闻:“轰!”的一声,真是万事一点诀,那多角的石头竟分裂成数片,整齐的摔在地道上,中间同样的露出一条小道。 小侠心中不由一喜,一掠而过,六关已去其二,余下的尚有四关,若以目前的情势看来,六关何须至子夜。 罗俊峰心情的雀跃岂是笔墨所能形容,不由精神一振,向前绕地而去,不远处又是一块小石横阻其道。 病书生罗俊峰睹状心中一怔,这不是奇怪吗?为什么道上放着的不是巨大的石头,而是小如拳头般大小的石头。 这岂非等于白设,只要一跨就可通过,那能算什么奇门阵,难道柴樵叟故意这么摆着,点缀点缀而已吗? 心里这么想,脚下可没停止,向前一跨,左腿刚跨出,“乒”的一声,如击钢板,竟跨不过去,这一来罗俊峰可吃惊非小。 明明眼前空空如也,为什么左腿一伸,竟被一股劲气撞阻,这不是透着鬼门道吗?怎么空气中会有这种阻隔? 其实罗俊峰只要用脑再思索,不难体会其中关键,柴樵叟何许人也?若非有独到之处?以他成名之人,岂能谎言骗人,何自负至此呢? 罗俊峰一见由石头上空无法通过,不如用两侧试一下,于是向右一掠身体方触及石头右边时,一股强猛的劲力竟将他弹退四、五步,踉跄了几下才拿椿立稳,这时小侠心情顿时凉了半截,对柴樵叟这玩艺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哪是玩艺儿?乃天下奇学中,最难摆的“六合七星阵”此时他所遇到的正是七星阵中的难关,此关一破,其余的根本毫无问题,柴樵叟究天人,何况此阵是他自命不凡的东西,当然有其独到之处? 062 罗俊峰在石头面前来回左右的试了好一段时间,用过很多功夫,亦未能跨出半步,不由充满自信的罗俊峰气馁地坐在地上,沉于破阵思考中。 约莫片刻,病书生罗俊峰倏地立起,欢叫道:“有了!有了!” 话落右腿向石头踢去,此时已将劲力聚在足尖,这一踢劲道何止千斤,足刚踢出,陡闻“轰隆”一声。 白影一闪,病书生罗俊峰竟被弹退一丈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足尖微微发麻,那块石头依然屹立在那里,未动分毫。 只见他口中喃喃叫道:“倒霉,倒霉,看来这阵无法通过了,罗俊峰啊!罗俊峰,亏你空怀一身奇学,连一块石头也无法踢动半寸,还有何脸面自命不凡。” 满怀绝望,心情颓丧地,幽叹了一声,单掌不经意地,随便向石头一挥,这一挥奇迹竟然出现了。只见那石头竟向地下一陷,沉入土中,前面一亮,竟光如白昼,罗俊峰一见大喜,赶忙跃上前一看,刚才放石头的地方,竟然凹出一个一人可过的洞口,由此洞口的形状看来,其中定有秘密。 因为方才石头才只拳头般大,为什么石头陷入土中,外面竟会有这个大口,可见方才的石头绝非小石,只是用一种奇阵使其令人乍睹,发生错觉而已。 这一来罗俊峰想通了,刚才所碰的不是什么劲气,而是石头,无怪乎他徒然用尽力量也无法通过。 小侠本想立即跃过洞口,向前走去,不过当他身临洞口上空时,突然发现洞内有一块白白的东西,非常刺目,不由使他停止身子,俯视一下,那块白白发光的东西竟是一面透光的镜子,小侠一瞥,不禁“哦!”的叫道; “敢情外面的光是由镜子反射出来的……咦!果真如此,这洞内定有通路,说不定就是出阵之道。” 想着毫不考虑的纵落洞中,果然他想对了,里面竟有一条二人宽的小径,入径之处,有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出阵由此,前面无奇。” 病书生瞥见此牌,那份喜悦有如登天,于是照着小径走去,果然不讹,没走出十步,竟有一个阶梯向上竖立着。 罗俊峰顺阶而上,身子一出地面,一看不禁呆了,原来地上站着两人,正是柴樵叟与陆玉华两人,也正是刚才他们说话之地,这怎么不令小侠吃惊!明明自己向前走,亦不见有向后走的地方,为什么无缘无故又回到原处。 罗俊峰正想不开的进候,蓦闻柴樵叟哈哈笑道:“峰儿真神人也,你是老夫生平所见唯一能在短时破此阵之人,哈哈!空空老儿果然慧眼不差。” 罗俊峰被捧得脸色红红的,无以回答,说实在的他那真能破,只不过是侥幸机缘碰巧而已,并不是小侠本身真有这般能耐。 月里嫦娥走了过来,向罗俊峰说道:“峰弟,你的本领真大,刚才我方和金老前辈打赌哩,这一下我可胜了,告诉我你是怎么破的。” 罗俊峰红着脖子,连耳根都烧得赤赤的,讪讪答道:“我只是碰巧而已,里面太玄奥了,若非苍天冥冥助我,不要说天明之前没法出来,恐怕一辈子也出不来,这里我不得不对金叔叔的奇学佩服和敬仰。” 柴樵叟听了,抚须大笑,道:“得啦!得啦!你别再给老夫脸上贴金了,区区玩艺哪能算得奇学,这一回老夫可真信服你,方才我本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可还记得?” “侄儿记得。” 月里嫦娥插嘴道:“金老前辈说这个阵,曾把你师父困了一夜,才给他走出来哩,我说峰弟,竟青出于蓝啊!” 罗俊峰闻言一凛,不信道:“怎么会,家师对天下奇门八卦是很有研究的啊!” 柴樵叟闻言不悦,道:“依你看法,令师一定可以轻而易举走过此阵,好,既然如此,我问你,此阵名叫什么?” 罗俊峰被问得哑口无言,此阵叫什么?他师父也未曾教过他,虽然,他曾碰巧通过此阵,若说名子,他压根就不知道天下有此名堂。 不过他的机和秉赋,都是大异于常人,只见他很快的将刚才所遇,思索一遍,答道:“像是七星阵紧?” 话刚说出,他心里暗念:“糟!六个石头怎会七星。” 柴樵叟听了哈哈长笑,过后说道:“给你猜对一半,但只是名字猜对一半,但内容可完全与七星阵不同,告诉你娃儿,这个叫做‘六合七星阵’。” 罗俊峰闻言心中一惊,他从来就没听过这个名字,六合就是六合,七星就是七星,哪有六合加七星的阵法,怕是金老儿故意耍弄吧。 心里想着,脸孔上马上露出疑惑不信之色,金建生是什么人物?察言观色,他一下子就看出小侠心意,遂说道:“娃娃你怀疑吧,不光是你如此,任何武林高人亦一样不懂,因为这是老夫配合六合七星两学而自创的,里面有六合有七星,但不明显就是,令师那般子人,顾虑太多,一进阵就用七星之法去破,结果弄出一身灰,后来又改用六合,亦一样团团转。” 就到此顿一下,继续说道:“若不是他将此两学合而运用,怎能出得来,这样已是老夫佩服的得紧,没料你竟能少花一倍时间破去,这就不由老夫惊疑,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出来的?” 罗俊峰闻言不禁暗叫:“侥幸。”随后就将自已进入阵中所遇各节,详详细细,毫不隐瞒的说给柴樵叟听,一旁的陆玉华听得入了神,不住啧啧称奇。 柴樵叟听罢,不由得不住摇头叹息,他已经被罗俊峰临阵的沉着与处事的机警所折服,但是心中也非常高兴,遂说道:“好啦,我看客人一定在洞里等急了,还是快回去吧,等一下别再弄出枝节来。” 说着领着罗陆两人。向前走去,不久,就来到那个八角凉亭似的房子面前,柴椎叟指着那亭子说道:“这就是老夫的蜗居,请进。” 罗陆两人不由愣了,这哪是房子,没有门没有窗,更没有桌椅,亦没有墙壁,这叫两人怎么进去? 柴樵叟睹状大笑,相当得意,笑毕迳自走到亭脚,伸手一按,说也不信,单只这么一按,那山壁竟露出一个洞口来,金建生说声:“请!” 径自掠入洞内,罗陆两人也跟着随后跟进,进洞口两人全身一凉,就好像来到冰天雪地之中,奇寒刺骨。 这还不算奇,奇的是洞中光亮一如白昼,一草一木,清晰可见。 罗俊峰本能的运起内功御寒,片刻体温上升,就不觉冷了,陆玉华亦一样,不过她内力不及病书生深厚,所了仍微借感觉有点寒冷。 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山洞里会冷得这样凶呢?原因是此山名日奇云,柴樵叟所居此地,虽言山峰,但若与四周高山同比,就变成低谷幽壑了,因此虽炎夏亦如寒冬。 柴樵叟选择此洞,完全是为着学习一种神功,准备在冰天雪地中能练到虽寒不冷,他自隐居此洞以来,已逾四十寒暑。 这期间他的内功何异增加了一倍有多,平常总是单衣罩体,终年如是,试想,一个人能练到寒暑不侵,他的内功如不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怎能办得到? 两人跟着边行边看,口中不停的啧啧称奇,方才在洞口看不出奇异之处,但一到里面,简直就像身插仙境一般。 没有一件事不是新奇的,就连里面的装设也堂皇富丽。若说这是柴樵叟一人所建,那绝对不可能,其中必另有缘故。 罗陆两人的想法是正确的,单凭一人,要开山避道,掘洞建屋,就是神仙亦不可能。 这个洞以前就存在了,柴樵叟发现时,略加修整,在洞口多建亭子而已,其余的没有一件不是原来就存在的。 两人盲目的在洞中绕折了许多弯角,前面柴樵叟道:“到了,那里就是我的客房。” 说着领着两人推门而去,一进门,罗俊峰一见里面之人。连忙高声欢叫道:“苏兄,你怎么也在此?” 原来里面正坐着点苍三剑的老二,落雨镖苏久胜,落雨镖一瞥病书生,亦是高声叫道:“峰……是你?” 本想叫峰弟的,但弟字竟不敢出口,柴樵叟瞥见两人这么亲热,哈哈笑道:“好啦,好啦,原来你们两人是老相识,这可省掉老夫一番引见了。” 063 罗俊峰很快的给陆玉华与苏久胜两人引见一番,接着问道:“苏兄,你怎么也在此,令弟呢?” 令弟是指点苍三的老三,落叶无声江一飞而言,这两人都在龙门山被白发妖婆淫功所伤,怎么会突然在太华山奇云谷柴樵叟隐居之洞中呢? 落雨镖苏久胜听小侠这么一问,眼眶一红,满脸痕戚之容,缓缓回答道:“唉!说来话长,你刚到先休息一会儿,过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罗陆两人点点头,随便拿了一张椅子坐下,这时罗俊峰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苏兄,令师之事……” 苏久胜闻言,伤情地说道:“知道了,现在伤势甚重,若不是遇到金老前辈,恐怕早已埋首荒山了,就是这样,仍依然昏迷不醒人事。” “什么,王老哥也在此?”罗陆两人闻言不约而同叫起来,很快的起身,道:“你快领我去看。” 苏久胜被两人这一举动弄得呆了,不知两人这么惊喜是为何事?罗俊峰一瞥他的神情,知道自己太唐突了,也太失态了,既未说证明情,无怪乎人家会惊疑,于是,遂把遇到王尧弦之后各节,以及他们两人如何寻找之事,一一告诉了苏久胜。 苏久胜闻言一跪,诚恳地说道:“峰叔叔,我感激你,两位这种义薄云天之恩,在下永世不忘。”说着一拜。 罗俊峰被他这一举动慌乱了手脚,连忙还礼答道:“苏兄,这是何话,令师看得起在下,屈尊下交,区区小事怎能报答其万一,你我了后可少来这些俗套,我们还是平辈论交来得自然,以后千万不要再如此。” 说着很自然的将苏久胜拉起,柴樵叟向罗峰说道:“你不是要看王老儿吗?此时怕已睡熟,他所中之毒极深,不是靠他深厚的内功支持,早已溃烂成滩水了,话虽如此,时至今天,除了尚保留一丝生命外,要痊愈恐怕华陀再世亦无能为力。” 罗俊峰闻言心中一阵剧痛,知金师叔之自不虚,黄龙寨前那堆死尸是他所目睹,如今想起,那般腥臭之味犹留鼻前,难受几乎呕吐。 万一梅花神剑真的无救,那岂不是苍天太冷酷无情,致令一代武林宗师如此饮恨九泉。思至此,眼眶也沾满泪水,咽咽到:“师叔,能否带峰儿见见他?” “好,跟我来。”柴樵叟说着,转对落雨镖苏久胜道:“你还是在此守着门户,这几天华山已不在寂寞了,一干敌人迟早会到,不得不慎重,要知道来人决不会是庸庸碌碌之在。” 说毕领着罗陆两人向内房走去,此时罗陆两人面色非常凝重,一颗心直往下沉!宛如死亡的钟声已居两人面前响起一般,使两人八月稀看到死亡的阴影,和感受到绝望的悲。 经过一道屏风,第一眼就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那人就是落叶无声江一飞,他已坐在椅子上面呼呼睡去。 他前面放着一张床,床上隆隆凸起,不用说下正是梅花神剑,此时无法看到他的脸,因为上面已盖着一条白色的被子,由此观之,梅花神剑的伤势已进膏盲的步。 病书生罗俊峰轻轻地移动步子,走过去,深怕吵醒梅花神剑王尧弦,走到江一飞后面,轻轻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睡熟的落叶无声江一飞,猛然惊醒,回头一瞥,见是罗俊峰,陡地张口欲喊。 罗俊峰很快的伸手一掩,只听“呜呜”的一声轻响,罗俊峰马上细语道:“江兄,不要出声,我来看今师的伤势。” 江一飞感激的一瞥小侠,很快的站起身子,让开位置,请小侠上前诊视。 病书生毫不客气,走到床缘轻轻掀起白被一看,很快的闭上眼睛,不忍睹,心中悲叹道:“这怎么可能呢?这太不公平了,苍天,您何忍心至此,这难道是一代善良正直的武林宗师,应得的报应?我恨您,我恨您。” 原来罗俊峰所见的是血肉模糊,百孔千疮,腥臭难闻的一具老人身体,这怎么不令仁心义胆的病书生,愁肠寸断,痛苦咒骂呢? 只见他轻轻的放下白被盖好,然后徐徐地层开双眼,向柴樵叟道:“金师叔,你知道这是什么毒?难道真的无可救了吗?” 柴樵叟肃穆地点一下头,只道:“嗯。”随着黯然垂眉。 此时室内空气非常的沉闷,在刹那间立即变成死寂,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心房的跳动声音。 约莫片刻时间,室内连蚊鸣之声,均可听见,蓦闻罗俊峰喃喃念道;“有了,有了,弦兄有救了。” 此时所有室内诸人,全瞪着眼看着病书生,他们已经全被他这句话所动,月里嫦娥问道:“怎么见得!” 罗俊峰并不马上回答她,只向柴樵叟问道:“金师叔,小宝现在何处?” 这一问真使在座诸人迷惑,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哪吒神童万小宝来?难道那小子与梅花神剑之伤有关? 柴樵叟也莫明其妙地答道:“在室内,问他干么?” 罗俊峰道:“快把他叫来。可能有救。” 这简直是太荒唐了,一个年未十岁的小孩,怎么能医天下剧毒?敢情病书生伤心过度,发了神经病? 但,看他那种庄严的态度,好像不是在说谎,反正事已如此,丝微的希望总比没有希望来得好。 于是柴樵叟径自外出,叫哪叱神童去了。这时陆玉华悄声问道:“峰弟,你叫他干吗?真的有把握吗?” 罗俊峰微点个头,道:“没有把握,但是有了他总有希望就是。” “为什么?” 陆玉华刚问,门口屏风一开,走进一老一小来,老的是柴樵叟金建生,小的当然就是哪叱神童万小宝了。 小宝一进门,第一个发现病书生,一声欢呼,扑了过来:“峰叔叔,你怎么也来了,我真想外出了。” 久别重逢,喜得哪叱神童泪水盈眶而出,小孩的天性在此时表露无遗,尤其自来到奇云谷,就常挨金建生斥骂,偶一错误,就被罚面壁。 这在天真烂漫的孩童心理上,无疑刻下了深刻的伤痕,如今一瞥峰叔叔,何异见了亲娘,激动得哭了。 罗俊峰把他抱紧,拍他的肩膀,温祥和气地道:“大丈夫哭什么?见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啊!” 可笑!他自己何尝不也眼红鼻酸,连声音都变了调,这一幅动人的场面,使得超凡出尘,心如止水的宇内奇人柴樵叟动心,深对自己的严厉感到愧悔。 罗俊峰轻轻地推开小宝,问道:“宝儿,你的那本‘霄云子治伤秘笈’在不在身上?” 小宝道:“在,在。”说着很快的由怀里拿出一本秘笈来,呈送给罗俊峰。 罗俊峰接到手中,很快的翻阅,这时柴樵叟也好奇的移过身来,与罗俊峰同看,这时不由这位世外高人惊讶万分,霄云子是他所敬服之人,为什么他的秘笈会落在小徒身上?只见他哈哈一声朗笑,道: “王老头果然有救了,没想到这小鬼竟然会怀有这本神仙奇学?真是吉人天相,天无绝人之路。” 罗俊峰翻到外伤篇天下奇毒栏中,一一详看,竟没发现与梅花神剑类似的毒症,心中异常着急,不时拿眼望着柴樵叟。 柴樵叟一时被秘笈所载的奇学着了迷,脸上喜气洋洋,竟忘了如何去找,罗俊峰睹状,问道“金师叔,你找到了吗?” 金建生听了一怔,道:“什么?……哦!还没有,大概在下一篇吧。” 其实他哪是真找,只是信口开河随便答一下,但可提醒了他,这一次再看,他可真留起神来了,过了片刻,只听柴樵叟道:“在这里,找到了。” 罗俊峰顺目一瞥,不对,怎么会是这种毒,于是问道:“是吗?好像不对吧?” 金建生武断道:“对的!没有错,是金丝蛊毒,这种蛊毒放在酒里,肉眼绝难发现,王老头是吃了这毒没错。” 罗俊峰闻言一凉,喃喃叫道:“若真是金丝蛊毒,哪来救药,秘笈所载必须花椒与透骨草两种配制,才能治疗此毒。花椒容易找,透骨草可真不易,可恨的邱英杰,不,黄炎雄,罗某有生之日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柴樵叟也摇摇头,叹道:“花椒老夫现成的有几枝,但是透骨草要往哪里找?依我所知此草每百年才开花一次,开了花就立即委谢枯死,当今武林中除了白发妖婆之外,并没听说过还有什么人有。” 064 罗俊峰闻言不住摇头,绝望在他心胸填满,他清楚的记忆着白发妖婆也被他的内功所伤,生命已近死亡边缘,何况她又是邪道魔头,就是有也无法得到,梅花神剑的生命不是又从希望中再陷入绝望里。 陆玉花这时插嘴,说着:“除了透骨草,有没有其他的药可救?” 柴樵叟说:“有,可是那种仙果更无法求来。” “什么样的仙果,说出来大家想办法啊!” 柴樵叟说道:“那就是天山雪莲子。” 月里嫦娥陆玉华闻言观叫道:“我师父有十几粒。”说着突然停下来,喃喃说道:“可是此去天山何止千里,回来时王老前辈怕不已经……” 是的,这话是事实,此地距天山何止千里,来往最少要费一月,这一月间,梅花神剑如何能挨得过。 这时大家又静默下来,刚才只不过是一场空喜欢,每个人早已放下的心中大石,又冉冉提升,渐渐升至喉咙口,因为他们觉得梅花神剑的蛊毒已经无可救治了。 此时罗俊峰伤心的欲绝,黯然地垂下头,暗暗说道:“如果有寒云石床,不知是否有效?” 这是他已到山穷水尽时的胡乱瞎想,因为心上人郑美惠的内伤是由寒云石床疗愈的,想到寒云石床,突然被他想起一件事来,只见他秀眉一舒,叫道:“宝儿,你身上可有万灵夺命丹吗?” 哪吒神童道:“有啊” 说着毫不犹豫的又将万灵夺命丹取出,递给罗俊峰,他对峰叔叔是百依百顺的,因为罗俊峰在他心中的地位,远超出他的祖父穷儒万念与这位宇内高人柴樵叟金建生。 罗俊峰接过万灵夺命丹,倒出三粒,剩余的连瓶退还给小宝,道:“宝儿,你这种慷慨济人的美德,是值得嘉许的,叔叔谢谢你啦。” 哪吒神童被这么一嘉许,羞羞地垂下头,极不自然地抚弄衣角,答不出话来。 病书生将三粒万灵夺命丹递给落叶无声江一飞,道:“这是前辈医仙霄云子老前辈的神丹,你拿去给令师服下,事到如今,只有碰运气一途可定,就是无法治好,暂时能使毒伤不再发作,慢慢再想办法医治不迟。” 江一飞迟迟不敢伸手去接,这种神品仙丹得来不易,人家毫不吝啬地次曾与三粒,这种恩德使他感激涕泣,惶恐地抖着两手接下来,想不出一句适当的话来感激他。 落叶无声接过三粒万灵夺命丹,很快的走到他师父梅花神剑的床边,轻启盖被,启唇掀牙将那三粒罕世神丹灌进去。 神丹入口,遇液生津,化一股凉气顺着喉咙传入腹中,落叶无声江一飞复将被子盖妥,轻缓退下来。 这种诚恳惶恐,小心翼翼的神情,正显明了他们师徒间的至高敬爱。 柴樵叟金建生唤过哪吒神童万小宝,问道:“你身上何来这异宝仙笈?” 小宝对于这位师父确是畏胜于敬,听这么一问,本拟不做答,但是碍于今后师徒情份,冷泠的答道:“一位老前辈赠的。” 罗俊峰冷眼旁观,已看出一点端倪来,柴樵叟平素对待小宝一定严峻,否则小宝何至对师父如此不敬,于是连忙抢着说道:“金师叔,此乃至先辈医隐霄云子的遗笈,晚辈与宝儿在无意间所得。” 并将如何遇白冤如何奇逢旷世奇宝之事,一一禀告,在场诸人无不听得啧啧称奇,柴樵叟亦自暗喜不已。 此时,窒内突然腥味大作,落叶无声先闻道,掩鼻皱眉,捂肠欲吐,心中一凛道:“注意腥毒!” 在座诸人在他发声警告前已经个自运功御住,但那腥味仍然浓密地在室内充淤塞满。 江一飞内功根基稍浅,方才又发话警告,那种腥毒竟片剂鼻浸入,一阵头晕目眩,推金山倒玉柱似的摔跌地上,昏厥过去。 病书生睹状伸手探囊,取出乃师空空叟特制的“大清丹”一粒,连同一粒“避毒丸”,迅速快捷地往江一飞口中塞进。 此时,室内腥味更加浓烈,哪吒神童亦在此时晃动着全身,已到无法把持的地步,罗俊峰哪敢怠慢,急拉近身心将右掌贴在他的背后“命门穴”,将混元罡功徐徐送传过去。 这一来哪吒神童摇摇欲倒的身子,顿时停止,只觉得一股热气由脊骨冉冉传至丹田,与他本身真气熔于一团。 刹那间一身热气沸腾,舒泰万分,那股腥毒烈气,已渐由他身上散出,不到片刻,脸上已红润似朝霞,完全恢复原状,甚而更加上一层内劲。 众人正运气之间,蓦闻“哇呀”的一声,床上一阵“帛帛”声响,白被一掀,地上也多出了一滩腥臭难闻的水。 柴樵叟睹状,掠身过去,右臂一伸,中指箕张,很快的以隔空点穴法,点中梅花神剑胸前“巨阙穴”,接着双掌平贴在王尧弦腹部,缓缓揉推,往上推抚,在座诸人,全移目在柴樵叟身上,只见他脸色凝重,肃穆庄严。 明眼人一瞥,知道柴樵叟已为梅花神剑推宫过穴,疗治蛊毒,这时大家心情不但没有松懈下来,反而更加提心吊胆,兢兢业业,连大气也不敢轻喘一口。 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柴樵叟双眼微睁,示目罗俊峰,道:“峰儿,再给我一粒万灵夺命丹,连同你身带的太清丹也送来两粒。” 哪吒神童不等峰叔叔要,很快的取出一粒万灵夺命丹送到罗俊峰手上,小侠将两粒太清丹和万灵夺命丹,逞递到柴樵叟面前。 柴樵叟以目做动作,意思叫罗俊峰亲自为梅花神剑咽下。 此时室内腥味已渐淡薄,罗俊峰启开梅花神剑身上所盖白被,心中忧郁刹时开朗,因梅花神剑王尧弦的脸上已有生色。 虽然脸孔上依然千疮百孔,但与刚才初见时那种惨白的颜色一比,已有了生还的希望。 罗俊峰轻掀牙关,翻掌一斜倾,三粒神丹顺着手心往口腔里滚进,这种手续刚好,只闻柴樵叟道:“峰儿,快将他的‘骨梁穴’解开,帮我推宫将余存的蛊毒迫出身外。” 罗俊峰哪敢怠慢,拼指一点,化指为掌,指落梅花神剑顿时苏醒:“啊!”的嘘喁了一声,悠然启目,但那眼神是无光采的,痴呆木讷的,可见他的病况是何等严重的。 虽如此在座诸人心中巨石,已倏然降落,尤其落叶无声江一飞,喜色掠过脸上,一纵身冲出屏风向正厅守卫的落雨镖苏久胜报讯去了。 梅花神剑这时竟能辗转呻吟,额角热气蒸腾,一颗颗豆般大小的冷汗,顺着耳根直落在枕头上,反观为他疗伤的柴樵叟,脸色苍白,隐约可以听出喘气之声。 罗俊峰可不然,只见他两掌急如雨打般,来回在梅花神剑胸背间,一拍一拿一推一扭,像有节奏般,煞是好看。 不过当他发现师叔柴樵叟脸上神色时,心中一愣,知道师叔真气消耗太甚,业已把持不住,立刻放开左手,轻贴在柴樵叟肩膀上,这时他将先辈异人疯道人的“先天无极雷电气功”运至四成功力,传至金建生体内。 若以金建生的内功之深厚,与小侠不分上下,甚而超了一筹,可是这时由于消耗过甚,体内一遇到小侠传来的罕世气功之后,全身倏然一凛。 他自已上冲的真气,竟被传来的神功真气一荡,戛然降回到丹田之处,随着被外来的热气操纵着再传至双臂。 柴樵叟金建生,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带着怀疑的眼光扫视罗俊峰,愈看愈觉得不信,这是天大的奇事,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小孩能有百岁以上内功修为,这不是太玄之又玄吗? 空空叟高他一筹,但他的徒弟不应亦高他一筹呀! 其实他尚不知目前的空空叟已非吴下阿蒙,自与罗俊峰同修疯道人秘笈之后,内功已更进一层,柴樵叟倘若知道此事,怕不吓死人才怪哩! 065 金、罗两人,同手协力,推运了一阵,徒闻梅花神剑一声惨叫,痛晕过去,柴樵叟睹状,松开手,悠然一声叹,道:“王老儿得救了,可怕的蛊毒,若不是峰儿及时送劲,老夫不死也要残废,峰儿,老夫小看你了。” 月里嫦娥听了这话,诧然问道:“金老前辈,王前辈不是晕死过去了吗?怎见得他的蛊毒已痊愈了呢!” 柴樵叟一指梅花神剑,道:“这是必然的现象,刚才一声惨叫,正是全身毒气排出时的一种痛苦挣扎,现在剧毒已泄,稍息片刻自能转醒,可是他的脸孔一辈子也无法医好了。” 正说话间,屏风开处,跑进了二个人来,那两人正是点苍二剑,他是听到师父惨叫,才跑进来的。 一进屋内,就往他师父床上扑去,见到梅花神剑垂眉蹙目,状如死去,不由心中一痛,“哇!”的痛哭起来。 罗俊峰立即阻止道:“安静点,令师很快就可苏醒,不要惊动他老人家。” 两人闻言一怔,回过头来,目光凝然直视小侠,想从他脸上发现虚伪,罗俊峰见了这种情形,只好将详情告诉他们。 落雨镖听毕转身跪向柴樵叟,脸挂热泪,感谢道:“老前辈再造之恩,晚辈兄弟,有生之日,皆感德之。” 柴樵叟双手一摆,一股无形罡气,将下跪的点苍二剑扶起,说起:“老夫一点也居不上功劳,这完全要归功于小徒怀的异果仙丹,令师要没有三粒万灵夺命丹,就是华陀再世也无能为力,何况草莽野老。” 说着停一会儿,接着说道:“你我皆为武林中人,以后少来无谓的俗套,我们暂时离开这儿,单留下一飞在此就可。” 说着径自向门外走去,其余诸人亦随后鱼贯而出,众人来到前面客房,刚欲坐下,蓦然一阵紧促的铃声响彻全室,柴樵叟闻声一凛,说道:“来了,果然被我猜着,不知死活的狗崽子,奇云谷就是你们葬身之所。” 罗俊峰诧然问道:“什么人?” 原来奇云谷柴樵叟隐所装有机关埋伏,这种钟声正是有来敌或来人的报讯钟。柴樵叟闻钟声预感着必是飞龙帮劲敌来袭,心中那份愤怒,简直无法形容,只见薄衫一飘,夹着一条青影问洞外飞去。 病书生罗俊峰也跟着随后赶出,接后面的是月里嫦娥陆玉华,哪吒神童万小宝因怯于师父柴樵叟门规,不经许可不敢跟随在后面看热闹,点苍三剑列因奇师梅花神剑毒伤未愈,必须慎加照料,故也没出洞,只好留做护洞的工作。 柴樵叟、病书生、月里嫦娥三人一出洞口,只见前面山道口黑影蠕动,为数怕不下六七人,夜色昏暗,奇云谷冷风萧瑟,松涛似啸,宛如鬼影幢幢,但除风啸树摇外,四野静荡荡的一种死亡的沉寂,使人由心里头发出一股寒意。 柴樵叟早有先知之明,既然敢来奇云谷撒野,绝非碌碌庸手,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若非黑道上绝顶高手,是轻易不敢在猛虎面前捋须的。 此时,突闻一声凄厉的啸声,只见对面人影一闪,一个苍老的声音向这边说道:“姓金的,血债血还,今日我王建兴来讨血债,你若是有种的就出来一会,别他妈的摆这个玩艺来阻人呀。” 敢情对方不能进来的原因,就是被六合七星阵所阻,柴樵叟一听来人竟是天山七鬼里头坐第四把交椅的夜啼鬼王建兴,心中不免微微一震。 天山七鬼一个强似一个,其中夜啼鬼虽排名第四,其武功并不下于前面三鬼多少,尤其那手熊心掌,在七鬼中是最雄厚的一个。 此鬼练功总在黑夜初更时分,尤其特殊的,练功时必须大哭特哭,杀人亦复如是,只要对方听到他的哭声,莫不心中烦燥,倘若你的内功稍逊,则往往有被其哭声震碎肺腑的危险,哭声越凄凉,越是他施展煞招的时候。 此鬼早在四十年前与宇内二叟柴樵叟有过一掌之仇,四十年前武功已登峰造极,四十年后的今天,怕不更加吓人。 柴樵叟金建生固然不怕,但今夜来者虚实不明,怕将有一场血战,但是,成名人物到底不同凡响,听到对方这一叫阵,为了显示大方,遂扬言发话,道:“哈哈!老夫以为何人,原来是老相识,这可好,小老儿可真想死你听,面前几块大石,算得了什么?老夫只不过用来阻止老虎野兽的,岂敢在仁兄面前班门弄斧贻笑万家。” 说着回头向病书生罗俊峰,道:“贤侄!走!” 走字方出口,只见他单足微点地面,人如巨鹤,凌空掠起,向山道口那边逐电般飞去,罗、陆两人哪敢怠慢,双肩一晃也紧随在后,向那边逐去。 三人落地,几乎是在同时,只见对面弧形地站了有七个人。 其中三人是罗俊峰所深悉的,那就是侵袭百禽居的厉山双鹰老大独眼魔薜超和竹林三狼中受伤逃遁的九头蛇吴武及活阎罗曹希尧。 其中四人形如鬼厉,都是老者,最右边那个斜眉吊眼,一幅哭相,身着黑长衫,席手空拳,并没带任何武器。 柴樵叟告诉罗陆两人,那个就是刚才发话那个魔头,夜啼鬼王建兴,其余三人的来厉,就不得而知了。 夜啼鬼见柴樵叟这边只跟来一男一女,年纪又那么轻,心中不免暗喜,误以为就是柴樵叟的门徒,遂首先发话道:“金老儿,数十年不见风采依旧,甚慰其慰,来来来,王某给你引见引见。” 说着一一介绍来人,原来另外那三位老者,右边第二个就是七鬼里的老六断命鬼段环,左边那位矮老头就是飞龙帮内三堂飞虎堂堂主黄修,另位就是飞荫堂堂主余宏。 夜啼鬼介绍完毕,嘿嘿干笑两声,状极得意,当然啦,来者都是绿林道上数一数二的老魔头,尤其独眼魔恭超更是与柴樵叟齐名的绝顶高手,怎能怪夜啼鬼狂妄? 独眼魔自病书生落地后,就一直目不眨眼的望着他,要知道百禽居单掌杀死天山七鬼中老五阴狭鬼,是独眼魔亲目所睹。 何况百禽居三狼也在场目击过他的绝艺,今夜一见他,心中就老大不舒服,真是一朝被蛇咬,终生怕井绳。 柴樵叟亦简单的介绍了罗、陆两人,夜啼鬼一听对方病小子竟是轰动武林、绿林闻名丧胆的病书生罗俊峰,也正是杀死老五阴狭鬼曹乞霖的强仇,心中顿时怒气勃发,怒喝道:“好小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小子,还我五弟命来!” 说只见双肩一动,人如急星般已闪到罗俊峰面前,话都没出口,右掌聚蓄劲气,盘空一抖,夹万钧劲道,向罗俊峰当头劈下。 是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天山七鬼能扬名黑道,确有他们独到技艺,罗俊峰心中一阵冷笑,天山七鬼他已领教过,压根就没把他们当一回事,错了,罗俊峰就因早有了这轻视大意的心理,致令他受了重伤,武功全失,成了废人。 罗俊峰见对方掌心已面临头上一尺距离,但闻他冷哼一声:“老鬼,你到真合了少爷的胃口,对,我俩应该先唱唱头阵戏,寒山寂静,也该热闹一番。”说时那份飘逸风度,真使断命鬼难受,只见罗俊峰顿了一下,道:“请!” 断命鬼更不客气,右臂平伸,一声:“老子有僭!”平伸的右臂一到半途,倏地翻单成指,向罗俊峰胸腹“气淘穴”点到。 病书生依然笑吟吟,直到断命鬼双指到腹前二寸时,微微吸气凹腹,左掌下压,夹一股罡气,卷向断命鬼的右臂。 断命鬼岂是省油灯,头一招的主要目的是诱敌,一瞥小侠左掌格手,陡地一声短叱:“小子纳命!” 全身凌空后斜上空,双臂上举,双腕成钩,十指簧张,急若流星陨落,向罗俊峰双眼点至,罗俊峰一见对方凌空双臂平伸,劲道煞是锋锐猛厉,心中微微一怔,轻敌之心立即收起,单掌上举“霸王托塔”将乃师混元罡功透臂迫出。 他先硬与下击的两股指罡碰撞,接闪身右躲,反身掌腿齐出,上掌拍向全身凌空的断命鬼背脊,下腿上踢,目的在于踢中对方双足心。 这一招乃采自百禽掌法中“猛豹掠树”最厉害的杀着,断命鬼若被踢中或被击中,不但全身被震飞,且有碎肺伤亡的危险。 可是,断命鬼是何等人物,虽名排老六,天山七鬼若无真才实学,怎么能在绿林道上永立领导地位? 当他双掌劈出,突被对方病小子上迎的一股劲道阻隔,这一来他岂敢再事运劲向下压,只见他双掌猛缩,人如巨鹤泻落,掠到前面丈远地上,堪堪闪避小侠致命的绝招,说险也真是险到了极点。 罗俊峰一瞥对方竟能从容逃过,哪敢稍露空隙,予对方喘气的机会,陡的一声长啸,声若龙吟虎啸,啸声犹摇曳长空,他的人已纵到断命鬼身旁,与他又斗在一起。 在场黑白双方,见状莫不触目心惊,有些早知道小侠底子的当然是在意料中,但也不由怔愣不已。 约莫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两人已交换了二十来招,仍然平手,看不出哪方有些微破绽来,柴樵叟自始至终,眼睛从没闲过,这时,细声向月里嫦娥陆玉华说道:“娃儿,我看你该去替他下来了。” 此语一出,陆玉华心中暗惊,很快移目注意斗场,双方剧斗依旧,何以柴樵叟会叫她去接替罗俊峰呢? 月里嫦娥诧然问道:“为什么?” “我看他不行了,你不见他的功势已不如先前那般凌厉吗?” 月里嫦娥哈哈笑道:“老前辈,你看走眼了,好戏已快上演,更换的应该是对方哩。” 月里嫦娥这话刚出口,柴礁叟来不及阵看斗场时,蓦闻一声惨叫,接着就是一阵哈哈长笑,陡见眼前白光一闪,前面已俏生生立着病书生罗俊峰来。 柴樵叟连考虑的时间都来不及,对方阵上黑影晃动,注目一瞧,夜啼鬼怀中已抱着一个人,不用说就是断命鬼段环,看样子伤势极重,双臂已下垂,看来已脱了位,这是奇迹,奇迹,对于柴樵叟来说。 惊讶的不仅是他,对方在场诸人,哪一个不是顶呱呱的绝顶高手,竟没有一人看出,断命鬼是怎么受伤的。 当然,有谁能看得出来,除了身受其害的断命鬼和发掌伤人的病书生,罗俊峰早恨透了这干不守江湖道义的败类。 为了不惊世骇俗,开头用了杂阵的招式去对付他,及至后来,在众人不留意间,暗聚先辈异人疯道人的绝学,单掌蓄集七成功力,一掌劈去。 断命鬼的武功再高也不会料有此着,与乃兄阴狭鬼一样双掌一迎,结果与阴狭鬼遭了同样的命运。 这一来,全场震惊,黑道六位高手怒得龇目咧眼,只听“哇哇”喝叫连天,倏见黑影闪晃,六人已将柴樵叟等三人环围在核心,看样子真要来个群攻了。 柴樵叟一声震天长笑,将全身内功聚在丹田发出,其声震得遍山撼动,回音荡震,草木飘动,群鸟梦醒,万籁竟似在刹时间惊醒,奇云谷恢复了热闹。 柴樵叟内功修为已达一个甲子以上,这是他怒极的狂笑,自他出道至今,从不见过这种卑鄙的行动。这一啸叫,正代表了他的心意,也暗示着奇云谷的风云。 柴樵叟狂笑毕,寒气逼人的光芒,宛如千把利剑,进发而出,瞪往来人,嘴角冷意甚浓,冷冷地说道:“这倒省去老夫不少班烦,峰儿请退!” 066 第十六章 独眼魔一瞥自己带来几人,竟罔顾江湖讥笑,用群攻制敌,心中不悦,轻蔑地扫了夜啼鬼王王建兴一眼,退出场外,做壁上观,由这一举动看来,成名人物到底有他独特超人的气度,尽管他是黑道上杀人的魔头。 其余五人,乍睹独眼魔薛超临阵避开,不禁愣然,其中以竹林三狼最为心慌,只见他俩兄弟目光惶恐,略带骇惧。 这也难怪,这一行人皆以独眼魔马首是瞻,如今群蛇无首,焉能不慌? 柴樵叟金建生目睹这番情景,颔首称赞,只见他启唇道:“薛兄弟到底不愧光明磊落的领袖人物,老夫定不令你失望,一目之仇等我先料理了这干鬼崽子,再让你趁心如愿。” 说着只见他单掌曲放胸前,手掌合十,道:“姓王的,这是血债血还的大好机会,你就请发招吧!” 夜啼鬼闻言,哇哇啼叫连连,只见他吊直的双睛,霍地上翻,这正是他浸淫数十年,自以为举世无与匹敌的“熊心掌”运动的象征。 罗、陆两人自出娘胎,就没有见过这种把戏,不由掩嘴欲笑,柴樵叟可不然,只见他抱元守一,稳若泰山,静如处子般,凝神待敌,丝毫不敢放松,因为他所面对的劲敌不是夜啼鬼王一人,而是绿林道上叫得响的一流高手。 固然竹林三狼之流不在眼下,但其余两位老者,既然能名列“飞龙帮”内三堂堂主之职,武功岂是庸手,何况这场的后面,尚有着一位与他齐名江湖的老魔头独眼魔,亦虎视耽耽,以逸待劳的等待着。 这一强敌伺环在侧,大战一触即发的场面,就是名列宇内一叟的他,何尝敢轻敌半分。 蓦然,一声惨厉哀号,但见黑影一晃,夜啼鬼首先发难。那哀号是他唯一的武器,柴樵叟睹状,细小的声音冷哼一声。 夜啼鬼王建兴劈来的掌风已经临近他的胸前,好快的身法,好狠的煞着,是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夜啼鬼数十载埋首隐迹,一旦再现江湖,岂同小可,别小睹这一出手,比他往昔何异进步百倍。 柴樵叟不住点头,嘴里道:“好掌法!来得好!” 又见他身手一致,口足齐劲,人如风摆荷柳,轻飘飘一晃避过。就在这一刹那,飞龙帮内三堂二位堂主,飞虎堂主黄修,飞鹰堂主余宏两人,瞥见柴樵叟身体避向这边,不禁恶胆横生,两人几乎是同一个时间,运劲推掌,向柴樵叟发难劈去。 柴樵叟何许人也,身方落地由眼角的余辉,已看出两人的神色来,虽仅仅是那么一瞥身经百战,艺满武林的一代高人,竟不动声色,甚而将身子更挪近两人面前,逐即双掌平挥,一招“星移云变”,两股烈焰般掌风卷向两人。 只听:“轰!”的一声露天响声,三人四掌,结结实实硬碰在一起,只见两条黑影晃晃摇摇踉跄后退数步,而柴樵叟呢?仍然稳若泰山,分寸未移。 此时,夜啼鬼业已由后面再度偷袭而来,柴樵叟立感背后冷风飒飒,也不回头一瞧,倏地旋身半转?左掌护胸,右掌推出,一股劲风夹呼呼之声,向夜啼鬼正面罩去,柴樵叟以一御三,就这样拼半下去。 奇怪的是竹林二狼,九头蛇吴武和活阎罗曹希尧两人,竟然没有加入战圈,萎缩一旁不敢出手。罗俊峰一瞥这种情形,冷笑道:“华姐姐,那两个狗崽子就由你打发算了,别再叫他们逃了。” 月里嫦娥早就技痒,一方面自己武功在这里并非佼佼者,另一方面辈份又低,不敢贸然出口或出手。 如今心上人这样一说,正说对了她的心愿,连回答都顾不得了,陡地长身掠出,卷风带拿在手中,向竹林二狼邀战道: “狗贼子,敢情是想溜掉吧!奇云谷虽非龙潭虎穴,可是却不由你们来去自如,来来!两个一齐上,姑娘教你一套‘游魂地屏法’。” 说着,卷风带已贯盈真气,坚竖如棒,向二狼腰际平扫过去,九头蛇吴武,闻声见带,不禁嘿嘿奸笑:“好呀!有人找上头来,姓吴的岂是怕事之辈。” 说着一把鱼齿刀横里向卷风带格去,跟着与三弟活阎罗双双跃开。 今夜,竹林三狼与这干魔头大举来犯,并非无因,要知道在百禽居时,乃弟生死判官死于追云神乞之手,已恨之切齿欲雪此仇,奈技不如人,而无法如愿以偿,可是却把追云神乞等这些正派侠义恨之入骨。 这次做梦也不曾想到会在奇云谷中再度遇见病书生,不由得他雄心壮志一落千丈,故而不敢下手围攻。 可是,却没想到人家可不愿来去自如,猖獗如此,罗俊峰生平最切齿的就是这种人,故而暗嘱月里嫦娥,必须将二恶除掉,以绝后患。 月里嫦娥陆玉华一招扫落,旨在激敌,瞥见两狼虚架实跃,心中不有气,倏地将段注在带上的劲力一收,卷风带疾势立乱,接着蓦闻她一声娇叱:“死在目前,你们逃也是白费!” 声落带出,只见顿注的彩带,倏地一招“黑蛇出洞”,疾愈快电,向九头蛇背后“志堂穴”点去。 前面刚跃退的九头蛇,突感背后打来,惊得猛一扭身横移,他脊背后打来的带子更快,他刚往右侧躲开,左肩“灵台穴”左侧的地方,硬生生的被拍点中。 九头蛇吴武在二狼中是老大的身份,武功自有他独到之处,没想到这一失神,顿感左臂一麻,想举手时动作已迟滞钝缓。 一条左臂竟在一个照面中,失去劲力,这怎能不叫他惊出一身冷汗。 活阎罗一瞥见这情景,气得咬牙切齿,一声暴喝:“臭婊子!休狂倡!” 手中蛇骨鞭,盘空一抖,夹声拍拍响,排山倒海般劲势向月里嫦娥陆玉华当头劈倒,口中叫道:“老大,并肩子劈她!” 月里嫦娥一招得手,雄心万丈,睹状冷哼一声,卷风带如龙飞凤舞,与活阎罗手中蛇骨鞭斗在一起。 两人两件兵器,虽名称形状不同,但其长度用法却极相似,这就要看哪一方招术诡奇,内功深厚才能决定鹿死谁手了。 九头蛇吴武左臂受伤,动作怎能与先前那般灵活,虽也飞舞着一把鱼齿刀加人战圈,与乃弟曹尧并肩围攻,可是在陆玉华眼中,他只是一种点缀品而已,丝毫不因他的加入而影响她的斗志与信心。 话虽如此,九头蛇亦非曷与之辈,一时半边麻痹,可是你怎能肯定他不能在经过一个时间调息后,恢复战力? 罗俊峰自月些嫦娥下场后,心情顿时开朗不少,由目前正邪两方情势来看,月里嫦娥以一对二,料可打个平手。 那边柴樵叟以一敌三,对方虽皆是绿林道上极厉害的高手,但以柴樵叟深厚的内功修为,和独步武林的奇异武功,足可应付下来。 目前对方来人中,最令人畏惧的魔头独眼魔,与自己面对着面,这一情形与百禽居的那场狠拼并有些相似,自己可不能再闲呆下去了。 若不早点将这个老魔头给缠住,很可能又将另生枝节。 病书生想着,向独眼魔身前移迈一步,恭敬地走向薛魔,道:“老前辈,武林末学罗俊峰欲领教高招,我想你不会见怪吧!” 说着抱拳一揖,风度翩翩,超群洒脱,那副文质彬彬之态,与那些自命不凡,雄赳赳气昂昂的武夫,截然不同,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那么和气。 若不是他脸孔上的黄弱,该是多么英俊倜傥。 067 独眼魔薛超身为邪道高手,也不免对眼前这位少年折服,总觉得此子确有与众不同之处,给人的观感是那么温柔自然,不由亦展颜一笑,道:“老夫慕名已久,今日幸会,足慰三生,你说我俩该怎么个比法才好呢?” 这话出自绿林枭雄之口,确实是令人惊异,此魔一向杀人不眨眼,横行武林,哪有半点菩萨心肠,今天对一个年未弱冠的病书生,竟出斯语,若不是对罗俊峰另眼相待,则是畏惧于小侠神技。 两者当然以前者较合情宜,一个纵横大江南北数十载,并齐名于宇内二叟的绿林魁首,对后辈小子哪有畏惧之理。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马上怔在那里,一时间竟被对方的言词搞晕了头,这时反而讪讪地无以回答。 独眼魔薛超冷眼旁观,心里头可在暗打着主意,说实话以他辈份对付罗俊峰实在不当,胜,是理所当然,败,则名毁声损。 这宛如一场赌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赌博。 老魔头思之再三,遂向罗俊峰说道:“小侠谦虚至此,老夫不妨出个主意,就以一双肉掌对拆几回玩玩如何?” 这么说罗俊峰还有何话说?只见他微点下头应诺,道:“如此甚好,恕晚辈有僭了。” 说着,长衫微飘,一招“举火燎天”左拳平伸,向独眼魔肋胸擂去,独眼魔脚下不八不丁,门户大开,一瞥罗俊峰左拳打到,也不见有任何动作,及至小侠拳头已递至胸前二寸时,倏地摆腰缩胸,不快不慢恰到好处。 病书生罗俊峰这一招本是探敌招式,落空原是料中事,见独眼魔轻敌过甚,突然一声暴喝:“倒下!” 话落招出,拳打脚踢,身手合一,上打对方胸颈,脚踢对方下阴,这一招何等诡异,独眼魔又正上身后仰,重心不稳之时,陡闻他一声:“未必!” 整个身子平卧贴地掠空,身如苍穹,双掌勾曲,凌空向罗俊峰门面抓来,独眼魔薛超这一手避攻连贯的,合而为一的奇招,不由不令病书生心惊。 独眼魔刚开始就使出这种骇人的绝掌,足可想象此老身负的绝学来。 病书生罗俊峰再也不敢大意疏神,忙将乃师空空叟赖于成名的“空空拳法”施展开来,与独跟魔斗在一起。 此时奇云谷广场上,正邪双方九人分成三场,拼命搏斗,一时刀光剑影,风云变色,其中以柴樵叟力敌三凶那个战场最为激烈。 但闻叱喝震天,杀声动地,夜啼鬼王建兴的哀啕哭号之声愈加惨厉不堪入耳,由那声音判断,他已施出了毕生所学,对付着劲敌柴樵叟了。 柴樵叟金建生一手太乙掌游斗于三凶之间,从那自如的身法,可看出他身怀的绝学来,夜啼鬼王建兴虽施出压箱底工夫,也无法取得平手。 飞虎堂主黄修,和飞鹰堂主余宏,在飞龙帮中身居高位,武功登堂入室,深得千面人魔蔡松忻之器重,今夜与夜啼鬼联手出拼宇内二叟柴樵叟,竟丝毫占不了便宜,愈战愈感心烦意乱,不由对此叟神奇绝顶功夫骇住。 以目前情形来看,柴樵叟要在三招两武之内得胜,乃不可能之事,换言之,失败的可能性也甚微小。 至于月里嫦娥独战二狼,已至胜负决定之时,陆玉华一条卷风带舞得呼呼风响,那带光劲圈竟团团罩住二狼,逼得九头蛇吴武与活阎罗曹希尧团团乱转,叱咤震天。 九头蛇一条左臂至今犹麻痹如前,右手一把鱼齿刀,舞起层层刀幕,那刀花迎风摇曳,忽上忽下,倏左倏右。 活阎罗曹希尧一条蛇骨鞭亦不甘落后,配合鱼齿刀攻月里嫦娥陆玉华,双方一时间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不过,无论如何,月里嫦娥还是略占优势的,主要原因是她能够先发制人,处处抢得主动先机。 你不见她边战边笑,愈战愈勇,一条卷风带施出乃师天山神尼得意绝学“卷风带法”,一开始就骇往绿林道上一流高手,要知道竹林二狼并非欺名盗世之辈,以字内三奇百禽神君之流,也高他们不多,何以月里嫦娥竟能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卷风带的神妙诡异是一个因素,但,那只能暂时镇悸对方一时而已,时间一久,终会露出破绽的,因为对手是响丁当的一流角色啊! 然而她何以能支持这行长的时间,保持永久的优势? 这不得不归功于病书生所赐的几粒太清丹的功效,更重要的还是前些时失败的教训,使她在无形中增进了不少阅历和经验。 是的!有时损失,是一种最大的收获,月里嫦娥就是从损失中,学到了成功的秘诀,无怪乎两个绿林高手亦奈何不得。 活阎罗曹希突然一声暴喝,蛇骨鞭一招“投鞭断流”,夹“帛咯”之声向陆玉华天灵盖劈下,九头蛇吴武赤在同时,鱼齿刀拦腰扫至。 此时,陆玉华卷风带正抛直射出,招术递满,突然头顶空气一紧,腰旁风生,不由心中一凛,连忙偏头,手中卷风带一招“乱推彩云”斜斜由上而下。 整个娇躯随着这一振的力量,凌空拔起,一声娇叱:“鬼域伎俩,不过偶尔!看你姑奶奶卷风带!” 声音犹留空中,竹林二狼间上突然劲风大作,连地上的尘埃亦引风飞扬,竹林二狼只觉山风突劲,眼前千道带影,如浪滔天,似雪封山,一时目瞪口呆,毛骨悚然,不明所以,双双刀鞭前迎格去。 就在这刹那,又闻月里嫦娥一声:“臭贼纳命!” 卷风带化“水火炼魔”,空中倏然带圈累结,宛如一张天罗地网,将九头蛇与活阎罗罩包而下,这正是卷风带精华,九头蛇发现情势不妙,惊叫道:“不好!” 但晚,陆玉华手中卷风带已结结实实的扫中活阎罗手臂,彩带如蛇缠树,将活阎罗缠住。 曹希尧猛感胸前一紧,全身血液顿时横塞,喉干脑涨,啊字都唤不出口,一股浓血喷口而出,整个身体砰然扑地,重伤晕厥过去。 九头蛇一瞥义弟重伤跌地,掠身欲扑过去,可是月里嫦娥却不由他移动半寸,一条卷风带夹呼呼向似排浪般地攻到。 九头蛇睹状,七窍生烟,心如刀割,倏地不退反进,手中鱼齿刀势手射出,身随刀进,单掌蓄劲以掌为刃,向陆玉华腹部一刺而到。 月里嫦娥见状,冷笑一声,卷风带微微抖挑上格,将九头蛇射至的鱼齿刀轻易拨去,遂即左掌“丁山开碑”,暗运“一心禅功”于掌上,硬往九头蛇右臂砍去。 九头蛇吴武右臂猛被一股千钧劲道压沉,不由他心胆俱袭,做梦也没想到眼前娇美柔弱的少女,内功竟练至出神入化,骇人听闻。 及至了感触劲力扑卷时,已身不由主,使尽吃奶之力也无法将劈出的顺臂收回,不由他冷汗浃背,心魂俱丧,暗叫:“吾命休矣!” 闭目待毙,蓦闻,陆玉华一声:“废去你的功夫以示惩戒!” 倏感空中气流顿散,右手麻疼交加,启目一瞥,眼前已消失了月里嫦娥陆玉华,只在不远处躺着乃弟活阎罗的身躯,看样子已伤重气绝,一命呜呼。 九头蛇吴武见状心如刀割,痛不欲生,暗自运气使劲,双臂麻痹无力,业已被对方神功所废。吴武仰天一声惨啸,如丧考妣,只见他双脚点地,全身凌空掠起,向奇云谷绝壑跳下,一代绿林魁首,竟堕崖而死。 月里嫦娥神功废劲敌之后,连头也不回地向病书生罗俊峰跑去,途中蓦闻九头蛇惨叫哀鸣,不禁回头一顾,不由她心中一阵黯然。 她所看到的是一幕跳崖自杀的人间悲剧,而她正做了那主角的刽子手,芳心难受得女旰刀乱割,虽然他死而有余,但是…… 正在剧斗中的病书生乍闻惨啸,不由一怔,及至发现心上人华姐姐安然无恙,不禁心花怒放不已。 高手对招最忌疏神,病书生与独眼魔薛超,武功几在伯仲夕间,两人交手至今,棋逢敌手,旗鼓相当,罗俊峰以一手空空掌法,内含“混元罡功”与独眼魔五毒阴风掌相互克制,两人全讨不了好去。 如今罗俊峰疏神回顾,心情一懈,正给予劲敌一个抢取主动的机会。 独眼魔何等人物,这一发觉心中暗喜,只闻他一声怪啸,不进反退,陡的身如急矢,双掌十指箕张,五毒阴风掌聚满双臂,一声暴喝,双掌齐扬,向罗俊峰扑劈过来。 病书生罗俊峰猛觉前面阴风森森,一股股灰色劲气扑面而至,不由一愣,连忙猛提丹田真气,“混元罡功”运至十成,双掌掌面向前推迎。 只听一阵丝丝破空之声,陡见空中两道白色掌风向冉冉卷来的五毒阴风掌迎去。 高手对手深忌硬碰硬,尤其非万不得已,是不轻易以内功决定胜负的,这一来,正是内功修为与火候深浅的比较,只要双方有一方稍逊半筹,则不死也得残废终生。 068 此时,蓦闻空中传来一阵“轰隆”,震天价响。 独眼魔薛超与病书生罗俊峰两人,双方被震退两三步,勉强拿桩站稳。 两人各自暗运内功检视伤势,还好,竟分毫未伤。 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独眼魔脸色铁青,啮牙张口,愣望眼前少年,不由不寒而栗,只见他猛然双睛怒射,凶光迸露,狠心一横,仰天一声惨啸。 声音包含着惊悸、失望、狠毒、残忍,只见独眼魔全身骨节格格震响,脸色渐渐发白,十指虚钩,指甲成墨色。 病书生一瞥这情景,心中不免暗暗惊悸,那正是绿林魔道上,骇人听闻的五毒阴风掌,由此情形看来,独眼魔想以数十年修为作孤注一掷。 五毒阴风掌业已运足十二成,一旦发出岂不震天裂地。 病书生罗俊峰暗咬唇角,深思片刻,倏的一声长笑,声若银瓶乍破,山洪爆发,笑声中先天无极电气功已迅速地布满全身上下。 只见他病黄的脸孔,由黄而赤,剑眉舒展倒挂,星目睁射,一股无比暖和的气流,由丹田而至双臂,蓄积掌心,静待变化。 蓦闻,独眼老魔薛超又是一声凄厉长啸,但见灰影微晃,一声暴喝:“小子,看掌!” 只听一声哗啦风响,病书生眼前突然飞沙走石,尘扬风啸,一股腥味夹灰色掌风,如海啸巨浪,呼呼卷滚而至。 病书生罗俊峰虽身怀异学,身经百战,亦不免为这骇人的劲气怔住,连忙扬手出掌,但闻雷声大作,掌风似闪电急射,滚滚滔天,破空卷出。 蓦闻,“轰隆!轰隆!”眼前黑影暴射,独眼魔一声闷哼,震跌丈远地上,冷汗狂流,牙关紧闭,眉头深锁,心头血液凝结,知道已受重伤。 病书生罗俊峰何尝不是踉跄数步,喉咙发塞,头沉脚轻,摇摇欲坠,就在这时候,蓦觉背后暗器破空射至,罗俊峰闻声一急,横身欲避。 但!双脚却在这当儿脱力不受指挥,罗俊峰心中大急,暗叫:“糟!” 糟字念头方动,背后“命门穴”猛被一物穿戳,只听他:“哎唷!”一声惨叫,身子摇晃几下,伏地不起。 月里嫦娥陆玉华闻声一瞥,一声惊呼掠身扑来,误以为心上人被独眼魔震伤,抢起地上的罗俊峰,一看,顿使这位月里嫦娥芳心寸断,抱着他热泪狂流。 就在这时候,距奇云谷入口丈远地方,传来一阵嘿嘿长笑,笑声方歇,又是一声啸声。月里嫦娥抬头一瞥,但见黑影一闪,来人已消失在眼前。 激斗中夜啼鬼及飞龙帮两位堂主,闻声倏地掠开。夜啼鬼发话道:“姓金的,大爷奉召回去,这笔帐留着下次再算!” 说着也不等柴樵叟回答,掠到独眼魔处,俯身抱起薛超向来路飞去。 柴樵叟那容他这么猖獗,只听他喝道:“奇云谷是任人撒野的地方,要走不难,先留下命来!” 说话时身子凌空,向夜啼鬼等四人扑逐过去,飞鹰堂主余宏睹状霍然顿住身子,道:“姓金的!别以为大爷真个怕你,有种的吕梁山见!” 柴樵叟金建生那理这些,今日魔头大举来侵,已触发此叟杀机,如今来人竟那么猖獗,不将奇云谷放在眼里头,这何异间接侮辱了这位武林奇人? 柴樵叟身在空中,闻言一声暴喝:“小子,留下命来!” 只见他右臂盘空划弧!太乙掌运足八成功力,向飞鹰堂主余宏当头劈下。 飞鹰堂主也非省油灯,连忙偏头挪身,避实就虚,长身侧闪,一招“神蚊摆尾”,双掌平排侧扫,向柴樵叟砍劈而去。 这一来,更惹怒了这位风尘侠隐,只见他冷哼一声:“小子你敢!” 说着单掌将太乙神功运至十成,硬往余宏身上劈去,左臂化掌为指,点向飞鹰堂主余宏“璇玑穴”,这是此叟赖以成名的太乙掌法,一招二式,连环攻击。 飞鹰堂主何等样人,其武功与柴樵叟之间,相距何止千里,等他发觉时已太迟,陡闻一声惨叫,一代枭雄,萎缩成团,死于非命。 自作孽必自毙,余宏身为飞龙帮内三堂堂主,生平杀人如麻,今夜为友断后,丧命在此荒凉山野,岂不是冥冥中,恶有恶报的殷鉴。 柴樵叟金建生一掌劈死绿林魔头,心中大快,再想追踪擒回夜啼鬼为时已晚,敌踪已匿,奇云谷又恢复静寂。此时,忽间背后传来涕泣呜咽之声,柴樵叟回顾一瞥,一看罗俊峰已静躺在月里嫦娥怀里,陆玉华粉脸上泪流如雨,神色凄惨,不用说罗俊峰已发生了不幸。 柴樵曼金建生连忙检视伤情,皱纹的脸孔,微微一舒,笑道:“娃儿!急什么劲!峰儿无恙,只是微受点内伤而已!老夫这里有几粒丹丸,烦你替他灌下,老夫还得清理两具尸体。” 说着,由怀里取出两粒丹丸,交给陆玉华,随即转身清理战场去了。陆玉华闻言,芳心大喜,“嘘”的舒了一口气,忙依命灌下。 神丹妙品,果然不同凡响,入口生津,那消片刻,罗俊峰呼吸已不像先前那般紧促,再过片刻,双眼微睁。 看自己竟躺在心上人怀里,不由又闭上眼,舒舒的依偎得更紧。 可是,背后腰际的“命门穴”麻痹不堪,全身软绵绵的,宛如浮云般轻虎,连忙暗自运功行所,这一运功,不由他“咦!”的一声,霍外翻身脱离月里嫦娥怀抱。 陆玉华见状,深恐他伤势初愈,不宜劳动,立刻阻止他,道:“峰弟不要轻举妄动,你的内伤还没有复原呀!” 病书生立起身来,再运一次内功,不由他垂头俯望地上坐着的陆玉华,道:“华姐姐,我完了。” 陆玉华惊问;“为什么?” “我无法运功了。”罗俊峰黯然回答。 “什么?……你不是好好的吗?别瞎猜了,重伤初愈都是无力的。” “不!我自己已清楚的知道,我并没有受伤,现在想起,我已被人暗算了。” “不会的!峰弟,谁会暗算你?” 罗俊峰痛苦的伸一下背,迟缓而无力地说道:“刚才我背后突然被暗器点中‘命门穴’,我发现时已无法逃避,完了,什么都完了!大仇未雪,我竟成了废人……” 说着,目蕴痛泪,一脸怆然之色,显然内心成分凄楚,陆玉华听了这话,心如刀割,连忙走过来扶着俊峰,无言地对泣着。 此时,柴樵叟已回到两人身旁,见状喝止道:“娃儿!干什么变成这个样子,起来!狗崽子已走,还呆在这儿喝山风不成?” 月里嫦娥仰起泪人儿似的脸,呜咽说道:“老前辈,峰弟不行了。” 柴樵叟闻言一怔,道:“什么?” 突然觉得情形不对,很快地扶起罗俊峰;全身上下仔细摸揣检视一番,只见他粗眉紧皱,不住摇头叹气,道:“糟了,峰儿果然真被人暗算,唉!看样子此子武功全废了,除非……” “除非什么?老前辈,有没有办法治好他的伤势?” “有是有,希望太渺茫了,如今,唯一办法就是先找到他师父,再想办法。” 陆玉华着急地问道:“到底这是什么伤?” 069 柴樵叟金建生摇摇头,道;“命门穴乃人身大穴,此穴在顶上大椎下数第十四节骨缝间,中伤者,昏迷不省人事。此子所中尚轻,倘若直接被点中,或掌伤,则立即死亡;可是,现在虽能保得命在,全身武功已经完全废去,除非有一位内功较他深厚的人,才能为他治疗。老夫无此能力,此子看来年未弱冠,但内功与我在伯仲之间,倘若贸然一试,不仅无补于事,反而有害呢。” 陆玉华闻言疑云重重,诧然问道:“他现在内功全废,怎么会比您老人家强呢?” “哈哈!你问的对,要知道他的武功并未全废,只是无法提劲运用而已,空有一身百年内功修为,遇敌时无法提劲,不是形同废人吗?倘若有人能为他解穴引劲归元,则他的内功依然可以如未伤前一般深厚雄浑。” 柴樵瘦这一解释,不由陆玉华茅塞顿开,露出一丝希望来,可是那里去寻找空空叟呢?此叟现在是否回到风啸居呢? 陆华顿时沉于苦海之中,心如火焚,束手无策。 罗俊峰刚才绝望地急晕过去,两人的谈话全没听见,现在醒来看到师叔柴樵叟后,强忍着身上的痛苦,和心里的悲哀,道:“峰儿无能致成废人,唯一耿耿于心的,还是家仇未报,不孝不忠死不冥目,还望……” 陆玉华连忙打断他的话,抢着安慰道:“峰弟,你有救了,只要找到令师就有办法了。” 罗俊峰闻言一声幽叹,道:“家师萍踪不定,到那儿去找,何况,我能等得了码?” 柴樵生金建生,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这点小事也不能忍受吗?何况并不是完全绝望,师叔这里有几粒丹丸,在你不支时服用,直到你寻到师父。” 说至此,突然顿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随即说道:“有了,有了!娃儿,你不是说令师身边带有‘天山雪莲子’吗?” 陆玉华回答道:“是的!它可以救吗?” “哈哈!那才是真正救此伤的唯一神品,怎么会是没有救呢?” 陆玉华心中一喜,那还不简单,师父最疼爱他,取雪莲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要心上人能得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立即欣然说道:“老前辈,我立刻回去,峰弟暂时留在此地如何?” 柴樵叟金建生见她那副急相,心里暗自称赞,不过此去天山,相隔数千里哩,一去一返费时甚久,峰儿的病不知能否挨到那个时候,实无把握。 还是一起去较妥些,随向陆玉华道:“峰儿由你带去,这样可省一半的时间,老夫亦可放心。” 说至此,突然像想到什么事情一般,顿了一下,随即说道:“不过,此去天山遥遥数千里,万一……” 陆玉华急着问道:“万一什么?是不是途中怕坏人袭击?” “正是!”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冷哼上声;勉强撑起自己衰弱的身体,满脸怨怒之色。 此时,蓦时间背后山石厝面传来一个苍龙的声音,道:“别怕!老夫愿做护卫!” 话落,巨石背后走出了一个蒙了面的人来,柴樵叟闻言一瞥,由那熟悉的声音,他认得是谁,急忙阻止道:“不行!你不能去,大病初愈,怎能长途跋涉?” 原来那人就是中毒初愈的梅花神剑王尧弦,只见他哈哈笑道:“金老前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这正是我报答峰弟大恩的时候。” 陆玉华见人闻言一喜,有此剑客随行,果真安全得多,不过,柴樵叟所见亦是,他的病不是刚刚才有起色吗?怎么能够跋涉千里呢! 罗俊峰却不是想这个,他怀疑着王尧弦何以那么快就能起床?并且何以来到山石之后,而众人均不知情?只见他满脸疑色,直瞧着梅花神剑。 梅花神剑虽蒙着脸,但从眼孔里可以清楚的看到罗俊峰的神色,不由哈哈说道:“峰贤弟,奇怪吗?我怎么好的这么快,是不?” 罗俊峰无言地点点头,这时金、陆两人也同样感觉到这件事,梅花神剑王尧弦扫瞥了三人一眼,道: “并不奇怪,只可惜多糟蹋了小宝几粒神丹妙品而已。那小鬼是不懂事,明明我已痊愈了,还硬往我口里塞了二粒‘万灵夺命丹’,老夫想吐出已化成津水咽入腹内,是……唉,那小鬼也过分慷概了。” 说至此,见众人听得入了神,递继续说道:“我来时,那干狗崽子已逃遁,一步之迟竟令峰弟遭难,我太难过了!老前辈,你成全我,这份差事一定要我去才好。” 语气诚恳感人,充分流露出他对罗俊峰的爱来。紫樵叟闻言,沉思片刻抽说道:“也好,有你亦可以在途中多照顾峰儿。时间不早,你还有什么事要办没有?” “没有,诸事有我两个徒儿代办即可,我们这就上路吧!”说着回头望了罗俊蜂一眼,道:“峰弟,你可以走路吗?” 罗俊峰惑然道:“不知道,自遭暗算至今,除了背后腰酸麻木之外,一点也没有异样,难道这实未中伤?” 柴樵叟这般世外高人亦为罗俊峰这种现象所迷惑,天下那有被人打中命门穴而能说话立起的?这不是太荒谬了吗?命门穴乃人身大穴,中者不死也得重伤,怎么这小子竟只觉得腰酸背疼,丹田无法提劲而已。 其实他那里知道,罗俊峰自学了疯道人秘籍所载内功之后,本身已产生了防御的作用,任何物体打中身体时,先天无极雷电气功,全无声息的在那位置聚集,不致伤人生命,但这反而更难医治,平常手法无法医治这种伤势。 更糟的,被打中之人,理智犹在,所学招式也不会忘记,不是花拳绣腿,是什么? 这对于一个成名人物来说,比死还要难受。罗俊峰之所以不觉得怎么难过,就是因为他尚不知个中底蕴,一旦他发觉到病情时,可能痛苦都来不及哩。 目前,他一再地试力运劲,内功一到丹田处,就立即崩散,他以为这是中穴的现象,并不着急。 可是,他并不知道,若没有“天山雪莲子”或者他恩师之流急救的话,他这一辈子也将成为了废人。 当梅花神剑王尧弦带着罗陆两人离开奇云谷的时候,柴樵叟金建生望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但愿上天保佑,吉人大相。” 平阳关位于陕西省与甘肃交界的地方,此地卧龙藏虎,人物十分的繁杂,是江湖人物聚结的地方。 这一天,官道上走来三匹骏马,马上坐着的是一位蒙了半边脸的老者,和一侠病黄书生,后面随着的是一位美如西施般的少女。 这一行人,非常惹眼,老的已有了七旬高龄,少的又是病入膏育,一副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样子,女的却太美了, (缺一段)情况下,他怎么也不能忍耐下去。 五天来,他过的是什么生活,陆玉华对他的照应,如一位慈母般,虽在这种爱是他所渴望的,但却不适时啊! 这样无疑的已把他视成废人,他不需要任何人怜悯他,可怜他,同情他,那样做无异于一把利刃,更加促快他的死亡。 梅花神剑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他了解少年的心理,因为他也是过来人,他所做的都是适当的,给于峰弟的感觉是舒服的。 就以刚才那句话:“峰弟余威犹在。”是一付振奋剂,给这少年维持了自尊,更能使一个绝望的人,自发地振作下去,生存下去。 陆玉华她不懂,是的!她不懂,便是她是善意的,因为她觉得唯有这样才能表示出女人的天性来,她是对的!当然她做的非常正确。 此时,空中蓦然传来笛声,梅花神剑仰望天空,不禁:“喔!敢情不见黄河心不死。” 这句话说得太唐突了,陆玉华不明所以,诧然问道:“什么事?前辈。” “没什么?还不是鬼域伎俩。”说着手指天空飞翔的白鸽道:“信鸽传书,前面马上又有好戏了。” 罗俊峰闻言,无神的双眼,凝视天空,无言地一声嘘叹。梅花神剑突然仰天大笑,道:“区区毛贼,能做出什么大事。贤弟,振作起来,难道愚兄还不足令你放心?凡事你不要出手,静坐马上,指挥我就行,万一轻举妄动,不但露了底,反而与事无补,你可记得孔明死后的那段故事?” 070 罗俊峰微微一展颜:“嗯!我记得。” 玉华也领悟了这种计谋,喜笑道:“好办法,好办法。峰弟,今后我与王前辈要借你的威风,狐假虎威哩。” 罗俊峰苦笑,道:“不,是我。” 他说了这话摇摇头,又是脸露苦笑,他知道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虽然这个不是他所乐意的。 白鸽过后,对面道上跑出了一匹骏马,马蹄卷起漫天尘埃,向这边跑来。王尧弦不动声色,以目示意后面陆玉华戒备,自己将马靠近病书生,放缓马向前走去。 须臾,前面那匹马已临三人面前,突然,勒马停蹄,马上那名壮汉,双眼贼溜溜地望一三人一眼,说道:“这位可是人称病书生的罗大侠?” 罗俊峰闻言并不马上回答来人问话,双眼微睁,瞥了来人一眼,冷冷笑道:“是的!在下正是。” 那人闻言脸色一整,由怀里取出一面令旗,说道:“本人奉飞龙帮临江分堂堂主,银月师太之命,请大侠绕道。” 梅花神剑闻言一怔,银月师太何时加入了飞龙帮?怎么在此做起女堂主来?这不是太辣手了吧?正想索问,忽听罗俊峰,向来人喝道:“若一定要过呢?” 来人冷哼一声,回答说:“那你将后悔。” 月里嫦娥闻言“呸”的一声,娇叱道:“不长眼珠的鬼崽子,姑娘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先留两手让人看看,再说大话未迟。” 说着带马过来,也不见他怎么动,只听“拍!”的一声。 来人右脸红肿一大块,五条纤手印明显地印在脸上,那人哇的一声,张口时满腔溢血,还夹有一颗颗的白牙。 这一来不由激起了那人凶性,只见他很快地抽出兵器,狠狠骂道:“敢情你活的不耐烦。” 说罢,长刀一挥,向月里嫦娥劈去,月里嫦娥脆笑一声,看看长刀已临面前,蓦地双掌盘空一舞,双脚一夹马腹,蓦闻她叫道:“躺下。” 话刚落,只听对方壮汉,下字方出,人竟滑下马鞍,叭哒跌落地上,晕睡过去。 三流角色那能当成名人士一击,月里嫦娥本身想毁掉他,不过有王尧弦在旁,只点了对方睡穴,以示警戒。 王尧弦见状,愁眉一紧,道:“这一来,事情就更不好说了。” 陆玉华不悦道:“对这种凶徒,还讲什么仁义道德,杀他还算他造化哩。” 梅花神剑王尧弦:“话虽如此,那银月师太可不好惹呀!” 罗俊峰道:“事已至此,硬闯吧!反正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我们再如何以礼相见,对方还是不放过的。” 梅花神剑一想有理:“罢了,将他送回去吧!” 陆玉华道:“死罪免,活罪可要他受一下,刚才还骂人家婊子哩。” 说着跃下马,狠狠的在对方命门穴点了一下,抓起那人放置马上,猛力一拍马屁股,那匹骏马受惊的一声嘶叫,向来路风也似地跑去。 只见陆玉华喃喃说道:“谁叫你们暗算了峰弟的命门穴,以牙还牙,难道还不公平。” 少女的心真是莫测高深,罗俊峰正怪她做事太狠,没想到她这番做作,原是含有深意的,这一下,顿使罗俊峰感激涕泣,叫声:“华姐姐……” 底下的话说不出来,陆玉华从他深情的双眼里发现了解答,她喜在心头,这样做是有代价的,只要峰弟能了解她就行了。 梅花神剑望了前面半里遥的小山,道:“贤弟,你觉得奇怪吧!那匹马竟入了那片山林,看样子里面必有蹊跷。” “嗯!我说那叫什么银月师太的是什么样人物?” 王尧弦道:“四十年前与天山神尼齐名江湖,一正一邪,此老尼武功自成一派,很少能知道她的底蕴。” 月里嫦娥陆玉华,不由惊讶道:“啊!是她!家师曾说过她,看样子咱们不得不谨慎从事了。” 罗俊峰道:“也不见得,以华姐姐你的武力足可对付得了,只要你不抢功好胜。” 这句话实在说得毫无根据,他又没见过银月师太,何以知道陆玉华足能当此大任? 不错!他没有见过银月师太,但他充满自信,因为陆玉华那套卷风带法是一套完善的神学,只要运用得宜,胜虽无法,败亦不易。 陆玉华不住摇头笑道;“峰弟,别往你姐姐脸上贴金了,以我之学何异萤光那般薄弱,别是你开玩笑吧。” 罗俊峰正色道:“不!我并非戏言,卷风带法是一套绝顶神学,只要你善于运用,虚实并施足可击败高手,到时我定从旁暗示你。” 梅花神剑没见过陆玉华的武功,但由罗俊峰这句话,想来不会错,因为天山神尼亦是他所佩服的一位高人,她调教出来的徒弟,当然不会差到那里去。 此时,罗俊峰忽然想到什么事的,向梅花神剑道:“王老哥哥,怕是对方早已知道我的事了吧。” “为什么?由那方面猜测?” “刚才那小子那般蛮横,不怕人的样子,不是很明显吗?” 梅花神剑闻言,哈哈笑道:“你错了,贤弟,消息没这么快的,何况对你施暗算那人亦不见得准知道你受了伤,刚才那人之所以那么蛮横,无他,一方面银月只是闻你的名字,而未见真人,再者,这干家伙非常自负自大,在没吃过苦头之前是如此,不信等一下若再见你,可变成两个人了,可惜那人已不会有机会再见我们。” 事实如此,病书生闻言宽慰不少,三人正谈之间,森林已在眼前。这时,蓦的,一支响箭由密林内射出,那箭所发出的声音与史村所见一般,无疑的又是飞龙帮的记号。 三人马上停止前进,梅花神剑王尧弦再三叮嘱病书生道:“贤弟,别忘了沉着!小心。” 响箭落地不久,林内一阵嚣叫,接着一阵马嘶,刹那间由林里冲出了十几匹骏马。 马上一律黄色劲装壮汉,各人手中提着矛,并列而出,挡在三人面前三丈远处,就一动也不动停在那里。 片刻,由十人中走出两骑来,两人各拿着一块木牌,右边木牌上写着:“天堂有路你不去”,左边那人所持的木牌上写着:“地狱无门偏自来。” 梅花神剑睹状,不由狂笑,就对方那幼稚的举动弄得捧腹不已。 狂笑中蓦闻对方十骑齐声高呼:“堂主驾到!” 闻声一瞥,果然由密林中又走出三个女人来,中间那人年逾七旬,是个皱纹满布的老尼,两旁是十三、四岁的长辫少女,此三人一出,那两名持牌壮汉立即退入行列中,众人一时间静落针可闻。 第十七章 月里嫦娥陆玉华睹状,嗤嗤冷笑道:“摆这个臭排场吓唬人,看那个老鬼,真会享受,臭架子蛮大的,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此时,银月师太立在三人面前,拿眼扫了三人一眼,一声阴恻恻冷笑道:“贫尼的话你们没听见?是哪一个毁掉我差使的?” 最后一句声色俱厉,那态度几曾将人放在眼里?罗俊峰听了不禁有气,冷冷笑道:“是我,怎样!” 银月师太神光暴射,瞪了病书生一眼,嘿嘿两声,怒喝道:“敢情你就是病书生,怪不得那么目无尊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规矩你不知道?” 罗俊峰冷笑道:“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如何?” 怎么搞的?一向温和有礼的罗俊峰,何以会变得这般蛮横?这种强词夺理的话,简直是惹事生非的口气,梅花神剑与陆玉华两人全感惊异,尤其王尧弦更是忐忑不安,因为他现在只是一副空架子呀!万一出事怎么对付? 此时蓦闻,银月师太仰天一阵狂笑,声音凌厉震耳欲聋,像夜枭凄啸,好不惊人,笑毕,阴恻恻冷笑道:“知道赔命,不知道也赔命。” 罗俊峰闻言道:“凭什么?” 071 银月师太又是一声凌厉的暴叱,道:“功夫!” 罗峻峰这时突觉背后命门穴又是一阵隐痛,双眉紧蹙,强忍着半边的麻痛,双目一闭,随即一睁,发话道:“怎么比法,群斗?单打?” 银月师太冷蔑地望了他一眼道,“随便!贫尼单凭双掌,会轰动江湖的病书生。” 月里嫦娥冷笑连连,跃马而出,立于银月师太面前四步处,道:“能胜得我手中卷风带,再与他比未迟。” 银月师太闻言一怔,注视随玉华甚久,问道:“天山神尼是你什么人?” 陆玉华不悄地瞪她一眼,缓缓答道:“何必多此一问,如果你怕就让道好了。” “哈哈哈哈!天山神尼是何许人也,吓唬得了别人,可唬不住贫尼,臭妞儿,你自信你成吗?” 陆玉华怒叱一声:“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 说着卷风带拿着一半,在手中一晃,左手猛地一放,带头如黑蛇出洞,急如矢箭向银月师太腹部激射而去。 银月师太并不回避,及见带头临近,双掌微凸,一抓,立即一股劲风一放一收,陆玉华猛感卷风带被吸住般,不禁一凛。 她霍然扬声吐气,右腕加劲一抖,卷风带立刻脱出劲圈,收回手中。 这一试,就不由陆玉华心惊胆浮,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银月师太师果然不凡,这种遇敌冷静,不慌不忙的态度,确实令人心折。 再者,手一推即将卷风带吸住,可知内外功已臻相当高境界。 银月师太一招顺利,脸孔傲意更浓,双手一摆,叫道:“还不替为师建功?” 原来竟想差两旁少女出阵应战,这不是太轻蔑了陆玉华,是可忍孰不可忍,陆玉华凶心一横,暗暗打定了注意。 那两名留有长辫的少女,听命双跃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件兵器。 两人衣着一白一红,白衣少女手提短剑,红衣少女手拿长剑,两人掠出就采取了包围之势,一左一右将陆玉华围住。 月里嫦娥芳心一较,暗暗咬唇沉思,及见两人摆好攻势。她才从沉思中惊醒,瞥了两人一眼,道:“请!” 说手中卷风带竟收入腰际,这不是太大胆了些,也未曾估量对方实力,轻敌至此,马上梅花神剑微微一凛,一个心房七上八落,扑扑直跳。 红白两位少女,见状一笑,齐声道:“有僭!” 一左一右,话落剑递,向陆玉华刺来,月里嫦物并不明敌情,及是利用峰弟之言,虚实并施出奇制胜而已。 一见两人左右攻来,忙展开空手夺白刃的手法,与两人激斗起来,从那悠美的姿态,以及那曲线玲珑的娇躯,配合着如蝶穿花丛般的身法,宛如嫦娥奔月,令人赞叹! 三人斗了十来回合,犹分不出胜负来,银月师太一旁静观,心中暗暗发笑:“看样儿这妮子竟还想斗我,真是痴人说梦话,你那成啊?” 这也难怪银月师太这么想,因为陆玉华自始至终,都是挨打闪躲的份儿,一点也看不出奇特之处来。 可是,银月师太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对方既然只有挨打的份儿,为什么她两名手下,竟迟迟未能奏效? 梅花神剑王尧弦也忧心重重,不禁为陆玉华担心,病书生可不然,因为他对于陆玉华是满有信心的,何况他还无数次看过她的绝学,既然她不以得意的卷风带对敌,足可证明必有所见,也必有所恃。 各人各有一条心,想法也各异,正当在场诸人无意疏神的当儿,蓦闻陆玉华一声娇叱,只见她身法一变,顿时人影一沓,人影刚失,陡的传来两声惨叫。 在场诸人惊目二瞥,月里嫦娥仪态万千,笑意吟吟地站在当场,地上却躺着两个少女,看两位少女脸额冒汗的样子,足可知其痛苦的程度。 并且知道又是被陆玉华点中了背后“命门穴”,这不是太惨忍了吗?那两位少女与她何怨何仇,竟辣手至此。 银月师太见状一声惊呼,扑了过来,伸手欲救为时已主,不由气冲斗牛,单掌蓄劲盘空一抖,夹一股万斤劲风,向陆玉华当朐劈到。 陆玉华忽感一股强劲的狂风袭来,声势好不骇人。 本想跟她一拼强弱,但倏地一想,凭自己内功深厚程度,实无法与之比拟,何况又有保护心上人的责任,一旦失手,岂不是连心上人的生命也断送在此? 这一思索很快地掠过她的脑海,这时劲风已临身半尺左右,只见她蓦地一旋,掠一丈远,手中业已多出了卷风带来,只见她冷意甚浓,怒喝道:“妖尼!别忘了,你的死期已届,还凶个什么劲。” 银月师太气炸了肺,哇哇狂笑,形如疯婆般,长身再进,双掌齐挥,两股劲道呼风响,卷向陆玉华。 这一击存心要陆玉华的命,就连马上王罗两人也怵目心惊,暗暗发慌。陆玉华可也狡猾刁蛮,偏就不理这一套,见掌又是一掠而出,嘴里故意激怒师太,道; “哟!急什么劲,告诉你阎王爷马上要招你去了,慌也无用,敢情你急着去,是怕别人抢了先?” 银月师太可不理这些,一招未逞,掠身追出,又是双掌齐发,好像打不到不死心似的,简直发了狂。 陆玉华宛如逗着小孩玩一般,忽东忽西,飘忽游走,两人就像捉迷藏,但这是生与死的游戏,在一个偶不慎里,足可造成一方死亡或重伤。 月里嫦娥陆玉华就因了解这点,所以她才采取了这一方法,她可没想到这一方法也正是病书生所希望她做的呀。 梅花神剑看得抚须微笑,倘若陆玉华能一直采用这一原则,银月师太不败也会被活活累死的。 此时,陆玉华边走边想,刚才奇招制胜两女,现在如不利用奇招亦无法制伏这妖尼,但要如何下手呢? 刚想至此,忽见银月师太停止不再追击,只听她怒骂,道:“臭婊子,你师父只教你逃吧?有主的与本堂主斗一下。” 陆玉华何尝愿意这样逃避闪躲,闻言卷风带一摆,说道;“好呀!正是我所愿。” 说着,卷风带一招“龙风嬉游”如仙女散花,卷风带竟舞起带花,并不急速,缓缓往银月师太身上移去。 银月师太见不由一怔,这种以气运劲,以意制敌的绝技,以一个年未二十的少女,怎能运用自如? 事实上,这那里是以意克敌,这只是一个巧的运用而已。陆玉华这套带法完全是巧的运用,其间,时而运劲,时而放松,这一招看来困难,其实说穿了只是吓人而已。 因为由下而振,可以使彩带垂平于片刻,时间一久自会掉下,陆玉华利用这一抖,手腕加劲,卷风带自然缓缓前出。 银月师太见状单掌蓄力一拍,这一拍正好,卷风带去势已弱,再加上这一拍,立即掉头而回,陆玉华一见冷笑一声,力贯右臂,一声:“去!” 卷风带可真听话,本已调回的倏地返头向银月师太急射而去,这一次可正是卷风带法的煞着,一软一硬,一虚一实。 方才那看来像是以意使劲的是虚是软,就是打在人身上,也发生不了作用,而现在这一招可不然,倘若银月师太一样挥腕来格的话包她吃的苦头必大。 银月师太乍见彩带去而复返,心中微微一愣,软兵器确实有它异于一般兵器的地方,如果施用这种兵器的人,是一位内家高手,则一条草绳都能利过剑棍之类。 银月师太身列临江分堂堂主,武功若无独到的地方,千面人魔何以不惜辛劳,远跋塞外,聘请而来。 此时,卷风带已临空射至,银月师太阴恻恻冷哼一声,只见她微微一晃肩,脚下行云流水般,一闪避过正着,卷风带堪堪擦脸而过。 说险也险到了极点,唯其如此,才能显示出老尼的罕世武功来。 银月师太刚刚闪过正面,陡的一声暴喝:“撒手!” 双掌平推横扫,身体跨进一大步,平挥的双掌倏地一去一缩,右掌蓄劲向陆玉华彩带吸来,陆玉华猛觉手腕一紧,芳心一急,喝声:“未必!” 整个娇躯向前半移,接着一个翻身,卷风带化“千军万马”,空中刹时带花朵朵,如骤雨倾泻般向银月师太当头洒下。 两人一来一往,一攻一守,虚虚实实,没消片刻两人已斗了三十来个回,犹不分胜负,这一来,月里嫦娥已呈着心浮气躁之状。 其实急的不是她,而是银月师太,三十年埋没塞外荒山,竟敌不过黄毛丫头,这个脸叫她往那里放? 072 本以为三招两式就能解决的,不料三十个回合下来,仅打个平手而已,这怎能不令她愈打愈急,愈急愈乱。 五十回舍下来,月里嫦娥粉面带红,颊角挂汗,娇喘紧促,已呈不支之色,而银月师太却依然如故,甚而有愈战愈勇之势。 不由旁观的梅花神剑与病书生两人,放下心又提起心头忐忑不安。 银月师太早已发现对方已到山穷水尽,无能为力的地步,但却不动声身,反而一改常态,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缓慢迟滞。 陆玉华不但不以为警,反而以为对方亦与自己一样,真是当局者迷,害得梅花神剑提心吊胆,微马前移,以备万一。 此时,蓦闻银月师太一阵狂笑,只见她双掌盘空乱舞,掌风宛如如巨风,惊涛骇浪卷向陆玉华全身上下。 变得仓促,陆玉华又是日暮途穷之时,乍见来势,芳习不由大乱,一声惊叫,整个娇躯凌空掠起。 病书生一见她使出这一招,急得冷汗浃背狂流,助她无力,不禁脱口叫道:“‘回风弱柳’,‘巧燕翻身’”。 芳心无主,身临深崖的月里嫦娥,闻言灵机一转,倏将全身功力散脱,整个娇躯,刹时由空跌落。 离地面还有三尺高距离时,陡见她一式“巧燕翻身”,人若灵燕,掠飞丈远,堪堪闪过这致命的一击,虽如此已使她全身冒汗,余悸犹存。 银月师太一招本待奏效,却半路杀出程咬金,被马上病少年二句话所破,不禁狠毒地瞪了病书生一眼,道:“好小子,等一下本堂主不将你碎尸万断,誓不为人。” 罗俊峰闻言,并不生气,冷冷地望了银月师太一眼道:“你成吗?我就坐在地上,任你攻三招,若能沾到我身上一根汗毛,此条路小爷不过,反之,不能沾到我衣角,你就当场自裁如何?” 此语一出,在场诸人莫不震骇,梅花神剑与陆玉华尤其更甚,一时误以为他发了疯,这怎么可能呢?一个毫无武功的人,要让名震绿林道上的银月师太,狠攻三招,而不还手,这何异自掘坟墓? 银月师太不是惊!而是怕,在自己手下众人目睹下,若成功,人家是挨打,胜也无光,万一失败,叫她如何来统治部下。 这是一种不公平的赌搏,病书生之名也轰动整个江湖,银月师太虽不曾见过他的绝学,单凭方才两句破绝招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现在,对方既然敢说出这种条件,足见他胜券在握,这不是硬拉着她走上死路,银月师太何等狡猾,她可不愿上这个当,只见她冷笑道:“好小子,你想的可真周到,有种的你就与本堂主拚上几回合,本堂主向不杀无还手之力的人。” 病书生闻言心中暗暗得意不已,对方果然中计,慑于自己英威,由此观之,自己中伤之事,对方果未知悉,遂说道: “你我昔日无怨,今日无仇,少爷仰体上天好生之德,不愿再开杀戒,让人挨打都不要,那么少爷就不奉陪了。” 说一挺胸,以目示意陆玉华上马赶路,自己一马当先,向前走去。 可怜!银月师太竟呆若木鸡,望着病书生三人骑马擦身而过,梅花神剑不禁为书生的大胆所折服,这场风波竟在他两句话里结束。 三人刚走不到十步,陡闻银月师太一声短叱:“止步!” 病书生罗俊峰微微一怔,倏地转过头来,凛然一瞥,道:“怎么啦!不服是吗?” 银月师太嘿嘿狂笑一声,道:“不错!本堂主并非三岁孩提,要过不难,留下两手如何?” 这一下,罗俊峰可真难为人了,他全身武功已废叫,叫他炫露什么?梅花神剑急中生智,替他解围,道; “银月师太真趣人也,老夫王尧弦在江湖上亦是薄具虚名,若你一定要比,可否留待明岁吕梁之约如何?这笔帐连我记上,今日之事,若非要务在身,你就放过我,不见得我就能放过你,要露两手不难,胜负又该怎么算?” 银月师太乍闻对方蒙面老者竟是点苍派掌门梅花神剑,不禁一凛,暗想:“此老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万人敬佩的一代掌门,没想到亦在此出现,为什么他一直保持着静默,别是他们另有阴谋吧,否则何以不与我正面冲突?看来今天有些辣手,一个丫头已使自己狼狈不堪,再加上梅花神剑还得了,何况那个武林闻名丧胆的病书生小子,一百个临江分堂也讨不了好去,我看还是做个顺水人情,别往自己脸上找灰抹。” 想着,展颜奸滑一笑,道:“原来是王大侠,贫尼失礼了,真是真人不露相,好吧!冲着你老的面子,这笔帐来岁一齐结吧!” 梅花神剑冷哼一声,一夹马腹,连回话也没有,策着马向前闯去,前面十骑亦纷纷让道,不过每人眼光都流露出狠毒之色。 梅花神剑细语道:“贤弟,愚兄这条老命,差点被你卖去,以后不准你再玩这一套了。” 病书生闻言一笑,道:“兵法有言,出奇可以制胜,若我不这样做,不是更令人怀疑吗?” 月里嫦娥嫣然一笑,道:“峰弟,你真行,怎么记得我的招式,刚才若不是你提醒,愚姐这条命就得丢左这里,这还不打紧,你可去不了天山啦。” 罗俊峰说道:“我也是偶尔想起,因为你已身临空中,一旦真气一泄,掉下来事小,正巧可碰到老尼发来的掌风哩。” 说着顿了一下,向王尧弦问道:“王老哥哥,老尼怎么内力那般雄厚,源源不息,怕已有百年修为?” 王尧弦摇摇头,回答道:“我也不明所以,若不是慑于你的余威,今天的事可真辣手,幸亏只她一人当关,又不明你的底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罗俊峰听了这话,心里好不难受,此距天山还有一段很长的路,假使象今日一样,处处受阻,别说生命危险,恐怕未到天山,他已无法支持,思至此,他又一阵黯然神伤。 此时,蓦闻背后蹄声大作,梅花神剑预感着不是好的微兆,立即快鞭一挥,驱马加快速度,罗俊峰也不敢怠慢,紧跟在后,陆玉华断后保护。 蹄声愈来愈大,为数不在少数,从那声可以测出已追至后面不远处地方,梅花神剑慎重起见忙指挥罗、陆两人,窜入道旁林内,择地隐蔽,静观变化。 三人刚藏好,道上已现出十几匹骏马来。 太阳已不知在何时藏进了大海,勾月亦不知何时悬挂在天空,梅花神剑三人凝神息气,不敢稍露声息,那群人马竟不停留地飞驰而过。 月里嫦娥嘘了一口气,叹道:“好险!差……”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梅花神剑很快的阻止她说下去,陆玉华猛吃一惊,向大道望去,立即发现两条黑影,急逾闪电,一闪即逝,空中还留着衣衫旋风之声。 罗俊峰不明究里,见陆玉华话只说了一半又咽回去,不禁诧然问道:“什么事,华姐姐!” 陆玉华努嘴手指一比,示意叫他静默,罗俊峰虽不知所以然,但亦知道事态严重,就没有再追究闻下去。 不过,他的自尊与信心却在此刹时间消失,因为他发现到自己完全变了样,以往虽黑夜伸手不见五指,以他内功修为,目力可达二十丈远,如今敌人从面前而过,他竟浑然不觉,目力与听觉与从有前差得太远了,这怎能叫他不伤心欲绝? 正当两条黑影过去不久,大道上又传来蹄声,由相反方向跑来,梅花神剑立刻警觉,急叫道:“小心!他们又回头了,看样子是冲着咱们三人无疑。” 罗俊峰粲然苦笑,道:“大丈夫视死如归,我们不能再这么藏头露尾下去,这样比死来得还要难受,以后传入江湖,有何颜再见世人?王老兄,峰弟已成废人,死,在我并不足憾,只要死得轰轰烈烈就能暝目,等一下,若能侥幸不死最好,万一……两位就设法突围,转告峰弟恩师,告诉他老人家,峰弟并没有辱及师誉。” 说时坚毅之色洋溢满面,手抚着怀里那柄“寒星剑”,昔日英武在此刻流露无遗。 梅花神剑闻言正色道:“傻瓜,此何时?此何地?汝身负责任何其重大,为人子不报父仇,是不孝,身为侠义,未造福人群,扶弱锄奸,是谓不忠,死!太简单了,一个在刀尖过活的人,哪个怕死,你以为死可以医治你的创伤?你先父死而有知,能不唾骂?你的慈母,身陷匪窟,度日如年,你忍心离开她更远?去吧!儒夫……” 说到最后,梅花神剑竟激动得泪如雨下。这篇话义正严辞,听到病书生耳内,如雷轰顶,惊出一身冷汗,惭愧地垂下头。 痛苦、愧疚煎熬着他的心灵,他感到自己太幼稚了,太渺小了。 073 月里嫦娥陆玉华不知何时,眼眶里积满了泪珠,她同情罗俊峰,但除了泪水,没有什么言词可以更恰当地表示出她内心的话。 这时,由远而近的蹄声,已在五人前面丈远处的道上停上,同时,空中也跃下两条黑影。梅花神剑一瞥黑影,不禁暗叫:“糟!又是她。” 心里想着很快的示意两人,伏地凝气屏息,自己躲在丛草后,由草茎缝往外注视。 前面两条黑影刚落地,一个女人发话道:“奇怪!难道飞上了天不成。” 说着转对马上十几个壮汉道:“你们果真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众人马上答道:“是的!堂主。” 那黑影不用说就是临江分堂堂主银月师太,只见她喃喃道:“我不信!千里神驹亦没有这么快,你们都是饭桶,竟让狗贼跑掉。” 这时另外那个黑衣人,说道:“师太,你不是说他们刚离开吗?” 银月师大哼了的一声,没有说什么,黑衣人又问道:“你不是说那小于武功犹在?” “是的!”银月师太回答得很不自然。 那黑认有又道;“你可亲自试过?” 银月师太不禁有气,冷冷的答道;“废话!人家自愿坐着让你三招,如果没有真实绝学,你敢吗?” 黑衣人答道:“这样说,姓黄那小子的话不实了,老夫一向非常信任黄炎雄的,若你的话不虚,则老夫是上了那姓黄小子的当了。” 银月师太神色稍微好转,道:“黄炎雄是什么东西,凭一颗菩提子,黑暗中偷袭人家,已为人所不齿,也不看看人家真中了你没有,回来胡吹一气,真是不知羞耻。” 说着顿了一下,继续接着道:“命门穴岂是儿戏,病小子若真的受伤,他还能骑着马到处游山玩水?” 那黑衣人闻言,恍然大悟,道:“对!他妈的!老夫果真上了当。” 躲在林内静听的三人,不由全感震怒,尤其罗俊峰听到暗算他的正是他以前所结交的义友“邱英杰”,杀父夺母的仇人黄炎雄,顿时不由气炸了肺腑,血脉逆涨,一口浓血冲口而出,人也跟着昏厥过去。 好在他已成伏倒姿势,否则这一晕厥,怕不立即引起路上劲敌的惊觉,梅花神剑一瞥,慌了手脚,陆玉花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梅花神剑立即提轻身体移到罗俊峰身旁,忙由他怀里取出柴樵叟赠予神丹,给罗俊峰喂下,接着偷偷为他推宫过血,没消片刻,药力一发,罗俊峰缓缓苏醒,王尧弦为免他出声,很快以手掩住他的口,不让出声。 银月师太这时向那黑衣人问道:“贾老,梅花神剑你可认得?” 黑衣老者答道:“曾有一面之缘,你问他做什么?” 银月师太道:“他可是一向蒙着半个脸!” 姓贾者道:“什么?他蒙着脸?没有呀!他从不!” 银月师太说:“与病小子在一起那个老头儿却自称王尧弦,莫非是诈。” 姓贾的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道:“喔,对了,我想起来了,不错,若黄炎雄之话不假,那老儿不死也应是蒙着脸。” “为什么?” “他误中了蛊毒,亦是姓黄那小子杰作。” 梅花神剑乍闻此语,愤然暗骂:“好小子,是你,瞧着!总有一天,老夫亦要还你一个公道。” 罗俊峰也暗暗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方能消泄心中怒火。 银月师太道:“怪不得他此时蒙着脸,姓黄那小子也嫌太狠毒些?”说着顿一下,道:“既然王老儿能医治蛊毒,病小子的伤亦可能医治,别是黄炎雄没说谎。” 姓贾那黑衣老者,点点头,突然若有所思,移近银月师太耳边,细言一阵,只见银月师太倏地点头,忽又摇头,这一情形落入王尧弦眼内,愈发使他担心,别是对方已发觉了他们三人藏身之处? 也许是天意的安排,要不就是梅花神剑一行人,活该遭难,正在众人屏气静气,澉出声时,病书生罗俊蜂所骑之马,不知何故:“嘶!”的惊叫起来。这一叫三人心中一沉,忽闻道上银月师太与那姓贾老师,齐声喝道:“什么人?” 梅花神剑王尧弦知道业已无法再躲避下去,与其让对方寻来,倒不如现身一会,来得光明磊落。 遂一声哈哈长笑,罗俊峰与陆玉华两人亦同时起身,病书生本已重伤的身躯,再经过那阵晕厥,更显得虚弱。 月里嫦娥陆玉华连忙由背后伸出一手抓着他,然后三人缓步走出林来。 三匹骏马也随后跟来,但病书生罗俊峰所骑那匹,却一拐一摆,似乎行走非常困难,三人并没有发觉情形有异。 银月师太一瞥林中走出三人,不由一凛,注目一瞥,叫道:“哟!我知道是谁,原来是卫大侠,想大侠已知道我们来因吧!” 梅花神剑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王某不才竟有那么多的朋友相寻,真是不胜荣幸之至。” 说着一瞥银月师太身旁那位姓贾黑衣老者,不由全身一凛,连忙抱拳,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贾兄,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又见面啦!” 那姓贾老者,也嘿嘿两声干笑,道;“王老头记性可真好,祁山一别已隔四十多载,老夫可无时无刻不想念你。” 说着手指病书生罗俊峰,道:“这位可是人称病书生的罗小侠?” 梅花神剑点头说道;“正是,我说贾兄今天来此,不知有何见效?” 姓贾的冷冷答道:“过去的谈它干什么,今天专程为罗小侠而来,血债血还,咱们兄弟两条人命,今天得一齐捞回,王老儿你说公平不?” 病书生不知老者是谁,此话何意?诧然问道:“谁?那两条人命?” 梅花神剑王尧弦连忙答道:“峰贤弟,愚兄为你引见引见,这位正是天山七鬼的老大贾筠贾兄。” 病书生罗俊峰乍黑衣老者正是天山七鬼里坐第一把交椅的追魂贾筠,不由全身一震,暗叫: “倒霉,真是时背鬼弄人,偏在此时遇见这般高手,看来今天这条命没法挨过天明了,唉!罢了,是福不是祸,躲也躲不过!” 心里头想着,却不露于言表,连忙一揖作礼,道:“原来是贾老,幸会幸会,不错令弟确全死于罗某之手,但动手过招,死伤难免,何况……” 追魂鬼抢着说道:“何况两人死有应得是吧!你们自命什么侠义正道,杀了人就自找理由作为借口,太可恶了,我们该死,你们就不该死?” 罗俊峰闻言心里一阵痛悔,但并不输嘴,立即反驳道:“不错,曹乞霖之死是因他打落水狗,乘百禽神君不支之时痛下煞手毁人,一命低一命,并不兔枉。” 贾筠怒喝道:“段环之死也是乘人之危,打落水狗?” 074 罗俊峰凛然答道:“不!段环之死是在公平决斗中丧命,他不死就会是我亡,倘若是你,你会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追魂鬼贾筠被驳得哑口无言,不禁恼羞成怒,嘿嘿狂笑,道:“好!今天我贾某亦要在公平之下,领教你的绝艺。” 梅花神剑与月里嫦娥两人闻言一惊,这怎么行?罗俊峰已全无半点武功,这一做何异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只听罗俊峰答道:“可以,罗某愿以十招为限十招之过,胜负均罢手,如何?” 说得那么肯定坚毅,不由在场诸人惊异,追魂鬼贾筠闻言有些迷惑。 银月师太何尝不是疑色满脸,明明那小子已中伤,何以还这么勇敢,难道他根本就没中伤?或者已医好了? 追魂鬼脑子一转,陡的嘿嘿干笑,道:“好,一言为定,是动刀还是比拳?” 罗俊峰假意沉思片刻,答道:“我看还是玩点家伙来得有趣,你以为如何?” 追魂鬼贾筠呵呵大笑,道:“正合我意。” 追魂鬼贾筠身为天山七鬼老大,内外功均登峰造极,今年已逾八十高龄,五十年前就震惊江湖,为人虽邪,但并不好色,做事尚能存天道,故武林黑白两道,莫不对他稍存好感。 生平以一手追魂令旗,纵横大江南北,多少成名人物毁在他手中,因而激发他称霸武林的雄心,晚年再度退隐,苦练魔功。 千面人魔请之再三,才将这位魔头引出。此魔武功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江湖道上猜测不一,不过,毫无疑问的,不在厉山双魔之下。 最近,追魂鬼专心于蛟矾潭的那件罕世异宝,很少在飞龙帮内,不过当他得悉两位义弟阴狭鬼曹乞霖与断命鬼段环之噩耗后,立刻放弃正事,返帮请命追杀病书生以报弟仇。 也正在此时,得知病书生已遭暗算重伤,这一来更促使他非得之不可的决心。 当然贾筠并非打落水狗之辈,他之所以如此关心,完全是怕义弟之仇未报之,病书生已死,这不能不说,他的为人尚有可取之处。 病书生等三人经过甘肃境内时,追魂鬼已得讯,连忙星月追来,没想见到罗俊峰时,并不如北斗剑轰动江湖的病书生,那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 这时,银月师太移过身来,向梅花神剑说道:“王大侠,方才之言你没忘掉吧!” 梅花神剑哈哈大笑道:“敢情大师也有此兴致,你说我们先来还是等他们比过再来?”银月师太想了一下,微笑道:“我看贾老已等得不耐烦,不如由他们先上吧!” 这正是梅花神剑所希望的,因为这一来他可以在旁保护罗俊峰以防万一,遂也点点头答应下来。 罗俊峰向王尧弦说道:“王老兄,请借宝剑一用。” 为什么他身怀罕世神剑“寒星剑”而不用?这不是透着有点奇怪吗?原来因为他永远遵守着师训,不到万不得已时,宝物决不轻易炫露。 梅花神剑心里头七上八下,好不担心,双眼紧瞪着病书生,意思告诉他:“你真的接得下来吗?别自找苦吃,这与事无补啊!大丈夫能屈能伸,真不行逃也不可耻啊!别充一时好汉,遗恨终身。” 病书生罗俊峰也深知,此时与追魂鬼一搏凶多吉少,但这也是毫无办法呀!与其缩头缩尾处处被人保护,倒不如挺身一战,虽死犹荣,何况不一定准败。 他之所以定十招为限,是含有深意的。当然,由于王尧弦目光流露出来的关怀之色,他知道的很清楚,如不令梅花神剑抢出,他脸色不变。 其实他变了也无人看得出,因为他本来面目就不惊人,本来就是病黄黄的,与懦弱病夫有什么区别? 罗俊峰由梅花神剑处接过长剑,顺手一弹,嗡嗡两声剑鸣,不禁脱口叫道:“好剑!” 说着看了月里嫦娥一眼,只见她眼盈珠泪,双眸无光,似乎正接受着痛苦的煎熬,罗俊峰展眼一笑,道:“华姐姐……” 陆玉华无神的抬起头,仅仅这一瞥,充分流露出她的深情来,是的,在此情况下,任谁也将为他担心,何况心爱的情人? 罗俊峰长剑微举,抱元守一,向追魂鬼道:“请!别忘了以十招为限。” 追魂鬼贾筠脸皮微动,道:“十招为限,君子一言九鼎。” 说毕追魂鬼令旗已握在手中,一声:“老夫有僭了。”双臂一振,追魂令旗一招“如来降魔”,令旗一抖,向罗俊峰胸前递至。 罗俊峰一点也没有把握,长剑犹静举身前,不躲不闪,以静制动,他知道以目前身怀的武功,不能招架硬格,只能闪躲游戏,眼看追魂令旗已临门面半尺,倏见他长剑一收,旋身一闪,叫道:“一招”。 追魂鬼贾筠不禁微愣,暗喃咕道;“这小子难道真没有受伤?喔!不能太冲动,十招并不太长呀!” 想着追魂令旗“白蛇出洞”突见空中旗影飘飘,如急雨般全向罗俊峰身上洒落,罗俊峰还是老样子,既不以内功硬碰,又不能凌空飞起。 除了所学招术犹存,其他什么也没有,那些招术虽神然奇诡异,但时间一久,必露出破绽来,而且那是空的,与绣花枕头一样,中看不中吃。 罗俊峰就是利用这仅存的空招式来瞒人一时,所以才有十招之约,这太冒险了,万一追魂鬼…… 但除此之外,他能做些什么?逃吗?逃不掉的,即使逃脱这一处,也逃不出下一关,要知道飞龙帮势力遍及大江南北,罗俊峰插翼也逃不出他们势力范围之外,只有欺骗蒙蔽于一时,才能使魔鬼不敢猖狂。 两人已交手七招,罗俊峰都是逃避挨打,两人就宛如捉迷藏,一打一闪,一追一逃,罗俊全靠着乃师空空叟神奇招术与疯道人罕世奇学,其中又穿插着百禽剑法,弄得追魂鬼眼花缭乱,暗暗吃惊。 一旁观战的梅花神剑与银月师太,瞪着大大的眼睛,啧啧称奇,明明见他毫无力量,但却能安然接下七鬼中最厉害魔头的七次攻击。 由此观之,病书生若真个用劲,怕不早将追魂鬼解决掉了。 月里嫦娥可不然,她自始至终都是紧张的,一个芳心扑扑猛,几乎跳出口腔,这时蓦闻,罗俊峰叫道:“小心,还有三招。” 说着竟反守为攻,长剑化一招“春风化雨”刹时剑花朵朵,一层层的剑幕迅速的向追魂鬼卷去。 追魂鬼早已心惊于眼前少年的神奇武功,方才七招对方都是躲闪回避的,现在对方既然反攻,那还得了。 乍见那层层剑光,误以为这是最厉害的杀着,竟不敢轻易去格,追魂令旗使出一半,陡的收缩,旋身一掠,避了过去。 罗俊峰心里暗暗发噱,知道对方已上了当,哪敢怠慢,这种机会千载难逢,若不紧捉着它,万一对方心存一拼生死,岂不功亏一箦,于是厉声喝道:“再接这个!” 长剑化一招“天鹰飞瀑”密如飞瀑泻下的剑幕,向刚立稳身的追魂鬼贾筠劈下。 可怜?一位绿林魔头竟如惊弓之鸟,倏地一个鹞子翻身,追魂令旗往后一振,身如电光火石掠出一丈。 身刚立稳,蓦闻罗俊峰说道;“十招已满,就此罢手,令弟之仇,明岁梁山上再算。” 月里嫦娥一见功德圆满,喜极落泪,扑了过来,叫道:“峰弟……” 以下的话已说不出,她太高兴了,太兴奋了,没有想到竟能欺骗对方于一时,心上人安全了,唉!她能再说些什么话? 追魂鬼贾筠无言地垂下头,一张脸烧到耳根后面,自出娘胎至今,没有什么事能使他更觉羞涩。 他后悔,后悔自己估低了对方,他心痛,未能为已死两位义弟报仇雪恨!痛恨黄炎雄的谎言。 梅花神剑不愿在此多事之秋,再生枝节,遂微笑向银月师太道;“大师,你我之约,只好留待来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王某这就别过!” 说着,招呼罗、陆两人上马,罗俊峰缓缓骑上马前,那匹马竟前脚一屈,接着勉强迈步与前面两马并肩而去。 没出二步,王尧弦微叫一声:“快!”说着一夹马腹,策马快鞭,这一快,罗俊峰所骑之马,竟前蹄一软,一声惨嘶,伏地不起。 鞍上病书生受此一荡,整个人被抛起空中,糟!他全身劲力已废,身凌空中,无法提气轻身,整个人宛如流星泻地般,由空中摔下。 梅花神剑睹状,猛吃一惊,人如脱弦之矢,离鞍飞起,由空中抱住罗俊峰,哪敢再事怠慢。这一事,背后追魂鬼与银月师太完全发觉,无疑告诉人家,病书生已得重伤。 075 梅花神剑一揽罗俊峰身躯,很快的跳上马鞍,一声喝叫,飞也似的向前跑去,陆玉华已紧跟在后,没命逃跑。 这时,忽闻背后传来追魂鬼的叫骂与狂啸,不用说对方业已发觉到这一假面具,梅花神剑心中大急,没命的鞭策着骏马,向前跑。 后面马蹄声复又大作,但,距离甚远,一步之差可以拉成很长很长的距离,可虑的是追魂及银月师太而已,因为两魔皆具有绝世轻功,迟早定会被追及,那时三人性命虽不一定绝望,但烦恼却难免。 这真是危机四伏之际,罗俊峰不禁为自己的身世与前途担忧悲叹,回顾前些时日,自己是何等的威风?今天却落得这个样子,以欺骗手段制敌,这还不算,还得没命逃跑,思至此,他不禁仰天长叹,道: “罗俊峰呀!罗俊峰,你何命苦如斯?父仇母恨,何时方了?”念着陡的联想到天山,不由喃喃道:“天山,天山,太遥远了,何时可到?” 梅花神剑亦黯然神伤,无语地催策着马,尽快的奔驰,一会工夫,已甩掉后面敌骑甚远,忽然前面摆着四条路,梅花神剑一点也不考虑这些,径自一直跑。后面陆玉华叫道:“老前辈,错了,天山不是由那条啊!” 梅花神剑连头也不回过来,径自向前跑去,陆玉华无可奈何,亦随后快马追去,及至两骑并行时,梅花神剑才勒马停止,向陆玉华说着: “陆姑娘,你不知道,追魂鬼并非碌碌庸手,既然发觉峰弟的秘密,不难想出我们三人之目的,通往天山这条大路,已危机四伏,不再安宁了。” 陆玉华道:“这么说天山不去啦?” 梅花神剑王尧弦道:“谁说不去?只是不能按照常理这般走而已,如果不去,峰弟的病怎么办?” 陆玉华一想亦对,不过突然一个念头掠进她的脑海,连忙说道:“错了,前辈,兵法有言虚虚实实,以实歉虚,追魂鬼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再走正道,他将在每条通往天山的歧道上设卡阻止我们,但正道说不定反而松驰一点。” 这一说不得不使王尧弦再度考虑了,只见他沉思良久,道:“好,我们还是照计划进行,走!” 说马头一偏,由小径横走,取小道往天山之路继续前进,身旁罗俊峰由方才那一惊,创伤在发,一个人摇摇晃晃几乎无法支持坐稳。 梅花神剑赶紧又催着他服下柴樵叟所赠神丹,暂时维持病体。陆玉华见了这种情形,心里好不难过,建议梅花神剑道: “前辈,三人两骑,长此下去,壮马也支持不下,无论如何,我们得设法再弄一匹马代步才行呀!” “是的,但是哪里去找?”说到此,突然顿住,侧耳一听,细声叫道:“小心,前面有人。”说着人已趺落地上,很快的将罗俊峰扶下马,找个隐蔽地方蹲身静观变化。 果然不错,三人刚刚藏好,一条黑影急若箭矢,飕,飞驰而过,梅花神剑想看清时,夜行人已消失在黑夜里。 三人暗舒一口气,继续上马,往大道走去,罗俊峰的确过意不去,歉然道:“为了我连累两位披星戴月,仆仆风尘,俊峰有生之日将……” 梅花神剑不悦地阻止他继续说卞去,道:“什么话,这是你该说的吗?别把王某当成外人,别说你有恩于我,就是没有,我这样做不应该吗?我的病是谁治好的?” 月里嫦娥陆玉华也急急抢着,道:“我三番两次死里逃生,是谁救活的?依你说我们怎么报答你,真是孩子,连这点道理也想不开。” 罗俊峰一句话,引来两人的不满与反驳,不禁讪讪无以作答,但听了这话后,不安的心里也刹时睛朗不少。 人,应该是互助的,倘若你永远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有一天就将找不到一个救你的人,社会是群居的,人永远脱离不了外的社会,而在这社会里生活着的,必须懂得什么是互助?否则你将没有寸土可以立足生存。 罗俊峰种下的善果,终于在他厄运临头时萌芽、开花。 一日来,三人经过了长途的跋涉,几场战斗,几回紧张,宛如惊弓之鸟,每人心中一直闷闷的无法松驰下去。 尤其罗俊峰忧郁满怀,恨不得往大海里一跳,让海水冲洗掉全身的闷苦。 三人走不到半个时辰,已走到了大道,此时已是子夜时分,以陆玉华本意是想先找个地方休息,天明再走。 梅花神剑王尧弦却大谬不然,主张晓宿夜行,尽量不与飞龙帮人马接触为上策。 但是,这可苦坏了病书生罗俊峰,若是以前别说骑马,就是步行走上十天半月,只要确为运动调息,就会很快的将病劳恢复过来。 现在可不行,虽然有马,代步亦不能没有足够的时间休息,何况刚才还勉强斗过绿林魔头追魂鬼贾筠哩! 从他摇摆欲倒不胜疲惫的神情,梅花神剑确也不忍心再叫他受苦。 自早晨到现在,光在马上已足足坐了将近一整天,病书生能坚持下来,已经是奇迹了,怎能再令他痛苦下去? 于是,梅花神剑三人,又重新离开官道,走进密林,唯有如此,才不至于被人发现。 正当三人进入密林的当儿,蓦地由林中传来一声细弱的冷哼,梅花神剑陡的勒马止步,神光炯炯扫了全林一周,因为敌暗我明,贸然冲入,无疑羊入虎口。 约莫过了半盏热茶工夫,四周依然冷清静荡荡地,方才那声音发出至今,并没有再出,梅花神剑不禁惑然,难道是自己紧张过度,神经过敏?倘若林内有敌,这么久亦应该有所行动呀!别是劲敌早布好陷阱,等我们人壳? 这一想,更使他不敢大意,越发谨慎。月里嫦娥也听到那声冷哼,但未发现敌踪在她想以为是山魅鬼魑,否则怎么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影。 正当三人磅躇不前的时候,蓦然由树林传来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王大侠怎这般畏怯,贫尼如果要你命,三个王大侠也早归天了。” 此语一出,三人猛屹一惊,霍然抬头怒喝道:“谁?” 谁字刚出口,陡见一条黑影如流星般,由上泻下,立刻三人面前已悄生生站着一个黑衣老尼来。梅花神剑一瞥来人,心中一凛,道:“是你?” 原来落地的不是别人,正是飞辈帮临江分堂堂主银月师太,只见她哈哈一笑,道:“是我!别怕,贫尼是善意而来。” 笑话,谁相信?梅花神剑一见她出现在此,立刻联想到魂鬼也在此附近,听她说是善意而来,不禁打从心底冷笑,这是陷阱,若不,必是缓兵之计,于是正色道:“大师,休要戏言,怕是另有阴谋吧?” 银月师太神色一变,微愠道:“你我皆成名之人,还用每使鬼计,真想捉你,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能使你等三人生擒,并非贫尼夸大其词,以现在情势,在三位进林之时,已做得手了。” 梅花神剑一想不差,那么她到底存的是什么心,遂问道:“大师之意?……” “留个人情,指示迷津,放你等三人安然通过临江。” “为了什么?”梅花神剑诧然反问。 “不为什么?贫尼高兴这么做。” 这真是太荒谬,太出人意料了,还有任何条件,没有任何报酬,就这么轻敌纵敌脱走,莫非她发了疯,或是假仁假义。 银月师太发现梅花神剑等三人脸上,均露出怀疑之色禁笑道:“好人难做,告诉你王大侠,如果你一定要追根问要到天山自会明白。” 月里嫦娥闻言一怔,道:“天山?……” 银月师太展颜一笑,道:“是的天山,我知道你们想赶天山求医,由此通往天山之路,已经布满了飞龙帮高手,拦截阻击你们。以贫尼之意,三位最好能易装再走,否则不出十里,必遭遇不测。” 陆玉华疑视银月师太,问道:“大师何以对我们这么好?” 银月师太望了陆玉华一眼,不胜其烦地答道:“问你师父去,这里无事,贫尼不再逗留,他日有缘再见。” 说罢只见她黑影一飘,刹那间已消失在黑暗林里。梅花神剑等三人不禁为她的突然现身警告所迷惑,好在只要到天山自能知道,毋须多费心思瞎猜疑。 第十八章 银月师太刚离他们,突然由黑林林中走出一匹白色骏马来,那匹马走得非常慢,到三人面前时竟停止低嘶数声。 陆玉华一瞥这一情景,已了解一大半,立刻翻身离鞍,跃到那匹白马处,不禁惊呼道:“老前辈看!这里还袱着一包东西?” 梅花神剑闻言也下马走到陆玉华身旁,不禁为这匹突然而来的神驹,啧啧称奇,连忙打开包袱一看,里面竟全是衣服。 正当他翻看的当儿,忽闻陆玉华叫道:“看!这里有一封信。” 076 梅花神剑转头一瞧,连忙接到手里,只见信上写着:“王大侠亲启。” 这不奇怪吗?什么人写给他的,又怎么知道他在这里,莫非又是她——银月师太? 王尧弦打开一看,里面寥寥数字,道:“神驹赠书生代步,衣服送汝等易装。” 不用说写这字条和赠送神驹的银月师太了,梅花神剑看罢,激动地望着林内,说道:“此恩王某永铭肺腑,来日有缘再图后报。” 说这话时,银月师太已经不知走到哪里,不过,银月师太今日这一善举,却赢得后日不少益处。 这一来,月里嫦娥不再担心了,她所要的马也有了,罗俊峰有马代步,就可在预期之前赶到天山,除非路上再遇到波折。 这一天,北风呼呼,飞沙漫天,甘肃省崆峒山脚白龙镇口,走进了三匹马来,马上坐着一老二少。老的一身土布衣,美髯垂胸,满面麻脸,唯脸型轮廓与五官配合得很正,但光只那密布的凹麻点,就令人望了生厌。 身旁两个少年,亦都是土布打扮,形如农家,尤其最左边那个少年,满脸土灰,东一块西一块地,就连鼻头也沾着一点灰,简直就象是三个月没洗过脸一般。 中间那位也怪有趣的,脸上就象长了麻豆似的与那老者一般,敢情两人是父子吧,否则怎么会全长着麻脸,这不是遗传是什么? 三人样子长得土里土气,可是坐骑却挺俊的,尤其是中间那匹白鬃骏马,可不是俗品哩!这个年头怪事年年有,可是却没有见过像这般怪的。 三骑一进街,立刻缓步而行,人虽长得怪,却满威风的,个个挺胸仰头,并肩平行,啼啼啼的马蹄声,整齐而有节奏,像是战胜凯旋的将军,游街示威般,状极滑稽。 无疑的这三人正是梅神剑三人,他们自易装后一路风平浪静,飞龙帮高手那曾想到这一点,有时碰头都未认得出来。 病书生罗俊峰那种黄蜡脸色是一个最显明的标志,如今都变成为麻子,就是他师父见了也不见得会认识。 这一来三人不再处处逃避,相反的装得威风凛凛,才足于配合所骑三匹骏马。 固然,乍看非常不顺眼,但,人家会以为乡巴佬游街,出出风头,虽不登大雅,却不致令人怀疑到其他地方去。 三人来到镇里一家“群英楼”门前下马,堂倌伙计见了三人这般模样,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招待。 梅花神剑对于这种势力眼的商人,早已看惯,一笑置之,不以为怪,人家不请,我们就厚着脸皮自己走,反正身上带着有钱,不信他们不要钱。 陆玉华可不然,一股怒火就一直往口腔外移,若不是身负要务,她不一脚将这群英楼踢翻才怪。 三人由梅花神剑在前,病书生居中,月里嫦娥在后,一列进门,脚刚踏进门半步,里面立刻跑出一个店小二来,阻止三人道:“三位爷,看你们一定是走远门的,你知道本店有一个规矩吗?” 梅花神剑不由楞住,摇摇头,道:“不知道,什么规矩?” 陆玉华听得怒火中烧,怒喝道:“管他什么规矩,有钱还怕吃不到东西?” 店小二瞧了陆玉华一眼,不悦道:“别家没有,咱们这个群英楼可就有规矩。” 梅花神剑以目警告陆玉华,叫她不要惹事,接着转脸笑问小二,道:“你说说看什么规矩呢?” 店小二狠狠瞪了陆玉华一眼,说道:“凡来群英楼的人,先要到镇口那家旅社登记,并且要将全身洗个干净,才能进来,不过,若你们懂得三拳两手,又当别论。” 陆玉华闻言心里骂道;“吃饭还有这种臭规矩,我偏不理这一套。” 心里想着,马上在出脸上,梅花神剑王尧弦一瞥,心里发急,怕她沉不住气惹出事来,遂向店小二,道:“请问镇上还有没有其他饭馆?” “有,你们自己去找。”语气相当傲慢。 梅花神剑也觉得满不是味道,早晨到现在一直没有吃过东西,饥肠早已辘辘叫啸,看情形非露两手无法吃到饭了,遂回道:“贵店主人在吗?” “你问他干什么?有事直接告诉我就可。” 王尧弦心思一计,本待炫露两手进去吃饭,陡见街道上跑来五匹马,马上坐着五位疾装劲服,背带兵刃的中年壮汉,向群英楼跑来。 店小二远远望见那五人,立刻分开梅花神剑,跑出店外,向那五人,欢叫道:“我的大爷,什么风把你们吹来的,快,请进请进,马儿就交小的看管好了。” 那五个减流,连理也不理店小二,径自下马向门口走来,这时瞥见门口站着三个乡下佬,不觉一愣。 随即移目,竟给他们看到门前那二匹梅花神剑等所骑骏马,其中一名壮汉,叫道:“好马!” 倏地反身向丫小二问道:“那是谁家的马?” 店小二恭敬地回答道:“他们三人的。” 五个壮汉十个眼睛,瞪了三人一眼,“嘿”的一声,推开三人径自往里走去。 梅花神剑这时真有英雄末路,大有“游龙浅水遂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的感慨,今天,竟被逼得这般懦弱怕事。 想自己身为点苍掌门,何等威仪?如今竟被一个店小二冷蔑到这种程度,就从他对那五名大汉的阿谀和对自己三人的轻视,简直是一个太残忍的对比。 世界太冷酷了,人心也太淡薄了,想至此,不由梅花神剑悠然一声长叹,细言道:“我们走,这种规矩非毁不可,我要教训这批小人。” 这正是陆玉华乐闻的。王尧弦说罢迈步而入,罗、陆两人亦随后跟进。店小二一见这情形,很快的由外跑进来,嚷叫:“喂喂,你们真也太大胆了,滚!统统给我出去。” 月里嫦娥走在最后,店小二竟由背后伸手一抓,想将陆玉华抓起抛出去,这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以为乡下人好欺侮,他做梦都未想到,他所抓的竟是一位煞星哩。 陆玉华乍觉背后风生,知道小二抓来,干脆就让你抓吧,身体不但不避,反而停止不动,“啪”的一声,小二抓个正着。 但,抓是抓到了,却象蜻蜓撼树一样,没奈何人家。 陆玉华回头嫣然一笑,蓦地笑脸一收,道:“去你的!” 也不见她什么动作,连哼叫都没有,就晕死过去。 陆玉华这一举动,顿使坐在宾客震骇,就连方才进店的五位大汉,也吃惊非小,目光全集中到她身上。 陆玉华大声说道:“这样够不够资格吃你们这家的饭?” 说着,径自走到一张桌上,招呼王、罗二人坐下,接着嚷道:“开店的,还不送饭来?” 这时,门帘掀处,走出一位褐衣老者来,只见老者年约六旬,虎门狮鼻,粗眉细眼,太阳穴鼓得高高的。 进得门来,望了三人一眼,打着笑脸向三人处走来,梅花神剑一见老者,心头一怔,暗叫:“好面熟响!哪里见过他?” 只见老者打躬一揖,道:“请教三位大名,这位小兄弟何故对下人痛下煞手?” 月里嫦娥起身,道:“这不是你们自定的规矩吗?露出两手才能进店,那样做是为的要吃饭呀!” 褐衣老者被说得哑口片刻,随即说道:“但并没有规定要你置人死地。饭,三位可以吃,饭后请还老夫一个公道。” 说着,拍了三下手掌,命人送菜饭来,接转身向门帘内走去。王尧弦见了褐衣老者背影,猛然想起一个人来,心中一错愕,细言向罗、陆两人,道:“我们已在飞龙帮范围之内,此店极可能是该帮所开。” 罗俊峰闻言一凛,问道:“何以见得?” 077 梅花神剑王尧弦压低嗓音,道:“你可闻说过沙漠飞雕这个名字?” 罗俊峰道:“听说过,那时几十年前的事情吧!我只是从家师那里听到,详细情况我并不清楚。” 梅花神剑王尧弦,道:“若我推测不错,刚才这位褐衣老人就是沙漠飞雕姬人庆。” 罗、陆两人同声惊叫:“是他!怎会在此开店?又为什么加入飞龙帮?” 王尧弦正想回答时,饭莱已端来,马上把将出口的话又咽进去,为了慎重起见,对所送菜饭详加检查,以防中毒。 尤其梅花神剑更加不敢大意,真是一朝经蛇咬,终生怕井绳,黄龙山误中蛊毒害他险些丧命,何况已知道此店系飞龙帮所开,更不可无防虎之心。 还好,菜饭里并无下毒的现象,三人才动筷疗饥。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其实这是多余的,沙漠飞雕何等人物?以他自负的个性,对这几位乡下打扮的人,压根儿就没人在心上,还用得着暗算? 梅花神剑边吃边道:“由这样看来,飞龙帮大事收罗绿林英才,千面人魔雄才大略,欲想并吞武林,真是不可等闲视之。” 罗俊峰问道:“此人不是介于正邪之间吗?何以被千面人魔拉拢过去。” 梅花神剑王尧弦,道:“此人趾高气扬,骄傲自大,虽介于正邪之间,奈性情孤僻,与人不睦,手段太狠,向不留情,为武林正派所不齿,故愈使他走向邪的一面,严格说来,他之所以加入飞龙帮为恶,非千面人魔之功,而是无情的江湖道上自命清流者所迫。” 月里嫦娥陆玉华向王尧弦,道:“你说沙漠飞雕在大戈壁里,救了几十个人的性命,不知是否真有此事?详细情形如何?” 王尧弦喝了一口汤,润润喉咙说道:“是真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是此老成名的一件大事。唉!谈他做什么,因为他已不再是以前的姬人庆了。” 这一来更激发罗、陆两人好奇之心,连忙催促他,道:“说又何妨,我们可以对他多一层认识呀!” 王尧弦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是的!对于恶人,只要他有善举,我们还是应该表扬才对。那是三十年以前的事,在戈壁沙漠,姬人庆以一身罕世绝学,救活了四十多位商旅的生命。” 罗俊峰不禁羡慕起来,急欲探知其中细节,催问道:“怎么发生的?又是如何救法?” 梅花神剑王尧弦,望了一下食客,细言道:“那时沙漠飞雕正出道不久,无人知悉他武功的深浅来。你知道沙漠是一片荒凉不见绿色的地方,行人商旅必须结队成群始敢过去,其因不仅仅为了御防沙山而已,真正的还是那飞翔天空寻人而食的飞雕。” 说着顿了一下,继续接着说道:“那一次,中原不少商人从图产古里克出发,横渡戈壁沙漠到蒙古北部,姬人庆也混在这批商列之中。当然他的企图为何?无人晓得。就在离开沙漠边沿不到一日的时候,这一行四十几人组织的商旅,遭遇到飞雕的攻击,其中不少人伤亡,沙漠飞雕姬人庆,发威制禽,从地狱里救出了四十多位商人,一时名震大江南北,江湖道黑白正邪人物,莫不竖指称绝。其中详细我也只是耳闻,不尽其详,总之,姬人庆这一善举,奠定他在江湖上的声望,也更激引他内在的高傲自大之心理。” 罗俊峰闻言,亦深深地为那位褐衣老者的英勇事迹所动,不由对他产生了不少好感。月里嫦娥可不然,在她精细的心房里,她对姬人庆的为人,尚存着怀疑。因为她对姬人庆的生平比罗俊峰知道得多些。 梅花神剑王尧弦,向两人告诫,道:“餐后,褐衣老人必来寻仇,虽小二理屈在先,我们亦嫌过份了些,要知道姬人庆并不是易与之辈,武功确有独到的地方,我们身有要事,凡事以忍为先。等一下,由老夫接着,陆姑娘就专司保护峰弟,切记,不再惹事生非,尽量化大为小,好继续赶路。” 说着,一看两人饭己吃饱,赶忙招呼堂倌会帐,立刻由门帘处走出褐衣老者来,只见他哈哈笑道:“免了,免了,那算是咱们见面之礼,由老夫做东道。” 梅花神剑执意不肯,两人推来递去,褐衣老者愠怒道:“三位把我当什么看待?老夫说一是一,望三思,菜饭我请,前嫌由你们自释,老夫生平好武成癖,方才这位小哥那‘顺风推浪’施得高明已极,不禁激发非拜领绝学不可之心,尚望三人不吝指教。” 梅花神剑王尧弦哈哈大笑,道:“姬人侠何出此言,小儿年幼无知,都是做父亲的我,没好管教之过,方才冒犯之处,老夫愿负荆请罪。” 褐衣老者闻言暗暗一怔,暗想:“这个麻子看起来土里土气的,何以知道我姓姬,难道……” 梅花神剑知道对方惊异,遂笑道:“倘若老夫猜的不错,你老就是武林人人敬仰的沙漠飞雕大侠吧!老夫慕名已久,今日得见足慰三生,哈哈。” 王尧弦这话似乎太近阿谀,几乎将褐衣老者捧上了天。人是肉做的,褐衣老者岂能何外,捧得心里头甜甜的宛如吃了清心剂,好不受用,也跟着笑道:“正是,老夫姓姬,承大侠谬誉,老夫愧不敢当,敢问尊性大名?” 这句话完全没有敌意,相反的倒有攀交之心,不由梅花神剑暗暗作喜,若能三言二语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更好,遂连忙答道: “老夫姓王,乃一界农夫,生平好武,但未遇名师,更未曾在江湖走动过,这是我的两个小犬将来若能在姬大侠处,就是我王家千年修得的福啦。” 说话避实就虚,只简单说他姓王,连名字也没说出来。但是,他却懂得如何引开正题,极力捧对方,目的不难想见,还不是息事宁人,早点离开是非之地而之。 天下事,你愈想逃避的,愈不能逃避,本来以这句媚语,已打动了沙漠飞雕之心,没想到这时刚才进店那五个大汉,竟起身向这边围拢而来,向姬人庆一恭作礼,道:“老前辈,欠债还钱,杀人低命,人家欺到咱们头上来,还能放他们走吗?” 沙漠飞雕姬人庆冷冷地瞪了五人一眼,意谓:“我的事还用得着你们管?”不过这一句话也不无作用,告诉沙漠飞雕别上了当。 姬人庆怒瞪了五个大汉一眼,说道:“以你们之意如何才算完?” 语气相当冷酷,不由五个大汉全身一凛,随即邪笑道:“没什么,只是说着玩儿的,我们是说……” “没你们的事,回桌吃你们的饭去!”姬人庆怒喝五人说。 五个劲装大汉,碰了一鼻子灰,默默无言地挟着尾巴退回,真是自讨没趣。 沙漠飞雕转过脸,向王尧弦道:“治伤之事,老夫自会理得,刚才之事理亏在我,小二罪有应得,是他自作自受,横傲待人的报应,老夫并不以为怪。不过,若三位看得起老夫,请不防指教两招之秘如何?” 梅花神剑哈哈大笑道:“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老夫略识皮毛,叫我献丑何异班门弄斧,贻笑方家。” 姬人庆脸色微变,但不发作,看了三人一眼,沉思片刻,道:“以武会友乃吾辈一种常礼,王大侠再推辞,就未免瞧不起姬某了。” 王尧弦一想。再也无从逃避,不禁暗思道;“也好,反正不罢不休,我就让他两招。” 想着遂起身抱拳说道:“姬大侠执意如此,老夫再推辞就未免见外了,那我们就点到为止如何?” 姬人庆哈哈大笑,道:“好!好!甚合我意,请!” 说罢,领着梅花神剑三人往后屋广场走去,沿途但见楼阁辉煌,花木扶疏,梅花神剑不由心中暗道:“气派果还不小。” 四人走到较竞场,只见场地三亩见方,场地四周桑树成荫,树底下排满了桌椅,广场进门两侧,排架着十八般兵刃。 广场东角一堆微微凸起的沙土,上面排插着长短不一,端锐如剑尖的竹子,与梅花桩有点儿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地上并没有埋刀。 梅花神剑王尧弦一时无法猜出来这种名称来,不过,沙漠飞雕姬人庆置此用意,不外乎在考验来人或门下的轻功而已。 078 沙漠飞雕姬人庆手指兵器架上兵器,微笑道:“王大侠请自选称手兵器。” 王尧弦闻言一笑道:“老夫之意,兵器无眼,我们就可以空手对折几招如何?” 姬人庆点头说道:“好,动手过招犹如拼命,王大侠不要稍存让意,尽管施煞手便是。” 梅花神剑心中暗暗发笑,由这一句语,可以看出沙漠飞雕的自负高傲来,是论武功谁也不怕谁。 沙漠飞雕姬人庆虽然名震绿林,王尧弦何尝不是一代宗师,若非身负重务,两人交手,真不知鹿死谁手哩? 沙漠飞雕姬人庆瞥见王尧弦脸露微笑,一语不发,遂催促道:“时间不早,我们开始吧!王大侠你客我主,就请发招!” 梅花神剑并不逊让,一声:“那老夫就有礼了!” 话落,双臂微伸,一招“丁山射雕”向姬人庆当胸递到,沙漠飞雕姬人庆丝毫不敢大意,在来人身份未明之前,他再傲亦不敢轻敌。 这也许正是他所以能成名立门的最大原因。只见他身如行云一闪而过,倏地展开一套奇异惨怪的拳法,毫不留情地向梅花神剑猛攻。 梅花神剑一时间陷入对方拳风掌雨之中,不觉暗自惊悸,情急智生,连忙展开一套杂拳,配合着他的经验,在如雨般拳掌中,飘忽游斗。 病书生罗俊峰与月里嫦娥陆玉华,一旁静观,莫不替王尧弦捏下一把冷汗。只见沙漠飞雕姬人庆,点、打、拿、制,每一出掌必夹呼呼劲风声势好不骇人。 反观梅花神剑自始至终,全被罩在对方拳影之内,只有招架之功,而无反手之力。这一情景,落人罗陆两人眼里,怎么不惊心肉跳? 没有片刻,梅花神剑业已喘气如牛,额角冒汗,已呈不支之势。对方姬人庆却愈战愈猛,煞手连连,陆玉华虎视耽耽,提心吊胆。 身旁病书生看在眼里,深怕他贸然援手露出马脚,侧头低声告诫,道:“华姐姐,千万不可造次,别看王大哥这般窘态,这是有意的伪装,否则以姬人庆的连连煞着,何以竟无法伤及毫分。” 陆玉华闻言一瞥战场,继之一思,心中大石陡然而落。此时,蓦闻沙漠飞雕姬人庆一阵长笑;“承让!承让!” 梅花神剑业已跌坐地上,闭目运动。这个变化竟来得那么突然,也正是月里嫦娥回顾他处的那一瞬。到底王老哥是怎么被打败的?罗陆两人竟不明所以。 陆玉华睹状芳心一急,飞也似的掠出场中,向王尧弦处扑去,嘴里叫道:“王……爸!” 梅花神剑微启单眼,神光向陆玉华一瞪,陡的瞑目不语。病书生罗俊峰也围拢过来,假意帮助王尧弦推宫过血。 这时,由店里跑出一个伙计,走到姬人庆身旁,交耳细语一阵,只听沙漠飞雕向这边三人说道:“三位尽可离开,姬某不再强留,敝店正有贵客光临,老夫不奉陪了。” 说罢,连头也不回的领着伙计里走去,梅花神剑偷目一瞥,笑道:“姓姬的上当了,走!这时不走,还要等待到何时?” 说着暗示罗陆两人扶起他,向外走去。这时三人内心全有着一种感慨,一种英雄末路的寞落之感。 第十九章 三人走出群英楼,正待上马,蓦闻一声嘿嘿狂笑,由楼上飞出一条人影,来人空中喝叫,道:“嘿嘿,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三位别走!” 梅花神剑王尧弦闻言大急,及至策马欲走时,前面业已站着一位老人来。病书生乍见来人,心中一怔,暗叫:“是他!真是冤家路窄,这回可骗不了啦!”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山七鬼中坐第一把交椅的追魂鬼贾筠。此老一现,马上三人全部震惊。梅花神剑王尧弦,心中一横,微笑道:“尊驾无故阻路,意欲如何?” 追魂鬼贾筠哈哈笑道:“姓王的你别装傻,别人可以瞒过,老夫可不容易,哪怕你切成十块老夫一样认得出来,是好汉就别藏头藏尾,嘿嘿!今日再不还老夫一个公道,就别想走!” 王尧弦故作惊态,问道:“老夫姓王不错,可不懂尊驾这是什么意思?” 追魂鬼贾筠闻言仰天长笑,道:“没想到堂堂的点苍掌门竟成了缩头乌鬼,我请问你这位坐骑何来?”说时手指病书生罗俊峰坐骑,那正是银月所赠那匹白马神驹,王尧弦哈哈笑道:“路上所拾,问它干吗?” 追魂鬼贾筠怒喝道:“王大侠,别把老夫当三岁小孩,你容貌再好,脸上麻点犹在。今日有幸再睹尊颜,贾某业已立下决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好汉下马一会。” 梅花神剑陡的仰天长笑,那笑声宛如龙虎啸吟,震得群英楼门空格格作响。笑歇冷冷说道:“不要猖狂,别人怕你,我姓王的可没把你放在眼内。你说的对,我们今天是死约会不死不休。 说时,不见他如何动作,人已下马昂立地上。追魂鬼贾筠嘿嘿干笑两声,道:“好!今日能见识名震武林的梅花神剑法,足慰三生。 说罢手中多出了一支追魂令旗,只见他单手令旗一抖,飕!的一响,也不待说话,一招“苍龙入海”急逾电闪,向王尧弦刺到。 梅花神剑双肩一晃,长剑出手,叫道:“来得好!” 这时陡见群英楼跑出一个人来,叫喝道:“住手!两位住手!” 来人就是沙漠飞雕姬人庆。只见他身至场中,双手乱摆,向贾筠说道:“老前辈,这个让我来,何需你老动手呢?” 说着顿了一下,转向梅花神剑说道,“王大侠真是太欺人了,瞒得我好苦。来来来!姬某愿凭手中一柄铁剑领教点苍绝学。” 马上月里嫦娥闻言银玲似一陈长笑,道:“姬大侠,你老怎么这般有兴,小生陪你走几招如何?” 说着飘身而下,抱拳一揖,随即由腰际取出“卷风带”笑意吟吟地说道:“姬大侠尽量向小生要害招呼好了,动手如拼命,别忘了兵器是不长眼睛的呀!” 079 一副狂妄之态,比沙漠飞雕来得更狂,简直不把他放在心上,姬人庆何等样人,哪吃得下这种轻视,陡见他嘿嘿狂笑,道: “敢情你就是人称‘月里嫦娥’陆玉华了。好,这才不愧天山神尼之陡,姬某荣幸,竟能拜领天山绝学。” 说毕,长剑出手,一招“直叩天门”,向陆玉华劈落。陆玉 华虽表面装得那么狂妄,骨头里却分毫不敢大意,刚才已亲见过姬人庆的怪异武功,自己所敢抗衡的,仅凭一股勇气和一套天山绝学“卷风带”法。 月里嫦娥一见对方长剑直砍,心中不慌,卷风带并不出手格,及至长剑距头顶一尺高,陡地偏头晃背,但见人影一闪,姬人庆眼前已消失了月里嫦娥陆玉华。 沙漠飞雕不由一怔,倏地旋身进剑,剑化层层光影,展开崆峒派绝艺与月里嫦娥斗在一起。 陆玉华已立下决心,为保护心上人,不惜丧命,展开天山不传之秘,猛如凶虎,彩带如虹,裹着对方紧打猛卷,好不骇人。 爱情的力量的确不可思议。陋玉华与沙漠飞雕两人,论功力姬人庆远高她一筹有余,但一人拼命,万人莫敌,一时间姬人庆反而讨不了半点好处。 这一边梅花神剑王尧弦已不再存逃避之心,他知道无论你怎么逃避,总久有一天要接触敌人的,即使今日能脱得了身,你敢保证明天不会出事? 如今,病书生罗俊身身伤之事已传遍武林,一干曾经吃过他苦头的,必闻风追来。 尤其大对头飞龙帮,更不会放过他,不用说千面人魔一得消息,亦必派兵追来,为飞龙帮已故不少高手复仇雪恨。病书生罗俊峰何尝不也有自知之明,但这时的他反而安若泰山,因为他已将生与死看得非常清楚。 若非父仇未报,母恨未雪,他真对恩怨牵缠不清的风尘产生了厌倦。有一天,俗务完了,他将遍寻仙境以终余年。 梅花神剑王尧弦瞥见那边姬陆两人已动了手,身前追魂鬼又虎视耽耽,不由一声冷哼,道:“贾兄,我们也别再延时了,王某凭手中长剑,会会名震武林道上的追魂令旗。” 说毕长剑平刺,自动逗诱对方,追魂鬼贾筠凶光迸射,一声阴恻恻冷哼,令旗一格,陡的一招“大鹏展翼”一招化二式,一格一攻,向梅花神剑当胸刺到。 追魂鬼手中那支“追魂令旗”看似一支普通旗杆,其实里面暗藏机关。旗杆头乃采钢母所铸,尖如剑,并呈蓝光,不用说杆尖所使蓝光正式代表着一种剧毒所熔,只要对手身上被划上一道口,立即见血封喉,死于非命。 梅花神剑远在四十年前,在祁山与此鬼有过芥蒂。当时王尧弦以手中“朱雀剑”及一套点苍神学“梅花剑法”百招之后乃胜此鬼一招。 虽如此,王尧弦自知赢得侥幸,论功力还是追魂鬼雄厚。 四十年后的今天,冤家路窄,两人碰上头,梅花神剑心中不免暗惊。 在四十年光阴中,梅花神剑致力扶弱锄奸,收徒教艺,自己武功固然亦随月增厚,但是,比起此鬼,可就差得太远了。 追魂鬼贾筠一招之耻,激发他埋着深山,苦学魔功,四十年不问世事,专心致力本身内功之修练,武功自然一日千里,远非昔比。 两人一交上手,不出十招,梅花神剑已出手缓迟,无法支持,这一现象落人马上病书生眼里,不由他心急如焚,暗暗叫苦。 反观陆玉华这边,乍看两人棋逢对手,不分轩轾,但,严格说来,陆玉华还是差人一筹,若非卷风带法的精妙,绝无法维持平手这么久。 病书生衡量当前两个战场,堪忧的还是梅花神剑,遂暗自沉思,如何援手。 这时,梅花神剑手中长剑挥舞起采,更加散乱,梅花神剑法虽妙,若不配上朱雀剑,威力无形减色不少。 何况对方已吴下阿蒙,内力的雄厚,已达化境,手中追魂令旗如风似浪,飒飒袭来,愈战愈猛,丝毫看不出破绽来。 蓦闻梅花神剑王尧弦一声暴喝,长剑一招“寒梅吐蕊”,聚全身真气,剑夹呼呼劲响,如瑞雪缤纷向追魂鬼当头罩下。 这一招正是梅花神剑精髓所在,亦是当年战胜贾筠的一手绝招。 剑招展来,若狂风骤雨,声势骇人。追魂鬼乍见此招,心中暗暗冷笑,开口叫道:“王老儿,黔妒技穷,姓贾的再不是四十年前的贾筠了,昔日一招之耻,正好得雪。” 话落,手中追魂令旗倏地盘空所抖,一招“水火炼魔”,霍见空中旗影飘飘,梅花神剑立感全身被罩旗影之中,不禁惊叫:“吾命休矣!” 此时,蓦闻罗俊峰叫道:“神雷击魔兮,妖孽遁。” 声音细弱,与呆书生念经口音相似。但,传入梅花神剑耳内,何异晴天闷雷,全身一震,手中剑竟不由自主一招“雷殛妖孽”向追魂鬼劈手令旗格去。 但闻一声“隆!”两件兵器空中一碰,双双各自跃开。王尧弦竟因罗俊峰一句话逃出厄运,迫魂鬼惊悸地望着病书生,怒喝道: “好家伙,果然不凡,竟识得破招。好好!有种的就下马过来,老夫照例以十招为限,若再不能扳胜,从此退出江湖不问世事。” 追魂鬼此话一出,索名叫战,罗俊峰想避也无法,本待咬牙下马一战,蓦然,由店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姓贾的,好大架子,好不要脸,这年头打落水狗的可真不少,我这老要饭的,只好打抱不平啦!” 说话间,众人回头一瞥,罗俊峰一见来人,欢叫道:“赵大哥!称怎么会在此?”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宇内三奇之一的追魂神乞赵哲,只见他摇头晃脑一摇三摆,踱出大门,边走边说道: “老弟,我想得你好苦呀!你怎么变成这个麻相,差点认不出来,要不是那穷酸告诉我,真的错过这个机会了。” 说话时,由群英楼里面走出一个破衣儒生来,梅花神剑一见来人,叫道:“穷鬼,你怎么会在此?” 那人哈哈打恭一礼,踱着方步走了过来,神乞扫了追魂鬼一眼,说道:“我的贾大爷,好好的怎么又出来追魂啦?人家生病,打胜了你脸上也不光彩呀!唉,我说这年头已时风日下,连你老兄也欺侮起小孩来了。” 说着,向罗俊峰说道:“你们这般易装,真是太蹩脚了,别以为脸上点个麻子,就能掩饰黄腊,叫花子也真是粪做的眼珠子;还跟我打上东道哩!” 080 说着两人已走到病书生面前,不用说读者已明白,这两人正是百禽居分手遍寻高手的穷儒万念祖和追云叫化子。 罗俊峰一见两人,心中大慰,连忙将脸上麻点抹掉,说道:“万前辈你们两人不是一南一北,怎又凑在一起,又在这里出现!” 追魂神乞越哲嘻嘻神秘地一笑,道:“谈他做什么? 正事先办,余言慢慢再谈,老弟,你坐着这里由要饭的来。” 说着将蓬头垢面一转,向追魂鬼贾筠,说道:“追魂的,人生何处不相逢。干么这么急?千面老鬼不是明明向武林订出吕梁之约吗?到那时什么恩仇怨恨,不是可以一齐了结,我看咱们喝两口酒化戾气成和祥如何?” 追魂鬼贾筠闻言,凶狠喝道:“叫花子,你敢戏弄老夫不成?嘿嘿!俗话说得好,烦恼皆因强出头,敢情要饭不成,想要吃?” 追魂神乞赵哲哈哈大笑,道:“姓贾的,老叫化子生不逢辰,长年为人间打抱不平,这个头颅能值多少?你要,双手奉上,但也得露两手看看才行!” 这时,沙漠飞雕与陆玉华之战,早因宇内三奇的出现而停止。沙漠飞雕走到这边,听追魂神乞这么一说,不由怒喝道: “二位横加插手,简直不将姬某放在眼里,别以为姓姬的好欺侮,露两手不难,问题是你接得下吗?” 追魂神乞闻言仰天一阵爽朗的长笑,遂即说道:“姬人庆,要饭的心仪崆峒绝学已久,不妨就露两手绝活儿,看要饭的接得下不?” 说着旋身一转,脚下不八不了,安逸悠闲地等待着,只见他双目神光迸射,一瞬不瞬地注着姬人庆。 要知道追云神乞自百禽居再度门关之后,内功巳臻化境,“玄天气功”已练到视到百毒不侵,飞花伤敌的地步,如赤面鬼卓三亚之流,已不足与他抗拒,固然不能和追魂鬼贾筠之流相提并论,但亦相差无几。 俗云:“士别三日,应该刮目相看。”追云神乞一朝彻悟,闭关苦修,今日之赵哲,已非昔比了。 沙漠飞雕姬人庆一见对方严陈待敌,不由更加生怒,只见他双臂微沉,暗聚丹田气功,全身骨格“拍!拍!”乱响。 此时,梅花神剑王尧弦掠身过来,发言喝止,道:“且慢,老夫愿以空拳再度领教,以报方才贵店一掌之耻。” 沙漠飞雕一瞥梅花神剑横阻迎敌,不禁由心底发出一阵阴恻恻的冷笑,道:“手下败将,犹敢言勇?” 梅花神剑王尧弦不作声,亦不回答,单掌获胸,右掌推出,一招“仙人摘果”,急如矢箭向沙漠飞雕胸前“膻中穴”点去。 王尧弦刚才为顾全大局,一招认输。现在既然有宇内三奇人物出现在此,顿时壮胆,因为罗俊峰业已得到二个奇人的保护,如今可以全心全意蓄气制敌,以雪一掌之耻。这一招表面是点穴,实则随敌变化为招。 沙漠飞雕姬人庆见状,嘴露冷蔑的轻笑,不闪不退,及至王尧弦中指已射至胸前半尺,倏地一声暴喝,凹胸缩腹,右臂聚功,猛向王尧弦左臂格去。二人皆成江湖多年的高手,武功各有千秋,一交上手,乍看不出谁强谁弱来。 这时,只见场中拳影飘飘,二人宛若飞蝶穿花,以快打快,一时间竟消失了二人的身影,就连天山七鬼,宇内三奇之流亦无法看出谁是梅花神剑,谁是沙漠飞雕来。 打斗中的沙漠飞雕,边打边慌,越打越急,心里头不由的暗暗惊讶,这时才给他想出其中道理来,方才教场之战,莫非是对方佯败? 果如此,此老武功不与他在伯仲之间? 这一想,顿使他恍然大悟,不由他一声狂啸,身法一变,立即施展崆峒派镇山绝学,只见场中两人不约而同的缓迟身躯,双双跃退三步,凝神屏息,对峙而立。但,两人脸色凝重沉着,不用说两人各想拼着真气,一决雄雌。 这一来,不由在场诸人亦随着紧张起来。高手对招,最忌的还是以内功相拼,这无疑的是拿生命做为赌注,两方功力若相似的话,一交上手,必两败俱伤,倘若某一方内功稍弱,则这一比,无疑自寻坟墓。 追魂鬼一见双方如此,心中不免发楞。以目前正邪的实力,对方加上宇内二奇之后,已完全改变,万一沙漠飞雕再失手致伤,则以他之力,决难留下病书生罗俊峰。 这一估计,顿使这位邪道魔头暗蓄杀机,只见他凶光顿露,狰狞的邪笑,浮在他脸上。在场诸人,除了那位神秘的穷儒,任谁也未曾注意到他的脸色表情。 这时,沙漠飞雕陡然一声暴喝,双掌蓄十成功力,向梅花神剑遥遥推去,蓦见沙石飞起,狂风大作,一卷卷白色的气体,如虎云翻天,罩向梅花神剑。 梅花神剑王尧弦乍见对方双掌一递,即昏天暗地,沙石齐飞,眼前顿时黑漆,不由一凛,知道这正是崆峒派绝世气功“黑沙掌”。这个念头掠进他的脑海,全身早已聚结的劲气,突然不由作主的急集双臂。 只见他双掌一推,倏见一道清如溪流明镜般的透明气体,由他前面漫漫向前推进,向狂击而来的黑气体迎去。 蓦闻,空中一声震天暴响:“轰隆!” 两人霍然掠后几步,只见梅花神剑身子晃了几下,勉强拿桩站住,沙漠飞雕可就吃到苦头了,只见他整个身子往后倒退了七八步,哇!的一声,一口浓血喷出口外,人也随着颓萎地坐倒地上,脸色铁青,双目无神也向上吊起。 一旁准备暗救的天山七鬼追魂鬼,做梦也不曾考虑到战局会这么迅速一掌结束,乃至发觉已迟,沙漠飞雕姬人庆业已跌坐地上,内腑震伤不能动弹。 追魂鬼哪顾及暗杀王尧弦,急得一掠身飞扑过去,但并不马上将姬人庆抱起,因为初中重伤,万一一个救护不良,可能贻害他永世残废,甚至于导致死亡。 追云神乞赵哲连忙走到梅花神剑身旁,从怀里取出一粒“固元丹”。也没说什么,就往梅花神剑嘴里一送,随即向追魂鬼说道:“贾兄,青山不改,绿林长流,咱们又欠了你一笔烂帐,我看还是吕梁山上见吧!” 说着招呼众人,上马赶路。这时突然听追魂鬼怒喝阻止,道:“慢走!欠债还钱,今日不是你死即是我亡。” 众人回头一瞥,全部震悸,只见追魂鬼贾筠脸色铁青,双眼隐现赤红,令人不寒而粟,足见此鬼已气极怒煞,暗蓄杀机。 追云神乞不禁哈哈大笑,道:“哟!我的贾大爷,你可真生气了。唉!干么这么气狭。欠债还钱,是迟早的事,你急什么劲?难不成真想吃下我们?” 这一讽刺,何异火上加油。追魂鬼贾筠青腈暴射,咬牙切齿地怒骂道:“臭叫化子,你敢戏弄老夫!” 话落身起,空中一掌向追云神乞劈下。这一劈夹万斤劲力,声势骇人。老叫化子可不理这一套,并不正面迎击,只见他长衫一飘,轻飘飘地一闪一嚷叫道:“天啊!救人呀!追魂鬼向我索命啦!” 说着人如行云般,避过一丈远处。这时,一向没说过半句话的穷儒万念祖,竟乘追云神乞闪掠的同时,飘身切入,挡在追魂鬼面前,安若泰山,和颜悦色说道: “贾老,得放手处且放手,能饶人处且饶人,赵哲的话并没有错,血债、恩怨、仇恨,迟早总得一结,来年吕梁山再偿,难不成你老真等不及?” 081 追魂鬼已怒火攻心,理智全失,穷儒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竟将一股怒火,全往穷儒身上泄,只见他双掌盘空一抖,不问青红皂白,向穷儒头上劈落。 穷儒何等人物,早料此鬼有此一着,一见双掌劈下,心中不住有气,看着双掌已堪堪临头,倏地双肩一动,展开罕世轻功,一闪即逝。这时,迫云神乞在那边又嚷叫,道:“不好了,疯狗咬人啦,救命呀!” 追魂鬼这时与疯狗无异,只见有人挡在他眼前,他就不问 黑白一律劈杀。但是,穷儒岂是省油灯,早在前面已经介绍过,此者名列字内三奇之首,身负的绝学足可与宇内二叟之流,相提并论,像追魂鬼这种角色,还没放在他眼中哩! 这时看到此鬼狂疯如斯,不觉有气,若不给他一点颜色,量他不知进退,遂暗暗一聚真气,切身过来,走到追魂鬼面前三步之遥,陡的,沾地掠身上空,一招“香风拂柳”霍见他五指箕张,五道指风如矢箭似的,向追魂鬼门面射至。 追魂鬼贾筠乍见穷儒凌空下击,心中暗自高兴,但见他凶眉倒竖,恶眼暴睁,双臂聚结十二成功力,往上推击。 这一招“霸王举鼎”若换别人并无出奇之处,但在这位武林魔头施来,劲道何等骇人听闻,凡人只要沾上一点邪气,必震碎肺腑,死于非命。 可是,对手是谁?这种雄厚劲风固可断树裂石,可无法奈何字内三奇之首穷儒分毫,相反的,更使穷儒可以借机发威制敌。 只见两股劲风快要相碰的刹那,空中穷儒陡地收指反身,闪过正面,人如鲤鱼旋身,由侧发掌,两指箕张,二道劲道似闪电急射,向追魂鬼腰际“志堂穴”点去。 说来话长,当时的情景却是一个动作,而且是在刹那间完成的。追魂鬼贾筠双掌方出,就不见凌空下击之穷儒,及至着慌,腰际已隐隐感到两股歪风向志堂穴射至,顿使老魔头暗叫“不好”,一个“铁板桥”整个身躯侧面扑倒,堪堪闪过这一煞手。 陡见一条黑影急愈闪电一闪即逝,蓦闻穷儒哈哈大笑道:“承让!承让!” 追魂鬼闻言不禁错愣,自己并无任何失招,何故对方竟自叫承让!不由将全身上下检视一遍,突然发现自己右腋处长衫,赫然露出五个小洞孔,不用说这是宇内三奇穷儒的杰作。这一发现顿使这位绿林魔头脸红耳赤,恨不得立时钻入地下。 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对方手下留情,否则自己早已丧命指下,这无疑的证明对方的武功远驾自己之上,不过,使他费解的是在何时被人穿了这五个孔? 就因为追魂鬼不明白自己被暗算的时间,才能更显出穷儒绝学来。 读者若不健忘的话,一定知道此鬼何时遭贫儒戏弄,那就是在此鬼施展“铁板桥”刚刚倒下,忽觉人影一闪的时候。不过,话又说回来,穷儒武功真的神奇到那般程度吗?真的远超追魂鬼甚多吗?不,并不全是。 固然他的功夫神奇诡异,但并不是高出追魂鬼多少,主要的是因为他善于随机应变,灵活机警而已。 追云神乞老叫化子,这时哈哈笑道:“贾老,咱们这笔帐可欠得愈多了,这里别过,吕梁山武林正邪之会,自会还道给你。” 说着顿了一下,瞪眼望着呆坐马鞍上面的病书生罗俊峰,喝道:“走呀!还等着看他自杀不成?” 说毕也不理众人,径自往道上走去,那种神气活现的样子,就像是他打了胜仗一般,不由后面赶来的众侠,掩嘴欲笑。 第二十章 病书生罗俊峰唯一关心的是这位叫化哥哥的出现,遂策马追上,向追云神乞问道:“老赵哥,你怎么会在白龙镇出现?并且与万前辈在一块儿!” 追云神乞放缓了步伐,回头神秘的裂嘴一笑,道:“难道老叫化不能来?” 罗俊峰慌恐答道:“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追云神乞越哲说道:“老要饭的何处去不得,我说呀!离开了你,你就惹下滔天大祸,该揍不该揍?” 这句话说得毫无根据,不由病书生罗俊峰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叫化大哥说些什么,遂慌忙问道:“没有呀!我哪里惹出大祸?” 追云神乞哼了一声,说道:“还敢赖?我那个乖女侄哪里去了?” 这一说罗俊峰顿时心头一紧,如雷击顶,真的!他已好些时候没有想起她了,现在经追云神乞这一提醒,不由他烦躁苦痛的心房,宛如再遭巨斧砍中般疼痛,答不出话来。 追云神乞回头一看,不由佯怒道:“你把她遗弃了不成?你这薄情汉,要不是身带重伤,我不痛打你一顿才怪。” 说着那对神眼,贼溜溜地偷瞥马上病书生一眼,只见他颓丧若失,低头不语,脸上流露出一股幽怨。 病书生遗弃了郑美惠吗?不,太冤枉了,不过追究是他保护不周之过呀! 追云神乞赵哲继续说道:“看不出你竟是喜新厌旧之徒,有了漂亮的妞儿,就不要我那个侄女不是?” 罗俊峰急急辩解,道:“不不,是我保护无能,她已经被飞龙帮所掳,但,峰弟并没有忘记她呀!” 追云神乞睹状,心里不愿他再急下去,遂嘻嘻笑道:“别紧张,是说着玩的,你竟这么惶恐。惠儿的事哥哥全晓得,就连你们黄龙寨各节,亦全知道,问题是你将如何救她?” 病书生罗俊峰连忙答道:“只要重伤痊愈,不惜血溅吕梁山,也要救出惠妹妹来。” 追云神乞点头称许。此老何以避开正题不谈,专谈郑美惠被掳之事?无他!自百禽居看到郑美惠之后,追云神乞也暗许心愿,将来为武林撮合一段美满良缘,给武林添留佳话。 所以才计令罗俊峰携带郑美惠,以便两人能情感日增,终而成为眷属。这种苦心,并没有白费,因为云霄洞内,罗郑两人已山盟海誓,永结同心。 可是,造化弄人,竟横生枝节,似乎有意在一个美丽的远景上,布下波折,去考验一个人的坚贞和诚意。 罗俊峰这些日子来,接连的不幸,使他几乎将心爱的惠妹,由心中除去。这当然是因为他身旁有着一位美丽,体贴他的月里嫦娥。 可是,不否认,罗俊峰依然深深爱着郑美惠的,不过,时间似乎已经冲淡了不少他的情愫。 如今经追云神乞这一提起,不由他愧疚万分,顿时陷入往昔甜蜜温馨的爱河里。郑美惠的倩影,很快的重浮现在他眼前,他的双眶不知何时,竟沾满了泪珠。 这时,后面的月里嫦娥已追近他的身侧,倏见这一情景,不由惊异地问道:“峰弟,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敢情她并没有听到追云神乞与罗俊峰的谈话。罗俊峰闻言一愣,连忙擦试眼泪,道:“没什么,头有点昏胀。” 月里嫦娥误以为真,慌忙催促他吃药,道:“大概又是伤势复发,金老前辈的丹丸还有多少?快吃,我们赶一阵亦该休息了。” 这席话与她所流露出来的真情,落入追云神乞眼里,不由他心里为郑美惠着急不已,遂问道:“峰弟,这位是……” “对了,我真糊涂,竟忘了给你们介绍,华姐姐这位是宇内三奇中的赵大哥,想你一定早已耳闻。”说着又向迫云神乞介绍月里嫦娥陆玉华。 追云神乞乍闻眼前这个易装少年,就是天山神尼衣钵传人月里嫦娥陆玉华,不禁多瞧了两眼,遂即互相谦赞一番。 这位老江湖追云神乞可真为那个故友爱女郑美惠,担上了心。 虽然他亦对这位陆玉华发生好感,但,如果病书生罗俊峰因有了这位而遗弃郑美惠的话,此老一片苦心,岂不付之东流? 这只是他心里的事,并没有表露出来。罗俊峰亦非白痴,他哪能看不出这位大哥的心事。其实,追云神乞亦太白担心事了,罗俊峰并非他想像的那般,只因为重伤过后,无心去理会儿女私情而已。 罗俊峰依言吃下了柴樵叟所赠神丹,随后向追云神乞问道:“大哥,您并没把分别后的事告诉我,我想知道你们办的怎样?” 追云神乞赵哲,沉思片刻,道:“宇宙之大,寻人犹如大海捞针,何况奇人异土,多侠踪不定,我一个人岂是孤单。其实这些事只是可遇而不可求,到时候你不请他,他还会出来的。” 说着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老要饭的并没白跑,可给我探出了好多事情?” 罗俊峰问道:“什么事?” “还不是飞龙帮千面人魔的阴谋。” “这样说您老为什么又跑到甘肃这个偏僻的地方来?” 082 追云神乞神秘的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你自会明!” 后面穷儒万念祖,哼了一声,说道:“老要饭的专门吊人胃口,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哼!还有什么天机不可泄漏,这一捞什子。” 追云神乞笑道:“嘻嘻!我的穷酸,你还不是为了这件事老远跑来,老要饭的懒得说,还是由你说好了。” “何必多此一举,不说也罢,谁希罕你说。”穷儒这么说。 病书生罗俊峰见两奇这般神秘,亦就不好意思追问到底,还是月里嫦娥沉不住气,问道:“两位老前辈有什么话不可说,难道真神秘得不可告人吗?” 追云神乞哈哈一笑,道:“姑娘,你急什么功,要说不难,只要……” 陆玉华急问道:“只要什么?” 穷儒插嘴讥笑,道:“只要你先医好他的酒虫病,万事皆成。” 这一说不由引起众人捧腹大笑。陆玉华忙答道:“可以可以,等一下找到酒馆,一定好好买壶陈酒请您老人家。不过,你可不能赖帐!” “当然,当然,老要饭的一向谨守信义,绝不赖帐。” “真不要脸,果然嗜酒如命。”穷儒羞了羞他道:“要饭的,人家也不会赖你帐呀!我看你还是先说出来听听。” 追云神乞无可奈何,吞了一口涎水,说道:“你们可曾听说过陕西渔河堡内蛟吼潭,出现五百年前江湖隐侠银钓客的藏宝之事?”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很快地答道:“知道,早在二个月前就听说过,难道你来甘肃是为了这个吗?” “不错,正是为了这件事。” 梅花神剑王尧弦心中非常着急,因为自己正是因为此事,才命大弟子朱雀孔巨,赴少林借珠。如今乍闻此事,不禁联想到自己徒儿不知进行如何了,故急着抢道:“那件异宝已取出来了吗?” 追云神乞望了梅花神剑一眼,摇头叹息,道:“王兄令徒遇难,少林镇寺异珠‘观音降龙珠’也同时落入匪手,你知道吗?” 梅花神剑闻言大骇,道:“什么!降龙珠已失,糟,糟了,这个亏吃得太大了。赵兄,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能否见告?好让我们明白。” 追云神乞嘘喟一声,缓缓说道:“最糟还不止如此,据说此宝并未落入飞龙帮之手,而是被崆峒派那个牛鼻子所得。” 病书生罗俊峰,问道:“你是说银钓客老前辈藏宝,还是少林镇寺宝?” 追云神乞说道:“银钓客之藏宝。” 这里穷儒插上嘴,说道:“不,两者全部都落入崆峒派之手。” 追云神乞叫道:“什么?” 说着瞥了穷儒一眼;诧异地道:“你没有骗我吧?老要饭的怎么没听说过。” 穷儒万念祖哈哈笑道:“否则我会老远赶来不成?这几天崆峒那个牛鼻子可糟了。飞龙帮千面人魔已派遣座下高手,前来诱说,武林几位退隐异人亦纷纷赶来,这下子可有那个人牛鼻子乐了。” 梅花神剑王尧弦慌忙问道:“万兄,这样说我那拙徒弟已落入崆峒手里啦。” 穷儒万念祖说道:“不是,他早已被人救出,与他同时被掳的还有少林慧空和尚和武当玄真。” 病书生罗俊峰诧然地道:“家师曾说掳取三人的是飞龙帮高手,怎么少林观音降龙珠会落入崆峒之手?而人又被人救出,这不是太令人费疑吗?” 穷儒万念祖点点头说道:“不错,他们三人是被飞龙帮高手厉山双魔薛越所掳,但宝珠到中途就被崆峒派掌门灵真牛鼻子所夺,缺耳魔人亦在同一时间被一位异人救出。” 病书生罗俊峰连忙问道:“那位异人是谁?” 穷儒摇摇头表示不悉,道:“我也只是耳闻而已,到底是谁?就连缺耳魔本人亦没有看清楚。否则早已传出来了。” 梅花神剑这时心中那块大石,才松驰下来,遂向众人道:“此去崆峒派大约尚有二十来里路。据两人所说飞龙帮高手云集崆峒,则我等此行,必波折迭起,噩运接踵而来,万兄可有万全之策。” 穷儒沉思良久,问道:“此去天山遥遥千里,若经玉门关通往天山这条路上,势必如王兄所料,危机四伏,寸步难行,并且非经崆峒山无法去玉门关。” 说至此歇了一下,继续说道:“倘若转个方向,取道夏河经青海而达新疆,不但道路难走,路程亦将多化一倍,恐怕俊峰伤势无法维持那么久。” 追云神乞赵哲,打岔插口说道:“以你穷酸之意,该如何走法?” 穷儒不加思索地说道:“前者虽危机四伏,有我们几个不要命的老骨头相陪,狗崽子能奈我何?”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又是一阵神伤哀痛,自己竟落得这个样子,处处蒙人保护。想当年,穷儒,追云神乞,梅花神剑之流,自己何尝不如他们,现在…… 说话间,五人已来到崆峒山麓脚下,这时天色昏暗,摆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蛇形的山道,宛如一条蚯蚓,蜿蜒地爬往山巅。 万籁死寂,惟闻呼呼山风吹叶之声,倍觉凄凉。五人上得山来,好像陷于黑海之中,伸手不见五指,若非众人练有夜眼,真是寸步难移。 这条山道,并不宽阔,仅容三人并肩而行,如果加上马匹,只有两马宽大。这一来,众人不得不安排行走顺序。 因为一入崆峒山,就已进入了崆峒派势力范围之内,众人哪敢丝毫大意。 最令人怀疑担心的,还是一路行来,不见可疑踪迹。依穷儒之言,此时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何以竟寂寞到除了他们之外,并不见第二个外人。 难道穷儒之言不实?抑或是崆峒派根本不知有这回事?不,皆不,这两种原因无论如何亦无法成立。崆峒派自得武林异宝之后,决无不加防范的道理。 可是,事实如此,不仅未看到崆峒之人影,就是崆峒派之外的人物亦一样未曾发现半个,这一反常的现象,只有更加重众人心事的沉重而已,亦令人提高了警觉。 此时,万念祖竟越众向前掠而起。众人不明所以,莫不错愣,以为此老已发现敌踪,不由停步再前走。追云神乞笑道: “看样子穷酸又有发现了。他妈的!要走也得说一声,鬼鬼祟祟的,我不相信他能找出什么名堂来。” 说话间,穷儒已去而复返。追云神乞老叫化子埋怨道:“酸鬼,前面有什么不对?” “没有,奇怪,我明明看到一条黑影,怎么追上去竟连个鬼也没见,难道眼花不成?要不真见了鬼?” 追云神乞哈哈大笑,道;“这就怪了,老要饭的可不信有鬼,怎么你这满腹经伦的酸东西信起鬼来,这不是笑话!” 说话间,蓦然由山顶上传来几声怪啸,众人不觉一凛。追云神乞细听良久,说道:“发啸地点,离此起码一里之外,可见来人武功已登峰造极,莫非你所见的就是他?” 穷儒已为这啸声所惑,奇怪的啸声一歇,又恢复死寂,并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 梅花神剑喃喃自语,道:“怪了,莫非飞龙帮早已发动。果如此,我们一路行来怎么不见半个人影?” 病书生罗俊峰像个废人,一直没有主见,傻坐鞍上,一语不发。这时他似有所觉,向众人说道:“我看我们走昏了路,通往崆峒巢穴,必另有别路。” “唉,对了!老要饭的竟糊涂到这种程度,不错,一定另有别路。” 梅花神剑王尧弦一直主张不要与敌碰头,这并非他怕事,实因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免的尽量避免,于是说道: “这样更好,咱们省得麻烦,若不早一天到达天山,老夫就无法放心得下。我看咱们亦该走一程,最好天亮前能赶到梅川休息。” 声音方歇,陡闻一声怪啸,由山顶跃下几个人影来,追云神乞连忙掠身前出,梅花神剑急着向陆玉华叫道:“陆姑娘,快退。” 月里嫦娥闻言,一牵病书生坐骑,往后退开,躲入道旁林内。这时宇内两奇与点苍掌门,三人品字形挡住道路御敌。陆玉华下了马,与罗俊峰两人躲在大石后面,静观其变。 陆玉华往前一瞥,山顶路下的竟是四名黑衣劲装老者。每人手中各提一柄长剑,亦成品字形挡住山路。其中一人向宇内两奇,喝道:“来人报上万儿,夜闯崆峒派意欲何为?” 083 这一说,追云神乞心中雪亮敢情这四人就是崆峒派座下三代弟子中的“四子”。 追云神乞哈哈一笑,道:“天下人走天下道,要饭的四海为家,想到贵派讨碗饭吃,别无他意。” 四人齐声喝道;“住口!崆峒山岂是任人撒野的地方,朋友是哪一线的,不妨说出来,免生误会。” 穷儒万念祖抱拳作礼道:“四位莫非是人称‘崆洞四子?’” “不错!你等既有自知之明,现在回去犹未为晚!” 追魂神乞一生玩世不恭,这时陡的高声嚷道:“哎哟!老要饭的肚子里蛔虫作怪了。我说四位行行好,施个把饭丸,老要饭的没齿难忘。” 这句话几引得众人喷饭,崆峒四子可气炸了肺,只见四人凶眉顿立,邪光进射,面含杀机,怒喝道: “若非有意而来,哼!臭花子,别人怕你追云神乞,你在我们眼里,不要倚老卖老,假疯咬人。要饭不难,问问我手中这把剑。” 追云神剑闻语一怔,对方怎么认得他。这样说自己五人一行行踪,早已在人家眼里,这事情可就要多费手脚了。 穷儒万念祖依然是那么谦恭有礼,向四子说道:“万某等本无他意,只是借道而已,四位能否见让。” 崆峒四子一听,这位中年书生自称姓万,继之一瞧,不禁暗思,道:“这人莫非是穷儒,若真则事情就辣手了,还有那位麻脸者者又是谁?” 想着多瞧了梅花神剑一眼。追云神乞知道对方心意,遂说道:“王兄,你这麻脸可真好,狗崽子竟认不出来。来来来,老要饭的替四位引见这位点苍掌门。” 崆峒四子乍闻那个麻脸老者就是梅花神剑王尧弦,不由全感一凛,暗叫:“怎么全凑在一起,莫非专为夺宝而来。方才已发现几处敌踪,若再加上三人,烦恼可大啦。” 想着,不由展颜邪笑,道:“原来是王大侠,各位来意是……” 梅花神剑不等他说完,道:“仅为借道前往天山。” “真的?”崆峒四子诧然问道,语气疑信参半。这也难怪他们如此,因为今夜崆峒山,不断出现敌踪。 穷儒点头肯定地答道;“真的!老夫岂能失信江湖,虚言骗人?” 崆峒四子一想,既然对方并非恶意而来,何苦得罪武林同道,多为崆峒添上麻烦,遂说道:“既然如此,方才得罪之外,请原谅。” 说着四人让开道路,请三人通过。 梅花神剑反身向陆玉华叫道:“陆姑娘出来,我们得赶路了。” 叫着,竟不见陆玉华答应,亦不见两人出来,不由一凛。掠身向陆玉华躲身处飞来,宇内二奇亦觉得事出突然,连忙掠身过来,一看: “咦!”的惊叫一声,三人疯狂地扑落地上,只见月里嫦娥晕睡在地上,独不见病书生的身影。 梅花神剑跺足大叫,道:“糟了!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峰弟失踪了。” 这一突然的发生顿使三老急如热锅上蚂蚁,连忙将月里嫦娥陆玉华抱起一瞧,只见她依然熟睡不醒。 追云神乞连忙解开她的“睡穴”,推宫活血一阵,陆玉华慢慢苏醒过来。追云神乞等不及的问道:“峰弟呢?他哪里去了,你又怎么被暗算?” 一连串的催问,可见他心里是何等着急。穷儒忙阻止他道;“急也没有,等她完全醒来再问不迟。” 陆玉华一觉醒来,瞥见众人这般急相,微微一怔。及至听到峰弟失踪,急得翻身立起,问道:“峰弟呢,峰弟呢?他哪里去了?” 追云神乞说道:“我也正想问你呀!” 月里嫦娥一急“哇”的吐出一口浓血,又晕过去。梅花神剑见状,念头一转,起身向崆峒四子怒喝道:“四位好狠的计谋,竟敢在王某身上耍这一套。” 崆峒四子也为眼前事情搞晕了头,如今梅花神剑这一喝,更加如堕入五里雾中,哑然无以作答。 其中一人,连忙问道:“王大侠此言何意?我们发生何事?” 梅花神剑王尧弦误以为对方明知故问,不禁更怒,道:“四位把王某当什么人看?快将人还来,否则四位亦别想回去。” 梅花神剑早已失去了理性,他为了为找罗俊峰之事,不惜翻脸成仇,一口咬定病书生的失踪是崆峒派的杰作。 崆峒四子听了这话,一向骄傲横蛮的四子,不由怒火中烧,冷冷地答道:“姓王的别含血喷人,你这是何意,难道崆峒四子是可以任人欺侮的吗?” 梅花神剑王尧弦怒极抽剑,双肩一晃,凌空扑向崆峒四子,口里喝道:“王某就要教训你们这干狠心狗肺之徒。” 话落剑化一招“梅花缤纷”,夹万朵剑花向崆峒四子洒下,穷儒一见事情要糟,连忙阻止道:“王大侠且慢,事情还没弄清楚,不要因怒惹事。” 话说出已这,梅花神剑王尧弦手中长剑已化成千朵剑花,向崆峒四子罩将过去。崆峒四子,纯悟子,哀笑子,叹也子,半真子,此四子为崆峒派中,最负盛名的高手,尽得掌门人灵真生真传,武功还能差到哪里去。若不是来人乃当今武林一流高手,他们可不会这般礼让。 如今,一见梅花神剑这疯狂的举动,个个震怒。 想崆峒派开派至今,几曾受人家这般蔑视过?是可忍孰不可忍,齐声暴叱一声,乍分而合,四把长剑化成四朵剑幕,向梅花神剑攻来。 穷儒一瞥对方竟来这一套群殴,不由脸罩寒霜,张口一声震喝道:“住手!” 这一叫何异晴天霹雳,打斗中五人陡闻耳膜嗡嗡震鸣,倏也乍分,垂剑而立。穷儒万念祖精光一射,冷冷说道: “以多取胜是哪一门子调教出来的。今日愚侄在此失踪,虽然四位不一定知情,不过,人是在你们崆峒山前失去的,多少你们要负点责任,否则传入江湖,岂不被人耻笑你们崆峒派连客人都保护不下。” 崆峒四子一想亦不无道理,但,他们所说愚侄是谁?刚才怎么没有看见?纯悟子诧然问道:“敢问失去何人?” 穷儒道:“乃罗俊峰。” 崆峒四子乍闻罗俊峰这名字,好熟呀,但他是谁,半真子猛然想起一个人来,遂忙问道:“姓罗的是不是人称‘病书生’那位?” 追云神乞插嘴说道:“不错,正是他,想是你们见到了吧。” 纯悟子冷冷一笑,道:“想病书生武功何等盖世,怎会被人掳去,怕是他独闯崆峒吧!明人不说暗话,这是不是你们用的调虎离山计?” 敢情四子亦慑于病书生之名,一听罗俊峰骤然失踪,马上连想到可能独闯崆峒山。这并不能怪人家这么想,因为人家根本就不知道病书生受伤的情形,穷儒被这一反驳,弄到无法作答,因为他也不好意思说出罗俊峰的内情来。 追魂神乞马上回答道:“各位这样说不无道理。不过,他既然独闯崆峒,何以要将这位女侠点倒?” 这一回答,正是最适应不过。崆峒四子一听此话,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暗想:“对啊!难道真的被人掳去?果如此,那人的武功岂不强过病书生十倍,则崆峒山今夜必来了不少高人,前山可能危急……” 想至此,纯悟子不禁着急,道:“三位高人请原谅,想敝派自顾犹不暇,必无再擒人之理。请各位原谅,愚兄弟要先行一步了。” 说着招呼其余三子,匆匆离开。梅花神剑岂容对方如此三言两语,就把责任推了,连忙喝阻道:“且慢!四位哪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纯悟子回头冷冷说道:“如果必定要知道真情,何妨随后跟来。咱们兄弟另有他事,不能久陪。” 说毕,也不理梅花神剑,随着长身凌空展开飞行术,向南山飞去。 穷儒万念祖一想亦对,人家定有私情,否则四子目空一切的个性,决无任人放肆的道理,遂说道: “想纯悟子必无谎言,我们追着看,如果峰儿真被擒在此,踏遍崆峒山也将救出峰儿来。不过,真相不明之前,还宜从礼为先,避免冲突。” 084 梅花神剑王尧弦一想,除此之外并无他策,遂反身走到月里嫦娥身边,陆玉华业已苏醒过来,方才与崆峒四子对话她全听了进去。一见梅花神剑反身走来,也跟着立起,问道:“前辈,峰哥哥可有危险?唉!他病得那么重,再要被擒去,想必凶多吉少。” 说着泪水如注,喃喃自艾道:“都是我,我没好好保护他,天呀!你惩罚我吧!” 梅花神剑看到她那般憔悴的脸容,不禁心软,只听他微叹一声,道;“真是祸不单行,看来这次峰儿必无生还之理。如今武林黑道上,那个不想得到他,尤其又在崆峒山失去,更是凶多吉少。” 月里嫦娥陆玉华听了这话,不由哇地放声大哭。追云神乞与穷儒两人也走过来,说道:“王兄,事不宜迟,我们还是闯上去再说,空自悲哀与事无补!” 梅花神剑这时已心神无主。罗俊峰是他唯一恩人,如今竟保护不周,这个责任叫他如何在柴樵叟面前交待得了。还有空空叟知情责怪下来,这个老脸叫他哪里放? 事已至此地步,只有上山寻人才是善策,于是说道:“找不出峰弟,王某誓不为人。” 说着携着陆玉华,与二奇向崆峒山走去。 崆峒山为崆峒派立派之地。这山附近延绵数百里,都设有暗卡,尤其灵真生得到银钓客的异宝之后,更知必无安宁之日,加紧设防。 今夜敌踪频现,坐镇太乙宫的灵真生,急得冷汗直冒。他知道崆峒派目前实力决无法阻止外来强敌的侵袭。 由暗卡送来的消息,知来人都是武林黑白两道上的成名高手,这是他意料中之事。但他却想不出更妥当的方法来防止这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这时,正是灵真生急如热锅上蚂蚁的时候,弟子飞也似的跑来报信,道:“敬禀掌门师姐,外面有一位叫薛越的老者求见。” 灵真生乍闻薛越两字,心中一栗,慌叫道:“他一个人?还是另有他人?” 那位三代弟子,谨禀道:“来人共三位,以姓薛老者为首。” 崆峒掌门灵真生连忙说道;“请他们进来!” 说着挥手命三代弟子退出,随着暗暗说道:“看来今夜崆峒派已面临死亡关头,缺耳魔薛越一人已足够崆峒山伤透脑筋,何况其他的?唉!这个老魔头怎么这样巧,难道他亦为了那个东西?” 正着急思索间,外面进来了三位老者,由刚才那名弟子领进。灵真生一瞥来者,连忙离座跃起,哈哈奸笑道:“薛老光临,失罪,失罪,请请!” 说着摆手请坐,那位首老者,裂牙一笑,白须微动,一个斗大的圆头晃了一下,说道:“外面斗得天昏地黑,你这牛鼻子却高坐纳福,难道你不知道强敌压境?” 原来此者就是厉山双魔老二,缺耳魔薛越,与独眼魔薛超是骨肉亲兄弟,武功在当今绿林道上,无出其右。 早在三十年前,被空空叟割下右耳,那时此魔已名震绿林道,执绿林天下之牛耳。 三十年后的今天,与乃兄独眼魔归附飞龙帮,立心寻找空空叟一雪前耻。 今日,当然为了那件武林人人侧目的异宝而来。此魔开头像是很关心崆峒派似的,其实他来意已明显的被灵真生所料到。 只见灵真生,笑说道:“谅那些跳梁小丑,何足为虑!倒是谢谢薛兄您的关心了。” 缺耳魔薛越嘿嘿干笑一声,说道:“喔,对了,我竟忘了引见你们。” 说着手指随来二人说道;“这位是星月禅师,这位是飞虎堂主黄修。” 灵真生乍闻来人就是西藏淫僧星月禅师,不由全身一震,连忙笑道:“久仰久仰。”接着又对黄修施礼,客套一番。可是,灵真生心中暗暗发急,道:“一个缺耳魔已够使崆峒派上下无法抗衡,若再加上这两位,可真要命,敢情对方今夜之意在于银钓竿,看来无法善罢了。” 想着,开门见山地问缺耳魔薛越,说道:“薛兄今夜来此,莫非专为了……” 薛越连忙哈哈笑道:“唉!说它干什么?东西既然由你夺去,咱们再横也不能厚着脸皮要回来,怪只怪我们保护不力,致令失掉。” 说着顿了一下,并不马上说下去。 灵真生心中舒了一口气,心想:“敢情他们不是为了那件东西。不对,话得说回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的来意绝不简单!但是,究竟为了什么呢?” 尽管心里在想着这个问题,不过脸上仍然浮出了得意之色,当然啦!本来银钓竿及秘笈已由飞龙帮所得,他又施展空空妙手给偷了回来,这是很得脸的事,能由飞龙帮高手身上得到异宝,这个消息一传遍武林,人家岂不说灵真生真了不起? 缺耳魔一眼看穿灵真生心意,不禁暗暗发笑,随着说道:“我们奉命来此,当然不专为那东西。咱们帮主很想高攀贵掌门,想聘请你老兄为敝帮飞鹰堂堂主,不知你可有意屈就?” 灵真生一听此语,心中冷抖一阵,暗想:“原来是为了这个,哼,想得可妙,这岂不是等于说还是要那件异宝。” 想着,随口说道:“贫道德薄能鲜,怎能高攀得上?何况贯帮飞鹰堂已有余宏担任堂主,贫道哪能侵占,盛情只好心领了。” 缺耳魔冷冷哼了一声,说:“前些日,余宏已丧命华山奇云谷。” 灵真生惊问道:“何人竟敢如此大胆?” 缺耳魔薛越见对方顾左右而言他,处处逃避正题,遂说道:“死于那老家伙之手,难道你不知道华山奇云谷现居何人?” 灵真生说道:“是他?何以会与贵帮作对。” 缺耳魔薛越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愈扯愈远,由此观之,不难想见灵真生之心意,遂说道:“江湖恩怨,谈他做什么?我说牛鼻子你是否愿意担任这堂主之职?” 灵真生心中一凛,知道逃避不掉,听这魔头语气,已带有点火药气,脸色不由自主的一整,说道:“如果歉难照办呢?” 缺耳魔身旁站立的星月禅师,闻言桀桀狂笑,道:“我说这是帮主瞧得起你,别敬酒不吃,难道想吃罚酒不成?” 星月自龙门山被朱雀剑切断三根手指之后,武功大减,虽伤愈重习“吸井功”,奈真气已泄,与原先相距甚远。今夜来此,乃奉命伴随薛魔同来,有了这位绿林魔头做后盾,他尽可耀武威风,否则怎敢在一派掌门面前能说此妄话。 薛越看了这一情形,知道双方难免发生械斗,遂和颜笑道:“星月老一向是火爆性子,哪有这般请人法。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加入敝帮,共扶帮主,一并天下武林,但愿你三思。” 其实,崆桐派自这位掌门灵真生接管后,声名狼藉,座下二三代弟子,在外为非作歹,肆无忌惮,已为武林人所不齿。 灵真生知之甚详,但并不加以阻止,反而纵恿弟子变本加利,奸淫抢掳,无所不为。 灵真生师弟悟真生,严言陈词,责备师兄不教不训之罪,且愤言脱离崆峒派。灵真生不但没有采纳师弟之意,相反的以叛派重罪,断手削足,牢禁于后山山洞。 这一来,座下弟子更猖狂。以前有那么一位正气凛然的师叔,做事不敢过于露骨,如今,一旦师叔被禁,无疑的,他们可以更加胡作非为了。 没出两年,崆峒派被武林人物视为邪派,而灵真生亦被视为该派的唯一罪人。 这个消息传入崆峒派一位前辈奇侠耳内之后,顿使这位退息江湖数十载不问它事的奇人,重新再现侠踪。 以致后来发生清理门户,灵真生伏首等轰动江湖的事,这些后文自有详说。 灵真生何尝不愿意加入飞龙帮以壮声势。如果飞龙帮早在他得宝之前派人请他,他会一口允诺,乐于为飞龙出力。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因为他已得到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异宝,他可以闭关修练“银钓七式”。 以银钓竿纵横江湖,如果加入飞龙帮,则俯仰由人,受其节制,现已雄心勃勃的灵真生,当然不愿为之。 于是,打着笑脸,说道:“承贵帮主及三位的抬受,贫道感激不尽。无奈身系一派重责,未免分身,我看加帮之事,留待来日再说如何?” 薛越闻言,脸色微愠,道:“这岂不是教老夫无法下台?老夫来时,曾在蔡帮主面前夸下了海口,并还担上了保,难道你真不赏这个脸!” 身旁飞龙帮飞虎堂主黄修,进言道:“道长身为一派之主,当然不愿屈就此职啦。不过,我们是真诚而来,能否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双方落个皆大欢喜?” 085 黄修身为内三堂堂主,一身功夫登峰造极,为人机警,有智囊之誉,本介于正邪之间。昔年得千面人魔之恩,故而甘为蔡松忻卖命,凡飞龙帮大小之事,莫不由他一手计划,可见蔡松忻对他是如何的器重。 他自始至终,冷眼旁观,已看透了灵真生心意,知道灵真生不舍身上异宝落入飞龙帮之手,才提出“折衷办法”的建议。 一语道破天机,缺耳魔薛越不由对这位堂主的敏感,深加赞佩,遂说道:“对呀!只要你提出条件,老夫定回帮请示帮主,给你一个公平合理而又圆满的答复。” 这时,飞虎堂堂主黄修,缓缓的走到灵真生身旁,说道:“道长,这是千载良机,不可失之交臂,我敢保证,蔡帮主会尊重你的意思的。” 灵真生被三人软硬兼施,说得动摇起来,但,并不马上答应,因为这样做有失一派掌门身份,遂说道: “蔡帮主及三位既然看得起贫道,那是贫道的福份,至于入帮之事,能否容贫道再从长考虑呢?” 这无可置疑的灵真生已被说动了心,黄修知机不可失,遂说道:“应该,应该。” 四人正谈话间,外面跑来一位灰色道袍,手提长剑的年轻弟子,慌慌张张地跑来说道:“报告师祖,外面强敌来攻,几处暗卡发警通报,四位师叔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并不见他们巡逻啊。” 灵真生一听强敌来攻,心中并不发急,因为这现象已经不止一次,但,听到崆峒四子不明行止,不禁惊问道:“他们哪里去了?快连络暗卡,找寻下落。” 说着回头向飞龙帮三位魔头,苦笑道:“武林人总逃不了贪字,老夫以前何尝不是失败在贪字上,看来今夜敝派有热斗瞧了。这倒无关痛痒,遗憾的是无法好好招待各位。” 黄修哈哈笑道:“道长言重了,既然我们不是外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虽不学无术,为道长打打旗儿,倒还不成问题。” 这正是灵真生所愿意听闻的,遂长笑道:“谢谢各位美意,贫道总认为这是家内事,哪好意思有劳各位大驾。” 黄修连忙答道:“道长这样说就未免见外了,你的事就是咱们的事,等一下就请道长为我们掠阵好了。同时道长身为一派掌门之尊,杀鸡何用牛刀,你就瞧我们的吧!” 说着顺了一下,继续说道:“再说道长加入敝帮之际,同仇敌忾,共御外侮,这正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事,道长也就不用再客气了。” 说着又是一阵令人听来怪不舒服的奸笑。 笑声中,外面已传来几声厉啸。灵真生闻啸起身,道:“来了,敢情真不把贫道看在眼内?这也好,让你们见识见识崆峒绝学也好。” 黄修一见灵真生起身,连忙阻止,道;“道长请坐吧!咱们会为你善加处理的。” 灵真生一笑,道:“既然如此,就偏劳各位了。咱们同到外面去看看吧!” 说着与缺耳魔并肩走出了太乙宫,星月禅师姜露与飞虎堂堂主黄修紧随在后。 四人出得太乙宫,前面已并排立着几个服装怪异,发长及背的中年人来。 崆峒派掌门人灵真生一见来人,不由一怔,暗叫道:“这几位老不死的,怎会闻风赶来?今夜的事可有点辣手了。” 星月禅师姜露一瞥来人,心中也是微微一怔,连忙打着哈哈,说道:“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苗疆四煞。来来来,老纳为你们引见引见,都是自己人,有事尽可商量。” 苗疆四煞,一见星月禅师亦微微一惊。老大阴阳人易监冷冷哼了一声,说道;“姜老也在此,这可好。” 说着凶光暴射,期了灵真生一眼,说道:“这位可是牛鼻子掌门人。” 星月答道:“正是!” 缺耳魔薛越自苗疆四煞出现自今,老大不悦,尤其见到这些外蛮人,那不伦不类的打扮,更是不齿。 没想到一代淫僧星月禅师姜露,竟打哈哈拍马屁,不禁愠然冷语,道;“四位今夜来此,有何贵干?” 阴阳人易监闻言冷瞥缺耳魔一眼,冷冷说道:“我是做什么的,明眼人不说暗话,我找的是崆峒牛鼻子,与你何干?” 此言一出,崆峒掌门灵真生心中大喜,因为他知道这一来,薛越决不会放过不管,则自己可保全实力。 星月禅师可就心中卜卜猛跳,不知是为缺耳魔叫苦,还是为四煞着急,总之他的脸色是非常难看。 其实苗疆四煞压根儿就不知道缺耳魔薛越这号人物。这也难怪,四煞一向在苗疆为非作歹,绝少来过中原,哪会知道? 这一次是听说陕西渔河堡内蚊吼潭出宝,并为崆峒所夺,故相率而来,做梦也没想到眼前那位失去一耳的老人,就是绿林道上数一数二的老魔头。 缺耳魔薛越听了阴阳人这句话,不由仰天一阵嘿嘿狂笑,气纳丹田,束音而出,其音如夜枭哀鸣,震得在场诸人耳膜嗡嗡直响。 勒疆四煞闻声全身陡感一震,不由全都用惊异的眼光,看着这位缺耳老者。只听缺耳魔薛越说道: “今夜之事老夫一手包揽,明人不说暗话,四位想必是为宝而来,只要能胜得老夫一招半式,双手奉上,否则只好委屈四位,长眠在此。” 说时精光四射,苗疆四煞被看得全身一颤,阴阳人易监,骄声说道:“喔!好大的口气,不知你这老鬼是何号人物?竟敢目空一切,小视咱们兄弟,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星月禅师姜露,连忙摆手阻止这一触即发的场面,打圆场道:“都是贫僧的错,来来来,我替四位介绍,这位就是厉山薛老前辈。” 苗疆四煞乍闻厉山双魔之名,不禁都暗暗吃惊,但却故作镇静地道:“我道是谁如此狂妄,原是厉山双魔。好,这样更好,咱们兄弟久慕中原武学,无缘领教为憾,今日幸遇高手,大可了却宿愿,就请你露两手,见识见识!” 苗疆四煞也太狂了些,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大。 缺耳魔薛越何样人物,一身五毒阴风掌,练得炉火纯青,黑白两道只要提起他的名字,莫不远而避之,岂是随便可以惹得的? 以苗疆四煞的武功,何异飞蛾扑灭,自找死穴? 不过,话又说回来,苗疆四煞恶名远播,亦非泛泛之流,四人虽异性,但因臭味相投,而结拜为弟兄,每人都有一套超人的实学。 阴阳人看来似男似女,但武功却首屈一指,一手龙爪魔功,可隔空抓飞禽,虽与正派所练“龙爪功”稍有出入,但不失为罕见功夫。 老二人妖古查,单由人妖两字,顾名思义,不难想出其为人之一斑,虽是男人但深带女人气息,与阴阳人又有分别,每与人谈话,声如妇女,娇声娇气。 以四十童男童女之血肝制药,练功擦洗服食,竟给他练出一套“河车功”来,在四煞中以毒辣凶狠闻名。 老三花豹蒋奇,为人火爆,好杀成性,以一对千斤斧头扬名苗疆,生平杀人不眨眼,心如狼虎。 老四蛊魔涂欠,以养蛊为主,乃道地苗人,武功并没有什么特色,但是他何以能名列四煞之内?这全靠他所养的金蚕毒蛊。 只要人一吸入肚,被他念咒崔动毒蛊,它便在人肚内胀大,咬断肠肚,破腹而出,根本无药可救,确实歹毒无比。 正因为这样,四熬里面最使人顾忌的并不是那三人,而是这位养蛊的老四。 缺耳魔薛越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哪曾受过别人的气。 086 刚才苗疆四煞不知他大名之前,出言猖獗,情有可原。如今经星月禅师引见,犹其言伤人,缺耳魔怎能再忍受下去? 只见他又是一声狂厉的惨啸,接着人影一晃,蓦闻:“拍拍!”两声,苗疆四煞顿时大乱,跟着连声呼痛怪啸。 缺耳魔怒极出手,连说上一句话都没有,四煞已有两人挨上了他的巴掌。 星月禅师姜露,见状心知要糟,连忙打圆场,道:“各位且听老夫一言,全不是外人,何必动手动脚的?” 说着,人也掠入场内,硬挡在他们中间,不让再打。缺耳魔薛越冷冷说道:“姓姜的,敢情你帮了外人?” 星月禅师姜露,闻言惶恐答道:“前辈误会了,大家不是外人,有事慢慢谈,何况尚不知他们四位来意呢?” 缺耳魔薛越精光暴射,直瞪着星月禅师,阴恻恻地冷哼一声,说道:“不远千里来到中原,又夜闯崆峒,来意已不问可知,何况刚才他们还直陈专为夺宝而来,难道我没听见?姜露我看你是愈老愈糊涂了。” 姜露被顶得脸色胀红,讪讪地无以回答。苗疆四煞老大阴阳人,怒喝道:“不错!咱们专为银钓客遗宝而来,今夜若不献出,必血洗崆峒。” 语气斩金断铁,灵真生闻言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连忙心想:“苗疆四煞武功并不怕人,明明不是薛老对手,何以竟出此言,别是另有阴谋吧?况他们平素行为,再毒辣都做得出来,不得不妨患于未然。” 灵真生想得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苗疆四煞真不知凭什么而来?如是凭下三流鬼域伎俩,则缺耳魔恭越等人的武功再高,也是防不胜防。 这时一向沉默寡言的飞虎堂堂主黄修冷冷地说道:“四位未免太狂妄了,要得银钓客宝笈不难,只要你们自问,有没有能力和胆量,敢与飞龙帮作对?” 苗疆四煞乍闻“飞龙帮”三字,个个心中一震,只听人妖古查娇声的问道:“为什么呢?” 黄修冷冷地扫了四煞一眼,缓言说道:“崆峒派已是飞龙帮一份子,这位道长已接任飞鹰堂堂主之职,如果四位真不听忠言,恐怕后悔就来不及了。” 好厉害的黄修,一语双关,一方面拿飞龙帮吓人,另一方面暗示灵真生没有飞龙帮做靠山,崆峒派将无法立足。 不仅如此,这样声明,等于拿帽子戴上灵真生的头,一旦四煞传出江湖,灵真生就得乖乖入笼。 苗疆四煞老二人妖古查,闻言疑信参半,道:“哟!崆峒派也跟飞龙帮攀上亲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不过,咱们可不买这个帐。” 飞虎堂堂主黄修闻言,脸色霎时变得青筋暴露,凶光迸射,那股寒意直慑人心魂,就连人妖也不由暗暗惊凛不已。 只听黄修说道:“化外夷蛮亦敢如此放肆,今日老夫若不将你们放倒在此,从此埋名隐姓,不问世事。” 说着,但见他双肩一晃,人如闪电般,扑到人妖面前,陡闻“拍!”的一声,人妖古查左脸颊,顿时出现五条红色血手印来。 单凭这份快捷身手,已经使苗疆四煞惊冉目瞪口呆。尤其是人妖古查,只见对方人影一闪,自己连闪避还手都来不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痛得裂牙大叫,一时由嘴里喷出了几颗带血的牙齿来。 这一来,苗疆四煞再凶再横蛮,也不得不骇住,自己四兄弟一上崆峒山就连续吃了两次亏,以对方实力,四煞实无法一争雄雌。 飞虎堂堂主黄修一掌打实,嘴里说道:“这种脓包也来现世,还不快滚回蛮荒去,难不成想命丧中原?” 这句话又损又毒,苗疆四煞就是泥做的人也有三分土气,何况他们是一向蛮横惯了的凶神恶煞。 只见老三花豹人蒋奇,一声怪叫,凌空掠跃过人妖头顶,两手各拿一把千斤斧头,在空中怒叱道:“老鬼,少说废话,看斧!” 他的语声犹摇曳长空,人已如巨鹰扑兔,只见一双巨斧舞成两团斧影,向飞虎堂堂主黄修真砍而下。 飞虎堂堂主黄修冷蔑地瞧着空中落下的花豹人蒋奇,心中暗笑。 眼看巨斧已离他头顶半尺左右,只见他不慌不忙,滑足侧移,一招“犀牛望月”双掌蓄足八分劲力,向花豹人腰臀间拍去。 花豹人陡觉腰际风紧,这时他身悬半空,无从着力,若换平常庸手,非被拦拍断不可。可是,花豹人也并不是三脚猫之流,一见对方双掌拍来,手中巨斧霍然舞出一道厚厚斧墙,整个人也在这时安然降落地上。 接着双斧“阴风狂扫”向黄修劈来。黄修自为飞龙帮内三堂飞虎堂堂主,武功确有独到之处,在该帮除少数前辈老魔头外,年轻中以他为最著名。 一见对方使用重兵器,必是孔武有力,蛮横强悍之徒,故立即展开四两拨千斤快攻手法,切身近打。 害得花豹人毫无用武之地,急得团团乱转,好几次想脱出战圈,取急远攻,但,黄修却不容他这么做,一开始就以黏字要诀,将花豹人迫得哇哇狂啸。 苗疆四煞其余三煞,睁眼凝视,这时阴阳人易监以目示意人妖古查。 陡见人妖古查双足一沾地面,人如巨鹤冲天而起,身在空中倏地挫腰翻身,展开“河车功”向黄修劈洒而下。 不要脸的四煞,竟用群攻,阴阳人此意,无非想叫花豹人争取长攻,获得胜利。 四煞想得太天真了,飞虎堂堂主何许人也,就合四煞之力也不见得能奈何对方,区区加一个人妖下场,又能起得了多大作用? 第二十一章 黄修偷目一瞥人妖加入战场,也不慌张失措,更加紧对花豹人的硬迫。及至人妖古查发出的河车掌风临身时,倏然一个旋身,双掌一推,活活将花豹人推移了部位。 真是无巧不成书,花豹人被飞虎堂堂主这一带,身体前冲两步,正碰上由空中劈落的人妖,这一来,若两个一碰实,花豹人不死也得重伤。 人妖古查惊得冷汗直流,连忙收生一个“鹞子翻身”。虽如此,发出的河车掌风,一部份被收回,一部份结结实实的打在花豹人的肩部。 花豹人蒋奇一声痛叫,身子震退了数步,踉跄地晃了几下,勉强拿椿站好,阵阵麻痛,攻入肺腑,脸色由红而青,额角豆大汗珠,一颗一颗地涌出。 人妖古查一上场,不但与事无补,相反的竟然伤到自己的兄弟,这个脸叫他如何放得下。不由他一声怪啸,这声音有若寡妇诉怨,凄惨骚媚,令人目不忍睹,啸歇一声娇声短叱,道:“我与你拼了”。 说着,双掌翻飞,展开一套不见经传的怪异奇招,向黄修扑攻过去。 黄修那将他放在心上。苗疆四煞在苗疆虽负凶名,可是一到中原,便显得不济事了,不由阴阳人易监心灰意馁,暗暗惊心。 刹那功夫,人妖与黄修已经交过十招,看上去人妖貌似妇女,但泼辣得有如一个凶暴的恶汉。 一交上手,就是狠打凶攻,丝毫不留情。黄修到底是绿林子上的成名高手,动手之间,点、打、拿、刺,恰到好处。 一旁静观高手,莫不为黄修潇洒自如的身法所折服,灵真生暗暗咕噜道:“飞龙帮真是卧龙藏虎之地,由姓黄的武功,不难看出帮内高人必然不计其数了。” 苗疆四煞阴阳人易监,也看出情形的严重来。以对方的实力的确合四人之力也奈何不得,如今,老三花豹人业已微微受伤,更削弱了四煞的实力。 为今之计,若不退出就得丢命。阴阳人在沉思片刻之后,遂向老四魔涂欠细言一阵,这一动作,很快的落入星月禅师姜露眼中。 姜露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寒意。他猜想到,对方既然已经水尽山穷,那有被迫不施展毒手的道理?这可能正是阴阳人授意蛊魔要施杀着了。 灵真生也在这时发现到阴阳人的鬼祟行动,凡在江湖上走动人士,只要提到苗疆四煞,马上会想到“毒蛊”这种可怕的字眼来。 虽然苗疆四煞根本足迹不涉中原,但恶名却不径而走,飞龙帮北斗剑黄炎雄虽也是个中能手,但,与蛊魔涂欠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故星月一见对方两个鬼鬼祟祟的情形,心中不寒而栗。 此时,人妖已被黄修迫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阴阳人睹状,叫道:“二弟!且退!” 人妖古查闻言,抢攻了两下,掠开战场,退到阴阳人身旁,只见阴阳人向灵真生说道:“牛鼻子,大爷为不已甚,否则,可别怪大爷心黑手辣。” 087 灵真生今日飞龙帮来了三位高人,无形中给他壮大了声势,虽然四煞这般威胁,亦像没有这回事一般,听了阴阳人这句话,冷冷说道: “只要你能够露出两手,让我们看看,认为值得,贫道自当双手奉上,否则你们就别作白日梦。” 阴阳人易监闻言,忽嘿嘿狂笑不已,那种阴阳怪气的模样,真使人呕心。 只见阴阳人笑声方歇,陡见身旁蛊魔涂欠,单掌一扬,一股腥臭难闻的气体夹着金光闪闪的小蛊,漫天扑来。 缺耳魔薛越早预防有此一着,连忙双掌平推,两股狂飚的劲风排浪般向那股腥臭味平原着金色小蛊的气体迎去,灵真生与黄修也同时跃退了一丈远。 星月禅师姜露一见对方施蛊毒,谅得叫道:“各位快退,金蚕毒蛊!” 其实这是多余的,三人早在他发话的同时迅速的跃开,并且紧闭嘴唇,息气屏神,不敢稍微大意。 那金蚕毒蛊被缺耳魔的掌风逼得,反向苗疆四煞飞回,蛊魔见伤不了敌人,只得念咒将金蚕蛊收回掌内的小瓶中。 可怜姜露,这一代西藏淫僧,生平杀人越货,心黑手辣,没想到今日为救同伴,一念之慈,飞扬空中的毒蛊,竟乘他张口之间,侵入口腔之内。 但,阴阳人易监,嘿嘿桀笑,道:“姓姜的,活该你命短,这不能怪咱们兄弟,我弟念与你相识一场,本不欲置你于死地,奈祸由自取,谁叫你一念慈,如今已中蛊毒,生命现在大爷手中,大爷看在旧情份上,答应你一件事,那就是你死后为你做一件事,望你死前赶快交待吧!” 阴阳人这一说,何异睛天霹雳。星月禅师头顶嗡嗡然,如当头棒喝,运气试功,果然胸前一股腥味,渐向丹田之处移走。 星月禅师这一用劲,更加速了蛊毒的攻入,只觉体内一条大虫蠕动,肠肚痛疼欲断,一时惊得冷汗交并涌流。 缺耳魔见状,心中一痛,但他又能做些什么?普天之下能解蛊毒的,除了放蛊之人外,并无二人。 这一来,飞龙帮二位高手,干自着急。 陡闻,星月禅师一声凄厉的怪啸,全身惊空飞起,向蛊魔涂欠立身处扑来,口中怒喝道:“小子!我要你陪葬!” 这时,蓦见蛊魔口中一阵喃喃自语,显然他在念咒催蛊了。 果然,星月禅师肚内的毒蛊,这时已经发作,惊起的身子竟被这一痛扰,真气一泄,如陨星泻地,跌摔地上,哀号呼叫,痛不能言。 死亡的挣扎,是何等残酷,这是人生的悲剧。当你看到星月瞪目眦裂,形如鬼厉?滚地哀叫的惨状,既使他生平为恶人间,也不由产生同情怜悯之心来。 孟子说:“侧隐之心,人皆有之”。是的,既使凶恶如缺耳魔也不禁黯然不忍卒睹。 星月禅师姜露,知生还无望,眼光迸射出怨毒的颜色,咬牙强忍痛苦,说道:“姓涂的!老夫死为鬼厉,必咬你肉,寝你皮……你……这……人间……的……鬼………魔鬼……” 说着,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霎时竞被金蚕毒蛊咬破肚肠,断气而死。金蚕毒蛊又飞回蛊魔瓶中。 而星月禅师那双眼犹放射出怨毒之色,一直死瞪着蛊魔涂欠。 只见蛊魔涂欠,不但丝毫不露歉疚之色,反而仰天桀桀狂笑,这笑声与星月的死状,在崆峒织成一片死亡的气氛。 缺耳魔薛越,一见手下惨死,一股无名的怒气,冲肝而出,倏见他全身骨节格格暴响,手掌渐成黑色,接着人影一闪,缺耳魔整个身躯风驰电掣般向苗疆四煞扑来。 刚才运足于丹田的十二成“阴风透骨”劲风倏地随着他双臂齐挥的时候,顺臂出掌,如狂飚暴风,海浪排空,向苗疆四煞拍去。 这是缺耳魔薛越怒极致命的一击,以他一甲子修为,一并运掌拍去,其声势之凶猛,那不骇人。 苗疆四煞,一瞥缺耳魔形如疯狂,全都一惊,及至发现为时已迟,对方发来的掌风已临空罩下。 阴阳人连忙双掌往前一推,那股“龙太魔功”竟然化二为一,迅速的向缺耳魔薛越那股狂飚迎去。 人妖亦在同时将“河车功”化做掌风拍劈而去,花豹人身受微伤双肩微微发木,不能运劲迎敌。 所幸蛊魔涂欠并未来得及将毒蛊放出,在他想发掌的刹那,缺耳魔的那股万钧劲道将他全身罩住,双臂竟被那股劲体压住,以致未能放出蛊毒伤人。 苗疆四煞就是一齐发掌抵御,亦是无济于事,何况只有二人发掌。这一来,可苦坏了苗疆四煞。 霎时,蓦闻一声震天价响,“轰隆!”大作,地震天摇,树叶狂飞,太乙宫殿前,漫天沙石,遮天掩月,接着看到几条人影,带着数声惨嗥像怒矢般四处飞起。 很久,很久,漫天灰沙落了地,昏暗消失了,众人已可依稀看到眼前景色。 只见缺耳魔薛越抚鬃凝望天空,飞虎堂堂主黄修随在身后,脸露喜色,灵真生舒服地拍着道袍上的灰尘泥土。 而缺耳魔的眼前,却静躺着一具已溃烂成黑色污血的人体,再过去三步之遥的地方,血淋淋的遗落着几条胳膊和几支大腿。 如果你再极目一瞥,你更可以发现到不远树旁下,有一具头颅破碎面目迷糊的人体。 苗疆四煞遁走了,在那声震天暴响中,借着灰土漫场中逃走。可是,他们并没有全身退去,他们尚余留着几样贵重的东西在崆峒太乙宫殿面前。 那是些什么东西? 一具尸体,从衣着看出是花豹人蒋奇的,大概是被震碎肺腑而死,还有几条胳膊,无疑的!是苗疆四煞所忘记带走的。 恶人的下场是悲惨的,人生自古谁无死,死,只要死的光荣,只要死得其所,就足够了,又何必计较其它。 像这样暴尸异乡,怨魂不散,岂不是死得太不值钱?星月淫僧和花豹的死,是最痛苦的啊! 其余三煞,竟为贪得异宝,险些丧命。古人曰宝物仙品有德者居之,诚非虚言,像苗疆四煞之流,不得善终,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人为财死,是至理名言,生而为人,何苦斤斤计较身外之物? 虽然,前辈异人银钓客的遗宝被灵真生所得,但,有德者居之,他,是否能承受得起这种殊遇? 这时,灵真生轻舒胸中一股闷气,缓缓说道:“今天若不是薛老前辈在场,崆峒派将遭厄运浩劫。遗憾的姜兄竟不幸丧命,这是崆峒派之过,贫道在此谨申歉意。” 飞虎堂堂主黄修,连忙进言道:“道长咱们已不是外人,谈他做什么?为今之计,还是将这场内打扫干净要紧。” 灵真生那敢说不,他已对飞龙帮倾心仰慕。因为他已幻想着一副瑰丽的远景,那就是他利用飞龙帮势力,私自扩充自己实力,并在其卵翼之下,暗修银钓七式,以便将来独霸武林,并吞各门各派,成为天下第一人。 他想得太天真了,千面人魔蔡松忻何等人物?岂会容他这样做?他想固然想得不错,但并不能实现的呀。 梦!是甜蜜的!当你正沉迷在它怀里的时候,可是,遗憾的是,它距离现实太远了,正因为如此,反而更觉得可爱。 人们尽管知道它是空虚、幻玄的,但却费尽心血的去编织它,是多么愚笨和矛盾啊! 正当灵真生指挥道士清理战场的时候,缺耳魔薛越蓦然喝住众人,道:“有敌来犯!各位暂退!” 灵真生诧然道:“在那里?” 088 缺耳魔薛越缺少了一耳,但听力高人一等,十丈内落叶飞花可闻,这时他感到有衣衫破空之声,心知警兆。 灵真生可就丢人现眼,这一比,可更对缺耳魔加深惊畏。 只听缺耳魔说道:“来人已快近这里,看样子不止十人!” 灵真生闻言喃喃自语,道:“会是谁?怎暗卡没传来消息,莫非四子回来?” 灵真生正在愣想之间,蓦然,由右侧林内传来,一阵哈哈长笑,声音苍老清朗,闻声即知崆峒山又来了高人。 笑声刚歇,又传来苍老声音,说道:“道长今夜可真热闹呀!只怪老要饭的娘少生了两条腿,一场好戏给看掉了,憾甚!憾甚!” 说话间,由林中走出了四个人来,正是追云神乞赵哲,穷儒万念祖,梅花神剑王尧弦和月里嫦娥陆玉华四人。 灵真生第一眼看到老要饭的出现,心中微微一怔,遂即笑脸相迎,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赵兄,难得你老光临敝派,真使寒山增色不少。” 说着人也迎了过来,追云神乞赵哲,一向玩世不恭,游戏风尘,济危扶弱,为人间打抱不平,见了灵真生身旁几位魔头,心中已了然大半,哈哈笑道:“好说好说,老要饭的路过此地,顺道拜谒,哟,牛鼻子今晚可真是高朋满座啦!” 缺耳魔薛越第一眼望见追云神乞和穷儒,脸色极不自然,飞虎堂堂主黄修心中微微怔楞,暗想;“今夜怎么二奇齐到,难道也为了那件罕世奇宝?” 灵真生与追云神乞寒喧一阵,接着由追云神乞介绍其余三人,灵真生乍闻那位中年破衫穷儒生,正是三奇之首穷儒之时,心中暗暗吃惊。 灵真生虽时闻穷儒之名,奈无缘见面,今日既然穷儒也不远千里而来,不由这位心虚的灵真生猜疑惊凛。 不但如此,以一派之主的梅花神剑亦与同道而来,这种情形明眼人一想可知,决非是无因。 至于这边缺耳魔薛越与飞虎堂堂主黄修,二奇等不必由灵真生引见,也认得出来,因为大家都是走江湖的,那能不曾碰过头。 尤其是那个缺了一只耳朵的老魔头,更是一望可知。 灵真生引进了二奇等四人之后,梅花神剑首先开门见山地向灵真生问道:“今夜老夫等冒昧造访,原为了一件事……。” 灵真生立即插口,慌问道:“什么事?” 在他以为对方又是为了那话儿而来,心中暗想,脸上霍然掠起一阵薄霜。 梅花神剑佯若未睹,缓缓说道:“为了愚拜弟的事,只要道兄能够将他放出,咱们马上就告别。” 灵真生闻言心中暗暗一想,到底他拜弟是谁?又怎会与崆峒派有关,一时陷入迷惑之中,连忙诧然问道:“令弟是谁?贫道并不知情。” 梅花神剑王尧弦冷冷说道:“道兄何必推诿,只要将他放出,纵使你已将他置成废人,老夫也不为已甚,何苦为难至斯。” 灵真生一时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梅花神剑所谈者谁?从那口气,莫非他所说的是囚牢里的悟真生师弟。 若然,悟真生何来这位义兄?崆峒掌门灵真生竟误认梅花神剑所要的人就是他的师弟悟真生,一时怒火上冒,冷冷笑道: “这是咱们崆峒派的份内家事,王兄无权过问,就是他与你有八拜之交,崆峒家法岂容他人干涉。” 说着凶光迸射,注视了梅花神剑片刻,继续说道:“不错,我已将他下了牢,并已废去四脚,这是他判叛应得的惩罚。” 梅花神剑王尧弦听说病书生罗俊峰已被废去四肢,心中一痛,精光暴射,怒喝道:“老夫与你拼了!” 说着一招“云龙探爪”向灵真生脸上抓去。梅花神剑也太唐突了,竟怒晕了头,人家说是叛徒,病书生也不是出自崆峒,哪来叛徒罪名。 身后二奇也觉得不太对劲,如今一见梅花神剑发招攻敌,穷儒连忙喝阻,道:“王兄且慢,你误会了!” 但梅花神剑招数已出,虽闻言也不马上停止,他心中一个念头就是乘此机会,试探对方实力,未尝不是一举两得。 灵真生一见对方无理取闹,身为一派宗主,岂容人家在面前撒野。梅花神剑一招劈来,他并不闪躲,暗运劲力,硬硬地格了上去,两拳一碰,“砰!”的一声,两人各自后退半步,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双方经这一试,才收掌对峙而立。这时穷儒万念祖,走上前解围道:“两位全误会了,真是阴差阳错,差点弄得不欢而散。” 梅花神剑王尧弦诧然反问道:“何以见得,他不是明明承认峰弟已被废去四肢,囚牢于崆峒山洞中?” 穷儒万念祖点点头厂微笑道:“是的!他的确这么说,但并非指峰儿而言,而是他的师弟悟真生道兄。” 梅花神剑闻言一想:“对呀!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对方说惩治的叛徒,我竟然误会为峰弟。” 想着脸孔,涨红发烧,讪讪说道:“敢情如此,那就怪老夫一时痰迷心窍了。” 灵真生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哪里哪里,咱们崆峒派是任人撒野的地方,人家高兴怎么做,咱们只好逆来顺受,怪只怪贫道无能,怎能怪你?” 这哪里是客套话,梅花神剑听到这句带刺的话,因是理亏在我,也就无言的不作任何的反驳了。 追魂神乞见场面愈弄愈僵,连忙哈哈一笑,道:“我说牛鼻子火爆性一点也没改,难道你不是也误会在先吗?” 灵真生被这么一顶,心想:“对呀!人家问人并没有指名叫性,我怎么会误会是自己师弟来呢?” 想着,随即问道:“到底赵兄所指为谁?我们崆峒派从来不乱擒江湖人物,只怕是大家误会了吧!” 赵哲老叫花神光注视灵真生,看他是否有欺骗隐瞒的地方,遂即说道:“当真贵派今夜没有生擒一位少年?” 灵真生说道:“没有,你所说少年在何地失踪?” 追云神乞说道:“贵派后山小道上失踪?” 灵真生沉思一下,道:“喔!这太不幸了,无怪赵兄误会贫道所为,敝派二代弟子,也不明下落,贫道正着急哩!” 追云神乞赵哲,道:“嗯,不仅见过面,还吵了架,正因为这样愚弟才会骤然失踪的。” 灵真生一听徒弟与他们照了面,急急问道:“他们呢?现在何处?” 梅花神剑王尧弦,冷语道:“我们怎么知道,老夫还是蒙四位邀请来的。” 灵真生一时又沉于迷惑,追云神乞始将刚才发生始末,简单的告诉灵真生,这时双方误会才告冰解。 但是,梅花神剑却一口咬定,病书生罗俊峰的失踪是崆峒派的阴谋,尽管灵真生如何解释,也不能取信于梅花神剑。 一时双方又陷于僵局。这时,缺耳魔薛越听了老半天,有点不耐烦,遂以老辈口气说道:“你们四人这种蛮横的态度,像是故意惹事而来,别忘了,今日崆峒已非昔日崆峒。” 089 “今日崆峒已非昔日崆峒”说得未免太玄了些。但这句话怎么能够瞒得住精灵沉着的穷儒万祖。 追云神气也有同样的感触,扬言道:“薛老此言何意,崆峒派,今昔又有什么区别?” 缺耳魔嘿嘿得意的桀笑数声,道:“灵真生道友已荣升本帮飞鹰堂堂主,今后将属飞龙帮保护之内。”追云神气闻言鄙视了灵真生一眼,哈哈笑道:“恭喜!恭喜!牛鼻子竟做了堂主。唉!这真是天大福气的,老要饭的只恨前世做了孽,落得今生不能高攀贵人,请你转告姓蔡的,老要饭坟个位子,就是做尾狗,专司着门也不要紧,哟!要饭的可真慕煞你了。” 灵直生被追云神乞那一冷眼,瞧得脸色微呈肝色,再被这一席话讽刺讥笑,弄得啼笑皆非,不禁恼羞成怒,道: “人各有志,何劳他人干涉,老叫化子别以为贫道好欺侮,各位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贫道可要送客了。” 缺耳魔薛越经飞虎堂堂主黄修密语一阵,一见真灵生逐客,很快喝止,道;“那有这般送客的,也不招待人家,岂不有失风度。” 灵真生不明其意,回过头来,顿见缺耳魔以目示意,那双瞳放射出来的邪光,灵真生顿时了然,但,穷儒祖也在同时发觉缺耳魔的眼光异彩。 灵真生遵示留客,道:“寒山没有什么可以宴客,请诸位稍留片刻贫道敬一杯水酒在再未迟。” 穷儒万念祖冷冷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所找之人不在贵帮,穷酸可不再耽误时光了。” 说着,也不理灵真生一眼,返身欲离,这时,蓦闻,背后缺耳魔传桀桀狂笑,道:“老夫只好强留诸位了。” 话未落,众老头顶传来一阵急风,眼前黑影一花,缺耳魔业已挡住去路。 追云神乞睹状,哈哈长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老要饭的生平最嗜酒如命,既然有人请顿饭还不是未叫先流涎,怎好意劳驾。我说,缺耳朵的,你也太费神了。” 缺耳魔薛越生平最痛恨人家揭短。 今天老叫化每一句就叫他“缺耳朵”的。这不是揭了他的伤疤。 只见他阴恻恻一阵桀桀狂笑,道:“敢情我不要命,既然嫌命长老夫就为你超度。” 说毕,右臂一挥,一股劲风向追云神乞袭去。 追云神乞赵哲,身百禽居再度闭门苦修“玄天气功”之后,武功已达登峰造极的境界。一瞥缺耳魔话出掌来,心中不慌不乱,口里直嚷道:“我的妈呀!”缺耳魔一瞥叫化子失去了身影,心中一凛,连忙翻身一瞥,只见追云神乞裂着黄牙,在树上傻笑。 这一气非同小可,要知道此魔年逾八十,那曾受过人家戏弄,恨得大牙咬得支支直响,又是运臂一掌劈去。 这一掌少说也有六百斤重,只见掌出风起,陡闻“哗啦!”之声大作,追云神乞所坐那株合抱大树,竟不堪一击,拦腰折断。 蓦然,又传来追云神乞的叫嚷声,道:“妈呀!好狠喔!要出气也不是这么出气法,干么连无知的树木也得罪了你不成?”说时,追云神乞已回到刚才位置,这一来,何异火上加油。 只听缺耳魔气得呀呀大叫,单足一沾地面,掠身扑来,双掌齐挥,夹着呼呼破空之声,向追云神乞攻来。 追云神乞一向以轻功称绝江湖,他知道以自己一甲子内功修为,要与缺耳魔八十年内功修为相比,异于小巫见大巫。 于是,他采取了这种游戏和激怒的方法,先消磨对方真力,再与他正面相斗才行。 现在一见老头气极发掌,掌风阴冷刺骨,便知是“阴风透骨掌”无疑,那敢怠慢,见掌风堪堪及体的刹那,一个“巧燕翻”身长一长,再度横空掠出,嘴里损道“缺耳朵的,要饭的揭了你的短,就生了这么大的气,你不要命,要饭的可要命?我不敢了,请饶我这一着吧!” 说话声音好响,就连地上传来“轰隆!”之声,也没有掩盖他的话声,缺声魔一掌又落空,不仅不能伤及对方衣角,竟将地上给震陷了一窟窿,脸色顿时气成了猪肝色。 自今夜开始,缺耳魔一掌震退功疆四煞,何等威风没想到一个矮他一辈的臭叫化子都奈何不得,叫他那张老脸放到那里去。不由凶光暴露,杀机浮现,双眼布满血丝,一种杀人魔王狰狞残忍的凶相暴露无余。 月里嫦娥那曾见过这种凶相,暗为追云神乞捏了一把冷汗。可是,当她看到追云神乞赵哲那嘻皮笑脸,满不在乎的态度,心中大石骤然落下。 她怀疑追云神乞故作镇静,因为缺耳魔是一位人见人骇的老魔头,武功几与宇内二叟齐名,区区名列三奇的赵哲,怎能相与抗衡? 可是,她却忘了一件事,追云神乞自修成“玄天气功”之后,武功一日千里,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可比,况且他又不正面去和缺耳魔周旋。 如果追云神乞一直避实就虚,缺耳魔武功再高也奈何他不得,而今夜追云神乞是采用了这一种出奇的战法,以目前情势而论,鹿死谁手,尚未可料哩。 缺耳魔薛越三番二次出手,均被对方逃避,又给对方损了一顿,老脸无光,尤其在这么多成名高手面前,真比要了他的老命还来得痛苦难堪。 只听他怒喝,道:“臭叫化子,有种的就受老夫三掌,只要你逃得了,从此江湖就再没有老夫之名。” 追云神乞嬉皮笑脸,回答道:“好呀!看你守不守信,别到时赖帐。” 说着人也跟着站在缺耳魔面前十步之遥外,说道:“快动手,否则要饭的不等。” 缺耳魔睹状不由心中暗喜,对方竟中了自己的圈套,这一来,即使不把他震死也要叫他落个残废。 于是,双臂运动,微闻骨轻响,蓦然缺耳魔一声短叱,双掌平推,倏见两股劲风雄浪般向追云神乞卷来。 追云神乞知道对方这一掌决未用出全力,以自己本身所修“玄天气功”足以抗拒。 于是双掌缓缓平贴推出,那股无形的透明气体,延着手心,并出掌外,向缺耳魔发来的“阴风透骨掌”迎去。 刹时,陡闻一阵“隆隆”两股神魔掌风空中一遇,顿时飞沙走石,漫天飞扬。追云神乞被震得微晃了一下身子,但,两足依然如钉死般,峙立于地上。 而缺耳魔自始至终,隐若山岳,一晃不晃,这一较劲,顿使缺耳魔脸上的红色褪去不少,因为这给他证实了一件事,对方内功并不如自己那么雄厚。 因为他只用了八成真力而已,可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追云神乞何当全力以赴? 只听追云神乞叫道:“缺耳朵的,要饭的不成了,以下两掌就不用比了,干么一定要见个真章才肯罢手呢?” 缺耳魔并不回答,只阴沉沉的干哼两声,偌见他双掌再度盘空扫出,两股劲风又夹呼呼劲响,向追云神乞卷来。 这一次比上一次又加了一成功力,声势好不凶猛骇人。 追云神乞心中暗暗思得一计,及见掌风快要到身上,连忙运足八成玄天气功,迅速的挥掌迎去。 陡闻空中又是阵阵隆隆之声大作,这一次缺耳魔依然是静如泰山一般,神色依然连晃都来曾晃上一下。 这一边老叫化追云神乞可惨了,整个人震退了三四步,晃动数下,踉踉跄跄,很久才拿桩站好。 只听他又叫道:“缺耳朵的,你也未免太狠了些,真想收要饭的命不成,不来喽,下一掌死也不比了,要饭的认输。” 说着假意离开场上,向穷儒这般摇摇摆摆地走来,可是缺耳魔可不容他这么轻松算了,只见他怒喝道:“没那么容易,留下命来再走!” 话出人已闪至前面,双掌平挥,用上十成功力,立意置追云神乞于死地。 090 众人一见他如此卑鄙,不由一震,穷儒第一个旋身出来,但为时太迟,缺耳魔的阴风透骨掌风业已向追云神乞全身罩来。 这时,蓦闻追云神乞旋身精光暴射,一声震天暴喊: “未必!” 双掌运足了十二成玄天气功,狠狠的向缺耳魔劈去,这一掌追云神乞拼耗真气,立意叫魔头吃点苦头,下手狠毒,用心狡猾。 就是缺耳魔做梦也不会想到方才前二掌是对方佯败哩! 追云神乞“未必!”刚出,空中传来轰隆轰隆,震天动地的暴响,顿时鬼号神泣,昏天暗地,追云神乞整个人竟在掌出时,横空掠开,以免波及。 最苦的莫过于缺耳魔薛越,只见他一声惊呼,整个身躯,被追云神乞玄天气功震出了丈余,落地时一个立足不稳,一屁股摔跌坐于地上,胸内血液逆流,深知已被对方暗计所算,不由一阵可怖的长啸,跃身而起,也不招呼飞虎堂堂主黄修,径自离开了崆峒山区。 这是天大的怪事,在场高手全这般想法,因为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离去的,失败的,应该是追云神乞,而不是缺耳魔。 但,事实摆在眼前,与他们所料谬之千里,离开的是缺耳魔薛越而非追云神乞赵哲。 没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与追云神乞亲如骨肉的穷儒万念祖,也怀疑他所见不是真的事实。 这是奇迹,连追云神乞都这么想着,能二掌击败绿林数一数二绝顶魔头,岂是易事,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 穷儒连忙走过来,握着追云神乞的手,慰笑道:“要饭的,功德无量,你超度了一位老魔头,以后江湖岂不是少了一个劲敌。” 追云神乞说道:“你相信他吗?笑话!以他那种个性,发上一百个毒誓,也不会履行信用的!这一逃去,无疑的又给武林带来浩劫。” 梅花神剑这时走过来,说道:“能以智取胜,可喜可贺。这里已无其他事,我们走吧,老夫心悬峰弟安危,若不早一日见到他,老夫就闷烦一日。” 追云神乞深深的对这位义薄云天的点苍掌门梅花神剑所感动,连忙说道:“峰弟量非在此,王兄书可放怀,今为之计有书人事以待天命,想峰弟吉人自有天相,祸福我等怎能先知。” 说着转身冷冷地卑视崆峒掌门灵真生,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老要饭的再给你一个逆耳忠言,迷途知返才不失为上策,身为一派宗主,甘心居人篱下,做人走狗,恐为武林所不齿,愿道长三思。” 说着,转身欲走,这时飞虎堂堂主黄修,冷冷说道:“赵大侠且慢,黄某想领教大侠,追云神手绝艺,望勿见弃。” 追云神乞脸色一整,冷冷说道:“为什么!你我井水不犯河水,飞龙帮老要饭的迟早会去,吕梁武林正邪之会,再请教未迟。” 灵真生说道:“赵兄可见外了,莫非瞧不起黄堂主。” 追云神乞怒火顿燃,愠色道:“三日后再见!老要饭的另有他事,三日后定到崆峒山送死,这样你该高兴了吧!” 飞虎堂堂主黄修傲然说道:“谅赵大侠不会爽约,三日后定扫径以待!” 宇内二奇与梅花神剑王尧弦,月里嫦娥陆玉华等四人,离开崆峒山之时,已是天将破晓的时候,追云神乞提议道:“峰弟下落未明,况且老要饭的又与牛鼻子订了三日之约,看来咱们只有再回白龙镇呆住几天,等这里事了再做决定吧!” 月里嫦娥陆玉华闻言,说道:“这样说峰弟的事就不用找了。” 追云神乞神秘的露牙一笑,道:“怎么可不找,你这娃儿可真急性,几天不见郎也不成呀?” 月里嫦娥陆玉华,粉脸羞涩,红得可爱,不由瞪了老叫化一眼,道:“不信你不急,我只担心他的伤势势若再发作,不要说人家加害,他自己也就差不多了,所以……” “所以你想到处找他,告诉你娃儿,甘肃一省何其广阔,我们上哪里去找人。最先怀疑是崆峒派的阴谋,但失望了,灵真生那牛鼻子决不会瞒过我,他是倔强固执的老家伙,要是峰弟被擒,他也不怕咱们找上门的。” 追云神乞说至此稍为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担心的恐怕崆峒四子的可能性较大。” 梅花神剑王尧弦也说道:“嗯!我也这么猜疑,否则怎么会连四子也失了踪?” 穷儒万念祖却摇头,道:“不会的,崆峒四子的失踪与峰儿无关。” 追云神乞与梅花神剑同声问道:“为什么?” 穷儒并不马上回答这个问题,继续沉思片刻,说道:“而且峰儿必逢凶化吉,掳去他的不会是歹人。” 追云神乞看他说得满自信的,不由急急问道:“酸鬼,何以见得。峰弟有惊无险,难不成你已全部洞察?” 穷酸说道:“不,我只是这么猜测,倘若掳去他的不是崆峒掌门灵真生,则峰儿的遭遇是吉祥的。” 追云神乞说道:“你不说出理由来,老要饭的决不信服。” 穷儒万念祖哈哈一笑,道:“如果你目的是想到崆峒去抢夺银钓客老前辈的遗笈异宝,途中会不会变卦掳人?” 追云神乞赵哲说道:“这并不能说是绝对,要先斟酌轻重而定。” 穷儒万念祖再问道:“好!你说说看峰儿失踪,掳他的可能性谁较大。” 追云神乞说道:“当然飞龙帮派来高手较大。” 穷儒点点头,说道:“对!飞龙帮有关之人较大,那么今夜有否飞龙帮高手在场?” 追云神乞听到这里豁然贯通,啊!的一声,自打了一个耳光,说道:“老要饭的越老越不行了,对!峰弟不会失擒在飞龙帮之手。” 说至此倏然一顿,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但崆峒派不无可能呀!” 穷儒说道:“臭叫化子,这不是自打嘴巴吗?刚才好说那牛鼻子不可能做这种事,怎么现在反而说他不无可能。” 追云神乞又打了一下脸颊,说道:“那么崆峒四子呢?” 穷儒万念祖分析道:“四子更不可能,因为四子在我们面前出现时,峰儿已藏妥,何况方向不同呀!再者他们四人专司巡逻报警御敌,那来时间捉人?” 追云神乞经穷儒这一分析,一想合情合理,遂满意的点头心服。 梅花神剑是最关心峰弟的一个。静聆了二人对答之后,向穷儒万念祖问道:“兄所说全合乎情理,不由王某心服敬佩,不过,若以罗俊峰目前遭遇,那种人救他的可能性较大?或许王某问的太荒谬苛刻,但请原谅王某已心无主见,空空洞洞,不明所以。” 穷儒万念祖微笑,道:“王兄说那里话,万某当不是心急如焚,以目前情况判结果,想定是那位退隐奇人掳去。” 梅花神剑王尧弦,不由诧然问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知道峰弟伤重,特意救去疗治?” 穷儒万念祖说道:“我们只有以这么想,以求自我安慰,我们只有这只剩的两天多时间,尽人事遍寻下落,以待天命了。” 时光飞逝,三天很快的过去,与飞虎堂堂主黄修崆峒之约已至。在两天来,梅花神剑等四人,分头找寻罗俊峰的下落,结果都是满怀失望而归。 091 月里嫦娥急如热锅蚂蚁,虽然知道病书生不会遭遇不测,但那只是一种较合理的推测而已,在真相未能大白之前,依然无法驱除脑海里的愁云隐影。 三日来月里嫦娥梦牵魂绕,连夜失眠,脸孔也消瘦了,眼瞳血丝隐现,真是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一个美人竟被忧愁,削夺了艳美,如果她不装饰一番,很容易被误为少妇了。 追云神乞看在眼里,深深的被感动了。当他第一次看到陆玉华时,他不赞成罗俊峰变节,因为他想象中,郑美惠的印象较为深刻。 几日来暗中观察,渐渐对这位天山神尼的爱徒月里嫦娥产生了一种好感。 因为她沉静、贤慧,不仅貌比嫦娥,心地的善良才是真正的美,追云神乞欣赏的也就是这一点。 当然,美德才是一朵花,外表的美是暂时的,它将随落花流水逝去而去,而美德却永远在你的心中永生。 好几次追云神乞看得不忍,说了很多安慰的话,但那只能暂时使陆玉华微露笑脸,过后,又会发现她深锁着眉头,闷闷忧郁,寡欢不语。 如果病书生不早一天找到,则陆玉华将致“相思病”而消瘦,枯萎,甚至病倒。 这个问题太严重了,但,有什么办法?四人找寻了足足两日,连丝毫线索未发现,今天,又得应约前往崆峒,俊峰的事只好隔日再寻。 中午饭罢,四人整装完毕,商讨了一会儿,才向崆峒山走去。到达崆峒山时,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这时,崆峒四子清一色道袍,并排站在入口入处欢迎四人,追云神气发现四子并没失踪,心中疑窦复生,向穷儒说道:“酸鬼,四子并没失踪,别是咱们上了灵真生的当吧?” 穷儒一见四子出现在眼前,反而安心,这样更足证明与峰儿失踪无关,遂说道:“灵真生牛鼻子并没有擒峰儿,则我们所想较有可能。” 说话间纯悟子走向前来,抱拳施礼,道:“家师业已设宴以待,特命贫道来迎,请!” 说着返身领路。穷儒在四人中年纪最大,武功也最高,他先行一步,紧随在纯悟子之后,其余三人一字长形,向崆峒山走去。 众人到达太乙宫时,宫前黑压压的坐满了为数不下三十位俗道人物。穷儒乍睹这一情形,心中微微一怔,但到底是成了名的老江湖,场面见多了,并不感觉如何,身后的月里嫦娥可就有点紧张了。 追云神乞扫目一望,太乙宫殿前场,排了八桌八仙桌,现已坐着人,殿前下阶处,一张方桌,桌旁坐着五人。 其中灵真生居中而坐,飞虎堂堂主黄修在右,黄修身旁坐着一位断臂中年人,追云神乞一见那人,细语告诉三人道: “那个断臂的人就是千面人魔唯一仅存的徒弟,毒蜈蜂汤景雄,那条胳膀就是被峰弟给毁掉的。” 月里嫦娥闻言一瞥,不禁“呸!”了一口,一看就知道那家伙是一个淫虫,那双邪眼就令人看不顺眼。 灵真生左侧坐着的是一位面赤如血,牙长如刀的老者。追云神乞及穷儒、梅花神剑一看到他,心中就微微一凛。 那人正是天山七鬼里排行最未的一个,赤面鬼卓三亚。史村败于病书生之手后,就一直不再出现江湖,今天怎会与毒娱蚣同时出现在此? 赤面鬼身旁那人也是很面熟的一个,正是沙漠飞雕姬人庆,这家伙今夜竟也回到师门来助威助阵。 其余坐在广场上的,全是道袍整齐的崆峒二、三代弟子。今夜像是崆峒派有甚大典一般,所有道士全集在这里,这种场面难道专为了对付穷儒万念祖等人不成? 灵真生一见穷儒等如期应约而来,打着哈哈迎了过来,说道:“诸位大侠诚信人也!请上座。” 灵真生说着,马上有道士迎接四人,到一张主桌下。这时桌上空空,一切尚未就绪,四人也就毫不客气的坐了下。 追云神乞注目了赤面鬼很久,赤面鬼也在这里狠毒地望着老叫化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追云神乞一掌之仇,今天既然赤面鬼在坐,他可不必再等到吕梁山之约了。 只听追云神乞哈哈说道;“死约会,真是死约会,史村一别,已逾半载,今日老要饭的可完宿愿了。” 赤面鬼似乎也听到这句话,阴恻恻的冷哼数声,说道:“有种有种,老夫喜欢你,数十年旧怨大可一笔算清,老夫定让你这叫化子称愿就是。” 说着脸皮皱折紧蹙,眉头一竖,邪光露于外表,令人看得怪不顺眼,那意思像不把追云神乞放在眼里。 当然,他不会瞧得起追云神乞,更不会知道追云神乞史村中毒之后,又在百禽居闭关数月,练成的“玄天气功”业已达到最高境界。 梅花神剑等四人,落坐之后,崆峒派掌门灵真生,竟回到原位,居中而坐,并未提起今日之约的事。 梅花神剑王尧弦细语说道:“今夜何故调动全派人马,聚集在此,设宴招待我们。就连飞龙帮也派来高手,真令人费解。” 穷儒万念祖沉思片刻,环视全场一周,除了飞虎堂堂主黄修,及赤面鬼卓三亚,毒蜈蚣汤景雄等人外,全是崆峒派高手及二、三代弟子。 这种盛会,通常是掌门人接位或则派内发生大事,再不然就是该派遇到强敌来侵,否则,绝不会劳动全派人马的。 灵真生师兄弟三人,沙漠飞雕姬人庆是最未一个,也是唯一俗家弟子。 悟真生排行第二,为人侠胆,正气凛然,深得乃师紫虚长老的器重。奈因排行第二,未能接管掌门崆峒。 紫虚长老死后,灵真生接掌崆峒,为非做歹,悟真生从旁陈练,竟被视为眼中毒钉,以“叛徒”为名,废肢下狱,前文已表过不提。 不过,这是何等惨无人道的刑罚,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个清白忠贞之士,竟如此悲惨下场。 穷儒等落座不久,忽见外面匆匆跑进一个道士来,一到灵真生面前,下跪高声说道:“薛老前辈到!” 灵真生脸露喜色,道:“迎驾?” 梅花神剑王尧弦听到薛老前辈到,心中微微一凛,低声说道:“莫非是缺耳魔薛越,这老魔头还有脸充老?” 追云神乞嘻嘻一笑,道:“我老要饭的料事如神,当然他是不会守约的,你想想看,那天他是如何离开的!” 正说之间,地位年轻道士业已领进了两位老者来。 穷儒万念祖第一眼就望见缺耳魔薛越,对他言而无信的行为,心中不由暗暗嗤之以鼻,及见他身旁那位少年时,心中疑窦丛生。 追云神乞一见缺耳魔身旁随来的那位白面少年,不禁哈哈大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个娃儿也来了,今夜可真热闹极了。飞龙帮全帮到了三分之一,看来崆峒派今夜一定有什么名堂发生。” 说着放低声音,向三人说道:“你别以为那是雄的,她就是白发妖婆的徒弟,人称什么红裳罗刹的!今夜好在峰弟不在此地,否则麻烦可大了。” 月里嫦娥陆玉华闻言,问道:“为什么,峰弟与她有……” 追云神乞不等她说完,抢着说道:“嘻嘻,你别吃醋,你那个心肝是她的大仇人。别说他,目前在场的,如毒蜈蚣汤景雄、赤面鬼卓三亚和这个妮子,那个不是想寝其皮,餐其肉。峰弟若在此,岂不是麻烦甚巨。” 是的!汤景雄的断臂,赤面鬼的失手之耻,龙门山怒啸伤白发妖婆,这都是病书生下山短短一年内的杰作,令他们恨之入骨! 缺耳魔薛越进得场来,发现追云神乞也高座在此,脸色顿红,烧到耳根后面。当然啦,换一个武林高手,也会同样感到讪讪无脸见人哩。 追云神乞赵哲,故意大声,叫嚷道:“哟,老相好,你也来子!你今天改名换号了吧!” 说着转脸向灵真生问道:“牛鼻子,你也太没礼貌了,也不给老要饭的引见一番,缺耳朵的大名贵姓,老要饭的可要闷死了。” 说罢又是嘻嘻的讥笑一番。 缺耳魔薛越,被这一番奚落,恼羞成怒,凶光一瞪,狠狠地瞪了追云神乞一眼,然后阴侧恻说道: “臭叫化子,今日你来得可去不得了。不错!三日前老夫败在你手下,本无颜再来。可是,尘缘未了,臭叫化子不死,我怎能瞑目?” 说毕向这边四人瞪了一眼,径自大大方方地向灵真生处走去。红掌罗刹走过四人旁边时,也回顾四人一眼,尤其对老叫化子那一眼,暗含着杀机。 追云神乞赵哲,裂着牙疾笑,还做个逗人发笑的鬼脸。只见红衣罗刹薛容气得一跺脚,“呸!”的一声,昂头向灵真生处走去。 穷儒万念祖将今夜情势端祥了片刻,向老叫化打趣,道:“要饭的!依我看今夜你可要吃苦头了。” 追云神乞问道:“何以见得?别拿话唬人,老要饭的这具干骨头,还有什么可留恋的!给扔了不就成了吗?” 穷儒笑道:“病书生罗俊峰小侠不在,他那些烂债现在当然只有由你老要饭的来代他还了!” 追云神乞一想甚对,但却处之泰然,没当一回事。因为能为罗俊峰卖命,以追云神乞与病书生的交情,是应该的,也是光荣的。 092 第二十二章 自缺耳魔薛越到场后,灵真生马上鸣炮数响,不一会儿,酒菜陆续送出,灵真生也诚恳请客痛饮。 大家吃了这么一顿饭菜,全不明白今日灵真生请客聚集全派的用意何在。尤其是穷儒等四人,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压根就不知道灵真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就连举杯动筷之时,也犹豫不决,深怕中毒,梅花神剑王尧弦更是如此。他自那次中毒之后,已谨铭着一件事,那就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这个年头,你不防人就得随时出危险,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时候,本来江湖狡诈诡计多端,以前如此,今日更甚。 可是,值得安心的,检查结果,酒菜无毒。这一来,更使得几位高人坠入雾里云中,不明灵真生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酒过三巡,忽见灵真生立起身来,高举着酒杯,向全场诸人,说道:“今日召集各位来此,乃本派开派以来,第二次盛典,在还没说出是什么盛典之前,让贫道先敬各位一杯。” 说罢,径自一口吞下杯中酒,然后继续说道:“本派由今日起,正式加入飞龙帮……” 说至此,全场道士“哗!”的一声惊叫,顿时全场骚动,霎时传来了窃窃私议之声,彼起此落,秩序大敌。 崆峒掌门人灵真生睹状,大声喝止,道:“停!请安静!” 但场内所有崆峒弟子,一时之间并未能安静下来,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他们怎么能够静下心来? 灵真生见声音已较静寂,始缓缓说道:“承飞龙帮蔡帮主的宠爱,俯允本派加盟,这是本派的光荣,想各位必能了解,且乐于接受。特设宴以示庆祝,又蒙几侠高人光临参加加帮大典,贫道在此谨祝谢意。” 说着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继续发表厥词,道:“在此大典中,贫道特请了几位高人,前来观礼作证,并使全江湖能知道崆峒派有此决心,和这种殊荣,想各侠不会反对贫道的此意吧。” 说到这里,底下马上传来追云神乞越哲的掌声,只见他说道;“赞成,赞成,我老要饭的第一个赞成。牛鼻子见识不凡,竟能识应时务,随波逐流,附庸飞龙大帮,同流合污,诚令人赞赏。这个趣人的见识,老要饭的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哈哈!来来来,咱们干一杯,庆祝庆祝吧!” 说着咕噜一口喝下大口陈酒,状极滑稽,引得少数几个暗暗捧腹不已。 灵真生冷冷地瞥了追云神乞一眼,切齿说道:“臭叫化子那来这么多废话,等一下就是你登天之期,还那么得意。” 说着转向在座诸人说道:“等一下酒罢,本帮将在此向几位自命清流之士,领教绝艺,其中特别向诸位介绍的,就是这位追云神乞赵哲前辈。” 追云神乞闻言起身,抱拳向全场施一个大礼,道:“嘻嘻!老要饭的早就想葬身此地了。枯骨有幸葬名山,实亦人生一大快事也!” 灵真生对这位游戏风尘的宇内三奇,感到头痛,见状狠毒的瞪了一眼,不再理他,向全场说出了一件事来: “昨夜,本派接到一桩消息,有位本派前辈师叔,将于今夜现身,阻止贫道加入飞龙帮。贫道接警之后,思之再三,为今之计,决以全派生命与之周旋到底。” 说至此,全场又是一阵骚动,声音比刚才还要惊扰。这时,忽见在座立起一位年轻的道士,高声反对,道: “敬禀掌门师祖,崆峒派在当今武林声誉正隆,弟子认为加入飞龙帮乃一大憾事。今夜掌门师祖此举,无异反叛本派,愧对历代祖师爷,弟子不愿因你而使本派蒙羞,成为万代罪人,所以坚决反对。愿掌门师祖斟酌损益,衡量轻重,三思而行。” 说至此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弟子此举如不能见谅于师祖,决心以死为谏,死为鬼魂,亦不做叛派罪人。” 义正严词,正气凛然,穷儒点点头,深被这位年轻忠贞的道士所感动,回头一瞥,正见那道士举剑割头,这一急非同小可。 只见场内黑影一闪,继闻“啪!”的一声,穷儒业已掠身将那道士手中长剑夺下,并给了他一个巴掌,道: “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者,年纪轻轻的就这般脓包,为什么不敢面对现实,继续奋斗下去?” 说着,将那年轻道士抓起,掠飞到这边桌旁,说道:“有事穷酸一力承担,这样就死,岂不太冤枉?” 那少年还拼命的挣扎,穷儒一气之下,右手一挥,点中了他的“睡穴”,口里说道:“没用的家伙,早知如此,我才不救你哩!” 这几个动作,说来甚长,其实都在闪电般快捷中完成,灵真生被晚辈这一奚落,气得长须竖立,怒发冲气,喝骂道: “姓万的!这是咱们崆峒派的事,外人无权干涉,将人送来,否则今夜崆峒就是你等四人葬身之所。” 说着,大声叫道;“来人!快将四人捉下。” 这一叫,马上有十几位中年道士,飞也似的跑来将穷儒等四人围住,各人手中全握着闪闪发光的长剑。 追云神乞赵哲睹状,仰天岂声长啸,连正眼也不看那十几位道人一眼。 这时全场又是一阵骚乱,没稍片刻,太乙宫前的宴席已被扫除干净,飞龙帮高手以及灵真生全向穷儒等四人围来。 一时双方剑拔弩张,情势一触即发,这时,场内竟静得死气沉沉,连落叶声均可清晰的听到,各人心房的跳动,也隐约可闻。 就在这种危机一发,紧张到极点的时候。 蓦闻一声长啸,由林中发出,声音宛若龙吟虎啸,高亢清越,震得全场数十位高手的耳膜嗡嗡直响。 陆玉华乍闻啸声,惊叫道:“咦!是他!……” 追云神乞赵哲亦为啸声所惑,明明这是一种非常熟识的声音,好像那里听过般,莫非是空空叟萧一逸出现? 否则,单凭这啸声,足可证明来人的内功已经到达仙侠之流,如非有百年以上修为,不能臻此! 在场所有高手,更加吃惊,尤其崆峒派掌门人灵真生,更是脸色铁青。 前日方声示警,今夜再闻此声,心中已预感着不幸即将来临,这无疑的是崆峒派前辈高人出现的前奏。 正当啸声甫起不久,赤面鬼卓三亚发现一条人影,疾逾电光火石,由林内向这边射来,连忙喝止众人,道:“暂停!今夜本帮来了高人。” 敢情他看到来人的身法快捷,故有此言,他之听以称本帮,即是已承认崆峒派已入了飞龙帮而言。 赤面鬼卓三亚话刚落,一条白影风驰电掣般,“飕”的一声,跃落前当。 月里嫦娥陆玉华一见来人,脱口叫道:“峰弟!” 说着人也跟着扑了过去,即使来人是鬼魂,她也失去了惊恐之心,因为她所要寻找的心上人,竟在她面临一场生死决斗时,及时出现,并且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不错,来人正是失踪三日,众侠怀念的病书生罗俊峰。 他,去得太玄了,来得何尝又不玄呢? 093 正如穷儒所料,他所遭遇的不是恶运,而是机缘,看样子不但他的伤势在三日中已痊愈,而且武功也似乎多少得到了点益处。 只见他一落地,感激地瞥了穷儒等四人一眼,似乎有多少蕴藏的话要说出来,却苦于他人在场似的。 不过,从他双眼蕴蓄的泪水,以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穷儒等人心里雪亮,何必一定要他说出来呢?这不是更来得真挚吗? 当月里嫦娥扑到他怀里时,他感动得抚着陆玉华的肩,一时说不出话来。 赤面鬼卓三亚,毒蜈蚣汤景雄,红掌罗刹薛容以及沙漠飞雕姬人庆,一瞥这位名震天下的病书生出现在场中,不禁全身猛震。 尤其那曾经吃过苦头的毒蜈蚣汤景雄,心中更泛起了一层寒意,几乎不敢正视,不过,当他看到自己已失的右臂,仇恨又在心中燃起一把怒焰。 抬起头,狠毒地望着罗俊峰,暗暗咬牙切,赤面鬼亦在同时记起了史村之耻。 只见病书生罗俊峰,缓缓地放开抚在陆玉华肩上的手,然后一步步的向穷儒这边从容的走过来。 围在四周的崆峒弟子,为他超凡的风度震骇,不由自主的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 这是非常自然的现象,从这位白衣儒生的出现,以及他的仪态风度,已足以震慑崆峒派二、三代弟子。 罗俊峰没有说半句话,他用不着说,双眼放射出来的慑人的神光,已足告诉人家:“请让道!”了。 再从全场死寂的气氛看,这个年轻病黄的少年,必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否则高手如云的崆峒派,竟没有人挺身而出。 病书生罗俊峰走进了包围圈时,扫视了全场一遍,双眼瞪住在掌门人灵真生脸上,良久,说道:“你是掌门人?” 灵真生被瞪得全身一栗,闻言答道:“正是贫道,敢情你就是病书生了。” 罗俊峰“嗯”的一声,道:“在下正是罗俊峰。” 说着移目注视赤面鬼及缺耳魔,眼,说道:“正如他所料,你们全来了。” 赤面鬼卓三亚不明白他所说的“他”是谁,诧异地望着罗俊峰,冷冷说道:“病小了,你别狂妄!此是何地?岂容你撒野?”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不禁哈哈长笑,随即冷冷说道:“姓卓的,罗某今夜来此,目的不在你们,少罗嗦,免讨无趣!” 说罢转脸向灵真生说道:“身为一派掌门,竟昏庸无能,纵徒为恶,这尚情有可原,不料为自身利益,不惜出卖整个崆峒派,甘心投靠飞龙帮,怎可令人原谅?罗某看不惯这种卑鄙的行为,今夜偏不令你趁心如愿。” 这一说,顿使在座诸人疑惑,唯有灵真生心里明白这位少年的来意,如今听了这话,心中猛地一怔,但当他又注视眼前这位白衣少年儒生时,他的心霎时安静下来。 因为他目前拥有着飞龙帮几位高人在此,而且崆峒派本身也有不少心腹在场,区区一个年未弱冠的病小子,能有多大能耐? 尽管外间传说病书生武功如何了得,他并未亲眼目睹,灵真生这一衡量,顿时放心不少,阴恻恻的干笑数声,说道:“病小子,你也配管这闲事?” 病书生罗俊峰并不回答灵真生的话,更不见他有生气的样子,只见他向全场崆峒派弟子,发言道:“诸位,崆峒派开派至今已逾六十年之久,其间经几位前辈惨淡经营,名声蒸蒸日上,江湖上只要提起崆峒这个名字,莫不竖指称好,没有想到今天竟将自毁声誉,沦为匪帮,这真是天大的不幸。” 说至此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悟真生的残废,已证明了他的狠毒,为一己之利竟残杀同门足,这岂是一派掌门的行为?诸位如果爱惜以往的声名,要光大崆峒,须当机立断,坚定的反对下去。” 说时手指灵真生,声音虽然不高,但字字传进每个人的心房里,追云神乞及梅花神剑等人,不禁为病书生这些话所迷惑。 他们觉得奇怪,为什么病书生罗俊峰净谈崆峒派家内事,反而将他自己的事一字不提,穷儒万念祖是一位较心细的老者,竟给他听出端儿来。 灵真生被骂得体无完肤,一文不值,尤其连他师弟悟真生的事,也被这病小子公诸于外,真是天大的耻辱,叫他如何下得了台。 陡闻他一声暴叱,越众掠到病书生罗俊峰面前,戟指骂道:“病小子,崆峒派之事向不许外人干涉,你是何人?竟也在此撒野,嘿嘿!今夜你可来得去不得。” 说着注目飞龙帮缺耳魔薛一眼,竟欲缺耳魔能有所行动。病书生罗俊峰三日之间,变化太大了,人家这般指鼻而骂,竟未能引怒他半点,只见他根本不理灵真生,继续说道: “陕西渔河堡蛟吼潭所起前辈异人银钩秘笈银钓七式,实点苍掌门人梅花神剑前辈所有,若非王老前辈派徒远赴少林,取得观音降龙珠,岂能挖取,此宝有德者居之,灵真生无德无能,岂能得此宝?” 说至此歇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道:“罗某今夜来此的目的有二,一是代掌管银钓竿及秘笈,二是……” 底下的话尚未说出,只听缺耳魔薛越阴森森地一声冷哼,说道:“病小子,亏你说得出口,也不照照镜子,凭你也配,嘿嘿!今夜老夫在此,偏不叫你称心如愿。”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神光一射,瞪了缺耳魔一眼,说道:“崆峒派至现在为止,尚未正式列入飞龙帮,凡今夜在场飞龙帮人员,不准许参与此事,否则……哼……罗某就要大开杀戒了。” 此语一出,精光暴射,好不威猛慑人,单从这一放射出来的光芒,在场诸人凡知道他受伤的,心里全感一震,暗叫!“好厉害的神光,看来这位少年的重伤已痊愈了。” 追云神乞及梅花神剑待等人莫不暗暗的庆幸,暂别三日,悬念的人回来了,他终于无恙的回来了! 缺耳魔薛越虽亦慑于对方昔日的声名,但,亦忍不住这种狂妄欺人的态度,遂怒骂道:“臭小子,老夫偏要管,看你奈何我!” 话刚出,人竟一闪而至,单掌运动向罗俊峰劈下。缺耳魔出手,何等凶猛?掌风加呼呼之声,向病书生罩来。 再观病书生罗俊峰,竟一如故态,丝毫不为所动,相反的,那态度压根儿就未曾瞧到对方打来一般,闲庭散步似地静立场中,脸色不变,气定神闲,及至缺耳魔薛越掌风扑至,才见他微微一晃肩,倏见白光一闪,人竟行云流水般闪了过去。 缺耳魔一招落空,霍然转身再度攻出一掌,蓦闻,病书生罗俊峰,瞪目一声暴喝,道:“尔敢!” 这一暴喝,与佛门“狮子吼”一般,缺耳魔运动欲劈的右臂,竟然被唬得停在半空,没有劈下来。 病书生罗俊峰冷冷说道:“姓薛的,昔日家师割耳示警,意望你洗心革面,回头是岸,没想到你竟变本加利,为恶更甚,难道连所余那只耳朵也不想要了不成?” 说着,神光迸射,含极大的威力,震慑着名震绿林道上的老魔头。薛越不听此语犹可,一听对方竟在这么多高人面前提短损人,态度倨傲狂猖,言含教训二他怎能受得了?只见他凶光暴射,须眉齐飞,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同时,骨骼也起了一阵猛响。 病书生罗俊峰知道对方又想要施展“阴风透骨掌”伤人,遂冷冷说道:“姓薛的,你也想施展魔功害人了不成?哈哈!别人怕你雕虫小技,可吓不了罗某,赶快放下你的恶念,免自误误人。” 罗俊峰此语一出,在场所有的人全纷纷向外退避,就连穷儒等人也往后远远退出,他们知道高手硬拼,余劲将伤及无辜,谁愿意无端的找来苦头。 这时,各人业已退到场外,场中静静地站立着两个人,面对面相距七八步远。 一个是绿林道上成名六十多年,举世无匹的老魔头,一个是年仅十七,名震武林,所向无敌的少年侠士病书生罗俊峰。 这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决斗,这个决斗近百年才睹一次,众人心中紧张得不敢喘一口气,好些人为那少年担心,因为那看来病弱的少年,简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怎能与眼前那个凶神恶魔一较长短? 担心尽管担心吧!谁也不愿说出这个结果来。 094 缺耳魔薛越,瞥见众人远避,心中掠起了一种得意的感觉,这等于说他们慑于自己的阴风透骨掌风,只见他嘴角挂着冷笑,缓缓地盘膝坐在地上,那一对恶睛,直直的瞪着静立在七八步远的病书生。 病书生罗俊峰见对方坐好,微微一哂,道:“成名不易,愿你悬崖勒马,退隐名山!” 缺耳魔一听对方竟这般自命不凡,死在临头犹以长者姿态,教训自己,不禁怒发冲冠,骂道:“小子废话少说,昔日你臭师父割耳之仇,一并由你这小子偿还!快坐下,好早点去阴间报到!”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微摇摇头,苦笑一下,喃喃说道,“自作孽不可活!真是可怜!” 说着也缓缓地盘膝坐在地上,只见他抱元守一,静若山岳,安详在坐在那里,但是脸上犹挂着笑意。 这时,全场四十位武林人物的心,又往上猛提,一颗颗跳动的心脏,几乎跳出口外来,这里头最关心的,应该是月里嫦娥陆玉华。 你没见她双眸一瞬不瞬,眉头紧蹙,张口凝神,手心沁汗! 是的!她担心,但当你再看其他的人,就可知最关心的不止是她,还有崆峒派掌门人灵真生,这时你不见他的冷汗已如淋雨般,将长发湿透了,那大鼻头晶结的汗珠,也沿着鼻肿处,流到嘴角,而他却连抹拭的心都没有哩! 病书生罗俊峰安坐就绪,微笑问道:“怎么比法?” 缺耳魔薛越凶眉一挑,怒喝道:“三掌定胜负如何?小子。” 病书生罗俊峰笑意吟吟地回答道:“太浪费时间了,一掌如何?” 缺耳魔薛越嘿嘿干笑,道:“甚好!甚好,小子你不后悔?”病书生罗俊峰哈哈笑道:“后悔,非常后悔,因为将有一位成名多年的老魔头,为干涉别人而死亡。” 罗俊峰说话间,缺耳魔业已将全身所有劲力提在丹田之处,一见他说完,霍然,一声暴叱:“小子看掌!” 双臂与说话声同时推出,将数十年来苦练的“阴风透骨掌风”运至十二成功力,立意一掌将对方劈死。 缺耳魔薛越双掌推出,两股狂飚混而为一,呼呼劲响,排卷起漫天飞尘,向七八步远的病书生攻去。 在场诸人那曾见过这般凶猛慑人心魂的掌风,全被惊得“啊!”的叫出声来。 罗俊峰今日来此,身负重责,见缺耳魔乃对方领袖人物,也就暗下决心,杀一儆百,以利尔后的工作。 故见对方一掌攻来,那股蓄聚在丹田很久的“先天无极雷电气功”竟诵臂而出,顿时空中伟来“隆隆”之声,宛若睛天闷雷,那股掌风,竟似闪电般,夹着雷声,向缺耳魔薛越迎劈而去。 刹时,两股巨大的气体,在空中一遇,蓦然,传来“轰隆,轰隆”惊天动地的巨响。 病书生罗俊峰被震退后一尺多远,还保持着刚才那种坐姿,嘴角笑意犹浓,一点儿也没见他皱过半点眉头。 众人再移目注视缺耳魔薛越时,不禁传来几声惊叫:“啊!” 地上已消失了缺耳魔的人影,这时飞沙尚漫场场中上空,众人以为他走了。这时穷儒万念祖,长叹一声,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众人不明他此言何意,顺着他的眼睛望去,不禁又传来全场震天惊叫:“啊!” 只见二丈远处一棵大树上,赤裸裸的钉着一具人形肉饼,仔细一瞥,那具人形肉饼不是别人,正是厉山双鹰之一缺耳魔薛越。 这时血肉模糊,衣服破碎得一点不剩,整个人大字分开,像西洋耶和华被钉十字架上一般,缺耳魔被钉在那株大树上。那株大树竟经受不起重压,树干腰部也凹了下去,那凹进去的部位,正容填着缺耳魔的身体。 一代魔王死了,死状是那么惨! 任谁也不敢想像,一代魔王会死在一位十七八岁少年的手下,除了少数明白病书生罗俊峰武功的人。 灵真生黯然地地低下头,哭丧着脸命令弟子赶快将那具尸体收下,否则他将晕倒在场,缺耳魔武功是他所敬畏的,也是他赖以扬威的好靠山,现在靠山倒塌了,虽然赤面鬼之流还在身旁,但他们能做些什么? 崆峒派再次面临着浩劫,这场浩劫是他自己带来的,身为一派掌门人,遇到这种场面,他该如何处置? 灵真生又再度面临考验了,这个心猿意马,莫棱两可的庸才,叫他如何选择摆在他面前的两条路。 病书生罗俊峰缓缓立起,抱拳说道:“薛老头的死,固然是咎由自取,罗某也过分重手了些,在此谨致歉意。” 说着停了一下,转脸向灵真生说道:“刚才罗某说过,第二件事就是清理崆峒门户,你听清楚没有?” 这句话一出,全场骚动,就连穷儒等也被惊异得怔在那里,这时崆峒二代弟子“崆峒四子”越众而出,指着病书生说道: “清理门户是本派的事,外人凭什么资格干涉?这是武林人物最起码的常识,即使你武功再高也无权作主,否则,全派誓死抵抗!” 说话的正是四子之首纯悟子,罗俊蜂望了他一眼,笑道:“对!这是崆峒派的事,别人根本无权管这件事,但是,我却例外。” 崆峒四子闻言一楞,随即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你又凭什么?” 病书生罗俊峰缓缓说道:“凭借着忠诚的心,和正义之感,够不够?” 崆峒四子纯悟子冷冷说道:“谢谢你的关心,崆峒派再不济,也不需要你来清理门户。” 这时病书生罗俊峰由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向在场诸人亮了一下,说道:“那么凭这块牌子够不够?” 众人一瞥他手中那块木牌,惊叫一声“啊!”随着纷纷下跪,最先是崆峒四子,接着就是在场二三代崆峒弟子,唯独灵真生一个人见牌不跪。 罗俊峰见状,冷冷说道:“好倔强的掌门人,既然你决心背叛到底,罗某并不勉强,从此崆峒派没有你这个人,限你将所夺银钓竿及银竿七式秘笈,以及少林镇山宝观音降龙珠送上,你可以与这干飞龙帮恶徒离开,反正总有一天要你好看,只是时间的问题。” 灵真生闻言仰天一阵喝喝狂笑,道:“病小子你也太狂妄了,凭这个木牌就想抢夺崆峒派,休想!” 说着,宛如一只疯狂的狗,向罗俊峰扑来,灵真生已气晕了头,这时他那顾虑到厉害,竟想做困兽斗。 病书生罗俊峰见他执迷不悟,脸上不禁又掠起了杀机,一见灵真生扑到身前,旋身一转,扬掌拍下。 这时,穷儒万念祖连忙喝道:“峰儿手下留情!” 罗俊峰闻言,长身掠开,收起煞手,但那股业已发出的掌风,竟将灵真生推后了几步,脸色发白,骇然望着罗俊峰。 罗俊峰不理他,转过身托然问道:“前辈有何教言?” 095 穷儒万念祖说道:“他一死,事情更加棘手,何况银钓竿藏于何处,你怎能知道?” 病书生一想很对,深怨自己差点鲁莽下手,歉意的向穷儒点了点头,一道:“谢谢前辈提醒。” 说着转脸告诉灵真生道:“快将那些东西送上来,这并非罗某所要,罗某只不过受人之托,代为行事而已,至于崆峒派今后掌门一职,由残废的悟真生掌管,此乃你们师叔祖净善长老的命令,谁敢反对?” 众人乍闻这位病书生罗俊峰竟是受崆峒派长辈净善长老之托,不禁惊异万分。崆峒四子又起身说道:“容我再问一句,净善师叔祖早已仙化,怎会命令你?” 病书生说道:“谁说他仙去?三日前罗某蒙他救命疗伤,并面授机宜,代崆峒派清理门户,这是事实,这块木牌即是明证。” 纯悟子说道:“不错,那正是敝派掌门印令牌,它代表着前一辈师祖的命令,但净善师叔祖的不幸已被江湖所公认,还有人亲眼目睹他老人家仙逝,怎会死而复活?” 病书生罗俊峰摇头问道:“这件事罗某并不知悉,他老人家目前犹健在世间,这是事实,罗某不需作任何解释,在悟真生掌管开典之日,他老人家必会现身致训,到时候就可以证明。” 说毕,一直瞪着灵真生的脸,他不愿灵真生死于自己手下,这当然并不因为他是掌门的缘故,在罗俊峰离开净善长老的时候,净善长老亦曾暗示机宜,望他能体上天好生之德挽救崆峒派于水深火热之中,最好以不影响现状为主。 话虽如此,病书生罗俊峰却被灵真生牛鼻子的执迷不悟所气,竟毫不考虑地想毁他,以期重立让人恢复崆峒旧观。 灵真生心中早泛起了寒意,刚才若不是穷儒万念祖及时阻止,自己一条老命,就呜呼哀哉,死于那病小子的掌下了。 赤面鬼卓三亚自缺耳魔死后,早打算退去,这并非他是贪生怕死,而是倘若再呆下去,连自己这条命也同样步上缺耳魔薛越的后尘。赤面鬼刚想抽腿离开,可是,追云神乞却不愿这个老魔头再离开,四十年前一掌耻犹在他脑海中无法洗脱,只见他装模作样,一摇三摆地走了出来,口里嚷道: “卓老爷,你不能走呀!待一会儿,老要饭的还想向你讨教一番,以便了却昔年的那笔旧债。” 卓三亚赤红的脸上顿时掠起了一层杀意,冷森森地说道:“这可好,老夫正愁没找到对手,只要你划出道来,老夫乐意接着就是。” 病书生罗俊峰转脸过来,抱拳向追云神乞赵哲,说道,“大哥,你俩的事能否稍待片刻,让愚弟先办完这里的事再说如何?” 说着复对赤面鬼卓三亚说道:“想你不会忘记史村那件事吧!罗某决不皱眉,但有一个要求请别干预崆峒之事。” 赤面鬼卓三亚闻言冷冷一声,说道:“病小子,总有一天要叫你碎尸万段,方泄老夫之恨。” 病书生罗俊峰微微一笑,满脸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是吗?好!我等待着那么一天!” 两人谈话间,灵真生竟偷偷地退到太乙宫殿上台阶处,意欲溜掉,病书生罗俊峰睹状暗暗好笑,敢情灵真生已慑于他的神威之下,想溜之大吉。 可是,罗俊峰偏不叫他如愿,只见罗小侠冷冷说道:“事到如今,逃也无用,身为一派之主,畏头畏尾,不怕人笑掉大牙。” 灵真生乍闻此言,知心意已露,干脆一不作二干休,逃了再说,倏见他两脚沾地,凌空掠起,向太乙宫殿飞去。 蓦闻,病书生一声长笑,一条白光宛如闪电般,在众人面前一闪即逝,众人方目惊时,太乙宫殿前业已落下两个人来,众人一瞥,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原来落地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罗俊峰和灵真生两人,而灵真生却萎缩地被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这时空中尚摇曳着,方才病书生发出的笑声,这种快速的轻功,怎能不令所有在场正邪两方高手震骇。 病书生罗俊峰能在一个笑声中,来回二十丈远距离,并将灵真生捉回,这种举世无双的神功,当今武林尚未见过。 就连穷儒万念祖也深深地被这种超人的轻功惊住,追云神乞摇摇头说道:“酸鬼,咱们老了,老要饭的一向对自己的轻功自命不凡,如今跟人家一比,唉!差得远了。” 说着又是几声细小的叹息,当然啦!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固步自封的应该是被淘汰的时候了。 罗俊峰刚刚放下灵真生,陡闻一声长啸,悠长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罗俊峰听到啸声,连忙发啸相应,然后说道:“诸位,净善长老已到!” 话方落出口,太乙宫殿屋顶上掠来十条黑影,那黑影竟停止在瓦上而不落地,众人仰望来人,借昏黄的月光,看到一位清瘦长须的老者,全身土布粗衣,手中拿着一包裹,一落弋面,向全场说道: “这里大小诸事,老夫托罗小侠代劳,前辈异侠银钓客所留各物,均在老夫手中,留赠有缘,少林镇寺宝珠,请王大侠代我原壁归赵,灵真生逆徒,死有余辜,留着贻害江湖甚邪终无法抗正,留善行之。” 说着,微见手腕一动,一条白光向罗俊峰面上射来,病书生一见白光射来,扬手一接,竟是一颗拳头般大小的晶体宝珠,那正是少林派镇寺法宝“观音降龙珠。” 随着将手中宝珠交与梅花神剑王尧弦,王尧弦惶恐地接在手中,感激地纳入怀里。 这时,瓦面上站立的老者,说道:“罗小侠,灵真由老夫带走,请送上来。” 众人一见来人,自现身至今,始终立于屋顶而不与众人见面,不禁狐疑满腹,尤其峒崆四子,更是急于知道来人庐山真面目。 只见崆峒四子纯悟子,合计一揖,向老者说道:“弟子纯悟,恭请师叔祖赐睹尊颜。” 那老者闻言,哈哈笑道:“老夫山野之人,怎能当得起你们的师叔祖,崆峒与我无缘,不见也罢?” 说罢又催着病书生罗俊峰将灵真交给他,这时,纯悟子再恭请,道:“崆峒派面临噩运,请示机宜教益!” 老者看到这个样子,不禁心中一酸,喃喃念道:“罢了,几十年发誓不理崆峒,看来今夜又将自毁誓言了。” 念罢人也跟着流星泻地般,由十丈远太乙宫殿顶飞落地上,落地无声,尘灰不扬,这份轻功又传来全场一阵赞叹。 纯悟子一瞥老者,心有余愧,乍望威仪,不由自主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叫道;“师叔祖……” 底下的话竟然说不出来,这时其余三子以及崆峒派上下弟子,全都跪在地上,低头不敢正视。 老者睹状,心中一酸,挟起地下昏了过去的灵真生,一声:“老夫去矣!望尔等好自为之!” 话落又是一声长啸,跪在地上的人闻啸抬头看时,地上业已消失了净善长老的身影,再详细注视,连灵真生也消失在众人面前。 净善长老走后,病书生重担已卸,掌门人灵真生业已被净善带走,银钓等七式秘笈,也由净善带去,此地事了,留此无益,遂向崆峒四子道: “令师叔悟真现尚被关在牢里,愿你们今后为重振崆峒声威而努力,不可重蹈覆辙,贻害江湖,目前在座诸人中,有犯案累累,为非作歹者,罗某是既往不咎,但是,今后如果被我发现违法行为,到时就别怪罗某不讲情理了。” 说着顿了一下,指着纯悟子说道:“在令师叔疗伤期间,暂时由你代理掌门,唯不准再为邪恶。” 罗俊峰说这话似乎稍嫌过份了些,一个年仅十七八岁的少年,竟老气横秋地教训起别人来,情理上太说不过去,不过,因是奉命行事,又当别论。 纯悟子受教之后,连忙起身,向在座崆峒弟子发言,道:“这里无事,诸位请返回岗位吧。” 说毕转脸抱拳一拱,向赤面鬼卓三亚说道:“烦请回命贵帮主,今日之事前辈亦在场目睹,崆峒派入飞龙帮之事,已经不可能了,薛前辈之死,谨在此致最高的歉意,此地已无事了,各位请回。” 纯悟子不愧为四子之长,谈吐举止非常合礼得体,一方面拒绝入帮,再方面又不愿得罪他们,罗俊峰一旁静听,暗暗钦佩不已。 这时,沙漠飞雕姬人庆,说道:“姓罗的小子,群英楼畏首畏尾,今日耀武扬威,原来是仗了那个老不死的势,别人服你,大爷可要领教一下名震江湖的空空拳法。” 096 罗俊峰一看姬人庆指名叫战,马上联想到群英楼那段往事,那时他忍受了讥嘲,以及内心的痛苦,有若被困浅水蛤戏的龙,处处需人保护,就连十岁小孩,都可以戏弄他,那种滋味,如今回味起来,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层羞晖。 姬人庆当时那种狂妄的态度,追魂鬼贾筠的侮辱,银月师太的救援,一幕幕涌上了心脸,时苦,时悲,只见他病弱的脸上掠起了一阵怒色,良久,才向姬人庆说道: “不错!罗某是假借净善长老的威,如果你不服气,尽可冲着罗某算帐,但是……我望你先自问配不配?” 配字出口的同时,姬人庆的人也跟着扑来,右臂已运劲向罗俊峰当头劈下。 罗俊峰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就连对方掌风扑面触及身体时,他也不移动半步。 刹时,“砰”的一声,姬人庆右掌结结实实的劈在罗俊峰的身上,但,奇怪的!那条右臂竟被吸住一般,粘贴在罗俊峰胸上。 没有哼声,没有痛叫,但却看到沙漠飞雕姬人庆的面颊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由深蹙的眉头以及牙关紧咬的面容看来,这种痛苦并不亚于被重击,许多刚想离开的崆峒弟子,竟被这一幕所吸引,纷纷停足注目这边。 陡闻,病书生罗俊峰微笑说道:“姓姬的!你还不配。” 说毕,劲力一放,沙漠飞姬人庆整个身躯,竟不由自主的踉跄了数步,脸色青白,冷汗直流,羞惭得不敢抬头,他什么都完了,一种被征服践踏的悲哀,涌进了心胸,他知道自己武力简直不能再跟人家相比下去。 只见他讪讪地抬起头,眼布血丝,向罗俊峰狠瞪一眼,说道:“记住,有一天我要寻回失去的尊严,小子,记着,你将是我最大的仇人。” 说毕连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崆峒太乙官前,他没有回到群英搂,也没有去飞龙帮,从此江湖上失去了他的人,直到…… 沙漠飞雕姬人庆这一走,崆峒派弟子也纷纷返回岗位,留在场中的,只有崆峒四子,赤面鬼卓三亚,毒蜈蚣汤景雄,红掌罗刹等人。 这一边除病书生与穷儒等四人外,尚有一个被点穴的崆峒弟子,这时,崆峒派业已恢复原状,穷儒万念祖才将他穴道解开。 其实刚才发生诸事,那少年道士全部目睹,这一醒来,第一眼喜望着场中的病书生,他心里对那位年纪与他相若的儒生,佩服到了极点。 这时,追云神乞赵哲见事情告了一段落,正是自己洗雪昔日一掌之耳的机会,遂缓步场中,说道:“峰弟,你没事了吧?没事请歇一会儿,下一场该换老要饭的献丑了。” 罗俊峰闻言退出场中,与陆玉华谈情去了,追云神乞一到场中,向赤面鬼说道:“卓爷,你不会吝啬吧?相当年老要饭的差点丧命在卓爷那手‘蟒血功’下,不会健忘吧?来来来,今日大家有缘再聚,不妨再送老要饭的一掌归天,否则老要饭的终年缠着你。” 赤面鬼畏惧的是病书生罗俊峰,如追云神乞这般手下败将,他那曾放在心上,看到对方竟指名叫战,心中暗暗发笑,连忙说道:“很好,要死何难,老夫照办就是。” 追云神乞哈哈长笑,状极滑稽,笑毕嘻嘻说道:“谢谢卓爷,老要饭的死而为鬼魂,也必感激你一辈子。” 赤面鬼冷森森地问道:“废话少说,怎么个经法?”追云神气说道:“昔日怎么比,今日也依样画葫芦,照比一番如何?” 赤面鬼闻言,不禁一阵桀桀狂笑,道:“依你就是,老夫也非常想念你那手追云手,时候不早,请发招。” 追云神乞可不再客套,一声:“要饭的有招了!” 说着,身子欺近,一招“苍龙入海”,只见他那右臂快逾电光石火,向赤面鬼胸前“中庭穴”点到。 “追云手”顾名思义,以快为主,追云神乞经营此套神功达数十年之久,昔日若非对方施展“蟒血功”,以追云手身法,决无失手之理,事隔多年,追云神乞痛定思痛,埋首荒山,隔绝风尘,目的还不是为了洗雪那一掌之耻。 赤面鬼见对方右臂攻来,以点穴手法为主,不禁暗笑,要知道赤面鬼卓三亚本身也擅长点穴,陡见他冷哼一声,不慌不忙。 看看追云神乞手指已射至胸前半尺距离,霍然一个横移半步,左臂一格,右臂盘空拍出,手出中途,化掌为指,身体跟着前跨一步,手指疾若飞矢,向追云神乞“腹结穴”点去。 他快追云神乞更快,老叫花子向以轻功独步武林,一见对方手指点来,也不等对方攻至,倏地旋身闪过,接着一招“横断巫山”化指为掌向赤面先头顶劈下。 这一下,倘若被劈个结实,则赤面鬼非脑袋开花不可,可是赤面鬼何许人,身列天山七鬼,武功在黑道上是屈指可数的人物。 见状又是阴恻恻一声冷哼,偏头挪移下腿,左臂“举火燎天”右臂“风断老松”同时拍出,一架一攻,配合得恰到好处。 两人一上手,就分不出高低来,这时在场黑白两道人物,全注目欣赏这一场罕见的拚斗,罗俊峰也无心去谈旧情话了,与月里嫦娥两人并肩静观战场。 酣战中两人业已交换过三十来个回合,犹不分胜负,追云神乞那手赖以成名的“追云手”入至施定地步,但依然无法取胜对力半招。 这一来不由这位玩世不恭的风尘奇侠,暗暗心惊。 赤面鬼何尝不也同样心惊肉跳,以他预料,何须费这么大的劲,昔日与追云神乞那一战,也没今日这般苦斗呀!这时,追云神气边攻边说道:“卓爷,咱们这一场算平手怎样?” 赤面鬼卓三亚开言觉得奇怪,怎么胜负未分就谈平手之议?遂诧然问道:“为什么?” 追云神乞赵哲说道:“没为什么?这样下去何时方了,咱们干脆来个硬碰硬,不是来得爽快吗?” 卓三亚一听对方舍此求彼,心中大喜,追云神乞这一举动,何异自找死路。赤面鬼担心的是这一场,得意的是那一场硬碰硬。 因为昔年追云神乞就是失手在他的“蟒血功”下,怎么他竟一反常态,放弃可胜之机,而求失败之路呢? 难道他理智消失,神经错乱? 赤面鬼卓三亚,第二句话也没说,连声答应道:“好好!也算平手好了。” 说时脸色呈现出一阵喜色,胜券在手,怎不令他欢喜若狂。 病书生罗俊峰听到追云神乞舍彼求此,不禁一愣,低声向穷儒万念祖问道;“万前辈,我大哥怎么会想比内功呢?这不是自讨没趣吗!卓鬼的蟒血功歹毒无比,我看……” 穷儒万念祖摇头说道:“峰儿,你顾虑得对,可是老叫化子已不是吴下阿蒙了,前三天还打败过缺耳魔哩。” 病书生闻言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惊问道:“当真!怎么胜法?” 月里嫦娥陆玉华悄声地将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了病书生,这一来罗俊峰不得不相信了,不过,赤面鬼的蟒血功也是非常霸道的呀! 此时,追云神乞与赤面鬼两人来已分开,全场噤若寒蝉,没有丝毫声音,显然大家内心里都非常紧张。 崆峒派今夜可真热闹,方才病书生掌毙缺耳魔薛越,已是难得一睹的盛状,再那段释功擒灵直的把戏,更是空前绝后,如今又有一场生死的决斗,即将上场。 097 虽然每人心中都不愿放过,争睹这场刺激惊险的拚斗,但依然免不掉那心底的紧张。生与死拿生命作为赌注的决斗,是人生的悲剧,这里头包含着血和泪。 赤面鬼卓三亚脸色是赤红的,这时愈显得发紫,几近于“猪肝”的颜色。 追云神乞早将嬉笑的脸收起来,这时脸罩寒霜,完全变了样。 夜,本来是寂静的,这时更显得死寂,山风徐徐吹来,树叶飘荡摇曳,好像幢幢鬼影,密布四周,等候着一方的死,勾魂使者这时来到场外,死神的钟声,也在寂静的黑夜响彻四野。 蓦然,由赤面鬼卓三亚口里传来的一声怪啸,陡见场内两条人影闪飞而过,接着传来“砰”的一声巨鸣。 追云神乞与赤面鬼两人来已交过了一掌,这时,两人易了位,方才追云神乞所站的地方,已被赤面鬼所占。 这一掌双方竟分不出输赢来,赤面鬼心中猛吃一惊,大出意料之外,只见他脸色愈泛起红紫浓色,双眼大睁,凶光暴射,恨不得一口咬掉面前的追云神乞赵哲。 这时,追云神乞竟一反常态,紧皱的眉头,乍然舒开,微微一笑,道:“卓爷,你怎不多用点力,老要饭的可等不得了。” 卓三亚闻言,阴恻恻地哼了一声,倏见他一声暴叱:“老鬼看掌!” 说着,长身扑进,一掌往追云神乞门面劈下,这一掌,赤面鬼用足了十成功力,昏黑的空中,竟呈现一股红色的气体。 这正是蟒血功发出的现象,气体滚滚卷尘,呼呼直响,追云神乞赵哲一瞥这一情形,心中也不免微微一怔,连忙将全身紧聚的“玄天气功”拍出。 刹时,空中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只见追云神乞越哲踉跄地退了几步,才勉强的拿桩站好。 再看赤面鬼卓三亚,也往后退了数步,身体晃动了好几下,但,并不像追云神乞那般的吃亏。 这一来,不得不使一旁静观的病书生吃惊,事实已经非常明显的摆在眼前,追云神乞是稍逊半筹。 病书生罗俊峰正想开口询问月里嫦娥陆玉华时,突见穷儒万念祖脸藏笑意更浓,不禁一怔,问道:“不要紧吗?” 穷儒万念祖点点头,说道:“不要紧,就是要紧也好,反正不叫那个叫化子吃点苦,也不行。” 病书生罗俊峰诧然说道:“这怎么可以,总不能拿生命当儿戏呀!用生命换取教训,这个代价太大了。” 穷儒万念祖哈哈笑道:“孩子,放一百个心吧!要饭的满肚子诡计多端,还愁他会吃上苦头?” 说着,示目罗俊峰注视战场。这时,追云神乞赵哲正向赤面鬼卓三亚说道:“卓爷,你慈悲老饭的一次吧!干么拖泥带水的令人讨厌。” 赤面鬼卓三亚闻言,得意地狞笑道:“要死还嫌迟了吗?老鬼!大爷就成全你。” 说着将十二成真气由丹田提出,数十年苦修蟒血功一并运出,只听一声短叱,向追云神乞劈来。 追云神乞赵哲再也不客气了,竟也将玄天气功运足十二成力,远远地推迎而去。 追云神乞存心一较强弱,以此证明一年来自己到底进步到某种程度。 两个狂烈的气体,在空中一碰,顿时传来比刚才还要厉害百倍的震天暴响。 全场高手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一瞥结果,只见追云神乞被掌风震退半丈,一屁股坐在地上,热汗直流,似乎微受内伤。 赤面鬼,卓三亚更惨,整个身躯震出了一丈远外,“叭哒”一声,伏扒地上,口吐浓血,赤红的脸色,已变得像纸似的惨白。 毒蜈蚣汤景雄一瞥天山七鬼赤面鬼重伤不起,双足点地凌空扑了过去,一手挟着赤面鬼,狠毒地回瞥众人一眼,说道:“血债血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竟落荒而去,飞龙帮又是一次惨败,今夜来人中,两个魔头一死一伤,毒蜈蚣回去,不知千面人魔作何感想? 这时,惟独红裳罗刹薛容一人没有走,病书生罗俊峰向她说道:“你也该走了,回去寄言蔡松忻,明岁吕梁之约,罗某必手刃亲仇,扫荡吕梁山。” 红裳罗刹薛容闻言,幽怨地望了罗俊峰一眼,期期说不出话来,很久才说道:“罗小侠,你也太狂了,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林人材辈出,飞龙帮高手如云,如卓前辈之流,在敝帮亦算不得什么,简直是车载斗量,别太自满,否则只有自取灾祸而已。” 这个心如蝎蛇的女人,竟说出这席像教训又似关心警告的话,令病书生讪讪地脸红了起来,一时讷讷地无法回答。 追云神乞赵哲见状,心中好笑,觉得这个小妮子有点反常,追问道:“喂!你那个白头师父怎么啦?” 红裳罗刹薛容见追云神乞提起她师父白发妖婆,顿时脸色黯然,哀伤地回说道“家师在一月前逝世。” 说着望了罗俊峰,说道:“是死在他的手中。” 罗俊峰一听红掌罗刹这么说,霍然立起,惊问道:“谁说的!你可不要含血喷人,罗某在一月前……” 红裳罗刹薛容连忙阻止他再说下去,抢着说道:“我知道,虽然不是你亲手杀死,但间接是死于你的手。” 病书生罗俊峰诧然问道:“这话怎么说?” 红裳罗刹说道:“自龙门山归去,内伤复发,一病不起,一直拖到一月前不治身死,你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难道不是死于你手?” 罗俊峰猛然想起龙门山那段事,白发妖婆淫笑功伤人时,被自己一声狮子吼震伤,没想到竟因而丧命,她虽死有余辜,但杀人的感觉是不好受的。 尤其罗俊峰别师下山以来,所造的杀孽太重了,多少成名魔头毁在他手下,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来说,却是一件痛苦的事。 罗俊峰听了这话,“喔”的一声,惭愧地低下头,然后歉然说道:“那件事你也在场,总不能完全责怪我吧?” 红裳罗刹薛容一想到龙门山自己赤裸半身,丑态暴露,不禁羞得脸红到耳根后面,尤其听到罗俊峰那句“你也在场”的话,更是羞得恨不得钻进土里。 红裳罗刹虽然淫荡,但到现在为止还保持处女之身,她之所以被人称之为“淫”是她的外表放荡而已。 这是她心里的一种变态,她骄傲,倔强,好胜,但并不邪淫。 可是,不幸的,她所处的环境是恶劣的,所学的功夫是邪魔的,因此她被认为淫娃。 病书生罗俊峰不明白少女的心理变化,见薛容脸红误为生气,连忙说道:“望你回帮之后,亦将今日之事详告帮内之人,如今这里事情已了,至于以后的前途,望你三思而行。” 红裳罗刹薛容顿时眼眶一红,幽怨地长叹一声,说道:“从今起已无意争斗风尘虚名,将寻名山终老,飞龙帮我不回去了,谢谢你的忠告,来日有缘再见!” 说毕低着头,猛一沾地,掠空飞起,向林内掠飞而去。 第二十三章 月里嫦娥陆玉华,见红裳罗刹走后,向罗俊峰打趣,道:“峰弟,你好大的艳福,那姑娘可深爱着你哩。” 病书生罗俊峰不明所以,慌忙问道:“笑话,你凭什么说她深爱着我。” 月里嫦娥神秘的一笑,说道:“真是书呆子,你没见她眼光流露出异样的光芒?真是傻瓜,不懂女人心理。” 罗俊峰闻言笑骂道:“你才懂得女人心理,不要说了,我们也该走啦!” 说着,招呼崆峒四子到面前,说道:“这里的事留给四位处理,罗某打扰了一夜,也该走了,望能发扬崆峒派声誉。” 崆峒四子恭聆受教,态度非常恭敬,一夜里崆峒山发生的事,已足做为四子的鉴镜,从此,崆峒派又踏上了光芒万丈之路,这不得不归功于病书生罗俊峰一人。 这且按下不表。且说穷儒等离开崆峒山之后,天色已渐露出鱼肚白,梅花神剑王尧弦向众人说道: “王某离开点苍甚久,必须回去,反王这里无事,峰弟内伤痊愈,王某心愿已了,来岁吕梁山之期,自当携徒前往微动一臂之力。” 罗俊峰一听亲若手足的王尧弦要离开,不禁心中着急,道:“王兄何必急于一时,您一走峰弟,可倍感寂寞了。” 梅花神剑王尧弦用眼溜了溜月里嫦娥,神秘地一笑,道:“有她作伴,还说寂寞,不令她伤心吗?何况还有赵兄等在身旁,愚兄若不是身为掌门,陪你走遍天下又有何妨?” 098 这是事实,掌门人通常是不轻离职守的,一旦有事离开,也应很快回去,这一次梅花神剑关心爱徒取珠,远赴江湖,竟一连串地遭到不幸,为了保护罗俊峰,找高人医治他的剑伤,把他拖得跑遍了半个江湖,如今再不回去,心里头怎能放心得下? 病书生罗俊峰可不懂得这些,他又感情用事了,他觉得王尧弦给他的恩惠,形同再造,无论如何也得报答一番才能放心。 追云神乞却大谬不然,他同意王尧弦这种作法,一个掌门人是不能随便跟人家跑江湖的,否则必失去尊严与风度,梅花神剑这么做已是很大的不对了。 病书生罗俊峰有时傲得令人可恨,但那只在对敌时才会显露出来,而他的本性是善良的,忠厚的,且是情感丰富的孩子。 他与梅花神剑王尧弦相处时日固短,但王尧弦那种肝胆相照,扶危济困的云天高谊,已深深地嵌在病书生的心坎上,如今,大恩未酬即分手,怎么能不使他难分难舍呢? 于是,病书生罗俊峰说道:“王兄,前些日子你冒着生命的危险保护我,那种伟大的恩德,俊峰有生之日,永铭心腑,您要离开俊峰,我决不敢再强留下去,不过,无论如何也要相处一两日再走不迟!” 梅花神剑何尝愿意离开他,这时也微感鼻酸,眼蓄痛泪,阻止内心的伤心,苦笑道:“峰弟,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只要我俩心心相照就行了,今日不别,明日更加难别,与其留着明天痛苦,倒不如今日痛苦吧。” 说至此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几月我交了不少朋友,大家待我王某情同骨肉,王某将永志不忘,我走了,来日方长,相见有期。” 说着向众人抱拳告别,一个长身,飞也似的离开众人,回滇南去了。 追云神乞赵哲一瞥梅花神剑走后,也跟着向罗俊峰,道:“峰弟,老要饭的也想走了,腹内酒虫发作,非饮它一个大醉不可。”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一怔,问道:“什么?您也想走了,要喝酒咱们一齐去,我请客,干嘛要这么快离开?” 追云神乞赵哲说道:“这又何苦呢?有老要饭的和穷酸鬼在旁碍手碍脚的,不是……” 病书生罗俊峰连忙阻止他再说下去,摇手道:“别谈了,要走也不要找借口损人一顿啊!大哥,人家说相见时难别亦难,的确别离是一件最难过的事,两位既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一定要这般匆匆呢?” 穷儒万念祖说道:“孩子,老夫尚有他事,这次若不是崆峒派有事,老夫也不会赶来。既然事情已完,我们也就分手较好,如今飞龙帮监视甚严,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有点不伦不类,惹人眼,还是分开的好。” 病书生一看两位前辈又要离开,心中更感无比落寞孤独,但他知道这种奇人,话出必行,强留无用,遂说道:“两位去意已坚,俊峰自知无法挽留,谨祝两位一路平安。” 追云神乞笑道:“这才像样,老样饭的走了。” 说着与穷儒两人双双同时起飞,追云神乞身凌半空,倏然挫腰落地,说道:“峰弟,你还是装成受伤时那般懦弱比较好,凡事应该以忍为先,多造杀孽,必伤天和,勉之,慎之!” 说着,两人复风驰电掣般离开罗陆两人。 病书生罗俊峰望着离去的两奇,微微嘘喟叹息,然后回过头来,望着月里嫦娥陆玉华,道:“华姐,峰弟生来孤独,如今……唉!他们为什么要离开我?” 说时满脸沮丧,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到月里嫦娥的眼内,不由她感到同病相怜,连忙安慰他,道:“这只是暂别,何必记挂在心,有我在此,你还不觉得满意吗?” 病书生罗俊峰缓缓说道:“华姐,有你在旁我当然满意,否则那令人寂寞死了,华姐,这几天你消瘦多啦!为什么?” 月里嫦娥幽怨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没什么,身体有点不舒服而已!” 病书生慌忙问道:“生病?这还了得,你怎么不早说呢?快!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再说。” 月里嫦娥陆玉华见他那副猴急相,不禁“嗤嗤”一声,笑将出来,道:“不是生病,你急什么?” 病书生罗俊峰听她说没有病,诧然问道:“不是病是什么?”月里嫦娥陆玉华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为了你。”说时脸色霎时粉红,羞耻不已。 病书生莫明其妙地喔了一声,喃喃念道:“为了我?……啊!” 罗、陆两人离开崆峒山之后,取道白龙镇向陕西返头回来,因为内伤已愈,天山之行也就打消了,唯一遗憾的就是不到天山,无法知道银月师太的身世。 不过,这只是迟早的问题,时间终会为他找出答案。 这一日,两人业已来到陕西边境,龙山已经在望,两人一路行来,非常缓慢,路上谈谈说说,采幽探胜,并不觉得寂寞。 这时,晌午刚过,路上行人稀少,两人饥肠辘辘,于是就绕道到马鹿镇,到达马鹿时已经黄昏时刻,应该是晚餐的时候了。 马鹿是一个人口稀少的镇集,大约住有百户人家而已,住家与商店,全建在那条街道的两边,远远望去,像两排整齐的牙齿般。 罗、陆两人找到一家饭馆,这时已经饥不择食,只要有饭馆就行,那里还会考虑到其他地方去。 一到店门口,马上有伙计笑脸迎迓,罗俊峰一瞥那位伙计,只见他凶眉恶眼,太阳穴微微凸起,不禁暗暗一怔,暗道: “这家伙也是练家子,看来这家主人定是一位会家。”想着连忙向陆玉华打个眼势,利用传音法,向她警告道:“华姐,万事谨慎,这家饭店里面必有来头。” 说着望了招牌,只见写着“鹿鸣”两个大字,笔法苍劲有力,龙飞风舞,单这两字,已够气派,罗公峰心中更确定所料不差。 这时,楼下桌上已坐满着食客,病书生不愿杂混其间,遂和声向店伙计问道:“大哥,楼上可有空位?” “有,有,请上楼。”说着两颗贼眼,溜溜地瞄了月里嫦娥陆玉华一眼,双手一摆“请!”说着领路上去。 陆玉华暗暗哼了一声,也不点破,跟着与病书生上了楼。 两人上了楼,不禁一呆,原来楼上也坐了人,这一情景落入两人眼中,顿时疑窦丛生,马鹿镇全镇才只有百户人家,怎么这家饭店却高朋满座? 陆玉华注意一看,里面全坐着武林人物,老小男女全有,这时全楼嘈嘈乱成一团。 看他们桌上空空的并没放着酒莱,似乎人家有喜事,包楼请客尚未出菜般,这真是天大的怪事。 罗俊峰一瞥这种场面,马上拉着陆玉华的手,转身欲走,那伙计见状,问道:“两人不是要吃饭的吗?那边还有空桌,尽可先坐。” 病书生“不必了,这里人多,我们还是另找别家。” 099 伙计闻言诧异地望了两人一眼,说道:“两位是走远路的吧!今天敝东在此招待武林朋友,两位不用客气,安心吃了再走。” 病书生罗俊峰施礼道:“谢谢你,我看不必了,敢问贵东是谁?” 那伙计闻言不悦,道:“笑话,那个不知道铜头太岁的大名,看来两位不是会家子吧。” 罗俊峰故意装傻,道“什么会家子,小生一介儒生,不明白这些请原谅打扰,我们走了。” 店伙计头一笑,道:“真是书呆子,有眼无珠连个铜头太岁都不知道,也想到咱们鹿鸣楼来,活该老倒霉,请!”说着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月里长娥玉华说道:“你不是说铜头太岁很了不起吗?我们想瞻仰他的神采,可以吗?” 声音如黄鹰出谷,听进那伙计耳里,连骨头都乐酥了,那考虑到利害,马上答应道:“是的是的,请坐请坐,算敝东请客好了。” 罗俊峰不愿在此多呆下去,店伙计虽这么说,他可走到下楼梯口,准备离开,月里嫦娥连忙一拉他的衣角,道:“我们就歇一会儿再走未迟。” 说着示意他一下。 罗俊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与陆玉华走到空桌处坐下,细言道:“华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惹祸才好。” 陆玉华道:“你也太怕事了,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二人刚坐下不久楼梯呼呼响处,刚才那店伙计飞也似的跑上来,大声说道;“敝东驾到!” 所有食客一听铜头太岁驾到,纷纷起立,面对楼口,罗、陆二人也跟着站起来,看看来人是何样人物,否则那来这般臭排场。 少顷,楼口出现了一位年约五旬,虬髯方脸,粗眉恶眼的老者来,那人身穿马挂,头戴武巾,好不威猛。 一上楼,邪光巡了全场一遍,嘿嘿笑道:“各位看得起冯某,不远千里而来,为冯某祝寿,冯某真是感谢不尽待一会儿酒莱送来,咱们痛饮三杯,嘿嘿。” 说着转脸告诉店伙计,道:“叫他们快点,怎么这样?” 店伙计连声应“是!”转身向楼下跑去,铜头太岁一一向在场诸人握手致谢。 病书生注意一听,来客全是下三流的人物,其中较引人注目的就是陇山寨主夜行客周通一人而已,其余均是名不见经传的武林人物。 不过愈是那种人,愈把架子拾得更高,你没看他们个个背带兵刃,耀武扬威,一副不可一世之态。 病书生觉得好笑,照这样看铜头太岁当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不禁失望,早知这样,刚才可真是白费时间了。 这时,铜头太岁走到罗陆两人桌边,一瞥罗俊峰白衣儒服,一副病容,不由冷蔑一眼,问道:“这位小兄弟贵姓大名?” 病书生不愿透露真名,谎言道:“在下姓王名真,特地给您爷拜寿来的。” 铜头太岁冷冷地噢的一声,道:“谢谢你。”说者一瞥陆玉华,顿时惊为天人,连忙问道:“这位是……” 病书生回答道;“在下舍妹。” 铜头太岁闻言嘿嘿邪笑,道:“辛苦了”说着伸出右手来与罗俊峰握手。 罗俊峰也微微伸手,两人一握手,铜头太岁存心较量这位少年的武功,用劲一扭,害得罗俊峰痛叫道:“哎哟!我的手碎了。” 铜头太岁连忙松手,歉然说道:“对不起!老夫不悉小兄弟是个文人,握痛了没有?” 病书生假意皱眉,道:“痛,你这个人真是太不讲理了,叫我以后怎么拿笔。” 说着,哭丧着脸,这一表情,顿时引来全场哈哈大笑,这时座中有一位小伙子,站起来,大声说道:“冯爷,没想到您也交上了文明朋友了,哈哈。” 铜头太岁哈哈笑道;“老夫文武都爱,交一个朋友就是铺一条路,王小兄弟一介文生,老夫就喜欢交这样朋友。” 说着又是哈哈奸笑。 月里嫦娥假意关心罗俊峰手痛般,关心的问道:“哥哥,痛吧?唉!早知道这样我们也不用来了。” 这一说,方才那个年轻小伙子又找到取笑资料了,只见他嘻嘻一笑,道:“行不得也哥哥,哎哟好痛呀!” 说着又做出了一副下流相,月里嫦娥心中不禁大怒,只见她并不回头,手腕微动,陡闻,狂笑中的少年,痛叫:“哎哟” 众人闻声一看时。那小伙子正双手掩嘴,啊啊痛叫,手指间鲜血汩汩而出,众人不禁被这一举动所惊住,马上又几个人跑上去,问明原由。 那少年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只觉得一条白光过处,他的整排牙齿全被打掉。 铜头太岁发现事出突然,运目将全场扫了一遍,并不见可疑人物,不由他陷入雾里云中,连忙招呼手下,将少年抬去,然后抱着手向全场客说道: “各位,假使有什么私人恩怨过节,如果看得起冯某请不要在此惹事,刚才是那位朋友暗施毒手,只要说出来,老夫决不责问。” 说着又注意众人,但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承认,不由他脸上无光,愠言道:“好!各位既然不说老夫也就罢了。” 说着迳自下楼迎接“高人”去了。 病书生一见他离开,连忙用传密法警告陆玉华道:“华姐姐,千万不可鲁莽,事情闹大了与我们不利呀!” 月里嫦娥并没说什么,神秘地做了一个鬼脸,低头不语。 这时莱也送上来了,铜头太岁自下楼迎接“高人”至今,从未上楼,看样子是在楼下招待贵客。 酒过三巡,铜头太岁领着一位老者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见来人身穿花纹长袍马挂,脚踏虎头布鞋,瘦如干柴,短眉细眼,扁鼻獠牙,黑须垂胸,太阳穴高高凸起,神光外露,令人一望而生畏。 罗俊峰一瞥来人,心中一惊,连忙避过正面,低头自顾吃菜,陆玉华见状,问道:“他是谁?” 声音非常细弱,再加上全座谈话声,足可淹没声音。 罗俊峰依然低着头,回答道:“无常鬼章治,天山七鬼里的人物。” 陆玉华闻言仰望了来人,说巧真是巧到了极点,无常鬼的眼光也正巡视到这边,一瞥月里嫦娥,裂牙一笑,随即继续他的“巡礼”。 这时,铜头太岁喝止众人,道:“各位,请暂时放下筷子,冯某替各位引见这位高人。” 众人闻言纷纷放筷,一瞧,有些胆小的惊得差点叫出声来,无常鬼脸白似纸,身高七尺,那副尊相,的确不敢领教,铜头太岁得意地介绍道:“各位全是响丁当的人物,一定不会没听到过章爷大名吧!今天冯某五十小寿,承蒙章大爷看得起,特地由吕梁赶来,真是冯某天大的光荣,章大爷此来也想认识各位,想章爷定有高见向各位发表吧!我们大家鼓掌欢迎。” 铜头太岁这一席话极尽献媚阿谀之能事,听进病书生耳内,全身不由得直起鸡毛皮,好不难受。 这时,蓦闻无常鬼章治嘿嘿笑着说道:“老夫能参加冯兄寿典,并借机认识了各位,我感觉非常高兴,这次飞龙帮特请冯凯修兄担任马鹿舵主,足见蔡帮主对冯兄的器重,各位都是冯兄的朋友,大家今后应携手共扶大事,向那些自命正派侠义道人物挑战。” 话未完,马上赢得全场热烈的掌声,有些激动分子竟大声叫好,无常鬼脸露得色,更加不可一世,微微向全场一施礼,接着说道:“明岁飞龙帮大发绿林贴,约请道上的成名高手,与他们做一总决斗,各位都是有前途的好汉,那时正是扬名显才的千载良机,老夫奉劝各位届时全数参加,我相信武林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 底下又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附庸者的丑相,在这种场面,表露无遗。 但,在掌声中却隐约传出一声冷哼,无常鬼何等人物,耳灵得紧,听到那声冷哼之后,脸色陡然一变,邪光外射,向全场看了一遍。 除了那位美如仙女前面那位低头儒生外,并无可疑人物,于是冷冷说道:“在座里面必有奸细,不过,让他插上双翼,也逃不出老夫手掌之内。” 众人一听座中出现奸细,不仅你望我,我望你的纷纷议论起来,无常鬼章治连忙喝止众人,然后向罗俊峰这边指着,说道:“那位是谁?” 100 身旁铜头太岁闻话说道:“一位秀才,叫王真,给晚辈祝寿来的。” 这时,全场眼光全集在罗陆两人身上,病书生罗俊峰仍然低着头,径自吃饭,连头也不抬一下。 无常鬼章治觉得那儒生异于常人,不由喝道:“喂!娃儿,你听到老夫的话没有?” 病书生罗俊峰非常后悔今天遇到这种场面的,愈想逃避愈无法逃脱,造物弄人,真是使人费解。 这时一听无常鬼找到自己头上,知道已无法再藏身下去,不禁冷笑连连,最先声音很低,有点阴森森之感。跟着渐渐变高,到最后那笑声竟宛如龙般,锵锵有力震得屋得屋顶格格直响,楼上桌椅也被震撼得微微抖动,桌上摆着的依具也自相碰得丁当作响。 病书生就在发笑中抬起头来,无常鬼章治一瞥抬起的儒生少年,大吃一惊,不由脱口叫道:“病书生!……是你……” 全场食客乍闻“病书生”三字,哗的一声,纷纷起身远避,眼睛全向罗俊峰扫来,但那露出的眼光是栗骇的。 病书生罗俊身微微一笑,道:“章老,久违了,龙门山一别至今已逾数月,你老也没变,对不起罗某又打扰你了。” 无常鬼章治虽慑于小侠神威,但身为绿林长辈,今日身份又不同往昔,那能露出怯意,于是强作镇静,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小老弟,怎么啦!你也给冯兄祝寿来了!”说着似乎自觉语气太软,接说道:“老夫不希望你另具用心而来,如果是……” 病书生罗俊峰说道:“不错,罗某正为这件事千里赶来。” 其实他那真为这件事而来,从他进楼到现在,若非无常鬼出现在此,又说了那些话他压根儿不知道这件事,会以为是普通武林人物的聚会而已。 无常鬼章治听说对方专程赶来,目的可想而知,心中顿时掠起一阵寒意,遂问道:“用意何在?” 病书生罗俊峰回答道:“彼此心照不宣。” 无常鬼听了这话,更确定病书生是故意为难。专翻飞龙帮的底牌而来,不禁怒火万丈,大声喝道:“你敢!”病书生罗俊峰态度从容,摇摇手说道:“章爷,别那么大声吓人,那只能吓倒二岁小孩,刚才好大的口气,凭你们那群乌合之众,就想并吞武林各派,不怕人笑掉大牙?” 说着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简直不把无常鬼看在眼内。这时,全场所有贺客,均被这位病弱儒生的狂态激怒,纷纷解下手中兵刃,跃跃欲试。 病书生一瞥这种情形,满不在乎地瞧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诸位,不要太冲动,更不要想得太天真,区区一个下三流的帮会就妄想称霸武林?笑话!凭什么?罗某给诸位一个证明:在座中只要有人能胜罗某一招半式,飞龙帮就能吞掉武林,否则,等于白日做梦,也许我太狂妄了些,但非如此,诸位必隐于人家阴谋陷阱中,无法自护。” 病书生罗俊峰这一席话,声免太狂傲了些,他怎么准知道没人胜过他?就说他武功已天下无敌,也不应该说出这种话来,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必有强中手,骄傲终究会吃到苦头的。 不过,这是他心情的变经,当他说完话时,也愧疚懊悔不已,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出这种没有涵养的话来。 这是一种心理的变化,当他处于恶劣心境中才会发生。 无常鬼章治不听这话犹可,听了之后,发须齐张,挑开众人,向病书生逼来,从那布满着血丝的凶眼,不难想出他愤怒的程度。 铜头太岁身为主人,今日又是他五十寿庆,竟被不知名的小子扫了兴,这个气如何咽得下。 何况他在马鹿这一带又是大有声望的人物,那个敢不卖他的帐,今天却偏偏被这个外乡客闹得乌烟瘴气,不禁怒喝一声,骂道:“小子,你也太狂妄了,你不打听打听,铜头太岁是好欺侮的吗?” 说着竟越过无常鬼,气冲冲的一掌向病书生劈下,病书生一见铜头太岁出面,自己白吃了人家一顿饭,总得留点面子才合情理,于是见掌旋身闪开,不愿对敌。 这时,陇山寨主夜行客,跑过来挽着铜头太岁的手,说道:“冯兄,杀鸡焉用牛刀,这小子交给我好了。” 铜头太岁一见出面的是夜行客杜光晖,心中大喜。夜行客的武功在马鹿是数一数二的,有他出面怕不手到擒来? 病书生一见陇山寨主硬充好流,心中暗暗好笑,与这些人动手简直失了身份,干脆闭着眼任他打好了。 夜行客杜光晖见对方闭着眼,误以为怯场,不禁哈哈笑道:“小子,你怕了不成,烦恼皆因强出,头活该你小子倒霉,有眼无珠,硬充英雄不到别处去,偏偏找错了对象,大爷只好教训你了。” 说着,毫不留情的右掌用力,狠命地向罗俊峰头顶华盖骨劈下,这一下,夜行客可找到死路了,别的地方不打,偏找致命处下手,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病书生罗俊峰,察声辨位,存心教训这般夜郎自大之徒,硬生生地接了一拳,陡闻夜行客杜光晖一声惨叫:“哎哟!” 整个人踉跄地倒退几步,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似纸,右臂下垂,看样子业已脱了臼,不但如此,那个拳头竟红肿得宛若一个小孩的头那般大,痛得夜行客像杀猪一般惨号。 这时,病书生知道他的心意,于是说道:“冯兄,罗某白吃你一顿,无以为报,仅望你不要随彼逐流,与恶人同流合污。要知道正义永远存在的,只要你洁身自爱,终得喜报。” 说毕向月里嫦娥说道:“华姐我们走吧!” 无常鬼章治见病书生要走也不理他一眼,叫他如何下台?遂喝阻道:“且慢,说走就走,那有这等容易,必须接老夫三掌再走未迟。” 病书生罗俊峰睹状,笑在肚里,觉得此鬼也太不识时务了,凭他怎能留得住人?于是说道:“三掌留着明岁如何?” 无常鬼章治乘机找到下台,冷冷说道:“好!留你一命,是好汉可别食言。” 月里嫦娥看得忍不住的“呸”的一口,嗤嗤笑出声来,病书生不愿多事逗留,拉着陆玉华往外就走。 两人下得楼来,月里嫦娥问道:“峰弟,你怎么不教训教训他?” 罗俊峰说道:“老鬼成名不易,只要他怕我们就成了,何必一定要给他难堪。”陆玉华道:“你也太仁厚了,我真为老鬼可怜,那么大的年纪,见了你像老鼠见了猫般,一声不敢吭,哼,谁叫他是坏人呢?” “华姐,章魔武功也不可轻视呀!那手冰雪旋风掌,有了独到的地方,若不是龙门山吃到苦头,他才不会那么软怯的。” “如果是我,死也要拚到底,不然还谈什么‘万儿’。”陆玉华道。 罗俊峰道:“当然,大丈夫应抱着头断血可流,而志不可夺的志气才行,不过,有时也须能屈能屈才是英雄呀!” “哼!什么话都是你说的,又是头可断,又是能屈能伸,这么矛盾的话你还好意思说出来。” 罗俊峰哈哈笑道:“好啦好啦,你就只会吹毛求疵,以后我不说了。” 说着又做个鬼脸,引得两人哈哈大笑,陆玉华道:“峰弟,章魔此去回去一报,说你是专门找飞龙帮的麻烦,千面人魔不恨死你才怪。” 罗俊峰泰然答道:“那有什么关系,我还不是恨透了他,我倒希望千面人魔倾帮全出,这样我可以会会领导绿林的千面人魔,看他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那你为什么不找上门去会会他?” 罗俊峰道:“时机未成熟,打草惊蛇反而不好,反正明岁就可了却宿愿,到时一网打尽不是来得爽快。” 陆玉华道:“话虽如此,你有自信吗。” 病书生罗俊峰摇摇头,说道:“以前我雄心万丈,如今可一点把握也没有。” 陆玉华问道:“为什么?”病书生道:“你没听红裳罗刹怎么说,如今能人辈出,飞龙帮藏龙卧虎,不乏高人,区区罗俊峰,那有把握扫荡全帮?” 陆玉华道:“哼!你也太相信人家了,那姓薛的话靠不住的。” 101 罗俊峰诧然问道;“何以见得?” 月里嫦娥陆玉华一听罗俊峰,竟帮人家说话,醋性一发,撒娇道:“好啦!她的话对,算我没说。” 罗俊峰洞察明镜,连忙陪个不是,复咋舌做一个鬼脸,始平息了陆玉华的怒火。 两人一离开马鹿,立刻取道苏家河。这一日,苏家堡走来一男一女,不用说他们就是罗陆两个人。 两人一进苏家堡,迎面跑来一匹快马,马上坐着的是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公子,白晰的皮肤,端正的五官,好一个英雄的翩翩佳公子。 刹那间,一人一骑已快冲到罗陆两人面前,这时马上少年猛一勒缰,陡闻少年:“咦!”的一声,狠狠地一夹马腹,风驰电掣般纵马擦身而过。 少年走后,罗俊峰竟呆呆立在哪里,像是在回味着什么事一般,陆玉华见了,一拍罗俊身肩膀,问道:“峰弟,你想什么?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怕人家见笑?” 罗俊峰猛一惊醒,喃喃说道:“好面熟呀!像是那里见过他?” 陆玉华问道:“谁?” 罗俊峰说道:“马上那位少年。” 陆玉华闻言笑道:“别瞎猜了,先找住宿的地方再想好了。” 两人很快的在苏家堡南端,靠近苏家河的地方,找到一家叫“富安客栈”的小客栈,里面倒还清洁,罗俊峰要了两间相联的套房,与陆玉华住下来。 夜深了,万簌俱寂,天空高挂着迷朦的月。 这时,已经是三更时分,富安客栈的住客,业已纷纷入睡,惟独罗陆两人的房间,犹灯光辉煌。 两人还谈着话哩,这也难怪,热恋中的男女是没有时间观念的,更谈不上疲倦了。 但,就在这时,由外面飞来一条人影,轻如狸猫,一到富安客栈墙上,竟停足向内巡视了片刻,接着点足长身接起,向发光的房屋飞去。 底下谈情的两人,犹不知自己屋顶已来了夜行人,还高谈阔论着,夜行人一到屋面,只见一个跟头,双足倒挂,借纸窗向内望去。 只见房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相距二尺之远,正谈得非常起劲。 蓦然,室内少年大声喝道:“谁!” 夜行人一见行踪暴露,倒挂的双足一蹬,人如飞矢,向外掠出。 接着,两条黑影也从室内掠射而出,后面追出的人影快,前面更快。两人追到墙外,竟消失了夜行人的踪影。 病书生罗俊峰跺足叫道:“好快的身法,华姐姐,咱们追一阵再说。” 说着,罗陆两人竟飞也似的向苏家河畔追逐过去,可是令他们失望得很,连半个人影也未曾发现。 月里嫦娥陆玉华沉思一会儿,说道:“峰弟,莫非你神经过敏,否则以你我两人轻功,总不至于差到连人也看不见啊!” 病书生罗俊峰说道:“怎会!来人武功并不太高,自他落在瓦面,我就发觉,要不是想多留意来人动机,早就可以擒来。” 陆玉华道:“算了,既然逃了,追也没用,回店再说。” 罗俊峰苦思一番,自语道:“奇怪,咱们一路行来,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莫非……是他。” 陆玉华道:“谁?” “那位马上少年。” 陆玉华笑道:“理这些干什么?你害怕吗?” 病书生罗俊峰摇头,与陆玉华两人返身回店。 当两人进店的时候,病书生第一眼就发现房里灯光已熄,离开时明明还点着灯,怎么……莫非…… 想着那敢怠慢,急声叫道:“华姐,咱们中计了。” 说着左手护面门,右手护胸,一个长身,如燕穿林,疾逾闪电,越窗而人,陆玉华也不先不后随后进屋。 病书生罗俊身很快的将全屋搜寻一遍,见无异样,不过当他眼光扫过桌上时,不由惊叫道:“啊!……” 这一急非同小可,连忙穿入窗户一看,第一眼就发现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还斜插着一支玉簪。 病书生罗俊峰慌忙点起灯,拿起字条一看,口中不住喃喃叹息道:“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 月里嫦娥陆玉华瞧他沮丧着急之色,不知信上写些什么!忙也凑过头来,说道:“什么事?峰弟,看你急成这个样子,难道……” 罗俊峰未等她说完,将字条递给陆玉华,口中又是哀叹地自语道:“什么都完啦,惠妹你也太心狭了……” 月里嫦娥陆玉华拿着字条,只见上面写道: “峰哥:妹自被掳,原拟一死,以免贻笑同道,惟思与君图晤最后之一面,故忍辱苟全至今。后承净善长老垂怜,深入虎穴,救得蚁命,并蒙指示侠踪,妹始星夜赶来。孰料与君相逢日,亦妾断肠时,盖因我君早已佳人在抱,情深意浓也。 贱妾本蒲柳之姿,彼妹乃花月之貌,不怪我君见异思迁也,薄命人又何忍以薄幸见责。惟可笑者,君已早作秋扇之捐,而妾犹效春蚕自缚耳! 犹意踌昔,两情缱绻,海誓山盟,常谓:‘天长地久,此情不老。’曾几何时?山何依旧,人事全非,呜呼!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妾走笔至此,不由仰天长叹者,再三。惟命也如斯,夫复何言? 兹者,妾心已若槁灰,当寻一深山古刹,从此,青灯礼佛,以了余生,不复作出岫之云矣!别矣!我君。呜呼!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薄命人美惠留。” 月里嫦娥陆玉华看罢,痴呆地望着宇条,长长地嘘叹一声,立即陷于迷惘之中,久久不能言事。 女人到底是同情女人的,虽然陆玉华曾经下过决心,要将病书生占为已有,可是,当她看到这封信后,她不再这么想,换来的是同情,愧疚,不安。 由郑美惠信中所写“佳人在抱,情深意浓”。足见她与罗俊峰房内密谈,全被郑美惠所窥视,想到这里,脸上霎时羞涩得烧到耳后根,同时更甚的,惭愧之情亦烈。 其实,他们两人并没有做些什么调情的事来,以罗俊峰那种“不欺暗室”的伟大人格,是不会做出“佳人在抱”的丑事来,这当然是郑美惠气极之故。 病书生罗俊身自得这字条之后,一直沉陷于回忆痛苦的旋涡里,他深疚着没有亲身仗剑,深入飞龙帮救出郑美惠。 以至被前辈大侠净善长老救出,这一点,无论从那一方面去想,都是不合情理的事,怎能怪惠妹妹误会喜新忘旧呢? 如今,佳人怀恨离开,自己又从何处觅寻?找到她,又能说些什么?她会相信吗?她会回心转意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千万条钢线,紧紧地困住他的脑海,他沮丧,绝望,悲哀…… 月里嫦娥陆玉华缓缓地走到桌旁,拿起桌上那支“短玉簪”,仔细地欣赏片刻,送到病书生罗俊身面前,温声说道;“峰弟,不要再想了,这个玉簪你收下吧。” 病书生罗俊身并没有回答,同时也没有伸过手来接,只是两眼无神地瞪着天花板,痴呆地傻立着。 他,什么都不再想了,脑子里空空洞洞的,好像失掉了心神一般,陆玉华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进耳内。 月里嫦娥陆玉华道:“峰弟,只要行事光明,又有什么可以惭愧的,不要再痛苦了,坏了身体,怎么办?” 病书生罗俊峰紧闭着无神的双眼,说道:“不要理我,华姐,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为什么?” 102 罗俊身道:“没什么,我要安静。” 陆玉华道:“不,你身体会搞坏的,我愿陪你。” 罗俊峰痛苦地睁开眼,道:“谢谢你,你回房睡吧,我要单独在这里,原谅我,让我安静地回忆吧!” 月里嫦娥陆玉华望着失魂落鬼的罗俊峰,哀怨地叹了一声,道:“好的,答应我,峰弟!千万别把身体弄坏。” 说完径自离开房间,当她跨出房门的时候,还回过头来,深情地瞥了病书生一眼,然后消失在门外。 这时,罗俊峰独自站着,月里嫦娥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望她一眼,只听他自言自语,喃喃说道:“惠妹,我对不起你,你是不会了解我的,不要离开我,惠妹,你走了叫我如何生存下去呢?” “惠妹,惠妹,你忍心一走了之,你为什么不看清楚再走。” “相信我,惠妹,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既使我受伤的时候,自你走后,好几个夜晚我失眠了,相信我,惠妹。” 说着顺手拿起陆玉华临走时,放回桌上的玉簪,爱不释手地玩弄一番,望着玉簪,道:“惠妹,我们相爱的时候,痛苦就已开始,别离的魔鬼就早已伺候在我们身旁,它拉走了你,夺去了你,我恨它,惠妹,惠妹,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来……” “没有你我怎能活下去……往后的岁月叫我如何挨过?” 说着又是一阵怅惘沉思,良久,只见他紧握着拳头,咬牙说道:“谁抢走了你,谁使我们分散,谁夺去了我的爱情……飞龙帮,可恶的飞龙帮……” “我要报仇,我要雪恨,我要杀尽所有敌人,惠妹,等待我,不要离开我,明天,明天,俊峰一定为你找到答案。” “你的玉簪我永远带着,有了它正代表着你,让我带它血溅吕梁山,为你,为我,为所有无辜惨死的善良人们报仇。” 这时,公鸡已在叫晓,黑夜消失了,光明的曙光正驱除着它们,病书生罗俊峰,向隔房的月里嫦娥叫道:“华姐,华姐,我们该走了。” 话刚落,房门开处,走出了月里嫦娥陆玉华来,敢情她一夜并没有睡,只是一直躲在门外偷听。 病书生并不以为意,见了陆玉华就说道:“华姐,害你一夜未睡,很对不起,武当我不去了,华姐烦你代走一趟,转告他们,俊峰无法再等下去了。” 月里嫦娥陆玉华,道:“峰弟,你的话我全听到了,武当尽可不必去,姐姐陪你扫荡吕梁山吧。” 罗俊峰摇摇头说道:“不,你不要去,谅他们非三头六臂,我不愿再连累你,华姐,这是我的事。” 陆玉会脸色一变,薄怒道:“你的事,哼!难道你我还分彼此吗?” 罗俊峰道:“不,你错会我的意思了,华姐,我不愿你为我冒险呀!” 陆玉华道:“峰弟,别再三心二意了,我俩立刻整装出发,你怕带我累赘吗?” 病书生罗俊峰无可奈何地点头,算是勉强地答应下来。 第二十四章 翌晨,当罗陆两人踏出房门,蓦见一个人影,匆匆由对面走廊拐角消失,罗俊峰眼光何等锐利,马上看出是昨日人堡时所见那位书生。 这时一个念头急速地闪掠过他的脑海,只见他叫道:“是她,一定是她,华姐快追,美惠没走。” 叫着,竟不顾惊讶的陆玉华,飞也似的追逐那位书生去了,陆玉华一见他那副急相,知道事情紧迫,也豪不考虑的展开身法追随在后。 两人这一急追,像一条黑影般,害得所有旅客,瞠目咋舌,以为出现狐仙。 罗、陆两人追到店口,蓦闻一阵的答的答的啼声,由近而远,离开客栈,罗俊峰一个跺足,全身凌空掠起,追了过去,口里叫道:“惠妹,回来呀!” 声音叫出时,前面骑士业已消失在街道,冲出了堡门,这时街上行人攘攘熙熙,又是大白天,叫他如何施展飞行术呢? 只见他望着滚滚飞扬的尘埃,跺足叹道:“完了,完了,惠妹果真气走了。” 这时月里嫦娥陆玉华已经走到他身旁,安慰的说道:“峰弟,不要伤心,你们会再相见的。” 罗俊峰闻言回头,诧然问道:“你凭什么证明?” -陆玉华道:“如果他就是这位书生的话,足见她并没有真意离弃你。” “为什么?”罗俊峰惑然问道。 陆玉华嗤嗤一笑,道:“还不简单,要走昨晚早走了,何必又要等到早晨再走呢?” 罗俊峰一想很对,不由生起了一线希望,陆玉华看在眼里也不禁放心不少,于是说道:“峰弟,可能前途会再相遇也未可知,我们赶紧动身吧。” 罗俊峰闻言,想起还没付帐,于是说道:“华姐,我们回去请了帐再走未迟。” 两人回店付帐时,堂官几乎不敢伸手接钱,由刚才两人出店的快捷,谁敢说人类会有那么快的身法?罗俊峰不明所以问道: “不要钱?这就奇了,开店的那一个不是为了挣钱。”说着硬将银子放在柜上,然后问道:“请问刚才那位少年,昨夜睡在那里?” 小二惊异地望了罗俊峰一眼,敝迟迟不敢回答,经罗俊峰催问,才讷讷回答道:“就在相公隔那间房子。”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跺足大叫道:“糊涂,糊涂,近在咫尺,竟失之交臂……”说着,向堂官道了一声:“谢谢!” 拉着月里嫦娥陆玉华,向门外奔去,掌柜,小二,以及很多住客全探出头来,为这奇异少年书生所迷惑。 有的还拿起病书生放在柜子上的银子,看看是否会变成银纸哩。 这一日,红轮已悬挂在西边山顶时值暮昏,山西省边界,马门关城外,跑来两匹骏马,风驰电掣般向马门关闯去,马上坐着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洁白儒服,女的美若仙女,这时两人像跋涉了千山万水般,额角业已现出汗珠,两匹坐骑马呼嘶呼嘶地大喘着白气。 这两人正是书中主角病书生罗俊峰与月里嫦娥陆玉华,只听罗俊峰说道:“华姐,快到地头了,你受得了吗?” 陆玉华豪放地一笑,道:“笑话,别说才只跑了五六天,就是再多跑几天我还是不再乎的。” 病书生罗俊峰摇摇头,望着陆玉华满是汗珠的粉黛秀颜,暗道:“倔强的孩子,明明已支持不了,还说大话。” 两人自苏家堡出来,选购了两匹两程健马,马不停蹄地向山西赶来,一路行来,并没如陆玉华所料,发现郑美惠的人影。 可是病书生罗俊峰心中,却正有着一把希望的烈焰在燃烧,在催促他,每经过一站,失望之余,他就会这么安慰自己说:“惠妹妹可能还在前站。” 几次失望,照理应该使他灰心,可是事实却大谬不然,失望更促发他狂热的希望,他深信着,总有一天他与郑美惠再相见。 这一次,两人取道山西,固然为的是追踪佳人芳踪,但最主要的还在于扫荡匪巢,洗雪血海深仇。 几日来罗俊峰的心都是紧张的,与马蹄声一般,卜卜猛跳不停,想到仇家,恨不得插翼飞到仇人面前,凭手中寒星宝剑及生平所学,扫荡群魔。 两人一进马门关,马上被人注意跟踪,病书生罗俊峰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他不再担心什么,再多敌人跟踪他也不足令他心寒,事至如今,敌人不来找,他也要找上门去,像这般鬼鬼祟祟的把戏,已不值他一顾。 月坐嫦娥可不这么想,当她发现有人跟踪,就暗示罗俊峰小心戒备,可是罗俊峰回答她的是:“不必。” 两人随便找到一家客栈,准备好好休息一夜,明天赶到杨家庄。 103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山西省境内早已在飞帮势力范围之内,今夜所投宿客栈“高阶客栈”正是飞龙帮爪牙之一。 早在罗陆两人赶到马门关的时候,业已被人发觉并飞鸽传信,通知了这客栈主人,然而两人却犹蒙鼓中,尚未发觉。 病书生罗俊峰纵使知道也不会介意,当小二引领至一间偏僻的套房时,月里嫦娥陆玉华机警地发现了情形有些不对劲,由店小二鬼鬼祟祟的眼神和态度,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异样来。 陆玉华向罗俊峰打了暗号,道:“峰弟,咱们投了黑店,今夜不得不防。” 罗俊峰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继续他的整理被褥工作,陆玉华看在眼里,心中老大不舒服,觉得几天来心上人的情结恶劣到令人不可捉摸,不由薄怒道: “你这是怎么搞的?人家急得要命,你却满不在乎似的,到时候别人宰了你的头,不要怪我做姐姐的没先通知你。” 罗俊峰瞥她这般生气,不禁哈哈一笑,道:“好姐姐哪来这么大的气,请问你我来此的目的何在?” “找飞龙帮算帐呀!”陆玉华回答。 “是呀!那又何必这么穷紧张的,好好的休息一下,到时候。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不就成了吗?” 陆玉华听了这话,气就消了一大半,道:“哼!看你满轻松的,别叫人家先宰了咱们才好”。 说罢径自往床上和衣躺下,病书生罗俊峰也盘膝静坐,闭目行功,恢复疲劳。 这时,门外“卜卜卜”地小二在敲门,说道:“相公送饭来了。” 陆玉华一滚跃下床,打开门一见又是刚才那个邪眼小二,于是冷冷的说道:“这么早就送饭来了。” 小二裂着牙,装出不自然的媚笑,道:“姑娘说的极是,咱们店子都是这个时候开饭的,不早点吃,恐怕吃不了啦。” 陆玉华听了这话,单手急如闪电般,往小二衣领一抓,拉进房里,怒叱道:“你说什么‘不吃就吃不了’这是什么意思?” 店小二被抓得啊啊惊叫,随即奸滑地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小的说着玩的。” 月里嫦发挥一咬唇随即命令他道:“好,算开玩笑不记你过,这个菜是你送来的,请你先尝一口,表示无私。” 店小二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全身微抖,不敢喘气,陆玉华睹状,便证明所料不差,抓着衣领的手,猛地弹指点着小二喉头,命令道:“吃不吃!哼!我早知道你们弄鬼,不吃也要你吃的。” 说着手指用力,小二痛得哎哟地衰叫起来,陆玉华并不放松,连忙用手指挟起菜,命令小二吃下。 小二唔唔地挣扎一番,他怎能禁得起陆玉华的威胁,终于吃下那一口菜。 陆玉华见他吃下菜,手腕一松,店小二如获大赦,冲出房外,没想到刚跨出门半步,轰隆一声,跌摔地上,陆玉华随后冲出一瞥,惊叫道:“好狠毒的手段,真是自作自受。” 原来店小二已瘫痪地死在地上,七窍黑血喷流不已,早中毒身亡,陆玉华连忙关上门,只见罗俊峰像没事一般,犹闭目行动,方才发生这事,像压根儿就没看见似的,陆玉华不由气煞,道:“好悠闲呀!你看到没有。” 罗俊峰也不睁眼闭目温声说道:“事所必然,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好好的休息一下,待一会儿自有热闹瞧。” 陆玉华哼的一声,重重地跺了一脚,气冲冲地往床上一躺,不再说话。 没一盏茶工夫,门外人声鼎沸,怒喝叫骂声夹着一阵阵紧急敲门声,房内两人知道事情闹大,人家找上门来了。 月里嫦娥陆玉华第一个耐不住,离身欲起,病书生睹状,用手一摆阻止她不要冲动,道:“别急,事情终要解决的,让他们多等一刻再说。” 这时房外有人叫道:“喂!开门啦!出人命了!杀人凶手还不出来。” 叫着又是一阵紧急的敲门声,病书生罗俊峰缓缓地立起来,走到门外,开门往外一瞥,只见门外站满了劲装带棍凶汉,罗俊峰视若无睹,假意问道:“什么事?吵得人家不能休息。” 这时,众汉中一个人说道:“真人不说假话,杀人填命,你杀了本店伙计,还不成?” 罗俊峰早知来者不善,对方决无善罢之理,与他们讲理,无疑对牛弹琴,于是冷冷说道:“噢!我还不知道我杀了人哩,这位大哥,你说怎么赔法?”那人正要反唇时,群众时里面有人叫道;“老爷来了!大家快让开,有老爷出面,还怕这小子飞上天?” 果然,众人分一开处,走出一位短小的老者来,只见那人口含长烟杆,短眉细皮肤,扁平阔嘴,一副阴险奸滑相,走到病书生罗俊峰面前,倨傲地瞪了他一眼,阴森森地说到:“你就是病书生?老夫以为谁如此放肆,原来是你。” 病书生见了这人之后,心里老大不舒服,总觉得多谈反而无益,于是干脆来个一刀见血,道;“小老头,别绕着弯说话,你的动机少爷一眼看透,时侯不早,快划出道儿,小爷接着就是。” 那短小老者闻言,仰天一阵桀桀狂笑,道:“对,对对,那就请!”说着排开众人,领着罗、陆两人向后园走去。 路上罗俊峰用“传音入密”内功传话:“姐,跟这些老崽子谈不上什么仁慈,放手去干吧!杀一个算一个,最好不要留下活口。” 月里嫦娥玉华闻言,心中猛吃一惊,暗想:“峰弟怎么变得这般狠毒。” 其实她哪里知道,罗俊峰是多么烦闷啊!郑美惠的离弃在他来说是一种可怕的打击,像一只巨斧砍在他心胸一般,一切罪过,全归诸于飞龙帮。 在苏家堡那晚,他已经完全变了样,他曾拿起寒星剑对天发誓,将凭手中短剑,血洗飞龙帮,凡是与飞龙帮有关的都在报仇戳刹之内。 刚才那位短小老者正是昔年关东一位巨盗,九纹青龙白胜义,乃千面人魔昔年得力手下,武功另成一派,凶名威震关东。 千面人魔派遣他担任马门关的眼线,一方面可连络黑道高手。 众人来到后园假山旁,所有高阶客栈人马,全劲装以待,层层将四周包围住真是水泄不通,你若想冲出突围,除非插翅往天上飞,要不就休想突围。 可是,这种场面却吓不了艺高胆大的,身怀绝技的病书生罗俊峰,只见他静静地峙立在场的中央,由怀里取出一支又短又细的玉簪,那正是郑美惠临别留下的一件武器,罗俊峰以它为刃,含有怀念惠妹之意。 这时,九纹青龙白胜义高声说道:“姓罗的小子,你三番两次与本帮作对,皆侥幸被你逃走,这是你命不该绝的缘故,但是今天,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来,足见你死期已至,莫怪老子手毒心狠了。”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藐视地瞪了白胜义一眼,微笑道:“小老头,大话少说几句,还是手底下见高低吧!少爷可没工夫与你闲聊。” 搠着又告诉陆玉华道:“华姐姐,不可留情,切记,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月里嫦娥听了这话,由衷地打个了一冷颤,心中浮现了一片凄惨的景色,那就是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场神泣鬼号的恶战。 九纹青龙白胜义的一阵慑人心魂,阴恻恻冷森森地狂啸,接着人影一动,手中长杆,化万点杆影,向罗俊峰洒下。 其余爪牙,也纷纷举起刀棍向陆玉华扑了过来,这是一场混战,没有江湖任何道义,他们不懂得这些,只知道白胜义怎么吩咐就怎么做。 而这种战术,正是九纹龙所面授的。 月里嫦娥一瞥对方竟也是用上这种卑鄙的下流手段,群攻群打,本来尚犹豫不决的心,顿时横了过来。 只见她一声长啸,腰中“卷风带”倏然笔直尺出,接着展开天山神尼独门带法,如虎入羊群,天神下降般,挟着千万条彩影,卷入了人群里面。 104 刹那间,哀号连连,惨叫震天,高阶客栈后园传出了极难-听的哭叫哀啸之声,哪是人间乐土?简直是地狱的屠宰场。 那人们死之重伤的哀鸣,与可怖慑人的叫声,构成一幅地狱刑场图。 九纹青龙白胜义挥一支烟杆,施出浑身解数,仍未沾到对方衣袄布角,而他自已身上所穿那件绸布锦衣,却已千疮百孔了。 手上、腰上、脸上,玉簪过处,被划成一条条鲜红的血槽,罗俊峰并没有杀死他,他恨透了飞龙帮内作威作福的歹徒,他要将他侮辱个够,然后才致对方的死命。 这种手段太残忍了,这是可怕的刑法,照理任何人做不出来的,但罗俊峰却失去了理性一般,但凭所欲,不问青红皂白。 他,变了,变得那么怪僻残忍,谁?导致他失去了人性。 那边月里嫦娥陆玉华越惊越战,你不见她热泪已涌满了眼眶,她不忍去屠杀这些人,但事情迫得她不得不如此。 对方也太不自爱了,死一个又上来一个,前仆后继,倒下的有人拉走,接着又有人接上,片刻又有人倒下。 陆玉华心里极为矛盾,极为痛苦,她哭了,她不忍再睹下去,在她心里,她记着的,已经有好几十人在卷风带下丧了命,她哭叫着:“你们不要再打了。” 可是她的手仍不停地舞动着彩带,不这样她自已就得丧命在乱棍刀刃之下。 只听九纹青龙传来一声极为慑人的惨叫,陆玉华回头一看,心中一酸,热泪又涌出而下,哭叫着道:“峰弟,阻止他们,阻止他们呀!这太可怕了。” 高阶客栈所有飞龙帮爪牙一见老爷惨死,全部一哄而散,纷纷越墙逃走,地上还有些带伤的,拚着最后的气力,反身欲逃。 月里嫦娥陆玉华垂下无力的双臂,扑到罗俊峰身旁,呜咽哭道:“峰弟,答应我,不要再有这种事发生了,我怕,我怕……” 罗俊峰自己何尝又不黯然心酸,他望着遍地横陈的尸体和伤者,喟然一声长叹,抱紧着陆玉华,道:“华姐,我答应你,不会再发生了”,他不忍再睹下去,垂着头挽着陆玉华,走出店外,牵着马离开马门关。 夜暮已低垂,晚风吹着两人,陆玉华脸上的泪渍也干涸了,他们像心事沉沉般并没使坐骑快跑。 离开马门关至今,两人保持了静默,没有说话。夜是寂静的,只听的得的得蹄声,在漫长死寂的道上奏出悼乐。 很久,病书生罗俊峰吐出了一口深长的叹息,喃喃说道:“我错了,我实在对不起恩师……我……” 接着又叹息道:“华姐,我变了,变得太可怕了。” 陆五华抬起头,安慰道:“峰弟,你没有变,我了解你的心境,惠妹妹的出走,对你的打击太大了。” “……” “原谅我峰弟,我无法安慰你,因为我找不出更适当的言词,这是我的错,没能缓和你恶劣的心境。” 病书生罗俊峰听了这话,忍不位内心的辛酸,热泪竟不由自主地滚出眼眶,眼前一片迷朦,他哭了,由衷的。 很久,他说道:“华姐,你累不?整日奔波,又没好好休息,唉!是我害了你……” 陆玉华道:“不用再说了,你先冷静你紊乱的头脑,我会好的,这一点点的小事不用劳你关尽。” 说着催马靠近病书生身旁,伸手挽着罗俊峰的手,紧紧的一握,说道:“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们就这样缓缓夜行,也不必再休息了。” 病书生罗俊峰手腕被陆玉华这一握,顿时一股热流由手传遍全身,感到无比舒泰,他觉得世界上唯一能够真正了解他的,就是这位华姐姐了。 每想到此,一阵愧疚自然地爬上心胸,几天来他冷漠了华姐姐,一心一意于寻找失去的惠妹,而淡忘了身旁佳人。 陆玉华是较懂事的孩子,她能逆来顺受,丝毫不因罗俊峰冷淡了他而表示不满,或吃醋的现象,反而更温柔地照顾这位失魂落魄的病书生。 在爱情的战场上,无疑的陆玉华已打了一次胜仗。 当第一道曙光穿透树林照射在山道上的时侯,宁静的山林传出阵阵细微的蠕动声响,这是万簌睡醒的时侯,吱吱鸟鸣,扑扑展翅的声音,由小而大,由细而高,渐渐错杂地交响着,犹如没有音律的乐章,给大自然平添了一份热闹气息。 一夜来,两人不再发现任何敌踪,这一夜时间,两人缓行,已到桑壁。 桑壁在吕梁山,途中经过桑壁就正式踏进了吕梁山脉,而飞龙帮基地却远在吴城以北吕梁山里。 由桑壁到吕梁山,途中经过石楼,暖泉,中阳等地方,而这些地方全是飞龙帮势力范围之内,罗、陆两人每走一步,就深入虎口一步,危机也更接近他们两人。 月里嫦娥非常担心,两人此次自动单闯,并没有告知任何正派人士,万一出了差错,后援已绝。 报仇不成,丧命在此,岂不太冤枉了些,但是此地距离武当何止千里,远水救不了近火,纵使他们知道,也无从赶来救援。 病书生罗俊峰似看出陆玉华的心意,说道;“华姐,有何值得你深锁眉头的,如果你担心峰弟出事,那就是天下的大傻瓜,飞龙帮并非龙潭虎穴,怕怎的?” 玉华听了这话,愁更甚,她说想:“峰弟,我们先找一家住户借宿一冕如何?” 说着假意抚上额,身子晃动几下,煞有其事般,罗俊峰睹状惊问道:“你生病了,我们进镇里找一家客栈信息。”陆玉华道:“不,我们不能再惹事了何况我身体又不舒服,还是在附近找一家老百姓借宿较妥。” 罗俊峰连忙回答道:“这样好,事不宜迟,走。” 说着一拍马,飞也似的在前领路向前面小村庄跑去,陆玉华在后急叫道;“峰弟,急什么,我不行了。” 罗俊峰闻言猛一勒缰,愧然道:“真糊涂,竟忘了你身体不舒!”说罢一偏马首,策马跑回。 陆玉华埋怨道:“看你这样子,怎能扫荡飞龙帮,前面村庄户不少,飞龙帮耳目众多,去了不是等于败露了形踪。” 说着手指左边那座山脚,道:“那边定住有人家,那里隐蔽些。” 罗俊峰现在早闹得没有了主意,唯华姐之命是从,于是连忙将陆玉华抱过来,两人共骑一马,一手扶着陆玉华,一手牵着空马,向山脚那边飞奔而去。 走过一段田间小路,前面横阻着一排丛丛的翠竹,蓦闻一声:“打!” 罗俊峰闻言一怔,连忙一勒缰,一看,那里有什么暗器,不由楞住在那里不敢稍微向前走近一步。 这时,蓦闻小童笑声,接着眼前人影一闪,两人面前跃下一个人来,那人一落地上欢叫道:“峰叔叔,我早知你们会由这里经过哩。” 病书生罗俊峰一瞥那小孩,竟是哪咤神童万小宝,不由一怔,惑然问道:“你……怎会在此?” 哪咤神童神秘地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先进屋子再说。”说着做个鬼脸,径自飞也似的跑屋向里。 病书生罗俊峰满脑子疑团,哪咤神童万小宝远在华山奇云谷,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罗俊峰疑为梦境,不过眼前事实分明,哪是置身梦中?月里嫦娥陆玉华何尝不是满腹疑惑,如坠云里雾中。 两人跃下马,走进屋子,哪咤神童业已准备茶水在那里等侯了,病书生罗俊峰别的不问,急急问道:“你一个人?令师呢?” 哪咤神童万小宝咬着嘴唇,显得非常神秘,微笑着说道:“急什么?我一个人怎能跑到这里来?师父他老人家迎接你们去了,大概很快就会回来。” 罗俊峰禾微微一楞,道:“什么?他迎接我们去了?你这……” 万小宝嘻嘻一笑,道:“奇怪吗?峰叔叔。” 105 罗俊峰点头说道:“奇怪,太令人费解了,他老人家怎么会知道我们来?” 万小宝不做回答,道:“不要瞎猜了,还是先喝点水歇一会儿,等一下自会使你们明白的嘛!”罗俊峰见套不出万小宝的话,也只好做罢,往桌子上拿起一杯茶给陆玉华,自已也喝了一杯,然后说道;“小鬼,你再不说叔叔可要走了。” 说着拉着陆玉华的手,往外就走,哪咤神童万小宝一瞥峰叔叔真的要走,不禁大急,连连说道;“峰叔叔不要脸,这么大的人也使孩子气,羞也不羞?” 病书生罗俊峰被说得脸色微红,道:“不要你说了,我们走!”说着拉着月里嫦娥陆玉华走出门外。 蓦然,外面传来苍老的声音,道:“老不死的没骗我,峰弟果然在此,哈哈……怎么啦!也不等老要饭的,真想独闯吕梁山不成?” 说话声歇,门外走来一位老叫化子,不用说就是追云神乞赵哲了,罗俊峰一见义兄到来,不禁大喜,道:“大哥您也来了,您不是跟万老前辈到云南去了吗。” 追云神乞赵哲疯疯颠颠说道:“是网,要到云南去,不过那个小娃儿又把要饭的拉到这里陪葬,唉!老要饭的生不逢辰,终年为人跑,好命苦啊!” 罗俊峰不明赵哲所说小娃儿为谁,误以为是小宝,遂说道:“这样说大哥早几天就来了?” 追云神乞赵哲说道:“谁说的?老要饭的也是今天才到的,害得我找了老半天,才被引到这里。” 两人正说话间,屋里哪咤神童也听到追云神乞的声音,冲了出来,一见面就嚷叫道:“老前辈,你来的正好,峰叔叔不理小宝了。” 追云神乞一见万小宝,马上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都是你,要不然你那老不死的师父也不会来的,以后老要饭的出了事,就得由你这小鬼赔命。” 哪咤神童万小宝闻言一怔,问道:“为什么?” 追云神乞不理会他,径自一摇三摆,迈着八字步走进了房里,罗俊峰与陆玉华也跟着又回到屋子里。 这些事弄得病书生糊涂万分,追云神乞远赴云南点苍,何故中途变卦,又折返至此,听他口气似乎有人在中途把他叫回,那人是谁? 哪咤神童万小宝,最关心的莫过他的祖父穷儒万念祖的事,于是开口问道:“前辈,我祖父他怎么没来?” 追云神乞赵哲听了这话,故意偏头不理,瞬间,才慢吞吞地吐出字来,道:“你先别问,快将你们师徒来意说完,要饭的才告诉你。” 这是要挟,条件相换,哪咤神童急于知道祖父侠踪,只好回答道:“我说了您一定不能赖,否则我也不说。” 说着顿了一下,看看追云神乞,又见赵哲点了一下头,应诺下来,于是小宝才接着说道:“自峰叔叔离开奇云谷之后第二天,师父就带着我出来,他老人家放心不下,一路追踪峰叔叔,以后就到这里来了。” 追神乞听了这话,绷起脸怒骂道:“小鬼你还想骗人,那有追人追到这里来的,天山是由这里去的吗?说!快说!不说老要饭的可要打人了。” 哪咤神童也双手插着腰,气鼓鼓地说道:“你打好了,人家话都还没说完,您怎么知道我骗您了。” 追云神乞转怒为喜道:“好好!你说你说,老要饭的不打你就是。” 哪咤神童才破怒为笑道:“早知道你是假装,我才不说哩。” 说着才原原本本的将下山的事告诉众人。 原来罗俊峰离开华山奇云谷之后,哪咤神童就吵着柴樵瘦离山,柴樵叟也深为病书生担心,他知道若凭梅花神剑王尧弦与月里嫦娥陆玉华两人,是不能保护罗俊峰的,以飞龙帮庞大的势力,及帮中高手,罗俊峰生命堪忧。 于是听了万小宝的话之后,毫不考虑地离开奇云谷下山追来,奇云谷就暂由点苍双剑两人暂为看守。 柴樵叟师徒两人下山之后,就沿上天山大道,一路晓行夜宿追赶下去,可是这一来竟没有发现罗俊峰的踪影。 当然柴樵叟师徒两人不知道罗俊峰等三人是晓宿夜行,连番遇警,更不知晓罗俊峰崆峒失踪,两奇人闹崆峒之事。 追到甘肃白龙镇时,罗俊峰业已离开崆峒,折返山西。哪咤神童万小宝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不再说下去。 追云神乞正听得津津有味之际,被小宝一停,连忙催促道;“快说呀!小鬼,追到山西之后为什么不再往天山追下去,何故折返到这里。” 哪咤神童神秘的一笑,眨着大大的双眼,看了罗俊峰一眼,说道:“那时却碰见一个人,那人告诉我们说峰叔叔业已病愈,赶到飞龙帮去了。” “谁!”月里嫦娥与罗俊峰两人异口同声问道。哪咤神童摇摇头,道:“那人是谁,恕我暂不奉告,日后自会明白,我们师徒听到这消息之后,知道事急燃眉,深恐峰叔叔一人独闯飞龙帮,于是星月兼程,先跑到这里来,昨天,途中又遇到那位神秘的人,由他口里我们才确定峰叔叔今日一定会到达此地,所以家师一早就到桑壁镇,等候你们去了。” 说到这里,罗俊峰等才明白柴樵叟师徒两人来此的原因,不过,那位神秘客是谁?颇令罗俊峰费疑。 追云神乞点点头,笑道:“小鬼没骗我,老要饭的也被人留条指示,才赶到这里,要不是碰到你那个老不死的师父,要饭的早跑到吕梁山了。” 罗俊峰听了两人的话,对那位神秘客发生了好感,深知那一定是一位前辈异人,于是向追云神乞问道:“大哥,那人你见过没有?是不是前辈高人?” 追云神乞也与小宝一样,神秘地微笑道:“你问他做什么?老要饭的也不知道是谁呀!我想……若不是前辈高人,怎会见首不见尾呢?” 说着清朗地哈哈大笑,遂即向哪咤神童说道:“小鬼!你准备孝敬老要饭的东西没有?” 哪咤神童一听,知道这位怪侠的说是酒了,又见他咬唇偏头一想,说道:“有倒是有,没有东西换,恕不招待。” 追云神乞一听这里有酒,涎水竟然流出了嘴,只见他急急问道:“是不是又想学要饭的压箱本领?只要你先送上一大壶,没有问题,准教你两手,咱们来个君子协定,一手交货,一手教艺,如何?” 哪咤神童嗤之以鼻,道:“哼!谁希罕您的追云手,我才不学哩,我要你说出我祖父的行踪。” 追云神乞说道:“这还不简单?好,你先送上酒,老要饭的先润润喉,再说如何?” 哪咤神童摇摇头道:“不行!先说再喝,晚辈决不食言。” 追云神乞见小宝如此刁蛮,拿他无法,遂说道:“谅你不敢。” 接着说道:“你祖父闻讯之后,与老要饭的分手,独自逃走,看样子你祖父越老越贪生怕死,一听要扫荡飞龙帮,竟惊得魂飞胆丧,偷偷溜走,大概回家纳福去了。” 说着严肃地长叹一口气,煞有其事的,哪诧神童一见他说得这么慎重,误以为真,深对祖父的人格惭愧,只见他垂下头说道;“不会的!我祖父不是那种人,他老人家一定另有他事,联络志士高人去了。” 追云神乞说道:“俊孩子,你懂个什么屁,快!话已说完了,酒还不快送上来,咱位君子一言九鼎,还不快去。” 哪咤神童摇摇头说道:“不行,您老人家并非实言,因为我祖父不是那种人。” 追云神乞佯怒道:“是不是你管他不着,我们的诺言你得遵守,快送酒来。” “不!”哪咤神童道。 “好呀!有其祖必有其孙,你不送老要饭的难道不会自己拿。” 哪咤神童道:“你去拿吧!反正这里并没有酒,昨天我们来时,这一家全住着狗崽子,经过一场打架,什么都打碎了,还会有酒?” 追云神乞一听,心知上当,不禁伸手一抓,向小宝抓来,口里嚷着叫道:“小鬼,我要打烂你的嘴巴,年轻轻的竟会骗人。” 说时,手臂又快爬到小宝,只见小宝轻轻一闪,躲了过去,口里说道,“羞羞,大人欺侮小孩,没有什么了不起,您抓不到我。” 追云神乞道:“欺侮你就欺侮你,谁敢干涉,说谎的孩子应该好好整治才行。” 说着又向万小宝扑了过来,一老一小,象捉迷藏似的一追一跑,在屋子里左逐右追,捉起迷藏来。 真可笑!追云神乞已至花甲之年,犹童心未泯,真是风尘异士,性情古怪孤僻,他是真要抓小宝,只不过闹着玩的。 否则以他一身超人的奇学,十个小宝,也不消片刻,一一被擒了。 106 这位老怪侠这么追抓,其实反正是暗授万小宝武功哩,起先小宝不明究里,气得眼鼓鼓地使性跟他闪避。 及至后来,边跑边想,觉得不对,追云神乞怎么每至快抓住自己时,都收手不抓,一任自己东西乱跑,处处逃避。 这一想,给他想到了,敢情追云神乞不是真心抓他,而是暗授神功哩,于是心中大喜,也跟着一躲一闪,交起手来。 追云神乞知道此子想通了,于是说道:“这才像话,小子老要饭的要你命了。” 说着一个飞身,“飞鹰扑兔”双臂长伸,十指成勾,向小宝抓下,小宝睹状又是一个旋身后掠。 可是他这一变招虽言快捷,追云神乞更是快的出奇,他那平伸的双臂,倏地中途变招,“反手摘果”一上一下,上臂往上宝后领一抓,下臂猛扫小宝双足,双管齐下,任小宝轻功再好,也逃不出这一招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清朗的长笑,道:“叫化子又在欺侮小孩子,小宝,‘拨云见日,风卷残云’。” 这一突然的声音并不惊住屋内众人,因为那声音太熟悉了,小宝闻声心中一喜,连忙按着来人所示两招,果然轻而易举地逃出了追云神乞之一绝招之外。 追云神乞哈哈笑道;“要得要得,来人可是老不死的,话说在前,没有酒,老要饭的就只有抽脚再见了。” 追云神乞话刚落,门口业已站立着两个人来,哪咤神童一瞥来人,欢叫一声:“爷爷”竟热泪盈眶,扑进了穷儒万念祖的怀里,孺慕之情,感动得罗、陆两少,眼润鼻酸。 进来的一位是柴樵叟建生,一位是穷儒万念祖,穷儒抱着爱孙小宝,问道:“孩子,老要饭的欺负了你是不是?等一下爷爷一定为你出气。” 万小宝转过身子,指着追云神乞,道:“你骗人,你骗人,我早知道爷爷不是那种人。” 穷儒不明所以,诧然道:“他说什么?” 小宝说道:“爷爷他骂您,他说爷爷是贪生怕死的人,早溜掉了。” 穷儒万念祖闻言早知这位怪人又在耍小孩了,于是哈哈笑道:“不要理他,大概你没请他老人家喝酒吧!” 说着拍拍小宝的肩,向病书生罗俊峰说道:“我们又碰头了,要不是姓郑的姑娘留信给穷酸,你这孩子不出事才怪。” 罗俊峰闻言,全身一震,道:“什么?郑妹妹,她人呢?”说着一副猴急相,不由使众人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追云神乞又是那个老样子,嘻嘻裂着黄牙,道:“我的多情郎,你急什么?有老要饭的哥哥,还怕佳人飞上天不成,唔!你怕了是不是,人家看你佳人在抱,多不害羞,得跑到尼姑庵,削掉三千烦恼丝,看你不陪老要饭哥哥一个人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月里嫦娥乍闻追云神乞又提到“佳人在抱”不禁羞涩得满脸胀红,垂下头极不自然地播弄衣角,并不时偷送秋波,斜瞥心上人。 病书生一听郑惠果然削发为尼,不禁大急,慌忙问道:“真的!她已入了空门,大哥快告诉我,她人到了那里?” 追云神乞一偏蓬头,佯怒道:“我不知道,你自己不会去找?” 病书生罗俊峰信以为真,黯然一声长叹,一跺足,在这么多前辈面前,竟不害臊地喃喃自语道: “唉!都是我不好,惠妹,我害了你,等我扫荡吕梁,亲刃仇人之后,天涯海角,一定寻回你。” 穷儒万念祖睹状心中不忍,道:“都是老要饭的多嘴,峰儿,别理他,郑姑娘的事由穷酸一手包揽,现在还是谈谈正事要紧。” 追云神乞赵哲道:“不要脸,你也能做月老?哼!你真多嘴,谁要你这老酸鬼说出来。”说着对病书生罗俊峰说道:“峰弟弟!要饭的恭喜你了,有那个穷酸样,包你左右逢源,双美在抱啦!” 罗、陆两人被二奇你一句我一言,说得两张脸没地方摆,尤其陆玉华,真恨不得地上生出个洞来。柴樵叟身为此间临时主人,一进屋被这两位宇内怪人滔滔不绝说个没完,自己竟像成了外人似的,不觉好笑,一见两奇斗嘴斗得差不多了,遂说道: “老夫黍为此间主人,各位光临总有个招待才行,小宝,你赶快到房里将那些陈酒汤菜一起送来。” 追云神乞一听里面早蓄有陈酒,知道自己又上了小鬼一次当,哇哇怪叫道:“好呀!老不死的真行,教出这种说谎的徒弟,酸鬼更行,生了这么个有侮辱祖宗的好宝贝。” 说着不等小宝进内,一个抢先头,跑进房内。 瞬间,双臂提着两大壶,一摆摆地走出来,那裂着黄牙的嘴唇,口涎直流,状极滑稽,房外诸人睹状捧腹大笑不已。 追云神乞放下一壶,径自提起另一酒壶,打开壶盖,果然陈酒不凡,盖子一开,芬芳四散,扑进全屋子里的人鼻内,就连不喜此道的陆玉华,也闻味流涎。 追云神乞独自喝上一口,舔舔舌,赞美道:“好酒,好酒。” 穷儒万念祖哼了一声,说道:“酒是上等好酒,人是人间穷叫化,不配不配,我说花子,你别装疯卖傻了,正事不谈,看我打碎酒壶不?” 追云神乞又贪婪地咽了一口,放下酒壶,道:“今朝有酒当需醉,管他明日上吕梁,穷酸何必多罗嗦,有事叫花自承当。” 一杯黄汤下肚,叫花子也念起打油诗来,可笑!酒的魅力真能启发灵感不成。 穷儒又罗呸的一口,说道:“屁人屁诗,满室屁味,好臭呀好臭。”说着煞有其事地掩鼻而过。 追云神乞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又喝上一口道:“手拿两只鸡腿,满嘴全是酒香,喔!不错!不错!” 一面说,一面摇头晃脑地,又引得大家笑声爆响,竟然忘了他们正有着一场武林大战,在等侯着。 当夜,众人详谈了约两个更次,结果还是决定待机出动,希望多蓄实力,再一举扫荡魔巢,其间,只有罗俊峰一人默然,陆玉华深悉罗俊峰的心意,一再安慰小侠,等这方人员齐集之后,再大举上山。 可是病书生却大谬不然,虽不敢反对众议,心底下却一百个不愿。 这也怪,十八年了,他无日不在思念着母亲,如今,他业已踏进了母亲所住的地方,他那能再忍耐下去。母亲的呼唤在他内心燃起了一把火,他要跑上去。 只要能目睹慈颜,即使那只是短暂的一瞥,他也甘愿冒生命的危险去享受那慈母眼光里流露出来的光辉。 何况,他的仇人,这时不是正狰狞地奸笑着,在那山的深处狂笑。 他隐约听到那声音,那发自仇人口里的讥笑:“儒夫!上来吧!我在这里,你敢上来吗?你看懦夫,躺在我身旁的不是你的父亲吗?来吧!尽管上来,我等待着你这懦夫,你看,驯服在我怀里的不正是你的母亲,抢回去吧!懦夫,你敢吗?哈哈!哈哈……” 一阵阵的狂笑,像千把利忍,直刺着病书生的心房,只见他紧握着双拳,猛地一擂:“哗啦!”一声巨响,病书生才惊醒过来,一看,自己竟将桌子打碎,桌子上酒菜竟飞溅激射,把在座诸人溅上一身。 追云神乞一见他无缘无敌击碎桌席,惊问道:“峰弟!你疯了。” 病书生惭愧地低下头,带着泪水,说道:“对不起,诸位,我做了一场梦。” 穷儒万念祖非常了解罗俊峰此时心境,见他好端端的坐着吃饭,竟会突然做起梦来,这不是梦,是幻觉,如果他不是沉湎在回忆里,必是他已想到了亲仇。 穷儒万念祖说道:“峰儿你应想开点,报仇之事,势在必行,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今夜咱们商讨的结果,我方的实力还嫌太弱,过几天可能会改变过来,你急也不急在一时啊!” 罗俊峰根本没听进万念祖的话,他并非不晓得目前的形势对已不利,但是,复仇的烈焰已迷惑了他天赋的理智,他要报仇,他要雪恨,即使送掉生命也在所不惜。 107 第二十五章 夜,是宁静的,尤其山野的夜,更是如此。罗俊峰躺上床,翻来覆去,思潮起伏,一夜不能成眠,他静静地听着,直到全屋传来彼起此落的鼾声,他偷偷地起身,本来他是合衣而眠,根本不需做任何收拾,一起床狸猫似的,掠飞而去。 像一缕白烟,他掠出屋外,牵着俊马,翻身上鞍,双腿一夹马腹,风驰电掣般,向吕梁上跑去。 这时,他身后躲着一个人,由入夜到现在一直监视着他的行动,这人是谁?正是最关心他的心上人月里嫦娥陆玉华。 罗俊峰一离开茅屋,陆玉华知道再也不能阻止他的意志,连忙叫醒房里所有高人,在罗俊峰离开不久,他身后大大小小五条黑影紧跟在身后追去。 按下月里嫦娥陆玉华等五人追踪之事不提,单表病书生罗俊峰骑马离开茅屋之后,飞也似地驰过桑壁,由桑壁到吕梁山,以目前罗俊峰速度,须费时二日的时间,若星月兼程,一日半的工夫即可到达吕梁山山脚。 这一日,正是黄昏的时候,吕梁山山脚,源泉这地方跑来一匹骏马,马上坐着一位少年,少年一进源泉,并不寻找住宿和饭馆,本来源泉是二十来户人家组成的一个小村庄,没有饭馆,更谈不到客栈一类的地方。 少年正是病书生罗俊峰,他跑过源泉,马不停蹄地冲了过去,自桑壁离开众侠之后,他一直没有睡过,奇怪的,那来力量支持他? 当他骑过源泉之后,连忙跃下马,将马缚于隐蔽的树林里,然后返身又跑回源泉,可是并不进庄,在庄外找到一家落了单的屋子,上前叩门。 这时是日落西山,农夫归家的时刻,源泉是一个极偏僻的地方,一到黄昏,人们就躲在屋子里,很少外出,罗俊峰的叩门声惊动了这一家朴实的农家。 很久,柴扉开处,走出一位年老的老太婆,罗俊峰连忙恭身说道:“婆婆,小生是出外游学的,路过此处,前面又没有村庄,能否讨一杯茶水,明日一早就走?” 老太婆由头至脚打量了罗俊峰一番,很久才说道:“请进!” 罗俊峰道了一声:“谢谢婆婆”接着进了屋里。 只见屋里老老小小,坐着六个人,正围在桌上吃饭,一见婆婆引进一位书生,全感意外,十几只眼睛全朝罗俊峰望来。 罗俊峰并不害窘,一一向全屋农夫打拱作揖道:“各位老伯,小生打扰了。” 这时一位年纪最大的老人,起身说道:“你真大胆,单身出远门,难道你不知道这里不太平静吗?” 说着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唉!几年了,这里已不再有客人来临,来来,你吃过饭没有?” 病书生罗俊峰目的不在投宿,他对吕梁山地理不熟悉,目的是向这家人询路而来的,一人家请吃饭,也不客气地说道:“尚未,就扰各位一顿了。” 说罢马上有人让坐,罗俊峰不再谦虚,谢了一声,径自坐下来,他心里想!反正入夜就要离开,先充饥再说。 这时,那老人问道:“小老弟,你由那里来的,家乡呢?” 罗俊峰谎言说道:“小生家住宜川。”说着不愿离太远,连忙问道:“这位老伯,诗问您上吕梁由那一方向走?” “什么?”老人闻言一怔,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我说要到吕梁山,由那条道路走。” 老人这次听清楚了,不由地多看了书生一眼,道:“你……你想上山?” 病书生罗俊峰点头说道:“正是,老伯。” 这一说全屋子的人又把眼睛集到他身上,怀疑这位病黄少年,大概病晕了头,想去送死,老人说道: “小老弟,恕老夫直言一句,你神经是否正常,那地方是人去的地方吗?莫非老弟活得不耐烦,唉!年轻轻的生了病也得想开点,千万不能去送死。”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觉得好笑,不过对这一家的诚意,自是由衷的感激,于是说道:“不满诸位,小生今夜来此,乃专为上山寻人而来,因路径不熟,才冒昧打扰各位,各位原居在此,对这一带必非常熟悉,能否指示捷径,感恩不尽。” 老人听了这话,心中暗暗一急,说道:“小老弟与此山上的人认识?” 罗俊峰摇摇头,说道:“不,并不认识,老伯请您告诉我,我所要知道的,其他的恕我不能回答。” 老人摇头喟叹一声,道:“这是吕梁山的后山,如果你要进山,由前面进去,自有人迎接,若由此上山可是危险性较大。” 说着详细地告诉罗俊峰进山之路,然后说道:“不是老夫多事,还希望你别冒险的好,十几年来,很少有人上山之后,再出来的。” 罗俊峰道:“谢谢老伯忠言,谢谢你们的热情招待,小生永世感激,不再多打扰了,谢谢各位。” 说着起先离桌,向他们一恭作礼,走出门外,接着一沾地,展开罕世轻功,如电光火石般,一瞬眼,消失在夜里。 老太婆送到门外时夜已消失了罗俊峰的身影,不由她全身发毛,不寒而栗,叫道:“有鬼,有鬼!”说着“砰!”的猛关上门,跑进屋里。 罗俊峰罗按着老人所指,飞也似的向山里电逐而去,一边跑一边想到:“飞龙帮应该有所警惕才对,自桑壁到这里,何以路上并不见半个人来?照理全戒备森严才对,怎么自己一路上来,半个哨卡都未发现?” 正想间,脚下突然绊到一件东西,病书生前冲的身子被这一绊,踉跄几步,隐足回瞥,不由一怔,原来地上躺着一具人体。 俊峰罗回过身来一瞥,竟是劲装喽卒,早已死去。 俊峰罗并不理会,继续向前跑去,未跑出十步,一株树木旁斜立着一个手持单刀的壮汉,服饰与先前一人一般,办俊峰上前一摸,竟是被点了穴的飞龙帮爪牙。 这一发现,顿时罗俊峰如坠云雾中,到底是谁?在他未进山之前,莫非已有人先上了山,那人又是谁? 想着又继续沿山路迂迥走去,这一走更使病书生疑窦丛生,他每走十步距离,必有一人壮汉被点倒在地上,由第一次发现那汉子至今,少说也有十一、二人被点了穴道。 无可置疑的,自己上山之前,已有高人为自己开了路,那人是谁?病书生痴立良久,被那位神秘的怪人弄得呆立在那里,忘记自己今夜的使命。 约一盏茶工夫,山上突然传来喧哗人声,病书生由梦中惊醒,一见,山上火光如昼,向这边走来,其中还杂着喝叱的叫骂声。 病书生知道必定是他们已发现了卡哨喽卒的被制。 事不宜迟,罗俊峰一个沾地掠起,整个身子拨上树梢,宛如灵猿翻树般,轻捷地一树翻过一树,向火光那边飞去。 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叫道:“常堂主到了!” 108 持火巡逻闻声顿时静了下来,罗俊峰这时已到众人两丈远的树上静观,只见一条黑影很快的飞落地上,众人一见来人,顿时禁若寒蝉,恭立在那里。 来人正是夜袭华山奇云谷,与夜啼鬼同路的飞龙帮飞豹堂堂主常远时,只见他开口说道:“什么事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 这时一位带班的中年壮汉,说道:“警禀堂主,咱们巡逻至此,发现我们兄弟全被点了穴道……” “什么?真有这事?”常远时惊叫道。 跟着那带班壮汉一一将所见的报告给飞豹堂主,罗俊峰躲在暗处,听了这话,也暗自惊疑不已。 由那人口中所说,飞龙帮派遣在这后山警戒的喽卒,全被人点倒,为数二十三人,竟没有人发现敌人面目,这份轻巧,这份手法,若非一流高手,焉能至此? 飞豹堂堂主常远时听取报告之后,自语道:“莫非是救走姓郑小姐那人,又来扰山了?”说着,向他们说道:“来人已深入重地,恐怕还有别人同来,你们应更谨慎,一有警派人马上放出响箭报告。” 说着,双肩一动,向来路跑去,罗俊峰一见常远时离开,知机不可失,自己不谙此间地势,不妨紧随在他身后,岂非轻易地可以接近匪巢腹地。 心念刚动,一个“飞燕山林”单足轻点枝干,快逾闪电向常远时追踪而去。 以罗俊峰罕世绝高轻功,在常远时身后一丈远处跟踪,前面飞奔回总寨报警的常远时,竟没有发觉出来。 约莫有一顿饭时间,前面常远时骤然一顿身子,“咦!”的惊叫一声,病书生连忙横身侧移,闪过一旁,只见飞豹堂堂主常远时前面四步遥处,躲着一个人,常远时很快的跑过去,抱起那人,叫道: “刘三,刘三……”那人早已死去,常远时放下那人,喃喃骂道:“好狠的手法!哼!今夜若不捉下你碎尸万断,誓不为人。” 说着将刘三尸体拖到道旁,又向前奔去,病书生也深为剑林,高手云集的飞龙帮如入无人之地,足见来人武功已达仙侠之流,所惑者,来人到底是谁? 两人一前一后,又跑了一段山路,前面又迎来数十位喽卒,罗俊蜂连忙一个翻身,急逾闪电闪进了道旁草里,那些人一见常远时,纷纷止步,其中一人说道:“常堂主,你身后不是带着一个人吗?那人呢?” 飞豹堂主闻言一楞,回头一顾,道:“没有呀!只是我一个人而已,王老前辈可能是看花了吧!” 罗俊峰由草缝住外一看,心中一凛,原来说话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夜啼鬼王建兴,病书生闻言心中暗想,道:“好厉害的眼光。” 夜啼鬼王建兴温言道:“老夫明明看见你身后紧随着一个人,那曾眼花,莫非是鬼?” 说到鬼,常远时不禁毛发,一股冷意立即透背而下,连忙又回头一看,那来人影?不由诧然问道: “前辈果真看见?这就有了,晚辈由后山回来,一路只发现刘三死在地上,并不见有任何敌踪。” 夜啼鬼王建兴说道:“没有敌踪何以后山会发生二十三名喽卒被制之事?” “什么?您老早已得报?” “来人侵入总堂留柬,老夫闻警跑出时,早失去来人身影。” 常远时乍闻来人竟侵入飞豹堂,心中大急,慌问道:“失掉什么没有?帮主知道没有?” 夜啼鬼冷冷哼了一声,道:“知道又能怎样,平日养了这批脓包,一旦敌人侵入,个个被制,以后传入江湖,岂不笑掉人家大牙。” 这一说一语双关,连飞豹堂主也被骂上,只见常远时一张脸红烧烧的变成猪肝色,但目前这位身列天山七鬼,武功盖世,被骂了还不是哑子吃黄莲,有苦难言。 一旁躲在暗处的病书生罗俊峰,听得忍不住想笑,的确飞龙帮竟是这般草包,被一个人搞得天翻地覆,犹未摸清摩人的底,真是…… 这时,蓦闻夜啼鬼王建兴怒喝道:“谁!别再藏头藏后,老夫早已发现你多时,还不出来受死!” 敢情夜啼鬼自发现常远时身后有人之后,就一直注意四周,他虽一面与常远时谈话,却一面留心着这附近,结果给他发现罗俊峰藏身处有可疑之处,遂发言激敌。 其实他根本没有发现罗俊峰,只是觉得可疑而已,如果罗俊峰不出来,他一样也是不会确实自己所疑。 可是病书生罗俊峰却不这么想,一来又年轻气盛,今夜来此本想堂堂皇皇登门索战,被这一喝,竟一个长笑,飞掠而出,这一来无疑地给夜啼鬼争了面子。 长笑声中,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位白衣儒服,病黄少年,夜啼鬼与常远时一见他,异口同声,惊叫道:“是你!” 病书生说道:“不错是我!” 夜啼鬼王建兴,飞豹堂主常远时两人都是病书生手下败将,华山奇云谷一战,对这位轰动江源的小侠,早已心胆惧落,一见今夜现身的是他,不禁由衷的打了一个冷颤。 夜啼鬼王建兴说道:“好大胆,单身硬闯飞龙帮地,敢情你活的不耐不成?” 病书生罗俊峰说道:“不错,姓罗的活的不耐,特地领死来了。” 飞豹堂堂主常远时时怒喝道:“今夜之事全是你所为?” 罗俊峰笑首应道:“正是,连你身后追踪的鬼也是我”,常远时闻言气得毛发竖张,一声暴叱:“找死。” 说着双臂勾屈,如虎扑羊,向罗俊峰脸面抓下,这一招有个名堂叫“猫洗脸”,实在是歹毒无比。 罗俊峰见状,微微一笑,一个旋身轻轻一闪,道:“找死的是你。” 话刚落,身形一变,但见白光一闪,陡闻一声凄厉的惨叫,常远时竟被抛出丈远,叭达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夜啼鬼王建兴,想援手都来不及,一看病书生一招之内谈笑声中,杀死一个飞龙帮堂主,不禁更加胆寒,身后十来名喽卒睹状,“哗!”的一阵惊叫,有胆小的竟四外奔逃,留下的只有五六名而已。 病书生拍拍手,说道:“姓王的老鬼,莫怪我心黑手辣,今夜罗某立誓大开杀戒,顺我者存,逆我者亡,如果你知机,请上道!” 夜啼鬼何许人也,身列天山七鬼,在飞龙帮中乃数一数二高手,虽慑于病书生威名,叫他让道,比死还难,只见他一声杰杰刺耳狂笑,过后,冷森森说道:“臭小子,说的好听,顺我者存,逆我者亡,凭你也配!” 配字出口,长臂盘空一振,劈了下来,接着就听到他夜袅似的哭声,如怨如诉,似号似啕,配合着他熊心掌,向罗俊峰狠狠劈来。 病书生罗俊峰自马门关,一夜戳杀高阶客栈飞龙帮爪牙之后,潜伏在他心底的杀性,完全暴露出来。 宇内二叟授徒时,唯一担心的就是孩子的杀孽很重,如今应了空空叟的话,罗俊峰野性暴发,形如凶虎猛狮,一上手就施出绝学,速战速决,他深怕夜长梦多,宰一个算一个,只要能早一时觅得仇人黄炎雄,他就心满意足。 夜啼鬼王建兴一生浸淫“熊心掌”为期一甲子之久,一时间罗俊峰也未能将他解决,两人交换过十来个回合,不由罗俊峰愈战愈急,深恐飞龙潘高手赶到,则自己无法逐个击破,由夜啼鬼的哭声不难使帮内高手闻警赶来。 夜啼鬼何尝不是边打边慌,他知道自己决非对方敌手,时间一久非惨败不可,也施出压箱底工夫,哭声大急,宁静的四野,传出了鬼哭神号之声,气氛倍增凄凉。 109 蓦然,病书生一声清朗长啸,身法一变,全身退后三步,单掌运足先辈异人疯道人秘笈“先天无极雷电气功”,又是一声短叱,单臂劈出。 刹时一股狂风,如惊凛排空般,向夜啼鬼卷去。 夜啼鬼一瞥罗俊峰运掌功来,全身格格一阵猛响,将熊心掌化成一股黑色浓雾,配合着他口里发出的鬼号,也挥臂迎了上去,声势好不骇人。 刹时两股狂烈的巨飚,在空中一遇,顿时“轰隆!”之声大作,夜啼鬼整个人被先天无极气功震出一丈多远,头脑金星直冒,胸口一阵疼痛,哇的一声,摇晃了几下,连头也不回一拐一摆的往帮内跑去,地上留下一摊浓血。 最惨的不是夜啼鬼王建兴,而是他身后留下的五六名壮汉,这时业已七横八竖地陈尸地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罗俊峰丝毫无损,更没有一丝同情之心,他觉得这些人平素为非作歹,死有应得。 只见他单足点地,整个身子凌空飞起,向前面夜啼鬼追去,前面奔跑的夜啼鬼身受重伤,又经过这一阵狂奔,内伤大作,一阵头昏目眩,跌地不起。 病书生罗俊峰追到他身旁,一见夜啼鬼重伤大作,本想再加一掌了却生命,但遂即一想,这样做太便宜了他,于是跨过夜蹄鬼身子,说道:“睡吧!你不会留太久的。” 正说之间,前面又传来人声,罗俊峰一瞥,连忙飞也似的迎过去,他不再逃避,因为他形迹已露,再逃就不是他所愿意的了。 奇怪!那些人跑到罗俊峰面前,竟纷纷四散,有的竟返身跑掉,这一来,罗俊峰更不怠慢,连理也不理众人,凌空掠飞过去。 他身子刚走过,那些四散的喽卒,竟纷纷起身,齐声喧叫:“射!” 顿时千万只弓箭,如雨点般全向罗俊峰身上射来,病书生闻声一看,心中不住好笑,区区弓箭,怎奈何他? 只见他连理都不理弓箭,身子又平空掠高半丈,接着斜斜地往前逐去,他身子方落地,身后不远处,所有弓箭全插入地上,说险也到了极点。 当这一批弓箭落地的同时,空中又射来一批为数不下数百支的弓箭,像骤雨一般,又往罗俊峰身上射来。 病书生有意卖弄,这一次竟不闪避,双臂运足六成神功,朝空中射下的弓箭挥去。 顿时两股狂风又迎空而去,这一来,病书生可上了大当了,陡见劲风上迎,接触空中千百支弓箭之后,蓦闻“轰!轰!”暴响,千百支弓箭竟自空中爆炸,浓浓的烟雾中夹着在千万的细碎铁片,如倾盆急雨,向罗俊峰下来。 病书生罗俊峰作梦也没想到弓箭会是带有爆炸的玩艺,及到发觉为时已晚,左臂竟被三片碎锿穿闪而入,顿觉一疼。 心知业已挂彩,不由他一声怒极长啸,全身凌空掠起,当他身凌空中的同时,那些喽卒竟一哄而散,四处逐奔落荒而去。 病书生被作弄,不由他怀着满腔怒火,又是一声长啸向内奔去,一阵狂奔,顿觉左臂隐隐麻疼,接着渐渐麻木,心中一急,慌不择路地向前闯去,心里也暗叫:“完了,中了崽子的计,难道那碎片上喂毒药?” 他的念头方动,整个身子一阵震抖,头脑一晕,眼睛一花,陡闻他叫道:“妈,不孝峰儿……” 就这样昏死过去,就连最后的几句话都未说完,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荒野里。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病书生腹内一阵咕噜,他睁开眼一看,全身猛怔,自己竟躺在一张绣床上,这屋子整理得非常清洁雅观。 罗俊峰这一发现,翻身欲起,身子方动,竟发觉全身虚脱无力,头脑又是一阵昏沉,不由他长长的喟叹一声,盖上眼皮,悲哀不已。 陡的房门一开,走进了一位妇人来,那人轻轻走到床沿,摸了病书生上额,细言道:“剧毒已消,应该复原了,脸色怎么这般黄腊?” 病书生罗俊峰微微睁开眼,一瞥那位妇人,心中一凛,暗叫:“好面善呀!在那里见过呢?” 只见那老年妇人,一副慈容,瘦瘦的脸上,胡桃似的布满了皱纹,但,却依然留着一对清澈的眼睛,不失去她年轻时的美丽。 再由那学荫遮映的眸子可以看出她一直生活在苦恼的环境里,你不见她笼罩着一层忧郁的颜色,显得那么为惘,沮丧。 病书生罗俊峰感激地瞥了妇人一眼,说道:“是您救了我?” 那妇人微微颌首应道:“是的,孩子你怎么一人跑到这里来?” 病书生罗俊峰不敢直言,在不明对方身份时,他怎能说出来意?何况他又全身无力,于是问道:“您是谁?伯母,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妇人被人家这一问,眼眶一红,说道:“我是谁,连我自己也忘了,孩子,这是飞龙帮重地,说话小声点,如果被人发现你我都没命。” 说着喟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其实早该死了,多少个日子,在望穿秋水中过去,怎么还不来呀!天哪!你可怜可怜我吧!” 病书生罗俊峰觉得这位妇人非常面熟,似曾相见,但又想不出何地相见,听她这么自语,虽听不清楚,但看哀戚的表情,像有着沉痛的心事般,也不觉同情地怜惜起她来,于是问道:“伯母,您有什么事?您在这里还不快乐吗?” 那妇人摇摇头,没有回答,一直望着罗俊峰,自她救罗俊峰之后,就觉得这孩子非常可爱,一种母性的慈光在心中产生,总觉得有一股亲切感,尽管这孩子是来飞龙帮惹事的孩子,照理与他站在相对的立场,但她却由衷的对这少年产生好感。 病书生罗俊峰见她默默地望着自己,不由问道:“伯母,您想什么?” “没有,孩子你好好的养息一下,你现在觉得难过吗?” 罗俊峰说道:“毒伤已愈,只觉得全身无力,伯母我睡了多久?” 那妇人闻言说道:“大约四个时辰。” 病书生一看窗外,果然天色呈鱼肚白,这样说自己昨夜中毒,距今才不过四个时辰,当然不会马上复原。 只听那妇人说道:“孩子,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病书生罗俊峰答道:“这是天生的,伯母。” “唔!”妇人说道:“莫非你就是外传的病书生?” “是的伯母,晚辈姓罗。” 那妇人乍闻眼前这位少年姓罗,又是外间盛传的小侠病书生,不禁全身血脉一涨,多看了一眼,口中喃喃念道:“姓罗……姓罗……孩子你姓罗……” 罗俊峰不明所以,慌忙问道:“怎么啦?伯母,您?” “没什么?我一时好奇,想起了一件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110 病书生罗俊峰毫不考虑的回答道:“我叫俊峰,伯母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外号呢?” “他们说的,我听得太多了,关于你的事,昨夜他们还为了你召开了紧急会议,孩子,你与他们有什么过节?” 病书生罗俊峰道:“不瞒伯母,晚辈与他们有不共戴天的大仇,晚辈说出来可能与您成了对敌,昨夜蒙您相救,您不会后悔吗?” “后悔?孩子,我何尝后悔,我正应该救你,告诉我孩子,你除了报仇有什么其他的事?” “有,寻找我慈爱的母亲。” 那妇人突然偏头,热泪夺眶而出,但随着即强忍着痛苦压住热泪的涌流,偷偷一抹,回过头来,说道:“孩子,你准知道你母亲在此?” “是的,伯母,我母亲被抢到这里已经十八年了,每夜都听到她老人家的呼唤?伯母,您知道黄炎雄这个人吗?他就是杀我父亲抢我慈母的仇人。”那妇人听到这一席话后,再也不能忍住内心的悲喜泪不由自主的涌眶而出,连忙转过身子,背对着罗俊峰,呜咽着,泣不成声地说道:“孩子,你母亲她早已去世,不在人间了。” “什么?”罗俊峰闻言猛地坐起,惊叫道:“伯母您没骗我?” 那妇人说道:“小声点孩子,不要冲动,你妈妈早已去世,伯母不会骗你的。” 病书生闻言热泪狂流,喃喃自语道:“您骗我,您骗我,我妈不会死的,她正等着我,告诉我,请您告诉我,我妈住在那里?” 那妇人不住的摇头叹息,道:“孩子,我不会瞒你的,你快答应我,孩子你回去吧!,报仇的事不要这么急,回去吧,这里高手如云,你一个人是无法报仇的的,答应伯母,否则我会后悔,后悔不该救你。” 病书生终于哀伤的走了。 她终于见了亲生骨肉,她应该高兴,可不是吗?忍辱含辛,十七年来过着度日如年的生活,一旦实现了渴梦,不是应该高兴吗? 没有,她只有更加的痛苦,她没有勇气承认自已是他的母亲,因为现在的她不再是十八年前清白的罗家妇人,而是一个沾满腥血的黄姓禁脔。 她不愿孩子为她蒙羞,更不愿她孩子看到这样的母亲,与其让孩子知道活着的,并不清白的母亲,倒不如让孩子永远怀念纯洁死去的母亲。 很快,她笑了,带着眼泪笑了,只听她望着离去很久的孩子,说道:“峰儿,妈终于看到你了,我心愿已了,我太高兴了,峰儿,死在地下的爹,若能知道,他也会含笑的,峰儿,妈并没有白等,妈会祝福你!……” 念到祝福你,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掠进她的脑海,只听她叫道:“糟了!他一个人怎能冒险!天呀!我太罪恶了,我没有阻止他,天呀!保佑他,他是罗家仅有的命根呀!” 说着推开门,往外冲去。 病书生罗俊峰离开此地之,不分东西,一直往山上狂奔而去,这时他的脑海里所想的不是报仇,而是证明那妇人所说的话,他母亲是否去世! 他着急,痛恨,他真想大声呼叫,像疯狂的狮子,危险早不在他心中,既使前面摆着的是刀山火海,他依然会毫还不迟疑地冲上去。 这时,前面突然黑影一闪,罗俊峰一个长身,扑了过去,那需费力一把抓住那人,竟是一个年轻的喽卒。 罗俊峰一手按住那少年,激动地带着颤声,问道:“黄炎雄在那里,黄炎雄住在那里说!说!快说!” 那人被罗俊峰那如铁般的胳膊一按,惊痛交加,拦声说道;“大爷饶命……饶命……小的说,小的说,不要再压了……” 病书生一时情急,一见少年这般模样,心中一软,稍为松手,道:“你说,不能骗我,否则没命。” 那人点点头抖声说道:“黄爷的家在那边。”说着手指着刚才罗俊峰出来的那间房子。 病书生一用力,说道:“骗人,我从那里出来的,你还敢骗我。” 那少年痛得一声哀叫,道:“大爷小的不敢骗你,是那一家,你不信可以再问别的人。” 病书生见状知非谎言,不禁一阵头眩,连忙手指一弹,道:“委屈你一下。” 说着猛一点地面,风驰电掣般,又折回屋去,他心中想到:“如果那少年的话是真,那么救我者就是我的慈母。” 想着愈觉得不错,自已第一眼就觉得那妇人好面熟,并且有一般慈祥的亲切感,没有错是她,她就是妈! 想着加快了身法,一瞬间,又赶到了那房子:连招呼也没有,又是穿窗而入,一进屋里,空空的那曾见到她? 接着一间又一间,巡遍了全屋子,依然不见他妈的踪影,不由他大急,突然间给他想起一件事来,他只一跺脚,叹息道: “莫非母亲这次真的寻死去了,否则她老人家怎么晓我母亲已死……对,……是妈……否则怎么听到我的名字时会流下眼泪,对,唉!我太糊涂了……” 念着,那敢在屋里多逗留片刻,打开门飞也似的又冲上山去。 罗俊峰所走的路与他母亲所走的不同,不然小侠赶回时应该与他母亲碰头才对,这是天意,有谁能轻易更改? 也许亲爱的读者会觉得奇怪,罗俊峰一去一返之间,全在大白天,为什么飞龙帮人马全没发觉?一任他进出自如? 是的,作者当时也觉得非常奇怪,好像全帮人都死光了似的,不然就是全逃光了,否则怎么只发现一个少年,而不见其它任何高人? 错了!人家建寨数十年,一个罗俊峰就全能叫他们跑光?这不是太荒唐吗?于理于情全说不过去呀! 原来自罗俊峰被他母亲救去进,也正是他晕沉熟睡的时候,飞龙帮早被一群人搞得天翻地覆了,所有高手全部出动,已向来攻的正派大侠包围过去,北斗剑黄炎雄所住的房子是正后山,因此罗俊峰光天化日来回乱冲,一点也不受阻碍,是这个原因。 病书生翻过一座小山,蓦闻人声沸腾,叫喝连天,乒乓的兵器之声震撼了全山,罗俊峰闻声,知道正邪业已交上了,那敢怠慢,为今之计,只有先扫荡吕梁才能救回慈母,于是循声掣电般飞奔过去。 病书生罗俊峰赶到前寨时,只见广场上黑压压地,围荡了不下千人,一时像混乱的战场,那里一丛这里一堆,杀声动天,罗俊峰竟分不出那些是正派义道人物来。 蓦闻他蓄聚全身劲气,由丹田深处发出一声长啸,声若惊雷聚发,震得广场酣斗中众人,闻声纷纷停手。 罗俊峰在啸声尚还摇曳长空的同时,如流星陨地般飞落广场。 111 广场中突然有一个小孩的声音叫道:“峰叔叔,您怎么这时才到?” 跟着看到一个小孩向他立身处冲了过来,那人是哪咤神童万小宝,病书生罗俊峰脸罩寒霜,向全场扫视一遍,道:“飞龙帮全帮都到场了吗?” 哪咤神童万小宝说道:“全在这里,峰叔叔我们昨捣闹了他一个晚上,好不痛快。” 病书生说道:“骗人,我来时已是夜晚,怎么不见有任何动静?” 说着与小宝缓缓向穷儒那边走去,月里嫦娥陆玉华流露出埋怨的眼光,望着罗俊峰道:“峰弟昨夜你到那里去了,怎么不见你的人?” 罗俊峰无暇回答她的话,因为已经有几个高人向他围拢而来,于是他轻声说道:“事完再谈。” 说着精光迸射,向围拢而来的高手一瞪,那些高手慑于那对炯炯神光,前移的身子竟顿了一下,静止在那里。 这时,病书生看看自己这边来的,只有柴樵金建生、穷儒万念祖、月里嫦娥陆玉华、哪咤神童万小宝及自己五人而已,独不见追云神乞赵哲,于是问道:“赵兄呢?他怎么没来。” 月里嫦娥陆玉华神秘地一笑,道:“时机未至,到时候他老人家自会登场。” 罗俊峰再看飞龙帮这边,在场的遍手全是熟人,里面有飞虎堂堂主黄修,他身旁站着的是孤哀客毛耳生。 再看左边场角,站着两个人,一个正是独眼魔薛超,那与他并肩的就是银月师太。 右旁赫然站着两鬼,无常鬼章治,此鬼马鹿回来就一直等待罗俊峰的来临,而无常鬼身旁站立的正是追魂贾筠,也正是天山七鬼里最大的一个。 罗俊峰以目点名,竟发现缺少很多人,单就帮主千面人魔没在场,还有自己大仇人黄炎雄亦不在场。 其他毒蜈蚣汤景雄,天山七鬼老二独脚鬼卓愚全等均未在场,飞龙帮被搞翻了天,犹未发现这几个主要人物,莫非另有阴谋? 罗俊峰正环视间,独眼魔身为此间发言者,自罗俊峰出现至今他第一个任务就是命人发射响箭,因此没有跑过来,行师问罪,报杀弟之仇。 这时只见他掠到罗俊峰面前,相对站在约距离十步地方,一瞬不瞬地,寒霜满脸地瞪着小侠,病书生罗俊峰也吊眼一瞥,说道:“薛老,咱们又见面了,我知道你要责问令弟的死因吧?我……” “不用说!还想花言巧语推责不成?死是他学艺不精之故,华山一掌之仇老夫没齿难忘,今日大赐良机,老夫首先领教。” 罗俊峰闻言用手一摆阻止,道:“哟哟!慢来慢来,今天总要打,急也不在一时,我先问您一声,贵帮主是那一号人物,藏头藏尾的,贵宾降临还不出来,莫非还在作春秋大梦?” 独眼魔闻言气得吹胡眼道:“小子,别狂,昨夜本帮死在你这小子手下的为数不少,蔡帮主正为那些冤魂治丧,他一再交待,看见你就得知会他一声,他立即会前来迎接,老夫一向性急,在本帮帮主尚未出面之时,老夫想讨教不传之秘。”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才知道何以自己一出现,即见响箭冲天之事,不禁微笑,道:“原来如此,如果薛老有兴的话,在下当然奉陪!” 说着昂然静立,脚下不八不丁,好一副潇洒之态,不由在场诸人折服。 就在两人恶拼一触即发之际,蓦闻空中传出丝丝笛声,袅袅传到场内,飞龙帮在场诸人闻笛纷纷恭身肃立,就连独眼魔也不例外,双臂下垂,触立场中。 可是罗俊峰却不知道,他们一个神情严肃地,究竟在弄什么玄虚?忙凝神戒备着,看他们搞什么花样? 原来每当帮主千面人魔蔡松忻出现之前,总是以笛音为先,其排场之隆重,不亚于天子上朝。 笛音甫歇,首先出现了两名僮子,手执长剑,头扎短辫,星目剑眉,异常的俊秀可爱。 两僮后面接着一位老者,年约五旬,白面长须,相貌魁伟,身穿灰色衲袄,外披深蓝马褂,脚穿一双吊墩靴,背长剑,一眼就知必是飞龙帮地位甚高的帮内高手。老者后面紧随着十几位老少执剑高手,接着就是帮主千面人魔蔡松忻了。 只见蔡松忻一身青色绣龙的长袍,乍看像四旬左右,白面无须,浓眉粗眼,隆鼻方脸,长相庄严威猛,果不愧为一代枭雄。 飞龙帮帮主千面人魔出现之后,全场传来震天欢呼,蔡松忻领首微笑,单手一摆。 接着向在场正面高手环扫一遍,目光停在病书生罗俊峰身上,片刻,径自走向早巳准备好的虎头锦座上。 病书生罗俊峰乃第一次看到蔡松忻,在他心中以为千面人魔必是一位凶神恶煞般可怕的魔头,没想到长相竟是这样雄伟,心中暗付道:“怪不得他能够执掌绿林牛耳,达二十年之久,奇怪‘千面人魔’这个外号是怎么起的?” 想着,又将千面人魔蔡松忻上下打量一番,然后一个个打量下去,其中不少是罗俊峰认识的,例如毒蜈蚣汤景雄,追魂鬼贾筠,独脚鬼卓愚全等人。 而唯独不见他的仇人邱英杰,不,现在不是邱英杰而是北斗剑黄炎雄了。 罗俊峰仔细地搜索着,他知道黄炎雄是善于易容的,即使在他眼前,他也认不出来,于是细言询问穷儒万念祖,道:“前辈,您认识黄炎雄那魔鬼吗?” 穷儒万念祖闻言点头说道:“认识,应在场内。” “那一个?” “那个蓝色马挂的老者,你不见他那副派头,有异于别人吗?” “是他?”病书生罗俊峰闻言,不知是喜是恨,双跟瞪得大大的一直盯着那位老者,然后,缓步向千面人魔那边走去。 那双炯炯俊目,像要喷出火似的,一眨不眨的没有离开过北斗剑黄炎雄。 只看千面人魔蔡松忻身旁的那位蓝衫老者,只是脸露冷笑,也盯着渐渐走近的罗俊峰,毫无惧容。 罗俊峰这一举动,顿使飞龙帮几位高手惊恐,他们很快的掠飞过来,将罗俊峰拦住,不让他前进。 这时,突然千面人魔蔡松忻说道;“诸位退开!” 好些向罗俊峰围来的高手,纷纷回头茫然地看着帮主,蔡松忻明白他们心意,微笑说道:“各位兄弟,我们是主,怎能怠慢客人,且退!”说着目光微移,暗示他们放心。 112 于是,包围的高手纷纷退开,但依然抚剑运动,伺守在侧,以防万一。 病书生罗俊峰睹状,冷冷地哼一声,说道:“倒会故示大方,哼!姓蔡的,罗某不喜欢你这种虚伪,大丈夫行事应该光明磊落,是一就是一,今日罗某来意……” 千面人魔蔡松忻未等罗俊峰说下去,立刻抢着笑道:“我知道,罗俊峰来意就是扫荡敝帮,是吗?” 说着,一阵奸笑,好像成竹在胸一般,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大方,丝毫也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惧色。 身为一帮之主,这种风度,这种胆识,果然与众不同,罗俊峰也暗暗佩服不已。“你只说对了一半,罗某不远千里,提前赶来,就是为了他。” 说着手指着北斗剑黄炎雄,继续说道:“请问蔡帮主,为人子者对父仇应当如何?” “不共戴天。”千面人魔这么说。 “不错,父仇不共戴天,姓黄的杀我严父,夺我慈母,并屡次施毒计陷害罗某,请问,若是你,你该如何?” 千面人魔闻言仰天一阵大笑,道:“这还不简单,手刃亲仇,一了心愿不就成了吗?不过,罗小侠,飞龙帮与你何仇,你竟不顾上干天和,胡杀妄为,你曾考虑过后果没有?若你是我,又当如何?” 罗俊峰被千面人魔这一席话,说得一时答不上来,心中暗忖;“好历害的家伙,竟拿话困住罗某,哼!” 想着,也跟着一声长笑,道:“飞龙帮夺我之土,毁我幸福,又为非作歹,鱼肉乡里父老,破坏武林安宁,此其一,知道罗某上山寻仇,又横加阻止,二意阴谋破坏,此其二,你说该不该杀?” 罗俊峰初生牛犊不畏虎,说来义正语严,对目前这位拥有整个绿林高手魔头,犹不放在心上,其胆量之大,态度之狂,顿时引来全场不同的叹声与赞扬。 千面人魔蔡松忻,真不愧为一帮之主,闻言脸色不变,仍然嘴挂笑意,不道是慑於对方故示软弱,抑或是另个阴谋? 总之,千面人魔自始至今,都是安祥冷静的,一点也未形於色,其修养之深,真令人配服不已! 可是,罗俊峰却不这么想,在他总觉得蔡松忻是虚伪的,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包藏祸心的枭雄,那种笑脸的背后,正蕴藏着杀机。 足见病书生罗俊峰这一年的江湖,并没白跑,大敌当前,而冷静思考,瞻前度后,确实难能可贵。 不错!千面人魔蔡松忻之所以称为“千面”并不是他脸上的外貌能变千种形态,而是他有千种心理上的变化,竟不会露在脸上。 说好听,他是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大修养家,说坏话,他是阴险狡猾,巧言冷色,鲜於仁慈的魔头。 只见千面人魔蔡松忻说道:“这样说罗小侠今日来此,是不怀善意呢?” 病书生罗俊峰,道:“善与恶,只在于蔡帮主一念与一言之间?” “这话怎么说,老夫愚钝,请道其详?”蔡松忻这么问。 病书生罗俊峰说道:“如果蔡帮主能将姓黄的交出,由罗某与他,各凭所学公平合理的解决恩怨,而你们不能横加干涉,愿化干戈为玉帛,否则,不用我说,蔡帮主当可想见其后果。” 千面人魔蔡松忻闻言,脸色一整,倏地仰天一阵嘿嘿狂笑,猛一立起,说道:“罗小侠,即是令师空空叟前来,也不敢对本帮主说出这种话,你凭什么竟敢教训起老夫来?左右给我拿下。” 最后一句,声色俱厉,话刚落,罗俊峰面前业已飞落三个劲装老者,病书生罗俊峰见状,一阵长笑,音若惊雷,震得各人耳中嗡嗡作响,音歇,冷冷说道: “姓蔡的!别再执迷不悟,须知你这样做,徒不过弄个玉石具焚而已,罗某今日抱定的宗旨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亡”字方落,倏见他身影一晃,白光乍闪,接着场中传来三声惨厉的叫声,那三名飞龙帮高手,竟连人影都没看清,就糊里糊涂被杀死在场中。 罗俊峰这时,脸罩寒霜,静立在刚才那位子,这件事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仍是那么从容潇洒。 蔡松忻见状,全身猛地一震,恨声道:“好毒的心,好狠的手段!” 说罢,精光四射地一扫全场,又高声吩咐道:“全给我拿下,不准漏掉一个!” 话方落,全场一阵骚动,人影乱晃,啸喝四起,病书生一见场面紊乱,极可能被黄炎雄逃遁,于是,猛聚丹田真气利用“狮子吼”内功,一声厉吼!“慢着!” 全场所有高手,如雷震耳,纷纷慢住,有些武功较差之喽卒,竟被这一吼声,震碎肺腑,瘫痪倒地不起。 “不要脸的蔡松忻,这就是你们飞龙帮的规矩吗?你们可别自以为多可以胜寡,这无异是多造杀孽而已,要比可以,罗某素闻飞龙帮中,高手如云,心仰已久,今日正好借此机会,领教各位的绝艺,咱们就一场一场来,只要自信有两手,嫌命长的,都可以来,罗某人情作到底,全都接着就是,至于那些略识三招两式的,我奉劝各位走远点,免遭鱼池之殃,否则,罗某的罪可就大了。” 罗俊峰确实狂妄得可以,这些话像是稳操胜券似的,听来好不刺耳。 只见千面人魔蔡松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阴晴变化不定,闻言,又是一声慑人心魂的怪笑,道:“好狂妄无知的小子,今日可教你来得去不得。”说着向全场帮内高手中道:“那一位先给我拿下。” 话落马上有一人起身说道:“贾某愿先领教!” 罗俊峰一瞥,竟是天山七鬼里的老大,追魂鬼贾筠,不由暗暗冷笑不已,知道贾筠是为了报仇来的。 追魂鬼贾筠刚刚掠出,这边也飞出一个人来,正是宇内二奇之一穷儒万念祖,他一上场,马上向罗俊峰,道:“罗小侠请回,这一场由酸老儿代庖吧!” 病书生一瞥穷儒愿意上场,一想最恰当不过,于是抱拳一礼,退到柴樵叟金建生旁边,金建生说道: “峰儿,飞龙帮根深蒂固,不是好惹的,凡事应该沉着谨慎,刚才一旦混战,你我定是讨不了好处,多消耗体力不算,元凶就会乘机溜掉,需知我方人势单薄,非万不得已,还是保留点体力的好。” “是!愚侄遵命。” 两人谈话间,穷儒万念祖已和追魂鬼贾筠交上了手。 一个是宇内三奇之首,一个是天山七鬼老大,皆为当今武林绝世高手,尤其这一场是开头一场,关系着双方士气甚巨,全场诸人皆噤寒蝉,等待着最后的胜负。 113 穷儒万念祖武功诡异,师承何人,至今犹不为世人所知,别看他如中年儒生一般,其实他已六十高龄,生平不善施兵器,可是现在却将他那从不露头的“文昌笔”拿在手,足见他对追魂鬼贾筠的重视。 追魂鬼贾筠身列天山七鬼之首,武功若无独到绝妙之处,怎能领袖七鬼,只见他一上场就拿出赖以成名的,“追魂令旗”,来对付穷儒万念祖,其心意竟与万念祖不谋而合。 两人一上手就用上绝世招术,顿时场中笔影纷飞,旗影飘飘,其中不时尚挟有几声叱咤和暴喝。 瞬眼间,两人业已交换过十来招,犹未分出强弱来,一旁观战的病书生罗俊峰,只知道穷儒身怀罕世绝艺,但到底高到什么程度,还未目睹过。 今日才第一次看见,雄浑谲诡,兼而有之,不由他对穷儒的所学,万分心折,单就那潇洒脱俗的身法,就足以压倒武林高手了。 再看追魂鬼贾筠,何当不是从容不迫,一攻一守,极有分寸,两人那像狠斗,简直就是试招似的。 也像早有默契般,一招紧接一招,他攻我守,你进我退,一闪一躲,美到极处,妙到颠峰,煞是好看。 成名人物,永远是惺惺相惜的,谁都知道成名不易,若非具有深仇大恨,即使邪道高手,也有些是不愿杀人的。 穷儒与追魂鬼两人就是如此,因为他们之间谈不上恩,或仇,虽然两人的立场是相对的,但并不暗施毒手,以求胜负。 上文已介绍过,追魂鬼名列七鬼,但其本身行事却是其中较为光明磊落的一个。 穷儒非常了解这一点,所以一上来也就存着点化的意思,以期能让魔头自此放下屠刀,而立地成佛,故非常礼让,有时本可一招杀伤的,他都半途收招,另换一手。 追魂鬼贾筠并非痴人,他很早就看出穷儒的心意,他惭愧,因为自己武功,实差穷儒半筹有余,再比下去也讨不了好处。 而对方竟不使他难堪,其用意不外乎带有暗示化解的深意。 这一来,追魂鬼越打越不是味,心头的变化也越趋越乱,只见他战至酣处,倏地掠退三步,垂说道: “老夫甘拜下风,万老仁厚之处,没齿难忘,奈罗小侠与我有杀弟毁友之仇,老夫怎能不为友全义?万老前辈这番盛意,老朽只好心领了!” 穷儒万念祖,微微一哂,道;“胜负未分,何出此言?由此可见贾老之宽厚,万某不胜铭感,至于你跟罗小侠之过节,万某岂敢干扰,不过,长此恩怨牵缠何时方了,如果能悟彻玄极,就不再为俗事所累,贾老为人早为万某所钦仰,何苦斤斤计较这些?你我年逾花四,已闻土香,人生数十年寒暑,何不寻一名山胜景,以娱晚年,岂不较这充满血腥恩仇的江湖为佳?尊意如何?望三思之。” 贾筠闻言,愧色满脸,双手掩面,一声长叹!道:“罢了!罢了!贾某谨谢万老盛情,并遵台命,不过却慎对盟弟,无法为友全义,更负帮主提携,未能稍效微劳,唉!诸位保重,贾某去也。” 说罢,放下手中追魂令旗,向在场敌我双方的人,作了一个罗圈揖,然后一个点地长身,飞也似的自众人头上掠过,随见几个起落,他已消失在忠义堂前。 穷儒万念祖望着他背影,一阵默然,但也由衷心的感到欣慰,不禁喃喃念道:“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诚不欺我也。” 正在他摇头晃脑,大掉其文章之际,蓦间一阵怪啸,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落下一个单足老者来。 穷儒一见来人,心中微微一怔,遂即笑道:“程兄,你……” “混蛋!谁是你的程兄,好个假仁假意的老鬼,将咱们大哥骗走了!姓贾的忘恩负义,天山七义所有血债,由程某来报,老鬼若是知趣,就滚开,换那姓罗的小子出来。” 来人竟是天山七鬼里最凶恶的独脚鬼程愚全,此鬼武功在天山七鬼里并不下于追魂鬼贾筠,一身“僵尸功”歹毒无比。 为人凶恶,好杀成性,天生残缺一脚,幼随苗疆怪魔学来一身可怕的功夫,自进入飞龙帮后,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病书生也只闻其名,而未见其人,可是穷儒却见过好几次了,并且对此鬼的底蕴知之其详,一见他出场,心中也不免暗惊。 只见他依然笑意甚浓地说道:“程兄,何必如此想不开呢?令兄的离开,正是他的明智异于常人之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愿你也能及早隐退!” “混蛋!你竟敢教训起老夫来,凭你穷酸也管起程爷之事,还是快快换那姓罗的小子出来领死。” 穷儒万念祖脸色微微一整,冷冷缓言道:“只要能胜得老夫手中笔,别说姓罗的,就是那边所有的人,都可任由宰割。” 独脚鬼不听还可,闻言陡地嘿嘿怪笑,双肩一幌,单臂伸出,一招“毒蛇出洞”向穷儒胸前“中庭穴”点到。 穷儒万念祖,冷冷一哼,身影一动,横移半步,文冒笔微微一挑,笔尖急若闪光,向独脚鬼胸前“巨关穴”反点过去。 两人一来往,刹时人影翻飞,沙场尘起,片刻间,场中只见两团人影,竟然再也分不出谁来。 哪咤神童万小宝,最担心他祖父,一直缠着他师父柴樵叟金建生问长问短,见场中失去了他祖父身影,立即道:“师父,你看我祖父会不会输?” 柴樵叟金建生,却是爱理不理的说道:“他怎么会赢,你不看他身法很乱吗,不出三招胜负立判。” “这怎么办!您老人家怎么不快点下场。” 声音刚刚出口。猛地传来一声长笑,道:“程兄,承让了。” 哪咤神童,大喜道:“师父骗人,我祖父怎么会输?” 这时,独脚鬼-张验,已变成猪肝色,只见他身上出现三四个破洞,都是穷儒文昌笔的杰作,可见穷儒宅心之厚来。 穷儒万念祖未出半步,蓦闻独脚鬼程愚全一声惨厉的喝吐:“看掌!” 穷儒闻声一怔,陡见独脚鬼手臂拍处,一股黑色的气味,滚滚卷沙而来,这正是天下闻名,武林丧胆的“僵尸功”了。 穷濡万念祖猛吃一惊,心中十分痛恨卑鄙独脚鬼的为人,竟将他数十年未曾动用的内功,凝聚,挥掌迎出。 乍见穷儒手臂出处,一股冷冰的无色气体,卷风而起,与独脚鬼程愚全的“僵尸功”迎个正着,顿时“轰隆!”之声大作。 穷儒万念祖被对方僵尸功震退了五步远,双脚一软,跌坐地上。 脸色刹时变得异常惨白,额上汗珠像黄豆般大,一颗颗地冒了出来,只觉胸部淤塞,呼吸受阻,痛苦万分。 柴樵叟全建生睹状那敢怠慢,连忙跃出把穷儒抱回疗伤。 那独脚鬼程愚全却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没有晃,就连他的脸色或眼皮,都没有动,更怪的!他的手臂也保持了那推出的姿势,并没有收回来。 病书生罗俊峰见状,不由奇怪万分,月里嫦娥陆玉华一直保持静默,这时也被目前怪事所感,向罗俊峰问道:“峰弟!这是怎么搞的,老鬼像变成了木头人一般。” “我也不知道,是呀!他打败了老前辈也应该走呀!” 柴樵叟一边为穷儒疗伤,一边向罗、陆两人说道:“万老儿的伤势不重,马上可以复原,独脚鬼可就惨了。” “为什么?”罗陆两人异口同声惊问。 “他已冰冻死了,你不见他僵直不动了吗?” “真的?这就奇了,天下那有这种发掌可以使人冻僵的。” 114 柴樵叟说道:“我起先也不明白万老的师承,这一掌竟说出了他的师承,若老夫猜的不错,这种神功就叫做‘澈冰掌’,而普天之下,能够教出这种神功的,一定是那位已故的天山苦龙禅师了。” 病书生罗俊峰乍闻天山苦龙禅师,不由一怔,暗忖道:“一定是他老人家了,师父也说过有这么一个人,若如此,万老前辈的武功一定不止如此,怎么会受伤于独脚鬼呢?” 正如柴樵叟所说,穷儒万念祖的师父正是前辈奇僧,天山苦龙禅师,但并不是他的徒弟,只是记名而已。 因为苦龙禅师一生不愿收徒弟,怕为徒儿所累,就连教武功,也没倾囊相授,故穷儒的武功才只臻於此,而无法再进步了。 此时,无常鬼章治业已窜了过来,伸手扶住独脚鬼,不由他脸色大变,伸出的手猛一收回,陡见独脚鬼的身子竟毕直的往后栽倒。 这时,飞龙帮在场所有高手,全都震惊,伤愈不久的赤面鬼卓三亚竟也飞扑过来,蹲地抱起独脚鬼程愚全。 但是手刚接触独脚鬼的身子,全身不禁打了一下冷颤,暗忖,道:“好冷呀!这到底是什么功夫?” 这时,飞龙帮帮主蔡松忻,一见己方出场两名一逃一死,不禁怒火中烧,双眼眦裂,一声怒喝:“将来人全给我留下,不准漏掉一个!” 声音出口,接着就看到飕飕飞出了几条人影,月里嫦娥陆玉华一看这情景,心中微慌,转眼一瞥柴樵叟金建生,只见他依然捋发微笑,没将这事放在眼内。 病书生看见向他们包围的,总计九名,其中他认识的就是毒蜈蚣汤景雄,飞虎堂主黄修,孤哀客毛耳生,独眼魔薛超四人。 其余五名有老有少,各个都是一身劲装打扮,太阳穴鼓得高凸凸的,一眼便知是当今黑道上绝顶高手。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孤哀客旁边那位青衣少女,只见她弱不禁风的样子,手提一柄短剑,从任何地方看,都无法看出异於常人的地方,尤其这样,更显出她的不凡来。 再看千面人魔蔡松忻这时正附耳与北斗剑黄炎雄密谈,病书生最关心的就是仇人黄炎雄,尽管前面已被九名高手环围,他的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地注意着北斗剑黄炎雄的一举一动,深恐他乘机溜走。 病书生罗俊峰这时心乱如麻,他尚有着一件事没有完,那就是他的慈母竟失去了踪影,此时他真恨不得大战早点结束,便能手刃亲仇,寻回慈母。 哪咤神童一直守在他祖父穷儒的身旁,因为他祖父已快复原,他必须放弃那场热闹,直至他祖父醒来。 月里嫦娥陆玉华一直盯着孤哀客和汤景雄,她觉得一开始就只有先将最弱的一环除掉,免生麻烦。 柴樵叟金建生一瞥这情景,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峰儿上!先耍耍猴孙儿玩,再收拾姓蔡的不迟!” 说着,人若流云,向独眼魔薛超面前掠去,人未至,独眼魔竟先扑了过来,两人一碰头,一语不发,不约而同地一掌劈了出去。 薛超自奇云谷前羽归来,最恨透了柴樵叟,昔年又被柴樵叟毁去一眼,今日再遇,真是仇人相见,格外眼红。 见了面就是一招“乌龙绞柱”向柴樵叟劈至,柴樵叟早有先见之明,未等对方为守,缠战过去。 两人这一开始,其余八人竟不顾什么江湖道义,一个紧接一个向病书生罗俊峰围来,也毫不留情的展开“太乙掌”一招“旋风打雪”以攻为守,缠战过去。 惟独那青衣少女走在最后,并未加入群斗之内。 这位青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飞龙帮帮主蔡松忻爱女蔡玉珍,绰号“青衣红裳”,乃当今飞龙帮中一流高手,武功还在独眼魔薛超之上。 据传说此女自幼就离开千面人魔,被一位化外蛮人带走,回来时已婷婷玉立,豆蔻年华,而其身怀的绝艺,斗过全帮高手,无人能逃出她三十回合之内,就连绿林魔头独眼魔薛超,也败在她手下。 更奇的,青衣红裳,惯穿青衣,但不出帮外半步,终日守在闺房,闭修武功。 唯一兴趣与嗜好,就是找人比斗,她曾经宣布,不论才貌,只要有人能够肥地一招半式,她愿下嫁该人。 可是,失望的飞龙帮帮内千百名高手,竟无人能出其右,乃父蔡松忻曾一再令她出外走动,以期物色佳婿回来。 她却一口反对,她总以为终有一天会有高强武功的人前来,到时她再物色未迟。 这一来,蔡松忻也拿她无法,帮内高手也无人问津,因为她那手发掌时漫天发红的神功,已慑骇了整个帮内高手,谁愿意为贪得玫瑰花而刺伤了手。 自从“青衣红裳”蔡玉珍得知江湖出现病书生后,就开始静极思动,想出外寻找病书生决一雌雄。 不过,当她知道病书生受伤残废后,她又打消了这颗心,她想:“能被人暗算受伤的,其武功必有限,找到他还不是失望。” 昨夜,她曾听到病书生已来闯山,并杀伤了不少帮内高手,顿使她热血沸腾,连忙束装巡视全山,竞未能发现她要寻找的人,直到现在,她才看到那位轰动江湖,几被誉为武林第一人的病书生罗俊峰。 可是,她又失望了,一个病弱枯黄的少年,虽那副神气有些像会武功,却不像是武林第一人的样子。 于是蔡玉珍又从希望高塔跌进了失望的深渊,她有些后悔,后悔不该学得那么多,以致于未能找到堪与匹配的郎君。 当许多高手围向病书生罗俊峰的时候,她反而抱着幸灾乐祸,观摩欣赏的态度,希望能够更深一层去了解病书生。 第二十六章 其实她也太痴心妄想了,就算罗俊峰能胜得了她,罗俊峰也绝不会娶她的,有了月里嫦娥却失去了郑美惠,在他来说,已是一种得不偿失的事,后悔都来不及,还有心情再去接受“爱神”的挑战呢? 闲话休絮,言归正传,只见七位飞龙帮高手,圆形包围病书生罗俊峰后,竟没有一人自动跃出战场叫战,似乎尚等着某人的命令似的,是那么静默。 罗俊峰一见这些高手,都身怀绝技,也不由微微发怔。 无常鬼,赤面鬼黄修,等都是一时之选,岂可视同儿戏,还有不知名的四位高手,由外表亦可看出其实学之深厚来。 罗俊峰向众人打量一番,再看柴樵叟金建生那边,心想,自已这方实力确实是单薄了些,柴樵叟已被独眼魔缠住。 月里嫦娥又正对峙地站在孤哀客与毒蜈蚣面前,情况也是一触即发,回头哪咤神童万小宝,正蹲在穷儒身侧,瞪着大眼,看着这里。 无论如何,自己如果要想冲破这七位高手的包围圈,去取得仇人首级,实在是一件痴心妄想的事,何况那位青衣少女及千面人魔两人,还好整以暇,像满有自信的,静等着自已的被擒,或者被杀。 这些说来甚长,其实都是瞬间的事,病书生衡量了彼此实力后,微微一笑,说道:“各位都是成名武林高手,恕罗某眼拙,能否先赐大名,免得……” 不等他说完,赤面鬼卓三亚抢道:“这不是多余吗?小子,殆在眼前还有这等闲心,莫非知道了名子,好上阎王爷那里伸冤?嘿嘿……” 病书生罗俊峰冷冷的一瞪眼,顿时由双眼放射出两道迫人,且慑人心魂的神光,站在圈外的青衣红裳蔡玉珍,不由暗暗一凛,道:“好深厚的内功,这小子是怎么练的?” 115 这时,陡闻罗俊峰,冷冷一笑,道:“姓卓的老鬼,你是知道的,姓罗的手下,向不杀无名之辈,像你这种脓包,少爷才不值问你哩!” 说着又是一声不屑的冷笑,赤面鬼卓三亚那忍受得了,闻言凶眉一竖,就要扑过来,突被无常鬼章治拉住。 此时,那边一位老者,说道:“病小子,告诉你又何妨,你家老爷姓李名金鹏,说出来好叫你死的瞑目。” 说着手指他身旁那位七分像猿,三分像猴的老人,介绍道:“这位就是胡师父,胡连魁,人称雪山神猿,那位师父就是钱塘花豹子蔡荣,那位大师就是江湖第一圣僧,九零僧大师父。” 说着顿了一下,说道:“病小子,这总该满意了吧,能死在这些名手之下,也算你祖宗聚了不少德,嘿嘿!”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一个个打量一遍,觉得雪山人猿胡连魁与九零僧两人较为扎手,其余包括说话的挥云手李金鹏在内,都不足为忧。 只见他微微点头,礼让一番,随即说道:“谢谢李大爷引见,等一下罗某总会留个情给你,做为引见的报酬,不过,罗某一向行事光明,不妄造无辜杀孽,今日罗某志在报仇,各位若能不管闲事最好,否则,兵器无眼,万一有所损伤,就请原谅则个。” 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缓和,脸色的笑容是那么甜声,态度又是不亢不昂,十足的书生相,照理每人听了应该舒服才是,可是事实恰恰相反,在场皆为一流高手,他这样做乃极尽轻视之事,不由引起众人的忿怒。 挥云手李金鹏第一个忍耐不住,一声暴喝:“小子拿命来!” 一招“荆柯刺秦”向病书生罗俊峰劈来,手到中途倏地变招“渔夫撒网”双掌齐出,一左一右向罗俊峰擂击过来,病书生罗俊峰见状笑意更浓,身子连动也不晃动一下,他知道自己一动,其余六人必乘虚攻入。 及至挥云手李金鹏的双掌已近身半寸处,陡闻一声冷冷的哼声,罗俊峰猛一矮身,双臂交叉一旋弹,施出一招“月下追韩”的闪电手法,将李金鹏来势御消,接着右臂一弹,蓦闻“砰!”的一声,挥云手李金鹏左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他的整个身子随着那一声砰响,震出了一丈来远,只见他一屁股跌坐地上,接着脸色惨白,吐血晕死过去。 这些动作写来很长,其实在场众人,只见两人一近身,就见李金鹏被震出丈外,连哼叫都没有出口,就痛死过去。 病书生还是那个老样子,脸挂笑容,微微摆头,道:“我以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就是脓包一个,唉!无味无味!” 这一来,激怒了九零僧及花豹子蔡荣,只见两人不约而同,一左一右向罗俊峰攻来,无常鬼章治一见时机成熟,连忙一使眼色,其余三人也跟着不前不后,向罗俊峰包围过来,唯独青衣红裳一人,远站在那里不动。 罗俊峰一见众人扑来,蓦然一声长啸,由怀里取出那柄向不轻露的“寒星剑”,神剑出鞘一声龙吟,寒光闪闪,冷气逼人,众人一瞥,全被神芒所慑,尤其青衣红裳,一见小侠手中长剑,不禁暗叫:“好剑!” 寒星剑乃天兵神器,剑削一露,非沾血不收,蓝蓝剑光,如蛇吐信,神缩内幌,好不威猛霸道。 陡见病书生又是一声长啸,身影一晃、向赤面鬼卓三亚掠来。 接着手腕微吐,一招“回风弱柳”看看尖剑已达赤面鬼面前,倏地一个旋身,反手一招“天鹰飞瀑”向无常鬼削去。 无常鬼章治那曾预防小侠这声东击西的手法。及至发觉为时已迟,顿觉胸前一凉,连忙翻身退出,一看胸前被剑尖划了一道深约一寸的血糟,鲜血泊泊流出。 这一惊非同小可,无常鬼那敢怠慢,连忙取出刀创药敷在上面,气得毛发竖张,再看时,病书生早已跟其余五人斗在一起。 那边月里嫦娥陆玉华独战毒蜈蚣汤景雄与孤哀客毛耳生,手中卷风带呼呼劲响,与汤景雄手中长剑和毛耳生的长烟杆打个酣热。毒娱蚣虽断一臂,却仍不失威猛,一攻一守极有分寸,不时嘴里吐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用来激发月里嫦娥的怒气,藉以分散她的心神。 毛耳生自从在史村毁眼失耳以后,武功大大地打了折扣,可是与汤景雄一配合,却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陆玉华一条卷风彩带,施尽天山绝学,却堪堪与两名恶徒战个平手,要胜固然不能,要败也不易。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尤其女人更然。 柴樵叟金建生与独眼魔薛超,业已分出了强弱,尽管独眼魔埋首荒山苦练数十年,到头来还是差人一筹。 只见他每一出掌都含有“五毒阴风掌”,一开始就存心收拾下柴樵叟,以报毁眼之仇,可是,金建生能名列宇内二叟是侥幸的吗?单只他那套“太乙掌”已足傲视武林,再加上他冠绝江湖的“太乙神功”独眼魔薛超怎能奈何得了他? 独眼魔薛超越打越慌,愈慌愈乱,柴樵叟金建生几十年修心养性,杀性大减,本可一击而胜的,却留给对方一个余步,薛超能见机彻悟,回心向善。 这番善优的心意,不仅没有收到效果,反而更使情势恶劣下去,只见独眼魔薛超怒喝道:“姓金的,别心软,老子不买你的帐,今日不是你亡就是我死!” 说着,“五毒阴风拳”化一招“斗转星移”,向柴樵叟扑来,接着左臂划一圈一招“金豹露爪”双管齐下,都暗聚着五毒阴风掌,好不凶猛毒辣。 柴樵叟见状不慌不忙,只见他哈哈一声长笑,身子一旋,单足一沾地面,全身掠起一丈来高,接着空中挫腰,双臂齐挥,“雪封绝谷”双拳化万般拳影,并挟“太乙神功”,向独眼魔薛超当头洒到。 独眼魔薛超见状,微微一慌,身子霍然矮了一半,单足——“魁星踢斗”双掌又是一招,“霸王举鼎”三管齐下,向下落的柴樵叟劈挥而去。 凌空的柴樵叟金建生早知独眼魔有此一着,一招劈出,那敢再停留空中,连忙身子下堕,足尖沾地,移足出腿,欺身半步,运足八成“太乙神功”一掌推出,掌心微吐,陡见一股狂风向独眼魔当胸推去。 独眼魔没想到柴樵叟竟能在发掌之后落地再度发掌攻来,慌忙中后退了二步,双掌递出,两股五毒阴风刚刚逼掌穿出,就遇到柴樵叟金建生的太乙掌风,两股掌风一触“轰!”的一声巨响,柴樵叟笑哈哈。 独眼魔却被他震退了六、七步远,血脉逆流,脸色惨白,身子踉跄地晃动了数下,勉强拿椿站好,只听柴樵叟金建生说道:“薛老头,快坐下运动,别充好汉了,这个玩笑可是开不得的呀!” 独眼魔薛超闻言猛吃一怔,暗暗运动,并不觉得有任何不适,除了刚才觉得胸部血液有点逆翻之外,现在与平常无异,随即嘿嘿干笑一声,道:“姓金的!别说大话,老子连这点道行也没有,还敢充……硬……哎……” 接着“蓬”的一声,独眼魔翻身栽倒,脸色由红而白,由白而青,渐渐的……他不再动弹了。 柴樵叟金建生睹状,一急扑了过去,人刚离地掠起,突见一条青影,由侧边射了过来,只一眨眼,柴樵叟金建生的眼前业已站立了一位少女,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青衣红裳蔡玉珍。 青衣红裳蔡玉珍说道:“喂!老头子,赶杀尽绝不太卑鄙吗?人家已中伤倒地还不放手,待你家姑娘教训教训你。” 柴樵叟闻言,哈哈笑道:“娃儿,你错怪老夫了,金建生年已百外,杀字早已与我无缘,老夫只不过想救他一命而已。” “哼!说的满仁慈,他人早巳死了,还有什么可救的,废话少说,本姑娘本领教宁内二叟绝学。” 说罢,一招“穿星取月”向柴樵叟胸前“巨阙穴”点到,话出指到,好快的身法,只这一出手就见她身怀的绝学。 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柴樵叟也不禁为这种几近仙侠之流的招术所惊愕,连忙挫腰,上身后仰,堪堪避过这一招。 青衣红裳蔡玉珍的第二抬又递至,柴樵叟金建生身列宇内二叟,何曾见过这种身法,不由他一声长啸,沾地凌空退出一丈来远,怔怔地站在那里,凝望着青衣红裳,说道:“姑娘好俊的身法,未知令师何人?能否见告?” 青衣红裳蔡玉珍的嘴挂着浓笑,说道:“要打就打,何必多此一举,知道了又能怎样,如果你害怕,快叫他们停手,姑娘可为你说情。” 柴樵叟闻言一阵长笑,就在这个时候,空中传来一声极为嘹亮的长啸,众人抬头一瞥,半空中一条人影,宛若流星泻地般向场中飞落。 接着又是一条较细的人影,紧紧跟随在后,前面那人方落地,后面那人也不先不后的落在地上。 柴樵叟一瞥来人,心中宽慰不少,原来那两人正是追云神乞赵哲和银月师太。 116 追云神乞赵哲一落地就大声嚷叫道:“这是那一个乌龟门子里教出来的,乱糟糟的,简直不成体统,老要饭的第一个看不惯,姓蔡的,咱位将吕梁之约提前如何?” 千面人魔蔡松忻,一见追云神乞与该帮舵主银月师太一起,微微一愣,听了这话之后,狞笑数声,道:“正合我意。不过,这样做万一姓赵的你吃了苦头怎么办?” “那还用说,老要饭的天生贱骨头,赔一条老命又怎样,我说姓蔡的,你想怎么比法,像这样群斗,还是一对一?” 千面人魔蔡松忻闻言,猛地站起,手臂一摆,向全场说道:“本帮主愿以十场为数,任何一方能胜六场,则由胜方定生死,谅诸位无异议吧?” 追云神乞赵哲闻言,暗笑在心头,千面人魔此语,简直是一种极不公平的决斗。 想想己方,总共才来六人,其中哪咤神童万小宝与月里嫦娥陆玉华两人,怎能充数,于是哈哈一笑,道: “姓蔡的你打错算盘了吧,这不是欺人太甚,要饭的娘只生了一个头颈给我,怎能死二次呢?不过,你话已说出,就这样吧,免得遇你讥笑。” 千面人魔只是一味地冷笑,并没有因追云神乞的话而有所改变,以他意愿,希望一举将来人歼灭。 这样一来,武林正派大失精英而损元气,则他称霸武林之梦?就可实现,尽管这样做,会被人耻笑,他也在所不惜。 其中最大的原因,是飞龙帮自病书生出现后,无数高手送死,爱徒一死一伤,这个仇叫他怎能忍耐得下去? 青农红裳蔡玉珍,一旁听了这些话,大大地不以为然,尤其对他父亲的霸道更为不齿,于是越众而出,说道:“爸!能否让珍儿进一句话?” “……”千面人魔望着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不发一言,青衣红裳说道:“只要有人能胜珍儿一招,就算他们赢六场了如何?”千面人魔蔡松忻,狠狠地瞪了爱女一眼,说道:“小丫头,你懂什么?不行!”说着,向帮内手下一挥手,道:“哪位愿先上场?” 追云神乞连忙抢道:“喂喂,姓蔡的,听说刚才已打了几场,那些算不算数?” 千面人魔冷森森地盯着追云神乞,道:“叫化子,别太得意,鹿死谁手尚未可料,你以为老夫是好相与的吗?那些当然不算。” “不算就不算,老要饭的也不见得怕过谁来。”说着一摇三摆地退到柴樵叟身旁。 场中只留下银月师太一人,只见她向千面人魔一抱拳,作礼道:“敬禀帮主,银月辱承厚爱,得附骥尾,理应竭尽棉薄,以报知遇之恩,惟因年来自悟是非恩怨,何时能了,决返空门,扳依我佛,青击红鱼,赎我前愆,今日特来告辞,尚乞原谅。” 千面人魔闻言,阴恻恻一阵干笑,道:“本帮主早知道你这妖尼吃里爬外,总算老夫看错了人,要走不难,先留下你的命来。” 银月师太听了这话,并不忿怒,这是她意料中事,只见她淡淡地一哂,说道:“帮主言重了,贫尼这颗头颈能值多少?要拿就亲手来摘,贫尼决不皱眉,不过……还望你能苦海回头,悬崖勒马。” “妖尼,好大的胆子,你也教训起老夫来了,左右速将叛贼拿下。” 千面人魔蔡松忻命令刚下,倏见一条白影,跃挡在银月师太面前,大声喝道:“谁敢上来,罗某必叫他血溅当场!” 说着向千面人魔说道:“姓蔡的!十场全由罗某接下,那一个头先上鬼门关?” 态度昂然,倨傲得令人看不顺眼,尤其是青衣红裳蔡玉珍,更加不满,只见她香肩微晃,脚下行云流水般,只那么一举动,就掠到罗俊峰面前,单就这一手轻功,已足令全场惊叹,病书生罗俊峰也暗暗微惊,几曾见到过这种罕世轻功? 青衣红裳蔡玉珍说道:“姓罗的,你也太狂妄了,难道飞龙帮没人能制服得了你?” 病书生罗俊峰打量了青衣红裳一下,说道:“姑娘刚才所露轻功,已叫罗某心服,罗某冒昧奉劝你一句话,以姑娘武功,大可为苍生造福,何必助纣为虐,自甘堕落呢?” “笑话!姑娘的事还用得你干涉,废话少说,只要你能胜得了我,一切可迎刃而解,否则对不起,这里是你葬身之地。”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一怔,遂即笑道:“既然姑娘作得了主,罗某自然无退缩之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只要我能做得到的,绝不食言!” “罗某倘苦侥幸取胜,你能将黄炎雄的首级送给我?” 青衣红裳闻言愕住在那里,一时不能回答,良久,说道:“你与他何仇?” “杀父毁家夺母之仇。” 青衣红裳闻言,回过头去,看着黄炎雄,在她心灵中的印象,黄炎雄不会是那种人,可是,当她看到北斗剑黄炎雄默不作声地,不加辩白时,她相信了罗俊峰的话,于是说道:“可以,若你败在我手下,又当如何?”“这不是多余的废话,杀剐任凭尊意。” 千面人魔蔡松忻听到爱女竟以别人的头颈做赌注,不禁大怒,道:“珍儿,你疯了吗?还不快给我退下!” 这时,北斗剑黄炎雄站起身来,缓缓地向这边走来,他脸上没有表情,死板板地连嘴皮都未动过一下,走到病书生罗俊峰面前,右臂后伸,但见青光一闪,一声极为细弱的龙吟,他手中业已紧握着他的“北斗剑”来。 这种快速敏捷的身法,顿时引起全场一阵惊讶!就连千面人魔蔡松忻也微微一怔,被北斗剑的手法所惑,然而黄炎雄却依然未动过脸孔的一块皮。 病书生罗俊峰一瞥这种罕世无匹的身法,心中不免微微发愕。 不过,当他想到黄龙山邱英杰的狂笑时,他意识到跟前这位五旬老者,必蕴藏着无穷的实学,否则他绝不敢自称天下第一人。 只见北斗剑黄炎雄,双眼直盯着罗俊峰,道:“病小子,飞龙帮乃卧虎藏龙之地,凭你这病小子,也敢妄想逞强撒野,黄某不才,倒想领教空空剑法。” 说时,脸色表情如故,唯独看到他嘴唇嗡动着,可是,由那锵锵如金铁交鸣之声看来,便可想见其内功深厚之一斑了。 罗俊峰说道,“黄炎雄,今日即是你的死期,废话少说,看剑!” 说罢只见人影一动,罗俊峰以一招,“龙翔凤舞”寒星化万点剑光立即向北斗剑黄炎雄当头洒下。 北斗剑黄炎雄冷冷一哼!不慌不忙,侧身躲过,接着长剑一扬,一条剑光匹练般,向罗俊蜂手腕切来。 罗俊峰一开始就将空空剑法中最后三绝招施展开来,顿时剑光乍起,场中刹时间呈现出千变万化的朵朵剑花。 黄炎雄手中北斗剑是一把神器,长约三尺,青锋光芒,快刺异常。 罗俊峰手中寒星剑更是罕世胜负,这时全场莫不被北斗剑神奇的绝学所迷惑,上至千面人魔,下至三四流喽卒,全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黄炎雄。 117 没有片刻,两人业已交换过十来个回合,病书生罗俊峰一套“空空剑法”及参杂着“百禽剑法”皆未能胜过北斗剑黄炎雄一招半式。 这种情势落入柴樵叟金建生眼里,不由他心中暗惊,他怀疑的不是病书生罗俊峰,而是北斗剑黄炎雄。 他记得数十年前,曾与黄炎雄有一面之识,那时的黄炎雄,根本谈不上什么绝学,充其量也不过是绿林道上较为杰出的一个使剑者。 没有想到今日的黄炎雄,竟能以一套“北斗剑法”敌住病书生罗俊峰,而立于不败之地,这不是太令人费解的事? 由此可见,数十年来,北斗剑又另有奇遇无疑。 这时,罗俊峰一套剑法已近尾声,只见他手中寒星剑化成一层蓝色剑圈,夹着一声怒吼,向北斗剑砍劈而下。 黄炎雄并不因而有丝毫惊惧之心,只见他长剑轻描淡写地只那么一挑,接着身影一变,夹一声长啸,切身而入,一招“指天划地”向病书生罗俊峰腹部穿去,接着剑尖猛翻,急如电光般,刺向罗俊峰的咽喉。 一招暗藏两式,手法奇绝诡异,不由全场发出一声惊叫,跟着看到病书生整个身影,凌空飞起一丈,接着像受伤无力再向上掠般,整个身体,如如断线风筝般,向外落去。 众人一瞥这情景,不由“呀!”的叫出声来,北斗剑黄炎雄亦以对方小子中剑落地,在众人惊叫中,夹着他几声嘿嘿得意的狂笑。 笑声未歇,身前白光一闪,罗俊峰竟去而复返,手中寒星剑化三朵剑花,分上、中、下,向黄炎雄劈来。 北斗剑黄炎雄猛一震惊,身子往后跃开,抬头一瞥,却见病书生微笑地望着他,道:“姓黄的!好厉害的北斗剑法,怪不得你那么狂,不过,你别得意,不但天下第一人没你的份,恐怕你的命都没法逃出罗某三招之内。” 此语一出,不由引得飞龙帮上下数百人哈哈大笑,简直是这个病小子在痴人说梦。 刚才险此丧命在黄炎雄剑下,现在竟以三招为赌,欲取人首级,这不是天大的笑话,有谁相信他呢? 北斗剑黄炎雄冷冷桀桀笑道:“你疯了吗?别说三招,三百招老子照样不会皱眉。” 罗俊峰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见他寒星剑反皆而拿,凝望着黄炎雄片刻,倏然一声长啸,全身直线上冲,乍看有点类似“一鹤冲天”其实比一鹤冲天难上百倍,一个人静立于地上,能不动双腿,直冲天空,其所凭藉的只是丹田的一股真气而已。 北斗剑黄炎雄睹状,又倒退两步,猛见病书生空中折腰,头下脚上,如飞燕掠波般,向他身上直射过来,身未全直,背后寒星剑已如火光一闪。 “雷歼妖孽”如千朵艳花,万点雨珠,将地上北斗剑周围一丈方园的空间占满,这正是前辈异人疯道人的“雷电剑法”之一。 北斗剑黄炎雄自出娘胎,也不曾见过这种剑法、及至发现头顶剑光闪闪,雷声大作,为时已迟半步,北斗剑往上举一架,就觉得空中压力大增,上格的长剑霍地下堕。 黄炎雄一声惊叫,身体向侧挪移,只听“飕!”的一声,黄炎雄的长衫,由背至腿,被划一破两开。 这还不算,“雷电手法”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连环而出,病书生一招刚完,下一招又不由自主地顺手演出。 北斗剑只觉背后雷声大作,奇寒透骨,不由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想再度沾地掠出,但为时太迟,只听他一声惨叫,右腿被寒里剑芒一划,连骨带肉,被切成两断,痛晕地上。 罗俊峰一招得手,并不因而停止,寒星剑沽到血腥,竟如鱼得水,剑芒暴射,又向黄炎雄头颅暴射过去。 这时,蓦闻一声娇叱,青光一闪,一声“嘟跄!” 病书生罗俊峰手中短剑,竟被挡了回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千面人魔的爱女青衣红裳蔡玉珍。 青衣红裳蔡玉珍,说道:“好剑法!姑娘心仪天下绝学,别师至今,犹未逢到对手,如今小侠这一露手,不禁使我技痒,如不蒙弃,能否请教一二。” 病书生罗俊峰一见青衣红裳蔡玉珍横加插手,使自己得雪的仇恨,又被阻挡,心中不禁有气,不过,当他看到刚才少女出手招架的身法,也不禁怔愣,由对这个少女另眼相看了,于是说道: “姑娘莫非存心干扰罗某报仇?罗某曾发誓,凡从中干扰我报仇的人,都是我的敌人,当然我不愿你成为我的敌人,只要你退出的话。” 青衣红裳微微一笑,道:“怨怨相报何时能了,既已断他一腿,令其终生残废,不是比杀死他来得痛快?何必一定非杀死不可呢?”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也深被所动,但是,当他想到已故父亲,受难母亲时,他的热血不由又再度沸腾,只听他冷冷说道:“谢谢姑娘忠言,奈罗某心意也坚,不杀仇人,誓不为人,尚望姑娘成全。” “只要你能照样三招取胜,别说报仇,就是你要飞龙帮,我也送给你。” “此话当真?不过,兵器无眼,何况你我虽具仇恨,罗某总觉得罪不在你,而在令尊,我们何必一定见血方休?” “别婆婆妈妈的,你自信能一定胜我。”说着停顿一下,继续说:“如果兵器无眼易受损伤,何妨拳脚上比强弱,如何?” “好!”罗俊峰说着,将寒星剑归鞘,放入怀里,静静而立。 青衣红裳将长剑收回,一声:“姑娘有僭!” 香臂微吐,一招“龙苍三现”向罗俊峰的“膻中穴”点到,出手之快,几与说话声音同时而出。 罗俊峰不愿再多事逗留,只见他暗聚全身功力,将“疯叟秘笈”中,迅雷闪电八招由头运出。 身影夹“分光错影”轻功,在青衣红裳绝异的拳法中,穿来窜去,见招破招,见式折式,转眼间,十招已过,病书生罗俊峰却无法发现对方拳套中破绽来。 这就不由不使罗俊峰吃惊,只见他霍然身形突变,一招“雷鸣九天”向青衣红裳劈下,拳夹呼呼破空之声,声势何等凶猛,如万雷齐鸣,九天震彻,雨点般拳头,齐向青衣红裳蔡玉珍洒下来。 可是,青衣红裳确实有她怪诡之处,只见她香臂半空划圈,如虹划弧,身影微晃,竟展开醉八仙的恍惚身法,破了过去,这一来也引起全场赞叹! 病书生罗俊峰也不免对少女的武功所惊,普天之下,怎有这种奇妙的身法,能将疯道人的绝学破去! 更是不可思议之事,而破解这少女的年龄又是那么小,即使由娘胎开始学艺,也决不能达到这种超凡人圣的地步。 可是,罗俊峰却没再想,他有奇遇,人家就没有奇遇吗?他自幼误食“黄山露”,人家也会另有一番遇合呀! 两人经过这么一场酣战,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病书生施尽实学,犹未能破除少女奇妙的身法。 青衣红裳何尝不亦愈打愈惊,愈打愈爱,因为她真正的遇到了对手,而这对手又是那么年轻,虽然脸上一层黄蜡,但却不能隐藏那美俊潇洒的本来面目。 118 就在全场注意着这两人拚命的当儿,场外业已出现了几条人影,像轻烟一般,毫不带声息的来到。 就连柴樵叟那种宇内奇人,也犹未发觉,这当然是因为他专心于战场的缘故。 来人并没有停止,一直向场中飞来,受伤在地的北斗剑黄炎雄,是第一个发现敌踪,连忙叫道: “帮主,又来高人!”一说着,忍不住腿伤的痉挛,哎唷!一声,勉强移动手脚,向千面人魔处爬游过去。 全场因为他这一叫,顿时将眼光移到这边,唯独酣战中的两人,因为无法分神,径自拚斗下去。 蓦闻……“峰儿住手!” 病书生闻言,连看都未看青衣红裳一眼,退出战圈,青衣红裳也在这时停止了即将攻出的手臂,静立在那里,看着来人。 这时场中落下三人,其中一人,白发银髯,清癯老叟,一派仙风道骨,罗俊峰一瞥来人,欢叫道:“师父,您老人家也来了。” 说着转向其余两人说道:“师叔和惠妹怎么竟一道儿呢?” 原来另外那两人,一位即是罗俊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郑惠妹,另一位是崆峒山乍现侠踪的崆峒长老净善。 这三人一到场中,情势陡变,柴樵叟金建生这一边,就像如虎添翼,无可置疑的业已胜券在握。 只见柴樵叟脸色大放光彩,哈哈大笑,忙走过去,一把拉住空空叟的手,叙旧起来,那样子就像根本没有事一般,那将眼前的事放在心上。 这时,受伤的穷儒万念祖也已经痊愈,只见他活动一下筋骨,然后向空空叟箫一逸这边围拢过来。 那边千面人魔蔡松忻,心中暗暗咕噜,也开始暗暗发慌了,不论如何,自己这方的实力太弱了,如果北斗剑没有受伤,缺耳魔没有死,则可能有一场架好打,目前,就是三岁的孩子,也知道胜负谁属。 不由千面人魔想起后山的机关来,他想,如果能将这些人诱到后山“鹭飞坪”岂不是奸计得逞,且可一举歼灭武林高手,而称霸天山。 想罢,他紧蹙着的眉头,倏然舒展,嘴唇在不自觉中流露出一丝狞笑,那是多么短暂呀!但却逃不过一个人的眼光。 只见千面人魔蔡松忻,离开了坐席,笑脸迎迓,道:“萧大侠多年不见,神采依旧,难得光临寒山,为本帮增色不少,哈哈,来来,请坐请坐。” 空空叟萧一逸也不能太失长者风度,也微微颔首说道:“好说好说,蔡帮主雄才大略,经过几十年的经营,真把这地方建成乐土,老夫实在佩服的紧,今日老夫适逢其会,没有别的,只想……” 千面人魔马上打断他的话,抢道:“来意甚明,咱们还是先歇会儿再谈如何?既然萧大侠出面,有什么事不能做的,只要说出来,就是天大的事儿也要给你老一个面子。” “哦!没想到蔡帮主竟然如此的豪爽,这就不枉老夫和你相识一场了。”空空叟说毕,立刻哈哈大笑。 千面人魔蔡松忻一一向来人施礼,当他知道空空叟身旁那位老者,竟是崆峒派前辈大侠净善长老时,心中微震,暗忖道: “怎么全到了,一个姓萧的已吃不消了,再加上这个怪侠,那不把全山打翻才怪,算了!无毒不丈夫,姓蔡的可也不是好欺负的呀!” 其实他作梦也不会想到这位崆峒怪侠,二度只身闯山,一度救回郑美惠,昨夜再现侠踪,点倒帮内高手数人,又做了手脚,才与空空叟及郑美惠两人现身,目的希望能说服千面人魔,以不沽血腥。解决黑白两道的恩仇为妙。 可是天下事距离理想太远了,当净善长老看到千面人魔的狞笑时,他黯然地为这位绿林怪杰悲哀。 因为将有不少无辜的生命,因他一时的执迷不悟而丧生,吕粱山也将因此瓦解。 千面人魔蔡松忻一一施礼后,向空空叟说道;“萧大侠,难得朋友全在一起,这里并非谈话之处,如果萧大侠信得过蔡某,烦驾到后山‘鹭飞坪’上,蔡某早预备酒席,为各位洗尘,不知尊意如何?” 空空叟萧一逸闻言,没有马上回答,却被他身旁的净善代答了,只听净善长老说道:“很好很好,老夫正想扰一杯美酒,别说蔡帮主诚意设宴招待咱们,就是上刀山剑海,也得上去呀!萧兄你说是不是。” 空空叟闻言,心中雪亮,遂不露于色,点头说道:“当然,当然,蔡帮主就烦你带路。” 千面人魔见毒计得售,不由心花怒放,只见他走到北斗黄炎雄身旁,将黄炎雄扶起,这时北斗剑黄炎雄已将断腿剑伤处,包扎完毕,血流已止,但脸色异常惨白,他心想,不乘此机会脱身更待何时。 以对方一行人行径看来,主要的对象就他自己,飞龙帮固然间接地与病书生结了怨,但真正杀他父亲,夺他母亲的就是他,他不仅是病书生罗俊峰唯一敌人,也是飞龙帮的罪人,因他才导致了这不幸的仇杀。 这时看到千面人魔诱敌上山,知道帮主已下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若然,他自己岂不成了陪葬者。 想到这里,北斗剑黄炎雄脸色突变,不过,他也是刀山火海过来的人,生死一节,岂能稍动他一甘心事。 千面人魔视他有如骨肉手足,纵支与他陪葬,在道义上是毫无皱眉的理由,可是,目前高手如云,他也不愿这么轻易言死。 因为他有着更歹毒的计划,尚未完成,只见他暗示千面人魔一眼,细声说道:“帮主,妥当吗?” 千面人魔蔡松忻并不看他一眼,左顾而言他,道:“他们酒席可预备了没有,别到时候出了丑,可就给老夫找到难堪了。” 说罢,像很关心似的问道:“贤弟,你的伤不碍事吧,应该让你休息一会儿才对,不过,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把你视为心腹,这种喜事怎么能不让你参加。” 北斗剑黄炎雄冷笑在心头,嘴里说道:“帮主,这是什么话,姓黄的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叫我这时逃走,与杀了我有什么两样。” “不过,贤弟你可要想开点,今日咱们已面临死亡边缘,对方来的皆是一等一罕世高手,而且看样子都是冲着兄弟来的,你能不作打算?” 千面人魔说这句话是用“传音入密”法说的。 北斗剑黄炎雄闻言,冷冷一哼,回答道:“帮主,你何必老喜欢长他人之志气,而灭自己的威风呢?姓黄的有三寸气在,必与这干自命正派的老魔头周旋到底,哼!今日就是他们葬身之日,姓黄的叫他们见识见识,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北斗剑也用“传音”法回答,两人谈话均背着众人,任谁也听不见两人说些什么?可是,机敏古怪的崆峒大侠,净善长老,却暗暗发笑。 这时,千面人魔回过头来,向所有手下,说道:“你们谨守岗外,不准越鹭飞坪半步,珍儿,这里没有你的事,先回房待命,” 青衣红裳蔡玉珍,不明其父用意,不依道:“不,珍儿无论如何要上山,刚才与病小侠胜负未分,怎可半途而废呢!” 千面人魔蔡松忻,双眼一瞪,怒道:“今日已不再有械斗,你女孩子家怎能参与大人的事,再不听话。为父必以家法严办。” 青衣红裳蔡玉珍,几曾看到过乃父的怒容,不由急得哇的哭出声来,只见她猛一蹬足,全身掠起,竟不理乃父向后院飞去。 千面人魔假意摇摇头,对着空空叟,笑道:“都是老夫宠坏了她,在这么多客人面前给我难堪,好在诸位不是外人,请别见怪。” 说着,催请众人,向后山走去。 119 这时已是正午时分,飞龙帮自早晨起就笼罩在血腥杀斗之中,几场械斗,众人腹中已大喝空城计了。 来到鹭飞坪上已排着几张桌席,敢情千面人魔早已使人准备妥当,以备实力不支时,诱引众人来此,以期一网打尽。 只见他脸露恳色,招呼众人分宾主坐下,柴樵叟一瞥那边,飞龙帮到场的,全是一流高手,那些四、三流的喽卒,没有半人在场,不仅使这位宇内二叟怀疑。 众人方坐下,就见一排人端着酒菜而来,追云神乞赵哲以肘撞了一下病书生罗俊峰,细言说道:“当心菜里毛病,千面人魔不是好东西,可能这是一席死宴。” 罗俊峰点点头没有回答,连忙用传音法,告诉在场之人,崆峒派前辈奇侠净善长老,摇摇头,回答道:“酒莱无毒,尽可一饱,该防的是千面人魔,别让他逃脱。” 空空叟萧一逸站起身来,说道:“蔡帮主,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老夫愿进一言,望你早点解散飞龙帮,免自误害人。” 千面人魔蔡松忻闻言脸色微微一整,遂即狞笑说道:“萧大侠之意甚佳,蔡某早已厌倦江湖风险,想寄情山水,奈因俗务缠身,一再延误,既然萧大侠忠劝,那有不听之理,俟此宴罢,蔡某自给你一个答复。” 说毕,举杯过眉,邀请众人干杯,可是当他看到几位迟疑不动时,竟放下杯,大声说道:“各位莫非是怀疑蔡某在酒菜中,放毒?哈哈哈哈哈,蔡某不济也不会用这种下三流的手段来暗算。” 追云神秘赵哲,嘻嘻一笑,道:“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要饭的生平吃过的亏太多,怎么叫我不慎重呢?” 千面人魔脸色大变,倏然一仰脖子将酒喝入腹中,以示清白,然后说道:“姓赵的,别血口喷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哟,老要饭的只是说说玩儿的,你干什么生那么大的气,喝,就是喝死我,毒死也只是一条老命。” 说着也将杯中酒,一口吸进腹内,酒方入口,追云神乞马上手捧肚腹,双眉紧蹙,啊啊两声,叫道:“哎唷!不对劲了,肠断肝焚,要我的命了。” 他这一做作,顿时全场几十眼睛,全盯在他身上,只见他突然裂牙嘻嘻一笑道:“没事没事,喔!好利害的酒,差点燃了要饭的心。” 众人知道又上了他的当,千面人魔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一声,这边哪咤神童却捧腹大笑,拍案叫绝。 没多久工夫,桌上杯盘狠籍,大家已吃得饱饱的,这时,病书生罗俊峰征得乃师空空叟同意,起身说道: “蔡帮主,罗某幼遭惨变,父亡,母离,幸逢恩师相救,又蒙传授技巧,目的在于早日手刃仇人,以祭亡父在天之灵,下山以来,贵帮一一再阻挠,于今延迟至今,如今仇人在座,罗某请示帮主,能否允许罗某凭手中剑,在公平条件下,为亡父报仇!” 千面人魔狞笑,道:“罗小侠为报仇、孝心可喜,但是怨怨相报,何时方了,但是黄堂主已经断腿残废了,杀人不过头落地,又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倒不如揭过了事,罗小侠,不知你以为如何?” 追云神乞赵哲哈哈大笑,道:“难得,难得,姓蔡的也知道怨怨相报,何时方了,单就这一句话,就使得老要饭的佩服,来来再干一杯。” 千面人魔痛恨追云神乞从中无理取闹,不禁忿怒地猛拍桌子喝道:“臭叫化子,废话少说,你以为姓蔡的是好相与吗?今日完全看在萧大侠脸上,忍气吞声,和平谈判,你若不服,姓蔡的倒想领教你的追云手。” 说着,离桌掠出场中,黑须飘荡,粗眉倒挑,赵哲也一摇三摆,走到场中,向千面人魔一拱手大肥诺,道: “蔡大帮主,请你手下留情,要打就打重一点,别婆婆妈妈的,使要饭的要死不活,那罪孽可大了。” 千面人魔蔡松忻,凶光顿露,右臂翻拳而出,向追云神乞胸前捶擂击去。拳出风响,追云神乞啊呀的一声,人若棉花团似的,迎拳而倒。 看看整个背部快触及地面时,倏见他脚尖一蹬地面,全身凌空而起,像飞鹏旋空,双臂似翼,开掌击空,身子又上了几尺,接着拳往下击,掌往下拍,向千面人魔扑劈过去。 千面人魔双拳翻飞,在头顶上布成一道坚如铁墙的拳层,口中大声向在场飞龙帮高手,叫道:“还不快打!” 上命一出,全场扰动。飞龙帮众全都解下兵器,跃出场中,这边第一个窜出的,就是病书生罗俊峰,他深恐北斗剑黄炎雄乘机溜掉,一出场就向北斗剑扑去。 人未至,前面已被雪山人猿胡连魁挡住,罗俊峰连忙向穷儒喊叫道:“老前辈,别让姓黄的溜掉,峰儿解决这个老怪后再擒元凶。” 说着也不再打话,单臂暗蓄劲气,向雪山人猿击劈过去。 雪山人猿胡连魁也是一个绿林老魔,武功自有他独到之处,早对罗俊峰有所警惕,一见来掌,并不硬接,轻巧地旋溜侧移,接着展开“猴拳”与病书生斗着。 那边月里嫦娥与郑美惠两人敌住花豹子,柴樵叟也找到九灵僧与赤面鬼卓三亚两人,无常鬼却被哪咤神童找上了。 这一对就相差太远了,一个是天山七鬼一个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没交上两手,哪咤神童便已被打得落花流水,渐渐后退,崆峒派奇侠净善长老见状,只见他一个晃肩,切入战圈,才将娜咤神童的危机转回。 穷儒听病书生的话,将黄炎雄看住,但没有交手,因为黄炎雄并无动手之意。 这时,“鹭飞坪”一团糟乱,人影闪幌,拳风呼呼,战得天昏地暗,鬼号神哭。 第二十七章 雪山人猿,施出吃奶之力,也没有沾到罗俊峰一点衣角,病书生罗俊峰恨透了千面人魔这种手段,心中一横,暗蓄先天无极雷电气功于全身,一声长啸,右臂盘空拍出。 一阵震天价的“轰!”之声大作,一股无形的气功,将雪山人猿卷起空中,夹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死于非命。 雪山人猿这一惨叫,顿使花豹子蔡荣,心神一分,月里嫦娥陆玉华手中“卷风带”乘虚卷入,郑美惠的“霜雪剑”也在同时刺到,两件兵器不前不后,花豹子心中一慌,后掠闪避霜雪剑,但被卷风带的余劲,打在腿上,一声“哎唷”痛叫,已摔在地上。 而在这刹那间,郑美惠手中霜雪剑再刺到,花豹子连想躲的念头都尚未转完,已被郑美惠的长剑由后背刺透前胸,死于非命。 此两人一死,场中更乱,黄炎雄冷眼旁观,心知大势已去,恶念顿生,趁穷儒疏神他顾之间,手腕一扬,单腿点地,夹着阴森森桀桀狂笑,离开战圈。 120 穷儒万念祖惊觉时,眼前乌光闪闪,北斗剑竟用上这一手“满天星雨”的手法,害得万念祖双掌纷飞,将数十足乌色毒针震飞落地。 接着就看到一条白影,由自己身分掠飞过去,向黄炎雄追逐而去,不用说一定是病书生罗俊峰了。 罗俊峰这一追去,场中酣斗中,各人全感一怔,千面人魔蔡松忻最为着急。 因为他知道北斗剑黄炎雄这一去,一定施展最后毒计,将埋藏好的炸药点着,则鹭飞坪将在瞬息间化为灰飞。 可是,他干自着急又有什么办法呢?追云神乞赵哲施展那套成名江湖的“追云手”将千面人魔挡住,不让他稍离半步,这是因为他听到净善长老警告的缘故。 若论武功,追云神气赵哲决非千面人魔的对手,但是他却有一套异于常人的诡异狡狯打法,能攻则攻,应退则退,丝毫不性急拚命。 往往乘虚攻上一招,接着就是左闪右避,千面人魔武功再好,碰到这种古怪精灵的打法,也徒呼奈何。 北斗剑与病书生罗俊峰离开后,千面人魔就心惊情急,连连使出绝招想摆脱追云神乞,都未能如愿。 不由他额上冒出斗大的汗珠,脸色也渐渐青白,无形中手脚身法,迟滞许多。 眼看两人离开很久,犹不见归来,千面人魔预感着那条导火丝线,可能已渐渐移近这里,鹭飞坪将在片刻中毁掉。 这时,他再也不能缄默忍耐下去了,只听他极声喊道:“停止!不要再打,再不离开这里,就得变游魂了。” 说着,乘追云神乞攻来间隙掠开,跟着沾地欲逃,可是却被空空叟及月里嫦娥、郑美惠等人挡住,只听空空叟说道:“蔡帮主,自作孽不可活,就留你在此陪葬吧。” 千面人魔身为一帮之主,平素机警,精灵干练,可是到了这种死亡的关头,竟忘了身份,一声暴喝:“顺我者生,逆者亡,还不让道!” 说着像疯狗般,两眼血红,双臂如狼扑羊,向月里嫦娥抓下,可笑千面人魔蔡松忻这时竟做困兽之斗。 蓦然,背后传来一声惨叫,那惨叫正是无常鬼丧钟,千面人魔闻声心如刀割,知道飞龙帮又丧失了一位高手,在这时陡的传来笑声,道: “哈哈哈哈……蔡帮主竟成了丧家犬,岂不贻笑方家,不要拚命了,老夫自有安排,即使鹭飞坪化为灰烬,有这么多人陪葬”,说话人正是净善长老。 这时净善长老补充一句,道:“蔡帮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难道死到临头,你还不知道痛悟前非吗?” 说着,慈祥满面,诚恳感人,他的那双神光慑人心魂的眼睛,精光闪闪地一直望着千面人魔蔡松忻。 蔡松忻被这对神光电射,四目一碰,全身被一股无可言喻的凉气所侵,刹时间,俗念全消,心中明镜,但是,净善长老的眼光收回时,他恶念又上升。 净善长老看透了他的心意,抚须微笑,道:“蔡帮主,赶快叫住他们,否则罪孽更多,与你无益。” 声音虽是那么缓和,但却有莫大的威严,千面人魔竟不由作主的出言喝止众人。 可是,已迟半步,在他叫声喝止的同时,又传来赤面鬼卓三亚的惨叫,抬头一看,赤面鬼业已头破血流,蹬腿了帐。 再看场中时,不由这位雄才大略的飞龙帮帮主千面人魔黯然神伤,只见场中只留下九灵僧一人而已,其余的均往阎王爷处报到去了。 这时,他心灰意懒,四十年惨淡经营的飞龙帮已完全瓦解,他的抱负,他的希望,如烟般消失,接着而来是沮丧、绝望、悲伤…… 鹭飞坪站着的全是对方高手,刚才他尚拥有着几千手下及数十名高手,一日之间,全改观了,正如净善长老所说的,他已若丧家之犬,孤零零地被人包围着,并且将随他们永埋在此,想至此,他不再有任何企望了。 只见他愧疚地垂下头,好像是待罪的羔羊,净善长老慢慢地移过身来,一拍他的肩膀,温语道:“蔡帮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乃古明训,望你三思。” 说着,顿了一顿,道:“至于地下埋着的炸药,已成废物,再也引不起作用来,你尽可放心,至今日起,洗身革面,犹未为晚。” 空空叟也劝说了几句,千面人魔这时一张脸红的发了烧。当他听到净善长老已深悉自己阴谋时,更是愧疚交加,心如刀断。 净善长老似乎知道他心意微笑说道:“老夫昨夜已先来一步,并由帮主一员手下指示,早将导火线取掉,并将洞口阻塞,谅不致於被黄炎雄发觉吧。” 千面人魔蔡松忻闻言,讪讪无以回答,微微点着头,由那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蔡松忻内心的惭愧和心神的不安。 就在这时候,哪咤神童万小宝看见一个人,踉踉跄跄,边走边颠地向这边跑了来。 众人全循他手指处回瞥,千面人魔像被解了窘般,说道:“黄炎雄的妻子。”突然像说错了,再补充道:“不,是罗小侠的母亲。” 这一次,马上看见郑美惠凌空飞起,向那边迎去,月里嫦娥那甘落后,也跟着双肩一晃,行云流水般,飞落鹭飞坪。 哪咤神童万小宝,一声欢叫:“峰叔叔……” 人方待迎出,病书生罗俊峰业已遂电般,落在他的跟前,将腋下所挟的北斗剑黄炎雄狠摔在地上,看来黄炎雄已被制伏,并未挣扎地任凭摆布。 哪咤神童万小宝很快地说道:“您看!峰叔叔,您妈来了。” 罗俊峰闻一瞥,“妈!”的一声,欢喜若狂,竟忘了北斗剑黄炎雄,扑向他母亲那边,郑美惠与陆玉华,一左一右,挟着罗俊峰的母亲向这边飞过来,正迎着迎去的罗俊峰,只见罗俊峰,一把抱着他的母亲,投入怀里,呜咽不能成声。 是喜?是悲? 罗俊峰热泪狂流,活了这么大,第一次享受到母亲的温暖,他紧紧地抱着,深深地将头埋在他母亲怀里,惟恐她再离开似的。 罗俊峰心中,蕴藏着千言万语,但却哽塞着不能出声。 是一幅孺幕慈母图,它显示出千千万万伟大的母爱,和深情抵犊,不需要说话,心灵的感应,无言的慰藉,远比说话来得真诚。 拿一句“此时无声胜有声”来比喻,是最恰当不过了。 老妇人无言地抑望苍天,热泪盈眶,随即望着躺在崖边地上的黄炎雄,脸色突变,慈光一收,狠狠地咬牙瞪眼,推开怀中的爱子,向黄炎雄卧处扑去。 121 这一突然的举动,顿使全场诸人惊讶,误以为她不忍妍夫受伤,跑去慰问。 就连病书生罗俊峰也不明所以,心中顿时涌起酸意,因此他只是痴然地凝望着他的母亲,并没有跟随过去。 空空叟等人,也一样不知所措,远远地站着,静观妇人的举动。 只见老妇走到北斗剑黄炎雄的身边,双眼无神地死盯了他良久,突然哈哈狂笑,声若怨啼,如怨似狠。 笑毕,冷冰冰怒骂道:“你也有今日,哼!” 说着,蹲下身子,很快地由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剪刀,猛往北斗剑黄炎雄的心窝扎下,黄炎雄穴道被制,连哼叫都没有。 老妇人像一刀未能泄恨似的,又连扎了三次,最后竟连抽投剪刀的力量都没有,那只剪刀直穿在黄炎雄的胸上,鲜血由孔中喷出,沾满了老妇人一身洁白素衣上。 老妇人颤魏魏地立起来,好像不能支持内心的痛苦,摇晃着无力的身子,又是一阵可怕哀怨的狂笑,缓缓走了几步,无神地扫视了全场一眼,慈光停留在爱子罗俊峰的脸上,热泪又情不自禁地流挂满了脸。 倏然,一个转身哀叫一声!“峰儿,妈对不起你。” 声音出口,人竟飞也似的向鹭飞坪断崖跳下。 病书生罗俊峰在他母亲出口的同时,已预感着不境的来临,一见他母亲往崖跳下,心中一急,人叫道:“妈!” 接着展开最快的身法,向崖旁窜去,其余众人,也在同时扑到,可是太迟了,罗俊峰身子刚落崖旁,他母亲的身子已如陨星泻地,向千丈深崖跌堕而下。 病书生罗俊峰那曾考虑许多,在他母亲跳下的同时,他也往崖下跳去。 正当罗俊峰的身子已临深崖上空时,他身旁一左一右,飞出两条人影,将他挟住,接着又回到崖上来。 病书生罗俊峰嘶声力竭地喊着他的母亲,并竭力地挣扎着,这时尽管救他的两位,一位是恩师,一位是恩人,他照样不理,一味地想挣脱。 空空叟见状,脸色一肃,喝道:“逆徒!还不给我停下,你这样做为的是什么?” 罗俊峰被这一喝,马上停止挣扎,但是,双眼还望着深不见底的崖下,因哀伤过度,他脑子里轰轰直响,身子也摇摇欲倒。 空空叟萧一逸非常了解他的心境,连忙扶着他的身子,爱怜地说道:“你妈这样做是对的,与其忍辱偷生,倒不如早登仙界,这对她来说是明智的,孩子,难道你忍心看着你妈痛苦一辈子吗?” “师父,徒儿有生之日刚刚才有了母爱,孝道还未尽,就这样的离开慈母,这不是太遗憾了吗?” “不,你妈苟命偷生,为的是什么,她只期望着这么一天,孩子长大成人,并能亲报血海深仇,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她老人家的期望吗?这就是孝道,我想她不再有所希望了,她可以安心瞑目九泉。” “不过……” “我知道,一个刚刚享有母亲温暖的人,突然被奇去,是最痛苦的事,可是,你应该反心自问,一个被侮辱了十几年,未能亲抚骨肉的爱子的女人,如果你勉强要她生存下去,将使她更趋於痛苦的深渊,真是生不如死,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来得安心。” 罗俊峰不再辩白了,师父空空叟的话不无道理,可是,这时任凭你是怎么说,也不能使他忘怀。 只见他垂首而立,心里却暗暗打着歪念,净善长老拍拍他的肩说道:“孩子,看开一点,为人子应节哀顺变,奋发图强,多为苍生造福,这样做远比你终生侍奉娘慈母,来得伟大,你说要尽孝道,这就是大孝,曾子有言‘扬名后世,光耀祖德。’就是真正的大孝。” 病书生罗俊峰点头诚恳受教,一看两老防范一疏,暗聚提全身真气,乘人不备,一式“神鹰扑兔”向崖下冲去。 待两老发拉,为时巳迟,罗俊峰的身影已消失在崖上。 崖上黑白两道诸人睹状,不禁大声惊叫:“啊!” 夜尽天明, 曙光渐露, 鹭飞坪岸下透射着几缕阳光。 一个凸出地面上的小丘,被他们包围着。 那不是小丘,而是一座坟墓。 木制的碑前,正并肩立着三个少年男女。 病书生罗俊峰居中,月里嫦娥陆玉华在右,左边那人就是郑美惠。 小丘里埋葬着的,正是堕崖身死的妇人——罗俊峰的母亲。 他们整整一个晚上,做完了应做的丧事,这时,罗俊峰祷告完毕,退后了了几步,无言地向在场前辈伸手,躬身作揖还礼。 每个人的脸上是沉重,严肃的,就连千面人魔蔡松忻也垂首愧疚地挂着泊珠。 空空叟萧一逸沉重恳切地说道:“峰儿,该走了,前程万里,望自珍重。” 罗俊峰恭揖答道:“谢谢恩师。” 说着,与月里嫦娥陆玉华,和郑美惠两人,缓缓地离开众人,这时,朝阴正射他们,三人身后长长地拖着三条人影。 渐渐地…… 人影消失了。 远处传来几声高亢的鸡鸣, 哦!天亮了,大地又是呈现光明。 这应该是一个新的开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