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才是真豪门》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节 ?  前妻才是真豪门 作者: 原上离离 简介: 许曼言是真正的在逃公主。 爸爸是d国银行家,世袭贵族,妈妈是知名画家,大哥是奢侈品集团的执行总裁,二哥是鬼才导演,三哥是天使投资人。 为了给女儿治好心脏病,赚取打脸值,她带着女儿,化身钮钴禄·许曼言,飞回了前夫傅临江所在的城市,原本以为再也不会踏足的地方。 一切源于大学毕业那年,她身上有个省钱保命系统,为了完成任务治好先天性心脏病,她曾去非洲当志愿者,偶遇旅行的傅临江,两人闪婚。 人人当她空有美貌,毫无背景,走狗屎运才做了傅氏集团老总傅临江的妻子。 傅临江曾经的追求者,视她为眼中钉。 傅家的家人,当她是麻雀变凤凰,家门不幸。 傅临江也像变了个人,两人越走越远,许曼言伤透了心,索性扔下一纸净身出户同意离婚的声明,包袱款款跑回了老家,还顺便揣了个包子,生了可可爱爱的女儿西米 没想到西米又得了和她一样的病,这一次,许曼言又得到一个打脸系统,要救女儿,就必须一路打脸攒能量。 至于打脸人选吗,还有谁比她的前夫傅临江更适合。 没有了系统的束缚,放飞后的感觉,爽呆了! 作者有话说:追妻火葬场养崽文。 求求小天使们加个收藏鼓励!! ——————————————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曼言,傅临江 ┃ 配角:西米,路人甲乙丙丁 ┃ 其它: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在逃公主,带崽打脸 立意:积极向上  ? 第一章 c城,国际机场。 从飞机上下来后,许曼言拉着女儿西米的手,在行李等候区等着拿行李。 在此之前,西米因为身体疾病原因,几乎没有出过远门,所以这次长途旅行对她而言是非常新奇的体验,连带着一路上十来个小时的飞行都没怎么睡过觉,早已精神不济。 她像只树袋熊一样懒洋洋趴在许曼言肩膀上,依旧强撑着眼皮子,恋恋不舍地看着航站楼透明玻璃墙外,停放的巨大飞机。 “我明天还能坐飞机吗?” 许曼言摇了摇头:“不行。” 她侧过脸,在小西米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宝贝想睡觉吗?想睡的话坐你的推车里去躺着,行李还没有到,我们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走。” 接机的人刚发消息来,因为路上塞车,还要过会才能到机场,许曼言一个人拖女儿拿行李,实在分身乏术,只能让西米睡她的伞车了。 西米揉揉眼睛,果断摇头。 “不……我还要看飞机。” 她凑到许曼言耳边:“我长大后要开飞机。” “是吗?你昨天不是说,长大后要当芭蕾舞演员,怎么这么快就换主意了!” “那我就当开飞机的芭蕾舞演员。”小西米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 许曼言嘴角弯了弯。 “听起来很酷的样子。” “当然,西米是最酷的。” 一双小手举高,兴奋的拍手手。 旁边同样在等行李的大叔,听到母女俩对话忍俊不禁。 “还是女儿好,可可爱爱。” 不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家的傻儿子,现在正处于狗都嫌的年纪,每天跟个猴子一样动起来没得停,回回新衣服穿出去不到半天,就像是从菜市场买回来的咸菜疙瘩,亏得当妈的每天不厌其烦的收拾。 哪像人家孩子。 从头到脚干干净净,精致得像是个瓷娃娃,长得就乖巧,声音也软糯,说起话来瓮声瓮气。 被这样可爱的孩子甜甜地喊一声“爸爸”,会心化得……想把全世界都给她吧! 大叔看愣了神,仔细一打量,他发现身边站的两母女,颜值都不一般,跟从时尚杂志中走出来的一样,养眼得不行。 许曼言终于等到自己的行李,她这次轻装简从,打算不够的物品到了c城再买,总共只有一个大行李箱,里面放的东西绝大多数还是西米习惯用的,怕买起来零零碎碎太麻烦,所以干脆带着。 “和叔叔说再见。” 低头看手机,来接机的人说已经到了,正往机场的停车坪开,许曼言一手拿行李,一手推伞车,慢慢向外挪动。 小西米乖巧地挥手:“叔叔再见!” “再见!” 大叔脸上挂着止不住的和蔼笑容。 可爱的女鹅啊……好眼馋…… 机场内外,人流如织,进进出出的人群中,小小的西米眼尖的发现一行人特别打眼,原本往下耷拉打瞌睡的眼皮子,又顿时撑住了。 如果年纪更大一些,她可能会用特别有范,走路带风类的词语来形容那行人,但此时的她,脑海里瞬间闪过前几日看的一部电影。 《特工行动》。 兴奋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妈妈,有特工!” 声音之大,引来路人侧目。 许曼言放下正在联系的手机,扶了扶额头,擦拭并不存在的汗,很快明白女儿神经搭到了哪里。 蹲下身,她压低声音,故作紧张,问西米:“在哪里?” “那里!” 学着她的样子小声说话,西米指了个方向。 循着手臂望去,许曼言只看见茫茫人海中的几个黑色背影,但她还是神秘兮兮的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们在秘密行动,我们要保密!” 小西米很懂套路,点点头,意思是,她明白的。 转而提了个让许曼言差点没绷住表情的要求。 “妈妈,你找个特工叔叔做男朋友好不好?” 许曼言:??? “特工很酷的,长得帅,戴黑墨镜,打起架来怎么都打不死,还有枪!” 许曼言:…… “有这样的男朋友,肯定很有面子!” 终于忍无可忍地捏上玉雪可爱的小脸,许曼言冷笑:“我记得前些日子你让我找个足球运动员当男朋友,再前些日子你希望我和消防员结婚,今天又是特工,请问你到底觉得我该和谁在一起?” 小西米居然还认真思考了几秒。 “那还是特工吧,刚才我看见其中一个特工叔叔,长得特别帅,我觉得他和妈妈很相配。” “那么喜欢他,留给你吧!” 许曼言嘴角抽了抽,决定马上结束这个话题,不然极有可能会从恋爱快进到结婚。 别人家是妈催婚,他们家辈份有点错乱,是娃在操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西米从小没有爸爸在身边的原因,总喜欢关切为什么妈妈没有伴侣的问题。 “我也想啊!” 西米揪着自己的小辫子,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可是太小。” 呵呵……我看你是想太多! 找到了接机的车,许曼言将她从车子上抱下来,塞进儿童安全座椅。 “乖乖坐好,宝宝要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就像妈妈一样坐着不动。” 其实不用许曼言叮嘱,在后脑勺沾到椅背后,西米就昏昏沉沉睡了。 “去江城一宅。 许曼言脱下衣服外套给她盖在身上,轻声告诉司机地址。 江城一宅位于c城老城区,黄金地段,花园式住宅,一梯一户,每户两百至三百平,每套售价亿元起,整个c城没有比它更贵的房子。 是许曼言三哥朋友安排的。 街景如快进的电影胶片,在眼前迅驰而过,空气中夹杂的尘土,阳光,都好像有熟悉的味道。 毕竟是曾经生活过三年的城市。 很多已经被许曼言压在箱底的记忆,又像是被翻开的旧照片,渐渐清晰了轮廓和颜色。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 但为了西米的病尽快康复,再三思量,还是选择c城作为任务地。 一切缘于某年渡假住的一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城堡,流传着的古老传说。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2节 被幸运神眷顾的人,如果向城堡的喷泉池子投下一枚银币,会得到机会实现许下的愿望。 当年的她,同样患有心脏病,病情比西米现在的还要严重,考虑开刀风险一直只能好好养着,不能情绪激动,不能剧烈运动,还要小心各种感冒怕引起并发症什么的。 她是听了大哥随口一提,某个下午散步散到泉水边,刚好兜里又有那么一块上世纪的银币,随便试了试。 谁知道就真的遇见了奇迹。 从此有了个省钱保命系统,每当她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就能够得到一点能修复身体的能量值。 因为家世太优渥,许曼言就算自己想省着花,身边的人个个把她当宝贝供着,所用所费不奢靡都像亏欠了,完全和节俭八杆子打不着关系,以至于任务一度完全开展不了。 为了获得梦寐以求的健康身体,许曼言痛下决心,瞒过家人去了非洲,当了动物保护的公益志愿者。 她当时是想着,只要到的地方够贫困,就算是不想省也得省着,任务一定能顺利进行。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遇见去非洲旅行的傅临江。 命运的火车像脱缰了的野马,头也不回的往从来没有预想过的方向开去,在风光旖旎的非洲平原之后,竟然是崇山峻岭,山洞像黑洞一样没完没了,吞没了光,也……耗尽了热情。 好在最终任务完成了。 她的心,现在是好的。 而她的女儿,也许是由于遗传原因,也一样有心脏病。 许曼言不希望西米的童年和她一样,可以长得像瓷娃娃,但是身体不能像瓷娃娃,要能跑能跳能打能闹,想爬山便爬山,想玩水便玩水,不会因为偶尔一个小感冒,引发严重的心脏功能问题。 她果然是被命运眷顾的。 当再次来到城堡喷泉池许愿后,许曼言再次得到了一个系统。 系统的功能,可以概括为打脸保命,只要完成的好,她就可以把能量渡到西米身上,不用承受手术风险,也能修复身体直到健康。 许曼言本来还挺开心,直到发现任务进度缓慢停滞,依然是和上次一样的问题。 她身边的人很多,每个人都笑脸相迎,她的家人对她很好,好到无可挑剔赚不到打脸值。 怎么办? 不破不立! 哪个地方对她的恶意最大,除了c城不做它想。 所以她回来了,带着西米一起。 当年为了完成任务,受过的白眼,忍吞下肚的气,刚好一并还回去。 只是西米血缘上的爸爸,傅临江,在c城乃至于全国商界影响力不一般的大。 为此她特地找人帮忙,把小西米的年岁改小了一岁,免得傅临江见到了女儿,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这一次的他和她。 注定不再是亲密爱人,而是站在对立面的敌对关系。 但愿他…… 许曼言眼神坚定。 但愿傅临江他,能尽到一点做父亲的义务,乖乖的当个工具人吧!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预收文《真千金穿成豪门炮灰女》^_^ 第二章 飞机舷窗之外,暮色笼罩天地,原本蓝色的天空变成瑰丽的紫红色,有如棉花糖一样堆积的白云染上深深浅浅的粉色,在万米高空之上交织成绝美画面。 几年里忙得像空中飞人,傅临江对看窗外风景早已没了感觉,飞机一进入平流层,他就拉下座位边上的挡板,调好椅子角度,准备在到达目的地前,小憩一会儿。 吕助理捏着手机从后边蹑手蹑脚走过来。 他见傅临江合上眼,知道因为新的合作案连轴转了一个礼拜,谈妥合同细节,自家老板已是精神疲乏得话都懒得多说,犹豫了几秒,掂量了一下轻重缓急,还是决定出声提醒。 毕竟是老板每隔一阵都会过问的事情,涉及到那位,若是耽搁了,老板发起怒来,谁都担待不起。 “傅董,出入境管理处那边刚刚有消息。” 傅临江眼睛睁开一条缝。 “许小姐她刚刚回国了,已经落地c城。就在刚刚起飞的机场,一个小时以前,正好是我们登机的时候到的。” “哪个许小姐?” 傅临江声音平静无波。 “就……” 吕助理疑惑,他有些摸不准老板的态度了,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许…许曼言。” 傅氏集团的前董事长夫人。 傅临江手段用尽,国内国外,上天入地,找了五年都没有找到的女人。 每一次在他以为老板将找人的事情抛到脑后,已经放下的时候,某个四下无人的地方,老板会冷不丁的问一句。 “有消息了没有?” “什么?” “夫人。” “没有。” 当得到否定的答案,傅临江眉英鼻挺,线条优越的脸上,会露出类似失落或者迷茫的表情,然后很快收敛。 定神再看,吕助理觉得他依旧是那个泰山压顶岿然不动,传闻中处事果决、滴水不漏的傅氏集团掌门人傅临江。 这样一个理智冷静的人…… 怎么可能为情所困? 怎么会对前妻念念不忘? 肯定是他的错觉! 事实证明,所谓的不可能,就是拿来被墨菲定律破坏的。 吕助理再次开眼。 当听到许曼言三个字。 傅临江的反应不是一般的大。 像骤然间遭到电击,什么困顿瞌睡都没了,他猛地睁开眼,从座椅上坐直起身。 空气凝固了几秒。 嗓子眼挤出几个字。 “推迟行程。” “推迟行程?” 吕助理瞪大眼。 他们今天坐私人飞机出行,是准备去r国参加泰伦斯经济论坛,在差不多一个礼拜的会议过程中,傅临江作为本国商业领袖代表,甚至还有当众发言环节,所有的行程早在一个月前敲订好。 就这么……重新改? 不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吧!!! 吕助理提出异议,傅临江仅仅皱了皱眉,断然做了决定。 “发言是在四天后,推迟两天出发还来得及。” 那原本准备的企业家滑雪活动,晚宴前各种大佬互相交际的鸡尾酒会,都不准备参加了? 看见傅临江笃定的表情,吕助理就知道,十成十泡汤。 差点当场土拨鼠尖叫。 那么多的国家政要,那么多商业界重量级人物,大公司ceo,还不如一个许曼言来得有吸引力? 褒姒误国,红颜祸水。 古人……诚不欺我!!! ————— 晚上九点。 睡了三个小时后,西米依旧处于香甜梦境中。 许曼言打开行李,将屋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坐在阳台上一边吹风,一边吃刚送过来的外卖。 波光粼粼的河水,映着沿岸高楼大厦的彩色霓虹灯光蜿蜒而去,一百八十度的江景房,视野极其开阔。 江城一宅这个楼盘,隶属于傅氏集团的地产公司开发承建,她和傅临江离婚那年刚建好,开盘即卖出天价,本市富商明星抢破头,把能住进来当成身价地位的象征。 许曼言不得不承认,傅临江情商不怎么样,谈恋爱脑子跟驴踢过一样不好使,做生意的确一把好手。 这块江边的地被他弄到手后,从楼盘设计到营销造势亲力亲为,硬是给集团公司久久未有起势的地产项目注入活力,价格水涨船高,连带着稳定了交接班后董事长的位子,在商界声名大噪。 而且这里的房子贵是贵,附加价值不一般的大,蛋黄区中的蛋黄。c城最好的写走楼环绕,证交所、银行、券商扎堆,顶级的教育医疗资源配套,高档餐厅不少,左邻右舍非富即贵,只要有钱,此地是最好的销金窟,谈生意交朋友的好地方。 离婚协议里,分给她的财产中有一套房子,就在江城一宅。 但是她没要。 房子而已,不稀罕。 想到离婚协议那薄薄的两张纸,承载的三年青春打了水漂,许曼言就觉得哪怕把傅临江扔进眼前的河水里,泡个三天三夜都不解气。 不过是一套对他对而言不痛不痒,价值相当于总资产毛毛雨的房子。 埋汰谁呢! “妈妈……妈妈……”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3节 细弱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是西米醒来了,许曼言怕她光脚跑下地,赶紧往卧室里走。 现在已经是夜晚十点,不知道要玩多久,西米才会又肯睡觉。 她们从d国飞到c城,时差有七八个小时,连大人倒起来都困难,何况是个四岁的孩子,可能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适应。 许曼言料想接下来一个礼拜,自己会过得兵荒马乱。 “妈妈……” 小西米揉了揉眼睛,看见她过来,把手搂了上去。 许曼言就着拥抱的姿势,给她穿好外套。 轻言细语地问:“宝贝肚子饿不饿?家里现在有粥、牛奶,土豆泥,你想不想吃?” 西米上次用餐是在飞机上,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前的事情。 “想吃蛋糕。” 西米嘟囔着说。 “太晚了,已经没有蛋糕卖。” 其实冰箱里有一块刚才外卖送来的鲜奶蛋糕,但许曼言不想给她大晚上吃太甜的,准备留着明天当早餐。 “可是我还是想吃蛋糕。”小西米眼巴巴望着,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 “晚上吃蛋糕牙齿会坏掉,里面长虫虫。” “然后呢?” “严重的话会掉光。到时候没有牙齿,会变丑。” “可是,妈妈你上次不是说我的牙齿现在是乳牙,以后都会掉了,可以换新的牙齿吗?” 西米出牙早换牙也早,才四岁多已经掉了一颗乳牙。 许曼言点点头:“没错。” 西米:“反正吃不吃蛋糕牙齿都要掉,那不如多吃几块。” 许曼言:…… 逻辑好像,还挺通。 等等……话题又被带歪了。 家里人一致认为,论古灵精怪,西米比她当年有过之无不及。 “从生物学上来说,儿子的智商全部遗传母亲,女儿的爸爸妈妈一半一半,曼言,西米这么聪明,我真的很好奇她的爸爸是谁呢。” 面对妈妈似笑非笑的目光,许曼言差点落荒而逃。 傅临江那张眉眼疏离、清俊冷淡的脸,瞬间蹦了出来,许曼言只恨脑子里没有块橡皮擦,可以将他擦个干干净净,好干脆利落的装失忆。 “今天没有蛋糕吃,没得挑,只能吃这些。” 作为一个妈妈,怎么可以被宝宝摆布,许曼言强势的将粥,土豆泥,牛奶都放在小西米面前。 西米最终乖乖选择了吃土豆泥。 也许是饿狠了,她一口又一口,吃得还挺香,许曼言坐在边上陪着,默默计划两人将来的生活。 房子是精装修,大家电一应俱全,各种生活日用及精细小家电还得自己再去采购,刚才收拾房子时,她已经在手机备忘录里罗列出长串的清单,记的全是必需品。 许曼言想,也许……现在她最需要的,是一辆车。 不然要买的东西那么多,怎么带回家都是问题。 决定了,明天就去提车! 而且,买好车后,还得再物色个帖心能干的保姆阿姨,住家或者不住家都可以,能帮忙打扫房间,外加照顾一下西米的饮食起居。 来到c城,除了完成系统任务外,许曼言没打算当全职主妇,准备出面处理家族在此地的生意,不出意外的话任命一个多月之后会下来。 在此之前,为了避免当空降兵的一头雾水,她得先去公司打打杂,摸清楚人事情况。 脑子里千头万绪,因为有太多事情亟需处理,许曼言将近二十个钟头没睡,却清醒得一点都不困。 西米放下勺子,把土豆泥给吃完了。 许曼言用棉柔巾沾了水给她擦干净嘴,西米要求看会动画片,指明了要看《巴巴爸爸》。 房子还没有开通网络。 许曼言用手机给她点开。 为了避免用眼过度过早近视,她叮嘱道:“只能看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妈妈要收走手机。” 母女俩小手指弯在一起,拉了勾。 “巴巴爸爸,巴巴妈妈,巴巴利波……” 音乐结束,巴巴爸爸一家九口,长串名字被播报了一遍。 “这一集的故事题目是,巴巴爸爸找巴巴妈妈。” 西米仰头看向收拾完餐桌,准备去丢垃圾的许曼言。 她清澈的眼里没有一丝杂质:“妈妈,你是不是还爱着爸爸,所以带我来这找他?” “没有。” “你撒谎!” “没有。” “女人,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你不爱三个字!” “我爱你,永远爱你。” 一把抱住西米,两人脸贴着脸。 “妈妈怎么会不爱你,不爱全世界都会爱你。” 酸掉牙的肉麻告白,母女俩身上每天上演,旁人看着好笑,许曼言只觉得每一次说出来都是真心实意。 西米是上天最好的礼物。 “我现在不是用女儿的身份在和你说话。” “哦……那是谁?” “就……”西米不吱声了。 许曼言脸上的笑容,从温柔渐渐过渡到危险。 “老实说,你和谁一起看的电视?” 姥姥还是姥爷,或者是哪位保姆阿姨。 “姥……姥爷……”西米嗫嚅道。 她还知道怕殃及无辜:“是我自己调的台。” “知道了。明天我就打电话给姥姥,让她扣他的小饼干。” 西米还想为姥爷求情。 被许曼言威胁了回去:“我接下来要考虑考虑要不要连你的一起扣。” 她就说,刚才说话时中二的霸道总裁口吻,到底是和谁学的! 第三章 许曼言是行动派,第二天一早就去买车。 c城一年一度的车展刚好到了最后一天。 各大车厂品牌联合4s店大搞营销活动,车展现场人头攒动,香车,靓模,栉比鳞次,目不暇接,活动一个比一个出得让人心动,不少本来没打算买车的人看着看着就冲动消费,不由自主的在销售员的巧舌如簧下交了定金。 许曼言在半个小时里,逛了十几家展台,挑花了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买哪辆好。 选择性疑难综合症的困扰,看哪个都好,看哪个都没那么好。 她索性一闭眼,决定不烦恼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西米你喜欢哪一辆?” 女儿喜欢哪辆车,就定哪辆吧! “那个!” 西米毫不犹豫指向不远处:“那个好像是特工叔叔开的,我看着和电影里面的好像。” 许曼言定睛一看。 好家伙,宝贝女儿会选,还真是! 阿斯顿马丁的跑车,詹姆斯邦德常用座驾。 张扬个性又不失优雅的流畅线条,极具冲击力的视觉设计,确实招人喜欢。 许曼言带着女儿走近,绕着车走了两圈。 看清楚后,西米更喜欢了。 “妈妈,买它,买它,西米要坐这辆车车,西米也能当小特工。” “昨天不是还说要当开飞机的芭蕾舞演员吗?” “不冲突,西米可以当会开飞机会跳芭蕾舞的特工。” “好看是好看,可是……” 许曼言秀气的眉微蹙,犹豫不决。 开着这么拉风的跑车去超市买菜,去幼儿园门口接西米放学,会不会太招摇了点。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4节 旁边突然传来一句不和谐的插嘴。 “可是太贵了,你妈妈买不起!” 哪家的狗不好好牵好,出来乱吠! 许曼言抬起眼皮子循声望去,看清楚来人长相后,眼眸忽闪,压住忍不住上翘的嘴角。 回来c城果然没错,才到了一两天,打脸的机上赶着凑过来,刚好给她机会测试一下,在仇恨值拉高的情况下,系统会给多少打脸值。 她淡淡地招呼了句:“是你啊!” 陈璐。 傅临江的同班同学,高中时爱慕者之一,比她和傅临江还早结婚,嫁给了本市一位议员的儿子,夫家不算大富大贵,因为政治积累的原因家族多少有点影响力,所以算是富太太圈中的一员,平日里大家多少卖点面子。 当年她就喜欢阴阳怪气的讲话,如今看来依然没有多少长进,本性难移。 陈璐目光不善的打量许曼言。 她早就知道傅临江和许曼言离了婚,为此还乐呵呵地开了瓶香槟庆祝。 没重逢之前,她一直觉得——麻雀变凤凰的许曼言离开傅临江,没了总裁夫人的光环,会重新变成麻雀,泯然于众人。 毕竟许曼言在她们那群人眼里,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现在再看,脸好看,还真有点用处。 起码抗老。 起码穿着看不出牌子的简单衣着,依然有着她陈璐怎么羡慕,都穿不出来的高级感。 许曼言漫不经心的侧过脸,又瞥了陈露一眼。 她其实有些诧异,还有点激动。 刚才叮咚一声,系统打脸值涨了五。 还没开始打脸呢! 陈璐自己打自己的? 差一点将内心感动溢于言表。 她错了…… 陈璐是真好人,专门雪中送炭做好事的那种。 不知道自己被悄摸摸发了张好人卡,陈璐与许曼言心情截然相反,两人视线对接上后,自尊心瞬间被踩到痛处。 就是这种目光!!! 就是这种目光…… 无论再怎么冷嘲热讽,她许曼言都好像听不懂一样,或者浑不在意,把大家都不放在眼里。 明明她才是那个讨人厌的,没本事的! 知道傅临江结婚,陈璐不意外,她们圈子里的人,年纪到了,除非各别极端情况,哪怕是毫无感情的商业联姻,为了继承人,为了家族生意之间的合作,大家都会结婚。 让她意外的是傅临江结婚的对象。 家世,没有。 学历,普通。 工作,没听说过。 除了长相好看点,毫无特色。 可……傅临江是看脸的人么,读书时那么多漂亮女孩子给他递情书,也没见对谁正眼相看过。 她们这群富太太,横看竖看,也没看出许曼言有什么了不得的魔力,能让神仙一样高冷的傅临江动心下凡。 追男神追不到不是最可恨的,可恨的是男神最后还选择了一个不如你的人,这让那些当年爱傅临江爱得不要不要,争风吃醋的女孩子们脸往哪搁! 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过大奖的感觉。 她那样的都可以。 那我也……许能行? 富太太团们讨厌许曼言,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没有眼色,不懂得逢迎,更因为气不过,自己看着眼馋,久久吃不到的大白菜结果被猪给拱了。 所以,既然大家多少有点羡慕嫉妒恨又无可奈何的因素在里面,一个两个心照不宣的,同仇敌忾的,一起排挤许曼言,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逮着机会就想冷嘲热讽许曼言一下。 这次也不例外。 陈璐注意到依旧好奇张望跑车,又嚷嚷了一句要买车的西米。 她断定,许曼言和傅临江离了婚,还有了小孩子,也许是再嫁了,但再婚对象论条件肯定不如傅临江。 全国都找不出几个比得过傅临江的! 红唇漾开假笑:“小朋友,这辆车不是玩具车哦,很贵的,你妈妈买不起,看看就好,不要再和妈妈闹了。” 她身后带的跟班模样的中年女人,也跟着搭腔:“是呀,是呀,小朋友要乖一点,不要让妈妈为难哦!” 谁说的? 许曼言眉毛挑高,美目掠过。 西米提的要求,从来就没有什么为难一说。 她招了招手。 许曼言人美,站在哪都是打眼的,负责展台的销售员从来时就注意到了她,一被招呼,马上走了过来。 在销售员的察颜观色里,那边为首的女人好像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以至于这位人美带小孩的太太脸色冷冷的,直觉认定许曼言是被欺负的一方。 “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许曼言:“这辆车卖不卖?” 展销会有些商品仅供展示用,不会出售,因此要先问一问。 陈璐脸上露出讥诮的笑:“买又买不起,干嘛还麻烦人家过来问。” 跟班中年妇女像个应声虫:“就是就是。” 销售员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不厌其烦的回答每一位顾客问题是他基本的工作态度,何况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来问。 他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公式化,但让人观感舒适。 “当然是卖的,要不要我给您介绍一下这辆车。” “你说说,我听着。” 许曼言低头,在伞车扶手挂的妈咪包里找钱包。 行李太少,箱子里她自己的衣服没带几件,除了给西米装东西的妈咪包,更是一个包没拿,买了车后,就该买买买别的了。 “这款车是阿斯顿马丁公司的顶级跑车,阿斯顿马丁one77,顾名思义,全世界仅有七十七辆,全国仅配货五辆,售价四千两百万。” 四千两百万…… 陈露差点当场嗤笑出声。 她只想说,把你许曼言卖了,你也买不起吧! 哪怕傅临江离婚时给了许曼言一笔财产,依照傅家人那不待见许曼言的态度,和傅家小妹透露的口风,肯定多不到哪去。 她许曼言能买得起这辆车,除非见鬼了! “听起来很不错。” 许曼言拿着钱包,直接问:“我买了,请问在哪刷卡?” 销售员愣住:??? 陈璐以为自己听错了:!!! 已是展会最后一天,这辆豪车摆在这就是撑场面的,销售员也没想到真能卖出去,还是位好像不怎么懂车的美女,而不是通常爱玩车收藏车的男士。 销售员小心翼翼问:“太太您真的要买?” 四千两百万的销售额,只要做成这一单,他的提成奖金会高得…… 一串数字在脑海里刺激得头发晕。 许曼言语气淡淡的:“是啊,你刚才不是说这辆车是卖的吗,我刚好缺辆车,就它吧!” 说的好像是去楼下超市买颗青菜一样稀松平常。 陈璐依旧是不敢置信许曼言真的要买车。 “你别是打肿脸充胖子,假装买啊,人家销售员不会想被你耍着玩的。” 销售员问:“是贷款还是全款,贷款的话定金……” 陈璐以为抓住关键:“别怪我没提醒你,定金给了反悔可不会还……” 不耐烦再听她呱噪下去。 事实永远比言语更有力。 许曼言拿出银行卡:“全款,在哪刷卡,带我去。” “好的好的。” 销售员忙不迭点头:“请跟我先去那边,我们需要先签个合同。” 卖车卖久了,他深知来买车的人什么都有,光鲜亮丽未必兜里有子,穿着朴素也可能是有钱大佬。 趁着助手拿合同的功夫,他有意无意地试探。 “小姐,您是明星吗,我好像在哪看过你。” 许曼言摇头:“不是,我就是个普通人。” 哪里有普通人随随便便出手就是四千万的。 何况还是全款。 有些有钱人家里的流动资金都不一定有这么多的。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5节 销售员只当她低调。 笑呵呵的又夸赞了句:“我看你比明星还漂亮,那个叫什么韩冷月的,隔壁家的代言人,长得没您一半好看,还经常发艳压红毯的通稿。” 许曼言瞥了眼隔壁人像灯牌。 照片上,韩冷月一身黑衣,和一位男模坐在跑车里。 她点了点头:“你们家的审美确实好一点,所以我买你们家的车。” 不会找乱七八糟的人来当代言人。 韩冷月,也是爱慕傅临江的女人之一。 当年他母亲没少拿她来膈应许曼言。 第四章 因为是全款购买,合同和保险流程走下来,只花了半个小时左右。 商家还送了一堆礼物,连儿童安全座椅都有,刚好给西米用上。 “需不需要我们提供代驾服务,替您把车开到家?”销售员贴心问。 “可以。” 虽然驾照在手,但毕竟是新车,没有上手试驾过,许曼言可不想在保险还没有生效的时候弄出点小事故来。 她想了想,又往另外一个展台走去。 跑车还是太高调了,既然买一辆是买,再买辆普通点的也没差。 这次她看中的是辆大红色宝马mini,外观可爱小巧,繁忙路段驾驶灵活,见缝插针方便停车。 陈璐还没走,看着她往mini展台去,和身边的跟班相视而笑。 “我就说她怎么买的起,这不……还是去看二三十万的平价车了。” 扭着中年后已经略微发福的腰,陈璐不怀好意的笑着,走进宝马mini展区,又凑到许曼言和西米跟前。 尖细的声音愈发刻薄:“哟~还以为你要给小家伙买阿斯顿马丁了呢,怎么,又跑来看mini!确实,像你们娘两这样的,还是开mini比较适合。没钱就不要充大款,不然教坏了小孩子,让她虚荣心太厉害了可不好。” 如果让许曼言评价,陈璐这种上赶着找茬的行为,纯属咸吃萝卜淡操心。 有,毛,病。 没等她开始反击,小西米率先不干了。 她张大无辜的眼:“妈妈,这个奇怪的阿姨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你不是已经把那辆特工开的车车买下来给我玩了吗?” 她就算再小,也可以本能的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正在对妈妈出言不善,不是一般的讨人厌。 这怎么行! 谁敢欺负妈妈,西米第一个不答应。 大舅说了,这次出远门,保护妈妈的任务就交给她了,她得好好完成。 西米用力捏紧小拳头。 要打小怪兽,哦不对,老怪兽!! 她的小嘴叭哒叭哒,像小钢炮一样: “阿姨你让开一点,你身上味道熏到我了,用的是什么香水,怎么和厕所的味道差不多,还是你没好好刷牙所以有口臭?妈妈教育过我,不好好刷牙口里会有不好的味道。是不是你妈妈没有教育过你要好好刷牙?西米有泡泡口香糖,你要不要吃一块?阿姨你嘴别张得太大,你牙齿黄,露出来真的不好看,最好快点去找牙医洗个牙!” 许曼言:“……” 叮叮叮叮,系统打脸值又涨了五。 她能说什么呢,女儿好像已经把话都说完了,而且比她还能干,她只要站在原地,淡定的欣赏陈璐懵逼的表情就完了。 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一个孩子面前败下阵来,陈璐被连番冲击,震得一时说不出话。 她先是惊讶西米说许曼言已经买了阿斯顿马丁跑车,不由得张大了嘴。 没来得及思量小孩子说的话是真是假,又被西米的口臭论唬得赶紧闭上嘴巴。 一张一闭之间,气血上涌,血压飙高。 花了一两分钟,陈璐才想起来,她每天早晚刷牙,定期去牙科诊所护理牙齿,而且前一周刚洗过牙,早上也没吃味道重的东西,怎么可能口臭,怎么可能牙齿黄,还像可恶的小鬼说得那么夸张! 颤抖的手指,指向西米,悲愤交加:“你胡说!” 跟班也才反应过来:“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话,我们家夫人才没有口臭。” 哇…… 西米小脸一皱,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妈妈快报警,这里有两个疯婆子在发疯!” 若不是知道这小家伙平日里犯错受罚都不掉眼泪,胆大得狠,许曼言兴许还真以为她害怕了。 西米,本届的奥斯卡金像奖,归你了! “小姐,需不需要我帮您找保安?” 阿斯顿马丁的销售员正好过来送车钥匙。 他早就觉得那两人古古怪怪,看人眼神不对,现在连小孩子都欺负,真不是好东西。 出于正义心,他仗义执言:“两位女士,请不要扰乱车展会正常秩序,不然我会喊保安过来将你们两位请走。” 旁边的宝马销售员也看不过去,搭腔:“连小孩子都欺负,做大人的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就是……积点德吧……” 不可能真的等保安过来才走,那样太没面子了,陈璐和跟班脸色青青白白的走了,因为狼狈,连背影都看着有几分萧索佝偻。 走出车展大厅门,陈璐还觉得像梦里一样。 从小到大,她家世优渥,又当了好些年的官太太,走到哪人家都客客气气的,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辱。 “太太,那辆车她们真的买了吗?四千两百万呢!天价了都!” 跟班犹不相信,会去mini展台的陈曼言母子买下了车。 陈璐刚想气冲冲回答一句“多半是假的”来挽尊,天不遂人愿,故意要砸她场子。 灰蓝色跑车从身后慢悠悠开出来。 里面伸出一只小手:“阿姨,再见,你要记得好好刷牙哦!” 才稍稍平复的气血又开始往上涌。 陈璐差点气到踩不稳高跟鞋。 跟班扶住她,站稳后却被重重甩开手。 陈璐眼睛直冒火星,气不打一处来:“有没有买,你自己没长眼睛,不会看吗!” —————— 财汇大厦,二十八楼。 吕助理敲响董事长办公室大门,进去后向正在批示文件的傅临江报告。 “许小姐于昨日六点抵达机场,之后上了一辆奔驰商务车,根据沿途路上监控显示,她去了江城一宅小区,入住d栋10层。” 傅临江掀起眼皮子。 平日不见喜怒的脸上,难得起了丝波澜。 吕助理知道老板的异样为了什么。 乍一调查,他也吓了一跳。 d栋10层,属于傅临江在江城一宅自留的几套房子之一,向来只用做傅临江自住,或者招待非常重要的贵宾,用作人情接待。 如果不是跟在傅临江身边,悉知他和许曼言几年里完全断了联系,吕助理几乎要以为,是老板安排她住进去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临江摘下鼻梁上薄薄的平光镜,揉了几下眉心,低下头,捋了捋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套房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租给了从d国来的天使投资人爱德华,两人十来天前曾经在一场酒会上偶遇,相谈甚欢,爱德华说起自己想在c城或租或买一套房子,最中意江城一宅,可惜房子都已经出售殆尽。 爱德华背后有着极强的d国资本背景,傅氏集团一直希望以金融业发达的d国作为跳板,拓展海外投资,所以傅临江有心结交爱德华,提及可以帮个小忙,将公司自留的一套房租给他。 租金照收,还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得了个人情,怎么都不亏。 没想到,房子最后住进去的居然是许曼言。 傅临江眉间神色尖锐而冷淡,缓缓开口。 “问问物业,调取视频。” 吕助理忙不迭去联系物业。 江城一宅由傅氏集团的恒远地产开发,物业这块自然肥水不落外人田,由恒远地产控股的物业公司管理,打个电话过去,分分钟将昨日公共区域的录像调了出来。 视频从许曼言进入电梯开始。 短短几十秒,傅临江却像盯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眼睛一瞬不瞬。 见老板一动不动宛若块石头。 吕助理心里打起小鼓。 视频他看过,受限于画质,许曼言小姐的脸虽然糊,依稀能看出是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美人,比身形更清楚的是,她手下推着的伞车里带着个睡着的小女孩。 孩子模样不大,三四岁左右。 是她的? 没听说傅总有个流落在外的小孩啊? 这难道才是傅总数年以来孜孜不倦寻找许曼言的原因? 感觉到房间内气压越来越低,危险在时间流逝中越来越清晰。吕助理瞄了一眼门口中央空调,看设置的温度有没有过低,确定不是空调造成的错觉,小心翼翼问。 “那个……傅董……许小姐那边,需不需要我们派人盯着。” “暂时不用。”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6节 已成冰山扑克脸的傅临江断然否定。 只是在吕助理拿过自己的平板电脑,正准备开门出去时,又在他身后发号施令。 “去查一查,她回来之后去见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情,身边的小女孩和她是什么关系。” 吕助理:“……“ 差一点以为,您真不知道急。 第五章 一次车展偶遇,在陈璐身上共计获得了三十打脸值,来c城前一两个月都获得不了的数字。 许曼言喜笑颜开,她知道回来的决定做对了。 “西米,来,妈妈抱一抱。” 母女俩如往常拥抱在一起,西米的小脑袋搁在许曼言肩头,声音软萌:“妈妈,我最喜欢抱你了。” 许曼言悄悄把打脸值转换的能量渡了过去,说:“妈妈也喜欢抱你。” 女儿身上无一处不可爱,还有种只有她才能闻到的甜香,每次抱着她,就像抱住满满的幸福,哪怕手再累都甘之如饴。 西米哼唧了句:“妈妈,西米身上好暖和。” 许曼言心下了然,是能量对身体起了修复作用。 西米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体质比一般的孩子弱,长到四岁连感冒都没怎么有过,家庭医生直夸许曼言带得太好,还问怎么做到的,简直不像没有经验的新手妈妈。 全是系统在无形之中帮了大忙。 一个陈璐就能贡献良多,那多来几个……岂不赚得盆满钵满,西米康复有望? 许曼言越想越觉得可行。 从前c城遇到的那些个富太太们,许曼言和她们玩不到一起,除非系统任务和必要的人情世故,向来是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能避则避,如今有了打脸值做奖励,她恨不得天天出门随便逛个街都能遇见她们。 傅临江的爱慕者们,傅临江家那几个势利眼的亲戚,还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从前看她不顺眼的人,通通向她开炮吧! 她许曼言现在,就怕炮火来得不够猛烈。 从前对那些人有多鬼见愁,如今就有多相见欢。 可是要怎么才能提高会面的概率? 许曼言想了想,从应用商店下载几年前离开后删除的社交app,捣鼓了一阵,终于碰对了登陆密码,给登陆上去了。 站在江城一宅一百八十度的江景阳台上,以河对岸地标性建筑cbd写字楼为背景,许曼言莞尔一笑,明眸轻睐,微卷的长发随风轻扬,一张无死角自拍照随即拍好。 火速上传朋友圈。 昭告天下。 失踪人口回归。 ……… 星期二早上,无风无波不生涟漪的c城,掀起了暗涌和骚动。 睡好美容觉,起床洗完脸的某位优雅贵妇,顶着一脸面膜,说了几年也难得说一次的脏话。 “我艹!” 狐狸精回来了。 傅临江的发小,最好的朋友之一,家里做食品生意的陆冕,站在公司走廊里抽烟,看到后截了个图,给傅临江发了过去。 后面跟着看了就糟心的问题。 ——你把许曼言人找回来了? ——她住的是江城一宅,你俩复合了? 穿着一身运动休闲装,头绑吸汗带,脖子上挂了条毛巾,关上自家别墅大门准备环绕小区外步道跑步减肥的徐笑笑,本来打算运动前打卡上传朋友圈,正好翻到许曼言的新消息。 她捧住手机,仰天尖叫,惊飞了门口柚子树上栖息的几只鸟。 步也忘记跑了,点赞,评论,一个都不少。 【啊啊啊啊啊,暴哭……姐你回来了,原谅我的词穷,不能形容我有多开心,啊啊啊啊啊!】 收到热情似火的回应,许曼言还有点受宠若惊,看着对方黄色胖狸猫头像,想了好一阵,才想起来是谁。 城东徐家的小女儿,在家里极受宠,遗传了父母的肥胖基因也属于微胖界的,性格一团和气,就是胆子有点小,当初被妈妈带着参加社交活动时总喜欢粘在她身边,算是为数不多在c城里她真心喜欢,对她存有善意的人之一。 没想到过去几年,徐家小妹还惦记着自己。 也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减肥成功了没…… 在评论下回复了个拥抱的表情,许曼言放下手机,她今日有重要事情要做,打算晚点再和徐笑笑私聊。 西米已经四岁了,按年纪应该念幼儿园,许曼言回来之前拜托三哥帮忙物色了一家蒙特梭利国际幼儿园,离江城一宅只有两公里路远,接送方便,只是入学要求严格,需要审查资料,入校前先对父母和孩子进行面试,符合他们办学理念家庭出来的孩子才能入学。 今天就是约好面试的时间。 因为定好的宝马mini非现货,许曼言只能开着保险刚生效的阿斯顿马丁去面试,心里有点打鼓。 这种国际幼儿园,座落在富人扎堆的蛋黄区,孩子家世个个优渥,有钱是标配,私下里怎么骄奢炫富那是私下的事情,校方大概率更喜欢家长低调行事。 因此,许曼言没有把车开进学校里,而是选择停在校门口边一家银行外。 为了给面试老师留下良好第一印象 许曼言换上昨日买的一套轻奢品牌米色套装,里面是无袖中裙,外搭小翻领针织开衫,穿上后形象清新可人,利落大方。 给西米穿的是运动服,繁复的公主裙虽然漂亮但不方便活动,且有可能给老师留下娇气难伺候的刻板印象,所以许曼言思来想去,还是以舒适为主。 她到了幼儿园才知道,不止是西米,还有其它几个家长带着孩子一起过来面试,都是三四岁左右年龄,正适合入园的。 孩子们很快打成一片。 她们年纪太小,个个都在释放天性,不懂得收敛掩饰,谁安静,谁活泼,谁捣蛋,一目了然。 在一群孩子中,西米属于稳重型的,她观察了一会儿,才选择好自己想交往的小朋友,递给一个站在角落,有些怯生生的捏着爸爸裤腿,脸蛋胖嘟嘟的女孩子一块饼干。 小女孩很明显想吃,又怕家长不允许,拿着饼干不松手,眼巴巴的看着爸爸不吱声。 “不添加蔗糖,无盐,我自己给孩子做的。”怕对方不放心食材,许曼言连忙解释。 “晨晨吃吧,谢谢给你饼干的……” 小女孩爸爸侧过脸,声音顿住。 他本来一直低头在看手机,手指不停地打字,电话还进来过两个,似乎正在忙着处理什么亟需待办的事情。 看清楚许曼言样子后,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声音压低,变得柔和了些:“谢谢给你饼干的阿姨。” 许曼言觉得他面善。 三十岁左右年纪,面相白净斯文,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没来得及多想,收到老师通知,要去面试。 西米先进去。 许曼言隔着一道墙,在另外一间房里,一边看西米那边的监控时况,一边随时和另外两个老师闲聊。 校方目的,是同时测试家长和孩子的临场反应,以此观察孩子真实的生活环境和性格。 老师:“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西米坐在椅子上,姿态端正却不过分拘谨:“大名许诺,小名西米。” “你长得真可爱。” 为了让孩子在陌生环境里放松,老师夸赞了句。 西米点点头:“谢谢老师,你也很漂亮。” 是个嘴甜会互动的,看来的社交能力没问题。 老师在评估表上某处打了勾。 “西米你平时喜欢玩什么啊?” “我喜欢搭积木,看书,还有画画,喜欢和妈妈一起种花,给花浇水,还有我喜欢小狗,狗狗毛茸茸的,最可爱了。” “那你会不会打狗狗呢?” “当然不会,狗狗是宠物,妈妈说宠物就是要宠爱的,不能欺负它。” 一个老师突然问:“那……西米你喜不喜欢手机,平时玩手机吗?” 西米点头:“喜欢啊,不过妈妈说那是大人才能用的,还伤眼睛,都不给我玩。” 很真实的回答。 小孩子就没有不爱手机的,放纵是大人的事情。 只要不沉迷于手机就好,太小玩手机,时间久了会有阅读方面的问题,甚至影响拼读能力。 老师又划了个勾。 接下来的问题开始越来越触及家庭隐私。 “你平时和谁生活在一起,最喜欢谁?” “妈妈平时陪着你时,她在做什么,有没有玩手机?” “妈妈有没有打过你?” “平时你犯错的时候,会受到什么惩罚?” …… 一项又一项的问题过后,连同在屏幕前观看的老师都在感慨。 “您把女儿教得很好。” 单看在房间里的表现,西米性格活泼,聪明伶俐,语言能力,社交能力,认知能力,简直挑不出毛病,在被问有没有学习过外语后,和老师对话立马调换成英语,腔调之纯正,只有幼儿园里几个外教能媲美。 唯一有点问题的是……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7节 就提交的资料看,这孩子跟妈妈姓,是单亲家庭。 缺少父亲陪伴的孩子,也许会有性格上的缺陷,要看监护人如何教育引导。 老师向许曼小心翼翼问了个出于职责,必须提的问题。 “冒昧的问一下,孩子父亲平时有没有参与她的成长,你们现在关系如何?” 许曼言微微笑着,云淡风轻地说,“我和她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现在暂时没有什么交集,西米的成长是由我和我的家人看护,虽然少了爸爸的参与,但是三个舅舅也是男性,在她生活中并不缺少男性的爱护。” 第六章 如果因为单亲问题与幼儿园失之交臂,那只能说彼此没缘分,许曼言也不想自己女儿呆在一个对单亲孩子有偏见的地方。 老师未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对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面试完后,几个小朋友和家长又聚在一起,据校方说,几位面试老师会在一起开个小会,录取结果马上出来,要大家在会议室外等一会。 过了半小时后,一位老师走出通知大家,要所有的家长一起去会议室开个小会。 开会起因,正好出在和西米迅速结成小伙伴的晨晨身上。 为首负责人模样的老师面上带了点为难:“是这样的,晨晨小朋友和其它小朋友一样很优秀,但是她有个问题,她有口吃,说话会结结巴巴的,我们老师对是否录取她存在争议,决定不下,所以想问问家长们的意见,大家是否愿意自己孩子的班级上,有一个这样说话稍微有点缺陷的小朋友。” 晨晨父亲扶了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说:“我们家晨晨是一个很懂礼貌的孩子,除了因为说话有点问题,有点胆小怯场外,性格其它方面都挺好,希望能有机会和别的小朋友做同学。” 他的表态没有得到和善的回应,一位拎着爱马仕包包的女士立马皱了眉。 “我不同意,小孩子处于爱模仿的年纪,如果同学里有结巴的孩子,正常健康的孩子好奇起来去模仿,也跟着一起结巴了怎么办。” “就是。” 一位家长跟着小声嘀咕。 另外几位家长虽然未表态反对,但看神色,被风向带得也是不情不愿的。 晨晨家长脸色僵硬了一瞬。 他咬咬牙,放软了身段,又求情道:“我们语言方面的问题已经在上课纠正,相信将来会有改善。” 仍旧是那位提爱马仕包的家长,在他话音刚落时,淡淡嗤笑了声:“那就等治好了再过来面试。” 次次都被同一个人夹枪带棒的反驳,晨晨爸爸眼里明显有了怒气,但他没有针锋相对恶言相向,只是抿直了唇线,不再多说话。 许曼言看得心里叹息了声。 每个孩子在父母心里都是宝贝,谁愿意自家孩子被嫌弃。 只是结巴,哪里有那么严重。 论异样,恐怕西米身上的先天性心脏病,更与众不同吧。 加上之前老师问孩子爸爸的问题,抱着西米可能落选的心态,许曼言不怕得罪人,索性直抒胸臆,有话直说了。 “我倒觉得,结巴不是什么大事,不该影响到她的入学。” 话一出,有人脸色立马不好看了。 许曼言只当做没看见。 她选择不和爱马仕女士直接争执,而是把球踢回校方,因为在她看来,孩子入园资格选择权本来在校方,要家长来决定实在有些奇怪。 “每个小朋友都有短处,有些很明显,有些很隐蔽,可能是唱歌找不到调,可能是画画控制不好线条,还可能是专注力不够或者感统失调,脾气暴躁,集中不了注意力,总喜欢搞破坏。” 许曼言语气不强势,但掷地有声,有理有据: “也许家长们都想给孩子提供一个最理想的环境,没有任何不利的影响因素,但孩子不可能生活在真空当中,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多和不同性格不同特质的同龄人接触,我认为没有坏处。” 若论有问题,那位爱马仕女士的儿子问题更大,在短短的时间里,推倒了一位小朋友搭的积木,还扯了一个小姑娘的辫子,而且很容易动怒,一不如意就吵闹,最后还是妈妈掏出手机给他玩才哄好。 “比起一个有点口吃,但是性格乖巧讨喜的小姑娘,恐怕家长们更不愿意自家孩子和一个总喜欢欺负人,抢玩具,调皮捣蛋的男孩当同学。” 自己家小孩什么样自己知道,爱马仕女士很快对号入座,瞪了许曼言一眼。 许曼言毫不客气的眼刀回敬了回去。 还有脸歧视人家小姑娘,人家没嫌弃你家儿子就不错了。 后者可是真正会让自家孩子受到困扰的不稳定因素。 系统的打脸值又悄摸摸上涨了五。 许曼言没想到,就连今天来面试幼儿园,也可以给她打脸的机会。 “说得好。”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晨晨爸爸先开口打招呼。 “郁老。” 老师们也齐齐恭敬地喊出她的身份:“园长。” 众家长明白过来,原来老人是幼儿园的园长,真正能左右招生录取结果的人,也不知道刚刚站在门口听了多久。 郁园长面相看着就是那种和蔼可亲,喜欢和小孩子相处的老人。 她笑呵呵地摆了摆手,示意老师们坐下该干嘛干嘛,然后自己找了张凳子,坐在会议室圆桌边一起参与会议。 “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我们幼儿园的名字。” “郁金香蒙特梭利国际幼儿园。”有位家长迅速回答。 郁老点头:“用郁金香作园名大家可能知道,因为我姓郁,而且郁金香的花语是博爱、高雅、善良、聪颖,这些都是每位父母希望孩子长成的优秀品格,也是园方的愿望,希望每个从这里走出的小朋友都拥有的美好特质。” …… “蒙特梭利才是我办园的初衷,大家知不知道蒙特梭利是谁?或者说,是一种什么样的理念?” 许曼言:“他是一位很伟大的教育家。” 不仅如此,甚至有人说,他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教育家。 初为人母,哪怕有育儿经验的母亲和家里保姆帮衬,许曼言不想当甩手掌柜,是真悉心研究过如何教育照顾孩子。 什么都不会,那就从书上学,照着书养。蒙特梭利系列育儿书,是她最为认同和推崇的。 郁老也有点意外在座家长中真有人知道,看许曼言的目光更有好感了,本来她就对刚才的讨论中许曼言的仗义执言心有好感,现在更觉得这位家长在其中是个拔尖的,指不定还是教育界的同行。 “没错,这位妈妈说得很对。蒙氏教育相信孩子的心灵是有吸收性的,主张用爱与尊重对待孩子的天性。不仅仅只是知识的学习和技能的学习,更重要的是培育美好的人性,让孩子们独立,自信,且快乐。对于发育缓慢或者身体有缺陷的孩子,偏见和自私都不是教育者该有的态度。所以如果像晨晨那样腼腆的孩子,能在我们园里变得自信而开朗,就是我们最大的成功。” 最后录取结果出来。 落选的只有一个,爱马仕包包女士的儿子。 人家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我们的理念可能不同,您的孩子也许更适合去别家幼儿园。 这位女士依然不服气,认为幼儿园的招生有猫腻,扬言要找教育局投诉,还说郁金香幼儿园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录取她家孩子她还不稀罕上呢!她会向媒体披露里面都是些有问题的孩子,正常小孩千万别往里送。 听得各位家长义愤填膺。 “怎么说话的这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你家孩子才有问题,不然怎么落选了!” “这位女士,我家公公正好是本市教育局的局长,不知道你想投诉什么,电话给你,你现在就打,不打的是怂包!” …… 反而是郁老豁达,什么都不反驳,轻飘飘一句:“送客。” 两位老师将骂骂咧咧的爱马仕女士带了出去。 小男孩大概也知道自己落选了,有点懵又有点焉的慢吞吞跟在后面。 “走啦,都怪你!” 爱马仕包包被当作武器,砸在小男孩背上。 虽然看上去力道不重,但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打孩子,还只是因为走得慢的原因…… 这位妈妈的问题可能比孩子还要大。 家长们陆陆续续带着孩子离开了,只剩下晨晨爸爸和许曼言在后面磨磨蹭蹭。 “郁老。” 晨晨爸爸身上有书生气,也有种文人模样的骄矜,他对着郁老是真心实意的尊敬,眉眼里不见疏冷:“谢谢您的关照。” 老人笑呵呵扶住他,不让行礼,说:“你也曾经是我的学生,你的孩子到我这边上学刚刚好而已,别说是结巴了,就算是真的有什么毛病,我也一样会照顾她。” “给您添麻烦了,那位孩子的妈妈如果有闹事……” “不怕,往哪闹她都不占个理字,我在本市教育系统呆了这么多年,各处的人脉都有,总会处理好。” 郁园长创办幼儿园前,名校执教鞭几十载,说是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 原来两人是旧识。 许曼言恍然大悟。 有这层关系在,恐怕晨晨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被排除在录取的名单外,老师们如此做,无非是想对家长们测试反应,对家长进行最后的面试。 想到此,许曼言倒是忐忑了。 她本来觉得若是幼儿园对单亲家庭有偏见,郁金香幼儿园小西米不上也罢,但在亲眼见过有一位教学理念和自己十分投缘的园长后,又舍不得放掉这个机会了。 园方是录取了小西米,可是最初提交的资料里面,并没有提及西米有先天性心脏病。 任何教育机构都不希望担风险。 听完了许曼言的补充,郁园长沉吟了会,问:“仅仅只是不能剧烈运动,别的没有了吗?” “没有,西米就是这方面要注意,别的健康问题,我会谨慎小心,平日里注意观察。” 幼儿园的孩子一旦感冒发烧都需要在家休息不强制上课,加上西米比起自己当年病情要轻一些,只要不出意外,基本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行了,放心来上课吧,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西米身体又不好,很辛苦吧!”郁老感概说。 许曼言闻言,面上温婉恬淡:“我觉得她带给我的快乐远大于辛苦。” 两人相视一笑,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属于做过母亲的人才知道的,对孩子的爱滋生出来的幸福。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8节 第七章 办完事,许曼言带上西米慢悠悠往外走,走到校门口时,身后一辆黑色奔驰开过来,徐徐摇下车窗。 露出晨晨爸爸斯文儒雅的脸。 “有车来接吗,要不要送你们一程?”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许曼言晃了下手上的车钥匙。 不同于两位小朋友亲亲热热,试图隔着窗户社交一番,两个成年人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告别,各回各家。 与此同时,傅临江已经再次坐上开往r国的私人飞机,他在飞机上没有用餐的习惯,只喝了白葡萄酒助眠,打算在到达泰伦斯之前抓紧时间补觉,应付因为临时变更行程导致更为紧凑的日程安排。 万米高空之上,发动机噪音不息,空气干燥偏冷,偶尔遇上气流机身还会剧烈抖动,睡眠环境实在称不上舒适,趁着酒意在血液里挥发上涌,傅临江半躺在座椅上,眉心浅川渐渐放平。 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他梦见了广袤无垠的非洲大草原。 靠着留学时积累的人脉关系,在f国当地政府支持下,二十五岁的傅临江谈妥由国家牵头,布局海外的货运港口建设项目,成功在董事会确立了傅氏集团接班人的威信,为了奖励自己,也是在老爷子的首肯下,决定将三年无休积累的假期一次性全部休完。 他站在世界地图几米开外,蒙眼,用掷飞镖的方法决定去处。 手起镖落,地点,南非,开普敦。 深耕三年,初入公司察言观色、谨小慎微,每一次岗位调动靠的不仅仅是老爷子在背后推波助澜,更是稳打稳扎步步为营,有过被其它董事别有用心穿小鞋压制,也有过逆风翻盘旗开得胜的志得意满。 在傅临江的身上,年轻人初出茅庐的青涩与毛躁在重重压力下被提前打磨得圆润光滑,久而久之有了与年纪不符的隐忍,克制,同时又保持着年轻人的果敢,锐意进取得一往无前。 商界老一辈谈起傅家独子。 ——龙生龙凤生凤,又一位后起之秀。 ——生子当如傅临江。 评价之高,可见一斑。 将旅行地交给命运决定,算是滴水不漏的傅临江,平生做的最不循规蹈矩的事情之一。 手往哪个方向用力,或许是潜意识的选择,命运早在默默观察,且相互呼应。 就像是猎豹在捕食之后,也要找一个地方打盹,养精蓄锐消化食物,为下一次的捕猎做准备。 哪怕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胜利者,傅临江早在丛林法则一样生存的集团公司里累了,倦了,需要喘一口气,需要呆在全自然生态、没有那么多人工雕琢,精心修饰的地方去调整身心状态。 所以,当修长手指捏住飞镖,凝神静气的那一瞬,傅临江几乎是本能的向往着以原始、狂野、粗犷著称的非洲草原。 纪录片里,莽莽苍苍的丛林与一望无际的草地交织而成的土地上,成群结队的斑马、角马在迁徙奔腾,羚羊、河马、狮子、长颈鹿时现踪迹……数不清的动物在这片广袤土地上诠释自然和生命之间的纽带是神圣而伟大的。 人类善于作伪,尔虞我诈,与此相比,动物之间的猎捕,互助,反而显得没有那么残忍,甚至因为生存本能和环境的恶劣而更高级纯粹。 傅临江没有亏待自己的习惯,他买了张“非洲之傲”列车的火车票,这列火车号称铁轨上的豪华游轮,每一节车厢俱是古董,服务配套设施不下于星级酒店,蒸汽动力,行程可跨大半个非洲,多处景点停靠,二十四小时住在风景里,将车厢窗户打开,窗户外就是犹如纪录片一样的旖旎风光。 他这人,看电视喜好与众不同,只爱纪录片,住进纪录片里算趣味相投。 想法是美好的。 到达当地第三日,还没坐上那趟闻名遐迩的列车,傅临江和随行的翻译,不知道因为食物原因,还是水土不服,都生了病。 翻译上吐下泻,脸成了菜色,干脆卧床不起。 傅临江哪怕早有准备,临行前打了几种疫苗,时间太短保护力还不到足够的时候,虽然不至于爬不起床,整个人神色厌厌,乏力困倦。 不想自己好不容易的非洲之行在养病中泡汤,他难得的向朋友群发起求助。 某位正好调任非洲任公司负责人的同学告诉傅临江,前些日子认识一个亚裔混血的小美女,在做动物保护的志愿者,精通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中文四国语言,在本地生活了段时间已有相当生活经验,有几天假期刚好又想旅行,如果他不介意再多出一张车票钱的话,她可以充当助理和翻译。 傅临江求之不得,要了联系方式。 这人,正是为完成省钱保命任务而来非洲的许曼言。 她刚接了个新任务,不花钱旅游十天,行程不得少于三百公里。 傅临江的邀请,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两个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 飞机在专供私人飞机使用的停机坪上降落。 泰伦斯并非繁华都市,只是r国边界小镇,常年气温偏低,高山之上银装素裹,积雪终年不化,是有名的滑雪胜地。 下飞机前,吕助理给傅临江在西装外又披上了大衣。 傅临江是天生的衣架子,肩宽腿长,身形修长清瘦,深色大衣穿在他身上,不知道是衣服衬人还是人衬衣服更多一点,只觉得衣服简洁流畅的线条像修饰的花纹一样,给长相俊逸眉目疏淡的他又镀上了层清冷的壳,愈发的有距离感。 去酒店的车停在不远处,一行人收拾东西往外走。 吕助理跟傅临江时间最短,性子最为跳脱,是属下之中少有的偶尔能和他聊天的人之一。 “傅董刚才是梦见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傅临江整理袖口的手稍顿,漆黑的眼没什么情绪,表情极淡。 “为什么这么问?” “飞到半途的时候,您好像笑了一下。” 不是好像,而是肯定,甚至轻笑出声,但吕助理不敢用笃定的语气说。 是与不是,老板说的才算。 “没什么。” 傅临江垂眸,轻描淡写地说:“就是梦见去旅行了。” 原来如此。 吕助理心有戚戚,他还以为常年无休连轴转的老板以工作为乐,压根心里就没有旅行的打算。 天知道他在傅氏集团,钱挣得比别的地方多,忙得没地方花,没时间找女朋友,偶尔到了旅游胜地都是在陪老板洽谈业务,也不知道银行卡里越来越多的数字对提升生活幸福有何意义。 黑色轿车在不算宽敞的公路上疾驰,驶进山岭间一处隧道,车内光线顿时昏暗下来,在明暗交杂中,傅临江唇线抿直,一张脸隐在暗处,愈发冷冷清清。 他刚才回答吕助理的,是实话,但话只说了一半。 辽阔的草原,明净的蓝天,数不清的野生动物,壮美的维多利亚大瀑布……风景再美,也不至于让他魂牵梦绕到在睡梦里都不自觉笑起来。 每一处风景,都有一个女孩的身影,巧笑嫣然,美目流盼。 上千米宽的赞比西河从百米高处沿着峡谷地形倾泻而下,轰鸣声惊天动地,卷起雪浪,空气中的雾气弥漫得脸都湿漉漉的,在金子般绚烂的阳光照耀之下,彩虹如练悬挂在瀑布之间。 女孩让他以身后彩虹为背景留念,举起照相机:“看这里,茄子!” 照相从来不笑的傅临江千载难逢的留下了张唇角上扬的照片。 那一瞬,在如雷鸣般的水声中,他竟然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二十五年头一遭。 ————— “到了。” 吕助理看见车窗外矗立的酒店和复古味十足的招牌。 消失的时光瞬间收进记忆的黑匣子,除了主人谁都无法窥探到流光溢彩的痕迹。 傅临江沉眉敛目,推开车门,长腿舒展而下。 因泰伦斯经济论坛的缘故,小镇所有酒店入住率已近乎饱和,热闹非凡,尤其是在风景区附近,随便一个相貌平平的人都可能是科技新贵,能源大佬,航运业龙头,金融界的翘楚…… 入住酒店后,没得休息,马上有个餐叙活动。 傅临江脱下大衣,换上羊绒衫和羽绒马甲。 虽然论款式,让他自己选不怎么喜欢马甲这种设计,但在这里,也不知谁开始带起的风气,近年参会的几乎人人都这么穿,傅临江没有标新立异的习惯,也就随波逐流随大势了。 马甲和羊绒衫都是纯色,深灰配蓝黑,没有印花,设计简单到连什么牌子都看不出来。 如果是世界首富,哪怕穿件百来块的衣服也没谁会嘲笑他寒酸,相反,在这个富豪权贵扎堆的地方,参会者刻意穿几万块一件露出品牌logo的衣服,反而可能被暗中嘲笑成暴发户。 来这里的,都是有钱人。 已经不是低调炫富的问题,而是连炫字本身,都带着某种底气不足的怯懦。 傅临江换好衣服,拿出手机,出门前看了眼上飞机后一直没有打开的微信。 陆冕的消息豁然在第一列。 【你把许曼言人找回来了?】 【她住的是江城一宅,你俩和好了?】 傅临江打开对话框输了一行字,又觉得他和她的事情,没有必要和外人解释,删掉信息。 放下手机,他觉得脑子有点晕,对着沐雪的山景,就着冷风抽了根烟提神。 吕助理在房间门口等了二十几分钟,始终没有等到说换个衣服就出来的傅临江,怕他在房里出了什么问题,轻轻敲了敲门。 “傅董?” 十来秒后,傅临江打开门。 “走吧!” 面色依旧冷淡,眸似深海看不分明,傅临江身上残留的烟味,让嗅觉敏锐的吕助理直觉老板可能心情不太好。 明明在飞机上还好好的? 难道刚才进去的一小会,出了什么事情? 走进电梯,傅临江哑着嗓子问: “孩子的事情查清楚了没有,她和那个小女孩什么关系?” “还……没。因为要出国,这事情我要张哲去办了。” 傅临江一共四个特助,张哲主管内部工作协调及资料审核,吕助理更偏向对外关系协调及商务接待。 “要他快点。”傅临江淡声道。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9节 “明白了。” 吕助理连忙点头。 他心知,如果傅临江说快点,那不是快一点,而是眼前,立刻,马上。 第八章 餐叙难免饮酒。 尤其当活动举办地点是在历史悠久的酒庄。 随着前菜,主菜,甜点……相应端上,与菜色相配的香槟,红葡萄酒,干邑白兰地唇齿留香,吞咽入喉。 傅临江有一定酒量,但不喜饮酒。 近年如非必要,不是什么实在不能推脱的大人物的饭局,谈生意时酒桌之上只饮清茶,酒杯都由吕助理代端。 平日里,顶多像在飞机上那样,小酌一两杯助眠。 吕助理全名叫吕照,是北方人,血液里带着善饮的基因,一点点大被长辈抱在怀里拿筷子沾烧酒尝味道,十来岁能开家里的酒坛子捞酒酿吃,到了读大学后,和一帮兄弟更是打下了千杯不倒的基础,再加上年轻,身体能扛,酒桌之上能伸能屈,被挑中做傅临江的特助后,专门负责对外协调及商务招待。 其实以他的学经历,任特助资历尚浅薄,但谁叫傅临江有这方面的需求,在公司表现优异后,经过公司销售部门几位能喝的前辈车轮式考察,吕照平步青云,连升几级到傅临江身边,特殊拔擢当了助理。 酒杯觥筹交错,在场的都是人杰,手中握有大把资源,互相聊一聊,也许就有了合作意向,也许交换了某些秘而未宣的渠道消息,谈话内容内容影响到行业布局,区域地区经济甚至是世界的发展。 傅氏集团在国内是大公司。 但在这,放在全世界的高度,还是个后起之秀,绝对谈不上呼风唤雨。 有利的是国内现在经济形势大好,市场需求大,成长潜力亦大,无论是哪里的资本都想分块蛋糕,不会放过彼此交好的机会,所以傅临江举杯畅饮,谈笑风生间还算吃得开,加上他相貌英俊,言谈气度大方得体,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在交际时更为加分。 餐会结束。 吕助理见傅临江面沉如月白,英挺眉目拢上倦色,知他大概是喝多了酒难受了,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解酒药,递过去一瓶纯净水。 他小声嘀咕着:“要说这餐会吃的,真不如咱们国内,都没能好好打个底。” 一份邀请函只能进去一个人,他这样的助理都是在外面等着,也有餐点供应,正式进去里面的只有傅临江自己。 “其实菜色还不错。”傅临江淡声评价。 主厨应该擅长法系,姜汁蟹肉小卷清爽开胃,血鸭酱汁酒香四溢,炖小牛肉配干邑白兰地亦是一绝,不愧是百年历史的酒庄,将酒文化和餐食融合得相得益彰。 唯独甜点虽做得精致,糖份甜度爆表,不符合国人口味。 东西都是好的,只是他自己,胃口不佳兴趣缺缺而已,光喝酒去了,所以没吃多少。 在傅临江将药片送入口中的时间,吕助理手机嗡嗡作响了几声,是另一位特助张哲发来的视频请求。 张哲和吕照关系好,私下开起玩笑来荤素不忌,甫一接通,张哲呵呵笑着,混不吝地说: “打了几通电话,你小子迟迟不接,是不是去看什么特殊表演了,皮肉/生意在那边是正当营业,你个单身狗抓紧机会多见世面。” 瞥了眼傅临江的神色,见他视线明显往自己这边掠了一眼,吕照努力憋住笑,清了清嗓子:“刚参加完餐叙酒会,我和傅董在回去的路上。” “哦……傅董也在啊。” 张哲是个厚脸皮的,见多识广风雨无惧,错愕与尴尬只短暂的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两秒,旋即消失得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再看时已改头换面,原本懒洋洋瘫软在椅背上的他,像是重新装回了骨头,在自家卧房里正襟危坐,一身松垮家居服,愣是穿出了精英的利落感觉。 因为是傅临江点明要查的,既然傅临江本人在场,自然不需要吕照转达了,他直接向傅临江报告。 “已经打听到许曼言小姐和身边的小女孩是什么关系,她们的确是母女,也是由爱德华先生拜托朋友,联系了郁金香蒙特梭利幼儿园办理入园资格,今天已经面试通过了,估计小女孩很快会去上学。” “那女孩多大了?” 傅临江问了个极为关键的问题。 张哲有备而来,查得明明白白的。 “三岁半。” 吕照听得心惊肉跳。 因为一直处理许曼言下落的问题,虽然没有见过这位传闻中见之难忘的尤物,两人什么时候分开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五年前。 小女孩三岁半。 也就是说,小女孩绝计不可能是自家老板的后代。 而且在和老板分开后,人家许小姐很快就另结新欢,恋爱生娃一个都不耽误。 相比之下,老板至今单身一人,一直寻寻觅觅她的下落,着实有点惨惨戚戚。 旧情人是什么? 用完的餐巾纸,没有味道的口香糖,吃剩的骨头,丢掉就是。 看来许小姐践行得很彻底。 反而衬托得傅临江不够果决,是落入下风的那个。 车厢里陷入静音模式。 马路上路灯昏黄,一辆会车的皮卡开了远光灯,照进车窗,将原本隐在夜色里模糊不清的面目映得雪亮。 吕照偷偷瞟了一眼傅临江。 他以为离得近,会看出点什么。 毕竟是念念不忘的前妻。 毕竟废了那么大功夫,找了那么久,怅然若失甚至是愤怒、不甘,都有可能。 然而傅临江漆黑的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他只是很平静的,像在听天气预报的结果一样,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辛苦你了。” “爱德华那边?”张哲问。 “到此为止。” 意思是,不用查他和许曼言之间的关系。 “那许小姐那边?” 傅临江沉眉敛目,语调平缓,“不用查她日常和谁交往,就关注一下她的行程,如果在我回来前她要离开本地,又订了去国外的机票,你找鲍律师,他那里有一些东西的资料,想办法转交给她。” 这是连面……都可以不碰了…… 还是他本来就误解了什么。 吕照突然觉得老板对许曼言,好像也不是没有放下的样子,自己脑补出的爱恨情仇不靠谱,多半是受了家里那位爱看电视,害得他被迫也跟着追了不少狗血八点档的老妈的影响。 时间可以疗愈一切,哪怕是情伤。 尤其是傅临江这样身家,资质,性情的男人,更加不应该为情所困。 所谓长情,所谓专一。 在他见识过的那些富家子弟身上,与其说是稀缺的品质,更不如说是不屑一顾的负担。 吕助理暂时得出结论。 ——傅临江不是为了许曼言洁身自好,不沾女色,他也许就是天生这方面冷淡,没什么欲望罢了。 ——————— 午夜十二点。 西米时差依旧没调好,精神着。 许曼言在洗漱完毕后,把她从玩具堆里硬抱到床上,勒令她马上安静下来。 再过几天就要上幼儿园,不调整好睡眠时间,白天上课蔫蔫的怎么行。 “躺平,盖好被子,睡觉。” 她自觉语气是命令式的。 西米表示没有收到。 “可是妈妈,我还想玩拼图,那幅图只完成了一半。” 许曼言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大晚上的给她打开新买的拼图,那么大一副画,真的拼好没两三小时下不来。 “明天再拼也可以。” “我还想坐一会摇摇马。” “等你睡醒来,天亮了再坐。” 十来秒后。 西米睁开眼:“天亮了!” 许曼言:“……” 西米:“可以坐摇摇马了。” 许曼言被气笑了。 她将掀开的被子又给盖了回去:“外面乌漆抹黑,哪里亮了!” “屋子亮着。” “很快就黑了。” 许曼言“啪”地关掉了床头开关。 屋子暗了下来,银白的月亮透过玻璃和窗纱洒入清亮的光。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西米指着窗户嚷嚷。 这是李白深夜难眠,在思念家乡。 前几天她教给西米的。 许曼言将厚的窗帘拉上,于是房间内一片漆黑,透不进一丝光。 “不友好的灯光用灯罩遮住,不友好的黑夜用窗帘挡住。”西米拖长了调子,在黑暗中咏叹。 这是叶芝大半夜不睡,在回忆爱情。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0节 多半是喜欢叶芝的姥姥念诗时,被她听了一耳朵,记住了。 许曼言扶住额头,竭力控制住要往上飙升的血压,已经开始迁怒,为什么当诗人的大晚上的都不好好和周公相会,做什么诗。 “宝贝你该睡觉了,不要说话,快点闭上眼睛。” 西米声量不减:“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 反了反了! 连顾城的《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都出来了!! 许曼言呵呵冷笑。 “西米,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叫做《我会自己睡觉》?” “没有。” “那现在可以听了。” 打开手机,搜索儿歌,通过蓝牙推送给早教机,许曼言决定,西米今晚的催眠曲就是它了。 才听了几句,西米果然不耐烦。 “我要听小猪佩奇。” “你听故事的话,会一直听一直听,根本不会睡觉。” “我要听《兔子舞》。” “然后在床上蹦蹦跳跳?” 西米的心思,西米的套路,许曼言门清,平时是惯着她,为了纠正睡眠时间,今天决定狠心到底了。 许曼言吻了吻西米额头,打算抽身离开,自己也去洗漱睡觉。 走到门口,正打算合上门,又听见西米在床上大喊。 “妈妈,我要喝水!” “洗漱完后不是才喝过吗?” “可是……我渴。” “你的水杯就在床头,自己喝吧。” “可是……我想去客厅喝。” “不行,快点喝完睡觉,睡着了可以做梦,梦里啥都有。” 西米:……… 第九章 忙完洗漱,许曼言稍稍收拾了一下西米落在客厅里的玩具,准备熄灯睡觉。 手机颤动,收到一条来自卷卷的消息。 【曼曼,睡了没,没睡起来视频。】 三哥爱德华生出来时,头发格外卷,因此收获小名卷卷。 曼曼是家人对许曼言的昵称。 爸爸妈妈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上面三个哥哥没有一个不把唯一的妹妹当成宝贝宠的,爱德华因为和她年纪最近,只相差三岁,感情更不一般。 毕竟是有糖一起吃,有错一起犯,有罚一起站长大的。 许曼言怕吵到西米,特地走到阳台才发了视频过去,拖长的语调带了点撒娇的甜软:“卷卷,还以为你把我忘了,我都到c城几天了,你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手机屏幕里,高鼻深目,栗褐色卷发的英俊男子抿唇微笑,深邃蓝眼睛里盛着淡淡温情。 “怎么会,我是想着你才到新地方,要忙的事情多,打算等你稍微安顿好,有空理我的时候再过来找你。” “你最近在忙什么?” 许曼言随意的闲聊。 “见了几个本地的创业者,和他们谈了谈公司规划和构想,看值不值得出钱。” “我还以为你到这恋爱了,给我找了个嫂子,因为把时间都给了她,所以一直不回家,也没功夫理我。” 明知道许曼言是在开玩笑,爱德华依旧笑着,摇了摇脑袋否定。 “怎么会,我来c城只是为了工作,呆不了很长时间,要真的找了只会让两地相隔的双方都痛苦。倒是你……” 许曼言抬眉,漫不经心的:“我怎么了?” 爱德华收敛了散漫的笑容,说:“我知道你因为妈妈是亚裔和自己长相的关系,一直很向往东方,对东方文化非常感兴趣,读书时下过很多精力学习,连这次提出当公司亚洲区的负责人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 他下颌收紧:“我希望你能够真如自己所说,在事业上再努一把力,不要因为照顾西米而失去了自己的社交圈和梦想。” “我会的,哥哥。” “还有,你在c城停留的时间肯定比我久,如果遇到中意的对象,要找男朋友,哪怕不愿意告诉爸爸妈妈,一定要和我,和大哥二哥说,不要再像五年前那样…… ” 爱德华的语气里,带了丝语重心长。 他们全家的掌上明珠,在家二十来年,一点磕着碰着都会心疼的宝贝小妹,出去游历后风尘仆仆孤身归来,好似一夜长大,哪怕依然言笑晏晏,眼睛里的疲惫清晰可见,有如明珠蒙尘,失去了往日光彩。 再后来,发现意外怀孕,许曼言对孩子父亲的来历无论大家怎么问闭口不谈,甚至陷入到抑郁状态,肚子越来越大,人却日渐瘦削,甚至需要求助心理医生才能睡着,全家人怕她出事,只能小心翼翼的在私下猜测当时情形。 那个男人是谁,怎么欺负的妹妹。 想使出报复的手段,偏偏无处寻,都憋了一肚子的火和气。 许曼言故左右而言它。 “卷卷,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看看我新买的车,你肯定喜欢。还有,西米她都有大半年没有见过你了,今天还跟我说想小舅舅。” 知道一旦谈及上段感情,许曼言态度向来逃避,爱德华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没逼她表态,说:“周末吧我来找你们。这间房子怎么样,住着可还满意?” “挺好。” c城最贵的房子,最黄金繁华的地段,出门吃喝玩乐的地方比比皆是,一百八十度江景,若再不好,也不能更好了。 爱德华唇角上扬:“是一个朋友帮忙介绍的,他在本地很有影响力,可能对你的工作有帮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还有帮西米联系幼儿园的那位朋友,年轻有为,模样长得像你喜欢的一个男明星。” 提到追星许曼言顿时不困了。 “哪个明星?” “陆什么来着…… “陆铭。”许曼言补充道。 “对,就是他,长相气质挺国际化,也很符合我们的审美,去年和公司下面的化妆品牌子签了代言合同。” “好。” 许曼言满口答应,“我也很想见识一下长得像明星,还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至于爱德华开头说的帮忙找房子的那位,被自动忽略了。 许曼言到c城,想要赚打脸值,想让从前那些认为她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太太们刮目相看,一个个惊掉下巴,有份自己的事业是必须的。 所以她接下来的工作计划,是到冯诺集团亚洲分公司上任,担任营销策划部经理。 一开始,总公司任执行总裁的大哥本来想让许曼言直接空降。 还是许曼言自己考虑到经验不足,仅仅只在集团公司工作过近两年,直接任命恐怕无法胜任,要求先不透露她的身份,在分公司里做一段时间的助理,熟悉情况再公布任命。 ——————— 四日后。 画语江阁。 许曼言和爱德华坐在大厅的卡座里点餐。 地点是爱德华选的,他说他想让她尝一尝他吃过最好吃的,将饮食做得像艺术品一样的华国料理。 而且离江城一宅挺近,许曼言不用开车,直接推着西米步行不到一公里就能过来。 到了后,许曼言发现,食物味道怎么样先不说,地方环境实在好,临江傍水,闹中取静,装饰得淡雅别致,颇有几分古意,甚至还悬挂了多幅国画大师的真迹,就她认出名字的,每一副价值从几百万到上千万不等。 餐厅所有位置都需要提前预订,符合要求的客人才能得到用餐资格,爱德华订得晚,包厢已经没了,只能选次一些的卡座。 许曼言倒是无所谓坐在哪。 虽是卡座,借鉴了园林布局,大厅每个区域都被错落有致的装饰隔开,留了足够大的空间,一点都不逼仄拥挤,加上严格控制用餐人数,环境清幽,只听到细碎的餐具相碰的声音,和偶尔切切错错有如珠碎玉落的琴声。 雕花窗棱外,是浩浩荡荡东流的江水,望之心旷神怡。 爱德华翻动菜单,看着菜品照片啧啧感慨。 “你看这哪里是食物,都是画,都是艺术品,和曼曼你喜欢的山水画一模一样。” 西米凑着个小脑袋一起看。 她认识的字少,只能看着图画去简单辨识。 “一十什么,这是船吗,船也能吃?” “是一叶扁舟。”许曼言纠正道。 她仔细观察,发现图中的船,似乎是用芦笋拼结而成,上面摆放的小竹篓中,白中带红的圆球是虾仁,配上窗户外的江景,正好是“一叶扁舟波万顷”。 “西米想吃什么?”爱德华问。 西米指向另一处,奶声奶气回答:“西米想吃花花。” 许曼言一看,原来是点心。 青绿的竹筒,盛着粉色的桃花酥,红绿相间煞是好看,菜名同样别致,竹外桃花。 往前翻了翻。 果然看到烤鸭后面几个大字写着。 ——春江水暖。 所有菜色、菜名、摆盘,灵感无不都来自于诗词,以画入菜,以诗为名。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1节 许曼言抿唇微笑。 看来此家餐厅老板应该是个古诗词爱好者,有钱又有品。 等菜上桌需要时间,西米不赖烦一直坐在桌子边等着,一溜烟爬下桌,跑远了。 许曼言和爱德华在后面追。 “西米,回来!” “西米,不要乱跑,慢点走!” 两人都担心西米跑得太快气喘吁吁。 大厅之外,回廊曲折。 几步路,转角处没了小小的人影。 ———————— 画语江阁最大的包厢,在走廊尽头。 傅临江和几个属下从飞机场出来,直奔此处。 吕助理不用看菜单,直接和服务员报菜名点菜。 如释重负的:“西餐连吃了几天腻得慌,还是中餐更适合我们被养刁的胃,傅董你说是吧!” 傅临江坐在靠窗位置,抿了口青玉色浅杯里的红茶,微微颔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等上菜的功夫,房间里的人家国时政一通扯谈,时而爆发出几声笑,他只继续沉默地饮茶,未参与其中,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游离于众人之外。 傅临江除了处理公事,向来话少,大家都习惯了,也没觉着他情绪不对,只当旅途疲累造成的。 一抹粉红色的身影闪了进来。 她带着蝴蝶结头箍,身上穿着花朵一样的tutu裙,随着轻巧的步伐,厚实的裙摆像花苞绽放一样,上下摆动。 加上瓷白圆润的脸蛋,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整个人粉粉嫩嫩,可可爱爱。 好漂亮的小姑娘! 所有人下意识的第一反应。 坐在门口的人招了招手: “小朋友,你从哪里跑来的,你妈妈呢?” 吕照仰着身体靠在椅背上,向她招手,“叔叔这里有好吃的点心,你吃不吃?” 众人中资历最老的严平睿:“这小孩有点眼熟,是我们公司谁的孩子吗?” 闯进来的正是西米,她是被侧边墙处,潺潺流水假山之下的小水池吸引过来的。在一干叔叔们的目光注视中,她只顾着看池子里一尾尾悠闲游动的红鱼。 “好漂亮的小鱼,我可以和它们玩一会吧。” 没等有人回答。 许曼言追到了包厢里,一进门,她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状况,连忙拉住想将手往池水里伸的西米。 “西米,不要乱闯入别人的包厢,这样不礼貌哦” 抬头,猝不及防地撞上傅临江刚好睨过来的视线。 清俊淡漠的眉眼,和记忆里的脸重合。 时光荏苒,分毫未变。 第十章 被突如其来的重逢杀了个措手不及。 许曼言脸上的错愕只短暂存在了一瞬,在旁人还看不分明的时候,消逝得无影无踪。她站直身,拉起小西米的手,像个真正无意中闯入又和房间里所有人毫无干联的路人一样,轻声说了句“抱歉,打扰了”,径直往外走。 她不知道,刚才那匆忙一眼,有没有被傅临江认出。这男人性情四平八稳,情绪不容易外露,就算心里有事旁人也看不出来,往好处说是气定神闲,泰山崩而不形于色,往坏想是理智近乎冷感,一旦涉及到感情的问题,和她想法不说南辕北辙吧,起码是八杆子打不着干系。 当年在非洲旅行,也许是阳光过份灿烂,也许是气候太过温暖,加上旅途的轻松惬意,他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疏离感才退散得给她以错觉,进而产生了悸动,误以为傅临江是个外冷内热型的男人。 俗称闷骚。 被撩起来,还挺带劲的。 她错了,错得离谱。 冰山也许有被捂化的那天,但石头不行,可以让顽石点头,除非她是神仙。 “宝贝,原来你在这里!” 许曼言已经走开几步,刚好过来的爱德华挡在门口,将她人结结实实的堵住。 抿了抿唇,许曼言心里想,爱德华这个猪队友,果然是从小坑到大的。 浑然不觉有人已经在肚子里生出怨气,爱德华很快发现包厢里在座的各位有人眼熟,认出来后,唇角上漾开笑。 “真巧,文森特你也在。” 呵…… 许曼言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 文森特,傅临江的英文名。 当初嫌傅临江英文名不好听,还是她帮着重新取的,意为胜利者,稳重,冷静。 名字挺贴合傅临江的为人处事,只是如今从哥哥口中喊出来,又是在此种场景下,就莫名觉得带了点今非昔比的讽刺。 公关部的人认识爱德华,知道此位实力不容小觑,背后人脉深广,是傅临江属意的未来合作对象,热络的笑堆迎了上去,“爱德华先生,您用过餐了吗,没有的话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我们坐下来一起吃。” 吕照心里打了个突。 许曼言进来那会他没注意,但既然爱德华人在这了,身边又多了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毫无疑问,和他站一起,刚才闯进来想带小女孩走的女人,就是许曼言无疑了。 别的人不知道,因为查许曼言,他已经码不准,爱德华先生是否还适合和自家老板一起吃饭。 假若真是新欢旧爱什么的,坐在一起简直要了命了。 除了他,还有另外的人和他一样,万万不想成为屋子里的一员。 生怕晚一点爱德华答应了,要和傅临江面面相对,许曼言悄悄递了个眼色过去,压低嗓子,用其他人听不懂的法语快速说:“西米不太适合。” 爱德华自以为秒懂。 他和许曼言今天吃饭是家人私下聚会,和傅氏集团应酬是工作,就算许曼言不反对,他也不会把私交和公事混在一起处理。 于是摆了摆手,说:“不用,我们已经点好菜在外面,是这个小家伙乱跑,我和她妈妈不得不追过来,打扰各位用餐了。” 说完,长臂舒展,极其自然的搂上许曼言肩膀,转身给众人留下个潇洒背影,将一大一小带了出去。 人走了,留下的话题依然在继续。 公关部的那位碰到有结交价值的客人,依然想的是怎么招待,宾至如归。 “爱德华先生是和老婆孩子一起来吃饭吧,待会儿除了免单之外,是不是要给小朋友再准备一份礼物?” 画语江阁能挥金如土的开起来,全赖于几位老板,为首的是傅临江,占了最大头,股份百分之六十,其余三位股东都是他的朋友,个个家大业大,公司日常商务应酬不少。大家合伙开这么个高级餐厅,是觉得钱与其给别人赚,不如自己人先内部消化部分需求。 餐厅里最大的包厢,始终给傅氏集团留着,所以一行人不用预定,随时都可以进来享用。 “有合适的就送。” 傅临江淡声道,“没有合适的,时间来不及也不必多此一举。” 众人继续七嘴八舌。 “爱德华先生看着挺年轻,原来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老婆真漂亮。” “你看清楚了?刚才我就瞄了个侧脸,没什么印象。” “惊鸿一瞥。就算没看清楚样子,那身段气质绝佳,腿长肤白腰细,一点都不像是生过孩子的样子。 “慎言。”傅临江忽而出声。 他放下茶杯,杯底轻磕在木桌上,有一定力道,明显不愿意众人再八卦下去。 众属下马上切换了话题,加之一道道食色生鲜的菜肴被端了进来,大家早就饥肠辘辘的,只管埋头吃饭,很快淡忘刚才的小插曲。 席间,吕照有意无意地睨了傅临江几眼。 眉间放平,轮廓文雅清俊,胃口看上去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偶尔插一两句话,弯唇淡笑几声。 既和属下存有一定距离,保持威严,又不高高在上得没了烟火气,失去情感上交流的机会。 吕照忽然又觉得,认为老板会介意和爱德华一起吃饭纯属自己瞎猜,老板的度量,老板的心思,像海一样大,像海一样深,自己还是别多想听命就好,码不准的操作绝对不要有。 —————— 爱德华和许曼言落座,依然对傅临江赞不绝口。 “文森特就是那位我说的,帮忙搞定房子的朋友。” “是吗?” 许曼言略感意外的挑高眉毛。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和傅临江,当初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能在另一个半球相聚。如今才回到c城,没想好怎么安排重逢,爱德华已经和他牵上线。 明明工作繁忙,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想见就能遇到的普通人,回来才一周就偶遇了。 许曼言先是下意识的,想退了江城一宅的房子。 但她没慌,在脑子里迅速回忆了一遍,确定当初在c城没有留下什么家庭背景的讯息,房租三哥已经按照租金如数给付,推断出傅临江九成九还是因为工作原因帮的忙。 心里坦然了。 情分两个字,在她和傅临江之间,断了就好。 旁人倒是不需要。 傅临江是冲着三哥,又不是为她帮的忙,无需平白无故的在他面前失了底气。 她还要在傅临江身上挣打脸值呢!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2节 怎么能先自乱阵脚。 以上次省钱保命系统留下的经验,要薅羊毛,傅临江绝对是最大最肥的那只。 第十一章 第二天一大早,许曼言将西米送到幼儿园去。 有人说,孩子和母亲的分离有三个阶段。 第一次是脐带剪断,生理上的分离。 第二次是断奶,属于生理心理双重,但程度不深。 第三次是上学,这才是心理上真正的分离,独立行走,面对真实世界的开始。 入学,对孩子,对将孩子作为生活重心的妈妈,都是里程碑式的日子。 许曼言像全天下的老母亲一样心怀慰藉,感慨得差点当场泪洒校门口:“我的小西米长大了,从此也是个要上学的大宝贝了!” 犹记得刚出生时,西米才那么一点点大,被她抱在怀里的时候,甚至都发愁担心,这么小,这么脆弱,什么都可以伤害到她,可要怎么活。 没想到时间流逝得这么快,一晃眼,已可可爱爱长到自己背书包去上学的年纪。 许曼言眼里如云似雾,视线模糊了。 “妈妈,你不要忘记来接我。” 眼看着要步入狭小的安全门,西米大概是因为第一天上学,心里多少有点忐忑不安,回头向后看,眼巴巴望着。 “不会忘记的。”许曼言挥了挥手。 “妈妈你替我和熊仔说,晚上我再找它玩。” “会的。” 许曼言正儿八经的回答。 熊仔是昨天在画语江阁吃完饭后,服务员送来给西米的小礼物。 爱德华听见消费免单,不意外的笑了笑,“华国人热情好客,礼节周到,我见识过许多次了。” 许曼言才知,难怪她会在此处遇见傅临江,因为店面压根就是傅临江开的。 西米则迫不及待地打开礼品包装袋,一见到熊仔,就“哇”地一声,小嘴张成了o型。 里面放的是个做成小熊形状的智能仿真机器人,能自主识别跟随主人,自动避障,智能交互沟通,能做出跑,走,趴,跳,握手,跳舞等步态和动作,并且随着主人的成长一起学习,在云端大数据智联网的帮助下,变得越来越聪明。 别看是小孩子的玩具,里面蕴含的科技成分只高不低,属于前沿产业,售价几万一只,量产不够,有时还有市无价。 西米给智能机器人取名熊仔,直接抱在手里不放,清楚操作方法后玩个不停,连今早出门时都想放进书包里,一并带进幼儿园。 为此,还和许曼言僵持不下,在家门口磨磨蹭蹭不走。 “将熊仔给妈妈收好。” “可是……熊仔也想上幼儿园。” “不可以哦,幼儿园是给小朋友们学习的地方,熊仔这样的机器宝宝,不可以带进去的,幼儿园里有别的玩具给西米玩。”许曼言轻言细语地给她解释。 西米瘪起小嘴,没有被别的玩具诱惑到,看上去想哭的样子:“可是西米想和熊仔一起去,它在家里没人陪好孤单。” 许曼言将电源关掉,没有了电,小熊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 “不会,没有电的时候,熊仔就睡觉了,等它醒来时你已经回家。” “可是,妈妈你不是说熊仔需要学知识,教得越多它才越聪明,如果去幼儿园,它可以跟着我一起上课,老师会教它新的知识。” “它的老师是西米,西米可以上完幼儿园回来,再告诉它在幼儿园里老师教了你什么。” 知道拗不过去,西米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熊仔。 …… 就在西米进幼儿园后不久,晨晨爸爸也送晨晨过来了。 下车时还好,一走到门口,晨晨又眼泪汪汪的扭头想往回走。 “回……回家,回回……家。” 她抱住爸爸的大腿,也不嚎啕大哭,就埋头站在那抽泣,小小的肩膀缩着,时不时耸动几下,模样看着可怜极了。 晨晨爸爸手足无措的哄着,可是不管他怎么哄,怎么解释,晨晨还是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般,一直抱住他的腿不放。 “爸爸,我……我们……们……回回……回去。” 晨晨爸爸相貌温雅英俊,穿着时尚有品,面对女儿的哭泣,他招架无力节节败退,那左右张望狼狈求助的目光,只差把“救命”两个字写脑门上。 许曼言看着不忍心,和门口站着的一位幼儿园老师一起,安抚了又安抚,终于让晨晨情绪稳定渐渐不哭了。 最后还是许曼言说了句“西米在里面等着你呢”,她才松开了捏住爸爸西裤的小手,恋恋不舍的被老师牵走。 “刚才真是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 许曼言笑得淡淡的。 晨晨爸爸掏出手机。 “都是一个班的家长,互相加个微信吧,以后孩子们有什么事情,我们好联系。” “好。” 许曼言没想太多答应了。 西米和晨晨看上去挺投缘,如果以后真结成了亲密小伙伴,少不得要一起过个生日会,一起出去玩个游乐场什么的。 老师很快会建立家长群,家长之间有联系,再正常不过。 她来c城的主要目的虽然是为了赚打脸值,但那不是生活的全部,就算是为了西米着想,正常的人际关系有总比没有好。 两人告别,晨晨爸爸依旧如上次般绅士,打算送许曼言去目的地。 “今天开车来了吗?” “开了。” “那还真……” 视线顺着许曼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晨晨爸爸看到辆蓝灰色,路人频频瞩目的拉风跑车。 他默默把原本打算说的,还真是遗憾,不能和你在路上再讨论一下带孩子的心得,给吞了回去。 改成了:“真是辆漂亮的车。” 就算没看到车标,不知道品牌,单看外观,也知道是工业美学的极致,价值不菲,比他现在开的车要好上不少。 “西米喜欢。” 许曼言挥了挥手,微笑告别。 她今日穿了身素色裹身长裙,大波浪头发松松散散在背后披开,露出纤长脖颈和雪白皓腕,自上而下,每一处曲线都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弯折。 晨晨爸爸目送她离开,直到许曼言将车开走,才慢悠悠回到自己车上。 在等待红绿灯的功夫,他打开手机,看了看微信里新添加的联系人,确定许曼言加上了自己后,点开她的朋友圈。 朋友圈设置半年可见。 里面消息只有一条,许曼言站在阳台上,鲜眉亮眼,微微一笑便是风情万种,明晃晃的扎入眼。 如记忆中那般深刻。 晨晨爸爸多看了几眼照片,直到红绿灯交换后面车不耐烦的按了喇叭,才匆忙放下手机,捏紧方向盘踩下油门。 他知道许曼言是谁。 傅临江的妻子。 哦,不对,前妻。 几年前,两人曾有过几次交集。 但看她的样子,大概率是不记得了,没把他认出来。 没关系,来日方长。 缘起皆因一念生,他的脑海里的确存有一念,是关于许曼言的。 ————— 许曼言匆匆离去,是为了和徐笑笑碰面,两人约好在一家咖啡馆相见。 徐笑笑也许是真因为喜欢她才这么热情,但许曼言答应赴约,她承认,动机不纯。 离开c城已有几年,和那些与对她怀有敌意的富家太太富家小姐们,早已断了联系。 微信? 那玩意当初她就懒得加她们。 不然也可以刷一刷朋友圈,看看她们日常去哪里,顺便制造点偶遇打脸的机会。 徐家是城东富商,家里往上三代曾出过大官,做矿产生意发家,名副其实的家里有矿。许曼言想找的那些人,徐笑笑哪怕不熟悉,多多少少还有点共通的社交圈,只要和徐笑笑多打听打听,或者呆在一起相约去哪里玩,总会有机会遇见。 五年未见。 这孩子……依然微胖。 依然不是正在减肥,就是在准备减肥的路上,看似反复横跳,实际原地踏步。 “唉……这咖啡不加糖不加奶,有什么好喝的。” 徐笑笑用喝草药的表情,一口一口痛苦地喝着马克杯里的棕黑色液体。 许曼言把面前没动过的香草拿铁推了推:“那你换种口味,我这个你应该更喜欢一点。” “还是……不了。“ 犹犹豫豫地看了眼,徐笑笑似有意动,最终还是艰难拒绝,“我喝咖啡是为了提高新陈代谢,减肥燃脂,不能喝有糖份的。” “好吧。”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3节 许曼言重新将杯子拿了回去,漫不经心的抿了口。 姿态娴雅,面容姝丽。 徐笑笑叹了口气:“姐姐,我真是太羡慕你了,你长得就像是被老天精心捏出来的艺术品,而我大概率随便处理了一下,买一附赠的那种。” 许曼言轻拍她手。 “不要这么说自己,你很可爱。” 虽然微胖,五官轮廓是好看的,白白净净,气质讨喜。 都说人相由心生,许曼言记得,徐家人家风甚好,虽然家大业大,没什么养情人私生子的腌臢丑事,夫妻俩感情极好,日常形影不离出双入对,儿女虽然没听说过成绩拔尖,但在父母面前的样子极为亲近,可见家庭关系和睦。 这样的积善之家,养出来的孩子,不应该自卑。 可徐笑笑还真就是个容易自我否定的。 “姐姐,我今天出来,是因为妈妈要五十岁生日了,家里要举办宴会,我需要穿晚礼服陪着招待客人,天知道我这么胖压根不适合任何裙子,姐姐你长得好看又会穿,待会儿我买裙子的时候,你帮我参考参考。” “没问题。” 许曼言心中一阵激动,似乎看到了打脸值在不远处招手。 何止帮着挑衣服,她一定要搭个礼去徐家生日的宴会,想必以徐家的人脉,富太太富小姐们必定集体出动,无论撞上谁,都正和她的意。 第十二章 c城奢侈名品店,多集中在秀丽街上。 此街历史悠久,除了林立高楼,还有许多近百年的房屋,居住过不少名人,新旧交替的建筑不但不给人混乱驳杂感,反而奇异的融合到了一起,既新锐也复古,既宏伟也优雅。 徐笑笑径直去了最喜欢的牌子之一的门店。 “曼曼姐,你看这家新开的dl,是不是很梦幻?” 许曼言脚步微顿,站在门外,和徐笑笑仔细端详了一阵。 深紫深蓝的珐琅碎瓷片,镶嵌成拱形门,与其说是店面门脸,更像是一具艺术品。 她知道这家店,今年新开的,dl在全亚洲最大的店面,当初设计装潢方案还是由她和三哥讨论过后隔海敲定。 珐琅是具有华国特色的瓷艺,用来作为门脸装饰的主材料,有在地文化特色。 “dl新一季的衣服我看过秀场视频,真是太喜欢了,可惜有些款国内根本拿不到货,或许哪怕有,也没有我的码。” 许曼言抿唇笑:“有喜欢的,店里没有的话,从别的门店调货也可以。” “好难啊,越是好看的越抢手,和时尚界有关系的明星都抢不到,我哪里能行。” 许曼言淡笑:“先看看。” 这不……还有她嘛…… 大不了打个电话去要咯! 店面上下两层,几百平米,里面已经有几位客户在挑选商品,导购不紧不慢的为顾客服务着。两人目的是买裙子,直接上了二层,忽略掉包包配饰区。 徐笑笑体型偏胖,店里尺码适合她的裙子不多,好不容易找着一条黑色且款式喜欢的进去试穿。 许曼言正好也需要填充衣橱,挑了几件,同样进了更衣室。 “曼曼姐,你看这条怎么样,可惜是无袖的露手臂,我是不是该选条披肩搭配?” 更衣室里有镜子,徐笑笑为了给许曼言看穿后效果,走了出来。 抬头,脸色骤变。 几位穿着入时,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身边跟着导购员,前后脚迎了过来。 她认识。 双脚下意识向后挪动,全身僵硬了两秒后,徐笑笑转身想重新钻进更衣室里。 晚了! 为首之人,已然发现了她的存在,毕竟只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室内灯火通明,除非眼神差了才看不见。 “哟……这么巧,徐笑笑你也在这买衣服呢!” 她加快脚步走前,眼珠子不带善意的滴溜溜转,嘴角边挂上不加掩饰的讥笑,“你确定你要买这条裙子?你看看你,腰肥体壮的,衣服上了你的身,跟套游泳圈似的,还是多层的,别一不小心给撑破了!” 后面几个也跟着叽叽喳喳。 “徐笑笑,你穿裙子想给谁看,别不会是丰年哥吧,丰年哥看到你这么穿,肯定觉得你像个行走的大号棉花糖!” “徐笑笑,你不是想减肥吗,怎么又胖了,是不是偷偷吃甜食了!” “我我我……” 左看右看,那一张张避之不及的面孔跟噩梦重演似的,徐笑笑后背生凉,手指捏紧裙摆,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嗫嚅说。 “我就是……试试,试试,没想真的买。我……这就去换回来!” 混乱中,徐笑笑只想快点找块地躲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急急忙忙向后转。 差一点撞上换好衣服出来的许曼言。 更衣室里时,她就听见外面阴阳怪气,只是零零碎碎的,听不分明,不知道是在针对徐笑笑。 当她走出来,看见徐笑笑几乎是慌不择路的躲过来,再看看对面相视而笑的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徐笑笑身材是有些胖,但身量高,气质还不错,加上裙子款式有遮腰设计,根本没有那几个人说得那么夸张。 许曼言抓住徐笑笑冰凉的手,将她重新往前边带,鼓励道:“还不错,你先穿着,我们可以再选一些配饰。” 凑近耳朵根,压低声音问:“那些是什么人?” 被温软的手握住,仿佛重新从上面汲取了力量,徐笑笑稍稍稳住了心神。 “以前的同学。” “很讨人厌吧!” “当然。” “那就没问题了。” 徐笑笑:“……” 什么没问题,姐你想做什么? 给了个安抚的眼神,许曼言带着徐笑笑重新走回镜子前,和另几人正面相对。 “天呐,徐笑笑你不站在这位美女身边还好,一站在一起,对比惨烈,显得你像个拎包的佣人。” 徐笑笑勉强笑了笑,面色苍白。 类似的话早就听过,无论她站在谁身边,反正都是不如人家。 许曼言紧了紧牵着她的手,装作没有听清楚,故意问:“什么……对比惨烈,是在说我和这位女士吗?” 大家下意识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被许曼言指着的那位瘦高个女孩,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她身上穿着一条吊带碎花中裙,田园风,和许曼言身上试穿的款式一模一样,颜色选的同样是红色。 这条裙子美是美,就是太难穿,上身后极挑身材,胸部、腰腹、臀部皆收紧让布料贴合裹覆身体,简直不给人留丁点余地,多一丝赘肉,身材比例稍微不行,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因为对身材要求高,极易放大缺点,几人上次一起来扫货买衣服时,只有最瘦的她穿着不拉垮,为此她还暗地里有点沾沾自喜,当今天有人提议大家一起穿dl逛街后,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条碎花裙,要自己当最特别的那个。 谁知居然翻车,直接当面撞衫! 俗话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许曼言是何等的人间尤物,不仅脸上肤质匀净白皙,全身皮肤都像抹粉打光一样白得透亮,天鹅颈、直角肩,胸/型饱满,腰臀比优越,腿长而笔直,每一处都长在了黄金分割点上。 更别提她精致的脸庞,得益于混血基因,骨相极好,眉眼生波,鼻挺唇薄,典型的浓颜系长相,穿着衬托气色的红色裙子,尤为明艳照人。 相形之下,瘦高个对比惨烈…… 如果说衣服许曼言穿上后身材曼妙得像一个曲线美好的花瓶,那么她不过是竹竿套袋子,过于干瘦,仅仅只是将身体装进了衣服,离美还有一大段距离。 “没时间和笑笑聊天了,我们选衣服去。” “是呀是呀……” 比脸蛋比身材都比不过,几人想着——今天徐笑笑有帮手,就此揭过,大家散开各买各的。 但许曼言可不想就这么算了,一方面是为了给徐笑笑出气,另一方面,在听见系统提示收获打脸值五点后,她想试一试,看还能不能再薅点出来, 嘴角挽上笑意,许曼言视线寻到刚才目睹一切却始终保持沉默的导购,款款走了过去。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 “给你们店长,告诉她,我需要闭店服务。” 导购双手接过卡,看清楚后,眼里的吃惊快要溢出来,连忙躬身,说:“您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店长。” 能要求闭店服务的客人,无疑是vip中的vip,导购奇怪为什么许曼言不选择从进来门店时就提出要求,让其它顾客在门口等着,好让导购光服务她一人。 等等…… 导购倏忽间恍然大悟。 变化,发生在刚才那场争执之后。 这位漂亮得不得了的小姐,估计是嫌耳边聒噪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谁不对,导购心里其实也觉着那几位结伴同行的女生说话尖酸刻薄来着,但为了工作不受到影响,不好仗义执言帮那位可怜的被攻击的小姐说话,现在有人来相帮,她心里还有点小高兴。 黑卡递到店长跟前。 “店长,刚才上去的两拨顾客起了争执,其中一方要求闭店服务。” “怎么回事?” 在店长核实黑卡资格的短暂时间里,导购迅速将上面发生的事情交待了一遍。 “本来那位小姐很低调,还不想要求的,结果那几个太作,把人家给惹到了,这才……” “知道了,你们快点和没走的顾客说明情况,在十五分钟内清好场,门口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不能再放人进来。” ………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4节 出于楼上特殊状况,店长亲自带着两个人上去解释,以防有意外。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来了重要客人,需要进行闭店服务,请几位小姐先暂时离开,如果还有购买需求的话,麻烦先到店外等候。” “什么,怎么这么倒霉!” “啊,我才看中条裙子,连试都没试过呢!” “走吧走吧,到边上先喝杯咖啡,过几十分钟再回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 几个人无奈又不舍的放下手上才挑好的衣物,慢腾腾挪动步子往下走。 当走到一层时,其中一个觉得不太对劲,同样和她们在上面看衣服的徐笑笑怎么没有下来,她心里生出一种不可思议又奇异的猜想,抬头向楼梯口望。 果然,楼梯空荡荡的,人没有下来。 走出店门,另外几个打算去咖啡馆的女孩子,看她出门后还是站在门口迟迟不动,不解地催促。 “小西你怎么不走了?” “闭店服务肯定要几十分钟,干等着多没意思。” “不是……你们看……。” 叫小西的姑娘仰头,手指向二楼。 巨大而明亮的落地窗后,女人穿的裙子很眼熟,被裙子熨贴包裹的身材虽然只露出侧影,依然美得很,削肩长颈,瘦不露骨。 她像是发现了她们在看她,转过身来,有意无意的向下瞄了眼。 几人齐齐睁大眼。 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摆在眼前。 要求闭店服务,把她们赶出店的,居然是徐笑笑和她身边那个不认识的女人…… 第十三章 “姐,你怎么做到的?” 看着排成列等着为自己服务的导购,徐笑笑瞠目结舌,夸张地掐了自己一把,“我不是在做梦吧!” 那群人一直是她噩梦的一部分。 刚才,许曼言,居然把噩梦赶跑了??? 许曼言牵着她手,往另一排衣柜处带,让徐笑笑继续选衣服。 “姐姐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工作,刚好dl这个牌子是我们公司的,我作为公司管理人员有点特殊待遇很正常,本来我没想麻烦店员搞特殊待遇,但她们既然那么讨厌,索性要求闭店服务,眼不见心不烦。” “太厉害了!” 徐笑笑竖起大拇指,凑到许曼言跟前压低声音说:“那……是不是如果我今天看上了什么款式,拿不到货,可以找姐姐你帮忙。”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不仅今天,以后笑笑你想买什么款式没货,尽管找我,一样都可以。” “太好了……” 徐笑笑兴奋不已,差点抱着许曼言当场转圈圈。 挑挑拣拣,裙子、外套、包包、丝巾、项链……一通买后出门已是一个多小时后,两个人加起来刷了两百多万。 徐笑笑选了好几样要从外地甚至是国外调货的,许曼言除了自己需要的外,还送了她一条手工坊系列的裙子,因为需要定做,只在店中量好尺寸。 “相信我,这条很适合你,穿上能让你显瘦十斤不止。” 六位数的礼物,许曼言说送就送,眼睛都不眨,把徐笑笑感动得热泪盈眶,又扑了过来,抱着许曼言亲亲热热的,“姐姐,你不知道,除了家里人,以前从来没有人送我这么贵的东西。” 徐家是有钱不错,父母待儿女也极好,看徐笑笑扫货随随便便上百万就知道她差什么都不差钱,徐笑笑之所以感动,不是因为礼物的金额,而是背后代表的心意。 许曼言好奇这孩子从前到底过得有多孤单。 她温和地揉了揉徐笑笑的脑袋:“就冲你叫我声姐,我离开这个城市那么久了,你还心心念念惦记着我,回来后……怎么也得给你送个像样的礼物啊!” 送礼的心意是真的,想借着徐笑笑重返c城社交场,进而赚取打脸值的念头也是真的。 等待店员将物品打包好的闲聊中,许曼言似是漫不经心的提及,“笑笑,你妈妈生日宴会是哪一天,在哪里办,到时候给我发个请柬,我也去凑热闹,给阿姨贺个喜。” 有人给家里捧场,徐笑笑自然是满口答应。 “好啊,回去我就给你寄,帖子都我自己写!” 两人推开店门,身后跟着几个导购,大包小包地提着刚买的东西,替她们把购物袋放进许曼言的跑车后座。 众人鱼贯而出的时候,正好撞见眼巴巴在门口排队等着重新进入的小西几人。 “徐笑笑,你长出息了啊,知道请帮手了!” 徐笑笑条件反射的刚想躲,被许曼言扫了眼提醒,不可以逃避! 她僵硬着脸,用了平生最大限度的勇气,和对方视线直面对上,牙缝里硬挤出的几个字,不仔细听不知道底气不足。 “彼此…彼此……” 没给时间让对方反应,许曼言侧过脸:“祝各位……购物愉快!” 红唇微漾,眼波流光,让人忘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回怼。 直到阿斯顿马丁的车门都打开,两人坐进去了,众人才反应过来。 “徐笑笑在哪里结交的朋友,开的车这么豪,如果是c城的,不应该从前没见过啊!” “是不是远房亲戚?” “更有可能是亲戚的老婆,徐家的基因可是典型的一团和气……” “哈哈哈哈哈,一团和气,你太隐晦了,原本是想说土肥圆吗?” “哈哈哈哈哈……” 几人笑作一堆,重新找到奚落徐笑笑的快/感,在嘻嘻哈哈中得到了精神上的胜利。 “她们开心不了多久的。”许曼言断言。 刚才在店里,她向徐笑笑要到那几个人的名字,打了个电话给三哥爱德华,将名单发了过去,要他派人迅速处理。 如果这几位有办卡存有顾客资料的话……马上会上dl品牌的顾客黑名单,不被允许在品牌门店及网站购买消费任何产品,更加不可能拿到定制款。 想必她们兴冲冲选完东西,打算付款时,脸上的表情会很精彩。 —————— 徐笑笑还没有驾照,出来逛街是家里司机送过来的,许曼言要她不用打电话喊人接,她刚好有空,可以送她回家。 到了才知道,徐笑笑已经发消息喊人准备了饭菜,拉着她进家门,吃了中饭再走。 刚好徐母余向兰也在。 见到徐笑笑拎回家十几个购物袋,她像发现了新大陆那么新鲜,比自己购物满载而归还高兴,喜笑颜开得连眼角纵横的皱纹都加深了。 “真好真好,年轻女孩子就应该买买买,多打扮打扮,笑笑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妈妈给你卡,拿去随便刷。” 徐笑笑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好啦,妈妈你知道我平时又不爱买衣服什么的,今天是和曼曼姐在一起,玩得开心了,还有她帮忙参考所以一时兴起买得多。再说了,我买那么多衣服干什么,我又不爱出去玩,也没有朋友约。” “可以多和曼曼姐一起啊!” “曼曼姐还要忙工作呢,哪像我天天闲着,好了不说了,我上去换件衣服,曼曼姐你稍等,我就下来!” 徐笑笑跑上楼。 徐母将视线移向许曼言。 两人结伴刚进门时,余向兰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徐笑笑身上,对打了个照面的许曼言没什么印象,只当她是女儿的同龄人。 当看清楚许曼言的长相,她愣了愣,有一瞬的纳闷。 自家女儿以前交往的朋友,可没有如此漂亮的画风。 眼熟,但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到过! 坐入许曼言身侧的沙发,余向兰将果盘放下,试探地问:“我们是不是从前遇到过?” 从果盘里捏了颗青绿色的葡萄,许曼言颔首,回答:“是遇到过几次。” “在哪,学校里?” “不是,是在宴会,几年前了,阿姨可能记不太清我了。” “哦哦哦哦,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许小姐啊,我们家笑笑性格胆小,不爱出去交际,麻烦你多带她出去玩一玩。在家里一直闷着,我怕她和社会脱节。你和笑笑是同学吗?” “不是,我比她大好几岁呢!” 大几岁…… 余向兰眼前面容姝丽的脸,渐渐和记忆里的另一张脸重合。 漂亮的女人也许如过江之鲫不胜枚举,但漂亮到许曼言这种程度的,哪怕是余向兰这种不热衷于社交活动的富太太,见过了,也很难忘记。 余向兰嘴张大,“我想起来了,你是……你是傅临江的……” “前妻。” 许曼言又捏了颗葡萄,甘甜带了玫瑰香的滋味在舌尖上绽开,连带着她的笑也格外甜,语气里一点涩意都无。 刚想说“妻子”的余向兰愣住。 差点啊的一声,震惊脸,离了??? 好在及时刹车,没将尴尬的话脱口而出。 余向来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说:“那个,那个……你和傅临江,挺可惜的。” 单看外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傅临江那么优秀的后起之辈,谁家得了他当女婿,恐怕做梦都要笑醒。 “不可惜。” 许曼言又拿了个桃子啃,一口下去嘎嘣脆,清甜的果肉齿颊留香。 “犯错不可怕,知错能改就好,好在我年轻,犯错成本低,还有得挽回。”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5节 闻言,徐母余向兰咂巴咂巴嘴,品出了些些话里话外的深意。 意思是傅临江和她的婚姻是一场错误,不值得可惜,也压根不会留念。 看着许曼言满不在乎的样子,余向兰没再多想可惜不可惜,只当许曼言是个性格果决的,还有些欣赏她拿的起放得下的性格。 暗自感慨,要是自家笑笑的性格,和她有几分像就好了。 就不会被人欺负到那种地步,至今还困在囹圄,划地为牢,无法走出。 徐家夫妻在富人圈中算不爱社交的,除了忙于赚钱工作,两人最大的精力都花在养育一双儿女身上,最遗憾的地方也在一双儿女,两个都不怎么出色,小儿子还好,只是成绩差点迷恋打游戏,大女儿直接被校园霸凌得一蹶不振,高中时休学了一阵,大学也念得磕磕绊绊。 看见今日徐笑笑身上可喜的变化,余向兰忍不住多出点希冀,想着如果女儿能多和自信果敢的许曼言来往,是不是性格也能稍稍改变些。 能把傅临江斩下的女人,肯定厉害着! “许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 徐笑笑从楼上一阵风地跑下来,拖鞋踩在地板上噔噔响。 徐母赶紧截住话,笑容满面地说:“我们待会聊。” “聊什么?”徐笑笑好奇问。 徐母随便找了话搪塞,“许小姐皮肤怎么保养的,用了什么护肤品。” “姐姐,我也想知道!最近我老长痘,时不时蹦出一颗,烦死了。” “你那是熬夜熬的,按时作息就好了!”徐母忍不住唠叨。 “年轻人熬的夜那叫夜吗,那是短暂的自我,网上都说了,勤勤恳恳护肤,孜孜不倦熬夜是我们的常态。” “什么常态,我看是变态……” 作者有话说: 第十四章 吃完饭,趁着徐笑笑去写请帖的功夫,徐母抓住许曼言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们家笑笑啊……还麻烦许小姐你多带她出去玩一玩,逛街也好,吃饭也好,随便带她去哪走一走,只要能让她出去活动活动,花费不用你操心,阿姨来安排。” 许曼言不是很清楚徐笑笑平日里的生活状态,疑惑徐母她为什么老是这么说。 “笑笑她平时都宅在家里,不主动出去玩的吗?” 徐母没吱声,苦大仇深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许曼言不解,“她为什么不愿意出去,要不你们让她找点事情做。我看她已经大学毕业了,如果参加工作的话自然而然就会走出家门,日常参加一些公司活动聚会什么的,过一段时间就会有自己的朋友圈。” “笑笑她……不行的……”徐母艰难的回答。 许曼言秀眉微挑。 怎么不行? 都二十一岁了,难道还不能独立行走不成! 徐母长吁短叹的解释:“我就不该把笑笑送去那个寄宿制的私立高中,以为既然是贵族式学校,条件应该好一点,刚好寄宿生活还可以培养她独立自主的能力。谁知道……她到了那,学没能好好上,那些同龄的女孩子那么恶毒,活生生把她欺负成抑郁症,她躲进衣柜和我打电话,说不读书了,要是再把她送进学校,她宁愿去死……” “妈,你和人家说这个干嘛……人家是来家里做客的,又不是来听你唠叨的,你……你……你还让不让我喘口气了!” 写好的请帖掉在地上,徐笑笑扭头冲上楼,徐母只来得及起了个身,她已经“啪”地关上门。 母女俩隔着一张木门吵架。 “笑笑,妈妈是想着……你老在家里呆着太闷,想让你多出去玩,过得开心一点。” “开心开心,天天要我开心,我可开心呢!你逢人就告诉对方我有毛病,我现在开心得不得了,可以去和精神科和医生再聊上几十个小时,或者一次性吃上几十片药,一了百了!” 一提到吃药,徐母急了,“笑笑,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妈妈认错,妈妈以后不这样了,妈妈没有逢人就说,今天是看见你带朋友回家,想让她开解开解你……” “够了!我不需要开解,我就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妈妈对不起你。” “你有什么不对的。是我没用,什么都做不好,我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许曼言弯身将地上的请帖收好,放进随身携带的包里,从一楼慢慢拾阶而上,耳边的哭泣声越来越明显。 母与女,两个人的。 别人家的家事,尤其这种哭哭啼啼闹起来的,按道理躲得越远越好 许曼言脚步微顿,终究还是继续走上台阶,走近门。 她压低声音:“阿姨,你先下去休息会,我来和笑笑说说话,也许能劝一劝她。” 徐母深知自己女儿暂时不会给自己开门,在脸上抹了把眼泪,无声的点了点头,脚步蹒跚走远。 等她的背影消失,许曼言才重新敲响徐笑笑的房门。 “笑笑,你妈妈走了,姐姐进来陪一陪你好不好?” 里面抽泣声顿了顿,没了声响。 “或者,咱们隔着门聊一聊?” …… “站着脚累,那我坐下靠着门和你说话了啊!” …… 许曼言刚想蹲下,身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徐笑笑的卧室布置得很温馨,粉白相间的墙纸,藕色地毯,象牙色家具,书架上除了整齐堆放的漫画书,还放了不少手办和布偶,透着浪漫、天真的少女感。 许曼言四下环顾,床上用品整整齐齐,沙发上空空荡荡,乍一看,找不见徐笑笑本人。 “笑笑?” “你在哪?” 没有人回答她,房间里安静得压抑沉闷,许曼言下意识去看打开的窗户,发现上面安装了隐形护栏,松了口气。 她蓦地想起徐母在沙发上说过的话。 放轻脚步,手指握住木质扶手,缓缓移开衣柜推拉门。 不出所料, 在长长短短的衣服下,果然蜷缩着个身体。 是徐笑笑。 看见柜门被打开,她终于抬起头,眼睛雾气蒙蒙,红得跟个兔子似的。 亲人之间,因为牵绊太深,寄予的希望大,被伤害了失望多,有些话反而不好说,或者说起来格外伤人。 轻言细语了几句,许曼言将她人从衣柜里拉了出来。 徐笑笑其实也不是不愿意和人聊过往,只是当对象是亲生母亲时,就格外的触及伤口,疼得厉害。 面对许曼言,她倒是平静了不少。 “我其实知道不怪妈妈,她一点错都没有,都是我没用,运气不好,实力不行,不但没成为她的骄傲,反而让她被别人嘲笑,说徐家的女儿又丑又有病,以后肯定嫁不出去,会变成老姑娘一直要家里养。” 断断续续的询问中,许曼言总算大概搞清楚在徐笑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徐母所说,徐笑笑是被送到寄宿学校后出的事情。 任何地方都可能存在鄙视链,长相、身高、收入、职业……学校里也不例外。 十几岁的年龄,价值观正处于懵懂形成的时期,虽然年纪不大,但人心要恶毒起来,一点都不比别的地方弱。 徐笑笑就是鄙视链底下的最底层,生存空间被压缩的牺牲品。 最开始是长相,身材。 她以为到了新的学校,认识新的同学,自然而然会有新的朋友,但那些所谓的同学和室友,让她从大跌眼镜,到不知所措,再惧怕得唯恐避之不及。 那一声声嘲笑,讥讽,多年过后,依然在她的噩梦里一次又一次的重现,缠着她,提醒她,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有多么废柴。 “想和我们交朋友,你也不看看你脸盘子有多大,要是和你一起走在学校路上,那些男生指不定怎么嘲笑。” “走开走开,你挡道了,走廊总共这么点宽地方,你一个人就占了一大半,别人还要不要过了。” “哟…还吃红烧肉呢,前些天不是试图减肥,顿顿只吃菜叶子吗,就这么轻易放弃了,难怪你肥得像猪一样。” “嘻……她要是能减肥成功,母猪都能飞上树。” …… 彻底爆发是在高二上学期。 少男少女的心,像一棵葱葱郁郁向上发芽开花的春草,在悸动的风里萌发。 徐笑笑悄悄喜欢上班里一个叫丰年的男生 他不是最帅的,身高还有点偏矮,但是她觉得他和其它男生都不同,性情温和,待人真诚善良,从来不拿鄙夷或嫌弃的目光看她,甚至还有点同情她的处境。在课后打扫时,他不会像那些不负责任的男孩子只想着少干点活,还会主动帮女生提水倒垃圾什么的,徐笑笑就曾经被他帮助过。 这份喜欢,只敢偷偷记在日记本里,也没打算表白,准备一直深藏在心里,让它始终干净透明,渐渐变成时光里晶莹剔透的琥珀。 谁知道,她的日记,被宿舍里的人偷偷摸摸翻开看了后,将那一页拍照,拿到班级群里宣扬。 “徐笑笑喜欢丰年,丰年你快表个态,你喜不喜欢她!” “胖的喜欢矮的,绝配了!” “我宣布,徐笑笑和丰年百年好合,天生一对! …… 在一片哄堂大笑声中,徐笑笑永远都不会忘记,丰年被人推搡着看向她的眼神,哪里还有什么同情与和善,里面充满了厌恶,憎恨,好像她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不可饶恕的,丑陋至极的怪物。 那个会给她提水的丰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哪怕迎面而来,也不会给她分毫眼神的陌生人。 徐笑笑不是没试图反抗过。 她第一次鼓起勇气,不再对那些平日里奚落她的,孤立她的人唯唯诺诺的承受,她选择反抗,扑向偷看她日记本又拍照拿出来在班级群传播的女生。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6节 乖乖女徐笑笑,人生第一次打架。 狠狠的输了…… 记大过,全校通报批评。 通知家长,停课反省一周。 那时的徐母,因为徐笑笑回家从来不提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了,只当是寻常的争吵,注意力反而被打架原因吸引。 “不能早恋啊,笑笑,你还小,注意力应该放在学习上面,上次月考你排名又退步了。” “偷看你日记这事情她们是做得过分,但你说她们都在针对你,是不是夸张了,全班那么多人,为什么就针对笑笑你,是不是你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徐笑笑默默点头。 她已经不想争辩,也没力气争辩了,只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全身都疼得厉害,不想见到光,也不想走路,连开口说几句话都费力气。 复课被送回学校没几天,学校又打电话给徐母要她将女儿接走,因为徐笑笑自回学校去后,始终不去上课,只要宿舍里有人,她就把自己关在衣柜里,怎么喊人都不出来。 医生诊断,重度抑郁。 休学一年调养。 “我有时也在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只针对我,就因为我胖,还是我性格太软弱,或者我成绩差,但这些都不是我应该被她们霸凌的理由啊。所以那时候,我听见有些人在背后议论曼曼姐你,说你坏话,商量着怎么排挤你,我就好像看到了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就想接近你,让你不那么孤单。” 许曼言恍然大悟,她说怎么徐家那个性格腼腆的小姑娘,别的人都不亲,就爱往她身边粘。 原来她曾在不知不觉中,收获过一份小心翼翼的善意。 微如烛火,亮若星辰。 第十五章 从徐家出来,许曼言直奔幼儿园,去接第一天放学的西米。 在门口一脸淡定等待的都是孩子已经上中班或者大班的家长,翘首以盼还有几分忐忑的是今天入园第一天的小班家长。 小班按园方安排,最早放学。 “出来了,出来了……” 一个小女孩最先跑出,像颗小炮弹一样扑进妈妈的怀里。 “妈妈我好想你!” “妈妈也很想你。” 母慈女孝的画面让旁边的爸爸羡慕了,也凑上来问,“果果,今天上学有没有想爸爸啊?” 叫果果的女孩抬头,干脆利落,毫不犹豫:“没有!” 打算上演父慈女孝的父亲僵在了原地。 亲生的亲生的! 妈妈的贴心小棉袄,爸爸的黑心棉。 许曼言忍住笑。 她看了又看,依然没有从三三两两出来的孩子中发现西米的身影。 晨晨爸爸站在旁边:“西米还没出来?” “嗯。” “我们家晨晨也是。” 两个人想到同一种可能。 “这俩孩子……” “该不会是?” 异口同声:“一起在后面磨磨蹭蹭。” 果不其然,过了几分钟,晨晨和西米两个小人,一个扎着丸子头穿红裙子,一个扎着小辫子穿粉裙子,可可爱爱慢慢吞吞走了出来。 看见并肩而立的晨晨爸爸和许曼言,西米想快点跑过来,松开了手,却又被晨晨拉住。 “西米你……慢……慢点走,老……老……师说你……你不……不能跑。” 不像和许曼言在一起时,总是任性挣开跑走,西米乖乖让晨晨抓住她的裙摆,表情十分认真的叮嘱晨晨:“晨晨,你说话慢点,老师说只要你慢慢说话,就不会结巴了。” “我,怕我,慢慢说,你就,跑了。” 果然,晨晨换成一个字或者一两个词一起说时,虽然语速稍有点慢,至少不结巴了。 一个担心对方跑快了身体不舒服,一个提醒对方说话说快了容易结巴。 小孩子之间的友谊,来得简单又真挚。 许曼言蹲下身,视线和两个孩子平齐,微笑着说:“你们两个,都要慢慢的。” 慢慢长,因为天真的岁月很短。 慢慢长,长大了后,妈妈未必能像现在这样,在你回家的路上等你,在你摔倒的时候扶起你,在你不安的时候陪在你身旁。 …… 两个小朋友依依不舍的告别,各自上了爸妈的车回家,约好明天要是谁先到了,可以在门口等着一起进去。 坐上车,许曼言给西米扣好儿童安全座椅的卡扣,一边开车一边问:“西米喜不喜欢幼儿园?” “喜欢。” “有没有哭鼻子。” “没有。” “别的小朋友呢,有没有太想爸爸妈妈哭了的?” “幼儿园里很好玩,大家今天都开开心心的。” 许曼言原本以为,西米她们是小班,又是第一天上幼儿园,哪怕是安全感好性格稳定的孩子都多多少少有点不适应,哭闹是难免的。 西米的回答带给她一丝讶异,看来幼儿园的老师带孩子很有办法,许曼言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今天上学老师都教你们什么了?” “老师带我们去找叶子。” “叶子?” 前方是个十字路口,已近下班高峰时段几近拥堵,通过路口估计要花四五分钟,许曼言踩下刹车,侧过脸,柔声问:“用叶子干什么,是做手工吗?” 小西米点点头。 “嗯,老师带我们去操场,给我们二十分钟的时间,要我们在操场,找到一片我们认为最漂亮的叶子,带回去做成鱼。” “听起来很棒的样子。” “是非常棒!” 西米双手举高,黑葡萄一样的眼闪闪发亮。 “那……西米找到什么样的叶子?” “我找了一片梧桐树的叶子,金黄金黄的,颜色非常好看。” “晨晨呢?” “晨晨捡到一片银杏树的叶子,形状像扇子,她非常喜欢。” “别的小朋友,也都找到自己认为最漂亮的叶子了吧!” “当然,大家都找到了。山山要老师帮忙摘了一片红色的枫叶,千千找到一片有四个叶子的草,老师说那是四片叶子的三叶草,代表幸运。妈妈,为什么三叶草要长四片叶子,为什么四片叶子就代表幸运?” “因为三叶草通常只有三片叶子,长出四片叶子的概率非常非常小,所以人们觉得,如果找到在三叶草上找到长出四片叶子的,就很幸运,可以许愿。” “那我明天去提醒千千,不要忘记许愿。” …… 前方车流缓慢,去往家的方向交通只会更拥塞,家里备的食物不多,找的保姆明天才上岗,许曼言干脆在路口换了方向,停靠进路边一座商场的停车场,打算晚饭在餐饮区找个地方解决了。 考虑到西米吃得清淡,她选了家有粥有点心的早茶店。 老师已经建好班级群,将所有有联系方式的家长都拉入了群里。 一张照片成为了第一条消息。 浅蓝色的纸上,贴着一条条叶子做成的鱼,颜色各异,大小不一,有美有丑,整体却格外协调,带着奇异的童趣。 顶着一朵向阳花的头像,署名真真老师小1班的老师,向大家发了个大大的笑脸。 【这是孩子们今天的第一堂课,每一位小朋友都用自己找到的,认为最漂亮的叶子做了一条鱼,回去后家长可以和孩子交流,问一问哪一条鱼是属于自家小朋友的。不要忘记给她们鼓励和夸奖哦!】 下面家长一个接一个排列整齐的回复。 “收到!” “收到+1。” “收到+2。” …… 因为之前已经询问过,许曼言点开照片,放大细节,不一会就发现了属于西米的那条鱼。 因为是最大的。 梧桐叶颜色亮,很显眼。 许曼言由衷赞叹,“西米做的这条鱼真漂亮!” 金色的叶子,有些部分带了干枯的褐黄,却没有影响到美观,褐黄色部分自然的成为了鱼身上花纹的一部分,在叶子三分之一处,用彩笔勾勒出鱼的头部,上面还贴了眼珠。 西米坐在服务员拿来的宝宝椅上,吸了几口水杯里新添上的温水,又绘声绘色的给许曼言描述了起来。 “老师让我们把叶子放到一起,先告诉我们每一片叶子属于什么植物,然后让我们投票,选出最漂亮的那片叶子。” “西米觉得哪片漂亮?”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7节 “当然是梧桐叶咯,它最大,而且颜色、形状特别好看。但是多多说,我捡的这片叶子上面有很多斑点,她不喜欢。” “晨晨觉得你的叶子好看吗?” “她说好看,但是她喜欢更小一点的,还是她自己的银杏叶最好看,结果多多说她的叶子上有泥巴,也不是最漂亮的。” 看起来多多小朋友是个观察仔细的完美主义者。 “那最后评出最好看的叶子是哪一片?” “没有呢!” 西米两手摊开,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叶子最好看,吵了起来,这个说那个人的叶子颜色丑,那个说这个的叶子上面有虫咬的洞,根本不可能选出来。” 许曼言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然后老师就给我们看了两本书,念给我们听,每两个小朋友一组共一本书看,我和晨晨一起看的。妈妈你以前就给我念过,我们俩都很喜欢的。” “什么书?” “《独一无二的你》,还有《勇敢做自己》。” 许曼言忽然明白,老师要孩子们去找一片自己认为最漂亮的叶子,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不会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一堂手作课。 那两本书,描述的是小鱼丹尼尔要独自出去游历,鱼爸爸和鱼妈妈给它分享人生智慧,以及它在外面游历感受到的经验。 因为喜欢,因为给西米念过太多次,许曼言几乎能背出来里面像诗一样的字句。 在人来人往的茶餐厅,母女俩你一言我一句。 “每时每刻,都准备好,认识新的朋友。” “随时随地发现美,并用心记住那份美丽。” …… “寻找自己的路,没必要总跟着别人走。” “学会何时表达自己,何时安静倾听。” …… 这是《独一无二的你》,鱼爸爸和鱼妈妈告诉小鱼丹尼尔的。 “有些鱼游向左边,有些鱼游向右边。” “有些鱼悄无声息,有些鱼大吵大闹。” “有些鱼体型庞大,有些鱼小巧玲珑。” “有些鱼红似骄阳,有些鱼蓝似深海。” …… 这是《勇敢做自己》里,小鱼丹尼尔在大海里自己体悟到的。 再看微信群照片里,那浅蓝色卡纸上一条条叶子的鱼,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孩子的侧影。 它们五颜六色,有大有小,形态各异。 她们有的喜静,有的好动,有的长得漂亮,有的长相普通。 西米拿了一块做成心形的杂粮糕,边吃边说,“老师告诉我们,大家都是对的,因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一片完美无缺,在所有人眼里都觉得漂亮的叶子。我们要接受这样的不完美,坚持自己观点的同时,接受别人的不同,就更容易发现世界的美。” “西米明白老师的意思了吗?” 想了几秒,西米脑袋摇了摇,“好像明白了,又不是很明白,不过我记住老师说的话了,老师说得对!晨晨的银杏叶,我的梧桐叶,山山的枫叶,都是漂亮的叶子。” “非常棒,要有宽容的心,才会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老师还和大家说,虽然我不能跑跑跳跳,虽然晨晨讲话慢有点结巴,但是就像那些叶子上面的颜色,斑点,还有形状一样,既不是错误,也不是我们身上的缺点,我们只是有点与众不同,但大家一样都是好孩子,要友好相处。” 许曼言正在盛粥的手顿住。 唇边浮现出一丝笑容。 她觉得,她让西米去郁金香幼儿园,去对了。 第十六章 时间临近夜晚十点,傅临江在外用完餐,又去健身房运动了一个多小时,独自开车回家。 傅母江安珍和妹妹傅萱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他回家,傅母忙站起身走过来嘘寒问暖。 “吃饭了没有,厨房里有现成煲好的鸡汤,放了清补的药材,要不要盛一碗?” “吃过了,不用。” 傅临江侧过脸,视线避开江安珍,似乎她的热切对他而言只是种多余的负担,压根不想与她多讲话。 江安珍看了眼墙壁挂钟上的时间,说:“你怎么每天都忙到这么晚才回来,就不能找几个得力的助手,一起分担点吗?” 傅临江侧过身,明显躲避的动作,让江安珍想帮他拿衣服的手悬停在半空中。他垂着眼皮子,面上挂了疏离的冷淡,“工作的事情,我向来如此,和旁人能力无关。” “那也不能只忙工作啊!你还年轻,乐子多了去了,应该……” 不等江安珍说完,傅临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上扬,“别的乐子,比如?” “去和朋友吃个饭,看个电影,或者打打牌都好,总比一直忙工作,连假期都不休要来的强。” “那还是算了,没什么意思。我觉得有那功夫,还不如去山上跑两圈比较刺激。” “你可千万别!”江安珍赶忙摇手。 “那我还是忙工作吧!” 傅临江掉头上楼,走得干脆利落,转眼就没了人影。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 江安珍转身对着女儿傅萱抱怨,“回回都是如此,我说什么都不听,明明是做儿子的,对我比对外人还要冷淡,外人还能得他个笑脸,回家对我尽横眉冷对了,连说话都要守着这张大门,才能多聊上两句。” 类似情况,傅萱见惯了,江安珍的抱怨也听得耳朵起茧,她面无表情的切换电视台,“哥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他向来性子冷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安珍不认同她的说法,“以前他只是话少,和他爸一样喜欢安静,哪像这几年,根本不想搭理我似的,做什么事情都不商量,全避着我,去年过年都不回家吃饭,飞到国外去。自从他离婚……离婚……” 江安珍说着说着熄了火,光丧着个脸不说话了。 傅萱秒懂她在忌讳什么,不满的撇了撇嘴。 “不就是离个婚嘛,我觉得我哥不至于。” 江安珍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摇脑袋,“你可别忘了,他玩赛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男人都喜欢玩车,很正常啊!”傅萱不以为意地说。 “正常到差一点翻车翻下悬崖,连命都没了的那种?” “那不是意外吗?” “哪里有那么多意外,那么多人玩车,有几个专挑危险的路段,开那么快的车速,要不是当时命大有棵树挡着,就是那车安全性能再好,也顶不住从悬崖上掉下去啊!” 无论多少次谈起那场车祸,江安珍都要抚住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被说得心烦意乱,傅萱也看不进电视了,她终于放下遥控器,将注意力从电视机上转移,和江安珍商量该怎么办。 “既然哥哥是因为离婚,才性格越来越冷淡的,那是不是如果他再婚的话,情况就会好些?” 傅萱压低声音,凑到江安珍跟前,说:“我听说,男人不能憋太久的。哥会不会是……因为身边太久没有人,没有那个,所以脾气越来越怪。” 江安珍手轻拍了下她肩膀,“乱讲,哪里听来乱七八糟的,你一个还没结婚的女孩子,可不要和人家议论这个。” “我这不跟你讨论嘛,又不是别人。我哥他真单身太久了!” 江安珍其实也有点被说服的意动,感慨地说:“你哥一天到晚都在忙工作,又不吃窝边草,他那个助理柳如青长得漂亮,又喜欢他,这么多年了,他和她每天在公司里一起呆的时间够多了吧,一点男女之情的苗头都没有。” 傅萱摇摇头,“我哥那人原则性强,不会动属下的。要我看,还是冷月姐好,韩家和咱们家交情好,又是公司的股东,两家门当户对,没有更适合的了。” 电视里,正好插播广告,韩冷月身着红裙,妆容精致,拿着一瓶护肤品念广告词。 “牛奶一样无暇的肌肤,抵抗岁月侵蚀,我用xxx精华霜。” 傅萱一脸迷妹样,“冷月姐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还事业成功,虽然是明星没什么绯闻,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在等着哥,如果哥连她都看不上,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仙女能和哥凑成一对。” “也许他不喜欢女人事业心太强,就喜欢小家碧玉型的呢?” “小家碧玉,怎么可能!” 傅萱十分不赞同江安珍的观点,一时没注意,脱口而出,“那个许曼言长成那样,跟个狐狸精似的,怎么可能是小家碧玉的类型。” 房里一瞬间陷入了静谧。 母女两都沉默了。 许曼言三个字,已成了这间屋子里不可说的存在,成了横亘在江安珍,傅莹,傅临江三人之间的一根刺,过去五年还没能将之拔出,连着血肉,几乎要长成一体,一动就疼。 大家明面上装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争不吵不闹,却又深知,只要这根刺不除去,这个屋子里的人相处起来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过了一刻钟,傅临江下了楼。 他换了件稍微宽松的衣服。 江安珍站起来:“你才回家,又要去哪?” 傅临江目不斜视,“去找点乐子。” 江安珍:“……” 她想起刚才和女儿的聊天,灵机一动,“下个礼拜徐礼仁的老婆余向兰五十岁寿宴,我和朋友有约有别的活动走不开,你代我去。” 傅临江脚步微顿,没有回头,“让傅萱去。” 江安珍皱了眉。 她有此要求,本就是为了给儿子和韩冷月制造偶遇的机会,在她心里,其实和女儿想的一样,韩冷月是最好的儿媳人选。 只可惜两人日常各自忙工作,连碰面的机会都少,妹有情郎无意,始终没碰撞出火花。 江安珍:“傅萱她年纪太小,撑不起场面,若是她一个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不给面子,心里介意怎么办!” “那你就推掉朋友的约,关系那么好,她们不会介意的。” 话音未落,人已出门。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8节 “你看看你看看……交待他点芝麻大的事情,他都不听!” 江安珍气得拍胸口,心里憋闷得慌。 傅萱两手摊开,一副我也拿他没办法的表情。 “妈,你往好处想,起码哥他真的出去找乐子了。” “傻,你还真相信,这么晚了,他能找什么乐子。” —————— 夜色迷离。 尤其是在灯红酒绿的酒吧一条街,黑暗对它而言,只是纵情娱乐的开始。在这里的男男女女,有形单影只的,也有成群结伴的,他们在音乐和酒精里,挥发放大着白日无处安放的情绪。 出乎江安珍的意料,傅临江出门,还真是去找乐子的。 他本来在健身房运动后有些乏累,没打算出来玩,和江安珍讲了几句话后,空荡的屋子里待着尤为沉闷,想到陆冕原本发消息问出不出来喝杯酒,拿起钥匙,发了个问地址的消息,开车来到此地。 陆冕知道他喜欢清静,不会喊他去蹦迪的地方,选的是清吧。 酒吧名叫“有间”,看上去像老板实在不耐烦取名字,随意取的,坐落的地方虽然在酒吧一条街上,但要往个岔路多走十几米才到,所以还算僻静。 傅临江步入酒吧,举目打量了下。 店面分上下两层,装修布置得温馨,房间里散着幽幽咖啡香,以至于乍一走进来,他还以为自己进的是咖啡馆,不是酒吧。 木制楼梯噔噔作响。 陆冕从楼上迎了下来。 他笑容满面的张开手臂,想抱一下傅临江,“兄弟,有阵日子没见了。” 被傅临江闪身躲过,“你身上味道重。” 陆冕反驳,“我就喷了点男士香水,傅临江你至于嫌弃成这样子嘛!我女朋友还说好闻呢,很清淡,不信你闻闻。” 傅临江面无表情,再次避过他伸过来的手,“你女朋友身上味道更重,不嫌弃你正常。” 被噎得没话说,陆冕跟在后面上楼,忽然想起前几日傅临江微信上没有回答的问题,八卦心又起。 才落座,迫不及待问:“今天你来了,就给我句实话,你和许曼言是不是和好了?” 傅临江知道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手机上联络不理就不理了,大不了随他消息刷屏轰炸,当面要是得不到答案,今晚别想消停。 为了耳根清静,傅临江淡声回答:“没有。” “那江城一宅的房子,她怎么住在里面。” “是别人给她联系安排的,不是我。” “哦。” 陆冕先是若有所思地点头,很快像发现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睁大眼睛,“别人,还有别人?许曼言她再婚了?还是找了新的男朋友了?” 傅临江默了默,给自己点了杯咖啡马天尼。 “不知道。” 陆冕表示不相信:“你居然不知道?” 傅临江掠了他一眼,反问:“我为什么要知道?” 陆冕依然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你肯定能知道。” “所以……” 傅临江解开袖扣,低头将衣袖向上卷,露出一截青筋微凸肤色冷白的手臂,语速不紧不慢:“我并不想知道。” 这回答……陆冕听着更迷惑了。 他捏着下巴想了半天,直到傅临江把端来的咖啡马天尼喝了大半,才从中间品出点不同寻常。 “我说傅临江,你是真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 傅临江眼皮抬起,漆黑的眼好似一汪深井,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知道又如何,有意义吗?”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预收文《真千金穿成豪门炮灰女》o(^▽^)o 完结文《消除男主的十道阴影》可以看一看 文案: 林若若出身财阀家族,肤白貌美,成绩优异,是众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二十五岁完成硕博连读,却穿越到一本书里,成了里面的豪门炮灰女。 原身本来也是千金小姐,却因为意外走失流落在外,回归亲生父母身边后,因为样样皆不如身上有个白莲花系统的妹妹,行为偏差,最终众叛亲离,早早去世。 林若若选择放弃回归原生家庭的机会,扬言:“不就是钱嘛,我自己赚的更多。” 至于原身的婚约:“不就是个男人嘛,谁爱捡谁捡去!” 真被她捡到过的未婚夫陆铭:??? 陆铭说:“他们误把鱼目当珍珠,我既已入宝山,便不会放弃。” 吃瓜群众:在一起在一起。 林若若:呵,按照剧情,他迟早会渣了我。 吃瓜群众:明明是你一直在渣他! 前世做千金大小姐做累了,穿越后的女主只想放飞自我!!! 顺便放一放男主的风筝。 第十七章 陆冕怔愣了一会儿。 旋即点头, “也是,你们都离婚几年了,各自有了新的生活也正常, 老操心对方现在过得怎么样,显得拖泥带水的,不干脆。” 傅临江继续喝酒, 清俊的脸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下, 被衬托得更冷了, 未置可否的样子让陆冕拿不准,他对许曼言的心思, 是不是依旧惦记着。 陆冕突然想起来,刚才刷新朋友圈看到的消息,忙将手机掏了出来。 “徐礼仁的女儿现在好像和她走得挺近, 两人今天出去逛街了, 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在朋友圈秀战利品呢。” 傅临江漫不经心的瞥过来一眼。 陆冕将九宫格照片最中间那张点开,手机放在桌上,推到他跟前。 照片上,徐笑笑躲在许曼言身后, 右手比了个v字造型,两个人笑得跟太阳花似的, 一脸的阳光灿烂。 另外八张, 全是有dl标识的购物袋, 有些物品已经被拿了出来摆拍, 看上去有衣服、包包、丝巾…… 上面一行字:和曼曼姐逛街血拼就是爽! 那几个今天被闭店服务赶到门外的女生, 都在徐笑笑的好友列表里, 都能看到她的朋友圈, 平时徐笑笑发照片,她们总喜欢在下面阴阳怪气的,徐笑笑回家后晒出购物袋,其实是有意为之。 照片发出去后,朋友圈下面的评论,除了鼓掌点赞的,余下的人都在询问在一起的大美女是谁,评论区干干静静,难得一只扰人的苍蝇都没有。 看不出照片里弯弯绕绕的小心思,陆冕注意力全被那堆购物袋吸引了。 “买得够多的,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女人需要那么多的包,背得过来嘛!” 傅临江抬眸,问:“你有几辆车?” 陆冕仰起头,算了一会才报出数字,“二十五辆。” “买这么多,你开得过来吗?” “喜欢就买,看心情想开哪辆开哪辆呗。欸,等等……傅临江,你是把我买车跟买包做对比?” 傅临江睨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定。 陆冕两手抱在一起,争辩道:“二十五辆车很多吗,才两位数,女人败起家来,买包能买上三位数四位数,用上一个房间装。” 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酒,傅临江晃了晃杯子,将杯子放置在桌上,慢条斯理地说:“我记得前阵子,你说车没地方放了,特地在城西那块买了栋别墅,准备把前面的坪改造一下专门放车,有没有这回事?” 陆冕:“……” 女人仅仅用衣柜用房间装而已,他装车用别墅,谁更败家,一目了然。 “得得得得……傅临江你到底哪一边的,尽为女人说话。” 傅临江又瞄了一眼手机:“只是顺着你的思路,做对比罢了。你刚才说那女孩……是徐礼仁的女儿?” “是啊,看照片和许曼言像是闺蜜的样子,她们以前就玩得好?” “不清楚。” 陆冕忍不住问:“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傅临江低低的嗯了声,侧脸看向窗外霓虹闪烁的夜景,眉眼愈发冷冽。 他也想知道,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陆冕:“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傅临江随口答:“回家睡觉。” 陆冕皱眉,“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傅临江没搭理他,站起身,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拎在肩膀上,松松懒懒地向外走。 留下一句话。 “你买单。” …………… 回去的路上天空下起雨,傅临江出门没有带伞,停好车后,披了一身风雨的湿润走进客厅。 傅母江安珍年纪大了,睡眠少,加上惦记儿子,怕傅临江又跑去赛车,一直提心吊胆的等在客厅里。 她坐在沙发上,眼巴巴的看着他,“回来了。”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9节 傅临江点点头,路过电视机时,脚步顿住。 “徐礼仁妻子生日寿宴是哪天?” 江安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住。 “是哪天?”傅临江侧过脸,又问了一遍。 “哦哦,下个礼拜六。” “我去。” 江安珍:“……” 她还以为是自己大晚上等候在客厅的举动感动了儿子,总算愿意听话了,脸上绽开欣慰的笑。 “请帖呢?” “在我那,我明天给你放房间里。” “好。” 傅临江踩着楼梯消失在拐角处。 顾不上时间已晚,江安珍兴致盎然的给韩冷月发了条消息。 【冷月,临江他下个礼拜六要代我去参加徐礼仁妻子的寿宴,你会不会陪你妈妈去?】 放下手机,宛若看到韩冷月和傅临江出双入对的未来,江安珍精心保养的脸上,笑得褶皱都多了几根。 机会她已经给了,就看韩冷月她抓不抓得住了。 —————— 许曼言也在为徐母寿宴做准备。 她选了个mg的胸针作为礼物,也是冯诺集团旗下的品牌之一,主营珠宝首饰。 之所以选胸针,是因为听徐笑笑说平日里徐母喜欢用丝巾和披肩作为搭配,想来这根祖母绿钻石镶嵌胸针,不会放在首饰盒子里躺灰,多多少少能派得上用场。 除此之外,她还准备了一份大礼,几番沟通,徐笑笑终于愿意走出家门,以实习助理的身份,跟着她一起到冯诺亚洲分公司里上班。 离开徐家当天晚上,许曼言就给三哥爱德华打了电话,说有一个合眼缘的妹妹,想带着一起进公司,最好两人被分在同一个部门,普通职位即可,要哥哥嘱咐上面关照一下,让同事们照顾照顾徐笑笑,帮助她适应职场环境。 妹妹在c城里找到朋友,给安排个岗位只是小事一桩,爱德华自然满口答应,第二天就安排好了。 徐笑笑并非不愿意有份工作,而是徐家经营矿产,相关事务她压根就不感兴趣,若是随随便便找关系去别人家的公司干,不是徐父徐母不放心,就是她自己对陌生的环境过于胆怯,所以才在挑挑拣拣中,大学毕业一年了依然没有份正式的工作。 她就像个只极易受到惊吓的兔子,对许曼言有特别的信赖,在许曼言的鼓励下,终于颤颤巍巍的,尝试着迈出走出阴霾的第一步。 “曼曼姐,我可以吗,真的可以吗,我从前从来没有过工作经验,能做好吗?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当然可以,反正只是实习,你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做不好也没有关系,就当去尝试一下,涨涨见识。” “我大学专业是外国文学,和营销不对口啊。而且营销肯定要和人打交道,我怕……” 许曼言耐心安抚她,说:“很多做营销的人都专业不对口,没有关系。而且营销不仅仅只是卖东西,还有产品策划,文案……各种方面,我觉得曼曼你有天赋,至少你文笔很好,而且审美也不错。” 徐笑笑身材不够好,穿衣打扮还挺有自己风格的,加上家境优渥,从小吃穿用度都是好的,眼界眼光自然而然已养成在一定水准之上,她也许没有时尚界的相关工作经验,但并非对时尚一无所知毫无感觉。 许曼言提前和徐笑笑通好气,告诉她自己暂时只担任助理是为了摸底,过一段时间会升职,到时候更加能罩着她。 在去公司报到的前一天,面试了几个住家保姆后,许曼言总算找到一个还算满意的,能做中西餐,会开车,她终于可以放心去公司上班。 西米得知妈妈要去上班,好奇地问。 “妈妈你去上班做什么事情,也像我上学一样有老师教吗?” 许曼言站在料理台边,准备晚餐吃的沙拉,“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 “那妈妈在那里,也能像我一样,找到像晨晨这样的好朋友吧!” “应该吧。”许曼言随口回答。 朋友这事情,到了一定年纪自然而然不强求,一切随缘了。 西米煞有其事的呼出口气,说:“那我就放心了,妈妈你要好好和同事们相处,包包里多带点昨天做的小饼干,可以分给同事们吃,多多分享,大家感情会越来越好的。” 许曼言嘴角抽了抽。 这话听来太耳熟了,不就是西米刚去上幼儿园那两天,她叮嘱西米的嘛,只是换了个称谓而已。 好家伙,又还回来了…… 第二天,母女俩在幼儿园门口道别。 西米:“妈妈,记得多喝水。” 许曼言点头:“好。” 西米继续:“记得吃东西之前,吃完东西后,要洗干净手。” “会洗的。” “要是有谁欺负你,回来告诉西米。” “一定。” “不要和别人吵架,不要抢玩具,做游戏慢慢来不要争不要抢。” “我会和大家好好相处的。” 耐心已逐渐消失,笑容也渐渐失去。 可是西米还有话要说:“妈妈,你今天穿裙子,不要爬高高的地方,尤其是不能爬树,女孩子穿裙子爬树不雅观。” 谁要穿裙子爬树了! 她又不是去动物园上班,哪里有树给她爬! 在家长们频繁的侧目中,许曼言咬着后牙,勉强维持已经僵硬的微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西米,你可以进去了,乖,晨晨已经等了你好久。” “好吧。” 提到晨晨,西米终于不再啰嗦。 两个小可爱,手牵手走进幼儿园大门。 晨晨回望了一眼,慢慢吞吞地说:“西米,你刚才,说话,说了,好久!” “没办法。” 西米摇着小脑袋,一副很难为的样子:“我们来这里之前,大舅告诉我,以后保护照顾妈妈的责任就交给我了。” 晨晨震惊:“保护,妈妈,你?” 西米叹了口气:“是啊,大人老是不听话,照顾起来,可麻烦了!” 第十八章 冯诺集团亚洲分公司。 skg写字楼。 徐笑笑本就对长相出众的闪亮系人类生物, 在大多时候敬而远之,来到世界排名前列的奢侈品集团,更加瑟瑟发抖。 市场营销及产品策划部和公关部, 以及公司旗下一家时尚杂志we同在一层,工作内容会涉及与模特及设计师对接,所以论俊男美女, 全公司乃至于整栋写字楼属这里最多, 可以用扎堆来形容。 徐笑笑发誓, 她从未在哪个地方看到过这么多好看的人,一个个像是从时尚杂志上走下来的, 或者身材高挑,瘦如纸片,或者美若天仙, 脸蛋直接自带滤镜美颜。 于是不可避免的破防了。 在自惭形秽中, 又开始打退堂鼓。 “姐姐,这里不适合我。你看看她们,你看看我。” 许曼言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你怎么了, 没问题啊,今天的包包和鞋都特别好看。” “不, 不是。” 徐笑笑扶住额头, 哭丧着脸, “姐, 我说的不是穿着。不, 穿着也算其中一部分, 我说的是长相, 身高,整体的感觉,站在这个地方,我就感觉……感觉……我是一个误入了精灵族生活地方的……矮人。” “妹妹你真幽默。” 边上一位红衣卷发美女捂嘴而笑。 “来了个有趣的新人。” 戴眼镜的白净小帅哥推了推镜框。 救命…… 徐笑笑无声呐喊。 她不是在开玩笑,她说的真的真的是心声! 没等她再次打退堂鼓,二组组长李妍舒走进来,拍了两下手掌。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二组来的两位新人,暂时担任实习助理,这位叫徐笑笑,这位叫许曼言。” “欢迎,欢迎。” “为了欢迎新同事的到来,今天中午聚餐,去吃日料,我请客。”组长笑着说完,转身进了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许曼言拍了拍徐笑笑的肩膀,稍稍安抚了她,两个人坐到各自的格子间,位置并排,方便交流沟通。 两个人刚来都属于实习助理,还有三个月的考察期才能去掉实习的头衔,全组中地位最低,具体工作内容说白了就是打杂的,因为是新人不可能独当一面,前辈们手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听安排跟着一起做。 二组所做的事情,非直面客户和门下店,更偏向于产品的品牌营销,多为文字工作,忙起来也许通宵达旦日夜兼程,清闲的时候有足够多的时间摸鱼,相对舒坦。 许曼言和徐笑笑来的时间,正好属于悠闲的阶段,大家不紧不慢处理手边公事的同时,一边闲聊,办公室里时不时爆出几声轻笑,气氛融洽。 这种相对宽松的工作环境,很好的给了徐笑笑缓冲期,让她在零零碎碎做了几样事情后,心里不那么慌了,甚至还高高兴兴的期待明天继续来上班。 两人在下班前,一起去了趟洗手间。 还没走出去,两个同事进来,以为里边没人,边补妆边聊天。 “新来的那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头,人一来组长今天就请客吃饭,以往都是要等到转正后,正式成为公司员工才会请的。” “你是不是想多了,碰巧?” “哪里有那么巧!我给你分析分析啊,上次咱们有新人来时,组长请吃的是什么,是火锅,不算酒水人均消费撑死也就三百,今天去的,是人均消费一千打底的日料自助,就为了两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正式转正的实习助理,没点内情就砸钱,怎么可能!”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20节 “有道理哦,那你觉得,她们两个哪个有背景,是那个比明星还漂亮的许曼言,还是那个看上去很喜气的徐笑笑。” 一不小心吃到自己的瓜,在厕所里的徐笑笑和许曼言尴尬了,出不去,互相发了个擦汗的表情。 外面一无所觉的继续八卦。 “我开始觉得,有关系的是那个许曼言,因为她从头到脚的look,高级,没得挑!但后来吃饭时,我通过仔细观察觉得,徐笑笑才是组长讨好的对象。” “为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她今天来时很紧张,组长一直都对她很亲切,安慰她,说什么……有什么问题笑笑你尽管来问,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组的氛围很好,你在这里工作肯定会收获快乐。” “听你这么说,我也觉着是这么回事了。” “对呀对呀,说什么收获快乐,要是人家背景不强,是冲着赚钱挣工资来的,组长应该说,在这里工作你可能会暴富啊!“ “对对对对对!难怪我一看她们俩,就觉得不好惹。” “你发现啥了?” “光看包就知道。你看真正普通没什么背景的实习生,刚来时要么背千来块万来块的包,甚至是百来块的帆布包像个文艺青年,她们俩背的是什么。” “徐笑笑背的是dl的经典款,五万左右。另外一个,许曼言,她那个包如果是真的话,是珍稀皮的,起码十万起跳。” “可见啊,这俩都是不差钱的主,来这里上班指不定就是为了打发时间的,以后相处客气点。” “那还要你说,连组长对人家都客客气气的,我哪敢不客气。” “好在看起来人还不错,挺单纯的。” “有钱人家的孩子,被保护得好,天真不谙世事,其实只要不长歪,顶多娇气点,没那么难相处。” …… 待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消失了好一会儿,许曼言才和徐笑笑推开门。 徐笑笑低声笑,“她们猜错了,曼曼姐,你才是隐藏的王者。” 许曼言微微摇头:“她们很会察言观色,从细节里,已经挖掘出不少信息。” 有关于徐笑笑,那两人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有三哥爱德华打招呼关照,公司高层再打招呼下来,组长不对她另眼相看才怪。 她们只是没想到,一个有背景的实习助理后面,还站着一个更有背景没要求特殊待遇的。 许曼言还庆幸,刚才在议论时,两人没有说出什么刺激徐笑笑的话,否则以徐笑笑兔子一样容易受惊的性格,一旦感觉到恶意,恐怕就前功尽弃,再也不肯跟她来公司上班了。 重新回到办公室,其它人已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搞清洁的阿姨在勤勤恳恳的进行打扫工作。太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玻璃窗,映照在空旷的大厅,像极了某些电影故事开头的画面。 许曼言和徐笑笑站在几十层高的写字楼向下看,车如流水,人如蝼蚁,向着四面八方川流不息的移动,相会,又分离。 一瞬间,心很静。 许曼言轻声说,“笑笑,你看,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徐笑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现在工作的地方,和你曾经的高中,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地方。这里的人,不但不会欺负你,相反,她们认为你有背景,不敢惹你,会更宽容和忍耐你。” “只是个误会罢了。”徐笑笑哂笑。 许曼言手稳住她肩膀,语气笃定,“哪里有那么多误会,应该说是注定。笑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弱?恰恰相反,你一来到这个世界上,生而有钱,已经拥有很多人努力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网上有一句话你有没有听说过,当你足够强,你会发现身边全是好人,至少在表面上,每个人都对你和和气气,笑脸相迎。” “曼曼姐……你是想告诉我,因为我家里有钱,所以我没有必要怕她们?” 许曼言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笑笑,你的家庭条件已经给了你足够坚实的后盾,走到哪,你都应该有底气,要知道自己赢得了,也输得起!既然已经有了底气,美或者丑,胖或者瘦,强或者弱,不应该是别人下定论,不能由着别人给你贴标签。只要你的内心足够强大,那些莫名其妙的非议,偏见,伤害不了你分毫。” “可是……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你必须和过去告别,才能和未来相遇。何况……” 许曼言捏了捏徐笑笑棉花糖一样,白白嫩嫩的脸,“我们笑笑这么可爱性格又好,将来一定比那些欺负你的,心肠都坏了的家伙都要过得好!” 必须好! 老天应该优待善良的孩子。 当天晚上,徐母在家忐忑不安地等着第一天上班归家的女儿。 “妈,我回来了,这是路过祥记买的鲜肉月饼。” “那家店排队要近一个小时,笑笑你要是想吃提前和妈妈说,妈妈喊人去买。” “不啊,我是买给你吃的,你不是喜欢吗?” 女儿懂事了。 徐母又心疼又欣慰。 她最关心的事情是,“笑笑你今天上班情况怎么样,同事们好不好,领导怎么样,做事情累不累?” 徐笑笑从楼梯上探出个头,“妈你一次这么多问题,到底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大家都挺好的,我在那挺开心的。”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好久没有听过女儿说“开心”两个字,徐母几乎要泪目了。 “不跟你聊了,晚饭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同事发给我一些怎么写文案的资料,我要学习学习。” “好的好的,笑笑你加油,妈妈不打扰你。” 徐母低下头,笑着擦干眼泪。 不止是开心,学习两个字,自女儿高中生病休学以后,也好久没有从她口里主动提过了。 她真,从心底里感谢傅临江他媳妇。 啊,不对,前妻! 作者有话说: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了凡四训》 第十九章 寿宴在半月湾酒店举行。 徐家包下了第一层所有宴客厅, 连带酒店外一部分沙滩,也作为招待宾客的场地。 徐笑笑自从去上班,精气神和以往大不一样, 徐母余向兰对许曼言心存感激,宾客盈门,唯独询问了几次许曼言什么时候到。 徐笑笑左等右等不见人来, 找了个僻静角落给许曼言打电话。 “姐, 你快到了吗?” 许曼言已经开到离酒店一公里左右的过海大桥上, 看了眼前面车队长度,又看了看导航, “快了,十分钟内肯定能到。我本来打算早来,指不定还能给你帮点小忙, 谁知道耽搁了点时间。对了, 我给阿姨带了生日礼物,希望她喜欢。” “肯定喜欢,我妈现在可希望见到你了。” 眼见门口又簇拥而来一行人,徐笑笑语速加快,“姐, 不和你说了,我要帮忙招待客人去了, 我弟他还小, 一点忙都帮不上, 不捣乱就不错了。” “你去忙吧!” 许曼言挂断电话, 习惯性地看了眼坐在身侧的西米。 西米埋着头, 专心致志摆弄手中的智能机器人熊仔。今天不用上幼儿园, 许曼言准许她带玩具出来, 是怕待会宴席开始后,西米会觉得无聊,总想着往别处跑。 她今天照旧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了条白色泡泡袖娃娃裙,头上一左一右扎了两颗丸子头,丸子发髻上还坠着粉色桃花模样的珠子,看上去颇有几分晨晨的风格。 起因是今天出门前,西米想起晨晨老梳丸子头,也想试一试,母女俩捣鼓了好一阵,加上珠花发箍的固定作用,终于把丸子发髻梳得像模像样。 由此才拖慢了出发的时间。 许曼言感慨了下,“没想到丸子头看起来简单,扎起来这么麻烦,有机会妈妈要向晨晨妈妈请教,怎么才能把这两颗小丸子梳得又快又好。” 西米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句,“晨晨没有妈妈。” 以为自己听错了,许曼言诧异道:“晨晨没有妈妈,不会吧!” “这有什么奇怪的!” 西米清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我跟她说没关系,我也没有爸爸。” 许曼言:“……” 有道理,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车速加快,用不着十分钟,许曼言已经将车开到了半月湾酒店前坪停车场。 她替西米解开儿童安全座椅上的卡扣,下车前叮嘱道:“西米,记得妈妈告诉过你,等会看见过生日的奶奶,要对她说什么吗?” “祝奶奶生日快乐,万事如意,反正挑好听的说就行了。” “乖。” 许曼言忍不住在西米粉嫩的脸颊上亲了口。 她打开手包,确定了请帖上的地址,牵住西米小手,慢悠悠往酒店大堂走去。 ——— 宴会大厅里,城中名流汇至。 徐家不仅有钱,还是积善之家,徐礼仁夫妇家大业大,行事向来与人为善,人缘在富商里数一数二的好,徐家有喜事,大家都来捧场。 傅氏集团和徐家商业版图不同,平日里交道不多,徐母余向兰和傅母江安珍年纪虽然相仿,性格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处去,徐礼仁夫妇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来的是傅临江本人。 年轻一代的翘楚。 傅临江今天穿得不是特别正式,米色衬衫,浅咖色休闲裤,宽松不张扬的版型穿在挺拔身形上,因为相貌气质都太过出色,依然让人眼前一亮。 吕照兼任司机,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将礼盒和礼金交到专门负责处理的人。礼盒里放的是野生老山参,有市无价,用来送礼诚意满满。 徐母戳了戳边上的女儿,“傅临江,你曼曼姐的前夫。” 正在研究傅临江穿着打扮,时尚品味能打几分的徐笑笑,猛地如梦初醒,“天哪,是曼曼姐前夫,他怎么来了,咱们发请帖给他了吗?” “我记得,是在一个活动上遇见,我给了他妈一份。” 因为来的是傅临江,徐礼仁肯定要比对待旁人多拿出些心神招待,两个不同世代的成功男人站在一起,闲聊了几句,面上俱是一派和气。 傅临江声音隐隐约约传来,语气里掺了点温和笑意。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21节 “我妈她今天临时有事,过来不了,她也很惦念伯母。” 门口突然起了一阵小骚动。 有几个原本不在宴会厅服务的酒店工作人员,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某些人一脸激动:“来了来了。” 更多的人则不明所以:“谁来了?” “韩冷月啊!女明星!” “她怎么会来寿宴?” “是徐家请来表演节目的?” …… 收到消息的徐礼仁和余向兰只觉着奇怪,他们俩夫妻向来不怎么关心娱乐圈的明星,听见韩冷月的名字时,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是哪家的女儿。 两人脑袋凑在一块低语。 “韩家……怎么会要她来?” “韩立和他老婆易秋没空?” “再没空,他们儿子媳妇来也行,为什么是当明星的女儿来,当明星不是更没空吗?” “谁知道呢!” 韩冷月在众首期盼中,娉娉婷婷地走过来,她习惯在镁光灯下生活,没有丁点被瞩目的不自在,自动忽略掉许多人瞬间拿起拍照的手机,没先和徐家夫妇打招呼,而是忙不迭喊住了已经走开几米远的傅临江。 “临江哥,你等等我,我有事找你。” 傅临江回头看了眼,稍有犹豫,还是顿住脚步。 他心里想的是,韩冷月说有事找他,那他即使走了,待会儿她还是会找机会寻过来,不如听完她有什么事再走,避免之后的麻烦。 徐礼仁和余向兰斜眼瞄了下,徐礼仁心里明白了,没做声,余向兰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哦……这是,借着她的寿宴,来偶遇还是来相亲的? 若是旁人她也就见怪不怪,笑一笑算了,可两位中的一个是傅临江,是许曼言的前夫傅临江! 她担心的是,如果两个人当场搅和在一起,韩冷月又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一举一动都被盯着,和傅临江情投意合表现得亲亲热热,许曼言无疑会是身份最尴尬的那个。 余向兰暗自抱怨,这两位大神往哪约不好,为何要约到了她的地盘,要是委屈了许曼言,心里可就太过意不去了。 “阿姨,祝您生日快乐。” 韩冷月递上了礼物盒子,里面是个手镯,她代理的珠宝品牌商送的,家里还有同系列的,今天出门时随便挑出来拿来送,估摸着单看价格面子上应该过得去。 余向兰正惴惴不安,没心思看盒子里面的东西,直接将盒子随手放在手边的桌子上,口里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客套话,“有心了。” “妈,曼曼姐来了。” 有关傅临江来的事情,徐笑笑没来得及和许曼言通气,就收到许曼言已经进来的消息,一阵风似的从母亲边上快步跑走。 “曼曼来了啊,哪呢?” 余向兰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仰着头向前厅方向看去,也跟在女儿后面挪动脚步。 本来还没觉得受到冷落,两相对比下,徐母的热络程度高下立分。 加之徐笑笑口中曼曼两个字,让神经过敏的韩冷月冷不丁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一边往傅临江方向走,一边不由得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得到徐母和徐笑笑两个人一致的热烈欢迎。 可惜来人被徐母和徐笑笑两人并排的背影挡住,看不见相貌,只听得见声音。 有个小女孩瓮声瓮气地说,“奶奶,祝您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哟,真是个乖乖。” “奶奶,这是我和妈妈送您的生日礼物。” “是什么啊,奶奶看看。” 余向兰当场就打开了礼物盒。 和仍孤零零放在桌上,韩冷月送的礼物形成了鲜明对比。 韩冷月向来习惯了被众星捧月,虽然知道今天自己不是主角,来宴会的目的也不是真的为了余向兰贺寿,但有了对比,看见两边区别待遇,心里难免失衡。 她侧过身,轻声问旁边的傅临江,“那是谁啊!” 傅临江像是没听见声音般,毫无回应,清冷的眸子落在远处。 韩冷月倏忽一阵心紧。 那目光里的专注,绝不是傅临江对陌生人会有的。 徐笑笑夸张的惊呼,“哇……原来是mg的胸针,颜色和款式都很配妈妈你今天的披肩呢!” “真好看,我试一试。” 徐母立马将胸针戴了上去。 韩冷月嘴角撇了撇,她刚才送的那个手镯,也是mg的,怎么没见两人当场拿出来戴一戴。 她还是mg的珠宝品牌大使呢! 这边韩冷月吃味,那边许曼言被从天而降的幸福砸得一阵懵。 就在刚才,她听见系统提示,打脸值加十。 都没做啥,就送了个礼物出去,怎么就十了? 比她打脸爱马仕包包女士还要多! 难道在场的,有什么她没见着的神仙人物? “阿姨,你要是喜欢,我再送你同系列的另外几样,祖母绿的颜色果然很适合阿姨,富贵又大气。” “那怎么好意思,阿姨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老是让你破费。” “我能拿到内部价,折扣高着呢!” 不能一直站在宴会厅门口,许曼言问:“我们该坐哪?” 徐笑笑忙给她指引,没有结伴的宾客,可以坐男女宾客分开的地方,当然,若是自愿选择混坐也可以。 许曼言站直身,挡在她眼前的徐笑笑和徐母余向兰身体向后退开。 忽地,就这么不经意间,与傅临江的视线相撞。 还有他身边已然愣住的韩冷月。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余向兰扶头叫苦,她和女儿心照不宣的拖了好一阵,就希望那一对赶紧走,别让许曼言看见,谁知还跟对石墩子似的杵在那。 都说傅家小子能干聪明,关键时刻,怎么一点都不机灵! 第二十章 许曼言隔着几米远, 目光和傅临江直视。 无形之中,气氛微妙。 比起徐母的忧心忡忡,徐父的不明所以, 徐笑笑的惶恐不安,韩冷月的花容失色,傅临江和许曼言表现得反而平静很多。 两人看见了, 又好像没看见对方, 互相投去平静的一瞥后, 错身而过。 立场态度,泾渭分明。 傅临江的寡淡是天生的, 他向来情绪不向外显露,没什么反应,比有反应正常。 而许曼言, 前些日子在画语江阁初次偶遇后, 她就想过了,只要在c城的地界上,她和傅临江再次重逢是必然的。 所以,即使相遇没什么好惊慌失措的,就把他当作随便哪个路人甲, 她内心的坚定足够支撑淡定如常。 许曼言只是有一丢丢,一丢丢的意外, 在看到傅临江的同时, 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女人是韩冷月。 哦不! 心思回转, 她应该……不意外的。 韩家在傅氏集团算个小股东, 很早以前, 傅母江安珍就十分中意韩冷月当自家儿媳妇, 傅萱亦是韩冷月的迷妹, 如果不是她和傅临江在非洲偶遇,神来一笔闪婚,恐怕韩冷月早就得偿所愿,嫁入傅家了。 “妈妈。” 四下静谧中,西米突然喊了声。 许曼言脚下步子不停,“怎么了?” 西米:“我看见特工叔叔了。” “在哪?” “就刚才,我们路过的那位!” 知道西米不至于把头发花白的徐礼仁认成叔叔,那她口中的人,只能是傅临江,许曼言压低声音,说:“他不是特工。西米你认错了。” 西米依旧笃定,“他肯定是,那天在机场,我看见的黑衣人就是他。” 不知道回国那天,傅临江的确曾经在机场出现过,许曼言只当西米认错人。 她耐心解释道:“那天你看到的特工叔叔穿黑色西装,还戴了墨镜,他可没穿西装戴墨镜。” “妈妈你不知道吗?特工也会穿便服的。他们执行任务时,需要乔装打扮成各种角色,但是无论穿什么,都一样的好看。“ 许曼言哭笑不得,“西米,你不能因为他长得帅就觉得他是特工!” “他的气质也很像。” “气质那么玄的东西……你也能看出来?” “当然。” 许曼言简直怀疑,如果详细问,能从西米嘴里总结出一篇如何识别特工身份的论文,虽然里面观点基本都是谬误。 “而且他有点反常。”西米分析得头头是道。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22节 “哪里反常了?” “妈妈你今天穿得这么漂亮,根据以往的经验,无论哪个叔叔都会盯着你多看几眼,但是那位叔叔没有。” “也许是因为他身边也有位漂亮阿姨,所以才不看妈妈。” “那个阿姨哪里有妈妈漂亮,没妈妈高,头发也没妈妈长。” 许曼言乐呵呵地将西米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口,“谢谢西米,让妈妈知道原来头发长也是妈妈的优点之一。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足以证明他是个特工,他应该就是普通人,西米你看错了。” 若是旁人,许曼言可能嘻嘻哈哈的,顺着西米猜想作出相信的样子,可当对象是傅临江时,她本能的抗拒西米和他接近,拒绝西米对傅临江产生任何深刻的印象。 可惜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没能说服西米,她反而觉得奇怪了,仰起绝顶聪明的小脑袋,问:“妈妈,为什么你一直觉得他不是?” “他不会开飞机。” …… “身上没有枪。” …… “也不和人打架。” “可是……妈妈。” 西米若有所思地说:“你怎么知道那个叔叔不会开飞机,怎么知道他身上没有枪,也不和人打架,你没和他打招呼,我还以为你不认识他呢!” “呃……我猜的。”许曼言一时语塞,搪塞过去。 “那还是我对,他就是特工叔叔。” 许曼言:“……” 这一届的小孩,带不动,带不动。 太精明了! —————— 眼看一大一小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韩冷月心乱如麻,她仿佛是要快速确定什么,好让自己心安,主动挽上傅临江的胳膊。。 “临江哥,大家都进去了,我们也进去吧。” “我去专门的男宾席,你自己去找地方坐。” 将手从口袋里抽出,傅临江坚定,且不着声色的将胳膊从韩冷月手中退出来,往一处宴客厅快步流星走去。 韩冷月连忙向前追,她穿着高跟鞋和裹臀裙,走路不方便,行走动作间有些吃力,只追出几米远,已气喘吁吁。 她现在最关心的事情是:“许曼言她……她今天带的那个孩子是谁的,听着好像喊妈妈,难道再婚了?” 光看外表,看不出来孩子的年纪到底是三岁还是四岁,如果是四岁,那么孩子极有可能是傅临江的。 没有孩子,两个人的婚姻就是一张纸上的契约,离了也就离了。 有了孩子,中间带着血缘的羁绊,怎么都藕断丝连,割也割不断。 韩冷月就怕傅临江和许曼言之间拖泥带水,又逐渐有了联系,感情如春之蔓草,枯荣不休,死灰复燃。 自从十六岁那年,在傅氏集团的年会上见过一眼傅临江后,她就一直喜欢傅临江,注意打听有关他的一切消息。 多年经营之下,傅母,傅家小妹,乃至于傅临江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是她的眼线,傅临江和什么女人接触过,她可能比傅临江本人记得还要清楚。 许曼言,傅临江唯一动心过的女人。 哪怕被贬到尘埃里,一无是处,她也不能不忌惮。 何况这女人卷土重来,有本事和徐家交好,看起来依旧过得很不错的样子,没有因为与傅临江离婚落魄潦倒。 傅临江回了头。 他扫了眼韩冷月,眉梢眼角寒意凛然,本就清冷的轮廓,更显薄情。 韩冷月怔愣住。 她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在娱乐圈子里历练已久已成人精,平日里大多数时候知情识趣,进退有度。 但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与傅临江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双入对,本想着制造点旖旎暧昧的氛围,情况却急转直下。 傅临江对视许曼言的样子,傅临江不正眼看她抬脚便走的举动,还有目光里明显的警告意味,让韩冷月心里沉积已久的不甘不愿迅速发酵,鼓脹成酸涩,将心里话昏头昏脑地问出了口。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江伯母知道吗?” 本以为,即使问了,以傅临江不爱理人的性子,多半得不到答案,会不留情面的掉头就走,什么都不回应。 但出乎意料,傅临江这回薄唇微启,声音沉沉。 “她回不回来,身边的孩子是谁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和我妈有什么关系。” 韩冷月咬咬牙,顶住压力,“那和你呢?” 傅临江阖眼,神色莫名,走远了。 韩冷月还想再追,被吕照眼疾手快,侧身拦住。 他语重心长的:“韩小姐,您是大明星,多少双眼睛每天盯着。这里人多嘴杂,要真闹起来,我们傅总顶多出点不痛不痒的花边新闻,没什么损伤。换成您的话……可能传出去的消息,就不那么好听了。” 老板一句话,员工跑断腿。 吕照表面上淡定,实则心里默默叫苦…… 傅临江是顶多出点花边新闻没错,但他极其讨厌自己名字上娱乐版面,今天一幕,若真在互联网上流传开,到时候加班加点去联络媒体,压热搜的肯定是他。 天知道他有多不容易! 周六陪老板出来,应付个没什么用的寿宴也就罢了,要是周日再加班加点去压热搜,他还要不要休息了。 好在警告起了作用。 韩冷月恢复冷静,下意识向四周看了看,发现确实有几个人窃窃私语,其中有人手上还拿着手机,赶忙低下头,匆匆往里走。 没跟过去就好,吕照长舒了口气。 妹有情郎无意,外面八卦消息传得乱七八糟,说什么多年单身的女明星韩冷月其实有个男友,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多金且相貌英俊,别人好奇来问是不是傅临江的时候,他向来嗤之以鼻。 他们老总,岂止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们老总,是连花都不过,还尽带着他们这些属下个个单身,身上没片叶子也没朵花好吗! 谁能想到,傅氏集团的四位特助,走出去个个光鲜亮丽,收入优渥,实则全tm是单身狗! 当吕照再次寻到傅临江时,他已经好整以暇的,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了。 傅氏集团在本地是知名企业,认出傅临江想攀关系的不少,哪怕是再不起眼的角落,傅临江人在哪,哪就是焦点,自会有人举杯上前。 傅临江没端杯子。 神色没有不耐。 但心里有没有厌倦,那是另外一回事。 吕照知他习惯,连忙上前寒暄,几句话谈笑风生,自然而然的给自家老板留出了空间,不亲热也不怠慢了上来攀谈的人。 两人随便吃了几筷子,起身离去。 吕照坐到司机位置上,“傅总,去哪?” “在沿海公路上随便转一下。”傅临江揉了揉眉心。 吕照码不准他的用意,“转多久?” “随便。” 吕照:…… 最难为的就是随便,老板口中的随便,约等于不随和也不方便。 午后阳光正盛,咸湿温暖的海风,透过微开的车窗吹进来,柔柔拂在脸上,催眠般使人昏昏欲睡。黑色轿车慢慢悠悠开在沿海风光带的单行道上,视野极其开阔,碧海蓝天在远处融为一色。 傅临江眼睛眯成一条缝。 看似在打瞌睡,脑子清醒得很。 韩冷月的问题在他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循环,好像不得到一个答案,会无休无止的问下去。 “吕照……” 专心开车的吕照竖起耳朵。 “你说她……这次回来,和我有没有关系?” 第二十一章 她…… 她是谁? 揣摩了好一会儿, 吕照才明白过来,老板口中的她指的是许曼言。 “老板,我觉得, 许曼言小姐她是……或者……不是……” 拖长了调子,从镜子里观察傅临江脸色变化,没能发现哪个答案老板更爱听, 吕照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我也不清楚。不过人家既然回来了, 又没有主动找过您,想必……” 话没说完, 懂的都懂,言外之意是什么。 “也好。” 压低的声音,似是一声尘埃落定的叹息, 落在午后的风里, 一触即碎。 傅临江阖上眼皮子,车里恢复安静。 吕照忽地想知道,如果许曼言真的是为了自家老板归来的,那老板原本的打算是什么。 破镜重圆,重归于好。 还是大路朝天, 各走各边? 前夫人本尊果真如传言里所说,是那种见过就绝不会忘记的美人, 美得明艳张扬, 韩冷月好歹算个当红明星, 站在旁边和她一对比, 星味大减, 黯然失色。 单看长相, 若傅临江不是那般性格清冷的人物, 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傅临江余情未了。 车在沿海环城公路上开着,从城东,开到了城西,傅临江直到下午近四点,才回到桂花弄的家。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23节 傅母江安珍已经等在客厅里。 见傅临江回来,她连忙伸长脖子,面上似有焦色,“寿宴没完你人就走了,和谁一起走的,去哪了?” 傅临江没回答她的问题,面色平静,“你怎么知道我提前走了,韩冷月告诉你的?” 脸上现出些许不自在,江安珍默了默,声音里有一丝犹豫,“她没主动说,是我问她今天寿宴的情况,她才告诉我的。” “呵……” 傅临江嘴角勾起极浅弧度,掠了一眼,“妈,你不是说今天和闺蜜有约要出去玩,所以不能去寿宴要我代去。怎么现在人依然在家里,还有空闲操心我在寿宴里干了些什么?” “我……我这……这不是关心你嘛!”江安珍支支吾吾的。 神色紧张如此,傅临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平日里要出场费才肯大驾光临露面的韩冷月,之所以会出现在徐礼仁妻子余向兰寿宴上,完全是由母亲一手促成。 一个两个的,尽喜欢做些多余,又一厢情愿的事情。 偏偏还自作聪明的,以为这样的小动作他不会发现。 傅临江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江安珍见他拔腿便走,还以为心虚了,她之所以等在客厅,实在是有些问题急迫地想问清楚,于是追了上去,大声问:“许曼言是回来找你的吗,据说她还带着个喊她妈妈的孩子,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本已上到二楼的傅临江,又退了几步,缓缓走下来。 重新站回母亲面前,他的目光更冷了,“是韩冷月告诉你的吧!” “是又怎么样,你能做,还不准别人说了!” 傅临江点点头,眼里蕴了丝怒气:“那我是怎么回答的,她有没有告诉你?” 江安珍陷入沉默。 傅临江眼神凌厉的时候,紧迫有力道,哪怕是江安珍,被他盯住也不由得畏缩退步。 儿子什么时候真的生气,母亲还是能分清的。 “我是怕她又缠上你。”江安珍嘴唇翕动着说。 “那你大可放心。” 傅临江转身向外走,“据我所知,她应该没这方面的心思。” “才回来,你又要去哪?” 江安珍见他打开门,连忙喊人。 清冷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出去住阵子。” “出去住!好端端的不在家住,要搬去哪,你是疯了吗?” 站在植物茂盛的庭院里,看着满地被叶子割碎的阳光,傅临江顿住脚步,他才想起,若想搬出去久住,只有江城一宅那里有现成打理好,可以拎包入住的房子。 房子好住没问题,但,许曼言住在那。 当时为了方便管理,自留的几套都在同一栋,这会儿若搬进去,不住在她楼上就在她楼下。 进退维谷。 向前迈一步,向后退一步,各有各的顾虑。 总不可能一直住酒店吧! 商场上行事果决的傅临江罕见的犹豫了。 他望了眼身后暗红色的大门,门上铁铸的狮子头张开大嘴,像是要吞噬去庭院里日暮西山前最后一点光和热。 傅临江薄唇抿成一条线,毫不犹豫的将车钥匙掏了出来。 油门踩动,扬长而去。 —————————— 为了避免许曼言看见前夫和新欢处境尴尬,徐母余向兰特地叮嘱徐笑笑,在宴席结束前一直陪着她。 徐笑笑本就不耐烦接待宾客的繁琐,觉得无聊得很,徐母的吩咐,她刚好求之不得,像得了特赦般飞快的去寻许曼言。 结果人家坐在那,好端端的。 失落,没有。 孤单寂寞冷,那更加不存在。 几位衣冠楚楚的男士,排着队,宛若拿着爱的号码牌,一个个等着送殷勤。 徐笑笑莫名觉得场景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看到过似的!” 拍了拍脑袋:“哦……是那部,那部漫画。” 她曼曼姐,原来拿的是万人迷人设。 一位中年模样,略微发福的男士笑得一团和气: “这位美女,可不可以加您一个微信?” “不可以!” 不待许曼言回答,西米先反对了。 “妈妈,上次看的电视里新闻里有说,在外面不能随便加人微信,那些卖保险的,推销健身卡的,会一直一直给你发垃圾消息。” “小朋友,我不是卖保险的。” “那你是健身房的?” “也不是。” “我知道了,难道你是卖房子的?我们家房子挺多挺大,用不着。” “我我我……” “不管你是谁,总之我妈妈的微信是不会给你的。” 第一位败下阵来。 第二位吸取教训,上来便做自我介绍,先自证身份,也不提要电话要加微信的事。 “我是xxx汽车集团的销售经理王潇,想和您认识一下。” 许曼言斜睨了他一眼,没吱声,慢条斯理地喝手上的饮料。 刚刚那位走了,打脸值瞬间涨了五。 原来打脸值还能这么赚的! 那正好,她索性省事扮高冷仙女,其它的让西米自由发挥了。 西米声音脆生生的,“汽车集团,叔叔,您是卖车的吗?” “呃……是,哦不对,我的工作会卖车,但我找你妈妈聊天,不是为了卖车。” “这样啊。” 西米一脸很懂的样子,点点头说,“我还以为你是想来卖车的,想告诉你我们家车挺多,也不用买。” “哦,很多啊,都有些什么车?” 以为小孩子嘴里的车多,顶多是指玩具车,男人嘴角噙着笑,躬下身,放软了声音说:“警车,消防车,救护车都有吗,工程车种类最多了,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女孩像男孩子一样喜欢玩车。” “我才不喜欢玩车呢!我大舅喜欢,姥爷也喜欢,他们老是买些什么古董车,又不开,光放在那,一点用都没有,跟玩具摆设没什么区别,还没有我妈妈最近买的那辆车好看,是特工叔叔开的那种,叫什么阿斯顿马丁0ne77,超级拉风,要几千万一辆。” 叫王潇的销售经理:“……” 对不起,打扰了! 美女不仅长得很高贵,身价也很高贵,是漂亮到他高攀不起的样子!! 什么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家里收藏古董车当玩具,还能买得起几千万的阿斯顿马丁,本市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家办得到!!! 两轮面试下来,后面跃跃欲试的几位,见此情景,怕自讨没趣,也不敢上前了。 许曼言见人走了,纤长手指轻点了下西米额头,了然的微笑中带了点遗憾。 “小朋友,你用力过猛了!” 不然,今天的打脸值,一定收获更多。 徐笑笑迎上前。 小西米长得太可爱了,她没忍住心痒难耐,对西米的脸蛋下手。 小孩子的脸蛋真的比豆腐还嫩滑。 “西米你真是小机灵,你妈妈身边有你,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靠近不了。” “那当然,我可是妈妈的骑士,要保护她的。” 许曼言端起高脚杯,向西米方向做了个敬酒的姿势。 “不过……你这么厉害。” 徐笑笑压低声音,“你妈妈很难有男朋友哦!” “我是在把关,我才不反对我妈妈谈恋爱呢!” “那……什么样的才符合你要求呢?” 许曼言抢先代她答了:“足球金童马西姆,007里的詹姆斯邦德,星际迷航星舰舰长乔治·柯克……总之无论是谁,和那些人谈恋爱,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惨!”徐笑笑不顾形象的笑出鹅叫。 大概是被徐笑笑的样子惹毛了,西米不服气,争辩道:“才没有,要是长得像今天看到的那个特工叔叔,我也可以……勉强接受!” 咳咳咳…… 许曼言正在喝的饮料差点喷出来。 她捂住嘴,眼睛被呛得通红。 徐笑笑敏感捕捉到异样:“特工,哪里来的特工,又是007?”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24节 许曼言决定话题到此为止。 “男人有什么好的。” 她一只手撑着脑袋,放下手中玻璃杯,斜眼看向徐笑笑,“有了孩子后,你会发现,你对男人所有的爱加在一起,都抵不过孩子的一根手指头。” 西米板起小脸,举起一根手指,若有所思。 许曼言扶额:“西米,换一根。” 西米:??? “你举哪根都可以,就是别举中指。” 西米:“哦!” 赶忙换成大拇指。 许曼言满意的将自己的大拇指对了上去。 “你也觉得妈妈说得对是不是,点赞!”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本文。 求收藏预收文《真千金穿成豪门炮灰女》o(^▽^)o 第二十二章 宴会厅内, 高悬的水晶灯拢着璀璨剔透的华光,场边有二十人左右规模的小型管弦乐团伴奏,舒缓音乐随之流淌, 气氛热烈而不喧闹。 女星韩冷月亲临现场,不明内情的宾客们,还以为徐家特地请她来撑场面, 凑到跟前合影留念, 想攀谈上几句的人络绎不绝。 “韩小姐, 可不可以和您一起照张相!” “没问题。” “韩小姐,我是您五年的影迷, 帮我签个名好吗?” “谢谢对我喜欢和支持!签在哪,写在上面的话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韩小姐,我是xx电视台的编导, 我们台最近有个网络版的综艺节目, 韩小姐有没有兴趣参与?” “有机会的话当然乐意合作,但是工作的事情需要和我的经纪人对接,我先给您她的电话好吗,您和他聊一聊。” …… 韩冷月妆容精致,没摆明星的谱, 言辞谈吐礼貌得体,笑容始终挂在嘴角, 能当场满足的要求尽量满足, 一时间忙得没空闲吃东西。 其实她不是真没架子, 是心里门清。 大牌, 不能在这里耍! 人缘极好的徐礼仁为了妻子大宴宾客, 在场受邀人士绝大多数非富即贵, 身后有着各种各样的背景, 虽然都是些生面孔,万一她给人家脸色看了,小到网上被人吐槽多点爆出来的黑料,大到不小心得罪资方,甚至丢掉工作机会。 至于忙得吃不了几口东西,那压根不算什么! 为了上镜好看保持身材苗条,韩冷月常年白水煮青菜当饭吃,虽然时不时会在微博里晒装盘精致的美食,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但那些食物最大的用处仅限于拍照,拍完美照后,要么扔进垃圾桶,要么分给身边的工作人员吃了。 她亲和的模样还挺能笼络人心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明星,没想到态度这么好。” “所以说,人家红,不是没有原因的,私下里对粉丝多亲切!” “啊啊啊啊……对姐姐路转粉了,我要去微博上关注韩冷月的动态,给她打投!” “明星真人好美啊,脸小得和巴掌似的,身材苗条得不得了,真人芭比没错了!” 将众人不加掩饰的喜欢听在耳里,韩冷月嘴角上扬,她那颗因为受到傅临江冷落而失落的心,慢慢回温,重新找回了平日里做艺人时被精心呵护,被众人吹捧出的自信。 只是好景不长,时间久了,依旧有不和谐的声音飘了过来。 韩冷月是众星捧月春风得意了,和她坐的位置离得近的几位富太太既不追星也不关心娱乐圈,不耐烦好端端一个寿宴,被搞得喧宾夺主,跟粉丝见面会一样。 她们不是韩冷月粉丝,不需要在网上维持良好形象,高兴捧场就捧场,不高兴了直接开怼,反正怼完了没损失。 “我是来给徐太贺寿的,怎么还要被迫参加艺人的粉丝见面会,在别人的场子出自己风头,到底会不会做人,太不厚道了!” “长得漂亮吗,我看不过如此吧,气质也就那样!刚才过来时看到那边有一桌,就那……上面坐着的那位,那才叫真的美,我一个女的都忍不住看了又看。” “不如我们换一桌坐,这边太吵,倒胃口。” 几位富太太表面上私下扯谈,音量之大,周遭人听得明明白白,话里话外,眼神,肢体动作,透着彻底的嫌弃。 韩冷月听在耳里,看在眼里,才有的好心情瞬间破防,被讽刺的羞恼,像是一记耳光打在脸上,又辣又疼,笑容都快挂不住,只能僵硬的强撑着。 尤其那位富太太指的美女,韩冷月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哪怕隔得远,依然凭着衣服轮廓,依稀可认出…坐在那的是许曼言。 怒不可忍! 阴魂不散的许曼言,怎么哪哪都有她!! 感受到不友好的氛围,韩冷月如坐针毡,终于忍不住站起身:“诸位,不好意思,我还有事,需要先走一步。” 身边的助理赶忙跟着站起来:“姐,你是跟我一起去停车场,还是在大厅里等我把车开过来?” 韩冷月摇了摇头:“不用急,我先去那边给傅总打个招呼,也许和他一起走,待会给你消息。” 在离开之前,韩冷月想再去找傅临江,看能不能蹭个车让他送她回家。她想着,她父母住的地方,和傅家在的桂花弄不远,如果只是顺带捎一路,傅临江应该不至于拒绝。 至于坐上车后,能不能有机会亲近拉近距离,再见机行事。 眼睁睁看着韩冷月在众目睽睽下去找傅临江,助理心里泛起了嘀咕,祈祷两人千万别又像在前厅时那样,一言不合的,差点闹起来。 别人不知道,她跟着韩冷月两年了,私下见过傅临江几回,傅总对韩冷月什么态度很明显,不能说冷若冰霜,约等于形同路人。 偏偏自家这位还对他势在必得,别的绯闻不传,固执的要传有位男友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多金且英俊,明摆着要人循着蛛丝马迹往傅总身上联想。 也不怕人觉得她是在自作多情。 待会儿碰了钉子,少不得拿她这个助理撒气! 韩冷月举目四望,在诺大个宴会厅走了一圈也没找到傅临江的身影,心中的不安慢慢扩大。 有个面熟的知情人告诉她,傅临江刚走。 走到哪去了? 许曼言也在,该不会是……许曼言又来搅和她的好事了吧! 回回都截胡…… 韩冷月面沉如水。 她对许曼言的忌讳和芥蒂,是根深蒂固的。 傅临江结婚那年,本来江伯母想介绍她和傅临江相亲,两家都是傅氏集团的股东,联姻对彼此家庭有好处,偏偏傅临江去了非洲旅行,回来带回了个来历不明的许曼言,声称已经结婚。 作为傅家唯一的儿子,结个婚如此草率,在董事会掀起了一波暗涌,平白让已经放出两家可能联姻风声的父亲被人笑话,说他痴心妄想,觊觎傅家岳丈的位置。 思及往事,韩冷月心绪难平,转身往回走。 今天伯母制造的机会,绝不能再次拱手相让! 她知道自己是在冲动,却无法抑制住想要去那边看个究竟,到底傅临江现在人有没有和许曼言在一起。 她自信,曾经能赢过许曼言一次,力压她一头,今后也一定可以! ——————— 许曼言为了方便西米活动,坐在宴会厅较偏僻的角落,与余笑笑边吃边聊,两人言笑晏晏,眉目间一派轻松惬意。 韩冷月原以为,和傅临江离婚,许曼言不说从此一蹶不振,至少没了那层身份傍身,面上会少了层贵妇的光鲜亮丽。 没想到五年未见,岁月独厚许曼言,她肤色白皙如瓷,五官明艳秾丽,清淡妆容亦顾盼生辉,有如璀璨明珠,衬托之下旁人尽是鱼目。 想到自己一举一动都可能被放大,为了不惊扰旁人,韩冷月不得不收敛住眉目里的凌厉。 她扬起下巴,走近,倨傲的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看到来者是她,许曼言抬起眼皮子,那不加掩饰直视过来不露怯色的目光,让站着的韩冷月莫名气短。 眼前的许曼言让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好像哪里变了。 许曼言语气淡淡的:“你找我干什么?我以为,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没想到许曼言说得如此直接,丝毫不留情面,连转圜的余地好像都未想过要留,韩冷月抿了抿唇,声音跟着冷硬了起来,“我是来找傅临江的,他去哪里了?” 许曼言轻拍了下徐笑笑肩膀,“笑笑,麻烦你带西米去边上玩一玩。” 徐笑笑迟疑道:“姐,不用我陪?” 许曼言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叙叙旧,出不了什么事!” 西米不在,更方便薅羊毛,从韩冷月身上赚打脸值。 待两人走开,许曼言慢条斯理的饮了口面前的水,润了润嗓子,才冷冷淡淡地说:“傅临江去哪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自己去问他不就得了,要是他愿意告诉你的话,你自然会知道。” 韩冷月心脏猛地下沉。 来不及细想,许曼言不直接否定不知道傅临江下落,让她本能地觉得,这两人,肯定有情况。 她发出警告:“许曼言,你别忘了,你已经和他离婚了!” “所以呢,你是好心来通知我,以为我不知道?” “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既然离婚了,就离他远点,别再死缠烂打的。傅家不待见你,无论你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都不可能得逞!” 相比韩冷月已做不好表情管理,几乎要失控暴走的状态,许曼言稳如泰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越来越明显。 她反问:“如你所说,傅家的确不待见我。不过我挺好奇的,那傅家待见谁,你吗?我和他都离婚五年了,傅家有没有给你下聘礼,要把你娶进门?” 答案当然是,没有。 不要说娶进门了,在那之后,门都没进去过几次。 “五年了,五轮春夏秋冬,快两千个日日夜夜,你下手怎么这么慢!还是说,你的手段不够高明所以得不了手。傅临江的喜好,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秘诀,免费送你,想不想听?” “你……” 韩冷月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生气更多一点,还是想知道傅临江喜好的欲/望更强烈一点。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25节 许曼言撩了撩耳边自然下垂的卷发,一字一顿。 “秘,诀,就,是……” 韩冷月瞳孔睁大。 “长,得,漂,亮!” 韩冷月:“………” 第二十三章 作为一个明星。 作为一个被评价演技不如背景, 背景不如长相的女明星。 作为一个长期在微博买热搜,以#韩冷月私服好绝#,#韩冷月红毯高光时刻#, #韩冷月时尚大片#类似词条营销美貌收割赞美的女明星。 被人当面指着鼻子内涵长相不够好看,所以才得不到男人的心,岂止是面子过不去, 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果让韩冷月选择, 她愿意承受的语言暴力程度, 演技差,没实力, 心机重,绿茶婊,白莲花……所有的嘲讽加在一起, 打击程度可能都不及一个字。 丑! 韩冷月抬手, 巍巍颤颤指向许曼言,勉强吐出一个“你”字,接下来的话,愣是气得卡在嗓子眼里。 许曼言眉目张扬,嘴角噙着气死人不偿命的笑, 继续火上浇油,“别气得脸都变形了, 容易老。傅临江喜欢什么样的, 相信我, 准没错。” 韩冷月:“……” 更生气了! “姐!” 在边上候着迟迟等不到消息, 怕出什么问题闹大的助理正好寻了过来, 眼见着韩冷月一张脸黑如锅底, 一副要冲上去撕人的模样, 顾不上会不会被迁怒了,连忙将人连哄带拽拉走。 “姐,咱们可不能发脾气。大庭广众的,好多双眼睛盯着呢!被人录音录像的话,到时候分分钟上热搜,压热搜的钱贵不说,您的玉女形象也维持不住了!” 两人在停车场上了车。 助理贴心地向后座的韩冷月递了瓶矿泉水,“姐,您要不要喝口水。” 坐在车里不用担心会否被拍,韩冷月终于将怒气一并爆发了出来,接了水,直接不管不顾地将水瓶砸在助理身上。 “谁要你拉我的,没见她那嚣张样吗!太欠教训,居然敢说我难看,她以为她长得有多好看……” 说实话,人家长得真比你好看! 被水瓶的力道砸得心里窝火,助理心里忍不住腹诽。 为保自己不继续被骂得狗血淋头,她忍气吞声,连忙掏出手机转移话题。 “姐……姐你快看看,好消息,你上热搜了!” “是吗?” 这招果然奏效,一听上热搜,韩冷月偃旗息鼓,蹙着眉拿过手机滑动屏幕往下看。 点开文娱榜,#韩冷月现身寿宴#豁然在列,排名在十几位,且有继续向上爬的趋势。 再点开词条,原来今天在宴会厅内,与一些宾客的合影被发到了网上,那些博主本来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粉丝比不上明星动辄几百万上千万,几万十几万还是有的,再加上八卦博主的转发,热度嗖地一下子冲了上去。 【生图这么能打,这样的美人谁不爱呢,抱走抱走。】 【好想在现场,和姐姐合个影。】 【谁家的寿宴,韩冷月亲自贺寿,这么有排面!】 韩冷月兴致来了,催促助理,“快点打电话给林姐,咱们再添把火,争取上前几!” 林姐是韩冷月的经纪人,天城娱乐公司王牌经纪人,从韩冷月出道籍籍无名时开始带她,是将她捧红的幕后最大推手。 林姐很快回了消息,要韩冷月自己也发张照片,联动宣传效果更好。 韩冷月坐回位置,掏出自己手机,想了想,点选到一张mg手镯的照片,发了出去。 【生日快乐,最好的mg,送给最好的你。】 一举两得,既配合了热搜,又讨好了品牌方,指不定还能带货带动此款手镯的销量,到时候mg那边高兴了,大概率继续找她做代言人。 发完微博,韩冷月熟练的切换到小号,给自己刚发的消息点了个赞。网友闻风而来,下面评论成了大型夸夸现场,看得韩冷月身心舒畅。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她被傅临江冷落,被许曼言奚落,最后赚了个免费的热搜,总算今天没有倒霉透顶。 韩冷月一条条留言看下去,将夸她的评论赞多的挨个点赞,在一条“姐姐是mg的代言人,选的礼物真有品味”评论下,豁然发现一个黑粉的留言。 黑粉名叫多多是个可爱多,顶着个橘猫的头像。 ——韩冷月是mg的代言人?今天给人贺寿的礼物该不会是品牌送的吧,连生日礼物都不愿意花钱买,没诚意,太抠了吧! 虽然说的是真相,但粉丝选择性眼盲,一个个群起而攻之,很快将这条评论顶到了第一列。 ——哈哈,我也想有人这么抠,送我又贵又好看的mg手镯! ——没想到姐姐不仅会赚钱,还会勤俭持家。 ——哪里来的黑粉,看了下微博,原来是雪娘娘的粉丝,难怪了,都怪我们姐姐太红有人妒忌,这不就泼脏水来了! ——雪狗滚! ——雪娘娘,你家狗乱咬人了,快来把它牵走啊! …… 雪娘娘是女明星孙雪莹的外号,她和韩冷月两人年纪相仿,形象气质和营销的人设差不多,同演一部宫廷剧作为出道的影视作品,一个在剧里演皇后,一个演贵妃,剧里明争暗斗,剧外也是互相看不顺眼,争番位争资源,从粉丝互相较劲开始,到两人真身互别苗头,像是命中注定的对手,在娱乐圈里算是竞品。 孙雪莹的粉丝进了韩冷月的微博评论区,约等于小白兔落进了狼群,只有被叼的份。 “你才是雪娘娘粉丝,全家都是!” 徐笑笑坐在海滩边的沙滩椅上,愤愤然将手机放回桌上。 那个顶着橘猫头像,叫多多是个可爱多的网友,正好是她。 若是平日,她才不会在网上和人争辩,今天是因为韩冷月先是在妈妈的寿宴上喧宾夺主的抢风头,几个认识的朋友发消息问,还发了微博热搜的链接,她点进去看,看到韩冷月继续拿自家的寿宴营销热度,才气不过在微博下留言。 谁知道被群起而攻之! 韩冷月粉头的微博下,已经把多多是个可爱多的发言和id截图发言嘲讽,广而告之的程度,和公开处刑差不多。 不到半小时,徐笑笑的微博号下已是一片污言秽语,通通都是闻声而来的韩冷月粉丝留下的。 “欺人太甚!” 徐笑笑气鼓鼓的样子,让原本在一旁陪西米玩沙子的许曼言都注意到了。 她将砂铲放下,用湿纸巾擦干净手上砂子,侧过脸问:“怎么了,刚才还高高兴兴的,谁惹你生气了?” 徐笑笑:“还不是那个韩冷月,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就是个白莲花,自己装好人装柔弱,谁说她一句不好,粉丝就会来网暴。” “我看看。” 许曼言拿过手机,看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微微一怔:“韩冷月是mg的代言人?” “是啊!” 徐笑笑悻悻然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瘫在沙滩椅上,她已经被网友骂得暂时连手机都不想看了,“mg真是太没有眼光,居然会想不开找她做代言人,也不怕掉价。” 蓦地想起许曼言送给妈妈的也是个mg的胸针,怕引起误会,徐笑笑立马解释,“曼曼姐,我不是觉得mg的珠宝不好的意思,你送的胸针妈妈她很喜欢,我就是气不过韩冷月她……” “我知道。” 许曼言抬头看她,眼波流转,轻笑,“我也觉得你说得对。” 徐笑笑:“……” 我对了什么了我? 许曼言拿起自己手机,边低头打字发消息边说:“mg请韩冷月作代言人,真掉价!” 要听妈妈的话,出门在外,有事找哥哥! 她编辑了一长串内容,轰炸三哥爱德华。 【你问问公司法务部那边,mg代言人的背景调查是怎么做的,韩冷月的形象,为人,咖位,哪里够得上做它的代言人,看看双方条约怎么约定的,能解约就解约,不方便解约的不再续约。顺便再查一查公司旗下其它牌子,有没有和她的相关合作,有的话,照mg的处理流程,全陆续撤了。】 爱德华那边正打算午睡,瞄了眼消息内容,精神回来了,眉毛挑高。 【曼曼,你好像有点生气,这个女人惹到你了?】 许曼言面无表情的回了两个字。 【是的。】 爱德华那边很快回复。 【收到。】 对小妹的维护,哥哥从来都不需要理由,永远付诸于行动。 “曼曼姐你在想什么?” 看着许曼言发完消息后半响没说话,徐笑笑好奇问。 许曼言切换到微博app,火速注册了一个小号,她想试试,在网上的发言会不会收获打脸值。 “我去你微博下面支持你。” “什么啊,曼曼姐不用了,那些粉丝不理智的,别待会儿她们又去给你扣黑粉的帽子,骚扰你。” “不怕。” 如果有打脸值赚,韩冷月粉丝的攻击,她求之不得,多多益善。 给自己的号随便起了个“今天想吃什么”的名字,许曼言留言。 【你们这些韩冷月的粉丝,仗着人多就作吧,网暴人家,小心连你们主子的名声一起搞臭,丢掉代言!】 在整齐划一,花样骂徐笑笑的声浪中,画风太不一致,一下子就被当成了新的讨伐对象。 【我们家会丢代言,笑死,姐姐那么优秀,都是品牌方上赶着求代言。】 【你以为mg是你家开的,你说丢就丢,你预言家吗?】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26节 许曼言捧着手机,没憋住当场笑出声。 差点在下面又评论一句:mg真是我家开的,你猜对了! 再次拿起手机刷消息,围观新一轮粉丝围杀攻击的徐笑笑,睁大眼睛,诧异地问:“姐,怎么你被她们骂,还这么开心啊!” 换成她,不哭就不错了,还笑…… 许曼言眸光闪亮,点头,“嗯,相信我,你姐这次真站预言家。”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支持接档预收文《真千金穿成豪门炮灰女》 第二十四章 一个多礼拜后。 一则通告出现在mg的官博。 【由于韩冷月小姐个人原因, 即日起,mg与韩冷月小姐终止合作关系。】 冯诺集团的法务部办事效率极高,领会上面交待的意思后, 为免落人悔约的口实,先是将韩冷月身边的工作人员在幕后操控粉丝,网暴网友导致网友得了抑郁症还不得不搬家的黑料挖出, 在网上推波助澜发酵了几天后, 再提出解约, 这样一毛钱解约费都不用赔,反而是韩冷月那边要担心因为爆出丑闻, 会被mg追着讨要损坏品牌形象的违约金。 不明就里的韩冷月,一脸懵逼的再次喜提免费热搜。 #韩冷月网暴网友#,#韩冷月被解约#, 两个词条豁然被挂在热搜榜前几名, 被网友的唾沫淹了一整天。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楼上的,什么粉丝行为,没看见被扒出来是韩冷月身边的工作人员引导的吗,韩冷月能不知情?她们一个个的全是共犯。】 【早觉得她茶里茶气, 果然不是好人。】 【韩冷月应当被列为劣迹艺人,滚出娱乐圈!】 …… 看着事态渐渐失控, 韩冷月心急火燎的给经纪人打电话。 “林姐, 那热搜咱们没有找人通融去压一压吗, 怎么一直在上面挂着。” “找了, 钱也花了, 没有用。没看见后面有个沸字吗, 群情激愤根本压不下去!你老实告诉我, 是不是在外面惹到什么人了,不然怎么那么久以前已经离了职的员工做过的事情,都跟掘坟一样被扒了出来?” “没有啊!” 韩冷月心里不痛快,半埋怨半诉苦地回应,“真是无妄之灾。平日里我在外边察颜观色从来不乱得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孙雪莹那边做的手脚,这热搜来得太蹊跷了。” 正好,孙雪莹微博账号那边,刚刚更新了一条动态,配图带着笑脸的娃娃,文字:美好如期而至。 不知道是不是在内涵韩冷月,反正韩冷月看了后,完全没了温婉大方淑女形象,直接摔手机破口大骂,口吐芬芳全是屏蔽词,听得边上的助理瑟瑟发抖,眼皮子直跳。 林姐不好糊弄,不相信韩冷月什么都没干,语气中透着冷意,“是吗,没得罪人?我怎么听小孙说,你前些日子去寿宴,和傅总还有另外一位小姐都起了争执。” 小孙就是韩冷月的助理,林姐把她招进来的,私下里打小报告不意外。 韩冷月面若寒霜,狠狠瞪了在旁边噤若寒蝉的小孙一眼,说:“林姐,你知道我的心思,对傅总我交好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吵得起来!而且他家和我家是世交,我还有代言合作在傅氏集团,一损俱损,怎么着也不会是傅总在背后整我。” 林姐依旧不相信,又问:“那另外那位和你起争执的小姐呢,会不会是她干的?” “她?” 韩冷月嗤笑了声,摇摇头,断然否定,“更加不可能了。她是傅临江的前妻,当初因为出身不好,太小家子气,被傅临江他妈嫌弃得人尽皆知。哪里有能耐找我麻烦,我不找她的就不错了!” “好,那我再去找人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哦……对了,既然mg和你解约,那你把微博里有关mg的消息全给删了,别再给人家免费打广告。” 提到mg,整件事情韩冷月最纠结的就是和它解约,犹不死心地想试图挽回,“mg的公告里没有说明为什么解约,林姐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办法,让那边通融一下,不然以后商务方面可能会掉得厉害。” 娱乐圈里现实得很,见风使舵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谁红,谁就资源好,代言多,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这就是所谓的商业价值。 丢掉一个mg的代言,看着只是少了笔收入,可主动解约或者时间到了不再续约是一回事,被品牌方解约是另外一回事,一旦被认定为身上有污点的风险艺人,口碑下降,商业价值折损得不止一点半点。 林姐在电话那头长叹一口气,看样子也是头疼得狠,同样担心这方面的问题,“在谈的几个广告代言,要么回复我已经另有人选,要么说要再观望观望。还有,公司筹备即将开拍的网络小说改编剧《红妆》,原本打算用你当女一,现在听上面的意思,打算换人了。” “什么!” 韩冷月一瞬间激动起来,她捏紧手机,不甘心就这么被人截胡,“那本《红妆》,还是我看过小说觉得不错提议公司拍的,怎么能把女主让给别人,林姐你得帮我!” “能帮我肯定帮,这阵子你注意点,低调做人,就当放个假好好休息,别再闹出什么风波坏了口碑,到时候我想救都救不了你!” “好好好。” 韩冷月满口答应。 挂掉电话,她赶忙去删微博里mg的照片,第一条就是那张余向兰生日宴送出去的手镯照。 现在再看,宛若回旋镖,无比讽刺。 下面“多多是个可爱多”的留言历历在目,还有那个“今天想要吃什么”,说她会掉代言,简直是神预言,扎心得很,。 “不会这么巧吧!”韩冷月心里犯嘀咕。 她点开两个人的微博,寻找蛛丝马迹,一个是刚注册的小号,压根没发什么消息,一个里面都在转发些可爱的插画,也看不出背景来头,两个都不是实名认证。 “应该就是孙雪莹搞得鬼!” 韩冷月不相信两个网友能搞得自己灰头土脸,骂骂咧咧的切换号码,打算马上开小号去骂自己的死对头。 幼稚的行为,看得小孙在旁边直翻白眼,暗自吐槽这位姐明明刚才答应林姐答应得好好的,要低调做人,结果才挂断电话就开始作妖。 ————— 同一个城市,两样风景。 这边焦头烂额水深火热,那边风和日丽岁月静好。 午后两点,许曼言打开鞋柜,给突然来访的三哥爱德华拿拖鞋。 “是哪阵风,居然把卷卷你给吹来了!你前一段时间说去外地出差,我还以为有阵子见不着面。” 爱德华表情无奈,两手摊开:“昨天接到爸爸的电话,他要我来你住的地方看一下,顺便拍几张照片给妈妈发过去,不然她又要在背后数落我不关心妹妹,回去后指不定怎么唠叨。” 许曼言捂嘴笑,“原来是妈妈吹的枕边风。” 爱德华换好拖鞋,打量了下房间的陈设布局,然后拍了照片,告诉妈妈妹妹住的环境不错,而且是他给找的房子。 免得妈妈真以为他这个做哥哥的,把妹妹撂在一边不闻不问,什么忙都没有帮。 “坐啊!”许曼言招呼他。 坐到沙发上后,爱德华叠着腿,解开外套,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伸长脖子看去厨房切水果的许曼言。 “你说的那个叫韩冷月的女明星,据我所知,已经解约了。” 许曼言从厨房出来,将果盘放下,又去拿茶具泡茶。 她背对着爱德华,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语气淡淡的:“我知道,在网上看到解约公告了。” 韩冷月上热搜后,系统陆陆续续送了二十打脸值,证明她的试验成功了,在网上打脸也能获得打脸值,虽然没有当面时那么高,但流量在那,累积起来只多不少。 就是不知道这个法子,以后还行不行得通。 一套有华国特色的茶具整整齐齐端了上来,瓷色如无暇美玉,纯白莹润。 爱德华默默看着妹妹蹲在茶几前,像摆弄艺术品一样泡茶。 沸水烫过后,注水,合盖,出汤,倒入公道杯,又分至茶杯,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是他喜欢的红茶,带着甘甜果香。 爱德华端着杯子,浅尝了一口,由衷夸奖:“没想到曼曼你对中国泡茶的技法如此熟稔,简直和我去那些专门喝茶的茶艺馆,也差不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曼言手上一顿。 当然好,傅临江重金请来的老师,专门到家里教的,老师说,她是个好学生,只是心不够静。 茶通人性,同样的茶水,不同心境下泡出来,滋味不同。 当时她不懂。 那么多个安静的日夜,身处静室独自泡茶,空闲间或者看书,或者画画,心怎么可能不静。 现在看来,好像老师的话的确有些道理,她那时候余情未了,确实杂念太多。 许曼言提起放在电磁炉上的铸铁提梁茶壶,继续注入沸水。袅袅茶香中,她沉眉敛目,头发用木钗束在脑后,眼角眉梢明艳之色稍减,气质温婉柔静,有如工笔画中的仕女。 不知道爱德华是不是在趁机试探,只能搪塞过去,“入乡随俗,看到了感兴趣,就买了套茶具,天天在家看着视频跟着练习。” 爱德华又感慨道,“为什么同是一个妈生的,曼曼你长得和华国人差不离,看样貌好像和我没一点血缘关系。” “那是因为我像妈妈,你像爸爸啊!” 许曼言给爱德华喝完的杯中又倒入茶水,嘴角上扬:“一泡水,二泡茶,三泡四泡是精华,卷卷,你现在喝的是精华,看你的舌头灵不灵,能不能品出不同。” “我试试。” 爱德华在许曼言秀眉微蹙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牛饮。”许曼言吐槽道。 “什么?” “牛饮。” “听不懂。” 爱德华放下茶杯,双手抱胸,“我总觉得,曼曼你到了c城后,有点儿变化。” “哪里变了,难道不是你这一年在外面老不回家,太久没见我,才觉得我变陌生了。” “不是。” 爱德华摸着下巴,仔细想他刚才心里异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你前几年在家里的时候,我总觉着你心不在焉的,像那什么……离魂症,到了c城后,反而魂魄归位了。” “呵呵。” 许曼言白了他眼,“你肯定是错觉,什么离魂,无非是西米的锅,带她带得精力不够用而已。”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27节 第二十五章 “妈妈, 我听见你在喊我,还说什么锅,我们是要出去野餐吗?” 结束午睡的西米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 脚上穿了双□□相间的兔子拖鞋,慢腾腾从卧室里走出来。 许曼言:“呃……妈妈说的锅不是做饭的锅。” 西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对光线仍有些敏感的眼睛, 不忘记刨根问底:“那是什么锅, 难道做菜的锅?” 许曼言试图给她解释:“这个锅, 其实不是实物,是代称, 类似责任的意思。” 西米依旧不解,拧着眉思考,“大人说话真奇怪, 责任就说责任好了, 偏要用锅。” 被忽略在一边的爱德华,不甘寂寞地喊了声:“西米!” 终于发现客厅里多了个人,西米惺忪的睡眼,顿时亮了。 “小舅舅!” “西米。” “小舅舅。” “西米。” “我要骑大马!” “来吧!” 爱德华立马配合的趴在地毯上,西米动作熟练的坐上了他的背, 还顺手从电视柜旁捞了个玩具扫帚当武器。 她将扫帚举高,兴致昂扬的:“现在, 我们出发去救公主。曼曼公主……西米骑士来救你了, 你在哪里?” 许曼言扶额, 站直身体, 生无可恋地配合:“我在这里。” 天知道为什么一大一小两只, 从西米两岁时开始, 每次碰到一起, 只要逮着机会就像戏精附身一样开始演戏,演的还是同一个剧本。 骑士:西米。 座骑:爱德华。 公主:许曼言。 演公主演久了,她真的好想换个角色,哪怕是去当恶龙,被西米手上的扫帚捅几下都心甘情愿。 起码被捅后不用继续配合表演,在地上装死躺平就好。 西米挥舞着扫帚,假装和并不存在的恶龙搏斗,厮杀,爱德华载着她,歪歪斜斜的爬过来了。 “西米赶跑了恶龙,救到曼曼公主了!” 小手紧紧抓住许曼言衣服下摆,“公主,我们回家吧,国王和王后在等着你,你的子民也在等着你。” “哦……不……” 许曼言灵机一动。 她决定自由发挥改剧本,免得每次一成不变,演得腻歪。 头撇向一边,“我不能跟你们回去。” 西米吃惊:“为什么?” “因为……因为……恶龙它太可怜了!” 许曼言作出一副痛心的样子,哀伤地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所有的人都因为它长得丑,害怕它,想要赶走它。每个到它洞穴里的人,不是想驯服它成为坐骑,就是想杀了它,得到它的宝藏。其实它是条好龙,把我抓过来,不过是因为它太寂寞了,想和我说说话。” “是这样的吗?” 西米依然戒备地举着手中的扫帚,稚气的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老师说我们不能以貌取人,也不能只凭眼睛和耳朵,就相信自己所看到和听到的。曼曼公主,你确定它说的是真的?” “确定以及肯定。” 许曼言提起裙子优雅的转了个圈,“你看我现在安然无恙,这条龙把我抓回来后,一直给我好吃好喝,只要给它讲故事听就好,一点都没有伤害我。” “这样啊,那么……” 西米放下扫帚,慎重的对着空气说:“可怜的龙,我也愿意成为你的朋友,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会和你一起听曼曼公主讲故事。” 许曼言:“……” 突然觉得自己坑到了自己。 西米催促道:“曼曼公主,现在你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许曼言徒劳的挽救,“等等,西米,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国王和王后,还有我的子民,都在等着我们回去呢!” 西米摇了摇脑袋,发出灵魂究极拷问:“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曼曼公主,你怎么能欺负一头善良的龙!” “好……好吧!” 许曼言放弃挣扎。 她将爱德华今天带过来给西米的礼物包装拆开,里面是一整套哈利波特系列故事书。 爱德华和她都是家里的资深哈利波特迷,不知道西米会不会成为下一个。 她抽出系列故事第一本,放在地毯上,西米凑过来看封面上的字,只认识其中一个。 “什么……石?”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妈妈,魔法石是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 阳光透着窗户斜斜洒入,温暖明亮的光线里,魔法世界的大门缓缓打开。在许曼言绘声绘色,有如动画配音的讲述中,西米歪着小脑袋,安安静静坐在地毯上,一声不吭听得入神。 念到故事一半处,许曼言口干舌燥,嗓子也开始发哑。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清了清嗓子,倒了杯温水喝,“西米,《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故事先念到这,我们该和小舅舅一起出去吃晚饭了。” 西米恋恋不舍地看着她合上书,对着空气说:“好的,恶龙,故事先说到这,等晚上曼曼公主再继续给你讲剩下的。” 许曼言:“……” 就知道不会被轻易放过。 “妈妈。” 西米扑进许曼言怀里,用软糯的声音问:“你说,我会不会和哈利波特一样,在生日那天能收到猫头鹰带来的信,去魔法学校上学?” “这个嘛,妈妈也不知道,得西米长到十一岁才能确定。” 就像每个不忍心告诉孩子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的妈妈,许曼言果断决定,暂时不要让西米对魔法世界幻灭。 每个无趣的大人,都曾经是小孩,拥有插上翅膀的想象力,天马行空,能够以梦为马,拥有简单纯粹的世界。 她不想过早折去西米这双翅膀,她巴不得这双翅膀能飞得更高,更远,更久一点。 “十一岁啊。” 西米掰着手指头算,“还有四五六七年?” “七年。” 爱德华帮她算出了答案。 “啧啧。” 西米惆怅地看着许曼言,“就不能早一点吗,那时候我都已经好老了!” “老?” 许曼言和爱德华异口同声,双双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 “十一岁就老了,那妈妈那时候三十多岁,不老掉牙了?” “你不同,曼曼公主,你会永葆青春,因为女巫给你施了魔法。” “好吧。” 女儿果然还是向着她的。 许曼言将地毯上的书收好放入绘本架,又听见西米在那边问:“妈妈,你是书里说的,不会魔法的麻瓜对吧!” “是的,妈妈也很遗憾,自己没有魔法天赋,十一岁生日那天很难过。” “那,爸爸呢,爸爸会不会是魔法师?” 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爱德华似笑非笑,同样等着许曼言的回答。 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仿佛在说: ———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对我们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连丁点信息都不愿意透露吗? ———那孩子问你呢? 看你答不答! 许曼言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掩饰性的低头,想去捋耳边的碎头发,却忘了头发早束成发髻盘在脑后,摸了个空。 “嗯……” 犹犹豫豫了十来秒,吞吞吐吐挤出几个字,“他,大概率,也不是。” 呵,傅临江那个工作狂会是魔法师? 他还不如她呢,她身上有系统,四舍五入约等于魔法了。 得到答案的西米失望地躺倒在地毯上,两眼无神:“我知道了,我也是个麻瓜,注定不会有魔法了。” “那也不一定。” 许曼言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还记得去年夏天妈妈带你去渡假的那个城堡吗?” “记得,就那个,上厕所都要走很远很远的路,做什么都很不方便的房子对不对?” “对!”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28节 许曼言拿了把梳子给她梳理头发,一边重新扎小辫子一边说:“那个城堡的花园里,有一个有魔法喷泉池,里面有个仙女雕像。西米你可以拿着硬币对着喷泉池许愿,如果仙女雕像听到了,愿意帮你达成心愿,你投到许愿池里的硬币就会被她收走。” “这么酷啊,那我们马上去那个城堡好不好?” “不急,西米……你忘了咱们现在是在c城吗,想去城堡还得坐好长好长时间的飞机。” “妈妈,你有没有在那里许过愿?” “自然是有的。” “你许什么愿望了?” 始终在看戏的爱德华凑到许曼言,压低声音说:“大哥讲的烂故事,你居然到现在还记得,又拿来骗小孩子。” 许曼言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爱德华表情夸张的,“等等……你不会真的相信,还去许愿吧,你都多大了,还相信这个。” 许曼言:“我是永葆童心,和你这个失去想象力的麻瓜不同。” 爱德华表示服了,举手投降。 西米在一旁追问:“妈妈,你许什么愿望了?” “我嘛……” 本想回答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许曼言临时改变了主意。 “我向喷泉池许愿,想要一个宝宝,然后西米就出生啦!” 闻言,爱德华侧过脸,投来神色复杂的目光。 他嘀咕了句:“真有你的!” 许曼言视若无睹。 如此解释,西米应该有阵子不会执着于爸爸是谁这个恼人的问题! “可是妈妈。” 西米歪着小脑袋,疑惑不解,“上次我问你我是从哪里来的,你告诉我是从垃圾桶里捡的。” 哈哈哈哈哈哈…… 爱德华幸灾乐祸的笑倒在地毯上。 让你诓小孩! 小孩都给你记着呢!! 许曼言:“……” 第二十六章 江城一宅附近饭店多, 爱德华问许曼言想吃什么,许曼言打开手机查看附近的美食介绍,选了家评价不错评分在4.5以上的泰式餐厅。 两人一前一后, 带着西米出门。 电梯自上而下降停,待一行人进入,按了目的楼层后, 又缓缓而下, 在第九层停住。 许曼言眼疾手快, 拉住兴冲冲想往外走的西米。 “等等西米,一楼还没到!” 电梯门外的人, 没有马上走进来。 爱德华笑声爽朗,“文森特,居然在这也能碰见你!” 许曼言原本注意力都在西米身上, 乍一听文森特这个名字没想起是谁, 抬起头,猛地看见傅临江的脸,愣了下。 电梯门又徐徐关上,关到一半,爱德华出手按住开门的按钮。 门再次打开。 ——“怎么了文森特, 不进来吗,难道你想要上去?” “谢了, 我正好要出门, 刚才是……看到你惊讶了一下。” 傅临江语气平平, 眼底不见情绪, 迈动长腿, 走入电梯后转身, 站在靠门的外侧, 和爱德华挨得极近。 密闭狭小的空间里,避无可避,许曼言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看着傅临江挺得笔直的背脊,听他和爱德华有一句没一句的礼貌寒暄。 爱德华:“文森特,原来你也住在这里?” “偶尔,有需要时才过来住。” “既然是邻居,那平日里可以互相拜访一下。” 爱德华回头望了眼许曼言。 许曼言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见。 “嗯,楼上楼下。”傅临江声音依旧淡淡的。 许曼言嘴角抽了抽。 一个十层一个九层,距离不一般的近,夜深时分活动动静稍微大点,甚至能听到彼此房间里的声音。 她心里觉得奇怪。 ——傅临江不是应该住在桂花弄的别墅里吗,什么时候搬来的,前段时间从来没有遇到过。 早知道他住楼下…… 好吧,都是爱德华的锅! 房子再好,也难保没有恶邻居。 许曼言发呆的瞬间,西米踩着雀跃的小碎步走到前面。 她属于社交牛逼症类型,向来乐意和人打招呼,声音甜甜的喊了声:“叔叔!” 傅临江低头:“……” 没立刻得到回应,西米依旧热情不减:“叔叔你好!” 傅临江垂眸,面上没什么表情:“你好。” 看清楚他的长相,西米“咦”了一声,小嘴张成o型:“你就是那个……那个……” 什么? 傅临江目光凝了凝。 叮咚—— 电梯到达一楼。 许曼言动作利索的把西米抱起,将话里尾音最后的“特工叔叔”收入怀中。 江城一宅虽是楼房,设计时带入了中式建筑三进三出的概念,放弃了容积率,将近万平建筑面积划归公共区域,气场气派是都有了,可从电梯口到入户大厅再到回廊和前庭,还有老长一段距离。 许曼言步子迈得快,走在最前面。 两个男人在后面闲庭信步,不紧不慢的边走边聊天,话题徐徐展开,已经聊到了要不要一起吃晚饭的问题上。 坚决不要! 许曼言站定,打开车门让西米自己爬进儿童座椅坐好,脸上恬淡笑容漾开。 她唇角微弯,故技重施,如同那日在画语江阁里偶遇,语气轻快的用法语说:“亲爱的卷卷,今天我只想和家人吃顿简单的晚饭,不想听两个男人无趣的闲聊,所以还是尽快和你的朋友告别吧!” 傅临江不露声色的瞥了眼许曼言。 他心知肚明,她是故意的。 文森特和她的中文水平,都属于无障碍交流程度,甚至单听说话,完全听不出有外国人口音。 这种场合下说法语,无非就是避着他,不想让他知道她说了什么。 自回c城后,算上今天,两人已偶遇了三次。 她的态度再明显不过,看他的目光极淡,言语里虽没有尖锐攻击,但壁垒分明,有如绵里针,看似无害,藏着掖着的全是冷硬。 其实不消许曼言表态拒绝,傅临江自会知情识趣,知晓爱德华只是在说客套话,不会答应邀请。 明明只要简单的回绝,说句已经另外有约就好,两人视线对上后,傅临江淡定的,认真的,用陈述的口吻回复了句。 “你的女儿,长得很像你。” 许曼言笑容凝在脸上。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傅临江,他刚才…… 说的是法语! 法语!!! 许曼言凌乱了…… 傅临江什么时候去学的法语,明明两人刚在一起时,还属于顶多说句“我爱你”的水平,要不然游个非洲也不会找她当翻译。 “没想到文森特你还会说法语。”爱德华这个傻哥哥,乐呵呵的尽在状况外。 “不算精通,日常简单交流还可以。” 傅临江云淡风轻的和爱德华告了别。 看着他弯身进入黑色宾士车驾驶位,许曼言蓦地想起来,难怪前两天停车时她将车停好,瞅着这辆车的车牌号眼熟。 虽然车换了,车牌号依旧是傅家常用的那几辆中的,数字吉利,又顺又发。 她曾经凌晨时分,一夜又一夜地站在窗户后,殷殷切切盼着傅临江驾车归来,当车轮胎驶入幽暗庭院,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响起时,仿佛是暗无光日的天地里唯一的救赎,点亮了夜空,温暖了寒窗。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黑色宾士车缓慢拐了个弯,带着那串曾经熟悉的数字一起,消失不见。 时间是良药,原以为深刻的记忆,不知不觉在岁月里斑驳了痕迹,有关于傅临江的零碎细节,褪去感情那层美化的滤镜,便没了光彩,平平无奇。 当时的惘然若失,如今只道寻常。 许曼言脸上带了浅淡的笑。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29节 爱德华将手插进兜,走近说:“文森特是我在本地,见过的最有能力,最优秀的年轻人。” “年轻人。” 许曼言轻笑,纠正他:“卷卷,你说他是年轻人,可他比你年纪大。” 爱德华挑眉,诧异问:“你怎么知道我比他小,他看面相,非常年轻,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无心之言,点中要害。 许曼言总不可能直接承认,她看过傅临江的护照,她不仅知道他出生于哪一年,还知道是几月几日,甚至连时辰是午时,那天太阳特别大,刚出生的他脸蛋红红的像喝醉了酒一样都知道。 错开爱德华的目光,许曼言语调平平,“亚洲人抗衰老,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别人看你,还以为你至少大我七八岁。” 爱德华:“……”感受到了嘲讽。 “像妈妈真好!”许曼言挑衅的抬起下巴。 “该死的神秘东方力量。”爱德华扶额,配合地作出我懂的表情。 “什么神秘的东方力量,魔法吗?”西米听到后半截,好奇问。 爱德华从后座伸长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那是一种神奇的天赋,有利于时间旅行,你和你妈妈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身上应该也有。” “所以……这代表,我可能不是个麻瓜,而是个小魔法师?” 西米心心念念的依然是魔法世界。 “呃……” 问题把爱德华难住了,他为难地看向许曼言求助。 许曼言将今下午爱德华在客厅的吐槽还了回去。 “让你糊弄小孩,该!” “我说什么了我,你能说她不就是缩小版mini版的你?她现在的样子和你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好多次看着她,我都差点脱口而出想喊妹妹!” “呵呵,你也太夸张了,而且重点是她像我吗?” …… —————— 高峰时段的市中心,哪怕是周末,没有了上班族通勤的压力,依旧车流缓慢,暮色渐染天际,尾灯交错亮起。 傅临江本打算一个人去画语江阁吃饭,偶遇过后,爱德华、许曼言、西米三人同行的画面脑海里萦绕不去,他索性将正在附近陪女友购物的陆冕喊了过来。 也不坐专用的包厢,而是选了个角落的卡座,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江水,映着城市灯红酒绿蜿蜒而去。 那个孩子喊他叔叔。 穿得粉粉嫩嫩可可爱爱,长得很像许曼言,声音软糯,是他曾经想过的,他和许曼言生的孩子会有的样子。 眼缘是种很奇妙的感觉。 许曼言长得是真好看,谁都无法否定的那种漂亮,哪怕傅临江自恃从不以貌取人,第一次见她,也不由得卷起手指,眼皮子颤了颤。 见面那天,她脂粉未施,头发简简单单披散在肩膀上,但就是明艳生动得像一朵花,开在黄沙漫天的荒漠,开在水草贫瘠的草原,摇曳生姿与众不同,美到得天独厚。 傅临江第一次觉得,以貌取人,原来还是有些道理的! 两人感情还好时,许曼言也会问:“你想要几个孩子,喜欢男孩,女孩?” 傅临江不假思索地回答:“女孩,长得像你一样的。” 想必会可爱得心都要化了。 许曼言人生中他来不及参与的过去,也许可以在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儿身上,窥得一二。 事实证明,她生的孩子,的确像她,的确长得无与伦比的可爱。 回忆如水,点点滴滴,一碰就碎。 作者有话说: 求支持收藏预收文《真千金穿成豪门炮灰女》o(^▽^)o 完结文《消除男主的十道阴影》可以看一看 文案: 林若若出身财阀家族,肤白貌美,成绩优异,是众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二十五岁完成硕博连读,却穿越到一本书里,成了里面的豪门炮灰女。 原身本来也是千金小姐,却因为意外走失流落在外,回归亲生父母身边后,因为样样皆不如身上有个白莲花系统的妹妹,行为偏差,最终众叛亲离,早早去世。 林若若选择放弃回归原生家庭的机会,扬言:“不就是钱嘛,我自己赚的更多。” 至于原身的婚约:“不就是个男人嘛,谁爱捡谁捡去!” 真被她捡到过的未婚夫陆铭:??? 陆铭说:“他们误把鱼目当珍珠,我既已入宝山,便不会放弃。” 吃瓜群众:在一起在一起。 林若若:呵,按照剧情,他迟早会渣了我。 吃瓜群众:明明是你一直在渣他! 前世做千金大小姐做累了,穿越后的女主只想放飞自我!!! 顺便放一放男主的风筝。 第二十七章 泰式餐厅里, 正值饭点,人声鼎沸嘈杂,空气里交杂青柠、香茅、咖喱混合的食物香味。 西米坐在宝宝椅上, 专心致志对付餐盘里的菠萝炒饭,完全不用大人操心,一口又一口, 吃得不亦乐乎。 许曼言和爱德华渐渐聊到工作的事情, 爱德华问她进公司任实习助理的感觉如何, 有没有遇到极品同事和白痴领导。 “还好。” 想到厕所里无意中听到老员工的对话,许曼言淡笑, “大家都还在猜我的来头,幸好有笑笑给我做掩护,她们拿捏不准到底是谁有背景, 同事之间既不亲热也不疏远, 工作氛围还算可以,一切都……马马虎虎吧!” 入职半月左右,许曼言日常观察下来,哪怕和老员工不交心,忙的都是些七零八碎打杂的事情, 多少能琢磨出点蛛丝马迹。 市场营销和产品策划部简称市场部,共有四个小组, 四个小组虽然各司其职, 但既然同属一部门, 工作环节难免有重叠和冲突的部分, 加上几个组长现在都虎视眈眈瞄准空缺的部门经理一职, 愈发有互别苗头, 各立山头的趋势。 许曼言和徐笑笑所在的二组, 所做的事情非直面客户,更偏向于品牌文化营销,经费及人员相对较少,在四组中处于最弱势的地位,二组组长李妍姝自认大概率争不过另外三个组长,索性佛系放飞,不会日日将拼业绩的压力不停施加给下属,反而组内气氛最好。 三哥爱德华个人工作重心主要在投资理财,对于家族控股的冯诺集团亚州分公司,只挂了个监事的职位,虽对其它高层领导影响力大,什么事都能拍板,但平日里一个月能有个两三天呆在公司就不错了,所以公司内部人员,除了高层,下面的他几乎认不清。 各组各自为政产生的问题,还得等许曼言正式上任部门经理后来解决。 为了继续保持低调,许曼言决定暂时不公开和爱德华的亲缘关系,她特地提醒爱德华,“公司那边,我们俩在一起如果被人撞见了,你最好继续隐瞒我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 “没问题。” 爱德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反正我和你长得就不像兄妹,你不说,压根不会有人往这方面联想。” “这倒是。” 读书时两人不在同一个学校,互拿彼此当挡箭牌,拒绝过n次追求,伪装情侣或者装不熟,驾轻就熟配合默契。 晚饭差不多吃完,爱德华又想起一件事:“过段时间有场慈善拍卖会,需要携女伴出席,我懒得找公司人联系那些模特了,干脆曼曼你陪我去。” “出场费。” 许曼言开玩笑地摊开手。 爱德华笑着说:“到时候你要是看中了什么,我拍下来送给你。” “成交。” ——— 第二日,星期一。 相对清闲的月初过完,许曼言所在二组开始忙碌起来。 冯诺集团旗下品牌co为拓展蓬勃发展的亚洲市场,计划在c城举行春夏高级定制时装秀,因为在国内是首次办秀,公司极为重视,市场部的四个组联动起来,全力为大秀造势。 几位组长把这次办秀的任务当成对统合能力的考验,拔擢部门经理的指向标,有心向上走的人自然要好好表现,力求压别的组一头。 一组组长温方给下属放话:如果大秀因为一组的人出了什么问题,所有人的年休都取消,反正请了他也不会批,要休的话算旷工,扣工资扣奖金。 二组组长李妍姝则温和得多,但也旁敲侧击的在例会上说,“我们的奖金和业绩有关,事关季度奖金评等,希望大家为办好这次大秀全力以赴。” 总而言之,在co大秀这个事情办完前,人人都要收敛起清闲时的懒散,不摸鱼不躺平。 许曼言和徐笑笑终于被分配了具体到个人的工作,而不是再跟在别人后面简单打杂。 她们要从成百上千份模特资料中,挑选联系合适的模特。 类似事情许曼言曾经干过,资料到手开始着手处理,有条不紊,让原本还等着她去求教的老员工小小的讶异了下。 入职已五年的方芹,好奇问:“曼言,你从前是不是做过差不多的事情,我看你很熟练。” 一般新人,初次对外联络时,言语里多多少少有点露怯,可许曼言哪怕找上的是超模那边的经纪团队,英语交流顺畅,间或使用法语甚至是西班牙语,半句废话都不多说,一点都没有新人搞不清楚状况的自乱阵脚。 惊艳一干人等。 许曼言没否认,含糊其辞:“嗯,我在欧洲那边的公司呆过,那里秀比较多。” 方芹恍然大悟:“欧洲那边!难怪公司会把你招进来,可为什么是个实习助理,你应该有实力去争取更好的,比如说,策划经理什么的。” 许曼言忙了一整天,精神有些疲乏,想缓口气,起身去冲胶囊咖啡,“我才到c城不久,对环境还不怎么熟悉,看见公司招聘岗位近期空缺的只有实习助理,待遇也不错,所以想先试试做着看,不行再换。” 茶水间的咖啡胶囊正好用完,热巧克力和柠檬茶的胶囊还有,只是口味太甜味道腻得慌,许曼言正犹豫要不要来一杯,手机音乐铃声响了起来。 是西米幼儿园班主任的电话号码。 许曼言心里一咯噔,赶紧按了接听键。 西米的心脏回来前检查是还好,可是万一呢,万一有状况…… 两三秒间,心思百转千回,手脚都是冷的,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30节 “请问是许诺小朋友,西米的妈妈吗,我是郁金香幼儿园小1班的班主任真真老师。” “我是。” 许曼言没发觉,短短几秒,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飘:“请问老师,找我什么事,是不是西米她……” 出了什么事? “是有一点状况。” “她是发病了吗,还是晕倒了……”许曼言立马心急了起来。 那边意识到她大概误会了什么,赶忙解释道:“哦不不不,这个您放心,西米她现在身体健康,只是今天在幼儿园里上课时发生了一些状况,我作为老师,想和您沟通一下,请问您现在是否有空。” 听到西米人没事,手脚的温度慢慢回来,许曼言长舒了一口气。 她放软声音:“什么事,老师您说,我听着。” “今天的阅读课,我们给小朋友准备的是关于生命认知的绘本《我从哪里来》,准备给孩子们一些两性教育的知识。” “这很好。” 虽然嘴上说着好,许曼言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因为,有关于孩子从哪里来的问题,昨天才讨论过…… 她听见老师用极快的语速说:“绘本的描述非常浅显易懂,告诉孩子们生命是怎么孕育出来的,按道理孩子们应该很容易接受,但是我才念了个开头,您的女儿就说……” “说什么?” “她说不对,妈妈告诉她,小孩子是从垃圾桶里捡到的,不过她是妈妈向喷泉池许愿,仙女雕像给的。然后马上有几个小朋友也跟着一起嚷嚷,说她们家的大人也告诉她们是垃圾桶捡到的,还有极个别的小朋友,同样表示不同意,因为他们家的说法是在桥底下捡到的。大家吵来吵去,课堂纪律全乱了,每个小朋友都觉得自己家大人说的是真的,根本没有人在听我念绘本,也没人相信我说的话。” 想想画面就头大,许曼言扶住额头,“哦……对不起老师,我在家里和她开玩笑说的。” 老师在电话那边的语气,同样颇为哭笑不得,“是啊,孩子总是很好哄骗,但不能因为她们好哄骗,就随意的给她们传达一些产生误导的错误信息。西米妈妈,我给您打电话不是为了告状,而是后来又发生了些事情。” “还有后续?”许曼言吃惊。 “当然,不然课上完了,我顶多在群里提醒一下各位家长以后在孩子面前说话要注意,也不会特地打电话了。” ……… “阅读课上完后,为了搞清楚垃圾桶里到底能不能捡到小孩,孩子们开始翻幼儿园的垃圾桶,最开始是教室里面的,后来上室外活动课,她们开始翻操场边的,幼儿园里能翻的垃圾桶几乎全被她们翻了个底朝天,有些孩子身上的衣服都弄脏了,我们老师只好帮她们一个个排队做清洁。” 听出来了,闹出的动静不小! 许曼言捂住脸,羞愧难当。 她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们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我以后一定注意,不再对她乱说话。” 老师接着不放心地叮嘱道:“我后来又和孩子们聊了聊,听她们话里的意思,好像觉得幼儿园里的垃圾桶翻得不够多,还想去马路边上的垃圾桶再找一找,看有没有孩子捡,也许可以给家里添个弟弟妹妹什么的。所以今天给每个参与翻垃圾桶的小朋友家长都打了电话,提醒他们注意这几天孩子的举动,好好看住孩子,避免她们去翻垃圾桶。哦对了……除了垃圾桶,西米还说要去喷泉池找,你可得注意了。” “一定一定。”许曼言捣头如蒜。 第二十八章 虽然保姆会开车, 能负责接西米,因为出了状况,许曼言决定改变原来的加班计划, 自己去接西米,顺便当面向老师表示歉意。 她出发的不算早,开车到达幼儿园附近时, 小一班的绝大部分孩子已被接走。 “西米妈妈。” 许曼言才下车, 被人出声喊住,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晨晨爸爸站在几米开外的杨梅树下, 手上牵着穿红色背带裙的晨晨。 许曼言点头致意,没和晨晨爸爸寒暄,快步走到出口去接西米。 见到班主任老师, 她连忙抱歉地说:“老师, 真对不起,今天的事情给您添麻烦了。” 老师看面相是个温温柔柔的女生,年纪不大,才二十三岁,她将西米交到许曼言手里, 和声和气的:“不麻烦,西米是班里的开心果, 我特别喜欢她, 今天的事情, 事后想一想还挺可乐的。” 和老师道完别, 许曼言带着西米往对面马路停车的地方走, 却发现晨晨爸爸依旧等在树下。 “西米。” “晨晨。” 两个小孩一旦发现彼此, 就像磁铁一样, 又依依不舍粘在一块。 晨晨爸爸走近,“她们感情真好。” “可不是。”许曼言同感。 晨晨爸爸扶了扶眼镜,压低声音说:“西米妈妈,晨晨今天过四岁生日,家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没人一起庆祝有点冷清,两个孩子又挺投缘的,所以我想……今晚我们两家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可以。” 许曼言答应了。 如果是平日相邀,她多半会拒绝,但自从知道晨晨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对她除却和自家孩子交好的亲厚外,又多了一层怜惜。晨晨爸爸的请求,于情于理,她无法拒绝。 “你打算带她去哪里过生日?”许曼言问。 “我给她在海洋酒店定了个小包厢,还会有穿玩偶服的服务员给她送蛋糕和礼物。” “很周到啊!”许曼言夸赞。 晨晨爸爸略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三十来岁的男人,斯文俊秀的面孔上,竟有几分少年气的腼腆,“我不懂小女孩喜欢什么,顶多只能想到这些了。” “作为一个爸爸,表现已经很好了!我们分开走,你把酒店地址微信发我。” 蹲下身,许曼言一边想着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买到送小孩子的礼物,一边对西米说:“西米,今天晚上我们要给晨晨庆祝生日,咱们先去妈妈车上,妈妈开车带你去吃蛋糕。” “哇哦!” 被严格控制甜食摄入量的西米,眼睛亮得像一闪一闪的星星:“有蛋糕吃,太棒了!” 晨晨也跟着笑了,小手鼓掌:“蛋糕,又香,又甜,好吃!” ————— 海洋酒店是c城地标性特色的酒店,旁边是海洋博物馆和海洋公园,酒店从大堂到餐厅、电梯、客房,全都充满了各种大海的元素,走进去宛若进入海底世界。 进入大门,两个小孩都睁大眼睛看。 一会儿:“哇,这里有一个好大的潜水艇。” 一会儿:“看,天花板上全是发亮的贝壳。” “看,那里,有海豚!” “潜水艇,上面有,海蛇!” …… 晨晨和西米两个小人,完全忘记了蛋糕的吸引力,光一个大堂,已经让她们逛得目不暇接,连去吃饭都还是连哄带拽的才将人拉走。 站在有交互屏幕模拟海底世界的电梯里,许曼言讶异地说:“海洋酒店是才开的酒店吧,我竟然不知道c城还有个这么好的亲子酒店。” 晨晨爸爸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对酒店很熟悉的样子,淡声说:“是去年开的,那时候酒店边上的海洋博物馆和公园还没有落成,晚上也没有烟火秀,住的人并不多,没想到现在这么热闹,。” 办理入住的队伍,排得老长。 许曼言一时心动,“我可以找个周末带西米来住一晚,白天顺便逛博物馆和海洋公园。” “一起。” 晨晨爸爸才说完,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造成对方尴尬,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如果白天逛博物馆和海洋公园,晨晨可以和西米一起,晨晨她从小喜欢看各种各样的鱼,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带她来这里玩一次。” “可以,到时候约时间。”许曼言痛快答应。 几次相遇,晨晨爸爸给许曼言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得体,温和,有礼的层面,哪怕是在幼儿园面试时,面对爱马仕包包家长几次刁难,他也是不亢不卑的反驳,身上带着读书人的斯文儒雅。 所以刚才那番话,换做别人来说,许曼言可能会产生对陌生人本能的自我保护,对晨晨爸爸,她没有多想,只当正常交流。 几人在装潢成船舱模样的包厢里坐定。 对于孩子们而言,陆续端上的美食,远没有饭后甜点蛋糕和八点才开始的烟火秀有吸引力。 基于有言在先,她们乖乖的答应各自的爸爸妈妈,先好好吃饭,再吃蛋糕和观赏烟花。 孩子互相交流得欢快,许曼言和晨晨爸爸两人面面相对,为了避免气氛尴尬总要聊天,话题在孩子身上打n个转后,许曼言终于想起来好像哪里不对:“晨晨爸爸,认识这么久,我们好像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服务员刚好进来,端上一碗寿面,晨晨爸爸给晨晨盛了一点后,自己也盛了一碗,他摘下眼镜,镜片后脸部线条更为清晰,比不戴时多了棱角分明的锐利。 许曼言仔细瞧了瞧他的模样,暗自感慨,还是头一次见到戴眼镜和不戴眼镜,气质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晨晨爸爸因为近视,视线转过来时微微有些眯眼,“我叫施然,方人也的施,然后的然。” “我叫……” 没等许曼言自我介绍,施然打断她,“我知道,你叫许曼言,几年前我们曾经见过面。” “哪里?” 如果是几年前认识,只可能因为傅临江…… 许曼言原本毫无戒备的心,高筑防火墙。 施然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在一场婚礼上,你好像觉得很无聊,在院子里逗猫玩,还和它说话来着,不过那只猫懒洋洋的不理你。” 呃……婚礼……谁的婚礼…… 许曼言绞尽脑汁,在脑海里搜刮几乎已经消失不见的记忆。 她在c城参加婚宴的次数虽不多,两位数还是有的,如果排除掉在酒店里举行没有机会遇到猫的,那只有在私家庄园里举行露天婚礼的那次! “新郎叫陈……陈律回,对不对?” 后来还一起吃过几次饭。 陈律回老婆最初待她还算热情,三番五次邀请她去庄园里做客,后来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受那几个不喜欢她的富太太的影响,肉眼可见的冷淡了,许曼言也就不再和她来往。 “不记得具体名字,应该吧,我记得是姓陈,家里做玻璃生意的。” “那就对了。” 两个人的记忆合上。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两那天好像没有说过话吧!” 许曼言自认不脸盲,加之施然绝对不是路人长相,如果打过照面有过交道,不至于毫无印象。 施然抿唇微笑,眉目温雅,声音冷淡。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31节 “是从我那时候的妻子,晨晨妈妈她口中听到的。” ———嫁给你我真的不值!你看看我的同班同学曲婧,她长相不如我,成绩学历不如我,家世不如我,工作不如我,只因为嫁个做玻璃生意的好老公,如今处处压我一头。 ———还有那个许曼言,就那个,傻乎乎只知道逢人就笑的那个,她也是命好,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好命嫁给了傅临江。女人嫁人如投胎,我就是没投好这第二次的胎,才和你结了婚。 …… 施然那时候还在大学里教书,有几分读书人的清高,哪怕妻子再怎么抱怨,依然觉得,他虽然没她口中推崇的那些男人有钱,但好歹也是个博士,学校里最受欢迎的任课老师之一,好几个重要课题项目的参与人,嫁给他哪里有她说得那么不堪。 他带着不与妻子争一时之气的想法,懒懒散散走到一边抽了根烟,正准备离开,听见树丛背后的许曼言在和猫猫说话。 “猫猫,你给我抱抱好不好,告诉你我最近可不开心了,快点安慰我一下……” 施然当时觉得奇怪,傅临江的枕边人,居然会过得不愉快,还要和一只猫诉苦。 于是他罕见的没有君子之风,站在原地,听她絮絮叨叨。 “我婆婆跟我说,要我签一份婚后补充协议,如果和傅临江离婚,只能拿到几百万的补偿,不能平分他婚姻存续期间挣得的财产。她们像防贼一样的防我,搞得我好像是冲着他的钱才嫁给他似的!” 施然当时心里默默问了句,难道真的是因为爱情? 他才结婚两年,已经快被折磨得不相信有这回事,颠覆以往认知上的教育。 树丛那边,许曼言上扬的声音透着古灵精怪,“我怎么会为了钱,我这么视金钱为无物的人,当然是冲着他长得好看才嫁给他的,哈哈哈哈哈哈!” ……… “至于那份协议,当然肯定要签啊,免得她天天在家里给我阴阳怪气的甩脸子,哈哈哈哈哈!” …… 两声哈哈,施然本以为她在没心没肺的笑,没想到几秒后,声音明显低落了下去。 “猫猫,我真的很不开心,很不开心,我想家了,傅临江他的家人,根本不把我当一家人看。” …… 原来有钱人家,也未必快乐。 施然突然想告诉妻子,就算你成了傅临江的妻子,你也可能会和你口中傻乎乎的那个人一样,偷偷躲在角落里和猫诉苦。 往事历历在目,如烟消散。 第二十九章 八点的烟火秀, 点亮了夜空。 西米和晨晨两个小宝贝,被许曼言和施然两人抱在怀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露台百米开外绽放的花火。 明明灭灭光影中, 姹紫嫣红开遍。 在各种场合周旋久了,尤其辞去教职,将生意逐渐做大后, 施然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 多了也便麻木, 觉着那些女孩子好像长得差不多,画着差不多的妆, 留着差不多长的头发,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衣服,就连看人的眼神, 说话的语气, 心底的欲/望,都大致差不离。 但许曼言不同,跨越八年时间,施然无论何时见到她,都像是从一片模糊不清的颜色中看到鲜活的轮廓, 印象深刻。 每当他对她产生印象,下一次相遇时, 又会推翻前面的认知。 感觉就像在看书, 千篇一律难免审美疲劳, 出其不意则意犹未尽。 “爸爸, 烟花, 真, 好看。”晨晨搂着施然的脖子, 贴着他的面颊小声说 “嗯,好看。”施然附和了声。 眼角余光落下,也不知是在说烟花好看,还是人好看。 有如古诗里描绘的那样,烟花绽放得热烈,如千树繁花被风吹落,星火四散,明媚生辉的是站在灯火阑珊之处,笑语盈盈举目远望的她。 施然忽地能理解,诗人蓦然回首,寻到那人时的怦然心动。 烟火秀结束,晨晨抱着许曼言送的生日礼物和西米互相告别。 “爸爸,晨晨,今天,很开心。” 坐在副驾驶座儿童座椅上,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礼物包装,晨晨摸着毛茸茸的泰迪熊娃娃,细声细气地说。 “蛋糕好吃吗?” “好吃。” “烟花好看吗?” “特别,好看!” 施然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他心知肚明。 女儿性格安静温和,大家常夸她是乖宝,但哪怕再乖的孩子,终归仍是个孩子,哪里有完全不吵不闹的。 晨晨如今的性格,与其说天生像他,不如说是受父母婚姻失败还有口吃毛病的影响,对环境缺乏安全感,所以敏感而怯弱。 他宁愿她是活泼的,哪怕像西米那样,皮到领着其它小朋友去翻垃圾桶那样捣乱,也不希望她总是乖巧安静,与人打交道时小心翼翼得不像个刚满四岁的孩子。 “宝贝,过段时间爸爸再带你来海洋酒店玩。” “和西米,一起。”晨晨赶紧补充。 “看来你很喜欢西米。” “超级,喜欢。”晨晨点头。 如春草破土而出的念头在脑海里掠过,施然淡笑着问:“那你……喜欢西米的妈妈吗?” “喜欢。” “和你从前见过的那些,给你糖吃,送你礼物的阿姨相比,谁更好?” “当然是西米妈妈好。”回答得毫不犹豫。 父女俩互相对视,似乎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 施然眼底情绪加深:“那好,爸爸努力。” 车子启动,不紧不慢的追着前面的阿斯顿马丁,直到行驶至岔路口,另行分开。 许曼言回到家,已是夜晚十点。 白天工作加晚上小聚,她始终没放松过,乏累得只想泡个澡早点儿休息。 保姆将西米领去另外一个卫生间洗漱。 大概是因为才从外面回来,西米依旧精神亢奋,在客厅的玩具架上搜刮了好一阵,带了几只不同颜色的玩具鸭子和卡通水杯去浴缸里玩水。 许曼言换上宽松的印花丝质睡衣,喝完水后,将马克杯置回桌上时,袖袍拂过桌面,一不小心刮倒了上面放置的花瓶。 啪擦! 花瓶打了个滚,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连带着瓶里的液体在地面滩开,洇成一片水渍。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许曼言赶紧去拿扫帚。 西米时不时喜欢脱了袜子光脚在地上跑,未免意外扎破她的小脚,许曼言收拾得格外仔细,先用扫帚扫去大的碎片,再蹲在地上,用粘毛的胶刷一点点粘去碎玻璃渣。 等到收拾干净,西米也洗完澡了,跑出来缠着许曼言继续念哈利波特的故事。想起幼儿园班主任真真老师白天的叮嘱,许曼言揉了揉眉心,抱起西米往卧室走。 “第一部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已经讲完了,想听第二部的话,故事太长要等明天,今天太晚早点睡觉。” “可是……西米想听。” 孩子眼巴巴望着的时候,大人最没抵抗力,许曼言心软了,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妈妈另外讲个故事给你听。” 西米期待地问:“什么故事?” “关于宝贝从哪里来的故事。” “不是垃圾桶吗?” “不是。” “不是喷泉池吗?” “也不是。” “好吧,难道是像老师说的,是跳了一场舞,所以才有了我?” “没错!” 许曼言又亲了口西米柔嫩的脸颊,给她盖好被子,打开床头的星空投影灯。 随着投影灯的音乐按钮按下,舒缓的摇篮曲响起,天花板上出现时蓝时绿时黄的闪亮星星。满室的星光里,许曼言通过平板电脑找到老师白天念的绘本,又给西米念了一遍绘本内容。 西米盯着星星看了会,在语调轻柔的讲述中,似乎终于有了睡意,渐渐脑袋歪向一边,躺着一动不动。 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许曼言关掉星空灯,正要蹑手蹑脚的离开床,却又听见她声音弱弱地说:“妈妈,你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里遇见爸爸的吗?” 稍稍犹豫了会,没有隐瞒,许曼言轻声回答:“非洲。” “哇哦,非洲!” 刚才还睡意沉沉的小人,顿时来了精神,翻身坐了起来:“有狮子和长颈鹿的非洲!这也太酷了吧!” 许曼言头痛地将人按了回去,“按时睡觉的宝宝更酷!” 西米眨巴眨巴眼睛,瓮声瓮气问:“妈妈,如果我去非洲,可以找到爸爸吗?” “找不到,他现在人不在那。” 但是……你到楼下去可以…… 许曼言再次替她盖好被子,“宝贝,已经很晚了,睡吧!” “好吧,也许我睡着了,可以梦见狮子,还可以梦见骑着扫帚在天上飞。” “对,梦里什么都有。” 待西米沉沉睡去,许曼言终于能好好休息,一沾枕头,睡意铺天盖地袭来。 昏昏沉沉,恍恍惚惚,进入梦乡。 …… 非洲大草原的傍晚,残阳如血,狮子在眼皮子底下喝水,斑马在列车玻璃窗户外奔跑,大象扑扇着耳朵缓慢行进,沿途尽是野放的绚烂。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32节 凉爽微风夹杂着草原上的青草香,扑面而来。 因为心脏不好的原因,需要长期服药,许曼言去非洲前从来没有喝过酒。在完成了好几次省钱节约任务后,被系统奖励的能量值修复了身体,她自觉可以稍稍放纵,尝试一些二十岁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比如恋爱,比如喝酒,比如告白。 拣日不如撞日,既然眼前有个合眼缘的,许曼言决定,索性一次性都做齐了。 大不了…… 她暗自思酌,如果失败的话,就将锅推到酒上,好像也不会很丢脸。 反正,最坏结果不过是等明日下了这趟列车,就此揭过和傅临江说bye bye了。 非洲之傲列车上晚宴有规定,无论男女必须穿礼服出席。秉持着省钱保命系统的基本原则,少花钱多办事,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许曼言来时只带了简单行李,哪里想到还要准备礼服。 但,即然是告白,就不能随便糊弄。 来非洲半年后,她过得像个糙汉子,纵使天生丽质,没有打扮难免折损颜值。 好在列车上的乘客大多慷慨亲和,许曼言敲了隔壁那对可爱双胞胎姐妹的包厢房门,说明来意后,她们姐妹俩兴高采烈的打开衣箱帮她试裙子,最终借了条酒红色吊带丝质礼服裙和一双颜色相配的高跟鞋给她。 出门前,还拥抱她,给予真挚的祝福。 “战袍要穿红色,美丽的曼曼,祝你告白成功!” 许曼言将长发松松散散盘在脑后,只留一缕卷发垂在脸颊,踩着细高跟,随着火车晃荡的节奏,徐徐走进餐厅。 百年古董车厢装饰而成的餐厅,用餐时段有小提琴乐手随之伴奏,悠扬乐声在车厢里低吟回绕,满室的烛光和昏黄壁灯交相辉印,古典氛围感十足,让人感觉置身于颜色厚重的油画之中。 许曼言的出现,像是在暗色中悄然盛放的玫瑰,身姿曼妙玲珑,眉眼顾盼生辉,一出场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她很满意,傅临江乍见她时,那一瞬的怔愣。 晚宴进行到一半,已有几位同行的乘客过来要她的联系方式,尤其是一位做药品生意的年轻富商,不仅要联系方式,还提出和她一起去列车尾部的观景车厢共赏星光。 “不好意思,我们刚好准备去。” 大概是不胜其扰,傅临江主动牵起她手,直接将她往观景车厢带,绝了那位富商猎/艳的念想。 她和傅临江两人,坐在观景台上吹风,满天群星璀璨,银河宛若悬挂,近在咫尺。 许曼言笑言:“嘿,先生,放开我的手,你刚才可能挡了我爱情的道。” 傅临江手稍稍松开,漫天星光落在他眼里,亮得能照见他心里那簇蠢蠢欲动的火苗。 她听见傅临江低声说:“不,我只是想将那条道,拨回正确的方向罢了。” 在这趟梦幻般的列车上,情话说起来格外娓娓动听。 星光,落了下来。 风,四面八方,灌进来。 心,滚热得发烫。 许曼言听见傅临江怦怦跳动的心声,伴随着唇边轻浅而温柔的吻。 那场景太过美好,像是一场随时会醒来的梦一般。 第三十章 “早啊, 曼曼姐。” 徐笑笑走进办公室,看见许曼言手里端的咖啡,关心问道:“昨晚没睡好?” 许曼言点了点头:“做了个噩梦, 咖啡续命。” 分开五年的人,八年前的记忆,怎么突然间跟倒带回放似的, 鸳梦重温, 要命的是梦中的自己全情投入, 面对傅临江时一颗心脏小鹿乱撞,细枝末节毫发毕现, 简直和再经历一次没什么区别。 这梦……太恐怖了…… 醒来后效果堪比噩梦。 组长李妍姝从独立办公室中出来,看见心不在焉依旧坐在位置上发呆的许曼言,手指在桌面上轻磕两下, 以示提醒, 打起精神。 她走到办公室中心,朗声说:“co在本城大秀的主题定了,叫‘天空·海洋·蓝’,大致内容已经发到邮箱,每个人都看一下, 场地和宣传文案都要开始准备,文案肯定是我们组的事。方芹, 你先拟定个粗略的方案, 尤其要侧重数字营销, 方案敲定后我再分配具体执行人。” “收到。” 大家都开始忙碌, 许曼言也不例外。 因为被注意到语言能力突出, 前期联系模特的事情继续由她和另外一位老员工两人负责跟进, 有文字功底的徐笑笑则跟着方芹和另外几人负责各个宣传渠道的文字编辑。 也许是已融入工作氛围, 加之偶尔写的小文案几次得到前辈夸奖,徐笑笑身上肉眼可见的起了变化,说话不再底气不足,连笑容里都多了自信。 到了饭点,她都还干劲十足,仿佛感觉不到累和饿,还是许曼言把她拉去员工餐厅吃饭的。 所谓员工餐厅,其实是写字楼一楼的某家港式茶餐厅,承包了冯诺亚洲分公司在此地驻点的员工午餐,所以每到中午,在餐厅里吃饭的顾客,有接近一半是冯诺公司里工作的员工。 两人入职已快一个月,谈起马上要领到手的第一笔工资,徐笑笑眼睛里有光,“等发钱了,我要给爸爸妈妈买礼物,我弟也算上,曼曼姐你说给他们买什么好,实习期八千来块一个月,均一均每人也就两三千块。” 许曼言浅笑,“心意到就可以了,只要是你买的,伯父伯母肯定都喜欢,哪怕不用两三千,两三百都行。” 人生的第一份工资。 意义非同寻常。 徐父徐母要的,从来不是徐笑笑挣多少钱,而是她能走出青春期被校园霸凌过的阴霾,独立的面对世界,徐笑笑能顺利入职,有了奋斗的目标,对他们而言就是最欣慰的事情和最棒的礼物。 两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二组其它人对此情景已经见惯,至今都不知道徐笑笑和许曼言两人相识已久,只当是一起入职的新人,所以感情格外好。 饭没吃完,旁边大圆桌席位有人起身,走到两人的小方桌跟前站定,声音冷冰冰的。 “二组的许曼言是吧!” 许曼言抬眸,有些意外,来找她的是一组组长温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漠然而倨傲。 “是。” 许曼言放下手中的汤勺,淡声问:“什么事?” 温方垂眸,视线在许曼言脸上掠过,虽然只是一瞬,目光里的微妙,让人不适。 “今下午四点,我们组有事缺个人,你跟着一起去。” 旋即转身离开,毫无商量的余地。 仿佛过来找她,安全不打算沟通,只是为了简单的下达命令,话说完了就行。 态度之强硬,连不善人情世故的徐笑笑都听出点不对劲,替许曼言打抱不平,“他不是一组组的组长吗,一组本来人最多,按道理不缺人啊,要做事情……怎么找到二组的你头上来了!” “不知道。” 许曼言也在纳闷,怀疑是不是两个组长之间工作上起了摩擦,殃及池鱼。 徐笑笑压低声音,皱眉问,“怎么办,他是不是刻意欺负咱们组的人,去还是不去?” 许曼言无奈道:“都被点名了,多半还是得去,但得和咱们组长说一说,报备了再去。” 李妍姝那边收到许曼言微信上发的的消息,先简单回了句——我和那边沟通一下,问问怎么回事。 十来分钟后。 又回了两个字。 ——去吧。 信息显示对方仍在编辑,不知怎么的,等了好一会儿,新的消息依然没有发过来。 临到下午四点,准备出发前,才又发了三个字给许曼言。 ——伶俐点。 看上去是担心新人经验不足,到外面容易犯错,怕丢了自己组面子的样子。 许曼言跟着几个二组的同事,坐上一辆商务车,往市中心码头方向去。 一组组长温方没有同行,车上几位都是入职几年甚至十年的老员工。 许曼言问坐在身边,有双细眼叫曾帅的小哥:“咱们这个点是要去哪办事,具体事项是?” 曾帅回答得干脆利落:“船台国际展览中心,联系办秀场地的事情。” “这个点去?” 许曼言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不解:“都已经四点半了,要是路上再堵个车,随便耽误点功夫,到那里人家可能都下班了。” 小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我们市场营销部,上班交代的事情,很多是在下班时间段完成的。” “需要我做什么?” 虽是问话,许曼言心里隐隐约约已经猜到,只是不确定。 “不用干什么,你今天任务很轻松,到时候我们见了对方的人,在边上陪着一起说说话,倒倒茶,聊聊天,喝几杯酒就好。” 话说得轻松。 谁知道,这几杯酒里面的水分有多大,在倒茶举杯里,一个女生会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交际,应酬,饭局…… 许曼言忽地明白了,组长李妍姝发消息时的欲言又止和临走前交待的“伶俐点”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要她好好表现,做好花瓶的角色。 也可能是要她保护好自己。 一语双关,怎么解释都行。 李妍姝碍于一组组长温方的面子,不想为了一个新人和一组组长置气,也不想承担把手下推出去的骂名,所以就给了她不咸不淡的三个字算是交待。 到时候真出了什么问题…… 反正已经提醒过,仁至义尽,坏人是温方在做,要怪就怪许曼言不够伶俐。 市场部几个组长,都是职场里的老油条,各有各的一亩三分地,算盘个顶个的打得精,这种小手段可能只是他们彼此之间,无数次交手中微不足道的常规操作。 许曼言低头给保姆发了消息,问西米的情况,告诉保姆自己今晚可能会因为工作晚一点回来,要她和西米先吃饭,不用等她回来,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 路上车行顺畅,赶在五点前,一行人来到船台展览中心。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33节 许曼言略略看了场地环境,顿时明白温方为什么要将秀场地址选在船台国际展览中心了。 这里地处市内繁华地段,百年前曾是船厂用来造船的码头,浩荡江水的入海口,交通便利,边上有许多具有历史风情的地标性建筑,本身就是c城的文化及金融中心汇合地,人流量大,且极具艺术氛围。 展览中心的建筑极为亮眼,是名师设计,采用玻璃钢架结构,建筑体晶莹透亮,线条简洁明快,非常适合办各种有设计感的大型艺术品展览及时装发布会。 其实光地处入海口,建筑材料透明可见天空这两项,看上去就十分契合co此次天空·海洋·蓝的主题了。 难怪主题一确定下来,温方毫不犹豫的敲定下来,将这里作为大秀的举办场地。 好是好。 可是有一个问题。 大秀的秀场设计方案还没敲定,如果设计师戴蒙想要的,是一个特别有设计感的秀场环境,那么搭建可能要耗费数月时间,已经不仅仅是要给展览中心多少经费的问题,还有人家愿不愿意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排除掉其它需求,将这么大场地给你一个顾客备用。 连展览中心里面的办公区域都不用去,光在门口和对方的人碰了个面,就直奔吃饭的地方。 巧了,对方指定的吃饭地点,居然在画语江阁。 许曼言心想正好省事了,万一喝了酒,直接步行回家或者要来的车载她一段路就好,还不用找代驾回公司拿车。 早有人预定了包厢,十来个人在包厢里坐定后,互相交换了名片。 许曼言入职不久,加上过段时间反正会更换职位,所以一直没有准备名片,只微笑看着几人的动作。 对方为首的是个姓刘的经理,四十岁左右,微胖,见她迟迟没有动静,便开口询问:“美女,贵姓?” 曾帅替她答了:“姓许,叫许曼言,是我们市场部刚来的新人,我们这次出来带她见见世面。” 旁边另一个同事打趣道:“刘总对美人就是另眼相待,你看我们几个男的,哪个得你一句,询问姓什么叫什么!” “我这不是看她没掏名片嘛!”刘总笑着辩解道。 “不,我看你是没有得到美女的电话号码,不甘心所以问一问。” 刘经理配合的应和:“一点小心思,都被你看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 满堂哄堂大笑,气氛融洽。 话题中心的许曼言,微笑的抿了口红茶,心里跟明镜似的。 男人自以为幽默的油腻笑话,对女性的职场歧视和物化,无处不在。 好像她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哪怕一身技能,最大的看点也不过是一张脸和身材,最大的用处就是陪着喝酒吃饭聊天倒茶。 “放开点,活络一下气氛。” 最先开始打趣的男同事看她闷不吭声,在耳边叮嘱道。 “嗯。” 许曼言唇角上扬。 如果有机会打脸,想必她定然放得很开。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支持接档文《真千金穿成豪门炮灰女》 没有收藏不好开文(o^^o) 第三十一章 珍馐美食一道道端上, 但美食再好,大家的关注重点都不在菜色有多美味,取名和摆盘有多诗情画意上。 “关于秀场场地的事情, 还是要请刘经理你多关照。”曾帅笑容满面。 “这个嘛……” 刘经理拖长了调子说话,“你们的要求温组长和我说了,价钱还好商量, 毕竟咱们打过那么多次交道, 你们在会展中心办展又不是一次两次, 打点折是可以的。就是这时间跨度……太长了点!整个月都要为你们提前空出来,到时候又未必用得上那么长时间, 因为提前预留少赚的钱总不可能我自己掏腰包,那我可赔不起!” “所以还是得拜托刘经理通融通融,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刘经理仍是摇头:“这事情我真做不了主, 到时候上面问起来了, 我担不了责。” 他对许曼言的兴趣,显然大于聊公事,说完便转移视线看着她,又问:“许小姐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男朋友的话, 我们这边有很多优秀的男士,可以考虑发展一下!” “刘经理, 我看是你想自荐吧!”有人打趣。 “不要胡说,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刘经理饮了口杯中清酒, 面上红光发亮, 侧头望向起哄的人, “我记得你也是单身, 为你创造机会, 你还来暴露我。” “哦,暴露,你还说你没动心思,有美女在你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除却面色平静,眉梢眼角没有一丝笑意的许曼言,其他人好像都相谈甚欢,举杯畅饮间将调侃的话说得露骨又自然。 和许曼言隔了位置坐的曾帅,看见许曼言始终神色极淡,连忙过来提醒。 “他们就是说些玩笑话,你别介意,给刘经他敬杯酒,别冷落了人家。” “我不喝酒。”许曼言直言。 “不喝酒?” 像听到天方夜谭,曾帅脸沉了下来,“出来应酬哪里有不喝酒的,要不带你来干什么,你以为真是见世面的!” 酒瓶强硬地塞进许曼言手里。 扬起脸,面上复又绽开笑:“来来来,小许给刘总敬一杯。” 众人视线落在许曼言身上。 许曼言一双清凌凌的眼扫过对面,将酒瓶在摆开的酒杯边放下,莞尔微笑:“不好意思刘经理,我身体不好,每天要吃药,喝不得酒。” 她人长得漂亮,声音轻柔得里面像含了糖,虽是拒绝,样子不惹人生厌,没有端着姿态不给面子的生硬。 “不勉强,不勉强。” 刘经理呵呵笑,貌似没把不敬酒的事放在心上,“身体健康最重要,美女喝出毛病来,我们在座劝酒的都有责任。” “还是刘经理怜香惜玉。” 这一轮,算是就此揭过。 曾帅嘴上不言语,心里肯定不高兴,落座时狠狠地瞪了许曼言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看我回去怎么告你的状! 许曼言无所谓的撇开眼。 打脸值刚才涨了三,只要能涨,曾帅的脸就是黑成棺材板,她也只会偷着乐。 酒过三巡,意兴阑珊,趁着几个男人酒酣耳热聊足球聊得口沫横飞,许曼言找了个借口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时,刘经理人不在。 本以为这顿饭已经吃到尾声,又听见门口一阵喧哗,在刘经理几人簇拥下,一个高个年轻人走进来。 “这是傅氏集团董事长傅临江的特助,姓吕,叫吕照。” 曾帅说话语气加重,“你刚才使性子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这位……谁都得罪不起,要是你再说错话,让船台展览中心的事情黄了,别想在公司里再混下去!” 这话说得……已经不是简单的提点,而是□□裸的威胁了…… 许曼言恍若没感觉到威胁,她在第一句话时,就被“傅临江”三个字刺到耳朵,被人赶鸭子上架,不明就里带来饭局,到这个点还不能回家陪女儿西米的无名火“噌”地冒上来。 目光低垂,声音冷下去:“傅临江的特助?” “对,船台展览中心就是傅氏集团的产业,刘经理做不了主,他是董事长特助,肯定能做。” 曾帅看着许曼言,眼里别有深意,“你要是能把他哄开心了,搭上他这条线,以后在c城自然有远大前程,转正的事情肯定稳。” 冯诺公司的实习助理不算正式员工,要到岗三个月后看工作能力视情况是否转正,淘汰率大概在三成左右。 若许曼言毫无背景,在任何一个组长面前失了印象分,大概率要被出局。 所以曾帅最后一句话,依然是在拿工作警告她,如果要想顺利入职,就得乖乖听他的。 许曼言实在腻歪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拿捏新人的手段,明明想占便宜,还要高高在上做出一副恩赐的模样。 她抬眸,将站在屋子中心,和刘经理说话的吕照打量了眼。 年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浓眉大眼,头发剪成寸头,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气度利落干练,是傅临江身边的工作人员典型的模样。 学历、长相、能力俱佳的人才能往他身边放,还要写一手好字,不然走出去画风不佳,落了傅氏集团的门面。 虽然傅临江本人从没开口直接要求过,但许曼言一次又一次看见他挑出来的人,就知道…… ——此人是个暗搓搓的颜狗,以能力论英雄,也以颜值论员工座位离他办公室的远近距离。 许曼言对吕照模样没有印象,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字,由此判断,吕照是她和傅临江离婚后才入职的,他应该不认识她。 刘经理特地将吕照拉进来,是为了船台展览中心的事情。 他面有难色地说:“吕特助,他们要求我们把二月的展位预留整整一月,因为工期未定。我想着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而且那时候接近年边,会不会耽误我们公司自己的活动不说,场地空置的损失过大的话,我怕营收上会不好看。” 话里话外,无非表明他做不了决定,事情如果吕照肯点头,八九不离十定了,若吕照不点头,肯定黄。 曾帅走过去,毕恭毕敬地递了张名片,“吕特助,我们这次办秀主要为了营销品牌影响力,不计成本,会请知名设计师设计秀场,力求将秀场一并塑造成艺术品,到时候效果出来了,对双方都是好事,船台展览中心在此之后,想必会更受时尚界的青睐。” 他到了真能主事的人面前,知道讨好没用,话倒反而说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据了。 若不是因为和天空·海·蓝的主题契合,c城可作为秀场的地方有十来个,co大秀并非一定船台国际展览中心不可。 此事是冯诺公司有求于傅氏集团,但单论品牌影响力,旗下数十个奢侈品牌子的冯诺公司,论市值不比傅氏集团低,论品牌影响力和文化艺术面的辐射,更远高于做房地产起家的傅氏集团。 因此,曾帅说这话是有底气的。 他是小兵,背靠的是冯诺这棵时尚界的参天大树,冯诺对于时尚行业的指标性有目共睹,傅氏集团如果不是脑子进水,一定会更倾向于合作共赢。 果然,吕照似乎被他的话打动。 他收下曾帅的名片,放进口袋,面上客客气气:“这件事情我明天会问一问,得到答复后告诉刘经理,到时候他会给你打电话。” 愿意搭理,代表他心中有数,大概率能行。 冯诺公司和船台展览中心两边的人均喜不自胜,今晚的饭局似乎就此可以圆满的画上句号。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34节 但,饭局完了,夜才刚刚开始。 吕照今天本在别的包厢招待客户,刚应酬完将人送出来,被刘经理一眼瞅见,见机拉进来的,这边事情完了,他拔腿欲走,又被已经喝得有点上头的刘经理拦下。 “别走,今天咱们饭后一起搞点娱乐活动,唱k怎么样,有美女一起去。” 吕照淡笑,随口接了句:“你哄我吧,一屋子的男人,哪里来的美女。” “这不在那嘛!” 刘经理顺势将吕照拉到位子上坐下,手一指。 吕照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冷不丁的,瞅见了刚才一声不吭,像个隐形人一样呆在一边的许曼言。 大脑一阵发昏…… 冲击之大,比刚才在别的包厢干了一瓶五十二度的白酒还要上头,差点控制不住表情,当场表演目瞪狗呆是怎么回事。 许曼言坐在对面,目光冷冷淡淡望过来,那眼神和傅临江有时候生气,却压抑着不发出来的死亡凝视如出一辙,让吕照心脏跟着眼皮子一起突突直跳。 “小许,给吕特助倒杯茶。”曾帅这次不塞酒瓶了,塞了个茶壶给许曼言。 刘经理脑子跟抽了似的,还在边上笑嘻嘻地起哄说:“吕特助,你不是上次还跟我说,工作太忙没时间找女朋友,要我给你介绍吗?你看……今天有位这么漂亮的美女一起去唱k,你有机会脱单了了!” 吕照:“……” 你tm的闭嘴行不行!!! 他只想脚踩风火轮飞速离开,或者将时钟拨到二十分钟前,人压根没进来过这个包厢。 面上维持着在傅临江身边修炼出来的大将之风,吕照后背冷汗涔涔,不露声色地摆手拒绝:“不用了,我还有事,马上要走!” “来来来,小许你给吕特助倒杯茶。” 曾帅推了推许曼言面前的茶壶,“喝了你倒的茶,他也许就愿意今晚一起玩了。” “不用!” 吕照怒得想把曾帅嘴给堵上。 那杯茶,喝了也许要归西……他真喝不起! 第三十二章 许曼言又仔细看了看吕照。 她不意外吕照拒绝去唱k, 傅临江是个有精神洁癖的,在他身边的人,无关工作只有酒色的局不掺合是对的。 只是连喝杯茶都唯恐避之不及, 就有点意外了,眼神的闪躲,避着她的模样, 好像他想避的其实不是一杯茶, 而是她……本人。 有点意思! 难道她推断错了, 他其实认识她? 许曼言对大家敷衍地笑了笑:“我和吕特助一样,也不想去唱k, 待会儿你们玩,我家正好在附近,想早点回家。” “许曼言你……” 曾帅一声轻呵, 顾及到在别的公司人面前闹开了不好看, 暂时没对许曼言当场发脾气。 唱k的局最终还是没成,吕照有心阻挠,离开前把刘经理也拖走了。 冯诺公司一行人走出包厢,曾帅站在画语江阁门口,想来想去终于还是没管住嘴, 没好气地沉下脸,对挽着挎包正准备步行回家的许蔓言说了句:“你也太拿不出手了。” 白瞎了可以恃美行凶的长相, 还有无可挑剔的身材。 刘经理爱美女, 如果有美女同行, 谈事情相对好说话, 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的曾帅早知道。 许曼言来到市场部, 整层楼人都在私下传, 二组来了个仙女, 出色的外貌惊艳众人,连那些模特都要往后排。 所以,曾帅不仅向组长温方建议这次出来谈事情带上许曼言,甚至还说,如果人能来事,把她从二组挖过去,调/教好了以后也许是个王炸。 结果大失所望,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砸在手上。 画语江阁停车坪前,撩动树叶的夜风有些燥热,人的心情和气温一样,容易着急上火。 许曼言冷眼掠过曾帅,还有他身边那几个一组的男同事。 被她的目光挑衅到,曾帅不甘示弱的扬起下巴,语调拔高:“怎么着,你还不服气?” 边上一个男同事企图打圆场,拉住他胳膊想将人往车里带:“算了算了,人家是女孩子,脸皮薄,初来乍到的,可能还不习惯应酬。” “什么女孩子。” 曾帅脸红脖子粗的挣开拉扯他的手,“我看过她的资料,都二十八岁了,还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呢,卖什么纯,装什么清高!” 边上男同事皱眉:“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说话注意分寸,多少留点面子。” 可惜曾帅的嘴,一旦开始开炮,跟吃了火/药库似都要炸,捂都捂不住。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十来米开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一个实习助理,还没转正,算什么同事,前辈的话都不听,要给她什么面子!今天又不是要她去陪人上床。再说了,哪怕是上床又怎么了,平日里穿得跟个骚货似的,指不定跟多少人睡过!” 啪! 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许曼言面无表情地看向曾帅,声音出奇的冷静:“今晚我当你酒后失言说错话,一个耳光,还你嘴脏对我的失礼。” “你tm……” 骂骂咧咧的曾帅还想还手,余下几个男同事怕继续闹下去收不了场,合力制他住往车上带。 “使不得使不得,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曾帅你今晚酒喝多了。” …… 吵吵嚷嚷,一地鸡毛。 被坐在车里还没离开,将车窗半开的吕照尽收眼底。 ———————— 第二日。 开完例会,吕照将文件送到傅临江办公室。 傅临江近期没有住在桂花弄的别墅,这事情四个特助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吕照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傅临江的心思太深,跟海底针似的猜不透。 若说他搬家多的举动是为了许曼言,可许曼言回c城已经一个多月,傅临江似乎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行而有效的举动,去主动讨佳人欢心。 若说不是,哪里不住偏偏要住许曼言楼下,瓜田李下的,难免有伺机而动的嫌疑。 文件很多,傅临江一页一页看过去,至少要花上半小时。 吕照站在旁边候着,看着他那张平静如水的脸,故意提及昨晚在画语江阁包厢遇见冯诺公司那边的人,对方请求船台展览中心预留一个月的时间,用于秀场装修的事情。 傅临江眼皮子都没有抬,依然专注于手上的一份报表数据,间歇在上面划一两笔做标记。 听完,只淡淡说:“这事情你问一问陈江就可以,他评估决定。” 言下之意。 ——该谁管找谁,来问他纯属多此一举。 吕照不是职场小白。 他当然知道,若只是要做个决定,他和公司分管船台中心的部门领导通个气商量就好,压根不用问到董事长傅临江面前。 像傅氏集团市值还有商业版图这么大的公司,若事无巨细,通通请示到傅临江面前才能批复,那傅临江再有能力,再生出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将欲言又止的话在心里掂量了又掂量,吕照低眉顺目,语调没有起伏地开了口:“昨晚……我在冯诺公司那边还见到个人,许曼言许小姐,她也在。” 说完,一室静谧。 任吕照如何垂着眼不动声色的观察,也没在傅临江身上窥见半点动容的情绪,脸还是那张脸,波澜不起,修长手指下纸页仍以不缓不急的速度翻阅。 半响,一个文件里的文件看得差不多了,傅临江放下,右手又拿了新的。 他忽地开口:“继续。” 吕照:“……” 您倒是告诉我,继续什么啊继续! 好在傅临江没继续和他玩猜来猜去的游戏,边签字,边缓缓开口问:“所以你今天把船台展览中心这种小事情问到我面前,就是想告诉我,此事和她有关?” 一点小心思被窥破,吕照不敢隐瞒,僵着脸“嗯”了声。 “公事公办即可。” 傅临江依旧是同样的态度。 言辞态度淡漠得,像是与许曼言站在界线分明的两边,纯粹以利益做考量,人情方面不足为道。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吕照正暗忖——他又多事了,傅董感情生活的热闹,岂是他可围观的,又听见傅临江淡声问: “她是在那边做事?” 那天的情况,吕照早做好准备和刘经理打听清楚了,“好像是在市场部,当实习助理。” “实习……” 两个字,傅临江念在舌尖,像是细细品出了什么,别有几分滋味。 他放下手中文件,揉了揉眉心,似乎看久了文件眼睛累,打算阖眼休息一小会儿。 趁着他空闲的功夫,吕照索性大着胆子全说了,不然一直憋在肚子里,他怕自己总会有天作死又说出来。 到那时,谁知道傅临江会不会又迁怒,治他个知情不报。 “许小姐的同事好像一直在为难她,离了饭店后,有个同事说了些很难听的话,许小姐很生气地扇了他一耳光。” 傅临江正在揉眉心的手顿住。 吕照本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也许会问一问那些操蛋同事是怎么为难许曼言的,他们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也许问打了耳光之后事情如何发展,许曼言有没有被欺负…… 然而傅临江仅仅只是手顿住,不再揉眉心,又拿了份文件继续看。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35节 啧啧…… 郎心如铁。 不要说念旧情了,一点怜香惜玉都无。 连吕照见了,都隐隐约约为许曼言抱不平。 难怪两人会分开,一个明艳似火,一个冷漠如冰,谁都无法同化了谁。 待所有需要签字的文件签完,吕照拔脚准备离开董事长办公室。 傅临江从一堆文件中抬头,叮嘱他说:“你联系一下鲍律师,他那里有一些我放在那有关许曼言的东西,你去拿,或者他送过来都可以。” 吕照记得这回事。 当初傅临江是说,如果许曼言准备离开c城,就将东西拿给她,难道现在是打算提前了?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天色渐沉。 董事长办公室的灯未打开,屋内光线晦暗。傅临江坐在暮光范围之外的座椅里,眉梢眼底落下薄薄阴影。 他知道,爱德华除了做投资人,还有另外一层很少人知道的身份,冯诺集团公司现任董事长的亲子,现任执行总裁的亲弟。 按国外那套阶级划分,他祖祖辈辈生来就是贵族,世袭的那种。 他和许曼言在一起,连江城一宅的房子都给她租了,再在分公司里给她安排个清闲职位,肯定不是问题。 家族企业,罩着她不被人欺负,更是举手之劳。 可许曼言进了冯诺公司,居然只当个实习助理,连正式员工都算不上,别的员工还能给她气受。 傅临江琢磨不透。 爱德华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在对待她…… 当年他考虑到许曼言有语言特长,为了给她找个事情做,不至于与社会脱节,把她安排到集团公司里,想让她在行政办公室一展所长。 可只坚持了一个星期,她便神色恹恹地说不想上班了,他一看她不情不愿,便没有再勉强,说让她安心呆在家就好。 后来的日子,一直到离开c城,她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 他依旧担心她在家无聊,知道她对传统文化感兴趣,请来了各种老师,茶艺,国画,书法……生活被那些课程填满后,许曼言连气质都温婉娴静了许多,一天到晚关在屋子里,话也更少了。 时间的确能改变一个人。 傅临江不明白,许曼言现在连实习助理都愿意做,是不是被打磨得终于看清现实,终于知道哪怕身边的人再厉害,一份工作对于人格独立的重要性。 还有,以她从前连脾气都闷着不发的性格,到底是被欺负得有多狠,居然连打人都学会了…… 第三十三章 曾帅第二日, 去了组长温方办公室。 出来后趾高气昂,放话:“这事情没完!” 按道理,一个污言秽语在先, 一个打人反击在后,怎么着论公道,至少双方是五五开, 许曼言不该是单独被谴责的那个。 但, 办公室环境就是这样, 前辈的地位比新人高,二组人多势力比一组大, 组长温方比李妍姝在公司里说得上话。 温方的要求自认为一点都不过分,许曼言打了人,念在初犯不懂事, 要求她在今天下午的部门例会上做检讨, 当众向曾帅道歉。 李妍姝最开始还想给许曼言留点面子,和声和气地说:“要道歉应该是两个人一起道歉,这事能吵起来,曾帅也有错。” 可温方态度一如既往的强势,在几个组长争市场部总经理的关键时刻, 他不容许任何人骑在他脑袋上,事事要压别的组一头, 不然体现不出他的领导力。 “他有什么错, 我昨晚要是人在那, 会骂得更厉害。酒不喝茶不倒, 她当她是千金大小姐吗?我看这个许曼言, 能力不行, 待人接物更不行, 要是她不肯道歉的话,要么现在走,要么等实习期结束,评估不合格不予录用。两条路,李组长你和她说一下,看她自己怎么选吧!” 办公室外,隔着一扇门,隐隐绰绰的声音传来,听得耳朵立起来的二组人互相使脸色。 方芹和许曼言还有钱笑笑位置坐得近,一个多月下来已经相处出些感情,面上露出不平之色。 “昨晚本来就是他们一组的事情,硬把二组的你带过去。现在有矛盾了,还是只找你的麻烦,我看啊……他就是在欺负咱们二组的人,李组长也太软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她这次要是不护着你,咱们组人以后在别的组面前都抬不起头了,反正好欺负!” 边上坐着的眼睛小哥哥视线懒洋洋瞥过来,瘪了瘪嘴,“拉倒吧!你还没看明白?温组长是要立威呢,李组长竞争部门经理没戏,以后指不定要在他手下混,她能为咱们这种虾兵蟹将出头,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去保个实习助理?” 方芹苦着个脸,“那怎么办啊,难道曼曼真要给那个曾帅道歉,那家伙小鼻子小眼睛小肚鸡肠的,太不是个东西了!” “还能怎么样,除非不想要这份工作了,拍拍屁股走人,天王老子都管不着你。” 眼镜小哥声音顿了顿,看了眼面色沉静的许曼言,又摇头叹了口气:“不过你就算道了歉,以后估计也没好日子过。现在还不知道咱们部门空缺了三个月的经理位子会落在谁头上,如果真的是温方,他上位后有的是办法折腾你,把你调去二组跟曾帅面对面坐你去不去,天天喊你去饭局应酬你答应不答应?” 听他这么一分析,方芹忧心忡忡地望向许曼言,仿佛已经看到她包袱款款收拾东西走人的未来。 “曼曼,你不害怕吗?” 出乎她意料,许曼言一点都没慌张,手上的工作有条不紊继续做,淡然地笑了笑,脸上不见丝毫阴霾,“还不知道经理的位子会落到谁头上,怕他干什么!” 就连向来不经吓的徐笑笑,也同样满不在乎,出乎寻常的淡定,附和着说:“就是,来日方长,谁能压谁一头还不一定呢!” 这两只,太气定神闲了,方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评论。 徐笑笑那么跳,是因为她有背景,横竖别人要礼让三分。 但是许曼言嘛…… 方芹视线自对面眉目精致的面容向下扫,耳环,衣服,项链,包包,鞋子,无一不是四五位数打底起跳,应该是不差钱的原因。 命好就是好,无所畏惧! 家境普通的方芹,自认找到了真相,不再多管闲事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温方从办公室走出来后,李妍姝马上把许曼言叫了进去。 她开门见山的说了自己的意思,要许曼言给曾帅道歉,不然的话,以温方的性格,不达目的事情恐怕会很难收场,她保不住许曼言的工作。 许曼言抬眸,笑得和风细雨,眉眼柔顺,“我知道了。” “以和为贵。” 以为她服软了,李妍姝松了口气:“一组二组不能把关系搞僵。” 许曼言先是点头附和:“对,以和为贵。 然后紧接着又问:“不过我很好奇,如果今天的事情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比如笑笑……李组长会怎么处理?” 闻言,李妍姝先是沉默了几秒,有些尴尬的扯动嘴角:“徐笑笑她不同,有人保她,温方不能拿她怎么样。” “明白了,下午开会时我会有所表示的。” 许曼言扭头离开了组长办公室。 看着她洒脱利落的背影,李妍姝没来由的眼皮子跳了跳,她低头揉了揉眼睛,对着电脑屏幕自言自语。 “我能怎么办呢,还不是你自作自受。” 她早就提醒过,伶俐点…… 许曼言昨晚若是肯放下身段,或者被骂了就骂了,不就没这回事了! ————————— 例会在下午两点半举行。 四个小组,六十号人,全部到齐。 部门经理职位空缺,上面决定暂由一组组长温方行使主持会议的权利,所以大家多数看好他,不少人已经渐渐将他代入准部门经理的角色,认为只差一纸升迁令,给他正名。 会议内容最重要的无疑是co大秀,进行到会议最后阶段,温方先是督促船台展览中心那边继续跟进,然后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地说: “为了准备大秀的事情,大家最近都忙得不可开交,生怕出丁点问题,但有些人却不一样,玩忽职守,在关键时候拖进度,最过分的是对真正在做事的同事动手打人,经过我们几位组长商议,念在她是初犯,就不记过处分了,但有错必究,不然以后把整个部门的风气都带坏了。许曼言,今天在所有人面前,给曾帅道个歉吧!” 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人坐在边角处的许曼言。 其中,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更多的是冷漠…… 在部门例会上做检讨,道歉,跟公开处刑没什么区别,以后职位升迁都会受到影响,若是个性格腼腆的人,只怕要在众人胶着的目光中当场社死。 温方,他要的就是许曼言无地自容。 临时把许曼言调走帮二组做事是他做出的决定,许曼言打了曾帅的脸,在他看来,除了物理上的伤害,效果和打在自己身上没什么区别。 谁削他的面子,他就给谁穿小鞋! 许曼言起身。 曾帅眯着一双细眼,看着许曼言步步走近,嘴角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他以为许曼言会走到他跟前道歉。 但是,许曼言没有。 她步履不停,直接略过他身侧,在会议桌后做报告的讲台站定。 “昨晚的事情,的确要检讨。” 温方蓦地有种预感,许曼言的话……开头起得好像哪里不对…… “但是需要检讨的不止我一个人。” 清亮的声音经麦克风扩大,响彻全场:“明明是一组的工作,在没有说清楚工作内容的情况下,为什么将二组的我带去。虽然同为一个部门,互相协助帮忙是必要的,但那仅仅只是在职责范围内,缺少人手的情况下。我想问温组长,你们一组,昨天真的忙到缺人干活彼此要我去顶吗?” 不待温方回答。 许曼言先铿锵有力地回答了:“分明不缺!” …… “温组长刚刚说我玩忽职守,请问我的职业操守是什么,是陪酒陪笑吗,是端茶倒水吗,我想看看,公司的合同哪一条写明了这些属于工作内容。” 温方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怒目相向:“合同!哪个公司会把应酬写进合同里,这是潜规则,你不懂吗?” “不懂!”许曼言干脆利落的回答。 她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棵屹立不倒的松,任东西南北的风吹过来,无所畏惧。 “饭局,应酬,谈生意时无可避免我承认。但在没有征询过是否自愿的情况下,将女员工特地带出去给人陪酒,不管她身体是否合适,不管她喝醉酒后会否出事,甚至存了让人揩油换工作进度的心思,我不懂是公司本身的风气如此,还是你们一组手段特别下作。” 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一会儿看看许曼言,一会儿看看脸色发黑的温方,许曼言的寸步不让既让女同事们大吃一惊,也隐隐约约觉得痛快。 一组行事作风就是如此,这样干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四组中,女职员如果有得选,最不愿意去的就是一组。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36节 哪怕喝到酩酊大醉,喝到抱着马桶吐又怎样,她们只是个摆放在那的花瓶而已,功劳依旧是别人的。 被人侵门踏户的批评,温方勃然大怒,他站起身,手举起来指着许曼言:“你tm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今天就会和人力资源部那边说,把你开除。” 气急败坏的样子,愈发让人觉得被踩中痛脚,急于想强压下去。 许曼言丝毫没有感觉受到威胁,嘴角上扬,笑得明媚生波,笑得温方手指气得发颤。 她语气里透着调侃,“原来温组长手段通天,还能伸进人力资源部去,连人力资源部都要听你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不是组长,而是升经理了。” 组长两个字,音咬得格外重。 把温方那点路人皆知的心思,昭告得明明白白的,甚至有人当场没绷住,笑出声来。 “你……等着!” 温方怒气冲冲,打开会议室门直奔人力资源部。 “还看什么热闹,散会散会!” 吃瓜群众越多事情越大,三组组长出来做了主。 徐笑笑悄悄对走下台的许曼言举起大拇指。 叮叮咚咚,系统提示打脸值进账五十,许曼言神清气爽! 第三十四章 温方找到人力资源部, 直接和经理说明了来意。 人力资源部的经理姓肖,性格温吞,不紧不慢的调子给他吃了个软钉子。 “要让人走可以, 不过得按流程办,实习期结束考评不通过再处理。而且,许曼言是二组的人, 有什么问题应该也是二组组长提交书面报告。温组长, 我记得你是一组的组长, 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急了一点。” 何止一点,温方恨不得明天许曼言就不会再出现在写字楼。她人长得漂亮, 走到哪都招摇得很,再继续在众人面前天天晃来晃去的,就像扯了面反对他的大旗子, 在山头旌旗招展地飘着。 论职务级别, 肖经理比温方高,他的话温方不能不听,只能表面笑呵呵心里骂骂咧咧地回了办公室。 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在撂下要许曼言走人的话后,温方铩羽而归。 四点左右, 一场倾盆大雨,裹挟着密布的乌云和电闪雷鸣, 突如其来。 朋友圈一水的秀暴雨照片。 【今天是哪位道长在渡劫?】 【再这么下, 家门口又可以看海了!】 许曼言坐在办公室里, 听着玻璃窗外刷刷雨声, 给保姆刘阿姨打了个电话, 得知她已经按时开着宝马mini赶到幼儿园门口接西米了, 才放下心来。 放下电话,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是晨晨爸爸施然打过来的。 他有求于她。 电话里语气听起来颇为不好意思:“许小姐,有个事情可不可以拜托您一下?” 许曼言一边做事一边回:“什么事,你说。” “我现在人在高速公路上,可能是因为下大雨前面有车出了交通事故,堵车堵得前后半个小时车纹丝不动,没有办法赶去幼儿园接晨晨,家里的保姆刚好又请假了。我想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帮我接一下晨晨,等我这边车能动了,我马上去你那边接她。” 许曼言略微思考答应了。 如果真是高速路上出的车祸,又是这样雨下个不停的糟糕天气,路上拖车救援不及,指不定再过两小时,晨晨爸爸依然堵在路上。 “没问题,不过西米现在是保姆阿姨去接,你要和老师说一声,得到她的同意我们才能把晨晨接走。” 施然连声感谢:“好的,我会给老师打电话,告诉她今天晨晨和西米一起走。” 降雨一直持续到下班时段,雨势虽然小了点,依然没有停的趋势,许多地势低洼的地段不出所料观湖看海,有人甚至在朋友圈里秀池塘里跑出来的鱼。 许曼言出门没有带伞,将车停到地下车库。 到了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她抬眸望了眼,默默侧了侧身体,向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 傅临江站在外面。 他大概是从地上停车位走过来的,只露天行了一小段路,头发和身上衣服被淋湿了稍许,清冷寡淡的轮廓被雨水浸润后加深了颜色,乍一看,不再那么工整到遥不可及,多了几分俗世的烟火气。 这还是两人头一回在没有其它人在场的情况下遇见,逼仄的空间,哪怕视线并无交集,对方存在感依然过于强烈,连彼此呼吸的深浅缓急都听得见。 有旁人在的时候装不认识,没人的时候,想怎么处怎么处。 许曼言的态度是,傅临江是团空气,全当他不存在。 傅临江却出乎意料的出声,打了声招呼:“曼曼。” 喊的还是她的小名,许曼言下意识斜眼看过去。 清俊的面上坦坦荡荡,不遮不掩,好像两人站在一起,中间隔着的五年离散从未存在。 许曼言没回应,面上的沉静滴水不漏。 她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出过“傅临江”三个字,真要喊出口,恐怕会觉生涩拗口。 电梯到九楼,傅临江用手按住电梯开关按钮,面色平静地看着她道:“有些东西我要交给你,你什么时候方便下来,或者约个时间,我给你送上去都可以。” “不用了。” 许曼言冷冷淡淡,不正眼看他。 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东西放在傅临江那,过了五年都没拿走。 她啥都不缺…… 就算有,也用不着了。 傅临江转身走出,落下的话却依旧坚持,“我会来找你。” 门缓缓关上,电梯上升,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留下。 是他一贯的作风! 雷厉果决也好,绵里藏针也好,只要是傅临江坚持的,气度和气势摆出来,手段和执行力在那,他总能达到目的。 许曼言皱了皱眉。 跟傅临江在电梯里呆十几秒,比下午在部门例会讲台上站十几分钟还要耗费精气神,她骂完了温方,起码神清气爽,起码能赚打脸值,和傅临江只说过几句话,就觉得前面多了堵墙,不挪开连阳光都被挡着不让她灿烂。 她当初是怎么鬼迷了心窍,看上这堵石头墙的? 输入密码,打开门,许曼言弯身换好拖鞋。 客厅里的水晶灯亮着,诺大的房间空无一人,许曼言边放东西边往里面走,音量拉高:“西米,晨晨,你们在哪?” “在这。”保姆刘阿姨应了声。 许曼言循着声音进入一间空置的房间,里面暂时只放了几样简单的运动器材,因为不爱在跑步机上运动,她平日里几乎不会打开这间房的门。 西米和晨晨两人蹲在地上,两个小脑袋凑在一块,不知道专注的在看什么。 听见许曼言进来的动静,西米抬起头来,玉雪可爱的脸上喜笑颜开。 “妈妈,看,我们拣了只小鸟。” 许曼言睁大眼,诧异问:“小鸟,哪来的小鸟?” 她弯下身,和两个孩子蹲一块,豁然可见一只麻色的小鸟被放在纸盒里,像个圆圆的毛团子,缩着脖子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 刘阿姨在边上小声解释:“今天我接两个孩子的时候还没有发现,结果上了车后,只开了不到一公里,突然响起了鸟叫。两个小孩最开始还想瞒着,一边咳嗽一边跟我说是车外面的声音,我说下这么大的雨,全是雨声哪里有鸟叫,她们才承认,小鸟在西米的衣兜里一直揣着。” 听见刘阿姨打小报告,西米和晨晨不吱声了,西米还好,反正她在许曼言面前皮惯了,晨晨反应比较大,身体不自觉的往西米那边靠,目光怯生生的,十足小可怜模样。 许曼言心知她大概是怕犯错,生怕被人不喜欢了,于是露出笑容,故意搂住她面带惊喜夸张地说:“哇哦……这么可爱的小鸟,晨晨和西米是在哪里捡到的。” 一听许曼言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两个小孩又乐开怀,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起来。 “是在梧桐树下捡到的。” “西米说,是叶子。我说,叶子,不会,那么动。” “它还,飞,不起来。” “它好可爱啊!” …… 三言两语间,许曼言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因为天下暴雨,一只小鸟从树上的窝里掉了下来,正好被两小只看见,揣在兜里带了回来。 虽然两人的处理方法不对,但雨那么大,一只不会飞的鸟儿被雨淋个几小时,九成也会没命,指不定遇见两个小家伙还是它的幸运。 许曼言手指轻轻抚上小鸟身上的羽毛,小鸟身体颤了颤,啾啾叫了两声,睁开了它小黑豆一样又圆又亮的眼睛。 啾啾啾啾啾…… 叫个不停。 西米问:“它是饿了吗?所以叫得厉害,要不要给它吃点东西。” “我查一查它能吃什么。”许曼言回答。 她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会,找到网友提供的答案后,连忙让刘阿姨煮个鸡蛋,再熬点玉米糊,准备喂点蛋黄和玉米糊给小鸟,看它吃不吃。 几人围在一起看小鸟看了好一会,西米眼巴巴地看着许曼言,试探问:“妈妈,我能养着它吗?” 她的理由听上去很充分,“我们没来这里住之前,家里有好几只狗狗,我天天可以和它们一起玩,现在一只都没有。如果我不养狗狗,换成养这只小鸟可以吗?” 孩子充满希冀的模样,让人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不忍心拒绝。 许曼眼狠下心摇头。 “不可以。” 话音落下,两小只嘴一瘪,同步做出要哭表情。 “妈妈不要把小鸟赶走!” “阿姨,答应,呀!” 哭笑不得的将两人搂在怀里,许曼言安抚解释道:“你们今天是救了小鸟,可是小鸟它有它自己的家,找不着它的话,鸟妈妈该有多着急啊!我们明天最好把小鸟带回幼儿园去,看能不能帮它回家。” 趁着两小只若有所思,许曼言继续引导。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37节 “小鸟是会飞的,我们不可能把它一直养在屋子里,不让它飞翔。而且,这只小鸟不是宠物品种的鸟,压根就不适合和人类生活在一起,失去了自由它不会快乐,更有可能根本养不活。那到时候,我们不但没有帮到小鸟,反而害了它。” 西米是个讲道理的孩子,她端着盒子,虽然依依不舍,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刘阿姨把煮好放凉的鸡蛋拿了过来。 许曼言将蛋壳磕破,剥出蛋黄:“虽然不能养它,但是今天晚上我们要好好照顾小鸟一夜。西米和晨晨可以和它玩,不过不能用手去抓它,那样它会很害怕,静静看着就好。” 小鸟大概是饿狠了,一口又一口迫不及待地吃弄碎了的蛋黄,一边发出催促的叫声。 到最后,居然吃完了半个蛋黄,小肚子愈发圆滚滚的,可可爱爱。 第三十五章 喂完小鸟, 微信上传来施然一条消息。 【不好意思,车终于慢慢动了,不过还是在高速上, 麻烦给我发个地址,我下高速就过来接晨晨。】 许曼言发了个定位。 施然又问:【晨晨她在那乖不乖,给你添麻烦了】 许曼言迅速回复:【没关系, 两个小孩子在一起玩得挺好, 还一起捡了只鸟。】 【鸟?哪来来的!】施然发了个震惊脸的表情。 许曼言手指轻点屏幕:【幼儿园的树上掉下来的, 她们已经乖乖答应明天送回去。】 晚饭花了接近一个小时左右。 刚好吃完时,施然电话打过来了, 他已经到了楼下,只是大厅有门禁上不来,许曼言给他用手机app开了门, 然后招呼晨晨。 “晨晨, 你爸爸过来了。” 听到爸爸来接她,晨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乖乖的跟着许曼言去洗手池边,用泡沫洗手液洗干净抓过肉骨头沾了油的手。 知道她喜欢吃西米平日分享的黄油饼干,许曼言特地将密封在保鲜袋里的饼干给准备了份, 待会一并带回家。 不一会儿,施然上来了。 他今天大概是出去谈事情, 虽然气温偏高, 依旧一身正服, 衬衫领带加西装外套, 平日里偏温和斯文的气质被衣服硬挺轮廓修饰后, 儒雅之余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中和在一起更添气度, 也是走到哪都颇有回头率的长相。 “真是麻烦你了。” 施然手上拎着一个长方形的纸袋子,“这是今天客户送的茶叶,他送了好几盒,我平时不喝茶,麻烦帮忙消化消化。” 许曼言本想拒绝:“不用,我家里有茶叶,平日里也就周末闲来无事喝一喝,你拿回去可以招待客人。” 施然依然坚持放下,“看着是一盒,里面总共也就够泡十来次的。” 黑色纸袋提手处,系着金色蝴蝶结,纸袋上鎏金烫印“小罐茶”三个字。 “小罐茶是什么品种的茶叶?”许曼言垂眸问。 “我也不懂。” “说是什么小罐茶,大师作,至于具体是什么品种的,打开盒子看看才知道。” 想起他先是在高速公路上堵了几小时,一下高速又直接赶了过来,许曼言拿出回家路上买的面包。 “你肯定还没吃饭,要不要在我家吃点东西再走?” 施然一见用于包装的绿色纸袋,马上认出是哪里买的,嘴角上扬:“看来我今天有口福了。” 许曼言抿唇微笑,眉眼弯了弯:“赶巧,没排队。” 这家面包店经营方式走高端路线,全城只开一家,人称面包中的lv,平日里排队一小时起,但今日天降大雨,看到往常排成长龙的店门外空落落的,许曼言连忙停车进去,终于买到了好奇已久的网红面包,因为太难买索性多买了好几个,此时刚好用来分享。 她把装面包的白色盒子打开:“先试试惠灵顿牛排面包,据说是店内最受欢迎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面包外层烤得像个金黄酥脆的大菠萝,施然用准备好的刀叉切成几块。 “味道怎么样?” 施然点头:“很香的黄油味。” 许曼言伸手捏了一小块,尝了尝,“你是想说蘑菇酱的香味吧,混着黑椒牛排的味道,挺好吃的。” “应该就是你形容的那样,我不会做饭辨别不出来,不过挺好吃的,这面包做得就像……就像……” 在脑海里努力搜索似曾相识的感觉,施然灵光一现,脱口而出:“烤包子!” 高大上的面包,顿时不阳春白雪了…… 许曼言捂嘴笑,“确实挺像的。” 两个在边上围着的小朋友也吵吵嚷嚷着要吃。 考虑到两人才吃了饭,避免吃太多晚上积食,许曼言打开另外一个盒子,里面装了牛角包,上面抹了奶油,还点缀了几颗新鲜的蓝莓果。 西米心急,一拿到面包迫不及待啃了一大口,鼻尖和唇边沾上奶油,白白的像只小花猫。 晨晨则秀气一些,拿着许曼言递过来的勺子,一点一点的吃。 施然随口问了句:“晨晨今天晚上吃饭乖不乖。” “很乖,整碗饭都吃完了,还干掉了一根筒子骨,一碗白萝卜,另外还吃了玉米豌豆和西红柿鸡蛋。” 施然吃了一惊:“这么多,她平日在家里顶多吃半碗。” 除了婴儿肥的脸蛋,女儿手和脚都细,抱着轻飘飘的,有时候他会心疼得扪心自问,是不是哪里照顾不周到,才把女儿养得瘦瘦弱弱的。 晨晨一边吃面包,一边细声细气地说:“和西米,吃饭,好吃。” ——那以后你经常和西米一起吃饭好不好? 施然差点脱口而出。 他侧脸望向嘴里说着“面包有点腻,试一试这小罐茶滋味”,转身去拿茶具的许曼言,眼底如窗外夜色幽深,胶着了几秒,才移开眼。 叮咚! 门铃作响。 “奇怪,这个点,还有谁会来?” 许曼言放下茶具去开门,通过监控看到外面,蹙了蹙眉。 是傅临江。 他说他会再找她,才隔了几个小时就登门拜访,效率未免太快了点。 许曼言没打算开门,沉声问:“你有什么事?” 隔着门,傅临江语气透着刻意的疏离:“请问,爱德华先生在家吗?” “不在。” 许曼言冷淡的回了句,“你找他的话,电话联系吧!” “我也有事找你。” 傅临江步步紧逼:“下午在电梯里,我说过有东西给你。” 许曼言:“……” “曼曼,你先开门。” 曼什么曼,曼曼也是你能叫的? 许曼言很想当场把门摔在傅临江脸上。 但想起客厅里吃面包吃得津津有味的几人,怕他接着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或者让施然看了笑话,或者让机灵鬼西米察觉到什么,许曼言还是按了感应锁的开口。 门打开后,双手环胸,眉目敷衍的:“什么东西,先让我看看。” 傅临江很自然而然的迈腿往里走。 真论起来,他是房东,楼上楼下装修的风格几乎一模一样,对房间的熟悉程度不下于住在里面的许曼言。 走进客厅,看见施然的侧影,目光凝了凝。 “来了个苏苏。” 西米含着面包口齿不清地说话,接着惊喜的发现来的人她见过:“咦……还是特工苏苏!” 施然下意识地扭头,看到进来的是傅临江,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傅临江看着他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略微颔首回应。 “有什么东西要拿给我。”许曼言冷冷淡淡问。 因为码不准出现在房间里的施然到底何许人也,也不清楚他和许曼言之间的关系,傅临江不好将话明说。 他觉得,如若她有顾虑,不想在他人面前相认,配合的当个陌生人就好。 视线移向手中的纸袋,傅临江将原先准备见到爱德华的托辞端了出来,“今天客户送了我些茶叶。” 施然侧目: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傅临江:“太多了,我喝不完,你可以帮忙喝掉。” 施然低头,嘴角笑意一瞬而过。 果然,不善于讨好的人,连想让人收下东西的借口都如出一辙的烂。 西米正好吃完了面包,扬着她小花猫样沾染了白色奶油的脸,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为什么大家都要送茶叶?” 许曼言只想将人打发了快点走,云淡风轻地接过傅临江手中的袋子。 呵呵冷笑:“大概吃多了咸菜吧!” 闲的。 宛若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傅临江眉目平静疏淡,看着她随手将袋子放到旮旯角落里,转而打开一个黑色纸袋,从里面拿出小罐茶,动作熟练的将泡茶的程序行云流水的做完。 茶汤落入公道杯,转而分至锤纹玻璃杯盏。 许曼言,将第一杯茶,端给了施然。 第二杯,自己尝。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38节 两人面对面坐着,茶盘上还余下一杯,汤色酒红,在杯里朦朦胧胧像笼着一团火。 傅临江有一瞬间的失重感。 许曼言饮尽一杯,才将视线又看向他,面上没有了情绪的痕迹,仿佛连开门时那点不耐烦和敷衍,都连着刚才那杯茶水饮下后一并消散。 “东西我收下了,还有事情吗?” 傅临江面色平静地收拢视线,提醒了句,“那茶叶是玉玲珑,不经放,记得打开。” 许曼言眼睫颤了颤,手上泡茶的动作没停。 一蛊饮尽,施然起身告辞。 热闹看够,再不走就太不知情识趣,打扰到主人家休息,何况时间已逐渐接近晨晨上床睡觉的时候。 他带着晨晨和许曼言告别。 傅临江没有留下的理由,也一并离开。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等在电梯口,傅临江淡声问:“还不知道您贵姓。” 施然温声说:“方人也的施,施然,我在互联网科技会议上见过傅董。” 傅临江将他的面孔,地点,名字,和现实联系了起来,抬眉:“动力机器人公司的?” “是的。” 施然扶了扶眼镜。 晨晨靠着爸爸的腿,怯生生地看着傅临江,一只手紧紧抱住许曼言送给她的黄油小饼干,仿佛生怕被人抢走。 施然感觉到女儿的紧张,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微笑着说:“她和曼言女儿西米在一个幼儿园,两个小孩感情很好,今天我来不及接她放学,幸好有曼言帮忙。” 话里话外,似乎在解释为什么这个时间点,会出现在许曼言家里,但称呼她时温软的语调,可以浮想联翩的延伸,又让傅临江心里生出些微不适。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没有许曼言在场,彼此目光里的野望无需隐藏,昭然若现。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预收文o(^▽^)o 第三十六章 玉玲珑。 其实是一家茶园私家出品的白毫银针。 只采茶树上春天最嫩的新芽, 采摘期只有半个月左右,整片茶园每年能得两三斤。 比起某些动辄要价几万十几万价比黄金的茶叶,玉玲珑上看三千块每斤的价格不算天价, 在傅家茶室里存放的诸多种茶中,许曼言最喜欢的就是它。 原因说不清,也许是唇舌之间的毫香蜜韵, 带了一股舒缓馥郁的田野之气, 也许是清澈透亮的茶汤, 看着赏心悦目,滋味更甘美绝妙。 也许都不是。 只不过是因为……那是傅临江百忙之中连加了几天班, 熬了夜,腾出时间特地带她去茶园里,好不容易寻来的浮生半日闲。 “白茶功同犀角, 价比金贵, 我们这里还有句老话,嫁女不嫁富家郎,只问白毫与银针。曼曼,家里面没有白茶,今天我带你去寻最好的白毫银针。” 傅临江这个男人, 在感情上进攻的方式从不锣鼓喧天,而是春风化雨, 温柔起来情话绵绵, 浅吻缱绻, 初始会让人觉得被小心珍藏, 可许终身。 结局却是琉璃易碎, 无处安放。 那天, 许曼言挽着傅临江的手, 参观如何采茶制茶,逛完茶园后,欢欢喜喜捧了三个茶饼回家。 一饼茶叶第二日打开,泡了一蛊,与傅临江共饮。 至于另外两饼,许曼言有别的想法。 “制茶的老师傅说白茶是茶中之药,一年茶三年药七年宝,我们今天喝一年茶,剩下的两饼存着,两年后喝三年茶,六年后喝七年茶。到时候经过时间沉淀,不同滋味都能喝到。” 傅临江闻言浅笑:“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年年带你去茶园买新茶,想喝三年七年的,也不难找,明日就可以给你寻来。” 许曼言瞥了他一眼:“自己收藏得来的茶,和外面直接买的,怎么能是一样。” 她和他,一个在乎的是情感赋予物体之上的特殊性,一个纯粹考虑便利程度和商业价值,同路相行,渐行渐远也许是迟早的事情。 一年之后,两人没有再去茶园。 两年之后,两人已经离婚。 茶经得起岁月沉淀,人的感情却未必如此。 如今那两饼白毫银针,已然错过了“药”的品尝阶段,变为“宝”,可既然是白毫银针,越陈越香,哪里会像傅临江说的那般。 不经放? 傅临江话里有话…… 明显给她挖了个坑,还算定她一定会跳下去。 许曼言看着墙角旮旯里的纸袋,发了半响呆。 西米见她安静得过分,好奇问:“妈妈,你在看什么?” 许曼言语气沉沉:“洪水猛兽。” 望了望她目光方向,西米费解,“洪水猛兽,在哪里???” 许曼言眼一闭,终究还是像只被好奇害死的猫,去把袋子拿了过来。 里面的确是那两个剩下的茶饼。 以及,别的东西…… 许曼言微微皱眉,将里面折在一起的纸页展开。 【离婚财产分割协议方案。】 标题几个字乍见,宛若昨日重现,瞬间气血翻涌。 “妈妈,这是什么?” 粗粗略扫了几眼前几行,将纸重新折好揣进兜里放好,许曼言不动声色道:“没什么,几张废纸而已。” 刘阿姨正好过来询问,“许小姐,西米是不是该睡觉了?” “嗯,你带她去洗个澡,我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 许曼言下到九楼,把门铃按响。 傅临江打开门,他刚好洗完澡,换了身休闲服,手上拿了块大浴巾擦湿漉漉的头发, 见到她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一丝意外。 许曼言没打算进去,眼里含着冰霜,将几页纸掏出来,声调没有起伏地说:“这东西我早已经签过,你拿回去。” 丢进她家的垃圾桶,都觉得影响风水,晦气! 傅临江没有接,敛目看了看露在袖子外的皓白手腕,转身往屋里走:“进来说。” “不必,你拿走就行。”许曼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曼曼。” 傅临江眼底许多情绪杂糅在一起:“我们不需要站在门口吵架,可以好好谈一谈。” 许曼言垂眸,冷淡回应:“离婚了就一拍两散,没什么好谈的。” 叮咚! 打脸值进账二十。 傅临江唇线抿直:“财产分割协议……” 话没说完,许曼言径直走到沙发坐下,两腿交叠在一起,“好,那我们谈一谈。” 态度转换之快,连傅临江都怔愣住,想不明白电光火石间,她一百八十度转弯的原因是什么。 傅临江是只大肥羊! 仅此而已。 许曼言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进账。 想到多和他说话能快速收割能量值,她突然间觉得——和傅临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讲话,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在旁边的沙发坐定,傅临江将浴巾随手置放到扶手上,“这份财产分割协议,你仔细看过了吗?” “差不多吧。” 许曼言眼皮轻挑,态度漫不经心得很,“离婚时财产怎么分割,我们婚后不久签过补充协议,后来离婚时,我又直接同意一分钱不要。看与不看都没什么意义。” 傅临江眉峰微拧,没有干透粘成一缕一缕的头发让此刻的他看起来有点潦草,激进,不那么稳稳地拿捏住两人之间谈话的节奏和方向。 “你知道的,当时婚后那份补充协议,我不知情,也不情愿,我从没有把那份协议当真。” 目光掠过他清隽的脸,徐曼言平静地说:“但是我会当真。我会履行所做过的承诺和决定,不管是那份婚后补充协议,还是最后的离婚协议。” “你先看一看内容,看完就明白了。” 带着略急促的语调,傅临江想将协议翻开。 许曼言伸出手,掌心按下,用力盖住纸页。 仿若一记锅,蒙头盖在傅临江心上,哐哐响,闷得慌。 她的目光直视傅临江,笃定而认真,有如尖刺扎入他身体里,带出一阵钝痛。 “傅临江,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才清楚,不明白的人一直是你。这纸上面的东西,不管你打算给我多少,几百万也好,几千万也好,几亿也好,我都不需要从你那得到,也不稀罕从你那得到。以前是如此,现在是如此,将来还是,不会改变。” 系统提示打脸值涨了。 许曼言心里乐,面上冷冰冰,下巴扬起:“你的钱太脏,接到手上我都怕脏了手,和这几张纸一样,一文不值,只配丢进垃圾桶。” 系统响得更欢快了…… 目的已经达到,许曼言站起身打算往外走。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39节 却又被傅临江叫住。 “你现在是不是在冯诺公司做事?” 他知道协议拿出来,许曼言可能会态度坚决地拒绝,也知道许曼言和他在一起,从来在乎的都不是钱。 但理想是一回事,现实总让人低头,他拐弯抹角将东西送到她面前,无非是想让她接受本该属于她的东西,然后天高海阔,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用领着不到一万的薪水当实习助理,受不知道什么莫名其妙人的气。 “是那个姓吕的助理告诉你的?”许曼言冷冷问。 缓缓站起身,傅临江将手插入兜里,承认:“是。” 许曼言料到吕照若是认出她,可能会转告傅临江那天包厢里的事情,却没想到傅临江因此要给她早就不要的财产。 纯属咸吃萝卜淡操心,多此一举! 她撇了撇嘴角,“工作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而且我去做事也不是为了钱。” “我记得当初你不喜欢出去工作,又何必勉强自己。” “你错了,我很愿意保持一份与社会有联系的工作,我只是不喜欢你在傅氏集团给我安排的事情罢了。” “起码不用受人欺负。”傅临江脱口而出。 呵。 许曼言冷笑。 她转过身,目光凌厉如刀,不是为了打脸值,而是真的情绪上来,开怼了。 “受点气算什么,起码我能打回去,你给我安排的事情那叫事吗,那叫刁难!不做完被认为没能力看不起,做完就要累得心脏病发的那种!” “那当初你为什么还有接受,去的时候还挺高兴的。” “你哪只眼睛觉得我接受了,高兴了,最好去看看医生,是不是有毛病!” 面前人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明艳跌丽的脸,陌生的是不留余地的牙尖嘴利。 傅临江掌心紧了紧,面沉如水。 看着许曼言步步离去,似乎有一部分力气正在从他身体里被抽走,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说不出丁点反驳或者辩解的话。 有什么事,一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过。 只是她当时没说,他也就当她不喜欢,没有往下细问过。 ……… 第二日。 许曼言在中午午饭时间,收到幼儿园老师的讯息。 【西米和晨晨小朋友昨天捡到小鸟的区域,经查看发现树木太过高大,无法将小鸟送回鸟妈妈的身边。我们老师决定和孩子们一起,照顾小鸟一段时间,直至它能学会飞行,飞向蓝天。】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段视频。 孩子们围成一团,你一言我一语,也像叽叽喳喳的小鸟 “它毛茸茸的。” “它好可爱啊!” “它在笑。” “它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 真真老师问大家:“小鸟需要一个窝,待会老师会给一些材料给你们。请问大家,知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用来给小鸟做窝?” 有个小朋友率先回答:“叶子。” 真真老师微笑:“很对,还有吗?” 小朋友们争先恐后地回答: “纸!” “树枝。” “面包。” “棉花糖。” “饼干。” “蛋糕!” “巧克力。” “华,华夫饼。” 真真老师:“………” 你们确定是给小鸟做窝,而不是自己想吃? 第三十七章 傅临江将查清当年怎么回事的事情交待给吕照去办, 因为那时吕照还没来公司,调查起来牵扯少。 吕照一听就知道,最有可能动手的是柳如青, 她对傅临江那点心事,离得远的人看不出来,近的总能感觉到。 也只有她, 会因为心底里的那点不甘, 敢作一作死了。 柳如青跟着傅临江的时候, 才大学刚毕业。 那时候坐在傅氏集团董事长位置上的,还是傅家老爷子, 傅临江初出茅庐,被任命为集团公司下面的地产公司当总经理。 在傅临江来之前,地产公司里人浮于事, 员工身份背景错综复杂, 安插了各种关系户和等退休的老员工,年年亏损,全靠集团公司不断金援,才勉强维持没关门大吉。 傅老爷子之所以把烂摊子丢给傅临江,是因为试错成本低, 做得好大放异彩,能证明是合格的接班人, 做得不好也是积弊难返, 怪不到自家孙子头上。 但, 以傅临江的骄傲和能力, 又岂能允许自己庸庸碌碌的混日子。 他正处于锐利进取的年纪, 不需要像温室里的植物, 遮风挡雨才能结出丰硕果实, 自己大刀阔斧,就能开辟出一番新天地。 柳如青是他亲自挑选的年轻血液之一,从小组长被拉拔到部门经理。 她全程目睹他令人瞠目结舌的成长速度,看着他一步步整顿人事,项目重构,处理不良资产,手腕逐渐由青涩转为成熟,奇迹般的将公司营收扭亏为盈。 那时候的傅临江,是把不藏锋的剑,一切前进路上的荆棘,皆斩为剑下过往。 认真做事的男人最有吸引力,步步跟随,就此沦陷了一颗芳心。 柳如青小心翼翼,不敢告白。 她怕一开始,就是结束。 所以收敛心迹,交待的事情完成得漂漂亮亮,面上滴水不露,连邀功请赏都未有过,旁人问及终生大事,只淡笑回应——不急,先拼事业攒嫁妆。 傅临江有次听见,也跟着笑,温声说:好,到时候我给你添妆,房子车子随你挑。 旁人直呼:“傅总这是想要当你娘家人!” 柳如青眉眼弯弯,别人当她被傅总的承诺笑得乐不可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的空落已越来越不能抑止。 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离得再近,镜花水月一场。 …………… 吕照有如闲来无事走门串户,懒洋洋地晃荡到柳如青办公室。 问及许曼言,柳如青愣了,精致妆面盖不住瞬间的错愕。 “你问她干什么?” 她以为再听不见那人的名字。 吕照笑嘻嘻的,像个真正的吃瓜群众:“随便问问,前些日子碰巧见过一面,没想到居然是傅董的前妻,想着你在傅董身边呆得最久,应该知道点傅董的八卦。 “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柳如青抬起眼皮子,声音不自觉发紧:“在哪见到的?” “冯诺公司那边,她在那当实习助理。” 嗤…… 一声讥笑过后,柳如青感慨地摇了摇头,“人生大起大落,就是如此。” 怎么听着,看着,都不像在同情的样子…… 吕照心如明镜,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啊,长得那么漂亮,当个实习助理在外面跟着跑业务,够辛苦的,也挣不了几个钱。” “她吃不得苦,做不了多久的。” 知道许曼言过得不好,柳如青嘴角微微上翘。 “你怎么知道?” 吕照抬眉,状似不经意的一问。 “她来咱们公司行政办公室呆过几天,不过是翻译点文件罢了,就喊累不愿意做,亏我还以为她外语水平有多好。” “原来如此。” 了然掩藏进眼底,吕照转身欲走,回头有意无意地点醒了句,“那个许曼言,很得傅董喜欢吧,傅董向来公私分明,却还是不怕闲话将人放在身边。” 像是踩中了狗尾巴,柳如青原本还一派轻松的脸,顿时僵硬住。 何止是喜欢! 她就没见傅临江能对第二个人露出那么温柔的神情,看得让人心底发涩,发酸。 “可惜啊!” 轻巧落下句感慨,吕照合上门离开。 也不知他嘴里说的可惜,是指傅临江和许曼言覆水难收的婚姻,还是柳如青多年的一厢情愿。 ——————- 几日后。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40节 人事部一纸调令,下/放柳如青到外地分公司任财务总监。 不出意外的掀起轩然大波。 柳如青是董事长特助,年薪五六十万起跳,真的要外派,那也应该是去当一把手,而不仅仅只是个地方分公司的财务总监,薪水至少砍半。 大家议论纷纷。 “柳如青到底犯了什么错?” “不知道啊,内部没有通报啊!” “她不是傅董身边的四大金刚之一吗,怎么回事,难道傅董没保她?” “你傻啊,能动柳如青,可见人事部的命令就是傅董亲自下的。” “报!柳如青脸色铁青的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会吵起来吗?” “今天有好戏看了!” ………… “傅董,我不明白。” 柳如青眼眶泛红,明明已经气极,痛极,强撑着最后一点骄傲,来要个说法。 捏成一团的调令,重新展开在暗红色桌面上,纸页折痕纵横交错,宛若她此刻纷乱复杂涌上的心绪,甚至是今后的人生,不复再有工整平齐。 另一位张哲恰好也在,他停下作报告,让开了位置,轻声说了句“我先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待门无声无息合上,傅临江靠向椅背。 他目光不遮不掩,眼底带了困惑不解,和一丝柳如青十分陌生的厌色。 声音冷淡至极:“我也不明白,我身边最信任的属下,为什么要对我妻子出手。” 妻子…… 许曼言? 话音落下,联系吕照问过许曼言的事情,柳如青仅剩的理智和清醒被轰得灰飞烟灭,身体里原本被愤怨填满的地方,像是被抽走了支撑的力道,只剩下虚无的慌张。 她蜷缩了按在调令上的手指,不自然的抿了抿唇,强作镇定:“傅董,您……您说什么?” “不用狡辩,我想你已经清楚为什么了。” 当年许曼言在公司只呆了几天。 就算行政办公室的人不多,就算时间过去太久,因为身份敏感,总有人对她印象深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最后实情,是吕照从一位已经离职的员工那里打听到的。 “你问柳特助交待许小姐做什么事情?翻译文件资料啊,好厚一沓,我还记得要得很急,说是傅董要的,要翻译成英语法语两种版本,急着发给欧洲那边的客户。” “许小姐完成了吗?” “第一天是完成了,但是第二天拿来的更多。许小姐还很发愁的问我,平日里大家都是那么忙的吗,我说我不知道,我们平常不需要做那些。” 平常不用,许曼言在就要。 那只能理解成针对了。 ………… 傅临江沉声质问。 “公司有专门的文档翻译专员,实在做不及时还可找外包的翻译公司,商务英语本就不是她的特长,为什么要直接丢那么多给她做?而且……我从来不记得,公司的文件资料,需要同时翻译成英语、法语两个版本。” 柳如青兀自嘴硬:“因为她擅长外语,所以才交给她做的。如果只是因为我分派她事情,就要调动我的岗位,做酱职处理,傅董您不觉得自己太荒唐,是在感情用事吗? 傅临江言语如刀:“就算是感情用事又如何?” 他这辈子的感情用事都在她一个人身上,又如何? “更何况,我没有。如果真的感情用事,我不会给你一个机会解释,而是直接将你开除,不需要让人事部门发出调令,让你保留有最后一点体面离开。” …… 柳如青凄然而笑。 原来连下放,都还是体面,傅临江,不愧是傅临江! 她怎么就忘了,当年在地产公司时,那几个倚老卖老的领导,想给初出茅庐的傅临江下马威的老油条,也是这么一个又一个的体面的下台走人。 现在轮到她了…… 曾经言笑晏晏,说要给她添妆的男人,原来冷硬起心肠来,待她其实与陌生人无异,丁点手软柔情都无。 柳如青闭了闭眼,艰难开口:“是您母亲交待我做的。她说……您把许小姐放进公司里,会扰乱公司正常经营,要我想办法逼走她,让她知难而退。” 其实江安珍说的是——她不承认许曼言和傅临江的婚姻,两个人反正还没有办酒,傅临江把许曼言放在身边,整日里朝夕相处,哪里会有她柳如青的机会。 机会。 就为了这两个字,鬼迷了心窍。 她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事情有如风过无形。 但,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风是过了,被风吹落的叶子还在,被风吹落的雨曾打湿路人,总有人会记得那天的疼和冷。 傅临江听到是江安珍吩咐的,先是一怔。 然后,原本压抑得很好的怒意已不是暗涌,而是铺天盖地的倾泻而出:“我以为你是我的属下,没想到在那时候就成了她的眼线。” 柳如青沉默不语。 “她许诺了你什么?是不是说,她想换个人当我的妻子?” 已是讽刺的口吻。 男女之间,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只剩下狼狈。 柳如青蓦然发现,傅临江不是一无所觉,不是不曾看到她眼里的爱慕,他只是不关心,不接受,不理会罢了。 或许连当初那句给她添妆,也是为了让她死心,有意无意的提醒。 不被偏爱的人总是一败涂地。 第三十八章 翌日。 柳如青表示不接受调任, 向人事部门递交了辞呈,傅临江的批复只简简单单两个字。 ——同意。 十年追随,萧索收场, 换成谁都意难平。 好在即使主动离职,念在她多年有功,照样给了几十万的离职补偿金, 不至于将最后处理得太过难看。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继柳如青离职后, 张哲也提出了辞呈。 傅临江的四位特助,一下子走了俩, 等于左膀右臂被卸掉半边,一时间人心浮动。有人在暗自揣测高层是不是卷进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要有大变动, 有人已经算计起空缺的特助位置, 蠢蠢欲动的找关系。 唯一没有被风波卷进去的特助仇涂,在烟友常去的消防通道里,苦口婆心的劝张哲收回辞呈。 抽完一支烟,聊了再就业的风险,金钱的损失, 眼见谈钱不行,他又递了一根烟过去, 开始聊感情。 “她走你也走, 没有必要吧。兄弟你追了这么多年了, 人家对你一直没想法, 就不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无所谓。” 张哲面上倒是一派轻松, 看样子是真的什么都放下了, “在不在一起是她决定的事情, 喜欢她,追着她跑,是我的事情。再说了,不努力一把,怎么知道完全没有可能,我都三十岁了,总要抓住机会的尾巴。” 傅临江是柳如青的心结,张哲明白,只要他呆在傅临江身边,几人之间总会有所联系,傅临江也许能一视同仁,但柳如青肯定感情用事不会接受他。 “也是,那就……祝福你了。” 深知张哲单身多年,只看对眼柳如青一个,仇涂反而被说服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事。 因为那天那场办公室里的聊天,柳如青指认吕照是告密者。 告密者的身份,总是不那么光彩,于是吕照顿时间成众矢之的,大家对傅临江不敢微辞,对他倒没那么忌讳,明里暗里免不了贬损。 有说他笑面虎,面上笑眯眯,背地里对朋友插刀。 也有人说他心思深沉,经此一举,从傅临江身边资历最浅的,摇身一变成为最受信任的,后来的都要被他强压一头。 吕照不服。 望着来问情况到底怎么回事,一脸不可理解的仇涂,他不耐烦的皱眉。 “怎么连你也来质问我。我能怎么样,傅董交代的事情,要我查,我能不查吗?查到了能不如实上报吗?去特么的笑面虎,去特么的心机深,老子纯属无妄之灾,连兄弟微信都把我拉黑了!柳如青还有脸说我告密,她当年为什么要干那狗屁倒灶的事情,落到现在的下场,还不是自作自受!” 说到最后,连吼带骂明显动了真火,连气都喘上了,可见气极。 仇涂沉默了会,才缓缓开口。 “其实,既然傅董和许小姐已经离婚,覆水难收,搞清楚也于事无补,不如就当成笔稀里糊涂的账,什么都不说,也许是最好的。” 就你好好先生,就你会做人…… 心累得连脾气都懒得发了,吕照仰头靠在座椅背上,闭上眼,手掌盖在额头上,遮挡住天花板泄漏下的白光。 有气无力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无奈:“你有没有想过,就是知道你可能会和稀泥,张哲可能会包庇,所以傅董从一开始找的才是我。” …… “傅董是什么人,咱们跟在他身边,难道还不清楚吗?他若想知道,便一定会知道。我就算真的想帮柳如青,能瞒多久,顶多拖一拖时间,到时候傅董找别的人弄明白了,不仅她一个人走,我也要跟着倒霉。” 仇涂皱眉:“咱们傅董现在对许小姐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不知道。” 吕照心生躁意,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看他神色不对,仇涂知情识趣的走人。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41节 办公室里恢复静谧。 良久,吕照都没有动弹,离下班时间还有两小时,他心情实在差,索性躺平摸鱼。 年复一年,傅临江都在问他一个问题,许曼言人在哪里? 以至于他已经被动的,习惯性的,主动的,去追逐许曼言既往和现在的踪迹。 哪怕他从来没有见过她,没有打过一次交道,不知道这位前任董事长夫人,是否真如传言那么美得单靠一张脸就能上位,又因为学历家世皆不怎么样上不了台面,后来深居简出,和傅董渐行渐远才离的婚。 在许曼言从未见过他,从未听过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已经寻过她许多次,就算是去国外,也要顺便去拜托人寻找她的踪迹。 久而久之,许曼言三个字念在嘴边,都像在念是一位老朋友的名字那么熟稔。 吕照自认,可能这个世界上除了傅临江,他是最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的人。 所以他本能的,站在了真相那一边。 毫不犹豫。 —————— co大秀的艺人嘉宾邀请名单,经公关部联系艺人经纪团队确认过后,初步拟定,发到了市场部。徐笑笑作为负责文案宣传的人之一,第一个发现不对劲。 她将名单往许曼言身前递过去。 “曼曼姐,你看看这上面怎么写的,韩冷月是现场嘉宾,是不是哪里出了错,我记得……她不是和mg解约了吗,双方关系闹僵了,怎么还邀请她过来!” 而且居然是走秀嘉宾,别的艺人过来只穿着品牌服饰,坐在前排拍拍照,走秀嘉宾是要上t台的,顶多请一男一女,风光程度不可同比。 “我看看。” 许曼言拿过名单,当看清楚内容后,表情逐渐凝重。 她先是去了组长办公室问怎么回事。 李妍姝听她说完,面上无动于衷,只敷衍了事地回答:“邀请艺人归公关部那边管,不是我们的事情,我们做好我们的事就好,出了问题也不会是我们的责任。现在拿去问,别人可能还会觉得市场部在教公关部做事,觉得我们多事,存心刁难。” 这个回应显然没有说服力。 “可是,这么明显的问题,难道公关部看不过来?”许曼言语气里甚至隐隐有了怒气。 她几乎是在质问:“前不久,mg才和韩冷月解约,现在co又邀请她来走秀,这算什么,自打嘴巴吗?那些上蹿下跳的粉丝会怎么说,说咱们公司舔着脸上赶着认错,又把人哄回来?一个已经上了黑名单的风险艺人,在一场如此重要的大秀里出现,几乎代表品牌形象,如果用她,那这场为了扩大品牌影响力的秀完全违背初衷,全毁了!” “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李妍姝神色颇为不以为然:“mg和co虽然都是我们公司的,但一个是珠宝一个是衣服,一般人又不会把两者联系在一起。还有,这件事情连我都说不上什么话,许曼言你一个实习助理,是不是……管得宽了点!” 许曼言冷呵,“如果我管不了,李组长管不了,那么请问谁能管,我过去找。” 太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妍姝只当许曼言不差钱,所以行事不知道收敛,生怕她真的冲动行事,又牵连到自己头上,明明已失去讲下去的耐心,依然只能语重心长的劝告。 “实话跟你说了吧……用韩冷月,是温组长和公关部那边商量好的。傅氏集团以提供船台展览中心做秀作为条件,换取韩冷月上台走秀。到时候,媒体和经济团队管理粉丝的人那边,都会打招呼控评,双方不会闹起来。 傅氏集团…… 傅临江的公司。 许曼言神色微动,眉心落霜。 见她沉默不语,李妍姝只当被说服了,又加码道:“你应该不知道,韩冷月父亲是傅氏集团的股东,我们品牌很多门店开在傅氏集团的卖场,对方的目的是消除解约的影响,我们的目的是找到最好的办秀场地,各取所需,这次握手言和,其实是双方共赢的事情。” …… 呵呵。 共赢。 谁要和傅氏集团共赢! 许曼言扭头便走。 待她出组长办公室,正好迎面遇见温方,带着他的组员和公关部几人路过公共区域走廊。 他正打算出去和在中斡旋的公关部几人吃饭,感谢他们帮忙搞定秀场场地,见到许曼言他,存心恶心她。 “哟,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是谁又惹了你。” 许曼言看见他,来了兴致。 她明知温方就是推动公关部邀请韩冷月的幕后推手,还将名单递给他,故作全然不知情,“温组长,你看这次大秀的嘉宾邀请名单,里面居然有韩冷月,我们公司不是才因为她网暴的事情与她解约,怎么还会有她?” 温方瞥了眼名单,再结合许曼言人从哪里出来,心下了然,冷声问:“所以……你刚才到组长办公室去,就是去说这个事情。” “是啊。” 许曼言像个茫然不知状况的小白:“可是我们组长说这事情不归我们组管,且已经定了。怎么办,这么明显的错误,到底是谁审核的名单?” 温方面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身边几个公关部的人脸色也跟着不太好看。 许曼言再接再厉,咬了咬嘴唇,拔腿欲走,“我再去找人问问。” “你想找谁?” “高管们啊!” 温方怒极反笑,“呵,那你就去吧!我倒看你能折腾出个什么结果。” “我想结果应该是……” 许曼言嘴角浅扬,“我说得对!” 鲜眉亮眼得过分,刺得另外几人蓦地心慌。 一行人到了电梯里。 有人担心问:“温组长,她会不会真的去找上面?” 温方皱眉,摇了摇头,“她一个实习助理,连面都见不到,谁会听她胡说八道。” 第三十九章 人微言轻, 许曼言现在身份只是个实习助理,想要更改邀请艺人名单,能找的人只有爱德华。 她走到僻静处, 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卷卷,你在哪?” “国贸新城。” 爱德华正在搞运动,边接电话边踩运动单车, 汗水流过皮肤, 肌肉线条在光照下闪闪发亮。 听到在国贸新城, 许曼言蹙眉,以为他在忙正事:“谈事情?” “不, 做运动,这上面有个健身房。” “离公司远不远?” “不远,十五分钟左右车程。” 听到不远, 许曼言唇角上扬:“那好, 你尽快过来,我有事情要向你报告!” “报告?这么正式!” 爱德华惊诧她的用词,停下踩单车的动作,笑道,“你有什么事电话里直接说就行, 何必要我去公司。” “这不……演戏嘛,你就配合一下!” 原来如此! 说到演戏, 爱德华秒懂了。 俩人在这方面, 从小配合默契。 不可能带着一身臭汗去公司, 爱德华先在健身房的洗浴室洗了个澡, 换好干净衣服, 等人到公司时, 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他发了个消息。 【来了】 许曼言要他往市场部过来。 她则故意往一组那边走。 爱德华装作饶有兴致, 想到处看一看的样子,结果各部门很快收到消息,公司里的太上皇人正在楼上楼下活动,大家小心注意点,不要被抓住摸鱼。 逛着逛着,他凑巧在电梯里碰见管市场部的刘副总,两人一番寒暄,索性一起来了市场部。 温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主动迎了上去,面上堆笑,“爱德华先生,刘总。” 可惜没等他表现一番,身后响起道清亮的女声。 “请问是爱德华先生吗? 来了…… 低头掩去眸中笑意,爱德华以手作拳挡了挡嘴角,唇边弧度浅扬,“我是。” 温方瞬间收了笑容。 他眼睁睁看着许曼言步步走近,几个小时前的话言犹在耳,嗡嗡响着,发出红色警报。 温方想抢在许曼言开口前,先把她挡回去,他侧身不着痕迹的,将人与爱德华之间隔开段距离:“许曼言,刚才我看到你们组有人在找你,也许有什么急事,你先过去看一看。” 转身又重新笑容满面的:“爱德华先生,请问您今天过来,是要指导我们工作吗,不如先去那边,我把几个组长一起喊过来。” 这种伎俩和小动作,怎么可能打发走有备而来的爱德华。爱德华站在原地不动,手略略抬起,指向许曼言。 “不了,这位小姐好像找我有事。” “我确实有事找爱德华先生,有些情况需要反映。” 许曼言连忙打蛇上棍,跟在后面应和,她顶着温方极有压迫力的目光,走上前递上艺人邀请名单。 薄薄一张纸,内容很简单,爱德华一目十行地看过,当看到“邀请走秀嘉宾韩冷月”几个字时,目光略微停顿,手指在纸上摩挲了几下,顿时明了今天这一出戏缘由何来。 佯装不知因果,他顺手将名单递给身边的刘副总,声音平静如常,看向众人:“这份艺人邀请名单,有什么问题吗?” 温方忙不迭抢先回答:“没有什么问题,名单是公关部那边发过来的,也许后期会因为档期问题略有调整,总体大致没错。”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42节 “我想听这位小姐说。” 爱德华睨了他一眼,眉眼神色之间,似掺杂了丝不耐烦。 温方不敢再抢话。 看着他低头的样子,许曼言只觉得温方骨头软得也太快了点,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词端了出来,声音不紧不慢。 “其它的人没有问题,但是邀请的走秀嘉宾,是前一段时间因为网暴事件,才刚和咱们公司旗下品牌mg解约的韩冷月,她是有污点记录的风险艺人,不应该列入被邀请的行列。” “真的吗?” 爱德华抬眸问,面上似有肃色。 温方试图避重就轻,“都是些网上的风言风语,传来传去的,公关部做过评估调查,应该没有问题。” 将名单从刘经理手上重新拿回,爱德华吩咐道:“把公关部的人,还有市场部几个小组长一起喊过来,我问一问大家的意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抬脚往会客室走,走开几步,停下回头,眉头微挑,“还有这位反映问题的小姐,也请一起过来。” 许曼言:“……” —————— 平心而论,温方和公关部将韩冷月放入嘉宾名单,并非出于私心,所以并不觉得心虚,而是自认将理由讲得很充分。 “傅氏集团下面的百货卖场开及全国,和我们的品牌门店合作紧密,这次只是给个人情,非常正常的利益交换。” “韩冷月和mg解约,本身就是法务部那边有意操作搞出来的,她以前的形象很好,知名度和商业价值一直不错,我们认为她是合格的邀请嘉宾。” “船台展览中心那边,对方的确是让了步,所以我们这边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爱德华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脸上不辨喜怒,他冲着站在对面的许曼言抬了抬下巴,“既然大家说得有理有据,为什么你会觉得有问题?” 许曼言冷笑一声:“因为那都是在避重就轻。” 公关部的人:??? 温方:!!! 爱德华眉头微皱,示意许曼言:“你说说。” “co这次的大秀,倾注全公司人的心力,计划不计成本,起用最好的设计师,最梦幻的秀场和最顶尖的模特。所以,明星艺人当然也要挑最好的。韩冷月算什么,她配得上co以往的品牌形象和格调吗?你们告诉我,她在国内算几线,有什么好的作品,无非就是背后有资源一直在捧,保持热度罢了,更何况最近还出了网暴的丑闻。这样的人,放在这样一场高品质的秀里,和我们其它的标准完全不搭,更有可能会因为舆论发酵,使这场秀不但不能达成宣传品牌扩大影响力的初衷,反而沦为笑柄。到时候,对co品牌价值的折损,谁能负责?” 许曼言的声音清亮有力,像耳光一样,一记接着一记打在温方和公关部人的脸上,彻底撕开假面下掩藏的隐患。温方心里咯噔一声,暗叫要糟,他连忙想再解释几句,不甘愿就此在爱德华面前落下办事不周严的坏印象。 “可是……傅氏集团那边。“ 爱德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傅氏集团那边,傅总和我认识,不至于因为一个女明星和我们过不去,韩冷月是傅氏集团的什么人,为什么那边要用她做交换条件。” 听到如此问,公关部的人以为多少可以挽回点局势,连忙加码解释。 “韩冷月父亲是傅氏集团的股东,传言中,她的男朋友就是傅临江傅董。” “这样啊……” 爱德华摸着下巴。 许曼言无声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爱德华眼尾笑意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说她是傅临江的女朋友了,就算是傅临江的妻子,我们也不会为了她降低我们的门槛,品牌在大众印象中的格调,升起来难,降下去可容易得多。” “那船台展览中心做秀场的事情。” 对于爱德华,这根本不是问题…… 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c城可以办秀的场地又不止那一处,那边不肯就不肯,总能找到合适的,大不了秀场的设计方案有所变更,现在还有时间,一切都来得及。” 公司是你家的,你说了算! 连爱德华都拍板了,其它人更加没话讲。 折腾了半天,终于有所收获,系统叮当送了三十打脸值,加上前些日子获得的,许曼言准备今晚一次性渡上百左右的能量值给西米修复身体。 她埋下头,正准备随便打个招呼走人,冷不丁的,又听到爱德华拿腔拿调地开口。 “许小姐,感谢你今天阻止了一件错事,为了表达我的感谢,一起吃顿晚饭怎么样?” 许曼言:“……”找事? 众人:“……”有事! —————— 两人找了一家附近的火锅店吃火锅。 蒸汽缭绕中,麻辣鲜香的滋味在唇齿间绽放。 许曼言一边往清汤和辣汤里分别放菜品,一边嗔怪地对爱德华说,“卷卷你存心给我找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我一起吃饭,还不知道那些人会想成什么样子。” 爱德华罕见的没有和她嬉皮笑脸。 英俊的脸隔着雾气,朦朦胧胧的,模糊了眼底的幽深。 他浅尝了口用来爽口的西瓜汁,淡声说,“我想和你聊聊。” “好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快点说出来,好让我来安慰你。” 爱德华少有这么一本正经的时候,许曼言只当他最近有烦恼。 “不是我,是你。” “我,我怎么了?” 许曼言抬眸,还以为爱德华想问她公司的事情,“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今天下午,要是不把你这尊大佛请来占山头,根本不可能把那份名单给驳回去。” “不,我想聊的,是那个韩冷月。” “她?” 停下夹菜的筷子,许曼言抿了抿唇,视线依旧集中在火锅上,“她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个不适格的艺人,不请她不就没事了。” “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惹的你。” 许曼言沉默了。 耳边的声音,很近,又好像和火锅的雾气,香气,纠缠在一起,听不分明。 爱德华很认真地在问。 “曼曼,我想知道,一个人到底是把你得罪到什么程度,你才会这么不遗余力地想要把她踩下去。从小到大,除了她,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对谁有过如此强烈的报复心。上一次我还觉得可能是意外,没有找你问清,这一次……我可以确定,绝对不是意外。你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追寻几年都没有答案的问题初露端倪,即使再不忍心逼许曼言,爱德华也不由得不追问下去。 “或者,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时候有的过节,是不是五年前?” 许曼言宛若未闻,只管埋头吃火锅。 知道那消失的几年,是妹妹心里的一道坎,烂在肚子里都不愿意被挖掘出来。爱德华叹了口气,不忍心逼得太狠,退了一步。 “不管是不是和五年前有关,我都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曼曼,你的这笔账,五年前咱们家没有算,不代表哥哥们没有记在心里。” “先让我自己处理。” 许曼言知道,一旦被发现蛛丝马迹,大概率躲不过去,她只能将事态发酵的节奏尽量掌握在自己手上,“这件事情不用你们管,就算你知道了什么,也先别告诉大哥二哥还有爸妈,不要擅自处理。” 爱德华定定看着许曼言,挣扎了良久,缓缓道出一个字。 “好。” 第四十章 华灯初上, 太阳余光散尽,天边粉紫色的烟云归于黑暗。 一顿饭从麻辣生鲜吃到食不知味,许曼言慢悠悠将车开回江城一宅。 今天注定过得跌宕起伏。 傅临江也来凑热闹, 等在家门外。 也不知候了多久,见她从电梯里出来,站直了身。 许曼言瞥了他一眼, 视若无睹地准备开门进去, 傅临江追上几步, 长臂稍稍舒展,挡在门口的去路。 “那个……” 许曼言不耐烦地抬头, 没好气地想说好狗不挡道,视线和傅临江撞上,蓦地消了音, 撇了撇嘴, 神色厌倦呵斥了声,“让开!” 傅临江面上沉静,语气偏软:“我有事和你说。” “又是离婚分割财产的事?” 许曼言神情冷淡,嘴角的讥讽不加掩饰,“傅临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拖泥带水了!我以为我已经讲得很明白, 不是谁都会惦记着你家那点家产好吗?你能不能像你妈和你妹一样,当个貔貅, 只进不出就好!” 提到江安珍, 傅临江眼神黯了黯。 原本挺得笔直的背脊, 微微弯下, 两人距离凑得更近。 “我知道在我们之间, 我妈做了些手脚, 但请你相信我, 那不是我的意思,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柳如青故意刁难,不知道母亲从中作梗,不知道是不是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是在他还没有坐稳傅氏集团董事长位置,不足够有能力威慑众人的时候发生过的…… 不知道! 许曼嗤笑了声。 往事不如云烟,又岂是不知道三个字可以一笔带过的。 不过是谁受了伤,谁记得痛罢了! 此时跑过来说不知道,未免有装无辜的嫌疑。 于是声音如利刃,哪里柔软,哪里最不设防,便往哪里扎。 “傅临江,我不想和你在过去的事情上纠缠不清,如果你一定要掰扯清楚的话,那我告诉你,你不是不知道,你是没有心! 又是这三个字…… 傅临江嗓子眼发堵。 曾经两人闹脾气的时候,许曼言双手作拳抵在他胸口,泪水涟涟,一声声控诉,“傅临江,你不是办不到,你只是没有心,你没有心……” 那时的他,垂着脑袋,尽管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背安慰,依旧紧抿着唇畔,不肯说声对不起。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43节 他也在气苦。 为什么说他没有心,明明一颗心都给了她,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在保护她,不让她接触到外面的风风雨雨。 而她只消一句话,就能轻易把他竭尽所能的努力都否定。 当时年轻气盛,何况是他这样没服过输,没示过弱的人,听了刺耳的话难免觉得痛,觉得委屈,便没忍住,将藏在心里的话口不择言地说出了口。 “曼曼,你能不能理解我,不要再闹了,我真的很累,回到家里只想好好睡一觉。或者哪怕不让我睡觉,我们不要吵架,好好说一会儿话也行。” “你觉得我是在闹,我为什么要闹你不明白吗?” 许曼言从他怀里挣出,怒意和泪水和在一起的眼,在黯淡灯光下映着光,哪怕他忘了那天是因为什么零碎事情而吵架,也绝忘不了那双眼睛。 爱一个人的时候,看他的眼睛里会有光。 当爱消失了,那光芒于是也黯淡了下去。 所以,她到后来,其实是恨着他的吧! 傅临江疲累的闭了闭眼。 许曼言在密码锁上输入密码,按完了,手扶在门把手上没有立马进去。 她声音冷淡得陌生:“傅董若真想为我好,就别守在我家门口骚扰我,你的行为已经对我产生了严重的困扰,我知道这套房子是你帮爱德华租的,若再纠缠不清下去。我只能搬走。” 傅临江喉结滚了滚,艰涩开口:“你不用走,房子本来就是给你的。” 许曼言坚决果断的斩断他的念头,“那好,我立马搬。” 爱德华今天下午的疑问,提醒了她,她和傅临江,无论是出于系统打脸的需求还是家人得知真相会的态度,终归是要站在对立面的。 现在离得越近,怕又牵扯得不清不楚,将来更麻烦。 傅临江目光落在许曼言脸上。 她秀眉微蹙,脸上的坚毅果决一点都不作伪,仿佛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始终不肯多看他一眼。 “你……不用离开,我不会再像今天这样来找你。” “这样最好。” 许曼言转身想要开门进去。 却听见傅临江又在身后说。 “奶奶她一直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情,她向来很喜欢你,最近身体很不好,还念叨着问你怎么好久没去看她。医生说她时日无多了,你能不能……去见她最后一面?” 许曼言嘴张了张,罔若未闻,迅速消失在门后。 她知道,只要她开口说个“不”字,系统一定又会叮叮当当涨打脸值,但是话到嘴边心软了,于是又咽了回去。 ……… 傅老太太,算是傅家亲戚中,许曼言最喜欢的人。 哪怕傅老爷子的病发,多多少少和傅临江与她的婚事有关系,傅老太太也从来没有迁怒为难过许曼言。 她眼睛很早就开始不好,所以行动不便,视力顶多能见到模糊光影,原本和傅老爷子一起住在傅家老宅里,后来老爷子去世了,她也不肯搬去桂花弄或者去和别的儿女同住。 虽然有几位保姆照顾着,傅临江怕她一个人守着诺大的宅子伤心过度,每隔一两个礼拜都会挤出时间带着许曼言去探望她。 老太太伤心归伤心,对于傅老爷子的去世,还是想得开。 “人生在世几十载,缘分到了,自然有分别的时候。老头子有福气,先走的人不孤单,留下来的我不能哭啼啼的,他在地底下才能心安。” 她对许曼言,从来都是抱着欢迎的态度,头一回见面,便亲热地拉着忐忑不安的许曼言手摸了摸。 布满皱纹的脸笑得很是慈祥。 “手掌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和我们临江很配。” 一句话,至少表面上镇住了傅家其它人对于两人婚事的异议。 也宽慰了许曼言的心。 老太太当着众人说过:“你们是眼神好,心盲。我虽然眼瞎,但心里敞亮。临江看上的人,肯定是好的,他们两很合适。” 是好的是好的。 合适的合适的! 在滔天的反对中,只得了这一根定海神针,所以她即使再讨厌傅家人,想起老太太,心里依然只有敬重。 ……… “妈妈回来了。” 暖黄色的灯光下,西米坐在客厅地垫上玩乐高,听见动静后扭头向后望,看见许曼言立马站起身,像只小鸟一样扑了过来。 许曼言将西米整个人抱起来,一边往里走,一边将修复的能量渡到她身体里去。 今天收获颇丰,算上刚才在门口得到的,比原本打算渡的一百能量值还多了五十。 西米声音软软糯糯,“妈妈,为什么只有你抱我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身体那么暖和?”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开始敏锐的发现被治疗时的异样。 许曼言亲吻了下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因为是妈妈的怀抱啊!” “妈妈我爱你……” 西米乖巧地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妈妈,给我念绘本听好不好?” “西米想听什么?” “想听《我妈妈》,妈妈好久没有给我讲过这个故事了。” 其实随着年纪渐长,加上念过太多次故事内容基本记得了,西米自己看也差不多,但她就是喜欢许曼言念给她听。 许曼言忽地脑海里又出现傅家老太太的脸。 老小,老小,有时候需求还挺像的…… 绘本架上现在放的绘本,大多按照幼儿园老师开出的书单购买,刘阿姨下午才整理过,《我妈妈》旁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摆着的是《我爸爸》。 视线在两册书上扫过,许曼言将《我爸爸》扯出来,随手插到宫达西也的恐龙系列后面。 西米眼尖瞅见了:“妈妈,为什么要把那本书换个地方。” 又抽出《我妈妈》夹在手下,许曼言回答道:“没什么,归类整理而已。” 西米按照往日习惯,待她盘好腿。乖巧坐入怀里。 许曼言打开绘本,翻动颜色温柔,充满了想象力的纸页,轻柔的嗓音念着:“我妈妈,她真的很棒,她不但是个神奇的画家,还是全世界最强壮的人……” 当念到“妈妈是最柔软的沙发时”,西米扭了扭身体,半边脸贴在许曼言心口上,“我最喜欢坐在妈妈身上了。” 许曼言点了点头:“嗯,妈妈也喜欢和你坐在一起。” 她抱着西米,默默想着——就这样也很幸福,只要我们俩在一起。 一天的纷纷扰扰,有如尘埃落定,在甜糯的声音里,温软的拥抱下,平息。 第四十一章 许曼言以一己之力, 将韩冷月排除在嘉宾邀请名单之外,消息传开,同事无不惊讶, 有说她莽的,有说她笨的,也有人自以为是站在更高一层的, 将她背后目的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们以为许曼言她真的是为了大秀的在据理力争?那你们就把她想得太简单了!人家找上去的是谁?是爱德华!全公司的隐形老大。如果在他面前留下深刻印象, 得到了赏识, 温方一个组长哪里还敢找她的麻烦,指不定她会比温方升得还快!” “很有道理, 长得漂亮就是运气好,昨天爱德华还主动邀请她一起吃晚饭了。这两都是俊男靓女,要是吃着吃着, 金风玉露的看对眼了, 指不定能成事!” “所以一定要和身边的同事处好关系,不要得罪得太彻底,否则一不小心,人家就可能成了你的老板娘,哈哈哈哈哈!” …… 连和许曼言关系较好的徐笑笑, 都被好事者问东问西,只能三言两语的敷衍了过去。 可她才刚说完两人之间没什么事, 办公室里出现一位手捧鲜花的快递小哥。他站在门口, 声音大得能引来所有人瞩目。 “请问哪位是许曼言小姐, 有一份鲜花需要她签收。” 许曼言人正好去别的办公室有事, 大束纯白的玫瑰经旁人指点后, 放置在她的办公桌上。 时机出现得太过巧合, 愈发落实了猜测, 众人互相使眼色,八卦得心照不宣。 方芹甚至和徐笑笑说,“要是曼曼真的钓着爱德华这条大鱼,我也只会和她说,干得漂亮!” “这是……” 不知道短短时间里大家心情的微妙变化,回来一见到桌上的花,许曼言皱眉,拿起花上的卡片看,上面只有一句手写的英文。 ——hope you have a wonderful day。 落款无。 言语不怎么像是在表白心迹的样子,但送花行为本身暧昧。 怎么解释都好,可进可退。 可惜许曼言不喜欢这种藏头露尾的追求方式。 徐笑笑凑过来个脑袋,“曼曼姐,谁送的?” “不知道。” 许曼言将卡片递给她看。 “是爱德华吗?” 徐笑笑压低声音,悄悄说,“她们现在都在传,你昨天特地跑到爱德华面前去,是为了表现自己,好勾搭上他。” “勾搭爱德华?” 许曼言唇角微翘,抚了下光泽度极好的卷发,“不,他不用勾搭。” 从小都是,爱德华自己上赶着追过来。 “这花真好看,我还没有收到过花呢!” 徐笑笑羡慕的拨弄着品相极好的白色玫瑰,低头凑近闻:“好好闻的荔枝香!” “花是好花,可惜来历不明,不能收。”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44节 许曼言说完想直接把花丢进垃圾桶,被清洁的阿姨看到了制止,听到不要后将花束给拆了,寻了几个花瓶,装饰了几张公共区域的桌子。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同样一位快递小哥,送来同样的玫瑰花束,只是换了卡片上英文句子内容。 每天都要被同事瞩目一次,八卦一轮,连许曼言都不由得开始揣测起送花者的身份,不然老这么不明不白的,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窥视,惊喜没有,惊吓倒是生出些来了。 徐笑笑不懂其中困扰,只觉得羡慕,声称也要去寻找自己的春天。她积极生活,许曼言乐意捧场,于是下班后陪着徐笑笑一起去了个猎艳的地方。 “笑笑,这就是你说的……有很多男人,能看到他们真实实力,还荷尔蒙爆棚的地方?” 被带着来到家健身会所,望着里面走来走去,身体线条或者紧实或者发达的男男女女,许曼言微微瞠目。 徐笑笑一脸的理所当然,“对啊,曼曼姐,你看……我是不是选了个好地方。来健身房的男人总比去酒吧的好,起码日常消遣里有对自我身材的管理不是纵情酒精和声色,而且在这里,谁耐力好,谁力量差,一目了然。” 许曼言摸着下巴:“好像,的确,有点道理。” 徐笑笑:“就前面那位正在举铁的大哥,你看他,肯定能公主抱女生上楼,还不带喘气的。” 许曼言仔细观察了两眼,勾唇,拍了拍笑笑肩膀,“嗯……但是他,抱男的应该也不喘。” 徐笑笑:“……” 健身房开的地点正好是国贸大厦,前几日爱德华说的地方,生意极好,二十四小时营业,迎合了国贸大厦里那些白□□冠楚楚,晚上累死累活加班,还要靠运动维持精神活力的社畜人士需求。 两人换好运动服,边踩运动单车边闲聊。 说来猎艳只是开玩笑,徐笑笑最大的目的是健身,她已经不需要靠药物稳定病情,医生说,运动对她就是现在最好的良药。 许曼言体力不行,运动了一会儿已开始出汗,脸颊上泛着红晕,被天花板顶上白色灯光映得透亮,像只水分饱满的蜜桃。 有个打扮入时的小伙子跃跃欲试的过来,想加她联系方式,“美女,能不能扫码加个微信?” 许曼言冷淡回应,“我没带手机。” 小伙依旧不死心,“那,方不方便用电话号码加。” 许曼言依旧不假辞色,拒绝得很彻底,“不好意思,我不用微信。” 态度再明显不过,再缠着不放就难看了,小伙悻悻然走开。 “这个,长得还挺帅的。” 回望了眼离去的背影,徐笑笑用毛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话说曼曼姐,西米要求高得脱离实际,你自己喜欢哪一款的,刚才那种阳光帅气小奶狗型的,不喜欢吗?” “还行。” 许曼言有点累了,懒洋洋的将动作放缓,声音慵懒中透着柔媚,“青春的□□,谁不喜欢。小奶狗看着就朝气蓬勃,赏心悦目还会讨人欢心,当情人最好不过。” “那你还拒绝加人家微信。” “他手长得不好看。”许曼言随便找了个理由。 徐笑笑:??? “曼曼姐你是手控?” “也不算吧,就长相、身材、手、谈吐……哪哪都不拉垮,都要过得去!” 没有现成的参照物,试图在脑海里回忆了下傅临江的模样,徐笑笑感觉——许曼言口中的过得去,恐怕不是一般的过得去。对傅临江的长相身材大致有印象的她,感慨道,“姐姐,你当初愿意和傅临江在一起,他的手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 “一般般。” 许曼言回答得口是心非。 傅临江的手,当然好看。 第一次见面,她就注意到了。 骨节匀称修长,肤色冷白,微凸的青筋恰到好处,简直应该是双艺术家的手,而不是出现在个浑身铜臭味的商人身上。 讲到手,徐笑笑若有所思,压低声音凑到许曼言脑袋边,“看手挑男朋友确实有道理,我听一个当医生的朋友说,手指的长度和生长发育的激素有关系,尤其是无名指和食指的长度,如果无名指比食指短或者差不多长,那个男的那方面八成不行。” 许曼言:“……” 这孩子脑子里很多胡思乱想,该不会以为她看手的目的是这个吧! 浑浑噩噩里,耳边传来徐笑笑带着促狭的问话。 “姐姐你告诉我,傅临江的无名指比食指到底长还是短?” “短短短!” 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那他床上不行啊!” “对对对,不行!” “难怪你们离婚。” “是啊是啊,肯定要不得。” 哐啷! 边上的器材区域传出好大一声响动,徐笑笑下意识扭头看出了什么状况。 许曼言又听到系统叮咚叮咚连连乱响。 是谁在附近,被她打击得一下子送了二三十打脸值? 她举目张望,听见徐笑笑在身边倒抽了口凉气,拉着她指了指,连说话都结结巴巴了,“姐姐姐……傅傅傅……” 临江。 站在一米远左右的地方,刚才对着墙壁一直在撸铁,做深蹲,所以两人没发现他在那。 咣当那声。 就是他把器材丢在地上弄出来的,也不知是被听到的那句“不行”弄得泄了气,还是真运动过度累着了,所以松了手。 ………… 傅临江气息微喘着,身上露出的皮肤,结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他比徐笑笑和许曼言两人早来,一来就心无旁骛的做健身,本该换个区域换器材练习,听到熟悉的声音,脚步挪不动了。 结果……有点后悔留下来。 许曼言招人喜欢不奇怪,她的美他心知肚明,拒绝人时一如既往的生硬而直接,喜欢不扭捏,不喜欢就绝不留机会给对方。 就是后来和徐家女儿聊天的内容…… 傅临江闭了闭眼。 喜欢小奶狗?适合当情人? 听上去怎么那么不靠谱,难道她现在喜欢的是唯唯诺诺的小跟班? 那说话时漫不经心不怎么正经的调调,不是他熟悉的她,张扬恣意得无所顾忌,甚至是张牙舞爪。 还有关于性/能力的讨论…… 傅临江嘴角抽了抽。 胡说八道! 那些浓情蜜意的时刻,是谁在他怀里和他一并沉溺,眼尾泛红,脸颊滚烫,一声声的告饶, 傅临江眸色幽深。 被他目光扫到,徐笑笑心虚地觉得,如果视线有杀伤力,那傅临江已经将她切片成好几块了。 许曼言则无所谓。 傅临江什么模样她都完全免疫,撇开头,若无其事地继续踩单车。 不是冤家不聚头,国贸大厦不仅离公司近,离傅氏集团的总部也近,好死不死徐笑笑就把她带到这里来。 不就是亏他几句嘛…… 该! 第四十二章 一番运动, 大汗淋漓之后身体舒爽。 若不是在这家健身会所运动,有一定几率碰见傅临江,许曼言指不定真的会办张会员卡, 每天和徐笑笑结伴固定运动一小时。 回到家。 “妈妈回来了。” 还没有走进客厅,便听见西米脆生生的声音。 她没有像只小鸟儿一样扑过来,而是怀里抱着上学背的黄色鸭鸭小书包, 站在地毯上一动不动。 眼睛里, 有雀跃的期待。 待许曼言走到跟前, 将手臂伸进书包里,掏出一张纸卷成的卷轴。 “妈妈, 你看!我得奖状了!!” 西米兴奋地踮着脚,手臂举得高高的,要许曼言看她手上的东西。 “这么棒啊, 什么奖状?” 许曼言接过后, 喜悦溢于言表,甚至还略带夸张, “妈妈看!”西米笑得眉眼弯弯。 展开卷起来的纸页,许曼言边看边大声念出来:“恭喜许诺同学,获得郁金香幼儿园季度‘吃饭乖宝宝’, ‘唱歌好好听’奖,希望许诺小朋友再接再厉, 特此嘉奖!” “哇哦, 西米真是太厉害了!” 许曼言和站在旁边的刘阿姨一起热烈鼓掌。 西米笑得更欢了, 甚至开始原地蹦蹦跳跳。 老师早在放学时, 给班级群里发来新消息。 【今天给孩子们都发了奖状, 因为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希望家长们不仅在看到奖状时夸奖她们, 平日里也要不吝啬鼓励, 在鼓励中成长的孩子,会更好的激发出她们成长的潜力,性格更加开朗自信,只要给予足够的鼓励和耐心,还有引导,她们会给你惊喜哦!】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45节 许曼言拥着西米,亲了亲她粉嫩嫩的小脸蛋:“宝贝这么棒,妈妈要奖励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本以为西米会说想要吃蛋糕,吃冰淇淋,或者去游乐场玩之类的,谁知道西米仔细想了想,认真回答说:“我想去露营,老师今天给我们讲了露营的故事,我和晨晨都很想去。” 许曼言只犹豫了几秒,点头:“行!” 小时候,她也喜欢和哥哥们一起去露营,躺在睡袋里看繁星闪烁,是长大后回忆起童年时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因为西米的提议,许曼言还问了施然要不要带晨晨一起去。 不消十分钟,那边很快回了信息。 【去!】 徐笑笑听了计划,也兴致盎然的表示想参与。 就这样,到了周末,许曼言带着西米和晨晨,由施然开了辆徐笑笑家开来的越野车,五个人向着云浮山出发。 云浮山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很大一片区域被划分为国家森林公园,崇山峻岭之间松涛阵阵,还有南方典型的草原,往深处走,流泉飞瀑错落分布,风景一年四季各有各的优美。 凑巧,最近一段时间这里举办帐篷节,来露营的人极多,一行人进入山里后,很快来到一片草地营区,这里的露营基地已经商业化经营得十分成熟,所有露营需要的物品一应俱全。 几人从越野车上拿出自备好的帐篷、睡袋和防潮垫,又去租了烧烤的工具,打算晚上除了在营地买的现成食物,再感受一下野外烧烤的乐趣。 帐篷是一键展开式的,不多时便已支好,两个孩子最开心,一会儿爬进去一会儿爬出,单三个帐篷就已经能让她们新鲜好久,更别说草地上那些形态各异的植物了。 西米和晨晨在一起,每发现一种陌生的植物,便会问许曼言是什么,许曼言不知道,只能求助施然和徐笑笑。 徐笑笑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施然停下摆弄烧烤架,打开自己手机点开一个app,示意给许曼言看。 他对地上的杂草拍照示范,“有什么不认识的植物,用这个软件搜一搜就知道了,准确率有九成以上。” “我看看。” 许曼言记住app名字,下好后,举着手机往草地上照。 她终于可以给孩子们的十万个为什么释疑了,“原来这个矮矮的植物叫荔枝草。” 叶面上的花纹很像荔枝皮。 西米好奇问:“能不能吃?” “能,是一种野菜,还可以做药材。” “那它呢?” 西米又举起手上粉红色的小花,是刚才在水岸边上找到的。 “水蓼。” “能吃吗?” “不能。” 晨晨手上也有朵紫红色喇叭形状的小花,她递给许曼言,“阿,阿姨,这个呢?” “三叶裂薯,原来它就是野生的喇叭花!” “能,能吃吗?” “好像不能。” ………… 施然把烧烤架支好后,许曼言和许笑笑开始准备几个大人吃的烧烤。 肉串在烧烤架上滋滋的冒着油烟,撒上各种调料,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溢开,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架子上的烤肉,玉米,馒头,鱿鱼……再看看小手里握着的蛋糕面包,顿时觉得不那么香了。 西米指着中间的烤玉米,乌黑的眼睛里都是渴望:“西米可以吃吗?” “可以的。”晨晨抢答了。 两个小孩一人拿了一根烤玉米,心满意足地坐到帐篷外的防潮垫上吃去了。 当夜幕悄悄降临,帐篷里的悬挂式灯打开,几十个颜色各异款式不同的帐篷支在广阔草地上,远看像颗颗彩色珍珠点缀在延绵起伏的黑色山影前。 因为是帐篷节,营地晚上有篝火晚会,有几个人拿着吉他弹唱,其中一人还特地跑到许曼言面前来唱,醉翁之意很明显,但是看到她身边有施然,唱完后就只是笑一笑,抱着吉它走了,在起哄声中没有过多表示。 旁边坐着的一位红衣女士,以为许曼言和施然两人是夫妻,调侃地对施然说:“你老婆长得这么漂亮,喜欢她的人肯定很多。” “我们不是夫妻。”许曼言忙解释。 “那你们是……” 红衣女士看看西米,看看晨晨,表情有点迷惑。 短暂的安静后,施然慢条斯理的拿起易拉罐装的啤酒喝了一口,抿唇温和笑了笑,“我们是朋友,一起带孩子过来野营。” “哦……” 似懂非懂拖长了的尾音,再看两人的眼神,别有深意。 徐笑笑知道这人肯定想歪了,抬起头故意大声说,“曼曼现在是单身,刚才那个抱着吉它的男孩子还挺可爱的,可惜不会把握机会,连问都不敢来问一声,不像最近那位送花的不知名追求者,虽然人家没露面,心意是明明白白表达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现出真身,连我都好奇是不是爱德华先生了。” “爱德华?” 施然面色在篝火火光映衬下,晦暗不明。 “咳咳……” 被喝到一半的啤酒呛到,喉咙里刺激得厉害,许曼言边咳嗽边摆了摆手,“肯定不是他。” “那会是谁?天天那么大捧大捧的送。” “也许是什么无聊的人吧。” 许曼言无所谓的回答。 听见她说无聊,施然视线望过来,“女生应该都喜欢花,我看你……好像不为所动的样子。” 左手撑着下巴,许曼言声音懒懒散散,“还行吧,种在花园里我觉得挺漂亮,自己收就……没什么感觉。” 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情窦初开,别人给的一点点惊喜也会感动得不得了。 许曼言有时候甚至都觉得,或许是遇见傅临江的那段,投入得太忘我,以致于在情爱上提前耗尽了热情,意兴阑珊得好像无论看见什么人,即使再优秀,都不过如此。 黑暗中,叮咚一声。 打脸值悄悄涨了十。 许曼言拿罐装啤酒的手顿住。 她想她,知道送花的人是谁了。 就在她身边坐着…… 施然低低“嗯”了声,声音略带清冷,不仔细听不出里面有一丝挫败,“看来送花,确实不是什么好的追求方式。” 毫不知情的徐笑笑在边上点点头,“是啊,有点老土,不知道是不是看电视学的,还那么大张旗鼓的让办公室人看见,私下里传了不少闲话,不但没有讨人喜欢,反而还带来了困扰。” 许曼言:“……” 打住!你吐槽的正主就在你边上坐着!!! 施然垂下眼皮,面上一片沉静。 许曼言收回打量的目光,内心开始尴尬。 如若不是打脸系统,没有发现她刚才的无心之说正好射中了施然的膝盖,她哪里会知道施然会这么不露声色的呆在她身边,有所企图。 只要不揭破这层窗户纸,她没有办法顺理成章的冷漠相待,毕竟两个孩子关系那么好,今后肯定还会有交道。 许曼言悄悄挪动位置,想往旁边坐和施然隔开距离。 偏偏此时此刻,徐笑笑兴致来了,举起手机,“来……我们合个影。” 施然很自然的凑近,和许曼言肩膀贴在一起。 “再来一张,我给你们俩人合个影。” 徐笑笑又连续拍了好几张,她低下头,迅速将照片美化编辑了下,火速上传朋友圈。 【今天晚上要和大美女曼曼姐一起露营,烧烤,篝火晚会,哈哈哈哈哈……】 —————— 周末。 陆冕约了两三朋友到家里打麻将。 傅临江难得答应赴约,结果另外一人临时有事来不了, 结果就变成,一张小方桌,傅临江,陆冕,陆冕女朋友余夏,三人坐在一起打跑得快。 基本都是傅临江在赢,他心算能力好,出过什么牌,别人手里有什么牌清清楚楚。陆冕被打击得越挫越勇,在女朋友嫌弃的目光里,脸上的纸条都快贴满了。 输久了心里难免不爽,好不容易有一局两人手上牌都好,有次能赢的机会,陆冕还是搞砸了,余夏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怎么出牌的,到底是哪一边的,明明应该出对子,偏偏出三张,结果把他给放跑了!” “大概是数学不好吧!” 傅临江淡淡补刀。 “我看也是。”余夏嘟囔着嘴。 “放屁,我当年读书虽然不算优秀,数学好歹高考也上了100,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傅临江你太变态了好吗?” “你多少分?”余夏看向傅临江。 “保送,没考。” 陆冕:……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趁着重新洗牌的空档,陆冕习惯性地刷了刷手机,正好看到徐笑笑刚刚更新的朋友圈,九宫格图片里,既有她和许曼言的合影,也有许曼言和施然的合影。 他“咦”了声。 “许曼言和徐家的女儿去露营了,和她合照的那男的是谁,看上去挺温文尔雅的,两人照片上看上去好亲密啊!” “我看看。” 傅临江接过手机,往屏幕上瞥了眼。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46节 他漠着脸说,“看来你不仅数学不好,眼神也不好,难怪今晚一直输。” 陆冕和余夏互相看了眼。 一个眨眼睛,一个嫌弃地撇开头。 余夏:“陆冕,你一张脸贴成这样,就别挤眉弄眼了,跟个拖把在抖似的。”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预收文《真千金穿成豪门炮灰女》,助力一下吧各位o(^▽^)o真的很需要收藏有个鞭腿 第四十三章 山地里的天气, 像是怪兽,说变就变。 本来还是月明星稀,到了下半夜, 不知哪儿刮来一阵妖风,大雨不期而至。 初始没有人在意,都继续安安稳稳地睡着。 但很快出现异样…… 山谷里原本有条潺潺小溪, 来时清澈见底, 深度只刚刚没过脚踝, 连孩子都可以放心下水,在里面欢欢乐乐的淌水玩。 可当倾盆大雨落下来之后, 因为雨势不减,从山顶流下的雨水汇集在一起,很快将溪流变成了小河, 水流湍急而喧哗, 且水势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以极快的速度向水岸边的草地上蔓延。 帐篷里开始从外面渗水,呆在里面躲雨睡觉已不现实。一盏盏露营灯被重新打开,人们从睡梦中惊醒,纷纷打开帐篷, 探出头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却被劈头盖脸的风雨浇了个透心凉, 在茫茫夜色中彻底清醒。 “天哪, 怎么下这么大的雨!” “天气预报不是说晴天吗?” …… 头上顶着各种临时充当雨具的物品, 露营的人开始汇集到一起, 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车都停在露营基地, 可露营基地离支帐篷的山谷还差个几百米远, 已经有人往前面探过路,原本架在溪流上的石板桥,被上涨的水流盖过,摸黑走会冒着极大的风险,很有可能一不小踩空,掉进水里被冲走。 许曼言抱着西米,施然抱着晨晨,两个大人顾不了自己,只能用睡袋将孩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在黑暗中艰难前行,想找块背风干燥一点的地方先呆着。 徐笑笑倒是能披着防潮垫遮风挡雨,但鞋子到小腿的位置早就全部湿透,一样冻得瑟瑟发抖。 “妈妈,我害怕。” 睡袋里,传来西米闷闷的声音。 许曼言身体正在失温,打着哆嗦将她搂得更紧,为了防止她受寒感冒,将剩下的所有打脸值全都兑换成能量给她渡了过去。 好在露营基地的老板及时发现了险况,带着驻扎基地的几位员工,拿来了些雨具和救生物品。 有经验的人穿着救生衣探明石板桥的路,在两岸拉起了绳索,又增加了照明设备,大家战战兢兢的一个接一个,用腰部安全绳连着绳索,以五人为一组,陆陆续续淌过了还在继续上涨的小河,全部人都从露营的山谷转移了较安全的基地。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却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个人的心里都生出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彻底浇灭了来时安营扎寨的兴致盎然。 到了停车的地方,大家作鸟兽散,各自上了自家的车,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全都离开了露营基地。 基地里没有衣服卖,三个大人没有干衣服换,只能用免费提供的干毛巾稍微擦干头发和身体。 好在两个孩子保护得好,没有淋湿。 “江城一宅离这里最近,我先送你们。” 施然看了眼后座上又陷入沉睡的两个孩子,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许曼言没有拒绝。 折腾到六点半,终于回到家。 她将西米安顿到主卧床上,又喊醒保姆刘阿姨,叮嘱了几句西米醒后要做的事情,这才拖着要散架的身体去了另外一间卧室休息。 因为太累,连澡都没有洗,直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倒在床上。 暴雨的后作力此时才真正显露,许曼言几乎是脑袋沾上柔软枕头的同时,马上睡着。 中午时段,刘阿姨做好饭菜,想着人已经休息了几个小时,也许可以起来吃饭。 “许小姐。”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来到床边,轻声提醒,“午饭做好了。” 许曼言眉头微微蹙着,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还有点急促的喘,刘阿姨又喊了一声,她才睁了睁眼,视线没什么焦点,很快又闭上。 声音有如即将断掉的丝线,“阿姨,我头很痛,想再睡一会儿。” 有气无力得不对劲…… 刘阿姨试探地伸出手,贴着她的额头去摸,心一惊,“许小姐,你发烧了!” 烫手得很,明显温度很高。 许曼言虚弱的“嗯”了声,她的身体里,每一处都在叫嚣疼痛,尤其是腿关节那里像是有什么在啃噬着骨肉一般,差点抑制不住呼痛。 刘阿姨关心地问:“要带您去看医生吗?” “不用了,也许睡久点明天就好,你带我去医院西米没人照顾。” “可是烧得这么高,会不会有别的问题。” “那你……找我哥爱德华吧!” 许曼言说完,撑不住沉重眼皮,又迷迷糊糊地睡着。 刘阿姨手机上有爱德华的联系方式,他是许曼言给的紧急联系人,马上打了电话过去,讲了情况后,爱德华在电话那头默了默,思量了一会。 “你先好好照顾她,我人现在呆外地一时半会回不来,马上会给我朋友打个电话,如果他有空的话会帮忙,过来带曼曼看医生,如果他不能过来,我会再联系别的人。” ————— 傅临江没想到,自己依然会接到爱德华的电话。 如果想要事过境迁,放任来电不管,冷处理彼此之间的关系,时间久了自然淡漠如路人,其实是最好的。 一声声铃响,有如藕断丝连中最后犹在挣扎的牵扯,傅临江皱了皱眉,终归还是抬腕,按下心底里的别扭,在挂断前触碰到接听键。 声音冷淡公式化,没有丝毫热情,“爱德华。” “文森特,你现在是不是在江城一宅,有件事需要你帮忙。”爱德华的语气颇为急切。 “你说。” “刚才曼曼的保姆给我打电话,说她生病了,你能不能替我上去看看她的情况,必要的话带她去医院。我现在人在外地赶不回来,非常担心她的情况。” 本来想随便找托词挂断电话的傅临江,冷不丁听到曼曼两个字,眸色加深,沉声应道,“好,我这就去十楼。” ……… 没有敲门,傅临江直接输入了密码,进入房间。 因为爱德华提前说过会有人来,刘阿姨见到他的出现倒不是很惊讶,只当是爱德华告诉的他怎么开门。 坐在地毯上的西米听见动静,下意识抬头望,看清楚模样后,惊喜地喊了声,“特工叔叔!” 已经第二次听她喊“特工叔叔”,傅临江心里生出些异样,但眼下不是哄孩子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西米,微微点头,向着保姆指引的卧室阔步走去。 房间里窗帘半拉上,光线明暗交错。 在黯淡的光影中,许曼言蜷缩着身体,头发松松散散披散开,只露出侧脸和颈线,秀气的眉微微蹙着,像是正在默默忍受什么痛苦。 傅临江站在床前,将她的模样仔仔细细看清楚。 五年未见,每一次重逢,她每次的模样都不一样,明媚张扬的,慵懒恣意的,还有愤怒冷漠的……睡着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傅临江手颤了颤,抬起手,轻轻贴在许曼言的额头上。 烫得厉害! 他想了想,先给傅家名下的一家私人医院打了个电话,要医院尽快派个能出诊的医生过来。 再看许曼言,睡得更沉了,眉心浅纹消失,若不是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与记忆中许多个日日夜夜重叠。 结婚前两年,无论多晚,她都还会等着他回家,两人闲扯几句话再睡觉。 后来,两人大吵一架,冷战了段时间,她就再也没等过了,十点一到就上床睡美容觉,雷打不动,后来更是嫌他回来晚了太吵,直接要求分房。 这让原本习惯于听到许曼言用娇软的声音说着“等你回来”之后,叮嘱一句“不用等我,你早点睡觉”的他,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失衡。 心里有什么被强行挖走了一块,所以空落落的。 傅临江手指动了动,终于没忍住,指腹贴上许曼言的脸,打算将许曼言一缕遮在脸颊边的乱发,轻轻挽至脑后。 他不知道,许曼言刚刚之所以皱眉,是因为正在梦里水深火热。 水深是早上才经历过的那场大暴雨,她在雨里走着,被淋得几乎要窒息,又冷又慌,甚至辨认不清楚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躲避。 火热是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家还有空房间的温泉酒店,选了个自己满意的池子换好泳衣泡在温泉水里,刚才淋雨的刺骨寒冷慢慢从身体里驱逐,她满足的发出了声喟叹。 岂料好景不长。 来时没注意到池子的另一侧还站着个人,因为边上有假山遮挡视线,又加上水气缭绕没有发现。水声哗啦,高大的身影倾身而来,极有压迫感,她下意识抬头望去。 居然傅临江也在! 怎么哪哪都有他!! 许曼言半睁开眼,迷茫的视线和给她挽头发的傅临江对个正着,她烧得脑子都快糊涂了,只当还在梦里,一只手软弱无力地去推傅临江的手。 “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心,骤然间错跳了节拍,发闷发紧,还……发疼。 “你就,这么恨我吗?” 收回手,傅临江眸深似海,虽然面上依然平静,可口吻,分明是痛的。 他知道她受了委屈,知道他有做得不尽如人意甚至是错的地方,但两个人在一起,尤其都是初恋,难免有处理得情绪化的时候。 无数次扪心自问,将过去的记忆掰开,揉碎了,再粘合在一起,傅临江真的不觉得,他有错到要到老死不相往来,相见就壁垒分明的地步。 许曼言恍恍惚惚闭上眼,没有给他回答。 一室静谧。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47节 第四十四章 在家庭医生来之前, 傅临江守在卧室里。 他斜靠在墙角的沙发上,看着床上熟悉的侧脸,心里生出荒唐感。 相逢已是陌路, 再见亦话不投机,曾经深情相爱的两个人,竟然要在一个病得茫然不觉, 一个通过外人通知的情况下, 才能平静的共处一室。 何其讽刺…… 西米捧了杯茶水进来。 本来是刘阿姨要做的事情, 她自告奋勇抢着干了。 “叔叔,喝水。” 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傅临江, 她细声细气问:“是因为妈妈生病了,所以叔叔你来看她吗?” “是的。” 傅临江口并不渴,接过马克杯后, 顺手放在旁边。 视线落在西米粉嫩的脸蛋上, 这一次隔得近,没有别的事情干扰,看得更清楚仔细。 圆溜溜的眼睛,粉润的脸蛋,行动言语之间又萌又灵, 不用dna检测都能知道是许曼言的女儿,是他曾经妄想过而如今不可触及的宝贝。 “叔叔, 你是我妈妈的朋友吗?”西米又问。 傅临江想了想, 点头, 淡声回答, “算是吧。” “你和她在哪里认识的, 为什么我从前没有见过你?” “非洲。” 没有应付过孩子的经验, 不知道怎么和孩子聊天, 傅临江自觉只能有问必答,不需要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撒谎。 却听见一声明显的抽气。 “怎么了?”他眉头微挑。 “没,没什么……” 西米放下捂在嘴上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就是觉得非洲很酷罢了。” “是很酷。” 拿出对旁人少有的耐心,傅临江顺着她的话说,“那里有很美的风景,只要去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叔叔你是怎么认识我妈妈的?” 西米眼睛眨巴眨巴,爬上了沙发上的空位。 “我们一起坐火车。” “火车?这也太酷了吧,我最喜欢坐火车了。” 如果许曼言此时是清醒的,恐怕会在内心翻个白眼。 坐飞机说最喜欢坐飞机,坐摩天轮说最喜欢摩天轮,西米所谓的“最喜欢”,里面的水分太大了。 “嗯,如果有机会,等你长大了,你也可以坐那趟叫非洲之傲的火车,享受一趟梦幻之旅,绝对不会失望。” “那……叔叔你可以讲一下你和我妈妈认识的经过吗?”西米揪住傅临江胳膊肘,十足想挖八卦的好奇宝宝样。 “这……” 傅临江犯了难。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向一个孩子描述妈妈和前任的恋爱史。 好在保姆刘阿姨带着匆匆赶来的医生过来,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医生带了耳温枪,先给量体温。 “三十九度三。” 毫无疑问的高烧。 又询问了保姆别的情况,当得知是去露营淋了雨后,吩咐道:“如果没有别的症状,先吃退烧药,多喝温开水,手脚发凉身上发寒注意保暖,如果过热不能捂着。” 听起来是处理发热感冒的常规操作。 来时不知道看的是大人,医生带的退烧药是糖浆类型的,傅临江按照医嘱用吸管将混悬液吸进吸管,弯身凑到床前,小心捧起许曼言的脸。 “曼曼,张嘴,吃药。” 站在一边没有离开的刘阿姨,心里犯嘀咕,觉得傅临江使用的称呼、动作,透着不同寻常的亲近,好像和许小姐有极深的瓜葛,但分明来时又自称是爱德华的朋友,理应不熟才对。 西米歪着小脑袋,静静地看着他接连喂了几吸管。 放下退烧药,将医生的叮嘱又和刘阿姨复述了一遍,傅临江觉得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不然等许曼言醒来,以她不待见他的程度,不知道会不会又动怒,觉得被上门骚扰。 才走出卧室门,身后的小尾巴跟了过来。 “叔叔,你能陪我玩一会吗?” 傅临江脚步顿住。 西米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噘噘嘴,“妈妈生病了,我想听故事都没人给我念。” 刘阿姨在后面:“……” 不是上午才抽空给你念过吗,虽然不像你妈妈念得那么绘声绘色。 傅临江头皮发麻。 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带小孩,刚才在卧室里的简短对话,已经到了极限,还是看在西米长着一张mini版许曼言脸的缘故,天然的抵消了陌生人之间的别扭。 见他沉默着没有答应,西米以为要被拒绝,扁扁嘴,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别哭……好,我给你念故事书就是。”傅临江无奈揉了揉眉心,败下阵来。 半大不大的小孩,讲道理讲不通,拒绝了当场嚎啕大哭。若是把许曼言吵醒来,以她对他的敌意,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指不定真以为他欺负了她女儿。 按照西米的指示,傅临江从一堆恐龙绘本后取了本《我爸爸》,坐到了地垫上。 直到打开书开始念,才后知后觉。 ——奇怪,为什么会被一个三岁半左右的孩子吃得死死的! ………… “我爸爸他真的很棒,爸爸什么都不怕,连坏蛋大野狼都不怕。” 傅临江还是第一次看这种儿童绘本,感觉挺新奇,至少从文字和图案上,能感受到这是一本将爸爸描述得非常美好的绘本。 他声音清越耐听,刻意控制语调时,更像是专业的配音。 ”爸爸可以从月亮上跳过去,还可以走高空绳索,不会掉下去。他敢和大力士摔跤,在运动会比赛中,他轻轻松松,就跑了第一名……” 西米不看绘本,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傅临江,好像他这个人的吸引力,远比绘本大。念到一半,出声打断傅临江的朗读。 “叔叔你吃得像马一样多吗?” “不。”傅临江摇头。 食量这种事,怎么能和吃草的比。 “你游得像鱼一样快吗?” 傅临江认真地摸着下巴,居然仔细考虑比较了下,“那要看跟什么鱼比了。” “鲨鱼?” “不行。” “魔鬼鱼?” “不行。” “那鲸鱼呢?” “更不行了。” “都不行,叔叔你究竟能和什么鱼比速度快?” “金……金鱼吧,或者,鲫鱼,鲤鱼一类的也可以?” 努力在脑子里搜刮,还有什么鱼类是可以战胜的,傅临江擦了把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 眼前小孩太……不按常理出牌,视规则为无误。 招数和聪明才智,在别的地方也许好用,在她这里,如此情此景,也许还要被鄙视。 他蓦地觉得,应付小孩,给小孩讲故事,也许比连着开一天的会,比出去和人正儿八经地谈合同合作,要难得多的多。 西米拍了拍傅临江的肩膀,目光里有一丝惋惜,还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叔叔,你不行啊!要多锻炼身体,不然我妈妈肯定不会喜欢你的。” 傅临江:“……” 哪怕不是事实,哪怕拿他和鱼做对比荒谬可笑,来自小孩的吐槽依然致命,直直扎入心窝。 健身房里,许曼言和徐笑笑的话言犹在耳。 “那他床上不行啊!” “对对对,不行!” “难怪你们离婚。” “是啊是啊,肯定要不得。” …… 恍恍惚惚,傅临江眼睛眯了起来。 和小孩不用认真没什么好计较的,但作为前夫,他甚至真的有冲动,想和面前可可爱爱的小孩说叨说叨。 ——可是你妈妈真的喜欢过我这样的! 一番接触下来,傅临江发现,西米这个孩子非常的机灵聪明,长得像许曼言,可性格古灵精怪,比许曼言要活泼得多。 不想在行不行的话题上纠缠下去,他举起手中的绘本,问:“还要继续听吗?” “不听了,我早会背下来了。”西米表现得兴趣缺缺。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48节 傅临江:“……” 那刚才为什么要指定这本。 只能再次感慨小孩反复无常得比天气变化还要快。 看着面前人小鬼大的西米,他鬼使神差地问,“难道,你知道你妈妈喜欢什么样的?” 提起这个问题,西米可来劲了。 她拉过边上的熊仔娃娃,抱在怀里,小嘴叭哒叭哒开始说了,声音响亮不带犹豫,“我当然知道,妈妈喜欢足球运动员。” 傅临江眼睫颤了颤,神色莫明。 足球运动员……确实身体素质非同一般,折返冲刺变速跑个上万米不在话下,身体对抗性和普通人没得比。 “而且身高要一米九以上,不用太帅,和那个卡西姆差不多就行。” 傅临江头疼地按了按眼角,问:“等等,你说的卡西姆,是拿过世界足球先生的卡西姆?” “是啊。”西米满脸的理所当然。 傅临江“……” 明白了,那张媲美好莱坞电影明星的俊脸,居然在她眼里只是一般般帅。 在傅临江的无语中,西米勉为其难地降低了要求。 “要是没有卡西姆那么帅,像詹姆斯邦德先生也可以。叔叔,您会不会开飞机?” 傅临江木着脸回答,“不会。” “那潜水、柔道,滑雪呢?” “只会一点滑雪。” “有没有高超的赌技?” “我不赌钱。” “会不会使用各种枪械?” “不会。” “有没有酷炫的,会飞,或者变成潜水艇的车?” “没有。” 不对劲! 傅临江突然发现,在眼前孩子的心里,自己拥有的财富不值一提,上百万上千万的车依然是破铜烂铁,连番追问除了不行不会不能好像没有别的答案。 有点想叹气…… 他终于体会到当年陆冕说过的,考试卷子发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满分一百结果只考出十几分的感觉是什么样了。 这tm,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不在一个次元上。 纯……降维打击! 第四十五章 又呆了一个小时。 傅临江起身告辞。 他真心觉得, 再继续在房间里耗下去,可能会被这聪明机灵的小家伙打击得更彻底,甚至整个世界都开始魔幻起来。 所谓傅氏集团董事长的威严, 在孩子面前就是纸老虎,都不用戳,只要给个可可爱爱的笑容, 或者扁扁嘴露出要哭的迹象, 毫无抵抗能力, 彻底破功。 或者,也不是童言童语真的造成了什么暴击, 傅临江不得不承认,他真正唯恐避之不及的,依然是心底里的妄想。 越可爱, 越机灵, 越美好,就越不由得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这孩子……如果是他和曼曼的,该有多好! 西米才四岁,看不出傅临江的逃避。 她只知道,她才刚破解了人生中最大的谜团, 找到了爸爸是谁,但爸爸笨得始终认不出她。 气得想跺脚, 哼……难怪妈妈生气, 都查无此人不要他了!! 跟到门口, 西米揪住傅临江的裤腿, 扬着小脸, 软萌萌地问, “叔叔, 我以后可不可以去找你玩?” 她记得上次在电梯里遇见过,大家都住在同一栋楼里。 傅临江垂眸,犹豫了几秒,终于开口。 “好。” 只当是孩子心性,找他玩的提议,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他可不觉得自己短短一两个小时,就可以从小孩绝缘体变成吸娃体质。 西米眼睛异常明亮,连带着声音的语调都是上扬的, “叔叔你住几楼?” “楼下,九楼。” “好,我以后会去找你。” 居然还伸出手指头,要拉勾勾。 傅临江伸出了自己的手指,碰上又细又白又软,明显比自己小上很多的手指头,意思意思勾了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算是读幼儿园的时候,他也没和人这么干过,今天算是破天荒的,把童年没有过的经历给补齐了。 “再见。” “再见。” “我会想你的,叔叔你会想西米吗?” 在殷殷期盼的目光中,傅临江不忍心说出个不字 明明楼上楼下住着,一大一小硬是告别出了依依惜别的感觉。 ———————— 许曼言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退烧药很管用,服下一个小时后开始出汗,温度降下去,身体灼烧的疼痛感明显减弱,真正踏踏实实地睡了几个小时。 西米已经被刘阿姨带着吃完了晚餐。 才发过烧的许曼言胃口不好,顾不上吃,先去洗了个澡冲去身上的黏腻不适,等觉得身上舒爽了,才坐到餐桌旁吃刘阿姨特地给她煮的青菜瘦肉粥。 边吃边问,“我睡着的时候,是不是有人来过,是爱德华吗?” “不是呢!” 刘阿姨忙着替西米收拾玩具,边整理边回答,“我给爱德华先生打了电话,他不巧人在外地,所以找了个朋友,帮忙过来看许小姐你。” “难怪我好像模模糊糊的,听到别人说话的声音,还有人喂我吃药。” 粥煮得刚刚好,不咸不淡入口即化,绵软而鲜甜,许曼言吃了几口后,反而食欲上来了。 “医生说您应该是受了凉发烧,暂时只要服用退烧药,所以傅先生就喂您吃了。” “傅先生。” 许曼言心里咯噔一声,瓷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哪个傅先生?” “楼下的叔叔,他住九楼。” 西米抢先回答。 傅临江!!! 许曼言放下碗,胃口全无。 她面无表情,冷淡地说,“他不是爱德华的朋友,充其量算个脸熟的陌生人。刘阿姨,下次若是再看见他,不用把他当成客人,直接跟他说让他离开。” 西米垂下头,在没人看见的方向,小嘴张开,无声“哇哦”了下。 看来妈妈真的,真的很讨厌爸爸,一点都不掩饰的那种。 被许曼言脸上的严肃惊吓到,刘阿姨唯唯诺诺地应了声“知道了”。 眼里的怒气只是一掠而过,许曼言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忙将声音放温和,“他进来后,在屋子里呆了多久?“ “两……两个多小时吧!” 刘阿姨有点难为情地回答,她怕自己不小心办错事被解雇了。 在这里做保姆,事情少,工资高,孩子虽然活泼但不吵闹,雇主又和气。如果可以,她是真心想长长久久呆下去的。 “他都干了些什么?” 许曼言皱眉,不满和嫌弃全写在脸上。 西米:“叔叔给我讲了故事,陪我玩玩具。” 和西米一起!!! 脑袋愈发地嗡嗡响。 许曼言看着懵懵懂懂的西米,抿了抿唇,迟疑问:“他有没有……” 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有没有问你几岁,有没有问过什么别的问题。 “什么?” 西米歪着小脑袋。 “没什么。” 许曼言自暴自弃的放弃追问。 整件事情里,爱德华没有错,他不知道傅临江就是她的前夫。 刘阿姨也没错,完全在状况外,只知道傅临江是爱德华的朋友,所以放任人进来,顺便招待。 至于西米,一个四岁的孩子,又是活泼外向爱新鲜的性格,缠着大人讲故事、玩玩具再正常不过。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49节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傅临江。 明知道她有多排斥多讨厌他,还若无其事的以爱德华朋友的名义进来,还和西米玩了那么久,若不是知道傅临江这个人行事作风起码光明磊落,她几乎要怀疑,他图谋不轨了。 将碗里的剩下的一点粥喝完,许曼言内心五味杂陈,带上手机走到阳台。 有些记忆,像是刻在骨子里般,哪怕极力忘却,当需要时,依然如神经反射般调动出来,都不需要回忆,在触碰键盘时直接拨出了正确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喂,哪位?” 确定是傅临江的声音。 许曼言深吸了口气,语速又急又快,“傅临江,上次我就跟你说过,不要再到我家来骚扰我,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居然又跑过来!” 那边静默了会,清冷的声音才传来。 傅临江辩解道,“是因为爱德华说你病了,拜托我照顾你,我才上去的。” 不提还好,提起这个,许曼言更来气。 她怕声音太大传到客厅里被西米听见,侧过身,压低嗓音,“爱德华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打电话给你,但你心知肚明,难道连随便找个借口拒绝都不会吗?” “曼曼。” 又是一声轻叹。 许曼言听见傅临江喊她小名,细白的皮肤生理性不适,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傅临江正在陆冕家打牌,原因是陆冕这厮昨天输得太惨,散场后又被女朋友狠狠亏了一通,很不服气,今天晚上又喊了个人过来一起打麻将,想要在自己最擅长的项目上一雪前耻。 结果依旧是,一吃三。 傅临江稳如泰山,接连坐庄,已经快将他家里的现金赢光了。 “别喊我曼曼!” 电话里声音中气十足。 傅临江唇角露出浅弧,“看来你感冒好了。” “什么?” “都有力气打电话过来骂人了。” 许曼言:“……” 她捏紧手机,直接挂断了电话。 傅临江将手上牌推倒,示意,清一色,胡! 陆冕将抽屉里最后一叠现金拿出来,也不管钱够不够,全丢给他。 他眯着眼睛打量傅临江,身体往椅背上靠,“刚才的电话,是许曼言打来的?” 傅临江低低“嗯”了声。 “你和她又重新联系和好了?” “没,意外有事情而已。” 脸上波澜不起的神情,和打牌时的四平八稳如出一辙,看不透,猜不明。 陆冕琢磨了番,凑近问,“你对她,现在到底什么心思。” 他也算是傅临江和许曼言那场婚姻的见证人了,几年看下来,不胜唏嘘。 初始天雷勾动地火,轰轰烈烈,顶着长辈亲族的压力都犟得九头牛都拉不回,后来散得无声无息,人走了好久,他才发现傅临江身边已没有她的存在。 傅临江结婚后陆冕才真觉得,自己这位从小玩到大,优秀得好像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发小,身上也有人间烟火气,也会有逆反心理,也并不是把每件事情都办得漂漂亮亮,一个脚步一个印的如长辈所愿。 就冲这个,他都觉得,傅临江娶许曼言娶得对。人生总要有为自己争取为自己活的地方,不然营营苟苟,荣华富贵,又是为了什么。 傅临江将钱放进牌桌抽屉,不打算带走,也没兴致再玩下去。 “说啊,今天给哥们句实话!”陆冕催促道。 傅临江睨了他一眼,平淡地说:“顺其自然。” 这,说了等于没说嘛…… 陆冕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余夏心思比较细腻,她听出了点端倪,乐呵呵问:“顺其自然,意思是复合也是可以接受的咯。” 陆冕眼睛一亮。 唇边浮上促狭的笑,“我就知道,傅临江你对她念念不忘。” 不然一口一声曼曼,喊得那么亲热干嘛! 傅临江抬起眼皮子,没否定。 陆冕更乐了,“快点复婚吧,兄弟我这里还差一场喜酒的红包没给呢!现在傅家和集团里面没有人再能拿捏住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管他们怎么想。” “那也得曼曼她愿意。” 傅临江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好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若不是太了解他,连陆冕都也许认为,他对许曼言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房间里爆发出无情的嘲笑,“我明白了,原来是你热脸贴了冷屁股,哈哈哈哈哈,今晚我输得不冤,你赌场得意,自然是情场失意。” 说完,还搂过余夏在她脸颊上亲了口。 “不像我,情场得意,所以打牌输给你。” 傅临江稳如磐石的面色终于撕开一条阴霾的裂缝。 “难为你,为自己打牌打得烂,找了个这么瞎的借口。” 第四十六章 “走, 咱们去阳台抽根烟。”陆冕对傅临江说。 他现在住的地方离江城一宅很近,是套三层别墅,不出几十米便是沿江风光带, 此时站在阳台上眺望,河对岸密集的写字楼群灯火通明,映在江水里的倒影璀璨迷离。 傅临江没有烟瘾, 只有心事重的时候才抽一两根, 他手指夹着烟, 手肘撑着扶栏,轮廓分明的脸陷在晦暗光影里, 眉梢眼底裹着情绪,看上去不似往日清淡寡情。 陆冕这人性格跳脱外放,但傅临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再怎么大而化之, 多少能感知一二。 他半调侃半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是个长情的人,但是不知道,有这么长情。” 傅临江一直在找许曼言的事情,同学朋友里只有他知道,本以为是为了给前妻更妥帖的照顾, 没想到还存了复合的心思。 傅临江没说话,手指掐灭抽到一半的烟。 他甚至被人形容成, 天生缺乏共情能力, 所以理智到冷漠, 所以不认为他对许曼言的感情, 可以好到被形容成长情。 他就是, 不死心罢了。 人没回来还好, 人回来了, 被压抑的念头像是春雷之后破土而出的笋,随便给点阳光雨露,就能节节拔高。 陆冕又递过来一根烟,被拒绝后塞进自己嘴里,一边点火,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就知道,像你这种不开花的铁树,一旦那根筋通了,就跟老房子着了火似的,哪里有那么好扑灭。” 当年要娶许曼言的那股劲儿,活脱脱言情文里的男主,与全世界为敌都在所不惜。 惊掉一众人的下巴。 这是被怀疑性冷感的傅临江? 后来想了想,的确是傅临江。 他若想干什么事情,向来目标明确,行动力非常。 傅家在c城算名门望族,但祖上有规矩,为了防止家业被众多子女瓜分后势微甚至旁落,规定只有长房能继承家族事业的运营,其余人只能从基金里每年按照遗嘱和协议领取固定的花销。 按道理,傅老爷子后面应该是傅临江的爸爸傅景行接班,但他偏偏在三十岁的时候健康出了问题,得了癌症英年早逝,留下年幼的一子一女,于是老爷子培养继承人的心思全放在了长孙傅临江身上,他被寄予厚望,哪怕只是个孩子,行为举止被要求得极其严格。 有人盼着他好,成为合格的继承人。 也有人盼着他不好,才有机会上位。 以傅景行去世那一年为节点,傅临江的人生,几乎被分割成了明暗两个界限。 同样是风光无两,一个是众星捧月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少爷,一个是风口浪尖动辄得咎的继承人。 本来一切都按部就班。 老爷子想在董事长的位子上再撑几年,老怀慰藉的等着能力出众,已初露峥嵘的孙子年纪渐长,独当一面降服住那些股东,再顺利推他上位当接班人。 为了巩固傅家在集团里绝对的主导权,他甚至和占有傅氏集团百分之十股份的韩家约好,让韩冷月和傅临江试一试,两人可以先订婚,如果两年后觉得处得不错再结婚。 傅临江做了人生最大的离经叛道。 他先是以几年未休假为借口,去了非洲旅行,回来带来了许曼言。两个人在结婚之城拉斯维加斯已经登记为夫妻,虽然没有获得大使馆的认证,但是婚姻依然合法有效。 一石惊起千层浪。 傅老爷子勃然大怒,那段日子情绪极其不稳定,有传言后来脑溢血病发去世,和傅临江闪婚,又一意孤行不肯承认错误,对他太过失望有关。 韩家虽没有傅家势大,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自然不可能再厚着脸皮将女儿送上门,订婚的事情双方又只是长辈之间的口头约定,虽然被毁约也只能吞下这口气,在傅老爷子死后,明里暗里的使绊子兴风作浪。 陆冕自诩论对傅临江的了解,他说第二没人可以认第一,但是在许曼言身上,他一次又一次的看走了眼。 “当年你带她回来,我还当你是为自己抗争一次,不想婚姻也被当成傅家的筹码,所以先下手为强,娶个没什么背景的,将来想离婚时好摆脱,没成想真那么喜欢她。” 傅临江敛目,侧脸安静,“拜你所赐,她一直当我动机不纯,若不是那天你乱讲话,也不至于误会到现在,还是解释不清楚。” 如果时间也可以像电脑存档一样,不喜欢哪一段,就将哪一段删除,傅临江最想送进垃圾回收站的,一定是陆冕二十八岁生日那天。 他和许曼言已经冷战过一段时间,好不容易缓和点,借着给陆冕庆生的机会,一同出现在朋友们面前,关系似乎向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陆冕喝多了酒,俩人像今天这样,站在阳台上吹风聊天。他觉出傅临江和许曼言之间相处的氛围不对劲,借着酒劲,追根究底地问,“你和她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处得下去,现在外面都在传她极不被傅家待见,你俩离婚是迟早的事情。” 傅临江听到离婚两个字,只觉得刺耳,心烦意乱地回了句,“没有的事,乱传的。” 陆冕不信。 “就算离婚的事情是乱传的,许曼言不被你家人待见是真的吧。我妈可是听你妈亲口说过,这个儿媳妇没有一点如她的意,这不行那不行,没学历没背景不懂人□□故,不知道你看上她什么。” 婆媳矛盾,当儿子的向来是夹心饼干,彼时的傅临江还抱着让家人和解的奢望,谁的不是都不想当着外人说,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淡声说,“我喜欢就行。” 好死不死,反正是私下的谈话,陆冕嘴上没个边。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50节 他眯着眼睛调侃,“能有多喜欢?无非就是当年,你家老爷子想拿你的婚事和韩家做交换,让你娶韩冷月,交换韩家在董事会对你的支持,你不愿意,所以跑出去旅游,自己带个人回来。” ……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想以后在董事会还有个岳丈,结个婚搞得跟生意伙伴一样,不想和老婆在金钱上牵扯太深,所以找个家世普通的,哪怕感情不好,离婚时也好拿捏对方。” 陆冕自以为看透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极为笃定。 傅临江只觉得离谱,漫不经心地看了他眼,都懒得理会了。 并不是这样的。 多年肩负的期望,感情上天生的冷淡,让他在婚姻这件事上并没有什么想法,甚至已经接受商业联姻的安排。 直到遇见许曼言,他才真正产生渴望改变想法,或许人生有另外一种方式去展开,他可以真真实实的去爱人,也可以被爱。 在非洲的那场偶遇,与其说是对命运的抗争,不如说是命运的馈赠。 万万没想到,许曼言当时就隔着一张打开的门,站在几米开外。 她听完了对话后,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平静地走过来喊两人切蛋糕,只有脸色透着异常的白。 傅临江觉着不对劲,不知道两人的聊天被听到了多少,但是她一声不吭,又是在朋友欢聚的party上,不方便解释过多,于是决定先暂且放下,回家再解释。 世界就这么天翻地覆倾倒了过来。 喜欢一个人,和恨一个人,眼里流露的神情是不一样的。 傅临江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在那个时候,许曼言看到他,眼里除了厌恶,愤怒,就只剩下恨了。 那段非洲的偶遇,里面所有的美好灰飞烟灭,只要提起,要么是激烈的争吵,要么无视的冷漠,或者是崩溃的哭泣。 反反复复后一个多礼拜后,傅临江也倦了,他不是擅长甜言蜜语的人,只觉得吵来吵去两个人都太不开心,两个人是可以试着分开冷静会,所以安排了去米国的行程,商务洽谈十来天左右。 隔了几天,许曼言跟着买了张机票,飞去了拉斯维加斯。她给他发了消息,要他过来,以一种看似温和的语气。 【还有一个礼拜,我就要过生日,你能不能亲手送我一件生日礼物?】 匆匆忙忙将两天的行程压缩成一天,傅临江赶到了拉斯维加斯。 到了约定的地点,许曼言主动伸手挽住他胳膊。 “走吧。” 傅临江不懂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愿意亲近总比针锋相对要好,于是顺从地跟着往前走。 “去哪里?”他问。 “离婚。” 许曼言轻声答,唇边甚至还带着恬淡的笑,轻描淡写的口吻,仿佛两人将要去的地方,不是办理离婚手续的地方,而是去宴会,去购物。 心猛地沉到谷底,傅临江顿住脚步,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曼曼,你说要去哪里?” “离婚。” 许曼言面上即轻松又笃定。 “这是我能想到的,你可以给我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那天的阳光很灿烂,天空蓝得让人心醉。 许曼言的要求犹如平底惊雷,炸得脑袋嗡嗡作响,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又势在必行得可怕。 变了心的人,连模样都会变。 原本是暖的,热的,像朵太阳花一样可以发光发热照亮别人生命的人。可那天她站在阳光里,哪怕笑着,身上散发出的阴郁让人心惊。 “傅临江,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想活得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和我去办离婚,要么,我现在随便找一辆车,撞死在你面前。” 以死相逼,他哪里还有退路和选择可言。 第四十七章 夜色朦胧, 华灯初上。 一场关爱妇女儿童权益,以“关爱生命,助力未来”为主题的慈善拍卖会, 在半月湾的玫瑰园举行。 受邀参与的嘉宾,多为城中文艺界及商界人士,冯诺集团作为热衷参与本地慈善事业的外企, 毫无疑问也在受邀之列。 许曼言按照前些日子的约定, 安顿好西米后, 和爱德华一同乘车来到玫瑰园。 这是幢上百年的老别墅,原名绿园, 是某位疼爱妻子的达官贵人所建,因为妻子钟爱玫瑰花,特地亲手种下几十种玫瑰在自家的花园里。夫妻俩琴瑟和鸣钟爱一生, 一渡在c城传为美谈, 以至于这幢房子后来成为了c城有关于爱情的标志性建筑,干脆易名玫瑰园。 虽然房子几度易手,但种植玫瑰的传统从来没有改变过,且数量越来越多,品种越来越丰富, 一年四季鲜花盛开,繁盛如春。 在玫瑰园没有对外开放参观的时节, 本地年轻人哪怕进不去, 也喜欢逛到这里来, 隔着雕花的铁栏和美景合影。 进门时, 查验过邀请函后, 工作人员给每位宾客送上玫瑰园里新鲜剪下的玫瑰花枝, 爱德华明显感觉到, 身旁的许曼言兴致并不高,面色寡淡,话极少。 “怎么了,曼曼,是不是工作很辛苦?” 又或者前几日感冒的缘故,身体还虚着。 “没什么,鞋跟有点高,脚疼。” 脚下的cl红底鞋还算好穿,许曼言当然不会告诉爱德华,是因为这幢玫瑰园,如果一直没有易手的话,如今主人大概率是傅临江。 再联想到当年热衷于在富太圈里立慈善人设,喜欢参与各种公益基金、晚宴、拍卖活动的傅母江安珍,许曼言可以预见到,在这里遇到江安珍的概率极大,甚至有可能……这场拍卖会本来就是她牵头举行的。 “那我们尽快入场,先坐下休息。” 爱德华拉着许曼言,阔步向前,想直接穿过大厅,不和其它人寒暄交际。 两兄妹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定制西装,俊朗出挑,一个穿了酒红色的丝质长裙,明艳昳丽,站在一起相得益彰,再低调依然因为外貌亮眼出挑,再加上动作神态之间的亲昵,不知情的见了,都只当是一对璧人情侣过来了。 不多时便有人上前攀谈。 “爱德华先生。” 爱德华对人亲疏有别,除了自家人,其它人一律有礼,亲和,但从不热络。 他暂时没能将眼前有点眼熟的面孔对号入座,礼貌地点了点头,正想走,面前又被塞了个人,挡住了过路。 “这是我们公司力捧的小花秦惜君,我带她过来,和爱德华先生打个招呼。” 许曼言随意地打量了下眼前有些局促不安的女孩。 顶多二十出头的年纪,甚至才十七八岁,脸上的妆痕太浓,明显不适合她,让原本胶原蛋白丰富丽质天成的脸反而多了累赘,看上去毫无特色,在自小见多了天仙模特的她和爱德华眼里,只能算姿色平平。 大概率是哪个经纪公司的人,认出了爱德华,拉着自家艺人想混个脸熟,如果攀上关系,搭上了冯诺公司的路子,哪怕女孩只多上几次we杂志的内页,商务代言的价格都会水涨船高。 爱德华对此种套路,再熟悉不过。 他平静地看了眼女孩,淡淡说了句,“幸会。” 然后再没让人耽误带自家妹妹去休息,绕过人直接往拍卖会举行的内厅去了。 这一幕,刚好落入在站在大厅等闺蜜的傅萱眼里。 她悄悄走到正和人聊天的傅母江安珍身旁。 “妈,我刚才看到一个人。” 江安珍被人奉承夸奖得正乐呵着,浑不在意地回答,“这里面到处都是人,你看到谁了?” “许曼言。” 脸上的笑容凝固住,江安珍收敛了笑容,找了个借口离开,将傅萱拉到一边的僻静地方。 “你确定?” “确定,那张狐媚的脸,化成灰我都认识。”傅萱语气十分笃定。 江安珍依然不可置信,摇头说,“不可能,到场嘉宾名单我亲自过目过,绝对没有邀请过她。” “可是每张邀请函都可以带一个伴啊,我看见她身边站了个男的,看上去挺有身份地位,两个人手挽着手样子很亲热,应该是那个男的带她来的。” 鄙夷之色,同时在江安珍和傅萱的脸上毫不掩饰的出现。 许曼言是怎么上位,怎么石破天惊成为傅氏集团董事长夫人的,两人自认比谁都清楚。 此时许曼言又跟着个男的在一起出现,参加只有本城名流参与的慈善拍卖会,在她们看来,无非又抓住了个冤大头,想复制当年的麻雀变凤凰。 母女俩互相对望了一眼,想法心照不宣。 傅萱忧心忡忡道:“妈,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她爱勾引谁能勾引谁是她的本事。但是我怕她又兴风作浪,以我哥的性格,若是真的又被她撩拨起心思了,跟当年一样九头牛都拉不回,要和她复合怎么办?” “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搅乱了心情,但江安珍终归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像刚刚二十岁的傅萱一惊一乍,遇事镇定些,她理了理烫得形状工整的卷发,看了眼时间,拉着女儿进入举行拍卖会的内厅。 母女俩人装作不经意的在场内走动,很快发现许曼言和爱德华的身影,坐的位置非常靠近主席台,那是只有贵宾中的贵宾才能被安排的,由此可见爱德华的身份非同寻常。 江安珍就算再讨厌许曼言,也知道今晚的慈善拍卖是自己牵头举办的,不能砸了自家的场子,凝神看了会,决定先不打草惊蛇。 傅萱想法却不一样。 她眼睛眨了眨,想到个主意,在傅母耳边嘀咕了几声。 “可以吗?”傅母脸上露出犹豫不决。 “试试呗,反正不亏。”傅萱笑容绽开,仿佛已是胜利者的姿态。 “那就这样吧,反正东西正好在!” 两人又站起身,相继往厅外走去。 —————— 这场拍卖会里的拍卖品,大多由场中宾客捐出。 里面有珠宝,有画,也有其它有收藏价值的艺术品,市场价值从几万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不等,因为是做慈善,拍卖时多少带了捧场的性质,如果出自名家或者原主有名气,往往溢价得更厉害。 虽然说好了看见喜欢的,爱德华就拍下来送给她,但许曼言兴致缺缺,始终没有要求爱德华举牌过。 某位贵妇捐出的一件首饰,被拍出场内最高的百万价格后,在主持人极富煽动性的话语调动下,场内气氛达到了晚上的最高点,新的拍卖品被送上展台。 没有人注意到,拿到展品介绍的主持人,低头看过后微微皱眉。 而傅母江安珍和傅萱面上,似有得意之色。 这是一幅油画作品。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51节 介绍只有寥寥一行字,场内某位嘉宾所赠画,创作者man,起拍价,一万块。 一万块。 不知道哪里来的人,随便画的,放到慈善晚宴来拍卖,还放在价值百万的珠宝首饰后面。 开玩笑呢! 埋汰谁呢!! 但做主持他是专业的,即使遇到不能理解的突发状况,不能让场子冷了,哪怕嘴里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胡话,也要让场内的贵宾们相信。 ——这幅画之所以被搬上拍卖台,那一定是物有所值的,那一定是合理的。 油画的照片经投影被展示在屏幕上。 主持人放下手中的提示词,镇定自若的开始做介绍。 “下面这件展品,是一幅画幅30*30cm的油画,由man所作。虽然画小,但是以小见大,更为考验创作者的创作水平,画面色彩鲜艳,符号抽象,让人能联想到神奇广袤的宇宙,起拍价只要一万块,升值空间非常大,可以说,是一件物超所值的拍卖品。” 说到后面,主持人已经自己都在觉得自己鬼话连篇了。 稍稍细想就知道,man是谁,若此人创作的画真有收藏价值,何至于除了名字外,连毕业于哪所学校,师从何人,拿过什么奖都只字不提,更别说那只有一万块的全场最低起拍价,可能连场内各位身上随便一件物品的价值都比不上。 说实话,连出手买,都掉价! 他已经尽力了!! 料想会有尴尬的冷场,他叫价的声音都没那么洪亮了。 “一万块,第一次。” 声音落下几秒不到。 “十万!” 有人率先举牌。 差点当场表演目瞪口呆,主持人扶了扶眼镜,为了确定还停顿了会去找举牌的人,当看清楚是位外国友人后,庆幸这关意料之外的算是过了,原来真有冤大头不管什么都愿意拍一拍。 他不知道,还有比他更惊讶的人。 江安珍和傅萱,面面相觑。 “怎么会有人拍!” “这破画……居然有人愿意买!!” 另一道男声响起。 “二十万。” 傅萱朝着声音来处望了眼,吓得脸色煞白。 “是哥,他喊的价。” “临江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感兴趣不来吗?” “和他坐在一起的是陆冕,指不定是那家伙把他拉过来的。” “那怎么办,他知道我把画摘下来拍卖,肯定会生气,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傅萱头痛地揉了揉脑袋,索性破罐子破摔,“没关系,反正那画原本就是您的生日礼物,您把自己的东西拿去拍卖,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呵……话是这么说,他会管吗?” 原本以为做手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两个人,顿时慌了阵脚。 第四十八章 爱德华神色微动, 继续加价举牌。 “三十万。” 许曼言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当画被投影到大屏幕后,哥哥认出了签名。 母亲画室的墙壁上, 现在还挂着的几幅差不多的,由她在不同时期创作,属于同一风格的星空系列。 主持人把作者签名念成了英语发音的man, 但那个风格典型的签名, 落在爱德华眼里一看就知道, man代表的意思是曼,拼写用的是汉语拼音不是英语。 此时此刻, 属于她的画作出现在拍卖场,彻彻底底做实了爱德华前些日子问出口,却没有得到答案的猜测。 ——她在外面的那几年, 确实呆在c城。 那是她初到傅家时, 送给傅母江安珍的生日礼物。 因为身上有个省钱系统,有钱也花不出去,许曼言想着,若不想被系统扣能量值,能拿出来的也只有一腔心意了。 她看见家里有个画室, 里面很多傅萱的画具,问过后被允许借来用, 因为时间比较赶, 只剩下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 所以画的是小画幅的油画。 她虽然没有在大学专门修习绘画, 但家里有个好老师, 妈妈就是画家, 自小耳目渲染跟在妈妈后面一起画画, 甚至办过小型画展,所以心里还有几分自信。 自信她的画,还算拿得出手。 结果却大出所料。 自小被爱环绕成长的许曼言,真实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原来在不喜欢她的人眼里,再费尽心思的讨好,也只是徒劳。 双手奉上的礼物,在江安珍的眼里可能比垃圾还不值,又占地方又不方便丢进垃圾桶,拆开包装后当着面虽然没有发作,但那不屑一顾的眼神,随手放在边上漠然无语,完全没有一句评论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她被嫌弃了。 待客人走后,傅萱更是直接拉下脸,开怼。 “天呐,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送个这么寒酸的礼物,让我妈在她那些朋友面前怎么做人,都快成笑柄了都。” “这是我亲手画的,我觉得很有诚意。”许曼言争辩道。 傅萱的嗤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诚意,诚意也是要用价值来衡量的好吗?人家过生日收的是什么,就妈妈刚才边上站的那位刘太,去年六十大寿,儿媳妇为她拍了块上亿的翡翠。如果你没钱,好歹送个有牌子的过得去的东西,我哥又不是没钱又不是没卡给你,你这样做,别人还以为我们傅家不行了,穷得连儿媳妇的零花钱都给不起,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 竞拍的氛围越来越火热。 不知道是凑热闹,还是真不懂,以为这幅画其实是什么名家之作值的收藏,被爱德华和傅临江两人一竞拍,真有人跟着想拍。 只是往上加价得没那么痛快。 “四十五万。” “五十五万。” 傅临江再次举牌,势在必得。 爱德华向不远处望了眼,眸色幽深。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他认得出坐在那里的人是谁。 许曼言秀眉微蹙,“卷卷,不要拍了。” 爱德华执意举牌。 “六十五万。” 状似漫不经心地回答:“为什么不拍,我还想拿回去送给妈妈,让她画室里的那几幅多个伴呢!” 眼看着价格已经被傅临江又往上加。 许曼言强拉住爱德华准备举牌的手,最后的成拍价停在了七十五万。 在主持人的恭喜声中,爱德华神色微冷。 他垂眸看向许曼言,嘴角虽然挽着笑意,可没有直白说出来的情绪,已经通过目光传递到。 “曼曼,有关于这幅画,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嗯。”许曼言低低应了声。 爱德华伸手替她稍稍整理了下额边的乱发,抬起手后,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傅临江的方向看过去,两人目光相撞,升腾的敌意在无形之中炸开,又不动声色地偃旗息鼓了下去。 对于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许曼言毫无所觉。 —————— 玫瑰园里,灯如白昼,树影斑斓。 在一片丝绒质感的红色卡罗拉玫瑰之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进出需要从此路过。 傅临江站在转弯的一处假山旁。 他半边身子隐在黑暗里,月光顺着面庞勾勒出英挺眉目和高鼻薄唇,肤色冷白如玉,愈发显得人气质冷隽。 许曼言心不在焉地挽着爱德华走路,不等她发觉,爱德华早看到等候在那的傅临江。 他先一步走近,看看手里还拿着画的傅临江,懒散淡漠地笑了,似乎刚才拍卖会的敌意只是误会一场。 “文森特,想不到你这么喜欢曼曼的画作,我本来还想拍下来,却被你给抢了。不过没有关系,有曼曼在我身边,想要多少幅都可以。” 许曼言:“……” 话没毛病。 但如果将两人的关系理解错,很有发挥的余地。 傅临江抬眸,漆黑的眼宛若寒潭,深深压着冷意。 那句“有曼曼在我身边”夹刀带棒,戳在他心窝上。 他心情很糟糕。 画原本被江安珍随手扔进杂物间,差点被家里打扫卫生的阿姨扔掉,他捡回来后重新装裱,一直挂在玫瑰园里,谁知今天却意外的被送上了拍卖台。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他不知道时至如今,母亲为什么还是要执拗的要和许曼言过不去。 但代价,许曼言因此产生的恶感,通通得他这个做儿子的来承受,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如此,他什么都没有做,已是罪孽深重。 站在这里,无非是想徒劳的向她解释几句。 但等真正看见她身姿绰约的,挽着另一个男人言笑晏晏地走近,深红色卡罗拉玫瑰花丛光作背景看着,都觉得那鲜花之下的刺,已经在心口上扎出洞眼。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52节 努力在过去与现在的藤蔓纠结中挣脱出来,傅临江抿紧唇,迎上前去。 “不知道文森特特地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向我们炫耀这幅画吗?”爱德华故意笑着,夹枪带棒地问。 傅临江目光微沉,将手中的画向许曼言递了过去,“我不知道画是不是你想要的,但如果你想拿回去,就收下吧。” 他不想这幅画,再通过别人的手,回到许曼言手上。 冷漠的瞥了眼,许曼言只觉得此种举动幼稚得可笑,不像是傅临江干出来的。 这算什么,自己的画,用得着他送吗? 她声音绷紧,里面明显含着不耐烦,“我不想要,你既然选择拍下来,那就继续收着吧!” 爱德华却手腕一番翻,不客气的顺手接过,“曼曼不喜欢,我却喜欢,谢谢文森特的好意。” 傅临江眼里浮出怒意。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爱德华会有此举动。 再连接上刚刚的“曼曼在我身边,想要多少幅都有”,更觉得爱德华是看出了什么,故意作对。 两人都在心头压着火。 爱德华冲他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唇,不紧不慢地问出了心头的怀疑,“感谢几年前傅先生对曼曼的照顾,她和我可是经常提起,那几年她在c城的男朋友,不过没想到那人居然是你!” 许曼言睁大眼,她何曾承认过。 “爱德华你……” 想打马虎眼也来不及! 爱德华的话,落在傅临江耳朵里,只有讽刺。 男朋友吗? 何止,他和她,明明是夫妻。 心里泛起涩意,强行从低气压中将泥泞情绪拔起,傅临江用脑子里仅剩下的清明去理解,为什么许曼言不如实相告。 难言之隐? 于是他张了张唇,没否认没承认。 爱德华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已不言自明。 猜对了,就是这个人! 就是这个负心汉,害了妹妹!! 他面上的笑容如潮水退去,变得狠戾果决,蓝眸里燃着怒意,抡起拳头,不留余力的向傅临江脸上挥去。 傅临江本来就窝着火,挨了一记闷拳,怎么可能不反击,他一只手去抓爱德华还想继续挥拳的手腕,一只手同样握成拳向对面打去。 “总算找到你了,你tm个混账东西……” 中文骂人词汇量不够用,爱德华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一起上,语速又急又快,傅临江虽然听不清,也知道肯定口吐芬芳不是什么好话,他脸色铁青,手上反击的力道没有消减,更狠了。 两个平日里看着文质彬彬,翩采有礼的男人,此刻像野兽一样,用最原始的方式在决一胜负,拳拳打在肉上,伴随着彼此的闷哼。 谁都不肯收敛,谁都不肯服输。 许曼言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傻在原地,直到听到后来的围观者一声惊呼“打架了”后,总算反应过来。 她声音尖利,对着互相抓住胳膊的两人呵斥了声: “傅临江,你闹够了没有!” 被喊到名字,傅临江动作条件反射地慢了两秒,手上力道稍稍松了松,爱德华乘机又是一拳打在他的嘴角。 接下来不管许曼言怎么喊,两人铁了心的要干倒对方,怎么都不听劝了。 好在维持拍卖会秩序的几位保安收到消息,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将继续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拉扯开。 连傅母江安珍和傅萱也赶了过来。 她自信自家儿子决不是闹事的那个,那只能是被人寻衅滋事,看见傅临江嘴角溢出的血后,尤为心疼,气得直骂保安没用。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居然敢在这里闹事,你们还站在这里看热闹,快点把他绑起来,送到警察局去。” 警察局? 许曼言闻言,走上前挡住保安,目光里透着江安珍从未见过的狠戾。 “他是我的人,你敢动一下试试!”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穿到年代文重组人生【九零】》求收藏支持! 文案: 柯柔梦见自己是一本年代文里的女配。 在书里,她原本是省城富商陈家的女儿,却因为父母重男轻女,想再要一个儿子,被送给了乡下的亲戚抚养。 在她十六岁生日的那天,消失多年不见的陈家人找了过来,把她带走,从此开始了和白莲花姐姐对照组一样的命运。 姐姐美丽大方,她自卑怯弱。 姐姐成绩优异,她考试倒数。 姐姐大学毕业成了公务员,嫁给家里有矿的男主,生活富裕无忧。 她高中读完进工厂当女工,几年后工厂效益不好成为下岗工人,嫁给好赌好色的家暴男被打得进医院,离了婚。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当年父母把她找回去,不是因为亲情,而是因为姐姐生病需要骨髓配型。 按照原书故事发展,她会在三十多岁得一身的病,因为和家人感情不睦,在医院里孤零零的死去。 梦醒的柯柔从床上惊坐起,她的命应该由她自己掌握和改变,她不是衬托任何人幸福的对照组。 认亲?不回! 前十六年不闻不问,还相信你们会把我当女儿我就是个棒槌! 读书!往死里读! 知识改变命运,她要上大学,走出一条和书里不同的路。 至于谈恋爱…… 那位好心给她看病的名医陆行方,原来是镇上同住在一条街上的邻居,虽然眼下生活落魄,但一年后会一鸣惊人,成为高考状元考上燕京大学,而且居然在少年时暗恋过她。 十六岁的柯柔捧着书去敲他家的门,笑得像朵花:“我帮你做饭,你帮我补习功课好不好?” 十八岁的陆行方红了脸,答应了。 改变错误的,再次和对的相逢。 第四十九章 许曼言以保护者的姿态, 不闪不避,任何人想要为难爱德华,都必须先过她这关。 她目光如刀, 短短距离,硬生生在江安珍、傅萱、傅临江和她之间画出一道天堑,隔着跨越不过的亲疏有别。 傅萱忿忿然出声。 “原来是你, 许曼言, 怎么着, 你们在这里闹事打人还有理了?” “当然是我们有道理。” 许曼言不慌不忙地点头,视线在几人身上转过, 落在傅临江身上。 “我们没招谁没惹谁,只是参加完拍卖会从这里路过准备回家,偏偏这位傅先生死乞白赖的上来纠缠我, 爱德华实在看不过去, 为了维护我的安全才出手和他打架。真要论错处,双方一半一半,但是在名声上,恐怕是你们傅家损失更大。” 玫瑰园毕竟是傅家的地盘,人多势众, 她不想让人真把爱德华绑起来,更不想闹到警察局去, 如果因为双方身份敏感上了社会新闻版面, 再想将事情压下去就难了, 对冯诺公司的形象也有损伤。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有三个人在场, 她只要咬死傅临江有错在先, 是傅临江对她纠缠不休, 爱德华出手的过错在主观故意上便大大降低,从无故伤人变成了过当防卫。 许曼言言辞如刀,字字戳在傅临江要害处。 “我知道江太太很气愤,作为受害者,我比你还气愤。你要是想闹大,可以,但最好考虑清楚,如果事情被闹大,上社会新闻对傅氏集团的影响,恐怕股票会跌不少。” ……… “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尽管调取前些日子我家门口的监控,你儿子骚扰我的事情肯定拍得清清楚楚的,到时候,看警察会相信谁的话。” 听许曼言话说得如此笃定,本来就担心儿子对她感情死灰复燃的江安珍不由得将信将疑,连带着傅萱也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神闪烁不定。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傅临江身上,期待着他为自己反驳一句。 其实只要傅临江出声否定,许曼言再怎么狡辩,出于以往的信任和威信,大家肯定选择相信他。 但傅临江偏偏什么辩白都没有。 他怒极反笑,溢血的嘴角咧开,面色冷到极致,又有几分渗人的惨烈,“你还真是……” 令人大吃一惊。 眼前的许曼言陌生到令他怀疑人生。 颠倒黑白,牙尖嘴利,又丝毫不念旧情。 “还有事吗,要不要报警,不要报警的话我还赶着回家睡觉休息。” 眼见傅临江没有当众为自己辩白,许曼言暗自松了口气,她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趁着众人六神无主,拉上爱德华步履匆匆的离开了玫瑰园。 傅临江脸上受了伤,爱德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俊朗面上几块青紫触目惊心,效果跟毁容差不多,看得许曼言心里生气,又给傅临江狠狠记了笔账。 两人先开车去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用于外伤的药品,许曼言坐回车上,先给爱德华上药。 一个没注意,手上动作稍微有点重,爱德华呲牙咧嘴地想躲开。 “不用,过几天就好。” “别动,再不老实我就向妈妈告状,告诉她你在这边和人当众打架。” 许曼言将人按住,将脸上明显的地方都涂好才作罢。 揉着用力过度酸疼的胳膊,爱德华听她说要告状,眉头皱起。 “你居然还想告我状,我是为了给你出气才揍他的!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是大哥二哥,甚至是爸爸,知道那个男的是傅临江,谁不冲上去把他往死里揍。”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53节 见鬼的出气,更生气了还差不多!! 许曼言翻了个白眼:“首先,我不觉得你这种幼稚、野蛮、没有头脑的行为,是在为我出气。“ 她从塑料袋里翻出一瓶止痛消肿喷雾,递给爱德华,要他自己给其它地方上药,然后踩动油门,将车往家的方向开,继续没好气地说:“其次,我也不觉得哥哥和爸爸会像你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冲动行事。 爱德华:“……” “他们智商段数都比你高,再怎么想整傅临江,至少知道找别的人去办,会把自己摘干净,不会像你一样冲动得跟个失去理智的野兽似的,先把自己给陷了进去不说,还要我强词夺理的捞你出来。” 这倒是! 爱德华挑眉,“曼曼,你刚才临场应急的反应,让我……那个词什么来着,刮目……” “刮目相看!” 许曼言白了他一眼。 “对对对,就是这个。” 爱德华压了压疼痛的眼角,将玩笑的神色收敛,“ 你和傅临江的事情,虽然之前答应过让你自己处理,但我现在才发现,几次和他偶遇,你都选择刻意隐瞒完全让我蒙在鼓里,是不是如果我没发现,你就打算一直糊弄过去,就这么算了。“ 许曼言陷入沉默。 在爱德华皱眉,以为妹妹默认压根没打算找傅临江讨回公道的时候。 却听到决然的否定。 “不,我会找他算帐,时间早晚而已。” 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打脸值,为了西米。 —————————— 冯诺公司参与到玫瑰园拍卖会的人中,不止许曼言和爱德华,还有其它以别的身份拿到邀请函的人,虽没看到后面打架的场面,但两人进入大厅时的亲昵,正好被直落眼底,瞧个正着。 此事不拿来八卦,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消息在公司内部传开,尤其在市场部口口相传得厉害,正好坐实了前段时间送花人是爱德华的猜测。 许曼言真的上位了!!! 方芹率先过来挤眉弄眼的恭喜。 “曼言,真有你的!那位爱德华少爷来公司两年,身边莺莺燕燕有想法的不少,正儿八经谈的一个都没有,还是曼言你有魅力。” 许曼言开始还有点意外怎么花不送了还有人浮想联翩,想反驳一下:“我们不是……” “知道知道。” 方芹摆摆手,心照不宣的样子,“要低调暂时先不承认是吧,到时候成了少奶奶,记得关照我们这些旧同事。” 几番解释不清楚,许曼言不胜其扰,索性放任自流,反正不久之后会真相大白,到时候跌破眼镜的不会是她。 午后,温方故意晃到她面前。 他阴阳怪气地说,“做女人就是好,就算没能力,靠一张脸,半夜里去敲一敲房门,还可以有出头机会!” 意思是她靠身体上位。 许曼言上上下下将他扫了眼,语带不屑,“长得好看是爹妈给的基因好,又没有错。难道要像温组长这样,身为一个没脸没皮的男人,只能搞些歪门邪道去搏业绩。” 没等温方出声反驳,她又啧啧道:“还有,温组长你对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这么驾轻就熟,是不是从前干过不少,这组长的位置来得真的光明正大吗?” “你不要血口喷人!” 温方自觉受到了侮辱。 辱的就是你! 许曼言眉眼生风,唇畔生笑,语调上扬,毫不掩饰话里话外的戏谑和鄙夷。 “我就算嚣张了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前些日子不是找过人事部想开了我吗,尽可以再试试,看到时候是我先走,还是你先走!” 这话说得有底气,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不是没有背景的人能说出口的。 围观的众人瞠目结舌。 温方没想到自己反而成了丢脸的那个,嘴里咕哝了句挽尊的“你等着”,灰溜溜地走了。 徐笑笑抚掌,竖起个大拇指。 “姐,你今天,真的刚!” 许曼言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她只是还憋着昨天晚上的火,逮着看不顺眼的温方,顺便发泄了出去罢了。 徐笑笑凑近低语,“刚才你骂他骂得那么厉害,我真怕他会暴怒,做出什么举动。” “不会的。” 许曼言摇了摇头,“他这种人,习惯了欺下媚上,只要我表现足够硬气,后面有他必须讨好的人给我撑腰,就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 “有道理。” 徐笑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奇问,“曼曼姐,公司的情况你应该摸得差不多了,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话没说完,但许曼言知道,说的是担任市场部经理的事情。 她点头,淡淡答道:“快了。” 既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靠爱德华上位,那她不介意添柴加火,让谣言传得更猛烈一点,到时候打脸值想必很可观。 想到此,许曼言看向身边的徐笑笑,“笑笑,你妈妈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公益活动,我想跟着一起参加,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可以用公司的名义捐助,为公司做宣传。” 想必以傅母江安珍的喜好,这种场合向来热衷于出席,偶遇的概率极大。 徐笑笑忙答应,“应该有,我妈最近都在忙这些。我今晚回家问问,有消息了告诉你。” 果然,在吃晚饭的点,许曼言收到了徐笑笑的回复。 【启明星计划,为失明儿童筹集治疗费用办的画展,就在这个礼拜的周末,曼曼姐你去不去?】 去! 许曼言果断接受。 徐笑笑天然的愿意和她呆在一块,马上又发消息过来。 【那我也一起去,有曼曼姐你在肯定不无聊。】 许曼言面上浮现出一丝笑。 【当然不无聊,指不定还会有惊喜。】 坐在旁边的西米看见她笑,睁着眼好奇地问:“妈妈你笑什么,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没事,妈妈要去打怪兽。” 揉了揉西米的小脑袋,许曼言将昨晚意外获得的上百打脸值兑换成能量渡了过去。 再接再厉。 论肥羊,谁都比不过傅临江和他的极品亲人。 第五十章 周末, 许曼言按约定时间,到了举办慈善画展的美术馆展厅。 说是画展,其实是一群富太太打着慈善的名头, 带上有空一同前来的儿女,互相交际相看,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于相亲。 展厅里有捐款箱, 看上的画可以买走, 相亲的同时顺便把慈善也做了,一举两得, 体体面面。 论本质内核,去掉慈善的包装,和公园里大爷大妈们举着牌子, 把要求和条件写得明明白白的相亲角没什么差别。 一听徐笑笑介绍里面的套路, 许曼言就知道八成是江安珍的手笔,她从前见她用差不多的手法张罗过。 碰面后,徐笑笑苦着张脸将许曼言拉着往展厅里走。 “曼曼姐,我本来不想来的,一本正经的相亲老土死了, 我才不要!要不是有你来,妈妈肯定会逼着我和那些个连脸都认不清, 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的人说话聊天。” 她近来减肥健身稍有成效, 人瘦了小一圈, 大概是听从徐母余向兰的要求, 穿着米色及膝中裙, 打扮得淑女精致, 和平时的coolgirl风格很不一样。 许曼言抿唇笑:“我倒觉得阿姨肯定不会强制你, 多半是你自己社恐又犯了。” 徐笑笑叫苦不迭,“你是没看到,在你来之前,她像在超市里挑白菜拣西瓜一样,连着问我这个喜不喜欢,那个感觉怎么样,想不想上去聊个天………天呐,我才二十出头,不用这么急吧!” 这…… 许曼言可以想象徐笑笑当时的不自在。 她才从校园霸凌的阴影里走出来,徐妈妈就想着要她找男朋友,属实是心急了点。 徐笑笑继续吐槽:“我妈昨天还遗憾来着,说当年培养兴趣,除了乐器方面的,还送我去学画画就好了,今天就能有作品挂在墙壁上展示。我说老天保佑幸好没去,不然就是公开处刑的下场。” 许曼言提醒她,“学乐器也不保险,你可要小心了,下次慈善募捐要是办音乐会,指不定阿姨会起心动念,让你上台表演。” 这种活动是圈子里面的交际方式,借机表现儿女才艺的出色,再正常不过。 “打死我也不上去,那会社死的!”徐笑笑惊恐地睁大眼。 既然是画展,装模作样也要看看,两人走到一处位置显眼的地方站定。 墙壁上挂了几幅小画,同一个款式的花瓶里,插着各种各样的花,向日葵、玫瑰、太阳花、满天星…… 徐笑笑侧过脸,随口问出声:“曼曼姐,你觉得这几幅画怎么样,要是不错的话我待会买一幅,也算是没白来一趟,给小朋友们献爱心了。” “不怎么样。” 许曼言看清楚签名后,淡淡道,“色彩不够好,层次和细节也差,还敢标价五千,差不多的画幅你随便从网上买,只要六七百就能买到,技法还更出色。要是想献爱心的话,想捐多少还不如在门口的捐款箱直接捐,免得被卖画的抽成。” …… “你真的懂画吗!” 身后传来质问,用的是呵斥的语气。 徐笑笑和许曼言下意识转身。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54节 两边视线撞上,彼此都是一愣。 江安珍和傅萱,旁边站着一位穿着休闲看上去三十岁不到的男士。 三人脸色各有各的精彩。 尴尬、强作镇定、愤怒,交杂在一起,像是一出无声交流的沉默剧,光看着已能提取诸多信息。 江安珍筹办的慈善画展,将傅萱的画放在显要处,无非是偏心,想借着画展营造女儿傅萱的才女人设,好让她在社交场里拿的出手,做母亲的脸上有光,追求的青年才俊更多。 傅萱虽然和傅临江同父同母,一个像是精选了dna的排列组合,什么都挑好的,长相极为出色出挑,一个则平平,充其量算秀气,要靠用心打扮才能夸一句气质型美女。 所以江安珍才将傅萱往才女上靠,并且平日里在富太太堆里,总说自家孩子是秀外慧中。 想必那位男士是江安珍有意向的女婿人选之一。 许曼言眼波流转,嘴角挽着笑意,客客气气地说,“江太太,我懂不懂画您肯定知道,就在前几天的玫瑰园拍卖会,傅临江先生还用七十五万拍了我一幅油画作品,您当时也在场,想必我的画技,还是挺被您和您的家人认可的。” 这话说得,江安珍和傅萱哑巴吃黄连,反驳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若是反驳了,傅临江七十五万拍走画是事实,画既然能卖出七十五万的价格,按常理想肯定不差,除非江安珍愿意拉下脸面骂自家儿子瞎了眼或者脑子有坑。 但若是不反驳,承认许曼言懂画,会画画,岂不是就默认了刚才许曼言站在傅萱画前的评价,色彩、层次、细节……哪哪都差! 许曼言今日穿了条小黑裙,身材凹凸有致,香肩美背小露,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即知性优雅,又有种低调的魅惑。 母女俩身边的男人以手作拳,隐隐听出了话里的火药味,嘴角盛着点笑意,注意力已完全被像是发光体的许曼言吸引。 注意到他在看她,许曼言礼貌地点头,淡淡的笑了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万千星辰在她眼里闪耀。 男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逐过去,在许曼言和徐笑笑已经迈开脚步,往前走出一两米远后,终于耐不住心里的悸动,追了上去。 “两位小姐贵姓,我今天虽然来看画展,但不是很懂画,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 傅萱和江安珍被痛痛快快地抛在脑后。 展厅里安静,许曼言浅笑轻柔的声音即使隔得远,依旧清楚传来。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先生您不是和江太太她们一起来的吗,难道不用继续和她们一起?” 男人连忙解释,“我和她们不熟,第一次遇见,一起顺路走了十几米,话都没说上几句。” 他不是傻子,傅家母女经人介绍冲他而来,有何用意心知肚明,本来经觉着那女孩家世挺好,模样清粥小菜的,还算过得去,有机会发展一下也可以。 但有眼前的许曼言在,两边一番交锋,珍珠的光华又岂是鱼目的寡淡可比,完完全全衬托出傅家女儿的无味无趣,他自己白手起家,身家丰厚,无所谓有没有亲家帮衬,若要及时行乐,当然选择赏心悦目的大美女! 看着前方结伴走远的身影,傅萱眼里满是屈辱,迅速弥漫出雾气。 她先是气得说不出话,终于能发出声音时,已是哭腔:“许曼言她这个狐狸精,胡说八道什么,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的画,是没有那么好,当成展览品挂在这是因为母亲大力主张的缘故,但反正是慈善义卖,旁的人明面上除了称赞也不会多说什么,谁知却被拆穿个彻底,还是当着心仪对象的面。 最糟糕的是,许曼言就是随便说了几句话,便勾得她和妈妈看上的人跟着她跑了! 太没面子了!! 看着女儿受了欺辱的样子,江安珍心里也不好受,脸色青青白白的变换,若不是顾及在公共场合不好看,怕是要破口大骂了。 她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咬着牙将怒气强自压下,愤愤不平道:“没有关系,萱萱,那男的不是好东西,什么科技新贵,无非就是个暴发户,礼貌廉耻都不懂,才会随随便便被许曼言那种人勾引。” 两母女都觉得受到了侮辱,没了心思继续在画展上相看相亲对象了,但江安珍是画展的筹办人,走不开只能依旧在展厅呆着,碰到几位老熟人,大家都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不对,不如往常兴致高,被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只能随便含糊其辞了过去。 到了闭馆时间,活动结束,大家各自三三两两往外走。 许曼言依旧是和徐笑笑一起,打算向徐母余向兰打个招呼再离开。 余向兰近来日子舒心了不少,连带着脸上气色红润,人显年轻,有人好奇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医美项目,她朗声笑着:“没呢,就是儿女长进,认识了新的好朋友,做父母的心里开心……” 看见许曼言来了,连忙招呼,“曼言,晚上有没有时间,到阿姨家去吃顿便饭。” 许曼言身后跟着个牛皮糖,没等许曼言答应或者拒绝,站出来笑嘻嘻地说:“阿姨你晚了一步,曼言今晚要和我一起共进晚餐。” 态度自来熟得无比自然。 要不是看在他当工具人,帮赚了几十打脸值的份上,许曼言恐怕当场会拆穿。 她是打算和徐徐笑笑一起共进晚餐,可没答应会带上他! 几位富太太中,有人将笑嘻嘻的男人认了出来,私下犯起了嘀咕。 “这位不是……江安珍给女儿看中的科技新贵江川嘛,怎么和余向兰的女儿和朋友搞到一块。” “等等。” 有记性好的人,皱着眉,觉得眼前笑魇如花,明艳得光芒四射的许曼言非常眼熟,“这不是,不是……那个……那个……” 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旁边人跟着着急:“谁啊!” 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曼言,许曼言,不就是傅家儿子傅临江的前妻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用震惊的表情消化眼前一团乱麻的八卦。 有人梳理总结了下。 “也就是说,傅家女儿傅萱看上的江川,今天来相亲,看上了和傅家儿子傅临江离婚的许曼言,而且打算追她。” “这都是什么孽缘啊!” “别说啦别说啦,江安珍和她女儿来了!” 第五十一章 “这么热闹, 大家在这聊什么呢?”江安珍嘴角挽着笑问。 “没什么,没什么,江太太这次画展活动筹办得好啊!” “有心了!” “刚才在展厅看到傅萱的画, 果然是才女,才貌兼备!” “江太太教导有方,一双儿女都那么出色。”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 虽然句句听来都是好话, 傅萱依然绷紧着脸, 指节骨攥得青白。 这些人背后嚼的舌根,她和妈妈刚才全都听到了, 故意装作不知道,如常打招呼,无非是不想彼此面子上太难看。 有了许曼言在江川面前的差评在先, 听到别人夸才女, 她丝毫不觉得是在夸奖,甚至怀疑是不是故意在讽刺。 人一旦起了疑心,便觉得处处是疑点。 傅萱斜眼瞄了下站在徐太余向兰身边的许曼言,看着她和身旁几人相谈甚欢的样子,条件反射的浑身不舒服。 ——是不是许曼言对那些人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所以此刻的她们,都在暗地里看她的笑话? 愤怒, 委屈, 再也压抑不下去。 傅萱终归不是老于世故的江安珍, 做不到若无其事地粉饰太平, 既然许曼言让她丢脸, 她也想将对方身上那层虚假伪装给扒下来。 想到许曼言从前抠门小气的节俭作风, 傅萱捏紧手包, 上前走了一步,大声问:“许曼言,今天是慈善募捐画展,你既然来了总要献点爱心,可不可以说出来,到底捐了多少钱?” 要是没捐,或者捐个三百五百的,怕是要笑掉众人的大牙。 傅萱只顾着挑刺,完全没想到她此时质问的口吻,像是在一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气氛中引战,听得几位太太纷纷蹙眉。 ———傅家的女儿,性格这么冲,好像有点问题。 ———就算人家没捐款,你也不用问得这么直白啊,谈钱多俗气! 余向兰把许曼言当自己人看,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出声维护,“曼言是我喊来一起参加活动的,我们徐家捐了二十万,傅小姐和江太太对这个数字满意吗?” 本来就是借着慈善的名头相亲,将来公开场合被问及怎么认识的,说是慈善募捐活动总比相亲听上去高大上。作为噱头,大家一般都意思意思,一万块或者几万块的捐,像余向兰这么出手大方直接二十万的,已算数一数二的高,多带几个人完全没问题。 余向兰本来就和江安珍关系不亲密,平时不在一个圈子玩,两家的商业版图也没什么交集,所以别人多少卖江安珍面子,她没什么忌讳,不高兴直接怼也无所谓。 许曼言神色自若,给徐笑笑递了个意思是放心的眼神,她感谢徐家人的维护,但没打算靠别人来保护自己,相信自己可以搞定。 她不慌不忙地向前走了一步,“傅小姐,我虽然没有余伯母捐二十万那么多,不过还是捐了十万块,够了吗,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补捐。” “怎么可能!” 傅萱心里的震惊,就像面上呆滞的表情一般明显。 她满脑子都是不可置信。 ——假的吧,许曼言居然肯拿出十万块!! ——明明从前,连花个几百块都好像为难得肉疼,买什么都省,除非是别人送的,每日开支基本不超过一百,还被家里的阿姨嘲笑把皇帝日子过成乞丐样。 …… “真,真的吗,我不信。”傅萱依然嘴硬。 这下连站在边上江川都看不下去了,他牵动嘴角,笑容和语气都带了讥讽,“我可以作证,许小姐当时是和我一起捐的,我们各自以公司的名义捐了十万块。” 原来如此,傅萱恍然大悟。 她说许曼言怎么可能那么大方,原来还是公司出钱,不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的。 但话落在别的人耳朵里,想得可和她不一样。不管是个人捐的还是公司捐的,人家都捐了,都是献爱心做好事,一副要为难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在场知道许曼言曾是傅家儿媳的太太小姐们,个个都觉得——傅萱是在无理取闹的为难人。 从前嫌人家这不好那不好,因为是你家儿媳的缘故,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将信将疑了,现在两边都离婚了,还在追着咬着不放是怎么回事! 就不能体体面面的,各自安好吗? 伴随着耳边清脆动听的系统提示,收获打脸值的许曼言施施然笑了,既然傅萱自愿跳坑作恶人,她不介意暂时做朵衬托污泥的白莲花。 说话语气依旧客客气气,和傅萱的咄咄相逼相比,教养,脾性,高下立见。 “想必傅小姐从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所以刚才这么问,现在解释清楚了就好。大家都是为了给失明儿童献爱心,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管是捐钱还是捐画,都应该被鼓励肯定。” 明了内情的人中,听她如此说,有人忍不住当场笑出声。 是啊,人家可是真金白银的出了钱,你傅家作为主办方出了什么,几幅女儿的画? 到时候大家捐的钱,还是以你傅家组织者的名义去分发,宣传的好名声都是你傅家的,既得了名,又占了利,指不定还能在税务上予以抵扣。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55节 吃相未免太难看了点。 傅家的家风,不过如此! 江安珍再看不下去女儿丢脸的表现,只能将人呵退:“募款的事情你不懂,少说几句!” 许曼言给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落在别人眼里是彬彬有礼,落落大方,气得江安珍心口发堵,有苦说不出。 她愈发地觉得。 许曼言来看画展,绝不是巧合,而是存心的。 —————— 许曼言和徐笑笑前脚刚才离开,江川后脚跟着过来。 “许小姐,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今晚想请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吃饭。” 他能在三十几岁闯出一片天地,挣得丰厚家产,除了扎实的专业技能打底,外加赶上了互联网经济爆发的浪潮,更因为性格能屈能伸,该坦荡时坦荡,该直接时直接,虽然稍有草根气,但好在亲和力足,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他这样的人更好打交道。 可用在谈恋爱上,稍嫌油腻。 许曼言索性将话挑明了,她相信江川得知内情后会知难而退。 “江先生,你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位江太太和傅小姐要针对我吗,因为她们一个是我的前婆婆,一个是我的前小姑子,我们要是走得太近的话,别人难免说闲话。” “这有什么问题,别人怎么看我才不管,重要的是你怎么看。” 江川笑容不减,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希望有我一起。” 更油了…… 许曼言无语望天,简直想送他一瓶洗洁精。 “就吃一顿饭而已,不用答应什么,许小姐不需要紧张。” 江川语气拿捏得还算得体,不至于招人厌,再加上人长得不错,天生一双笑眼,姿态又放得低,死缠烂打之下许曼言真拉不下脸面生气,只好跟他说,“我有男朋友了。” …… 怕江川不够死心,她还认真地强调了一遍,“是真的,所以,不仅我的过去江先生来不及参与,现在也同样来不及。” “那还真是……太遗憾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死乞白赖地赶着上来就太掉价了,江川终于站在原地不动,一脸遗憾的表情。 叮咚! 系统提示,打脸值提示涨了1点。 看上去还不如不涨,这么可怜巴巴的数字,历史最低,简直和不存在差不多。 许曼言睨了眼江川。 这位演技可能和做赚钱的本事一样,都是一流的。 ———— 两人在介绍美食的app上挑来挑去,最后选了江城一宅附近新开的高档餐厅吃晚饭。 “曼曼姐,你开始说你有男朋友了,不会是真的吧!” 坐在餐厅大堂里,徐笑笑想来想去,忍不住好奇问。 许曼言摇头,“当然没有,我就是想快点把他打发走,不耽误咱俩吃饭。” “曼曼姐,其实那个江川他挺优秀的,我在电视上看过财经节目对他的专访。” 声音顿了顿,徐笑笑接着说:“我刚才其实想提醒你,就算当个普通朋友开始发展,也不错。” 撇开电视滤镜带来的高大上感,虽然江川追求方式有点下头,但总体而言已很不错,难怪江安珍主动带着自己的女儿去结识。 “笑笑,我不用。” 许曼言面色平静,抬起眼眸,漫不经心的用不痛不痒的口吻说,“实话跟你说吧,离过婚后,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心动,很难再和人在感情上建立起稳定关系。” …… “可能有一部分的我,已经在几年前,被自己亲手扼杀,为了西米,为了自己能重新站起来。” 本来还想劝慰几句,徐笑笑仔细看了看许曼言的神色,忽地明白那是种什么感觉了。 如花一样的美人,如花一样的年纪,却是开到荼蘼花事了。 不胜唏嘘…… 两人不知道,在离着不到一米的地方,用木板隔着的卡座,傅临江在那背对两人的位置坐着。 他比许曼言和徐笑笑还早来,因为脸上的伤还没好全,带了顶鸭舌帽遮掩,一个人点了份单人套餐坐在角落处慢慢吃,餐厅光线暗,加上有装饰物遮挡视线,所以没注意到旁边位置不知不觉中有人落座。 但许曼言和徐笑笑一开口聊天,他就知道,谁在那了。 不会心动了吗? 傅临江闭了闭眼,将情绪和身体一同躲进黑暗里。 已经修养了几天好得差不多的伤,又像是灌进刮骨的风,疼得更厉害了。 谁不是呢? 在那之后,她和他,都已不是最好的自己。 第五十二章 餐厅里音乐悠扬, 小提琴如泣如诉,仿佛在拨动心弦,诉说着往日时光。 徐笑笑迟疑地问:“曼曼姐, 你是不是对傅临江还有感情?” 难怪她会这么想。 在和许曼言成为闺蜜之前,傅临江是谁,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家世、相貌、能力几乎无可挑剔,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合格的继承人, 从没听到过什么黑料,若是放到网上炒一炒热度, 又是万千少女的梦,妥妥的国民老公人选。 但深入了解之后嘛…… 徐笑笑选择毫无原则、不问因果地倒向许曼言。 ——傅临江就算是梦,那也是噩梦级别的。 ——想来连曼曼姐这么好的人, 都因为他折腾得心灰意懒了, 肯定为人处事大有问题。 “别提这个扫兴的名字。” 许曼言支着脑袋,意兴阑珊地说,“傅临江就是我从人海中不小心捡来的垃圾,对垃圾还能有什么感情,看清后……只想把他再归还到人海里。” “不行!” 徐笑笑“啪”地拍了下桌子。 “什么归还给人海, 那会造成二次污染。垃圾,就应该丢进垃圾桶, 而且是不可回收的那种!” “说得对。” 许曼言抚掌微笑, 弯了弯眼眸。 她面色忽僵, 眼中闪过错愕, 因为意外听见耳边叮咚作响。 咦! 怎么会有二十打脸值进账! 按奖励值的丰厚程度, 这种情况通常只出现在…… 许曼言微微起身, 装作从包里拿东西, 目光在周围扫过,寻找视线可及的可疑人士。 她很轻松的发现,邻座背影有些眼熟,但看外表本来还只有七八分的肯定,加上系统提示,十成十把握。 是傅临江无疑了…… 许曼言不动声色的撇开眼。 稍稍想了想,拿定主意后,伸手召唤服务员。 “我们这里需要来一瓶红酒。” “曼曼姐你怎么想喝酒了?” 徐笑笑不解,“还是不喝了吧,待会儿还要开车。”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喝,想试一下酒醉微醺的感觉。” 服务员拿来挑选好的酒后,许曼言示意不应继续服务,自己倒酒就好。 “开车不用担心,外面站着几个做代驾的小哥,到时候找他们就是。” 两个人边喝边聊。 有了酒精的助兴,话题很容易打开,聊从前上学的事情,聊家里人的趣事,许曼言一杯接一杯,喝得远比徐笑笑多,一双明眸像盛了秋水,越来越亮。 一瓶喝完,又招呼服务员再上瓶相同的酒。 徐笑笑想阻止。 ”曼曼姐,虽然这酒是不错,但我脑袋已经开始发飘,真不能喝下去了。” “没事,你不用喝,看着我喝就好。” 许曼言粉颊上泛开玫瑰色的红晕,吃吃笑着,嗓音带了点娇软的水音,“我才发现,原来喝酒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情,脑子有点晕的时候,看什么都那么顺眼。” “行吧!” 徐笑笑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放弃抵抗。 长成许曼言这样子,撒起娇来,是男女通杀的抵抗不住。被她那样看着,不让她喝酒,简直像是犯了错一样有负罪感。 “敬我们曾经在黑暗中失去的自我。” “干了。” “愿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一定。”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56节 …… 许曼言原本只是想意思意思,但喝着喝,聊着聊着,她越来越投入。 酒中有真意,在心里闷着,藏着,被刻意忽略和遗忘的情绪,一股脑的随着酒精的挥发,释放了出来。 眼睛热得发烫,越热,她越想笑。 两瓶红酒喝完,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许曼言喊服务员过来结账。 她和徐笑笑手挽着手出门,徐笑笑不放心,想送她回家自己再打车回去。许曼言连声表示没事,直接招了辆车,把她推进车里,挥手作别。 开玩笑,她喝了酒,就是为了做场不负责任的戏给傅临江看,有徐笑笑在,那戏还怎么往下演。 再回头,往自己车走过去时,许曼言眼神不复清明,她晃晃悠悠拎着包,故意将直线路径走成了s形。 她已经看到,饭店前的路灯下,傅临江戴着鸭舌帽,和几个代驾小哥站在一处。 许曼言踉踉跄跄地走到车门边,打开手包往里面扒拉,眼角余光瞄到傅临江主动走过来。 他把鸭舌帽压到低得不能再低,完全遮住眉眼,脸上还戴着黑口罩,嗓音刻意低哑,“这位小姐,您好像喝了酒,需不需要代驾服务? 许曼言差点没绷住表情,匆忙将头埋低掩饰笑意。 笑死,大象就算是穿个马甲,也变不成乌龟,傅临江是有多天真,以为自己戴个帽子口罩人家就认不出来了? 还有,居然说自己是代驾,也不看看人家真正的代驾手上都拎着个折叠电动车,若不是此刻她愿者上钩,鬼才会信他的胡话。 许曼言一手勾着车钥匙,一手绵软无力的去开车门,开了几下都没打开,身体晃了晃,含糊不清地拒绝, “不……不用,我自己就能开。” 都喝成这样,还敢开车,翻了天了! 傅临江皱眉,果断夺过钥匙,揽着人的腰直接往副驾驶座上带。 为了不引起旁边人异样的注意,他嘴里还不忘演戏演全套,“放心吧,既然找我做代驾,一定将您安全送回家。” 许曼言:……… 她原本只打算看傅临江会不会趁着她喝醉过来说话,顺便告江安珍和傅萱的状,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老实,连代驾都敢装。 被塞进副驾驶座,傅临江手忙脚乱地系安全带,许曼言用力挣扎,手掌胡乱推搡拍打到的地方,正好是他面上受过伤的地方。 躲闪之下,傅临江完全顾不得伤口疼,死死捂住口罩,生怕被扯下来给认了出来。 ……… 车子行驶入刚刚洒过水的马路,路灯的光线映在地面上,反射出幽微的光,车内车外都极安静,衬得内心深处愈发喧嚣而鼓噪。 酒劲上来,许曼言头是真的发昏,于是半阖着眼倚着车窗装睡,她侧脸和肩颈的弧线在光影映衬下漂亮极了,就连眉目间不经意流露的不适,都惹人怜爱。 傅临江时不时侧过眼看她的动静,当看到莹如白如玉的肌肤上,细到似乎一扯就断的吊带,眼睫微颤,眸底阴影更深了。 他脑海里纷繁复杂的思绪翻涌,搅得心绪不安,有如乱麻。 他有点生气,气许曼言自我保护意识太不够。 她喜欢酒醉微醺的感觉,但她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几乎不设防的模样,有多诱人,有多让人想入非非。 酒为色媒人,这话一点都没错。 她和他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亲密无间……不都是在喝完酒后发生的吗? 想想都后怕…… 如果今天不是他刚好在,她会不会因为酒驾出什么事,会不会因为不设防的状态被人占便宜。 傅临江手指攥紧方向盘,沉眉敛目,好不容易将心绪压下,专心致志地开车。 交通顺畅,一路绿灯,只花了十五分钟左右,车就开回了江城一宅。 仍没忘记此时的身份是代驾,傅临江将车熄火,车钥匙塞回许曼言包里。 “小姐,您的家到了,可以下车了。” 许曼言呼吸微重。 “小姐……”傅临江又喊了声。 许曼言睁开眼。 她的视线比刚才站在餐厅门口时更没有焦距,迷迷蒙蒙地看向傅临江坐的方向。 软软呼出名字:“傅临江。” 被认出来了? 傅临江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慌乱只持续不到几秒,在发现许曼言只是呓语,又继续阖上眼皮昏睡后,松了口气。 ———既然醉得没了意识,干脆将人抱下车算了。 傅临江将安全带卡扣解开,忽地又看见许曼言睁开眼。 这一回更不对劲,眼尾泛红,里面拢着光,泪珠像珍珠一样滚了下来。 怎么哭了…… 比刚才被喊出名字还要慌,傅临江连忙伸手去擦,温热的泪珠浸湿指腹,越擦越多。 “怎么了?”他哑着嗓子问。 不是喝酒喝得很开心吗,怎么还哭了。 “她们欺负我。”许曼言嘟囔着说。 “谁?” “傅临江妈妈,还有他妹妹,她们都欺负我,一直都……” 许曼言抽噎着,为了不花妆哭成熊猫眼,躲开傅临江的手,却拉着他的袖口擦眼睛,看着洁白衣料上被蹭出的黑色痕迹,再接再厉,又蹭黑了另一块地方。 落在傅临江眼里,她此刻捧着自己衣袖缩成一团的模样,更让人心疼到不知所措。 酒精能放大情绪,许曼言即使没有喝醉,演戏时带入的委屈是真的,不管属于几年前还是今天,在半真半假的哭泣里一并宣泄了出来。 “呜呜呜……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总是针对我……不过是看个画展,为什么还想着要在大家面前羞辱我。” 画展? 傅临江眉心皱了皱。 一定是白天母亲和妹妹做了什么,许曼言才会如此。说什么酒醉微醺很开心,原来却是在借酒消愁。 “对不起。” 一声道歉落在夜的寂静里,更像是在叹息。 傅临江难以言喻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难过,愤怒,自责…… 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依然,他努力地想掌控局势,却总无力地看着情节往相反的方向不可避免的崩坏。 哪怕连安静的不打扰都做不到。 她总因为被他身边的人和事牵连,而过得不开心。 傅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很风光吗? 在许多人看来也许再好不过。 但在她和他之间,那却是一堵用来囚禁的高墙。 “你放心。” 傅临江沉声,犹豫了下,终于没忍住扶上许曼言的肩膀,“我会给你个交代的,欺负你的人,会受到惩罚。 那是欠了许久的债,迟早要还。 ……… 第五十三章 惩罚? 许曼言不为所动。 傅临江的话, 听一半,将信将疑就好。 五年时光,一个人有所长进有可能, 但改头换面,太难。 即便是她,一开始时因为存着对傅老爷子去世的愧疚, 也诸多忍让, 何况江安珍和傅萱是他的血脉至亲。 傅临江打开车门, 想将许曼言抱起来。 许曼言怎么肯和他亲密接触,嘟囔着“不用扶”, 使劲将人推开,自己下了车。 她脚步虚浮的在前面走,傅临江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 待她走进电梯后, 他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升到十层停顿住,才按了向上的按钮。 回到家,傅临江没开灯,直接在黑暗中穿过几个房间来到阳台,点了根烟, 拿出手机给江安珍打电话。 那边惊喜他主动打电话来,声音轻快。 “临江, 什么事?” 傅临江声音淡而冷, “妈, 你和傅萱今天是不是参加了画展, 在那里见过许曼言?” 许曼言! 一提到这个名字, 乍接到儿子电话的喜悦消失无踪, 江安珍只剩下满腔怒火。 “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情呢!那个许曼言, 太不是个东西了。” 傅临江眉心紧皱。 看不到他脸上的阴云环绕,江安珍数落开,“今天有个慈善画展,你也知道,这种画展在我们朋友圈里,搞公益的同时,时不时用来给自家儿女相亲。你妹妹现在没有对象,我就想着给她找一个。” 对拉红线相亲之类的事情没兴趣,傅临江不耐烦地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说重点。” 江安珍:“有个叫江川的科技新贵,罗太太认识,说人不错,我要她把他带来了画展,想着如果合眼缘的话,两边可以试着交往一下,结果才碰面没几分钟,那个许曼言就把人给勾引走了,还让你妹妹当场下不来台。”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57节 傅临江神色冷漠,虽然未知全貌不能评价,但江安珍说许曼言主动勾引,他半个字都不信。 江安珍却觉得自己说得有理有据,依旧喋喋不休:“我要人查过,那天晚上带许曼言去玫瑰园拍卖会和你打架的人,就是冯诺公司的高层。她和你离婚后,明明已经勾搭上了有钱人,还不满足,还要水性杨花的来勾搭你妹妹的对象,存心搅局,你说她是不是个东西,太……” “够了!” 傅临江实在听不下去,厉声呵止,“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 江安珍愣住,下意识将“贱”字收了声。 傅临江揉了揉眉心,车里的一幕还停留在脑海,许曼言扑簌而落的眼泪,仍烫着他的指尖。 她是那么伤心又委屈地说着那些话。 “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总是针对我……不过是看个画展,为什么还想着要在大家面前羞辱我。” 如果没有许曼言有言在先,傅临江也许还没这么愤怒,可能觉着要先把事情弄清楚再去评价对错,但此刻的他,已然不想用理智去控制和压抑,而是将积累已久的情绪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妈,我希望你和傅萱收起那些手段卑劣的小动作,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到底是谁一直在针对谁,你自己心里清楚明白,不要再恶人先告状。” 万万没想到儿子听完诉苦后,居然完全不站自己,话还说得这么不客气,江安珍气炸了。 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在那边喊,“什么恶人先告状,就是她存心勾引的,看完画展后她还和那个男的一起走了,谁知道两人现在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傅临江愈发确定是江安珍在无理取闹。 餐厅里,许曼言身边明明只有徐笑笑。 他冷笑了声,说:“那男的自己有脑子有脚,要不要和傅萱在一起,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关许曼言什么事。你以为人人都是你的牵线木偶,想让人当你女婿,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还有,少把慈善和相亲搅合在一起,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以后傅氏集团慈善基金那块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会找专门的经理人来负责。” “那怎么行!” 没有了傅氏集团这块金字招牌扯虎皮做大旗,哪里能办得成事,江安珍急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妈妈!” 但不如她所愿,傅临江这回铁了心,丝毫不认为自己过份,反而觉得早在几年前,他就该这么做了。 一步让,步步让,到最后明明已经退到了底线,依然只觉得是他应该的,稍有不从,便站在道德制高点用亲情来绑架。 许曼言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因为嫁给他,他担负了傅家的责任,却连想爱的人都守护不好。 傅临江声音里落满寒霜,口吻警告意味十足:“你少做点小动作,类似玫瑰园私自拿她的画去拍卖,今天画展上找茬的事情不要再有,不然,我真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更让你不能接受的事情。” “你是疯了吗?” 呵呵,也许吧! 傅临江只想冷笑,或者回一句,我只嫌我疯得太晚。 为了耳根清静,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无论江安珍怎么捶胸顿足喊着“逆子”、“不孝子”,都听不见了。 夜晚的风徐徐吹来,轻轻柔柔的安抚躁意,吹了好一阵风,傅临江血流上涌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 他将手机屏幕重新点亮,编辑好消息,手指微顿,盯着屏幕犹豫了一两分钟,终于还是发了出去。 电话号码是上次在陆冕家玩牌时,许曼言打过来存的。 【今天在画展的事情我听说了,我妈那边已经处理过,如果她再找你麻烦,请第一时间告知我。】 ————— 收到消息时,许曼言正坐在客厅地垫上陪西米玩拼图。 西米很喜欢玩各种拼图,将碎片拼好后,她会指着成品对许曼言求表扬:“妈妈看!” 许曼言每次都不负期望的,用惊喜的口吻和夸张的表情去回应:“哇哦,西米好棒,拼出来这么漂亮一副画!” 听到表扬就开心,西米笑得眉眼弯弯,还自己给自己鼓掌。 手机信息提示一闪而过,许曼言随手点开,看过傅临江发来的消息后内心毫无波澜。 虽然想知道傅临江所谓的“处理”到底是怎么个处理法,但她没怎么指望过,傅临江口中的惩罚,真的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能让傅家母女不好过。 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傅临江还能真下手不成? 在傅临江找上门,做出主动分割财产的迷之举动后,回过神冷静下来,逐渐想明白的许曼言,自己都觉得有点讽刺的好笑。 愧疚! 她不会天真的认为分开五年后,傅临江还对存她有多少爱意,若有心想照顾,那也只能是因为愧疚。 只能感慨,傅临江这个人,虽然姓傅,却和江安珍和傅萱,还有傅家那些有小心思动歪脑筋的其它亲戚不同,在一片歪脖子树里,笔直的长成了截然不同的样子。 虽然性子冷,骨子里不自私。 但,那又如何? 许曼言将西米拥入怀里。 他欠她的不需要用钱还,那没什么打脸值可赚,帮不到她的女儿。 既然他结婚动机不纯,让她好梦一场,终如水中捞月,那她也不介意如法炮制,送他镜中繁花,触不可及。 于是在餐厅发现傅临江后,她假意醉酒告状,主要的目的是想先下手为强,加深傅临江对自己的愧疚,为后面计划做铺垫。 西米虽然年纪小,也能感觉到许曼言此时情绪的不对劲,她将埋低的小脑袋抬起,偷偷地瞄了眼许曼言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问,“妈妈,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啊!” 许曼言连忙否认,“妈妈就是有点累,今天穿高跟鞋走路走太久。” “那妈妈以后不要穿高跟鞋了。” 西米柔软的小手,放在许曼言的小腿肚上,力道极轻地揉了揉,嘴里念念有词,“痛痛飞,妈妈的痛痛飞。” 揉了几下后,停下来,问:“妈妈的痛痛飞了没?” “飞了飞了,妈妈不疼了。”许曼言笑得满足。 孩子可可爱爱,最治愈了。 “妈妈的痛痛飞走后,会去哪里呢?” “痛痛变成了爱和力气,让妈妈更珍惜现在的生活,更爱我的小西米。”许曼言回答。 西米视线落在绘本架上,那里有本最近她非常喜欢的绘本《风到哪里去了》,以至于无论看到什么东西消失,她总想问一问,它们都去哪了。 母女俩日常对话画风如下。 西米:“妈妈,你知道公交车哪里去了吗?” 许曼言:“去别的地方,接别的人去了。” 西米:“刚刚吃的饭饭哪里去了?” 许曼言:“在你的肚肚里面,让你长肉肉,让你更聪明。” 电视里,男主摇着女主的肩膀,撕心裂肺地用吼叫瞪眼式演技质问女主:“所以,你不爱我了,爱消失了吗?” “没有。”西米摇头。 她替女主把问题给答了,“爱不会消失,爱去了别的地方,去找新的人爱了。” 许曼言:“……” 好像说得没错,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正在她愣神的时候,西米又发问了。 “妈妈对爸爸呢,所以妈妈不和爸爸在一起,是因为爱去了别的地方吗?” 许曼言:“……” 在孩子天真无邪的目光之下,她胡乱地点了点头,“是,妈妈不爱爸爸,妈妈爱西米。” 西米小声嘀咕,“原来是因为我啊。” “什么?”许曼言没听清。 西米抱紧她,不肯再说了。 小小的她,懵懵懂懂的以为,妈妈不爱爸爸了,原来是因为把爱都转移到她的身上了。 虽然被妈妈爱着很幸福,但是爸爸,好像有一点可怜啊…… 第五十四章 以养伤为名, 休假的最后一天。 傅临江从健身房回来,一出电梯就看见家门口蹲着个小人,手上拎着熊仔玩具, 正埋头摆弄着。 “西米?” 初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微眯着眼睛辨认了几秒。 “叔叔。” 西米蹭地站起来。 “你在这干什么?” 傅临江疑惑走近,“你妈妈呢?” 直接略过他的问题, 西米将手上的熊仔递过去, “叔叔, 帮我看看怎么回事,熊仔它不会说话了, 阿姨不会弄。” 原来是玩具出了问题,跑下来求助。 傅临江低头仔细看了看,立马认出这只熊哪来的, 是许曼言回来后, 两人第一次在画语江阁偶遇,公关部的人张罗着送的。 尝试着捣鼓了几下,傅临江无奈的发现,这只熊何止不会动,电源启动后连除了眼睛那块还冒光, 显示处于通电状态,其余指令一概没有反应。 看着小人眼巴巴期待的目光, 傅临江不忍让她失望, 又不得不实话实说, 心里莫名产生抱歉的情绪:“小熊好像坏了, 所以才不能说话。” 西米:“叔叔, 你的意思是, 熊熊生病了?” 傅临江:“差不多。” 小孩的脸, 说变就变。 听到小熊生病,西米嘴一扁,立马眼眶泛红,泪水涟涟,“不生病不生病,熊熊不生病,不要看医生!” 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看医生,每次只要看见穿医生护士装的人,要么扭头就跑,要么开始哭唧唧。 所以心爱的小熊,当然也不能看医生。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58节 傅临江捏了捏鼻梁,试图将西米的眼泪哄回去。 “熊熊不用看医生,熊熊可能是里面零件坏了,找个会修理的人,打开后换个新零件就好了。” “怎么打开?” 傅临江研究了一下,指着熊的肚子说,“这有几个螺丝,把螺丝打开,应该就可以了。” “要把小熊肚肚打开?”西米抽噎着问。 “是的。” “哇……” 完全没起到安慰效果,西米哭得更大声了。 傅临江头皮发麻,耳朵边嗡嗡响。 “你先别哭,叔叔再试一试,也许可以把熊熊修好。” 哭声戛然而止。 傅临江:“……” 佩服这收放自如的能力。 孩子的眼泪是特异功能吗,像水笼头一样,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立马拿出手机,登上微信火速联系吕照。 【去找公关部的人问,上次在画语江阁遇到爱德华,送给孩子的熊仔玩具在哪里买的,马上再买一只,送到江城一宅我住的地方来!】 收到消息的吕照:??? 什么情况! 送给许曼言孩子的玩具? 傅董要玩具做什么,难道他最近几天不现身,都是在哄孩子,哄许曼言的女儿? 傅董又开始追求许曼言了!!! 傅临江不知道,他简单的一个吩咐,已经让吕照脑补出n种剧情,风风火火地跑到公关部,干劲之足,差点让公关部的同事以为有什么重要任务要发布。 傅临江打开门,让西米坐在沙发上等一等。 他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间,五点。 按照正常下班时间,估算冯诺公司距离江城一宅的车程,许曼言最快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到家。 就是不知道吕照那边办事效率能有多快,赶不赶得及。 想到面前软萌的小孩子又会哭闹,傅临江就脑壳疼。 他实在不会哄孩子。 “叔叔,你家里和我家长得好像啊!”西米左右张望,观察一番后得出结论。 当然像,在江城一宅自留的几套房,用的是同一家装修公司,差不多的装修方案,里面的家居布置也是同一个助理安排的,不像才奇怪了。 傅临江嗯了声,想到个问题:“西米,你到我这来,家里人知道吗?” 西米没回答,她刚才哭得嗓子都干了,细声细气说,“叔叔,我口干,想喝水。” 傅临江连忙去拿水,他在家里的时间不多,懒得烧水,平时都是负责整理房间的保姆按照指定品牌买过来,存放在冰箱里。 感受到手上矿泉水瓶的冰凉温度,他忽然想到,小孩子可能不适合喝冰的。 西米看见他打开冰箱,又问:“叔叔,冰箱里有雪糕吗?” 傅临江摇头:“没有。” “有蛋糕吗?” “没有。” “曲奇饼干呢?” “没有。” “巧克力总有吧!” “也……没有。” “叔叔你怎么什么都没有!” 她越看傅临江越可怜,没有妈妈的爱,还没有好东西吃。 傅临江仿佛又回到了许曼言发烧那天,被灵魂拷问怎么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的无力招架。 脑袋上几乎要滴下汗来:“叔叔……以后会买。” 这孩子若是下次还来,他这肯定有一冰箱的东西可以吃。就是不知道保姆收到消息,看见他转了性一样的要求买那么多零食,会不会觉得奇怪。 想起口袋里有饼干,西米掏出来,分享给傅临江。 “这是妈妈做的黄油饼干,可好吃了!” 傅临江怀着复杂的心情接过。 饼干做成了小猪佩奇的形状,还用透明的食品包装袋密封着。 许曼言做的饼干,上一次吃,是什么时候了? 为了补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也为了报答孩子分享的这块小饼干,傅临江打开热水,用碗接着,将冰水放在里面快速升温,问道:“西米,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想吃什么?” 西米想吃的东西可多了。 想吃榴莲披萨,想吃蛋挞,想吃奥尔良鸡翅,想吃巧克力蛋糕…… 傅临江低头,在近来越用越熟练的外卖app上一通操作,通通给买了。 外卖都在附近,半个小时左右,陆陆续续都送上门。 可把西米乐坏了。 小孩子的快乐来得不要太简单。 一大一小,一个吃东西,一个看着吃,倒也相处得挺和谐的,还聊上天了。 西米嘴里啃着鸡翅,声音含含糊糊:“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傅临江。”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我的意思是……大名。” “许诺。” 许诺啊…… 傅临江微笑,“是个好名字。” 原来孩子和她姓。 “你和妈妈来这里之前住在哪? “住家里啊!” 西米答了,又好像没答,完美避开了任何可以寻找的线索。 末了,还状似无意地问:“叔叔,你不是妈妈的朋友吗,为什么不知道我们住在哪里!” 傅临江愣住了。 他无法如实回答这个问题,无法向一个孩子去解释他和许曼言曾经的关系。 和她的孩子坐在一起,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是暂时偷来的时光。 类似那块借由西米之手得到的饼干,有一种明明不属于自己,却暂时拥有的错觉。 他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第三次问西米,“西米,告诉叔叔,你过来时家里人知道吗?” 西米埋头吃东西,不吭声。 逃避的态度不要太明显。 果然…… 傅临江无声叹了口气,他刚才居然被一个孩子四两拨千斤,忽略了本该注意的重点。 既然是偷跑出来的,肯定有安全隐患。 傅临江放软声音,想让西米明白他不会告状,但是她得意识到自己这样偷偷跑出来的行为肯定是不对的。 “你该回去了,不然你妈妈知道你来找我,肯定会生气。而且,你想想,要是发现你不见了,她们会多着急啊。你还太小,不能自己一个人出来活动。” 听到傅临江批评她,西米放下手中吃的,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低下头。 若不是对爸爸太好奇,她才不会明知道犯错还装睡觉,趁刘阿姨在厨房里忙偷偷跑下来。 明明上次答应了,让她来找他玩的! 西米越想越委屈,扁了扁嘴,眼眶里又开始泪水打转。 别哭啊…… 生怕她又开始在门口那样嚎啕大哭,傅临江连忙想办法转移西米注意力。 “你还想吃什么,这里有蛋挞,有薯条……” “不吃不吃,我要回家。” 滑下沙发,西米一溜烟的跑到门口,眨眼的功夫人没了影。 傅临江忙追了出去。 站在电梯口的西米依然生着气,圆润的小脸蛋躲着他,就是不肯多看他一眼。 傅临江在心里默默感叹。 母女俩太像了,连生气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西米,叔叔不是不欢迎你来叔叔家,叔叔很喜欢和你一起玩。” 在许曼言身上吸取的教训,傅临江不得不用在她的女儿身上。但是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和妈妈一样,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他没撒谎,和西米在一起的感觉很不一样,哪怕再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应付起来也会觉得头疼,但和她呆在一起时,他是开心的。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59节 西米瞥了他一眼,态度有所松动,但依旧气鼓鼓的。 “叔叔说话不算话。” “有吗,哪里说话不算话了?” “叔叔明明答应了,我可以去找你玩,等真的我找你的时候,你又赶我走。” 傅临江哭笑不得,“我没有想赶你走,我只是……怕你妈妈生气,还有你才这么点大,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会有危险。” 西米不服气,仰头看向傅临江,嘴里振振有词。 “妈妈不会知道,我看过时间了,她平时差不多都是六点半左右到家,我在九楼呆到六点左右就会走。” 还挺会安排的…… 傅临江放下揉额角的手,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孩,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她分明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且规划好了怎么做,若是心血来潮随意偷跑出来,根本不会在门口蹲着不动,她就是冲着他来的。 “西米你……” 傅临江迷惑了。 难道说,不苟言笑的他,真的也会合小孩的眼缘? 第五十五章 吕照过来的时候, 傅临江还没收拾留在桌上的食物。 蛋糕、奥尔良烤鸡翅、披萨……都是平时傅临江碰都不会碰的东西,很明显,不是他吃的。 那么只能是—— 视线落在沙发扶手边的熊仔玩具上, 带来的礼品袋里,放着个一模一样的。 房间里毫无疑问,刚才来过孩子。 至于是谁, 除了楼上那位, 不会还有别的答案。 傅董这是爱屋及乌, 连许曼言的孩子都一并上心照顾了? 吕照很好奇两人现在到底进展到何种地步,以至于连傅临江这种理当是小孩绝缘体的人, 也开始带起了孩子。 他将礼品袋放下。 “傅董,东西我带来了。” 傅临江蹙眉。 他知道这个点来,吕照肯定尽力用最快的速度, 但西米已经回家, 怎么把东西送还给她,又是个问题。 除非再次偷偷跑下来。 或者,他冒着许曼言生气,甚至要搬走的风险,将东西送上去。 然后还要解释为什么玩具会在自己手上, 间接供出西米偷跑出来的事实,西米少不得挨一顿批评, 指不定会记恨上他。 按道理, 不过是个三岁半的孩子罢了, 既没有血缘关系, 又没打过几次交道, 他应该不以为然, 但偏偏, 心里就是隐隐约约的,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如果忽略了这个孩子的心情,一定会很后悔。 后悔什么? 将之归纳到莫名其妙的原因,傅临江暂时不想往下深想。 东西带到,本该放下就走,看到傅临江心不在焉的模样,估摸着他有心事,吕照多嘴问了句:“这个玩具是送给许小姐孩子的吧!”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他原本以为,傅临江九成九不会有回应,谁知道傅临江居然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吕照八卦之心顿起,继续问,“傅董,您这是打算……把许曼言小姐继续追回来吗?” 傅临江静着脸,过了半响,才微微欠了欠身,淡声回答:“你觉得有可能吗?” 吕照怔愣住。 可能什么? 是在反问怎么可能想追回许曼言,还是在问有没有可能把许曼言追回来…… 他大着胆子回答: “我不知道,但是看小说里面写,这个世界上没有未完的爱情,只有未死的心。” 傅临江揉了揉眉心,似乎正在被什么困扰着。 “明白了,你走吧。” 吕照赶紧离开了屋子。 他不明白傅临江到底都明白了什么,事实上连那句话,也是胡乱拿来搪塞的,但傅临江要他走人,显然是不想将聊天继续下去了。 他是他的下属,关系虽然亲近,终究不像朋友那样亲密到可以聊太多私事,再八卦,也不能作死试探到越过了分际。 屋子里愈发安静,一切都像是停止不动,针落可闻。 傅临江垂眉敛眸,想了很久吕照离去前的那句话。 五年前,他以为他的爱情,是戛然而止的句号,开始得有多美好,结束得就有多潦草。 原以为可以一起走很久很久的人,原以为可以一起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原以为还会有柳暗花明和峰回路转,在那天刺目到要流下眼泪的阳光之下,通通灰飞烟灭,被定了调。 一纸婚书,让他拥有过这辈子最无与伦比的美好。 两相离散,让他明白何谓人力有时穷,何谓“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到后来,用财产未真正分割完毕的理由去说服世界,也说服自己,寻找许曼言举动的合理性。 其实,哪里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道理。 他就是不死心,不甘心,在被安排得不偏不倚的人生里,仅有的,看似离经叛道却是忠于内心的选择,落得个潦草收场的结局。 原来只要不死心,爱情就没有完么? 两个人热热闹闹的爱情是爱情,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爱情,也是爱情。 傅临江捂住眼睛。 他想通了某些事情,但那认知,像是陷入死胡同的困境,又让他难受了。 —————————— co大秀经过一段时间筹备,终于完成了大致的准备工作。 秀场举办地依然是在隶属于傅氏集团的船台展览中心,事实证明,没有韩冷月作为交换条件,出于对未来愿景的考量,那边也不会轻易放弃合作。 温方虽然在之前被视为部门经理的热门人选,但被爱德华当面驳斥和许曼言打脸后,风头已大不如从前,大家都已猜不透上头到底会瞩意谁当这个经理。 有和高层亲近的,终于打听到点摸得着边际的小道消息。 “我听说啊,这个位置压根不从公司里提拔,会空降,因为人暂时没到岗,所以才一直缺着。” “空降?难道是总公司那边的人?” “具体不知道,要是消息属实的话,温组长面子上肯定不好看,他都以为十拿九稳了,谁知道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风言风语的,传到温方的耳朵里,他明面上发作不得,只能借别的事情撒气,连累得二组工作氛围越来越坏,人人叫苦不迭,一来二去,越来越多人反而站在许曼言这边,甚至有人私下跑过来,半开玩笑,“曼言你赶紧把爱德华先生拿下,让他大发慈悲,给我们换个组长来领导。” 许曼言面色平静,无风无波地回答,“不用爱德华,新来的部门经理就能把他换掉。”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人现在还没个影。” “快了。” 以为许曼言和爱德华是亲密关系的人,听到这番对话,认为消息靠谱,又悄悄传了出去。 ——许曼言说部门经理很快会把温方的组长撤掉。 ——许曼言说温方快被撤职了。 ——许曼言说温方过几天就要被辞退。 ——许曼言放话要开了温方。 ………… 流言越传越离谱,偏离了原本真实的对话,却奇异地贴合了许曼言的打算,传到温方耳朵里,又差点让他变成咆哮帝。 许曼言无暇理会温方的反应,也无心控制流言走向,她在临近下班时间,接到一个巨大的惊喜。 说是惊喜,那是对方单方面认为的,换许曼言来形容,和惊吓差不多。 她那神仙一样逍遥,生活丰富多彩的二哥雷蒙德,打了个电话过来。 “曼曼,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电话里有女人的欢声笑语。 听起来有派对。 许曼言想了想,每年现在这个时候,雷蒙德要不是忙着工作,多半在海上无所事事地吹着海风沐浴阳光,于是回答,“游艇上?” “不对,再猜。” “你回家看爸爸妈妈了?” 不然为什么突然打个电话来。 “不。” 雷蒙德终于不再玩猜来猜去的无聊游戏,笑着说,“我现在在机场,中国的机场,曼曼,我们现在在一个城市啦。” “什么!”许曼言拉高声音。 在旁人讶异的侧目中,她站起身来,往僻静的地方走。 “雷蒙德,你怎么到中国来了?” “想你了呗!” 许曼言呵呵冷笑,拆穿他虚假的示好,“不可能。“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60节 都当了二十几年的兄妹,彼此什么脾性再清楚不过。 雷蒙德作为知名导演,和他电影一样出名的是他一段又一段的绯闻,每天花花蝴蝶一样享受人生的人,想起她时,打电话聊天可能,特地坐飞机飞十一二个小时看她,就为了给个惊喜。 做,梦,吧! 她又不是他那些女朋友们。 听见妹妹冷淡的声音,雷蒙德懒洋洋地承认,“好吧,答案是,我要来中国拍电影了。” 原来是为了工作。 总比泡妞好。 许曼言稳了稳心神,问:“会呆多久?” 雷蒙德:“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只是些前期的准备工作,要见一些人,签合同什么的。” 许曼言:“爱德华知道你来了吗?” 雷蒙德漫不经心的,“哦,我忘记他也在中国了,要不你转告他一下!” 许曼言:“……” 她是哥哥们的团宠不假,爱德华比她可怜,当年妈妈怀着他时,二哥雷蒙德和大哥安德鲁极其希望有个妹妹,结果生出来发现是个弟弟,大失所望,雷蒙德甚至还当场号啕大哭,念叨着为什么不是妹妹,我不要弟弟,要把弟弟丢出去…… 被家人一直嘲笑到现在,堪称童年黑历史。 大概因为这样,两人从小结下了梁子,总是针锋相对吵吵闹闹,长大了依然喜欢互相拆台。 短暂地回忆了下哥哥们的恩怨情仇,许曼言心里暗骂了句“幼稚”,略过雷蒙德不着调的语气,直接问,“你的行程紧不紧,今晚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不然你以为我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雷蒙德依然不忘记亏一亏爱德华,“和你吃饭就可以了,爱德华那个脑袋空空的傻家伙,要是没时间的话刚刚好,吃饭的时候吵架对胃不好。” 许曼言头痛地揉了揉额角,“你们能不能不要每次一见面就吵架。” “那得看他是不是挑衅我了!” “不管你们了,吵就吵吧!” 许曼言败下阵来,决定不管了,反正年纪越大,团聚的机会越少,加之三哥回家少,两人吵架的场面很久没见着,还怪怀念的。 她将江城一宅的地址发给了雷蒙德,然后又给爱德华打电话。 和傅临江打了一架后,也许是觉得脸上带伤不好看,他一直没来公司,所以许曼言已经有一阵子没见他人。 “卷卷,雷蒙德刚才打电话给我,他来中国拍电影,刚到c城。” 听到二哥来,爱德华语气里没有一丝惊喜,有的只是对宿敌的嘲讽,“是吗,亏得他还想得起我们,我还以为他被驴踢过的脑袋里,除了谈恋爱和拍电影没有别的。” 许曼言:“……” 不愧是兄弟,一个两个的,都说对方脑子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没有未完的爱情,只有未死的心。 ——张小娴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白居易 第五十六章 爱德华长相是典型的俊美, 高鼻深目,风度翩翩,潇洒中不失沉稳。 雷蒙德则具有艺术家气质, 桀骜不驯又洒脱自由,长着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被他微笑着凝视的人, 很容易不由自主的陷入了进去。 单从外表上看, 由于打扮气质的原因, 反而年纪大三岁的雷蒙德更像是弟弟。 因为雷蒙德的指定要求,三人在江城一宅旁边的某家烤鸭店吃晚饭。 当爱德华摘下帽子, 看清楚脸上尚未消退的青紫,雷蒙德毫不留情的嘲笑,“我亲爱的弟弟, 好久不见, 你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情,被人教训了吗?” 凉凉掠了他一眼,爱德华反驳,“是我教训对方。” 雷蒙德唇角微弯:“教训得真明显,连自己脸上都看得见。” “他伤得更重。” 爱德华怒了, 转头向许曼言求证,“是吧, 曼曼, 那天我把文森特按在地上打。” 的确是按在地上, 然后过了几秒, 傅临江又翻身把你给按回去…… 许曼言懒得吐槽打架有多幼稚, 无语地将头撇到一边。 雷蒙德马上明白当天发生了什么, 不着调的笑容收敛, 面色甚至略带冷意。 “我以为……有曼曼在场的时候,爱德华你该知道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家里所有人都知道,许曼言有心脏病,别的场合怎么闹都可以,有她在的时候,绝不能弄出大的动静,以免她受到刺激受惊吓。 二十年的担惊受怕,爸爸妈妈声声告诫,三兄弟保护妹妹已成本能反应,哪怕几年前许曼言在一趟漫长旅行后,奇迹般的被医生宣布已无大碍,大家依然将谨慎小心。 所以,爱德华在别的地方打架雷蒙德都懒得管,但在许曼言面前冲动行事,绝对不可以! 自知理亏,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爱德华嘴里辩解着说,“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试探出谁是西米的爸爸,人都快气晕了。” 空气似乎短暂的凝滞了几秒。 “你是说……西米的爸爸?” 雷蒙德眼眸里渗出冷意。 他接过服务员送上的热毛巾,反常的连声谢谢都没有说,那慢条斯理又明显低气压的动作,好似不是在给吃烤鸭做准备,而是刚刚和人火拼过,正在擦拭枪弹残留的硝烟和敌人的鲜血。 擦完手,雷蒙德动作娴熟的用面饼卷沾上酱汁的鸭肉,当咸香的味蕾在舌尖绽开,他满意地眯了眼。 依旧嘲讽爱德华。 “你可真够拉垮的,没废条胳膊废条腿的,只是把人按在地上,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顿时觉得面前美味的烤鸭都难以下咽,爱德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以为跟你拍电影一样呢,动不动就拿把机关枪突突突突。这里是法治社会,真的废条胳膊废条腿,我就要被关进监狱了。” “呵呵,说你蠢,你还总是不承认。” 雷蒙德之所以常年将爱德华压得死死的,不仅因为年纪大段数高,还和腹黑的性格有关系,两人相争的情况下,爱德华基本是吃亏上当的那个。 许曼言总觉得这两人要是用动物来形容,一个像狐狸,一个像二哈。 至于谁是狐狸谁是二哈,一目了然。 雷蒙德举起酒杯,碰了下爱德华的杯子:“你知道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爱德华沉着脸,默默饮酒:…… 他当然知道,但是选择不回答。 雷蒙德下巴扬起,像只高傲狡黠的狐狸,睥睨愚蠢的众生。 “区别就是,人会制造和使用工具。爱德华你明明是个人,为什么要像个动物一样去和他做最低级的肉搏,那样很解气吗?要对付一个人,让他得到该有的教训,难道非得自己出面去,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把自己摘干净?” “如果换你的话,计划怎么做?”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价钱,就看付不付得起代价,我有个在暗网上认识的朋友……” “胡说八道什么呢!” 眼看着兄弟两人要达成一致战线,聊些法制咖的话题,许曼言赶紧制止。 “都给我老实点!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不用你们胡乱插手!” 爱德华给雷蒙德递了个“你看吧”的眼神,雷蒙德云淡风轻的继续卷鸭肉,也不知道把许曼言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接下来的晚餐时间,气氛轻松,雷蒙德说话风趣幽默,讲了些自己拍戏时候的趣事,逗得许曼言时不时轻笑出声。 在讨人喜欢这点上,爱德华有自知之明,就算再修炼十年也赶不及自家二哥。 吃完饭,雷蒙德破天荒的不嫌弃爱德华,揽着他的肩膀笑意盈盈:“我们俩很久没有见面,让他送我去酒店,路上还可以聊聊天。你先回家照顾西米,我在c城还会呆个几天,临走前再去看她。” 许曼言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怎么看爱德华强行配合的表情,都觉得雷蒙德肚子里憋着坏水,打算谋划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不会真的想对傅临江作出什么不合法的举动吧…… 头痛! 怎么比西米还像三岁半! ………… 许曼言回到家时,西米正在玩换装贴纸,面前摆着一本大大的贴纸书,里面有不同的衣服帽子鞋子,可以打扮书上的小公主。 “妈妈回来了。” 听见动静,她回头看了许曼言一眼,声音不似往常兴奋,也没有站起来迫不及待地扑到怀里。 许曼言走近,敏感的觉出异样,将女儿搂入怀中,用手贴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还好,没有发烧。” 刘阿姨站在边上也露出担心的神色,皱着眉头说:“不知道是不是胃口不好,今天的晚餐,西米只吃了几口就不肯吃了,做的还是她喜欢的菜。” 一点都不像平时吃饭香香的西米。 “怎么了宝贝,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妈妈。”亲了下西米的小脑袋,许曼言温柔的在她耳边说。 她哪里知道,西米不是没胃口,是在楼下胡吃海塞,早早的把肚子给填饱了,所以才吃不下。 将小脑袋埋进妈妈怀里,闻着妈妈身上独有的香味,西米乖乖巧巧地说,“不是我生病,是熊仔生病,它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了。” 原来是玩具坏了,所以不高兴…… 许曼言松了口气,“熊仔在哪里,妈妈看一看,也许能把它弄好。” “熊仔……” 西米猛地想起,她从爸爸家急冲冲跑出来的时候,没把它一起带回家,连忙紧张地改了口,“熊仔在睡觉,我们先不要吵它。”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61节 许曼言不作多想,只当小孩子的想法天马行空的,指不定连熊仔坏了都是想象出来的。 她告诉西米雷蒙德来的消息,“西米,二舅他也来中国了。” 提到二舅,本来有点犯困想打瞌睡的西米立马精神。 她可喜欢二舅了,二舅会讲好多有趣的故事,不像妈妈管得那么严,向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许曼言曾经对雷蒙德说,“要是都按你这样来,会宠坏她的。” 雷蒙德却坚持自己是对的,“这么小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宠坏。” “妈妈,带我去找二舅。” 西米小手拍着许曼言的肩膀。 “二舅忙,他会来看西米的,不过要等几天,要是西米实在想他,可以先和他视频” 可惜西米对视频通话兴趣缺缺,悻悻然说了句“视频不好玩,不要视频”,又自己玩贴纸去了。 夜色渐深。 一条不起眼的娱乐消息悄悄进入大众视线,渐渐爬上文娱榜的热搜。 【国际知名导演雷蒙德抵达c城,将拍摄电影《间行》。】 《间行》是几年前大火的一本有科幻元素的悬疑小说,书迷早就希望能将故事搬上荧幕,小说影视改编版权被拿下后,一直有不小争议,在网上吵吵闹闹的。 有满心期待一直问什么时候拍的,也有唱反调不让拍的,理由是故事已经很精彩,如果导演和选角不好,宁愿只看纸片人。 但是现在看放出来的消息,真由十分擅长黑色幽默和多线叙事的雷蒙德担任导演,就让人十分期待了。 毕竟口碑和既往作品摆在那,基本水准有保证。 爆料消息后放了张雷蒙德在机场的照片。 实际上,这张路透图本身就是接机的合作方拍的,此时放出来,无非是想为电影炒一炒热度。 业界经纪公司闻风而动,也有明星艺人看到热搜后,悄悄的打听选角的事情。 ——导演雷蒙德的作品,就算在里面打个酱油,不要钱也愿意去! 近来因为网暴黑料,被资方冷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热搜的韩冷月也不例外,她要人去查了影视改编权在谁手上。 巧了,居然被傅氏集团旗下的容乐影视买下。 傅氏集团主要经营房地产,近年市场逐渐饱和整体趋向下行,为了活络经营,商业版图逐渐拓展到其它领域,影视行业迅猛发展,成立影视公司、拍摄电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间行》是公司大肆收购的小说版权中,最受到重视的一本。 不然也不会花费重金,多次沟通,将雷蒙德千里迢迢的从国外请了过来。 既然是傅氏集团的项目,自然是近水楼台的,方便自家人。 韩冷月觉得自己稳操胜卷,马上给自己爸爸打了个电话,连小说都没看,开口直接要女一。 那边回复的消息让她大失所望,选角权在导演手上,只能给个机会试试。 末了,留了个地址。 看着酒店的名称和房门号,想到某些关于雷蒙德风流成性的传闻,韩冷月蓦地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第五十七章 凯悦酒店九楼, 套房。 雷蒙德披了件浴袍坐在客厅沙发上,胸膛半敞,神色懒散而餍足, 右手指间香烟袅袅,仔细看,抽的却是根细长的女士烟。 娇软柔媚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我得走了, 再不去机场赶飞机, 恐怕就要耽误明天的事情了。” 女人裹着床单光脚走下床, 隔着门,从雷蒙德视线角度, 能看见她躬身从地上捡起裙装的侧影。 她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肌理细腻的雪白美背微微扭动,每一寸线条都纤秾合度, 毫无瑕疵, 宛若天造地设的艺术品。 回忆起手感,也是极好的。 雷蒙德微眯了眼,原本眉梢眼角已冷却的情意,又悄悄复燃,口干舌燥了起来。 “你这个喜欢将衣服扯烂的坏习惯, 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条裙子我很喜欢, 结果就这么被你给废了。” 女人不满地看了看肩颈处断开的吊带, 还有胸前撕裂开的布料, 眼睛瞥到床边的白色男式衬衣, 随手捞起穿上。 她将衬衣套在裙子外, 又将手包的长链取下当成腰带系紧, 不但原本泄露春/光的地方被遮挡住, 看上去还颇有穿搭感,完全看不出外面的衬衣是穿来应急的。 “你早点回来,要多少裙子我都陪你去买。” 伸手揽上柔软的腰肢,雷蒙德仰起脸,想再亲一口面颊。 女人却反应迅速地躲开,不轻不重地捶了下他的肩窝,笑道:“别闹了,再闹,我真得改签了。” 说完,劈手将雷蒙德手上的香烟夺过,塞进自己嘴里。 俏皮地眨了眨眼,“事后烟,一人一半。” 心间像被一只小猫挠痒痒,雷蒙德突然后悔刚才为什么只一次就结束,如果继续缠得她昏头昏脑的,指不定就忘了航班的时间。 他暗示性地说,“要不,你晚走几小时,我给安排私人飞机,肯定能按时赶到。” 女人无动于衷,笑着躲开拥过来的手。 “放过我吧,适量运动就好,我可不想明天腰酸背痛,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的上工。” 咚咚…… 门响了两声。 “我去开门,正好顺便走!” 她像只轻盈的鹿一样退开,门打开后,动作停顿住,回眸笑得意味深长又明丽娇冶。 “不用我陪你,这不是又有人来了!” 雷蒙德怔住。 在他反应不及的几秒,人已经闪到门后,消失无影踪。 等待在门外的人,娉娉婷婷地走进房间。 同样是美女,刚才走的她美得落落大方浑然天成,纵情时刻眼神热烈而坦荡,像团火一样,让他哪怕被融化掉也要拥入怀中。 但眼前这位嘛…… 粉底液从头抹到脚,努力在追求完美精致,却因为缺乏质感反而显得矫揉造作。 雷蒙德垂下眼皮子。 自小在美人堆里打转的他,对这样平平无奇的美,毫无感觉,懒得多看。 韩冷月明显觉出眼前男人的冷淡,心里咯噔了一下。 刚才门口惊鸿照面的女人,房间内余有的暧昧气息,男人身上半敞的浴衣,无一不隐晦地提醒刚刚这里发生过什么,只要她不是个完全不经人事的,自然懂得。 她没想到,有鬼才导演之称的雷蒙德,本人竟是比照片上看着还要好看。 五官完美,有种具有侵略性的性感,浑身男性荷尔蒙爆炸,漫不经心瞥过来一眼,已让她小鹿乱撞。 这人的确有风流人间的资本。 韩冷月原本是抱着试试看,如果可以,不介意一夜温存的心态来的,但是见着雷蒙德本人后,只在傅临江身上动过的恋爱心思居然蠢蠢欲动了。 和国际知名导演传绯闻,热度肯定不错。 她面上笑得矜持温婉,声音轻轻柔柔地做自我介绍,“雷蒙德导演您好,我叫韩冷月,是于森介绍我过来找您的,他说他已经和您打过招呼。” 于森是《间行》的制片,韩冷月自信提到于森,雷蒙德多少会卖点面子,对她有所重视。 果然,雷蒙德神色平静地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还递过来一根烟。 “抽吗?” 细长的女士烟,刚刚离开的她落下的。 韩冷月平日在饮食和生活习惯方面自我管理得挺严格,连忙摆手,“谢谢,我不抽。” “介不介意我抽?”雷蒙德问。 “当然不介意。”韩冷月笑着回答。 雷蒙德漫不经心地点头,自顾自点燃了香烟,在似曾相识的气息中,寻找离开的她身上的痕迹和余味。 他吐出烟圈,懒懒散散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就是电影《间行》,我十分喜欢这部小说,得知是您担任导演非常开心,不知道有没有幸能参与其中的创作,出演里面的角色。” “哦……你觉得你适合演谁?” 韩冷月面色僵硬了一瞬。 电影导演是谁的消息一公布,知道是块大蛋糕,她也想分一块,精心打扮一番赶过来,却忽略了个很要命的问题。 虽然声称很喜欢《间行》这部小说,但直到今天才匆匆忙忙翻了几页,压根没仔细看,连里面人物名字姓什么叫什么都没记住。 韩冷月挽了挽头发,企图用笑掩饰住尴尬。 “我在中国算有一定知名度的女演员,让我演女主角,应该最适合。” “可是,” 雷蒙德原本漫不经心放空的眼视线掠过,里面冷淡的了然让韩冷月心惊。 “《间行》背景设定是战争年代,双男主,严格来说,故事里没有什么女性角色。” 所以所谓的女主角,压根就不存在。 说喜欢小说,搞笑吧,压根就没看过! 韩冷月反应还算快。 她靠得更近,一双美目脉脉含情,压低嗓音,吹气如兰:“有没有女主,还不是导演您说了算。”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62节 魔改的剧本还少么? 只要雷蒙德愿意,双男主其中一个性转都可以,至于故事的逻辑性,让编辑们去头痛就好。 “明白了。” 雷蒙德似笑非笑地点头。 “雷蒙德先生是第一次来中国吧,我是本地人,若是不嫌弃的话,这几天我可以陪您到处走一走。” 韩冷月暧昧的神色,贴近的肢体语言,已经表现得太明显。 她可以尽地主之谊,像朋友一样招待雷蒙德,也可以深入地互相了解,亲密无间的那种。 雷蒙德意兴阑珊。 天呐! 这女人,以为他不挑,什么人都往身边放的吗…… 在她之后,食髓知味的他,暂时对其它人都提不起兴趣。 “知道了。” 雷蒙德英挺眉目间泄露出一丝不耐烦,摁灭指间的烟头,“我待会还有事,需要休息一下,你的目的我都知道了,自己出去吧。” 韩冷月觉出他的冷淡。 “那角色的事情。” “我会考虑的。”雷蒙德敷衍道。 他实在懒得打哑谜,避免以后又被缠上,直言,“既然你是余森介绍过来的,到时候安排就是。” 韩冷月这才稍稍安下心,知道再呆下去就惹人生厌了,连忙告辞。 她拿出手机,“放不方便加您的联系方式。” 雷蒙德无所谓的交换了彼此的ins账号,互关。 “合影呢?” 他瞥了眼自己的浴袍,“不方便。” 韩冷月赶紧说:“不会照到衣服。” “好吧!” 咔嚓! 韩冷月比了个手势,和雷蒙德用最快速度拍了张大头照。 离开酒店,她坐在车后座上,火速登上自己的ins和微博账号,发了条一模一样的消息。 【见到了偶像,比心!】 配上刚才新鲜出炉还热乎着的大头照。 料想能让人浮想联翩,引爆话题上热搜,哪怕热度过了,只要《间行》还未上映,时不时还能拿出来炒一炒。 果然,马上有粉丝和博主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韩冷月和鬼才导演雷蒙德ins互关了! ——我艹,韩冷月是要去演《间行》吗,就她那演技,不要祸害经典好吗! ——我们家的冷月最棒,努力的人终究会发光。 ——雷蒙德,你是不是资方绑架了,是的话就点点头! ——只有我这条单身狗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吗,雷蒙德以前拍戏总是爱上他的女主角,这两个该不会是搞到一块了吧! ——可是《间行》里压根没什么女性角色的戏份啊! ——该不会是要魔改,如果是这样,韩冷月你给我离《间行》远一点! ……… 韩冷月满意的看见发了微博后,自己这条消息下面,评论、转发、点赞数量直线上升,占据文娱榜前十五的热搜词条有#韩冷月参演间行#,#韩冷月与雷蒙德密会#,#韩冷月的偶像是雷蒙德#…… 自从经历过上次网暴丑闻后,她凉得已经不那么在乎网上别人对她是是非非的评价了。 黑红也是红,哪怕因为魔改故事被群嘲,她也愿意顶着锅盖上。 由于雷蒙德的影响力,外网上也渐渐发酵开。 爱德华收到妈妈的消息,截屏了韩冷月的ins,后面跟着一串问号。 意思是,你在中国你应该知道,你哥这事情是真的是假的。 爱德华本来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看清楚账号名和上面女人是谁后,瞳孔剧震。 顾不得回老妈讯息,操起手机先骂雷蒙德。 【雷蒙德你这个不知道洁身自好的牲口!你弄清楚你身边那个女人是谁了吗,居然跟她滚床单睡觉!】 【不要否认,别人不知道,我才去过我还不知道,那照片背景就是酒店的房间,你和个女人在房间里还能干出什么别的事情!】 【你死定了!这个女的和曼曼有过节,曼曼最讨厌她了!】 第五十八章 蒙头大睡的雷蒙德, 对中文社交媒体上的风波一无所知,醒来后拿起手机查看消息,一脸懵逼, 揉着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的又看了看ins,才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莫名其妙多了个绯闻对象, 他淡定得像无事发生。 本就是在娱乐版面里打过滚的人, 捕风捉影的事不痛不痒, 连蚊子叮都算不上。 唯一让他讶异的是,姓韩的女人居然和曼曼有过节。 神奇! 就曼曼那与人为善、讨人喜欢的性格, 那人是有多不开眼,才得罪了她。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要一探究竟,雷蒙德扯了扯嘴角, 给爱德华打了个电话。 他声音低哑, 带着还未完全清醒的慵懒,“虽然觉得完全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不过涉及到曼曼,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没有和那个女的上床。” 爱德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在自己哥哥的节操和说话可信度之间衡量了下,终究还是相信了雷蒙德的解释, 问:“那她来酒店找你干什么?” “要角色。” “你给了吗?” “她和制片人熟, 看资方那边是否提要求。” 爱德华声音拔高, “你怎么能答应, 公司旗下的品牌走秀活动我都没让她去, 你居然敢让她出演你的电影, 等着曼曼找你算账吧!” 雷蒙德漠然道:“不, 我觉得曼曼可能会喜欢我的安排。” 爱德华嗤笑:“哈,怎么可能!” 雷蒙德皱眉,“我说给她角色,又没有说给什么样的,可以让她演路人演尸体,也可以剪片时全咔嚓掉不露正脸,她如果一定要通过制片人施压参演,就要做好被折腾的准备。” 爱德华:…… 作为雷蒙德阴招之下的受害者,他没什么好说的。 “我很好奇,那女人是怎么得罪的曼曼。” “具体不知道,不过我在网上查到些蛛丝马迹,她和傅临江传过绯闻。” “这样啊……” 雷蒙德含笑的声音里透着冷意,“原来那男人还花心,真是太烂了。” 爱德华:…… 槽多无口,花心大萝卜本尊说别人花心,真的没有考虑到是在骂自己吗? —————— 雷蒙德和韩冷月的合照,许曼言没关注微博和ins新消息,压根没有看见。 她正叠着腿坐在九楼傅临江家客厅沙发上,双手环胸,面沉如水,气压低到冰点。 也不知道面前低头认错的一大一小,哪个更让她生气。 因为惦念着没有拿回家的熊仔玩具,西米说自己困了要去卧室睡觉,趁着保姆刘阿姨在厨房做饭没看紧她的功夫,蹑手蹑脚地溜出来,故技重施跑去九楼。 傅临江猜到小孩可能会来,已经特地早早回家候着。 果不其然,和昨天相遇差不多的时间门被敲响,打开门后,穿着白色蓬蓬裙的西米可可爱爱的等在门外。 她显然还记着仇,脸上没有露出笑容,神情明显比从前冷淡,“叔叔,我是来拿熊仔玩具的,你把它修好了吗?” 傅临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后退了步,让出进去的空间,温声说:“叔叔今天买了蛋糕,你想不想吃?” 有蛋糕! 原本想拿完东西就走的西米犹豫了。 傅临江淡笑着看她,继续加码:“是粉色的草莓鲜奶蛋糕,上面还有只巧克力做的小兔子。” 今天开车路过甜品店,不经意的瞥见路边广告招牌,想到西米,他鬼使神差的掉头回去买了蛋糕。 “那我就……吃一块再走吧。” 果然经不住诱惑,西米慢腾腾地挪动脚步,进了屋子。 “哇哦,好大好漂亮的蛋糕啊!” 一看见蛋糕,刚才还板着的小脸立马喜笑颜开,奔到桌子前。 为了保护牙齿,控制糖份摄入量,平日里许曼言给她买的蛋糕都是小小一块,像傅临江这么一买就是八寸的,除非过生日或者过节。 “喜欢吗?”傅临江问。 “喜欢。” 西米重重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做成兔子形状的蛋糕,迫不及待地说:“叔叔,帮西米切蛋糕。” 傅临江将点缀了兔子巧克力做装饰的地方切下来给西米,“你属兔,这块给你。”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63节 玻璃橱窗里十几个陈列排开,他头一回自己亲自买蛋糕,不知道该选哪个好,犹豫了半天。 售货员问小孩属什么,他推算了下时间,西米应该属兔,刚好现成的蛋糕中有做成兔子形状的,这才选定。 西米捧着蛋糕,眉眼弯弯,乐呵呵地拿起叉子先吃最上面的粉色奶油,“西米不是兔兔,西米是小老虎。” 以为她在国外生活长大,所以不懂属相,傅临江耐心解释,“叔叔说的是十二生肖,分别是十二种动物,按照中国的习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属相,有的人属兔,有的人属马,还有的人属牛……” 不等傅临江说完,西米塞着满嘴的蛋糕,腮帮子鼓鼓地说:“我知道啊,妈妈教过我,按照生日我属虎,所以是小老虎。” 傅临江:“你今年三岁,三年前是兔年。” “四岁。” 西米举起肉乎乎的小手比了个手势,“我今年四岁。” 话音才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睁大眼,“糟了,妈妈说过,我在中国要说自己三岁。” 她仰起头,认真地望向傅临江:“叔叔,我刚刚说错了,更正一下,我今年三岁。” 傅临江垂眸,神色难以言喻,声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所以你属虎。” “对。” 西米点了点头,继续开开心心吃蛋糕,“我今年三岁,属虎。” 妈妈只叮嘱她,平日别人问起年纪要说自己三岁,三岁的西米应该也是属虎的。 大人真奇怪! 总是有着这样那样奇奇怪怪的要求,说不能玩手机自己却每天捧着手机玩到很晚,说不能撒谎却要她少讲一岁。 傅临江转身去取杯子,倒了杯水放置到西米手边,还贴心的插上了吸管。 “要是觉得蛋糕太甜腻的话,可以喝口水。” 西米沉迷于手上香甜可口的蛋糕,头都没抬,明显不想喝水。 傅临江又倒了杯橙汁,“喝不喝橙汁?” 这回,西米终于捧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傅临江不动声色地将喝过橙汁的纸杯调换了地方,倒掉余下的橙汁,用保鲜袋装好。 就在这时,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连续,急迫,带着慌乱。 “傅临江,开门!” 是许曼言的声音。 西米一听就听出来了,手上的蛋糕顿时不香了,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慌张:“妈妈来了!” 如果让妈妈知道她偷跑出来,肯定会很生气,也许回家后要站在墙角面壁思过,也许要取消掉下个礼拜的小饼干, 西米揪着傅临江的袖子,虽然没说话,但可怜兮兮的表情再明显不过。 她在向他求救。 傅临江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我去开门,希望你妈妈不要太生气。” 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西米更害怕了,小嘴扁了扁,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来。 傅临江打开门。 他站在前面,理所当然地承受许曼言第一波怒气,她就像只外出觅食回来发现小崽子不见的母狮,冲着闯入领地的侵略者怒吼。 “傅临江,到底是怎么回事!西米怎么会来你这里来!我告诉你,西米是我的底限,不准你接近她!” 许曼言心里的害怕其实比愤怒要多。 她今天想着最近疏于照顾女儿,要么加班晚回家,要么和哥哥和徐笑笑有约,晚上陪西米的时间有点少,所以提早下班,还买了西米爱吃的零食和水果。 回到家后,发现屋子里静悄悄不见西米闹腾的身影,连忙问刘阿姨西米在哪,刘阿姨说是在卧室睡觉,结果打开卧室门一看,床上空荡荡的压根没人。 许曼言每个房间的角落都找遍了,边找边喊西米的名字,可什么回应都没有,当确定人压根就不在屋子里时,吓得腿脚发软,六神无主。 她强忍住惊恐,立马联系物业调监控,从西米回家后的时间开始。在监控室的屏幕上,她明明白白地看见西米一个人出了家门上电梯,然后到了九楼,进了傅临江的家门后就再没出来。 “意外。” 对比许曼言的滔天怒意,傅临江出奇的冷静,他面上不起波澜地解释,“西米的熊仔玩具坏了,她想找人修,你刚好不在,所以才来找的我。” 许曼言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起昨天西米是提过一嘴。 傅临江往里面走,将吕照买来的那只拿了出来递给西米,“带着它和妈妈一起回家吧! “小熊好了吗?”西米弱弱问。 “好了,它没事了,又可以对着西米唱歌跳舞了。” 西米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开关键,房间里响起清脆悦耳的童声。 ——初次启动,尚未找到连接设备,请按提示操作…… 这是第一次打开,没有连接过手机才会出现的提示音。 傅临江眼皮子跳了跳,知道八成要露馅,他没想到还有这出。 果然,许曼言一听就明白了。 ——西米手上拿的,压根就不是坏掉的那个,是新买的。 再看看桌上才切开的蛋糕。 ——连蛋糕都有,分明是提前准备好的。 许曼言不急着把女儿带走了,免得西米哭哭啼啼之下,不但说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让人心疼。 她往沙发上坐定,秀眉微蹙,冲着一大一小点了点下巴。 “你们谁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九章 在许曼言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下, 西米低下了小脑袋。 孩子已经吓傻了…… 傅临江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往前稍稍移动身体,恰好挡住视线。 他自暴自弃地想着, 反正在许曼言心里他已是毫无形象可言,不如主动揽一部分责任,替西米吸引部分火力, 也许可以让她少挨点骂。 “熊仔玩具是昨天坏的, 我答应帮她修好让她今天过来拿, 但是弄来弄去搞不定,所以要助理去买了个一模一样的用来替换。” 没成想到, 还有初次开机提示,直接穿帮。 “那蛋糕呢?” 许曼言眼神充满防备,“也是答应给她买的?” 傅临江连忙否认, “不是, 蛋糕是我自己想吃,和西米没有关系,只是她刚好来,所以请她吃一块。” 这番说辞,许曼言半个字都不相信, 呵呵冷笑,“那你真有童心, 买蛋糕还挑兔子形状的。而且, 你一个不怎么吃甜食的人, 居然会主动吃蛋糕, 还是在这种既不过生日也不过节的时候。” 傅临江闭了闭眼, 强行挣扎了一下, “嗯……人有时候觉得生活苦了点, 就想尝试一下改变,所以我现在喜欢吃蛋糕了。” 见鬼的生活苦! 见鬼的喜欢吃蛋糕!! 傅临江你改变的不是吃甜食而是满嘴跑火车吧!!! 许曼言懒得继续耍嘴皮子,冷冷飞了记眼刀,将新的玩具熊仔从西米手上拿走,塞回傅临江手上。 玩具被骤然拿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西米小嘴扁了扁,虽然知道妈妈有自己的道理,终究没忍住,大颗眼泪挂在面颊上,看着小模样可怜巴巴的。 许曼言对她向来极有耐心,用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来形容也不为过,但这次乱跑实在让人胆战心惊,又气又后怕之下,语气难免冷硬。 “不要觉得这样就没事了,可以糊弄过去,回家妈妈再好好问你。” 西米“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傅临江忍不住开口:“这个机器人熊仔西米很喜欢,你还是拿回去。她……还小,有些事不太明白,你别凶她。” 他不说还好,说了反而更火山浇油,许曼言更生气了,怒气值蹭蹭上涨。 她嫌恶地转过头,狠狠白了傅临江一眼,“不劳傅先生费心,我的女儿我自己管,请你以后务必和她保持距离,不要再莫名其妙地掺合进我们的生活里,给我带来困扰!” 傅临江语塞,唇瓣抿紧。 许曼言的言行举止,一旦发现了蛛丝马迹,不难猜出其背后用意。 西米真正的年纪,如果真是四岁的话…… 虽然亲子鉴定还没有做,傅临江有强烈的预感,她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 当得到这一认识时,他的大脑就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阵阵眩晕,也像是好梦成真,不敢置信这幸运,被情绪强烈冲击之下,好不容易才维持表面的平静,在母女俩面前不露声色。 可现实终究露出了骨感的面目,许曼言脱口而出的话,就像一根戳破气球的针,砰地一下,让傅临江鼓胀满溢的欢喜现出原形。 为什么西米在中国要故意小一岁,无非是想误导他,让他自然而然的觉得西米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 她的意思和态度再明显不过,不想西米和他相认,不想他和西米之间产生任何联系和感情,决绝地斩断之间产生交集的任何可能。 如果不是因为坏掉的玩具,还有买错的蛋糕,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 情绪在胸膛里像烧开的水,来回翻滚着,烫得傅临江心口又闷又疼。 时间的车轮碾压而过,来往皆是泥泞,在他和她之间的路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字。 ——南辕北辙。 许曼言撂完话,抱起依然在抽抽噎噎的西米往外走。 “曼曼。” 傅临江在她背后唤了声。 许曼言脚步不停。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64节 傅临江:“玫瑰园的房子,签合同时写了你的名字,当年我准备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你。” 回答他的,是嘭的一声巨响,大门紧闭,干脆利落地告诉他,什么玫瑰园,什么生日礼物,她通通不屑一顾。 傅临江木然垂下眼睛。 安静下来的房间,只吃了边角的蛋糕,怀里的熊仔玩具,残留的香水气味,零碎而又极富存在感的提醒着他。 ——曾经拥有过什么,然后又失去了什么。 充盈和空虚之间的落差,让他至今无所适从,避无可避。 算一算时间。 西米,应该就是两人第一次在玫瑰园过夜怀上的。 在那之前是什么呢? 危机。 两人冷战了许久。 傅临江第一次感受到,岌岌可危的感情就像在狂风中即将断线的风筝,如若不能安全的收回,便会消失在乌云背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视野中。 他无法忍受一个视他为无物的许曼言,也知道只要还和家人住在一起,母亲、妹妹和自己妻子之间就是一个解不开的结,无限循环在矛盾与争吵里。 既然解不开,就索性断了。 两人搬出去住就好,眼不见为净,傅临江天真的以为,这样做的话,许曼言会慢慢找回从前的快乐。 打定主意后,他先是让人准备装修江城一宅的房子的事情,但即使马上动工,刚装修好的房子也不适宜马上搬进去居住,于是他又寻找合适的二手房,打算买下用作过渡。 几番打听之下,居然得到消息,由于主人急需资金周转,用作私人招待会所的玫瑰园打算易手出售,但是开价极高,以至于几位有意向的买家踌躇不定。 傅临江如获至宝,出手果断,在手中流动资金极为有限的情况下,东挪西凑,不管不顾地执意买下玫瑰园。他想把它作为礼物送给许曼言,当作两人重新开始的见证与契机。 前人神仙眷侣般的爱情故事太过美好,于是赋予了那幢繁花似锦的房子特有的魅力和气质,他虽然嘴笨,不能巧舌如簧地说出让许曼言喜笑颜开的话,但至少可以用行动表示,他和她夫妻一体,最在乎的当然是她。 爱一个人,种一园花,许一生情,结一次婚。 两人坐在鲜花如锦的玫瑰园,皎洁月光落在许曼言面庞上,冲淡了她眼角眉梢的冷淡,却平添了忧郁。 傅临江开诚布公的告诉许曼言自己对未来的打算,问她喜不喜欢玫瑰园,如果喜欢的话以后两人就生活在这里。 只有他和她。 “我们还可以养一条狗,或者,几条。” 许曼言喜欢小动物,但傅萱自小过敏,所以在傅家,但凡长毛的顶多只能进厨房。 连日只要看到他就处于自闭状态的许曼言,终于态度有所松动,不再沉默不语。 和眼泪一起落下的话,依然伤心欲绝。 “傅临江,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现在的自己,我不该和你结婚,不该和你来中国。这两年就像是一场噩梦,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的恶意,你不知道认识你之前,我过得有多幸福。” 在爱意满满的家庭和环境里长大的孩子,会觉得世界大致还是光明的,人心是向善的,许曼言从未想过有那么多偏见和非议会落在自己身上,爱情会让人低到尘埃。 傅临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后悔。 他本能的去逃避承认,她的不快乐,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而起。 他只能诚实地陈述自己的感受:“可是我不后悔,不后悔认识你,不后悔和你结婚。过去的时间,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但是请你相信,也许我们还可以有个更好的未来。” ————— 回到十楼的许曼言,并不如傅临江所想的那么无动于衷,坐在沙发上怔愣了许久。 “妈妈你在生气吗?”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批评教育,西米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亲了她面颊一口。 “不生气。” 许曼言回过神,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妈妈永远不会对你真正生气,只要西米承认错误,改正错误就好,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许再发生。” “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不乱跑了。” 第一次看许曼言发那么大的脾气,西米是真的吓到了。 在她心里,妈妈是漂漂亮亮、温温柔柔的曼曼公主,对谁都很和善,几乎没有看到过她发脾气。 “乖。”许曼言回答得有点漫不经心。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傅临江在临出门前提起玫瑰园的房子,好像别有用意。 西米就是在那幢房子里怀上的。 ……… 玫瑰园的夜,窗外树影婆娑,屋内缱绻缠/绵,虽是亲密无间,连亲吻都是混着眼泪和疼痛的。 促心交谈后,两人仿佛都在试图证明什么,又或者为了宣泄,用力地拥抱,轻吮慢咬。 时间很长,也很费体力。 累了倦了,大脑自动发出休息的信号,不会再有多余的精神去想些有的没的。 许曼言晕乎乎地闭上眼,卷着薄薄的毯子,翻过身便想睡觉,意识朦朦胧胧中,傅临江下了床,似乎去阳台上抽了根烟。 到后来,随着门重新打开的声音,一阵轻柔微风拂过,裹挟着淡淡烟草味道的身体重新抵了上来,滚烫,带着能将身体唤醒的热意。 许曼言重新睁开眼。 幽微的灯光之下,她搂着傅临江的脖颈,两人呼吸交叠,目光相对。 傅临江的眼,像那天的夜一样深沉压抑,也像那天的月一样亮得出奇。 在爱与痛的边缘。 深渊是你,光明也是你。 第六十章 郁金香幼儿园。 真真老师给小朋友们发了做手工贴画的材料, 简单的讲了下过程,然后拍拍手:“好的,刚才老师的话大家都听清楚了吗? 孩子们排排坐在长桌前, 其中有几个点了点头。 “如果还有不懂的可以举手问老师。” “老师,为什么叶子是绿色的。” 真真老师:“因为它里面有叶绿素。” “那红色的叶子呢,难道里面有叶红素?” “为什么太阳是热的, 月亮却是冷的?” “为什么天那么高, 地却那么低?” “老师, 我今天中午可以不睡午觉吗?” “老师,我不想贴做手工贴画, 可以去操场上玩吗?” ……… 场面渐渐失控,如果说一个小孩是十万个为什么,十个小孩就是百万个为什么。 真真老师面上维持亲切的微笑, 实则已被拷问得简直想将手指插进头发乱抓。 ——我让你们提的问题是有关手工贴纸的, 为什么天马行空的什么问题都有,就是没人问有关于贴画的…… 已经开始认真做手工的西米,在此时像个拯救世界的小天使:“老师,我分到的花花只有红色的,可不可以给我其它颜色?” “好好好!” 只要乖乖做手工, 想要啥颜色老师都给你! 真真老师忙不迭将剩余下来的海绵贴纸递过去让她自己挑。 “我也要,我要黄色的花花。” “我要绿色的花花, 还要多一点蝴蝶。” …… 小朋友们叽叽喳喳地伸出小手, 在装满贴纸的塑料篮子里翻翻找找。 手工课终于回到了正轨, 真真老师松了口气, 绕着桌子看每个小朋友作品完成情况。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 边走边说:“我们今天上的课有关于春天。春天是百花盛开的季节, 大家可以用贴纸, 画笔,去描绘自己眼里的春天,并且把它送给自己的爸爸妈妈或者其它家人,在送的时候,还可以告诉她们,你很爱她。” 望着正好走过来的真真老师,西米显得比平日里安静许多,“老师,爱是什么?” 真真老师玩下身,笑眯眯地看着她说:“爱就是你喜欢一个人,想对她好,和她呆在一起,把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她啊!” “西米,爱你!” 坐在边上的晨晨抬头,冲西米比了个心。 “那恨呢,是不是就是不喜欢?”西米又问。 真真老师心想,为什么我当个幼儿园老师,要回答这么艰难的问题。 她看着西米亮晶晶的眼睛,不想在学生面前表现得回答不出来,于是慢吞吞说,“恨……也不纯粹是不喜欢,可能就是爱的反义词吧……” “老师,什么是反义词?” “老师,有没有正义词?” “老师,有没有假义词? “我想要花义词!!!” ……… 三四岁的小孩,真是不同一般的活泼! 望着吵吵嚷嚷的孩子们,真真老师面带微笑。 西米很快完成好贴纸画。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65节 她自小受妈妈和姥姥的影响,对色彩、构图的把握远超一般小朋友,不用任何人指点帮忙,这幅画的完成度就相当高。 老师说可以送给爸爸妈妈或者其它家人,她该送给谁呢? 毫无疑问是妈妈。 几乎每次幼儿园做的小手工拿回家,她都第一时间送给妈妈,妈妈可喜欢西米送的小礼物了,收到时都会露出笑容。 有时候捡到好看的叶子,摘到漂亮的野花,她也会拿回家和妈妈分享。 原来这就是爱! 西米爱妈妈,所以想和妈妈呆在一起,送给妈妈礼物,和妈妈分享觉得好看的花花和叶子。 原来妈妈不爱爸爸了。 妈妈明显不想和爸爸呆在一起,连杯水都没给爸爸喝过,看到爸爸就生气。 西米想来想去,得出个结论。 妈妈,恨爸爸? 夜晚,十点。 许曼言如往常一样,带着西米来到她自己的卧室,读了两本故事书,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亲吻。 “晚安,宝贝,你该睡觉了。” “妈妈。” 西米抱着被子睁大眼,看模样毫无睡意,依然清醒得很,“你恨爸爸吗?” 许曼言愣住几秒。 她没有回答,而是转而重新在床边坐下,面带微笑,故作轻松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昨天傅临江才提起过玫瑰园,她不由得起疑心,是他对西米说了什么。 可……来到c城之后,她应该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西米一脸天真地问:“因为老师说,恨是爱的反义词,妈妈不和爸爸在一起了,肯定不爱爸爸了,所以是因为恨吗?” 童言童语,似是而非,在毫无逻辑里又有那么些逻辑。 许曼言一时语塞。 她向来觉得,孩子远比大人想象得要聪明,所以对待西米提出的问题,平时一般都认真回答,不会不假思索的随意糊弄过去。 但有些情况,真较真,就有些为难了。 看着西米温润的眼睛,许曼言在脑子里权衡轻重利弊,轻声回答,“西米,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非错即对的,不爱了不一定会恨,也可能就是纯粹没有感觉了。” 像是为了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的话,许曼言静了几秒,又点了点头。 “是的,就是没有感觉了。” 最难过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才能摆脱深渊一般的境况,对着傅临江哭闹,冷战,以死相逼要离婚,那时候可能是恨着的。 但时过境迁,有了西米后,每天照顾她,看着她慢慢学会了翻身、坐立、走路、说话……感受生命成长的神奇,每天沉迷于她的可可爱爱无法自拔,渐渐的,连傅临江这个名字都很少想起了。 那些本来因爱而生的恨,在心田里再也没有了生长的土壤,渐渐变得麻木,淡然,到几乎没有了痕迹。 她甚至能很理智的,在偶尔回忆起当年那些时光时,除了自己的感受,还能捕捉到细微末节里傅临江的创痛和坚持。 终于看清楚了他,也看清楚了自己。 许曼言认为这样才是对的,不管爱或者恨,都要费力气,若不是为了打脸值,她压根不想在傅临江身上再多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西米懵懵懂懂地点头,也不知道真的听明白了没有,终于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西米要睡觉了,爱你,妈妈。” “晚安,妈妈也爱你。” ————— 亲子鉴定的事情,傅临江吩咐吕照去联系相关机构。 话一出,差点吓掉吕照下巴,直接当机了:“傅董,您这是,这是……” 饶是比一般人了解内情,事情的转折依然让他大吃一惊,不相信自家老板会无的放矢,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差不多确定了。” 与他的激动相比,傅临江显得相对平和,面上一如既往的清冷内敛,只有眼底的阴影,泄露他其实并不如表现的那么淡定,反而整晚翻来覆去,心绪难平。 如果西米是他的女儿,那么在他和许曼言之间,就有着条天然割不断的纽带,不管她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他和她没有结束。 一直,一直,都没有结束。 吕照连忙去忙,找到有资质的机构。那边反馈,如果只做个人隐私亲子鉴定,不用司法鉴定,流程相当简单,只要将取样送去就可,如果顺利的话,走加急甚至当天就能出结果。 傅临江将昨天西米喝过东西的纸杯,和自己口腔取样的棉签分别封存在干净的保鲜袋里交给他。 末了,吩咐:“无论结果如何,这件事情保密。” 难道这孩子的身份,暂时不想公开? 摸不透他的心思,吕照习惯性地点头,匆匆离开公司将东西送了过去。 ……… 加急鉴定出来的结果,被封存在信封里送来。 吕照拿来后,傅临江放在手边,继续开完了下午的工作会议,直到带回家,完全处于私人空间时才打开。 猜想是一回事,被验证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看到最后鉴定结果那一行字——生物学父亲的相对机会为99.99%时,傅临江重重吸了一口气。 感觉奇异而复杂。 酸,甜,涩,苦,五味杂陈。 想哭,又想笑。 他捂住眼眶,仰着头斜倚在沙发上,肩膀微微颤动。 梦一样的真实,发生了。 【五年前发生过什么,我知道了。】 编辑了一条消息,手机放在手边,过了两小时,才终于心一横眼一闭,发了出去。 理智告诉他,徐徐图之,小心为上。 许曼言当年能误会他别有用心才找她结婚,现在就有可能误会他因为西米才想复合。 但人有时候,就是不想理智,若全凭理智来安排,那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不会有许曼言这个意外。 在感情上,他就像个赌徒。 不想虚虚实实的尔虞我诈,不想一轮又一轮地投下筹码,看着对方的反应评估得失。 在许曼言身上,他愿意投出全部筹码。 明牌,梭/哈。 ……… 夜已深。 许曼言收到消息,看过后,脑子里全是问号。 五年前? 没头没尾的,傅临江你明白了什么? 若是寻常日子,但凡傅临江发来的消息,她大概率选择直接删除不予理会。 但是这句话,又加上昨日提到玫瑰园,许曼言就是再乐观的认为,自己回c城表现得无懈可击,也不由得往傅临江知道西米和他生物学上的父女关系上想。 心虚之下,发了个问号过去。 傅临江的消息马上回过来。 【曼曼,明天详谈,时间由你定,地点在你家和我家或者外面都可以。】 许曼言看着手机屏幕,了无睡意。 作者有话说: 求作收,点开专栏那里收藏作者就可以,谢谢支持! 预收文《真千金穿成豪门炮灰女》《穿到年代文重组人生》求收藏 第六十一章 第二日, 徐笑笑敏锐地发现许曼言心不在焉。 “曼曼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 许曼言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右眼皮子冷不丁跳了几下。 不确定傅临江到底知道了什么,心里不上不下的,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好心理建设, 与其猜来猜去, 不如和傅临江见一面, 看他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夜晚七点。 画语江阁内,灯光柔和昏黄。 平日里生意兴隆的地方, 竟然挂出了暂时停止营业的牌子,连原本预订的包厢都全部取消,不招待外客。 许曼言不想当着西米面和傅临江谈事情, 也不想孤身两人面对面在傅临江的房子里, 那会让她缺乏安全感。 她随口说了句找个僻静的公共场合就好,谁知道傅临江依然来了个清场。不过好在还有其它人在,也不怕傅临江当场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两人面对面坐着,距离近在咫尺,服务生送上菜单, 傅临江接过后直接递给许曼言。 许曼言扫了一眼,没打开, 淡声说, “随意, 来杯白开水也可以。” 言下之意, 并不想把时间花费在和傅临江吃饭上。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66节 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冷淡, 傅临江低头选了几样他认为适合许曼言口味的, 其中就有她第一次来店里曾经点过的桃花酥。 主厨是他重金挖来的, 关于菜品和菜名,他曾经亲自参与尝试和选取,因此每一道菜,都能说出名头来。 许曼言听他慢声细语的介绍,恍恍惚惚有种钝刀子磨肉,落不到实处的感觉,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青瓷茶盏上。 蓦然发现,那茶盏杯面上倾斜而出的梅花,似曾相识。 傅临江的声音像是从遥远时光传来,隔着一层膜,明明听到,又没那么分明。 “陈老教你画国画时,我们两去家米其林餐厅吃饭,你大失所望地说,单论味道还不如普通中餐厅,不过就是摆盘好看罢了。还说你想开一家餐厅,将中国画和中国的诗词结合到食物里,美食、美器、美如画,所以我才开了画语江阁。” 许曼言终于知道杯盏上的那枝梅花哪里来的了,分明是她从前模仿陈老的习作。 “餐厅包厢里悬挂的字画,都是我近年在拍卖场上拍得,只做装饰没有用来入股,曼曼你要是喜欢都可以拿走。还有这家餐厅本来就是为了你开的,在签合伙协议时我就和另外几位合伙人说过,将来可能会转手给你……” “傅临江。” 许曼言漠然开口,语气明显不耐,“我对这家餐厅的由来,经营,还有里面的字画都不感兴趣,不用浪费时间和我废话。说吧……昨天晚上发给我的消息,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临江撩起眼皮,在柔和光线下,微微上挑的眼尾少了惯常的冷淡寡情,反而流露出几分温和柔软。 因为他是餐厅的大老板,服务生见过他的次数不少,但何曾见过这样的傅临江,来往经过时不由得偷偷瞅上几眼,默默猜测坐在对面的美女是什么身份,能让傅董这么个不端着架子也似神仙高冷的人骤然下了凡,目光像是含情带笑,温柔似冰雪消融。 他没有直接回应许曼言的问题,沉默着,抬手拿过许曼言面前的茶盏,又从旁边拿起一个茶罐模样的东西,打开封盖,用竹夹取了些许后,慢悠悠往茶盏中注入沸水。 动作、神态,就像茶艺老师曾经说过的那样,气定,神闲,心静。 许曼言第一次见傅临江泡茶。 新奇感有,但她不是来和他喝茶聊天的。 她秀眉微蹙,刚要继续发作不满,却看见茶盏中冒出三四朵的金色小花,在水中慢慢舒展开。 “暗香汤。” 傅临江将铜壶放在保温底座上,“你说过,想试一试的。” 许曼言针锋相对的话噎住。 傅临江是在套路她,但奈何套路得太对胃口。 罢了! 一杯茶而已,反正本来就有些渴。 她端起杯子,啜饮了一小口。 味蕾在舌尖绽开,最开始有一丝蜂蜜的甜,然后是淡淡的咸,混着梅花的沁香。 有些丢进角落里,落满了灰尘的记忆,被这一点甜,一点咸,一点香勾动,慢慢浮现。 ———— 七年前,盛夏。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波光粼粼的泳池边,许曼言斜倚在沙滩椅上纳凉,拿了一本《养小录》,边看边念。 傅临江同躺在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并未睡着,微微睁开眼,长睫颤动:“你不是在看菜谱吗,怎么念起诗来。” 许曼言将书拍到他脸上,“自己看,暗香汤的做法。” 她伸了个懒腰,“古人的饮料,好想尝尝什么味道,听名字就美得不得了。哪怕真的不好喝,也会觉得这份意境和制作过程够让人心旷神怡的。” 吃痛之下,傅临江比刚才清醒了些许,将书从脸上拿开,手指翻动书页。 边看边皱着眉头念:“腊月早梅,清晨摘半开花朵,连蒂入瓷瓶。每一两用炒盐一两洒入,勿用手抄坏。箬叶厚纸密封,入夏取开,先置蜜少许于盏内。” 许曼言泳装下露出的白皙长腿在余光中晃动,她手脚并用,倦懒得像只树袋熊攀着他。 “可惜现在已经是夏天,要不然自己试着做一下,咱们家园子里有梅花树吗?” “没有。” 傅临江心间发烫,喉结滚了滚,将手上的书松开,掌下肌肤太过细腻柔软,他忍不住埋头在颈窝处深吸一口气,修剪得半长不长的头发蹭得许曼言咯咯直笑。 “你吸猫呢你,痒死了!” 傅临江闷声说,“亲爱的,有点热。” 回应他的,是“扑通”入水声。 许曼言在水里游了一圈,动作轻盈而优美,像条真正的美人鱼,她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知道他想干什么,却俏皮地笑着往他身上泼水。 “热的话,下来游泳啊!” 鱼/水之欢,其乐无穷。 傅临江痛痛快快起身,下水捉鱼。 ……… 回忆如潮水涨退,涌着洁白浪花袭来,又砸在暗黑礁石上退去。 许曼言放下杯盏,“喝完了,现在可以说吗?” 如果不是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咕声响,说这句话时的冷硬一定显得更有气势。 傅临江唇角露出浅淡笑意,为了不惹恼她,稍纵即逝的敛去。 他这个人,一旦下定决心,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哪怕天大的事情,状态反而不紧绷而是松弛下来,此时坐在椅子上,半截袖子挽着,周身透出种沉静的清贵禁欲感。 许曼言撇开眼,她不吃他这套。 至少现在不吃,以前那是误入迷途,如今已迷羊知返。 傅临江:“边吃边说,反正你也饿了。” 许曼言既讨厌自从进入画语江阁后,一步一步踩着傅临江给她设计好的坑,情绪按着他的安排被拉扯,又不得不承认,本来中午没吃多少东西的她眼下是真的饿了。 还有,画语江阁的菜色色香味俱全,也是真合她的意。 好在傅临江终于不再卖关子,将话题带入正题。 “曼曼,西米是我的孩子,对吧!” 许曼言放下筷子,抬眸。 她本能地想否认,但在与傅临江对视的那一刻,看清楚目光的了然和笃定,又忽地明白,挣扎无意义。 傅临江已经知道了,否认也没用。 “是的。” 她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淡声道,“但那只是生理上的,情感上,法律上,她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曼曼。” 傅临江喊了声,声音又低又沉,里面掺杂的情感让许曼言皱了皱眉。 “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不愿意她和我产生交集,不愿意我们父女相认。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俩一起陪在她身边,对她的成长才是最好的。” 听上去毫无说服力,许曼言无动于衷。 “傅先生,你的话错得离谱。首先,我并不恨你,和你离婚以后,我只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陌生人,没有一丁点打算将多余的时间和情绪放在你身上。” 系统打脸值叮咚作响。 许曼言眉毛微微挑高,再接再厉:“其次,怎么样对西米好,需不需要你当她的爸爸,我心里明白。西米她拥有很多人的爱,远比你那贫乏的认知所能知道的多得多。不和你产生联系,就像我摆脱你和你离婚一样,她只会更快乐。” 傅临江心直直往下沉。 他专注地看着许曼言,眼睛黑而亮,里面的创痛直白露骨。 本来无所有,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 他知道一直没有将感情翻篇,一直抱着过去不放的人是他,却没想到她已翻篇得这么彻底。 连恨都没有了吗? 存在感微乎其微。 但若是被几句话逼退,他就不是他了。 傅临江沉声道:“曼曼,你不用答应和承诺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只要不那么坚决抗拒我对你们的接近。我保证我没有一丝恶意,无论我做什么,你只要说不,我就停下,可以不可以?” 许曼言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她可以选择拒绝,然后像之前一样再收获几十打脸值。 又或者放长线钓大鱼,给傅临江希望,又让他失望,就像她原本计划的那样作为最后的报复,只是意外的又扯进了西米。 表现得像是意志有所松动,许曼言抿了抿唇。 “就算我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你也不在意吗?” 怎么会不在意,在意得那天差点失控,恨不得将爱德华往死里打。 傅临江闭上眼。 “我要的就是机会,曼曼,你愿意给我,就可以。” 作者有话说: 暗香汤做法,摘自《养小录》。 第六十二章 许曼言抬起眼, 看向傅临江。 她眼底沉着凉薄,心里生出荒谬感,面上微微带笑, “没想到傅临江也有愿意当备胎的一天。” 傅临江紧紧盯住她,胸膛里一阵发闷,声音却是滴水不漏的平静, “备胎不备胎的, 比起失去你, 好像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啧啧…… 许曼言撇开眼,如若不是亲历者, 她恐怕真信了他的情深如许。 人做任何事情都自己的目的,傅临江这次是为了什么? 想来想去,也只有西米。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67节 神色一凛, 西米是她的底线, 绝不能让! 仿佛猜到她喧嚣不止的心声,傅临江将茶盏捏在手中把玩,声音又闷又紧:“当年的事,我解释过很多次,你不相信, 也不愿意听。可能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 听自己想听的。但是曼曼, 你所认为的, 远非事情的全貌, 更不是真相。你是个骄傲的人, 我也是, 如果你的眼里容不下沙子, 不容许自己的感情里有欺骗,那么我就愿意吗?我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感情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那样很好玩吗,还是能让我过得更轻松?” …… “我现在说这些,不是要你认同我,而是希望我们彼此坦诚相待,希望我的所作所为,不管是对你好或者对西米好,你不要认为我别有用心,不然只会产生更多的误解。” 爱向直中取,他和她若是一直将对方的心思猜来猜去的,凡事永远都不会有拨云见日的那天。 傅临江说过的话,许曼言基本全当耳边风,但大风刮过时,总会卷起点什么,也许是尘土,也许是树叶,也许是波浪不惊如湖如镜的心。 许曼言突然发现,当最不堪回首的一页被掀开时,她也不是自以为的那样全然不在乎。 傅临江的表情,语气,太认真,认真到她居然真的开始思考他话是不是真的可信。 不对劲! 许曼言怔了怔,起身,拿包走人。 傅临江反应过来,扯住她的胳膊。 “曼曼,别走!” 两个人的目光再次交织,许曼言垂眸,平静而冷淡地是他说了句,“我考虑一下。” 愿意重新开始? 还是愿意相信他的解释? 傅临江眼睛里迸发出被希望点燃的光。 许曼言别过脸,将手抽出来,再被他看下去,她怕她打消利用傅临江赚打脸值的念头,意志松动摇摆不定。 节奏欢快的音乐声突然响起。 是为保姆刘阿姨设置的铃声提醒。 来画语江阁之前,许曼言已打过招呼,说今天不回家吃晚饭,此时不过刚到饭点,刘阿姨特地打电话来,除非有特殊情况。 许曼言心一紧,赶紧按了接听键。 刘阿姨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略带焦急,“许小姐,刚刚我去喊西米吃饭,发现她精神不好脸蛋红红的,给量了□□温,结果有三十九点三度……” “我马上回来带她去医院看医生。” 许曼言断然挂断电话,步履匆匆地往外赶,傅临江在边上听了个大概,也一并跟了出来。 —————— 在路上,傅临江联系了上次来家里给许曼言看病的医生。当医生知道是个四岁左右的孩子发烧后,依然是差不多的医嘱。 【多喝水,喂退烧药,观察精神状态,如果高热不退或者有其它状况出现就要去医院。】 傅临江将医生的话截屏发给了许曼言。 他开车在许曼言车后面跟着,单看仪表盘上的速度,都能感受到她有多心急如焚。 两人前后脚进了电梯。 进门的时候,许曼言没出声撵傅临江,傅临江已经知道西米是他的女儿,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先看西米状况要紧,没功夫和他纠缠不清。 小孩子生病时,格外可怜。 往日里小鹿一样的西米,耷拉着眼皮坐在刘阿姨怀里,无精打采的,看见妈妈回来也只是弱弱地喊了声:“妈妈。” “宝贝,觉得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 “痛痛。”西米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声。 “哪里痛?” “到处都痛。” 刘阿姨照顾孩子的经验多,按照自己的经验推断道:“应该是发热导致的。” 许曼言先找出儿童退烧药按剂量给西米服下,然后找出妈咪包,简单的收拾了下带好可能需要用的物品。 “去医院。” 傅临江提醒她看医生发的消息。 许曼言面无表情地回答,“你不懂就不要捣乱,西米她情况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 傅临江不知道也来不及细想细问,见她坚持,赶紧联系傅氏集团投资的私人医院负责人。 c城最好的儿科在南华。 傅氏这家私人医院开设的科室,均聘请了本市的知名教授定时坐诊,南华的两位儿科主任也在其中,此时已过正常门诊时间,去大医院也只能看普通急诊,不如去自己家的医院联系教授看诊来得好。 许曼言接受了傅临江的提议,因为怀里抱着女儿,也没纠结是否和傅临江同乘一辆车,两人带着西米匆匆忙忙奔赴医院。 西米坐在车上,不一会儿就晕乎乎地睡着了,许曼言时而用手触碰她的额头试探体温,时而埋头亲吻她的小脑袋,母女俩脸贴着脸。 是傅临江从未见过的,身为母亲的另一面的她。 忧心忡忡,充满了爱,和包容。 ……… 主任医生住得离医院较近,当几人赶到医院时,已等在看诊的办公室。 他一边给西米做常规例行检查,一边询问病情。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有没有别的症状?” “有没有对什么食物或者药物过敏?” ……… 许曼言一一回答后,焦虑的补充道:“医生,我的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房间缺损7mm,我担心发烧温度太高时间太久会产生别的不良反应。” 比如肺动脉高压,比如爆发性心肌炎,心衰…… 对常人而言普通的小感冒,发生在西米身上危险指数几何倍数的增加,若不是有系统加持,加上许曼言和其它家人的细心呵护照顾,小小的西米绝不可能保持近乎奇迹的健康记录,几乎没怎么生病过。 在仅有的几次不适里,许曼言都心急如焚,她宁愿那些病痛成倍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愿意西米有一丝一毫的微险。 养儿方知父母恩,在拥有西米之后,她终于明白小时候父母,哥哥们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种唯恐爱之不及,握在手心,抱在怀里,心心念念,却仍随时有可能失去的忧虑。 西米的房间缺损不到7mm,如无特殊情况,长到合适的年纪也可以手术治疗,许曼言原本的想法是,如果依靠系统治疗五岁还没有痊愈的话,那就手术。 而她原本的情况,比西米还要复杂严重,手术风险高,即使介入治疗,最成功的案例顶多活到五十岁左右。 先天性心脏病。 乍听这几个字,饶是医学知识不丰富,傅临江脸色也变得煞白,他知道这几个字代表的严重性。 “有没有带近期的检查资料,我看一看。” …… “因为孩子情况特殊,我建议先留院观察,必要时马上转南华。” …… 许曼言和医生之间的话语,犹如阵阵钟鼓,敲在傅临江的耳膜上,咚咚作响,阵阵眩晕。 他近乎不敢置信,那么可爱聪明又活泼机灵的西米,怎么会…… 小孩子看医生难免紧张,西米表现得挺勇敢,除了抽血时带着哭腔,稍稍紧张的哼哼了几声,其余检查都很配合,甚至还抓着许曼言的手,声音软软糯糯地说,“不怕不怕,医生是帮助西米的,西米不怕。” 这是西米从小定时做检查时,许曼言会在她耳边念叨安慰的话,说得多了,她便也拿来鼓励自己。 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许曼言再也忍不住,她没有哭出声,眼睛里弥漫出雾气,在凝聚成泪珠摇摇欲坠前,悄悄用手抹去。 目睹一切的傅临江有种深重的无力感。 他能做的好像仅仅是帮忙背包,跟在后面拿一拿东西,或者递张纸巾。 一个生着病依然乖乖巧巧的孩子,一个忧心忡忡不经意间流露出脆弱的母亲,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时光和地方,曾经出现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 来不及参与。 连说声对不起,都太过轻飘,不合时宜。 ………… 大概是药效上来,在等待检查结果的留观室里,西米沉沉睡着。 “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理智慢慢回神,许曼言看着女儿的睡颜,整了整被子,淡淡道。 “我陪你一起。” 傅临江温声说,他高大的身躯在白织灯下,投下一道晃动阴影,靠近病床边。 “你明天……” 许曼言想说公司还有事,傅临江有多忙,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她那几年深有体会。 “可以不去。” 傅临江摆手,低声说,“那都不重要。” 忙忙碌碌,营营役役。 总要到失去后才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从十来岁开始,所有人都告诉他,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从此仿佛失去了一部分的灵魂,或者主动,或者被动,所作所为皆朝着继承人的方向要求去努力。 世界好像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只分对或错,得到爷爷的赞许,满足母亲的期待,便是他全部的意义。 许曼言是偶尔出现的一道光,在玻璃一样透明的爱情里,折射出七彩的颜色,让那一部分属于他自己,被压抑被束缚的灵魂,终于觉醒。 失去她,就像是失去一部分的,他自己。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68节 第六十三章 西米身上的高热在服下退烧药后, 短暂压制下去两三个小时,重复升上来,没等到间隔六小时用药时间, 又得服用另一种退烧药,才能将热度强行又压制下去。 连呼吸都带着微喘,平日里粉润的嘴唇渐渐干燥起皮, 脸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 许曼言提心吊胆, 脑子里纠缠各种念头, 她一遍遍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太过疏于照顾西米, 才会让已经很久没有生病的她突然染病,又或者压根就不该尝试着用系统去治疗西米,不要在乎手术的风险, 不要在乎会否在身上留下长长的疤痕, 尽早施行手术。 天蒙蒙亮,许曼言先给幼儿园的真真老师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西米生病需要请假,然后又给爱德华发消息。 【要人事部在今天上午提前征求部门组长意见,询问我和徐笑笑是否通过考验期可以转正。下午召开部门会议, 宣布我出任市场部经理的任命。】 爱德华正好早起健身,穿着速干运动服, 打算开车去附近的临湖公园人行步道跑步, 看见消息一头雾水, 发了个问号脸的表情。 【曼曼, 怎么这么突然, 上次提起你不是还说要等一等, 甚至要到co大秀后再公布?】 无法解释系统的存在, 也就不能告诉爱德华西米生病所以需要尽可能多的打脸值,许曼言随便找了个借口。 【也不算突然,就是觉得时间到了,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可以公开了。】 爱德华不疑有它,回复了个“好”字。 许曼言放下手机。 摸了摸西米的额头,几乎是祈求着默默在心里说:宝贝,快点好起来,千万不能出事! 傅临江一双眼微微阖着,似睡非睡,只要她这边动静大点,马上会睁开看是否有什么状况。 熬到半夜三四点的时候,西米曾短暂醒来,看见许曼言和傅临江两个人坐在一起,揉着眼睛问,“咦……我是在做梦吗,叔叔怎么还在这?” “叔叔今天不上班,刚好可以陪西米。”傅临江率先开口,主动解释。 许曼言低头拿水壶给西米喂水,她垂着眼睫,没表现出对傅临江说辞的抗拒。 在这个精神高度绷紧的节骨眼上,她确实需要有个人陪在旁边,傅临江定力好,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让心神不宁的她稍稍安定一点。 墙壁上的时针来到八点。 傅临江出去买早餐。 医院附近的早餐店通常口味一般且种类少,他跑了几家店,过了半小时左右,提了五六个打包盒回来。 里面有清淡的蔬菜粥、小笼包、蒸饺,还有羊角面包和咖啡。许曼言选了羊角面包和拿铁咖啡,倒不是因为更习惯吃西餐,而是熬了夜之后需要咖啡提神。 西米还发着热,胃口不好,许曼言哄了又哄,只刚刚吃下几口粥和一个小笼包就不肯再吃了。 她注意到留观室的墙壁上有电视机,指着电视小声问,“我可以看会儿电视吗?” “看吧。” 没玩具没绘本,总不可能玩手机,许曼言答应道。 傅临江离得近,站起身,顺手将电视打开,里面正好放的是小猪佩奇的动画片,西米的注意力很快被动画片吸引,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精神似乎比来时要好些。 但这只是错觉。 时不时一咳嗽,又会有点喘不上气。 许曼言安抚轻拍着她的背,跟着一起撕心裂肺的疼。 看着病房里相拥着,亲密无间的母女俩,傅临江生出一种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插进去的感觉。 许曼言说得对,他也许是西米生理学上的父亲,但在情感上,还差得太远太远,远到也许真比较起来,他对西米还不如家里的保姆阿姨重要。 希望补救还来得及。 ………… 刘阿姨按照许曼言的吩咐,一个小时左右以后到了医院。 许曼言吃完饭后,已简单利落的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虽然不至于容光焕发,但在淡妆的修饰下,完全看不到熬夜的痕迹,依然是个精致优雅的美人。 西米是傅临江的女儿,她相信有傅临江守着,又是自己家开的医院,至少不会不靠谱。 “公司里面还有事情亟需处理,我需要去半天左右,西米这里你先看着,如果要走开告诉我一声。” 声音顿了顿,许曼言不放心地看了眼西米,用严肃的口吻又叮嘱道,“如果什么有不懂拿不准的,问刘阿姨,或者打电话问我都可以,不要擅自做决定。” 傅临江再怎么样都是个没有带过小孩,生活琐事基本靠助理和保姆处理的男人,她怕他不懂乱来。 “好。” 傅临江把她的吩咐当成信任,没有觉得许曼言此时离开医院有何不妥,反而因为她的嘱托心里更加踏实,“我会好好照顾西米的,和她一起……等你回来。” 明明是极平常的话,因为拖长停顿的尾音,话里话外眉梢眼角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情绪,平白无故的多了几分离愁别绪。 许曼言心里其实乱得很,没仔细听他说了什么,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表面上在看电视的西米,已经悄悄歪了小脑袋,视线转移到了两人身上。 她从未见过这样轻言细语,有商有量的爸爸和妈妈。 !!! 难道一觉起来,爸爸妈妈就和好了? 许曼言走后,西米咳嗽了几声。 傅临江赶忙坐到床边,学着许曼言的样子,轻拍她的背,问她要不要喝水。 刘阿姨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整理床边的杂物,她早就觉得这位傅先生和雇主许小姐之间不一般,好像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以至于这位傅先生说话,行事,熟稔得像是天经地义的理所当然。 西米喝完水后,在傅临江耳边小声问。 “叔叔,你是在追我妈妈吗?” 傅临江没想到孩子会问这问题,愣了几秒,痛快承认:“是的。” 如果他想要追回许曼言,西米这一关肯定要过,好在看起来,这孩子现在对他不但不抵触,还算友好。 西米眼睛眨了眨,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妈妈好多人追,可难追了,叔叔你条件好像不太行。” 傅临江都快对“不行”两个字ptsd了,他揉了揉眉心,尽量心平气和地问,“西米,你说很多人追妈妈?” “是啊。” 西米重重点头,语重心长地:“叔叔你可要努力,你没有足球金童卡西姆帅,也不像詹姆斯邦德会潜水、开飞机,真的一点优势都没有,要好好学习。” 傅临江再次深深感觉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我会努力!” 潜水什么的,c城临海找教练不难。 至于飞机,抽时间去上课考个飞行执照也不是不可以。 原来在西米的眼里,当她爸爸,得海陆空全栖。 —————— 冯诺公司,人事部。 只是两位实习助理的转正,往常只是走个流程,如无意外由组长填一张表格,经部门经理审核签名后就可,被喊来的市场部四位组长都有些讶异,这种事情居然正儿八经开个小会,询问意见的还是人事部经理。 有关于徐笑笑,因为上头打过招呼,能力上还算过得去至少从来没出过岔子,工作态度算认真,没人有异议。 问到许曼言,争议出现了。 二组组长李妍姝客观评价:“业务能力突出,考察期内表现优异,她能做到的绝不仅仅只是助理。” 一组组长温方立马反驳,他意有所指且十分露骨地说:“能力?床/上的那种?许曼言哪方面能力最好,我想大家心知肚明,反正不是工作方面。更何况一个人录用不录用,不仅仅只是看工作能力,还要看为人处事,她合作态度极差,还出手打了同事,这种人若留在公司,只会是个祸害!” 李妍姝皱眉:“温组长你说话过分了!” 她虽然不见得喜欢许曼言,但许曼言终究是自己组的人,所以不得不出言维护。且许曼言工作能力优异是事实,打人的事情温方那边也不是没有错,如果真的如传言和爱德华的在一起,考验期就是个形式上流程,根本没必要螳臂挡车的卡着。 温方冷笑,“还有比利用裙带关系,不服从上级指令出言不逊,又打骂同事,破坏公司制度提前通过考验期过分的吗?” “的确,考验期还差一段时间,我认为先观察一下,按正常流程走比较能服众。” 三组组长和温方关系向来不错,出声帮腔。 四组组长见已经有两人出言表态,懒得掺合,不想得罪任何一方,无所谓地说,“放一放也不急。” 达不成一致意见,人事部经理也不强求,他斟酌了一下,道:“那就这样吧,反正今天下午你们部门经理会到任,到时候让他决定吧!” “今天到任!”李妍姝眼里写满讶异。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其余组长也懵了。 三组组长安慰地拍了拍温方的肩膀。 尘埃落定,温方想了好久的位子,注定是别人的。 几人前后脚走出人事部。 许曼言恰好站在过道处。 温方心里窝着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许曼言嘴角上扬,迎了上去,“李组长,我和笑笑转正的事情怎么样,可以提前吗?” “不可能!” 温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难道是温组长以权谋私,看我不顺眼所以故意不容易,想打压报复我?”许曼言声音听起来轻慢又嚣张。 她和爱德华的事情,只要没结婚,温方就自信爱德华只是玩玩,不会太把她当一回事。 而且哪怕转正,他是组长,她是普通职员,明面还差着一级。 温方怒不可抑,“我就是打压你你又能怎么样,想提前转正,做梦吧你!” 第六十四章 如果徐笑笑站在边上, 一定会发现此时的许曼言有所不同。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69节 她一直是美的,明艳动人、顾盼生姿的那种。虽然美得张扬,大家都觉得她温柔可亲, 除了被温方针对的时候,基本没有什么攻击性,然而此时的她, 招摇, 凌厉, 甚至浑身带着刺。 连唇色都比平日红得饱满,更显气场。 一个母亲被逼急了, 能为自己的孩子做到何种程度? 大概就是,倾尽所有去对抗世界,可以付出生命, 可以交出自由, 更遑论只是短暂的改变一下做事的方式和说话语气。 “提前转正是做梦?” 许曼言故意睁大眼作吃惊状,语调上扬,“不,我要是做梦的话,怎么可能只做这么小的。” “那你还想怎样?要不要把组长的位子给你做, 那也得看你们李组长肯不肯让!” “再大胆点。” 许曼言嘴角边的讥讽毫不掩饰,“温组长可以尽可能的发挥想象力。” 眼看着两人越吵越烈, 都扯到自己身上了, 李妍姝赶紧出来做和事佬, “都别说啦, 站在这里吵架这么多人看着, 传出去平白让人看了咱们部门的笑话。” 温方撇开脸, 鼻子里重重的哼出声, “像她这样的员工还留着用,本身就是个笑话。” 许曼言也寸步不让,“哪比得上温组长,有温组长这样的卧龙凤雏在市场部,每天不用看段子,都多了不少乐子。” “你给我等着。” 温方气得头上都要冒烟了,骂骂咧咧的被另外两位怕事情闹大的组长拉走。 “你啊!” 李妍姝望了眼远去的温方几人,低声叹了口气,“今天确实是因为温组长不同意,所以把你和笑笑提前转正的事情给压了下来,你心里不高兴我能理解,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只要爱德华先生随便发句话,解决掉只是分分钟的事,你又何必和他杠上。来日方长,关系不和解,以后会越来越难相处。” 许曼言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知道李组长是一番好意,但是我和温组长之间,并没有什么来日方长。” 为了西米,必须今天就地解决。 下午两点半。 爱德华和公司其它两位高管罕见地同时出现在市场部。 大家三三两两,鱼贯而入会议室,窃窃私语着。 “听说今天下午临时召开部门会议,就是为了宣布部门经理任命。” “空降来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也许又是个关系户,就是不知道是谁家的关系。” “没看见新面孔啊,难道人还没来?” “市场部这么重要,有关系没能力也不行吧,恐怕不能服众。” “温组长心情又要不好了。” …… 早已知道事情如何走向的徐笑笑,悄悄地看了眼边上神态自若的许曼言,料想待会儿结果一公布,又是轩然大波,不知道跌破多少人的眼镜。 会议例行公事的走流程,本身目的就不是为了指导工作,总经理稍稍讲了下对市场部的期许,很快到了宣布人事任命的环节。 “下面正式宣布市场营销部经理的任命……” 爱德华淡笑着,看向低下攒动的人头。 坐在他旁边的另外两位高管,总经理和总经理特助,也只比下面的人提早一个小时得知消息,面上风平浪静,内心早已忐忑不安的活动开。 ———居然隐瞒身份,提早到了市场部摸底,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疏失,接下来会有怎样的人事震动。 ——爱德华作为监事,向来有如放羊不怎么管事,新来的这位可是市场部经理,实打实的参与到公司运营,人是由总公司直接指派出来的,总公司如此作为,是不是改变了权力下放的想法,要加强对分公司的管控。 在全场瞩目中,爱德华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由许曼言担任市场营销部经理一职。” 犹如一捧冰水,掉入了本就沸腾汩汩翻腾气泡的油锅,火热的油花四溅。也好似平地一声雷,嘭地一声炸开,轰得人阵阵眩晕。 场下之人,除了许曼言和徐笑笑,所有人不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就是不可置信地看向旁边,想再确认一下。 “大家鼓掌,请许经理给大家讲几句话。” 总经理特助率先反应过来,带头欢迎。 现场响起掌声,开始还稀稀拉拉,几秒后变得分外热烈,尤其是二组的人拍得格外响。 不管许曼言何种方式上位,她都是二组的人,二组不捧场谁捧场。 许曼言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腰杆笔直,走到领导席位上。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拿过话筒的她身上。 爱德华和她无声交换了默契的眼神。 落在众人眼里,各有各的心思和猜测,嘴上不好说,手机上偷偷摸摸发消息不断。 【下午看到爱德华先生过来,我就知道许曼言会搞事。上午温方挡了她的道,不让她转正入职,下午摇身一变成他上司,哈哈哈哈哈,还有比这波操作更神的吗!】 【曼曼姐,yyds!】 【爱德华也太男友力爆棚了吧,为了给女朋友撑腰,直接把她抬到部门经理的位置,温方瞬间被她踩在脚底下。这是什么言情小说的情节,好霸道总裁啊!】 【你看看爱德华那宠溺的样子,好看死了,许曼言也好看得不得了,两个人相视而笑的时候,真的像演电视剧一样,可惜不能拍下来当屏保。】 …… “希望我的上任,给大家带来的不止是意外,还有惊喜。” 许曼言脸上像层层水波漾开的笑,在有些人眼里看来是春风得意,有些人看却是莫大讽刺。 温方脸色晦暗深沉,不知作何感想。 不少人下意识看他的反应,视线在他和许曼言的脸上来回切换。 许曼言没打算弯弯绕绕,正好爱德华在,有他在边上就像有了定海神针,行事说话更有底气,她索性敞敞亮亮,挑明自己原本要等co大秀之后才有的举动。 “正好大家都在,还有一项人事命令宣布,从今天开始,温方将不再担任市场营销部一组组长的职务,转为外勤。” 会议室内,再次迎来短暂的沉默。 总经理微微动容。 温方这号人,他略知一二,印象中算个精明能干的,不然也不会被提拔到组长的位置上,这位漂亮的许经理,是要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杀鸡给猴看,拿温方立威? 他试探地问爱德华,“温方的事情……” 爱德华无条件支持许曼言,表现得像是早已知道这项决定,冲他微微点头,“这人不行。” 既然连爱德华都说不行,总经理摸摸鼻子也就听之任之没什么意见了,一个温方还不值得他力保。 “我不服,凭什么撤我职调我岗。” 两道命令宛若晴天霹雳,全在温方雷点上,他怒不可遏,将开会拿来做笔记的钢笔啪地砸出去,落在距离许曼言不到一米的桌上,又滚落而下。 爱德华收起原本的一派轻松,脸色阴沉,开始默默打算这人无论如何都要从公司踢走。 许曼言面不改色,依然带着淡笑,声音柔亮。 “就凭温组长这份易怒冲动的涵养,已不适合担任组长,更遑论你领导的方式和水平,更是低能又粗劣,已经严重影响了市场营销部的工作效率。我今天只是宣布人事调令,你服不服都不在考量范围内,如果不愿意做外勤,可以递交辞呈上来,我绝对会批准,不会挡着拖着让你为难。” 这话听着,更像是在报复上午温方阻止她转正的事情了。 温方手握紧,“你这是公报私仇!” 未等许曼言开口,爱德华厌烦地摆了摆手,“什么公报私仇,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许曼言扬着脸,鲜眉亮眼得光彩夺目,仿佛整个人都在发着光,高贵骄矜:“如果是为了公司好,我个人的喜好无足轻重,即使再怎么不喜欢你,也不会把个人好恶凌驾于公司利益之上。作出如此决定,不过是因为你自作孽不可活。所谓公报私仇,听上去更像是你想对我做的事情,只是你没能得逞,而我轻而易举罢了。” 方芹用肩膀撞了撞徐笑笑,“曼言她,好飒!” 明人不说暗话。 你不是早就向人事部要求许曼言走人吗,没想到要走的不是人家,是你! 你不是试图曾在部门会议上试图羞辱人家想吗,没想到被反辱相讥的是你,被拉出来公开处刑的还是你! 事情闹到现在,温方脸皮再厚,也没法呆在市场部了,他作威作福已久,没了职级的压制,有的是曾经被他欺负过的人对他冷嘲热讽,甚至是打击报复。 会议结束。 余留的各种猜测和争议许曼言无心理会,她得快点到医院去,将刚才赚得的差不多一百打脸值换成能量都渡到西米身上去。 “曼曼,你今天怎么好像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爱德华叫住匆匆道别的许曼言。 “西米生病了。” 计划完成得差不多,熬夜的后遗症顿显,许曼言其实已经困极,脑袋又疼又沉,忍不住将额头靠在爱德华肩膀上。 “怎么会生病,我还打算今晚喊上雷蒙德一起去看她。” “她现在在医院,不方便,你们暂时不用去。”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让我靠一下就好,昨晚没睡。” 爱德华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让许曼言靠了几分钟。 两人不知道,这一幕,被人悄悄拍下来,传到了群里,又被有心人发给了吕照。 那人因为吕照三番几次向他打听许曼言,以为他是追求者之一。 【兄弟,你想追这个许曼言估计难,她和我们公司监事在一起了,人家是公司真正的老板,有钱又有貌,虽然你也不错,但是依然像小公寓和海景别墅一样差距太大,没得比。】 吕照收到照片后一阵心塞。 什么叫没得比,就算我没得比,我家老板难道能比他差? 转手就将照片发给了傅临江。 意思是,傅董,快快追妻,危矣! 第六十五章 医院里的电视没有连接网络, 无限循环播放小猪佩奇,西米看了十来集后腻了,一会儿问能不能去幼儿园, 一会儿说想到外面走一走,不让就扁起小嘴,一副我很不高兴想哭的模样。 傅临江为了哄住她不要走出病房, 外卖下单买了不少玩具, 其中有几盒是乐高积木, 西米饶有兴致地先拼好一个蛋糕,又挑了个街景系列的糖果屋开始玩。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70节 “叔叔, 这个插不进去,帮帮我。” 小孩子的手精细动作控制力不够,她试了几次没成功, 拿着门窗模样的小零件, 向傅临江求助。 “我看看,是这样装的,你刚才装错地方了。” 傅临江低头接过,很顺利地将窗户给装好,又递还给西米。 当他重新转过身, 刘阿姨连忙默默将好奇打量的视线收了回去。 她来医院是为了照顾西米,但除了带西米上厕所之类的小事, 其余基本都是傅临江在张罗, 找医生, 做检查, 喂药, 间歇量体温, 做得滴水不漏, 像是有过经验的样子,根本不用她管。 一个气度不凡,看模样就知道事业有成的男人,没想到照顾起孩子来也是这么仔细,和西米你一眼我一句极有耐心的交流,过程中奇异的没有丁点疏离感,就好像,好像…… ——他本来,就是西米的父亲一般! 为自己乍然间冒出的念头生出荒谬感,刘阿姨暗酎自己多心。 ——没听见孩子嘴里喊的还是叔叔嘛,也许纯粹就是个……许小姐比较心仪的发展对象罢了。 吕照的信息随着手机提醒,蹦了出来。 傅临江不经意地看了眼,手指点开,当看到照片上依偎在一起的模糊身影时,微微失神,眼睛定定看了几秒,然后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举起手机,冲着已经拼好的蛋糕咔嚓拍了张照片。 画面里,蛋糕积木和西米正在拼糖果屋的侧影都照了进去。 他迅速编辑了条消息发给许曼言。 【西米精神状态还不错,白天喂了两次退烧药,体温在三十八点三左右上下浮动。医生开了止咳平喘的中成药,做了心电图和心脏b超。】 放下手机,傅临江目光沉沉。 吕照发来的那张照片,哪怕隔得远,有点模糊,看衣服依然能一眼辨认出是许曼言今天穿的,而她身前的男人,看体型差不多能确定是爱德华。 备胎、挖墙脚、第三者之类的字眼在脑海里打转,傅临江想抗拒,又抵挡不住内心真实的渴望。 “没想到傅临江也有愿意当备胎的一天。” 许曼言昨日的话言犹在耳。 心底里的涩意不可抑止的泛开。 傅临江承认,他是在冲动,不假思索地立马发消息给许曼言,仿佛是在赌气刷存在感一般,企图在她和爱德华之间生生撬动出一条缝隙。 正在开车前往医院路上,等待红绿灯变换的许曼言很快收到消息。 她看完消息内容,手指点在照片上停顿了十来秒,仔仔细细看照片上的西米,确定没有异样后,放下手机,踩动油门,继续跟随着缓慢的车流行进。 “妈妈呢?” 正在玩积木的西米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自言自语道:“妈妈还没有回来,还要一个小时才下班,西米先自己玩一会儿。” 不吵不闹,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傅临江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很想把她抱进怀里,又怕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孩子受到惊吓,反而生出抵触的反感。 许曼言抽空回了消息。 【我在回来的路上,还有几个路口,马上就快到医院了。】 一瞬间,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傅临江唇角扯开淡笑,和西米分享好消息,“妈妈马上过来了,西米不用等那么久。” “好耶!” 西米开心的举起手,“我要快点把这个糖果屋拼好,等妈妈来了送给她。” 傅临江:“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 西米小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会自己玩玩具。” …… 当许曼言走入病房时,看到的是其乐融融的一幕。 与她离开时相比,房间里面多了好些东西……积木,布偶,芭比娃娃,绘本,最离谱的是其中一只布偶甚至有半个人大。 不用问,都知道谁买的。 许曼言眼皮子跳了跳,先关心女儿。 她脸上绽开笑:“西米。” “妈妈!” 一看见许曼言,西米就想从床上站起来。 许曼言看着她脑门上贴的退热贴,又是一阵心疼,顺势将她抱了起来,悄悄将治疗的能量渡了过去,“西米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很舒服。” 西米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脑袋歪在她肩膀上,眼睛微眯,“很暖和,妈妈一抱痛痛就飞走了。” “那妈妈多抱一会你。” 许曼言低下头,抱着西米在房间里慢慢转圈,转到傅临江身边时,刚才还温温柔柔的声音明显冷淡了点,“谢谢你今天在这里陪着西米,我看着她就好,你可以回去了。” 医院是傅氏集团的,严格来说,现在是在傅临江的地盘上,虽然傅临江这回也算是帮了忙,但她实在不想给好脸色,免得他得寸进尺,对西米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好在如果能量起作用的的话,西米待会就会退热,顶多在医院再观察一晚上,就能出院。 “曼曼你也很久没睡,要不要休息一下。” 傅临江像是没听出话里话外的冷淡之意,反而关心起许曼言来。 “妈妈我饿了。”西米突然小声嘀咕。 她因为发烧没有什么胃口,早上吃得少,中午傅临江按着刘阿姨说的点了好几样她喜欢吃的菜,也是草草几口便不肯再吃了,现在身上一舒服,饥饿感马上冒了出来。 “西米想吃什么?” 听见她肯吃东西,傅临江求之不得地问。 “想吃奶酪棒棒,菠萝炒饭,牛肉塔克饼,西红柿意面……” 许曼言刚想告诉西米,只能吃一两样,傅临江已满口答应。 “好的,都给你买。” 疼小孩不是这么疼的! 许曼言眉头微皱,下一秒听见女儿欢喜的声音,“好棒!” 好吧好吧! 她承认她对西米,向来也很难拒绝。 就看在她生病的份上,小小的,放任一会儿。 傅临江本来想在手机上点餐,可点起来才发现,医院附近本来就饭店少,西米要吃的几样东西中,一个是泰国菜,一个是墨西哥菜,根本没有外卖可点。 “要不……还是算了,就点个意面。” 大人才做选择,小孩子选择全要。 西米马上不干了,“要吃塔克饼,很想吃塔克饼。” 傅临江条件反射般,立马答应:“好的,叔叔这就去买。” 末了还问许曼言,“曼曼你要不要一起去,顺便把晚餐给解决了。” “行。” 原本以为会被毫不留情的拒绝,出乎傅临江的意料,许曼言居然应了。 ……… “你开车。” 走到停车场,许曼言揉了揉依然在发胀疼痛的太阳穴,“我不想疲劳驾驶。” 傅临江点了点头,狠狠抽了几口烟提神。 时已傍晚。 下班高峰期的马路车流量大,连绵不绝地蜿蜒成长龙,车行速度缓慢。 许曼言坐到副驾驶座上,傅临江单手开车,眼角余光时不时看她安静的侧脸,感觉恍若隔世。 两人上一次这么平静的,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一起坐着,还是好久以前的事情。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默默生出希冀,可不可以以现在为起点,希望将来这样的时候,还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出现。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总是骨感。 坐在墨西哥餐厅里,许曼言漠然开口。 “其实我出来吃饭,是想和你说清楚。” 傅临江稳了稳心神,故作轻松问,“你想说什么?” 许曼言垂着眼皮子,说:“我很感谢你在西米生病的时候提供的帮助。” “这是我应该做的。” 许曼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柠檬水,滋润了因为疲惫而格外干燥紧绷的嗓子,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割裂开在傅临江看来两人之间终于有了一点起色的关系。 “不,我再次重申一遍,你和西米之间,没有什么法律和情感上必须有的联系。所以不存在应该或者不应该,西米不用你负责,你不用特别关注她或者对她好,那会给我们都带来困扰。” 傅临江唇线抿直。 下意识闭了闭眼,将涌动的情绪掩去。 他就知道,命运不会轻易给予馈赠,她不会这么容易回心转意…… 耳边许曼言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递过来,拉扯着他,继续沉沦。 “今天你给西米买的那些东西,很多都没有必要,鉴于她已经看到,如果喜欢的话我会带回去,但是以后请不要再这样做,我不会再收。” 傅临江几乎是带着哀戚的目光问:“曼曼,难道连送一些微不足道的礼物,都不可以吗?” 忍下心里生出的一丝不忍,为了打脸值,也为了避免今后的麻烦,许曼言撇开眼,铁石心肠的坚持道:“不可以,她不需要你的礼物,任何西米想要的,在物质上我都能满足,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71节 可,你不是说,会给机会…… 傅临江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旁边突然响起一道饱含惊喜的声音。 “哥,你今天也来这里吃饭!” 两人下意识地抬头。 傅萱,正站在半米开外。 看清楚坐在对面的人是许曼言后,脸上表情骤变。 第六十六章 “哥, 你怎么……” 傅萱咬了咬嘴唇,眼里迸出抑制不住的怒气,“你怎么还和她呆在一起!” 她心里着实生气, 想着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勾搭了一个又一个,难道还想再坑哥哥一次。 傅临江抬眼, 侧过脸不悦道, “我要和谁在一起是我的事, 你管好你自己就好,别的不用瞎操心。” 傅萱要是不瞎操心, 那她就不是她了。 许曼言默默往嘴里塞了块果盘里的哈密瓜。 吃瓜,看戏! 果然,如许曼言所料, 傅萱不肯罢休。 自从上次画展被取笑之后, 她暂时歇了相亲的念头,少有出来应酬,今天是心血来潮想吃点和平日里不一样的,才精心打扮出了家门。 本来撞见许久没回家,将母亲气得身体不舒服的哥哥, 她还有些惊喜,想说几句好话让哥哥回心转意, 回家哄一哄母亲。 谁知道他变本加厉, 居然又和许曼言搅和到了一起。 前些日子打架吃的亏, 难道还没能让他脑袋清醒吗? 气急败坏之下, 傅萱差点跳脚:“哥, 许曼言她都已经攀上了别的男人, 接近你肯定不怀好心, 你不要上了她的当。” “傅萱,慎言。” 傅临江生起气来,通常连名带姓一起喊,这次也不例外,声音里带着凌厉冷意,“你再乱说话,不要怪我把你的信用卡停了。” 傅家的财产继承制度等级分明,虽然资产庞大,但除了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傅临江外,哪怕同父同母的傅萱,除了傅老爷子私下赠予的珠宝房产,也只有一笔几千万的基金,供她长到二十五岁以后每年定额支取一部分作为生活开支。 而且还要满足已婚的条件。 这也是傅萱为什么急着相亲的原因,只有结婚了,她才能正式动用那笔钱。 她和傅母一样,自己的小金库,不动产什么的是万万不想动用的,都算做储蓄,平日里能出手阔绰,毫不担心金源,全仰仗于傅临江给她的高额度信用卡。 一听要停卡,傅萱人都炸了,眼眶渐红,活像遭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声音都在发抖:“哥哥,你不能这样,就为了这个女人欺负家里人,为了讨她欢心,不惜伤害妈妈,伤害我!” 傅临江向来极不耐烦情绪勒索,声音愈发不带温度:“什么欺负不欺负,伤害不伤害的,不过是吃顿饭,不要上纲上线。” 眼看着兄妹俩越吵越烈,许曼言不介意表现得绿茶一点,她面带为难的看看傅临江,又看看傅萱,轻声说:“你们俩不要因为我吵架,我们不在这吃了,塔克饼打包带走,我打个车回去带给西米。” 傅临江怎么肯让她走。 他拦住起身欲走的许曼言,目光警告意味十足地掠过傅萱,逼得傅萱下意识抿唇闭嘴。 许曼言提油浇火,摇摇头:“还是不要因为我产生什么误会,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轻而易举刺痛傅临江。 明明他,曼曼,西米,三个人可以是幸福快乐的一家,却生生被亲人朋友以各种莫名其妙、不堪其扰的举动制造阻碍,生生搅黄。 他侧过身,“傅萱,如果你一定要在公众场合吵,那我不介意和你说清楚,你也可以将我的意思带回去,明明白白的转告给妈妈。” 有些话,早就闷在心里,只是不说罢了。 原以为会像陈年烂谷子烂芝麻一样,等待时间慢慢消解,或者时不时膈应一下。 今天不吐不快。 “对于那个家,我早已经失望透顶。或许从爸爸去世那年起,我就不过是一件工具,维持着你们的脸面,财富,地位。我的意志在你们看来,都必须建立在不影响你们利益的基础上,否则就是不孝和不义。这种虚伪假大空的亲情我已经腻了,以后如无非常必要,我不会再回桂花弄,你们好自为之吧!” “哥哥,你怎么能!” 傅萱惊恐万分,她已经懵了,一时间不确定傅临江说的是真话还是气话。 “我能。” 神色厌倦的瞥过眼,傅临江冷漠而决绝,“如果你再胡说八道,我不介意做点什么,让你头脑更清醒一点。” “我……我告诉妈妈去。” 傅萱几乎是落荒而逃。 餐厅里的服务员察言观色,见几人闹完了,终于端上西米心心念念的牛肉塔克饼,两人之间原本就不怎么美好的用餐气氛,在傅萱的闯入后,更加破坏殆尽,彼此吃着盘里的食物,半响没有说话。 许曼言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傅临江清冷寡淡的面上。 除开对她根深蒂固的偏见和傲慢,傅萱性格是大小姐了点,不算坏到骨子里不可拯救的那种,偶尔有点小聪明,有时候又愚蠢得过于明显,刚才不管不顾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完全在许曼言预料当中。 但傅临江的反应,饶是她有心小小的挑拨,依然出乎意料的大。 听话里意思,是要与傅家人划清界限,可能吗? 傅临江,他真的办得到吗? 大概是目光过于关注,傅临江无形之中感觉到,薄薄眼皮抬起。 “曼曼,你怎么老看我?” 被抓个正着,许曼言不自在地移开眼,“没,我看你干嘛,又不下饭。” “是吗?” 傅临江唇角挽开浅淡笑意,“我记得你从前说说我秀色可餐,哪怕没有菜,看着我连饭都可以多吃不少。” 其实就是成语乱用,还不自知。 许曼言的中文虽好,真正活学会用到像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还是来中国生活三年后的事。 她耳根微红,正色反驳,“你也知道,那是从前,现在你已经人老珠黄了。” 傅临江笑意更浓了:“曼曼,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许曼言手上的叉子,微微顿了顿。 当年,傅临江也是这样子,眉眼带笑坐在对面,嘴角上扬着对她说,“曼曼,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一模一样。 物是人非。 “你……” 在心里斟酌了番,许曼言低头,“不用为了我和家里人闹翻。” 傅萱人不在,她无需茶言茶语。 傅家狗屁倒灶的事情,当年就腻烦至极,巴不得丁点都不要沾身。傅临江如果真的为了追回她与家里决裂,她反而绑手绑脚,对他不好狠下心。 “无妨。” 傅临江坐姿放得轻松,一只手搭在桌面上,袖子挽起,清隽英挺的面孔神色散漫又疏淡,“那不过是我早该明白的道理,说清楚对大家都好,互不打扰,免得有什么不该有的期待。” “不是因为我就好。” 许曼言又喝了口柠檬水,她才不背锅。 傅临江深深地看了她眼,眼里的暗潮汹涌到似要澎湃而出时,又掩了回去,淡淡道:“我明白,不管做出何种决定,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听着耳朵里再次响起的系统提示,许曼言长睫颤动,罔若未闻。 “还有,西米的存在,除了你我不希望其它傅家人知道,想必以你傅家的家风,肯定不会接纳她,不需要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傅临江避重就轻道:“这个你放心,我必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许曼言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漏洞,神情戒备道:“我要的是你承诺不公布她的身世,不是你的保护或者你的财产,她的安全有我负责,不劳你费心。” 但凡涉及到西米,她都会寸步不让。 “曼曼。” 傅临江定定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祈求的意味,“我想我对西米好,并不会妨碍你疼爱她。你全然拒绝我想给她的任何东西,对她而言并不公平。” “再说吧!”许曼言冷淡说道。 等打脸值赚得差不多,西米的病治好,她完全可以考虑结束中华区的工作,像几年前一样痛快利落的走人。 服务员将打包好的塔克饼拿了过来。 许曼言想自己回医院,傅临江坚持要送,还问她要不要请人过来在医院和刘阿姨一起陪着照顾西米。 “你昨晚一夜没有休息,今天不能继续熬夜了。” 傅临江不愧是大肥羊! 许曼言看着系统里新增长近百的打脸值暗自窃喜,估摸着待会去医院,将能量值继续渡过去后,西米肯定没有什么问题了,面色稍霁,“不用,我在旁边的床上睡一睡就好。” 若不是等着明天再照一次彩超,看能量治疗后的情况,今晚出院应该也可以。 傅临江知道拗不过她,默默开车,此时路上已畅通无阻,很快开到医院。 西米在刘阿姨半哄半喂下,吃了碗南瓜小米粥,已经拆开另外一个乐高玩具的盒子,开始拼新的积木 看见许曼言和傅临江进来,她笑得眉眼弯弯。 “塔克饼,塔克饼。” 孩子就是孩子,心心念念都是吃的。 刘阿姨面带微笑报告:“西米的烧应该退下去了,你们出去后她出了些汗,刚刚我量了下已经不到三十七度,精神也格外好,差点按不住跑到外面去。” “医院里各种传染病菌多,还是不要乱跑的好。”许曼言将打包盒打开,要刘阿姨带西米去洗手。 傅临江也被她催着走人,“谢谢傅先生今天的照顾,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光听到刻意疏离的语气,就心知自己在这里有多不受欢迎,怕留下徒增生厌,傅临江只好告别。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72节 “西米,再见!” “叔叔你明天还会来吗?”西米睁着一双小鹿一样圆溜溜的眼睛问。 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傅临江悄悄瞄了眼旁边面色平静的许曼言,底气略有不足地说:“会!” 好在许曼言没有出声反驳。 他默默在心里松了口气。 第六十七章 一夜安稳。 西米烧退下去后, 果然没有再发烧。 第二天早上医生来巡房,也说西米的情况可以出院。 许曼言:“医生,走之前, 我想再给孩子做一次心脏彩超检查。” 对于她的要求,医生颇为不解:“许小姐,心脏b超昨天才照过, 再做一次意义不大。” 许曼言依旧坚持:“昨天不是四维的, 我想更精确一点。” 医生挑了挑眉, 没有再多言语,低头将单子开好。 反正人是傅董带来的, 医院又是傅氏集团开的,莫说一个多余的心脏彩超检查,就算是想把全身上下都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那也只能由着人家。 检查结果出来, 房间缺损从昨天的4mm变成了3mm。 许曼言心知,不是仪器误差,而是渡过去的两百能量值起了作用。她让刘阿姨陪着西米回病房,自己带着结果去找医生。 医生看了看报告单:“孩子的情况不错,房间缺损已从刚生下来的7mm长到现在的3mm, 慢慢长好了不少,但是考虑到已经四岁, 完全自己长好, 保守治疗就能痊愈的可能性不大, 应该考虑介入治疗了。” “好。”许曼言点了点头。 通常情况可能性是不大, 但她有系统, 只要有能量值, 哪怕更严重都能恢复。 只是最好不要脱离最佳治疗时间太久, 许曼言设定的时间是五岁,眼下离西米五岁只有半年,需要更多的打脸值。 她拿着一叠病历资料,准备回病房收拾好东西走人,遥遥看见施然牵着晨晨手,正带着温和的笑询问着护士什么问题。 昨天西米没去幼儿园,晨晨身边没了最亲密的小伙伴,一整天都不怎么开心。晚上施然拨了视频电话,让她和西米聊了会天,两个小朋友口头约定今天一起玩,原本以为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今天晨晨依然记着这回事,连幼儿园都不愿意去上了,一个劲地说要找西米。 施然只好带她过来探病。 还带来一大捧向日葵,看着欣欣向荣,心情舒畅。 西米和晨晨两小只,一见面就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西米,你是不是被,被虫虫咬了,爸爸说,有看不见的,虫虫,要是乱摸,或者乱吃东西,就会被它咬。” “不,我是被怪兽袭击了,不过现在我好了,已经把怪兽赶跑。” “怪兽,好可怕。” “不怕,不怕,西米比它强大。” ……… 许曼言听笑了,弯着唇说,“晨晨的语言表达能力好多了,如果不仔细听已经感觉不到她说话会结巴。” 施然点点头,“老师教得很好,去幼儿园后,我明显感觉到她性格开朗了许多,更愿意说出自己的感受了。” 西米开始向晨晨展示昨天拼的乐高积木。 “晨晨你看,这个是蛋糕,这个是糖果屋。” “哇哦。” 晨晨小嘴张成o形。 西米又给她看半人高的布偶。 “哇塞。” 晨晨羡慕地说,“原来生病,住院,这么好玩。西米,我们一起,住院,好不好?” 许曼言、施然:…… 连忙先后声纠正她错误的想法。 “住院不好玩,真的不好玩。” “住院打针疼,吃药苦,要做好多检查,还不能到处走,可无聊了。” 眼看着晨晨好像被说服了,眼里流露出退缩之意,西米却在一边唱起反调。 “没有,打针像蚊子扎一样,痛一会就过去了,吃的药是草莓味的甜甜,可好吃了。做检查的机子,这么点大个探头,贴着我的身体,就可以看到身体里面,超级神奇!” “好有意思,爸爸,我也要,做检查。” 许曼言和施然相视无语。 这怎么解释得清…… 看来小心翼翼的永远是大人,小孩子总是心大,任何地方,只要有过剩的精力,都能变成她们的游乐场。 容易快乐是老天赋予她们天生的能力。 …… 傅临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其乐融融的场景。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恬淡,真挚,他的加入似乎成为了不和谐因素,让许曼言和她面前男子眉梢眼角的笑都敛去。 他手上提着袋切洗好的水果,先贿赂西米,“你昨天说想吃车厘子和草莓,叔叔买过来了。” “想吃草莓。” 西米打开包装袋,先递了颗给晨晨。 傅临江站直身,礼貌地冲施然点点头,似是故意解释给许曼言听他为什么过来,“昨天答应过西米过来,所以……” 许曼言不咸不淡的“嗯”了声,虽然看不出认同与否,起码没有抗拒。 施然将互动默默看在眼里。 两人从前的关系他很清楚,许曼言回c城后,她和傅临江应该已经没什么来往,朋友圈里从来没有傅临江存在的痕迹,可今天看,又好像没有那么冷淡,连西米,都好像和傅临江之间产生了某种程度的交集。 孩子们吃完一盒草莓,还想再把剩下的车厘子给吃掉,许曼言怕吃多了肠胃不舒服,连忙让刘阿姨将剩下的水果拿走。 “东西已经收好,妈妈开车带你回家。”她笑眯眯地看着西米。 话却是对傅临江和施然两个人说的。 一个对她有着别样的心思,还是远着点好。 一个是提供打脸值的肥羊,能薅就薅。 施然推了推眼镜,“我看你要带走的东西挺多的,一次性拿不完,要不要帮忙?” 许曼言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傅临江。 意思是,都怪你。 傅临江识相地跟着一起搬东西。 许曼言一手牵西米一手牵晨晨,施然左手一袋积木玩具右手一袋绘本,刘阿姨提着妈咪包和几个小玩偶,他只好捡了最大的那只娃娃抱着走。 身高一米九的男人,看面相清冷禁欲,怀里却抱着只可爱的毛茸茸的玩偶,反差感极其强烈,迎来路人频频侧目。 两个孩子兴冲冲往外走,许曼言加快脚步。 傅临江和施然并肩而行,渐渐落在几米后远。 身边男人向来处于众星捧月的位置,偶然几次相遇的经历,留下的感觉始终是高高在上且没有温度的,这么生活化的一面,施然看着也觉得有几分意思,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打量的目光,似是寻常聊天。 “西米这么可爱,没想到却有心脏病。” “嗯。”傅临江目不斜视地应了声。 “心脏病的小孩子带起来很麻烦,曼言这些年肯定不容易。” 傅临江唇线抿直,没有回应。 “曼言也有心脏病,不知道是不是遗传。” “你说什么?” 傅临江心脏震了下,脸色阴沉下来,“曼言身体健康,西米得病和她没有关系,你不要乱说。” 施然极为吃惊,他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在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两人之间认知产生差异的原因,顿住脚步,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感慨:“你不知道,你居然会不知道!” 如今的傅临江,有关于许曼言,不知道两个字犹为敏感。他压下心里对施然生出的厌恶,声音发紧,语气沉沉:“我再说一次,曼言她没有心脏病。” 不知道是觉得他的固执好笑,还是为许曼言不值,或者两者兼有,施然嘴角扯了扯,讥讽地笑着说:“她有心脏病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还有,几年前,有一次她病发不舒服,是我把她送到医院去看急诊。” 望着如遭重击已然失态的傅临江,施然继续补刀,“傅先生,你该不会,是真的不知道,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当夫妻的,连知根知底都算不上吧! ……… c城有钱人的圈子就那么大,有傅氏这个庞然大物在,继承者傅临江自然无人不知,连带着他的夫人,在当年传言也不少。 什么麻雀变凤凰,什么灰姑娘,在施然看来都是加工后的故事,表面上再怎么风光,也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他出身学者,辞去教职从事研究前不大不小也算个科学家,讲究的是实事求是。 要说配不配,连妻子有心脏病傅临江都不知道,他才是不配的那个! 他犹记得,那是个盛夏暴雨前的下午。 天气闷热,空气粘腻潮湿得连健康的人都极不舒服,更别说身体有恙的人了。因为炎热,大多数人都能不外出就不外出,尽量躲在屋子里吹冷气。 他上完一节课从教学楼走出,看到马路侧边有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慢慢蹲了下去。他本来也没有注意,不经意间听见身边微弱的声音说。 “先生,可不可以送我去医院,就近的。” 以为是学校里哪个学生不舒服,身为老师的他肯定有救助的责任,施然连忙蹲下身去,“你是哪个学院的?” 许曼言那时候捂着心口,面色惨白如纸,声音气若游丝,“我不是学生,我有心脏病,可能是发病了。”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73节 看清楚面孔,施然一眼认出她是谁,又听到是心脏病,脑海里警铃大作,连忙开车将人送到了学校边上的附属医院。 许曼言当时人已瘫软无力,还是他将她抱到急诊室,办了最开始诊疗的缴费挂号手续,然后因为学校里还有课,又不得不马上赶回学校上课。 从重逢后许曼言的反应看,她应该是因为当时人已经发病,不记得这一段,但她有心脏病的事实,却是不容否定的。 ……… “你们站在那磨磨蹭蹭干什么,拿着东西聊天不沉吗?” 许曼言坐进车里,看着两人石墩子似的站在原地不动,不知道什么情况,出声催促。 傅临江回过神。 头顶上明明阳光普照,犹如离婚那天,他手脚冰冷,像是身处极夜。 第六十八章 许曼言请了一天事假。 昨日突然公布调令, 现在肯定人心浮动,索性缓一缓,让流言蜚语稍稍沉淀。 西米想和妈妈一起看电影, 于是她打开电视机。 “要狗狗的。” 光标在视屏网站滑动,西米指向其中一张电影海报。 “好的,那我们就看《导盲犬小q》。” 捧着刘阿姨刚做好的爆米花, 许曼言和西米一起坐上沙发。 因为主角是动物, 许曼言以为是部温馨治愈的电影, 开始时的确镜头唯美,配乐舒缓, 随着剧情渐渐推进,渡边先生患病、离世,母女俩情绪崩不住了, 被虐得抱在一起哭。 傅临江敲门时, 电影正放到最后伤心处,小q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许曼言红着眼去开门。 呜呜呜……… 她抬起脸,情绪还没过去,眼泪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像珠子一般滚下来。 “怎么了?” 顿时乱了方寸,傅临江还以为出什么意外, 心慌意乱地抬手去抹她脸颊上的泪水。 许曼言向后退了步, 继续抽噎。 “没什么, 看了部煽情的电影, 控制不住?” 傅临江走进屋里, 才发现不止许曼言, 就连西米也同样沉浸在电影悲伤的结局里。 “呜呜呜……小……小q……” 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安慰哪一个。 “你有什么事?” 许曼言抽了张餐纸, 替已经哭得眼泪鼻涕一起冒的西米擦干净小脸。 傅临江垂眼,将前几日被拒绝的熊仔玩具递了过去,“这个玩具,西米很喜欢,放在我那也没有用,所以……” 能不能收下? 医院里的乐高玩具,玩偶,绘本都带回来了,再多一个,应该也可以。 许曼言没吭声,看了眼边上眼巴巴瞅过来的西米,顺手接过,递给她。 声音冷淡:“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的话麻利的滚! 傅临江闭了闭眼,站在房中久久不动,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其实也不是真的为了送玩具上来,那就是个临时找的借口,一个让他能堂而皇之敲门,见到她的借口。 “曼曼你……”是不是有心脏病。 心底的疑问像黑洞一样,吞噬着身上的勇气和力气,话说到嘴边,又艰涩得难以开口,既急切的希望知道一个答案,又害怕答案真如施然说的那样。 那会万劫不复。 越了解当年错失了什么,就越觉得希望渺茫,覆水难收。 什么毛病? 许曼言挑眉,不满地看着傅临江,不知道他欲言又止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一副好像有点心痛,又有点低落的样子。 打脸值的机会又送上门来了? 傅临江沉默了一瞬。 许曼言眨了眨眼。 “曼曼,可不可以和我出去说?” 傅临江看了眼西米,意思是有小孩子在,不方便说话。 “好。” 急于攒打脸值,许曼言现在其实也没有那么抗拒和傅临江打交道,只要不影响到西米。 “叔叔和妈妈是要出去说悄悄话吗?” 眼看着两人走到门边,西米突然抱着熊仔玩具问。 许曼言、傅临江:…… 没等两人回答,西米挥了挥手,用小大人的口吻说,“去吧去吧,老师说每个人都有秘密,不用太好奇。” 哪怕是她,也有秘密呢! 妈妈的秘密是叔叔是爸爸,她的秘密是知道叔叔是爸爸,叔叔的秘密是什么呢? 叔叔找妈妈出去,是不是要去说秘密了! ………… 傅临江和许曼言走到楼下,停在一处木椅前。 木椅之后,一树合/欢花树正热热闹闹的开着,粉色的合欢花像一把把小扇子,在风中颤动招摇,花的清香拂面而来。 地上也落了不少粉色花朵。 傅临江蓦地想起,桂花弄的宅院里,没有许曼言想要梅花树,倒是有株合欢花树,种植在养锦鲤的池子旁,每当花开时站在卧房里看有如粉色云雾,香气比这木椅后的小树要浓郁。 许曼言曾问过他,为什么池子旁要种这树。 他说是傅家老爷子喜欢。 后来有天,许曼言独自去看傅老太太,回来后站在树下笑着告诉他,“哪里是老爷子喜欢,是因为奶奶喜欢。” 傅临江头一回听说,“树是给奶奶种的?” “不是。” 许曼言边捡地上的合欢花,边摇头,“是给你爸妈种的,结婚那年。” 有关父亲大多数记忆已随着时光流逝而模糊,傅临江侧过脸,惊讶道,“原来如此,我都不知道。” 许曼言捧着一把花过来给他闻:“奶奶说,合欢花寓意好,树叶昼开夜合,象征夫妻情投意合,家人团结和睦,还能泡酒呢。” 傅临江微微蹙眉,“叶子白天开,晚上闭合,应该是对光线敏感的原因。” “呆子。” 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他,许曼言戳着他的肩膀说话:“都像你这么解读,那还有何风月可言!风不过是空气的流动罢了,月亮就是块丑陋石头,连男男女女之间,也不过是荷尔蒙在起作用。” 傅临江收紧手臂,将她拦腰抱起,抬头望了望一树繁花,眉眼里似有春风送暖,灼灼如华:“说得对,你的暗示我明白了,所以我们应该抓紧时间,才不枉费这花好月圆夜。”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许曼言惊道。 傅临江弯了弯唇,“可我是这个意思。” 吻细细密密的落下,秀颜粉晕如花,在清醒和昏沉间摆荡。 …… “说吧,什么事?” 许曼言随手从低垂的细枝摘了朵花,抚着细细长长的花蕊,冷声问。 犹如映着月亮的如镜湖面投入石子,一棵树,一捧花,一双人的回忆被轻易破碎,和着银色水波,层层叠叠荡漾开,提醒着傅临江回忆再美也是镜中水月,如今能看到的只是幻象。 “那年你摘的合欢花,泡的酒,还没有喝。”傅临江声音里似有一丝怅然。 许曼言微微一怔,她没想到他会提起这茬,“用的是黄酒,度数不高,就算没喝也过期,应该扔掉了。” 世界上越陈越好的东西少有,绝大多数东西都有赏味期,就连感情也是,过了保鲜期,要么变质要么鸡肋寡淡,可有可无了。 傅临江闭了闭眼,“等花开了,你若是想,还可以再做。” 不是说,合欢花泡酒,酒味醇香么? 就和那七年成宝的白茶玉玲珑一样,两人还没有喝到,就散了。 他不甘心,无论怎样都不甘心。 许曼言不耐烦地踢了踢脚下的落叶,开始后悔答应傅临江下来,“不想喝,没空。” 她不想和他叙旧。 “你要是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回去陪西米了。” “别走。” 傅临江将她拽住,因为心里那股不甘,用的力气格外大,顺势将人抱进怀里。 真真实实将人拥着,悬着的心稍稍多了点踏实感,他沉声问:“曼曼,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心脏病。” 许曼言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但傅临江仔仔细细回忆从前,猛然发现,其实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只是他没有发现。 比如在非洲刚结识时,她笑着告诉他,自己身体有点弱,所以需要多休息。 比如浓情蜜意时,她一边羞红了脸,一边说不要折腾得厉害,身体有些吃不消。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74节 比如结婚后,母亲瞒着他,找她签了份婚后补充协议,里面有一条约定——如果婚后五年没有小孩,男方可以要求离婚。她对财产的部分毫不在意,唯独这一条问过几次。 “临江,要是我有身体问题不能生小孩,我们是不是就离婚?” 他只当她担心自己变心,于是保证:“怎么可能离婚,我们不会离婚。再说你不是身体健康吗,万一生不出,大概率应该也是我的原因。” 许曼言沉默不语,似乎没有被开解到。 他只好又说,“现在医疗手段很发达的,不管是你或者我的问题,吃药、试管,总还有方法可以试一试。” …… 被傅临江问有没有心脏病,许曼言一惊。 她不知道,傅临江是不是如发现西米是他女儿一样,又像个福尔摩斯般发觉了什么,第一反应否认,“没有。” 系统的存在是个bug,家人能欢天喜地地接受她康复的结果,忽略掉里面匪夷所思堪称魔幻的过程,但傅临江没必要知道,更不想解释。 “施然说你发病时,他送你去过医院,你亲口告诉他的。”傅临江哑声说。 施然…… 许曼言刚想说没这回事,骤然间想起可能是什么时候了。 那次是代表傅家参加一个学校的活动,她为了省钱完成任务,决定自己走路回家,结果因为当天东西吃太少低血糖发作,心率跳得极快,全身发虚软弱无力,以为自己心脏病发作了就向路人求助。 那个好心的路人把她送到学校旁边的医院,不留姓名匆匆走了,她当时人都已经晕了,也没记清他的模样。 没想到那个人是施然。 许曼言冷然道:“那是个误会罢了,我当时弄错了。” 傅临江不信。 什么样的误会,会自己亲口承认有心脏病。 “曼曼。” 傅临江去牵许曼言手,“你可以告诉我……” 啪! 手被重重的拍打开。 “傅临江你闹够了没有!” 许曼言眼里厌恶之色浓重非常,“再说一次,我现在没心脏病,就算有,也是被你这种莫名其妙的纠缠害的。” 被她这样看,傅临江胸口闷疼得厉害,无力感铺天盖地袭来,前所未有的强烈。 许曼言深吸了口气,声音如刀似刃,字字扎心,“傅临江,你这纠缠不清的样子,真让我看不起!” 纠缠,不清…… 傅临江差点痛快承认,他就是不想两清。 如果不纠缠,他和她恐怕注定只能是两条不相交的直线,那么就连最后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本来无所有,所以无所惧。 第六十九章 桂花弄的傅宅, 最近气氛愁云惨雾。 江安珍落差感最为强烈。 自从被儿子傅临江收回慈善基金管理权,她在时间上清闲了不少,和那些富太太们之间人际交往少了, 每天电话寥寥可数,不再像个花蝴蝶一般热衷于穿梭各种名目的活动,少了许多被人追捧的乐趣。 在外面的乐子没了, 在屋里格外挑剔, 家里的保姆个个想绕着她走, 连带着傅萱都被台风尾扫到,被嫌弃到决定在家蹲不如出去浪。 她约了近来工作量锐减, 空闲得不像个明星的韩冷月喝下午茶,当韩冷月寒暄问及母亲时,忍不住抱怨叹气。 “唉……冷月姐, 你是不知道, 我最近的日子过得有多苦。” “怎么了?”韩冷月追问。 这么多年,她一心想借着江安珍和傅萱的关系接近傅临江,哪怕屡屡碰壁,依然极有耐心,在两人心里始终维持着善良大方的良好形象。尤其对于傅萱而言, 她就像个知心大姐姐,有些话不能对傅母和闺蜜说的, 对韩冷月倒是竹筒倒豆子, 不吐不快。 “还不就是那个许曼言, 兴风作浪!” 傅萱戳着冰咖啡里星星形状的冰块, 满脸的苦大仇深, “我哥又和她搅和到一起了。” “那怎么行!” 警报大响, 韩冷月声音大得让傅萱诧异。 意识到自己失态, 她连忙收敛住讶异之色,掩饰地笑了笑,压低嗓子说,“我的意思是,你妈和你那么不喜欢她,你哥怎么还会找她,应该不至于,两个人都离婚了。” “她手段多着呢,我们从前都小看她了。” 傅萱撇了撇嘴,“她身边还有个男的,好像是冯诺公司的高管,两个人上次在玫瑰园的拍卖会上出双入对,可亲密了。哦对了……我哥还为了她,和那个男的打了一架。” 若是平日,韩冷月肯定会大为惊讶,诧异理智冷静如傅临江,居然也会和人打架,但一听到冯诺公司几个字,她注意力已全部被吸引过去。 “什么,许曼言和冯诺公司的人在一起,你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是清楚。” 傅萱一肚子闷火,皱眉,“那个男的是个外国人,能拿到拍卖会邀请函代表公司出席,证明在公司身份肯定不低。许曼言她真是水性杨花,勾搭了一个又一个,一边和那人交往,一边还和我哥私下约会,恰好被我撞见,我看不过去提醒我哥,他还把我训了一通。” 至于截走了和她相亲的互联网新贵的事情,太落面子,傅萱不想提。 韩冷月眉目精致的面上,表情明显冷硬了许多,甚至可以用严肃来形容。 “怎么了,冷月姐?” 久久没有等到同仇敌忾的回应,傅萱睨着眼问了声。 “没。” 韩冷月掩饰地喝了口咖啡,心不在焉。 她终于想明白了某些事情…… 因为最近接连走霉运,她甚至听从经纪人林姐的意见,又是找大师算命改运捐了好些钱,又是准备去泰国求神拜佛,还暗中让人拿了孙雪莹的名字去香港打小人。 却没成想,原来搞鬼的另有其人! 难怪她会在冯诺公司连栽跟头。 如果许曼言真如当年那样,靠一张漂亮的脸攀附上了公司高层,韩冷月相信,以她对自己的厌恶程度,只要有能力影响到公司决策,绝对会不留余力地打压。 心思百转间,韩冷月掏出手机,想要林姐动用资源查一下许曼言,消息编辑好后,想起林姐曾经警告过自己暂避风头低调做人,怕她限制自己的行动,又转而联系了另外一人。 那人是个律师,给韩冷月代理过侵犯肖像权的案子,不经意聊天里,透露过认识些私家侦探类的人,可以帮忙调查解决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 几日后,韩冷月收到一段视频。 视频是偷拍的,说话人没有露脸,听声音像是个中年男人。 “你问那个许曼言啊,这人我知道,忒不是个东西!前些日子还是个实习助理,就因为爬上了监事爱德华先生的床,一步登天,当了市场部的经理。上来就公报私仇,把为公司辛苦奉献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员工差点给开了……” …… “你问她能力怎么样?她有个屁能力,净捣乱。韩冷月你知道吧,当时我们为了租借傅氏集团的场地做大秀,对方给了优惠条件,只要求韩冷月能作为特邀嘉宾出席,她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愣是把这事搞黄了,最后我们又努力了好久,才把租借场地的事情给搞定。” 后面还跟着些辱骂的污言秽语。 如果是冯诺公司市场部的人,恐怕一听就能认出,这个不露脸的男人正是温方。 那个律师替韩冷月找到的私家侦探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问到的人不是对许曼言一无所知,就是谨慎得很不肯透露只字片语,最后瞎猫碰上个死耗子刚好逮到被下放做外勤的温方,他正无处发泄,毫不设防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大通。 “姐,你没事吧!” 看着面色阴沉,已经十几分钟一言不发,盯着手机纹丝不动的韩冷月,助理战战兢兢问。 “没事。”韩冷月从牙缝里挤出字。 助理更害怕了,琢磨着架势不太对,要不要给经纪人林姐通个气,却听见韩冷月的警告。 “刚才的事情,你不准告诉林姐,我会自己解决。” “姐你打算怎么办?” 韩冷月笑得像曾经宫斗剧里扮演的贵妃,“当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许曼言敢利用舆论让她丢掉代言,她就让她也尝一尝被网暴,被舆论攻击的滋味,让她被千夫所指,被揭开水性杨花的真面目,看她身边的那位高管在压力之下,还会不会肯要她。 ……… 在周五的晚上,一则博文悄悄在某个小时尚博主进行预告。 《揭秘时尚圈里的权色交易,风光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阴影》 a为某知名企业高层,私生活混乱,与多名模特有染。 b为a最近的新宠,和另一名知名企业家d有过感情纠葛。 c为某知名女艺人,以美貌闻名,b因为d对c有好感对c怀恨在心,通过a搞黄了c的代言,还陆陆续续一直刁难c,在网上抹黑c。 虽然最开始关注度不高,但涉及所谓的知名女艺人,也算是娱乐圈的事,在经几位八卦博主转载后,阅读量猛增,许多人在下面心急如焚的留言。 【不要吊胃口,半夜里发这个,让我怎么睡觉。】 【快说快说,我现在就像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abcd字母有好心人解码了吗,快发出来呀!】 【要等多久,该不会又是周一见吧!】 【我明天就要考试,现在却在不停的刷微博,救命啊!】 …… 第二日一早,在炒作到足够热度后,博主终于又发了一篇据说是小说的故事。 虽然标注如有雷同,纯属编造,懂得都懂,里面的人物关系正好套上了上一篇博文,意有所指。 于是循着身份背景,很快解码。 a是某奢侈品集团的亚洲公司高管,身份是监事,是个外国人,身边环绕着各种模特,纵情声色,至今未婚。 有从事时尚行业的人很快指出,那人很可能是爱德华。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75节 知名企业家d,身份背景是地产大亨,青年企业家,二十几岁已跻身财富榜前列。 这个也好猜,岁数、行业,稍微了解财富榜近年排名的,就知道是傅临江。 两个男人的名字照片一爆出来,热搜迅速攀升,直接升到了第一。 【我的天,这两神仙颜值,不管这个b是谁,我慕了!】 【有钱又有颜,还年轻,还单身的男人,极品啊,b肯定也是个很有魅力的女生吧!】 【楼上的,你有没有看小作文,那个b很坏的,脚踏两只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玩弄破坏别人的感情。】 【就没有人好奇c是谁吗,我感觉文里的她就像个小白花一样,被绿茶b吃得死死的,身为明星怎么可能那么好欺负。】 【不同意,楼上对c的看法,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c是不是韩冷月,她最近是挺不顺,又是被爆黑料又是丢代言,而且网上有传她和傅临江在一起。】 【b是谁?】 【同问,b是谁?】 ……… 眼见网上讨论热度越来越高,开始有人对自己发出同情的声音,韩冷月又命人放料。 是画面和声音都被处理过的,那段温方的视频,许曼言的名字没有消音,清清楚楚地出现在视频里。 恰好印证了前面权色交易的标题,且点名道姓的,增添了可信度,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开始从各种角度攻击许曼言。 有痛恨职场迁升不公平待遇的,有讨厌对感情不忠的,更多的是韩冷月的粉丝,渐渐占据了评论的前列位置,枪口一致攻击许曼言。 因为网暴和丢代言的事情,粉丝们已经郁闷了好久,还有不少粉转路粉转黑的又回来了,纷纷痛骂许曼言。 【原来是她在背后搞鬼!】 【我错了,我误会姐姐了。】 【我就说姐姐人美心善,一定是有人害她。】 ……… 傅临江上热搜,傅氏集团不可能不有所动作,吕照在看到事态发酵后就联系了法规部和公关部让它们准备着手处理。 “傅董,要不要压热搜?” 还没爬上第一的时候,他就向傅临江汇报,问过这个问题。 傅临江在那边声音听起来颇为奇怪。 而且下了道诡异的命令。 “不用,可以花钱,将它送到第一。” 第七十章 送上第一! 乍听到, 吕照简直要土拨鼠尖叫。 ——傅董你不是要追妻吗,确定这样不会追到火葬场里,直接被挫骨扬灰了? 他吞了吞口水, 第一次怀疑向来英明神武的傅董是不是突然间鬼上身,或者干脆被劫持了,在那边说话的其实不是本尊。 于是又小心翼翼问:“傅董, 我没听清楚, 您说的是送上第一, 确定吗?” “确定。” 傅临江回答得干脆利落。 脑补了相爱相杀n种剧情,吕照表情凝重地挂断电话。 公关部的人推门进来:“吕助理, 那个热搜我已经联系了人,要撤的话大概花……” 吕照作了个打住的手势,硬着头皮, 用一种难以言喻地表情说:“热搜不用撤了, 再问问对方,如果要买上第一,大概要花多少钱。” 此言一出,公关部的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简直怀疑吕照是不是不打算在傅氏集团干下去了, 所以临走前再摆老板一道。 这边的傅临江,心里的疑问和震惊比吕照好不到哪里去。热搜一上, 就有几个朋友截图发消息过来, 他怕许曼言被影响, 连忙上楼告诉她自己会命人尽快撤掉热搜。 没想到, 许曼言却满不在乎。 “别啊, 撤热搜多贵, 傅先生要是钱多了没地方花, 不如让热度更高一点,这样更合我意。” 乍听之下,傅临江脑子里也全是问号。 在他沉默的瞬间,许曼言轻笑了声,“要是热搜冲到了第一,我还要感谢你。” 傅临江皱眉,寻思着许曼言是不是在说反话,却听见她又在边上气定神闲地说:“这样吧,如果真的上了第一,作为感谢,我请你吃顿饭怎么样?” 傅临江:“……” 他恍恍惚惚地觉得,世界像是哪里出了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对劲。 “如果这是你要求的……” 许曼言笑了笑,“我听说附近开了家日料店,挺不错,可以一起去。” “那好。” 傅临江闭眼答应。 他不知道许曼言想干什么,但就算是个火坑,也只能跟着一起跳下去。 ——— 有傅氏集团和韩冷月的推波助澜,热搜居高不下,连带着生成了另外的热搜词条。 #许曼言是谁# 许多人都在问。 一个黄v认证不久的微博浮出水面。 许曼言的名字豁然在列,下面认证说明显示,冯诺公司亚州分公司市场营销部经理。 名字,身份,都对得上。 搜索用户名,居然刚刚点赞过那篇abcd的小作文。 马上有好事者截图,配上文字问:她这是手滑,还是挑衅? 渐渐有知根知底的人,零碎透露出信息。 许曼言是傅临江的前妻。 据傅临江家人透露,许曼言为了进傅家,用了些不正当的手段,还气死了傅家当时的掌权人傅家老爷子,嫁进去后很被傅家人排斥,结婚三年灰溜溜的离婚收场,连财产都没分到多少。 丧门星、弃妇、心机婊之类的字眼,被韩冷月粉丝狠狠按在许曼言头上,她们已经被压抑了好一阵,此时知道偶像的遭遇罪魁祸首是谁,一心一意地想要报复回去。 有头脑清醒的只不过在下面提醒了句。 【许曼言和傅临江夫妻一场,如果韩冷月真的因为傅临江得罪许曼言,会不会是因为她曾经试图做小三?】 马上被怼得不敢发声。 【眼瞎吗?看清楚,两人离婚是五年前,韩冷月和傅临江的绯闻已经是在离婚之后了,怎么着,离婚了还不许人谈恋爱了吗?】 【也祝你被男朋友的前任针对报复!】 【傅临江和韩冷月在一起,她还来搞破坏,想做三的应该是她好吗?】 …… 粉丝们除了在许曼言微博下污言秽语,还跑去冯诺公司的官方账号下要求要一个交代,大有不开除许曼言不罢休的势头。 傅氏集团的官方账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作为韩冷月的绯闻男友,粉丝们认为韩冷月因为他受了委屈,他理当站出来撑腰。 【自己的女朋友被欺负,不出来说声话,算什么男人!】 【算什么男人!】 【算什么男人!】 …… 队列阵阵成型,新热搜词条#傅临江算什么男人#生成。 看得公关部的人胆战心惊,连忙问同样心神不宁,拿着手机不停刷微博的吕照,“都这样了,还不控评吗?” 久久没有得到傅临江消息的吕照,已经开始怀疑傅董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用自我毁灭的方式在互联网上给自己和许曼言画上句点。 他表面淡定地回了条消息:“不用,骂得太过分的,造谣的,截屏保留证据,也许后面会有起诉。” 傅临江的母亲江安珍,妹妹傅萱都关注到了此事,傅萱先是点赞了几条骂许曼言的高回复评论,又在自己微博里发了条新消息。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麻雀就是麻雀,变不了凤凰,你才是我心里真正的no.1。】 后面@了韩冷月。 这一波,又奉献了热度,吃瓜群众们愈发认定,连傅临江妹妹都亲口认证,小作文里面的事情应该假不了。 评论已经一边倒的心疼韩冷月,抵制冯诺公司,辱骂许曼言,顺便批傅临江不作为。 冯诺公司的官方声明终于姗姗来迟。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对于网上对我公司及高层管理人员的造谣抹黑,绝不姑息,将采取法律措施,维护我司及员工的合法权益。 下面贴图截屏了几个人的微博号,其中有最开始发小作文的博主,转载的八卦公众号,还有几个韩冷月的大粉头。 初始,还没有人在意,冯诺公司的声明更像是公式化的回应,没有起到什么挽回公司声誉的公关效果,反而引来群嘲。 但几个小时后,爱德华新注册了微博号,新消息被冯诺公司转发。 两个字。 我们。 配图是几张照片,从几岁到十几岁再到二十岁的合影,照片中的场景都十分生活化,始终只有两个人,看模样轮廓,一个是许曼言,一个是爱德华无疑。 冯诺公司给照片配了注解。 经查证,爱德华先生和许曼言小姐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关系,许曼言小姐调任亚州分公司总经理一事,是总公司早在一月份就做出的决定,非视频中某位所谓公司员工描述的权色交易,公司已将相关事实反应给公安机关,要求对造谣诽谤者进行立案调查。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76节 一时之间,翻天覆地。 子弹绕了个弯,最终还是飞回击中了击发它的人身上。 韩冷月的粉丝们集体傻眼,乱成散沙没再能集合力量控评。 真正的吃瓜群众终于开始发声。 【@傅萱,冯诺集团的继承者之一,成了你口中的麻雀,你开玩笑吧你,傅家才发家多久,就敢说自己高不可攀啦!】 【冯诺集团两百多年历史,创始人是个真正的贵族,比起在时尚界影响深远的冯诺集团,做地产发家的傅氏就像个没有文化的暴发户,许曼言才是低嫁的那个。】 【笑死了,原本以为韩冷月还不错,没想到许曼言有钱又有颜,家世背景强大,两相对比韩冷月被碾压得渣都不剩。】 …… 所谓的权色交易根本不存在,麻雀变凤凰之说也像个笑话,韩冷月丢代言的事情,在许曼言实打实的家世背景下,反而更像是自取其辱,粉丝为了替她洗白网暴事件而对许曼言进行的构陷。 ——— 怎么会这样? 互联网上、桂花弄的傅宅、韩冷月、吕照……许许多多人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不可能!” 傅萱抱着手机跳起来,跑下楼找江安珍。 “妈,你看,网上居然说许曼言是冯诺公司的继承人。” “什么冯诺公司。”江安珍听得迷迷糊糊的。 “就是那个,旗下有co,dl,mg……的冯诺,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和哥哥打架的爱德华,他和许曼言居然是兄妹。” “不可能。” 江安珍宛若听到了天方夜谭,“肯定是假的!” “可是冯诺公司的官方微博都确认了!” 傅萱也不想相信,但不详的预感告诉她,那的确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当年许曼言和傅临江结婚,才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没多久傅老爷子马上去世,江安珍本就不中意她,于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长辈至亲去世,家里才办了丧事,不适合跟着办喜事,免得贻笑大方,两人的婚事至少要等两年才正式办酒对外公开。 而且既然结婚没有通知家里人,那么两家人暂时也不用见面,等正式办酒了商定相关事情再见面不迟。 许曼言当时没什么异议,表情淡淡的答应了。 所以对许曼言家里的状况,傅家谁都不了解,江安珍和傅萱也没有兴趣问,她们觉得从她的消费习惯看,她的家庭连中产都算不上,更不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傅临江曾几次提出要去拜访,但那时许曼言从傅家人激烈反对的态度上觉得要吸取教训,若让家里人知道她闪婚,对方家里还对自己很有敌意很不认同,肯定会闹翻天,不如先将关系缓和再慢慢让家里知道。 结果关系越闹越僵。 她更加不想让家里人掺合进来。 所以到最后离婚,即便是傅临江,也只从和许曼言零零碎碎的聊天中,知道许曼言家里有几个哥哥,父母感情很好,妈妈是个教画画的老师。 ……… 系统提示音吵得厉害,通过互联网得到的打脸值蹭蹭上涨,许曼言关掉提示音,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她仿佛看到了西米不药自愈的未来,泡了一杯咖啡坐在阳台上吹风。 傅临江的电话意料之中打了过来。 她挂掉电话,发了条消息。 ——有什么事,明天吃饭再说。 第七十一章 中午的日料店, 不似晚上宾客盈门,只有三三两两的顾客清谈浅酌,清幽的环境正好适合用来谈事。 傅临江按照许曼言给的地址和时间, 如约而至。 当他经服务员指引,找到包厢,打开推拉门后, 一眼望见门里面, 俄罗斯鲟鱼子酱、天妇罗、黑松露煎岛鲹鱼……一道道精致美食已陈列于桌上, 许曼言坐在榻榻米靠墙的另一端,自顾自端着清酒在喝。 傅临江视线低垂, 从酒瓶上掠过。 也不知道她独自在这里喝了多久,瓶子里的酒,已去了大半。 听到动静, 许曼言抬眸, 眼里似秋水潋滟,轻声招呼:“来啦!” 樱花一样淡粉色的锤纹玻璃酒杯,在柔和光线下折射出朦胧柔美的光,衬着她羊脂白玉般近于无暇的面容,冰肌雪肤, 灿若芙蓉。 傅临心旌微动,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无风无波, 轻嗯了声, 在榻榻米上坐下后拿过酒瓶, 同样给自己倒了杯清酒。 淡苦味在唇舌间漫开, 他蓦地想起某个秋天一起去吃完日料的午后, 曾经和许曼言依偎在一起, 看过的一部日本电影电影。 《秋刀鱼之味》。 酒如黄连, 苦入愁肠。 有太多回忆的细节,总是这么在不经意间,扫落时间的灰尘,浮现得猝不及防。 两人手中玻璃杯轻碰,发出清脆声响,许曼言举杯畅饮,眉眼鲜亮,神色飞扬,与傅临江冷峻淡漠的面色形成鲜明对比。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果然不相通。 昨日里,狠狠在互联网上收割了波打脸值,系统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涨了足足上千。 许曼言心情好得不能更好,想到里面有傅临江推波助澜的作用,今日看到他,顿觉顺眼了不少。 她放下酒杯,唇畔挽着笑意:“傅临江,我想……即使我不主动说,你也会追问,所以不如找个地方,一次性说开。” 那几年,他动机不纯,她有所隐瞒,其中有不得已的苦衷,以及心灰意懒后听之任之的摆烂,现在捡能说的说开,也算是个交代。 傅临江抬眸,照旧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然后不紧不慢开吃碟盘中的珍馐美食,喜怒怨憎的情绪面上分毫未见。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许曼言等了等,没等来傅临江的询问,于是主动开口。 傅临江放下筷子,眼底幽深如晦,一杯酒很快饮尽,淡粉色薄唇沾染了酒水后,加深了颜色,让原本清冷的面容沾染了几分情绪。 他又往杯中倒了杯酒,声音依旧是平的:“有,但是那些都不重要。” 如果说昨天,傅临江看见互联网上舆论风云变色之后,还有那么些惊诧许曼言的隐瞒,难以自持的给许曼言打电话。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在经历失眠,想通了某些事情后,已然风平浪静。 “有关于我的家庭……” 声音顿了顿,一旦傅临江过于淡定,许曼言反而觉着事有反常,不知从何说起。 傅临江从进来后情绪始终收敛着,声音不紧不慢:“曼曼,不管你是冯诺集团的继承人,还是非洲草原上那个想边打工边穷游,刚毕业的大学生,你就是你,我喜欢你这件事情,不会因为你的家世改变。穷也好,富也好,那都不是我的初心。” 许曼言撇开眼。 没有切出声,但傅临江看反应就知道,她依旧是不信。 误解就像块绊脚石,横亘在两人之间。 这么多年来,始终被同一块绊脚石绊着的感觉太难受。类似同样的话,傅临江说过多次,收效始终甚微,不管他如何将心意明明白白地亮了出来,许曼言只会当他巧言令色,不足为信。 深叹一口气,傅临江温声道: “我知道你很难对我放下心房,总觉着我可能有什么样的目的。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还是想告诉你,知道你家世后,我第一反应是高兴的,不,不仅仅是高兴,应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因为那代表着,你和爱德华没有在一起,你们是兄妹关系,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爱你,追求你。” 爱你,追求你。 很难想象是傅临江这么情绪收敛的人说出来的话,听得许曼言眼皮微跳。 她绝不承认,耳根有些发烫是因为心跳加快的原因。 应该是酒精放大了感知,才让她差点卸下心房,麻痹大意! 许曼言抬起眼皮子,淡声道:“傅临江,可是……我是真的不喜欢你了啊!” 耳边叮叮作响,傅临江作为系统特别钟爱的对象,给予的奖励值向来丰厚,就这么一句话,又增添了五十。 加上昨天获得的一千多打脸值,足足是从前获得总和的两三倍,全部兑换成修复的能量值,许曼言自信将西米心脏的房间缺损再修复个2mm左右,剩下的1mm缺损几乎不怎么影响生活,她甚至可以放手让西米像个正常孩子一样蹦跑玩耍,慢慢修复完全不成问题。 许曼言之前为了西米,生出报复傅临江,顺便在他身上赚取打脸值的念头,想让他也感受一下当年他被欺骗的感觉。可眼下,收集打脸值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她又犹豫要不要做到那么绝。 傅临江面上终于出现一丝破绽。 他像是自嘲的笑了笑,低头掩饰难堪的失落:“我知道,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一声不喜欢,一声喜欢,似落花流水,似明月沟渠,两个人都各怀心思,陷入了沉默。 许曼言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拿出原本的说辞,让傅临江知难而退。 “傅临江,你知道我嫁给你,明明知道你家里人最挑剔的是我的身世,明知道说实话就能解决你母亲和妹妹对我的成见,让那些傅家的亲戚不再指手画脚,为什么就是不说吗?” 傅临江唇线抿直,这的确是他不解的,“为什么?” “因为。” 许曼言避开他的目光,闭了闭眼,硬下心肠,说出一部分事实:“因为你们不配。” 傅临江眼神黯了一瞬,压抑心里翻涌的情绪,没有反驳她的话。 他像是个引颈待屠的囚徒,被困在以爱为名的枷锁里,哪怕明知道是凌迟一般的疼痛,也只能默默等待处刑。 许曼言将心底里最后剩下的那点的恨意都攒在一起:“在我心里,不管有没有钱,家人之间就该像我和哥哥,像我爸妈那样,没有那么多利益得失的算计,互相关心,互相扶持。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遇见你这样的人,还有你家这样的家庭,是亲人却不相亲,是爱人却让人不能自爱。在你们不把我当家人的同时,我同样没有办法将你们看成一家人。” …… “是你们不配。” 许曼言重复了一遍。 她的声音极轻,却似响鼓,又在傅临江心口上重重捶下,“不配知道我真实的家庭,不配认识我可爱的家人,不配和他们相提并论。” 傅临江手中酒杯握紧。 一声又一声的不配,许曼言揣测着,傅临江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也许会因为她的话恼羞成怒,就此放弃和好的想法,不再自取其辱。 她已经在两人之间画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如果傅临江还是强硬的要越过界,那只能说,是他自找的了。 傅临江的脸色,确实苍白了一瞬,但依然毫无火气上涨的迹象,只淡淡地点点头,哑着嗓子说了声:“我知道。” 然后默着脸,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一瓶很快喝完,主动喊服务员再拿几瓶过来。 许曼言头一次见傅临江喝酒像喝水一样,眼睁睁看着又是一瓶见底,伸手欲拦:“别喝了,我记得你酒量不怎么样。”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77节 两人结婚第一年,是傅临江刚入董事会压力最大的时候,他为了拿下个大客户,陪着喝混酒,狠狠伤了胃,吐着吐着连血都吐出来了,差点要动手术,将养了好一段时间才好。 挂急诊时,许曼言可怜兮兮地守着病床,又是心疼又是担心,哭得梨花带雨,隔壁的还以为她这么伤心傅临江是得了什么绝症要一命呜呼了,得知只是胃出血后,拍着傅临江的肩膀说,“兄弟,你老婆爱惨你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喝,太让她担心了。” “知道。”傅临江点头。 “她肯定很害怕失去你。”隔壁床补充道。 傅临江默默收紧握在掌心的手。 从那以后,他应酬喝酒极为克制,哪怕真的喝了酒,也尽量让身上的酒味散掉再回家,或者回家就洗澡,不让许曼言发觉。 爱惨了你。 肯定很害怕失去你。 时间的翻云覆雨手,能让人面目全非得厉害…… 傅临江嘴角扯了扯,浮现出一丝淡笑,“是你说请我吃饭的,我只想喝点酒,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你放心,我现在胃没有问题,不会进医院。” 酒味清苦,借来消愁还不错,清酒和黄酒类似,后劲足,酒醉微醺后,时间和感知同步放慢,世界静止而美好。 许曼言不自在地别开眼,“我才不担心你身体,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也不是吝啬这点酒钱,而是为难你喝醉了要怎么回去。” “曼曼。” 傅临江声音低了下去,不再坐得笔直,松松懒懒一只手撑着脑袋,他掏出手机,发了个消息出去,“不用担心,找吕照就好。” 吕照是傅临江的助理,许曼言听过这名字,见他另有安排,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语。 不管傅临江是想找罪或者找醉,她都懒得管。 第七十二章 几瓶清酒下肚, 傅临江果不其然的醉了。 人一醉,就开始发飘,失去了往日的分寸。 居然还迷迷瞪瞪地过来拉许曼言的手, 像个智障一样问,“曼曼,下个礼拜你过生日, 想去哪里玩, 想要什么礼物?” “谁要和你一起过生日。” 许曼言挣开, 摆摆手,“还是老样子, 连过生日都不知道送人什么礼物,不知道怎么安排。” 她不想继续和傅临江在日料店的包厢里耗着,起身推开门, 唤来店员结账。 眼见许曼言买完单, 拎起包包转身就走,店员连忙提醒: “小姐,您的男朋友还在这里趴着,要不要我们帮忙把他扶上车?” “你弄错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许曼言皱眉:“马上就有人来接他, 你们可不可以帮忙,先看一下?” 店员抱歉地鞠躬, “不行哦, 小姐, 万一出了意外, 我们担待不起。” “他只是喝醉睡着了, 不会有什么意外。” 店员摇着脑袋, 又鞠了一躬, “那可不一定,万一呕吐导致窒息了怎么办,万一发酒疯砸东西打人怎么办,您最好等到接他的人来了,确认安全无虞再走。” 说完,目光紧紧盯着许曼言,生怕她掉头走掉。 许曼言无奈地回望了眼傅临江。 他头压在小手臂上趴睡,露出半边侧脸,唇瓣紧抿,长而直的浓眉微微皱着,在眉心形成浅川,看样子是有点不舒服。 好像,真的有可能,会吐。 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回傅临江吐到胃出血的情形,许曼言认命的重新走回榻榻米上坐下,嫌弃地伸出手指,戳了几下傅临江的肩膀:“欸,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傅临江长而卷曲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没有回应。 “要是再和你一起喝酒,我就属狗。” ………… 时间过去半小时。 许曼言等了又等,自己都开始打瞌睡了,依然没有等来傅临江口中的吕照,不耐烦地伸手从桌上拿起傅临江手机,想问一声人到底还要多久才过来。 她先输入傅临江从前的银行卡密码。 提示错误。 又输入傅临江的生日。 依然错误。 到底是什么? 连续输错次数太多会导致手机被锁,许曼言想起当年傅临江手机用的解锁密码,抱着试一试应该不可能吧的心态,按下自己的生日数字。 屏幕亮了起来。 居然解锁了,简直了! 许曼言捏着手机,看了看埋头沉睡的傅临江,差点将手机扔到他脑袋上去。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坑! 手机都换了,就不知道改一改吗? 迅速在通讯录上找到吕照的电话号码,许曼言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声音字正腔圆。 “傅董,找我有事?” 许曼言清了清嗓子,“我是傅董的朋友,今天和他一起在日料店吃饭,他现在喝醉睡着了,睡着前说已经喊了你过来送他回家,请问你还有多久到?” 听到对面的女声,吕照先是一怔,确定电话的确是傅临江手机上拨打过来的后,脑子向来转得极快的他,想到唯一的可能性。 让堪称劳模的傅董接连几天不出现在公司,又能拿到他手机的打电话的,除了许曼言不会有其他人。 原来微博那波方向操作,真的没让傅董被灰飞烟灭,反而感情升温。 傅董英明! 吕照不介意再使点小手段在背后推波助澜。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声音因为激动变得轻快起来:“您是许小姐吗?” “是。” 许曼言只当吕照是傅临江特助,知道他的行程,所以连这种私下会面都知道见的是谁,完全没想到吕照是猜出来的。 确认是许曼言,吕照彻底放飞了,“抱歉,我刚刚在开会,没有看到他发过来的消息。” 许曼言有点无语,“所以,你还要多久过来?” “是这样的,因为傅董这几天有事,有些事情由我代他出面处理,现在我正在城郊开一个很重要的工作会议,一时半会脱不开身,可不可以请许小姐帮忙将傅董送回家,我知道你们就住楼上楼下,应该顺路。” 顺路是顺路,可是她才不想和他一起走! 许曼言刚想拒绝,吕照那边却显得很忙的样子,连声感谢,不等她出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离谱。” 若不是对吕照第一印象不坏,许曼言简直怀疑这几年傅临江选人降低了标准,如此草率了事,不像能放在他身边的。 想到开始店员说能帮忙将人送上车,许曼言连忙让人进来帮忙。好在外面出租车来往络绎不绝,两人合力扶到路边,刚好有车停下。 许曼言也不管傅临江舒服不舒服,手上动作简单粗暴,手忙脚乱,连折带推,将他一个一米九的男人用最快速度,塞进出租车的后座上。 她关好车门,正想坐到副驾驶座,出租车司机侧过脸,大声说:“小姐,你这朋友喝多了吧,你得留在后面照顾他,要不然万一吐在我车里,我多难收拾,如果要洗车的话后面生意全耽误了。” 说着,还拿了个备好的塑料袋递了过来,“他要是想吐,你尽量给他接着。” 许曼言深吸了一口气,默念着心经平息心头躁火,认命地坐进了后座。 日料店离江城一宅只有二十多分钟车程,出租车司机为了赶时间,依然一脚刹车一脚油门,在红绿灯密集的路段左钻右挪,杀出一条捷径,饶是许曼言没喝醉,也开始头晕了。 更别说傅临江,身体在后坐力作用下,直接扑进许曼言怀里。 “你坐好。” 她吃力地将人扶正。 司机一脚油门。 傅临江头又滑下来,搭在她肩膀上。 许曼言将他脑袋拨开。 不用几秒,又滑了下来。 再拨,再滑。 反复几次,她放弃做徒劳无功的努力。 “到了。” 车子在江城一宅小区门口停了下来,许曼言可不觉得自己能招架着傅临江走那么远,连忙要司机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电梯口边。 最后还是在司机的帮忙下,她才勉强扶着傅临江进了电梯。 “傅临江你站好!” 再高涨的怒气,对一个喝醉的人而言根本不在一个频道,话音才落下,傅临江人软软倾倒,许曼言下意识扶住他,随着力道踉跄了下,反而被推到电梯厢冰冷的墙面上。 身后是冰冷的金属墙面,身前是男人温热带着淡淡酒味的身躯,许曼言还没来得及绷紧那根叫危机的神经,电梯到了一楼,门叮地打开。 许曼言睁大眼,正好一脸惊惶。 外面站着一对母子,男孩才四五岁左右样子,抬手指过来,一脸的天真无邪。 “妈妈,叔叔阿姨是要接吻吗?” 母亲赶紧捂上孩子嘴,然后又捂上他的眼。 许曼言徒劳而尴尬地想辩解:“我们没有……” “我们等下一趟。”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78节 直到电梯门徐徐关上,母子两人也走没进来。 许曼言伸手推了推傅临江,脑子里浮现出几个防身术动作,包括对脆弱部位的攻击。 可惜电梯很快到九楼,没时间将想法付诸于实践,门一开,她吃力地架着傅临江,两人跌跌撞撞走出去。 好在门是指纹的,抓住傅临江的手就能开门,她可不想再试出来,连他家的房门密码都是她的生日。 楼上楼下格局装修几乎一模一样,许曼言带着傅临江往沙发上躺倒。 “你就睡这吧,反正天气暖和,不盖被子也不会着凉。” 转身的瞬间,被一只手抓住手腕。 回头,傅临江睁开了眼睛,眼睛像是被打湿的黑曜石,带着温润的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视线里有一丝酒醉的迷离。 “你醒了?要是觉得沙发睡得不舒服,就自己去卧室吧。” 许曼言想抽身离开,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松开。 “傅临江你……”发什么疯。 话没说完,一阵天旋地转,当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牢牢禁锢在傅临江怀里。傅临江眼尾低垂,温热的指腹擦上她脸颊,叹息中带着渴求:“曼曼,你回来了。” 被擦过的地方,微微发烫,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许曼言发着呆,没想清楚傅临江是酒醉还是清醒的几秒钟,傅临江头一沉。 软的,带着些微酒气,温热的唇贴了上来。 先是试探的,时轻时重缓缓厮/磨着,尝到了甜头后,变本加厉,加大了力度,甚至想撬开她的唇,向里进攻。 意乱情迷,鼻息纠缠间俱是他的气息,许曼言又惊又懵,被亲得睁大眼睛,长睫颤动。 她被亲了! 居然被傅临江亲了!! 贝齿重重咬下。 傅临江吃痛,终于松开,迷离的眼睛里,似乎因为疼痛的刺激多了丝清明。 许曼言趁机起身。 她整了整衣服,眼尾嫣红,咬牙切齿地说,“刚才的事,我就当被狗啃了。” 她只后悔,在电梯里想到的防身术,没尽早施行。 傅临江疑惑地皱了皱眉,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还醉着呢!” 许曼言气急败坏地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睡吧,睡醒来不准记得你亲过我。” “肯定记得。” “居然还知道回嘴!” “不是回嘴,是事实。” “闭嘴!” 许曼言忍无可忍地吼出声。 傅临江在她的威压下悻悻然收了声。 高跟鞋的声音在门关上后渐渐远去,他捂住额头,顺势倒进沙发里。 他也搞不清楚,现在是梦,还是现实。 醉着,清醒着,只要能亲吻到她,他怎么可能忘记。 记性好有时候是种缺点。 尤其在人还长情的时候,特别难改。 作者有话说: 推一下自己的完结文《消除男主的十道阴影》 文案: 苏幼青穿到书中世界前,原身就是个小透明,父亲为了荣华富贵抛家弃子,还喜欢上同父异母姐姐的未婚夫。 书里面,又疯又残的男主容程出身显贵,却时运不济,以至于发展成反社会人格,毁灭了他所在的城市。 通过穿越过去得知,原来容程性格黑化的背后,是当年一件件过往的缺憾。如果完成任务,改变容程的过去,就会发生蝴蝶效应,一并改变他的现在。 为了挣到生存下去的生命值,苏幼青像个勤劳的小蜜蜂,白天上班,晚上补梦,拿一份工资,做两份活,忙出了黑眼圈,忙出了容程的新人生。 完成任务一,奖励生命值xx天。 完成任务二,奖励生命值xxx天。 海宁城里的流浪动物得到了救助,容程见到了母亲最后一面,遗失在火场的珠宝被找回,私生子没再能成为钢琴名家的学生... 穿越过去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好,两个人的关系也逐渐微妙。 容程:她一定是喜欢我。 苏幼青: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容程:一切都是命。 苏幼青: 一切都为了命。 治愈向,男主性格缺陷深井冰,女主慢热 第七十三章 许曼言连请几天假, 等再次回到公司,部门经理办公室已整理好,窗明几净, 办公用品全部换成新的,甚至还请了位大师给看过风水,摆了个据说旺她又旺部门的风水局。 已经连续等了好几个月, 都没等到顶头上司的周秘书, 见到许曼言出现在公司里, 连忙殷勤前后招呼着,讨好新领导的意思溢于言表。 “许经理您觉着办公室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漏缺,有需要的话我立马调整。“ 许曼言环视了下新办公室。 她本就不是挑剔的人,下面的人小心过头, 是尊敬也是负担, 面上放柔,和声说:“还不错。周秘书,这几天我人不在,都是你给我在张罗,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分内事应该的。” 周秘书抱着一堆文件,放在桌上, “这些都是需要您签字的, 我已经按照处理的紧急程度放好了。” 待周秘书出去后, 徐笑笑前后脚进来。 她先是装模作样地报告了一声, “经理好。” 许曼言睨了她一眼, 直接上手捏脸, “跟我皮, 咱俩还需要来这一套?” “那是,现在有曼曼姐你罩着,我在公司可以横着走。” 许曼言笑了笑:“说得好像自己是只螃蟹。再说,我就算不当经理,大家对你也好着呢,没人欺负你。” “也是,我就是这么的人见人爱,讨人喜欢。”徐笑笑俏皮地点点头。 来冯诺公司后,也许是因为逐渐在工作上找到了自信,也许是因为扩大的社交圈破开了让她裹足不前的泥泞,还有每日坚持运动越来越好看的形体线条,徐笑笑整个人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喜得徐母余向兰去寺庙拜佛都多捐了不少钱,捐瓦时还顺带上了许曼言,写上了她的名字。 “你知不知道,我妈简直想把你当菩萨供起来,顶礼膜拜,还老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家吃饭,要你带上小西米一起。” “过阵子再约。” 许曼言揉了揉眉心,“这几天,公司里有什么状况没有?” “还行,几个组长格外和颜悦色,说话客气了不少。” 温方被撤,其它几位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被处理,生怕在风口浪尖时落下把柄,尤其是和温方交好的三组组长,更是小心翼翼。 “曼曼姐,就连我都没想到你和爱德华先生是兄妹,现在公司里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动静,私下里都揣测得厉害。” “她们都说什么了?”许曼言漫不经心地问。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更何况她可是风风火火地上了回热搜。 “好多人都不信呢,因为你是东方人的长相,爱德华先生虽然英俊潇洒,可一看就知道是外国人。现在最为流传的说法是,你其实是被爱德华爸妈从中国领养回去的孤儿,不是说很多外国人喜欢领养中国孩子嘛!” …… “还有啊,” 徐笑笑压低声音,“因为你和爱德华没有血缘关系,有些人还说,你俩其实有一腿,从小互有好感,只是因为父母反对不能在一起,现在长大了父母管不住了,一个跟着另外一个来了中国,两个人终成眷属,只是仍然碍于舆论压力所以低调处理,要不是被温方那家伙害得上了热搜,还不打算公开。” 许曼言目瞪口呆。 有理有据,要不是她长得和妈妈几乎一模一样,指不定也信了。 徐笑笑笑得乐不可支,掰着手指头做总结,“要是写成小说肯定很吸引人,汇集了豪门世家,青梅竹马,禁忌/骨科,虐恋情深多种要素,堪称旷世绝恋。” 许曼言哭笑不得的又去捏她脸,这次下手更重,“你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轻咦了声,“你脸没有从前手感好了。” 准确的说,是明显肉少了。 “嘿嘿!” 徐笑笑最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上班后瘦了二十斤,“我瘦了,连腰都出来了。” “不错不错。” 许曼言竖起拇指给她点了个赞,“再接再厉,千万别反弹。” “当然,我现在每天坚持运动,保证一定的运动量。对了曼曼姐,为了庆祝你上任,我们找个地方庆祝怎么样,二组其它人不敢问,都要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再与民同乐。”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答应就显得她在端架子了,许曼言痛快点头应了,“就今晚吧,你有什么地方推荐吗?” “有!” 徐笑笑眼睛亮了起来,“我最近发现个好地方,非常适合我们这种总是坐办公室的小姐姐去,指不定就有桃花运撞上来。” ————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79节 经历过上次猎艳去健身房,许曼言已经对徐笑笑口中的桃花运不抱什么期待了。 结果居然有惊喜。 七八个女生结伴来到开在体院边的一家酒吧。 青春的身/体是美好的。 青春、健康,有力量感的身/体更美好。 不大的场子里,男性荷尔蒙爆棚,开足了冷气依然让人面红耳热。 里面的服务生,还有男顾客基本都是体院的学生和老师,大多刚满二十岁,甚至只有十八九岁,没有中年男人的赘肉与油腻,个个身材极好,宽肩窄腰长腿,肌肉线条上佳。长相有眉清目秀的,也有阳光俊朗的,哪怕长相平平,因为身上的蓬勃朝气也看着格外顺眼,挺拔得像株小白杨。 “哇哦!” 方芹发出惊叹,目光追随一个穿白色小背心的男生而去,“看这结实的肱二头肌,我打赌他要是掀起衣服下摆,肯定有平坦的八块腹肌。” 仿佛听到了她的话,几米开外,背心男生脱下脱下上衣,背对众人,露出紧致腰身,随手将背心卷在手腕上。 “转过来,转过来。”方芹举着酒杯呐喊。 “看不出你喜欢这样的。” 徐笑笑啧啧称奇,“看你追的明星,我还以为你喜欢文质彬彬型的。” 方芹举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为什么要做选择,都是世间美好,我左拥右抱不行吗。” 说着,顺了顺肩上卷曲的长发,站起身,“你们慢慢喝,姐姐我去找弟弟聊天谈心。” 一阵哄笑。 有人开玩笑:“争取今晚把弟弟带走。” 方芹眨眨眼:“不要想得这么复杂,人家还是大学生,思想上很纯情,就单纯的认识一下,交流一下学习上的心得也可以。” 迎来一片嘘声。 “方芹你都毕业多少年了,能和他交流学习什么!” “你忘了我兼职做美工?弟弟身材那么好,我们可以研究的可多了,比如……人体美学。” 噗…… 正在喝mojito的徐笑笑一口酒水喷了出来,呛到咳嗽,手指着方芹,“你……你……” 这借口找得,真是清新不做作,冠冕又堂皇。 方芹风情摇曳地走过去,手指戳到她心水的肱二头肌,不到几分钟,顺利坐下和几个弟弟们打成一片,还冲这边回眸一笑,明朗而肆意。 徐笑笑瞪大眼睛,“看不出来,方芹还有这一手。” 许曼言笑问,“你也想试试?” 徐笑笑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我等等,那几个挺普通的,我喜欢的还没来。实话告诉你曼曼姐,几个月前我就在这里喜欢上一个人,发誓瘦个二三十斤再去向人家打招呼,现在终于有资格了。” “所以今天你拉我们来这,还另有目的?”许曼言瞬间猜透了她的心思。 “我这不是,底气不足嘛,有你们在我胆子也大一点,万一被人拒绝了,好歹不落单。” “放心大胆的去!”许曼言拍了拍她后背,“姐姐我是你坚实的后盾,如果被拒绝了肩膀借你靠。” “好的。” 徐笑笑跃跃欲试。 时间来到八点,驻唱酒吧歌手从不知道那个旮旯角落里走出,带着把木吉他,上了表演台。 “就他就他!”徐笑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许曼言抬眸,看清楚歌手的长相。 不得不说,徐笑笑审美依旧在线,这位长得像杂志上的日系美男。 他穿着黑色上衣,皮肤冷白色,射灯从侧边打过来,面部线条轮廓英挺有型,头发微长带着有序的凌乱,神态动作之间,有种松垮的玩世不恭感,松懒而不颓唐。 一开口,徐笑笑就是副迷妹的表情:“太好听了,长得还那么好看。” 戳在了颜狗和声控二合一的点上,简直是无力抗拒的漩涡,百分百完美吸引。 喜欢他的何止是徐笑笑,台下渐渐站了几个女孩,一直拿着手机拍照录音。等他连唱了一个小时,终于放下琴走下表演台,没等徐笑笑过去,那几人已经围了过去。 “丰少,你是不是口渴了,要不要喝水?” “喝我的喝我的,我这是依云矿泉水。” “我的还是vosa呢!” …… 手上没东西自觉落下风的徐笑笑急中生智,回头从吧台捞了杯酒,说了声账记在八号桌,风风火火冲了过去。 喝水有什么滋味,喝酒才上头。 她笑吟吟地举杯:“你唱的真好,这杯酒送给你。” 唱歌的男生表情明显有变化,向着她的方向一怔。 徐笑笑以为有戏,刚想开口邀请,后面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他要保护嗓子不喝酒。还有,小姐你手上的酒是我特地要人调的,请还给我。” 什么人? 这么扫兴! 人家小帅哥都还没拒绝,你给拒绝了。 一道旋转的光影正好落过来,扫过身后。 在交错的光影中,徐笑笑像是被冰水浇灭的火,瞬间冷了下来。 她认出向她讨要酒的人是谁。 名字到了嘴边,动了动,喊不出口。 丰,年。 第七十四章 时间像是被定格住。 丰年显然没有认出徐笑笑, 又重复了一遍,“小姐,可以把我的酒还给我吗?” 徐笑笑错开目光, 花了几秒将情绪从回忆中拔/出来,唇角扯开抹淡笑,“当然可以。” 她向前走了两步, 当丰年手伸过来接酒时, 故意手一歪, 撞到他右肩处,整杯酒顺势从肩膀倒下, 将胸口连着手臂的布料浸湿。 “诶呀,不好意思,我把酒洒你身上了。” 何止是酒, 连带着酒里面的冰块, 柠檬片,几乎倾洒而下,几乎满满一杯,一滴不剩。 丰年今天身上穿的是件白衬衫,小半边布料肉眼可见的变透明, 湿答答的向下滴水,身上肯定不好受。 徐笑笑又笑了笑, 眼睛亮得像里面盛了水, “真遗憾, 看来这杯酒, 你注定喝不成了!” 张扬的笑容, 欢快的语气, 丁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更像是在幸灾乐祸。 丰年确定以及肯定,她是故意的! 他冷眼看向徐笑笑,没有接受道歉,也没有出声谴责她一而再、再二三冒犯的举动。 “你这人怎么回事,道歉都阴阳怪气的。” 倒是穿着黑背心,打着领结的酒保小哥不干了,声调拉高。 一直关注这边情况的许曼言觉出不对劲,连忙起身说了句“我去看看笑笑”,走了过来。 她拉住冷着一张脸的徐笑笑胳膊,和声问:“出什么事了,笑笑。” 徐笑笑绷紧脸,一声不吭,暂时没想好要是和丰年在这闹开要怎么收场。 “算了。” 出乎意料,丰年反而当了息事宁人的一方,睨了两人一眼,侧过身,低声对酒保道,“给我重新调杯一样的。” 酒保为难道:“可是……那瓶酒最后一点已经用完了,要换一种喝吗?” “拿普通的就行。” “我也要点酒。” 徐笑笑喊住转身想走的酒保,下巴微扬冲着丰年的背影,似笑非笑地说,“今天我开心,作为庆祝,给在场的每位顾客都点杯曼哈顿。” 酒保:“……” 因为惊讶而脚步停顿的丰年:“……” 同事多的地方不好说话,两人走到一边,许曼言才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笑笑,你不是去追那个歌手吗,怎么和人争执上了。” “对哦,我都没和他好好说话,都是那个丰年害的,遇见他就没有好事!” 徐笑笑气鼓鼓地望向表演台,表演已经结束,就这么一会功夫,心水的人已经和他的吉他一起消失不见。 丰,年。 许曼言听名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隔了好一会,终于想起是谁:“你是说,那个穿白衬衣的男的,是……是你高中喜欢过的那个丰年?” “是啊,样子没怎么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真衰!早不遇见晚不遇见,偏偏是今天,真不知道他一个男的跑这个酒吧来干什么,难道说……他是个gay,也和我们一样,跑这来看好看的弟弟来的?” 许曼言疯狂朝她使眼色。 可惜徐笑笑丝毫没有接收到。 一杯曼哈顿从侧边递过来,放在她跟前。 丰年去而复返。 声音沉沉,像炸弹一样落下来。 “徐笑笑。” 他已经换了衣服,身上简简单单一件黑色t恤,十分减龄,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徐笑笑被冷不丁的招呼吓得灵魂要起飞,身体都弹了一下,等她恢复冷静,强装镇定看向丰年时,发现他嘴角边带着浅浅笑意。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80节 徐笑笑差点当场翻白眼。 笑什么笑,认出来又怎么样,她可不想和他叙旧。 丰年与刚才冷言冷语的样子截然不同,“你样子变了不少。” 徐笑笑不咸不淡地回道:“嗯,你好像没怎么变。” 一遇见就没好事,总成为她奔向幸福美好生活的绊脚石。 丰年:“你怎么想起到这来?” “当然是因为这里有好看的弟弟。” 徐笑笑毫不掩饰此行目的,她才不在乎丰年怎么看她,而且希望丰年听了后会识趣点离开,毕竟他长得明显拉低了店里的颜值,至少身高是。 不过……徐笑笑偷偷将视线移动,估摸了一下丰年现在的个子,好吧,这人不知道是不是穿了暗增高,比起高中时长了不少,估摸着上了175,至少已不算矮。 “你呢,怎么想起过来了?” 徐笑笑淡声问,她有点好奇丰年是不是真的是gay。 丰年喝了口酒,同样是杯曼哈顿。 “我是这里的老板。” 徐笑笑:“……” 失策了! 泼他一身酒,一时高兴请全场喝酒,居然还拉抬了他的生意。 丰年是酒吧老板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徐笑笑灵机一动,想起唱歌的男生。 “丰年,既然你是老板,那你肯定能命令你的员工做些事吧!” “什么事?不过分,不违反个人意愿的,我可以帮忙。” 许曼言在边上见两人聊开了,而且似乎没有什么敌意,为了方便两人说话,拍了拍徐笑笑肩膀回了卡座。 “就是……” 徐笑笑心一横,大着胆子要求,“你能不能让你店里驻唱的小哥哥加我微信。” “你喜欢他?”丰年挑高眉毛。 徐笑笑点点头。 丰年垂眸,“那你恐怕会失望了。” 难道是连老板的面子都不给…… 徐笑笑诧异问:“他很高冷,不愿意加?” “不是?” “还是你不肯帮忙。” “不存在。” 丰年侧过脸,面上隐约有笑意,“他取向和你一样。” 啊这…… 徐笑笑瞬间明白了。 丰年不是gay,反而她喜欢的美男小哥才是,她不可置信地重复问道,“不会吧,这么隐私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丰年,快说,你是诓我的,是诓我的! “我是他老板,而且,他是我堂弟,就是因为喜欢男人和家里闹翻,不肯回家,一直住在我店里,顺便唱唱歌赚点零花钱。” 锤得不能更实,徐笑笑这才终于死心,她意兴阑珊一口喝尽面前的酒,大有一醉解千愁的意思,转身和酒保打了声招呼,再来几杯。 听得丰年直皱眉。 “虽然你照顾我生意很好,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这么喝下去,很容易醉。” 徐笑笑恶狠狠地瞪了他眼:“我失恋了,喝点酒都不行吗?” “女孩子喝多了酒,容易被人占便宜。我这里的男孩子,基本都是些没有出社会的大学生,个个气血方刚的,来这里的女生抱着什么目的,他们心里门清,难保有人心怀不轨想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用你管,没看到我有那么多同事在那边吗,谁敢欺负我,她们都会帮我!” 明知是好言相劝,但因为面前人是丰年,徐笑笑在走出阴影后,少有的情绪化了。她想告诉他,她再也不会像高中时候那样,明明被霸凌了,被欺负了,还默默忍着不敢反抗。 丰年将自己的手机打开,问,“能不能加你个微信?” 徐笑笑一动不动。 “你要是真把刚才点的酒全喝了肯定醉,等你安全到家了,再把我删掉也可以。” 徐笑笑依然惘若未闻。 酒保将点的酒拿了过来,丰年轻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和她面前的杯子碰了碰。 “这杯,向你赔罪,高中的时候,是我太懦弱,伤害了你。” 一饮而尽。 他换了杯酒,再次端起来,“不奢求你原谅,实话告诉你,其实那件事……也是我的心结,那是我人生里做的最有愧于心的事情,我很高兴今天遇见你,能向你当面道歉。” 又是一口干。 当他准备去拿第三杯时,徐笑笑伸手挡住酒杯,“你该不会想把我的酒喝光吧,向人道歉的方式就是这样的吗,那也太没诚意了吧!” “我是老板。” 丰年双眉展开,牵动嘴角笑道,“今晚我给你免单,所有的。” 包括卡座,包括点给全场的酒。 “想喝什么酒,想喝多少,你随便点,但是你得加我微信,我会让可靠的人送你回家。当年没有的肩膀,该给你而没有给的保护,今天让我稍微弥补一下。 穿着黑t恤的丰年,笑得像十七岁时那个少年,那个她在花季时做过的梦,温和善良,可以凝结成时光里的琥珀,好像从来没有因为流言蜚语改变过,没有对她的无助冷漠视之过。 徐笑笑一瞬间有点眼热。 她撇开眼,倔强道:“不加!” 不待丰年出声,她又低声说了句:“但是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丰年笑容像水波层层荡开。 见不得他得意,徐笑笑冷声说,“不是稀罕你免单,而是我不想再计较了。那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谁都要往前走,没必要抱着不放。” 人长大了,就好像容易对小时候看不惯的事情见怪不怪。 也许是凉薄到更不在乎,也许是因为懂得了宽容和包容,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徐笑笑在听了丰年的道歉后,是真的不计较了。 谁能保证自己年少时有足够的勇敢和智慧,去面对异样的目光,去抵抗集体的力量。丰年当年表现出的迁怒,不过是因为同样是受害者。 她想得通透。 接受,放下,是为了放过自己。 放下那个在花季雨季里茫然无助的自己,允许里面的不完美,甚至是苦难,都变为成长的土壤与养分,然后再勇敢地活成心向阳光的模样。 “那我们和解了?”丰年笑问。 “和解了。”徐笑笑如释重负。 丰年招手叫来酒保。 “今天我很高兴,给全场每位客人再送一杯长岛冰茶。” 酒保瞳孔巨震。 他想问向来不沾花惹草的老板,是不是今天泡妞泡得很开心。 但是,两位是故意来整他的吗? 他今天的工作量,倍增啊!!! 第七十五章 徐笑笑到最后, 真如丰年预判的那样喝高了,抱着许曼言又哭又笑。 “曼曼;我和过去和解了,我真的做到了。” 同事凑脑袋过来, 好奇问:“和解什么啊,笑笑,你刚才和谁吵架了?” 在场的只有许曼言知道其中内情, 抽了餐纸给徐笑笑擦眼泪, 拍着她的后背轻哄, “笑笑很棒,不哭了, 再哭妆都要花了!” “嗯。” 徐笑笑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点头,“我不哭, 我要美美的。” 酒吧表演到了下半场, 灯光、音乐随之变换,几个差不多衣着的男生站上表演台,他们在红色灯光和薄雾下起舞,同样的动作,有的做起来阳刚, 有的扭腰摆臀比女的还要妖娆性感。 气氛顿时嗨起来。 “哇哦……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嘛!” “我喜欢最左边那个,眼神都不看人, 看起来就有种……我很贵, 你不配的样子。” “右边那个和他截然相反, 跳得好努力, 一个劲的抛媚眼。” 灯光又变成了紫色。 更撩人了…… 几曲过后, 自由发挥时间, 有意愿的观众也可以上台跳舞。徐笑笑头脑发热, 乘着酒兴拉着没反应过来的许曼言走过去,自己先冲上表演台。 她毫无章法的在台上摇来摇去,甚至没有对准音乐节拍。 omg…… 许曼言眼角余光看到,公司已经有人开始拿手机拍摄。 不知道兔子一样的徐笑笑,明天早上清醒后,看见朋友圈里和工作群里自己的壮举,会不会脚趾抠地,当场社死。 有人在下面嘲笑,“这跳得什么舞,健美操吗?”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81节 “不对,是课间操。” “哈哈哈哈哈,绝对是喝多了,才出来献丑。” 丰年闪身上台,悄悄走到徐笑笑身侧。 他没有学过跳舞,但作为酒吧老板几乎天天晚上泡在这,胜在经验丰富,步子随着音乐快慢动作,节奏踩得准,简单协调的舞步配上自信慵懒的气质,看上去魅力十足,渐渐带着徐笑笑的动作也有模有样。 坐在吧台前的熟客吹了声口哨:“老板亲自上阵,站在台上他旁边一起跳舞的那女的什么人?” 忙个不停的酒保揉着酸痛的手腕,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只恨自己今天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还强出头,和可能的未来老板娘差点吵起来,耷拉着眼皮子道:“应该是老板新看上的妞。” 被泼了一身酒不发脾气,末了还破天荒的请全场喝酒,除了开业那天,老板从没有这么大方过。 …… “曼曼姐你也来!” 徐笑笑跳得高兴,又拉上许曼言。 许曼言还真学过一段时间。 小时候因为生病,她只能羡慕地看着别的跳芭蕾小朋友,穿着各式美丽舞裙,像只骄傲的天鹅一样翩翩起舞。生完西米后,她的身体已无大碍,为了配合产后恢复调理,报了个现代舞的舞蹈班,正儿八经每周上课,持续了两年时间。 “好,我陪你。” 许曼言痛快答应,为了方便跳舞,她脱掉不便行动的薄纱外披,只穿里面的紧身吊带裙,露出雪白胳膊和笔直长腿,又将脑后发夹取掉,如瀑般卷曲蓬松的长发背后披散开。 迷离暧昧的灯光下,嘴角勾起,笑靥如花。 dj吹了声口哨,仿佛在配合着许曼言相般,切换了首更欢快活泼的舞曲。 当许曼言跳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举手投足魅力四射,观众也受到了感染,跟着舞蹈和音乐的节拍一起身体轻摆。 “我宣布,曼曼姐你就是全场最靓的崽!” 一曲跳完,徐笑笑酒精上头得愈发厉害,左手牵上许曼言,右手牵着丰年,已经开始胡说八道,“我们一起围个圈,一起蹦蹦跳跳。” ………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巴掌拍上丰年的后脑勺,“你为什么不学猫叫!” “对不起对不起!” 眼见孩子再闹下去可能就真丢人了,许曼赶忙拉住骂骂咧咧的徐笑笑,直接往台下带。 “没关系,她下手不重。” 丰年被打了,依旧笑得云淡风轻,跟在后面走下来,“很难得看到她这么彪悍的一面,还挺新鲜的。” “好啦好啦,到此为止。” 时间已经十点多,许曼言怕再喝下去,明天二组人大半直接躺平,到时候掰扯起来,还是她这个当领导上梁不正给带歪的。 其它人都还算清醒,可以各回各家,唯独徐笑笑不行,许曼言不放心让醉酒的她一个人回家,最后在丰年的提议下,由他店里的店员开车送两人一起走。 徐家和江城一宅不是一个方向,等许曼言送完徐笑笑再回到家,已近十二点。 “姐姐……你的衣服。” 许曼言才下车走开几米远,开车的店员小哥追下车,将她落在车上的外披递了过去。 同样晚归的傅临江恰巧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一辆迈巴赫堵在小区入车口不走,他以为前面有什么状况,摇下车窗,看见许曼言和个年轻男子不远处站在一起,衣着清凉得玲珑曲线被勾勒得清晰可见。 男子将手上东西递给她,许曼言侧脸对着他说话,两人有来有往,言笑晏晏,像是在调情的样子。 这一瞬,全世界都像是充满了敌意。 刺目极了! 滴……滴滴…… 后面又来了辆车,短促的喇叭声又急又吵,提醒迈巴赫赶紧将车挪开,许曼言和年轻男子下意识望过来。 “姐姐,可不可以加我个微信?” 虽然许曼言单方面没意思,可像她这样的大美人,走到哪桃花运都好,趁着致谢的功夫,店员小哥不死心的想加好友。 他是在丰年店里的服务生,因为长得高大帅气,平时店里向他要电话、送秋波的姐姐可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但像眼前长得这么好看的姐姐,他也是第一次见。 而且她住的是江城一宅这种高档小区,非富即贵,要是结交上了,也许可以少努力很多很多年。 小哥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 许曼言对他这样的小奶狗提不起丝毫兴趣,礼貌地笑着摇头,“你还是快点把车挪开吧,后面车都等急了,再滴几下物业都要找过来了。” 她一眼认出,后面被堵的车恰巧是傅临江的,车牌号码再熟悉不过,那么坐在上面的是谁,想都不用想都知道。 从大门走到楼下还有段距离,待迈巴赫离开,傅临江开着车从后面缓缓追了过来。他将车窗彻底摇下来,探出个头:“要不要上车?” 许曼言睨了他一眼,面上冷冷淡淡,“不用。”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工作很忙?”傅临江边开车,边装作漫不经心,实则故意问。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夜风微凉,许曼言将外披重新穿好,笑得像只饱食后飨足的猫,“去开心了一下,找到个好地方,寻了些成年人的乐子。” 划重点,三个字,成年人! 傅临江表情似乎僵硬了一瞬,眉眼下瞳色极黑,在昏暗光线下显出冷意,语气却是温和的,透着对许曼言独有的小心翼翼。 “哦……是什么好地方,说来听听,我也想知道。” 许曼言敷衍地笑了笑,“不怎么适合你,那里面全都是些年轻帅气的小弟弟,最小的十八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三四岁。” 像是存心说给傅临江听,故意气他,她描绘得眉飞色舞,声情并茂,“个个都是大帅哥,脸好看,身材更好看,大长腿只是标配,一走进去,满满的青春气息迎面扑来。” 傅临江眼皮子跳了下。 什么地方全是这个年龄段的男人,不得不怀疑……许曼言可能进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会所之类的。 再结合刚才依稀看到的那名男人的衣着、长相,傅临江古井无波的脸差点破功。 “曼曼。” 他欲言又止,“你别去那种地方。” 许曼言飞了记眼刀:“我想去就去,关你什么事。” 傅临江闭了闭眼,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那地方不安全,里面人的成分……也很复杂,不适合你。” 许曼言毫不领情地切了声,看样子把他的话完全当作耳边风,加快步伐,走到前面去了。 傅临江用最快的速度停好车。 挨得越近,越能闻到许曼言身上散发出的酒味。 “你又喝酒了?” “寻欢作乐,能不喝酒吗?” 就算傅临江是个傻子,也能听出她话里毫不掩饰的敷衍和无所谓。 他缓缓转过身,“如果你是为了气我,大可不必如此。” 许曼言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傅临江,我没想到你脸这么大!我去那里完全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有什么关系,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她又心软了。 或者说是今晚的领悟。 徐笑笑和过去和解了,她也不想再抱着过去不放,毕竟那是泥泞的,痛苦的,应该抛弃的。 西米心脏的房间缺损已经修复得差不多,剩下需要的打脸值,隔三差五给看不顺眼的人找点茬也能慢慢累积,不必要非得利用傅临江对她的感情一蹴而就。 达到目的的手段如果可以是善的,又何必选择恶,她始终还是想做个更善良的自己。不是为了傅临江,而是为了傅临江放低底线原则,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五百。 深夜电梯口,无人出没。 静谧得像是独属于二人的世界。 在傅临江近乎凝滞的表情中,许曼言看到了预料中的,隐秘而压抑的创痛。 痛吧痛吧,不要再招惹我,这样你就不用空欢喜一场了。 却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 傅临江抿了抿唇,缓慢道,“我知道。” 第七十六章 大概是骂得不够狠, 还是忍着,执迷不悟,许曼言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看向傅临江。 “曼曼。” 傅临江将话重复了一遍, 语重心长,表情凝重而严肃,“我是说真的, 那种地方, 鱼龙混杂, 你最好不要去。” 平日里,傅临江虽然洁身自好, 从不去各种会所,但是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 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他知道里面所谓的男模, 做的都是些什么生意,甚至还被专门培训过,如何用话术驯服女顾客,如何编造个清新脱俗而不得已的下海理由,让有钱的女顾客一步步陷入恋爱的陷阱, 心甘情愿的为他们豪掷千金。 他怕许曼言上当受骗。 许曼言毫不领情,口气硬极了, “真是笑话, 人的正常需求, 有什么好避讳的。我不去那去, 难道还来找你?你是会唱歌呢还是会跳舞, 那里的弟弟个个多才多艺, 我就愿意去那里去, 天天去都可以!” 天天去…… 傅临江眉目间暗潮涌动,“曼曼,你说过,会给我机会。” 许曼言扬起脸,面无表情,“说说而已,人的想法每天都在变,当时的话,不用太认真。” “这种事情也能随便说说吗?”傅临江几乎是咬着牙在问。 “那你就当我在玩你吧!”许曼言凉薄道。 事实上,这就是她原本的打算,只是现在没动力了,不想玩下去了。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82节 电梯门滑开,已经到九楼。 许曼言双手抱胸,目光低垂,抗拒的意思十分明显,两人仿佛又回到了还不知道西米身世的时候。 那么近,又那么远。 傅临江一阵胸闷,脑袋也突突的疼,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服她的固执己见,在许曼言以为要人走出去的瞬间,索性抓住她的手腕,将人一并带出电梯。 “傅临江你想干什么?” 阴影罩下来,被禁锢在墙壁和高大身躯之间,许曼言挣扎问。 傅临江两手圈着,头低下,目光紧紧盯着她,竭力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曼曼,你要玩,我就和你玩。你要耗,我就和你耗。反正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到你真的能相信我的那天。但是我的等待和忍耐,只会用在对你好上,如果明知道你会有危险,如果你作践自己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不会放任不管。” “什么不三不四,你凭什么断定我交往的人是什么样的。” 许曼言不做徒劳无功的挣扎了,抬起头,面上露出讥讽的笑,“更何况,你以为你是谁?我家里人都没有反对,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就凭我们曾经是夫妻?” 傅临江眼底浓黑,仿若临着深渊,“我相信你的家人若是知道你去哪,也会反对,毕竟那里的人,都心怀不轨不怎么正经。” 他这么一说,许曼言几乎可以认定,傅临江想岔地方了,正好符合她的目的,不用解释。 “人家靠劳动挣钱怎么不正经了,不要职业歧视。” 带着对过去的愤怒和眼前的嘲讽,许曼言推开傅临江手,冷若冰霜,语带不屑。 “若说反对,当初如果我告诉他们,我要和你结婚,他们才会真正的反对。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他们就希望我开心快活健康就好,别的真没有那么重要。” 不服吗? 不服就滚出我的世界! 许曼言转身离去。 傅临江好像在她身后又说了句什么。 她听不见,也不想听。 ————— 翌日。 徐笑笑一整天都处于神游状态。 午休时间,她连中饭都吃不下,提了几盒外卖的鲜切水果,跑到许曼言办公室里,满脸的绝望。 “曼曼姐,我昨晚……喝断片了。” 从她和丰年说开后,到回家的记忆全都消失不见,早上醒来看手机聊天群,看自己的朋友圈,瞬间自闭。 天哪,她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朋友圈里,最上面一条,发的是她和丰年大头合影照,居然还是她主动把手搭在丰年肩膀上,比了个手势。 躺在好友列表里,沉寂多年的老同学纷纷跳出来冒泡。 【我cao,活久见!】 【世纪大和解?】 【这么看你们俩,还真有点夫妻相。】 【在一起了?】 ……… 收获二三十个点赞。 那几个从前欺负她欺负的厉害的女同学,倒是静悄悄的,一致沉默没有反应。 工作群里更是热闹。 一堆猫头、狗头、人头的表情包,外加人均哈哈哈哈哈哈,哇哇哇哇…… 一上午,徐笑笑见到的每一个人,看到她似乎都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或者干脆拍拍肩膀,话中有话的称赞一句:“跳得不错,年会可以考虑当节目表演!” 徐笑笑脚趾头尴尬得何止能抠出一栋大别墅,简直想抠出一座坟山来,当场把自己给埋得结结实实的。 “曼曼姐,我昨晚真的有那么嗨吗,真不敢相信那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肯定有一只手按着我的手,控制我发的朋友圈对不对?” “接受现实吧!许曼言笑着摇头。 她只差点告诉徐笑笑,其实昨晚她表现得比视频里的还要嗨,难以想象一个人喝了酒之后,性格如此截然不同。 或者那一部分本就是存在的人格,一直都被压抑着,在酒精麻痹理智的神经后终于被放出来。 徐笑笑生无可恋地瘫在办公室的皮沙发上,捂住脸,“曼曼姐,你帮我分析分析。丰年他今天发消息过来,约我晚上去吃饭看电影,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如果单纯只是和解,大家说开了,桥归桥路归路,以后见面礼貌客气大声招呼就是,犯不着隔天就相约。 吃饭看电影,这行为本身存在着暧昧的空间。 许曼言咬了口徐笑笑拿来的凤梨,漫不经心点明,“他该不会是想追你吧!” “不可能不可能。” 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样,徐笑笑自嘲地笑了笑,像是在说服自己,“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许曼言最见不得她轻易否定自己。 “不要小瞧自己。” “就算真追,” 徐笑笑翻身坐起来,“那我也不会答应,好马不吃回头草,感情我人生最好的时间,全都吊死在一棵树上,只喜欢过他一个人,那也太亏了。” 话一出,许曼言手上动作微微顿了顿。 这话听着莫名扎心…… 人生那么多年,只喜欢过一个人的,何止徐笑笑,房间里就有两位。 徐笑笑懒洋洋重新躺平,目光没有焦距地看向天花板,“可惜了那家酒吧,那么多好看的小弟弟,以后看来是去不成了。” 说是那么说。 但她还是去了,顺带拖着许曼言一起。 她想知道丰年邀她到底想干什么,有许曼言在场,多少能化解点尴尬。 丰年倒是没对她多带一人觉得意外,全程表现得温和礼貌,绅士体贴,到了看电影环节,许曼言看徐笑笑没什么不适应的样子,和丰年聊得还挺劲,决定将时间单独留给两人,和徐笑笑耳语了几句,先行离开了。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 开到中途,接到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喂,是许小姐吗,我是傅董的助理吕照。” 听到吕照两个字,许曼言眼皮子跳了跳,预感不妙。 吕照这次算是故技重施。 “是这样的,傅董他刚刚打了个电话给我,好像因为今天招待北方来的客户,喝了很多酒胃很不舒服,刚刚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我现在人在外地,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他有没有事?” “我人也在外面,没空。” 许曼言将车窗降下,马路上川流不息,放大了手机通话里嘈杂的背景音,“你找傅家其它人,或者要公司里其它人来都可以。” “实不相瞒。” 吕照修过心理学,一般以这四个字,或者“坦白说啦”开头时,目的都是为了降低对方的心防,“傅董已经和家里闹翻了,他妈和他妹来公司找过他几次,他都挡在门外没理,所以这节骨眼功夫,我怎么敢把人往他跟前带。” “那别的员工呢,傅氏集团那么大一个公司,总不可能个个都像你一样正好出差吧,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报警,还可以喊救护车,只要手机有电打电话报地址就可以。” 许曼言的声音,混合窗户里灌进的风,听着格外冷,决绝得不带一丝情意。 吕照哑口无言。 他终于意识到,孩子的身世、互联网那波热搜,并没有拉近两人多少距离,和好的愿望依然是自家老板剃头挑子一头热,一时间也不知这通电话打得到底是对还不对。 唯有呵呵笑着解释,“我就是看许小姐住在楼上,想着举手之劳,去的话很快就能知道傅董情况怎么样。” 前面一个急停,许曼言赶忙踩刹车。 两车差点追尾。 安全第一,她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 嘴里默念着最后一次,许曼言回家看了看西米,叮嘱了刘阿姨几句后,冷着脸还是下了楼。 她先是按了几遍门铃,没开。 无奈的在密码键盘上输入自己生日,轻微的电流声过后,门果然打开。 客厅里只开了几盏射灯,微光投下照亮最右边的扇墙壁,房间里空荡安静,沙发上没有人。 许曼言站在原地犹豫了会,脚步缓慢,走向微微敞开门,透出黄色光亮的主卧。 隔着缝隙向里看,傅临江果然躺在床上。 面色看着是有些不对劲,比平日里苍白,眉心浅浅拧着。 许曼言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没有刻意放轻步子,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原本阖目养神的眼皮睁开,傅临江骤然而起的警惕,在见到来人是许曼言后,瞬间偃旗息鼓。 “你怎么来了?” 他有些艰难的起身,动作间,胃像针扎一样疼得厉害,眉心拧得更紧了。 许曼言面无表情,语气平平,“你属下说你喝酒喝多了,手机又打不通,怕你出事要我下来帮你叫个救护车。” 这个属下是谁,傅临江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吕照,只有他有物业资料,找得到许曼言的电话号码。 他今日餐后打电话给吕照,是因为明知自己身体不舒服,可能不去或者晚到公司,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一下,没想到他却把许曼言给召唤出来了。 这小子论性格,向来是他身边最跳脱的,真不知该说他胆大妄为,还是夸他机灵该给涨工资。 傅临江抬眼,将盖在胃部的手拿开,在身侧摸索了几下,掏出屏幕已经黑掉的手机,“我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接到。” 没有手机,约等于和世界断绝关系。 他挣扎着起身,想去找床头柜上的充电器,动作姿势别扭得狠,疼得额头上起了薄薄一层汗,连呼吸都带着喘。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83节 许曼言看在眼里,面色不动,声音稍稍放软,“需不需要看医生?” 她记得傅家是有专门的家庭医生的。 “不用。” 傅临江哑着嗓子说,“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备用药箱,就放在书架上,里面应该有胃药。” 他是真疼得厉害,胃部像是被许多根针细细密密地扎着,痛觉向四周辐射开,睁开眼连光线都觉得膈应,于是又将眼睛闭上。 许曼言皱了皱眉。 她不由得想起当年傅临江胃出血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明知故犯,依然没有多少长进。 语气里难免带上了怨气,“不能喝就别喝,上次喝个清酒都醉了,后来还耍酒疯。今天又喝得胃不舒服,尽给人添麻烦。外面的人要是知道,你一个集团公司的老板,连这么点自控能力都没有,恐怕连你家的股票都要没人买吧!” 傅临江听笑了,身体轻颤,捂着额头唇角上弯:“这个你放心,公司业绩对得起投资者,我的口碑也向来不错。” 何止是不错。 在某些人嘴里,简直是翻着花样地夸。 他不是没有自控能力,虽然平日里负责挡酒的吕照不在身边,那位北方的客户没有重要到需要他亲自上阵,牺牲身体健康作陪。 他就是纯粹的,不想控制罢了,一醉方休然后蒙头大睡,时间才不至于那么难熬。 傅临江突然注意到话里面的细节,“你说我l发酒疯,什么时候?” “送你回来的时候。” 许曼言起身离开卧室,去找药箱。 等等…… 傅临江一个激灵,差点翻身坐起。 酒醉后怎么从日料店里回来的,他的脑子里几乎全白,只有在沙发上的那段印象深刻,他亲了她,还被她给重重咬了。 醒来后虽然发现嘴唇受伤,他也只当在哪磕到碰到的,所谓的亲吻只是黄粱一梦,暂时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傅临江微微失神。 “你看看,要吃的是不是这个。” 许曼言去而复返,左手端着一杯水,右手拿着一盒药。 掩去翻涌的情绪,傅临江眼神沉了沉,接过药:“是的。” 吃完药,许曼言见他没什么大碍,转身欲走。 “等一下。” 傅临江连忙喊。 还有事?”许曼言蹙眉。 “坐下来聊一会天。” 谁要和你聊天,有这功夫不如多回去陪西米。 许曼言刚要开口驳回,傅临江唇线抿直,一脸的倦色,声音愈发沉郁,“我今天接到电话,奶奶想最后的日子在家里渡过,医生说回家之后,随时有可能过世,甚至是隔天。你能不能带着西去见她一面,她真的很想念你,每次见到我都问起你。” 难怪傅临江又喝酒…… 在傅家,论亲近程度,傅临江对傅老太太比他亲妈更有感情,一方面是因为他小时候就是傅老太太带在身边长大的,隔代亲,一方面是因为傅老太太为人的确厚道旷达,比傅母江安珍好上太多太多。 就连她,哪怕离了婚,傅老太太依然是傅家人中唯一不反感的。 她确实是位可敬可爱的老人。 许曼言蹙着的眉放平,脑子里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刺激得嗡嗡的,愣愣然盯着傅临江看了十几秒,没答应也没回绝,拉过边上的一张椅子坐下。 她慢慢消化情绪,声音低下去,“癌症?” “嗯,胃癌晚期。” 傅临江长长叹出口气,“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说小孩子最幸福。” “为什么?”许曼言问。 “因为,只有小时候,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都还好好活着,好好的爱着我们。” ……… 傅临江的面色平静如水,可话听起来,却是开到荼靡的意兴阑珊。 “我以为,父亲死后,爷爷死后,我对人生无常,生死之类的都已看淡,没想到,临了到了奶奶,依然还是过不去。” never grow old。 如果我可以不长大,你们别老,别离开,多好。 这是他小时候过生日许下的心愿。 真可笑,谁会在生日许下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我去,你把时间尽快安排好。” 许曼言沉吟片刻,点头答应,“西米也可以去,不过你得答应我,我们去的时候,在场的不会有傅家别的人。” “没问题。” 傅临江自是满口答应。 第七十七章 傅老太太住的地方是幢历史上百年的老宅。 从精工雕刻的大门进去, 穿过假山林立的曲折小径,沿途零星错落种植了垂丝海棠、腊梅、玉兰树、紫藤等各种花草树木,园子里一年四季, 皆有不同的景色可赏。 走到回廊亭处,望着草木茂盛、清雅幽静的环境,许曼言生出感慨, “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老人家守常如新。” 在西米强烈要求下, 傅临江卷起袖子, 走到池塘边,伸长手给她折了一朵莲花。 西米捧住花闻了闻, 笑得眉眼弯弯,“好漂亮的花花,我可以拿去把它送给太奶奶。” 许曼言来前已经告诉她, 今天不上幼儿园, 要带她去见一个人,见了之后要规规矩矩的喊太奶奶。 “太奶奶是什么意思,和奶奶有关系吗?” 小西米好奇问,她还从未听过这个称呼。 许曼言耐心解释给她听:“这位太奶奶是傅叔叔的奶奶,比奶奶还长一辈。” 西米若有所思的点头。 那不就是, 爸爸的奶奶吗…… 因为傅临江的安排,傅家宅子里除了傅老太太没有其它傅家亲戚, 但维持园子里日常运作的工作人员依然还在, 遇到结伴而行的三人, 虽然表面上打招呼时神色无异, 实际上内心已诧异非常。 “刚才遇到的, 是傅先生的前妻吧, 怎么两人又走到一起了, 还带着个孩子。” “老太太从前就喜欢她,两人离婚的事情不是一直还瞒着的吗,也许是知道老太太时日无多,特地过来探望。” “那孩子呢,是谁的?” “这谁知道,看年纪,总不会是傅先生的吧!” “若真是,那老太太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 景色如昨,人已憔悴得几乎失去了原本的轮廓。 在许曼言印象中,傅老太太虽然眼睛不好,但精神矍铄,保养得极好,日常喜欢穿量体裁衣的手工旗袍,亮色暗色都有,花纹精致线条合度,看模样比小十几岁的人还要年轻。 可现在躺在床上,就是个风烛残年的干瘦老人,奄奄一息,被病魔折腾得全无精气神。 傅临江走到门外时,低声问从里面出来的保姆,“奶奶今天怎么样?” 保姆跟在老太太身边多年,对老人家感情极深,一见傅临江眼眶就红了,“什么都吃不下,整日里疼得厉害,用药也不太管用。刚才说想喝点橙汁,我现在去厨房喊人给她榨。” “奶奶,我来看你了。” 许曼言走到床前,笑着轻声说。 傅老太太原本阖着的眼睁开,哪怕看不清楚,依然循着声音,马上认了出来来者是谁。 原本行将就木,暗沉而没有血色的脸,吃力地笑了出来,“哦,是曼曼啊,你好久都没来看奶奶了,奶奶很挂念你。” “奶奶。” 心知这也许就是最后一面,许曼言艰涩开口,“我也很想你。” 傅老太太伸出右手,在空气中胡乱晃动,像是在寻找什么,许曼言连忙将自己的手递给她。 抓住手后,傅老太太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你是个好孩子。” 语一出,许曼言几乎哽咽出声。 当许多人说她不配傅临江的时候。 傅老太太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傅临江娶她,是沾光。 当江安珍抱怨她抠抠搜搜,不足以成为长孙长媳,撑不起傅家门面的时候。 傅老太太说,你不要为难她,曼言是个好孩子,人若是一定要分个三六九等,那也不是简简单单看出手是否阔绰铺张。 哪怕这么多年,因为两人离婚,她未有来过探望,依然见面就夸,看不出丝毫的抱怨,大概率是怕她难为情,所以先表现出自己的喜爱,主动化解掉尴尬。 老太太生来富贵,从不以势欺人,与人为善,是真正的有德之人。 许曼言悄悄地渡了些能量过去,虽然不多,起码能在她探访的时间段里,让老太太身上稍稍舒坦。 “太奶奶。” 西米在边上甜甜的喊了声。 “有小孩子?” 傅老太太怔住,“我没有听错,不是幻听吧!”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84节 西米将手上的莲花往前递,“在池塘里摘的莲花,送给太奶奶。” 一口一声亲亲热热的太奶奶,逗得傅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 因为许曼言给的能量,她身上舒坦了些,靠自己的力量侧过身,抓住西米伸过来的小手,手指摩挲了几下。 “手掌挺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和许曼言第一次见她时,说的话如出一辙。 “西米。” 怕说大名许诺,老太太觉出两人离婚的端倪,许曼言只说了小名。 “太奶奶你闻一闻,花花很香呢。” “好好,我闻一闻。” 傅老太太认真的将花凑到鼻尖,笑道:“是股很清雅的香味,很好闻。谢谢西米,太奶奶今年还没闻到过园子里花香,错过了腊梅,莲花倒是闻到了。” 病体沉重,在医院里只能躺在病房里,回来后每天在卧室躺着,旁人照顾她照顾得再周到,也都是身体上的,没人会想到摘朵园子里新开的花送给老太太。 一老一小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小宝贝,你上幼儿园了吗?” “上了。” “会不会唱歌?” “会,太奶奶现在想听我唱歌吗?” “想啊,不过你到太奶奶这来,太奶奶还没招待你吃东西,让你爸去找青姨,她那里有好吃的。” 老太太让傅临江带着西米去吃东西,无非是想和许曼言单独说说话,许曼言明白她的用意,无声点头,任傅临江牵着西米的手离开房间。 人一走,房间里安静下来,傅老太太招呼许曼言搬张凳子坐下。 时日无多的她拒绝治疗回到家里,不过是想在离去前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在有安全感的地方体面离开。 从前旁人瞒着她,她不是心里不明白,只是装糊涂罢了,但现在已然没有时间旁敲侧击的绕弯子,只能把话说开。 “曼言啊,你和临江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分开了?” 许曼言一时语塞。 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傅老太太轻叹了口气,“没关系,分开了奶奶还当你是晚辈,和临江在一起,是委屈你了。” 许曼言嗫嚅着喊了声,“奶奶……” 她的委屈极少在人前释放,对着傅老太太,反而能轻而易举的被勾出来。因为别人说这话,她只会一笑置之当是在客气,但傅老太太,大概率真心这么觉得。 老人家自始至终,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眼瞎,心不盲。 “临江他妈我就不说了,你也知道,小家子气斤斤计较,没少为难你。公司那么忙,老头子去世后之后又乱得很,临江肯定是忙着做生意,有哪里怠慢了你才让你生他这么久的气。” 许曼言不知该如何解释,“也没……我和他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傅老太太摇摇头,“你们都以为我不知道,不告诉我,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要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奶奶也给你道个歉,终究是我们傅家亏待了你。但是你……能不能给他个机会,让他好好改正?” 许曼言抿紧唇,默着张脸,一言不发。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罢了,我时间不多,管不了那么宽了,还是得你们年轻人自己解决。每次过来看过我,我一提起你,他反应从来没有变过,估计这辈子也不会怎么变了,真像他爷爷,认准了的事情撞了南墙也不会肯回头,偏偏又面冷心热,容易让人误解。这孩子要是性格活泼点,会说点哄人的话就好了,都怪他爸死得早,被老头子给教得一板一眼,好端端一个孩子老气横秋,说好听点是沉稳,说白了就是无趣,太不讨人喜欢了。” “太奶奶,橙汁来啦!” 傅临江和西米还有青姨去而复返,一杯新鲜的果汁捧在她手上。 喂果汁的事情还得青姨来,在她的帮助下,傅老太太出乎意料的喝下去不少,青姨又惊又喜。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真没错,你们来了她老人家心里高兴,居然能喝下去这么多。” 其实也就喝了整杯的不到三分之一,实在是之前太吃不下东西,只能靠打针维持营养,才显得格外难得。 “宝贝,你给太奶奶送了花花,太奶奶也送你玩具当礼物好不好?”傅老太太笑着问。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礼物的,西米响亮地答了一声:“好!” 傅老太太侧过脸,吩咐青姨,“把保险柜里那个檀木匣子拿出来。” 许曼言一听保险箱,就知道肯定贵重非常,连忙拒绝,“不用了奶奶,家里她玩具很多,都快抵得上幼儿园了。” 傅老太太呵呵笑着坚持,“这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都是些身外之物,收下吧,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木匣子里装的,全是古董首饰。 胸花、手镯、戒指……满满当当。 西米不懂价值几何,只当和平时玩的亚克力做的宝石玩具没什么区别,拿着一颗估计有八克拉的戒指发出惊叹,“哇哦,这是用来扮公主的时候戴的吧!” “你就是小公主啊!”傅老太太笑着回答。 “拿着。” 傅临江垂眸,低下头在许曼言耳旁轻声说,“奶奶的东西,想留给谁,她自己心里有数。” 许曼言犹豫了会,终于默认收下东西,任西米抱着匣子像多啦a梦掏口袋般一个个往外拿。 傅老太太在边上说,“宝贝,多来看看太奶奶,奶奶这里还有好多可以给你玩的玩具。” “好,那我明天也来,后天也来。” 听得许曼言眼皮子直跳。 什么玩具里面东西随随便便掏出来,动辄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价钱! 第七十八章 许曼言和西米去过傅宅的消息, 最终还是传到了江安珍耳朵里。 傅老太太名下有大量财产,除了傅临江父亲外还有两子一女,在财产分配的关键时刻, 明里暗里,每一房都怕吃亏,盯着老宅的动向, 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的, 隔天就会被有心人传出来。 “什么, 临江带着许曼言去见了老太太,同行的还有个孩子, 老太太还想动遗嘱?” 江安珍坐不住了,拿起手机想问个究竟,拨了电话给傅临江, 那边始终没有接听, 不知道是正在忙,没工夫看手机,还是如前些阵子一样,压根就不愿意接她电话。 傅萱在旁边劝道:“妈,你就别搅和了, 哥他反正不会听的,你要是追问, 指不定他更反感, 更加不想见你了。” 许曼言身世一公布, 跌破所有傅家人的眼镜, 明里暗里说什么的都有, 江安珍没少被叔婶妯娌冷嘲热讽。 她从前最为挑剔许曼言家世, 结果却是有眼不识泰山, 人家论家世财力,丝毫不输傅家,论影响力远高于傅家。真的比较起来起来,冯诺和傅氏,一个老钱一个新钱,一个是沉淀百年的贵族世家,一个是本土爆发户,孰高孰低清楚明了。 许曼言哪里是高攀,分明是低嫁。 同一个圈子里的富太太,知晓当年怎么回事的,说的话更是戳心窝子。 “诶哟,我看你前儿媳的热搜了,这是门好亲事,你当时为什么那么说人家,该不会连你也不知道人家家里是干什么的吧!” “我从前就觉得那姑娘挺有礼貌的,长得漂亮又低调,难怪你儿子喜欢她。我跟你讲啊,儿女的事情,父母不要掺合太多,该放手时就放手。” …… 个个都是马后炮,江安珍偏偏还反击不了,用颜面扫地来形容也不为过。 傅萱捏着电视遥控器幽幽叹了口气,“妈,你说许曼言到底存着什么心思,都和哥结婚了,还藏着掖着,故意不告诉我们她家里是干什么的,好像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江安珍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后悔,如果傅老爷子去世后,她没有用守丧的理由挡着不办婚礼,或许今天的结果会很不一样。 她现在纠结惦念的,不是许曼言家世,而是那个被带去见老太太的小女孩。 “你说……” 明明屋子里只有两个人,江安珍还是压低了声音,给傅萱使了个眼色,“那孩子是谁的?青姨没有瞒我,说老太太很喜欢她,还给她一木匣子的珠宝,这事别的人还不知道,知道了,还指不定又闹出什么风波来。” “难道是哥哥的!” 傅萱睁大眼睛,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惊叫出声。 “很有可能。” 江安珍绝不相信,人老却一点都不糊涂的傅老太太,会莫名其妙的把珠宝传给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除非本身就是傅家的血脉至亲。 傅临江的长子,毫无疑问是傅氏集团的继承人,虽然家族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在,但规矩是死的,现在是男女平权的时代,傅临江只要拿捏得住其它傅家人,无论儿子女儿都可以培养成接班人。 “可是,那孩子这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哥也不像知道的样子,也许,还另有别的情况?” 江安珍的眼里一瞬间从激动变成落寞。 她盼孙子可盼了好多年。 每次和傅临江提起,若不结婚,无人继承家产的问题,傅临江要么冷冷淡淡说将来捐了也不错,要么无所谓地表示傅家这套传长传男的古董规矩早该废了,看谁顺眼给谁就可以。 气得江安珍直骂他败家子。 她一个当母亲的,怎么不知道儿子是个一根筋,傅临江当年在傅老爷子的压力下都没松口,现在翅膀硬了,更加不会改弦易张。许曼言没回来时死气沉沉,毫无另娶的意思,许曼言回来后立即行动,马上就死灰复燃。 外人都觉得是傅家看不上许曼言,所以才离的婚,江安珍心知,若不是许曼言主动离开,两人根本不会分开。 她儿子才是死心塌地不放手的那个。 对象不是许曼言,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结婚生子。 “要不,我们找机会,看看那孩子?” 傅萱一语道出了江安珍的心声。 ————— 又是周末。 许曼言主动带着西米来看傅老太太。 比起几日前,傅老太太更虚弱了。 青姨知道老太太喜欢许曼言,不拿她当外人看,避开人前抹着眼泪告诉她,家里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老太太自己倒是有心理准备,入殓时穿什么衣服,遗照要哪张照片,身后财产怎么分配,安排得妥妥贴贴。 人世间的面,见一面,少一面。 许曼言心知,这是最后一面。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85节 只是大家都暂时放下那再不能拥抱相见的未来,用言笑晏晏,去代诉离殇。 傅萱和江安珍在一个小时后,许曼言和西米正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匆匆赶来。 不是青姨透露的风声,老太太随时可能弥留,老宅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谁都留着心眼。 “妈,我来看您了。” 江安珍进屋时大声说。 她和傅临江父亲两人感情一般,出于性情脾气不相投,傅老太太待她始终疏淡,没有过刁难,亲热也谈不上,所以平时如无必要,她也懒得往傅老太太身边凑,丈夫去世后,来得就更少了。 听见她的声音,傅老太太眼睛只睁开一条缝,便再没有任何表示。 “和太奶奶说再见。” 许曼言牵上西米的小手,眉目间放得平和,对傅萱和江安珍两人进来视若无睹。 “太奶奶再见。” “乖孩子,再和奶奶握个手。” 与知道江安珍来时截然不同的反映,傅老太太不但睁开眼,还吃力地笑了笑。 西米白白胖胖还有四个小窝窝的手搭上老人暗沉干枯的手掌。 手掌缓慢收紧,傅老太太唇边依然挂着微笑,和蔼可亲如许曼言与她第一次相见,“好孩子,手掌这么厚,这辈子一定平安喜乐。” “太奶奶你也平安喜乐。”西米甜甜地回答。 清脆萌软的声音,像是光线昏暗房屋中一道清新的风,吹散了些许心头的惆怅。 傅老太太呵呵笑着点头。 就算彼此之间再大的过节,此时、此地,绝不适合吵架,许曼言默着脸,迎着江安珍和傅萱探寻的目光,牵着西米手离开。 “妈妈,我想要朵莲花。” 西米走到池塘边时,非要再摘一朵莲花才肯走。 许曼言向来很难拒绝她,仔细看池塘边上的确有几朵新开的,距离挺近应该摘得到,犹豫了几秒,点了点头。 她今日脚下穿的高跟鞋是细跟,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站稳吃力得很,等真正伸手想去摘花时,才发现在上面看着的视觉距离和实际有一段差距,必须伸长了手臂才够得着最近的。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身后冷不丁传来江安珍的声音。 许曼言心一惊,下意识往后看,脚下便出了错,歪着身体脚一崴,从长着斑驳青苔的石头上滑入水中。 “妈妈!” 西米大喊,“我妈妈掉水里了!” 不远处的傅临江,听到声音,从回廊急匆匆跑过来。 他收到消息,许曼言带着西米又过来探望傅老太太了,便想着也过来,探望奶奶的同时还能见母子两一面。 许曼言水性极好,加上池塘边水浅,根本不会溺水,扒拉了几下便游到岸边,倒是脚上崴到的地方,拉着傅临江的手借力爬上岸后,踩在地上猝不及防疼得厉害,身体直直往下坠。 傅临江连忙抱住她,两人齐齐蹲在地上。 因为落水,许曼言身上原本穿的白色衣服湿透了,半透明隐隐露出肉色,模样着实狼狈,傅临江连忙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 有江安珍在,又出了事,他直觉认为许曼言落水和江安珍有关,眉目间落了霜雪,整个人沉了下来,崩得紧紧的,“妈你刚才做了什么?” 江安珍嘴唇微张,面色不安泛白,她先是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又被儿子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肩膀微颤,“我什么都没做。” 傅临江目光如刀,定定看着她,不满和怀疑全写在脸上,“是吗?” 江安珍第一次体会到百口莫辩的感觉,喘着气说,“我才到这,她就自己掉下去了,关我什么事。” “你妈没有推我。” 不待傅临江开口,许曼言出声。 “是吧,她自己也承认了。” 江安珍愤愤然瞪着看了傅临江一眼,失望溢于言表,“你怎么能用这么大的恶意来看妈妈。” “我是突然听到你妈来找麻烦的声音,吓了一跳,所以才跌下去的。”许曼言又道。 所以严格来说,江安珍也不是那么无辜,她前后脚追着找过来,还故意和西米说话,肯定不会是偶遇,而是有意为之。 江安珍气得声音直发喘,“你……你血口喷人,我就是问问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哪里找你麻烦了。” 许曼言抹了抹脸上的水,慢慢站直身。 目光和江安珍平视,漠然冰冷得像是在看一样死物,厌恶和嫌弃毫不掩饰。 “江太太,从前的事我不计较,那是我宽容,不代表我傻得不知道你明里暗里使了多少坏。我愿意来看奶奶,是我和她之间的情分,不代表愿意和你产生什么交集。你明知道西米是我的女儿,还跑过来套她的话,不是找麻烦是什么?” …… “还有,为了避免你今后无休止、不礼貌的打探举动,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她姓许,叫许诺,今年三岁,和傅家无关。” 第七十九章 江安珍抱着希望而来, 听到小孩三岁时,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自然明白许曼言的意思是什么。 孩子不是傅临江的…… 那为什么大剌剌的出现在傅家, 分去了一大匣子的珠宝,是不是没说实话,故意让老太太误解? 她想刨根问底, 探个究竟。 话没说出口前, 傅临江眉目之间凌厉非常, 冷声喝止,“够了!我想我已经和您说得很明白, 我和曼曼之间的事情,不许再掺合进来!” 许曼言蹙眉试着走了几步,脚踝处如针在刺, 不得不转而向傅临江求助, “还是得麻烦你送我和西米回家,或者找个人帮忙开车也行。” 话里话外,透着疏淡的客气。 傅临江薄唇抿紧,知道许曼言肯定不会主动让他抱,以实际行动代替询问, 长臂一捞,轻轻松松将人抱了起来。 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衣服都湿透了, 总不能穿着湿衣服回去, 先找地方把衣服换了。” 然后不忘记叮嘱西米跟上。 “临江。” 江安珍在后面喊, “你为了她, 真的不要妈妈了吗?” 傅临江稍稍顿住脚步, 没有回头, 声音压抑而痛苦,“妈,如果您真的希望我好过,希望咱们母子间最后剩下的的情份不会被割裂,就请放手吧!尊重我的选择,也放下您的傲慢与偏见,坦白承认自己曾经有过的错误。” 望着儿子头也不回的背影,江安珍突然觉得脚下发虚,站立不稳,整个世界犹如天边摇摇欲坠的夕阳般,在渐进的黑暗中垮塌。 熟悉而清冽的男士香萦绕鼻息,倚着温热宽厚的胸膛,许曼言挣扎了几下无果,抬眸向上看,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傅临江延伸至脖颈处的线条,微敞领口之下,锁骨隐隐绰绰。 不巧,傅临江目光突然间落了下来,深沉而平静,倒映着她此时湿漉漉的狼狈,许曼言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索性埋低头,任他抱着自己往主楼去。 从前两人过来探望傅老太太,偶儿会小住个一两日,专门留给两人的卧室现在依旧放着好些旧衣服,有傅临江的也有许曼言的,这么多年了,有傅老太太操心过问,始终收拾得工工整整,定期清洗,按时更换衣柜里面的香料。 许曼言举目四望。 雕花的窗棱,上了年头的红木家具,滴答滴答走过的壁钟,房间里保持着当年的陈设,连位置都未变,以至于生出种时间凝固的错觉。 “你的衣服在这边。” 傅临江对房间的熟悉程度远甚于她。 待他出去,许曼言从衣柜里挑了条简易款,不容易过时的裙子。 好在身形胖瘦变化不大,裙子依旧合身,当她换好衣服,习惯性地对着穿衣镜照镜子时,坐在摇椅上摇摇晃晃的西米突然问:“妈妈,这里怎么有你的衣服?” 许曼言企图蒙混过关,“不是妈妈的。” “可刚才叔叔说……” “他说错了。”许曼言忙打断。 结果便是,等在门口的傅临江,又喜提白眼一枚。 回去的路上,因为脚肿胀得厉害,许曼言先去医院照片子。好在片子结果出来,证明只是扭伤,医生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叮嘱最近少走动多休息。 “妈妈,你还可以陪我参加明天下午的游园会吗?” 临下车前,一路上都在仔细观察爸爸妈妈互动,因此格外安静的西米,突然瓮声瓮气问。 许曼言:…… 糟糕,她把这一茬给忘了。 六一儿童节将近,幼儿园为了给小朋友们庆祝节日,早早的开始准备,老师还带着孩子们收集各种材料,装饰场地,导致西米最近几天心心念念的,全都是游园会的事情,连当天穿什么衣服都选好了。 家长群里发过活动策划方案,一共有十四个项目,夹弹珠和套圈许曼言还能应付得了,可像两人三足、抢凳子、抬东西这样运动量大的,明显不适合活动受限的她。 “什么游园会?” 傅临江侧过脸问。 不待许曼言回答,西米先开口,小嘴叭哒叭哒的,三下两下解释清楚了。 末了,两只眼睛放着光说,“赢了的话,可以得到游园票,可以换好多礼物呢,蜡笔、娃娃、车车、贴纸……” 其实奖品本身价值并不高,谁家孩子都不缺这点玩具,让孩子期待的,是参与其中赚取奖品游戏的过程。 “要不……” 傅临江试探着提议,语气里带着期待和渴望,“我去试试看?” 幼儿园没有严格要求孩子由谁一起参加,如果许曼言愿意,哪怕是保姆刘阿姨都可以上场。 “好啊好啊。” 西米拍着小手同意了。 看着眼前两人,皆大欢喜的样子,许曼言默默收回了临到嘴边拒绝的话。 ——————— 礼拜一下午的幼儿园操场,支起彩色阳棚,分成许多个区域,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 西米身上穿着粉纱层层叠叠的tutu裙,脖子上挂了个儿童相机,头上戴了顶缀着樱花状花朵的草帽。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86节 傅临江穿了一身白灰相间的休闲服,他人长得矜贵,站在草坪上,衬着身后的蓝天白云,绿草如茵,更显得俊朗帅气。 巧合的是,许曼言今天穿着的也是白色运动衣,两人像是商量好的所以穿情侣装。边上再加上个可可爱爱的西米,无论走到哪,都因为出色的相貌招眼极了,甚至有人偷偷拿了手机举起拍照。 第一个参与的项目是趣味小吃摊,摊子上放了各种食物的模型,扮演摊主的老师随机点出五样,只要孩子能用英语答对其中三种就能获得一张游园票,全部答对则能获得两张。 这对西米毫无难度,轻而易举拿到两张票。 第二个项目是夹弹珠,在一定时间内,小朋友和家长一起将筒子里的玻璃弹珠夹到杯子里,夹起八颗才能获得游园票,如果夹到十五颗,则能获得两张游园票。 对于小班的孩子而言,三岁才刚刚开始用筷子吃饭,熟练的本就不多,更别说夹滑不溜丢的玻璃珠子了,基本都靠家长完成任务。 许曼言自己考试都没这么神经高度紧张过,一通手忙脚乱的操作,堪堪夹起八颗,差一点失掉获得游园票的机会。 “妈妈真棒!” 西米鼓掌欢呼,喜笑颜开。 捧场得让许曼言那点,因为没获得两张游园票的遗憾,顿时烟消云散。 走着走着,终于走到了由小班组织的活动区域前了。班主任真真老师见许曼言走过来,连忙迎了上来。 “西米妈妈,班上小朋友的家长除了晨晨爸爸,其它的都已经到齐。因为爸爸没来,晨晨只能跟着我守活动摊位,都不能好好参与活动了。” “阿姨。” 晨晨看看西米,又看看傅临江,弱弱地喊了声。 她想过来和西米一起玩,又看着傅临江觉得陌生,畏畏缩缩牵住老师手,没敢往前来,还是西米主动跑到她跟前,两个小孩才像往常一样玩到一块。 许曼言隐隐约约也觉着不对劲:“打电话问了吗,如果有事的话应该会打招呼的。” “打了好几个,都没有接。” 老师面上现出一丝焦虑,“该不会路上出什么事情了吧。” “我再试试。” 许曼言掏出手机,拨了施然的电话过去,连续几通都是忙音。 “我给他微信上发个消息,指不定看到了会回。” 六一儿童节的游园会对孩子是何等重要的大事,她相信以施然的性格,绝对不会粗心大意到忘记的程度,除非是被别的什么事情绊住了。 看着她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发微信,傅临江温和平淡地站在旁边,打开手中的水杯,给小脸热得红扑扑的西米喂了几口水。 老师不动声色的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暗自揣测着,身前相貌极为出色的男子,到底和许曼言是什么关系。 西米和晨晨都是单亲家庭,因为两个孩子关系好,在接送孩子时家长多有互动,她是能看出,晨晨爸爸对许曼言多少有点意思,言辞举止透着另眼相待的不同。 可比起眼前这位…… 马上能感觉到差距。 相貌、气度,甚至是和孩子之间的氛围,都高下立见,三人站在一起岂止是和谐,简直天生就该是一家人。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许曼言也没有别的办法,她看了看两个孩子,问道:“老师,可不可以由我们先带着晨晨一起参加游戏,等晨晨爸爸过来了,再让她爸爸带她。” 有人肯帮忙,老师忙不迭答应:“当然好,刚才看着别的小朋友到处玩,晨晨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羡慕得都快要哭了。” “晨晨,过来,和阿姨一起玩游戏去!” 许曼言主动牵上晨晨的小手,两大一小的三人行变成了两大两小四人行。 偶有路过的其它班级家长感慨,“你们家生的双胞胎啊,真好!” 顾及到晨晨的自尊心,许曼言没有解释,笑而不语。 只要有得玩,三四岁孩子很快忘记烦恼,全身心投入游园会,不大的操场,对于孩子们而言像一个个探险的宝窟,玩得不亦乐乎。 老师们将室内上育乐课的器材搬了出来,搭配室外活动器材,组成一个由拱桥、阶梯、滑梯、平衡木等组成的区域,只要三分钟能通过,就可以获得特别奖励。 “西米,加油啊!” 已经通过的晨晨挥舞着小手。 西米朝亲友团方向望了眼,憋足了劲,用最快的速度爬上阶梯。她心脏才转好,被允许稍微剧烈的运动不久,运动起来体能、灵活度、协调力不足,因此对于别的孩子很容易完成的项目,要显得吃力不少。 终于,西米在规定时间的最后,爬上了象征胜利到达的滑梯顶部,从老师手里领取了彩色风车,一溜烟滑下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许曼言,她下意识和边上的傅临江拥抱着欢呼,过了几秒,真正意识到自己正在什么事后,连忙松手推开。 傅临江眼里盛着淡淡笑意,似是清风拂过,畅意抒怀。 第八十章 游园会在下午五点左右结束。 许曼言站久了脚有点难受, 找了个凳子坐下。晨晨和西米依旧兴奋得很,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 分享彼此用游园票换来的贴纸。 其它家长都领着自家孩子走了,老师要收拾场地,无暇分身照顾, 许曼言决定留在幼儿园陪晨晨一会, 至少等到老师忙完了, 或者负责晨晨的保姆来接人再走。 傅临江站的位置恰恰好,背脊挺直, 挡住还有些刺目燥热的阳光。 许曼言恍惚想起那些年,气极时,偶尔也会念着他的好, 那种不张扬, 不热烈,有如春风润物般的体贴,绵密而不动声色。 她实在有些无力他现在这副模样。 接受的话,透着股任谁都瞧得出的亲呢,拒绝吧, 又显得自己不够淡定,对方反而一脸没什么事情发生过的坦荡。 “怎么了?” 像是察觉到她的打量, 傅临江侧过脸, 递来已经拧开瓶盖的水。 “没什么。” 目光如灼, 忽然间就起了躁意, 许曼言不自在地移开眼, 不吭声了。 无声暗涌中, 施然电话珊珊来迟。 她忙按下接听键, 问:“施然你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来,这边幼儿园的游园会都结束了。” 施然沉默了一瞬,语调不同寻常的低沉:“晨晨她,现在还好吧!” “她还好,正在和西米一起玩贴纸。” 许曼言将扬声器点开,手机递到晨晨面前:“晨晨,爸爸打来的电话。” 一听是爸爸,晨晨马上放下手上的贴纸,奶声奶气问:“爸爸,你什么时候,来呀?” 施然含糊不清的嗯了声,嗓子眼里卡了什么东西似的,过了好一会才又开口说话。他没有回答晨晨的问题,而是转而问许曼言,“曼言,你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帮忙。” 许曼言就是再迟钝,也听出来那边情况不对劲,抬眸看向傅临江,神情微凛:“你留在这仔细看着孩子们。” 走到没有旁人的几米开外,才又出声:“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施然的声音变得急促,“是这样的,曼言,我有要紧事要离开c城一段时间,已经和老师打过电话讲好了,你可不可以帮我照顾晨晨几天,之后我再过来接她。” 许曼言面色凝重,火气控制不住,窜了上来,“施然,到底有什么事让你脱不开身,连游园会都临时决定不来,还要把晨晨丢在我这里。你知道别的孩子玩的时候,她只能眼巴巴看着有多可怜吗?不说我愿不愿意照顾她一段时间,就算我愿意,你就不想想,晨晨她适应不适应,你有考虑过她愿意吗?” “她……应该愿意的。” 恍若错觉,施然语气里竟然带着点低声下气的可怜,“她一直都很喜欢你和西米。我没有办法了,就几天,几天可以吗?” “你先和我说清楚,我再决定帮不帮这个忙。还有,保姆阿姨呢,就算你忙得过不来,保姆阿姨可以带她。” “保姆她上个礼拜已经走了。我公司出了些问题,现在很麻烦。我也知道这样对晨晨不好,但是实在没有办法。如果几天后还不能有转机,为了晨晨有个好的成长环境,我大概率不得不把抚养权交给晨晨的妈妈。如果她被她妈带去国外,我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到她。” 说到最后,已是语带哽咽。 许曼言认识到,施然大概率是真有了难处。 一个平时体体面面,以精英形象示人的男人,若不是突逢巨变,恐怕也不会轻易示弱。 电话里突然传来含糊不清的呵斥声,通话戛然而止,再拨过去,已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出了什么事?“ 见许曼言回来,傅临江敏锐地察觉到她脸色不对劲,凝神问。 “没什么。” 许曼言轻描淡写地回答。 施然果然已经打过电话,老师同意许曼言将晨晨带走,因为施然说的时间是几天,临走时不由得多问了几句情况。傅临江站在旁边,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眉头微挑,倒是没多说什么,上车后反过头,问两个小朋友:“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意面,披萨。”西米想都不想地回答。 “吃,披萨。” 被带着玩了几轮游戏,晨晨终于也不怕他了。 “好,叔叔带你们去意大利餐厅。”傅临江嘴角噙着笑。 循着往日觅食的习惯,几人在江城一宅边上的商场用餐。 满桌的食物,孩子吃得不亦乐乎,两个大人反而没胃口,傅临江一贯的看不出什么情绪,许曼言看着天真不知世事的晨晨,目带忧虑,出离的沉默。 “要不要我派人查一查她爸爸那边?” 傅临江压低嗓音,忽然开口,目光同样落在晨晨身上,意有所指。 他在本地的人脉多,路子广,想要知道施然的情况肯定比她容易且迅速,许曼言迟疑了一瞬,疑惑和担心终究还是压过了顾虑,点了点头。 傅临江起身,走到僻静处,拨了个电话出去:“帮我查个人,是动力机器人公司的,叫施然,看他公司或者个人出了什么问题,有消息了马上回给我。” 一顿饭的功夫,那边已经有了消息。 将两个孩子交给保姆刘阿姨看着,许曼言对西米说,妈妈出去散散步。 看着等在门口不停用手机发消息的傅临江,西米若有所思地点头,告诉晨晨说,“我妈妈又要和叔叔去说悄悄话了。” 还没有走开几步的许曼言脚下差点一个踉跄。 等等……她什么时候和傅临江说过悄悄话,孩子要用上“又”字。 都是你害的! 迎上许曼言迁怒而冷淡的目光,傅临江摸摸鼻子,嘴角微微扯动上扬。 ———————— 刚过饭点,小区的绿化带里,时不时遇见三三两两散步的邻居,许曼言自搬来后,小区里的人,除了傅临江谁都不认识,倒是有人认出她或者傅临江来。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87节 无他,傅临江在商界太有名了,而江城一宅又是c城有钱人的聚集地。而她,上过一波热搜,相貌之出色,太有记忆点。 吃瓜群众的认知仍停留在两人曾是夫妻,里面可能纠缠着各种狗血的爱恨情仇,猛地看见两人走在一起,免不了吃惊。 “这不是那谁……” 后面声音戛然消失。 连着被指指点点,不胜其扰。 “这边走。” 傅临江对小区地形更熟悉,抄小径带着许曼言拐进一片树丛,走到光线更为昏暗的小型人工湖边。 两人在湖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许曼言边走边想,两人这行径,倒是越来越像钻小树林的情侣了。 夜晚的湖面,吹拂着微风,带着青草香气 “说吧!” 许曼言看了眼波光粼粼的湖面,催促道。 傅临江从地上捡了颗石子打水漂,看着石子接连在水面上蹦跶了四五下后,将一只手插进袋口,面色如湖如镜,语气亦平平:“施然他公司出问题了。” “这个我知道,具体呢?” 许曼言也从地上捡了颗石子,尝试着,学着傅临江的样子打水漂,可惜扔出去的石子,直落落沉入水底,一次都没成功。 傅临江从地上捡了片形状扁平的,递给她,“试试这颗,角度压低一点,手腕用力。” 修长手指微微托着手部,不怎么用力,却烫得很,许曼言努力忽略掉指腹上的热意,将注意力集中在冰凉的石子上。 经他这么一指点,果然成功。 许曼言一时兴起,继续埋低头找差不多形状的,傅临江站在边上,不紧不慢地说,“他经营的动力机器人公司,主要做智能机器人,研发经费烧钱得很,生产线成本也高,因为量产不多利润很低只是勉强维持经营。问题不是出在施然身上,而是他的合伙人,那人因为投资别的项目资金出了问题,以公司作保,现在还不上钱,导致公司的账户和生产经营设备全部被法/院冻结保全,整个公司处于停摆状态。” 许曼言站起身,也没心情打水漂了,皱眉,“所以施然离开c城,是去想办法?” 傅临江摇了摇头,“有可能不是自愿的,他的合伙人跑了,要债的现在盯着他,寸步不离,他不想去幼儿园接孩子,可能也是为了晨晨的安全着想。” 他没有说明的是,对方派来要债的,都是些长期靠借贷公司吃饭的狠角色,混起来非法拘禁、故意伤害都有可能。如果想起来要拿孩子做要挟,有一部分危险,甚至会转移到搞不清楚状况,毫无防备的许曼言和西米身上。 想到此,傅临江眼里掠过薄怒。 他不知道施然是不是遇事乱了阵脚,不知轻重,所以才这么干,但他决不允许有人会威胁到许曼言和西米的安全。 “你最近小心点,西米和晨晨那边我会派几个人负责安保,直到施然把事情处理好。” 恐怕不止是孩子,就连许曼言,身边最好也放人,只是怕引起她的反感,最好不要让她察觉。 “有这么严重?” 许曼言怔住,她倒不是怀疑傅临江别有用心,只是真没想到孩子还会有危险。 “小心点总没有错,施然那边我会继续要人注意,找到后告诉你消息。” “麻烦了。” 眼见事情已被安排得妥妥当当,许曼言出于礼貌道了声谢。 傅临江声音淡,手伸了过来,替她将一缕发捋到耳后。 指腹擦过耳尖,又是令人耳赤面红的热度。 “你我之间,休戚相关,不用客气。” 第八十一章 动力机器人公司资金出问题的事情, 在c城商圈里很快传开,打听清楚个中细节并不难,只消两天, 就有人递消息,已经找到了施然的下落。 他被借贷公司的人圈在郊区的一家平价酒店里,犹如困兽, 名下的车子早被开走了, 房子也在想办法变现中。为了防止他像合伙人一样逃避责任跑掉, 那些人每天逼他不停往外打电话想办法搞钱,不拿出钱还了积欠的利息前, 根本不可能走出酒店一步, 傅临江找人递了话,将他保了出来。 经过暗无天日的几日, 施然本以为连酒店都没得住, 会被那群凶神恶煞的人带去某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关起来变本加厉的催着要钱。 当他下车后,迎面看见本市最大的酒店,倍感意外。走入酒店房间,再看到要见他的人是傅临江, 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施然嘴角带着讥讽,笑得有点凄惨:“不要告诉我, 这家借贷公司也是你家开的。” 傅临江目光放平, 摇头。 “那我真想不出来, 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了, 在现在这种时候。” 施然神情稍松, 脸上倦色尽显, 毫不客气地问道:“有烟没?” 站在傅临江身后的人, 递了包崭新未拆开的过去,连带着打火机一起。 人到中年,突遭巨变,温文而雅是风平浪静时才有的体面,施然面色灰沉,像是骤然间老了几岁,身上穿的衣服明明是大几千的名牌,却皱得像地摊上几十块淘来的。他接过烟,咬着烟头,点火,猛吸了一大口,透着股破罐子破摔颓唐劲,有如在等待宣判的犯人。 “说吧,找我什么事?” 傅临江:“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拥有的这家公司,现在的处境。” “知道,我完蛋了。” 吐出大团烟圈,蓝色雾霭中,施然无力地垂下一只手,闭了闭眼:“厂房的租金、银行的贷款,员工的工资……所有正常开支通通都拿不出来,更别说那笔狗屁倒灶的欠款了,每个月利滚利越欠越多,越往后越是天文数字。” 他就是个拿出来挡灾的,连公司不知不觉替人做了巨额担保都不知道,大难临头,人家家拍拍屁股带着转移走的钱躲得没影,要钱的人急红了眼,光找他一个人的麻烦。 傅临江缓缓开口:“也不是完全没得救。” 此言一出,施然骤然失声,整个人有如被按下了静止键一动不动,连香烟快燃到指间,也浑然不觉得烫。 他想到一种可能性,又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太过乐观,像是构想天上会掉下来馅饼般不可思议,闷了半响,才终于能试探的,看着傅临江琢磨不透的淡定面容,问:“你是说……你愿意帮我?” 如果傅氏集团出手,问题好办得多! 几千万的欠款,对于现在的他是灭顶之灾,但对傅氏集团这种底蕴深厚的庞然大物,轻而易举。 以其在政商两界的影响力,如果能将公司账户解冻,能让公司正常生产,恢复经营销售,是有可能慢慢缓过来的。 毕竟原本公司的营收处于盈利而不是亏损状态,突然结构性垮掉完全是因为外力强力介入。 傅临江:“欠款的事情,可以交接给集团公司的法务处理。跑了的合伙人,转移走的财产,也可以拜托人去找。我会借给你一笔钱,你可以用作周转,先将公司员工召集回来,恢复正常生产和销售。” “我需要做什么?”施然追问。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傅临江就算再乐善好施,也不至于将慈善做到他的头上。 傅临江语气是公事公办的,“稀释公司股权。傅氏集团会注资进来,成为最大的股东,你作为研发部门的主要技术负责人,可以保留百分之五左右。” 也就是将公司拱手让人,当一个高级点的打工仔,从此公司姓傅不姓施。 要么万劫不复的死,要么尚有一线生机的活,两相比较,施然毫不犹豫地选择活,他深知没有更好的选择。 如无意外,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仰傅临江的鼻息过活了…… 但事到如今,倾巢之下,换个角度想,他也许还算足够幸运,背靠傅氏集团的大树好乘凉,从此心无旁骛的只管技术,不要去触碰他并不熟悉营销和人际交道。 施然很快做好心理建设,从穷途末路到柳暗花明转得太快,他身上放轻松,嘴角扯开抹微笑,点头:“好的,老板。” 傅临江抬眸,倒是没否定他这句提前不知道多久的称呼,站起身,淡声说:“债务公司那边的人暂时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你可以在这间房里休息一下,最好换件衣服,再过几个小时去幼儿园把孩子接回家。” “是许曼言要你帮我的吗?” 想来想去,关于傅临江为什么会出手,施然只想到这一个可能性。 傅临江目光里多了点让人看不懂的温度,声音平和:“不,她不知道我找你。我只是觉得你们公司产品不错,值得收购罢了。” 轻描淡写得好像在马路上随便走走,看看,就买下来一样。 这个理由显然对施然没有说服力。 动力机器人公司碍于资金投入,做的几款产品都是初阶的,比如给小孩子玩的有早教功能的机器熊,对于傅临江能有什么吸引力。 麻烦得到解决,背后原因他暂时不欲深究,低眉敛目赞道,“老板慧眼如炬。” 傅临江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他说的是真话。 若是那天,西米没有拿着那只突然坏掉的熊仔机器人玩具找过来,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施然的确做了个好产品。 ——————— 这天,许曼言下班回到家,看到客厅里的两小只变成一小只,边上还蹲着个大只的,就猜出来,晨晨大概率已经被施然接走了。 这意味着,事情暂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决。 保姆刘阿姨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坐在一起的傅临江和西米,因为许曼言有言在先,不能随意放傅临江进来,压低声音替自己辩解:“许小姐,我没让他进来,是西米先跑过去开的门,他说找你有事。” 从医院回来后,刘阿姨已经越来越琢磨不透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了,说亲近吧,不准人家进自家家门,说敌视吧,两人好像还有商有量的,偶尔会一起散个步吃个饭什么的。 “我知道了。” 许曼言面上不辨喜怒,冲她点了点头。 西米和傅临江正在玩拯救企鹅敲冰块的游戏,西米目不转睛的,注意力全在傅临江即将敲下的冰块上,完全没注意到许曼言已经悄悄走到了身后。 傅临江眉眼稍抬,手上稍稍加重力气,哐啷一声,站在中间的企鹅落下冰台。 “这回是你输啦!” 西米笑得眉眼弯成月牙,伸手去捡落下的冰块,“再玩一次。” 傅临江笑着指向后面,提醒她:“妈妈回来了。” 手上紧捏着敲冰块的塑料破冰锤,西米反过头来,惊喜叫了声:“妈妈!” 许曼言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妈妈也来。” 西米大有再来一局的架势。 傅临江主动将游戏道具又组装好,许曼言没拒绝,默认了一起玩游戏,两局过后,在两个大人刻意相让下,又都是西米取得了胜利,喜得她立马想把玩具装进小书包隔天带去幼儿园。 刘阿姨端了热腾腾的饭菜走进来,招呼着:“饭菜都做好了,西米,有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88节 “吃糖醋排骨咯!” 西米已经饿了,一阵小跑去洗手间洗手。 许曼言没有吩咐,餐桌上刘阿姨只摆了三个人的碗筷,少了孩子的欢声笑语,傅临江在房间里像是个多余的存在。 他自己倒是淡定得很,没半点尴尬神色。 许曼言瞅了瞅他,暗道傅临江脸皮倒是越来越有长进,厚了不少。 左右人已经在屋子里呆了这么久,不差最后一点时间,加上关于施然,许曼言还有事情想问他,于是随口吩咐刘阿姨:“加双碗筷。” 刘阿姨心领神会地去了厨房。 只有两个人,没什么好避讳的,许曼言问:“施然那边,你是不是找到他人了。” 傅临江实话实说:“我帮他把事情摆平,孩子他自然就接回家了,这样也不会对你和西米产生影响。”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 ——不管是因为我,或者因为西米,去插手别人的生意。 许曼言略有迟疑,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口,转而礼貌而克制的道了声谢。 傅临江声音放柔,语气里带着期待和渴望:“既然我做了件好事,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个请求?” 许曼言眉挑高。 不仅连脸皮越来越厚,还学会了得寸进尺? 她将凳子拉开,坐下,睨着眼看他:“说来听听。” 傅临江神色自若:“公司六一有员工福利,今年发的东西里有海洋公园的家庭套票。 “所以你是想给我,让我带西米一起去?”许曼言故意漏了他。 所谓的员工福利,还不是他这个老板怎么想就怎么办,指不定连去海洋公园的主意都是临时想出来的。 未能如愿以偿,傅临江抿了抿唇:“如果方便的话,我也可以一起。” 本以为还要多费唇舌,没想到许曼言这回干脆利落,浅浅扬笑:“那行吧。” 她记得当初答应过,带西米再去海洋公园玩一次,傅临江此举,也算歪打正着了。 第八十二章 周五晚, 备受时尚界关注的co秋冬高级定制时装秀,如期在船台国际展览中心举行。 许曼言穿了条同品牌裙子看秀,裙子前面设计得中规中矩, 脖颈处的领口有镶钻设计,非常有质感,后背则颇为大胆, 两根细而泛着金属光泽的织带交错在裸/露的美背上, 反光的缎面布料熨贴裹覆住纤秾合度的美好曲线。 “姐, 你这一身,绝了!”徐笑笑比了个赞, “这条裙子只是普通款,不是高定,随便穿的。”许曼言笑盈盈地回答, 眼波流光。 毫无疑问, 今晚最受瞩目的,肯定是受邀明星和t台上的秀,她作为公司代表不需要抢风头。 “可是衣服被你穿着,就是好看得我都想来追你了。” 徐笑笑表情愈发浮夸,精怪得许曼言忍不住捏了把她因为减肥已然瘦下去的脸蛋, 手带着肩膀轻轻往前推:“走吧!” 徐笑笑睁大眼:“去哪?” “带你去看一下后台,你不是好奇模特们上场前是怎么准备的吗?” 设计师sami和许曼言是旧识, 于情于理应该去打声招呼, 在看秀的嘉宾陆续到场前, 两人结着伴, 一起向后台走去。 半个小时后, 不同于许曼言的低调入场, 冯诺集团另外两位继承人, 在镁光灯的闪灭下有如众星捧月进入秀场。 爱德华和雷蒙德两人外貌本身都极为出色,身高腿长,各有各的气度和潇洒,虽然一个当导演一个从商,优越的外形条件混模特圈毫无问题。 挽着两人的,正是今晚出席看秀最有看头的两位女艺人,一位是特邀嘉宾文艺片女神俞露,一位据说会参演雷蒙德新电影《间行》,现在颇受看好的小花新人许昕。 如果韩冷月在场,恐怕会惊呼出声,雷蒙德手上挽着的小花许昕,不就是那天她在酒店雷蒙德房间里惊鸿一瞥的女人吗? 她长着双鹿一样灵动而黝黑的眼,举止落落大方,时不时和雷蒙德低声耳语,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人互动十分自然,不像是才认识的样子。 “你不是说要介绍你妹妹给我认识吗?”被围着拍了半天照,许昕脸上不动声色,挂着微笑,胳膊肘轻轻撞了撞雷蒙德。 她可不是陪着他来社交的,毕竟两人关系最开始可是约定好,纯床伴,不涉及工作内容,谁知道被赶鸭子上架,在经纪人的威逼利诱下答应参演他的电影,又听雷蒙德说见家人,稀里糊涂来了co大秀,比平日里正儿八经的工作架势还足。 “就去。” 雷蒙德终于拥着她往里走。 前排已经落座的位置上,并没有许曼言的身影,两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落座。 坐在旁边的爱德华侧过脸,开口就问:“曼曼呢,你看见她没有?” 雷蒙德问号脸:“没看见,我以为她已经进来了。” “也许是在后台,她和我说过要去找sami。”爱德华没有多想。 几分钟后,来寻人的徐笑笑诧异道:“咦……曼曼姐没有回来吗,我在后台找了她半天没找着,还以为她回来了。” “打电话了吗?” 徐笑笑举起个手机:“她说要去洗手间,手机放在我这,可是等太久都没回来,我就去洗手间找了一圈,里面也没看见她人影。” “该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状况吧!”许昕蹙眉道。 此话一出,几个男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徐笑笑怔住,“不会吧,现在后台忙得不可开交,兵荒马乱的,难道是秀出了什么问题?” “我去看看。”爱德华不放心,连忙站起身。 然而在他动作前,后面一排位置上的某人已经闪现而过,走出几米开外。 “傅临江今天也来看秀了!”徐笑笑认出侧影。 “傅临江,你妹妹的前夫?” 雷蒙德说要带她见家人,许昕做足了功课。 许曼言前一段时间上过热搜,相关事件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一听到傅临江的名字,她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雷蒙德瞥了眼远去的背影,轻描淡写地说。 “我记得《间行》这部电影是傅氏集团投资的。”许昕提醒。 “所以啊……你说我让他亏多少比较好呢!” 雷蒙德口吻是玩笑的,可凭着女人的第六感,许昕就是听出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 砰! 砰砰! 一个用来运输秀场装饰的木箱,被放置在运货的推车上,缓缓带出人头攒动的后台。 沿途路过的每个人,大多行色匆匆,注意力高度集中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密闭的木箱正微微颤动,发出轻微声响。 推车的人身上穿着清洁工模样的衣服,口罩和鸭舌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压根看不出面孔和年纪,只有身形能依稀分辨出性别是个男人。 他慢腾腾地将拖车带到后门垃圾桶处,看了眼明显装不下木箱的垃圾桶,动作停顿了一两分钟,似乎做了个什么决定,叹了口气,将木箱从拖车上搬了下来,尝试着抱起木箱,艰难的向接近两层楼高的阶梯下走去。 砰砰! 砰砰!! 离开了后台鼎沸的人声和喧嚣不止的音乐,木箱里发出的声音更明显了。 四下无人,男人也无需闭口不言了,他呵呵冷笑着,自言自语说:“别挣扎了,你逃不掉的,你知道你待会去哪里吗?” 箱子被封得死死的,没有得到回答,他反而更高兴:“在船台展览中心举行秀真太对了,不枉费我花那么多力气搞定这件事。边上就是入海口,我只要把这个箱子丢进河里,不管是马上飘到海里去,还是箱子进水沉到河底,慢慢飘到海里,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都找不到你。” …… 因为箱子晃动得厉害,他抱得愈发吃力,唯一露出的眉眼依然角度上扬,露出得意之色:“要怪就怪你事情做太绝,把我开除了还不够,还要找律师来弄我,说我诽谤,要赔一大笔钱。老子今天就赔给你看,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不过不是我的命,是你的命,哈哈哈哈哈哈……作茧自缚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你说你一开始就摆明身份,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玩什么微服私访无间道,把自己玩进去了吧……” 温方!放我出去! 手脚被束缚住,嘴也被胶带粘住,许曼言头部传来因受创带来的疼痛和眩晕感,饶是从零碎的语句中判断出袭击她的人是谁,惊呼出的声音也只能含糊不清,和她被禁锢的动作一样,像是最后徒劳无功的挣扎。 黑暗和恐惧占满了她的世界和内心。 她不过就是去了趟洗手间,谁知道会遇到乔装打扮的温方,等醒来后已被装入箱子里,头顶上传来敲击的声音,好像是在敲打钉子,随着声声如雷落下,缝隙中仅有的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 该不会真要穷途末路,死得不明不白了吧! 许曼言蜷缩在木箱里,全身颤抖,绝望地想着——西米才不过四岁,要是没有了妈妈,她今后的人生该怎么办。 哥哥们能护她周全吗? 傅临江会怎么处理? 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眼泪不由自主迸发而出,迅速浸湿了面颊。 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 “有没有看见曼曼,她是不是来找你了?”爱德华找到设计师sami问。 “找过。”sami点头。 “她去哪里了?”爱德华也感觉事情透着诡异,有点焦虑。 “秀马上要开始了,她不是去自己的位置上看秀了吗?”sami奇怪爱德华为什么要这么问。 傅临江直接穿过模特和造型师穿梭不停的后台,往徐笑笑说的洗手间走去。 船台展览中心是傅氏集团的产业,他比爱德华更熟悉里面的构造和周围环境。他一边走路寻找许曼言的影子,一边打电话联络调取监控。 那边很快给了回应。 许曼言确实被一个穿清洁工服装的人袭击了,那人把她带到了个杂物间,然后用拖车拖着个木箱子出去了,不确定木箱子里面有没有装着人。 “往哪个方向去了?”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89节 傅临江的神经绷紧到极点,拔高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颤抖。他都不敢想象,电话里描述她头部受到的那下打击有多严重,若是被装进箱子里,现在是生是死。 “最后看到的画面,接近后门。” “报警,要负责安保工作的人全力搜寻。” 声音落下,傅临江向着展览中心的后门方向狂奔而去。 人生已有的三十几年中,他从来没有跑过如此之快,始终用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路奔跑着,甚至因为急促呼吸,嘴里逐渐带出血腥味也没感觉到力竭,哪怕只能多快几秒都好,只要能追上那个不明袭击者的步伐。 后门处,空空如也。 傅临江顿住脚步,思绪在阶梯和空旷的后坪停顿了几秒,瞥见滚滚而去的江水,心脏有如被响鼓重擂,唇齿之间的血腥味愈发重。 明明没有方向,某种可能性驱使着他顺着阶梯奔跑而下,向着低矮树丛下的沿江风光带跑去。 果不其然,有个清洁工模样的人在栏杆边上站着,正打算捧起地上的箱子。 “住手!” 傅临江呵斥道,几乎飞扑着,冲了过去。 直接阻止了温方想继续将箱子扔下围栏的动作。 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温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见傅临江追过来,就知道事情败露了,原本准备好的逃跑计划无法继续,凶相毕露,索性掏出了口袋里的□□。 银白色的光一闪而过。 温热的血,随着刀被拔出,洒在地上,点点滴滴,有如红梅绽放。 第八十三章 许曼言到后来已不知该如何描述那天的混乱。 宏大的秀场舞台, 光鲜华美的衣装,荡气回肠的音乐之下,是紧张忙乱的后台。而在后台之外, 警灯红光闪烁,救护车一路拉响尖刺的鸣笛,划破长空, 呼啸着奔驰而来。 就像是一出荒诞不经的舞台剧。 喜剧、正剧、悲剧同时上演, 命运的跌宕起伏, 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成功办秀的欢呼雀跃, 人们之间相隔咫尺,悲喜却不相通。 许曼言头上伤并不严重,简单包扎即可。 傅临江情况危险得多, 虽然温方用来伤人的弹簧/刀不大, 但刺了好几下,伤口挺深,哪怕捂住伤口,指缝中依然渗出汩汩血流,触目惊心。 在医护人员来之前, 许曼言甚至觉得他可能就这么因流血过多而休克死去,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味道。 对比许曼言的慌张失措, 傅临江自己倒镇定得多, 他甚至还能用轻松的口吻安慰许曼言:“别怕, 不疼, 就是流点血, 没什么大问题。” 不疼才怪! 都这样了, 还为她那么好骗, 几句话就能被蒙蔽…… 许曼言咬着唇,眼里的泪憋了半天,终于憋了回去,她拧着头,故意不看傅临江的脸,手却任他抓了一路,直到下救护车才松开。 等待在手术室外的时间比想象中要漫长。 过程不是没有凶险。 江安珍和傅萱在傅临江送入手术室两个多小时后,匆匆赶了过来,她先是揪着特助吕照,劈头盖脸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受的伤?” 已经将事情经过了解了个大概的吕照,用极快的速度斟酌了一下,为免火烧到许曼言身上,没有将真相和盘和盘托出,简略答道:“是意外,有人故意捣乱。” 以为傅临江是在公司被人刺伤的,江安珍怒不可遏:“公司聘请的安保都是吃白饭的吗,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会做事就全部都开掉!” “事有突然。”吕照含糊其辞。 可惜还是漏了馅,站在一边的傅萱突然抬头,举起手机,出声道,“妈,哥是在船台展览中心看秀的时候被人刺伤的,网上都传开了,我朋友还特地发消息过来,问伤得严重不严重,要是严重的话明天股票开盘肯定会大跌。” 秀场内外本就有不少媒体记者,傅氏集团董事长傅临江出事,总有人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以极短的文字迅速将他受伤,正在医院救治的消息发布了出来。 “看秀,临江会看什么秀?”江安珍疑惑问。 “co,冯诺集团的。”傅萱补充道。 吕照心里暗道不妙。 江安珍终于注意到默默站在一旁,头上简单包扎裹着圈白色纱布的许曼言,心疼儿子之下,也不管她人是不是受伤了,冲上去,咄咄逼人的质问。 “许曼言我问你,临江受伤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当然有关! 许曼言说不出一个不字。 若不是傅临江来得及时,她应该会被困在木箱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溺闭在江河海水里没有更好的结局。 她垂头不语的模样,落在江安珍眼里,等同于心虚默认了,顿时新仇旧恨全涌了出来,声音颤抖而尖利地破口大骂:“我就知道,只要和你沾上边,就不会有好事情。临江他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遇见你,几年前你离开,他就差点出事,好不容易差不多消停了,以为可以慢慢好起来,你又回来搞事情。你说你走了便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害人……” 许曼言脑袋嗡嗡的响,她心里乱得很,江安珍脱口而出的每一字每一句,砸在身上,哪怕是诋毁,只要能让心里的负疚稍稍减轻就好。 站在一边的爱德华听不下去,闪身将自家妹妹护在身后,一把推开江安珍。 “胡说八道什么!你儿子受伤是凶手干的,有本事你找凶手的麻烦去,骂我妹妹算怎么回事!” 一个护士发现情况不对,走过来呵斥道:“这里是手术室,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给你们吵架的。要吵到外面吵去,再吵吵嚷嚷的,我就要喊保安过来了。” 江安珍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声,但偶尔投过来的眼神,和傅萱的窃窃私语里,依旧充满了怨忿。 又过了一小时,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傅临江人被推了出来,要被送去监护室观察,确定生命体征平稳没有什么并发症后,才能转去普通病房。 知道人大概率没事了,许曼言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终于有了点脚踏实地的感觉。爱德华看着远去的人群,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我们该走了。” 许曼言点点头。 在两人快要进电梯时,吕照一阵小跑,从后面追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了声,“许小姐!” “什么事?”许曼言停下即将迈进电梯门的脚步。 爱德华不认识吕照,以为又是过来找麻烦的,神情充满戒备,伸手揽住许曼言,下意识做出保护的姿态。 吕照忙出声解释,“刚才傅董他母亲是因为傅董受了伤所以才情绪激动,希望许小姐多多包涵,不要太在意她的话。” “我能理解。” 许曼言面上表情、口吻都淡淡的。 没出什么事时,江安珍都会看她各种不顺眼,真出了事情只会变本加厉,刚才那种程度的嘴上骂几句,对她而言也许已算得上是收敛。 “我想傅董醒来后,心里肯定高兴许小姐来医院看望他。如果许小姐愿意来探病,可以先打我的电话,我会告知您有没有别的不合适的人在场。”吕照意有所指地说。 若是连豁出性命也得不到一丝怜悯,那他真要为傅董掬一把同情泪了。 天可怜见的,多么好的复合机会,傅董都以命相博了,若不是傅母江安珍从中作梗起了负作用,指不定许小姐真心软了。 “我会再过来。”许曼言承诺道。 —————— 两天后,傅临江已无大碍,转入vip病房。 他不耐看江安珍哭哭啼啼忧心忡忡的模样,傅萱见他神情不对,怕母子俩一言不合又吵起来,以需要静养为由,将江安珍人好说歹说劝了回去。 其实没有吕照打招呼,许曼言也会来探望傅临江,而且她头上的伤需要换药,正好一并来医院处理了。 循着吕照发到她手机上的病房号找过去,推开房门时,里面传来聊天的低语,站在床边眉目英俊的男人她恰好认识。 陆冕,傅临江的发小。 “你好好歇着,我先出去抽根烟。” 作为老友怎能不懂好朋友的心思,陆冕见来的人是许曼言,知情识趣,赶紧避开。 他自己主动走,正好不用寒暄叙旧,许曼言乐得轻松。 她放下手上提的塑料袋,里面是特地买来的几样水果。也不知道傅临江现在状况是否需要忌口,适合吃啥品种,尽量准备得充分,连水果刀和一次性的餐盒都一并买齐了。 “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好。” vip病房一室一厅,有冰箱有沙发茶几,她见茶几上有个空果盘,将一部分水果拿了出来。 “苹果。” 苹果红彤彤的,颜色形状都好看,在果盘里十分显眼,傅临江随口答道。 许曼言拿了苹果和水果刀到去洗手台上洗净。 听着水笼头打开后水流潺潺的声音,傅临江微微阖眼。 心,终于静了。 醒来后,除了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感,更多的是不真实感。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仓促得有如时间被放了几倍的倍速。劫持、受伤、抢救……一夕之间,两个人都经历了生死的劫难。 哪怕吕照亲口告诉他,许曼言只是头部受了些伤,连院都不需要住回了家,一颗心依然七上八下地挂在云端,直到看见熟悉的脸庞从门后露了出来,不急不缓有如家常地和他说着话,才尘埃落定,踏实了下来。 “曼曼。” 当许曼言洗好苹果时,重新走到床边时,傅临江轻呼出声。 故意忽略掉他目光里饱含的情愫,许曼言面上表情过分的淡定而平静,她“嗯”了声,算是回应,坐在床边开始削苹果,细长鲜红的果皮越来越长,有如葱白指间淌下的鲜血。 傅临江的胃,突然间开始翻涌,动作不自然的用一只手遮住眼睛。 “怎么了?” 许曼言敏感地发现他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有点犯恶心而已。” “要不要喊医生。” 许曼言站起身,就想去按床边的床铃,被傅临江给阻止了。 “不用,正常的药物副作用,过一会就好。” “那这个苹果。”许曼言捧着削好的苹果问。 傅临江无声地叹了口气:“先放那,我待会再吃。” 他想他大概很久,都不会碰这种果皮鲜红,有如血色的苹果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90节 在许曼言开口提要走前,傅临江打断她:“曼曼,躺在这里挺无聊的,你陪我说说话吧。” 人家是为她才受的伤,于情于理,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许曼言低声答应,又没完全随了傅临江的意:“那好,我再坐会,等陆冕抽完烟过来我再走。” “你还不明白吗,” 傅临江的脸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他轻笑着,肩膀微微颤抖,“陆冕他知道我想和你呆在一起,才不会马上回来,故意避开的。” 许曼言垂下眼睫,默然不语。 傅临江的手如那天上救护车前,紧紧牵上她的:“曼曼,经历过这一次,你可以多相信我一些吗?” “傅临江。” 许曼言声音轻柔又极致冰冷,“谢谢你这次救了我。所以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我说考虑一下,给你机会,让我们两人重新开始,其实是假的。” 第八十四章 房间里空气微微凝滞。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作响, 平日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每一下都清晰地敲击在心坎上。 傅临江觉得自己像参加了冰桶挑战一般,兴冲冲的头脑发热, 转眼被摁进了冰水,彻底凉到了骨髓里。 半晌,他拿开遮在眼上的手, 静静地看着许曼言, 许曼言不闪不避, 任他目光胶着在自己身上。两个人像是在较劲一般,看谁更沉不住气, 先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傅临江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神情除了带了点伤病的疲倦乏累,还算稳定正常。 “是真也好,是假也好, 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再骗你了。”许曼言叹了口气。 她有些不忍看傅临江的眼睛, 那样一双明亮而深情的眼睛,在经历了生死以后,很难再轻易怀疑里面感情的真实性。 但就是因为真实,反而又生出恐惧,不想碰触。 之所以晚了两天才过来看病, 是考虑了又考虑怎么开口,话要捡能说的说, 既不能全盘托出, 也不能全部否定。 许曼言闭了闭眼, 努力保持冷静, 卸下傅临江目光对她带来的情绪上干扰。 “实话实说。刚回c城时, 我心里的确还有那么些怨恨, 非常不愿意你出现在我面前, 因为你的每一次出现,都在提醒着我,自己曾有过一段多么失败的过去。那段过去太黑暗了,让我恨不得脑海里能有块橡皮擦,能通通擦得一干二净才好。” 傅临江静静听着,神色莫名,在许曼言提到橡皮擦时,目光黯了黯。 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对不起,是我的错。那时候我没有处理好我们俩之间的问题。” 许曼言摇了摇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告诉你,不是为了翻旧帐。” 她继续说道:“在你发现西米和你有血缘关系的时候,我其实没有表现的那么镇定,甚至生气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消停,又给我带来新的麻烦。所以我想,既然你死气白赖地找上门来,不管你是真情还是虚情假意,我顺便报复你玩弄你的感情,也只是刚好报复当年你和我结婚的欺骗。” “我没……” 傅临江的否认,和他的面色一样苍白无力。 许曼言抬起眼睫,狠下心将剩下的话说完:“你放心,我现在不那么想了。这次的意外让我看明白了一些事情。你对我……也许没有最开始想的那么好,起码也没有结束时以为的那么坏。我们俩,确实不需要针锋相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也许,在互相尊重的前提下,能够做朋友也不一定。” 就这样吧…… 顶多只是朋友,不能更多了。 谈及情爱只会心有余悸,更多,怕又是万劫不复。 许曼言没有说出口的是,既然西米的病好得出乎寻常的顺利,回来目的已经达到,傅临江又有了不该有的妄念,为了避免大家再次走到尴尬的境地,是不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傅临江哪里知道她心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只当许曼言心结已深,自己在鬼门关走一趟,落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刚刚融化了冰山一角。 他紧抿着唇,安静听许曼言说完,低低嗯了一声。 许曼言原以为,他听明白了,对她两人以后只是朋友关系的说法认可了,却又听见他语气沉沉地说。 “曼曼,我这个人,自负聪明,在感情上其实很笨,没有什么技巧,也不知道走什么捷径,但我对你的感情从一开始都是真的。我相信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你能把我们之间的感情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让你一下子放下过去重新接受我不可能,所以我只能祈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封闭自己的内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好歹让我还有机会,可以再和你在一起。” …… 许曼言秀眉微蹙。 说来说去等于没说,又回到了原点。 傅临江黑黝黝的眼在她面庞上轻扫,手又重新缠了过来,五指相扣,掌心的热度烫得惊人。 “曼曼,再给我一次机会。既然不打算骗我了,这次是真的给,好不好?” 清俊的眉眼干净深沉,情意满满。 声音轻而上扬,带着点微颤的尾音,像把小钩子,钩得许曼言心神不宁。 她失去了强装的镇定,慌乱中挣脱开手,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别的事情,等你出院再说。” 倒是没一口咬死拒绝。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于门后,傅临江视线移向纯白的天花板。 他告诉自己,没关系,日子还长,徐徐图之。 就算每次只前进一小步,谁知道若干次之后,他是不是终于能迈出想要的那一大步。 —————— 许曼言匆匆忙忙出门,走出住院部大楼时,正好撞见在门口闲逛的陆冕。 他喊住了她。 和傅临江离婚,许曼言对他倒是没什么意见,既然已经被看见了,少不得寒暄问候几句。 “你也受伤了。” 看着许曼言头上包缠的白色纱布,陆冕直皱眉。在他印象里,她是有些娇气的,一直被傅临江当宝贝护着藏着,经此一难怕是吓坏了。 “不打紧。” 许曼言语气出乎意料,淡淡的。 陆冕:“有空么,有个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都这么开口了,当面拒绝太不给面子,许曼言点了点头,跟他走到几米开外的长椅坐下。 “说吧,什么事?”她问。 陆冕张了张嘴,酝酿了下情绪。 旧事重提,他有点不好意思。 “就是……几年前,我生日那天。” 才起了个头,许曼言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她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天,对她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那一幕痛彻心扉,几乎击碎了她全部的骄傲和信任。 陆冕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和傅临江两人,站在阳台上抽烟闲聊,没成想却被正好过来的她听见。 “能有多喜欢?无非就是当年,你家老爷子想拿你的婚事和韩家做交换,让你娶韩冷月,交换韩家在董事会对你的支持,你不愿意,所以跑出去旅游,自己带个人回来。” …… “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想以后在董事会还有个岳丈,结个婚搞得跟生意伙伴一样,不想和老婆在金钱上牵扯太深,所以找个家世普通的哪怕感情不好离婚时也好拿捏对方。” …… “当年的事,我还要谢谢你。” 看着医院窗户外郁郁葱葱的绿植,许曼言眼神悠远而平静。 “别别别,不该谢,你多打我几下,我心里还舒坦点。”陆冕忙不迭回答。 许曼言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天,关于当年两人的对话,能从另一位当事人陆冕口中听到截然不同的版本。 “那天就是我嘴瓢,胡言乱语,你听到的根本不是临江内心里真实的想法。后来我知道因为我的误导你对他产生了很深的误会,甚至直接导致你俩离婚,后悔愧疚得不行,想找你当面解释清楚,却一直没有机会见你。” 是吗? 许曼言只当陆冕是特地在给傅临江做说客,无所谓地笑了笑,半个字都不信。 看她不咸不淡的模样,陆冕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有点急了。 “我可以保证。临江他对你绝对是真心,没有半分虚情假意。那时是我认识太浅薄,以为他那样冷淡的人,就算谈情说爱也理智得很,会将家族事业考虑了进去。其实是我认知浅薄,有些人多情其实无情,有些人看似无情,却实际上深情得很。” 陆冕悔不当初,仿佛生怕许曼言不信,语速越来越快,“你刚走的时候,他的样子把我都吓到了。你知道心如死灰是什么样子吗,就是形容他那样的。人成天冷得可怕,眼睛里的光彩都没了,虽然事情依然安排的井井有条,但就是有哪里不对劲,跟个活死人似的,非常的木。” 窗外正是艳阳天,炎热而沉闷,听着陆冕的描述,许曼言神色不动,心里已经像那蝉鸣一般,鼓噪了起来。 她不想信。 但又有一个声音在对立方提醒她,也许,这才是真相…… 陆冕继续自顾自长吁短叹地说着:“后来有天,我怕他憋坏了,把他喊出来喝酒,他可能也是想一醉解千愁,敞开了喝,喝到吐,终于绷不住了,居然当着我面抱着我哭。” 未免兄弟太丢脸,他故意隐去了,傅临江其实是喝到神智不清,把他给当成了许曼言。 “你知道吗,我和他也是一起长大的,除了他爸过世那次葬礼,就没看见他在别的地方哭过。再大的压力,再多的困难,他永远都那么从容淡定,唯独和你离婚,他怎么都形容不了,也淡定不了。” 许曼言咬了咬唇,逃避地站起身:“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我和他现在是朋友关系,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不用再提起。” 如果陆冕说的是假的,那么她当年,就是被傅临江给骗了。 可如果陆冕说的是真的,她有些害怕承认,自己因为一个误会,付出了那么惨痛的代价。 是真是假,天平的两端,她哪一边都不想倾斜,甚至连回望都不想。 可陆冕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哪怕许曼言已经摆明了要离开,他依然在后面急急地说了句。 “你知道吗,他甚至故意出了场车祸,差点连命都搭上了。”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91节 第八十五章 “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曼言顿住脚步, 眉头微挑。 见她有所意动,陆冕稍稍松了口气,他一边打量着她的神色, 一边小心翼翼地说:“临江跟你离婚后,开始去郊区的山道和人赛车。有天晚上山间突然下起雨起雾,视野太差, 在个弯道的地方车打滑失控撞开护栏, 好在命大有棵树挡着, 要不然边上就是上百米的悬崖,掉下去肯定没命。不过脑袋还是受伤了, 缝了有十来针。” “意外罢了。” 许曼言面无表情,轻描淡写地说,脑子里猛然浮现出手术室外江安珍一句话。 ——几年前你离开, 他就差点出事…… 话里面指的是, 这次的车祸吗? 见她依旧是不为所动,陆冕为好友暗捏一把冷汗,苦笑着说:“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意外。你我都知道,临江那样的人, 少有冲动行事。如果不是故意的,他怎么会去和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在不安全的山道上赛车。如果不是故意的, 在发现山间起雾的时候, 把车停下来, 或者减速不开, 就没后面的事情了。我和他一起去玩过一次, 他当时那股不管不顾的劲, 把我都吓到腿软了。” 也是直到那时候, 陆冕才真正看清楚,许曼言的离开是怎样一场灾难,对傅临江造成了深刻而不可磨灭的影响。 傅临江是个很专注的人。 这份专注上用在学业、事业上都很好。 但若是感情不顺,就很无解,弃掉大片森林在一棵树上死磕,在陆冕看来实在是不智之举,奈何他就是心甘情愿。 许曼言神色疏离地转过头,淡声说:“如果他真的是故意的,那只能说明他行为幼稚,哪怕受伤或者丢掉性命,也只是任性妄为的后果而已。” 这也,太铁石心肠了点…… 陆冕张大嘴,觉得眼前人比初见时还要陌生,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温柔娇弱,说的话简直硬得要让人心梗了。 趁着他发呆的功夫,许曼言蹬着高跟鞋走了。 也许是被妈妈头上的伤吓到了,西米这两天格外粘她,一放学回到家里,就要问妈妈在哪里,像个小尾巴,只要走远,过不久准又要找回来。 和陆冕一番交谈,许曼言其实并不如表现得那么淡定,她回到家后,松松散散坐在沙发上,抱着女儿又小又暖的身体看电视,心思跑得远,全不在电视画面上。 就算心里有抵触情绪,她也知道,陆冕说的是对的。 哪里有那么多意外,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主动选择,才导致了最终结果的发生。 她终于肯承认,关于两个人分开的结局,傅临江其实也不好过。在她迫不及待奔赴新生后,他可能真的困在过去,画地为牢走不出来。 那么原因是为了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一个荒谬的,早就被否定过的,哪怕傅临江解释过再多次,也不愿意相信的念头冒了出来。 许曼言心里纠结得要死。 都过去五年了,如果真是一场乌龙…… “妈妈,楼下的傅叔叔呢,我感觉好久没看到过他了。”西米抬着小脑袋问。 “叔叔最近不在家,可能忙吧。”许曼言搪塞过去。 母女两视线撞上。 孩子清澈无邪的眼倒映出她此时的心虚,许曼言脸微微发红,又补充道:“等叔叔不忙的时候,妈妈再带你去找他。” “唔。” 西米在她怀里挪了挪位置,找到个更舒服的角度躺着,仔细盯着她看了几秒,瓮声瓮气说:“妈妈你变了。” “哪里变了?” 许曼言心想,该不会是给机灵的西米看出点什么来了吧。 小家伙毫不犹豫地回答:“妈妈,你以前都不会带我去找叔叔,每次都是叔叔自己主动过来我们家。” 许曼言:“……” 孩子像面镜子,大人世界里的真真假假,照得明明白白的。 —————— 几日后。 傅临江身上的伤看着可怖,实际上脱离危险后,只要好好养着,并不需要一直住在医院里,加上他自己也不愿意老在病房里躺着,询问了医生的意见后,办理了出院手续。 不过还是得有人照顾,在医院里负责照顾他的护工和保姆也一并跟来了江城一宅的房子。 “叔叔回来没?” 西米回到家,照样问了句。 许曼言心里感慨:这问题都快成日经了。 小小的西米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敏感的觉出傅临江这段时间的消失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于是前所未有的,对他的动向格外操心,若不是家里人看着,怕是又要偷偷溜到楼下去。 她终于没再次失望,许曼言弯下身,微笑着说:“好像人已经回来了,不如等吃完晚饭咱们去敲敲门,试一试,看他在不在。” “好耶!” 西米兴兴冲跑去厨房洗手,又抱住刘阿姨大腿,仰着小脑袋大声说:“要吃饭。” 刘阿姨手上动作不停,翻动着锅里香气扑鼻的菜,低下头答道:“还没做好呢,还有两个菜没炒好。” “要吃饭。” 西米眨巴眨巴眼睛,“没有菜,吃光米饭也行。” 刘阿姨哭笑不得。 还是许曼言过来解的围: “西米,我们先看一集动画片,也许看完了,菜菜就做好了。” 受到可以开电视看动画片的诱惑,西米终于不再迫不及待地去找傅临江,按照往日生活的节奏,在差不多的时间吃完晚饭,然后才出的门。 “妈妈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她发现许曼言手上拿着个袋子。 “一些点心。“ 傅临江伤还没好全,大小也算个病人,许曼言不想空手落落的过去,将徐笑笑白天送给她的,外市带回来的网红点心顺手带了盒。 据说排队要排几个小时才能买到,有人专门为了一盒点心跑去旅游,还有人点外卖坐高铁送来,价格直接翻了几十倍。 傅临江出院,是吕照打电话告诉她的。 他这小子应该已经将领导的喜好拿捏得恰到好处,话里话外,明示暗示,都是说傅董生活上暂时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希望她作为邻居,稍稍照应他一下。 许曼言应下了。 人是为救她受得伤,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见到许曼言牵着个小女孩进来,保姆端上茶水,十分有眼色的去了别的房间,把空间留给三人。 傅临江已经能适当活动,但仅限于慢走,且时间和距离不能太长,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务,拿着个平板电脑看吕照扫描好传递过来的会议文件。 他人一受伤倒下,最开始谣言四起,连传人没抢救过来的都有,公司里人心惶惶,好在几个助理经验丰富,镇得住场子,短时间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只是有些事情,非他过目拿主意不可,哪怕人休息在家里,照样得处理。 西米不知傅临江身上有伤,有些日子没见,按捺不住兴奋,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扑进傅临江怀里。 “叔叔。” 声音好似裹了蜜,甜脆响亮。 “撞到伤口了?” 敏锐地捕捉到傅临江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一皱,许曼言连忙阻止西米:“不要往沙发上爬,快点下来。” “没关系,好的差不多了。” 傅临江抱住西米,顺手将手上的平板电脑扔到一边。 报表数据哪里有软萌萌的孩子好看! 他是真真切切体会到,别人说的女儿奴的感觉了,娇娇软软的宝贝抱在怀里,那是赚多少钱、拿下多大的标案都不可比拟的满足感。 “是吗?” 许曼言语气微凉,掠了他一眼:“那你站起来,跳几下或者做深蹲给我看看。” 不带这么拆台的…… 傅临江嘴角挽着笑意,连忙将话题转移开,“你手上提的是什么?” “点心。” 许曼言将塑料袋打开,拆开清新古典的包装,里面的食物露出真容。 三人一人尝了一块。 “好香啊。”西米赞道。 “甜了点。” 浓烈的滋味在舌尖漫开,许曼言就知道,这点心送得不太对胃口,对于傅临江而言,明显太过于甜腻。 “我吃着挺好吃的。” 傅临江的胃口像是转了性般,吃了一块后又拿了一块。 “叔叔,你最近去哪里了,怎么都没看到你。” “叔叔忙。” 傅临江不用问,也知道两人遇险的事情,许曼言肯定不会告诉西米,徒增孩子的不安全感。 为了避免西米刨根问底下去,他指着一处柜子说:“叔叔虽然这几天没有见到西米,可是还是会想起你,你看那是叔叔给你买的小礼物。” “是什么?” “机器狗,带回去可以让它和你的熊熊做好朋友。” 其实是动力机器人公司的新产品,出事前已经有了样机,施然知道他出事,过来探望顺便带来过目,傅临江拿到手上后,想着西米肯定喜欢,直接给留下了。 西米果然被新玩具吸引住,欢呼雀跃地跑过去拿玩具,自顾自摆弄,再也想不起问傅临江神隐了好长一段时间是去了哪里。 “看她多喜欢,让她拿回家吧。”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92节 傅临江怕许曼言又像从前一样,不愿意收下他给西米的东西,解释道:“只是样机,市面上现在还没有出售的。” “好。不过你收敛着点,以后买东西不要太惯着她,太容易得到满足,日子久了,反而觉得什么都不过如此,得到什么都不那么值得欢喜。” 许曼言声音一如既往的淡。 傅临江心思却泛起了波澜。 他侧过脸,心底里噼里啪啦的,像是有团火炸开,带着照亮前方的光。 “曼曼,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反对我接近西米了?” 第八十六章 我可没这么说。 许曼言抬眸, 带刺的话习惯性的到了嘴边,看着傅临江格外亮的眼,又偃旗息鼓的止住。 她不自在地将视线移开, 压低声音,似是堵气地说了句:“就算我不肯,难道你会听我的?” “当然听你的。” 傅临江态度倒是好得很, 面色和语气一致的平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么逆来顺受的性格。 这下子, 许曼言就是想说他油腔滑调,看到那副摆得端端正正的神色, 也说不出口了。 她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当年是一场乌龙,那么让傅临江参与到西米的成长里,也不是不可以。 过去是根刺, 扎在心底里最柔软见不得光的地方, 将最纠结的部分解开后,那根刺随之一并拔去,虽然还流着血、带着疤,但比最开始时总好上不少,终于能真正开始愈合了。 许曼言正了正颜色, 语气里带着几分斟酌后的郑重:“我的意思是说,在有利于西米身心健康的前提下, 我不反对你和她有所接触, 所以……也包括送她礼物。” 她的话, 就像是从天上扔下一个馅饼, 哐地砸到傅临江身上, 有种不真实感。眼里的讶异一掠而过后, 他唇角边漾开笑, 语调抑制不住的上扬。 “好的。” “适可而止。” “一定。” 傅临江悠悠然笑着,宛若看见前途已然有了一线光明的未来。 他需要用全部的耐心,像剥洋葱一样,剥开因陈年往事枯萎发干的外皮,再一层一层,忍受住过程的呛辣,最终见到藏在最里面的,不轻易交付的真心。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形容成一颗洋葱的许曼言,暂时还不习惯两人骤然间友好的气氛,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恢复情况,连目光都像是逃避似的,再也不肯多停留在傅临江身上,。 又呆了一刻钟,她拎着西米告辞回家。 “可是妈妈,我还想在叔叔家玩一玩。”西米挣扎道。 “该回家了,叔叔想休息。” “叔叔不想休息。” “叔叔想。” “妈妈,叔叔又没有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 母女两人僵持不下,一大一小互相都说服不了对方,大眼瞪小眼,看得傅临江忍俊不禁。 “叔叔你想休息吗?” 西米将问题抛过来。 被许曼言敢说一个不字,就给你颜色看看的目光盯着,傅临江按下心里的不舍,作势打了个呵欠:“好像是有些困了。” “看吧,叔叔确实累了。” 许曼言满意的收回目光。 西米这才耷拉着脑袋,悻悻然牵上许曼言手。 看着母女俩即将消失的背影,傅临江叮嘱了句:“西米如果想来叔叔这玩,明天早点来就是。” “好的好的!”西米抢先回答。 还能多早,总不可能晚饭都一并在这吃了吧! 许曼言张了张嘴,终究没有给兴冲冲的西米泼冷水,任她一路蹦蹦跳跳、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 等许曼言离开后,保姆陈姨端着一碗温好的汤从厨房走了出来。 里面放了几种药材,和不放血直接用水溺死的鸽子一起炖,有种淡腥的口感,不怎么合傅临江的胃口。 如果说刚才的哈欠是装的,那么母女俩离开后,就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疲累倦怠的感觉顿时上身,傅临江神色恹恹地看了眼食盘上的碗,淡声道:“放那吧,我待会喝。” “傅先生,您好像挺喜欢许小姐的孩子。” 陈姨没走开,笑呵呵地说了句。 她在傅家多年,也算看着傅临江长大的,和傅家人感情不一般,相处起来感情介于亲人和下属之间,多多少少见证了傅临江和许曼言的分合,别人不敢说的话,她倒是能聊上几句。 “是挺喜欢的。”傅临江平静道。 他长大后,情绪内敛,面色不显喜怒,但足够了解他的人,时间久了还是能从细微末节里发现真实的情绪。 就比如现在,平日里清冷寡淡的人,眉梢眼角都是柔和的,陈姨一看即知他心情不错,也许还能趁机替江安珍探探口风。 母子两走到水火不容,不能交心的地步,也是不胜唏嘘。 陈姨站在同龄人,身为母亲的角度,默默同情了把江安珍。她一边整理沙发上的杂物,一边装作不经意闲谈。 “这孩子啊,不带不知道,带了才知道有多可爱。如果是自己的亲骨肉,那更是心肝宝贝,连放个屁都可以当香的。傅先生你有没有想法,自己生一个?” “生一个,我倒是想,和谁?” 傅临江似笑非笑,追逐而来的目光好像已看穿她的意图,面上表情瞬间变得难以捉摸。 陈姨年纪大,吃过的盐多,哪怕心里小小的惊了一下,依然保持镇定随机应变,直接捡傅临江爱听的说。 依旧是乐呵呵的:“许小姐啊!我觉着吧,你俩挺合适的。” 这话倒不是溜须拍马,特地阿谀奉承才说。 她虽然心里向着照顾了几十年的雇主,但人心都有一把尺,许曼言在傅家不得江安珍喜欢几乎人尽皆知,捧高踩低的人有,她不在此行列,只是身份地位有别,当年帮不上许曼言什么忙,顶多只能做到冷漠旁观。 她老早就想不明白了。 许曼言长得和仙女一样,单论长相,就没有人比她更配傅临江的,生个孩子肯定男俊女俏,那是多么好的基因。 坏就坏在,江安珍就是挑三拣四的不喜欢…… 以前是嫌弃背景不好,最近那波热搜已经搞明白了,人家家世其实好得丝毫不逊于傅家,那还有什么好介意的,为什么要防贼一样防着。 傅临江低头笑笑,人在沙发上松松懒懒地坐着,不怒自威,单薄眼皮微垂,目光冷淡至极,透着股浑不在意的无所顾忌。 “陈姨,你回去后告诉我妈,她心里愿意接受许曼言也好,不愿意接受她也罢,我这辈子都认准了她,不会改变。要她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起心动念插手我感情上的事情,不要觉得自己还能有机会改变什么。把我逼急了,她的日子肯定不会舒坦。” “傅先生……”陈姨怔愣住。 傅临江是她看了十几二十年的人,从小看到大,哪怕是长大后性子清冷了不少,对她们这些在傅家有些年头的人,保持了一贯的涵养,几乎没有不假辞色过。 她想说,你这话太硬了,太太听了该有多伤心。 她还想说,太太也是为了你好,为人父母,肯定希望孩子家庭幸福儿孙满堂。 但,傅临江言辞太立场鲜明,陈姨直觉若真这么说出口,怕是马上要收拾东西走人。 罢了罢了! 人家母子再怎么吵,血缘关系永远割不断,她一个保姆,还是不要掺合在其中的好。 她还想在傅家安安稳稳干到退休,拿一大笔荣退金呢。 门铃叮咚作响。 正好打破此时无言的尴尬,陈姨逃一般的去开门,原来是陆冕知道傅临江已出院,刚好路过江城一宅这块,顺道过来了。 他走到傅临江面前坐下,看见摆在茶几上的点心,加上陈姨端上来的红茶,还以为是和面前茶水配着一起喝的茶点,伸手便要拿。 “这什么点心,包装还挺别致的。” 眼看着已经要到手,被傅临江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拨,将点心盒移开。 陆冕:??? 傅临江面无表情,将点心盒放得远远的。 陆冕被挡得莫名其妙:“这点心不能吃?” 傅临江鼻子里模糊的嗯了声。 “坏了?” “没有。” “那有什么不能吃的!” 陆冕性格里有种你不让我偏要的反骨,伸手作势又要去拿。 再次被傅临江无情拒绝:“这是买给我吃的。” “你你……你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吃独食!再说了,我俩的友情,还不能分点东西吃嘛?” 陆冕觉得此刻的傅临江简直幼稚得没眼看。 但傅临江是个幼稚的人吗? 不是,肯定不是,一盒点心应该不至于,应该有别的用意。 莫非这点心有什么不同?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陆冕眯眼凑近,想仔细看清楚里面的门道。被傅临江眼疾手快挡住,隔绝了窥探的可能性。 “我说你至于吗?”陆冕咋呼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友谊的小船居然可以翻在这么盒点心上。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93节 “至于。”傅临江回答得心安理得。 “该不会是许曼言拿过来的吧!” 陆冕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傅临江没回答,看样子是默认。 看来比自己以为的栽得还要彻底! 在心里默默为好友点了柱香,陆冕甚至觉得傅临江可怜,一盒许曼言拿来的点心都宝贝成这样子,可人家许曼言呢,对他的生死都好像冷漠视之。不怎么感冒的样子。 为了让傅临江认清现实,他把那天在医院探病遇见许曼言,两人的交谈说了出来。 傅临江的反应出乎陆冕意料。 他听到过程后,勾了勾手指,反而捏起块点心,直觉塞进了陆冕嘴里。 堵住了滔滔不绝,要他早点想开的嘴。 猝不及防,浓郁的味觉在舌尖上漫开,陆冕仔细品尝了下,发现点心的味道还分了层次,坚果的脆香,水果的甜香,黄油的奶香混合在一起,奇异的和谐。 有点受宠若惊,不知道傅临江的态度为什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怪好吃的,怎么突然愿意给了?” 傅临江勾勾嘴角:“奖励你的。会说话的话,下次可以多说点。” 他算是知道,在西米的问题上,为什么许曼言会突然间改变了态度。 这算不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第八十七章 清晨。 阳光染黄了半个园子, 穿透茂密的树叶投下碎金。白色的茉莉清香扑鼻,月季花瓣带着浇灌器定时喷洒落下的晶莹水珠,在阳光中闪闪发亮, 像是一颗颗钻石,也像是滴滴泪珠。 一切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但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的乌云, 又好像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平日昏昏沉沉睡到下午才会醒来的傅老太太, 在虫鸣鸟叫声中悠悠然转醒, 长舒了口气,对着天花板喊了声青姨的名字。 声音罕有的有力。 青姨惊诧她醒得如此之早, 忙张罗着起身,想去喊人给端碗汤过来补充营养。 傅老太太摆手阻止:“先不用,反正端来了也吃不下。你去知会一声, 让大家今天都回老宅来, 聚一聚。” 听得青姨一愣。 就算大家都过来了,老太太的精气神撑得住吗,会不会等人来了,又睡着了…… 傅老太太面色慈祥而平和:“最后一面,总要见的。趁着我精神好, 快点去通知。” “老太太!”青姨心神大乱。 尽管心理上已作了准备,青姨情感上仍不愿意接受现实, 语带哽咽:“您老人家福寿绵长, 不要多想, 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告诉我, 我这就去喊人做准备, 咱们马上去医院。” “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天, 人力有时穷, 不用折腾了。” 傅老太太豁达地笑了笑:“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好多已经离开的老朋友。老头子,儿子,都在那边等着我呢。我跟他们说,我先回去道个别,等道完了,我再去和他们团聚。” 老太太是真正的视死如归了,此时精神状态好,不过是油尽灯枯前,最后的回光返照。 “我马上去。” 青姨背过身,悄悄抹干眼泪,连忙步履匆匆,出门去找管事的人。 ……… 傅临江第一时间接到老宅电话。 他受伤的事情,未免多生波澜,大家心照不宣的都选择瞒着傅老太太。 她老人家每天清醒的时辰不多,知道他公务繁忙,所以最近醒来时,对于孙子没有守在病床前,不像往常隔一两天就过来,并没觉出什么异样,只当是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来过。 傅临江临上车前想了想,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给许曼言打了电话,才驱车前往老宅。 知道状况的许曼言,静着脸默了几秒。 然后简单说了声:“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 到底是什么态度,不知道。 出乎傅临江的意料,在他到傅宅一个小时后,就有人进到傅老太太房间,压低声音来告诉他,许曼言带着西米过来了,正站在会客厅里。 算算时间,她几乎是在放下电话后,立马就去了幼儿园,将西米一并接了过来。 “傅先生,许小姐现在上门来看望老太太,该怎么接待?” 许曼言前些日子也带着西米来看过傅老太太,那时畅行无阻,可此一时彼一时,傅老太太正陷入弥留状态,在简单的和几位亲人交谈后昏迷不醒,多少双傅家人的眼睛盯着等着,外人实在没有什么资格走进这间屋子。 除非傅临江开口。 “请她过来。 傅临江略一点头,淡声吩咐。 比起表面的波澜不惊,傅临江内心触动并不少。 在他心底里,既期盼许曼言能念着往日和傅老太太之间的情分,带西米来见最后一面,又担心着,两人如今是离婚状态,众目睽睽之下,她来了也许会引来许多非议和无端揣测。 所以他并没有提任何要求,只是告诉她这个消息,让她对老太太将要离开人世的事情,做好心理准备。 没想到她不但来了,还来得这般快。 傅老太太虽陷入弥留状态,却始终留着一口气,好似有什么心愿未完成。屋子里的人轮流和她说话,老太太没有半点反应。 自动忽略掉屋子里其他各人异样神色,许曼言跟傅临江肩并肩站到床前。西米扒拉着床沿,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太奶奶。” 她虽然年纪小,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出周遭气氛的诡异。课还没有上完,妈妈突然将她从幼儿园接走,还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待会一定不能调皮。 她不像大人有那么多顾忌,看见想亲近的人便上来亲近,肉乎乎的小手,握上傅老太太干枯的右手,给她手心放了颗塑料质地的宝石花。 是她从手工课上偷偷留下来的。 傅老太太将一匣子的珠宝送给西米当玩具,西米也想送宝石给她。在西米的眼里,价值不菲的珠宝上镶嵌的石头,和闪闪发亮的塑料宝石并无什么不同。 “太奶奶,西米挑了颗最好看的宝石送给你。它是大红色的,像花朵一样的形状。” 知道傅老太太眼睛不好,她特地还形容了下。 听到西米的话,傅老太太的眼皮子微微颤动,居然慢慢收紧了右手,将手握成拳头,包裹住了宝石。 这一幕,让屋内人看了无不动容。 知道西米是许曼言生的,却不知道傅临江是生父的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老太太陷入昏迷,谁说话都没有反应,为什么对许曼言孩子的举动突然有了反应,难道真的偏心至此,连她和外人生的孩子都看得格外重。 不知道西米是许曼言孩子的人,视线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默默打量猜测三人关系到底为何,已经盘算到会否多一个人来分遗产的层面上。 “老太太去世了。” 医生查看后宣布。 屋内迸发出此起彼伏、呜呜咽咽的啜泣声。 压抑的气氛,实在不适合小孩子呆,傅临江担心西米被吓住,将母女俩送到上次许曼言落水后换衣服的房间。 他面色冷峻如常,只有因为失血还未恢复颜色的苍白嘴角,泄露了此时的虚弱。 声音沉稳而温和。 “这边很多事情需要我出面处理,我得马上过去。你和西米先在这间房里休息,若是想走,给我发个消息就好,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打我电话。” 老太太丧事的流程,相关物品的采买,早就做好了准备,作为长孙和傅氏集团董事长的傅临江,无疑要守在即将搭建起的灵堂里,接待往来吊唁的宾客。 哪怕没有宾客,有些法事,要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做,他基本上没有觉可以睡的。 许曼言垂眸,那抹苍白色让她心脏有些发紧,然后是空落。 那么好的一个人,前些日子还能有说有笑的人,就这么没了。 如果连她都觉得难过,那么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的傅临江,哪怕再坚强,再理智,应该也会很难过吧…… “妈妈,太奶奶她怎么了?” 西米觉着大家都怪怪的,摇着许曼言的手,懵懵懂懂问。 逼退眼角的酸涩,许曼言从纷乱的思绪中拔出,拉着西米坐下,轻声答了句:“太奶奶去世了。” “去世了?” 西米重复着许曼言的话,仰着小脑袋:“是像miky那样吗?” miky是许曼言母亲养的一条小鹿犬,去年因为急病去世。在它被埋入杉树下之前,许曼言带了西米和它作了最后的告别,尝试着给西米解释什么叫做死亡,算是给西米上了一节有关于死亡教育的课。 西米的眼泪珠子瞬间迸了出来。 “那我以后是不是再也看不到太奶奶了?” “是的。” “也没有办法和她聊天,送她礼物?” “西米今天送的礼物就很好,太奶奶应该很喜欢。” “可是,我还没有告诉她我喜欢她。” “她心里知道的,她也喜欢你。” 看着西米的泪眼,许曼言认真地说。 傅老太太那样的人,压根就不屑于虚情假意,她不会用手段去取悦不喜欢的人,借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因此许曼言在收下她给西米的礼物时,才没有顾虑,纯粹当成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不掺杂其它盘算。 所以说起来…… 傅临江的性格,不像爷爷,不像爸爸妈妈,其实是随了傅老太太。 看似清冷疏离,实则赤诚端正。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94节 在感情上择善守执,不屑于虚与委蛇。 想着想着,许曼言眼睛有些发热,某种不愿意被承认的情绪,像是檐角下挂的风铃,叮叮当当的随风而起,喧嚣不止。 她转头指着摇椅对西米说:“西米要不要坐到那个摇椅上,上次来你很喜欢它的。” “要。” 西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收住哭泣,自己爬到摇椅上坐好。 许曼言不禁感慨。 要是始终像个孩子一样,不长大,不变老,不离开,不懂得忧愁,该有多好! 傅临江果然忙到深夜四点多才回房。 房间里留了盏昏黄的夜灯。 许曼言和西米已熟睡,母女俩挤在一起,占据了床的最里面,刚好空出一半的位置在外面。 明明已经累极,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他静静站床头,就着黯淡的光线,看着自己母女俩人的睡颜,突然间又不那么想睡了。 此情此景,宛若如梦,他想清醒着做。 许曼言突然睁开眼,从被窝中伸出一只光洁如白玉的手,扯住他衣角,孩子气地摇了摇。 “回来了啊。” 好似许多年前,两人感情尚好时,她强撑精神等他回家,等到不小心睡着,会做的事情。 “早点休息。” 许曼言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声。 像是终于完成心心念念的事情,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松开手,迫不及待地奔赴的梦境,又睡得酣甜。 床上只有一床被。 好在天气不冷,不盖也没有关系。 傅临江小心翼翼地侧身躺下,在母女身边和衣而睡。 柔亮的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入房间。 他突然想起某个很多年前,父亲去世后,也是如此清辉如洗的夜。 奶奶看着天上的月亮告诉他。 “临江啊,你要找一个人去爱,这样如果我们都离开了,这世界还有值得你留恋的地方。比起不被爱,连爱人的能力都没有,那才是最可怜的。” 在他和许曼言结婚后,奶奶独排众议,第一时间送上祝福。 “奶奶很高兴,人海茫茫,你终于找到她啦!” 第八十八章 傅临江只睡了三个小时。 傅老太太过世, 肯定有许多人前来吊唁,他作为长孙,少不得要守灵。 比起丧事的流程, 有些人更在乎的是遗产怎么分配。 傅老爷子和傅老太太像两根定海神针,两人在世时,傅家财产传长不传幼的规矩立得严格, 大家不敢明面上反对, 只能私下有点小动作。 傅老爷子去世时, 借着傅临江和许曼言的婚事,有不开眼的人兴风作浪过一次, 被傅临江以强力手段镇压下去,但野心和贪欲,就像凛冬的野草, 傅老太太一去世, 又如春风过境,蠢蠢欲动地萌发了出来。 暗流在私下的交谈中涌动。 “傅临江这个时候把许曼言带回来,该不会是为了多分财产吧!” “何止许曼言,还有许曼言身边的那个孩子,如果真的算上, 一下子就多了两个人。” “两人不是离婚了吗,前妻怎么能分财产呢, 那孩子也不是傅临江的, 凭什么!” “可老太太不知道啊, 离婚的消息一直瞒着她。所以很有可能, 她在遗嘱里特地留了一份给许曼言, 长孙长媳, 怎么都比旁支分得多。” “那不就是骗吗, 不行,不能让她得逞了。欺人太甚,本来这传长不传幼的规矩就不公平,都是傅家人,凭什么生在前面的就高人一等!” ……… 许曼言醒得早,尚没察觉到自己有成为众矢之的的趋势,睁开眼,打着哈欠坐起身,正好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傅临江。 他一粒粒解开衣扣,准备换下昨天的衣服,动作不急不缓。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入,光线柔和自然,有如一层朦胧的滤镜打在身上,愈发美化躯体的线条,脊线挺直优越,背宽而厚,稍稍转身,又露出薄而肌理紧实的腹部。 许曼言瞬间就不困了。 她睁大眼睛,要不是及时捂住嘴,差点惊叫出声。 傅临江,他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卧室里!!! 记忆如潮水迅速回笼。 原来是昨晚留宿在傅家老宅。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许曼言才松了口气,又倒吸口凉气。 换好衣服,傅临江拉下拉链,连裤子都要换。 预感接下来的画面辣眼睛,许曼言打算躺平,就当作自己还睡着,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什么都看见。 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还没来得及躺平,西米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后面探过来,搭在了胳膊上,稚嫩的声音有如晴天霹雳。 “妈妈你在看什么?” 一把将小家伙按回被子里,许曼言有点气急败坏:“没看什么。” 西米掀开被子,又补一刀:“是在看叔叔穿裤子吗?” 许曼言:…… 别说了别说了,你老娘我的血条已经要见底了! 傅临江瞅了娘俩一眼,迅速将裤子穿好。 再侧过身,倒是没有任何尴尬和不自在,目光平静,声音温和:“你不用起来这么早,还可以再多睡会。” 许曼言自觉丢脸,求生欲旺盛地想解释一下,屋子就这么大点地方,刚才真的不是在偷看他换衣服。 “我才睁开眼睛,你就站在那了。” 傅临江淡淡应了声:“我知道。” 他的淡然没能让许曼言淡定,反而激起了起床气。 知道什么了你! 难道背后长了眼睛,知道我全程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你脱衣穿衣? 许曼言捂住脸,无奈的发现,好像西米说得没错,没在第一时间闭上眼睛,或者躺平装睡,的确是她的失误。 傅临江身材是真不错。 高而有型,肥瘦合度,看着就可口,这么多年保持得不错,几乎和刚认识时没什么变化。 许曼言好不容易将傅临江果着上身的画面从脑海里赶走,面无表情道:“不睡了,我得带西米洗漱吃早饭。” 傅临江整理好袖口,想了想,动作顿住:“外面人来人往,不怎么清静,你们要不要让人送进来,在屋子里吃?” “送进来吃也好。” 许曼言点了点头,又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吊唁?” “九点以后,我待会就去灵堂。” “那我带着西米,给奶奶上完香磕完头就不回来了。” “好。” 傅临江抬眸看着许曼言,目光深沉:“谢谢你,曼曼。” “这有什么好谢的。”许曼言真心实意道。 傅老太太对她的好,对西米的好,她感恩在心,于情于理磕头上香都是应该的,若不是两人离婚身份已不合适,就算给老人家守灵,她也心甘情愿。 傅临江却知道,若不是态度上真正开始软化,她也许会来上香,但不会带着西米来见最后一面。 ………… 许曼言和西米吃完早饭,在房间里稍稍休息了一下,便搭车去殡仪馆已布置好的灵堂拜祭。 “不好意思,今天来吊唁的都是傅家亲友,无关的外人,还请择日再来。” 拦住许曼言的是傅老太太的小儿子傅承东,按辈分,许曼言曾经还喊他一声小叔,因为年纪最小,进入傅氏集团最晚,总觉得自己吃亏,得到的好处最少。 他赖着身份,傅临江不好处理他,扬言过因为许曼言和傅临江婚事导致傅老爷子去世,作为儿子的他怎么都不会承认许曼言长孙媳的身份。 曾经有一纸婚书都不假辞色。 如今两人离婚了,更不会让步。 尤其是在律师已经来到,要宣布傅老太太遗产分配方案的今天,如果能将许曼言气走,对他而言正中下怀,再好不过。 许曼言向来当傅承东犬吠火车,冷冷瞥了一眼,直接打电话给傅临江。 料到她有此举动,傅承东没阻拦,他就是想把事情摆到明面上,乘着其它傅家人都在场,给傅临江找不痛快,只要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大家一起对遗产分配方案提出异议,他不相信傅临江不会让步。 他已经打听到,傅老太太早在两年前立下的遗嘱里,给许曼言留了财产,甚至连她将来的孩子都预留了份额,相信除了傅临江,很多人都会乐见这部分遗嘱无效,站出来支持。 只要在宣布遗嘱前尽可能拦住许曼言,不让她参与到傅家的事情中来,也许等傅家人内部达成共识决议好,她都不会知道,曾经有那么丰厚的一笔财产出现在她名下过。 至于傅家的脸面,会不会因此传出不好的名声,豪门里为了分家析产起龃龉的事情不比小门小户少,要想争取更多的里子,就不能太在乎面子,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许曼言电话落下后,不到两分钟,傅临江出现在门口。 他掌控傅氏集团八年,早已不是那个刚坐上位置时,做事投鼠忌器,好以亲人名义拿捏的晚辈了。哪怕是傅承东,见到他冷着一张脸,也不由得本能的犯怵,闭了闭眼,强行挺直腰板挑衅。 傅承东:“这是我们傅家的事情,你和她已经离婚,她没有资格来这。”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95节 “我说她有,她就有。” 傅临江站在许曼言与傅承东之间,掷地有声,挡住了原本冲着许曼言而来肆无忌惮的恶意。 他人年轻,长得又高,在傅家地位独一无二,两相对比无论从哪方面看,傅承东都没有胜算。 但傅承东相信他只要愿意带个头起来反对,其它利益相关人必定会跟进,他不是没有胜算。 果不其然,一位老头刚好经过,半只脚已经踏进门了的他,又转身退了回来,义愤填膺道:“临江,这么重要的日子不要感情用事,听你小叔的话,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闲杂人等? 不等傅临江发作,许曼言自己先炸了。 她掠了老头一眼:“所以呢,这位老人家,你过来干什么?你和傅家有什么关系?” 傅家除主家外,盘根错节,人口众多,关系近的亲戚她大多有印象,其余的七大姑八大姨实在记不清楚。 这位老人家她毫无印象,一看就不是近亲。 “我是老太太的表侄。” 老头样子看上去颇为自豪的样子。 “一表三千里,也不是很近。”许曼言嗤笑。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傅家的亲戚是远还是近。”傅承东厌恶地说。 这回不等许曼言反驳,傅临江冷着脸呵斥:“那我呢,我有没有资格。没有我的允许,这位表亲不准进灵堂拜祭,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 他故意把闲杂人等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老头没想到傅临江能做得如此不留情面,拐杖在地上重重戳了几下:“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傅临江吩咐完门口的保镖,牵住许曼言手准备向里走,傅承东依旧不知好歹的挡了过来。 依然是一副我为你好你得听我的口吻:“你这是一意孤行。她就算进去了,也不是傅家人,不能掺合到傅家的事情里来。还有她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傅家其它人,没有一个会同意,不要让我们这些真正的亲人都寒了心。” 许曼言一听就皱了眉。 她最讨厌别人拿西米说事! 她算是听出来了,傅承东想挡着她,何止因为她和傅临江已经离婚了,分明是在防着她和西米分财产。 就算她一开始对老太太的遗产没什么兴趣,此时也觉着,就算自己不想要,拿出去捐了,也比落到道貌盎然的人手里好。 “我和他说。” 许曼言靠近傅承东。 在傅承东惊疑的目光中,她压低嗓音:“我倒是想知道,我女儿作为傅临江唯一的孩子,嫡长孙,给太奶奶上个香,磕几个头,有谁敢不同意,会寒了谁的心。” 第八十九章 “什什, 什……么,你再说一遍!”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傅承东震惊到连话都说不清楚。 不可能, 江安珍亲口向他承认,许曼言身边的孩子不是傅临江的。 如果真是傅临江的女儿,那这孩子的身份, 在傅家的地位…… 傅承东不想往下深想。 和许曼言离婚后, 傅临江跟个遵守清规戒律的和尚一样, 几年不近女色,江安珍都觉得他这辈子要是走了极端, 可能连一个孩子都不会有。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隐隐期盼这样的结局。 傅临江无后,刚好打破陈规旧俗,将传长不传幼的规矩改掉。 天不遂人愿。 许曼言勾起嘴角, 笑得轻蔑:“无论再说几遍, 还是和你刚才听到的一样。” 傅临江站在她身侧,将两人音量不大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他冷峻的脸上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是用了多大的定力,才堪堪稳住, 不着声色掩下目光里的浓烈情绪。 甚至连手心都在微微出汗。 既想相信, 又不敢相信, 七上八下, 患得患失。 若不是亲身经历, 他也不会知道, 自己会有如此轻易失去沉着冷静的时刻。 两大一小前后脚进入灵堂。 看见进入的许曼言, 有些人就算再不满惊讶,为了表面的体面也发作不得,所以一切行礼如仪,倒是没再起波澜。 为了防止人离开时,在外面的傅承东或者别的什么人又缠上来整出什么幺蛾子,许曼言和西米走时,依然是傅临江送出来的。 “曼曼。” 眼看着许曼言转身,要往停车位走,傅临江喊了声。 许曼言顿住脚步,牵着西米,回过头:“什么事?”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裙,没有化妆,唇色淡粉,肤白如雪,比往日明艳稍减,眉目间添了几分温柔可亲。 傅临江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许曼言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光站在那,对他已经是极大的安慰了。 世间最好的风景永远是人。 她即是他此生最流连的风景。 “今天会宣布遗嘱。”傅临江缓缓道。 许曼言哦了一声。 然后仰头看向傅临江,好像在问:宣布遗嘱,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临江:“奶奶在遗嘱里给你留了财产,还有西米,她也有预留的。” “预留?” “大概是觉得我们俩人迟早会有孩子,所以哪怕不知道西米的存在,也先把孩子的份额给留了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许曼言问。 “既然是奶奶给的,就是你们该得的,是她留给你们的心意。我想,如果你同意的话,可以在适当时机公布西米的身世。” 傅临江说完,凝神静气,看向许曼言。 他在赌。 赌许曼言的态度,也许已经松动到,足够公开承认他就是西米父亲的程度。如果没有,那么保持此时的善意,也弥足珍贵。 傅临江喉结微滚,像是在期待曙光升起,目光灼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许曼言。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一切照旧。” 许曼言迟疑了。 她倒不是不愿意承认西米是傅临江的孩子,不然也不会直接怼傅承东,她是在担心,一旦公开关系,且愿意接受遗赠,就不得不站在傅家利益分配的风口浪尖上。 好端端的日子过得轻轻松松,又不差钱,何必趟浑水。 傅临江一见即知,她的犹豫是为了什么,暗道自己还是心急了点,将姿态放得更低:“你先回去考虑一下,暂时不要也没关系,反正谁也不能欺负到你们头上,该是你们的,我用别的手段也能拿回来。” 他这么一说,反而是以退为进,许曼言心里的天平反而向公开更倾斜了点。 她面上不显,移回目光点了点头,带着西米开车回江城一宅。 ………… 回到家,许曼言发现茶几上摆了几样水果点心。 难道是刘阿姨未卜先知,她还没有回家,没有吩咐就预先准备好了? “许小姐。” 当她来到餐厅,刘阿姨正好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告诉她什么,一道欢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曼曼!” 许曼言看到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爱德华,嘴角上弯:“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早上过来的,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你人不在。” 许曼言不置可否地摇头:“见到你有什么惊喜的。” “那加上我呢?” 雷蒙德从书房里走出,手上端着杯咖啡。 许曼言挑高眉毛:“倒是有点意外。” 风流成性的他没和新女友在一起,跑她这来了,又不是什么逢年过节的特殊日子。 想到雷蒙德曾经说过,离开华国前再过来,她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忙完了电影的事情,准备离开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舍得放得下我的宝藏女孩。”雷蒙德笑得春风满面。 “看来这位保鲜期格外久。” “她是特别的。”雷蒙德认真说。 许曼言微微笑了笑:“但愿她是真命天女。” 两日没怎么着家,她记得冰箱里的食物并不多,再加上爱德华和雷蒙德的口味和刘阿姨平日里做的饭菜有点距离,转身冲厨房的方向喊刘阿姨:“阿姨,家里的食材够不够,要不要我点几个外卖?” 却听见厨房里传来刘阿姨乐呵呵的声音:“足够了,其实这顿我只打下手,掌厨的是……” 还有别人? 许曼言小小的意外了一下。 难道是雷蒙德的那位女朋友想借机展示厨艺? “是我!” 熟悉亲切的人,举着锅铲,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 许曼言愣得在原地一动不动。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96节 西米比她动作快,率先扑了过去,声音之欢快能把整间屋子抬起来。 “姥姥,是姥姥来了,姥姥来看西米了!” 西米拉住许如清系在腿上的围裙,蹦蹦跳跳个不停。 “西米你先放手,姥姥得去炒菜,火还开着再不管就快烧糊了。”许如清手忙脚乱地从西米手上扒拉围裙。 “我去接着炒。” 刘阿姨连忙接过锅铲,顶上灶台的位置。 “妈,你怎么过来了?” 许曼言迎了过去,依旧抑制不住脸上的震惊,“居然没有先告诉我,不然我还可以去机场接您。” “而且……” 她掠了眼在身后看好戏的雷蒙德和爱德华,目光怨念:“哥哥们都知道您来了,还跟着一起瞒着我。” 许如清笑眯眯地说:“我想给你个惊喜,故意要他们不说的。” 许曼言无语。 这个时候过来,惊喜确实有,但是恐怕……惊吓的成份更多。 她前段时间受伤,和傅临江的关系又产生了变化,还没拉扯清楚之前母亲就过来,以母亲的个性,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果然,母子几人才在沙发上坐定,许如清就要看她头上的伤口。 “好得差不多了。” 许曼言轻描淡写的,头往边上侧了侧,企图躲开。 但一个妈妈对孩子的关切,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避开的,最终许如清还是按着她在沙发上仔细查看了伤势,再说话时,已是忧心忡忡。 “我就知道,不该放你和西米来华国,你只要一离开我身边久了,就会出事情。” “妈,我都这么大了,你总不可能还像放风筝一样,随时把我牵在视线范围内吧,快三十岁还不独立是要被人嘲笑妈宝的!” 许如清:“不管孩子多大,都是父母的宝贝,一辈子平安喜乐是父母对孩子的心愿。妈妈不拦着你独立,但是前提要保证安全。” 许曼言要她宽心:“华国很安全,我感觉全世界也没几个地方比这治安更好了,这次受伤只是个意外,在哪里都有可能遇见,而且做坏事的人已经被抓了。” 故意杀人罪加故意伤害罪,数罪并罚,温方肯定要蹲很久牢房才能出来。 “是吗?有些罪恶是会受到惩罚没错,但有些罪恶,哪怕事后弥补惩戒,也无论如何都不算正义。” 许如清不为所动,态度毫无软化松动的迹象。 许曼言只能继续打马虎眼,“我还是相信法律,一定会给出公正的判决。” “曼曼,你应该知道,妈妈说的不止是你这次受伤的事情。” 话里有话。 许曼言眼神闪躲,刚想转移话题,又头疼地听见许如清在边上絮絮叨叨。 “本来借着这次开画展的机会来华国,我是真想给你惊喜,却没想到下飞机来你家后,发现了放在桌子上的病历和药,这才知道你前阵子受了伤。爱德华连你受伤的事情都瞒着我,简直是脑子进水了。” 听到自己被点名,爱德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往后悄悄退了几步,声都不敢作。 许如清越说越生气,扭头冲向爱德华继续开火:“真是没有一点哥哥的样子,公司里出现的矛盾,怎么能冲着曼曼来,你怎么保护妹妹的!” 连雷蒙德也未能幸免。 “笑什么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爱德华不说你也跟着不说,就是共犯。” 这下屋子里,三兄妹都战战兢兢,只有小西米因为什么都不懂,兀自睁着一双清澈的眼,好奇地看着大家。 …… 好不容易等许如清说得口干舌燥,许曼言递上杯水:“妈,刘阿姨已经把剩下的饭菜做好端上桌,我们先吃饭。” 许如清没中她的缓兵之计,端过杯子润了润嗓子,凉凉瞥了她一眼,“好,先吃饭。吃完饭你再和妈妈说一说,你和那个叫傅临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九十章 “妈……” 许曼言拖长了调子, 下意识看了眼西米。 小动作瞒不了许如清,她一见即知,父女俩大概率还没相认, 暗自松了口气,给西米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在碗里。 “宝贝,好久没吃姥姥做的糖醋排骨了吧, 快点尝尝!” 小西米最爱吃糖醋排骨, 筷子也不用直接上手啃, 小嘴边很快沾染上酱色的糖醋汁。 饭桌上暂时偃旗息鼓,终于和乐融融, 几个人开始边吃边聊天,话题从雷蒙德女友,准备开拍的电影, 到正在筹备的画展, 爱德华的新投资…… 眼见杯盘狼藉,饭吃得差不多了,许如清拢了拢耳边散乱的头发。 “曼曼,你单独跟我去下书房。” 心知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盘问,在爱德华与雷蒙德自求多福的目光中, 许曼言站起身,慢腾腾跟在许如清身后进了书房。 “你跟那个姓傅的, 到底怎么回事?” 一落座, 许如清开门见山, 直接进入主题。 “没什么。” 许曼言顺手拿了本桌上的书翻了几下, 目光落在内页的插画上, “就是普通朋友关系罢了。” “普通朋友?” 许如清脸上表情、语气都写着不信:“普通朋友能让你一宿没回来, 普通朋友能是西米生物学上的父亲?我今天早上八点就站到你家门口敲门, 结果扑了个空。保姆阿姨说了,你和西米昨晚可没睡在家里。”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在家睡,是因为西米奶奶过世,我才带她过去的。” 知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母亲这关肯定不好过,许曼言将书合上,无声叹了口气:“老太太生前对她对我都不错,送最后一程也是应该的。” 许如清狭长的双眼微眯:“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就因为那个姓傅的救了你一命替你挨了刀子,所以你俩以前感情上的事尽释前嫌?” 是。 许曼言本想就这么回答了,话到了嘴边又赌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在许如清堪比x光机的目光下如芒在背,嘴角抽了抽,心一横,眼一闭,索性实话实说了。 “我对他的确没有以前那么记恨了,不过不是因为他救我的原因,而是因为……当年的事情,的确有误会在里面。” 许如清心里的危机感顿时扩大。 “误会?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误会。即便存在误会,肯定存在别的错误才导致没能立马解释清楚。你说他和你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妈妈姑且相信你,也希望你言行合一,不要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 许曼言默着一张脸,不答应也不反对。 知女莫若母。 许如清知她性格向来吃软不吃硬,不能逼得太狠,逼急了反而起反作用,又心疼人不在身边时吃了这么大一亏,柔声说道:“曼曼,有句话说得好,智者不入爱河,你从小是个聪明的孩子,如今又有了西米,不管是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对待感情要慎重。” 许曼言闭了闭眼,心脏猛地下沉,她明白母亲真正没说的话是什么。 智者不入爱河,愚者自甘堕落。 聪明的人对待感情慎重,始终清醒自知,愚蠢的人为了感情丢掉原则,失去自我。 与傅临江在一起的那三年,她何尝不像个大无畏的愚者,耗尽了天真理想,才终于知道回头,到后来因为西米的到来打开一扇看得到亮光的窗,才重新活成鲜亮的模样。 不能再蠢一次! 许曼言视线移向别处看了看,她不愿意让母亲觉出内心波澜,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知道了。我和他,真的不会再有什么……” 心里的滋味又酸又涩又苦…… 像是喝了一口滋味奇怪的汤药。 笑得也勉强。 许如清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本想说不想笑就别笑,你现在的样子比哭还难看,终究还是软下心肠,当做没看见,轻描淡写地说:“嗯,当普通朋友就挺好。他救了你的命,妈妈心里也是感激他的,再加上他是西米的爸爸,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见上一见,当面感谢他。不如就趁着这几天我会在c城,安排一下怎么样?” “好。” 浑浑噩噩,许曼言其实也没太听明白,她答应了许如清什么,待许如清拍了拍她肩膀,离开书房后,思绪才慢慢回笼。 她不得不承认,在她的心底里,是存着那么一点对傅临江的与众不同,刚回c城时是恨,误会解开后,不由自主地转变成了喜欢。 好在年纪渐长,不像二十岁出头时,遇到一个人,心中有了好感,便想看到更远的地方,想要一个结果。 反而能坦然面对,喜欢傅临江,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抛开个人观感上的喜恶滤镜,他依然算得上是个好男人,长在审美点上,能力出众,三观正且有担当。 起码他能二话不说为她豁出命。 起码在钱财方面,他对她从未吝啬。 于是那些曾经晦暗过的时光,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堪一提,挫败中还有值得欣慰的地方。 这样就很好了。 只有足够年少足够天真才能不计成本的试错,而学会了人情世故之后,小心翼翼到连错都不想再犯。 不用为了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的念想再往前进一步,退一步才是海阔天空,起码还能做一对熟悉又陌生的朋友。 许曼言掏出手机,编辑了几条消息发给傅临江。 【我考虑了一下,遗产的事情,我和西米还是不掺合进来了,你也不用为了我们,和那些人争权夺利,我相信哪怕只靠我一个人,西米这辈子也会过得衣食无忧。】 【西米和你的关系,我同意找个适当的时机公开,同意让她和你相认,不过也仅限于我们两家人之间,不希望大张旗鼓的传得人尽皆知。】 傅临江对她的消息设置特别提醒,第一时间点开对话窗口。 看完内容,对放弃遗产的决定,他倒是一点不意外,符合许曼言怕麻烦的性格,但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明明离开之前她还犹豫不决,不到三个小时,马上表态是不是太快了点。 还未来得及细想,许曼言下一条消息又发了过来。 许曼言:【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一下,我妈妈来华国开画展了,她说有机会想见见你,这几天她会在c城,能按排出时间来吗?】 傅临江:……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97节 压力堪比升学大考、第一次任董事长主持董事会,骤然而起。 ————— 会面安排在画语江阁,离江城一宅近,装潢高档又有特色,而且是自家开的,清场招待更显诚意。 怕会面聊天内容有不适宜西米听的,许曼言将她留在家中刘阿姨照顾,傅临江将母女俩迎入店中。 他身上穿着咖色休闲服,一见到两人出现,笑容便挂在脸上。 傅家礼制守旧,逢近亲丧事一个月内不理发,加上受伤那段时间,他其实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打理过头发,与往日利落精神的精英形象相比,稍长微曲的碎发,将原本棱角分明的面庞修饰得稍稍柔和了些。 整个人形象看上去干净、矜贵,又无害。 虽然已经在网上找过资料看过样貌,但穿西装打领带不苟言笑的傅临江,与眼前笑脸相迎年轻人相差实在不少。许如清不由得不着声色地多看了他几眼,饶是成见在先,也不由得暗赞了句好样貌。 一家五口,美人堆里混迹长大,个个说穿了都是颜狗。 店中员工显然知道今天客人对老板而言有多重要,见到许曼言和许如清出现,毕恭毕敬,眼神不偏不倚,进出包厢动作利索干净,尽可能的保证几人会面的私密性。 傅临江将点菜的册子打开,和声道:“伯母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许如清目光掠了掠,又推了回去,浅浅扬笑,客气中肉眼可见的冷淡疏离:“客随主便,我都可以。” 她今天刻意打扮过,穿着皆是手工定制,盘发淡妆,保养得宜的脸看上去顶多四十,依旧是个气质高雅的美人,再加上多年代表冯诺家族混迹社交圈的经验,将贵妇的架子拿捏起来,气场全开,不要说举止没有大家风范的江安珍,就是傅临江在她面前,也占不到丁点便宜。 许曼言嘴角抽了抽,她何尝不知道母亲在故意端着架子,伸手拿过册子,状似轻松随意,翻了一页又一页。 “好久没来我有想吃的,我来点吧!一叶扁舟,春江水暖,桃花酥……” 她将曾经在画语江阁吃过,印象还不错的食物通通点了个遍。 菜单匆匆一眼,许如清没太在意,以为不过平平,等菜品真端上来,美食美器美名美如画,令人食指大动,她没继续保持疏离的模样,溢美之词夸了个遍。 傅临江眼中含笑:“曼曼从前说过,想开一家国风特色的餐厅,将诗词和画结合到食物上,我以此为灵感,找人设计开的这家店。” 许如清面上平静,不为话中诚意所动,放下筷子,不咸不淡地说:“是吗,原来是曼曼的点子,你拿来用了。” 转头看向旁边墙上挂的字画,身为画家的她,哪怕远远瞧着未看落款,依然能品鉴出几副画的不凡之处,随口赞了句:“画不错。” 傅临江稳稳当当,态度依旧和气恭敬:“都是为曼曼攒下的收藏,有时候觉着她喜欢,就买下了。这家店和字画本来都是准备给曼曼的,伯母若是喜欢也可以拿去。” 一口一句曼曼,听来亲昵,许如清只觉得刺耳。 不就是个饭店,一堆破字画,就想拐跑她养了那么多年的宝贝女儿? 许如清心中冷笑,嘴角上扬:“说到礼物,我想起来了。曼曼,妈妈把礼物落在车后座上了,你去帮妈妈拿一下。” 出门前许曼言是看见母亲拎了个袋子,不疑有它,拿了车钥匙,起身走出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傅临江和许如清两人。 无需再装。 第九十一章 房间内针落可闻, 气氛微妙。 许如清转动手边杯盏,先低头喝了口清茶,然后看向傅临江。 她知道眼前的年轻人, 看上去态度恭谨有加,予取予求,实则是个厉害角色, 不是三言两语随便激几句, 就能让其打退堂鼓的。 曼曼自小被家人呵护长大, 见过的妖魔鬼怪经历的人情世故少,善良有余防备之心不足, 哪里斗得过在商场呼风唤雨,段数高到天花板级别的他。 有隐婚离婚的糟心事在前,在许日清心中, 此人非良人, 此地亦非久留之地。 她面无表情,漠然开口:“我很感谢傅先生在这次危难关头,救了我们家曼曼一命,所以想当面表示感谢。等画展开完后,曼曼和西米会和我一同回去, c城这边的店面她肯定无暇顾及。如果把店交给她,只有关门的份, 那样未免太可惜了, 对员工也不负责任。所以, 这么好的饭店, 还是由傅先生亲自经营下去比较好。” 回去? 许曼言要离开? 包厢里明明没有风, 却似有寒潮经过, 刮得人彻骨的冷。 傅临江放在腿侧的手, 悄然紧握成拳,强行压下情绪后,指节骨已攥得青白。 镇定还在,却笑得勉强。 “曼曼她……才担任冯诺公司的营销部经理,这么快就决定离职,会不会太仓促,草率了些。” 仓促? 若不是有必要活动需要出席,若不是顾及女儿的心情,飞机落地得知遇险后的第二天,她把人带走都嫌晚。 许如清笑了笑,拿起留有余温的湿毛巾,擦净刚拿过桃花酥的手,明明是温和的口吻,嘲讽值拉满。 “营销部经理她才刚上任,再重新选个人,对公司运营影响不大。最主要的问题是,曼曼每次来中国都会出事,而且都是攸关性命的大事。一来二去的,我们家人都觉得,这里大概率和她八字犯冲,再呆下去指不定还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麻烦出现,最好避开。” “曼曼她,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傅临江眼中不见一丝一毫的放弃。 “当然。” 许如清回答得轻巧自然。 却有如磐石,重重落下,在傅临江心防上击出裂纹。好不容易稍稍安放的情感,又临近悬崖峭壁,摇摇欲坠。 将傅临江脸上细微变化看在眼里,许如清眉梢轻扬。 其实离开中国的事情,她和许曼言连商量都未曾有过,是她私自做的决定,但此时此刻,面对的是格外难糊弄的对手,她必须说得极为笃定。 “我就实话实说吧,傅先生,你和曼曼从前那一段并不怎么愉快。有道是覆水难收,破镜难圆,能做回朋友已经很不容易,不要搞得两家人亲家不成变仇人,难以收场。” 一个高傲的人为什么肯放低姿态,无非是有所求。她就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摆明了告诉傅临江,想复合,不可能! 傅临江抬眸,嘴唇翕动,还想说点什么,门正好重新推开,许曼言拎着个袋子走了进来。 礼物上有包装纸密封着,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她看大小重量,估摸着是手包一类的东西。 许如清抬起下巴轻点,示意她把礼物递给傅临江。 语气重新热络了点:“来的时候没有准备,前几天才知道你救了曼曼的事情,特地选的,希望你喜欢。” “我相信伯母的眼光。” 傅临江垂下眼眸,声线低沉。 许曼言左看看右望望。 一个笑语盈盈堪称和蔼,一个沉眉敛目貌似恭谨,没有丝毫不对劲的痕迹,可就是觉得,气氛宁静和平得有点诡异。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问:“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聊了些什么?” 许如清嘴角挽着笑意,已是占尽上风,端着胜利者的姿态。 “没什么,就简单而友好的交流了一下。傅先生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无论说什么,一点就通,一点就透。” “是吗?” 许曼言目光下意识移向傅临江。 “能得到伯母指点,是我的荣幸。” 傅临江不动声色,略一颔首。 看不出任何端倪,许曼言不好再细问下去。直到饭局结束,屋内气氛始终在礼貌与疏离中游离,以至于连食物的滋味都跟着愈发寡淡。 当重新走出画语江阁,望向头顶高远的蓝天白云,许曼言甚至松了口气,下意识拿定主意,以后还是少让傅临江和母亲碰面的好。 下一秒,又自嘲的笑了笑。 庸人自扰,哪里还会有下一次。 ———————— 夜晚十一点。 西米已睡下,许曼言泡完澡,穿着吊带睡裙,裹着一身玫瑰精油的馥郁香气站在阳台上,她懒得吹头发,任半干的头发在江风里微微拂动。 傅临江的消息发了过来。 他问可不可以见面谈一谈。 许曼言犹豫了几秒,想到午间包厢里的情形,要他去楼下等着,自己随手找了件系带的外披,套在睡裙外出了门。 傅临江站在合欢树旁。 恰逢十五,月光格外皎洁明亮,落在身上勾勒出影子的轮廓,冷冷清清,颇有几分寂寥之意。 他本来在抽烟,暗红色的火光在看到她之后,瞬间熄灭。 空气中留有余味。 许曼言眨了眨眼,眉头微蹙。 傅临江没有烟瘾,一般抽烟都是在心情极不好,或者压力过大的时候。 她若无其事走上前,淡声问:“找我来什么事?” 傅临江低头,握住许曼言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想和你说下话。” 许曼言愣了愣。 就算两人此时已经和解,傅临江上来就握手,未免太亲昵,若是站得距离再更近一点,那简直和拥抱也没什么区别。 “说话就说话,用不着牵手。” 她下意识想挣脱开。 傅临江反而真的拥了过来:“不放。” “我生气了啊!”许曼言警告道。 “生气也不放。” 傅临江的坚持,前所未有。 他怎么可能放手,怎么舍得放手! 就怕这么一放手,再回头,怀里抱着的人就会远走高飞,接下来也许又是杳无音讯的五年,甚至比五年时间还要久。 那他真的要疯。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98节 徐徐图之徐徐图之…… 原本打算不急不躁,循序渐进慢慢来,但时不我予,他若是再温吞下去,不要说把老婆重新追回,恐怕连老婆的影子都碰不到。 许曼言抬脚,狠狠踩了下去。 傅临江吃痛,手上环着的力道倒是一点都没松。 “曼曼,你先别急,你先听我说。” “我不是来了吗,有什么事好好站着说不行,非得抱着。” “这样踏实。” 踏实个鬼! 傅临江你今天鬼上身,脑子不清楚了吗!! 许曼言刚想再接再厉,再来一脚,听见傅临江在耳边喃喃低语。 “曼曼,我好难受。” 许曼言迟疑了。 性如白玉烧犹冷,用来形容傅临江的个性再贴切不过。 他外表看着清冷,性情也冷,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才是常态。她见过他为了两人婚事面对老爷子盛怒,紧抿双唇不认有错,见过他初任董事长内外交困,累极了也只是默着脸自行消化压力与焦虑,何曾会如此直白带着悲凉的示弱。 太反常。 “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许曼言咬了咬唇,停下挣扎,轻声问。 她的脸,刚好贴近傅临江胸膛,靠近心脏的部位。 隔着薄薄的衣料,扑通扑通,急促而有力。 好像在紧张什么…… 傅临江喉头发紧:“家里没有事,那些我都能处理好,也不会有多难过。唯一让我揪心的是……” 是什么? 许曼言静静等他说下去。 “曼曼,你别离开中国,就留在这里。我以后一定小心,保证不会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意外,也不会让任何傅家的人和事情干扰到你和西米的生活。” “离开中国?” 许曼言没听明白,仰着脸:“傅临江,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离开中国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傅临江何等敏锐,一听就知道,他被许如清唬住了,许曼言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心情一瞬间像摆到谷底的秋千,重新回到了高位。 “今天,伯母……” “她跟你说我要走?” “是的。” 原来如此! 难怪回去后,觉着包厢里气氛诡异,母亲口中的简单友好的交流是这样的。 “她还送了我把伞。我查了一下,送人伞是散的意思。” 声音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许曼言哭笑不得。 恐怕母亲想见傅临江一面,感谢傅临江的救命之恩是假,当面警告才是真,但既然真这么开口和傅临江说了,一定是已有此打算,想要她离开中国。 “她是骗你的,我暂时没有离开中国的打算,不过情势比人强,真离开也很正常,毕竟这里对我而言不是故乡。” 傅临江哑声问:“那么我呢?” 许曼言闭了闭眼,狠下心答道:“你是朋友啊。” 人可能为了亲人回归故土,可能为了爱情坚守异乡,但朋友之交淡如水,无需长相厮守。 “只是朋友吗?” 傅临江低下头,认真问。 什么朋友? 有些人也许能做到做不成情人,还能保持朋友关系。 可他和许曼言的性格都不是。 一旦曾经越过那条线,就回不去了,无法等闲视之,无法漠然相待,说什么朋友都是在自欺欺人。 就算能骗过他,她能骗过她自己的心么? 她明明有回心转意,明明也有不舍。 “曼曼,不走!” 傅临江脑子中的弦断了。 温热的唇覆了下去,吻住久违的甜美。 一心一意,一个念头。 不能让她像只蝴蝶,再次扇扇翅膀,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然后翩然飞走。 第九十二章 也许是一切发生得太快, 猝不及防。 也许是心底里本身对傅临江,没有那么抵触,还在为他极少流露出来的脆弱感到抱歉。 许曼言下意识没有推开, 任傅临江将她拥在怀里,唇齿相抵,鼻息相错, 纠缠着, 碾磨着, 在克制而又渴求中沉溺于久违的心悸,浑然忘我。 撇去傅临江酒醉后那次意外接吻, 这是两人离婚后,第一次亲密接触。 许曼言不想承认自己是清醒的。 她阖着眼,长睫微颤, 一边跟随着傅临江的节奏, 回应细细密密落下的吻,一边想着,她的脑袋大概是被浆糊给填满了,明明才说要做朋友的,怎么就亲上了。 只能说, 身体比言语,更诚实。 傅临江是个无论做什么, 只要上心, 就格外容易上手, 熟能生巧的人。 连这方面也一样, 跟下蛊似的。 情到浓处时, 两人也有过胡闹的时候, 神魂和昼夜一起颠倒, 因为彼此都是生命里的第一个,带着对异性的好奇,探索得热烈又大胆,节奏,时间,方式,由他掌握,像泡在热透筋骨的温汤,过程目眩神迷,结局疲累飨足。 那些曾经有过的日子,就像是被烧红的铁烙,印在了身上。无论承认不承认,爱情就是有侵略性的,它会留下痕迹,让人记得疼,记得暖,记得甜。 于是此刻的吻,就像是一把钥匙启动了开关,那些久违的记忆,身体的自然反应,跟着一起冒了出来。 烟草的余味,还在唇畔边。 微苦,又带着点薄荷的甜。 不能再继续下去! 猛然惊醒,贝齿在唇上重重啃了口。 果然,因为吃痛,傅临江条件反射停下。 “曼曼。” 傅临江的眼神和声音,跟灌了迷魂汤似的,又想带着她继续沉沦下去。 “不准再亲我!” 可三十岁的傅临江,哪里会像二十岁时的他那般,顾忌和羞耻心过多,轻易被呵斥住。 许曼言拢紧在纠缠不清中差点散开的衣襟,正色看向傅临江,可惜眼尾的嫣红,含水的眸光,让此刻的样子不似生气,更似娇嗔。 傅临江像偷食得逞的猫,双目含笑:“怎么了?” 许曼言抿了抿唇。 该怎么说他才好…… 光天化日? 不对,现在快十二点,夜黑风高,月色撩人。 大庭广众? 虽然是公共区域,但是在僻静处,根本没其它人经过。 如果口口声声他逾越了界限,犯了规,犯了错,那么跟着一起沉溺的她算是什么,共犯? 许曼言不自在的推开环在腰身上的手,背过身去。她不知道,要是再和傅临江四目相对下去,接下来的话,还能不能说得顺畅。 “刚才的事情,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如果当没有发生过,明天早上起来就忘记,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傅临江笑容收敛:“可你明明……”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等他说完,许曼言大声打断:“我知道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可能让你产生某些误会,以为我们的和解,是向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 “不是吗?” 傅临江扶住肩膀,将许曼言转过身,目光落在她仍是逃避不肯抬头的脸上,犹如实质,灼烧着脸庞,耳根泛红,脸颊发烫。 “问一问你自己,是不是真的对我毫无感觉,是不是真的一点心动都没有。” 许曼言别开眼,继续嘴硬:“傅临江,你别幼稚了好不好。我们都三十岁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情啊爱的上头上脑,挂在嘴边。” 听了她的话,傅临江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从小到大,太小的时候不记得,但有记忆的时光里,所有人只夸他聪敏沉稳,何曾被说过幼稚二字。 幼稚这个形容词,按他傅临江的人生轨迹,根本就绝缘好吗! 反而是她,跟个胆小鬼一样,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感情,连接吻也要掩耳盗铃,当作没发生过。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99节 “到底谁幼稚?”傅临江反问。 许曼言瞪了一眼。 傅临江立马改口,痛快承认:“我幼稚。” 像是找到了另一条通往罗马的大道,他豁然开朗,振振有词:“好吧,我就是幼稚。连小孩子都知道要糖吃,我一个大人,面对平生所求,唯一心动的人,就算幼稚,就算死缠烂打,任性妄为,又怎么了?” 许曼言震惊脸:“傅临江,你不讲道理!” “从心所欲就是最大的道理,所以幼稚不幼稚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你还要不要脸了?” “不要。” 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许曼言只想扶额呼痛。 一个正儿八经,情深如许的傅临江已难对付,更别说一个不按常规出牌,豁出去脸面,百无禁忌的傅临江了。 她觉得自己招架不住,需要静一静:“你不要我还要!大晚上的,我不陪你在这里发疯了,你最好也早点回去睡觉,免得神智不清又乱说话。” 说完,挥开在身侧的手,掉头就走,不敢回看身后胶着的目光,那里面浓厚非常,让她差点丢盔弃甲。 ——————— 回到家,原本关得只剩下射灯的客厅灯居然亮着。 应该在卧室沉睡的许如清,居然穿得工工整整,面前放着一壶茶,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 许曼言下意识一阵心虚。 十几年前和同学约好偷溜出门玩,回家晚了,被母亲看到抓个现行的感觉又回来了, 终究长了十几岁,所谓的门禁早就不存在了,哪怕惴惴不安,面上装得若无其事。 “妈,你怎么还没睡?” 许如清抬起眼皮子,瞄了她一眼,语气颇有点阴阳怪气。 “你不也没睡嘛。” “要是睡不着的话,就不要喝茶,茶碱和□□对睡眠可不友好。” “我能不知道?” 目光掠过女儿不算正式的穿着,许曼言问:“你呢,也像我一样睡不着,所以大晚上的出去溜达?” 许曼言含糊地嗯了声。 她想溜之大吉直奔卧室,却听见后脑勺后,母上大人幽幽然发号施令。 “既然睡不着,那过来陪我喝杯茶吧!” 许曼言木着脸,慢吞吞走回茶几旁。 看清楚桌面上打开的茶饼,她讶异道:“这茶……” 是傅临江当时为了和她重新分割财产,找借口送来的白茶饼,柜子里那么多种茶叶,怎么单单挑了这个。 若不是确定以及肯定,没有其他人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她几乎要怀疑,母亲是故意的。 “怎么?” 许如清听出不对,眉毛挑高:“有什么问题吗,我看你收得挺慎重,以为是好茶,结果滋味普通。” “没什么。” 许曼言敛去异样神色,坐到许如清身侧,忍不住还是辩解了声:“这茶……确实是好茶,您觉得普通,可能是泡的方法不对。” 用的茶具不对。 放的份量不对。 冲泡的时间和手法也不对。 像是执意要为这七年时光才能造就的茶正名,许曼言撤下玻璃茶具,换了套盖碗的,重新烧水,温杯,投茶。 水流沿着茶盏边缘低低注入,几秒后倒出,手法娴熟,平稳而快,有如行云流水,郑重其事得让见过她泡茶的许如清都觉得,面前的茶来历非凡,尤为珍贵。 “可以喝了。” 许曼言示意。 许如清半夜三更坐在这等着,哪里真是为了喝茶,就是有再好的茶汤,落在她嘴里,也不是滋味。 她轻抿了口,不再拐弯抹角:“你刚才出去,不会又是去见那个傅临江了吧。” “是。” 经历了白天加晚上,许曼言已是精神疲累,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了,索性痛快承认。 “怎么,他给你告状了?” 许如清将茶水饮尽,杯子磕在桌上,发出清脆声响。她以为傅临江会告诉许曼言,当时在包厢里,她是如何棒打鸳鸯的。 许曼言垂着眼皮子,又将杯中茶水添满,否认道:“没有,他只是来挽留,希望我不要离开中国罢了。” “哼……” 暗道原来还是不死心,许如清冷笑出声,“你答应他了?” “没有。” 许曼言回答得干脆利落。 这答案让许如清稍稍满意,大半夜找不着人的气起码消了一半,却马上又听见许曼言说: “不过我确实不打算离开中国,我才当上营销部经理多久,就这么走了,人家会觉得我就是来过家家玩的,根本不是正经上班。” “想上班回欧洲,随便哪个国家,哪个职位,哪怕是你哥执行总裁的位置,我都让他心甘情愿让给你。”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活得轻松安全一点不好吗,君子还不立危墙之下呢,你只要在这里就会出事,一回两回的已经够让人揪心,再来第三回 ,妈妈爸爸该有多难过,全家人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不要用保护作为借口来约束我。就像这次离职的事情,直接替我做决定,连问都没问,真的有尊重我作为一个成年人的个人意志吗?” “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那个傅临江。他就是你的劫,渡了一次又一次还不够吗?” 争执不下,许如清急红了眼,气得发抖。 许曼言也好不到哪里去。 人都有逆反心理,本来就不是为了傅临江想留下,越是被这样说,她越是想为他辩解。 “我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你根本不了解。” “我了解我的女儿和他在一起,过得好不好就够了。” “起码我的心脏病,因为他好了不是吗?” 许曼言抬起头,在许如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丢出重磅炸弹:“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心脏病为什么会忽然好了。还有西米,她现在也好了,和正常的孩子一样,能跑能跳。” …… “如果我说,绝大部分作用是因为有他,妈妈你还觉得,和他相遇,是我命中的劫难吗?” 第九十三章 家里有个先心病患者, 被医生断言即使手术介入治疗,差不多情况的病人最长也不过活五十岁,是怎样的心情。 大概就像在悬崖上走钢索, 即使能欣赏到再好的风景,也不会忘记摇摇欲坠的恐惧。 全家人像对待易碎品般,小心翼翼呵护许曼言, 真真正正捧在手里怕摔了, 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仅仅因为她是期盼已久的女儿,更因为她身上的疾病, 让所有人脑子里的弦都时刻绷紧,生怕一次疏忽便是永远的失去。 过度保护? 不存在的,永远只嫌不够。 许如清甚至因此信教, 希望仁慈的神明能格外慷慨, 保佑她的孩子长命安康。 所有人原本以为,许曼言一辈子都极有可能不结婚,更不会有孩子,可在外漂泊三年多回家后,她那棘手的疾病不药而愈, 而且还平安生下西米。 所以,当许曼言执意闭口不提, 那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全家人没有刨根究底, 没有执意找出答案, 而是默契的让她保留秘密。 也许是神迹, 也许是鬼术, 但管它是什么, 只要人能健康就行。 “他做了什么?” 稍稍冷静下来后,许如清对许曼言的话半信半疑,她没有断然否定,是因为消失的那三年女儿的确和傅临江呆在一起,真的极有可能是傅临江起了什么作用在里面。 系统的事情太过怪力乱神,不是不想说,而是知道说了太耸人听闻,指不定还当她有妄想症,只能选择性的说出部分真相。 “我发现只要和傅临江在一起,我的病就会好得特别快,所以我才会回来,希望能像当初治好自己一样,也治好西米。” 许如清两手一摊:“可西米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们就算离开,也没什么问题。” 说来说去还是要她走。 是怕她和傅临江复合吧…… 许曼言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去说服许如清。 “我能理解因为出了这次意外,家里人为我担心,可如果再来一次,哪怕知道会有生命危险,为了西米,我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来中国。祸兮福所倚,危机和收获是并存的,也许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我暂时不想离开这里,并不是为了傅临江,只是希望这么重要的决定,是水到渠成,而非仓促和被迫的。妈妈,我已经长大了,请相信我有能力处理生活上、工作上遇到的问题。” 许如清侧着脸,望向许曼言。 如果说漂泊三年归来,许曼言像珍珠蒙尘,满身利刺,活成坚硬有棱有角的模样。 那么眼前的她,又如美玉精雕细琢,将棱角磨成了流畅线条,重新散发出温润光泽。 她现在展现出来的,是唯有时光和经历才能赋予的沉淀,失去青春的莽撞和天真,收获成熟的稳重与淡定。 罢了罢了,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想往哪飞,想飞多高,都由她去吧…… 放下原本翘着的腿,许如清站起身,将手放在许曼言肩膀上,掌心如拳拳爱女之心,柔软温热。 她缓缓道:“从将你生下来,查出先心病的那时候起,我就心怀愧疚。是不是因为孕期时画画的颜料成分,又或者不小心吃错了东西,才让你心脏有毛病,没能拥有健康的身体。因为这份愧疚,比起你的三个哥哥,我对你花费的心神,照顾的时间要多得多,因为知道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造成不能承受的后果,所以不管你是几岁,十几岁,哪怕二十几岁,在我眼里,你都是我要全心全意守护的宝贝。” ……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00节 “可是,就算我再怎么不情愿,也必须得承认,儿女和父母的缘分就是个渐行渐远的过程。我能为你遮蔽一时的风雨,却也不是一辈子,不能代替你去感受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不能代替你去成长。我想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折断你的翅膀,虽然有不同意见,仍然尊重你的决定。” 养儿方知父母恩…… 许曼言低下头,她何尝不知道,母亲这么晚不睡觉,熬着夜,坐在这里等是为了什么。 “平安喜乐,是妈妈对你最大的期望。” “我会好好的,妈妈你相信我,真的,我会好好的。” 许如清拍了拍许曼言肩膀,回了卧室。 她白天的盘发已放下来,在转身的瞬间,曾经如瀑如藻的黑发,已银丝斑驳。 许曼言鼻头有些发酸,捂住被过分明亮的灯光刺痛的眼睛,阻止里面继续凝聚液体。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提示音响,点亮了屏幕,弹出一条消息,是傅临江问她睡了没。 她直接将手机翻了个面,权当作没有看见。 —————— 第二日,许如清要她收拾收拾出门,一起去见朋友。 “什么朋友?”许曼言问。 “搞艺术的朋友。” 许如清含糊答道。 只当是位画家,许曼言没多想,化了个淡妆,选了条许如清比较满意的白底绿花裙子穿上,母女俩手挽手准备出门。 刘阿姨啧啧感概:“你们俩站在一起,真像姐妹,不是母女。” “哪里有那么年轻。” 许如清笑着抹了抹额发:“连白头发都冒出来好多了,原本是有一根拔一根,现在连拔都懒得拔。” “可以染发啊。” “麻烦,隔不了多久长出来的又是白的。” ……… 双方碰面的地点约在795艺术馆,来接待的男人叫罗成,与许曼言年纪相仿。 许曼言本以为,他只是艺术馆负责接待接洽画展事务的工作人员,没想到在许如清介绍下却得知,他是艺术馆真正的主人。 难怪初见时,许如清那般客气。 就算没有许如清介绍,从小对艺术耳濡目染,会特别留意当地相关消息的许曼言也知道,795作为私人艺术馆,幕后经营者人脉广阔,是位实力雄厚的收藏家。 没想到老板还这么年轻。 许如清找了个借口,将空间留给言明都处在单身状态的两人,目的不言自明。 相亲。 她知道女儿喜欢长得好看的,刚好眼皮子底下有位容貌不下傅临江的后辈,还是她国内好友的儿子。 而且,罗成不仅长得好看,还财力雄厚,比起傅氏集团那种做房地产起家的暴发户,艺术品交易市场风生水起的他,在许如清眼里有品位,且有格调得多。 许曼言万万没想到,母上大人不强求她离开中国,又心生一计,索性找寻本地看得过眼的青年才俊,给傅临江树情敌。 难怪特别叮嘱,要她打扮了才出门。 她该庆幸表现得没有过于用力,连妆容都几近素颜效果吗? 她不知道的是,她今日妆扮凑巧落在罗成审美点上,类似红装素裹,即淡雅,也明艳,顾盼生辉又鲜活自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尤其是追求美,能追求到近乎偏执的艺术家。 原本纯粹只是出于尊敬许如清而配合,打算敷衍一番面子上过得去的罗成,看到许曼言第一眼,漫不经心的眼神变了。 他迅速改变了想法。 “有幸和伯母打过几次交道,那时就觉得,她那样的美人太少有,即使岁月流逝也不败颜色,还和她开玩笑,若是有女儿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 只说认识,没说谈恋爱,给双方留足了余地,又借着夸赞母亲的美貌,暗戳戳间接夸了女儿,拉近彼此之间的渊源和距离。 许曼言笑了笑,没接话,指着旁边的雕塑随便问了个问题。 罗成在情场惯于掌握主动,不急着表现得过于热情,两个人边走边聊,接下来的话题皆和艺术馆里的展品和艺术馆的运营有关,罗成是行家,有心招待自然游刃有余,既不冷场,也不热络,举手投足、言辞谈吐,无一不展示他的风度与专业。 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如果有心的话。 许如清说的走开一会,足足等到许曼言聊天已经聊到口干舌燥才回。 她一来就问:“罗成,中午有没有时间,和阿姨一起吃个饭?。” 罗成脸上笑意漾开:“那就让我尽地主之谊,由我请客。” “那怎么好意思。” “阿姨您千万不要和我客气,您的画还要在我们这展出呢,您愿意将画作放在我们这家小艺术馆里,让我们蓬荜生辉,非常荣幸。” “哪里能算小,都已经在国内鼎鼎大名了。” 两人相视而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商业互捧。 吃饭的地方就在附近,一家高档旋转餐厅,位于六十多层,巨大的玻璃可远眺海景,将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我突然有点事要先走,你们慢吃慢聊。” 点完菜还没上,许如清故技重施,又想把两人落在餐厅互相熟悉。 这次许曼言不干了,牵住她手:“妈你去哪,还是我送你比较好。” 许如清本来就是装的,哪里肯依她,一把将人重新按回座椅:“妈妈有人接,不用你管。刚才不小心菜点多了,你和罗成慢慢吃。” 听得许曼言几乎要翻白眼。 这借口找的,暗示得,也太明显了点…… “罗先生,不好意思。” 待许如清走后,许曼言决定把话说清楚。 不是没看到罗成眼里的小火苗,但现在的她,实在无心展开新恋情,连敷衍或者勉强的姿态都做不出来。 “没关系,阿姨不在,我们俩吃也是一样。” “不,我是想说,我不知道我妈带我去艺术馆还有别的意思在里面,如果知道的话,我想我不会去。” 抗拒的意思很明显。 罗成单刀直入:“那么我还有机会吗?” 许曼言垂下头,长发遮住脸上表情,沉默了几秒后,低声说了句:“我们不合适。” “其实先前聊天时我感觉到了,许小姐似乎心有所属。” “也不是。” 许曼言辩解道。 罗成笑容依旧:“不知道许小姐是否听说过一句话;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却欲盖弥彰。” 作者有话说: 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却欲盖弥彰。 ———《洛丽塔》 第九十四章 有这么明显吗? 许曼言当然知道这句话出自于《洛丽塔》。 不仅知道, 甚至还能背诵出余下几段。 不习惯和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交浅言深,她露出洒脱的笑:“想掩饰却欲盖弥彰,想挥霍却得不偿失, 想挽留却渐行渐远,想回忆却苦不堪言,这是《洛丽塔》里面的爱情, 但不是我的。” 毕竟在她的世界里, 傅临江也许曾经是生命/之光, 欲念之火,却和罪恶实在不搭边, 她爱得坦荡,放手决绝,哪怕现在不得不承认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念想。 垂着薄薄眼皮, 罗成嘴角勾起:“请不要介意我牛头不对马嘴的类比。其实我只是看到离我们几米左右的地方,有位先生好像很面熟,想起某些传闻,知道为什么我会铩羽而归罢了。” 是谁? 心里有个答案,许曼言下意识抬头张望。 却被罗成伸出手掌按住脑袋, 用狡黠的目光盯着她,示意她别乱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那位先生应该姓傅, 去年佳士得拍卖会出现的《春山居士图》被他拿走, 我一直耿耿于怀, 许小姐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配合一下, 不要一而再再二三的, 让我在他面前失手。” 许曼言:“……” 这是什么奇怪的找回场子的方式,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趁着她怔愣的功夫,罗成举起红酒杯,碰了碰她面前的饮料,扬着和傅临江同样矜贵,却不清冷的温柔面庞,如春风入怀志得意满,将整杯酒尽数饮尽。 他压低声音,将头凑近:“其实我不是看出你很爱他,而是看得出姓傅的很爱你。” 许曼言无动于衷地扯了扯嘴角:“我该说你的视力很好吗,隔那么远也看得清。” “当然。” 罗成似笑非笑:“目光太直接,连掩饰都没有,我一看就知道,他势必穷追不舍。本来君子有成人之美,如果换成别人坐在那,我大有可能起身走人,但是他抢了《春山居士图》,我得抓住机会让他难受一番,让他也患得患失,坐立难安。” 想到画语江阁里,某个包厢墙壁上挂着的那些个名家字画,许曼言蹙眉问:“那幅画你很喜欢?” 收敛住面上笑,罗成认真解释道:“不仅仅只是喜欢。那幅画我外祖父曾经收藏过,是我外婆的嫁妆,后来因动乱遗失,上面还钤盖了外祖父的收藏印,意义非同一般。” 他出自书香世家,祖上门庭显赫,外祖父是位收藏家,尤爱收藏书画古籍,与外婆成婚有那幅《春山居士图》的功劳在里面。 可是在那个大时代里,命运颠簸不堪,家中许多藏品遗失,别的还好,外祖父都放下了,唯有《春山居士图》始终念念不忘,一直说要找回来。小小年纪的罗成听他念叨过许多次,牢牢记着,几乎继承了老人的心结。 “你没拍下来,是因为……钱没带够吗?” 这么意义重大的拍卖品,罗成却没抢到,想来想去,许曼言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01节 “怎么可能是因为钱比他少!” 感受到了侮辱,罗成差点维持不住云淡风轻的表情。 “如果正儿八经的拍,我肯定比他砸得多。他是走了捷径,在拍卖会举行前两天私洽卖家,私下收购,让卖家把拍卖品撤了。” “拍卖行不管?” “价钱满意,给佣金抽成就行。钱都是先到拍卖行,由拍卖行转给卖家的。” 罗成说得咬牙切齿,那么在乎风度一个人,提及那场交易,依然耿耿于怀,可见动了真气。 “如果他真是为了收藏也就罢了。傅临江他拍下那幅画,只是为了当装饰品,挂在他那附庸风雅的饭店墙上,简直暴敛天物!” 原来如此! 许曼言默默掬了一把同情泪。 想到傅临江买画开店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她突然有点负罪感。 如果那幅画,真被挂在画语江阁的墙壁上,每日里客人来来去去,无人知晓它的来历,无人欣赏它的美妙,确实挺可惜的,不如回到真爱它的人手上,让它被好好珍藏,小心安放。 拿定主意,许曼言小声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帮你把那幅画买回来。” “真的?” 罗成一双眼,清亮得发光。 许曼言抿了口饮料:“比我手上这杯珍珠奶茶奶茶还真,只是价钱还是得按当时的收购价。” “没问题,成交。” 许曼言和罗成的手握在一起。 ………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你明明知道我爱你,还让我看着你和别人言笑晏晏,举杯相庆,你们的亲昵模样,尽数落进我眼底。 “傅董,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吕照暗道要糟,他不知是该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聊公事,还是大着胆子,明目张胆地看隔壁桌的互动。 “不用,我们吃我们的,你继续。” 傅临江声音淡淡的,目光落向别处。 吕照战战兢兢,继续讲收购案的事情。 他觉得今天点太背,就不该因为到这栋楼附近办事,和傅临江提议,中午到楼上的旋转餐厅吃午餐。 刚才那一幕,真的像踩在刀尖上,惊心动魄。 那男人当着傅董的面,把手放在许曼言头上,两人轻言细语,眉目传情,他看着都觉得暧昧,生怕傅傅临江当场暴走。 好在傅临江是个修养极好的人,吕照破天荒头一次觉得,总冷着张脸,不外放情绪是件好事情。 “有关于恒广物业的收购案,下个礼拜会发布停牌公告,披露交易内容。我们将以十亿元的交易总对价,收购恒广物业百分之百的股权,其名下环泰酒店有限公司拥有环泰大楼百分百的土地使用权和房屋所有权。” 傅临江听得心不在焉。 其实从发现许曼言和罗成一起共进午餐开始,吕照说的话,他都没怎么听进去。 “下午还去环泰大楼见李总他们吗?”吕照问。 “为什么不去?” 傅临江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似平日例行公事:“走吧。” 吕照抬头:“就走?” 傅临江这次没有回答,起身离开。 桌上的食物,几乎没有动过。 吕照麻利的收好手机和公文包。 临走前,他回望了下还在吃饭的许曼言与罗成,一个脸上浅浅带笑,一个听得认真脉脉含情,手握在一起,氛围拿捏得够够的。 他忍不住摇头。 难怪傅董要走。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明明是傅董的爱情,他却在一边操心操得自己都像失恋一样垂头丧气。 ———————— 和罗成告别后,许曼言下午去了趟公司,她和徐笑笑几日未见,临下班被拖着说了好一阵悄悄话,路上又堵了会车,将车开进江城一宅小区大门时已近八点。 她刚想解开安全带下车,手机新信息进来,傅临江约她见面,想着若是回家肯定被许如清盯着出入不便,她索性打电话回去,告诉刘阿姨公司事多,要晚些时候回家。 电梯直接去了九楼。 门铃响了几声后,傅临江开门。 见到是她,先是一怔。 “很惊讶?” 表情转瞬即逝,许曼言敏锐捕捉到。。 “我以为是吕照去而复返。” 傅临江掏出手机,迅速给吕照发了条短信,要他不用再给自己买药送上来了。 下午谈妥收购案最后事宜,马上开庆功宴,向来由助理代饮的傅临江,出乎意料的端了杯子,别人当他分外高兴破例,只有吕照心里跟明镜似的,恐怕真实情况和大家以为的正好相反。 一杯接一杯的,哪里是在寻欢,分明是自我放逐式的浇愁。而且是空腹喝酒,让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胃发作了。 所以在门铃响时,傅临江会以为是去买药的吕照在门外面, 他完全没想到许曼言来得这么快,快到他连身上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去,没有洗澡,带着一身酒气,凌乱潦草的散发入空气里。 果然,许曼言在屋里呆了不到两分钟,抽了抽鼻子。 “你喝酒了?” “一点点。” 傅临江揉了揉眉心,跟着坐下。 刚坐下,一阵绞痛,他微阖了眼。 “真一点点?” 许曼言不信,居高临下问。 傅临江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眼睛都不睁开,轻描淡写道:“差不多。” 差不多,我看是差很多! 许曼言没好气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语气有点冲。 落在许曼言耳里,格外刺耳,几乎和发酒疯差不多。 “我看你是喝醉了找我消遣,喝多了就洗洗睡,不要乱发消息。” “我没醉。”傅临江睁开眼。 可惜眼睛里面的红血丝,没有多少说服力。 许曼言举起一根手指:“这是几?” 傅临江抬起眼皮,抓住她伸出来的那只手,手腕转动,稍稍使力,直接将许曼言带进怀里,就势推/倒在沙发上。 许曼言抵住他肩膀。 “傅临江,你要是又像昨晚那样,我就真生气以后不理你了。” 昨晚是在户外,傅临江就算再情动,不会真把她怎么样。可眼下是在室内,孤男寡女,姿势那么暧昧,他还喝了酒,真要了命的危险。 傅临江将头搭下,落在许曼言肩头,鼻息贴着她的颈动脉,声音闷闷的:“曼曼,我身体不舒服。” “哪里?” 许曼言停下挣扎,缩了缩脖子。 “这里。” 傅临江抓着她手放在胸口。 “这里。” 又移到胃部。 “还有吗?” “还有。” 傅临江这回不动了,支着手居高临下,目光沉且深:“你确定你想知道?” 第九十五章 “不, 我不想知道。” 脸轰地烫了起来。 傅临江的视线,宛若实质,一寸一寸从上往下烧, 烧得许曼言脸颊是热的,耳根是热的,脖子也是热的…… 哪怕他手撑在身体两侧, 没有压下来, 薄薄衣料下紧实的躯体和她隔得太近, 身上的气息已将她裹挟着,跟着酒醉微醺。 房间里过于安静, 连呼吸声都变沉,许曼言目光不知该放在哪好,在傅临江微微滚动的喉结上停顿了几秒。 她撇开眼, 想借着话题转移暧昧气氛。 “我相信你没喝醉了行不行!放我起来, 有事跟你说。”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02节 “就这么说吧。” 傅临江声音暗哑。 他其实并不好过。 软玉温香,近在眼前,若说没有一点旖旎的心思,那是假的。 可胃翻搅疼得厉害,精/虫上脑绝无可能, 没有呼痛出声,全靠意志力在撑着, 不让许曼言看出端倪。 中午那一幕, 让他生出平生少有的挫败感和无力。 感情不是买卖, 等价交换或者让利酬宾即可, 也不能像做企划案一样, 确定目标, 按部就班执行。 罗成的话, 许曼言没有共鸣,放到傅临江身上,倒是大有可能心有戚戚。 生命/之光,欲念之火,人生不就是要靠着这点光和火,才能不那么孤冷。 她就是他的光和火,沸腾着喧闹着,不安着渴望着,着了魔般想靠近,又求不得,纠缠着灵魂不死不休。 “就是……” 想到餐厅里和罗成的承诺,许曼言咬了咬唇道:“画语江阁里是不是有一幅画,叫《春山居士图》?” “是,去年买的。” 傅临江记忆里零碎的片段似拨云见日,浮现出真容。 许曼言一无所觉:“你不是曾经说餐厅里的画,只要我喜欢,都可以拿走吗?” “你想要那幅画?”傅临江声音略冷。 许曼言:“也不是白拿,就是问你可以不可以按市场价卖。” 一声轻笑,从头顶上传来。 傅临江突然埋低头,肩膀跟着笑一起颤抖。 他心里胀痛得厉害,加上胃部的翻搅,痛上加痛,难受得无以复加,连话都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许曼言,你真当我好脾气,都由着你,所以什么冲动的事情都不会做吗?” 这下就算再怎么迟钝,也能听出话里的愤怒,许曼言愣住,不明白他在生气什么。 傅临江红着眼眶,索性扣住她手腕,将人圈得更紧:“画并不是你自己想要,而是替那个姓罗的要的对不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心大到有这样的成人之美,画也好,人也好,我一个都不会让!” 这都哪跟哪…… 谁要你让了! 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许曼言想解释,温热的唇覆了上来,傅临江以吻封缄了所有言语,决然而然,避无可避。 脑子里的弦瞬间断了。 她迷迷瞪瞪被动的承受着,唇舌纠缠间,无意识的回应着,在近乎窒息的亲吻中大脑眩晕,呜呜咽咽,甚至还主动搂上傅临江的脖子。 过去不是消失 ,而是被尘封,一旦开启,身体记忆像条件反射般冒了出来,那种美好的,热烈的,刻进骨髓的战栗其实从未忘却。 不知道过去多久,许曼言恢复些许清明,试图推搡开傅临江,耳旁呼出的热气火烧火燎,想将她继续卷入。 “够了!” 再不停下来,真要出事。 弯曲的膝盖,正好顶在胃上。 傅临江闷哼一声,埋低的头抬起,声音发紧:“你明明也有感觉。” 许曼言:…… 她瞪了眼傅临江,坐起身整理衣裙,调整肩带时看到锁骨边的淡色草莓印,不由得皱了眉。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他这么一弄,连衣服都不好穿清凉的了。 傅临江声音懒洋洋:“要不我让你咬回来?” “谁要咬你,一身酒气,又臭又丑!”许曼言恶狠狠回应。 傅临江笑了笑,没有反驳。 他衬衣扣子开了好几粒,领口松松散散敞开,也许是因为喝多了酒,也许是因为放纵情绪上头,明明顶着张清冷矜贵的脸,目光里带了股渴求不满的劲,相较于平日里的他,格外禁欲有吸引力,也格外的危险。 等身上那股难捱的劲下去后,傅临江抬起眉眼,看向许曼言:“姓罗的人际交往比较复杂,你最好不要太相信他。” 许曼言气得想笑。 合着只不过在餐厅遇见一次,一下午的功夫,连人家身家背景都调查过了。 “你是在监控我?” “恰巧遇见,我今天刚好在附近有事。” “总不可能连人家的社会关系都恰好知道吧。” “公司会对某些有合作意向的客户做风险评估调查,他刚好是。” “那么多客户,你记得可真清楚。” 傅临江张了张嘴,百口莫辩。 其实不是他记得,是吕照记得,但放在许曼言这里,没什么区别。 他笑得艰难而晦涩:“我向你发誓,绝对没有监控你的行为,会碰到纯属凑巧。当然我必须得承认,说他的坏话有私心在。我无法控制自己产生嫉妒之心,无法看到你和他在一起后还心平气和的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会心生恐惧,未来会向着与我希望的相反方向发展。” 许曼言沉默了几秒。 她了解傅临江为人,知道他有精神洁癖,是连谎话都不屑于说的性子,多半真是巧合,心里的气消了个七七八八。 她也不想和他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吵架,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情绪容易放大,一点小事能吵到天崩地裂,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离散,累了倦了,淡然了麻木了,连情绪上的波动都不想有。 今天会吵起来,不光有误会的原因在,也因为她的确乱了阵脚,心绪不宁。 压下心底波澜,许曼言凝在一起的眉展开:“既然你在那家餐厅是意外,那么我也告诉你,我和那个姓罗的今天才第一次见,之所以会在一起吃饭,纯粹是因为我妈的原因。” “阿姨她……想做什么?” 傅临江当然知道,许如清对自己不怎么友好。 “我妈的画会在他的艺术馆展出,带着我一起去接洽。” “他对你的心思,应该不那么简单。” 傅临江太明白,一个每日里忙碌不停,时间精力有限的成功男人,非工作原因,愿意坐在那陪人聊天吃饭,温言细语,举止亲昵,是为了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曼言扶了扶额头。 傅临江的目光太了然,了然到她的避重就轻是欲盖弥彰。 “我和他没什么,不过是了解到那幅画对他意义重大,想着……反正把它挂在画与江阁做装饰也没太大用处,不如顺手帮个忙,让他按市场价收购,那幅画还能被真正懂得欣赏的人看到。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可以,反正画都是你的,你自己决定。” “你知道我在意的从来不是画。” “那是什么,是我吗?既然在意的是我,为什么要一直逼我,让我不开心?傅临江,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样的选择,不要烦我,不要做出格的举动。否则,我真不知道选择留在中国是对还是错。” 许曼言撂下狠话,不等傅临江回应,匆匆离去。她怕再多说几句,自己就会被软磨硬泡得心软,在理智与情感上失去平衡。 半个小时后,手机上收到傅临江的消息,仅仅一个字。 好。 似是给这段时间两人所有的拉扯,画地为限,做了暂时的注解。 ——各自安好。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一直没有碰面,明明生活在一栋楼,连偶遇都未曾有过,若不是在小区里偶尔看见傅临江的车停在车位上,许曼言都要以为他可能暂时没住在这里。 冯诺公司旗下的杂志,开始准备策划做年底的时尚盛典。她每天过得格外忙碌,其实没有多少时间去想感情上的事情。 许如清观察了半月,反而按捺不住好奇,找机会逮住人问:“你们真的没有联系?” “这不正是妈妈你希望的吗?”许曼言面上表情淡淡的。 许如清摇头啧啧两声,趁机落井下石:“这男人对你还是不太上心,表面上说喜欢,没什么行动力,靠不住。” 许曼言不置可否。 傅临江的行动力是被她临时封印了,真要让他自由发挥,恐怕许如清不知道会烦恼成什么样。 “罗成怎么样,我看你们俩好像还算聊得来。”又过了几日,许如清旁敲侧击问。 “我们不来电。” “不来电还约一起吃饭。” “妈——” 许曼言拧着眉解释:“我那不是约会,是因为他想买一幅画,我帮他买了,顺道给带过去。” 许如清自以为看破真相:“以他的能耐和手段,哪里需要通过你去买,不过是借着买画接近你罢了。” 许曼言:“因为那幅画原本属于傅临江,只有我才拿得到。” 顺利终止话题。 提到傅临江,许如清果然悻悻然闭嘴,不再提要许曼言和罗成进一步发展成男女关系的事。 画是吕照送到公司,当面转交的。 他临走时,欲言又止,似乎在等许曼言说点什么,或者问点什么。 但许曼言几乎是淡漠地收下画,看态度甚至连这幅画本身,都不是很在意,有没有送不送都好,更加别提傅临江了。 他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过了几日,正在上班的许曼言收到傅临江一张照片,蓝天白云之下,典型的草原风光,斑马群远远站在草丛中。 她不由得放下手上的工作。 傅临江这是……又去非洲了?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03节 第九十六章 【在哪?】 许曼言发了个消息过去。 这是一个多月以来, 两人第一次互相联系。 傅临江马上回复。 【k国,快到博格利亚湖了。】 看见博格利亚湖几个字,许曼言发了会呆, 过了好一阵才继续手上工作。 傍晚的时候,傅临江又发了张照片过来。 是张从俯瞰角度拍摄的,照片本身没什么摄影技巧, 奈何风景实在太好, 随便拍拍就能出片。密密麻麻的粉色火烈鸟, 栖息在湖泊之上,有如珠落玉盘。 许曼言的记忆, 一下子跳跃到许多年前,旅游到此地时因为住宿和交通不便,为了更好的欣赏风光, 两人只能坐着直升飞机从湖上飞过的场景。 此生最美的风景, 皆是与傅临江一起看过。 所以有如金风玉露相逢,胜却无数;所以巫山云雨,难以释怀。 她加快速度将手上事情忙完,没有马上回家,在几乎空无一人的办公楼里靠向椅背, 和傅临江聊天。 原来傅临江早在几天前就到了非洲,配合国家一带一路的发展策略, 要跟随访问团参与好几个国家的经贸合作会谈, k国只是其中一站, 但也是最重要的一站, 有几个项目已经立项, 傅氏集团名下的几家公司将参与到当地的酒店旅游及基础设施建设。 两个人家常闲聊, 默契的避开了感情的话题, 偶尔互开玩笑,像是一对知交多年恋人未满的老友。 没有傅临江刷存在的日子,看似如水平静,却总像缺乏了点什么。 许曼言在不断的自省中不得不承认,傅临江是她难以愈合的伤,在阴雨天气里隐隐作痛,酸胀难忍,却也是她生命里的光,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奇遇,足以温暖余生。 她可能真的已经没有办法,让傅临江从她的生命里淡去,变成无关紧要的,熟悉的陌生人。 接下来几天,也许是没有在国内那么忙,傅临江有事没事给她发消息,基本都是在讲述他在非洲的见闻经历,许曼言通常回得不怎么及时,因为顾及工作和是否有许如清在场,有一搭没一搭的。 竟然有点像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离开k国的前一天,傅临江告诉她,再过几日参访完后一个国家后,他就要回来了。 在这条消息后,紧跟着另外一条。 【曼曼,等我回来,你可不可以给我答案?】 消息才发过来十几秒,又迅速被撤了回去。 若不是刚好在刷手机,许曼言压根不会看到。 看着那边不断显示正在编辑消息,又迟迟没有重新发来,许曼言一只手支着脑袋,宛若看见傅临江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 最终,那边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有没有什么当地的特产,想要我带回来?】 许曼言想了想,故意出难题。 【我想要非洲草原上的星光,你可以带回来吗?】 城市高楼切割了高远的天际线,昼夜不休的灯光将星光黯淡得寥寥无几,繁华热闹,但远离大自然呆久了,难免觉得索然无味,浮躁感像长草一样野蛮生长。 她至今记得,在非洲广袤的土地上,每到晴天夜晚,银河迢迢点缀暗蓝色天空,星辰宛若无数钻石闪烁。自那之后,她再没有在哪看见那么瑰丽的夜空,纯净而绚烂得像是可以净化人的心灵。 许蔓延没想到,傅临江居然给她回了句。 【好的。】 好什么好? 难道你真能把星空给我带回来不成? 许曼言望着手机,陷入沉思。 ………… “傅董,什么事突然这么高兴。” 看到捏着手机的傅临江露出笑容,同行的企业家杨总好奇问。 “没什么,就是买到了心仪的礼物。” 杨总挑高眉毛,“是那颗几十克拉的星光蓝宝石?” 他和傅临江昨日刚好一起去拍卖会场,知道傅临江买了什么。 “是的。”傅临江痛快承认。 杨总打趣道:“肯定是给心爱之人买的,要不然不会笑得这么甜蜜,傅董有心了。” 几百万的宝石,大家都送得起,难得的是宝石贴合的那份心意。 傅临江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非洲的星光,他又不是神仙,当然带不回国内。 可k国产的星光蓝宝石,就那么凑巧在拍卖会场出现,被他毫不犹豫拿下。 出自两人命运应许之地,被誉为命运之石的星空蓝宝石,正中间有六条宛若星光的金线,在不同光线下还会由深蓝变成蓝紫色,美得如梦似幻。 傅临江想不出,有比这更好,更适合作为伴手礼送给许曼言的礼物了。 回到酒店,他将切割成方形的宝石捧在手上,拿起手机准备拍照。 异变陡然而生。 天昏地暗,只是一瞬间的事。 先是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然后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抖动,震颤,柜子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地震了! 傅临江猛然想起,k国在地震带上。 他捏紧手上的宝石,从地板上挣扎着爬起来,向着门的方向跑去。 轰隆轰隆。 人们四散奔逃,瑟瑟发抖。 在铺天盖地卷来的烟尘中,有人惊声尖叫:“房子塌了,房子塌了!” —————— 许曼言回到家。 吃饭前,习惯性的刷了下微博。 一条不起眼的推送新闻引起她的注意。 【k地发生7.2级地震】 点开文字报道,目光落在震中位置和震源深度10千米字样上,脑子瞬间空白成一片。 见她面色过于凝重,连摆在手边的筷子都不久久拿起来,许如清皱眉问:“怎么了?” “没什么,公司里有点小问题。” 轻描淡写的放下手机,许曼言起身走到客厅,打开电视。 新闻频道正在播放国内新闻,下方滚动字幕过了几分钟后闪现而过有关地震的消息,却只有寥寥数语,没有具体人员伤亡。 “你不吃饭吗?” 许如清扯着嗓子喊。 “来了。” 许蔓言走回餐厅,落座后又看了看手机上傅临江有没有和她联系。 离地震发生已有两小时,如果通信顺畅,以他的性格,应该会主动联系报平安。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许如清还以为工作上遇到了麻烦:“公司的事情,要不要你哥帮忙?” “没问题,我能自己解决。” 匆匆将碗里的食物扒拉干净,许曼言放下碗,走去阳台打电话。 “你是不是想给姓傅的打电话?” 见她有意避开,许如清一猜即中。 “妈——-” 一个多月以来,本着不正面冲突,以免母女失和的原则,平日里许如清提起傅临江时,许曼言基本处于鸵鸟状态,可这回,也许是因为骤变,她豁出去了。 “k国下午发生了七级地震。” 许如清皱眉:“这关傅临江什么事?” “他在那。” 看着女儿纸一样惨白的脸色,许如清将原本冷嘲热讽的话吞了回去。 “那就祝好人一生平安吧。” 傅临江在她心里,不是好人。 在她女儿的心里,多半是。 要怎么理解,自由心证。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格外漫长。 傅临江的电话,吕照的电话,许曼言都打不通。 她知道这么大的地震,通信暂时中断极有可能,可脑子里不断涌现的各种可怕念头,还是让她内心忐忑难安。 仿佛又回到了被温方劫持那天,衣裙血迹斑斑,和一群人站在手术室门外,像受审的犯人一样等待着,期盼里面负责抢救的医生能告诉一声好消息。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04节 一夜过去。 杳无音讯。 第二天,电话倒是打通了,接电话的却不是傅临江,对方操着一口不知道哪国的语言,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许曼言与他鸡同鸭讲,甚至都来不及听清楚对方在反复嚷嚷什么,电话已被挂断。 而吕照那边,更是直接无法接通。 一定有情况! 许曼言翻遍了所有相关新闻,也只说有中国公民伤亡,名字和性别未知,具体情况要等进一步救援展开才能得知。 第三日,依然没有丁点消息。 许曼言惶惶难安,情绪像困在迷雾里,没有发泄的出口,渐生恐惧。 她甚至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不能告诉西米,你的爸爸现在可能有生命危险。 也不想对说她心不在焉的徐笑笑说,她好像又喜欢上了傅临江,舍不得傅临江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人生的大喜,还可以共襄盛举与人分享,而大悲,无人能代替承受,只能自己默默咬着牙忍着。 许曼言将因为久久没有联系,在聊天界面落到很后面的傅临江头像点开。 眼睛里雾气弥漫。 【傅临江,你想问的问题,答案我已经想好了,你最好快点回来。 第九十七章 凌晨三点, 万籁俱静。 直升机旋翼和尾桨的噪音打破静谧,停机坪不远处等候已久的车开过来,将飞机上下来的人直接载去医院, 连夜赶做手术。 许曼言接到吕照打来的电话,赶到医院时,手术已完成, 站在半开的病房门外, 她听见里面医生正在和傅临江说话。 “觉得疼痛加剧是正常的, 手术结束已经三个小时,麻药的效果差不多退了。” “什么时候可以拆石膏?” “顺利的话一个月以后。” 许曼言推门欲进。 一名护士从旁边欺身拦住:“小姐, 这里的病房不可以随便进。” “我是来探病的。”她答道。 “来访登记过吗,得到病人同意了吗?”护士板起面孔问。 许曼言摇了摇头。 她来时正好处于医院交接班时段,本层负责来访登记的护士站没人在岗, 一路顺畅无阻, 直接走到vip病房区。 护士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那就不行了,你不能进去。” “我是家属。” “家属?” 护士露出狐疑的目光,看表情不太相信。 住在这间病房的人身份保密,据说是整间医院的老板,傅氏集团那位当家的。护士长早会上再三叮嘱, 除了医生和得到病人允许的探视者外,其它闲杂人都不能进来, 以免触怒了病人, 连院长都要跟着倒霉。 傅临江模模糊糊听见两人对话, 连忙道:“让她进来。” 护士迅速让开。 vip病房环境挺好, 除了病人居住的房间, 还有会客室和阳台, 窗明几净打扫得纤尘不染, 家电也很齐全。傅临江躺在病房中的床上,身上穿着蓝白条相间的病号服,除了脚上绑着石膏绷带外,脑袋上也围着圈白纱。 好在人是精神的,边上也没什么监护仪器,看上去问题不大。 许曼言松了口气。 见有访客,医生打了声招呼走了。 保姆陈姨才刚到医院几十分钟,见来的人是许曼言,知道自己在场说话不方便,倒了杯茶水后,找了个借口也出了门。 许曼言放下手中水杯走近病床,看了看傅临江腿上的石膏,柔声问:“很疼吗?” 傅临江右手握过来,将她手包住,苍白面上倦色稍减:“看见你就不疼了。” 两人四目相对,交织的目光中,情绪破土而出。 连日里的惶恐不安被掌心温热抚慰,似尘埃落定终有归处,许曼言眼泪反而不争气地涌出来。 她抽了抽鼻子,在视线模糊前低头掩饰:“胡说什么,我又不是止痛药。” 傅临江唇角上弯:“心里高兴,自然就不那么难受了。” 话音落,一滴眼泪啪嗒打在手背上,带着比皮肤稍高的温度,滑落成水痕。 傅临江手指缩了缩,愣住了。 他一只手撑起身体,想捧起许曼言脸仔细看,她却始终不肯抬头。两人僵持了几秒后,许曼言愈发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他怀里。 大概猜到她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才如此,傅临江内心涨满,有开心,也有措手不及的慌张:“曼曼,我不痛,真的。” …… “只是左腿骨折。跑到一楼时那房子塌了,好在房子总共才两层,我在的地方又刚好有支撑物,没有埋多久就被救出来了。” …… “我的手机弄丢了,吕照的手机坏了,我们几乎身无分文,护照什么的也全都遗失埋在废墟里,还是大使馆帮忙找到回来的途径。” …… 许曼言眼泪愈发汹涌不止。 傅临江三言两语,轻描淡写过去,她光靠想象都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险。 全亏命大逃过一劫。 两人依偎着抱了好一会儿。 闻着怀里人的发香,傅临江才真正感觉到,他在和安稳的人世间重新相拥,心中百感交集,又带着后怕。 他固然性格坚强,能面不改色地面对人生的急风骤雨,成为傅氏集团的顶梁柱,是众人眼里的定海针,却也不是没有软弱的时候,只是唯独能对一个人流露出。 掌心朱砂痣,心头明月光 她的名字,一笔一画,刻入骨血。 她的一颦一笑,不随时光流逝忘却,不因山崩地裂世界倾覆而褪了光彩。 “被埋在下面的时候,昏天暗地的,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不知道会不会马上有人来救。我就躺在那回忆咱们两转移注意力,从初遇,到后来每一段能想起的细节,一边回忆一边想,要是真说死前有什么愿望……” 许曼言急忙捂住他嘴。 “不准说那个字。” 傅临江笑了笑,将她两只手都握紧。 “没关系,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是什么?” “再见你一面。” 初见时,一见钟情,周边风景固然无与伦比,但那心动与风景无关,只与她有关。一旦爱上,便如覆水难收,就算是破镜,也强求它圆。 《人间失格》中的形容,傅临江心有戚戚。 ——仅一夜之间,我的心判落两人。他自人山人海中来,原来就只为给我一场空欢喜。来时携风带雨,无处可避;走了乱了四季,久病难医。 人生似潮起潮落,有高有低,有来有回。 他就像个追浪的人,一心想扑向自己要的那朵浪花,溺入深海,也似踏入归途,至死不悔。 面颊贴着傅临江干燥温热的颈,许曼言堪堪收住眼泪,耳垂被浅浅含住,被激得哆嗦了下。 她挣扎着向后躲:“傅临江,这是在病房。” “没有别人。” 傅临江眼睛里如火如荼,炙烤着她的脸。 许曼言:“……” 含糊不清的余音吞入腹里。 怕碰触到伤口,两人都留意着,吻得轻柔小心,却也足够缠绵。 “傅董。” 门哐啷被推开,带来一阵惊扰的风。 进来的是吕照。 他守着傅临江做完手术,在会客室小憩了一会后,等到陈姨过来看护傅临江,马不停蹄地出医院给自己和傅临江买手机补办电话卡,忙到这时候才回来,手上拎着袋路边水果店买的水果。 “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看见。” 乍见病房里的情景,他不打自招,几乎想装瞎,像弹簧一样退出门外。 “回来。” 傅临江扶了扶额头。 这么一打岔,再旖旎的气氛,也消失殆尽了。 吕照又像闪现一样出现在门口。 他眼观鼻鼻观心,视线毫不乱飘,将手机和电话卡掏出来,水果放下。 “傅董,东西我都买好了,还有别的事吗?” “手术前我要你帮我收着的东西呢,没弄丢吧。”傅临江瞥了他眼,神色莫名。 “哦……对了,还有这个。”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105节 吕照一拍脑袋,从内衬口袋里掏出样东西,递过来。 许曼言看到抹蓝色,没入傅临江手心。 “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几天再去公司上班。”傅临江淡淡道。 “谢谢傅董,您也多休息……早日……。” 视线在许曼言身上停留了一秒,心想这追妻火葬场总算到大结局了,吕照声音顿了顿,没敢当着两人的面说玩笑话,吞了吞口水,将到嘴边的话改了:“早日康复。” 他走出门,刚好又将过来探视的江安珍和傅萱拦住。 “怎么回事?” 江安珍和傅萱一脸的不解。 吕照脸上带了和气的笑,用一种你知道的,我是为了你好的口吻道:“傅董和许小姐在里面,估计现在不怎么合适你们进去。” 江安珍:…… 吕照:“给他们一些单独的时间吧,傅董挽回了那么久,挺不容易的。” 江安珍默了默。 她也不想和儿子闹得水火不容。 将手上提的袋子递给吕照,她吩咐道:“那我们晚些时候再过来,这是家里给他炖的汤,有助于伤口恢复的,你帮我交给陈姨,记得热给他喝。” 愿意退了就好。 退一步海阔天空。 吕照笑意盈盈的将东西收下。 ……… “什么东西?” 病房里,许曼言见傅临江将手心收紧,颇有些神神秘秘,愈发好奇吕照给了他什么。 傅临江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将东西送给许曼言,而且是一块光溜溜的石头,连个像样点的盒子做包装都没有。 只犹豫了几秒,他又释然了。 或者此时,才是最好的时候。 掌心打开。 星光乍现。 “曼曼,我把星光给你带回来了。” ………… 几日后。 许曼言给西米买了慕斯蛋糕,在小桌上摆上水果、茶,小饼干,要进行一场母女间的茶话会。 “妈妈,你说有事情要告诉我,什么事?” 西米用勺子挖蛋糕,含了满嘴,乌黑眼珠清澈干净。 “就是……” 许曼言斟酌着该怎么和她提,“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你爸爸是谁吗……” “我不好奇。” 西米淡定摇头。 许曼言:“……” 这让人该怎么往下接着说。 她有些头痛地拿起手机,想发消息问问傅临江,遇见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脑子里已经自动安排上,西米抗拒接受自己还有个爸爸,不待见傅临江的场景。 不过……许曼言又觉得自己应该乐观点。 西米好像不怎么排斥傅临江,还会偷溜出门去找他玩,应该也不至于讨厌他才对。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西米擦了擦嘴边的奶油,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问:“妈妈,我好久没看见傅叔叔了,他是搬家了吗?” 许曼言支支吾吾解释:“他没有搬家……他最近忙……” “忙得连人都见不到,看来很不顾家。” “也不是,遇到特殊情况,他也不想。” “哼,妈你不要被他花言巧语骗了,姥姥好像很不喜欢他。” 看来许如清没忘记给西米打预防针。 许曼言眼一闭,心一横:“西米,你不知道,我告你,傅叔叔他其实是……” “是我爸爸。” 清脆稚嫩的童音,石破天惊。 许曼言睁大眼:“姥姥告诉你的?” “不是。” “舅舅?” “也不是。”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自己说的啊!” “我?” 许曼言一头雾水,她可不记得这么重大的秘密她有说漏嘴过:“什么时候?” “你不是说过,你和爸爸是在非洲认识的吗。我问过傅叔叔,他说是在非洲认识你的。” “你什么时候问的,我怎么不记得。” “那次你发烧,躺在床上睡觉,当然听不见。” 原来如此。 原来早早知道了。 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小人,许曼言都要佩服她那份堪比大人的淡定,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瞒过所有人,果然性格随傅临江。 她小心翼翼问:“那如果,爸爸和妈妈复合,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什么想法。” 西米推开面前的蛋糕,又开始吃饼干,边吃边说:“这是你们大人之间的事情。” 接受能力太好,原本准备好的安抚性说辞都用不上。 许曼言恍神间,又听见西米问。 “妈妈你爱他吗?” “当然。” “像我爱妈妈你一样吗?” “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同?”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西米叹了口气:“那还要好久。” “不要怕晚,也不要嫌早。” 许曼言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他迟早会来,当他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一切都是命运恰如其分的安排。” 跨越过山海,穿越过人潮,不早不晚。 作者有话说: 感谢追文的小天使们o(^▽^)o 接档文《我的前任是死神》。 拜托收藏一下,非常需要收藏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