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领地里怎么都是怪物》 1 枫叶镇 神光帝国南境的秋天比往常来得晚了一点点。 明明已时至九月，天气仍有些闷沉。在枫叶镇上，成片的枫叶林里，枫叶依旧灿黄如初。 枫叶镇外，鹅卵石铺陈的石道上，一辆老旧的马车缓缓驶来，令道路上的居民们纷纷侧目注视。 无他，在那辆老旧马车的前端挂着一枚黑马的纹章，那是南境红森子爵领的家徽，而枫叶镇正是归属红森领下。 枫叶镇是红森领最靠南的边境小镇，交通不便，人口稀少，资源匮乏，平日里连个路过的观光客也难得一见，竟然会有子爵家族的大人物驾临？ 马车一路不停，直奔向镇长的红枫庄园。 大部分的居民还惊讶着，但消息灵通些的居民却已经提前知晓了缘由。 今天，他们枫叶镇即将迎来一位高贵的领主大人了！ “唏律律~” 在红枫庄园围栏的木质正门前，一位梳着整齐的白色短发，穿着灰黑色西服的老年男子站姿笔挺地等候着，当马车停驻时，他弯腰行礼道：“李永少爷，恭候多时了。” 从马车上走下一名英俊的少年。他有着一头漆黑浓密的短发，浅棕色微亮如琥珀般透彻的眼眸，鼻梁高挺，五官端正偏向秀气，身材修长挺拔，一丝不苟中带着天生高贵的气质，仿佛从史书中走出的真正的贵族一般，令人情不自禁想要垂首弯腰。 他的脸上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不至于太过生疏，也不显得太过亲近，只给人尊重的感觉，配合他高贵的气质，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老年男子很清楚，对方正是红森子爵三子，李永·康奈德。 李永下了马车，微微颔首道：“不必多礼，鲁诺先生。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不。”鲁诺抬头，郑重道：“从今天起，您就是枫叶镇唯一的主人，我等下仆不可僭越！” …… ‘看样子对着镜子演练那么久的成果没有白费啊。’ 看着郑重其事的鲁诺，李永表面上大气坦然，内心中却缓缓松了口气。 看那孤零零的马车，还有这极其贫瘠的领地就知道了，他这个红森子爵的三子并不受宠。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说的就是他了。 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结果，但真要追溯缘由，最初却是因由他在一起冲撞事件中“不当”的处置。 那是贵客临门的一天，然而就在他所乘的马车载着客人归家时，一名平民少年恰好在大道上玩耍皮球。 马车强行避让，险些引发事故，按理来说，这平民少年冲撞贵族马车，必死无疑，甚至他应该狠狠地教训那少年一顿，以宽贵客之心。 但他反倒主动向那贵客求情，请求贵客饶那少年一命…… 当夜，贵客离去之后，子爵斥责他：“你身为贵族却替一位贱民求情，真是丢尽了我康奈德家的脸！” 在神光帝国，贵族生而高贵，领民则是他们的私有物，某种意义上根本不被当作人来看待。 在两个“人”的交际中，其中一人却为一件“物品”说话？根本是疯子般的行径。 但，那能怎么办呢？ 穿越十几载，李永也渐渐融入了新的世界，但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他无法将人当做物品、家畜看待。 他本就是庶子，凭着九年义务教育带来的与众不同的气质才得到子爵赏识。 而自那之后，他原本凭借前世教育带来的学识、涵养拔高的家庭地位理所当然便急转直下。 在成为出色的贵族之前，他已不算一个合格的贵族，是异类，是家族的耻辱。 十八岁的李永已算成年。作为康奈德家的隐身人，子爵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将他驱赶到了这边境的枫叶镇。 作为领主的子嗣，即便不是继承人，正常来讲也能拥有一个名誉爵位，受封独立的领土，便是这枫叶镇——一个比寻常骑士领都要小的领地。当然，就连这么一点“独立”的领土在他死后是要被收回的。 李永自然没有什么不满，在这个贵族当道，平民不如狗的世界，能生为一名贵族，那已经是八辈子难买的幸运。 若不是穿越成为子爵的三子，他连受教育的机会都难有，兴许早就死在某次旱灾饥荒里头了。 还要什么自行车？ 知足常乐，李永很懂这个。再落魄，好歹是个贵族领主，饿不死，有的玩，还不用怕没有好看的女人送上门，除了没法上网，比前世996的他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仔细想想，被便宜老爹嫌弃也没什么不好，反倒早早挣脱了和几个兄弟姐妹争夺继承权的漩涡。 虽然可能给广大穿越众丢脸了，但他就是一个甘于安逸生活的普通人，既不能像前辈们一样知道怎么复刻四大发明，也不懂怎么在这个世界生产肥皂或者开发女式内衣市场。 接下来，他只想平平安安过完后半生。为了今后安逸方便的生活，他自然不能让前镇长亦即他今后的管家鲁诺看扁，也因此才特地排练了一番仪态。 然而，就在李永刚刚下了马车，从鲁诺口中听到那句“从今天起您就是枫叶镇唯一的主人”之后，世界突然发生了变化。 他身躯一僵，瞪大了眼睛，注意到鲁诺的脑袋上多出了一行文字方框。 『鲁诺：人类男性，平民1级（普通模板）』 这个世界是存在超凡力量的，但十分不幸的是，李永早就知道自己并不具备成为骑士或魔法师的天赋。 穿越十八载，他也没发现自己具备什么特殊能力，也没有所谓的系统保驾护航。 ‘为什么时至今日才来？’ 即便以李永的躺平程度，也不禁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十有八九是鲁诺那一句话激活了他的特殊能力。 在鲁诺完成权力移交，他成为领主的这个瞬间，终于觉醒了能力——鉴识眼？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厉害的。’ ‘我就是个在偏远地方养老的领主，又不是要搜查异族间谍的特务。’ 李永惊讶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躺平的心态。 “领主大人，您有什么不适吗？” 已经切换完称呼的鲁诺看着发愣的李永发出疑问。 李永和车夫挥了挥手，示意其先前往马厩后，对鲁诺微笑道：“没什么，先带我去看看我的下属们吧！” 下属？ 鲁诺对这称呼疑惑了一下，正常贵族老爷都是称呼他们为“侍从”、“下仆”之类的，但他并没有多问，点头道：“谨遵您的旨意，请随我来吧。” 2 我们中出了几个怪物 二人一前一后步入庄园，鲁诺一边走在前头，一边介绍道：“领主大人，您的枫叶镇领民共计五百余人，领地内已经开垦的土地大约在三千欧培思。今年风调雨顺，预计收成会很不错，差不多将能满足领民的需求了。” 这欧培思是土地面积单位，三千欧培思大致相当于五亩地左右。 李永闻言却微微皱眉：“收成不错才是差不多能满足领民的需求？” 鲁诺停步，低眉顺眼道：“大人，大概从五年前开始，枫叶镇的税收就翻上了一番，时至今日，小镇的储蓄已无余量。若是换作往年，在这样的丰收年，家家户户都能吃上大几口肉食，但现在也就勉勉强强够用。” 李永眉头一挑。 五年前？他想起来了，那个时间点，正是红森领和隔壁黄沙领发生摩擦的时间。战争时期各地赋税增加非常正常，但……那些战争摩擦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结束了啊。 或许是因为他即将被发配到这里，所以子爵或者几个夫人那边暗中使得绊子？就为了让他难受一下？……仔细想想还真不是不可能啊。 “我会向子爵大人反映此事。” 李永道：“我是枫叶镇的领主，枫叶镇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 于李永而言，不管是被蓄意坑害，还是有人在中间吃拿卡要，那位便宜老爹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这又和在子爵堡里头被冷暴力不一样了，事关自己和领民的切身利益，默不作声的承受显然不是领主所为。 得到了答复，鲁诺轻轻点头，看向李永的目光由原先单纯的敬畏，带上了几分柔和。 在枫叶镇工作十数年，鲁诺已对这里有了感情，自然乐意于新领主是个有担当的。 他也曾听闻过这位新领主的传闻，本以为会是个一味承受任人欺负的软骨头，可短暂的接触后他便发现，不管是精神面貌还是处事态度都与传闻迥异。 ‘果然传闻不可尽信。’ 鲁诺诚恳道：“领主大人，若您乐意的话，除了管家之外，我将继续作为枫叶镇的书记官和财政官为您服务。” 李永微微点头，道：“你可以介绍下我的几位下属了。” “好的。” 鲁诺道：“领主大人，您的红枫庄园中，共有十位侍从，现在他们都在城堡的正门等候。平日里，各有两名护卫在庄园围栏和城堡门前巡守，有一名园丁负责花圃和庄园外围的清扫，三名女仆负责城堡内的清扫和餐点准备。四名护卫日常轮换工作，其中三名为见习骑士，更有一名正式骑士利威尔。” 李永眉头一掀：“那个利威尔是正式骑士！？” 骑士和魔法师，此乃康亚大陆人类最富盛名的两大超凡体系。见习骑士屡见不鲜，仅仅比常人略强，但正式骑士便不同了，那是真正入阶的强者，一人可敌百人中队，若是臣服于贵族，往往都能受封骑士（阶级）。骑士阶级已算最底下的贵族，和平民不可同日而语。就算是康奈德子爵，麾下骑士也不会超过百人。 一个枫叶镇，竟然会有正式骑士守护！？ 鲁诺摇头道：“利威尔虽是骑士，但早年参与红河战役，失去了一只手臂和一只眼睛，战力远不如其他骑士，所以告老还乡，回到这里守护故土。” 李永这才了然。 鲁诺继续道：“剩下的两人中，一位是我招募的文书诺斯特先生，平日负责帮助我处理小镇事物，另一位是传教士哈伦娜，她居住在红枫堡里，每个周日都会外出传教。” 作为鲁诺唯三点名的侍从，这二人自然也有其不凡之处。 文书，也就是学者、学士，这个世界能受教育的都不一般，大部分都和贵族有所关联。能和贵族扯上关联的，就不能当作一般平民看待。 至于传教士，作为神光帝国官方唯一指定信仰的光明教会，其传教士遍布各地，要说没有才是奇怪。这哈伦娜名义上是他的侍从，但在信仰领域，他这个领主反倒不得不遵从对方的意见。不能当作一般侍从看待。 鲁诺一路介绍着，那栋红枫城堡在眼前逐渐放大。 说是城堡，倒不如说只是个稍大些的双层别墅，大小和康奈德家族本家那个堪比小型战争堡垒的黑马城堡相比，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一排十人，或穿着盔甲，或穿着荷叶边的传统女仆服……便是鲁诺先前介绍的十位侍从。 “领主大人好！” 侍从们看鲁诺领着一位英俊少年走来，顿时知晓眼前这位就是他们今后的主人，顿时整齐行礼。 鲁诺由左至右，从一位独臂独眼、身材瘦小不过一米六，却散发着精悍冷冽气质的短发青年开始介绍起来：“领主大人，这位就是利威尔骑士。” 『利威尔：人类男性，骑士5级（普通模板）』 不用鲁诺再介绍李永也知道这人就是利威尔。不说这独臂独眼的特征，最关键的是……毕竟头上写着名字啊。 “然后这位是哈维尔，一位年轻有望的见习骑士……” 听着鲁诺的介绍，李永频频点头，实际上却是左耳进右耳出，直接查看起来。 在最初扫过利威尔头上后，他的目光猛地移动，落在了站在c位也就是左起第六位女仆身上。 似乎察觉到了年轻领主的目光，那名暗紫色头发的年轻女仆随即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那头暗紫色的及肩短发给了她几分神秘气质，配合着那清纯脸蛋与甜美笑容，散发出一种奇特勾人的妩媚感。 其人身材高挑，具体起伏沟壑隐藏于宽大保守的女仆服并不能看清，但和着那自带魅惑力的脸蛋，反倒加剧了观者的探究心。 不得不承认，李永的确迅速被其吸引，甚至险些直接沉沦，但他忽然惊醒过来，看着女仆头顶的方框瞪大了眼球。 『菲雅·艾格赛斯：暗精灵女性，术士10级，游侠5级（精英模板）』 “领主大人，请问……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女仆菲雅轻声说着，语气如泣如诉，带着哀怨和娇柔，直教人把持不住。 李永嘴角一抽，心中却是生出一丝恼怒与惊恐。 暗精灵是精灵中的异端，和魅魔一样，天生擅长魅惑的技能。而就在刚才，毫无疑问的，这位伪装成人类的暗精灵对他使用了魅惑之术！ 否则，以他阅片无数的资历，怎么可能瞬间色令智昏，险些露出丑态？ ‘小小的枫叶镇有个残疾的骑士就算了，怎么连暗精灵这种生物都有！？’ 李永暗恨不已，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当场揭穿对方身份，却是在逼这暗精灵术士翻脸，这么近距离，利威尔也不一定能及时救下。到时候，以他这凡人之身，岂有不死的道理？ 还得缓一缓，等待时机，事后再议！ 李永心里慌得一批，表面上却还不能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异常，摆出一副高风亮节，不为女色所动，心智坚韧的模样。 这女妖精之所以对他使用魅惑，自然不是发情期到了，十有八九是想以此不着痕迹地控制他！ 如果此刻他露出一丝痴迷的样子，这女妖精自然认定魅惑成功，今后还不是任其拿捏？ 李永强笑道：“不，我只是很奇怪，像你这种美貌的女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就连我父亲城堡里的女仆外貌恐怕也不及你。” 他保持笑容，环顾神色各异的侍从，道：“不怕你们耻笑，客观来讲，大家应该都清楚贵族是怎样的货色吧？” ‘完全合乎情理的托词！既不会让我显得掉价，也解释了我刚才惊诧的缘由！我真是机智！’ 李永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那菲雅却惊奇地看了李永一眼，忽然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左侧，怯生生道：“领主大人谬赞了……单论外貌，菲雅别说和子爵大人的女仆相比了，就算在这红枫堡，也只是普通姿色而已。” ‘就你这还自称普通？我超——’ 李永巡着菲雅的目光看去，顿时在队伍右边尽头看到了那穿着纯白修女服的金发女性。 菲雅的自谦的确言过其实，但这位女士的确有着不输于菲雅的容貌，以及那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巨大罪恶。 但这并不是李永在心里爆粗的关键。 『哈伦娜·诺里修特：血族女性，血魔法师12级，战士10级（精英模板）』 传教士哈伦娜的头上顶着这么一个黑色的框框。 忽然之间，李永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刚才之所以第二眼注意到菲雅，除了对方的容貌夺走他的注意力外，也是因为这区别于人类白框的颜色。 而他隐约记得，刚才目光扫向菲雅之前，他隐约也看到了一个黑框…… 他先是微笑同哈伦娜颔首：“这位就是传教士的哈伦娜女士吧？” 哈伦娜一脸铁处女般冷淡的表情颔首致意：“领主大人，愿圣光庇佑你——关于菲雅小姐的称赞，我认为言过其实。在伟大的尊神面前，吾等的外貌都没有区别……” 李永却根本没去听对方说什么，余光迅速地瞥向了队伍左端，站在利威尔右手边数第二位的一名粽发绿眼的俊朗青年。 『艾伦·盖尔诺亚：巨人男性，战士7级（精英模板）』 ‘为什么我的十个侍从里头三个都是异族啊！！！’ 就在李永眼皮狂跳，内心里牙齿打架时，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异响。 【叮。】 【检测到前置条件已满足，怪物领主系统启动完成。】 【针对每一位怪物领民，宿主都可任意选取获得一项其技能、天赋、血脉。】 3 系统和属性 也是辛苦了李永强大的抗压能力，终究没有在侍从们面前暴露内心的动摇，只说舟车劳顿有些疲惫，便在鲁诺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卧室。 “呼……” 待鲁诺离开，大门关上，李永便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整理着思绪。 成为领主，觉醒鉴识眼的能力，然后发现红枫庄园的十个侍从里有三个都是异族，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怪物领主系统？ 这一天的惊喜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系统？’李永在心中呼唤了一声。 【主人，怪物领主系统为您服务，有何指示？】 在李永过往的阅历中，系统主要分为三大类别出现。其一，强行干涉宿主，具备一定自主能力的系统；其二，毫不响应完全由宿主摸索的系统；其三，类似于智能客服竭诚服务的系统。 看这反应，他的应该就是第三者了？ 这让李永松了口气。 他随即问出了第一个疑问：‘怪物如何界定？吸血鬼算怪物没得说，但巨人、暗精灵这些种族和我们人类并不算完全敌对关系吧？甚至可以说是类人种族。’ 【非我族类，都算怪物。】 ‘……’ 这还真是简单粗暴。 ‘怎么判断怪物是否成为我的领民？’ 【拥有领地房产（期限大于一年），或臣服于主人、领民的情况。】 【反之，游客和观光客，奔走、临时落户的亲戚朋友不在此列。】 ‘普通的领民在系统看来是什么样的存在？’ ‘选取获得领民的能力对我有什么影响和后遗症？’ …… 李永询问了几个问题后，发现这样随意地发问如天马行空，不成体系且杂乱无章，于是直接让系统抛出了一个使用手册，给他仔细浏览了一遍，方才大概明白了这怪物领主系统的细则。 拜别系统后，李永心念一动，独特的系统主面板出现在眼前，共有四个选项。。 【个人属性面板】 【领地建设】 【怪物领民】 【使用手册】 他打开了个人属性面板。 —————— 领主：李永·康奈德 世界声望：恍若微尘 状态：正常 职业：怪物领主1级（领主模板） 血脉：人类（初等） 天赋：剑术（初等） 专长：慧眼识怪（即鉴识眼）； 技能：剑术lv2；格斗lv1；射术lv1；枪术lv1； 绝对力量：5（即对抗5个普通的成年人类平民） —————— 然后切换界面，是三位怪物领民的属性。 —————— 领民：菲雅·艾格赛斯 忠诚度：0 状态：正常 职业：术士10级，游侠5级（精英模板） 血脉：暗精灵（中等） 天赋：暗元素亲和（中等）；风元素亲和（中等）；火元素亲和（中等）；斗气（中等）；魅惑（中等）；魔力感知（中等）；精神力（中等）；精灵巧手； 专长：奇特魅力；暗影魔力；矫健身躯； 技能：施法能力lv10；射术lv6；精神力lv5；感知lv5；御风斗气lv5；格斗lv4；剑术lv3；敏捷lv2；体质lv1；拥抱暗影lv2； 初级法术位：暗影飞刀；血脉涌动；初级能量流失；暗影契约；初级催眠术；初级入梦术；初级诅咒术； 中级法术位：黑暗箭雨；魔狼召唤； 绝对力量：青铜下位 …… 领民：哈伦娜·诺里修特 忠诚度：0 状态：正常 职业：血魔法师12级，战士10级（精英模板） 血脉：血族（高等） 天赋：火元素亲和（高等）；地元素亲和（高等）；魔力感知（高等）；不死者之躯（高等）；精神力（中等）；斗气（中等）；格斗（中等）；血脉威压（初等）；变身蝙蝠； 专长：魔力涌动；血之魔力；战士身躯；力量爆发； 技能：施法能力lv12；烈火斗气lv10；格斗lv10；精神力lv6；感知lv6；体质lv5；魔力共鸣lv2； 初级法术位：魔法之手；血疗术；血矛术；血脉涌动；血影步；燃血术；鹰眼术； 中级法术位：血焰风暴；狱火血鸟召唤； 绝对力量：青铜中位 …… 领民：艾伦·盖尔诺亚 忠诚度：20 状态：受诅咒的 职业：战士7级（精英模板） 血脉：巨人（特等/王族） 天赋：地元素亲和（特等）；生命再生力（高等）；斗气（高等）；巨人体魄（中等）；火元素亲和（中等）；精神力（中等）；格斗（中等）；血脉威压（中等）；刀术（下等）；巨人真身； 专长：战士身躯；战斗狂潮； 技能：大地斗气lv7；格斗lv7；刀术lv5；体质lv4；力量lv3；敏捷lv2；精神力lv2； 绝对力量：青铜最下位（巨人真身形态下，白银最下位） —————— 李永穿越以来，从未有一刻如此接近超凡之路。 身为贵族后裔，他早就得知如何进行超凡职业就职。 成为骑士的前置条件有三，斗气、骑术、长兵器掌握。 如果系统所言非虚，只要他想，现在他瞬间就可以习得精纯的斗气，然后尝试凝聚专长，成为骑士。 过去阻拦在他面前的天赋问题，已经迎刃而解。 但是…… ‘这又有什么用呢？’ 李永在床上翻了个白眼。 根据帮助手册所述，怪物成为领民、忠诚度至0开始每提高50都可以进行一次能力选取。也就是说目前他能够获得三项天赋、技能或血脉。 但他和真正的超凡职业者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三个能力。而就算最弱的艾伦也有着青铜最下位的战斗力。 黑铁、青铜、白银、黄金，此为超凡位阶。所谓超凡，便是人力所不能及，数值难以估算的存在。 他一个战斗力只有5的就算把数值翻个十倍百倍也不是对手。而镇子里唯一的人类超凡，还是个残障…… 好在，他并不是就要和这三个怪物正面厮杀，搞清楚他们的目的才是重点。 ‘三个不同种族的异族同时出现在这么个偏远山村，没有鬼才奇怪了！’ 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前，李永已经向鲁诺询问过侍从在庄园里工作的时间。三名异族里头，除了艾伦是数年前被利威尔带回来外，剩余两位都是今年年初来到这庄园工作的。 按理来说他们已经安分了这么久，继续安分下去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有了菲雅的前车之鉴，李永并不会顺势这样认为。 没人知道，他的到来会不会恰好成为触发他们行动的开关。 ‘首先，就是那个向我施展了魅惑术的女人！’ 白天魅惑失败后，菲雅一开始或许只是疑惑。 但就像李永心如猫抓地思考“为什么”一样，菲雅也一定会思考“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毫无超凡力量的男人能在她的魅惑下面不改色？他是不是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劲？自己是否已经暴露？ 这疑惑会逐渐转变为怀疑，怀疑之后，自然便是试探。 试探并确认自己暴露之后，若她发现李永是一个“凡人”，又或者至多是一个刚刚转职的新晋超凡者，那么……她会如何行动？连想都不用想！ 而这还只是三个怪物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李永仿佛预见了自己悲剧的画面，猛地坐直了身子。 ‘不能坐以待毙！’ …… 匆匆结束了晚饭，为了自己能够过上躺平的安逸生活，李永来到了书房。 4 猜想 “诺斯特先生。” 书房之内，正点灯阅读的诺斯特闻声抬头：“领主大人？这么晚了，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吗？” 诺斯特是一位稳重温和，约莫三十岁出头的青年。 他身材修长，穿着浅蓝色的夹克衫，戴着方框眼镜，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柔和笑容，给李永的感觉就像高中时期支教的年轻老师。 “你知道——” 李永的声音拉长着，“你知道暗精灵相关的藏书在哪里吗”这句话没有落下。 是因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菲雅已经在这庄园工作大半年时间，不排除这位学士已经被对方魅惑，成为仆从的可能。 好巧不巧，他成为领主后获得的专长能力叫做“慧眼识怪”，并不能像查看三个异族一样详细查看一般人类。 糟心。 “嗯？领主大人？” 见诺斯特露出疑色，李永连忙道：“嗯，我是说，你知道和怪物、异族相关的书籍在哪一块吗？毕竟枫叶镇再往南一段距离，越过帝国南部要塞，就是魔兽山脉和孙玛雨林了。” 诺斯特眼睛一亮，了然般颔首道：“领主大人您是想了解一下周边的安全情况是吗？” “是的，就是这样。” 李永点头道：“诺斯特先生，说到山地和雨林，你首先会想到什么？” 诺斯特思索了一下，道：“山地的话，一定是适应多变气候，且擅长攀登的族群，在考虑到那里是偏向热带季风气候的区域，首先就是狮鹫、飞龙、魔羊、奇美拉之流，还有就是占据魔兽山脉东南部的高山矮人族。不过领主大人，请放心，狮鹫飞龙一类是帝国防线首要防范对象，而高山矮人一族早已和我们帝国签订和平条约，是忠实可靠的盟友。” “至于雨林，魔物的种类那便太多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魔物种族都有可能在雨林显露踪迹。而说到雨林、森林，德鲁伊和精灵就是必然会谈及的存在，但德鲁伊与世无争，精灵几百年前就隐世不显。” 说着，诺斯特嘴角上扬的幅度略微上扬了些许，有些自嘲的意味，道：“比起外部的威胁，我觉得人类内部的纷争反倒更加激烈。比如盗匪之类，又或者贵族之间……哦，抱歉，在下失言了。” “无妨。” 李永笑了笑道：“安心吧诺斯特先生，我并不是那种会对号入座的贵族。” 他瞅了眼诺斯特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道：“不过今天先暂时到这里吧，我原定的计划不会改变，你告诉我刚才提到的那些族类相关书籍的位置，我自己过去查阅。” “谨遵您嘱咐。”诺斯特微微弯腰，低头应下。 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建立，何况这也不是李永今天的主要目的。 来到诺斯特指点的书架处，李永没有直奔目标，而是先随手拿起了一本，漫无目的地浏览起来。 约莫过去一个小时，他终于不着痕迹地翻开了一本名为《暗精灵，近五千年来的兴衰》的书籍，饶有趣味地翻看起来。 ——暗精灵，现代学者大多认为这是上古时期地狱恶魔入侵康亚大陆时，恶魔和精灵杂交之后诞生的混血种族。他们大多亲近暗与火，是天生擅长施法的种族…… 他本身对这片大陆上绝大多数有名的种族都有过了解，阅读这类书籍并没有多少门槛，很快翻阅到了目标重点。 ——在和原本的高等精灵抢占生命母树所有权失败后，暗精灵退至潮汐山谷，销声匿迹，至今已有一千余年未曾正面现世过。以暗精灵的繁衍速度，一千年充其量也不过迭代五六代人。在失去大量人口、资源，隐藏于潮汐山谷的情况下，别说恢复到千年前的盛景了，至今未现世，恐怕都已经濒临灭绝。 ——以下是笔者暴论。为走出潮汐山谷，为求繁荣繁衍，暗精灵最有可能做出的选择，便是放下内心的高傲，与人族通婚，通过繁衍效率更高的半人半暗精灵来推动人口增长。甚至，以此渗透帝国内部，发展族群的同时不忘控制领土，行窃国之事，可谓一箭双雕。 合上书本，李永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用半人半暗精灵来推动人口增长？’ ‘并用混血的下一代渗透帝国内部？’ 李永咽了口唾沫，嘴角一扯。 ‘这只暗精灵的目标……不会真就是我吧？’ ‘或者说，像我这样被发配边境，不容易被中央检测的落魄贵族子弟？’ 李永摇了摇头。 不可能简单就被他找到正确答案。这只是一名作者的一家之言罢了。 李永继续翻阅了其他的相关书籍，混杂在大量的书籍中，他浏览过的和暗精灵相关的左右也不过三本而已，但天色已经无比深沉。 再继续阅读下去，恐怕就会影响第二天的状态，李永整理好了书本，随即离开了书房。 刚走出书房，便看到角落处，一个身穿女仆装，正在打扫的身影。 他心中一突，可细看之眼对方头顶的方框后，松了口气。 『辛丽雅：人类女性，平民1级（普通模板）』 他大踏步走过去，板起脸，对这个吓到了自己的褐发眼镜女仆道：“辛丽雅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领、领主大人！？我、我在打扫中！”辛丽雅顿时一个激灵，鼻梁上的方镜框晃动了一下，怯生生地应道。 李永眉头微皱问道：“明天打扫不行？” 辛丽雅连声应道：“对、对不起！” 见对方露出害怕的表情，李永轻叹了口气，道：“我没责怪你……算了。就你一个人在忙吗？” “是，是的。其他人，她们很早就完成工作了。” “哦。” 李永瞥了一眼四周，刚好在楼道看到了一对扫帚和畚斗，在辛丽雅疑惑的目光中快步走过去拿起回来，道：“我正好对你们几个女仆有些好奇，一边打扫一边给我讲讲？我也顺便一起帮你打扫了，这样也能快点完事。” “这、这、这……”辛丽雅张大了嘴，呆住了。 半饷才惊呼道：“这可使不得呀领主大人！” 李永点了点头：“挺好，都不结巴了。还有，我是领主，我说了算。” 辛丽雅一脸愕然，毫无拒绝的理由，只能一边手足无措地打扫着，一边结结巴巴地给李永介绍起来。 大约十几分钟后，二人便顺利打扫完了过道。 遗憾的是，李永并没能从辛丽雅嘴里问出关于菲雅的异常。 而等他告别对方，回到自己的卧室时，回忆起辛丽雅描述的内容片段，猛地注意到了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5 同族，辛苦了！ ‘这几位女仆能被鲁诺招进庄园，必然是通过层层筛选，起码在家务活上，不可能是个拖拖拉拉的马大哈！包括这个看起来非常拘谨的辛丽雅！’ ‘那么，她忙碌到这么晚，必然是有明确的理由的。而从刚才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她这几天确实有些不舒服，也就是身体不适这一理由。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身体不适，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葵水的原因。但，我险些忽略了另外一个可能——她被吸血了！’ ‘那是因为吸血导致的虚弱！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发现。在知道哈伦娜是吸血鬼后，我就想过她会不会把庄园或者镇里的居民当作血包。但我忽略了一个关键的要素……’ ‘女仆的确是最好的吸血对象，靠近、温顺且不会伸张。城堡里共三位女仆，哈伦娜不可能只逮着一个人吸，容易让一个人太过虚弱，进而加大暴露风险。那么……她很有可能已经尝试过对菲雅进行吸血。’ ‘也就是说……这只吸血鬼和那个暗精灵十有八九打过照面，她们是互相认识的！’ 李永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有证据证明她们是同盟，但既然相处一年相安无事，就表面她们至少已经签订了暂时的和平条约。那么，在面对他这个新出现的目标时，便会位于同一战线。 他本来还以为菲雅之所以敢在另外两只怪物面前，尤其其中还有一位魔法师的情况下对自己使用魅惑术，是因为这种类型的法术更加潜移默化，难以察觉，但现在想来，或许还有哈伦娜故意忽视的原因。 李永的脑海中猛地闪过白天浏览过的菲雅的法术位。 ‘催眠术，入门术！’ 既然两个法术系超凡者已经达成协议，那么不管什么时候对他出手都不是怪事！ 李永的脑海中刚刚升起这个想法，忽然眼皮一颤，困意席卷而来。 ‘不好——’ …… “这里是梦境哦。无论做什么都可以的梦。不必掩饰、压抑内心的欲望，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吧，我的领主大人。” 穿着单薄的紫色纱织睡裙的菲雅弯腰站在李永面前，脸上噙着似诱惑似引导的笑意。 她双手捏起睡裙裙摆，弯腰行着礼，伴随着这个动作，大腿和胸前都展露出大片雪白，然而……半饷都没得到应有的回应。 “嗯？” 菲雅微微眯眼，抬头看去，发觉了李永双眼并无焦距，似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就算在梦境里也能压制繁衍本能？’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那么……这样又如何？’ 粉色的光晕在菲雅眼中一闪而逝，无形的荷尔蒙气场散开。 菲雅注意到李永表情发生了变化，嘴角轻轻勾起。 却听那年轻领主单薄的嘴唇轻启，吐出冷酷的话语：“有言道不知者无罪，入侵我的梦境的事便算了。但你竟胆敢三番五次对我使用魅惑之术！？即便无知，亦不可以无罪揭过！” “你——” 菲雅暗紫色的头发飘扬，脸上怒意上涌，她何曾被低贱的人类这般恐吓威胁！？ 然而，无形的气场从面前的人类身上散发出来，仿佛千斤重量压在背上，她汹涌的魔力尚未形成法术释放，便在这突然袭来的威压下一个不慎溃散，反噬之力让她的精神瞬间受到不小的创伤。 “噗！” 那一头暗紫色头发，穿着单薄，摆出勾人姿态的人类少女如碎片般炸开，一个和原本的菲雅有七分相似，穿着黑色皮革游侠装束，肤色灰白，耳朵狭长的暗精灵族少女随即显现。 露出真身的菲雅嘴角溢血，单膝跪地，面色惊恐地仰视着李永，如同谒见君王的臣子一般。 那张俊朗年轻的身姿，映照在她暗紫色的眼眸中，却是如山岳般高大威严。 隐隐意识到眼下是什么情况的菲雅低下了脑袋，她不敢直视李永的面容，颤声道：“您、您是……” “我的身份你无需知晓。”李永淡淡回应。 “是……属下知罪。”菲雅自然不敢不从。 李永低沉道：“说说你和那个吸血鬼之间的交易。” 垂首看着梦境地面的菲雅瞳孔微缩：‘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地如此清楚，若不是那女人主动暴露，我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哈伦娜的真相……不愧是殿下！’ 她还没来得及将关于哈伦娜消息上禀，那这消息自然是李永独自获得。 菲雅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惶恐，现在却逐渐生出了拜服的情绪。 她说道：“从哈伦娜之口属下得知到，血族似乎有意与我们结盟。他们似乎已经知晓到部分我们渗透人类帝国的计划，但她却无意戳穿我，甚至有意掩护。而我也顺水推舟和她合作，我数次帮她掩护血食，她也帮我抹除入梦魅惑小镇居民的痕迹，收集情报。” 李永点点头，问道：“知道她的目的吗？” “属下猜测……或许和信仰有所关联。” 信仰？ 李永瞳孔一缩：‘暗精灵盗走人类的领土，而血族窃取人类的信仰？’ “大人？” 李永回神，问道：“红枫庄园里，有几个人已经被你魅惑成功的？” 菲雅摇了摇头，道：“鲁诺年老已无那方面的欲望，而那利威尔意志极其坚定，直接魅惑必然被察觉，就算想要通过梦境催眠也难以催眠入梦——” 菲雅说到此处，声音忽然顿住，心中惊疑：‘我连利威尔都无法入梦成功，为什么对殿下却成功了？’ “哼！” 一声冷哼响起，刚刚收敛的威压再次加重，菲雅心头一跳，连忙收敛心中思绪。 只听李永冷笑道：“若你没有成功侵入我的梦境，如何和我对话？那只吸血鬼又会作何感想？” 菲雅心知自己的想法被李永完全知悉，想通关节后，顿时脸上一热，脑袋垂得更低：“请大人恕罪！” 李永的声音却忽然温柔起来：“罢了，毕竟你的任务就要求你要做到小心翼翼。都是同族，都是为了我暗精灵一族伟大复兴做事，我替你辛苦还来不及，怎么会治你之罪？刚才言语有些过激，却是为维护我族尊严不得已为之，请容我给你道歉。” “李永殿下！” 菲雅轻声念着李永的名字，抬起脑袋，正迎上李永温和的目光，顿时心中酸楚和感动涌起。 以李永的身份，就算以冒犯名义将她处死都是理所当然，何需向她致歉？ 菲雅顿时有种得偿夙愿，士为知己死般想要热泪盈眶的感触。 “无需多礼。即便是梦境之中也要小心，以后，你继续叫我领主大人便是。” 李永心念转动，微微颔首，道：“若需再见、报告，我便以晚餐一道‘烧鸡’为暗号，你再入梦来见我。除此之外，即便逢年过节，城堡里也不再烹饪此菜。” “烧鸡？” 菲雅眨了眨眼睛，没有过多追问此事，只是点了点头，又道：“那若我有急事需要向您禀报又当如何？” 李永道：“我刚才不是问过你这庄园之中魅惑几人？” 菲雅回答道：“回禀领主大人，包括一位女仆，一名护卫。以属下目前的能力，最多同时控制十人，为保持枫叶镇的眼线数量，庄园中只此二人。” 李永点头：“那你便再控制另外一名女仆，需要求见时，便以我的名义主动变更菜单，用晚餐半只烧鸡为暗号即可。” “谨遵您的旨意！”菲雅低头。 李永看到菲雅完全臣服的态度，再通过慧眼识怪确认了对方一下子上涨了60点的忠诚度，满意点头。 接着交待了几句，让其不可尽信哈伦娜，需要暗中提防血族的真意，以及不可轻易对那位名为艾伦的护卫施展能力后，说道：“今日暂且到此为止。” 然后便令她自行退出了梦境。 梦境破碎，李永幽幽醒转过来，感觉到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他坐起了身，环顾了下夜色深沉且无他人踪迹的屋内，终于长吐出一口气，身躯轻轻地颤抖起来。 劫后余生的李永，嘴角不自禁地勾起一丝的幅度。 ‘我、我竟然成功骗过了那个暗精灵女人！？’ 他打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看着多出的“暗精灵血脉（中等）”以及“血脉威压（中等）”，直到此时此刻，他都还有一丝不敢确信。 他自嘲地想道：‘说不得，我还真有几分表演的天赋？’ 由于他提前想通了关节，在即将昏睡过去之前，强提起了精神，打开了怪物领民界面，从菲雅身上获取到了暗精灵的血脉。 暗精灵天生魅惑，同时也意味着他们有着对魅惑的抵抗力。以此，他方才抵挡住了对方于梦境中倍增的诱惑力，窥破了菲雅制造出的诱惑幻觉。 早在获得系统时，他便思考起破局之法。但事出突然，他没有选择，只能尝试唯一能帮助他在梦境中扭转局面的可能性——血脉威压。 天赋名称为“血脉威压”，既不是“巨人威压”也不是“血族威压”。 艾伦与哈伦娜身上的血脉威压（中等/低等）的叙述如下：“对拥有相近血脉，且血脉等级为（中等/低等）以下的目标施加较强的威压，最多削弱30%的绝对力量。对血脉等级（低等/次等）以下的目标施加强大的威压，最多削弱50%的绝对力量。对……” 除了中等级别的天赋多出一句外，其余内容基本一致。 特等的血脉拥有中等的威压，高等的血脉拥有低等的威压，中等的血脉不具备威压。合情推理，这是只有高等及其以上血脉等级的各种族中的贵族、王族才具备的天赋能力。 那……如果一个中等血脉的暗精灵获得了特等血脉的暗精灵才可能拥有的中等威压呢？ 是不是意味着，在不仔细辨别真伪的情况下，他与真正的暗精灵王族无异？ 菲雅见他双目失焦时，正是他从艾伦身上选取了血脉威压的时刻。 李永赌对了。 但这并非一劳永逸。 在被菲雅误认为暗精灵王族的情况下，他已相当于主动卷入了那庞大的漩涡之中。 哪怕其他的都是假的，唯有身上流淌的暗精灵血脉做不了假。 想到此处，刚刚安下心来的李永，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幻想中的所谓的躺平生活已经彻底离他远去。 ‘我只是想做个安逸的乡下土霸主而已啊……’ 李永的脑海中浮现出康奈德子爵的脸，子爵身旁那几个讨人厌的“大妈小妈”、还有他们宝贝儿子们的脸，以及最新出现的哈伦娜和菲雅的脸。 ‘呵，呵呵，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6 超凡晋升 清晨时分，为准备领主的早餐，女仆们必须在天还没透亮的五点起床。 菲雅自然也在此列。 作为超凡者，也是暗精灵，即便昨天到现在只睡了四个小时也完全无碍。 “看起来你的心情不错，成功了？” 就在菲雅推着盛饭餐盘的推车朝厨房走去时，耳边悄然传来声音。 菲雅停下脚步，转头看去，穿着纯白修女服的哈伦娜站在拐角的阴影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菲雅眉头一挑，回道：“让你失望了。目标的精神意志远比我们想象的坚定，稍微有点顽固呢。” “哦？那你为何发笑？” “我？” 菲雅条件反射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然后轻轻放下手，娇笑道：“只是刚好我们的领主大人长得比较合我胃口而已，嗯，我在想要不要干脆真身上阵诱惑他算了？” 一个人孤身潜入人类世界，而今忽然有了一个“依靠”，菲雅自然而然便有些放松，这种变化在哈伦娜提起之前她都没有注意到。 ‘殿下说过这些吸血鬼都不可轻信，绝不能暴露殿下的真身！’ 菲雅没有忘记李永的嘱咐，她在短暂的错愕后，很快理清了思绪。 而听闻此言，哈伦娜那始终古井不波的死人脸却发生了变化，她嘴角翘起一个为不可见的幅度，道：“真身诱惑？你？一个毫无性经验的暗精灵处女？我没有听错吧？” 那是修女难得一见的笑容，嘲讽的笑容。 菲雅眼睛微眯，分毫不让道：“如果让镇里那些信徒知道他们心中圣洁的修女大人竟然会把‘性经验’、‘处女’这种词汇放在嘴上，一定会万分失望吧？” 哈伦娜的表情恢复了淡然：“人类不过是下贱的猪猡，曾经自命非凡的精灵，如今也堕落到想要和猪猡配种的地步了？” 菲雅闻言，额头青筋暴突起来。 在菲雅眼中，李永的确是暗精灵，但哈伦娜所说也并无问题。她们这些潜入人类世界的暗精灵本来都是要委身于人类诞下子嗣的。 “要糟践祖先声誉是你们自己的事。” 哈伦娜道：“还有三个月就是龙王祭，在那之前控制住李永·康奈德，助他夺取子爵继承权之事，不容出错。” 神光帝国的国徽为双头圣龙，帝国皇室自命为人间圣龙，也便将建国日定为龙王祭。每年1月1日的龙王祭，便是神光帝国最盛大的庆典节日。 菲雅冷哼道：“不用你来教我。” 哈伦娜冷冷道：“这是我等共谋之事。时间并不充裕，若你不行，我会亲自出手解决。嗯——？” 哈伦娜和菲雅一同转头，她们的目光仿佛透过城堡的墙壁。 哈伦娜轻咦道：“有人踏上了超凡道路？是……那个李永·康奈德！？” 哈伦娜瞥了菲雅一眼：“等到他稳固状态，你再想做些什么，难度便不可同日而语。我不会等你太久。” 说完此句，便施展血影步消失无踪。 菲雅深深地凝望了眼哈伦娜出现又消失的地方，很快又摆出没事人的样子，继续推车向前。 一开始菲雅的确对李永抱有警惕和怀疑。 既然有殿下的存在，又为什么要派她潜入？ 若是需要隐瞒来保护殿下，那为什么现在又需要揭开伪装？ 但那源自血脉的威压做不得假，这世上的确有和那种压迫感相近的东西——龙威。 唯有纯种巨龙才具备的龙威。 可堂堂巨龙伪装成一个贵族庶子？这比殿下的伪装更加夸张，倒不如说太不切实际了。 如果说在精灵们眼中人类勉强算是乡下人，那在巨龙眼中人类是真的与虫子无异…… 何况……那位殿下高贵而优雅，温柔和威严，她根本不想怀疑。 而经历了一晚上的冥思苦想，她已经渐渐明白了个中缘由。 ‘殿下曾说过：『那些吸血鬼不可轻信。』’ ‘而这，便是明明有我的情况下，仍需要殿下的理由！’ ‘他，会是在我出错、暴露、死亡……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之后的底牌！’ ‘为了族群，为了殿下，更为了自己！不能让局势掌握在那些吸水鬼手里！’ 菲雅推着车，眼中闪过一丝坚毅：‘这，是一场试炼！’ …… 时间稍微拨前些，城堡二楼正中位置，领主卧室内，李永点着烛灯，对着等身镜打量着自己。 他当然不是在欣赏自己英俊的面庞——不过硬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准确地说，他在观察自己吸收了暗精灵血脉之后的变化。 ‘系统。我现在确实拥有了暗精灵的血脉吧？’ 【毋庸置疑。】 李永质疑：‘那为什么我的长相没有一点变化？’ 不管最为人类熟知的高等精灵，自古早时期就隐居隔绝的森精灵，还是堕落的暗精灵，他们共通的特点就是长着长耳，且极为俊美。 但李永的耳朵和之前相比毫无变化，颜值并无提升，更别说暗精灵那标志性的灰白肤色。 他看起来依然是过去那个人类。 【系统所夺取、授予、赋予的血脉为其力量根源，并不会导致导致目标外表、体格发生剧变，所以外观表征依旧会以主人的主血脉‘人类’为主。】 ‘不会发生剧变？也就是说会有细微变化？’ 【以暗精灵血脉为例，其血脉中天生带有魅惑的力量，随着时间推移，血脉力量逐渐迸发，宿主的外貌应该会更具魅力。】 得到这一回答，李永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过去他曾看过一本关于血脉天赋的书籍。上面如此记录——血脉为天赋之基，天赋为技艺之基，技艺为阐述世界之礼。 他回忆着那本书中的内容，发现几乎完美地解释了自己的状况。 暗精灵是天生具备暗元素亲和与魅惑这两种天赋的种族。 但吸收了暗精灵血脉的自己并没有同时获得暗元素亲和与魅惑的天赋。 若能一举多得，绝大多数情况下，他只要选取怪物领民的血脉就好。 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天赋来源于血脉，但却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逐渐成长发展的。就像巨人族幼崽刚出生时，其巨人体魄也并非完美一样，刚刚吸收了血脉的李永，其天赋仍在孕育之中。 或许终有一天，李永将会自然而然获得中等级别的暗元素亲和与魅惑，但那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暗精灵的寿命以千年为计，想要达到成年所花费的时间数十倍于人类。 吸收血脉是增强根基，要想一步登天，那就得选择直接吸收天赋和技能。 解决了心中的疑惑，李永盘膝坐到了床上，点开了怪物领民界面，跟着毫不犹豫地吸收了哈伦娜lv10的烈火斗气。 暗精灵、血族……帝国表面上平静繁荣，内里却是暗流涌动，提升实力，无论何时都是必要之举。 不过刹那之间，烈火的气息充斥了李永四肢百骸，那便是他多年求而不得的斗气！ 不仅如此，他的脑海中同时多出了哈伦娜修习《焚心呼吸法》的经验与记忆。 所谓呼吸法即通过调整呼吸频率，从而锻炼出斗气的秘典，过去李永也曾修习过家传呼吸法，却毫无所获。 这《焚心呼吸法》是以特殊的血液为核心，为血族量身打造的秘籍，若是用人类之身强行修习，很有可能自焚而死。 但李永根本不必修炼，吸收完斗气技能之后，这精纯的斗气仿佛本就是李永苦修得来，毫无排斥和异状。 ‘嘶——’ ‘真是神奇！只是，这斗气强度似乎没有我想象中强大？’ 李永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 他已经想明白缘由。 他如今不过一个还没踏入超凡道路的见习骑士，这般身体如何能承载十级的烈火斗气？若真是十级斗气，再温顺也早就将自己的肌肉撕裂，将自己的肉体撑爆了！ 必须等他逐步晋升，锻炼出足以承载这般斗气的肉体之后，烈火斗气的力量才会彻底解放。 想到此处，他闭目凝神，开始进行专长种子的凝聚。 斗气于体内汹涌，此举如同激活了引线，他意识恍惚间，来到了一个漆黑的虚无空间。 在虚无世界的中心，一点细小的火苗燃烧着，那正是他斗气的源头，置于这浩渺无垠的世界中，如沧海一粟。 他的意识从这一点火光之中迸发、钻出，而后……过往锻炼的经历，那名为“技艺”的经验如溪流汇入湖泊般朝自虚无中朝斗气这主脉涌来。 战士、游侠、盗贼…… 一个个可能性从他心头略过。 那是规则告诉他的，他所具备的所有可能性。 身为贵族，既然当不了魔法师，那他自然最好选择骑士。一直以来，他也都是如此期盼。 只是…… 那已经不是现在的他最佳的选择。 身为汲取无数怪物血脉、天赋、技能的怪物领主，必将是将伟力归于己身的存在。 而骑士的战斗力有一半依托于坐骑的强弱。而随着他不断吸收怪物的能力，强大的坐骑难寻，弱小的坐骑便将成为负累。 放眼未来，他理当是一位无双的战士！ 哗——。 冥冥中有一声轻响，仿佛无形的花朵挣破了种子的坚壳。 李永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成了！’ 7 双专长 毕竟是桎梏了自己十几年的瓶颈，李永原以为会很难。 但不知是不是领主模板的作用，还是远超当前等级的斗气的作用，这次晋升非常之顺利。 李永看了下墙壁上的时钟，合计也就花了不到半小时时间。 ‘终于……我也是超凡者了！’ 穿越伊始，他以为自己天命所归，必将留名青史、超凡入圣的那种，结果却是个超凡无望的废柴。 他曾低落过，也随之释然过。 如今终于成为超凡者，他有种类似于失而复得的喜悦，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他压下了心中的激荡，打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他的绝对力量和之前已是天差地别。 最重要的是，伴随着专长凝聚成功，他的技能栏中终于出现了“体质lv1”，不管敏捷也好、精神也好，当某一项属性突破至超凡领域，便是超凡生命。 —————— 领主：李永·康奈德 世界声望：10（恍若微尘） 状态：正常 职业：怪物领主1级，战士1级（领主模板） 血脉：人类（初等）；暗精灵（中等）； 天赋：剑术（初等）；血脉威压（中等）； 专长：慧眼识怪（即鉴识眼）；战士之躯；烈焰狂飙； 技能：烈火斗气lv10（当前发挥上限lv2）；剑术lv2；格斗lv1；射术lv1；枪术lv1；体质lv1； 绝对力量：200（黑铁中位） —————— 昨天他就想过，以他未踏入超凡的战力，一打三最多了，系统却判断他有高达5点的战斗力。 所谓模板，必然对绝对力量有所加成。 同样通过超凡职业踏入超凡道路的情况，人类往往处于最下层，亦即黑铁最下位垫底的绝对力量，刚刚突破时通常只有一二十的绝对力量。 出生平凡，就算成年了也不一定能踏入超凡道路的人类是妥妥的黑铁种族。 像暗精灵、血族这种成年便踏入青铜位阶的为青铜种族。 而巨人就厉害了，一旦成年必然具备黄金战力，手撕巨龙的恐怖存在。若那名为艾伦的小子没有被诅咒，单凭其巨人王族的血脉，成长至今……也还是幼年期。 不过就算身负诅咒，只是七级战士也有着超越等级，接近青铜的绝对力量。要知道，通常人类骑士突破青铜瓶颈前，达到lv9通常也才黑铁上位实力，而艾伦目前不过lv7，就已经具备青铜最下位实力……这天赋委实有些离谱了。 李永具备暗精灵血脉，但相应的天赋一个都没孕育出，血脉这方面暂时是没有加成。但凭借天赋、破格技能还有领主模板，他估摸着好歹也会有个黑铁下位战力（大约相当于100绝对力量）。 而今却是直接跨过黑铁下位，达到黑铁中位，那经历过红河战役的残废老兵利威尔估摸着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李永看着自己的专长栏，浅褐色的眼眸微微发亮。 ‘竟然是双专长！’ 烈焰狂飙，其效果是让超凡职业者能以更快的速度加速到速度峰值，同时在高速移动（达到平常稳定状态速度两倍以上）时具备更强的冲击力，并附带额外的火焰伤害。 实际上这个专长比起给战士，更适合给骑士。 骑士的骑士之躯比战士之躯稍弱，但优点则是可以将自身部分能力共享给坐骑，拥有这个天赋的情况下，若是驾驭战马进行冲锋，一个冲撞之下直接便能将对方的战马毛发点燃。 不过……多一个烈焰狂飙的专长，李永冲锋的速度就不一定比战马慢了。 选择职业，其实就是选择了专长。 如果说天赋是先天的才能加持，专长便可以说是后天的天赋。时刻能触发，无需额外消耗。 晋升之时，突破至职业等级lv10，达到职业等级上限lv20，这是单一职业凝聚专长的三次机会。 是以，下位职业者中，1-9级的职业者被称为1阶职业者；10-19级的职业者被称为2阶职业者；20级的职业者被称为2阶巅峰职业者。 20级的职业者，只需要完成职业晋升，便能拥有一个上位职业，成为3阶职业者。 绝大多数超凡者在凝聚专长时，都只会获得一项专长，只有极少数天资过人之辈才能一次凝聚双专长。而能够一次性凝聚三项专长的，在人类历史中都是足以留名的存在。 当然，这只是对人类而言。就在李永身边，就有一个明明受到诅咒，还凝聚了双专长的人。 对人类的战士、骑士而言，往往只有凝聚出第一个核心专长，才能继续淬炼肉身，继续在超凡之路上高歌。对那些各种天赋扎堆的白银、黄金种族，却只是锦上添花了。 不过…… ‘仔细一想，我只要收留一个怪物领民就能获取到对方的一项天赋啊。’ 这样想来，多一个专长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永忽然又兴致缺缺了。 对他而言，血脉、天赋、技能什么的都只是一个数据，重要的还是现有的战力。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起。 李永离开了床榻道：“进来。” “领主大人，这是今天的早餐。” 推门而入的是三位女仆中最后一人，一位顶着暗红色头发，脸上沾着可爱雀斑的高大少女。 瞥了一眼对方脑袋之上，李永便记起了对方的名字“艾蕾卡”。 贵族起居，自然得有女仆佣人服侍，在这城堡之中，便是由三位女仆轮番服侍，今天便是由她开始。 餐车之上的早餐非常丰盛，不仅有现烤的面包，还有切片的熏肉与新鲜的生菜，比起在子爵本家时也不逊色太多，让李永食指大动。 他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朝艾蕾卡递出写好的纸条，道：“把这个给诺斯特学士，我要借阅些资料，你取好后回来。” “好的，领主大人。” 暗精灵的问题可以暂时搁置，有菲雅牵制，哈伦娜那头也不必着急，至于剩下的艾伦，看他那和另两位完全不同的起始忠诚度，也可以慢慢排查。 这一次李永要查的却不是和他们三相关的资料。 “领主大人，这是您要的资料。” “嗯，谢谢你了。” “不，这都是我们分内之事……” 李永随口应付着艾蕾卡，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阅读的资料，脑海中的想法渐渐成型。 在卧室阅读着资料，又经历饭后运动，和在城堡中散步与确认侍从工作的行程后，时间飞快流逝，来到中午。 和早餐不同，对帝国贵族而言，午餐与晚餐属于正餐，不能在私人房间中就餐，必须前往饭厅就餐。 巨大的长餐桌上只有李永一人孤零零地入座主座，他环顾四周，看着靠站在饭厅墙壁旁的侍从们，露出微笑：“好了，都入座一起吃吧！” 管家的鲁诺摇了摇头，道：“领主大人，贵族用餐时，无爵位者不得同席，若让我等入座，便是违背了餐桌礼仪。” 昨天的李永有些焦头烂额，便没拒绝依从餐桌礼仪，但今天他刚刚突破，心情绝佳，却是有了闲心。 他摆手道：“这里是我的领地，我是领主，我说了算。” 他也不是要推翻旧礼，只是单纯觉得这么大一个桌子就自己一个人吃，还让其他人看着自己吃有点瘆得慌。 “这……”鲁诺闻言露出迟疑的神色。 一旁的眼镜女仆辛丽雅张了张嘴，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李永狡黠一笑道：“我不过是一世男爵，算不得什么真正的贵族。而且，更违背贵族礼仪的事情我又不是没做过？得了，今后都是一家人了，赶紧给我入座！” “好吧……” 鲁诺轻叹了口气，终究人言轻微，无法拒绝。 就在他看着座位，扯着嘴角，还墨迹的时候，护卫的利威尔已经先一步大大咧咧地拉开座位就座了，而面无表情的哈伦娜也紧跟着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位置上。 真要说起来，利威尔本就可入骑士阶级，真入座也没什么问题。至于哈伦娜，因为她教会相关的身份，却也是第二有资格之人。 有了二人坐表率，除了要服侍用餐的三位女仆外的其他人也随即纷纷入座。 除了轮换站岗于庄园外的护卫哈维尔外，包括随李永而来的马车夫在内的十二人都完成了入席。 而后，利威尔开口问道：“领主大人，早上，是你完成了超凡晋升吧？” 8 计划 侍从们纷纷放下了刀叉，朝李永头来惊奇的视线。 得到李永点头默认的回应，鲁诺露出惊喜的神色：“领主大人，您完成突破了？子爵大人若知道了，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他早就了解过李永的情报，知晓这位领主大人早年的经历，这也是他这么容易就对李永献上忠诚的缘由。 这位领主大人天生聪颖，从小就展露过人才智，只可惜并无斗气与魔法天赋，超凡无门。更是为袒护平民一事遭到冷遇，早早远离了子爵府权力中心。 比起他人，他显然更希望这样具备仁心、体贴下民的异类掌握权力。 李永却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个下级骑士而已，对子爵而言并无实际意义。” 对于鲁诺的想法，李永看破不说破。 和“平庸且叛逆”的他不同，在他头上的两位兄长则皆是超凡存在。大兄早早成为骑士，现今二十五岁已是帝国陆军上尉，麾下是百人骑士大队；二兄具备魔法天赋，拜入帝国皇家魔法学院，而今已近青铜门槛，即将毕业归来。 子爵的爵位现在的李永的确觊觎，一旦继承爵位，便同时意味着成为子爵领的主人，必然获得十倍百倍乃至这之上的怪物领民。 但现在去争权夺利？不管人脉势力还是自身实力都远远不足，凑上前去也只是热脸贴人冷屁股，还会引来不必要的猜忌。 李永心中暗道：‘猥琐发育，别浪！’ “可是……”鲁诺还有些不放弃，道：“您毕竟是那位大人的亲子啊。” 李永继续抗拒道：“此事无须再提。他早年将我踹开，如今却也不可能拉下脸来亲近与我。” 鲁诺垂首叹气：“好吧。”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在李永受封“一世男爵”后，也意味着被踢出了继承人的圈子。而有些圈子一旦离开，再想进入便是难如登天。 李永笑道：“鲁诺爷，别总是叹气，好运和生命都从嘴里溜走了。” 鲁诺闻言不禁失笑，忽而眉头一挑，他看见李永推来一封信件：“这难道是？” 李永颔首道：“关于赋税一事，我已撰写好信件，就劳烦鲁诺爷帮忙寄给子爵了。但……” 李永的笑容忽然收敛，道：“事情十有八九不会像我们想象的那么顺利。所以，必须做好第二年收成时赋税一如既往的心理准备。” 鲁诺皱眉：“领主大人，以目前的财政状况，一旦来年秋收产粮下滑，一定会有镇民支撑不住。” 李永仿佛早有准备，推出了一张枫叶镇周边的地图，伸手一指道：“鲁诺爷，依我看来，这片区域正适合用于发展畜牧业，为什么不试试开拓新的收入领域呢？” 鲁诺的眉头紧锁，眼角都浮现出鱼尾纹，他叹着气，看向李永的目光已不复最初时那般信赖：“领主大人，这片区域虽然归属我们枫叶镇，但实际上是魔牛兽的领地范围。 魔牛兽的首领智慧极高，所以不会轻易袭击我们人类的村庄，但如果我们尝试侵入它们的领地，尤其是在其领地范围内建设兽栏，必然遭到袭击！” 鲁诺没有直接否认李永的提议，但却又句句在否认与驳斥，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自然知晓此事。”李永点头，微笑道：“但我所想畜牧之兽，便是这些魔牛兽。” 听闻李永此言，众人神色各异，有震惊的，有惊恐的，有生出崇敬之情的，以及暗暗不屑的…… “荒唐！” 只听啪一声轻响，鲁诺已拍案而起。 做出这番动作，鲁诺后知后觉般面色惊变。 正面违抗贵族会是何等下场？已鲁诺的年龄和阅历不可能不知。 他连道：“请容许我的激动。领主大人，我是说我们根本没有支撑起这个计划的能力啊！” 李永直视他，说道：“我说有，便是有。” 鲁诺白色的发丝沾着汗水黏在了鬓角，他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说道：“领主大人，你不能这样一意孤行！枫叶镇不是你一个人的枫叶镇，你这样做，会害死枫叶镇的镇民！害死你自己！” 即便会被李永杀头，鲁诺也不能放任李永做出露出疯狂之事。 饭厅之中，众人的脸色再度发生了变化。 利威尔沉默着，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李永脸上，手悄然垂至了腰间，那里别着小刀。他和鲁诺共事十多年，站在谁的立场考虑问题不言而喻。 李永没事人似的拿起了面前的酒杯，浅酌了一口美酒，道：“鲁诺。你应该清楚，我们支撑不了多久。如果你真有底气，怎么可能见面之初就向我提起此事？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子爵大人大概率不会站在我这边。既然如此，那来年要怎么办？你否决了我这个建议，好，你又有什么提案？呵……像往年一样，利用这个来解决问题吗？” 说到最后，李永掏出了一本厚厚的文件，猛地推到了鲁诺面前。 他嘴角勾起，仿佛在窃窃嘲笑。 鲁诺皱眉，疑惑地翻开了文件，文件中夹着的一张被撕下的笔记本纸张，上面的数学公式和计算过程随机映入眼帘。 他骇然变色，猛地转头，死死地看向了诺斯特学士，将文件递给了对方：“诺斯特，你做的？” 却见诺斯特学士翻看了两下后，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这位学士已经认出那堆材料正是他早上交给李永的其中一部分，关于领地财政支出的资料。 他看向李永的眼中亦带上了几分骇然：‘仅仅一个早上的时间，他便计算出账本有问题？而且……我给他的那些资料本就经过我和鲁诺的核查，不该出现问题才是！’ 李永老神在在地收下了诺斯特和鲁诺惊骇的目光。 在听到鲁诺关于赋税加倍之事时，李永就已经怀疑枫叶镇偷税漏税。 最大的破绽，就是他一路走来，看到的当地镇民的精神状态都太过健康，区区一年秋收美满根本没法解释，完全不像是要鲁诺刚见面就向他谏言的地步。 若是造假账逃税漏税，便能很好地解释鲁诺急不可耐的理由。 不过李永毕竟不是开了上帝视角的神，就算能确定这个答案也需要花费数倍于如今的时间才是。 而实际上，他是借助了系统的领地建设模块加速了这个过程。 在领地建设模块中有着诸如“领地收支”、“居民幸福度”等条目，通过数据，李永的怀疑很快变成了确信。 再加上，相比于这个世界，李永前世的数学学科太过发达先进。同时，晋升超凡之后，李永的思维能力得到进一步加强。大脑也是身体的一环，体质获得超凡加持，他的思考能力自然有所提升。 是以，这个世界的人需要数日才能核对完成的账本，李永很快就能计算出结果。 鲁诺面色颓然，道：“大人，您是如何发现的？” 说出此句，等同认罪。身为镇长却偷税漏税，再加上鲁诺平民的身份，可以说必死无疑。 李永却放下了酒杯，淡淡道：“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既然能这么快发现账本的问题，自然有办法圈养那些在你眼里恐怖无比的魔兽。” 鲁诺的眼中忽然亮起光来。 重要的是李永从这句话中表露出的态度。 李永微笑道：“渎职行为罪该万死。但这里是我的领地，既然你对我还有用处，我便不会让你去死。” 9 人选 李永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一个软弱的人是不可能做到背负巨大风险、逆着时代浪潮去维护一个陌生的平民的。 他只是始终克制、清醒，在可能被时代的车轮碾碎前，选择了摆烂。以滚刀肉的态度，避开了可能的威胁。 而现在，既然已经无法躺平，剩下的选项不言自明。 在决定反抗之时，他便开始了思考，思考自己该以何种面貌在人类、血族、暗精灵三者之间周旋并活下去。 而这便是他得出的结论——展露手段，掌控领地，同时提升自我。 他需要被忌惮，让任何胆敢向他下手的对象都不得不掂量三分。等到那时候，就算菲雅明白过来自己并非什么暗精灵王族后，也无伤大雅了。 抛出圈养魔牛兽的计划，揭穿鲁诺伪造账本的事实便是这第一步。 “领主大人，感谢您的仁慈！” 直到此刻，亲身体会了李永的仁慈，同时感受到了对方深厚的城府，鲁诺才真正对李永心悦诚服。 李永微微颔首。 至于隐瞒伪造假账的问题？ 一来，这种问题暴露出去鲁诺必死无疑，可若有他撑腰，便罪不至死，若真有为此背刺的人，反倒方便他将忠诚度不够的人剔除出去。 二来……这也的确是他故意为之。 他想试探哈伦娜的态度。 刚刚他推出去的账本，这个饭厅里头除了主谋鲁诺，协助者诺斯特，以及他自身外，只有具备强大感知力的两位魔法师能够窥探到。 要说这些人里头最有可能将此事透露出去的，毫无疑问便是拥有教会和血族双重立场的哈伦娜。 身为传道士，她可能会籍此迫使他亲近教会或增大捐款规模；身为血族密探，她也可以借此获得一个针对李永的筹码。 但不管哪个，对李永而言都无关痛痒，反倒能让其露出马脚。 对他而言真正要紧的，其实是那看似荒唐的“圈养魔牛兽计划”。 ‘实力……一旦成功圈养魔牛兽，将那片区域近百只成年魔牛兽都纳入我怪物领民的范畴，我的实力就能得到飞速提升！’ 除李永之外，在场的四位超凡者中，站在餐车旁的菲雅看向李永的眼中闪过一道隐晦的异彩，若是私下里恐怕已毫不掩饰崇拜。 哈伦娜的眼中是疑惑和惊讶。 怎么回事？这李永·康奈德和情报里头的描述完全不同。 软弱？废柴？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超凡者，还有如此机敏和驭下手段？ 只有一种可能，对方之前展露的一切都只是伪装！ 自认为了解到了真相，哈伦娜心中暗恨：‘李永·康奈德，你隐藏得可真深啊！’ 利威尔，这位明明已经年近四十看起来却仍旧只有二十来岁模样的老兵，看着突然向李永表达感激与臣服之意的鲁诺，心里尽是迷惑。 只有最后这位巨人族的艾伦，依旧保持最初入座的模样，对一切漠不关心，就只是顶着那张好像总是在生闷气的脸，直愣愣地坐着。 李永点头道：“那么此事就这样订下了——利威尔。” 利威尔颔首：“领主大人。” 李永道：“午餐过后，你和我两个人去一趟魔牛兽领地尽可能地抓一只幼年魔牛兽回来，有没有问题？” 要说现阶段他能动用的最高武力，那是菲雅无疑。但这个武力却不能轻易动用，那能陪他一同去抓魔牛兽的，也就只有利威尔了。 魔牛兽实力一般，和人类一样是黑铁种族，但成年时必然具备黑铁最下位的绝对力量，若是它们也能拥有智慧凝聚专长，就比绝大多数人类都要强了。 根据监测记录，枫叶镇附近的魔牛兽群中最强者也不过黑铁最上位绝对力量，他们两个人只要不进入魔牛兽领地深处，最不济都能逃回来。 迎着李永的目光，利威尔轻轻点头道：“没有问题。” “不行，领主大人。” 出人意料的，出言劝谏的却是哈伦娜。 她摇了摇头，看着李永肃然道：“今天下午，您必须要陪我去小镇上的教堂进行一次礼拜。” 李永眼睛微眯，这确实是应有之礼。身为领主，红枫堡里他虽的意见都能忽视，就是不能忽视哈伦娜的意见。 毕竟她身后代表着的可是光明教会。 利威尔见状，插嘴道：“领主大人，既然如此，这次任务就交给我一人吧。属下势必完成。” 利威尔的表情依旧冷漠淡然，但李永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强大的信心。 也是，对方毕竟是红河战役中活下来的老兵，还是一个把巨人族幼崽拐回家的老兵，说不定还嫌他累赘？ 李永心底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你就和艾伦一同执行任务。” 利威尔闻言，眸中闪过一道异光。 艾伦也第一次笔直地看向了李永。 而后二人同时低头：“谨遵您的嘱咐。” 李永当然没有忘记艾伦的存在。 在他的分析推测中，艾伦的状况存在三种可能性。 其一，被诅咒影响，并不知晓自身实际情况，只是惊异于自己的天赋。 其二，在保有巨人血脉传承记忆的情况下，隐瞒一切隐忍于此。 其三，利威尔和艾伦是“共犯关系”，利威尔在知道原委的情况下帮助艾伦隐匿于此。 不过不管是任何一种可能，对方眼下多半都不会立刻做出侵害他和领地的举动，那二十多点的忠诚度做不得假，对方从小生活于此，十有八九对枫叶镇已有了一定感情。 所以李永并不着急。他甚至期待着和艾伦培养感情，获得第二次选取能力的机会。 ‘特等的巨人血脉，毫无疑问是现阶段我能拿到的最优质的能力。’ 低头应下的艾伦没来由的背脊一寒，他抬起头来，正好迎上李永那温和的笑脸。 不等艾伦细想，李永已经转头对哈伦娜说道：“事不宜迟，吃完这午餐，我便随你走一趟。” 而后，他环顾四周，冷声道：“还有，关于我晋升超凡一事，不得外泄。” 10 礼拜 时值午后，李永的身旁跟着哈伦娜，以及和他一同前来枫叶镇的车夫阿福德斯一同离开了庄园。 就算晋升超凡，不说这消息还没外泄，鲁诺等人也不可能让李永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出行。 阿福德斯既是车夫，也是见习骑士，同时还深受李永信赖，自然是最佳的选择。 此人从李永很小的时候起就作为剑术师父相伴李永左右，如果说一开始只是雇佣关系，十几年相处下来，那种信赖和亲近已经形同父子、兄弟，即便李永遭到排挤后仍不离不弃，可以说是李永在这个世界上最信赖的人之一了。 阿福德斯和李永一样不具备斗气天赋，然而一手剑术出神入化，李永自问来到枫叶镇前的自己十个也不是对手。 以绝对力量来算，阿福德斯的实力绝对达到了黑铁最下位水准，一般人等还真不是他对手。 “阿福，你对这枫叶镇怎么看？”行走中，欣赏着枫叶镇的风景，李永随口问道。 阿福德斯笑道：“少爷，由属下来看，这里十分安静宁和，您应该十分喜欢吧？” 即便身份发生了变化，阿福德斯的称呼还是一如过去，李永微笑颔首：“是啊，安静，没有人打扰，这样的生活就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果然还是你最懂我啊。” 听闻此句，阿福德斯不由得想起餐桌上李永的“圈养”计划，脸上闪过一丝迟疑。 对于少爷的聪慧和担当他从未怀疑，所以那些根据资料认识李永的人会觉得李永之前都在伪装弱小。 但阿福德斯不会这么认为。 少爷从来没有伪装，之前不这么做，恐怕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若有必要，少爷会撕去温文尔雅的模样，为了一个平民在子爵大人面前据理力争。 若有必要，少爷也会令人啼笑皆非地在镜子前照上几个小时，就为了确认自己的微笑得体，也会为了确认自己行走时的步幅完全一致而在走道上走个几十趟来回。 也就是说……那个计划在少爷眼中是“有必要”的事情。那到底是什么情况，需要让少爷“铤而走险”？ 阿福德斯没有问。若有必要，少爷一定会向他倾诉，既然没说，那他就没有必要知道。 “领主大人是一个喜欢宁静的人？可是我今天中午看到的，可是一个雷厉风行、手腕强硬的领主呢？” 阿福德斯没有提问，另一边的哈伦娜却没有收敛的理由。 李永微笑回应：“哈伦娜女士，或许你对我有点误会？” “误会？”哈伦娜点了点头道：“此前我听说过领主大人的传闻，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软弱之辈，现在看来，传闻有误。” 李永反驳道：“不，哈伦娜女士，并非传闻有误，而是你的理解有误。” 哈伦娜微微扬眉：“理解有误？” 李永道：“关于我的传闻就那几条。你听到的应该也就是我袒护平民，之后遭到排挤，一声不吭，毫不反抗的事情吧？” 哈伦娜点头，确实如此。 李永摊手道：“那你如何能得出‘软弱’这个结论？” 哈伦娜回道：“任人唯亲，毫无作为，岂非软弱？” 李永笑了：“刚才阿福不是说过了嘛，我喜欢安静，那被排挤什么的，不是正中我下怀？刚好就没人打扰我，我可以尽可能地用这些时间阅读、锻炼，增强自己的能力，至多受到一点阻挠，但总不可能真不让我看书、运动吧？” “这……”哈伦娜瞪大了眼睛，一时无法反驳。 “所以，这是理解有误，视角不同造成的错误认知啊哈伦娜女士。” 李永道：“从你、还有绝大多数人的角度考虑，我的确受尽欺负。可谁又知道，对我而言，那不是甘之若饴呢？” 哈伦娜有种自己的世界被彻底颠覆的荒唐感觉。 她看着眼前的青年侃侃而谈，毫无郁气的模样，想起了血族内部对其的评价。 『此人遭受排挤，终日蜗居于房间中，除却近侍阿福德斯之外便基本不与他人交流，形同自闭。』 『综合观察记录，我们判断，李永·康奈德此人心怀正义而不得，其理念与人类帝国主要思潮相悖，心中郁结已久，易于操控。顺其意，阐述我等血族大道，应能将其拉拢、而后控制。』 情报部，这就是你们说的郁结已久、易于操控！！？？ 哈伦娜深吸了口气，方才平复了心情。 “哈伦娜女士，怎么了吗？” 看到李永担心的表情，哈伦娜淡淡道：“我想起了难过的往事。” 李永露出体谅的表情，道：“生于人世，谁都有不顺心的往事。但既然我们都是红枫堡的住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向我提及。” 一家人！？ 谁和你这下贱的人类是一家人了！？ 哈伦娜感觉自己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 “不过……今天还要进行礼拜。关于你的烦恼，就请来日有空再和我说吧。” 哈伦娜闻言抬头，方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教堂之前。由于心绪的波动，她甚至比李永还晚一步注意到教堂。 推开闭合的大门走入其中，一位穿着黑色牧师袍，一头金色短发的中年男子便微笑走来。 “久候多时了，李永·康奈德大人。还有哈伦娜传道士，以及这位……” 阿福德斯自我介绍道：“我叫阿福德斯，神父大人。” 金发神父微笑道：“欢迎你的到来。” 哈伦娜道：“诺德神父，劝诱的事情请等下次，请先为领主大人实行洗礼仪式。” 连用两个请，可哈伦娜的语气却和友好全无相关，可以说是一点不客气。 李永看向诺德神父脑门之上，截止目前，他的怪物领民仅有三人，面前这位理所当然并非血族。 『诺德：人类男性，暗魔法师5级（普通模板）』 李永：‘……’ 你们光明教会全员内鬼是吗！？传道士是血族就算了，怎么连教堂的神父都是暗魔法师啊！ 11 洗礼 毫无疑问，面前的神父十有八九是哈伦娜那边的人，那么这次礼拜大概率也有着特殊目的。 考虑到菲雅一开始就对他使用魅惑，这次哈伦娜不会是打算对他进行洗脑吧？ 一边在心中警惕着，李永还是跟随在诺德身后踏入了教堂之中。 一来，他没有理由去拒绝。 二来，血族之人再怎么大胆，也应该不敢在枫叶镇中直接下手才是。 枫叶镇的教堂不大，推门进入其中，左右两侧合计不过二十个长木椅，最多只能容纳百来号人于此祷告。 教堂主体由灰岩石建造而成，午后的阳光透过宗教窗画照进教堂之中，让灰岩的墙壁和石柱散发着粼粼微光，有种庄严而圣洁的气息。 在教堂正中，立着一位面目模糊，背身十二重光轮的圣洁女神像，正是光明教会信仰的对象，光明女神。 “赞美女神！” 诺德领着三人来到神像之前，献上虔诚祷告。 “赞美女神！” 包括李永在内的三人随即作揖行礼，重复着诺德的祷告词，为女神送上赞美之言。 “我们当仰卧而眠，高声颂唱。” “我们当崇尚光明，摒弃黑暗。” “我们当心灵透亮，远离阴暗与虚谎。” “全知、全能，无所不在、无所不包的荣光之主啊。” “我们当为您献上丰盛之圣餐，祈求您的哀悯与救赎。” 少卿，诺德转过了身，看向李永，露出慈爱的表情，伸手比向神像右侧后方的木门 道：“接下来，是洗礼之时。” 礼赞，洗浴更衣，最后沐浴圣水，虔诚地默祷，便是光明教会的一次礼拜。 当然，洗礼室和圣衣有限，只有贵族需要进行这一步骤。 李永颔首，驾轻就熟地踏入了洗礼室中。 光明神教所谓的洗礼室，实际上就是豪华些的浴室。 看着比起子爵府所在的黑马城教堂的洗礼室狭窄和单调许多的洗礼室，李永默默褪去衣裳，光溜溜地踏入了已经盛满水的圆形浴缸。 而后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默默思量起来。 密闭的洗礼室是最适合神不知鬼不觉使手段的地方。 他还以为哈伦娜和诺德有手段就会在这里使用，全身戒备着，却一无所获。 在李永的眼前，始终悬浮着菲雅的面板。 他早就准备好，只要对方有一丝对自己使用精神攻击或是洗脑之类能力的迹象，他立刻就会将菲雅身上第二次选取能力的机会用掉，获得精神力lv5来抵御。 但预料之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所以这就是一次普通的洗礼？’ 李永皱着眉，穿上了纯白的圣衣，离开了洗礼室。 “领主大人，请沐浴圣水。” 神像之下，诺德已将神像前的玉瓶取下。 李永停顿了一下，便径直走到了对方跟前，而后单膝跪地，准备接受圣水沐浴。 哗啦——。 冰凉的圣水从头上浇灌而下，清凉之感从李永心头涌起。 忽然之间，李永身躯一震，他感觉到身上的凉意忽然加剧。 “是、是神迹！？” 耳边传来诺德的惊呼，紧跟着是阿福德斯和哈伦娜的惊呼声。 ‘神迹？什么神迹？’ 李永皱眉抬头，教堂中的光线照在神像之上，忽然间光芒大盛。隐约间，原本死气沉沉的石像变得灵动起来，那模糊的面孔似乎有了虚像。 不待李永多想，神像之上圣光闪耀，直接映照在了李永身上。 不知为何，明明是耀眼的圣光，李永却感觉到了其中阴冷的气息。 【宿主成功吸收暗夜精华，暗精灵血脉力量激活，成功觉醒天赋“暗元素亲和（低等）”。】 【宿主成功吸收暗夜精华，暗精灵血脉力量激活，习得技能“幽影化lv3”。】 李永眨了眨眼睛：‘什么情况？’ “这是……圣痕！？”哈伦娜发出惊叫，死死地盯着李永的后背。 纯白圣衣非常单薄，在圣光照耀下，隐约透露出李永的肌肤，以及他背脊上复杂的紫色纹路。 “圣痕？” 李永站起了身，看向哈伦娜。 哈伦娜面色复杂，沉声道：“领主大人，你应该听说过所谓的‘神恩’吧？” “有所听闻。”李永点头，皱眉道：“但是神恩，只有在进行祭祀之后才会降下吧？” 哈伦娜嘴角一抽，道：“神灵的想法我们无从揣测，事实就是，你获得了圣痕，这毫无疑问是神灵的恩宠。” 李永终于回过味来。 ‘这么说来，他们刚才应该进行了一次“祭祀”！然后，祭祀得到的神恩被我得到了？’ 思来想去，唯有这个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不论如何，看对面的脸色，他似乎误打误撞破解了他们的暗算？ 不仅是哈伦娜，一旁的诺德也有些傻眼。 这两个内鬼祭祀、膜拜的对象当然不会是什么光明女神，不然也不会出来个“暗夜精华”的恩赐。 不过，李永不知道的是，所谓“圣痕”和“恩赐”只是哈伦娜临时想出的借口。 他们先是让李永沐浴无色无味的药水，再加上玉瓶中伪装成圣水的暗夜精华，最后通过藏在神像中的魔法器，最终施展秘法，从而激发出李永内心中的黑暗面，进行预计的攻心计划。 然而，这一切却因为李永身上的暗精灵血脉而付之东流。当然，就算没有暗精灵血脉的存在，李永若是吸收菲雅的精神力技能也能面前撑过去就是。 总之，他顺利吸收了暗夜精华，反倒得到了好处。 计划破产，为了不让李永起疑，哈伦娜还不得不想个借口帮李永圆上…… 哈伦娜心里发苦，诺德一脸懵逼，唯有阿福德斯衷心的为李永感到高兴。 …… 对李永而言，礼拜自然是顺利结束。 哈伦娜以日常祷告为由留下，空荡荡的教堂之内，剩余神父与传道士二人久久沉默。 “哈伦娜大人……情况似乎和我们想象的有所出入？” 当教堂中只剩下两人时，诺德一改先前的平等，表情和姿态都无比谦卑。 哈伦娜斜了有些胆战心惊的诺德一眼，冷冷道：“不用如此惺惺作态，你的报酬一点不会少。不过……你需要将一份密信紧急送出。” 说着，哈伦娜递出了两根密封着暗红血液的试管。 诺德抬头，目光闪烁：“哈伦娜大人，这两份……” 哈伦娜眼中闪过异芒：“不要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另一份，会有用到的时机。若是你胆敢擅自使用……” 哈伦娜的眼眸忽然间变得无比猩红，强烈的血腥气从身上散发而出，诺德顿时颤抖着坐倒在地。 “属下绝无此心！” 哈伦娜看着坐倒在地的诺德，冷声道：“贪婪并非坏事，但我们同时需要记住，试图染指自己能力之外的东西，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您教诲的是！”诺德沉声应道。 哈伦娜满意点头，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形同半月的手势：“愿暗夜女神庇佑我们。” 坐在地上的诺德也随即比划道：“愿暗夜女神庇佑我们。” 12 怪物领民+1 【检测到您有新的怪物领民。】 ‘嗯？’ 离开教堂，和阿福德斯在大街上闲逛着，李永却不禁眉头一挑。 打开怪物领民模块一看，上头忽然新增了一个对象。 —————— 领民：诺德 忠诚度：0 状态：狂乱（较弱）、渴血（弱） 职业：暗魔法师5级（普通模板） 血脉：人类（初等），血裔（次等） 天赋：暗元素亲和（中等）；火元素亲和（初等）；魔力感知（初等）；精神力（初等）； 专长：魔力涌动； 技能：施法能力lv5；精神力lv2；感知lv2；拥抱暗影lv1； 初级法术位：暗影飞刀；魔法之手；黑暗浊流；初级诅咒术； 绝对力量：150（黑铁下位） —————— ‘这家伙被哈伦娜变成血裔了？’ 既然是血族，虽然属性面板上没写，但拥有转化血裔的能力也不足为奇吧？ 只是……李永还是面色古怪。 ‘我这还没离开十分钟吧？’ 他的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前世看到的电影里吸血鬼转化血裔的画面。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转化血裔是如何进行？ 看这面板上的状态，李永直觉现在转头回去，很可能会看到那位金发神父饮血的画面。 但这也会刺破他和哈伦娜之间那层若即若离的纸纱。 果然还是装作不知道先。 李永看着诺德的面板，脑海中种种想法闪现。 凝聚战士之躯需要的技能除了斗气之外，他已有掌握（任意中长兵器技能、格斗技能），所以吸收哈伦娜的斗气技能时丝毫没有犹豫。 他之所以一直迟疑吸收菲雅能力，是因为其中收益最高的几项都是和法系职业相关。单独获得一项，不能凝聚专长种子完成转职，对实力就没有多少提升。 更何况，每个人最多只能兼职两个下级职业，一旦转职，绝大多数情况就没法更改。而下级职业又关系到二转成上级职业。 李永不过一个踏上超凡职业道路两天的新人，也还没考虑好第二兼职到底要不要选择法系职业。 过去他没得选，现在却有了选择。 暗魔法师和术士存在共同之处，若想进行兼职，吸收一项“拥抱暗影”技能，再来就剩下“施法能力”和将“精神力”锻炼到接近超凡瓶颈了……只是，他此前也没有学习过冥想法，所以还是需要直接吸收他人的精神力技能。 看起来，距离兼职也只有一线之隔。 不过…… ‘如果我吸收这家伙的人类血脉呢？’ 李永看着诺德的面板，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不管血脉、天赋还是技能，都是可以通过多次吸收同一字段进行提升。 每个种族都有特殊的天赋，如果人类的血脉等级达到高等甚至特等，能够孕育出何种天赋？ 他有点好奇。 “少爷，小心！” 阿福德斯的声音将李永的思绪拉回，系统界面瞬间消散，他定睛一看，一个女孩和同伴打闹着，头看着后方直朝他冲来。 ‘来不及回避了。’ 李永做出判断。准确地说，强行回避恐怕会让那女孩受伤。 李永顿时身躯一弓，让那女孩撞到了自己怀里，紧接着身躯朝后倒去，卸去冲撞之力，双双倒地，却无一人受伤。 “没事吧？” 李永扶着女孩的肩膀坐起身来，露出一个自认为爽朗的笑容。只是他的脸上沾着灰尘，看起来颇为狼狈。 那女孩瞪大眼睛看着李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饷才嗫嗫嚅嚅地开口：“对、对不起……” “莉雅！” 伴随一声疾呼，一名穿着围裙的中年妇人快步走来，在看到坐在地上的二人，看清李永的穿着打扮后，面色一变。 当场就跪了下来：“领主大人，请恕罪！老妇给您做牛做马都没事，请您放过小女！” “妈妈？”女孩莉雅歪了歪沾着灰尘的脑袋，一时不解。 为什么妈妈要跪地求饶呢？ 李永见状，顿时露出苦笑。 贵族之中喜好童男童女的畜生不少，这妇人显然是误会了。 “没事，我只是看她走路有些不小心，给她当了个肉垫而已。” 李永随口开了个玩笑，扶着莉雅一起站了起来，紧跟着不顾周围几人恐惧的表情，摆手离去。 “莉雅，没事吧？没有哪里伤着吧？” 妇人见李永离去，顿时顾不上其他，着急地在莉雅身上摸摸看看起来。 莉雅纯真道：“我没事哦妈妈，是刚才那个大哥哥救了我。” 妇人闻言，顿时神色一厉：“不许乱叫，那位是我们的领主大人！” 枫叶镇不大，李永的身份自然瞒不住，一天时间，成年人基本全都了解知晓了。 “可是……” 莉雅听到母亲的话，十分不解，面露难色。 大哥哥明明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会让妈妈这么害怕呢？ 妇人紧紧抱着莉雅，低声道：“我们是那位大人的所有物。今天可能是那位大人心情好，没对我们进行惩戒，但下次，下下次呢？孩子，我们的命只有一条啊……” …… 李永和阿福德斯主仆二人迅速走开了百来米，转眼就远离了人群。 阿福德斯看着面色毫无变化的李永，道：“少爷，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贵族。” “放心，阿福。我没有放在心上。” 李永随口应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帝国大部分贵族都那幅样子，平民百姓为了保全自己，谨慎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以李永此时的听力，要听清楚百米外的交谈声还是没什么问题，那妇人的话当然都进入了他耳中。 “可是少爷你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平白承受本不该施加于你的畏惧和疏远。”阿福德斯有些愤愤不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家少爷的温柔。 “阿福，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好了。” 李永停下脚步，看向阿福德斯，提醒道：“我可不是什么圣人，最多不过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关怀一下平民，如果真地危及自身，那我也不会瞎管。” 阿福德斯默然不语。少爷，你不知道这已经比百分之九十九的贵族都更仁善了吗？ 李永看着庄园一角，露出笑容：“好了，别说这些糟心的事了。你看，利威尔他们已经把咱们的小牛牛带回来了。” 13 魔牛兽-编号001 “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 园丁耶鲁哭丧着脸，这位地中海的中年人那阴郁的表情仿佛在诉说着生无可恋。 只需看花圃周围那四散的落叶和树枝，就能明白耶鲁如此悲伤的缘由。 而始作俑者，自然便是被利威尔带回的魔牛兽幼崽。 李永目光一扫，这魔牛兽幼崽的体积比前世所见的黑水牛幼崽大上一圈，其最显著的特征就是那从脑袋上笔直地往两边长的灰色小角，以及从头冠延伸到背脊的茂密鬃毛。 魔牛兽幼崽和成年体的差别，除了体型变化外，便在于那灰色小角，它会变化成乳白色，长到先如今三五倍的长度，成为一个极端杀戮凶器。 —————— 怪物：魔牛兽-编号001 状态：正常 职业：无（普通模板） 血脉：魔牛兽（初等） 天赋：地元素亲和（初等）；强健体魄（初等）； 专长：无； 技能：无； 绝对力量：1 —————— 李永的慧眼识怪专长，目之所及的怪物面板都将一览无余。 若是成为领民，更是可以实时任意查看。 有了之前用血脉威压压迫菲雅的经验，李永自然而然冒出了驯服魔兽幼崽，吸收其血脉，然后再借此驯服成年魔兽的计划。这魔牛兽便是该计划的首测。 要将这只魔牛兽001变成他的领民，仅仅抓捕回来是不够的，必须得让其心悦诚服，真正被驯服才行。 或许有人会误解，原则上讲那群魔牛兽就在李永现在管辖的领地范围中啊，怎么就不算领民了，还要抓回来驯养这样麻烦？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窝山贼把领主的一座山占了，领主说这是他的领地，却连进山都进不了，山贼还说这是他们的领地范围呢，怎么能算领主的领地？ 系统所判定的领地范围，并非完全依照人类王权，人类世界的规则只是因素之一。 最重要的是，这片领地上拥有所有权和支配权的生命是否臣服于你，哪怕只是形式上认你为主。 李永看着一旁的利威尔，问道：“利威尔，这什么情况？这小牛怎么在乱撒欢？你到底怎么把它带回来的？” 这只魔牛兽幼崽身上并无束缚，仿佛自家领地一样，到处乱窜，不过始终没有离开利威尔身周五米范围。 利威尔轻咳一声，道：“领主大人，你不是要圈养它们吗？我就想着，强行绑回来会不会破坏它的天性？” 李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会是用好吃好喝的把这小牛崽子骗回来的吧？”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已经让艾伦那家伙雇人帮忙在庄园里建了个简单的牛栏，预计马上就可以让它住进去了。” 李永嘱咐利威尔先尽量不被发现地抓一只幼崽回来，至于在对方领地里扩大圈养规模的事情，等尝试圈养这只幼崽成功之后再说。 眼下魔牛兽群并没有发生暴乱袭击村镇，看样子利威尔这个老兵的确靠谱，没被发现，经验老到啊。 “哞！哞！” 李永斜瞥了一眼这一直瞪着自己的牛犊，感觉这小家伙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到底谁是老大啊？在这里一直狺狺狂吠！？ “利威尔叔叔，牛栏搞完了！” 就在李永和魔牛兽幼崽互瞪时，艾伦小跑靠近了过来。 不远处，一座小小的兽栏倚靠在城堡边上，已经建立完成。 利威尔忽然面露难色：“领主大人，事情已毕，我可以继续做我的护卫工作了吧？” 李永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想做训牛大师？” 利威尔有些汗颜地，这位领主大人别的都好，就是怎么这么喜欢打趣人啊？ 他点了点头：“是的……” 李永颔首，朝小跑过来的艾伦道：“艾伦，今后就由你和菲雅一同照看那只小牛，尽快完成驯服工作。” “唉？” 原本完成任务，喜上眉梢的艾伦表情一僵：“我？” “你和菲雅，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她那边就麻烦你去通知了。” 李永上前一步，拍着艾伦的肩膀，道：“加油干，本领主看好你。” “是……” 艾伦应着，满脸写着开心：‘这任务怎么就落到我身上啦？’ 似乎看出了艾伦的不乐意，李永凑近艾伦耳边，幽幽道：“艾伦啊，这任务可不是谁都能做的。驯服魔兽，就算是幼崽，这一般人能做到吗？只有大智慧、大毅力之辈才有这样的资格。在我眼中，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大智慧、大毅力？’ 艾伦看着李永真挚的目光，眼睛渐渐亮起。 虽然利威尔叔叔总是说他废柴，但他隐隐约约已经察觉了自己的不凡。 虽然哈维尔他们总说自己是犯病了，才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只等过一段时间回过神来就好。安慰他的同时还会用怜悯的眼神看他！但……他相信他没有病！ 那么，这诺大的庄园里头，如果他不具备大智慧、大毅力，其他人如何能有资格？ 艾伦微微低头，压低声音道：“多谢领主大人栽培。” “不用学你利威尔叔叔小心翼翼的，只要不把那小牛犊宰了，怎么让它听话怎么来。加油，去吧。” 李永又拍了拍艾伦的肩膀，挥手令其离去，心里非常满意。 看样子他说的话让艾伦十分受用。就刚才那两下，这小伙子的忠诚度就上涨了10点，50忠诚指日可待啊！ ‘三个怪物里头，也就艾伦最得（好）我（应）心（付）。从忠诚度的变化看，这家伙对我并无歹意，姑且让他和菲雅互相监督。’ 李永在心中摇头轻叹。 利威尔凑近问道：“领主大人，你刚才和艾伦说了什么？” 李永应道：“也就是些勉励的话语，年轻人需要激励啊。” 利威尔面色古怪，你不是比艾伦还年轻吗？ 不顾利威尔奇怪的脸色，李永道：“利威尔，我晋升超凡还未出手过。接下来，陪我练练？” 利威尔目光瞥过李永腰间的佩剑，目光闪动：“十分乐意！” 14 利威尔 “哈维尔，有看到菲雅在哪吗？” “我刚才看到她抱着一叠被子，应该是去顶楼了吧？” 青年护卫回答着艾伦的问题，忽然露出怪异的笑容，用手肘戳了戳艾伦的腰肢：“你竟然会找她？这是开窍了？” 艾伦皱了皱眉道：“你说啥呢，领主大人安排我和她一起养牛啊。” “啧。” 哈维尔似无奈似艳羡地看着他：“为什么好死不死是你这个木头啊！”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的审美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么个大美人，又淑女范，又勾人，我就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美女了！唉，如果领主大人安排的是我就好了，顺利地话，我就顺着这次工作攀上了交情，浪费，嘿嘿嘿……” 无视了陷入遐想的哈维尔，艾伦径直朝楼顶走去。 他早知道同僚的哈维尔和罗斯都对那个叫菲雅的女仆有着非分之想。 但说实话，他一直都无法感同身受。 ‘那种细胳膊细腿还没有胸的女人到底哪里有魅力了？’ 在艾伦想象中完美的女性，必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女子汉。 走到阳台，暗紫色头发的菲雅之外，他还看到另一位暗红头发的女仆。 “菲雅，领主大人让你一起和我去养牛！” 伴随艾伦一句话，正在晾晒棉被的菲雅如被施加定身法僵直原地。 “哈？” 有一瞬间，菲雅张大了嘴，表情完全偏离了所谓的淑女范。 可下一刻，她的表情又恢复了娇柔，只是有一丝丝错愕。 那变脸之快，快到艾伦都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错觉。 “那个，艾伦先生，请问这个命令确实是领主大人亲自下达的？” “对啊，我还会骗你不成？” 菲雅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心中思绪万千。 虽然一开始听到“养牛”两个字，她本能地就有些抵触，但想到这是李永的命令，想起这件事是李永今天中午正式下达的任务，又有种被看重认可的喜悦。 ‘领主大人如此郑重其事，虽然我不知道魔牛兽和计划有什么关系，但这一定非常重要！而且，领主大人不会忘记我的魅惑能力，安排我去养牛——不，圈养魔牛兽计划！这一定是考虑到让我用魅惑来帮助驯服。只是……’ 她瞥了眼艾伦：‘领主大人为什么要把我和他安排在一起？’ 李永曾在梦境中叮嘱过，不能轻易对这男人使用能力。 ‘那个时候我就在怀疑了，领主大人特意提醒的这个男人肯定不简单，从领主大人对哈伦娜的态度上看，这家伙必然也是一个异族！但是……我没有从这男人身上感觉到任何超凡力量的波动，这家伙远比我更强？还是有着什么能够压制气息的魔法器？’ 忽然，菲雅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电光。 ‘我明白了！’ ‘领主大人的目的，是让我去试探这家伙啊！’ ‘虽然说了不能对这男人用能力，但没说在其他对象上有限制！’ ‘如果我对魔牛兽使用能力，他却毫无察觉……’ 菲雅看着艾伦，眼中闪过一丝厉芒：‘那这家伙绝对强不到哪里去！’ 艾伦身躯一颤：‘为什么突然用这种表情看我！？’ …… 红枫堡的演武场，其墙壁、地基全由白花岗岩打造，坚不可摧，足以抵挡黑铁最上位的冲击力。 毫无疑问是整个城堡中造价最昂贵的设施。 李永已经穿好护具，拿起了演武场配备的木剑，站在演武场正中，他看着面前的独臂战士，有些热血沸腾。 数年前，自知超凡无望后，他便荒废了战斗技术，别说什么晋升超凡后没出手了，自那以后他连剑都没再碰一下了！ 利威尔不知李永心中所想，只是从表情上感受到领主大人的战意，兴致盎然。 ‘本来我想虽是切磋，也必须小心，万万不能伤了领主大人。但领主大人如此兴致，面对这般战士的眼神，我又怎能扫兴！’ 他单手握剑，低喝一声：“请指教了！” 李永也摆好架势，颔首沉喝：“我这边才是，请多见教！” 嗖。 话音刚落，利威尔轻点地面，伴随着刺耳的破风声，迅速拉近二者的距离。 李永悚然一惊：‘好快！’ 凝聚专长完成转职，利威尔毫无疑问拥有超凡级别的体质。 失去一臂，令利威尔的力量下降，但在速度方面可没有丝毫减免。 ‘但是，我还跟得上！’ 李永目光一凝，提剑格挡下利威尔凌厉的一击。 “嗯？” 利威尔眼睛亮起，他想过李永能挡下自己的快剑，但没想到会这般容易。 察觉这般剑法无法对李永造成威胁，他顿时后撤一步，笑道：“领主大人，接下来，我可要稍稍加速了。” 李永惊道：“还能更快吗？” “当然！” 话音落下的同时，利威尔如疾风窜出，猝不及防的一剑刺出。 李永仓促挡下，然而利威尔一击未成，已经游走身侧，再度发起攻势。 “领主大人，你真是今天才刚晋升超凡？真是难以置信！” 利威尔一边攻击，一边惊呼：“就算比起修炼十年的老超凡也不遑多让！” 利威尔的攻击如清风秋雨，连绵不绝，看起来并不凌厉，却是绵里藏针，将李永死死压制住。 “利威尔，你才是，远比我想象得更加强大！” 李永同样震惊不已。 单论绝对力量，他可是达到黑铁中位。 他本以为利威尔独臂独眼，至多不过黑铁下位实力，自己必然能轻易取胜。 但现实给了他上了一课。 李永左臂以硬接了利威尔一剑，后撤拉开了距离，方才脱离了被利威尔不断游斗消耗的局面。 利威尔轻笑：“是不是觉得我失去了一只手臂和一只眼睛，实力就大降了？领主大人，以貌取人不可取哦。” 李永闻言淡淡一笑，说道：“利威尔，我会记住你的话。接下来，见识见识我的全力吧！” “全力？” 利威尔瞳孔一缩。 李永刚刚晋升有这般实力已经非常夸张了，然而这还不是他的全力？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李永的身形如炮弹般射出，瞬间加速的效率比起利威尔这个5级骑士丝毫不弱。 在他身周，烈火缠绕。 战士专长，烈焰狂飙！ 15 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这就是那只魔牛兽？” 就在李永和利威尔切磋正酣时，暗精灵女仆和巨人护卫结伴来到了牛栏。 菲雅看着就几分钟没人看着，就已经开始冲撞牛栏的魔牛兽001，柳眉顿时抽搐了一下。 她看向艾伦：“你们到底是怎么把它带回来的？” 艾伦不由回想起了数个小时前，自己和叔叔一同前往魔牛兽领域的事情。 …… “艾伦，你觉得，要完成这个任务最重要的是什么？” 面对利威尔叔叔的问题，耿直的艾伦沉思二三后，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快、准、狠？” “你个榆木脑袋！” 利威尔毫不留情地一拳头砸在了艾伦脸上，这个实际上有着青铜最下位战力的巨人幼崽就这样被一拳砸倒在地。 然而艾伦摸着自己擦伤的脸，却没有丝毫不满。 毕竟在艾伦心中，自己是一个明明修炼出斗气，却根本没法凝聚专长种子，成为骑士的废柴，一个让含辛茹苦把自己培养大的利威尔叔叔蒙羞的废柴。 是以，他完全没发觉利威尔默默把青肿的拳头背到背后去。 利威尔斥责道：“我和你说多少次了！做事情重要的不是成果，而是后果！” “后果？” “按你说的快准狠确实可以把领主大人下达的任务完成，至少表面上是完成了。但是然后呢？我们的速度再快，能保证绝不会被魔牛兽发现吗？” 利威尔狠狠地剐了艾伦一眼：“一旦被发现，那些魔牛兽群攻击镇子怎么办？这个责任谁来担？这件事最重要的，是隐蔽和安全！” 艾伦摸着脑袋：“怎么个隐蔽和安全法？” 利威尔道：“对症下药！魔牛兽最喜欢花鹿的大腿肉，我们可以用它来将魔牛兽一点一点引回去！” 艾伦惊讶道：“花鹿肉！？利威尔叔叔，你竟然还存有花鹿肉吗？” 花鹿，那是精心饲养后的上等肉种，通常只有在贵族的餐桌上能够见到。 听到利威尔这话，艾伦那模样就差口水没流出来了。 “我怎么可能会有！” 利威尔轻咳一声，道：“那是我拜托鲁诺爷要来的压箱底的东西，原本应该是准备下次过节给领主大人享用的……” 艾伦有些愕然，某种意义上这算得上虎口夺食了吧？ …… 艾伦抽回思绪，回道：“额，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关键是完成领主大人的要求吧！” 领主大人的要求！ 这句话起到了效果，让菲雅不再关心细枝末节，道：“说是驯养，领主大人有所要做到什么程度吗？” 艾伦回忆了一下，沉声道：“领主大人说，要尽可能快！” “尽可能快？” 菲雅点了点头，那她用魅惑绝对没错了！ 艾伦又回忆了一下，道：“领主大人还说，需要大智慧和大毅力！” “大智慧，大毅力！？” 菲雅身躯一震，那不是在说她吗？果然领主大人对她寄予厚望！ 艾伦又斜了疯狂冲撞牛栏的小牛犊一眼，补充道：“对了，领主大人说了，只要不宰了，都没关系！” 魔牛兽001停止冲撞，微微昂首，仿佛本能地意识到了什么。 菲雅身躯再震，脑海中电光闪烁。 她说道：“我懂了！” 艾伦瞪眼：“你懂了！？” 我可还没懂呢！ 菲雅竖起食指，一字一句道：“领主大人说要尽量快，又说只要不宰了都没事，这表示这件事十万火急，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让这家伙听话！” 艾伦点头：“没错，这我知道！” “关键在于大智慧和大毅力！” 菲雅连道：“这表示让这家伙听话只是最初的步骤！接下来还需要漫长的时间进行后续，这才是需要我们的原因！” “可是……”艾伦凝眉道：“这和你理解领主大人的要求有什么关系？” “艾伦，你这，不行啊？” 菲雅摇头，轻叹：“没有领会领主大人的意思。” 艾伦不说话了，但表情的不满显而易见，一脸“你不给我好好解释我就好不了”的态度。 菲雅看着魔牛兽，不着痕迹地使用了魅惑术，然后轻轻地抚摸其魔牛兽的脑袋。 在魅惑术的作用下，这魔牛兽001忽然平静了下来，甚至露出了色与魂授的人性化表情，用头顶的鬃毛在菲雅的掌心一蹭一蹭。 菲雅道：“你有没有想过，领主大人为什么要我们驯服魔牛兽？” 艾伦嘴瓢道：“养肥了，宰了，卖了？” “怎么可能！” 菲雅一瞪眼，咬牙切齿，但还是深呼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枫叶镇的人le——居民苦于周边魔兽环伺，不敢大规模开垦荒地，导致粮产不高。如果他们敢借助普通的牛兽帮助开垦，没两下，这些牛都会被吃掉。但如果开垦田地的也是魔兽呢？” 艾伦眼睛亮起：“魔兽的领地意识极强，在不确定必然胜过对方首领的情况下，绝不会胡乱入侵和攻击。若用魔牛兽开垦田地，其他魔兽会认为这里是魔牛兽领地，自然风险大大降低了。” 菲雅微笑颔首：“孺子可教。” 艾伦撇嘴：“你也不赖嘛。” “呵，那便赶紧开始吧。” 菲雅轻哼一声，看着手底下欢欣雀跃的小牛，说道：“艾伦先生，你听过一个瓜枣，一个大棒的典故吗？” 艾伦眼睛一亮，咧嘴小道：“我知道，利威尔叔叔经常就对我用这个！” 菲雅：“……” 感觉到头顶的抚摸忽然停下，魔牛兽001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不再给自己按摩的菲雅，用自以为娇憨的眼神不满地瞪了菲雅一眼。 它还不知道接下来将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情。 …… 红枫堡内，演武场中。 “没想到啊，没想到领主大人你竟然是双专长的天才！” 利威尔看了眼略带焦痕的护具，眼中难掩震撼。 同时发出轻叹：“只是，领主大人你为什么没有转职骑士？可惜了啊。” 烈焰狂飙这天赋一看就适合骑士，但通过刚才的战斗，利威尔已经判断出李永并非骑士，而是战士。 不管骑士、战士、剑士还是游侠，这些非法系职业凝聚的第一专长必然都是将凡人之躯往超凡之躯转化，但倾向却略有不同。 而毫无疑问，这其中，骑士更倾向于耐力，同时能够和坐骑共享部分能力，而战士最为均衡。 李永淡笑道：“没什么可不可惜的，既然选择了，也没有后悔的道理。既然是切磋，今天便到此为止吧。” 利威尔点头：“如此就好。” 刚才的战斗中，李永瞬间爆发全速，激活了专长特效，但利威尔凭借着老练的经验，还是只受了轻伤。 继续打下去，胜负难料，但若分出胜负，很有可能会让一方受到不小的创伤。不过切磋而已，确认双方实力相近就够了。 当然，真要说起来，如果让利威尔上了战马，其实力必然会得到飞跃，李永不使出些底牌十有八九不会是对手。 但切磋和胜负只是其一。 创造一个二人独处的局面才是李永的目的。 李永一边卸除护具，一边开口道：“利威尔，对于你的那位侄子，你有什么看法？” 一旁，同样在卸除护具的利威尔身躯一顿，问道：“领主大人如何出此一问？” 李永眯眼含笑道：“我能感觉到，艾伦的身上蕴藏着不寻常的力量，他，已是超凡吧？” 诅咒隐瞒得了他人，隐瞒得了艾伦自己，却瞒不过李永的眼睛。 利威尔瞳孔一缩，直到此时，他方才确信，李永的确看出了一二。 16 巨人的监护人 通过几次旁侧敲击，李永已经基本确信了，艾伦是“三只”里头最无害的那个。 而这恐怕多半要归功于利威尔的“驯养”。 从他小夸两句就让艾伦有些飘飘然来看，这家伙会知道自己具备怎样的潜力吗？多半是不知道的。 这表示……作为监护人的利威尔也不想让艾伦知道其真正的身世、或者说身上的特异。 既然艾伦大概率无害，之前他担心作妖的事情就很可能不会发生，现在他反倒要阻挠对方离开了。 而针对艾伦，他选择给予一份“更有前景”的工作，以此培养其成就感和主人翁精神。当投入时间，让艾伦认识到自己的事业在这里之后，他便很难再割舍。 养牛只是其一，若此计不行，还可以搞其他。总之让艾伦认为在这里才能发挥“大智慧和大毅力”就好。 至于戳开这层窗户纸，他会担心利威尔带着艾伦离去吗？ 他不担心。 首先，作为侍从，严格意义上讲，他们都属于李永的个人财产。 想要脱离李永的约束，利威尔只有投入其他贵族麾下，但那会比在这里隐居更好吗？不见得。 李永自问，像自己这样好说话的贵族已经算少数，利威尔绝不敢冒太大风险转头他人。最重要的是，恐怕他也不清楚艾伦身上有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是好是坏？不知道。 现在这位领主可能只是疑惑艾伦为什么要装傻隐瞒自己是个凡人，但等他们主动离开之后，会不会反而产生疑心？ 即便怀疑是间谍上报上去，都是极大的麻烦。 对这一对叔侄而言，现在反倒是需要能取得李永的信任才是。 考虑到这些，这个事情反而能成为李永手中的一个把柄，不如直接摊到台面上。 利威尔放下护具，长叹：“领主大人，你比我想象得更加厉害。” 这是先前李永评价利威尔的话，此时却被他用来评价李永。 他沉默了一会儿，李永也安静等待，而后终于缓缓开始陈述。 或许是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太久，此时吐露，他的语气既怅然又有些轻松。 “他从小就很不寻常。” “你难以想象，我刚遇到他的时候，他是个病弱得好像马上要死掉的孩子。明明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却在那样的战场上活了下来。” “我不可能看着一个小孩子在战场上厮混，所以收留了他。恰好那时候战争临近结束，我不用背负逃兵的恶名把他送回后方。但就算是那短暂的时间，也让我损失了一只眼睛和一只手臂。然而……我却发现，我做了不必要的事情，因为那孩子比我都要强。” 说到此处，利威尔表情灰暗，声音中夹杂痛苦。 李永能想象到那画面。为了保护这个半大的孩子，利威尔抱着牺牲自己的觉悟而拼命，结果发现那些对自己致命的攻击，对这个看似弱小的孩子而言却和挠痒痒差不多。 献出了手臂和眼睛，然而实际上做的事情毫无意义，甚至因此受到孩子的尊敬和感激，那时候的利威尔作何感想？ 认为自己很滑稽？对这孩子产生憎恶？还是感叹命运的捉弄，啼笑皆非？ “艾伦曾经尝试凝聚专长种子。他告诉我他失败了，但我却意识到，其实他已经发生了蜕变。” “我意识到他的身上存在不是我这个层次的人可以左右的命运。当那命运被揭露之时，带来的很有可能是灾厄，所以才需要隐瞒，而我也将这隐瞒的工作继续了下去。” 当他带着艾伦隐居于此，便说明了他的答案。 利威尔凝望着李永，其意不言而喻。在此时此刻，他不是断臂的老兵，只是一位普通的监护人。 哪怕他是人类，而监护的对象是一位巨人。 李永笑了笑，道：“你应该看出了，我具备一些特殊的力量，这让我对具备超凡血脉的存在极其敏感。” 互相交待把柄，这意味着信赖的交换。 李永不可能永远孤军奋战，他需要一个乃至一些可以绝对信赖且具备一定实力的人，而一位为了道德有着十数年坚守的对象，自然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利威尔眸光闪动，他想到了李永的圈养魔牛兽计划，那是否和这位神秘领主的能力相关？ 李永话锋一转，道：“事实上，利威尔，你选择的这个隐居地……实在有些差劲。” “嗯？”利威尔闻言一愣。 李永笑道：“除了你这位的侄子之外，还有两位其他种族的来客。其他城镇可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啊。” “什么！？” 利威尔这下震惊了。 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道：“那个叫菲雅的，就是其中之一！？” 李永初来乍到时对菲雅的关注众人都收入眼底。 李永点头：“还有一个，就是那名传道士女士了。” “竟然是她！？” 一连串的情报轰炸，利威尔以为自己不会更加震撼，谁知道紧跟着就来了一个大炸弹。 可这能怪他吗？光明教会，那可是光明女神眼皮底下啊！ 李永沉声道：“我怀疑，他们恐怕想要借助我来对帝国进行渗透。嗯，我可以保证我的能力在此之前无人知晓，所以这恐怕只是异族的其中一步棋。” 利威尔很难反驳李永的猜测，因为他忽然想到，这两人都是今年年初才进入红枫庄园的。 他抬头，沉声道：“领主大人，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作为退役军人，利威尔自然存在一定的爱国心，不可能对异族渗透之事无动于衷。 “暂时不用。” 李永摇头，道：“他们两个的实力都极其强大，若非我确定他们无法对你进行洗脑，我也不会将这些情报告知于你。我只是希望你有些防备，万一我独自离开领地，还需要你多加关注他们的行踪，尤其是那位传道士女士！” 李永说着就想起了下午在教堂发生的事情。 下午针对他的行动失败了一次，保不准下一次行动什么时候会袭来。 见利威尔颔首，李永继续道：“现阶段，我们根本不清楚他们对帝国的渗透到了何种程度，你切忌不可暴露了！” 利威尔郑重点头：“放心吧，领主大人，一旦事有不对，我纵是身死，也不会吐露一句秘密！只希望，若有那天，你能替我照顾好艾伦那个混小子！” 就像李永因利威尔的过去信赖利威尔一样，利威尔也因李永过去的行为而愿意去相信李永。 李永肃然回应道：“理当如此！” 17 超凡之路 转眼，已是夜幕。 结束了和利威尔的对话，获得了一个可以信赖的“盟友”，李永的心情相比昨天轻松了许多。 虽然一个至多黑铁中位的战力改变不了战局，但这个黑铁中位的背后可是站着一位青铜的啊！ 菲雅目前还没有产生疑心，可以暂时归到我方战力，一来一回，他和哈伦娜不就五五开了？ 此时，距离晚餐结束已过去两个小时时间。 稍微放松的李永待在书房之中，翻看着关于超凡职业的书籍。 领地中的隐忧暂时安定，他终于可以好好琢磨一下关于后续职业发展的问题了。 白天刚晋升时，他对专长有些不置可否，但后来仔细考虑一番后，他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的确可以获得许许多多的天赋、技能，但那都是未来的可能性，是潜力。 并不意味着他现在就有源源不断的天赋白给进来。 甚至于，如果他不具备一定的实力，那样的未来根本就不会到来。 职业专长基本没有弱的，相当于还在前期“发育阶段”的他可以获得为数不多的“后天天赋”，马虎不得。 尤其，晋升唯一一个上级职业获得的第一天赋是重中之重。基本上，大多数超凡职业者的下级职业都是为后期转职上级职业服务的。 所以在和利威尔摊牌之后，他好好地请教了前辈一顿，才有了现在在书房的一幕。 过去，他最熟悉的上级职业，毫无疑问便是号称骑士职业路线的第一上位职业——“龙骑士”。 神光帝国以双头龙为国徽，其最强武力，便是传说中全员为龙骑士的圣龙骑士团。骑着威武的飞龙翱翔于蓝天，是无数贵族少年的梦想。 时至今日，依旧有无数少年为成为一名龙骑士而不断拼搏努力。 而想要二转龙骑士，必须同时兼职下级职业“骑士”、“龙语者”，然后驯服飞龙与其签订契约。 骑士和龙语者这两个职业就注定了龙骑士是独属于贵族的浪漫，而飞龙更是独属于皇室的垄断资源。是以，圣龙骑士团千年来始终被皇室握于手中，为其最锋利的一杆尖枪。 其他上级职业也同样各有各的条件。 比如除龙骑士之外，最受少年欢迎的拉风职业“剑圣”，它要求职业者只拥有“剑士”这一下位职业。 “刺客”，只允许存在下位职业“盗贼”；“贤者”，只允许存在下位职业“魔法师”；“暗夜游侠”，需要固定职业“游侠”，同时兼职“术士”或“暗魔法师”等掌控暗元素的职业…… 除了职业需求外，和转职下级职业一样，对于掌握的技能亦有各种要求。有的甚至对种族，亦即血脉有需求。 职业之间，并不存在平衡一说，既有只比下级职业稍强些许的，也有越过转职障碍后一步登天，甚至直接具备接近黄金级别战力的超模职业。 这并非夸张。像艾伦，若是使出巨人真身的天赋，绝对力量直接提升一个大段，这世界上自然存在与之同等稀有、强大的职业专长。 而身具系统，能够吸收各种天赋、技能、血脉的李永，理论上可以转职成任何职业。 所以，下午的时候，他直接向利威尔诉说了自己的需求，询问了位于战士系顶点的职业。 此刻，这些职业就在面前的书籍之中。 『勇者。需求专精（即只存在一个下级职业）战士。需求技能掌握：格斗lv20；剑术、射术、斧术、刀术、枪术、棍术……等兵器技能中至少三项达到lv20；任意属性斗气lv20；体质、力量、敏捷、精神lv10以上；……需求天赋：幸运；领袖魅力；…… 固定专长：无限体能。 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额外专长：武圣；主宰；死亡抗拒；……』 就像李永具备慧眼识怪能看穿怪物的属性面板，这个世界上同样具备“鉴识眼”之类的能力，能够看到具体技能等级、天赋、专长，不然当初李永也不会误认为自己获得了鉴识眼。 而光看勇者的转职需求就知道，这类顶级职业到底有多难达到。根据手中这本文献记录，人类有史以来转职为勇者的人不足十人。 但转职之后获得的专长也极其强大。面对具备无限体能的勇者，数量对策基本上毫无意义，若是再有个能自我再生的天赋或专长，那就是来几个杀几个……唯有用绝对的力量才能镇杀。 除了勇者之外，战士系的顶级职业还有六个，既有需要专精职业的，也有需要进行兼职的。其中尤以勇者的需求最为繁杂。 勇者强虽强，但还没超模到李永必须为它收集这么多前置条件的地步。毕竟，他只是为了凭借上级职业专长“度过前期”罢了。 于是，李永很快确定了一个看起来转职非常困难，但对他而言，反倒是七个职业中难易度最低的职业。 『混沌战士。需求专精战士。需求技能掌握：任意兵器技能或格斗技能达到lv20；地火水风系斗气lv20；体质、力量、敏捷、精神中至少两项lv10以上；需求天赋：地火水风元素亲和，任意体魄类天赋三项以上。 固定专长：混沌体质。 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额外专长：主宰；元素君王；空间掌控；……』 所谓混沌体质，对于绝大多数元素伤害都有抵抗，同时对于物理伤害也极大削弱，同时还能将四元素斗气转变为更强的混沌斗气…… 单凭这个专长，历史上的混沌战士刚晋升时都能同黄金战力短暂交手。 对他人而言，想要转职混沌战士，最难的就是拥有获得四属性元素亲和。这世界上除了人类之外，基本所有种族都有其元素倾向，哪怕强如巨人，也只可能具备地火系亲和。至于人类，的确存在这种可能，但那只是概率上的可能……文献记载中，具备四系亲和的人类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比转职勇者的人都要少。 而哪怕有四系亲和的前提，还需要三种体魄天赋，然后还有四系斗气20级这个大门槛。 并非没有人多系斗气同修。但在转职混沌战士前，不同斗气不能融合，只能分开使用，也就是说你费力气修炼他系斗气，只是蓝条多出一截，而有这时间，你早都二转了…… 综合以上，人类历史中也就出现过一个混沌战士。 然而，这些问题对李永而言，都不是大问题。混沌战士，反倒成了需求最少的那个顶级职业。 18 再次吸收，战力翻倍 虽然放弃法系职业有点可惜，但一来，过去他从未接触此道，就算转职法师，短时间里也没法堂而皇之地使用法术。 物理系职业还好，他毕竟曾经锻炼过相关技能数年时间方才放弃，可以用突破瓶颈解释。人们只会惊叹他的幸运，而不会怀疑他突然获得了极稀罕的宝物或拥有了什么特殊能力。 但法系职业就不一样了。单说这枫叶镇里，鲁诺和阿福德斯这两个人，一个十分了解自己，一个详细调查过自己，根本瞒不住。 无人教导自学成才？如果他真有这样的天赋，子爵也不可能因为“不像个贵族”而冷落他。 或者具备天赋却隐忍不发？那么那位子爵必然会怀疑自己的用心。十几岁的孩子就能瞒过大人，到底有什么用心，有具备怎样的才智，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除非只在暗地里偷偷使用，直到他强大到足以自保的那一天。可……如此一来便是本末倒置。 等到他强大起来后，他还需要这点能力吗？ 二来，并不是不就职魔法师就不能获得施法能力。人类和许多智慧种族之所以需要就职法师职业才能施法，除了特别的专长之外，便是为了法术位。而这个世界上是存在不需要这一步就拥有法术位的存在的。 如巨龙，如元素生物。只要李永想，就算不转职法系职业，未来再谋划施法能力也毫无问题。 三来，学习魔法，最重要的就是知识与财力。前者需要漫长的时间积累，后者……李永可是穷得叮当响，光是构建法术模型和开辟法术位的消耗他都不一定支撑得起。 四来，纯粹就是个人喜好问题了，比起法系职业，他更喜欢血肉碰撞令人热血沸腾的物理系职业。 如此，决定完短期目标与成长路线后，他神清气爽。 对于菲雅和诺德身上的各一次吸收能力机会，他也不再犹豫。 【宿主成功从领民“菲雅·艾格赛斯”处吸收天赋“火元素亲和（中等）”。】 【宿主成功从领民“诺德”处吸收技能“精神力lv2”。】 在菲雅身上，中等的火元素亲和和2级的敏捷对绝对力量的增幅相当。元素亲和这一类天赋不仅是法系职业需要，修习斗气者一样有所需求。 没有元素亲和的天赋，就只能凝练无属性斗气，这种斗气比起具备属性的斗气先天就弱上一筹。 而元素亲和越高，对修习斗气者而言，不仅意味着锻炼斗气速度更快，还意味着斗气流转速度越快，斗气使用效率更高、威力更强。等到突破职业等级10级成为2阶战士，斗气能够外放后，这个差距会变得更加巨大。 之前空有烈火斗气却无元素亲和，只能说是李永卡了个bug，而不是正常发展。 至于精神力，并非只是增强李永对精神类攻击的抗性，现阶段，幽影化的技能就需要消耗精神力才能使用。后续二转混沌战士只需要超凡属性技能中四选二，但据李永所知，这种可选条件满足得越多，越是超出，就越是容易凝聚出双专长乃至三专长，以他的条件当然是选择全都要！ 至于为什么没有选择菲雅的5级精神力和诺德的初等火元素亲和这一组合，原因很简单，吸收相同词条提升等级的效率上，技能＞天赋＞血脉，选择中等火元素亲和价值更高些。 至此，李永的面板如下： —————— 领主：李永·康奈德 世界声望：10（恍若微尘） 状态：正常 职业：怪物领主1级，战士2级（领主模板） 血脉：暗精灵（中等）；人类（初等）；魔牛兽（初等）； 天赋：血脉威压（中等）；火元素亲和（中等）；暗元素亲和（初等）；剑术（初等） 专长：慧眼识怪（即鉴识眼）；战士之躯；烈焰狂飙； 技能：烈火斗气lv10（当前发挥上限lv3）；幽影化lv3；精神lv2；剑术lv2；格斗lv1；射术lv1；枪术lv1；体质lv1； 绝对力量：415（黑铁中位） —————— 仅仅一天时间，李永的绝对力量就又翻了一番，直接从黑铁中位达到了接近黑铁上位的实力。 就算对上预计最多黑铁最上位实力的魔牛兽首领，也不是全无胜算。要知道，血脉威压这种并不增强自身，只针对特定对象的能力是不计入绝对力量的。 绝对力量超过一千以后便是黑铁最上位，无从用数值估算，恐怕需要十名以上黑铁上位战力才能对抗。但经过血脉威压的压制，直接坠为黑铁上位实力，三五个黑铁中位战力就能令其忌惮。 寻常魔牛兽不可能具备中等以上血脉，无法免疫李永的血脉威压。若是那只首领只有初等血脉，战力直接对半砍，甚至不会比李永高出太多，恐怕就他加上利威尔都足以对付。 捕捉并魔牛兽，顺带和利威尔培养感情再摊牌、拉拢，虽然第二步因为哈伦娜的原因欠缺了些，但也通过互相切磋拉了回来。如此，他终于有了些底气。 菲雅和艾伦的效率比他想象得更快，原以为就算有魅惑天赋，没两三天也不一定能拿下那魔牛兽幼崽，现在看来倒是小觑了他们。就在他和李永完成切磋后不久，他便得到怪物领民+1的系统通知。 说实话，这个提升比他预想得还要高出许多。但在看到烈火斗气的发挥上限提升1级后，李永又瞬间了然。 除此之外，和吸收斗气获得呼吸法的经验知识一样，在吸收了诺德的精神力技能之后，李永也同样获得了诺德“黑暗冥想法”的经验知识。 再加上他具备暗元素亲和，精神力上确确实实可以进行修炼。 不过目前并不着急。 此刻，李永缩在书房角落，诺斯特并看不见，就是测试幽影化能力的好机会。 他尝试着将手臂深入黑暗，伴随心念一动，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伸入黑暗中的部分瞬间变得如同消失一般，仅能窥见一个大概轮廓。 ‘成功了！’ 李永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以极缓慢的速度消耗着，但以这个下降幅度，维持手臂幽影化持续几分钟时间丝毫不是问题。 幽影化，使用前提为躯体置身黑暗或阴影环境中，通过将躯体部分虚化，降低受到的物理和元素伤害。至于类似于隐身的效果，仅仅只是附带。 当然，若是让躯干、乃至整个身体虚化，对精神力的消耗自然倍增，以李永现在的能力，可能也就坚持十几秒钟。 但毫无疑问，这个技能让李永的生存能力倍增。尤其是在夜晚或是拂晓之前的凌晨。 带着略微兴奋的心情，李永匆匆收拾了书籍，拜别诺斯特后便离开了书房。 明天还需早起，也是时候回房睡觉了。 而在回房间路上的走廊，他却被意料之外的人拦下了。 19 一问一答自我介绍 “哈伦娜女士？有什么事吗？” 出现在李永面前的，赫然是一头微卷金色长发，穿着和白天不同的黑色修女服的血族哈伦娜。 即便身穿宽松的修女服，依旧难掩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甚至让人不禁在脑海中冒出个有些亵渎的想法——“这是圣洁的神职人员该有的吗？” 李永承认自己是有些被惊艳到了。就算对方是伪装成人类的血族，他也不得不承认哈伦娜的魅力。 排除菲雅的魅惑能力，比起那种青春甜美的美少女，这种成熟的大姐姐更符合他的喜好。 “深夜打扰了，领主大人。” 哈伦娜微微欠身，回道：“对于您这等蒙神眷顾之人，我有义务让您加入神教。” 这番言论让李永心里一抽抽。 他又不是不知道面前这女人是伪信徒。就算蒙神眷顾，那也绝对不会是光明女神的眷顾。 ‘别和我说是个什么叫黑暗女神的神灵眷顾吧？和总之黑暗有所关联的这位就是他们真正的信仰对象？’ 李永心中猜测着。 关于哈伦娜白天说的神恩，他只信了三成不到，换句话说约等于不信。 所以眼前这一幕，是对方“魔法洗脑”不成，要转变思路改成“话术洗脑”、“科学洗脑”？ 李永也很好奇哈伦娜的目的，颔首道：“我且听听你怎么说吧？” 传道士本来就肩负为领主讲述教义，劝诱入教的义务，只要不是刻意妨碍公务或是找麻烦，他也没理由拒绝。 “请跟我来。” 见李永欣然应允，哈伦娜的脸上依旧毫无波动，不见喜意，只是轻轻点头，将李永带入了自己的房间中。 哈伦娜的房间只有李永房间的一半大小，装潢和陈设都极为朴素，点燃烛灯，诺大的房间中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用于日常祈祷的看起来像是梳妆台的桌子，几张木椅。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 明明是间极近简朴的房间，但一想到这是眼前这位女性的闺房，李永莫名就有些心里发痒，不知是错觉还是意识过剩，他甚至能闻到淡淡的女子幽香。 领主夜会传道士，还共处一室有问题吗？当然没问题。倒不如说用美色劝诱贵族入教……这是光明教会惯用的手段之一。 但，眼前的血族女性会为了目的放下身段色诱他吗？ 就算真地使用美色攻势，他要选择沦陷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在不清楚对方来意和态度之前，他必须把这些血族当作假想敌看待！ 李永瞬间收敛心神。 “不必紧张，领主大人。” 哈伦娜似乎看出了李永有些紧绷，便搬来椅子，让李永和她面对面坐下， 她说道：“关于具体的教义，每个周日早餐我都会来到您的卧室为您详细讲解《光明经》。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让彼此敞开心胸，互相了解。” “互相了解？” 哈伦娜颔首：“就像白天您说的，您解释的关于我对您的误解那样。” 李永回道：“既然如此，这便算你解开了对我的一个误会，对我更了解了一分。可反过来呢？除了你的身份之外，我对你算是一无所知。” 哈伦娜沉思了一下，竖起一根纤白的玉指，道：“这样如何，我们彼此进行提问，必须诚实回答，若是无法回答的内容有且仅可追加一问。由领主大人先向我发问，直到领主大人觉得没有问题就算结束？” 李永颔首：“这个方法不错。” 他沉思了一下，目光一闪，道：“说说你的父母，或者说……家庭？虽然你是神职人员，但应该也可以有父母家人的吧？” 神职人员中很大一部分是孤儿出身，但哈伦娜是血族出身，还身具高等血统，基本不可能是孤儿。 根据这一回答，便可以大概看出对方是否符合“诚心”这一问答前提。 李永深深凝望着哈伦娜，和略带侵略性的审视目光不由得让她心头一紧。 这个男人身具秘密，这一点从白天的波澜中就可以窥见一斑。 她意识到，若是在此说谎，便不可能得到对方的信任。 哈伦娜深吸了口气，道：“原则上，既然入了教会，过往前尘再与我无光。” 光明教会对于从小吸纳的核心成员，其过去的联系自然会抹除干净。既是保护，也是束缚，就像仙侠小说中那些踏入山门的仙苗必须斩断前尘一般。 哈伦娜沉声道：“但我终归不达那种修为境地。我没能忘记我的过去。” 烛光晃动，室内介于暗与亮之间，哈伦娜缓缓开始陈述。 “领主大人，您猜得没错，我的确不是孤儿。但我的确没有见过父母，他们死于战争，我从小就被我敬爱的爷爷养大，但就在十几年前……他也不幸离我而去。作为他临终的愿望，我信仰了女神，加入了教会。” 李永无法判断出她是不是在说谎，只是单凭语气以及直觉认为对方在这上面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毕竟……他也没有查探教会人员过往的权力。 但没有说自己是孤儿这一点，确实表达了诚意。 李永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问道：“你觉得你的童年幸福吗？哦，这应该算是额外的问题了，那我换个问法。你觉得你的家庭带给你幸福了吗？” 哈伦娜的嘴角不经意间翘起：“虽然没有见过父母有些遗憾，但爷爷给了我很多美好的回忆，我觉得，足够了。” 她说着，话音一转：“领主大人，该轮到我了吧？” 李永摊手：“轻便。” 哈伦娜直截了当道：“你为什么要圈养魔牛兽呢？过去那只魔牛不进犯，只是它很懂得分寸，知道人类强者的威胁。但若你主动侵犯就是另一回事了，以枫叶镇目前的武力水平，根本栏它不下。” 李永坦然道：“我认为，枫叶镇足够对付魔牛兽了。至于圈养魔牛兽？” 俊秀的贵族少年咧嘴一笑：“家畜就该有家畜的样子，好好为我服务不是吗？” 恍惚间，他又进入了当初威吓菲雅，一切尽在掌握般极度自信的扮演姿态。 20 哈伦娜试图拉拢 不管是之前那极具压迫力的目光，还是此时此刻自信过头乃至有些狂妄的态度，都让哈伦娜觉得眼前的男人越发捉摸不透。 是在远离子爵的地方终于暴露本性？还是确有倚仗？ 没等她琢磨透，李永也不等她回应，已经再度发问道：“轮到我了。你对人类的贵族怎么看？” 哈伦娜眉头一跳：‘人类、贵族！？’ 她看着表情淡然的李永，心中不禁一突。但这个问题也无可指摘。 哈伦娜答道：“我觉得……他们太过自我。我是平民出身，所以很能体会到，贵族根本不在意平民的情况，肆意妄为。而他们本该是为平民服务才被称为贵族！” “哦？”李永笑道：“在你面前的，也是一位贵族啊。” “领主大人别说笑了。您知道，我说的那些贵族中并不包括您。您和他们完全不同。” 哈伦娜道：“我听闻过您的事迹，为了一位不相干的平民仗义执言，如果像你这样的贵族占据主流，帝国定然是另一番景象，可惜实际情况恰恰相反。” 哈伦娜对李永投以恳切的目光道：“像您这样做一些小事，并不能改变帝国腐朽的现状，反倒会让自己遭到排挤和迫害，最终让您这样的贵族逐渐绝迹。” 若非李永知道面前的女子是一个血族，还大半尝试过对自己的洗脑，他可能真就信了这是一个纯纯的爱国人士，然后升起被理解的同志情谊。 哈伦娜诚恳道：“加入教会，以您的品行，一定可以得到重用！” 李永打趣道：“还说是互相理解的谈话，怎么开始劝诱了啊？” 哈伦娜低头道：“说来羞惭，您的事迹我早有听闻，深受感动，一想到我崇敬的您得到了女神的青睐，不由自主就……” 虽然哈伦娜做出低头娇羞的模样，但李永可以肯定这家伙的脸上绝对还是刚才面无表情的状态。 李永暗暗咂舌，嘴上却毫不犹豫地回绝道：“重用又如何？我不觉得现在的教会能做到改变现状。” 语气三分轻蔑，六分自傲，一分遗憾。 好吧，李永承认他并没有这样的表演技巧。 但意思还是很好地传达了过去。 “领主大人，看样子您似乎并不待见现在的教会？” 听到哈伦娜此言，李永心中松了口气：‘终于上钩了啊？’ 他淡淡道：“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的下一个问题吗？” 哈伦娜微微颔首。 李永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瞥了哈伦娜一眼，问道：“我有些渴了，不介意吧？” 哈伦娜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睛，摆手道：“请。” 李永嘴角一翘，有点像是嘲笑又有点像是无奈的苦笑，说道：“我的确不待见现在的教会。你说帝国贵族里蛀虫频出，可光明教会又如何？据我所知，你们那神圣的教会里头，吃拿卡要的人可不比贵族要少啊？那些过去被欺压的人有了权势后，某种意义上比那些贵族更加变本加厉地想要将过去受的罪责讨回来！” 哈伦娜低声问道：“您是在说……圣殿骑士团？” 李永默默地喝水，道：“我可什么也没说。” 骑士大多为贵族，但只有一个例外，亦即圣殿骑士团。 虽然其中依旧有着半数贵族骑士，但大约有五分之一是原本的平民，在皈依光明教会之后，凭借教会的资源成长起来。 就像李永刚才说的，这些人凶狠起来，可不像贵族那样顾及虚伪的礼节。虽然仅是五分之一，但考虑到圣殿骑士团的人数，已是个不小数目。 而圣殿骑士团，只是光明教会中的蛀虫之一。 “那倘若……是一个不一样的教会呢？” 终于，哈伦娜将真正的目的缓缓抛出。 李永故作不知，皱眉道：“哈伦娜女士，你应该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吧？” 哈伦娜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道：“领主大人，您是一个体恤下民的好贵族，你和康奈德子爵的矛盾，不说路人皆知，但至少我十分清楚。你说你只是喜欢安静不排斥离群，但……这不意味着没有不满吧？你只是无法反抗而已。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尝试改变呢？” 啪地一声，李永猛地站起身来，道：“哈伦娜女士，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见。就此告辞。” 哈伦娜并未阻拦李永离去，只是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为什么呢？明明他的回答和我预想中一模一样，但……却让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哈伦娜信仰女神，只是并非那位光明女神，而是掌管暗夜的女神。她当然不会想要把李永拉入光明教会，而是拉拢进入外壳不变，内里已经完全替换后的黑暗教会。 当然，此事着急不来，李永的拒绝也在她预料之中。 最重要的是在李永心中种下种子，等待发芽。 只是，一切都太过顺利了。除了李永并不如他们最初预设的那样是一个软弱却心怀报复的人设之外，一切进展都符合预期。 ‘明明是人类，却有着那样强的黑暗亲和体质？’ ‘若有这样的人类被我们吸收，作为代表人物发展，后续想要让人类潜移默化地改变信仰，难易度就会下降数个层次！’ ‘这样的人才，不将他吸收到我们这里，那就太可惜了！’ 黑暗亲和体质，这和暗元素亲和又是另一个概念。 但可惜的是，李永并非什么黑暗亲和类的体质，只是个血脉强度中等的“普通暗精灵”罢了。 吸收暗夜精华对人类来说是极其困难的事情，但对于混杂恶魔血脉的变种精灵而言，那是完完全全的小意思，送上门来的口粮。 但别说哈伦娜，换成其他血族也多半看不穿李永的真相。 就是这误解，让哈伦娜评估的李永的价值比最初时高了数倍乃至更多…… 李永并不知晓哈伦娜的误解，但他看出了哈伦娜拉拢的态度，而这真是他想看到的。他乐见于哈伦娜对自己进行攻心，当对方尝试对自己进行拉拢时，他也就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展露出强大的自信，不过是让对方难以捉摸，提高身价的手段。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价在哈伦娜眼中已经足够高，已不用如此表演来让对方猜忌，此举反倒意外地增加了对方的疑心。好在，这程度并不高。 ‘不到万不得已，甚至连让他成为血裔都是一种浪费。’ 哈伦娜想到自己送给诺德的多出一瓶血液精华，暗暗希望族内的倾向和她的想法一致。 ‘祖父大人，愿你在天上注视我、守护我，一切顺利。自此之后，世间再无争端厮杀。’ 她微微仰首望着窗外的暗夜，双手合十，双目紧闭，献上祈祷。 21 送达的信 距离枫叶镇上百公里之外，红森领的核心，黑马城堡中，今天也是一片祥和。 城堡的办公室里，一名身材高大，长着马脸，眼窝深陷，鹰钩鼻的男子正襟危坐着批阅着文件。 这男子一头黑色微卷短发，眼眸呈现近乎琥珀色的浅褐色，还蓄着浓密的八字胡，表情始终严肃，看起来就一脸反派相。 其人正是鲁德诺·康奈德，黑马城堡亦即红森领的主人，康奈德子爵。 啪的一声，紧闭的被猛地推开，响亮的声音让鲁德诺眉头紧皱，配合那张反派脸，顿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在看到推门进来，一脸喜气洋洋表情的黑发少年，鲁德诺的表情顿时放松，露出菊花般的微笑：“怎么了，小诺西？” “父亲，李永那个废物才刚刚过去领地，这么快就寄了封信回来！” 来人是诺西·康奈德，鲁德诺最小的五儿子，今年十五周岁，和深受鲁德诺信赖的长子康比尔·康奈德同出一母，是那位来自鲁道夫伯爵家的大夫人的二子。 在这黑马城堡中，诺西无疑是最受宠的人。即便乱闯进正在办公的父亲的办公室里，也没有侍卫敢阻拦。 诺西的跋扈侍从们众所周知，如此尽责不仅不会得到子爵赞赏，反而得罪诺西，事后必遭报复。 “哦？” 听闻诺西谈及李永，康奈德眉头一掀：“那个混账东西在信里写了什么？” 对于那个因为意外诞下的三子，康奈德如今只有不满，甚至只要提及，都会让他心情变差，若非是诺西提及，他根本懒得谈论。 “哈哈，他竟然想让您给那个破领地减税，说什么战争早就结束，战时增税条款已经不适用！” 诺西摊开信件摆到鲁德诺面前，嗤笑道：“他难道不知道，这红森领是父亲您的领地？什么战时条款，哪有父亲您一句话重要？” 诺西的马屁让鲁德诺十分受用，虽然他一扫信件就知道，这事确实是他的疏忽，但……那又怎样呢？ 他捋须嗤笑道：“这混账东西，减税？真是死性不改。” 鲁德诺不用细看就能猜到，李永多半又是为了给那群贱民改善生活才送了这封信。 一边嗤笑着，他飞快地抽出一张信纸，半分钟不到便写完了回信，盖上了印章。 一旁的诺西凑近，探头看着鲁德诺书信的内容，咧嘴一笑道：“父亲，左右没事，不如让我去送吧？” 鲁德诺眉头微蹙：“派个信鸽的事，你去干嘛？” “嘿嘿。”诺西讪笑道：“我这不是像先看看我那三哥的领地怎么样嘛？毕竟等我成年了也要分到个差不多的。” “等你成年了，我可不会把你这顽皮捣蛋的送那么偏远，平常连看都看不到。罢了……你想去就去吧。” 看诺西狡黠的样子，鲁德诺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看看是假，添乱是真。 这李永走了，诺西只能欺负欺负下人，哪有欺负同为“贵族”的兄长有意思，有成就感？ “父亲大人，你最棒了~~~” 诺西闻言，兴奋地吹起了口哨。 鲁德诺轻笑一声：“不过嘛，我有个条件。” 诺西一下僵住，眨了眨眼，问道：“什么条件？” 鲁德诺捋了捋胡须，道：“你表姐要来了，你这次出去，刚好能带她一起逛逛。顺便增进下感情。” “啊？” 诺西的表情瞬间垮掉。那个女人他最对付不来了。 “哼！” 见状，鲁德诺冷哼一声，道：“收起你那张臭脸，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诺西瞬间站直，鲁德诺平常对他极其宽松，但一旦严厉起来，他却是不敢不从的。 但出于对那位表姐的不待见，他还是追问道：“她这次来是干嘛？” 鲁德诺斜了诺西一眼：“卢娜已经成年，鲁道夫伯爵正在给她物色丈夫的人选，我希望你能在她面前好好表现。” 诺西长大了嘴巴，一时没反应过来：“父、父亲，你，你要我娶那个女人！？” “什么叫那个女人！” 鲁德诺有些恨铁不成钢，气道：“我们康奈德家和鲁道夫家是世交不假，但你知道那位郁金香家的明珠有多少人觊觎吗？你不趁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争点气，这机会可就给别人抢去了！” 比起大儿子，他更喜欢这个小儿子，主要就是他长得和自己最像，不管是那黑发还是马脸都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那飞扬跋扈的模样，也很年轻的自己如出一辙。 反观大儿子，继承了妻子的一头蜂蜜色金发，到哪里都被女孩子青睐，虽然为人处世让他信赖，却着实喜欢不起来。 他曾不止一次想过，若是二人角色互换，那就完美了，可惜换不得。 种种因素，他自然是想将最好的都给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小儿子。 当初他娶到的不过是上任鲁道夫伯爵的庶女，就借此挽救了家族衰弱的危机。 这位露娜·鲁道夫可是堂堂正正的嫡女，若是傍上了，一辈子吃穿不愁，谁知道这小子还一脸嫌弃！？ 鲁德诺只能感叹，父母虽然都想把最好的给孩子，只是这在孩子心里却不一定能够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 看诺西支支吾吾的模样，鲁德诺叹气，摆手道：“行了，我说到这里，其他的你自己把握，别等以后后悔了说我当初没劝你。” “我才不会后悔呢。” 诺西闻言，轻哼着撇嘴。 鲁德诺敲了敲桌子，一名穿着皮甲别着直剑，脸上留有一道横跨左右脸颊刀疤的男人走出。 “凯里，这段时间你就在诺西身边保护他，掉了一根汗毛，唯你是问。” “是，领主大人！” 凯里郑重行礼，应允着。 “好了，你们出去吧。” 随后，鲁德诺便挥手令他们退了下去。 …… 与此同时，黑马城堡连通黑马外城的桥梁放下，一辆车首挂着郁金香徽记的马车缓缓驶入。 马车车厢之中，一名面容绝美，有着一头末端带着几分桃红色的艳丽金发的少女轻轻掀开车帘，望着高耸的黑马城堡，想到那数年未见的少年，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晕红，轻声呢喃：“李永大人，我心中真正的骑士，我终于能来找你了……” 而那一份羞涩，很快消失不见，化为如深海般的幽静。 少女放下了车帘，脸上浮现出一丝有些危险气质的浅笑，低声自语道：“你是属于我的。呵呵……安心吧，很快，你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22 凌晨四点的枫叶镇 咚咚咚，咚咚咚。 枫叶镇，清晨四点天还没亮，李永卧房的门便被用力敲响。 “领主大人，您醒了吗？” 没有回应。 “我进来了哦？” 褐发的眼镜女仆辛丽雅怯生生地推门而入，朝松软的大床一看，那位领主大人还将自己整个人包在被窝里不肯起来。 “领主大人？” 辛丽雅低声呼唤着，仍旧不见回应，终于鼓起勇气，抓住了被单一角，掀起了一丢丢。 “吵死了！你以为几点啊！” 缩在被窝里的领主重见天日，发出恶龙般的咆哮。 辛丽雅身躯一颤，连退数步，眼带泪花：“令、领主大人……是您昨天要我这个时间来叫你的啊？” 辛丽雅一边牙齿打颤，一边回应着，那天李永帮忙她打扫，她本以为这位领主大人是一个面冷心善，和蔼可亲的人，结、结果，果然是她搞错了吗？ “嗯？” 李永睡眼惺忪地看了怯生生的辛丽雅一眼，终于回想起了什么，颔首道：“抱歉，是我忘了。” 已经恢复清醒的李永在心里腹诽：‘都怪那个血族女人，让我少睡了一个小时。’ 能最大限度发挥幽影化优势的时间是清晨和夜晚，今天，他本就打算和利威尔一同前去捉牛。 “没、没事。” 见李永好像没有动怒，辛丽雅终于松了口气。 …… 枫叶镇土墙之外，一队十人，穿着简陋皮甲的民兵早早等候。 说是民兵，其实是有着明确建制的“城卫军”，只是处于这种乡下地方，就连他们自己也以民兵自称。 枫叶镇五百人上下，但守卫枫叶镇的这城卫军共计也就二十来人，分为两队，在这里的已算是一半战力。 他们秩序散漫，时而交谈、时而皱眉抱怨、时而互相打哈欠以示友好。 这也没什么奇怪。这些城卫军普遍三四十岁上下，说白了就是比寻常镇民健壮些，战斗力指不定比没晋升超凡前的李永都弱上一些。 鲁诺在介绍红枫堡侍从时刻没说错，像红枫堡里那几名年轻的见习骑士，的确属于“青年才俊”。 枫叶镇城卫军不曾经历过真正的军事训练，也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外敌，进行过正面的厮杀。平日里干的多半只有值夜的差事，这幅模样也是符合科学规律的。 “队长，那位领主大人到底要干什么，让我们这么早起来？新官上任，有干劲是好，但没带这么折腾人的吧？” “是啊，老杰克是守时的性子，怕来得晚，三点钟就起来了。我就住他隔壁，那动静搞的我也不得不早起。” 民兵队长的纽特看着怨声载道的部下们，说道：“好了别抱怨了，那位领主大人很快就会过来，让他看到你们这幅样子，到时候被处罚我可救不了你们。再说了，利威尔大人这次也会来，你们有什么可抱怨的？” 纽特比起其他民兵，唯一强过的，就是年龄和资历，所以才成为他们的队长。 一头半白头发，距离耳顺之年也十分接近的纽特也并不清楚他们的任务详情。 “啊？利威尔大人也来啊，那我没话说了。” “俺也一样。” “啧啧，那可是度过红河战役的老兵啊。” 听到纽特这一席话，民兵们的不满顿时有所收敛。 毕竟，利威尔是这枫叶镇表面上唯一一位超凡存在，值得所有人尊敬。 “哟，来得都挺早嘛。” 就在他们谈论其人时，一个不过一米六出头的独臂身影由远及近。 来人一头中分短发，明明已至中年仍清秀如少年，脸上始终带着一副谁都欠他八百万的冷酷表情，那张给人近妖怪般印象的面庞十分有辨识度。 “利威尔大人。” 纽特连忙向利威尔行礼，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崇敬，同时问道：“请问那位领主大人今天让我们出行，到底有何要事？” 利威尔淡淡道：“简单地说，你们今天就是单纯的搬运工，只要跟在我们两个身后，收获我们的成果就好。你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服从命令，在需要待命时时刻待命，在收到‘货物’后运回红枫庄园。除此之外，便是保护好自己。” 这一番话，着实让纽特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疑惑道：“那个……利威尔大人，能否告诉我们今天要去哪里？那个货物指的又是什么？” 一个清朗地声音代替利威尔做出了回答。 “目的地是魔牛兽的领地，货物指的是接下来将被我们擒获的魔牛兽。” 众人循声望去，那穿着一身黑衣，黑发褐眸的少年领主正单手拉拽着三辆巨大的木质拉货车前来。 看着这超脱常识的一幕，民兵们顿时大跌眼镜。 能够如此轻易做到这种事情，毫无疑问对方具备超凡力量，但……他们从没见过哪个超凡干出如此丢份的事情。何况，这位超凡还是一位贵族！ 就连利威尔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嘴角一抽抽。 “等等，你刚才说的是——” “魔牛兽领地？” 不过，也有几位不被眼前的景象所惑，将李永的话听入了耳中。 李永随手松开了缆绳，让那拉货车伴随巨大的响声缓缓停下。 而后，他扫视着露出震惊表情的几位民兵，淡淡道：“之所以不提前告诉你们，就是为了防止有胆小的家伙推脱逃跑。现在嘛，来都来了，谁拒绝了……我有权力当场将其宰杀于此。” 原本不忿的民兵们顿时噤声，望着李永露出惊恐的表情。 纽特见状，硬着头皮上前，低声道：“领主大人，那可是魔牛兽的领地啊，我们这些人根本不够那些怪物塞牙缝的，您看……” 李永斜了他一眼，道：“你没听清楚吗？又没让你们对抗魔牛兽，你们只要在他们游荡区域边缘等我们擒下魔牛兽就好。剩下的，自有我和利威尔两个去对付。” 利威尔哪里不知李永让他出现在这里额外的目的，上前补充道：“有我和领主大人二人在，只要不遇上那头魔牛兽领主，其他的家伙全都毫无威胁。” 李永环顾众人，冷声道：“都听明白了吧？乖乖听话都可以顺利回来，想逃跑的，想惹麻烦的，仔细考虑清楚了，我们这次出行顺利归来后你们将要面对的……” 说着，李永话音一顿，话锋一转，微笑道：“反过来，服从命令的，回来之后每个人都发一个月奖金！” 23 狩猎时刻 这番威逼利诱可谓效果拔群。 既然无法反抗，民兵们也就只能顺从到底了。 更何况，就像利威尔说的那样，这可是两位超凡存在出手啊！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上了年纪，在枫叶镇度过了很长时间。这也意味着他们大多见过利威尔出手，这也连带着让他们对李永有了强大的信心。 不过，如果他们知道李永突破超凡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不论如何，他们已经同行朝魔牛兽的领地奔赴而去。 以枫叶镇现有的人类居住面积来看，实际上是构不成一个镇的领地大小的，就是因为像魔牛兽领地这样的地方占去了辖区的一半以上。 越是远离人类居住的地域，杂草越发疯长，而当长满黄色绿色野草的广袤的出现在李永眼前时，一种苍凉、落寞的感情自然而然浮现在他心头。 “领主大人，这里就差不多了。” 利威尔回头看了眼有些惶惑不安的民兵们说道：“继续让他们深入，一旦出现其他状况，想要脱离就会极其困难。” 李永点了点头，对民兵们说道：“你们在此地不要随意走动，我们去去就回。若是擅自离开了，后果你们清楚。” 为首的队长纽特自然连连应是。 目睹二人如飞一般离去的背影，民兵们面面相觑，终究没有人提出临阵脱逃的主意。 …… “领主大人，这边走。” 荒原之上缺乏参照物，若是李永自己一个人指不定没走多久就在其中迷失，但有了利威尔带路便不一样。 他呼吸均匀，健步如飞，走在最平坦的道路上，每一步迈出都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如此奔行十余分钟，这过程中，他们曾远远望见三五成群的魔牛兽小集群，亦或是十几只的大集群，又或是一两只活泼的离群小牛犊。 只是，今天他们的目的并不和昨天相同。 唯有落单的成年魔牛兽方才在捕获目标列表当中。 利威尔并不想让艾伦现在就知道自身拥有的力量，所以昨日前来时，他对外宣称的这位侄子只是一个累赘。 而近日则完全不同，两名超凡近战职业结伴并行，其功用自然不是1+1=2那般简单。 若只是针对牛犊，都无需用花鹿肉勾引、设置陷阱。 因为就算吸引到周围魔牛兽的注意，他们也可以让一人快速将靠近的魔牛兽清剿，另一人在此期间完成绑票。 不过，针对成年魔牛兽，还是稍微有些麻烦。 首先，它们不像幼崽那样容易被食物之类的诱饵轻易诱惑，意味着花鹿肉没法让它们上钩。 其次，成年魔牛兽必然踏入超凡，哪怕只是黑铁最下位，想要擒下也并非十拿九稳。 众所周知，捕获远比击杀更难。 就算是两位超凡一同出手，利威尔也无法保证必然能够成功，而这一点，昨天傍晚时分，他已经向李永强调过。 即便如此，李永依然坚持捕获计划，同时宣称：“没问题，我有把握。” 利威尔斜了李永一眼，心中暗道：‘就让我看看，你所谓隐藏的底牌吧。’ 若只是昨天展露出的那种程度，不可能有此自信。 到天亮为止，剩下不到两个小时时间。 为了防止被成群的魔牛兽发觉，二人在荒原上奔走了接近半个小时，终于发现了合适的目标。 『魔牛兽：魔牛兽女性（普通模板）』——『绝对力量：25（黑铁最下位）』 似乎是一只早起外出给孩子觅食的单身母亲？普普通通，估计连阿福德斯都可以单挑干翻的强度。 不过他们本来也就是挑看起来孱弱些的目标下手，主要问题还在于如何不惊动其他魔牛兽完成捕获。 利威尔道：“领主大人，依照约定的那样，第一次由我进行捕获，您在一旁掠阵。” 李永微微颔首，经验丰富者先行，无经验者在背后学习，这是应有的道理。 利威尔得到首肯，顿时压低身形，那个高度如匍匐在不算高也不算矮的杂草草丛中一般前行。 他的步幅不快不慢，每一步都和杂草被清风吹拂的方向接近，将自己移动的声响融入风中。 当距离缩短到五米之内时，他的脚步骤然一顿，紧跟着猛地爆发、窜出。 “哞？” 耳闻风声，魔牛兽女性疑惑地转过头来，牛眼所及，连利威尔的面貌都没来得及看清，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便被骑在了身上。 它真要嘶叫，一根麻绳适时绕过母牛面前，将其上下颚死死绑住。 即便只有独臂，利威尔的动作也如行云流水一般，让在一旁观望的李永眼睛发亮。 然而魔牛兽性情暴戾，即便嘴巴被束缚，腰腹也被利威尔用双腿钳制，仍旧愤怒地发出鼻息，奋力挣扎，那颗硕大的牛头不断晃动，试图用牛角戳伤背上的人类。 利威尔顿时面色一沉，额角渐渐冒出细汗，他的确有捕捉魔兽的经验，但这经验并非在所有魔兽身上适用。 为了防止被牛角戳伤，他不得不用唯一的那只手操控麻绳，以此限制其脑袋乱动，这让他的捕获过程比预想中要麻烦许多。 ‘给我老实点！’ 利威尔怒哼一声，用身体撞击在魔牛兽背部，试图令其服软，但这反而激起了魔牛兽的兽性，令其越发狂暴。 正当此时，原本待在远处的李永猛地朝这边冲来，为求隐蔽，他主动关闭了烈焰狂飙自动触发的火焰特效，只是单纯借助其加速的威能。 ‘好快！他昨天还隐藏了实力吗！’ 利威尔心中惊呼。他却是不可能知道，有人能在一晚上提高斗气等级和元素亲和。 然而更令他震撼的还在后面。 利威尔以为李永会帮助他将魔牛兽打趴下来压制其兽性，然而李永疾步来到面前，做的却仅仅只是将手掌贴在了魔牛兽的脑袋上。 ‘他到底是想——’ 没等利威尔理解个中意义，下一刻，那只刚才还桀骜不驯的母牛当场身躯发颤，四肢一软跪在地上。 利威尔后知后觉般注意到了，那从李永身上散发出的令人战栗的恐怖气场。 就连利威尔本人，面对这气场也是脸色一白。 魔牛兽是凶暴的魔兽，然而此刻在李永面前，这头成年母牛却像绵羊般温顺，这幕场景驳斥着他过往的经验与知识，无比诡异。但除此之外，李永的存在本身就让他感觉不妙，甚至身出了退缩的念头。 那是本能在诉说着恐惧。 宛如戴罪的臣子谒见生杀予夺的帝皇，弱小卑微的蚂蚁遇见能一口气就吹死自己的巨龙。 若非他意志极其坚定，换作寻常人类此刻定然已经两股战战。 利威尔沉声问道：“这，就是您的底牌？” 李永抚摸着面前颤抖的牛头，说道：“这是我的底牌之一。” 24 二次探索 李永回答的同时，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色微微泛白的利威尔，顿时心中有数。 他具备人类血脉，利威尔自然不能做到免疫血脉威压，即便他内心中并不想让利威尔受到影响也不能阻止。但，利威尔具备着岁月与战场磨砺出的强大精神意志，这种意志力让血脉威压的效果大大削弱。 利威尔深吸了口气，心中无比好奇，但他知晓身为侍从，既然李永没有主动开口，他便不该打探。 他说道：“领主大人，请您收敛一下，我还好，若是让那几个软脚虾的城卫军遇上了，他们可能就没办法完成您交待的任务了。” “既然是底牌，我当然不可能暴露给他们。” 李永看着呼吸急促了许多的利威尔，问道：“在我的‘气场’中，你能发挥出多少实力？” 利威尔思索了几秒钟，如实回答道：“至少削弱了三成。” 得到了想要的情报，李永心知此时不便多言，说道：“你来将这家伙的四肢绑住，趁着时候还早，看看能不能多绑一两只。” 李永自己心知，别看这小母牛现在温顺，可远没到把自己当做主人的地步，不过是迫于血脉威压，不得不屈从罢了，一旦撤去血脉威压，定然会直接挣扎起来。 …… “看，那是领主大人和利威尔大人！” “他们回来了！” “没有把魔牛兽引来吧？” “等等，你看利威尔大人身上扛着的那是什么！？” 去时轻装上阵，回来时不仅要背负魔牛兽，还需要隐藏行踪防止被其他魔牛兽发现，花费的时间远比想象中更多。 所以面对惊疑不定的众人，他根本懒得解释太多，一言不发将母牛丢在了拉货车上，同时对利威尔道：“利威尔，走了。” 便直接转身要朝荒原奔去。 “等等，领主大人！” 一声呼唤让李永停下了脚步，他好奇地看去，那是一个亚麻色头发褐色眼睛的少年，年龄看起来和自己都在伯仲之间，是民兵队伍中难得的年轻人。 在其他人都畏之不及的情况下，这少年竟然主动挽留他，这让他升起一丝好奇，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怔了一下，连忙立正回答道：“大人，我叫布兰多！” 李永颔首问道：“那么，这位布兰多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布兰多清秀的小脸因为紧张和激动微微涨红，他无视了身后不断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的队长纽特，道：“请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李永露出了欣赏的表情，但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之前我说过的可不是客套话，你们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就好，若是遇上魔牛兽，我们还需要花精力保护你们。” “等等，领主大人，或许可以让他跟随我们。” 李永表示了拒绝，但利威尔却劝说道：“这位小绅士不比哈维尔他们差。” 这下李永确实惊讶了。 能够成为侍从护卫的，都是有着成为骑士潜力的人，单论天赋，恐怕比成为怪物领主前的自己都要好。 而布兰多年纪轻轻，就能和哈维尔他们相提并论，其天赋可想而知。 ‘没想到和小小的枫叶镇还有这等人才？’ 李永对利威尔点了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布兰多，那你就跟上来吧。” 布兰多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重重点头：“是！” 队伍中多出一人，三人重新上路。 民兵队长的纽特看了眼三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拉货车上四肢和嘴巴都被麻绳捆绑的魔牛兽，担忧和恐惧之色溢于言表。 ‘这领主大人竟然真地把魔牛兽抓了回来？到底在想什么！万一，万一他们袭击镇子该如何是好！？’ ‘要逃吗？趁现在？顺带把这只魔牛兽一起盗走……’ 这样的念头只在纽特的心中停留了刹那，他便回想起了李永冷酷的表情，回想起了曾经一度被贵族支配的恐惧。 ‘不，我做不到，我……不敢。’ 他转头指了五人，道：“你们五个，把这辆车运回领主大人的庄园去！” 临近耳顺之年，在这帝国边陲小镇担任民兵队长的纽特不可能有那种违背贵族，带着妻儿老小另寻隐居之地的勇气。 想到此处，他对那跟随领主离去的布兰多生出羡慕之情。因为就算他想要投奔领主，十有八九也得不到看重。 …… 一行三人更换了不同方向进行探索，效率可以说是直线上升。 令李永汗颜的是，单论探索的作用，自己甚至不如这位年轻民兵。实际上，双方是分为两组，李永跟着利威尔，布兰多单独一组，分头进行探索，每隔数分钟会合一次。 然而不知是运气太差还是就刚刚那一会儿时间已经让魔牛兽群产生警觉，明明整体效率提高了，可连续地毯式搜寻四十余分钟，别说落单的，就连成对的都没几个，多半只看到三五成群的魔牛兽。 此时，刚刚和布兰多会合又分离之后，李永对身旁的同伴说道：“利威尔，再过十几分钟，天就要亮了。” 利威尔自然明白李永的意思，沉声道：“领主大人，同时捕获多个目标，太过危险。” 他曾教训艾伦的话语，却是不能直接用在李永身上，哪怕这位领主的年纪比艾伦更加“幼小”。 李永知晓其顾忌，说道：“若是两个靠近的目标，我的‘气场’可以同时笼罩。猝不及防间，我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压制。这个时间之快，甚至让我们足以免去一人警戒周围的工作。” 利威尔沉默片刻，道：“领主大人，你似乎……有些着急？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进行圈养计划，但如此急于行事，忙中易出错。” 技能同一词条吸收升级的条件大概是同等级技能x3。 李永没法解释自己再捉一只魔牛兽完成驯服，吸收对方的体质技能就能让体质强化至lv2，达到足以承载6级斗气的程度，瞬间突破至黑铁上位绝对力量。 这般实力，足以单挑这片区域的魔牛兽领主，以这魔牛兽过去的秉性，足以确认其忌惮人类的程度，一次袭击失败，这之后十有八九便不敢进犯。 拥有疑似看破目标身具超凡力量的能力还在利威尔接受范围内，而这也确实只是李永的一个专长而已。 可暴露自己的真正能力？他还没大胆到这种程度。这必然是要埋在心里一辈子的秘密。 李永心中思绪闪动，沉默半饷，终于沉声道：“利威尔，你并不清楚我的父亲有多厌恶我。我保证，不收回增税令只是小事，他一定还会为我准备额外的麻烦，这个时间绝不会太远！到那个时候，首当其冲就是枫叶镇，我的这片领地！” 利威尔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动摇。 25 捕获成功 显然，就这件事上，李永对利威尔撒了谎。 鲁德诺或许讨厌李永，但那种讨厌是看到想到都觉得碍眼烦躁的讨厌，反而不会刻意来找他麻烦。 但，现在只要暂时唬住利威尔就行了。 看着陷入沉思的利威尔，李永趁热打铁，道：“让我们积蓄力量的时间不多了，不管是个体的力量，还是领地的发展！你先前不是看到了吗？就连拥有黑铁中位实力的你都能削弱，哪怕目标稍强一些，我们也绝对能用最短的时间控制住！” 说完此句，李永不再多言，他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只是默默等待利威尔的答案。 半饷，利威尔长吐了口气，深深地看着李永那诚恳的脸，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被你拉下了水……背叛的事情我还做不出来，事到如今，也只能上了！” 李永露出感激的表情，道：“十分感谢！” 利威尔淡淡道：“我是领主大人的侍从，尽心帮助不过是分内之事。” “好了，利威尔。你明白我为什么向你道谢！”李永轻笑着拍了拍利威尔的肩膀，道：“私底下不用如此拘束，说实话你们整天一板一眼领主大人领主大人地叫着，我一直听着都觉得累得慌，叫我李永就好。” 利威尔顿时瞪眼，那本就有些阴沉的脸显得越发吓人。 李永见状顿时收回了手臂，撇嘴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 利威尔顿时松了口气，忽然眉头一挑，探出头低声道：“领主大人，运气不错，这应该是这段时间以来发现的最适合下手的目标了。” 一大清早，一公一母两只魔牛兽便远离了兽群开始繁衍之事，直教人害臊。 但李永和利威尔都非常人，看到这一幕，反倒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李永和利威尔对视一眼，道：“我先用我的气场进行控制，你找准机会出手。” 这两只魔牛兽比上次落单的那只稍强。 『魔牛兽：魔牛兽男性（普通模板）』——『绝对力量：85（黑铁下位）』 『魔牛兽：魔牛兽女性（普通模板）』——『绝对力量：50（黑铁最下位）』 嗖！ 李永并没有利威尔那样将脚步声融入风中的技巧，他应对的办法也非常简单粗暴，就是以绝对的速度碾压。 利威尔必须要接近到三五米之内才能趁对方不注意攀上牛背，但对李永而言，十米距离，他爆发全速下，两只魔牛兽都不一定反应地过来。 它们听闻风声转过头来，只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 血脉威压越是靠近越是强烈，在距离缩短到三米之内的瞬间，李永将之激活。 两只魔牛兽同时身躯一僵，伴随着嗖嗖两声破空声，躲在草丛里的利威尔拨动扳机，射出弩箭，精准命中了两个目标的身体。 那是涂了强效麻药的弩箭，但对魔兽而言，想要见效却不那么容易，最多让其产生不适。 “吼——” 魔牛兽男性的抵抗力更强一些，发出了低沉的悲吼，李永面色一沉，终于越过最后三米的距离，烈焰斗气全力爆***起拳头，砸向了魔牛兽男性的脑袋。 嗡——。 剧烈的震荡让魔牛兽男性眼冒金星，声音刚刚发出便被迫止住。 而旁边那只魔牛兽女性和它的伴侣脑袋贴脑袋地连接着，这足以让其轻微脑震荡的波动也随之传递过去。 趁此机会，李永迅速地用麻绳绑上了魔牛兽男性的嘴巴，防止它继续呼救，转头一看，旁边的利威尔也已经跨坐在另一头魔牛兽背上，一边抵抗着血脉威压的影响，一边完成了压制。 虽然险些出了意外，但结果还算顺利。 李永刚刚松了口气，便见利威尔绑好了魔牛兽的四肢，将耳朵贴在地面上，紧跟着面色大变，抬头道：“领主大人，我们必须用最快速度离开，有超过十只以上的目标在向我们接近中！” 刚才魔牛兽发出惨叫的声音短到不可闻，魔牛兽又非听觉强大的魔兽，本不该发觉才是。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的运气太差，这两只魔牛兽所在大型集群的管理者发觉了两只魔牛兽擅自离开团体过长时间，刚好过来找牛。 一个大型集群十几头魔牛兽，几乎注定会有一个黑铁中位实力的小头目。李永和利威尔单独对上都分毫不惧，但这里是魔牛兽领地的腹地，一旦被纠缠住，等到其他魔牛兽过来，或者吸引到那只领主，就非常难办了。 摆在二人眼前有一个严峻的问题。 二人之中，李永是不认路的，也就是说，若是要留下一人引开魔牛兽群，那个人必然是利威尔。 李永的实力虽强，但如果安排这个任务给他，就算引开了魔牛兽，他回头绝对找不到利威尔。 还有更糟糕的情况，就是他直接误入魔牛兽领地核心，直接和那只领主撞上。 李永沉声问道：“有把握引开吗？” 利威尔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但听闻李永此言，他轻哼一声，反而一改刚才的脸色，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红河战役的那个战场我都活下来了，区区魔牛兽群，只能算是小场面而已！” 李永郑重点头：“那就拜托你了！等我和布兰多会合，把这两个家伙送到城卫军手上，一定会回来找你！” 利威尔淡然一笑：“领主大人，话可别说太满。说不定，我会先你和布兰多一步回去呢？” 李永闻言，失笑道：“那我就期待一下吧！” …… 李永肩上扛着两只被缚的魔牛兽，身影渐渐远去、而后消失不见。 利威尔紧握着别在腰间的短剑，深吸了口气。 他并非有着什么牺牲精神，也不是盲目自大，经过短暂地思考后，他认为自己的确能够胜任引开魔牛兽的任务。 但那是客观分析后的结果。 他已经十几年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要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 自从战场上断臂后，他的战斗风格便一改过去的猛烈狂暴，渐渐成为如今游斗的风格。 身为一名骑士，却模仿游侠，靠近剑客，这是与职业特征相悖的事情。 但那不是没有好处。 在剑客之中，他是防御最强的那个。 在游侠之中，他是续航能力最强的那个。 在骑士之中，他便是最擅长“活下去”的那个。 26 利威尔的逃跑路线 当李永扛着两只魔牛兽回到上次约定的汇合点后，布兰多已先一步抵达等候。 这并不令人意外，毕竟他和利威尔捕获魔牛兽，还有交谈都花费了额外的时间。 布兰多看着李永肩上两只瑟瑟发抖的大牛牛，目瞪口呆，紧跟着注意到只有李永一人，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大人，利威尔先生呢？” 李永沉声道：“有大型的魔牛兽集群朝我们靠近，利威尔负责将他们引开，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把这两个货物运回去，然后回来接应他。如果没有意外，他会走最初嘱咐我们的那一条意外路线，你应该认得路吧？” 布兰多闻言，顿时站直了身子，肃然道：“当然！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动身回去吧！” …… 利威尔孤身一人，主动朝魔牛兽群奔腾而来的方向靠近，没有一分钟，便看到了彼此。 “早上好啊，畜生们。” 利威尔拔出短剑，挥动着打了个招呼。 魔牛兽看到了眼前这挑衅的人类，就像看见了摆出诱惑姿势的美女的饥渴涩魔一样，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一个个鼓足了劲朝利威尔狂奔而来。 ‘畜生就是畜生，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利威尔清楚魔牛兽这种魔兽的智商。 刚才注意到群体里少了人，所以试图搜寻。可一旦出现吸引注意力的目标，它们很快就会忘我地扑上来。 至于走失的同伴？——唉，有牛走失了吗？俺怎么不记得了？——它们大概就是这样的思考模式。 除了那位魔牛兽领主具备近人的智慧，其他魔牛兽的智商最多也就接近人类婴儿的水平。 只要不是诱捕被抓个现行，且没有留下血迹之类的痕迹，等他成功将这些魔牛兽引开，魔牛兽群十有八九不会发现少了几个同伴。 而等到那位魔牛兽领主反应过来，他们早都回到了枫叶镇内。 “这里，这里~” 利威尔在草地上狂奔着，时不时放慢速度回头看两眼。 论耐力，人类在地面生物中可是数一数二。 身为超凡骑士的利威尔，单论耐力，这十几头魔牛兽里只有为首的那个小头目能面前与他持平。 哪怕它们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试图围堵，也大多被利威尔灵活的步伐轻松避开，只有极少数位于左边独目视角盲区的冲撞方才刮蹭到他，造成了些许擦伤。 但总体上，双方始终保持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 以利威尔的逃跑经验，区区十几只智商不高的魔牛兽根本不是威胁。 他担心的也从来不是这个。 “哞——！！！” 几次围堵失败，魔牛兽的小头目顿时发出气急败坏的吼声。 而如同合奏一般，其他的魔牛兽也停下脚步，紧跟其后吼叫起来。 声音如波浪般扩散开来，利威尔几乎可以预料到接下来成群的魔牛兽朝这里靠近的画面。 甚至于……惊动那位魔牛兽领主。 而这也表示，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周围的魔牛兽绝大部分都会被吸引到这附近，给李永等人制造出较为安全的运货环境。 就算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利威尔也相信李永和布兰多能顺利解决。 现在的他已经确定，李永的战力绝对远在自己之上，若是使用那诡异的“气场”，甚至能够将自己碾压。 关于李永是这两天才突破的事情，利威尔现在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了。十有八九，是为了藏拙在刻意隐藏，那一日故意暴露，只是一个勾引像他这样怀着各种心思的人的信号。 ‘差不多了。’ 利威尔任由它们发出吼叫，紧跟着毫不犹豫地转身，爆发出最快的冲刺速度，朝远方逃遁。 看到利威尔现在爆发出的，比之前更胜一筹的全速，那位小头目再不聪明也知道自己被愚弄了，咆哮之声更加愤怒。 面对直接离群，全速冲来的魔牛兽小头目，利威尔眉头微皱。 智商低的魔兽的确容易应对，但某种意义上，也有麻烦的地方。 那就是它们往往极其情绪化。 这家伙这样追他，追得上吗？答案是否定的，甚至这样无脑地消耗体力，很容易被他反手找到空隙一击必杀。 不断消耗、找寻一击必杀的机会，这本来就是他游斗战术的核心要义。 但那是找寻击杀机会的情况。 现在这种需要甩脱目标的情况，对方全力以赴地追赶时，他也不得不一直保持这种全速，再多的体力也支撑不了多久。 就算改变战术理念，归根究底他还是个骑士，速度并不是骑士真正擅长的方面。 ‘既然如此，就废了它的腿让它没法再追！’ 利威尔眼中厉芒一闪，猛地回身，弹出夹在手臂上的手弩，飞速射击，同时缩短距离。 魔牛兽见状更加愤怒，利威尔逃跑，它恼怒，利威尔敢还手，它更加气愤！ 嗖嗖嗖，弩箭连射，可面对移动中的目标，它的准头实在堪忧，最贴近的一支弩箭也仅仅只是刮蹭到魔牛兽小头目的毛皮表面。 然而这只是让魔牛兽小头目分心的手段，长久地处于安逸的环境，令它们面对人类的战斗经验极其薄弱。 只是这短短刹那间，利威尔的身影已从魔牛兽小头目面前消失。 魔牛兽小头目以为又让利威尔逃跑，当即怒上心头发出怒吼，可就是这个瞬间，已经绕到了魔牛兽身后视野盲区的利威尔猛地挥动短剑，深深地扎入了其后腿之中！ 紧跟着，毫不犹豫地弃剑，继续逃跑，只留下受伤的魔牛兽无能狂怒，再也追之不上…… 甩开了这头小头目，紧跟着脱离了这个大集群的视线，利威尔当即匍匐在草地中，趁此机会努力休息起来。 他一边运用呼吸法恢复着体力与斗气，一边环顾四周，确认自己依然在预计的道路上后，利威尔终于松了口气。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考虑到此地的危险，他并没有休息太久。 而这么点时间，不过让他消耗过半的斗气在此基础上多恢复了一成。 利威尔并没有着急着逃回安全区域，摆脱了魔牛兽的视线，接下来想要安全回归，需要的更多的是耐心。 只要不暴露，那在此期间每走出的一步都是白赚。 本着这样的念头，利威尔以比之前更加小心的动作，贴地而行，缓缓朝魔牛兽领地界线处靠近。 咚、咚、咚…… 贴在地面上，更能清楚地听见响动，而眼下这从未有过的震撼感，只预示着一件事——那位领主，就在附近。 利威尔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27 魔牛领主 ‘这、这运气！？’ 明明是生死关头，利威尔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深吸了口气，并没有陷入绝望的情绪中。 过去在战场上，他遭遇过不知多少次不下于眼下情况的局面。 他早已习惯了面对绝望、反抗绝望。 今年四十多岁的利威尔，骑士的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自问身无长物，但唯有面对高压环境的经验，是他心中的自豪之处。 ‘冷静下来。’ ‘这家伙的力量在我遇到的家伙里面只能算普通，智商更是排在中下。’ ‘就算运气不好被发现又如何？正面交手，我也不会一个照面即死，最多重伤。’ 经历短暂而有效的自我暗示后，利威尔迅速恢复了平静。 他趴伏在地，耳朵紧贴地面，很快根据声音判断出了魔牛兽领主的大概位置。 不算远，也不算近，左右不过两三百米距离，他一个探头，都有被发现的风险。 但反过来说，只要逆着对方移动的方向拉开这一段距离，便是安全。若是拉开千米距离，就算被发现也有十足把握逃脱。 利威尔缓缓移动起来，比起之前更加小心、谨慎。 天色渐亮，等到再过五六分钟，过了太阳彻底越过地平线的时间点，亮度和这之前就完全是两回事。 在魔牛兽群骚动起来的现在，利威尔就算匍匐在草地里，也难逃过被发现的结果。 但利威尔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是需要冷静。 即便就在距离十几米的地方就有魔牛兽奔腾而过，他也要当作完全没看见的样子继续前进。 他持续听着声音判断，他和那位魔牛兽领主的的距离在一点一点变大，四百米、五百米…… 可自某个节点之后，声音突然变大起来。 咚、咚、咚…… 利威尔已经有些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那魔牛兽领主的脚步声。 ‘巧合？’ ‘还是被发现了？’ ‘或者只是单纯判断出这条通向枫叶镇的路径？’ 利威尔咬了咬牙，甩除杂念，继续匍匐前行。 可他再爬出二十几米的距离后，终于停住不动。 因为那只巨兽距离他已经十分之近，恐怕只有百米出头的间距，若是乱动，极大概率会被发觉。 ‘它不一定真地发现了我！但如果现在乱动，一定会被发现！到时候，才是真地完了！’ 拂晓即将到来，那只巨兽的阴影在晨曦的光照下降利威尔所在的草丛覆盖，带来阴凉的感觉。 利威尔一动不动。 而那只巨兽也忽然停下了脚步。 “哞——！” 就在利威尔以为对方就要离开时，一声沉闷的兽吼响彻，久久回荡于这片广阔的荒原。 无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单凭声音都可以预想到魔牛兽群奔腾而来的壮观景象。 利威尔终于色变。 他终于确认，自己并没有暴露，但却留下了一定的痕迹。 所以，那头魔牛兽领主直接下令自己的部下们统一朝这边汇聚过来。上百只魔牛兽一同践踏，他若继续潜伏，有极大概率被践踏而死！ 这个策略并非完全，这意味着若是这些痕迹是是错误、或是他的障眼法的话，反倒能够减小他的压力，帮助他逃跑。 但问题是……魔牛兽领主的判断并没有失误。 嗖！ 没有任何犹豫，利威尔当即窜出草丛，全力奔腾。 继续待下去必死无疑，唯有全力逃亡才能有一线生机。 只是，那一线生机并不取决于利威尔自己。 ‘明明说了我自己会搞定，现在想这些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厚颜无耻，但……’ ‘那位领主会来救我吗？’ 从之前的种种可以看出，这位领主对他的确十分看重。 但这看重，有达到为了他以身犯险的地步吗？ 利威尔很清楚所谓的贵族，即便他能看出李永和其他贵族存在明显的不同，但他不可能确信对方会有这样的勇气。 在战场上，他已经见过太多次，那些贵族为了自己活命抛弃自己、抛弃自己的兄弟们的画面。 相比之下，李永在此基础上，还只是一个十八岁少年。 就算排除贵族惜命的因素，一个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磨炼的少年，会具备这种勇气吗？ 利威尔一路奔袭，围拢过来的魔牛兽越来越多。 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时，再强的身法也难以发挥作用。 几次避无可避的冲撞，魔牛兽那尖锐牛角带来的刮蹭滑刺在极短的时间内造成了数倍于之前漫长潜行时间受的伤。 斗气的消耗极其显著，眼看着支撑不了多久。 更何况，在此之上，还有一个单对单就足以碾压自己的存在正在逐渐逼近。 利威尔感觉到，剧烈的运动让自己的血液飞速流动，为正常供血，心跳不断加快。 噗通——。 可就像完整的乐谱忽然之间被截断了一截般，他的心跳慢了一拍。 嗤——。 烈火的痕迹如骑士的长枪激射而出，转瞬之间越过他的身前，和那身后逐渐逼近的巨大黑影碰撞在一起。 利威尔蓦然回首，浑身火焰缠绕的战士和一只巨大如小山般的黑牛对峙着，以一牛一人为中心，周围一圈的魔牛兽们纷纷颤抖着匍匐下去。 明明狼狈无比，利威尔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个肆意的幅度，喊道：“李永，你也来得太晚了些吧！” 战士和那黑牛一触即分，身上的火焰随着速度骤减悄然消失。 听到利威尔的呼声，他头也不回，应道：“不都这样说吗，英雄总是在最后一刻才出场的？” 利威尔笑出声来，轻声自语：“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臭屁……” …… 『魔牛兽：魔牛兽男性（精英模板）』——『绝对力量：黑铁最上位』 突破绝对力量数值1000，达到黑铁最上位，拥有这种实力的存在若出现在战场上已可以被誉为“战场主宰”。 他们只凭一人，便足以匹敌一个最灵活的千人军团。最关键的是，同样兵力乃至数倍军力的一个军团都留他不住，达到这种程度，方才是世间真正的超凡者，无法用数值衡量的存在。 之前遇到的魔牛兽都是开胃小菜，唯有眼前的这只大黑牛，方才算是李永真正的对手。 28 抗衡 利威尔和李永打趣完后，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他十分清楚李永出现在这里并非是要与那魔牛兽领主厮杀，而是为了让他脱困，主动进行断后。 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快地脱离战线，回归后方。 在这一刻，领主和侍从什么的关系都已经无所谓了，李永出现在这里，已是他从心底认可的战友。 ‘不，我本来就是被他半强硬地拉来做这工作的吧。’ 心里忍不住发出这声吐槽，但利威尔不得不承认，当李永携着烈火登场的那一刻，他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安心感，内心轰的压力瞬间一扫而空。 没有了压力，如同天空洗去阴云，视野随之开阔，利威尔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他已经能远远望到枫叶镇外围的枫叶树林。 以及那个被他肯定之后，跟随了他们一段路程的民兵布兰多。 “利威尔先生，这里！” 以布兰多的实力，自然不可能深入暴动状态的魔牛兽领地，但若只是做接应工作，却完全不是问题。 …… ‘嘶——。’ 表面上装得威风凛凛，实际上李永却在心里倒吸着凉气。 他晋升超凡不久，手上的佩剑还是过去见习骑士时期用的精钢直剑。 虽然比起寻常兵器质量要好上不少，但那也只限于超凡之下的战斗，而就在刚刚的一个碰撞间，他的这柄直剑已经出现了裂痕。 李永从学士诺斯特还有利威尔那里都听说过面前这只大黑牛的情报，但亲眼看到时，还是有些震撼。 这只大黑牛有近四米高度，体型比起李永前世的亚洲象还要粗壮一圈。而单论威胁程度，这些超凡生物可比同体积的野生动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那又黑又粗的毛发就像钢针似的，刚刚李永全力一击下，都能感受到极其明显的阻力。 这只魔牛兽的实力比李永预料到还要高出一截，直刺的攻击针对其巨大的体积，并没有对其造成明显损伤，唯有急速之下带来的巨大动能造成的冲击让它后撤些许，烈焰狂飙的超凡火焰让其毛发微微卷曲，灼烧着皮肉，散发出淡淡的烤肉味。 和其他那些智商低下的魔牛兽不同，它明显具备较高的智慧。换作其他魔牛兽一定已经怒不可遏地发起突袭的伤势，它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反而用那黝黑的眼睛冷静地观察着李永。 它的眼中有着人性化的惊疑。 魔兽的本能让它感觉到眼前的人类身上有着和自己类似的气息，就好像是披着人皮的魔牛兽。 但让它谨慎地没有直接反击的，无疑是李永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威压。 就算是它，面对这威压，肉体的控制都好像变得有些僵硬起来，一身实力恐怕只能发挥出七成。 更不用说是它的那些孩子们了，个个都变成了软脚虾，除了极少数有种的几个外，根本不敢与之为敌。 互相忌惮的双方，就这样僵持对峙了近十秒钟时间。李永是因为本就是为断后拖延而来，大黑牛则纯粹是过于谨慎。 咚！ 但这一次，却是谨慎多年的大黑牛率先动手。 它拔腿狂奔起来，如同一辆巨大的卡车冲撞过来，大地发出轰隆响声。 体型巨大，并不表示它的速度缓慢，至少比李永要快得多。 李永保持着谨慎的态度，迅速转向避让，但他紧跟着发现，这只大黑牛完全对他不管不顾，朝利威尔二人后撤的方向狂奔而去。 李永瞳孔一缩，明白这大黑牛的智慧超过自己最初的设想，也没有任何“武德”的考量。 他脚步一顿，转身就要追上去。 却听嗤的一声轻响从地面传来，十数根锋锐的地刺猛地窜出！ ‘中计了！’ ‘这家伙具备天生的法术位！’ 李永眉头紧皱，这只大黑牛不仅实力强劲，还极其阴险狡诈！ 霎时间，李永激活幽影化，全身融入黑暗化作透明，地刺顿时透体而过。 李永产生了一种被锤子砸中后背的钝痛，迅速离开了地刺范围，解除幽影化，肉体恢复正常状态。 幽影化并非真正的“避开了攻击”，只有削减伤害而没有免疫伤害的作用，乍看之下他通过虚化肉体避开了攻击，但实际上还是完全吃下，只不过削弱了影响。 嗖！ 就在李永刚刚从化作地刺的地面离开，从李永的视野盲区，小臂粗细的牛尾猛地甩来。 李永再次使用幽影化，他的能力还做不到只将和牛尾接触的部分虚化来减少消耗，只能将整个上半身都一同虚化避开。 李永看着并未走远的大黑牛，表情渐渐凝重。 打从一开始，这只大黑牛的目标就唯有他一人。对方很清楚自己的威胁，而自己却因为战斗经验不足，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吃亏。 只是短暂的交锋，他便平白消耗了三成精神力，受到了不轻不重的伤势。 李永不再犹豫，主动朝大黑牛贴上去。 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于相比对方“娇小”的体型，这能让他更加灵活的战斗。 而大黑牛主动停下进行攻击，也让其主动进入了李永的攻击范围。 在烈焰狂飙的专长加持下，李永的瞬间爆发力绝非被血脉威压压制的大黑牛可比。 他贴身向前，绕向了大黑牛的视野盲区，身上烈焰燃起，猛地朝大黑牛的后腿砸去。 剑刃的伤害目标太小，甚至几乎难以破防，如果不命中要害根本造成不了多少伤害。相比之下，他的拳头更具威胁！ 趁着这个空隙，李永不要命般不断将速度飙升到最高后进行攻击，尽可能发挥出烈焰狂飙的优势，疯狂连打。 “哞——！” 大黑牛的腿毛燃烧起来，吃痛发出怒吼，膝盖一弯，身躯如大山般整个朝李永侧倒过来，试图用吨位将李永直接压死。 近身战的凶险便在于此，如此接近的距离突然袭击，李永就算使用幽影化也慢上一拍，直接吃到了最初撞击的伤害，遭到那剧烈的冲击之后方才连忙使用幽影化躲避。 纵然如此，五脏六腑也仿佛移位般，可谓内伤颇重。 而就在李永化作虚影避开时，身后一只咆哮的魔牛兽奔腾着冲撞过来，若是被它用那锋锐的牛角撞实，恐怕会直接将他的腰子扎个对穿，让他不得不再次激活刚刚解除的幽影化。 有这些实力稍逊，但同样具备一定威胁的魔牛兽阻挠，李永错失了乘胜追击的机会，魔牛兽领主已经缓过劲来，重新停止了膝盖立起。 双方对视一眼，都认识到对方的不好相与。 而李永的面色更沉重一分，人类的体质和魔兽完全不能比，他完全是为不弱声势强撑着，实际上已经处于重伤状态。相比之下，大黑牛只是一只大腿受创。 最重要的是……天亮了！ 29 重伤 好在，双方僵持对攻的这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利威尔二人走出最后一段距离。只要大黑牛还想保持稳定的局面，就不会狂妄到对人类居住地发起攻击。 然而，就在李永感觉差不多已经可以撤退时，只听那只大黑牛发出了一声沉闷的低吼，所有的魔牛兽都缓缓开始了后撤。 李永终于在心里松了口气。 就如诺斯特所言，这只常年居住在他们隔壁的邻居极其谨慎。 大黑牛并不知道李永的幽影化有着种种限制条件，刚才看起来完全避过的攻击，实际上带来的创伤一点没漏。 在大黑牛眼中的李永，恐怕就是一个攻击力稍弱，但却能不断让身体透明避开攻击的，诡异而又麻烦的敌人。这样的敌人，已经具备威胁到它性命的能力。 大黑牛的确很聪明，但也正是这种聪明，让他们之间存在了“退让”和“磋商”的可能。 过往的经验说明了大黑牛这样谨慎的处世确有道理，如非必要，人类强者也不会首先针对这种较为“温和”的魔兽。 但这个世界上并非是只要“保守”、“谨慎”就能安全度过的。 保守意味着发展的停滞，而谨慎……有时候也会让人错过铲除威胁的最好时机。 大黑牛并不知道，当他放过眼前的人类后，下一次对方再次进犯时，很有可能已经具备了一次性将其抹除的力量…… 李永看着渐渐远去的魔牛兽群，死撑着着表面的强悍，并没有泄出最后一口气，缓缓朝利威尔二人离去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幅并不大，速率也并不快，但每一步都沉稳坚定。 当他走到荒原尽头，枫叶林已经近在眼前时，看到了并未走远的利威尔二人的身影。 “领主大人！” “大人！” 利威尔和布兰多见状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利威尔一只肩膀搭在布兰多的肩上，和布兰多一同快步走近迎接。 走到这里，意味着已经来到安全区域，看到这二人，李永终于彻底松懈，脸上扯出一丝笑容：“幸好你俩没走远——” 紧跟着面色一白，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眼前一黑，软趴趴地倒向了地面。 失去意识前，李永隐约听见二人急切的声音。 他不禁生出一个念头：‘启动资金终于到手了，可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啊……’（启动资金指被绑票的三头魔牛兽） …… “什么！？领主大人重伤昏厥了！？” 时间一转，已来到午后。 在李永毫无征兆地错过午餐后，这个消息并没能隐瞒太久。 在庄园里扩大了一倍面积的牛栏中训练着新加入的三只魔牛兽的菲雅很快从艾伦口中得知了李永缺席的缘由。 “是啊！” 旁边像个监工一样站着的艾伦一脸兴奋，道：“你知道这三头牛哪来的吗？竟然，是领主大人和利威尔叔叔他们今天早上一大清早一起去那个魔牛兽领地里强行抓回来的！ 领主大人简直太厉害了，我叔叔说领主大人为了给他们断后独自一人面对那个魔牛兽领主，在上百魔牛兽的包围下，硬生生给他拖了五分钟！这才让我叔叔他们顺利逃脱！那可是魔牛兽领主啊！我从小听那家伙的故事长大的，领主大人竟然能和它正面抗衡，简直太帅了！” 可说着，利威尔忽然皱起眉头，道：“等到，这不对啊……叔叔昨天明明和我说我的想法是错的，领主大人这个做法明明比我更过分，为什么他这么支持？” 一旁的菲雅听到利威尔前面的话，手中的教鞭已经啪的落在地上，根本没再听他后半段话。 有种说法是人一旦接受了某种观点，在思考与之相关的问题时自然而然会以这个观点是正确的前提下进行思考。 也就是说所谓的先入为主的先决效应，许多话术和心理暗示手段也是从这延伸。 但在听到利威尔这话时，那和菲雅固有观念产生巨大冲击的事实还是让她短暂地脱离了这种先入为主的思考逻辑。 一个极其明显的矛盾，就像“人不呼吸也不会死”般容易被注意到的蹩脚矛盾自然而然冒出脑海。 ‘那个大黑牛把领主大人打成了重伤？’ 在菲雅眼中，那只魔牛兽领主是个连威胁都算不上的存在。硬要说的话就是……垃圾。 而李永呢？血统高贵、温文尔雅、富有内涵、体贴下属的殿下。暗精灵的底牌人物，实力不说远超自己，起码不会比她弱吧？ 然后她刚才听到什么？ 那个垃圾把她的殿下打成了重伤？ ？？？ “那个……艾伦先生，你确定你听到的是事实吗？” 菲雅眉头紧蹙，有些难以启齿般问道：“还是说，领主大人是在装病？” ‘是，一定是这样。领主大人提防着那个吸血鬼的女的，所以这是为了让那个吸血鬼掉以轻心的战术！’ 可是……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暴露出能够和那只大黑牛匹敌的战力？’ 当一个疑惑冒出，接下来便是接二连三的蹊跷。 虽然还保持着忠诚，但这忠诚上已经出现了一道名为怀疑的裂纹。 “什么装病？怎么？你想接口探病去偷懒吗！？给我好好工作啊！” 艾伦看着陷入沉思的菲雅，顿时厉声呵斥。 菲雅瞬间惊醒过来，她看了眼牛栏中受到自己魅惑能力影响，却还有些桀骜不驯的三只成年魔牛兽，并没有当场发作。 怀疑充其量只是怀疑，在这怀疑没有变成确信前，她不会向李永表示抗从。不然，若只是她太不机灵，没有领会那位殿下的意思，岂不是让那位殿下徒增不满吗？ 左右不过是驯服几只魔兽的事情，只是关系着领地的兴衰，但总不可能关系到领主本人是否有问题吧？ 收敛了心思，菲雅继续老实工作起来。 试探的事情，急不来。 …… ‘他隐瞒了自己的实力？能够正面抗衡那个魔牛兽领主，绝对具备黑铁上位战力，也就是说，距离突破10级战士瓶颈，拥有青铜最下位战力也只有一线之隔！’ ‘十八岁的青铜战士！这般天赋，就算放眼整个人类世界也是上等，更何况根据过往的信息来看，他是在几乎没有任何修炼资源的情况做到这一步的！真实天赋绝对是人类世界顶端那一批！’ 朴素的卧房中，哈伦娜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估李永的价值，没想到依旧是远远低估。 ‘这样的天才，绝对要拉拢到我们这边！’ 哈伦娜目光坚定，从抽屉中掏出了一瓶伪装成光明教会圣水的暗夜精华。 ‘以他亲近黑暗的体质，这瓶暗夜精华绝对能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 ‘之前那么些许稀释后的暗夜精华就让他获得了『恩赐』，这次吸收这么多，他便会彻底被刻上我们这边的印记！’ ‘拉拢？仔细想想，现在就应该直接斩断他奔向光明教会的后路！’ 30 黑铁上位 等李永悠悠醒转，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打开属性面板一看，在状态一栏赫然显示着“重伤”二字。 这是连系统都认定的重创啊。 但，李永却感觉自己的状态又莫名其妙地比预想中更好，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恢复一般。 他看着自己的属性面板，忽然一瞪眼。 『绝对力量：512（黑铁上位）』 ‘是菲雅已经驯服了那三只魔牛兽？不对，就算驯服了我也还没来得及吸收它们的能力啊！’ 他猛地呼唤系统，调出系统日志，瞬间破案。 【宿主成功吸收暗夜精华，伤势得到一定恢复。】 【宿主成功吸收暗夜精华，暗精灵血脉力量激活，技能“幽影化”提升至“lv5”。】 【宿主成功吸收暗夜精华，伤势得到一定恢复。】 【宿主成功吸收暗夜精华，暗精灵血脉力量激活，天赋“暗元素亲和”提升至“中等”。】 【宿主成功吸收暗夜精华，伤势得到一定恢复。】 【宿主成功吸收暗夜精华，暗精灵血脉力量激活，成功觉醒天赋“灵巧身躯（初等）”。】 【宿主成功吸收暗夜精华，伤势得到一定恢复。】 直到现在，这个系统提示依旧缓慢跳动着，恐怕这暗夜精华就存在他体内被缓慢吸收。 ‘……’ 李永本能地就意识到这和哈伦娜脱不开关系。 ‘她潜入了我的房间，偷偷给我疗伤吗这是？’ 通过系统提示，李永很快就理解到前两天那所谓的“神恩”根本是个幌子，这暗夜精华十有八九是哈伦娜手里的超凡物品。 李永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使用了这个暗夜精华，直到后来问询管家鲁诺才知道哈伦娜以传道士的身份，献上了光明教会的圣物，“治疗圣水”。 刚好想到魔牛兽，他当即打开了领民面板，然而领民的数量一如昨天。仔细想想也很正常，驯服成年魔兽的难度可比驯服一个魔兽幼崽的难度高得多了，就算以哈伦娜的天赋，要一天就攻克也有些不现实。 何况，他被魔牛兽领主打成重伤，对方现在很有可能意识到了不对劲，会不会尽心尽力干活都得另说。至少就目前来看，对方的忠诚度已经掉下了40。极有可能在近期再次进行试探。 但李永并不后悔。 利威尔是为了自己办事陷入险境，他这个做领主的怎么也没有抛下下属离去的道理。 李永看着怪物领民模块有些意兴阑珊，可忽然之间，眼睛亮起。 他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看样子，这次冒险最大的收获还在这里啊？’ 和魔牛兽领主正面抗衡，没有抛下利威尔临阵脱逃，这两件事让心思单纯的艾伦的忠诚度直接一口气上升到了70点！ 知晓吸收血脉潜在收益最高的李永毫不犹豫地吸收了艾伦身上的特等级别的巨人血脉。 和吸收暗精灵血脉与魔牛兽血脉的毫无感觉不同，几乎是获得巨人血脉的下一秒，李永就感觉到身体中涌起一股暖流。 再看自己的面板时，已然多出了一个巨人真身的天赋，和一个1级的力量技能。 看着焕然一新的属性面板，明明还处于重伤状态，李永的心中却生出了强大的安全感。 —————— 领主：李永·康奈德 世界声望：10（恍若微尘） 状态：重伤 职业：怪物领主1级，战士2级（领主模板） 血脉：巨人（特等）；暗精灵（中等）；人类（初等）；魔牛兽（初等）； 天赋：血脉威压（中等）；火元素亲和（中等）；暗元素亲和（中等）；剑术（初等）；灵巧身躯（初等）；巨人真身； 专长：慧眼识怪；战士之躯；烈焰狂飙； 技能：烈火斗气lv10（当前发挥上限lv3）；幽影化lv5；精神lv2；剑术lv2；格斗lv1；射术lv1；枪术lv1；体质lv1；力量lv1； 绝对力量：550（黑铁上位；巨人真身形态下，青铜中位） —————— 他能感觉到，几乎是每时每刻，他的肉体都在蜕变。虽然那速度极其缓慢，但若是给予一定时间，一定能够给他带来巨大的惊喜。 ‘某种意义上看，现在的我就是刚刚孕育出的巨人王族婴儿，只等成年，便具备黄金战力！’ 虽然，以巨人族的寿命，这个成年的时间会非常非常非常之久，久到人类的一生走完都还赶不上趟…… 但接下来，不管是吸收三只魔牛兽的体质属性提高斗气发挥上限，还是等待巨人血脉孕育、强化肉身相关的天赋技能，他都很快能够踏入黑铁上位层次，紧跟着就是踏入黑铁最上位！ 这个时间，注定不会太久…… …… “哈伦娜，你特地呼唤我，甚至使用了唯一一个触媒，就是为了这种事？” “你真让我失望。” 在李永苏醒的同时，于枫叶镇教堂后院，一个血红透明的漂浮身影正和哈伦娜对话。 “雪尔扎特长老，前日的信件中我应该已经说过了，他很有可能是一个正在逐步觉醒黑暗亲和体质的，天生的神眷者。” 哈伦娜话音一顿，严肃道：“但现在我必须补充一点，在送出那份信件时，我并没有考虑到他已经有着接近青铜位阶的力量。考虑到他展露的天赋，如果之前我判断只有三成可能性，现在可能性绝对已经超过五成！” “呵。” 血红虚影轻蔑一笑，道：“哈伦娜，我必须向你强调，长老会已经通过决定，取消拉拢洗脑的任务，即刻将那名子爵之子转化为血裔。” “这不可能！” 哈伦娜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急促道：“那可是天生神眷者！圣所的祭司大人们不可能让你们通过这样一个荒唐的决定！” 哈伦娜并不愚笨，惊讶过后，她很快就想清楚了来龙去脉。 她瞪眼道：“你隐瞒下了他是天生神眷者的可能！？” “是又如何？” 雪尔扎特冷笑：“命令已经下达，就算你额外偷偷送出了那位子爵之子的血液给圣所鉴定，也为时已晚。你必须服从命令，协助诺德完成此次任务。” 从后院小门处，走出一个穿着黑色神职人员长袍的身影，正是诺德。 只是两日未见，他就像磕了药似的，面相苍白，脚步虚浮。 他露出诡谲的笑容，对雪尔扎特弯腰行礼：“谨遵您的嘱咐，雪尔扎特大人。” 31哈伦娜的动摇 哈伦娜内心清楚，诺德本就是雪尔扎特的人，对自己的尊敬只是表面，真正的内核是出于对血族的尊敬。 往日与族群联系，她都必须通过诺德完成，但重要的魔法物品、情报都会第一时间转给自己。 但既然改为“辅佐”，从今往后她便无权干涉任务的执行，意味着不再是执行任务的核心。 从一开始她哈伦娜便想象过有一天自己被彻底边缘化的画面。 但她万万没想到，事关族群利益，雪尔扎特依旧给她使了绊子。 一位人类出身的天生神眷者，运作得好的话，可以减少多少族人的伤亡？可以让计划的进展加速多少倍？ 她不相信雪尔扎特看不到这些，但对方依然这样做了。 发现一名天生神眷者，那是何等的贡献？ 她还是太天真了。本以为雪尔扎特防备她，最多篡改信息说成是诺德、也就是他的奴仆的功劳，以此转化为自己的功劳。 但雪尔扎特不愿出现一丝被她盖过的可能，选择了瞒而不报，并在长老会上进献谗言，将李永转化为血裔的结局先一步钉死。 而另一份藏有李永血液的密信既然已被发现，就定然会被雪尔扎特通过人脉手段压住，没有十天半月走不完流程。等送到圣所，鉴定出结果，李永的未来已绝，就算是天生神眷者，也再没有意义。 不管是长老会还是圣所都不会在意一个被废的神眷者。 雪尔扎特的虚影看着低落的哈伦娜，抱胸嗤笑：“哈伦娜，你总是这么不识趣。天生神眷者？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你杜撰出来的东西？我反正是一点不信！ 连我高贵的血族万年来未出过一名天生神眷者。你不会是看上那人类男子的外貌，所以才说出这等荒唐的言论吧？” 见哈伦娜沉默不语，血红虚影猛地凑近，嘲笑道：“哈伦娜，我承认你很有潜力，我也知道你想方设法想要篡夺我的位置，但……你觉得我会坐视你成功吗？” 哈伦娜一怔，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火光。她从来都没想过要踩着雪尔扎特上位，一心只想着族群，如果让对方相信自己毫无歹意，是不是就能挽回这一切？ 她连忙反驳：“我没有！我只是——” 雪尔扎特冷笑着打断：“李永·康奈德，若不是你重新提起我都不会想起这个名字，因为他不过是最初就没被看好的一枚最垃圾的棋子。但即便如此，你仍旧不放弃挣扎，仍旧不肯放弃！” 哈伦娜呆愣原地。她掐灭了刚刚升起的侥幸心理，她意识到无论自己解释雪尔扎特都不可能相信自己。 因为……即便雪尔扎特把自己丢到这样一个犄角旮旯里，明明只是无可奈何地给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任务，她仍做出了一定的“成果”。这让雪尔扎特恐惧。因为恐惧，雪尔扎特要掐灭任何一个哈伦娜崛起的可能性。 “你可清楚每一次的反抗都是在消磨我的善意、我的耐心！而我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雪尔扎特说到后来，声音逐渐阴厉暴躁，让哈伦娜恐惧地抱紧了自己颤抖的身躯，不敢再做反驳。 哈伦娜畏惧的模样似乎让雪尔扎特十分受用，他的声音瞬间恢复平静：“哈伦娜，你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毫无成功的可能。 就算你的这个情报真地上达天听，也不会改变现状。剩余三个月的时间，长老会不可能放任一个不安定因素发展，你的想法只是镜花水月。 所以，放弃多余的想法，安心辅佐我吧。下一次见面，我要求你献上忠诚之印。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机会…… 相反，若是你仍旧如此执拗，对我的命令阴奉阳违，甚至试图阻挠，你该清楚后果！” 说完此句，血色虚影随即消失，但哈伦娜依然紧抱着自己的身躯颤抖个不停，往日冰冷无表情的脸上却是如孩童般的畏怯。 诺德怜悯地看了哈伦娜一眼，想到自己得到雪尔扎特重用后辉煌腾达的未来，莫名有些感激这个女人。 他于是告诫道：“哈伦娜大人，雪尔扎特大人说的虽然有些尖锐，道理却也实实在在。你不对那位大人献上忠诚，可是没有好结果的。所以，希望我们接下来还能够竭诚合作。” 诺德话语诚恳，可惜哈伦娜并不作答。这让诺德有些意兴阑珊。 虽然获得了雪尔扎特大人的赐予，让他在面对哈伦娜时心里有了几分底气，但内心中依旧有些发怵。 好在，等完成了这个任务之后，他就可以离开这里，再不用面对哈伦娜。 只不过，还存在唯一的变数，就是哈伦娜背叛，将消息透露给那位年轻的领主。 若对方提前逃遁，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他也没辙。没办成事情，必然会给雪尔扎特追责。 ‘无端妨碍任务在血族里可是死罪，再怎么说她也不至于愚蠢到这种地步吧？’ 诺德嘴角一勾，不再多想，欣喜地转身离去，留哈伦娜一个人恐惧颤抖，算是给这位“前同僚”保留最后的一点颜面。 而哈伦娜甚至没有察觉到诺德的离开。 雪尔扎特的确令她畏惧，但终究只是相隔不知多远的真身的一道虚影，让这颤抖无法停止的，是对方那残酷的话语。 它让哈伦娜想起了，这诺大的世界里，自己已是无依无靠的孤身一人。 她颤抖着望向窗外，对黑夜献上祈祷，以求平复内心的惶恐不安。 ‘祖父大人，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 红枫堡里的血影消散后不久，就在相隔数千里外的帝国边境，抵御深渊来客进攻的最前沿战线，一座单人营帐中，一道血影凝聚成型。 营帐中身着全身铠的金发英武的青年男子霍然抬头，却并没有激动到直接拔剑攻击血影。 在这异种族的双方之间，的确存有一种默契。 雪尔扎特轻笑问候：“早安，莱恩哈特·康奈德上尉。” 莱恩哈特冷冷回应：“有事直说，吸血鬼。” 雪尔扎特的虚影保持笑容：“不要这么暴躁嘛，你就不好奇吗？关于你亲爱的弟弟，我刚刚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情报。” 莱恩哈特身躯一顿，道：“说。” 32 弟弟 雪尔扎特低声笑着：“别着急嘛，作为朋友，我当然会告诉你的。不过，我要说的‘弟弟’，并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克莱尔。” 克莱尔·康奈德，鲁德诺的次子，亦即现在正在帝国皇家魔法学院进修的那位。单论天资，克莱尔是唯一能够威胁到莱恩哈特之人。而其同母胞妹同样天资不俗，就读于帝国皇家骑士学院，今年17岁已是黑铁上位骑士。 莱恩哈特清楚父亲不喜欢自己，更青睐那位和父亲本人极像的弟弟。这不喜欢的程度，甚至要在干出蠢事前的那位身为庶子的三弟之上。 即便自己努力拼搏奋斗，走到如今这个位置，那种不待见的感觉也没有丝毫减弱。 若非自己的母亲切尔茜夫人是那鲁道夫家族的人，自己恐怕早就遭遇冷落。 恐怕，再等几年，那两兄妹成长起来，这康奈德家的继承权到底花落谁家还得另说。 如今，听雪尔扎特说今天要谈及的并非“克莱尔”，他着实有些惊讶。 莱恩哈特问道：“父亲大人准备倾力培养诺西了？” 这是他闻言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呵呵，莱恩哈特，可惜你猜错了。我今天要说的，是你的三弟李永·康奈德。” 雪尔扎特看到露出疑惑神色的莱恩哈特，没有故意卖关子，咧嘴笑着，说道：“你可知道，你这位无能软弱，没有天赋的三弟，如今却已经有了疑似黑铁最上位的战斗力？” “……消息属实？” 即便沉稳如莱恩哈特也一时被这个消息惊到。 他清楚这位“朋友”的性格，在问出这句话时，他已经得到了答案，根据这个事实自然而然延伸出种种猜测。 雪尔扎特看着陷入沉思的莱恩哈特，紧跟着抛出了一个炸弹。 “隐忍至今，一朝爆发，就算是那位康奈德子爵恐怕也无法将他忽视了吧？但如果我说，我有能力悄无声息地将他变成我的仆从辅佐你呢？” 看着神色骤变的莱恩哈特，雪尔扎特继续说着蛊惑之语：“是不是忽然间觉得，我之前的提案也很不错了呢？” 雪尔扎特看着莱恩哈特，心中有着十足把握。 从十几年前，莱恩哈特还是少年时他便已经开始接触对方。 利益、寿命、强大的实力这些诱惑，以及父子关系的离间…… 时至今日，莱恩哈特倒向他们只欠缺临门一脚，他本来要用上另外的暗子，可曾经针对李永的一步闲棋如今却让他省去了些许力气。 李永只是个任人欺负，没有家庭地位的软弱庶子，这样的性格让血族参谋组认为此子易于控制，便作为日后支持莱恩哈特上位的助力施加了些许算计。 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位被鲁德诺所不喜，还具备鲁道夫家族血脉的长子。 李永的隐忍的确令人意外，但这个子爵庶子恐怕万万想不到自己已经卷入了更大的棋盘之中。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区区黑铁位阶的实力，和一只能被随手碾死的蚂蚁没有区别。 但这只蚂蚁，却也能够发挥出十足的作用。 作为莱恩哈特十几年的“好友”，雪尔阿特很清楚刚才这句话对莱恩哈特的诱惑。 莱恩哈特不可能没有去了解过身边这位神出鬼没的“朋友”，因而迅速理解了雪尔扎特口中“仆从”二字的含义。 那双湛蓝眼眸中，被压抑了十数年的负面情感正如泄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说道：“什么时候动手。” 雪尔扎特的嘴角勾起一个堪称肆意的幅度：“当你回到黑马城堡的那一刻。” …… 康奈德子爵的长子和血族的长老谈论着他的三弟，与此同时，他那位同母胞弟的五弟正在荒郊野外露营。 昨夜升起的营火早已熄灭，诺西的目光越过营火，看向那辆比自己搭乘的豪华了数倍的马车，表情阴郁。 卢娜·鲁道夫，他的表姐，人称鲁道夫家的小金花，不仅貌美如花，天赋超绝，性格也如大家闺秀一般温柔端庄，但诺西对此嗤之以鼻。 什么大家闺秀？那只是一个令人畏惧的暴力女！ 在诺西十二岁的时候，曾经和母亲一同到鲁道夫家的宅邸玩耍。 那时候的诺西正是两性意识刚刚觉醒的时候，再加上从小备受宠爱，无法无天性格的诺西看上了那宅邸里的一位侍女，并试图欺侮。 结果好巧不巧被卢娜当场抓获，胖揍一顿。 为了区区一个侍女竟然把自己这个表弟揍得不成人形？ 诺西当然是向母亲哭闹告状，结果不言而喻，他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领民和侍从都属于贵族财产，但重要性却完全不同，就好比纸巾和餐具的区别。 诺西若是欺侮领民，相当于很没教养地把别人家抽纸全扒拉走，让人不喜，却不至于惩戒。如果不是那种爱民如子的领主只会自然而然索求些赔偿了事。 可欺侮侍从，相当于一个熊孩子把别人家主人专用的餐具恶心地舔来舔去，这和当面打脸无异，就算两家是姻亲关系，卢娜教训诺西也完全符合礼仪。 但诺西不管这些，他只知道两家明明是亲戚，却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女让自己遭受巨大的侮辱。自那之后，他就恨上了这位表姐。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对方是伯爵长女，自己只是子爵五子，就算父亲也希望自己抛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怨恨，用尽心力去讨好这位贵女。 他承认……他打从心底害怕这位表姐。 好色如命的诺西，每当看到表姐那无人能及的脸蛋时，却只能产生恶寒和恐惧的心理。 铭刻有郁金香徽记的马车大门敞开，卢娜斜了诺西一眼，朗声道：“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启程，兴许我们还能赶得上午饭？” 诺西鼻子一动，轻哼道：“凯里，让车夫准备驾车。” ‘本该是一次愉快的郊游，为什么好巧不巧会遇上这个女人呢？’ 心中腹诽着，诺西想起了自己提议去枫叶镇游玩时，卢娜欣然接受的表情。 总觉得里面有鬼。 …… 枫叶镇，红枫堡。 “领主大人，诺德神父前来探望您了。” 鲁诺推门进入李永的卧室，看着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天花板的李永，轻声陈述。 李永和静坐在床边椅子上守候的利威尔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闪过惊诧之色。 33 探望的神父 李永并没有告诉利威尔关于诺德是血裔一事，但却直言了“在诺德神父身上感应到了和哈伦娜传道士相近的气息”。 其意不言而喻。 ‘血族二人组要对我下手了？’ ‘不，考虑到之前特地送来给我治疗的暗夜精华……拉拢？’ 自己重伤未愈，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三成，利威尔状态稍好些，但看那一身绷带的模样，恐怕也就能发挥出黑铁下位的战力。 若不是利威尔主动提出，现在的自己正处在最脆弱的情况，务必要有人在身旁提防那些目的不明的异族人，声称自己是唯一人选，李永几次劝说无果，他也不会强行让这个病号上岗。 真有个万一，他强行使用巨人真身，获得青铜位阶的力量，面对哈伦娜等人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真到那个局面，也意味着暴露身上的巨人血脉，除非将见过他巨人真身的人全部灭口，不然恐怕这领地他就没法继续安稳地待下去了。 李永很清楚，不到万不得已，这张底牌动用不得。 “鲁诺爷，让他回去。” 他这个领主大人生病了，不想会见别人，哪怕这个人名义上是来探望自己的，也很合理吧？他不想见，这位神父也没理由强行进来？ 鲁诺有些诧异，但还是踏出卧室，吩咐了门外的一位女仆前去传讯。 然而没几分钟，他便一脸无奈地又走进卧室，道：“抱歉，领主大人，我没能拦住诺德神父。” 李永微微皱眉，不是因为鲁诺和护卫们没有拦住诺德——毕竟对方是隐藏的超凡者，还是一个有教会背景的神父——而是因为对方行事如此没有顾忌。 这不合常理，不像是个隐藏的间谍，反而像是个急着自爆的急先锋。 李永问道：“他怎么说？” 踏踏踏。 不等鲁诺回答，诺德已经大踏步走进卧室，哀叹道：“领主大人，您可是为神灵所眷顾的宠儿，身为神的侍从，得知您的境况，怎么能不上门探望呢？那是大不敬之举，请容许我的冒犯。” 李永示意鲁诺离开，然后面色阴沉地说道：“诺德神父，这不是你冒犯我的理由，就算我现在让我的侍从把你拾掇出去也没人会为你求情。” 诺德无所谓地耸耸肩，斜瞥了利威尔一眼，道：“不要这么暴躁嘛，领主大人，我没有恶意。” 他顿了顿，目光悄无声息地扫过四周，并没有看到期待中的那个身影，心中无端升起一丝焦躁，道：“我是来找哈伦娜传道士的。” 诺德表情的变化映入李永眼中，他莫名有些了然，原来此人如此不顾规矩进来，是找那位血族传道士有急事？不，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直接说明来意就好。 李永已有警惕，但却并未立刻戳破诺德的谎言。 他思考再三，权衡利弊确认这样做更有利后，方才质问道：“诺德神父，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明来意？若是找哈伦娜小姐，你大可在庄园之外等候，我也不会如此生气！” 诺德表面平静淡然，心里却已经怒骂连天。 在来之前已经他和哈伦娜说好，让对方在近处待命，等待他到来之后突袭李永，吸引注意，而后再让他发起致命一击。 雪尔扎特赐予的魔法器让诺德有拿下李永的信心，但李永毕竟疑似有着“黑铁最上位的实力”，为防止阴沟里翻船，合二人之力才是最万无一失。 具备特殊魔法器的他，再加上青铜战力的哈伦娜，哪怕李永扮猪吃虎实际上是青铜位阶也必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 那样的话，什么冒犯不冒犯的还有什么所谓吗？ 但是……等他急匆匆地跑到这里，却发现压根不知道那个女人跑哪去了！ 到底搞什么飞机啊！ 诺德脸上露出苦笑，弯腰致歉道：“十分抱歉领主大人，恳请您原谅我的鲁莽。事从紧急，我想着原地等待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或许不会引起您对我这一请求的重视。不如直接面见您，说明清楚来意，这样就能最快见到哈伦娜传道士。” 顿了顿，诺德抬起头来，说道：“事关教会，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连教会都搬出来了，李永还能怎么追究？ 他露出厌烦的表情，摆手下达了逐客令：“既然是教会的事情，那若我不宽恕于你，岂不是显得太过妄尊自大？请神父自便。” “感谢您的宽大。” 诺德压下心里的不快，微笑行礼而后便离开了领主卧室。 “领主大人，这位神父在进门之时对你暴露过一丝杀意。”诺德合上门后，利威尔如是说道。 自从魔牛兽领主手里逃亡回来，利威尔又恢复到先前那幅恪守上下级关系的模样，但李永清楚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倒没必要再强求称呼。 名字只是个代号，称呼只代表立场。就像在大学里称呼爸爸儿子，并不表示有血缘关系，仅仅只是强调和表达“我是你爹”的立场。 他惊奇道：“厉害啊利威尔，你连杀意这种东西都能感觉到的？” 李永并不怀疑利威尔这话的真实性，对方本就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性格的人。 利威尔淡淡回道：“这只是长年累月在战场上厮杀后获得的一种类似于本能的感觉，毕竟如果对敌意、杀气这种东西毫无所觉，什么时候会死都不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就是听起来有点玄乎。李永心中腹诽，这该不会是某种奇特的天赋吧？ 利威尔话锋一转，问道：“需要我去跟踪他吗？” 先有了答案再扭过头去思考缘由，便很容易猜到对方行动异常的原因。 若诺德的杀意确凿无疑，那么对方之所以没有行凶，很可能和刚才提到的“哈伦娜”有关。 内讧？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陷阱？对方在试探他的反应？ 诺德和哈伦娜的背后站着是一整个族群，李永势单力薄，如非必要，他并不想现在就撕破脸皮。 他闭上眼沉下心思索起来，这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 诺德既然对他生出杀意，堂而皇之地闯进红枫堡，便意味着存在一定杀死自己的把握。若是让他和哈伦娜会合，或许就是他们动手之时。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虽然已经料到我受伤之后这些异族恐怕就会按捺不住，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准备行动了……刚刚和魔牛兽们做过一场，接下来又是血族？真是忙碌啊。’ 李永心中自嘲着，睁开眼睛，道：“利威尔，我现在就写一封密信，你要在不被任何人察觉到的情况下，把它送到菲雅手中，能做到吗？” 利威尔深吸了口气，回道：“我可曾让您失望过？” 34 暗流涌动 诺德在城堡中疾步走着，步伐飞快。 他清楚哈伦娜的卧房所在，在这城堡中走着，如在自己家里一般轻车熟路，没有三分钟时间便在一扇檀木门前停下脚步。 而后，连敲门也欠奉，他直接一把将房门推开。 “哈伦娜，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诺德看着安静坐在书桌前冥想的哈伦娜，发出怒吼。连伪装都有些顾不上，可见此刻诺德心中的愤怒。 仔细想想这也确实情有可原。 距离被伟大的血族彻底接纳只有一步之遥，明明只要对方好好配合，这一步就会非常顺利。他自觉服从命令对双方都好，谁料哈伦娜一声不吭给他放了鸽子？ 诺德此刻的心情，硬要说的话，就像一个欠债多年的赌徒，一朝中了百万元彩票，兴冲冲地去领奖，却被告知奖励下放下来还要等上一个月一样。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两个小时之前还那么无助脆弱的血族少女，此刻早已恢复往日的冰冷，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场。 这让诺德呼吸一滞，哈伦娜积威已久，如此冰冷地斜他一眼，竟让他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这让原本有种即将解放的恣意的诺德，生出屈辱的感觉。 他咬牙切齿道：“你应该清楚，你现在的行为已不止是消极怠工那种程度，让计划出现纰漏，完全可以算得上妨碍任务！若是因为你让我们暴露，你就是罪人！” 过去他们的交流都是尽可能谨慎小心，就算私下里也不曾用过“暴露”之类让人很容易想到间谍的词汇。但此刻，为了让哈伦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诺德却反其道行之。 “……” 经过短暂的沉默，哈伦娜道：“你走吧。” 血族少女语气平淡，却有种不由分说的坚决。 诺德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哈伦娜真地敢不听从命令。 “等等，你想清楚了？” 哈伦娜如此强硬，诺德的语气反倒软了下来，他劝道：“仔细考虑一下吧，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的吧？就算你不动手，我也有八成把握顺利完成任务，到那时候，你觉得你会是什么样的立场？” 然而哈伦娜依旧不为所动。 诺德的面色阴沉下来，低沉道：“哈伦娜，你我共事这么久，我本打算最后再拉你一把，谁知道，你如此不知好歹呢！” 话罢，终于是拂袖而去。 啪！ 大门紧闭，哈伦娜看着紧闭的门扉，刚才冷漠淡然的伪装随即消失不见。 ‘诺德不知道我把暗夜精华都给了李永，他的伤势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重。诺德一个人行动，不一定能得逞的。’ ‘忽视命令，顶多只能算抗命，最多受到些惩罚。但如果我真地出手站在神眷者那边，雪尔扎特一定会使劲办法给我打上背叛者的标签！到那时候，便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可是，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不一定，也仅仅只是可能性的问题。若雪尔扎特真地狠下心来……’ 哈伦娜的目光明灭不定。留给她内心挣扎的时间同样不多了。 …… 在不暴露底牌的情况下，如何与血族二人组对抗？ 无需细想，李永几乎是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菲雅。 某位老爹曾说过“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那现在用“25仔来制衡25仔”也是情理之中，风险对冲。 至于绝对力量同样达到青铜位阶的艾伦却不在李永考虑之中。 在和利威尔推心置腹的交谈后，隐隐约约的，李永已经意识到了一件重要事情。 恐怕，被诅咒状态下的艾伦真地发挥不出多少实力。虽然被动防御能力是青铜位阶无疑，但速度、进攻能力等等需要主动施展的能力却依旧停留在普通人范畴。 而这大概就是利威尔对隐瞒艾伦的力量一事如此执着的缘由。一个空有青铜位阶防御力，却并不具备青铜位阶威胁能力的存在，一旦被人盯上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李永也不可能让被利威尔视为侄子的艾伦去冒这个险。 相对的，虽然菲雅的忠诚度一直在缓慢而稳定地下降，甚至截止刚才，相比于早上李永刚醒觉时又降低了两点，但这不是还有38点吗？ 趁着他身怀伤势时，哈伦娜和诺德发起了攻击，以菲雅现在这个忠诚度，还不至于反过来和血族一起围殴她。就算心怀疑虑，为了防止铸成大错的可能，也会把事情的真相往“这位殿下是为了引动两个暗藏的吸血鬼动手才故意受伤”考虑。 而后才是对李永进行确认、试探。 当然，这样驱虎吞狼，风险不可能不大。若菲雅并没有按照他所想的行动，便会出现三打一的最危险的境况——是的，李永并没有将有伤在身的利威尔算作战力。 但是，若是他独自抵抗血族二人组，便不得不展现巨人真身反抗，毫无疑问会在菲雅那坐实了“欺骗”的事实。 既然如此，还不如破釜沉舟，以毒攻毒。 当然……这存在一个大前提，那就是血族二人组的确有袭击他的意图。不然，这就会变成无端勾起菲雅猜忌的行为。 而此时此刻，菲雅和艾伦正在城堡之外的牛栏中一如既往地进行魔牛兽的“教育工作”。 渐渐对李永升起崇敬之情的艾伦十分殷勤，但另一边，对李永渐渐心生怀疑的菲雅却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驯服的工作并不顺利，效率极低。 对于艾伦呵斥的话语，菲雅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脑海中，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了九霄云外的哪里。 暗精灵一族在数千年前就已衰败，自然比不得依旧兴盛的血族。 所以她和哈伦娜、诺德不同，血族二人组理论上随时可以和族群双向联系，但菲雅这里却只是单向联系。 想要联系上暗精灵族里，她只有等待“信使”主动现身。不管是交换情报，还是寄送物件，只能等待时机。 所以就算菲雅想要询问李永这个“暗子”的真实性，难度比想象中要高得多。 李永当时也是赌了一把，推定以暗精灵族群的衰弱，情报流通必不容易，故而才敢招摇撞骗。 恐怕到时候菲雅真地把消息传回，暗精灵们也无法确定他到底是否遗落在外的皇族。 菲雅已经得到了李永苏醒的消息，但她并未当场去找李永对质，而是等待日落之后，通过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入梦交流。 所以当她注意到匿息接近，将密信送到脚边，紧跟着就飞速离开的利威尔时，惊愕不已。 菲雅只是用脚尖轻轻一踢地面，那封信封便轻轻飞起展开，上面只写了十五个字：“诺德是血裔，血族二人组准备袭击我。” 35 横插此局的客人 ‘这果然是殿下为引诱吸血鬼的陷阱吗？’ ‘那个诺德竟然是血裔？’ ‘还有殿下什么时候做到收服了利威尔的？’ 密信仅有十五个字，对菲雅而言不过一瞬便阅读完毕，为了防止被艾伦注意到，菲雅十分果断地展开诱人的小嘴，将刚刚从地上飘起、还沾着丁点泥土的密信含入口中，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艾伦虽然无法发挥真实实力，但毕竟具备超凡的肉体，本能地凑近，眉头一挑，问道：“菲雅，你刚刚是不是偷偷吃什么了？” “没有哦，是你的错觉吧？对了，艾伦先生，我临时有事，剩下的工作就麻烦你了？拜托你了！” 菲雅说着，露出了恳切而纯真的表情。 可好巧不巧的，艾伦并不吃这一套，他双手抱胸，冷哼道：“哈维尔他们吃你这套，我可不吃，不如说这两天来，实际地相处之后我才发现……你就是利威尔叔叔说过的，传说中的腹黑绿茶吧？” 艾伦忍不住想起了菲雅这两天操练一只魔牛兽幼崽和三只成年魔牛兽的画面。 那个才是她的真面目吧？平常那幅乖巧纯真的样子都只是伪装！哈维尔他们都被这女人的外表给欺骗了啊！只有他艾伦明白真相！ 想到此处，艾伦的脸上浮现出高手寂寞的表情：‘果然，被领主大人认可的我是具备大智慧和大毅力的人。’ 菲雅却是眼睛一瞪，额角青筋暴突起来：‘腹黑、绿茶？我！？’ 同样不受她魅力的影响，从那位殿下身上，她感受到的是沉稳和神秘的魅力，但面对这个混球人类，她却时常感觉自己在和一头毫无审美眼光、庸俗低劣的猪猡对话！ 怎么会有人当着淑女的面说人是腹黑绿茶的啊！ 菲雅气急，但碍于事情紧急，敢怒不敢言。 进行自我攻略的菲雅的忠诚度再度缓缓升高，那些怀疑的想法暂时是被压下的状态。 她并不确信自己看到密信第一时间浮现的想法就是正解，但同样不敢确定那是误解。只是一想到若是自己贫瘠的大脑没有理解殿下的真意，耽误了殿下的要紧事，她就有些浑身不自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无论如何她都要赶紧脱身，做好面对特殊情况的准备。 “嗯？” 忽然，她眉眼一挑，视野所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庄园驶来，特别是前面那一辆，马车的装饰和材质都极尽豪华。 菲雅当即说道：“你看，有尊贵的客人前来，总不能只让那几个粗俗的男人去迎接吧？这是在拉低领主大人的格调啊！” “唔，你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艾伦正是尊敬李永的时期，菲雅顺着他的想法这么一说，他不禁就觉得很有道理。然而，单纯的艾伦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被面前的暗精灵少女归类到了“粗俗的男人”的行列。 …… “真是破落的乡下啊，和我想象的，差的也远了吧。就连这个城堡，也小的可怜。” 诺西利落地跳下了马车，腹诽着，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上翘道：“不过想到是李永那个废物的领地，也算‘相得益彰’吧？” 正在庄园门栏前站岗的护卫罗斯拦在诺西身前，看着对方明显十分名贵的衣着，有些紧张，道：“这位少爷，前面是领主大人的住所，若有要事，请容我通报一声再让您进入庄园。” 正自言自语锐评着枫叶镇的诺西，看到面前突然拦住自己的青年护卫，顿时眉头一皱：“没眼力见的，区区一个侍卫竟然敢阻拦贵族吗！？” 说着，直接一脚就朝罗斯踹来。 罗斯愕然地看着朝自己腰部踹来的铁靴，想起这少年刚才说过的“贵族”二字，一时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闪躲。 “先生，请稍等一下！” 突然传来的清脆女声让诺西的脚没有落下，他转头一看，迎面走来一个暗紫色长发的清纯女仆，顿时眼睛亮起，脚掌落在地上，绕过罗斯，径直朝女仆走去，直接惊呼出声：“我超，这质量也太高了吧！？李永那个落魄的家伙怎么会有这种艳福！” 刚刚上前，摆出职业微笑，准备行礼欢迎的菲雅身躯一僵，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问道：“请问几位大人缘何拜访？需要我去知会领主大人一声吗？” “唉，我算是李永那家伙的弟弟。这些琐屑的小事先放一边。” 诺西眼睛发亮，见菲雅后退两步，顿时紧追两步上前，道：“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兴趣陪我玩玩？小姐，不要害怕，在黑马城的姐姐们都知道，陪我诺西少爷玩耍，亏待不了你的！” 就在菲雅打算控制另两位女仆过来给自己解围时，一声冰冷的声音从诺西身后传来。 “诺西表弟，你没有忘记这里是你哥哥的领地吧？” 停在庄园门口，印着郁金香纹章的豪华马车车门敞开，蜂蜜与桃花二色的长发如麦浪般翻腾着，大红为底色、上面编织着深沉的黑色格栅纹路的连衣裙翩翩舞动，被黑色丝袜包裹的细而长的美腿落在地上。 当菲雅看到少女清丽动人的面容时，心中油然而生二字：‘输了。’ 自认跪倒在菲雅石榴裙之下，宣称别无二心的罗斯如僵死的青蛙般瞪大眼睛，明知冒犯仍无法移不开目光，如同被扼住喉咙无法呼吸般僵在原地。 那是一个美丽动人，让自恋的精灵都甘拜下风，如太阳般明媚的绝美少女。 此刻，那张堪称艺术品的脸上浮现出的却是冰冷如寒风的笑容。 卢娜看着一脸猪哥样的诺西，冷笑道：“在亲哥哥的领地上试图行强抢民女之事，你还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的吗？” 说完，不顾僵直原地的诺西，卢娜径直走到了菲雅身前，露出太阳般温暖的笑容，温和道：“这位妹妹，没事吧？有我在，这家伙绝不敢对你动手动脚。” 36 郁金香家的小公主 得到卢娜的安慰，菲雅怯生生地答谢，弯腰行礼：“谢谢这位小姐。您两位是来拜访领主大人的吗？” 明明被对方救了，可只要看到卢娜那令人嫉妒的脸，再想到对方可能是为李永而来，菲雅别说感激了，甚至打从心底感到一丝反感。而且…… 菲雅没有忽略掉马车上的郁金香徽记。 ‘郁金香家族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代家主鲁道夫伯爵少年时期是现任皇帝的伴读，青梅竹马相伴成长至今，在红河战役时期建立前无古人般的军功，如今已被誉为皇帝右手。 本就历史显赫积累颇丰的郁金香家族趁势崛起，一跃至帝国最上层阶级，虽是伯爵，当权势与地位如日中天，更甚寻常侯爵，菲雅当然不可能不了解。 光看这令她惊为天人的颜值，这位少女必然就是那位鲁道夫伯爵膝下明珠，被誉为鲁道夫家的小金花的卢娜·鲁道夫！ 不用猜都知道，深受鲁道夫伯爵宠爱的卢娜出行，必然有极其强大的护卫相伴作用。 鲁道夫家的贵女出行完全在预料之外，恐怕就连领主大人也没有料到此事。 在很有可能不下于自己，甚至更甚的高手面前，菲雅怎么可能敢随意出手？ ‘只不过，这意外的出现，看来是完全破坏了领主大人以身诱敌的计划了……’ 有额外的实力未知的高阶超凡者搅局，在菲雅想来，那些血族自然不可能继续袭击领主大人的计划。 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把他们带到领主大人面前，让领主大人知晓这一情报。 卢娜看着低下头，久久不敢抬头看自己的菲雅，刚才温和的表情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她说道：“抬起头来，女仆小姐，我们确实是来拜访枫叶镇的领主的。虽然我的表弟既猥琐又无能，但毕竟也是你领主大人的弟弟，能劳烦你帮我们通报一声吗？” 卢娜说着看向驾着豪华马车的车夫，还有紧随她之后，从马车中下来的一名女骑士，对菲雅说道：“我和我表弟的侍从和骑士们舟车劳顿已久，我希望尽早让他们得到休息。” 菲雅收敛好了表情，抬起了头，顺着卢娜目光所及之处看去，一位身材极其高挑的女骑士便映入了菲雅眼中。 菲雅瞪大了眼睛，那是一位容姿出众的冷艳女骑士，但让她惊讶不已的并不只是对方的容貌。 卢娜的身高在人类女性中都算拔尖，放到李永前世妥妥的模特身材，但这位女性却比卢娜还要高出半头，达到了让绝大多数男人畏之不及的高度。 “表姐，应该让李永那家伙亲自过来迎接我们才是！不过是当了个小镇子的领主就蹬鼻子上脸，这种事可不被允许！”刚才还焉了吧唧的诺西忽然就打起了精神，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说道。 他并没有察觉面前两个少女看他的眼神忽然都变得有些危险起来。 没等卢娜继续教训诺西，菲雅连忙低头致歉道：“非常抱歉，领主大人昨日刚刚身受重伤，现在正卧床不起，不然我想领主大人一定会十分乐意来迎接您二位的。” “他受伤了！？” 卢娜目光一颤，急忙上前按住了菲雅的肩膀，语气急促地问道：“昨天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谁伤的他？” 诺西看着极其激动的表姐，神色先是愕然，紧接着变得极其诡异。 他从来、一厘米都没想过卢娜是为李永而来。 他们之间身份地位天赋的差距，就好像天上的月亮和水中捞月的猴子一般。 再说，他们唯一一次交集，还是那么不愉快的事情。 但若真是如此，一切又顺理成章起来。 只是…… ‘怎么可能？卢娜竟然会看上那个废物！？’ 负面的情感在诺西心中升腾起来。卢娜的确是他唯一讨厌且畏之不及的好看的女人，这个女人和谁搭配他都全无所谓，除了……那个被他视为废物，可以随意欺侮的三哥！ 另一边，看着神色激动的卢娜，菲雅心中的猜疑终于变成了确信。 ‘果然，这个狐狸精就是为了领主大人而来！’ …… 初闻诺西拜访的消息，李永呆愣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愣住是因为没想到这家伙会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在这里，接受是因为他清楚对方的性子，十有八九是缺了他这么个“玩具”，所以在子爵那里闹了一通才出现在这里。 在得闻诺西还带着“女伴”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少惊讶，可等到他看到那个略有些眼熟的少女时，他还是吃了一惊。 “打扰了，李永先生，我这番不告而来，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太多的困扰。” 菲雅默默斜了一副温婉可人模样的卢娜，心中暗暗啐了一口：‘刚刚在门口花容失色的样子，现在到装起来了？人类的女性，真是虚伪！’ 若是被艾伦知道了菲雅此刻的内心想法，一定会瞪大眼睛质问菲雅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李永看着面前这个明媚动人的少女，面色有些复杂：“郁金香家的小公主到访寒舍，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卢娜·鲁道夫，某种意义上正是让他被子爵冷落的“直接犯人”——那一日，被他接待，却在道中受到孩童惊吓的贵客。 当然，李永知道以自己的个性，总有一天会让那位子爵不喜，那次事件充其量只是将这个结果提前了而已。 二人只打过一个照面，其人遭到惊吓后便被康奈德伯爵安排人直接一路保护送回。 毕竟双方差距悬殊，他以为自那之后二人就再没机会见面，没想到他成了枫叶镇的领主之后，却在这里再会了。 『卢娜·鲁道夫：人类女性，骑士9级，精灵使11级（精英模板）』 看了卢娜头顶一眼，李永想到自己的侍从们，忽然就觉得都是一群歪瓜裂枣。 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的确是存在那些打破常规的存在——天才。 他依稀记得面前的少女和他同岁，甚至还要小上几个月，这就青铜位阶了？ 同时，李永斜了安静地站在卧室门口，如雕塑般安静守候的冷艳女骑士，心跳都慢了一拍。 『茱蒂丝：人类女性，骑士20级，大骑士3级（精英模板）』 大骑士，骑士的直系上位职业。 这是李永用慧眼识怪看到的第一个拥有白银位阶绝对力量的超凡者。 ‘鲁道夫伯爵也太宠爱他的女儿了吧？白银位阶的随侍！？不愧为郁金香家的小公主啊！’ 37 上下界之分 ‘相比之下，这差距真是明显。’ 李永的目光瞥向了一脸不爽的诺西和他的随行护卫。 『诺西·康奈德：人类男性，贵族1级（普通模板）』 『凯里：人类男性，骑士9级（普通模板）』 诺西的确是个废物，不过，倒不能说那位叫凯里的护卫太弱。 9级人类骑士，亦即2阶骑士预备役，一旦突破就会拥有青铜位阶实力。不过未突破之前，受限于人类的素质，基本上只有黑铁上位的绝对力量，和现在的李永处于同一层次。 话说回来，李永只花了几天时间，就从原本的凡人跃迁至黑铁上位，若是传出去定然轰动整个神光帝国。 这段时间神经一直紧绷着，到现在李永才反应过来，从他成为枫叶镇的领主，也才过去不到一个星期时间。 就算现在想来，李永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黑铁上位的骑士、战士，放在康奈德这种子爵家族里都算是中坚战力，面对那种落魄的男爵家族，甚至可以完全不甩脸色。 所以派出这样一位骑士和诺西同行，足以见得康奈德子爵多么宠爱这个幼子……虽然说是幼子，但诺西今年也已经16岁，算半个成年人了。 不是凯里太弱，而是茱蒂丝太强，鲁道夫伯爵家太强。 伯爵和子爵，虽然只相差一个阶级，但某种意义上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圈层。前者为帝国核心权贵，后者虽被平民畏惧、被大部分超凡强者敬畏，但依旧只能算“乡下贵族”。 这不只是唯心意义上的乡下贵族，还是物理空间造就的客观意义上的乡下贵族。 神光帝国以帝都皇城“圣罗伦斯城”为核心，辐射数千公里的帝国中心高原区域为“核心上界”，除此之外的地方，诸如康奈德子爵的红森领，相邻的黄沙领之类的领地皆被称为“下界”。 想要从下界抵达上界，除了“自身具备飞行能力”、“驾驭飞行坐骑”之外，唯一的手段就是乘坐位于核心上界东西南北边界的四个“大升降机”。 驱动大升降机需要昂贵的魔能水晶，居住于上界或下界的平民，恐怕花费一生时间也凑不齐搭乘一次的“路费”。而最关键的是，他们连“买车票”的资格也没有。 所以，除非贵族主动捎带，住在上界的平民一生只能住在上界，住在下界的平民一生都无法前往下界。 核心上界占据了帝国五分之一的面积，但却坐拥帝国五分之四的财富、极尽富饶，能在其中占据领地的最低也是荣誉伯爵，个个地位崇高。 而反过来，伯爵、侯爵、公爵却大多拥有下界的额外领地，就类似于现代富人除了自己的豪宅，在各个开发地区还有其他的别墅一般。 康奈德子爵曾说，贵族和平民已算两个物种，但某种意义上看，上界贵族和下界贵族亦是两个物种。 以鲁道夫伯爵对自家这朵小金花的宠爱，多半是让她长居于上界。 李永孩童时期打听过乘坐大升降机的花费，在非运输物资的时期，启动大升降机便意味着要一个人负担启动一次的资金，想来就算以鲁道夫家的富裕也不可能随意让卢娜往返上下界。 这样的人物，出现在这里一定有特殊的理由和目的吧？总不可能就是为了游山玩水吧？ 不过，这一次倒是好巧不巧，正合了李永的心意。 ‘不管是菲雅还是哈伦娜，既然潜入人类世界，不可能没有听过威名远播的郁金香家族。看到这陌生人出入红枫堡，他们暂时不会动手，等到他们确认卢娜他们的身份，更会忌惮，不敢出手！ 只要这几天把他们招待好了，让他们留到我伤势恢复大半，那他们再出手我也不一定怕了！’ 所以管她什么来意呢？反正和他没关系！ 李永于是对鲁诺道：“鲁诺，城堡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吗？” “领主大人，剩余两间空置的客房，现在吩咐下人打扫一下，马上就可以入住。” “你尽快安排一下。” 李永对鲁诺微微颔首，转头对客人们微笑道：“卢娜小姐，还有我远道而来的亲爱的诺西，你们也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了，确实是不能亲自陪你们游览周边，还希望你们不要介意，玩的愉快。” 这么说着，李永不着痕迹地瞥了诺西一眼，心中有些莫名。 换作平日这家伙可不会管他是不是生病伤害，应该已经直接趾高气扬地发号施令了才对，今天这么安静，只是用阴沉的视线盯着他，反倒让他心里有些毛毛的。 ‘应该是又在计划什么坏事。’ 李永想到自己的城堡里住着的两个水准极高的侍从，隐隐有所猜测。 毕竟名义上的表姐在旁，就算以诺西的无法无天，也不自禁收敛了一些？所以才打算使暗招来得手？ “那个……在入住之前，李永先生，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一个略带犹豫和踟蹰的声音打断了李永的思绪。 李永看着用试探般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的卢娜，心中略有疑惑，作摊手状，道：“请。” “你不恨我吗？” “？” 李永眨了眨眼睛，诧异问道：“为什么我要恨你？” 看着一脸没领会自己意思的李永，卢娜心中有些紧张，低声道：“我知道那次事故之后，你因我和康奈德子爵之间有了嫌隙，才落得现在这个被疏远，排挤到偏远地方的下场，真要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一旁的诺西看着无比忐忑，语气甚至有些卑微的卢娜，眼前的这个形象和数年前那个微笑着把自己揍得不成人形的恶鬼重叠在一起，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阅览皇叔无数的诺西曾从某本书中看到过一句话——女人是天生的演员，如果需要的话，她们可以在没有经过演练的情况下表现出多种不同的面孔。 过去的他一向嗤之以鼻，因为绝大多数女人在面对他时都只有两种面孔，“又惊又惧”或者“又羞又喜”。 ——什么多种面孔，不是就这几种嘛？ 他的这一成见在今天被打破，关于“表姐看上三哥”这个猜想的可信度从原本的一成升高到了三成。 剩下七成的心理这样质疑：‘不，卢娜不一定是喜欢李永这废物。虽然他不知怎么地成为了超凡者，但左右不过黑铁位阶，依旧还是个废物！这女人一向清高，或许是正是觉得因为这个欠了李永人情，心怀愧疚才这样！’ 诺西只从菲雅口中听说李永因魔牛兽而受伤，在他眼中，魔牛兽是什么货色？能被那样的垃圾打成重伤的李永毫无疑问也是个垃圾。更何况，他根本不相信那个原本还不如自己的李永一转眼就成为了天才。 另一边，李永迎着卢娜忐忑的目光，眼神忽地柔和了许多，他缓缓开口…… 38 卢娜的关注 卢娜·鲁道夫是典型的文艺少女。 她从小就喜欢阅读骑士小说，最喜欢的故事、最向往的人物皆为“圣剑骑士特洛伊”。 这是一个不管在平民还是贵族中都传播深远，脍炙人口的故事。 特洛伊——为皇帝征战高等精灵，甚至驾驭了传说中只有纯洁少女才能驾驭的独角兽，获得湖之精灵青睐，得到湖之圣剑的骑士。 他品行高洁、忠诚果敢、乐施好善。不仅实力强大，还极其谦逊，从不恃强凌弱，平等地对待贵族与平民。 在话本的最后，凯旋归来的特洛伊本该迎娶皇帝最宠爱的长公主，却在回到皇城，即将得赏受封的前夜，因为过于俊美堪比妖精的容颜被醉酒的皇长子误以为是女性，试图强夺，于是怒而出手，拔剑斩下皇长子五肢…… 那一代的皇长子本就是沉迷女色，做过种种荒唐事，连贵族小姐都祸害不少的帝国最大纨绔。但再纨绔，他也是皇长子，帝国法律下钦定的下任皇帝。 突闻此事，帝国上下尽皆哗然，即便建立大功业，对皇长子施加绝后私刑的特洛伊也唯有被处死的命运。 幸而皇帝十分看重特洛伊，有感其为国家带来的功劳，令功过相抵免其一死。自那之后，本该迎娶公主走上人生巅峰的特洛伊便销声匿迹。 但帝国上下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对这个不仅在前线建功立业，离开战场亦为民除害，英勇果敢、不畏强权的特洛伊赞誉有加，甚至让圣剑骑士的经历成为了话本故事，流传千年。 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被父亲捧在手心的卢娜从不把同辈的人放在眼里，甚至可以用自视甚高来形容。 出身高贵，自身亦天赋卓绝的卢娜的确有这样的资格。 在卢娜眼中，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不过都是不值一提的样子货，天赋不如自己就算了，品行更是堪称低劣。 “贵族的权利与生俱来，贵族的责任自始至终。” 传闻是落魄贵族出生的特洛伊便是以此约束自己，成就伟业。 再看那些贵族公子哥又是怎样？ 身为贵族，却不知进取，只是凭借着祖上带来的好处作威作福，把先人的荣耀当作自己的荣耀洋洋得意……卢娜实在无法和那些自称贵族，自称骑士精神继承者的家伙们自然而然地相处。 卢娜见得越多，越是觉得，除了敬爱的父亲之外，这世上已不存在能入自己眼的贵族，更别说像特洛伊那样的骑士。 直到……和李永相遇的那一天。 李永的容貌的确值得她高看一眼，但也就仅此而已，反正再怎么俊美也无法超过自己，那便都是承载灵魂的躯壳，外在的皮囊。 兴之所至的交流，让她觉得这个贵族少年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以及与众不同的智慧。但也就仅此而已……从小的环境，让她见过太多还算有趣的人和视野极其开阔的智者。 最多因为李永的年龄，让她觉得这个少年的确和她见过的同龄人有些不同。 她真正被李永所震撼，是在对方声嘶力竭地向她请求不要追究那平民小孩责任的瞬间，用拼死般的气势低头恳求的瞬间。 “只要能够作为赔罪，无论什么我都会做的！可以恳请你原谅这个孩子吗！？” 就是那个瞬间，她忽然间发现这世上的确存在和特洛伊一样，愿意为事不关己的平民低头的真正的骑士。 就是那个瞬间，她坠入了爱河。 她理所当然表示不会追究责任，但却也被大惊失色的康奈德子爵小心翼翼地遣返回去。 聪慧的卢娜在回到家之后，很快意识到李永被康奈德子爵教训的可能。并很快打听到李永被康奈德子爵惩罚并关了禁闭一事。 她非常焦急地向父亲恳求为李永求情。 向来任何事都依她的父亲却拒绝了她的请求，如此说道：“那是他们的家事，你没有权力也没有立场插足。” 那是她第一次被父亲拒绝，也是将父亲视为无所不能的天的女孩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所谓的父亲其实并非真正无所不能的完人。 被赞誉为“鲁道夫家的小金花”，享受众人的鲜花和掌声的她，实际上依旧是一个没有能力左右自己真正想左右之事的十二岁稚童。 自那之后，卢娜便一直关注着李永。即便听到他被证实并不具备成为超凡的潜力之后，这关注依旧未曾落下，甚至犹胜过去。 从侍女那里得知李永被嫌弃排挤，卢娜感同身受得就像自己遭遇了苛刻的对待般，痛心不已。但同时……自那时候起，一个想法便在她心中种下，渐渐生根发芽。 贵族的男子都是十八岁进行成人礼，但女子就不一样了……大部分压根没有成人礼一说，取而代之的，是确认她们未来归宿的订婚仪式，某种意义上看这便是贵族少女们的成人礼。 更早几年，大约十五六岁时，长辈就会为他们物色丈夫的人选，只等时机成熟，便进行盛大的婚礼告别家族。 不可能所有人都甘愿顺从这个结局，但家族养育她们这么久，若不能证明自身具备一定的价值，便没有拒绝的权力，越是强大的家族，在获得背景带来的好处时，想要挣脱樊笼的难度便越高。 贵族已经忘记了自己在面对平民时，权力和义务是相对的，但仅限于家族范围之内，他们的记性又好得很。 鲁道夫伯爵宠爱卢娜没错，但这个纵容也是有限度的，最多只是稍微延缓选婿的时间，找到更好的丈夫人选。 于是，十五岁时，卢娜同时成为了精灵使和骑士，展露出了远胜她的兄长们的天赋。 她对鲁道夫伯爵说：“父亲，我想自己决定自己的夫婿。” 鲁道夫家族百年来的第一天才，有这样的资格。但她必须证明，自己的确是真正的天才。 所以，十六岁时，卢娜正面击败了一位达到黑铁位阶顶端的9级骑士。 十七岁时，她拼着两败俱伤击败了一位刚刚达到青铜位阶不久的新晋2阶骑士。 十八岁的成人礼上，已经突破为2阶精灵使的卢娜对鲁道夫伯爵如此说道—— “我可有资格成为郁金香家族的家主？” 鲁道夫伯爵看穿了女儿的执念，回答道：“只要你能说服那人入赘。” 39 求婚 鲁道夫伯爵说：“你没有权力也没有立场插足他人家事。” 那句话深深地动摇了卢娜的同时，也让她于12岁的秋天铸就了一个固不可彻的执念：“既然我没办法插手康奈德家的家事，那让他成为我鲁道夫家的人不就行了？” 若是她嫁入康奈德家，成为李永的妻子，或许能让李永的处境改善，但她清楚那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而且在这之前，作为伯爵家最耀眼夺目的嫡女，她根本没有权力决定自己一定要嫁给谁。 鲁道夫家族作为一个势力庞大的伯爵家系，和那些伯爵家、侯爵家、公爵家乃至皇室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连鲁道夫伯爵在进行一些决定时，都要考虑到多方面的影响。 作为伯爵嫡女的她，最多从伯爵判断较为优秀的几名人选中进行选择，而那名单中绝不会有一个乡下子爵的庶子。 所以实际上可选的道路只有一条。 那就是她成为鲁道夫家族的下任继承人，让李永入赘进来！ 既然联姻工具无法选择联姻对象，那就跳出来，摆脱联姻工具的身份，成为那个可以进行选择的人！ 六年时间，她已用自己的努力和天资证明，自己虽是女儿身，亦有继承伯爵名号的资格！ 李永以为茱蒂丝是鲁道夫伯爵宠爱卢娜的证据，殊不知，茱蒂丝其实是伯爵家族用于保护下任家主的亲卫！是卢娜凭借自己的努力争取到的力量！ 距离达成执念，仅仅只剩下劝说李永同意入赘这一步骤。 一边是排斥自己，虽有血缘之实却比陌生人显得更加疏远的子爵家族；一边是亲近自己、威势可比侯爵家族如日中天的伯爵家族。 最重要的是——还能够娶到她这么完美无缺的夫人！！！ 这么一个脱离火坑踏入温柔乡的机会，单纯从利害判断，卢娜不觉得李永会拒绝。 她唯一担心的是，李永会不会将自己遭受的冷遇归咎于那天的事故，因而记恨自己。 明明从心底认为他是一个心胸宽广、品行高洁的人，但就是没由来地产生了这样的担心。 毫不动摇地向鲁道夫伯爵宣称要成为下任家主的卢娜，害怕被李永讨厌。 李永不知卢娜问出这个问题时，经历过多少心理波折。 也不知那一日自己为平民男孩求情的事情打动了卢娜。 在卢娜看来那是他正直、高义、高洁的举动，在李永的视角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已经感觉到自己作为现代人，和便宜老爹他们这些贵族根本上的差异、隔阂。’ ‘现在的父慈子孝不过是镜花水月，短暂易逝的假象。’ ‘现在为这男孩求情，这女孩也不至于把我一个子爵之子当场打杀了，等她原谅了这孩子，父亲再处置他就是打鲁道夫家的脸面，到时候顶多是我被父亲追究责任。’ ‘我和他们注定不是同路人，左右不过早晚区别，提前分开道来而已。’ 这便是那时候李永的想法。就像他和自己的剑术老师阿福德斯说的，“在不危及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尽量帮忙，能救就救一下”，远没有达到高尚的地步。 他根本没把卢娜的那点“小”忐忑放在心上，只是通过卢娜这番话，对对方产生了不错的印象。 ‘换作一般的贵族，不反过来记恨我就算了，这女孩不仅反过来给我考虑，而且竟然隔了这么久还把事情放在心上，难得的好人啊！ 如果不是长得太漂亮了点，身价背景也强了亿点，级别高到让人连勾搭的想法都没有，指不定我就试试和她深入交流一下了。这年头想找个三观还算合得来的，也不大容易啊。’ 李永心里口嗨着，表面上却一副和善的表情，笑道：“卢娜小姐，恕我直言，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担心。你做了什么呢？你只是坐着马车来到黑马城，无辜地遭受了惊吓，并原谅了那位误入道中的孩子，仅此而已，何错之有？我完全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记恨你啊。” 茱蒂丝默默地站在大门旁，实际上却始终关注着卢娜周边，听到这番话后，看向李永的目光顿时变得柔和数倍。 既然是要一道同游随侍左右的亲卫，从一开始就知晓自家小姐的目的，她当然了解过李永的资料。 一开始，她只觉得这位子爵庶子虽然善良亲民，但面对欺凌排挤全无所谓，有些过分软弱，完全配不上自家小姐。 和诺西不同，看到那被圈养在庄园中的魔牛兽，茱蒂丝二人隐隐猜到了李永受伤的理由，并不会因此轻视。何况，能够缺少资源的情况下成就超凡，已证明其人并非天赋平庸之辈。 而现在，看着一脸淡然地陈述着自己对往事看法的李永，茱蒂丝忽然间有些明白，自家小姐为何会选择这位子爵庶子了。 那番回答，比起释怀，倒不如说李永从一开始就没在意过这种“不必要”的小事。 卢娜看着李永，始终提着的心终于放下，看着李永的目光无比闪亮：‘他依然是从前那个他，一个不会迁怒于人的正直的骑士！’ 负担的杂念消去，卢娜的脸上绽放出如太阳般明媚的自信笑容，问道：“李永先生，感谢你的宽大。冒昧地问一句，你有没有意向嫁给我呢？” “……” 场面霎时间陷入寂静。 半饷李永才反应过来，过往只是内心慌得一批，表面上稳如老狗的他这一次连表面上的镇定都失去。 他瞪大了眼睛，问道：“啥？” 同时内心懵逼地嚷嚷起来：‘我刚刚这是被求婚了！？’ 卢娜欣赏着李永震惊的表情，内心莫名有些得意。 她微微扬起白皙的下巴，道：“只要点点头，从下一秒开始，你就是鲁道夫家下任家主唯一的丈夫了！” 她踏前一步，凑到李永面前，轻笑道：“不仅能离开这种穷乡僻壤，还能白捡一个美若天仙的夫人。怎么样，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吧？” 李永看着自信放光芒的卢娜，刚才的“好人”印象瞬间碎裂成渣，反诈骗雷达嗡嗡嗡地疯狂作响。 ‘我应该只和这女人打过一照面而已吧？我没记错吧！？’ ‘虽然我承认我是帅了点，但我还有自知之明，离红森领吴x祖都还差上几分。’ ‘这女人等级这么高，绝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总不可能真就馋平平无奇的我的这身子吧？应该说断然没有这种可能！’ ‘说着这种一看就没安好心的话，就差没把不怀好意写在脸上了！’ ‘这女人……到底是何居心！？’ ‘以我现在的小身板小身家，如果被这种帝国上层贵族盯上，卷入他们的算计之中，就算想反抗，恐怕连翻起浪花的力量都没有！’ 简单翻译一下上面那一串心理活动就是：‘这么漂亮家世又好的女孩子向我求婚一定有诈！’ 李永沉思片刻，越想越是头皮发麻，顿时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卢娜，试探般问道：“为什么是我？” 40 但是我拒绝！ 在卢娜想象中，自己主动倒贴，帮助李永脱离火坑，根据调查毫无恋爱经验的李永应该是难掩欣喜，略带“纯情娇羞”的反应才对。 但迎接她的，却不是预料中的反应，而是略带警戒和审视的目光。 卢娜心头一跳，发现事情和自己的美好遐想完全是两回事。 ‘他在警惕！’ ‘是了，多年被排挤、羞辱，他表面上一如过去那个少年，内心或许已经千疮百孔，对于他人的好意，本能地就会警戒。’ 卢娜的脑子转得很快，这点挫折比起预想中最坏的局面好上太多，她瞬间就想到了应对之策。 既然李永警惕，怀疑她的用心，那只要杜撰一个符合情理并且对李永有利无害的理由就好！ ‘现在最重要是将他骗回去，其他的日后再说！’ 心中定计，卢娜淡笑道：“我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竞争家主之位，可不想被其他贵族家族的人干涉，若是选择一个强大的伯爵家少爷，虽然获得有力的支持，但反过来也会受其影响。综合判断，若想尽可能减少这方面的影响，选择原本就和鲁道夫家有姻亲关系的康奈德子爵家族，更是其中庶子的你，就是最佳的选择！” 说着，卢娜微微别过头，道：“而且，从刚才的试探来看，也不用担心因为当年的事情产生嫌隙，结婚之后也不至于因为家庭矛盾得人笑话。相貌和背景都是上上之选，宽阔的胸襟也很令人放心，李永·康奈德，我卢娜·鲁道夫对你十分满意！” 卢娜说完，在脑海中飞速回顾了一遍自己的说辞，顿时在心中暗赞道：‘不愧是我，真是完美的借口！’ 站在门口处，看着自家主人这副“霸道总裁气场全开”模样的茱蒂丝神色古怪。 打量着身为此刻主角二人的诺西终于露出了然的表情：‘果然刚才姿态的只是单纯的演技，这幅模样才是卢娜·鲁道夫、那个暴力狂傲的女人的真面目！’ 然后斜眼看李永：‘那个女人坠入爱河的画面太过难以想象，眼下的才是真相。这家伙在卢娜眼中的地位真不一定比我这个名义上的表弟更高，既然如此，只要不当面打脸，合理地撬走他几个侍从也无伤大雅吧？毕竟，下任鲁道夫伯爵的丈夫身边怎么可以留有可能导致夫妻不和的因素呢~？’ 卧室里的其他几人内心中也反应各异。 利威尔：‘这真是我能不花钱听的内容吗？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凯里：‘我就不该来的。话说，那个站在李永少爷旁边的不是利威尔队长吗！？’ 鲁诺：‘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都听不到。’ 菲雅：‘这个狐狸精果然盯上了殿下！’ 李永则默默松了口气，人类最怕的是未知，此刻露娜表明理由之后，多少让他放心了一些。 只是表面上，这个说辞还算合情合理，毕竟他理论上他身上并不存在会被上层贵族觊觎的东西——系统不是个东西。 所以他只是一个凑巧符合了卢娜“易于控制的丈夫”这一择偶条件，并顺利地通过考验的幸运儿？ 但这口气刚刚放下，又很快提起。 因为就算知道对方的目的和理由又如何？状况并不因此改变。说得直白点，如果卢娜要来硬的，他真有拒绝的权力吗？ 如果对方提出这个提案的时间稍早几天，李永感觉自己极大概率会心中暗喜地接受的。 废话，那可是帝国顶级豪门！ 前世不知多少米虫人拜师心理学大师，潜修心术，在交际圈又是立人设，又是数人联合拍假照，无限营造假大空之势，花费那么多心力精力，更甚当年高考挑灯苦读时，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某一天能够拜入豪门，高呼一句“王侯将相，你需我种乎”！ 而只要他点点头，别人辛苦一辈子也难得到的这一切便唾手可得。 从此以后，过上志得意满的躺平生活。 入赘又怎么了？他也没有那种陈旧的大男子主义。女人可以嫁给男人，男人怎么不能嫁给女人了？ 他失去的只是在贵族圈子里的一丁点无关痛痒的名声，得到的却是后半生的衣食无忧啊。 闷了这口软饭，哪还需要他再担心这些异族的问题？一切都有便宜老婆顶上去！ 但……这时间必须在几天之前。 菲雅已经将他视为暗精灵王族，就算现在离开，总有一天暗精灵族的人会前来探清他的虚实。 哈伦娜那边，一开始似乎是打算花大力气拉拢，为帮助他恢复甚至偷偷送上了超凡物品，可一转眼似乎又对自己产生了杀意？在探明这原因之前，他不可能安下心。 等麻烦上门，鲁道夫家族真会替他这个工具人赘婿挡下这一切麻烦？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一开始是迫不得已，现在已经等同于上了贼船，再难收场。 将希望寄托在贵族的信义身上是不行的，能信赖的，只有自己的力量。 一旦入赘，领地自然被收回，不再是怪物领主的他依靠巨人血脉花费几十年时间或许能够踏入黄金位阶，但没有任何保证他能安稳度过这几十年时间。 所以，他看向卢娜，沉声说道：“卢娜小姐，你的条件的确十分诱人……但是，我拒绝！” 刚才还一脸自信的卢娜，神色瞬间僵硬起来。 ‘唉？被拒绝了？谁？我吗？是我没错啊！可为什么啊！？’ 心里慌得一批，表面上仍旧保持镇定，她眯了眯眼睛，问道：“李永先生，如果我没记错，康奈德家对你一向不怎么样吧？就算你拒绝我，以康奈德子爵的性格，再等两年也会让你娶一个你完全不熟悉的对象。两相比较，你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才是。还是说……你其实是看不上我？” 卢娜说到后来，声音逐渐冰冷，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似乎李永敢回答“的确看不上”，她马上就要用鲁道夫家的权势将李永碎尸万段似的。 坐在床上的李永察觉到自己的背上冒出了密集的细汗，他故意低头示弱，道：“卢娜小姐的容姿倾国倾城，应该是我配不上你才是。” 这话让卢娜露出十分受用的笑容。 “只是……” 李永话锋一转，道：“鄙人也有自己的自尊！落魄潦倒也好，欺压排挤也罢，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这一切，而不是选择成为一个依靠女人解脱的软弱废物！” 见卢娜似乎被震住，李永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似嘲笑似调侃道：“这便是我拒绝的理由。鲁道夫家贵为皇帝陛下的右手，他们的小公主应该也不会因为鄙人拒绝了求婚就生气，对吧？卢娜小姐，我不值得你如此，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才是。” 41 不着急慢慢来 李永在心里默默捏了把汗。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着万一卢娜露出一点羞恼的迹象打算灭口，他就毫不犹豫地服软。 再多对未来的忧虑，也比不上眼前的苟活。 但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对方或一笑置之，或怒发冲冠的回应。 哪怕经历过互联网各种神鬼难辨的色图轰炸，其颜值也足以排在前五的贵族少女看着他，眼中却是异彩连连。 在正式踏入卧室，会见李永之前，卢娜当然从菲雅口中问出了李永受伤的事情原委，也清楚李永这些年的隐忍与韬光养晦。 遭遇冷落而不自暴自弃，潜修数年，就为一朝崛起掌握自己的命运，这让卢娜想起了自己为了执念数年如一日地锻炼自己的过往。 ‘不愧是我选定的夫君，就连这种坚忍的地方也和我一模一样！’ 是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依附于人？怎么可能她一句话就屁颠屁颠地入赘？那反倒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骑士大人了！ 卢娜想到李永和自己不经意间便如此合拍，既羞恼又喜悦，但同时，又暗暗头疼。这表示她想要说服李永入赘的阻力远比预想的要大得多。 看着等着自己的回应，渐渐有些绷不住了的李永，卢娜回神，道：“我身为鲁道夫家的下任家主，怎么可能连这点心胸都没有？只是……” 卢娜微笑道：“李永·康奈德，我发现我是越来越中意你了。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手过的！所以在你改变主意前，我是不会离开这个小镇的。本小姐，要让你主动求着嫁给我！” “？？？” 李永瞪着眼：‘怎么回事？为什么这还赖上我了？’ 他说道：“不对吧卢娜小姐，我觉得，你想找的应该是一个背景薄弱，并且容易掌控的人才对吧？而我，并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如果让我入赘，或许会搅得你的生活不得安宁哟？” 卢娜眨了眨右眼，做了个信息时代著名的“wink”表情，道：“我只说了背景单薄，牵扯较少的丈夫，什么时候说需要容易掌控了？” 不，从之前的情报综合分析，容易掌控才是关键吧？不然为什么会选中他？ 正因为是不争不抢，容易被掌控的性格的人，方才会背景薄弱。 ‘你刚才就差没把『老娘就是一切尽在掌握的女帝』的气场写在脸上了，怎么可能会希望另一半是个有主见的人？偏鬼呢这是！’ 李永先是有点被说服了感觉，可紧跟着就反应过来对方是避轻就重。 仿佛看透了李永的想法，卢娜皱了皱眉，道：“就算你说的没错又怎样？我刚才忽然改变了主意，更中意你这种类型的又怎么了？” 李永顿时语塞，好坏都给你说了是吧？ 这个事情，难办就在……他并没有否决的权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的话语毫无分量。 好在，对方还没不讲理到直接把他绑票回家做压寨相公的地步。 自此，李永以疲乏为由谢绝了会客，让鲁诺和菲雅领着几人离开。 卧房之内，左思右想，李永也没想明白卢娜对自己如此执着的原因，唯一感觉比较贴近现实的可能，就是自己被对方当做了好玩的玩具看待。 做出这个判断之后，李永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 “小姐……” 离开李永的卧室，茱蒂丝迅速凑到卢娜面前，聚音成线，用唯有二人才能听到声音说道：“为什么要用那些说辞呢？姑爷看起来还算深明大义，明明直接阐明了讲就好。小姐你容姿绝世，若姑爷知道你六年前就倾心于他，一定会卸下心防，接受入赘的！” 卢娜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你是要我在那么多人面前犯花痴吗！？‘啊~李永大人，小女子日日夜夜一心一意恋慕你已有六年零一个月，请你委屈一点，收下小女子吧~’这样？” 年逾四十仍旧如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的茱蒂丝脸蛋微微泛红：“不，小姐，我也没说要到这种地步……” “何况，就算我这么说，也不一定有用。他还提防着我呢。” 卢娜说着，忽然别过头去，看向了诺西的方向。 一行人分成两批，在诺西的强烈要求下，由菲雅带领凯里去西边的客房，由鲁诺带她们二人去东边的客房，至于两名马车夫则会和园丁耶鲁住在一块。 此时此刻，诺西正舔着脸朝菲雅凑向菲雅。 “菲雅小姐，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出过这个小镇，所以觉得这个城堡很宏伟很壮观，觉得李永那家伙很厉害。但实际上这些都只是你错误的认知，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我一定会给你一栋比这红枫堡还大的城堡，完全独属于你的城堡！怎么样，心动了没有？” “抱歉，诺西少爷，我并不是没有出过小镇。而关于城堡，再大的城堡我也用不着。” 看着这一幕，茱蒂丝皱眉，向卢娜问道：“小姐，为什么刚才同意了那个货色的提案？” 鲁诺走在前头，对于两个超凡者的对话全然不知。 卢娜微微一笑：“你是怕他对这位女仆小姐动手动脚？” 见茱蒂丝点头，卢娜摇了摇头道：“首先，那家伙怕我怕得要死，在不确定我对夫君的想法之前不会用强硬的手段。其次……” 夫君！？ 这压根不是神光帝国中存在的称呼，而是古籍中记载的，万年以前，与康亚大陆相邻的北郭大陆上，一个以礼治国的国家中，相敬如宾的夫妻之间，妻子对丈夫亲昵的称呼。 在神光帝国，贵族的夫妇之间，丈夫称呼妻子为夫人，妻子称呼丈夫十有八九是姓氏加上爵位，自然远不如这般亲昵。只有极少数感情极好的，用小名或乳名相称。可李永压根没有乳名这东西…… 茱蒂丝微微愕然，不得不感叹卢娜对李永的用心。 不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之前，卢娜就算私底下还是在用“李永大人”或者“李永先生”这样的敬称呢。 她的这位主子不会求了个婚就开始以妻子自居了吧？明明都被狠狠地拒绝了…… 心中吐槽着，表面上茱蒂丝却不敢表露分毫。 却见卢娜嘴角微翘道：“那个女仆并不简单。你擅长战斗，可能没有发现，她在面对我时，一点也不紧张。” 茱蒂丝眉头一掀：“可是她表露出来的分明就是一般平民面对贵族的忐忑。” 卢娜手指一动，微光闪烁：“那是伪装。我的精灵告诉我，她的心跳频次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变化。无论是诺西搭讪她，还是我替她解围的时候都是如此。所以，且看着吧。” 而后，她嘴巴一瘪，道：“至于夫君的事情，你就不用瞎操心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完全可以细水长流，不着急慢慢来。” …… 身为法系超凡者，不管是哈伦娜还是诺德都注意到了卢娜一行的到来。 哈伦娜在注意到郁金香的家徽时，先是心中一紧，紧跟着又安下心来：‘虽然不知道郁金香家族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有他们在，诺德暂时是不会出手了。等到李永伤势再恢复一些，诺德再想拿下李永便基本没可能了。’ 放下心来的哈伦娜打算回到卧室，继续冥想，忽然脚步一顿，猛地转头望向了李永卧室的方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 ‘该死的，郁金香家族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起来还要住下来！？如果就住个三五天还行，如果住一两个星期，指不定李永·康奈德的伤势都要好了！如果要出手，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没办法指望哈伦娜那个废物了，幸好，雪尔扎特大人的赐予颇丰，那就由我一人解决李永·康奈德，将他转化为血裔！’ 诺德阴沉一笑，在他左手食指上，一枚镶嵌着暗红色宝石的指环上光芒一闪，他的身形瞬间闪现至李永卧房之中。 紧跟着，他手心一动，一个血色和银色罗网状金属丝构成的立方体悬浮而出，伴随着精神力的触发，立方体霍然展开！ 白银位阶高级法术，鲜血囚笼！ 42 鲜血囚笼（三更） 高级法术，那是只有3阶法系职业，白银位阶的法师才能使用的高阶魔法。 5级暗魔法师的诺德当然没有这样的能力，等级不够不说，专业也不对口。 但这世上办法总比困难多，通过一些特殊的魔法道具、超凡物品，魔法师就能使出超出自身位阶的上级法术。 魔法卷轴、炼金构装、神奇物品…… 这些办法唯一的缺点，就是耗钱！ 诺德手中的金属丝立方体，正是由雪尔扎特特地为他打造的一枚炼金构装，将雪尔扎特本人的血魔法固定之后的魔法道具！ 仅仅只能使用鲜血囚笼这一种魔法，每次使用都需要消耗一整颗下级魔能水晶，一旦释放出来的囚笼被破坏，炼金构装本身也会损毁。它的限制不可谓不多。 但它最大的特点，却是能完全模拟出雪尔扎特本人施展出的鲜血囚笼的特质！ 越是高位阶的魔法师，针对同一个法术，施展出来的效果都不尽相同，这被他们称为“魔法创设”，通过不同作者不同的思想，创造出的独属于自己的魔法。而雪尔扎特的鲜血囚笼，其魔法创设则是“隐匿”。 当鲜血囚笼将李永的整个卧室包裹囚禁时，这个空间从某种意义上相当于遭到了折叠，外人根本看不穿其施法痕迹。 要说整个城堡中唯一注意到鲜血囚笼释放的，并不是白银位阶的茱蒂丝，而是和雪尔扎特同族的哈伦娜，那血魔法的波动，无法瞒过同为血族血魔法师的哈伦娜。 只是，诺德并不觉得哈伦娜会蠢到揭破鲜血囚笼。 ‘消极任务最多只是惩戒，但如果主动破坏任务进行，便是叛族罪！’ 诺德看着卧室中仅剩的两个伤员，嘴角轻轻咧开。 在这鲜血囚笼中造成再大的动静也无妨，只要用雪尔扎特的精血将面前二人都转化为血裔，让他们都成为自己人，那善后的事情便再简单不过。 “诺德神父，你还没有办完事情离开吗？” 看着伴随血影闪现，忽然出现在卧室之中的诺德，李永的神色并无惊慌。 诺德的实力左右不过黑铁中位，就算他身负重伤，也并无多少威胁。 需要提防的是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哈伦娜！ 如果青铜位阶还是战法双修的哈伦娜不顾一切出手，就算等茱蒂丝那个白银骑士反应过来也为时已晚。 只是，一边试图找寻哈伦娜隐蔽的位置的同时，冥冥中，他感觉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李永说话的同时，只听嗖的一声，利威尔拔出短剑，站在在了李永身前，一脸提防地看着诺德。 “领主大人，这里没有外人，明明慌得要死，就不必故作镇定了。” 诺德轻笑着，缓缓朝李永二人床铺的位置走近。 利威尔眉头紧皱，他从李永那里得知，诺德是一名暗魔法师之事。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身为魔法师，不选择拉开距离，反而主动向他这个骑士靠近？ 诺德迅速接近着，同时将右手从黑色牧师袍中伸出，一枚铁线般的戒指上顿时绽放出刺目红光。 他说道：“伟大的主，请为面前的罪人献上洗礼冲刷之福。” 那颂唱的咒文还没念完，戒指上的丝线就像活过来了一般，如银蛇又似长鞭朝利威尔袭来。 利威尔主动欺身上前，用短剑抵挡。 但他抵挡得极其勉强。 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中，利威尔的身上被轻轻刮蹭过，便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与此同时，李永瞳孔一缩，意识到诺德颂唱的咒文并非为激活魔法戒指而念诵。 初级暗魔法，浊流！ 在利威尔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的银鞭之时，黑色浊流从其脚底腾跃而起，如漆黑透明的水罩将利威尔吞噬。即便拥有危险感知的天赋，那黑色浊流的速度却远超一般的同类法术，利威尔强行抽身，依旧没能避开。 利威尔痛苦地惨叫声被封禁于浊流之中并未传出，但那扭曲的面容已可想象这猝不及防的一击带来了何等效果。 最重要的是，利威尔手中的武器脱手，刚被弹飞的银蛇后发而至，朝利威尔胸前射去。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把布满裂痕的直剑从利威尔身后急速飞出，在银蛇命中利威尔前先一步和其碰撞。 伴随一声轻响，跟随李永多年的精钢长剑便碎成了十数段。 而就在投掷直剑的同时，李永也从床铺上一跃而起，伸手探入浊流之中，将险些窒息的利威尔直接拽出。 咻——。 身后破风声响起，本在面前的诺德不见了踪迹，李永猛地回头，正看到从诺德面前数把漆黑飞刀凝聚待发。 李永的眼中厉芒闪烁，这个距离，已是血脉威压影响最强范围之内。 天赋瞬间激发，无形的气场一下子如巨山压在诺德身上，即将发射的暗影飞刀顿时颤抖崩溃、遭到反噬的诺德也是脸色一红，身躯僵直，发出一声闷哼。 李永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如一道火红匹练猛地闪身至诺德面前，斗气激荡，挟持着烈焰狂飙专长的一拳直接轰在了诺德脸上。 噗——。 这一拳直接将诺德砸飞到卧室墙壁之上，触发了鲜血囚笼的边界，剧烈冲击之下，模糊的血红丝线牢笼隐约显现。 李永打出这一拳便停在原地，面上浮现出奇异的潮红。 本就重伤未愈，强行爆发全力，这一下就让他身体如撕裂般，从各处传来刺痛。 一旁，缓过劲来的利威尔咳嗽着说道：“大人，抱歉，我竟这么容易上了他的套……” 遭遇特殊的浊流攻击，利威尔身上的伤口尽皆崩裂开来，鲜红血液不断溢出。 李永面色凝重地瞥了卧室的墙壁一眼，摇了摇头：“手感不对。” 他已经注意到诺德为何如此肆无忌惮地动手，恐怕他们陷入了一种特殊的结界之中，这里的声音、动荡外界都一无所知。 而且造成了这一切的诺德也远比他最初预计的棘手太多。 那戒指化作的银蛇相当于一个随身携带的黑铁中位的战力，看起来根本不需要诺德本人分心操控，在黑铁位阶的超凡物品中都算顶尖。 诺德本人并不具备瞬移之类的能力，其突然出现卧室之中，以及刚刚的瞬移，意味着他还有一个提供此能力的超凡物品。 而刚刚那奋力一拳，威力绝对达到黑铁上位接近黑铁最上位的强度，可明明已经砸在了诺德脸上，给他的感觉却像是陷入了一团棉花。 再加上这特殊的结界……从他现身至现在，已经展露出大约四件超凡物品。 “呵呵呵，不愧是隐忍数年的天才啊。” 倒在地上的诺德爬了起来，透明的魔法护甲将他全身包裹，他看着面色凝重的李永，咧嘴一笑：“我本想把那位大人的赐予节省下来，保留做自己的私藏，看来，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诺德的左手探出，戴着能释放血影步的戒指的食指旁边，那根中指之上，红黑二色的戒指光芒闪动。 白银位阶高级法术，血影枪！ 李永瞳孔紧缩，血脉力量澎湃激荡，如大海般汹涌起来！ 43 破局者 就在诺德激发左手中指戒指的瞬间，感知到足以威胁自身性命的压迫感的李永神色剧变，毫不犹豫地驱动起巨人血脉，试图唤醒巨人真身的力量。 然而，就在李永的肌肉膨胀起来，血影枪即将酝酿完成时，只听哗啦一声，仿佛玻璃碎裂声响起，鲜血囚笼裂开了一个豁口，穿着纯白修女服，身材火爆的金发丽影从天而至。 李永瞳孔紧缩，如临大敌，然而下一刻，那血族传道士却背对着他，挡在了身前。 “哈伦娜，你竟敢阻挠我！！！” 面对着嘶吼质问，面容扭曲如厉鬼一般的诺德，哈伦娜心知仓促之间来不及施法，只能用肉身抵挡，不言不语地迎了上去。 几乎是诺德质问哈伦娜的同时，他中指上的戒指终于碎裂崩解，一道赤红长梭以超乎肉眼的速度激射而出。 李永注视着这一切，激荡的血脉之力悄无声息地平静下来，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哈伦娜，眼中尽是不解和疑惑：‘演戏？内讧？发生什么事了？’ …… 鲜血囚笼出现破漏的瞬间，红枫堡中的数位超凡者纷纷感知到了从那囚笼中扩散出的魔法与斗气波动——那是白银位阶的力量。 强压下不耐烦带领着诺西的菲雅眼中精光一闪，虽然意识到风波自领主卧室而来，却并未有所动作。 凯里身为骑士，感知能力不如魔法师们，只是心中惊疑了一下，便继续尽职尽责地保护诺西。 唯有卢娜第一时间察觉了这一切，甚至顾不上和茱蒂丝知会一声，她猛地转过身，掉头转向来时的路。 艳红华丽的半身甲顷刻之间凭空浮现，穿戴在卢娜身上。 一把光洁如玉，材质如玻璃般，给人以工艺制品观感，足有两米长的长剑被卢娜紧握手中。 “拉塔恩！” 伴随着卢娜一声召唤，莹白梦幻的光点闪烁，一匹较之寻常战马缩小一圈，双眼散发着灵动和智慧的雪白独角兽随即出现。 唏律律~ 等茱蒂丝反应过来时，卢娜已经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作为亲卫，茱蒂丝没有任何犹豫，紧跟其后追赶上去。 而带路的鲁诺愕然回头，看到那在城堡中飞驰的“骏马”，不知该如何用言语形容此刻内心的“窝草”。 …… “这就是你阻挠我下场，哈伦娜！” 诺德看着被血影枪穿胸倒地的哈伦娜，发出狰狞的低吼。 即便哈伦娜有着青铜中位的绝对力量，仓促之下想要挡下一发白银位阶的血影枪，依旧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这又如何？ 对诺德而言，就算真能杀了哈伦娜，也无法抹去任务失败带来的后果。一想到惹怒雪尔扎特的后果，诺德就全身发寒。 哈伦娜单膝跪地，半边身子血肉模糊，她捂着胸口，看着露出癫狂之色的诺德，神色有些恍惚。 她终究做出了选择。 当鲜血囚笼出现的那一刻，哈伦娜意识到了自己低估了雪尔扎特对李永的重视。 连压箱底的宝物都借给了诺德，可想而知诺德的手上还有多少强力的魔法道具。 她多犹豫一秒钟，便意味着距离诺德得手的结果更近一步。 所以她在得出结论之前，先行朝领主卧室移动。 在这过程中，她不断在内心激烈地叩问自己，终于得出了结果。 ‘我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保全自己，坐视雪尔扎特壮大自己的力量吗？’ ‘不，我是为了族群，为了哪怕只是一点，也要将世界推向祖父期待向往的美好未来！’ ‘保护这个人类，拉拢他，将他培养成我们在人类世界的标杆，没有比这更能推进那个愿望的事情了！’ ‘我们不能在这里失去他！’ ‘哪怕，要我成为叛徒，要我为此献上生命！’ 想通了这些，哈伦娜再无迷茫，毫不犹豫地打破了鲜血囚笼，替李永挡下了诺德射出的血影枪。 哈伦娜看着气急败坏的诺德，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 当她打破鲜血囚笼的那一刻，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再无法隐瞒。 她很清楚，以诺德的性格，哪怕现在再憎恨她，也会以自己的性命优先。 果不其然，就在放完狠话的下一秒，诺德直接转过身，破窗跳下。 鲜血囚笼已破，将李永转化血裔的计划宣告失败，被雪尔扎特追究责任已成定局，为了保命，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跑得远远的，逃出雪尔扎特感应血裔的距离！这是最后的一线生机！ 唏律律~ 突然传来的马蹄声和嘶叫声让领主卧室之内的三人都愕然转头。 从哈伦娜刚刚凿开的墙壁处，身穿华丽半身甲，骑着雪白独角兽，如同女武神般的卢娜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 她一眼便看到气息紊乱的李永和利威尔，还有那个单膝跪地，身受重伤依旧气息强大不弱于自己的金发女子。 卢娜眼神冰冷，驾驭着独角兽，去势不减，挥动玻璃长剑，直接朝哈伦娜奔袭而去。 哈伦娜终于露出惊容，她万万没想到，这个郁金香家族的少女会这么快抵达现场，仅仅就比察觉鲜血囚笼的自己慢上一步！ 若在此死去，她的死事小，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完成将李永拉拢到血族的重要使命。 眼看着哈伦娜即将成为卢娜剑下亡魂，一声低喝阻止了卢娜。 “等等！” 李永呼吸粗重，有些吃力地挤出了一句话：“是她救了我！” 卢娜的剑悬在哈伦娜脖颈之前，平静地说道：“她是血族。” 李永和哈伦娜同时瞪大了眼睛。 李永当然知道哈伦娜是血族，但卢娜又是如何知道？ 哈伦娜纯粹就是惊讶。 “她是血族，我可以断言此事。若你不信，让她别开手，看看她正在愈合的血肉便能明白。” 卢娜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瞬间窥破此事，继续冷静地分析道：“刚才将此地与外界隔绝的是血族独有的魔法‘鲜血囚笼’，出逃的那人和她或许只是演了一出双簧戏，救你或许也只是别有用心。现在，你还要阻拦我吗？” 双簧戏？ 李永也的确冒出过这样的想法，但很快又被他否决。 如果这是双簧，那不管哈伦娜还是诺德付出的代价都太高昂。若付出这么大代价只是为了博得自己不一定会有的好感与感激，怎么想都太荒诞。 如果他真有这样的价值，他更是要从哈伦娜身上打听清楚这理由。 若哈伦娜在此死去，没有了血族方面的情报，下次血族是否还会来袭，会因为什么原因袭击都将成为无解之谜。 而且，不论哈伦娜是出于什么理由，又或者他实际上可以凭借巨人真身度过此劫，哈伦娜为救自己身受重伤的这个事实都无可动摇。 李永昂起头，坚定不移地给出了自己的答复：“请……留她一命！” 哈伦娜看着李永，瞳孔瞪大，颤动的眼中闪过此生从未有过的光芒。 44 恃宠而骄 李永毫不闪躲，直视着哈伦娜。这同样是他对对方的试探。 除了同为血族阵营的哈伦娜外，卢娜比谁都更快一步到达，这足够说明不对劲。 哈伦娜有着未明却必然存在的特殊目的，这一点在李永心中已成确信。鲜血囚笼是血族专用法术，哈伦娜能察觉，并不令人意外。 但卢娜呢？ 无论鲜血囚笼还是血影枪，其力量波动毫无疑问都达到白银位阶。 而卢娜甚至抛下了自己的护卫，就为早一步来到这里。 李永不是傻子，先前卢娜的种种说辞，其逻辑本来就不算严密，现在再回过头来看，更是漏洞百出。只是双方之间的信息差，让他更倾向于以最坏的恶意来猜想，忌惮对方不怀好意。 可此时，无论怎么想，卢娜对自己的善意都在恶意之上，她对他的重视远超一个“不错的夫婿人选”。 ‘她不可能真地就爱上我，非我不嫁了吧？但是为什么！？我有什么让人只见过两面就倾心的要素吗？’ 李永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在心里遏制：‘一定是有其他我没考虑到的原因！’ 李永此时提出这个请愿，却是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 无论有何种理由，偏袒包庇敌对的异族，在任何帝国贵族看来都是绝不容许的事情。若是交情很深的亲友、完全忠诚的下属或许会为他隐瞒，但卢娜显然不在此列。 若卢娜连这种极其无理的要求都能答应…… 卢娜不知李永内心所想，只是被那双饱含炽热情感的眼眸注视着，芳心就乱颤起来。 李永为哈伦娜求情的模样映入卢娜眼中，恍惚间和那一日为那小男孩求情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果然，他真是一点也没变。’ 珍藏在内心深处，美好的回忆被唤醒，卢娜本能地就想要答应他的一切请求，但还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没有将自己内心的柔软暴露出来。 “李永·康奈德，你可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卢娜厉声呵斥：“包庇异族乃是死罪！你难道甘愿为她去死吗？” 李永毫不犹豫地回应道：“如果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无法袒护，那不如选择死亡！” 说出此句，李永的身上冷汗狂流。并不是因为畏惧那句“去死”的威胁。 凭借着卢娜对自己的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偏爱”，十有八九也不会危及性命。 他在赌，赌卢娜对他的重视强到连包庇异族都可以饶过的程度。 若判断错误，他无法消去卢娜杀死哈伦娜的决心，也算问心无愧。毕竟哈伦娜虽救了他，但的确目的未明，敌友难分。 但之后的发展也可以预见。他必然会得到帝国重视，或是成为勾引异族的诱饵，或是被层层保护监管起来。 一个少年天才被血族刺客暗杀对帝国而言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若这个天才遭到一个血族刺客暗杀的同时还被另一个伪装成光明教会传道士的血族以命相救，任谁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实际上，不管他是否选择为哈伦娜求情，若卢娜不帮他隐瞒下此事的话，引来帝国高层的注意是板上钉钉。 引来远超自身层次的注目，失去人身自由之后，他的暗精灵血脉、巨人血脉能瞒过神光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的眼睛吗？ 他不知道。但他不想坐以待毙！ 唯有赌赢了，证明了自己在卢娜心中的份量，方才有一线生机！ 否则，他将需要做好随时逃离领地，隐姓埋名的准备。 无论如何，探明卢娜对自己的态度都是必行之举。 迎着李永分毫不让的目光，卢娜心中轻叹，明白自己终究是没能狠下心来。 哈伦娜的态度已经证明了，李永身上必然存在连她也不知晓的秘密。而帝国绝不会忽视这可能成为威胁的隐秘。 “莉诺薇！” 她单手一扬，一道浅绿的光芒闪烁间，飞至哈伦娜胸前，那恐怖的伤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哈伦娜瞪大了眼睛，李永则愕然抬头：“这是！？” 卢娜冷冷道：“等茱蒂丝来了，让她在茱蒂丝眼前恢复伤势，那再怎么样也瞒不住。哦，茱蒂丝就是我的那名随侍。等她来了之后，我会解释是我及时赶到救了你。” 明明一脸不愉快，但安排却又井井有条，李永有种看到了教科书式的傲娇的感觉。 至此，他终于松了口气，连忙低头致谢道：“感谢你的帮助，卢娜小姐！” 卢娜却是毫不留情，声音越发冰冷：“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李永·康奈德，你最好不要仗着我对你的青睐，以为可以肆意妄为。” 李永感受到那仿佛实质的杀机，身躯顿时一颤。 只听那集万千恩宠于一身，如太阳般明媚的少女吐出如极地寒风般冷厉无情的话语：“我选择替你隐瞒，但我同样可以把这个城堡中的所有相关者屠戮一空，剥夺你的一切，直接将你带回伦蒂姆多。我想，康奈德子爵应该不会介意我这样做。” 伦蒂姆多，那正是鲁道夫伯爵世代相传的独有领地。 李永抬起头来，迎上那散发寒意的天蓝色眸子，知晓自己试探的想法已被对方全部知悉。 他忽然露出笑容：“只是即便如此，你也没有用这个威胁我答应你什么，不是吗？” 卢娜闻言，面色一红，别过脸去，冷哼道：“本来还想让莉诺薇顺便给你治疗一下的，没想到你还有力气开玩笑啊？看来是用不着了。” “额。”李永顿时神色一僵。 卢娜最后斜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哈伦娜，还有安静地坐在地上用斗气压制伤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利威尔，召还了独角兽拉塔恩和自然花精莉诺薇，转身迎上了刚刚到来的茱蒂丝。 “小姐，你没事吧？这里发什么了什么！？” …… 神父诺德实为血族间谍，为铲除李永这个人类天才下手刺杀，幸得卢娜小姐察觉异状，救下了卧病在床的李永。 而身为传道士的哈伦娜小姐感应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在此事件中被诺德神父击伤，经过卢娜小姐的治疗后，已经脱离了危险。 利威尔护卫有功，但伤势复发，被李永和鲁诺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随着事件被定性，众人都表达了对诺德的愤怒，对哈伦娜的担心，以及对展现出强大实力的卢娜的敬仰。 并无人怀疑哈伦娜和血族有所关联。 晚间七点，本该在自己的卧室中休息的哈伦娜来到了李永的卧室。 李永看着推门而入的哈伦娜，淡笑道：“你来了。” 45 反应 “你说那个传道士是血族！？” 红枫堡西边的客房里，卢娜向自己的亲卫阐明了今天中午时分隐瞒之事。 之所以那时候要隐瞒，一来是防止茱蒂丝不管不顾直接对哈伦娜出手，那样卢娜也不一定来得及阻止。二来，自己信任茱蒂丝，李永则不然，就算她声称茱蒂丝百分之百没问题，李永也不一定相信，何必徒增猜忌？三来，这种互相之间保有共同秘密的状态显然更容易增进感情。 等有了私底下交流的时间空间，她自然不可能隐瞒自己最信任的亲卫，今后针对哈伦娜和血族的事情，必然需要茱蒂丝的力量。 面对主人摊牌的此事，茱蒂丝既疑惑又不解，问道：“既然如此，小姐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将此事揭开？难道，是因为姑爷？” 卢娜解释道：“有件事确实如实，那个吸血鬼的确救了李永一命，也是因此，他为了那个吸血鬼的女的向我求情。” “就算这样……” 茱蒂丝显然也想到哈伦娜唱双簧的可能性，但她的声音忽然止住。她很清楚，卢娜这六年间的努力都是为了仅仅一人…… 她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主人的恋爱观，但卢娜可以为区区见过一面的李永倾尽整个青春年华，就算为他包庇异族，似乎也没什么令人意外的？ 卢娜白了茱蒂丝一眼，道：“你想什么呢，就算是我，也不可能纵容他所有的请求吧。这里面另有原因。那个吸血鬼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都要救我这位未来的丈夫，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如此……” 看着陷入沉思的茱蒂丝，卢娜说道：“这个吸血鬼，加上那个身份不明的女仆，他们对我家夫君的态度都如此不一般，显然，他的身上存在着非同小可的秘密。” 卢娜说着，目光骤然一冷：“我甚至想过将那些人全都杀掉，他毕竟来到这里不到一个星期，抹去一切痕迹还算容易，这样便没这么多麻烦事。但他显然不可能同意。” 向往正直的骑士，不代表自己也要完全成为那个模样，该下狠手时，卢娜从不手软。若非如此，即便天赋卓绝，和鲁道夫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各个势力也不可能轻易让她上位。 “小姐，吸血鬼就罢了，那个女仆最多就是有点小问题，不一定和姑爷有关吧？” 卢娜斜了茱蒂丝一眼，轻哼道：“你这个铁处女懂什么，那小姑娘虽然极力隐藏了，但我对敌意极其敏感，我可以确信在我向夫君求婚的时候，她绝对对我产生了杀意。” 然后，卢娜轻叹了口气，摇头道：“如果她向我出手就好了，就算我反过来杀了她，夫君也没话说。可惜呢……” 卢娜叹着气，忽然又嘴角一勾，露出自信的笑容：“不过，也并非毫无收获。我那位夫君，自以为试探出了我的底线，通过我对他的重视拿捏住了我。殊不知，这方才是我的目的。 他越是肆无忌惮，越是会明白我对他的心意。等他彻底明白这一点，反应过来欠下我多少人情时，他已经没法再拒绝我的请求。呵呵呵~” 看着发出银铃般笑声的卢娜，茱蒂丝莫名感觉到了一阵恶寒。 …… “凯里，你说说看，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少爷，在我看来，那位诺德神父的刺杀有诸多蹊跷之处。”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那个碧池女仆为什么会三番五次拒绝我！” 东边的客房中，主从二人同样未曾入睡，只是谈论的话题从根本上就截然不同。 明明发生了诸多大事，这位少爷的关注点却始终未曾变化，这让凯里不禁有些无语。 但毕竟是自己目前的主人，他想了想，说道：“或许，是因为李永少爷已是超凡，她觉得李永少爷更有潜力？” 凯里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但他并不知道有时候客观的说法并不如一个善意的谎言。 诺西闻言瞪眼，怒道：“你是在说我不如李永那个废物吗！？” 废物？ 凯里想到关于李永的事迹，许多年前，对方的聪慧就闻名黑马城堡，就算是他也有所耳闻，虽被子爵大人摒弃多年，但现在看来其人默默苦修，一朝成就超凡，不可谓不令人惊艳。 相较之下，面前的这位就差上太多了…… 但情商再低，凯里也知道这种话绝不能说出口，他话锋一转，摇头道：“并非如此，诺西少爷。一个人的评价要从方方面面考虑，至少在我看来，得到子爵大人重视的诺西少爷远在李永少爷之上。只不过，那女仆毕竟出身乡下，目光短浅，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而看不到您的闪光点。就如您说要赠予她一座城堡，对那乡下村姑而言，根本是天方夜谭，取信不得。” 诺西闻言，顿时眼睛一亮：“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只要我证明我比李永更强，她一定就会放弃那个废物，转投我的怀抱！” 额…… 凯里很想反驳，但一想到反驳之后再说服诺西的事情，又闭上了嘴。 累了，毁灭吧。 就算诺西真要做什么蠢事，比如命令他宰了李永这种的，到时候再阻拦就是。他的任务，说到底也只是保护诺西的安危而已。 46 坦白 二人对视半饷，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哈伦娜终于开口：“领主大人，感谢您今日的帮助。” 李永闻言，摆手道：“哈伦娜小姐何出此言？该是你救了我才对。” 哈伦娜神色复杂，道：“领主大人，您听了卢娜小姐那番话，就没对我产生一丝怀疑吗？” “有啊。”李永坦言。 他坐在床上，直起身子，沉声道：“所以现在正是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来了。’ 哈伦娜深吸了口气，弯腰低头，道：“我有一件必须要向您道歉的事情。” “说。” “此前我拜托鲁诺献给您的，并非圣水，而是吾主暗夜女神的神力精华的稀释产物。” 昨日李永重伤昏迷，哈伦娜便借机献上了暗夜精华，并当面拜托鲁诺让李永全部服下。 鲁诺自无怀疑，利威尔只知无力反抗，只是默默注视，心中决意若李永出现问题，便第一时间出手。 所幸，李永在服下圣水后伤势的确加快恢复，让他们再无疑问。 李永当然也不该知道这个事情，于是露出疑惑的神情：“既然不是圣水，为什么我的伤势还加速恢复了？” 哈伦娜道：“这就是因为我必须向您道歉的理由。领主大人，经过测试，您十有八九具备着亲近吾主的黑暗体质，这暗夜精华对您的效果绝不下于圣水，最重要的是……整整一瓶暗夜精华，它会将您的体质彻底激活。 而这种体质，天生为光明女神所不喜，天然便是站在光明教会的对立面。从我为您服下暗夜精华的那一刻起，你已经不可能站在光明教会那一方，也不可能站在以光明教会为国教的神光帝国同一立场。” 李永眼睛微眯，道：“这就是你救我的理由？‘以光明教会为国教的神光帝国’不行，那换一个‘黑暗教会’就行？你是想要我加入你们的阵营，颠覆帝国现如今的局面？” “确有此意。” 哈伦娜低头，不等李永继续质问，连忙说道：“但是，请领主大人放心，在您确实改变心意前，我绝不会强迫您！您对我们而言的重要性远超您的想象！” 李永心中已经信了三分，表面上却摇头道：“被教会和帝国敌视？你也看到了卢娜小姐对我的看重，我这就入赘鲁道夫家，永不入世，谁人会知道我有什么黑暗体质？知道了，看在我老老实实还有伯爵背景的份上，谁会闲着没事动我？ 最重要的是，我如何能信你？就在不久之前，我可是被你的同伴袭击，差点就死了！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就此离去，我可以当你没说过这些。” 哈伦娜咬了咬牙，心知若自己不拿出取信于对方的资本，这位领主大人虽然心善，但绝无可能投入黑暗怀抱。 她将光明教会对李永的敌意说得天花乱坠又有何用？人家根本不信。唯有让李永清楚，他只有和他们共存一路，再针对李永的“善良”，抛出血族部分计划，以帝国无数人类平民性命为威胁，他才有可能真正倒向他们。 想到此处，哈伦娜下定了决心，从修女服中拿出了一张羊皮纸，献上说道：“若您无法信过我，我甘愿成为您的灵魂仆从，以确保我所言的真实性！” 泛黄的羊皮纸上，淡淡的深渊与黑暗气息萦绕，其上书写着恶魔的文字，对李永而言并不陌生。 那是绝大多数帝国贵族都了解过的“灵魂奴隶契约”！ 以无上魔神的信誉做担保，将自身的血肉、灵魂、尊严一切献于对方的邪恶契约。 单论价值，不在一件青铜级别的超凡物品之下。 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理由，明明信奉着光明女神，但帝国中的不少贵族都在暗地里使用过这种契约文件。 以那位深渊之主的力量做担保，意味着除非某一日奴隶的力量超过深渊之主，或是深渊之主陨落，奴隶的生死便寄于主人一念之间。 这份契约，甚至连深渊之主本人都无从反悔。 据李永所知，这世间还存在比之更加邪恶的契约文书——完全灵魂奴隶契约。 若说灵魂奴隶契约仅仅是让主人对奴隶有生杀予夺之权，是一种以强权压制对方、剥夺人权的契约。完全灵魂奴隶契约，则是连心灵都扭曲，让奴隶完完全全以主人的利益为最优先，连心灵的自由都剥夺的契约。 前者，主人压榨太极端过分了，奴隶还有自杀这一筹码，后者则连死亡的救赎都彻底失去，是为灵魂的完全奴役。 一份完全灵魂奴隶契约，根据需求，价值有时甚至可超越黄金之器。 哈伦娜的头伏得很低，即便已经做好了为族群献上一切的心理准备，她的心跳还是不免加快。 她很清楚，献上一纸契约，今后自己的命运便将不再由自己做主。她很清楚自己的姿色在他人眼中是何等诱惑，哪怕李永这之后要如何玩弄自己，为了族群，她也只能欣然接受。 不过，她心里并不认为眼前这位是那种人。 她本想着救下李永之后，凭借救命之恩以文火慢烹的方式，让其明白厉害，投靠血族势力。 可当卢娜一口道破自己的虚实时，哈伦娜明白一切规划都成虚妄，那个瞬间，她的内心是绝望的。 明明都为此彻底得罪了雪尔扎特，陷入生死两难的境地了，她都做出了这样的牺牲，依然失败了，将要白白浪费性命。 但李永还是顶住了卢娜口中背叛帝国的压力，保住了自己。 ‘他和那些奸猾狡诈的人不同，是一位真正心怀仁义的。若是让这样的人类加入，一定能减少许多无端的伤亡。不管血族还是人族，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正是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哈伦娜方才甘愿为奴为婢。 而看着跪于面前的哈伦娜，李永却是眉头微皱。 他本想通过压力逼问出血族的部分计划，以及血族现在对自己的真实态度，不曾想，在哈伦娜眼中，自己身上那所谓的“黑暗体质”的重要性竟高到这种程度。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哪里有什么黑暗体质？系统面板上写得一清二楚。十有八九，是因为身上的暗精灵血脉让对方产生了天大的误会。 将自己作为奴隶献上，这是毋庸置疑的最大诚意，但同时，这也是一种逼迫。 奴役光明教会的修女，这是被明令禁止的行为，一经发现哪怕是大贵族也要杀头的大罪。 即便哈伦娜是血族间谍，这个情况也不会改变。这种行为无异于狠狠地打光明教会的脸面，一旦暴露，那就要做好死的觉悟。 签订这份契约，相当于主动走向光明教会的对立面，再无回旋的可能。 但……一位青铜位阶的战力，李永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入赘鲁道夫家的说法，不过是给予哈伦娜压力的筹码。 若卢娜只是单纯地想要彻彻底底利用他，在万不得已之下，他或许确有一丝可能入赘。 但，倘若对方是以情感为驱动，则反倒绝了李永入赘的心念。 人的感情是变化的，很容易因为简简单单的小事就幻灭，甚至因爱生恨。 没有任何保证，前一日的爱会延续到后一日。也便无法保证李永入赘之后不会被舍弃。 甚至正因如此，他要和卢娜维持若即若离的关系。 只有得不到的，才会永远躁动。 然后通过这争取来的庇护的时间，夺得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 唯有独属于自己的力量，才是绝对的依靠。 而只要“黑暗体质”的谎言不被戳破，哈伦娜便是短时间内，唯一一位可以被自己任意调用的青铜位阶战力。 李永捏住了羊皮纸，低声道：“契约成立。” 47 血族血脉，不死者之躯 哈伦娜走了，正如她悄无声息地到来。 想要通过灵魂奴隶契约使诈，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在深渊之主虚影的注视下，将灵魂气息注入契约羊皮纸之后，必须确认主从，否则魔神虚影等待超时，文书自动失效销毁。 毫无疑问，契约已成，哈伦娜的性命已落入李永之手。 房门紧闭，卧室之中的李永，却拧着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签订契约之后，李永自然从哈伦娜口中得知了诺德袭击自己的理由。 同时，他也真正理解到了哈伦娜对族群的忠诚。 对血族而言，这是一个有着牺牲精神和英雄气质的人物。明明不受重视，甚至遭遇打压排挤，仍旧一心为族群考虑。 除此之外，雪尔扎特这一存在进入他的视野。 原本用来操控李永的哈伦娜，不过是其针对康奈德子爵布局的一枚棋子。 哈伦娜虽不知晓雪尔扎特的具体计划，但想要推测出这一点却并非难事。 暗杀子爵，夺取权力，而后针对帝国进行更深的谋划……这便是哈伦娜窥见的斑驳残片。 ‘血族银袍长老雪尔扎特，他必然会在近期对子爵下手，只是……他手中最重要的那枚棋子会是那个？大哥、二哥？还是那位大夫人？’ 现在紧急传讯不一定能送达不说，反过来还有被暗藏的黑手针对的风险。更何况，子爵倒台，对李永而言同样是一个机会。 若是能够成为红森领领主，领地范围瞬间扩大数百倍，潜藏在其中的怪物何止一二？怪物领民数量飙升，吃下这么多次能力选取机会，瞬间获得白银位阶的战力恐怕都不是梦。 只是…… 就在刚才，李永从哈伦娜口中得知了一个令人头疼的事情。 “雪尔扎特长老毫无疑问会派出刺客暗杀我们，但请主人不必担心，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最多持续半个月，他派出两拨刺客已是极限。” “奴婢失礼，偷偷提取了主人数滴血液已送至族内。就算雪尔扎特再压迫，最多半月时间，黑暗圣所也将完成血液校验，证明主人身份。雪尔扎特再恨，也必须对主人笑脸相迎。” “所以，现在还请主人忍耐。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前方便是坦途。” 哈伦娜一脸殷切地说出这个情报，对此，李永只能一边忍着牙疼，一边露出微笑。 哈伦娜献上他昏迷之前落下的血液，这最多就只能检测出他是一个暗精灵！ 这不是完犊子了吗！？ 只要血族一个爆料，别说入赘这条后路了，他这个“暗精灵”都没法在神光帝国待下去！ 不，菲雅不是说血族打算和暗精灵结盟吗？ 正好晚上吃过烧鸡，菲雅入梦之事已定，顺便询问此事。 不过在此之前…… 李永默默驱动斗气，运转起了焚心呼吸法，开始了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修炼。 在李永救下哈伦娜后，哈伦娜原本为0的忠诚度便开始缓缓上升，而在签订契约之后，这个幅度更是二次疯长，如今已达70以上，超过了小迷弟艾伦。 在他吸收了血族血脉之后，修行焚心呼吸法终于成为了可能。 并且这次吸收，他自然而然获得了一个天赋“不死者之躯（初等）”。 这验证了他的一个猜想。上次吸收巨人血脉直接获得一个天赋和力量超凡特质并非偶然，恐怕这是吸收高等以上较强浓度的血脉之力自然而然的结果。 这不死者之躯并非真正不死，只是让他可以通过消耗精血以极快的速度恢复损伤的肉身。若是达到哈伦娜的高等不死者之躯，甚至连上次那种重伤都能在极短时间内复原。 和暗精灵血脉一样，这血族血脉同样可以消化暗夜精华。两相加持下，李永的恢复速度再次加快。 如果没有暗夜精华，他这身重伤没一两个月很难恢复。有了暗夜精华，大概只要一个星期便能恢复如初。现如今又有了血族血脉和不死者之躯，恐怕就今明两天，他的伤势就将彻底痊愈。 至于血族血脉的负面影响，对血液的渴求，只要其血脉等级不高过巨人血脉，都会被一直压制。除非李永受伤濒死，不死者之躯被迫激活，才会极端渴望血液。 常人修炼，是通过呼吸法不断淬炼斗气，在这过程中磨砺肉体，使之强大、足够承载斗气。 到李永这里却是反过来，消耗充盈的斗气化为肉体的养料。 李永能最大限度激活的斗气只到lv3的强度，但储量却是毫无疑问lv10青铜位阶的斗气储量。 这番作用，自然是效率奇高，进展飞速。斗气飞速消耗，但对庞大的总量而言，不到百分之一。只是十数分钟时间，他便明显感觉肉体有所强化。 如此算来，一整天时间，他都可以不间断地用斗气淬体，这效率何止常人百倍！？ 除了极少数异种或天资绝世者，这世上无人有这样的能力。 当然，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一整天枯坐。而且等李永的体质超凡等级上升，消耗斗气速率加倍，时间自然减少。 不过这样继续下去，不出三天时间，他估摸着自己的体质等级就能提高一级。 ‘本想通过吸收魔牛兽的超凡体质短时间变强，哈伦娜的忠诚度倒是意外之喜，若是这忠诚度再提升些，达到100，再选取一项能力，我的实力恐怕至少会飞跃至黑铁位阶极限！’ 但李永并没有继续修炼下去，他看了眼钟表上的时间，意识到和菲雅约定的零时已近。 他躺在床上，超凡的体质让他可以自如入眠，不过三分钟，便陷入沉睡之中…… 再次睁眼，他已来到了那片熟悉迷幻的梦境。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单膝跪地的菲雅，淡淡道：“哈伦娜误以为我是黑暗体质，已将灵魂的所有权交付予我，不过她十分谨慎，将我的血液送回血族，我的身份已无法隐瞒太久。” 菲雅入梦之后，李永说出的第一句就如石破惊天一般，彻底撕裂了菲雅的心理防线。 她瞪大眼睛，依旧有些不敢置信。那个她看不顺眼，实力比自己还强劲许多的女人，这就被主人拿下了！？ 48 二次梦中夜谈 李永当然知晓菲雅的震撼，但他故作不知，继续娓娓道来。 “好在，哈伦娜的背叛，导致其上线、血族的雪尔扎特长老的计划已然出现纰漏。很快，我们窃取成果的机会就会到来。” 菲雅微微仰首，看着李永，已是心悦诚服。 虽然并不知道计划和机会指的是什么，但光收服哈伦娜这一点就已经足够震撼。计划和机会，李永不细说，自然是因为她的地位还不够高。毕竟，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了血族长老！ 至于对李永身份的怀疑？ 李永说自己的血液被血族截取，其暗精灵的身份便隐瞒不住一事，菲雅已是信了八成。 血族的手段她是知道一些的，通过血液校验体质和血脉便是其一。 若这是谎言，那也太容易被戳破。 血族意图和暗精灵结盟，但那“结盟”更加倾向于血族的强势和逼迫。在这个时间点上，出现一名意料之外的暗精灵成员，他们必然会向暗精灵族问责，引发双方之间的冲突动乱几乎是必然之事。 血液意外被截取？ 菲雅反倒相信，这是知晓血族血液检测技术之下，李永故意为之。 千年的弱势，已然暗精灵族内大多数人变成了软骨头，面对血族逼迫，族内的声音已经倾向于服从，让暗精灵族成为血族的附庸。 而主动引发冲突，引发双方之间的矛盾，借此激发暗精灵们的血性，或许正是李永的真正目的！ 这位殿下，或许正是族里不想屈从想要保持暗精灵独立自主的激进派的重要成员！ 这顺带便解释了之前诸多迷惑。 为什么殿下没有提前联系自己？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根本不知道血族和暗精灵的关系？又为什么要扮成那幅弱小的样子？ 原因很简单，殿下并不信任自己！而且现在亦没有多少。 这也是当然的了，血族强大，暗精灵激进派弱小，若是轻易暴露，恐怕会有诸多麻烦。 而现在殿下之所以摊牌，既是因为身份暴露再难隐藏，二来也是强调愿意给予自己信赖，这是要将自己彻底当成自己人了！ 想到这数日来的种种，菲雅阴影有所明悟。恐怕这数日来，自己的行动都在李永眼中，她一直在被试探着。 若是一步走错…… 菲雅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想到已成奴隶的哈伦娜，她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为了排除这恐惧，菲雅连忙转移话题道：“领主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那诺德一看就属于血族势力中人，为何要袭击您？” “诺德出手袭击我，出于雪尔扎特对哈伦娜这个天赋胜过自己的下属的猜忌。” 李永解释道：“雪尔扎特以为哈伦娜想要借助发现我的功劳夺取自身地位，打算借除掉我来对其打压。殊不知，哈伦娜为了族群大义，可以舍弃自身性命，不仅没有服软，反而出手保下我，让诺德无功而返。” 菲雅心头一颤，道：“莫非，领主大人您正是为了确认哈伦娜是否有此决心，方才故意受伤？” 李永冷冷瞥了菲雅一眼，无形威压释放开来：“你问得太多了。” “属下知罪！”菲雅连忙低头。 “罢了。说说你对血族和我们之间关系的看法。” 李永这个问题，越发让菲雅确信自己起初的猜测。 “属下以为，长老们倒向血族的想法并不可取。我们暗精灵的实力太弱，若成为血族的附庸，生死便全寄于血族好恶，恐怕永生永世都再抬不起头来。” 说着，菲雅面色一肃，坚定道：“他们太老了，越是衰老，越是畏惧死亡。唯有像殿下您一样，敢于反抗所谓‘结盟’的年轻一代，才能引领我们暗精灵走向正确的未来！” 这番表忠心的话让李永十分受用，关键是这波下来，菲雅的忠诚度不仅回升，超过了70点，达到了艾伦那个水平，并还在缓缓上升。 从菲雅对哈伦娜的态度，两族之间奇妙的关系他已经窥见一斑，不过，他也没想到血族竟是打算将暗精灵收为附庸。 看着菲雅那坚定而带着虔诚的表情，一个大胆的想法从李永心中升起。 ‘若血族向暗精灵石锤了我暗精灵的身份，收服菲雅口中暗精灵里不愿屈服的年轻一代，有没有搞头？’ 但李永很快将这个念头扫除。这还哪到哪呢？连几头魔牛兽都没收服，就惦记上暗精灵了？太过贪婪，死得也快。 菲雅不断地将一些情报以自己的看法朝李永抛出，某一刻，她忽然问道：“关于康奈德子爵一事，领主大人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吗？” 李永摆手道：“此事你无需担心。枫叶镇的领地对我而言非常重要，你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这里，嗯，还有驯养好牛。” 菲雅闻言顿时嘴角一瘪：‘所以绕了半圈，看似我在领主大人这里地位提升了，结果还是养牛啊？’ 菲雅虽然无奈，但却不敢不从，转而问道：“领主大人，关于那个你名义上的弟弟，嗯……不知您有什么看法？” 李永眉头一挑，顿时了然，道：“不必惯着他，只要不暴露，随你如何。” 菲雅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露出狡黠的笑容。 某一刻，她还担心过诺西是否会和李永一样，有着特殊身份，所以束手束脚的，现在看来，却是她想多了。 “今天便到这里吧。” “谨遵您的嘱咐。” 菲雅欠了欠身，随即散去了梦境。 …… 枫叶镇数十公里，一片红枫密林之中，诺德正藏身其中。 数个小时时间，他一边隐匿的行踪，一边逃亡到了这里。让他松了口气的，是并没有看到追兵的踪迹。 最强大的几个魔法道具要么损毁消耗，要么暂时没法使用，现在这段时间，无疑是诺德最脆弱，最恐惧的时间。 ‘该死的哈伦娜，李永·康奈德，还有郁金香家族的女人！’ 诺德一想到几人的面孔，就恨得牙痒痒。 任务失败，天下之大已他的去处，接下来，他准备潜入魔兽山脉。再想出来，要么是自身突破至青铜位阶，要么就是血族大计失败之后。 呼——。 忽然之间，一道凉风拂面，让诺德胆颤了一下，抱紧了自己。 “诺德，你真让我失望。” 阴厉的声音忽然想起，诺德转头一看，一道血色虚影猛地浮现眼前，却是从左手食指的戒指上钻出。 “雪尔扎特大人！” 诺德瞪大了眼睛，瞬间意识到，雪尔扎特很早之前就将一缕意念藏于血影步的戒指之中。 作为唯一一枚有着逃亡能力的戒指，必然存留到最后。 而此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逃过对方的眼睛。 诺德先是露出惊容，紧接着猛地抓住了戒指拔出。 却晚了一步。 一道微小数倍的血影枪直接洞穿了诺德的心脏。 49 鉴定和袭击 ‘该死的！’ 寄存在血影戒中的分魂已将一切告知了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雪尔扎特。 ‘哈伦娜，你真是在找死啊！’ 他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 其以全速在山林间飞奔，不断使用血影步进行加速。 当天刚刚发亮时，终于穿过隐匿阵法，回归血族腹地。他匆匆越过众多建筑物，很快来到分配圣所堆积的事务的大殿之中。 诺德已经失败，他再无退路，一不做二不休，哪怕有着被长老会或圣所祭司们弹劾的风险，他也必须要在圣所对李永的血液进行鉴定前，将那证据消除。 他箭步走到还打着哈欠的前台人员面前，冷声道：“我是雪尔扎特·阿拉奥特银袍长老。两日前，我下属的哈伦娜·诺里修特上缴了一份资料，现在我需要你帮我调出那份文件！” “雪尔扎特长老，为什么如此着急呢？” 一个柔和慈祥的声音忽然传入雪尔扎特耳中，打断了接待员的动作。 雪尔扎特顿时一僵，转头看去，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抚着长须，微笑看他。 那老人身穿紫黑色的祭司长袍，正是黑暗圣所的十二祭司中的一员。 “马、马里高斯大人！？” 雪尔扎特面如死灰。 为什么这个时候，这个老家伙会出现在这里啊！？ 在接待员战战兢兢之中，马里高斯饶有趣味地接过了那份文件：“疑似‘黑暗体质’的神眷者？雪尔扎特，这位李永·康奈德的血液鉴定工作，就由我亲自进行，如何？” 雪尔扎特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没有问题。” 马里高斯看着强颜欢笑的雪尔扎特，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他哪里不知道这个家伙的想法？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要装作全无所谓的样子。 这种为一己私欲阻挠族群发展的蛀虫，就该多吃些苦头。反倒是像哈伦娜那种前途无量的小姑娘，虽然出身有些问题，但倒也不是不能栽培一二。 然而，十数分钟之后，二人的心情发生了堪称两级反转的变化。 雪尔扎特脸上的笑容险些掩饰不住，只能在心中猖狂大笑：‘哈伦娜啊哈伦娜，亏我还觉得你魄力非常，原来你只是单纯地愚蠢啊！’ 他转头看向马里高斯，笑意已经完全收敛，一脸苦涩道：“将暗精灵族冠以神眷者之名，为此甚至暗害了我的另一位下属，马里高斯大人，我的这位下属似乎出了些问题，我必须马上将消息上报长老会，先行告退了。” 马里高斯脸上始终维持的淡淡笑意消失不见。 即便鉴定结果出了问题，可对于雪尔扎特的话，马里高斯依旧并未全信。 在他印象中，哈伦娜绝非雪尔扎特口中的叛逆，这其中一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 雪尔扎特回到族内三天之后，黑马城中久违地下起了大雨。 黑马城堡顶层的办公室里，康奈德子爵闭着眼睛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嘴角微微翘起，办公桌上，摊开放着前几日吩咐下属订阅的最新的《花样女郎》——神光帝国最受欢迎的情se书刊。 “win~win~win~” 一边脑补着刚刚看过的劲爆内容，一边进行着手艺活，这是康奈德子爵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行的盛大典礼。 没有繁杂的事务，不必担心子嗣们各种各样的传闻，夫人们离开城堡外出玩耍，也不必再听关于鸡毛蒜皮小事叽叽喳喳的唠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这段时间，是康奈德子爵最幸福的时光。 叩叩叩。 敲门声让康奈德子爵猛地瞪大了眼睛，眼中的愤怒几乎溢出。 “谁！？都说了这个时间不要来打扰我了！” 康奈德子爵怒吼着放下了手里还未完成，徒具其形的美人泥塑。 “子爵大人，是我，雷夫。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禀报。” 雷夫。他是从属于康奈德家的一名2阶骑士。 康奈德子爵皱了皱眉，道：“进来吧。” 吱呀的推门声后，一个中年男子进入了办公室。 康奈德子爵敲了敲桌面，问道：“有什么事情要汇报就赶紧的，如果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话，可不要想着我会轻易放过你！” 雷夫虽是2阶战士，但在数年前的战争中失去了一只手臂，潜力已尽，虽是青铜位阶的超凡者，地位却比其他同位阶低上一大截。 若是平日，康奈德子爵还会和颜悦色。但今日嘛…… 雷夫仿佛知晓这点，低下了头，道：“大人，是关于三少爷，李永少爷的事情。” “李永？” 康奈德子爵皱了皱眉，前几日刚刚听到这个让他不快的名字，怎么今儿又有？ 他示意雷夫继续。 “是的，根据消息，李永少爷在枫叶镇附近的荒原上，和魔牛兽进行了厮杀——他已经成为了超凡者。” 超凡！？那个废物！？ 康奈德瞪大了眼睛，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而就是这个瞬间，雷夫猛地抬起了头，露出野兽般凶狠的眼神，箭步上前，拔出腰间长剑，朝康奈德子爵刺去。 吭——。 金铁交击声响起，这突兀的攻击并没能命中，被忽然出现的一个青年男子拦下。 “凯特！？” 雷夫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康奈德子爵就算是手艺活的时间也没有避开这位亲卫。 噗、噗。 伴随刀光闪烁，名为凯特的青年一瞬间斩断了雷夫的双臂，而后一脚飞起，将雷夫踩在了脚底。 而后转头看向了康奈德子爵，道：“子爵大人，没事吧？” “多亏了你，凯特。” 康奈德子爵面色阴沉回答道，似乎对刺客的出现一点也不吃惊。 他俯瞰着雷夫，冷冷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小动作吗？真是可笑。” 凯特沉声问道：“子爵大人，需要对目标进行审问吗？” “嘿嘿嘿……” 被凯特踩在脚下的雷夫忽然发出诡异的笑声，肉体如雪水消融，转瞬之间便只剩下森白的骨骸。 汩汩汩…… 与此同时，从办公室的墙壁中，大量的血水如满溢出来般涌入了室内。 伴随一声巨响，办公室的墙壁猛地炸开，暴雨席卷进入室内，趁着雨水阻碍视线和声音的同时，办公室外，十数个康奈德子爵十分眼熟的身影斗气蓬发，瞬间入侵，直朝康奈德子爵突袭而来。 50 刺客血刀 ‘玛莎、莫拉、多丽丝、本杰明……’ 凯特的眉头紧皱，康奈德子爵的面色越发阴沉。 女仆、男仆、女仆长、护卫……这些贴身服侍子爵的侍从们的脸上尽是疯狂之色，与过去的模样截然相反。 最重要的是，无一例外，这些人在此之前都是毫无斗气修为的一般人，但此刻，其中气息最弱的，都有着黑铁中位的实力。 仿佛作为代价，他们的身上不断有鲜血汩汩流淌倾泻，在毫无顾忌地使用中，肉体正逐渐走向崩毁。 “哼！” 凯特身形如电窜出，面对十数个玉石俱焚的超凡者，怡然不惧。 作为凯里的兄长，康奈德子爵的亲卫，拥有白银位阶绝对力量的3阶骑士，他有着以一敌众的自信。 银白的曲刀附着着强横的斗气，数刀斩出，地面的血水翻腾分开，整个黑马城堡的顶部瞬间爆碎开来，十几个袭击者中半数都被刀光拦腰斩断，还有半数亦是肢体断裂，倒飞出去。 “凯特，不要管这些家伙了，赶紧带我离开这里！” 康奈德子爵一声令下，凯特迅速返回，一把将其拦腰抱起，黑马城堡顶端直接跃下。 为了防止坠落的冲击伤害到不过黑铁中位的康奈德子爵，凯特不得不进行缓冲，导致下落速度变慢许多，方才安全落到黑马城堡围墙周边。 想要离开黑马城堡，必须将连通城堡之外的吊桥下放，否则有着近百米宽的护城河，就算是凯特在带着个人的情况下也没法一步飞跃。 等康奈德子爵命令完守在围墙边的守卫将吊桥下放，身后已有无数急促的脚步声赶来。 “老爷，救命，救命啊！好多人都发疯了！” 数百名居住在黑马城堡中的平民侍从极其混乱地从各个城堡出口涌出，直朝吊桥方向冲来。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个双眼通红、浑身冒血的身影紧追其后，只要追上了，几个啃咬之后，被啃咬的对象就从地上爬起，加入疯狂者的大军。 制造血裔的能力并非每个血族都有，更遑论一次性制造这么多？是以，这些发狂者根本不是什么血裔，而是被鲜血奴役的傀儡。 目前，康奈德子爵遇上的血裔唯有最初袭击的雷夫。 康奈德子爵见此，对凯特下令道：“将他们全杀了。” 凯特身形一震，他无比清楚康奈德子爵口中的“全部”的范围。 但他也只是停顿了一秒，便举起大曲刀，倾泻着斗气，如一道道流水匹练，斩向了从各个出入口逃亡出来的侍从。 “不！” “你不能怎么做！” “该死的贵族！” “鲁德诺，我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面对服侍过自己，长则十数年，最短也有一两年时间的侍从们的哀嚎和怨恨的声音，康奈德子爵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这些鲜血傀儡传染速度极快，在不知道隐藏于暗处的血族操控的上限前，最省力的处置方法就是将这些随时有可能变成威胁的潜在敌人全部杀死。 可即便明白这一点，围墙边的守卫也浑身发冷，生怕下一刻康奈德子爵就将屠刀挥向自己。 侍从仆人们的喊叫声渐渐平息，天地间唯有暴雨倾泻的声音和吊桥下落的声音，显得寂寥而残酷。 他们在期待什么呢？对于贵族而言，平民只是私产，在生命的威胁面前，人类为了尽可能地增加活下去的概率，放弃些许财产，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吊桥已经下放到一半，然而凯特的神色并没有丝毫放松，反而越发凝重。 他沉声道：“他们，马上要来了。子爵大人，请一定小心！” 凯特是康奈德子爵家最强的底牌，而除此之外，黑马城堡中还养着着数十位超凡者。 这些人既不可能凭空消失，面对这突然的变故也不可能毫不反抗。 诺大的城堡中毫无声音传出，只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唏律律~——。 十五骑一同踏破了马厩，朝吊桥方向奔袭而来。 十五位整装齐备的2阶骑士，就算是凯特也露出凝重的神情。 “剩下十五人吗？” 康奈德子爵幽幽念着。 除去雷夫，这十五人就是康奈德家全部的青铜战力。而只有他们出现在这里，便意味着那些黑铁骑士已经全部被抹杀干净。 他只是没想到，血族为了对付他，竟然花费了这么大力气。 看着冲锋而来的骑士们，凯特依旧站在原地，保持架势，紧握曲刀。 身为骑士，唯有驾驭着坐骑才能发挥完全的实力，但和这十五骑相对，打从一开始，凯特便没有骑马作战的选择。 随侍子爵左右，无法发挥战马的优势，若是骑马，反倒是种拖累。 白银位阶的斗气全力爆发，面对利用冲锋，发挥出百分之百以上的战斗力的骑兵，凯特毫不动摇，一人一刀挡在康奈德子爵身前。 每一次碰撞，巨大的冲击都将雨水震散，空出一片无雨的区域。大地在塌陷，城墙一片片脱落坠入护城河中。 高阶超凡者的战斗就是如此威势惊人，恍若天地之威。若非凯特只是固守原地，不让骑兵冲到身后攻击吊桥，单此一人，全力爆发之下将整个黑马城堡毁灭都非难事。 轰隆一声巨响，激战正酣时，吊桥终于彻底落下，而短短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十五骑骑兵已经只剩余半数不到。 围墙边战战兢兢地目睹方才激战场面的守卫们瞬间作鸟兽散，朝吊桥方向涌去。 “子爵大人，走！” 凯特又一刀全力爆发，将一员骑兵斩落马下，而后朝康奈德子爵探手抓去。 嗖！ 正当此时，一道赤红匹练猛地从凯特身后而来，却是城墙守卫中的走在最后的一名狞笑着发起了突然袭击，其目标直指毫无防备的康奈德子爵。 这一击的威力，比那十五骑兵借助冲锋发出的最强一击都更高出一个层次，毫无疑问青铜位阶巅峰的力量！ “终于等到你了！” 刚才还探手抓向康奈德子爵的凯特眼中厉芒一闪，如无缝衔接般转身就是一刀斩出，瞬间就将那守卫斩成两半。 紧跟着，那些追逐的骑兵纷纷炸开，血肉横飞。 血裔之主死亡，血裔自然也无法存活。 康奈德子爵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打湿头发。一张长长的马脸上尽是嘲讽的笑容。 然而没等他的嘴角彻底上扬，这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滴答一声，一滴血水在凯特身后滴落。在这暴雨和血水弥漫的围墙周边，这一滴血水是如此不起眼。 然而，那滴血液于瞬间吸收了弥漫四处的血水，鼓胀成了人型，下一秒，那位他仰仗的底牌，骑士凯特的脖颈上飙起了美丽的血花。 “如果出手够快的话，血从伤口喷出来的声音就像喷泉发出的声音似的，悦耳动听，宛如一首动人的乐章，啊~~美极了。” 沐浴着从凯特脖颈处喷薄而出的血雨，那个血族男人朝着康奈德子爵露出残忍的笑容：“你不这么觉得吗，子爵大人？” 通过鲜血傀儡和血裔骑兵消耗凯特的体力与斗气，通过大雨和血液铺陈的战场掩盖自己的气息，操使实力和自己相近的最强血裔发起背后突袭，失败之后，更是主动舍弃剩余的全部血裔让凯特确信幕后主使已死…… 只是等待凯特力竭，且松懈的一瞬间。 这一切，皆是为了这击杀3阶骑士的必杀一击所做的铺垫。 以青铜位阶越阶击杀白银位阶强者，其人正是血族黑暗圣所的执行者——刺客血刀。 51 四天 转眼，距离李永遭到诺德神父袭击已经过去四天时间。 发生于今早的康奈德子爵死亡事件，距离其情报传达至枫叶镇，还需要一段时间。 父亲已死，而杀死父亲、屠戮了整个黑马城堡的刺客已经悄悄盯上了自己……对此一概不知的李永，一如这四天的状态，在自己的卧室中进行着呼吸法的锻炼。 关于“自己是暗精灵”这个事情会否暴露的事情，经过和菲雅的夜谈后，李永已经暂时放心。 血族和暗精灵的关系可以说正处在暧昧期，既不算特别友好，也不算特别隔阂。而若是主动将自己的底细暴露给人类，等同于将暗精灵潜伏在人类世界一事彻底曝光。 哪怕态度再强势，血族也不可能这样蛮干。 也就是说，李永需要瞒过的不是血族，反而是暗精灵族。 所以这几日来，李永过得还算安稳。 伤势的恢复比他预想还要顺利，但他能恢复这么快的事情，当然不能随便暴露，所以他依然在床上多躺了四天。 正好趁这个机会默默修炼。 四天时间，肉体的强化比他预想的更加顺利，如今体质和力量双双达到lv2，斗气发挥上限上升至lv5。个人面板上，他已经是一名5级战士。这其中不排除巨人血脉对天赋隐性加成的功劳。 不仅如此，残留的暗夜精华也彻底吸收完成，让不死者之躯提高了一等，并衍生除了斗气和魅惑天赋。 中等的不死者之躯，已经可以让断肢重生，若再提高一等，达到哈伦娜那种程度，连脏腑都能重生。再提升的话，李永猜测恐怕连头颅、心脏这种对血族而言真正的致命部位损毁也能复原。 魅惑+血脉威压，这般组合技，即便未经动用，也能料想到其威力。当然，单论魅惑，即便天赋等级达到中等，他也不可能比得上具备“奇特魅力”这一专长的菲雅。 绝对力量以超乎李永预计的速度再次飙升，如今已经达到黑铁最上位，就算再次对上那魔牛兽领主亦完全不虚。 合计八天不到时间，从凡人到黑铁最上位，这个速度，就算是现在想起来，李永也有些大脑发晕。 不过接下来可以预见的，绝对力量若要突破至青铜位阶，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额，硬要说的话，确实存在一条捷径。 就是将哈伦娜的忠诚度提高到一百点，吸收对方lv5的体质，让斗气瞬间达到发挥上限，他的职业等级也会随之达到1阶极限，诸多能力加上领主模板，估摸着应该能有青铜最下位绝对力量。 若是趁此机会再凝聚一次职业专长，突破至2阶，直接具备青铜中位的实力也不是梦。 不过，四天时间哈伦娜的忠诚度堪堪提升三四点，距离100满值遥遥无期…… 其实当初李永也是能选取体质技能的，不过若以血族作为假想敌的话，血族的血脉是必不可少的，何况他已经收服了哈伦娜，短期内一个青铜位阶的战力已经足够。 当然了，明明有着价值更高、稀有度更高的“掉落”，还去选烂大街的技能太过浪费，这种遭受电子游戏荼毒的心态也是影响因素之一…… 而在城堡外，牛栏中的三只成年魔牛兽经过菲雅近六天调教，如今也彻底归顺，甚至忠诚度都有三四十点。这忠诚度非是针对菲雅，而是针对领地，可以看出已经十分高了。 —————— 怪物：魔牛兽-编号002 状态：正常 职业：无（普通模板） 血脉：魔牛兽（初等） 天赋：地元素亲和（初等）；强健体魄（初等）； 专长：无； 技能：魔力lv1；体质lv1； 绝对力量：25（黑铁最下位） …… 怪物：魔牛兽-编号003 状态：正常 职业：无（普通模板） 血脉：魔牛兽（初等） 天赋：地元素亲和（初等）；强健体魄（初等）； 专长：无； 技能：魔力lv1；体质lv1； 绝对力量：50（黑铁最下位） …… 怪物：魔牛兽-编号004 状态：正常 职业：无（普通模板） 血脉：魔牛兽（初等） 天赋：地元素亲和（初等）；强健体魄（初等）； 专长：无； 技能：魔力lv1；体质lv2； 绝对力量：85（黑铁下位） —————— 三头魔牛兽均为初等血脉，虽有绝对力量之差，但除此之外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大部分魔兽并不具备修炼斗气的能力，取而代之的便是伴随成长天生而生的魔力。当魔力达到一定等级或说浓度后，便能在魔兽体内生成魔核。 这魔核可以作为绝大多数超凡物品的材料，甚至能够以其位主材料制作后天的魔能水晶，可以说是魔兽身上价值最高的东西。 若李永吸收了魔力技能，某种意义上便是披着人皮的魔兽，在斗气之外，又有了第二个能量源。但现在斗气的存量完全超标，并不需要多吸收一个魔力技能。 至于魔牛兽身上的强健体魄、地元素亲和以及最初目的的体质技能，都是李永现阶段需要的。 而若是从长远角度考虑，吸收魔牛兽血脉才是最佳。 平均来讲，3个同等级的同词条技能可以融合提升1级，5个同等级的同词条天赋可以融合提升1级，到血脉这里，次→初→中→高为10升1，高→特为100升1。 几乎就是将血脉是最具价值的资源这一事实拍在李永脸上。根据系统说明，有部分天赋和技能，对于血脉和血脉等级甚至有着硬性要求。 比如“变身蝙蝠”这一天赋，就必须具备血族血脉才能吸收，当然，不排除除此之外兼容此天赋的血脉。 反正目前就算吸收3次能力，也不可能突破位阶瓶颈，所以李永扫视了一眼，随即关掉了怪物领民模块。 这四天时间，枫叶镇还算过得安稳。 他本以为卢娜那个女人说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女人会死命凑上来，可预料之中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反而让他心底有些失落——再怎么理性，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伯爵家的小公主确实是一个超级美少女。 而关于魔牛兽，实际上，除了刚才他在面板中看到的这三头牛外，牛栏之中另有新成员，只是还未完成驯服而已。 这些，都是再无顾忌的菲雅的成果，准确地说……是他那位“可爱”的弟弟对菲雅献的殷勤。 ‘在房间里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李永这样想着，起身推门而出。 52 魔牛兽+5 “布兰多？” “利威尔先生！” 休假的利威尔走在街道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打着招呼走近一看，忽然眉头一掀，略带迟疑地问道：“你，成为超凡者了？” 布兰多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就这两天的事情……” 利威尔看着布兰多腼腆的笑脸，既高兴又有些怅然。 这位年轻的城卫军只有16岁，比领主大人还小两岁，却已经成为超凡者。考虑到其平民出身，这般天赋，已经足够跻身帝国顶尖水平。 枫叶镇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出了自己之后，又出了布兰多这样的天才？ 他不由得有些感慨，他是看着布兰多长大的，一转眼，曾经那小小一只的娃娃如今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 他说道：“你爷爷怎么说的？这么好的天赋，不到大城市里深造就太可惜了。” 布兰多嘿嘿一笑，道：“索瑞森爷爷年纪大了，我想好好在他身边陪他。我想等过段日子就去领主大人那应聘护卫，只是一直没能说服爷爷……” 利威尔颔首：“这不是很不错的选择吗？布兰多，你确实长大了。” “嘿嘿嘿，利威尔先生，您过奖了。” 那个老头利威尔也是知道的，性子暴躁不说，还极其孤僻，不住在镇子里，反倒在枫叶镇外的荒山上建了个小房子。 如果没有人花心思照顾，他还真有点放心不下。 至于到红枫庄园当护卫，不管对李永还是布兰多而言都是好事。那位领主想必不会拒绝多一个超凡战力，而布兰多也可以多拿点工资。至于成为领主近侍后难脱身的问题，以那位领主的性情，哪天布兰多真要离开估计也不会为难。 “利威尔先生，你今天是休息吗？” “是啊，你没听说过吗？诺德神父是隐藏在我们枫叶镇的血族间谍，前几天领主大人被他袭击，我的工伤也因此加重……” 利威尔叹气作答，脑海中也闪过哈伦娜真身是血族的事情。作为除了当事人和郁金香家族的贵族少女之外，他就是唯一的知情者，若非他和领主大人是共患难的交情，还提前交过底，他感觉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被偷偷灭口了…… 至于领主大人瞒下哈伦娜真身一事，利威尔虽然惊讶，却并不怎么意外。因为，他能感觉到领主大人应该看穿了艾伦的部分真相，但依旧没有多问。 利威尔想到此处心情复杂，但表面上当然没有丝毫表露。 二人继续闲聊着家常，某一刻，声音却戛然而止。 看着转头看向别处的利威尔，布兰多试探般问道：“利威尔先生，你也听到了吗？” 利威尔点头：“走，布兰多，我们一起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 诺西十分得意。 在发现卢娜抛下那些惊人话语之后，四天都没有和李永会面，关于最初的猜测，他心中已经几乎笃定无误。 “诺西少爷，在完成家乡的建设之前，我不能陪您离开。” “你看到这些魔牛兽了吗？它们都是领主大人为了枫叶镇的建设抓回来的。但是……就这些，数量还完全不够呢。” “所以非常抱歉。” 以菲雅这句话为起因，为了让这个极品女仆安心被自己带走，诺西便拍着胸脯和凯里一同踏入了魔牛兽领地，开始了诱拐牛口的伟大事业。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城卫军虽然战战兢兢的，在李永的口谕下，还是很顺利被诺西调用。当然，这是经过李永首肯一事，诺西从始至终都不知道。 凯里黑铁上位巅峰战力，一人就顶的上数日前的李永和利威尔两个。 上一次遇到魔牛兽领主纯粹是利威尔运气太差，这几日凯里的捕获工作却是一次都没遭遇到，极其顺利之下，牛栏又多出了五头成年牛，隐隐有些装不下的意思。 ‘李永那个废物，抓几个牛都能把自己弄得重伤，看看我，不费吹灰之力做到了在他之上的事情！这下，那个女仆应该能意识到我的优秀了吧？’ 换作一般的女人，他才不会花这么多闲心。一来，他已经不是几年前被卢娜暴揍的愣头青了，这种近侍，还是不宜用太下作的手段……多少要给卢娜一点面子；二来，这种从未有过的攻略法对诺西而言也是有种特别的新鲜感。 不过还好，这段时间下来，诺西确实感觉到，那名女仆没有人最初的疏远，确确实实和自己亲近起来了！ “菲雅小姐，你的女仆装上似乎停了只蝴蝶。” “有吗？确实有呢，不过，比起我，它似乎更喜欢诺西少爷你啊？看，它朝你飞过去了。” 虽然试图伸咸猪手的事情总是被巧妙地避开，但不知道为什么，诺西心中刚刚生出点烦躁的情绪，很快又消湮于无形：‘她并不是真地想避开，她其实也想被我触碰，只是时机不那么凑巧罢了，看她这幅模样，绝对只是不好意思在害羞而已！她心里有我。’ 不管是诺西，还是始终保护左右的凯里都没有注意到菲雅使用超凡能力进行诱导的痕迹。 但这么多天下来，诺西心中的烦躁、暴戾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巧妙地转移，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爆发。 紧跟着出来购物的菲雅走了一路，诺西终于开口：“那个，菲雅小姐……我觉得我给你抓的牛已经够多了吧？这个所谓的家乡建设要到什么时候呢？是要将它们都驯养完，开垦完田地，还是把那上百头魔牛兽全部收服？” 说着，诺西的额头暴起了一根青筋：“菲雅小姐，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对此，菲雅身躯一震。 “呜、呜呜……你凶我！” 瞬间哭花了脸。 诺西张大了嘴巴：“你，你别哭了！是我的错，对不起！我错了！” 一旁的凯里心中默默摇头，过去他并没有当过诺西的护卫，但对这位五少爷的传说也是有所耳闻，没想到这些天会被一个小女仆吃得死死的。 “你别哭了，我给你赔罪！” 诺西焦头烂额，忽然眼睛一亮，发现身旁就是一间花店，伸手就把放在门店最中心展示的紫红色玫瑰花束夺走，对菲雅献上，露出自认为最帅气的笑容，道：“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我喜欢你笑的样子，和这朵玫瑰是这么相衬。” 守在店里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面色一变，那是他们店里用来吸引客人的镇店之花，但她看了眼诺西那身装扮，还有一旁一脸肃然站着的骑士凯里，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忽然，妇女面色一变，她看到原本坐在柜台的高椅子上的女儿已经跳下椅子，小跑到了诺西面前，一脸天真地问道：“哥哥，你没付钱，不能把花拿走哦。” 53 冲突 从脚边传来的童声让诺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低头看去，看到那张写满无辜的脸，瞬间无名火起。 多亏了这个小女孩，原本化尴尬为浪漫的完美剧本便宣告失败。 “没看我正忙着吗！” 愤怒之下，诺西直接一巴掌甩到了女孩脸上。 即便被娱乐活动掏空了身子，诺西毕竟是十六岁的贵族少年，吃的内容可比平民好上太多，生活质量极高，一巴掌之下，不仅在女孩脸上留下一个红印，更是直接将其拍倒在地。 “呜、呜呜——呜哇哇哇！！！” 女孩捂着自己的脸，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就掉下来。 刚刚从花店里冲出来的中年妇女脸色惨白，急忙蹲下身捂住女孩的嘴巴，诚惶诚恐地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诺西：“大人，对不起，非常对不起！” 数日的压抑一朝爆发，诺西根本没有压抑的想法，脸上尽是阴狠：“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要法律干嘛？你应该知道，平民无故冲撞贵族是什么后果吧？” “冲撞！？可是刚才……” 妇女瞬间变色，条件反射想要反驳，但后面的话语被她自己咽了下去。 一开始根据服饰只是猜测的话，诺西那句“贵族”的自称出口，其贵族身份便已确凿无疑。 她的身躯颤抖着，紧跟着猛地一咬牙，一巴掌甩在了女孩脸上。 同时怒骂：“看你干得好事，看你干得好事，还不赶紧向贵族老爷赔罪！” 每一巴掌甩下去，妇女的手都在颤抖。 仿佛倾尽全力似的，她使出的力量比诺西更大，让稚嫩的脸颊上出现血痕，甚至拍下了女孩的牙齿。 “妈，妈妈？为，为什么打我？” 女孩被打得懵了神，眼中的痛苦和茫然不加掩饰。 诺西只是冷笑：“别在我面前演苦情戏，这可没有用。凯里，杀了她。” 凯里皱着眉，看着面前这一幕，迟迟没有下手，反而劝说道：“诺西少爷，这里是李永少爷的领地——” “所以才要杀了她啊！” 诺西目眦欲裂般，咧嘴笑道：“那个废物，就算自己被我欺负也一声不吭，何况几个领民？你觉得他会拿我怎么样吗？” “……” 凯里转过了身，缓缓拔出了剑：“抱歉。” 平民，哪怕成为了骑士，服侍贵族，拥有骑士这一虚伪的贵族头衔，却也终生不得反抗背叛，否则根据帝国律法，便是叛国罪名，遭到全线通缉。这也是为何凯特从始至终都没有抛弃康奈德子爵的原因。 妇女看着拔出剑的凯里，知晓自己再如何责骂痛打女儿都无用，但仍紧紧抱住了女儿，以求一线生机：“骑士大人，求求你，求求你！” 这边的声音已经吸引了十数户领民注意，他们躲在窗户之后，又怒又惧，连头都不敢露出。 “等等！” 一声厉喝阻止了凯里。 他循声望去，露出惊容：“利威尔队长？” 利威尔和布兰多结伴走来，他看着自己过去的部下，冷声道：“放下你的剑，你到底在做什么！？” 凯里的手颤抖了一下，犹豫了一下，终究放下了剑来。即便过去那么长的时间，这位队长的威仪仍不曾减弱。 “凯里，你要违抗我的命令！？” 诺西冷声质问：“这家伙我有印象，不过是李永身边的一条狗罢了，你听他的，不听我的？” 凯里呼吸急促起来，身躯微微发抖。明明有着一剑砍死诺西的力量，此刻却宛如一只落入水中的死狗。 一旁的菲雅终于开口道：“诺西少爷，能否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住口！” 诺西呵斥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女仆，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别以为占着我对你的偏爱就可以为所欲为！” 菲雅瞪大了眼睛，被一个下贱的人类如此羞辱，心中怒火汹涌。 此前仅仅是通过自身魅力被动地影响诺西，发生这样的事情对菲雅而言也是意外。现如今，诺西已被彻底点燃，除非她毫不顾忌地使用魅惑，不然也没法将其控制。 但想到还在红枫堡中住着的那两个人类女人，她终究压下了心中的情绪，退了下去。 至于那两个无辜的人类女性？只能说抱歉了。 “菲雅小姐，这里的确不是你这样的弱女子能参与的局面。布兰多，你也退下。” “但是……” “你还年轻，还有老头子要照顾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利威尔踏前一步，拔出佩剑，冷声道：“虽然还在休假中，但看来要提前结束休息时间了。” 为了保护艾伦隐居此地，但利威尔的热血还未冷到连面前的惨剧都能无视的地步。 他想到艾伦那张憨傻天真的脸，心中无奈苦笑了一声。 都已经把他养这么大了，接下来应该也不用他继续操心了吧？领主大人看在他之前那么尽力的份上，应该也不会让那个蠢侄子吃什么苦。 “区区一个残废骑士，竟然敢反抗贵族？你的罪过比那个小家伙还胜过无数倍！” 诺西冷笑道：“凯里，杀了这个愚蠢的废物。不要让我重复一遍！” 凯里瞪着眼，呼吸短促，道：“抱歉。” 利威尔的眼神已经彻底冰冷，道：“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斗气波动，凯里深吸一口气，挥剑朝利威尔斩去。 嗡——。 那剑锋未曾落下，被一只燃烧着火焰的手紧紧抓住。 凯里瞪着眼，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英俊男子，仿佛被一只来自深渊的巨物盯上般，连斗气的运转都不畅起来。 好在，那种恐怖的感觉仅仅出现了一瞬不到，短得让他以为只是幻觉。 “凯里骑士，你向我的骑士动手，是向挑起贵族之间的争端吗？” 李永微微一笑，可凯里只从那笑容中感受到冷意，沉声应道：“不，不敢。” 即便那恐怖的感觉已经散去，凯里的心中震撼不已，即便他的斗气运转僵直了一瞬，可能够在这么近的距离用单手抓住他的剑，李永的实力在他眼中亦如深渊般恐怖难测。 “那就好。” 只听李永随口回应了一声，松开了剑，身影瞬间从凯里眼前消失，绕到了诺西面前。 诺西的额头上冷汗狂冒，但还是提起精神恶狠狠道：“李永，你，你这个废物想干什么！？” “作为哥哥，当然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啊。” 李永微笑着，一巴掌甩在了诺西脸上。 54 连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噗！ 这一巴掌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仿佛将力量完全作用于一处，一巴掌将诺西的脸颊打得胀裂出血，牙齿飞出。 就和那个被母亲痛打的女孩如出一辙。 “你，你！？” 诺西气得浑身颤抖，推后了一步，泪眼汪汪地用食指指着李永：“连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李永淡笑道：“那当然是因为他是一个远不如我的废物啊。” “唉？” 诺西看着眼前的三哥，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什么时候，这个废物连父亲也敢辱骂了？ 没等诺西回神，李永已经探出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脑袋。 感受着李永五根指头的力量，诺西有种自己的脑壳将要被捏碎的错觉，再不复刚才的猖狂，尿液瞬间打湿了裤裆，痛哭流涕地求饶道：“三、三哥……” “现在知道叫哥啦？” 李永微笑以对。 在这个超凡横行，力量为尊的世界，过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自然要隐忍，但现在他自己有着黑铁最上位力量，还有一个青铜位阶的灵魂仆从，就算面对康奈德子爵也怡然不惧。 不是说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就算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康奈德子爵也没有毫无理由杀他的权力，或者说正因为有血缘关系，不那么好直接针对。想要对付现在他，子爵只有暗中使阴招一途。那这还怕个鸟？ 看着单手将开诺西提起的李永，凯里顿时慌了神，也不顾刚才的畏惧，急忙朝李永冲去：“诺西少爷！” 然而，只见利威尔一个闪身，拦在了他面前：“凯里，贵族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兄弟自己去解决如何？我们的这位领主大人一向有分寸，你不用担心诺西少爷被他打死。” 布兰多也站了出来，从鼻子里哼出气来：“骑士大人，在下是刚刚晋升超凡者的布兰多，请、请赐教！” 利威尔斜了布兰多一眼，嘴角微微翘起，这次却不再多言。 凯里出奇地愤怒了起来，然而，还没等他将二人砍翻在地，那边诺西的求饶声已经传来。 只见李永单手捏着诺西的脑袋将其举起，而后猛地一抡，让其身体如被耍弄的筷子般旋转了180°，在其脑袋即将垂直砸到地上的瞬间，李永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诺西大声哭嚎，裆部的尿液顺流而下浇到脸上而浑然不知：“哥哥，哥哥，我知道错了！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李永问道：“还敢不敢欺负平民了？”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就算送我钱我也不敢了！” “那还不向那对母女磕头道歉，记得把花还给人家，哦，还有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啊，是要赔钱是吧？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一切都可以置之脑后，本就意志软弱的诺西瞬间服软，宣告了这场闹剧的结束。 李永看了眼劫后余生，拥抱着痛哭的母女二人，眉头一掀，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女孩就是上次和他撞着的那女孩。如果没记错的话，名字似乎是叫莉雅？ 闹剧结束，利威尔和李永相视一笑，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人。 布兰多看着李永洒脱离去的背影，双眼发亮，越发坚定要投奔对方麾下的心意。一言以蔽之就是——‘领主大人好帅’！ 而领民们看着不发一言离去的李永，眼神中除了敬畏，多出了一份感激。 …… “小姐，你为什么不出手呢？” 红枫堡二楼客房的瞭望台上，茱蒂丝看着悠闲地喝茶的卢娜，欲言欲止道。 以这二位的目力，即便在红枫堡，那数百米之外发生的事情依旧如就在眼前展现般清楚。 卢娜很清楚茱蒂丝为何有此一问，或许是因为过去在伦蒂姆多的时候，她也曾数次对平民出手相助的缘故，再加上她曾表露过对正直的骑士的向往，似乎让自己的这位亲卫产生了一定的误解。 她远远凝望着李永的侧脸，浅笑嫣然回答道：“这是他的领地，如果我贸然出手，岂不是对他声望上升的阻碍？你应该清楚，这种‘人前显圣’的行为，最能激发人心中崇拜、尊敬的情绪才对，我怎么能把这种机会夺走呢？” 茱蒂丝呼吸一窒，有种更了解了一分自家小姐的感觉。 但她宁愿不要这种了解。 她别过目光，不再谈论这个话题，眉毛一挑，转移话题问道：“小姐，为什么，你这几天都没有去见姑爷呢？” 归根究底，把李永拐回家才是卢娜一开始的目的。可如果一直不行动，进展就会一直是零。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着急？” 卢娜摇了摇头，嘴角上扬，回答道：“我之所以不动，是因为我发现了，主动出击并不一定有用。反而，要以猎人对待猎物的态度，守株待兔。看了刚才的那一幕，你还没有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事情吗？” “重要的事情？” “以他这样的性格，注定无法在这样的世界存活下去。” 卢娜眯了眯眼：“身为贵族，维护平民，是稳固自己基地的善举。随着时代推移，享受着便利，越来越多的贵族忽略了这一点。但……这和他又有所不同。为了平民去攻击贵族，这是在与自己的脚底作对，就像逆着大流的小虾米一样……既然如今他已展露峥嵘锐利的头角，终有一天，他会被无可违逆的大势碾成粉碎。” 茱蒂丝猛地转头，看向背对领民，沐浴着领民们崇敬目光离去的李永，恍惚间，看到他被名为人的浪潮淹没的幻景。 她不禁问道：“有、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样的人生存下去？” 卢娜冷漠答道：“个体的力量终有极限，总会有人和你比拟乃至更强，违逆群体的大势，是独立一人绝无可能做到的。所以~” 卢娜的眼中幽光晃荡：“只要等他变得支离破碎之后，我便能成为接受他，让他最后停驻的港湾了。在此之前，只要继续给予，让他知道我是值得信赖的便足够。” 她看着李永，就像在看一件稀世难得的珍宝。 就算这件珍宝终将破碎，只要它还会存在身边，每当看到时，便能够忆起曾经璀璨耀眼时的模样。 55 领地扩张，牧场建设 卢娜继续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他抓回那么多魔牛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片被魔兽支配的区域能够作为领地使用。若再驯养魔牛兽作为耕牛，那么人力短期不足的问题也能得以解决。在短时间内，枫叶镇的收入就能翻上一倍甚至更多。但是。” 她话锋一转，道：“从先前他初入那片区域就深受重伤来看，目前的他并没有攻克那片区域的能力。而我们清楚，那只魔牛兽领主个性谨慎，会观察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是安全的，但一旦度过这段时间，一定会派遣魔牛兽对周边进行骚扰作为反击。不大举入侵，帝国强者也不会闲得没事来清剿他们，但领地的收成绝对会受到影响。 夫君他很聪明，就算一开始没想明白这点，再过一段时间也肯定能搞清楚。到那时候，就算不愿，他也会求助于我们。这便是他有求于我的第一步，而有了一，再想有二便容易许多。” 当然，卢娜也考虑过李永求助于那个吸血鬼女人的可能，但一来，血族的身份肯定能瞒则瞒，这种程度的麻烦十有八九不会向其求助，二来，真有那个时候，她也会用这个借口阻止对方出手，而李永求助自己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额。” 刚才还略带悚然的茱蒂丝忽然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家小姐，道：“小姐，姑爷他们似乎是要出镇子了。方向，好像就是刚才你提到的那片区域……？” 正在悠哉地喝着红茶，说着“邪恶计划”的卢娜表情一僵，捏着杯耳的手猛地一顿，她略用力地将茶杯放到了面前的碟子里，站起身来：“茱蒂丝，我们走。” 茱蒂丝紧跟其后，不知为何，总觉得从自家主子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气恼？ …… “菲雅，驯养魔牛兽的计划要加速了。” 凯里安抚着尿了一身，十分崩溃的诺西回归客房。 李永看到刚才那种景象，也没了闲逛的心情，拜别了还在放假的利威尔和向自己问好的布兰多小弟，他紧跟着便同菲雅说明了驯养魔牛兽的相关事宜，也是最初提到的最关键的一步——将魔牛兽领地开垦为牧场与农田。 事实上，现在设在庄园中的牛栏，住着一小八大九只魔牛兽已经不够住了，十分拥挤。再扩展，估计园丁耶鲁真要哭着在他这个领主面前跪下来了。 换作其他人，可能会觉得这个计划太赶，但作为小迷妹的菲雅对李永的实力是百分之七十的信任，毫无心理障碍地答应下来，将消息传达下去。 这才有了刚才说的，卢娜二人看到一群人出镇子的画面。 李永雇佣了许多工人，另叫上了两队城卫军，终于开始了建立牧场的作业。 有了李永先前在花店门口露的那一手，李永的确声望大涨，明明是比上次行动更加荒唐的行为，却并无人提出抗议。 在魔牛兽居住地建立人类建筑物，这等同于正面发起挑衅，无论如何，魔牛兽们都不会坐视不理。 牧场的设计很早就安排给了诺斯特学士，如今不过将那设计以现实呈现，而今天的计划就是搭建起最初架构。 “李永，你应该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吧？刚刚大病初愈就大刀阔斧地进行建设，加上之前的‘那件事’……你总是让我感到意外。” 这说的，却是李永替哈伦娜求情一事。 面对忽然冒出来的卢娜二人，李永也是有些惊奇。 看着略微有些没好气的卢娜，李永不禁失笑道：“四天没见，卢娜小姐。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我啊？” 卢娜哼了一声：“总不能看着我可爱的未婚夫送死吧？” 未婚夫！？ 李永嘴角一抽，我这明明没答应吧？ 感叹着对方的霸道，强忍住吐槽的欲望，李永悠然一笑：“请你不必担心，既然敢在这里建牧场，我当然不是急着送死。” 他故意露出得意的嘴脸，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的天赋，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就在床上躺了几天，我又比之前强上了一倍。” 卢娜自然不信，只是觉得对方如此胸有成竹，必然有猫腻，也便不再追问，只是抛下一句：“我期待着你向我求救的时刻到来。” 茱蒂丝看着总是在李永面前摆出强硬态度的卢娜，心底那个疑问总是挥之不去：‘小姐这个攻略法真的靠谱吗？我为什么总觉得在往反方向努力？’ 但对于自己是一个四十多岁还没有恋爱经验很有自知之明的茱蒂丝，最终还是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关于爱情，她也不大懂，她也不敢问。 牧场架构进行的第一个小时，有不少魔牛兽游荡而来。但最终，看着几十个人类忙忙碌碌的模样，并无一牛冲撞。 牧场架构进行的第二个小时，终于有一只魔牛兽试图冲撞最外围刚刚建起的围栏，城卫军几无大用，根本不进行阻拦，吓坏了正在施工中，但李永速度极快，瞬间就将它驱逐出去，众人随即安心。 之后也陆陆续续有数只魔牛兽试图穿破围栏，但都在尚未靠近前被李永一人打退，并不在只是驱逐，而是顺带着捆绑俘虏了其中五只。 看到同伴悲催的下场，这下，魔牛兽们不再轻举妄动。而李永也顺理成章地休息起来，让城卫军的新星布兰多换班顶上。 牧场架构完成的半个小时后，终于……大地震动，魔牛兽群纷至沓来。 李永直起身，遥望着近二十只魔牛兽奔腾的场景，略带兴奋的神色徒然淡去，连手中刚刚提起的剑都放下。 那只以谨慎著称的魔牛兽领主并没有到来，这二十只左右的魔牛兽中，三分之一是黑铁中位的成年精英，其余的都是普通的黑铁下位、最下位的成年魔牛兽。 对方估计猜测人类在他们居住区域的边境设置了陷阱，但实际上……并不存在这种东西。 “领主大人，要不，还是撤了吧……” 终于，有工人和城卫军看着这大量的魔牛兽露出动摇的神色。 “不必。” 只见李永微微摇头，身形如电窜出，浑身缠绕如电芒般肆虐的火花。 那些魔牛兽从数百米外开始冲线，然而直到最后，距离围栏最近的一只堪堪不过百米。 二十只魔牛兽，就这样被李永一人双拳，全数拦截在了围栏百米之外。 ‘我家夫君竟然强到了这种程度？’ 卢娜看着那所向披靡，鏖战这么长时间气息没有丝毫减弱的背影，眼中难掩震惊。 56 “噩耗” 卢娜的眼光毒辣，她一眼就看出李永的斗气远没达到1阶战士的巅峰。而现在他却已经拥有了接近黑铁最上位的战力。这意味着……当他的斗气达到1阶极限，即9级斗气之后，战斗力将无限逼近、甚至直接达到青铜位阶。 要知道，若是不借助超凡物品的话，当初的她可是凭借着双职业方才在1阶时才能达到这种程度。而且，同一等级时，恐怕绝对做不到像李永这样游刃有余。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强的？’ ‘那一次次迸发的超凡火焰应该是某种专长能力，但从表现力上，这项专长绝没有强到破格的地步。’ ‘这般破格的战力，完全超出了正常情况下应有的界限。’ ‘而且，仿佛没有任何限制，可以随意、随时随地地爆发出这种程度的力量。’ 正是因为知晓的事物比常人更多，卢娜才越发震撼。 相比之下，茱蒂丝虽然实力更强，但终究受限于眼界，因为见识过卢娜的存在，只是为李永的强大感到惊叹。 卢娜·鲁道夫，作为帝国顶尖豪门倾力栽培的继承者，再加上自身天资卓绝，并从未松懈过努力，方才在同级别具备稍逊一筹的战力。 相比之下，李永有什么？别说助力了，在此之前，没有任何情报显示他特别锻炼过特殊技能，或是使用过珍贵的修炼资源。 这般强大，简直可以用异常来形容。 这般强大，仿佛是要推翻卢娜十数年来对天才这一名词的认知。 但与此同时，强烈的自豪从她心底涌起。 她从未有过哪个瞬间想要向世界宣布：‘看啊，这就是我卢娜·鲁道夫，下任郁金香伯爵看上的男人！’ 李永之所以能这么轻易打倒这么多魔牛兽，最重要的是他能毫无顾忌地使用斗气，只要出手几乎都是随时随地都处于全力爆发的状态。 卢娜不知道的是，李永实际上已经达到了黑铁最上位。 只是类似像不死者之躯这样的天赋，并不会增加表面上的战斗力，所以看起来离黑铁最上位还有一定距离。 相比于其他刚刚踏足黑铁最上位的超凡者，李永的杀伤能力无疑逊色许多，但续航能力或保命手段却又远超他们。 唯有一点……李永已经踏足真正超凡者行列是毋庸置疑的。 在进行牧场初建设的工人和城卫军们看着满地躺倒的魔牛兽都傻了眼，为这无可辩驳的强大所震撼。 布兰多凝望着李永的背影，眼中尽是憧憬和向往：‘这就是领主大人真正的实力吗？’ 他小跑上前，不经意间用郑重的语气问道：“领主大人，这些魔牛兽也要像之前一样处理吗？” 放眼望去，二十多头魔牛兽尽皆昏厥，却无一受到重伤，可见李永是刻意控制了力道。 李永摇头道：“算上刚才新入手的五头，牧场的牛栏里就要放下十四头魔牛兽了。这么多魔牛兽，以我们现在的能力都有些压制不住，这些家伙，也只能放着不管，等他们醒来之后自己离去了。” 说着，李永忽然眼睛一亮，箭步冲到了最近的那只昏厥魔牛兽身前，一把将其提起，道：“不过，它们这样侵犯我们的领地，也不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勉强加一头，问题不大。” 这头魔牛兽是刚才袭击的魔牛兽群中最强大的一头，但这并不是李永为之破例的原因。真正让他动心的，是这家伙强健体魄的天赋比其他魔牛兽直接高出一等，抓这一头，可顶过十头啊。 这之后，显然是魔牛兽的那个领主意识到了不对劲，约束了剩余的魔牛兽，再无进犯，只有建造的工作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卢娜瞥了眼进入修炼状态的李永，找上了茱蒂丝，进行对练。 “茱蒂丝，我要在这个月之内就将骑士进阶，来帮我。” “小姐，为什么如此突然？以您的天赋，完全可以再积淀一段时间再突破啊。” 不怪乎茱蒂丝有此一问。 天赋越高者，在凝聚专长时，出现的专长数目就会越多。这是众所周知之事。 而对那些底蕴雄厚，知晓诸多隐秘的大家族而言，凝聚额外的专长却要容易许多。 凭借过往无数超凡者凝聚专长的记录，他们甚至可以做到精确判断，凝聚某个额外专长需要进行怎样的专项训练。 有的是某个特殊的呼吸法和剑术的搭配，有的是多个技能都达到一定等级，有的是让具备某种天赋的人才往特地方向成长…… 对卢娜而言，2阶骑士双专长的凝聚并非难事，早在两年多前她便有九成把握做到。自12岁心灵成长蜕变之后，她的目标，一直以来都是历史留名级天才的三专长。 最初成为1阶骑士时，她尚且年幼，根本没有太大的志向，因此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但在就职精灵使时，她忍耐数年没有突破，比成为骑士晚了三年，方才做到了三专长凝聚，从此在精灵使的道路上一片坦途，在进阶为2阶时顺利凝聚三专长。 此后，便将所有的精力投入骑士的修炼之中。 但因为最初根基的不完美，想要达成三专长的道路比预想得更加艰难。 卢娜对茱蒂丝的疑问并不意外，她斜了眼静坐修炼的李永，道：“我怕若我再磨磨蹭蹭下去，很快就会被他给超过了。何况，我已在这临门一脚的障碍面前停滞太久，或许正是因为缺乏这最后的勇气和信念，才迟迟无法越过。所以……我决定了，这最后一个月，便是最后的期限，我要倾尽一切，将它达成！” 感受到卢娜眼中的坚定，茱蒂丝心中无比讶异。她没想到，即便是面对那个号称帝国第一天才的少年也兴致缺缺的卢娜会因为李永而被点燃。 ‘他的天资，已经强到让小姐都生出紧迫感的地步了吗？’ 一边是修炼、切磋的三位超凡者，一边是乒乒乓乓进行建造工作的工人，这幅奇异的光景持续着，时光飞快，转眼已近日落。 就在众人以为这一天的工事就会这样结束时，从小镇的方向，诺斯特学士匆忙赶来，给李永送上了一封书信。 信件上写着的，正是康奈德子爵遭遇刺杀亡故一事。 57 您走了怎么办？ ‘我那个便宜老爹终于死了？’ 从哈伦娜口中得知一些事情后，李永对这结果也有了些许预料，只是血族动手的时间比自己想象得早了许多。 哈伦娜并没有告知李永“龙王祭”这个重要时间点的意义，是以李永还是有些惊奇。 数天前，他还从诺西那里接过鲁德诺的信件，现在想来，那就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 对于这位父亲，李永并没有亲爱之情，顶多只是想起自己十岁之前刻意讨好对方时，那段对自己还算不错的过往，有些心情复杂罢了。 不过，这样的情绪也仅仅在李永心间停留了一瞬。 贵族大家长死亡，作为子嗣有义务即刻前往故地吊唁。 当然，这只是表象，真正隐含的意义，是贵族不成文的潜规则——决定下任家主。 “领主大人，鲁诺管家已经将吩咐阿福德斯将车备好，你看……” 学士诺斯特显然很清楚这一点，他说着，瞥了还在建设的牧场一眼，理所当然地看到了六只被绑起来的魔牛兽。 “等等，领主大人，您这是要走吗？”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脱离了工作，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神色惊慌。 他就是枫叶镇最好的工匠，诺斯特一副凝重的表情将信件递给李永，这不得不让人好奇，显然，他不自觉地集中听力，听到了刚才诺斯特说的内容。 诺斯特拦在李永身前，肃然道：“塔利布先生，如果领主大人的出行，你无权过问。” 工匠塔利布面色复杂：“诺斯特……” 他们这些工人匠人愿意答应修建牧场的事情，除了李永的威望与信用度上升外，最重要的，就是李永承诺在牧场完工前，会坐镇此地。 若李永现在离去，牧场并未完工，自然会产生诸多问题。 摆在最前面的，就是谁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魔牛兽可不会傻乎乎地看他们把牧场建起来。更有甚者，若是那个魔牛兽领主出动，顷刻之间就能将他们的心血毁于一旦不说，恐怕半数的人都没机会躲过一命。 布兰多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连忙上前：“塔利布叔叔，就算领主大人离去了，我也会留下来保护大家——” 塔利布直接转头，低吼道：“布兰多，现在叔叔我们正着急着呢，你就不要来添乱了。” “好，好的。” 布兰多顿时面色一僵，退后一步，回头看去，半数的工匠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朝这里望来。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李永的答复。 李永迎着数十双眼睛，心中轻叹。 原本，他是打算细水长流，慢慢蚕食魔牛兽领地，在刚好不会刺激到魔牛兽领主敏感神经的阈值左右横跳。 等到魔牛兽领主按捺不住，主动出击的时候，以他目前的实力也完全能够游刃有余地将之击退。 至于为什么不是收服？ 理由也很简单，就算有血脉威压的压制，现在的他能够打败对方，却绝对无法将之收服。所以需要小火慢烹，慢慢削弱对方的抵抗心理。 但一纸书信打乱了他的计划。 就这么放着牧场继续建设前往黑马城，风险太大。万一魔牛兽领主注意到他的离开，或者提前进行试探攻击，他一定就会损失惨重。 反过来，将刚刚草创建设的牧场搁置于此也是同样。 李永深知，枫叶镇的财力不容许短期内进行第二次牧场建设。所以现在放弃，等到他回来再重新来过也是不行的。 牧场建设，这是领地扩张的第一步，也是奠定他未来源源不断能力吸收设想的第一步。 将上百头魔牛兽纳入麾下，以此为根基，每年都能多出近百头新的魔牛兽，每一个都是他能力的种子。单说近期，一百头魔牛兽，也可以让他的实力迅速提升一截，迈入青铜毫无问题。 越是拖延推迟，他的力量成长就会放慢一分。 如果他是一个完全不考虑自己，以人命为最优先的圣母，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放弃牧场建设。 但……他不是。 异族的威胁近在眼前，他要抓住任何一个可能提升自己实力的机会。 这是李永眼中“必要”之事。 “五百米。” 李永沉声道：“建立五百米的哨岗，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让城卫军值守，一旦有魔牛兽踏入五百米的范围，你们可以直接放弃整个牧场。而在撤离之前，每个工作日的工钱都照常结算。 至于牧场之内，我们有专业的饲养员，至今已经驯服管理妥当四只魔牛兽，魔牛兽的问题全由她担保，不必过多担忧。” 塔利布面色稍霁。 虽然多少有点不那么满意，但作为平民，能够争取到这样的保证，已经超出预期。 但诺斯特却露出惊容，赶忙说道：“领主大人，这样做是平白损失浪费啊。没有您坐镇，那些魔牛兽群只要一个冲撞，所有投入都会毁于一旦！” 何其不智！ “只要让它们不敢靠近就好了。”李永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唉？”诺斯特发出茫然的声音。 李永说完，不顾诺斯特的疑惑，直接提起了随手放在一边的剑背在背上，跨过围栏朝远方奔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领、领主大人？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去哪？” 诺斯特张了张嘴，愣在了原地。 “你是诺斯特学士对吧？” 就在诺斯特无语凝噎地注视着李永离开的方向时，卢娜走上前来。 “是的，你好，卢娜·鲁道夫小姐。” 诺斯特连忙行礼，只是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卢娜连他这个小小学士的名字都知晓。 却听卢娜道：“如果我所料不错，李永现在应该是去找那头管理这片区域的魔牛兽去了，不必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 “原来是这样——什么！？”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诺斯特，周围的平民和城卫军都露出惊容。 魔牛兽领地的主人，对在场的大多数人而言，那是从童年时期就铭刻在记忆中的强大魔兽，不知被父母长辈借此吓唬过多少次。 而现在，他们的领主大人竟要只身一人去对抗那个家伙？ 红枫庄园里已建设过牛栏试点，在艾伦那个大嘴巴得意宣扬，耳濡目染下，他们知道，领主大人建设这牧场，本就是为了减少他们枫叶镇领民的负担。 想到此处，塔利布羞愧地低下了头，为刚才心底产生的不满自责不已。 “不必担心。” 卢娜扫过众人，微笑道：“区区大一点的魔牛兽，绝不可能是我家夫君的对手。” “夫君？” 意外的称呼让诺斯特眉头一皱，这个称呼莫名让他心中痒痒，就好像在考场上写英语作文时突然之间回忆起一个极好用的定式从句，却发现关键语法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一样，心如猫抓，连刚才惊吓的情绪都暂时被吹飞。 “额。” 卢娜自知说漏了嘴，连忙转过头去，道：“不过我想了想，以防万一，还是有我在李永男爵身边更加万无一失——拉塔恩！”（备注：贵族子嗣，可用低一等爵位称呼） 莹白的星光闪烁间，卢娜骑上了独角兽，绝尘而去。 58 在交锋 李永在荒野上狂奔着，时刻用斗气增幅着肉体，保持在巅峰速度。 魔法师们只要使用法术，或多或少都会产生法术波动，而战士骑士们一旦激发斗气，在其他超凡者眼中便如黑夜中的明灯般显眼。 李永这般作为，是更甚之前的挑衅，就是故意要让魔牛兽领主感应到自己的位置。 就像李永之前考虑的那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服魔牛兽领主是几乎不可能的。 所以，在离开之前，他必须要狠狠地“警告”对方，让它不敢随意侵入自己的领地。 只是单纯的击败是不行的。但是，现在的他，足够碾压那头大黑牛，让它绝了冒犯自己的心思？ 紧握手中的长剑，李永的心中充满信心和复仇的斗志。 陪伴多年的精钢长剑在上次的暗杀事件中碎裂，这把剑是他在那之后摆脱小镇的铁匠专门为他打造的。 说是剑，倒不如说是一个体积夸张的大铁块。 从鲁诺那听说，在将他的诉求告诉那铁匠时，即便知道这是领主的吩咐，对方也露出了短暂的不快。 实在是……这把剑打造得太缺乏技术含量。 “足够坚固。” 这就是他当时提出的核心诉求。 至于锋锐程度、样式等等全无所谓。 说到底，这就是不考虑符合剑的标准，无论是否容易冶炼，尽可能地将最坚固的矿石熔铸成一体的铁胚。 这是李永考虑到这里太过偏僻，没有合适的稀有矿物和冶炼工艺，根本不可能制造出真正适合他的武器。所以干脆将剑的特征全部丢弃，只求这把兵器足够坚固，能够承受他现在的力量，不会轻易毁坏就好。 这把长达一米五，完全不符合贵族气质，只能用粗犷形容的，上百公斤的黑漆漆巨剑，就是现如今李永的武器。 就算背着这么个大铁块，李永的速度依旧快得难以想象。 似乎感觉到了李永毫不掩饰的气息，当他行进一分钟后，便听到了愤怒的兽吼回应声。 李永咧嘴一笑，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疾奔而去，伸手解开了背上的绑缚，将大铁块握在手中。 那个巨大如小山般的身影已经映入眼中。 “找到你了！” 李永大喝一声，身上火花闪动，速度再次激增。 就在李永行进路上，一簇簇地刺毫无征兆地爆出，明明表面上怒不可遏，却悄然在李永必经之路上施放了法术，一如数日前对方那阴险的作风。 但李永就像提前意识到了一般，如灵蛇般在地面上划过s型走位，轻易将之避开。 不说李永对这大黑牛早有防备，他的身上也多出了数日前不曾有过的一个天赋。 灵巧身躯！ 如今，他的身体柔韧灵活地就像经过十数年的舞蹈训练一般，能够做出过去难以做出的动作进行闪避，同时，这个天赋还额外增强了他的部分反应力。 这要还躲不过去就没天理了。 见到李永这次连幽影化都没用就躲过了自己的地刺，大黑牛的眼中闪过极其人性化的惊愕。 它从李永手中的大剑感觉到了强烈的威胁，跑动起来试图避开。 李永却根本不可能让这最初惊喜的一击落空，大腿肌肉猛地绷紧，脚尖离地，高高地跳起，瞬间飞跃数十米距离。 血脉威压全力向大黑牛压去的同时，他轮起手中的大铁块，猛地砸在了大黑牛胸前！ 砰——！！！ 震动晕开，发出如大炮般的声响！ “哞——！” 大黑牛嘶叫着，一只后足在巨大的力量下弯曲，膝盖贴向地面。 吃痛的大黑牛并不忘反击，忍着脏腑位移般的剧痛，它扭动牛头，牛角狠狠地戳向李永。 仿佛计算好被击退的位移量般，若李永不闪不避，锋锐的牛角便能将李永洞穿。 哪怕在血脉威压的压制下，双方是黑铁最上位和黑铁上位的差距，这最锋锐的牛角若是直接命中依然有着重创李永的能力。 这一招，仿佛是大黑牛的绝地反击。 身在半空中，恰恰是全力一击，力道已尽难以变向闪避之时，李永却丝毫不慌。 他就像一个灵活的体操运动员般，肌肉如波浪涌动，和那锋锐牛角刮擦而过。 毕竟是大黑牛情急之下的反击，这一击的精度并不算高，仅仅只是在半空中微调身位，便轻易避开了绝命一击。 当然，若是使用幽影化，也能毫无风险地将这一击的伤害削减到轻伤的程度，但李永可是来“警告”大黑牛的，这种弱化自身威慑力的行为，他是不会做的。 后背和牛角摩擦而过，带起一大片飞溅的血花，这般火辣辣的灼痛让李永咧起嘴来。 借助牛角的摩擦力，李永全力一击的后劲消去大半，如同滞空一般短暂悬停。 紧跟着，他空出一只手来，猛地砸向了朝自己送来的巨大牛头！ 轰！ 这一拳的冲击，让近身碰撞的一人一牛直接分开。 李永安稳落地，大黑牛却是险些人仰马翻，勉勉强强才没有翻倒。 大黑牛看着李永，露出惊惧的表情。 在它的胸口处，已经是一片焦黑，若非它的体毛也是黑色，现在的外表一定已经极其狼狈。 58 魔牛兽永不为奴 “再来！” 李永用大黑牛验证着自己实力的进步，心中有着难掩的狂喜，单手抡剑，如同宣告全垒打的棒球击球员般比向大黑牛。 即便不知晓具体含义，大黑牛也从李永的表情中感受到了挑衅和嘲讽。 “哞——！”它发出愤怒的吼声。 在大黑牛的吼叫下，一只只提前藏起来的魔牛兽从树荫、草丛冒出。 就在李永通过斗气勃发，主动表明来意，寻找大黑牛的这段时间，它仓促间便安排了十几头魔牛兽埋伏起来，却没想到李永先前不管不顾直接飞人一击，越过埋伏，给了它一记重击。 却也因此落入包围圈之中。 大黑牛盯着李永，眼中尽是愤怒和冷意。 多久了，已经多久没有人敢这样打搅他安逸的生活了？ 李永眉头一掀，这头大黑牛的确无比狡诈，但是…… “你是不是记性不好，忘了数量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了？” 李永原地不动，看着围绕过来的魔牛兽，无形气场扩散开来，源自血脉的威压袭击了它们的灵魂，甚至有一小部分嘶吼着止住了前进的趋势。 而对于那敢于直面自己的勇敢牛牛，李永用力一蹬地面，重心下沉，沉喝一声，如横向的风车般猛地轮动大剑，一击将靠近过来的魔牛兽们纷纷抡飞，瞬间完成了清场。 这些魔牛兽在李永眼中都是自己的财产和待吸收的能力，自然留手，只是震伤击晕。 隆！隆！隆！ 视野重新开阔，沉闷如巨人践踏的声响源自大黑牛狂奔而来的震动。 相比于地刺法术，借助体积和重量的优势，全力冲锋方才是魔牛兽最大限度发挥自身攻击能力的方式。 “嚯~正面过来了吗？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接近我吗？正合我意！来吧！” 借助怒吼和咆哮，还有狂奔时血液澎湃的流动，大黑牛的精神极度亢奋，也因此最大限度地减弱了血脉威压的效果。 不得不感叹，这只大黑牛的确有着不俗的智慧。 但李永不怒反喜，单论加速度，以人类的灵巧，再加上烈焰狂飙的专长，大黑牛远不及他！ 轰！ 巨剑和大黑牛碰撞在一起，双方全力一击的威力掀起澎湃的声浪。 大黑牛毫无疑问落在了下方。 再怎么用尽办法削弱血脉威压的影响，终究无法彻底抹去，在硬实力上，即便有着更大质量的身体，依旧稍逊李永一筹。 接下来，便是最近距离，最直接的碰撞。 李永不断抡动巨剑，一下又一下将大黑牛砸倒在地。 单论防御能力，这天赋异禀的大黑牛恐怕相当于青铜最下位的人类战士，而这种基于肉体的防御能力并不会被血脉威压削弱。是以，即便遭到李永疯狂的攻击，它依旧硬抗下来。 大黑牛或许以为身为人类的李永在持久上不可能胜过自己，是以试图用皮糙肉厚的身体消耗李永的体力，但事实证明它错的离谱。 连续三分钟的全力挥砸，让它没了脾气。 李永有着烈焰狂飙专长，速度远胜过它，一旦被近身缠上，根本甩脱不了。 三分钟全力抵挡下，魔力已然见底，没了魔力加持肉身，防御力瞬间就下滑一大截。 就在它再无反抗力气，以为自己的脑浆都要被震出脑袋、被当场砸死的时候，那巨剑挥动的声浪终于消失。 “大黑牛，我知道你听得懂人类的语言。” 它抬头一看，那个人类男子单脚将它的脑袋踩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它，说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臣服，或者死。” 大黑牛桀骜地想要抬起头，即便那只脚掌死死地将它的脑袋踩在泥土里，它也努力地想要将头抬起。 谨慎小心，是它生存的态度，死亡，那是自然的选择。 面前的人类的确比它强大，但，却不足以让它屈服。 身为魔牛兽们的领主，它亦有自己的骄傲。 可终究……它已经没有力气，无法违逆李永的意志，连抬头都无法做到。 “你这个表情，岂不是整得我像个恶人了？” 就在它心中愤懑不已时，头上的力道忽然一松，那个人类移开了脚。 只听那人说道：“一直这样蜗居一地，不觉得无聊吗？如果跟着我的话，我会开辟更大更大，比现在大上百倍千倍的领地！能让你看到更远更壮丽的风景！怎么样，不考虑一下吗？” 明明是异种族的少年，可他的笑容却灿烂得有种奇特的魅力在散发。 大黑牛渐渐觉得面前的人类眉清目秀起来，甚至有种想被他骑在身下的冲动。 大黑牛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个场景：黄昏落幕，夕阳西下，清秀的人类少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骑在它的牛背上，陪他一同缓缓踏过青青草原，它的心情莫名地舒畅惬意……在这美好的滤镜之下，仿佛都时间慢了下来…… ‘可恶！我是怎么了！’ 69岁的老魔牛兽怒吼着，表达了抗议。 这当然不可能是魔牛兽被李永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而是因为李永偷偷使用了先前设想过的“血脉威压+魅惑”的组合技。 看着牛脸上满是动摇的大黑牛，李永心中默默点头。 看样子效果拔群，多来几次，没准就成了。 不过，他也没想过一次性成功，威慑的目的，姑且算是达到了。 “罢了，我也没想过打一架就直接让你臣服。大黑牛，你想在这儿待着就待着吧，只要你不闯入我的地盘，姑且饶你一命。但是下次再见，我会再问你一次。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你和其他的魔牛兽，是不同的啊！” 抛下了这句“勾引”的话，李永再度背上了巨剑，转身而去。 实则，内心也是松了口气。 即便以他的斗气量，刚才那样疯狂的爆发之后，也仅仅剩下两成，所幸没有在大黑牛面前漏底，不然震慑的效果必将大打折扣。 “嗯？” 忽然，李永转头一看，这一眼便看到不远处，骑在独角兽背上，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的卢娜。 显然，刚才他和大黑牛那“眉目传情”的画面全程都落入了卢娜眼中。 “那个，李永，就算你有些特殊的癖好，我，我也完全不介意哦！？”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转移视线啊！’ 李永在内心大声咆哮。 60 离去和吩咐 “关于这份信函，诸位有何想法？比如，那位切尔茜夫人有没有可能已经被血族控制？” 转眼已是夜幕，红枫堡餐厅中，晚餐过后，李永留下了数人，于此商议。 管家鲁诺，学士诺斯特，卢娜主从二人，以及他最信赖的阿福德斯。 此前诺斯特送来的那份信件，署名分明是切尔茜夫人。 根据信上内容，黑马城堡中，包括鲁德诺在内一干人等全部死亡，只有几位城墙守卫侥幸逃脱，以及当时恰好在黑马城中游玩的切尔茜夫人、凯莉夫人和她们的侍卫活了下来。 诺斯特有些恍然：“领主大人，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你才选择了暂缓离开吗？” 相比之下，诺西在得闻此讯后，没有做任何告别就乘车离去。这其中是否有躲避李永的想法犹未可知。 诺斯特紧跟着摇了摇头：“不过，这却是领主大人多虑了。您对王座骑士团，可有了解？” 王座骑士团，直属于皇室，只听从皇家命令的亲卫骑士团，预备役的入门门槛便是黑铁上位，只差临门一脚踏入2阶的强者，唯有青铜位阶战力可晋升正式成员。 尖端战力稍逊于全体正式成员皆为3阶龙骑士的圣龙骑士团，但由于人数更多，整体的实力反而更胜一筹。 王座骑士团下属的监察者部门，作为皇室的眼睛在各个贵族领地纠察和监视贵族，以应对紧急情况，并及时通知皇室。 当贵族家主死亡时，他们具备公正裁定继任者的义务。 涉及的血族，监察者不可能不进行干涉，首先便是排除相关人员被转化为血裔的可能性。 实际上，这也是李永眼下头疼的事情之一。虽然根据系统说明，由于巨人血脉等阶最高，硬要说的话现在的他血脉更倾向于巨人，但保不准会被检测出血族血脉来。 在前往黑马城之前，他必须向哈伦娜旁侧敲击隐瞒血族血脉一事。 血族通过血液对血脉的检测法，记载中和慧眼识怪类似的窥破个人信息的鉴定术……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生活，就无法避免暴露底细的问题。为此，必须找到一个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方法才行。 不过，这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李永颔首，道：“诺斯特，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有没有可能，连那位负责监察的王座骑士，都被控制了？” “这却是不用担心。” 一旁旁听的卢娜插嘴道：“监察黑马城的监查使是一位拥有白银位阶战力的3阶骑士，这样的强者，唯有黄金位阶的大血族才能将其转化为血裔。黄金位阶的强者，行动踪迹难以隐藏，入侵人族界域，被我们人族强者发现，必然在第一时间就被驱逐袭杀。” 超凡专长并非只有职业晋升才能凝聚，在这其中最具知名度的便是“黄金躯体”。 这是无关职业、种族倾向，一旦绝对力量达到黄金位阶，必然凝聚的超凡专长。这并非只是单纯强化肉身的专长，硬要说，这是生命层次的升华，至高规则的奖赏。 但黄金躯体具备一个巨大“弊端”。其他超凡者只要不进行战斗，产生剧烈的能量波动，外表上看起来就和凡人无异，但黄金强者由于黄金躯体的存在，其存在、压迫感从始至终。 一旦出现在某地，一定范围之内，不必特地彰显宣扬，所有人都能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听闻卢娜此言，李永表面上接受了，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既然这样，那个血族的雪尔扎特为什么想把我变成血裔。’ 只是，王座骑士团从小培养，被控制的可能性极低，而一个白银骑士，更是从根源上就几乎没有这种可能。 不过，他心里已对那位监察者起疑，表面上却插科打诨道：“我还以为切尔茜夫人是你姑姑，你想帮她说话呢。” 卢娜顿时瞪眼：“李永先生，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李永摸了摸下巴，笑道：“如果你不是的话，我倒是要怀疑你的用心了。” 卢娜瞬间会意，顿时小脸涨红。 茱蒂丝看着卢娜，心中默默摇头叹息：‘小姐啊小姐，说好要拿捏住人家，我怎么感觉你被姑爷吃得死死的呢？’ 李永凝望着卢娜，沉声道：“你的条件，将在我能继承子爵爵位的那一刻生效。” 卢娜的表情顿时恢复自然，展颜一笑：“鲁道夫家将成为您的后盾，在必要的时候出手。请安心，我的未婚夫先生。” …… 商定了李永离开后领地的事宜，还有陪同前往黑马城的人选后，会议随之结束。 卢娜一行三人自不必提，是要跟随李永前往黑马城的。 剩余的人选，最适合作为护卫的利威尔还在养伤，李永便依旧只带了阿福德斯一人作为护卫。 以他如今实力，早就无需下属们保护，护卫不过是门面作用居多。 除此之外，他仅仅只捎带上了哈伦娜。 传道士也算代表教会势力，参与此事并无不妥。而要带传道士出游，只要其本人同意便也没什么问题。 可其他人不知哈伦娜身份，卢娜和茱蒂丝却是知晓。 李永自然不可能告知“灵魂奴隶契约一事”，只是用“救命之恩后对方已经心悦诚服”搪塞过去。 和城堡内的侍从们纷纷告别，最后用一句“牧场就交给你了”将牧场托付给了菲雅。 李永主动提及，菲雅自然心领神会。这也算是除了先前的震慑之外最后一重保险。 枫叶镇的超凡者全数离开，菲雅的限制去除大半，恐怕不仅能令驯养魔牛兽效率倍增，针对魔牛兽领主，也能最大限度地进行限制。 至于血族隐藏身份一事，在哈伦娜口中得知血族和血裔不同，只要不进行针对性测验便极难被发觉后，李永也松了口气。 想来也是，当初哈伦娜可是瞒过了光明教会的眼睛。 要进行针对性检测极其繁琐，而他出身贵族正统，正常来讲会怀疑成为血裔，却不可能怀疑他从个人类变更成了血族。 和诸多魔牛兽酣战一天，他亦是极其疲惫，暂且安心后，李永很快沉沉睡下。 …… 转眼已是第二天清晨，两辆马车在庄园之外停驻，只待乘客上车便将出发。 “鲁诺，枫叶镇，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啊。” 离开之际，回望着枫叶镇宁静祥和的风景，李永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 他不由得想到最初到来的第二天，在餐桌上揭露鲁诺做假账的事情。 他深知苛税对平头百姓生活的摧残，这些枫叶镇的居民能够过得这么好，好得和他过去见过的一些小镇成了两个世界般，一定少不了鲁诺为此偷偷做的贡献。 哪怕这贡献，在贵族主导的这个世界是“大奸大恶”，是一旦被发现就要杀头的事情，他也没有任何犹豫地去做了。 就算以前世的眼光看，偷税漏税也是侵犯刑法的罪孽。很多人都会唾弃。 但李永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具体事情要具体分析。在前世自己的国家历史中亦存在所谓乱世，各种妖魔鬼怪趁机兴风作浪，百姓难得安生，若有父母官为了乱世中的百姓能多活一成去欺瞒上级，这样的行为在他眼中便是大义。 法律、规则，在前世是道德的底线，在这个世界是贵族控制下层的手段，本就不可同论。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安逸的环境必须有人做出奉献和付出。 他自问立场互换做不到鲁诺这般魄力，所以他是敬佩像鲁诺这样的人的。 “这，谢谢您的称赞。”不知李永触景生情的鲁诺虽然疑惑，却也为对方的赞美感到喜悦。 这毕竟是他为之奉献大半生的地方，其重要性已经超过自身性命。 “我不在的这几天，枫叶镇就交给你了。” “谨遵你的嘱咐！”鲁诺郑重点头。 李永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笑了笑，登上了马车。 此时此刻，恰是他初来此地的翻版。 满打满算，他成为这片领地的领主恰好过去一个星期，不知不觉间，他对这里竟多了几分眷恋。 虽然，他的这个领地里莫名其妙都是怪物…… 清晨的早道上，枫叶飘零，两辆马车沿着红枫铺陈的道路，渐渐没入远方的地平线…… （第一卷完） 1 落跑的村民 从枫叶镇出发，一路北上，从天还蒙蒙亮的清晨，到天空昏黄的傍晚，转眼已过去近一天时间。 趁着休息时间，马匹在湖边饮水的空闲，卢娜微笑地凑到了李永身边。 “李永先生，很快就要到前面的村庄了，今夜就在那村庄中借宿一晚如何？上次我们途径这里时，他们就非常热情地招待了我们哦。” “那个村庄叫作哈姆村，我也是顺着这条道来的，自然是晓得的。”李永咕咚咕咚地饮着水，随口回应。 “对你未来的未婚妻，这态度也太冷淡了吧？”卢娜见状，发出一声娇憨的冷哼。 李永斜了对方一眼，淡淡道：“未来的，请记住这个前缀形容词，卢娜小姐。若我没能继承子爵爵位，自然承诺也不算数。” “哼嗯~”卢娜发出娇憨的声音。 李永心中了然。 显然，昨天他答应了卢娜所谓的条件之后，对方已经完全以未婚妻自居。 至于让卢娜答应在接下来的继承者选定仪式上支持自己，他所应承下来的条件，自然不是直接入赘，仅仅只是“订下婚约”。 光从李永内心思考的片段就可看出……没错，他完全没打算就此入赘！ 结婚是结婚，婚约是婚约，一个是既成事实，一个只是空谈假说！ 他能猜到卢娜的想法。依靠鲁道夫家的权势夺得继承权，由于双方实力差距过大，他就算成了子爵，也是与一介傀儡无异，只能仰仗伯爵家鼻息过活，这入赘一事自然是板上钉钉。 可……等他成了红森领的主人，几乎等同于拥有白银战力。 选定继承人的过程就算再多磨难，最多最多也就一个月时间，任谁也想不到，一个月时间，他就能从黑铁二连跳到白银。 然后他再用刚刚继任红森领领主，事务繁多等诸如此类的说法，稍微磨蹭、推脱个一两年，熬过订婚到实际成婚的时期，他十有八九已成为黄金战士。 等他踏入黄金位阶，地位和话语权便截然不同，即便没有子爵爵位，也足以成为一方豪强。 而那个时候，哈伦娜大概还在青铜位阶徘徊。再天才，那也不像他这个开挂的能多级连跳，最多最多，也就是个初入白银的水平。 白银和黄金，举例来说，是下层贵族和上层贵族之间的差距。他一个黄金强者不想入赘成为白银小年轻的的丈夫，帝国上下任谁也不会说出格不字。 一言以蔽之，李永打算“白嫖”对方的势力背景。 虽然有些对不起这位“纯情”少女，但李永毫无愧疚。 如果等到那个时候，他的意图暴露，这位贵族小姐还不改初心的话，那倒也不是不能明媒正娶。 李永心中浮想联翩，肆意yy。毕竟不论外貌、颜值、身材、性格，这位大小姐都是顶尖。但终究还是自身的强大更加重要。 不过，再怎么说被这样耍弄，幻灭都还是小事，因爱生恨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此时此刻，卢娜托着腮，凝望着李永的俊脸，心底确实有些飘飘然。 ‘虽然夫君冷酷的样子也不错，但如果嫁进来之后还是这样，一定会被暗戳戳地说坏话，果然还是要小小地『调教』一下啊~’ 她想过李永主动依靠她，不断欠下人情之事，养成习惯之后，自然而然卸下防备的计策，却没想到此事超出她预想得顺利。只是几天时间，对方就莫名卸下了心防，答应了嫁给自己一事。 ——是的。在卢娜眼中，李永已经答应嫁给自己，此刻的表现只是普通的羞涩，或曰傲娇。 一来，有鲁道夫家的支持，李永继任康奈德子爵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他们已经拟好贵族协议，一旦李永当上子爵，便会与她订下婚约，而婚约内容则是，若卢娜成为鲁道夫伯爵，李永便以入赘形式嫁入鲁道夫家。 一般来讲，没人会签订这种匪夷所思的协议。这相当于什么好处都不要，当上子爵之后，将子爵领地白送给鲁道夫家。 在卢娜眼中，这和爱的告白无异，如同是说“我愿意将子爵领地作为聘礼送给你”。 就算是父亲和鲁道夫家知晓此事，全家上下也不会有任何反对，绝对会大力支持。毕竟，这事情若办成，相当于白白多出一块子爵领地。 等到了黑马城，她马上就会前往邮局，用最高规格的飞魔鸟，写信将这个重要的信息和协议书的刻印件传回伦蒂姆多。 协议书相当于贵族以皇帝的名义发誓，虽不如灵魂契约般绝对，但在这神光帝国，若是违背，等同于打那位皇帝的脸，李永绝无反悔可能。 这便是第二个她确信的理由。 当然，这份协议书还不算完全合法。这种涉及领土主权变更的事情，首先就需要上达贤人会，经过重重审核，确认李永并非被“强迫”或“使用秘术影响”等种种情况。 但这些，只是程序问题。在李永继任子爵之后，方才会有贤人会的大魔法师和审查人员进行确认。 可卢娜怎么都想不到……眼前的男人打算在一两年内就晋升黄金。纵观历史，这就不是人类能办到的。 某种意义上看，这二人都是心怀鬼胎。 可若不论心底想法，在外人眼中，现在的二人，就是在普通地打情骂俏般，的确算得上和谐惬意，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茱蒂丝看着二人，心中不禁想到：‘虽然小姐被拿捏得死死的，但既然她这么开心，考虑到姑爷很可能也只是表面上矜持着……也算不错的结局？’ 哈伦娜默默注视着，心底的想法如深水暗流。 她对李永献上了自己的灵魂和生命，但这并不代表完全的忠诚。 最重要的是，她和菲雅一般，并没有将“龙王祭”这个重要时间节点告知李永。 同样隐瞒的，还有埋藏在她心底的另一个猜测。 ‘能在新年之初，参与在核心上界举行的龙王祭的，只有伯爵之上的贵族。’ ‘恐怕，族群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鲁道夫家族。康奈德家族，仅仅只是一个接近的跳板。’ ‘领主大人和卢娜·鲁道夫如此接近，甚至已经订下婚约。若让族群知晓领主大人对与我们血族存有合作意向，这便是一枚不亚于黑暗体质的筹码！’ ‘只是……为何我的胸口隐隐作痛？’ 唏律律！ 马匹嘶叫的声音传来，引动所有人注意。 从河道方向，一个猎户打扮的中年男子骑着马匹，慌不择路地狂奔疾驰，眼看就要撞上郁金香家徽的马车。 正在饮水的马匹惊慌抬头，想要躲避却为时已晚。 2 失落的村庄 茱蒂丝表情一肃，身形如电窜出，只一眨眼便如瞬移般拦在了受惊的马匹前面前。 “快闪开！”那猎户露出惊容，急忙控制马缰绳试图急停。 却见一只玉白手掌猛地抬起，一把将那昂起的马首按住，让那爆冲出来的马匹就像被定住一般再难向前一步。 “你——”猎户瞪大了眼，看着茱蒂丝就像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茱蒂丝冷着脸，呵斥道：“你可知道你刚才试图冲撞的是鲁道夫家族的马车？” 那名猎户这才瞥见郁金香的家徽，面色煞白。 “发生什么事了？” 卢娜袅袅婷婷走来，用眼神示意茱蒂丝退下后，朝那猎户问道：“你这样慌不择路，驾着并不熟悉的马匹，一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吧？” 听到卢娜针对“并不熟悉的马匹”的判断，猎户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老老实实地下了马来，咬了咬牙，用颤抖的语气回答道：“是恶魔，大人！有恶魔袭击了我们哈姆村！我，我是迫不得已啊！” 恶魔！？ 听到这个词汇，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 那是由深渊孕育而出的邪恶生物。而康亚大陆上，已知和深渊相连的空间裂隙只有在北部边境地域一处而已。 一个从北部边境跑出来的恶魔出现在帝国南部？这显然不大现实，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南部区域也出现了新的深渊裂隙。 在众人为这个消息震惊时，李永走上前来，却道：“你单独一人驾着显然不是自己的马匹逃亡，显然，你抛弃了与你同村的人。好了，不用那幅表情，我们现在只想知道，有几只恶魔，什么时候、怎么冒出来的？哈姆村现在又什么情况？你只要尽可能地把你知道的情报说出来，你再要去哪里，我们也没那个时间阻拦。” 猎户见李永着装得体，气质非凡，意识到面前少年亦是贵族，自然不敢违抗，将自己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后，方才急急忙忙继续逃遁去。 至于依靠贵族一行的事情，他根本连提都不敢提。 恶魔只有一体，似乎是擅长使用火焰的种类。 出处未明，出现时长未明，强度未明但做不到一瞬间毁灭整个村庄。 距离猎户逃离村庄已过去二十分钟以上，其离开之时，有近半村民进行逃逸行动。 综合判断，该恶魔绝对力量应在黑铁位阶与青铜位阶之间。 “我想要去看看。” 李永这般开口后，无人发出异议，一行人中止了休息，趁着夜幕降临之前，赶往哈姆村的方向。 哈姆村距离枫叶镇，搭乘马车也要一日路程，目标若是无目的地胡乱行走移动，并不容易撞见。 但最重要的并不是这只恶魔本身，而是它出现于此的理由。 为应对此前唯一一个深渊裂隙，帝国北部特意布置了防线。若新的深渊裂隙在这附近出现，枫叶镇这般存在，不过大浪中一片浮萍。 …… 等李永一行来到哈姆村外时，那猎户口中围绕整个村庄的火焰已经熄灭，只留一地残垣断壁，不见人的气息，也不见那操使火焰的恶魔的踪迹。 顺着村口道路往北看去，那条水道之上，原本他们需要途径的木桥已经断裂，意味着他们必须要绕原路才行。 但在此之前，最重要的却是寻找痕迹。 马车停留于村口，让哈伦娜驻守，而李永、卢娜、茱蒂丝三人则分别在哈姆村周边和村子内部搜寻起来。 李永独自一人在哈姆村遗址中穿梭着，时不时能闻到蛋白质烧焦的气味，看到黑乎乎如焦炭般的残尸。 这惨状让他不禁眉头紧皱。 恶魔是以负面情绪为食的生物，当然，为了品尝极致的恐惧，它们也并不排斥将人类的血肉作为食物，只为添加恐惧的薪柴。 而从面前的景象可看出，这只恶魔似乎更倾向于直接通过破坏制造恐慌。 与之相对，到处都是那恶魔留下的痕迹，也因此难以判断它最后离开的方向。 但忽然之间，他停下了脚步。 他听见了呼吸的声音。 李永并未声张，微微屏住呼吸，凝神朝那微弱呼吸声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座被毁去大半的石屋，在似乎是毁坏的炊具积压下，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妇被孤零零地遗落在了这里。 她的身体大半被碎石和物件掩埋，只有锁骨往上的部分在空气之中，从身上渗红的部位可以推断，她在碎石之下的身躯应该已经坏死大半。 她仰头望着天空，目光涣散，似乎只有微弱的意识残留，并未察觉到村庄中有他人前来。 李永脸色一变，急忙朝卢娜所在的方位呼喊：“卢娜，这里！” 其声音通过喉部肌肉控制，极具穿透力，穿过风声传递出去。 李永呼唤完后，便急忙走到那老妇人面前，既小心又快速地将积压在对方身上的东西移开。 身边忽然荧光闪烁，卢娜驾着独角兽迅速赶来，她唤出自然花精莉诺薇，生命的气息涌现着，那老妇人的脸色瞬间好转许多。 卢娜却对李永叹了口气，道：“李永，她已经没救了。” 李永捏紧了拳头，又很快松开。 为什么会有一个老妇人独独留在这里？ 理由不必多想都能得出，十有八九，恶魔来袭时，村人根本顾不得她，这老妇人恐怕没有得到任何提醒，年龄又大了，腿脚、视力等等都有诸多不便，连家门都没来得及出，便遭遇波及，被半活埋在这里。 恐怕是老人的精神太过孱弱，那恶魔甚至都不小心忽略了其存在，方才让其活到了他们到来。 “卡雅？我的好孙女，你在哪……” 似乎是卢娜的治愈起了些效果，老妇人回光返照一般，轻声呓语着，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般，微微瞪大了眼睛。 “不，不行，我还不能死，她，她被怪物抓走了，我要去把她救回来！” 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让老妇人直起了上半身，然而她的下半身已经坏死大半，挺直上半身之后，一个趔趄，就要面朝下倒去。 李永猛地手臂一伸，扶住了老人，沉声问道：“您的孙女，她去了哪个方向？” 老妇人张了张嘴，微微扭头看向了夕阳落下的地方。 “好的，我知道了。”李永用力点头。 老妇人仿佛松了口气般，紧绷的面颊松弛开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无言语，但李永确实听到了老妇人感谢的声音。 3 恶灵附身 沿着老妇人目指的方向，会合的三人很快就发现了散发硫磺味道和焦痕的足印。 那足迹笔直地延伸出去，通向的方位是哈姆村西部的小山谷。 为什么恶魔会带走一个人类小女孩？ 说实话，关于被带走的老妇人的孙女，的确疑点重重。 但若老妇人临终迫切的愿望并非谎言，那么那个卡雅很有可能尚还幸存。 而追踪恶魔踪迹，探明近处是否出现深渊裂隙本就是李永他们的目的，顺带救下一个小女孩，与之并不冲突。 “拉塔恩！” 卢娜唤出了独角兽，转头看向李永：“快坐上来！” 在恶魔实力未知的情况下，不能让珍贵的马匹涉险，但自身实力强大的独角兽却不在此列。 三人之中，精灵使的卢娜反倒速度最快，李永则毫无疑问是最慢的那个。 事从紧急，李永也没有过多犹豫，翻身上马。 独角兽感受到了身上雄性气息，发出了不满的嘶鸣，在被卢娜好一阵安抚后方才平息。 忽然，卢娜感受到身后隔了一段空气的体温，眉头一掀，沉喝道：“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没时间磨蹭了，抱紧我！” “失礼了。”李永当即用双手附上了卢娜柔软的腰肢。 远看的时候就感觉极纤细，此时上手，更是感觉几乎可以用双手合抱，而这盈盈一握，仿佛柳枝般易折的纤腰，实际上却肌肉柔韧紧绷，仿佛暗含随时能爆发的劲力。 未等李永细细体会，卢娜已经驱使独角兽爆发全速，巡着恶魔的痕迹，朝那山谷方向奔去。 而茱蒂丝看着乘着独角兽的二人，面色如故，用双脚跟了上去。 十数分钟后，当三人来到山谷之时，耀眼的强光忽然从山谷之中窜出。 这特异的景象让众人惊愕，卢娜对此发言：“好浓郁的光元素，是光明教会的人！？” 有在哈姆村附近巡礼的传道士恰好发现了恶魔的踪迹，前来惩戒和净化？ 不论如何，只要再前进几步就能知晓具体情况。 当他们踏入山谷，朝一个巨大空旷的岩洞方向望去，首当其冲，一个穿着雪白色轻铠，金色短马尾的女剑士映入眼帘。 那身白色轻铠古朴而典雅，明明是极符合战斗设计的样式，却又给人一种华丽感。哪怕是帝都最好的为贵族制造装饰盔甲的匠人见到这幅铠甲也要轻叹佩服。 这位女剑士似乎是位目盲者，眼睛部位绑缚着黑色的绸缎。其面容清秀，看起来年纪至多只比李永卢娜大出两三岁，那带着蕾丝边的黑色绸缎给她增添了一分与年龄不符的神秘妩媚，即便遮挡住眼睛，其容姿也只是稍逊于卢娜。 在三人见到她的身影之时，其人正挥动银质大剑，一剑斩向足有二人高的外形似蝙蝠和地精糅合的炎魔。 斗气嗡鸣，银色的匹练凌厉得好像连空气都能斩断，避无可避之下，直接将面前的炎魔斩成两半。 污浊的黑色鲜血如泉喷溅，朝后喷撒，染黑了岩洞石壁。 在岩洞角落，那恶魔身后位置，一个双目失神，表情如行尸走肉般的女孩的面颊和身躯被乌黑的血液打湿大半，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抬起了头。 正看到那女剑士朝她走来。 而后，朝她举起了剑—— “住手！” 无法辨明剑士出剑的缘由，卢娜低喝一声，情急之下命令独角兽全速冲出。 这一声喊声让女剑士停顿了一下，导致这一剑并没能完成枭首，而是被急速赶来的卢娜用玻璃长剑挡下。 “为何阻我？” 女剑士转头望向卢娜，她戴着丝绸眼罩，十有八九确是盲人，大概并无所谓视线，但从微微蹙起的眉头便可见她心中不满。 伴随着话语吐露，银剑之上斗气流转，试图要将卢娜的长剑别开。 “为什么，你刚才是要杀了这个孩子吧？”卢娜分毫不让。 女剑士手上的力道忽然减轻，说道：“她是宿魔之体，已被恶魔同化，必须在此处决。若是放任，恐怕会有无数人类受到波及，即便如此你还要阻我？” “恶魔同化！？”卢娜瞳孔一缩，当女剑士说出此句，她方才注意到刚才忽视的，或者说误以为是那恶魔残留的气息……从小女孩身上散发出的魔力波动。 卢娜手中的力量徒然一轻。显而易见，她动摇了。 那边，李永已经翻身下马，来到那小女孩身前，蹲下身扶着对方摇摇欲坠般的小身板，查看起她的状况。 “没事吧？嗯……？” 小女孩有着一头暗红色头发，由于粉尘缘故，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从山里玩耍出来的野孩子。 好在，她身上并无严重外伤，最多只有些许擦伤，但令李永惊异的事情发生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能够看到这女孩的详细面板。 —————— 怪物：卡雅 状态：炎魔同化中（5%） 职业：平民1级（精英模板） 血脉：人类（高等）；炎魔（中等）【备注：人类血脉等级只代表整体天赋强弱，并不意味着一定有什么皇室血统，当然因为皇室和贵族多代优生，天赋普遍会优于平民，平民出中等、高等相当于中彩】 天赋：玉骨（中等）；超直感（中等）；火元素亲和（中等）；斗气（中等）；魔力感知（中等）；精神力（中等）；宿魔之体； 专长：无； 技能：魔力lv1； 绝对力量：10 —————— 再加上那女剑士说的话，一切都已清晰明了。 卢娜怔了怔，不自禁让开道来，让那女剑士朝身后走去。 她猛地回神，转头看去，李永依旧处在卡雅身前，仿佛丢了魂般，情急之下，卢娜连忙呼喊道：“夫君！” 这第一次听闻，却又有些文化熟悉感的称呼将李永惊醒，他抬头看去，正听到那女剑士用剑尖指着他的鼻梁发问：“你也要阻我？” 『埃莉诺拉·拉斐特：人类女性，猎魔人13级，圣言术士18级（精英模板）』 双职业，其中一个已经接近2阶顶峰，精英模板，最弱恐怕亦有青铜最上位实力。 “你要处决那小姑娘我无话可说，但，请把你的剑从我夫君面前挪开。”短暂的愣神后，卢娜猛地追上前，一剑挑开了埃莉诺拉的银剑，冷声道。 紧跟着嗖的一声，茱蒂丝也来到岩洞之中，拔出了长剑。她只要知道，一旦发生冲突，自己需要站在自家小姐身边就好。 似乎感知到了茱蒂丝的威胁，盲眼的女猎魔人面色严峻，详细说明起利害道：“宿魔之体，是最适合恶魔用来伪装的躯壳，虽然那头炎魔已经被我宰杀，可她已经被其魔力侵染。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换句话说，她已经是一个魔人！ 等到她彻底与炎魔的力量同化，她将会变得如恶魔一般暴戾、疯狂，为祸一方！就算是为了她自己，也该让她死在这里！让开，让我杀了她！” 埃莉诺拉的话语沉重无比，卢娜和茱蒂丝都转头朝李永看来。 毫无疑问，她们心底也认为应该将卡雅在这里处死。她们之所以要拦在埃莉诺拉面前，只是因为李永还未开口。 李永却看着神情木然好像放弃了一切，任由他人决定自己命运的小女孩，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烦躁，有种不吐不快的欲望，顿时脱口而出问道：“你为什么不反抗呢？你就不想活下去吗？” 4 由我来杀死她 李永的这番话终于勾起了卡雅的注意，她微微转过头，目光平静而黯然。 “为什么要管我呢？” “如果我求救，你就会救我吗？” “奶奶被石头压倒的时候，明明我那么拼命地向叔叔、向阿姨求救了。但结果大家都逃走了。” “村子里的大家都知道，如果没人来帮奶奶搬开石头，奶奶一定会死掉。但是没人来帮我们，我也只能看着。” “就算那个姐姐来了，我也没想过她是来救我的，你看，结果她说要救更多人，却不愿意救我。” “大家，只是喜欢说漂亮话而已。” “所以，如果就这样死掉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稚嫩的脸上充满面对死亡的平静，没有过多华丽修饰词，朴实无华的话语中却透露出一种接受了命运的绝望。 李永忽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迟迟没有让开。 不仅仅是因为答应了卡雅的奶奶，也不是单纯地因为同情。 也因为他从这个小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喜欢安静，那被排挤什么的，不是正中我下怀？ 他曾经和哈伦娜这么说过。 但他在心中真地一点芥蒂都没有吗？答案是否定的。 即便透过日常的观察，已经确信鲁德诺对待平民的态度。 但是他的心底仍抱有一丝侥幸。 鲁德诺过去对待他并不算差，甚至比最宠溺的诺西也只是稍逊几分。前世未曾体会过父爱的李永甚至想过，或许这便是亲情的形态。 或许，鲁德诺会接受一个稍微有些特殊的子嗣？ 但果然只是镜花水月而已。那份偏爱，只是出于他在过去展现出了“符合优秀贵族的样子”。而在他撕掉伪装之后，便不再具备这份价值。 但他也是庆幸的，不用装模作样的感觉真地很好。 他接受了与世界格格不入的自己，并甘愿忍受随之而来的待遇。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我没有力量，也不具备改变现状的知识。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过徒增烦恼，保持自我，安安稳稳过完一生，相比那些更加无奈的人，已经太过幸福。’ 可他也曾经期望过，在那深深的孤独之中，有人愿意向自己伸出援手。 而眼前的女孩正是另一个自己，放弃反抗，接受既定的命运。 可如今……他已经有了改变这一切的力量，为何不能成为昔日自己渴望遇见的那个英雄呢？ 李永没有再追问卡雅，霍然站起，站在埃莉诺拉面前，沉声问道：“被恶魔同化成魔人的人，真地一定要被处死吗？有没有可能，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彻底被恶魔的疯狂影响吗？” 李永问完此句，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仿佛为李永的气势压倒，埃莉诺拉沉默片刻，终于松动了口风，道：“历史上……的确存在这样的记录。但他们无一不是具备大毅力大坚韧之人。” 既然如此…… 他深吸了口气，掏出了黑马的徽章——那是每一位贵族都有的，证明自身身份的徽记。 他说道：“我，李永·康奈德，康奈德子爵候选继承者之一，18岁孤身修炼至今，已达黑铁最上位，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踏入青铜位阶的天才。虽然你或许看不到，但这正是我黑马家族的家徽。我以康奈德子爵家族的名誉起誓，如果有一天她成为了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恶魔，我会第一个砍下她的头颅送到光明教会。但在此之前，这个人，我保下了。” 不为救赎面前的女孩，而是在救赎过去没能获救的自己。 展现地位、潜力、实力，以及未来处理风险的能力。 没人料到李永会说出这番话，场面霎时间安静下来。 众人错愕之间，卡雅却仰起头，看着李永的背影，麻木的双眼中忽地恢复了光亮。 埃莉诺拉面对着李永，久久未曾言语，忽地从铠甲中掏出一枚银白色十字徽章，在那银白十字正中的位置，是缩放后的面容模糊的女神雕塑。 那正是从属于光明教会，位列核心成员的“银十字圣印”。 铁十字圣印、铜十字圣印，而后才是银十字圣印。再往上，就只剩下赤金十字圣印。 若埃莉诺拉搬出教会欲要强行执行，李永无法确信卢娜还会站在自己这边。 别说李永，就连卢娜在看到银十字圣印时也微微色变，以为对方要用教会来压倒他们。 然而埃莉诺拉却轻声道：“请放心，我虽然存在视力障碍，却有其他方式能看清这个世界。李永·康奈德，我记住了你的誓言和那个魔人的气息，若有一日，她作恶的消息传入我耳中，我埃莉诺拉必然前来取你项上头颅。” 就像李永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一样，此前即便面对茱蒂丝也未曾拿出徽章的埃莉诺拉，她拿出了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并非为了彰显自身的背景，仿佛是认可了李永的决意。 李永愣了愣神，紧跟着重重低头：“感谢你的认可。” 埃莉诺拉微微颔首，先是深深地朝卡雅的方向凝视一眼，紧跟着对李永道：“此事已毕，我还要处理就近的深渊裂隙，就此别过。” “等等。” 李永连忙叫住对方，道：“埃莉诺拉小姐，能稍微解释一下，出现在这附近的深渊裂隙是怎么回事吗？” 埃莉诺拉脚步一顿，道：“抱歉，我也只是听命行事。不过，请不必担心，这次出现的深渊裂隙，只是极小型规格，不需要建立建制的防线，只需要我前往那里，使用教会的特殊圣具就能将之关闭。” 李永沉默了一下，问道：“需要帮助吗？” “请不必担心，教会安排任务考虑好了每位执行者的实力，我一个人已经足够。事从紧急，就此别过。” 话音落下，埃莉诺拉雷厉风行，转眼消失在山谷尽头。 茱蒂丝遥望她消失的方向，道：“总觉得，比预想中的裁判所的人要更好说话？” 光明教会裁判所，负责审判异端，以及处理恶魔相关事件的人员。 而知晓埃莉诺拉拥有猎魔人职业的李永也不禁觉得正是如此。 卢娜却摇了摇头，道：“不，我见识过裁判所的人。那些家伙，十个里面九个都是疯狂、残忍之辈。这个女剑士，她的身上并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沉静、稳重的气质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位苦修士。” 而且，她也很在意，光明教会的人既然都出现在这里，知道深渊裂隙的消息一定是更早之前的事情了，为何贵族圈层一无所知？ …… 已经行至一里之外，离开了山谷的埃莉诺拉不禁回头看去，想到那个宿魔之体的女孩，心情略有些复杂。 ‘宿魔之体吗？希望那个人真能庇护你吧。’ 转头，再无再无杂念，径直朝前方裂隙奔去。 5 抵达 “所以，你真地要把带这小姑娘戴在身边吗？我的未婚夫大人。” 这会儿，李永也回过了神。 真要说，他的确是一时冲动说出那番话，但他并不后悔。 “嗯。” 李永点头回应，然后转身看向卡雅，沉声道：“卡雅，你的奶奶托我来找你。今后，你就跟我走吧。” 卡雅没有说话，默默地捏住了李永的衣角，点了点头。 安静的时候和最开始一样一句话不说，说话的时候又条理清晰地说上好几句。李永看到这样的卡雅，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检测到您有新的怪物领民。】 对于这个结果李永并不意外。怪物领民的标准本就包含这样的充分条件。 只是让李永惊讶的是，在卡雅轻轻点头成为怪物领民时，面板上显示的忠诚度直接就是100点。 这种信赖，让李永的心中莫名沉甸甸的，多出一种名为责任的东西。 他脱口而出道：“安心吧，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卢娜看着对自己只回了一个字，却对卡雅说了这么多话，还许下沉重承诺的李永，忽然无比愤懑，在李永背后吃味地鼓起了腮帮子。 ‘唔……’ …… 夜色以至。 在李永等人目标终点的黑马城堡中，却有子爵继任者的竞争者更早一步抵达。 两天时间，被尸体和鲜血充盈的城堡已经清洗完成。一间宽敞的卧室之中，两个身影相对而坐。 若子爵活着，正常交替爵位，自然没有任何事端，但当上任子爵死亡，爵位突兀空置出来时，在这个力量为尊的世界，自然是强者得之！ 这个强，体现在方方面面，“长幼次序的优势”、“潜力”、“背景”、“超凡力量”……而显然，除了莱恩哈特这个长子和李永之外，同样有人对夺得爵位抱有信心。 “二哥，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找回来呢？” “正好历练任务离开了上界，凑巧罢了。倒是你，诺西……你不会觉得你有机会继承子爵爵位，所以才这么殷勤吧？” 一头褐色卷发，面容俊雅，带着些傲气的青年男子看着一脸讨好的笑容的诺西，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正是鲁德诺·康奈德次子，克莱尔·康奈德。 克莱尔看着在自己这番调侃下，面容局促的诺西，摆手嘲笑道：“诺西，和你不同，我直说了，我就是为了爵位而来！如果你是要为你那位大哥说话来找我，就赶紧回去吧。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只要你不做些多余的事情，我姑且不会拿你怎么样。” “大、大哥？”诺西一怔，听到这个名词，身体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 在康奈德家族中，说莱恩哈特是他平日里最惧怕的人也不为过。 那位以严肃、规矩著称的兄长每次见到他在外边厮混，必然都会大打出手，就算康奈德子爵出手劝阻都无济于事。 他连忙摇头，甩出脑海中莱恩哈特的幻影，阴狠道：“二哥你要和大哥争爵位，我不会瞎插手的！但是，二哥，你要小心李永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才是你最大的竞争者！” 克莱尔眉头一掀，惯性和直觉让他判断这是诺西挑拨离间的做法，但再想到李永过去的样子，还有诺西的智商，当即放心。 ‘我那个四弟绝对想不出这种阴谋诡计。当然，不排除是莱恩哈特那个家伙指使的。但是否如此，只要看这家伙的表情就能猜出个大概，姑且听听。’ 他歪了歪头，单手握拳支着脸颊，道：“说说看。那个废物怎么就成为我最大的竞争对手了！？” “李永，他一直都在伪装！他装成个废物的样子，偷偷摸摸已经修炼成了超凡者！对了，就连凯里都不是他的对手！” 一开始听着，克莱尔还发出嗤笑声，可紧跟着，他的表情终于凝重起来。 克莱尔猛地上前，俊雅的脸几乎贴到了诺西面前：“你说什么？凯里？他击败了凯里？” 诺西猛地一激灵退后一步，紧跟着流着汗，挤出笑容，道：“而且，只是一招。他用一招就击败了凯里！怎么样，二哥，我们一起想把这个家伙踢除出场怎么样？这家伙过去隐忍那么久，现在一朝爆发，就像一头毒蛇一样，不知道他会怎么伤人呢！” 克莱尔闻言，沉思的表情忽而消散，朝诺西戏谑一笑：“听你这话，他应该已经狠狠地教训了你一顿吧？毕竟我们兄弟几个里，就你欺负他最凶。怎么，你是被他欺负了，打算李永我来帮你报复他吗？” 诺西如被踩着了尾巴般，面色涨红起来。 克莱尔忽然语气一厉，道：“联手？和你这种废物？简直可笑！” 诺西顿时瞪大了眼睛：“克莱尔，我叫你一声二哥不是——” “滚！” 克莱尔低喝着，手掌凭空一推，一道气浪猛地翻起，直接将诺西如皮球般旋转着退出了房门。 紧跟着砰的一声，无形的魔法之手关上了门扉。 房间中顿时安静下来，没了令人烦躁的声音，克莱尔兀自沉思起来。 ‘一招击败凯里……黑铁最上位实力？我这个三弟，隐藏得还真是深啊。’ ‘但真正的威胁，始终是莱恩哈特。’ ‘诺西这个蠢货，不知道自己将情报白白送给了我。’ ‘若是联合李永，撂倒莱恩哈特的可能性便大大上升。’ ‘但在此之前……’ ‘以诺西报仇不隔夜的性格，即便被我拒绝，也绝对不会放弃动手。而且是立刻、马上！’ ‘正好让他替我试试这个隐忍多年的家伙的成色。’ …… 克莱尔卧室之外，灰头土脸的诺西狼狈地站了起来，他看着紧闭的房门，表情阴狠，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那房间中，却有一个穿着灰色便服，身材纤长，梳着短马尾的青年剑客等候。 “诺西少爷，事情办得如何？” 诺西回以一个残忍的笑容：“当然没有问题！菲利克斯，你随时可以向大哥回复。” 回忆起自身遭遇的羞辱，诺西越发咬牙切齿，他的心底涌动着幽暗的想法：‘克莱尔，若你识相一点，我还可能向大哥替你求情饶你一命，没想到你竟然对我这个可爱的弟弟下这样的狠手！等着吧，你们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与此同时，黑马城监察所中，那位卢娜口中达到白银位阶的3阶骑士德拉古看着面前的密信陷入默然。 德拉古默默地激发斗气，将信件彻底销毁，眼神坚定不移：‘大人，属下定会完成您吩咐的事情，以偿还您的恩情！’ 而后，时间来到了两天后的清晨。 两辆马车缓缓驶入黑马城之中。 暂别大概一个星期之后，李永再度回到了这故地！ 5.5 番外一 篝火夜话 在即将回到黑马城的前一晚。 篝火旁，卢娜正在擦拭着自己的爱剑。 李永忽而问道：“卢娜小姐，我之前就想问了，你的剑是哪里掏出来的？那个半身甲，好像也是一瞬间就完成了着装，穿在了身上？” 卢娜停下了擦拭爱剑的手，道：“火精鳞半身甲的话比较特殊，就算不显现，某种意义上也是时刻穿着的，所以‘召唤’一下就能出来了。至于冰晶大剑，平常我都放在空间戒指里。” 说着，嗖嗖两声，在李永面前展现了一手大剑消失又出现之术。 “……” 李永沉默了半饷，忽然道：“应该……很贵吧？” “还行吧，毕竟都是黄金器嘛。哦，空间戒指比较特殊，青铜位阶，但价值和黄金器也差不多。” 卢娜说了几个数字之后，李永更加沉默了。 疑惑的卢娜半饷才恍然，有些怯生生地道：“那个，李永，我这里还有剩一个空间戒指，是装多余的修炼资源用的，你要的话，给你？” “不用了……” 某一刻，李永的心中闪过“要不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现在就入赘得了”的想法。 但终究危机感和理智占据了上风。 既然终究要脱身，这种占人便宜的事情自然要尽量减少。 “嗯~……那修炼资源要不要？应该能多少减少点你修炼的时间吧。”卢娜的语气不自觉地小心翼翼起来，仿佛生怕击碎了某人脆弱的心灵：“作为我的未婚夫，你太弱了，也不行呢！额，而且你看，接下来进城，一定会有诸多风险，你必须尽可能地提升一点点力量！不然我的投入不是就打水漂了吗？” “那就多谢了……” 李永最终还是屈服了。 那个晚上，他成长了许多——登登登~李永消耗了卢娜给予的修炼资源，体质提升到了lv3！ 至于为什么“送装备”不接受，“送资源”却接受了？举个例子嘛，没过节呢，朋友就送你礼物，多少有点难接受，这换成请客吃饭，莫名就感觉没什么问题了！？毕竟请客吃饭这种事，只要心情稍微好点什么时候都行啊！ 6 兄与弟 6震惊！沉寂六年的那个男人将再次掀起风暴！？ “听说了吗？那位‘遗弃子’少爷也要回来争夺爵位呢？”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听说，他的那辆破马车已经出现在黑马大道上了。” “他有着能力吗？好好在乡下地方待着还能保下一命，没有自知之明地参与进来，到时候反倒什么都不剩下。啧啧，要我说，这脑子……如果不是出身好些，真还不如我呢！” “你们几个，怎么能这么说李永少爷呢？他是难得的好贵族！就是因为当初给小诺特求情才会被子爵疏远打压，我们现在怎么能这样背后说他坏话？” “好贵族？贵族哪有好人，呵呵，依我看，不过是伪善，想做戏不成，恰好戳中了那个傻哔子爵的尿点罢了，他本人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李永进城之际，大街小巷都在传着他的传闻。 要说当初他离开时，知道他离去的人并不多。或者说，大部分人都没有兴趣了解一个不受宠的贵族子嗣的行踪。 但李永在子爵死亡的这个时间点归来，即便符合礼仪，却也被人无端猜忌。众所周知，这个“三子”不仅不受宠，还受到种种打压。 今时今日，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李永不知好歹意图染指爵位的传言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黑马城。 要说李永六年前的不是善举，大部分平民都不会反驳。 但若一个事物、人物能被评价，就避免不了褒贬不一。 即便李永是为平民出头，但在平民之中也并非声望崇高。 感激的人有，赞扬的人有，但大多数，依旧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评价他愚蠢，嘲讽他虚伪和活该。 枫叶镇的平民百姓之所以从始至终敬畏着李永，一来地处乡下民风淳朴，二来不是谁都像鲁诺一样清楚李永的事迹，三来……他毕竟是枫叶镇的领主，无论是怎样品行的人都好，其具备一言掠夺他们生命的权力一事不因此改变。 无论李永是友善亲和，暴戾残忍，只要他们的权力并不平等，敬畏便不会改变。 这也是为什么李永毫不在意给个女仆打扫，又用绝对命令般的语气要求一些事情的原因。单纯只是怎么方便，怎么顺心怎么来。 即便是李永，也从不曾反驳过，贵族的确就是有着比平民更强大的权力，甚至使用这种权力。他只是不将之用在会让自己感觉腻歪的“不必要”的地方而已，但却并不排斥借此让自己过得不那么拘束。 但这种权威、敬畏在黑马城便荡然无存。 平民敬畏的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而不是一个没有力量、比其他贵族更亲和好说话的贵族。 他们不敢对诺西这种跋扈的贵族表露不满，但却敢于在背后肆意评价李永。只因为前者在知道之后一定会狠狠拿他们出气，后者却并不会因此过多计较。 能够通过嘴炮体会站在贵族头上表达自己更高人一等感觉的机会，被欺压惯了的大多数平民并不会错过。 当然，过过嘴瘾，也仅限于此。 黑马大道是黑马城直连外界的主干道。而在其中一个较为狭窄的路口，阴暗的角落之中，两个瘦弱矮小的身影正在嘀嘀咕咕。 “哥哥，我、我们真地要这样做吗？” “安心吧，那个李永的废物之名你难道没听过吗？” 稍微高大些的男子讥笑道：“就连冲撞了别人的小屁孩他都会自己顶上去，你就算冲撞了他，他会拿你怎么样？” “可、可他还是贵族啊。”更瘦小的那个嗫嚅道。 “唉~我猜，他恐怕以为我们平民会支持他这家伙当上子爵，把在我们这些平民中的声誉当作了筹码！这种爱惜羽毛的人，绝不可能脏了自己的手！” 稍微高大些的男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鼓励道：“诺西少爷答应过我们。那位的背后站着的可是莱恩哈特大人！未来的子爵！只要这次我们办好了，就再也不用天天和臭水沟里的老鼠打架了！我们可是能住进那个豪华的城堡，成为贵族的家臣啊！卢修斯！” 正当此时，一辆看起来经过修补的破旧马车从远方道路的尽头出现，向黑马城堡的方向径直驶来。 “准备动手！”高大些的男子当即替弟弟卢修斯给出了决定。 …… “李永，好怀念啊。六年前，我们就是在这里一起同乘，去往你家的黑马城堡的吧？” 马车之中，李永看着面前像是童话故事里拇指姑娘般娇小，又像是花仙子般背上长着两对透明翅翼的小精灵，脸上浮现出无奈之色：“卢娜小姐，让精灵和你离这么远真的没问题吗？” 所谓精灵，和精灵族又是两回事。硬要说的话，精灵族全称为高等精灵族，是和人类一样的，具备通过交配自然孕育后代这一能力的智慧族群。 而精灵，则是自然界孕育出的特殊生命，大部分并不具备生殖器官，也没有性别之分，就算有器官，也没有生殖能力。 而和精灵使签订契约的精灵，则会进入传说中与世隔绝的“精灵界”，在其中获得更好的滋养与成长。 老旧的车厢中，只坐着李永、卡雅和哈伦娜三人。 而会和李永这样说话的自然不是那个叫莉诺薇的精灵。 作为精灵使，卢娜具备着强行操控精灵意志的能力，但由于较为消耗心神，而且这种强行操控精灵的行为与卢娜性格不符，平常都不会使用。 之前李永还觉得疑惑，为什么卢娜要把莉诺薇放出来放到自己身边，原来在这儿埋伏着啊？ ——是的。两辆马车并非驶向同一个地方。 在李永前往黑马城堡之时，卢娜等人却是驶向了监察所的方位。 一来，是要将之前遇到恶魔的情报汇报，通过监察所的紧急传讯能力将消息传回皇室。 作为鲁道夫家的下任家主，卢娜深知自身所处的立场。作为最拥护皇室的家族，在获知“教会可能隐瞒了深渊裂隙变化”一事时，必须把这放在一切要事之前。 二来，却是李永此前强调的，在莱恩哈特对自己出手前，将二人之间的“关系”暂时隐瞒。 诺西或许会怀疑卢娜对李永的态度，但仅仅局限于怀疑，再加上其性格，是怎么都不可能向莱恩哈特或切尔茜夫人诉说这种事的。这会让诺西觉得自己在无端抬高讨厌的废物的身价。 所以，到目前为止，卢娜的态度依然是一张底牌。 不到万不得已，这张底牌不能掀开。 他要以自身的力量，尽可能挡下在真正的绝境到来前可能的威胁，将鲁道夫家的力量作为一锤定音的王牌。 “精灵使的力量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就算隔这么远，莉诺薇的眼睛和耳朵也像我自己的一样灵敏！对了，李永，你不难过嘛？” “难过什么？” “明明为了那个小孩子被自己的父亲冷落，但大部分人都在说你是伪善者。” 李永闻言顿时摇头失笑，道：“为了那个孩子？卢娜小姐，你或许对我有什么误会。那一天，我之所以替他求情，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内心的安宁我才那样做。既然是为了自己，何需在意他人看法？” 卢娜听闻此言，不禁陷入了沉默，可忽然这沉默被急促的提醒打断。 “等等——李永，让车夫小心前方！” 即便卢娜操纵莉诺薇提醒，终究有些延迟。 时隔六年，在同样的街道上，李永再次遭遇了相似的一幕。 上架感言 众所周知的，这本书明天要上架了。第一天更新时间会有波动，之后依照过去。 关于更新：上架首日九更（全力了），之后每日三更6k保底（可能进行章节整合）。100均订为起始点，每多50均订加更一章。至于月票、打赏加更之类的，本人对自己的速度心中有数，不保证不一定做到的事情，但如果鼓励充分，热情高涨，自然会往每日8k方向努力，能多更尽量多更吧。 为什么以100均为起始点呢？因为这是本人的首日订阅心理预期底线。真正的期望是首日20:1收订比，也就是250均订往上。某点平均收订比大概在10:1左右，但是奇幻比较凉，我看了一圈近期上架书，收订比都在30：1左右乃至更恐怖……20算比较不错的水准吧。 作者是辞了之前的工作来写的，写了快一年，投稿无数，失败无数。如今已是给自己定下的最后期限，这本成绩不好的话，就只能切书回去打工了。 矫情的话就不多说了，自家事自家知，真能留下来，等以后有机会（指依照计划顺利完本）再拿出来闲扯吧。 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重要的话说三遍。如果觉得本书可堪一看，还请订阅支持一下。您的每一次订阅，都可能成为作者能作为作者活下去的，仅差一根的薪柴。 以及，感谢各位到现在为止的打赏、推荐票和月票支持。其中有两位打赏的朋友都特地打赏给了卢娜（其他角色目前还没有这种待遇），所以今后我会对她好一点的（大概），还有几位天天不说话固定投推荐票的，我都默默看在眼里，谢谢大家。十分感谢你们的支持。 7 发生什么事了？（1更） “发生什么事了？” “似乎是一个小孩子要捡气球，差点被马车撞到了！” 红色的气球高高飞起，在这个狭窄入口，行人停下脚步，附近的住人打开窗户，纷纷朝这边望来。 阿福德斯安抚着受惊的马匹，脸上浮现出一层虚汗。 然而,马匹刚刚安静下来，他朝前方看去，却看到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跪在马车前，不断磕头请罪：“对不起，对不起，这位老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请饶过我吧！饶过我吧！” 阿福德斯深知自家少爷的性格，连道：“孩子,你快快起来吧，我家主人既然没有出来问责，便是不在意此事。” 然而那瘦小的小男孩却一跪不起，表情不知是恐惧还是疼痛，双眼盈着泪花，脑袋都磕出了血迹。 周围顿时叽叽喳喳起来。 “看啊，又是贵族。” “这就是贵族。” “可怜的孩子，如此不幸。他们到底要我们怎么样才好。” “别说了，你想死吗？” “这……”阿福德斯皱了皱眉。 吱呀一声，李永推开了马车的门，缓缓下了车：“阿福德斯，让我来处理吧。” 只是，伴随着他从马车走下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红白二色混搭的连衣裙的红发小女孩，死死地捏着他的衣角。 毕竟只是小事，那小男孩头上顶着的职业也不过是1级平民，李永偏头看了眼缠着自己的卡雅，笑了笑，随即朝那男孩卢修斯走去。 至于除此之外,偷偷飞到自己口袋里的小精灵……且随她去吧。 可没等他走近，又一个人影窜出，迅速地跪在他面前。 “大人，请您大发慈悲绕过我弟弟吧！您要如何惩治我都没事，请您不要为难我弟弟，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这人的速度极快，但围观人士并未察觉不对。很正常，为了拯救弟弟，脚步比平常利索点有什么问题吗？ 可李永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男子，眉头却皱了起来：“他是，你弟弟？” 『卢瑟：人类男性，1级盗贼（普通模板）』 刚刚进城就遇到这种意外事件，再怎么说也有点太巧。 一开始只是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当李永看到面前的超凡者后，顿时确认有诈。 “如果您不原谅我弟弟，我便一直跪在这里！”卢瑟咬牙切齿，声音和神情都无比坚决。 而此时，却已有观众认出了李永的身份。 “那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不是李永少爷吗？他真地回来了啊？” “是李永少爷的话,倒是不用担心他会为难这兄弟俩了。” “真是难得的好运啊，幸好遇上的是李永少爷！” 在没见到其人之前，他们敢于在背后嗤笑李永，可这当面，即便这种距离理论上“普通人”的李永不可能听见，但他们还是情不自禁地用上了溢美之词，甚至有人故意放大了音量。 当然，以李永如今的层次，不可能听不见。 ‘道德绑架？’ 李永眉头一掀。 他想过有人意识到他也拥有竞争继承人资格之后，会给他使绊子，只是却没想过还没回到黑马城堡就已遇上。 而且，还是以这种形式？或许这只是试探的一招？还有后手在这等着？ 李永颔首：“哦，那我原谅你了。” 他随口丢下一句，转身便牵着卡雅的小手朝马车走去。 ‘唉？’ 卢瑟瞪大眼睛抬起头。 ‘他，他就不慰问一下我们吗？’ ‘我们两兄弟穿得这么破烂，就和乞丐一样，他、他竟然都不可怜可怜我们！？’ ‘就算不上来礼贤下士一样拉我们起来，凑近点安抚一下我们兄弟俩不过分吧！？’ 然而，并没有。 “等、等等！” 卢瑟连忙站起来，小跑着追了过去。 “有什么事吗？我还赶时间。”李永平淡回应。 卢瑟心中咬了咬牙，脸上挤出惊喜的笑容：“您，您是李永少爷吧！我，我听说过您的事情，非常非常崇拜敬仰您，能请您和我握手吗！” 卢瑟通过在内心想象极其耻辱之时，让自己的面色变得涨红，看起来就像一个极其腼腆的淳朴粉丝。 “我，我也是！” 弟弟的卢修斯也两眼放光，凑近过来。 面前的兄弟俩穿着破烂，面黄肌瘦，仿佛就是底层象征的写照。 观众们注视着这一幕，心中莫名有种暖流涌出：‘底层平民和贵族的握手？或许，这一幕也会成为哪个话本故事的素材，成为一桩美谈也说不定呢？’ 在有心人的传播下，不管好的坏的，李永这个名字这两天在这城市里确实亮眼。 而居住在这靠近黑马城堡，可称得上是黑马城内环区域的居民们更是没理由消息落后到没听过。 ‘或许，他真地是一个愿意与平民为友的贵族也说不定？’ 他们揣测着李永至善如圣人，会愿意握上那连他们都不大愿意握上的沾满灰尘的手，就像当初他们揣测李永的恶意一样。 他们安静下来，有种在见证历史一幕的感觉。 “不，我拒绝。” 李永摇了摇头，拉着卡雅转身朝马车踏板走去。 ‘他、他竟然拒绝了！？’ 卢瑟瞪大了眼睛，难掩的耻辱与愤怒涌上心头，既是被漠视俯视而生的，也是因计划全部和预期不符产生的。 事已至此，他已无退路。 比起“人畜无害”的李永，他更担心事后遭遇诺西的报复。 更何况，一个小小的1级盗贼，最见不得光的弱小超凡者，这恐怕是他一生仅此一次踏入那渴望的圈层的机会。 “请等待！” 他的表情依旧诚惶诚恐，脚步却如风一般，猛地伸出手探向李永的衣服，在即将发生碰触的瞬间激发了职业专长与技能，同时脑海中规划出黑马徽章的具体影像。 偷窃！ 然而，他的手还未真正碰到李永，一旁的卡雅同时伸出白皙娇小的手死死捏住了他的手腕。 伴随着灼烧和骨裂的疼痛，卡雅用稚嫩的声音低沉道：“不许你用那脏手碰他。” 卢瑟的脸上大汗淋漓，他从卡雅那逐渐变作深红炼狱般赤红的眼眸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魔影，恐惧和剧痛同时刺激着神经，让他表情痉挛发出了惨叫。 8 执法队（2更） 比起惨叫的卢瑟，李永的注意力却在身边的卡雅身上，他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小女孩。 从让对方跟随自己到现在，卡雅虽然始终缠着自己，但这还是打那之后第一次开口，却没想到是为了警告试图对自己不轨的盗贼。 在他的胸口口袋处，黑马徽章微微发烫。 李永的目光瞥过卢瑟惊恐的脸,心中顿时了然。 这是想要夺走自己的家族信物，让他连家门都进不去啊。 只是……派来的人太过孱弱。 半天不到时间，即便没有那头炎魔的催化，卡雅炎魔同化的进度依旧上涨了10%，相较于最初发现她时翻了三倍，但绝对力量的提升却不止三倍。 数值100黑铁下位的绝对力量,让卡雅彻底迈入超凡位阶，一个勉强黑铁最下位的盗贼，在其手中就是个可以肆意揉捏的虫子。 若是同化进度达到满值,卡雅的实力绝对能够达到青铜位阶，这提升速度虽然不如他这个真开挂的，但在常人眼里已经算是开挂。 “哥哥！你这个怪物，快放开我哥哥！” 一旁的卢修斯又惊又怒又惧，即便如此，他瞪着卡雅，张牙舞爪地冲上前来。 “放开他吧，卡雅。” 卡雅闻声，随手一甩，将卢瑟甩开，撞到卢修斯，让兄弟二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就在二人瑟瑟发抖以为被放过一马时，却见李永缓缓走上前来，冷声道：“两位，刚才的只是警告，现在，说说是谁让你们来的吧。” 无形气场顷刻扩散，沉重的重压朝两个瘦弱平民袭来。 这般威压,给卢瑟的恐惧，更在先前卡雅之上。 血脉威压，作为李永目前最强大且泛用的天赋，李永一直都没有放弃琢磨使用手法。 毕竟无法随意控制，连周围友军都能影响的能力用起来不免有些束手束脚，而且有些时候也不好解释。 而经过数日尝试，如今的他已经初步测试出血脉威压的特化用法。 血脉威压无法加强，范围受到他的绝对力量影响，如今不进行任何操作激发时，影响范围为半径十米左右。但通过消耗精神力，他可以略微缩小或扩大这一范围，变化幅度最大在50%左右，及缩短至五米或增长至十五米。 若进一步消耗精神力，可以将影响范围由球型收束为只局限于面前的对象，即变成一个极小的扇形。 再进一步，则可以针对指定目标施加威压，其影响力堪比直接触碰再施加威压。但与此同时,精神力消耗就比全身幽影化更加夸张。以他目前的精神力,恐怕只能持续极短的瞬间。但单论隐蔽性，却是最强的。 而实际上,使用约为直线的扇形范围影响，在大多数情况已经足够方便。 只要限定场合，大部分人都不会发觉端倪。 就像现在这般，就算卢瑟二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其他人也不会联想到“龙威”“血脉威压”上，只会单纯觉得二人是被贵族、或刚才的超凡者女孩吓得屁滚尿路。 李永继续施加着威压，沉声道：“你们不会以为我真是什么好说话的儒雅贵族吧？身为贵族，秉承十大美德，自当庇佑无辜者，但针对威胁到我的敌人，亦不可能留情！大人，孩子？在我眼中没有这样的区别！说吧，说出站在你们幕后的人，我还能饶你们性命！” 李永每说出一句话，便朝卢瑟二人迈出一步，说到最后“性命”二字，已经将双手搭在兄弟二人肩膀上。 强烈的压迫让两人颤抖不止，年纪稍小的卢修斯几乎要昏厥过去。 就在逼问的同时，李永心中的思考亦不曾间断。 ‘诺西？以他的性格没理由不报复他，说不定就是惧怕在枫叶镇被我杀死才在得知子爵死讯时匆忙逃跑，并针对我设想了计策。’ ‘但他清楚我的实力，不可能以为这种程度的人就能偷走我的信物。’ ‘那么，是莱恩哈特？切尔茜夫人？或者克莱尔那边？’ 正当此时，卢瑟颤抖的嘴唇，缓缓开口：“是，是——” 李永忽然感觉到上衣下边的口袋里，小精灵突然敲打了一下他的侧腹。 嗖！ 一道斗气猛地划过李永面前，打断了卢瑟的话语。 李永神色阴沉，微微转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全身铠的骑士驾着骏马，做出收剑动作。 同时对他说道：“执法队当面，你还要继续行凶吗？” 踏踏踏。 黑马执法队不止一人，整整十人小队将这处入口封闭起来。 在鲁德诺死去的现在，能够调动城卫军与执法队的，除了执法队大队长之外，就只有鲁德诺的两位正妻，主母切尔茜夫人，以及二夫人莱莉夫人。 十位骑士，为首的队长是青铜位阶实力，余者实力则分部在黑铁中上位区间。 寻常村镇，连个最低阶的黑铁最下位超凡者都难得一见，但在这黑马城中，却像是不要钱似的随便就冒出一茬，还都是实力不俗的精锐。 当然，这也是正常。毕竟是囊括了诺大红森领最精华资源、天才的黑马城，这点水平都没有反倒让人吃惊。 附近的居民看到这番情景，以及惊恐地关上了窗户，而行人则纷纷逃窜不敢再当观众。 执法队对子爵候选者拔剑，怎么看都有大事要发生。 而地上那两兄弟早已吓傻了眼，显然，他们完全没想到执法队会出现在这里。 李永皱眉，看着那为首的2阶骑士，从胸口掏出信物徽章，道：“我名李永·康奈德，你不会不知道我的身份，即便如此，你还要动手？” 『保罗：人类男性，11级骑士（普通模板）』 青铜最下位，至多青铜下位，现如今的李永不敌却也不惧。 即便尚未突破至青铜位阶，但相比昨日，他的实力可谓再次倍增。 卡雅100点满值的忠诚度，意味着他可以吸收3次能力。 恶魔血脉暂时排除，毕竟这种东西比吸血鬼什么的严重的多，且更容易被检测出来，一旦被发现，那就十分难办，至少爵位继承权暂时告吹。 除此之外，3次次数中，高等的人类血脉没有不选的道理。 吸收了卡雅的人类高等级别血脉，孕育出了初等玉骨天赋。此天赋顾名思义，骨架的硬度、韧性远超常人，寻常刀剑容易被骨头抵挡、保护脏腑是其一，支撑力增强，意味着更加稳定的肉体和更强的爆发力。 同时，从卢娜那儿顺来了些资源，让本就奇高的修炼速度再次提升，体质等级提升，斗气发挥上限提升至lv7。 冥冥中，李永有预感，若体质等级达到lv4，斗气能够发挥至lv9，他的绝对力量必然会达到青铜位阶。 9 交锋（3更） 嗡！ 保罗用力将长枪一甩，刮出刺耳破风声，沉声道：“好得很！伪装李永少爷，罪加一等，骑士们，给我将他拿下！” 即便拿出信物对方也全当没看见，但若真地欲要抹除他的话,比起押送牢狱徒增变故，当场“误杀”才是正道。 是以，李永猜测着，对方的目的恐怕只是将他关押几日，等待下任子爵选定之后再将自己放出。然后，针对这位不小心“冒犯”贵族的骑士，新任子爵再略作“惩治”便算结束。 等保罗背后的少爷当上了子爵，要保下他便再简单不过。 真是简单粗暴，却又极其有效的手段。 表面上,李永不像另外两个最具潜力的候选者一样有着背景支撑。莱恩哈特的背后是军方和鲁道夫家族，克莱尔则是帝国皇家魔法学院和母亲背后的瑟尔子爵家族。 如果他在这里被擒下，若没有外力将其捞出，几乎等同于宣判出局。 但，此时却尚未到需要他出手的地步。 骑士发起冲锋，朝李永狂奔而来。 然而在李永那破旧马车之上，车门猛地被推开，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车厢。 众骑士只觉一晃眼，那黑影便仿佛瞬移一般拦在李永身前，挥动手中巨大的黑色铁疙瘩，一击将数位骑士连人带马击倒在地。 咚！ 一击结束，其人将手中黑色无锋巨剑猛地砸在了李永身边，随即松开了手。 李永看着面前的人，微笑道：“海伦，麻烦你把武器给我送来了。” 这突然出现的，是一个带着覆盖了半张脸面罩,黑发飘扬，身材挺拔，穿着软甲的巨·乳·女人。 这人自然就是哈伦娜了。那张面罩是哈伦娜本身拥有的魔法物品，具备隐匿气息和变幻部分外貌的效果。作为谍报人员，就算有个这种面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哈伦娜的真实身份是不能出现在明面上的。 首先就没法解释为什么一个普通的传道士能有青铜位阶战力。血族身份更是一暴露就玩完，因此血魔法也不能使用。 但如果作为一个意外遭遇，被李永用“未来子爵的亲卫”这一承诺雇佣来的战士，却完全说得过去。 称呼是理所当然需要改变的，李永还没仔细考虑，哈伦娜自己便提议了“海伦”这个称呼，他自然没有理由否决。 至于传道士哈伦娜去了哪？ 枫叶镇那边自然有人帮忙隐瞒，就算真被发现了端倪，也有理由搪塞过去：我们枫叶镇不是出了个血族探子的神父吗？哈伦娜传道士到了黑马城之后，就忙着去联系教会上级了。 这个补丁，当然是靠卢娜那边的人脉悄悄打上，让一个蹲守在黑马城的值得信赖的属下去和黑马城的教会分部联系去了。 以卢娜这小富婆的储蓄，拿出个和哈伦娜脸上面罩功能相近的魔法物品，让那个人伪装成和哈伦娜相像的样子，轻而易举。 真正花费李永大部分精力的，还是在于说服卢娜让哈伦娜作为亲卫一事…… 保罗看着面前的女战士,面色徒然严峻。 此前的信息中，并没有关于这个女战士的情报。 同为青铜位阶,他没有惧怕对方的道理，再加上十个黑铁位阶的助力，单论战力占据绝对上风。但如果对方要强行把李永带走，他们亦很难拦住。 若是让李永逃跑了，不说一切回报都将告吹，恐怕连性命的保障都将失去。 “这位女士，你或许不知道，你已经卷入了不得了的事件中。”保罗沉声劝道：“如果不想有性命之忧，还请速速让开。” 哈伦娜不发一言，默默转头看向李永，仿佛请示。 李永回道：“那个家伙就交给你了，其他人交给我。” 哈伦娜颔首，而后径直朝保罗冲去。 ‘什么！？’ 保罗又惊又喜。 哈伦娜带着李永逃跑是一回事，留下来战斗又是一回事。他听说李永具备黑铁位阶战力，也知晓李永击败凯里的战绩。 但却并不认为李永具备黑铁最上位的战斗力。毕竟，说出这个的可是那个诺西少爷啊？十有八九是被李永报复，吓破了胆才高估了其实力。 何况，就算是黑铁最上位又如何？在九位全副武装的黑铁骑兵面前也绝对讨不了好！ 以9级骑士算，骑士本身只有黑铁上位战力，但若是骑着战马，再穿上全身铠甲，其绝对实力便无限接近黑铁最上位！以此类推，黑铁中位者亦能凭此跻身黑铁上位的强者行列。 若非具有如此实力增幅，占据最优势资源的贵族们也不可能对这一职业趋之如骛。 保罗心中沉吟：‘只要我挡住这个女人，计划就能如约进行！’ 相比于保罗的自信，李永握住无锋巨剑，神情淡然。 狭窄的路口，同一时间只有三匹骏马能够并驾齐驱不会阻碍彼此。 乍看之下，地形限制了骑士们的灵活移动，不利于他们进行多次冲锋、迂回、游击。 但这一路口有四个大分叉，九骑分成三路，反过来也堵死了李永的退路。 好在，刚刚哈伦娜的一击重伤了两人，只有剩余七人保有大部分战斗力。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马车，以及自己身边娇小的身影。 阿福德斯、卡雅…… 若是按保罗想象中最糟糕的进展，由哈伦娜带他突围，是最没有风险的选项。 但他不可能抛下这两个最信赖自己，也是自己最信赖的人。 这场战斗最大的困难，就在与如何保护好二人的同时，击败剩余七骑！ 李永单手揽起卡雅，低声念道：“抓紧我。” 而后身形如电窜出，朝马车所在方位靠近，正面迎上了冲锋而来的骑士。 『杰克：人类男性，8级骑士（普通模板）』 冲在最前的骑士杰克看着正面冲来的李永瞪大了眼睛：‘和战马上的骑士正面对决？还是拿着根剑不像剑，枪不像枪的大铁块？这家伙脑袋正常吗！？’ 便见李永身上烈火燃起，一只手抱着卡雅，一只手抡动巨剑，全速全力蓄势下，如举起一杆巨大的尖枪，朝杰克撞来。 ‘我这一击，绝对能达到黑铁最上位！小子，你是在找死！’ 杰克有种被挑衅的感觉，心中怒火燃起。作为骑士，在正面交锋上怎么可能避让！？ 轰！ 剑与枪强强对撞，几乎是双方碰触的下一秒，杰克便人仰马翻，一脸错愕地坠下马来。 ‘什么！？’ 杰克的面部摩擦着地面，火星四溅，滑出数米距离。 10 黑铁最上位（4更） ‘黑铁最上位，毫无疑问的黑铁最上位！’ 躺倒在地上，杰克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紧跟着迅速做出了判断。 杰克挣扎着起身，猛地回头看去，正看见自己的一个同伴被李永步兵冲锋冲垮的画面。 …… ‘一人重伤，一人……只是轻伤吗？’ 李永的余光撇过坠地二人,心中自语。 不愧是黑马城的精锐执法队，随便两人便有这种战力。 在他的计划中，这一次冲锋至少要让三人失去战力。但第一人在坠落途中便凭本能反应完成受身，第二人倒是和计划一样丧失战斗能力，但第三人却已经反应过来，避其锋芒，不再正面碰撞。 作为曾经亦想要成为骑士的追梦少年,李永很清楚身为骑兵的骄傲。 在面对同阶超凡进行正面碰撞时,第一反应都绝不可能是避让。 但既然吃过一次瘪,接下来再热血的骑士都会学会吸取教训。 李永缓缓走到马车前，将卡雅放下，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说道：“保护好自己和你阿福德斯叔叔。” 马车上的阿福德斯闻言露出复杂的表情，但卡雅可不会在意这些，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李永说着转过身，默默拍了拍侧腹位置，低声道：“卢娜，他们就摆脱你了。” “李永，你——” “别让我多说。” 李永不着痕迹地拽出了小精灵朝后丢去。 这段时间骑士们已经重整态势，再次发起冲锋。 他眼神凌厉，双手握剑。 剩余……六人！ …… 保罗留意到部下们的情况，露出惊容：‘诺西少爷竟然没有说谎？那家伙，真地具备黑铁最上位实力！还是最最顶尖，即将触及青铜位阶的那一批天才！’ 这一分神，却被哈伦娜找到了机会，箭步上前,重心下沉，猛地一记鞭腿就踹向了保罗座下马匹！ 『力量爆发』专长激活！ 咚！ 作为骑士的坐骑，这马匹自然也不寻常，具备魔兽血脉，再加上和骑士能获得战马加持一样，战马也能获得骑士的加持，防御能力惊人。但这一击之下，还是让其发出痛苦的惨叫。 保罗面色一变，迅速驾驭骏马拉开距离。 客观来说，在和面前的女战士交战时，他占据着绝对上风。 对方充其量只有青铜最下位实力，和不骑马的他不分伯仲。但若是骑马，他便和青铜下位相当，一级压制大过山，对方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这女人的身上充斥着各种怪异。 首先，总是能料敌先机般避开他的攻击。其次，就算是避无可避的攻击，她也会突然加速，强行闪躲。 这就造成了，明明理论上一击命中就能对对方造成大量损伤,可问题是……他愣是打不中。 ‘不管是料敌先机,还是突然加速，这些能力都不可能没有消耗！’ ‘论持久作战能力，她怎么可能胜过我？’ 心里这么想着，可身体却十分老实，他的攻击明显焦躁起来。 余光瞥向侧面战场，身穿黑衣的李永手持无锋巨剑，速度完全不逊色于骑马的骑士，快得就像一匹黑色的野狼般，不断破坏着骑士们的战线。 即便骑士们试图攻击被李永隐隐保护着的车夫和女孩，依旧仿佛没有感受到负担般，攻势凌厉。 短短时间内，又有一人被打落马下。若非执法队的骑士们配合无间，恐怕这个数量绝不止这般。 眼看着情势就将急转直下，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 看着又一队执法小队赶来的身影，保罗心中的压力徒然一松。 他又一次和哈伦娜错身而过，道：“女士，你可后悔了？” “……” 哈伦娜沉默着，脚步一顿，下一刻，速度徒然暴增，与此同时，她那原本雪白面颊、肌肤隐隐泛起血红，浑身热气蒸腾，就好像泡澡泡太久后血液流速过快的症状。 大部分鲜血法术都无法使用，但却不是全部。经过法术创设，默发的可对自身使用的燃血术，便是哈伦娜此前数次速度徒增的原因。 这本是用于燃烧敌人血液进行杀伤的邪恶魔法，但若是合理控制，对血族使用，却亦能达到类似于狂暴术的效果。 ‘什么！？’ 保罗瞪大了眼睛，心中松懈的瞬间，被哈伦娜全力一击从马匹上砸飞出去，撞倒了附近房屋的墙壁上，余势不减，直接撞碎。 这还不算完。 失去了骑士，座下的马匹顿时孱弱不止一筹。 哈伦娜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身躯泛红恍若一道红影，翻身来到马匹上方，双腿死死夹住马腹，双臂猛地缠绕到其粗壮马首，纤腰猛地一扭，力量从大腿传到躯干再到双臂，手臂肌肉膨胀，全力一旋！ 噗！直接将马匹的脑袋扭下！ 一击即毕，哈伦娜同时摔落到地上。她浑身肌体发红，单膝跪地才勉强站起。 “呼哧！呼哧！” 她剧烈喘息着，嘴角溢出血来。 全力催动燃血术，同时短时间内连续使用力量爆发，打出这一击，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全力的燃血术固然让她的力量速度都达到巅峰，但同时，也顷刻间将被血族视为生命的血液蒸发了五分之一。 但废掉了保罗的坐骑，再加上其已被一击重创，基本等同于让其失去大半战力，甚至不一定能保持青铜位阶的力量。 她看着疾驰而来的第二队人马，目光森然，在移至李永身上时，却又悄然转为柔和。 无论如何，她都要护住他的性命！ 若是就此牺牲，能提高李永对血族的好感，亦是成全她的夙愿！ …… 执法队援军到来，哈伦娜突然爆发，保罗被打飞，这都是在极短时间内发生。 李永的目光扫过第二队执法队骑兵，以及似乎透支的哈伦娜，目光凝重。 人类和魔兽不同，面对复数的智慧生命，使用还不成熟的血脉威压，太容易被发觉端倪。 第一档球型自不必说，第二档扇形如果直线上出现两人就暴露，唯有第三档点对点才比较保险。 所以直到刚才为止，他都没有动用这一能力。 但……实际上并非没有解决方案。 只要用尽全力，把这些骑士全部杀干净就好。 风险巨大，但如果想要让四人都安然无恙地脱离这种情境，已无他策。 除非……这队执法队成员是敌非友。但这可能吗？ 就在李永思虑之间，为首的骑士毫不犹豫地提起长枪发起冲锋。 就在这时，原本单膝跪地的哈伦娜忽然仰起头，抓过身边墙壁破碎后的一块碎块，猛地朝半空投掷而去！ 11 兄与弟（5更） 噗！ 石块飞过半空，并没有畅通无阻击中居民楼的窗户，而是如撞上了无形的阻碍物般发出入肉声音。 仿佛捅破了迷彩的宣纸般，半空中忽然晕开色彩，一个穿着黑色法师袍的黑发青年浮现半空。 当其现身刹那，原本发起冲锋的骑士队长随即刹住了车，凝望着半空中的人影,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克莱尔少爷……你为何在此？” 克莱尔却不看那骑士，居高临下朝李永露出笑容：“三弟，好久不见。当初不起眼的你，没想到一转眼，都这么强了。比我想象得，还要强得多。” 说着,转头看向哈伦娜,拍了拍法师袍上因飞来石块沾上的尘土,轻笑道：“而且，还收服了这么个强势的随从。嗯~虽然被面罩挡着了，但光看气质我就能估摸个一二，这位女士恐怕姿色不凡……不会是你姘头吧？” 当克莱尔出现的瞬间，所有骑士都停下了动作。 青铜位阶的法力波动在克莱尔身上涌动，一个2阶魔法师，无论站在哪一方，都已足够决定眼前局面的流向。 李永微微仰首，道：“克莱尔，这是你的手笔？” 克莱尔缓缓降落到地上，走到李永面前，摊手笑道：“如果我说我只是路过的话，你会相信吗？” 见克莱尔朝李永走近，哈伦娜冷着脸，强行驱动沉重的身体，挡在李永身前。 克莱尔眉头一掀，道：“还真是忠诚的仆人啊？李永，我都有点羡慕你了说真的。” 李永摆手示意哈伦娜无碍,紧跟着对克莱尔道：“别废话，你一开始就待在那里吧？看了那么久的好戏，看样子你现在心情很愉快啊？” “喂喂，难得我们兄弟重逢，不要顶着一张这么可怕的脸嘛？和诺西那个废物不同，李永，我可是很期待你的哟？至于是谁的手笔……” 克莱尔斜眼看向瑟瑟发抖的卢瑟兄弟二人，道：“问他们两个不就行了吗？” “是诺西！是诺西·康奈德！” 卢瑟被问询到，毫不犹豫地开口将诺西出卖了个干净。 直到此刻，他的眼中都带着恐惧。 先前超凡者们的交战让他明白了自己过去试图挤入这个圈层的想法有多么愚不可及。 能够使唤这么多骑士的诺西他惹不起，那个拥有像怪物一样的仆从，自身也像个怪物一样的李永他同样惹不起！ 克莱尔微微一笑：“很好，真是听话。” 就在卢瑟闻言露出松懈笑容的瞬间，只听啪嗒一声，克莱尔打了个响指，嘭的一声，卢瑟兄弟二人便如遭到无形的铁锤碾压般，变成肉沫。 脏器的血肉碎片积压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滴晕开的红白色的墨水。 克莱尔笑容敛去,沉声道：“但就算是我那个废物弟弟,你这么利索地就背叛了,岂不是显得我康奈德家的子嗣太无能？所以，还是请你们去死吧。” 众骑士尽皆胆寒，心理承受能力稍弱些的已是面色发白。 这兄弟二人的惨状让李永生理性不适地皱了皱眉，他望向克莱尔：“以你这样心狠手辣的性格，就算利用了诺西，背后操纵一切也不是不可能的。” 克莱尔不动声色地扫过李永一方四人，将他们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让他惊讶的是，就连那个年幼的小女孩看到刚才那一幕也没有露出多少不适的表情。 他并不知道在哈姆村时，卡雅已经见多被烧焦的人型肉块和被建筑碾碎的肉沫。只觉得能收服这么批人的李永让他越发感兴趣。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残忍呢。”克莱尔眉头一挑，道：“但看样子，你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嗯，圣母？” “虽然表面上他们只是意图夺走我的信物，但无可否认这可能成为谋害我性命的关键。” 李永目光森然道：“怜悯一个试图威胁我性命的人？克莱尔，我还没有好人到那种地步！” “这样就好。但是，李永……看来你对我的误解有点深啊。” 听着李永意有所指的话，克莱尔无奈叹气，解释道：“好了好了，如果是因为刚才我没出手帮你有怨气的话，哥哥我原谅你了。但继续胡搅蛮缠的话，可就不可爱了哟？ 你应该清楚，这两人的确是诺西指派，但这群执法队骑士便不是他能使唤的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皆是因为我们那位可敬的大哥的命令。只可惜，他似乎低估了你的力量。” 克莱尔嘴角勾起一个夸张的幅度，向李永伸出了手，道：“说真的，要和我联手吗？如果我们俩联手，就算面对莱恩哈特，也有一战之力。” 随着克莱尔话语的深入，执法队骑士的面色越发难看。 后来的执法者大队还好，先来的第一批大队成员已经躁动不安起来。若是李永选择同意，毫无疑问，他们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但诺大的黑马城中，却又无处可逃。 即便因为此前的血案，现如今康奈德家族的军事力量遭到大幅削弱，但对寻常超凡者而言依然是庞然大物。 潜藏在碎石堆中恢复体力的保罗冥冥中感觉到了克莱尔的视线，顿时背脊一寒，继续蛰伏。若李永和克莱尔联手，他将毫不犹豫直接逃跑，抛下一起，逃出黑马城，逃出红森领！ 李永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他一开始的确怀疑这是克莱尔的手笔。直到这一刻，这种怀疑也没有完全消失。 但同时，不管从动机、表现、解释来看，这是那位大哥计策的可能性更大。 若是克莱尔的布置，克莱尔完全没必要和他逼逼赖赖这么多，直接联合剩余的执法队骑士诛杀或擒拿他，从道理上更合理。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是意外暴露后，克莱尔装模作样的可能性。 李永问道：“如果我说不呢？” 克莱尔依旧保持着微笑：“你的威胁虽然比莱恩哈特那家伙弱得多，但威胁就是威胁。我会协助执法队，成为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当然了……从过去表露出来的种种迹象看，我觉得你并不会这般愚蠢。在莱恩哈特这个最大的威胁面前，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所以，你会答应的。” “你在威胁我？” “不，这是在展现我作为盟友的价值啊，我的三弟。” 李永并无握手的意思——他没理由握住一个老阴逼主动伸出的手——但却点了点头，环顾四周，保罗属下那些露出惊恐表情的执法队骑士：“那么，关于这些——” 嗡——。 正当此时，刺耳的破空声忽然响彻。 一道比最初保罗射出的斗气凌厉数倍乃至更强的剑光从阴影中迸出！ 李永的脸上浮现出惊愕的神色，看着那忽然出现的身影，寒毛根根倒立！ 『菲利克斯·达利乌斯：人类男性，18级剑士（精英模板）』 12 惊怒（6更） 李永从菲利克斯身上散发的力量波动已经无限接近于他曾目睹茱蒂丝和卢娜对练时散发的波动。 意识到这接近白银位阶的力量，他毫不犹豫地消耗了绝大多数精神力，使用了三阶段的血脉威压！ 然而，第一次，血脉威压没有起效，对方的动作未曾有一丝一毫的迟缓。 高等级别的血脉！ 李永瞪大了眼睛，可下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恐怖的刺客的攻击并非向自己而来。 砰！ 菲利克斯蓄势待发的第一剑和克莱尔的魔法屏障碰撞，顷刻之间，防御力足以比拟城墙的屏障便一层层破碎开来…… 无论怎么看，都是奔着致命而来。 ‘当街袭杀贵族？他怎么敢的！？’ 哪怕是对贵族而言，这都是死罪！ 能够审判贵族的，只有贵族法律！若只是擒拿抓捕还勉勉强强，算是保留了最后一层纸窗户,毕竟此前贵族圈层少不了有人偷偷乔庄混入声se场所被误抓的情况。但如果真地下杀手,便再无缓和余地。 在乡下那种偏远地方偷偷暗杀还好,追凶困难，贵族们还会考虑被杀的目标的重要性斟酌追捕力度。但在黑马城这种领地中枢的城市，相当于贵族眼皮底下动手，妥妥的打脸行为！ 李永瞪大了眼睛，紧跟着意识到了关键，徒然色变。 …… 在场之中，被视为目标的克莱尔毫无疑问是最先意识到那朝自己而来的杀意和波动的。 作为魔法师，习惯运转大脑的他比李永的思考速度更快。 是以，他瞬间便想明白袭击者的意图。 他可以一万个肯定，这个刺客绝对才是莱恩哈特真正的后手！此前的盗贼、执法队全部都是为了让他忽略这一步的幌子！ ‘所以莱恩哈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我吗！？’ 克莱尔的脑海中浮现出昨日诺西找自己谈话的画面。 恐怕，莱恩哈特笃定自己能够猜到“诺西报复李永”，并亲自到现场观察李永这个可能的威胁。 而事实也是如此。 无论诺西把李永说得天花乱坠，他克莱尔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算没有那个女战士没有发现他，亦或是李永实力稍差一些，但这位三弟展现出这般能力，他也一定会主动现身，尝试拉拢作为助力。 而李永不可能不同意,在李永同意之时，他克莱尔心中稍微放松的刹那，便是最佳的出手时机。 那么，问题来了，刺客只将自己作为了目标，还是将李永和自己都视为了目标？ 克莱尔心念急转，瞬间便得出了答案。 比起杀死两人，只杀一人的风险更低，成功率更高，综合收益反而更大！ 要瞬间击杀黑铁最上位战士或是青铜位阶的魔法师，必然需要爆发出青铜最上位乃至接近白银位阶的力量！ 这股力量绝对会引来黑马城城卫军首领、执法队大队长以及那位监察者，这三位白银位阶超凡者的注意！ 而这三位，和绝对服从子爵的凯特可不一样，监察者自不必提，这前二者亦是子爵数代之前确立的保护家主传承的守护者，具备一定的自主性。他们会听命于子爵，但却绝不会完全臣服于某个子爵候选者或是家族的代理人，不可能坐视子爵候选者被杀。 所以在击杀他之后，刺客要想活命，必须以最快速度远遁。 而就算只杀死一人,剩下一人十有八九也活不下去。 以他自身举例,倘若自己死在刺客手中，在场中剩下的十几位骑士会如何选择不言而喻。 原本没有顺利完成擒拿李永任务的他们，状况十分危险，他们背后的人恐怕会毫不犹豫将他们作为替罪羔羊舍弃。 即便现如今他们知道“擒拿李永”这一任务只是幌子，也只能吞下恶果。 但现在，他们有了另外的选择，将“杀死贵族的罪名”嫁祸在活下来的李永身上。那么，他们就理所当然变成了“抓捕犯下大罪的贵族”的正义执法者，而不是“因一己私欲攻击贵族”的罪犯。 “刺客是李永的属下，在李永的帮助下逃脱”、“李永以利诱克莱尔，致使克莱尔大意的瞬间，伙同刺客发起袭击”……类似的说法要多少有多少，关键在于莱恩哈特相关的势力绝对会尽最大努力帮忙圆上。 两位白银守护者会在意刺客并努力追查，至于家主之位的争夺算计，只要不牵扯到家族生死存亡，以他们的高度并不会在意。 不管这栽赃诬陷是否成功，候选者中最大威胁的二人，一人生死，一人陷入猜忌的舆论之中，莱恩哈特将再无任何阻碍，登上子爵爵位的宝座。 而这些骑士，无论此前只是被利益诱惑，又或是是遭到威胁，在做出这一选择后，他们便彻底被绑死在莱恩哈特的大船上。为了自己的生命，将会倾尽一切掩藏真相，将莱恩哈特推上宝座。 在想明白这一切后，克莱尔心中升起的并非面临死亡的恐惧，取而代之是一种强烈的恼怒！ ‘选择杀我，而是李永！？莱恩哈特那个家伙，难道以为我比李永更容易击杀吗！？’ ‘留下李永，而不是留下我，是因为比起我，李永那家伙在你眼中才是更旗鼓相当的对手吗！？’ ‘莱恩哈特！！！’ 克莱尔是何等高傲，自认比莱恩哈特天赋更高的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被对方看轻。 他在心中怒吼着，菲利克斯的利剑同时戳破了他的五层法术屏障。 为了隐藏身形，他此次出行唯有独自一人，这意味着，当最后的屏障破裂，再无任何人能帮忙他挡下这一击。 这一击将穿透魔法师孱弱的身体，带走他还未登临黄金领域的生命。 正当此时，一道黑色的粗大影迹猛地覆盖在他身上。 短暂的错愕之后，克莱尔察觉那是李永手中那丑陋巨剑的影子。 砰！ 那柄严格意义上讲，出道至今只经历过两场战斗的无锋巨剑与黑色剑刃轻轻一碰，紧跟着碎成了无数碎片。 克莱尔的目光瞥见身侧三弟那张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狰狞的面目，一时心情无比复杂。 下一刻，二人同时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退数米。 …… 李永只比克莱尔稍慢一分想通个中关节。 但在脑海中飞速处理情报之前，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这个刺客十有八九出自莱恩哈特之手。既然这次打算暗害我的幕后主使，而且十有八九已和血族联系上的，我的这位大哥打算杀掉克莱尔，我便不能如他的意！ 是以，在彻底想通之时，他挥出的剑亦恰好拦到了克莱尔身前。 恐怕再晚上半个刹那，克莱尔便已身死在菲利克斯剑下！ 因为李永的出手，这堪称完美的一击终究失败。 然而，无论是谁都清楚，这一击的失利并不是结束。 菲利克斯十分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况，那一击的波动绝对已经被三位白银强者注意到，每多停留一秒，都多一分风险。 但他没有任何迟疑，目光迅速锁定刚刚失去武器，因为阻截攻击导致气息紊乱、体态失衡的李永。 就算针对第一目标的暗杀出乎预料没能成功，但只要杀死第二目标，计划依旧可行。 13 断臂（7更） 在失去了武器、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这一刻，李永毫无疑问处于最薄弱的状态。比起虽然失去平衡，但依旧可以施展魔法，一个闪现术就能拉开距离的克莱尔而言，是更容易被针对的对象！ ‘该死！’ 克莱尔瞬间察觉了菲利克斯的意图，脸上余怒未消：‘绝不能让他杀死李永！’ 他就像使用了魔术一般，从袖口之中,一支橡木魔杖转动到他手中，咒语高速吟唱，魔杖顶端的无色水晶顿时绽放光芒！ 和血脉威压不同的无形重压凭空施加，这正是克莱尔主修的重力魔法！ 菲利克斯范围约方圆五米之内的大地瞬间塌陷下去，哪怕以菲利克斯的实力，速度也骤然变慢。 但这“慢”只是相对他最初的“快”而言。 菲利克斯的攻击并不像哈伦娜或保罗以及李永展露出来的那样,每一下看起来都威力十足，对周围地形造成破坏。 但这却是将力量、斗气完全凝练的结果。 他的移动毫无声息，明明是剑士却恍若一名躬耕于阴影的刺客。 他的攻击看起来平平无奇，毫不吓人，但却是能像切豆腐一样将所有障碍轻悄悄抹除。 看着极速朝自己接近的菲利克斯，李永眼中的世界忽然慢了下来，准确地说，是求生的本能让他的思维加快了。 ‘巨人真身？’ ‘不，来不及了。’ ‘幽影化？’ ‘不说精神力因为刚才三阶段的血脉威压消耗剧烈。以目前的技能等级，让这家伙的剑刃完全穿过我的身体，削弱的伤害依旧足以将我直接杀死。’ ‘正面硬碰？’ ‘没有无锋巨剑，正面碰撞必死无疑。’ ‘魅惑？拖延时间等哈伦娜救援？’ ‘这家伙的眼神……绝不是会被轻易魅惑的人物，一旦失败，必死无疑。’ ‘方法，只有一个。’ 李永的大脑飞速转动，但对外界而言恐怕连刹那时间都不到。 说时迟那时快，菲利克斯的剑锋已经近在眼前。 李永双目平静如一滩死水，双臂交叠，横在面前。 用手臂抵挡！？ 在场的诸位超凡都明白这位刺客的可怕，任谁都觉得李永疯了。 但李永已没有机会改变,剑刃已经重重地朝其斩下！ 嗤嗤嗤——。 剑刃斩向李永的手臂，如同铁器碰撞般火花四溅，发出剧烈摩擦声。 菲利克斯面罩之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容。 李永放弃了其他地方所有的防御，将全部的斗气都加持在了手臂的骨骼之上，用以增强防御。 然而，以他如今体质等级，初等玉骨终究不够坚硬。 在短暂阻碍之后，菲利克斯的剑刃终究斩下了他第一只手臂。 仔细计算起来，拖延的时间可能连一秒都不到。 轰！ 但一秒钟时间，已经足够克莱尔抗下巨大反噬，使出自己压箱底的中级魔法。 无形的波动如阵风袭来，伴随如蜜蜂振翅的轻微嗡嗡声，这攻击直接攻入菲利克斯体内。 中级魔法，大地脉动！五重叠加！ 噗！ 施法者和受到魔法攻击的克莱尔和菲利克斯同时嘴角溢出鲜血。 同时，原本站在李永身后的哈伦娜双目涨红，再一次不顾一切使用禁招，全身蒸汽升腾，急速奔至菲利克斯身侧，挥拳。 咚！ 菲利克斯依旧凝视着面前,在巨大的压力下单膝跪地陷入地面,膝盖和双脚血肉模糊的李永，同时抽出一只手握拳猛地和哈伦娜碰撞在一起。 二人的力量不分伯仲，或者说是菲利克斯稍逊下风，他的左臂衣物受此冲击，直接炸开，同时面色涨红，显然受到不小的冲击，只是勉强压下了伤势。 但对哈伦娜而言，这一拳没能将菲利克斯震开，便等同于失利。 她目光凌厉，单脚点地，另一只腿如长鞭扭动，爆发出最强一击，砸向了菲利克斯的头颅。 这一脚踢实了，哪怕是菲利克斯也必然殒命。 但菲利克斯目光坚定，即便受此攻击，斗气和力量只是削弱一成不到，依旧继续朝下，试图一举斩断李永的第二只手臂，而后完成枭首！ 目标的骨骼硬度的确超乎想象，但以他的力量，依旧能在哈伦娜的攻击落下之前，完成这一步，而后以轻伤为代价，功成身退！ 然而—— 剑刃入肉，触碰骨骼之后，他愕然发现，明明是同一人的手臂骨，其硬度却提升不止一筹。 他有些愕然地凝望着李永的脸，恰好看到对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幅度。 ‘中计了！这家伙，是故意的！？’ 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故意！？ 李永当然不是故意，性命关天，他可没有那种余裕再反过来去算计菲利克斯的性命。 这只能说是巧合，或者说是克莱尔、哈伦娜和他没有经过沟通，默契配合下的成果。 从菲利克斯来到他面前，到斩断他第一只手臂的时间很短，恐怕只有一秒钟不到。 这时间远比当初菲雅催眠他到入梦的那段时间更短一倍有余。 但他操纵系统的熟练度亦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他调出卡雅的界面，完成天赋的选取吸收。 达到中等级别的玉骨，其硬度自然不是之前可比。 只是……回想起来，他已经有些愠怒和恼恨。 毕竟，他已经有了初等级别的玉骨，再吸收玉骨，不管是实力的提升还是综合收益都是最低的选择。他本来是打算等子爵选定的事情结束之后，吸收炎魔血脉，然后留最后一个吸收次数，留给“宿魔之体”或者未来卡雅这个小天才身上可能孕育出的他没有的天赋。 但，比起这些，果然还是性命更加重要。 而相比于李永，菲利克斯心中更加郁闷。他心中一叹，知晓这次的暗杀彻底宣告失败。 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继续完成这一击，直接松开了还卡在李永骨头里的宝剑，通过闪避动作避开了哈伦娜爆头一击，但依旧被一腿踹中左臂，顿时血肉模糊，左臂瞬间骨折。 他却像是没有感知到任何疼痛一样，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逃入深巷。 大概在菲利克斯离开的三分钟后，执法队大队长蒙葛特抵达现场。 若菲利克斯再见此纠缠一小会，恐怕已无从逃跑。 14 归“家”（8更） 刚刚遭遇暗杀，自然不可能让两个子爵候选者这样无人保护归家。 于是，现场唯一白银强者蒙葛特便自告奋勇担任了护卫一职。堂堂白银强者却像是个普通的侍从一样护卫在两个小辈身旁，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 毕竟在二人没有继承爵位，还只是候选人的期间，地位也就和男爵相当，而被前任子爵驱逐出权力中心的李永的实际地位更是还不如个落魄男爵。 另一方面,有莉诺薇作为通讯器，已经在赶来途中的卢娜和茱蒂丝二人在知道蒙葛特到来后随即恢复了正常行进速度。 至于两个执法小队……后来的那一队人马还好，毕竟没有直接对李永出手，完全可以自辩是为护主救驾而来，不得不说他们赶来的时间太巧了，勉勉强强算是逃过一劫。 但却被蒙葛特下令，由他们将“刺客”的消息通报其他小队，封城禁止犯人脱逃。 明眼人都看出来他们最初的目的,这也是方便给执法队和两位少爷之间一段缓冲时间，这之后少不了要上门赔罪。 保罗那一队人马就惨了，蒙葛特当面，那当然是一个都没能跑掉，被他们的顶头上司亲自押往了黑马城堡。 某种意义上，自己麾下出了这码事，蒙葛特作为康奈德家守护者之一，难辞其咎，亲自护送兼押韵犯人，也算表明赔罪态度。 当然，要说作为执法队大队长，他是否清楚这两队执法队的异常嘛……这自然是经过他默认的。毕竟，此前莱恩哈特是继任首选，其母切尔茜夫人稍微做一些小动作，他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本该为莱恩哈特一举推平阻碍，让其平步生云的暗杀失败，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位子爵候选人通过这一经历，联合对抗幕后主使的联盟几乎是稳如泰山一般。 底蕴稍弱于长子的二子,以及如彗星般崛起的三子，二者的联合，让原本还算明朗的局面瞬间扑朔迷离起来。 到眼下这步，谁也不能肯定，到底谁会顺利继承子爵爵位。 …… 子爵死去，在确认继承者之前，领地内的诸多事宜决定权，依照顺序，都掌握在子爵第一夫人，切尔茜夫人手中。 作为代理人，其权力当然比不上真正的子爵，但目前，却是红森领内毫无疑问的第一人。 而已将爵位视为自己长子的切尔茜夫人，在心底已经完全将自己以女主人自居。 此时此刻，关于两位子爵候选者遭遇刺杀一事，她自然没理由不过问。 黑马城堡的主大厅，这是过去鲁德诺整顿属下,发号施令的场所。明明是同一房间内，却在三分之一的位置设立着，有近一米高的阶梯，将大厅分为了高低落差的两层。这正是鲁德诺为方便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而设计。 现如今，切尔茜夫人高高在上坐在二层大靠椅上，单手杵在椅子扶手上拖着有些圆润的脑袋。 她顶着张砂锅大的圆脸，有着丰满臃肿的身形，和略显消瘦的子爵站在一起的话，就是竹竿和水缸的区别。说白了，这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肥猪。 因此对于毫不犹豫、欣喜若狂地娶了自己女儿、这位切尔茜夫人的鲁德诺，上一任郁金香伯爵十分欣赏，两家人原本较为寡淡的关系，方才渐渐发展到如今这个水平。 二层之上，除了切尔茜之外，还有两个座位，一个坐着克莱尔的母亲莱莉夫人——这位的体态和颜值就属于贵族之中正常水准了——另一个坐着一位梳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除了这些坐着的，自然也少不了那些站着给他们服务吃食的侍从，以及站在切尔茜夫人身侧，表情阴沉的诺西。 而在下方一层，除了李永身边几人站着谒见外，保罗及其麾下十位执法队骑士被蒙葛特限制了斗气，紧紧绑缚着，跪在地上。 这些骑士之中，即便是那位达到青铜位阶的队长保罗，此刻也面色铁青，眼神躲闪。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现在的心理活动应该都非常丰富。 切尔茜夫人的目光撇过跪着的十位执法队骑士，眼中难掩愤怒。这当然是因为他们办事不利——李永和克莱尔两个现在可都好好地站在这里。 毕竟处理伤势要紧，实际上一行人来到这大厅，已是午后。 “主母大人（子爵夫人），久疏问候。” 李永和克莱尔，以及蒙葛特依次向两位夫人行礼问候，至于李永的“随从”们，并没有开口问候的权力，只是各自行礼。 克莱尔给了自家母亲一个安心的眼神后，看向切尔茜夫人，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莱恩哈特尚未归来，执法队的安排显然都是出自这位主母之手。 在场的众人，对此事都算心知肚明，但却并无人出口点破。 李永向切尔茜夫人行礼之时，更是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蒙葛特大人，今次多麻烦你照料了。”切尔茜夫人首先对蒙葛特道谢。 蒙葛特微微一笑，随口应道：“子爵夫人无需多礼，这是在下分内之事。倒不如说，是属下监管不力，才导致两位少爷遭遇刺杀……” 蒙葛特说着摇头叹息，将错误大包大揽，让切尔茜的目光稍微柔和。 蒙葛特忽而转头看向了右手边的小胡子男人，问道：“对了，这位大人是？” 男子微笑道：“芬格·鲁道夫，叫我芬格就行，这次只是过来看看我家妹妹的。” “幸会。”蒙葛特颔首，却不如最初那般热情了。 那位郁金香家主的名讳响彻帝国，至于这位芬格，却是默默无闻。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也很简单。作为并无世袭领地的子爵，自然对康奈德家的领地眼热无比。 短暂的寒暄介绍后。 切尔茜转向克莱尔时，目光又再次恢复冷淡，她微微颔首，露出个极平淡的笑容：“克莱尔，一年没见了。我听说你在一个月前终于晋升青铜法师，还被斯普林德教授受为了弟子？不错，没有弱了我康奈德家的声威。” 克莱尔一脸嬉笑的表情，对切尔茜行了一礼，道：“主母大人过誉了。” “唉，你刚一回来就遭遇这种事情，作为主母，我内心真地很过意不去。黑马城治安不好，我这个代理家主难辞其咎。莱莉妹妹，也得向你道歉呢。” “这怎么能是姐姐您的问题呢？” “是啊，主母大人，是我太弱了，有愧于斯普林德教授的教导，就应该当场把那刺客杀死才是！怎么能是您的错？” 表面上双方和乐融融的，母慈子孝，姐妹和睦，但内心里估计都恨不得直接将对方撕成碎片。 这之后，终于轮到了李永。 如果刚才切尔茜的目光只能算冷淡，现在则毫无疑问是冷漠。 她重重地用肥大的手掌拍击扶手，怒斥道：“李永·康奈德，你这个贵族之耻，刚一回来就惹出这么大事端！？” 15 吔屎啦，死肥猪！（9更结束） “主母大人。” 克莱尔打断道：“这次的事件，过错完全在那刺客，还有这群可憎的执法队骑士身上，要说罪过……若非三弟，现在我可能都不能站在这里了。” 说着，他还叹了口气，用感动的眼神看李永那只断臂：“您看,三弟为了救我，连手臂都失掉一只，您何必再苛责他呢？” 切尔茜哪里看不出这二子和三子之间经历这次事件后已经串通一气。 克莱尔明知这次刺杀有她在备好操纵，依然能装模作样地说出这种话，实在让她心里犯恶心。 她语气断然，表情阴狠地说道：“不，这一切一定都是这个瘟神招来的祸端！他刚被发配出去不久，子爵就遭遇这样的变故，没准正是因为他心怀怨恨暗中勾结异族的结果！ 这个野种在这里的时候就整天窝在哪个角落里，连表情都不变地一待就是一整天，那眼神太可怕了，明明我们只是稍微捉弄捉弄他，就用那种眼神远远看着我们！好像我们真对他做过什么罪无可赦的事情一样！就像是因为一点小事便对世界心生不满，意图报复社会的反人类阴谋家，指不定一肚子坏水，就想着怎么报复我们！ 我甚至怀疑今天的遇刺都是他亲手导演的一出好戏！不然他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克莱尔，你何必为他说话？” 切尔茜的语速极快，如连珠炮一般吐露着对李永的恶意，越说越起劲，克莱尔根本毫无插嘴的空间。 一旁的诺西听着母亲恶毒的话语，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莱莉夫人皱了皱眉别过脸去。 小胡子的芬格子爵露出饶有趣味的笑容。 蒙葛特和哈伦娜如若未闻表情淡然。 侍从和骑士们低下头。 阿福德斯咬着牙，默默将捏紧的拳头背到了身后。 卡雅瞪大了眼睛，那是不同于无声地抛弃的，人类的恶意。 切尔茜转头冷冷地看着李永：“你五弟不是从你那枫叶镇过来的？他人都回来一天了，你呢？你到底是为了子爵爵位，还是真心想祭奠你父亲？不愧是野种,从里子到外在，你可真是肮脏透顶！” 前面的话还可以归咎于无端臆测，这后面的话却站住了道德高地——你父亲都死了，你竟然还磨磨蹭蹭的？和你同一地点的弟弟竟然能比你早一天到，作为人子，何等冷漠无情！ 克莱尔皱着眉，瞥了眼表情淡然如初的李永，不再多言。 克莱尔的母亲是子爵家族之女，还有着帝国皇家魔法学院背景，自身亦跻身青铜位阶。 相比之下，李永的出身、背景、现有的实力，无论哪一样切尔茜夫人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可以作为抨击的依据。 至于潜力？他的潜力越大，切尔茜夫人越是想要在他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狠狠地羞辱。毕竟在此之前的几年里，她早早就将这个三子得罪干净，毫无回旋可能。其他人大多是疏远，也就她和诺西最闲着没事，回去欺侮李永。 何况这子爵选定一事一定,克莱尔兴许还有三成可能存活，但此子十有八九已是死路一条，何必和他客客气气？ 或者说,切尔茜夫人已经习惯了，她习惯了针对李永用极近贬低和侮辱的话语。区区数日时间，她对李永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软弱可欺的废物上。 李永看着趾高气扬的切尔茜夫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毕竟这样恶毒的话语，六年来他已不是第一次听。若是让她以为自己好欺负了，将精力放到针对克莱尔身上，反倒是件好事……吧？ “不许你这么说李永！” 当红发的小女孩怒瞪大厅二层上高高在上坐着的主母，发出愤怒的低吼时，诺大厅室里一时间陷入安静。 “卡、卡雅……” 阿福德斯呆愣着脸，伸手好像想将卡雅的嘴巴捂住，可又后知后觉地抽回——毕竟现在已经晚了。 切尔茜夫人张了张嘴，紧跟着暴怒的青筋几乎从额头爆出来：“不愧是野种带回来的蛮夷，果然也是一点礼数不知！给我将这个野种带回来的野丫头就地诛杀！” 说第一句话时切尔茜还能勉强按捺住，可越说越气，第二句开始语气就歇斯底里起来。 “你才是野种！野姑娘！大野猪！”卡雅怒喷。 “你、你、你！我要她死！现在！立刻！马上！”切尔茜夫人几乎要愤怒发狂。 踏踏踏、大厅四角，大厅二层之上的护卫纷纷站直，迅速而坚定地朝李永逼近。 卡雅这才反应过来，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有些茫然无措地看李永，然后迅速想清了一切，目光恢复坚定，松开了捏紧李永的衣角，似乎要主动离他而去。 她虽然聪慧，但始终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何况，控制住情绪这件事，绝大多数成年人也不一定能够做得完美。 她要做的，就是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而不是给这个好心救了自己的大哥哥添麻烦。 “放心吧。” 李永却猛地按住了卡雅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心中却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让她以为我好欺负了，将精力放到针对克莱尔身上，是件好事？’ ‘是被欺负太久席官了吗？我何时，变得这么懦弱了！？’ ‘不是应该是露出獠牙，让她不敢针对我，反过来害怕我才对吗！？’ ‘明明都已经彻底敌对了，还搁这儿瞻前顾后的干嘛？大不了直接掀桌子！’ ‘这些贵族纠结面子、礼仪，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但那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永心中不由失笑：‘真有种被卡雅推了一把的感觉啊。’ 他用手护住卡雅，抬头直视着愤怒欲狂的切尔茜，道：“请稍等一下，切尔茜夫人。” 切尔茜夫人怒极反笑：“怎么？是要为你带来的野丫头赔罪？可以啊，你现在就把这冒犯我的野蛮人宰了，然后给我磕响头大声说‘对不起，主母大人’！记住了，我这年纪大了耳朵可不大好，我听不见就再说，再听不见就再说，说到我听到为止啊！” 李永摇了摇头：“不，主母大人，你搞错我的意思了。我叫你等一下，只是因为……卡雅这孩子抢了我的话啊。” “你——！？”切尔茜夫人哑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咳咳，那我说了啊。” 下一秒，只见李永怒目圆瞪，仿佛要把六年以来的憋屈都吼出来一般怒吼道：“吃屎吧，死肥猪！” “野zh——” “听不清是吧！？吃屎吧，死肥猪！” “li——” “吃屎吧，死肥猪！” 李永直接拔出了从菲利克斯那里收缴来的直剑，狰狞道：“你有意见？你特么派人来杀我还敢有意见！？我特么现在就宰了你！你看这群歪瓜裂枣拦不拦得住我！？” 16 打起来！打起来！ “唉唉，都让一让，都让一让。双方都冷静一下。” 眼看冲突就要爆发，蒙葛特嘴角一抽，连忙挡在了李永和切尔茜夫人视线之间。 在场这么多人中，他恐怕是最不愿意看到这场冲突真正引爆的人之一了。 一旦两边打起来，无论结果如何,他这个家族守护者都难辞其咎。 理论上，他在这时候强势选择一方，帮助其中一边，就可以在风险极小的情况下，顺理成章地收获这一方的好感。 但实际上并不能做到。 若能随意插手家族事务，他们这些家族守护者早就暗戳戳地趁这个机会扶持傀儡上位了。 既然有着“灵魂奴隶契约”，自然也有其他“灵魂xx契约”。 所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们在家族之中地位超然,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这种被迫的中立立场。 契约的限制，让他不可能放任李永或克莱尔之中一人被切尔茜夫人一方杀死。这一点，不论是李永还是克莱尔都心中门清。 而若放任切尔茜夫人被杀，则必然成为子爵家族重大丑闻，还会同时激化三个竞争者之间的冲突，让原本可以平滑过渡的继承仪式平生枝节。 所以……蒙葛特心里苦啊。 他对李永道：“李永少爷，这个……凶手还没追查清楚，事情现在也没个准，说句公道话，你这样把帽子扣在夫人身上，不大好吧？” 转头又看切尔茜夫人：“夫人您也是，都是自家孩子，我知道子爵大人遭遇刺杀身亡让您心理很难过，但李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只是稍微迟了一点，毕竟是领主，领地需要打理，事情需要交待清楚,晚一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样说他，他会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吧？” 切尔茜看到刚才李永那幅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无比后怕，毕竟就隔了几个阶梯，以李永黑铁最上位的实力，也就一步一剑的事情。 这会儿，却是喘着气，肥硕臃肿的胸大肌上下起伏，语气弱了一分，却还是分毫不让道：“那，那，那个野丫头呢！？她有什么权力，有什么资格冒犯我！？她该死！一定要死！” 蒙葛特转头：“李永少爷……” 看着默默将剑抬起的李永，蒙葛特转回了头，心中疯狂叹气，表面上却是摆出笑脸对着切尔茜夫人，道：“你看,这小丫头也是护主心切，而且……她年纪还小,要不，切尔茜夫人你就大人有大量……算了？” 言下之意，你都那么大个人了，还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干嘛？ 可他浑然忘了，就在六年前，这个城市里头，同样发生过一起因孩子的“冒犯”而起的事件。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已经展现出自身实力、潜力，更隐隐和克莱尔结成攻守同盟的李永已不再是那个能被随意揉捏的庶出三子。 在这个超凡主宰，力量至上的世界，但实力达到一定高度之后，自然而然可以打破一定程度的故有法则。 切尔茜夫人瞪眼：“怎么能——”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大厅里，除了蒙葛特外，几个青铜战力大半都在李永和克莱尔一边……如果真起冲突，克莱尔真疯了和李永一起杀她，她基本上是必死无疑。 但，就这样低头，她却是绝不愿意。 从来都是其他人要为她的无理而委曲求全，从没有过她向他人委曲求全的情况！ 她怎么能丢这个脸！？ 可忽然，她撇过克莱尔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一抽抽…… 这个笑面狐，不会真陪那个野种一起发疯吧？ 脸面固然重要，但……果然还是小命要紧。 切尔茜夫人总是态度强硬、颐气指使，并不是因为她多么硬气，只是因为她习惯了让他人承受自己的脾气罢了。这种人，表面强势，内里的骨头却是最软，最是惜命。 “看在蒙葛特大人的颜面上，我暂且不再计较这事！” 她看着李永手中剑刃上反射出的光芒，心中一抽抽，冷哼道：“还不赶紧把你那凶器收起来！” 李永瞥了蒙葛特一眼，终究默默将剑插回了剑鞘里。 他心里清楚，蒙葛特是不会坐视他真地杀了切尔茜夫人的。只要这个白银战力控场，冲突便不会真地爆发。 但却让切尔茜夫人真正意识到，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欺凌的弱者，而是具备一口咬断其喉咙的猛兽！ 至于被忌惮、提防的后果，当他拔剑的那一刻起，便早就放到了脑后。 克莱尔的眼中却悄然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他没有李永的能力，并不知道那位芬格子爵及其侍从，这几个陌生人都只是银样镴枪头，只有唯一一个青铜战力，所以多少存有些忌惮。 他也没想到李永会因为一个小女孩就突然爆发，但他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明知切尔茜夫人可能是之前刺杀他计划的参与者之一，他内心可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硬要说是怒火熊熊。只是碍于颜面和场合，他不会在这里出手。 但辅助策应李永就不同了。反正他最多用几个法术悄悄地帮李永阻拦一下那些护卫，成功了，李永是罪魁祸首，失败了，他也完全不怕切尔茜夫人问责，随便就能搪塞过去，最多一个闪现就逃之夭夭。莱恩哈特本来就是他死对头，怎么算他都不愧。 再加上李永对他有救命之恩，以他的高傲，怎么能一直欠这人情？这就没理由不帮。 甚至早就在内心高呼“打起来！打起来！” 所以别说，他心里还真挺失望的。 “既然如此，主母大人，进行正事吧？” 李永的声音打断了克莱尔的思绪。 正事？ 经过刚才那把所有人吓住的，险些爆发成流血事件的冲突，众人一时间都有些蒙圈，没反应过来李永说的是什么。 忽然，有人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穿着制服的那些人，反应了过来。 李永的目光扫过低头看着地面砖块的十位执法队骑士，冷冷道：“首先第一件，就是关于如何处理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 17 现在正是家族风雨飘摇时，你该宽恕他们！ 切尔茜夫人微微变了脸色。 她之所以先声夺人，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了这之后轻描淡写地将保罗等人的罪过揭过去。 能够说动保罗一整队人帮忙介入这件风险极大的事情，切尔茜夫人自然是花费了大代价的。虽然恼恨他们没能让计划成功，但她也不可能就这样坐视他们被严惩。若她身为主母连刚刚拉拢的人都保不下，以后谁还敢投靠她？ 李永全然不在意切尔茜夫人难看的脸色，道：“在计较那个刺客的事情之前，我们先应该处理这些胆敢对主子举剑相向的叛逆者！” 切尔茜夫人嘴硬道：“李永,叛逆？他们硬要说的话都是我康奈德家族的家臣，今后无论谁当了家主，都拥有命令他们的权力！作为康奈德家的武装力量，可容不得随意构陷！你说他们是叛逆者，你可有证据！？” 克莱尔眼睛一亮，连忙上前一步,道：“主母大人,在三弟拿出能够证明身份的信物之后，他们依旧试图强行抓捕三弟，此事是我亲眼所见！不知，我这个旁观第三者的话可能作为证据？” 切尔西夫人表情微微扭曲，道：“克莱尔，这，他们可都是我康奈德家族贵重的财产！你，你可考虑清楚再说话！” “请安心，我考虑得非·常·清·楚。”克莱尔一字一句应道。 实际上，在今天的事情上，莱恩哈特只拜托她安排了执法队之前的这几步，至于菲利克斯针对克莱尔的暗杀，截止不久之前，她并不知情。 是以，她并不能很好地带入克莱尔的感受。反倒觉得，克莱尔的仇恨值估计都在那逃走的刺客身上。 但对大概窥见了事件全貌的克莱尔而言，作为“诱饵”之一的执法队同样是险些置他于死地的元凶！ 在切尔茜夫人的视角里，克莱尔也觊觎着子爵爵位，和李永说是同盟,但爵位只有一个，终有敌对的一天。没必要为了李永，舍弃这一部分“未来的财产”才是！ 克莱尔转头朝李永微笑道：“三弟，毕竟他们一开始是冲你来的，由你来决定如何处置，最为合适。” 李永点头，道：“惩戒，那是必然的。但……若是能供出是谁指使他们这样做，还可以酌情减刑。若他们吐露幕后之人，也方便我们找到那个试图刺杀二哥你的刺客。” 克莱尔笑道：“不愧是三弟，即便是面对意图谋害你的歹人，也能如此冷静处理。二哥真是深深叹服。” “二哥哪里的话？这般处置，换作二哥你的话必然也是如此应对。” 李永随口应和着克莱尔的夸赞，可谓是张口就来。 有道是，“每一个旁观霸凌的人，都是沉默的加害者”。 但李永向来不以高道德标准要求他人，既然克莱尔没有对他落井下石，而且目前双方利益一致，他也不会故意冷着一张脸摆出高姿态。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双方都清楚彼此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这句话放在这里再适合不过。 而看着商业互吹的二人切尔茜夫人是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但同时还不得不摆出一副笑脸，道：“李永，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李永转头，恰好和诚惶诚恐地仰起头来的保罗的目光碰到一次。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保罗不由分说就要将他擒拿下的场景。若没有这些执法队骑士受切尔茜夫人蛊惑，就不会有那之后险死还生的刺杀。 他们的贪婪，正是此次事件的起因。或许就算没有这一队人马，还会有另一队，但终归，现实是他们出的手。 李永顿时淡淡道：“杀了。” 蒙葛特闻言，脸上不快之色一闪而逝，保罗他们毕竟是在他的麾下干事。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这事执法队终归不占理。 切尔茜愣了愣，仿佛没想到李永真打算做这么绝，惊疑道：“什么？” 李永重复了一次：“不供幕后之人的，杀了。能提供点有用情报的，废除斗气，等此间事了，便赶出黑马城。” 克莱尔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连他也没想到，李永会这般狠辣处置。就算供出情报也要废去斗气丢出黑马城，切尔茜夫人若要报复，他们绝无抵抗之力。 横竖，李永似乎都没打算让他们好好活着，这可和过去传闻中那个心仁慈善的三弟相去甚远啊。 大厅中跪地的执法队十人闻言彻底变了脸色。 “大人，我们也只是听令行事啊！” “都是队长命令我们的！”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拼命求饶着，却无一人供出切尔茜夫人。任谁都清楚那位睚眦必报，极端小心眼的性格，一旦供出来，绝对没有活路可言！ 保罗听着部下们毫不犹豫推卸责任的话语，脸色极其难看。 他抬起了头，笔直地看向切尔茜夫人，一言不发。 切尔西夫人怎么能看不出保罗眼中的希冀，可她想到李永那狠辣的模样，心头一颤，转头看向蒙葛特，道：“蒙葛特大人，这些可都是你的部下啊，你就不替他们求求情？” 蒙葛特脸色铁青，冷冷道：“他们做错了事，李永少爷要杀要剐，都合情合理！” 说着，他目光冰冷地看向了李永，道：“领主大人，不必在意我。冒犯贵族，就是死罪，该如何罚，就如何罚！” 冒犯贵族，就是死罪……这句话实际的意义，却在于“是否追究”二字。而就在不久前，蒙葛特还未冒犯了切尔茜夫人的卡雅求过情，此时重提此事，却是意有所指。 显然，嘴上再怎么不在意，可作为执法队的首领，这种毫不给面子的打脸行为，蒙葛特不可能不在意。 “我敬你一尺，你也该敬我一丈”！这便是蒙葛特表露的意思！ 若是平时，无关痛痒的小事，李永自当如此。他毕竟是个为了图省事，连给女仆帮忙打扫都毫不在意的，没脸没皮的伪贵族。 但关系到针对自身生死安危的谋划，他却是零容忍。 “有蒙葛特大人这一句，我便放心了。” 李永无视了蒙葛特暗藏的意思，再一次拔出了那隐隐散发寒气的剑，径直走向了左手边第一位执法队员，问道：“我数三二一，你不说，就去死吧。” 切尔茜夫人面色剧变，道：“李永，现在正是家族风雨飘摇，生死危急存亡时，听我一句劝——” “三。” 见李永开始数数，执法队骑士露出慌乱惊恐之色：“大人，等等，我真的。” 切尔茜夫人也脸色剧变，语气急促道：“你应该宽恕他们啊！” “二。” 见切尔茜夫人的劝阻下，李永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那位执法队员终于绝望：“我说，我说！是——” “一零。” 噗。 头颅飞起。 李永沐浴着血雨，面色平静，就像切豆腐般斩断了面前骑士的首级。 李永回头看向面色难看的切尔茜，问道：“我宽恕他们？若我死了，他们会宽恕我吗？” 嘎吱！ 紧闭的大厅木门被推开，一个面色焦急的女仆大步走进来。 若是平日，切尔茜夫人应该会面色狰狞，狠狠地毒骂这个女仆，但现在她已没有这样的余裕。 只听那女仆道：“夫人，是卢娜小姐来了！” 听到侄女到来的消息，切尔茜夫人原本猪肝般的脸色瞬间春暖花开。 她低头俯视着脸色肃然的李永，嘴角勾起嘲讽的幅度。 18 你问我的意见啊？ 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就差没把“刚才你很狂啊？”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切尔茜夫人自认有着狂气外露的资本。 毕竟，即便是远在红森领的她都听过这位小金花的威名。 这可是帝国现如今最顶尖的天才，天赋之高，达到“载入史册”级别的那种！ 克莱尔今年25岁达到青铜位阶，被她称赞一句“没有堕了子爵家的名声”，而卢娜可是在17岁时就已达到青铜位阶战力！ 切尔茜夫人并不知道卢娜已有九成可能继任伯爵之位，但这般人物出行,身边跟着的至少也得是青铜位阶的护卫吧？不然实力比主人都不如的护卫，拿出来都丢了鲁道夫家族的脸！ 更何况，卢娜受到伯爵宠溺一事众所皆知，就算有一个白银位阶的护卫也丝毫不令人奇怪！ 最起码，多出两个青铜位阶战力，她这边的综合战力已经超过大厅内李永和克莱尔双方势力加起来！ 至于卢娜不倾向于她的可能？怎么可能啊，就算嫁出去了，她再怎么说也是鲁道夫家族的族人，难不成卢娜不帮着她这个姑姑,难道还去向着外人不成？ 没看到刚才还趾高气扬的那个野种，现在都偃旗息鼓了吗？ 想通了关节，切尔茜夫人只觉得原本昏暗郁闷的世界一下子都明媚起来。 她看着在茱蒂丝护卫下走进大厅的卢娜，脸上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乖侄女，你要来，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在李永那落魄的乡下领地能有什么玩的？要我说，你就该待在黑马城，姑姑我天天带你游览黑马城最美妙的风景。” 换作平常，她可能还会在“李永”二字后面加个“野种”的称号，但终究刚才被吓得不轻，现在最多只敢阴阳怪气一下。 没见就连刚才李永斩下执法队骑士脑袋的时候，她都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嘛？ 当卢娜踏入大厅之中时，见到如此美少女，就连亟待死亡命运的剩余九名执法队骑士都有种灰暗世界突然恢复色彩的感觉，其他人更是难掩惊艳，纷纷被夺去了视线。 就连骄傲的克莱尔，在看到这如太阳般明媚的少女时,都有种晃眼的感觉，自惭形秽般微微低下了头。 而在听到切尔茜夫人对卢娜的称呼之后，顿时间，众人都明白了来者的身份。 九位执法队骑士露出劫后余生般的表情，而蒙葛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思索之色，仿佛在动摇自身立场，犹豫是否要更偏向于切尔茜夫人一点。 毕竟，和切尔茜夫人以及芬格子爵不同，此前，切尔茜夫人二人的支持并不能算作鲁道夫家族下场。 但卢娜不同，她是可以真正能代表鲁道夫家族立场的人。而一个有伯爵家族支持的候选者，无疑比其他人更具备重量。 只是……康奈德家族和鲁道夫家族虽然有一定关系，但二者的体量一个天一个地，无论是谁，在这之前都没想过鲁道夫家族会真正插手一个下界子爵家族的继任仪式。 刚刚还自惭形秽的克莱尔，如今也意识到了卢娜在此出场的意义，面色徒然凝重起来，他猛地转头看向李永，却见对方的表情淡然如初。 “好久不见,切尔茜姑姑，还有芬格叔叔。” 卢娜轻声问候着，声音清脆悦耳，令人如闻仙乐，但表情却平淡到给人有一种冷漠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在向亲戚问好，反倒像是在看一个完全无关之人。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若真无关，她没理由来到这里。不是和亲戚问好的，总不能是过来看戏的吧？ “卢娜，你现在过来，真是赶了巧了。唉，姑姑说反了，是太不巧了。” 切尔茜夫人仿佛没看出卢娜的冷淡，故作叹息，看向地上的无头尸体，道：“你看，就一点点小事，我们家的这位三少爷，连一句话都不让人说完，就把忠心耿耿的部下当众枭首！这，何等野蛮？是不是这样？你是完全无关的第三方旁观者，给姑姑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卢娜顿时露出感兴趣的神情，问道：“姑姑，我和李永少爷也算短暂相处过，还在他的领地里待过几天，他不像是这种无理的人呐？是不是这位骑士做了什么的确罪无可赦的事？你仔细说说，我也好判断对错。” “这……” 切尔茜夫人微微皱眉。 以她的想法，卢娜就应该顺着她的话，直接把李永唾弃一番才对。 但仔细一想，她自觉明白过来：‘是了，是我想得太浅了！不讲清楚事情经过，就让侄女评价，就显得太偏帮我了！反正这野种的确可恶，二话不说就夺人性命，如此残暴狠毒！将事情摊开来，再义正言辞地苛责他一顿，自然更有说服力啊！’ 随即，切尔茜夫人以自己的视角，添油加醋地将李永得理不饶人的过程说了一遍。 在切尔茜夫人的描绘中，就连清楚事情经过的众人都有种好像李永的的确确如恶魔一般邪恶的感觉。 明明是切尔茜夫人侮辱在先，变成了李永不尊敬长辈，明明是李永遭到算计迫害，却变成了李永将忠心耿耿守护城市、排查不轨之徒的骑士冠以莫须有罪名残杀。 叽里呱啦说完这一通后，切尔茜夫人顿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只是，她莫名有些不对劲：‘这野种怎么彻底熄声了？我还以为他多少会反驳一句，怎么一句话都不提？该不会是被我侄女的美貌夺了魂，暴露出丑恶行径后，羞愧地抬不起头来了吧？’ 她正奇怪着，只听卢娜忽然小声问道：“姑姑，你真要问我的意见吗？” “没事，这里姑姑罩着你，乖侄女，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那我说了啊。” “没事。” 被切尔茜夫人鼓励着，卢娜还是犹豫了一下：“姑姑，有个事我听错的话，他们确实是想抓李永少爷？” 切尔茜夫人隐隐感觉到不妙，站在她身旁的诺西也瞪大了眼睛，心底的那个问号仿佛在不断鼓动作响般，他急忙凑到切尔茜夫人面前，急道：“妈——” 但切尔茜夫人已经眉头微皱着点了点头：“没错。” “哦。” 卢娜脸上的犹豫和假的一样瞬间烟消云散，她冷酷地扫过跪地的九名骑士，道：“依我看，这些玷污了骑士忠诚之魂、意图对主人行凶的心怀不轨者，全都该死一万次！” 全场寂静。 19 唉？反转了，我站这边哒 “侄、侄女……你，你说什么？”肉眼可见的，切尔茜夫人的表情逐渐崩溃。 自遇袭之后，精灵莉诺薇便始终待在李永上衣口袋里，对于此前发生的一切，卢娜就像亲历者一般全程目睹。 若说卡雅之外，有谁是在切尔西夫人侮辱李永之时,最想将其狠狠教训一顿的人，非卢娜莫属。 她曾听闻过李永在黑马城堡中遭到各种侮辱和不公平对待的传闻，但那毕竟只是经第三人之口转达的内容，远不如亲身经历来得真切。 她万万没想到，竟是达到这种地步。 她本就不喜这位姑姑，主要原因很简单,就是一个字——丑。鲁道夫家全家上下大部分都是俊男美女,最差也是清秀之姿，唯独出了切尔茜夫人这个怪胎，卢娜虽然自称不是颜控，但你看她倾慕的对象颜值气质都是帝国顶尖水准就知道这话十成里面有八成信不得。 又或者说，正是因为喜欢的人颜值高，所以提高了评判标准。 在听闻关于切尔茜夫人的一些传闻后，不喜升级成了厌恶。 而今天之后，这厌恶便上升到了憎恶的程度。 不仅面目可憎，内心也丑陋流脓。 她看到切尔茜夫人那张硕大的面庞和肥猪躯体，就有种看到发了馊的移动垃圾一样直犯恶心。 所以在看到切尔茜夫人这幅被硬塞了一口大粪还说不出话来的表情，她的心情就无比舒畅。 至于夫君说的“隐忍”、“底牌”、“一锤定音”？ 那可去特妈的吧！ 反正她本来就觉得李永太过谨慎，按她的想法，她卢娜大小姐亲自下场，这局面，还能输？ 不是她太狂，主要是在李永面前，她就是想秀一秀肌肉啊！ 何况，本来的计划中，她要故作中立,但因为卡雅，李永都已经和切尔茜夫人针尖对麦芒了，她这要怎么藏？来了黑马城，一不现身，二也不去城堡拜访？说不过去。 而这个节骨眼，只要现身，以她的身份，就算什么话都不说，往那里一站，很多人都会自顾地认为她是在默默给切尔茜夫人一方撑场子，无端给李永招来麻烦。 而且李永这样勾引敌人钓鱼执法，太过危险，经过这次验证，敌人的强度超乎想象，若没有她保护身旁，实在太放不下心，指不定下一次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才是她最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她迎着切尔茜夫人的目光，回答：“我说……他们该死！” 一改最初的淡然，脸上是冰冷煞气。 得到卢娜肯定的回答，切尔茜夫人瞪大了眼睛,拍着扶手站了起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你姑姑啊！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看着切尔茜夫人惊怒交加的模样，卢娜淡然道：“首先，姑姑……我叫你一声姑姑是表达我对长辈的尊敬，而非对你的尊敬。若你不需要这尊敬，我可以称呼你为切尔茜夫人，你更希望这样吗？切尔茜夫人。” 切尔茜夫人的气势瞬间弱下去，无力反驳。郁金香家的小金花稍微不尊敬长辈一下怎么了？天才的狂傲，只会被视为个性！ 这毕竟是板上钉钉的未来黄金强者！ “另外……” 卢娜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红晕，突兀地抬起手臂指向李永，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这家伙，是我选择的未婚夫！” 那羞怯的笑容就像女神动了凡心，有了人性的气息，让在场中人无不心跳加速。 当然，心跳加速最快的，还是切尔茜夫人无疑，她一个趔趄坐倒在椅子上，失了魂般双目失焦。 诺西的脸黑如锅底，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而在众人或倾慕或惊疑或恼恨的目光中，卢娜转过头微微瞧着嘴角笑着，朝李永眨了眨眼睛。 那表情好像在说“我都这样拉下来脸来公开了，你可没法反悔了哦”。 当看到卢娜那俏皮的笑脸后，李永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连带着此前心中沸腾的怒气杀意都不知不觉减弱了许多。 这下子，什么低调、隐忍的计划彻底告吹。 卢娜没有任何招呼，一声不吭跳出来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这种做法，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是那些并非孤儿的人会遭遇到的，亲人强行“对你好”的感觉。 但李永却生不出什么怨愤不满之情，甚至，心头莫名有些温暖。就像之前卡雅为他怒骂切尔茜夫人那样。 不得不说，这种他人为自己强出头的感觉，真的……挺爽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沉浸在幸福感之中的时候。 李永收敛了笑意，转头看向了剩余的九名骑士，道：“看样子，你们最后的救星也失去了啊。我也懒得一个个数了，只数一遍，没人出声我就当你们全部放弃了生命权。” “是切尔茜！” “是切尔茜那个母猪指使我们做的啊！” “我是第一个说的！大人，请饶了我吧！” “我，我还知道关于那个死肥猪的秘闻，大人，饶我一命，我更加有用啊！” …… 击碎了执法队骑士们的幻想之后，无需李永催促，一个个都想赶着投胎一样疯狂自爆起来。 这幅鬼哭狼嚎的样子让蒙葛特这个执法队大队长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但他默默撇过李永，面色复杂，连旁侧敲击的那种话都说不出口。 不只是蒙葛特，周围侍从，莱莉夫人，以及克莱尔看着李永的目光都和此前截然不同。就算是切尔茜夫人请来的外援芬格子爵面色阴沉，却也知晓大势已去。 而这各种变化，李永自然心知肚明。 ‘这就是躺平当个小白脸的快乐？’ 他甩开了这有些无厘头的想法，转头对蒙葛特说道：“蒙葛特大人，这八人的斗气修为，就请您帮我破坏一下了。你知道的，我毕竟处理起来不大方便。” 说着，扬了扬小臂部分空荡荡的左手臂。 这是惩罚还要诛心啊…… 蒙葛特嘴角一抽抽，点头道：“没有问题。” 嗯？等等，八人？ 蒙葛特忽然眉头一掀，只见李永毫不停步地走到了保罗面前，他瞬间明白了李永的意思。 只见李永看着一脸恐惧的保罗，问道：“青铜位阶？其他人能留，你姑且有点威胁，就算废了斗气，依旧有点战力，所以，很遗憾。” “等、等等，大人！大人！”保罗的瞳孔不断缩小，嘴唇颤抖，身躯哆嗦，拼命求饶。 李永无视，拔剑，斩下。 “切尔茜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啊啊！！！” 保罗的头颅飞旋，诺大的大厅之中，只余骑士临终的悲号。 “好了。” 李永抖落剑上的血水，转头看向了切尔茜夫人，冷冷道：“该处理下一件事了。” 切尔茜夫人肥硕的脖子一动，感受到一阵森冷的寒意，瞬间惊醒。 20 处置 保罗临终恶毒的咒骂已将切尔茜夫人从陷入噩梦般的失魂状态唤回，但刚才众骑士大声将她供出的场景却并非毫无记忆，而当李永看着她说出这句话时，她不详的预感终于达到巅峰。 “蒙葛特大人，按照帝国贵族法律，派人暗杀贵族该如何处置？”李永淡淡问道。 蒙葛特停下了废除执法队骑士修为的动作，沉默了半饷,头颅不自禁低下了几分，沉声道：“李永少爷，平民犯法，则广而告之并公开处以绞刑，作为对其他平民的警告；若是贵族犯法，则免去贵族身份，贬为平民，惩处十年至三十年徭役。” “等、等等！” 切尔茜夫人瞪眼，她指着跪地的骑士们,道：“不说他们的话能不能作为证据，就算真是我指使的他们，也顶多是抓捕！这和暗杀是另一码事！” 李永朝切尔茜夫人微微一笑，道：“请安心，主母大人，我并不是指你。但是……” 他话锋一转：“你涉嫌策划暗杀一事，这却是毋庸置疑的。或者，你对真正的幕后主使心里有人选吗？但说无妨，嗯……你应该不至于连私下调解都没听说过吧？光就目前石锤的事情嘛，一点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了。但如果你愿意尽可能地提供情报，还能稍微、适量地减少一点刑罚。” 刑罚！？皮肉之苦！？ 切尔茜夫人从小好吃懒做，对于贵族法律之类理所当然一窍不通。 她连忙转头看芬格子爵：“哥，这……他说的是真的吗？” 芬格子爵的表情冷漠：“大抵如此，但可以用金钱抵刑。不过，我想，你应该没有那种钱吧？” “哥哥，你要救我啊！” “切尔茜,我也是囊中羞涩，非常抱歉。” 芬格子爵嘴上道着歉，语气却十分漠然。 鲁道夫家族下场，这场子爵继任的争夺也差不多可算落下帷幕，既然协助切尔茜夫人帮助莱恩哈特上位的成功率和效益都极低，他自然是恨不得立刻脱身。 “什么！？”切尔茜夫人眼中怒火熊熊，没想到当初接受了自己的邀请后，一脸“这完全不是问题”的表情来到黑马城堡的兄长瞬间翻脸。 李永毫不犹豫打断道：“主母大人，你考虑得如何了呢？” 切尔茜夫人的脸色僵硬，挣扎了片刻，终究还是咬了咬牙，说道：“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我是真地不知道那个刺客是怎么回事！至于你说我让执法队抓你的事情，行啊！我问心无愧，你要罚就罚吧！我现在说不过你，但等我儿子回来了，他一定会为我澄清事实！还我公道！” 她毕竟还没有蠢到连莱恩哈特是挽救她的最后底牌都不清楚的地步。 至于命令执法队对李永下手一事，形式比人强，这亏是吃定了，她再嘴硬都没用，还不如硬气一点,死不承认就是！他们还能对他严刑逼供不成！？ “蒙葛特大人，作为‘外人’，请容我说一句。” 就在这时，卢娜忽然插嘴。 蒙葛特闻言却嘴角一抽。 你都堂堂正正地宣称自己是李永的未婚妻了，哪来的外人？ 但表面上完全没有发现这个矛盾一般，颔首道：“卢娜小姐，有何要事，但请直言。” 卢娜目光撇过高高在上的切尔茜夫人：“一位涉嫌暗害家族继承人的嫌疑犯，应该没有理由继续担任代理家主吧？” 紧跟着目光在克莱尔和李永脸上漂移：“而除了主母之外，依照帝国法律，这之后代理家主的顺位就依次轮到继承人。长子不再的情况下，便是克莱尔·康奈德以及……我的未婚夫了。” 克莱尔哪里不知卢娜的意思。当李永打出卢娜这张底牌之后，克莱尔再有野心，也意识到李永有九成九的概率会继承爵位。 毕竟有之前并肩作战的情谊在，就算李永继任子爵，恐怕也不会让自己太难堪。 面对绝对的力量差距，克莱尔心中轻叹，即便无比不甘，还是放下了那颗躁动的心。 当即摇头笑道：“哎呀，我之前就称赞过三弟，行事作风都无比成熟。要不，这代理家主的位置，就暂且由三弟来坐？” 蒙葛特也搓了搓胡子，好像恍然大悟般说道：“其实我也一直觉得李永少爷十分不错。既然克莱尔少爷主动退让，这事情就这般订下了如何？我也会帮忙将这消息传达出去，至少得让寇特尔（城卫军首领）和监察者大人知道一下！ 对了，还得问一下李永少爷本人的意见呢？李永少爷，你看如何？” 李永嘴角一抽，也没想到会这般顺利，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啊，当即点了点头。只是……是错觉吗？莫名觉得自己怎么成了傀儡人一样啊？ “你、你们！？”切尔茜夫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完全无视了自己这个现任代理家主，好像非常愉快地决定了的几人，两眼一黑，彻底昏厥过去。 卢娜轻声叹息：“看样子，我这位姑姑平常的生活作风有些不良呢，这就晕过去了？一看就是锻炼不够！” 蒙葛特点头道：“是啊，等这次牢狱之灾结束，我会劝劝夫人多加锻炼的，卢娜小姐，就包在我身上了！” “康奈德家族有蒙葛特大人您这样理性的守护者，真是家族之幸呢。” “哪里哪里，卢娜小姐您过誉了，这都是基本操作。” 终于，看着下方的场景，诺西再也忍不住，发出怒吼：“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要造反吗！？连监察者都没通过，就要把我妈退位，丢到大牢里！？你们还有作为贵族的脸皮？还有王法吗！？” 他看着卢娜那张假惺惺的笑脸，新仇旧恨都一股气涌起，指着卢娜破口大骂：“贱人！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本来一切都好好地，一切都能顺利的！你明明是我妈的侄女，竟然胳膊往外拐，去帮李永那个废物！！！你这个水性杨花的暴力女！恶魔！” 李永忽然默默转头看向蒙葛特，道：“对了，蒙葛特大人，在爵位继承仪式途中，试图夺取候选者的家族信物，这算什么罪？” 蒙葛特怜悯地瞥了诺西一眼，幽幽道：“涉及不正当竞争，这可是大忌啊，李永少爷。嗯，帝国法律在这上面的规定比较圆滑，交由家族内部自行决定如何处罚，可轻可重。首先排除出候选者行列是其一，余下的处罚，轻得稍微罚点钱就完了，重的嘛——贬为平民，生死不论。” 诺西闻言，忽然僵在了原地，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李永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只恶鬼。 若是之前，切尔茜夫人是代理家主时，这事情自然从轻处理，但现在嘛…… 李永看着诺西，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幅度：“我可爱的四弟，这便是接下来的又一件事。” 21 入夜和邀请 关于诺西的处置，李永暂时还没决定。 毕竟，通过从那些骑士嘴里审问出的情报，再结合已有线索，得出的结论，客观来讲，诺西针对李永,只参与了“偷窃信物未遂”一事。 其他的硬要说起来主要都是切尔茜夫人一个人的手笔。 虽然法律上说，李永目前完全可以把诺西一刀杀了。但因为这点“小事”就亲族相残，终归风评不好——别人都是暗地里偷偷让其他人做的。 最重要的是，诺西这么多年给他找了这么多不痛快，这咔嚓一下给他解决了，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左右是个既无天赋又不努力的废柴——李永总觉得在说之前的自己——随时都能解决，既然如此,让他像现在这样活在恐惧和忐忑之中,不比让他简单地死去更好？ 所以经过决定，母子两个目前都被牢牢地关押在城堡地牢之中。 而在将二人押送下去后，李永则和众人一同商议了最重要的两个议题，一者是关于继承仪式举行事宜，一者是关于搜寻那刺客一事。 菲利克斯·达利乌斯。 李永虽然清楚地知道犯人的名字，但暂时不便说出，主要也是没办法解释自己是如何得知。 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能够鉴定对方能力的专长、法术、天赋、技能……但能够洞悉真名的，则更倾向于预言术那个范畴。 这是凡人所不能侵犯的领域。 反正，知晓了名字，要查证起来的难度已经大大降低。 在神光帝国，具备姓氏的无一不是贵族。达利乌斯这个姓氏李永依稀有点耳熟，但帝国贵族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像芬格子爵那种“名誉子爵”若是立下伟业或功绩，被皇帝看重赏赐，便能成为真正的世袭贵族，获赐姓氏。 当然，现如今这个难度较之帝国初立时不知上升几倍。多半是数千年来时光积累下的结果。 而真正让贵族数量一直持续变多的，主要还是“平民黄金强者”的诞生。 贵族终究是少数,即便占据了九成以上的资源，可总有那么几个超脱当前时代的平民天才凭借自身天赋打破绝对力量的屏障。 每一次，一颗不再贵族阶级中的新星升起，都将是贵族圈层的大动荡。 黄金位阶的强者其存在已是威慑，不管是拉拢还是限制，帝国高层都需要将之放入自己视野之内。 大部分强者都不会狂妄到试图以一己之力和帝国对抗，在接受拉拢之后，便成为了新兴的贵族。 长此以往，这也导致帝国之内，大大小小的氏族林立。 有兴盛就有衰弱，当黄金强者逝去，而族内没有年轻一辈顶上来，底蕴不足的家族便会逐渐落魄。 这达利乌斯家族，或许便是落魄贵族的一员。 表面上，李永只是和蒙葛特商定明日之后，协同执法队开始在城内搜寻刺客，实际上则打算就今夜便查到菲利克斯的来历，或许能够依此方便明日的搜查。 一边吃着家仆们送上的晚餐，一边议定明日行程之后,会议随即落下帷幕。 “三弟！” 刚离开大厅,克莱尔便第一个朗声笑着迎上来,在他身后，跟着脸上略带不好意思的莱莉夫人。 “二哥。”李永应着，对莱莉夫人也微微点头：“夫人。” 莱莉夫人是个温润的少妇形象，她看着李永，眼波微微流转：“李永，之前几年，我从未帮你说过话，你不会因此责怪我吧？” 李永淡然一笑：“我都将那当作对我的磨砺了，夫人无需介怀。” “这样我就放心了。”莱莉夫人微微松了口气，绽放笑容。 “妈，我都说了，三弟胸怀宽广，不是小气的人。” 克莱尔说着，上前两步，侧身越过李永的肩膀，凑近李永耳边，低声细语道：“李永，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着这样的底牌。输给你，我是心服口服。不过……小心点莱恩哈特，鲁道夫家族那边看来是支持你的，但他在上界，一定也有其他后盾！” 他说完，拍了拍李永的肩膀，音量恢复正常，调笑道：“我就不耽误你了，再赖着你，那位恐怕要嫉妒我了，哈哈哈！” 然后便和莱莉夫人一同离去。 被克莱尔拉住聊了两句，不知何时，周围的侍从、骑士都已散场。 李永转头一看，正见卢娜略带担忧地走上前来，轻轻地将手放在李永左上臂上，目光疼惜，道：“没事吧？” 李永心头哑然，他有着不死者之躯，这断臂之伤对旁人是残疾，对他而言不过花费些精血就能痊愈。 这当然是不能说的，所以他挥了挥空荡荡的袖子，经历了刚才的事情，难得心情有些放松，便洒然一笑道：“我没什么事，倒是你，可别因为我成了独臂大侠，转头嫌弃了就成啊。我现在可还要靠你‘未婚夫’的这个身份狐假虎威呢。” “喏。” 卢娜却不接这话茬，纤手一转，手心里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水晶瓶，里面滚动着黄金透明的液体，道：“这份‘黄金滴露’，半瓶就足够将你的断臂重生，而且会更加坚韧、强壮，给你了。” “……” ‘好特么羞耻！好特么尴尬啊！’ 卢娜看着李永窘迫的模样，嘴角肆意翘起，笑道：“怎么？太贵重了，不好意思收下吗？放心吧，这次，还真和‘外在形象’有点关系，你就安安心心收下吧！” 李永确实需要一个东西来掩盖自己恢复肢体的天赋，而且对任何人来说，能够恢复完整，欠下一点人情或是拉下点脸面，那都是十分便宜的事情！他没理由拒绝！ 他顿时从卢娜手中拿过了装着黄金滴露的水晶瓶，不着痕迹地略过了之前的话题，郑重道：“谢谢你了。” “就嘴上说谢谢？” “你还要什么物质奖励不成？我可比你这富婆穷得多！”李永十分硬气。 “这样吧，明天你不是要搜查那个刺客吗？”卢娜狡黠一笑：“我也要去！” 李永看卢娜这表情，一时不知她单纯是玩心大起，还是为了能够在身旁保护他。 卢娜出行，茱蒂丝必然伴随左右。在他们的联系已经开诚布公的现在，没理由放下一个白银位阶战力的护卫。 倒不如说，他本来就打算邀请对方。 这会儿被卢娜主动提出要作为“谢礼”，他的心中忍不住一松的同时，可紧跟着忽然发觉一丝不对。 明明此前在这关系中，他一直是占据主导地位的，怎么这次反过来被带着跑了？ 这或许正是卢娜的目的？ 22 道谢 李永和卢娜在城堡女仆的带领下，并肩在黑马城堡的走道中行走、寒暄，身后跟着各自的侍从、护卫。没多久，便在通向各自卧房、客室的分岔路口告别。 说是寒暄，主要说的还是卢娜在前往监察所，传达信息途中的见闻。 李永也趁机旁侧敲击询问了关于“达利乌斯”家族以及刺客身份的信息，可惜卢娜在贵族上的见闻比李永丰富一些,但由于六年来基本沉浸在修炼之中，对这方面的知识也了解有限。 但却提出了一个方向。 “武器必须和自身属性倾向契合才能最大限度发挥主人的力量。那把剑明显是冰属性的武器，正好，北境的人大多倾向于冰属性的天赋，那个刺客或许是北境人也说不定？你可以试着从这方面入手。” 侍从们和李永分别，各自在女仆带领下完成入住。原本侍从属于家仆范畴,都是住在城堡内的大宿舍里，但不说哈伦娜和卡雅都是超凡者，还都是李永亲自带回来的,却是具备独自住一间的权力。 反正现在黑马城堡因为上次袭击，很多房间刚刚修复，却都没人入住。 至于李永……他回到了自己那个位于城堡角落，位于西部阁楼的小小房间之中。 或许是因为地处偏僻，这里基本没有受到上次事件的影响，基本保持完好。 虽然女仆非常慌张地说作为代理家主，可以住在城堡最中心的主卧室，但李永还是严词拒绝了。 “在你们将那个肥猪的味道全部去除之前，我是不会搬到那里面睡的！” 完全可以想象，那个切尔茜夫人陶醉于权力后，会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主卧室的画面。 比起矫情、怀旧之类的，对这个事情的厌恶才是李永拒绝的主要原因！ 而除此之外……好巧不巧，这个西部阁楼的位置恰好和书库靠近，也方便了李永对资料的查询。 而回到了阁楼小房间，甩脱了女仆之后，李永却一转身，悄悄地溜向了侍从们所在的客房方向。 没来由地，李永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妻的面孔,心中痒痒的，有种做贼似的骚动。 毕竟，客观来说，他现在的行动，和那些诺西深爱的皇叔中的一大类有些类似——都是大晚上，领主偷偷摸到女骑士闺房之中的那种剧情。 叩叩。 感受到灵魂上的联系，哈伦娜的房门即开，李永一个闪身便遁入了其中。 “主人，你这是……？” 哈伦娜看着呼吸莫名急促，脸色微红的李永，自己的呼吸频率也发生了变化。 ‘不、不会是那种事情吧？’ ‘虽然我觉得他不是这种人，但，果然还是会发展成这样吗？’ ‘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李永这样事前毫无知会，一声不吭就闯入进来，哈伦娜就是不误会也难。 “我是来给你道谢的，哈伦娜。” 李永沉沉低头，道：“白天如果不是你拼命阻拦了那个骑士队长,阻拦那个刺客,我现在要么是沦为阶下囚，要么就是已经身首异处了。感谢你。” 哈伦娜意识到或许刚才是自己想岔了，或许主人只是因为跑步在喘气呢？ 她收敛了心中绮念，摇了摇头：“主人不必多礼，若主人身死，我也会在契约的约束下死去，这本来就是我身为奴隶应当做的事情。” “一码归一码，你救了我是事实。” 李永摇头。 虽然有着灵魂奴隶契约在，但哈伦娜那态势，分明是即便要牺牲自己也要保护他。 表面上，哈伦娜看起来好像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有着慧眼识怪能力的李永能清楚地看到，在其状态栏上，一行“重伤”的文字。 当初他重伤之时，若非暗夜精华，恐怕十天半月都下不来床。 以血族的恢复力，即便从刺杀结束到现在过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丝毫好转，可见这伤势之重。 明明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伤口，却受了重伤？即便不问都知道，在之前的战斗中，为了在隐藏血族身份的情况下发挥出最大限度的力量，哈伦娜一定使用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双刃剑招数。 李永猜得没错。 要说哈伦娜为何受到重伤，那是多种因素耦合下的结果。 众所周知，血族的核心弱点有二，头颅与心脏。 但实际上，血液亦是其一。血液是血族的力量根本，亦是构成它们形态的根源。 只是能让血族连血液都耗干的情况，基本也是将其削弱得差不多要杀死了，这时候的人大都会直接选择斩下血族的头颅或刺穿心脏。 哈伦娜落到这个境地，其中八成要归咎于过度使用燃血术，导致精血几乎耗光。 剩下的两成，则是因为短时间内太过频繁使用力量爆发。 力量爆发作为2阶战士的核心专长，首先就是根据体质强度提升基础力量的被动效果。除此之外，力量爆发还有一个很符合名字的主动能力，激活之后，通过消耗大量体能，透支潜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时力量倍增！ 这个时间很短，基本只有一击之力，而且若是身体太弱的人使用之后还会陷入短暂的虚弱状态。但这一击的破坏力极其惊人，其极大的收益和风险完全成正比，让这一专长在一众2阶专长中都极负盛名。 所以倘若一个战士处在健康全盛的状态，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去没事招惹。毕竟如果人一怒一下给你来一记力量爆发，那完全是可以越级杀人的…… 而哈伦娜却在短短数分钟内连续三次使用了力量爆发的主动效果。 若要比喻的话，正常情况下的哈伦娜是一个实心铁球，使用燃血术燃烧精血之后，就是被抽走了实心，变成了一个脆弱的空心球，在此基础上不断使用力量爆发，相当于不断用锤子敲砸…… 在没有彻底砸碎之前，这个空心球看起来和最初都没有什么差别，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甚至可以照常在地上滚动。但一旦稍微敲破了外壳，整个空心球就会瞬间裂开，就是当场殒命。 她的伤势，就是重到这种程度。 做到这种程度，如果要说只是出于对族群的献身精神，勉强可以解释，但……她没理由要在自己面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这是和卡雅、卢娜那种堂堂正正地支持、声援不同的，是另一种润物细无声般，默默的关怀。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不可能忽视这样的恩情。 “既然受了重伤，就不要再逞强，装作没事人一样了。” 李永看着始终一脸冷淡的哈伦娜，终于摆出了强势的态度：“既然你以奴隶自居，那我现在命令你，把这个喝下去。” 哈伦娜看着李永丢出来的水晶瓶，毫无感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 “大人，这，这是卢娜小姐送给你的，太珍贵了，你还需要用它来修复手臂，我不能——” 李永打断道：“这东西的治愈效果很强，卢娜说要一半，但我估计三分之一就能修复我的手臂。我也不是什么硬要耍帅的人，手臂对我的确重要。所以，你就喝一半吧。” 看哈伦娜沉默不语，李永皱了皱眉，道：“你这样这状态，怎么能做好保护我的工作？现在是最关键的时期，能用上的资源就要尽快用上！” 李永都这般说了，哈伦娜再无法拒绝，点了点头，浅酌着，喝下了三分之一后，将瓶子递还给了李永，而后垂下了脑袋，用细若蚊喃的声音道：“感谢您……” 无声的，有种暖暖的东西在哈伦娜心中生根发芽。 李永并没有察觉哈伦娜心态的变化，只看到哈伦娜的状态栏上，那鲜红的重伤文字渐渐变浅，没多久便神奇地从重伤恢复到了轻伤，直到那轻伤二字只余下一层浅红后，方才止住变化。 ‘不愧是超凡物品，这治愈的效率，根本不是前世的科技水平能比的啊。或者说，是因为东西的问题？’ 一想到这是卢娜送诶他的东西，他却借花献佛拿来给哈伦娜疗伤，心中莫名多出了点负罪感。 忽然，他眉头一挑，目光微微上移。 他的感谢发自真心，但同时也无法否认存了借此提高忠诚度的念头。 毕竟硬要说的话，哈伦娜身上的能力是目前情况下，能够获得的能力中，最能够明显提升他实力的。 而就目前来看，这次施恩后的收益甚至超出预期。原本越发艰难，一点都难提升的忠诚度坐火箭般蹿升突破80大关，81、82、83……90！终于停住。 ‘这，这夸张了点吧？’ 李永不明其意，只感觉这个世界的人民风淳朴，就连血族的忠诚都来得这么轻易。 他低头一看，不知是否错觉，哈伦娜看着他的眼睛，和过去的敬重敬畏相比，好像温柔得和要化开一样。 李永心中一突，本能发起了警告：“那我这先走了啊，你好好养伤！” 然后便溜出了房间。 门轻悄悄地关上，哈伦娜看着紧闭的房门，眼中的柔和就像从梦中惊醒般破碎。 23 达利乌斯家族 “哈~也不知道夫君有没有把我送他的东西用掉了。” 黑马城堡，顶级豪华的客房之中，卢娜在褪去衣裳的期间，仍不忘惦记某人。 卸下盔甲的茱蒂丝微笑道：“安心啦小姐，换作是我，肯定第一时间就用了。” 同时，心底隐隐有些羡慕。 黄金滴露,那是用黄金强者的精血搭配数种特殊植物酿成的精华。就那一小瓶，价值就抵达上一件白银级超凡物品了。 就连小姐自己，也就带着两瓶，这就送出去了一瓶。 酸！好酸啊！ “没问你。” 卢娜闻言，撇嘴堵了茱蒂丝一句，这截然不同的态度让茱蒂丝默默心塞。 “茱蒂丝,我想我大概能猜到夫君为什么那么信任那个女吸血鬼了。” 茱蒂丝闻言顿时好奇：“小姐，这你都能猜到？” “左右也就那几个可能性。毕竟我亲眼目睹了今天刺杀的过程,再推测不出来……”卢娜白了茱蒂丝一眼，道：“你以为我是你啊？” 茱蒂丝再次心塞，不说话了。 “莉诺薇最擅长生命领域，我借着莉诺薇的身体感觉得很清楚，看那女人最后那一下，估计都已经透支生命了。那个不惜自己性命都要保护夫君的态度，十有八九……不，只能是灵魂奴隶契约了吧？或许，很早之前就是了？不然也没法解释在枫叶镇时，她保护夫君，夫君明知她是吸血鬼还要袒护的理由。” 一通分析，卢娜已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茱蒂丝瞪大了眼睛：“这！？那再怎么说，表面上都是教会的人啊？几百年前，有一个有怪癖的贵族做过这种事，那时候可是被满门抄斩的！” 卢娜道：“不过那女人毕竟是吸血鬼，再加上夫君的天赋，十有八九走不到那一步吧。而且，这不还有我在吗？” 茱蒂丝张了张嘴，半饷才道：“所以小姐你是明知道,还要……” 卢娜朝茱蒂丝wink了一下，笑道：“这不是没办法嘛，谁叫我喜欢那个人呢。好了，闲话就说到这里，赶紧过来帮忙，我感觉……差不多是时候冲击最后一步，达成‘斗气流转’了！” …… 告别哈伦娜之后，李永同样去拜访了卡雅和阿福德斯最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也算给自己的行踪做出解释。 先回到自己的住所，再绕回侍从的客房再绕回来……这么做，看起来好像是多此一举，但其实不然。 以卢娜的精明，恐怕不会看不出他将黄金滴露给哈伦娜服用了。毕竟是人家关心自己的伤势才送的珍贵物品，光明正大地借花献佛，连他都觉得有点过分。 这绕一绕虽然有点刻意，但中间毕竟有了缓冲，而不是搞的像“拿到未婚妻的礼物第一时间就送给其他女人”一样,没有当面打人家的脸。 至少李永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现在还仰仗着卢娜的脸,换作平常他当然就顺由心意来了，但这会儿多少有点顾忌。 窗外的天空彻底漆黑，接下来的预定，就是在书库里查资料，但在此之前，他之所以先回了卧室一趟，就是为了恢复手臂。 四下无人，李永终于拆下了手臂断面处的绷带，主动激活了不死者之躯，顿时间，李永身上青筋暴突，有种力量不断朝手臂涌动过去的感觉。 整个人都生出一种熬夜三天三夜般的虚弱感。 但这代价之下，原本的断面处，血肉以极快的速度蠕动起来，不断滋长，就连断掉的白骨也一节节像节肢动物一样突出，大约十秒钟时间，一只手臂便新鲜出炉！ ‘呼，比我想象得消耗还大些。’ 恢复了手臂，李永的脸色就像死尸般苍白，足足过了一分钟，方才恢复红润。 此间事了，他便来到了书库之中。 过去六年里，醒着的大半时间他都泡在这书库里。 毕竟在书库这里，就算是诺西也不敢弄出太多动作，一个不好让书籍资料损毁，鲁德诺自然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摆放着贵族相关资料的书架群，根据卢娜的建议，从北境贵族开始，找寻起“达利乌斯”这个家名。 出乎他的预料，仅仅半小时的时间，他便找到了资料。 ——达利乌斯家，爵位为子爵，领地位于北境……一千三百年前，神光历3xxx年由号冰霜剑圣的黄金位阶强者建立，为伯爵家族……一千年前，神光历4xxx年，冰霜剑圣被精灵族强者斩首，从此达利乌斯家族走向衰弱，又二十年，降格为子爵家族…… ——一百年前，达利乌斯家将家族资源倾注于当代天才“斯泰恩·菲利克斯”之上，试图让其突破黄金位阶，重铸过往荣光。然而三年之后，斯泰恩于帝都和一伯爵家族成员冲突，而后含冤入狱，天赋被毁。 ——达利乌斯家为了斯泰恩的成长孤注一掷购入了一大批修炼资源，甚至欠下了一大笔债务，若斯泰恩能够顺利突破黄金，这些债务自然都不成问题。如今计划失败，直接成为达利乌斯家彻底衰弱的契机，险些让子爵爵位再次降格。百年来，他们通过让无数家族子弟参军，守护边境，以此荣誉方才勉强维持住子爵爵位…… 阅读完了达利乌斯家族的卷宗之后，李永终于确定了菲利克斯的由来。达利乌斯家，这就是一个祖上曾经阔绰辉煌过，如今却衰弱到几近消湮于历史的一族。 某种意义上看，损失一名白银骑士、十数青铜骑士、数十近百的黑铁骑士还有数百名家仆，城堡险些被彻底毁去的康奈德家族也正处于这个濒临坠落的悬崖边缘。 当然，随着卢娜的介入，现如今大部分家仆和守护者估计都不会这样认为了。 菲利克斯……从“大部分家族子弟”参军可见，此人十有八九是在边境从军时期认识了莱恩哈特，方才牵扯进康奈德家族的争斗之中。 若是派人查询菲利克斯最近一两个的行踪，很有可能就能得到莱恩哈特雇佣外人试图刺杀其他子爵候选者的罪状。 即便在残酷的爵位竞争中，的确少不了这种黑手，但这种小辫子一旦被抓住，无一例外皆是死罪。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子爵继任仪式的举行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等到那时候，再来收尾解决莱恩哈特可比现在简单得多，这张可能都用不上了。反过来说，想要用这张牌彻底将莱恩哈特的子爵候选者身份抹去，还需要更多的筹码。 七天，子爵选定的最短期限。 若是七天时间，候选者都未回归家族，代理家主可以提前举行继任仪式，在监察者的注目下，宣布下一任子爵。 如今，李永手握家主信物，加上子爵三子的身份，就算要命令家族守护者，他们也多半会听从。但他依旧是代理家主，唯有通过上述仪式，方能成为合法子爵。 他料想，莱恩哈特身处北境边疆，除非事前就知道子爵身故的消息，不然消息传达再到他返回，七天时间再怎么说都不大够。 所以恐怕切尔茜夫人一开始就想着尽可能拖时间等到莱恩哈特归来，但李永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此前在大厅中的会议，他们已经商订一旦最短期限到达，即可便举行继任仪式。 子爵死亡是在三天前的早上，也就是说四天后的早晨，若莱恩哈特尚未归来，他就可以直接继位。 成为红森领的领主，他的实力将迎来一个高速增长期，若是运气好一些，直接一路吸收能力达到白银最上位恐怕也不是不可能。到那时候，距离黄金位阶只有一步之遥，他在这帝国也算真正有了自保之力。 可事情真地会这么顺利吗？ 切尔茜夫人恐怕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自己自豪的儿子和血族联系的可能，可李永却是从一开始就有着这样的怀疑。 若非这个怀疑，他根本不至于这般小心谨慎。 截止目前，血族都没有任何动静。 越是如此，李永心中越是莫名躁动。 ‘要排除一切意外，不能等上四天，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抓到菲利克斯的小辫子，将莱恩哈特逐出赛圈。’ ‘根据克莱尔在今天下午会议时所说，我那位五妹最多明天就会回来。若再将莱恩哈特的继承权剥夺，我自然就能直接继位！实力暴增！’ 他心中一定，收起了这份已经阅读完的记录达利乌斯家族历史的卷宗。而后拿下了更多关于其家族更多详情的记录，包括风俗习惯、交际圈层、过往重要历史人物等等…… 他想要更多地了解达利乌斯家，或许就能从中得到什么重要情报。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就算以李永超凡者的身份，看了这么多枯燥的资料也有些精神浮躁。 终于，他眼前一亮。此前一直存在他心中的一份疑惑随之解开。 根据眼前的这份记录，达利乌斯家族崇尚先祖冰霜剑圣的为人，后人以此为鉴，大多以忠诚、果敢、耿直著称。 就是这样的性格，那位有望黄金的天才才会被伯爵家族陷害。 却也因此，让这一家子越发痛恨那种阴狠、下作的手段。 ‘所以哪怕是刺杀，那家伙也骄傲到没有在武器上抹毒吗！？’ 24 血脉力量激活假说（二合一）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菲利克斯使用的那把武器并不适合涂毒，若是涂抹附加物，会对武器本身造成伤害或降低锋锐度。 但李永更倾向于前者。后者那种武器特殊的情况，毕竟还是少见。 他看了眼自己手中暂定名为“寒霜剑”的直剑，陷入沉思。 毫无疑问，此剑并非凡兵,初步鉴定后，可以得知，这是一柄超凡兵刃。 所谓超凡兵刃，便是使用超凡材料和特殊技术熔铸的武器。此类武器为了与使用者的属性吻合，绝大多数都有着所谓属性一说，这属性取决于材料和熔炼过程使用的技术。 使用契合自身属性的武器，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出自身力量。一方面,能够加速斗气在武器上的传导效率和承载之力；另一方面,同属性的气息让主人的心情也会潜移默化地变得愉悦，反过来让主人自身的能力增强。 反之，对斗气的传导产生阻碍，让主人情绪恶劣，对能力造成削弱。越是强大的武器，削弱的效果越发明显，达到一定程度甚至不如一般的精铁兵刃。 寒霜剑，估摸着是一柄青铜位阶的超凡兵刃，就算对于部分白银强者而言，都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但李永目前的属性是“暗”与“火”，毋需多言，这把“冰”系的寒霜剑和他的个性犯冲。 可纵然如此，也比李永之前使用的无锋巨剑要好上太多。单纯依靠它的锋锐和坚韧，就足以抵去刚才所说的那些弊端。 他放下剑,继续翻找资料,随即又确定了几件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便是达利乌斯家唯一擅长的敛息术，其名为“冰息术”,一种呼吸法的特殊使用技巧，通过操控冰属性斗气让自身呼吸频率降低，让体温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形成隐匿的招数。 在翻查资料中，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已是深夜。 月亮高悬着，李永打了个哈欠，将已经翻阅完的相关资料都一一收回，而后，离开了存放贵族卷宗的书柜，径直朝书库另一角走去。 贵族、人文、地理……这些资料集中一边，而这另一边，存放的却是和超凡相关的文献与秘籍。 —————— 领主：李永·康奈德 世界声望：恍若微尘 状态：正常 职业：怪物领主1级，战士7级（领主模板） 血脉：巨人（特等）；人类（高等）；血族（高等）；暗精灵（中等）；魔牛兽（初等）； 天赋：血脉威压（中等）；火元素亲和（中等）；暗元素亲和（中等）；不死者之躯（中等）；玉骨（中等）；强健体魄（中等）；剑术（初等）；灵巧身躯（初等）；魅惑（初等）；斗气（初等）；巨人真身； 专长：慧眼识怪；战士之躯；烈焰狂飙； 技能：烈火斗气lv10（当前发挥上限lv7）；幽影化lv5；精神力lv2；体质lv3；力量lv2；剑术lv2；格斗lv1；射术lv1；枪术lv1；骑术lv1； 绝对力量：黑铁最上位（巨人真身形态下，青铜上位） —————— 这就是现如今李永的属性。 除了今天又从卡雅那里吸收了玉骨之外，还多出了一个“强健体魄（中等）”。 却是在李永临行前的嘱托下，让菲雅先行驯服那头具备这一天赋的魔牛兽，约莫两天时间，终于在不久前让他吸收了这一能力。 强健体魄,这一天赋增强的是综合防御力，尤其是肌肉的防御力,除此之外还有体力耐力恢复力，简单来说就是让人变得皮糙肉厚、更加耐造，对绝对力量的增强并不高。 若是魔牛兽拥有这个能力，除了肌肉之外，还能对死厚死厚的毛发进行同等程度的增幅，但李永就没有这种好处了。 相比肌肉防御力的增强幅度，其在综合防御力的提升上并不高。 但肌肉的硬度终究不能和骨骼相比，在菲利克斯的剑刃下就和豆腐一样根本没起到什么防御作用。 所以这个能力，目前对李永而言还是在持久力的增强上更具价值。 中等的玉骨和强健体魄，李永感觉自己的绝对力量提升幅度并不高，距离青铜位阶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甚至，再获得七个八个的类似的天赋，也不可能让他依次突破至青铜位阶。 要说理由，李永心里已经有了头绪。 斗气、以及超凡属性方才是力量的基础，而这些天赋，相当于是额外的添头。 就好比，他的基础能力值只有10点，而天赋、模板这些额外加成了基础值+500%的能力值，让他的能力值一跃达到60点。 寻常人类骑士将斗气与体质双双锻炼至1阶极限的10级与5级，只差凝聚专长便能突破青铜。他们并不像李永一样有着诸多天赋，还有模板加成，只凭基础能力值便达到30点，绝对力量达到黑铁上位。只等一举突破，瞬间翻过黑铁最上位的高墙，达到青铜位阶。 李永现在缺乏的是“基础值”，而不是“附加值”。就算再来几个天赋，也只是把+500%变成+550%，不会出现巨大的跃迁。 而且，李永要继续堆叠天赋——除却“巨人真身”那种从基础层面一举提高绝对力量的外——或许对绝对力量的增幅会越来越少。 寻常超凡者总有擅长和短板，但李永的路线，随着能力的增多，注定是六边形全能。 他人的木桶存在短板，但李永只要想，就不会存在短板。 剑士擅长爆发，但续航能力弱；游侠十分灵活，但攻击力不足；骑士拥有最强的耐久力，但除此之外则较为平庸，需要战马辅助；战士的能力最为均衡，但除却力量爆发这一杀招之外，就是一个弱化版的骑士……但这也是李永选择战士的原因。 每个职业的第一专长，亦即1阶专长，毋庸置疑是人类职业体系的核心专长，是确定职业之所以为职业的根本。 除却让原本是黑铁种族的人类激发出开发人体潜能的能力外，伴随着等级提升，会获得隐藏的属性补正，以及对职业技能学习效率的提升。 大部分人型生物的天赋都倾向于敏捷、耐力、体力，除了少部分天赋异禀的，少有力量超凡属性。以人类的物理系职业为例，大部分都是依靠斗气对攻击威力进行增幅，一旦斗气耗尽，各方面能力都会大幅下降。像“力量爆发”依托肉体潜能的能力，毕竟是绝少数。 选择一个各方面中庸的战士，就不能很好地发挥人类作为灵长类智慧生物的长处。 但李永不同。他可以拥有绝强的爆发力，维持不断爆发而不枯竭的体力与斗气，最灵活灵敏的知觉和身手…… 持续成长下去，他一定会成为同阶最强。 但也只是同阶最强。 若是1阶顶峰的同阶极致强者，或许能够威胁到青铜下位乃至青铜中位的2阶超凡职业者。 可李永距离那，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昨天刚刚通过卢娜给予的资源突破lv3的体质，但接下来要突破lv4就显得困难十倍。 在体质lv2时期，高等级斗气对修炼效率的提升就对半砍，到了体质lv3时期，便只有十倍左右的增幅了。 等体质到了lv4，或许就只剩下两三倍效率。 如今他已成代理家主，自然拥有调用家族修炼资源的权力。而实际上他也是这样做的，已经提前让佣人将今天定额的修炼资源送至了他的卧室，并被他带来了书库。 可十倍效率，就算有着充足的修炼资源，以他这资质，也起码要一个月以上时间才能突破。 等那个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可即便再怎么迫切地想提升实力，现阶段这“基础值”就是没办法在短期内提升。 所以李永还是只能使用“增加天赋”这个方法来在短期内变强了。 但现在他也没有新的“获取天赋”的对象啊？ 哦，也不能说没有，但卡雅的最后一次，他还是想珍重一点的。 哈伦娜那边，还亟待努力。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条路径。一条李永刚刚发现的新道路。 那即是——“战斗”！ 在和大黑牛正面对决时，在和执法队骑士进行碰撞时，在菲利克斯即将斩断他的手臂、斩断他的脑袋，面临死亡之时，他感受到了，逐渐确信了那源自血脉深处的躁动。 那是某种新生的力量跃跃欲试，即将出世的预感！ 除了等待自然孕育之外，战斗、死亡威胁，这二者同样能够加速天赋的诞生！ 准确地说，血脉的冲动，即是生命为了延续而生的冲动，那名为想要活下去的渴望会不断加速生命对潜能的挖取！ 就如老人面临死亡抬起卡车，婴儿从楼层坠落进行本能地受身……生存，这即是生命最大的欲求，在这样的欲求之下，生命便能爆发出无限潜能！ 当然，这是有概率的。能爆发出来的，自然无碍，爆发不出来的嘛……伤残、死亡，理所当然。 相比于其他人，他最大的优势就是……他血脉多啊！血脉多了，这榨取到天赋的概率或许就上去了？ 单从“死亡威胁”上看，其他人面临死亡时，只有一种血脉拼命发力想要寻求基因延续，但他就是五种，以后还会更多！ 不过李永也没到为了力量不顾一切的地步。 相比于主动求死，真刀真枪的战斗也会刺激潜能，可这种情况也并非随时都能遇上。若是设计的，便成了训练、锻炼。 可发现这一途径，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李永意识到，他不是只能默默地等着天赋出现，而是可以主动榨取出新的天赋。 技能可以锻炼，天赋自然也可以用类似的方法挖掘才对。他刚刚吸收的血脉，按时间来算都在“胚胎期”，潜能远远未尽，不如说才刚刚开始。 这个夜晚，他来到这堆放超凡资料的书籍面前，正是要验证这一点。 巨人是天生被大地恩赐的黄金种族，没理由不具备地元素亲和，倒不如说，拥有这一天赋才是必然。 在他已经具备了斗气天赋的现在，若是修习地系斗气的呼吸法，是否有可能反过来催化地元素亲和天赋诞生？ 李永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记录了地系呼吸法的修炼秘籍，眼睛发亮。 …… 当李永沉浸于修炼中时，遥远的北境，冰冷的城堡中，一道血影悄然凝聚。 “晚安，莱恩哈特上尉。” 雪尔扎特的身影悄然凝聚，他看着正浏览着书信的莱恩哈特，低沉道：“我必须告诉你一件非常遗憾的消息，你的那位朋友失败了。” 和数日前嬉皮笑脸的模样不同，此刻的雪尔扎特的声音显得有些冷冽。 莱恩哈特猛地抬头，沉思了片刻，道：“我对克莱尔的估算不会出错，所以……是你上次提到的，我那位三弟？” “你很聪明，但有时候正是这种小聪明会坏了大事。” 雪尔扎特走到莱恩哈特身边，道：“你的急切，已经引发了他们的警惕。” 莱恩哈特回应：“克莱尔并不那么容易对付。太过谨慎，反而会给予对方成长起来的机会。有能力的情况下，一次性解决对手才是最保险的做法。而且……这次行动并非毫无意义，它让我们注意到了‘李永’这一存在的特异。” 雪尔扎特嗤笑：“是的，出乎我们的预料，那个过去被你们康奈德家族视为废物的人，竟然悄无声息地傍上了鲁道夫家族最耀眼的明珠！拜此所赐，你的母亲和弟弟已被打入大牢，家族现在的大权已经落到了李永·康奈德手中。” 想到这个虽未碰过面，但已多次阻挠了自己，让自己产生无数损失的名字，雪尔扎特的眼中尽是森冷寒意。 而听闻此言，莱恩哈特平放在桌上的手臂终于是一颤。 雪尔扎特迎着莱恩哈特的目光，笑道：“真是无情的人啊，听到亲族这个下场，你就这点反应？” “那是他们自作自受。重要的是……”莱恩哈特眯眼道：“我们的计划。” “我们的计划？你只是担心自己不能坐上子爵宝座吧！即便你有后手，现阶段也不一定能撑过‘七日之限’！” 被说中内心所想，莱恩哈特依旧脸色平静地看着雪尔扎特。他知道，面前的血族才是最不能容忍失败的人。 对于莱恩哈特有恃无恐的表情，雪尔扎特冷哼一声，道：“我族在另一头的进展远比你这边更顺利。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做，便能成为钦定的下任子爵。这便是最好的选择。” 城堡之外的风雪突然吹开了窗户刮进室内。 雪尔扎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莱恩哈特任由风雪打湿自己的脸，面色徒然阴沉下来。 事已至此，他终于彻底失去摆脱血族牵连的机会。 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结果呢？ 24.5 番外二 海伦之梦 “爷爷，为什么他们总是要欺负我呢？是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坏人？我是他们口中的……不纯者？” 满身泥泞的年幼的哈伦娜扑进了祖父的怀里，啜泣着，吐露着心中的困惑、委屈与不解。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家都是血族的一份子，却要聚集起来伤害自己？ 祖父摇头道：“海伦，人总是惧怕与自己不同的存在。他们需要获得同样的认知，共同的存在感，方能安心。虽然年幼蒙昧，但他们已从本能上知晓，建立起一个共同的敌人，是通往虚伪的理解的，最快捷有效的手段。而这代价，仅仅只是一个异类的牺牲。” “爷爷，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哈伦娜眼中泪花滚动，道：“是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所以他们就要欺负我吗？可是……我们那里不一样了呢？” 祖父轻轻拂去哈伦娜脸上的泥土，轻声道：“海伦。人类和血族，从灵魂与智慧层面并无任何区别差异。更何况，你虽然是血族和人类的后代，但纵然如此，你也是纯粹的血族。你和那些孩子并无不同，不同的只是并不纯粹的人心。而人心，是最难以改变的东西……” 哈伦娜从祖父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哀伤，而那时的她，尚未理解祖父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听祖父最后说道：“我可爱的海伦。我只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你不要因此怨恨自己的父母。他们都只是这场战争中无辜的牺牲者而已。” 直到很久以后，哈伦娜才知道，祖父其实是是自己的外祖父，为了被污蔑为与人类通敌而死去的女儿，让她的血灰能够顺利回归祖地，终其一生都在默默努力。 …… ‘好久，没有梦见过去的事情了。’ 哈伦娜睁开眼，回忆起了年幼时和祖父的对话，紧跟着回想起了李永的笑脸。 被卷入的无辜者。 现在的她，逐渐理解了祖父曾说过的这句话的意义。 人类并非全部都是下贱、卑鄙、无可救药的猪猡，就像血族中同样有着如压迫平民的贵族般，以“不纯者”的名义欺侮她的存在。 这让她感觉到，自己的付出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海伦，出发了！” 敲门声响起，听到那个清朗的声音用过去那个无比怀念的称呼称呼自己，哈伦娜的脸上不自禁浮现出一抹浅笑。 25 追凶 当李永在黑马城堡之外看到卢娜时，极其明显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还是说~”卢娜狡黠一笑，原地转了一圈，而后眨了眨眼睛道：“被今天好好打扮过的我迷住了吗？” 李永这才回神，注意到卢娜今天穿着一身蓝白配色的短袖连衣长裙，露着半截白皙的上臂和小腿,深蓝色束腰凸显着傲人身材，不禁勾起李永曾经上手的回忆。 柔顺的长发似乎仔细烫过，变成凸显发量的蓬松卷发披散开来，一侧的鬓发绑成了长长的麻花辫，用蓝色的蝴蝶结系着。在头顶上，还戴着一顶白色的贝雷帽,显得十分娴静可爱。 这幅仔细打扮过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的梦游仙境的爱丽丝般，有种梦幻般的气质。 但，李永此前的关注点却都在卢娜脑袋上。 『卢娜·鲁道夫：人类女性，骑士10级，精灵使11级（精英模板）』 如他所见的那样，一夜之隔，卢娜已经悄然突破至2阶骑士。 而此时此刻，整个黑马城堡上上下下却无一人注意到其突破的波动。 要知道，李永曾经初次突破的波动连利威尔都察觉的一清二楚。 ‘超凡物品？对自身力量的绝对掌控力？’ 李永心中思索着，爽朗一笑道：“卢娜小姐的美丽帝国上下无人不知，就算无需打扮，也足够将我迷住了。不过，今天有别于平常的打扮的确让我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谢谢你的赞美。” 卢娜嫣然一笑，可声音紧跟着忽然转冷：“然后……为什么难得和未婚妻出来约会，却还要带上另外的女人？” 在李永身边，站着戴着面罩的大美少女，哈伦娜。 李永眉头一挑，无奈叹气道：“我的大小姐，你应该没忘记,我们今天出来是办正事的吧？” ‘我的大小姐？他、他、他这就把我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了吗？’ 卢娜顿时心跳加速，脸上闪过一丝羞红，但很快又收敛回归正常：“正事，正事为什么要带一个——嗯？你把我给你的东西给她用了？” 卢娜看着李永，眼中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来。 那锋锐的目光刺的李永良心略微痛了半秒。 但对这一幕，李永也算早有预料，他冷静说道：“既然治疗我的手臂足够用了，剩下的部分拿来帮忙护卫治疗一下伤势也没什么问题吧。” 卢娜抿了抿嘴唇，理智上知道李永说的没有问题、符合情理。倒不如说，放着重伤的部下不管不顾，反倒就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人了。 但看到哈伦娜那幅毫无波澜的脸，想到这两人之间十有八九存在的契约关系，内心中，就是有点不是滋味。 不得不承认，哈伦娜不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属顶尖。尤其是那傲人的身材，就算以卢娜的自信，也没有绝对把握将她压倒。 甚至……她的心中浮现出一丝迷惘：‘我这样做，真的值得吗？我这六年的努力,会不会在某一刻,成为无用功呢？’ 但这样的念头仅仅只是在她心头闪过短暂的瞬间。 卢娜是坚毅的,她的意志还没有软弱到这种程度就会为之动摇的程度。 能让她毫不犹豫放弃李永的，绝不会是对方对她的不重视，而是发现对方是一个与正直、慈悲相悖的卑劣者。 所以她只是银牙紧咬，别过头去，道：“我生气了。所以……今天你必须好好招待我！弥补我六年前没来得及在这里闲逛的遗憾！” 李永看着卢娜赌气的样子，默默松了口气，笑道：“放心吧，不替你送我的宝物，就冲你昨天帮我出头的事情，我也必须要好好报答你啊。” “这还差不多！”卢娜的脸上顿时露出浅浅的笑容。 哈伦娜看着气氛回归平常的二人，默默背过身，拉过了马车。 这辆马车就不是李永此前一直乘坐的那辆老旧的马车了，而是从城堡之中拿出的，黑马城堡中目前最华贵的一辆。 哈伦娜对茱蒂丝默默颔首，两个护卫一同坐上的驾驶席，而李永则牵着卢娜的手，登上了马车车厢，朝昨日来路驶去。 目的地正是那遭遇刺杀的事发现场。 一晚上过去，伴随着执法队和城卫军封城，刺客的消息自然传遍全城。 一时间风声鹤唳，路上的行人比起昨日足足少了三分之二还多。 没花费太长的时间，当一行四人抵达现场，一队执法队骑士已经整齐排列等候。 这正是昨天后来赶至的那一队执法小队。显然，蒙葛特派他们来协助李永这个“未来家族”，是为让他们功赎罪，缓和关系。 为首者名为卢迪，一位和保罗等级相近的2阶骑士。 黑马城堡中共有十八个执法小队，亦即至少十八位2阶骑士。说是至少，实则有部分较强的小队中会有二名2阶骑士，但眼前卢迪小队显然不在此列。 子爵亲卫、执法队骑士、城卫军，这便是康奈德家族三大超凡力量。在亲卫队已经全数殉职的现在，执法队一个小队的损失亦算巨大。 但这亦是侵犯了不该触及领域必要的代价。 有了这个警告之后，现阶段黑马城中无人胆敢在李永面前造次。他们清楚，一个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李永，你既然说要主动来搜查，一定有什么把握找到那名刺客吧？” 马车上，卢娜好奇问道。 李永当然不可能说他打算用慧眼一个个看过去，只是随口应付：“专业的事情当然是交给专业的人干，我嘛，算是走个过场，借这个借口在这里混个脸熟。所以，你之前说是约会、游玩，某种意义上也不算错。” 卢娜轻哼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个说辞吗？” 随着多次私下接触，卢娜已经发现李永并不是她记忆中那个纯粹的傻白甜，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微笑地将手搭在李永绅士地伸出的手上，一同随他下了车。 卢迪小队看到正主登场，统一行礼，更是在察觉到女主人摄人心魄的容姿之后将头沉沉低下，如同要埋到地里一般。 “一个晚上，你们执法队应该多少有些收获吧？说来听听。” “是！” 在李永命令之下，卢迪一一汇报。 首先，现阶段抓是肯定没抓住的。 封城之后，他们最主要的搜查追捕方向有四。 其一，两个星期内和切尔茜夫人还有诺西接触频繁的人员。若这个范围没有追踪到蛛丝马迹，便会将之放大至一个月继续搜查。 其二，追踪目标逃逸时的痕迹，以及沿途居民的目击情报。 其三，黑马城内最适合藏身隐匿的场所。 其四，根据通行记录，一一确认身份不明的嫌疑人。 不管哪个方案，都需要花费较多时间。即便城卫军、执法队外加执政人员同时动用人手，这个时间跨度也不会太短。 那毕竟是一个至少青铜上位的强者，想要隐藏或匿息，比起一般人要容易太多。 李永此时亲自前来，主要就是以方案二三为目的。 等卢迪汇报完几个路线的大略进展后，李永随即道：“现在，带我们前往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家看到那家伙身影的住民那。” 卢迪颔首：“那便由我带两位大人前往dc区罢。” “dc区？” 卢娜忽而一挑眉。 “怎么了卢娜？” 李永略感疑惑。同乘马车之后，二人的关系隐隐又再进一步，彼此已可直接用名字称呼。 卢娜道：“我们昨天正是从那里过来，监察所正是在那个位置。” 李永眉头微微蹙起。 卢娜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一点而已。怎么？你在担心德拉古大人是站在你大哥那边的？还是担心他是血族奸细？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太低了。” 李永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十骑骑士护卫在马车前后左右，一行人就这样浩浩汤汤地朝dc区而去。 dc区建有监察所和光明教会分会，理所当然的，这里是治安较为严格。也因此，极少有黑恶势力藏匿于此。 但与此同时，在涉及到刑事之类案件时，要搜查起来也极为麻烦。 监察所和光明教会分部，这两个场所在这黑马城都有着超然地位，即便是代理家主，除非对方主动通融，不然强行搜查也必然落下口舌。 等待的，是来自皇室和教会的追责。 所以这两个区域，无论何种搜查方向，都必然是放到最后再来。 在查案追凶方面，执法队毕竟是专业的，卢迪并不认为李永在这方面能超过他们，一开始也只是觉得李永是带着未婚妻过来游览一番，做做样子。 实际情况却是，游玩没有落下，搜查亦没有落下。 他一边遵守承诺，带着卢娜游览美景，享受地方美食，时而在喷泉旁休息，时而在广场的人像旁同卢娜介绍历史；另一边，也不忘在路过家家户户时让卢迪等人将每个居民都拉出来询问一番，而后再进入室内搜寻是否暗藏人员。 这询问嘛，在卢迪看来着实业余，比起讯问，更像是在普通地聊聊家常——这也让他越发意识到这位代理家主异于常人的地方，哪有贵族会这样和平民平等地交流的？历史上也就那些极少数荒唐无忌者会这般行事。这反倒越发让他忌惮起来。 理所当然地，李永并没能问到什么新的有效情报。就连卢娜也对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而实际上，李永只是来确认菲利克斯是否伪装成了一般居民藏身在居民之中。 一般人根本没办法在这么短时间内一一确认对方真伪并看破伪装，但李永却只要一眼就能看穿，效率奇高。 没理由不这样做。就算失败了，也能多少排除一个错误答案。 更何况，从一开始，李永就认为菲利克斯在黑马城内有协助策应者。不然一个意外，就会葬身在三位白银强者手中。若是有内应帮忙隐瞒身份，风险便小了许多，只等风头过去，便能找机会彻底脱身。 毕竟就算封城，也封不了太久。在家族遭受巨大打击的现在，两位家族守护者不可能坐视因封闭城门导致的经济损失。 或许也是预料到这一点，幕后策划者才胆敢派人直接行刺。 这般地毯式搜索极为消耗时间，李永并未发觉菲利克斯伪装或藏身在搜索过的居民之中，但多少也获取到一些此前不曾获得的情报。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大多数目击到菲利克斯残影的人，他们的证词具备一个共通的特征——菲利克斯在dc区现身不久之后，便彻底失去了踪迹。 对于这一点，包括卢娜在内，大部分人都认为，菲利克斯要么是藏身到了一般人难以发觉的地方，诸如地下水道或者在房屋顶部进行迷彩。 但李永心中的那个疑惑却挥之不去：‘身为王座骑士团的皇族亲卫，那位名为德拉古的监察者真就没发现一个受到不轻创伤的青铜剑士的气息？’ 众人都以为那位刺客要么是盗贼职业要么是游侠职业，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会极其擅长隐藏行踪。 但只有李永清楚，菲利克斯是一名擅长爆发的暴力输出的剑士，论隐匿，或许只有记录中那个“冰息术”而已。而压制呼吸频率和体温的冰息术，显然不是一个能够在受伤状态下长久持续的状态。 “李永，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几次都绕过了一个民房？” 就在此时，卢娜悄然提出了一个疑惑打断了李永的思绪。 作为时刻观察李永的人，她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异常之处，只是一直犹豫着，且没有找到开口的时机。 李永闻言，顿时用复杂难言的目光看向了卢娜。这个眼神，让后者猛然间会过意来。 卢迪自不必提，未避免触到这位爷的哪个痛点，在装糊涂上他都点出了专长。 李永别过头去，道：“剩下的目标不多了，没有就漏了这几个的道理，走吧。” 这一次，李永没有让卢迪去敲门，主动来到了那民房之前。 无需敲门，仿佛早就注意到了李永等人般，那扇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一名面色微微泛黄的中年妇人。 李永看着表情复杂的妇人，淡淡道：“妈，六年不见了。” 26 妹归，母子 就在李永走向那扇门时，一个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娇俏的少女也随之回到了黑马城。 她身骑心爱的小白马，一路畅通无阻奔驰，而大道上无一人敢阻。 少女驶入城堡之中，无视了行礼的城墙守卫，长驱直入。 唏律律。 “小白，好了,停下吧。” 少女看着眼前有些破败的马厩，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虽然早从心中得知家族城堡遇袭，父亲葬身之事，但她没想到连马厩都成了这幅模样。 诺拉·康奈德，康奈德家族的四女，终于在太阳临近落山时回归。 “小姐，您的马匹可由我来安置。” 诺拉摆手,拒绝了马厩管理员的提议，道：“小白可受不了你们这些下等人的触碰，我亲自来就是。” 管理马厩的佣人面色一僵，连忙撤下。 诺拉随即亲自安抚着小白进入马槽之中。 她也并非事事亲为，只是过去服侍马匹的那位佣人已经在之前的袭击中死亡，眼下这位她并不熟悉，自然不敢放心将爱马交给对方。 一边给小白安置妥帖，一边瞅着马厩里安静地陈放的几辆马车，默默数数。 ‘哥已经回来了，然后是诺西那个傻哔和李永那个废物吗？’ 她随即离开马厩，打算先行和亲哥打个照面再做打算。 若会发生一场确立子爵继承权的争斗，必然会在莱恩哈特和克莱尔之间展开。 而大哥和亲哥之间，她理所当然站在亲哥这边。若克莱尔打算争一争，她这个做妹妹的没理由不支持。 虽然想到父亲死去没多久，他们这一代子嗣就展开这种你死我活的争端，心中多少有些悲伤，但诺拉不会因此优柔寡断。 生前父亲待她极好，但正因如此,她要遵循父亲的教诲，做一个合格的贵族！ 近一年时间未归，诺拉对这城堡内多少也有些陌生，毕竟不必寻常民房，大是真的大。 少女心性，她没有直接找个人问路，而是巡着记忆，花了些时间方才走到克莱尔的卧室，于门口敲起了门。 “哥~你看~是谁回来啦~？” 连敲数下，并无反应，诺拉柳眉顿时翘起。这位四女，与其说漂亮，倒不如说是偏向可爱风格，而性格则是无所顾忌。也是因此，十分讨得鲁德诺喜欢，在鲁德诺眼中，诺拉是自由活泼，讨人喜欢的。 但在城堡佣人还有一般平民眼中，这性格便成了无法无天的混世小魔王。虽不像诺西那样欺男霸女,但也没让人吃些小苦头。 眼看她就要直接暴力开门，旁边打扫卫生的佣人终于站不住，连忙跑来：“小姐,你要找克莱尔少爷的话，他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不在家中！” 诺拉眉头紧皱，冷冷瞥了那佣人一眼：“为什么不早说？” 你也没说你就是来找你哥的啊！ 这样的话佣人只敢放在心中，连连道歉。 诺拉冷哼一声，问道：“主母呢？我回来还没向她汇报过。” “这个……” “问你话呢，别磨磨唧唧的，赶紧说清楚！” 在诺拉冷厉的视线下，佣人额头冒汗，语速极快地说道：“子爵夫人因为涉嫌谋害二少爷和三少爷，现在被关在了家族地牢里。” 诺拉闻言顿时哑然：“那现在城堡是我哥在主事？” 佣人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了：“是、是李永少爷……” “这不可能！那个废物，何德何能——” 佣人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连忙打断了诺拉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情是克莱尔少爷和蒙葛特大人一致提议的。” 紧跟着将昨天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诺拉瞪大了眼睛，道：“你说……卢娜学姐宣言那家伙是她的未婚夫！！？？” “就、就是这样。” 诺拉比卢娜小上一岁，对方在一年前便从帝国皇家骑士学院提前毕业，她自然不可能没听过这位学姐的名字。 入学第一年便登任学级首席，连续三年在大演武祭上夺得魁首，出道即巅峰，风风火火地度过三年，在证明自身拥有毫无疑问的青铜位阶战力后，拒绝了继续深造和帝国各大军团的邀请，宣布毕业。 被誉为学院百年来第一天才。 不论男女学生都一样对这位极尽仰慕。 在诺拉眼中，卢娜就是完美的象征，这种憧憬是身在隔壁魔法学院的克莱尔所无法体会的。 此时此刻她听到这个消息，当真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紧跟着，就是强烈的嫉妒。 “李永人现在在哪里！？” “小姐，李永少爷和卢娜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具体的行踪，却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够知道的。” “没用的东西。” 似乎看出了诺拉表情不对，这熟知诺拉性格的佣人连道：“那个，诺拉小姐，克莱尔少爷如今和李永少爷关系不赖，你如果是要找李永少爷麻烦的话，克莱尔少爷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啧，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下人来管了？” 诺拉砸了砸嘴，当即甩脱了佣人。 佣人抬了抬手，终究留她不住，转眼诺拉就消失在走道尽头。 诺拉心情烦闷地在城堡中瞎逛，她也知道佣人所说有理。 但别说李永，就算是自家亲哥，她也不认为配得上学姐。 ‘学姐到底为什么会看上那种废物？哦，或许不是废物了……但，依旧是一个阴暗的家伙！’ ‘这种阴暗的小角色怎么衬得上学姐？一定是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靠着学姐的虎皮作威作福！不然代理家主怎么会轮到他？’ 回想起卢娜在大演武祭上利落地解决趾高气扬的高年级前辈，给她们这些同属低年级学生出了口恶气的场景，诺拉心中的小鸟雀跃。 可一旦回想起那个低声下气，被诺西那个蠢货随意嘲讽而毫无作为的废物，诺拉又越发不忿。 她从小就看不惯这个三哥。 明明只比她大出一岁，却总是装模作样，一副好像很成熟的样子讨得父亲的欢心。所以在因为那件事被父亲疏离之后，她的心中无比快意。只是和克莱尔同出一脉的高傲让她不会去刻意欺凌对方罢了。 她讨厌李永，那是从小养成的观念，如果李永过得很好，她就会隐隐不快，若是落魄，则有种出了口恶气的快乐。但是，她没有权力阻止卢娜的选择。 ‘既然是他要当家主，过两天祭奠完父亲，就赶紧回学院去吧。’ 随意走着，诺拉忽然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 转头一看，却是那个儿时常来的演练场地，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这里。 诺拉好奇地伸头看去，看到一个中年人和一个红发的小女孩正在拿着木剑对练，顿时眉头一挑：‘那个男的，我没记错的话，不是一直跟在那个废物后面的仆人吗？’ …… “列莲娜女士，六年不见了。” 李永很清楚地看到，列莲娜在听到自己的这个称呼后，身躯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她表情难看地说道：“李永，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吗？” 李永面色平静：“何出此言？如果你是指称呼的话，在你选择断绝关系之后，我们就只是普通的陌生人了。” 列莲娜，她正是李永这一世的生母。 别看如今的列莲娜就是一个普通妇人的模样，六年前李永最后一次见她时，还是一个颇为精致的美人。 要说在那次冲撞事件之后，对李永态度变化最大的，并非鲁德诺，也不是诺西和切尔茜夫人，却是他面前这位生母。 “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好孩子？”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做那些多余的事情，才让我被那个人嫌弃、赶走啊！”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如果当初你没有出生就好了！” 那些刺耳的话语至今仍旧如在耳边，铭刻在记忆里。 李永被鲁德诺视为耻辱之后，他毕竟有着贵族血脉，还能留在黑马城堡，但列莲娜却是被直接驱逐。 且因为曾为子爵情人，无人敢碰，亦无人想和她有所牵连，落得孤身一人。 那是她在将被赶出城堡之前的夜晚，和自己的儿子最后说过的话。 而今，听到李永亲口说出“陌生人”三字，列莲娜面色煞白。 她颤抖着嘴唇，表情微微扭曲道：“李永，我知道你已经成了有权有势的人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惦记着过去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呢！？我难道真有对你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吗？我的孩子！” 李永摆了摆手，示意面色古怪的执法队骑士进屋查探，同时对列莲娜道：“女士，若你需要我直言不讳，我如此做便是。我必须告诉你，我并不记恨你，甚至能理解你……但，说出去的话、做过的事就像泼出去的水，若能轻易收回，法律、惩罚，这些东西便一概不需要了。” “可、可我们之间有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啊！”列莲娜咬牙切齿：“无论你再怎么掩饰、否认，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血缘？ 李永忍不住想到了系统面板上自己的血脉，摇头失笑，若这个世界有dna鉴定，说不定他们还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了？ 而这笑容在列莲娜眼中却成了讥讽的笑容，让她一时呆住，感觉面前的少年是如此陌生。 仿佛直到这个瞬间，她才理解到，所谓血缘关系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是如此不值一提的东西？ 她却不知道，李永本就因为前世的记忆，对血缘关系的认可度并不高，在这一世经过现实“毒打”后，也越发觉得这种东西并不靠谱。在他眼中，靠谱的并非血缘，而是“关系”。哪怕没有血缘，不也有许多养父母和养子女之间的美谈吗？ 当然，心中的一点点寂寥不可避免，要不然也不会不自觉地避开这个地方，直到卢娜提及才后知后觉。但如今的他早就能够承受这种感情。 正当此时，卢迪上前来道：“大人，并无发现有人藏匿，也没有发现密道暗室。” “好了，走吧。” 李永颔首，微微眯眼：“接下来，就剩下那两个地方了。” 列莲娜看着毫不犹豫地离开的一行人，表情终于从不甘变成了憎恨。 ‘为什么，为什么你有了这么多东西了，不能施舍一点给作为母亲的我？’ 但她自知自己没有任何力量去报复现在的李永，甚至只能用饱含恨意的目光看着李永的背影，宣泄无能狂怒。 …… “李永，你没事吧？虽然由我说这句话可能有些多管闲事，你真地不用和她和好吗？” 面对卢娜担心的问候，李永无奈地摇了摇头：“早几年的时候，我就已经释怀了。至于和好？现如今已经没这必要了。” 列莲娜是真心悔过吗？李永并没有读心术，对此不得而知。 但至少他无比确信，六年前因自己的缘故被驱逐的列莲娜对自己无比憎恨。 甚至于，若是鲁德诺说出“杀掉他就能让你回来”的话，她也绝对会毫不犹豫动手的那种程度。 恐怕在列莲娜眼里，李永就只是一个用来帮助她跻身贵族圈层，享受荣华富贵的道具罢了。 无法将人视为道具、物品，除了前世的影响之外，是否有自己也被视为道具这个影响因素，就连李永自己也说不清。 而要指望一个女人会对道具的几句恶语产生负罪感情？李永并不会存有这样的奢望。 就算真有，也无法测定这是否是她为了再度进入这个圈层的自我欺骗。 就和哈伦娜的部分族人为了获得共感而自我欺骗行为的正当性一样，为了自己的目的，人们连自己都能欺骗。 而这样的事情，对经历过网络信息轰炸的李永而言却是司空见惯的。 最重要的只有一点，李永不想相信她。 “把目光放到眼前重要的事情来吧。” 当李永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时，卢迪等骑士不知为何为李永的冷漠感到一丝寒意，而那些关心他的人却与之相反产生了一丝痛心的感觉。 转眼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两个场所”最近的一处，光明教会分部。 “执法队？还有……李永大人？请问有何贵干？” 在占地上万平方的恢弘大教堂门口，穿着华丽铠甲的教会兵十分眼见地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27 教会内的冲突（周一求推荐票） “能够麻烦通报一声吗？我们是为昨天的刺杀事件而来。”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由主子开口，卢迪当即上前通报。 看着浩浩汤汤十几人，教会兵明显露出难色。 经过一番磋商之后，准许两位贵族和其亲卫进入，至于执法队，则只能在外守候。 这拜访的理由也并非“搜查”，而是参观。作为神圣的教会教堂,表面工作必须做足。 被一位教会兵引领着，李永踏入了大教堂内部，望着以玉白为主色，无数大理石构筑而成的恢弘教堂内部，神色不禁沉重了一分。 从哈伦娜和诺德身上便可一斑窥豹，教会或许早就遭到血族渗透,或许那个暗杀了鲁德诺的血族刺客就藏身于此。 想到此处，李永有种主动进入了敌营的错觉。 好在，身边有一位白银战力，在黄金不出的时代，这便是底气。 听着身边教会兵对教堂内部的介绍，李永一一颔首回应，眼神却是从一个个教会人员的头上飘过。 李永问道：“这位先生，请问平日里诸位都是聚集在哪里？做些什么？” 教会兵不知道李永是打算一个个人头看过去，虽然疑惑，但还是如实道来。 从教会兵口中得知，教会中大部分传道士和神父平日里都不一定待在教会，要么是外出传道，要么是出门行善收拢人心，待在大教堂里的除了勤务人员外，剩余大部分是保持日常防护的教会兵和处于潜修状态打算晋升圣堂武士的教会兵。 “这位就是李永大人吗？您这两天的事迹，就连老朽我都如雷贯耳。” 正当教会兵领着李永游览时，一个苍老声音忽然响起。 转头一看，一个慈眉善目，穿着白金长袍的老者出现在眼前。 『尼德恩：人类男性，圣职者20级（普通模板）』 “主教大人！”教会兵连忙庄重行礼。 李永看着对方脑门之上,眼中先是闪过失望之色，可在匆匆瞥过两位站在他身后贴身守护的教会兵中的一人时，眼睛徒然一亮。 『尼尔森：人类血裔男性，骑士10级（普通模板）』 终于找到一个！ “怎么了，李永大人？我的护卫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不，主教大人。我只是忽然间想起，我枫叶镇的哈伦娜传道士应该已经向您传达过那件事了吧？——有关于诺德神父是血裔并意图刺杀我的事情。所以我就想了，会不会……在这黑马城教会里头，同样藏着血族的探子？” 李永眼珠一转，笑道。 面前的大主教是一个20级顶峰凝聚三次专长的青铜上位战力，而且这般年纪，还是最擅长侦查邪恶的圣职者，会看不穿手底下的亲卫是个血裔吗？ 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尼德恩面色不变，捋了捋胡须，道：“大人因为过去的经历怀疑我教会内部可以理解，但是……这个大教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圣具，血族要在这里隐匿，难度相比于在乡下的地方，实在太高了。” “哦？” 李永眉头一挑，道：“意思就是这大教堂并不能揭露出所有潜藏的血族和血裔是吧？” “越是高等的血族，其和寻常人类差异便越小,大教堂能对低等的血族和血裔产生反应，但对高等血族便束手无策。” 尼德恩摇了摇头道：“而若是凭借一些稀有的超凡物品，就算低等血族血裔亦能够掩盖自身气息。想要侦查高等血族，却需要监察所的大人和我等一同出手了。” 李永闻言眉头一挑。他也是一个高等血族来着。 连忙转移话题道：“那在大教堂中，总有沐浴时吧？我记得教会的教义中，除非洗礼，沐浴之时必须不着片缕才是，这样便卸下了超凡物品才是。” 尼德恩微笑回应：“若是这东xz在目标体内呢？” 仿佛看出了李永想说什么，尼德恩道：“我知道李永大人你想说什么。若真说有没有办法检测出来，那的确是有办法，只是我教会分部各种人员加在一起的人数上千，使用高级的探测手段，代价太高昂了！” 说着，他有晒然一笑：“当然，若是大人您愿意承担这部分的费用，我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就算耽误教会几天的工作，也乐意奉陪！” 李永顿时笑容洋溢，这灿烂的笑容让尼德恩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只听他说道：“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尼德恩闻言叹息劝慰道：“每次都需要十滴左右高级圣水，一千人就是一百瓶高级圣水！恕我直言，就算把康奈德家的家底献上都承担不起啊。” “高级圣水啊？确实贵。作为消耗品，一瓶高级圣水，恐怕抵达上好几件件青铜器，将近一件白银器的价值了。” 李永颔首，笑道：“但是……如果只是测几个人的话，这我还是负担得起的。” “大人，你的意思是……你有怀疑人选了？” 尼德恩第一次皱起眉头。 就连其他人也露出疑惑的表情。毕竟从李永踏入大教堂到现在，左右不过五分钟时间，就算是故意找茬，也不至于这么点时间就发现什么吧？ “哦，不是，您误会了。我只是说说而已。”李永摆手笑道：“主教大人，我只是单纯好奇。你能详细和我说说要用这高级圣水怎么做吗？” 尼德恩心中默默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温和的笑：“请随我来。接下来的地方，便同等女神御前，还请诸位稍微放慢脚步，略微减小说话的声音。那里即是我教会战士以苦修士为目标，在女神注目下潜行修行之地——神池。” 通过向下的楼梯，在尼德恩的带领下，一行人随之来到所谓的神池。 这是一个占据大教堂地下一层近半面积的巨大设施。 环状的巨大水池之中，正中的位置耸立着庄重威严的面目模糊的女神像，从女神手持的巨大水壶中，源源不断有圣水涌出，注入那凹槽水池之中，一个个面相严肃的教会兵静坐在圣水池之中，在圣水冲刷下，圣力不断涌动，散发强大的气息。 在那环状水池底部，隐隐可见银白色的圣纹散发着炯炯光辉。即便是并未研究过魔法师或圣职者的李永也知晓，这些纹路便是他们口中的“魔纹”和“圣纹”，而眼下这个巨大的圣纹阵，至少拥有催动圣水圣力，辅助修炼的作用。 至少百名教会兵间隔数米盘坐在水池里，裸露的肌肉在流水中浮沉着，这个巨大圣纹阵能支撑这么多人同时修炼，必然不同凡响。 而当李永等人来到地下神池，紧跟着注意到了一个站在神池边上的英武男子。 不能不注意，毕竟其他人都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地修炼着，就他一个中年大叔站得老高，表情走神地看着下面。 有点像是在泳池边看着泳池里的救生员。但他显然不是。 “德拉古大人。” 始终保持微笑的尼德恩对他招了招手，小跑着走了过去，看起来神情有些殷勤。 “嗯？” 德拉古转头看来，站姿依旧挺拔如松，只是在看到卢娜和李永时露出略微惊讶的神色。 “尼德恩，你这是带了什么人过来啊？卢娜小姐，我们昨日才刚刚见过，至于你身边这位，想来就是那位传闻中的李永少爷了吧？” 『德拉古：人类男性，20级骑士，5级王座骑士（普通模板）』 李永朝德拉古微微鞠躬，语气平淡：“久疏问候，监察者大人。”而卢娜也同时行礼问好。 在卢娜告知之前，他并不知晓德拉古的位阶，但却不可能不知晓其存在。 他好奇问道：“您为何为出现在这里？” 尼德恩接过话头，主动解释道：“李永大人，您不知道吗？监察者除了监察贵族之外，同样也有着监察我教的职责，如今不过是例行公事。” 德拉古打断道：“倒是你们，为何出现在这里。” 德拉古的目光凌厉，让人有种被严正审视之感，让李永微感不适，他直接说明了来意。 而后尼德恩终于解释道：“刚才所说的方法呢，主要就在于神池了。 平日里，教会兵在这里修炼时，使用的都只是稀释过的低级圣水，最多是中级圣水，沐浴在这种环境修炼，对血族而言，比起直接饮用圣水更加不适。但若是换成效力更强的高级圣水，不出一分钟，他们绝对扛不住！毕竟，那是要命的事情！若是圣水的量足够，甚至连真正的高等血族也无法承受，暴露真身！” 尼德恩这般说着，李永冥冥中却有种确信，恐怕就算是顶级圣水恐怕也无法对他这个多种族血脉生物生效。 而且，随着血脉种类的增多，这种单独针对一个种族的克制或许会越发削弱。 他甩开了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道：“方法我已经明白了。那现在可以试试吗？” 他的目光扫过神池之中，百名教会兵中，确实有极个别几人已经变成了血裔，但其中并无血族身影。 德拉古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尼德恩心中一紧，眉头紧皱，凝神看着李永：“大人，我应该在不久之前才和您说过，想要彻查的话，需要的圣水其价值之高您绝对负担不起。” “对。” 李永点头，神情平淡地扫过尼德恩，道：“所以，我只是想确认最头部有没有问题，仅此而已。若是头部出了问题，那才需要彻查，不过这样的话就需要你们教会内部出力了，毕竟也是为教会扫除叛徒嘛。” 尼德恩的内心顿时松了口气。 身为管辖一个地区教会的白衣主教，他怎么可能彻底倒向一边？ 谨慎的他怎么可能主动成为血族的奴隶？完全不惧怕这种审查。 ‘吓我一跳，这小子，还是太嫩了。’ 他故意做出恼怒状，道：“大人，你这话的意思，是在怀疑我！？” 李永坦言道：“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再怎么谨慎也不过分。而且，如果大人您是无辜的，不就相当于我白送你资源吗？” “好，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接受又何妨！？”尼德恩和善的须眉都抖动起来，气愤道：“但是这冒犯我会记在心里，上报总部，李永大人，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还不是子爵！” 李永点头，好似完全不将尼德恩的威胁放在心上。 卢娜看着这一幕，微微皱眉，李永不会不知道这样做会狠狠地得罪教会，那是有万全把握？那为何这位主教这般有恃无恐？ 她看不明白，只是保持沉默，却暗暗给茱蒂丝使了个眼色，一旦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就要做好准备。 李永忽然看向了德拉古，道：“监察者大人，还望您做个见证。” “无妨。” 德拉古随意应着，似乎对眼前的事情很感兴趣的样子，但心中却暗暗提起了精神。 李永朝尼德恩比了个手势，终于露出了略带嘲讽的微笑：“契约成立。那么，赶紧将正在修炼的人赶出来，主教大人，就请您和您的两位亲卫一同进入神池检测吧？哦，不用担心，一个人的量我付得起，三个人的量我当然也付得起啦。” “你、你不是说！？”尼德恩瞪大了眼睛，有种被狠狠耍弄了的感觉。 “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惧怕审查，所以没有亲自接受转化血裔，而是选择了亲卫作为线人呢？”李永略微探出身，咧开了嘴：“要查，干脆就一起查了不是吗？” 亲卫的尼尔森面色阴狠地剐了李永一眼，斗气瞬间爆发，却是朝楼梯口的方向逃窜而去。 嗖！ 只听一声剑鸣，德拉古以极快的速度拔剑一甩凌空一斩，直接将逃窜的尼尔森拦腰斩成两半。 尼德恩露出惶恐之色，因为德拉古一剑击毙了尼尔森之后，没有任何迟疑，紧跟着一剑朝他面门落下。 “德拉古，你！” 尼德恩身上圣力涌动，却因为万万没想到德拉古会这样毫不犹豫斩草除根，慢上了一拍，手臂被凌厉的斗气斩断。 失去手臂，这么近的距离，尼德恩这个青铜上位强者在白银位阶的德拉古面前几无还手之力，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连话都未成，便被凌厉的数十剑斩成碎肉。 等李永想叫茱蒂丝阻拦德拉古下杀手，却也为时晚矣。尼德恩和两位亲卫都已成尸体。 “嗯？李永大人，为什么这样看我？”德拉古轻甩长剑，朝李永微笑道：“刚才的举动，他们投靠血族的事情确凿无疑，还好，没让他们逃了去。接下来这黑马城分教会需要彻查啊！” 李永看着那笑脸，遍体生寒。 即便此前从未怀疑过德拉古的卢娜等人也注意到了不对劲：这是在灭口啊…… 28 德拉古的真面目 一想到连王座骑士团这样直属于皇室的组织都被血族渗透，卢娜就有种窒息的感觉。 这一次子爵刺杀事件和爵位继承仪式，背后的暗幕比她想象得更加深沉可怕。 ‘不，德拉古真的是血族探子？有没有其他更深的缘由？’ 卢娜看着杀完三人，却并未有任何向他们动手迹象的德拉古，并未轻易下定义。 却见李永深吸了口气，隐隐朝她这边靠近了一步,道：“监察者大人，你这样做，就不怕我们将消息汇报上去吗？” “李永少爷，你在说什么？为何我有些听不懂？我不过是杀了三个投靠血族的间谍而已。” 德拉古剑指那坠落在肉体上的血肉，道：“看，那即便死去还有着部分活动能力的血肉,就像你猜测的那样,要么是血族,要么是血裔。李永少爷，这份功劳，我一定不会独自揽下，一定会将你的名字上报上去。” ‘这种说法近乎强词夺理，皇室到时候恐怕稍微花费一点精力就能看穿，这家伙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瞎扯？’ 李永突然想到一个理由，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家伙是死士？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心理准备，他根本只是在用性命拖延时间罢了！’ 能让一个白银强者，还是王座骑士团的白银强者这样毫不犹豫地选择赴死！？ 越是理解到这一点，李永的心中越是突生一种强烈的恐怖感。仿佛站在千米深的水塘边嬉戏的孩童，凝望着以为最多只有五米深浅的池塘上的荷花，全然不知眼前是一个足以将自己瞬间吞噬一干二净的深渊！ “卢娜，我们走吧。” “唉？可是……” “暂且先别问那么多了。” 李永朝德拉古行了个礼，随即急急忙忙拉上了卢娜的手，朝楼梯口拾级而上，越过那堆还在蠕动的碎肉，仿佛匆忙地想要逃离。 等李永一行离开之后，德拉古望着已从修炼中惊醒,团团将自己围住，一脸警惕的众教会兵，摇了摇头，道：“尼德恩涉嫌勾结血族，事情败露试图逃亡被我当场击毙，这一事实已由我黑马城监察者德拉古、李永·康奈德男爵和卢娜·鲁道夫子爵亲眼见证。” 随口安抚了下躁动的教会神职人员们，十分钟后，德拉古随即离开了大教堂。 他的心情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如果之前的他还抱有几分侥幸心理，今日过后，他已心知自己必死无疑，只是早晚的问题。 甚至，他十分庆幸，在听闻了李永等人今天进行大肆搜查后，偷偷进行了跟随一事。否则，暴露的尼德恩为了活命，十有八九会将事情全盘托出吧。 ‘李永·康奈德……他是确信尼德恩身边存在血裔，还是单纯的巧合？亦或者是直觉？’ 回到监察所，一想到刚才李永和尼德恩针锋相对的一幕,德拉古的面色便阴鹫起来。 “怎么了,监察者大人,一脸难看的表情哟？” 德拉古闻声抬头，身躯转向说话者，脸上毫不掩饰厌恶之色：“肮脏的吸血鬼，尼德恩暴露了。” “嗯？” 那人顿时从阴影中走出，却是数度和莱恩哈特联系，哈伦娜过去的直属上司，雪尔扎特。 这位血族银袍长老竟是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黑马城之中。 他抱臂靠在黑暗的角落，道：“那家伙狡猾得很，在这黑马城之中也算是身处高位，只要不是他主动犯蠢，怎么可能会暴露！？” “犯蠢？的确是犯蠢。”德拉古沉声道：“只不过，是被李永·康奈德诱导的结果。” “李永·康奈德……” 雪尔扎特瞪大了眼睛，表情微微扭曲，露出了獠牙：“又是这个家伙！” “呵呵呵。长老，我还没见你如此失态过呢。” 伴随肆意的笑声，刺客血刀的身影也从暗影中走出。 雪尔扎特低沉道：“怎么样，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刺客血刀低笑着回应：“有我出马，怎么可能不顺利？” 恐怕任谁也想不到，两个血族强者，竟然都藏身在常人眼中最不可能被渗透的监察所之中。 德拉古无视了二人的谈话，径直走过，推开了一扇门，对着房间中盘膝休养的深蓝短马尾的青年男子说道：“菲利克斯·达利乌斯，你的伤势恢复如何了？” 菲利克斯冷声回应：“不会露出马脚的程度。” 不论在任何势力中，黄金滴露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仅仅只是使用圣水治愈，还不是一两天内能够复原。当然，最重要的是，菲利克斯的伤势是他自身的责任，且并不影响之后的行动，无人会为他买单。 这么多强者聚集于此，并非有什么统一的密谋，硬要说，却是各自为阵。 菲利克斯是单纯地为偿还莱恩哈特人情，刺杀两个弟弟，以及这之后替代莱恩哈特进行子爵选定仪式。 德拉古是为报恩而替此前的刺杀子爵行动遗留问题打掩护，不让其和“那位大人”牵扯上关系。这菲利克斯“自作主张”搞出问题之后，他也顺带帮忙收尾。 两名血族，一人负责之前的刺杀活动，另一人，则是为确认“要事的顺利进行”，顺带着“处决叛徒”而来。 然后……在座的几人皆知晓，这场闹剧将会在明天彻底落幕。 德拉古拜别几人，来到监察所完全处于明面上的办公室，坐到案几之前，缓缓提笔书写起来。 一边写着，同时心中思绪万千。 ‘原本我还觉得那位的布置有些过于谨慎，现在想来，如果不是那位的谨慎，事态或许真会有所不同。’ ‘本不受任何人重视，乍看之下平平无奇的棋子，竟然能三番五次搅乱局面。’ ‘但终归，无论是李永也好，莱恩哈特也罢，无论谁继承爵位，其实都无伤大局。重要的，只是他们拉扯之中，产生的这一段合理的时间。’ ‘大人，祝您武运昌隆……’ 德拉古停下了笔。 桌面上，是密封好的两封信。一封即将沉入暗影，一封则会送往那黑马城堡。 …… 在通向黑马城堡的长长甬道上，唯有一辆马车直行。 这个甬道的两边树木都被斩断，草地皆被推平，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隐藏其行。 整个甬道微微上翘，形成一个微陡峭的上坡，远远可以望见那巍峨耸立的城堡。 一条长长的护城河横亘在城堡之前，唯有下放吊桥才能通过。 就算扣除掉护城河，其占地面积也超过了十万平方米，单单这一座城堡，大小就可以和一个小村镇相比。当然，这得是在扣除农田耕地的情况下。 “没事的，李永，如果我预计没错，明天一早，我家族的人就会抵达黑马城了。根据我给父亲大人的信件，他们应该会派出一个精锐骑士大队赶来。” 马车之上，卢娜笑道：“就算那位监察者真有什么问题，等到了明天也便不成问题了！” 卢娜口中的精锐骑士大队，出自闻名遐迩的郁金香骑士团。这是一个贵精而不贵多的构装骑士团，其中的精锐大队全员都拥有青铜位阶之上的战力，就算排除实力最强的队长，整队队员合力的情况下都具备击杀白银强者的战力。 所谓构装骑士，一言以蔽之就是全身穿戴魔纹构装的骑士。 所谓魔纹构装，可以理解为经过构装师加工的特殊超凡装备。寻常超凡装备只是凭借材料带来隐性加成，但一旦绘制魔纹之后，一旦激活，便能给予装备者各种各样的额外加持。 力量、敏捷、防御，乃至部分专长和天赋削弱后的效果！ 也因其强大，康亚大陆中有一句古话：“只有绘制了魔纹的超凡装备才是真正的超凡装备！” 高质量的魔纹完全能将超凡装备的价值提升到原来的十倍乃至百倍！ 对受限于坐骑的强度的职业，诸如骑士、龙骑士而言，尤其是一般骑士，必须依靠构装才能发挥出最大力量。 常人装备三五件魔纹构装就无法支撑起消耗，但对骑士而言，他们的坐骑又能装备三五件。 最重要的是驯服合适的坐骑魔兽较难，随着职业者越成长，想要驯服等同级别且必然具备高度智慧的魔兽就越难。 甚至直到后期，白银位阶和黄金位阶之后，都找不到能承受他们力量的坐骑了。这时候，能够提高装备者实力的魔纹构装便能够稍微减轻这种压力。 高阶骑士骑上坐骑相对其他职业者不一定能有多少优势，但高阶的构装骑士就不一样了！搭载了强大构装的构装骑士完全可以做到越阶而战。这也是构装骑士在大陆上留下令人闻风丧胆的赫赫威名的原因。 然而，构装装备有一个最大的缺点——耗钱。 首先，只有魔法师能够绘制魔纹，成为一名构装师。而并不是所有魔法师都具备成为构装师的天赋。培养一名构装师的消耗对帝国大部分贵族而言都是一笔风险巨大的投资。 绘制魔纹的魔液自不必提，绝大多数都取自高阶魔兽。 一旦绘制失败，损失的魔液打了水漂，还有一定几率对绘制的装备造成永久损伤，甚至直接损毁。 而除此之外，绘制魔纹也是一件极其消耗精力的事情。 成功率、出厂率都有限，消耗物资巨大，这注定了魔纹构装是只有有钱人才玩得转的东西。 而在各个商业领域尽皆开花，还背靠帝国最大贵族皇室的鲁道夫家，显然是帝国当之无愧的有钱人。 有一队构装骑士作为后盾，无怪卢娜如此自信。 李永闻言，也稍微安下了心。 眼看黑马城堡近在眼前，他终于朝卢娜好奇问道：“如果是我猜错了的话请当我没说过……今天一整天，你是不是一直都在使用斗气？” 卢娜闻言，先是诧异了一下，紧跟着不着痕迹地缩了缩手，脸上飘起一丝绯红——如无意外，李永只能是在先前强行牵起她的手后还发现了这一点。 她说道：“那是我在不间断地使用‘斗气流转’。” “斗气流转？” “这是一项高深的斗气使用技巧，白银位阶的强者几乎必备这个技能，但要想提前习得，那难度就不同凡响了！” 卢娜说着，不自禁有些得意地剐了李永一眼，就像是亟待赞扬的小狗一样。 “这个技能的最大作用，一言以蔽之，就是加速斗气的转速。举例的话，原本两个超凡者交战，原本斗气是每个部位附着10%，然后在碰撞时再努力提升碰撞部位的斗气覆盖率，以此加强防御力和攻击力。但战斗之中，尤其是近身战时状况千变万化，恐怕最多也就做到30%的覆盖率。也就是说，几乎不可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李永闻言，心中瞬间闪过一丝明悟。 就像卢娜说的那样，在被菲利克斯刺杀时，他打算将全部斗气都加持到手臂骨骼上，加强骨头的硬度以防御。但实际上，他不可能做到真正将所有斗气凝于一点。按这个说法，恐怕充其量就20%到30%之间。这还是他在生死绝境下超常发挥的结果。 “但学会了这个技能之后，斗气转速倍增，却能做到50%、60%，乃至做到真正的100%！当然……这必须考虑到双方的战力差。一个人就算将斗气流转的技巧锻炼到极限，但如果他只是个黑铁，却遇到黄金强者，双方各项能力相差过大，反应力再快，也做不到100%。” 刺杀之所以一击必杀，便是刺客总会提前蓄势，尽可能地让斗气凝练于凶器之上，再发出绝命一击！也因此，菲利克斯那一天的第一剑，方才是其攻击力的巅峰。 而那一天，若是他能做到100%凝聚斗气于手臂骨，面对已经释放全力一击后，正处于颓势的菲利克斯，恐怕就能省下那一次吸收能力的次数了。 “不过，加速斗气转速只是其表现，这个技能的本质，实际上是锤炼斗气的运用能力，最后能做到如使用手臂一般，如肺部膨胀收缩呼吸一般，如心脏运输血液一般本能的程度！现阶段，有了这个技能，我甚至能够通过消耗斗气，在日常中随时随地地保持呼吸法修炼的状态。” 卢娜单手叉腰，微微昂起下巴，不知为何偏过头去，斜眼睥睨着李永：“怎么样，这可是既能提升修炼效率又能增强作战能力的强力技巧，如果你求我的话，也不是不能教你哦？”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住。 卢娜顿时皱眉，起身迈开长腿，拉开前方通向座驾的车帘：“茱蒂丝，什么情况？”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越过了城堡外的吊桥。 驾驶马车的茱蒂丝看了眼急急忙忙地走来报信的佣人，对卢娜说道：“额，小姐，那个，他说……切尔茜夫人和诺西少爷，好像都死在牢里了？” 29 教育 “什么情况？” “这个，牢房并没有出入的痕迹，晚上我们去送饭时，才发现她已经死了……” 李永跳下了马车，走到那佣人面前：“不是安排人看守她了吗？没人看到可疑人士？” 如此悄无声息地下手……黑马城内，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恐怕只有血族的刺客了吧？ 如果说之前李永对那名血族刺客以及传闻中袭击了城堡的无数被鲜血控制的傀儡和数量众多的血裔如何完成刺杀还有诸多疑虑,在知道德拉古的状况后，便豁然开朗。 有一位白银位阶的监察者帮忙，这些人不管是隐藏还是袭击难易度都降低不止一筹。 ‘灭口吗？’ 李永在内心中感叹着对方的果决和谨慎。 这灭口的对象，应该只有切尔茜夫人一人，至于诺西，十有八九是殃及池鱼了。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即便再怎么说要惩罚切尔茜夫人，他也不可能上刑审问。而那些佣人,隶属于康奈德家族的骑士就更不敢对子爵夫人用刑了。 所以他没想到对方真会小心到这种程度，但事实上，切尔茜夫人一死，对他而言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 现在的康奈德家并非一言堂。 再加上有德拉古这个监察者的二五仔在，切尔茜夫人一死，别说线索，那顶“谋害次子三子”的帽子便很难扣下去。 ——人都死了？你为了夺得家主之位，竟然要给已经死去的主母泼这样的脏水？ 变成这样就麻烦了。 在李永的询问下，佣人可谓一问三不知。 那名血族刺客真地厉害到这种程度？李永产生过这样的惊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如今家族内部空虚，执法队的大部分力量都调动去搜查菲利克斯了，剩下能看管牢狱的就几个普通的黑铁骑士，面对那名拥有刺杀白银位阶骑士这一战绩的血族刺客，恐怕还真连一点风声都察觉不了。 当然，对方之所以敢如此猖狂，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的刺杀收益高而风险小。有德拉古保护，恐怕谁都找不到。 德拉古这一存在之所以麻烦，就在于其监察者的身份,即便李永将其和血族有牵扯的事情告诉两位家族守护者，他们也会左右推搡。 除非手握决定性的证据，他们绝对不会冒着被皇室清算的风险去捉拿德拉古。 这一点，对李永而言也是一样。 可以拿捏德拉古的，唯有德拉古的直属上司和皇室。他若是主动攻击，不论何种理由，都会被视为叛逆。这便是德拉古有恃无恐的理由。 想到此处，李永便浑身别扭，心情浮躁。一个手握免死金牌，还连死都不怕的人，你还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没有将心情表露出来，只是轻吐了口气，道：“走，带我去看看。” “好的……” “等等，李永。” 卢娜却拉住了李永的肩膀，打断道：“你的那位小侍女，似乎正陷入麻烦之中。我能感觉到她狂暴的力量，地点……大概就在昨天那个大厅再往里一两百米的位置。” 李永哪里听不出“小侍女”指的是谁,顿时面色一变，侧过身,对那佣人摆了摆手道：“我突然有其他要紧的事情。切尔茜夫人他们死了的事情先放一放……啊,不，算了，你找克莱尔处理一下就行了。” 那语气仿佛在说着“反正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佣人露出难色，放下主母死亡的事件去处理一个侍女可能遇上的问题？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 可没等他劝谏，李永已经一个箭步飞奔出去。 “明明是为了那个小侍女，但是……这份果决真帅啊~~~！” 卢娜看着李永远去的背影，双眼仿佛闪烁着星星。 “特别是那句——算了，你找克莱尔处理一下就行了。” 看着瓮声瓮气地学着李永的语气模仿了最后一句话的卢娜，佣人十分识趣地低下了头。 …… 时间要拨回大概一个小时前。 “你，叫你呢！李永那个废物的跟屁虫，胡子拉渣的长脸大叔！” 这是诺拉踏入演武场中，倚靠着门栏，对阿福德斯挑着眉说出的第一句话。 “那个小屁孩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我康奈德家私人练习的场地，随便一个平民也能进来锻炼了？还是，怎么说，我那个三哥实际上是一个变态萝莉控吗？打算把她从小养成自己日后的亲卫？” 而这便是第二句。 阿福德斯和卡雅双双停下了剑来。 被称作胡子拉渣的长脸大叔并没有让阿福德斯产生任何情绪变化，他持剑的右手背至身后，左手平放胸前，弯腰行礼道：“诺拉小姐，让卡雅在这里随我锻炼是经过李永少爷和克莱尔少爷准许的事情，请多见谅。” 事实上这事理所当然不会特意通知克莱尔一声，主要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克莱尔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拿这个和李永计较。 阿福德斯十分清楚这一点，未免面前的刁蛮大小姐继续纠缠，随口便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谎言。想必克莱尔知道之后会十分乐意帮忙圆上。 果不其然，在听到克莱尔的名字之后，诺拉面色一变，嘴角抽动了一下，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阿福德斯抬起头来，表情平静地问道：“除此之外，不知诺拉小姐找我们两位仆从有何要事？” 一旁紧随阿福德斯其后模仿行礼的卡雅也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诺拉。显然，诺拉的那一番让这只小野兽非常不愉快，但她不会说的，她会忍耐。 诺拉眯了眯眼，挺了挺胸，上前一步，道：“要事？当然是有事了。” 她轻笑道：“长脸的大叔，我记得你是李永的剑术导师吧？我刚回来，现在正好缺一个剑术陪练，能不能陪陪我？” 阿福德斯见到那笑容，却是背脊一寒。所谓皮笑肉不笑，便是如此。 这位大小姐只是打算和他好好锻炼一下剑术？他一厘米都不会这么想！ 而事实也是如此。 诺拉过去仅仅只是不屑于欺负李永。但作为家族中第二受宠的贵族子嗣，她若无所顾忌起来，绝不下于诺西。 而今日，“突闻噩耗”之后，却是有生以来她第一次生出要“给李永一点颜色看看”的念头。却因为李永如今身份实力的变化，几无可能。 她心中的憋闷可想而知。 可她不能动李永，还不敢动这两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侍从不成？不过是两个下人，就算她真给他们一点苦头吃，他那个三哥又能拿自己怎么样？他好不容易和二哥有了点交情，怎么会因为区区两个下人找自己麻烦？还不是只能憋着！ 正好让尊敬的学姐看看他那个窝囊的样子！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好的人，说不定学姐瞬间就会对他幻灭，清醒过来呢！ 陷入无边遐想，诺拉的脸上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这笑容越发让阿福德斯寒颤。 生活在黑马城堡十多年，他如何不知晓这个可爱少女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小恶魔？ 他沉声道：“对不起，诺拉小姐，少爷吩咐了我培训卡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成长起来。恕难……从命！” 诺拉的笑容戛然而止，她眼帘微垂，稍稍探出上半身，构建出一种侵略性的姿态：“你在拒绝我？身为康奈德家的家仆，却拒绝我诺拉·康奈德的命令！？” 阿福德斯硬着头皮：“在下是直属于李永少爷的亲随，当然是以李永少爷的命令为最优先！” “很好……” 诺拉面无表情地轻轻点头，心中越发不快：‘明明老老实实听我的就对了。’ 她原本想的是提出“合理”的要求，再“不小心”打伤阿福德斯。这计划天衣无缝，毕竟在演武锻炼中收不住手，受到一些小伤也合情合理。 再怎么说，面前这家伙也跟了李永那个废物很长一段时间，真地毫无理由就打伤对方，那就是撕破脸皮了。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再找一个别的理由了…… 她猛地转头看向了卡雅：“刚才你们的锻炼我都看在眼里。说实话，不管是哪个方面都是错漏百出，就她这样子，怎么能当得好我那三哥的亲卫？这样如何，我也来给她好好上一课，帮助你来促进她的成长怎么样？” 阿福德斯面色一变：“小姐，这，这不合适吧。而且这是卡雅今天第一天握剑，在我看来，她的成长已经足够迅速了！” “你的意思是我判断有误咯？” “这……不是，在下只是觉得，不宜操之过急……” “哈？你刚才不是说三哥要你在最短时间让她成长起来吗？现在又说操之过急？真是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不，私以为，这欲速不达和最短时间内成长并不矛盾……”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对的了？你不会觉得自己的那点三脚猫功夫，比我从帝国最顶尖的学院里学来的技术更强吧？” “这……” 看着越发胡搅蛮缠，得理不饶人的诺拉，阿福德斯汗都冒出来了。 他就是一个剑术老师，受过点教育，但如何比得诺拉这种受过正统教育的人牙尖嘴利？ 最重要的是，身为下人，有太多话说不得，一说出口有可能就是对贵族不敬的罪名，实难应对。 眼看着一个个高帽被硬扣到自己头上，眼看着自家少爷莫名其妙就要成为诺拉口中抨击帝国制度的叛逆者，阿福德斯终于有些无法抵挡。 “小姐……请让我做您的陪练吧。但是，仅仅只是剑术陪练，若小姐您使用斗气，我这老骨头恐怕扛不住一下。” “你是觉得我会故意用斗气让你受伤？嗯？” “在下绝无此意……” 即便诺拉承诺只是剑术陪练，阿福德斯依旧不会放心。他之所以答应下来，最重要的原因是此时已经日渐西沉，李永随时都会回来，只要撑到那个时候便没有问题！ 诺拉看着终于应承下来的阿福德斯，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 ‘笨蛋，你一个完全没有斗气天赋的凡人，我偷偷使用一点斗气，你又如何发现得了？’ 很快，诺拉从演武场中抓过一把木剑，穿上了护具，和阿福德斯对峙起来。 随着切磋开始，阿福德斯一直提着那口气微微放松。虽然有数次碰撞，但都有护具抵挡，只是些许正常的能够承受冲击透过护具。 ‘似乎这位刁蛮的大小姐经过学院的磨砺之后，的确收敛了几分？’ 如此切磋了十数分钟，阿福德斯毕竟是肉体凡胎，不具备超凡的恢复力，这么长时间的切磋加上此前本就给卡雅教育锻炼的消耗，精神和肉体都极其疲惫。 不由露出了一个空档。 砰！ 诺拉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木剑猛地戳在了阿福德斯的护手之上。 “唔啊！！！” 已入中年的阿福德斯瞬间冷汗狂冒，用左手捂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发出痛苦的喊叫声。 这声音甚至穿出了演武场。 “哎呀，对不起啊，大叔。一时间没有控制住力道。” “没、没事……”阿福德斯龇牙咧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是我不小心……” 这个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愚蠢天真。 “发生什么事了吗！？——唉！？诺拉小姐！？” 有佣人急急忙忙跑到了演武场里，在看到诺拉之后，顿时噤声。 诺拉回头，摘下了头盔，对那佣人浅浅一笑：“没什么事情，就是让这位大叔陪我切磋，不小心闹出了点声音。嗯，如果等一下还有这种声音引来了其他人的话，帮忙替我解释一下哦。” “好、好的。” 佣人的额角冒汗。还有这种声音？如果是意外的话，为什么要用“还”这个字眼？这个疑问他自然是不敢问的。 卡雅死死地盯着诺拉，抿了抿唇，终于开口：“你——” “卡雅！！！” 阿福德斯突然大喝一声，止住了卡雅的话头，给了被他的声音吓到的卡雅一个安慰的笑容：“我没事，真的。” 30 愤怒 卡雅娇小的身躯颤抖了一下，终于是点了点头，缩回了一边。只是看那依旧死盯着诺拉的样子，显然并不是完全老实。 但阿福德斯已没有这种闲心再关注卡雅。 手腕的剧痛告诉他，若是继续使用，恐怕没两下就会彻底废掉，他轻轻将右手收到了腰间,单手持剑，对诺拉说道：“可以继续了，小姐。” 诺拉完全没有给伤员休息的意思，只是笑道：“哎呀，麻烦你了呢。” 切磋再开。 很快又有几位佣人被吸引过来，并在诺拉的要求下,作为见证的“观众”被留下旁观。 折辱李永手下的事情，若没有几个人见到,又怎么能算数呢？ 仿佛彻底放开一般,诺拉悄然使用斗气的频率逐渐变高。 继右手腕之后，阿福德斯的小腿、侧腹，甚至面颊都受到不小的创伤。 即便穿着护具，看阿福德斯那跌跌撞撞的狼狈样，也让佣人们微微心悸。 卡雅看着伤势不断加重的阿福德斯，渐渐红了眼眶。 即便相处的时间不长，她也能意识到阿福德斯对自己的善意。 此世恐怕再无人能替代李永在她心中的地位，但不代表她不清楚这一点。 更何况……阿福德斯对李永而言一定很重要。 如果他受伤，甚至……死掉的话，李永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难过。 她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眼看诺拉又一剑戳向阿福德斯的头盔，卡雅终于一步踏出，脑海中回忆着阿福德斯教导自己的招式，挥起木剑，将诺拉的剑挑开。 “卡……雅……” 阿福德斯被两剑相交的力量震退，坐倒在地，眼冒金星地看着卡雅，喘息着,眉头紧紧皱起：“你……不应该……跳出来的……” 他很清楚，一旦卡雅暴露出超凡力量，诺拉便再无顾忌。而诺拉一旦使用全力，其“失手”造成的意外程度便会大幅提升。 诺拉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女孩，嘴角扯起一个倾斜的幅度：“明明没有斗气，为什么你这家伙竟然能隔开我这一剑呢？” “……” “看样子你是不会说了？好像也不是哑巴啊，那就让我主动把它从你嘴里撬出来！” 斗气，魔力，灵力，精神力，亦或者天赋异禀的体质……这个世界上存在各种各样能让人达到超凡境界的力量。 诺拉并非感应能力超强的类型，也从未亲眼见过恶魔、魔人，充其量和魔物战斗过，所以十有八九不会发觉卡雅仰仗的是魔力一事。 重要的是二人之间绝对的力量、技术之差。 能够在帝国最强的骑士学府进修，诺拉足以当得上“优秀”一词。即便和卢娜那样的天才相去甚远，但在大量的资源，优秀的师资教育下，她的成长速度便是一般人远不能及的。 十七岁,7级骑士，黑铁中位的绝对力量，这般年龄这般实力,放眼整个人类世界已算是极为优秀的精英。 人类相比于其他种族并不长寿，取而代之的是在短暂成长期内能够急剧变化的成长力。 在成长期末尾，三十岁左右达到青铜位阶而后再难寸进，这是绝大多数具备修炼天赋的人类物理系职业者的极限。 二十岁之前达到青铜位阶的，便是天才一级。考虑到法系修行的特殊性，法系职业者的成长上限年龄往往比物理系职业者要大出一轮，二十五岁前能达到青铜位阶的，亦算是天才。 这个时间越早，天才的程度便往上拔高一级。 十五岁到四十岁，占据人类青年时期的年龄，往往决定这之后一生的成就。二十岁堪堪达到青铜的，白银不难，但要问鼎黄金，机会渺茫；十七八岁达到青铜位阶，便能被视为黄金位阶的种子；而十五六岁就做到这一步的，便是人类的瑰宝，几乎必定达到黄金层次的最顶级天才！ 这种超级天才，十五岁青铜，二十五岁之前便有望白银，四十岁壮年期时便有望黄金。而在天才成就黄金，有了漫长寿命之后，那更高的，名为“圣者”的境界便也不再触不可及。 相比之下，缺乏资源和优秀指导的平民超凡，天赋强些的十五六岁晋升超凡，三十岁将斗气锤炼至1阶巅峰，但已近壮年末期，运气好的在三十五岁之前晋升青铜，运气差的就一辈子卡在这儿，甚至随着气血衰败，实力倒退，就如利威尔那样。而天赋更差一些的，更是直到壮年末期才隐隐触碰到瓶颈。 而诺拉有资源，也有优秀的指导者，十七岁便达到职业7级，意味着二十岁时，有很大概率达到职业9级，将斗气和体质修炼至职业等级10级的程度之后，只差凝聚专长，便能跻身青铜位阶！踏入天才的领域！ 当然……事实上不可能这么容易。要不然诺大的帝国皇家学院，几乎一半以上都能跻身天才行列。 事实上，每一次凝聚专长种子，都不一定必然会成功。一次又一次凝聚专长种子，难度都会逐步升高。也就像卢娜那种积累极其雄厚的天才，才会如吃饭喝水般确信自己一定能顺利突破。 年龄的差距摆在这里，卡雅此前没有经过任何训练，拥有超凡力量到现在也不过三天。若是再给她一些时间，锻炼出足够的技能，尝试凝聚专长种子获得职业专长，其实力必然获得一个短暂的爆发增长期。 但现在……初学剑术的卡雅在诺拉面前，就只是一个单纯的靶子。 一旦超凡者开战，作为凡人的阿福德斯就只能在一旁干看着着急。 看着卡雅被诺拉一次又一次轻描淡写的攻击直接命中，什么都做不到的阿福德斯心情越发烦躁。 ‘不能就这样干看着，必须做点什么……’ 阿福德斯拖着沉重的身躯，从地上爬起来。 咻！ 几乎是他起身的同时，诺拉的木剑猛地一甩，刮起一道凌厉的罡风，嗤的一声，将卡雅的木剑打飞出去。 那高高的飞起来的木剑旋转着，从空中落下，笔直地扎入了演武场的黄木地面，停在了阿福德斯的面前。 “抱歉抱歉，大叔，没吓到你吧？” 诺拉轻笑着，毫不掩饰自己威胁的意思。 卡雅喘息着，默默走到了阿福德斯面前，拔出了木剑，缓缓走回了诺拉身前，持剑、站定。 诺拉看着毫不动摇的卡雅，烦躁地砸了砸嘴，眼睛微微眯起。 和蹂躏阿福德斯的时候不一样。这个丫头虽然技术差得要死，但是身体却意外得结实，就算使用斗气，也最多让她受点轻伤，却还到不了影响活动的程度。 毕竟使用的是木剑，杀伤能力多少有点下滑。如果使用斗气太明显，让这韧性出类拔萃木剑都折断了，说再多借口也没法解释，容易落下话柄。 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 这个野丫头和早就屈从的阿福德斯不同，诺拉能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丫头眼中透露出的那种不服输的锐气。 好像在说“你是无法打倒我的，而无法打倒我的，都会让我变强”。 ‘好烦。’ 心情烦躁的诺拉忍不住稍微加重了力量，一个侧身避开了卡雅的攻击，右手迅速往前一送，木剑重重地砍在了卡雅露出的空档，那毫无护具防备的腋下。 卡雅瞪大了眼睛，发出痛苦的低吼，手臂不禁发麻松开了木剑，身子如煮熟的虾一般蜷缩在地。 ‘看起来就好痛。’ 围观者不禁这样想到，就像幻肢痛般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腋下。 而实际上，这一击的力道足以透过腋下，将震动传达到胸脯，让卡雅的呼吸短促起来。 诺拉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木剑，敏锐地注意到木剑上出现了一道并不明显的裂纹，头盔面罩之下露出笑容：‘哎呀~好像稍微有些做过头了呢。’ 她忽然微微挑动眉头，发现卡雅挣扎着站了起来，正死死地瞪着她，即便有保护的头盔遮挡，也能看到这只小野兽那好像燃烧起来一般的眼神。 诺拉的笑容瞬间消失：“你——” 踏！ 正当此时，仿佛故意在宣扬自身存在感一般，靴子和木质的地板摩擦发出极为清脆的声响。 众人循声望去，黑发俊逸的贵族少年面若死水，踏入了演武场之中。一个表情冷漠的穿着盔甲的黑发女骑士如影武士般紧随其后——虽然哈伦娜实际上并不是骑士，但对佣人们乃至绝大多数人而言，不骑战马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分辨不出二者的区别。 佣人们的身躯纷纷颤抖起来。 “诺拉，谁允许你对我的人出手了？” 刚刚勾起嘴角，打算对李永阴阳怪气一番的诺拉听到李永低沉的声音，心头猛地一颤，话到嘴边，变成了有些微软的语气：“我只是在用我的方法帮她训练一下而已，怎么，这也不行？” 李永的目光扫过像个残疾人一样坐倒在地上的阿福德斯，又扫过颤抖着身子还坚强地站立的卡雅，目光越发凌厉。 仿佛察觉到了李永的想法，阿福德斯猛地叫喊道：“少爷，你不——” “阿福德斯，别说话，好好休息。” 李永用眼神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而后转头看向了佣人们：“没看到他伤得这么重吗？你们这么多人就干站在这儿，为什么没一个人带他去治疗！？” 噫！！！ 佣人们发出恐惧地悲鸣。 “是、是、是……” 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甚至不敢将视线看向诺拉。在佣人眼中，诺拉毕竟是李永的血亲，卷入贵族之间的吵架？他们绝没有这个胆子。 “处置之后再说，还不赶紧带他下去治疗！” “是！” 眨眼间，佣人三五成群，带着阿福德斯逃也般离开了演武场。 而这过程中，诺拉几次想要开口，但被李永那冷漠的目光一扫，话语便中途噎在了喉咙中。 李永走到了卡雅身边，迎着她希冀的目光，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做得很好。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然后，从卡雅的手中接过了木剑。 “嗯！” 卡雅用力点头，眼里仿佛有光。 她始终相信着，只要是李永说的话，绝对都会实现！ 安抚完了阿福德斯和卡雅，李永终于转头看向了诺拉：“诺拉，你说训练是吧？行啊，你这么喜欢训练，那换我这个做兄长的陪陪你怎么样？” 诺拉瞪大了眼睛：“你真要为区区两个侍从就……” 她并没能说完，因为李永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挥剑朝她砍来。 诺拉的眼里第一次闪过慌乱之色。 她已从佣人口中了解到李永的实力，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韬光养晦还是巧得机缘奇遇，但现在看来，这份实力确是千真万确。 ‘不，不要慌！这只是他为了在下人面前竖立威信！他绝对不敢真地对我下重手！’ 咚！ 只听一声巨响，木剑撞在诺拉的胸甲之上，瞬间粉碎，巨大的力量直接带动诺拉倒飞出去十几米，直接砸在了演武场的墙壁上，半个身子都嵌入了墙壁之中。 “唔呕！” 诺拉感觉胃液翻滚，戴着头盔的情况下，直接呕了出来。 她翻着白眼，如坠梦中：‘不、不可能！对自己的妹妹，这家伙竟然来真的吗！？’ “下人也好，侍从也罢。随你们这些人怎么称呼。” 李永随手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把新的木剑指向诺拉，低沉道：“你们只需要知道，他们哪一个都比你们这样的家伙更加重要就是了！” 李永的脚掌猛地用力，让木质的地面凹陷下去，紧跟着一步踏出，如箭矢般瞬间飞跃十几米的距离，来到了诺拉身前。 诺拉恐惧地流出泪来，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是李永的肆无忌惮：‘不，不会吧！？’ 她努力把自己从墙面扒拉出来，面前支起木剑防御，可李永一剑横斩过来，瞬间将木剑摧毁，紧跟着穿过了她的空档，径直刮向了诺拉的腋下！ 诺拉针对卡雅的一击让卡雅在地上痛苦地蜷缩，但李永这一击的力道岂止是那十倍？ 若非不想当场斩杀诺拉，弃剑用拳，这一击足以将诺拉的肩膀打断。 但即便如此，诺拉依旧痛得要昏厥过去，在巨大的力道下如风车般旋转着栽向地面，却被李永一把抓住了脚踝提起，半悬在空。 除此之外，伴随着旋转的力量，头盔里的呕吐物直接糊在了诺拉脸上，让本就天旋地转的她条件反射地又干呕起来。 “三弟，教训就到这种程度，如何？” 一声无奈的叹息，不知何时回来的克莱尔出现在了演武场之中。 李永随手将诺拉丢开，转头看他，眼神有些凌厉：“你什么来的？” 克莱尔连忙摆手：“喂喂喂，被把火燃到我身上啊，我也是刚刚才回来，路上遇到了卢娜小姐他们，听说了情况，急急忙忙就赶来了啊！你说是吧，卢娜小姐？” 说曹操曹操到，卢娜和茱蒂丝紧跟着便出现在了演武场大门前。 这位郁金香的小金花给了李永一个无奈的眼神，嗔怪道：“有你这样一言不发就把自家未婚妻丢下的吗？” 31 斗气三大上位技巧 “哥、哥！？你赶紧帮我收拾这个混账！” 微微缓过劲来的诺拉第一时间摘掉了头盔，气冲冲地朝克莱尔发出了恶虎咆哮。 紧跟着注意到卢娜的存在，发出了惊呼：“卢娜学姐！” 这一惊一乍的反应方才让李永意识到，眼前这个折磨了自己的两位侍从的人只是个十七岁的无知少女。 无知，却并不无辜。 “学姐？” 一旁看戏的卢娜斜了极其狼狈的诺拉一眼，挑了挑眉，随即了然道：“你是皇家骑士学院出身？” “是的！” 明明身上还沾着呕吐物,诺拉的眼睛却亮了起来，极为兴奋地回应道。 卢娜却摆了摆手：“别指望你是学妹我就会替你说话，我家未婚夫固执起来谁都劝不住的，你自求多福吧。” “唉？” 诺拉一脸愕然。 ‘求情？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明明是不想学姐你掉入这个火坑里才这样做的！’ 李永看到诺拉这样子，抬头给了克莱尔一个眼神，道：“看她这个样子，显然是没有吸取到教训啊。二哥,你觉得我该这样就原谅他吗？” 克莱尔汗都流下来，连忙看向诺拉，急促道：“诺拉，还不赶紧向你三哥道歉！” “唉？哥你不帮我教训他吗？你明明都是青铜法师了啊！？” 看到一脸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妹妹，克莱尔有种被猪队友拖着裤脚走路的感觉，一时气急。 “教训？你是要我教训你吗！？” 同时消耗精神力，传音入密道：“诺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在的李永已经不是你熟知的那个废物了，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这个节骨眼，如果我们惹急了他，我们两个甚至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死！？ 诺拉瞪大了眼睛，瞬间清醒过来。 在克莱尔提出这个可能性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毕竟，这可是那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啊！ 但……仔细想想就知道了，一个能够隐忍数年偷偷晋升超凡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 此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现在终于明白了过来。而且，既然学姐完全没有脱离苦海的意思,那便是李永最强的后盾。与之统一战线时有多兴奋昂扬，此时便有多惶恐畏惧。 迎着克莱尔冷厉的目光，诺拉冷汗直冒。 “还愣着干嘛！？向你三哥道歉！” “是，是！”诺拉诚惶诚恐地转向了李永，低下了脑袋：“对不起，三哥！我不该欺负你的侍从！” “你搞错了道歉的对象。” 李永默默扫了克莱尔一眼，诺拉这么快服软，没有克莱尔从中斡旋他是不信的。但无论原因是什么都无所谓。 他轻轻推了下卡雅的肩膀，道：“向她道歉。” 诺拉脸色一白。要她一个贵族向平民道歉！？ 但看到克莱尔的眼神，她连忙对卡雅低下了脑袋：“对、对不起！是我错了！” 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丢脸也丢不了多少！ “李永少爷，克莱尔少爷……这是从监察所送来的信。” 然而，一个有些畏缩的声音打破了诺拉的幻想。她愕然抬头看去，刚好有一名佣人急急忙忙地拿着一个兴奋跑了进来。 佣人看到诺拉朝卡雅低头认错的模样，声音戛然而止，急忙转过头去。 李永却毫不留情地补刀道：“阿福德斯去治疗了，等会儿你找个时间去道歉，还有,记得赔他一笔医药费。” 某种意义上，血缘关系的确是一种桎梏。前世的历史中不少帝王都因屠戮血亲而留下骂名,这个世界也是一样。左右不是什么生死大仇,还有克莱尔这层关系在，惩治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 这边诺拉失了魂似的阿巴阿巴，李永已经皱着眉走到佣人面前，拆开了信封，表情瞬间发生了剧变。 克莱尔好奇探头：“怎么了？信上写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李永默默地摊开了信封，朝向了克莱尔。 抛去那些繁文缛节的问候语，关键的内容其实只有一项： “监察所已知悉克莱尔·康奈德等四位子爵继承人回归情况，将于明日正午在黑马城市中心人民大会场祭奠已故的康奈德子爵，同时进行子爵选定会谈及继任仪式。鉴于莱恩哈特·康奈德坚守北境深渊裂隙的立场，特许其不用到场，由其代理人代表其人与会。” 莱恩哈特现于边境难以归还，李永本以为德拉古会尽力拖延时间，等到他归来。 但现实却恰恰相反。 这其中不用说都必有蹊跷。 又或者，德拉古认为继续拖延下去存在诸多不利？ 事实或许正是如此。 德拉古毕竟暴露，若是将消息上报，直接更换监察者，德拉古原本暗中操控的局面就会彻底失去掌控不说，背后的黑幕也将提前暴露。 而直接导向下一步，把子爵继任的事情先行敲定，他们这些子爵候选者便如失去鳞爪的野兽，话语权大大降低，再难掀起波澜。 除此之外，菲利克斯十有八九就藏身在监察所中，知道了这一点，让执法队进行针对性调查，或许也能发现蛛丝马迹。 克莱尔注意到了李永的表情，试探问道：“李永，怎么一脸严肃的表情，这不是好事吗？代理人到场，如何比得上我们亲至？这对你很有利才是。” “克莱尔，今天我和卢娜一同确认了，监察者德拉古和血族必有联系。同时，我有一个不大肯定的猜测——明天代替莱恩哈特到场的，或许就是昨日刺杀我们的那个家伙。” 当李永将今日光明教会分部主教尼德恩被德拉古斩杀的事情经过和些许推测告知克莱尔之后，他的面色也随之难看起来。 而懵懂无知的诺拉更是对自己回来一事越发后悔。事情牵扯到皇室，哪怕只是皇室的亲卫，这背后涌动的暗流已经强大到随便冲刷一下都能让她连渣滓都不剩下。 “对了。克莱尔，你今天人去了哪里？”李永问道。 克莱尔眯了眯眼，随手一掏，手里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塑封袋。 “早上我去了城里，通过远程通讯和老师联系，将你那个被击碎的大铁块和那家伙的部分血液和碎布片传送了过去，拜托老师帮我调查了试试。然后……便得到了这份分析报告。” 李永看着说话途中嘴角逐渐翘起的克莱尔，眼睛微微瞪大。 克莱尔冷笑着说道：“凡走过必留痕迹，即便斗气已经消散，依旧留有存在的证明，其斗气的性质已经尽数在此。还有，多亏了你身边那位女战士那一腿，让他留下了宝贵的血液，通过这些血液，能能初步判断出刺客的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至于那部分碎裂的布条，却没能看出什么。如果那家伙真就是明天代替莱恩哈特的代理人……这些材料，一定能够派上用场！” 李永的眼睛亮了起来：“克莱尔，你这家伙也太能干了吧？” 克莱尔别过头去，轻哼一声道：“我毕竟是你哥哥。” 看着二人热切地交谈的画面，一旁的诺拉有种莫名其妙被疏离的感觉。 …… “怎么？你在担心明天的会谈？” “不可能不担心的吧。即便有克莱尔的那份资料，还有那家伙不登台的可能性。就算他真地作为代理人出场，能否凭借这个咬死他，也是另说。” 晚饭过后，卢娜借着“教学”的理由，一人来到了李永卧室里。当然，茱蒂丝这名亲卫也紧跟其后，但是却是在门口站岗，以防万一。 这防的是什么，在座的诸位心知肚明。 “不用太担心了。”卢娜坐在李永身边，拍了拍李永的肩膀，狡黠一笑：“你不会忘了，明天我的‘援军’就会到了吧。好了，珍惜时间，赶快开始我们的‘教学’吧——总之，先把上衣脱了。” 李永：“？？？” 看着一脸警惕朝后缩了半米的李永，卢娜表情顿时一僵。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下一秒，似乎反应过来的卢娜俏脸微红，秀气的鼻子抽动了一下，嗔道：“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情！” “那为什么要拖上衣。” 卢娜无奈解释道：“想要学会斗气流转，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一个会这个技能的人主动对目标输入斗气。斗气源于心脉和丹田，想要输入也是这里最方便。但是有衣服隔着，效率就大大降低了！可不是我要对你怎么样！你个不识好人心的！” 李永翻了个白眼，道：“你不先解释清楚，直接就让我脱衣服，我不这反应反倒才有问题吧！” 门外守候的茱蒂丝在听到这番对话，耳朵动了动，仔细倾听，并没有听见预料中的声音后，方才松了口气。 卢娜见李永这般反应，只得点点头：“你这样说，倒也是……那么，首先，你知道斗气的三大上位运用技巧吗？” 李永摇头，他只是个纯萌新啊，十几天前连斗气都没有的钛合金纯正萌新，哪里会知道什么进阶技巧？ 卢娜见状竖起了三根指头：“分别是‘斗气流转’、‘斗气压制’和‘斗气爆发’。三者中，以斗气流转为核心与基础，不过要学习后二者对斗气流转也并不是有硬性要求，只是如果在学会斗气流转的前提下学习的话，难易度自然而然会降低许多。” 卢娜很有耐心，将李永当作完全没接触过斗气的新人，进行了极细致的讲解。 而从卢娜口中，李永也了解到，一般平民如果没有师承，除非晋升白银，那十有八九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这些。她之所以熟知这些技巧，还是从学院中学习而来。 卢娜的讲解非常易懂，没有多久，李永便豁然开朗。 此前，卢娜曾讲过斗气流转的部分内容，但李永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晋升白银之后，大部分人都能掌握这个技巧。 在这里，卢娜用水流进行了比喻。 斗气通过呼吸法锤炼，从心脉和丹田出发，流淌于“斗脉”之中。黑铁和青铜位阶时，这水流较为稀少，在宽敞的河床里，很难流淌起来。唯有通过倾斜河床的方式，才能勉强让其流淌，但这不仅费力，而且低效。 但晋升白银之后，斗气发生质变，相当于水流充满了河床。当水量达到一定程度时，甚至无需倾斜河床，水流自然而然就会流动起来。而若是这种时候将河床稍微倾斜一点，都会让水流瞬间变得无比湍急。 也即是说，斗气量较少时，难以调度，而当具备一定规模之后，调度的难易度便直线下降。这难度曲线会在白银位阶，也就是大概斗气等级21以上时发生质变。 所谓斗气流转，便是调度斗气的能力。当这个技巧达到一定程度时，还会有其他不同的变化。 至于“斗气压制”和“斗气爆发”，则是不同的斗气使用方式，或者说，斗气的变化使用。调度斗气的难易度下降，变化它的难易度自然也会下降。 斗气压制，有时也可称之为“斗气隐匿”。还是用河流比喻，斗气压制相当于将水流冰封，或者将水流封入地下。这样，他人便“听不到水流发出的声音”，也即是感知不到斗气。 这个技巧最常用的用法，即是“刺杀”和“潜伏”。由于职业特性，盗贼在这方面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游侠次之。可以在比较早期就学会这样的技巧。 而当斗气压制锻炼到比较高深水平后，在隐匿上，甚至连黄金躯体的特征都可以暂时隐藏，是黄金级刺客必须学会的顶尖技巧。 除此之外，当修炼至巅峰，这个技巧并不仅仅只有潜伏和刺杀有用，甚至可以做到强行压制他人斗气。或更进一步，不管对方是修炼斗气还是别的什么，统一用外放的斗气死死地压制目标，谓之“斗气封禁”。 至于斗气爆发，解释起来却是最为简单。 以流水比喻，便是让其沸腾爆发，甚至直接炸出河床，跑到岸上。即通过急剧消耗斗气，得到短时间的强大爆发力。 只会斗气流转，就算做到极致，也不过让一击的威力达到100%，但若是再加上斗气爆发，则能做到200%、300%，乃至……1000%！ 32 选定会谈 ‘呼……还好我反应快。’ 看着听着自己的讲解一脸思索表情的李永，卢娜默默在心里捏了把汗。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在李永心里的形象就要崩塌，变成一个小色女了！ “那么事不宜迟，赶紧把上衣脱了，开始修行吧。”卢娜正色道：“等帮你导完我的斗气,我自己还要修行呢，快点！” 李永看着表情波澜不惊甚至有些严厉的卢娜，没再犹豫，迅速地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精壮的肌肉。 卢娜将玉手轻轻地搭在了李永胸前，感受到手心坚硬的触感,情不自禁微微用力了一下,而后将自己的斗气渡进了李永体内。 “放松，不要有任何抵抗心理,不然很可能会给你的经脉造成损伤！” 在卢娜的劝告下，李永双眼紧闭，主动让思绪发散，陷入近乎冥想的状态。 “很好！感受到异物入侵的感觉了吗？追上它，感受它运动的轨迹，仔细体会！” 随着卢娜斗气注入，李永感觉身体渐渐灼热起来。 那是因为卢娜使用的斗气和他是同属于火属性的斗气。而同属性的斗气，也让他的经脉更加容易承载。 他感觉到仿佛有一只微热的小蛇在体内游走乱窜，顿时有一种难言的瘙痒。 那是身体本能地抵抗。 让他人的斗气侵入体内，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一旦对方存有歹意，或者控制不当，就有可能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直接导致修为尽废。 李永只能尽可能地放空思绪,减轻这种本能的反应，让卢娜的入侵越发顺利。 渐渐的,他自身的斗气自然而然运转起来。 “今天就到这里了。” 伴随着卢娜一声呼唤，李永顿时睁开了眼睛。 感觉过了很长，又好像只过去很短暂的时间，有种莫名的错乱感。 似乎察觉了李永的困惑，卢娜道：“这种修炼，一天进行一个小时差不多了，视体质而定，最多也就两个小时这样，再久身体就承受不了了。你的身体很不错，应该能支撑更久的时间，但毕竟是第一次，所以我还是在一个小时就收回了斗气。” 说完，卢娜似乎有些奇怪地看了李永一眼。 “怎么了？”李永疑惑挑眉。 她很是不解地说道：“按理来说，你的斗气天赋应该很不错才对，按理来说，第一次修炼时效果是最明显的。但是我帮你持续引导了一个小时，你的斗气却几乎没有什么反应。” 斗气天赋很不错？ 李永内心不禁摇头失笑。他的天赋哪里不错？前几日是压根没有，现在只是最普通的级别。 却是卢娜根据李永扎实的斗气修为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没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李永的血脉潜力不止于此。这样的修炼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进一步挖掘斗气天赋，说不定哪天这低等的斗气天赋就一跃升级到了中等了呢！ 眼看修炼结束，卢娜还默默地看着他，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李永当即下达了逐客令。 “唉？李永你原来是这样的人吗？有利用价值就献殷勤，没了利用价值就直接把人家丢到一边是吗？呜呜呜……” “我什么时候向你献过殷勤了……” “我不介意你献殷勤哦？” 李永打不过卢娜，但他叫来了茱蒂丝，在对方耳边耳语了两句之后，这位年龄接近李永母亲的女骑士顿时羞红了脸将卢娜拽了回去。 我们至今不知道那一天李永和她说了什么。 总之，这样之后，李永总算安生了下来。他再度前往了书库，开始了今天的修炼。 ‘明天马上就要到了。’ 修炼累了，李永便站起身，看向窗外。 熟悉而陌生的风景，往事忽然在心头涌起。 从一个被迫离乡的弱者，到现在主宰自身命运，亦主宰他人命运的勉强算是强者。 十几天的经历，浓缩在一起，却好像一场盛大的冒险，比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都更加光怪陆离，恍若隔世。 和魔兽厮杀时，他以为自己会很紧张。但是没有。 昨天那两个执法队骑士，实际上还是他第一次动手杀人。 他以为自己会怜悯，会有负罪感，但是没有。 切尔茜夫人发怒咆哮时，他以为自己会恐惧，但是也没有。 他看穿了那是纸老虎般的威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拥有了远胜于对方的力量。 当你不再惧怕对方时，她便会怕你。 在这个世界上，律法只是强者的游戏规则。 强者便是所谓贵族。 而现在，他才算半只脚踏入贵族的领域。 当他胜过这一场，方才算是将另一脚迈开。 强者比弱者更加高贵，此为弱肉强食天赐之理。 若是不想遵从，便要成为最大的贵族，高过所有人，自然除他之外再无贵族，人人平等。 …… 一个夜晚这样便过去，眨眼间，来到次日。 随着监察者德拉古传播消息，黑马城中的大部分都知晓了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情。 无需特意催促或是花钱找群众演员，对于谁会担任下任子爵，黑马城的住民无不好奇。 还没到点，人民大会场已经被平民围得水泄不通。在城卫军的限制下，方才开出一条面向黑马城堡大道的通路。 这人民大会场位于黑马城中心，平时宣布些重要事情都在这里进行，大概有两万平方米面积，足以容纳数千人。 以李永前世的中世纪举例，寻常村庄小镇大概数百人口，小城市三五千人，大城市万余人口。 黑马城在神光帝国只算小型城市，但毕竟有超凡力量存在，足有十万余人口。就算只是一小部分塞在这人民大会场，也属实是有些拥挤。 “看啊，这些人都是因我们而来。” 人民大会场中心的主席台上，矗立着一个巨大半圆长桌，克莱尔坐在李永左手边的位置，微笑道：“就算是无知如他们也知道，不久之后，他们新一任主人就会在这会谈后诞生。” 长桌上坐着李永、克莱尔、诺拉、子爵二夫人莱莉这几位血亲妻子，除此之外还有卢娜、因为封城而暂时无法离开的芬格子爵这些拜访的贵族，以及家族守护者，城卫军首领寇特尔和执法队大队长蒙葛特。 在长桌最右手边末端处，特意空置出了两个席位，则是留待监察者德拉古和那位信中的代理人。 主席台正中位置，几名神职人员战战兢兢的。 为祭奠鲁德诺，光明教会的人员必须到场。 但尼德恩及其亲卫惨死还是在昨日，知晓杀人凶手是谁的他们不可能不恐惧。 在他们颤抖的目光中，两个人影由远及近，走在那敞开的大道上，缓缓踏上了主席台。 一人是英武的中年男子，一人是穿着深蓝色贵族服饰的青年男子。 德拉古和菲利克斯。 当他们走到主席台上，缓缓停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了过来。 克莱尔忽然发话：“监察者大人，您身旁这位，可是代理我那未能到场的兄长大人的？” “正是。” “但，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代替我兄长祭奠父亲的。自我介绍一下如何？这位朋友。” 那目光锋锐，好像在说如果不能说出个满意的答复，就会让人把菲利克斯轰出去一样。 而克莱尔的意思，显然也是李永，乃至两位家族守护者的意思。 “呵呵，克莱尔少爷不必担心，这位大人的身份绝对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就在德拉古微笑着打算介绍时，李永突然开口，凝望着菲利克斯，打断道：“菲利克斯·达利乌斯，北境达利乌斯子爵家的贵公子，我没说错吧。” 德拉古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菲利克斯的瞳孔微微紧缩。 克莱尔看到二人表情的变化，嘴角微微翘起。 蒙葛特若有所思，始终半睡半醒般状态的城卫军首领寇特尔也是将眼睛完全睁开。 就连主席台下也是议论纷纷。 “李永少爷竟然认识那个代理人？” “听名字，感觉像是个贵族啊。” “废话，李永少爷刚才不是都说是子爵家的了吗？” 这主席台相当于一个简易的魔法器，替代了李永前世的扩音器，能让主席台上的声音自动放大到整个人民大会场。 若非如此，想要传达一些重要信息给民众，总不能真扯起嗓子乱吼吧？ “看样子李永少爷对菲利克斯男爵有所了解啊。” 德拉古的面色阴沉着，他没想到李永竟然连这都能调查出来。 他并不认为李永是通过昨天的刺杀发现了菲利克斯的身份，找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 一天时间就找到凶杀证据，就算是帝都的精锐搜查官也不具备这样的能耐。 这般想来，或许是很久之前李永便收集了莱恩哈特及其周边人员的资料。 如今菲利克斯出现在这里，再加上李永主动道破其身份，两位当事人的直觉候选者恐怕多少都对菲利克斯产生了怀疑。 好在，这是怀疑和敌视，并改变不了什么。 他道：“菲利克斯男爵和诸位同处一个阶级，更是莱恩哈特男爵的战友，不论身份地位皆合格。在莱恩哈特男爵不方便时，出任代理人毫无问题。” “不。” 李永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打断道：“监察者大人，在此之前，他可是刺杀我和二哥的最大嫌疑人啊。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担任代理人？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认出他的身份？” 群众哗然。 “你们听见了吗？李永少爷刚刚说，那个菲利克斯是刺杀他的嫌疑人！？” “菲利克斯男爵是作为大少爷的代理人而来，这岂不是说……” “嘘！” 身为白银强者，这些议论当然躲不过德拉古的耳朵，他面色阴沉地抬头看着端坐在主席台上的李永，道：“李永男爵，无端污蔑贵族可是大罪，你确定你有切实的证据吗？” “无端污蔑？” 李永俯视着德拉古，仿佛在看一个陷入沼泽还在垂死挣扎的旅人。 “我作为刺杀的亲身经历者，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几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首先，是犯人的斗气属性。这冰系斗气就算罕见了，其次，这刺客既具备强大的隐匿能力，又有如此不同寻常的爆发能力，更是罕见中的罕见。 最重要的是……明明是来刺杀的，武器上却连点毒素都不涂？是自命清高？还是怕隐藏不了毒素的气味，或者降低一瞬间爆发的威力？ 毕竟那犯人的武器都落到我手里了，这要查起来，并不困难。我可以明确地告诉诸位，那把武器并不存在无法涂毒的限制。 一个想法自然而然闯入了我的脑海，会不会，犯人根本就不擅长刺杀呢？ 到这里，还只是猜测。 在我这位未婚妻的提点下，查探了下贵族名录，以及我大哥亲近之人的情况。 一个恰好青铜位阶的冰系剑士职业者，具备家族特殊的隐匿技巧“冰息术”，还恰好在大约一个星期前离开北境防卫线…… 因下作手段落魄，家族人员极其高傲，也因此痛恨下作手段。 一个巧合是巧合，两个巧合是巧合，三个巧合……这还能是巧合吗？ 若不是您今天将这位菲利克斯男爵带出来，我也要让执法队大力搜查他……哦，不，具备类似特征的人了。” 李永在台上侃侃而谈，台下已是议论纷纷。 两位家族守护者的目光更是极为严肃。 在漫长的沉默中，菲利克斯终于开口。那声音比预想中还要清冷淡然：“这些，统统都是你的猜测、臆想而已。冰系斗气？口说无凭。毒液？武器在你手中，就算有也被抹去。就连我的超凡职业都成了你的攻击对象？说不定，那只是你在发现了我的存在后，故意诱导着这样说的而已。” 菲利克斯的回口有理有据。 证据。你没有证据，说再多也是白搭。当然，李永手上的寒霜剑可算证据，但要验证，便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李永闻言却笑了笑，朝克莱尔使了个眼色。 克莱尔一脸怜悯地看着菲利克斯，站起身，拿出了塑封袋。 “就在昨日，我已经将刺客的血液和留有其斗气印痕的物品送至皇家魔法学院，斗气性质、刺杀者的年龄、身体活力、血型等一类情报已经出来了。 目前为止，整个黑马城中明面上二十几位青铜位阶强者中，实力、年龄、斗气性质、职业倾向等等一系列条件最和犯人符合的，便是你菲利克斯！ 作为莱恩哈特的代理人，存在确实的杀人动机动机，就算还无法确定你就是凶兽，也毫无疑问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一个刺杀未遂的罪犯，如何有资格踏入这祭奠已故子爵的平台！？” 克莱尔说着，愤怒地拍案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菲利克斯·达利乌斯！” 33 转机 无论是台上台下，都从两位子爵候选者的话语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是早有计划，打算将这位代理人，亦即其身后的莱恩哈特大公子驱逐出竞争舞台啊！ “克莱尔·康奈德，不要这么着急着下结论。” 菲利克斯表情淡然，昂首问道：“你不想知道这个男人是以什么为代价换取了鲁道夫家的支持吗？” 克莱尔猛地转过头，看向李永,扫过卢娜。 这是一个他一直未曾细想的问题。 利益的交换？爱情的选择？或许兼有之？ 但，这些与他又能有什么关系？ 卢娜表情突然阴沉了两分，冷冷地看着菲利克斯，就好像一只猛虎在看着试图夺走自己口中食物的獾兽。 李永面色不变，迎着克莱尔的目光，心中却是百曲千转。 克莱尔微微攥紧了手，对李永问道：“他说的代价,是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告诉你？克莱尔·康奈德。毕竟，他是用整个家族领地作为交换,换取到了入赘伯爵家族的机会啊。” 菲利克斯冷冷地看着李永：“你说是吗，李永·康奈德。” 人群中一阵哗然，看着李永的目光都变得奇异起来。 虽然他们听闻过康奈德家似乎要和鲁道夫家再度联姻一事，但没想到，是这么个联姻法啊？ 若是换一个更恶劣的领主，他们的生活无疑会遭到巨大冲击，但若是换成鲁道夫家族的人，却没人会担心自己会过得更差。 他们只是单纯地感觉到吃了个惊天大瓜罢了。可对克莱尔，乃至诺拉而言，都好像突然被雷劈中了一般。 把领地转让，这就是数典忘祖，崽卖爷田的行径。 除非在战争中惨败，或是家族衰弱近亡，没有哪个贵族能够接受这样的屈辱条件。 而整个领地拱手相让，对家族而言，那就等同于是灭族，绝后。 首当其冲的,克莱尔和诺拉作为一世男爵的领地便随之告吹，比起那些最落魄的贵族都要凄惨。 不如说，康奈德家族灭亡，他们哪里还能算是贵族？母系家族的人恐怕都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李永，他说的，可是真的？”克莱尔阴沉着脸问道，两手紧紧攥着扶手。 “……是真的。” 这种时候，或许应该隐瞒，至少隐瞒到这次选定会谈结束，让莱恩哈特现被踢出出圈。 但李永沉默了一二，还是扬起了头，迎上了克莱尔深沉的目光，如实回答。 卢娜看着菲利克斯，斗气不自觉地高速涌动着，金发自然而然飘扬起来，眼中杀机四溢。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我送信回去，不过就这几天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毫无疑问，能够这么快得知并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菲利克斯的，只有鲁道夫家族中人。 可是，白得一块领地,对鲁道夫家毫无疑问大有裨益的事情，身为鲁道夫家的人为何要从中阻挠？ 猛然间，一个身影浮现于她脑海。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克莱尔那略带痛苦的声音打断了卢娜的思绪。 只见兄弟二人对视着，一人表情扭曲，一人表情淡然。 而两位家族守护者对于李永这番言论显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若康奈德家的领地所有权转让，他们是就此被鲁道夫家族吸收，还是成为散兵流勇？恐怕绝大概率是后者。 失去现有的地位，以及修炼资源，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两位守护者请不必担心。”卢娜似乎察觉了二人的担忧，顿时开口：“只要二位保持中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鲁道夫家并不缺少让两位白银位阶强者满意的资源！” 说完此句，寇特尔和蒙葛特眼睛顿时亮起。 卢娜有代表鲁道夫家族发言的权力地位。而在这种场合做出承诺，便不必担心毁约。 为何选定会谈要在人民大会场，在诸多民众面前举行？为的，就是让数千上万的人作为公证人，让他们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不是不可以说谎，只是在这么多算眼睛瞎说谎，其代价自然不是寻常可比。 两个守护者害怕的，只是鲁道夫家高高在上，对他们这些“前朝遗老”既不想使用，又不愿安抚的态度罢了。 “我等只是守护。” “至于谁成为家主，如何建设领地，那是下一任家主之事。” 他们顿时含笑以对。 “你们……”克莱尔闻言瞪大眼睛。 “克莱尔·康奈德。”卢娜叫住他的名字，表情稍微缓和，道：“等我和李永有了孩子之后，会由第二个孩子继承康奈德的姓氏，以及这片领地。我在此承诺，你所担心的灭族之事，绝不会发生。” 克莱尔的表情舒缓了少许，但依旧难看。 和为两位白银强者许诺资源、地位相比，一个子爵领，已经足够让卢娜放下脸面撒谎。 而且……第二个孩子？那得是多久之后的事情？这么长的时间，太容易发生变故了！ 可是，现如今又…… “克莱尔·康奈德，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你之前的结论没有错吗？”菲利克斯出声打断，目光扫向了克莱尔手中的塑封袋。 克莱尔心中闪过明悟。 却是他之前被巨大的事实所震撼，一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只要他否认这份材料的真实性，扬言不过是为抨击莱恩哈特而杜撰的伪造证物，莱恩哈特的代理人便能再度踏上这个主席台。 相比于一次失败的刺杀，让家族灭绝，丧权屈辱的未来对贵族而言，显然更加无法接受。 菲利克斯言下之意，是要让康奈德家的长子次子联合，让李永这个背弃家族之人率先出局。 但是……他真的能忍受这种屈辱吗？ 明明被刺杀了，却还要和刺杀了自己的人联手！？ 克莱尔咬牙切齿，面容狰狞。 紧跟着，突然心中一苦。 他明白，明明同样是子爵候选者，可无论莱恩哈特还是李永，似乎都没将自己放在眼中。 哦，除了他之外，诺拉也是同样。 “克莱尔·康奈德。” 菲利克斯再次说道：“你应该没有忘记，李永·康奈德是个怎样的人吧？能够隐忍数年时间，一直等待着上任子爵死去方才暴露出獠牙，现在他能和你如此和气，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入赘鲁道夫家所做的伪装呢？对你而言，是和你竞争十数年的莱恩哈特可怕，还是这个此前一无所知，突然窜出来的三弟更加可怖呢？” 克莱尔猛地看向李永，背上不自禁冒出汗来。 菲利克斯的语气平淡而冷澈，完全不像是劝诱，反倒好像只是在普通地陈述事实一般，说完上边一段话后，便像念完稿一样再不发一言。正因如此对克莱尔而言更具备说服力。 他的脑海中忍不住回想到昨天傍晚时分李永对诺拉毫无顾忌地出手的画面。 紧跟是在切尔茜夫人面前桀骜不驯的模样。 ‘那样一点小事就大打出手，若是他成为了子爵，真地会顾及我的颜面和感受吗？’ 菲利克斯最后那句话戳中了克莱尔一直隐藏的担忧。 比起莱恩哈特，他并不如何了解李永。此刻，这种恐惧一下被激发出来后，便像是被点燃的野草般，有种不可遏制的趋势。 这种情绪已经明显地反应在了脸上，菲利克斯见状，表情虽无变化，内心中却默默松了口气。 卢娜皱了皱眉，正待开口，却见李永默默拦手，制止了她的开口。 “克莱尔，老实说，我对领地什么的并没有兴趣。之所以要全部给鲁道夫家，也只是因为我对什么康奈德家族没有一点感情，舍弃了也丝毫不心疼，不如作为聘礼送给卢娜让她开心一下罢了。” 李永的突然开口打断了克莱尔负面的思考，他抬起头来，看着一副“坦诚相待”表情的李永，做出了静听的姿态。 而另一边，卢娜原本皱眉肃然的模样也在听到李永这番话后瞬间消失无踪，变成了甜蜜的笑容，含情脉脉地看着李永，心绪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说什么聘礼啊，人家心里早就知道了！哎呀~~干嘛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啊！但是……为什么我会这么开心呢？嘿嘿他心里果然有我~！’ 然而李永根本没有接这眼神的意思，而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克莱尔，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所以，兄弟，这子爵领地，我们平分了如何？我需要的，只是‘子爵’这个名头，不能弱了卢娜的名声。等我入赘了鲁道夫家之后，便没有什么作用，就算切割领地，变成男爵也全无所谓。剩下一半领地，便由你继承，康奈德家族也不会就此断绝！” 然后，转头看向卢娜，露出有些歉疚和畏怯的神情：“卢娜，这聘礼变成了一半，我，我还能入鲁道夫家吗？” 卢娜一眼看出了李永的内涵，于是银牙紧咬，脸带纠结，半饷之后，方才下定决心，做出了无比巨大的牺牲一般说道：“没问题的，夫君！这点小问题由我解决，我一定会说服父亲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和说相声一样，众人纷纷呆愣住。 而克莱尔原本灰暗的眼中，突然亮起光芒。 等同于皇帝将帝国某一块领地分封给贵族一般，贵族同样能将领地分封给他人。 和寻常那种死后收回的领地不同，这种切割便是领地永久的缩小。 若按照李永这样办，领地缩小了，康奈德子爵或许就会变成康奈德男爵。但原本克莱尔几乎没有可能继承爵位，现在却能够成为世袭男爵。 如果一开始他是除诺拉之外三位继承人中，收益最小的那个，那么现在便成了毫无疑问的最大获益者。 相比于要借助领地入赘的李永，他基本相当于不需要付出任何资源，白捡到了这么一块领地。 至于割让领地的屈辱？那是对被割肉的人而言的屈辱，却不是一个原本一世男爵的屈辱。 只要不是整个领地被剥夺，被排除贵族阶级，对克莱尔而言便全无所谓。 ‘或许，他真的只是重视身边的人也说不定？’ 克莱尔再度回想起刚才想到的两个画面，想到李永为下仆出手的画面，视角不同之后，他忽然又有了不同的理解。 表情始终没有太大变化的菲利克斯第一次脸阴沉了下来，他的目光在李永和卢娜的脸上扫过，心中有着极大的震撼。 作为曾经被迫割让领土的家族，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领土对贵族而言的重要性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李永是怎么轻描淡写地做出这种决定，不过考虑到此人是一个能将整块子爵领拱手相让的存在，或许还不算意外。 意外的是卢娜。原本鲁道夫家该是能得到一块完整子爵领的，她却因为李永一句话便毫不犹豫放弃其中一半的。 想要说服那位鲁道夫伯爵接受这种事情绝不是易事。 虽然……回过神来看，相比于一半都得不到，得到其中一半明显是更好的选择。但真有几个贵族能忍受住这样的诱惑？ 李永撇过菲利克斯的表情，心中暗暗发笑。 正常的贵族其思维逻辑就决定了不会想到把领地分割一半给兄弟，以此联盟这种操作。 他刚才之所以犹豫思考那么久，其实还是在于无法确信卢娜或者说鲁道夫家族是否会答应。 对他而言，只要曾经成为过领主就好，哪怕再短的时间也无所谓。 虽然这之后割让一半土地给克莱尔，相当于发展区域减半。但其实也没大所谓。他目前最需要的，还是一波肥。吃了这一波能力，达到青铜最上位乃至突破白银。 在接下来，只要转职混沌战士，十有八九便能突破黄金。如此，便是再也无法被忽略的强者，一举跨入帝国上层阶级。不必像现在这样又是欺骗又是怀柔，再无人能束缚他的意志！ 但对鲁道夫家族而言就不一样，原本的子爵领直接阉割成稍大的男爵领，那位伯爵大人会不快几乎是必定的事情。 还好……卢娜会帮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想到此处，李永莫名有些心虚，顿时朝德拉古笑道：“这样，还请监察者大人为我们所言佐证，合理计较细节之后，签订契约书才是。” 德拉古迎着李永的目光，原本阴沉的脸上突然展露笑颜：“李永男爵，你的确是个出人预料的男爵。不过……事情不会往你期望的方向发展。” 汹——！ 狂风刮起。 这并非自然的风，而是从天上而来的狂暴气流。 李永瞳孔一缩，猛然抬头，在看到那个存在滞后，身体顿时绷紧。 天之尽头，一个小白点逐渐放大。 “那是……龙骑士！？” 34 皇妃 龙族，那是世界上最负盛名的超凡生物。 出生即是青铜位阶，成年即铸就黄金躯体，踏入黄金境界。 传说在数百万年前，此方世界是巨龙和巨人的领地。 巨龙喜yin，在黄金种族中的繁衍能力名列前茅。 相比之下，巨人性平和,播种中彩率还极低，要孕育出一个后代都极难极难。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孕育的困难，让每一个巨人都无比强大，甚至以同阶巨龙为食。龙族之中唯有极少数天赋卓绝者方能在一对一的战斗上胜过巨人。 巨人猎杀巨龙为食物一事让两个种族之间的仇恨越发积累，两大霸主,两个黄金族群终究爆发了天崩地裂的战争。 那一战打得山河破碎，让大陆分裂数片,形成无数岛屿，而岛屿又紧跟着沉入大海。 没人知道那战争持续了多长时间，只是当战争进入末期时，陆地的大小只剩下了原本的五分之一。 巨人终究繁衍能力太差，战争一旦拉长，他们注定耗不过龙族。 这极少数精锐最终还是不敌占据多数的巨龙。 在龙海战术下，巨人族落败，渐渐销声匿迹。 但龙族亦是元气大伤，加之世界资源消耗过度，无法承载那么多的巨龙，也随之淡出了世界的主舞台。 至于那之后精灵族、人族崛起，便是后话。 巨龙虽然淡出世界舞台，但他们曾经荒淫无度留下了无数夹杂巨龙血脉的生物。 所谓双足飞龙，便是康亚大陆上血脉最为接近真龙的族群。 五千年前，神光帝国始祖皇帝辛格尔德和自己的坐骑伙伴，一只神圣飞龙一同征战四方，最终才打下如今这片江山。 为纪念自己的同伴，辛格尔德建立圣龙骑士团,为无数骑士团之尊。 自那之后,神光帝国开辟飞龙谷，驯养飞龙一族，从小圣龙骑士团预备军，让这些少年兵自小和幼年飞龙相居相伴，培养无与伦比的默契，顺理成章成为一名名强大的龙骑士。 五千年来，或开疆扩土，或防御外敌，或坚守深渊裂隙，圣龙骑士团自血与火中铸就赫赫威名。 而众所周知，这片大陆上，所有的飞龙如今都只在那飞龙谷之中。 “妈妈，是龙！是龙骑士呀！” 人民大会场中，传来无数孩子兴奋和向往的声音。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高约两米五左右的青黑色飞龙，它披着深色的吸收光线的盔甲，在其龙鞍之上,隐约可见两个间隔着的座位，一前一后坐着两个人影。 坐在前方的,穿着青黑色全身盔甲，正是龙骑士本骑。至于坐在后方的，却是一个长发飘飘的金发女性？ 成为一名龙骑士是无数少年希冀的梦想，看到这从天的彼端飞来的飞龙，无数孩子的眼中都闪烁着璀璨星光。什么选定会谈，早已被他们抛诸脑后。 相比于孩子们的兴奋，大人们则露出忧心表情。 作为帝国最顶尖兵种，哪怕最弱的龙骑士也毫无疑问是3阶职业者中的佼佼者。凭借座下飞龙，其中精锐必然拥有黄金位阶战力。 如果说王座骑士团的皇室的盾，这圣龙骑士团便是皇室当之无愧的长矛！ 若来此的只是圣龙骑士团的一般士兵还好，若是队长级别的人物，那十有八九是黄金强者，单凭自身力量便可位比伯爵的存在。不过这位显然不具备黄金强者那种迫人的存在感与威势。 当然，龙骑士因坐骑而强大，却也受制于坐骑。飞龙无一不是皇室的财产，在白银位阶时龙骑士受无数人敬畏，可若成为黄金强者，却并不如其他黄金强者逍遥自由。 可就算只是一般的龙骑士，也是白银位阶中强者了。这样的强者，为何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主席台上的几位贵族无比清楚他们的厉害，是以当这位龙骑士不请自来，毫无顾忌地落在主席台上时，竟无一人出言劝阻。 倒是德拉古一脸含蓄的笑容，来到近前，单膝跪地，微微俯首：“泰达里尔大人，米拉殿下。” 而此时，众人终于看清了那坐在后座之人的面貌。 那是一个有着蜂蜜色金发的女性，身材窈窕，穿着白裙，露着白皙的小脚，脸上罩着白纱，唯有那仿佛晃动着勾人夺魄魅意的桃花眼露在外头。 即便一身纯洁无暇，林中仙子般的打扮，人们也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魅意。 殿下，那大多是用于称呼皇子皇女的称呼。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群体能适用此称呼。 “姑姑，好久不见。” 卢娜面沉似水，起身相迎。 米拉轻巧地从飞龙身上下来，缓缓走到卢娜近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然不欢迎我，就不必强装出一副欢迎的模样了，我可爱的小侄女。” ‘米拉……’ 两位家族守护者在心中轻声呢喃了一声，紧跟着勃然变色。 一个个迅速离开座位，在米拉面前单膝跪地：“皇妃殿下！” 鲁道夫一家美人辈出，而米拉·鲁道夫，当代鲁道夫伯爵同父同母的妹妹，更是其中翘楚，少女时期便被誉为帝国第一美人的绝色之姿，如今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妃子。 以皇帝陛下和上任鲁道夫伯爵的战友兼兄弟情，皇室和伯爵家族之间的联姻几乎是必然之事。 传闻，在出嫁之前，米拉亦是天赋卓绝的超凡者，一身天赋不逊于其兄，虽不如卢娜这般历史留名级别的天赋，亦是同代最为杰出的一批豪杰。 只是，自红河战役过后，上代伯爵在退位前将之献给了皇帝。再如何天才，如何比得上皇帝之妃的身份？时至今日，已无几人还记得昔日女中豪杰，只闻皇妃艳冠天下之名。 寻常妃子皇后都深居于后宫之中，但皇帝素来宠爱米拉皇妃，这份恩宠甚至远胜皇后，给了她远超其他妃子的自由。 两位守护者先行跪拜，李永等人也在反应过来后急忙行礼。 比起区区一个龙骑士，这样的人物出现在这里更令人震惊，乃至恐惧。 唯有卢娜一人作为血亲后辈，直视着这位姑姑，表情难看。 米拉十几年前就被誉为帝国第一美人，而卢娜毫无疑问便是这个称谓的后继者，此刻二人视线相交，比起姑侄之间的交流，更像新旧两任风华绝代的女人之间的火花碰撞。 “不必多礼。” 米拉眼角含笑，轻轻抬手让众人起身，她的目光悄然扫过李永、克莱尔，最终回到了李永脸上，心中顿时了然。 忽而转身看向了还在主席台下顿足不前的菲利克斯，轻声笑道：“这位为什么站在这里，不上不下的？” 克莱尔连忙出声道：“禀告皇妃殿下，在下克莱尔·康奈德，我们现在正要祭奠上任康奈德子爵，此人名为菲利克斯·达利乌斯，是我兄长莱恩哈特·康奈德派来参加葬礼的代理人，但涉嫌刺杀我和我弟弟李永·康奈德，所以不被准许入场。” “哦？” 米拉的柳眉轻轻一皱，缓步走到了菲利克斯身前，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菲利克斯道：“刺杀嫌疑？既然只是嫌疑，那样的事情这之后再调查就是。同为贵族，你们就这样把他晾在这里？万一最后调查的结果证明他是无辜的呢？还是说……” 米拉转过身，走到克莱尔身前一米，远远地发出冷笑道：“你们自觉竞争不过对手，只是打算通过把他排除出局，剥夺你那位兄长的继承权？所以故意出此下策呢？” 克莱尔瞳孔一缩：“皇妃殿下，我们绝无此意……” 任谁都能看出米拉这番话的倾向，毫无疑问，她并非闲暇旅游闲逛到此，而是为了给菲利克斯，准确地说是莱恩哈特撑场子而来。 “姑姑，你一定要插手吗？” 卢娜挡住了米拉注视克莱尔的视线，几乎胸贴胸地站到了米拉面前，冷冷质问。 嗖！ 全身被盔甲覆盖的龙骑士骑在龙背上，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长约三米的银枪，猛地一甩，笔直地指向了卢娜。 “即便你是殿下的侄女，也不许如此接近她。” 从那头盔中传出冷冽的女声，证明了这是一位女骑士。 就在龙骑士将长枪指向卢娜之时，卢娜的亲卫骑士也随即拔剑闪身至那枪尖之前，冷声回应：“这是我要说的话！就算你是龙骑士，也无权用武器指向我鲁道夫家的下任家主！” 茱蒂丝作为护卫，虽无座位，却始终保持挺立站姿站在卢娜座位身后，眼见龙骑士拿枪指向卢娜，当即爆发。 “好了，阿雅娜，把枪放下。” 米拉对那名为阿雅娜的龙骑士微笑道：“这可是我和我可爱的侄女久违的再会，这可是我们俩之间亲热的表现，你这样可有些扫兴。” “是。” 阿雅娜当即低头向米拉致歉，收回武器，再度回归了木头人般不管不问的状态。 米拉转头，看着卢娜，上身微微一挺，直接让二人丰满的胸部撞在了一起，调笑道：“小卢娜，你说的插手是指的什么事情啊？” 卢娜分毫不让地回撞过去，厉声道：“探寻并将我和李永的协议内容透露给那个小子的，就是你吧？” 明明被阿雅娜以长枪几乎贴脸威胁，当这位少女的气息竟没有一丝缭乱。 “是，没错，就是我。” 米拉毫不避讳地承认着，说道：“那又怎样？我透露了家族机密，然后呢？嗯？小卢娜，你又能奈我何？” 即便被面纱遮挡着，都能让人想象出皇妃得意洋洋的表情。 卢娜眉毛倒竖如剑，心中无比愤怒，但同时又无可奈何。 皇妃的身份就像一个免死金牌，就算米拉刺探了家族情报，恐怕包括爷爷在内的族老们对此都只会一笑而过。 一个贫瘠的子爵领而已，对寻常伯爵家族而言可能成为崛起的契机，但对鲁道夫家而言，虽算不上鸡肋，但也只是锦上添花。甚至还要考虑其中恶劣的影响。 这样的领地，鲁道夫家若是想要，早在十几年前就能获得数个。 二人对话的空间不容他人插足，即便他们打断了葬礼的进行，但无人敢开口说一个不字。 凭借着皇帝的宠爱以及自身母系背景，米拉只要一声令下，随意就能决定一个子爵家族由谁继承。其威慑力远超现在的卢娜。 可因此也衍生出一个巨大的疑惑……为什么贵为皇妃，她会插足这样的“小事”？ 即便是局外人的李永也看出来，姑侄二人并不对付，甚至可以说是关系恶劣。 米拉出现在此，还不分青红皂白帮助“刺杀嫌疑人”说话，明眼人都知道她就是为这场选定会谈而来。 小小一子爵的继任仪式，卢娜的插足已算小题大做，这皇妃下场，更是如同在窄小的池塘里塞进了一只巨大的蓝鲸。 而现在，这只蓝鲸明明只要张个嘴就能把池塘里的水吸尽，却还要小口小口地在里头吹泡泡，只让人觉得意义不明，疑惑于对方真正的目的，生出莫大的惶恐来。 米拉看着无法反驳的卢娜，得理不饶人般前倾身体，视线睥睨道：“你想当家主？可我偏不让你如意！既然是女人，就该好好地找个人家嫁了才是！” 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阴狠，猛地转身，伸手指向李永，对卢娜说道：“这样一个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外，其他地方都平平无奇的乡下人怎么配得上你？身为我鲁道夫家的贵女，眼光怎么会如此之低。” 而后，她嘴角一翘，终于图穷匕见，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小卢娜，大皇子对你有意，我们姑侄一人嫁给陛下，一人嫁给下任陛下，岂不是一桩美谈？” 卢娜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看着面前的血亲，却像是在看杀父仇人一般，眼神冰冷如刀：“米拉，人人都想嫁入皇家，但那其中并不包括我！” 她一步，一步，再度走到米拉面前，揪住了她的领口，仿佛雌虎咆哮：“我会主宰我自己的命运！” 阿雅娜眼神凌厉，可看着一脸泰然自若的米拉，终究停手。 米拉看着卢娜，面纱之下，如毒蛇般恶毒仇恨的表情一闪而过，转为一声轻笑，再度指向李永。 “哥哥和家族已经通过决议，若这家伙无法继任子爵，便不具备入赘的资格。想要做我鲁道夫家的女伯爵，即便是入赘的丈夫，这身份也不能低了！” 毫无疑问，这般提议，自然是有米拉从中作梗的结果。 啪的一声，米拉甩开了卢娜的手，面向半圆长桌，道：“你们还在纠结要不要让那家伙入席是吗？很遗憾，游戏规则已经变了。阿雅娜，上来宣读一下陛下的旨意。” 米拉一句话，顿时令现场再度愕然沉寂。 35 纷乱之局，姑侄渊源 当米拉说出此句，众人无不愕然。 这句话暗含的最大的隐喻——那位至尊的陛下插手了一位小小子爵的继任仪式。 若米拉的插足是在小池塘里塞进一只巨鲸，皇帝的出手便相当于抛下了一枚核弹，直接将整个池塘连及周围彻底炸毁。 十万个为什么从众人心中飞驰而过。 李永的心头徒然一沉。 血族对帝国的渗透竟然达到如此程度？ 作为帝国之主，维持既得利益者，皇帝没理由投靠血族。就算真是如此，将目光放到偏远的红森领显然也小题大做。 不然他真地很想问一句“陛下何故造反”。 从菲利克斯知晓过多的讯息,以及米拉皇妃的插足，显而易见，这位皇妃方才是和血族有所联系之人。 而在他的慧眼专长下，米拉头上显示的却并非黑框。 但这也不在他的预料之外了。 现有的经验、情报来看，与血族联系的人类之中，越是高层者，越是不会将自身转化为血裔,而是保持独立自主性。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性，即是米拉并非投靠血族，仅仅只是为帮助莱恩哈特这个外甥而横插一脚。 不过直觉告诉他，十有八九不是如此。 德拉古的微笑，米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态度……种种表现，让他不禁给出否定的答案。这两人之间，必然是认识的。而德拉古必然和血族有所牵连。 然而，他还是很疑惑不解。 作为皇帝之妃，到底是怎样的缘由，会让身份如此尊贵之人蹚这一趟浑水？ 而这小小的红森领又隐藏着什么样的隐秘，汇聚了如此多大人物的视线？ 来不及多想了。 虽然很遗憾，但恐怕红森领这个“新手大礼包”他是没能力吃下了。 正当此时，阿雅娜宣读的皇帝敕令却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惊讶地抬起了头。 金色的敕令文书被阿雅娜紧握手中，金色透明的立方法阵将整个主席台笼罩，让接下来的内容不再为民众所知。 “经举证发现，于红森领境内发现复数的小型深渊裂隙。贤人会调查判定，红森领内已形成一个稳定的中型深渊通路（即稳定存在的深渊裂隙）,故而在此深渊通路封闭之前，会不断产生小型深渊裂隙。 现下令，由康奈德子爵继承权所有者探查找到此深渊通路，将之解决者便为下一任康奈德子爵。 每一位继承人将各自得到一队由光明教会派遣的执行人员辅助，除此之外，只能依靠自身及其麾下之力，不允许其他贵族家族插手、提供帮助。 考虑到长子莱恩哈特·康奈德身负镇守北境深渊通路的工作，故排除在此任务之外。 若在限期，即龙王祭到来之前尚无继承人解决此问题，则由莱恩哈特·康奈德直接继承子爵爵位。” 这是一个乍听之下便有重重矛盾、颇具疑点的敕令。 明明已经确定深渊通路的存在，为何不直接派大军调查并镇压，而要将之作为选择一个小小子爵继承者的命题。 就算将任务发布给子爵候选者，为什么又要禁止他们向“其他家族”寻求帮助？明明是十万火急，必须尽快解决的问题。否则，像卡雅的故乡，哈姆村那样的惨剧必然会持续发生。 若非篡改皇宫敕令是死罪，李永都要怀疑这份敕令是有人特意修改后的结果。 不过可相比于他先前的猜测，他已然无法染指子爵爵位的这一结果，这个敕令却有给出了缓和的余地,仿佛特意在彰显“我们并非强权,以势欺人指定谁来继承爵位”一般。 可李永宁可不要这个余地。 上次那个极小型深渊裂隙里冒出来的就是一个最次青铜位阶的恶魔，都不知道从那稳定的中型深渊裂隙里会冒出什么级别的怪物！ 看起来，敕令之中提到的指派一队光明教会的执行者方才是解决问题的主力，但根本没有保证他们的实力。 毕竟，从这么多附加条件不难看出，这个任务的主旨已不是“解决深渊裂隙”，而是“选定子爵”。 卢娜脸色微变，在阿雅娜宣读完毕后惊呼出声：“这不可能，那位陛下怎么可能为一个子爵的继承问题发出一份敕令！” “不可能？” 米拉面纱之下的脸上浮现嘲讽笑容：“我的好侄女，你是在质疑陛下敕令的真实性吗？一旦猜错，这可是能够被列为大罪状的哦？” 米拉心中暗笑。 那位陛下当然不可能关注一个子爵的继承问题，之所以发出这份敕令，却是因为这件事的牵扯众多。 要不然，这份敕令绝不会这么长，至少不会有什么“限制其他贵族帮助”之类的鬼要求。 至于将期限拉这么长，会不会有意外变数，以及一个子爵领内的领民的生死，这些都那位陛下的考虑要件之内。 贤人会以及判定这是一个中型的深渊通路，它若要扩张为和北境相比的超大型深渊通路，每个十几年是绝无可能。 神光帝国五千年来出现过不止一次新的深渊裂隙，但只要在它成为大型通道之前封闭便不会酿成大祸。 而今北境深渊通路隐有爆发态势，南境的问题暂缓亦是合情选择之一。以及最重要的……她吹了个枕边风的缘故。 说来好笑，她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找到这样一个方案，还是她这位可爱的小侄女的缘故。 而以卢娜的智慧，在短暂的惊愕后，无数思维的火花在脑内碰撞，已然反应过来。 ‘经举证发现……是我前几日上报的那条消息成了导火索？’ 卢娜有些难以置信，可顺着这个思路，曾经在脑海中浮现过的猜测逐渐连珠成线。 和对帝国一些隐情并没多少了解的李永不同，她逐渐明白了一切。 ‘就像我猜测的那样，光明教会不知何故，没有将南境出现深渊裂隙的情况上报贤人会，而是偷偷派人前来解决？’ 神光帝国上下五千年，建国之初，光明教会就和那位大帝牵扯不清。传闻就连大帝座下那头神圣飞龙都是教会所赠。 建国一千年后，大帝隐世，再无音讯。其在位之时，皇室比之教会在权势上略微占优，可随着他的消失，平衡的天平理所当然会发生倾斜。 若非自辛格尔德消失之后，继任的己任皇帝都为贤人，并创立贤人会对教会进行钳制，时至今日，帝国恐怕只剩下教会的声音。 但纵然如此，光明教会的威势也日渐上风。 德拉古毫不犹豫地剑斩白衣主教，哪怕是下界偏僻区域的主教，已是巨大冒犯。 教会之内混入异族奸细的确该查，你走正常途径，或者像李永那样以“圣水”为媒介强逼都没有问题，可什么审查过程都没有，直接把人杀了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事后查证尼德恩确为血族奸细，德拉古十有八九也会被强行退休革职，失去王座骑士团这个保护伞，然后暗中处理，掉下脑袋。 李永之所以如此忌惮此人，正是因为其在明知无论怎样都必死无疑的情况还做出那种事，只能用疯狂形容。 如今的皇帝陛下可以说是亲近教会派，但这个亲近不是说要成为舔狗。 目前能够封闭深渊通路的，只有教会的“圣具”。 好了，你发现深渊裂隙暗暗处理了，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是不是想要趁机控制住深渊通路，放任恶魔入侵，然后借此提高自身地位？ 又或者是有什么其他打算？总而言之，不告诉我，一定是打算搞小动作吧？ ‘皇帝陛下对此事产生不满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但是，她怎么会如此敏锐地想到利用这个来妨碍我？我将消息上报是两天前，通过监察所紧急传讯的能力，的确能让接收方在第一时间得到密信。但贤人会在确认情况属实，再推定中型深渊通路存在，这中间起码也要一天时间。她从核心上界赶来这里，就算乘坐飞龙，也要起码半时间！这中间的缓冲时间太短太短！’ ‘就算贤人会效率再高，皇帝陛下也不可能成天和她谈论公务……巧合？她刚好就和皇帝陛下谈论到此事，刚好就想出这个方案？’ ‘不，我不相信这是巧合！这不可能是巧合！要么在我送信之前，她一定就已经知道了南境深渊裂隙的情况！要么就是通过紧急通讯手段及时知道了这个消息！’ 短短数秒之内，卢娜的脑海中闪过如此繁多思绪，她看着面前双目含笑的亲族，想到希冀的愿望只差一步就将实现却被其夭折，身躯就微微颤抖起来。 明明排除了无数磨难，却最终还是没能躲过这人的暗算吗？ “不要生气，小卢娜，太经常动怒，可是更容易衰老啊。” 米拉素来清楚卢娜的聪慧，也因此从愤怒的雌虎眼中得到了更多的喜悦。 那是一种将人推下悬崖的快感。 “顺便告诉你哦，就像你猜的那样，这个敕令，的确是我推波助澜的结果。呵呵，陛下对我，的确是偏爱得过分啊。” 米拉浅笑嫣然，轻轻拍着卢娜的肩膀，眉眼弯弯如月牙：“你也嫁入皇家就好了，不是姑姑我说。单论美貌，小卢娜你绝不在我之下，绝对会得到大皇子殿下的青睐哦。至于能不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就要看你的努力了~” 卢娜脸上明媚的笑容已不见踪影，就仿佛原本骄阳般的少女落下了西山，只剩下夜深暗沉的冷意。 与之相对，米拉心中的快感与愤怒越发升腾。 ‘凭什么，凭什么你和我一样是鲁道夫家的贵女，我就要嫁给皇帝，不得自由，而你却能任凭自己心意随心所欲？’ 前文曾说过，米拉“皇妃”的身份在鲁道夫家中是一枚免死金牌。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同样有着当年强行让其嫁给皇室的愧疚心理。 昔年，米拉的天赋和现任鲁道夫家主不相上下，高傲得像凤凰一样的米拉和现如今的卢娜一样起了和兄长争夺家主之位的心思。 然而其结果，却是因为其女儿身的身份，还有战争过后，家族内部稳定发展的考量，让其嫁给了皇帝。 嫁入皇室之后，本就是被迫的米拉并没有给皇帝什么好脸色，这不知怎么地反倒让皇帝越发喜爱她，渐渐达到如今近乎宠溺的程度。 作为女神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他可以得到任何一个人的身，可却无法强求得到谁的心。当然，在过去，只要是嫁给他的女人，无不轻易将身心一同献出。 唯有在米拉这里碰了壁。而米拉作为老友的女儿，他不仅无法生出责怪之意，反倒生出爱怜之心。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又或者，所谓的冰山美人，方才是这位皇帝陛下隐藏在内心中的xp系统需求。 皇帝越是宠爱米拉，米拉的地位越是叠高。 而原本忽视米拉内心需求的族老们，便越发注重她的意志。 是以，当卢娜崭露头角之际，以一种代偿和弥补的心理，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否决其继任家主的可能性，反而加大了投入和培养。 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他们是不自觉地在讨米拉的欢心。就像父母总是会将年轻时没能达成的愿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一样，或许侄女的成长能够弥补当年留下的空洞。 然而……米拉不仅没有因为看到曾经没能实现的梦想在卢娜身上实现而获得满足，反而产生了嫉恨的情绪，自卢娜崭露头角之后，各种从中作梗。 若非卢娜逐渐展露任谁都无法忽视的绝世天资，或许更早几年时间，她已被剔除继承者序列。 看到被自己挫败的卢娜，米拉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几岁一般，内心无比舒畅。 ‘解决深渊通路的力量被分散，而小卢娜的梦想也随之破产，哼哼，哼哼~?’ “只要找到并解决那个深渊通路，我们的婚约就能继续下去了是吧？” 正当米拉内心舒畅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她愉快的内心奏乐。 只见那个碍眼的黑发小子一脸认真地走到了卢娜身前，挡住了她欣赏侄女颓丧灰败表情的目光，双手搭在了卢娜肩上，郑重宣言道：“卢娜，相信我，我会解决它，成为下一任子爵！” 36 别离之夜 愤怒？冲动？ 李永只是单纯地觉得米拉那仿佛打倒了卢娜的态度让他非常不爽，最终忍不住站了出来而已。 “你……” 卢娜瞪着澄净的蓝眼睛，心中暖流涌动。 可紧跟着，眉头一皱，厉声道：“李永，你知道稳定的深渊通路有多危险吗？” 要解决一个中型深渊通路，正常来讲都需要一个小型军团级别的势力花费数月乃至更久时间。 而现在距离龙王祭不过两个月出头时间。 与时间的紧迫相比,其危险性更是摆在脸上。 在神光帝国，什么样的军队可以称谓小型军团？黑马城中的执法队这一级别的军事势力差不多就算。 这是一个子爵家族的底力才能尝试的攻坚对象，却要一个子爵继承人去完成？ 就算阿雅娜声称会给每位子爵候选者安排一队光明教会的超凡者支援，除非这一队人员都是裁判所最精锐的审判者，不然绝无可能。 卢娜已经认定了米拉会从中作梗，转头狠狠地剐了她一眼,道：“不论这是否的陛下的真意，但要让几个从来没有应对恶魔经验的人去解决深渊通路，不管怎么说都太轻率了！而且还禁止向其他人求援,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不是让光明教会派了人援助嘛？怎么就轻率，怎么就不可能完成了呢？而且……” 米拉歪嘴一笑，伸手指向两位家族守护者，道：“不能向其他家族求援，但他们可以借用自家的力量啊。” 目光所向，蒙葛特低下头，寇特尔再次眯眼打起哈欠。 要他们守护家族可以，但要让他们听从一个不知道能否继承爵位的候选者去拼死拼活？绝无可能。 攻坚深渊通路和贵族之间的战争不同，没有任何留情讲和的余地，是绝对会出现死伤的。 “这不行那不行，只能证明他们能力不足，没有资格继承领地成为子爵。” 米拉冷淡地瞥了李永一眼：“小弟弟，不必为了逞英雄装模作样，就像我这乖侄女说的那样，危险必然是有的。真怕受伤的话，那就乖乖地找个地方缩起来，等到龙王祭,让那个莱恩哈特继承爵位就是。” “米拉！” “卢娜，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会变得如此野蛮？竟然直呼姑姑的名字？无论怎样，这都是已经决定的事情。” 米拉淡淡道：“你出来游玩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若你真想继承家主之位，就不该沉浸于这点儿女情长的小事，而是赶紧回到家族领去。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我哥哥要我亲口转述的。” 从米拉口中听到鲁道夫伯爵转达的话，卢娜顿时呼吸一窒。 这确实像是父亲会说的话。 米拉见状，凑到了卢娜身前，单手搂住卢娜的肩膀，柔声道：“懂了吗？这是人家子爵家族自己的事情，你现在就收拾好东西，赶紧随我回去。” 她此次出来，名义上是为回家省亲，这转达敕令却是次要。当然，这是表面上的主次关系。 卢娜沉默之际，米拉的脑袋越过卢娜的肩膀，视线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眉头顿时一挑：“芬格，你也在啊？” “额,我一直在这儿啊。” 芬格子爵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有着同父异母的血缘关系，他此前并未离座进行问候，不曾想米拉这位妹妹竟真地一点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心里微微恼怒，面上却是讨好的笑容：“我也就是过来旅游看看。米拉啊，这事情还真不能说和我们没关系，你那位切尔茜姐姐也卷入了事件中，昨天被刺身亡——” “切尔茜姐姐？我有这么个亲戚吗？” 米拉放开了卢娜的肩膀，一脸无所谓道：“芬格，不要和什么阿猫阿狗混在一起，这会堕了我们家族之名。” “……是。”芬格低下了头。 米拉的气场强大，就算是面对同一家族的同辈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看了阿雅娜一眼，问道：“读完了吗？” “殿下，剩下最后一段。” “那还不赶紧的？” 阿雅娜颔首：“在敕令的最后，陛下提议，由代理家主决定，为每一位候选者分配一块临时领地。光明教会的执行人员会在一个星期之内抵达各自的领地，等候差遣。” 然后看向李永道：“至于这位已经分配有领地的李永男爵，光明教会的执行人员已经在前往其领地的路上。” 米拉闻言，斜了卢娜一眼，道：“听到没，某种意义上，你看重的这位还有不小的优势呢。” 优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次继承爵位的十有八九是那位莱恩哈特·康奈德了！ 这不过是块遮羞布而已！ 卢娜心中愤懑。 “卢娜，就像皇妃殿下说的那样，我确实占了不小的便宜。” 见李永如此说，米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这小子不会以为说两句讨好她的话，她就会给他行方便吧？若是如此，她这侄女的眼光还真是不怎么样。 李永当然不会以为自己谄媚两下就能改变局势。 他只是很清楚一点，敕令已下，一切都无法更改。 再怎么对米拉宣泄愤怒、不满，除了给对方找麻烦的理由外，并无任何益处。 而且……乍看之下毫无希望的命题，依旧存在一个可能的解。 即便这个解并不一定靠谱，甚至通常来讲有大概率会失败，但比起最初他以为的一巴掌拍死来说，已经好上太多。 在米拉和卢娜对峙之际，他已和克莱尔悄悄交换过视线。显然，对方也意识到了这个可能性。 他给了卢娜一个安心的眼神，轻声道：“你就随殿下回家去吧，直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我会尽最大努力去成为子爵的。你就好好等着吧。” “李永……” 卢娜不禁轻声念起李永的名字，从李永的眼中，她没有看到慌乱无措，只有沉稳和坚定。 她终于点了点头：“好的，我相信你。但是……还请一定要小心。” 又微微咬牙道：“真不行的话，一定要在有危险前放弃。我一定会找的别的办法，来、来让我们结合的……！”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细若蚊喃。 “嗯，我也相信你。” 李永轻轻拍了拍卢娜的肩膀，而后转身向米拉行礼，不卑不亢道：“皇妃殿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无妨，我还真有点期待你会如何解决那个问题呢。” 米拉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永，显然，这是嘲讽的笑容，内心中是一点也不觉得他有希望做到。 二人的互动让米拉心中无比腻歪、嫉妒，但同时，看着李永这般毫无犹豫的模样，不免有几分心情复杂，而后生出羡慕和希冀，希冀自己能像卢娜一样得到某人这样的珍重。 李永不知米拉纠结的心绪，见状只是微微安心。 看样子，他的确是想多了，这位殿下显然自视甚高，还没有跌份到会直接向他下黑手的地步。 至于刚才那番深情告白，他真是爱得死去活来，非要卢娜为妻不可？ 并非如此。 他确实对卢娜很有好感，但那只是将卢娜视为了朋友和亲近之人，远远没有到达爱慕这个地步。更遑论要赔上性命的至死不渝。 之所以说那番话。 一来，是为了沿袭之前的深情人设。这对之后和克莱尔的合作很有好处，也能暂时维系和卢娜的关系。 二来，卢娜对他付出这么多，作为朋友，就干看着她被恶姑姑欺负，那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至于越描越黑，日后怎么解释？ 那都日后再说。 这之后，米拉当然是没有兴趣参加一个子爵家族的家事，要直接将卢娜带走，这卢娜自然不想让她如愿。 一番对喷之后，最终匀出了半天时间，来让卢娜整理行囊，同时和李永告别。 米拉的不告而来让今日的葬礼和选定会谈都变得虎头蛇尾。 选定会谈该谈的大部分事情都已被陛下一纸敕令决定，剩下的，便是葬礼。 米拉当然没有这样的闲心，早早离去，声称到黑马城堡中休息并等待卢娜。 从日正当空到斜阳垂落。 城卫军护送着鲁德诺的木棺，从那敞开的大道送至人民大会场主席台之上，在教会神职人员的祷告声和民众的默哀中，完成对亡魂的告别，再原路护送返回，自黑马城堡而始，以黑马城堡而终。 待最后的选定会谈结束，众人各回各家，已是入夜时分。 在黑马城堡外，一辆豪华的马车亟待出发，一只健硕的飞龙为防马匹受惊，在间隔百米之外的空地上远远守望。 “小姐，要出发了。” “等等，最后，让我再和他告别一下。” 卢娜轻声应着，转头看向面前送行的贵族少年，眼中忽然有些晶莹的东西：“李永……我能拥抱你一下吗？” 李永诧异了一下，爽快地点了点头：“当然！” 噗。 金发飞舞起来，得到倾慕少年的同意，少女发挥了超凡者的速度，一眨眼间便来到身前，轻轻搂住。 站在李永身后的哈伦娜默默捏紧的拳头，悄悄别过脸去。 此时此刻，无人能插足二人的别离。 卢娜的双手搭在李永宽阔的背脊上，微微用力：“一定……要好好活着。” 李永低头一看，正迎上卢娜那双泛着微光的天蓝色眼眸。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端详她的脸庞，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没有对她享有盛誉的容颜的赞叹。 那张和往日或傲娇或英气的表情不同的，因不舍和担心微微发颤的脸，让他不禁有些愣住。 晚风吹拂着她若丝绸般的金发，轻轻地席卷到李永的脸上，是孩童捉弄般的瘙痒。 ‘她真是个如精灵般的女孩啊。’ 他情不自禁产生这样的想法，脸上露出悠然笑意，别开了发丝，轻抚她的脸蛋，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活下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看上的绝不是什么庸人，而是一个有能力在未来某一天将自己的名字传遍整个世界的强者！” “不需要。” 卢娜攥紧了李永的手，轻轻抬起，视线相交之际，开口道：“就算你不是什么英雄，不是什么天才都无所谓，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活下去，再一次相见。” 李永感受到手中的力量，有些诧异，紧跟着郑重道：“一定会再见的。” “嗯，拜拜……” 卢娜松开了手，一步，两步朝后退去，最后终于把心一横，斩断了不舍，转身上了马车。 李永注视着马车远行，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方才摊开了手心，那上面，一枚银白色的戒指静静躺着。 那是这些天来他十分熟悉的，卢娜手上的空间戒指。 李永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忽然意识到，这枚戒指并不仅仅是礼物，亦是一种羁绊和约束。 无论他再怎么否认，也无法掩饰，仅仅数日的时间，这个原本陌生的少女在他的心中有了不同寻常的份量。 他转过身，脸上的纠结已然尽去。 接下来，他便要为“活下来”而努力。 不为他人，不为誓言，只为自己。 “海伦，让人安排一下，我要和克莱尔还有诺拉进行磋商。” …… 灯光敞亮，黑马城堡的会客正厅，三位子爵候选者聚首。 在下午的选定会谈中，他们已经确定了各自的临时领地。 若是这次竞争失利，十有八九便是他们被授爵男爵之后的男爵领了。 李永虽然已有领地，但今时不同往日，即便卢娜无法插手接下来的子爵竞争，李永已经证明了自身的力量，原先只单独一个枫叶镇，就算加上被魔牛兽占据的领土，也远远不够达成男爵领的大小，自然随之扩大。 其范围囊括枫叶镇，相邻的红杉镇、多姆村，以及三者之中的部分丛林、平原、山脉区域。综合面积，大约是此前三倍左右。 李永的这块领地处于红森领南部尽头，而克莱尔和诺拉则各自划分到了红森领北部、西部的一块领地，三者恰好围绕整个领地，形成一个包夹之势。 “你们是打算继续竞争什么爵位？事先说好，我才不打算牵扯进去呢。” 当三人刚刚入座，诺拉便冷淡开口表露拒绝。 37 命运共同体 她的目光撇过李永和克莱尔二人，语气冷漠，心中却不免有些打鼓。 这两人，一个是她又敬又畏的同胞亲哥，一人是昨天刚刚把她揍得鼻青脸肿、上吐下泻的残忍凶徒。 刚刚坐下就第一个发言，与其说严词拒绝，倒不如说是给自己壮胆,反倒有些色厉内敛的意味。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要说。 她不熟悉李永，但熟悉自家老哥。 从两人视线交流时，克莱尔脸上的表情她就大概知道，就算面对巨大的风险，克莱尔并不打算放弃争夺世袭爵位。 如果是之前,只是家族内部竞争，她当然会支持克莱尔。 但现在什么情况？ 一开始是卢娜学姐插足，到现在连米拉皇妃都下场，牵扯到鲁道夫家，牵扯到皇室，他们这几个歪瓜裂枣，被人轻轻一碰就莫得了！ 还要解决深渊通路的问题？没可能的！ 两位家族守护者不出力，就靠他们几个，给一队教会的执行者，再多一块领地，有什么用？ 人家那是知道会出人命，又讨不得好处，还可能会得罪那位如日中天的皇妃，这才识相地避开。 选定会谈上，他们两个男人多次旁侧敲击无果，对方都不接话，不就是这样？ 那她为什么要蹚这趟浑水？ 那些愚蠢的民众不知道，但她可是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这红森领就会爆发一场魔灾。 那一队教会执行者就不是给他们解决问题的，是给他们拿来自保的啊！ 魔灾将临，有一队擅长驱魔的裁判所执行者护佑左右,生存率大大提高。 若是将他们派出去搜查深渊裂隙，到时候游荡的恶魔入侵领地，就她个黑铁中位的力量，不是死定了？ 就他们三个，给几队执行者，就能解决深渊通路？ 他们三个什么水平？就这么几个人，真遇上魔灾，你克莱尔守家都不一定受得住！ 他能打吗？打不了！没这个能力你知道吗！？ 之前给人刺杀险些半条命没了，再继续奉陪下去，别说他自己的命了，连她都要被拖下水去！接下来？接下来他们康奈德家这一系就后继无人了！ 而且，米拉皇妃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她不可能没注意到米拉皇妃和卢娜学姐对话的重点。李永如果没能继承子爵爵位，就没法入赘鲁道夫家了。 她乐意见得这样的发展！ 比起嫁给李永这样出身民女的伪贵族，嫁给大皇子怎么看都要好得多！ 之前李永有卢娜学姐撑腰，但现在不一样了。 失去了卢娜学姐的支持，再加上身为竞争者，自动失去代理家主之位，可谓无权又无势。 那她还怕什么？已经没、没什么好怕的！ 要她支持一个之前才狠狠虐了他一通的人，怎么可能！？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配合,只是想要让自家老哥清醒一点，别再想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了！ 克莱尔看着双手抱胸，一副油盐不进态度的诺拉，皱眉道：“诺拉，如果你是觉得你只是在帮我，担心什么都得不到，那是多虑了。只要你选择支持我，按李永之前说的那样，分出一半领地，我们两个再平分这一块领地，这都未尝不可！” “哥，你想多了！利益？我只是担心自己的小命！” 诺拉鼻子哼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那可是皇妃殿下的意志，你要和殿下对着干不成？还有……” 她斜了李永一眼，冷冷道：“只是帮助你也就算了，要帮助这个家伙，我才不要！” “你……” 克莱尔呼吸一窒。 在他想来，三队教会执行者，加上他和李永各种的力量，就有三成希望攻克一个中型的深渊通路了。 所以，在选定会谈上，他才让诺拉和自己各自选择了北部和西部的领地，就是要形成掎角之势，先派出人手大力搜寻深渊通路所在。 会议之上，诺拉完全没有反对意思，就是一旁沉默，他本以为妹妹很清楚并肯定他的想法。 但看诺拉现在这个样子，却是背道而驰。 他咬了咬牙道：“皇妃殿下的意志？如果她真的不给我们一丝机会，从一开始就会直接剥夺我们的资格，以近乎任命的方式让莱恩哈特继承爵位！既然没有这样做，在规则范畴内去争取，有什么不可？还是说，你以为如果莱恩哈特那家伙得胜了，就会饶过我们？” 诺拉抿了抿嘴，在心中想着，莱恩哈特或许会放过自己，但绝不会放过自家亲哥。 克莱尔和她的确有着深厚的亲情，但若要她为之冒生命风险，却又要另说了。 可这些话却是怎么都不可能对克莱尔说出口，一旦说出口，两人之间多年的兄妹情必然出现裂痕。 她别过头去，顾左而言他：“如果两位家族守护者愿意帮你们还另说，现在这样，想攻克一个深渊通路，除了送死，我想不到别的解释。” 李永辞任代理家主之位后，这位置如今落到了执法队大队长蒙葛特身上。 如果蒙葛特愿意出手相帮，他们能够使用城卫军和执法队的人力物力，甚至调动红森领的平民帮忙搜查深渊通路。 不过这个可能性太小太小。 之前阿雅娜使用敕令时封锁声音外漏，便是因为所有人都清楚，深渊通路出现在红森领中意味着什么。 除非哪天真地无法隐瞒了，蒙葛特才敢将搜查的任务自上而下交给红森领境内民众。 不然，就像此前在选定会谈上谈及的那样，假借其他名义，动用小股的力量帮忙搜查。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便是蒙葛特的态度。 “诺拉，你搞错了很重要的一点。” 就在此时，李永霍然开口打断道：“你以为你能像蒙葛特和寇特尔那样游离于局外，这样就能活下来？不，你还没有明白，你已经陷入蛛网无法脱身。” 诺拉厌恶地皱了皱眉：“李永，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危言耸听。卢娜学姐已经不在这里，我没、理、由、怕、你！” 李永闻言微微挑眉，虽然有些预料，但诺拉对卢娜的态度还是让他有些惊诧。 克莱尔却已通过李永的话明白过来。 他原以为诺拉已经明白了情况，但现在才知道这位小妹还是有些太过天真。 他顿时摇头失笑道：“诺拉，你昨天就应该已经知道，德拉古还有那位死去的主教，乃至我们那位大兄都和血族有所牵连了吧？那你为什么会认为，今天突然出现搅局的皇妃大人会和他们没有关系呢？” “哥，你想说什么，只说就是。” 克莱尔苦笑道：“三弟作为我们几个里牵扯最深的那个，自然知晓血族在其中的关系。我既然公开了那份材料，配合着三弟针对了那菲利克斯一番，包括皇妃在内的那些人，怎么可能会认为我不清楚这一点？而一直被默认和我处于同一阵线的你，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诺拉瞪大了眼睛：“你、你在威胁我？” 克莱尔摇头：“威胁？你误会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只是在提醒你罢了。我们是血脉相连、利益相连的命运共同体。涉及到异族，就连父亲都不明不白的死去，你我又如何幸免？” 看着陷入沉默的诺拉，李永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旁观者清，他在踏入主会客室时便发觉了诺拉的不对劲。 内心中已经做好了动用魅惑天赋，扭曲诺拉意志的打算，可看样子却不需要他多此一举，似乎是顺利说服了。 有了消耗精神力改变血脉威压影响力的经验，他自然也考虑起其他天赋能力是否能有类似的效果。 因为某种抵触心理，他一直没有用过魅惑能力，但随着卢娜和茱蒂丝离去，一个巨大的保护伞消失，他不得不重视起身上任何一点力量。 此前，在卢娜离去之后，召集兄妹俩的这段时间，他便偷偷找了位仆人尝试了一番。 结果是喜人的。 消耗精神力，可以做到两种方向的加强。 一种是为加强魅惑效果，另一种则是在不降低威力的情况下，减少激发天赋所散发的波动。 不过就算减少了魅惑散发的波动，一墙之隔，还是被哈伦娜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好在哈伦娜并未往魅惑的方向思考，总算隐瞒过去。 亦即是说，要动用这个能力，还必须营造一个二人私下独处的环境，才有可能瞒过克莱尔的注意。如今这些麻烦都算省去。 诺拉狠狠地看了李永一眼，终于低下头去，回应克莱尔道：“你说的，或许没错……” 李永清楚自己和诺拉之间依旧不对付，恐怕这之后也会继续下去，但若妨碍到接下来的合作，多少也会有所影响，遂说道：“诺拉，你真觉得让我失败，让卢娜依照米拉皇妃的想法嫁给那个大皇子对她是件好事吗？” 迎着诺拉“难道不是吗”的眼神，李永继续道：“你喜欢的，应该是那个威风八面，无人能压服的前辈，而不是一个仰仗他人鼻息的小女子吧？她想要成为鲁道夫家的家主，但若是嫁给大皇子，便不可能完成这一步。所以你该明白，对她而言，我赢得这次竞争的胜利，是维持她人格健全所必要的。” 李永的话语不禁让诺拉回想起那个在她心中无人可替代的学院首席。 威风八面，无人可拂去她的光芒。 她需要的，不是一个配得上她的人，更不可能是一个让她变得不再是自己的人。 “我知道了。”诺拉闷声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去协助你们……” 花费了十数分钟时间，确立彼此信念的一致，这次的磋商，方才算正式开始。 一切利益集合的联盟，为了维持平稳，首先敲定的必然是收益的分配。 这方面，沿袭了李永之前提及的方案，最终敲定了事成之后领土、家族资源储蓄的划分。 然后，是联系方式的确定。 在这场以攻克深渊通路为核心的夺爵之战中，及时的联系和信息交换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红森领中，情报传递能力上，监察所的紧急传讯技术综合效率自然是第一。 其次，便是克莱尔曾经使用过的，需要消耗魔能水晶的远程通讯手段是其二。 这般手段，自然不是康奈德家所有。而是隶属于鲁道夫家的郁金香商会下属产业“远程移动通讯公司”俗称远讯公司所有。 郁金香商会的产业遍布帝国各地，有鲁道夫家的背景和皇室的撑腰，自然无往不利，就算是黑马城中，克莱尔要使用都需要花钱消费。 作为联系手段，那便太过奢侈。就算能够通过卢娜借助鲁道夫家的力量，接下来他们分散开来的三个领地都属于偏僻地方，却是不存在远讯公司。 但克莱尔提出了解决手段。 使用魔能水晶进行通讯过于奢侈，除了财大气粗的郁金香商会之外，并不能推广使用。 而针对通讯不便，在郁金香商会和皇室的大力投资下，帝国皇家魔法学院在近年已经提出课题，渐渐有了勉强可投入使用的“产品”。 虽还远远达不到形成“通讯网络”的地步，但却能做到类似于李永前世对讲机的功效。同样需要消耗魔能水晶，但一块最低级的水晶已经能适用很久。 “我会尽量从老师那里讨要到三个连通的通讯机，在此之前，暂且用家族驯养的飞燕兽进行传讯。” “然后是……” 随着磋商如火如荼进行，消除了表面上的隔阂，交流越发顺利。 “相比于蒙葛特，寇特尔对于一般民众更具备责任感。比起轻易认定他不会出手相助，隔岸观火，我认为，还是要尝试着对他进行拉拢。” 谈话的最后，关于额外的战力，克莱尔提出如此建议。 “这方面，就由我去努力试试。我自问小时候和这位城卫军首领关系不错，甚至还以叔叔相称。” 李永和诺拉自无异议。 至于克莱尔有没有拉拢到寇特尔之后，切断这边的合作，谋求更多的利益，李永暂时并不担心。 结束了磋商，回到了自己偏僻的卧室，李永终于有时间查探手中的空间戒指。 在抵达黑马城前，卢娜便曾经和他说过这般戒指的使用方法，顿时心念一动，达到超凡领域的精神力注入戒指之中。 一个大约十立方米的空间顿时映入眼中。 首当其冲，是一件如水晶透明的半身铠甲，其华丽的模样正和在枫叶镇，那一天卢娜闯入他卧室时身上的半身甲一般无二。 虽然颜色完全不同，但李永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卢娜身上穿的那一件。 38 卢娜的信，火精鳞之铠 李永的心头猛然一震。 这件华丽的水晶盔甲如最华美瑰丽的造物，最重要的是，李永并不曾忘记卢娜曾经说过，这件盔甲是为黄金器。 黄金级强者使用的装备，即为黄金器，何等贵重，不言自明。就算是鲁道夫家的嫡女,也绝不是能随意拿出的。而卢娜一声不吭，便将这件宝器送给了他——不，是借给了他，等下一次见面，他就要将这件铠甲送还给她。 除了这件黄金器之外，李永还在空间戒指中看到了紧紧躺在它旁边的一柄造型古朴的大剑。这柄大剑长约一米五,宽约一尺,剑身通体漆黑，仔细一看却又如烧炭般铭刻暗红纹路，只一眼，李永便确认这是一柄适合火属性亲和的战士使用的武器。 除了这二者之外，便是堆积如山的修炼资源，以及放在山堆顶峰，极为明显的一封信件。 将之取出、展开，其中正是卢娜留下的信息。 “李永，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黑马城。 我很想留在你的身边，但现实却是……我们不得不暂时分开了。 米拉姑姑一直不想让我成为下任鲁道夫伯爵，为此处处打压我，我在学院中进修时，就因她吃了不少苦头，但最终还是挺过来了。 只是，我没想到到了这一步,她依旧没有放弃对我的干涉。牵连到你了，非常抱歉。” 信到这里，笔墨一时浓重,看起来似乎是因为写信的人因为心中纠结而暂时停顿了书写。 “我很清楚,我的力量还远远不足，若我能够更近一步，达到让父亲和爷爷他们都不得不拿出十二分尊敬的‘天才’，今天的事情或许就都不会发生。 所以，接下来，我会更加更加努力，一定会变强到谁也无法阻挠我们在一起。 ……哈哈，虽然我知道你心里大概并不是真地百分之百情愿了，不过等到那个时候，你就是不愿意也没办法反抗了！ 李永·康奈德！我在此宣言，你这辈子，都别想逃脱我卢娜·鲁道夫的手掌心！” 这一段笔墨如飞，不知道写信的主人是因为心情昂扬，还是心情羞涩，所以写得很快。李永猜测大概是两者兼有吧？ “我在空间戒指里给你留了些东西。不要急着拒绝，它们能够帮助你更快地成长，最重要的是，能够代替我保护你。 特意让皇帝陛下下了那么个敕令,已经是我的那位骄傲的姑姑心理的极限，所以她不会再针对你做些什么小动作。 但，隐藏的血族就不一定了。 李永，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是让那些吸血鬼图谋的，我也不会过问。等你哪天觉得能够告诉我了，再来和我说说吧。眼下最重要的并不在此。 那位菲利克斯·达利乌斯如果还想在贵族圈继续混，接下来就不会出手。我担心的，是那位刺杀了上任康奈德子爵的血族刺客。 常理来讲，在帝国人类疆域刺杀了贵族，他应该早早遁走。但情况我们都知道了，在有人担保的状况下，他现在还隐藏在黑马城中。 有着成功刺杀康奈德子爵这一战绩，在这过程中导致数十位黑铁位阶、十数位青铜位阶强者死亡，甚至击杀了一名白银强者。他的实力，尤其是在刺杀上的能力，不用我多言你也清楚。 所以，我将那件铠甲留给了你。 它的名字叫作火精鳞之铠，父亲和我说，这是一件数千年前人类和精灵族战争时，从精灵族那里夺得的瑰宝。它是用一种名为火精鳞的天生亲近水火两种属性的幻兽的鳞片为主材料制作的防具，同时具备火属性和水属性的适性。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件极少数在黑铁位阶就能够使用的黄金器。 它最大的特性是“变化”。注入火属性斗气时，呈现艳红色，注入水属性斗气时呈现水蓝色。还仿佛具备智能一般，能自动适应装备者的身材大小，任意变化。就算是数米高大的魔物，都能正常穿戴。 不仅如此，它会随着你斗气等级的提升，而逐渐变化样式，提升防御能力。一开始只是半身铠，青铜位阶时可以变化为全身铠，白银位阶时再度变化成为全覆式盔甲。若是注入额外的斗气，火精鳞之铠还可以提前发生变化，赋予装备者更强的战斗能力。 某种意义上看，它就是吟游诗人传颂的传说和小说里那些勇者和英豪会使用的“成长性装备”。 除了这些铠甲的基础功能。你可以随时穿戴在身，在平日不激活的情况，会自动隐藏贴合进体内，一旦遭遇突然袭击，自动反应激发。若是出现损伤，它也会自动修复，再注入斗气的情况下，这个速度还会加快。 它上面还绘制了六个特殊构装。半身甲“初始状态”下，全身甲“升华状态”下，全覆式“完全状态”下各有两个。根据你注入斗气的属性是水是火，展现其中之一，分别是初始状态时的“恢复”和“力量”、升华状态时的“卸力”和“爆发”、完全状态时的“水之领域”和“火之领域”。 就算是位于前列状态的魔纹构装，也会随着盔甲状态升级越发强大。若是注入黄金级别的斗气，方能最大限度激发它的力量，以“力量”魔纹构装举例，到那个时候，它带来的力量相当于直接获得了一个黄金位阶的战士的力量。 当然盔甲最重要的还是防御力了。 初始状态下，能够将青铜位阶以下的力量削弱九成，白银位阶力量削弱五成。 升华状态，青铜位阶力量削弱九成，白银位阶力量削弱七成，黄金位阶力量削弱三成。 完全状态，青铜位阶力量削弱九成九，白银位阶力量削弱九成，黄金位阶力量削弱五成。 以黄金级别斗气驱动，青铜位阶力量完全抵挡，白银位阶力量削弱九成九，黄金位阶力量削弱七成，圣者级别力量削弱三成。 我发现你的斗气远超同级超凡的，极其精纯，要短暂催发到升华状态不成问题，就算面对白银强者也不至于成为待宰羔羊，嘻嘻~你就感恩戴德地收下吧~” 卢娜在信中说到，这火精鳞之铠是她“借给”李永最昂贵的宝物。 稍逊一筹的，便是那把黑色的大剑。就像李永猜测的那样，确实是为他量身选定的，一把适合火属性斗气超凡使用的武器。 名曰，烛火大剑。 其上铭刻有“厚重”、“坚韧”、两大魔纹构装。受限于兵器体积，这已经算是极为难得。虽不达黄金器级别，却也是白银器中的翘楚。 紧跟着，卢娜详细介绍了空间戒指中的资源用途。其中大部分都是辅助斗气、体质修炼的，还有一部分，则记录着是用于部分特殊技能的修行。其中就包括了斗气流转这一技巧。 可以说，这封信完完全全就是从各个方面为李永考虑到了极致，是一份让李永感叹不已、苦笑不止，类似于保姆教学的信件。 恐怕，卢娜说是收拾行李从米拉那里要来了这段时间，绝大部分都用来写这封信，以及将临别赠礼装填进空间戒指中。 为了防止被米拉或是别的人抓住痛脚，指摘是“来自其他家族的帮助”，卢娜选择了在告别时偷偷送出。就算日后被发觉，也能用在此之前就赠送了搪塞过去。 卢娜的考虑可以说周到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那从信中满溢而出的关切，更是让李永的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就算现在，李永依旧没有全信卢娜对自己的用心，怀疑是否有其他隐藏的目的。 不是他太过小心，实在是对方太过坦率、直接、毫不保留，有点让他像是长居于阴暗角落的小动物被抓到太阳底下暴晒了一番的灼痛感。 换作是他，绝不可能对一个人如此付出。 心中轻叹着，压下了复杂的情绪。 卢娜都将东西硬塞给他了，做到这份上，他再推脱，那就是矫情了。 将信收入了空间戒指，他首先拿出了火精鳞之铠。 这是一个兼具魔法特性的超凡物品，原本属于卢娜的精神印记已被对方抹除。 他用手触摸铠甲，心念一动，精神力融入其中，霍然开眼，这件黄金器已经入流水般涌动，覆盖在身上。 游离的一丝斗气注入其中，自然而然呈现和卢娜身上一样的红色。只是比起在穿在卢娜身上的艳丽华美，在李永身上时，则更加暗红，显示出一种英武霸气。 再一眨眼，已经消失不见。 李永忍不住感叹它的便利：‘就算我没什么见识也能猜到，这件火精鳞之铠，价值绝对远超一般的黄金器。单论便利、成长性、六个魔纹构装，这些加起来，根据边际效应，起码一件抵得上十件吧？再加上它还有着古董属性，嘶……’ 他猛然意识到，可能把整个子爵领赔上，也不一定值这一件铠甲。 黄金强者位比伯爵，而这绝对是擅长水火黄金强者想要抢着入手的装备…… ‘水、火？’ 李永眉头一挑。 这件装备比起单纯的一系装备，价值绝对更高，鲁道夫家没理由特意让卢娜穿一件不能完全发挥力量的装备。 几乎顺理成章一般，李永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卢娜的身上，恐怕同时兼具水火两种属性的斗气。’ 众所周知，水火不容。若是四大基础属性中的地火水、水火风、地火水风，在体内都可以得到动态平衡，但若两种完全冲突的斗气藏于体内，反倒有爆体而亡的风险。 除非……水火相济，水火交融。 隐约地，李永从卢娜身上窥见了她尚未展露出的强大力量的一角。 很快，李永从脑海中扫出这些与现在无关的想法。 火精鳞之铠已经试验并着装，剩下的烛火大剑不宜在室内试用，而且李永暂时也不想暴露于人前。所以他准备明日封闭演武场之后再拿出来使用一二。 空间戒指中的修炼资源足够将他的体质和斗气从零推至青铜位阶，他没有吝啬，直接开始了修炼。 就像卢娜说的那样，血族的刺客有不小的可能会对他出手，他可不想像诺西那样死得不明不白，是以，已经让哈伦娜等人搬到了就近的房间。 但依靠他人只是下策，为今之计，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至于之前对地元素亲和天赋的探寻，暂且只能放下一边。 …… 已是深夜，监察所中，两个吸血鬼尚未入眠。 “我还以为你会要我趁着鲁道夫家的人离开，今晚就在黑马城堡出手呢。” “这个李永·康奈德不同寻常，我甚至能从他身上嗅到一丝危险的气味——不论实力如何，他的确非常麻烦。而且事实不就是这样吗？这个人类已经多次让我们的计划被迫变更了。针对他人或许可以简单一些，但若是牵扯到这个家伙，人类有句话怎么说的？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看着雪尔扎特恶狠狠的表情，刺客血刀难得表示了认可。 “长老，你这个判断倒和我不谋而合啊。只是……这是在仅有我一人的情况下的判断。” 刺客血刀忽然挑眉道：“你是在担心那两个人族白银反应过来阻止我们？” 雪尔扎特阴沉着脸点头：“就算常理来说，你我一同出手，能够在他们都反应不及的情况下诛杀叛逆以及那个人类。但，之前菲利克斯的出手也该是十拿九稳，却被李永·康奈德成功阻挠。我总觉得，他的身上还有未知的底牌。或许就能拖到那两个人类白银赶来救场。” 从二人的对话中我们可以得知，比起李永，诛杀哈伦娜，清理叛徒才是雪尔扎特的第一目标。 至于李永，反倒成为了顺带的清理对象。 “哼哼~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继续等咯？我倒是无所谓，毕竟我早习惯了等待，就怕长老你沉不住气啊。”刺客血刀调笑道。 雪尔扎特无视了对方的调侃，沉着道：“这个人类小子很清楚他自己的境况，若是不得到爵位，必死无疑。我们只要等到他踏上归途，陷入松懈时，再借机动手就好！等！他屡次阻挠我等，为求切实击杀，我怎么可能等不下去！？如果说诛杀叛逆是任务需求，那诛杀此僚，不止是为灭口，也是为了顺畅心意！” 39 修行时日 “寇特尔叔叔，那边麻烦你了。” “呵呵，克莱尔少爷哪里的话，这是我应尽的职责。” 黑马城外围城墙边一座高耸城楼上，穿着法师袍的英俊青年和一个穿着灰色铠甲，胡子拉渣、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相伴巡游，含笑对话。 正是克莱尔与那城卫军首领寇特尔。 “那么,我就静候佳音了。” 挥别了寇特尔，离开城楼，克莱尔的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无踪。 ‘该死的，寇特尔，你是已经认定了莱恩哈特那家伙会赢得胜利，就这样不管不顾了？’ 距离三位子爵候选者会谈磋商已经过去三天。 克莱尔第一时间便要找上寇特尔，却被其部下诸多推搡，以事务繁忙为由拒之门外。 他锲而不舍，用了些超凡物品贿赂之后,方才在今天得到了会见机会。 实际上，在被各种阻挠之后，克莱尔已经意识到了寇特尔的态度，但他还是不信邪。 或许知道了真相之后，寇特尔会改变主意呢？ 然而……结果并不理想。 即便听到血族可能渗透了黑马城，莱恩哈特与血族有染的诸多证据，寇特尔也并没有大力支持他们的意思，只是表示会加大力度搜查深渊通路的所在，作为对他们的帮助。 即便克莱尔以兄妹三人的名义做出诸多承诺，寇特尔依旧不为所动。 ‘他不可能不知道，莱恩哈特很有可能已经变成了血族的一介傀儡！让这种家伙继位，基本等同于让血族掌控整个红森领！这其中的后果，不难想象！’ ‘难道，他之前表露出来的那些责任感，全都只是伪装吗？’ 克莱尔心中充满义愤和不解，最终只有匆匆离去。 城楼上，寇特尔注视着克莱尔离去的背影，依旧是那幅慵懒模样,眼神中却闪过几分寂寥。 按理说，异族插手爵位继承之事，已经算是攸关家族生死存亡。但克莱尔那些所谓证据，实际上还是臆测范畴。 涉及爵位，家族守护者不可能只听一人之言，便草率确信谁谁谁变成了血族傀儡，不然大家互相举报，乃至杜撰证据，这便乱套了。 当然……寇特尔有八成把握，克莱尔所言非虚。 他的责任感亦并非虚假，只是…… ‘一个子爵家族，在这等漩涡面前，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砂石。但只要明哲保身，就算是血族控制家族，身为白银强者，亦能无恙。家族誓约是约束，但反过来，也是免死金牌。因为无论是谁控制家族，在族长眼中，我和蒙葛特那家伙都是听话的战力。克莱尔,我可还没活够啊。’ 平民出身的寇特尔攀到如今位置依旧没有迷失自我，在拥有权势后欺压那些和曾经的自己一样轻贱的民众。但，和自己的性命相比，他人的安危终归排在之后。 若是继承人被袭击，迫于誓约不得不出手的情况另说，这种主动卷入漩涡中心的行为，他是绝不会做的。 他收回了目光，朝城楼楼梯下方朗声道：“拿酒上来！” …… 克莱尔悻悻而归，回到了黑马城堡之后，他随手抓人问道：“李永人呢？” 佣人连回道：“三少爷今天也在演武场中进行封闭式训练。” 克莱尔皱了皱眉，示意知道之后，便大步向演武场方向走去。 磋商后的次日，诺拉便第一个离去，赶往了临时领地。 他为了接近寇特尔，以及通过远讯公司联络导师，也不得不暂时留下。 至于李永…… “那个血族刺客还在城内。” “由于多次堪破他们的计划，血族那边恐怕已经盯上我了。” “所以，在你们两个离开之前，我都不会离开。” “他们会担心，担心在出手刺杀你们之时，我趁机离开黑马城，这样便失去了最好的刺杀我的机会。” 这是李永的说法。 但克莱尔不大笃信。 说什么血族盯上了李永？他觉得比起李永这个黑铁小菜鸟，怎么说都是他这个青铜魔法师威胁更大些。 但……好吧，身为盟友，身为兄长，多少还是要包容一些弟弟的不足。太过自信，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缺点而已。 实际上，他亦时刻警惕着那位刺客。 有了上次的教训，现在的他满手是铭刻了闪现术的戒指（上次远程传送时顺便从导师那要来的），随时准备开溜。 不知是否自我意识过剩，行走于城市中时，他现在总觉得有人藏在阴影中窥探着自己。 不过十个闪现术捏在手里，能够一口气拉开最大一公里距离，有这么长的距离缓冲，就算是那个家伙有刺杀白银的战绩，他也完全不带怕的。 说到底，亲卫队长凯特之所以阵亡，多半是受到他父亲，手无缚鸡之力的鲁德诺的拖累。 就在今天，他已经办完了所有要在黑马城中解决的事务，已经取得了“通讯机”，代价是在这个年末必须完成导师交待的课题，还必须做到a级别以上的评定…… 所以，他是打算来告别李永，顺带提醒李永一番。 毕竟他走之后，李永那个“最后离开”的理由便不攻自破。 两个家族守护者都不能成为助力，如果李永在一直待在这里，便是让本就紧迫的时间白白溜走。这是渴望得到盟约中订下的那一部分领地的他所不能接受的。 ‘自那天之后，我这位三弟几乎整日都窝在这演武场里，不容许他人进入。’ ‘是在修炼什么特殊秘技？’ ‘就算是修炼，难不成他是打着这几天时间就能突破位阶瓶颈，得到面对那个血族刺客的自信不成？’ 摇了摇头，克莱尔径直朝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的大门紧闭，听不见内里的声音，他轻轻敲门，只有沉闷的声音回应。 但他知道，门内的超凡者一定都能听到敲门的动静。 在李永命令之下，寻常佣人不敢扣门，因此他们一定能明白，此刻会来敲门的只有自己。 未几，大门打开，克莱尔看到李永的模样，眉头顿时一挑。 英俊的贵族少年此刻只穿着背心短裤，大量的汗水潺潺流淌，让背心紧紧黏在身上，微微透出皮肤的颜色。 克莱尔不禁想道：‘到底是何等剧烈的锻炼，让李永这个级别的战士流出这么多汗？’ 隐约间，透过李永背后，克莱尔似乎看到了演武场内的惨状。 和李永平日穿着严实时不同，此刻展露在眼前的肌肉方才显示其并非文弱书生或娇生惯养的废物贵族。 李永的肌肉并不是那种臃肿的腱子肉，不至于让整个人显得虎背熊腰大出一圈，而是像顶尖的游泳运动员一般，并不特意彰显存在，却完美圆融，敏捷而富有力量感，仿若一只人型猎豹。 李永盯着克莱尔，并非刻意，但那目光就像饥饿的老虎盯上了猎物般让克莱尔不禁背脊一寒，心知对方恐怕还没从锻炼的状态中彻底脱离出来。 “克莱尔，你是要走了？” 李永上下打量了克莱尔一阵，随即会过意来。 “你比我想象得还机灵嘛。” 克莱尔掏出一个有些类似于李永前世见过的大哥大的黑色通讯机，道：“这是我之前说过的通讯机，动力源我已经给你装上去了。我现在给你解释一下怎么操作？” 在李永点头示意下，克莱尔开始了讲解和实操。 而这时间，从演武场敞开的大门里，又探出两个身影。 一个是微微冒着细汗，戴着面罩的黑发丰满丽人，却是保持伪装状态的哈伦娜。另一个则是穿着练功服，依旧剧烈喘息着的卡雅。 克莱尔的余光扫过二人，不禁又有些诧异。 这个叫海伦的战士自不必提，他已经亲眼见过对方的厉害，虽然看起来只是个初入青铜的2阶战士，但其战斗能力却能够一对一击溃战马铠甲完备的2阶骑士，实力深不可测。 至于另一边的卡雅，前些时日，在他眼中，虽然具备超凡特质，不知使用的什么力量，但实力、经验都根本不够看。如今，却隐隐有斗气波动流转，流露出的些许武者的气质也与过去截然不同。 ‘就这几天时间，他们到底是怎么锻炼的？’ 这或许涉及对方秘密，克莱尔并没有多问，看着大汗淋漓的李永，他并没有直接将通讯机递出，而是轻轻放在了李永面前，嘴角一撇道：“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讨到的，你别让这东西进水损坏了，好好收着。” “嗯。” “还有……我马上就会动身出发，你最好也快一点回你领地，派人开始搜索。我们的时间可并不富裕！” 李永摆摆手：“这些我心里清楚。” “你清楚就好！” 克莱尔轻哼了一声，自觉交代完了事情，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李永抓过通讯机，关上大门，随后便将之收入了空间戒指中。 克莱尔曾言，就算是在深渊通路那种地方这通讯机也能正常起作用，所以就算放到空间戒指里，也不会丢失对方传递的信息。 所以他自然是将它收进戒指这个最安全的地方去。 就像克莱尔说的那样，这三天，他都待在演武场中。 所为的，自然是提升实力。通过消耗卢娜留下的修炼资源，以最快的速度提升体质等级。 体质等级达到4级，意味着他将获得青铜位阶的力量。若是再使用最强底牌巨人真身，便一跃至青铜最上位战力，而且是极其全面的青铜最上位，在一众青铜强者中，绝对都算是顶尖！ 就算一对一遇上和菲利克斯大概处于同一实力层次的那个血族刺客，也无需畏惧！ 之前曾说过，就算使用康奈德家族的资源，也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将体质升到4级。 而现在他不再是代理家主，自然没办法再肆无忌惮动用家族资源来修炼。 但卢娜留下的资源，综合品质比家族库存的修炼资源更高一筹，这所需要的时间也随之缩短。 若是不计较长远效率，只求最快速度的提升，将戒指中的资源消耗近半，在一个星期内便有希望突破！ 而若说最快速度消耗资源的方法，自然便是不断耗尽斗气、精力、体力，不断消耗，不断使用资源补充。 这可谓是李永这三天来的生活写照。 在这演武场内，李永能够毫无顾忌地取出了烛火大剑，和哈伦娜进行真刀真枪的较量。 不断消耗斗气、通过战斗打磨肉身，不断吃下那或是稀有魔兽之肉，或是草木灵药的资源，这是最原始最土最蠢的修炼方法，但也是十足有效，能最大限度利用资源的方法。 除了提升硬实力外，这个过程也不断提高了李永的软实力。亦即，技巧。相比于他的硬实力，这软实力还真有些跟不上自身实力境界。 好在，超凡之所以为超凡，在于踏过这一步后，各种各样的能力都达到超脱凡俗的地步。 能够更好地操控自我，也意味着更强的学习能力。 一位任劳任怨的陪练兼导师，再加上有着充足资源，能够不间断地进行锻炼，拜此所赐，李永的剑术和格斗技能等级各自提升了一级。 和哈伦娜的切磋分为四种形式。 徒手格斗；使用武器，亦即烛火大剑；使用武器，同时装备上火精鳞之铠；最大限度激活火精鳞之铠，达到升华状态。 占据武器之利，使用烛火大剑和哈伦娜切磋时，他的实力已经隐隐触及青铜位阶，足够对哈伦娜造成威胁。 若在这基础上装备火精鳞之铠，他的防御力直线提升，而力量的魔纹构装增幅也让他的攻击力真正达到青铜级别，和哈伦娜互有胜负。 若是催动升华状态，力量的增幅再次提升，还附加了爆发的能力，能够正面压制哈伦娜，做到九成胜率。这一成的败因，主要还是在于其对斗气消耗过于巨大，即便以李永青铜级别斗气的储量，也就只能支撑几分钟，一旦被哈伦娜拖过这段时间，便是待宰羔羊的疲软期。 在锻炼和修炼的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一个遐想。 若是在不断的剧烈锻炼中觉醒了“巨人体魄”天赋，不仅基础实力提升，恐怕能达到青铜下位，巨人真身的效果也会随之变强，和艾伦一样，激活之后获得直升一个大位阶的实力，一举突破白银位阶瓶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完全的状态，只能提升0.8个大位阶。 40 裂痕 只可惜，数日修炼，没有一点征兆迹象。 另一件可惜的事情是，火精鳞之铠以斗气为源驱动，而李永的最强底牌巨人真身则是纯粹增强体魄、力量，并不能增强斗气，二者并不能做到相辅相成,而只是做到基础的加法。 不然，如果巨人真身能增强斗气，只等李永实力再提升一截，巨人真身化后力量层次达到白银，就能做到直接催动火精鳞之铠的完全状态，黄金不出,无人能敌。 但眼下说这些暂且太遥远。 还是完成体质突破,拥有青铜位阶战力再说。 就像克莱尔说的那样,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黑马城。 在这里，像一般人一样借助资源修炼，并不是他通向强者之路的正道。 在枫叶镇时，仅仅一个星期他便从一介凡俗越至黑铁顶端。 而自从离开枫叶镇到现在，他依旧停留在黑铁位阶这个阶段。 一方面，绝对力量大位阶的突破比小位阶的突破要难得多。 另一方面，他实力的成长速度确实变慢了。 原因他再清楚不过。 作为一名怪物领主，唯有培养和收服怪物方才是他可持续发展的高速通路。 实际上，离开领地近一星期时间，在枫叶镇的菲雅已经完成了剩下几只魔牛兽的驯服。 牧场中合计十二牛，他吸收了一个初等血脉和一个中等的强健体魄。就算不考虑它们忠诚度继续提高，就单纯第一次能力吸收次数，将剩下的十头牛的体质属性吸收过来，他距离突破体质lv4都会迈出一大步，起码缩短一半时间。 如果他是在枫叶镇，一个星期时间，可能现在都将剩余近百头成年魔牛兽驯服，早早进阶2阶战士了。 但既然存有希望，他就没理由放弃子爵领。 在将多姆村、红杉镇纳入领地范围后,李永又多出了两个怪物领民。 二者皆为血裔，推测是过去诺德神父的耳目。可惜的是，这二人皆为平民。 李永并不打算吸收他们的血裔血脉。 这血脉本就是血族血脉的弱化版本，完全被其向下兼容。 就算是血族的血脉威压，也能够正常影响到血裔。 血脉威压影响的是相近血脉。 以暗精灵为例，李永不需要具备精灵族血脉，便能同样对精灵族进行血脉压制。同理，暗精灵具备部分恶魔血脉，他亦能够对恶魔造成部分压制。 只是，同样是相近血脉，针对不同血脉，影响力度却会出现增强或削弱。 这个影响力度强弱变化不局限于血脉占比。 就好像恶魔血脉在暗精灵体内占比较小，血裔只拥有极少的血族血脉，但暗精灵王族无法对恶魔造成太大压制，而血族却能对血裔造成强大压制。 硬要说的话，只有占据主导的血脉受到的影响较强。而在此之后，方才是浓度、比率。 即,具备暗精灵血脉的李永对正常的精灵族，血脉威压的强度会被削弱一半。 所以比起血裔血脉，李永更倾向于他们的人类血脉，虽然都是低等，但积少成多。 偏远地区，又非诸如防线之类需要观察动向的地点，异族间谍不存在多少渗透刺探必要。再加上人口较少。像黑马城，就有十万人口，而枫叶镇一个小镇只有几百人口，城市和村镇之间人口的差距绝对上百倍。而只有成为子爵，才能获得红森领中这些大城市的所有权。 若是坐拥整个子爵领，其中的投靠血族的人类数目必然会放大千倍乃至数千倍。 十个低等人类血脉等于一个中等人类血脉，一百个就是高等血脉，一万个（前文说过，高等升特等为百倍）……哦不，他已经有了人类高等血脉，也就说吸收九千个，他便能成为卢娜那样的天才，甚至，超越之。兼具人类的成长幅度，以及巨人、精灵的长寿，时间稍微拉长些，无敌于世绝非梦想。 若再贪婪地遐想一下，更进一步，血脉等级是否能再做突破？那样的话，又能孕育出怎样强大的天赋？ 夺得子爵领，必定能让自身的实力、潜力数倍提高。 而且……现在除了获取力量之外，又多了一个理由得到子爵领的理由。 收回想象，还是要落到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成长。 只靠修炼资源，一个星期都能突破，那没必要消耗宝贵的能力吸收次数去吸收一个没有成长性的体质属性竭泽而渔。 是以，他短暂的犹豫之后，他将魔牛兽的血脉统统吸收，如今这一血脉达到中等水平。 在血脉等级达到中等之后，他明显感觉到，随着和哈伦娜战斗、切磋，这一血脉的力量似乎隐隐躁动，渐渐被挖掘。 他本能地意识到，不同血脉之间喜好的成长方式亦有差异，这一血脉恐怕很好斗！ 若非那位性格迥异的魔牛兽领主压制，或许那百头成年魔牛兽早就突入了枫叶镇，然后因暴乱被人类强者彻底剿灭干净了。 事实如何，恐怕还需要更多实验样本。 血脉力量和天赋的挖掘，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摸索。 修炼方面的进展倒是和预想的一样顺利。 这一方案少不了哈伦娜的指点，如今已经隐隐感觉到瓶颈。 “哈伦娜，我感觉体力又耗尽了，先行修炼。卡雅就交给你了。” “是。” 哈伦娜点了点头。 综合来讲，哈伦娜的体力还在李永之上。 在李永耗尽力量，消耗资源修炼的这段时间，则让她负责指导卡雅。 卡雅原本的导师阿福德斯只是个凡人，不过曾经尝试过修炼斗气，自然懂得通过呼吸法修炼斗气的法门。 可惜，正因为不是超凡，之前诺拉造成的伤势还远远不到痊愈的时候，现在仍躺在床上，无法正常活动，大概还要躺个把月时间。这就没法教导卡雅了。 是以，这个重任自然落到了哈伦娜头上。 卡雅“高等”的血脉级别证明了其在人类之中亦属于天才类型。自身天赋出众，再加上宿魔之体和炎魔同化之后，逐渐改造了体质，她的进展极其迅猛。 就在今天早晨，终于完成了专长种子的凝练，成为了一名超凡战士，还是一个凝聚了双专长的天才战士。 除了战士之体，额外专长名为“魔焰化身”，即召唤出一个由火元素组成的可以自由操控的分身辅助战斗。这般特性，显然与其炎魔同化状况相关。 有了超凡职业的力量，恶魔同化的速率遭到抵抗，其上升速率自然遭到压制。但现如今，亦达到了40%。斗气加恶魔之力，绝对力量直飙升到400以上，一身实力已达黑铁中位顶端。若是诺拉知道，恐怕会直呼日了狗了。 但接下来，卡雅便不能做到继续飞一样提升了。 若是彻底放弃抵抗，接受恶魔之力，她的绝对力量一定能够在最短时间内突破青铜位阶，但到那个时候，她恐怕便做不到控制自我。 为了让卡雅能够保持理性，斗气和魔力的修为必须齐头并进，才能做到像那个来自裁判所的执行者埃莉诺拉说的那样抵挡恶魔的疯狂。 不过……这只是最粗浅的压制方法。卡雅毕竟不是李永，能做到个把月就突破青铜，常理来说，这个过程需要数年以上的打磨。而恶魔的同化进程，即便被斗气抵挡，也绝对支撑不了一年时间。 随着时间延长，她便只能像埃莉诺拉说的那样，依靠“大毅力”去对抗恶魔的影响。 而截止目前，李永并没有很好地办法帮助她。 “主人……我想禀报一事。” 哈伦娜并没有直接针对卡雅延续上次的教导，而是仿佛迟疑了很久，在李永即将踏入演武场后场准备室，寻个僻静环境修炼之前，终于开口。 李永蓦然回头，超凡的视力让他注意到哈伦娜目光闪动：“何事？哈伦娜，你我认识已有一段时日，有事直说就好。” 李永温和的语气让哈伦娜不禁脑袋微垂：“我有一个建议。” “建议？” “主人，你应该放弃攻克深渊通路的想法，放弃和那两个贵族联合的想法，就在这个黑马城的城堡之中修炼，有卢娜·鲁道夫提供的这么多资源，足够您修炼至2阶战士。希望您，等到那个时候，再行离开。” 李永眉头微皱：“为什么？你应该知道，短期内让体质突破1级已是极限。若是要突破2阶战士……最短也要两个月时间。到那时候，龙王祭已经到来，等同于宣告我的失败。” 哈伦娜深吸了口气，目光微微撇过卡雅，走到李永近前，眼神终于不再闪烁，压低声音道：“您之前的猜测也是我的猜测，那个血族刺客，十有八九会对您下手。而那名刺客……根据之前的传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十有八九便是黑暗圣所的执行者，刺客血刀。 他的职业并非盗贼，而是游侠。近身刺杀并不是他最强的手段，用弓箭、手弩进行远程暗杀方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主人您应该是想在近期尽可能提升实力，以求突破2阶战士，获取自保能力。但恕我直言，一旦离开黑马城，我们便无法甩脱他，我们的行踪在他眼中不会有丝毫隐秘，而我们要抓到他却是千难万难。 在黑马城中，有两个白银强者坐镇，再加上有我在旁，他不敢动手。但若是离开…… 试想一下，一个行踪诡秘，精通远程刺杀手段的刺客如影随形，暗杀失败无数次都能卷土重来，直到刺杀成功为止，这该死何等可怕的一件事？” 李永忽然直直地凝视哈伦娜的双眸：“所以，你之所以现在提及此事，是要将我束缚于此吗？” 尝试攻克深渊通路必然存在死亡风险，而若是自缚于此，便无缘子爵之位，亦得不到卢娜方面的庇护，处处受制，最终只能选择投靠血族。 “是的。” 哈伦娜没有遮掩，轻声应道。 可眼见李永表情徒然阴沉，她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慌乱，原本已作出决意方才坦白，可只是被李永一瞪眼，心气便忽然弱了下来。 她脸上露出一丝急切，忙道道：“主人，只要等待一段时间，族里的同胞就能确认您神眷者的身份。现在那名血族刺客会想要刺杀您，定是被雪尔扎特长老蛊惑的缘故，等到您神眷者的消息传达下来，他反而会反过来保护您！和您宝贵的性命相比，一个子爵身份，一块子爵领，真的那么重要吗？” 李永沉默了。 出于哈伦娜的视角，这的确是最符合她利益的选择。 在她的视角中，让李永留在黑马城不移动，便是投靠血族的未来。不仅能保全他的性命，还能让他借助神眷者的身份获得远胜过去的资源、地位。 但……李永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神眷者。 一个隐含于二人之间的，无可化解的矛盾随着时间推移，终于逐渐浮出水面。 “此事休要再提。” 李永语气平淡，却不容抗拒道：“待我完成突破，便是离开黑马城之时。” 一旦他突破，再掀开巨人真身底牌，便是青铜位阶无敌般的存在。而就算不变身，配合装备，战力在青铜位阶中亦不算弱者。 就算是现在，远程刺杀受限于斗气在半空的削弱，威力毕竟不如近身刺杀，在身穿火精鳞之铠的情况下，对他亦不算致命。 他十分清楚，哈伦娜所言，更多是为了让他心生怯意，又或者是并不清楚火精鳞之铠的防御能力。 “是……”哈伦娜闻言咬了咬牙，沉沉低下了头，很沉、很沉…… 她的灵魂掌握在李永手中，所以……她只能卑微地“建议”，无法改变李永的决定。 她心底极其痛苦。 明明已经将致命的威胁告知了李永，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一意孤行呢？难道，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吗？ 他，他明明不是那样渴望权势的人才对…… 猛然间，哈伦娜的脑海中浮现出卢娜的身影。内心中，忽然有一个看不清的模糊之物如银瓶乍碎。 转眼，闭关修炼的第五日。 李永已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个瓶颈，快则一天两天时间在某一次锻炼修炼中冲破瓶颈，慢则三天，也必然能够突破。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得到了系统提示。 李永眉头一皱，打开系统面板一看，菲雅的忠诚度忽然迎来了暴跌，转眼间，已经跌到了30以下。 ‘这……！？’ ‘是我离开太久，她再度起了疑心？还是她终于和族人联系并确认了我身份的异常！？’ 李永思绪不断闪动，紧跟着猛然注意到一个被自己忽略的关键点。 ‘裁判所——是了，这么长时间，裁判所的人或许已经抵达了枫叶镇！’ 种种推测浮现脑海，其中最有可能的一个自然迸溅：‘暗精灵同样属于黑暗生物。或许，裁判所的来人隐约发现了菲雅的不对劲，这导致菲雅产生巨大的动摇，逐渐怀疑到了我的头上！’ 距离突破仅一步之遥，但李永却再没办法坐视事态发展修炼下去。 归途需要两天，谁也不知道这两天时间会发生什么，更何况继续拖延下去？一个不好，他的基本盘就会彻底崩溃。 他面色微沉，道：“哈伦娜，卡雅，我们现在就启程回枫叶镇。” 至于血族刺客的威胁，若是回到枫叶镇，有一队裁判所精锐，自然不再畏惧。 41 归去 “该死的，这家伙不会真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这样待在城堡里修炼，直到神功大成再出山吧？” “嘿嘿，我就说你等不下去。” 一只暗红色的蝙蝠飞行于黑马城堡上空，身姿被奇异的力量隐藏。 天空略有些暗沉，接近日落，这只蝙蝠俯瞰着下方的景象,漆黑得反射不出一丝光线的眼中隐隐有一丝焦躁。 其爪部之上，勾着一枚金色的戒指，从中传来戏谑的人声。 这飞在空中的蝙蝠，正是雪尔扎特。那金色戒指，却是用来和刺客血刀通讯的魔法器。 这种魔法器不必人类正在研究的可以批量生产的通讯装置，价值颇高。 刺杀一事，最重要的就是掌握目标动向。 安排人手盯梢自然可行,但效率终究比不上他们亲自下场。 于是，这数日以来,两个血族便轮班在黑马城堡之外窥探李永动向，等待他离开黑马城的那一刻到来。 “长老，你实在等不下去，就回那个监察所休息吧？就我一个，盯个十天半月也完全无碍~” “嗯？” 暗红蝙蝠忽然转头。 那声音不是从戒指中传出，回头一看，刺客血刀所化的蝙蝠已然出现在面前，还可爱地打了个哈欠。 比起雪尔扎特有些老成的蝙蝠姿态，刺客血刀的蝙蝠姿态有点q版宠物的意思，如果一动不动，甚至会被人误以为是娃娃机里的公仔。 只是……谁若是真这样以为，便有可能被其凶厉的本性吞噬干净。 “你早就猜到了？” 雪尔扎特沉凝问道。他本以为刺客血刀说怕他沉不住气只是调侃，以为李永待个两三天就会触发，可实际上……五天过去，没一点动静，甚至连黑马城堡都没有出来过。 现在回忆起来，刺客血刀那懒散的笑容,分明早有深意。 刺客血刀笑道：“猜到？不不不，我其实觉得长老你的想法没什么问题。 从我们的视角，替李永·康奈德考虑，知道太多秘密的他一定会被事后清算，所以哪怕明知我可能会进行刺杀，为了活下去，也不得不兵行险招。 毕竟，上一任子爵刚死，这一任子爵若又刚继位就暴毙，人类那边就被迫要重视起这件事了。一旦他成功继位，再明晃晃地进行刺杀，留下‘是我们血族做的啊’的痕迹，人类那边就必须要动员力量亲手将这片区域中我们的同胞还有那些下仆全部揪出来，以儆效尤。甚至，一个不好，就会成为我们两族之间全面战争的导火线。 而以目前的局面，不论是我们还是人类，都绝不想在这时候开战。 从这个角度看，面对血族这尊庞然大物，他唯有成为人类世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能自保。” 雪尔扎特眉头一挑,刺客血刀所言,正是他的想法。为了活下去，李永不得不放手一搏，没可能长久蜗居龟缩于此。 但从刺客血刀的话中，他听出了别的意味，问道：“你说这是我们的视角。意思是还有别的视角？” 刺客血刀一声轻笑：“虽然我们是为诛杀叛逆而来，但，那位叛逆可是直到此刻还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叛逆。说不定，还在劝说李永·康奈德，许以神眷者的身份和光辉的未来。有了后路之后，这位子爵候选者自然会产生犹疑。” “犹疑？” 雪尔扎特眉头微蹙，李永哪里是什么神眷者，有什么好犹疑的？ 可突然间，他会过意来：“你是说，李永·康奈德有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拥有暗精灵血脉？” “冰果~” 刺客血刀眼波流转，充满嘲讽意味道：“如果一开始只是怀疑。这几日轮班时间里，我已经调查明白，这个李永·康奈德确实是人类与人类诞下的子嗣无疑。至于这暗精灵血脉从何而来？或许是很久很久以前，哪一代祖宗和暗精灵有染？到他这里，出现了一点返祖迹象吧。毕竟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他有暗精灵的特征。” 雪尔扎特眼睛一亮，有种揭开谜底的乐趣：“所以说，他很有可能信了那个叛逆的话？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暗精灵！可是……既然如此，我们在这里等什么？他听信叛逆的话，应该以为能够获得我族恩宠了。” “哼，他毕竟以人类的身份度过了十几年时间。” 刺客血刀嘲讽一笑：“要他轻易放下过去的一切投靠血族？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何况，没有任何保证能证明叛逆的话的可信度啊。所以，他会纠结、挣扎，但最终还是会走出来。就像我们每个人，都傲慢地以为自己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雪尔扎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紧跟着，便见刺客血刀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之前也只是怀疑了一下，就是有长老你提及了前者的可能性，我才能触类旁通，想到另外的可能。而且，实际上我个人觉得长老的推测的更加靠谱，所以之前并没有提及。” 这番话却让雪尔扎特十分受用。忍不住就响起了哈伦娜那幅油盐不进，冷冰冰的态度。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家比你厉害得多，也不像你那样整天不知道傲气个什么劲？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真是咎由自取！’ 雪尔扎特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有些快意。 却不禁忘了，刺客血刀调侃他，乃至阴阳怪气的冒犯次数可一点不少。 只是实力更强，手段技术够硬，加上天赋潜力，实际地位仅比自己这个银袍长老稍逊，又所属不同部门，并无直接利益冲突，自然而然就当作了平等的存在。 再加上刺客血刀会时不时奉承一两句、说些好话，就算偶尔调侃一下，在他眼中也只是关系不错的同事之间的打趣。 而哈伦娜呢？不会看脸色不说，还是一个足以威胁到自己位置的下属，他怎么可能心平气和？ “长老，你看，这不就等到了嘛？唉，这时间远比我最初预想的要早得多，看样子，我之前的推理一定有哪里出现了纰漏。还是长老你英明啊！” 雪尔扎特顺着刺客血刀呼喊的方向朝下看去，一辆双马并驱的马车徐徐驶出。 听着刺客血刀这话，他却不觉得之前对方的分析有错，反倒越发受用，再加上等待数日的目标终于移动，不禁目光发亮，赞道：“不不不，你的分析也有一定道理，说不准，他只是提前醒悟呢？好了，闲话少说，我们追上去吧。” 二人相视一眼，肉翼振动，优哉游哉地跟上了马车的轨迹。 飞行着，似乎想到了高兴的事情，雪尔扎特化作的蝙蝠嘴角轻轻勾起，转头对刺客血刀笑道：“对了，你刚才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他们恐怕没料到，我们实际上是为诛杀叛逆而来。” 刺客血刀嘿嘿一笑：“他们绝对想不到，出手的不是我一个，而是长老和我，我们两人啊！” 清扫障碍和诛杀叛逆，属于不同级别的任务。 若是平常，长老会绝不会如此轻易让银袍长老出动，深入人类境内。但诛杀麾下叛逆，却是其职责所在。 在规则的限制下，哈伦娜从没想过雪尔扎特会明目张胆出手。但这一次雪尔扎特的出手，却是完全在规则之内的动作…… 相比于天空之上心情愉快的血族二人组，马车之中的气氛却有些沉重。 …… “可、可是主人您不是还没有突破吗？” 半小时之前，当李永突然做出提前出行的决定时，哈伦娜那张始终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惊愕之色。 即便已经放弃劝说李永一直待在黑马城不动，但听到他打算再度提前这个时间时，哈伦娜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李永看着明明十分抗拒，忠诚度却几乎没有变化的哈伦娜，莫名有些愧意。 那日之后，哈伦娜的忠诚度亦无变化，依旧勤勤恳恳地帮助他修炼，可事到如今，他却仿佛忽视了对方帮忙的成果，独断专行要中断修炼离去。 但这反倒让他冷下脸来，道：“你要反对吗？” 这是无法解释，且容不得置疑的事情。 若是露怯，或许之前建立的忠诚度就会功亏一篑。而且，竖立威信，也能拉开彼此之间的心理距离。让哈伦娜更加忠诚于自己。 这样，就算某一天她察觉了自己并非她要等的那个神眷者，也不会因此陷入无边痛苦之中。 她的灵魂已经被纳入他手中，注定无法反抗。 那至少……用强权压迫她，让她产生自己是被迫服从、无法反抗的念头，反倒能够减少她未来的痛苦。 “不。”如李永所愿的，哈伦娜登时低下头去。 李永心中轻叹，明明和之前面对菲雅时一般，表演出另外的模样，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虚伪。 但他知道哈伦娜的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他永远不可能加入血族。 不仅仅是为了保命，还因为，他已不愿再受制于人。 当他对切尔茜夫人当头棒喝，让对方不敢再轻易触犯自己时，他的心中突然有所明悟。 当卢娜闪亮登场，让原本左右逢迎的众人莫敢不从时，那份明悟变成了一丝渴望。 当米拉从天而降，一举破坏了他和克莱尔营造的胜势时，那一丝渴望开始生根发芽。 他明悟了从心所欲，而非仰仗他人鼻息的快感，以及力量带来的威慑力。 那份过去从未体验过的快乐，就像毒药一般蔓延疯长，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无法忘怀！ 他开始渴望自己不是借助卢娜这个靠山，而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让他们心悦诚服地低下头颅。 而看到那个高傲得连看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却轻描淡写地抹去自己遭遇的不公，而后甚至连多踩一脚都嫌晦气的人，他一脸平静地致歉，心中却与之相反地生出一个堪称狂妄的想法——我要让她低下那颗自傲的头颅，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从心底之中，一个声音逐渐升起，在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再像过去一样，甘愿忍受屈辱，甘愿依附他人，只求苟且偷生。 他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 李永坐在马车中，透过车窗看向前方驾车的哈伦娜，不用走到她面前，都仿佛能想象到对方那阴郁的表情，知晓有一道无形的厚壁障隔在了二人中间。 一开始，他对哈伦娜充满提防，可随着对方数度以命相助，他也不由得将她当作了同伴看待。 现在，就像一场大梦乍醒，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自己和哈伦娜签订契约，手捏对方性命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永远不可能有相互理解，成为真正可以交心的同伴的一天了。 仿佛察觉到了李永的心绪，车厢之中，坐在李永身边的卡雅默默地将小手盖在了李永手背上，他转头看去时，正好迎上卡雅那双无邪纯真的眼睛。 “谢谢。” 李永情不自禁道了声谢，并未想得到什么回应，谁知，平日里三天难得一句话，就连修炼时也只会点头摇头的卡雅忽然脆生生道：“哥哥，我相信你。” 明明是一句言简意赅到有些意义不明的话，李永却心有灵犀般理解了她话中的真意。 ——我相信你不是发泄心中郁气而颐气指使，你要做的一切事情，一定都有其意义。 她或许无法用语言表达出这样的意思，但通过她静谧而信赖的眼神，李永便能领会她的想法。 心中顿时涌起一种难言的感动。 “谢谢。” 千言万语，最后到嘴边只化作一声轻声的感谢。 心里的那些多愁善感被轻轻拂去，他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若他能不断变强，强大到制定所有种族的规则，那如今的这一点隔膜，到那时候也便自然消散。 事在人为，现在看来难以解决的问题，无法消除的矛盾，或许只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大！ 现在的第一要务，便是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刺杀，回到枫叶镇去！ 太阳早早落下，天空彻底暗沉，马车不仅驶出了黑马城，还在官道上再走出了十几公里，来到了地势起起伏伏的丘陵区域。 这个距离，黑马城中的两位白银强者就算发觉战斗的波动，就算赶到现场，受限于地形也无从追踪。何况……更大的可能是，这个距离，他们根本不会动身追踪。 隐于黑暗中的刺客，终于等到了最好的时机。 42 第一次袭击 此次回归没有带上阿福德斯，一来，他伤势未愈，路上颠簸，指不定这恢复的时间有延长了。 二来，若是遭遇刺杀，他们现在这个阵容,根本护不住一个凡人。 卡雅虽然有了黑铁中位接近黑铁上位实力，但放到青铜顶尖的血族刺客面前，还是完全不够看。 但卡雅是宿魔之体，和恶魔同化的状态，不说他已经和埃莉诺拉约定要照看好卡雅，单凭这点就不能把她放在黑马城。 万一发生了什么变故，诸如被两位家族守护者视为恶魔诛杀的结果，他是鞭长莫及。 其次,卡雅的存在十有八九已经上达教会。而那批裁判所的执行人员应该已经在枫叶镇中入宿。如果他们来时被特意叮嘱,再发现李永把卡雅“放跑”，麻烦便接踵而来。 马车悄悄停下，李永的思绪随之停摆。 “在这里乖乖的。” 到了轮换驾车的时间，李永起身，看了眼外边漆黑的夜空，忽然对卡雅嘱咐道：“一旦出了什么状况，就躲起来，找机会逃跑，到原来哈姆村的地方等我们，知道吗？” 卡雅大点其头。 李永微微一笑，下了马车车厢，和哈伦娜相视对望，微微颔首。 二人都在等待、警惕着刺客血刀的出手。 对此，哈伦娜心中颇有些凝重。 黑铁上位到黑铁最上位，这是第一个分水岭，在此之前，超凡者可以用单纯的数量堆死,复数个配合默契的黑铁下位联手击败黑铁上位并非空想。 甚至于，设计消耗其体力之后，单对单都有反杀的机会。 所以这个界限之前，超凡之间实力差距并没有大到忽略数量差距的地步。 直到黑铁最上位，量变发生质变，黑铁下位的超凡者，除非数量多到夸张，还处于特殊地形之中，不然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第二个分水岭，便是黑铁与青铜。 达到2阶的物理系职业者（后续统称武者）可以做到斗气外放，斗气威能直线提升，除非极少数具备特殊天赋的黑铁，一两招就能重创，三五下就能斩杀。 第三个分水岭，便是青铜与白银。若说青铜是精锐战士，白银强者已为一方豪勇，或是主宰一个战场的将领。 这即是说……同处于青铜位阶的超凡，实力差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事实亦是如此。 黑铁是人与非凡的界限,青铜是打磨超凡特质，为上级职业积累蓄势的沉淀期。 青铜超凡已可做到凭借斗气和魔法开山裂地,但青铜最下位和青铜最上位之间，差距只在于做到这一步的难易。 若是配合战阵，几个青铜最下位的武者完全可以合力击杀青铜最上位武者。 当然，反过来，一个青铜最上位武者对上十几个、乃至更多的青铜最下位武者也可以做到逐个击破之。 哈伦娜自问不是刺客血刀对手，但游侠本就不擅长正面对敌。 她是青铜中位战力的物法双修职业者，李永全副武装下实力和她相近。 二人联手，只要不被逐个击破，完全有可能正面抗衡刺客血刀。 但……这里是最适合狩猎的战场，野外。 刺客血刀完全可以使用游击战术，不断消磨他们的耐心和意志，像钝刀子割肉医院不断消耗他们的体力，慢慢给他们增添伤势，等到十拿九稳之时，再一击致命。 与之相比，他们太过被动，就算想要追击也几乎不可能擒到刺客血刀。 是以，她完全无法理解李永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离开。 难道，他还有什么暗藏的秘策，打算反杀那个声名赫赫的血族刺客吗？ 李永的确暗藏秘策。不过他的想法非常简单。 以他如今距离青铜位阶只有一线之隔的绝对力量，一经变身，实力便极为接近青铜最上位。 除此之外，数日的锻炼也卓有成效，他能感觉到，新的天赋即将孕育成功，只是尚且不知会是哪个血脉力量激活而生。 若是运气好孕育出巨人体魄，战力差距便瞬间颠倒。 就算运气差些也无妨。 远程攻击再被火精鳞之铠削弱，对他造不成太大麻烦。 从黑马城到枫叶镇，若是不顾马匹消耗，加之不眠不休轮班驾驶，一天之内必然能到达。 超凡者的体力是凡人难以想象的，但若是全力出手，消耗的体力也是无比巨大，就像昔日李永硬干大黑牛时一样，支撑不了太久。 要保证远程狙杀的威力，精力、斗气的消耗必然不小。 两天之内，他又能出手几次？ 而若是近身刺杀？ 呵……巨人肉身自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近战的战斗力堪称无双，就算有一个小位阶的绝对力量差距，也绝对能够战而胜之。 最不济，也能将其重创，大大减少接下来刺杀的次数。 而无论如何，为了消耗他们的精神体力，马车必然都是对方的首要目标。 每当他们交换驾车之人，马车停驻时，都是最佳的刺杀时机。 李永和哈伦娜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走向了战马。 就在他刚要翻身登上驾车位置的刹那之间，轻若不可闻的嗤嗤破空声骤然响彻。 李永早有预料，斗气勃发，暗红铠甲瞬间披挂在身，从原本的半身甲延伸成长为威严霸气的全身铠，宛如旗帜鲜明的大将军一般，在这个状态下，他的弱点部位唯有头部和关节！ 火精鳞之铠，升华状态！ 嗤——。 就在铠甲瞬息完成变化之时，破空声已近在耳边，一根黑羽箭矢直朝马匹的腹部射去。 却见原本欲要登上驾车处的李永单手按着驾车处木板，身躯猛然旋动起来，如一个撑开的雨伞般挡在了马匹身前。 箭矢撞在胸甲之上，发出吭吭之声，威力之大，让李永的后背撞在了马匹身上，几乎随之倒下。 李永胸中一闷，对于这箭矢的威力震撼不已。 借由撞击的声音与冲击，他瞬间看穿，这并非寻常一射，而是一箭三连，连珠箭！ 他眼睛瞪大，霍然抬头，趁着月光，依稀看到在百米外的山丘之上，一个半身藏于黑暗的身影。 ‘这一击的威力，绝对达到了青铜最上位的水准！就算削弱九成，依旧还在青铜水平，一击就几乎将我击伤！’ 他猛地回想起了数日前卢娜的教导，心中顿时有所明悟。 百米开外射出箭矢还能让斗气凝而不散，保留几乎全部的威能，这唯一一种解释。 斗气三大上位技巧之一的“斗气压制”，其进阶运用“藏气”！ 将斗气短暂压制与器物之内，即便远离武者本体，亦能在短时间内几乎没有任何损耗。 再加上百米之外却让哈伦娜毫无所觉这一点，毫无疑问，眼前的血族游侠是一个擅长斗气压制的高手！ 这样看来，他能够射出这种威力的箭矢的次数便远超预期…… 不过，在刚才惊鸿一瞥间，李永的慧眼识怪能力已经通过了判定。 『基米·斯特雷奇：血族男性，血魔法师10级，游侠20级（精英模板）』 基米·斯特雷奇，这正是刺客血刀在成为黑暗圣所的执行者之后就舍弃的真名。 而极其幸运的是……李永赫然发现，这家伙的血族血脉并未达到高等，只是中等级别！即血脉威压影响范围之内。 经历之前倾尽全部经历放了个空炮后，李永已经决定，除非对目标的血脉级别有充足把握，或是陷入几乎必死的境地，否则轻易不会动用三阶段的血脉威压。 丰富知识储备之后，李永渐渐能够粗浅地通过一些要素判断血脉级别。 当然，这个成长主要是针对人类，毕竟只要不是距离太远，他都能看到怪物的属性。 但，血脉威压影响范围受到能力等级和绝对力量影响，目前的最大影响半径是十五米。而就目前来看，刺客血刀并没有要接近的意思。 不过，这是好消息这一点并不会因此改变。只要刺客血刀敢于接近，李永瞬间爆发加控制之下，真有可能一击必杀！ “唏律律！” 就在李永险些撞翻马匹的同时，哈伦娜精神力涌动，伴随着复杂难明的咏唱咒文诵读完毕，仿佛早有预谋般，一个暗红色的牢笼从刺客血刀脚下升腾起来。 中级法术，血牢术！ 即便并不认可李永绝对要返回枫叶镇的想法，但哈伦娜依旧依从了李永，为反击刺客血刀做足准备。 在晋升青铜位阶之后，法师们坐拥10个初级法术位和5个中级法术位。除非早有定计，不然5个中级法术位都会保留近半，等到职业2阶后期，或是实力陷入瓶颈之后再行使用。 血牢术，便是鲜血囚笼的完全劣化版本，一个因此极少被刻入法术位的法术。 鲜血囚笼可以通过减少咒语的固定音节调整大小、束缚力度，以及精神力消耗，还具备影响血肉生命的能力，不管下限还是上限都远远超出血牢术。 对于还想要继续晋升下去的血魔法师而言，相当于白费了一个法术位。 等同于献祭了未来，只求控制住眼前的刺客。 但这效果也是显著的。 刺客血刀即便使用血影步试图挪移，可在血牢升起之时，这个法术的效果便被大幅削弱，让他几乎等同于原地踏步。 伴随血液涌动之声，扩散到边长约十五米的立方血牢彻底封锁起来。 可就在李永重整态势，朝那山丘迈步，打算乘胜追击时，那个血牢中传出爆裂轰鸣。 强烈的斗气波动自血牢内迸发而出，坚固的牢笼被撕裂出一道近一米的豁口，紧跟着一只暗红色的蝙蝠从那豁口中腾飞而出。 蝙蝠速度奇快，体积极小，飞入夜空之中，转眼便消失不见。 “跑了……”哈伦娜面色阴郁。 李永看了眼百米外原本被血牢笼罩的山丘，此刻却是好像遭到巨兽震撼般一片狼藉，道：“为了第一时间挣脱血牢，他强行爆发的消耗绝对不低，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再来袭击。本来我们就没想过能一次击败他，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 只是，这最初猝不及防的一击已是实际上他们击败刺客血刀的最好机会。 奈何，对方太过果断，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进行爆发，而后遁走。 …… 数百米外，看起来吃了一次小亏的刺客血刀脸上不见恼意，反而有着轻蔑的嘲笑。 “呵呵，长老，看样子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那个叛逆，十有八九真地用了灵魂契约，选择了成为他人奴隶！” 用一个未来几乎无用的血牢术占了一个法术位。 以哈伦娜高傲的性格，如非已经献上忠诚，怎么可能这样牺牲自己的前途？ 至于他刚才吃了一次暗亏？ 那当然是故意如此。这第一次的袭击，不过是试探和确认，以及主动示弱让他们放松警惕。 等到他们以为自己这个表面上的威胁降低时，致命的毒牙就会随之咬下。 刺客血刀平复着躁动的血液，和雪尔扎特相视一笑。 …… “主人，还是多加小心些。以我听闻过的那家伙的声名，绝不是一个因为稍微有点消耗就放弃的人。” 哈伦娜沉声道：“那家伙，就是一个以刺杀为乐，以玩弄人心为乐的疯子。” 就在李永刚刚点头认可之际，哈伦娜忽然眉头紧皱，遥望前方丘陵，紧跟着瞪大了眼睛：“主人，是骑士！是那家伙的傀儡！” 十数个黑铁位阶，脸色茫然，骑着战马的骑兵从那山头冒出，紧跟着一个个像是完全没有恐惧心一般忽视十余米的高度一跃而下。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那黑马城堡中未曾用上的被转化为血肉傀儡的十几位黑铁位阶骑士于数日前便被安排在了这必经之路上。 随着入夜十分，被刺客血刀驱动着朝这里赶来。而现在，终于抵达。 在黑马城堡的刺杀时，就连原本是凡人的仆人被制作成血肉傀儡后都具备黑铁中位实力。这些血肉傀儡生前就是超凡，如今毫无顾忌地透支生命，短暂能够爆发出黑铁最上位实力，已达血肉傀儡的极致，数量一多，就算是寻常青铜强者都要饮恨当场。 李永和哈伦娜面色一肃，同时登上驾车位置，一人鞭策马匹驱动马车，一人高速念动咒语。 伴随精神力骤降，一只翼展约有四米，浑身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狱火血鸟从虚空中腾跃而出。 中级法术，狱火血鸟召唤！ 43 杀机终现 这只血鸟振翅而飞，轻撇了将自己召唤出来的哈伦娜一眼，主动迎上黑压压一片的血肉傀儡骑兵。 狱火血鸟，传闻具备一丝传说中的幻兽不死鸟血脉，生存于深渊中的魔物。成年即会拥有白银位阶战力。 眼前这一只并非本体，属于被召唤出来的血肉分身，尚且处于成长期,却已是毋庸置疑的青铜位阶战力。 唳！ 狱火血鸟身上暗焰缠绕，伴随着一声尖锐的低鸣，火焰如雨点般激射而出。 哈伦娜凝视前方，在狱火血鸟飞出同时，念动咒语，在法术即将成型之际停驻,却是手捏一个血矛术,随时准备甩出将越过狱火血鸟，逼近到近前的血肉傀儡逼退。 即便有着狱火血鸟拦截，还有哈伦娜的法术阻拦，碍于数量过多，依旧有四五个傀儡骑士冲破了拦截，不断靠近过来。 这些傀儡骑士座下的马匹一个个双目猩红，涕泪横流，随着奔跑，血肉一块块腐败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这般透支力量加速，李永他们那个拖着个车厢的两匹马再怎么努力都必将被追上。 眼看一只傀儡骑士就要持枪凿破马车，李永迅速松开双手，跃至车厢之上，从空间戒指中唤出烛火大剑，猛地一件扫出，刮起刺耳罡风。 臂展加上剑长，两米的攻击距离，堪堪触及追上前来的一个傀儡骑士，和它的长枪碰撞在一起,激起激烈火花。 这些傀儡骑士个个高攻低仿,可以说是纸糊的黑铁最上位。 比它们弱的，遇上了会被轻易凿穿，可一旦遇上比它们更强的目标，一旦找到破绽，也可以轻易击溃。 李永如今即便不激发火精鳞之铠的魔纹，单纯使用烛火大剑，全力一击的威力都触及青铜瓶颈，加上力量对冲，直接令那傀儡骑士一个踉跄，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然而，见此情景，李永却暗暗砸了砸嘴。 他本打算击溃这个傀儡骑士，并通过它摔落的态势阻隔后来者的阵型，但这些傀儡骑士却又突然像是有了脑子一样，轻巧地迂回避开。 他只来得及余光一撇，便被那反冲之力推下车厢，半空扭身卸力，稳稳地落回马背之上。 咻！ 仿佛盯准了这个时机，一道箭矢撕裂空气,射向了李永的头颅。 李永眸光一闪，如应激反应般扬起大剑，只听叮的一声，轻松拦下了这一箭。 但他却突然意识到上当。 这一箭的威力远远未达到此前那一箭的水平，不过雷声大，雨点小。 就在他反应过来的瞬间，藏于马蹄声中的嗤的一声轻响终于被他的耳朵抓到。 余光一撇，银质的箭杆反射着微弱月光，已然来到胸前，而他刚刚作出阻挡动作，避无可避。 他终于明白过来。 刚才那一箭，乃至最初那一箭都只是幌子。 刺客血刀的藏气技巧几近巅峰，甚至能做到在几乎将箭矢“隐形”，在进入他周身十米之后方才察觉。 “最好时机”的第一箭，刺客血刀已经猜到那可能只是他们故意卖出的破绽，留有余地，没有展露出自身技术真正的巅峰。 正是因为那神乎其技般的藏气连珠箭，让他忽略了对方将计就计的可能性。 进入周身十米才能被察觉的隐秘技巧，本就极其难以反应，再加上一个掩护的“替身”，如此，方才能让真正杀招的第三箭万无一失。 李永想通的瞬间，勉强召唤出火精鳞之铠，然而这巅峰一箭的杀伤力已然达到白银位阶。 就算削弱七成，这一击的威力也绝对不凡。 更何况，李永分明注意到，箭头触及盔甲之时，其上闪过繁杂纹路，在触及盔甲之后，如晕起水波，贯穿而入。 这是一根铭刻魔纹的附魔箭矢。 和李永烛火大剑一样，人们习惯于将铭刻魔纹的武器称作附魔武器，以示区别。但将魔纹构装铭刻于箭矢之上，无论怎么想都是极为奢侈的行为。 而这一根箭矢之上附着的，赫然便是“破甲”的魔纹。 嗡——。 火精鳞之铠贵为黄金器，其力量自然不是区区一个破甲效果能完全消去，只听一声清脆的震荡声，刚刚贯穿盔甲的箭矢像是遭到异物排斥一般弹飞出去。 但其威力还是有近半穿过铠甲施加在李永身上，巨大的威力让李永直接高高地飞起来，坠落在地上，极为狼狈地翻滚出去十数米。 李永勉强停住，单手撑地，双目却徒然一黯，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车厢之内，卡雅看到刚才一瞬，窗外闪过的李永倒飞出去的身影，瞪大了眼睛。 “主人！” 哈伦娜高鸣一声，当机立断弃车而去，让马匹自由向前奔跑。 卡雅见此，咬了咬牙，缓缓爬到了车厢前窗位置，随时能够翻越窗户，去到驾车处。 只是……她眸光一闪，想起来她完全、一丁点也没有驾驶马车的经验技巧。 就在李永艰难爬起，哈伦娜施展血影步闪现至他身前将其扶起时，四个傀儡骑士依然赶至。 远方，狱火血鸟和十个傀儡骑士厮杀着，已将半数或烧死、或咬杀，突闻异状，鸣叫着，打算回援，却被剩余的傀儡骑士拼命地纠缠住，难以脱身。 “无妨！” 李永的血液涌动着，面色略微发白了一瞬，在强健体魄和不死者之躯的加持下，瞬间恢复如初，唯有嘴角溢出的一丝血液诉说着他刚才的狼狈。 迎着哈伦娜担心的目光，李永默默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提剑站起。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已经受到重创，可唯有他自己知道，以他如今的体质，只要不是像上次那样断手断脚，或者脏腑被彻底损毁，都可以在消耗小部分体力和血液后恢复如初，完全不影响战斗力。 而这，便是他给刺客血刀挖下的坑。 为这险些击杀他的一箭，刺客血刀此前做足了铺垫，那些消耗做不得假。 而黑马城中的血族探子不可能没发觉之前他断臂恢复的事情，不难猜出他身上有着黄金滴露或类似的灵药。 若是不乘胜追击，他便能借此恢复如初。而黄金滴露这种昂贵物品，刺客血刀身上真不一定有。 再加上体力、斗气的消耗，一旦他们甩脱这几个傀儡骑士，这次放跑，接下来一天时间再想击杀，难度相比于现在绝对是直线上升。 就算换作是他，也绝对会乘胜追击。 而等到接下来不断狙击、不断消耗，却发现依旧差了那么一点才能将他们拿下…… 在已经付出巨大的沉没成本之后，刺客血刀唯一的选择就是贴近战，将强弩之末的他们斩杀。 无人的荒郊野岭，这是刺客血刀杀人灭口的最佳猎场，也是他变身成巨人的最好场所。 李永心中一定，右腿一撑，左脚一踩，顺势挥剑向前，像是抡动一棵大树般猛地砸向迎面而来的傀儡骑士。 这一击直接将它面部血肉全部挥飞，露出森森骷髅白骨，连人带马止住前趋之势，后退数步，和后来者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嗤！ 微不可查的破空声再次传来，李永有了警惕，却自知来不及后退闪避，扬起手臂挡住面门。 箭矢撞在臂甲之上，却并非附魔箭矢，威力虽大，却只是让李永手臂微微一麻。 显然，像之前那样的破甲箭对方也不是随意能用，唯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才会动用。 可受此一阻，李永身躯僵直的一瞬，一个傀儡骑士嘶叫着冲撞而来，直接将李永撞飞出去。 李永的身躯在半空中翻腾着，又是一声破空声骤然响起，朝半空中无法辗转腾挪的李永激射而去。 正在念诵咒语的哈伦娜声音一顿，就要中断当前的法术，瞬发一个初级法术血墙术帮助阻挡，但猛然想起李永那一句“无妨”，还有那安定的眼神，她咬了咬牙，终于继续念诵。 在李永轰然落地之际，无数只血红的蝴蝶如漩涡般搅动，高速转动着，席卷过追击而来的傀儡骑士。 中级法术，血焰风暴！ 在血焰风暴下，一个个傀儡骑士的血肉瞬间消失无踪，连脏腑也被啃食得一干二净。 而没有支撑的血肉，只剩下一个骷髅架子之后，便像是失去了力量般一个个嘎啦嘎啦地散架倒地。 短时间接连使用三个中级法术，哈伦娜面色有些发白，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再度瞬发血墙术，稍微阻隔了刺客血刀又一次狙击。 在半空中再度吃了一记破甲箭的李永嘴角溢血，艰难站起，面对被血墙术阻挡了一下的箭矢，身躯如陀螺转动，勉强匆匆避开。 远处狱火血鸟和傀儡骑士们的战斗也进入尾声。 狱火血鸟经历傀儡骑士们了不惜代价的拼杀后，终于身躯崩溃，消失不见。而剩余的一两个傀儡骑士在解决狱火血鸟之后，依然努力朝李永二人奔来，却是在狂奔的半途，马匹支撑不住，一一散架跌倒，再爬不起来。 李永没有去寻找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马车，只是寻找着隐藏于阴影中的刺客血刀。 哈伦娜默默靠到了李永身边，不发一言，哪怕一点也尽力恢复精神力。 仿佛知晓最好的狙击机会已经过去，又或者依旧在寻找空隙，刺客血刀并未再度进行狙击。 一时间，充满战斗痕迹，无比狼藉的现场陷入寂静。 “海伦，我们赶紧去追上马车吧？”李永转头问道，即便哈伦娜就是海伦已经暴露无遗，还不忘伪装做戏。 哈伦娜点点头，略带担忧地问道：“不要紧吗？” 李永笑了笑，抬手一动，一个陈放半瓶金黄色液体的水晶瓶在手中晃动。 哈伦娜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明明记得，那一瓶黄金滴露已经被他们二人消耗干净。莫非……那个人类少女送了主人不止一瓶？ 不等哈伦娜细想，李永已经打开了塞盖，就要往嘴里倒去。 就在此时，十米之外，被血焰风暴肆虐之后遗留的一丁点血肉傀儡的血液残渣中，一个阴柔的身影霍然凝聚成型，一柄飞刀同时甩出。 哈伦娜和李永顿时一左一右闪避开来，而紧跟着又是一柄飞刀，直接击碎了李永手中的水晶瓶。 紧跟着，此前被第一箭破甲箭射中的胸口位置，一个血红的纹路猛地浮现，如同攥住了李永的心脏一般，让他在一瞬间动弹不得。 刺客血刀如影随形，十米的空间距离如若不存在般，被其一步缩短。 “什么！” 李永的脸上浮现慌乱之色，眼中却悄然闪过一丝冷意。 然而…… 从百米高空之上，刺耳蜂鸣声响彻，下一刻，雪尔扎特手捏如红雷般乱窜的血影枪，闪现至李永身前，一枪朝其刺下。 “——。” 一个身影竭尽全力挡在李永身前，恰如十数日之前，她曾为他挡下那致命一击时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并非通过魔法器，而是原本的施法者处心积虑下，真正威力的一枪。 噗。 哈伦娜倒向地面，心脏的位置空出一个巨大空洞。 她仰望着雪尔扎特，咬着牙，蹙着眉，却再无法调用一丝力量。 不仅仅是核心的心脏，构成血族的血液也在那一枪之下几乎全部失去灵性和生机。她尚未彻底消逝，却也只是凭借血族强大的天赋苟延残最后一段时间而已。就算是凭借着黄金滴露这般秘药，也已经回天乏术。 看着这个共事已久的血族长老，她心底明白，之所以存在这烛火般的弥留时间，完全出于对方那扭曲的恶趣味。 她转头看着李永，眼中倒映着少年英俊的面庞，忽然间，无数回忆在心头涌现…… 她心中一阵黯然，张了张嘴：“快……逃……” 李永却像是楞在了当场一般，只是条件反射地身躯一矮，接住了哈伦娜缓缓软倒的身躯，一时像是僵住般难以动弹。 根本无需使用慧眼，他已经知晓到来者白银位阶的实力，脑中一团乱麻。 白银强者已是一方大将，而一个血族长老，更是几乎没理由出现在人类境地之中。 可不知为何，比起白银强者的出现，哈伦娜即将死去一事更让他慌乱无措。 “哈哈哈！哈伦娜，你不会还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伟大的事情，为了族群献身而死在自我陶醉吧！？我怎么可能让你这么愉快地死去？怎么可能让你在自我满足中死去！？” 雪尔扎特居高临下地看着哈伦娜，冷声嘲讽：“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要留下哈伦娜一丝生机？ 那当然是因为再没有比今天更好地，狠狠打击、挫败这个高傲愚蠢的女人的机会了啊！ 同时，这也是他报复她最后的机会！ “蠢得无可救药的白痴！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感天动地，受到命运眷顾的圣女吧？” 雪尔扎特看着在即便行将就木，依旧毫无动摇之色的哈伦娜，心中的厌恶越发无可控制。 他讥讽地笑着，伸手指向李永：“你以为你拼死去保护的这家伙真是什么神眷者吗？不，他只是一个不知怎么地沾染了暗精灵的血脉，却诡异地没有任何血脉表现的暗精灵啊！我能出现在这里，除了长老会亲自下令，还有别的可能吗？ 我根本不是为诛杀李永·康奈德而来，打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是清除你这个投靠了暗精灵的愚蠢叛逆啊！” 哈伦娜瞪大了眼睛，即便面临死亡也不曾动容的冰山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愤怒、惶恐……乃至绝望之色。 李永抱着哈伦娜的手亦是徒然一紧。 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便在心底说着，当自己强大起来之后，便能解决这个矛盾，但李永知晓这并不是随口说说就能实现，甚至绝大可能无法实现。 因为生命存在情感，情感与立场的矛盾并非能用强权与力量彻底解决。 当哈伦娜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神眷者，只是借此蒙骗了她，夺走了她生命一切权力的时候……这个甘愿为理想牺牲自我的女性，真地会老老实实地屈从吗？ 别说继续维持忠诚和信赖乃至那一丝接近亲友的关系了。 换位思考，恐怕她宁愿死去，亦不会接受这样的真相。 他知道，这被掩盖的一切总会有揭开的一天。 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么早！会是在，今天……！ 若能像一开始想象的那样，只是单纯地利用就好了。 可他高估了自己。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当有一个人从始至终愿意无条件地为你付出，乃至牺牲自我时，不可能不为之触动。 仿佛历史的重演，这一次，他亦无法将她当作一件被利用的物品看待。 看着怀中即将如烟火般消散的哈伦娜，李永的心中忽然涌起剐心般的痛。 ——没能预料到血族长老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我和哈伦娜之间并非完全信任，彼此保留，最终才错失了能推测出这一重要信息的机会。 ——如果我早一点坦诚布公，这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 44 哈伦娜之死 “不可能！你说谎！” 看着几乎歇斯底里，咆哮般吼出这句话的哈伦娜，雪尔扎特脸上尽是快意，而在一旁欣赏这出好戏的刺客血刀打了个哈欠，一脸怜悯。 ‘真是又愚蠢，又可怜。’ 哈伦娜这般嘶吼，自然是在加速死亡,躯体已经渐渐化作白砂，洒落大地。 可她不得不如此……因为心里已经清楚，无比清楚雪尔扎特不是在无的放矢。 雪尔扎特已转头不看哈伦娜，仿佛当她是个死人。 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复仇到此结束。 他看着低沉着头的李永笑道：“李永·康奈德，和你想象的不同，我们之间并无实际上的利益冲突，就算你之前给我造成了很多麻烦,但是……只要你臣服于我，我依旧可以原谅你。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们对康奈德子爵领很有兴趣，你作为热门候补之一，现在臣服，依旧有活下去的价值。否则，虽然无奈，但就只能请你死在这里了啊。” 雪尔扎特说到最后，目光骤冷。 当然，这些都是欺骗李永的。 没有利益冲突，甚至具备价值一事并非谎言。 若控制李永，再加上莱恩哈特，原本对计划的成功是九成五左右的把握，大概能够提升到九成九吧？ 卢娜受伤的灵魂奴隶契约从一开始本来就是为此拿来控制李永的，虽然现在控制他的益处发生了改变，但有益于计划这一点不会改变。 但……比起提升这一点点概率，他更倾向于杀了这个屡次给他造成了麻烦的家伙。 硬要说的话，他对李永的愤恨只比哈伦娜稍逊。 不过要杀的话，当然要在哈伦娜之后咯。 让她明白至今为之付出、乃至献出生命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是其一。 若是再让她拼命救下的人臣服于自己……啧,光是想想就爽得起鸡皮疙瘩啊！ “你的回答？”见李永依旧低头，雪尔扎特皱起了眉。 忽然，他瞪大了眼睛，看到李永在哈伦娜面前抬起手，从掌心的一道伤口中，一道血珠漂浮起来。 哈伦娜的目光和李永相交之处，这滴血珠悄然停滞于空。 哈伦娜脸上的绝望如雨后天晴般，悄然散去。 李永轻轻地摘下了哈伦娜的面具，显出她的真容，轻轻道：“你相信的、付出的一切并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是那个什么长老会。要不然，就一定是这个家伙撒了谎！” 操控血液，那是血族最基础的能力。 和几乎兼容大部分血脉的人族不同，血族和暗精灵的血脉并不兼容，从未出现两族之间的混血儿。如果李永展露出的真是血族的能力，便不可能是暗精灵。 “谎言”便能不攻自破。 哈伦娜躺在李永怀里，凝视着李永认真的面庞，心情忽然轻松起来。 或许还存在其他的可能性,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比起雪尔扎特，或是长老会的那些人，她更愿意、也更想要相信李永。 相信这个除了爷爷以外，她唯一想要依赖的人。 即便那是谎言，若他愿意为了安慰她而说谎……她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 …… 李永凝望着哈伦娜忽然安详许多的脸，过往的对话在李永心中浮现。 抛去针对血族的忌惮、猜测，他看到的是一个具备献身精神，表面上无比冷漠，实际却温柔到骨子里的女孩子。 他紧紧抓住了哈伦娜的手：“你不是想要我加入你们吗？我答应你！我向我的灵魂起誓，有生之年，我一定会证明我是神眷者，替你正名，把血族改变成你希望的样子！我发誓！” 哈伦娜仿佛被巨大的惊喜击中，那是她曾经无比期盼，但已做好等待数月，甚至数年时间的承诺。 “嗯。” 她展颜一笑，泪水从面颊滑落，流向地面。 即便十分清楚，那是遥远不可及的愿望，是少年为宽慰将死的自己说的安慰话语，依旧点了点头，轻轻说道：“我相信你。” 血族女孩的笑容如此纯净，看不出有一点黑暗种族的样子，仿若百合花般恬淡。 下一刻，那被李永搂在怀中的娇躯化作白砂，随风飘散。 李永的脑海中是哈伦娜最后的笑颜，心中不禁抽搐了一下，那股钻心之痛越发深入骨髓。 ‘这是我第一次看你笑啊……’ 李永任由白砂从身上滑落，缓缓站起。 而雪尔扎特终于从先前的惊愕中回神。 他嘴角努力翘起，心中怒火翻腾，面上却平淡冷笑道：“没想到，毫不犹豫地处决了家族执法队的李永少爷，却还有如此仁慈的一面啊？竟然会为了让一个血族安心去世费这些心思？” 他绝不相信李永刚才展露出来的是血族的血液操控能力！一定是使用了什么特殊的把戏！对，比如念动力就能做到这一点！ 至于加入血族，将血族改造成哈伦娜期盼的模样？再没有比这更滑稽荒诞的玩笑了！ 区区一个暗精灵，怎么可能做到？何况，今天他就将死在这里！ “仁慈？” 李永转头看向雪尔扎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我倒是觉得我既伪善又卑鄙啊。” 伪善？卑鄙？ 雪尔扎特一怔，紧跟着忽然惊觉，面前的暗精灵少年身上涌现出了强烈的波动。那是凝聚专长的波动！ 李永的心中一片冰冷。 在雪尔扎特出现并击杀哈伦娜时，他便明白对手的强大远超自己的想象。 『雪尔扎特·诺里修特：血族男性，20级战士，20级血魔法师，4级鲜血织法者（精英模板）』 白银中位的绝对力量，高等级别的血族血脉。上级职业等级稍逊于德拉古，但综合实力绝对更在其上！ 是现如今的自己即便变身也绝对无法力敌的存在。 但李永却敏锐地意识到唯一的一线生机。 哈伦娜的忠诚度一直稳定地维持在90左右，他完全有希望将哈伦娜的忠诚度推至最高，吸收其体质属性，一举突破职业2阶！ 以他如今的积累，十有八九能一举突破至青铜中位，再行变身巨人，白银下位的战力，完全有在近战上单挑胜过雪尔扎特的能力！ 哈伦娜将死之际，亦是最能打动她的时机！ 他早已知晓雪尔扎特和哈伦娜之间的矛盾，为了抓住唯一的机会，趁着雪尔扎特羞辱哈伦娜的时间，他想到了用血族的天赋能力否定雪尔扎特的说法。 可就如雪尔扎特想的那样，这种表现的确可以用念动力说得过去。 但……明明没有切实的证据，他的心中却有一种神奇的笃定。他无比确信，在说出那些话后，哈伦娜会相信自己。 回过神来，他已分不清那最后的话语中有多少是发自肺腑，怀着让哈伦娜不是怀着悔恨而是带着安心离去的念头，有多少是纯粹为了获取信赖，为了忠诚度这个数值而说出那些话语。 最终的结果就像他预料的那样，成功而顺利。 可正因为是这样的顺利，让他的内心越发有种揪心般的纠结痛楚。甚至有种自毁般的冲动，宁愿哈伦娜不要如此轻易就相信自己。 雪尔扎特或许摇摆不定，甚至开始怀疑起此前验证的结果。 但只有他自己无比清楚，他对哈伦娜说的那一切都是谎言。 雪尔扎特查证的结果是正确的，神眷者的身份是谎言。 加入？正名？将血族改变成她希望的样子？ 这更是为了取信于她撒下的最大的谎言！ 因为他现在只想着要把他们这些混账血族一个不留，全部杀了！ 悔！恨！怒！发泄！ 这才是他现在心中激荡冲突的情感，这才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 一念而起，力量凝聚。 自第二次起，凝聚专长种子具备失败概率，绝大多数人都会在万全把握之后，寻一个僻静之地，沉心凝神再做尝试。 但李永在体质等级达到lv5，本能地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具备凝聚专长种子的瞬间，便明了自己随时随地都能成功凝聚。 短暂恍惚之间，他的意识在此来到了初入超凡时进入的那个漆黑虚无空间。 在这空间的正中，唯有一点细小的烛火微微摇晃。 呼~——。 忽然之间，那一点烛火悄然涨大。 原本漆黑的世界，忽然有细小的一圈变得明亮了起来。 映照出一片恢弘宫殿的一角。 照见神宫！ 这正是职业者第二次凝聚专长种子成功时会出现的景象。 传说，职业者是存在无尽世界中的规则对凡俗生命的垂怜，因此留下的一缕打破桎梏的生机。 而那座每次凝聚专长种子都会到访获取力量的未知宫殿，便被他们称为“神宫”。 所有职业者都会在凝聚专长种子，不断突破的过程中逐渐看清神宫的全貌。 而踏入青铜，看见的便是神宫正中心的大殿。在那里，职业者们将会隐约看见直通天际的石梯的第一阶。 然而，李永却发觉，象征自我的那一点烛火种子所在的并非大殿中心，而是一个从未听闻过的巍峨庄严的王座。 不等李永细看，转眼之间，画面已经消失不见。 力量已经获得，只一眨眼间，他已经成为2阶战士，拥有青铜位阶战力。 …… 他、他在凝聚专长！？ 这种时候，他竟然选择突破？ 雪尔扎特愕然不已，并非因为惊恐害怕，单纯地只是被惊到了。 ‘可是，区区青铜而已，难道还能改变什么？’ 感受着李永因突破泄露的气机，雪尔扎特有些嘀笑皆非。 然而，站在一旁，并不打算打搅长老裕兴的刺客血刀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李永霍然睁开了眼睛。 雪尔扎特心中即轻蔑又愤怒。 因为李永的缘故，让哈伦娜在痛苦、悔恨和绝望中死去的计划彻底失败。 ‘哈伦娜欠下的，我就从你身上讨回来！’ 雪尔扎特轻笑道：“李永·康奈德，你或许的确有点特别的地方，但……希望你赶紧搞清楚状况。若是不加入我们，唯有死路一条哦。” 嘭——。 就在雪尔扎特话音刚落的瞬间，李永的体内仿佛有惊雷乍响。 在他拿出那瓶伪造的黄金滴露之后，他便已经开始酝酿巨人之力，积蓄至今，欠缺的，只是最后一念即发。 雪尔扎特刚刚说完，嘴巴还处于朝下闭合的趋势中时，眼中倒映的英俊少年已经瞬间膨大为高约十五米的巨人。 “什——” 这一次，李永同时凝聚出三大专长，分别是2阶职业专长“力量爆发”，艾伦亦具备的能够越战越强的额外专长“战斗狂潮”，以及全面增强物质防御能力的“钢铁堡垒”。 最重要的是，一经突破，战士之躯得到全面加强。 他的绝对力量在体质等级lv4时便能达到青铜最下位，如今正如预料中那般，达到了青铜中位！ 巨人真身下，便是白银下位实力！ 变成巨人的李永巨大的眼中倒映着雪尔扎特震惊而恐惧的模样。 映在李永眼中，就像一只恶心的爬虫。 ——就算杀了他，哈伦娜也回不来了。 ——你说要主宰自己的命运，但你却连一个愿意百分之百信赖你的人都救不了。 “吼！！！” 不知是否是巨人真身亦或是巨人血脉的影响，李永禁不住发出一声震动苍穹的怒吼。 明明是连乌云都震散的恐怖吼声，却仿佛受伤的野兽在咆哮般，让人心生悲戚。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绝对、一定要杀了他！’ ‘她已经死了，我怎能让他继续活下去！？’ 在雪尔扎特本能地施展血影步，一瞬间拉开数十米距离，闪现至半空。 然而，便见巨人右脚一蹬，大地瞬间塌陷碎裂，顷刻之间便将距离缩短至无。 数十米巨人，对巨人的体型而言也不过两步距离！ 雪尔扎特急忙施法，十数根粗壮的血矛已在半空凝聚。 然而数层楼高的巨人灵活地扭动腰肢，力量至腿部爬升至腰际，如弹簧震动般，带动右臂猛地甩到身前，如巨神挥动铁锤般，带着欲要将夜空点燃般的炽焰，一拳砸出！ 巨人真身！烈焰狂飙！力量爆发！！！ 砰——！ 刚刚凝聚成型的血矛尚未射出便震动溃散，李永的一拳仿佛扭曲虚空，让雪尔扎特避无可避，正面命中。 这一击之力，如山似海，撕裂大气，刮起飓风。 轰的一声，李永的一拳直接将雪尔扎特击飞出去数百米，接连撞碎三座三丘，方才停下。 李永头颅一转，看到刺客血刀毫不犹豫反身逃窜的背影，迅速捏起地上数快数米高的“碎石”，不顾力量爆发的副作用和在巨人真身状态下急速消耗的体力，再度激活力量爆发，一举掷出！ 刺客血刀闻声回头，避开了最大的数块碎石。 然而，其中的一块碎石于半空中忽然碎开，分裂成十数快朝他激射而来。 ‘不好！’ 他骤然闪避，可猛然间，一张巨大的人脸如巨大的墙壁出现在了面前。 瞬间，有如温顺的家养小动物被最凶恶的猛禽类盯住一般，源自本能的恐惧让他动弹不得。 绝对控制技能，血脉威压！ 追加—— 力量爆发，三连爆！ 噗——。 一瞬的偏差，便是致命的空隙。巨人蹆鞭如倾天之柱轰然坠落，只一击，便将这不可一世的血族刺客碾成漫天血沫。 45 五连爆！ ‘该死的，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雪尔扎特一边吐着血，一边挣扎着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乱石堆，奋力挣脱而出。 李永含怒一击，发挥出了百分之两百的威力，原本就算诸多能力加身，充其量也就勉强达到白银上位的一拳,如今却爆发出了接近白银最上位的力量。 恐怕就算让李永重新再来一次，也不可能做到这精气神完美圆融一体的一击。 雪尔扎特尚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心中又惊恐又愤怒。 从碎裂的山丘中踉跄起身的雪尔扎特极为狼狈，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尽是灰尘，青一块紫一块的淤血。 穿在最外边的白银法师袍自不必提，完全稀***乞丐服也好不到哪去。 长袍之下的内甲也被一拳之威轰击出蛛丝裂痕,再来几下就要报废。 内甲之下,正面承受了冲击的胸腔位置受损最为严重,内里的脏腑几乎全部被震碎。 即便消耗大量精血动用不死者之躯，也只恢复了个六七成，除了脏腑之外，武者系的力量可以说暂时报废。 精神依托于肉体，并不能独立存在，在巨大的震惊、惶恐，还有重伤之下，也只剩余五成，相比于之前的状态，可以说是极其衰弱。 好在，精神力只要不是跌下危险线，继续施法也不会有反噬风险。 他依旧能够正常施法，发挥出3阶职业鲜血织法者的力量，只是续航能力和最大施法次数还有施法速度略有下降。 但惶恐于李永的力量，雪尔扎特心中已经萌生退意。 可就这样狼狈离去，受此侮辱和重创，他心中的愤怒如何能平息？ 最重要的是……李永隐藏着如此巨大的秘密,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走脱？ ‘这家伙绝不是什么暗精灵！’ ‘上古之后便几乎消失踪迹的纯血巨人？’ 雪尔扎特心中思绪急速闪动着。若是神秘的纯血巨人，就算以黑暗圣所的鉴定技术，也的确存在几成错漏的可能。 但这错漏绝不至于偏差到完全无关联的对象之上。暗精灵？巨人？那会是与正常巨人相悖的，具备暗影之力的堕落者？ 具备漫长寿命，又因背靠暗夜女神，族内有无数珍惜文献浏览，他迅速回忆着那些记录，隐隐约约要抓住什么，却又因为恐惧和头晕脑胀的状态，如抓寻浮光掠影、猴子捞月般，看起来就要明白什么，可就差一点点，无法探清全貌。 ‘我一定忽略了什么！’ 他甩了甩沉重的脑袋，忽然听闻轰隆巨响，便见那数百米之外的巍峨巨人甩动蹆鞭，在夜空中，碾碎了一个好似蚊子般的事物，只剩下点点血沫飞溅半空。 不,那并非什么蚊子。 只是距离太远，让他对事物的大小体积感觉发生了扭曲。 那个像蚊子般便碾碎的,是不久前还和他谈笑风生的同族,刺客血刀。 雪尔扎特瞪大了眼：‘不，不可能！那家伙的生存能力不下于我，论及逃逸的技术更在我之上。可是……’ ‘他就这么死了？’ 如此轻易？如此滑稽！？ 巨大的惶恐笼罩了雪尔扎特的心灵，就在他身躯打颤之际，那巨人缓缓朝他转过了头…… ‘不，不对！’ ‘我虽然受到了重伤，但这家伙绝对也接近极限，快要油尽灯枯了！’ 看着身躯古怪地僵硬了一下，方才朝自己狂奔过来的巨人，雪尔扎特猛然一个激灵。 快速地给自己上了一个鹰眼术之后，他赫然发现，巨人的皮肤诡异地发红，如烙铁一般，蒸汽升腾。 可就算这样，他也觉得双方之间实力在七三开徘徊，他是占三的那一边。 巨人高速接近，就在他犹豫的一秒，已经翻过百米以上的距离。 明明身躯巨大，可却极为灵敏，这一点，刚刚在半空被对方精准一击击飞出去的雪尔扎特深有体会。 这么点距离，对方不会给自己使用长距离传送法术的机会。而就算不断使用初级法术血影步，对方只要一两步就能跨越等同的距离，单论效率被远远甩开。 求生的欲望刺激着雪尔扎特飞速思考。 猛地，他回想起自己在半空中观望，伺机待发的时候看到的那辆远遁的马车，他早在那其中感知到了另外的生命体。但既然不是李永和哈伦娜两位正主，他便没怎么在意，暂时放任离开。 距离它脱离傀儡骑士的包围圈，到哈伦娜被自己暗算，再到李永突然变身，这期间不过一两分钟。 ‘它一定还没有走远！’ …… “呼哧、呼哧……” 变身巨人的李永尽量平复着喘息，但即便刻意让那声音低沉，依旧如闷雷般响彻。 和雪尔扎特猜想不同，若是拼消耗，即便雪尔扎特只剩下一半精神力，李永十有八九也是消耗不过。 传说中的纯血巨人和龙族相似，虽然寿命悠长，动辄万年乃至十万年，但大部分都极为嗜睡。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统统性格备懒，而是为了减少体力消耗，在无必要时主动进入休眠状态。 简单地说，十几米几十米高大的巨兽，而且是相比寻常魔物而言，能量密度极高的大体型黄金族群，这些怪物随便动弹一下，消耗的能量对于其他生物而言都是天文数字。 减少体力消耗，其根本，是为了减少世界资源的消耗，换言之——维护世界和平。 如果说正常人类形态，以续航为目的不使用斗气和普通人厮杀，李永能够正常活动一整天没有问题的话。变身巨人之后，这个时间只在十五分钟左右，随着一次次全力爆发，这个时间还会逐渐缩短。等到体力耗尽，他将被迫回归人类姿态。 而刚才短短几下，全部是全力爆发不说，还接连动用了透支体能的力量爆发。 若说巨人状态下挥出一拳，体力消耗是人类姿态下的十倍，那么力量爆发便是在此基础上再乘上十倍。 而且，力量爆发反噬的伤势却在无形地、缓缓叠加。 好在，斗气有着淬炼肉体的作用，亦意味着可以用它补充体能。 巨人状态下，李永是单凭肉体就令绝对力量达到白银位阶。相比之下，lv10，还处于青铜位阶的斗气几乎提升不了多少威力，倒不如全部当成充电宝使用。 可即便如此，外加上中等级别的强健体魄，李永自忖，再全力爆发下去，最多两拳他就要被打回原形。 而且，与人类形态相比，巨人形态并不只是放大了体积。这般大质量、大体型的身体，操控起来的难易度远在人类形态之下，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 若非和哈伦娜数日切磋，锻炼了格斗技巧，对身体的掌控能力有所提升，即便是如今超常的状态，不管是一击打飞雪尔扎特的一拳，还是碾碎刺客血刀的鞭腿都不可能做到如此精准。 仿佛并不清楚这些弱势似的，他冷冷地转头，瞥向了数百米外，刚刚从碎石堆中爬出的雪尔扎特。 不杀此僚，难以平息心中的怒火。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和平常的自己很不一样。 早在他积蓄巨人之力时，状态便隐隐有所不同，他感觉情绪从未如此激荡亢奋。 是他在被血脉之力影响，激发出了不同往常的一面？还是他的情绪反过来激发了潜藏于体内的血脉力量？ 他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到，此时此刻，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血脉在激荡、欢呼、高鸣，力量就好像要满溢出来一般。 他是如此清楚，在体内沉寂已久的血脉正在逐渐苏醒。 【血脉力量激活，天赋觉醒中……】 在变身巨人之后，这个系统提示便不绝于耳，被他一念屏蔽，不再发声，但却始终客观存在。 轰！ 脚踩大地，顷刻之间又是一座山丘碎开，筋肉紧绷、爆发，一蹬之下，瞬息百米。 ‘别想逃！’ 他看到雪尔扎特施展血影步朝远方闪现，似乎打算通过不断藏于阴影来避开自己的追杀。 但李永的感觉从未如此敏锐，雪尔扎特闪现一次最多拉开近百米距离，完全躲不过他的视线，只一眨眼，便被他再次追踪到。 距离在不断缩短。 十几秒时间，便从原本的五六百米缩短到了两三百米。 这个距离，若是像刚才一样使用投石，已经完全可以命中。 但李永并没有停下，他知道那样做，光是蓄力的时间就有可能让雪尔扎特逃掉。 然而，在一次血影步之后，与之同时间，一个巨大的血红魔法阵凭空浮现。 李永瞳孔微缩，理解到了这是法师最著名的技巧之一——双重施法！ 在不断施展血影步移动的过程中，雪尔扎特加大了精神力消耗，在为另一个法术做准备。 威力最大的血影枪？还是具备束缚力的鲜血囚笼？ 李永扭转身形，强行闪避。 然而从魔法阵中，却是一个巨大的足有五六米翼展的凶恶飞龙猛地窜出，朝他面门撕咬而来。 高级法术，血翼飞龙召唤！ 同样是深渊的魔物，血翼飞龙和狱火血鸟属于同一阶级的生物。 作为召唤物，其实力受限于法术等级，眼前这一只，却是毫无疑问的白银战力。 李永眼中寒芒闪烁，扬起手臂，如撑起一面盾牌。 那血翼飞龙五六米翼展，仿佛一层矮楼飞来，但在李永这般体积面前，却像是一只稍大些的大鸟。 这血翼飞龙狠狠地咬在李永手臂之上，可那獠牙却仅仅只是微微嵌入肉中，连一块肌肉都没能咬下。 在凝聚出钢铁壁垒专长之后，李永的防御力可谓直线上升。 物质防御和灵魂防御相对，不管是撕咬、撞击、冲击、火焰、冰冻等等一切非直击灵魂的秘技秘术都受其削弱。 这一专长，是李永身上三大额外专长中毫无疑问价值最高的那个。 再加上两个防御系天赋，如今李永的防御力远在表露出来的绝对力量之上！ 这惊人的防御力让远远窥探战局的雪尔扎特瞪大了眼睛，紧跟着咬了咬牙，右手猛地一拉。 紧跟着血翼飞龙之后，一只狱火血鸟亦从虚空中窜出。 作为鲜血织法者，寻常法杖已经无法对他们的施法能力带来加持，最好的施法触媒，便是他们自身的鲜血，甚至能借助血液加强法术效果！ 连白银位阶的血翼飞龙都被李永挡下，区区青铜位阶的狱火血鸟本该不成威胁，但李永眉头一拧，直觉告诉他这只狱火血鸟带来的威胁跟在血翼飞龙之上！ 然而血翼飞龙尾巴、爪子死死地抓住他，肉翼疯狂扇动做阻力，将他短暂限制。 “爆！” 雪尔扎特狰狞嘶吼，狱火血鸟的身躯整个燃烧，化作火焰流星，直接撞上李永巨人之躯！ 轰！ 即便只是遭到余波冲击的血翼飞龙都一声惨叫，重伤坠落，遭到直接攻击的李永，胸口处一片焦黑，露出森森白骨。 李永的喉咙中发出低沉沙哑的嘶吼，巨大的冲击让他身躯一颤，单膝跪倒在地，大地如遭锤击，剧烈震动起来。 李永猛然抬头，朝雪尔扎特看去，对方仍在施法念咒。 只见其人阴郁一笑，一个巨大的牢笼从脚底竖起！ 高级法术，鲜血囚笼！ 看着被巨大囚笼束缚的李永，雪尔扎特面色无比惨白，但却猖狂地大笑起来。 “这可和你当时见过的那个缺陷品不一样！防御力和束缚能力不说，光是血液变得不属于自己，四处朝外流窜的感觉就不好受吧！活该啊！” 就在他大笑之际，鲜血囚笼剧烈震荡起来，无形的波纹不断从一侧墙面晕开。 雪尔扎特的笑声戛然而止，毫不犹豫转身继续逃跑。 ‘怪物！’ ‘怪物！！’ ‘该死的怪物啊！！！’ 他的确没想这一招就能让李永毙命，但却怎么也没想到，胸口开了个大洞，在加上鲜血囚笼的种种debuff下，李永竟然还能如此生猛！？ 看那势头，恐怕在几秒钟之内，鲜血囚笼就会被彻底击破！ …… 囚笼之中，李永的胸口的确像雪尔扎特想象的那样急速流逝。 但他完全不为所动，一脚踩爆了奄奄一息的血翼飞龙的脑袋，随手一招，一个水晶瓶凭空浮现。 他在这囚笼之中，饮下了剩余半瓶的黄金滴露。 眨眼之间，胸口的伤势恢复如初。 然而，他的面色却不见好看。 他再度想起了哈伦娜临死的画面。 换作他前世曾经看过的那些真性情的小说主人公，即便知道希望渺茫，在雪尔扎特的注视下更是连给哈伦娜饮下的机会都微乎其微，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出真正的黄金滴露，给她喝下吧…… 但是，他不会。 哗啦。 水晶瓶从空中坠落粉碎，他沉喝一声，朝着鲜血囚笼全力挥拳！ 力量爆发！ 二连爆！ 三连爆！ 四连爆！ 五连爆！ ——囚笼应声而碎。 脑海之中，电子音姗姗来迟。 46 霸王 明明对这鲜血囚笼毫无保留地全力爆发，但体力的消耗远比预想的要少的多。 只是脚踩于大地之上，仿佛就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补充。 【血脉力量激活，天赋觉醒中……】 【巨人血脉&魔牛兽血脉激活，成功觉醒天赋“大地神力”。】 随着系统提示音响起，李永这才恍悟。 原来新的天赋能力在彻底觉醒之前，已经逐渐显示出神异。 牢笼碎裂,远处雪尔扎特的身影已如蚊子般渺小，再度拉开了距离，更甚之前。 李永表情微冷，毫不犹豫地追逐上去。 然而，在不断追赶的过程中，略微出乎李永预料的是，这些系统提示尚且不是结束。 【血脉力量激活，天赋觉醒中……】 【暗精灵血脉&血族血脉激活，成功觉醒天赋“诅咒免疫”。】 【血脉力量激活,天赋觉醒中……】 【人类血脉激活，天赋“斗气”提升至中等。】 【多重血脉激活，技能“精神力”提升至lv3。】 【多重血脉激活，技能“力量”提升至lv3。】 相比于巨人真身状态带来的力量，这些“额外”的变化微乎其微。 但李永确确实实感觉到，自身的力量再度获得了增强。 当然，最重要，最显著的无疑是“大地神力”。 立于大地之上，仿佛处于母亲温暖的襁褓中一般，作为大地的宠儿，各项能力逐渐得到加持，其中最为显著，也是眼下李永最需要的，体力、持久力。 他感觉踏足于地面之上，只要不是陷入重伤状态，就算是巨人形态，也能持续厮杀一天一夜！ 而那仅仅只是预感,并非明确的极限。就算超出预感，达到永无精疲力尽的状态亦菲不可能！ 这便是没有受到任何枷锁的，独属于巨人王族的强大天赋！ ‘雪尔扎特！你，死定了！’ 仿佛受到澎湃血脉力量的影响，李永甚至想要狂妄肆意地怒吼长啸。若非随着刚才的战斗将情绪宣泄出来，度过最初最亢奋的阶段，理智已经渐渐恢复，他恐怕真地无法克制住这样的冲动。 每跨出一步，他和雪尔扎特的距离都在明显缩短，甚至凭借超人般的视力，渐渐看清雪尔扎特脸上的恐惧。 这一点对雪尔扎特也是同样。 巨人脸上毫不掩饰的恶意，狰狞的笑容让他身上汗液不断渗出。 状态本来就差，精神力只有最初一半，还接连施展高级法术，此刻他的精神力只剩余两成左右。 完整地施展一次高级魔法差不多是极限，拼死勉强的情况可以再多用出一次，但绝不会有第三次！ ‘该死！该死！该死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快！’ 雪尔扎特明显发觉到,李永本就快得吓人的速度随着每一次迈步都在变得更快！ 可就在距离缩短到两百米左右时，李永和雪尔扎特忽然都变了脸色。 一者阴沉，一者狂喜。 一辆在主道上疾驰的马车映入他们眼中。 雪尔扎特的嘴角难以遏制地上扬：‘终于！’ 李永发觉了雪尔扎特的目的,本已渐渐沉寂的愤怒再次昂扬：‘雪尔扎特！’ 在那马车座驾之上，卡雅极为勉强地发挥着拙劣的驾驶技术，忽然感受到从身后扬起的飓风，猛地回头。 那是因巨人跑动产生的气流。 巨人那有些熟悉亲切的面容，还有飞行于半空，不断追赶接近的血族青年映入她眼中。 若是旁人，看到如此恐怖的巨人，大抵会因为惊慌而手忙脚乱，但数日就差没有在一个房间睡觉的贴身相处，让卡雅本能地就明白了那个巨人是她亲爱的哥哥变化的模样。 而从那飞行的人影身上，她本能感受到了浓郁的血腥气息：‘是哥哥说过的血族！’ 她毫不犹豫地拉动缰绳，控制马车扭转方向。 嗤、嗤、嗤。 一根根猩红的血矛环绕着雪尔扎特凝聚，每一根上都仿佛缠绕着猩红雷电般发出轻轻脆响。 以卡雅那蹩脚的驾驶技术，就算处于高速移动中，又如何能躲过雪尔扎特的狙击？ 车厢在飞驰而来的血矛术下粉碎，乱窜的气流让马车扭转的角度发生偏移。 又一根血矛扎穿了右边的马匹马腹，两匹马跌撞在一起，瞬间人仰马翻。 卡雅受力横飞出去，花费三秒钟时间勉强着陆，疼痛让她微微龇牙，紧跟着毫不犹豫地拔腿跑动。 一只无形的魔法之手猛地落向她刚刚坠落的地点。 “混账人类！” 身后传来雪尔扎特气急败坏的吼声，丝毫不能让卡雅产生动摇。 雪尔扎特盯着已经只有数十米距离的卡雅的背影，判断着自身、李永、卡雅的距离，面容逐渐扭曲。 凭借丰富的经验，他判断自身有九成概率会在捉到卡雅之前被李永追上。 咬牙切齿的同时，余光撇过二次加速的李永，眼中忽然闪过喜悦与决意。 李永对这个人类幼崽的重视比他最初想的更高一筹。 ‘若是如此！’ 他并不缺乏拼死一搏的决心！ 嗤嗤嗤——。 无数血液从雪尔扎特身上喷涌而出，涌向身前，如烧火添柴般，红色闪电疯狂鸣动！ 3阶职业专长，化血为魔！ 高级法术，血！影！枪！ 李永的瞳孔紧缩着，卡雅的身姿逐渐和哈伦娜缓缓倒下的身姿重叠在一起。 “雪、尔、扎、特！你真地惹怒我了啊啊啊！！！” 雪尔扎特霍然抬头：‘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的名字？那个叛徒连这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笃信，咬着牙，额头冒着冷汗，猛地甩臂！ 李永的眼神凝滞了。 仿佛本能一般，明明从未运用、习得过这般技巧，他将力量爆发与斗气爆发的劲力注入大腿、涌向脚掌。 方圆数十米的大地在这一踏之下整个崩裂。 ‘蠢货！’ 雪尔扎特猖狂无忌地大笑着，手臂如灵蛇般转动，即将甩出的血影枪瞬间变向，朝李永的头颅射去。 李永已将绝大部分力量用于双腿，用于速度的爆发，力量爆发的反噬之下，几无可能扭转方向。 那雷与血的光芒在李永的眼中不断放大。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声中，仿佛被巨大的磁铁牵引一般，李永的身体徒然沉向大地。 轰！ 右脚深深陷入地面，如圆规转动，另一脚猛地朝雪尔扎特的方向踏出。 下一刻，右脚飞出地面，整个人飞出去一般，身躯紧绷到极致，突然放松——右拳如彗星而来，从身后甩到身前！笔直地朝雪尔扎特射去！ 这一拳，是威力与情绪的释放。 这一拳，是愤怒和暴力的宣泄。 这一拳，即是无上伟力的象征！ ‘怎么会这样！？’ 雪尔扎特浮现喜意的面容扭曲。 ‘但是——还不是结束！我怎么可能在这里结束！’ 雪尔扎特目眦欲裂，精神力接近极限之下，七窍皆流出血来。 血影枪二次变向，如长鞭一般勉强转弯，和李永巨大的拳头撞在了一起。 受到冲击，暗红色的火精鳞之铠随之浮现，适应了李永的身躯大小，享用着青铜位阶的烈火斗气，却因为巨大化之后斗气需求上升，只是极其勉强地保持着升华状态。 与之相对，由雪尔扎特亲自施展的血影枪，其威能本就达到白银最上位，无限接近黄金位阶，拥有足以瞬杀青铜位阶的威力。 再加上雪尔扎特不顾伤势，破釜沉舟地消耗大量鲜血，施展3阶职业专长化血为魔带来的额外提升，这拼死一击的威力已经毫无疑问踏入了黄金领域！ 奔腾的血影枪和李永的拳头碰撞，升华状态的火精鳞之铠瞬间瓦解，紧跟着肆虐的能量从最外层的皮肤、指骨开始，蔓延至小臂……血肉、骨骼在猩红雷光中逐渐消弥。 可还未等雪尔扎特的脸上浮现喜意，那逐渐消弥的血肉纤维如逆流了时间一般，一点一点、一丝一丝、重新聚合！ ‘这是——’ 他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那涌动的力量波动。 那是他使用过无数次的，独属于血族的天赋能力——不死者之躯。 恢复如初的巨大铁拳将血影枪彻底击溃消散。 看着那逐渐在眼前放大，充斥了整个视野的拳头，雪尔扎特的思绪一片空灵澄澈。 在这走马灯般，连思绪都缓慢下来的时间中，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李永操控那一滴血液悬浮于空的画面。 他本以为那是李永“仁慈”地为让哈伦娜安心死去用其他手段伪装出来的戏法。 然而，那从一开始被他定为虚假的，以至于本能了忽略的可能性，却是毋庸置疑的真实。 ‘竟然……他竟然真地掌握了血族的力量？’ ‘人类、暗精灵、巨人……乃至我们血族。’ ‘我想起来了。’ ‘记录、史话中出现过的，唯一一个支配了众多不同血脉力量的存在。’ ‘那是在女神尚不是女神的时期，在传说中真正的上古纪元里主宰一方，连女神都在记录中表露敬仰与向往的伟大存在。’ ‘拥有操纵无数血脉之能，险些统治无尽位面时空的无上之王，神人一族唯一的王者。’ ‘其名为——’ 霸王！ 噗——。 血肉碾碎、如灰尘爆散。 最后映照在李永眼中的，雪尔扎特这一存在残留的痕迹，是那突然浮现于其脸上的有些莫名的苦笑。 …… 时光飞逝，约莫四十余小时之后。 枫叶镇，红枫庄园外，不速之客再次登门拜访。 “诺斯特先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虽然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可是很忙的啊！” 这是一队十人，穿着银灰色制服的裁判所执行者。 为首之人是一个外表普通，国字脸的褐发青年，正是这一队执行者小队的队长。 男人的名字是安东尼奥·柯里昂。 裁判所中的执行者既有平民，亦有贵族。只不过他们在成为神职人员之后，便等同于舍弃了过去的身份。 事实上，除了少数个例外，会加入教会成为神职者的，大多是在家中不受宠、亦或者私生子的贵族。 安东尼奥正是其中典型。身为柯里昂男爵的私生子，从小就被送入裁判所培养，和原本的家族几乎没有了任何关系。 其人和大多数神职者一般，并不具备极稀有的光元素亲和资质。好在，猎魔人这一职业对于属性并无特殊要求。 时年33岁，23岁时晋升2阶猎魔人，说天才吧，相比于茫茫多连2阶都遥不可及的人，的确算是天才，但比起帝国普遍认定的20岁青铜战力，有差了一截，处于一个略微有些尴尬的位置。 花费七年时间，31岁时终于水磨工夫将斗气修炼到20级，将体质修炼到10级，成为了19级猎魔人，然后在接下来两年中连续数次凝聚专长种子失败。 连2阶顶峰都达不到，遑论下一个更艰难的瓶颈？ ——这家伙这辈子差不多就到这儿了。 这是和安东尼奥相处的同僚们放在内心中没有说出来，却不约而同的评价。 从之前两年都没达到2阶巅峰就可以看出来他天赋上限。就算再花个一两年勉强突破，还有一个更大的，下级职业与上级职业之间的天堑。 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步入中年，气血斗气都逐渐衰败，甚至有“降级”的风险，要想突破，难度比青壮年时期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毕竟，在超凡武者的世界，大器晚成着的数量比天才更加稀少。 33岁，位于青年和中年之间分水岭的安东尼奥的地位和他的天赋一样，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地位。 说是裁判所的精锐，却不像那些30岁左右达到2阶巅峰，只剩余最后一道瓶颈的真正精英，已经没有多少上升空间。 说是浪费粮食的，他又比那些勉勉强强拥有青铜战力的人强出不少。 这样的人，不是走向安逸，便是走向偏激，在两个极端游走。 诺斯特流汗道：“这位执行者大人，我家主人尚未回归，就算有什么线索，还请稍等些时日。” 安东尼奥见此低声笑道：“等他回来？如果他不回来，那我们难道要一直等下去吗？你一个小小的仆从，竟然要阻挡我们裁判所搜查？还不速速让开！” 诺斯特极其犯难。 裁判所的执行者可谓恶名在外。 在主人未归的情况下，任由裁判所的执行者肆意搜查，若是这些恶狼在搜查过程中，稍微下一些黑手，不管是顺走些财物，又或者以猎魔的名义带走几个女仆，这后果都不是他所能承担。 “能不要找我家文书的麻烦吗？裁判所的执行者大人。” 正当此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庄园之外响起。 众执行者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风尘仆仆，头发乱糟糟，却依旧难掩俊秀的少年牵着一个红发女孩的手，朝庄园走来。 诺斯特的眼睛顿时亮起。 47 压迫感 安东尼奥低喝：“你是何人，明知我等在此办事，竟然还打算妨碍吗？” 诺斯特有些慌忙道：“等等，执行者大人，这位是——” 不顾诺斯特的劝阻，安东尼奥已经探手朝李永面门抓去。 他当然不是因为李永风尘仆仆的仪态就没认出眼前这位就是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上司”。 何况李永提及“我家文书”，已经是特意彰显身份。 但他就是要故意装作不知,给对方来一个下马威。 19级猎魔人，除开没有用上杀招之外，这一记擒拿之手已是全力，尽显青铜上位强者的速度与力量感。 然而这一抓却在半途被迫停下，被一只相较他的皮肤而言有些过于白皙的手如钳子般死死地钳制住。 “你——。” 安东尼奥看着面前不动如山，一脸风轻云淡的李永，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根据记录，这个贵族少爷应该只有黑铁位阶才对,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制住自己！？ 李永将安东尼奥的惊容尽收眼底，眼中闪过嘲讽的意味。 在黑铁位阶时，他的积累相比于大部分黑铁位阶超凡都远远胜之。但想来距离卢娜那种级别的天才还有一段差距。 若非进阶之时，身处于绝妙的状态中，以他的积累程度，想来还达不到“三专长”这一历史留名级天才的地步。 是以，虽然进阶成功，加上领主模板的加成，也才具备了青铜中位战力，并不算稳固。 但在那之后血脉力量彻底激发，接连觉醒天赋，以及提升能力之后，他现在的绝对力量在青铜中位中也绝对算是翘楚。双方都不考虑模板加成的情况下，应该也算是历史留名天才那一级别。 而且，除了速度、敏捷还不算特别出彩外，力量、爆发力、耐久、防御力，这些木桶的木板都没有短板。已经可以说是“五边形战士”。尤其是防御力和耐力，更是远远超出当前位阶,估摸着和青铜最上位的强者相比都属于强势。 就算这样，青铜中位和青铜上位之间，确有一个小位阶差距。在对方无征兆突袭，后手防御反击的情况下，无疑处于不利条件，常理来说，很难形成反制。 实际上，李永在手臂、掌心，局部位置使用了斗气爆发和力量爆发的技巧，不管哪个都是可以短时间至少提升一个小位阶强度的强大技巧，以此瞬间形成了强弱的翻转。 力量爆发姑且不论，斗气爆发自然是在最后爆杀雪尔扎特的那一拳中领悟。 就像游侠、盗贼更擅长“斗气压制”技巧一般，战士、剑士便是擅长于“斗气爆发”的职业。 以李永如今升级为中等的斗气天赋以及达到青铜位阶的斗气等级，再加上浴血厮杀对潜力的开发，还有血脉力量激活爆发的状态，领悟这个最符合职业的斗气技巧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而依靠大地神力，只要脚踏地面，力量爆发的反噬对如今的李永而言远比其他战士小得多。不是压箱底的底牌，而是一个几乎常驻的手段了。 嘎、嘎。 安东尼奥感觉到手臂上逐渐增强的力量,隐隐听到骨骼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看着依旧一脸淡然笑容的李永，一滴汗水从脸颊滑落。 单论绝对力量，他并不畏惧眼前的贵族少年，但…… ‘这家伙，只是为了制住我，就用了力量爆发！？这个，疯子！’ 33岁的安东尼奥，身为资深猎魔人，怎么可能不清楚李永动用了斗气爆发和力量爆发的技巧？ 先不说一个看起来刚刚踏入青铜的少年能做到如此精细的局部控制就有些令人震惊了。 这毫不吝惜代价的疯狂作风，则是让人感到恐惧！ 越是凶狠蛮横之人，对于疯子越是畏惧！说的便是安东尼奥这般。 “队长！” 眼看部下们露出紧张神情，似乎欲要前来帮忙，安东尼奥顿时低吼：“没事！” 然后猛地一使劲，终于抽出手来，对李永微笑道：“这般实力，看样子确实是李永男爵不假了。顺便，恭喜了，哎呀~真是英雄出少年呀，没想到就几天时间，李永男爵你就已经踏入2阶，位列青铜了呢！我是安东尼奥，是这个执行者小队的队长，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请多多指教了。” 安东尼奥一边笑着，一边观察着李永。忽而皱眉。 他发现李永的身躯没有一丝颤动，仿佛没有遭到来自力量爆发的任何副作用一般。 天赋？还是单纯地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将弱势的态度表露出来？ 若是后者，无疑更加麻烦。倒是前者的话，反倒不值得他太过忌惮。从隐约浮现的斗气波动来看，李永至多刚刚晋升，他们执法小队十人，怎么都不带怕一个青铜新人。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牵着李永的手的卡雅身上流过。 卡雅的信息他们这些执行者自然已经知晓。 他们猎魔人天生和恶魔之类水火不容，原本打算在见到之时，狠狠敲打一下。现在看这两人之间如此亲密的模样，却要稍微缓缓。 李永颔首道：“我这边才是要说多多指教了。” 看起来一脸无事发生，好像就这样认可了安东尼奥是普通的试探一般。 ‘是披着羊皮的狼，还是空有力量的小屁孩？’ 正当李永推开栅栏，走向诺斯特时，安东尼奥凝望着李永的背影，如此想道。 “诺斯特，怎么是你在这里迎接客人？” 李永背对执行者一行，看着诺斯特，表情突然一肃：“艾伦和利威尔他们呢？” 迎着李永沉着的目光，诺斯特的心跳没来由慢了一拍。 他总觉得，这次出去回来之后，领主大人的气质和气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过去的李永的确算有些领主风范，同时具备着超凡者的气场，毕竟都亲手击败了恐怖的魔牛兽领主了。 但却是那种较为亲民，让人自然而然放松，随之升起尊敬之情的类型。即便大家知道他拥有一对一击败魔牛兽领主的力量，也不会因此诚惶诚恐。 然而此次一别再见，却截然不同。 明明态度依旧温和，安安静静的，没有刻意卖弄些什么，但气势却比之前强大了数倍。 李永的身上确确实实多出了一种气场，甚至……是一种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本能地想要俯首臣服的压迫感。 如果要用一个词语形容，便是——“威势”！带着威严与压迫感的强大气势！ 神威如狱，势若山海。虽不至那般境地，却已隐隐有几分雏形！ ‘领主大人这次出行，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算上来回短短十天吧，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虽然知晓一个星期前黑马城堡中发生的事情的一些大概情况，但具体细节诺斯却无从知晓。更何况是之后选定会谈上发生的事情，乃至目前还无多少人知道的与血族二人组的一战。 ‘对了，怎么没见哈伦娜传道士一起回来？’ 诺斯特脑中进行着头脑风暴，回话却一点不见慢，他斜了安东尼奥等人一眼，道：“他、他们都在昨天劝阻执行者大人不要强行进入庄园搜查时，受了点小伤……” 李永霍然停步，松开了卡雅的手，转身面向了安东尼奥。 原本眼见李永就要离开，安东尼奥急忙上前一步，道：“李永男爵，我们在你的红枫庄园中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黑暗气息，被你的家仆数次阻挠，现在大人你已归来，能否通融我们搜查？” “不行。” “唉？” 安东尼奥一脸讶异地看着李永，以敬称称呼，微笑道：“男爵大人，搜查红森领中的恶魔，这可是皇帝陛下和教皇冕下一同属意的事情——” 李永打断道：“那你应该没忘记，陛下的敕令中说的，这次搜查，以我等康奈德家族成员为主，你等执行者为辅吧？怎么，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安东尼奥眯眼冷笑道：“大人，这『两个月』时间内，我们确实是要听从你的命令。但是，也就这两个月时间呐。” 李永这般完全不将他们执行者放在眼里的态度彻底惹恼了安东尼奥。 他毕竟是距离白银位阶只有两步，裁判所的中坚神职者，别说一个候选子爵，就算是一个真的子爵，他虽然自知地位不如对方，却也丝毫不怵。 疯子虽然令人敬而远之，但面对一个硬实力比自己弱的疯子，表露弱势仅仅只是怕惹上一身腥，若是不顾颜面，撕破脸皮，又有何惧？ 话语中威胁的暗喻表露无疑。 根据规定，在龙王祭之前的这段时间他们的确是要听从李永的命令。 但这之后呢？ 随便按上一个“异端”的罪名，到李永的领地里胡搅蛮缠、糟蹋一番，就有的李永受的！那时候，他还不是要跪下来泪流满面地请求饶恕？ 安东尼奥在内心进行着恶意的遐想。 实在是李永这种一点也不合作，明明该是他们执行者该有的趾高气扬的态度惹急了他。 此次出任务，虽然知道完全完成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也不是打算就吃干饭，白来旅游一趟！而是打算做出点功绩，突破原本不上不下的境况，完成升职！ 而他刚才所说的“黑暗气息”也确实并非虚言。猎魔人的感应确实对这个庄园产生了反应！ “领主大人……”一旁的诺斯特也是面色剧变，可见李永反过来朝安东尼奥踏出一步，便知阻拦无用。 “两个月？” 李永似有所觉般微微颔首，紧跟着沉声暴喝道：“我管你们两个月之后去死！至少这两个月内，我让你们往东你就得往东，让你们往西你就得往西！不听命令的，碍手碍脚的，绝不留情！” 执行者们纷纷露出怒容。 “小子，你似乎没有体会过我们裁判所的作风啊？” 安东尼奥先微笑着，紧跟着面目忽然狰狞：“可别把鸡毛当令箭了！大家互相配合，安安稳稳度过这段友好合作时间也就罢了！如果你想仗着一纸文书在我们脸上逞威风，天高皇帝远，我们在这里把你揍成残废，说是遭到魔灾侵袭，你觉得又有谁能救得了你！？” 无需他特意嘱咐，其余九个执行者纷纷拔出剑来。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诺斯特急忙要拉着卡雅往后缩回庄园，却发现自己根本拽不动小女孩。 只见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凝望着李永的背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信赖。 看着不为所动的李永，安东尼奥只以为对方被吓住，嗤笑道：“怎么？你说要怎么不留情？啊？给我见识见识呗？” 对于安东尼奥的挑衅，李永甚至生不出怒气来，仿佛在看一只青蛙在乱叫。 早在漫步而来时，他已确认了这些人的实力。 就像最初猜测的那样，光明教会给予的支援并不算强。这的确算不上是一个精锐小队。 包括安东尼奥在内，五个2阶猎魔人，剩余五个则是良莠不齐的1阶猎魔人。 以他如今全面的实力，这些1阶猎魔人恐怕连防御都破不了。 能给他造成威胁的，除了安东尼奥之外，应该就只有等级稍次之的15级猎魔人。 而这所谓的“威胁”，仅仅只是战斗力上数值的差距。 在经历了和白银位阶强者的厮杀之后，李永针对战斗的感觉也逐渐开花结果。 ——虽然绝对力量比不过，但一对一的情况下，这看起来比我强的家伙不是我的对手。 那是读作直觉，写作经验的战斗嗅觉。 绝对力量只有在翻越某几个分水岭时，才会产生近乎碾压的差距。 换言之……胜负并非单纯的数值比较，更看交战双方的发挥、战斗智商。 “你觉得我能命令你们只是靠一纸文书？不，当然是因为……我比你们更强啊！” 在安东尼奥放着狠话的同时，李永一言不合爆冲到了安东尼奥面前，右手中凭空握住烛火大剑，狠狠地朝安东尼奥面前下砸。 “混账——” 被先声夺人的安东尼奥就要反击，可在和李永目光相交之际，仿佛面对巨龙一般，身躯一颤，没能反应过来。 力量爆发！ 轰！ 烛火大剑剑身狠狠地命中安东尼奥的脑袋，就像拍面饼一样，一下子将安东尼奥砸到地里。 “我已经决定了。” 李永目光冰冷：“胆敢肆无忌惮地伤害我领民的人，无论是谁，都必须付出代价！” 48 气候已成 看着冷冷地吐出这句话的李永，九位执行者尽皆胆寒，握着钢剑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既然并非精锐，便意味着他们大多时候处理的都是安全区域的小事，面对的都是老实的，无力反抗的所谓“异端”。 实际战斗的经验，并不像那些奋战于第一线,或与潜藏于人类城市中伪装成人型的强大恶魔斗智斗勇的裁判所精锐。 “别害怕了！他只有一个人！” 那位15级的猎魔人低吼一声，能提升到这般等级，他和安东尼奥一样，都是经历过不少生死场的猛士，可以说是这个小队的副队长。 虽然与李永这个“临时大老板”起冲突并非他心中首选，但既然对方已经出手攻击了安东尼奥,攻击了自己的队长，身为副队长，他断然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李永展露出来的战斗力的确令他有些震惊，但那依旧在可接受范围之内，甚至不见得比自己强上太多！ 更何况对方短时间内接连使用力量爆发，就算表面上看不出来，副作用也确确实实累积的，绝对支撑不了太久！ 安东尼奥之所以被一击击倒，完全是吃了对方猝不及防暴起这个闷亏！ 现在是文明时代！暴力一直以来都是最后的手段！就算是他们这些裁判所的执行者，也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啊！ 好在，对方还没有丧心病狂地把安东尼奥往死里砍的地步，而是使用巨大的剑身用震荡和冲击将安东尼奥击倒。 看着踉跄着想要从地上的坑洼里爬起的安东尼奥，这位副队长并不打算和李永硬碰硬。 只要他们稍微拖延一下，让自家队长恢复过来，到时候这个小屁孩还不是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执行者副队长的武器沉于腰间，拉近距离的同时，空出的左手食指在虚空高速绘画，银白的痕迹在其面前滞留，而后终于圆润如一，绽放光芒。 冲击之印！ 仿佛一声闷哼响起,气浪汹涌着朝李永疾驰冲撞。 砰的一声，李永好似被一个无形的拳头击中了胸口，接连后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 在这过程中，火精鳞之铠受激触发，自动浮现着装。 有火精鳞之铠的削弱，再加上钢铁壁垒的专长和强健体魄等天赋，李永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反而转头朝副队长看去，露出了感兴趣般的神色。 ‘不、不可能！’ 副队长瞪大了眼睛。 猎魔人是精修法印，同时兼修剑技或枪斗术的物法双修职业。其最大的特征，当然就是在这法印之上。 相比于法术，法印的施展更快，消耗更小，同时威力也越小。 但不像法师职业的法术，如果没有专长和天赋加持，不管是1阶法师还是3阶法师，施展初级法术的威力都不会变化。 猎魔人的法印却是会随着猎魔人职业等级、精神力、绝对力量，以及法印等级的上升而上升。 猎魔人和法师不同，往往只精修二至四个法印。专精带来的是单一法印上比法术更高的效益。 像副队长这般等级的猎魔人,最初只相当于魔法之手威力的冲击之印,如今已相当于瞬发的最弱中级法术。 一个几乎瞬发的，威力不算太弱，消耗还极低的法印，综合来看怎么都不可能算弱。这可是猎魔人吃饭的看家本领。 平常一个法印下去，猝不及防间同为2阶的超凡都要吃亏。 然而，今天，这人……就后退了两步？还是三步？ 这可是他修炼了十几年的法印啊！ 副队长破不了李永的防，反过来被破防了。 李永完全无法体会副队长的感受。他只感觉——这就是猎魔人的法印？似乎挺有趣的？ 在没有火精鳞之铠的情况下，李永的物质防御已是青铜顶尖，若再算上这件黄金甲……单论防御力，他是毫无疑问的白银级别。 “可恶！” 副队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怒喝道：“阵型编号3！不要留手，这家伙……很硬！” 李永目光一扫，不管前后左右，都遭到限制，想要突围，至少会遭到两个人的攻击。 在“破坏深渊通路”这一重大任务要求下，这些执行者被允许持有枪械。就算本身实力较弱，也并非毫无威胁。 军火在这个世界同样是管制物品，由于只要经过一定训练，甚至能够让一般人借此威胁到超凡者，大部分情况，就连贵族持枪也属于犯罪。 往往只有在对外战争的场合，亦或者是像针对恶魔进行搜查、对抗工作的执行者方才具备持枪权。 当然了，“贵族持枪属于犯罪”，这是针对下等贵族而言。不过那些真正处于上层阶级的贵族身边不乏青铜乃至白银级别的护卫，到这种地步，只有极少数限制级的军火才能发挥作用。而那种级别的军火，亦只有帝国最上层阶级的人士才能接触到了。 而针对眼前这种级别的枪械，以李永的防御力，只要保护好头部等致命部位就不会有危险——就算脑袋中枪，也只是轻伤。 真正的致命部位，大概只有没有骨骼保护的眼眶、嘴里等地方了。 更何况…… 他看着持枪发抖的执行者，发出一声轻哼。 这些家伙根本不敢拿枪射人啊。 诺斯特不知李永的镇定，看着举起如手枪般的枪械瞄准李永的执行者们，顿时紧张起来。 而李永眼看安东尼奥就要爬起来，顿时收敛笑意，右脚一踩，身形如电窜出，左脚狠狠地朝安东尼奥的后脑勺落去。 副队长本也没打算开枪，只打算借此威慑，毕竟动刀剑和动用枪械，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谁知，这家伙根本一点不怕，好像极其清楚枪械的威力一般胸有成竹。 “b式进攻！” 他大喝一声，咬了咬牙，第一个朝李永冲去，同时再次催动冲击之印，让李永的身形一顿，左脚落在了一旁的地面。 李永一脚落空，丝毫不恼，仿佛早有预料般，左手狠狠地按在了安东尼奥后脑勺，劲力瞬间爆发，一把将其按到地上！ “队长！” 原本众人就都在庄园门口，彼此之间距离都很近，在李永转踩为按时，副队长已经凑到近前，完成蓄势，毫无保留地全力挥剑。 钢剑之上，护手的位置法印浮现，这是猎魔人2阶之后的职业专长，法印刻录的效果。与魔纹构装并不冲突的额外附魔！ 冲击之印与钢剑的冲击之力合二为一，狠狠地撞在李永的胸口，让他几乎横飞出去。 与此同时，早已等待已久的其余队员看准了李永空档大露的时机，同时发起进攻。 三个青铜，五个黑铁同时进攻，合力为一，这般攻势虽不至于击倒李永，但足以让李永狼狈一阵。 本就是为立威出手，怎么能显露弱势？ 李永目光沉凝，无形威压朝四面八方瞬间幅散，将联合出手的八人一同震慑。 而后通过大地神力猛地加速下坠之势，让飞行时间减半，提前让单脚落地，而后以脊柱为轴心迅速转动，行云流水般抡动大剑，如风车一般将围拢上来的执行者们一口气全部拍飞出去！ 噗！噗！噗！…… 这些执行者此次拜访庄园并未着甲，若非李永有意留手，恐怕八个里面一半都会在半空中变成两截。 “什么！” 即便如此，副队长还是震惊不已。 看着飘然双足落地，重整态势的李永，就像在看一个超出理解范畴的怪物。 他自问若是自己，绝做不到像李永这样轻松写意地一招击败八人，甚至十有八九会在这一次合击中受创。 而刚刚众人那一瞬的僵直落入他眼中，却仍在“错觉”与“不解”中徘徊。 事到如今，李永并没有打算隐瞒血脉威压的意思。他的思维正在逐渐发生转变。 有些东西总是藏着掖着，到必须用的时候就会产生犹豫，犹豫“现在还不到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 至少，血脉威压这种使用起来极其隐蔽的能力，完全可以稍微放开一些使用限制。 比起忧心于如何隐藏，用这个能力获取更多利益，借此更快成长起来才是王道！ 在这里借助血脉威压，快速地击溃这些心怀傲气的执行者，便是这所谓王道。 只是单纯为了出气，没必要考虑这么多。 他要让这些执行者明白自己是远比他们强大的存在，一个需要屈服的存在！ 就像最初和克莱尔他们商定的那样，让这些执行者配合皇帝的敕令，一点一点搜查周边，捣毁深渊通道？ 换作过去的李永大概会这么做。 但现在的李永觉得，这样太慢了。 明明有这么好用的人手，为什么不利用起来？ 至少这两个月内，把他们变成服从于自己的部下，听从自己的命令，用来最大化提升自己的实力！ 到那时候，多少暴露一些底牌也完全无所谓，因为……他将有新的底牌。 “你！这！混！账！” 就在李永双足踏地，重新稳定持剑架势之际，刚刚被李永锤到地里的安东尼奥终于站起身，彻底从眼冒金星中恢复过来。 一想到刚才自己因为李永一个眼神，莫名其妙地吓破了胆，为了欺骗自己，掩盖那羞愤之情，此时此刻，安东尼奥心中的愤怒达到了最大值！ 法印刻录·疾风之印！ 安东尼奥双脚上的靴子法印闪动，速度骤增。 法印刻录·冲击之印！ 紧跟着是钢剑之上。 二人之间的间距不过数米，眨眼便至。 这青铜上位强者含怒之下的全力一击，足以将庄园外围的栅栏全部破坏，甚至会波及到周围那些躺倒的执行者和栅栏之后的诺斯特和卡雅。 安东尼奥此时此刻的状态，确实可以用失了智来形容。 李永却毫无畏怯。 为什么他能大胆地使用血脉威压，不怕像上次遇上菲利克斯一样翻车？ 原因很简单，想要判断人类的血脉级别，只要大概判断对方的天赋就好。 而天赋如何，从年龄与实力就能估摸个二三。 毫无疑问，这十个人里头，没有一个算是真正的天才（高等级别血脉）。 李永平淡地看着飞速接近的安东尼奥，轻飘飘地挥出一剑。 与此同时—— 血脉威压·三阶！ 点对点释放，几乎等同于直接触碰，极为消耗精神力的最强级别威压。 安东尼奥的绝对力量直接削弱至剩下一半，再加上血脉威压附带的一瞬间的精神震慑效果。 安东尼奥直接遭到自身全力一击的反噬。 李永挥剑，仿佛掸去一点灰尘一般，直接将安东尼甩飞出数米远。 原本亟待补刀的副队长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忘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忽然发现李永转过头看他，明明没有施加血脉威压，可他的心中却生出莫大的恐惧，讪讪一笑，将钢剑背到了身后。 作为执行者小队中唯一还沾着的人，心中震动无法平息。 ‘如此轻易的，一人就扫便我们整个执行者小队？就算我们这个小队实力不强，也是一个正常编制的小队啊！’ ‘而且一场打下来。相比我们的狼狈，他别说受伤了，甚至连一丝气喘的迹象都没有！’ ‘可他的斗气波动，明明就是刚刚踏入青铜位阶无疑啊？’ 相比于副队长的震惊，安东尼奥尚未从迷惘中缓过劲来。 “我……输了？” 安东尼奥呈现大字仰面倒地，望着天空，一脸茫然。 忽然胸口一疼，喉咙中涌起甜意。 ‘我到底怎么输的？’ 安东尼奥艰难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仿佛跟风一般，其余几位倒地的执行者紧随其后爬起。 安东尼奥嘴角一抽，哪里不知道这些部下们打着什么心思，还不是被李永打怕了，打算让他顶上去。 只是…… 他抬头看向李永那张尚未彻底洗去少年的稚嫩，英俊而淡漠的脸，心中打了个寒颤，再也升不起一丝反抗之心。 ‘那不是人，是我们无法反抗的，披着人皮的怪物啊！’ 仿佛看穿了安东尼奥的想法，李永随手收起了剑，古怪一笑道：“怎么，觉得代价还不够吗？” 安东尼奥身躯一颤，连忙低头：“李永大人，小人安东尼奥·柯里昂，接下来两个月……” 他猛地想起自己先前威胁的话，疯狂摇头补充道：“不，不，不，是从今以后全都听您的安排！” 他们是有教会的后盾没错，但至少这两个月内，李永拥有任意调度他们的权力！ 打得过还好说，既然打不过，李永就算把他们全部打晕了丢到魔窟里，事后也完全可以用任务中的意外推脱，毕竟这次任务真要彻底执行，危险程度本就极高！ 就算这事后，裁判所发怒欲要抹除李永，也与他一个死人再无关系。 他可以不怕李永，但除非他敢抛下任务直接逃离这里——可那便成了渎职之罪。裁判所追究起来，他唯一的结局，便是在受尽酷刑后被处死…… 想明白这点之后，安东尼奥心底的那丝躁动彻底平息。 49 菲雅的导师 “看样子，至少他并没有打算出卖你。我们暂时可以放心了。” “导师，我，我早说过了，殿下是值得信赖的人！” “殿下？没有经过血脉回归检测的人，怎么就是殿下了？菲雅，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你总是太鲁莽太武断了！迟早有一天，你的性格会害了你！” 红枫堡中，穿着女仆装的菲雅打扫着一件房间的同时，偷偷摸摸地望向窗外、庄园栅栏门口的方向，一边和在桌子上慵懒漫步的黑猫进行对话。 菲雅听到导师的评价，嘴角一抽。 鲁莽？武断？ 完全找不到反驳的依据啊！ 就在前天，导师终于到来,她第一时间和导师交换了李永的相关情报。 紧跟着，却被告知了裁判所的执行者小队将要驾临枫叶镇的消息。 “菲雅,这世上的确存在一些模拟龙威的稀有超凡物品。你真的能确认他的身份？而不是被反过来利用了？这支执法队是何来历，为什么会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到访？这些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现在就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虽然说完这番话之后，导师告诉她，这只是可能性中的一种，甚至不是可能性最大的一个，只是借此告诫她要多多思考，思考不同的可能性。 但菲雅还是轻易就被带偏了想法，转而忧心忡忡起来。 而今天，看到刚才庄园前发生的这一幕，动摇的忠诚又悄然回升。 完完全全符合导师对自己的评价。 至于李永此刻展现出来的碾压了一众超凡的实力，导师和弟子两人却都没有表露什么意外。 毕竟，从李永此前表露出的一些细节，分明就是一直在隐藏自己,没有这样的实力反倒奇怪。 菲雅暗自锐评：‘身为高贵的殿下,怎么可能没有这样的实力和天资？’ “菲雅,这段时间，我会在近处观察他，你可别露马脚了！” “是是是。” “嗯？” “知道了啦……” …… “领主大人，这些裁判所的人，最是难缠。您这样对待、使唤他们，日后他们要找起我们的麻烦……” “这不是还有两个月吗？” 李永随口应付着一脸焦急的诺斯特，他当然不会把“等两个月后他们再敢上门，说不定我们已经完全不用害怕他们了”这种内心想法放在嘴边。 ‘领主大人，我说的日后，指的就是两个月啊……’ 诺斯特面色发苦，但李永一脸就这么定了的表情，他将叹气咽回肚子里去，不再说话。 李永拍了拍诺斯特的肩膀，问道：“利威尔他们不是受伤了吗？他们现在在哪里？我去看望一下。” 李永边问着，心底不禁闪过一个奇妙的想法：‘总觉得利威尔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啊？’ 诺斯特当即领路在前，同时，终于抛出一直埋在心底的疑惑：“对了，哈伦娜传道士呢？她没有一起回来吗？” 卢娜等人在离开之时本就说明过，在黑马城堡短聚一阵后,便会离开红森领，同父亲详谈婚约之事。因此诺斯特对于他们的离开并没有任何奇怪。 但……在诺德死去,小镇上还没有派来新的神父的这段时间，哈伦娜已经是枫叶镇上唯一的神职者，于情于理，都要回来才是。 “……” 李永低头沉默了一下，回道：“她死了。” “嗯，这样啊——等等，什么！？” 对于诺斯特的惊讶，李永没有解惑的意思。 而诺斯特也看出了自家领主表情的不对劲，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 在诺斯特的带领下，李永很快拜会完受伤的众人。 对于惩治了执行者小队，为他们出气一事，李永并没有任何隐瞒。 对此，和诺斯特不同，这些骑士与见习骑士大多不能意识到两个月后的风险，只觉得领主大人能够如此轻易击败那些可恶的执行者，并让他们服软，这般实力与手段令人振奋心折。为他们出气的想法更是令人感动不已。 除此之外，或意识到李永实力的进步表露崇敬，或陷入若有所思的状态。 问候之事什么时候都可以进行，李永之所以特意走一遭，主要是为了消除他们内心的不安。 在他一番警告兼教育之后，那些执行者绝不敢在对他的侍从们动手动脚，但若是侍从们不知其意，依旧束手束脚，他特意在安东尼奥面前提及“领民”的态度便没了意义。 做完这些，让诺斯特领着卡雅回去休息之后，他很快离开了这医疗室。 啪。 大门推开，他的眼中倒映着一人一猫的身影。 他并没有忘记，致使自己匆匆忙忙赶回领地的原因。 “领、领主大人！？”菲雅看着突然闯入这间正在打扫的房间的李永，手就是一哆嗦，险些把拖把甩飞出去。 黑猫打了个哈欠，刻意地别过头去，目中却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李永推门而入时，那扫过她身上的锋锐目光，怎么看都不像是看到一只猫时该有的眼神。 “怎么，不欢迎我吗？” 可下一秒，那有些刺人的目光便令人怀疑是错觉般消失无踪，展露出来的是和煦的微笑。 “没，没有啊。” 菲雅的反应让黑猫心中默默叹气，喵了一声提醒了菲雅一下，默默闭上眼睛蜷缩成一团，就好像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的普通黑猫。 “这是你新养的宠物？你什么时候还会养猫了？” “是的，它叫……叫小雅！” 小雅！？ 黑猫闭着的眼睛徒然睁开，在李永视野盲区悄咪咪地、恶狠狠地瞪了菲雅一眼。 李永笑了笑，道：“能让我摸摸吗？” “啊？” 菲雅一愣，险些没有控制住面部肌肉露出惊恐的表情，勉强一笑，道：“那个，领主大人，小雅非常怕生，万一让您被抓到，就不大好了！对了，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唉~抓到？如果能让它伤到我，算它厉害。” 没等菲雅继续劝阻，李永已经一手朝黑猫探去。 菲雅啊地叫了一声，却心知再也不能劝阻。 心头火急火燎：‘导师怎么可能会让人真把她当作小猫蹂躏？可，可殿下如今已是青铜战力，如果一只猫都能随便躲过，再怎么样都会看出不对劲。导师说要观察的事情暴露了不关我的事，最重要的是，我刚才还说这是我养的猫啊！殿下不会就此失去对我的信任吧！？’ ‘怎么办怎么办？殿下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就摸到这里？而且之前明明从来没听说过殿下有对猫狗之类的宠物表露兴趣啊！’ 黑猫一眼洞悉了菲雅的种种想法，心下暗笑不止：‘蠢丫头，这你就慌了神？怪不得长老在指派你时，随便指了个地方了事。’ 青铜位阶又怎么了？青铜位阶也要遵守正常游戏规则啊！ 这杂物房间如此狭窄，在李永和她面前还有东西阻挡，她作为一只“普通的猫”，占着自己身体灵活，完全可以在李永彻底加速之前，“稍微撞到”障碍物，借此轻轻松松地绕过，然后故作怕生地从窗户逃走。 寻常小猫不如她这般有智慧生命的聪明，不可能做到如此完美精确的计算，但，偶尔凑个巧，那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杂物一碰，哗啦哗啦地朝李永倒去。 李永见此，如何能不知悉对方想法？ 他的嘴角顿时轻轻勾起：‘你不是装猫吗？那我不真把你当猫耍耍，怎么说得过去？’ 脚底部位，斗气猛地爆发，在菲雅和黑猫愕然的注视下，一脚踩爆了木质的地面，如跷跷板一般，让黑猫腾飞起来。 ——就捉个猫，你至于吗！？ 这是二人同一时间闪过的想法。 回过神来，李永已经趁着黑猫短暂滞空的时间，借助反作用力一步迈出，稳稳地捏住了黑猫后颈。 而后，在黑猫瞪大了眼睛的状态下，再次使用局部斗气爆发的技巧进行加速，手速如飞，流光幻影一般，一秒钟将黑猫浑身上下蹂躏了个遍。 “哦？没有蛋蛋，竟然还是只母猫呢。菲雅，这绝育的工作你做了吗？不做可不行，会影响到小猫的寿命的。” 黑猫眼睛瞪大，嘴巴微张，由于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甚至连羞耻都来不及。 而菲雅则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脸，明明目睹了导师极为羞耻的一幕，不知为何，心底却不禁兴奋起来。 口中磕磕绊绊地应道：“是，是母猫啊。绝育？这个，领主大人，我不大懂啦。” 黑猫看着对话的二人，若是本体，面颊已经十成熟般躁红：‘我，我要杀了你！！！’ 在心底这么咆哮着，表面上只是如普通黑猫一般张牙舞爪，自然伤害不到李永。 明明心底又羞又愤，但偏偏理智不断告诫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主动暴露异常。 ‘就当自己是个普通的黑猫被揉了也就算了，如果被这家伙知道我其实是个暗精灵，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啊！’ 比起在弟子和“疑似殿下”面前彻底社死，继续装模作样，装成人畜无害的小猫被玩弄几下还更能接受。倒不如今天之后再也不以这幅姿态现身就是！ 李永单手扒拉着黑猫，一边平淡地笑着：“这位德鲁伊，请问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我可完全不介意继续，嗯……该揉的也揉了，根据书上看到的步骤，下一步，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吸猫吧？” 空气一下子被冻住一样，场面十分安静。 “你、你、你一开始就发现了！！！” 『阿玛雅·艾格赛斯：暗精灵女性，20级德鲁伊（精英模板）』 有着一双慧眼，李永自然是在开门的一瞬间就窥破了阿玛雅的伪装。 20级的德鲁伊，距离白银位阶仅有一线之隔，三次凝聚专长之后，已经无疑具备青铜最上位的实力。 可经过先前庄园门口的一战，李永已经明了，哪怕不依靠火精鳞之铠，单论自身，亦完全不需要畏惧。 阿玛雅低吼着挣脱了李永擒拿后颈的手，身躯化作一道黑影，直取李永身后。 “导师，留情！” “绝无可能！” 阿玛雅毫不犹豫地回绝了菲雅的请求，已决心打算给李永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至于……殿下？在进行血脉回归检测，确认他的真实血统之前，何需介意！？ 然而，经过生命回归加持的一爪划过李永的脖颈皮肤，仅仅只留下一道白印。 ‘什么！？’ 眼见李永没事人似的转过身，阿玛雅无比震撼。 即便受限于如今的黑猫形态，受限于留手的心态，受限于不愿引来他人注意的克制，这一击的威力也不应该连他的皮都破不了啊！ “如果你不介意包括那一群裁判所的人在内的枫叶镇的人都注意到暗精灵入侵的事情，那还请继续。” 李永俯视着阿玛雅，冷冷道：“这是你试图伪装成猫，窥探我的回击。刚才那下，看在你留手的份上，我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如果再有下次……” 他的语气越发冰冷：“我一定会不惜代价杀了你！” 阿玛雅化作的黑猫瞳孔一缩，明明李永并未展露出多么强大的气息，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对方这般态度，绝非在虚张声势，他是真有杀死自己的打算和信心！ 她咬了咬牙，心知李永刚才那番话不无道理，也不打算特意辩解。 既然自己打算伪装，却被对方看破，只能说对面技高一筹，谁也怨不了谁…… 她猛地恢复真身，灰白肤色的脸上还带着两抹极其明显的酡红，羞愤地瞪着李永，双眼好似因委屈要滴出水来：“但，但再怎么说，你，你那样玩弄，也太过分了吧！” 显露真身的阿玛雅的穿着和李永过去在梦境中看到的菲雅的姿态相近，只是相比于那身游侠皮革装，这一身亲近自然的皮甲暴露的肌肤明显多出一截。 她一头暗紫色偏黑的卷曲短发，身高比菲雅稍高，该鼓胀的地方较之弟子也更加饱满两分，只是和哈伦娜相比，依旧处于“普通”范畴。 可最重要的是，相比于弟子刻意装出的妩媚，这位导师明明没有刻意摆弄，魅意却浑然天成，这番含羞带怯般的姿态，李永心中断定没有刻意激活魅惑的精神影响，却比起菲雅过去的魅惑强上了一个大阶梯！ 只能说不愧是导师！ 而看着明显吃瘪的导师，原本还有些激动的菲雅眉头一拧，忽然又没法幸灾乐祸了。 总觉得……太可怜了，有点不忍心呢…… 菲雅看着就要梨花带雨的导师，面色复杂。 50 “血族可不会留情” “我玩的是黑猫，和你个暗精灵有什么关系？” 李永义正言辞，满脸肃然道：“不要搞得我像是始乱终弃的渣男一样！” 而这也是他的肺腑之言。 他又不是变态，对只猫都会发情。 之所以刻意那般，和针对安东尼奥一样，完全是为了给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即便在他自己看来只是揉了揉猫咪，但他十分清楚,对对方而言，是被玩弄了一番无疑。 都被他这样戏耍了，这之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他面前硬气起来？ 一切都和计划一致！ 阿玛雅呼吸一窒，眼角一抽，终于沉下心来，道：“我名阿玛雅·艾格赛斯，是这小家伙的引路人。” 懂了,这家伙是菲雅的上线啊。 李永心里默默点头。 阿玛雅霍然抬头道：“李永·康奈德！菲雅这蠢丫头信了你是一位流落在外的殿下,我却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若想证明自己的身份，你必须和我回祖地一趟！” “证明？我何需证明？” 李永微微挑眉。他的血脉等级不过中等。而就算真有所谓皇族血脉，从菲雅口中已经知晓到二三，暗精灵族内也并不平静。如今他的实力，回到那所谓祖地，便是将性命交诸他人。 “何况，比起证明一个身份，我留在这里有更重要的意义。” 阿玛雅并不因此恼怒，打量了李永一番，微微颔首：“更重要的意义？那你且说来听听。” 她的表情平静，全然没有刚才被李永玩弄之后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仿佛，这才是身为导师的阿玛雅真正的模样。 显然，透过菲雅之口，阿玛雅已经知晓到李永并未挑明，却数次暗示过的“重大的目的”。 李永微微讶异于对方的心理素质,也因此放弃了继续借这一点打压对方的精神意志。 “这一条消息瞒不了太久,我便提前告诉你们……”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哈伦娜已经死了。而隐藏在这背后的关键在于,她是在血族判定我是暗精灵之后,被当作叛逆处死的。杀了她的，是血族的银袍长老，雪尔扎特·阿拉奥特。” 李永在进门之前，并没有预料到阿玛雅会在这儿。但这般说法，本就在内心打好了腹稿，是打算通过菲雅转达给其上线。 如今听闻此言，菲雅和阿玛雅双双震动。 ‘她死了？那个整天摆着个死人脸的家伙死了？而且是死于同族之手。’ 明明是针锋相对许久的对头的死讯，菲雅心中却莫名黯然。 阿玛雅则敏锐地嗅到了其中隐含的信息：‘银袍长老雪尔扎特……这家伙是从白银强者手里逃出来的？’ 她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个更加疯狂的猜想，但由于过于难以置信，被她提前否决。 李永将阿玛雅的反应尽收眼底，淡淡道：“连自己的族人都毫不犹豫下杀手，面对我们这些异族，怎么可能留情？若是选择屈从，便是将自己的命运交予血族决定，可随意被使唤，被宰杀。” 这般语气和表露的态度让阿玛雅心中渐渐确信，道：“你果然是革新派的人。” 革新派…… 李永在心里默默重复这个词语，脸上却不动声色。 有了菲雅之前言行中隐约透露的细枝末节,他已经大抵看出，暗精灵内部针对血族的态度分为两派，“投降服从”和“激进对抗”。看样子，这对抗的一大派别，便是所谓革新派了。 李永不肯定也不否定，道：“我们确实需要革新。” “革新？那么尊敬的殿下，你可想好如何进行所谓革新了？” 阿玛雅语带嘲讽，又含着一丝无奈，摇了摇头道：“屈从还能留下薪火，若是反抗，十有八九便是死亡一途。” 李永淡淡道：“我们可以借助人类的力量人类。” 阿玛雅眼睛一瞪，道：“你觉得你在说什么？借助人类的力量？虽然如今的我们已经是‘暗’精灵，但源自最初血脉的骄傲绝不会因此改变！你要我们和一个险些将我们灭族的卑劣种族联合！？” “且不说不存在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李永幽幽道：“借助力量，可和联合二字有着天壤之别。” 阿玛雅神情一怔，李永趁热打铁，继续道：“待我成为人类贵族之时，便可借助人类之势。” “呵，血族已知你暗精灵的身份，捏着这一把柄，你如何成为真正的人类贵族！？只需要他们将这个消息传到那人族贤人会，你觉得你还能当得了什么贵族？而不是被裁判所的执行者砍下头颅？” “血族的血液已经逐渐渗入人类的血管之中，如附骨之疽。对于难得的盟友，人类绝对会热烈欢迎。何况……” 李永微微一笑：“我的身上同样具有人类血脉，这是不争的事实。” 菲雅愕然地看着李永，这惊天秘闻让她当成懵住。 阿玛雅瞳孔一缩，瞬间明了过来：“难怪，难怪我从未听闻过你的存在！竟然，竟然是这般！可是为什么？作为混血，你怎么可能具备接近皇族的血脉！？” 阿玛雅的目光徒然一厉，再次怀疑起之前对菲雅提及的那个“超凡物品”的可能。相比于一个血脉等级高到和皇族相比的半暗精灵，李永机缘巧合得到一件具备龙威的超凡物品的可能性反倒更大。 然而，不等她逼问，强烈的威压突然袭来，让她猝不及防间面色一白。 她眼中难掩震惊。实际体会过之后，方能明白菲雅为何如此轻易相信了李永，实在是，这般感觉与面对陛下时简直一般无二！ 而且，以她的感知能力，丝毫没有发现对方使用超凡物品的波动！ “如果你怀疑我使用了什么超凡物品，嗯，我可以现场把身上的东西一件件卸下来。你有这种需求吗？” 面对李永隐含调侃的话语，菲雅面色一红，低下头去，而阿玛雅咬了咬牙，沉声道：“不用了！” 李永顿时收敛威压，淡淡道：“我是不会回去陪你们做什么检测的。一个只有一半暗精灵血脉的暗精灵，这对皇族而言是意外之喜呢，还是欲处之而后快的丑闻呢？我可不打算去赌。” 阿玛雅闻言默然，一位流落在外的殿下，本该是举族同庆的大喜事，哪怕李永只有一半的暗精灵血脉。 可就算是她也无从预料，陛下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是何态度。 至于李永为何敢于将这个消息抛出，正是因为此时此刻，人类的境内对他而言恐怕比回到暗精灵族地更加安全。 以他先前展露的实力，以及和血族长老相关的恐怖可能，恐怕唯有顶尖白银强者才有万全把握在人族境内擒下他了。 而族群之内的这般强者，要么是亟待突破黄金，要么就是已经极难使唤。 李永此时此刻摊牌，阿玛雅所想的缘由是其一，继续隐瞒难度将逐渐上升，等到被迫暴露无疑会使双方关系更加恶化是其二，至于其三…… “好了，我都将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你们了。作为交换，是否能告知我一个不轻不重的消息——有关于龙王祭。” 李永声音徒然低沉：“在那一天，血族是打算打开深渊通路，引来魔灾吧？但这应该只是表面上的目的，他们真正的目标什么？” 敕令之中特别提及的日期，龙王祭。这必然是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他还没有迟钝到连这一点都察觉不了的地步。 龙王祭，那是只有伯爵以上贵族极其亲属才能参加的盛大祭奠。 这也便意味着，在龙王祭之日，除开极个别镇守边境的将军领袖，绝大多数黄金级别以上的强者都会聚集在核心上界。 在联系到隐隐有成为漩涡核心的红森领，以及那个亟待解决的深渊通路，一个猜想渐渐浮出水面。 ——一次远超以往的魔灾将会来临！ 无需细想，这件事绝对超出帝国智囊团的贤人会预料。定然存在某种超凡力量混淆了他们的判断。 阿玛雅沉默了一小会儿，方才回应道：“具体的详情并非我能知晓。我只知道，血族欲要办成那件事，不论过程结果皆对我们暗精灵而言有所好处。” 阿玛雅的回答验证了李永的猜想。 至于李永是如何得知血族打算引来魔灾一事，在阿玛雅眼中，李永虽是半暗精灵，但从种种蛛丝马迹——诸如知晓哈伦娜的身份，不知从何处而来帮助其修炼到这种程度的资源，以及针对血族的态度——来看，和革新派有所牵连已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有此情报不足为奇。 深渊入侵，魔灾降临，对本就是黑暗生物的暗精灵而言，自然是好事一桩。 李永稍微合眼，脑海中便能浮现出卡雅那已成废墟的故乡。 可魔灾降临，核心上界受到最高等级的防御魔法阵保护，自然无恙。受到影响最大的，自然是下界的平民百姓。 李永自问不是什么侠之大者，但却也不是能坐视生灵涂炭的自私自利之辈。 最好的解决方案，自然是将这个消息告知那位莫名其妙下了这么个鬼敕令的皇帝陛下。 然而显而易见，以他的身份地位，消息能不能正常送达不说，就算能顺利送达，被当作妖言惑众、意图嫌弃动乱的野心家处决才是可能性最大的结果。 李永直视着阿玛雅，道：“对血族而言是最好的结果，便意味着对我们暗精灵而言绝不是什么好结果！血族能影响到贤人会，让他们做出错误的判断，自然能够让我们也误以为这是对我们有利的选择！有哈伦娜的前车之鉴，你还没看清吗？一旦占据了主动权，血族可不会留情！” 阿玛雅楞了一下，紧跟着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但是……这也并不能意味着陛下他们的决定是错误的！” 她的眼中充斥着坚定与信赖。 到这时候李永终于确定，这位导师虽然因为菲雅的缘故并不那么敌视所谓革新派，但其本身依旧坚定不移地站在保守派立场上。 继续劝阻已是无用。但这本来就不是他原本目的。 李永轻轻摇头，淡淡一笑：“你说的对，对错与否，只能看最后的结果而定。而能决定这个结果的，唯有实力而已。 你本来不是要监视我吗？你可以留下来，仔细看看，我是否拥有这样的资格！ 变身成黑猫，小心翼翼地观察？完全没有这种必要！甚至你可以多派几个暗精灵过来，一同观察！ 因为我只有一半血脉，怀疑我的用心？没问题！日久见人心，你们总会知道我心向着哪里！ 我的这片领地不大，但容纳几个暗精灵却绰绰有余！我这就派人去添置房屋，划出一块地来，专门给我的暗精灵族人居住！” 李永舌绽莲花，表情淡然，妙语连珠。只需一席话语，便叫阿玛雅瞠目结舌。 半饷，她缓过劲来，先不打算深究李永的目的，只是抓住了他话语漏洞，问道：“可是，那些执行者又该怎么处理？他们具备惊人嗅觉，即便此前我们待在这红枫堡中，亦被其察觉。” 李永淡淡道：“从大局上看，比起几个暗精灵，深渊通路显然更加重要。在龙王祭之前的这期间，只要我称你们是我的领民，他们哪怕真确认了什么，也不敢动手。而等到龙王祭之后，血族都动手了，他们还有闲心来管我这山旮旯儿地方的一点破事？刚才说的观察我什么只是顺口之言，真正重点在于，若要让暗精灵潜入人类境地，如今便是最好时机。” 阿玛雅自然不会让其他族人为了“一点小事”过来观察李永。在她想来，这也是李永的考量，说出这番话，便是为了获取她的信任。 然而此时李永这番话听来，却是不无道理，恰中软处。 她眸光一闪，道：“你打算将这里发展成革新派的阵地吗？” 会被派出作为谍报人员潜入人类境内的，自然不可能是那些位高权重的长老，就算有，也是极少数。绝大多数，必然都是像菲雅这样的年轻一代，而这些年轻的暗精灵，正是革新派最大的组成部分。 李永不做回答，阿玛雅却将之当作了默认，道：“也好，左右不过一记闲棋，就让我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51 魔牛兽臣服（上） “导师，我，你……”菲雅张了张嘴，左右说不出完整一句话来。 但阿玛雅已明了她想说的意思——我这之后要做什么？ 虽然是随手授予的儿戏般任务，“试图魅惑控制李永·康奈德，尽量获取些情报”，但随着哈伦娜的出现又死亡,李永的摊牌，这个任务自然是无疾而终。 “笨蛋！” 阿玛雅白了她一眼：“你不会真就又信了他的鬼话吧？” 菲雅眨了眨眼：“可是，殿下看起来非常坦诚，还说要给我们打掩护……” “他可不是什么殿下，单说他到底是向着暗精灵还是向着人类都是两说……罢了。” 阿玛雅轻叹道：“你且留在这里，继续留在他身边近处,看看他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过无论他打的什么主意都好,最重要的,是不能将主动权拱手相让。” 阿玛雅说着，嘴角轻轻勾起：“他不是想让我们多派些人手，趁这个机会潜入人族境地吗？那我们便遂了他的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长老会里有革新派的眼线，革新派里头未尝没有怀着其他心思的人？” 她冷冷地斜了菲雅一眼，手握成拳轻敲菲雅脑袋，迎着对方委屈的脸，道：“你可别听了革新派的那群小子点话术，就觉得他们多么多么为族群着想了！若能有些成果也就罢，反过来惹了人类和血族不满，族群会毫不犹豫将之切割，到时候该是何等落魄结局？兴许一个个都悔不当初！你可别掺杂进去，且看着就是！” “知道了……” 菲雅揉了揉脑袋瓜：“好好说话就是了，为什么要打我啊？” 忽然眼睛一亮，促狭一笑：“导师，是不是刚才殿——李永把你给弄疼了，恼羞成怒怪罪到我身上来了？哎呀，导师,你这可就太小家子气——导师！住手！住手！我知道错了！呜呜呜……不要再打了啦……” …… 阿玛雅并未“收下”李永慷慨送出的房地产，借助系统规则被划分为领民，但这般结果，已令他极为满意。 此时部分摊牌，并非突发奇想，而是早有预谋。 一开始迫切地想要回到枫叶镇的目的是继续欺瞒菲雅乃至暗精灵族，延缓暴露马脚的时间，可此时此刻，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已明了，有舍便有得。 谨小慎微的确更加安全，提高生存概率，但同时也必将错失一些机会，放缓成长速度。 若依旧和暗精灵相互猜忌，不知何时才能让他们“成为领民”。 主动摊牌，便能让对方占据心理主动，潜移默化将自己摆在弱势地位。既为弱势，提防意识便大大降低，便有合作可能。 哪怕事后阿玛雅再发觉今日一些想法完全是想岔,可只要合作已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算再想攻击，无需李永去担心，也会有其他人前来阻挠。 既然身为怪物领主，领地中怪物数量必然逐渐增多，这多出一些暗精灵，就算出些差错，也可以当作对未来的预演。 有了血的教训之后，李永已经深刻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躲是躲不过的，倒不如主动迎上前去。 从暗精灵的情报交换较为滞后等等蛛丝马迹，暗精灵比这血族弱势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击杀那刺客血刀还有雪尔扎特一事不见得能瞒过多久。 不说血族自个儿发现不对劲，这会儿消息被阿玛雅知道，很快便会让暗精灵族知道，暗精灵族知道了，距离血族知道便也不晚…… 何况更大的可能性是在消息传回暗精灵族前，血族就已经知晓此事。 有道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死了个白银和顶级青铜，那接下来要对付他，能派的就只有更强的白银乃至黄金强者。 但黄金强者轻易不能出手，一牵则动全身，很可能导致种族战争爆发。 就算只是白银强者，也绝对是族群中的中上层，哪里能轻易动用？没见雪尔扎特自己都说，是以“诛杀叛逆”的理由方才能够动手的吗？ 但是，下一次动手，必然是雷霆万钧，在万全把握下出手。 而在此之前，试探却是必然的。 一旦血族确认自己的实力，很快便会反应过来，他确实具备些许“攻克深渊通路”的可能。 一旦他试图攻略深渊通路，便意味着会和深渊恶魔对上！ 那么他们必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在他试图攻克深渊通路的时候动手！ 反过来也意味着在这之前，自己是较为安全的。 这将是自己提升实力最好的机会！ 本是风尘仆仆归来，总算将一桩心事了解，李永自然沐浴冲刷一番。 然后，便是一边在卧房中修炼，一边等待。 终于…… 时间来到午后，房门被敲响。 鲁诺推门而入，有些小心翼翼般观察着李永的神色，垂首说道：“领主大人，一位执行者大人在庄园外禀报，‘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我知道了。” 李永当即停止了修炼，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 魔牛兽领地，杂草横生的荒原边境，几个裁判所执行者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守候在此。 “队长，我们真地就这样像个下仆一样，完全听他的话……工作？” 一位小年轻的执行者看着安东尼奥，终于是没按捺住心中情绪：“我们，我们可是裁判所的执行者啊！” 裁判所的执行者，被誉为教会最恶的野犬，逢人就咬，择人而噬，到哪里不是令人闻风丧胆？ 他们猖狂惯了，甚至对于这般带有点嘲讽意味的称号都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只觉得是那些无力反抗者们败犬呻吟。 即便被李永武力所慑，表面上不敢违抗，心底却是不可能服气。 另一位年轻人斥道：“你着急什么！队长怎么会不明白此中道理！？用得着你在这里提醒？左右不过两个月时间，这李永虽然实力不错，但怎么可能会自不量力去探那声源通路？等这两个月过去了，这小小的一世男爵还不是任我们揉捏？” 说着，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安东尼奥，摆出崇敬的模样道：“队长，你说是吧？” “两个蠢货！莫不是这段时间顺风顺水的，借着裁判所的势狐假虎威惯了，连自己是个什么鬼德行都忘了！？” 然而安东尼奥却是严厉斥责，完全没有接这话头的意思。 如此言语，几乎等同于指着鼻子骂人，两个执行者顿时脸色不好看起来。 在他们眼中，自身天赋自然在安东尼奥之上，无非年龄不足，暂且屈居人下，却总有腾飞的一天。 本着服从队长的原则，给安东尼奥拍拍马屁，大家相安无事便是，偶尔有冒犯、违纪之处，也是老老实实接受批评教育……他们明明是好心好意，你安东尼奥不领情就算了！却怎么能没来由让他们受这一顿骂？ “你们好像不大服气？” 安东尼奥摇了摇头。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这几个毕竟是自己的部下，出了什么麻烦，最后责任十有八九还是落到自己头上，却是不教育不行。 他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次之所以一群人一块儿败给他，是吃了大意的亏？若再来一次，便能反败为胜？” 那二人，包括周围几人都是沉默，显然也是心有愤懑。 安东尼奥见状摇了摇头：“且不说你们这想法对不对，你们就没意识到……他比情报里头的黑铁位阶力量高出一个大阶位，这意味着什么？他可还比你们小上几岁！” 那第二个出声的执行者年轻人猛地回神，幡然醒悟：“天才！” 安东尼奥重重点头：“而且是整个人类世界都最顶端的那一批天才。如今最弱也有青铜上位的实力，再一突破，白银不过探囊取物。在这般天才面前，甚至黄金境界都唾手可得！这样的人，就算真要敌对，也轮不到我们这几个小卒去针对！左右不过两个月的共处，我们无端端招惹干嘛！？我说你们蠢货，这都是说轻了！” “说轻了！” 那二人同时露出后怕神色，连连应道。 再没提什么“两个月后，他的实力能有多少提升？不过还是被我们拿捏”之类的话。 天才在成为强者之前，只是天才。 不知有多少天才死于争斗，而死去的天才，便不再是天才。 但至少在他死之前，没有弄死他的把握，最好就不要去招惹。 更别说，就他们几个单独对上李永都吃瘪。压根没那能力。 这几人也不算太笨，只是背靠的裁判所太过强势，以至于一时真将之当作倚仗。 可这世界从来是强者决定一切。 李永若能成就黄金，就算是光明教会本部的主教也要以礼相待，更何况只是教会一个部门的裁判所？ 惹不起，实在是惹不起啊。 执行者一众里头，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安东尼奥。 他原本以为李永只是个背靠鲁道夫家族恩宠，侥幸得到本不该属于他的瞩目的幸运儿。 而今卷入事件漩涡，鲁道夫家族都无法进行干预，眼看就要如流星消逝，方才起了轻视之心，以为能够随意拿捏。 实际接触后，却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 他和属下们说的是李永的天赋，未来将会如何如何恐怖。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此时此刻，他内心中已经觉得此人已经不容随意招惹。 说出来显得太畏惧是一方面。 害怕因此冒犯到李永亦是一方面。 作为在裁判所任职，在帝国南境摸鱼滚爬小半辈子的老油条，他见过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人。 然而……却只有极少数人，能和李永身上的“威势”抗衡。 看起来安安静静、人畜无害，却仿佛深邃暗沉的大海一般深不可测，仿佛稍微凝望一会儿，就会落入其中，被其彻底淹没。是真正的大恐怖！ 这样的人，不惹他还好，一旦触犯某个不该触碰的枝节，便将迎来极为惨痛的后果！ 收回思绪，他环顾众人，问道：“该提醒我的已经提醒你们了。最后确认一遍，你们没有因为对这位男爵大人心生不满，就阴奉阳违，在工作上偷工减料吧？” “绝对没有！”众人齐声应道。 这让安东尼奥稍稍放心。 此番执行者小队前来魔牛兽领地自然不是观光，而是应了李永的命令，特地来此环绕整个区域，设置陷阱。 猎魔人，狩猎恶魔的猎人，自然也是猎人的一种。设置陷阱，同样是他们专长所在。 只是相比于寻常猎人，他们的陷阱以法印布置，别说大型野兽，就算是魔物、恶魔落入其中都讨不了好。 法印陷阱，可以说占据猎魔人一半实力。 这也是先前一众执行者虽然惨败于李永，却并不服气，认为再来一次能够反败为胜的原因。 ——你击败的只是发挥一半实力的我们，虽然的确很了不得，但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在我们的主场，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大抵便是如此。 “队长，等待的时间尤其枯燥，你说说，这位李永男爵要我们花这么大力气在这块荒地周围设置陷阱，所为何为？” 副队长和安东尼奥并肩而立，看着数百米外游荡而过，时不时朝这里望几眼的魔牛兽们，目光略有些缥缈出神。 从早上忙到下午，将整个魔牛兽领地绕了一圈，不难发现，这些魔牛兽普遍只有黑铁下位实力。 “大概……是要将它们全部圈养？” 安东尼奥闻言，面色古怪，略有些不确信般回答道。 以李永的实力，要单枪匹马将这些魔牛兽全部斩杀亦有些困难，毕竟数量上百，分头乱跑，怎么都能逃脱部分。 但若说是要围起陷阱，赶尽杀绝，却直觉并非如此。 他们自然路过了那所谓的“牧场”。 经过这段时间的建设，已经颇具雏形。 时不时，就有牧场之外的魔牛兽靠近过来，和牧场之内的魔牛兽隔着篱笆相望，场面好不怪异。 驯服圈养魔兽并不是没有先例。 只是，贵族们圈养魔兽，大多是将之作为守护魔宠或是坐骑。 倒是从来没有过将之作为普通耕牛进行驯养的先例啊…… “怎么说呢。” 安东尼奥斟酌语言，道：“这位男爵大人不仅天资过人，思维上也是异于常人啊。嗯，天才嘛，总得有些出人意表的地方才是！” 副队长不禁觉得这番话极有道理。 “两位，却不知背后议论人有些不礼貌吗？” 正当此时，身后传来有些熟悉的似笑非笑的声音。 安东尼奥身躯一僵，回头看去，李永不知何时已经到来。 52 魔牛兽臣服（下） “李永大人！” 安东尼奥头皮发麻，刚才老神在在的样子全然消失不见，即便在一众部下面前，亦全不知脸皮存在一般弯腰九十度：“属下知罪！” 罪？ 虽是背后评价，但这评价的内容却算不上恶劣，倒不如说倾向于拍马屁。 李永随意地瞥了安东尼奥一眼，并没有要纠正的意思。 就这样让他胆战心惊的,不好吗？ 于是没有饶恕，也没有问罪，轻飘飘道：“既然你们准备工作已经做好，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亲眼见证便是。当然，若是这过程中,让我发现哪个地方出现了漏洞嘛……” “属下自当请罪！” “好。” 李永微微颔首，越过了安东尼奥和一众执行者，大踏步朝魔牛兽的领地之内走去。 “这……”副队长走到安东尼奥身边,低沉问道：“我们真要去看？” “去！既然大人已经发话了，为何不去！？” 安东尼奥抬起头，回应完副队长之后，率先跟随着李永的脚步追了上去。 魔牛兽们看到这个不断朝领地深处进发的年轻人类，以及仿佛追随者一般间隔数十米，紧紧跟随其后的其他人，渐渐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作为魔物，在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上比起寻常野兽更胜一筹，那为首的男人身上隐隐散发的气场让它们畏怯着，不敢向前，只是远远看着，发出声声威吓性质的低吼。 这其中大概也有十几天前李永曾经接触过的魔牛兽，只是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跑题了。 说回李永来此的目的，却像安东尼奥猜测的那样，是为收服魔牛兽群而来。 按照他最初的打算,应该是如温水煮青蛙般逐渐扩大牧场规模，在不刺激到魔牛兽领主的情况下，细水长流地将这一群魔牛兽收服。 但现在，因为一场“意外”，致使他提前将哈伦娜的忠诚度升满，吸收了5级体质，并顺利突破了青铜位阶。 再回过头来收服这魔牛兽群，难易度便是直线下降。 “好久不见了大黑牛，上次离开时，我应该说过，让你仔细考虑一番。现在……说出你的回答。” 不多时，李永携一众执行者来到了魔牛兽领地核心，见到了那只如小山般的大黑牛。 他抬起手臂，烛火大剑凭空出现紧握手中，直指魔牛兽领主，冷声道：“臣服，或者死！” 看着和魔牛兽对话的李永，执行者小队的成员大都露出古怪神色。 唯有包括安东尼奥在内少数几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高等的魔兽都具备不下于人类的智慧。 乍看之下，魔牛兽位于魔兽鄙视链底层,理应是最愚蠢的那一批。眼前的魔牛兽左右不过黑铁位阶,不应该会拥有智慧。 但李永既然一本正经地威胁它，很有可能，眼前的大黑牛有异于常牛的地方。 “哞……！” 就像安东尼奥想的那样，大黑牛发出沉闷吼声，小山般的身躯匍匐着，朝李永低下了头颅。 “这，假的吧！？魔牛兽竟然能听得懂人话？听得懂人话也就罢了，竟然会这么老实就屈服？” 有人发出这样的惊叹。 大黑牛看着李永，本能地感受到了面前的人类少年身上那恐怖的威势。 还有其身后一群看起来像是追随者一样的人类。其中过半的人，身上都涌动着让它畏惧的气息。 它已意识到，短短一段时间不见，李永的实力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可力敌，一旦选择战斗，就只有败亡的结局。 【怪物领民+1】 继它的十几位牛子牛孙之后，魔牛兽领主本人也十分识趣地加入了李永麾下。 李永没有确认过魔牛兽领地内上百头魔牛兽全部的血脉，但他却很早就查看过这大黑牛的属性面板。 它是李永见过的那么多头魔牛兽里，唯一一个有着中等级别血脉的魔牛兽。 而且恐怕还是唯一一头。 “很好。但又不那么好。” 李永微微颔首，但脸上却不见笑意，看着只有5的忠诚度，冷冷道：“你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不老实。” 大黑牛只是低着头，并不回应。不过说到底它也不会说人话，仅仅局限于听得懂罢了。 李永却知晓这家伙在故意装傻，说道：“你刚才的那声叫声，还有现在故作顺从的姿态，实际上都是为了让其他的魔牛兽能趁机逃跑吧？” 魔牛兽猛地抬头，那张牛脸上充斥着极为人性化的惶恐，让执行者们愕然不已。 大黑牛的意图并不难猜。 最主要是，原本徘徊左右的魔牛兽们在听到那一声闷吼后，一个个都渐渐朝外圈走去。 这些魔牛兽并不具备和它们领主一样的智慧，想要掩盖如此明显的意图，实在难以做到。 而这般选择，并不令李永意外。 作为拥有智慧的魔牛兽头领，它自知大限将近，就算自己死亡、曲意逢迎什么的，虽然不愿意接受但也没那么大所谓。 最重要的是让族群延续下去。 “哞！” 大黑牛眼中的惊慌一闪而逝，下一刻那铜铃大眼泛起猩红血光，嘶吼着朝李永扑来。 “愚蠢。” 李永轻轻摇头，大黑牛只见他的手臂晃动了一下，脑袋上突然一轻，牛首失衡，原本撞向李永的身躯朝一边偏去，轰隆一声，小山般的身躯摔倒在地。 大黑牛惊愕一看，地上一只漆黑锐利的牛角悄然躺在那里。 原来就在那一晃眼的时间里，李永已经挥剑一击斩下它身上最坚硬的部分！ 大黑牛自问异位而处，就算是它对上另一个自己，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不费吹灰之力将牛角摧毁。 还没等它从惊愕中缓过劲来，李永已经又站在它面前，捏住了它另一只牛角。 “哞！” 大黑牛仰头怒吼，却分明有几分色厉内敛的意味。 “只要我想，只手将你的牛角掰断也不是难事。” 李永毫不在意大黑牛的声音，淡淡道：“不过你姑且算是我的领民，刚才那个便算是你冲撞我的教训。接下来，便让你死了心，老老实实做一头本分耕牛。” 执行者们看着嘶叫的大黑牛，还有拽着牛角，如拖着一个行李搬朝前走去的李永，没有感受到一丝斗气波动，意识到李永完全凭借着肉体力量就将大黑牛拖动，心中顿时胆寒。 乍看之下，根本不似一个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恐怖凶兽。 大地神力加身，即便不借助力量爆发和斗气爆发的力量，李永就算要举起这数吨重的大黑牛也并非难事。如今拖拽这座小肉山，也不过是让脚步微沉。 若非李永的力量还差了些，完全可以不必担心大黑牛的反抗，扛着大黑牛健步如飞。 然而让众人胆寒的并不仅仅是李永的怪力。 亲手布置了法印陷阱的执行者们在听了李永对大黑牛说的那番话后，如何能不明白李永的打算。 为了让族人逃走，甚至没有一丝抵抗屈服于人类，然而……它将见到的却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化为无用功的场景。 ‘就算是针对一头魔兽都要使用诛心之策？’ 他们根本想不出李永这样做的理由。 在占据绝对实力优势的情况下，要收服这群魔牛兽的方法不说千千万，但也确实很容易想出几个。 大黑牛完全没有反抗李永的力量，其他魔牛兽也被法印陷阱困在这片荒地之中。 拖着这拥有智慧的大黑牛，让它亲眼看到自己的牺牲化为一个笑话的瞬间……仔细想想，正是因为它具备智慧，方才能够借此重创它。但，这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做法吗？ 众人思及此处，无不胆寒。 而后无一例外，默契噤声，紧紧跟随上去。 李永拖着大黑牛，速度依旧极快。 让大黑牛的牛毛牛皮和荒地的杂草、地面长时间摩擦，那钢针般的毛发都一根根脱落，牛皮和地面摩擦得血肉模糊。 可大黑牛愣是只发出几声闷哼。 直到——它被李永带到了荒地边界，看到了一个个不断试图冲出荒地，朝丛林区域逃窜，却被不断激活的冲击法印一次次推回的画面。 这些法印是以2阶猎魔人为主力设置的法印陷阱，威力比起当初对李永用的普遍还要高上一筹。 而且这么多的法印陷阱近乎无缝衔接在一起，硬要说的话，已是法印之阵了。 青铜位阶的力量，这些最多就黑铁中位的魔牛兽如何能冲破？ 若是这点时间就能冲破，那教会裁判所也不会让执行者针对性地转职成猎魔人，这个职业直接就可以退环境了。 大黑牛目眦欲裂，但反倒不敢发出吼声了。 它很清楚，一旦那些试图逃窜的魔牛兽们发觉了自己在这里，还被人类钳制着后，十之八九会冲撞过来。 而一旦冲撞了这个比魔鬼还恐怖的人类，会有什么后果自不必提。 “你臣服于我还不够。” 那紧紧攥着它牛角的人型魔鬼轻声道：“我还要你彻底忠诚于我，让你命令你的这些族人一起臣服于我！” 大黑牛一声不吭，像是哑巴了似的。 “不然，我随便叫一声，它们发现你在这里，被我欺负，会怎么做？” 李永见大黑牛依旧沉默着，面色徒然阴沉下来，沉声道：“大黑牛，你也不想你的族人全部死光吧？” 他突然放开了牛角，淡淡道：“献上忠诚，不然，从现在开始，每隔十秒，我就杀一头魔牛兽。这么多，杀起来最多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情吧？” 说着，缓缓朝荒地界限，法印陷阱所在方位前进。 魔牛兽领主瞪大了眼睛，惊恐之色溢于牛脸之上：“哞——！！！” 悠长凄厉的吼声顿时吸引了全部正在冲击连绵的法印之阵的魔牛兽注意，它们一一回头，看到了大黑牛。 原本漆黑如墨的毛发半数被刮蹭不见，剩余的些，就像杂毛一眼粘连在身上。 无毛的地方，几乎见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尽是血肉模糊。 他们看到的仿佛不是昔日沉稳智慧的一族首领，而是凄惨趴倒在地的一条死狗。 即便智慧不高，却一个个都红了眼睛，若非那一声嘶吼中的警告，它们一个个都已经冲上前来要将面前的几个人类撕扯成碎片。 李永的脸上古井不波，仿佛一点都不担心将魔牛兽群全部收服的计划破产。 事实也是如此。 这些魔牛兽智慧不高，十分好摆弄。 只要它们的首领，大黑牛几个命令下去，让它们归顺，自然便会归顺。 而唯一具备高智慧的大黑牛，却注定因为其智慧和情感被李永拿捏住，失去反抗的能力。 “你若想它们活下去，唯一的方法便是欺骗自己，然后欺骗它们，我是你们魔牛兽唯一的救世主。” 李永转过身，走到大黑牛面前，轻轻拍着大黑牛的牛头，笑道：“愤怒？愤怒和意气有用的话，你又何必钻研出智慧？大黑牛，你糊弄不过我——哦，忘了说，这个‘大黑牛’就是你今后的名字。” 李永的笑容忽然收敛，几乎脸贴脸凑到大黑牛近前：“忠诚与否，我自有判断，若你觉得你能瞒过我，尽管试试。若是假意的低头，代价你应该晓得。欺骗自己，奉我为主，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李永并未激活血脉威压，然而在大黑牛的感受中，那恐怖的威势却仿佛更甚初见之时，对方凭借奇怪的能力造成的威压。 它闭上了牛眼，思绪起伏不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行着思考。 明明没有任何依据，但它却本能地意识到李永所言没有一句谎言。 臣服，或者灭族…… 它开始针对自己，编织谎言。 将李永的一个个行为正当化。 不管是强逼自己屈服的行为，还是提前设置陷阱的险恶用心，渐渐都变成了为了它们魔牛兽考虑的好意。 李永看着大黑牛之前从5变回0，而现在又开始缓慢升高的忠诚度，嘴角终于勾起了真正的笑意。 然而，那笑容映入旁观了全过程，目睹了李永威胁魔牛兽画面的安东尼奥等人眼中，却是心惊担颤的恐怖。 仿佛在凝视着深不见底的，稍微窥探一二便会坠入其中的漆黑深渊。 53 大皇子 “德拉古被处死的通告，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嗯。” “他是你的人吧？” “嗯。” 核心上界，皇室固有领地，圣域莱塔尼亚的帝都圣罗伦斯城中，巨大巍峨的皇族城堡、俗称皇城之外，贯穿了圣罗伦斯城的凯撒大道的一间房间中，一男一女二人独处一室。 男子一头白金色长发,容貌身形皆英伟若神祇临世，既潇洒帅气又有一种强大威严的气场。 女子一头蜂蜜色如麦浪般的长发，一双泛着秋波的桃花眼勾人夺魄，身段曼妙似魅魔勾人，巨乳蜂腰翘臀，让所有见过她真容的男人恨不得将其就地正法，直叫所有女人都不得不拜服赞叹好一个人间尤物。 她早已褪去在黑马城人民大会场中表露出的霸道外衣,露出小女儿般柔顺乖巧的姿态，朝那背对着她的年轻男子露出探寻般的目光。 只是面对这位皇帝最宠爱的妃子，鲁道夫家族最闪亮的明珠索求的讯号，这名男子却无动于衷。 米拉幽怨地看着男子的背影，玉指轻柔地从他背后拂过：“就算是被处死的那一刻，他应该也是无怨无悔的吧？呐，凯拉尔斯，我的‘好儿子’，你是怎么让包括我在内这么多人都心甘情愿地围着你转的啊？” 凯拉尔斯·莱塔尼亚，此时此刻和帝妃米拉·鲁道夫偷情之人，正是皇帝塞菲洛德与皇后唯一的儿子，亦即世人称之为皇长子、大皇子的人物！ 用李永前世一句话说，凯拉尔斯可是要称呼米拉为“小妈”的！ 可排除这一伦理关系，实际上他们确实是年龄相近，又没有血缘关系的同辈人。甚至单论年纪，凯拉尔斯还要年长米拉许多。 德拉古为什么这么忠诚？ 凯拉尔斯看着窗外一眼可以望见轮廓的皇城想着，没有没来由的爱与恨，自然没有无理由的忠诚。 几十年前，他曾卷入暗杀事件,流落至下界，在平民家庭中长大。 人类的血脉等级并不像血族、精灵族那样稳定遗传。 如果特等血脉的王族高等精灵生下的高等精灵十个里面九个都是特等级别血脉，那么特等级别血脉的人类生下的十个、几十个里面大概有一个特等级别血脉，剩余的孩子可能就在中等、高等里随机分布，甚至偶尔出现下等级别资质的也不令人意外。 ——当然，这里的数字只是举例。无论是在哪个种族之中，象征最上级的特等血脉资质都极难出现。 反过来，中等、下等的血脉生出高等、特等级别的后代也不无可能，只是概率更低而已。 除此之外，人类繁衍更快，当然了，寿命也更短。 不过，虽然不像精灵族那些种族一样稳定，但血脉等级高、天赋好的人更容易生下血脉等级高的后代。 当代皇帝塞菲洛德是历史留名级别天才，在刚出生时，贤人会通过鉴定术便鉴定出，其血脉资质等级为特等，比他的父亲,爷爷,爷爷的父亲，爷爷的爷爷都要更高！ 历史留名级天才之所以被称之为“历史留名”,正是因为其稀罕程度是以整个人类社会而论。 纵然是在人类大一统，社会结构逐渐稳定之后，百年之期能出一个，就算幸运。 更令人欣喜的是，凯拉尔斯这位嫡长子继承了乃父的资质。 算上后来才诞生的卢娜，这一个时代人类竟然接连诞生了三个历史留名级别的天才！ 当然……卢娜是在巨额资源，外加自身极其努力的情况下，才在这划分最顶级天才的时间节点前突破青铜位阶，是较为勉强地挤入这个最顶级天才领域。 而凯拉尔斯不同，他和乃父一般无二，是真正天资绝世之辈。 纵然流落下界，缺乏资源和优秀的师资力量，依旧从微末中崛起。 23岁突破3阶上级职业，身具白银战力，跻身强者行列，而后在十数年之前，于35岁时突破至黄金位阶，真正跻身帝国顶层阶级！ 实际上，在其跻身白银强者，展露天才之名后，他便进入了帝国顶层阶级的视野，其真实身份也没多久就被皇帝查明。 只是，不知是刻意磨炼，又或者追查当年暗杀事件的犯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很长一段时间内，皇帝都没有让其认祖归宗。 但是这期间却已和多个完全忠诚的皇党贵族通气暗示，让他们给凯拉尔斯大开绿灯，或是在暗中保护。 作为忠心耿耿的皇党，鲁道夫家族自然位列其中，米拉和凯拉尔斯也是在那段时间中相识。 直到某个时间节点前，凯拉尔斯都并不清楚这一点。 他自以为是平民新星，为一般人开拓前路的骑士，在这过程中结识不少英雄豪杰或是为无数惨遭贵族欺凌的平民百姓伸冤。 因为他的身份背景，那些知情的贵族纷纷卖他人情，而在那些英雄豪杰和平民百姓眼中，他则成了不畏强权，品行高洁到让可恨的贵族都让路的真正骑士。就好像曾经的圣剑骑士特洛伊那样。 可实际上，这真是讽刺的笑话，他明明就是贵族中最庞大、最强势的那个！ 而即便知晓了真相，那些接受了他恩情，肯定了他人格的人并不因此觉得遭到背叛。 那是受限于时代背景和出身阶级的眼界所致的结果。 一个隐瞒了身份，却无私地为他们这些无权无势者出头的皇子，论及高度，恐怕更在之前那个平民新星之上。 德拉古，便是曾经被他救助的无数平民中的其中一位。 在他恢复身份之后，这些人里头仅有一部分后来成才，比例虽少，但论及数量却绝对成百上前。 像德拉古这样受他恩情，报以忠诚，甚至不惜以性命偿还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凯拉尔斯，我这么辛苦地帮你跑了这么一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淡啊？” 米拉娇嗔之声打断了凯拉尔斯的思绪。 他轻轻摇头，低沉道：“就在刚才，我已经得到了消息。那些血族试图清扫叛徒，顺带收拾了那个名为李永·康奈德的棋子……却失败了。” 凯拉尔斯说到此处，不自觉地眯了眯眼。只是这细微变化，一瞬间，便仿佛从威严含而不露的贵公子，变成了眼神锋锐骇人的雄鹰。 “失败了？” 米拉眨了眨眼睛，眼珠稍稍转了转，方才想起了李永这个名字：“啊，是卢娜那个蠢丫头看上的乡下小男孩。” “你可不能把他当作一般的乡下贵族。” 凯拉尔斯微微侧头，斜了米拉一眼，道：“这个名字虽是第一次听说，但论及事迹，他已是三番五次搅乱了一位血族银袍长老的计划。从现场遗留的痕迹，以及事后状况分析……他很有可能反过来以弱胜强，击杀了那名血族长老。” 米拉露出有些迷惑的表情：“emmm……就是说，他其实还挺厉害的？” 凯拉尔斯轻轻颔首：“这个年纪，我兴许还不如他。这个变数，纵观其过往至今的经历，有诸多超出常理之处。此人虽然年纪尚浅，却可以用‘难以捉摸’一词形容。就算最终因为他这个意外要素引发蝴蝶效应，导致事情发生不可知的变化，我大概也不会有丝毫意外。” “比你厉害？我倒是不信有什么人能比你厉害。就算是又怎样？你说的这么玄乎，反正我不觉得他能活过这两个月。” 反杀血族长老一事的确出人意料，可稍微分析一下便知，血族不可能放过他，深渊通路也几乎不可能攻略。 忽然，米拉回过神来般气鼓鼓地娇斥道：“唉~！你刚才是不是在转移话题？你以为和我谈论这个什么阿猫阿狗的，就能把你前面走神的事情揭过去了？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机会和你私下独处的呢！” 什么李永和血族，米拉其实浑然不在意。 乃至于凯拉尔斯，嘴上说李永如何出人意料，心中也并没有多么将他放在眼里。 或许给李永五年，十年，二十年时间，他足以成长到威胁他们这般掌权者的地步。但就像米拉说的那样，没有人会给一个没有背景却卷入漩涡中心的天才这么长的时间。 李永的确令他经验，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对现在的凯拉尔斯而言，舒缓安抚米拉的情绪，维持这段关系，让她继续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身边，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为此，他才将李永当作谈资提及一二。 于是凯拉尔斯轻轻一笑，解释起自己之前的冷淡，说道：“刚才，我只是想起德拉古悄悄离世的事情……感到有些悲伤。” 他终于转过身，含笑轻抚米拉的脸颊。只是那笑容虚假，眼神依旧冰冷默然。 米拉自然能够看出这一点，却毫不在意，反倒为之沉迷。 他越是冷淡，越是无情，她越是兴奋、爱慕，难以自己。 凯拉尔斯对米拉并无一丝感情，但并不排斥这绝好的肉体。 若是换作几十年前，年轻时候，他定然对这种沉浸于快乐之中的行为嗤之以鼻。 但他变了，他也清楚自己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何况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呢？ 曾经那个嫉恶如仇的热血少年，早已没入时光的大河之中。 即便依托于黄金躯体，外表依旧如青年时期，却改不了内核，他已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中年人。 米拉迷恋地看着凯拉尔斯，轻声道：“你也会悲伤的啊？” “我也是人啊，当然会悲伤、喜悦、愤怒、恐惧……” 凯拉尔斯声音一顿，目光突然一凝，变得深邃无比：“但有着超越喜怒哀乐的东西。所谓的梦想，就是即便要抛弃这些，即便会把人烧成灰烬，还让人无比心甘情愿的事情啊。” 一腔热血已经冷澈，唯有针对梦想的时候，变得越发狂热。 他发出慨叹，满脸遗憾悲苦之色地说道：“我之所以悲伤，是在为他没办法和我们一同看到梦想实现的瞬间而在悲伤啊。” 米拉露出迷醉般的表情，将自己揉入凯尔斯的怀抱，痴痴地望着他的脸庞，献上热吻，一触即分，轻声低吟：“为我们的梦想。” 那是凯拉尔斯的梦想。 而她，米拉·鲁道夫并不具备梦想。 她想：‘虽然我没有梦想，但我可以守护你的梦想。’ 凯拉尔斯看透了这一点，嘴角轻轻勾起，大手探入米拉的领口，轻解罗裳：“为我们的梦想。” 轻触怀中绝色美人发烫的娇躯，他的魂却依旧纠缠在那皇城之中，眼神一片冰冷漠然。 ‘父亲，你要向女神摇尾乞怜，我却是绝不答应。’ …… 同一时间，圣域莱塔尼亚，距离圣罗伦斯城上百公里外，一处仿若世外仙境般远离了喧嚣，极为宁静的山谷湖畔，一座高塔耸立。 贤者之塔，神光帝国继开国皇帝辛格尔德之后，帝国第二位圣者，“贤者”创立的贤人会正居于此。 而今，贤者不见踪迹，唯有位于顶端三十六名贤人掌控着高塔，通过贤者之塔的“星辉镜坛”监察预测帝国全局中的魔兽入侵、深渊裂隙，以及那重中之重的……封印情况。 每当星辉镜坛显示乱象和漆黑轨迹，贤人会便会集合会中无数大魔法师们的力量，严密搜查核实情况。 除此之外，便如李永印象中的中书省，解决帝国大小事务，对皇帝献上奏折。 “最后一件，有关北部，那片大陆的封印。” 贤人月例会，这是每一个月都会进行的例会。以三十六贤人为主导，位至白银的大魔法师们旁听、记录，偶尔提出意见。 就在方才，贤人们刚刚通过了关于南境深渊通路的事宜。 最终确认其风险程度为“中风险”，较为勉强的中等水平。 不高亦不低，在近来北境深渊通路大有扩张之势，有从“高风险”转化为“高危险”的态势之时，暂且可以搁置一段时间，让帝国和教会的主力有更多余裕去解决北境深渊通路。 而后，这最后一件要事，则是每个月固定会提及的“封印”。 并非针对北境深渊通路的措施，而是从久远年代遗留至今的——北郭大陆的封印。 星辉镜坛中光芒流转，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例行检查随之完成。 贤人们统一判断宣告：“经查证，北郭大陆封印并无动摇迹象。本次例会到此结束！” 54 深渊之民 在红森领中，存在着一个幽深幽深的，以起止点计算直线距离超一百公里的甬道。 整体观之，仿佛一条略微弯曲的直线，却在每间隔一段距离就产生数个、十数个分支，就仿佛埋在地脉中的大地的毛细血管。 这横亘于红森领地下的深渊通路，就仿佛一条长着千百只小足的漆黑大蛇。 甬道由空间扭曲的漆黑岩层构成,若贴近墙壁仔细看，会有一种出现幻视般的错觉。 而在这甬道偏向末端，一个巨大宽阔，仿佛地脉血管的囊肿一般突然鼓胀起来的好似防空洞般巨大空间中，十数个身影各自间隔着屹立于这空洞的四周。 “似乎……终于有人类发现了一条通向这里的路呢。” 一个稍矮些，长发飞舞的身影发出柔媚女声。 “无妨,不过是单独的一只小虫子罢了,起不了什么波澜。” 回应的是一个清幽淡然的男声。 “就连我们，若不是对‘源头’有所感应都有可能迷失,何况人类？哦，我记得有人就算这样还是迷路了好几次。总之，区区一人不可能找到这里。” 有身影发出冷笑。 “席巴，你刚才说的那个是我吧！？” 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发出闷雷般的响声。 那冷笑者随口说道：“是又怎么样？除了个头以外一无是处的蠢货。” “你！你，啊啊啊——我要和你决斗！” “好了。要吵架还是决斗自己私下解决。” 一个苍老声音打断道：“还有，不要太放松警惕。谁也不知道人类之中存在什么样的异能者，说不定同样对源头生出感应，又或者感知到我们的力场，以此为路标寻来。最好，还是让我们中的一个尽快将其解决……” “老头儿，你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又有什么用？” 一个带着哀婉的声音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些被派到前线的炮灰，十个里面有一个能活下来就算幸运，大概率是全军覆没吧？说是什么将军，搞不好生存率还没有普通的小兵来得高呢，简直笑死个人。这最后的一段时光，我可不想听你的。溜了溜了……” 话音刚落,那个声音骤然远去，眼看便从大空洞中消失不见。 “葛洛丝这家伙，还是这么悲观。不过……这次说的，就连我也不得不认同。” 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死，这种事情作为深渊住民的我们早就有心理准备，什么时候死都不奇怪，大概没人会抱怨。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明知必死，为什么还要好心好意帮那些安安稳稳地坐镇后方的『大人物』劳心劳力啊？我反正是不干！我们可是魔族啊，魔族！身为魔族，哪有自己累死累活给别人寻开心的！？” 说到“大人物”这几个字时，浑厚声音的主人咬牙切齿地加重了声音。 而随着他这一番话，大空洞之中一时之间陷入沉寂。 就好像，无论是谁都不自觉在心中认可了他这一番话。 即便没有被明确通知过，他们也知晓一件事。 像他们这样在深渊中已经可算一方将领的人物之所以被派去送死，是远在操纵他们的大人物之上的伟大存在的旨意。 在那伟大存在的意志面前，即便是浑厚声音讥讽的大人物也不过蝼蚁。而咬牙切齿地讽刺那大人物的人，甚至连在心中稍微诋毁一下那伟大存在的想法都不敢升起。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徒然说道：“必死？何来的必死！？不过是你软弱逃避的说法罢了！” “达古巴，你——”那浑厚声音语含怒意，紧跟着转变成冷笑声：“你不会以为你在这里摇尾乞怜,那些大人物就会丢出块骨头给你，留你一条狗命吧！？” “我可不是为别的任何人而战！” 清冷傲慢的声音冷冷回应：“哼！一群窝囊的家伙，生路并非没有，只是被你们忽略无视了——只要在被清剿掉前，达到更高的层次就好了！” 仿佛为了确认自己的信念，他沉声道：“我不会死的，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一定会活下去！” 而后，只身离开了大空洞。 大空洞中一时陷入沉寂。 不知是因为那人的狂妄，还是为他死中求生、向命运拔剑的气魄震撼打动。 “阴灵族。” 那苍老声音开口道：“他想要去往地面，吞噬了那逃亡的阴灵族族人，寻找一线契机。” …… “呼哧、呼哧……” 一个身影在丛林间慌张地穿梭着，就像一只找不着回家路的小鹿一般无措。 身上沾满了杂草树叶，英俊的脸上此刻看起来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有着蓝灰色皮肤和银白色头发，正是那苍老声音提及的“阴灵族”。 这是一个生活于深渊，却罕见地不喜争斗的种族。 阴灵族自身力量孱弱不善战斗，却有种特殊的空间天赋，能够消耗本命阴灵珠内藏的力量进行瞬移。 有点像是龙珠z里头的教会了主角瞬间移动能力的亚德拉特星人，同样瞬发的瞬间移动，只是做不到跨越星球的那种夸张距离。 就算如此，这种瞬间移动能力依旧远胜于魔法师们的闪现，大部分空间封锁技术都无法对之生效。 将阴灵族杀死，便能得到这颗凝聚他们毕生力量的阴灵珠。 除开借用其超凡特性，可以依仗之施展瞬间移动能力外，阴灵珠本身也是极其罕见高贵的修炼资源。 它是稀有的纯净生命能量的聚合体，直接吸收之，便能提高魔力、斗气、精神力，省去莫大苦工。 除此之外，直接吞服的话，便能在短时间内极大程度提高对空间的感悟力。据说，就算是没有相关天赋之人也能借此领悟些许空间能力，若是本身就有相关天赋并往这方面发展者，更是毋庸置疑的修炼至宝。 也因此，这样一个种族，被深渊中的其他族类视为资源狩猎再理所当然不过。就算逃逸到物质位面，一旦被有见识者发现也逃不开实验体或直接宰杀的结局。 阴灵族不以血肉为食，而是以深渊地界特有的草木为食。 在充满硫磺和岩浆的深渊之中，这样的草木极其稀少，是以他们的生活越发困难。 事实上，现存的阴灵族大部分都被当作畜生圈养在深渊的恶魔大君的领地里，只有极少数在深渊最上层区域苟延残喘。 在最近一段时间，通向此间世界的深渊通路连接的深渊地界里，生存在那已经濒临灭绝的阴灵族发现了这个通路，病急乱投医之下举族逃亡，理所当然在这过程中损失惨重。 这阴灵族少年昆布在众多族人的掩护下，经历无数深渊通路分支，终于逃窜到了地上的世界。 然而…… ‘父亲……我们，赌错了，赌错了啊！’ ‘这里是一个充满生命气机的位面，我们阴灵族，没法在这里生存！’ 世界分为正与反的两级，无限向下，充斥着毁灭与杀戮的深渊便是所谓反世界。 而正世界，则主要由无数物质位面和无垠虚空构成。 生活在反世界的生物若是来到正世界，自然会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 阴灵族是孱弱的种族，相比于能征善战的恶魔和好战族群，这种水土不服的情况更加显著。 昆布是阴灵族的王族，也是因此，即便体力和魔力将近枯竭，来到这个排斥他们的世界后，也仅仅只是呼吸急促，身体发虚。 可若是长时间待下去，则必然会“生病”。 堂堂超凡生物，却像凡人一般会感染风寒，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然事已至此，踏过无数族人的尸体才来到这里，昆布说什么都不可能后退回去。 他清楚，自己身为王族，一颗王族阴灵珠的效果对觊觎者而言更甚过千百颗普通的阴灵珠。 他宁死，也好过将身体里那颗阴灵珠被屠戮了他们一族的魔将魔卒们夺去。 当然，他的身上肩负着传承种族血脉的重大任务，如非绝境，他是绝不愿意去死的。 他依稀记得，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几个年轻的同族，包括自己的妹妹萨菲拉在内的族人成功逃亡。 只是，他们的血脉不如他浓郁，在这物质位面中不见得能保持健康状态多久。 ‘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昆布急促地喘息着，眼睛被汗水打得迷蒙，却依然执拗地前行。 忽然……就仿佛久旱逢甘露一般，又仿佛在40摄氏度的大热天猛然踏入开着空调的商场，他生出强烈地要朝某处靠近的冲动。 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这近乎本能的冲动暂时盖过了理智，让他想也不想就调转了方向，朝那“源头”直奔而去。 “吼！” 也是因此，没有注意到一只不久前盯上他的独狼，回过神来时，那锋利尖爪已经近在眼前。 昆布寒毛耸立起来。 虽说阴灵族极其不善战，但毕竟是超凡生物，他更是其中王族。若是全盛时期，别说区区一匹野兽，就算是寻常魔兽他也不放在眼中。 但此刻体力和魔力耗尽，种种超凡能力无法发挥……这种情况，放在一般人类武者身上，也就是个稍微皮糙肉厚一点的凡人罢了，到他这里，则成了一般病弱男子。 ‘好不容易从那些魔卒里头逃过一劫，我不会死在一匹野狼之口吧？’ 昆布有种极其荒谬的错乱感，可这毫无疑问就是事实！ 咚！ 就在他行将就木之前，一记蹆鞭从一旁横空袭来，一脚将野狼踹飞出去七八米。 那野狼惊恐不安地从地上爬起，动物本能让它意识到这是对方留手的结果，当即仓皇逃窜离去。 而昆布咋一晃神之后，忽然间心旷神怡，他瞬间意识到救了自己一命的，正是刚才他感觉到的“空调源头”。 在这空调源头附近，身体的不适感一扫而空，几乎和在深渊地界中一般无二了。 可稍一转头，昆布却是露出愕然神色。 这救了他的，一头红发的小生物，分明只是一个人类幼崽。 一身武道服的卡雅看着呆愣的昆布，道：“跟我来。” 阴灵族的蓝灰色肤色和暗精灵有些相近，再加上一头白发的样子，卡雅却是将昆布当成了要来访枫叶镇的暗精灵了…… ‘这个暗精灵的老伯伯，长得很年轻，看起来却很虚弱的样子。’ 卡雅如是想道。 而昆布愣了愣神，看着卡雅的背影，回想起对方小脸淡然，沉着稳重的模样，心中暗道：‘不，她如此胸有成竹，见了我连惊讶都没有，她一定不是什么人类幼崽，答案只有一个了——她是修炼到生命力常驻，返老还童境界的人类高手！’ 刚脱离苦海，又落入虎口，此刻连个凡人都不如的昆布自觉无力反抗，咬了咬牙，紧跟了上去。 ‘不，昆布，这即是危险，也是机遇！’ ‘这人族强者没有直接将我杀掉，而是救我一命，或许就像记录中看到的那样，人类里头也有特别好心的个例！书里怎么说的？嗯——对，是叫圣母！’ ‘她说不定会保护我！’ ‘除此之外，目前为止，我也只有待在她身边的时候会好受一点。要让族人们能在这里活下去，她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 北境，大雪纷飞。 一个金发身影驾着骏马离开军营。 “莱恩哈特，恭喜退役，有缘再会了！” “少校！等你回家养老当了子爵后，兄弟几个上门可不要装作不认识啊！” 几个穿着军装的身影簇拥着他，表达不舍，献上祝福，直到这身影彻底从军营哨口消失不见，埋入风雪之中。 此人正是莱恩哈特·康奈德。 乍看之下，皇帝敕令是让他好好在边境待着，等到龙王祭后见分晓再返回领地。 但那是“考虑到莱恩哈特镇守北境深渊通路的情况”，而非强令要求他必须镇守。 眼下这情况，既然他主动申请退役，上级也确认许可了，符合程序地离开，这之后再要做什么自然都毫无问题。 离开哨口，在风雪覆盖的雪地上，莱恩哈特看到一个人影久候多时。 “菲利克斯？” 他怔了怔，紧跟着露出一丝歉意的表情：“抱歉，将你牵扯进了这种事情里。” 菲利克斯至始至终都是那张没有表情的死人脸，说道：“你的恩情我已经偿还。现在，我是为传达那位大人的口谕而来。” 莱恩哈特轻叹了口气，眼神灰暗道：“是这样啊。” 他已意识到，菲利克斯因祸得福得到了那位帝都之中的大人物的赏识，从此之后必然飞黄腾达，而他……则终将堕入无尽深渊。 右手的红色戒指忽然扭动人立起一个血红小人，抱胸望着菲利克斯，说道：“有屁快放，我们还赶着去解决那个叫李永·康奈德的小子呢，” 55 谢主隆恩 菲利克斯和那以戒指化身待在莱恩哈特身边的血族长老谈论李永之时，年轻的领主正在红枫堡的训练场中和利威尔进行着剑术对练。 这是纯粹的针对剑术的训练，双方各自压制了斗气，以及肉体力量，全凭剑术进行切磋比拼。 但，李永有着诸多天赋加身，以及lv5的超凡体质附带的耳聪目明,再加上利威尔毕竟只有一只手臂一只眼睛，即便封禁斗气，主动克制肉身和天赋的力量，李永的硬件条件依旧占据压倒性优势。 纵然如此，在诸多不利条件之下，利威尔依旧和李永斗得有来有回。 这并不令李永意外。 早在二十多天前二人初次切磋时,李永就已经看出利威尔的剑术远比自己高明。 剑术高明,或许会让出剑速度更快和爆发技巧更强，但超凡者本就善于操控自我,这种增长变化越是到后期越是不明显。 哪怕不精通剑术，不需要多少训练，通过合理控制斗气、肌肉、骨骼，出剑时依旧能做到相近的速度和力量增幅。 一个剑术lv20的黑铁下位武者对上剑术lv1的黑铁上位武者，依旧逃脱不了被轻易击败的结果。 不过，这并不表示剑术，或者除此之外的“格斗术”、“枪术”、“棍术”之类的战斗技巧并不重要。 剑术不仅仅是手臂或躯体发力的不同，也不仅仅是几个架势、桩功、步伐的变幻，对那些强大的超凡武者而言，更重要是对时机的把握，攻防的衔接。 就好比操纵同一英雄、有着同样手速的moba游戏玩家，技术好的那个可以在一次对拼中多攻击到对手一两下，组合技能爆发的最高输出就要比对方更高，完成连招的速度就是更快！ 利威尔相比于李永，就是那个“技术更好的玩家”。 但明明出招速度更慢,爆发力更弱，在对拼之时，却能做到几乎五五开。 如果利威尔的身体不存在残疾,绝对能够占据上风。 即便李永提升实力过快，在战斗类技术上远低于同阶强者，但他十足肯定，利威尔的剑术绝对不是一个寻常黑铁位阶的骑士能够拥有的。 若是李永知道，那个黑铁上位的家族骑士凯里在心里默默称呼利威尔为队长，这个疑问多少能得到缓解。 这般剑术，加之身边有着个巨人血脉的侄子，利威尔就差没把“我有故事”写在脸上了。 但李永并不在意他有什么故事。 “领主大人，你分神了！” 与此同时，利威尔抓住了李永的空档，一个挑击将李永手中木剑打飞出去，打破了僵局。 他怔了怔，微笑道：“利威尔，你这手剑术的确厉害。” “哪里，领主大人的进步速度才是让我震撼不已。” 利威尔的态度十分谦逊。 距离回归领地，收服魔牛兽群已经过去三天时间。 伴随着大黑牛的屈服，收服剩余魔牛兽的难易度便直线下降。 而就在昨天,整个魔牛兽领地中，累积一百三十五头魔牛兽尽皆投入李永麾下。 加上大黑牛那一份等价于10份初等血脉的血脉之力,合计吸收初等血脉之力超过100份的刹那，李永的血脉等级自动晋升为高等，同时和当初吸收血族血脉一样，觉醒了新的天赋能力——地元素亲和（高等）。 这是不久前他尝试通过修炼地属性斗气来主动觉醒天赋的能力。 而对于一个主修火属性斗气的人类，这多出的地属性亲和对战斗力的增幅约等于无。 好在，经过测试，在觉醒这个天赋之后，带有“大地”二字的大地神力对于体力和力量的增幅都有了较为明显的增强。 对李永而言，便不是毫无作用。 何况，这是根据规划，为了集齐四属性天赋，未来他必须要具备的能力之一，提前拥有，也是节省下一次能力吸收次数。 在感受过大地神力的强大之后，李永越发肯定，一个强大的天赋或专长带来的效果远比复数个普通的天赋要来得强得多。 若天赋和专长可以评级，这大地神力绝对是排在顶端的顶级天赋。最顶级职业混沌战士的职业专长，绝不会比之更弱，至少类比于“战士之躯”的核心专长绝不会逊色。 而这次觉醒地元素亲和也让李永意识到，激活血脉之力觉醒的天赋并非是从“低等”到“中等”再到“高等”这样缓步“升级”。 之所以觉醒的玉骨只有初等，十有八九是这一天赋比烂大街的元素亲和类天赋稀有得多。而换到元素亲和之上，刚一觉醒就是高等。 除此之外…… “那么，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李永笑容收敛，凝视利威尔的眼睛，说道：“你觉得自己能做到完完全全对我献上忠诚吗？” 利威尔默默捏紧了拳头，空荡荡的袖子晃荡了一下，眼中充满坚定：“能！” 李永看着利威尔脑门上的数字——忠诚度：91——摇了摇头：“不，你不能。” 在收服魔牛兽群之后，李永的世界声望终于发生了变化，怪物领主的职业等级随之提升1级，与此同时，获得了一个新的职业专长。 『谢主隆恩』。 这个专长具备三个效果。 其一，可以让他看到忠诚度达到50以上的非怪物的领民的忠诚度。 这就是李永从利威尔头上看到的数字由来。 其二，所有领民的忠诚满（达到100）后，忠诚度将不会下降。某种意义上，这效果等同于完全灵魂奴隶契约。 忠诚度便是人心的反应，人心会变化，忠诚自然也会发生变化。 100的忠诚，并不是说一经达到就绝不会降低。 好比某一刻被言语洗脑，或自我感动，很容易对特定的目标产生类似于信仰的感情。 可“信仰”并非无法动摇。 人类总是在时刻变化。 信仰的集体中出现不同的声音时，信仰可能会动摇。 产下子嗣之后，对于子嗣的爱情可能会让信仰动摇。 信仰对象性情和作为的变化，可能会让信仰动摇。 天灾末日，可能会让信仰动摇。 有太多太多的可能。 让上一刻的确是百分之百的虔诚，在下一刻就崩塌不复存在。 即便是百分之百忠诚，若不加上诸多限制，很轻易就会发生变化。 就算是遭到洗脑的死士都有可能因一个意外重新恢复人性，何况一个正常人？ 所以……这是等同于扭曲灵魂扭曲人格的邪恶能力。 只是，扭曲的部分只针对李永一个人。将那份虔诚永远停留在峰值的一瞬，再不会发生变化。 这个能力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忠诚不变”本身。 这意味着李永可以通过魅惑在短时间内强行将其忠诚值拉满，而后即便去除魅惑能力，对方不再被魅惑吸引，也会认为李永是值得奉献一切的主人。 若是在过去，经历过正常九年义务教育的李永对于这种扭曲人心的能力本能地就会反感，更不会去主动使用。 但现在，经历过失去之后，他已经明悟了——世界是残酷的，惨痛的结局不知哪一刻就会毫无理由毫无慈悲地降临。这一刻的犹疑，或许就会成为下一次悔恨的原因。 而后……是最重要的第三项能力。也是李永对利威尔说出那番话的理由。 对于忠诚度达到满值的怪物和人类，赋予怪物以领主拥有的天赋或技能，赋予人类血脉。天赋、技能、血脉的等级为领主拥有的等级及往下。 此外，赋予的能力、血脉不可继承给后代。 这个能力的最大特征，便是在于能够将百分之百忠诚于自己的人类转化为怪物领民。 “我拥有治愈你的手臂和眼睛的能力，让你恢复年轻时的战力和天赋。作为代价，你必须向我宣誓绝对的忠诚。记住，必须是绝对的、毫无一丝保留的忠诚！” 这便是昨日李永获得“谢主隆恩”之后对利威尔说的话。 实际上，原本李永留了那一份黄金滴露就是考虑回到领地后帮助利威尔恢复身体。只可惜遭遇雪尔扎特二人刺杀，已经被迫消耗。而现在，却有了其他的手段。 那时候，利威尔的忠诚度已达到78点，而今日再见，却直接达到了90点以上，可见利威尔确实回去给自己做足的思想工作。 若是放在李永前世21世纪的国家，恐怕没有人会因为自己三言两语就忠心耿耿。 但在这个被封建思潮笼罩的世界，对以忠诚为骄傲的骑士而言，却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多少年轻骑士就因为领主的一句话，抛头颅洒热血。 利威尔虽然已经不再是年轻时候的热血小子，但取而代之，李永却承诺能够帮助他恢复残躯。 在听了李永否定的话语之后，利威尔露出了短暂的茫然表情：“我，领主大人，我没有——” 李永摆手打断了利威尔的解释，说道：“我不是在怀疑你的忠诚。只是……所谓绝对的忠诚，并非那么容易做到。至少，就现在为止，你还无法做到。” 利威尔陷入了沉思，李永继续说道：“我的能力想要触发，必须要百分之百、绝对的忠诚。这是发动的必要条件，既然现阶段无法触发，便意味着你的心中还存在顾忌。” 李永平静地看着利威尔，其实他心里清楚，要一句话就让利威尔完全抛弃一切信赖自己，哪怕只要一瞬，这都是难以做到的事情。 利威尔的心中最大的顾忌，毫无疑问是那位巨人侄子艾伦。 只要这个问题不解决，便如鱼刺哽在喉咙。 好在，李永只要让利威尔有一瞬间产生过可以完全信赖自己的想法就好。 多少谐教教主和窜销人员做过洗脑之事，通过慷慨陈词让听众为之疯狂着迷，抛妻弃子乃至献上自我。而李永要做的事情难度比他们的低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利威尔听完了李永的解释，一时有些震惊。 原本，他以为李永说的绝对忠诚只是广义上概念的绝对忠诚，没想到就是字面上的狭义意思。 而且……能够确认部下忠诚程度的能力？ 利威尔的第一反应就是李永在诓他，可迎着李永那双淡泊的眼睛，他却不禁觉得对方没有在说谎。 可，若这是真的，这般能力，未免太过可怕！仿佛他们这些侍从在这位领主大人面前全无秘密可言！ 李永注意到利威尔的忠诚度骤然下降，紧跟着又像是弹簧一般反弹回升，达到比之前更高的峰值，大概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下降是因为惶恐，回升亦是因为惶恐。 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对利威尔使用了魅惑能力。 这一能力并不局限于对异性使用，只是对同性使用时，效力大打折扣，并且与其说是魅惑，倒不如说是魅力，让对方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或者是王者面对臣下的强烈感召力。当然，如果对方是同性恋的话，还是遵照对异性使用的法则…… 他撒谎道：“利威尔，绝对忠诚，仅仅只是触发条件。能力有着死板的规则，但人是活的。只要你自我暗示，哪怕一瞬间达到条件就好……” 若换成催眠，利威尔对自己洗脑了一晚上，心神动摇被魅惑能力钻了空子的现在，无疑便是最佳的时机。 就算他的话语中存在漏洞也没关系，只要在利威尔反应过来之前，让他产生一瞬间的“绝对忠诚”就好。 这本就是他预计之中的内容。 “利威尔，你仔细想想。断肢之后，你的力量大不如前，正是因此，才不得不被迫拘泥在这弹丸之地，但是……若是恢复了原本的力量呢？ 我需要的，只是你在恢复力量之后，暂时帮助我就好。等到事情结束，我获得了子爵之位，那时候，你再想要留下或是离开，都全凭你的心意——你将拥有选择的权力。” 利威尔的身躯震动了一瞬，魅惑的效力随之消失，然而……在上一刻，他已经被李永的专长能力锁死了忠诚。 利威尔单膝跪地，表情肃然：“吾主，我当为您献上一切！” 李永看着已经被自己种下忠诚烙印的利威尔，目光陷入了一瞬的迷茫，紧跟着再度坚定起来。 他不会自诩正义，在心里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利威尔好，都是为了帮助对方恢复身体，迫不得已之类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私欲！为了主宰自己的命运而践踏了他人的灵魂，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李永目光幽深，单手按在了利威尔肩膀之上：“现在，我便赐予你血脉之力。” 当赤子之心染上了欲望的火焰，不论那欲望是因何而起，都不再有资格自称永远少年。 就像哈伦娜死去的那一日，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他毫不犹豫地利用了哈伦娜的心灵。 承认吧，他并非良善，更绝不是什么圣人，而是一个为了自己能够牺牲他人的卑鄙者。 自恃大义实则行自我宽慰之事，李永不屑而为！ 56 剑术LV15 当李永的手搭在利威尔身上的那一刻，利威尔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身体之中。 紧随其后，仿佛本能一般，他明白了恢复断肢，修复被毁去的眼睛的方法。 怀着震撼和崇敬之情，他抬头看向李永：“领主大人，这是——！？” “这是血族的‘不死者之躯’。通过消耗一定量的精血,可以修复断裂、损坏的部分肢体。随着这一能力的强度提高，连脏腑都可以做到瞬间修复，唯有心脏和头颅依旧是弱点。” 李永放开搭在利威尔肩上的手，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拥有血族血脉力量的人类了。” ——我力量的真相，就是血脉之力。 李永并没有做出这样的解释，最重要的理由便是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需要。 正常来讲，就像哈伦娜那般，人类与血族的血脉无法共存，但在系统的强制力下，这个矛盾便不再是问题。 除了李永之外，利威尔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同时具备人类与血族血脉的怪胎。 而随着将利威尔转化为血族，李永终于能够探查其全部信息。 —————— 领民：利威尔 忠诚度：100 状态：残疾 职业：骑士5级（精英模板） 血脉：血族（高等）；人类（中等）； 天赋：风元素亲和（中等）；斗气（中等）；精神力（中等）；剑术（中等）；不死者之躯（中等）；危险感知； 专长：骑士之躯；战争光环（暂时无法使用）； 技能：剑术lv15；格斗lv13；骑术lv11；射术lv9；精神力lv6；御风斗气lv5；斗气流转lv4；体质lv2； 绝对力量：黑铁中位 —————— 只是稍微一看面板，李永便心中了然。 年轻时的利威尔绝对是一方强者。 单看利威尔的战斗技巧技能等级，适配的毫无疑问是青铜位阶。 超凡体质自不必说，斗气说到底是生命能量的一种，这二者都会随着人类年龄的衰弱而衰弱，利威尔的外貌年轻，但年纪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中年，再加之战争落下的伤残，斗气和体质衰退几乎是必然之事。 而现在，得到血族的血脉之力，恢复断肢是其一，四十来岁的年纪，在血族之中亦算年轻。只要给利威尔一些时间，绝对能恢复到巅峰时期,乃至更进一步。 略有些出乎李永预料的，是lv4的“斗气流转”技能。 但仔细一想，有在情理之中。 就像战士擅长于斗气爆发，最为中庸的骑士所擅长的则就是这斗气流转。 按卢娜的说法，一般天赋不错的武者迈入2阶之后都有很大概率能够习得这个技能，何况是擅长此道的骑士？ 这个技能难学，主要还是在斗气并不充盈的前期。 利威尔之前是青铜位阶的2阶骑士，还是红河战役的亲历者，有这么高等级的斗气流转也并不奇怪。 而现在嘛……都便宜了李永。 利威尔成为了怪物领民，加之100满额的忠诚度，李永具备三次选取能力的机会。 他毫不犹豫地将次数消耗干净，选择了其中三项：人类血脉、lv15的剑术和lv4的斗气流转。 霎时间，庞大如海潮般的记忆涌入脑海，融入肌肉，化为他的知识，形成他的本能。 那是利威尔少年时期在林地中锤炼剑术的经历，青年时期在血与火的战场中于生死中顿悟的技巧，中年时期归隐故乡后沉下心来打磨出的单手剑术…… 李永并不能看到利威尔依靠着剑术杀敌的具体过程，但却明悟了利威尔一生征战中针对各种各样的敌人的技巧，和那埋入身体中的,千锤百炼而成的剑技。 补足了战斗技巧的缺漏，此时此刻，他方才算是一个真正的2阶战士。 紧随其后，他感觉到斗气如臂指使般运作自如。 在没有习得这个能力之前，他并不能意识到这有什么特别，可一旦领悟斗气流转，再回过头去看过去自己对斗气的运用，当真就像孩子耍大棒一般粗糙。 如今，只要一个念头，原本迟滞的斗气就瞬间汇聚于手心位置，随时随地可以爆发出最大限度实力的一击。 这般迅捷，毫无疑问远远超过了不久前才刚刚习得斗气流转的卢娜。 更有甚者，李永认为利威尔在斗气流转上的造诣恐怕比他想象得还高得多，这种运转效率就算放在3阶武者之中恐怕都相去不远。 是了，利威尔在半废之后，斗气和体魄的磨炼落下不说，由于失去只眼独臂，剑技也被迫进行大改，而改动之后的剑技绝对是比不上他巅峰时期。 这样一来，为了尽可能增强实力，他能做到的提升，也唯有在钻研精进斗气流转的技巧上了。 地火水风，若是将风元素亲和也吸收，除了水元素亲和，其余三系亲和便都集齐。 冥冥中，李永有种预感，若是同修这四种属性斗气并达到平衡，一定会产生某种特别的变化。 可现阶段，不说收集到水元素亲和，就是将除火属性斗气之外任一地属性斗气修炼到10级都遥遥无期。 目前，依旧还处在投资阶段，对战力没有什么提升。所以李永暂且将之放下，反正暗精灵血脉对于风元素亦有一定倾向，完全可以继续之前地元素斗气的修炼法，激发血脉力量挖掘这一天赋。 所以他选择了继续吸收人类血脉。一个中等级别的人类血脉往下换算就是十个初等血脉。 依靠谢主隆恩的第二能力，他已经有了大批量吸收人类血脉力量的办法，只是短时间内暂时还不打算实行。 抛开这些未来设想，光是lv15的剑术和lv4的斗气流转对于他的实力一定都有极大提升，李永让利威尔尝试着恢复断臂独眼，自己则查看起个人属性面板来，紧跟着，他的眼中悄然扫过一丝失望。 —————— 领主：李永·康奈德 世界声望：一隅之光 状态：正常 职业：怪物领主2级，战士10级（领主模板） 血脉：巨人（特等）；人类（高等）；血族（高等）；魔牛兽（高等）；暗精灵（中等）； 天赋：地元素亲和（高等）；血脉威压（中等）；火元素亲和（中等）；暗元素亲和（中等）；不死者之躯（中等）；玉骨（中等）；斗气（中等）；魔牛巨力（中等）；魅惑（初等）；剑术（初等）；灵巧身躯（初等）；巨人真身；大地神力；诅咒免疫； 专长：慧眼识怪；谢主隆恩；战士之躯；烈焰狂飙；力量爆发；战斗狂潮；钢铁壁垒； 技能：剑术lv15；烈火斗气lv10；体质lv5；幽影化lv5；斗气流转lv4；精神力lv3；力量lv3；剑术lv4；格斗lv2；射术lv1；枪术lv1；骑术lv1；斗气爆发lv1； 绝对力量：青铜中位（巨人真身形态下，白银下位） —————— 那一日，强行令大黑牛屈服之后，将其忠诚度临时拔高到了50点。 除了中等级别的血脉力量外，大黑牛身上最具价值的便是“魔牛巨力”以及lv4的体质和力量。 李永自然在这其中选择了更高性价比的“魔牛巨力”。 他确确实实感受到肉体的力量更上一层楼，但依旧没能打破青铜上位的瓶颈。 原本以为在利威尔这里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有希望做到，终究还是差之甚远。 对人类而言，常理来说，职业等级lv10，初入2阶者大半都是青铜最下位的绝对力量。 然后职业等级lv13，青铜下位，职业等级lv16青铜中位，达到lv19这个最后一次凝聚下级职业专长种子的瓶颈之时，拥有青铜上位力量。而打破这一瓶颈的超凡者，自然而然达到青铜最上位。 若是像菲利克斯那样的天才，lv18之时就身具青铜最上位力量，一旦第三次凝聚专长种子，达到lv20，必然就踏入白银位阶。 强者之路向来如此，强者越强，弱者越弱，一步快，步步快。 像是卢娜那样的最顶级天才，达到lv20下级职业满级时，恐怕都能达到白银下位实力，一旦第四次凝聚专长种子成功，必然是白银上位以上。 再进一两步，则是真正传说级人物，像是记录中的混沌战士一般，一经突破3阶职业瓶颈，便跻身黄金位阶的位面之子。 评判职业等级的，便是此前提及的基础数值，若以武者为例，主要依托的便是斗气等级和超凡属性的主属性。 李永的斗气和体质都还停留在lv10和lv5，自然是lv10战士无疑。 以李永目前的强度，lv12时必然能够突破一个小位阶，然后在天赋能力保持不变的情况下，lv15、lv18、lv20各突破一个小位阶，恰好和他估计的卢娜未来的层次持平。 当然，他的天赋能力必然不可能保持不变。而只要再叠加二三个对战力有所加持的一般天赋，或是像大地神力那样的顶级天赋，职业等级不变的情况下，他的实力亦必然能够再度突破一个小位阶。 收拢所有魔牛兽只是第一步。 他收服那些裁判所执行者自然不只是为了耍威风，估算起来，今天他们也该回来了才是…… “领主大人，我，我成功了！” 利威尔惊喜的声音打断了李永的思绪。 李永看着利威尔欢欣雀跃，仿佛一瞬间年轻了十几岁的模样，也露出了笑容：“很好。” 他微微颔首：“现在你应该能重新回到修炼中了，要恢复你原本的实力，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说着，他右手一扬，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一批修炼资源：“这些够吗？” “大人……” 利威尔看着这凭空出现的修炼资源，又惊又喜。 他惊讶于李永能够如此接近地估算出他需要重新踏足2阶需要的资源，这无疑证明李永对自身原本实力有十足把握。 对于李永毫不吝惜地赐予，由衷地感激。 忠诚度锁死，并不意味着人格彻底改变，利威尔的行事性情依旧和过往一般无二，只是一切都加上了“绝对忠诚”这一前提条件。 若以卡雅和利威尔做对比，前者将李永当成了可以全身心信任依赖的亲人，后者则将他视为可以托付生死的战友以及全心全意效忠的领主。 利威尔思索片刻，表情认真回答道：“快则两个星期，慢则一两个月，但若只是恢复青铜位阶战力，最迟最迟，也就一个月时间！” 就算利威尔曾经达到过这一境界，如今只是重新恢复过来，从5级骑士到10级骑士，一个月时间再怎么说都算短了。 毕竟复健运动也是需要时间的。 而利威尔虽然有了血族血脉，但一不像李永这个开挂的，二不像卡雅那种稀罕体质，能给出这样一个时间区间，李永已经极为满意。 “从今天起，你就不必再陪我对练剑术，全心全意，好好恢复！” 李永嘱咐道：“你现在，已经算是一个血族了，虽然不畏阳光，但切忌不要忘记及时补充血液。” 虽然利威尔有着人类血脉，和他一样多少能够克制住对鲜血的欲望，但在这种能力上终究不如他，所以他还是提前给利威尔打了个预防针。 若是过去，一朝变成血族，即便是利威尔也多少会惶惑不安，但忠诚度锁死的好处已经开始凸显，利威尔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只是言说绝对会死守住李永的这个秘密。 李永仔细交待了一番，终于开口，道出了那个存在心头已久的疑惑：“那么……有一件事，我纯粹只是好奇。能告诉我吗，关于你的那位侄子的来历。” “说来话长，这一切只能用巧合形容。” 利威尔露出复杂的神色，正打算细细道来，训练场外忽然传来了敲门之声。 李永的第一反应是安东尼奥一行归来，可他猛地意识到只有敲门声而没有问候声，眉头一掀，便知来人身份：“卡雅，有什么情况吗？” “有一个灰皮肤，白头发的老伯伯在镇子外游荡，我把他带回来了。” 灰皮肤白头发的老伯？暗精灵？ 李永的第一反应竟和卡雅一般无二，他想了想，凑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望去，想起卡雅的称呼，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那哪里是什么老伯，分明是一个俊秀的少年才对吧！ 57 阴灵族 『昆布·多留斯特：阴灵族男性，空间术士9级（精英模板）——绝对力量：黑铁上位』 怪物领主提升至lv2，仿佛得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神秘力量加持，慧眼识怪的能力得到了优化，无需多出一步点开详情的操作，便能直观地看到对方的绝对力量位阶。 ‘阴灵族！？’ 李永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敌人派来的探子。 可再仔细一想，觉得就这样武断地下判断有些草率。 此前,为了想出解决卡雅日益加重的恶魔同化问题，他特地去查阅了深渊种族相关的书籍。 这阴灵族是深渊中极少数的“守序善良”的种族，由于身上那颗阴灵珠得到深渊种族的觊觎。这种战力孱弱，与世无争，胆小慎微的种族，会配合恶魔刺探军情，概率并不高。 当然，转念一下，也无法排除其全家老小被抓,不得不配合的情况。 —————— 领民：昆布·多留斯特 状态：虚弱 职业：空间术士9级（精英模板） 血脉：阴灵族（高等）； 天赋：空间亲和（高等）；暗元素亲和（高等）；魔力感知（高等）；精神力（中等）；剑术（中等）；思考并行；高速施法；瞬间移动； 专长：空间之子； 技能：精神力lv5；魔力lv4；体质lv2；空间算力lv2； 下级法术位：地图探查；空间错乱；移形换位；空间震荡； 绝对力量：黑铁上位 —————— 让李永惊异的是，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阴灵族却有着高等级别的血脉。 这个不擅长战斗的种族，在空间上的天赋却是众所皆知，以至于即便如此弱小，阴灵族之名依旧出现在了书中。 对方来到“地上”的世界，处于虚弱状态，正是拉拢他的最好时机。 他推开了门。 …… ‘这个人类就是这里的主人？’ 昆布在卡雅的带领下避开村民视线，踏入枫叶镇，紧跟着进入红枫庄园之后，隐隐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 若是尊贵的人类贵族，不该住在这样狭小的庄园。若是隐世强者，没理由像个贵族一样派这么多护卫守护。 那个小女孩可能真的就是一个人类幼崽，只是具备特殊的天赋，一个能够让他们更舒适地生活在地上世界的天赋。 然而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逃避追杀，还是继续苟活，他都无法退却。 昆布打量着李永,心中默默评判。 这是一个极其年轻的贵族少年,明明住在这种普通的小庄园小别墅里，身上那种夷然自若的气质却和他阅读的书籍中看到的大贵族子弟一般无二。 更令他惊讶的，是除此之外那只有背负盛名的强者或身处高位的上位者才具备的隐约威势。 只是初见，他便不由得收敛了最初的轻视。 在着看到默默跟上李永，站在其身侧偏后位置的利威尔，感受到对方那宛如身经百战的战士般沉稳的气势后，这个念头更是加重了几分。 毫无疑问，就连这个人类身后的护卫都是一名强大的超凡者。他隐隐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至于李永，却是因为双方实力差距过大，在李永未爆发力量的情况下，昆布反倒连危险都无法感知到。 当然，无论李永有着怎样的战力，他本就不打算与之为敌。 倒不如说，误打误撞跟着卡雅来到人类领主的领地，就如羊入狼窝，为今之计，最重要的就是证明自己的无害。 “卡雅，他不是我们计划中要等的人。” 李永的目光轻飘飘地越过昆布，落在卡雅身上。 卡雅瞪大了眼睛,紧跟着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 “不过，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倒不如说，你做的很好！这是一个意外之喜！” 李永紧随其后的一句话令卡雅的表情明媚起来。 即便卡雅一如既往好像没有表情一板，没有露出笑容，让人难以知晓是喜是忧。 但李永就是能捕捉到卡雅脸上极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种程度的“柔和”表情，毫无疑问，女孩此刻极为开心。 李永笑了笑，转头看向昆布，道：“阴灵族，我家的小姑娘把你误认为了其他人带了回来。那么……你是来自深渊的间谍呢？还是另有所求方才老老实实地跟她来到了这里？” 从李永口中发出的并非神光帝国的语言，而是一种平仄并不明显的语言。 这便是所谓深渊语。 神光帝国和深渊的战争已经持续数千年，作为帝国贵族，掌握深渊的文字和语言却是理所当然。 ‘间谍？’ 昆布不由得背脊一寒。 短暂愣神之后，他便理解了李永话语中的意思。 显然，地上的人已经发觉了深渊通路的存在。再这个节骨眼，他一个深渊种族的人冒出来，被怀疑用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虽然很幸运的是，这位人类领主认出了阴灵族，自然知晓他们是一个偏向无害的种族。 但不幸也在于此。这意味着阴灵族的孱弱，以及阴灵珠的价值，这位人类领主都不可能不知道。 加之处于这个尴尬的时间点。 一个不好，被当场诛杀也不令人意外。 “请大人放心！我绝不是什么间谍！” 昆布低下头，身体呈九十度躬身行礼，这是表露屈居于下的臣服的态度。 “倒不如说，我是为了躲避深渊的魔卒魔将的追杀才逃亡到了这里！” 昆布语速极快，语气急促，连珠炮般做出解释的说辞：“至于为什么跟在这位人族幼崽——小姑娘身后，是因为这个世界极为排斥我们，只在她身边的区域，才能稍微缓解这种痛苦！” 为了博取李永的信任，昆布甚至将自己的软肋主动送出。 听到这个解释，李永既恍然，又暗暗欣喜。 昆布明明没有受伤却处于虚弱状态，这恰恰证明其话语多说有些真实性。 至于后来这抛出的有关卡雅的问题，李永心念一动，便想到了卡雅独有的宿魔之体。 那个炎魔发现卡雅之后极其迫切地想要侵占卡雅的肉身作为容器，就算被埃莉诺拉追杀也不曾放开，足以证明宿魔之体对恶魔的吸引力。 只是没想到这不禁对恶魔有效，对其他深渊种族似乎也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根据他的了解，唯有恶魔能够侵占具备宿魔之体的人类。 而一个宿魔之体只能容纳一种属性，一个类型的恶魔将其同化为躯壳，另一类型的恶魔再想侵占，便需要将其“洗净”，再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其中重新同化一遍。 按人类的说法，便是废掉修为，重新修炼。 是以，李永已经放弃了吸收宿魔之体。 一来，拥有宿魔之体的人类就是恶魔眼中的香饽饽，一个个都想要将之弄成自己的形状进入其中。 二来，容纳一种恶魔之力之后，在获得该恶魔的属性力量时，其他属性的亲和力便会降至冰点。 所以，李永已经打算吸收卡雅的炎魔血脉力量。 在有谢主隆恩的锁忠诚能力之后，原本困扰他的卡雅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无法抵抗恶魔之力同化的人会逐渐变得嗜杀好斗，就算是原本亲近之人、爱慕对象也能毫不犹豫地动手。 此前，哪怕忠诚度看起来很高，卡雅的忠诚度也存在骤然间暴跌，突然向李永伸出魔爪的可能。 但现在这个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 永恒的绝对忠诚，意味着比起自身，更会从李永的角度考虑问题。 如果说嗜杀好斗的魔性是本能，那么压制这本能的就是绝对的规则、法则。不是如此，又怎么能称之为对灵魂的扭曲？ 卡雅比任何人都清楚自身失控会给李永带来怎样的麻烦，因此，为了李永，她就绝对不会失控。 这是完全以李永的利益考虑问题后形成的逻辑闭环。 那么，只要等到卡雅同化进度达到最后，血脉力量升至最高点的时候再吸收炎魔血脉就好。 关于宿魔之体对阴灵族的吸引，书中并无记录。 唯一的解释，容纳恶魔之力后的卡雅既能适应物质位面也能适应深渊地界，或许在她身周自然而然散发出两种地界的气场，形成了一个微型领域，方才让昆布待在卡雅身边时如待在故乡一般舒适。 想明白了这些，李永看向昆布，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道：“你想要寻求我的庇护？” “是的！” 昆布没有丝毫“作为阴灵族的王室血脉怎能屈从于一个小小人类贵族”的羞耻心，他很清楚现在阴灵族的处境。 果断地回应：“只要您能庇佑我，我愿对您宣誓效忠！” “口说无凭。谁都无法轻易保证自己话语的真实性。” 李永轻轻摇头，明明昆布的效忠就是他所希望的事情，依旧冷声说道：“比起口头上的效忠，你应该直接说说，你能为我做些什么。比如——替我们找到深渊通路。” “这……” “怎么，不行，害怕？怕被追杀你的人追上所以不敢吗？” “不，大人，绝非如此！” 昆布的表情微微扭曲，英俊的脸上竟有一丝狰狞之色：“若有机会，我甚至愿意主动踏上最前线，和您一同击杀那些仇敌！他们，是他们！他们毁掉了我们的家园，将我们阴灵族像是牲畜一样宰杀，只有像我一样极少数的个例逃出生天。我可是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碎尸万段啊！” 那毫不掩饰的憎恨怨毒，难以想象是书籍里记载的爱好和平的种族，不管是李永还是利威尔都微微动容，只有卡雅看着昆布，有些感同身受。 李永眉头一掀问道：“既然如此，有什么好迟疑的？” 昆布解释道：“大人，如今这一个深渊通路有数百上千个入口，若只是找到其中一个入口，我自然能带您前去。但，您的目标应该不是找到一个入口，而是‘终点’，找到它的源头将其毁灭关闭才是？” 李永点了点头：“没错。” 他眸光闪动，在听到“数百上千个入口”时，已隐隐有所推测。 昆布轻叹：“大人，您有所不知。有这么多的入口，深渊通路内部可谓是九曲十八弯，甚至深渊通路本身就是空间扭曲的产物，随着时间还会发生变化。我仓皇逃窜出来，如何能知道抵达源头的具体路线？” “如此这般，你又是如何在复杂的深渊通路中避开追兵逃出？纯粹单凭幸运？” 仿佛对李永的疑问早有预料，昆布轻轻一笑道：“大人，您能念出我们阴灵族的名字，应该知晓我们是空间的宠儿。我，昆布·多留斯特更是一名空间术士！通过对空间的感知，便能绘制出接近出口的地图！不断更新修正路线，直到离开为止！而反过来，也是一样。” 李永对于昆布这番话并不意外。地图探查，昆布之所以能够安全脱逃，必然是使用了这个法术。 “只是……我刚才的迟疑，并非无法做到。” 昆布露出哀伤之色：“但之前之所以能成功逃脱，大多是依靠族人长辈的力量……想要精确绘制地图，还是空间扭曲的深渊通路地图，必须深入其中，一段一段进行探查，及时更新地图的变化。单凭我一人，并不确定要花费多少时间，又能否在被魔卒们发现、围剿之前就算能做到。” “这就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在昆布诧异的目光中，李永微笑地伸出了手，说道：“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诚意，虽然这么短的时间，我还无法完全信任你，但，总而言之……欢迎你的加入，昆布。我名李永·康奈德，是这周边男爵领的领主，也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探查并捣毁深渊通路的主力之一。接下来一段时间，请多多指教了。” “啊，嗯——”昆布先是惊疑不定，紧跟着不由得被李永的人格魅力感染，握住了他的手，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挠了挠后脑勺：“请多多指教，李永大人……” 松开了手，李永忽然眉头一掀，对利威尔比了个眼神，朝昆布说道：“接下来，就请我的这位骑士，利威尔先生安排你的衣食住行——像现在这样明晃晃地在外头晃荡可是不行。短时间内我们并没有前往深渊通路的计划，暂时，你只要好好休息、同时精进那绘制地图的水平就好。然后，现在我需要去见见我刚出行回来的几位‘朋友’了。” 他已然感觉到了那群猎魔人归来的气息。 58 李永的计划 “利威尔……先生？” 被利威尔带着向城堡内走去，昆布斟酌了一番，开口试探。 利威尔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道：“怎么了，年轻人。” “能否同我说说，领主大人是个怎样的人？” 昆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你知道的，我是一个阴灵族。领主大人实质上没有做出任何指示，甚至没有问询我关于我离开的那个‘入口’的位置，就放任我跟着你入住这里，说实话，内心多少有些忐忑……” “因为领主大人没有继续问你任何事情，所以担心他另有谋划？就算如此,你询问我，我也不可能漏底给你。不过,你可以安心的。” 利威尔看着昆布那难掩紧张的表情，不由得露出笑容，道：“我猜想，领主大人之所以随便放任你，除开对你那个‘必须待在小姑娘身边’的信息外，也是因为对自身实力的自信。如果你胆敢背后偷偷摸摸做些什么，在那位的眼皮底下，绝对隐瞒不了，一旦暴露，em……应该只有死路一条吧？” 利威尔一脸平淡的表情说着昆布的结局，这让昆布的表情顿时有些发白。 “哈哈，别那么紧张，这都是在你打算做些什么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事情。不是我自夸，在你们的记录中，人类应该是‘阴险狡诈’的种族。但就我所知的领主大人并非此列人选。他是一个难得的仁善之主，身为贵族，却愿意为我们这些平民撑腰。” 他轻撇了昆布一眼,指了指自己，说道：“和你们这些深渊种族不同，人类的世界多算还算安逸，像我这样的超凡者，大概几百上千才出一个，就算在人类世界，身份也算可以了。就算是在领主大人手底下干活，老实本分做事也就算了，完全没必要在这里给他拍马屁，我觉得你还是可以稍微相信一下我说的话的。 你是阴灵族，作为异族，我本来应该排斥你，甚至偷偷去举报你，你会警惕，大概也是因为我的反应太过平常。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这都是领主大人给的面子，看在领主大人的份上，就算心里介意你的存在，我们也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们的事情。” 此乃谎言。 若换作过去的利威尔的确不会费这么大口舌,甚至为了免去麻烦会做出诸多警告。 会像现在这样毫不邀功,在背后全心全意地给李永打辅助，完全是因为满额的忠诚度带来的影响。 昆布的到来纯属意外，利威尔根本没有对台词的时间。也因此，这番有理有据的话在昆布眼中莫名很有说服力。 利威尔眼看效果不错，继续口若悬河，只将李永吹得此人只应天上有一般，默默提升了昆布对李永的好感…… …… 李永远比昆布想象得更加相信他并非外敌，至少口头上表露的诸多怀疑大多都是烟雾弹。 阴灵族不愧是有记载的良善族群。 从表露效忠，再到这之后李永三言两语，这么短的接触时间，忠诚度便从0上升到了稳定的30点。 李永很清楚昆布所谓的效忠，不过是为求苟活不得已为之的社交辞令。真要说起来，二者之间是合作关系，李永提供庇护，昆布负责带路。 要达到可以托付要务的真正忠诚，其及格线的数值是50。 30已经是走到一半，可见李永那一番话语绝对让昆布十分受用。 可以说是妥妥的“老实人”种族了。 100的忠诚度大概比较困难，昆布毕竟是超凡者，也不像利威尔那样本来就有意献上忠诚，即便使用魅惑天赋，也只会起到反作用。 但要达到50，却只是时间问题。 唉，这一没注意，就又往上升了两点，可见这货的确是宅心仁厚没跑。 不过——李永并不知道这其中利威尔起到的作用。阴灵族的确是善良阵营没错，但能这么顺利提高好感度，利威尔背后的好话绝对是占了一般因素。 只是，利威尔并不会主动向李永说明此事，李永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个中真相了。 在昆布宣誓忠诚，成为领民的那一刻，李永当即选取了阴灵族血脉。可惜的是，并未激活他最想要的“瞬间移动”，而是得到了高等的“空间亲和”。 “亲和”类天赋除了学习相关斗气、法术更加高效之外，还具备字面意义上的好处。 在更加喜爱大地、火焰的同时，亦能更好地感知其存在，得到反馈。 在与空间亲近之前，又如何能像游鱼一般在空间中自由游动？若不依靠系统的强制力，在自然而然的情况下，必然是先有了空间亲和，进而才会拥有觉醒瞬间移动能力的资格，仔细想想也该是如此。 空间亲和绝对是极其罕见的天赋，在阴灵族舍弃其他，独专空间的情况下才能做到一经觉醒就有如此高的亲和度。 换在前世的游戏里，空间亲和绝对属于隐藏天赋，那空间术士则必然是隐藏职业。 可虽然作为辅助，空间术士的确是超强的职业，但李永并不会往这方面发展。 就算如此，空间亲和也并非对实力毫无增进。 在获得这一天赋能力之后，他对空间的感知能力瞬间提高了一个档次。 若是用于战斗，便体现在距离的把控能力上，这一下，他便从庸人提升至顶尖水准。只要是参与过竞技运动的人都清楚，对于空间的把控能力增强意味着什么。 而高等空间亲和还不仅于此。 他就像多出一双360度无死角的眼睛一般，无需转头，便能清楚地感应到身后还有其他原本视野死角的情况，这意味着他防备刺杀的能力直线提升，几乎不可能被“背刺”了。 某种意义上，空间亲和的作用和瞬间移动根本不分伯仲！ 他之所以远远都就发觉了安东尼奥一行的气息，除了他们并没有特意掩饰身上的力量波动之外，便是这一能力的原因。 “领主大人。” 李永和利威尔二人分道扬镳，踏出训练场不久，诺斯特便迎面走来。 “是那群执行者回来了吧。” 李永的回应让诺斯特诧异了一下，连忙点头：“正是如此，只是……他们还带了人，似乎是来自隔壁村落的村民。” 说到后面，诺斯特自然而然压低了声音。显然，他将安东尼奥带回的人当作了执行者正常情况下“巧取豪夺”行径的“成果”。 “那是我让他们带来的人。” 见诺斯特有些愕然的张了张嘴，李永摆了摆手，道：“你且先回去，这里有我就够了。” “是。” 任由诺斯特离开，李永离开了红枫堡，踏入庄园，远远便看到了在栅栏之外如温顺绵羊般等候的执行者小队。 见到他们老实的模样，李永不由翘了翘嘴角，快步迎上前去，卡雅则像是个小跟班般紧随其后。 “辛苦裁判所的诸位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三天，精确一点是两天半左右时间，他安排这几位执行者和诺斯特一同，代表自己前往红杉镇和多姆村，传达自己的意志——接下来，将要开辟枫叶镇、红杉镇、多姆村周边，原本被废弃的荒原、林地和山脉区域。 这些地块全部圈起来，便是一个近似于三角形的男爵领大小的领地。 从地图上看，三个村镇如连营一般以一定起伏变化相连，除却一条横贯至红森领中心与南境边境城塞的要道，周边如三叉戟状与魔兽的领地界域相连。 由于地形因素，荒原的地貌最为平坦，是以枫叶镇和魔兽的领地最为贴近，并且只要魔牛兽有意，便能随意进进出出。 魔牛兽领地的荒原为那三叉戟中间一根，左侧靠近红森领中心方向的红杉镇与林地相连，右侧靠近边境城寨的多姆村与山脉相连。 被划分为李永领地的林地范围最大，其中的魔兽种类繁多，以树精、草木类魔怪，还有走兽类魔物为主，其中最为强大的是一头风狼头领和一只百年树精。这二者的实力都不在魔牛兽之下，只是彼此掣肘，没有一人能完全掌控这部分林地区域。 再朝北部深入，便不再是李永领地范畴，而是红森领中占地最为广袤的“红森林”，其中的主宰者为梦魇族群。 这梦魇俗称梦魇战马，是最适合2阶左右骑士作为坐骑的超凡生物之一，也是康奈德家族骑兵主力。 百年来，梦魇族群和康奈德家族一直维系着稳定的交情。康奈德家族给予其稳定的栖息地，不会有人类强者主动进犯，而梦魇族群则每个一段时间都会提供部分幼崽成为家族年轻骑士的伙伴，任他们从小培养。 刺客血刀针对鲁德诺的刺杀之所以那般容易就成功，提前解决了康奈德家族的“梦魇骑士团”，并将那位骑士凯特和其坐骑分割开来，可以说占据了五成要因。 但梦魇族群暂且和李永的目标没有干系，此处个中细节暂且不表。 说完了林地，便剩下山脉区域，严格意义上说，这一段山脉实则是帝国境地之外的魔兽山脉外沿区域。 相比于刚才提及的李永领地中的荒原、林地，这里最强者的实力比魔牛兽领主还有风狼头领、百年树精更胜一筹。 若这三者都是妥妥的黑铁位阶佼佼者，身为黑铁最上位魔兽，各有特长，那么山地上的这一位，则是毫无疑问的青铜魔兽——成年狮鹫。 这块魔兽山脉外沿的山地在接临魔兽山脉的方向，是一处断崖绝壁，这道绵延十数公里，足有数百米宽的绝壁是天然的天堑，隔绝了绝大多数魔兽山脉的魔兽进犯，但却无法阻止狮鹫这种飞行魔兽。 要在这种绝壁边缘建造要塞城墙，杜绝飞行魔兽的进犯并非不可能，但……谁来支持这人力物力的开销？ 康奈德家没这实力，帝国上层的高贵贵族可是居住在核心上界，让他们花这么多功夫修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庞然大物，必不可能。 因为魔兽也不蠢，知道随意进犯人类区域的下场。 红森领边境就是帝国边境，那里矗立着南部城塞，里头可有不少人类强者。 有着高达的城墙阻拦陆行的魔兽，高空自然人类强者最首要严防死守的区域。 稍微厉害点的魔兽想要飞过去都会在半途被直接打死，只有剩余极少数气息太弱的，又刚好没被发现的情况下才能侥幸蒙混过去。 据传，多姆村旁的那块山地上的那只孤独的狮鹫就是一只成年狮鹫在逃离魔兽追杀时误入了人类疆域，被一矛在空中戳死，其腹中亟待出生的幼崽侥幸逃过一劫，在这片区域默默成长起来。 似乎是还在母亲腹中时就感受到了人类强者恐怖的力量，这只小狮鹫天生就对人类敬而远之，换句话说也即是秋毫不放。 没有一丝作乱迹象，只在山地中觅食成长，也不离开回到魔兽山脉，也因此没人特意前来讨伐，它就这样在这里扎了根。 由于那片山地植被稀少，几乎就是一座巨大的石头山，比荒原区域更加贫瘠，除了狮鹫之外，栖息的魔兽比之另外两地都弱得多，主要还是以没有魔力的野生动物为主。 论魔兽，大部分也是不比野生动物强的，形态诸如兔子、小猴子或是麻雀、乌鸦之流攻击性较弱的小型走兽和小型禽类的魔兽。 荒地原本被魔牛兽掌控，现如今已尽数投入李永麾下，已经被安排着开垦田地，或是帮助建设房屋。 这林地和山地之中的魔兽，自然也没有理由落下。 魔兽的数量以林地为最，林地山地的魔兽全部加起来，三百头打底，虽然因为生物多样性比荒地高出不止一筹，想要凑个高等级别的血脉希望不高，但要凑出十几个能提升自身战力的天赋，绝对不是问题…… 然而，进军原本被视为禁地的魔兽领地，用腿毛想都知道会引来多少平民的不安。 此前他进军魔牛兽领地时，枫叶镇民之中并非没有反对的声音，只是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有能力控制住那一片荒原。 但林地地形复杂，不可能做到像魔牛兽领地一样迅速征服，山地狮鹫长有双翼，论逃跑能力自然是一流。 可以预见，要征服这两块土地，所要花费的时间必然在征服魔牛兽领地之上。 派出一队裁判所的人士，自然是为了增强说服力，稳定民心。 作为帝国门面级别的“恶人”，在具备强大威慑力的同时，村民们在得知他们将会作为助力帮助李永这个领主进行开拓的时候，也会得到与之相对的安心感。 当然，李永可以借由领主强权强行命令村民们听从自己的命令。 即便只是争夺子爵爵位期间“代领主”，他依然具备对两个村镇居民几近生杀予夺的权力。 但，明明是可以省却的麻烦，何必让村民们心生反感，也让自己的念头无法通达？ 何况，这世间的确有着为了“保护什么”而牺牲自己性命的人存在，李永对此……深有体会。 让这种人出现在对立面，无法保证他会在某一时刻给自己整出什么幺蛾子。 当然是要尽可能减小这种可能。 “不负所托。” 安东尼奥咧嘴一笑，道：“想必，不论是多姆村还是红杉镇的居民一定都愿意倾力相助。” 59 血裔间谍 “无论大人您何时有需要，只需您一声令下，他们都会倾力相助吧。” 李永扫了眼安东尼奥，拉开了拦门，说道：“此处不宜议事，进来吧。” “悉听遵命。” 转移了场所，他们来到红枫堡内议事厅中。 安东尼奥故作姿态,压低了声音，好像在密谋什么大事一般：“实际上，他们已经按照您的计划，开始了针对林地的作业。我让一般的人手过去监督他们，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真有魔兽想要袭击，也能第一时间进行处理。” 安东尼奥提及的“作业”,是李永针对红杉镇下令要村民们主导做的第一件事——砍伐林地区域的树林和草木，为扩大领民生活区做准备。 扩建人类生活区，这当然是表面上为了让村民更好接受的说辞。 实际的目的，自然是一边试探魔兽们的反应，同时缩小能够作为魔兽们天然掩体的植被。 比起人类，生活在树林之中的魔兽们天生就能借此隐匿气息，就算李永在绝对力量上碾压这些魔兽，它们要逃出这片男爵领的范围，他也拿它们没辙。 何况，就目前而论，除非是最后收尾的场合，他都不打算亲自出手。 他向村民们下达扩张人类领土的命令，对执行者小队的成员，下达的却是一边保护村民不受野兽袭击，一旦有魔兽逃窜或现身，就将之生擒活捉。 李永坐在议事厅主座，背靠着靠椅，双手立于桌面，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说道：“看你们两手空空的样子,一切都很顺利啊？森林里的那些魔兽还没有任何反应？” “是的。”安东尼奥点了点头，看到李永难掩失望的表情，嘴角抽搐了一下，补充道：“……非常遗憾。” 原本魔牛兽的领地如今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下，有猎魔人的法印陷阱作为“围栏”，将捉到的魔兽困入其中，便难以逃脱。 李永打的当然是将魔兽捉来圈养的主意，要是有魔兽的亲族因此大举离开林地，更是再好不过。没有了丛林的天然屏障，他就可以像当初针对魔牛兽群那样一抓一个准了。 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这才几天时间，魔兽们有几个注意到人类的动作都不好说。 林地区域广袤，丛林地貌复杂，又不像荒原上一样被大黑牛牢牢把控，其中的生命超过半数都是魔牛兽。 在林地之中，寻常野兽的占比远在魔兽之上，魔兽和野兽的比例在1:100以上,在最外围区域，不是那么好遇见的。 李永又问：“你们的陷阱能持续多长时间？” “如果不补充能源,三天时间就是极限了,而且还要维持荒地那边的陷阱，实际上不可能充满……保守起见，最多两天就要前往补充。不过，我提前考虑到了这个情况，已经将预先储备的魔能水晶投入其中，在下一次充能之前，最多可以维系一个星期时间。” 得到答复，李永微微颔首：“你做得很好，这笔账先记着，回头我自然偿还给你。” “不不不，大人，这都是我应当做的事情，这就不用还了！” “嗯，你都这样说了，刚好我最近比较拮据，那便这样吧，多谢你了。” 李永可不会和裁判所的人客气。 “啊这……”安东尼奥面色一僵，而后急忙挤出笑容：“能为大人起到作用，这是我安东尼奥的荣幸啊！” 只是缩小林地的范围，魔兽在不敌的情况下自然会撤退到红森林之中。即便入侵其他魔兽的领地必然引发争斗，但对魔兽而言比起被人类驯服或杀死，这种结局显然更容易接受。 李永他们自然是要提前封死退路。 林地的面积远比荒原更大，再加上森林之中行动不如荒原便捷，又要考虑不提前被魔兽们发现，这布置陷阱的难度自然高出许多。 多姆村、红杉镇都在枫叶镇周边，通知村民来回最多也就花个一天时间，三天中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布置陷阱上。 而实际上，安东尼奥等人还只是用陷阱封堵了魔兽要朝红森林内部逃遁最有可能经过的一条道路。 “你们第一次动身布置，或许已经被魔兽们稍微察觉。不能期待下一次你们去补充能源时不被发觉。” 李永顿时拍板定论：“我会让鲁诺发布通知，枫叶镇的人手也由你们调用，你们几个也得主动参与其中，五天之后的正午时分就是动手的时间，在这之前，你们必须要将那片森林的区域至少缩小三分之一！” “……嘶。” “怎么？做不到？”李永幽幽道：“你们队伍里一半都是2阶猎魔人，单论劳动效率，一个起码抵得上百人，加上枫叶镇和红杉镇的青壮年，上千的劳动力只为这一件事，别和我说做不到啊？” 迎着李永那隐含威胁的目光，安东尼奥喉咙滚动，说不出什么“但是我们还肩负着要保护一般人的任务”这种“狡辩之语”。 他哂笑道：“这，当然是没有问题啦，李永大人，你放一百个心，都包在我身上！” 李永顿时露出温和的笑容，一脸赞许的表情道：“安东尼奥，辛苦你了，这三天的奔走已经证明了你的价值。你办事，我放心。” ——你真个放心倒是稍微给长一点工期啊！ 安东尼奥心里腹诽着，表面上继续奉承李永，让站在他身后几位裁判所年轻人别过头去，表情暗含轻蔑不屑。 即便他们已经决定在这段时间内屈从李永的命令，却绝做不到像安东尼奥这样舔着脸去奉承李永。 而在心里，对于李永这些命令，心中却是充满疑惑。 要进行领地建设，现在距离龙王祭的期限也就剩下两个月时间，再怎么说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来做啊。 他们完全搞不懂李永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因由其可怕的实力，反倒越发忌惮。 “这件事我就等你消息了，那么下一件——多姆村的人怎么说？陷阱和饵料需要多长时间准备？” 和林地的攻略不同，针对山地的攻略，也可以等价于是针对狮鹫的攻略。 狮鹫能够飞行，进可攻退可守，比起强取，遵循狩猎的法则诱捕方才是良策。 以狮鹫喜好的食物作为诱饵，设下能够控制大体型飞禽的陷阱，这便是李永针对狮鹫的计划。 “这个……不管是陷阱还是诱饵，都只有少部分材料能够齐备，大部分，涉及超凡材料，就算是劣化的替代品，这附近也难以找到。恐怕还需要派人手去黑马城进货。” 安东尼奥忽然面露犹疑，半饷方才补充说道：“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多姆村的大部分人都愿意帮忙。但在我们出面接触下，还是有几位村民在知道我们打算对付那头狮鹫的时候，明显露出抗拒的意思。” 李永闻言顿时眉头一掀：“没有看错？” 安东尼奥点头：“我们猎魔人对于敌意、恶意有特殊的感知，应该……不会有错。” 裁判所之名足以令一般平民闻风丧胆，即便是在帝国边境，没有受到裁判所人员肆虐的这里，面对持有领主授予的裁判所执行者还表露出这种态度，的确十分奇怪。 李永摇了摇头：“狮鹫的事情暂且放一边，材料的问题我会让鲁诺派人去进货，现在优先将注意力放在林地，就照计划，让多姆村的人也加入林地的作业。最主要的目标，那头风狼和树精绝不能放之逃跑。” 鲁德诺和一众执行者顿时回应：“谨遵您的旨意。” 李永立于桌面交叉的双手徒然松开，道：“现在，将那个男人带上来。” 除了林地山地的事宜，李永还给安东尼奥下达了一个额外的命令。 前面提及他在收尾工作前都不打算亲自动手，有很大一部分理由便在这一道命令上。 在安东尼奥眼神示意下，一名执行者从议事厅隔间中领出了一名双手双脚都绑缚铁镣铐的中年男子。 此人蓬头垢面，双眼无光，仿佛对于自己的未来已不抱任何希望。 “您提及的这个男人，诺布拉。找遍红杉镇和多姆村，同名同姓者唯此一人。” 诺布拉，真是李永在得到红杉镇和多姆村所有权之后，在怪物领民列表中突兀多出的名字。 安东尼奥有些敬畏地看着李永，说道：“我们已经初步确认，这家伙血裔的身份，他血族间谍的身份确凿无疑。” 执行者们并不清楚李永是如何精确定位到这个血族间谍的，是在还未接手这块领地之前就已经知晓其身份，还是在接手之后通过未知的情报网络获悉。 但不论是哪一种，都显得其根据高深莫测，让他们不得不越发敬畏起来。 安东尼奥恶狠狠地剐了那诺布拉一眼，道：“大人，是否需要我们帮忙审问？对于这种异族间谍，我们最清楚该如何拿捏！” “不必，我会亲自动手。” 李永果断一口回绝，又斜瞥了众人一眼，说道：“现在，你们可以出去了。记得去警告一番，直到我从这里离开，任何人都不得接近这个议事厅。哦……利威尔除外，让他办完事之后尽快来这里等我命令。” “遵命。” 眨眼间，执行者们匆匆离去，议事厅中只余李永和诺布拉。 『诺布拉：血裔男性，平民1级（普通模板）——绝对力量：2』 即便获得了一丝血族的力量，一身实力依旧平平无奇，勉强能打两人而已。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只是获得血族的一点精血就能抵过常人数年十数年苦修晋升超凡，那这所谓的超凡也未免太过廉价。 这些接受了精血被血族仪式改造成血裔的人类，要么是逼不得已，要么就是落入了血族长生与力量的骗局之中。 可无论是何缘由，成为血裔，被血族掌控了性命，注定身不由己。 “无论你打算从我嘴里问出什么，我、我都不会说的！” 迎着李永的目光，诺布拉面色苍白，语气却分毫不让。 从安东尼奥等人的言行中，他已知晓到自己之所以被揪出，全赖眼前的李永， 被裁判所的人确认自己的血族间谍身份，会有什么下场根本不用提，就算真将自己知道的情报说出来，也绝不会有活路。 “诺布拉，你兴许误会了什么。” 看着咬牙切齿的诺布拉，李永面色平静道：“你可能觉得自己的身份被裁判所的执行者发现，必死无疑。但实际上，至少在这里，他们无权决定你的生死，他们离开这里，任由我处置你便是最重要的证据。就算我硬要保全你的性命，给他们一个‘已经处死你’的说辞，他们也不得不接受。” 诺布拉闻言，面色一青一紫。 不待他出口，李永又摇了摇头，道：“不过，我也不期待能从你嘴里问出什么。不会说？其实是不能说吧？” “你——” 诺布拉瞪大了眼睛，原本在听到李永的话之后，他还想着编织谎言蒙混过关，却不想李永洞察了一切，先给了他一线希望后又亲自将之粉碎。 关于制造血裔的方法，李永自然已经从哈伦娜口中知晓。 并非所有血族都拥有这一能力，而必须需要具备相关天赋，是否具备这个天赋和血脉高低并无必然联系，当然血脉更尊贵的高等血脉者更容易出现相关天赋也是常有之事。 天赋名为“血之子裔”。通过授予精血并进行相关仪式便能制造血裔，将其体质转化为劣等的血族，并在目标心脏部位种下血蛊，进而远程感知、操控。 施术者种下血蛊之际，可以设定部分机械程序，即便施术者不主动操控也会在触发条件时自主激活。 例如“没有我的准许，不得向他人泄露我的秘密”，“若对方手持信物，必须听从其调令”等等……一旦违背约束条件，血裔要么被血蛊啃食心脏而死，要么遭到血液暴动沸腾的酷刑以示惩罚。 而若要无条件进行处决或惩罚，必须在近处亲临对血蛊发号命令。 若是诺布拉身上的约束条件是“必须听从血族的命令”，李永甚至可以主动揭示身份，让其吐露自己需要的信息。 但，在此之前…… 叩叩。 “进来吧，记得锁门。” 李永看着匆忙赶来的利威尔，指了指诺布拉，说道：“总之，先把他折磨一番，我听说你是红河战役中存活下来的老兵，这种事情应该难不住你吧？” “自然。” 利威尔心中有疑问，但百分之百的绝对忠诚让他即便有疑问，只要李永不主动提及便不会问询。 “记得只要折磨他给予他痛苦，别把他弄死了。” 利威尔咧嘴一笑：“领主大人，这你尽情放心，我的手艺，多少是经过实战校验的。” “等、等等！” 诺布拉面色发白，面无血色，盯着表情平淡的李永，心中的恐惧几欲沸腾：“你、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没法说出口的吗！为什么——” 绝对忠诚的利威尔可不会管诺布拉的反应，直接尽职尽责地执行起李永的命令。 惨叫声在封闭的议事厅中响彻。 60 血蛊 李永目睹着血腥残忍的画面在眼前上演，不知为何，心中却一片平静。 就好像，血肉横飞的景象对现在的他而言与粗茶淡饭无异。 是血族血脉带来的适应性？还是其他什么力量的影响？ 无论怎样，他似乎距离一个正常人都越来越远了。 至于……诺布拉问为什么？ 因为李永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要拷问、审问诺布拉。 将诺布拉带回这里，本就是打算通过魅惑的能力，强行将其蛊惑为自己的忠仆。 以他如今的能力,想要直接影响蛊惑超凡者，影响黑铁中位左右的超凡者大概就是极限，还必须要求对方意志力并不太坚定。而且一次魅惑，就会差不多榨干精神力。 举例说的话，就是他的亲妹妹诺拉那种水平的。像利威尔这种老兵，基本影响不了。 而若是要达到百分之百忠诚,就算是对方坐着不动,也几乎不可能做到。 魅惑能力等级太低，加之精神力等级不足。 实际上,就算是菲雅魅惑的对象，若是施加一些对方绝不可能接受的命令，也会让他们强行清醒过来。诸如自杀、杀死自己的孩子之类的命令必然遭到抵触。 而绝对忠诚，就是李永让其去死都会毫不犹豫答应的地步。 虽然，在有着谢主隆恩之后，只要稍微让对方产生这种错觉便能达成这个要求，难易度直线下降，但要对一个心有防备的人，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极难做到。 要想做到抵抗被魅惑对象的本能，大概只有高等以上级别的魅惑天赋才能做到。 那么，反过来说……只要打破目标的防备，击碎其心理防线，让死亡这种条件都变得并非无法接受就好了。 无理由的折磨，仿佛只是为了施暴而施暴的行为最能让人心生绝望。 等到诺布拉讨饶之际，诺布拉心理防线崩溃的瞬间，他再主动激发魅惑能力,便能一举将其控制。 当然……以上只是推理得出的理论，具体还需要进行实践。 “为……为什么……” 诺布拉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梦呓一般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理所当然得不到任何回答。 看着肢体扭曲，仿佛古怪的大型人面虫的诺布拉，利威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李永，说道：“领主大人，再继续下去，这家伙就要休克昏厥了。” 时间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血液、肉屑还有屎尿浸没了议事厅的地毯。纵然是李永也意识到继续下去不会有更多的变化。 他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刺鼻的味道让他的鼻子抽了抽，强忍着不适凑到了诺布拉面前，已是操控窍穴闭合了嗅觉官能，发出恶魔般的轻语：“放轻松，放轻松的话,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痛快。” 诺布拉的头木然地转过来,看向李永,原本无神的眼睛中多了一丝光亮。 李永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恶意的笑容：“心怀感激吧。” 李永的手搭在了诺布拉的脑袋上,就在诺布拉以为李永要了结自己的瞬间，激活了魅惑的能力。 只一瞬间，原本为0的忠诚度飙升至100点，再不动摇。 实验成功。 李永站起身，对利威尔说道：“结束了，现在这家伙已经是我们的同伴了，给他简单治疗、处理一下。这种伤药是给体质等级5级以上的超凡者使用的，你看看怎么高效怎么来。” 利威尔没有多问，直接相信了李永“同伴”的说辞，接过李永从空间戒指中取出的密封这墨绿色液体的试管，点了点头，道：“他的样子看起来惨，实际上都只是皮外伤，用一些普通的伤药就足够。” “无妨，现在还是尽快把他治好。” 利威尔再无异议。 大约十分钟之后，诺布拉恢复了一个多小时前的面貌。若非地上那一滩不被允许用文字描述的残留物，刚才的折磨就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主人！感谢您的恩赐！” 诺布拉宛如虔诚信徒一般，在恢复过来之后，单膝跪于理应面前，脸上毫不掩饰对李永敬畏如神的态度。 ‘他是这种类型的吗……’ 李永微微挑眉，对于诺布拉的性格这才有了点初步了解。 和即便陷入绝对忠诚后性情依旧和过去变化不大的利威尔和卡雅相比，诺布拉表露出的这种态度，似乎将一切都寄托在了他心中绝对的“神祇”，也就是李永身上。 李永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身上的血蛊的制约，是针对血族之外的对象，都无法告密吗？” “不愧是主人，竟然连血蛊都知道！” 诺布拉一脸狂热，紧跟着露出悲戚的表情：“只是，就连吐露这个情报，奴婢大概率都会瞬间暴毙。若主人您有想要知道的情报，还请选择您最想要知晓的那个问询，奴婢一定会在死亡之前，尽可能留下讯息！” 李永微微皱眉，没想到给诺布拉种下血蛊的血族设立的制约比预想中还要麻烦一点。 既然如此…… 啪嗒。 李永的右手搭在左手食指之上，猛地一拧，直接掰断了手指，断面之上，白骨露出，血肉模糊。 “主人，您这是……”诺布拉惊疑不定。 “看好了。” 李永忍着疼痛，眉头微蹙，便见断指之上血肉和骨骼飞速蠕动，眨眼之间，手指已经恢复如初。 他斜了利威尔一眼，道：“你也来。” 利威尔自然遵从，和李永一样，在诺布拉面前上演了一出断指重生的戏码。 “现在你明白了吗？我和这家伙都是血族，只是和你从属的家伙并非同一派系。”李永随口扯谎道。 血蛊并不存在实时监控血裔的能力，而诺布拉一旦被操控，在绝对忠诚的影响下，第一时间就会选择自裁，防止李永找到血裔间谍的情报泄露。 但这并非说，诺布拉就无法泄密。 绝对忠诚相比于绝对灵魂奴隶契约，有一点很大的不同，灵魂奴隶即便是被迫的情况下，依旧无法吐露秘密，但绝对忠诚者，只要是自身因素，哪怕是本能都会压制都无法进行背叛，可若是经历搜魂之类的招数，在绝对忠诚者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是存在泄密风险。 可考虑到接下来要让诺布拉做的事情，他们具备血族能力的事情对诺布拉本人而言绝对不会是秘密，倒不如主动解释，为以后万一泄密的情况下，混淆视听做铺垫。 “接下来，我会授予你血族的特殊能力，并和利威尔一同压制你体内的血蛊，你需要在此期间，成为血蛊的主人。当然，若是你不够幸运的话，死亡将会如期而至。” 对于李永残酷的话语，诺布拉却满脸狂热：“竟然能得蒙主人恩赐，这是奴婢无上荣幸！” 被改造成血裔的人类，其身体构造已经不同，归属于非人怪物。 李永若是授予诺布拉血族血脉，完全可以让诺布拉凭借自身血脉的压制力去除血蛊，但现在只能授予其“不死者之躯”这一血族的招牌能力，起到压制作用。 作为血族最核心的能力，没理由不能和“血之子裔”的副产物血蛊抗衡，再加上两个高等血脉的血族共同发力，反制血蛊的可能并不算小。 但就算真如他说的那样，诺布拉没能抗住死了，他还是可以在最后获得一个想要的情报。 在李永一个眼神示意下，利威尔和他一同将手按在了诺布拉的胸口处。 血族是天生能够操控血液的种族，这种能力不被归类于某种“天赋”，却是收发自如，二人的手搭上诺布拉身体的瞬间，便感知到了其体内血液的流动，还有那安静沉睡于其心口处的血蛊。 “那么，做好准备——开始了。” 李永停顿了一下，问道：“说出最近的血族交换情报的营地所在地。” 诺布拉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在脑海中整理了一遍情报，确认如何以最快语速无误地将消息传达出去后，方才开口：“百汇镇往东——” 噗嗤！ 就在诺布拉开口说出地名的瞬间，他的皮肤表面如胀裂般浮现龟裂的裂纹，四肢百骸中鲜血噗噗噗地激射而出。 在李永二人的感知下，附着在诺布拉心脏之上，介于半虚半实状态的血蛊突然睁开了眼睛，张开吻部，露出狰狞的口器，朝心脏狠狠咬下。 血液奔腾欲要撕裂肉体，心脏更是遭到血蛊啃咬，这般痛苦之下，血族根本不会担心有血裔会在这种情况吐露秘密。 然而，诺布拉的双目赤红，满口鲜血，仍旧咬牙切齿继续说道：“三十五公里……有……噗……” 李永和利威尔的指尖猛地刺入诺布拉胸口，诺布拉被咬开一道口子的心口处，本该在体内乱窜的血液如同找到了指挥手，瞬间凝练如蛛丝一般将血蛊绑缚，即便血蛊再怎么挣扎，却无法再啃下第二口，反而让那血液凝结的蛛丝越发勒紧，如血玉般的甲壳开始出现裂痕。 然而血液的暴乱却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发猖獗。若非不死者之躯的力量，诺布拉不断消耗血液以修复身体，达成一种近乎动态的平衡，这具身体恐怕早已彻底崩毁。 “大榕树……迷阵……里面就是……呕……” 吐血三升，在付出旁人必死无疑的代价之后，诺布拉终于说出了完整的信息。 李永却没有丝毫“念及功绩”的意思，冷漠道：“诺布拉，我们不会替你去除血蛊，你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制服它，成为血蛊的第二主人。这样，操控它的血族才不会发觉异样，除非他本尊亲临，不然就会以为你依旧在其控制之中。” “是的……呕……” 李永和利威尔一同出力，当然能够去除诺布拉体内的血蛊。 但血蛊死亡，操纵者必然能够有所感知。 而若是让诺布拉反制血蛊，他便能在血族之中埋入一枚钉子，价值远远不止一个血族联络点的情报。 血裔本身是残次般的血族，自然也有操控血液的能力。 血蛊的真正主人虽然是背后操控者，但和血裔本身是共生关系，反过来控制血蛊，这种举动的外在表现和血蛊平日吸食血裔的血液也没什么区别，血蛊操控者不可能会发觉异常，这是理论完全可行的操作。 就算失败了，也完全没有什么可惜的。 在李永的命令下，安东尼奥等人是在极隐蔽的情况下抓捕了诺布拉。再加上诺布拉本人极为孤僻，没有什么交际。 纵然死了，血蛊的操纵者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确定其死亡真相。他会怀疑李永和裁判所，又以怀疑裁判所的可能更高，却绝对无法知道，诺布拉是在尝试反制血蛊的时候死的。 为第一时间控制住血蛊，李永二人动用了诺布拉的大部分能够动用的心头血，此刻，留给诺布拉用于反制血蛊的血液数量并不算多。 但为求一线生机，诺布拉还是将这为数不多的可以被操控的血液尽数灌入血蛊之中。 血蛊本质就是由血族精血形成的造物，反制它的方法，自然是夺取那部分操控血蛊机制、位于血蛊“脑部”的精血，将其化为己有，若是此举成功，诺布拉自身血裔的力量还能因此提高。 但即便是处于自动防御模式的极少部分的血族精血，依旧无比强韧。 是可操控的血液兵卒在攻克血蛊之前就耗尽呢，还是身体先撑不住血液暴动崩溃呢，还是在一切结束之前扭转乾坤，此时此刻，都决定于诺布拉本人。 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但实际上生死时速不过数秒的博弈…… 诺布拉的眉头舒展开来，这个中年男人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对李永说道：“幸不辱命！” 诺布拉体内，血液停止了暴动，血蛊再度闭上了眼，看起来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 李永见状，松开了手，微笑道：“做得不错。” 而后，目光扫过利威尔和诺布拉，道：“接下来，有任务交给你们两个。这几天，先做准备。一个星期之后，诺布拉，你要去往联络点，获取血族最新的情况，随时汇报给利威尔。利威尔，你潜伏在联络点周围，负责将情报转达给我。然后……等待合适的时机，若是有血族打算离开联络点，及时通知于我！” 李永的目光平静幽深，又似乎有暗流汹涌。 他和血族之间的恩怨争斗，想必不会在短期内结束，那么……差不多是时候收一点利息回来了。 61 血族的情报 ‘一个星期……？’ 听闻此言，却是利威尔先有所反应。 他不由问道：“领主大人，此前你问我大概何时能恢复实力，就是为此事？” 李永点了点头：“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根据上次询问你的结果，一个星期，应该就是你恢复实力最快的一段时间了吧？” 利威尔颔首：“全在您洞悉之中。我之前说的最快一个星期内恢复至青铜位阶，但就算一个星期内没能做到,也至少能拥有接近黑铁最上位的力量。” 李永摇了摇头：“若能在一个星期内恢复青铜战力最好，若是不能，我也必须让你出动。血族的事情不能拖太久，虽然有些危险，但还是需要你作为诺布拉的联络员帮我提供情报。若是这段时间诺布拉频繁往返两地，很容易就会露出破绽。” 利威尔淡然回应道：“领主大人无需介怀，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若非这个事情只能交由最信赖的人去做，李永大可选择让裁判所的人去做中间人。 当然，原则上他亲自动手，亲自和诺布拉联系，同时直接猎杀落单的血族才是最优策略。 但比起这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有了这么多可以调配的“部下”，还要事事躬亲，那还培养、拉拢、控制他们做什么？ “此事多有风险，若是事不可为，还是以你自身安全优先。” 李永说着，给利威尔递出了那柄已经弃之不用的寒霜剑：“你还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吧？这把剑拿去用。不过如果一个星期之后你没能恢复青铜力量，还是尽量收藏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财不露白，这把剑足以让青铜武者铤而走险。” 寒霜剑品质不俗，就算是白银强者使用也完全足够，实在是卢娜留给他的烛火大剑太适合自身，反倒显得寒霜剑不堪大用。 冰属性与风属性并不冲突，此刻交由利威尔，也算是物尽其用。 利威尔自然不会推辞，接过寒霜剑,轻轻抚摸剑身，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同时沉声道：“领主大人放心，这方面，我自然心中有数。” 光论经验，李永自知远不能和利威尔相比，心下却是十分认可这个说辞。 “诺布拉，现在，你可以将你知道的血族的情报统统说出来了。根据你提供情报的不同，我们的计划或许还会做出相应的改变。” “遵命，大人。我会将我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只是……我所知毕竟有限，这一点，还请见谅。” 从诺布拉口中得知，像他这样的血裔间谍，每间隔一两个村镇平均便有三四个。最少一个，最多不超过十个。 而就像李永最初猜想的那样，若是在城市中，这个数量会瞬间激增,达到数十近百个。 这些间谍躲藏在村镇城市之中，表面上就是一般的平民百姓，除了作为上线的血族之外,就连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当初在获得红杉镇和多姆村的领地后，李永得到了包括诺布拉在内两个血裔。 安东尼奥只带回其中一人，另外一人则是前段时间，就在李永刚刚回归之时就离开了领地范围，十有八九是时刻关注着李永的行踪，独自前往了联络点汇报情报。 这些血裔间谍实力孱弱，和一般人不无不同，李永若是在近距离自然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可若是稍远一些，混入人群之中，又刚好处于他视角盲区，却也很容易被漏掉。 李永能够实时监控怪物领民的状况，只要稍一确认领民信息，自然在这之后知晓其离开了领地，也因此在给安东尼奥下达搜查命令时略过了此人。 而问询了诺布拉后，便知同在红杉镇，诺布拉却也根本不知晓其存在。彼此之间可以说是完全保密。 他们就像一个个节点，勾连而成一个盘根错节的情报网络网。 整个红森领大概有五百余个村镇，十三个城市。 亦即，在整个红森领，血裔间谍的数目总和大概在两三千位。而这些还只是血裔，可不包括像哈伦娜这样，具备直接联系血族本部的血族间谍。 稍微一细想，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算，整个红森领就好像是一个筛子一样千疮百孔。 这两三千位血裔间谍，每个都只会知晓其中一个联络点的位置和进入的方法、密语。 根据诺布拉提供这个的情报二次推断，联络点的数目定然不多。 理由很简单，每一个联络点，不仅位置要求极为隐蔽，他们在前往联络点时，都会通过一个巨大的迷幻阵，进入其中后，彼此都无法辨明对方面目、身份。 前者是地理位置的限制，后者则是资源物力的限制。 想要长期维持一个迷幻大阵，必然需要消耗大量魔能水晶。血族是一个大种族，自然不至于穷到连魔能水晶都负担不起，但间谍终归只是血族投放物资的一环，绝不可能有无限量物资供应。 受限于知识水平，李永等人无法推断出在整个红森领中大概有几个联络点，但不会太多是肯定的。单凭直觉判断，总觉得这种联络点别说十来个了，或许三五个都已经算多。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不同的联络点的布置不同，或许只有少数几个联络点会如此豪华。那么以此为基础的一切的推论都将失去效用。 但在没有其他情报来源的情况下，假设这个推论为真显然比起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瞎猜来得有用。 除了血族的这些情报，最重要的，便是诺布拉作为谍报人员这段时间的“任务目标”了。血族的情报需求，自然也是一个重要情报。 而从诺布拉口中，李永得知，他做间谍以来，接收到的命令，所要关注的信息其实只有四条。 其一，红河战役波及的情况。 其二，南部城塞的异动。 其三，时刻留意哈伦娜的动向——当然，给诺布拉发号施令的人并没有提及哈伦娜的名字，但特指枫叶镇的血族上线，自然就是哈伦娜无疑。 其四，李永·康奈德的情况。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以血蛊控制诺布拉的，大概率正是雪尔扎特。 按理来说，血蛊应该会在操控者失去之后连带着血裔宿主一起暴毙。 但作为间谍的血裔并非旧时代血族的私产，而是隶属于整个血族的财产。 十有八九，血族通过那个转化血裔的“仪式”，将控制权转移到了某一血族或复数血族身上，保证某一血族死亡的情况下，血裔不会暴毙，还能让多个血族方便控制血裔。 又或者是另一种可能，所有血裔使用的精血都源自血族中足不出户，不涉及外出，不易死亡的极少数存在，但这会衍生出另一个问题，一旦外出的血族携带的这些存在的精血耗尽，若出现想要吸纳、转化新的血裔的情况，就无法承接之前的系统。 所以，李永更倾向于前者。 以上仅是猜测，但李永觉得这很有可能极为接近真相，不然无法解释诺布拉和另一位血裔怎么还活着。 话说回来，这最后一条命令，已是一个多月之前下达，自那以后，再无变化。红河战役早就结束，随着哈伦娜和李永离开了枫叶镇，实质上交由诺布拉的，就只剩下第二条命令。 从第一条命令上就可看出，诺布拉成为血裔的时间远比李永二人想象得要早的多，甚至由于在成为血裔后容貌没有多少变化，数次改头换面。 有一说一，诺布拉成为血裔之后，寿命确实变得长了许多，但与此同时，并不会像李永那样只享受到血脉力量带来的福利，反而，天赋比之先前更差一截。 年轻时的诺布拉多少还有些气感，天赋比一开始的李永还要稍好一些，但这种程度的气感恐怕要花费十多年时间才能勉强捕捉到第一缕斗气，依旧在一生都没法成为超凡者的程度。 然而，在成为血裔之后，他却是连这一丝气感也彻底丧失。今年已经年近六十岁的诺布拉，依旧是一个战斗力只有2的凡人。 先是被血族压榨，卖命二十年，如今又被李永度化，成为了彻底的工具人。 诺布拉毕竟不是利威尔，即便听到他苦哈哈的惨淡人生经历，李永的心中也没有多少心理波动，甚至有种咎由自取的看法。 毕竟，诺布拉之所以成为血裔，并不是遭到逼迫，而是出于对超凡力量的渴望。 反而，李永在听到诺布拉提及“那个女性血族”时瞳孔一缩，停顿了刹那。 外人难以想到这一刻他内心中的纠结，只听到他们的领主大人突兀地抛出这样一句话。 “对了，在这之前，住在枫叶镇的血族应该就是你的上线吧？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诺布拉现在吐出的这些情报，哈伦娜自然会比诺布拉更清楚。 但即便是在哈伦娜将灵魂交托于李永后，李永也从未向她打听过。 不言自明，如果李永向她打听族群的情报网络，绝不会得到任何回答。 也许通过灵魂契约的力量拷问、审问能够得到这些情报，但当时的李永却是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生出过。 “她……” 诺布拉似乎?没想到李永会由此一问，不禁呆滞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并没有第一时间直接将话说完。 而是趁着拉长声线的时间，转动脑筋思索起来。 他们这些血裔有一个直属上线，便是直接操控他们血蛊的血族。但除此之外，位于他们辖区周边的血族，自然也是他们的上线，可以在特殊情况直接传递情报。 按理来说，从之前的种种迹象，还有已知的情报来看，自家主人和血族之间是有着无法化解的激烈矛盾。 但似乎，这位血族女性对自家主人有着不同的意义。 但虑到李永那莫名有些暧昧模糊的态度，诺布拉斟酌着语言，低声说道：“她是一个有些冷漠的人。” 眼见李永并无特别的反应，诺布拉在心底松了口气，而后继续看着李永的脸色，说道：“对我们这些血裔而言，除非是紧急情报，不然是不被容许主动接近血族的大人的。所以实际上，在这枫叶镇共事的大半年以来，奴婢仅仅只在最初和她打过一个照面。所以，奴婢对这位大人几乎是一无所知。冷漠，那就是奴婢对她的第一印象。” 见李永依旧沉默着，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仿佛思索该怎么弄死他，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在发呆，诺布拉不敢寄希望于运气，连忙绞尽脑汁，尽最大努力回忆大半年前初见哈伦娜时的画面，回忆起对方零星和自己说过的几句话语。 他抖了抖嘴唇，说道：“以奴婢多年的阅历……那种态度，不太像是血族大人对血裔的摒弃轻蔑，又不是当作空气一样漠视忽略。仿佛，仿佛……” 诺布拉猛地灵光一闪，哈伦娜曾和他说过的那句话瞬间清晰起来。 ——这是那位长老特意让你过来交待我的？好了，我知道了。替我转告他，我不会出错。 明明那位长老也是哈伦娜的上线，却交由他这个血裔来传达这句话，还有哈伦娜那时候的表情。猛然间，诺布拉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说辞。 “对了，就仿佛是同时对人类和血族的厌弃！” 说完此句，他明显发现了李永目光、神色的变化，这让他自觉押对了宝，暗暗为取悦了主人而喜悦。 “……” 然而，却半饷都未曾得到之前成功控制血蛊时那样的赞赏，他不禁又忐忑起来。 却见李永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该交换的情报，就这些了吧？” 诺布拉有些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是，就这些了。” 李永似乎有些兴味索然，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我私下再考虑一下，若有要调整的地方再通知你们，你们先出去吧。” 利威尔和诺布拉相视一眼，皆有些疑惑于李永的态度。 利威尔还多少能猜到一些内情，诺布拉连哈伦娜已死的消息都不知道，完全是摸不着头脑。 但不论这些，他们都遵从李永的命令，听令离开。 “利威尔……老兄？” “放心，你在担心你的住处安排还有隐蔽的问题吧？我心中有数。” “呼……这样我就放心了。” 二人的声音被议事厅的门隔绝在外。 李永坐回议事厅的主座沉凝许久，忽而看了眼狼藉的地毯，轻叹了口气，也随即起身离开。 62 林地开拓进行中 次日一大早，在红杉镇西边的森林之外，人群已经汇拢起来。 红杉镇、枫叶镇、多姆村，三个村镇中，红杉镇比枫叶镇更大，人口也更多，而多姆村的人口自然是最少的那个。按人数以此排序,分别是大约八百人，五百人和三百人。 因此三个村镇的总人口大约在一千六百人左右。 其中合格的劳动力占比约有五成，其中超过七成都被调配至此，亦即有五百多人。 安东尼奥立起个小土堆，站在土堆之上俯视着众人，作为包工头简单地进行宣讲和队伍、工作划分。 一想到将要进入魔兽的领域,这些一般民众不惶恐不安是不可能的。 但在安东尼奥的威慑下，再加上对方手持合法领主李永的手谕，他们还是按捺住了抗议的想法。 至少,从这几天安东尼奥他们的态度看，这些裁判所的执行者比起传闻中凶神恶煞、神憎鬼厌的模样来得“友善”得多。 然而，就在有人这么回想的时候，一直慈眉善目的安东尼奥忽然变了脸色：“丑话我先说在前头，那位领主大人给我立下的期限是六天之内，完成开拓林地三分之一的计划。你们好好办事，我自然好说话，可如果你们试图偷懒，导致最后我没法交差……哼哼！” 安东尼奥冷笑一声，斗气激荡的同时，凭空朝右方的一棵大树挥拳，只听嘭的一声，那间隔足有十米距离的那棵大树被这一拳拦腰打断！ 咕咚…… 无数人咽下唾沫。 这赤裸裸的武力威慑让凡人们再度回想起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无论面前的人看起来再怎么温和，实际上都是能一拳将他们像碾死蝼蚁那样打死的怪物！ 安东尼奥看着下方众人的表情，心中满意。 无论何时，暴力都是最直接有效的威慑方式。 李永此前放下的狠话让他在面对这些平民时不敢太过放肆,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彻底收起獠牙。 一方面是李永亲自下达的任务，一方面是李永扬言要保护的领民。 对李永就算了,如果是对这些屁民，还像是个小奴才一样低眉顺眼的，这些家伙怎么可能听他们的话？ 长年的执行任务经验让安东尼奥对于这些平民的尿性心中有数。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你越是对他友善，他越是觉得你好欺负，越是蹬鼻子上脸，你对他恶言恶语，他反倒老老实实，反过来对你诸多孝敬。 在安东尼奥的执行者生涯中，得出一个真理：欺软怕硬是绝大多数人奉行的道理。人的心底都是贱的，你越欺负他，他越会讨好你。 他想，恐怕大部分执行者都有类似的想法。 干他们这一行的，很多时候都必须在所谓的“搜查令”下来之前强闯民宅，或者强迫怀疑的对象屈从，摆出臭脸让人畏惧，一开始只是为了方便行事。 可久而久之,越来越多执行者知道了自己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就不会得到惩罚,便反过来将本为了方便执行任务减少损害的手段变成了目的，越发横行霸道起来。 当然,这种做法偶尔也会惹到不该惹的人，裁判所可不会为这种蠢人擦屁股，最终导致其凄惨的下场。 安东尼奥自己是保守求稳，就算见到极其勾人无法抗拒的“诱惑”，也会恪守底线。 什么底线？ 无主的财富要上缴，漂亮的女人不要惹，该服软时就服软！ 部下暗地里说他软骨头的事情，安东尼奥都很清楚。 但他更清楚，有时候可能只是稍微吃了一个俏少妇的豆腐，自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可恰恰就有可能对方的后头忽然冒出一个巨大靠山，不跟你讲理，直接将你摁死。 所以，他自己不碰“底线”，部下当着他的面要做也会制止，至于私底下，他既不会去管，也管不着。一味压制，只会得到更恐怖的反弹。反正，他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犯不着得罪人。 他能安安稳稳地在裁判所工作这么久，自然不是吃干饭的，对于危险的嗅觉和对触犯他人底线的判断极为敏锐精确。 所以他很清楚，李永的话要听，但不是死板的遵守。 对领主而言，领民之中亦有亲疏之分。 最亲近的自然是红枫堡里的侍从、管家等等。 红枫堡，就是李永的禁区。即便是进入其中，也需要提前申请许可。 然后，便是枫叶镇。 毕竟是李永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块领地，很可能平常都在这里活动，或许也有亲近的领民。 那些魔兽，大概也在这一等级。 虽不知道李永圈养这些魔兽是何目的，或许是为了驯服成坐骑？又或者是要作为特产贩卖？不得而知。 但这都无所谓，知道李永很重视它们就对了。 最后一级，便是红杉镇和多姆村了。 李永才刚刚接手这里，两个地方甚至连去都没去过。自然不会有什么特别感情。 当然，他们都是李永的领民，随意欺侮，那就是在打李永的脸，这事他安东尼奥自然不会蠢到去做。 针对这些劳动力，像过去那样只是为了方便办事就直接拳打脚踢当然不行，但若是规则之内，为了方便行事，惩罚该惩罚的人，李永大概率不会为此为难他。 毕竟，李永当时亲口说的也是“肆无忌惮地伤害”，有条件、合规矩、甚至是为了李永这个领主的利益而施加的惩戒，再怎么说过错也论不到他头上。 不然，若是领民自己触发法律，或者伤害了其他领民，李永难道放任不管？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不符合逻辑与情理。 安东尼奥看着露出忐忑之色的平民，朗声说道：“安心吧，你们的危险远比你们想象得要小得多！因为我们也会陪你们一同进行林地作业！现在，拿起你们手里的工具，开始干活！” 而后，漫长的林地作业终于拉开了帷幕。 五百名劳工每五十人划分为一个小组，执行者小队合计十人，分别管理一个小组，同时作为保护着时刻警戒魔兽的出现。 除此之外，额外有一超凡战力，卡雅。她在此地掠阵的同时，负责将可能被擒拿的魔兽带回枫叶镇外的荒原区域。 人群一分散开来，刚刚因为安东尼奥一席话语稳定下来的人心再次松散。 他们拿起锯子、斧头、镰刀开始砍伐树木、厘清杂草与荆棘，一路平推的同时，不忘记在私底下窃窃私语。 “你们说，那位领主大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啊？虽然那个裁判所的大人说不会有什么风险，但……我才不信。进了魔兽的领地，一旦被袭击，就他们这点人手，怎么顾得过来？” “唉~我听说，有的贵族，就是喜欢将活生生的魔兽切作臊子，趁着新鲜尽还没过去，趁还热乎着吃掉。” “不会吧？那也太凶残了吧……” “谁知道那些贵族怎么想的？我们又不是贵族肚子里的蛔虫。” “残忍的事情，贵族做得还少吗？” 被迫进入领地清除森林，这些平民对于李永自然有不小的怨气。 面对安东尼奥，他们甚至不敢背后议论，但针对真正拥有他们生命权的李永，反倒敢于进行黑暗的臆测。 明明看情况，安东尼奥还是听从李永命令的一方，可似乎在他们眼中，却并非如此。 当然，这也是红枫庄园门口李永正面击败执行者小队的事情还没有彻底传开的缘故。 裁判所的风评摆在那里，而李永虽然是领主，但根据传闻，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威慑力远远不能和安东尼奥相比。 如果没有安东尼奥出面，李永啥也不管直接命令他们进军林地区域，十有八九，会是群起抗议的局面。 “法不责众”，“我们这么多人都不干，他总不能把我们都杀了吧，那谁给他干活去”之类的想法，朴素而自然，广泛地存在人群心中。 准确地说，是红杉镇和多姆村的村民心中。 “我所知道的李永大人，是一个愿意为了我们领民出头，对贵族出手的人！” 听着红杉镇和多姆村的人在背后议论抹黑李永，枫叶镇的村民终于愤然开口。 “领主大人才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凶残人物！这次的行动，一定也有特别的意义！仔细想想，开拓领地之后，生活区域扩大，我们不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吗？” 那些村人们面面相觑。 终有一人挠了挠头，一脸腼腆地开口：“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这位新领主是个这样的人。那个……反正都是砍树，闲着也是闲着，详细给我们说说？” 完全看不出他是刚才喷李永喷的最狠的那个。 毕竟乡下小镇，民风淳朴。 那个枫叶镇村民也完全不介怀，一脸开朗地讲述起来：“这就要说到那一天，领主大人的弟弟来到我们镇上说起……” 类似的情景在各个小组上演。 这自然是安东尼奥特意为之。 李永在枫叶镇的名声在这种场合能够起到很好的安慰剂作用，没有理由不借用一番。 这并不一定能让其他村民彻底归心，毕竟现场的情况并没有任何改变。 但起码，心里稍微有了点底。 一个受到人民爱戴的领主，再怎么说也不会是草菅人命之辈。 当村民们正式开始干活，太阳已经高悬半空。 而被他们谈论的对象，领主李永蜗居于城堡之中，在修炼室中盘膝而坐，伴随着如火焰汹涌的澎湃呼吸声，身上隐隐有热气升腾。 终于，随着一丝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他脸上，他睁开了眼睛，结束了今天的呼吸法修炼。 所谓呼吸法的修炼，实质上就是生命潜能的修炼。 既然是激发生命潜能，便不宜过度，过度进行呼吸法的修炼不仅没有益处，还会伤身。 呼吸法修炼是同时提升肉体和斗气的修炼。此前李永的做法，实质上并非呼吸法的修炼，而是借助已有的斗气能量反过来强化肉身的做法，对斗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增强。 而对一般人类而言，每天进行两个小时的呼吸法修炼大概便是极限。 除此之外，斗气天赋的高低，修炼过程中额外消耗的修炼资源强弱多寡，则决定了修炼的效率。 然而，这世上存在不少身体潜能远超常人的异人，他们的身体比起同级别的超凡者能够承受更久的锤炼。 这种人每天修炼的时间往往要比一般人多出一截。能够多出半小时的，极其罕见，能多出一个小时，便是空前绝后。 具备多种血脉，潜力超群，外加拥有诸多强化肉体的天赋的李永，一天修炼呼吸法的时间——却有足足四个小时。 双倍的修炼时间，即便只是现在，李永的天赋已经站在了人类世界的顶峰。 即是说，即便现在舍开系统的存在，李永单纯地进行按部就班的修炼，十年之内，必入白银位阶。 亦即达到3阶的最后一个瓶颈，lv20。 考虑到lv20和3阶职业这两次凝聚专长种子皆为巨大瓶颈，加之无论斗气和体质都是越往后越难提升，若要将斗气和体质修炼到lv19的级别，还要更早个两三年时间。 李永却等不了那么久。 人类形态达到白银位阶，巨人真身形态达到黄金位阶，方才算是真正在这残酷的世界中获得了一丝自保之力。 在龙王祭到来之前的这两个月做到这一点，便是他给自己设下的期限。 哪怕激进一点，疯狂一点，也一定要在这之前完成这一目标。 为此，他这期间，他还需要更加更加积蓄力量。 嗖——。 只得一声轻响，李永的身形悄然从训练室中消失不见。 每日呼吸法的修炼时间结束，接下来，便是进一步“锻炼肉身”、激发潜能的时间。 李永的速度飞快，眨眼之间，他已离开了红枫庄园。 在安东尼奥等人离开枫叶镇的现在，无人能够察觉他的踪迹。 他就这样如一道飞驰而过的影子，踏出了枫叶镇，脚踩大地，疯狂奔跑着，饶了一个大圈避开自己领地范围内的林地之后……进入了红森林的界域之中。 63 红森林 经过之前的战斗，李永已经明白，最好的激发血脉力量的方法，便是战斗，越是生与死的碰撞摩擦，越能激发出生命的火花。 而若是要激发特定的血脉力量，更是要主动去运用相关的力量。 能最快增强他实力的,现阶段无疑是巨人的血脉之力。 而若是总是藏而不用，作为底牌，巨人的力量便会始终沉淀于身体之中，只有极为漫长的时间才能得以发挥。 巨人体魄，想要得到这一天赋，李永就不得不以巨人的姿态战斗下去。 李永选择了将红森林作为训练场。 随着他在红森林之中引发事端和动乱，也便限制了处于红森林外沿地段的魔兽们朝内部逃窜的可能。 这当然是为限制红杉镇外林地里的魔兽的路线。 在被逼入绝境之后,为求苟存，它们的逃亡方向受限，最终只能投入安东尼奥为它们设下的陷阱之中…… 至于抓捕红森林内部的魔兽？ 只是寻求战斗和磨炼倒还好说，可若想要从这里安全将魔兽带回自己老家，这难易度远在围剿林地区域的魔兽群体之上。 红森林的主人梦魇领主自然是白银位阶魔兽无疑，而除了它之外，很有可能还存在其他隐而不显的白银魔兽。 “吼——！！！” 伴随着巨人变身时无法遏制高昂热血的咆哮，红森林之中一片鸡飞狗跳。 无数魔兽们仓皇逃离那发出咆哮声的源头，它们知道，这两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巨大怪物、战斗狂人再次出现了！ …… 红森林之所以叫做红森林，当然是因为这里有着一堆红色的树。 摩多罗枫树，这是一种盛产于帝国南境，每逢夜晚，尤其是秋季时会散发出一种能让部分魔兽们心情愉悦、且促进魔力增长的特殊物质的植物。 这种枫树具备一定的超凡特质，高度和粗壮度都远非普通植物可比，即便是稚嫩的幼苗，成长个一两年时间就能达到十米以上，越是靠近核心区域，树木的高度越高,在最核心的地域，超过五十米的大树，在这片森林中更是比比皆是。 和会枯黄的枫树不同，摩多罗枫树四季皆是鲜红，到了秋季叶子的颜色更是会变得殷红如血。 在这红森林，其在树木类植物中的占比超过七成，让整片森林远远望去有如一片鲜红的海洋。 在被无数摩多罗枫树簇拥拱卫的红森林中心，一个巨大的淡水湖泊周边，无数身体半虚半实，通体漆黑梦幻，若星空深邃的梦魇马们在此栖息。 他们就像鬼怪故事中会出现的幽灵马，不仅仅是身体，连鬃毛也大多是一片漆黑。 它们轻飘飘地在湖泊旁的丛林间中漫布，面对高大粗壮的摩多罗枫树，如若无物般穿行而过，可仔细看去，它们的马蹄踩在丰茂的草地上，又留下清晰足印。 其中一头比大部分同伴高出一头，面容更加英俊雄伟,背上暗紫色的长鬃毛如流火律动的梦魇马发出嘶鸣。 在它面前,是一只背上有如流水静流的银色鬃毛，面相苍老，个头比之更高，浑身肌肉澎湃，身材若漆黑大理石砌成的巨大梦魇兽。 “族长，这家伙太过放肆，让我去收拾他吧！？” “查诺斯，既然他只在外围作乱，没有入侵我们这里的意思，何必理他？他这么守规矩，我们这样出手，反倒弱了声势。” “他一个白银魔兽，未经允许踏入我们的地盘，这已是挑衅！” 两头达到白银位阶的梦魇马嘶鸣不断，正用魔兽的语言进行激烈交流。 年轻的查诺斯看着态度平淡的族长，冷哼一声：“族长，若您老了，连驱逐外敌的勇气都已丧失，我查诺斯愿意替您代劳！” 听闻此言，原本一脸无所谓的族长瞪大了眼睛：“行，你爱去你就去！被欺负了别回来找我就是！” “唉，你们两个，一个老大不小了，一个年轻过于气盛，就不知道彼此谦让一点？” 就在这时，一个全身透明泛着莹白玉光，头顶好似戴着一顶透明帽子，小脸可爱，脸部之下的身体由无数细长触手构成的魔兽从湖水中迸出，从那类人的脸颊中发出的是接近人类女声的声音。 这宛若水母的魔兽虽是确确实实的魔物，但却有种纯净圣洁的气质。 它一经出场，争吵的两头梦魇马顿时偃旗息鼓。 “嘻嘻嘻。别吵别吵，和和气气，家和万事兴呀。” 水母女对梦魇领主笑道：“那个大怪物就目前为止也只是寻找对手，并未伤害到我们的同胞，我知道您老是担心查诺斯年轻气盛，把原本只是小矛盾的事情变成了激烈冲突，到时候会有更多魔兽受到伤害。但，查诺斯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们终究是要试探试探这位不速之客的来意。” “哼。”梦魇领主傲娇地别过头去：“好话坏话都给你说了是吧？” “唉唉唉，爷爷，你就别生气了。你气查诺斯就算了，别生我的气好吗？乖孙女给您赔罪了。” 得到水母女嗲声嗲气的赔罪，梦魇领主的眉头方才是松开。 安抚好了老人家，水母女转头看向年轻的梦魇马，笑道：“查诺斯，爷爷也是为大家着想。你倒好，那样戳着他老人家脊梁骨说话，这不是平白无故惹他生气嘛？” 查诺斯别过头去：“我知道错了啦。” “行了，既然他老人家不放心你，那我跟你一块儿去，有我看着你，这不就行了嘛？” ““不行！”” 查诺斯和梦魇领主异口同声，几乎瞬间做出了拒绝的反应。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却是梦魇领主先发话，对水母女说道：“柯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一个香饽饽啊！？不过一个闹事者，让查诺斯这小子看看就得了，你离开了这里，实力大降不说，万一被人类发现了你的踪迹，让人族的强者寻过来，你一定会被强行抓走的！？” “是啊是啊，柯儿，我去就好了。爷爷，刚才是我冲动了，其实……我觉得就算没有柯儿在一旁，我一个人也可以稳得住的！” 见原本还闹矛盾的爷孙两个瞬间极为默契的通同一气，水母女柯儿顿时气鼓鼓地鼓起了腮帮。 “人家不就是想偶尔出去逛逛嘛……哎呀，知道了啦，我不会出去的行了吧！” 顿时，两个梦魇马一同松了口气。 尚不知道在红森林核心区域发生了什么的李永此刻已经找上了复数的强悍魔兽，纯粹以肉身之力进行较量。 犀牛、棕熊、巨大的黄蜂和一只仿佛顶着扇叶的蓝色青蛙，这四头魔兽无一例外皆有着青铜战力。 但在白银下位的巨人李永面前，依旧完全不够看。 大部分魔兽以体积为傲，体型越大、重量越重，实力越强。 黑铁最上位的魔牛领主如一层楼高的小山，这些青铜位阶的魔兽，大部分都有着四五米的高度。 可……变成巨人的李永单论身高就有十五米以上。 哪怕是在这些动辄二十米三十米的大树，在李永面前也就相当于人类形态时三米多高的小树。 若是将他和这些魔兽放在一起，那就好像大人和小孩的区别。 当然，在这个世界，绝对力量的位阶才是一切。 一个黄金位阶的蜜蜂要杀青铜位阶的巨大魔兽和碾死一只蝼蚁没有区别。 青铜位阶的魔物聚拢起来还是多少能给到李永一丝威胁的。 模样和巨沼怪相似的蓝色青蛙吐出十几米长的红色舌头，像是个滑溜的麻绳一样死死缠住李永的右臂。 恶心的粘液从舌头上不断分泌，原本如古铜色大理石板的右手大臂肌肉上顿时浮现出一个个蓝紫色的斑点，显然——这根舌头上的粘液是有毒的。 巨大的棕熊魔物则抱住了李永的小腿膝盖，双足死死地陷入大地，宛如以身成为支柱将李永固定于此。 仿佛身着银白盔甲的钢铁犀牛咆哮着发起全力的野蛮冲撞。 不论是蓝蛙还是棕熊都极为默契地卸去力道，尽可能减少对钢铁犀牛这一击威力的影响。 恐怖的力量直接撞退李永，蓝蛙和棕熊顺势放松力量，和李永分开，任由其退出数十米。 巨人李永那十五米高的小山身躯顿时失去平衡，砸倒无数巨树，倾斜着向地面倒去。 身材最小，不过一米体长的巨大黄蜂藏身于树林之中，伺机待发着，终于找到了最佳的时机，从李永身后视野盲区飞出，尾椎的尖刺朝李永后脑勺的死穴扎去。 然而…… 李永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空出的左手如一面巨大的蒲扇，避开了黄蜂的尾椎，从侧面将其拍向地面。 轰！ 巨人的身躯这才砸到地上，发出震耳欲聋，波及方圆数公里的巨响。 然后，他抓起地上的大黄蜂，没事人一样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被钢铁犀牛冲撞的左腿上青紫的印记在这过程中渐渐消失，右臂上一个个中毒的斑点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李永起身过程中，甚至还很有裕兴地将大黄蜂抓到了手中。 这黄蜂一米长度，刚好被他抓在手中，不大不小，并不扎手，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黄蜂，而是一个顶着人类女性面容，拖着巨大的尾囊的黄蜂魔物娘。 李永一丝好奇心起。根据他的生物学知识，这黄蜂娘的外观明显趋近于雄黄蜂，但慧眼识怪的能力又做不了假，这长相也确实是一副女相。真是奇了怪哉，只能用魔兽特异，无法用前世生物看待来解释了。 由于黄蜂女已经昏厥过去，一丁点反抗也无，只能任由李永随意摆弄。 虽然李永特意收敛了力道，但这种攻击已经足以将一半的人类青铜武者打成烂泥，这黄蜂女看着比那棕熊和犀牛都孱弱得多，这肉体强度似乎也并不逊色多少。 李永再想起当时被自己殴打的魔牛兽领主，就算斗气打光都只是让它稍微受伤，可见魔兽各个都是皮糙肉厚。 实际上，这却是修炼体系不同带来的差异。 本质上，不论人类武者修炼斗气、魔兽魔物提高魔力都是生命能量的修行， 而和具备诸多巧用化用、乃至衍生出诸多高阶运用手段，极为灵活多变的斗气不同，魔力除却作为部分天赋能力的消耗能源外，唯一的功用就是增强自身。 斗气不以增强肉体见长，达到一定质量后却能够延长于体外十数米、数十米进行战斗，或者附着于兵器，增强器物的共用。 反之，魔力除了作为激活魔兽天赋的媒介外，大部分时候仅仅存于体内，一言以蔽之——将伟力归于己身。 二者相比，就好使水流与顽石的区别。水流能够导向各个地方，形成诸多变化，顽石则固守一地，却坚韧硬挺。 斗气注重技巧变化，魔力则专注本身。 当然，这里的魔力与法师们所指的魔力存在区别。前者是个体的生命能量，后者则是游离于天地间的生命能量统合。 人类修炼斗气，魔兽修炼魔力，这其实取决于各自的特征不同。 人类的生命能量普遍较弱，易于调度，魔兽的生命能量更加庞大臃肿，沉睡于体内，只给各自的种族天赋留了几个窍门。 当然，这个容易也只是相对而言，毕竟人类之中，能修炼斗气的也只是少数。 但从更高的全局层面比较，从呼吸法修得的斗气入门艰难，但学成之后再要锻炼反而更简单。 而魔力的修炼就是“易学难精”一类，所有魔兽都具备这样的“本能”，但只有血脉天赋高的天才才能较为高效地修炼魔力。除此之外的庸才，则需要数倍于人类锤炼斗气的时间才能达到相近的位阶。 总体而言，修炼魔力对资源的需求量更高，但也因此，魔兽的底蕴更加雄厚，同样的位阶，往往比人类超凡更难对付。 不过，人类的修炼速度终归比魔兽更快，而且快得多。 若非人类寿命相较于魔兽只有二分之一、四分之一、十分之一乃至更少，像是红森林中的梦魇马之类的魔兽恐怕连和人类讨价还价的立场都没有。 李永摆弄着黄蜂女翻看了两下，猛然间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转头看向了数十米外的三头魔兽，趁着他被打飞出一段距离的时间，丝毫没有挽救同伴的意思，放轻了声音，已是作势欲逃。 他顿时不满地叫嚷起来：“喂！你们三个要到哪里去？我可还没有尽兴啊，你们这是玩到一半要中途逃跑吗？” 64 进度条 正常来说，巨人形态下才是巨人的真身，缩小成两米上下的小人体型，只是收束力量的结果。 但到了李永这个非正常巨人这里，却是完全反了过来。 狂傲、不可一世的态度，那是在变身巨人之后膨大的超凡力量与激荡着的血脉力量对李永潜移默化的影响。 这些情绪、性格并非无中生有，它们同样是李永人格的一部分,只是受到血脉力量的影响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战斗！战斗！战斗！” 在李永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这样的声音在不断怒吼。 他随手甩开了已经失去战斗能力，没有利用价值的黄蜂女，朝三头逃窜的魔兽追逐而去。 “该死的，这个疯子到底要和我们纠缠到什么时候！” 三头魔兽们发出夹杂郁闷与悲愤的低吼。 若是李永到来的第一天，或许有魔兽是因为找到挑衅，为了维护尊严与领地意识而集结起来对付李永。 在李永变身巨人之际，它们便意识到对手的强大,毋庸置疑是白银位阶的强者。 生命能量、精神能量越强,自然而然会产生特殊的气场，即便是并不具备超凡力量的生命体，也能感知到这种气场。 这是生命为基因延续而生的天性本能——接近这个人物，触怒这个人物，我将必死无疑！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人类精修斗气，在不必要时可以隐而不发，甚至使用斗气压制的技巧将自身气息完全隐藏。 只有在达到黄金位阶，超凡特质发生质变之后，才再难藏匿。 但精修魔力的魔兽不同，它们在日常生活中就无时不刻散发这种气场。就算是黑铁位阶的魔兽，其气息也能让彼此生出感应。 只有进入狩猎状态，本能地全身心地收敛气息时，才能将之隐藏。但这种隐藏，大步分情况下依旧比不上人类后天研习出来的斗气压制技巧，而且稍一分心，气息就会泄露，诸多不便。 魔兽彼此之间的气息冲撞,很容易让彼此心情不快，这种状况，最终就衍变为了领地意识。 如斯巨人，其生命力何其强大，在魔兽眼中，就如雄浑大日，耀眼夺目。 李永变身的巨人，虽然没有魔力，但其生命气场的强势，某种意义上与魔兽的气场十分类似。 知道来者的强大，但这又有何惧？ 青铜和白银两大位阶之间存在的壁垒远不如白银与环境位阶之间的位阶壁垒。 就像刺客血刀那样，集结一众黑铁与青铜的超凡者，不断消耗、削弱之，便存在战而胜之的机会。 一开始它们也是这样想的…… 跑到它们的地盘耀武扬威？不用梦魇的老大出手，它们这些青铜魔兽几十头一起上，耗也给他耗死了！ 然而事实却令所有魔兽大跌眼镜。 这个巨人怪物的体力就好像没有极限一样，从白天打到了黑夜，几十头魔兽轮番上阵都精疲力尽了，这家伙依旧生龙活虎,不见疲态。 再加上防御力和恢复力都是恐怖级别，稍微造成点伤势,隔个一两分钟又绝对不见一点痕迹…… 这还打个毛啊？ 没那能力你知道吗！？ 李永来的第一天，数十近百头魔兽聚集起来，对李永群起攻之。 第二天他再来的时候，过半的魔兽察觉了不对劲，但还有剩下一半还会继续与之缠斗。它们认为他只是强撑着战斗，经历昨天那么激烈的搏斗之后一定没剩多少体力。 等到了第三天……红森林外围的魔兽们再无一个愿意与之奉陪，就像看到灾星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然而它们要逃跑，李永还不愿意放过了。 面对逃窜的魔兽，李永展露出了之前从未展现过的速度和爆发力，像是捉蛐蛐一样将它们捉回来。 为了最大限度地激发血脉能力，像是力量爆发、烈焰狂飙等等能力李永都未动用，仅仅凭借肉身之力，外加大地神力带来的持久力进行战斗。 魔兽们这才意识到，此前在它们严重那样激烈的战斗，在这位眼中，却是连激发全力也不用的玩乐一般。 这四头魔兽，自然是跑得晚了，被李永抓来当自己陪练的对象。摆出一副全力以赴、拼死拼活的模样，纯粹是怕没有用心使劲，被李永恶狠狠地胖揍一顿。 魔兽不再像最初时那样一群聚集过来，李永就算想抓也没处抓，一次捉来四五个做陪练，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而直到此时此刻，依旧没有魔兽向森林之主梦魇领主求救。 理由也很简单，李永始终留有分寸，没有痛下杀手，甚至只是对魔兽们施加点皮肉伤。 在这前提下，即便对方是白银级别的怪物，可它们几十个群殴都没打过，这向自家老大求救，谁拉得下这脸来？ 谁敢去求救，这以后就别在红森林混了。 但，其实大部分魔兽都渴望有一个魔兽去做这个求救的“英雄”。 或者，渴望老大见识这乱象后不由分说亲自出马，收拾残局。 这巨人虽强，但主要还是强在防御能力上，和自家老大还是不能比的！ 而魔兽们所想，实际上也是李永所想。 他自身虽只是白银下位绝对力量，但全力爆发之下，足有威胁到白银中位的实力。 更何况，巨人状态下他以防御和生存能力见长，就算遇上白银上位强者，打不过，还逃不了吗？ 而这些青铜魔兽们聚集在一起，也仅能给他带来一点威胁，对于血脉力量的激发着实有些缓慢。 长时间保持在巨人真身形态下，这持续的时间是和雪尔扎特战斗时数百倍不止了，却至今没有再激发出一个天赋能力。 当然，若是主动入侵红森林核心界域，去挑衅梦魇领主，自然能够与之酣战。但这事李永却不会去做。 一来，对方实力未知。 虽然根据康奈德家族的实力推断，这梦魇领主顶天了也就接近白银最上位的力量。 但即便自称“能从白银上位强者手中逃命”，若是陷入对方的主场，这能不能逃命还是要打上一个巨大的问号的。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就算受到巨人血脉的影响，好战的因子被彻底激发，李永依然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冷静。 在这红森林外围，他想逃随时都能逃，但若是陷入对方大本营中，那可就说不准了。 是以，他表面上这样肆无忌惮、为非作歹，实质上却是为了将固守于红森林内域的白银魔兽勾引出来。 李永无比确定，红森林就是现如今最适合自己激发潜藏于身体中的巨人血脉力量的最佳训练场。 魔兽唯有达到黄金位阶方能“口吐人言”，而红森林中绝不会有黄金魔兽。 这表示就算他一不小心露出马脚，魔兽们也无法将他的秘密暴露出去。 当然，风险还是存在的。就是他之前提过的搜魂一类法术、能力。 但若这点风险都不想承担，就别提什么激发血脉力量，快速提升实力了。 若是进入魔兽山脉，的确能遇上更多白银位阶魔兽，碰触更多生死间的刺激。 可一来，越过帝国边境线的城塞需要通关手续，他要经常回归领地的话，风险太大。 二来，魔兽山脉中的危险层级太高，没有白银上位以上实力，死亡概率太高。 即便只在魔兽山脉外围晃荡，一不小心遇到个来外围闲逛的黄金魔兽，被一巴掌拍死那找谁说理去？ 更别提被黄金魔兽发现秘密的风险了。盘踞在帝国境外数千年时间，魔兽和人类几乎秋毫不犯，这二者之间没有联系，说出来李永都不会信。 作为陪练，白银位阶的超凡魔兽已经完全够格。 可那位梦魇领主仿佛察觉了他的想法，他这般挑衅数日，依旧全无反应。 或许，并非察觉了他的想法，而仅仅只是出于老练和谨慎？ 对方只是察觉了他想要将之引出核心区域的想法，进而生出了诸如“引诱而杀之”之类的猜想，反倒因为他来路不明，越发不愿出来。 若是他在此击杀魔兽、或将魔兽抓捕带走，无论那位梦魇领主愿意与否，都必须现身说法。 领地内魔兽内部厮杀无关痛痒，被误入此地的人类以若胜强击杀也是咎由自取，但若是外人如猎人捕猎般或成群结队袭杀、或以压倒性力量欺压，那便是对领主威严的侵犯。 外人来欺负自家小弟，做大哥别说保护了，连声都不吭一声，这老大终归做不长久。 但李永却不能这样钓鱼执法。 此前种种，还可以归咎于魔兽版本的交流切磋。 一旦他击杀或抓捕红森林内的魔兽，那就相当于撕破脸皮。 毕竟不是哪个魔兽都像大黑牛那样谨慎低调到极致。 若是这样做了，保不准整个红森林的魔兽倾巢而出要将他击杀。 除此之外，意料之外的动荡很可能影响到他在林地那边的计划，得不偿失。 ‘忍耐。’ ‘我必须忍耐。’ ‘稍微慢一点也没事，这样继续下去有五成以上把握能在那期限之前达成目标。’ ‘若是操之过急，便会满盘皆输。’ 他在与自我的意志对抗。 无法宣泄涌动于身体中的暴力因子，便只能通过宣泄的手段将其排出。 脚踏大地，狂奔着追逐上去，大地剧烈震动着，仿佛在为大地之子欢呼。 魔兽们的眼中倒映着难辨的姿态，即便明知巨人至今为止尚未杀戮一人，依旧心生恐惧。 担心这拥有伟力的巨人在下一刻暴走，不再拘泥于不杀的制约。 轰！ 没有任何技巧，纯凭肉体的爆发力，挥出凶猛的一拳。 这一拳正面轰击在钢铁犀牛坚硬的钢铁外甲上，连带的力量将另二头魔兽一同扫飞起来，撞断十数棵大树方才停下。 一拳之威，便令三头魔兽同时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但能被李永选上作为陪练对象，它们终归是青铜魔兽中的佼佼者，这一击消耗了它们大量的体力魔力，却远不至于重伤。 这些魔兽皮糙肉厚，比起曾经的雪尔扎特要耐造得多，毫无疑问是最佳的宣泄对象。 挥出这样一拳之后，李永微翘的嘴角恢复平和，眼神再度清明。 这宣泄的一拳毫无疑问对血脉力量的激发大有裨益。 自怪物领主随声望等级一同提升至lv2后，不仅仅是慧眼识怪能力出现细节优化，各个血脉之后更是多出了一截进度条，象征着下一次血脉力量激活带来天赋能力觉醒的进程。 就算什么也不做，这个进度条也会缓慢地自然增长。若是进行修炼、战斗、使用能力等等，都可以使进度条加速。 在巨人血脉的进程上，毫无疑问是使用巨人真身进行战斗的效率最高。可即便如此，这个进度条的前进速度依旧缓慢。 而就在刚才，它却突然之间前进了一小截。这不仅仅是说只要肆无忌惮放纵自我就能加快进程，某种意义上，这是这几日李永自我克制，再得以宣泄的结果，可谓厚积薄发。 可明明进度条明显跳动了一小截，李永却心有余悸地看了自己的拳头一眼。 ‘差点、差点就一拳把它们打死了！’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望向倒地不起的三头魔兽，发出关心的慰问：“喂！你们三个没事吧！？还能站起来不！？” 在李永自己的视角中，这句话是毫无疑问的诚心诚意的安慰之语。 然而在三魔兽眼中，却是赤裸裸的讥嘲。 “吼~——！” 魔兽们发出愤怒的吼声，然而听不懂兽语的李永只是轻笑：“很好，很有精神！既然如此，我们继续吧！” 三魔兽没有哪一刻是如此恨不得立马成就黄金，再在这个狂妄的巨人面前怒喷他三天三夜。 飒——。 就在这时候，被李永一击打倒周围众多树木，清出的这一块区域中刮起一阵冷冽之风。 “嗯？” 李永眉头一掀，看到这突然出现，只身拦在三魔兽身前，高度比三只魔兽都矮上一截的漆黑梦魇马，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个畅快肆虐的幅度：“终于现身了吗？” “唏律律！” 白银位阶的梦魇马，梦魇族群的下任领主查诺斯死盯着李永，发出沉闷的怒吼。 65 李永VS梦魇马 和黄蜂女那种由于原形的体型极小，就算成为魔兽也不至于太大只不同，梦魇马是少部分成年之后体型几乎不会发生变化的魔兽。 “老大，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这家伙实在太猖狂了！” 面对三魔兽的恳求，查诺斯冷哼道：“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还不赶紧退下去！” “是！”x3 “嗯？” 查诺斯正和三魔兽对话着，忽而马脸一皱。 巨人的拳头带着气浪已朝它袭来。 虽然不知道这些魔兽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但李永可不会放过这个空档。 他看到查诺斯终于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眼中战意汹涌。 查诺斯身后是尚未撤走的三魔兽，而李永的这一拳和与青铜魔兽们嬉闹时不同，再无顾忌。 若避开这威力无双的拳头，身后已经受到轻创的三魔兽很有可能陷入极危险的境地，查诺斯避无可避。 ‘卑鄙、不讲武德的巨人！’ 查诺斯怒吼一声，脚下漆黑的阴影汹涌升腾,仿佛形成一个恐怖的鬼影，和李永的拳头撞在一起。 轰~~~~！ 巨大的冲击让周围的大树都像是被台风袭击一般以及其夸张的幅度弯折向后倒去，只凭着深深扎根在土地里的抓力没有被吹飞。 半饷，风止息。 三头魔兽借着风势逃开千米，却并没有像查诺斯要求的那样彻底离开，反而潜藏起来，隐含希冀的目光看着较量的巨人与梦魇马。 不仅仅是期待自家老大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巨人，同时也无比想要知晓这巨人和自家老大孰强孰弱。 就像在战斗漫画的贴吧里贴吧老哥对于战力排行总是乐此不疲一样，魔兽们对于强弱的比较也是情有独钟。 红森林的魔兽们闲暇时候总是会拼一拼青铜位阶里谁排第一谁排第二，至于查诺斯老大和大老大梦魇领主之间孰强孰弱，它们不敢瞎议论，私底下却也没有停止过比较。 这些天，外来了一个陌生的白银怪物，它们自然无比好奇自家人和外面人的强弱对比。 对于三魔兽的做法，查诺斯并不再做责难与驱赶。 它又不是它们的保姆，如果自己愚蠢，被战斗的余波波及，重伤乃至死亡，它的内心中都不会有一丝波动。 赶是赶不走的,何况它已可以预见随着二者战斗的展开，必然会有更多的魔兽被吸引过来。 追逐强者的足迹，本就是魔兽天性，谁也无法改变。 何况……最重要的是，它自知面对眼前的巨人，并无劝解的余地。 ‘这家伙，很强！’ 即便没有李永的慧眼或者法师的鉴定术，单凭对方的气息，查诺斯便做出这样的判断，微微咧开了嘴。 长居于族地之中，对手难寻。 突闻这巨人的出现，身为魔兽，不可能不激动兴奋。 这种激动对李永而言也是同样。 慧眼的能力直观地告诉了李永，眼前的梦魇马有着白银中位的实力，恰好位阶能压他一头。 不至于太弱，也不至于完全无法对敌，这种程度的压力对现在的他而言最恰如其分。 他没有打开查诺斯的详细面板。 一来，打开详细面板，再到仔细看完对方全部的能力需要一段时间。 二来,属性面板的大小终究比一个方框大得多，挡住视野的瞬间,在这种级别的对手眼中便是巨大的空档。就如他刚才那一击，看似平分秋色，实则突然袭击下，让查诺斯吃了一个小亏。 三来……许是巨人好战的血脉作祟，不知怎么的，一想到查诺斯不知自己的信息，他就想不借助系统，尽可能公平一战！ 反正本就是为了磨炼自己，并非一定要寻求绝对胜利的战果！ 念头起伏之间，原本站在数十米外，与自己对峙的查诺斯忽然消失不见。 ‘消失了！？’ 李永如杨柳般的眉毛颤动了一下。 紧跟着，他仿佛有一个特殊的上帝视角俯瞰身周百米，如进入开发者模式般，看到一个没有颜色，只有不上色的物件的世界。 他感觉到空间颤动的波纹，原本规律的无色空间边缘突然扎入了一个陌生的物体，从他身后、脚掌边缘的位置窜出。 他毫不犹豫摆动大腿，一脚踹出。 轰！ 大地被掀开十数米的沟壑，查诺斯消失的身姿刚刚在李永脚边显现，便被巨大的力道掀飞出去。 在三魔兽的视角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得自家老大忽然消失，下一秒突然就来到完全相反的方位，从巨人身边倒飞出去。 ‘难不成，这家伙比查诺斯老大还要强得多！？’ 这是三魔兽心中不约而同泛起的惊惧之情。 这一脚和刚才突然袭击的一拳一样，都是带上了力量爆发的全力一击。 和刚才用阴影力量相撞不同，这一击查诺斯没有防备之下几乎是完全承受，即便是白银中位的查诺斯受此一击，也是受到不轻创伤。 人类超凡武者借助力量爆发，能够反杀比自己高出一个小位阶的人类超凡。 这意味着什么？ 处于同一位阶杀伤的攻击，多半只能做到平分秋色，最多造成些许创伤。要想一击反杀，一击的威力必然要比对手的位阶更高才行。 亦即是说，力量爆发之下的攻击，威力大概是在使用者原本位阶再提高两个小位阶。 当然，实际并不能这么算。 力量爆发终归只是战士的2阶职业专长，这种爆发潜能的攻击，随着位阶逐渐升高，增幅和对战局的决定力必然是逐渐减少的。 一个拥有黄金躯体的黄金强者，就和现在的李永一样能够几乎没什么负担地承受力量爆发带来的反作用力。 那难不成一个黄金战士，依靠力量爆发十连百连就能锤死比自己实力更强的黄金强者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但完全吃下这一击，查诺斯不好受却是显然的。 梦魇马的灵敏远在巨人李永之上，受此一击，拉开距离，查诺斯恶狠狠地瞪着李永，马脸上尽是警惕。 李永见状，朝它勾了勾手指，轻笑道：“怎么了？不继续来吗？” ‘预判？未卜先知的能力？’ 查诺斯心里警惕得很，虽然愤怒不已，却并不受李永的挑衅，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嗖！ 查诺斯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李永眉头微沉，他毕竟不是空间术士，离开了他空间感知力最强的范围，对空间的计算能力便大幅下降。他依旧没能看清查诺斯是如何消失。 但，他猜测，这恐怕是和闪现术、血影步相近的能力。 闪现术和血影步对比，后者施放更快，可以做到高频率地多次移动，但却需要额外消耗施术者的血液；前者需要念诵较长的咒语和准备动作，相当于弱化的瞬间移动。 阴灵族的瞬间移动自然是闪现术和血影步的绝对上位替代，但那同样有着条件，即牺牲了阴灵族其他方面的天赋，让这个种族大部分族人自身都无比孱弱。 查诺斯的瞬间消失的能力，多半和其种族天赋相关，但必然存在相应的限制。 和狮鹫、风狼这种或知名或大众的魔兽不同，梦魇马属于较为稀有的魔兽，李永没有特地去寻找过相关资料，自然不得而知详情。 这是李永结合过往经验和自身拥有的知识做出的判断。 在李永猜测思虑之际，查诺斯已然再次贴近。 轰！ 又是一记凌厉的蹆鞭，树木折断，土石飞扬，这片区域的植被已经接近彻底消失，朝向荒地发展，然而巨人与魔兽都毫不吝惜大自然。 李永看着自己的蹆鞭径直穿过梦魇马的身体，和大地亲密接触。 ‘这是、幽影化！？’ 在长腿砸入大地的瞬间，他似乎看到查诺斯的马脸上露出人性化的狡黠笑容。 身体由虚幻回归真实，查诺斯身上覆盖着极其强烈的阴影力量，狠狠地撞在李永胸膛之上。 受此一击，巨人如倾倒的大厦一般朝后倒去。 轰！ 一声巨响，又有无数摩多罗枫树连锁反应地遭了殃。 李永克制住从喉咙中涌起的甜意，在跌倒的途中，伸手朝查诺斯抓去，却抓了个空。 李永的心中隐隐有些烦躁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睡觉时被蚊子咬了个大包，还在旁边嗡嗡嗡吵个不停，可使劲浑身解数都捉不到，最后狠下心，放弃睡觉的想法，打开灯时却又啥声音踪影都没有的感觉。 相比之下，查诺斯的心情却分外愉快。 ‘看来并不是预言类的可怕能力！’ ‘那么……空间感知？这个可能性最大。’ ‘的确是厉害稀有的能力，但只要知道了真相，便没什么可怕！’ 李永强压下心中的烦躁，继续分析起来。 ‘幽影化？但似乎有有些不同。’ ‘若是幽影化，即便我那一击穿过去，它也必然受到不轻的伤害，但看它那样子，完全不像受了伤。’ ‘这种特殊的幽影化是否存在使用次数？是否有额外的消耗？我一概不知。’ ‘难缠，在没有破解这一招数的秘密之前，很难伤害到它，但是……并不是没法对付。’ 一脚将查诺斯踹飞的画面，还有其冲撞自己胸口的画面闪过脑海。 ‘在主动攻击的时候，它必然会解除那种状态，能够被正面击中！’ 想明这点，李永冷静下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和再度拉开距离的查诺斯冷眼对峙。 嗖！ 查诺斯故技重施，瞬间出现到了李永身后，然而，这一次它却并没有直接贴近用肉身撞击，身上鬼影升腾，却是使出了最开始和李永一拳抵消的离体攻击手段。 李永打算等待查诺斯攻击时再出手，却也因此慢了一拍，被一击轰飞出去。 查诺斯看着狼狈的李永，眼中暗含得意。 透过李永刚才的反应，它自然看穿了李永打算后发而至的想法。 只是…… ‘看起来聪明，却偏偏是最错误的选择啊。’ 查诺斯乘胜追击，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在这过程中，李永亦数度成功击中查诺斯。 但和最初中招那一次不同，自此之后查诺斯每次攻击都并非全力，留有余地能够变攻为守，或是刚好能够避开。 大地神力是从巨人血脉中诞生的天赋，在巨人真身的状态下，对李永的加持更甚人类常态。 但以伤换伤，即便李永体质强悍远超查诺斯，再加上力量爆发的消耗极大，就算有大地神力做后盾支撑，也终归不能像不久前那样和青铜魔兽们酣战一整天时间。 但不使用力量爆发又不行，那样给查诺斯带来的伤害就太低了。 长此以往，李永终究落在了下风。 酣战时间渐长，吸引来魔兽无数。它们远远围观着这震天动地，让大地形貌异变的战斗，心中震动不已。本恼恨巨人强逼它们厮斗，这情绪却渐渐变成了敬畏与荣幸。 经过一人一兽的摧残，周围的树木几乎全部断裂，有的更是变成了大块大块的碎屑。 一开始只有方圆百米左右的林地变成荒地，随着二人的移动，交战场地的变换，越来越多的林地被糟蹋成了寸草不生的模样。 少了掩体，查诺斯便腾转挪移到新的地方，不断与巨人李永血肉相撞，享受肆意挥霍力气之乐趣，忽而见巨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却是步伐一顿，抽身朝红森林外跑去。 查诺斯愕然之下，穷起直追，然而李永一心要走，就算试图以武力留下，也是绝无可能，只得眼见得他一个闪身，巨人的身躯再不见踪影，消失于树林之间。 查诺斯恼恨不已，忽地想起自己和巨人厮杀之地，森林中一片狼藉的模样，面色骤然一变。 却不径直回到红森林中心湖去，而是继续在外围游荡起来。 …… “呼……” 恢复成常人体型，李永仍旧不免感到有些精疲力尽。 此前在巨人形态下使用力量爆发五连爆已近极限，如今有着大地神力加持之下，就算是战斗途中都在不断恢复体力。 和那梦魇马查诺斯酣战数个小时，毫无顾忌地爆发全力，使用力量爆发的次数直到数百次…… 再铁打的身躯也熬不住。 这一战却是收获颇丰，其一便是测得了自身真正的极限。 相比最初巨人形态踏入白银位阶时，百倍的极限！ 若非查诺斯的绝对力量高出自己一筹，魔兽本身耐久力就远胜人类，加之能力略有诡秘，恐怕自己都能战而胜之！ 而实际上，这么长的时间，李永已经大抵摸清了查诺斯的虚实。 并非没有办法胜过查诺斯，而是……没那个必要。 若是这次胜了，下次它不陪自己较量了怎么办？ 随着力量的彻底宣泄，李永即便处于巨人形态，也能完全把控自我。 反过来，也可以放任自我，以此达到完全契合巨人形态的状态，稳定地超常发挥。 这么好一个陪练，思维正常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然后，便是真真正正实在的收获了。’ 巨人的血脉力量激活进程前进了一大截，可还远未达到满值。 但…… 【多重血脉激活，天赋“强健体魄”提升至高等。】 【多重血脉激活……】 66 强心剂，老矮人 【多重血脉激活，成功觉醒天赋“通晓语言”。】 【多重血脉激活，成功觉醒天赋“魔力强效摄入”。】 “多重血脉”，严格来讲，就是所有血脉的统合，与各个血脉不同，令有一条进度条。 特定的血脉更容易觉醒该种族独有的能力,当然，并非绝对。而多重血脉共同作用之下，则容易觉醒李永拥有的血脉中具备共性的能力。 “强健体魄”的增强自不必提，为了能够觉醒巨人体魄天赋，李永这些日子在厮斗中全赖肉体力量，它的强化是应有之意。 单一的高等强健体魄足以让寻常人类身体比肩魔兽,李永感觉到自身的肉体力量明显提高了一大截，恐怕只要再获得一项战斗能力,无需斗气和体质等级提升,自身的绝对力量就能跻身青铜上位。 可惜的是，其余两项能力都并不能对李永的实力带来直观提升。 通晓语言自不必提，这是一项语言学家最迫切需要，无数超凡法师也十分渴望的天赋。 不少强大的魔法都是以古语、龙族或高等精灵的语言记录，同时作为施法咒文。有了这一天赋，便可以大幅减少他们学习相关知识的时间，甚至破析为难到诸多教授的语言学难题，在魔法历史中留名。 可对李永而言，这项能力不过是让他能够听明白过去听不懂的魔兽、异族的话语，顺带能够与之交流罢了。 考虑到系统的存在，对招揽魔兽和异族的需求，这个能力并不算完全没用。 至于最后一项“魔力强效摄入”，那真真是目前唯一一个对李永而言完全无用的天赋。 这是修炼魔力的顶级天赋。 大部分魔兽修炼魔力，在效率上差距并不大，主要还是依靠实力掠夺资源分出强弱。 除此之外，便是看哪个种族寿命更长，活得越久的,积累的魔力份额自然越多，实力越强。 只有极少数天赋异禀之人，即便修炼魔力，位阶的提升速度也赶得上人类修炼斗气的水准。 这“魔力强效摄入”便是这样天赋异禀之人具备的天赋之一。 但，这个能力对李永完全没用。 他又不修炼魔力。 之所以不修炼魔力，一来魔力并不怎么契合职业体系，只有极少数李永并不像转职的职业有对应需求。 二来，就算能有类似的天赋，赶得上寻常人类修炼斗气……那进步的速度也就相当于人类斗气天赋初等水平。恐怕只有五六个天赋堆起来，才能达到斗气天赋高等的进境。 而这还只是乐观推测……从上古记录来看，巨龙之类的黄金种族都要花上千年才能自然而然成年、踏入黄金领域。 三来，他终究活在人类世界，这个世界实际上也是在人类主宰之下。获取斗气体系的修炼资源比魔力体系的修炼资源方便快捷。 何必舍近求远？ 其实觉醒与自身发展倾向不符的天赋，也是常有之事。 就像法师拥有肉体天赋，武者拥有魔力感知天赋一样，天赋的觉醒虽然有后天因素影响，但大体上还是一项较为随机的事件。 除非是核心的种族天赋，不然不可能想要啥就来啥。 而且李永现如今拥有的血脉中,巨人、魔牛兽、阴灵族都是专修魔力的种族。 艾伦之所以能修炼斗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到诅咒，巨人的生命能量受到极大压制的原因。 这么看来,觉醒这么多天赋后，才出现一项不符合需求的天赋能力，李永的运气已经算特别好的了。 李永并不着急。 经历了今天的酣战之后，巨人血脉的进度条前进了一大截，眼看就要近半，比他预想的最坏情况要快得多。 而实际上，除了主动激发血脉力量之外，李永还存在着另一快速达到目的的手段。 那就是像对诺布拉做过的那样，强行扭曲目标的意志，再使用魅惑催眠得到信赖，而后，给对象授予巨人血脉。 特等的血脉，必然会激发至少一项血脉天赋。 每进行一次这样的步骤，他便能选取一次能力。 “谢主隆恩”授予的人数总数并非没有上限，以李永目前的怪物领主等级，计算怪物和非怪物对象，合计一共可存在10人。 目前，诺布拉和利威尔占去了两个名额。 但只要诺布拉和利威尔失去，这个名额就会再度空出。 也就是说，李永完全可以通过这个“bug”无限制地给予目标自身最强的血脉，然后借此获取能力。 但……针对血族的间谍也就罢了，他完全可以狠下心来这样做。但针对无冤无仇的一般平民，他却没法下这样的狠手。 对无辜者百般折磨，只为了像是使用道具那样榨取出能力，而后用完即弃，这种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李永的道德底线。 既然如此，即便有着魅惑的超凡能力，想要让对象产生“绝对忠诚”，其基本的忠诚值亦要存在一定基础。 就像利威尔那样，本身的忠诚值就极高，方才存在这样的可能。 …… 就在李永踏上归程时，红杉镇林地区域的开拓工作如火如荼进行着。 不知是依旧处于戒备状态或者人类如此大规模的动作产生了级强烈的惊吓效果，今天一天，林地中的魔兽都并没有动作。 此时太阳即将下山，考虑到黑夜时魔兽的优势远在人类之上，各个包工头们（裁判所执行者们）便让村民们暂时停下了工作，有序地回退回去。 与一开始的怨声载道相比，此时此刻众村民的精神面貌却截然不同。 即便身体难掩疲惫，眼中却又有着一种名为希望希冀的光芒。 只因安东尼奥在中午时分巡游各个小组时，说了这么句话。 “就在刚才，领主大人已经悄悄来过，他已亲眼目睹诸位的辛劳，大为感动。因此，那位大人特意要我转达一件事——这一个星期，每个小组中表现的最好的那一位工人，领主大人都会给予一个‘培养名额’！ 一定有人好奇，这培养名额是什么意思？看我们现在干的事情，是要培养伐木工不成！？非也！这是一个通向超凡的培养名额！领主大人郑重承诺，在有我安东尼奥作为裁判所之人进行监督，每一个获得该名额的人都会得到足以踏入超凡的资源！除此之外，还会让名师从旁教导入门！ 这个名额不论是自己使用，还是要让给自家小孩，乃至转让给其他村人，全凭你们自己想法！当然，强抢强要是严令禁止的，一经发现严惩不贷！而且，就算没有超凡资质，这部分资源也依然作数！就算换成金钱奖励也没有问题！ 这是领主大人的一片心意，是额外的奖励。至于早上我宣布的‘丰厚金钱酬劳’，自然和这没有关系！” 安东尼奥故作姿态的单口相声之下，本已达到中午，炎热和疲惫之下，人们受挫的斗志顿时沸腾起来。 那可是领主大人和裁判所的大人承诺的通向超凡的门票！ 没人怀疑安东尼奥这番话语的真实性。 为什么不在早上开会时提及？ 安东尼奥十分清楚，越是疲惫、接近极限的状态，越是容易被钻空子。对处在高负荷状态下的人而言，这一记猛药便如久旱逢甘露一般，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他们的潜能。 除此之外，杜撰出领主大人巡游再提出奖赏的故事背景，让人记忆更深刻的同时，也能让村人们在拥有干劲的同时，更加对李永生出敬爱之情。 这一要求，自然是李永本人的主意。 不过，就算李永不曾提及，安东尼奥也不敢揽功。若是被李永误会自己想要收拢人心，夺取本该属于李永的爱戴忠诚，安东尼奥恐怕连觉都要睡不好了。 而就在村民们撤回的同一时刻，多姆村外的石山上，一个少年攀登其上，在半山腰的位置，寻到了一个偏僻的洞窟。 少年正是枫叶镇村民兼镇内第一天才，城镇护卫队的成员布兰多。 哐哐哐。 洞窟之内不断传来金铁交击之声，另有火光不断乍现，让本只有油灯照明的洞窟被整个照亮。 难以想象，在这样鸟不生蛋的偏僻地方，竟会有人居住。 “爷爷！” 布兰多背着一箩筐的物资，毫不避嫌，大步走入洞窟之中，一边走一边叫喊着。 哐哐哐的声音骤然停下，回应以沉闷苍老的声音：“说了多少次，在这里不要随便嚷嚷，你不知道这洞窟里的声音回荡，震得我耳朵都会聋掉吗？” 布兰多有些无言，您老人家这打铁的声音不比我叫唤一下的声音大多了？ 但这话他却是不敢说出口。 “我知道错了啦。” 一边认着错，一边背着箩筐步入洞中。 洞口初极狭，步入其中，却是一片极宽阔的空间。 在这空阔的洞窟内，并非一野人居所，反倒像是一个屋顶成拱形的铁匠铺。 在这“铁匠铺”的正中，一个身高类比人类幼童，总长不过一米二，却肌肉虬结壮实的身影手握铁锤，看到布兰多到来，露出欣然的笑容。 他有着一头海藻般长而乱的灰发，明明身高如稚童，面容却苍老像是六七十岁的老者。 其双手大如蒲扇，上面充满着老年人的斑纹褶皱，同时长着数不清的老茧。一看便知，这双手中凝聚着此人一生的技艺精华。 布兰多口中的爷爷却并非一个人类，而是一个矮人。一个李永在翻阅暗精灵资料时看到过的“山地矮人”。 老矮人脸上的笑容不过出现一瞬，下一秒就恢复成之前那傲气的表情，说道：“你怎么回来了？难得你花力气爬上来，但我这里可没有招待你的热茶。没有要事，你不会特意回来，那就赶紧把事情说完，然后办你的事情去！” 老矮人语气激烈，布兰多却毫不气恼。 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爷爷是什么脾气，过去时常因此怄气，但离“家”久了，每每回忆，却反而怀念起来。 或许，也是这几年来他确实成长了许多的缘故。 他心中不气恼，却撇嘴道：“爷爷，你这话说的，我最近不是每个月大概都会回来看你一次吗？每次过来都会给你带点吃的耍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了？” 老矮人顿时吹胡子瞪眼：“你不提还好！你特么给我孝敬酒是好事，可你那送的什么酒啊？都馊了，那能喝吗！？你是不是想毒死我老人家啊！” “啊？馊了啊……” 布兰多张了张嘴，仔细回忆了一下，思量着笑道：“可能是收藏的地方不对吧？而且您老人家这实力，区区馊了的酒喝了也不妨事的啦！” 老矮人原本心情还算不错，听闻这话，险些气得背过气去，终究看在布兰多出于好意的份上，冷哼道：“行了行了，你下次别给我送酒就是！我看你今儿提前这么多天过来，到底是有事情吧？” “确实是有。” 布兰多闻言表情一肃，道：“爷爷，我已决定投奔我们枫叶镇的领主去了。” “是嘛？你毕竟是个人类，有个安稳去处，倒也不错。我也不寄望你得了荣华富贵能够孝敬我一二，别找了个浑人，为虎作伥，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便是。有些事情你一旦做了，报应终归会找上门来。不过这位领主能入你的眼，想必人品该是不错的。” “正如您老所说。这位领主大人是个敢于为一般平民出头的英雄人物，自身天资更远在我之上。但现如今却无多少可用人手，现在投奔于他，想来不会落得无事问津又或者欺压老弱的境况。只是……” “只是什么？” 矮人哼道：“这人像你说的这么好了，你还犹豫个什么劲？你是怕我不答应还是怎么滴？行了行了，快走快去，你爷爷我还有正事要做！” 布兰多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露出个复杂神情，憨笑道：“只是……那个，爷爷……我听说领主大人打算不日开拓领地，这片石山，想来也是要被他纳入统辖范围的？” 哐当。 矮人手里的铁锤砸到了地上。 67 大地之剑 布兰多说道：“不过啊，爷爷，如果你想继续待在这里，我觉得那位领主大人也不是不讲理的，兴许会接受呢？” 老矮人索瑞森抚了抚胸口，瞪着布兰多，道：“你小子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 布兰多顿时露出无辜的表情：“爷爷你也会害怕的吗？我还以为出了锻造之外,就没有能让你心神动摇的事情了啊。” “你小子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存在啊？是要气死我吗？” 索瑞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轻叹一声，表情忽然有些悲戚，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脾气暴躁的铁匠，而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布兰多顿时有些动容。 只听索瑞森说道：“布兰多啊,这话或许会让你伤心了，但我毕竟是个矮人。按人类的话讲,我就是个非法入境的。就算我有把你嘴里的那个什么领主势力全部打趴下的力量又能怎样？ 即便山地矮人名义上是人类的盟友，实际上不过是一附庸。安安心心在这里呆着就算了，如果被人类发现了，等待着我的，最好也不过是流放遣返。可……我哪里还有地方回去呢？” 布兰多闻言，一时感伤起来。 村子里，也就提携过他的利威尔还有前任村长鲁诺知道自己有个从小将自己带大的爷爷的事情。 但由于布兰多向利威尔二人介绍索瑞森时，都说自己的爷爷个性孤僻，不喜外人，所以实际上并无人见过索瑞森，只知其孤身一人住在枫叶镇外荒山上的小木屋。 除了住的不是小木屋，而是像个山顶洞人一样住在洞窟里外，这大体不算说谎。 枫叶镇外的荒山，准确地说是枫叶镇外再往东一段距离的多姆村往南的荒山。 布兰多是被矮人养大的人类小孩。 他不知父母是何人，甚至在直到他的身高超过索瑞森之前，一度以为未来的自己也会是这般身高。 自他有记忆起，索瑞森就在这半山腰的洞窟之中，除了狩猎野兽和采摘野菜果实,行觅食之事外，未曾离开过这里一步。 平日里，除了他以外，不再与任何他人有所交流。 至于索瑞森自身亲族关系，只在爷孙俩闲聊时偶有提及，从只言片语中听得，索瑞森似乎犯下了大错被族群驱逐流放，再不与亲朋故交有所往来。 此间种种，方才造就这样一位空巢老人。 这种境况，到底持续了多少年呢？哪怕从布兰多有记事能力算起，也起码有十几年时间了。 随着年龄增长，布兰多每每想到此处，心中都泛起一阵悲戚，不自觉便时常回来看望。 打那之后，即便融入了人类的世界，知晓了父母的存在，对让自己来到这人世却从未谋面的双亲有着无尽好奇，他亦从未向索瑞森问询过父母之事。 在他心中,索瑞森是自己的爷爷,也是自己的父亲,这份亲情之中再容不下他人。 “别露出这幅表情，布兰多。” 索瑞森收敛了神情，轻哼道：“你刚才说那位领主不一定不会让我继续待在这里，一定是有能让人不来打搅我的方法吧？还不说说看。” 布兰多也回过神来，为自己刚才的儿女情长感到一丝羞涩，挠了挠脸颊，道：“实际上，我听说这位领主大人打算捕捉占据山头的那头狮鹫兽。但是我想起来爷爷你说过，这类魔物难对付得很，想必要捉住它并不容易。所以，爷爷你如果能帮忙打造一个专门用来限制狮鹫兽的陷阱，领主大人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对于你想要不被打扰的要求，很有可能就此同意了……” “你是要我放下手中的工作，去打造一个铁笼子之类的东西！？” 索瑞森语调忽然拔高，就在布兰多以为自己又要挨骂时，他语气又突然平复：“罢了，你且过来与我细说这领主是哪号人士，值得你如此推崇？” 说罢，清理出一块还算干净的区域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布兰多落座。 布兰多顿时眼睛亮起，将自己对李永所知之事尽数道出。 小到李永在子爵家族中边缘人的逸闻，刚一驾临枫叶镇就展露超凡实力，紧跟着飞速晋升至青铜的天资。 又或者是对待领民和蔼有礼，更在自家弟弟恃强凌弱时，毫不顾忌“兄弟情”出手教训之事。 还有坊间道听途说来的，关于子爵亡故，李永成为继承爵位的候选者的事情。 从最近李永的动作来看，这则传闻现在也基本可以坐实了。 至于血族相关的事宜，却不是布兰多一个外人能知晓个中细节，作为普通村民的他们只知晓诺德神父的身份败露后失踪一事。 刚开始的时候，索瑞森还时不时点了点头，似乎是对李永这人人品的肯定。 可渐渐地，他面色古怪起来，拍了拍布兰多的小臂，说道：“虽然一开始我还挺放心你的……但这家伙不是很不妙吗？” “啊？”布兰多愣神，似乎没想明白自家爷爷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一则，按你说的，这人天资纵横，绝非池中之物。白银是必然，黄金亦有很大期望。小小一个红森领，如何能困住他？” “按这说法，不就应该趁着领主大人还没彻底发迹的时候追随吗？” “别插话，你听我说完！”索瑞森怒斥。 “是……” “我说他非池中物，这说的是未来。可眼下，他卷入这爵位之争……却是凶险至极。” “凶险？” “你刚才也说了，他刚一到来，就铲除了一个血族的间谍。但事实真是如此？恐怕是血族对他有所图谋，反倒因为他隐藏实力，反将一军！却也因此引起血族注意。再加上那康奈德子爵死的突然，这小小子爵之争，已然牵扯甚众。而这还仅是我从你所知的细枝末节中推测出来，具体是否有更大人物下场，你如何知晓？你看他如今这般大动作，我虽不解其意，但定然是为爵位之争，亦或者是为自保有所图谋。你一个小小新晋超凡，此时投奔，恐怕是主动投入火坑之中！” 索瑞森一席话语，却令布兰多是遍体生寒。 可紧跟着，他想起李永为救利威尔，主动引走魔牛兽领主的画面，想起那一日李永惩戒诺西后洒脱离去的背影，一股暖流从心底生出，驱散了恐惧。 索瑞森自小看着布兰多长大，这小崽子一个眼神，他便知晓他想法。 顿时目光沉凝，道：“二则，我观此子行事，所图恐怕甚远。他展露出来的亲民面貌，单看之下并无不妥，令人心生好感，但再看他以雷霆手段压制裁判所执行者，让他们为自己办事的种种，全然不似个仁善之辈，反而观之此前种种，恰似在特意收拢民心，为自己未来雄图大业打下牢厚地基。你若轻信了他的表面功夫，以为如逢神人，或许恰恰正中他下怀呢？” 布兰多挑眉看着索瑞森，半饷之后却露出笑容道：“爷爷，你把人想得太复杂了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在您老的那些人物传记耳濡目染之下，多少还是能分辨些善恶是非来。至少就我看来，领主大人不是心思阴险，会考虑计算如此深渊的人。我记得我说过的吧？领主大人和我年龄相近，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哪会有这种复杂的心思？” 索瑞森登时怒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个样啊！就是你这般天真，才容易被欺骗！” “何况，就算真是如此又怎么样？只要他做的是有益于人民的事情，怀着怎样的心思又有什么所谓？论心不论迹，论心无圣人。至少现阶段，他是个好领主，那我就想要尽一份力。而且……” 布兰多话音一顿，笑道：“爷爷，若他不是一个好人，在知道你的存在后，我们又该怎么办呢？若他是个无视老人的意愿，为了所谓雄图霸业，主动要闯进来见你，那你的事情就绝对瞒不住。那除了抛弃这里，一同跑路外，我们不是没有其他选择了嘛？介意他是好是坏，又有何用呢？” 索瑞森一愣，看着布兰多的笑脸，忽然间意识到这个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已经比自己高出了好几个头。 竟然，都能讲出如此透彻的道理了。 明明是被驳倒，索瑞森却不觉丢脸，反而不自觉地露出带着一丝欣慰的苦笑，道：“行了，你这臭小子都这么说了，我帮他一帮又有何不可？” 布兰多的眼睛明亮，嘿笑道：“谢谢爷爷了！” “有什么好谢的，帮你，也是帮我自己。而且……”索瑞森忽而瞥了眼自己的工作台，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的工作暂时也要告一段落了。” “爷爷，你是说？” 布兰多看向了索瑞森的工作台，眼中闪过一道惊异的光芒。 那里安静地躺着一把宽刃长剑，剑身并非寻常金铁，而是古朴黄玉般的材质，那黄玉般的剑身之上铭刻着颜色浅淡若隐若现的魔纹。 明明是长剑的造型，却又比之寻常兵刃宽得多，又远不如马上的长刀来得巨大。最重要的是，这把剑并无锋刃，却不似李永此前用的“大铁块”那样因为粗糙烂制难以开锋，而似是刻意为之。 即便是安静地躺在这杂乱无章的铁匠洞窟中，依旧难掩其神秘吸引人目光的特质。 在布兰多明明只是一把剑，恍惚间却好像看到绵延起伏的山川地脉。 只一眨眼，那些幻象又消失不见，好像从未出现过。 布兰多心中讶异非常，他一直知晓爷爷十数年如一日的“工作”都是在为这把剑服务。只是此前他从未见过这般异象。 是了，这把剑曾是断剑，而今，却终于被他的爷爷修复！ 细看之下，方才注意到在这黄玉长剑的剑身之上，处于中段位置的地方，虽不明显，却确实有一道极细微的痕迹，那正是剑身原本断裂的部位。 若非布兰多见过此剑断裂的模样，恐怕绝不会发现这一道痕迹。 布兰多惊讶于索瑞森的技术，却听索瑞森一身叹息说道：“我的手艺终究不达宗师之境，即便花费如此漫长的时间，却也还是没能将它完美地修复。我心里清楚，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我毕生的极限。” 布兰多诧异道：“爷爷，你不是在故意和我显摆吧？这剑如此奇特，甚至让我看见异象，这般神剑简直闻所未闻！我可知道这把剑以前的模样，想要修复起来绝不容易，能做到这种程度，还不算完美吗？” “你知道个锤子！” 得到孙儿吹捧，索瑞森心中得意一阵，又是兴味索然，在与布兰多对话之时，心中已下决定，此刻便为后续解释铺垫道：“布兰多，你可知道兵器的等级划分？” 作为矮人铁匠之孙，布兰多自无不知：“黑铁、青铜、白银、黄金，这对应着超凡位阶等级。而每个等级的兵器，又因为有无魔纹附魔，亦即是否为魔纹构装另划分出一个层次。” “不错。” 索瑞森点头，道：“所以，黑铁到黄金的兵器等级全列下，是为黑铁器、黑铁构装、青铜器、青铜构装……以此类推。但这并非全部。在黄金构装之上，另有四大等级！” “四大等级！？” 布兰多瞪大了眼睛。 黄金强者已是世间巅峰，但纵观历史传说，的确存在几个实力表现更在黄金之上的超级存在。 如那神光帝国的开国皇帝，如那创建贤人会的大贤者…… 是以，他想过这些存在使用的兵器、法器或许比他所知的极限更高出一筹。 但他也只想过在黄金构装之上另有一等级便算多，却没想到，竟然还有四大等级！？ “黄金构装之上，是圣器、神赐兵器，最后是幻想兵器和神器！” 索瑞森一指那黄玉长剑，道：“此剑为上古时代的巨人王族委托我等矮人，以山川地脉之精华，倾一族之力打造的幻想兵器。大地与山川之剑——哈兰格亚！” 68 布兰多投奔，克莱尔电话 幻想兵器！？ 听闻圣器、神赐兵器、幻想兵器和神器之名，布兰多已是心中震动，而当索瑞森亲口告诉他，面前的宽刃长剑便是传说中的幻想兵器之后，更是震撼到呆立原地，一时失语。 “当然，此剑与上古年间便已毁坏。即便经无数矮人之手,最终于我手中修复，也不再是幻想兵器，如今……力量不过匹敌一件强大的黄金构装之流。谈何完美？” 说到此处，索瑞森脸上显露出苦涩之意。 布兰多并不觉得索瑞森有什么矫情，相反，在索瑞森耳濡目染之下，他很能体会这种心情。 这可是一件幻想兵器啊！可结果，修复完全后,只是一件黄金构装？这心理落差得有多大？更多的,绝对是糟蹋神物的愧疚悔恨！ 但索瑞森毕竟十数年如一日修复大地之剑，对此剑的熟悉更甚过妻子的身体，早就对这结果有所预料。 那边布兰多还在为他感伤着，索瑞森早就收敛情绪，见状反倒不愉，冷哼说道：“臭小子！你一副哭丧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索瑞森自问也算这一代山地矮人中顶尖的铁匠。就算是我自己独立修复，这哈兰格亚就算跌落到黄金构装一级，也绝对是其中首屈一指的神兵！ 何况，这其中更倾注我高山矮人历代之力？只是这天地间材料并非无穷，当初铸造哈兰格亚所用之物到这年代更是十不存一，要想完美修复也是几乎不可能做到了。达这种程度，虽还在黄金构装之流，但在黄金级强者之下的超凡手中，它绝对比圣器还要强大！ 我说它可排世间黄金构装第二，大概无兵器敢称第一！就算做不到完美又如何？至少，我成功将它修复了！” 一番话语下来，看似志得意满般,布兰多却敏锐地注意到了索瑞森口中一掠而过的“几乎不可能”的说辞。这意味着，老矮人其实并非嘴上说的不介怀不愧疚。 但布兰多不会特意戳破此事，只是一脸恍然认可地应下。 然而索瑞森一扫布兰多神情，便知他心里有几个小九九，换在平日，他恐怕懒得再继续搭理，但今日毕竟不同寻常。 他便解释道：“在黄金构装之上，另有四级，但这四级并非层层递进。其中，圣器和神赐兵器不过伯仲之间。至于神器，那实际上是另一个天地，顾名思义，是神灵使用的兵器，具体如何威能，我们这些自命超凡的凡人又如何能知？ 只是古有记载，神灵伟力难以降临尘世，神灵兵器亦是同样，故而……幻想级便是凡世之巅峰。至于幻想兵器和神器孰强孰弱，并非你我能议论。 这把剑,如果没有其他机缘，就算完美修复之,也不过圣器之中最顶级的水准，达到现如今的情况，也就跌落两个位阶，实际上早在历代矮人的预料之中。” 一番话语之下，布兰多顿时豁然开朗。 搞半天，原来老头子并不是在伤春悲秋，最多只是感叹一下，除此之外，大多只是感叹自己技艺不精啊！ 布兰多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就在他支支吾吾间，却见索瑞森不知何时走到了工作台前，手臂一晃，那把大地之剑便凭空飞起，稳稳当当落在了布兰多手中，不见一丝冲击力带来的伤害。 “这把剑是你的了。” 而后，索瑞森语气平淡，却说出石破惊天的话语。 “这！？” 布兰多瞪大了眼睛：“爷爷，这是您这么多年功夫……最重要的是，这不是矮人的圣物吗！？” “矮人的圣物？” 索瑞森失笑道：“是巨人族的所有物才对吧？” 布兰多一愣，知晓索瑞森这话没有问题，却不禁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还说，矮人族数代都花费心力修复此剑，怎么能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我？” 索瑞森道：“巨人族已经消亡，山地矮人族更是早已落魄，更是无人能用此剑。再说了，臭小子，你是我孙子，怎么不算是矮人族后裔了？好啊，难不成你是嫌我们太矮，觉得不陪与你这八尺高的人类为伍，所以现在想要撇清关系了？” “不，不，绝对没有啊！” “那便是了。” 索瑞森摆手道：“反正这剑我用不了，你不要，它大概又要沉寂上千年时光。” 布兰多顿时露出疑惑神色。 “还不明白吗？” 索瑞森咧嘴一笑，随意地坐在工作台上，伸手指向躺在布兰多怀中的大地之剑，道：“这家伙早早就认你为主，除你之外，无人可用！” 布兰多顿时哑然，他低头看着手中如神物自秽般光芒隐没，仿佛一寻常未开锋长剑的哈兰格亚，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安稳安心舒坦的感觉。 他站起身来，双足踏地，就仿佛真正与大地连为一体般，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身体中。原本即便修炼呼吸法时增长都极为缓慢的斗气，此刻就好像突然从山野乡村踏上了高速的汽车一般奔腾起来，无需修炼，其增长的速度都隐隐和修炼时相当。 “感受到了吗？这把剑对你而言最大的益处并非在杀敌护道，而是在于修炼的助益！” 索瑞森看着布兰多惊讶不已的模样，心中没来由一阵自得，继续解释道：“作为曾经的幻象级神兵，自然有诸多神异。即便位阶跌落，这种种神异只是能力上限降低，却依旧存在，对于你一个新晋超凡而言，这种增益最为明显。恐怕直到你踏入黄金前，都不会有多少削弱。” “踏入黄金！？我！？” 布兰多张大嘴巴。 他知道自己在枫叶镇算是天才一流，加之索瑞森这个矮人族强者多次指点，年纪轻轻便迈入超凡，就算和那些学院流天才比较也不算太差。 但自知天赋极限，相较于李永那种层次的天才差之甚远。可听索瑞森这语气，分明笃定他必入黄金。 索瑞森神秘一笑：“走去看看吧，孩子！莫要被这弹丸之地受限了视野。跟随那位名叫李永的年轻人，便是你踏向世界打开眼界的第一步。你的未来，远比你自己想象得要更加广阔！” 迎着索瑞森赞许的目光，布兰多顿时心中一定，用力点头：“是，爷爷！” …… 转眼，已是次日。 “作为超凡骑士，无论投奔何处，都是大受欢迎，你愿意加入我的麾下，我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只是……” 李永看着面前表情略带紧张的布兰多，轻轻挠了挠太阳穴，道：“你说，你在知道我打算捕捉狮鹫的事情之后，将这个事情告诉了你爷爷。然后你爷爷愿意给我制造一个捕捉狮鹫的陷阱，材料什么的都不用我这边提供，说要的报酬，就是开拓那片荒山的时候不要打扰到他，嗯……连打个照面也不能的那种？” 他本是在修炼之中，下了不见外人的禁令，除了如今的“第一亲信”利威尔之外，任何人不得过来打扰。 至于是何种程度的要事需要知会他的，自然有利威尔自行判断之，再禀告他之后，最终由他亲自决定是否出关。 这自然是为了排除他刚好外出不在，行踪诡秘的风险。 而得之布兰多来意，一个根正苗红的超凡新秀来头，这种事情已经值得他出关一趟。 “是的……” 布兰多自知这个要求有点古怪，面色略微有些尴尬。 正待仔细解释一番，却见李永摆了摆手，微笑道：“行啊，我答应了。当然，这必须在你爷爷制造的那个陷阱确实能够起效的情况下。” 布兰多一时大喜过望。 虽然他的确觉得李永是一个善解人意的领主，但对于这种请求，他也没有想过对方一定会答应。 却没想到，李永不仅答应了，还答应的如此干脆。这让布兰多越发肯定自己对李永的判断，对于索瑞森恶意的猜想不置可否。 且说李永想法。 对他而言，开拓林地、山地，这些都只是幌子，最大的目标只是这些地域里头的魔兽而已。 不论抓捕狮鹫还是使之屈服都极为不易，能够节省些力气，对李永而言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其他的都可以稍微放放。 一个无伤大雅的要求而已，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当然，就像他和布兰多说的那样，这一切必须在那个陷阱“有效”的情况下。 此时此刻，他对布兰多那位爷爷已有些想法。 ‘孤僻症，严重社交障碍？又或者只是单纯性格古怪？’ 前世，李永的确知道一些老人年迈之后会有诸多怪癖。 这多半是出于人年老后，各项生理机能衰退，外加长久独居的生活习性下，容易造就的心理问题。 有的老人孤独在家无人为伴，便刻意行恶事，只为了博取注意。 有的膝下儿女原本对老人不闻不问，忽然无事献殷勤，被老人怀疑欲要谋夺遗产，性格便逐渐变得暴躁易怒。 有的自知大限将至，大彻大悟，或与世隔绝专注一二三道，或从心所欲游历八方，交友广博。 凡此种种，多有上演，不足为奇。 但他也因此生出一些担心……担心这会不会是布兰多那个爷爷为了博取孙儿关注，故意自吹自擂的结果。 而且突然冒出个自称能一人制造抓捕狮鹫陷阱的奇人异士，他并不完全放心。 反正，现在并不着急此事，且先应着。 若属实，自然皆大欢喜，李永也不会因此去为难一个老人家，还会有感对方功劳，特意划出禁区。 若那造物一看便简陋无用，自然一笑而过。 他如今正缺人手，布兰多打算加入，没必要在这时候恶其好感。 “林地那边正缺人手，你可以持我密信，去安东尼奥那里听候差遣。这般安排可还满意？” “属下自然没有不愿！” 如此这般，布兰多的去处便暂且定下。 对于这个有枫叶镇第一天才美誉的人才，李永自然有些许看重。 比起其天资，最重要的，却是此子的“忠诚”，或者说对他的“信赖”。 以李永的经验，忠诚度30-50，便算得上忠诚，没理由不会轻易背叛的那种。也是达到50这个界限，系统的慧眼才会显示。 枫叶镇上的居民大多都在此列，在鲁诺的管理之下，民心安定，对于自己这新晋一月的领主，也是乐意接受其统治。 至于60到70点附近，便是可以称得上忠心，比简单地服从领导更进一步，产生信赖与崇敬之情。红枫堡内的侍从们便在此列，其中除了利威尔之外，又以鲁诺和艾伦较高一筹。 至于80左右，大抵便是被李永催眠前的利威尔和得自己赐予黄金滴露前一段时间的哈伦娜，可称亲卫。 而布兰多，这个仅仅接触过两次的年轻人，其脑门上的忠诚度是大大的数字“65”。 不知是年轻人情感丰富还是什么未知理由让这年轻人对自己似乎是十分推崇。 对于此事，李永自然乐于见得。 遣走了布兰多之后，李永眼见时候差不多，便随即例行之时，悄然离开了红枫堡。 如今的李永，暂且不知自己误打误撞间，略过了一个“大猎物”。 是福是祸，暂且难以说清。 而后连着三日，林地推进之事有条不紊进行，李永的修炼也是如预期一般一马平川。 那梦魇马不知是否是特意在蹲守他，刚一踏入红森林不久就得偿所愿进行了交战厮斗。 唯一奇特的点，只在于这魔兽不知为何，相比最初首日，行动之间多有收敛，主动攻伐频率下降，辗转腾挪频率增多。 仿佛在刻意将李永往一些方位带离，冥冥中让森林遭受的破坏少了许多。 却说这一日清晨，李永一如既往进行呼吸法的修炼，打熬斗气，忽而感受到空间戒指中传来轻微震动。 在有了空间亲和的现在，他对空间的感知何其敏锐，只一瞬间，便知晓是那静躺在戒指中的通讯器终于有了动静。 他将精神力注入戒指，随手一招，看到了通讯器上的留言，也懒得做打字回复，直接就拨通到了克莱尔那一端去。 “喂？” 随着通讯器接通，李永情不自禁打了个招呼，这般沟通方式，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前世的信息时代一般，莫名令他有些唏嘘轻叹。 69 发现通路，牛牛怀孕 “李永，你那边怎么样了？就在两天前，我这边发现了恶魔的踪迹，现在已经确认了一个深渊通路的入口。” 克莱尔的声音从通讯机另一头传来，对于李永直接反过来拨通的通讯机一事没有表露意外，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说起来，距离得到这个通讯机,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时间，在此期间，李永却不曾与兄妹二人有任何通讯交流。 原因嘛也很简单。 他的想法变了。 一开始，他是想着隐藏自己偷偷发展，联合克莱尔等人，在完全把握之后，将深渊通路拿下。 而后,再通过收割子爵领的收益，一举拥有常态之下的白银实力。 为此，在这之前他都需要尽可能收敛，直到收成果实之前，都只表现出一个普通的新秀天才的水准。 此举在他具备巨人真身底牌的情况下，也能保证即便克莱尔和他整合起来的队伍实力不济，亦能保证他从容生还。 而在他保留实力的情况下，攻略深渊通路的过程中，克莱尔和诺拉以及辅助他们的那一只执行者小队的力量就是必须的。 克莱尔是否是真心实意为了帮助他这个弟弟荣登爵位，这不好说。 本着避免被多年对手的莱恩哈特清算的想法，他的确和李永形成命运共同体。 而且，克莱尔必然意识到红森领卷入了大事件的漩涡中，将背靠鲁道夫家的李永推出去顶缸，自己和妹妹坐享其成，这也是最佳选择。 但是，他真没想过要一人直接独占整块子爵领？ 李永给予否定的评价。 就算李永声称对领地不感兴趣，会在继承爵位并在当上伯爵家女婿之后切割领地，但……约束协议的从来是双方对等的实力、地位。 一旦协议双方的差距过大，要想让协议失效，并非毫无办法。他们大家都明白这一点。 而实际上,在三人的协议中，只规定了李永继承爵位后的情况。 这意味着……若是克莱尔或诺拉继承爵位的情况，李永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直以来自觉继承爵位无望，并不如何关心爵位、领地的诺拉没有察觉这一点说得过去，但克莱尔绝对不会遗漏这一点。 若克莱尔彻底放下了这个心，不可能不主动提及此事，补全协议内容。 不知是侥幸心理，还是真没有察觉，又或者本能地给自己留下了余地，克莱尔终究没有说些什么。 李永并非没有察觉这协议的漏洞，只是若克莱尔真怀有这样的心思，那么他刻意提出，离心离德之类的事情他并不关心，他只担心克莱尔并不出力。 再出于对自身潜力的自信，他刻意故作不知了。 只要最后能完成深渊通路的攻略，即便克莱尔没有遵照协议，最后打算做些小动作，诸如冒领功劳之类的事情,他也完全可以在此之前将其抹杀。 选择苟到成功后再爆发，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的心里顾忌太多。 他这仿佛半路突然爆发的“天赋”是否会惹人注意？ 是否会因为自身拥有诸多血脉之力引来人族强者攻伐？ 以及，若展露太多实力，反而引来人类上层顾忌、猜疑，导致那位皇帝最终收回一纸敕令，将爵位强塞给其中一位候选者，又该如何？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已选择提前露出獠牙，借助这獠牙，尽可能地提升自己。 强大到独立一人就能够攻略深渊通路的程度。 甚至于……强大到即便那位皇帝不愿意，都必须依照最初的约定将领地与爵位授予自己的地步。 因为他意识到了，一味着追求苟命，必然会出现不得不为了苟存自己而舍弃什么的时候。 因为他意识到了，将希望寄托于敌人的轻视和软弱，便相当于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他人手中。 他意识到了，不得不舍弃，无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事物的疼痛。 这一切造就了改变。 而今，他已和最初的计划背离，和最初的自己背离。 比起迫切地要解决深渊通路的克莱尔，他的目光已然放在提升自己的实力之上。 所以…… 李永问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要我们现在就集合力量，先行对深渊通路发起一次探寻？” “……听你的语气，似乎不是很情愿？这有什么问题吗？” “深渊通路其中脉络如此复杂，比起一次性投入大量兵力，派出先遣部队一次次探路，方才是正道。倒是你，克莱尔，你是不是太过急躁了？” 李永说了这么多，就一个意思——你现在要我过去我是不会过去的，你先派人探探路再说吧。 “呵呵~” 电话那头，克莱尔轻笑起来：“三弟，这却是你误会我了。” “哦？” “阴灵族，你听过吗？” 李永闻言，眉头顿时一掀，他压下心中的震动，语气平淡地回应：“我自然知道，这是深渊族群中的一大异类吧。阴灵族怎么了？” “两天前，我们不仅仅是发现了恶魔的踪迹，更从那恶魔手中捕获到了一个阴灵族。这是一个对空间有着极其敏锐感知的种族，再加上他是从恶魔手中逃出……这些要素加起来，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李永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克莱尔提及阴灵族之名时，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可能性。 克莱尔话语中暗藏的意义不言而喻——手上有了一个从深渊通路过来的阴灵族，想要在短期内找到“源头”，便绝非不可能之事。 常理来说，他们的实力短期内无法产生大幅变化。 理所当然的，要攻克深渊通路可能性最高的计划，就是在恶魔们尚不清楚他们掌握了阴灵族的情况下，派出全部兵力进行突袭。 趁着恶魔们还没反应过来，兵力分散的时机直捣黄龙，一举摧毁产生深渊通路的核心源头。 原以为希望渺茫，最不济也要花费数月时机才能看见曙光的任务，竟然以一种预料之外的方法能够轻易达成？ 他甚至可以听出克莱尔话语中压抑的一丝激动。 那么，在理由如此充分的情况下，他还要直接表露拒绝吗？ 先不说此举必然造成双方隔阂，甚至直接让表面兄弟的二人走向敌对。 即便李永打着强大自我到完全无需克莱尔也能完成深渊通路攻略的想法，也不意味着他愿意把这个盟友推向敌对的一方。 克莱尔自身实力还在其次，主要在于他的背后站着的帝国皇家魔法学院。 最重要的是……克莱尔此举真有成功的可能。 不用想都知道，在他毫无参与的情况下，克莱尔必然会独自享用完成攻略的成果。 可提前结束爵位争夺，意味着李永原本“偷”得的这段安稳发育时间将会提前结束。 无论想不想，他这个在如此短时间内晋升青铜的天才都必将进入帝国上层的视野。处于“公众视野”之下，一些秘密再想要隐藏便不是容易事。 但作为眼下提升实力中最重要的一环，夺取爵位和红森领一事绝不容出错。 结束了沉默，李永问道：“克莱尔，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是恶魔们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的计划？” “这……” 克莱尔一时有被问住，仿佛一下从从天而降的喜悦中惊醒过来。 这的确是可能性的一种，而且是全军突入深渊通路的风险中，可能性最大的一种。 克莱尔没有停顿多久，只是暂缓了十秒左右，便回应道：“这已是我们成功概率最高的方法了。而且，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考虑到恶魔、准确地说是深渊种族自私自利的个性，即便是这可能性最大的一种，可能性也并不算很高。 “就算管理魔卒的魔将具备这样的意识，他们也并不能控制魔卒不杀死阴灵族，吸收阴灵族体内的阴灵珠增强力量。若要使用这种引君入瓮的计划，那必然导致其他通路支脉人手数量下降，防御变得薄弱。 承担这么大风险，却只为执行一项并不严密的计划？或许恶魔中存在这样敢于险中求胜或御下有方的领导者，但这种概率太低了！若要求胜，比起放弃这个机会，我们更应该倾注力量孤注一掷才对！” “……” 克莱尔的决心比李永想象得更加强烈，绝非三言两语能够动摇。 “敌人实力未知，兴许这个中型深渊通路存在的魔将数量远超我们预计”，“你无法确认阴灵族是否可信，他可能为了报复我们而刻意将我们引到魔将所在”之类的说辞从李永脑海一闪而过，最终都并未出口。 他明了。这里便是二人的分歧点。 “一个星期之后，我会从枫叶镇出发去往你那。但我不会带上我全部的人手，我需要让一部分执行者留在领地里，保证其他恶魔现身时，有人能进行抵御。” “你……” 克莱尔似乎有些岔气，但一想到李永从年少时期表露出来的，“对平民亲和”的作风，一时对此又无话可说。 至于李永口中的一个星期，有李永后面补充的这句话，自然而然被他脑补成了“稳定领地，确保防范恶魔入侵工作的时间”。 某种意义上，李永过去释放的一些善意在这里得到了回报。 克莱尔并没有察觉李永的真实意图。 只是轻叹了口气，说道：“没有适合的食物，这些阴灵族无法在我们的世界支撑太久。最迟十天，你必须带着人赶来。好了，我还得去和诺拉联系。” 随即，互相道别之后，挂断了通讯机。 十天。 李永想着这个数字，一边默默收起了通讯机。 巨人血脉的进度在其脑海中一闪而过。 即便查诺斯的毋庸置疑的白银战力，一直与同一对象进行战斗，对李永的刺激也是越来越下降。 剩余的这些时间，能否将进度条堆满必须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但另一方面，他的绝对力量突破至青铜上位却是丝毫不用担心的事情。 后天中午，便是林地魔兽收服计划的尾声。 而除此之外，兴许是血族血脉的作用远比想象中更强，利威尔的实力在这短短四五天中已经恢复大半，达到黑铁最上位的瓶颈之前，位于黑铁上位的顶峰。 要在十天内恢复至青铜位阶，可能性极大。 虽不说万事俱备，但若要针对深渊通路进行初次攻略、试探，各项准备已算充分。 如今联合力量进行探寻，某种意义上看也算时机恰好。 而除此之外…… ‘百汇镇。’ 李永在心中默念这个地名，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那是诺布拉提及的，血族一大联络点。 早在听闻百汇镇地名后，他本就注意到此地和克莱尔的临时领地靠近。 之所以向克莱尔要求拖延一个星期，除了对领地内怪物的事宜收尾，另一大目的便是趁着顺路，从血族那里收点利息。 “鲁诺，汇总下这几天的情况。” 离开了卧室，李永唤来鲁诺进行问询。 这三天来，林地之中的魔兽终于按捺不住，有了动静。 但有着执行者小队半数青铜强者的护持，村民中并没有出现太大伤亡。 当然，没有出现太大“伤亡”，意味着已经遭受魔兽正面袭击。 开拓的效率下降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好在，根据鲁诺的汇报，这部分的误差仍在最初计划范围内。 “然后是关于魔牛兽的事情，领主大人。” “哦？有什么进展了？” 攻克了曾被魔牛兽占据的荒原之后，自然不是就这样放任不管了。 实际上，除开开辟林地之事，枫叶镇大部分劳动力如今的精力都放在了那片荒原之上。 若将那么一大片荒原变成牧场和农场，不仅粮食的问题彻底解决，魔牛兽的数量也必将得到突破。 过去，大黑牛虽然具备智慧，但毕竟没有人类的各项技术，在其控制之下，荒原的利用率极低，产出的口粮养活百来头魔牛兽便是极限。 但若结合人类的力量，提高生产力，让魔牛兽的数目上限翻倍，绝不是问题。 有这先见，此前大黑牛主导下的“计划生育”自然被李永掐断。 魔牛兽族群迭代更新加速，方才是李永控制魔牛兽族群真正的意义。 “是的，已有一头母牛确定怀孕！” 鲁诺道出喜讯。 70 风狼头领 “该死的！这些人类绝对是想要将我们驱逐、杀害！” 在人类砍伐树林，开拓地域的同时，丛林深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对而立。 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说道：“这些人类中，有几人太过强大，就算你我放下芥蒂联手，也远不能及。只能逃入红森林深处了。” 回应的是有些嘶哑如烟嗓般的低吼：“老家伙,这可行不通。先不说我们进入那些家伙的领地范围会遭到怎样的排斥……你不知道吗？最近红森林里来了一个恐怖的巨人怪物，实力强大不说，最糟糕的是他喜欢随意找人发泄。这段时间，他都在与那位梦魇少主厮斗。我们这般实力，一旦被他波及，十有八九下场不妙。” 在这林地深处会面对话的,前后分别是百年树精与风狼头领。 对于风狼头领的说法，老树精不得不表示认同。 就像风狼头领所说，不到万不得已，退入森林深处都是下下之选。 人类虽然难缠、恐怖，但红森林中的魔兽也并非好相与的。 那些被巨人李永随意蹂躏的青铜魔兽，一个个都有着碾压他们的力量。 而且相比于人类，在面对魔兽时，他们不仅没有主场优势，还会因为踏入对方的领地范围，遭到无数视线和侵袭，绝无可能像现在这样东躲xz避开安东尼奥所带领的执行者小队，还不时让族裔和部下进行骚扰。 再加上那个巨人怪物的存在…… 虽然听闻那巨人怪物并不会击杀魔兽，但只要战斗余波稍微擦碰一下，或者奔跑的时候不小心踩踏两下，对它们而言都是重伤。 而在族群迁徙过程中受到伤创，等待着他们的必然是被其他魔兽吃干抹净的下场…… 深入森林深处这个选择，无非是从一个坑中跳到另一个坑里。 树精亦有族类之分，这棵百年树精的本体为一棵巨大橡树，其体型远比同等级魔兽更加巨大，作为黑铁最上位的魔兽,却足有十五米之高，近处观之，是能够将人类的阴影都完全覆盖的骇然巨物。 那风狼头领亦是不凡，通体银白雪亮中带着丝丝青绿色的毛发，头顶更有一缕嫣红长毛，似乎具备一丝高阶魔物“风炎魔狼”的血统。体型相较树精无比娇小，却是纤长精壮，体长三米有余，高度超过一米，看起来就威武不凡。 “那你是要屈从于人类吗？反正你们狼族本来就有不少被人类驯化，成为‘狗’。” 高大的橡树主干上浮现出一张苍老人脸，俯瞰风狼头领。 若说一开始魔兽们没有发觉人类试图驯服他们的意图，可这么多天过去，任谁都能注意到人类伤而不杀的作风，其背后暗含的深意不言而喻。驯服魔兽收为仆从、宠物，这并不是第一次有人类这样做。 那风狼头领听闻此言顿时如炸毛一般，龇牙咧嘴发出嘶声低吼：“开什么玩笑！老古董，你胆敢辱我！？” “辱你？如若无可奈何,我会选择投降。呵,和你不同,我还是会点人类语言的。”百年树精微笑以对。 嗖嗖嗖。 正当此时,一头体型稍逊风狼头领的风狼从树丛窜出。 “头领！人类，那几个强大的人类又来了！” 听到族人的报信，风狼头领低吼：“什么？带我过去！” 紧跟着追随上去，一同消失在树丛间。 百年树精望着风狼头领的背影，表情一如既往平淡漠然：‘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过取死之道罢了。身为头领，逞勇斗狠为先，延续族群血脉为次？何其不智！’ 随着百年树精身上自然而然流露的一丝气势，原本安逸地落在树上的小动物们顿时惊慌逃窜。 …… 嗖嗖嗖。 一只风狼正在丛林中飞速穿梭，由于速度极快，几乎只看得见一道隐约的影子。 在它前方，一个穿着裁判所执行者制服的年轻人正被扭曲的灌木纠缠住，那是草木精怪的触手。 吼！ 风狼趁着执行者被控制住的时机，猛地窜出，张嘴露出獠牙，就要朝年轻执行者的喉咙咬去。 便听咻的一声，一道紧紧缠绕斗气的箭矢猛地射出，直接命中风狼腹部，将其击飞出去，而后去势不见，贯穿血肉，精准地钉在了树上。 风狼正要挣脱，那箭矢之上缠绕的斗气忽然变成网状，连同其身后的树木躯干一同包裹起来。 这还不算完。 那射出箭矢的身影单手挥舞长剑，掀开长满荆棘的土地，一把揪住了正要逃窜的草木精怪的脑袋，斗气凝于拳头，一击将其敲晕过去。 “呼，好险好险，多伦特副队，还好你来得及时啊。” 那年轻人向一旁出现的消瘦青年道谢。 这位被道谢的，名为多伦特的男人正是此前提及的，这一执行者小队的副队长，多伦特。 刚才那一箭，正是其附加了风之法印和束缚的刻印效果，达成的风之网络。 此刻，这位副队长身着深绿色披风，身上沾着无数树叶，看起来就十分狼狈。 多伦特道：“没什么，开拓工作差不多收尾，各小组负责的区域都集中收缩。相比于第一天，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都很接近。” 他说着，目光扫向了被斗气蛛网束缚的风狼：“同时，也是入侵到了这群魔兽的老巢，被袭击的频率就高了许多。” 呜嗷~……。 风狼露出一丝悲戚的表情，发出绝望的悲鸣。 多伦特眉头一掀，走向风狼，同时低声自语：“那位大人要我们只能伤不能杀，这还真是拔高了不少难度。不过——” 他一掌穿入蛛网之中，直接命中风狼脖颈，使力精巧，恰到好处地将其击晕过去，说道：“区区黑铁位阶的魔兽，不是我等之敌。” 说着，多伦特嘴角一抽，看到被自己轻易击晕捉拿的风狼，想起自己等人被那位领主一人击溃的回忆。 嗷呜——！！！ 狼嚎之声远远传来，多伦特眉头一蹙，猛地将风狼丢给了那位年轻执行者：“赶紧把这家伙和刚才那个家伙一起送回去。” 跟着左手将弓箭背到背上，右手披荆斩棘荡开周围一片区域。 他凭借丰富的经验已经意识到，这又一头风狼已被同伴的吼叫声吸引到了附近，亟待发起攻击。 ‘在这！’ 草木颤动的瞬间，他拔剑挥出，一道青绿色的斗气猛地掀飞一片草坪。 只听一声压抑的低吼，草丛晃动，朝远方隐没。 这一剑，便让风狼放弃了最初的打算，让其试图挽救同伴的动作宣告无疾而终。 多伦特并没有追击。 这些风狼十分狡猾，依靠灌木丛的遮蔽，加上矮过草丛的身高，和对周围地形的熟悉，能够完美地避开较为坚硬的荆棘，将身形隐匿其中，除非将附近的草丛全部收割干净，不然很容易就丢失踪迹。 多伦特回想着刚才的风狼，心中略微沉凝：‘这么快的速度，这家伙实力不弱。虽然为了遵照李永只许伤不许杀的原则我收敛了力道，但我已是秉持着斩断它一条腿的想法出剑，仍旧被它逃走。这家伙，该不会就是这群风狼的头领吧？’ …… ‘该死！该死！该死的！’ 受了多伦特一剑，腿部血淋淋一片的风狼头领狼狈逃窜，心中惊惶未定。 ‘竟然这么巧让我碰上这群人类里头最强的二人之一！’ 虽然和老树精说得大气凛然，但面对这一队人类强者，风狼头领的心中亦是如被巨大的阴云笼罩，毫无一丝希望。 相比最初两天，随着人类对丛林推进进程的前进，他们可以用之藏身匿踪的丛林飞速缩小。像今天这样，试图协同攻击或者挽救同伴的难度都越来越高。 实际上，那已经不是第一头被人类擒拿的风狼。 在老树精说出“屈服”时，他的反应之所以那么激烈，正是因为他的内心确实产生了动摇。 毫无疑问，林地区域的魔兽整体实力相比于人类处于下风。 若抛开林地环境，单论硬实力强强对碰，一队执行者小队就足以将这上百魔兽全部收拾干净。 虽然在这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他们的确给人类制造了一点麻烦，但却没能击杀掉任何一个人类强者，对情况没有造成任何改变。 有安东尼奥这么一个只差一步就达到青铜最上位的人类强者，再加上多伦特这个稍逊几分的青铜佼佼者，需要林地区域中四分之一以上的魔兽一同对一个猎魔人发起突袭，或是让四五个魔兽像是敢死队一样不要命地将一人强行留下，才能造成人类死伤，不然……便是眼下情况。 就算是裁判所的非精英小队，要收拾一个乡下地方的魔兽，也绝不是问题，最多根据实际情况出现花费时间多寡的区别。 ‘不，不能屈服于人类！若是屈服于人类，还算什么魔兽？不就像那个老鬼说的一样，和丧家之犬无异了吗？’ ‘比起成为人类的狗，我宁可我们风狼成为其他魔兽的食物！’ 终于，见势不可逆，风狼头领做出了抉择。 于是，风狼一族的迁徙开始了。 而以老树精为领袖的，草木精怪、以及其他刺猬、松鼠一类小型走兽魔物的魔物群体则收缩了活动范围，既不继续朝森林深处退缩，也不再骚扰人类的开拓林地行动。 缺少了老树精一脉的力量，迁徙大军的有生力量并不充足。但这却也睡了风狼头领的意，不需要维护那群移动缓慢的家伙，单独他们风狼族群移动起来，速度自然极快。 可是，风狼头领自以为避开了人类视线的路线，却是人类刻意诱导的路线，依旧在人类的掌控之中。 …… “头领！是人类，我们被人类包围了！” 绝望的情绪在迁徙的风狼族群中蔓延。 风狼头领龇牙咧嘴，低吼着：“你们先走，我留下断后！” 风狼头领自然不像百年树精口中那般毫不把族群放在心上，只是并不能放弃身为魔兽，身为狼的血性罢了。 这一刻，他在自知绝不是人类强者敌手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弃自身的性命，以求让狼群逃离。 其他风狼尽皆领悟了头领的意志，以此起彼伏的狼嚎作为欢送，而后，毫无犹豫，一个个紧跟着消失在丛林深处。 一般的风狼的智慧不如风狼头领，但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感情，不知晓风狼头领牺牲的意义。 就算是普通的野兽狼类都能感知的壮烈，拥有接近人类稚童思维的风狼如何能感知不到？ 他们不懂得如人类那般以烈酒为壮士送行，唯有那一声声狼嚎传递了他们的想法。 风狼头领的目光从最后一头离开的风狼身上移开，目光变得冰冷无情，那正是过去身为这片区域最强猎手的目光。 吼！ 风狼头领身上气旋流转，额间一缕红毛随风晃荡，在魔力全面激发之下，他的敏捷程度已然被激发至最高。 沙沙沙。 风狼头领的耳朵微微晃动，他听见了人类身躯分开树丛的声音。 就仿佛用肉眼看见数个人类前行的影踪。 他知晓自身处于弱势方。 若要纠缠住人类，给族群留下更多的逃跑时间，身为弱者，想要给强者制造些麻烦，唯有主动出击！ 他的肉掌紧贴于地面，身躯微微低俯，在丛林中行走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风狼头领已提前用声音辨认到人类的大概方位。 而从过往的经验判断，人类并不具备他这样的能力。 ‘就是此时！’ 就在其中一人进入他的攻击距离之时，他毫不犹豫地暴起，尾巴竖起，风刃激射而出的同时，身体如大龙扭动，瞬间转移方位，以另一个角度，合该是迎击风刃者视野盲区的地方发起了扑击。 嗖！ 风刃割开了草丛的同时，他的身躯从草丛中一跃而出，露出的獠牙探向了最前方人类的脖颈。 然而，一只并不算大的手掌却突然挡住了他的视野。 ‘咕！？’ 风狼头领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般发觉自己被一个人类中的年轻个体掐住了喉咙。 而后，眼看那人用另一只手随手拍散了风刃。 “你就是这群风狼的领袖？” 便见那人类微笑着，轻吐出魔兽的语言：“自愿为族群断后？你很不错。” 如抚摸小猫般轻抚着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从那体型比自己小了近半的人类身上，如山似海般恐怖的威压铺面而来。 这一刻，什么“狼的自尊”、“绝不屈服的意志”、“自我牺牲的信念”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余下的，唯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