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神医狂妃》 第1章 穿越了 深冬时节,接连几日大雪让的山中白茫茫一片。 雪地里的寮子里升着火堆,地上躺着个瞪大了眼的年轻的女人,脖颈上全是青紫掐痕。 “晦气,这还没爽怎么就死了?” 旁边人压着着身下的女子嬉笑出声:“你可悠着点吧,这才出京城多远,你就弄死了三个了。” “怕什么,都是些要进窑子的贱人,就算全死绝了也没人替她们出头。” 他们都是差役,可干的是最苦的活儿,领的是最低的俸禄。 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外头跑着,四处押解犯人。 有时遇到好些的,能从犯人家里人手中赚点银钱,要点好处,可要是遇上抄家灭族被发配的,半点好处捞不着,去的还是偏荒之地。 路上唯一能找的乐子,就是那些犯人了。 那瘦高个说完之后有些不爽的踢了地上已经断气的女人一脚,拎着裤腰说道: “真他妈扫兴,我出去一趟。” 另外两人自然知道他出去干什么,大笑: “你还行不行?” “要不要给你来点药,小心那话儿给吓折了!” “我呸!” 瘦高个朝着两人吐了口唾沫, “老子好的很。” “谁他妈跟你们两一样,等老子另外抓个进来,让你们好好看看老子的厉害…” 他得意扬扬的挺了挺跨,换来一阵哄笑,这才掀开寮子的草帘朝外走去。 草寮之外,原本蹲在木头栅栏里,犹如牲口似的蹲在一起的人瞧着他出来,顿时惊慌失措。 几个女人脸上更露出绝望之色。 眼见着那人靠近,像打量货物一样上下看着她们,甚至伸手朝着其中一人探了过来。 那女人顿时哭叫出声,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早就嫁过人生过孩子……” 见瘦高个丝毫不停,甚至伸手抓她胳膊。 她吓得满目仓惶,一把抓住身边的女孩,猛的朝前一推, “大人,我年老色衰,我身子不干净,你看她,她还是清白身,她还没跟过男人。” “大人,她比我好!” 那女人哭求着,为着躲避男人的手,毫不犹豫的将云夙音推了出去。 那男人闻言望向云夙音时,对上她虽然消瘦干枯,却依旧能见到几分姿色的脸上,眼底露出垂涎之色。 云夙音被抓着头发拉出去时,只静静的看着那个女人。 那女人眼神瑟缩避了开来。 不怪我。 我只是想要活下来,我只是想要活命…… 云夙音看着那女人逐渐安稳下来,变得理直气壮的目光,又看看她身旁另外几人垂着眼一脸冷漠。 她眼神里不由露出嘲讽之色。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她还救过这些人。 云夙音不是这里的人,她原是09军区特殊兵种医官,一手医术活死人肉白骨,却不想一次行动被人出卖后随同军舰沉入海底。 她原本以为自己死了,却不想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不知名的朝代,还成了一个本该是千金小姐,却被偷梁换柱塞进流放犯中的小可怜。 眼看着那瘦高男人欺身而上,伸手撕扯着她本就不多的衣裳,露出白皙的肩颈来时,她突然伸手攀着那男人的肩膀。 那人愣了下,一低头,就对上云夙音如水的眼眸。 明明依旧容颜破败,可那双眼睛却满是风情。 干枯裂损的嘴唇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殷红,脸颊上浮出红晕,轻荡着涟漪的美目羞羞怯怯的望着他时,撩拨的他心神剧颤。 “大人,我怕……” 云夙音的声音有些哑,落在他耳边却撩拨至极。 那瘦高个只觉得火气上涌:“怕什么?” 云夙音微红着眼:“我,我是第一次,大人若真要我,能不能避避旁人。” 她眼中挂着泪,柔而娇媚。 “我愿意伺候大人,只求大人庇护,只……只别在这里……我怕……” 她柔柔说话时,嗓音微哑中带着一丝甜软,身子微微颤抖着靠在那瘦高个的身上,仿佛满心依赖着他似的。 那瘦高个只觉得骨头都软了。 他知道眼前这人,沐恩侯府嫡女云夙音,也得了吩咐要将人送出京城,这一路上才忍着没碰她。 可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一把好嗓子。 云夙音如今已经不是沐恩侯府的小姐,她不过是个流放犯。 之前未曾碰她,不过是顾忌着她曾经的身份,可如今想想,她能被送到这里来,却从没有人追问。 就算是玩了她,等到了地方离京城千里之遥,又有谁能寻他麻烦。 原本高高在上的云家小姐,亲自委身服侍他,这可比强行摆弄要让人激动的多。 那瘦高个顿时抱着云夙音哈哈一笑: “行,我带你去里头畅快。” 云夙音被抱起朝着里面走,等入了棚子之后,其他两人瞧着他抱着的人后都是露出惊讶之色,可转瞬又像是想起什么,便转过头。 云家小姐,如今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 那瘦高男人被云夙音以害羞为名,央求着去了一旁的角落里,就迫不及待的将人放在了一旁的草堆上直接覆身而上。 “小美人,只要你好好伺候大爷,大爷保证接下来这一路让你安安稳稳。” “谢谢大人。” 云夙音怯怯一笑,顺从的攀在了他身上,靠近之时仿佛舔砥一般,温热的呼吸划过他的喉咙,激起他一阵颤栗。 那差役兴奋的头皮发麻,上下其手。 以前都说云家小姐高贵,没想到比窑子里的姐儿还浪,这感觉简直太刺…… “唔!!!!” 他猛的瞪大了眼,喉头被死死咬住之时,气管破裂窒息。 他感觉着血液流淌之时,疯狂的想要推开身上的人,腰身却被身下之人死死缠住。 云夙音快速在他身上撞击了几下,那人就觉得全身力道仿佛瞬间消散了一样,瘫软在她身上,张大的嘴被一只手紧紧捂着。 鲜血顺着云夙音嘴角流淌下来,而那人犹如濒死的鱼一般,眼睛渐渐睁大,眼球突出。 不过片刻,喉间剧痛伴随着窒息,胸腔仿佛被抽空了一样。 那人身形一僵,原本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直挺挺的砸在了地上。 第2章 砸穿马车 云夙音松开了嘴,将嘴里的血沫吐出后。 嘴里一边娇娇柔柔的发出一些声音,眸色之中却是一片冷沉,耳边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笑声。 “我说老五,你可别把人弄死了,这世家小姐的滋味儿我们还没尝过呢。” “就是,你可悠着点,等你玩够了我们也好试试这大家小姐的滋味。” 谁也没提云夙音的身份,却显然都知道她是谁。 云夙音扬唇露出抹冷冽笑来,所以他们都知道她的身份,也跟人勾结故意将她带来这里? 这些人都该死! 云夙音嘴里低低发出些细碎的声音,像是被人弄哭了一样,低声与人求饶,可转瞬之后张嘴时却是发出那个瘦高个一模一样的声音。 她曾经学过口技,却没想到会用到这个地方。 “急个屁,等老子爽够了再说。” 窸窸窣窣之下,又道: “这娇养出来的大小姐果然跟人不一样,这一身皮子跟绸缎一样滑溜,这小嘴叫起来真好听,待会儿叫你知道知道大爷的厉害……” 一阵污言秽语,连带着女人有些难受的哭叫声。 云夙音一人分饰两角却丝毫不见紊乱,她将衣衫拢了拢,将身上的人推开,摸出他身上挂着的佩刀,如同幽影一般朝着最近的那人而去。 她嘴里还娇娇的叫着“大人”,那声音如泣如诉哀怨又带着丝撩拨。 而另外两人也正爽快,在那叫声中越发的激动,嘴里哈哈大笑。 谁也没注意到突然靠近的人影,更没留意到那声音越来越近。 直到其中一人脖颈一凉,整个脑袋凭空飞起时。 另外一人被鲜血溅到了脸上,这才满是惊恐的尖叫了一声后,一把抓住身下的女人就想要挡在身前。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他只感觉到手中一疼,那抓着女人的手竟是齐腕而断,而下一瞬那寒光直接落在了他脖颈之间。 “大人,爽吗?” 那人脸色惨白,刚想张嘴说话,就觉喉间一疼。 云夙音手握长刀,笑得娇美: “黄泉鬼路,才更舒爽。” 啊——!! “大人……你杀了他们!!!” 地上原本呆滞的女人被尸体砸了个正着,嘴里尖叫出声。 她们为了活命早就懂得逢迎讨好,甚至还得了那两个大人承诺,会想办法替她们赎身,可没想到人却死了。 云夙音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正想开口让她闭嘴,体内却突然传来一股剧痛,手中的长刀突然落地之时,脸色一白猛的呕出口血来。 云夙音只觉得心口跳动极快,眼前泛黑,身体里一阵一阵的朝外涌着晕眩潮热之感,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外面有人朝着这边窥探,像是听到了里面动静有人壮着胆子朝着里面走来。 云夙音丝毫不敢将这么虚弱的自己留在这些人之中,哪怕是她救过他们,也是她杀了这三人,可是之前她同样救过他们。 那些人却能毫不眨眼的将她推出来,她根本不信这些人。 云夙音转身就走,那女人忙一把抓着她: “你不能走,你杀了差爷,你杀了他们…被发现了我们会死的,你不能走……” “砰!” 云夙音一脚将人踹开,狠狠一巴掌落在那人脸上, “你不松手,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她眼神又冷又煞,那女人被吓得猛的松手。 云夙音顾不得多想,转身就朝着旁边跑去。 那草寮一侧还有处窗口,她翻身而过就势滚了出去后,在外间的人冲进草寮之时强忍着体内那不断翻涌的疼痛,快速朝着远处跑去。 唇边有血不断沁出,脑中的晕眩一阵阵涌来。 那潮热逐渐冰冷,像是要将她冻成冰似的,让她每挪一步都越艰难,还不等适应那寒冷,那股冷意就又化作更凶猛的热流,像是有火在她体内燃烧一样,冲的她五脏六腑都好像要炸裂开来。 云夙音只朝着之前记忆中出林子的方向跑去。 她记得那边有个雪坡,坡下就是官道,只要出了那里就能见到人烟。 云夙音一边跑一边按着腕间替自己把脉,想要弄清楚这具身体到底怎么了,可脑中晕眩之时体内脉象更是紊乱的一塌糊涂。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正想寻个地方休息,可谁知道她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惊叫了一声就直接朝着下面掉了下去。 卧槽! 要死了!! 云夙音下意识的抱着脑袋,护着头部要害,身子却依旧不断朝下跌落。 身上被雪下埋着的树枝擦破了皮,后背撞在了石头上,带着扑簌簌的积雪朝着坡下掉下去时,就看到了刚好疾驰而来的马车。 “哗啦!!” 马车车顶被直接砸穿,云夙音只疼的骨头都快碎掉一样,她眼前漆黑时只觉得自己滚进一团软绵绵带着暖意的地方。 等缓过神来时,就感觉到身体突然被悬空。 下一瞬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狭长的眼眸里全是冷漠,被赤金麟纹面具遮掩的半边脸上格外阴冷。 那人抿着薄唇像是看到了什么死物一样,眼中无波无澜,面无表情的冷声道: “……兔子?” …… “吁!” 马车急停了下来,周围的护卫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万钧急急跳下马来走到马车之前: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 他慌乱掀开车帘,生怕里面的主子出了问题,却万万没想到等他看清楚里面情况之后,却满是惊愕的说道, “兔子?” 万钧条件反射的抬头看了看方才落雪的地方。 刚才他们途径这里时,上方突然掉下来个东西砸塌了马车顶棚。 他还以为是有人想要偷袭他们,行刺王爷。 却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只兔子! 那兔子被自家主子拎着后脖颈,瞧着只有巴掌大小,像是只幼兔。 它仿佛受了惊,雪白的长毛都炸了起来,小短腿不断在半空中扑腾着,一双眼睛跟红玛瑙似的,眼中满是惊慌失措。 云夙音的确是慌了。 兔子的视角让得眼前一切都大的惊人,而她被人拎着后颈悬在半空时,低头就能看到自己毛茸茸的爪爪。 她以为自己穿越就已经够神奇了,却万万没想到她一失足居然变成了兔子!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 第3章 扒了皮炖汤 “王爷,这兔子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刚才就是它砸了咱们车顶?” 万钧满是稀罕的瞧着那巴掌大的幼兔,满是惊叹。 这兔子是铁石做的吧,这么点儿大居然能砸塌了百年黄梨木做的马车梁顶,而且居然还没被摔成肉饼,命可真够大的。 君九渊坐在马车之中,黑发上沾了些雪花,衣袍也被积雪浸湿。 他面色阴冷,垂眼看着身前的兔子时,漆黑的眼中满是冷漠之色。 见它后背的毛发上还沾着血迹,脚底有泥,他满是嫌弃的伸手就将手里的兔子扔了出去。 “宰了。” 万钧连忙接住,拎着云夙音的耳朵就笑道: “好嘞。” “你这兔子可真够蠢的,这都说守株待兔,咱这还没蹲守呢你就撞了上来。” 他伸手捏了捏兔子腿儿,凑近瞧了瞧后啧了声, “还挺肥的,小是小了的,不过扒了皮还是能炖个汤……” 云夙音忍不住炸毛,她脑子瞬间出现了红烧兔头,爆炒兔肉,上汤兔腿还有烫皮兔火锅,而每一只兔子临死前都顶着一张她自己的脸。 她浑身一抖,满心惊恐扑腾着想要挣脱,却被那傻大个抓的死死的。 她只能狠狠朝着万钧脸上踹了一脚,转身时朝着他手上就是一口,咬完之后趁他松手啪叽一声落在马车车辕上。 云夙音抬脚想跑,却忘记兔子前腿太短,突然朝前跃出时候不仅没有跑掉不说,反倒是身子一歪。 整个兔子如同雪球一样,咕噜噜的就朝着马车里面滚了进去,一脑袋撞在了里面那人的腿上。 云夙音被撞的头晕眼花,摇摇晃晃的半天没爬起来。 君九渊瞧着那雪团子扒拉着自己衣袍,一身白色软毛乱糟糟的,而红彤彤的眼睛晕晕乎乎像是喝醉了酒,又可怜巴巴的像是快哭了。 他突然生出些恶趣味来,伸手拎着兔耳朵, “这么丑的兔子,还想碰瓷?” 云夙音再次悬空,张大了嘴险些破口大骂。 你才丑! 你全家都丑!! 君九渊瞧着兔子呲牙,微眯着眼手指突然下移,掐住她脖子:“你在骂本王?” 云夙音只觉得身上一冷,那犹如实质的杀意让得她打了个哆嗦,耳朵瞬间趴了下来,闭嘴之时努力睁圆了眼睛,满脸无辜的看着身前喜怒无常的男人。 忍一时海阔天空,退一步苟且保命。 兔兔活着才最重要。 君九渊原只是逗弄着这小玩意儿,却没想它居然像是真的听得懂自己的话一样,关键时刻还知道服软卖乖。 他拎着兔子靠近了些,微眯着眼: “你能听懂本王的话?” 云夙音双腿一夹,僵硬着脑袋满脸无辜。 君九渊有些怀疑的看了眼兔子,手指摩挲着它圆溜溜的脑袋。 那冰冷的指尖划过头皮时,仿佛随时都会捏碎她脑袋。 许久之后,就在云夙音以为自己死定了时,却突然腾空一飞落进了之前那怀里,随即那神经病的男人扯着一方帕子胡乱擦着她背上血迹。 后背被撸掉了好些毛,又被翻身使劲揉着爪子。 那冷冰冰的手将她揉搓的晕头转向,等帕子被扔掉后,原本有些脏兮兮的兔子就恢复了雪团子的模样。 君九渊伸手顺着她头顶摸到了尾巴尖儿,又捏了捏她耳朵。 云夙音只觉得像是被电流击中整个人浑身泛软,尾椎骨上都涌出一股颤栗来,软趴趴的垂着耳朵瑟瑟发抖。 好… 好刺激…… 她万万没想到,变成兔子之后耳朵居然会这么敏感。 万钧捂着被蹬的脸,瞧着被抓回去撸着兔子说道: “王爷,这兔子不宰了?” 君九渊未曾说话,只垂眸看着手掌上那白白的一团。 云夙音生怕这阴晴不定的神经病真把她当兔子宰了,连忙垂头轻舔了下他的手指,又格外乖巧的用还晕乎乎的脑袋蹭了蹭他手心。 “怕死?” 君九渊噙着抹笑低声道。 云夙音连忙再舔了舔他,满是羞耻的发出软绵绵的叫声。 君九渊定定看着自己湿濡濡的手指,再瞧着那蠢兔子卖力讨好的模样,喉间溢出抹低笑,抬手将它揣进怀里。 “不宰了。” 看在这小东西这样乖巧软萌的份上,先留着。 万钧满是可惜的看着那兔子,嘀咕了声可惜了。 这冰天雪地的,他们走了好久都没寻着借宿的地方,啃了几日干粮好不容易能有只送上门的兔子,要是能炖个汤也能暖暖身子该多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话音刚落下时候,仿佛看到那兔子缩在主子怀中瞪了自己一眼。 “王爷,它瞪我?” 云夙音连忙收回目光,扭头屁股对着外面。 万钧见状就只觉得自己怕是眼花了,看了眼被砸塌了的车顶说道: “王爷,这马车也坏了,雪地路难行,您身子怕是受不住。” “前面不远就是建江府,旁边有个水运码头。” “不如咱们去建江府后改走水路回京,这样既省了时间也能早些回去,也免得大雪封山之后被拦在半路。” 手上的雪团子软绵绵的,君九渊伸手揪着它的毛说道: “你安排。” 万钧忍不住看了眼那兔子,就见那白绒绒的一团藏在自家主子的衣袍里,只露出来一丝耳朵。 他颇为遗憾的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舍的盯了两眼后,这才转身吩咐下去,让人取了东西暂时封了车顶,驾车朝着建江府而去。 马车走动起来时,君九渊像是玩够了兔子一样有些意兴阑珊的将它放在膝上后,就闭眼靠在马车上小憩。 云夙音感觉到周围没了杀气之后,这才后怕的瘫软下来。 妈的。 她横行多年,从来都只有她杀人救人全凭心意的,却没想到刚才差点被人给煮了。 云夙音唯恐自己招惹了这人,而且突然变成兔子也让她有些不安。 她安静的蹲在这男人怀中,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的小短腿。 之前滚落雪坡之时的难受已经没了,那乍冷乍热的情况也没再出现。 变成兔子之后不能替自己把脉,而且兔子有没有脉搏都不知道,她完全无法判断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4章 朝哪儿摸呢? 云夙音原本以为自己穿越成了沐恩侯府嫡女,可现在又是个什么意思? 她是变成了妖怪?还是成了兔子精? 亦或是就是个普通的兔子,还是有什么缘由,那她往后是不是都变不回来了? 云夙音脑子里昏昏涨涨,之前滚落雪坡时受了伤,后来又受了惊吓。 也不知道是因为兔子脑子太小还是太过疲惫,她只想了一会儿就一阵困意来袭,强撑了不过片刻就直接睡了过去。 君九渊听到浅浅的呼噜声睁眼时,就看到之前还炸毛的雪团子伏在他怀中睡的正香。 它长长的耳朵垂在一旁,粉嫩的小嘴微张着。 像是睡的不舒服,小家伙歪着身子蹭了蹭脑袋,露出软绵绵的肚皮。 君九渊伸手戳了一下,那肚皮软软的格外有手感,他捏了捏雪团子的耳朵,低哼了声: “这般没心没肺,早晚被人宰了。” “哼唧。” 云夙音被捏的不舒服,蹬了蹬腿,下意识的朝着温暖的地方靠去。 君九渊瞧着那兔子拱进自己衣袍里贴着自己肚子,他眸色一僵,伸手将它拎了出来塞进了袖子里。 “蠢货。” …… 云夙音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颠醒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睡着了,而且还是在那般危险的情况下。 身遭黑漆漆的瞧不清楚东西,却像是被装在什么软乎乎的布料里,来回颠倒的厉害。 云夙音连忙朝外拱了拱,然后就察觉到一只大手按着她脑袋片刻,然后拎着她耳朵将她拉了出去。 云夙音这才发现,它居然被人放在袖子里。 突然被抓出去后,云夙音望着下方翻涌的水浪,吓得紧紧抱住抓着她的那人的手,随即便听到一声冷哼: “这么怕死?” 君九渊将兔子拎回来放在怀中,对上她红玛瑙似的眼睛,仿佛瞧见了她眼底的惊惧。 他有些稀罕的撸了撸它身上的毛,只觉得这兔子好像格外的通人性,见周围风气吹的衣袍猎猎,他才对着身边的人道: “推本王进去。” 万钧上前推着君九渊朝着船舱里走。 轮椅在船板上发出摩擦的声音,云夙音蹲在那人怀中这时才发现。 原来这个捡着他的男人不仅是个王爷,疑似毁容,而且还不能走路? 云夙音有些好奇的探着兔子脑袋,想要看看他的腿,却不想被一只冷冰冰的大手按了回来。 “规矩些,不然扒了你的皮。” 云夙音撇撇嘴。 她还记得这神经病阴晴不定,只好缩在他怀里。 看着他被推到了船舱之中,又听下人询问之后将饭食端了上来,知晓了伺候他的那个人名叫万钧,而他们一行应该是北上回京。 她偷偷竖着耳朵听着万钧与那男人说话,从中挑选着能用的信息。 片刻后对照着他们的言语,又从属于原主的那些记忆里找到了抱着她这男人的的身份。 当朝皇帝的亲弟弟,权倾朝野阴狠暴戾的摄政王,君九渊。 原主是没有见过君九渊的,只从一些传闻中听说过他。 据说君九渊原本是先帝最小的儿子,生母乃是卑微宫女,被先帝醉酒强夺身子之后怀有身孕诞下龙嗣,却因身份低微不被先帝所喜。 他生母难产而死,又无母族倚仗。 年幼之时的君九渊在宫廷之中饱受欺辱,活的连寻常宫人太监都不如,也成了宫中那些皇子公主寻乐的玩意儿。 他如狗乞食,与猛兽戏猎,满身狼狈只为逗那些皇子公主开心。 后来先帝中了怪蛊身染剧毒,太医院的人不敢用药,须得寻人试药才行,而身为先帝血脉又不受看重的君九渊就成了那个被人喂了毒药替先帝试药的药人。 君九渊这张脸,这双腿,全是毁在那些年的折磨里。 原主对于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听人说先帝熬了两年也没等到解药,最终还是毒发身亡,而年幼的君九渊在先帝死后也成了弃卒。 没人记得他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皇子,只将他丢在冷宫自生自灭。 谁也没有想到,他还有起复的一日。 他放低了姿态与皇室子弟来往,出了冷宫,一步步走到前朝。 谁也不知道他那些年蛰伏之时到底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拥有了那般大的权势,只知道他突然暴起之时,朝中毫无应对之力。 他一手把握了军中大权,去了自己慕容的皇姓,随母姓为君,取名九渊,然后将当年戏耍他的皇子、公主杀了大半。 君九渊将那些人的人头悬挂在宫门前,尸身放于闹市日日曝晒鞭尸,而但凡当年欺辱他之人,皆是下场凄惨。 那一年京中血流成河,呼吸之间都全是血腥味道。 君九渊冷酷而有阴戾,睚眦必报到了极致,就连当今的皇帝。 若非先帝当年还留给他了一部分极为隐秘的军权,且又有朝臣极力护他,后来又恰逢边境生乱,君九渊不得不退让半步,恐怕连他死在了君九渊手中。 如今朝中权势一分为二,皇帝和摄政王各执一半。 君九渊权倾朝野,皇帝对他忌惮已久,可又奈何不了他,而朝中对于这位喜怒不定,阴狠暴戾的摄政王也是惧怕非凡,谁也不敢招惹于他。 云夙音从脑子里挖出属于君九渊的身份之后,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装着精美菜肴的盘子,一脸悲叹。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变成了兔子不说,还栽在了这神经病的手里? 而且她刚才也已经从那几个下人嘴里得知,他们眼下已经上了入京的船只。 这茫茫水域,到处都是翻涌的江水,她就算是想逃那也没地儿。 总不能直接跳河? 这么冷的天,到时候别说是逃了,怕是直接就变了兔子肉祭了这河神的嘴了。 “哎……” 云夙音深深叹了口气,耳朵耸拉拉的搭在脑袋上,只觉得兔生艰难。 人家穿越都好好的,怎么她就变了兔子? 君九渊正和万钧说话,就听到那像是叹气的声音,他扭头看向那缩成球的雪团子挑了挑眉。 万钧凑近满是稀罕:“王爷,这兔子怎么还会叹气?” 君九渊神情冷淡:“说不定成精了呢。” 第5章 傻乎乎的小兔子 云夙音顿时听出了这狗男人话里有话,而且他望向自己那目光更是跟开了锋的刀似的,剐的她肉疼。 她虽然不是古代的人,却也知道这种朝代最忌讳的就是精怪鬼物,她可不想被当成妖怪挂上火刑架成了烤兔子。 云夙音连忙满是无辜的歪着脑袋看了看两人,傻乎乎的打了滚,伸着小短腿扑腾着。 为了保命,丢脸就丢脸吧。 万钧眼睛睁的大大的,瞧着那兔子滚啊滚啊,雪白的毛毛乱成一团,肉粉色的爪子不断扑腾着,活了二十年的壮汉之心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 苍了个天了,好可爱! 他从没见过这么萌吐奶的毛团子! 万钧瞬间没了兔肉汤锅的心思,凑过去就想摸摸兔子耳朵。 云夙音只觉得一道冷冽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就撞上了君九渊那幽黑的眼眸,脸上隐隐带着嫌弃,就仿佛自己被人摸了就脏了下一瞬脑袋就要飞了。 她连忙识趣的朝着旁边一滚,然后蹦跶着跳到了君九渊脚边轻蹭,生怕这狗男人翻脸。 君九渊见着脚边卖力讨好的兔子,那身寒意才褪去了些,伸手拎着她起来后捏着她的耳尖尖,低嗤了声。 算这小东西识相。 万钧满是遗憾,这兔子小小一团毛茸茸的,看上去就很好摸,怎么就跑了呢? 君九渊直接盖住云夙音的脑袋,捏着她的耳朵避开了万钧满是垂涎的目光,这才开口: “京中这几日如何。” 万钧连忙说道:“还是老样子,朝中闹腾着立太子的事儿,那几个皇子也争的厉害。” “王爷离京后不久,陛下就带着人出门冬猎,二皇子出去狩猎的时候遇见了雪鹿,回朝之后钦天监的人就说是祥瑞吉兆,说二皇子是福瑞。” “大皇子让人在暗中打造火器,还没成型之前就被四皇子的人给搅合了,而四皇子之前弄的那些生意也没少被大皇子和二皇子打压。” “几个人撕扯的比王爷没离京前还要厉害。” 先帝膝下子嗣丰盈,当今这位更是不遑多让。 先帝在位四十几年,死的时候当今这位已经三十好几,膝下已有三儿两女,后来好不容易熬到登基了就接连朝着后宫纳了不少妃子,让的后宫热闹的跟戏台子似的。 如今皇帝膝下皇子十余个,除了还没出襁褓的,还有那几个年幼不知事的小崽子。 前头的那几个皇子都已经快要成年,为着太子位置争得头破血流,而这些人中权势最盛的就是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 大皇子是裕妃所生,外祖家占着几分兵权,又是长子。 二皇子是皇后所生,不仅占着嫡出又有个当吏部尚书的舅舅撑腰。 四皇子的生母虽然早逝,看似宫中无人扶持,可他却有个当朝丞相当外公,得那些文臣拥护。 三人各有一分底气,却又没谁能真正压得过谁。 这几年为着太子之位,三人在朝中斗的跟乌眼鸡似的,明里暗里没少互相下手,朝中也没片刻安宁。 万钧想起那几个皇子的情况,撇了撇嘴后突然想起一事来,对着君九渊道: “对了王爷,您还记得四皇子之前求娶沐恩侯府家小姐的事吗?” 君九渊嗯了声。 万钧说道:“那婚约本已经定下来了,可是前几日却换了人了。” “听说原本与四皇子定亲的那位云二小姐突然病重,太医诊过说极为严重怕是好不了了。” “沐恩侯府不敢罔顾圣恩,就将婚约换成了府中长女云姝月,而四皇子那头也答应了下来。” 云夙音原本懒洋洋的听着,可当听到后面时候却是猛的抬头。 沐恩侯府? 云姝月? 云夙音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关于沐恩侯府的事情,而且她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沐恩侯府的那位据说是病重难愈,还被人换了婚约的二小姐。 君九渊对于那几个侄子的事情不甚在意,他捏着怀里兔子软绵绵的爪爪,只对沐恩侯府还有些兴趣: “这婚约还能说换就换?” 万钧撇撇嘴道: “沐恩侯府本就不是什么讲规矩的,而且当初陛下赐婚的时候只说是与云家嫡女,那云二小姐病重无法维系婚约,四皇子又舍不得沐恩侯府的助力,可不就得换个人了。” “不过属下觉得,四皇子那边松口的太快,这云二小姐病的有些蹊跷。” 沐恩侯府的情况有些复杂,如今的沐恩侯夫人并非原配,而是继妻,和四皇子换了婚约的大小姐云姝月也并非沐恩侯亲女,是跟着如今的沐恩侯夫人一起带入府中的继女。 照理说这般情况之下,继女就算能上族谱也该排在原配嫡女之后,顶多与庶女地位相当。 可沐恩侯府却是直接将那云姝月当了嫡出大小姐,反倒是把原配夫人的女儿云夙音变成了二小姐。 如今那云姝月地位与云夙音相当,自然就能替了原本属于云夙音的婚约。 君九渊闻言却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懒洋洋的道:“不过是些后宅阴私,那云家老二十之八九被人害了。” “等过上几日白幡一挂,死与没死,怎么死的,也就凭他们一张嘴。” 云夙音听着君九渊的话,兔子眼中泛着冷冽。 君九渊猜的没错,原主的确是被人害了,只不过害她的不是什么后宅阴私,而是整个沐恩侯府。 云夙音是沐恩侯原配夫人林氏所生,而林氏所出之林家是清贵世家,外公更是当朝大儒,门生遍及天下,更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林氏出身名门,是林家最小的女儿,后来倾心于当时还只是六品偏将云黎安,不顾家中反对下嫁云家。 云黎安在娶妻之后就平步青云,官运加身不说更是缕缕得到机遇,就好像有人暗中帮扶一样,短短数年时间就一路青云直上荣居二品武职之衔。 后更因一次意外救驾,被封了沐恩侯。 林家之人不喜云黎安,林氏当年出嫁时不顾家中反对与林家几近决裂,而嫁入沐恩侯府之后,跟林家也几乎断了往来。 第6章 神经病啊! 林氏在世时,云夙音的日子还算好过,有母亲庇护云家人也不敢在明面上怠慢,只可惜十一年前林氏再次怀孕,生产之时却遭遇血崩,勉强生下幼子之后就撒手人寰。 林氏难产死后,云黎安守了三年,博了外界情深美名。 三年之后,他才以儿女尚幼需要照顾为名,“勉强”将如今的王氏带回了府中。 王氏出身不高,却长相极美,入府不久就替云黎安生了个儿子,几乎成了云黎安的心头宝。 云黎安宠爱幼子,也为此更加亲近王氏,连带着被王氏带入府中的那个继女也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不仅让她改了姓氏上了族谱,就连地在府中地位也和云夙音一样。 王氏和云姝月表面上对云夙音极好,可暗中却动了不少手脚,不仅让云黎安对她厌恶,就连她的亲生弟弟也只亲近那母女二人,对云夙音极为恶劣。 原主性子胆怯娇弱,又被养的天真单纯,只以为自己不讨人喜欢。 可云夙音却一眼看出这其中的不对劲来。 先不说林氏当年血崩死的蹊跷,就说云黎安,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显然不是蠢货。 他就算再喜欢王氏,以他那般自私又看重利益的性子,哪怕不喜欢云夙音这个女儿,也绝不可能会对一个外人好过自己的亲生血脉。 而且原主这次出事也是被云姝月所骗。 云姝月假借出京上香为名将她骗出了府中被人劫走,后又收买了那些衙差塞进了流放犯中带出京城,想要将她卖进窑子里,最终却害的云夙音丢了性命。 云姝月做的未必干净,云黎安知晓女儿失踪之后当真会查不出来吗? 可他却对外宣称云夙音病重,还帮着云姝月遮掩,丝毫不在意亲生女儿被“继女”所害,甚至还拱手将四皇子的婚约交给了这么个心思恶毒的外人? 云夙音几乎第一时间就觉得不可能。 那云黎安绝非这么心胸宽广的人,能让他这么善待云姝月的,除非云姝月根本就不是外人。 云夙音忍不住眯了眯眼。 如果云姝月真的是云黎安的亲女而非继女,事情可就变得有意思了。 那云姝月可是比原主还要大上一岁,也就是说,当年云黎安百般求娶林氏让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他待林氏深情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孩子。 他骗了林氏,骗了林家,也骗了所有人。 …… 君九渊拢着袍子靠在榻上时,就见着那兔子蹲在一旁傻愣愣的,他伸手提着它右脚就将它拎了起来。 云夙音本还在想着云家的事情,冷不丁的突然悬空,脑袋朝下吊着的时候差点充血,不由瞪大了眼睛踢腾着腿想要挣开。 君九渊拍了她一下:“再闹扒了你的皮。” 他将雪团子抓回来后,捏了捏它的耳尖尖,只觉得手感好的让人心情愉悦。 瞧着那兔子被他捏的软趴趴的,他突然生出个想法来,抓着云夙音就将她翻了过来。 “逮着你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是公的还是母的,要是公的得送去阉了……” 神经病啊!! 云夙音满脸惊恐的瞪大了眼,只感觉到肚子上那只手直接朝下探去。 她瞬间疯狂挣扎起来,也顾不得去想云家的事情,只奋力挣扎想要保住清白。 君九渊冷不防被踹了一脚,手一松那兔子就溜到了被子里,快速拱进去后只露出一双红宝石样的眼睛满是悲愤的瞪着他。 “呵……” 君九渊被逗得低笑,“你就是只兔子,还知道害羞?” 云夙音愤愤瞪着那狗男人,恨不得剁了他的手。 谁他妈说的兔子就不能害羞了?!! 君九渊瞧着那兔子恨不得咬他的模样,难得露出笑来。 薄唇轻扬之间,面具未曾遮掩的半张脸在灯火之下明灭不定,冷白的肌肤染上一丝笑意,棱角分明的下颚轻扬之时,露出性感至极的脖颈来。 他声音不似之前冷冽,低哑微沙仿佛带着钩子。 云夙音只觉得耳朵酥了酥。 君九渊见那兔子呆头呆脑的,心情不由愈发好了些。 他从榻上撑着起身了一些,就见到袖口沾了墨迹,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后,便扬手解开了身上的袍子,后,任由那衣袍顺着肩头滑落了下来。 云夙音满脸惊呆。 眼前的男人完全不像是残废之人,他上身十分精壮,胸膛前覆着薄薄一层肌肉,腰腹间的线条流畅而又有理,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哪怕云夙音在现代时见过不少明星、模特,却鲜少有身材这么出色之人。 特别是他身上和后背上那些交错的伤疤,一道一道的遍布在冷白的肌肤之上,不仅没有半丝可怖,反而平添了一丝野性和色气。 “咕嘟……” 云夙音刚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脑袋就被扔过来的黑袍蒙上。 等她好不容易从那袍子下钻出来时,君九渊身上已经换了白色云纹寝衣,披散着一头黑发唤人送水进来。 云夙音有些遗憾的收回眼后,撇了撇嘴。 这狗男人不仅性情古怪还有洁癖,这才多大一会儿就已经换了两身衣裳,而且只不过沾到了点儿墨罢了,这大冷的天居然还要洗澡。 外头有人应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就有两人抬着热水进来,小心的将浴桶放在了屏风之后,其中一人才走到榻前恭敬说道: “王爷,奴才扶您过去。” 君九渊淡“嗯”了一声,那人就躬身上前朝着君九渊探手想要扶着他起身。 云夙音蹲在一旁,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能看到一出美男出浴,没想到一抬头就见到那仆人脸色陡然阴狠。 小心! 云夙音只感觉到一股杀意来袭,下意识的就朝着那边蹦了过去,一脑袋就撞在那人头上。 那人刚想动作之时,没想到旁边的兔子会突然撞上来,脑袋嗡了一下抬手就想将兔子拍飞,却不想直接被另外一只抢先。 君九渊抓着云夙音朝后一退,手中从枕下抽出长剑直接横扫了过去。 寒光划过,原本朝着君九渊扑来那人脑袋飞了出去,鲜血溅了云夙音一脸。 第7章 原来亲亲可以变人 君九渊双腿无法动弹,整个人“砰”的仰躺着砸在软榻之上,而云夙音被他抱着时猛一脱手直接被摔了个晕头转向,砸在了君九渊脸上。 嘴上传来一阵冰凉,红彤彤的兔子眼和凤眸对了个正着。 那原本阴戾黑沉的眼眸之中仿佛有什么凝滞,当察觉到自己干了什么后。 云夙音那双兔子眼睛差点凸了出来,浑身僵硬又满脸懵逼。 她她她她。 她亲了这狗男人?! 君九渊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小兔子软软绵绵,靠近时红彤彤的眼里全是惊吓,他浑身有些僵。 两人大眼瞪小眼时,就有厉风从脑后扑来。 君九渊猛的回过神来,眸色瞬间染上戾气。 “乖乖待着!” 他直接抓着兔子一把塞进了被子里后,伸手落在榻上撑着上身弹起,身形微矮避过对面寒光后,手中利剑“锵”的一声挡住了来袭之人。 “找死!” 君九渊脸色森冷,伸手一掌拍在那人身上,就见得那人直接倒飞了出去。 “砰!!” 那人吐血落地时,外间舱门被人撞了开来。 “王爷!” 万钧撞塌了门板,当看清楚里面躺在地上的两人时脸色难看至极,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上船之前百般检查居然还是被刺客混了上来。 他上前朝着那活口狠狠踢了一脚,将人按在地上后,才急声说道: “属下大意,竟让人混进了官船险些伤及王爷,还请王爷责罚。” 君九渊手中染了血,狭长的眸子里再不见温色。 他身上衣袍染满了刺客的血,瞳珠仿佛晕染了殷红,望向人时阴冷的叫人毛骨悚然。 “谁派你来的。” 君九渊居高临下的问道。 那人“呸”了声:“奸人佞贼人人得而诛之,想知道谁派我来的,你做梦。” 那人说完后张嘴就想咬舌自尽,却被万钧眼疾手快的一掌打在下巴上。 “想死没那么容易!” 万钧怒声道,“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竟敢行刺王爷!” 那人只瞪大了眼,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万钧见状便是怒极,一拳狠狠落在他身上,卸了骨头将人压在地上,脸颊紧贴着地面:“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有的是办法叫你开口。” 那人趴在地上时脸上几乎都变了形,疼的囫囵道:“你,你别想了,有种,有种你杀了我……” 万钧眼中一厉,抓着他就想动手,却不想君九渊开口。 “行了。” 君九渊眸光晦暗,望着那满脸扭曲怒瞪着他的杀手,满眼冷漠: “他既忠心耿耿视死如归,那就成全了他。” “把人拖下去挂在船尾,开头骨灌铁银,一片一片的剐了肉喂鱼!” 那人猛的瞪大了眼,惊恐想要说话,就被万钧一把堵住了嘴。 万钧冷笑:“敢来行刺我家王爷,我定叫你好好感受什么叫生不如死!” 外间有人快速进来,拖着那刺客就朝外走去,不过片刻之后船舱之外就传来一声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而君九渊这才看向万钧。 “回京之后自己去领三十板子,再有下次,回毒谷去吧。” 万钧脸上哪还有半点之前嬉笑之意,只觉得后脊一片生寒。 那毒谷之中是名副其实的万毒之所,一旦进入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他连忙低头道: “谢王爷。” 万钧上前扶着君九渊后,将人移到了轮椅之上,又寻了人进来收拾里面的血迹和尸体,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躲在角落里的兔子不见了踪影。 云夙音裹着君九渊的黑袍,里面光溜溜的蹲在船舱后窗外面,外面全是人走动的声音,而她则是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粉嫩白皙的手。 她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她怎么就突然又变成了人。 刚才里面混乱一片,她被君九渊塞进被子里后不久,身上就起了变化,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之时,她整个人视野就陡然变大,连带着兔子也变回了人身。 当时君九渊正在跟刺客动手,云夙音来不及细想,生怕被人看到,连忙扯了那黑袍裹在身上就趁乱翻窗出去,等蹲在外面时她才一脸懵逼。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会又变身了? 云夙音细想着刚才的事情,之前好像一切正常。 那刺客突然动手也没什么奇怪的,好像不可能让她变身,而在刺客进来之前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唯一能值得念叨的就只有她亲了君九渊。 想起刚才大眼瞪小眼的事情,云夙音摸了摸嘴唇。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她才突然又变成了人? “兔子呢?” 船舱里突然传出一道阴沉声音,云夙音猛的一激灵。 甭管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又变成了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跑路。 君九渊喜怒无常,性情更是阴晴不定,她可不会觉得里头那个男人刚才对那兔子稍稍和气了那么一点,就会容得下她这个陌生女人。 兔子不过是能逗乐的玩意儿,随时都能掌控它生死。 可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还是在行刺这种紧要关头突然出现在船上的。 她要是被人抓住,保准没命。 云夙音连忙将黑袍裹在身上,朝着船边跑去,想着直接跳江再说,虽说冬日江水冰冷,可想要保命也只有冒险一试了。 她快速跑到船尾的地方,避开了搜捕之人。 等爬到船沿上时,就听到船尾那边传来的惨叫。 刚才君九渊的话她也听了个清楚,她还没见过古代的酷刑,条件反射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就见之前行刺的那人被悬挂在船尾的木杆之上。 他头骨被开了口,鲜血顺着脑袋朝下流淌,而身上的衣裳被人剥掉之上。 有人拿着尖锐长刀朝下划去时,伴随着那人凄厉惨叫,那肉片“啪”的落在水里。 云夙音清楚看到水下不断跳腾着张大了嘴的鱼。 “……” 云夙音心中一冷,对于君九渊越发忌惮。 这个男人的狠辣不是说说而已,要是真落在他手上,能死都已经算是好的。 云夙音收回目光,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就发现上面沾了好些血。 她随手擦了一把,那血迹不小心沾染到了手指之上,她就准备跳船,可谁知就在这时,体内却是突然涌出一股热意来。 那熟悉的眩晕感猛的来袭,让得她身子一软跌回了船板上。 第8章 再敢跑,扒你皮 云夙音眼前泛黑,那冷热交替的难受感觉让得她脸色剧变。 这是…… “谁在那边?!” 不远处有高喝声传来,云夙音顾不得多想,撑着身子就想逃离,可谁知道刚走了两步身子就猛的一轻,整个人快速缩小不说更是直接栽在了地上,身上的黑袍掉落下来盖在了她脑袋上。 云夙音看着粉嫩嫩的爪子和毛茸茸的身体,欲哭无泪。 卧槽! 怎么又变了?! 黑袍被人掀了起来,还带着些血迹的雪白兔子出现在来人眼底。 那人看到这小小的幼兔之时,连忙将它拎了起来,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万大人,兔子在这里!” 万钧听到声音急忙跑了过来,当看清楚兔子模样时顿时松了口气,他连忙将兔子接了过去捧在手里说道: “我说小祖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看着地上的黑袍,总觉得有些眼熟,仔细看了眼后才发现是王爷惯穿的衣物,他顿时有些想多了。 这兔子还这么年幼,自己断然不可能跑这么远。 难不成刚才有人趁乱想要对王爷不利,想要偷王爷衣物才意外才把兔子一并带出来的? 可他们要王爷衣物做什么? 万钧脑子里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却都不是什么好的,他神色忍不住一冷: “这船上可能还有刺客同党,给我仔仔细细的搜,任何角落都不准放过!” “是,大人。” 万钧看了四周一眼,才捧着云夙音返回了船舱那边。 此时舱中已经被清理干净,地上不见半点血腥不说,里面还点了熏香,屋子里全是淡淡的冷松香味。 君九渊坐在轮椅上时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衣裳,那玄色长衫笼罩之下身上气压极低。 他狭长的眸子里泛着隐约冷红色,仿佛随时要吞噬他人的凶兽一般,直到万钧将兔子送了上前,让他将那雪团子抱进了怀中,身上寒意才稍稍淡去了一丝。 君九渊手指落在兔子身上,顺着兔子的后背轻顺了片刻,指尖才停留在了她脖子附近,微微收紧。 “连你也要撇下本王逃走?” 他声音低哑,指尖摩挲着她脖颈,双眼之中尽是毁灭的欲望。 云夙音只觉得脖子生凉,仿佛已经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连忙乖巧至极的靠在君九渊身上,仿佛没听懂他的话似的,垂头轻舔着他的手指,双眼湿漉漉的努力讨好。 君九渊垂眼看着湿润的指尖,小小的一团好像随时都能掐死,而她满眼湿润润的看着自己,像是怕极了。 君九渊漠然看了片刻,才收回了手指:“再乱跑,就扒皮,晒干了框起来挂在王府里当画儿。” 云夙音抖了抖。 这变态! 她努力仰着兔子脑袋蹭了蹭他掌心。 好的,不跑,你是大爷你说了算…… …… 云夙音好不容易通过卖萌让君九渊信了她不想逃跑,等见着君九渊和万钧说起了刺客之事,而她也被下面的人抱去洗澡之后,她才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蹲在一旁的软垫上,看着那个婢女弄着水温。 云夙音才有功夫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才一切都太过突然,她突然变回了人身,又再次变成了兔子,那变回人身的事情猜测着或许和君九渊亲吻有关,可她到底是怎么又变回兔子的? 云夙音趴在垫子上,仔细回想着两次变身时的异常。 第一次时是在那草寮之中,她被推出来险些让人糟蹋,杀了那三人之后就突然出现了变化。 而这一次她却未曾杀人,而且从船舱里逃出来后也没有遇到过旁人,或者发生什么特殊的情况。 云夙音脑海之中不断回想两次身体出现异常,变成兔子之前发生的事情,不断对比之下却始终没发现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她觉得不太相信。 她能变成兔子,一次可能是巧合,可是接连两次肯定不是什么意外情况。 而且还能从兔子再变回人身,这中间必然有什么关系,而这两次之间也肯定会有关联处,只是被她忽略了。 云夙音在军中时本就是极为心细之人,她再次仔细回想,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许久之后她才神色一顿。 等等。 这两次变身兔子唯一相似的地方,好像就是见了血? 第一次时,她杀了人,身上沾了血迹之后不久就突然浑身发热,紧接着骨头发痒不久就变了兔子。 而第二次她从船舱中出来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可后来好像是碰到了衣裳上的血迹,也看到了船尾行刑时那人身上鲜血淋漓,才突然变成了兔子。 所以她会变成兔子,是不是与血有关? 见血应该不会,否则她偷看君九渊砍掉那刺客脑袋时鲜血淋漓的模样,早就变回了兔子,哪有机会跑出来。 既然不是看到血,那也就是说,她变成兔子和碰到了血迹有关? 云夙音突然有些兴奋,如果真的和她想的一样,那她只要变回了人身,小心一些不沾上血迹,那她是不是就能够保持着人身不会再变成兔子? 云夙音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看,如果她能够掌握了人身和兔子之间的规律。 那等回到京城之后,她便也能顺利从君九渊身边脱身,不必再随时提心吊胆生怕这神经病将她做了标本。 旁边那婢女将水温弄好,转身就瞧见那幼兔竖着耳朵一脸的高兴。 她顿时笑起来: “你这小家伙,能洗澡这么高兴吗?” 她记得以前见的猫狗好像都特别怕水。 云夙音张嘴发出细细的叫声,她倒是不想让人帮她洗澡,只可惜君九渊却是个洁癖,她想要试验刚才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就得先接近了那男人才行。 要是不弄干净些,不用想她都知道那男人怕不等她亲亲就得把她给扔出来。 不过说起亲亲,也不知道换了别人行不行。 云夙音蹭了蹭那婢女的手,让的她忍不住娇笑出声,而她努力卖萌趁机靠近之后亲了那婢女一口,嘴唇碰上了身上却丝毫没有半点变化。 还真得要那狗男人? 云夙音瘪瘪嘴,顿时失了玩闹的心思,拱着那婢女催促着她赶紧将自己放进水中。 那婢女被亲了之后有些高兴,见它想要洗澡,便笑盈盈的将小兔子捧了起来,放在水中之后就细细替她清洗起来。 第9章 美色惑人 云夙音被仔仔细细洗干净后,又用柔软的羊绒毯子包着送了回去。 船舱之中早已经没了血腥味道,中间放着罩着银丝笼的碳盆。 盆里炭火正旺,整个船舱里都被映的暖融融的。 那婢女蹲在碳盆旁边,想要替云夙音擦水,却被君九渊阻拦之后接了过去。 “你下去吧。” 君九渊遣退了那婢女之后,推着轮椅到了火盆旁边,瞧着打湿了毛后只剩小小一团,露出有些皱皱的粉色皮肤的云夙音时,满是嫌弃的说道: “真丑。” 云夙音顿时瞪了他一眼,刚想腹诽几句。 君九渊就抓着羊绒毯子将她包裹在里面。 那毯子上羊绒极细,软软的贴着云夙音的身子擦着毛发时,几乎将她整个都包裹在里面。 她整只兔子都陷进了羊绒里面,那细密的羊绒扫过鼻子时让的她痒的直想打喷嚏。 云夙音奋力仰着兔子脑袋朝着那细密羊绒外钻去,却被男人拎着后腿伸手给按了回来。 “别乱动。” 头顶传来一声低喝,云夙音被整个儿团成了一团,正当她以为这男人又要整她之时,那预想中的疼痛却没出现,反而被一股软力轻轻揉搓着。 隔着羊绒细毯,那指尖轻轻的在身上不断游走,身上的水渍被擦干后。 君九渊便将她抱起来放在膝上,手指轻柔的顺着她的毛发,以手代梳替她梳理着结块的地方。 他微垂着头,刚洗过的长发还未全干,有几缕垂落在了身前。 金色的面具遮掩了一半容颜,露出消瘦却俊美的下颚来,那病态的疯狂褪去之后,冷白的面上仿佛染上了一丝缱绻的温柔,而那双凤眸之中更全是安详和宁静。 这一瞬间,好像连灯火都变得温柔起来。 ……其实这男人不发疯的时候,真的挺好看的。 云夙音抬头愣愣的看着男人,被他轻敲了一下。 “看着本王做什么?” 云夙音嘀咕:美色惑人啊。 君九渊倒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只是见那兔子乖巧的蹲在膝上,已经干了大半的毛发蓬松松的,像是只能依赖着他的雪团子。 他突然问道: “刚才为什么救本王?” 那刺客动手之前,连他也未曾察觉,要不是这兔子突然跳上去蹬了那人一脚,他就算能够避开那一击恐怕会受些伤。 君九渊看的清楚,这兔子之前一直十分乖巧,直到那刺客动手。 那个刺客能够瞒过万钧和船上护卫混进来,身上就不会留太多破绽,可这兔子却在关键时跳了上去,所以她应该察觉到了那人是杀手才救的他。 “你怎么看出来他是来行刺本王的,嗯?” 君九渊捧着她靠近,那金色麟纹面具之后,狭长的眼里有些怀疑。 “你真的是兔子?” 云夙音被美色冲散的神智瞬间回笼,对上那双像是要将她扒了皮看看内里的黑眸时,心里怦怦直跳。 她连忙歪着脑袋看着君九渊,红彤彤的大眼无比茫然,一副你说神马我听不懂的样子。 君九渊见她装痴,忍不住勾了勾唇。 “你是兔子也好,不是兔子也罢,本王捡了你,你就只能跟着本王。” 他伸手捏了捏云夙音的耳朵,眼见那雪团子敏感的抖啊抖啊,他顿时低笑出声, “你这么丑,也只有本王不嫌弃。” “以后乖乖呆在本王身边,本王疼你。” 云夙音被捏的浑身发麻,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呸了一声,她一点不丑好不好。 原主那皮相随了林氏长得极好,不说倾国倾城至少也是顶尖的模样,再说了,她跟谁也不能跟个变态啊,哪怕他长得再好看他也是个变态! 云夙音心里骂着,却不妨见他低头拿东西时眼睛发亮。 见君九渊倾身时,惦记着亲亲的云夙音连忙抓着他的袍子扑腾的朝上爬,想要趁他低身之时朝着他嘴上亲一口,只可惜还没靠近就被拎着耳朵揪了下来。 “别得寸进尺,觊觎本王美色。” 云夙音看着离得远远的薄唇,有些不甘的扑腾了几下,就直接被按回了膝上。 君九渊看着被他一指头就压着动弹不得,跟个乌龟似的使劲扑腾也翻不了身的雪团子,喉间溢出声低笑,伸手捏了捏她耳朵尖儿。 “真蠢。” …… 万钧明显感觉到,自家主子这几日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依旧还是之前冷清模样,说话时也意兴阑珊,可是对于饭食的挑剔下降了好几倍,偶尔还会翻翻书,逗逗兔子,跟着他多年的万钧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心情不错,连带着因为行刺之事而紧张起来的船上众人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之前活捉的那个刺客早已经受不住折磨死了,尸体被放干了血后,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却依旧还挂在那里。 有这尸骨震慑着,接下来一直到京城的一路上都没再出过差错。 行刺之人也查了出来。 “这两人是南楼的刺客,擅自接了单子收了一笔银子前来刺杀王爷。” “之前在建江府时我们的人去寻船走漏了消息,他们就冒充了官府船行的人混到了船上。” “南楼那边知道此事之后送来了十万两银子,并将之前与这两人联络之人擒了过来交给了王爷,以作赔罪。” 云夙音蹲在君九渊怀里,听着万钧的话后忍不住嗤鼻。 那南楼照着万钧的意思,应当类似于现代那些收受钱财替人取命的杀手组织。 像是这种地方一贯管理极为严苛,不仅对于麾下杀手约束力极强,而且承接任务之时也必须由组织出面接洽,再将任务分配下来派遣不同级别的杀手前去完成任务。 云夙音上一世接触过不少这种人,那些杀手哪怕行动的时候身上也多有监视之物。 古代虽然说没有现代的那些监控的设备,可毒药蛊虫这类控制人的手段总不能少,否则怎能拿捏得住那些桀骜不驯的杀手? 在云夙音的印象里,除非是能够脱离组织单独行事最为顶尖的杀手,否则所有人都要照着组织里的规矩,也绝不可能背着组织私下接单,否则那些杀手组织早就乱了套了。 第10章 替死鬼 之前商船的那两个杀手,云夙音也是见过的,身手一般行刺的事情安排的也不够精密,显然不是什么那种能够让组织也为之忌惮的人。 这种人怎么可能有本事背过组织监视在外接单,还是刺杀当朝摄政王这种动辄就会引火烧身的任务。 云夙音敢打赌,那两人恐怕只是替死鬼。 那南楼分明是眼见行动失败,将人推了出来,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君九渊顺着手中兔子的毛,对于这事儿心知肚明,他冷淡道:“两百万两,还有主事之人的脑袋,三天之内让他们送到摄政王府,否则铲平南楼。” 云夙音蹲在君九渊的怀里,恨不得伸着爪爪鼓掌。 万钧闻言低声道:“那联络之人……” “杀了。” 君九渊道:“想要本王命的不外乎就那么几个,而能买的起南楼出手的人更少。” “他们向来都只敢藏在暗处不敢冒头,能被抓到的不是假的就是已经没用的弃子,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不过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罢了。 君九渊说话的时候捻了捻指尖,看着抓着的那一小撮细毛,发现比之前好像更浓密了些,而且不过几天这兔子好像又圆了许多,手感越发好了。 他揉着云夙音的背脊,淡声道: “把他和之前的杀手的尸体扔到正阳宫里,当作本王给陛下的节礼。” 万钧诧异:“王爷,您是说这次是陛下动的手?” 君九渊瞥了他一眼:“是与不是又能如何?” 如果是他,就当是回礼。 如果不是他,反正这一路上行刺的人不计其数,总有那么一次两次是皇帝在背后捣鬼,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 他出京一趟,总要尽尽为人臣子的本分,给他带些礼物回去才对。 云夙音跟着君九渊几日,体会了他的腹黑之后,转瞬就明白了君九渊的意思,不由翻了个白眼。 这人果然心是黑的,大过年的收到这种礼物,不被气得吐血才怪。 “嘶!” 耳朵被人弹了一下,云夙音疼的抖了抖身子,怒视君九渊。 君九渊:“别翻白眼。” 云夙音将脑袋埋在爪爪里面忍不住吐槽。 她之前明明对着镜子做过各种表情,这张兔子脸上除了呆萌还是呆萌,那红宝石样的眼睛里就看不出来别的色儿。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却每次都能抓到她做的小动作。 君九渊见雪团子郁气的将脑袋埋在毛茸茸的爪子里,将屁股对准他。 他有些坏心眼的拍了拍她圆溜溜的屁股,指尖抓着她尾巴捏了捏,就见雪团子耳朵跟炸了毛似的猛的竖了起来,抬头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流氓!!” 哪怕兔子不会说话,他也分明在那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大字。 君九渊微垂着头时喉间溢出低笑,一把抓着想要逃跑的兔子将它拽了回来,大手落在她脑袋上将它揉的毛发乱成一团,这才抬头对着万钧说道: “让船走快些,赶在年节前入京。” 万钧瞧见君九渊和兔子互动,满是稀罕的瞧了眼那兔子,他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对活物这般亲昵的。 见王爷看他,他连忙垂头道:“属下明白。” …… 行船靠近京城时,云夙音简直讨厌极了这个男人,她觉得自己简直被当了毛绒玩具,浑身上下都被捏了个遍,就连誓死保护的清白最终也被那男人瞧了个清清楚楚,知道了她是只母兔子! 那男人在外一脸冷漠,可实际上就是个深度毛绒控。 就连睡觉的时候都得rua一rua她,将她塞进被子里抱着,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云夙音忍无可忍,只想尽快变成人离开他,可谁知道她卖萌撒娇耍赖试了亲手,亲脖子,亲脸,甚至还有一次亲到了腹肌,可兔子依旧还是兔子,丝毫没有变人的迹象。 唯一还没亲到的就只有嘴。 只可惜君九渊的薄唇简直就是难以高攀之物。 她每次还没靠近就被拎了回来,而唯一一次趁着他睡着之时好不容易就差那么一丝,结果就被万钧打断。 云夙音气得险些抓狂。 直到官船停在京郊渡口,君九渊将她抱着下了船后,在一众人迎接之下回了京城摄政王府时,云夙音都依旧没有找到变人的机会。 摄政王回京,虽不说群臣来迎,却也有不少人在城门处等着。 等随着君九渊入了王府,云夙音被他带着去了他的住处澄明堂,眼巴巴的看着君九渊换了身墨色圆领修锦袍,让人系了同色大氅准备离开。 云夙音叹了口气。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啊? 君九渊坐在轮椅之上,扭头瞧见那雪团子丧气的趴在床上,粉嫩的耳朵都垂了下来,他突然转了方向推着轮椅到了床前,伸手撩了撩雪团子的下巴。 刚才在路上,这小家伙想要亲他被他拉下来后,就一直这般模样。 君九渊挠了挠她下巴:“就这么想亲近本王?” 云夙音心中哼了声,她就是想要变人而已,谁想亲这王八蛋! 被挠得浑身发痒,她生气的咬了下男人的手指。 君九渊却没动气,只伸手将她拎了起来: “好好在这里待着,别乱跑,不然被人抓住了,可会被扒了兔子皮。” 云夙音翻了个白眼,这段时间这男人动不动就说要扒她的皮,说的她耳朵都起了茧子了,再说她这兔子身子不过巴掌大,抬脚就能被踩死,她能跑到哪儿去。 君九渊见她白眼,笑得眼眸温柔,他突然将她抱近了些,凑近亲了亲她,然后揉了揉她耳朵, “乖一些,小色兔,等本王回来后再给你亲。” …… 云夙音被放下来时,还满脸懵逼。 等着君九渊弹了弹她脑袋,推着轮椅离开之后,她就感觉到那股凉飕飕的感觉再次出现。 云夙音吓了一跳,连忙缩回了被子里,就觉得身上泛起一阵痒意,就连骨头好像都酥了一般。 片刻之后便身形一重,那被子被撑了起来。 床上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多出个人来,青丝垂落在床上,瓷白雪净的肌肤上,那略圆却又娇媚的眼中带着措不及防的惊愕,红唇微张之时,被笼在被子下的身子曲线玲珑。 第11章 离开王府 少女美的惊人,又娇又魅。 那锦被虽然遮住了大半身子,可露出来的肌肤却白的惑人。 云夙音满是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身子和双腿,那温腻细滑的手感让得她兴奋的眼睛都忍不住弯了起来,像是得了糖果的小朋友,险些高兴的惊呼出声。 她没想到她之前费尽心思都没亲到君九渊,如今却这么容易得了手。 云夙音连忙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在原地蹦了蹦。 感受着脚踏实地的真实感后,她险些没激动的哭出来,可就在这时却听到门外有人推门的声音。 有人来了? 云夙音吓了一跳,连忙闪身躲在了碧纱橱后,片刻就见个穿着青衫身材瘦弱的男人端着东西进来。 “咦,王爷不是说有兔子在吗?” 三宝是君九渊身边伺候的人,也是当初在宫中就跟在他身边一起照顾的近侍。 刚才君九渊离开时,就吩咐了他过来照顾雪兔,顺便喂点儿吃食免得小家伙乱跑,可是他进来找了一圈却根本没看到兔子的影子。 三宝又找了一遍依旧不见兔子时,脸色瞬间变了。 王爷可难得这么在意什么东西,那兔子要是丢了麻烦就大了。 三宝心中着急,转身就想出去寻人来找,却不想就在这时一道寒风突然冲了过来,他后颈一疼,整个人就眼前一黑栽在了地上。 “呼。” 云夙音见三宝倒地,连忙将人扶着,就怕他摔着之后溅了血又让自己变了兔子。 等将人放在地上之后,她才感觉到身上光溜溜有些冷,想去找套衣服出来,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君九渊是王爷,又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哪怕她不知道他在府中过的怎么样,可之前一路从建江府入京所见,君九渊穿的用的没一样不是精挑细选。 虽然不知道他衣服上会不会有标记,可是那么扎眼华贵的衣物一旦穿出去肯定会惹人怀疑,万一再有什么忌讳的东西,到时候怕还没等她回到沐恩侯府就得被人给抓了。 云夙音歇了翻找衣物的打算,转瞬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三宝,她直接上前将他身上衣裳鞋子都剥了下来,快速穿上之后,伸手将长发挽起塞进了扒下来的貂皮帽子里面。 等到了门前时,那里还挂着一袭麻灰色披风,披风上有着厚厚的毛领子,上面还沾着些雪花。 云夙音见状一喜,知道这应该是刚才那人穿过来的,连忙将其裹在了自己身上,她原本窈窕的身段曲线瞬间被遮了个干净,身形立刻就“臃肿”了起来。 贴在门边听着外面,偶尔有浅浅的脚步声过去,却没人固定守在门前。 云夙音探头朝外看了一眼,见值守的人离开,她连忙直接推门钻了出去,拢着衣领快步朝着抄手游廊对面的院墙走去。 可谁知道刚走没多远,就撞见了人。 “三宝公公?” 云夙音一惊,就见侧面走过来一人,她连忙垂低了头,将整个下颚都藏在了毛领之中,帽檐一压时,上面的貂皮厚绒几乎遮住了额间,只露出一丝眉眼。 云夙音虽然不知道三宝的身份,可是猜测着这王府能被叫做公公的,又能随意进出君九渊住处的应该身份不低,极有可能是君九渊身边近侍。 而这种人身份就相当于皇宫中的总管太监,寻常王府中的人应该不敢随意窥探怀疑。 云夙音半垂着头,大半笼在毛领子内。 三宝是太监长得本来就秀气,云夙音这一遮倒也不突兀。 果然来人瞧见“三宝”双手拢在袖中,整个人都缩在披风的毛领下也没多想,只以为他畏寒。 况且谁能想到这戒备森严的王府之中,居然有人敢冒充三宝? 那人上前后就恭敬着笑着说道:“刚刚远远瞧着这边有人,看身形像是您,没想着还真是,这儿都快到后湖了,三宝公公过来可是要做什么事情,要不要小人帮忙?” 云夙音根据这人恭敬的态度,猜测着三宝平日的神态,压低了嗓音,说话时竟是与方才那三宝有七、八分像。 “没事,就刚才看到只兔子追过来的,没想到不见了。” “我等下还得出府一趟,王爷吩咐买些东西,你先去忙吧。” 那人也没怀疑,虽然疑惑府里哪来的兔子,却也没多问,只是笑着道:“那小人先走了,雪天路滑,三宝公公慢着些,有什么的事情尽管吩咐。” 将人打发了之后,瞧着那人离开,云夙音一直提着的心才猛的松了下来。 她原本是打算翻墙离开,可是刚才这人却是给她提了个醒。 这里是摄政王府,里头住着的是大晋最有权势的人,光看一路上行刺不断总有人想要君九渊性命就能知道,他身边肯定不是很安稳,又怎么可能没有防着人偷入王府。 这府里看着安静,可她也不是普通人,仔细留意时就能发现这府里处处都是陷阱,那梁檐、山石、树林之后,都隐约能听到浅浅呼吸之声,分明就是藏着人的。 这些人十之八九都是王府的暗卫。 云夙音佯作无意走动了几步,就感觉到那楼上有一道视线紧锁在她身上,让她觉得十分危险。 云夙音脸色微白,心中满是后怕。 她如今尚还能伪装成那三宝尚且还能瞒瞒人,可要是她敢翻墙,怕是谁都知道她是冒充的,估计还没等她出去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与其冒险去赌这院墙外有没有机关陷阱,倒不如借着三宝的身份明目张胆的出王府,反正她之前也发现她和那三宝身形体量差不多。 而且看刚才那侍卫的反应。 这三宝在王府之中地位极高,怕是就算出府也不会有人怀疑多问。 云夙音向来果断,决定之后就直接舍弃了院墙,照着之前君九渊带着她回来时的路走了出去。 三宝在王府之中地位不低,且他衣着身形也许多人认得,一路上云夙音遇到不少人,那些人大多都是直接低头行礼,哪怕问上一句。 她用口技学着三宝的声音随便糊弄了几句,便也顺利出了王府。 第12章 粘人精丢了 君九渊这边见过了下面的人后,那些人便与他说着京中这几日的事情。 他捻着指尖时,突然想起那只黏人的雪团子。 虽然捡回来不过十来天,可是他却发现那兔子机灵的很,不仅能懂人言,会耍小脾气,而且总是扒着他衣服想要朝着他身上钻,动不动便亲亲蹭蹭不说,还黏人的厉害。 想着每次被他揪着耳朵拎开时,那雪团子红彤彤的眼睛就可怜巴巴像是快哭了似的。 君九渊就忍不住低笑了声。 就没见过这么粘人的小东西。 屋中王府的下属原本还在说话,听到这笑声吓了一跳,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王爷。 他刚才听错了吗? 王爷居然笑了? 君九渊见几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脸上,嘴角微收淡声道: “赈灾贪污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就是,该杀的杀,该拿的拿,那几个吞了银子的让他们五倍给本王吐出来,否者直接抄家,一个不留。” “至于太子之位的争夺随他们去,只要他们几个没招惹到本王身上,就不必理会。” 有人开口:“那陛下那里……” 君九渊冷道:“庆云帝对本王忌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朝着本王下手又何止一两次,只是他手伸不进军中拿不到兵权就奈何不了本王,跳的再厉害也依旧是个废物。” “程杭,你跟都察院的人一起,两天内本王要看到赈灾的银子。” 程杭是摄政王府属臣,看着一副书生模样,眼底却透着精明。 他类似于军师的角色,最是聪慧敏锐,闻言点点头道:“是,王爷。” 君九渊打发了下面的人后,让他们自行商议赈灾的事情,而他则是让万钧推着他去澄明堂,等到屋前遇到值守之人时问道:“三宝还没出来?” 喂个兔子罢了,折腾这么久? 外面的侍卫疑惑了一下,连忙道:“王爷,三宝公公早就出府去了,说是替王爷买东西,他不在府内。” 君九渊闻言脸色瞬间一变。 他从没叫三宝替他买什么东西,况且三宝是他近身之人,没得他吩咐无故绝不会离开王府。 “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前。” 那侍卫见君九渊脸色沉怒,隐约察觉到不对,“王爷……” “进去!” 君九渊挥袖之时,房门便砰的撞开。 等万钧推着他入内之后,就见到躺在地上只着了里衣昏迷不醒的三宝。 屋中所有东西都如从前,贵重之物一样没少,三宝浑身上下都无伤势,可是床上,桌上,榻上,柜中,整个屋中里唯独不见那只粘人至极的雪团子。 三宝被摇醒时,只觉得后颈疼的厉害,他茫然了一瞬之后,才猛的惊起:“王爷,有刺客!!” “兔子呢?” 啊? 三宝愣了一下,才想起之前王爷是让他来喂兔子的,他连忙说道:“奴才进来的时候就没见到兔子,只直接被人给打晕了……” 万钧见王爷脸色已然难看至极,连忙问道:“看到人没有?” 三宝摇摇头:“只看到个黑影……” 君九渊面色寒厉,想起刚才那侍卫说“三宝”已经出府,他薄唇紧抿寒声说道:“封锁王府,给本王查!去南楼走一趟,把主事的人给本王抓来。” …… 这边云夙音出了王府大门之后,完全不知道王府之中已经乱成了一团,而君九渊只以为是南楼的刺客又进了王府,让南楼那边替她背了黑锅。 她丝毫不敢停留,出了王府之后不见有人跟随,这才朝着记忆之中京城里最为热闹的坊市疾驰而去。 三宝的衣物不能留了,否则以摄政王府的能耐怕会顺藤摸瓜查到她,而且她也不能穿着男装回沐恩侯府,要不然以王氏和云姝月那张嘴,一定会贬损她与人有染。 云夙音快速进了坊市之后,先随意在路边买了胭脂抹了脸变化了容貌之后,才低垂着眉眼变幻了身形和嗓音混进了成衣铺子,借着三宝身上扒下来的钱袋子买了身衣裳,换上后又如此往复去了另外几个成衣铺子买了几套衣物。 如此往复几次之后,她才从那成衣铺后门翻了出来,身上只穿着最为普通的棉衣,恢复了女儿身模样,从一处小巷子里拐了出来。 周围热闹非凡,云夙音辨别了一下方向,才朝着记忆之中沐恩侯府所在的地方走去。 等穿过小半个京城,找到了沐恩王府时,远远还没靠近就看到沐恩侯府的下人身上穿着素白的衣裳,手里拿着白色丧幡和灯笼,正准备朝着门框上挂。 …… 下了数日的大雪依旧没停,侯府门前积了一层薄雪,而对面的茶寮里此时已有不少人。 那茶水冒着白滚滚的热气,烟雾缭绕之下不少人都朝着侯府那边看去。 “这沐恩侯府出什么事了,怎么还挂起白灯笼了?” “是啊,难不成是有人出事了?” “是老夫人……” “别胡说,人家侯府老夫人身子健壮的很,我听说是府中二小姐去了。” 茶寮之中一片哗然,不少人都看向说话那人。 “不是吧,那侯府二小姐不是还年轻着吗,而且几个月前才刚跟四皇子赐了婚,听说在府里正备嫁呢,怎么好端端的说去就去了?” “你那都是多久前的消息了。” 之前说话那人撇撇嘴,端着茶杯说道,“那云二小姐前些日子就病了,身子虚弱的都下不了床,这段时间侯府天天都有大夫进出,只所有人都说她积重难返。” “四皇子是重情之人,不愿意舍弃病重的未婚妻,可那云二小姐自知活不下去,不敢拖累了四皇子,所以就让他父亲亲自去求了陛下,将她和四皇子的婚约让给了她姐姐云姝月。” “如今和四皇子定亲的可是云家大小姐。” 旁边的人闻言都是惊讶不已,这订了亲的事情还能换人的? 有人忍不住问道:“你又不是侯府的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嗐!” 那人端着茶杯暖着手,一边哈气一边说道,“这事儿知道的人可多了去了,再说要是没换亲,这段时间四皇子和那云家大小姐怎么会好几次同进同出?” 第13章 云夙音死了? 那人像是怕其他人不信,抱着茶杯说道: “我跟你们说,我家就住在这边巷尾,昨天夜里侯府闹腾了一宿,说是云二小姐发了病,还连夜请了太医过来。” “那太医今儿个早上才离开,离开之后没多久侯府就挂了丧幡,除了云二小姐去了还会有谁?” 虽然沐恩侯府还没对外说明此事,可是连丧幡白灯笼都挂了,而且时间还这么巧的,也只有可能是之前就一直病重的云二小姐了。 茶寮之中的人听着那人的话都是忍不住唏嘘。 他们不少人都是听说过云家这位二小姐的,听说年芳十五,容貌出尘绝艳,是京中顶尖的好。 当初宫中赐婚那圣旨一路送来沐恩侯府时,四皇子亲自前来提亲,听说聘礼摆了大半条街,这荣华坊附近的人都瞧过那热闹场景,多少人羡慕。 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婚约换了人不说,那云二小姐也去了。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茶寮中的人望着侯府那边,见白色幡布遮住了牌匾,有人忍不住碎嘴道:“不过这沐恩侯府也真够奇怪的,那云二小姐还没成婚,不过就是个女子,怎的去了还这么劳师动众?” 这个年代女子地位本就不高,如果是一门主母或是年迈长者病逝,府中才会行丧事受礼。 可如果还没成婚的女子或是年幼的孩子走了,大多都只是寻口好棺材下葬就是。 “这个我知道!” 那茶寮的老板提着茶壶笑眯眯的说道,“云二小姐的生母林氏可是云侯爷挚爱之人,她虽去了十余年,可沐恩侯年年祭拜从未断过,哪怕续娶继妻之后也从来都没有怠慢过亡故之人。” “这京中啊谁都知道云侯爷对林氏情深似海,当年听说林氏去了时云侯爷也险些跟着去了。” “这要是死的是旁人,侯府肯定不会这么操办,可如今没了的是林氏的孩子,云侯爷自然伤心,想要大办丧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可是他挚爱留下的孩子。 茶寮之中那些人听着那人的话后,想起这云侯爷年年都去祭拜亡妻的事情,都是一脸感慨。 那林氏都死了十几年了,云侯爷却还惦记着,这世间可真难得还有这般重情重义之人。 …… 云夙音站在茶寮旁边,听着那些人感叹着云黎安的深情,听着他对林氏的那些好,只觉得恶心的隔夜饭都快吐了出来。 世人眼瞎,只信流言。 云黎安如果深情,他怎么会娶继妻。 他要是真的深情,又怎么会眼见着亡妻之女被害,不曾找寻不说还直接发了死讯,就为着能替他那个好“继女”遮掩,好能保住和皇室的婚约? 如果深情之人都是这样,那林氏怕是化成厉鬼都得来找云黎安索命。 云夙音望着侯府门前的丧幡,突然就想起之前君九渊听说侯府的事情后说过的话。 他说,云夙音病重不过是后宅阴私。 等过上几日,挂上白幡,是生是死,怎么死的,就全凭他们一张嘴了。 如今可不就被他说了个正着。 这沐恩侯府可真是迫不及待,他们就不怕云夙音还活着,到时候回来之后会打脸吗?也不是,也许他们压根就没打算让云夙音回来。 毕竟一旦宣布了死讯,甚至“尸身”下葬之后。 哪怕云夙音回来,沐恩侯府也是不会承认的,他们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葬了还没死的女儿,甚至说不定到时候索性要了云夙音的命,好保全沐恩侯府的名声! 云夙音冷笑了声,原本想要直接回沐恩侯府,如今看着那挂起来的白幡却打消了这心思,她转身绕过了茶寮里议论纷纷的人群,直接走到了沐恩侯府后门。 看四周没人,云夙音后退了半步蓄力之后就朝前一跃而起,抓着上方在墙上轻踩了两下,整个人便化作一道虚影悄无声息的入了侯府。 …… 侯府前院之中,云老夫人江氏坐在上首,身上穿着墨绿色织锦圆领短袄,头上带着同色抹额,手中轻轻转着已起了油光的菩提子佛珠。 云黎安坐在她身旁,下首则是王氏和云姝月,而屋子正中还站着侯府管家。 王氏已经三十来岁,可看上去却像是二十来岁刚嫁人不久的新妇,皮肤白皙不说,身材更是凹凸有致,哪怕穿着颇厚的袄裙,却依旧遮不住胸前丰盈。 妃色的长裙将她肤色衬的红润极了,眼尾淡淡的细纹不仅没有折损她的容貌,反而让她多了少女没有的风韵。 云姝月继承了王氏的美貌,而微微垂下的眼角又让得她美貌之中又多了一丝清纯无辜。 她脂粉未施,穿一身素色粉裙,青丝挽起来时发中只插着一直镂金绕玉的花枝步摇,微一动时,那步摇下的珠串便跟着晃动,越发显得她娇美。 管家站在场中,恭敬开口:“老夫人,侯爷,府中已经布置妥当,棺椁也已经摆放好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对外发丧?” 云老夫人手中一停,抬眼时却是看向云黎安:“你当真要这么做?不再派人找找。” “能找到的话,早就找到了。” 云黎安容貌出众,人到中年依旧俊美,他对着云老夫人说道, “我已经派人在京中四处搜寻,就连京郊附近也都去了人,可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却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我知道母亲在意府中子嗣,可您也要为咱们侯府着想。” “那小畜生知道跟四皇子有着婚约,却还与人私奔,就算真把她找回来她也早就已经不干净了,这事情要是被人知道,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皇室的脸。” “如今四皇子好不容易答应将婚约换成月儿,云夙音就算活着我也不认她的,倒不如直接让她病逝,也好保全了咱们府中名声。” 云老夫人眉心紧皱,眼底带着些迟疑。 云姝月掩面低泣道:“都怪我,是我那日轻信了妹妹,才带她出府,可谁知道她却……” 她言语微咽,眼圈红了一片,满是愧疚说道, “都怪我没有拦着她,要是我那天将她拦了下来,没叫她跟人出城,事情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第14章 偷情私奔 王氏忙拉着她说道:“这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能怪你?” 她抬头看向云老夫人, “老夫人,我知道您心疼云夙音,可是她跟着人私奔的时候哪有心疼过咱们府里的人,而且那天月儿想要拦着她时还被她伤了手。” 王氏拉着云姝月的袖子,就见她白皙的胳膊上留着一串血痕。 “您看看月儿的手,这都半个月了都还没好全,她当时得是有多狠,这伤要是落在脸上她是想毁了月儿吗?” 王氏抹着眼泪委屈道, “我自认入府之后待她不薄,月儿待她也像是亲妹妹,可是她是怎么对月儿的?” “她可是被陛下赐过婚的人,是要嫁入皇家的,要是让人知道她跟人私奔过,就算找回来那也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咱们整个沐恩侯府都要被她连累。” “您心疼孙女儿,也该心疼心疼锦元和嘉懿,他们可是您的亲孙儿,如果叫人知道他们有个跟人私奔不知廉耻的姐姐,他们往后可怎么办?” “难道您就舍得让咱们整个沐恩侯府都给她陪葬不成?!” 云老夫人脸色变了变,原本劝说的心思瞬间没了。 她不太想让云夙音的死成了定局,这一旦发丧之后就没了更改的机会,万一还有什么变故,到时候侯府难免棘手,可是如果云夙音的存在威胁到了侯府和她两个孙子,甚至她自己的命,那她绝不会答应。 什么事情,都不如侯府重要。 云老夫人沉默片刻,眼中迟疑褪去之后,转着佛珠说道: “那就对外说她病故了吧。” “太医和府中下人记得封好了口,知情的人要处理干净,免得留人口舌,还有林家那边……你得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别叫他们察觉。” 既然要做就做的干净一些,至于“私奔”的孙女儿。 阿弥陀佛。 只怪她命苦。 云黎安见云老夫人答应,也知道她是怕林家察觉不对追究,他说道: “母亲放心吧,我已经让人找了一具尸体,跟那孽女身形差不多,再叫人以药石毁了容貌装在棺材里,林家总不能当场掀了棺木。” “只要过了发丧这一关,咱们就早些将她葬了,林家这些年也没就近看过她,就算察觉有什么不对想来能糊弄过去。” 云老夫人点点头,忍不住抹了抹眼:“只可惜了夙音……” “那畜生不知廉耻,有什么好可惜的。” 云黎安说起云夙音时完全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女儿,眼里满满都是厌恶,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彻骨生寒。 “她好端端的婚约不要,却不要脸的跟人私奔,丝毫不顾咱们侯府的颜面,别说我没找到她,就算真找到了我也非得打死她不可,这种孽障不配当我云家的女儿。” 云夙音刚走到门前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云黎安的这番话。 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感觉到胸口涌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痛楚和愤怒来,就好像是有人拿着针扎着她心脏,一下一下的剜着她的血肉,敲碎着她的骨头。 那如同泣血一般的不甘和怨恨像是源源不断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疼…… 云夙音紧紧抓着胸口,疼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紧咬着嘴唇,手指快速在虎口轻按着。 片刻后那痛楚才消退了一些,伴随着灭顶的绝望之后,就好像有什么原本还保留着期盼的东西突然随风消散,等着疼痛散去之后,连那丝期盼也彻底消失。 唯有之前绝望的感觉还萦绕在心间。 那不是属于她的情绪,而是属于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云夙音当初刚穿来这里时,原身就已经气绝,她直接取代了原主甚至还得到了原主的记忆,以为原主的魂魄早就消散,可没想到她当时居然还留有一丝。 那个可怜的女孩儿或许还期盼着家人,期盼着亲情,所以藏在身体里只想再回来看一看,可没想到至亲却是财狼。 当亲耳听到父亲那绝情冷酷的言语之后,那唯一一丝的念想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云夙音压下体内那股弥漫的绝望和痛楚,冷厉着眼一掌推开身前房门,寒声道: “那可真是让父亲失望了。” 那门“砰”的撞在墙上,惊得屋中几人都是脸色大变。 他们都是朝着门前看去,就见到站在门前满脸寒色,顶着身后风雪好似一步步朝着他们心上踏进来的身影。 云夙音容颜仿佛喋血,一双眼更像是万年幽泉不带半丝暖意。 她身上穿着最寻常的小袄,一步步朝着屋中走来时,夹裹着外间寒气,嘴角轻嘲的对着云黎安道: “我活着回来了,还打搅了父亲的安排,父亲要怎么打死我?” 云夙音! 云姝月看着来人时脸上一慌,容色瞬间苍白。 她不是被弄进了发配的流放犯里,她明明看到云夙音被他们带出了京城,那些衙差收了她银子答应将人带到南地卖进窑子里,给她留下奴印让她永远都无法回京。 她怎么回来了…… 她怎么可能回来?! 王氏也是知道云姝月做的事情,她脸色顿时一变,脱口而出:“你怎么回来了?” 云夙音扭头看她:“我怎么不能回来?还是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我回不来?” 王氏脸色一白,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眼见着云老夫人和云黎安都是朝着她看过来,她抓紧了手心看了眼管家,示意他赶紧说话拦着云夙音。 那管家心中虽然惊骇云夙音突然出现,可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继续下去。 之前他替大小姐办事时可是收过银子的,而且如果真的让云夙音说了什么,那他可就麻烦大了。 管家连忙上前了半步开口说道:“二小姐说什么呢,夫人也是担心你,您不知道你与人私奔差点闹的天下大乱,夫人和侯爷四处找你……” 啪! 管家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直接挨了一巴掌。 云夙音用了巧劲,挥手下去直接就打掉了他的牙,还叫他嘴里一阵腥甜,整个人踉跄着栽在地上时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第15章 再敢伸手剁了你的爪子 云夙音冷声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主家说话哪有你开口的份?” “你想讨好王氏也别忘记了你吃的是我云家的饭,敬的该是云家的人,我是云家嫡出小姐,是你正正经经的主子,也是你敢随意置喙的。” “你……” “你什么你?” 云夙音知道当初云姝月之所以能害了原主,就因为有这个管家帮忙。 要不是有管家当狗腿子,云姝月很多事情根本做不了,就连联络那几个衙差的也是这管家出的头,而且往日里在府中时,这管家没少帮着王氏母女欺压原主。 云夙音毫不客气反手就是一巴掌,冷声道: “没规矩的下贱东西,什么你你我我的,再敢伸手指着我,我就剁了你的爪子。” 刘管家被打的嘴里腥甜,脸上高高肿了起来。 他从没想过往日里那般软弱胆小的二小姐居然敢打他,而且对着她满是嘲讽骂着自己下贱的话。 他下意识起身就想朝着她扑过去,却被云夙音一脚踹在肚子上,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直接砸塌了云老夫人身前的桌子。 “啊!!” 刘管家疼的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嘴里呕出血来。 云夙音脸色微变,连忙避开了血渍,好在那些血没溅到她身上,而且只是看着那些血时之前在船上那熟悉的感觉并没出现,而她也没有再变兔子的迹象。 云夙音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只要不沾到血,就不必担心再变回兔子。 刘管家落下的地方就在云老夫人跟前。 云老夫人惊吓之下险些摔倒,脸色苍白的摇摇欲坠好像要晕过去,而云黎安也是被云夙音的暴起给吓到,等他缓过神来时眼见着屋中一片狼藉。 他连忙扶着云老夫人怒声道: “你个孽障,你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云夙音抬头对着云黎安,眸色泛冷: “我疯了?我不过就是教训个不长眼睛没有规矩的奴才,怎么就值得父亲说一句疯了?” “沐恩侯府好歹是侯爵之家,若叫人知道府里一个下人都敢辱及主子名声,口口声声诋毁主子与人私奔,朝着主子动手,父亲这个侯爵之位还坐得稳吗?” 云夙音扬唇笑的渗人, “我不过替父亲教训府中下人,教他们什么叫规矩,免得他们将来行事放肆惹了祸事,连累了父亲一起跟着丢人现眼,被御史弹劾你治家不严。” “到时候沐恩侯府丢人现眼是小,父亲丢官罢爵是大。” “你!!你住嘴!!” 云黎安听不得云夙音这话,气得脸色铁青, “这府中有谁比你更加放肆的,我和你祖母还在,哪里轮得到你教训他们?!” 云夙音冷笑:“怎就轮不到,他是云家的奴才,我是云家的小姐,我怎么就不能教训他了?” “父亲说这话,是想说我不是你的亲女儿,还是我不是云家嫡出小姐?所以连教训个奴才的资格也没有?!” 云黎安脸色猛的一青,而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云老夫人瞳孔也是猛的一缩,紧紧抓着手里的佛珠,脸皮子一抖。 云夙音见他们这反应不由微眯着眼。 她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竟是叫这两人这么大反应? 她不过是为了怼云黎安,所以才随口说了一句,可是这两人哪怕极力稳住表情,那一瞬间的慌张依旧让她抓了个正着。 云夙音在09区时不仅是医术超群的特种军医,为着行动也曾学过心理学和一些微表情观察,所以她绝不会看错这两人强撑着平静之下的惊慌。 那种仿佛被人说中心事时下意识瞳孔猛缩,眼睑收紧,下颚朝前扬起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云夙音默默将二人的反应记在了心里,试探着道:“还是父亲根本就不把我当成女儿?” 云黎安见她虽然满目怨愤,却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他心里猛的一松,随即就是恼怒:“我怎么没把你当女儿,我要是不把你当女儿,你能锦衣玉食高床软枕?” “云夙音,我还活着呢,你就敢这般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云夙音见自己改了话意之后,云黎安果然放松了,心中就越发确定云夙音的身世恐怕有问题。 这就有意思了。 原主记忆里可根本就没有这一茬。 云夙音将怀疑按在心底,只抬头毫不客气的朝着云黎安怼了回去:“父亲也知道你还活着,可府里下人就敢当着你们的面编排你的亲生女儿,当你死了吗?” “父亲要是不说话,我还以为他们眼里压根没你这个侯爷,所以一个奴才才敢指着主子的鼻子谩骂生事,还想朝我动手,还是这本就是父亲纵容,所以才不喜我教训他?” “你!!” 云黎安从没见过云夙音这么牙尖嘴利的模样,而她话里话外的诅咒之言更是让他胸口起伏不定。 他猛的上前两步,抬手就想朝着云夙音打过去。 云夙音直接抓着他手腕:“说不过我,父亲就想打我?” 云黎安怒道:“你目无尊卑不敬长辈,我打你又能如何?!” 云夙音低笑了声:“是吗,我还以为你有多爱我母亲……” 云黎安脸色一僵,看着女儿满是嘲讽的目光就想用力将手抽出手,可云夙音却是死死抓着,那腕间的力道大的好像要将他骨头都捏碎开来。 “你干什么?你想造反不成?”云黎安怒声道。 云夙音讽刺笑了声:“你既不是皇帝,谁能造你的反?” “父亲这话不妨站在大门外去说,看看能不能拉的云家满门抄斩?” 云黎安一噎,咬牙切齿:“你个逆女,你放开我。” 云夙音松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母亲死时,林家人想要带我和锦元回去,是你在她棺前痛哭流涕,跪在她棺椁之前说你永远不会忘了她,说你不会亏待她留下的孩子,会替我母亲照顾好我们,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家的人信了,所有人都信了,连我也一直相信。” “我的父亲哪怕娶了继妻,哪怕他有了其他孩子,可他还是爱着我的,我全心全意的信赖着你,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 第16章 姑奶奶可是作戏的祖宗 云夙音指着管家冷声道: “不过是一个下人,你就为着他想要打我,他日再有其他事情你是不是就得弄死我?” “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就算被人所害险死还生回来,你也容不下我?!” 云黎安被云夙音的话说的气怒至极,恨不得能打死这个忤逆的畜生,可是猛的听她提起林家时。 他脸色瞬变,眼里也闪过抹心虚和慌乱。 云夙音身上戾气散去,只剩下浓浓悲哀, “我曾经以为,旁人再怎么伤我,你总是会护着我的,可原来你也不过和那些人一样容不下我。” “都说爱屋及乌,你对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母亲,所以你当年种种深情都是假的吗……” “够了!” 云老夫人之前被云夙音吓到,原也是气急,可当听到云夙音后面的那些话时也是变了脸色,她连忙捂着胸口厉喝了声:“你胡说什么呢。” “你是云家的女儿,是你父亲的亲生血脉,他怎么可能容不下你?” 云老夫人上前拉着云夙音的手, “刚才的事情不过是误会罢了,你父亲也是听说你出了事才会如此。” “你这丫头气性怎么就这么大的,居然能和你父亲闹到这般地步?” 云夙音闻言看着云老夫人:“连祖母也觉得我有错?” 云老夫人言语一噎。 她深吸口气,压下对云夙音的不满,上前拉着她说道: “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你有错了,你跟你父亲闹脾气,难道连我这个祖母也不认了吗?” 云夙音紧抿着唇。 云老夫人拉着她上下端详,嘴里关切道: “祖母往日待你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儿,知不知道祖母快担心死你了,快叫我瞧瞧,你可还好……” 云老夫人说话时满脸慈爱,眼中更是微红,那模样像极了有多担心云夙音,而且她往日里也的确是侯府唯一一个没有欺负过原主,偶尔还让她感受那么一些温情的人。 可是云夙音对她却没半点动容。 就在片刻之前,这老太太还默认了云黎安对外说她病故,甚至还提醒云黎安清理干净知情的人,要真疼爱,哪舍得让孙女去死? 云夙音心中满是讽刺,却也没推开云老夫人,她只是垂着眼快速红了眼圈,低声道:“祖母还盼着我回来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云老夫人见她软了下来,连忙道,“我是你亲祖母,我怎么能不盼着你回来,别说是我,就是你父亲他们也希望你好好的。” 云夙音扭过头,像极了闹别扭的孩子:“他明明就是想要我死在外头。” “胡说!” 云老夫人瞪了眼想说话的云黎安,让他闭嘴之后,看着云夙音这般赌气的模样反而放松下来。 她怕的是云夙音不管不顾像是要和家里决裂的疯狂,却不怕她与家中闹脾气,只要她还念着云家人,闹再大也不过是小孩儿赌气罢了,好好安抚几句就是。 云老夫人放下心来,轻拍了云夙音一下说道, “你父亲就是这么个急脾气,说话才会有些伤人,可他却是在意的你,你失踪之后,你父亲急的派人四处找你,险些要将京城都翻了过来。”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竟是与人私奔……” 云夙音沉声道:“谁告诉您我是跟人私奔的?” 云夙音的话让得云姝月眼皮一跳,她连忙上前流着泪道: “难道不是吗?可那天那个男人说跟你约好,而且你们还抱在一起,我想上前拦着他还打了我,说我要是再敢跟上去就弄死我……” 云夙音听着这话冷笑。 云姝月倒是聪明,怕她揭穿她说谎害她的事情,自己先承认了,还拿被打来博同情。 果然云黎安沉声说道: “你还敢说,不是私奔你去那暗巷做什么?” “你姐姐说你们原本是去买首饰的,可转眼间你就没了人影,等再看到时你已经在暗巷里,还跟个男人搂搂抱抱,被你姐姐叫着时还不理会她。” “你姐姐那天回来的时候,胳膊上身上全是血,要不是为了拦着你,她怎么会受伤?” 云夙音简直要替云姝月鼓掌,完美的逻辑,极好的借口,再用一点伤就补足了陷害她后所有的破绽。 原主那天被云姝月骗出去之后,老实的去替云姝月取东西却在暗巷附近被人绑了,可是云姝月从头到尾都没直接动手,甚至在她昏迷之后还曾出手“阻拦”。 她怕是就算说出来是云姝月找人害她也不会有人相信,而且一个不好还会被云姝月反咬一口。 云姝月惯来都会装柔弱,再加上她这个爹偏宠王氏,那王氏又是精明的厉害,不用想都知道后果是什么。 云夙音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也不想跟他们撕扯。 如果真要对付王氏母女,她就要一击毙命,直接打的他们没法翻身。 不过是作戏罢了,姑奶奶可是祖宗,她跟人作戏的时候这两人还在娘肚子里呢! 云夙音眼圈红了起来,抬眼委屈至极, “父亲就是这么看我的?” “我是堂堂侯府小姐,又有四皇子的婚约,我又不是脑子进水了干什么跟人家私奔?我是被人打晕了带走的,醒来身上钱财全被人拿了,人也被扔在了城外一处深坑里。” “那会儿天寒地冻,外头也下了大雪,我当时昏迷不醒的被埋在雪地里,要不是被一个好心的阿婆遇到将我带了回去,我怕是早就冻死在了那里。” 云夙音眼中蓄着泪,虽然依旧倔强,可也让人瞧着委屈至极: “我当时崴了脚,腿也受了伤,大雪封山根本就回不来,只能留在那阿婆家里养伤,我怕祖母担心还让人送了信回来,想着让父亲去接我。” “可谁知道我等了又等,等到腿都好了,府里依旧没人前去。” “父亲,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我了?” 云夙音反咬了一口。 她被送到流放犯里的事情是肯定不能说的,被带离京城半个月,还是在一群男人中间,哪怕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会被人疑心没了清白。 更何况当时她为了脱身,那几个衙差全死在了她手里,这事儿早晚会被人发现。 第17章 眼泪说掉就掉 云夙音虽然不清楚古代的官府是怎么行事的,可无论如何,衙差身亡一旦被察觉,同行的那些犯人势必是会被抓回去的。 到时那些女人被人强占了清白的事情肯定瞒不住,而一路上发生的事也肯定会被人知道,而同样被带离京城的云夙音就算真的保住了清白。 可只要她曾经和那些人一起的事情传扬出去,又有几个人愿意相信? 外头的人总是人云亦云,身处古代这种大环境中,没了名节的女子也就没了一切。 云夙音自己是不在意这些东西,她有身手能赚钱,会易容也懂得口技能做男儿打扮,大不了扮个大夫行医也能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可是她却怜惜原主那个可怜的女孩儿。 明明是侯府嫡女,是清贵林家的外孙女,身份再高贵不过。 可最后却死的不明不白,生生将手中一切让给了旁人。 原主有太多的委屈,有太多的不甘心。 她有怨恨、憎怒,也有弥留的那一丝想要得到亲情的愿望。 云夙音既然占了她的身子,就有义务替她完成她的“遗愿”,至少让曾经害过她对不起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在这之前,小姑娘必须只能清清白白,不能跟那些人沾上半点关系。 云姝月虽然恶毒,可是她不敢也不可能提及陷害她的事情,否则她根本没办法解释她怎么知道这事儿。 至于云黎安,他既然口口声声说爱林氏,而且他也绝不敢承认他早就知道云夙音之前去了哪里,知道他的“继女”害了亲女儿。 否则人设崩塌,他原本多年经营出来的深情模样就会被毁的一干二净。 既然如此,那云夙音就直接糊弄了一套说词,逼着他们把这事儿咽进了肚子里。 云黎安闻言眸色微沉,见云夙音直接反咬一口,紧抿着唇说道:“你送信回过府中?” 她不是…… 被带到南地了? 云夙音面不改色,只瞪大了眼看他:“父亲不信我吗?要不要我去把救我的阿婆也找出来?” “我让她家子侄帮我送信回京的,他说他把信交给了王氏,还说王氏答应会让父亲去接我。” “我当时腿都快断掉了,只等着父亲去找我,可是我等啊等啊却始终都没等到侯府的人,当时我还大病了一场,整整在床上躺了七八日,险些连命都没了。” “我盼着父亲来接我,可父亲一直没来。” “你是不是有了云姝月这个女儿就不要我了,只恨不得我死在了外头?” 云黎安肯定是不可能接这话的,就算他真有这心思,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 而王氏则是一脸“???”。 她什么时候接过云夙音让人送的信?!还亲手交给了她?! 云夙音这个女人明明是被送去了南地,被混在了那些发配的流放犯里,根本不可能出来,她怎么可能在京郊,还被什么老婆子救了?! 云老夫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以为云夙音是真的出了意外,而且云夙音出事之后,四皇子的婚约就落在了云姝月脑袋上。 云老夫人本就是个心思深的人,瞬间就想多了。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和儿子恶毒凉薄,那这恶毒的自然就是别人,她直接一拍桌子怒声道: “王氏,你干的好事!!” 王氏张嘴:“我……” “啪!!” 云老夫人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怒喝道:“你给我跪下!” 王氏一个踉跄,捂着脸时跪在地上满脸委屈说道:“老夫人,您别听她胡说,我从来没接到过什么送信,更没人给我递过什么消息让我转告侯爷去接她。” “我是她母亲,我要是真接到了消息怎么会不理会,分明是她与人苟且私奔却又狡辩,胡乱污蔑我,要不然侯爷明明已经搜过京城和京郊,怎么可能找不到她?!” 云夙音闻言顿时冷嘲道:“京郊那么大,父亲将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而且我和四皇子有婚约在身,是堂堂皇子妃,我怎么可能跟人私奔?” 论装作戏可怜,姑奶奶就没输给过谁。 云夙音仰着小脸时,那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明明没有哭出声,可红红的眼尾让她看着格外可怜。 “祖母,您是知道的,自打和四皇子定亲之后我就一心只想着能早日与他完婚。” “四皇子英俊贵重,性情又温柔体贴,这桩婚事更是有陛下亲口赐下,有四皇子在我哪能瞧得上别的男子。” 这话云老夫人是信的。 四皇子身份贵重,模样又十分俊逸,文采、武功都是极为出众,性情又温柔体贴,待人彬彬有礼。 当初陛下赐婚之时,云夙音满脸娇羞,后来那段时间几乎都在府中缝制嫁衣,与人提起四皇子时就满心欢喜,那待嫁姑娘的心思几乎都表露在了脸上。 而且谁都知道四皇子是诸皇子里最有希望得到太子之位的人之一。 有他在,云夙音又不是眼瞎,怎么可能还瞧得上别人? “我明明是出了意外被人所害,可王氏却口口声声说我与人私奔。” “她就是见不得我好想要污了我名声,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云夙音声音微哑,她不像是王氏哭的那般厉害。 可她模样实在是好,眼泪顺着瓷白的脸颊往下掉时,无声无息反倒是更为惹人怜惜。 “我知道她有自己的儿女向来都不疼我,只是顾着外人眼光才敷衍着我,可我也是侯府的姑娘,我要是名节受损,府里其他人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锦元和嘉懿还小,要是让人知道他们有个跟人私奔的姐姐,我被外头的唾沫淹死了无所谓,可他们往后还怎么进入朝堂入仕为官?” “还有父亲和族中叔伯,咱们云家真出个不知廉耻的姑娘,他们又要在朝里受多少人耻笑,往后又哪还有晋升的机会?” 王氏脸色铁青铁青。 这话小半刻前她才说过,为的就是拿着府里的名声和两个孙子的前程,逼着云老夫人答应给云夙音发丧,可没想到转眼云夙音就拿了一模一样的话来回敬她。 第18章 算计王氏 王氏只觉得不好,果然云老夫人脸上已经染上了煞气。 “老夫人,您听我解释……” “砰!!” 一杯热茶直接朝着她脸上砸了过来,王氏顿时脑子里一晕。 她被砸的偏过头去,脑门上有热意涌出,片刻鲜血就糊了眼睛,可她却顾不得伤势,只伸手摸着自己被烫的泛红的脸颊,惊叫着生怕毁了容貌。 我的脸! 王氏连忙摸着脸,察觉那茶水不是太烫,而且脸上虽然挂着茶叶却不怎么疼时,她才松了口气,随即才想起受伤的脑袋连忙捂着。 王氏泪眼盈盈的看向云黎安:“侯爷,妾身真的没有。” “母亲!” 云黎安也没想到云老夫人会突然出手,被吓了一跳,等瞧见王氏血流满面时急声道:“王氏她……” “你别替她解释!” 云老夫人最看重的就是侯府的名声,还有府中孙子的前程。 她能为了这些舍了云夙音,将亲孙女推入死地,自然也容不下拿着这些陷害云夙音的王氏。 云老夫人指着王氏怒声道:“当年你要接她入府,我就不愿意。” “她出身低贱不说还心眼多成了窟窿,是你死犟着非要让她当了侯府主母,我只看在嘉懿的份上才容了她。” “可是现在她倒好,你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情?她居然敢拿着侯府的前程去害夙音!” 云姝月眼见着王氏被打,急的跪在一旁:“祖母,您误会了,母亲她不是这样的人……” “你给我闭嘴!” 云老夫人以为王氏算计了云夙音,连带着对着云姝月也没了好脸色, “她是不是这样的人我清楚的很!” 云老夫人冷眼看着云姝月, “还有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有脸替她求情。”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要不是她眼红夙音跟四皇子定亲,想着谋算了夙音之后替你把婚事夺了过去,她怎敢出手害人,居然还敢昧了夙音让人送回府中求救的口信。” “她好大的胆子!” 王氏脸上被烫的发红,脑门上还有血,她只委屈的恨不得能哭出来。 要是她做了也就算了,她该受着。 可明明就是云夙音这个小贱人冤枉她!! 王氏捂着额头对着云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妾身没有,妾身真的没有收到口信……” 云夙音站在一旁直接说道:“是没收到,还是明知道我快死了所以想要摁死了我?” “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怎么能确定我前些时日回不了京城,哄着父亲将四皇子的婚事挪给了你的宝贝女儿。你就不怕父亲前脚刚入宫求了陛下更改旨意,我后脚就回了京城吗?” “你敢这么做还不是知道我被困在城外,根本回不来?” “我……” 王氏顿时瞪大了眼,想说那个时候云夙音在南地,被关在流放犯里怎么可能回京,她是知道云夙音回不来,可也不是因为什么口信,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王氏就是再蠢也知道这话绝不能说,否则她就彻底完了。 云夙音却没饶了她,步步紧逼道: “还是你根本就不在意我回不回得来,只想哄着父亲将婚事换了,完全不在意被陛下知道父亲欺君之后,咱们整个沐恩侯府都为了这事去死。” “你为了云姝月,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让她取代我入四皇子府,就完全不理会父亲和祖母生死,想要拉着两个弟弟一起为着你的野心陪葬?!” “王氏,你好恶毒的心!” 王氏被云夙音的话说的脸色惨白,脱口道:“我没有!!” 她太清楚云老夫人的性子,要是真让云老夫人觉得她为了云姝月和自己私心,不顾侯府其他人安危,云老夫人绝对饶不了她。 王氏怎么可能承认,急声解释:“老夫人,您别听她胡说,我从来都没有害您和侯爷之意,况且嘉懿是我亲骨肉,我怎么可能害他?” “既然不想害人,那就是你早就知道夙音回不来?” 云老夫人冷声说道。 “我……” 王氏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想要说她不是,可是对上云老夫人那双满是阴鸷的眼眸,却才发现她现在说什么都不对。 云夙音那个小贱人尽是几句话的功夫,就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她要是说她不知道云夙音回不来,就等于是承认了她罔顾侯府中人生死,只顾一己私心故意谋夺云夙音的婚事,甚至不顾欺君罔上会带来的后果。 云老夫人绝对饶不了她。 可是她要是说她知道云夙音回不来,那就只能坐实了云夙音这段时间“流落”在郊外,甚至坐实了她曾让人送了口信回京,被她私自拦了下来瞒着府中众人的事情。 这样不仅她会落得个恶毒名声,就连云夙音这段时间的去处也等于是有了人证,而云夙音也彻底跟流放那些人没了任何关系。 那些流放犯人会遭遇的事情王氏早就听说过,她原本还想着就算云夙音这次侥幸逃了回来,她将来也能拿着这件事情来算计云夙音。 只要毁了云夙音的清白让她没了名节,她就再不可能跟四皇子沾上半点关系,也难以在京中立足。 可是如今云夙音却逼着王氏亲口承认她一直都在京郊,也曾送信回京,那她就不可能和那些流放犯有任何关系,就算她以后再提此事,云夙音也大可不认。 王氏自己甚至成了云夙音清清白白的“证人”! 王氏只恨得心头滴血,万万没想到她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被云夙音给坑了,而且以前老实巴交的云夙音居然这般滑头,三言两语就把她给诓了进去,进退不得。 眼见着云老夫人神色越发难看,而云黎安也是紧紧皱眉,眼中露了怀疑。 王氏只能捂着脸掉了眼泪,她不能失了侯爷的宠爱,也不能让侯爷觉得她不顾府中前程,所以只能满是憋屈的低声道: “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一时贪心,昧了夙音送回来的口信。” “娘?!” 云姝月忍不住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王氏:“您胡说什么,她根本就没有送信回京,她分明是……” 第19章 渣爹 “闭嘴!!” 王氏冷喝了一声,打断了云姝月的话后,用力掐了她一把让她住嘴,这才跪在地上对着云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此事和月儿无关,是妾身的错。” “是妾身贪心夙音身上婚事,知晓她出事之后,这才想着能将婚事给了月儿。” 王氏憋屈的心口发疼,眼睛都犯了红。 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照着云夙音的话往下说。 “夙音是府中嫡出小姐,又有林氏门楣帮衬,将来想要什么样的婚事都有,可是月儿不同,哪怕侯爷疼她,可旁人总觉得她出身低人一头。” “妾身知道夙音被困在京郊之外一时回不来,这才猪油蒙了心想要瞒着她的消息,可是妾身从未害过她。” 她扭头看着云黎安,哭声道, “侯爷,妾身是什么样的人您是知道的,妾身连蚂蚁都不敢踩死,又怎么会害她?” 云黎安是真喜欢过王氏的,见她哭的可怜,忍不住开口:“母亲,她也只是一时糊涂,不是故意的,况且夙音也安全回来了,您就饶了她吧。” 云夙音在旁闻言,只觉得心凉的厉害。 别说王氏母女害了原主,就算她真的只是瞒着消息,故意夺了原主的婚事,换成其他人家就算不将她休了也断然不可能轻饶。 可云黎安倒好,一句“一时糊涂不是故意的”,就想轻易抹了过去? 她是回来了,可是原主却是死在了那冰天雪地里!! 这渣爹可真该直接弄死! 云夙音突然冷笑了出声, “原来在你眼里,你女儿的将来,她的婚事,她的人生,还抵不过一个女人几滴眼泪?” 她满脸寒霜的看着云黎安,那眼底的嘲讽刺的人肉疼。 “她瞒着我的消息可以说她是一时糊涂,可是今天府中都想替我发丧,告诉外间之人我病死了,她也从来没有提起我半句,没有让父亲去接我回来的打算。” “要是父亲今日对外发丧,告诉所有人我死了,要是我路上有所耽搁晚回来半日,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云家二小姐重病身亡。” “到时候我就算回来了,父亲要怎么跟人解释,你已经死了下葬的女儿又活了过来?!” 云夙音眼睛红的吓人,那里面明明含着泪,可凌冽霜寒却逼云黎安不敢直视。 “人人都知道云家二女儿已死,我就算回来了也从此不能现于人前。” “父亲是打算将我送去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不叫人知道我回来了,免得叫人知道你被一个女人糊弄着生葬了自己的女儿,还是打算将错就错一根麻绳勒死了我,好能如了王氏的愿?” 云黎安脸上青青白白,被云夙音逼问的满脸狼狈:“我没这么说……” “可你这么做了!” 云夙音流泪,“你可真是个好父亲!” 云黎安被自家闺女逼得节节败退,脸上清白交加。 云老夫人也是想到了发丧后的结果,她满眼寒霜道: “我看她根本不是糊涂,而是恶毒。” “云姝月不过是个继女,能上了我云家的姓氏入了云家族谱就已经是她三生修来的幸事,她哪来的脸夺夙音的婚事,竟还异想天开想要嫁进皇子府?!” “来人!!” 云老夫人厉声道,“把王氏给我拖下去打,通知族老,从今日起云姝月就不再是我们云家的人!!” 云姝月惨白了脸。 她没想到云老夫人居然这么狠,不仅要当众打王氏这个侯府夫人,还要除了她的族名。 她也是父亲的女儿,是云家的小姐,她甚至比云夙音还要大上一岁,凭什么云夙音从小千尊万贵,她却要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入了侯府还要低她一头。 她费尽心思才夺了四皇子的关注,解决了云夙音后诱的四皇子答应了娶她为妻。 眼见着就要当四皇子妃,可她要是被除了族名,那四皇子还怎么会要她? 云黎安也没想到他娘会这么狠辣,连忙急声说道:“母亲,这万万不可,月儿已经和四皇子定亲,怎能除了她的族名,那四皇子那边怎么办……” 云老夫人冷声道:“她既然能换了夙音的婚事,自然也能再换回来。” 她冷眼看着王氏沉声说道, “府中丧幡已挂,就连门口的白灯笼和前厅的棺椁都已经放好,外头也都知道侯府里见了丧事,既然夙音还活着,那总要有个人顶上去才行,否则咱们侯府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王氏心狠歹毒谋害嫡女,算计嫡出婚事,不配为侯府主母。” “你既然舍不得休了她,又不想让嘉懿这般年幼就摊上个这么恶毒的母亲,那就对外说她心疼夙音身体,夙夜不昧在旁照顾熬坏了身子,在夙音好起来时自己却是病故。” “正好昨夜的太医能够作证。” 云老夫人言语之中凉薄而又冷酷,哪还有半点慈爱之色。 “至于云姝月……” “她为母守孝,无法完成婚约,且夙音既然病愈就该把婚事再还回去,反正陛下虽然答应婚约换人却没明旨,想必就是四皇子知道也会愿意的。” “母亲…” 云黎安脸色僵青,原是不想答应。 云老夫人沉声道:“你别忘记了,四皇子最初要的就是林家和云家的血脉。” “林氏和云家的女儿才是最为尊贵的女子,也是最适合入皇家的人,你到现在还想护着王氏,难不成你真的想要沐恩侯府丢人现眼,叫人知道你替没死的女儿发了丧吗?!” 云黎安僵住,脸上的犹豫变成了迟疑。 他倒是不是怕旁的,可是林家始终是心腹大患。 万一被林家知道他做的事情,那些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而且四皇子最初想要的本也就是云家和林家的助力,这其中林家才是最要紧的,要是云夙音真的死在了外头没有回来,四皇子娶了云姝月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云夙音明明还活着,这婚事却换了人,四皇子那边还会答应吗? 王氏满脸惨白的看着云老夫人,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竟是想要直接让她“病故”,去保全沐恩侯府的名声。 而且她听到云老夫人那些话,看着云黎安脸上迟疑,就知道他心动了。 第20章 云姝月怀孕 王氏跟了云黎安这么多年,没人比她更清楚云黎安有多在意前程仕途,在意云家的荣耀和利益。 见他动心,王氏仰着头哭声道: “侯爷,你当真要舍了我吗?嘉懿还那么小,你舍得让他没了母亲?” 云黎安想起幼子,脸上又犹豫起来。 他是真的疼爱小儿子,而且王氏好歹也跟了他好些年,早年间还委屈过她…… 云姝月也没想到云老夫人居然要送王氏去死,而且还想夺了她的婚事还给云夙音,她在旁急声说道: “祖母,您不能杀我娘,也不能把婚事让给云夙音。” “我……我有了四皇子骨肉……” 轰—— 别说是云老夫人,就连云黎安和云夙音也是睁大了眼。 云夙音原本只在旁看戏,她太清楚人性的弱点,也知道像是云家这种人在意什么。 只要抓住他们在意的东西,这老太太和渣爹随时都能舍弃了一切人,以前是不得宠爱的云夙音,如今也能是曾经最得宠的王氏和云姝月。 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最在意的只有自己。 云夙音原本想借老太太的手弄死了这对母女,也算是替原主报了仇了,可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种反转。 她皱眉看着云姝月的脸上,见她虽然受了惊吓,却眼眸圆润,两颊生晕,嘴唇纹路也比未经人事的女子要重,仔细看时的确已经不是处子。 云夙音习医多年,之前是未曾细看,可现在却能从她脸上看出她子女相旺盛,显然是有孕在身。 这女人居然早和四皇子有了苟且? 云老夫人看着云姝月娇羞的模样,咬牙道:“什么时候?!” 云姝月紧抿着唇,“我也不知道……大夫说,已经一个多月了……” “四皇子知道吗?” “他知道,他十分欢喜这个孩子,还说会尽快筹备婚事。” 云老夫人被气得头晕眼花,身子一晃就跌坐在了椅子上: “孽障,你这个孽障!!” 云黎安也没想到云姝月居然跟四皇子有了苟且,而且还珠胎暗结。 难怪之前四皇子突然跟他提出要将婚事提前操办,把原本定在明年年末的婚事挪到今年年末,他原还以为只是四皇子怕中间再有波折,没想到居然是因为云姝月有了身孕。 如今这种情况,又哪还能将婚事换回去? 云姝月捂着肚子怯怯的看着云老夫人,低声道:“祖母,我知道我不该与妹妹争四皇子,可是我与四皇子两情相悦,而且,而且四皇子也早就要了我的身子。” “四皇子不喜欢妹妹性子无趣,早就想解除了这婚约,要不是这桩婚事是陛下赐婚,怕是咱们侯府早就丢了皇子妃的前程。” “与其让妹妹嫁进四皇子府失宠,为什么不让我好好伺候四皇子。” 云姝月温柔乖巧,摸了摸肚子, “我已经怀了四皇子的孩子,也是陛下的皇孙。” “等他出生之后,我就可以稳稳坐着四皇子妃的位置无人动摇,我知道祖母最是在意府中前程,只要有我和这个孩子在,四皇子便会更加信赖咱们侯府。” “有他帮衬,父亲和诸位叔伯在朝中能更加顺逐,将来弟弟入仕也能多个依仗。” 云老夫人紧抿着唇,手中抓紧了佛珠,不断来回转动。 她虽然没有开口,可是云夙音却知道,这老太太心动了。 那四皇子在朝中诸皇子中,本来就是最出色的那几个之一,也是最有希望问鼎太子之位将来登上皇位的那个人。 如果云姝月没有怀孕,云老夫人或许会强行将婚事还回来,再干脆利落的处置了王氏和云姝月,只佯装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至于四皇子那边会有什么反应,云夙音嫁过去之后会不会受委屈,这都不是她在意的事情。 可是云姝月如今已经有孕,而且还深得四皇子欢心。 她肚子里的可不仅仅是皇子龙孙,更有可能是将来的皇太孙,太子,甚至是皇帝,是能让云家扶摇直上的宝贝…… 云老夫人怎么可能会不心动? 云姝月柔声道:“祖母,月儿是云家的人,心中也会向着云家,还求祖母疼惜月儿。” 云老夫人手中佛珠一顿,神色微松:“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不疼惜你?” “你也是,既然有了身孕怎么不早说,这么冷的天还跪在地上,还不赶紧起来,要是伤了孩子怎么是好?” 云姝月松了口气,起身之后想起王氏,柔声道:“祖母,那我娘……” 云老夫人看向王氏。 云姝月的婚事不能换,那王氏就不能死,甚至她身上还不能沾上半点污名,否则只会影响了云姝月的名声,耽误了侯府和四皇子府的联姻。 云老夫人收敛了厉色,神色缓和下来说道: “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你虽瞒着夙音生还的事情有错,可晾你也是一片爱女之心,又是月儿和嘉懿的母亲,我就饶了你这一回。” “待会儿自己去祠堂里罚跪,好生反省,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王氏满心后怕,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恍然。 好在月儿厉害,有了四皇子的孩子,不然她今日当真逃脱不掉。 王氏看到云夙音眼色阴沉的模样,心中陡然生出抹得意来,这小贱人就算再能胡说又能怎么样。 这老虔婆利益为先,跟侯爷就是一个模样。 她还不是照样留下了她? 王氏捏着帕子跪在地上说道:“妾身知道了,可是老夫人,二小姐回来了,总不能叫人知道她没病过,外头那些东西……” 云老夫人这才想起云夙音来,她扭头看着云夙音就想说话,谁知云夙音就先是凄然抬头:“所以连祖母也要舍了我了吗?若是你们都容不下我,我便去林家吧。” “父亲和祖母就全当我死在了外头!” 云夙音作势想走,云老夫人哪敢答应。 真叫她去了林家,说了这起子污糟事情,林家那边还不得翻天。 况且无论是换婚的事情,还是云姝月和四皇子珠胎暗结早有苟且的事情,都绝不能传出去一丝半点,否则沐恩侯府的名声就彻底没了。 无论如何也得先安抚住云夙音才行。 第21章 讨要嫁妆 云老夫人心中有了决断,连忙拉着云夙音的手斥声道: “你胡说什么呢,这里是你的家,我看谁敢容不下你?” “祖母知道这件事情让你受了委屈,可是木已成舟,月儿有了四皇子的孩子,若真将此事闹大了起来不仅得罪了四皇子,叫皇室以为咱们府中欺君,到时候还会牵连了你弟弟锦元。” “他如今已经进学,再过几年也要科举,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误了他前程。” 云夙音心中冷笑。 小事? 这老家伙说的倒是轻松,真该将她拉去那冰天雪地里走一遭,被人扒了衣裳像死狗一样折辱一番。 看她还能不能这么轻松的说出这话来! 还有云锦元。 那狗崽子虽然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可是性格嚣张跋扈,不仅半点都不亲近原主这个亲姐姐,反而跟王氏和云姝月要好的很,想尽办法的帮着她们来欺负原主。 原主性子软又重视亲情,往日里在云家被人欺辱处处忍让,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着这个白眼狼的弟弟。 云老夫人明知道原主在意这个弟弟,此时将他拉了出来,摆明了是想逼迫云夙音认了被人强夺婚事的事情,也是想要威胁她闭嘴。 云夙音垂着眼帘没说话。 云老夫人继续劝着说道:“你听祖母的话,那皇室之中勾心斗角,嫁进去也未必是好事,虽然没了四皇子这门婚事,可我和你父亲一定会帮你再找一门顶好的婚事,绝不会委屈了你。” “王氏和你姐姐对不起你,便让她们赔你五千两银子,祖母那里还有一套极品的翠玉镶金头饰,也正好给了你。” “往后在府中若有谁敢欺负你,你便跟祖母说,祖母替你做主。” 云夙音只觉得这老太太算盘打得可真精。 要是她没记错,那套翠玉镶金的头饰本就是林氏当年带进云家的嫁妆,只是林氏走后这些东西就全都落在了云老夫人手上,如今被她拿来当了人情。 还有五千两银子,对于王氏和云姝月来说根本就只是小数目。 她既想让云夙音吃了哑巴亏,又舍不得钱财,当真是以为小姑娘好糊弄吗? 云夙音瞧着云姝月和王氏得意的样子,见云黎安也一直未曾开口,就知道这事儿已成定局。 云姝月有了肚子里那块肉,她就算再闹,云老夫人和云黎安也只会护着云姝月,闹到最后将仅剩的这点面子情也闹没了之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云夙音心中满是冷意,开口说道:“祖母说话算数?” 云老夫人笑道:“当然,祖母什么时候哄过你?” 那可多了去了。 云夙音心里接了一句,面上却只像是满是依赖的看着云老夫人:“那我想要我娘留下的嫁妆。” 云老夫人脸上笑容一僵。 王氏也是着急,那嫁妆可是云家的,将来还要贴补给月儿,怎么能还给云夙音?! 云夙音有些落寞的说道:“这满京城的姑娘,十来岁就都开始跟着母亲学习打理家中事务。” “王氏与我不和,我不相信她,况且如今我已经及笄,我娘当年去前也曾说过,那些东西是打算留给我当嫁妆的。” “我的婚事已经被王氏抢了,我怕她回头再抢了我母亲的东西,祖母既然心疼我,就将母亲的嫁妆从公中交还给我打理吧,也让我在府中有些事情可做。” 她说完之后,垂着眼低声道, “要不然我还是去舅舅他们那里吧,反正这府里有我没我都一样,父亲也不缺我这一个女儿。” 云老夫人脸上乍青乍白,见着云夙音一副拿不到她娘嫁妆就打算离开的模样,真怕她真的去了林家,况且她就算拿了嫁妆可人还在侯府之中,到时候总有办法将东西拿回来。 云老夫人只想先安抚下来云夙音,就连忙说道: “你这孩子,林家可没有那么心疼你,这么多年也不曾来看过你,做什么动不动就要去林家的?” “那些东西本就是你娘留给你的,交给你也是理所当然。” 云老夫人看向王氏说道, “把林氏私库的钥匙交给夙音,往后林氏留下的那些东西让她自己打理,也好让她学着管家。” 王氏闻言顿时想要说话:“母亲,二小姐还小,这些东西怎能给她……” 云夙音对着王氏时可没那么客气,只抬头说道:“我娘的东西,怎么就不能给我了?难不成你抢了我的婚事,还想要抢我娘留给我的嫁妆,你真当我那么好欺负不成?!” 云夙音寒声说道, “今日要不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你们想要害我性命,夺我婚事,你要是不肯把我娘的东西还给我,那我明日就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我倒是要看看,等你们做的好事传遍京城,摊上你这么个谋害嫡女的恶毒继母,云姝月还能不能顺顺利利的嫁进四皇子府!皇家会不会要她这么个恶毒的儿媳!” “云夙音!” 云黎安被云夙音狠毒的话说的眼皮子直跳,想要教训她时,却被云夙音冷眼看着。 她那双眼睛像极了林氏,含泪带怒之时,蓦的就让他想起了林氏临终前血淋淋的模样。 云黎安往日里不将云夙音当回事,是因为他这个女儿向来闷不吭声,可这一次她却像是刺激过头了,说话一句比一句尖锐,每每一言尽后都像是要将人肉刮下来一层似的。 云黎安有些发沭,怕他这二女儿再说出什么惊天之言来,只能将怒气落到了不知好歹的王氏头上,看着她娇美的脸庞也多了一丝厌烦。 “王氏,你还想闹什么?” “母亲既然说了把东西给夙音,那就给她,那些都是夙音她娘留下的东西,跟你没半分关系,你难不成还惦记着侯府的东西?” 王氏脸色苍白,想要说话。 云黎安直接冷声道:“行了,就这么决定了,待会儿叫人将林氏的东西全部交给夙音,库房钥匙也给她,往后她的事情你少管。” 第22章 狠毒 云黎安今日被闹的头疼,看谁都不顺眼。 他对着云姝月时脸色虽然和缓了一些,可语气也没好到哪里去。 “月儿,你平日里最是乖巧懂事,别跟着你娘胡来。” “好生看着你娘,别再叫她闯出什么祸事来,这次是看在你和嘉懿的面子上你祖母才饶了她,再有下次可不是跪祠堂这么简单了。” 云黎安说道:“四皇子之前就已经与我商议过,将你们的婚事放在年前,这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要大婚了,你既然已经有了身孕就好好在府里待着备嫁,早些嫁去四皇子府里也早些安生。” “别出去乱走,免得叫人知道你婚前有孕的事情,丢尽我们沐恩侯府的脸!” 云姝月原本还想帮着王氏争取林氏的嫁妆,可被云黎安这么一说,脸色瞬间失了血色。 她知道云黎安嫌弃她没成婚前就和四皇子有了苟且,也怕被人知道她婚前有孕丢脸,可是她当初要是不这么做的话,怎么能夺了四皇子的心,让他答应撇开云夙音而娶她? 今日要不是情况紧急,云老夫人想要处置了她和王氏。 云姝月是断然不会把这事情告诉他们的,只想瞒着等入了四皇子府后,寻个机会说婚后有孕,等到六七个月时便“不小心”早产,谁也不会怀疑。 她不由恨上云夙音。 这贱人为什么不死在了南地,居然还能回来! 云姝月不敢再多言,只低声说道:“父亲放心,我会劝着母亲的。” …… 解决了云姝月和云夙音的事情之后,云老夫人就打发他们先走,等人离开后她才皱眉看向一旁的管家。 那管家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听到这般秘闻。 眼见着云老夫人眼里杀意,他噗通跪下说道:“老夫人饶命,老奴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老奴跟着侯爷多年,也伺候老夫人多年,对侯府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大小姐的事情老奴什么都不知道,还求老夫人饶了老奴一命。” 云老夫人见他径直磕头,脑门上都见了血,她神色微缓说道: “好了,我又没说要将你如何,你这是做什么?” 管家眼里满是害怕:“老夫人……” 这高门大户里面,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多,他只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云老夫人见他这般惊惧的模样,不由失笑: “行了,你也不用害怕,你是府里的老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怎么会不信你,只是你往后对着夙音时还是要恭敬些。” “她毕竟是侯府的小姐,容不得人造次。” 管家脸上红肿,闻言神情惶惶。 云老夫人笑道:“下去吧,你这一身的伤,待会儿我让陈嬷嬷去寻个大夫替你瞧瞧,这两日你就先歇着,别叫人瞧见了议论。” 管家见云老夫人饶了他,顿时心里一松,连忙道:“老奴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说出去半句,谢谢老夫人,谢谢老夫人。” 管家转身出去之后,云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她开口叫了她身边的陈嬷嬷进来,转动着佛珠对着陈嬷嬷说道:“待会儿你亲自去寻个大夫过来,替刘管家看伤,再备一副汤药送刘管家上路,别叫人察觉。” 云黎安惊愕:“母亲?” 云老夫人看他:“外头棺椁已经备着了,丧幡灯笼也已经挂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侯府里死了人,你舍不得王氏,总要对外面有个交代才是。” 她眉眼慈悲,明明是一副慈祥容貌,可说出的话却是让人浑身发冷。 “夙音有句话说的没错,这里是云家,刘管家吃的也是我云家的饭,却把其他人当了主子,夙音再不济也是云家小姐,容不得他造次,我云家也容不下这种吃里扒外仗势欺主的东西。” “叫人弄副汤药,好好送他走,等他去后给他家中拨些银子叫他们来抬了棺木出去,对外就说刘管家是你父亲跟前老人,如同你长辈。” 他去后你心中悲切,才允了门前挂丧,也算是送他一程。” “这样不仅能全了之前的事情,也能让人知道你重情重义。” 云黎安闻言想了想,说道:“外头的人会信吗?” “信不信又能如何?” 云老夫人抬眼看着他,眸色清冷。 “这里是侯府,谁生谁死都是你说了算,就算有人怀疑,谁又会亲自入府来打探?” “这段时间就让夙音留在府里好生养着身子,等姝月和四皇子完婚之后,再让夙音因为她姐姐冲喜慢慢好起来,外头自然也不会怀疑。” 云黎安抿抿唇,想了想觉得云老夫人说的没毛病,就也答应了下来,让陈嬷嬷去准备,拿刘管家的命来填这次的窟窿,反正只要不伤及他自己,不过是个管家罢了,舍了也就舍了。 等陈嬷嬷离开之后,云黎安才松了口气说道:“还是母亲聪明,我这正在烦着外头棺椁的事,没想到母亲就先想着了法子……” 云老夫人冷眼看着云黎安。 云黎安脸上的笑容一顿:“母亲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云老夫人沉声道:“你给我跪下!” “母亲……” “跪下!” 云黎安见云老夫人动了真怒,连忙跪了下来:“母亲……”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府里头的那些事情!” 云老夫人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 “你但凡不那么偏着王氏和云姝月,纵的她们不知道天高地厚,今日就闹不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这京中想要冒头的人有多少,外头又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稍有行差踏错毁的就是你自己,而且你别忘了在外人眼里云夙音才是你的亲女儿,是你挚爱的林氏所生下的孩子。” “王氏他们在府里怎么闹我不管,可在外面你就算真有偏心也给我收敛着些,别叫云家多年声誉和你一身清名因为她们母女毁于一旦。” 云黎安紧抿着唇。 云老夫人沉声道:“林家老大月前刚入了御史台,林家老三年后也会调回京城,少说也是六部侍郎的职缺,将来更是有机会更进一步替了那尚书之位。” “林家上下满门清贵,林老爷子的门生更是遍布朝堂,就连陛下对着他时也要唤他一声先生,诸位皇子更是想要将林家收入囊中。” 第23章 狗男女 云老夫人看向云黎安,脸上满是怒其不争。 “林氏虽然不在了,可是林家还在,他们虽多年不曾与夙音姐弟联系,可其中缘由你比谁都清楚,他们哪怕从不露面却也容不得人欺了林氏留下的孩子。” “你如今虽是沐恩侯,可手里的兵权说起来也就只有那么一点,陛下对你也未曾太过信任。” “咱们虽然与四皇子联姻,可是帝心难测,这大晋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林家立足大晋百余年,底蕴深厚旁人难以企及。” “你若真得罪了林家,我们云氏一族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荣华富贵消散只在顷刻之间。” 云老夫人声音沉厉:“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懂得取舍。” “当年林家的事情也能看出你不是那般沉迷儿女情长的,可如今却因为个女人就迷了心窍。” “云黎安,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云黎安原本还觉得云老夫人所说有些太过严重了,而且他宠爱王氏和云姝月,自然也就偏心他们。 他不是不知道王氏母女平日里的一些小手段,可是那些只是后宅鸡毛蒜皮的事情。 对他来说只要没有伤及他颜面,没有闹出人命来,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他也不喜欢林氏留下来的这个女儿。 可是云老大夫人话却如同轰雷炸响在他耳边,让他猛的就想起了林家来。 当年林氏死时,林家老爷子领着那几个林家子弟亲自来了沐恩侯府,他们大闹了侯府一场,还险些将林氏棺椁都抬回林家,要不是后来他拿林氏留下的一双儿女拦了下来,怕是林家和他们沐恩侯府早就决裂。 林家看似文人清贵,可性格却刚直的很。 他能走到今天全是因为林家,要是真的和林家翻脸…… 云黎安神情一凛,心中瞬间清醒过来。 “儿子有错,是儿子糊涂了。” 云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夙音,只将她放在府里好生养着就是,等过段时间替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出去,也全了你们父女情分。” “林家的人可不糊涂,你再这么纵容王氏,等到他们察觉不对,到时候悔之晚矣!” 云黎安脸色一变,惊疑抬头:“母亲,您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云老夫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提醒你,我们云家能走到今日不容易,别为着个女人因小失大。” 云黎安被训的难堪,低声道:“我明白。” …… 云夙音和王氏母女一起出了老夫人的前厅之后,三人便前后朝外走。 外间风雪愈大,门前的台阶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二小姐。” 身后传来王氏的声音,云夙音回头,就见她满眼阴沉,咬牙切齿:“二小姐心思玲珑,我以前可真是小瞧了你!” 云夙音闻言扬唇嘲讽:“不是你小瞧了我,而是你们母女贪心太重,没那本事还想染指不是你们的东西,强占了婚事还想害我性命。” “你们放心,今儿个父亲和祖母饶了你们,可这事还不算完。” 只是拿回林氏嫁妆怎么够。 总有一日,她定会替原主要了这母女二人的命! 云姝月听着云夙音这话,顿时脸色一变,她上前几步咬牙说道:“你到底怎么逃出来的,你明明被带走了,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你说什么呢?” 云夙音面色不变,只挑挑眉,“我不过是被人绑去京郊了几日,被人救了自然也就回来了。” “你说什么那些人不会放过我,难不成当日劫我之人是你派去的?” “你!” 云姝月脱口想骂,王氏连忙拉住了她的手。 她们刚才在老夫人那里已经承认了云夙音未曾失踪的事情,为此还遭了大罪。 要是这会儿再多说什么泄漏了他们让人绑了云夙音的事情,反倒会把自己再坑了进去。 王氏拦住云姝月后,紧紧看着云夙音的眼睛寒声说道: “二小姐别太过得意了,这次是我们大意才叫你算计了,可四皇子的婚事终究给了月儿。” “等月儿嫁进四皇子府生下皇孙,到时候她便是四皇子妃,你就算再高嫁也高不过月儿去。” “我劝二小姐行事还是收敛着些,将来月儿还能照拂你,否则……” 王氏虽然没把话说尽,可言语里的威胁却是谁都能听得出来。 云夙音直接嗤笑出声:“否则什么,否则就再让人绑我一次?” “我说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废物东西,你就这么确定她能嫁的进四皇子府,确定她肚子里那块肉能安安稳稳的生下来?” “这世上想要一个人失了孩子的办法可多的是……” “你想干什么?”王氏脸色瞬变。 见云姝月也是捂着自己的肚子,满脸戒备的看着她。 云夙音冷笑: “知道怕就躲着些,别来找我麻烦。” 她言语之间全是讽刺, “不过就是个捡着破烂货当宝贝瞎了眼的狗男人,你们想要就给你们就是,真当谁都跟你们一样捡着块垃圾还当宝?” “那位四皇子品味堪忧,连你这种白莲花绿茶婊装着一副文弱软绵的样子他都能下的去嘴,这种脏了的男人我还嫌恶心,就算你不想要了我也不会回收,我可不是什么垃圾都要的人。” 云姝月听不太懂云夙音话里的有些词,可是白莲花绿茶婊一听就是骂人的,而且她还将自己比成了破烂货,说四皇子是没人要的垃圾。 云姝月顿时上前怒声道:“你敢咒骂四皇子?” 云夙音讽刺:“骂怎么了?” “他明明和我有着婚约却还跟你苟且,和你珠胎暗结背弃婚约,骂他一句垃圾都是轻的。” 她厌恶云姝月这种上赶着当小三抢夺妹妹婚事的贱人,却更恶心四皇子那种虚伪至极还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 那狗崽子要敢在她面前来晃荡,她非打的他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云夙音骂的毫不客气: “听过过一句话吗?” “表子配狗,天长地久,说的就是你们这种狗男女。” 第24章 以后乖乖的,别来招惹我 “你!!” 云姝月万没想到云夙音不仅骂她,甚至就连四皇子也敢骂了进去,而且还骂的这么难听。 她伸手就想朝着云夙音打去,却被云夙音一把抓住了腕子,狠狠朝着反方向一拧。 “啊——-” 云姝月疼的尖叫,只声音才刚出口脸上就又挨了一下,疼的脑门上全是冷汗。 “肚子……我的肚子……” 被拉扯时她连忙护着自己肚子,而王氏在旁看的眼睛都红了,上前就想撕扯云夙音。 “你想干什么,你快放开月儿,你敢伤了皇嗣,四皇子不会放过你的!” 云夙音对着张牙舞爪过来的王氏,眼瞅着她脑门上那些血被甩的飞了起来。 她连忙身形一闪躲在云姝月身后,一把扯扯云姝月挡在身前,然后从侧边抬脚就踹在了王氏身上。 王氏倒飞了出去砸在地上惨叫出声,而云夙音瞧着云姝月衣袖上沾上的血,小脸儿铁青。 卧槽。 差点就成兔子了。 “你放开我……云夙音,你放开我!!!” “你疯了……你敢伤我肚子里的孩子,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云姝月声音尖锐刺耳,叫的云夙音头皮都快炸了。 “那是你爹,又不是孩子他爹!” 云夙音没好气的反手就朝着云姝月脸上扇了一巴掌,厉喝道: “闭嘴!” “再敢嚷嚷,我拔了你的舌头!” 云姝月被吓得叫声猛的停住。 耳边没了魔音穿耳,云夙音这才皱着眉毛冷眼看着云姝月说道: “当了表子,就别立牌坊,干了不要脸的事情就该躲着些正主儿,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抢了我的婚事,还敢来我面前炫耀?” 云夙音掐着云姝月的下巴,扫了眼周围朝着这边看来满是惊吓的那些仆人。 她可半点都没有替云家人遮掩的想法,巴不得能把云姝月无媒苟合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 云夙音直接扬了声音对着云姝月说道: “别以为你肚子里揣了一块肉,就真是板上钉钉的四皇子妃了。” “你要记好了,我愿意让着你这婚事才能落得到你头上,否则哪怕你进了四皇子府,我也能叫四皇子府乖乖的把你退回来!” 云夙音垂眼看着云姝月满脸惊慌,冷声道: “陛下的儿子多了去了,也不缺孙子,更何况还是个婚前失节抢自己妹妹的恶毒之人生下来的孽种。” “我要是你,这段时间就乖乖呆在自己房里,好生养着你肚子里这块儿肉,要不然万一不小心掉了,你连唯一的倚仗也就没了,到时候……” 云夙音掐着云姝月的下巴,将人拉近了些,贴着她耳边一字一句说道, “四皇子当初和我定亲,为的就是我身后的林家。” “你说我要是找到他,告诉他我能让林家为他所用,他是会要你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侯府大小姐,还是会选择我这个能替他带来助力帮他夺位的人?” 云姝月脸色惨白,嘴唇发抖。 云夙音声音不高,却一句比一句刺的她肉疼。 “那个男人能被你缠着上了床背弃婚约,就也能被别的女人缠着再有孩子,你肚子里这块肉对他来说没有那么特别。” “如果这块肉没了,四皇子又察觉到你根本帮不了他,你觉得父亲和祖母那般重视脸面名声的人,会不会留下一个被人抛弃、人尽可夫的女人!” 云姝月对上云夙音那黑沉至极的眼睛,就好像被恶鬼瞧着一样。 背脊上一股寒意涌了上来,而云夙音话中所说的那些更是冷的她打了个哆嗦,脸色惨白的厉害。 父亲和祖母…… 他们不会的。 就像是他们能够毫不犹豫的舍掉了会污了侯府名声的云夙音,不管她生死便替她发丧一样。 如果她成了那个会牵连府中的人,他们也照样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她。 周围那些下人原本瞧见二小姐和大小姐动手,就已经被吓到,而此时听到云夙音话里所说的消息更是震得目瞪口呆,看着云姝月时满眼的不敢置信。 原来大小姐跟四皇子早就有了首尾,还已经有了孩子? 难怪二小姐失踪之后,四皇子迫不及待的就改了婚约,说是要娶大小姐过府…… 云夙音松开手,任由云姝月跌坐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以后乖乖的,别来招惹我。” 她又对着王氏说道: “晚膳之前,把我娘的东西送到锦绣苑来,不然到时候我就亲自去取,要是不小心伤了你的宝贝女儿和你那宝贝外孙,你可别怪我。” 王氏连忙上前扶着云姝月,气得眼睛都红了。 云姝月更是被吓得仓皇失措,又气又恼又羞怒,眼中挂着泪珠道: “娘……” 王氏恶狠狠的冲着云夙音离开的方向骂了句小贱人,想要像以前那样拿捏她又不敢,刚才云夙音那一脚踹过来之后,她肚子到现在都还疼的厉害。 这小贱人跟以前不同了。 王氏抬头就见着周围那些直挺挺看着他们的下人,心中全都是对云夙音的杀意。 她本想瞒着云姝月的事情,就连老夫人和侯爷也都不愿意被人知道。 可是云夙音这么一闹,这周围的下人听了个正着,谁都知道月儿跟四皇子的丑事。 王氏扶着云姝月起身之后,对着周围怒声道:“刚才的事情你们都给我闭紧了嘴,谁要是敢说出去半句,叫我知道她在外面胡乱嚼舌,我割了她的舌头!!” 那些下人都是惊慌低头。 王氏紧抿着唇将他们的模样都记了下来,下意识的就想除了这些人。 可是之前为了要办丧事,又想着会有宾客过来,所以派到前厅来扫雪清理台阶的仆人实在太多,只一眼扫过去就足有十来个。 要是只有一两个人,她还能想办法让他们消失的无声无息。 可一下子死十几个人,根本就不可能瞒的过去。 都怪云夙音那个小贱人! 王氏把所有事情都记在了云夙音脑袋上,只想着别让她找到机会,否则她非得弄死了那个小贱人不可。 她又警告了这些下人一通,言语威胁了一番,这才扶着云姝月离开。 第25章 刘管家必死无疑 云姝月此时也反应过来,刚才的事情被太多人看到,她有些着急:“娘,刚才那些人……” 王氏脸色阴沉:“你别怕,我会叫人盯着他们,绝不会叫他们说了不该说的事情,坏了你的好事。” 虽然不能处理了这些人,可是将他们换个地方,让人盯着却也容易。 只要熬到云姝月大婚之后,顺顺利利将小皇孙生下来,到时候她地位已稳,这些事情也就没有人敢再议论。 王氏扶着云姝月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不用管这些人,只好好照顾自己。” “那小贱人刚才有句话说的没错,皇家之人凉薄,未必会有多少真心,你只有护住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四皇子就非娶你不可,你父亲和祖母也不会叫人搅了这桩婚事。” 云姝月摸着肚子脸色难看:“可是娘,难道就这么放过云夙音?!” 白白吃了亏不说,还叫她继续这么耀武扬威? 王氏心里也是格外的不甘,她咬牙说道:“你以为我愿意放过她?这个死丫头以前唯唯诺诺的性子,不知道怎么从南地逃回来的,还跟变了个人一样,手段厉害的很。” “她有林家撑腰,你父亲和祖母根本不敢对她怎么样,咱们跟她硬拼那就是拿着鸡蛋碰石头,得不了好。” 云姝月闻言忍不住暗恨。 凭什么云夙音那个贱人什么都有,她有最好的出身,有最好的容貌,有名正言顺的身份,还有林家庇护,就连父亲他们也奈何不了她。 如果她才是林家小姐,早就能将云夙音弄死。 为什么她不是出自林家…… 王氏见云姝月俏脸怨怒,低声道:“你也别气,她虽然从南地逃了回来,可是你也知道那些人的手段,这一路上那么长时间,指不定她早就已经被人糟蹋了。” “我会暗中叫人去查查南地那边的消息,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说完之后看着云姝月叮嘱着道, “你和四皇子的婚期已经挪到了大半个月后,侯爷和四皇子府那边都想让你们赶在年前完婚,免得将来肚子藏不住。” “月儿,我知道你不喜欢云夙音,可是大婚之前这段时间别去招惹她,免得她闹起来真的坏了你和四皇子的婚事。” “只要你能安安稳稳的嫁进了四皇子府,替他生个皇孙,往后想要收拾她机会多的是。” 云姝月脸上满满都是不甘之色,不想就这么放过云夙音,可她也知道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大婚的事。 “我知道了娘,我不会去找她的。” 不能找云夙音的麻烦,可还有云锦元。 那小贱人最在意的就是她这个同胞弟弟,而云锦元那个蠢货却最是喜欢她。 云姝月眼神阴毒,突然说道:“娘,你说锦元是不是该回府了?” 云锦元在外进学,却被他们纵的性子顽劣恶毒,十岁大时就已经是彻彻底底的纨绔。 王氏闻言神情微顿,显然明白了云姝月的意思,她顿时笑起来: “我怎么忘记这个了,咱们还有锦元呢。” “锦元这段时间在外求学,和他姐姐也有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正好夙音回来了,我待会儿就让人去找锦元回来,也好叫他们姐弟叙叙旧。” …… 云夙音撇开王氏母女之后,却没直接离开,她只是拐过弯后就又退了回来,靠在一旁的角落里看着前厅那边的方向。 等过了一会儿,见刘管家满脸苍白的出来,而云老夫人身边的那个陈嬷嬷进去之后也跟着出来,吩咐人出府去找大夫来时。 她就知道那个刘管家是活不成了。 云夙音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也从来都是有仇报仇。 王氏母女因为云姝月腹中那个孩子得以保住性命,可是刘管家这个狗腿子她却不想饶了他,所以之前她才会故意当着云老夫人的面教训刘管家,甚至激怒他之后。 在他反手之时当着云老夫人的面指出刘管家仗势欺主,又心向王氏的事情。 云老夫人看着性子慈和,实际上独断专行。 云黎安看着温文儒雅,却刚愎自用。 这两人最为相同的一点,就是什么都想握在手里,容不得有半丝忤逆。 哪怕刘管家跟着的是王氏这个侯府主母,在他们眼中那也无疑是背叛了他们。 云夙音就算是再不得宠,可她都是云家的嫡女。 刘管家欺辱她就是欺辱云家,想朝着她动手就是想朝着云家的脸面动手,而不将主家放在眼里的奴才,以云老夫人和云黎安那般自私凉薄的性子,绝对容不下来。 这就像是自己养了条狗,好吃好喝的喂着,养的膘肥体壮,可这狗有朝一日却护着旁人反咬了主人。 谁能容得下来? 更何况侯府外头的丧幡棺椁可不是白摆着的。 王氏不能死,云老夫人他们又不敢杀她,那总要有个死人来应对外头那些议论才行。 云夙音不过是将处置刘管家的理由送到了云老夫人手上,她又怎么会放过? 刘管家,必死无疑! 云夙音摸了摸胸口,仿佛还能感觉到之前那股绝望和不甘。 她垂眼低声说道:“你放心,我先送一个下去陪你,全当是利息。” “等再过些时日,查清楚你的事情之后,我就将剩下的也全都给你送下去,让他们去给你陪葬……” 回廊之中一片静谧。 冷风刮着白雪飘落在她脸上,不过片刻就融化了开来,变成了冰凉的水迹,就好像是有人在落泪,又像是冥冥之中“云夙音”对她的回应。 她伸手摸了摸脸,看着手指上缠绕的晶莹,低笑出声。 “乖。” “再等等。” 王氏和云姝月该死。 云黎安和云老夫人也逃脱不掉。 他们放纵王氏母女,坐壁旁观,任由原主被生生算计而死,这种人也绝不能轻饶了。 只是在这之前,她得查清楚这小姑娘的身世,还有林氏当年的死。 之前云黎安和云老夫人的反应太过奇怪。 如果这小姑娘真的不是云黎安的女儿,那林氏的死恐怕也没那么简单,而且云黎安和云老夫人明明占理却又百般隐瞒此事又是为了什么? 第26章 他们该死! 云夙音在记忆里寻到过林氏的过往,那般柔弱不争,却为了下嫁不惜与家中决裂,对夫君情深不悔的女人,是绝不可能跟旁的男人有什么苟且。 与其怀疑林氏背叛云黎安,她更相信是云家人做了什么,又隐藏了真相。 如果真是这样,林氏的死恐怕和云家母子脱不了干系,而云夙音这么多年所受苦楚也全都是云黎安刻意放纵。 若真如此,他们该死! 云夙音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收回眼后就抬脚朝着锦绣苑走去。 锦绣苑是林氏当年在侯府的院子,因为是被当成了主院,所以面积不小。 里面单独辟出了一片花园,栽种着许多稀有的鲜花,每到春夏之日花开时节,整个锦绣苑中就是百花绽放,那景色几乎堪比宫中御花园。 除此之外,锦绣苑四周还有着一大片的梅林,全是当年云黎安为了讨好林氏所栽,。 每到冬日白雪纷纷之时,那红梅绽放。 整个锦绣苑就像是陷入了一团红云之中,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林氏走后,王氏和云姝月眼红了这院子好些年,也求了云黎安数次想要将这院子据为己有,只是云夙音性子虽然软弱不争,却唯独不肯将母亲留下的院子交出去。 拼死闹过一回之后,云黎安嫌麻烦,就不准王氏母女再来讨要。 而这锦绣苑也是原主唯一保留下来属于她母亲的东西,也是在整个云家之中,唯一能让她安心的地方。 …… 云夙音顺着记忆中锦绣苑的方向走过去后,入眼先看到的,就是那一簇簇盛放的红梅。 艳若红霞,蜿蜒成片。 那梅林乍一眼看去竟有些看不到头,而一直走到锦绣苑里面,走过抄手游廊之后,就着那边廊下还能看到那些蔓延到了房顶墙上的红色花瓣。 白雪红梅,青瓦篱墙,衬着那四季长青褪了花色却依旧翠绿的凌霄花藤蔓,美的不可方物。 哪怕在现代见惯了各色美景的云夙音,看着那景色也不由有些痴了。 难怪王氏和云姝月总想着将这院子抢了过去。 这般美的景色,总觉得住在这里也能多活上几年。 澄儿穿着一身单薄衣裳,抱着双腿坐在门前台阶上,头上都结了霜花,可她只是默默掉着眼泪。 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时,她整个人如果被激怒了一样,一把抓着身旁的东西就猛的窜了起来。 “我说过了,小姐没有死,你们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帮你们给小姐下葬!这院子也是我家小姐的,你们要是再敢来抢,我就跟你们拼……” 了…… 澄儿愣住,看着踩着风雪走过来的身影时,眼睛逐渐瞪大,手里的东西“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那人穿着寻常棉衣,青丝胡乱扎在脑后,可是那张脸她却怎么都不会认错。 “小,小姐?” 澄儿眼睛瞪的大大的,眼泪快速聚集,然后啪嗒掉在地上。 “小姐!!” 她整个人如同风一样的朝着云夙音扑了过来,抱着她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小姐,小姐你回来了,奴婢,奴婢以为你不要我了……” 云夙音原本想要避开的,可瞧着这小丫头哭得惨兮兮的,她到底忍了下来,没将人甩出去。 澄儿像是溺水的人攀着浮木一样,死死抱着云夙音时,手都在发抖。 云夙音静静让她抱了一会儿,又哄了几句,可眼瞅着这丫头没完没了,搂着她脖子时脑袋都塞进了她衣服里,她直接拎着她的后脖颈朝后拉了一下: “别把鼻涕蹭我身上。” 澄儿委屈。 她像是被逮住了后脖的猫,瞪圆了眼睛,眼泪哗哗的流,看着云夙音时就像是瞧着负心汉似的。 云夙音:“……” 她松开手。 “算了,蹭就蹭吧。” 澄儿只有十三岁,比原主还小上两岁,看着瘦瘦小小的,可一身力气却是比寻常男人还大,跟个无尾熊似的抱着云夙音哭了个昏天黑地。 云夙音觉着脖子里都快被她眼泪淹了,只惊叹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能哭的小孩儿。 她有些无奈的说道: “小姑奶奶,你准备哭到什么时候?外头这么冷的天你想冻死你家小姐吗,要不然咱们先进去暖和一些之后,你再继续哭?” “小姐!” 澄儿委屈的瞪圆了眼睛,却被云夙音做了个鬼脸之后又逗得破涕而笑。 “好啦,快下来,不然我抱你进去了?” 云夙音伸手去搂澄儿屁股。 澄儿吓了一跳,脸上涨红的从云夙音身上滑了下来。 小丫头年纪小,心思又单纯,一张小脸被冻得红彤彤的,黑溜溜的眼睛跟玛瑙似的,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 她被云夙音逗的不敢再哭了,瞧着自家小姐穿着简陋单薄,连忙拉着她就朝里走。 屋中没有火盆,澄儿只让云夙音坐着之后,走到一旁抱着一床比几乎能将她脑袋都遮了去的被子出来,然后盖在云夙音身上,带着些哭腔说道: “屋里没有炭了,小姐先忍忍,奴婢这就去厨房那边偷偷替你烫个汤婆子过来,让你暖手…” 云夙音看着絮絮叨叨的小姑娘,见她自己穿的也是单薄,不由低叹了声。 原主在府里一直过的都不大好。 王氏表面上从不亏待云夙音,做的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云夙音的衣裳,首饰,还有能戴着外面去的东西,从来都不输给云姝月半点,可是王氏却是深谙怎么折腾人才最狠,她暗地里将锦绣苑的份例压到最低,吃的用的也给的极少。 堂堂侯府小姐,院子里连点取暖的炭都没有。 丫头穿的还是单薄的秋衫,就连去趟府里的厨房烫个汤婆子都得偷偷摸摸的来。 这要是说出去了谁肯相信? 云夙音拉着澄儿坐在一旁,将她直接也裹进了被子里说道:“不用去了,我不冷,而且晚些时候咱们直接在院子里开个小厨房,别说弄个汤婆子,就是想要做饭都成。” 澄儿闻言神情一僵,下意识的伸手摸摸云夙音的额头。 “没发烫啊……” 小姐怎么就说了胡话? 夫人最是讨厌小姐了,也见不得锦绣苑里好,她怎么可能答应让小姐在锦绣苑里弄小厨房,小姐莫不是出去一趟之后摔傻了脑袋? 第27章 同归于尽 云夙音听着小丫头嘟嘟囔囔,险些被她气笑了。 她捏了捏澄儿的脸颊,没好气的说道:“瞎说什么呢,谁摔傻了脑子?” 将小丫头的脸都捏的变了形,瞧着她眼睛越发圆溜溜的,云夙音才斥道,“你家小姐在你眼里就这么没出息?连王氏那个泼妇都对付不了?” “小姐……” 澄儿被捏着脸,连声音都变得软绵绵的。 云夙音松开她。 澄儿揉着自个儿的脸说道:“小姐以前都不敢和夫人闹,还不许奴婢去告诉侯爷和老夫人……” 云夙音听着小丫头委屈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来的云夙音没少在王氏手下被她折腾,吃不饱穿不暖的不说,时不时还会闹出些幺蛾子来。 王氏和云姝月想尽办法的磋磨原主,而府里那些下人也都是看着她们眼色,捧高踩低的一个劲儿糟蹋锦绣苑这边。 原主就是个包子性子,不懂得争抢,而且她也一直都信了云黎安他们的话,觉得她母亲走了,林家的人又不在意他们,还恨着当年她母亲强行嫁给云黎安的事情断了往来。 她没有依靠又不得宠爱,自然不敢跟王氏闹腾,再加上还有个白眼狼弟弟,生怕自己闹了之后王氏会亏待了云锦元,所以她自己不仅受了委屈憋着,还不许澄儿去找云黎安他们告状。 王氏最开始折腾原主的时也不敢太过分,怕被云黎安他们知道,可谁知道这原配的女儿就是个软包子,怎么折腾她都不懂得反抗。 从最开始云夙音就只一味忍着,王氏自然也就没了顾忌,越发的得寸进尺恨不得能将原主贬进了泥里。 这锦绣苑是云家最大最好的院子,里面原本是有好些伺候的丫环的,可就是因为云夙音总是忍气吞声,王氏又一个劲的打压这头。 那些人受不住苦,所以一个跟一个的全都跑了。 最后只剩下澄儿这个被云夙音在街头捡来的丫头,死心眼的留在这里守着自家小姐,要不然这院子里怕早就光秃秃的只剩下云夙音一个人了。 云夙音瞧着小丫头委屈的模样,伸手揉了揉她脑袋。 “以前是我傻,不知道有些人不能纵的,要是不能一次打疼了她,让她知道我不好招惹,她就会得寸进尺。” “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才是云家的嫡出小姐,没必要怕着她们两个后来的。” “你放心,往后她们不敢来闹我们,而且小姐也会护着你,不会再叫你受委屈。” 澄儿闻言瞪大了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 云夙音说道:“你家小姐我可厉害了,刚刚才教训了王氏她们,还差点让老夫人将她们打死,待会儿她们会把我娘留下的东西还给我们,往后你想吃什么都行。” “到时咱们就点三个碳盆,日日都有热水,穿最暖的衣裳,肘子也炖三个。” “吃一个,扔一个,留一个摆着瞧着玩儿,你说好不好?” 澄儿听着云夙音说话不像是假话,而且她也知道夫人当年给小姐留了不少东西,只是那些东西全都被王氏他们拿走了。 如果都能还给小姐,那小姐以后就不用再忍饥受冻了。 澄儿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 云夙音被她哭得脑门儿都疼:“怎么又哭了?” 这丫头是水做的吗?眼泪这么多? 澄儿哭得结结巴巴,眼泪呛得直打嗝:“奴婢,奴婢才不要扔肘子,也不要摆着看,奴婢要全部吃掉!” “噗!” 云夙音被这吃货逗得哭笑不得,伸手揉乱了她的双丫髻: “好,不扔,全都给你吃。” …… 澄儿哭了一会儿,才打着嗝被云夙音给哄了下来。 主仆两一起钻在被子里裹成一团,她才问起了云夙音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小姐,你这段时间都去了哪儿啊,奴婢到处都找不到你,大小姐和侯爷他们都说你失踪了,还,还说你跟人私奔……” 云夙音说道:“你也觉得我跟人私奔了?” “怎么可能!” 澄儿顿时怒了,险些从榻上跳起来: “小姐那么喜欢四皇子,还满心期待嫁给四皇子,奴婢天天都跟在小姐身边,从来就没见过什么别的男人,小姐怎么可能跟人私奔?” “大小姐那天回来之后说小姐跟人跑了,奴婢就是头一个不信的,只是奴婢才刚反驳就被侯爷打了一巴掌,还说奴婢冒犯大小姐。” 她鼓着小脸,愤愤不平的说道, “侯爷他们对外说小姐病了,还说要让小姐病逝,奴婢不愿意顺着他们的话,想去林家找舅老爷他们替小姐出头,可是侯爷叫人打伤了奴婢的腿。” “奴婢,奴婢出不去这院子……” 澄儿说着说着,就委屈了眼睛通红。 “夫人和大小姐想抢小姐的院子,还说小姐已经死在了外头回不来了,要将奴婢赶出去,奴婢不相信,上次他们派了人过来处置小姐的东西,被奴婢打了出去。” “今天他们说要直接告诉外面人小姐死了,奴婢还想着,他们要是敢进院子,奴婢就跟他们拼了。” 云夙音听着小丫头的话,脸上满是寒霜。 难怪她刚才看到澄儿走路时,一条腿有些瘸,而且她要是看的没错的话,这丫头之前手里拿着的是柴刀,不难想象要是刚才回来的不是她,而是别人。 澄儿这傻丫头真的是打算跟人同归于尽的。 云夙音看着脸蛋圆圆还透着一股子稚气的澄儿,只觉得心疼。 在现代的时候,像澄儿这么大的小姑娘才不过刚上初中而已,是最为天真烂漫开心快活的年纪,每日学习学习追追星偶尔还能发发脾气任性一下。 可是在古代这般能够吃人的后宅里面,小丫头却已经懂了什么叫生死。 云夙音不由有些心疼:“林家对我又不好,你怎么会想着去找他们?” 澄儿抿抿唇:“奴婢不懂好不好,奴婢只知道他们也是小姐的亲人,而且小姐不是说过,夫人去的时候,舅老爷他们也很伤心,还亲自来过侯府说要接小姐和公子回去?” “奴婢想着,他们就算再不疼小姐,也这么多年没过问过小姐的事情,可是如果小姐真的出事,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全然不理会的。” 第28章 我杀了她们!! 云夙音闻言苦笑。 连这小丫头都懂得的道理,可原来的云夙音却从来都没有想明白过。 当年林氏不顾家中反对,强行下嫁给家世卑微的云黎安时,激怒了林家老爷子几乎跟整个林家决裂,后来那么多年也一直都没再和林家人来往联系过。 林氏一直都以为她父亲和哥哥们早就已经舍弃了她,也不愿意再认她。 可是她却没有想过,要不是有林家帮衬,要不是有林老爷子他们暗中扶持,单靠着云黎安的本事,他怎么可能在那短短数年之间就坐上了二品武将职衔? 云黎安并不是一个太有本事的人,在迎娶林氏之前,也一直都平平无奇。 可是在娶了林氏之后,明面上是和林家决裂,甚至在头一年时还受了林家置气打压,可从第二年林氏怀了身孕开始,他就像是有如神助一样在朝中军中平步青云。 林氏本就是林家娇养出来的女儿,性子单纯,又胆小承受不起风雨。 她只以为林家不愿意认她,再加上有云黎安日日在耳边絮叨林家依旧不愿认她的话,让她到死都没有试着去见一见家人。 而林家那边林老爷子性子要强,不肯低头,而林家几个哥哥哪怕有心和好却又以为林氏还怨恨着他们,再加上云黎安从中做些手脚,所以他们也不敢来见林氏。 直到林氏死后,林家第一次露面之时。 林老爷子两鬓斑白,扶着女儿的棺椁哭的险些晕过去,而林家几个哥哥更是想要将妹妹尸身带回去,就知道林家从未曾怨过林氏。 林氏单纯,养出来的女儿更是犹如白纸。 云夙音只以为云黎安说的是真的,外祖家还怨憎着母亲,这么多年也未曾来看过她,所以从不敢去找林家人,哪怕受了委屈也从未想过让林家替她出头。 可是她却没有想过,云黎安那般冷待于她,甚至毫不在意她生死。 要不是顾忌着林家,他怎么会让她留下了林氏的锦绣苑,又怎么不敢与她撕破脸,甚至装作对林氏深情至极。 哪怕林氏死了十年,却还年年都祭拜于她,对着满京城的人宣扬他对林氏情深不悔? 这些东西要不是做给林家看的,云夙音的名字倒过来写! 所以她之前才会提起林家,想要试探云老夫人和云黎安的反应,果然他们哪怕被她气得几乎吐血,却依旧将她忍了下来,反而教训了王氏她们,宁肯憋屈着也不敢跟她撕破脸。 “云夙音”原本有着最大的依仗,可以将日子过的风生水起。 有林家照拂,她不必惧怕任何人,可是她性子太过单纯懦弱,生生将自己逼死在了这困境里,最后被王氏母女算计致死。 她到死都没明白。 林家才是她的至亲,和沐恩侯府这些财狼比起来,林家那边才是她的出路。 云夙音忍不住低叹了口气,对于原主有些怒其不争,可对着云黎安他们却是越发的厌恶。 搁在现代,云黎安这种就是彻彻底底的凤凰男,还是那种占了白富美便宜,却半点儿良心都没有,一朝得势就抛妻弃子反咬一口的白眼狼。 云夙音说道:“还是你聪明。” 你家小姐呀,就是个笨蛋。 澄儿不好意思的露出个笑来,随即快速收敛:“小姐,奴婢瞧着夫人和侯爷他们好像不想你回来,你这次是不是出事了?他们……” 云夙音也没打算瞒着澄儿,开口说道: “我是被云姝月害了,那天我出去之后就被她联合着人绑走了,后来去了南地。” 为了让澄儿知晓轻重,她没瞒着之前的经历,只将那些差役换成了拐子,将那些流放犯换成了被拐走的姑娘,然后大概跟澄儿说了一遍。 她不是怕澄儿背叛她,只是毕竟和朝廷差役之死有关,哪怕是侯府小姐杀人也是要偿命的。 澄儿这小丫头死心眼又一根筋,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被人发现她和那事情有关系,到时候反而会麻烦,所以不如直接说成拐子。 既能让她明白严重性,又不会大意。 云夙音低声说道:“那些人想占我清白,后来被我跑了出来,我运气好遇到了几辆回京的马车,才能跟着他们混了回来,否则怕是就死在了南地了。” “我这次经历了生死,才想明白以前很多事情都是我想错了,有些人不是你忍着她们就能换回来安宁的,反而会让他们越发肆无忌惮,所以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忍了。” 澄儿脸上满满都是戾气,怎么也没想到云姝月他们居然这么恶毒,居然敢这么害小姐。 她瞪大了眼咬牙切齿的转身就走,被云夙音眼疾手快的拎了回来。 “你干什么?” 澄儿气得两眼冒火:“我杀了她们!!” 她眼睛通红,脸上全是怒意, “她们怎么敢这么对小姐!!” 云夙音瞧着小丫头气得都快喷火,连忙将她拉回了被窝里,然后对着她说道: “你想怎么杀她们,别说她们身边有丫环仆人,你根本就近不了身,就算近的了身你也未必真能要了她们的命,到时候人没杀了你就得先被弄死。” 澄儿怒道:“奴婢不怕……” “可我怕。” 云夙音拉着她说道,“我怕你被他们害死,也怕他们会拿你的死来害我。” “王氏她们颠倒黑白的本事你是见过的,到时候她们肯定会冤枉我说是我指使你谋害她们,父亲又不疼我,他肯定会看着王氏和云姝月将我害死。” “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澄儿目光一滞:“奴婢没有……” 云夙音见她模样,声音微缓:“我知道你恨她们,我也恨她们,可是做事之前要先想想后果和可能会带来的危险,就算真要解决了她们,也没必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谋定而后动,懂吗?” 澄儿干脆果断的摇头:“不懂。” 云夙音这才想起小丫头不识字,有些无奈的说道: “意思就是做什么事情之前要先有计划,这样才能更好的将事情做了,却又不会牵连到自己。” 第29章 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云夙音说道:“你不用担心王氏和云姝月,我回来之后已经教训过她们了,她们短时间内也不敢再来找锦绣苑的麻烦。” “等我将我娘的嫁妆拿回来之后,我再教你用别的办法对付她们,保准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澄儿有些不太懂云夙音的意思,可是她听明白了小姐如今不会再忍着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云夙音道: “小姐说真的,你以后不再让着他们了?” 云夙音嗯了声:“不让了。” 原主已经让出了云家,让出了一切,却还是被逼的没了活路。 她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从来都只有别人避让着她的。 敢找她麻烦,那就要有没命的觉悟! “太好了!” 澄儿欢喜的脸颊都红了。 云夙音揉了揉她脑袋,只觉得她发丝虽然有些泛黄,瞧着营养不良,可摸着时却是软软的格外的舒服,让人忍不住的想多揉几下。 她莫名诡异的就想到了在船上时候君九渊撸她毛的时,冷着一张脸却是撸的她都快秃了,该不会是同样的想法? 云夙音打了个抖。 她想那变态做什么?! “我被掳去南地的事情,只有你知我知,王氏和云姝月被我想办法堵了嘴,不敢对外人言。” “这件事情你自己放在心里,防备着她们就行了,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澄儿本就机灵,虽然年纪小却也懂得多。 小姐虽然没失了清白,可要是被人知道她被掳走这么长时间,外头那些弯酸的人唾沫星子都得把人给淹死。 澄儿连忙点头:“奴婢知道,奴婢不会告诉旁人的。” “乖。” 云夙音再揉了揉她。 澄儿觉得小姐变了好多,可是她年纪还小,不明白小姐的变化是因为什么,她只知道她喜欢现在的小姐,她仰着小脸看着云夙音道: “小姐暖和些了吗,奴婢去替你取衣裳来,天这么冷,你穿的这么单薄,别冻着了……” 她说话间就从被子里钻了出去,直接下了榻,可是因为走的太急一时没站稳,顿时身子一歪撞在了木头上,疼的忍不住倒吸冷气。 云夙音眉心一皱,直接将人拉了回来:“你受了伤先别乱动。” 她伸手想要去掀澄儿的裤腿,却被她连忙拉了下来。 “小姐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你是为了护着我才被打伤了,我要是不替你看看,你真打算往后都当个瘸子吗?” 云夙音脸色难看,直接压住了澄儿想要拦着她的手,将她裙子掀了翻开裤腿,等看到那红肿的几乎完全变了形的膝盖时,她眼中阴沉的越发厉害。 云夙音小心翼翼的摸着澄儿的骨头,见她疼的忍不住缩腿,她沉声说道: “忍着一些,我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澄儿眼睛红红,咬着牙忍着疼。 云夙音快速在她受伤的地方摸了一遍,等感觉澄儿腿上的骨头都有些错位,甚至还有一截地方凹陷了下去,她忍不住低骂了声。 那狗逼的云黎安!下手真他妈的狠! 云夙音收回手拉着辈子盖住了澄儿的腿后,对着她说道:“你腿骨都裂了,居然还敢走来走去的,你这条腿是不打算要了是不是?” “从今儿个开始,你就给我好好的呆在这里。” “这伤少说也要养上两个月,没我的话,你不准随便到处乱走!” 澄儿闻言也是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声道:“哪有小姐说的这么严重,只是有些疼罢了,奴婢忍一忍就过去了,再说就是真的瘸了,奴婢……” 她原本还想说的话,在云夙音越来越黑的脸色之下,顿时收了回去,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云夙音没好气道:“我身边不留瘸子!” 澄儿脸色发白。 云夙音见她被吓到,声音缓了缓: “澄儿,这些话我只跟你说一次。”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想要报仇,想要讨回我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所以我一定会和云家的人翻脸,到时候很有可能还会跟他们动手。”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信任的丫头,往后也还要让你替我做很多事情,甚至我还想要你习武,可是你要是真的瘸了,我就只能将你送到城外,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养着你。” “我身边注定不会安稳,如果你不能好好的,那我不能留着你冒险。” 澄儿不在意会不会变成瘸子,可是她却不想离开小姐身边,她顿时急声说道:“小姐,你别不要奴婢,奴婢什么都听你的,奴婢好好养腿。” “真的?” “真的!” “那我说什么你都听?” “奴婢都听!” 云夙音闻言这才和缓下来,“乖。” 云夙音吓唬的小丫头不敢再乱来之后,就寻了简易的东西,先替澄儿将腿骨正了,瞧见她疼的满头大汗的样子,替她擦了身子,准备等晚些时候拿到叶氏的钥匙之后,再去买些伤药回来。 她以前曾经自己制过药,调配出来的伤药治疗外伤也是疗效极好,远比这些古代人调配出来的伤药要强上数倍。 安顿好了澄儿之后,云夙音就想着以后的安排。 这锦绣苑太大了些,澄儿又受了伤,虽说她喜欢清静,可是还是得再买几个丫头回来。 侯府的这些人她不想用,免得被埋了钉子,云夙音打算明日出门去牙行买几个回来。 到时候签了卖身契,再喂点毒药,保准她们不敢生出异心来。 云夙音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安排着接下来要做的。 而王氏那边虽然满心不甘愿,可等到了快天黑的时候,依旧将叶氏的那些东西连带着库房钥匙,让她身边的丫环一起给送了过来。 王氏有意看云夙音笑话,让人把东西扔在了院子里就直接离开。 云夙音对她这点儿小手段完全不放在心上,她直接取了二十两银子散下去后。 府里头那些见风使舵,本就察觉到她和王氏比斗之中占了上风,生出讨好心思的下人就迫不及待的来了锦绣苑里,将那些东西规规矩矩的放回了锦绣苑的库房之中,连带着摆放的整整齐齐。 第30章 你想跟我动手? 锦绣苑里已经太久没有修缮,四处都有些漏风。 云夙音又花了点儿银子,寻了府里的下人次日来修缮房顶,然后让厨房那边送了热水、饭食,还有银丝炭和一应要用的东西过来。 厨房的人原本得了王氏的吩咐想要推脱,云夙音也没多做什么,只直接去找了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正烦着,见云夙音找来不敢教训她,就迁怒到了下面的人身上。 等云老夫人下令差点打死了一个厨房管事,又将两个厨房的妈子送去了庄子里后。 府里面就再没有人敢怠慢锦绣苑这头,不仅将云夙音要的东西全部送了过来,还连夜将云夙音点名要的药材也收集好送过来。 锦绣苑里热闹极了,王氏那边得了消息简直气得吐血,可她根本不敢跟云老夫人对着干,只能摔碎了一地的东西,连云姝月也气得险些动了胎气。 云夙音将屋子里弄的暖烘烘的,等第二天早上让澄儿继续在院子里休息,在府里找了两个丫环替她打扫整个锦绣苑后,她就准备出府。 陈嬷嬷得了信之后,匆匆忙忙的赶过来,险之又险的在门前将人拦了下来。 “二小姐怎么要出府?” 云夙音说道:“锦绣苑里缺好些东西,而且我也使唤不动府里的人,我身边的澄儿被父亲打断了腿后我总不能还让她做事,所以想着去牙行买几个丫头回来。” 陈嬷嬷早知道云夙音被苛刻,可没想到王氏这么上不了台面,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好,她忽视了云夙音话里的嘲讽,只垂眼恭敬说道: “瞧二小姐说的,这点儿事情怎么劳的您亲自出府。” “老夫人心疼您,昨儿个夜里就吩咐过奴婢,说锦绣苑里缺什么少什么就让府里给您添上,那不长眼的丫环奴才也只管着打,往后绝不会有人再轻慢您。” “您身边缺人用跟奴婢说一声,奴婢给您送过去就是,哪用的着您天寒地冻的自个儿去牙行买人?” 陈嬷嬷说话时侧身站在云夙音身前,反正怎样都不能让云夙音离开侯府。 云夙音闻言看着她:“嬷嬷说的轻巧,王氏管了府里多年,她买的人我敢用吗?” 陈嬷嬷一噎。 云夙音说道:“府里的人是什么态度你也看见的,我是不敢用他们了。” “我知道祖母担心什么,你回去告诉她,就说我只是去买几个丫环,很快就回来,不会让人知道我已经病愈,也不会叫人看出我身份来。” 陈嬷嬷这才看清楚云夙音的打扮。 她脸上蒙着白纱,那金丝白狐斗篷宽大,毛茸茸领子的几乎将她大半张脸都遮在了里面,再加上手里拿着的斗笠,若是朝上一戴,不细瞧的确是看不出来她身份。 可是陈嬷嬷还是不敢答应放她出府。 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了,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在大小姐和四皇子完婚之前绝对不能让二小姐出府。 否则万一被人瞧见了,不仅会坏了大小姐的婚事,闹大了还是欺君大罪。 陈嬷嬷连忙上前拦着云夙音说道:“二小姐,您就别为难老奴了,老夫人说了这段时间您得在府中养着,不能出去。” 说完她就直接朝着身旁道: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送二小姐回锦绣苑……” 云夙音眼见着陈嬷嬷想叫人上来强行将她带回去,她冷眼说道:“嬷嬷想与我动手?” “奴婢不敢。” 说着不敢,却越发带着人上前。 云夙音见状突然笑了声:“陈嬷嬷可真是个忠心为主的人,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一个朝着我动手的人现在哪儿?” 她声音清浅,却如轰雷炸响在陈嬷嬷耳边。 “刘家的人想必来过了,刘管家走的安宁吗?” 陈嬷嬷脸色瞬变,猛的看向云夙音。 云夙音微歪着头看着她:“陈嬷嬷,一心为主是好,可你别忘了我是云家小姐,我若真要出去,这云家的大门拦不住我。” “如今我只是想要出去买几个丫环,自不会给父亲和祖母招惹麻烦,毕竟我失踪之事也不便与外人言说。” “可如果你们想要为着云姝月就将我软禁在这侯府之中,想踩着我替她腾路,你信不信我有的是办法将她和王氏害我之事传遍京中,让她嫁不进四皇子府?” 陈嬷嬷脸色一急:“二小姐……” 云夙音轻笑:“陈嬷嬷是聪明人,你说我要是跟你在这门前闹起来,让人瞧见本该病重的云二小姐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你会如何?” “那刘管家的棺椁才刚被刘家人抬出去,咱们府门前的白灯笼还没取下来,我想你应该不想明日就换成了你。” “或者……” “咱们整个沐恩侯府?” 陈嬷嬷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原本险些碰到云夙音的手也是猛的一顿,直接停在了她身前。 她听出来云夙音话中的威胁,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是真闹起来,整个侯府都得去死。 周围那几个被陈嬷嬷喊来的下人也都是面面相觑,他们是得了吩咐要拦着二小姐不让她出府的,可是连陈嬷嬷都不敢对二小姐动手,昨天夜里府中还有几个因为怠慢了二小姐险些被打死的人,他们一时间也根本不敢再上前。 云夙音伸手将帷帽带上,朝着其中一人说道: “去替我备车。” 那人迟疑着看向陈嬷嬷。 云夙音挑眉:“还是陈嬷嬷想要我就这么走着出府,招摇过市?” 陈嬷嬷紧咬了咬牙,沉声道:“去替二小姐备车。” 那人连忙下去,不过一会儿就有马车停在了府门前。 赶车的是个年轻男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模样,陈嬷嬷亲自将云夙音送出门外之后,才低声说道: “二小姐,您是府中主子,老奴不敢拦您,只是还请二小姐为着侯府着想,去了牙行之后就早些回来,免得被人瞧见之后,会惹出乱子。” 云夙音见陈嬷嬷知情识趣,钻进了马车里。 “放心吧,我去去就回,再说府中不是还有人跟着吗,出不了事儿。” 第31章 兔子急了还咬人 陈嬷嬷见云夙音没有拒绝让府里的人跟着,而且那模样也真的不像是去招惹事端的,这才忍不住松了口气,扭头对着赶车的人低声说道: “好生照顾二小姐,记得寸步不离的跟着,别叫人冲撞了她。” “我知道的。” 那赶车之人应了声,见云夙音那边放下看帘子,催促了声要走。 他连忙压低了声音对着陈嬷嬷说道: “姑姑放心吧,我会好生看着二小姐,不会出事的。” 陈嬷嬷闻言这才安心了些。 马车缓缓离开,而陈嬷嬷看着那马车离开的方向脸色变幻不断,只觉得这二小姐变得格外的棘手,她匆匆就回了鹤鸣院那边去见了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得知云夙音出了府,顿时怒声道:“我不是说了叫你拦着她,月儿跟四皇子的婚事在即,要是她被人发现根本就没有病重,欺君之罪谁担待的起?!” 陈嬷嬷跪在地上说道:“奴婢拦了,可是拦不住。” 见云老夫人动怒,她连忙说道, “二小姐这次回来之后,不只是性情大变,而且对着府中之人时也没了往日的和气,奴婢刚才才刚露出想要拦她的意思,她就险些在门前跟奴婢闹了起来。” “奴婢劝也劝了,也说了您交代的话,可是二小姐说她只是去趟牙行,不会在外招惹事端,可奴婢要真拦着她,她便将夫人和大小姐害她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让大小姐没办法嫁进四皇子府。” 云老夫人闻言顿时气得脸都青了:“她好大的胆子!” 陈嬷嬷连忙说道:“老夫人,二小姐跟以前不同了,照着她昨儿个闹起来的模样,奴婢怕要是真把她拦下来,她会不管不顾的和大小姐撕破了脸。” “而且昨夜刘管家的事情奴婢做的很隐秘,可二小姐却像是知情,还拿这事来要挟奴婢……” 云老夫人脸色一变。 陈嬷嬷低声说道:“奴婢见二小姐遮掩的极为严实,而且她也愿意让府中的人赶车一路跟着,说去完牙行便直接回来,奴婢只能答应让她出去,免得真闹的不可收拾。” “不过老夫人放心,奴婢将自家侄儿派去跟着二小姐了。” “他懂些功夫,人也机灵,就算真有万一……他也能拦着二小姐的。” 云老夫人原本是真的生气陈嬷嬷将人放出了府的,可是等听完陈嬷嬷的话,又听着云夙音居然知道刘管家的事情,想起昨天她回来之后的那一番折腾。 先是对付王氏和云姝月,后又将刘管家给诓了进去,等到了夜间还借着她的手震慑了府中下人,彻底在府里立足。 这可完全不像是以前云夙音会有的手段。 最重要的是,云夙音以前极少提起林家,可是昨天她却是几次三番拿着林家来压他们,甚至逼着他们惩处王氏和云姝月…… 云老夫人脸色变了变:“你先起来。” 陈嬷嬷站起身来。 云老夫人说道:“你觉不觉得,二丫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她性子软绵,从不曾争过什么,可这次回来不仅跟王氏她们争锋相对,还将林氏的嫁妆也要了回去。” “你说……她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陈嬷嬷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奴婢瞧着倒是不像,二小姐要是真知道了什么,她哪还能愿意留在府中,甚至还忍着夫人和大小姐?” “她这次失踪怕是遭了不少罪,而且奴婢想着也许比她说的要更危险。” “那日大小姐跟她一起出去,回来却只有二小姐失踪,后来婚事又落在了大小姐头上,这二小姐失踪的事儿恐怕和大小姐脱不了干系。” 陈嬷嬷替云老夫人倒了杯茶,递到她身边后才低声道, “以前二小姐性子软绵,大多是前头那位夫人没教她后宅手段,可如今都被人逼到了绝境了,她变得强势一些,懂得替自己争取利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况且您想想,二小姐虽然与侯爷闹了,可大多还是为着侯爷偏心大小姐,对您也依旧还如以前恭顺,奴婢瞧着,二小姐她呀就是被夫人她们给逼急了,不肯再忍了而已。” 云老夫人闻言仔细想了想,也觉得陈嬷嬷说的有道理。 云夙音昨天回来之后虽然闹腾,可是对着她和云黎安却依旧还是亲近的。 她要是真的知道什么,哪还会有这般模样,反而只抓着王氏和云姝月不放? “兔子急了还咬人。” 云老夫人喝了口茶,提起王氏时满是厌恶。 “这王氏行事太过嚣张,要不是她那女儿怀了皇嗣,四皇子那边不好交代,这次我非得处置了她不可!!” 她对着陈嬷嬷说道, “你待会儿亲自去祠堂里,看着她跪着,还有,将她的管家权收回来,往后府里的事情别叫她插手。” 云老夫人从来不在意两个孙女如何,也不在意是谁嫁进四皇子府,只要能给沐恩侯府带来利益,是云夙音也好,云姝月也好,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可她在意府中安宁。 要不是王氏野心太大觊觎四皇子婚事,跟云姝月一起害了云夙音,平日里又在府里做的太过分。 云夙音那性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难以驯服,跟个刺猬一样见谁扎谁。 还有林家…… 要真逼得云夙音起了逆反,寻了林家,那她非得扒了王氏的皮不可! 陈嬷嬷替云老夫人顺着气:“奴婢知道,您也别气了。” “二小姐自己也知道四皇子的事情闹大了,府中落下欺君之罪她也逃不过去,她就是不放心夫人在府中安排的丫环,才要亲自去一趟牙行。” “等买了丫头,她也就回来了。” 云老夫人颜色稍霁:“但愿吧。” 云夙音瞧着不像是个蠢的,她应该不会拉着自己的命去对付云姝月,不过她要是真豁出去拉着府中下水,云老夫人也有办法能对付她。 云老夫人眸色阴鸷、 如果云夙音不识趣,那她也只能用别的办法舍了她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走到那一步。 …… 第32章 有钱的主儿 “阿嚏!” 云夙音坐在马车上后,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头翻了个白眼,不用想也知道估计又是云家那一窝子在念叨她了。 云夙音懒得去想侯府里那一堆子糟心事情,只掀开车帘朝着马车外面望去。 马车在街头走着时,路途不算颠簸,而周围路旁还有不少小贩叫卖的声音。 那些古色古香的装扮,泛着古意的建筑,处处不在提醒着她,这里是名叫大晋的古代,而不再是她曾经所在的09区,也不是她曾经生活的年代。 云夙音以前只在电视剧和一些影视城里瞧见过古代的这些东西,这会儿撩开车帘靠在马车上朝外看去时,瞧着什么东西都觉得格外的新奇。 京城四处都是繁华,那落雪之后,周围的建筑之上有着一层白色,而街头那些摆放的小摊上烟雾缭绕的,不少过路的行人都在那些摊子前驻足。 云夙音隔着幕笠望着外面,外头也有不少人打量着车内,只瞧见车窗里露出来带着面纱幕笠的身影时,就猜着是哪户官家小姐出门,又连忙都避让开来, 马车在城中走了一会儿,绕过了最热闹的方式之后,又过了两道巷子,最后才停在了牙行之前。 云夙音进去牙行时,那赶着马车的下人也连忙跟了进去,一副生怕她跑了的样子。 她斜睨了他一眼,那人连忙低声道:“小姐,这牙行里人多眼杂,三教九流都有,小的跟着您免得叫人冲撞了您。” 陈嬷嬷可是吩咐过了,叫他绝对不能离开二小姐的身边,也不能让人瞧见了二小姐的容貌。 云夙音也知道他心思,倒也没为难他:“你叫什么?” “小的陈齐。” 云夙音惊讶:“你和陈嬷嬷什么关系?” 沐恩侯府里的下人,大多都只有名没有姓,而像是眼前这种连名带姓都有的,几乎都是后期才因为其他原因卖身入府,或是留在府里签了活契,到了年头就能离开的。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侯府之中伺候多年的老人,连带着各自亲戚带入府中的那些人。 陈齐原是不想说,可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人,到底还是老实说道:“小的是陈嬷嬷娘家的侄儿。” 云夙音恍然,难怪陈嬷嬷敢放她出府,还只叫一个人跟着,感情是将自己的亲侄儿都派了出来了。 “陈齐是吧,你走前面。” 陈齐原本听着二小姐问他姓名时,还担心她知道了之后会迁怒他不愿意让他跟着,可没想到她知道自己和陈嬷嬷的关系之后半点反应都没有。 见她答应下来让自己跟着,陈齐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小姐这边请。” 牙行里面的人都是见惯了高低富贵,一眼就能瞧出谁是买主。 见着门前进来的云夙音二人时候,里头的管事就是眼前一亮,连忙迎了出来。 “二位贵人不知是想买些什么?丫头奴才,房契地契,咱们这儿都有。” 陈齐见云夙音没开口,便说道:“我家小姐想要挑几个丫头,要乖巧机灵的。” 那人上下看了云夙音一眼,虽然没瞧见幕笠后遮着的容貌,可单只是身上穿着戴着的东西,就足以让他眼前一亮。 那斗篷是顶好的白狐皮毛,上头纹边儿的全是金丝,发间的玉簪用的是白如羊乳剔透晶莹的暖玉,这姑娘行走间露出斗篷下的衣裙,是最好的云锦。 一匹就得百金。 这可是个有钱的主儿。 那管事的脸上笑容更盛,顿时笑起来:“那姑娘可是来对了,我这里的伢子都是最好的,您呀想要什么样儿的都有,只是这价钱……” “价钱没关系,只要合我心意就行。” 云夙音刚拿到了林氏的嫁妆,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更何况这银子回头还指不定谁出。 她隔着幕笠瞧了一眼周围说道: “我要模样端正,乖巧机灵的,最好识字的,若有会武的也行。”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不要年纪太小的,也不要身子骨弱的,最好已经知事的年纪,买回去就直接能够做事的人。” 云夙音最初时是想要买几个年纪小的,可是思及她往后没少要跟王氏她们闹,而且她既然要留在京城,往后探查消息什么的,总不能每次都她亲自来。 年纪太小虽然可塑性高,可是性子不定,也未必会太过畏惧生死。 她想要训练出来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少说也得几年时间,可若是买几个已经长成了而又机灵的丫头带回去,只要带回去教上一段时间就能直接留在身边用。 云夙音倒是不怕有人会背叛她,随意喂点药就能拿捏住他们,而且成年有底子的人也容易培养出最好的探子来,到时候她想做什么也容易的多。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可她原来在09区的身体已经死亡,十之八九会一直留在这地方了。 云夙音从来都不是会将自己安危放在旁人身上的人,更何况这个年代身份地位决定一切,高位之人随时能取下等之人性命,未雨绸缪之下,她也得有点儿自己班底,这样以后就算遇到什么麻烦也不至于连个帮手都没有。 那管事的闻言立刻就知道了她想要什么样的人,连忙笑着道: “这容易,只要姑娘您舍得银子,我这儿什么样的人都有,包您满意。” “您先里头请,我这就让人去挑合适的人带过来,再让您一一过眼之后慢慢挑选。” 云夙音喜欢爽快人,闻言直接带着陈齐跟着那管事的进了牙行里面。 屋中烧着碳盆十分暖和,云夙音只解了斗篷却未曾取下幕笠和面纱。 那管事的也是聪明人,虽然有些好奇这姑娘长相,却丝毫没有打探,反而只是让人送了茶水过来后就站在一旁等着。 “你们这牙行瞧着挺大的,京中像是你们这样的多吗?”云夙音像是好奇随口问道。 那管事的顿时笑起来:“这姑娘可说错了,这京里头做牙行生意的虽然多,可能比得上咱们这家的那可少之又少。” 第33章 罪奴 “是吗?” 见云夙音好奇,那管事便笑着解释道: “这京中能上的了台面的牙行统共就八家,除了官府的三家,耿家有一家,剩下的就全都是我们家的。” “您要是想买人,那官行里头的价高手续还繁杂,耿家那头又大多都是低等杂役,唯独我们家的既便宜又都是顶好的,保准能叫您满意。” 云夙音若有所思。 旁边陈齐听着她跟管事的闲聊,也没太放在心上,只以为她是少出门所以瞧着这些行当稀奇,只站在一旁听着。 而云夙音则是天南海北的跟管事的聊着,说的也不限于牙行的事情,等过了一会儿有人领着十来个女子进来时才停了下来。 那些女子年纪小的十来岁,大的已经二十来岁,哪怕脸上还有些稚气的,眼里也已经透着一股子历经世事的沧桑。 她们进来时,身上也被收拾的十分干净,显然与那些普通的人伢子不同。 “姑娘,这些个都是我们牙行里最好的苗子。” 那管事指着几人说道, “这几个都朝中罪奴,家中落罪之后便被入了奴籍,以前要么是官家小姐,要么就是伺候世家大族里的贵人,对于高门里的规矩最是清楚,也都识文断字。” “这几个虽然不怎么识字,不过却有一把子力气,还有两个是以前武将府里当差的,都是有些身手,全都附和您说的条件。” 云夙音垂眼朝着几人看去,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之后,最后才落在最末端的一个木着脸,被绑着手,脚上还拴着铁链子的小丫头身上。 那小丫头头发参差不齐,脸上皮肤也有些黑,下巴上还有一块青肿,露出的胳膊上还有鞭痕,像是被人打的。 比起其他几人,她穿的要狼狈的多。 身上的衣裳几乎遮不住手脚,脚下只穿着破旧布鞋,脚指头都露了出来。 她个头小小的,比其他人矮了一截,被云夙音看着时抬头直愣愣的望回来,一双眼睛像是狼崽子似的,带着掩不住的野性。 云夙音朝着她扬了扬下巴:“她呢?” 那管事先前站在这头,还没瞧见尾巴上还跟了一个。 等瞧见云夙音说的是谁之后,他顿时黑了脸,朝着外面怒道:“你们怎么办事的,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这小崽子性子野的跟狼似的,瞅准机会就想逃跑,打了好多回也根本压不住。 外头人忙道:“你说要会武的。” 那管事瞪了一眼,他是说要会武的,可也不打算将这丫头卖出去,否则她要是伤了人了回头还替他们牙行惹一堆麻烦,他没好气的说道: “赶紧把她带走,别叫她伤了贵客……” “等等。” 云夙音叫住了想要去抓那个黑丫头的人,挑眉:“她怎么了?” 那管事闻言连忙说道:“姑娘,这丫头是胡人,您别瞧着她长得与咱们相像,可您看她的眼睛。” “听说她娘是大晋人,早年间被瓦刺那头的人掳了去,后来生下了她,她体内可是流着胡人血脉。” 他们原本是觉着这种半胡人有些意思,才将她带来了京城,寻思着或许会有哪家癖好特殊的贵人能瞧得上她,卖个好价钱,可谁想到这丫头野性难驯。 云夙音闻言留意看时,这才发现那女孩儿的眼睛果然是浅棕色,而且仔细看时居然还有重瞳。 瓦刺…… 也就是鞑靼那边了,原来这小孩儿是混血? 那管事的见云夙音直直看着那小崽子,连忙低声劝说道: “姑娘,她可不是什么能随便带回去的玩意儿,先前几次瞧上她的人都被她咬伤了,后来还有个险些被她弄死,人被送回来之后打个半死,扛过来后依旧是这么个德行。” “我们这头都不知道怎么安置她,原打算开年后将人送去开矿了,姑娘可别瞧着稀奇就要她。”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对上这么个狼崽子,哪能扛得住? 云夙音闻言越发感兴趣了,她微歪着头看了那小孩几眼,就见小孩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明明带着幕笠,她视线却能精准的锁定她的目光。 而且小孩虽然站着,双腿微开,肌肉绷的极紧。 云夙音目光稍厉,朝着那边释放了一丝杀意,就见那小孩瞳孔猛的睁大,拳心紧握时背脊微弯,浑身下下仿佛都在蓄力,就像是野兽在面对危险之时,随时想要攻击的姿态。 好敏锐的直觉。 云夙音眼前猛的一亮,这孩子简直是就是天生的探子,稍稍培养一下那就是得力人手。 “把她留下来,这里面的……” 云夙音随手从那些人中挑选了四个看得顺眼,瞧着也还不错的,对着那管事说道: “就要他们五个了。” 那管事听着云夙音一下子就要五人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见她居然也要了那个狼崽子,顿时就说道:“姑娘,您真要她啊?这些人里头不如您再选一个,我给您便宜些。” “我就要她。”云夙音道。 “可是……她要是伤了您……” 那管事的不肯答应。 云夙音知道他担心什么,直接道:“我既然买了她,她往后就是我的人,不管她做什么伤不伤人都跟你们牙行没关系,我也不会找你们麻烦。” 见那管事还想要拒绝,云夙音声音冷淡了一些, “你们打开门做生意,自然都得紧着顾客的意愿来,拒绝客人的事情可不是你们该做的。” “我与你直说,这些人里其他几个我都不一定非要买回去,我瞧上的就是她,要是我想要的你们不能给,那这京中牙行多的是,我大可去别的地方。” 那管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云夙音挑中的这几个可都不是便宜货色,因为是官奴,随便一个的价钱都能顶的上其他仆人十几个,甚至还要更多,而且和那些卖活契的丫头不同。 官奴都是死契,价钱还能再翻两倍。 眼前这姑娘看着只挑中了五个人,可这对于牙行来说却是一大笔生意,能抵得上平日里半个月的收成了。 他要是放过了,那得毁的肠子都青了不可。 第34章 凶狠的狼崽子 云夙音作势要走。 那管事的见状连忙开口:“哎哎哎,姑娘,有事好商量,咱们有事好说话,您别动气啊……” 云夙音回头看他。 那管事的有些无奈,只觉得这姑娘眼神儿真厉。 明明还隔着一层幕笠,那目光却叫他头皮有些发麻。 他姿态更低了些:“做生意的讲的都是和气生财,您要是真想要她,我给您了就是。” “这样,这丫头我给您打个对折,就收寻常低等粗役的银子成不?” “只是您得跟我们牙行签个契书,将人带回去之后不论她做了什么都跟我们牙行没关系,而且您既买了她,银货两讫,往后可是不退货的。” 管事的其实也被这胡人崽子搅得脑袋疼。 这小崽子性子倔又凶又狠,跟其他人放一块就更狼崽子入了羊群一样,带坏了好几个,而且他也被退了好几次都有心理阴影了,所以丑话说在前头。 云夙音既然想要,自然就没退回去的打算,她直接道: “可以。” 以前在09区的时候,再硬骨头的人她都能收服了,更何况是个半大孩子。 那管事见她答应下来,连忙吩咐下叫人寻了纸墨笔砚过来,二人写了契书让云夙音签了之后,这才安心了一些。 “这人是您直接带回去,还是我给您送府上?” 云夙音摇摇头:“先等等,麻烦你先带着其他人下去,我跟这丫头说说话。” “这……” “放心吧,我身边带着人,不会叫她伤了。” 那管事看了陈齐一眼,见他身材还算壮硕,而且呼吸悠长像是习过武的,这才答应下来:“那我先把人带出去,姑娘你也小心着些,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大声叫我,我们的人立刻就进来。” 云夙音点点头后。 那管事的就走到那小女孩跟前,扯着她身上铁链将人拉上前来:“我告诉你,等下乖一些,敢伤了贵人,我扒了你的皮!” 那小姑娘面无表情没说话。 那管事的又教训了几句,叮嘱云夙音小心一些后,这才离开。 等屋里只剩下三人时,云夙音就直接摘了幕笠。 旁边陈齐吓了一跳:“小姐……” “这里没外人,她也卖了死契,不必怕被人瞧见。” 陈齐闻言这才想起眼前这小孩以后也是沐恩侯府的丫头了,这才放下心来,却还忍不住说道:“二小姐,您金尊玉贵的,要什么样的丫头没有。” “这个胡人野性难驯,瞧着就不安分,再说她这双眼睛也有些吓人,老夫人不会喜欢的。” 古代重瞳、双瞳之人,向来都被视为不详的存在。 在一些小村落里甚至会直接被人烧死打死,况且眼前这个胡人丫头看人时就跟被野兽盯着一样,那股子野性无端叫人害怕。 云夙音也知道古代一些迷信,见陈齐一脸晦气的样子,扭头看着那小姑娘的说道:“哪里吓人了?这种重瞳之人可是老天爷的宠儿,而且你不知道,古往今来重瞳都是圣人之姿吗?” “再说她的眼睛多漂亮啊……” 像是浅棕色的琉璃,外面一圈的眼瞳颜色偏深,而里面的一圈却是稍浅,将她眼睛分隔开来之后,干净澄澈至极,却又隐隐带着一丝神秘。 现代时其实也少见这种重瞳的人,云夙音曾经见到过一个,而那人后来成了09区最厉害的人之一。 她要了这小姑娘,除了看上了她野兽的直觉,也是因为看到她时犹如见到了故人。 云夙音上前靠近那小姑娘,陈齐连忙想要拦她,却被云夙音侧身闪开之后,用巧劲推了开来。 陈齐正惊愕时,就见她笑盈盈的朝着那个胡人小孩儿问道:“你叫什么?” 那小孩儿冷眼看她,不说话。 云夙音挑挑眉:“你不愿意跟着我?” 她伸手替那小孩理了理头发, “宁肯留在这牙行里被人当成牲口贩卖,也不愿意找一个安稳的地方生活?” 那小姑娘被“牲口”二字触怒,朝着云夙音呲了呲牙。 云夙音伸手捏着她下巴轻笑:“还真把自己当成狼崽子了?” “吼!” 那小姑娘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对着满是戏谑的云夙音时突然就朝前撞了过去,张嘴就想朝着她脖子咬过来。 “二小姐!” 陈齐吓了一跳就想上前,没想到下一瞬整个人呆住。 只见原本娇娇弱弱的云夙音朝着一旁微侧了下头,直接避开那小孩儿的攻击之后,一把就抓着她的胳膊朝后一拉,转身便直接将人拎着摔了出去。 那小孩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像是猛兽似的落在地上打了个滚后,就一蹬地面再次朝着这边扑了过来。 云夙音也化作一道虚影,直接与那小孩交缠在一起,只听到砰砰两声,那小孩被再次打的摔倒在地上,还没等她爬起来时,云夙音就精准的抓着她的胳膊朝后一拧,就直接将那小孩压在了地上。 云夙音神情轻松的说道: “你伤不了我。” 那小孩儿冷冰冰的看她,眼里满是阴沉。 她试图挣脱了一下没有挣开,仰头看着居高临下的云夙音时,浑身上下都在蓄力,明明想要爆发之时却依旧隐忍着,似乎在观察着最佳出手的机会,随时都要将眼前的猎物撕碎。 云夙音低笑起来。 果然是狼崽子,她喜欢。 云夙音压着她的胳膊将人按在地上,淡声道:“你已经被卖给了我,往后就只能跟着我。” “我这人不问出身,也不问过往,只要你安安心心的跟着我替我办事,我就教你功夫如何?” 那小姑娘脸上凶狠之色一顿。 云夙音说道:“瞧瞧你身上这些伤,想必没少挨打吧?你会的这些招数只能欺负欺负普通人,可但凡有些身手的人就能轻易将你抓住。” “这些人叫你狼崽子,可你不是野狼,该学的也是如何用撕咬以外的方法去拿下敌人。” “比如这样。” 云夙音手中快速落在那小姑娘胳膊上,就听到骨头错开的声音,紧接着她在她后背之上轻拍了一下,像是筋骨都碎了似的。 第35章 一击毙命 那小姑娘脸上青筋暴起,疼的惨叫了一声。 “姑娘……” “不准进来!” 外头的人听到动静就想进来,被云夙音喝止之后,她这才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疼的直打哆嗦的小姑娘。 她眼里没了温柔,没了澄澈,全是冷酷之色。 “想要对付敌人,就要一击毙命。” “撕咬是最原始的办法,就像是野兽伤人,除了能仗着对方无知之时暴起得手之外,一旦人类握着武器或是越发凶悍一些,死的就是野兽。”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比野兽多了智慧,多了变通。” “我至少有千百种办法能教会你怎么去轻而易举取人性命,而不必让自己沾上半点血腥。” 云夙音说完之后,静静看着她, “你既然进了这种地方,就该明白你的命运能让你选择的机会不多。” “要么抓住机会脱离这般命运,从此只用效忠我一人,甚至成为旁人倾羡的对象;要么被人当成牲畜,当成取乐的玩意儿,生死不由自己,临了了丧命的时候也许连口薄棺也没有。” 云夙音的话格外的冷酷,而且也凉薄。 “我这人没什么耐性,也不愿意强迫别人。” “所以我只问你一次,你是要来我身边当丫头学本事,还是留在这里?” 那小姑娘紧咬着嘴唇,除了最初时惨叫了一声后,后面哪怕疼的满头大汗也没求饶。 她死死看着云夙音,浑身轻颤。 云夙音也没催她。 等过了片刻之后,那小孩才沙哑着声音说道:“你,你真的愿意教我?” 云夙音眉眼微弯:“只要你听话,不做背叛我的事情,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丫头,我身边不留没用的废物,所以只要你想学的,我都教你。” 那小姑娘抬头看着云夙音,直视着她面纱之上露出的眼睛。 那双眼睛干净而又郑重,丝毫不退与她对视。 许久之后,小姑娘脸上凶狠之色褪去,脸色苍白的朝下一跪: “阿尔罕见过主人。” 云夙音看着她干脆利落的服软,嘴里低笑了一声。 如果这小丫头死扛着不肯服软,那光有野性却不够聪明,她也未必会要她。 云夙音知道这小丫头眼下服软只是一时,可想要真正收服她要走的路还长着,要是将来她压不住她,或者是没有做到自己说的,以这小丫头的狼性,十之八九得反噬。 不过云夙音也不怕就是了。 她见过太多硬骨头的人,也知道该怎么驯服他们,甚至让他们收心。 她笑了笑,前伸手覆在小姑娘胳膊上,哪怕她肌肉紧绷,疼的脸色煞白,却依旧只是忍着未曾挪动,就好像极力忍耐着不愿意伤了她。 云夙音轻笑了一声,手中轻拍了两下。 阿尔罕就感觉到那疼痛就好像之前突然出现一样,又再次消失。 “阿尔罕这名字拗口,你有没有别的名字?”云夙音道。 阿尔罕说道:“有,我娘叫我阿萝,藤萝的萝。” 云夙音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之前那管事说的。 这小孩儿的母亲当年是被瓦刺的人掳去的,而边境之地被掳走的妇人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想也知道。 她上一世时偶尔也会出国维和,甚至跟着09区的人一起去一些边境地带做任务,她见过太多战乱之地和眼前这小孩一样生来就带着罪孽,却苦苦挣扎只为活下去的孩子。 藤萝…… 倒真像是他们的命运。 顽强而又茂盛,哪怕渺小至极,却能在任何地方生存下来。 云夙音道:“那我以后便叫你阿萝,如果再有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你姓云,叫云萝,与我同姓,明白吗?” 阿尔罕…… 云萝愣了一下,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会赏她姓氏。 哪怕她不太懂那些世家里的规矩,生来也在底层,可是她也从那些被关在牙行里的罪奴嘴里知道,那些大家氏族里能赏了姓氏是莫大的恩赐,而且也是极为信任的表现。 云萝垂眼时便多了一份柔软,浑身的刺都收了起来。 “阿萝谢小姐赐名。” 云夙音让她起来后说道:“等下你跟着牙行的人回府,乖乖的别惹事儿,晚一些我就回去。” 阿萝点点头答应下来。 旁边陈齐早已经被这发展惊呆了眼,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而且刚才他要是没看错的话,二小姐居然会武,她的功夫还不低,那一手分筋错骨的手法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陈齐心中留了警惕,只想着回去之后将此事告知陈嬷嬷,而云夙音却完全好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只是扬声叫了外面牙行的人进来。 那管事刚才听到里面动静,进来时就有些惶惶:“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 云夙音说道:“麻烦你们去取件衣裳替她换上,免得她还没去我府上就已经被冻死了。” 那管事的瞧了阿萝一眼,见她还和之前一样冷着一张脸,却也没闹事儿,他自然不会吝啬一件衣裳,连忙答应下来:“那这些人……” 云夙音道:“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待会儿将这些人送到我府上,寻帐房的人要银子。” 她虽然拿了林氏的嫁妆,可是银子这东西谁都不嫌多。 更何况云家的人一窝子不要脸,他们的银子不花白不花。 那管事连忙答应下来:“不知道贵府上是?” 云夙音说道:“沐恩侯府,你直接将人送过去就行。” 那管事的原本就知道云夙音身份不简单,当听到她是沐恩侯府的人时,脸色瞬间变了许多。 云夙音却没跟他们多说,直接转身带着陈齐走了。 等着他们走后,那管事就伸手身旁那人扇了一巴掌:“你个没眼色的东西,谁叫你把这野狼崽子给带了过来,这下完了,完了……” 那人被打的一个趔趄,捂着后脑勺道:“您担心什么啊,她不是跟您签了契书吗?” “你知道个屁!” 那管事的顿时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这些侯爷王爷的,会跟你讲什么道理,那小崽子真要伤了他们府里的人,谁管你签没签契书。” 第36章 放下鱼饵 那些人可没几个是讲道理的主,到时候他们该找麻烦还得找。 就算真顾忌着契书不敢明面上来,可暗地里随便使点儿绊子,就足够叫牙行吃不了兜着走。 他原本以为这姑娘家里富贵,又想赚那几个人的银子,这才答应将那个胡人崽子给她,可要是早知道她是沐恩侯府里的人,是他招惹不起的。 他宁肯这生意不做了,将这姑奶奶直接送出去,也不敢为着点银子就招了这祸事。 原本下面的人还不懂管事为什么这么担心,听他说后脸色顿时也变了,忍不住道:“可是还有主子那边,就算是沐恩侯府也不敢找咱们麻烦吧?” “你知道个屁!” 那管事怒道:“就是因为沐恩侯府才麻烦,你忘了他们马上要和四皇子府联姻了?” 旁边那人脸色也变了。 四皇子,那不是跟他家主子闹的正厉害? 那人也是着急了:“那怎么办?要不然把银子退了,人留着?还是我偷偷把她解决了,就说是出了意外,再补个一样的给那侯府小姐?” 管事闻言脸上变幻不断。 他也有这想法,可是到底不敢真做。 之前那侯府的人虽然带着幕笠,瞧不清楚模样,可看性子可不是好糊弄的。 她既然摆明了车马要的是那个胡人丫头,而且瞧着其他人还只是为着那护人丫头当了陪衬。 他要是真把人给换了,那头不要了退回来赔了银子还好说,可万一真较真儿了呢? 那沐恩侯府在京中也是极为有名的,而且眼看着沐恩侯府就快和四皇子府联姻,地位更进一步了。 那府里的小姐可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 等等! 沐恩侯府小姐?! 那管事想着想着,突然神情一怔。 “刚才那位说她是沐恩侯府的?” “对啊。” 那管事神情顿时僵了下来。 他们牙行消息灵通,也远有一些旁人没有的手段,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那沐恩侯府统共就只有两位小姐,一个嫡出,是原配林氏之女,一个是继女,是后来这位王氏带进去的姑娘。 前些时日听说那个嫡出小姐生了重病,缠绵病榻不说,连婚约都无法继续只能让给了那位后进府的大小姐,而那位大小姐月底就要嫁进四皇子府了。 皇子府的那些奴才下人都是自小就卖了命契的,生死全握在皇家人手里,那皇子府的丫环怎么可能从他们这些牙行里买? 况且他也听闻过那沐恩侯府的大小姐和四皇子十分恩爱,平日出府时也大多张扬。 哪像是刚才那位一样遮着脸面,一副生怕被人瞧见的模样? 如果说刚才那人不是沐恩侯府的大小姐,可却又被侯府家奴唤小姐,还劳的亲自来牙行买人,难不成是那位二小姐?可是她不是重病在床吗?! 那管事只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秘密,眼前都亮了起来。 寻常人家换婚都是大忌,更何况是皇家。 要是沐恩侯府的二小姐压根就没问题,却哄骗宫中将婚约换给了大小姐。 那岂不是……欺君? 那管事神情一凛,也顾不得去管那个胡人丫头,直接说道:“你将人好好拾到一番,打理整齐之后送去沐恩侯府,别出了差错。” “我出去一趟,晚些再回来。” …… 云夙音从牙行里出来并没回马车上,反而带着陈齐一起在附近的摊子上闲逛。 陈齐脸色都绷紧了,一路警惕的瞧着周围的人,生怕有人撞翻了云夙音的幕笠,每次瞧见有人靠近时就连忙挡在前面,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云夙音手里拿着个糖人,扭头看他:“陈齐,你知不知道你这幅样子像什么?” 见陈齐茫然。 她说道: “你现在这样子就像是揣着金子招摇过市却又生怕被人知道的孩子,就算本来没人注意你也被你逗的招了眼,想要瞧瞧你怀里到底藏着什么。” 陈齐浑身一僵,抬头看去,果然见街头不少人都满眼好奇的看着他们,就连刚才买糖人的摊子上,那老头儿也是瞅着他们。 云夙音见他满脸僵青的模样低笑着道: “我知道陈嬷嬷叫你跟着我,可你也不用这么紧张。”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带着幕笠面纱出门的大姑娘也不少,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我是谁。” “反而是你,你再这么紧张兮兮下去,这整条街的人都会知道咱们有问题了。” 陈齐闻言脸上露出些郝红,抿抿唇后尽量放松下来。 他退后半步跟在云夙音身后,不再跟个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似的,而果然就见那些原本满眼好奇看着他们的人目光几乎都是挪开,而他们朝前走时还时不时的能看到几个或是带着幕笠,或是提着东西的小娘子。 云夙音混在这些人中半点都不显眼。 陈齐有些尴尬,知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二小姐,您已经买了丫环了,也叫人送回府去,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免得老夫人担心?” 云夙音摇摇头:“还缺点东西。” “缺什么,小的去给您买。”陈齐连忙说道。 云夙音扬唇轻笑:“我要的东西你可买不了。” 陈齐疑惑,正想问她想买什么时,就见云夙音停下来朝后看去。 他也不由跟着一起停下来,扭头朝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时,就见到之前那个牙行的管事套了一身披风匆匆忙忙的从牙行里出来,径直上了马车。 他就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上了马车之后就敲着车壁催促着人驾车离开。 陈齐下意识道:“那不是刚才那个管事?” 云夙音嗯了一声,才继续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陈齐,你知道一件事儿吗?” “什么?” 陈齐疑惑。 云夙音扬唇说道:“这京城里面共有八家牙行,除了三家是官府的,一家是首富耿家的,剩下的四家几乎都是一个姓儿,你知道他们姓什么吗?” 陈齐不懂云夙音的意思,他哪里知道这些牙行姓什么。 云夙音声音轻柔:“我呀,猜他们姓慕容,大皇子的那个慕容。” 第37章 惊恐 陈齐猛的瞪大了眼。 云夙音说话时轻飘飘的,那话中的意思却砸的陈齐头晕眼花,险些站立不稳。 “人奴买卖这种东西,无论哪朝哪代都是被握在最有权势的人手里,而且能够随意贩卖官奴又不怕被官家牙行打压的,也就只有皇家人自己开的。” “四皇子走的是儒君的路子,身后虽然站着丞相,却没本事寻到那么多奴隶。” “二皇子是中宫嫡子,向来矜贵自傲,以嫡皇子为尊,他也不会让自己沾上这般让人诟病的行当。” “唯有大皇子身份既贵重,母族又掌着兵权,舅舅更是在雁北关外镇守,轻易就能弄到胡人奴隶,战事之后也能掠来足够多的廉价战俘充作粗役,那管事之前提起大皇子时也格外尊敬些。” “你瞧,这管事的走的这么匆忙,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急着去给他主子报信?” 云夙音之前和那管事闲聊时可不只是真的闲聊,她天南海北的扯着,看似说的是闲话,可那些闲话里却几乎都带着她想要知道的东西。 那个管事虽然防备心强,可毕竟没有受过系统的防侦查训练。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不提及隐秘之事,而云夙音只要不碰触到他心底禁忌,去直接询问他身后主子的事情打草惊蛇,一些不甚要紧的闲言却是能够引着他说的。 却不知道几句话的功夫,云夙音就已经从他言语之中搜集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也让云夙音判断出了这牙行是大皇子的产业。 要不是如此,她怎么可能当着陈齐的面跟阿萝动手? 陈齐听着云夙音的话脚下一软,就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差点栽倒在地上。 “你……你……” 云夙音笑眯眯的隔着白纱看着他: “这人生呐,真是说不清楚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出来的时候你还奉命看着我,可转个头就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你说你家老夫人和侯爷要是知道,你亲自将我送到了大皇子那里,还叫大皇子的人知道沐恩侯府病重的二小姐根本没事,而四皇子却和侯府勾结蒙骗君上换了婚约。” “你会怎么样呀?” 她拨弄了一下手指,瞧着陈齐,语气轻扬。 “你说,你会不会和刘管家一个下场?” 陈齐闻言脸色苍白,额间瞬间就冒出细密的冷汗来。 明明身上穿得极厚,可是他却觉得四面八方的寒气顺着脊背涌了上来,将他紧紧包围在其中,一阵阵的朝着他衣裳里面钻,直将他冻得忍不住哆嗦。 “你……” 陈齐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云夙音给算计了。 难怪刚才她会在他面前动了功夫,又难怪她居然就那么明目张胆的收服了那胡人小丫头,动用了本不该是她一个大家小姐该懂的的手段。 云夙音根本一早就算计好了,打从府里出来时,她就留了退路。 不管今天是谁跟着她出来,她都根本不怕他们回府之后会将她会武的事情告诉老夫人他们。 陈齐虽然只是个下人,可是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在朝中撕的头破血流,为着那太子的位置早就打的不可开交,生怕抓不到对方的把柄。 如今他“亲手”将云夙音送到了大皇子的地盘,还叫人察觉到了四皇子换婚的事情。 要是老夫人和侯爷知道,他死定了! 陈齐嘴唇直哆嗦: “二小姐你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咬牙切齿,急的眼睛都红了, “小的自认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小人,而且您也是沐恩侯府的人,大皇子要是知道了换亲的事情,大小姐和夫人逃不掉,您也活不了!!” 云夙音扬唇:“那可未必,说不定大皇子不会揭穿呢?” “怎么可能!!” 陈齐又气又急,谁不知道大皇子跟四皇子有仇,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般能拿捏四皇子的机会?! 云夙音笑了笑:“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 “你可以声音再大一点,闹的整条街的人都知道,还是你确定你要在这里跟我说话?” 陈齐紧抿着唇,脸色僵青,他想跟云夙音翻脸却又不敢。 之前云夙音教训阿萝的那些手段他都看在眼里,他看得出来云夙音应该是懂武的,而且在对付阿萝的时候游刃有余根本就没有尽全力。 他虽然学过一些拳脚,可要是真跟云夙音打起来的话,他根本就没信心可以抓住云夙音。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根本就不敢强行将云夙音带回府里。 云夙音干的这事固然会受惩罚,可要是叫老夫人知道他都干了什么蠢事,她绝对不会饶了他的。 就像是刘管家,他在沐恩侯府里伺候了几十年。 云老夫人还不是说杀就杀,连半点情面都不讲? 陈齐紧紧咬牙,声音几乎是从喉间挤出:“您到底想要干什么?” 云夙音笑:“也不干什么,就是暂时还不想回府罢了。” “你应该经常在京中行走吧,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一些的酒楼,我好些时间没在外面吃过东西了,想去试试,顺道给澄儿带些好吃的回去。” 陈齐满是憋屈,可却也只能忍着云夙音。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二小姐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的主! 陈齐咬着牙将人带到了附近一家酒楼,又照着吩咐带着人进了包厢,等坐在临街的包厢之中,看着云夙音叫了吃的喝的上来,忍了又忍等着那小二离开。 陈齐这才压低了声音道: “二小姐,您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云夙音淡声道:“你说呢?” 陈齐瞪着她,根本不想跟她兜圈子:“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大皇子不会找四皇子的麻烦?” 云夙音见他急的脸都白了,一副忍不住要翻脸的模样,她慢悠悠的说道: “就是话里的意思,四皇子和大皇子的关系想必你也清楚,他最初和我联姻你可知道他是冲着什么?” 陈齐脱口道:“林家?” 第38章 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陈齐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林家。 二小姐在府里不受宠,这么多年也一直都像是个隐形人一样,根本没人知道她是谁。 外头的人虽然知道云家有这么个二小姐,可是王氏出府赴宴从不带她,凡有应酬交际也都只带着大小姐,所以几乎没多少人见过二小姐。 四皇子当初向二小姐提亲,求了陛下赐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二小姐有着林家的血脉。 林家清贵从不愿意涉足夺嫡之争。 四皇子就是想要借着迎娶林家的外孙女,从而和林家拉近关系。 云夙音笑了笑: “所以啊,四皇子和林家交好,未必是大皇子他们愿意看到的。” “当初我和四皇子的婚事他们可没少从中作梗,只是敌不过我那个想要攀附皇家的父亲,所以婚事到底还是定了下来。” “如今四皇子自己换了婚约,舍弃了跟林家拉拢关系的机会。” “虽然他还是娶的是沐恩侯府的小姐,可和林家血脉比起来,你觉得大皇子他们会揭穿之后让四皇子有机会反悔,还是将错就错任由四皇子娶了云姝月?” 陈齐本来就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懂了云夙音的意思:“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 云夙音说的斩钉截铁: “换婚的事情是沐恩侯府去求的,四皇子也不过是答应了而已。” “就算这事情被揭穿了,四皇子会遭训斥,可是只要他把责任全部推脱给沐恩侯府,说自己是被云家骗了,到时候倒霉的只是沐恩侯府。” “皇子婚事本就是皇家颜面,陛下虽然会动怒,可是处死我和沐恩侯府的几率很低,顶多就是将云姝月和王氏拉出来当了挡箭牌。” “到时候再有林家的人作保,最大的可能就是将婚事换回来。” 云夙音声音淡淡的。 “大皇子如果真的揭穿了这件事情,不仅要拼着得罪云家和林家,还亲手促成了四皇子和林家联姻。” “他只要不蠢,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揭穿我没有病重的事情,顶多会想办法跟林家说上几句,挑拨挑拨他们和四皇子的关系罢了。” “就算退一万步,他真这么蠢的告诉了陛下,可谁又能证明今日在牙行的人是我?” “我一直在沐恩侯府之中,府里的下人不敢多嘴,而我想要重病的办法多的是,他要是真敢带着人找上门来,到时候欺君的人到底是谁还说不定呢。” 陈齐听着云夙音的话后,心里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随即忍不住看向云夙音,眼里闪烁着一丝恶意,只觉得被云夙音算计之后越发怨恨。 云夙音拿着茶杯笑道:“是不是觉得松了口气,觉得大皇子知道也没什么?” “反正大皇子也不会闹出事来,我这人又太过可恶,竟然敢算计与你,你就干脆将我带回府去,再叫祖母他们知道我今日所为。” “祖母他们知道我行事肯定会大怒,而你只是无辜被我算计,只要大皇子不找侯府麻烦,不讲事情闹大,祖母和父亲就不会跟你计较?” 陈齐被猜中了心思,脸色一僵。 云夙音见状忍不住轻笑:“你怎么这么蠢?” 陈齐脸色一怒。 云夙音看着他:“大皇子的确是不会闹事,可他会去找林家呀,这么好挑拨离间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你知道我祖母和父亲最忌讳什么吗,知道我昨天为什么能让祖母对刘管家动手,哪怕我伤了王氏和云姝月,却依旧能够全身而退,祖母和父亲却反而向着我吗?” “你可知道祖母为什么会罚跪王氏,收回她管家之权,甚至答应将我娘的嫁妆交还给我,哪怕我闹的再大,最后得了惩处的依旧不是我?” 林家。 是因为林家…… 老夫人和侯爷,怕林家。 陈齐刚才的心思荡然无存,看着云夙音温柔浅笑的模样,只觉得浑身都冷的厉害。 她明明声音浅柔,蒙着面纱看着他时,眼眸依旧澄澈干净。 她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扬,露出如雪般细腻白净的肌肤,只看那双眸子几乎就能想象出面纱之下绝色容貌,可是此刻她这张脸在陈齐眼里,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让人惊惧、害怕,浑身都充满了恐惧颤栗。 明明云夙音什么都没做,只是去了趟牙行,与人说了几句话罢了。 明明他一直都跟在云夙音身边盯着她,从没离开她半步,甚至一直小心防备着她,没有让她接触任何不该接触的人,可是她居然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之间就算计了一切。 她算计了牙行管事,算计了大皇子,算计了林家和四皇子的关系,还算计了他…… 陈齐脸色煞白,看着笑盈盈的云夙音时,只觉得浑身都冷的厉害。 云夙音微歪头笑着时,那笑意却让陈齐浑身发抖,他突然“砰”的一声,直接跪在了云夙音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云夙音挑眉。 陈齐咬牙说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才会得罪了二小姐,还请二小姐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一条性命,小人往后定会替二小姐鞍前马后。” 云夙音笑了笑:“你是陈嬷嬷的侄儿。” 陈齐脸上更白,她知道云夙音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要逼着他和陈嬷嬷翻脸。 他原本还想着将云夙音敷衍过去,至少能把大皇子这事儿平了,其他的等回去之后再想办法。 可当看到云夙音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眼神之后,那一丝侥幸也没了。 陈齐进入沐恩侯府几年,也知道一些沐恩侯府的事情。 以前他总觉得王氏和云姝月才是最后的胜者,可是如今才发现那软弱无能的二小姐居然是扮猪吃老虎,而且以她的心计,这么多年却从未露出过半点,甚至府里从上到下都没一个人知道。 如今她出手之后,老夫人和夫人他们恐怕都赢不过她。 陈齐是个怕死之人,心中有了决断,咬了咬牙说道:“小人知道姑姑的一些事情,能全部告知二小姐,二小姐握着这些把柄也不用担心小人敢背叛你。” 第39章 收服陈齐 陈齐说道:“姑姑要是知道我做了什么,她不会饶了我的。” 云夙音看着陈齐干脆果断的就将陈嬷嬷给卖了,歪歪头道:“你先说说看。” 陈齐低声道:“刘管家是姑姑杀的。” “这个我知道。” 陈齐顿了顿,又说了几件不怎么要紧的事情。 见云夙音只静静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 他心里暗骂了一声云夙音狡猾,可面上却只能咬了咬牙继续道: “老夫人不像是表面上那么温和,反而手段极狠。以前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几个姨娘死的都不那么干净,其中有不少都是老夫人让我姑姑下的手。” “原本云家还有好些子嗣,可大多都死在了老夫人手上,除此之外,老夫人还经常让我姑姑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夫人……就是二小姐的母亲还在世时,姑姑帮老夫人在城西置了一处宅子,里头养了好些人,可后来没多久,那宅子就被一场大火给烧了,里头的人也几乎都死了个干净,说不定就是老夫人动的手。” “还有,我还知道侯爷在城外还养着一批人,替四皇子打造兵器,还养了一些私兵,都藏在京郊的庄子里,小姐要是想知道,我也能告诉小姐。” 陈齐为了保命,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了,连带着一些记忆久远觉得有可能是陈嬷嬷和云老夫人干的坏事,能够被当做把柄的也交代了个干净。 云夙音倒没想到居然还能听到云黎安和四皇子暗中勾结,不过她最留意的还是陈齐说道与林氏有关的事情。 她神色微顿:“你说老夫人在城西置的宅子,那宅子是什么时候起火的?” 陈齐想了想:“好像就在夫人去了之后没多久。” 云夙音微眯着眼:“你可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陈齐想了想说道:“我当时还小,见姑姑总往那边拿银子,就好奇从狗洞里爬进去看过,里面养着的好像是两、三个妇人,穿着也是普通,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妇人? 陈嬷嬷办事必定是替云老夫人做的,云老夫人没事没干的怎么会养着几个寻常妇人? 而且林氏死后不久,那宅子就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这个时间也未免太巧合了一些,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被灭了口。 云夙音本来就怀疑林氏的死是有人动了手脚。 古代女人生产就如同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想要害人一碗汤药或者是生产时让人动动手脚,就能让妇人难产血崩。 林氏的死有蹊跷,如今听着陈齐的话,云夙音下意识就觉得那几个妇人说不定跟林氏的死有关,而能够插手林氏生产,被云老夫人圈养起来,事后却又被快速灭口的…… 是稳婆? 替林氏接生的稳婆? 云夙音手指摩挲着杯面,若有所思:“那几人都死了吗?” 陈齐说道:“应该都死了,那场火烧的极大,等灭了火的时候里头什么都没了,有人的话也活不下来。” “她们的家人呢?”云夙音问道。 陈齐愣了下:“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云夙音若有所思,干坏事的人总喜欢替自己留条后路。 能被云家找来替林氏当稳婆的人,至少表面上不会是普通稳婆,而那些人应该是见惯了后宅手段的,她们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之后说不定会提前给自己留条后路,而一般能让她们顾忌的也就是家人了。 云夙音手指轻敲了敲桌面:“还有别的吗?” 陈齐连忙摇头:“姑姑替老夫人办事都做的很是隐秘,而且我以前也不在侯府当差,进侯府也是这几年的事情。” “有些事情姑姑不会告诉我,只是偶尔会让我替她跑跑腿,大多数的事情还都是我自己发现或者是猜出来的。” 陈齐说完后看着云夙音道: “二小姐,小人知道的都告诉您了,姑姑要是知道我说了这些一定会扒了我的皮,小人往后只能跟着二小姐了,还请二小姐饶了小人。” 云夙音见陈齐脸色泛白,显然是真的怕了,而且他既然已经卖了陈嬷嬷,以后也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陈嬷嬷留不下他。 云老夫人更不可能饶了他。 这陈齐贪生怕死,胆子也小,虽说瞧着上不了台面,可要是用好了倒也能省她不少事情。 云夙音从袖中取出一小叠银票,直接放在桌上,推到陈齐身前。 陈齐看着那厚厚一沓银票,脸色变了变:“二小姐?” 云夙音说道:“我不是小气的人,你既然愿意跟着我,我自然不会吝啬。” “这些银票就当是你刚才给我那些消息的回礼,往后陈嬷嬷和祖母那里还得你替我周旋,而她们的一些消息还有外头的一些事情也得你替我打探。” “我喜欢聪明人,也从来都不会亏待跟着我的人,只是我眼里容不下沙子,要是让我知道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到时候就别怪我无情。” 陈齐早就被云夙音给吓怕了,哪还敢背着她做什么。 就算没有银子,他出卖了陈嬷嬷之后也只能跟着云夙音活命,只求着二小姐将来能够平步青云,否则云夙音倒霉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更何况如今还有白花花的银子在跟前。 那一沓银票少说也有几百两,可是他当下人一辈子都赚不回来的。 陈齐连忙磕头道:“小人不敢。” 云夙音淡声道:“行了,这些银子我既然给了,你就收起来,只要你往后好好替我办事,我不会亏待你。” 陈齐见云夙音不像是说笑,这才连忙起身,将桌上的银票拿了起来。 等那些银票入手之后,他才觉得心头踏实了许多,而揣着这几百两银子的银票,看着云夙音时也少了几分忌惮,多了一些火热心思。 其实跟着二小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二小姐有本事也厉害,有林家当靠山不说出手还大方。 哪像是老夫人和陈嬷嬷那边,他每次跑腿做什么也不过只能得一点点银子当赏钱,大多数时候还什么都没有。 第40章 摄政王丢了爱宠 云夙音自然也能感觉到他的变化,心中笑了笑。 想要收服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办法。 像阿萝那种性子就得以武力镇压将她打怕,再以绝对的实力让她归心,而陈齐这种老油子单靠威胁恐吓完全不够,还得有足够的利益拴着他才行。 只要她在和云家的争斗里面不落败,又有足够的银子和好处,陈齐就绝对不会背叛。 云夙音眼下身边还没得力的人手,而且她想做一些事情就要跟云老夫人和沐恩侯府里维持表面的平静,有了陈齐从中周旋,她能省去很多麻烦,至少下次再想出府时。 只要陈齐跟着,老夫人那里就能“安心”。 云夙音收服了陈齐之后,就少了许多顾忌,等着小二敲门送东西进来时,听到有人在议论着些什么搜捕的事情,而且楼下传来喧闹声。 他们在的这件包厢就靠着街边,打开窗户后下面就是朱雀大街。 云夙音脸上蒙着面纱,有些好奇的推开了些窗户朝下望去时,就见到街头正有人押送囚车朝着酒楼这边走了过来,看那方向像是朝着菜市口走去。 那些囚车里关押的人像是受过刑讯,身上全是各种伤痕,手脚还带着镣铐。 而在囚车最末,还跟着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 周围守着不少带刀的官兵,都是银龙黑甲,瞧着十分威武。 “那些是什么人?” 云夙音手里捧着热茶暖手,神情有些微讶。 她这是赶上了古代囚犯游街的场景了? 云夙音满是好奇,她以前还只是在那些电影电视剧里看过这场面。 那小二在旁边放着点心,顺着她目光看了一眼后,就笑着道:“姑娘您说的那些人啊,那是银龙黑甲军,是摄政王府的人,至于囚车里面押送的好像是什么南楼的人。” “那些人里头好些都是手染人命的亡命之徒,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摄政王府,被连根拔了。” 摄政王府? 南楼? 这两个名字可都不陌生。 那小二随口说了一句之后就退了下去,而陈齐见云夙音满是好奇的看着楼下,便在旁说道: “二小姐,这事儿我倒是知道一些。” “我听说南楼之所以得罪了摄政王府,好像是因为他们偷走了王府的东西,这段时间摄政王府的人一直在京中四处搜捕,隐约听说王府好像是丢了一只极为珍贵的兔子……” “啪。” 云夙音手里一抖,茶杯直接落在地上,里头的茶水溅了她一身。 “二小姐?” 陈齐连忙上前,拿着东西便想替她擦水,“您没事吧,可有烫着……” “我没事。” 云夙音伸手拦着之后,甩了甩衣襟上沾着的水,眼神莫名的诡异:“你说摄政王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为了只兔子?” 陈齐也理解云夙音的惊奇,开口说道: “小人刚听说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那兔子再珍贵能珍贵的哪里去,摄政王府哪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可是昨儿个我去坊市的时候却是亲耳听到,说那只兔子是摄政王从南地带回来的爱宠,结果被人盗走了,南楼这些人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才得罪了摄政王。” “摄政王府不仅铲除了南楼,还贴了榜文,说是找到兔子的人能得百金,这几日满京城的人都领着兔子去摄政王府想要赚了那赏银,结果被指出冒认之后被打了出来。” “我昨日经过摄政王府门前时,那台阶上还沾着不少血呢。” 云夙音微言微张着嘴,要不是有面纱遮着,她脸上几乎能扭曲。 那个神经病…… 谁是他爱宠?! 云夙音原本想着离开之后君九渊不会轻易罢休,可顶多也只是以为有人闯入王府偷走了兔子,毕竟只是只宠物罢了,丢了也就丢了,可哪能想到那神经病居然发了榜文满京城的搜捕。 云夙音忍不住朝着街头那些囚车看去。 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君九渊对南楼的人不怎么在意,而且也说了让他们备上三百万白银以及主事人的脑袋,就将行刺的事情揭了过去,懒得追究南楼那边。 可眼下又突然动手,不仅将人连根拔起,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巡街处斩。 他该不会真的以为是南楼的人入了摄政王府偷走了“兔子”吧?! 云夙音看着囚车里的那些人,忍不住露出一些悻悻。 虽然这些人杀人无数,被抓了之后也没什么无辜的,可到底还是替她背了黑锅了。 云夙音斜倚在窗口上,顺着那些人朝前看去时,想要瞧瞧南楼的杀手长什么样子,又有些好奇的看向囚车末尾的马车,猜测着里面会不会是监斩的官员。 谁知就在这时,那边帘子突然被掀开,里面露出一道极为眼熟的身影。 那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的抬头朝着楼上看来时。 云夙音吓了一跳,“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 “王爷,怎么了?” 万钧骑在马上,见君九渊突然抬头看着街边酒楼之上,眼中满是凌厉之色。 他连忙顺着视线看过去,却见那边什么都没有。 君九渊还记得刚才那一闪而逝的人影,那人显然是在窥探这边,却在他看过去时就瞬间藏在了窗户之后,他微眯着眼时神色冷冽。 “王爷。” 万钧有些疑惑:“可是那边有什么不对?” 君九渊收回目光冷声道:“没事。” 这街头囚犯巡游,路旁看着的人众多。 君九渊隐约看到那人是个女子,只以为刚才那目光也像是那些百姓一样,不过是好奇而已,他扭头看了眼身后那些被关在囚车里的人。 万钧也是看着那些人:“王爷,那南楼的人跑的极快,咱们也只抓到了这些而已,其他的早就已经销声匿迹,你说咱们这么做,能把剩下的人引出来吗?” 君九渊神情阴冷:“不出来,南楼自此烟消云散。” 他微靠在马车上时,冷白的手指放在膝上,声音毫无半点温度。 “堂堂第一杀手组织,庇护不了下面的人,还被挖出了所有客户的源头,就算他们有手段拿捏着那些杀手,往后也没有人再愿意替他们卖命,更没人敢再找他们做生意。” 第41章 再见君九渊 南楼做的就是杀人取命的买卖。 能花费重金找南楼出手杀人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能放在明面上来的。 可南楼却丢了那些客户的资料,甚至还被摄政王府剿的四散逃逸,任由他们麾下杀手被人拉着满大街的游街示众。 如果不能挽回局势,往后他们在京中再难以立足,也没人会再肯花钱找他们。 君九渊冷声道: “本王亲自出来,就是给他们一个翻本的机会。” 他们虽然敌不过摄政王府,可如果能保住这些人,甚至能够当街“刺杀”摄政王,至少还能挽回一点颜面。 无论成功与否,等到风声过去之后,他们还能卷土重来。 万钧闻言皱了皱眉: “王爷亲自为饵,未免太过危险。” 他正想劝说君九渊先离去,让他假冒君九渊留在马车之中,将南楼剩下的那些余孽引出来。 却不想就在这时,半空之中却是突然传出几道破空声,他整个人突然被君九渊推了一把,等反应过来时万钧手中长刀猛的朝前一斩,就将那几乎到了跟前的弩箭斩断。 万钧脸色一变,厉喝出声: “有人劫囚!!保护王爷!!” 啊———— 四面八方突然涌出几道黑衣身影,快速朝着囚车方向疾射而去,而周围那些原本围观的人都是吓得仓皇失措,尖叫着四处逃去。 云夙音原本瞧见君九渊突然出现时还被惊着,怎么也没想到那神经病王爷会突然出现在街头,心虚的生怕被他瞧见了自己,等反应过来她现在是人不是兔子。 就算君九渊真看到了她,也不知道她是谁,她怕个屁啊? 云夙音刚做好了心理建设,想着瞧瞧君九渊最近怎么样了,就突然听到外面那连声的尖叫和一众人大喊着劫囚的声音。 劫囚? 云夙音一惊,连忙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朝下看去,就见到刚才还整齐的囚车此时已经被彻底打乱,那些黑甲官兵被一群黑衣人围在中间,而原本守在马车旁边的万钧早已经下了马,正跃在马车之前与人交战。 几道黑衣身影与车前纠缠,而那掀开的帘子里。 君九渊身着墨色锦袍,带着赤金麟纹面具,只神情冷漠的坐在那里,仿佛丝毫不被外间杀戮所动。 “二小姐,咱们赶紧走吧。” 陈齐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连忙急声道。 摄政王府与人交战,万一波及那可是要命的! 云夙音也不想再跟君九渊打交道,况且君九渊不是那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的人,她没必要多管闲事,她只低声说道:“先等等,现在出去太过招眼,等他们打完之后再走。” 陈齐心口“砰砰”直跳。 云夙音眉眼微沉,看着马车那边。 万钧游刃有余的跟那些人打斗,马车旁边已经有了不少尸体,连车身上都染了鲜血。 君九渊坐在车中冷眼旁观,而被围住的那些摄政王府的人虽然力拙也不见慌乱,只拖着那些截囚的杀手,那模样让云夙音瞬间就明白他们怕是早就已经有了防备。 这一场“刺杀”,分明就是君九渊拿自己为饵,想要将南楼赶尽杀绝。 果然片刻之后,周围那些巷道之中就传来了盔甲碰撞的声音。 云夙音抬头朝着远处看去,就见到有人朝着这边涌了过来,而四周的房顶屋檐之下,甚至连那些四处逃散的百姓之中,也突然涌出不少人来。 那些黑衣人也察觉到了不对。 “不好,中计了,快走!!” “想走,哪儿那么容易!” 万钧一刀砍在身前那人身上之后,就冷声道:“既然来了,就全部给我留下来,抓住他们,一个都不准放过!!” “是!!” 原本只是防守的那些黑甲官兵瞬间暴起,朝着那些黑衣人杀了过去,而那些人眼见着形势不对想要退走之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想尽办法突围,却被身后的人死缠着不放。 眼见着那些人越死越多,而外头官兵也越来越近。 那些人如同困兽一样被冲的七零八落,或是被斩杀或是生擒,等只剩下最后两三人时,万钧直接就朝着领头模样的那人追了过去。 那人腾挪之间就朝着旁边的巷道冲了过去,万钧连忙跟上,却在转弯之时突然看到原本已经空荡下来的巷子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多出来个孩子。 那黑衣人眼前顿时欣喜,一把抓住那孩子,将他拎了起来。 那孩子瞬间大哭。 那黑衣人手中抵着那孩子脖子,朝着万钧厉声道:“站住,你再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万钧脸色一厉:“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那黑衣人紧紧抓着那孩子的脖子,将他掐的脸上都犯了青紫,而巷尾追进来的女人见到自己孩子受制,连忙跪在万钧跟前哭声道: “大人,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万钧脸色铁青,想要直接动手。 那女人却砰砰磕头,而那孩子越来越微弱的气息也叫他动弹不得。 “没想到堂堂摄政王府的万大人,居然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 那黑衣人见状顿时哈哈大笑,转身踩着墙边抓着那孩子就想离开。 云夙音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眼见着那黑衣人抓着孩子为质,腾挪之间就想要逃脱,她连忙抓着桌上的点心,就直接朝着那人手腕处打了过去。 黑衣人腾空而起时,正想弄死了那个孩子免得拖累,谁知道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到手腕一疼,抓着那孩子的手下意识一松,那孩子就直接掉了下去。 “宝儿!!!” 万钧连忙一蹬地面跃了起来,将那孩子一把接住。 下一瞬还没等他再起之时,就看到那黑衣人被一根簪子刺穿了喉咙,整个人瞪大了眼“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砸的头破血流,眼里满满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唰!” 万钧和马车之中的君九渊几乎都是同时朝着酒楼上看去,两人都只看到了那边一张带着面纱的脸。 还没等细瞧时,那人就直接退了回去,下一瞬隐没在了酒楼之中。 第42章 跑了 “万大人!” 周围的人解决了其他黑衣人后,连忙围了上来。 万钧一把将怀里已经吓晕过去的孩子交给了那妇人之后,自己就快步朝着酒楼里走了过去。 等他上了楼上时,却见刚才那白纱女子所在的地方早已经没了人影。 茶杯里水还是热的,窗前也是半开着,桌上还摆着几碟来不及吃的点心,显然刚才的人走的十分匆忙。 万钧站在窗口顺着方向朝下望去时,刚好就能看到王府的马车,还有拐弯处巷道里躺着的尸体。 他脸色沉凝,看着跟着他上来的老板沉声道:“刚才这里的是什么人?” 那人吓得簌簌发抖,旁边的小二低声道:“是,是个姑娘。” “长什么模样?” 那小二摇摇头:“不知道,她进来时带着幕笠,后来又蒙着面纱,小的没瞧清楚她长相,只知道应该十分年轻,眼睛也极为好看。” “就她一人?”万钧沉声道。 小二连忙道:“没有,那姑娘身边跟着个年轻男人,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模样,应该是她的仆人,管她叫小姐。” 万钧紧紧皱眉,这小二说的这些都太宽泛了。 无论是年轻女子还是二十来岁的男人,这满京城一抓一大把。 而且那个女子又蒙着面纱,刚才他只隐约瞧见了一双清冷眼眸,其他却连半点跟她身份有关的事情都难以找到。 后跟上来的人的低声道:“大人,那女子既然刚离开,想是还没走远,要不要属下派人去追?” 万钧闻言没说话,只抬头看向那人身后。 那人回头才发现君九渊不知道何时已经上来,他坐在轮椅之上,身旁跟着个犹如影子一样的年轻男人,推着他上前之时,屋中之人连忙纷纷下跪。 “王爷。” 万钧上前,低声道:“王爷,人已经走了。” 君九渊推着轮椅到了窗前,那窗边散落着一个打翻的茶杯,还有一小截挂破的雪狐皮毛。 君九渊神色莫测的看了眼楼下的方向,又望了眼屋中,最后目光落在少了一块的点心盘子上。 万钧说道:“刚才那人能一击击杀那杀手,身手极为凌厉,而且这么远的距离还能一剑穿喉,用的是最普通的簪子,腕力非同寻常。” “属下方才问过了,刚才在这里的是一男一女主仆二人,动手的应该是那个女子。” “王爷,可要派人去追?” 君九渊垂眸片刻,才道:“不用了。” 他还记得最初窥探他的方向也是在这里,跟刚才出手的那个应该是同一个人。 那人不管身份如何,与他们没有恶意,否则以她的手段,她如果真跟南楼的人是一起的,刚才那簪子伤的就该是万钧,而不是击杀南楼的杀手。 君九渊眼前闪过刚才抬头触及的那双凌冽清冷的眸子,还有一闪而逝隔着面纱的容貌。 他捻了捻指尖说道: “让人把南楼的那些余孽抓起来,带回去后细审,看能不能审出什么。” 万钧低声道:“是!” 万钧转身出去,去交代下面的人将南楼余孽抓起来,带回去严审,而下面的人闻言迟疑:“万大人,这南楼的人干的都是杀人的行当,王爷说要审,是还是要问兔子吗?” “那不然呢?” 君九渊从来没那般在意过什么,而且之前在船上时,万钧也是头一次见自家主子那般放松。 他知道主子表面上没说,可是却是在意那只兔子的,而且那只幼兔模样乖巧又机灵,甚至极为通人性。 万钧也想过找只别的兔子来代替,哄王爷开心,可是别说是王爷,连他自己一眼都能看出来那兔子的不同,又怎么能哄的过王爷? 万钧一想到自从那兔子没了之后,王爷又变回了从前那般冷厉模样,他眉眼之中就全是怒意。 该死的刺客。 别叫他抓到是谁偷了王爷的兔子,不然他扒了他的皮! 君九渊不知道万钧的心思,他只是突然伸手将窗边那丝雪狐披风上的皮毛取了下来,放在手心上时,那雪狐毛柔软至极,扫过指尖时,突然就就让想起了那只毛绒绒的雪团子。 君九渊眸色阴冷了几分,对着身旁人道: “回府。” …… 云夙音原本没打算出手,可是眼见着那些南楼杀手伤及无辜,到底还是没忍住出手帮了万钧。 只是将人弄死之后,眼见着君九渊突然看过来时。 那双黑沉的眼睛哪怕隔着半条街,依旧精准的落在了她身上,她吓得魂儿都差点没了,心口怦怦直跳,连半点都不敢停留,抓着陈齐就直接跑下了酒楼。 她这身份经不起推敲,而且云家人好糊弄,君九渊可没那么好骗。 万一被他查到她曾被掳去过南地,再有些什么不好的联系,到时候哪怕不知道她就是那只兔子,也会麻烦缠身,云夙音打心眼里不想再跟这男人有任何交际。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太过危险,而云夙音最为相信自己的直觉,只恨不得能远离。 云夙音怕两人目标太大,直接跟陈齐分散开来,让他混在乱糟糟的人群里挤出酒楼之后,去牙行附近等她,而云夙音自己则是直接翻了酒楼后墙逃了出去。 等出了酒楼,她丝毫不敢停留,生怕摄政王府的人会追过来,匆匆从酒楼后巷绕出去后,就快速带着幕笠融入了街头人群之中,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那附近。 陈齐回到马车上时,想起刚才云夙音出手那一幕时还心惊肉跳。 他没想到云夙音会突然动手,也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厉害,远比他之前想的还要更加吓人。 那簪子直接透骨而过,瞬间灭杀了那凶狠至极的杀手时,鲜血狂飙的场景吓得他牙齿都打颤。 只要想到云夙音轻飘飘射出去簪子的动作时,陈齐就觉得自己脖子发凉,忍不住捂着喉咙一阵后怕。 要是他没投靠二小姐,这会儿不是也被“一剑穿喉”? 云夙音寻到马车时,就看到陈齐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她上前拍了他一下,吓得陈齐一哆嗦。 第43章 柔弱不能自理的弱女子 陈齐连忙回头看见来人时才松了口气:“二小姐。” “想什么呢?脸色这么难看?”云夙音上了马车。 陈齐连忙低声道:“没什么。” 他可不敢说自己是在想云夙音有多凶残。 见云夙音将幕笠摘下来放在一旁,明明经历这般凶险的事情之后,脸上却连点儿汗丝儿都没有,一双眼依旧和之前一样平静无波。 陈齐对着云夙音时就更多了一些惧意,低声问道:“二小姐,您刚刚为什么出手啊,这摄政王府的人可不好招惹,万一被他们抓住就麻烦了。” 云夙音说道:“那总不能眼看着那个孩子被掐死吧?” 见陈齐脸色苍白,她低声说道, “放心吧,我在酒楼里一直蒙着面纱,没人知道我是谁,而且刚才我虽然出手却没伤及王府的人,反而帮他们解决了劫囚的杀手。” “只要不是当场被抓住,想来他们也不会太过追究。” 陈齐闻言想了想,觉得云夙音说的也有些道理,而且人弄都弄死了,除了希望摄政王府的人真跟二小姐说的一样别再追究,他也没别的办法。 陈齐压下心头惊慌,低声道:“那咱们接下来是要回府?” 云夙音说道:“先不回去,你可知道这京中有谁能打造金针的?” “金针?”陈齐微愣,“什么样的?” 云夙音说道:“就是行医用的针,比普通银针要细一些。” 陈齐想了想后说道:“这东西寻常铁匠铺子应该都能打造,只是如果要手艺好的话,寻铁匠铺子不如去找卖首饰的。” “京中那些银楼里大多都有自己的匠人,做银丝金线最为厉害,想来应该也能做金针的。” 云夙音闻言觉得有些道理,她要的金针细如牛毫,而且还得要有韧性又要足够尖锐。 不仅能够作为治病救人之物,关键时刻也同样能够杀人取命。 上一世时她在热武器上其实不是特别厉害,反而是金针用的更为顺手,而且极细的金针也十分好藏,随时都能带在身上,所以那时候她几乎金针不离身。 云夙音回京之后其实还没急着想要去打造金针,只是刚才在对付那南楼杀手之时,她情急之下直接将簪子当作金针扔出去时,才多了些迫切。 这里不是现代,而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出人命的古代。 她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弱女子,身上不可能带刀带剑,也总得有些东西防身,要不然下次真遇到什么生死大事,连个趁手的东西都没有。 云夙音让陈齐驾车寻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银楼,听到云夙音的来意之后,那掌柜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而云夙音也付了足足两百两银子的订金,约好了三日之后来取。 从银楼出来后,云夙音又让陈齐去另外一家酒楼,包了些招牌的点心和吃食后,这才让陈齐驾车回了沐恩侯府。 等到了侯府门前,云夙音下了马车后才道:“知道该怎么跟陈嬷嬷说吗?” 陈齐连忙道:“小人知道。” 不过就是替二小姐遮掩行踪,别叫陈嬷嬷他们知道她去做了什么。 陈齐看了眼周围,见门房那边的人没看着这边,他才继续: “二小姐,小人在外院当差,平日里也能随意进出府宅,您若有什么吩咐就遣人来跟我说一声就是。” 云夙音嗯了声,这才接过了陈齐手里的东西,直接回了锦绣苑。 陈齐则是转了个弯朝着鹤鸣院那头走去,等到了院前他停了一下,摸了摸怀中藏着的银票,这才深吸口气,准备好好糊弄一下陈嬷嬷。 谁能想到,出门前他还奉命监视。 回来时,他就成了二小姐的人。 …… 云夙音没工夫去理会陈齐的心理活动,她只要知道陈齐会替她遮掩好今天出门后的事情就行,等她回去时,就发现锦绣苑里动静挺大。 两个下人爬在房顶敲敲打打,而院子里也有三个丫环扫洒。 原本堆了老高的积雪都被扫了开来,露出了院中的石桌石椅,台阶和游廊上的积雪也被扫了出去,瞧着倒是干净了不少。 “二小姐。” 见云夙音回来,那些人连忙行礼。 经过昨夜的事情,再加上刘管家今日也没了,虽然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任谁都知道刘管家以前和夫人、大小姐关系更好。 府里不少人都猜着刘管家的死说不定和二小姐有关系,哪怕没有证据,可也没有人再敢在这位二小姐面前拿乔, “起来吧。” 云夙音叫他们起身之后,才说道:“澄儿呢?” 身前的丫环连忙道:“澄儿姑娘在屋中歇着呢,奴婢照着二小姐的话,午膳的时候替澄儿姑娘送了饭菜过来,也替她取了冬衣。” 云夙音闻言满意,直接拿出一小块碎银子抛给了那丫头:“赏你的。” 那丫头手忙脚乱的接住银子,顿时惊喜至极。 她旁边的另外两个丫环,看着那足有一两的银子眼睛都有些红了。 早知道她们刚才就该先回话的。 那两个丫环正懊恼时,却不想云夙音又拿了一小袋银子出来,对着她们说道: “你们把院子里打扫干净,待会儿再把西边那几间屋子也整理一下,去抱几床厚被,还有再取五身府里丫环的衣裳过来。” 她将买来那几人的身量跟眼前几个丫头说完之后,才对着上面休憩屋顶的人道, “我买的几个丫头晚些时候就会住进锦绣苑来,把西边那几间屋顶都修修,赶在晚上前弄完,至于这二十两银子,你们几个分一分,就当是酬劳。” 云夙音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她手头不缺银子,不介意能花些银子让自己住的更舒坦一些,也能在府里收买人心。 果然,无论是房顶上那两个,还身前那三个丫头,几人都是高兴的脸都笑出了花来。 二十两银子,他们统共五个人,就算分下来一人也有四两银子。 他们都不过是府中的粗役以及最下等的丫头,每个月月钱也不过才几百钱,要是运气好得些赏钱顶多也就一两银子。 这四两银子也可足足抵得上他们小半年的工钱了。 第44章 二小姐翻身了 “二小姐放心,我们肯定能替您收拾的妥妥当当的。” 几人接过银子后,欢喜的不行。 等云夙音提着东西回了房中后,其中一个丫环才捧着那袋银子打开来看,等瞧着里头真的有二十两银子,她顿时兴奋的脸都红了。 “以前都说二小姐小气,从不给府里打赏银子,那些丫环也不爱来锦绣苑里干活,可如今我瞧着,二小姐才是咱们府里最大方的主子。” 旁边的人也是附和。 “就是,以前夫人和大小姐就算是赏钱,也顶多就是一、二两银子,哪像是二小姐这么大方。” “我觉得二小姐以前不是不赏,只是被青芷苑那头拿捏着,如今二小姐将先头夫人的嫁妆拿了回来,也不愿意再忍着青芷苑那头,往后这府里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嘘!” 旁边那人拉了她一把:“你小声些,别被人听到……” “怕什么呀?” 那拿着银子的丫头翻了个白眼: “你别瞧着青芷苑那位还占着夫人的位置,她生的那位也要嫁进四皇子府,可婚前失节这么大的事情哪能瞒得住,等回头肚子大起来了,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来呢。” “而且论起来二小姐才是府里真正的嫡出,二小姐愿意让着青芷苑那边,她才能当了正头娘子,没瞧着不让她了,她连管家的权利都被老太太收了回去?” 她可知道,今儿个一早老夫人就让陈嬷嬷收了王氏管家的权利,这会儿王氏还在祠堂里跪着呢。 王氏出身小门小户,当了主母也极为抠门,对府中下人更是不好。 如今她就跟被拔了牙的纸老虎似的。 不能管事之后,府里又有几个人还怕她? 那丫头说道:“只可惜二小姐不愿意收用府里的下人,宁肯出去买新的回来,要不然我还真想来锦绣苑里当差。” “我想着之前那些个从锦绣苑跑出去的丫环,怕是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 旁边那人闻言也是认同。 以前锦绣苑这边不得侯爷和老夫人看重,府里又有夫人和大小姐压着,所以过的格外艰难。 原本这里是有五六个丫头的,只是都受不了苦早早就撇下主子跑了,只剩下澄儿那个死心眼的还跟在二小姐身边。 如今二小姐翻身了,澄儿也跟着水涨船高直接成了锦绣苑的大丫鬟,而之前那些个撇下这里跑出去的丫头挤破了脑袋都想要回来。 只可惜二小姐早已经不是以前那般好说话的模样。 她府里的人一个不要,听说自己去了牙行买新的丫头回来。 旁边那丫头心里虽然也有些遗憾,却还是说道:“行了,这些事情你在心里想想就可以了,别放在嘴上说,小心惹麻烦。” 见那丫头一脸不在意,她认真说道, “二小姐是眼看着翻身了,可你别忘了大小姐是要嫁去四皇子府的,她往后可是四皇子妃,就连侯爷和老夫人见了那都是要行礼的,更何况是二小姐。” “再说,你别忘了三公子……” 那云锦元可是向着王氏和云姝月的,以往有什么事情时,他可从来没帮着二小姐过,可二小姐对他却是极为在意三公子。 这三公子还没回来,二小姐是能压着青芷苑。 要是三公子回来了,还指不定会怎么样。 旁边那人原本还不以为意,可当听到云锦元时,一时间也有些悻悻然,不由吐槽:“也不知道这三公子是怎么想的,他跟二小才是同胞姐弟,怎么就帮着外人?” “行了,主子的事情少议论,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吧,别叫二小姐觉得白赏了银子,至于主子将来怎么样也不是咱们能管的着的。” “先做好眼下的事,二小姐瞧着顺眼了,往后有事儿还会再找咱们。” 那丫头闻言想了想也是。 主子再不好也比他们这些下人好,哪轮得到她来操心。 她连忙将银子塞好之后说道:“那我先去拿被褥和衣裳,顺便将银子兑了,等下回来再分给你们?” 其他几人也不怕她跑了,都点点头,几人就各自忙了起来。 …… 云夙音没听到外头几个丫环议论,不过就算没听到也能猜到她们会说些什么,她也没怎么在意,只提着东西就去了屋中。 澄儿正撑着桌子想要试探着下床,听到门前动静吓了一跳,连忙就蹦着快速蹿回了床上,然后扯着被子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云夙音:“……” 要不是她亲眼看到,简直不能相信刚才灵活的跟猴儿似的人,是她这个断了腿正在养伤的丫环!! “小姐。” 澄儿嘿嘿讪笑,见云夙音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她渐渐有些绷不住。 小丫头昨夜刚答应了要好好养伤,今儿个下床折腾就被抓了个正着。 她有些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子,见云夙音就那么看着她,忍不住嘴角垂了下来之后可怜巴巴的说道: “奴婢没想干什么,就是在床上待得身上疼,想要下来活动活动。” “奴婢没碰着腿,不信您瞧!” 她撑着那条绑着木头固定的腿,做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 云夙音有些无语,上前将东西放在一旁,将人拎到了床上之后,才掐了一把她的脸:“好好的让你睡觉养伤你还不乐意了,你真把自己当劳碌命了?” 澄儿鼓着脸:“可奴婢一直都在做事啊,突然这么躺着好无聊啊。” 云夙音瞧着她营养不良的模样,想着澄儿被捡回来之后,一直都跟着原主吃苦受罪的。 明明年纪不大,却要想尽办法的护着主子,还得费尽心思的筹谋着吃喝,想着怎么活下来,从来就没闲下来过。 整个锦绣苑这么大,只有澄儿一个丫环。 她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能够闲的下来。 云夙音眸色柔和下来,撸了一把她脑袋说道:“行了,我也不是非逼着你要一直躺在床上,只是你这条腿想要养好就不能碰着。” “下次想要活动的时候别藏着掖着,我叫人给你做根拐杖杵着,在屋里走动走动也没什么大碍。” 第45章 话唠 “真的吗?” “真的,只要你不碰到受伤的腿就行。” 澄儿顿时高兴起来。 她就怕成天躺在床上,躺的她骨头都疼,只要能让她走动就行。 澄儿跟云夙音说了会儿话后,才有些好奇的问道: “小姐,你不是出去买丫头了吗,买好了吗?” 云夙音“嗯”了声:“买好了,一共五个。” “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叫阿萝,回头和你一起留在我身边伺候,另外四个年纪大些,都是一些府里犯了事后被充了奴籍的官家婢女,以后就留在锦绣苑做些杂事。” 澄儿没想到一下子会多出五个人来,不由歪着脑袋:“那奴婢是不是还是比她们大呀?” 云夙音失笑:“那当然,你可是锦绣苑里的大丫环,等她们来了之后都得让你教着,所以你得快点好起来,免得到时候连训个人都没威势。” 澄儿顿时欢喜起来。 云夙音将买回来的点心和吃的取了出来,澄儿就越发的高兴。 她眼睛黑亮黑亮的,酒窝也深陷下去,笑起来时又乖又听话,捧着一块绿豆糕就像是捧着什么山珍海味似的,吃的一脸满足,逗得云夙音心情也是极好。 等到外间天色暗下来时,阿萝几人才被牙行的人送了过来。 云老夫人得知云夙音拿了林氏的嫁妆之后,还将买丫头的银子走了公中,险些被她气笑了,不过也越发觉得云夙音不过就是个置气的孩子。 否则谁跟她似的,一副孩子脾气非得跟王氏母女争个高低出来? 云老夫人挥挥手叫人结算了银子,打发了牙行的人后,就把那几个丫头送去了锦绣苑,而云夙音接到人时,就见到几个人身上已经换上了府里丫环的衣裳,就连阿萝身上的伤也已经上了药。 那几个丫环除了阿萝之外,四个都是官家罪奴。 云夙音没想过身边要留多出色的人,所以挑的都是知文识字模样中上的,没去碰那几个官家小姐,也没要其中两个长得极好一眼就能被人瞧见的人。 四个丫环按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取了名字,春梅和夏兰瞧着稳重,秋菊和冬竹则是会些拳脚功夫。 云夙音也没跟她们多说,只是简单道: “我的身份想必你们应该都清楚了,你们以前既然都在官家伺候,就该明白府宅里的规矩,行事之前多思量三分。” “我不过问你们的过去,也不过问你们为何会被充做官奴,只要你们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你们在锦绣苑一日,我就会庇护你们一日,你们的一应待遇和例钱也都照着府中二等丫环的来,若将来我另外立府或者要离开云家时,也会将你们一起带走。” 那四人都是聪明人,听到“另外立府”四个字,就大概知道了云夙音和沐恩侯府其他人的关系。 若不是不和,或是有什么龃龉。 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想着离家另外立府? 云夙音见四人虽然诧异却没多言,反而恭敬答应下来,她也没跟她们多说,只是安排着她们留在院中,接管了锦绣苑里的杂事之后让她们下去,然后就将阿萝单独拎了出来。 云夙音带着阿萝去了澄儿房中,这才说道: “你以后就跟着我,和澄儿一样当我的贴身丫环。” 阿萝扫了眼澄儿,就扭头看着云夙音。 云夙音知道她想什么,淡声说道:“我答应过你的东西就会应诺,那些东西我会慢慢教给你。” “只是你要记着,你既然已经入了侯府跟在我身边,一些东西不管愿不愿意都要给我改掉。” “在这府中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澄儿,不准肆意伤人,不准随意与人冲突。” 见阿萝眉毛都皱了起来,云夙音才话音转了道: “不过虽然不能主动挑衅旁人,可如果有人敢找锦绣苑的麻烦,你也不必怕事,直接打回去就是。” “你的任务就是护好澄儿,护好这院子里其他人。” “等你身上的伤和澄儿的腿好了之后,你若能改掉你现在的习性,适应跟在我身边的生活,我就开始教你们之前我拿下你的那些招数,怎么样?” 阿萝见不用一味的忍气吞声,虽然规矩多了点,可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点点头:“好。” 云夙音说道:“这段时间你和澄儿住在一起,让她教你一些礼仪规矩,不准欺负澄儿。” 阿萝瘪瘪嘴。 云夙音又对着澄儿道:“她性子虽然有些不好,不过人不坏,你先跟她聊聊熟悉一下,我先回去歇歇。” 澄儿对于阿萝十分感兴趣,她倒是不觉得有了阿萝会分掉自家小姐的宠爱。 她听得出来小姐还是更护着她的,而且连小姐都说了阿萝不坏,而且两人年岁相差不大。 澄儿十分好奇的瞅着阿萝的重瞳,在云夙音走后就脆声道:“你叫阿萝吗?你今年多大呀……” 阿萝没吭声。 澄儿也不以为意,只絮絮叨叨:“我今年十三,你看着好像比我还小一些呢,对了我叫澄儿,这名字还是小姐给我取的,小姐说是从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里选的,是不是很好听?” “你呢,你为什么叫阿萝呀,是有什么典故吗?还是也是小姐替你取的?” 阿萝面无表情。 澄儿凑到她跟前,想要摸摸她的脸,被阿萝闪开之后也没生气,只是说道: “你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就是脸有点儿黑,多吃点肉就能白回来了,而且你的眼睛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眼睛呢,不过还是小姐最好看。” 她小嘴叭叭,声音跟黄鹂鸟似的, “我跟你说,我家小姐可好了,又漂亮又温柔又特别疼我,可就是胆子有点儿小,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小姐可厉害了,连夫人她们都不怕。” “你只要好好跟着小姐,小姐肯定疼你……” 阿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可半点都没看出来她新认的这个小姐温柔胆小的,一想起之前在牙行被压在地上揍,她就觉得骨头都有些开始疼起来。 第46章 冰疙瘩也能化成绕指柔 澄儿瞧见阿萝一直不开口,忍不住有些抱怨的鼓着脸: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你该不会是哑巴吧?不对,你刚才还跟小姐说话了,怎么可能是哑巴?”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可是小姐说我最好了,而且我来的比你早,你就算不喜欢我我也比你大,小姐说了我是锦绣苑里的大丫环,你们都得听我的,所以你该叫我澄儿姐姐。”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你有什么不懂可以来问我,我会照顾你的。” 阿萝面无表情。 “哎呀,你别不说话啊,我们还要住在一起呢,不说话多无聊啊,你理理我……” 澄儿凑在阿萝跟前,缠着她道, “阿萝?” “阿萝……” “阿萝~~你跟我说说话嘛~” 澄儿跟只鸟儿似的,在她身边叭叭叭叭。 阿萝只觉得脑仁儿都疼,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可谁晓得往日里那些人被她瞪了之后都会怕她,可澄儿却是眼睛亮晶晶的半点不怕,反而越发的缠人。 “你眼睛真好看,里面还有两种颜色呢,我听说胡人的眼睛跟咱们汉人不一样,颜色要浅好多,你是胡人吗,可瞧着怎么跟我们长得一样,还有你好矮哦……” 阿萝额上青筋直冒,忍无可忍:“你闭嘴!” 头疼死了! 澄儿顿时眼里积泪:“你吼我?” 阿萝:“……” 澄儿泪眼汪汪:“你是坏人,小姐都不骂我,我要告诉小姐。” 阿萝憋着气,眼瞅着她从床上下来,一瘸一拐的就想出去,连忙走到后面拎着她衣领将人拽了回来,直接抱着扔在床上:“别动!” 澄儿可怜巴巴的瞪着她。 阿萝:“……” 这小矮子真讨厌! 阿萝憋了憋气,人在屋檐下,她忍! “阿萝,十五,一半胡人一半汉人,你名字很好听,你也好看。” 澄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阿萝是在回答她之前问的那些话,顿时破涕而笑,“你真可爱。” 阿萝:“……” 脸都青了。 …… 噗—— 云夙音站在窗户外面,瞧着里面阿萝被缠的脸色铁青铁青,想要发火,可对着澄儿鼓着一泡眼泪说要跟小姐告状,她瞬间就蔫了下来,憋屈至极的忍着澄儿继续跟她絮叨,还得时不时的回她一句。 云夙音险些喷笑出声。 冰坨子最怕话唠,这简直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有澄儿这团跟火焰一样热情的人在旁边黏着,这小狼崽子就算再冷硬的人,也早晚能化成了水儿。 更何况像是阿萝这种身处黑暗之中多年的人。 哪怕表面上不在意,可若真有那么一团阳光闯进生活之中,就足以让她们舍弃一切紧紧抓住,这就是心理学上所谓的所有人类的向阳性。 澄儿就是那团小太阳。 云夙音见两人没打起来,而阿萝虽然满脸不耐,可却没朝着澄儿动手,她这才放心离开。 …… 夜里的时候,锦绣苑这边的小厨房已经弄了起来。 春梅有着一手好厨艺,云夙音也就没要府里的厨子,只让人送了食材过来之后,就让春梅接管了锦绣苑的厨房,而夏兰则是跟着她打下手。 等将一桌子饭菜摆好之后,云夙音闻着那香气直言咽口水。 “你这手艺不错。” 春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奴婢以前最早就是在厨房里帮忙的,后来被原来的主家赏识才有机会识字,因为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口味,就随意先做了些。” “这个云腿炖鸡,这个酸辣鱼脯,这是菱粉香糕,里头包着的是磨碎的红豆泥,还有这个是金银盏……小姐尝尝看,要是有不合胃口的,下次奴婢再做别的。” 云夙音先闻着的就是那道酸辣鱼脯,筷子直接落了过去,而春梅也在旁默默记着云夙音的口味。 云夙音尝了尝后也是眼睛一亮: “不错,等将来有机会,你这手艺还能开个餐馆,这可比外头酒楼里的味道还要好些。” 春梅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抹欣喜,可随即又是黯淡下来。 她自己其实也想开家酒楼,只可惜她这种入了奴籍之人一辈子都难赎身,不过能让新主子这般喜欢手艺,倒也让她松了口气。 春梅温柔道:“小姐喜欢就好,锅里还有一道时蔬,奴婢给您端来。” 云夙音点点头道:“送过来后你们几个也去用饭吧,不用一直跟在旁边伺候。” 夏兰三人都是一怔。 云夙音说道:“锦绣苑里没那么大的规矩,我身边也不用你们时时跟着,你们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之后,将这院子里打理妥当,别的时间你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夏兰几人这才明白了云夙音的意思,见这位新主子好伺候,而且说话也干脆利落,她们都是松了口气,齐声道: “奴婢明白。” 几人下去之后,云夙音才招手让澄儿和阿萝过来。 她虽然来自平等自由的现代,可是她无意挑战古代的一些规矩,比如人人平等,再比如让所有丫环都跟她一起同桌用饭。 这样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亲切,反而会变成异类。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印记,而现代之所以能够平等是经历过数千年的发展才会得来的结局。 澄儿和阿萝不同,两人往后是她的贴身丫环,澄儿又跟“她”同甘共苦熬了好几年,让她们上桌也说得过去,可其他人的话,云夙音依旧照着本该有的规矩,只让她们自行用饭,不让人留在跟前伺候挑菜已经能显示出她是好主子了。 阿萝先是不肯,被澄儿拽上了饭桌。 澄儿早先就时常跟着云夙音一起用饭,所以也没客气,端着碗就吃了起来。 “小姐,好好吃!!” 澄儿吃着桌上的饭菜时,喜欢的头都恨不得埋进碗里去,嘴里抱着东西说话时跟只仓鼠似的,一鼓一鼓的格外喜人。 云夙音笑着道:“好吃就多吃点,慢点吃,桌上的都是咱们的,没人跟你抢。” 说完她才对着满脸僵硬的阿萝,见她不动筷子,挑眉道, “怎么,不会用筷子?” 第47章 敢掀她的饭桌子,找死! 阿萝紧抿着唇:“会。” 云夙音:“那就赶紧吃,总不会还想要我喂你?” 阿萝已经发现了,她家小姐就是个爱损人的性子,嘴巴还毒,而且她好像是真的不是特别在意尊卑,只要不碰触到她的底线,她整个人都十分和气。 单看她身边的这个小丫头单纯的跟什么似的就知道,云夙音不是个会苛待下人的人。 阿萝捧起碗后,云夙音便夹了一块肉进她碗里, “多吃点,你太瘦了。” 阿萝看着碗里的鸡肉,沉默了片刻,才将它夹进了嘴里。 那鸡肉滑嫩香醇却半点不柴,轻嚼着时,那肉汁顺着喉咙咽了下去,仿佛带着热度一路掉进了胃里。 阿萝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热的东西了,鸡肉下肚的那一瞬间,她眼中微润,随即一双筷子就探了过来,另外一块雪白的鱼肉翻滚进她碗里。 阿萝抬头,就对上澄儿又圆又大的眼睛。 “阿萝,吃这个,这个好吃!” 阿萝顿了顿,才轻轻嗯了一声。 云夙音瞧着阿萝一身野性难驯,却被澄儿磨得软和了下来,吃着东西时眉眼间也泛着柔软,她微笑了笑,便也收回了目光夹了一些鱼脯在碗里。 不得不说,春梅的手艺是真的好。 这鱼脯辣而不燥,又香又不刺口,既有鱼脯的滑嫩鲜甜,却又不带半丝腥味。 鱼脯中加了一些酸菜,中和了辛辣之味,又激发出鱼脯的鲜美, 就这水平,放在上一世时怎么也得是个国宴大厨水准的,开个私房菜馆估计能被人挤破了脑袋…… 云夙音正满脸幸福的品着嘴里的饭菜,屋里也是一片暖意融融时,门外却突然听到春梅尖叫了一声,紧接着像是盘子被摔在地上之后,就是一道男声: “云夙音,你给我滚出来!!” 澄儿正夹菜呢,手一抖险些没栽进菜盆子里。 阿萝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了回来,还没来得及放下碗筷,就听到门前被人“砰”的一声撞了开来,紧接着一道身影快速冲了进来。 外头春梅几人跟了进来,急急就想拦着这突然出现的小公子。 云锦元却是一把推开春梅,走到桌前看到桌上摆着的满满的饭食时,顿时戾气横生道:“你还有脸吃饭?!” “三公子!” 澄儿见到云锦元时,就下意识的脸色发白,三公子每一次过来时候总没好事,而且每一次都会想尽办法寻小姐麻烦。 澄儿明明害怕,却下意识的像以前一样将云夙音护在身后,急声道:“三公子,你有话好好说……” “滚开!” 澄儿想去拦云锦元,却忘记腿上还绑着夹板。 要不是有阿萝拉着,直接就能被云锦元踹翻过去,可哪怕如此,云锦元那一脚依旧踹在了她受伤的地方,疼的她满头大汗不说,那板子顶上还刺破了腿上,直接就流了血。 “澄儿。” 阿萝看着那血色顿时红了眼。 而云锦元却丝毫没有伤人的自觉,上前一把抓着桌布朝上一掀。 那桌子上原本的饭菜稀里哗啦的就全落在地上。 阿萝看着自己的碗砸碎在地上,里面的鸡腿滚了出来,而澄儿疼的脸都白了,她眼神陡然阴冷了下来,露出森森白牙就想咬断眼前这人的脖子。 只她还没动手,对面被溅了汤水的云夙音就已经上前。 “你个不要脸的贱……” “砰!” 云锦元嘴里的骂声还没出口,就见云夙音突然抬腿,一脚就踹在云锦元的肚子上将人踢飞了出去,直接撞在了门上“砰”的一下落在地上。 云夙音上前抓着他的头发,面无表情的将人拖了回来,扔在了那滩饭菜里。 敢掀她的饭桌子,云锦元还是头一个。 “跟澄儿道歉!” 云夙音冷声道。 “我倒你妈……” “砰!” 云锦元刚张嘴骂人,就直接被云夙音一脚踩进了唯一没碎的汤盆里,那还剩下个底子的鸡汤直接灌进了他鼻子里,将他呛得的险些窒息。 云夙音眼见着他胡乱挣扎,微松开脚,就见他从汤盆里抬起头来。 “云夙音,你疯了?!!你居然敢打我?!” 云夙音看着明明被揍,却还叫嚣不已的少年,只觉得这玩意儿就该回炉重造。 云锦元今年才不过十岁,按理说本该天真纯善的年纪,可实际上他却是跋扈,嚣张,恶毒,还蠢钝。 林氏死后,才刚出生的云锦元很是在府里得了一阵子宠爱,而那时候云夙音虽然年幼,却死死守着这唯一的弟弟将他养在身边,可是后来王氏入府之后,算计了云夙音一回,就将云锦元的抚养权夺了过去,从那之后,云锦元就被养在了王氏膝下。 王氏和云姝月一意放纵着他,让云锦元小小年纪就已经五毒俱全。 他是云夙音的亲弟弟,也是林氏难产丢掉性命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孩子,他和云夙音体内流着同样的血,是这世上最为亲近的人,可是他却从来都不将云夙音当成姐姐。 每次见到云夙音时不是冷嘲热讽,就是为着王氏母女对她谩骂。 他从来不叫她姐姐,也将她对他的好嗤之以鼻,他恨不得能将云夙音踩进泥沼里永世不得翻身,他甚至还叫嚣着让云夙音去死。 如果王氏和云姝月是害死云夙音的凶手,那么眼前这个看似少不更事实则却恶毒至极的少年,就是最大的帮凶。 他亲手逼死了自己的亲姐姐,却半点都不自知。 云夙音抓着他的头发将人扔在地上,冷声道: “我不说第三次,跟澄儿道歉!” 云锦元身上狼狈极了,脸上全是汤汤水水,鼻子里更有潮意涌出来,他不敢置信的瞪着云夙音,那犹带着稚嫩和云夙音还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全是怒意。 以前不管他怎么骂云夙音,她都死皮赖脸的跟在他后面,一口一个阿元,不准他做这个,不准他做那个,动不动就提起死去的娘亲,让人厌烦至极。 他讨厌云夙音总管着她,可是心中却知道她对他无疑是好的,他磕着碰着时云夙音也比谁都着急。 第48章 你想杀我? 如今云夙音居然对他动手,甚至还用这么冷漠的声音跟他说话。 云锦元满眼不敢置信,片刻就爬了起来怒声道: “云夙音你个疯女人,你凭什么叫我跟她道歉,她就是个奴才,我就算打死了她也是她活该,谁叫她敢拦着本公子!” “还有你,你居然敢打我,你这个贱人,你信不信我告诉父亲让他打死你……” “砰!” 云夙音抓着手边的东西就直接砸在了云锦元嘴上,直接将他砸的惨叫了一声,而她上前抓着云锦元时,毫不犹豫的就朝着他脸上一巴掌。 云锦元嘴里腥甜,尖声道: “云夙音你个贱人,你不知羞耻跟人私奔苟且厮混,如今回来就陷害月姐姐和母亲如今还打我,你这个蛇蝎女人,你就该死在外面,你还回来干什么……” 啪!! 云夙音手上毫不留情,反手就又是一巴掌。 云锦元嘴里溅出血来时,她朝着旁边一避,然后狠狠一脚就踩在云锦元的肚子上。 “我下贱?我要是下贱,你是什么?” “你要不是有个好命能投胎在沐恩侯府,就你这种狼心狗肺认贼为母的畜生,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母亲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玩意,还不如将你变成胎盘塞进了马桶里,让你转世轮回,又怎么会拿她自己的命换了将你生下来?!” 云夙音脸上全是冷然和戾气,既是替林氏不值,也是替原主心疼。 这个人可是云夙音的亲弟弟。 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可是他从进来开始,没问她半句她失踪半个月去了哪里,没问她经历了什么,没问她是不是受了委屈被人所害,也没关心她半句,反而开口就骂她贱人蛇蝎毒妇。 他们是至亲血脉,也是世上最亲的人。 可是云锦元却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话,用最残忍的言语去对付这个曾经一心一意为他的姐姐。 如果是真正的云夙音在这里,恐怕只是听到他这几句话,就能直接被他逼死,而这居然是她一心疼惜,甚至为了他百般隐忍从不敢跟王氏他们对抗的弟弟。 云锦元被打的头晕眼花,肚子里翻江倒海。 “你,你敢打我……” 他从地上爬起来就朝着云夙音扑了过去,嘶声道:“我跟你拼了!!” 砰! 云夙音抬腿踹在他腿腕上,身形一转就到了他身后,踩着他脑袋直接砸在地上,摔碎的瓷片陷进了他脸上,扎的他疼的尖叫出声。 而云夙音抬脚将他踢翻之后,让得他胸口朝上,而她则是一脚踩在他胸腹处,看着他手里藏着的短匕“砰”的落在地上之后,满眼寒霜道: “你想杀我?” 云夙音脸色冷漠至极,那双黑色的眸子里不带半丝温度。 她明明没有太多怒气,可那声音却像是从地狱里传出的丧钟,阴沉狠戾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云锦元满是血迹的脸上瞬间惨白,而阿萝野兽的直觉也让她忍不住缩紧了脖子,拉着澄儿朝后退开了半步,而春梅几人则是隐隐发抖。 小姐她…… 好可怕。 云锦元只觉得胸口被踩得喘不过气来,他张大了嘴想要呼吸,想要挣扎,却如同缺水的鱼儿全是徒劳,他伸手抓着云夙音的脚想要挪开,可她就那么踩着之时却纹丝不动,反而还用力碾了碾。 云锦元疼的脸色泛青。 “我……” “你放开我……” 云锦元张大了嘴,脸色已经犯了青,“云……云夙音,你,你杀……杀了我……父亲,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你在威胁我?” 云夙音微侧着头看着跟死狗一样的少年,脚下微松了一下,就见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可还没等他想要逃离,她就抬脚踢在了地上的匕首之上,抓在手里之后直接就朝着云锦元甩过去。 匕首擦着他的耳朵插进了地里,而他疼的尖叫出声,眼球猛的放大之时,吓得竟是险些失禁。 云锦元满脸惊恐的瞪大了眼。 云夙音要杀他。 她是真的要杀他!! 云夙音微垂着眼帘低笑出声: “你知道吗,我活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是第一个威胁我的人。” 胸前的脚再次落了下来,而这次远比之前还要更狠,只听到“咔”的一声,云锦元疼的嘶吼出声,肋骨断掉之时,他脑子里也因为缺氧而开始陷入眩晕。 他脸上隐隐泛着僵青,眼珠子不断朝外突起之时,眼中隐隐都见了浑浊。 呼…… 呼—— 云锦元张大了嘴拼命的想要呼吸,喉间发出赫赫的声音,他只觉得胸腔已经疼的没了知觉,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 就好像一脚已经踏进了黄泉深渊,连口鼻之间那仅剩的空气都好像染上了死亡的味道。 云锦元怕了。 他再凶狠,再纨绔,他也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仗着恶毒的天真和至亲的放纵才能肆意妄为,甚至以前哪怕伤人也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他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 云锦元瞳孔里只剩下云夙音那冷漠至极的眼,他张大了嘴艰难出声。 “姐……” “姐姐。” …… 澄儿早已经被吓傻了。 她很小时就跟着云夙音了,也见过她有多在乎云锦元,哪怕受了委屈,哪怕被他伤了也从来都没有为难过三公子,就连上次被三公子推进水里险些没命。 事后老夫人他们问起来时,小姐拖着病体依旧不肯说三公子半句不是,反而怕他受罚想尽办法的袒护着他,将所有错处都落在自己身上。 澄儿怎么都没想到,小姐会跟三公子打起来,而且小姐还朝着三公子下狠手。 眼看着云锦元眼神都开始涣散起来,澄儿才猛的醒过神来,连忙瘸着腿扑了过去一把抓着云夙音的胳膊:“小姐,小姐你快放开三公子,快放开他……” 云夙音毫无反应。 澄儿惊慌的小脸发白:“小姐,奴婢求求你,快放开三公子,三公子死了没事,可你要是杀了他,你也会死的,侯爷和老夫人不会饶了你,你会替三公子偿命的!” 第49章 教你做人 澄儿眼泪直流。 “小姐你快放开她,奴婢求你了……” 春梅他们也是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哀求。 他们才刚被云夙音买回来,进了这锦绣苑里,要是云夙音当真杀了这位三公子,哪怕他们是至亲到时候也会替他偿命的,而她们这些丫环下人也一个都逃不掉。 云夙音听着几个丫头哀求,见澄儿眼泪哗哗的不断拽她,她这才松开了脚。 云锦元陡然能够呼吸之后,那涌入喉间的新鲜空气让的他胸口疼的险些晕过去,趴在地上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云夙音居高临下的说道: “云锦元,以前我纵着你,是因为顾念着姐弟之情,也记着母亲走后你我是至亲血脉,可是如今我不想再将你当成弟弟了,我也不想委屈自己去对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好。” “往后这锦绣苑你敢踏进一步,我就打断你一条腿,敢伤及我院里的丫头,我就打断你一只手。” “刚才的那些话你若敢对外说一句,再让我听到你对我污言秽语,我就拔了你的舌头,到时候看你那好姐姐和母亲会不会为着你来找我麻烦。” 云夙音冷眼看着他, “这世上最没用的废物,就是你这种仗着姐姐疼爱一次又一次伤害她的白眼狼,没了我对你的忍让和疼爱,你在我这里连条狗都不如。” “至少我喂了狗之后,他还会朝着我摇摇尾巴。” 云夙音本来能够示弱卖惨,甚至能够跟这少年讲道理,让他亲眼看到他以前所做有多错,也能够想办法揭穿了王氏和云姝月的面目,让这少年回头是岸。 可是想起那个惨死的女孩儿,想起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她却半点都不乐意。 云锦元能回头,可“云夙音”呢? 她多年苦海沉沦地狱,凭什么要别的人好过? 王氏和云姝月是罪魁祸首,云家其他人也绝不干净,而最不可饶恕也最不能让人容忍的,就是眼前这个仗着天真恣意恶毒的半大少年。 是他亲手将他姐姐推出去死在了那些人手里。 云夙音对着阿萝说道:“把他扔出去,别让他脏了母亲留下的地方。” 阿萝被云夙音刚才的那些惊得眼睛亮晶晶的,而看向打翻了她饭碗的云锦元时却满是恶意,她上前就拎着云锦元的衣裳,直接将人提了起来,然后抓着他就直接拖着走到了门外。 眼瞅着外面居然还站着几个小厮,哪怕听到里面动静都没进来。 阿萝哪怕第一次进这种高门大族,可是最起码的事情还是懂的。 这些小厮明明看到云锦元冲进去要跟小姐动手,却根本不跟进去,更没阻拦的意思,这是摆明了纵着云锦元欺辱小姐。 阿萝嗤笑了一声,直接抓着云锦元就朝着雪地里扔了过去。 云锦元落地之后,才疼的叫出声,而周围那两个小厮吓了一跳,连忙围了过来。 “三公子。” “三公子你怎么了……” 云锦元脸色惨白,刚想说话。 阿萝就直接抓着院门“砰”的一声关上,插栓! “三公子,三公子你怎么了。” 小厮连忙扶着云锦元想要他起身,却直接牵动了他体内伤势,云锦元疼的哭叫道:“别,别拉我,骨头断了……” 那小厮吓得手上一哆嗦,凑近才看到,云锦元身上到处都沾着残羹剩汤,而且脸上还全是血迹,肋骨更是凹陷了一截,显然被打断了。 他吓得连忙道:“您……怎么会这样,二小姐她……” 云锦元一听到云夙音的名字,就下意识的惨白了脸:“她是个疯子,云夙音是个疯子,她打我……” 二小姐? 怎么会…… 那小厮惊住,以往三公子对着二小姐时,每次都是二小姐吃亏,三公子从来都是全须全尾的,反倒是二小姐有几次特别惨,他们刚才没跟着进去,也是因为前几次三公子闹的太大。 老夫人每次知道后舍不得惩处三公子,他们这些跟着的人就遭殃,而且跟进去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索性就留在了外面,等着三公子闹完了再出来。 可谁想到,三公子这次居然踢了铁板,被打成了这样。 小厮见云锦元疼的脸都白了,急声道:“二小姐她怎么敢,三公子,我这就禀告老爷他们……” “别,别去!” 云锦元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到现在还记得刚才云夙音将他踩在脚下,险些直接送他去死的模样,而且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他动了刀子,险些伤了云夙音。 云夙音打了他虽然也要得教训,可是他自己也跑不掉,到时候一顿鞭子下来,他还得伤上加伤,而且万一云夙音恼他告状,真打断他腿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云夙音待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刚才云夙音是真的想要杀了他的。 要不是澄儿哭求,要不是那几个丫环拦着,他怕是这会儿已经死在了云夙音手里。 这么大的孩子其实最是欺软怕硬,也最知道什么人对他好会让着他。 云锦元以前敢对着云夙音肆无忌惮,敢百般欺辱甚至毫无顾忌,就是因为他知道不管他做了什么云夙音都会护着他,可当他察觉到往日的纵容没了,往日的疼爱和讨好也不见踪影之后。 失去了倚仗,他不敢招惹云夙音,也心中惶惶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云锦元忍着疼道:“别让父亲和祖母知道,你们先扶我回去,悄悄替我请个大夫回来。” “那夫人和大小姐那里……” 云锦元低声道:“也先别说。” 母亲和大姐最疼他,要是他们知道了肯定得闹起来,他不想让他们担心。 云锦元低声说完之后,只觉得疼的喘不过气来,他被两个小厮扶着离开之后,而这边锦绣苑里,澄儿见着云锦元走了,这才瑟瑟发抖,小脸惨白的说道: “小姐,小姐你差点打死了三公子。” 云夙音看她:“又不是真的打死了,怕什么?” 她刚才看着打的凶狠,可实际却有分寸,她没伤到云锦元要害,就算云锦元要死也死不在这锦绣苑里,赖不上她。 第50章 兔耳朵兔尾巴疯狂长 澄儿小脸发白:“可三公子要是去找侯爷……” “他不敢。” 云夙音冷淡说道,“他要是真敢去找,大不了再打一顿,正好也叫你家侯爷看看他这儿子被王氏和云姝月养成了什么德行。” 云锦元在外“求学”,虽然具体是不是求学还待定,可至少他应该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府里发生的事情的,可他一回来就来找她麻烦,还口口声声说她“欺负”王氏母女。 这中间要是没王氏和云姝月的挑拨,她名字倒过来写。 云夙音才刚闹了一通,教训了王氏母女,那王氏眼下还在祠堂里跪着呢,要真再闹出事来,她有的是办法叫云家那老太太气到对王氏下手。 云夙音对着王氏母女还有云家的人可没半点怕的,况且今天这事她占理,云锦元要是真的那么蠢自己跑去云黎安那里告状,她有的是办法收拾他,正好也能再收拾云姝月和王氏一顿。 毕竟在锦绣苑里动刀子,就这一点就足够让云锦元吃不了兜着走。 云夙音捏了捏澄儿的脸:“行了,别怕,你家小姐护着你呢。” “那小白眼狼嚣张惯了,时不时就来咱们院子里闹上一回,要是不一次把他打怕了,回头他次次都来,你不烦他?” 是挺烦的。 澄儿脸颊鼓鼓的,她也讨厌死了三公子,总是欺负二小姐不说,还帮着王氏她们。 明明二小姐对他才最好,有什么好东西和好不容易攒下些银子也全都给了三公子。 可三公子半点不感激不说,之前还把小姐推进水里,那次小姐被捞起来后就病了半个月,三公子连看都没有来看一回。 澄儿一点都不喜欢云锦元。 澄儿气鼓鼓的,虽然刚才有些害怕,可是看着云锦元被打成那般模样,要不是怕小姐打死了三公子会自己落罪,她才不拦着小姐呢! 云夙音哄好了澄儿之后,见阿萝回来,听她说云锦元的小厮在门外将人抬走了,而且云锦元也没闹大的打算,她哪会不明白那些人的打算,不由嗤笑了一声。 这小白眼儿狼倒也不是那么蠢。 春梅之前挨了一脚,云夙音替她看了一下,没伤着内腑,倒是澄儿原来固定好的腿上又有些歪了,腿上也被板子边缘撞破反倒流了血。 云夙音忍不住又骂了云锦元一声,让夏兰去端了热水过来,自己则是替澄儿重新弄腿上的夹板。 她小心避开了沾到血迹的地方,让阿萝将澄儿腿上染了血的布条扯了下来,而她则是带着自己随手制成的“手套”,重新替澄儿正骨,等将她的腿重新固定好,又绑了干净的布条之后。 云夙音见一旁有水,就下意识的洗了洗手:“你这腿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到,接下来可得好好养着,要不然真得变成瘸子。” 她撩了一捧水,旁边夏兰急声道, “小姐,那水脏了,奴婢另外替您端水。” “就洗洗手,能有多脏……” 云夙音原本毫不在意,可等话音一落,看着盆里泛红的颜色,猛的瞪大了眼:“这里面有血?!” 夏兰说道:“阿萝在里面洗手了。” 云夙音想起被阿萝拿走的沾了血的布条,脸色瞬间就变了,身体里涌出一股浅浅的热意来,虽然不像是前几次那般汹涌,可却也足够让她察觉到不对劲。 她防了又防,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栽在了一盆洗手水里! 云夙音连忙急声道:“我有急事出去一趟,可能明天……不对,也有可能一、两天都回不来。” 变了兔子之后,她得去找君九渊要亲亲才能变回来,那个神经病不好哄,鬼知道会耽误几天,云夙音连忙改口说道,“你们守着锦绣苑,不准外面的人进来,要是祖母他们让人来找我的话就说我被云锦元气病了不见外人。” “要是真拦不住的话……” 云夙音咬咬牙, “拦不住也得拦着,不管找什么借口,别叫人知道我出去了,要是遇到麻烦事情就去找外院陈嬷嬷的侄儿陈齐,他会帮你们,我尽快回来。” “小姐……” 澄儿瞪大了眼睛,刚想问云夙音要去干什么,可云夙音已经转身朝着门外疾跑了出去。 她连忙单腿跳着朝前看去,就见到云夙音一溜烟的到了锦绣苑的后墙附近,翻身上去之后转瞬就没了踪影。 澄儿满脸茫然加懵逼:“小姐她干什么去了?” 阿萝也是一脸茫然,她扶着澄儿免得她摔了,瞧着云夙音匆匆忙忙的离开,身后像是有鬼在追似的,她又回头看了眼刚才洗过手的铜盆。 这水怎么了? 阿萝一脑袋的问号,可是见云夙音已经跑了,她只能说道: “先收拾,拦着外头人,小姐可能有事。” 澄儿虽然懵逼,可胜在听话,而春梅她们亲眼见过云夙音“狂暴”之下手撕云锦元的场面之后,也是谨言慎行。 几人连忙打扫起锦绣苑来,而对于离开的云夙音却是只字不提。 …… 云夙音从沐恩侯府出来之后,整个人就朝着摄政王府狂奔。 她没想到白天的时候还想着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君九渊,结果转眼就自己打了脸。 身体里那股热意渐渐积聚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碰到的只是混了血的水,而不是直接的血液,她这次异化的速度要慢上很多。 最初时那股热意汹涌起来时,她感觉到头顶泛着痒意,隐约像是有什么要突破了头皮冒出来似的,过了一会儿就长出来两只兔子耳朵。 她伸手捂着时,就见到手背上也开始出现了白色软毛,连带着尾椎骨上也泛着痒意,不过一会儿就觉得裙子下面兔子尾巴也从脊椎骨上冒了出来。 云夙音哪怕没有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这鬼样子有多见不得人,这放在现代还能假装是cosy,或者是情趣,反正带着兔子耳朵尾巴的人也不少,可这玩意儿搁在古代,那简直就是妖物。 云夙音眼看着身上变化越来越多,脚下丝毫不敢停留,生怕在半道上就变了兔子。 这冰天雪地的要真变成了兔子,随便来个人就能将她给宰了。 第51章 半夜爬墙 云夙音一路狂奔,顶着兔子耳朵在夜色里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等到了摄政王府之外,她想起变兔子时衣裳还在,趁着夜黑脱了外衫藏了起来,这才穿着最普通的里衣翻墙。 她知道王府的墙上有陷阱,附近也有暗桩,可是她已经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体内的热潮已经越积越多,她跳到墙上抓着墙上的藤蔓正想翻下去时,整个人眼前一黑,那熟悉的眩晕传来之时。 云夙音就觉得身子一空,直接朝下跌去。 她连忙蹬着小短腿张嘴咬住了藤蔓,险之又险的将自己挂在了摄政王府的墙上。 周围原本监视的暗卫察觉到动静时,只瞧见黑影一闪,他猛的朝着这边扑了过来,断喝出声: “什么人!?” 云夙音蹬了蹬腿,看着那暗卫满脸震惊的神色,咬着藤蔓一脸绝望。 她发誓,她真的不想这么狼狈的出现在这里…… 早知道会这个时候变。 她还不如钻狗洞! 那暗卫惊愕至极的看着半挂在墙上巴掌大的兔子,见它蹬着小短腿,咬着藤蔓时耳朵都垂了下来,一身雪白的软毛也蔫蔫儿,红宝石一样的大眼里一副生无可恋。 他心中放松下来,顿时被逗笑: “你这小东西,怎么爬到墙上来的?” 墙边干枯的杂草丛遮住了里面的衣裳,夜色之下那暗卫的心神也一直都在兔子上面,倒没发现墙角边还有东西。 那暗卫上前将兔子从墙上取了下来,等捧在手心里才笑道:“你这胆子可真大,摄政王府也敢乱闯,要不是我今儿个看到了你,这么高的墙掉下去就算不被摔死,也得被烧成了兔子肉了。” 旁边另外一人过来,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那人道:“没事,就是有只兔子爬了进来,差点触动了机关……” 等等。 兔子? 那暗卫原本说笑的神情顿时一怔,而后来的那个人也是快速到了跟前,直接朝着那暗卫手上看去,当看到那只巴掌大小的白色幼兔时。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惊了。 这兔子只有巴掌大小,浑身毛发雪白莹润,一双眼睛像极了上好的宝石。 “这该不会是王爷丢的那只兔子吧?!” 这几天,他们满京城的抓捕南楼的人,白天还在朱雀大街闹了一场,说到底原因还是南楼的人偷了王爷的兔子,之前听说南楼的人被抓回来之后还严刑拷打了一回。 可没想到转眼就有只兔子过来爬墙,而且看大小长相,和王爷丢的那只居然相似。 那暗卫连忙回过神来,险些将手里的兔子扔出去,等稳住心神之后连忙小心翼翼的将兔子捧在手心,跟捧着自家祖宗似的,开口道: “我先去见万大人。” …… 君九渊正在房中翻着手里的东西,他眸色冷淡,而站在他对面的程杭哪怕见惯了君九渊的冷漠,可此时也觉得头皮发麻。 “这都几天了,贪污的事情还没查清楚?” 程杭顶着压力道:“已经查了大半了,只是查到户部的时候线索就断了,陛下那边也像是纵着人从中作梗……” 君九渊:“既然作梗,那就杀了,多杀几个自然就没人敢捣鬼。” 程杭听着君九渊的话苦笑,要真照着王爷这么杀下去,那户部还能留下活人来吗? 朝中的朝臣都是有数的,那官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他倒是不介意照着王爷的话杀几个以儆效尤,也好能尽快把赈灾的事情办妥下来,可是杀了之后呢? 别说到时候赈灾一时间难以找到那么多官员,就是杀了之后那空出来的官位也得引得各方势力争抢。 那几个皇子本就想朝着六部安插人手,皇帝也早想将户部夺过去,到时候又得闹上一阵子。 想想程杭都觉得头疼。 程杭能感觉到君九渊的心情极为不好,硬着头皮说道:“王爷,户部那头也不能都动,而且接下来赈灾的事情还得他们的人出面才行。” “您再给属下三日时间,我定会将事情查清楚,将赈灾银两拿回来。” 君九渊手指轻敲着膝上,眸子里满是冷意。 程杭:“……” 压力山大。 屋中的气氛冷凝,君九渊不开口时,程杭只觉得皮都绷紧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却是突然被推了开来,万钧身上夹带着寒气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脸上一脸止不住的喜气:“王爷,找到了,找到了!!” 君九渊抬眼看向万钧,而程杭也只觉得万钧是疯了,可谁知道万钧却是乐颠颠的,从披风里抓出一团雪绵绵来。 “王爷您瞧瞧这是什么?” 万钧正想朝着君九渊献宝,谁知就被云夙音给咬了一口。 云夙音简直被万钧给闷坏了,刚才那暗卫将她送到万钧手里就被他一阵揉搓,要不是她“誓死不从”这男人能把她毛都撸秃了,后来又被他一路藏在披风里面,捂得严严实实的,差点没窒息。 这会儿一被弄出来,云夙音就赶紧踹了万钧一脚。 万钧手一松,云夙音就朝着桌子上落去,啪叽一下摔在了折子上。 她疼的嘶了声,四脚朝天的在桌上,抬头红彤彤的眼睛直接就对上了君九渊的黑眸。 万钧这才回过神来,捂着被踹的地方也没生气,只满是兴奋说道:“王爷,这小家伙找着了。” 君九渊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碰云夙音,反而只是垂眼看着她瞪着小短腿想要翻身,却半晌都翻不过来,只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他神情冷漠道: “怎么找到的?” “不是我们找到的,是它自己跑回来的。” 万钧一说起来还满脸的稀罕,瞅着那兔子蠢萌萌的翻身之后,耳朵抖了抖,不由笑着道: “刚才府里巡逻的暗卫带着它过来的,说是它从外面回来的,自个儿翻了墙不说,还咬着藤蔓挂在墙上,要不是被府里的人及时发现,咱们那院墙它掉下来非得摔死不可。” “暗卫瞧着它机灵,而且模样又与您丢的那只兔子有些相似,就赶紧来找属下了,属下认出它来就赶紧给您带过来了。” 第52章 “工具人”君九渊 君九渊原本还一脸冷漠,可当听到这兔子是自己回来的,而且还翻了墙,他眸中的寒意散去了一丝。 云夙音也察觉到了君九渊的不对劲,她以前研究过一些心理偏执且阴暗的人,知道这些人大多性情暴戾冷漠,而且因为害怕失去就不愿意主动拥有,而且一些原本得他们看重东西一旦离开身边,哪怕再次回来时他们也不会再要。 就像是玩偶,宠物,以及身边之物。 只要离开染上其他人的气息,于他们而言就不再是自己的东西。 要么毁了,要么舍弃。 云夙音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身体。 见血就会变兔子,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原因也会再变,她又只能找君九渊才能变回人身,所以君九渊这里不能丢了,这“工具人”还是要讨好的。 否则万一这变态真的不喜欢兔子了,甚至觉得兔子“背叛”了她,往后还怎么可能让她亲近? 云夙音生怕被君九渊划分到了丢了就不想再要的“东西”行列里,连忙朝着君九渊蹦了过去,蹲在他身前睁大了眼睛微歪着脑袋卖萌。 见他不为所动,云夙音只能继续卖力,估摸了一下距离之后,用力一跳就一个跟头栽进了君九渊怀里。 她有些晕头转向的甩了甩脑袋,等到清醒之后,这才从衣袍里钻了出来,粉嫩的爪子抱着君九渊放在膝上冷白漂亮的手指,卖力的舔了舔后,又靠着他蹭了蹭脑袋。 嘤嘤嘤。 你快理理我呀。 君九渊:“……” 云夙音见他不为所动,只能打了个滚,露出白嫩的肚皮来,见君九渊依旧不理她,她只能又翻了过去趴在他膝上咬了咬他指尖,委屈的垂着耳朵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君九渊原本神色冷冽,却被怀里小东西的蠢样子逗笑,感觉着它拼命讨好卖乖,一副生怕被他抛弃的样子。 君九渊眸子里寒意褪去之后,薄唇轻扬了扬。 身上那股子森寒总算是消失之后,他伸手将云夙音抱了起来,捏了捏她的兔耳朵。 “蠢东西。” 云夙音磨牙,心里骂了八百遍你才蠢,你全家都蠢,面上却是十分亲昵的抖了抖耳朵抱着君九渊的手指撒娇,一副快来摸我快来摸我的模样。 君九渊抿着笑,伸手撸了撸她。 万钧瞧见自家王爷怀里撒娇卖萌的雪团子,顿时嫉妒:“王爷,这小东西还分人呢?属下每次碰一下它不是挨咬就是被踹,怎么它对王爷就这么亲?” 天知道当初他也和王爷一起见到这兔子的好吗? 君九渊被万钧的话说的心情极好,见它赖在自己手上不肯挪开,一副依赖至极的模样,他嘴角微扬揉了揉她软绵绵的长毛,点了点她鼻尖后道: “你问它。” 万钧:“……” 他有些不甘心的凑过去,对着云夙音道:“小乖乖,让我抱抱好不好,我给你拿好吃的?” 云夙音扭头就埋在君九渊怀里,只露出个屁股对着万钧。 万钧顿时无语,而君九渊则是从喉间溢出一阵低笑声,心情越发好了些。 “户部的事情你看着办,赈灾的银子必须拿回来,若有阻挠直接下狱,皇帝那边如果质问或者插手便让他来找本王。” “至于户部的人……” 君九渊顿了顿后才道,“朝中没多少能用的人,年后开春科举之时,再挑几个新人送进六部磨砺磨砺,那几个老东西既然不识时务也没必要再留着。” “先让他们安稳过个年,等开春之后轮流除了。” 程杭满脸诧异,要知道刚才王爷还一副谁拦着就要杀谁的样子,转眼间就松了口不说,连带着他都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虽说依旧要动户部的人,可这会儿的手段却“温柔”的多。 他家王爷以前可从来想要弄死谁从不隔夜的,如今居然肯先让人安稳过个年,这对于那些人来说简直就是慈悲。 程杭有些惊异的看了眼蹲在君九渊怀里的兔子,开口道:“属下明白,会让户部安稳过度,不会引起大的乱子。” 等从房中出来之后,隐约瞧见君九渊抱着那兔子推着轮椅到了窗边,程杭低声道:“那就是王爷丢的那只兔子?” “可不是吗?” 万钧说道,“这段时间可把我给折腾死了,满京城的找它,没想到它居然自个儿回来了。” 想起那兔子刚才的灵性,还有一些人性化的模样,程杭说道:“这兔子居然还能找到路回来,还能爬王府那墙,你不觉得它聪明的有些过分了?” 万钧闻言却是笑道:“这算什么,你知道我和王爷在哪儿捡到这兔子的吗?就在南地一处雪崖下面。” “当时它从上面掉下来时直接砸穿了我们的马车,王爷当时就想宰了它来着,是这小东西一个劲儿的讨好卖乖逗王爷开心,这才活了下来。” 万钧一直都怀疑,这兔子亲近王爷不亲近他,除了当时他差点将它炖了汤外,也是瞧出来了他们之间说话算话的是王爷,所以才只缠着王爷。 标准的小势利眼。 万钧想起回来时一路上的事情就忍不住直笑:“这兔子机灵的很,不肯吃萝卜青菜,反而喜欢吃肉,而且除了王爷之外谁都不叫亲近。” “你别瞧着它小小一团,当初在回京途中有人刺杀王爷的时候,还是它救了王爷呢。” 程杭抬眼:“它救了王爷?” 万钧点点头道:“当时情况挺复杂的,南楼的杀手混到了官船上,要不是它先蹬了那人一脚,谁也没察觉到那些人是刺客。” 君九渊事后只随口说了一句,可万钧却知道当时凶险。 若叫人伤了王爷,他就是有九条命也赔不起。 “它救过王爷,所以王爷待它格外的好,而且我偷偷告诉你,这兔子特别灵光,也知道怎么讨王爷开心,之前行刺之后王爷本来打算重罚的,后来心情一好便将这事揭了过去。”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王爷有什么在意的东西,而且有这小祖宗在,回京一路上王爷心情都极好,鲜少再发脾气,我们那船上的人都恨不得将它供起来。” 第53章 卧槽,兔子成精了?! 程杭闻言朝着那边看了眼,就见他家王爷伸手拎着兔子耳朵像是在说什么,看上去神情依旧冷漠,可浑身如同解冻一般的气息和微扬的嘴角,却让人知道王爷心情不错。 程杭微眯着眼说道:“那你可要将它守好了,别再弄丢了。” 万钧说道:“那当然。” 上次三宝遇袭之后,丢了这兔子,王爷震怒之下他将整个王府防卫更替了一次,如今这摄政王府被围的跟铁桶似的,就算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这兔子又没长翅膀,难不成还能再飞了? …… 云夙音蹲在窗边的紫檀木桌上,正在接受君九渊的“拷问”。 她缩着jiojio,垂着耳朵,可怜兮兮的看着君九渊。 君九渊不为所动:“去哪儿了?” 云夙音假装听不懂,只用头拱了拱他,想要钻进他怀里去逃避审问,却被一根冷白手指抵着脑门推了回来,冷酷无情:“本王知道你能听得懂。” “连爬墙卖乖都懂,别告诉本王你是寻常兔子。” 君九渊垂眼看着她眼里露出的慌色,垂眼说道:“你是精怪也好,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你既然能听懂本王说话,那你应该知道本王身边不会留不忠之人。” “你若不说,那你也不必留下来了。” 云夙音一瞬间毛都炸了起来。 她听得出来君九渊是认真的,而且她敢打赌这神经病男人所谓的不必留下来了,绝对不是放她离开,毕竟后脖颈上那只手几乎快要掐断她的骨头。 君九渊垂眼看着兔子时,眸色晦暗。 他的东西,哪怕是只兔子,也休想离开。 云夙音感觉到后脖颈上那只手越收越紧,自己的兔子脑袋都几乎要被拧下来。 她疼的耳朵都炸了起来,原本还想着要糊弄过去,可是君九渊显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而且往后她不可能一直留在摄政王府,也不可能一直保持人身。 想要这个“工具人”心甘情愿,甚至还能在她偶尔离开或是再回来时不会排斥她,她总得找个借口替自己以后来去铺路才行。 云夙音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发出细细的求饶的叫声。 君九渊看着她:“那日是被人劫走,还是自己跑的?” 云夙音张张嘴,这么复杂的问题叫她怎么回答? 君九渊见她懵逼,手中微松开一些,淡声道:“自己走的叫一声,被人劫走叫两声。” 云夙音迟疑了下,才弱弱的叫了一声。 君九渊眸色微厉:“为什么要跑?” 他轻轻抚过她耳朵,声音里带着冷寒之色,“本王有没有说过,让你乖乖呆在屋中?” 云夙音耳朵被抓住,只觉得浑身发麻,连忙挣脱了一下扭头舔了舔他手指,在他身上蹬了蹬,做了个撞击的姿势之后,又故作凶恶的呲了呲牙,然后蔫蔫儿的叫了一声。 她原本只是试探着想要解释,没想到君九渊居然看懂了她的意思,只微眯着眼。 “你是说那天有人进了王府伤了人,还想行凶,你是跟着那人出去的?” 云夙音点点头,可怜巴巴的将爪爪露了出来,做了个吃痛的模样。 “后来受伤了?” 云夙音嘤了一声,靠在君九渊手边委屈极了。 君九渊低头看着她:“那这几日怎么没回来?” 云夙音知道这是最重要的关卡,要是蒙不过去这男人铁定不信,可随便找个什么借口也糊弄不过去,而且还要给往后留退路。 她可怜巴巴的指了指君九渊,又指了指自己,然后画了个圈圈做了个追逐的动作,又摇摇头朝着他膝上一瘫,吐着舌头蹬着腿做了个翘辫子的模样。 君九渊:“……” 看不懂。 云夙音叹气,变兔子也就算了,变了兔子还不能说话,简直就是冤孽,她只能又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君九渊。 “你和我?” 云夙音继续比划。 “人?” “你?” “死?” 君九渊挨个字挨个字的猜,半晌突然心神一动:“你是说,那天入府的人想要害我,你跟着去了,结果险些死了?” 云夙音险些累瘫了,连忙点头。 君九渊嗤笑一声,他虽然捡着这蠢兔子不久,可却知道她是个贪生怕死,当初船上遇到刺客之后就吓得到处乱窜,后来怎么可能为着他去追什么想要杀他的人? 他正想说话,却见雪团子又比划起来,指了指她自己,又指了指他,像是怕他理解不了。 它急的毛毛都炸了起来,甩甩耳朵。 云夙音本就对于人杀气极为敏感,她感应到君九渊身上弥漫的杀意,显然他根本就不信她,她一边心里骂着这男人怎么这么难哄,一边生怕这男人一巴掌拍死自己,连忙蹦蹦跳跳的想要解释。 君九渊就那么看着她作戏,而眼底的冷意越积越重。 云夙音也是极了,张大了嘴原是想要叫几声,可半晌嘴里居然憋出一句“没跑”来。 “……” “???” 虽然不甚清晰,可那声音的确是从她嘴里发出的,云夙音吓了一跳,整只兔子满眼惊恐的退了半步,差点一头栽到了地上。 而君九渊也猛的睁大眼,他没听错的话,这兔子说话了?! 君九渊伸手托着兔子的屁股,将受了惊吓差点滚到地上的雪团子捞了回来,然后就见她红彤彤的眼睛里全是惊吓之色,像是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说话一样,浑身都在发抖。 云夙音是真的惊了,她原本只是想要做出着急的模样来,而且也气恼这兔子说不了话,为了取信君九渊才张开嘴叫着,哪想到居然蹦出个字儿来,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君九渊看着兔子慌乱无措的模样,微眯着眼:“你会说话?” 云夙音有些惊恐的看着君九渊,真实发抖。 她可知道古代的人有多在意妖魔的事情,她原本只是想显示出自己和别的宠物的不同,比如更加灵敏更加通人性一些,借此来让君九渊对她另眼相看。 就像是现代里一些人养的猫猫狗狗,有许多宠物也十分通人性极为得主人喜爱,这样只要慢慢讨好君九渊,总能叫他待自己不同。 可是突然说话,这跟妖怪有什么区别? 第54章 本王和你一样,都是异类 别说古代人了,就是现代人知道了怕也会被吓死,万一君九渊把她当成了妖物一刀剁了…… 云夙音瑟瑟发抖,想跑不敢跑,最后只缩成一团。 君九渊看着雪团子害怕蜷在一起,耳朵都在发抖,那双红宝石样的眼睛里全是惊惧害怕,爪爪都紧张的缩了起来,眼里更是湿润润的像是要哭。 “害怕?” 云夙音一抖。 君九渊突然伸手摸了摸她后背,见她害怕避让时,低声道: “别怕,本王不杀你。” 云夙音一愣,抬头看着君九渊,眼里全是错愕。 她本就长得圆嘟嘟粉嫩嫩的,此时仰着脑袋看着他时,傻乎乎的让人发笑。 君九渊捏了捏她耳朵:“你是妖物,本王又何尝不是异类,你可知道本王当年成为药人的时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凡有人见到本王时都会叫本王一声怪物。” 那时候他被药物侵蚀,浑身上下几乎不见一处正常之色,每次毒发时脸上身上都长满鳞甲,在旁人眼里和妖物没什么区别 若不是他那个父皇还要靠着他来解毒,他早就被人一把火烧死了。 君九渊身上戾气浮现,低声道: “本王和你一样,都是异类,只要你乖乖的,本王不杀你。” 云夙音听着君九渊的话后,怔怔看着神色反而柔和下来的男人,想起之前船上那几日他一直带着面具,哪怕睡着时也从不曾取下,而他双腿几乎全废。 眼前这人眉目深邃,肌肤冷白,本该残暴阴冷的性子,此时手指轻轻抚过她背脊的时却全是安抚之意。 云夙音陡然便生心软。 只有早入地狱之人,才不会恐惧黑暗。 君九渊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他防备着所有人,满心狠厉冷漠的对待周围一切,却对一个“妖物”露出温柔来,甚至将一个“妖物”视为同类? 云夙音原本是极不喜欢君九渊的,这男人性情阴晴不定,手上也染了太多的血,动辄要人性命不说,狠辣到让人头皮发麻。 可是此刻感觉着他轻拍着她的身体,眸色温和的安抚着她。 云夙音眼神软绵下来,轻轻蹭了蹭他掌心,仿佛学着他安慰她时一样安慰着他,那细细软软的毛发让的他掌心微痒,君九渊眼里露出细密笑意。 “所以你真是妖怪?” 云夙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君九渊将雪团子捧了起来,低声道:“刚才是第一次说话?” 这雪团子发现自己冒出声音来后,那惊恐之色是骗不了人的。 云夙音轻轻叫了一声,点点头。 “再说一句?” 云夙音张了张嘴,尝试着像是之前那样发出声音,可是喉咙里却像是堵着什么一样,别说说话了,就连叫声都是细细碎碎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云夙音想了想之前的情形,断了说连句的心思。 她记得曾经看过科普,动物的声带和人类的声带是不同的,而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兔子,可她如今的的确确就是只普通的兔子,也不像是什么妖精之类的东西。 想要像是人一样流利的说话大概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尝试着发出字音来,片刻后竟是成功了,嘴里冒出个“渊”字来。 “渊~” “阿渊~” 软软细细的叫声,跟浸了糖似的。 像是小女孩儿的声音,脆嫩而又娇软,浅浅的划过耳边,让君九渊怔愣。 这般亲近的称呼,已经很多年没有了。 云夙音没想到真能成功,她连忙抬头,满是欣喜的抱着君九渊的手软软叫道:“渊~阿渊~” 她声音并不连贯,偶尔只能蹦出一个字来,磕磕巴巴的犹如牙牙学语的孩子,却高兴的耳朵来回直晃。 这兔子居然真能说话? 君九渊瞧着她跟小孩似的,高兴的眼睛圆溜溜的,粉嫩的爪爪抱着他手指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他只觉得心底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样,涨涨的,却泛着酸甜。 好像终于有一件东西,满心满眼都是他。 君九渊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低声道:“你叫什么?有名字吗?” 云夙音点点头,下意识的软声道:“音~” 音? 君九渊琢磨了一遍看着她:“声音的音?” 见小家伙点头之后,君九渊抱着它凑近跟前,对着她红彤彤的眼睛:“阿音。” 男人的声音本就好听,此时笑意驱散了原本的冷厉之后,那嗓音直撩的她耳朵发麻。 他眼睛极为好看,里面是浓郁的墨色。 眼尾微扬起时,薄唇间溢出的声音叫人心口跳动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她突然就想起还没穿越之前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她只觉得听着君九渊低低叫着她阿音时,耳朵都快怀孕了,而且被那双眼睛专注看着时,她鬼使神差的忍不住凑近亲了亲他眼眸。 见君九渊呆怔时,她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推开之后伸着爪爪抱住脑袋,在他身前打了个滚,羞的毛发都泛了粉色了。 卑鄙! 无耻! 她居然贪恋人家美色?! 嘤嘤嘤,她不干净了…… 君九渊看着它羞的蜷成了一团,捂着耳朵埋在爪爪里,屁股上的短尾一翘一翘的,他忍不住伸手将她捞了出来,埋首在她的毛毛之中,喉间溢出一连串的低哑笑声。 “原来阿音这般好色,本王好看吗?” 他言笑时那股热气直接落在她毛发里,侧脸将未曾带着面具的那边贴在她身上时,云夙音几乎能感觉到他鼻息落在自己肌肤上,撩的她身上都发起烫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尖就传来一阵轻疼。 云夙音浑身一僵,下一瞬如同被火烧过似的,浑身都爆红了起来,疯狂挣扎之后从君九渊手里蹿了出来,不敢置信的抬着爪爪捂住自己耳朵。 他他他他,他居然咬她耳朵?! 君九渊被她目光看的笑出声:“你亲本王,本王咬你,公平。” 云夙音:“……” 公平个屁。 变态!! 刚才那一瞬间,她耳朵敏感的差点让她发抖,那痒意一路蔓延到了尾椎骨,简直让她难以自持,她早知道自己耳朵敏感,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刺激。 她满是羞耻恼怒的扭头将脑袋塞进爪爪里,只留个屁股对着他。 君九渊见状笑出声。 第55章 小祖宗 影子伏在外间房梁上,听到里面君九渊的笑声时,神情错愕,就连外面值守的护卫也满是惊恐。 他们跟着王爷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他笑的这般开怀过。 那笑声里不含半点阴霾,不带半丝戾气。 他们陡然就想起之前万钧说过的话来,能逗得王爷这般高兴,那只兔子果然是小祖宗,云夙音在他们心头的地位陡然提升了无数个档次。 …… 云夙音暂且留在了摄政王府。 她没找到机会亲他,也不敢这个时候变回人身,只想着等他入睡之后再想办法,不过她却发现君九渊其实是个很好讨好的人。 自从知道她是“妖物”之后,他再没追究她之前擅自跑掉的事情,反倒待她好了起来,除了逗着她说话之外,偶尔问她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对于她也纵容了许多。 至少这屋子里她能自由来去。 君九渊处理政务的时候,云夙音就趴在他身前的桌上,抱着怀里的红豆金丝卷看着灯下美人。 他的长相无疑是极好的,肌肤极白,轮廓分明,微垂着眼翻看着东西时,那眼睫居然在眼下落下一丝阴影,美的让人不忍打破这般宁静。 他微抿的薄唇和性感的喉结显得格外的禁欲,而脸上的面具不仅丝毫没有折损美貌,反而多了一丝神秘。 顺着那脖颈朝下之时,衣襟遮掩了身前,可君九渊的身材她是见过的,宽肩窄腰,劲瘦却又肌肉分明,那既不夸张却又极好的线条让人恨不得能摸上一把…… 云夙音看着看着有些入迷。 这男人的长相几乎处处都长在了她喜欢的点上。 高冷如冰霜之花,禁欲而又冷漠,可当眸色温暖下来时,那轻笑的眼眸又像是盛放的禁忌之花,引人垂涎,诱惑着人忍不住的靠近攀摘…… 云夙音咽了咽口水。 这男人要是放在现代,那绝对是顶流中的顶流。 就这长相就不知道多少人挥舞着钞票只为让他展颜一笑。 君九渊翻了翻折子,就感觉到那股炙热的视线一直黏人至极的落在自己脸上,他朝着一旁侧头,就见那雪团子抱着怀里的红豆金丝卷满是痴迷的看着他。 君九渊失笑,朝着她脑门上就弹了一下: “这么喜欢看本王,是瞧上了本王美色?” 他说道, “所以阿音也是个肤浅的妖怪,要是让你瞧见本王面具下的模样,怕是你也会如同旁人一样视本王如同妖魔了。” 她才不会呢! 云夙音翻了个白眼,仿佛为了表示她没那么肤浅,她直接凑过去就想亲他,只可惜还没靠近就被君九渊拎着后脖颈给扯了回来,然后抖了抖她说道: “这么脏,可别连累的本王也一起脏了。” 云夙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了不少点心屑的毛毛,瘪瘪嘴。 “想不想泡温泉?” 云夙音瞪大了眼睛,这摄政王府还有温泉? 君九渊似乎能看懂她的神色:“本王腿脚不好,须得汤池温养,这府里就有一处汤泉,想不想跟本王一起过去?” 当然想了! 这冰天雪地的天气,要是能泡一泡汤那简直就是最好的享受了。 云夙音生怕君九渊会撇下她自己跑了,连忙熟门熟路的蹦到他怀里,直接钻进了他袍子里面,只露出个脑袋用爪爪刨着他催促着他快去。 君九渊见状失笑,发现这兔子自从暴露了身份在他面前露了原型之后,就越发的毫无顾忌了,他伸手兜着怀里的雪团子,扬声叫了三宝进来。 三宝早知道万钧找回来主子那只兔子,瞧着稀罕的厉害。 等推着君九渊去了府里的汤池后,他才说道:“王爷,奴才先照顾它?” “不必了。” 君九渊只是让三宝替他解衣将人扶着靠在了池边之后,就让三宝退了下去,然后他自己撑着池边一用力,便将整个身体浸泡进了那汤池里。 君九渊只露出小半截身体,黑发垂落在冷白的肩头时,脸上翻出一丝丝热水浸泡后的红晕,衬着那氤氲的雾气,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君九渊半靠在浴池边缘朝着云夙音招手:“阿音,过来。” 云夙音咽了咽口水,蹦达着到了他身旁,刚想伸着爪爪试探一下水温,就被君九渊伸手一捞直接跌进了温泉池中。 云夙音吓了一跳,尖叫着扑腾。 身上的毛毛沾了水后重的厉害,等险些沉底才被一只大手捞了出来,君九渊将他放在自己胸前坏笑着说道:“你这兔子精做的也忒没用了些,说话磕巴,不会法术,连泅水都不会。” “要是没有本王,你怎么活?” 没你我才活的更开心!! 云夙音又气又羞又恼怒,扭头朝着他身前就是一口。 她气急了,只想咬死这男人,只可惜这兔子身子还是幼兔,连牙都没长全,一口下去只咬破了一点儿他的皮,反倒是磕到了自己,疼的眼泪汪汪。 君九渊瞧见她居然哭了,连忙将用手指将她嘴扒开,瞧见磕掉了一颗兔子牙,嘴前有漏风,他顿时瞧着胸前那小小的牙印笑得不可自抑。 “你这算不算肉没吃上还磕掉了牙……” “唔——” 他话没说话,下巴上就挨了一脚。 眼见着雪团子气的乱蹦耳朵都炸直了,他连忙将她拉住笑声道:“好好,本王错了,本王不笑你了……噗……” 你还笑!! 云夙音怒视他,狠狠踩了他一脚。 君九渊吃痛后,见她眼泪汪汪,连忙收敛了笑容,扯过一旁的袍子将她掉下来的小乳牙收了起来,这才说道:“让本王瞧瞧,伤着了没有?” 他仰靠在池边,将云夙音放在胸前,一手拖着她免得她掉进水中,一手撑着她嘴巴看了看,见那牙虽然掉了,却也没流血只露出粉粉的牙床,里头居然还能瞧见隐隐的牙根。 君九渊说道:“该是换牙了?” 兔子也要换牙吗? 云夙音满脸茫然。 君九渊见状笑了声:“好在没流血,不然回头长不出新牙来,你可就成瘸牙小妖怪了。” 第56章 君九渊毒发 你才是瘸牙小妖怪!! 云夙音瞪他。 君九渊捏着她耳朵,笑着将她放在身旁的台阶上。 那台阶极浅,上面有一小汪的温泉水,原本是用来温东西的地方。 如今将小兔子放进去后,倒是刚好能变成她的“浴池”,既能让她泡在水中,又不至于淹水。 “不逗你了,这药池之中的泉水有疗伤御寒之效,本王这么多年都靠着它来压制体内的毒,也靠着它来缓解腿上的疼痛,说起来你是妖精,能泡药浴吗?” 云夙音闻言这才安静下来,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有些惊讶。 这汤池之中药材味道浓郁,既有补药如人参当归之类,又有一些解毒的药材,而且整个温泉泉水都是活水,能够维持住这么大一个药池汤泉,不知道要耗费多少药材才行。 云夙音放松了身体,伸直了爪爪飘在水上,就感觉那水温温润润的极为舒服。 瞧着她浑身的毛毛都被水泡软之后飘在身边,而粉嫩的耳朵也舒服的耷拉了下来,嘴里还发出细细的舒服一般的叹气声音。 君九渊笑出声:“你倒是会享受,不过这汤泉药性太重,少泡一会儿就出去,免得身体受不了。” 云夙音自然也知道她如今这兔子身子怕是会虚不受补,哼哼唧唧的一声之后,还记恨着君九渊让她磕掉了牙的事情,只划着爪爪扭过头去屁股对着他。 君九渊失笑,轻拍了她一下后,便也放松下来靠在温泉边上。 那温泉极为舒服,温度不高不低,还有浅浅的水流涌动。 云夙音飘在水里享受了一会儿后,舒服的险些要在泉水里睡着,感觉浑身都被泡的有些发软,脑子也晕乎乎的,她连忙从台阶上爬了出来,朝着君九渊那边哼唧了两声。 她躺在袍子里打了个滚,原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却没想到入目所见却是惊愕至极。 “阿渊?” 云夙音低叫了一声,见那边未曾回答。 她连忙拖着湿淋淋的身体朝着那边蹦过去后,才发现君九渊好像是出了问题。 他脸色惨白的厉害,薄唇紧抿时,肩头的肌肉都鼓了起来,像是在忍受什么一样,眉眼紧闭之时喉间发出隐约的吃痛的声音。 君九渊额上全是细密的冷汗,连带着身上肌肤也开始泛红,那红色之中隐隐又浮出青色纹路,乍一眼看过去时竟是像极了他身上生出了鳞片一样,极为恐怖。 “君九渊?” 云夙音顿时一惊,连忙跳过去碰了碰君九渊的手,才发现他指尖冰凉的吓人,手臂垂在池边时像是毫无意识, 她用力拱了拱,依旧没得到回应,而且似乎因为她的碰触,原本靠在汤池边缘的君九渊手臂落在水里之后,整个人竟是直接朝着水中滑了下去。 云夙音眼看着那池水没过君九渊下颚,而他整个人栽在了水中,依旧未曾醒过来。 她再不敢迟疑连忙跳进了水里,攀着他的衣带朝着他身上不断攀了过去,等好不容易靠近之后连忙亲了亲他薄唇。 “唰!” 汤池里水波荡漾,下一瞬两道人影从里面冒了出来。 “君九渊?!” 云夙音低唤了一声,见他未曾回应,只眉心紧皱着像是疼的越发厉害。 她连忙抱着君九渊从池子里上来,将人放在地上时,才伸手扯过一旁君九渊的袍子套在身上,顾不得湿淋淋的头发,就伸手放在他颈上。 待感觉到他气息虽弱却还存在时,云夙音才松了一口气。 云夙音替君九渊清理了胸腔内的积水,这才有功夫去替他把脉,等感觉到他体内那紊乱成一团的脉象之后,她脸色忍不住泛黑。 这家伙的脉象简直闻所未闻,时而微弱断续,时而却又强盛至极,而且他体内的毒并非一种,反而像是好几种毒交缠在一起。 云夙音连忙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睑,又察看了一下身体,仔细看了看他身上的那些“鳞片”。 手指触碰上去时,那“鳞片”突然便蔓延开来,青筋纠结而起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紧接着昏睡的君九渊疼的低叫出声,身上也是陡然痉挛起来。 应激性疼痛? 这毒毁了君九渊的身体感知? 云夙音连忙不敢再碰,下意识的就摸向腰间,等做完动作才想起来她身上没有金针,就算想要施针压制毒素也没办法,而君九渊的气息越来越紊乱。 云夙音看着外面咬了咬牙。 “算我欠你的!” 要是之前,云夙音铁定转身就走。 可是经历过刚才君九渊将她当成“同类”的厚待,而且在她查清楚为什么变成兔子之前,这“工具人”也绝对不能死。 云夙音也没察觉到自己突如其来的心软,只有些恼怒又气冲冲趴在君九渊身上朝着他后肩上咬了一口,等闻到血腥之后,感觉到身体里那股热意再次出现。 云夙音才赶在变成兔子之前挥手打翻了附近的东西。 砰—— “王爷?” 里面突如其来的东西惊动了三宝。 三宝原本等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动静后连忙出声,可没等到君九渊回话,他又叫了一声依旧没人回应后,脸色一变连忙跑了进去。 等入内之后就看到君九渊躺在地上,而那只兔子蹲在一旁朝着他直叫。 “王爷!!” 三宝吓得脸色发白,“影子!!” 影子从外间冲了进来,不知何时已到跟前,他蹲在地上伸手试了试君九渊的鼻息和颈脉,脸色瞬变之后抱着君九渊就朝外走。 “去找夏侯!” 三宝连忙转身就想离开,就感觉裤脚被什么咬住,他低头时就见那只湿淋淋的兔子急的团团转,用力扒拉着他的裤腿一副生怕被撇下的模样。 想起王爷对这兔子的看重,三宝连忙将云夙音捞了起来,然后快速跟在影子身后离开了汤泉。 君九渊被送回了澄明堂后,不过一会儿便有一个年轻男人匆匆忙忙的快步进来,等他入内之后,万钧几人都守在帘子外面,里头有人正在替君九渊施针。 第57章 万毒冰蟾 云夙音知道君九渊的情况,而且他之前毒素一直蔓延,必须得想办法替他压制才行,这进去的人虽然看似厉害,可若行差踏错那可是会要了君九渊的命的。 云夙音急的团团转,想要进去在旁看着,可是此时她被拦在门外又怎么能办到,她只能蹦跳着想要朝着帘子里进去,却被三宝拎了回来。 “王爷毒发了,你乖一些。”三宝说道。 云夙音疯狂挣扎,朝着万钧直叫。 三宝几乎要抓不住她,手一脱就被她窜了进去。 “嗳你这兔子!!” 三宝见状着恼就想追过去,却被万钧伸手拦住:“算了,让它过去吧。” “可是……” “放心吧,这兔子本就得王爷喜欢,而且也通人性。刚才南宫说过王爷毒发的突然,要不是它撞翻了东西你还察觉不了,算起来它已经救过王爷两次了。” 一次在船上,是这兔子先发现的刺客。 一次是汤池,王爷毒发的突然,要不是这兔子弄出声响,怕是谁也不知道出了事。 三宝闻言顿了顿,想起刚才入内之后这兔子围着王爷直叫,却未曾去碰他的模样,也歇了将她抓出去的打算,只跟着万钧一起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就见到那兔子在床边蹦蹦跳跳想要上去,险些被人给踩着。 万钧上前将云夙音捞起来放在床头,对着她道:“我们放你进来,不过你要乖一点,安静些,别吵着王爷。” 云夙音能看到君九渊就行,自然也就消停了下来,只湿漉漉的蹲在床头乖巧的不像话。 夏侯闻声瞧见床边突然多出来只兔子,皱眉道:“这是哪儿来的?” 万钧道:“王爷新养的宠物,让它留在这就行,没事的。” 他见那雪团子蹲在那没捣乱,只垂着耳朵看着王爷,他这才对着夏侯闻声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夏侯闻声脸色难看:“王爷毒发的突然,好在未曾呛水,也发现的及时,不过王爷体内的毒越来越厉害了,府中的汤泉药性已经加重了三倍,却还是压制不住他体内的毒性。” 他紧抿着唇沉声说道, “之前王爷半年才会毒发一次,可这次离上次还不到三个月。” “这毒发作的越发频繁,而且我方才也已经看过,这毒素已经朝着五脏六腑蔓延,要是不能尽快拿到万毒冰蟾替王爷解毒,等到脏腑受损之后,就算神仙也救不回来。” 万钧脸色瞬间发白,急声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还有五年缓冲吗?” 夏侯闻声:“我也没想到,王爷体内的毒会剧变的这么厉害……” 万钧怒道:“你可是医谷传人!” “我是医谷传人,但是我不是神仙。” 夏侯闻声垂眼看着床上昏迷之中肌肉依旧抽搐,那满身鳞甲颜色越发殷红的君九渊。 他身上扎着银针,压制着体内的毒素,可却依旧能看到那一条条青筋浮起,从胸前蔓延开来朝着脖颈之上纠扎而上,而他喉间哪怕无意识时依旧溢出吃痛的声音。 他脸上依旧带着赤金面具,可面具之下那“鳞片”颜色几乎已经泛黑,若再扩散,王爷他…… 夏侯闻声沮丧道:“要是我师父还在,或许还能想办法替王爷解毒,可是我……” 他医术不及他师父,而且当年他学医之时极为厌恶用毒一道,所以对于解毒之事也远不及他师父厉害。 他脸上满是沮丧之色。 “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师父留下手札,说那万毒冰蟾能解世间一切毒物,如果能拿到万毒冰蟾以毒攻毒,我定能解了王爷的毒。” 万钧咬牙。 三宝在旁低声道:“如果拿不到……” 夏侯闻声低声道:“王爷体内毒素已经蔓延,要是不能解毒,我最多之还能替他拖上一、两年,可就算不死,那毒也会不断摧毁王爷身子。” “先是毁了腿脚四肢,接着便会失聪失明,五感尽失,直到毒入肺腑骨髓,耗尽寿数毒发而亡。” 三宝眼中瞬间蓄泪。 万钧和影子也都是红着眼睛。 云夙音蹲在床头听着夏侯闻声的话,垂眼看着君九渊。 他的情况的确跟这个人说的没多大差别,虽然不知道万毒冰蟾是什么东西,可想来不过是以毒攻毒的东西。 以君九渊如今的情况,毒入骨髓,想要以毒攻毒就必须要至毒之物,而无论是哪种毒物对于人体的损伤都是极为严重的,以君九渊现在的身体条件根本就不可能承受得住。 可若不以毒攻毒,根本难以将他体内的毒拔出。 最好的办法就是必须先护住他心脉脏腑,将毒压制在一处。 万钧和三宝都是脸色发白:“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夏侯闻声摇摇头:“必须尽快找到万毒冰蟾,否则王爷的情况只会更坏,眼下我只能暂时压制他体内的蔓延,可尽管如此也维持不了多久。” 万钧咬咬牙:“我会派人抓紧去找。” 上一次他们会去南地,就是因为听说了万毒冰蟾的消息,可谁知道去了之后却晚了一步,好在他们的人已经追查了过去,也有些线索。 无论如何,他定会将万毒冰蟾拿回来!! …… 夏侯闻声施针之后,君九渊的情况便渐渐稳定了下来。 万钧和三宝急匆匆的离开,走时想要将云夙音带走,结果被她死皮赖脸的抱着君九渊不松手,最后只能将她留了下来。 夏侯闻声在旁看了一会儿,见云夙音只是乖乖蹲在一旁,未曾去碰君九渊身上银针,而且后来好像因为疲倦蜷缩成一团直接在君九渊身旁睡着了。 他这才转身去了外间煎药,而云夙音不敢擅动,因为她能感觉到那个影子还在周围。 或许是为了怕君九渊的情况出现反复,夏侯闻声也一直守在外面,直到后半夜时君九渊的情况稳定下来,方才离开。 万钧又来了一趟,那影子便也去了外面。 等确定周围无人之后,一直装睡的云夙音才猛的睁开眼,她朝着君九渊身边挪动,等亲了亲他薄唇,过了一会儿身体的变化出现,再次恢复了人身。 第58章 摸一摸当利息 云夙音恢复人身之后,就扯过旁边的披风裹着自己之后,只觉得造孽。 每次变回人身就光溜溜的,太没安全感了。 而且这才一会儿时间,她就变来变去好几次,有种巴拉拉魔仙的感觉。 君九渊还在睡着,云夙音赤脚走到一旁,在桌上瞧见夏侯闻声没带走的银针时,她才松了口气,之前她还生怕这银针被带走了之后,她束手无策。 云夙音想了想觉得麻烦,等回头拿到金针之后,她得想办法将金针藏起来随身带走,否则一变兔子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对她来说也太过危险了。 万一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别说自保之力了,连救人都不行。 云夙音拿着银针回了床边之后,这才查看着君九渊的情况。 那夏侯闻声的医术还算不错,君九渊的情况的确好转了不少,只是他体内的毒却根本未曾全部压制住。 毒素依旧侵蚀着心脉,而君九渊此时看似平静睡着了,可唯有偶尔不时痉挛的肌肉才能知道,他根本就睡的不安稳。 “君九渊?” 云夙音低唤了一声,见他没什么动静,这才取出银针试了试手感,勉强觉得还算顺手后,便直接掀开盖在君九渊身上的被子,解开他里衣露出胸膛来。 银针闪烁着寒光快速落在君九渊身上,就听他闷哼一声,像是极为痛苦,而云夙音却未曾停下,反而又取出几枚银针分别落在他胸前。 玉檀,檀中,璇玑,天突…… 每一次下针之时,她都快且迅速,而每一针所落之处几乎全是极为危险的穴位。 那银针落在君九渊身上时,隐隐形成一道八卦图的模样,而云夙音最后一阵落在紫宫穴上收针之后,就见君九渊身上突然出现一条红色脉络,不断冲撞那原本狰狞的青色纹路,一路蔓延到了心口。 云夙音手指轻弹了下那针尾,就见那银针快速震颤了起来,甚至隐隐还传出一阵极为低微的轻鸣声,而随着那银针不断轻颤,那缕红色也越发鲜明。 君九渊心脏跳动的强健起来,而原本胸前的鳞状纹路也像是被什么驱逐渐渐消退,本不断痉挛的身上也停歇了下来。 凤鸣九针。 云夙音曾经习得的秘技,能够护住君九渊心脉脏腑,至少能保他半年之内不被毒素侵噬。 这一套阵法是她师父交给她的,能救死人医白骨,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从阎王手里抢人,可是却极为耗费心神。 原本如果配合相应的医者内力的话用这套针法并不算难,可如今她这身体连半丝内力都没有,等一套行针下来,她脸色惨白浑身虚弱,起身时又跌了回去。 云夙音脑海之中晕眩,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她垂眼看着君九渊,见他眉宇舒展开来,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仿佛沉沉睡去的模样,忍不住轻吁了口气。 “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我,否则就等着变成毒人吧。” 过了一会儿,等那针尾的轻颤停下来时,而君九渊身上的“鳞纹”褪尽,云夙音才将银针取了出来,就见那针尖之上早已经全黑。 云夙音拿着银针凑近轻嗅了嗅后,皱眉。 “钩吻,金线银花,七虫草,九罭毒……” 这人到底中过多少毒,只单纯她分辨的出来的就足有六、七种剧毒,而剩下的还有几种像是混合之后的毒素,让她几乎难以辨别的出来。 云夙音有些惊讶的垂眼看着君九渊,这么多毒积于体内,他居然还能够活下来,只是废了一双腿不能行走而已,他的运气可真够好的。 这些毒里有几种刚好彼此相克,才能才缓和住他体内的毒素,而且君九渊的身体在当药人的时候用了太多各种药物,早已经有了一些免疫力。 要不然的话换个人来,这么多毒弄在一起怕是早就已经没命了。 云夙音替他检查了一下腿,见他双腿之上肌肉还没萎缩,只是比起正常人来要显得瘦弱一些,而且腿上骨骼筋脉也没有退化,显然他虽然不能走动,却也时常有人替他按摩,所以才能保持的这么好。 云夙音向来是人待她好,她便待人好。 更何况这种美男活该恣意活着,要是瘸了多可惜? 她扎完针后,捏了捏他的腿才想起瘸了的事情,就想到之前在汤池里变成兔子之后磕掉了牙,她连忙朝着嘴上摸去,却见门牙还在,只是靠边的地方缺了一颗。 云夙音顿时又是庆幸又是恼怒,好在缺的不是门牙,否则光是想想门牙漏风一笑就露出个黑洞来,她非得两针扎死这混账王八羔子不可。 虽然幸免于难,可她依旧生气,伸手掐了君九渊耳朵一把,低骂道:“小王八蛋,老娘今天救了你,你往后可得好好当工具人护好老娘的兔子。” 君九渊安静睡着,耳朵却被掐的通红。 云夙音解气之后,这才有些好奇的摸了摸他的脸。 光滑细腻,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手感好的让人爱不释手。 她手指轻扫过他睫毛之后,看着那长长的眼睫忍不住吐槽: “一个大男人,睫毛怎么这么长,还有这皮肤,比我的还好……” 云夙音哼哼唧唧有些嫉妒,将他面具取下看了一眼,瞧见那半边脸上遍布的黑纹,却没有什么外伤,而那黑纹与君九渊身上的鳞纹有些相似,她这才放下心来。 君九渊的脸和腿都是被他体内毒素所毁,只要体内的毒一清,脸上和腿上自然能够恢复过来。 “好在这脸没被毁了,不然还真可惜。” 云夙音替他将面具戴回去后,又捏了捏他的脸,手指在他喉间游弋了片刻后,视线就落在他单薄却不瘦弱的胸膛前。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着她也算救了这男人一命,收点利息不为过吧? 她手指仿佛受了吸引,下意识的朝下摸去。 等感觉着那薄薄一层极为有力的肌肉之后,顺着一路到了腰腹之间,那流畅的线条让人垂涎,流连了许久之后她才忍不住微红着脸嘿嘿一笑。 第59章 好惨一兔子 早就想上手试试手感了,这八块腹肌的男人果然让人欲罢不能。 云夙音手指在他胸腹之间来回,瞧了瞧他穿着长裤的下身,悄悄探手,刚往下撩开一角就猛的被人抓住,她吓得浑身一哆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猛的一拉,整个人摔在了君九渊身上。 身上的披风陡然开了,她毫无遮掩的直接撞在了男人也无遮掩的身上。 肌肤相贴,四目相对时。 云夙音猛的对上一双仿佛能将人魂魄都吸去的黑眸。 云夙音:“……” 云夙音:“!!!!” 卧槽!!! 两人四目相对,云夙音慌乱成狗。 她整个人脸上涨红急的嘴里结巴:“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 君九渊:“……” 云夙音被他盯的毛骨悚然,想要挣脱之时,腰间却猛的被他拉住。 她手一软整个趴在了他身上,两人之间仅剩的距离也没了,肌肤贴近时,两人的脸也近在尺咫,鼻息交缠让得她浑身发软,猛的生出一阵颤栗来。 “你……” 云夙音刚想说话,就突然一抖,却是君九渊突然含着她颈间,软肉被利齿厮磨,像是要害被人噙住一般,而腰间那双大手更是顺着肌肤朝下探去。 云夙音浑身僵硬,瞪圆了眼满是不敢置信和慌乱,她连忙伸手就想朝着君九渊脖间攻去时,就察觉到那男人手中一停,嘴里一松后,眼睛闭上又晕了过去。 她神情呆滞。 晕,晕了? “君九渊?” 云夙音手里捏着银针,试探着叫了一声,没人回应,她推了推他也依旧没人理会。 见他鼻息悠长,而紧闭着眼眸之时浑身上下没有半丝苏醒的迹象,云夙音猛的松了口气,随即暗恼自己刚才美色熏心,连忙就想从他怀里出来,可是腰间却被死死勒着,身上光溜溜的贴着他时,那感觉几乎想哭。 云夙音试了几次,连翻身都不能,更别说去扳腰后的胳膊。 她想要逃走逃不掉,想离开也不能,最后没办法只能又咬了他一口,尝到血腥变成了兔子之后想脱身,可谁知道君九渊那手却继续压着她,还顺带抓着她耳朵。 云夙音欲哭无泪。 好惨一兔子。 房间里隐隐昏暗下来,那灯光摇曳不断。 云夙音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脱身,等到筋疲力尽趴在君九渊身上时,满心丧气的垂着脑袋绝望至极。 这天底下果然就没有白吃的豆腐! 之前施针本就耗费了心力,此时又折腾了一通,君九渊那突如其来的苏醒吓得云夙音险些没了魂儿。 大惊大吓之下,云夙音只觉得疲倦至极,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等着三宝进来的时候,就见到王爷身上的被子开了,而那只兔子正蜷在王爷身前,还盖着王爷的披风。 “?” 三宝连忙上前,“这披风哪儿来的?” 他将那厚重大氅拿开之后,想要将兔子抱下来,可等凑近才发现,王爷的手护着兔子,而且每次毒发之后便难以安眠急促的气息也缓和了下来。 那兔子只有巴掌大小,软绵绵的靠在王爷身前,耳朵还在王爷手心里。 三宝看了一会儿,见一人一兔睡的香甜,迟疑了一下便也算了,只将被子拉过来盖着二人。 夜色将明时,一抹微曦透过窗棂照进屋中。 体内毒发之后惯来的空虚让得肌肉隐隐泛着酸疼,君九渊从昏睡之中醒过来时,漆黑的眼中带着一丝迷茫,等片刻后回忆起温泉之中突然毒发的事情之后,眉心便紧拧了起来。 君九渊知道他又犯病了,那毒素涌上来时他原本想要开口唤三宝进来,可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时就眼前一黑,那种无能为力的情形再次出现。 明明他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却睁不开眼,动不了手,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沉入水底。 后来在水中昏迷了过去,体内的痛楚让他极近绝望,仿佛连灵魂也会灼烧了一样,让人恨不得能沉入地狱就此消亡。 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那痛楚就渐渐散去,那些曾经吞噬的他不得安眠的毒物好像被什么压制了一样,心口的疼痛缓和了下来,让他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 他好像还做了梦。 梦里是个看不清楚模样的女子,满是惊慌的跌在他身前,青丝垂落时只看得到那双受惊后瞪圆了的眸子。 他记得她肌肤的滑腻,记得她惊呼之时甜软的声音,还有彼此交颈缠绵厮磨时她身子轻颤溢出的娇怯低吟,那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仿佛真实经历过一样…… 君九渊睁着眼睛,静静看着床顶的鲛人纱时,思绪有一瞬间的放空。 他这是,做堾梦了? 突然,胸前仿佛有什么动了一下,软软暖暖的东西在他肌肤上蹭过之后,那感觉吓了他一跳。 君九渊连忙掀开被子时,就见到埋头蜷成一团睡在他身上的雪团子。 三宝听到动静进来时,就见到君九渊已经醒了。 “王爷,您醒了。” 三宝高兴的险些落泪。 君九渊“嘘”了一声,见雪团挪了挪位置险些滚了下去,连忙伸手托着她后,才微哑着声音低声道:“它怎么在这里,昨日怎么回事?” 三宝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您在汤池那边突然毒发,奴才是听到里头的动静才进去的,然后就见到王爷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旁边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影子将您送回来后,就叫了夏侯过来。” 君九渊闻言神情一顿:“你说我躺在汤池外面?” 三宝点点头。 君九渊微眯着眼,他昏迷之前可记得十分清楚,自己是在汤泉里面毒发的,后来昏迷过去的时候还感觉到自己沉进了水里,可是三宝进去的时候却见他是躺在汤池外面的。 当时汤泉里面就只有他一人,多出来的也就是阿音这只兔子精。 至于其他人,君九渊想都没想过。 三宝和影子就在汤泉外,要是真有人进来根本就瞒不过他们,可三宝他们从头到尾都没看到旁人,所以帮他的只有可能是这只兔子精。 第60章 抓住你了,小妖精 君九渊垂眼看着身上的雪团子,眼睛里满是愕然之色。 他怎么也想不出来,这巴掌大小的小家伙是怎么将他从汤池里面弄出来的。 君九渊莫名就想到了昨夜那场“堾梦”,那无比真实的触感,那满是惊慌的眼眸和惊呼声,当真只是梦里的人吗?而且以前每次毒发之时,他都很快便会疼醒过来,可这次却安稳睡了一整夜。 醒来之后身体里虽然依旧空虚乏力,可那连绵不断的疼痛和难忍的折磨却几乎不见,心口那种无力感也消失了干净。 胸膛之中,心脏跳动有力,而往日时时折磨他的毒好像也安静了下来。 夏侯闻声是没有这个本事的,除非有别的人帮了他。 君九渊微抿着薄唇。 所以昨天夜里那场梦,是真的? 他的兔子,真的成精了…… 云夙音在睡梦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掉了马。 她只是感觉到身上有些冷,而且身上消耗过度的疲倦让她醒不过来,她下意识的朝着温暖的地方蹭了蹭,待贴到那股热源之后,就舒服的哼唧了一声。 君九渊感觉到手中的柔软回过神来,见她满是依恋的靠着自己,再加上那恍若荒诞的梦境,漆黑的眼里不由浮出细密的笑意来。 难怪这小家伙无时不刻的想要亲近他。 难怪她这般通人性,还总喜欢黏着他。 原来真的是只小妖精? 君九渊想起昨夜的事情,伸手将她放在胸口前,轻捏了捏她耳朵,见她哼哼唧唧的发出不满的叫声之后,这才低笑着松开手来,轻拍了拍她,片刻就见她又睡了过去。 三宝瞧见了自家王爷眼里难得的温情,瞧着那兔子越发稀罕了几分,不由说道: “王爷您没瞧见,您出事了后这小家伙急的都快哭了,一直扒着奴才裤腿让奴才带着它跟着你,等来了澄明堂后,更是非得要蹲在您身边。” “万钧想将它带走它都不肯,哄它吃的玩的都不乐意,等外头的人都走了之后,它就蜷在您身上怎么都赶不走,只眼巴巴儿的守着您,奴才瞧着它都快成精了。” 君九渊闻言眼底消息更盛了一些,只低声道:“可不就是成精了…” “啊?” 三宝没听清。 君九渊也没再说,只是对着三宝说道:“她叫阿音,往后留在王府。” “本王的地方随意她来去,厨房里也照着本王的饭食替她准备吃的,每日多加两道甜点,吩咐府里的下人不准伤她。” 三宝疑惑,这兔子虽然可爱,可怎么取这么个名字,而且王爷养着个兔子怎么像是养着个姑娘似的,还给准备甜点? 不过既然是王爷开口,他自然也不会多说,只点点头道: “奴才知道了。” 三宝退下去后,君九渊才靠在床头看着怀里的雪团子,想起“梦里”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孩儿,还有这雪团这段时间的一些表现。 他嘴角轻扬起来,低声道: “小妖精,本王抓住你了。” 君九渊抱着她瞧了又瞧,很难想象出这雪团子变成人时是什么模样,想起她之前磕磕巴巴的说话时的样子,还有陡然被他察觉出异常时的惊慌失措。 君九渊揉了揉她耳朵:“小骗子。” …… 云夙音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外间天色已经透亮。 周围是软软的床榻,身上还盖着一层薄被,暖和的让人恨不得陷在里头不想醒来。 云夙音满是茫然的看了周围一会儿,低头看见自己毛茸茸的爪爪时,才突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昨天教训了云锦元后,不小心碰到了沾了血的水后变成了兔子,然后来了摄政王府。 一想起昨天夜里接二连三的事情,云夙音就脑子里犯晕。 云夙音摇了摇脑袋想要站起来,谁知道才刚爬到床边就一头栽了下去,四肢发软的啪叽一下摔在地上后,眼前还一阵阵的泛黑,身上滚烫的厉害。 “阿音?” 君九渊原本是在跟程杭说话,听见动静时扭头就看到云夙音滚到了地上,半天没起来,他吓了一跳,连忙推着轮椅靠近之后,将她捞了起来。 “怎么了?” 云夙音头晕脑胀,只觉得身上好像有火在烧,她热的都快成了烤兔子了,只贴着君九渊的手时才感觉到一丝凉意。 她整只兔子蜷在他手边,听着君九渊的话后连回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蔫蔫的舔了下他掌心,就委顿着趴在那里。 “不舒服?” 君九渊感觉着不对,想起那些妖怪志异里说的妖精变人之后都有异常,而且他体内的毒到现在都未曾再有发作的迹象,连常年被毒侵蚀冷的如同浸在冰里的双腿也泛着温热,恐怕都是阿音帮了他。 她会不会动用了本来不该用的能力,或者为了救他做了什么,所以出了问题? 君九渊连忙伸手摸了摸她耳朵,就感觉到那往日温温的地方烫的吓人,而云夙音更是软绵绵的趴在他掌心里发出细碎的像是难受的叫声。 君九渊眸色微慌,扭头对着程杭道: “去叫夏侯过来!” 夏侯闻声被影子半拖半拽匆匆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君九渊的毒性又复发了,可谁知道来了澄明堂后却被告知是替兔子看诊,他:“……” 夏侯闻声:“王爷,属下不是兽医。” 君九渊瞥了他一眼,眸色冷沉至极。 夏侯闻声一哆嗦,隐隐察觉到他身上那几乎压不住的寒意,连忙不敢再皮,上前替那雪团子检查了起来,等片刻之后才说道:“有些发烫,瞧着精神萎靡,是不是着凉了?” 君九渊:“你是大夫,你问本王?” 夏侯闻声默了默,险些翻个白眼。 他是医人的大夫,又不是兽医,况且他又没给兔子看过病,只能照着人的方法来瞧,这要是有点外伤什么的,他还能治治,这般情况他哪能知道到底怎么了? 云夙音哪怕浑身难受着的厉害,只觉得身体里像是有什么在烧着似的,骨头里都泛着痒意,而且还隐隐有热潮涌动着,像是着凉发烧了却又不太像是。 第61章 兔子发情?! 兔子和人类完全不同,云夙音不能把脉看诊,而这感觉又陌生的厉害。 身上的皮肤紧绷的难受,那些热意和躁动几乎要将她燃烧干净一样,让她难受的嘴里发出细软的叫声,身子贴着君九渊时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他此时就好像是团冰块,靠近时汲取着那些凉意,能暂时压住她体内的热潮。 云夙音抱着君九渊的手指可怜兮兮。 君九渊看着她这般模样,脸色难看起来,只任由她抱着一只手,另外一只手顺着她的毛发安抚着她,而夏侯闻声也看得出来这兔子好像是真的不舒服,那哼哼唧唧的模样瞧着难受极了。 “不如我替它扎两针试试?”夏侯闻声说道。 君九渊横了他一眼,只沉声道:“影子,去找个兽医过来。” 夏侯闻声委屈。 外头的人立刻出府,过了没多久就领着个年迈的兽医回来。 那人没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入摄政王府看诊,而且瞧见看诊的是只瞧上去十分好看的兔子时,隐隐就想起了外间那些传闻。 原来摄政王真的养了只兔子啊? 那兽医原是想要替云夙音检查,只可惜云夙音十分抗拒,紧缩在君九渊怀里不肯松开,她可不愿意被那老头扳开腿跟只牲畜似的上下察看。 君九渊知道怀里的雪团子能够变人,而且也知晓人事之后,自然也不会让她和寻常兽类一样被人折腾。 他一只手护着云夙音寒声道:“就这么看。” 最后那兽医只能在旁边瞧着,等仔细看了一番那兔子的情况之后,才忍不住笑着道: “王爷,您这贵宠无事。” 君九渊皱眉:“没事怎么会这般模样?” 那兽医笑着说道:“它呀乍一看是幼兔,可实则也有三、四个月大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比寻常兔子瞧着娇小了一些,可是这么大的兔子发情是正常的。” “发,发情?!” 君九渊呆住。 云夙音原本还在他掌心里娇赖着蹭来蹭去,舒服的汲取着他身上的凉意,将君九渊当成了免费空调,可是此时听到那老头儿的话后也是浑身僵硬,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老头。 发情?!! 那兽医老头只以为他们惊讶,就解释说道: “这兔子在兽类里面本就成熟的早,母兔大多都是三、四个月便会发情,只是平时几乎都是在春秋两季,您这贵宠应该是第一次发情,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 “您别担心,这兔子发情是正常的,不会伤到身体,只是这几日会格外吵闹一些。” “您若嫌它闹得慌,便寻个笼子将它关起来,等过上两、三日这发情期过去之后就能恢复正常了,不过王爷也得知晓,这兔子一旦发情之后,便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每隔上七、八日,最迟十几日便会有这么一回,一直得大概两个月后才能恢复正常。” 也就是说,这两个月里,每隔上一段时间就得来这么一回? 君九渊原本还想着雪团子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火急火燎的将人找过来,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么个情况。 他哪怕再冷漠,此时听着那老头儿的话后也是尴尬的厉害,只能面无表情的听着那兽医医嘱,可当察觉到怀里的雪团子浑身僵硬,那耳朵通红通红的像是被火燎过,整个脑袋都埋进了爪子里面。 他突然就不觉得尴尬了,只忍不住想笑。 君九渊让人将兽医送走之后,三宝提议送个笼子进来。 云夙音顿时满脸抗拒,踢了踢君九渊的手。 君九渊知道她并非普通兔子之后,又怎会将她关进笼子里,只说不用之后就让他们先下去,等屋中没人之后,君九渊才蓦的笑出声来。 云夙音本就尴尬至极,被他这一笑更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没想到她变成了兔子之后,居然还会发情,而且发情期居然有这么长时间,一想起自己刚才那哼哼唧唧黏人至极的模样,把君九渊当成了免费的那啥,她就羞的简直想要当场自尽。 她昨天吃了君九渊的豆腐,今天就出了这种糗事。 这难道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 君九渊见她羞得耳朵通红,直朝矮几下面钻,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等瞧见她钻进去后就躲着不肯出来,他这才忍着笑将她挖了出来,凑趣儿道: “阿音这是害羞了?” 云夙音瞪他,气得伸着爪子想要挠他。 小短腿儿不停的踢腾半晌没挨着人,她只能上嘴。 君九渊见她气急了的模样,抱着她凑近后哈哈直笑,将人扔进了怀里用力揉了两下之后才道:“阿音别害羞,本王不笑话你。” 那你倒是别笑啊!! 别以为她看不到这男人脸上那几乎憋不住的笑意!! 云夙音气得直磨牙,可体内那股热潮却折磨人的厉害,身上被君九渊揉过的地方舒服的直打颤,而且被他捏捏耳朵时,体内的热潮便下去了一些,一股子酥意简直蹿上了天灵盖,让的她忍不住发出舒服而又细碎的浅吟。 那声音一出来,云夙音的连忙伸着爪爪捂嘴。 好羞耻! 听着头顶又传出的笑声,耳朵上又被轻捏了几下,云夙音一边颤抖着身子一边满是狼狈又绝望的直接咬着君九渊的手,被他躲开了之后又揉捏了几把。 仿佛电流一样的感觉蹿遍全身,云夙音感觉到男人的恶劣,又气又恼又羞耻,可身体里的感觉却是瞒不了人的,她破罐子破摔的瘫在他腿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君九渊见她从雪团子变成了雪饼子,喉间笑意更甚。 他的阿音。 怎么这么可爱? …… 云夙音这一发情,原本打算第二天趁机离开却没走得了。 这发情让得她四肢发软头晕眼花,而且她总觉得君九渊待她亲近的有些过分了,不管去哪儿都将她带在身旁,就连夜里也都抱着她睡觉,根本让她找不到机会变回人身离开。 而且之前兔子磕掉了牙后,人身也少了颗牙,连她也不确定这兔子发情之后会不会连带着人身也跟着一样发情。 第62章 不甘心 变成兔子时发情,只要君九渊抱着她揉两把,她就能缓解过来,可是这玩意儿比烈性药还要厉害,这万一变回人形之后还保留着这东西,到时候她怎么办? 总不能随便找个男人解决? 云夙音只能先熬过这一次再说,等这一次的发情期过了之后,她就能出去配置一些抑制情欲的药来,届时就算人身会被牵连也好歹能压制一二。 云夙音为了避开发情期的尴尬,只能留在摄政王府里面,对于云家那边却极为担心。 她这么几日不在府里,不知道澄儿和阿萝他们能不能应付过去,只希望她们足够机灵,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沐恩侯府那边,自打云夙音离开之后,澄儿就担心的不得了。 当天夜里一整夜没睡,而等第二天、第三天依旧不见云夙音,她也急的团团转,可对外时却还得装出一副冷静模样来,免得被人察觉了云夙音不在府中。 好在经过之前云夙音那么一闹,锦绣苑里的丫环婆子被打发了干净。 如今留下的只有澄儿和春梅几人,她们的卖身契全在云夙音手中捏着,有云夙音离开前的叮嘱,倒也不怕被外头知道了消息,只需防着有人突然过来找人。 临近云姝月和四皇子婚期之时,沐恩侯府里日渐热闹起来,随处都可见高高挂起来的灯笼,还有翻新侯府张挂红绸的下人。 澄儿腿上依旧不能乱动,杵着拐杖站在门前,等了好一会儿外头才有人进来。 “冬竹,外头怎么样了?” 见着人后,澄儿连忙将冬竹拉进了屋里,旁边还守着春梅几人。 冬竹身上还沾着雪花,连忙说道:“我趁着府里忙着大小姐的婚事,偷偷去外院见过陈管事了。” “他告诉我说让我们安心,三公子那日挨打的事情虽然夫人她们已经知道了,老太太那里也得了信,可是碍着大小姐和四皇子就快要成亲了。” “老夫人怕再闹出事端来,命人将这事儿压了下来,还以三公子不敬姐姐为名将他关了禁闭,而且还不许府里任何人来找咱们小姐的麻烦。” 澄儿问道:“那主院那边?” 冬竹说道:“我照着你的意思,跟主院那边说小姐被三公子气病了,这几日不愿意见府里的人,侯爷不仅没有怪罪,反而还给了我一些银钱,只说让咱们好好照顾小姐。” “府里一应用事吃食都紧着锦绣苑这边来,侯爷和老夫人还叮嘱我务必让小姐好好休息,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澄儿听着冬竹的话后顿时松了口气,可随即却是恼怒起来。 侯爷和老夫人不叫府里的人来打扰小姐固然是好,这样就不会有人察觉到小姐偷偷出府的未归的事情,可是同样的,侯爷他们这也是摆明了想要息事宁人,巴不得小姐能一直留在锦绣苑里。 澄儿小脸之上满是怒气:“我就知道侯爷和老夫人根本就不在意小姐。” “以前大小姐磕破点油皮,侯爷都会亲自去看她,可是小姐被三公子气病了他们都不来瞧上一眼,也没说请个大夫,他们怕是还高兴着小姐病的正是时候,免得坏了大小姐和四皇子的婚事!!” 这一屋子人都是王八蛋!! 春梅几人都是默默无言。 她们真几日早就听澄儿说起过小姐在府里的处境,也知道了一些之前的事情,侯爷和老夫人不在意小姐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 他们要是有半点在意,之前小姐出事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想着直接替小姐“下葬”了。 冬竹见澄儿气得狠了,在旁劝着道:“你也别气了,侯爷他们不来对小姐来说是好事。” “要不然他们真的请个郎中过来,或者亲自来看小姐,咱们在哪儿去给他们变出个小姐出来?” 夏兰也是说道:“冬竹说的对,小姐还没回来,锦绣苑越少人来越好。” 澄儿早就知道云家的人待小姐不好,方才说那话也不过是气不过,此时被她们劝了几句之后便也放下来没有再继续,她让春兰她们下去之后,叫冬竹多留意外院的消息。 等人走后,澄儿才说道:“小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都两天了还不回来。” “阿萝,你说小姐会不会出事了?” 阿萝淡声道:“不会。” 小姐是她见过最厉害的人,况且小姐身手那么厉害,轻易不会出事,怕是有什么耽搁了才没回来,而且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以小姐的性子,她要是真出事了肯定会想办法传个信回来。 澄儿听着阿萝的话后,心中放松了一些,低声道:“只希望小姐平平安安。” 她又想起云姝月和四皇子的婚事,紧抿了抿唇,要说云夙音被夺了婚事最气的人是谁,无外乎是澄儿了。 当初云夙音在府中百般艰难,吃不饱穿不暖。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四皇子的婚事,府里也为此待她稍稍好了一些,小姐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还偷偷绣着嫁衣,那般胆小之人每逢四皇子出现时,总会壮着胆子去前院一趟,只为了能偷偷看他一眼。 澄儿亲眼瞧见过四皇子对着小姐柔声细语,而小姐满脸羞红爱慕的模样。 小姐失踪半个月回来之后,虽然再也没有提起过四皇子,也未曾说过关于云姝月和四皇子的婚事,可是澄儿却是认定了小姐是难过的。 澄儿低声说道:“阿萝,我不甘心……” 阿萝垂眼看着她。 澄儿眼里挂着眼泪,紧抿着嘴唇时脸上满是倔强之色:“你知道小姐有多期盼这桩婚事吗,你知道她有多爱慕四皇子。” “明明这婚事是小姐的,可是他们却害了小姐夺了婚事。” “那四皇子更是无耻,和小姐有着婚约哄着小姐对他倾心,可暗地里却跟大小姐苟且,连孩子都有了……” 哪怕澄儿如今瞧不上四皇子,也觉得他无耻下贱配不上自家小姐。 可是她却知道那四皇子的身份代表着什么,也知道云姝月嫁进四皇子府后,成了四皇子妃,将来就连侯爷和老夫人瞧着她都得行礼。 第63章 报应 云姝月百般欺负小姐,还险些害死了她。 小姐回来之后又打了她,还夺了王氏管家之权。 等云姝月嫁进四皇子府后,她必然会怀恨在心仗着身份为难小姐。 到时候她是四皇子妃,小姐只是普通侯府女儿,而侯爷和老夫人偏心云姝月,小姐该怎么办? 澄儿紧紧握着拳头低声道:“凭什么小姐要藏在屋子里躲着他们,云姝月却风风光光的嫁进四皇子府?凭什么要任由他们欺负了小姐却连半点罪过都不受?” “云姝月明明早就珠胎暗结,外面的人还以为她干干净净,夸她高洁无双聪慧贤淑,觉得是小姐配不上四皇子……” 凭什么?! 阿萝看着澄儿低声哭着,眸色微暗:“别哭了,她风光不了。” “啊?” 澄儿抬头看着她。 阿萝摸摸她发顶,声音泛着冷:“小姐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了的。” 想起云夙音之前暗中交代过她的事情,阿萝黑眸中泛着冷芒,小姐瞧不上四皇子,可不代表会任由云姝月安安稳稳的嫁进四皇子府。 这云家想要和四皇子府联姻,简直就是做梦! “你放心,做了恶事,总会遭报应的。” 老天爷不开眼,总有人替他教训。 …… 云夙音在摄政王府待了整整四天,四天之后,那无时不刻发情甚至想要黏着君九渊的感觉终于淡去,而一直有些高的体温也恢复了正常。 体内那股子无时不刻出现的热潮消失不见,身上的异常也几乎完全没了。 云夙音伸着爪爪摸了摸自己,又抖了抖耳朵,蹦跳了一下感觉着四肢又重新有了力气,再不像是之前那样软绵绵的,而且体内那股不由自主的黏人劲儿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云夙音高兴的咬着爪爪。 “不是说了,别咬爪爪,脏。” 君九渊轻敲了她一下,伸手将她爪爪拨弄了开来。 雪团子不仅个头比寻常兔子要娇小,耳朵长长的,就连爪爪也是粉粉的,藏在雪白的毛毛里。 君九渊拿着锦帕替她将爪爪擦干净后,才将她放到一旁说道:“本王要出去一趟,你在府里乖乖的,不准乱跑,本王很快就回来。” 云夙音听说君九渊要走,连忙咬着他的袖子。 别走啊,先亲亲再走。 这几日君九渊无时不刻的将她带在身边,让她连变回人身的机会都没有。 她都离开侯府好几日了,再不回去怕是澄儿那小丫头非得炸了不可。 如今他好不容易要离开,影子也会跟着一起出府,到时候只有三宝他们方便她跑路,而且眼见着云姝月和四皇子婚期在即。 她总得回去给他们送份“贺礼”,要真让这两人平平安安欢欢喜喜的成了婚得了众人祝福,那怎么对得起被他们害死的原主? 云夙音张嘴叫了声,攀着君九渊的袖子时小短腿蹬啊蹬想要上去,可那袖子太滑,她一个咕噜滚了下来好险被他接住。 君九渊哭笑不得:“你这是干什么?这般黏人?” “本王就是离开一会儿,就这么舍不得?” 云夙音哼唧了一声,她才没有舍不得,亲一口后这自恋的家伙爱去哪儿去哪儿。 云夙音抱着他手指不撒手,想要顺着胸膛朝上爬,眼瞅着就要靠近他嘴唇时,却被拎着耳朵拉了下来。 她顿时气馁,凶巴巴的瞪着君九渊张嘴咬他。 君九渊手指被噙住后,熟练的朝上一翘就撑开了雪团子的嘴,然后露出那半截磕掉的门牙来:“还敢乱咬?不怕另外的牙也磕掉了?” “啊啊啊——” 云夙音气得踢他。 君九渊见她抓狂乐的直笑,暗了暗她脑袋之后松开手说道:“好了,别闹了,我进宫去办点事情,你留在府里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府中你随便走,没人敢伤你,不过不准出府。” 云夙音一僵,总觉得君九渊这话怪怪的,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她偷偷瞧了君九渊一眼,见他神色依旧如常,而且好像只是随口一句。 云夙音只以为君九渊还记着上次她“偷跑”的事情,忍不住松了口气,而君九渊见她这幅模样眼底带着笑,这小家伙胆子不小却又怂的厉害。 而且这几日他时时盯着,她却再没变过人身。 是不能? 还是不想? 君九渊虽然好奇这小家伙变成人形是什么模样,可知道她害怕被他知道,而且没有绝对的安全感和信任,恐怕这小家伙打死也不会在他面前表露出能够变人的事情。 君九渊倒也没逼着她,只佯装不知道,揉了揉她说道:“乖乖的,本王疼你。” 见君九渊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云夙音哪里肯。 既然亲不着,那就进宫去看看,她来了这朝代这么久了还没瞧过那皇宫长什么样子呢,这么长时间她几乎已经能够确定这地方不是古华夏,而是个全然陌生的朝代和时空。 她也想去看看皇宫里是什么样子。 周围还有旁人,三宝和万钧都在那杵着,云夙音也不敢随便说话,只能一溜烟的钻进了君九渊的大氅里面,伸着爪爪戳了戳他腰上,然后藏在里面不肯出来。 君九渊腰上痒的厉害。 三宝见状笑出声:“阿音这是缠着王爷呢,可比小姑娘还黏人。” 他这几日也是瞧见了王爷对这小家伙的宠溺,爱屋及乌自然也对这雪团子喜爱了几分,三宝上前说道,“阿音乖,快出来,我带你去吃红豆卷?” 云夙音扭了扭屁股。 她才不要! 感觉着腰间的衣袍被小家伙扯着,见三宝还要再劝,君九渊眼底带着笑道:“算了,由着她吧。” “王爷,您要带着它入宫啊?”三宝惊讶。 君九渊说道:“只是议事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既然想去就跟着去吧。” 君九渊虽然没说,可对于雪团子黏着他的事情却是心里欢喜的。 三宝见自家王爷纵着这兔子,而且想着反正宫里也不待见王爷,王爷也没必要顾忌着什么,便也没再劝说,只是伸手戳了戳云夙音道: “那阿音可要乖乖的,躲在王爷怀里别乱跑,宫里可好多坏人,别被抓去了之后可就见不着王爷了。” 第64章 蹭一蹭 云夙音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这府里的人都是什么毛病,总喜欢逗着她跟逗小孩似的,谁不知道那皇宫里不安全,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君九渊离府的时候,云夙音就趴在他怀里。 马车朝着宫里走时能听到外头叫卖的声音,只可惜君九渊完全没有观看的心思,那马车帘子遮着,她也什么都看不着。 等到了宫门前时,马车丝毫未停,而宫门口的守卫见到摄政王府的马车甚至连检查都没有,就直接放行。 云夙音听着马车后面那些同样进宫,却在宫门前就停了马车接受检查的人时,再次感觉到了君九渊在这王朝里的权势。 摄政王这位置本就引人忌惮,更何况如君九渊这般强势。 那皇帝只要不蠢就会防备着他,可如今君九渊这般恣意,只能说那皇帝的权势远不如君九渊,所以只能忍着他。 马车一路到了正阳宫前才停了下来,万钧取了轮椅上的卡扣,直接搬着轮椅下了马车平稳落地之后,外面便传来一阵请安的声音。 “奴才见过摄政王。” “侄儿见过皇叔。” 云夙音听到外面声音,有些好奇的拱了拱大氅,只是还没等毛茸茸的脑袋露出来就被一只大手按了回去。 君九渊捏着雪团子的耳朵淡声道:“起来吧。” 慕容盛睁大了眼,刚才他好像瞧见君九渊的怀里藏着什么东西,而且还露出了一丝毛茸茸来,他有些惊讶的多瞧了一眼,隐约见着是什么活物。 君九渊凤眸微抬,冷声道:“大皇子在看什么?” 慕容盛一惊,连忙回过神来收回目光说道:“没什么。” “皇叔,父皇急招我们入宫,听说连二弟、四弟和几位辅政的大臣也都来了,不知道是有什么要紧事情,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慕容盛作势想要上前推轮椅,却被万钧让了开来,他神情有些尴尬恼怒,可对着君九渊冷漠的模样时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忍气吞声的退到一旁,恭敬道: “皇叔先走。” 万钧推着君九渊进了正阳宫里,而慕容盛则是等着他走了一段之后才跟了上去,隐约就瞧见君九渊手头松了下,一只毛茸茸的雪团子就从他大氅里钻了出来,露出雪绒绒的耳朵来。 “那是什么?”慕容盛惊愕。 旁边跟着他的人也同样震惊的眼都圆了,仔细看了看才迟疑道:“殿下,好像是只……兔子?” 兔子? 慕容盛神情呆滞了一瞬。 他这位皇叔杀伐决断,阴狠暴戾,对人对己都是极狠,冷酷的跟没有感情的机器似的。 当年他从困境中崛起之时,不仅改名换姓狠狠打了皇家脸面一巴掌,更是险些将皇室的人杀了个一干二净,几乎血洗整个大晋王朝。 这些年除了摄政王府里的人,其他从来都没有任何人能近他的身,而死在他手上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这般连血液都是冰冷的人,怎么瞧着也不像会养只兔子这般无害的东西在身边。 光只是将摄政王和兔子放在一起想想,慕容盛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人是慕容盛身边心腹,也是服侍他的内侍,名叫史清,他惊讶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原来摄政王真的养了只爱宠,之前奴才还以为外头那些都是传言来着。” 慕容盛皱眉:“什么传言?” 史清连忙道:“就是摄政王铲除南楼的缘由。” 慕容盛看着他:“皇叔动南楼,不是因为南楼在他回京途中伏击于他吗?” 据说当时从船上下来的,除了活着的人外,还有被放干了血几乎不成人形的尸体。 史清压低了声音说道:“外头一直盛传,说南楼的人伏击摄政王,可是摄政王回京之后并未立刻动他们,反倒是后来摄政王府再入了刺客,虽未伤人却偷走了摄政王的爱宠,摄政王一怒之下才会下令铲除了南楼。” “这消息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奴才还以为是外头的人胡言乱语,可没想到摄政王居然真的养了只兔子,这只怕就是之前传言中被南楼盗走的那一只。” 毕竟摄政王的性情在那里摆着。 若不是当真宠爱,怎么可能就连进宫面圣,与圣上议事之时都带着这兔子抱在怀中,这可不仅仅是寻常宠物的待遇。 慕容盛朝着前面看了一眼,见万钧推着君九渊上了台阶,而君九渊则是低头在与那兔子说着什么,神色温和,连带着往日冷肃的眉眼好像都柔和了许多。 他莫名的抖了抖后,脸色有些一言难尽。 没想到他这皇叔的品味这么特别。 明明凶残如虎,却喜欢兔子这种无害的东西。 慕容盛只想着回头要不要再送几只毛团子过去,讨好讨好君九渊,可是想起君九渊的性情还是歇了这年头,万一他这个皇叔只是一时兴起,改明儿就喜欢旁的了。 他这送过去岂不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面? 慕容盛歇了这年头之后,又朝着那边看了一眼,这才对着身旁的史清问起了正事:“对了,林家那头有什么反应没有?话都送到了吗?” 史清连忙回神,低声说道:“回殿下,话已经送达了,他们只说知道了,却未曾多表示什么,这两日也没有去找沐恩侯府的麻烦。” “殿下,您说林家的人会不会当真不在意那云家二小姐,见事已成定局,四皇子和云姝月的婚事就在眼前,所以不打算理会了?” 慕容盛摇摇头道:“不会。” 林家也是钟鸣鼎食的清贵人家,林老爷子更是当世大儒,门徒遍布诸国朝堂,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他们真的不在意云夙音这个外孙女,可是他们也还在乎林家的脸面,在乎云家对林家的轻慢。 云家这般换亲,甚至还曾想要遮掩换亲之事直接将云二小姐发丧,强夺了本该属于他们外孙女的姻缘。 林家就算是再能忍也绝不可能放过云家,更何况林家上下向来中直,本就不是会忍气吞声的门户,这整个天下更没几个人能让他们忍的。 最重要的是,林家怎么可能会不在意云夙音这个外孙女? 第65章 死无对证 慕容盛看着满脸不解的史清淡声说道: “你可知道,当年林氏死时,林家大闹沐恩侯府的事情?” 史清迟疑了下,这事情他倒是听说过,只不是很详细,有些不解道:“您是说……” 慕容盛冷然:“林老爷子膝下共有五子,却独独只有林氏那么一个女儿,当年林氏下嫁云家之时虽与府中嫌隙,可至亲血脉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管她死活?” “你以为云家是怎么从一个毫无底蕴的普通人家,到了如今显赫的?” “你又以为云黎安是怎么官运亨通,短短时间内就走上了二品武职,还得了沐恩侯爵位的?” “要不是林家在后帮忙,暗地里援手,就凭毫无底蕴的云家和云黎安自己,再给他百年他也未必能有今日。” 慕容盛说道: “林家如果不是在意这个外嫁的女儿,在意林氏留下的一双儿女,怕他们在沐恩侯府受了委屈,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善待云家,暗地里百般扶持替云黎安开路?” 当年林氏死时,慕容盛已经十来岁了。 他还记得云家出丧那一日,那人前向来清贵自持的林老爷子扶着林氏的棺椁哭的险些晕过去,而林氏那几个哥哥更是差点打死云黎安。 若非云黎安起誓,说会善待林氏留下儿女,林家当年早就已经将那对姐弟带回族中。 这些年云黎安年年替林氏祈福,每逢忌日更是会带着儿女前往佛寺静住几日,摆足了对亡妻情深似海的模样,整个京城也都盛赞云黎安深情。 慕容盛以前从没有细想过此事,只以为云黎安当真如传言所说重情重义忘不了林氏。 可当他知道了云夙音失踪之后被那继女换婚,而云家竟是想要悄无声息的让云夙音“死亡”,还弄了一具不知道哪儿来的尸体想要冒充云夙音出丧之后。 慕容盛算是明白了。 云黎安对林氏不过是虚伪应付,而那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做给林家看的。 能让云黎安这么忌惮林家,那林家势必是在意云夙音姐弟的,而这种情况下,林家绝对容不下云家的人欺辱云夙音,做出强夺她婚事,甚至还想要害她性命替那继女腾路的事情了。 也是他那个四弟蠢的厉害。 这么好的婚事放在眼前,云夙音那真真儿的千金小姐不要,偏偏爱上个出身低微的假凤凰,还跟人家搞大了肚子,逼得不得不娶她为妃。 慕容盛冷笑了一声。 云夙音要真的死了也就算了,死无对证,林家也没办法替她出头。 可人家如今好好活着,沐恩侯府就强夺了婚事,还想将人家秘密“发丧”,而老四也这么欺负人家。 几乎不用想慕容盛都知道,他那个四弟得倒大霉。 哪怕林家一时未曾发作,将来也势必会将这耻辱还回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慕容盛有些遗憾,只可惜他年纪太大了些,而且也早就已经娶了正妃,没那胆子让林家清贵的外孙女给他当侧妃,否则这次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机会。 只要娶了云夙音,何愁不能与林家交好? 慕容盛不由琢磨着,自己麾下那些官员有没有年纪相仿又人才不错的,或者家中子侄比较出众还没婚娶的,到时候说不定能让他们去试试。 要真娶了云夙音,那可真就赚大了。 史清闻言之后恍然大悟:“那殿下,咱们现在……” 慕容盛微眯着眼看了眼君九渊那边后,低声道:“现在什么都别做,牙行那边的人说,那位云二小姐出府之时都有人盯着,想必十有八九是被云家看管了起来。” “云家到现在还瞒着外头的人,只说云夙音病重主动让了婚约,咱们把消息送到林家就算是卖了林家一份人情,至于后面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林家也是要脸面的,而且沐恩侯府那边有林家出头,犯不上他自己撞上去得罪云黎安,而且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万一林家有别的安排,他却提前出手。 到时不仅没有交好林家,反而还会得罪了他们,连这份人情也都没了。 史清迟疑:“可林家万一一直不动手?” 慕容盛顿了顿,虽然笃定林家不可能毫无反应,可还是要做点儿别的准备。 “你让人盯着四皇子府,再过几日就是四弟大婚之时。” “林家如果一直不动手,咱们再就好好送他一份大礼,也好还了他之前对我的厚赐。” 朝中几位皇子争得不可开交,而唯独老二、老四紧盯着他不放。 老二也就罢了,仗着自己是中宫嫡出,虽然跟他斗却都是明刀明枪的来,反而是他这个四弟,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则最是阴狠歹毒,总暗地里给他使绊子。 早些年老四还年少时,从来不曾在他们之间冒头,那时候他还曾讨好过慕容盛一副跟大皇子府亲近的架势,让慕容盛将他当成了自己人全心信任着他。 可后来老四突然翻脸,让他在他身上栽了老大一个跟头,险些毁了多年根基。 慕容峥那人行事最是谨慎,平日里更从不出错让人抓不住把柄,如今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他要是不抓紧了好好送他一份大礼,怎么对得起他多年“照拂”? 慕容盛说道:“你让人盯紧了云家那位大小姐,绝不能让她腹中孩子有事。” 只要有那孩子在,老四品行不端,与人苟且私会珠胎暗结,背弃婚约谋害云夙音的事情就绝对逃不掉。 就算他说破了天去,他身上的污水都休想能洗的干净。 史清也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连忙笑着说道:“殿下放心,奴才已经安排好了人了,定会叫那位云大小姐带着四殿下的孩子安安稳稳的出嫁。” …… 万钧抬着君九渊上了台阶之后,朝后看了一眼。 见慕容盛和身旁心腹嘀嘀咕咕,他开口说道:“王爷,大皇子府这几日派了不少人混进了沐恩侯府,云家和四皇子那事儿大皇子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还让人给林家送了信去。” 云夙音听到“四皇子”和林家,连忙探头。 第66章 狗咬狗 君九渊淡声道:“不必理会,让他们狗咬狗去。” 他顿了顿又道: “林家那边什么反应?” 云夙音也是看着万钧,她也很想知道林家那边有什么反应。 万钧说道:“林家暂时没有动静。” 云夙音闻言睁大眼,没反应? 不可能啊,难道她之前猜错了,林家待林氏和她一双儿女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在意? 万钧没留意到云夙音的模样,只低声说道:“王爷,您说那林家也不是普通勋贵人家,那林老爷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就算真不在意云二小姐,可她好歹也有林家血脉。” “云家这般欺辱云二小姐,也是打着他们林家的脸面,林家难不成就真的打算吃了这暗亏?” 君九渊手指梳理着云夙音的毛发,抬眼道:“你觉得林家会忍?” 万钧条件反射的摇摇头。 先不说林老爷子秉性刚直,身为大儒看着文人气度实则却有一身暴烈脾气,眼里更是容不下沙子,还曾当朝与人动过手,那一身烈性简直丝毫不比武将要差。 就说林家那几位爷和一众公子,可没有一个是忍气吞声的主儿。 林家在大晋的地位特殊,虽说是大晋人,可门徒却遍布诸国,凡举人士子说起林老爷子时都要尊称一声老先生。 别说是沐恩侯府了,就算是皇族的人见到林家时也多有尊敬之意,轻易不敢去动林家。 君九渊淡声说道:“林家和沐恩侯府看似毫无往来,可是这些年林家暗中没少扶持云黎安,他们要真不在意林氏留下的孩子,云黎安走不到今日。” 别人或许不知道林家这些年为了沐恩侯府做的那些事情,不知道云黎安占了林家多少便宜,可是这些东西却是瞒不过摄政王府的探子。 万钧闻言也是想起之前查来的那些东西,眉毛都皱了起来:“王爷说的也是,要不是林家,云黎安哪能在朝中平步青云。” “只是不知道那林家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扶持云黎安多年,暗中替云家疏通关系,又故意将许多生意和好处让给了云家,让沐恩侯府这么多年过的富足至极。” “可是属下查过了,林家这么多年居然从未曾去见过云二小姐他们,更是对林氏留下的一双儿女不闻不问,明面上两家好似结仇。” 要不是林家的人从从来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云夙音姐弟,沐恩侯府那边,云黎安又怎么敢纵容继室和继女欺辱云二小姐多年,甚至还敢胆大包天的朝着她下狠手,强夺她手中姻缘。 这林家如果从头到尾都不在意那对姐弟,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偏偏他们又做着十分在意的事情,为着云夙音他们姐弟暗中扶持沐恩侯府。 万钧实在想不通,林家这番行为到底是为着什么。 万钧说道:“这别的不说,满京城的人都不知道林家和沐恩侯府还有来往,只道云黎安对林氏深情,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家和沐恩侯府有仇。” 姻亲不是姻亲,从不来往。 这不是有仇是什么? 也正是因为两府从不往来,所以压根就没人知道云黎安能走到今日是因为有林家扶持。 云夙音原本还有些怀疑林家,可是听着万钧的话后,想起原主记忆中的那些事情之后却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忍不住心中叹气。 当年林氏下嫁云黎安的时候,本就跟林老爷子闹的天翻地覆几近决裂。 那时候林老爷子已经替她相看好婚事,对方也是极为殷贵的人家,可林氏“偶遇”云黎安后,就被他哄的倾心相付,非君不嫁。 她不仅拒了家中定下的婚事,与云黎安暗中往后,后来被林老爷子发现之后更是“私奔”,无名无份之时就住进了云家的宅子。 林家是何等清贵人家,林老爷子一身风骨,哪能想到自家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情。 当时林氏和云黎安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定亲的人家恼羞成怒恨上林家不说,林老爷子更是觉得云黎安哄骗自家女儿不堪托付,死活不愿意松口。 可林氏一门心思爱上云黎安,在得知林家兄弟教训云黎安时出手太重险些伤了他性命,林氏气急之下直接以寻常嫁礼匆匆嫁进了云家,还与林老爷子大吵了一架,逼得林老爷子气急之时脱口而出,说往后没有林氏这个女儿。 成婚之后,林氏当时已有悔意,想要修复关系,可云黎安就哄着林氏,说林家之人不肯原谅她。 后来林家老夫人重病身亡时,林氏却因怀有身孕突然晕倒,连林老夫人最后一程都未曾去送。 林氏醒来之后得知林老夫人已经下葬,林老爷子伤心之下重病一场,她愧疚难堪,不安又害怕,悄悄让云黎安帮她送信回林家想要去探望林老爷子,可信却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林氏以为家人对她失望至极,以至于之后多年不敢再踏入林家半步,只龟缩在云黎安圈着她的一亩三分地中顾自哀怜。 而云黎安对着林家时又是另外一套嘴脸。 林家送给云家的那些好处和扶持,他只字不提,反而却一直告诉林氏,说林家为着她一直打压着云家不肯让他出头,林老爷子也怨恨她未曾去送老妻最后一程,让林氏越发的害怕面对亲人。 哪怕云夙音未曾亲眼见过,也知道云黎安那副作戏的嘴脸。 林老爷子性子固执刚正,不愿服软。 林氏又不肯踏前一步,只以为林家怨恨于她。 两厢僵持下来,直到林氏死前,她都以为林家舍弃了自己,而她也没颜面去见林家的人,以至于就连年幼的云夙音也一直都以为外祖一家从未曾原谅过母亲。 云黎安和云老夫人都是小人嘴脸,时不时在年幼的孩子耳边说着林家如何慢待打压沐恩侯府,说着林家有多厌恶林氏。 两府交情冷淡,几乎断了姻亲关系,多年来林家的人也从未来看过云夙音和云锦元,让的云夙音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知道林家这些年所做。 第67章 紧紧捂着小马甲 虽然同在京城,两府相隔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可林家因为近乡情怯怕云夙音姐弟怨恨,从不敢主动来见他们,只以为给足了云家好处,他们就会善待女儿的孩子。 殊不知云家的人根本没心,得了好处却从未有半点落在林氏一双儿女身上,反倒是让原主那小姑娘一直以为,自己不得任何人喜欢,林家也怨憎于她。 甚至云黎安还曾经糊弄过小姑娘,说她母亲之所以生产而亡,是因为怨愤林家郁郁难以开怀,让得小姑娘心底对林家甚至还有一丝怨恨,而从不曾知晓林家为她做了什么。 云夙音一想起云家人所做,就恶心的不行。 她也曾经见过不少极品,可是极品到了云家这种地步的人,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君九渊察觉到怀里的团子像是气鼓鼓的,他捏了捏她耳朵之后,对着万钧淡声说道:“林家不去见他们,其中必然有缘由,如果他们真不闻不问,那云二怕是早就死了,云黎安也不会故作深情多年。” 他虽然不知道林家往事,可对于林老爷子和林家那些人却是知道一二的。 林家护短,重情。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十之八九是被云黎安糊弄了,所以才多年不与那姐弟来往,叫云家的人钻了空子。 万钧想了想之前查出来的事情,轻叹了声:“那云二小姐也真够倒霉的,遇上云黎安这么个爹,这世上哪有宠着继女去害亲女的道理。” “不过那位云二小姐倒也是厉害,之前她失踪时是被人掳进了发配流放犯的押送队伍里,这要是换个别家的姑娘,怕真的死路一条,就算活命也休想再回京城了。” “可那位云二小姐陷入那种境遇,居然还能将人杀了逃了回来。” 君九渊手中一顿:“她杀了人?” “杀了,还好几个。” 万钧说道,“王爷也知道那些押送发配流放的差役没那么干净,赚点银子要点好处的事情不少,有些路上还会欺辱一些女犯人。” “前两日南地送来了消息,说是之前收了好处掳走云二小姐的那几个差役,在押送犯人前往发配之地的路上,因为强辱其中一个姑娘被人给杀了。” “属下看过南地官府所奏,那几个差役几乎都是一刀毙命,其中有一个还是直接被咬断了喉咙死的。” “照抓回去的那些犯人所说,动手的极有可能就是云家那位二小姐,她下手干净利落,杀了人之后直接就跑了,所以没人发现她的身份,不过这般手段看上去倒是半点都不像是软弱胆小,会被云家欺辱到那般境地的人。” 君九渊听着万钧的话后,冷淡道:“人被逼到绝境,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反抗还有一线生机,不反抗就是死。 那云二倒也不是蠢的无可救药。 万钧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啊,那云二小姐也是被逼的无路可走了。” “不过说起来也是凑巧,属下瞧过下面人送来的折子,那几个差役出事儿的地方就在咱们回京路上经过的那片雪崖附近,只相隔了不到五里,而且时间上算起来也正好就是咱们路过的那几日。” 君九渊抬眼:“雪崖?” “是啊。” 万钧笑道,“就是阿音掉下来砸穿了王爷马车的地方。” 他顿了顿瞧着雪团子道, “说起来也真是巧,那位云二小姐闺名是夙音,跟阿音名字也像,阿音又是在那附近遇见咱们的,倒是挺有缘分的。” 云夙音:“……” 缘分个屁啊! 云夙音原本还蹲在君九渊怀中听着闲话,可怎么都没想到万钧说着说着居然说到了她自己身上。 在南地的时她已经格外小心谨慎,未曾露出半丝身份,而且那些差役收了云姝月的好处迫害侯府嫡女,也知道这是杀头的买卖断然不敢露出半分痕迹。 云夙音原是想着就算她杀了人,只要顺利离开回到京城,将她失踪的事情糊弄过去之后,哪怕那几个差役的尸体被人找到,也断然不会有人将她和此事联系到一起。 毕竟谁能相信她短短半个月时间,不仅被掳去了南地,还杀了人逃了回来? 云夙音回来之后逼着王氏母女将此事咽下去后,想着云黎安也定会替她们收尾,可却万万没想到摄政王府的情报网居然这般厉害,不仅知道了她被人掳去流放犯中的事情,甚至连她动手杀人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 眼见着万钧将她和云夙音扯到了一起,笑嘻嘻的说着缘分。 而君九渊突然垂眼看着她,那黑眸里满是沉凝之色。 云夙音浑身僵硬,只觉得心跳都险些停了下来,紧张的爪爪都有些痉挛,只努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蹲在君九渊怀里,不断催眠自己。 我是兔子,我是兔子,没人知道我是云夙音。 没人知道我能变人。 我是只兔子…… 君九渊垂眼瞧着刚才还兴致勃勃听着万钧说话,恨不得能跑出来的雪团子,这会儿却是安静下来,哪怕她表现的没有破绽,脸上依旧一副懵懂模样,可那一瞬间指尖之下的僵硬却依旧被君九渊察觉。 这小家伙在紧张什么? 万钧刚才说的话吗? 君九渊微眯着眼看着云夙音,那若有所思的目光让的云夙音头皮发麻。 云夙音心如擂鼓,紧张的兔子都快炸了,她轻轻扒拉着君九渊的手,脑袋蹭了蹭后,卖萌的瞪大了眼睛试图蒙混过关。 君九渊见状勾了勾嘴角,握住了她的爪爪。 他原本对于云家的事情不感兴趣,虽然惊讶那位云家二小姐居然能杀得了人,可也不过就是当作闲话听听罢了,可是瞧见小家伙这反应,他倒是对那个云夙音好奇起来。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名字。 云夙音…… 阿音。 君九渊揉了揉云夙音的爪爪:“是挺巧的,名字都一样,还刚好就在那附近让本王捡到了你,说不得你与那位云二小姐当真有缘。” 云夙音:“……” 君九渊低笑:“回头本王带你去见见她,阿音可喜欢?” 第68章 撒娇卖萌求放过 云夙音:“……” 云夙音:“??!!!” 她喜欢个屁啊!! 见什么见啊,她就是云夙音,君九渊要真带着变成兔子的她去见“云家二小姐”,她在哪儿去变出个云夙音来,跟变成兔子的自己见面?! 万钧个王八蛋。 他可坑死她了!! 云夙音欲哭无泪,只恨不得能锤爆自己的脑袋。 她当时到底是缺了哪根筋,居然仗着自己是只兔子,完全没想过会被人挖出身份了,所以君九渊问她的时候,她居然就那么傻了吧唧的告诉了他真名。 此时听到君九渊叫她阿音时,她四肢发软脑子犯晕,总觉得后脊梁上都是冷的。 云夙音总有种被人扒了小马甲的感觉,正想着是不是要想办法开溜,可君九渊就已经移开了目光,就好像刚才那话只不过是他随口一说。 君九渊大手拢着云夙音的爪爪:“怎么在发抖,冷了?” 云夙音吓了一跳,闻言连忙稳住心神,生怕再被这煞星瞧出来别的什么。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和那个云二小姐撇的干干净净的,反正她就是只兔子,又没人知道她能变人,而且这么离奇的事情连她这个现代的人都有些接受不来,君九渊又怎么可能想得到? 他刚才那话应该只是随口一说的 ……吧? 云夙音朝着君九渊身上拱了拱,只佯装自己有些怕冷,君九渊见她这幅打算耍赖的样子也没在意,只是眼底笑意更深了一些,将她抱着拢在怀中。 “看来是真冷了。” 云夙音抱着他手撒了撒娇。 君九渊低笑:“外间积雪还重,早就跟你说了这宫中没什么好玩的,你偏要跟着来,待会儿进殿之后那些人更闷,要不然让万钧带着你去暖阁那边玩儿?” 云夙音哼哼唧唧,抱着他的手摇摇头。 她才不要。 万钧这王八蛋,险些扒了她小马甲,她才不要跟他一起。 云夙音现在有些怵君九渊,不想离开他太久,免得再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冰天雪地的哪里都没君九渊这个人肉暖炉舒坦,而且她刚才可是听的清楚,那大皇子慕容盛可是说了四皇子也来了,她可是要进去瞧瞧那个害了原主的混账玩意儿。 见君九渊好像完全不在意云家的事情,也未曾追问。 万钧也只好像是随口说说,并没太过在意。 云夙音才放松下来,抱着君九渊的手耍赖,一副别想撇开她的架势。 要是换做是旁人,她铁定躲在大氅里不敢露面,可是君九渊就是个嚣张至极的主儿,而且端看他与那个大皇子慕容盛之间的言辞举动,就知道这皇宫之中主人虽不是他,可他的地位却胜似主人。 既然如此,身为君九渊的“爱宠”。 她自然也能光明正大的看看这些皇子龙孙的模样,干嘛委屈自己藏在大氅里? 君九渊见她软绵绵的冲着自己撒娇,不愿意回到大氅里,而且刚才的紧张也没了,他眼底划过抹笑谑,觉得这小家伙挺没心没肺的,她这是笃定了他不知道她会变人的事情? 君九渊伸手弹了她脑门一下:“你就仗着本王疼你。” 云夙音伸着爪爪捂着脑门,嗷呜咬着君九渊的手指磨了磨。 君九渊看她:“松嘴。” 云夙音呲牙。 “再咬本王将你扔了。” 云夙音连忙松口,歪着脑袋瞪圆了眼睛,耳朵粉嫩嫩的格外可爱。 君九渊:“……” 卖萌可耻。 万钧站在君九渊身后,瞧着那雪团子的模样简直被萌出一脸鼻血。 …… 云夙音见着他愿意带着自己进殿内忍不住高兴起来,也顾不得刚才被教训,她只乖乖的缩在君九渊怀里好奇瞧着越来越近的殿门。 这皇宫远比她之前在电视里所见的要巍峨许多,那金殿之前有着大批的侍卫,偶然经过时还能瞧见许多宫女和太监,见着君九渊时都是磕头行礼。 等到了那边门前时,万钧推着君九渊入内丝毫未曾停下来,而门前那些侍卫仿佛见怪不怪,也未曾阻拦。 大皇子与君九渊前后脚的入了暖殿之内,外头的寒气瞬间散了,迎面而来的便是如同春天一般的暖意,伴随着的还有一股子若隐若现的香味。 云夙音鼻子泛痒之下,忍不住就是一个喷嚏。 “朕……” 里头原本还在说话的几人声音一顿,当听到那熟悉的轮椅声音,纷纷抬头朝着门前看去。 君九渊却仿佛没瞧见那些人,只皱眉看着云夙音:“着凉了?” 云夙音只觉得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到了自己身上,而他们眼里或是呆滞或是愕然或是震惊的眼神,更是快将她给活剐了,她抖了抖身子,伸着爪爪挠了挠君九渊的手指,示意自己没事。 君九渊揉了揉她身子,这才抬头朝着殿内看去。 原本殿内站着的那些人瞧着君九渊怀里那只雪团子,见他神色温和的揉了揉它耳朵,扯着大氅朝着它身上盖了盖后,只露出圆溜溜的脑袋和毛茸茸的耳朵。 一群人神情呆滞。 “……” 兔子? 这摄政王疯了不成,来宫中议事,居然带只兔子?! 别说是周围那几个朝臣,就是庆云帝和几个皇子也都是微张大嘴,显然都是被这一幕惊呆。 君九渊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对着那雪团子满脸温和的不是他自己。 他只是让万钧推着他到了前方之后,让万钧退到一旁,他才淡声说道: “见过陛下。” 大皇子慕容盛跟着君九渊进来,他可不敢像是君九渊那样托大,而是连忙上前跪下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暖殿之中,原本呆滞的那些人回过神来。 庆云帝目光变化莫测,看了眼君九渊怀里的兔子之后才摆摆手:“平身。” 旁边的君九渊只淡淡看着庆云帝,他未曾下跪,甚至于刚才那句话时连半礼都未曾有,腰身都没有弯曲一下。 庆云帝这句平身自然不是对着他,而显然能应的也只有大皇子。 “谢父皇。” 大皇子从地上起身之后连忙退到一旁,却没错过庆云帝眼底一闪即逝的恼怒和厌憎。 第69章 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庆云帝不喜摄政王,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而摄政王对着庆云帝时也从来都没有臣子该有的本分。 君九渊虽然不能行走,可论理面圣之时是该行礼的,而且未得召见身边下人是不能入内的,可是摄政王却从来都是无视,对着庆云帝时未曾弯过腰,而万钧也是时时跟在他身旁。 哪怕就是早朝之时,也未曾离开过。 这般无视君上的样子,庆云帝怎么能不恼怒? 只可惜君九渊势大,握着朝中兵权,早些年和皇室之间又有旧怨。 那一场杀戮哪怕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所有人却都还记忆犹新。 朝中大权一分为二,君九渊一人就握了一半,庆云帝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哪怕再怒也不能明面上与他为难,朝中大臣对他更是不敢有半点意见,也从来没有御史敢弹劾君九渊无视皇权。 毕竟上一次弹劾君九渊的御史,如今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谁敢再找他麻烦? 云夙音窝在君九渊怀里,很明显的感觉到君九渊出现之后,这大殿内的温度都好像降了许多,而那些人瞧着君九渊时隐隐带着惧意和忌惮。 她仗着自己兔子的身份,也不怕被人察觉,明目张胆的瞧着殿内众人。 目光扫过那些人时若有所思。 上首穿着明黄朝服,身上有些威严的应该就是庆云帝了,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模样,额头上却已经生了褶皱,瞧着两鬓特有了几根白发。 明明是君九渊的哥哥,可瞧上去近二十岁的差距却像是两辈人。 下头的那些朝臣原主记忆里一个眼熟的都没有,倒是站在最前方的那两个看上去都是二十来左右,穿着锦衣的年轻男人记忆中却是有。 一个是二皇子慕容显,另外一个就是四皇子慕容峥。 云夙音趴在君九渊怀里看着慕容峥。 他穿着一袭红色锦袍,面如冠玉,眉眼之间像是带着浅笑一般,嘴角微扬起时颊边竟是还有浅浅的酒窝,瞧着是个温润儒雅又带着三分文气的男人。 偏偏他生的高大,身姿颀长劲瘦,虽是温文尔雅,却并不娘气,反而一眼瞧上去的俊朗。 云夙音心里头“啧”了一声。 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难怪当初能哄的原主那小姑娘对他倾心。 原主被府中磋磨多年,慕容峥的出现就是她满是黑暗的人生之中唯一她舍不掉又想要追逐的阳光。 记忆里那小姑娘是极为喜欢慕容峥的,也十分憧憬嫁给他后的生活,明明在沐恩侯府里过的艰难,可她却依旧满心欢喜的偷偷绣着嫁衣,期盼着大婚之日来临之后能够嫁给温柔多情的四皇子。 只可惜这狗男人是挺温柔多情的。 多情到明明有着婚约,还跟云姝月勾连到了一起,多情到搞大了云姝月的肚子,让得她生出贪念害了云夙音的命。 云夙音瞧着慕容峥时,心中满是冷意。 那云姝月干的事情,她不相信这个四皇子会不知道。 …… 慕容峥隐隐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他,那目光带着刺好像将他皮都扒了下来似的,那席卷而来的冷意让得他如坐针毡。 他抬头朝着那目光看去,最后对上那红彤彤的兔子眼睛时神情一愣。 看他的居然是君九渊怀里的那只兔子? 慕容峥还待继续去看时,就见君九渊伸手覆上了那兔子的眼睛,揉了揉它的耳朵之后,就抬眼看他,那黑眸之中的冷意让得慕容峥心头一震。 “见过皇叔。” 慕容峥连忙收回目光行礼,而二皇子慕容显也察觉到了殿内气氛不对,连忙朝着君九渊行了个礼:“皇叔。” 君九渊扫了二人一眼,淡“嗯”了一声。 他垂眸看了眼被他遮住眼睛之后,就不断伸着爪子想要挣脱的云夙音,他不喜欢刚才阿音瞧着慕容峥的眼神,而心底对于这小家伙的身份猜测却更多了三分。 “安静些。” 君九渊拍了下云夙音的脑袋,让她消停下来之后,这才抬头对着庆云帝道:“陛下寻本王入宫,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庆云帝听着君九渊这般毫不客气的话,哪怕早已经习惯心头依旧忍不住生怒,想起前两天夜里的事情,只看着君九渊沉声说道:“前几日有人擅闯宫廷,将几具尸体扔进了朕的寝殿之中,这件事情摄政王可知道?” 君九渊面色如常:“听闻过。” 庆云帝微眯着眼:“摄政王难道不该给朕一个交代?” 君九渊闻言轻抚着怀中的云夙音,微抬眼帘淡声道:“陛下想要什么交代?” 庆云帝沉声道:“那几具尸体之中有之前曾经行刺过你的人,也有被你铲除的南楼之中的刺客,据说这些人都是被你的人所杀,尸体怎么会出现在朕的寝宫之中?” 君九渊微侧着头:“这难道不该问陛下吗?” 他似笑非笑,神情慵懒, “本王南下回京的途中,的确抓到了几个刺客,也不知道是哪个贪生怕死的暗地里捣鬼想要取本王性命,为震慑那人,本王便将他们尸体悬挂于船头,可谁知道到了京城附近时,那些尸体却是不翼而飞。” “本王当时还以为是什么人有这独特癖好喜欢收集尸骨,便也没曾多想,哪想到他们居然会出现在陛下寝殿之中。” 君九渊抬眼瞧着庆云帝时,扬唇: “陛下可是得罪了什么人了,竟被人这般戏弄?” 庆云帝脸色险些扭曲,紧抿着唇看着君九渊时,恨不得能将他拆皮卸骨。 那南楼的杀手是他寻的,怕被追究才找的外人,可谁知道那些人这么不中用,从京城到南地这足足千里之遥,居然没弄死了君九渊。 君九渊这话不仅嘲讽于他,还将自己推了个一干二净,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将尸体送进宫里,还放在他的床前,除了胆大包天的君九渊外还有什么人?! 庆云帝恼怒之下就想说话,谁曾想君九渊声音懒懒的说道: “这皇宫是陛下的皇宫,守卫皇宫的是陛下的禁卫。” “这里本该是天下最为安全的地方,可却叫人这般大胆盗尸送入宫中,冲撞了陛下和宫中贵人,本王觉得屠越这个禁军统领首当其冲就该问罪。” 第70章 霸气的摄政王 “办事不力,无能护卫皇宫,连陛下的周全都护不住的,要他这般废物何用?” 庆云帝闻言顿时神情僵硬,而周围的人也是倒吸口冷气。 满朝皆知,禁军统领屠越是庆云帝的亲信之人,也是京中少有握着兵权却没投奔摄政王府的将领。 当年庆云帝之所以能在君九渊“屠刀”之下保住性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有屠越握着禁军阻拦。 如今君九渊这一言之下,就大有更替屠越之势。 原本想要借机找摄政王府麻烦的庆云帝,不仅没有为难住君九渊,反而自己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要是屠越被换。 这满京城之中又还有几人听命于他? 庆云帝也顾不得再计较那尸体是何人弄进宫里,连忙朝着朝臣那边看去,顿时就有庆云帝的亲信开口:“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屠统领,那贼人狡猾,行事无忌,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君九渊闻言冷声道:“所以你这话的意思是,贼人闯进宫中跟屠越无关?那是不是回头冼大人府上有贼匪闯进杀人掠财,灭了你满门也跟你府中护院无关?” 那名姓冼的官员脸色顿时一变:“王爷,下官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君九渊面无表情的说道:“护卫宫廷是屠越的责任,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还要他这个禁卫统领有什么用?” “他今日能让人悄无声息入了陛下寝宫,来去自如,将来也能叫人轻易将刀架在陛下脖子上。” “到了那时,冼大人该拿什么去救陛下,你自己的命吗?” 那官员被君九渊怼的面无人色,而紧接着下来君九渊的话,更是吓得他魂飞魄散。 “本王瞧着冼大人对陛下安危毫不在意,反而一心袒护屠越,替他脱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朝廷官员是当给屠越看的,你这般在意屠越,怕是利益关联,说不定有人擅入宫墙之事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本王看你也该跟屠越一起问罪。” 噗通—— 那官员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急声道:“王爷,微臣与屠统领毫无关联。” 君九渊:“和他毫无关联,却这么着急冒头,难不成跟贼人有关?” 那官员:“……” 他脸上急的冒汗,不由懊悔不该顺着陛下的意思冒头,这摄政王难缠是出了名的,明明是陛下和摄政王对阵,他怎么就那么蠢一脑袋撞了上去。 那冼大人急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微臣不敢,微臣一介文臣无缘无故的怎会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微臣和那贼人绝无干系,还请陛下明鉴。” 庆云帝脸色铁青,他原本是想拿着这事情去找君九渊的麻烦,喝问他一番,可怎么都没想到最后反倒是把屠越扯了进去,连带着还把心腹大臣也拉进水里。 这君九渊简直就是疯狗,见谁咬谁,可偏偏此事还是他自己挑起来的。 之前他才拿着这事情想要攀扯君九渊,如今屠越护卫宫城不利,要是他不问罪的话,君九渊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闹起来指不定真的要将人折了进去。 庆云帝脸色难看至极,沉声道:“够了!” 那冼大人连忙停下叫屈。 庆云帝面色冷沉的说道:“摄政王说的对,贼人擅入宫廷,的确是禁军护卫不力,身为禁军统领管辖宫中诸事由不得屠越推脱,只念在他往日功劳,且这次也没闹出大事。” “命内廷司杖责二十,罚俸两月,以儆效尤。” 君九渊替雪团子顺着毛,淡声道:“陛下仁慈,只冼大人不辨忠奸,不分黑白便替屠越求情,这般糊涂之人难以担当重任,本王觉得他这个吏部侍郎也该挪挪了,陛下以为如何?” 庆云帝:“吏部乃是要职,轻易不好挪动……” 君九渊:“朝廷官员众多,有才之人不知凡几,多的是人能够担当重任。” “还是陛下觉得,他无视陛下安危,觉得贼人擅入宫城乃是小事,藐视皇权欺君罔上不甚重要?要是今日陛下不重罚,来日还有谁会将陛下安危放在心上?” 庆云帝:“……” 君九渊的话巧舌如簧,可偏偏他还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来,本是一件小事,可只要牵扯上皇权君威,就连庆云帝也没办法说冼大人无错。 否则今日君九渊的话传出去之后,以后还有谁将皇权君威放在眼里? 庆云帝气得脸色青中泛白,一股郁气积聚在胸口,只觉得喉头都隐隐泛着腥甜,旁边慕容显眼见着自己父皇被摄政王这般逼迫,张嘴说道: “皇叔……” 君九渊淡眼扫过去:“二皇子也想替逆臣说话?” 慕容显:“……” 他神情僵硬,听着君九渊一句话就将冼大人打入了逆臣之流,而且话里话外所带着的威胁之意让得他后脊发冷,连父皇都扛不住摄政王的逼迫,他若敢冒头,指不定下一个冼大人就是他自己。 慕容显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连忙道:“没,没有。” 君九渊扬唇,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庆云帝越发恼怒,而看着这般胆小怕事丢尽颜面的慕容显时更是带上了迁怒之意,他冷冷看了慕容显一眼后,才沉声说道:“摄政王以为该如何处置?” 君九渊淡声道:“冼春荣无视陛下安危,藐视君权,不堪为朝中重臣,着降为吏部员外郎,调任荆州,无诏不得回京。” “这次的事情小惩大诫,不过为了震慑诸臣,他既离京五年之内不得返京。” “陛下以为如何?” 被贬也就算了,大不了将来还能找机会再升回来,可是一旦离开京城,就远离京畿重地,也离开了大晋的权利中心,虽然依旧在吏部任职,可是调派在外的员外郎却只是虚衔并无实权。 朝中三年一次科举,五年一次选仕。 官员更迭更是不胜枚举,五年之内不能回京,也就代表他就算在外做的再好也没机会再回到原来的位置,等到五年之后他再回来,一切就得从头开始。 第71章 陛下仁慈 冼春荣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在朝中熬了好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皇帝对他还算倚重,而且这些年他也帮着庆云帝办成了不少事情,眼见着来年吏部尚书年迈就该致仕,到时候尚书之位更迭之时,他也有一争之力。 可如今被摄政王这么一弄,这冼春荣算是彻底废了。 就算他将来还能回到京城,可时隔五年,想要再一步步的爬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庆云帝紧抿着唇,拳心握的紧紧的。 冼春荣脸色惨白:“陛下,微臣没有不敬之心。” “微臣待陛下之心可昭日月,绝不敢有半点藐视之意,求陛下饶了微臣,求陛下饶了微臣……” 庆云帝脸色更加难看。 君九渊瞧见犹豫不决的皇帝,抬眼看着他说道:“陛下如果心有不忍,不如本王帮你?” “万钧,还不将人拖下去,免得扰了本王与陛下还有诸位大人议事。” 万钧上前,无比熟练的塞了冼春荣的嘴,将人直接拖了下去,从头到尾都未曾去问过庆云帝的意思。 而庆云帝眼见着冼春荣被拖走,又气又恼又震怒。 “摄政王!!” 君九渊,他怎么敢?! 君九渊抬眼:“陛下还有吩咐?” 见庆云帝恼怒之下像是想要训斥,他淡声说道:“还是陛下觉得本王处置的太轻。” “其实照本王的意思,这冼春荣无视君上,藐视陛下,只是贬官调任也太过便宜他了,不如本王让万钧将人拖回来,陛下直接下令杖杀?” “想必他的血应该能让朝臣明白,陛下君威容不得挑衅。” “……” 庆云帝气得瞪大了眼,只觉得一口血到了喉咙口。 要是今日冼春荣真的死在了皇宫里,往后还有谁敢再替他办事,甚至还有什么人敢听他之命与摄政王作对?! 殿中所有人都是大气不敢出,头皮绷到了极致,而云夙音也是看着嚣张至极的君九渊目瞪口呆。 她之前就听说过君九渊和皇室的事情,也曾听过他当年一些手段作风,可那时候她不过以为君九渊和皇室彼此制衡,就像是电视剧里和那些文献之中,那些权倾朝野的王爷一样。 哪怕手握重权,可是表面上和皇室至少还藏着一层遮羞布,就算有所较量那也是暗地里的你来我往,表面上至少会尊重皇权对皇帝忍着一些。 可是云夙音怎么都没想到,君九渊居然行事这般无忌。 眼见着那庆云帝脸上白了青青了紫,喉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被逼迫的羞恼和怒火,云夙音都怀疑君九渊会不会要将这皇帝活活气死。 不过她也算是见识了君九渊的睚眦必报。 那个屠越也就算了,那冼春荣才叫倒霉,不过驳了他的话而已,就生生丢了官职“发配”去了荆州,这般小气模样,可真叫人觉得…… 喜欢。 云夙音其实也是个小气至极的人,她向来不崇尚什么以德报怨,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凑上去叫人再打一巴掌,那不叫善良而是蠢。 旁人欺负她半点,她就会直接打回去,而别人若想对付她,她也会想尽办法先将他踩死。 整个大殿之上,气氛凝滞到了尴尬。 慕容峥突然开口:“父皇,儿臣知晓父皇看重冼大人,只是摄政王说的有道理,父皇安危在一切之上,也是咱们大晋的根本,不容任何人忽视。” “如今南有越朝挑衅,北有鞑靼滋扰,西境各部也不甚安宁,若是朝中皇权不稳,父皇君威遭人蔑视,又如何能够驱使军中震慑四方,保我大晋安宁?” 说完之后慕容峥又对着君九渊温和说道: “皇叔惩处冼大人也是为着父皇着想,只是冼大人毕竟也只是一时失言,之前在吏部办差也算是勤勉,父皇既然已经摘了他礼部侍郎的帽子就足以惩戒。” “若真杖杀,反倒显得朝廷过于严苛无情。” “皇叔您说呢?” 云夙音听着慕容峥的话后,倒是高看了这人一眼。 这慕容峥倒也是聪明,看着好像说的没什么要紧的,可是几句话的功夫既给了庆云帝台阶下,又提起了边关隐患要挟了君九渊,却又给足了君九渊颜面。 云夙音还记得,那传闻之中当年君九渊之所以未曾夺了皇权杀了庆云帝一脉,除了因为庆云帝手中还握着一些兵权有人护佑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当时大晋有外敌。 当时边患不断,大战在即。 君九渊若是与庆云帝打起来后只会被诸国所趁,白白便宜了外人,所以君九渊这才罢休,先行整兵驱逐边患,庆云帝这才有机会活了下来,让的大晋成了如今这般一分为二的局面。 君九渊抬眼看了下慕容峥,倒是没再继续开口。 庆云帝那边本就被君九渊逼得狼狈不堪,眼见着慕容峥替他解围给了台阶让他下去,他心中对这个四儿子生出几分喜爱之情,原本暴怒的心思倒也是平复了下来,开口说道: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冼春荣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至于吏部侍郎的空缺,朕记得吏部有个年轻人名叫邓怀,颇有几分才干,让他先顶上去,暂代侍郎之职。” 君九渊听着庆云帝这般迫不及待的就提拔了人起来,补了冼春荣留下的空缺,显然是怕他将自己的人抬上去,他眼底露出些嘲讽之意,伸手揉了揉雪团子的耳朵。 “朝臣之事,陛下安排就是。” 一个礼部侍郎而已,他不在意。 殿中其他人见着摄政王没再穷追猛打,心中都是忍不住松了口气,随即再瞧着君九渊时,不由更多了几丝忌惮。 他们都看得出来,今日这事儿原是陛下挑起,想要借机教训摄政王,可没想到摄政王毫发无损不说,反倒是陛下这边吃了大亏,屠越被杖责也就算了,好歹官位还在。 可是那冼春荣却是白白被夺了官职,“发配”到了荆州。 接下来议事之事,所有人都是提起了心来,生怕不小心触到了君九渊的逆鳞,而庆云帝被君九渊这么一闹,也不敢再追究之前那几具尸体的事情,只说起了正事。 云夙音原本还听得津津有味,可后来当话题扯到了朝政之后,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直接睡了过去。 君九渊察觉到怀里没了动静时,低头看了一眼,就瞧见刚才还探头探脑的雪团子倚在他手边睡的香甜。 她耳朵软软的耷在他手上时,或许是嫌吵闹,伸着爪爪抱着自己脑袋团成了一团儿。 第72章 摄政王的“温柔” “呵……” 君九渊突然轻笑了声,伸手将她爪爪拿下来放在一旁,再拿着大氅盖在云夙音身上。 而原本还慷慨激昂的一众朝臣瞧见他这般模样,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他们还从没见过摄政王这般温柔的模样,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 议事结束之后,万钧推着君九渊离开,庆云帝直接就砸了身旁的东西,怒声说道:“这个目无君上的东西,朕早晚有一日要让他好看!” 身旁的大太监连忙低声道:“陛下勿恼,当心龙体,摄政王也是生气有人擅入宫墙惊扰了陛下罢了。” 庆云帝抬头,朝着那大太监就是一脚:“你知道什么?” “这满京城里能够自由进出皇城,还能毫无声息的将那几具尸体扔到朕寝宫床前的,除了他君九渊还会有谁?” 君九渊贼喊抓贼,不仅逼着他杖责了屠越,还贬了冼春荣,只要一提起来庆云帝就气得恨不得吐血,觉得当年怎么就没直接将尚且年幼的君九渊直接按死在了药罐子里。 庆云帝胸口不断起伏,好半晌才缓和了怒气,开口道:“叫内廷司的人行刑的时候,别下太重的手,再吩咐人安顿好冼春荣的家人,安排好荆州那边的事情。” 他虽然护不住冼春荣,可是若不能将后面的事情安顿好,难免会叫朝中那些人兔死狐悲。 如果忠心跟着他的人都得不到好下场,那将来还有谁肯为他办事? 那君九渊显然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想要借着冼春荣的事情打了他的脸,离间那些效忠他的人心,庆云帝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意? 那大太监连忙爬了起来低声道:“奴才明白。” 庆云帝此时怒气渐消之后,坐了一会儿才开口:“高勤,朕方才可伤了你?” 高勤就是那大太监的名字,跟着庆云帝已经有好些年,刚才那一脚踹的他生疼,可是这话却是不能说的,他连忙陪笑着说道:“陛下疼惜奴才,就算盛怒之时对奴才也是留着情分呢,奴才没事。” “当真没事?” 庆云帝看了他一眼,“待会儿叫太医替你瞧瞧。” 高勤闻言忙道:“真的不用,奴才好着呢。” 他忍着疼在庆云帝身旁走动了几步,表示自己真的没事儿之后,才倒了杯茶水到了庆云帝跟前,对着他说道,“奴才皮糙肉厚,哪能那么容易就受伤,倒是陛下龙体金贵,只要没叫奴才伤了您的脚奴才就万幸了。” 庆云帝被高勤的话逗笑,睨了他一眼道:“你这老东西,就会跟朕拍马屁。” “不过今日这事儿,倒真还得记老四一功。” 先前在殿上时,君九渊咄咄逼人不肯罢休,要不是慕容峥突然开口转开了话题,又给他递了台阶让他下去,这事情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步。 跟老四比起来,先前开口却被君九渊吓住,丢尽脸面的老二倒显得丢人。 庆云帝说道:“老四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如今瞧着倒是个当得起事的,倒是老二别的都好,这胆子却跟老鼠似的上不得台面。” “老四和云家那桩婚事在什么时候?” 高勤连忙道:“就在这个月十八。” 庆云帝咂摸了一下:“今儿个已经十一了,倒也没几日了。” “你交代内廷司那边,老四大婚时的礼仪章程依照着亲王礼制,朕原本吩咐的赏赐再加三成。” 高勤闻言微惊,四皇子大婚时的赏赐本就是极高,如今再加三成,可是比大皇子、二皇子当初成亲时的赏赐还要丰厚了,而且如果照着亲王礼制,礼部和内廷司那边下诏之时总得有个依凭。 高勤说道:“陛下,四皇子尚且未曾封王,这照着亲王礼制……怕会有人议论。” 庆云帝看了他一眼:“朕的儿子是天潢贵胄,婚事就算办的再大谁有敢置喙半句?” 他说完之后眉心微皱,想起摄政王和朝中那些老古董,又开口道,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几个如今都已经大了,既已分府也该封王,等年节之后这件事情也该提上议程了。” 几个皇子封王,就代表他们能以亲王议事。 庆云帝原本还想要再压一压他们的性子,可是如今瞧着摄政王权势日盛,倒不如放几个皇子出来由得他们闹腾,到时候若能趁机削了摄政王的权势最好,就算不能削权。 这几个皇子也是时候该参与朝政之事,否则这天下将来岂不是落到君九渊的手上? 高勤站在一旁,看着庆云帝脸上神色变化不断,不敢开口说话,他只是在心中低叹了口气,这封王之事哪有说的那么简单,如今几位皇子就已经斗的不可开交了,要是再封了亲王,权势更进一步,将来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只是这皇家的事情,轮不到他一个奴才插嘴。 高勤只是说道:“陛下英明。” …… 众臣离开之后,万钧推着君九渊也是打算离开,只刚走没多远,慕容峥就追了上来。 “皇叔且慢。” 君九渊敲了敲椅背,万钧便停了下来。 慕容峥快步到了跟前,朝着君九渊行礼道:“方才在殿上的事情,还请皇叔恕罪。” 君九渊看了他一眼:“你做了什么,值得本王怪罪?” 慕容峥苦笑了一声:“皇叔何必这般说话,我知道我不该在皇叔与父皇说话时插嘴,只是形势所迫,若当真不开口理会,皇叔与父皇僵持不下,父皇难堪。” “待到皇叔离开之后,受罪的便是我和皇兄他们。” “我并非有意以边疆之事要挟皇叔,只是想要息事宁人,免得皇叔与父皇争执下去,两方谁都得不了好,还请皇叔莫要跟我计较。” 慕容峥说话时态度格外的诚恳,而且对于之前在殿内的心思也没半点隐瞒,要是换个人来怕是就信了慕容峥这番看似处处替他着想的话了。 君九渊目光依旧浅淡:“你既然问心无愧,又何必让本王恕罪,还是本王在你眼里就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 慕容峥:“……” 他难道讲道理吗? 第73章 打呼噜? 君九渊要是讲道理的话,刚才在殿上也不会凭着一句话就逼得冼春荣丢官,将事情闹的险些逼着庆云帝翻脸的地步了。 慕容峥心里不断吐槽,可面上却是不敢露出分毫来,反而依旧是之前那副恭谨模样,对着君九渊说道: “侄儿不敢。” “皇叔行事向来英明,侄儿敬佩。” 君九渊见他这模样顿时冷嗤了一声,不耐烦应付慕容峥,神色也跟着冷淡了下来。 “行了,你叫住本王应该不只是想要跟本王请罪吧,有什么事就说。” 慕容峥也知道君九渊性情,连忙不敢再废话,只开口说道:“再有几日便是我大婚之日,我只是想着皇叔若无其他事情,不知侄儿可有幸请皇叔前来观礼?” 朝中对于摄政王的忌惮虽深,可他所代表的权势也让人垂涎。 如果能交好了摄政王府,让他答应扶持自己登基,将来夺嫡之战便再无悬念,而且有了摄政王府扶持他也不必再忌惮慕容盛和慕容显。 君九渊哪里会看不出来慕容峥的打算,不过是想要借机拉拢。 他最是不耐烦的就是应付皇室中人,原本想要直接开口拒绝,可是突然想起什么神色一顿,开口说道: “什么时候?” 慕容峥连忙道:“这个月十八。” 君九渊说道:“到时候本王会去。” 慕容峥闻言猛的抬头,他原本邀请之前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君九渊向来不爱跟皇室中的人来往,而无论是他还是慕容盛他们,之前都曾想方设法讨好拉拢,却从未得到回应。 他开口邀请君九渊时,就已经想着君九渊拒绝之后要怎么说话,可万万没想到君九渊居然答应下来,而且还打算正日前去观礼。 慕容峥顿时兴奋起来,眉眼之中全是笑意:“那侄儿到时候就恭候皇叔前来。” 见君九渊神色惫懒,挥挥手没再说话,他得了好处之后也不敢再叨扰君九渊,免得万一他翻脸又反悔了不去观礼,他只朝着君九渊行礼之后就快速离开,走之前那背影还透着一股子欢跃。 “王爷,您怎么想起去四皇子府观礼了?” 万钧满脸疑惑。 王爷跟四皇子从无往来,而且一入冬后更是懒得动弹,今日要不是庆云帝亲自命宫人传旨召见,君九渊怕是连宫门都懒得入,他怎么突然会想要去参加四皇子的大婚之礼了? 君九渊扫了眼怀中依旧睡的香甜的雪团子,淡声道:“去看看又不少块肉。” 万钧抿抿唇:“肉是不会少的,可怕是有不少人会猜测着王爷是不是选择了四皇子。” 君九渊不以为意:“他们乐的猜就让他们去猜,反正本王又不会因为他们猜着什么就照着他们去做。” 慕容峥要是够聪明,在确定他心意之前就不敢打着他的名号在京中行事,而他的人没他亲自下令,也不会因为他去了一趟大婚之礼就对慕容峥高看一眼。 况且大婚那一日未必那么安宁。 如果真如他所想,有些事情可未必会如慕容峥的意,与其说他是去观礼的,倒不如说他是去看热闹的。 君九渊说道:“走吧,出宫。” 万钧原本还有些话想问来着,可是见君九渊不愿多言,而且也不想多说的样子,他只能将那些疑惑全部压在了心底,抬着轮椅上了马车。 摄政王府的马车都是特制的,比寻常马车要高出许多,而车内内里有一块下沉的地方,里面安装了许多卡扣,能直接稳住君九渊身下轮椅,让得他不必挪动便能轻易碰触马车之内的其他东西,又不必担心行走之时身下摇晃。 云夙音原本睡的极沉,等听到那开口的声音,还有马车挪动时的轻晃时,她才迷迷瞪瞪的醒了过来,抬着脑袋看了眼四周之后,一时茫然。 已经出宫了? “醒了?” 君九渊挠了挠她下巴。 云夙音娇娇的轻叫了一声,懒洋洋的靠在君九渊的怀里不想起身。 君九渊见状低笑出声:“你方才在殿内睡着了,还睡的极香。” “你知道吗,敢在金銮殿上睡觉打呼噜的,你可是全天下的头一个。” 打,打呼噜?! 云夙音瞪圆了眼睛,她刚才打呼噜了? 怎么可能,她以前睡觉的时候从来都不打呼噜,睡相也是好的不得了的,怎么可能变了兔子之后睡觉居然还打呼噜?! 云夙音看着君九渊一副“你骗人”的眼神。 君九渊挑挑眉道:“不然本王叫万钧进来你问他?” 云夙音见他这般理直气壮,半点都不像是撒谎的模样,她眼里的震惊渐渐变成了不敢置信,随即变成了羞恼,那原本粉粉的耳朵变的有些发红,连带着毛毛都像是染成了粉色一样。 丢死人了! 眼见着雪团将自己蜷了起来,伸着爪爪捂着自己恨不得能刨个地洞钻进去。 君九渊喉间溢出一连串的笑声,伸手勾着她的下巴挠了挠道: “害羞了?” 云夙音扭过脑袋不理他。 君九渊失笑:“好了,骗你的。” “咱们阿音瞧着这般聪明,怎么这么好骗?” 云夙音:“……” 她看着君九渊黑眸之中漾满了笑意,脸上满是戏谑取笑之色,她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朝着他手上张嘴就是一口。 这王八蛋怎么这么讨厌?! 君九渊见她又咬又挠,气得小短腿乱蹦,浑身毛毛都炸了起来,他乐不可支的笑出声后,而云夙音听着那笑声越发羞恼。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蠢居然会被君九渊给戏弄了,用力挣扎着想要再咬一口。 谁知道下一瞬君九渊就突然将她抱近揉了一下,然后捧着她满是亲昵的贴着她的鼻子,声音带着撩人的磁性和笑意: “乖,不闹你了。” 云夙音愣愣对着他那双眸子,被他眼底的笑意所摄。 他笑起来时身上的阴戾消失的一干二净,连带着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那凤眸之中氤氲着温柔和涟漪,让人仿佛都要溺毙其中。 云夙音呆呆的模样让得君九渊笑意越甚,又碰了碰她鼻尖: “怎么,这么喜欢本王美色,居然看呆了?” 他可还记得,这小家伙黏人的厉害,之前总喜欢朝着他身上爬不说,还总喜欢亲亲碰碰。 君九渊瞧见她绵软软呆萌萌的样子,抱着云夙音就想亲一亲她,谁知道手里的雪团子却像是受了惊一样,猛的挣扎了起来,还用力踢了他。 第74章 不,不能亲!! 不,不能亲!! 云夙音吓得疯狂挣扎。 君九渊手中一松,云夙音就落在了他膝上,还没等君九渊回过神来,她就蹬着小短腿一溜烟的钻进了他的衣袍之中,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阿音?” 君九渊原本被她挣脱时还满是惊愕,可等她躲起来后,用力抓着衣袍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他还以为是云夙音害羞,不由笑着挠了挠躲在衣袍里的雪团子戏谑道: “怎么,还害羞了?” 云夙音瑟瑟发抖。 天知道她刚才被美色所惑失神的时候,差点就被君九渊亲了个正着。 之前她就试过两次,君九渊亲了她之后不过片刻就会恢复人身,她要是刚才真被君九渊亲到,来个现场版本的大变活人,从一只兔子变成一个人,光是想想君九渊的反应她就头皮发麻。 总不能挥挥手说句“嗨,好巧?” 只要一想想那场景,云夙音就头皮发麻,连忙朝着袍子里又缩了缩。 君九渊感觉着那雪团在自己袍子里乱窜,躲在里面任由他怎么逗她都不肯出来。 他忍不住失笑,之前见她那般黏人,只恨不得能亲亲抱抱,却没想到会“害羞”成了这般模样,他到底也没再逗她,只伸手隔着衣袍揉了揉她,眼角眉梢里都漾着笑意。 …… 马车回了摄政王府之后,云夙音就一溜烟的躲进了澄明堂里。 跟在后面推着君九渊的三宝瞧见她居然没赖在自家王爷怀里,不由惊讶道: “这是天降红雨了,阿音居然不缠着王爷了?” 之前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出府的时候,这兔子都一直贴着自家王爷,只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在王爷身边,怎么这会儿居然主动跑了? 君九渊瞧见那躲进了门后的雪团子,眼底带着笑:“去让厨房备些吃的过来,准备些红豆金丝卷……” 三宝笑道:“奴才知道,还有燕窝红枣糕和三鲜地味炸鹌鹑,都是阿音喜欢的。” 君九渊身体不太好,小时候在宫中受了磋磨,肠胃比之常人要弱上许多,再加上常年受剧毒折磨,日常之物难以入口,哪怕再好的吃食也只是浅尝辄止。 反倒是那只雪团子,对于厨房的手艺格外的钟爱,嗜甜嗜辣喜欢吃肉。 三宝说完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奴才还是头一回见到兔子不吃萝卜青菜,却喜欢吃点心肉食的,知道您疼阿音,奴才早叫厨房里备着了,全是它爱吃的。” 说完他看着君九渊好了许多的脸色,开口道: “王爷,今儿个外头天冷,您入宫怕是又受了寒,夏侯吩咐了让厨房准备了八珍汤,到时候奴才给您也送来,您喝一些暖暖身子。” 这只雪团子打从回来了之后,王爷的心情就一直极好,不仅鲜少再见他发怒气,就连之前毒发之后每一次都会有的虚弱之期也没有。 以往王爷毒发之后,就会虚弱大半个月。 那期间脸色惨白几无人色,卧床不起难以动弹不说,整个摄政王府也是愁云笼罩。 可是这一次王爷毒发,从醒过来之后就只虚弱了半日时间就恢复了正常,甚至面色也比以前还要红润许多。 夏侯闻声替王爷检查过,十分惊讶的说王爷的身子不知是何缘由居然缓解了许多,那次汤池毒发之后,他体内的毒不仅没有耗损王爷元气,反而那原本不断侵蚀王爷心脉的毒素还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下来。 夏侯闻声惊疑之下,仔仔细细问过当日的事情,可是王爷身边没有任何异常,甚至也未曾吃过用过什么东西,只除了多了阿音这只雪团子。 这几日夏侯闻声取了王爷的血,日日钻研,想要查出缘由。 哪怕他说王爷这情况不像是外力所为,可是三宝却有些迷信的觉得,王爷这好运说不得就是这只小兔子带来的,所以爱屋及乌之下。 哪怕王爷未曾吩咐,三宝待云夙音也是极好。 更何况她还能哄的君九渊高兴,这对于整个摄政王府的人来说都是大功一件。 云夙音如今在摄政王府里的地位那可仅次于君九渊,再加上她长得圆乎乎粉嫩嫩,歪着脑袋瞧着人时,那双红宝石样的眼睛能将人萌化了,众人也愿意娇宠着她。 摄政王府的厨子都是精挑细选的,偏偏遇到个不怎么喜欢吃食的主子。 如今难得多了阿音这个捧场的,日日都变着花样儿的做好吃的给它,活脱脱的就将这雪团子当成了小祖宗。 三宝笑眯眯的退下去让人送吃的过来之后,君九渊自己推着轮椅入了房门,等进去后四周看一圈,就瞧见躲在桌子下面蜷成一团儿的云夙音。 “阿音。”他唤了一声,“出来。” 云夙音屁股对着他,不理他。 “还害羞呢?” 君九渊扬唇,伸手戳了下那雪团子的屁股。 云夙音险些跳了起来,扭头嗷呜一口就咬住君九渊的手怒视他: 臭流氓,摸哪儿呢!! 被咬住的地方像是被蚂蚁蜇了一下,不仅不疼,反而痒痒麻麻的叫人发笑。 君九渊见着雪团子奶凶奶凶的瞪着他,耳朵都支棱了起来,他漆黑的眼眸里泄出一丝笑意,眼尾都弯了起来,伸手将她捞出来拢在怀中,轻而易举就压住了她想要踢腾的小短腿。 他声音低沉而缱绻, “本王就是逗你玩儿,这般小气可不是阿音的作风,咱们阿音最是大气了。” 云夙音只觉得他声音撩人的厉害,像是小刷子晃啊晃啊就一路挠入了心底。 她耳朵抖了抖,哼了一声,扭头。 兔兔生气了,哄不好了! 君九渊黑眸微弯:“你也听见了,等下三宝送吃的过来,全是你爱吃的东西,有金丝红豆卷,红枣燕窝糕,还有三鲜地味炸鹌鹑,你当真不理本王吗……” 云夙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些迟疑的看了眼君九渊,傲娇的一扬下巴给离开他一个眼神。 算了算了,本兔大人有大量,饶了你了~ 君九渊喉间溢出笑来:“多谢阿音大量,那先洗手?” 云夙音翻了个白眼。 她是兔子,洗哪门子的手?! 第75章 阿音中毒 君九渊将她放在案上,拿着帕子沾了水替她擦着爪爪,连粉嫩肉垫下的缝隙都擦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才又自己净手。 等三宝将东西送过来时,两人都收拾妥当,而云夙音原本被君九渊逗弄的怒气也消散了大半,只望着那盘子里漂亮的点心直流口水。 君九渊夹了一块燕窝红枣糕给云夙音:“吃吧。” 云夙音伸着爪爪抱起来,嗷呜就是一口。 红枣甜腻,去核之后打成了细腻的枣浆,燕窝被融成了细丝,那软绵甜糯的口感让得她幸福的眯起了眼睛,耳朵一抖一抖的格外的可爱。 “慢些吃,还多呢,小心噎着。” 君九渊说道。 他不喜甜食,肠胃也受不住太过刺激之物,往日里桌上从不见这些点心肉食,也就是这小家伙来了之后每次才必备着两叠点心,虽然自己不用,可瞧着雪团子吃时也格外的开胃。 君九渊取过一旁的八珍汤,嗅着里面的药味时蹙眉。 以前日日服药也没觉得厌烦,倒是今天闻着这药味就有些倒胃口。 云夙音嚼着嘴里的东西,瞧这君九渊手里的碗,好奇看了一眼。 君九渊看到:“要喝吗?” 他递过来后,那汤药里浓重的药味就熏的云夙音脸都青了。 眼见着君九渊作势要给自己尝尝,云夙音连忙嫌弃的避了开来,毛毛上却还是沾染上了一点,她瞪了眼君九渊后就连忙去舔毛毛,原本只以为那些是君九渊平日里惯喝的那些汤药,没放在心上。 只是当那一丝汤药入口之后,闻到其中一股隐约的药香,云夙音脸色瞬间变了。 眼见着君九渊端着碗收了回去,准备喝药。 云夙音一把丢了手里的红枣糕就朝着君九渊手中扑了过去,直接就打翻了那药碗,里头的汤药撒了她一身。 “阿音!” 君九渊吓了一跳,见云夙音浑身上下都沾了药汤,连忙扯着袖子就替她擦着身上,急声道:“怎么样,烫到没有?” 那汤药还烫着,而兔子皮毛本就不抗热。 云夙音身上烫的厉害,却扒拉着他的手:“毒,别喝……” 君九渊一愣,垂眼看着那碎了一地的药碗:“你说这汤里有毒?” 云夙音却被烫的疼的厉害,而且那药里不知道混了什么东西,滴了一些在她眼睛里,让的她眼里不自觉的蓄了泪,脑子里更是晕晕乎乎。 感觉着一股寒流朝着心口涌去,她想要自己给自己扎上一针,却忘记自己还是只兔子,刚站起来就摇晃了一下,一脑袋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阿音!” 君九渊大惊失色,连忙将她捞了回来,见状也不敢迟疑厉声道:“三宝!” 三宝正在廊下与人说话,听到声音时就连忙进去,一眼就瞧见撒了一地的汤药,还有浑身被染得乌黑的云夙音,下意识惊声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君九渊寒声道:“这八珍汤里有毒,叫人抓住所有厨房和府中下人,一个不准跑掉,去找夏侯过来,还有快点去备些温水!” 三宝听闻八珍汤里有毒顿时一惊,待看到那雪团子软绵绵的瘫在自家王爷膝上,眼里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而原本粉嫩的耳朵上染了一丝乌青之色。 他也不敢多耽搁,连忙出去之后吩咐人去找夏侯闻声,锁拿府中下人之后,就自己去了小厨房,不过片刻就端着一盆温水急匆匆的进来。 “王爷,水!” 君九渊连忙将云夙音放在膝上,取了水替她洗眼睛,等片刻之后她眼中才不再掉泪,只是原本晶莹透亮的眼睛却是雾蒙蒙的,而云夙音则像是难受极了,抓着他的袖子嘴里发出低叫声。 君九渊一边拿着帕子替她擦着身上的汤药,看着她被烫的发红的耳朵和皮肤,眼里阴云积聚,仿佛酝酿着风暴。 “夏侯闻声呢?!” 君九渊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绞着似的,怒声道:“腿断了吗?还没来?!” “来了,来了!” 夏侯闻声刚走到门前,就听到君九渊动怒的声音,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君九渊发这么大的火,他连忙快步进来之后,就瞧见屋内满地狼藉。 他也顾不得问出了什么事,就快步走上前去:“王爷。” 君九渊捧着云夙音道:“她方才打翻了药碗,那汤里有毒。” 夏侯闻声听到有毒时就是一惊,这摄政王府里怎么会混进了毒?他连忙接过那雪团子,将她放在一旁的桌上,等仔细瞧了瞧后才急声道: “是九尾甘遂。” 他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来,倒出一粒药丸试图塞进云夙音的嘴里,可雪团子却是紧咬着牙不肯松口,喉间还发出难受至极的叫声。 “阿音,我给你喂药。” 夏侯闻声低声劝着,想要强行扳开她的嘴,却被咬了一口。 他吃痛的收手时,急声说道:“王爷,这九尾甘遂有剧毒,您虽及时替它洗了眼睛,可是那毒却能腐蚀筋肉,而且它好像还吃了一些,必须立刻替它喂药才行。” 君九渊顿时就想起之前逗弄雪团子时,那八珍汤洒了一些在她毛发上,被她舔进了肚子里。 他心头一阵暗恼。 “给我!” 君九渊伸手要了药丸之后,就抱着云夙音低声道:“阿音,张嘴。” 云夙音此时已经迷迷糊糊,几乎瞧不清楚眼前是谁,她只是凭借着在09区养成的习惯下意识的防备着周围的一切。 体内火烧火燎的疼着,那毒对于人尚且厉害,更何况只是兔子。 她疼的浑身发抖,感觉到有人靠近时,挥手就朝着他打了过去,而落在外头几人眼里,便是那雪团子短腿踢腾时,不仅将药踢翻在地上,更是直接挂在了君九渊脸上的赤金面具上。 砰—— 那面具落在地上,而君九渊原本束在脑后的长发也掉落了下来,半遮半掩之间,那原本被面具遮掩的半张脸上全是一道道看着格外恐怖的黑色细纹。 冷白的肌肤之上,那细纹如同蛛网,从眼下一路蔓延到了下颚附近,纠缠浮起之时犹如鬼魅惊人。 第76章 她在亲他 嘶! 夏侯闻声和三宝同时倒吸了口冷气。 他们都知道王爷有多在意这面具,而上一个试图摘了王爷面具的人直接被砍了双手剜了眼睛,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二人正是担心那雪团子怕是要完蛋时,却不想君九渊丝毫没在意那落地的面具,他只是伸出手指放在那雪团子嘴边,将手指强行塞进了她嘴里想要撬开她齿颚。 云夙音感觉到口中异物时,下意识就咬。 不同于平时撒娇时厮磨软绵,这一口又凶又狠,直接就见了血。 “王爷!” 三宝震惊,连忙就想上前。 君九渊却是道:“药!” 夏侯闻声连忙又倒了一粒药丸递给了君九渊,而君九渊将其在掌心碾碎之后,才一点点撑着云夙音的嘴喂了进去,丝毫没顾忌早已经被咬的鲜血淋淋的手指。 那药入口清凉,云夙音苏醒了一瞬,就感觉到嘴里那浓郁的血腥味道,只是眼前依旧模糊,完全动弹不得。 呜~ 她发出难受的声音,想要说话不能。 “为何无效?” 君九渊看向夏侯闻声。 夏侯闻声见着云夙音眼周的黑色未曾褪去,反而还加深了几分,他神色瞬间变了: “不可能啊,九尾甘遂怎么会这么厉害。” 他连忙走到一旁,拾起地上打碎的药碗闻着里面的味道,却隐隐察觉到了另外一味药。 “这是……” 君九渊正想问是什么,就突然察觉到自己手中一疼,怀中已经半昏迷的雪团子竟是咬着手指吸允起来,他连忙就想收回手,可雪团子却像是下意识的抱着他不松手。 鲜血进入喉间,那火烧火燎的疼痛仿佛也轻了下来,连带着眼睛周围的灼烧也淡了一些。 君九渊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凝声道:“怎么回事?” 夏侯闻声也看到了情况,见状惊愕了一瞬,才说道:“对了,王爷的血,王爷的血能解百毒。” 君九渊停了下来:“本王体内不是有剧毒?” 夏侯闻声说道:“是有剧毒,却也是解毒良药,王爷这些年服用各种解毒之物,早已溶解了体内毒素,寻常毒物用您的血便能压制解除。” “阿音体内不仅有九尾甘遂,还有一味禅心月,刚好与王爷体内的金钩毒相冲撞。” “若是入了王爷体内自然会诱导毒发,可若是在阿音体内……或许王爷的血能解阿音的毒。” “夏侯!!” 三宝听到夏侯闻声的话后就脸色微变,想要让他别说了。 而君九渊闻言眸色微沉,毫不犹豫的就朝着腕间一划,那血便大滴大滴的朝下流淌,而三宝急声叫了声“王爷”,却没得到半点回应。 他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血落入雪团子嘴里,片刻就将身上漆黑之下,染上了一层殷红。 …… 云夙音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等到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眶里灼热的厉害。 她想起昏迷前的事情,暗道了一声晦气,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居然想要朝着君九渊下毒。 她原本只是想拦着而已,哪想到会那么倒霉居然弄到了自己身上。 云夙音感受了一下身体里,那毒素好像已经被清除了,身体虽然有些虚弱却不要紧,她又低头看了看爪子,眼中有些模糊,却好歹不影响视物,再扭头想要爬出来时,才感觉到一只手压在自己身上。 那手颜色惨白,像是失了血气一样,手指和手腕上都包扎着。 云夙音突然就想起中毒后嘴里那充满血气的腥甜,还有后来迷迷糊糊间夏侯的那些话。 那时候她神智有些模糊,察觉到禅心月的毒后,而夏侯闻声却只当九尾甘遂替她处理,她无法之间只能喝了君九渊的血,原是想着有一丝血毒压制,再让夏侯闻声替她解毒。 可她没想到,君九渊居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割血喂她。 哪怕她当时不能动弹,可那浓郁的血腥味道,还有体内被快速压制下去的毒素也让她知道,君九渊喂了她多少血。 这个男人,明明自己身中剧毒,虚弱成那般模样,却还割腕取血救她。 云夙音一时间心情复杂至极。 云夙音小心避开了那只手,有些摇晃的爬到了君九渊脸旁,蹲在他脸侧看着他失血之后苍白的薄唇和脸色,忍不住伸着爪爪碰了下他的脸。 明明是个冷心绝情狠辣阴戾的人,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她不过是只兔子而已。 他就算喜欢她,也不值当用自己来救她才对。 君九渊本就浅眠,而且当初深宫之中处处危机,早让他养成了夜里难以熟睡的毛病,稍有动静就会惊醒。 那毛绒绒的爪爪划过他脸颊时,君九渊就醒了过来,他原是想睁眼看看雪团子,却不想她突然靠近自己,像是用头轻轻蹭了蹭他下颚,软绵绵的触感让得他心头泛痒。 君九渊心中生出些暖意来,原本只以为雪团子像是以前亲近他,正想伸手抓着她耳朵吓唬她一下,却不想就在这时,嘴唇上突然传来一阵温软。 君九渊愣住。 她…… 在亲他? 君九渊心神巨震之下,整个人僵在床上。 明明最是洁癖之人本该厌恶至极,可唇上的触感却丝毫没有恶心的感觉,反而像是羽毛撩拨而过,让得他喉头忍不住微动了动,心口剧烈跳动的时候,那心脏仿佛都快跳了出来,拳心猛的收紧时,险些稳不住睁开眼去。 云夙音未曾察觉到不对,她只是亲了之后就靠在君九渊脸上。 片刻之后,那夜梦中曾经穿过的滑腻触感再次倚在了身旁,脸上那毛绒绒的感觉消失不见,耳畔传来温软的呼吸声音。 那热气一丝丝的落在耳廓上时候,下一瞬便传来甜软的声音。 “你说你是不是傻……哪有割血喂兔子的?” 云夙音嘴里低声喃喃,脸颊贴在他脸上碰了碰,有些复杂的轻叹了口气。 他美也就算了,还对她这么好。 哪怕如她不识情爱都有些动心了。 云夙音蹭了蹭他脸颊,低声道:“你个傻子……” 再这么好,她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第77章 是心动啊 云夙音有些出神的看着君九渊的脸。 无论是小时候被组织带走,与人厮杀求活,还是后来被师父所救入了09区,她从来都没有太过亲近的人。 她知道自己生性凉薄,不懂情爱。 哪怕是09区里与她并肩作战之人,哪怕那些曾与她生死相依,一起杀伐逃亡或是与人交战的,对她来说也只是“战友”而已。 不是没有人对她好,可那些好里面都掺杂了太多别的东西,可君九渊是除了师父之外,第二个不求回报,不掺杂任何利益和计量对她好的人。 哪怕他在意的只是她变成的兔子。 云夙音摸了摸君九渊的脸颊,见他未曾苏醒气息依旧绵长,才起身去察看君九渊手腕上的伤势,却没看到她起身时那剧烈颤抖的眼睫。 云夙音解开他腕间缠着的布条,就看到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而手指上那缺了一截不甚规整的牙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留下的。 那一口,几乎深可见骨。 真是傻子。 云夙音不敢去碰触有血的地方,只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伤口,见上面已经止血,这才又替他将伤口重新包扎好,换了只手替他把脉。 君九渊连忙屏息,竭力压制着疯狂跳动的心脏,让自己脉象能够平缓下来,而云夙音手指在他腕间停留了一会儿后,才松了口气: “好在没有牵动体内的毒,脉象也比之前强韧了些,倒是能坚持几日。” 云夙音将君九渊的手塞进了被子里后,才又披着薄毯微歪着身子靠在他身边。 床上的男人双眼微阖,仿佛沉睡之中身体依旧不舒服的样子,眉心微微拢起,脸色苍白至极,那惯来冷厉削薄的嘴唇也不见什么血色。 云夙音手指落在他眉心之上轻抚了抚,待到手下之人眉心平顺之后,才低声道:“你呀,遇到我算是运气好,看在你对我好的份上,等我处理好云家的事情,拿到金针就回来替你解毒。” 她声音低到极致,像是怕惊动了外间的人,几乎靠在他耳边。 呼吸的绵软炙热烫的君九渊心头发痒,而云夙音瞧着他白净的耳廓,突然上前亲了一下,“只可惜时间不对,要不然一定吃了你。” 她还没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呢。 以前在09区的时候总听人说,那男女之事是世上最销魂的事情,如他们这种出生入死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之人,从不在意仪式,反倒大多数人都喜欢一夜之欢,及时行乐。 云夙音眼光高,也有洁癖,从来没有入眼的人。 反倒是君九渊,处处都长在了她喜欢的点儿上,哪怕这般虚弱的躺着时,脸上也带着病态的骄矜,薄唇微露出一丝缝隙,诱惑着人想要做点什么…… 云夙音低声道:“你这么好看,可不能死了。” 男人的俊俏让人垂涎。 云夙音有些眼馋,却也知道不能多留。 她离开沐恩侯府到现在已经好几天时间,这段时间她也一直没办法打听府中的消息,还不知道澄儿跟阿萝她们怎么样了。 况且四皇子和云姝月的婚事马上就要到了,要不是想要回去送他们一份大礼,留在摄政王府其实也挺不错的,有吃有喝还有美男可以看。 君九渊待她挺好,至少对于宠物这份上,他是真的做到了极致,除了爱揉她撸她捏她耳朵,平日里也未曾真将她当成兔子,反而任由她在府中四处乱跑。 云夙音她朝着君九渊身上轻拍了一下,原本还在装睡的君九渊就察觉到身子一僵,竟是被点了穴,紧接着就感觉到那只手在自己头上揉了揉,发出一声轻笑。 “让你平时总揉我!” 云夙音报复性的又揉了两下,这才披着被子下了床后,赤脚走到桌前,想着回头指不定她还得用到这个“工具人”,而且君九渊待她不错,总要替他解了毒。 她取了君九渊的衣裳套在身上穿着之后,这才拿过纸张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个“等”字,又装模做样的画了个兔子脚印放在了床头上后,这才瞅了眼身后“昏迷不醒”君九渊后,转身从后窗的地方爬了出去。 而她刚走,床上被点了睡穴的君九渊就已经冲破了穴道“醒”了过来。 他仓促从床上起身时,就只瞧见那窗边一闪而逝的身影和她飘飞的青丝。 床边原本放着的衣袍不见了踪影,而枕头边上则是放着那张写的歪歪扭扭的纸条,那上面还有这一个花里胡哨的兔子脚印。 君九渊眸色深凝变化不断,那白皙的脸上满是说不出来的神色。 耳边的低语喃喃仿佛还未散去,她靠着自己说着想要吃了他的话更不断撩拨着心弦,片刻后,君九渊忍不住摸了摸薄唇,原本冷白如瓷的耳朵上绯色一片。 原本只以为是只小妖精,没想到还是个小流氓! 刚才那一瞬间的软绵…… 君九渊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火气萦绕在心间,轻碰了碰嘴唇后,狭长的黑眸里蒙上一层微漾的光。 “三宝。” 外间有风略过,片刻后便有人影进来。 “王爷。” “传令府中,今夜不必值守。” 君九渊想起云夙音翻窗时那干脆利落的动作,摸了摸手中那张涂鸦似的“留言”,对着他说道:“去让人准备几套女装回来放在屋中。” 三宝“啊”了一声:“女装?!” 他满眼惊疑的看向自家王爷,目光落在他没带面具白皙俊美的半张脸上,眼里满是怀疑,好端端的王爷怎么会突然要女装,他这莫不是多出了什么奇特的爱好? 君九渊冷眼一扫:“看什么?” 三宝连忙低头:“没什么,奴才这就去准备。” 他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那只雪团子,连忙道:“王爷,阿音还好吗?” 先前虽然已经解毒,可那雪团子却一直昏迷不醒,王爷放了太多血后也虚弱至极,如今王爷都醒了,不知道那雪团子怎么样了,可别白白耗费了王爷流的那些血。 君九渊微眯着眼看着三宝。 三宝被盯得头皮发麻,颤声道:“怎,怎么了吗?” 君九渊:“谁准你叫她阿音的?” 第78章 敢伤阿音者,死! 君九渊冷眼看着三宝:“谁准你叫她阿音的?” 三宝:“……” 这不是王爷给那雪团子取的名字吗,他一直都这么叫着王爷也没说什么,再说不叫阿音叫什么? 君九渊抿抿薄唇:“往后不准叫她阿音。” “啊?”三宝满脸懵逼:“那叫什么?” 君九渊嘴唇动了动想说王妃,可想起刚才的事情耳朵有些红,便面无表情的说道:“叫小姐。” 三宝:“……” 他张了张嘴,眼里震惊,嘴角抽搐。 一只兔子,叫小姐?怎么不直接叫祖宗…… 三宝满心的日了狗加懵逼加茫然,可在君九渊面无表情的盯视之下,他只能垂着脑袋低声道: “是,王爷,阿音……小姐……” 君九渊虽然还是有些不满意三宝叫着阿音,可也知道云夙音的身份不能告知旁人,至少是现在不能被人知道,他勉勉强强的挥挥手道: “行了,出去吧。” 三宝:“……” 所以他被叫进来,就是叫了个寂寞? 三宝退出去时,撞上了外间过来的万钧。 万钧瞧见他神色疑惑道:“怎么了,王爷叫你进去有什么事?是不是阿音又怎么了,还是王爷体内的毒复发了?” 三宝面无表情:“别叫阿音。” 万钧:“啊?” 三宝:“叫小姐。” 万钧:“……” 见三宝说完之后转身就飘乎乎的走了,万钧一脑门的“???”,他抬头朝着横梁上望了一眼,一脸懵逼:“影子,三宝吃错药了?” 怎么神神叨叨的? 横梁上出现道身影,朝着他摇摇头:“王爷已经醒了。” 万钧这才想起正事来,推门而入时就瞧见君九渊已经起身,身上盖着大氅靠坐在床边,手中拿着张纸正低眼瞧着,他连忙快步上前道: “王爷。” 君九渊手指微转,那纸条就被折了起来放进了袖子里,抬眼时眸中满是冷霜:“查清楚了吗?” 万钧低头道:“查清楚了,是刘阾。” “刘阾前些日子娶了小妾,那人是旧端王府的人。” “昨日她来府中探望刘阾时去了厨房一趟,趁机将东西混在了八珍汤的药材里面,又拿捏住了府中一个厨娘的儿子,让她在王爷汤药之中下药。” 那刘阾是府里的老人,也算是跟了王爷多年,性子老实规矩,从不敢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 谁也没想到这错居然出在了他身上。 他们抓住了刘阾那个小妾,从她口中审问出了那汤药里下的东西,要不是阿音当时机敏撞翻了药碗,怕是王爷体内的毒会被再次诱发。 王爷体内的毒本就凶险,每发作一次就会损耗王爷一些寿命,甚至若扛不过来还会直接要了他性命。 那些人根本就没打算毒死王爷,反而只是想要以药物诱发王爷体内毒性。 要不是阿音替王爷挡了这一劫,王爷才刚发作一次又再次毒发,怕是性命都难保。 万钧说道:“刘阾和那小妾都已被擒获,那下药的厨娘也已经抓了。” 君九渊面无表情:“打断手脚,送进毒谷。” 万钧惊愕:“刘阾也是?” 君九渊看了他一眼。 万钧低声道:“可是刘阾……” 他想说刘阾并不知情,而且这次的事情也不是他的原因,他也不过是被人哄骗,可是抬头触及君九渊眼中冷情,却是猛的一抖。 君九渊看着他:“想替刘阾求情?” 万钧抿抿唇:“他也是被人蛊惑……” “蛊惑?” 君九渊摩挲着袖中的纸条,眸色莫测:“刘阾是先帝手下之人,入王府多年,无论当年夺权还是后来几次凶险,王府之中死了无数人,可你见他几时伤过半点?” “凡有危难,他必躲在人后,稍有风吹草动,他就立刻撤走,这种人看似老实实则心思比谁都多,否则你以为当年他怎么敢背着先帝私下与本王来往?” “以他的心性,在娶妾之前不会没有先查清楚对方底细,而且若没有他同意,那小妾是怎么进的王府?” 君九渊看着万钧说道: “刘阾当年能杀了通风报信的亲子,又怎么可能会容得下身边有个不知底细的小妾,再有府中下人厨娘家中之人几乎都是在王府管辖之内,夏侯替本王开的方子也极少有人知道。” “如果没有府中之人帮忙,他们怎么可能拿得住厨娘家中的人从而要挟她下药,又怎么可能瞒过三宝既不冲药性又能将毒下进去甚至还送到本王面前?” 三宝是微末之时就跟在他身旁,宫中凶险之时也曾数次替他挡命。 八珍汤是他日日都要服用之物。 三宝最是熟悉汤药之味,又因他体内毒性跟着夏侯闻声学过一些医术,凡剧毒之物大多有味,与药性冲突时汤药味道更会有所变化,可厨房的人竟是瞒过了三宝将东西送到了他面前,甚至未曾冲突药性让他也没察觉不对。 要说这种没有熟知药方之人帮忙,君九渊绝不相信。 刘阾看似清白只是被哄骗,可实则绝对脱不了干系。 万钧神色瞬间变了,他想起当年王爷还在宫中,先帝还在之时,刘阾被王爷拿住短肋投奔王爷之后,其子察觉消息被他所杀的事情,背脊之上就猛的生出一股凉意来。 连亲儿子都能说杀就杀的,又怎么可能是什么良善老实之人。 刘阾这几年安分守己留在王府之中,却是将他也瞒了过去。 万钧连忙跪在地上说道:“是属下糊涂。” 君九渊垂眼看他:“你若守不住本心,辨不清事实,往后不必留在本王身边了,本王身边不留蠢货。” 万钧脸色瞬间苍白,连忙急声道:“是属下的错,请王爷责罚,往后属下绝不再犯。” 君九渊看他片刻才道:“上次阿音求情才免了你杖责,如今再犯,自己去将杖责领了涨涨记性。” 万钧听到处罚反倒是松了口气:“谢王爷。” 君九渊收回目光:“本王体内的毒知道的人不多,旧端王府的人也早就死了干净,能想出诱毒的法子绝不是那些人。” “去查最近与刘阾往来之人,看是谁借端王府行事,一应与之有关人等,全数绞杀,一个不留!” 敢伤了阿音,他容不得他们! 第79章 扒了马甲 云夙音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扒了马甲知道了身份,她离开澄明堂后,就径直朝着王府外院杂役处掠去。 之前仗着变成兔子的时候,再加上君九渊也放纵着她,吩咐府里上下不准拦着她,所以她几乎将大半个摄政王府都蹦达了个遍,再加上她大多数时间都跟在君九渊身边,所以对于王府之中的防守也搞清楚了大半。 这摄政王府周围几乎被围成了铁桶,处处都有暗卫防守,而许多地方就算没有暗卫也设置了陷阱防卫,不过就算是再严密的地方。 云夙音曾经在09区的经历也能找出其中的漏洞来。 云夙音小心避开了巡守之人,又绕开了几处暗桩,贴着墙角朝前走了一路绕进了杂役房那边,那边有一处小门能够离开王府,而因为远离澄明堂和王府后院,所以周围防守要松懈许多。 到了附近遇到了一波巡逻的人,她不想惊动了任何人,所以不能朝着那些人下手,只能寻着交替的缝隙溜到了墙边。 “什么人?!” 那巡逻的人中有人听到轻微响动后,顿时回头。 身后院墙空空如也,雪色茫茫一片,只偶尔有风吹过树梢时带落积雪掉落的声音。 “怎么了?” 旁边的人疑惑道。 那人迟疑了着上前走到墙边看了一圈,他刚才听到有些窸窣声音。 云夙音贴墙站在一旁树墩后的阴影里,感觉着那人靠近时心神绷紧,只想着实在不行只能动手了,可谁知道那人走到树墩前几步时左右看了看,就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有人问道。 那人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 自打王爷被人投毒之后,府里的人就都绷着心弦,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极为紧张,刚才他听到的那怕是树上的雪落在地上砸出来的声音。 那人又看了眼周围,见四周没什么异常之后,这才转身走了回去。 “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有人闯进王府了。” “小心无大错,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云夙音贴在墙角和树墩阴影之中,屏气凝神的看着那些人走远。 等那几人全部消失在雪色之中,周围再无旁人之后,她才低头看了眼脚下被踩空的雪坑,轻吁口气。 还好没动手。 她倒不是怕了这几人,而是担心要是真的伤了人惊动了王府守卫,让人知道府里进了“贼人”,她虽然照样能够离开,可是下一次再想要进来就难了。 她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挖坑。 云夙音感觉着周围没有旁人之后,这才将脚从雪坑里抽了出来,抖了抖雪花之后,翻身踩着墙根处的树墩,只轻点了一下就那处翻了出来。 等落在摄政王府高墙之外后,她才松了口气。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这里是摄政王府侧门。 云夙音回头看了眼王府里面,想着君九渊醒过来后察觉到“爱宠”不见后会不会发怒,能不能看到她留下的那张纸条,看到后会是什么反应。 只是眼下不管他什么反应,她都得先回沐恩侯府里去。 云夙音辨认了一下方向,就直接掠身而去。 等到了沐恩侯府外后,她直接走了后门翻墙而入,等进去之后绕了一圈,才发现她进来的方向离锦绣苑有点儿远,反倒是离云黎安的春墨居较近。 云夙音原是想要悄悄绕开,却不想远远却是瞧见两道身影从春墨居里出来。 “殿下,雪天路滑,当心脚下。” 殿下? 云夙音挑眉,这个时候,能出现在云家后宅,还能被云黎安叫殿下的人…… 慕容峥? 云夙音闪身躲在了身旁的假山之后,抬头顺着山石缝隙朝着那边看去时,就瞧见云黎安微躬着身子让了一步,而他旁边则是一道颀长身影走了出来。 慕容峥对着云黎安道:“城郊的事情就要麻烦侯爷了。” 云黎安笑道:“殿下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微臣定会尽心竭力辅佐殿下。” 慕容峥说道:“大婚的事情礼部已经安排好了,父皇也让内廷司添了赏赐,你们这边也得稍微留神一些,别在大婚前再出什么乱子,否则到时候若有麻烦,于你于我都不好。” 云黎安闻言说道:“殿下放心,我会交代府中的。” “月儿得知您来看她,心中定然高兴,殿下可要去见见她?” 雪色入眼,慕容峥站在廊下神色微顿了顿,却没接云黎安的话,只是突然说道:“阿音她还好吗?” 云黎安心中一跳,忙露出伤怀之色:“多谢殿下关怀,只是阿音本就身子孱弱,这次病重之后虽然捡回条性命,可到底伤了根本,如今还缠绵病榻日日汤药不断。” 慕容峥面庞微暗,半晌才道:“算起来是我对不住她。” “殿下说的是哪里的话。” 云黎安连忙说道,“殿下能垂青阿音本是她福分,谁料她身子孱弱承担不起这份福缘,是她自己与殿下无缘又怎能怨怪殿下,况且月儿和阿音向来都十分要好。” “月儿能替她妹妹嫁给殿下也是替她尽了这场缘分,阿音心里也是欢喜的。” 慕容峥想起那个娇柔怯弱的小姑娘,笑起来时脸颊泛红,每次瞧他时都是羞怯不已,容貌更是极为出众,只是性子有些太过木讷了一些。 他之前是真心想要迎娶云夙音的,毕竟只要娶了她就能交好林家,甚至跟林家搭上关系,让朝中清流文士归心,可谁能想到云夙音会突然病重。 慕容峥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 他虽然看重沐恩侯府,可与林家相比,沐恩侯府却还是差了许多,虽然不能娶了云夙音,可如果能借着云夙音跟林家攀上些关系,于他来说也大有裨益。 慕容峥想了想说道:“我去看看她吧。” 云黎安脸色顿变,云夙音好端端的在院子里待着,慕容峥要是去看了岂不是知道她未曾生病,他连忙伸手拦着说道: “殿下,这么晚了,阿音怕是已经歇着了,且您已经与月儿定亲,再去阿音那里怕是有些不便。” 第80章 你敢骗我? “无碍,我就是去看上一眼。” 慕容说道: “侯爷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跟我一起,到时候我就在院中与她说几句话就是。” “她好歹也曾经是我未婚妻子,如今虽然婚约虽废,可她到底也是姝月的妹妹,我难得过府探望一下也总该有的。” 慕容峥以前是来过侯府的,而且也知道云夙音住的地方在何处,他说话间抬脚就想朝着锦绣苑走去。 云黎安吓得连忙上前阻拦:“殿下不可!!” 慕容峥眉心一皱,眼中顿时生出怀疑来,看着云黎安时疑惑:“侯爷?” 云黎安见状就知道慕容峥怕是心中起疑,他要是继续拦着势必会得罪慕容峥,可要是不拦着,让慕容峥去见到云夙音。 要是以前他还能让云夙音闭嘴装病,可是如今这个二女儿已经不比从前。 先前云夙音回来大闹府中的事情云黎安还记得,后来又打了云锦元,要回了林氏嫁妆,她可不比以前那般温软好欺负。 万一云夙音跟慕容峥说上几句什么,让慕容峥以为他们是故意隐瞒云夙音的事情有意换亲,到时候这桩婚事成不成得了还不知道,一心想要拉拢林家的慕容峥定然会与他们翻脸。 慕容峥本就多疑,见云黎安脸上犹豫眼中沉凝了下来。 “侯爷这般拦着我,难道有什么事情隐瞒?还是阿音那边有什么不对?” 云黎安连忙急声说道:“微臣不敢。” 他面上有些迟疑,对上慕容峥满是猜忌的目光,到底还是低声说道: “是阿音她……她未曾重病……” 慕容峥神色微愣,等反应过来云黎安话中意思之后,顿时怒气凝聚:“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她没有重病?!” 之前分明是云黎安告诉他,云夙音重病难治,就连他派遣过来的太医也说她好不了了,而且伤了底子就算好起来将来也不能生育,他才答应换了亲事。 可是如今云黎安却告诉他云夙音根本就没有生病。 慕容峥怒气勃然:“你敢骗我?!” 云黎安顿时着急:“微臣不敢,王爷听我解释。” “那孽女的确是没有重病,可是月余之前却是失踪过一次,足足大半个月都没有回来,微臣也是没有办法,才只能对外宣称她重病在身。” 慕容峥眉心紧拧:“失踪?” 云黎安连忙说道:“微臣不敢期满王爷,当时她与人在外私会被人掳走,从此音讯全无,微臣派人搜遍了整个京城和京郊都未曾寻到她踪迹。” “当时殿下已与阿音定亲,婚期在即,满京城都知道这桩婚事,要是这个时候叫人知道此事必定会伤及殿下颜面。” “而且她被人掳走那么长时间都没半点消息,若是传扬出去外头也定会议论她清白,且那时候宫中又传召她入宫,这桩桩件件凑在一起,微臣也不得已之下,只能谎称她重病无法见人。” 慕容峥听着云黎安的话突然就想起来月余前时,沐恩侯府的确有一段时间在京中大肆搜捕,只是对外是说侯府有了逃奴盗走府中贵重之物,他们是在缉拿逃奴。 而那段时间宫中冬至设宴,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也的确是召过云夙音入宫。 他非嫡非长,能定下林家外孙女为妃,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极为眼热,也有许多人都想瞧瞧云夙音长什么样子,只是后来因为她病重此事才不了了之。 那时候慕容峥软玉在怀,正跟云姝月打的火热,他自然也没心思去管云夙音的事情。 慕容峥脸色难看:“这件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黎安吞吞吐吐:“微臣,微臣也是想告诉殿下的,可是殿下和月儿……” 他抿抿唇,佯装难堪的说道, “阿音那时失踪已久,且音讯全无,月儿又说她已经身怀有孕,哭求说与殿下两情相许。” “微臣只能斗胆与殿下商议换婚之事,殿下也无异议,微臣便没提阿音的事情,免得殿下烦扰……” 慕容峥原本还满是怒色的,可听到云黎安这番话后,顿时脸色一青。 云姝月样貌娇媚,性子又柔顺乖巧,格外懂得讨人喜欢,在床上更是热情似火缠的人骨头都软了,跟唯唯诺诺一说话就红着脸,碰一碰都吓得跟兔子似的躲得远远的云夙音比起来,云姝月更让男人销魂。 慕容峥和云夙音定亲之后,就时常与沐恩侯府走动。 他每次来时都会凑巧遇到云姝月,一次无意相救之后,得了云姝月感激。 刚开始时慕容峥还守着礼节,可是后来花前月下男女痴缠,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占了她的身子,几次借口探望云夙音时与他在府中或是在外缠绵。 慕容峥对云姝月是有几分感情的,也觉得那般弱不经风善良柔顺的女子极为贴心。 他最初想着娶了云夙音以后,再想个办法将她纳进府里,只要遮掩好些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和云姝月早有来往,却没想到这事情居然被云黎安知道,而且还知道云姝月已经有了身孕的事情。 慕容峥脸色僵青。 云黎安像是没看出他的难堪,低声道: “月儿虽然不是微臣亲女,可微臣待她与阿音是一样的,她既与殿下情义相通,且殿下也有换亲之意,微臣也只能瞒着殿下将这亲事换了。” “微臣当时原没想到阿音会回来,只以为她已经出了事,想着找个时间再与殿下说明此事,后来事情一桩接着几桩,等到前几日那孽女突然回来,微臣才发现这个时候要是告知殿下,除了让殿下烦心之外毫无任何用处。” “换亲之事已定,陛下和宗亲那里都已经有了明旨,若殿下再想换回来,别说外间之人会如何看待殿下,就是林家那边怕也会觉得殿下故意羞辱他们。” 云夙音是林家的外孙女,慕容峥却先是换亲,后悔之后又想再换回来。 别说是庆云帝不可能答应,就是林家也会觉得慕容峥踩着他们颜面蹦达。 到时结亲不成反结仇。 第81章 姐妹同侍一夫? 云黎安说道:“微臣知道殿下重情重义,可您与月儿事情已定,阿音又被男子掳走在外半个月……” 云黎安说道这里顿了顿,哪怕没将话说尽,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是很明白。 被男子掳走,又失踪大半个月。 就算能够回来,恐怕也不是清白之身了。 云黎安自己就是男人,深知男人最在意什么,他说道: “阿音与殿下已不相配,微臣又怎敢提及此事。” “再加上月儿苦苦相求,微臣也怕此事被林家知晓后会迁怒殿下,所以只能将此事继续瞒下去,还望殿下恕罪。” 云夙音躲在假山之后,听到云黎安和慕容峥的这番话后,差点忍不住对着云黎安拍手叫好。 她这个渣爹别的本事没有,这揣摩人心威胁逼迫的手段倒是不差。 要是慕容峥跟云姝月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他大可问罪云黎安欺瞒之过,甚至能够想办法把这婚约换回来,到时候将一切罪过推到云黎安身上就行,可是偏偏慕容峥持身不正。 他不仅背着所有人跟云姝月暗中往来苟且多时,二人甚至还珠胎暗结。 云黎安这般告诉慕容峥就是摆明了告诉他,自己虽有欺瞒之罪,可你慕容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明跟我女儿已经有了婚约,却还勾搭我另外一个女儿,如今连孩子都有了,我还没有问罪你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的事情,你哪来的脸怪我骗你,而且想再换婚事根本就不可能! 更何况云黎安深谙男人心里,他话里话外都是告诉慕容峥。 云夙音是被男人拐走在外大半个月,清白已毁。 哪怕云夙音早已经告诉过他,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出过。 可有了云黎安这番话,怕是慕容峥也会认定了云夙音已经不干净了。 如他这种天潢贵胄,就算再想拉拢林家,再觊觎林家权势,又怎么可能让一个不是处子的女人成为他的正妻,成为堂堂四皇子妃? 果然,慕容峥虽然恼怒云黎安话中要挟,可到底已经没了之前怒气。 慕容峥深吸口气:“侯爷想的周全,倒是我错怪侯爷了。” 云黎安道:“不怪殿下,实在是那孽障不知惜福,婚期在即还与人私会被人掳走,白白浪费了殿下一番情谊。” 慕容峥脸色好看了一些,没人不喜欢听好话。 “我也是喜欢姝月的,只是林家那边……” 云黎安露出抹浅笑来:“殿下放心,此事林家并不知晓,在殿下和月儿大婚之前,阿音不会出现在任何外人眼前,所有人都只会以为她还病着。” “就算等到大婚之后,她再好起来,也大可推说是她遇了喜事所以慢慢好了起来,至于换亲的事情殿下也不必担心,阿音自己也不想被人知晓她流落在外半月的事情,自然不会对外胡说。” “否则拖累了殿下和月儿,她自己名节也会受损。” 慕容峥听到云黎安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林家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后患,这才松了口气,只是他到底还是遗憾没有娶到林家的外孙女。 他最初跟沐恩侯府结亲的时候,本就是冲着林家来的。 云黎安虽然有些兵权,可朝中并非没有能够取代他甚至比他更为厉害之人,要不是林家的关系,他也不会找上沐恩侯府,可是如今放着云夙音在旁,却娶了云姝月…… 他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黎安似乎看出了慕容峥的遗憾,他迟疑了下才道:“其实殿下如果真的喜欢阿音,也不是不可以。” 慕容峥抬眼。 云黎安说道:“她与月儿虽然不是亲姐妹,可是感情向来都好,而且她之前失踪本就已经毁了清誉,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让人知道此事,她将来想要寻个好人家也不容易。” “先前她对殿下格外深情,且也一直盼望着能嫁于殿下,若是殿下和月儿大婚之后还对她有意,而她自己又愿意的话,其实以侧妃之礼入殿下府邸也不是不行。” “届时只要是她自己所求,无论是林家还是旁人也都不会议论什么,有她和月儿陪伴在殿下身旁也能了却殿下心事,殿下以为如何?” 慕容峥听着云黎安的话后,眼前一亮。 他虽然觉得云夙音没有云姝月那般风情,可是她身后的林家对他来说却极为重要,而且云夙音那张脸也的确出众。 慕容峥原本就有些不甘心将到了嘴边的好处让了出去,如今听到云黎安这番话后,倒觉得心头一动。 虽说让云夙音也嫁进四皇子府难免惹人闲话,可到底那闲话落不到他头上。 只要云夙音被掳走的事情传扬出去,或者是再有点别的什么事情让她没了名声,到时候他再出面接盘,谎称是之前曾与她定亲,不忍见她这般遭人议论,让她入府为侧妃。 想必不论是外间诸人,还是林家那边,都只会觉得他情深意重。 等云夙音入了四皇子府后,旁人说起来顶多取笑他两句姐妹同伺一夫的话,而林家那边承了他这么大一个人情,就算再顽固的人怕都会有所表示,反倒是比直接将亲事换回来更好。 慕容峥看着云黎安顿时顺眼起来:“还是侯爷想得周全。” “我对阿音也是喜欢的,且她被人掳走也实在可怜,等与月儿成亲之后,我便迎她入府,也好让她们姐妹两能有个依靠。” 云黎安早就猜到慕容峥心思,见他眸色平和下来,心中松了口气。 他完全没想过,慕容峥想要没有半点争议的纳云夙音为侧妃会做什么,更没想过云夙音名节坏了之后会有什么下场,他只为自己未曾与慕容峥嫌隙而高兴。 “还是殿下怜恤,微臣代那孽女多谢殿下。” …… 云夙音站在假山后面,听着云黎安为了安抚慕容峥,三言两语居然就和慕容峥敲定,想要让她嫁去四皇子府当侧妃,替慕容峥拉拢林家的人,气得双眼生寒,煞气肆意。 哪怕云黎安说的含蓄,可云夙音何等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话中那未尽的意思。 他分明就是在鼓动慕容峥哄骗于她,或是骗身或是骗心,再毁了她名声之后,让她成为所有人口诛笔伐的对象,到时候再让慕容峥出来“英雄救美”。 第82章 厚颜无耻 云黎安嘴里说的好听,说是让云夙音嫁进皇子府里后为侧妃,可实际上却不过是好听一些的妾罢了。 云夙音堂堂正正的侯府嫡女,大儒林家血脉,云黎安居然让他嫁去为妾,别说外头的人会怎么看她,就是林家那边知道了此事怕是也会被她自甘下贱而气死。 要是到时候慕容峥再用点手段,毁了她的清白,再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接受了她这个已经脏了的女人,要是换成原主那般单纯性子定会对他感激至极深情相许。 林家当年就林氏那么一个女儿,云黎安借着林氏青云直上。 如果原主当真被哄的爱上了慕容峥,替他相求林家,再加上这份“恩情”,林家上下说不定真的会摒弃以前从不掺合皇权争斗的立场,转而扶持慕容峥上位。 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他怎么敢?! 云夙音气得眸色森寒,怎么都没想到这世间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云黎安当年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凤凰男,哄骗了林氏得了林家扶持走到今日之后,居然鼓动慕容峥用同样的手段,毁了自己的女儿去拿捏林家! 眼见着慕容峥和云黎安翁婿和煦,言笑晏晏,好像之前那一丝争执从没有出现过。 云夙音冷哼了一声。 想要享齐人之福,想要拿她讨好林家,她要是不好好回报他们,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卑鄙无耻! 云夙音抓着身旁一块碎石,弹指就朝着那边离开的慕容峥打去,只听到一声惨叫,原本走到游廊边上正准备下台阶的慕容峥脚上一滑,整个人就朝着身前的雪地里栽去。 云黎安:“……” 他正跟慕容峥说话呢,见他整个人扑下去时傻了眼。 等回过神来之后,云黎安连忙急声道: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慕容峥被摔得头晕眼花,头上身上到处都是积雪,嘴里还吃了好大一口。 他坐在地上“呸呸”了两声,待对上云黎安和那几个侯府下人满眼惊愕之时,就感觉到鼻子里有温热朝下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一片。 慕容峥脸上被雪里的石子划破了,额头上一片青肿,牙也有些松动,连带着腿上疼的几乎站不起来。 他撑着雪地里想要起身,可才刚动了一下,脚踝上却是疼的钻心钻肺,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剐似的,骨头都好像碎了开来,让他痛呼出声。 “疼!” “怎么会这样,殿下……” 云黎安一边搀着他,见他疼的吸气,脸色惨白,他连忙急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扶殿下起来,来人,去请大夫!!” 啧! 云夙音远远瞧见慕容峥疼的直吸冷气,脸上鼻血长流,而云黎安呼叫着身旁的人搀着慕容峥回了春墨居,一边匆匆忙忙的叫人去请大夫。 她扬唇冷笑,刚才她那一下打的多重她最是清楚。 原本只是想要慕容峥大婚这几天当个瘸子,如今脸都伤了倒是意外之喜。 她倒是想要看看,等宾客满棚的时候,慕容峥顶着他这张花里胡哨的脸一瘸一拐的出场时,会是什么样滑稽的样子。 眼见着那边下人出去请大夫,云夙音也不怕被人瞧出她做了手脚,只是一边遗憾着没让云黎安也栽个跟头,一边转身就朝着锦绣苑那边走去。 离大婚就几日了,她也得好好想想,送他们一份“大礼”! …… 红梅相簇之下,锦绣苑中大门紧闭。 云夙音怕惊动了外头的人,直接翻墙进了院子里,就见到里头黑漆漆的,想着澄儿她们怕是已经歇着了,她正想进去屋中,没想到里面突然就传出一声厉喝。 “什么人?!” 云夙音还没来得及回答,房门里面就蹿出条人影来,伸手就朝着她要害攻来。 她连忙后退了半步,就见那人错身时如同猛兽,手中攻击又狠又快。 云夙音伸手朝着那人身前一击,两厢相撞之时连忙反手抓住了那人的胳膊朝后卸力,另外一手抓住旁边迎面刺来的利器,险之又险的让那寒光蹲在了脖颈旁边。 只差一丝,那锋利就割破了喉咙。 “阿萝,是我!” 阿萝脸色微变,连忙泄力停了下来。 等抬头看着身前月色之下,穿着男装长发束起的云夙音时,她脸上顿时露出抹惊喜之色: “小姐。” 澄儿听到外间动静,里头屋中的灯盏点了起来,等她拿着灯烛出来瞧见站在阿萝对面的云夙音时,顿时红了眼圈,连忙就单腿朝着这边蹦了过来。 “别乱蹦,小心摔着!”云夙音连忙急声道。 春梅几人听到动静也都是跑了出来,瞧见云夙音时都是激动至极。 “小姐!” “小姐您回来了!!” 云夙音瞧着几人居然从一个屋里出来,不由疑惑:“大半夜的,你们怎么没睡觉,都在我屋里干什么?” 她屋子虽然大,可里头睡不下这么多人,而且她也知道春梅几人都是官家府宅出来的人,按理说极为重规矩,她不在府中她们怎么会留在她房间里? 澄儿刚想说话,周围就起了一阵风。 梅园里被吹的繁花四落,而雪花被卷着落在身上时,云夙音冷的抖了抖身子说道:“算了,先进里面再说。” 她走的匆忙,只随便穿了件君九渊的衣裳。 这一路上冰天雪地的,快冻死她了! 澄儿几人跟着云夙音身后鱼窜进了屋中之后,才发现云夙音嘴唇都冻得有些发青。 春梅连忙去准备热茶热水,夏兰几人去取了狐氅和厚毯子过来围在云夙音身上。 等着周围碳盆烧旺了起来,云夙音喝了口热茶感觉到身上暖和起来时,她才看着几个丫头说道:“出什么事了吗,大半夜的你们怎么都守在这里?” 澄儿和阿萝还能理解,春梅几个又为着什么? 春梅眼睛有些红红的: “是奴婢们自己要留在这里的,前两天夜里锦绣苑里进了贼,直接就闯到了小姐屋里。” “要不是阿萝警醒,叫澄儿这几日假装小姐歇在小姐屋中,怕是当时闹起来后,夫人他们来抓贼的时候就会知道小姐不在府里。” “奴婢们怕再出事情,所以这几日都睡在小姐屋中,晚上轮流值守,刚才听到外间的东西还以为又来了贼人。” 第83章 进贼 云夙音闻言恍然。 难怪刚才她进来时被阿萝扑出来的时候就直接下了死手,她手里抓着那匕首要是换成寻常人,非被直接割破了喉咙不可。 感情这院子之前进了贼? 云夙音听着几个丫头的话后,眉心紧蹙。 沐恩侯府里的守卫虽然不如摄政王府,可是那些巡逻的护卫也不是吃干饭的,更何况锦绣苑虽然宜居,内里瞧着也极好,可却是在整个侯府最偏僻的地方。 就算真有贼人,又怎么可能这么巧避开前头那么多院子,偏偏挑中了她这边的? 云夙音沉声道:“那贼呢?” 阿萝抿抿嘴:“跑了。” “跑了?!” 云夙音眼神微眯。 澄儿在旁委屈说道: “当时阿萝和冬菊她们已经打伤了那人了,还卸了他的胳膊险些将人抓住,可是没想到刚好碰上大小姐和夫人过来。” “她们发现有贼就又喊又叫的,惊动了府里的护卫,人污糟糟的涌过来时,不仅没有拦住那个贼人,反而还被那贼给趁乱跑了。” 澄儿对于云姝月和王氏从来没有好感,而且她们之前还有前科,害过自家小姐,此时对着云夙音时她就忍不住告状说道: “小姐,你说那贼会不会是夫人他们叫来的?要不然她们怎么会那么巧刚好就在那个时候过来,要不是阿萝拦着她们,当时她们就该闯进来了。” “还好奴婢机灵扮作了你才把她们给骗了过去,要不然她们铁定知道小姐不在府里了。” 云夙音闻言却是微皱着眉,片刻后摇摇头道: “应该不是她们。” 先不说王氏和云姝月刚在她手上吃了大亏,被云老夫人教训了一通,她们明知道云姝月大婚在即,这种时候不可能来招惹她,否则万一激怒了她闹出什么事情来,她们吃不了兜着走,还会坏了云姝月和四皇子的婚事。 就说王氏母女那性子,她们要真知道她不在府里又“失踪”了几日,也不该去找个什么贼人过来,该是直接去找云黎安和云老夫人告状才对。 哪会事后被澄儿轻易糊弄了过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最后却连她不在府里都不知道,白白弄了一通之后却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贼人应该不是王氏母女派来的。 云夙音摸了摸下巴,有些怀疑是不是云锦元那个小兔崽子搞的事情,看着澄儿道:“云锦元这几天来过吗?” 澄儿摇摇头:“三公子那天晚上回去之后就请了大夫,他怕是不敢告诉老夫人他们,结果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被夫人知道了,捅到了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气恼小姐殴打三公子,还传了奴婢去问话。” “奴婢就照着小姐的吩咐告诉老夫人说三公子动了刀子的事情,还说您被三公子气病了,这段时间不见外人,老夫人居然就饶过了小姐,罚了三公子禁足。” “这几天三公子一直都在他房中没出来。” 云夙音闻言冷笑了声,云老夫人还能为着什么,不过就是为着她在云姝月大婚之前“病”了正好合了她心意。 怕是那老太太还盼着她病的越重越好,最好是连床都下不了了,这样好能让云姝月安安稳稳的嫁进四皇子府,免得这桩婚事再生波折。 论心狠,那老太太可不比云黎安差。 不过一个流于表面,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这个女儿,而另外一个还撑着向佛仁善的面具,假装着慈善祖母暗地里伪善心狠罢了。 这母子二人一脉相承的狠毒。 云夙音嗤笑了声后,也明白了那闯进锦绣苑的贼怕是也跟云锦元那白眼狼没关系,那到底是什么人,居然瞧上了锦绣苑,甚至大半夜的闯进这里来? 云夙音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不过眼下事情已经过了,那小贼都已经跑了,再想要追究怕是不容易,倒是云夙音也总算是明白自己这几个丫头怎么会大半夜的都聚在自己房里了。 云夙音见澄儿模样安慰道:“好了,我回来了就不怕了。” 澄儿低声道:“小姐,您这几日去了哪里啊,您知不知道奴婢都快担心死了。” 之前云夙音“失踪”半个月,好不容易历经凶险回来之后,才没几日又不见了踪影。 那夜她走的匆匆忙忙,澄儿既是怕自家小姐出事,又怕主院的人会过来察觉到云夙音又不见了的事情。 王氏母女不安好心,要是知道小姐又不见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还有老夫人和侯爷怕也不会护着小姐,这几天澄儿过的提心吊胆,没一天安生过。 云夙音瞧见澄儿眼下青黑,而阿萝也像是许久未睡,神色有些萎靡,她也知道她这几天突然不见怕是吓住了自家这几个丫头,她柔声说道: “我就在京城里面,离府里也不算远,不过有些事情耽搁所以回不来。” 澄儿想问什么事情,可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她察觉到小姐和之前有些不同,而且就像是上一次南地的事情一样,小姐如果要告诉她的话肯定会直接与她说,可小姐如今只是这般含糊,想必是不能说的。 澄儿说道:“小姐回来了就好,下次再有事情小姐也得捎给音讯回来,不然奴婢会担心的。” 云夙音见小丫头没有追问,反而乖巧至极的绕开了话题。 旁边阿萝和春梅几人也没问话,都守着自己的分寸。 云夙音眸色忍不住温软了下来,揉了揉澄儿的额发说道:“放心吧,要是真有什么事情,你家小姐也会保护自己,倒是你,几天没睡好了吧,快去休息。” 她说完之后看向阿萝,也是满意道: “你的擒拿手学的不错,只是一眼就记下了那么多,果然有习武的天赋,这几天辛苦你了。” 阿萝被夸奖之后,神色有瞬间的不自在,低声道:“奴婢还差的远。” 她还记得云夙音之前在牙行朝她动手的时候,轻易就将她锁拿不说,只按着她一处便让她动弹不得,她不过只学了个皮毛,要不然那天夜里也不会让那小贼给跑了。 第84章 学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 云夙音听着阿萝的话,似乎知道她的心思。 瞧见小姑娘好像从来都没有被人夸奖过,她不过随口一句夸赞的话就让得她一脸别扭的模样,云夙音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拿着我来相比,我学了多少年,你又才学了多久?” “你只是之前在牙行看我用过一次就能自己学到这种地步,甚至还能跟我交上几手,这对于你来说已经是很厉害了。” “等明天开始我就抽时间教你一些别的东西,不仅是伤敌之计,等你有所进益之后,将来肯定能比我厉害。” 云夙音擅长医毒之术,习武的天赋其实不高。 当初老头子把她捡回09区的时候,旁人练一次就能学会的体术和擒拿,她都要练好几次,而别人能够快速掌握的技巧她也要练习好多次才能彻底学会。 她能够有如今的身手,甚至熟练的几乎将这些东西刻进了骨子里,变成外人眼中的强者,也不过是她花费了比别人更多的时间罢了。 云夙音还记得那老头儿取笑过她,说她的天赋都点在了医毒之术上,在习武上面就像是笨鸭子,戳一下动一下。 那老头虽然嘴里没说,可她却是知道他一直都遗憾着没能找个合适的人承继他的衣钵,将他的武技传承下来。 阿萝和她不同。 这个孩子天赋秉然,野兽的直觉和武道上的独特悟性都比旁人要厉害数倍,要是能被她老头子瞧见,怕是能欢喜的跟什么似的。 哪怕已经不在同一个时空,甚至她当初的身体已经葬身大海,可是她能隔世替老头子收下这么个出色的“徒孙”,想来老头子知道的话也应该会高兴的。 “您肯教我?”阿萝蓦的睁大眼。 云夙音笑看着她:“我之前带你回来的时候,不是就已经答应过你吗?怎么,你觉得我在骗你?” 阿萝连忙道:“奴婢不敢。” 她当时以为小姐不过是想要让她归心,就算会教给她这些东西,也会先考验一番她的忠心,至少也要确定她能够完全信任之后,这少说也得好几年时间。 可是阿萝没有想到,她来云家不过几天时间而已,云夙音这么快就要教她。 见云夙音浅笑着看着她,那模样完全不像是说假。 阿萝原本冷冰冰的小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琉璃般的黑眸里都是亮晶晶的:“小姐真的要教我您之前用的那招?” “不仅是那招,还有一些别的手段,这天下高手众多,可不是人人都吃那一招的。” 云夙音要培养能用的人手,阿萝是最适合修炼武技的,好生培养一下,就能够独当一面,所以不仅是武技,医毒之术阿萝如果喜欢也能学一些。 阿萝没想那么多,她只知道云夙音愿意教她,她连忙兴奋说道:“谢谢小姐!” 云夙音看着她:“你也别急着谢我。” “你学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只要你不生背叛之心,我自然会护着你,可若是有朝一日让我知道你背叛了我。” “我不仅会收回你一身本事,到时候你连命也未必留得下。” 她就是这么狠辣的人,也容不得半丝背叛。 她也绝不会拿着老头子的本事去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阿萝听出了云夙音话中的杀意,她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奴婢既认小姐为主,就绝不会背叛,如果奴婢当真生出异心,就让奴婢人神共弃,让奴婢的母亲在地下不得安宁!” 古代人重誓言,而阿萝最在意的就是她的母亲。 云夙音静静看着她。 阿萝目不转睛:“小姐要是不信,可以给阿萝颗毒药,要是奴婢背叛了小姐,小姐就直接毒死阿萝,一了百了。” 云夙音闻言被她逗笑,见她满是执拗认真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 说到底不过就是十来岁的孩子,哪怕经历了苦难和折磨,心里依旧有着稚气的一面,就算真要喂毒哪能真叫她知道? 云夙音笑着捏了捏阿萝的脸颊: “好了,我信你。” “跟澄儿休息去吧,有什么事情等你们睡醒后再说。” 阿萝被捏了之后愣了下,见云夙音收回手去之后,只觉得脸颊上的那丝暖意也跟着离开,她抿抿唇露出个浅到极致的笑容,还没让人看清楚时,就快速拉平嘴角。 澄儿有些不愿意:“小姐,奴婢还要伺候你呢。” 云夙音笑道:“就你这模样还伺候我呢,站着都快睡着了。” “赶紧去歇着吧,早点将腿养好才能早点替我办事,叫春梅她们送些热水进来,就都去歇着。” 澄儿鼓了鼓脸,还想说什么,就直接被阿萝拖了出去。 春梅和夏兰抬着水进来的时候,见到云夙音已经脱了外衫,屋中烧着碳盆丝毫不冷,春梅说道:“小姐,可要奴婢服侍您洗漱?” 云夙音可没让人帮她洗澡的习惯,摇摇头:“不用了。” 春梅道:“那奴婢将干净的衣裳放在这里,将您脏了的衣物带出去?” 云夙音原本想说可以的,可是转念突然想起她传回来的可是君九渊的衣服,那外衫虽然只是最寻常的一件,可上头的螭龙纹路和金丝银绣却不寻常,而且又是男子衣衫,要是被春梅拿出去洗了还指不定会引来什么麻烦。 云夙音连忙说道:“不用了,你把干净的衣服放在碳笼上就行,你们先下去吧,明日再来倒水。” “这几天你们也担心受怕了,好好休息,等明天澄儿起来之后,你们每人去她那里领五两赏银,算是嘉奖你们这几天尽心尽力照顾这院子。” 春梅和夏兰闻言都是欣喜。 她们原本就是罪奴,像她们这种签了死契被人带回去的,就算被主家打死也没人能替她们说话,能够寻到一个体贴的主子就已经是极好的事情。 云夙音不仅不曾苛待她们,待她们和气又大方,她们自然高兴。 两人连忙蹲身道:“谢谢小姐,奴婢们定会好好伺候小姐。” 云夙音扬唇:“行了,下去吧。” 第85章 好羞耻 春梅她们退下之后,云夙音才褪尽衣衫将自己泡进了热水之中。 感觉到那温暖的水流浸过肌肤之后,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她忍不住自己整个都泡进了水里,片刻后才从水中出来靠在浴桶边缘喟叹出声。 还是当人的时候舒服。 之前几天变成兔子之后,又是爬墙又是中毒的,兔毛不能时常沾水,君九渊又是个洁癖,见她不能入水每天就得拿着帕子替她擦无数遍身上的毛毛和爪爪,云夙音一度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毛毛都快被他擦秃了。 那家伙瞧着冷酷不近人情,实际上却是个标准的毛绒控,接纳了她后就恨不得能一天二十个四个小时将她当成毛球抱在怀中,那手不是在rua她的毛毛,就是捏她的耳朵。 兔子耳朵极为敏感,每次被他一捏,云夙音哪怕蹦达的再厉害也只能瞬间软成了一团烂泥,像是喝醉了似的躲在君九渊怀里直发颤。 偏偏那个男人恶趣味浓郁,明知道她受不住,还总爱戏弄她。 一想起那兔子身发椿那几日黏着君九渊时,他嘴里一边笑话她,一边捏着她耳朵揉着她的肚皮时不时挠挠她的尾巴,那喉咙里溢出的笑声低沉又撩人。 云夙音就觉得耳朵有些发烫,尾椎骨上更是泛起一阵痒意。 仿佛被谁摸着似得,那酥酥的感觉直入心底,叫人腿上有些发软。 云夙音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出现了君九渊躺在床上闭眼时的模样。 男人骨相极美,哪怕闭眼躺在那里时也依旧带着一股子病态的诱惑。 冷白的肌肤之上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时颈部微微仰着,连偶尔轻动的喉结,还有那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胸前都透着一股子禁欲的性感。 那双眼睁开时瞧着人时,漆黑深邃叫人痴迷。 就好像是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雪莲,高冷而又魅惑,叫人忍不住想要攀折,想要撕破他衣裳,让他那双如幽墨深渊一般的黑眸里染上暧昧的水雾,带上欲望的疯狂…… 咕噜。 云夙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随即脸色涨红,连忙啐了自己一声,顺着浴桶边缘将自己沉入水里。 她在想什么呢! 噗通—— 水花四溅时,云夙音憋着气将自己沉在水里,想要让那些水清洗清洗自己有些不干净的脑子,可是周围的水却不仅没叫她冷静下来,反而让的身上更热,脑子里充斥着想要扒了君九渊衣裳的念头。 直到胸腔里的氧气耗尽,水面上浮出一片气泡。 云夙音从水里钻出来时两颊滚烫,有些自暴自弃的摊在浴桶边缘唾弃自己。 云夙音你个女流氓!! 不过…… 真的好想扒他衣服,再酱酱酿酿…… “嘤~” 云夙音捂脸,好羞耻。 “唰。”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出一声轻响,仿佛是风吹落积雪掉在地上的声音。 云夙音原本还低声吐槽着自己,可听到那声音后却是脸色一变,猛的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水花溅了一地,她却无心理会,只是快步走到一旁伸手扯过那架子上放着的衣裙快速裹在身上,抓着旁边放着的水瓢就朝着窗外砸了过去。 “什么人,滚出来!” 那边一声闷哼,水瓢落在地上时一声沉响,像是有人被砸了个正着。 真的有人! 云夙音俏脸生寒,她抓着一旁的簪子随意朝着脑后一挽,就将还在滴水的头发全部束了起来,然后脚下一蹬地面就到了窗边。 眼见着外面一道黑影想要逃走,她身形一跃就到了窗外,一把抓着那人的头发就将人扯了回来,抬手就朝着他胸前一掌拍了过去。 那人吓了一跳,没想到云夙音出手会这般狠辣,他连忙闪身避了开来,却还没等他离开,云夙音就抬脚朝着他下三路踢去,他不得不抬手朝着云夙音打来时。 云夙音身形一转就从他拳下避了过去,狠狠一掌落在那人后肩之上。 唔! 那人疼的闷哼了一声,不想跟云夙音硬扛,反手一击逼退了云夙音后就想逃走。 “想走?” 做梦!! 云夙音冷笑出声,当她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既然敢夜闯锦绣苑,还这般偷偷摸摸的,那就把命留下来吧!! 云夙音抬脚朝着窗边放着的花盆一踢,脚尖一挑之时,那不大的花盆就连盆带土的朝着腾空而起的人砸了过去。 “砰!” 一声轻响,花盆碎了时,里头的土砸了那人满头满脸,原本朝外逃窜的身形也猛的一滞朝下跌落下来。 云夙音整个人化作灵蛇一般,趁着那人落地时缠了上去,手中紧握之时直接落在他腰间穴位之上,让得他内劲一泄,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腰带扯着臂膀朝后一甩。 “哗啦——” 那人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趔趄就砸在了窗棂之上,惨哼了一声后整个人摔在了窗外的雪地上。 云夙音看着那人黑衣打扮,想起澄儿他们之前说的那个逃走的小贼,冷着眼寒声道: “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闯我的院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云夙音追了上去,抬脚就朝着那人攻去。 那人慌忙躲开之后不敢再有留手连忙反手攻击,可他没想到云夙音看着娇小身形却格外灵活,明明瞧着柔弱至极,可每一次下手时都又快又狠,几乎全打在他要害之上。 他只觉得手臂发麻,体内内劲像是受了限制一样,腿上挨了一下后就瞬间身形一软。 眼见着胸前挨了一掌,而云夙音抬手朝着他脸上攻来,大有直接让他毙命的打算,那人急退了一步后失声道:“阿音,我是表哥!” 云夙音手中险之又险的停在了他双眼之前,那指尖夹着的尖锐之下带着的锋芒,甚至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线。 “表哥?”云夙音神色颇冷,“我没表哥!” “你怎么会没表哥!” 林钺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惊愕之下连忙伸手拉下脸上的蒙面黑巾,露出自己的脸来。 少年十五、六岁,模样阳光帅气,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看看我,我叫林钺,在林家这一辈排行老七,你母亲是我姑姑,我爹叫林宗平,你该喊他一声二伯的,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第86章 打断胳膊剜了眼睛,拉出去喂狗 林钺瞪着云夙音时简直委屈极了。 她怎么能没有表哥呢? 他们林家九个儿子,她怎么能没有表哥?! 云夙音看着少年瞪大了眼极力澄清自己,说话时露出颗虎牙来,满脸不敢置信,她险些被逗笑。 先前她疑心云黎安利用林氏,甚至觉得林家或许不是她之前所想那般不在意原主,想要借着这次事情试探林家态度的时候,就让陈齐帮她查过林家的事情。 别的或许不清楚,可是对于林家上下人口却还是知道的。 林家家族庞大,枝繁叶茂。 嫡系旁支分了好几家不说,光是林老爷子嫡支一脉膝下就有好几个儿子,儿子又生了儿子,林林总总算下来人口极多。 林宗平是林家二爷,他膝下就有三子,最小的儿子的确是叫林钺,在林家这一辈中排行老七,据说是个性子跳脱带着些鲁莽气的,算起来也的确跟眼前这个少年年纪差不多大。 只不过…… 云夙音板着脸面无表情抓着他胳膊就朝后一扭: “你说你是林钺,拿什么证明?” “林家满门清贵,林老爷子更是看重家风,断然不会养出你这种偷香窃玉擅闯姑娘闺阁的小贼来。” “林家的人如果真想要见我,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走正门,你干什么大半夜的爬人院墙窥人窗子?” 云夙音用力朝下一压, “说,你接连两次夜探锦绣苑,到底想要干什么?居然还敢冒充林家的人想要诋毁林家清誉,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你要是老实交代也就罢了,要还不说,我就打断你的胳膊剜了你的眼睛,将你扔出去喂狗!” “嗷——” 林钺感觉自己骨头都快被折断了,疼的惨叫了一声。 他原还想着自己暴露了身份云夙音就能放了他,哪想到她这么凶残。 他被压得脑袋都几乎帖在了雪地上,疼的呲牙咧嘴: “哎哎哎,疼,轻点,轻点,快断了……” “我真的是林钺,也是你七哥,我没骗你……我真的是林家的人……嗷,疼……” 云夙音冷哼了一声,她倒不是不相信林钺,只是这个表哥行事太过鲁莽,她得好好教训教训林钺,改了他这喜欢爬人院墙的习惯,免得他哪一天被人抓个正着。 “还敢攀咬林家?” 云夙音压着他脑袋埋进雪里,好生替他洗洗脑子,等瞧着他脖子都泛了红才一把将人从里头拉了出来。 “呼……” 林钺只觉得脑子都差点被闷炸了,鼻子嘴里全是雪花,一被拎出来就呛得险些掉眼泪,委屈的跟个狗子似的:“咳……我真的是林家的人…我就想来看看你……” “我爹不叫我来,我只能爬墙,我什么都没瞧见就被你发现了,呜……你怎么就不信我……” “我为什么信你?什么都没瞧见,那你还想瞧见什么?” 云夙音声音一厉,感觉着自己被压着朝着雪里摁下去,林钺顿时一激灵,呜咽出声: “呜…表妹……我错了…” “我不该爬墙,不该闯你院子…我真的林家的人,表妹你饶了我吧……” 云夙音瞧见少年委屈的眼眶都红了,正想说话,不远处的院墙之上就传来一道清冷声音。 “这会儿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 云夙音一惊,连忙朝着那边看去,就看到那边一道身影从墙头落了下来。 他身姿轻盈,在墙边轻点了一下,就飘然落在了墙下的雪地之上。 和林钺浑身裹得黑漆漆的蒙着面巾,恨不得昭告天下他是偷入内宅的小贼不同,那边那人身上却是穿着白色锦袍,罩着浅青色银纹披风,一头青丝用玉冠拢起。 他肤色白皙,嘴角轻扬,就那么浅笑着看着她时目光温和从容。 站在雪色中时,他仿佛和外间风雪都融于一色,却又分明知晓那雪中有一人盈盈而来。 云夙音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一句话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话中之人大抵是如此。 林钺瞧见来人时激动的险些落泪。 “小叔!” 林钺像是瞧见了救星,红着眼睛更咽道:“小叔,你快救我,快告诉她我真的是林钺,我就是想来看看姑姑的女儿,不是什么偷香窃玉的贼人……” “我爹那么厉害,我要是真敢偷香窃玉,我爹会打断我的腿的。” 那人看了眼林钺,似笑非笑的道:“你现在这样,你爹也会打断你的腿,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教会你的就是做梁上君子?” 林钺顿时一噎,可怜巴巴。 那人教训了一句后,见自家侄子被打的挺惨的,那向来骄阳似的脸上都快哭了,他这才看向云夙音,声音温和了几分: “他的确是林钺,也是你七表哥,林家的孩子就算再坏,也做不出来偷鸡摸狗的事情。” “林家这一辈只有两个姑娘,还跟着你三伯去了衢州,府中这么多年都未曾养过姑娘。” “他大概是有些好奇你这个表妹,又听我们说起过当年跟你母亲之间的事情,怕你记着以前的事情不愿意见他,所以才偷偷摸摸的过来。” 那人说话时声音温柔,未曾怪罪云夙音下手太狠,反而满是包容, “你已经教训过他了,这院子虽然偏远却也不是没有外人,你既不打算真折了他胳膊就放开他吧,免得他这张嘴吵吵嚷嚷的招来了旁人,到时候于你不好。” 说完他睨了眼林钺, “至于他的事情,等回去之后你二伯会好好教训他的。” 林钺忍不住打了个抖,越发可怜了。 云夙音则是有些好奇的抬眼看着那人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打算折了他胳膊?” “就算他是林家的人,擅入女子闺房,窥看他人沐浴,被抓住了打断他双腿都是应该的。” 林钺听着眼前这娇滴滴的姑娘说着狠辣至极的话,忍不住腿一软,低声道:“我真的什么都没瞧见,你不是穿着衣服吗,再说我哪儿想到你这么晚会沐浴……” 云夙音手中一用力:“不沐浴你就该闯了?” 林钺惨叫:“不该不该,哎哟……姑奶奶,疼,疼疼……” 第87章 那腰细的 云夙音哼了一声:“就该疼死你。” 对面那人瞧见她欺负林钺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你就是嘴硬心软,你要是真想伤他,刚才好几次都能废了他腿脚,又何必多此一举只是拿下他而已。” “你应该早就认出他来了吧?” 林钺猛的抬头:“你早认出我了?” 云夙音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林钺顿时不敢置信:“表妹,你怎么能这样啊,我可是你亲表哥,你都认出我来了怎么还下这么狠的手,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哎哟…” 云夙音鼻腔里哼出一声,手里一捏:“嗯?” 林钺顿时一哆嗦,自个儿胳膊都还在人手里呢,他连忙认怂:“表妹人美心善,温柔善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嗤!” 云夙音瞧着这拍马屁顺溜的跟什么似的少年嗤笑了声,手中一松,林钺就踉跄着挣脱开来,连忙连滚打怕的一溜烟的躲到小叔身边。 云夙音静静看那人许久,才开口道:“你是林京烨?” “你可以叫我小舅。” 林京烨温和说道,他目光落在云夙音身上,就察觉到她或是出来匆忙,又与林钺打了一场,身上寝衣滑落了一些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之。 本就是随意套上的衣裳,衣襟有些散乱之下,甚至能瞧见脖颈上露出的白皙和曲线。 林京烨走上前去取了身上披风,就裹在了云夙音身上:“外头天冷,你先进去穿衣,有什么事情等一下再说。” 云夙音刚从热水里出来,刚才打架教训林钺时还不觉得,这会儿林京烨一说,周围冷风吹着时身上顿时凉飕飕的。 她刚才突然听到外头动静只顾着抓贼了,脚下连鞋都没穿,这会儿赤脚踩在雪地里只觉得脚指头都懂得发麻,云夙音连忙搂着身上的披风打了个哆嗦,转身就朝着里间走去。 眼见着云夙音回了房中,林钺抬脚就想跟进去。 砰! 林京烨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打的林钺晕头转向。 嘶—— 林钺疼的直吸气,委屈的捂着脑门:“小叔,你打我干什么?” 林京烨看他:“你表妹换衣服,你进去干什么?” 林钺脸色一红,吭哧了下:“我,我给忘了……” 刚才表妹打起人来凶的跟什么似的,他一时都忘记她是个女孩儿了。 林京烨横了他一眼:“你今天夜里干的这些事情挨一顿打都是轻的,谁叫你夜探沐恩侯府,还闯你表妹闺房?” 他前两天就察觉不对劲,林钺这混小子最是皮实,可前儿个却说是病了不肯出来见人。 他好奇之下让人去套了话,才知道林钺半夜不知道溜出府里去了哪里,等回去的时候明明受了伤却一直忍着不肯叫大夫,今儿夜里他凑巧见到林钺出府,就直接跟了过来。 林京烨原本还以为林钺是大半夜的去哪里厮混,却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跑来翻沐恩侯府院墙,不仅跑到人家府中闯进锦绣苑来,还险些惊了云夙音。 云夙音那身打扮,还有那湿漉漉的头发,一看就是在沐浴的时候突然出来的。 要不是她懂些功夫,又提前遮掩,林钺真那么闯进去还不知道会瞧见什么不该瞧见的东西,到时候就算剜了他眼睛那也是他活该。 女孩儿家的房间是该闯的吗? 林京烨想到这里,直接抬手欲打。 林钺连忙一个起跳就朝后躲去,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急声道: “我没想着闯表妹闺房的,我就是想来看看他,先前大皇子的人说云家欺负表妹,你和父亲还有祖父见过云黎安后又不肯再提这事儿,我就是想来看看她…” 听说这个表妹胆小懦弱,性子柔软不争。 他都想好来了之后要怎么替她出头了,谁想到第一次来人没见着,就被那个力大如牛的野丫头打折了胳膊。 这一次更惨,被云夙音抓了个正着不说,还险些打的半死。 “还敢说?” 林京烨一扬手。 林钺连忙闭嘴,悻悻然道:“小叔,我知道错了,我还伤着呢,您就别打我了。” 他顿了顿后转移话题, “我是来瞧表妹的,小叔你怎么也来了?难不成你也……” 他朝着林京烨眨眨眼。 林京烨瞧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冷笑了声:“我是跟着你来的。” 林钺“啊?”了一声。 林京烨:“我跟你爹本来在书房议事,出来的时候就瞧见你在翻院墙,你爹亲眼看到你出府的,以为你出去厮混了……” 林钺闻言想起自家老父亲那张严肃至极的脸,还有放在他爹房中的那根抽起人来疼的掉皮的藤条,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他怎么这么倒霉。 云夙音在里间换好了衣裳,披着狐氅出来的时候,就瞧见林钺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她让两人进屋之后,见林钺委屈模样,好奇道: “他怎么了?” 林京烨说道:“没什么,就是欠教训。” 此时云夙音换了衣服之后,将原本胡乱挽起的头发放了下来。 小姑娘眼如漆墨,柳眉雪肤,腮边有着水汽熏腾后淡淡的粉色。 几缕鬓发蕴着水汽黏在颊边,无端端的多了几丝娇媚。 女孩儿的容貌是极艳的,偏眼角有些钝圆,嘴唇粉嫩。 此时大半个下颚都藏在狐氅领子的毛毛里时,露出半张小脸时瞧着多出几分娇憨感,漂亮精致却又让人不觉得过于艳丽,显得咄咄逼人。 云夙音坐在榻上,狐氅紧紧裹在身上,露出皓白的腕子,她探手去拿身旁的东西时,哪怕有狐氅遮掩也露出极为纤细的腰身,连带着那手腕也纤细羸弱。 林京烨目光在她腰上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皱了眉。 她是没吃饭吗,怎的这么瘦。 那腰身细的怕是一手就能握住,好像轻轻一碰就能折断似的…… 云夙音没留意到林京烨的目光,她取了旁边的手炉抱在怀中之后,有些贪婪的汲取着上面的热气,等着身上暖和下来之后,才抬眼看着林京烨。 之前陈齐帮她打探林家的消息时,就曾特地跟她提起过这人。 第88章 凶悍 林老爷子膝下共有五子一女,女儿就是已经逝去的林氏,是林家最小的姑娘,而其他几个儿子里面前头四个都是林家亲子,也大多都已经成亲生子,唯独这个林家老五并非是林家亲子。 林京烨的身份有些不怎么清楚,林老爷子对外也只是说他是故人之子。 据说他年幼时便失了双亲,林老爷子不忍见他孤苦就将他带回了林家,当作幼子抚养。 林京烨说是林老爷子的儿子,可他年纪实际上比林家的长孙还要小上一些,和他那几个哥哥瞧着更像是两辈人。 据说林京烨文采出众、才学惊人,十七岁时就中了举人头名,本该顺利进入仕途。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临到殿试的时候林京烨却是突然放弃,不仅没有参加最后一轮考试,也不肯受诏入宫,反倒是半道上入了商贾一途。 对于他这般“自甘堕落”的行径,京中不少人都嘲笑鄙夷,甚至还有那些跟林家不甚和睦的人,暗中议论说他当初科举成绩是舞弊得来,所以才不敢参加殿试,怕被人拆穿。 林京烨对此未曾说过什么,只是不出三个月。 那些曾经宣扬此事嘲讽林家的人几乎都倒了大霉,轻则家中破产、债务缠身,重则被揭穿了老底扒出许多恶事,合族上下都入了大牢。 林家上下谁也没有出手,而唯一动手的就是这个林家五爷。 谁都知道这事是谁做的,可是谁都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暗中捣鬼,桩桩件件都指向是那些人自作自受。 这般狠辣果决甚至堪称凶悍的手段和林家其他人完全不同,更是简直惊呆了所有人。 林京烨虽然没走仕途,未曾依靠林家,可是那一次之后却也成了京中人人惧怕的林五爷。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拿着林京烨弃文从商的事情说话,也没有人敢借着林京烨来攻讦林家。 林京烨那之后也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模样,温文儒雅,笑意盈盈,瞧着像是脾气再好不过的人,可是京中所有人都知道那不过只是表象罢了。 林家所有人中,最不好惹的就是这位林五爷。 云夙音目光在林京烨脸上转了一圈之后,才开口道:“其实我以为,林家的人大概是不会理会我死活的。” 林钺在旁瞪大了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京烨也是眉心紧皱:“谁跟你说了什么?” “没谁跟我说什么,不过是我自己觉得。” 云夙音摩挲着手里的暖炉:“母亲死了多年,林家对我们姐弟一直不理不问,这么多年林家上下也从来都不跟我们往来。” “明明同在京城,两家之间隔了不过几条街而已,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任何一个人……哦,也不对,大概在母亲死的时候是见过的。” 云夙音记忆之中,除了当年林氏死时,林家的人来过一回之外,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林家任何人。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信了云黎安的规划。 以为林家厌憎她体内云姓的血脉,怨恨她母亲当年不顾一切嫁入云家,所以根本不愿意见她。 云夙音想起云黎安跟她说过的那些话,眼里露出嘲讽之色: “其实我挺好奇的,你们既然一直对我不闻不问,从不理会我们姐弟生死,那你们今日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林钺失声道:“我们没有……” “没有?” 云夙音嘲讽扬唇:“我今年十五,从四岁起就没见过你们,你们若不是不闻不问,那我被人所害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几乎活下去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以前就也罢了,可是这次我被人所害送到南地险些没命,云家对外宣称我重病之时,你们也没有过来看上一眼,要是你们看了,怎么会不知道云家人在说谎?” 云夙音声音冷然: “要不是我九死一生从南地逃了回来,要不是我赶在他们将我下葬之前回到云家,怕是此时云夙音在外人眼中已经成了个已死之人,配得上她的只有那一口薄棺和几张冥纸。” 林钺从不知道这些事情,豁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林京烨脸上也是冷了下去,紧抿着唇: “什么叫你被人所害去了南地?什么叫他们想要将你下葬变成已死之人?” 林京烨脸色森寒, “云黎安只告诉我们,你早就心有所属,又不小心摔伤了脸不肯与四皇子成亲,躲在府中不愿意出门,他怕陛下问罪,担心四皇子追究,才不得不对外解释说你病重,又因为你不愿意嫁入皇家,才将你和四皇子的婚事换给了你那继姐。” “云黎安说你不愿意见我们,将我们挡在门外,而且他还说他为此许给了四皇子许多好处,才让四皇子松口…” “呵!” 云夙音早就知道云黎安不安好心,也知道他绝对没说什么好话,此时听到林京烨的话后,她顿时冷笑出声: “我心有所属?我要是真的心有所属,他又怎么敢答应四皇子的求亲,我要是真心有所属,当初皇帝赐婚的时候我就不会满心欢喜接了圣旨,只以为能够逃离云家,从此得了幸福。” “他不过是护着他那继女想要婚事暗中害我性命罢了,之前云姝月哄骗我外出之时,让人将我迷晕带走,等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南地,还被混在发配前往南域的流放犯中,险些被人辱了清白。” “我豁出性命逃回来时,沐恩侯府白幡高挂,人人都说我病的快要死了。” “我的婚事,被他给了云姝月,我的丫头也差点被他们活活打死,云黎安从来没有想要找我,他只是找了一具跟我身形差不多的尸体放在棺木之中,想要充作是我直接下葬。” 云夙音说话时看向对面满是惊愕的林家叔侄二人,眼里带着嘲讽说道: “怎么,你们就那么相信云黎安,相信云家的人?他那般哄骗你们,说我为了躲避婚约不惜自残伤了脸,你们都没有想过要来云家看一看真假?” “林五爷,你也是京中出了名的人物,你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他骗了。” “等他回头将我下葬之后,随便编造个理由,告诉你们我跟人私奔欺君罔上,他为着云家安危为着云锦元的将来不得不让我‘身死’,你们是不是也会信了他的鬼话。” “就由得我背着污名‘死’的那么不明不白?” 第89章 我杀了他们! “我……” 林京烨脸上再没了之前从容,被云夙音这般毫不客气的话质问的语塞。 他不是没怀疑过云黎安,而是没想过云黎安有这么大的胆子。 云家当年不过是普通氏族,甚至毫无半点底蕴,云黎安也不过是最末等的武将,连个正经官爵都没有。 这些年云家依附着林家才有了现在,云黎安靠着林家暗中扶持才平步青云,而云黎安若非拿着林家给的那些好处,甚至他们年年都封红利给云夙音姐弟,云家又怎么能过的这般滋润。 云黎安明知道林家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帮扶着他,也知道云家为什么能走到今日。 他怎么敢对云夙音下手? 况且云夙音是他亲女儿,他就算再宠云姝月,那也不过是个继女罢了,是王氏从外面带来的孩子,与他之间隔着一层,他们怎么能想到。 云黎安居然会舍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偏帮一个毫无血缘的外人,甚至还任由她险些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林钺拍案而起,眼里满是怒色:“云黎安他敢骗我们?!” “当年他求娶姑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祖父想将你们带回府上他又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绝不会负了姑姑,他说哪怕姑姑去了他也会善待你和锦元,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可是如今呢,他居然敢纵容云姝月那个女人这么害你,居然敢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糊弄我们!” “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林京烨在旁时,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也是染上一抹厉色。 当年林氏出嫁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带回了林家,虽然他还年幼,却依旧记得那个笑起来十分好看的姐姐,温柔的拉着他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他。 林柔茵比他大十几岁,是林家最为娇宠的女儿,可她从未嫌弃过他父母双亡,反倒将他当成幼弟极为疼爱。 当年云黎安凭着一张脸和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哄的林柔茵非他不嫁,可是林老爷子看人多准,他一眼就瞧出来云黎安绝非良人,亲近林柔茵也是因为不安好心,所以出手阻拦不肯让二人在一起。 林柔茵是林家独女,又是最小的那一个孩子,被家中宠的不谙世事,她根本就看不出来云黎安的那些算计,信了他的那些誓言,一颗芳心全落在了云黎安身上。 她被哄着非君不嫁,被哄着与他私奔,后来更是不惜与家中决裂,甚至和林家断绝关系也要嫁入云家为妻。 林老爷子气她为了个男人对亲人这般绝情,恼怒之下将她赶出府中,并放言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可是他疼了女儿十几年,视若珍宝护着多年,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见她遭罪? 林柔茵嫁入云家的时候,林家虽然无一人出面道贺,可却暗中添了无数嫁妆送入云家,怕林柔茵不得婆家看重。 林柔茵成婚之后,林老爷子和几个哥哥怕她跟着毫无建树的云黎安吃苦,又一直暗中帮扶着云家,不惜拿着林家的人脉林家的钱财去替云家填补,让云黎安平步青云一路走到今日。 这么多年,林家在暗中帮了云家多少。 林柔茵去后,他们怕她一双儿女在云家吃苦,更是年年岁岁送了钱财入云家,那商户铺子田地农庄更是没少给过,为的只是让林氏一双儿女能够过的好一些。 林老爷子和林家的人一直都以为林柔茵到死都还在记恨他们,不肯与他们见面,就连她一双儿女也是如此,所以才从来不敢来林家探望。 可是林京烨怎么都没有想到,云黎安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居然一边用着他们林家的东西,享受着他们林家的帮扶,一边却又瞒着他们这般对待云夙音姐弟。 他真当林家的人都死绝了吗?! 林京烨越是动怒时,脸上神色就越发冷厉,他突然想起前几日听到的消息,看向云夙音:“所以之前南地传来消息,说是押送流放犯的差役被人所杀,那事情跟你有关系?” 云夙音抬眼看他,并没隐瞒:“是我做的。” 她扬唇冷然, “那几个差役色胆熏心,拿了云姝月的银子想要将我送去最下等的妓舫,反正都是被人玩弄,他们自然要先享受一番这京中贵女的滋味。” “他们将我拖进了茅草棚里,扒了我的衣裳,当着所有人的面想要辱我清白,我拼命反抗之下趁机咬碎了那人的喉咙……” “够了,别说了!” 林京烨紧抿着嘴唇,那清冷双眸里仿佛晕染了风暴,手指紧紧抓着椅子把手时几乎要陷了进去。 云黎安!! 云姝月!!! 好,他们好的很!! 林钺年少义气,万没想到云夙音居然经历过这些事情,他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年轻的眼里满满都是压抑不住的怒火,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 “我杀了他们!!” 林钺豁然起身,转身就朝着门外冲去。 “阿萝!” 云夙音叫了一声,门前就出现一道黑影,赫然是之前被她赶去休息的阿萝。 阿萝本就像是野兽,五感灵敏,先前这边一有动静时她就已经察觉悄悄过来,只是见云夙音未曾开口才躲在门外暗中,此时听到云夙音召唤,她直接横身挡在林钺身前。 林钺咬牙怒声道:“你让开!” 阿萝动都没动,只伸手拦着去路,林钺见状伸手想要将她推开,却反被阿萝一把抓住胳膊,朝后一撞,让他跌回了门内。 “你!!” 林钺满是怒火的看着阿萝,而这边云夙音则是在榻上换了个方向,蜷着腿靠在一旁的小桌上,单手撑着侧脸看着暴怒不已的林钺没说话。 林京烨紧抿着嘴唇片刻后,开口道:“阿钺,回来。” “小叔!” 林钺看着林京烨时,满目通红:“你也拦我?” 林京烨沉声说道:“我要是不拦着你,你想去干什么?去杀了云姝月,还是直接闯进云黎安的院子里面,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要他给阿音一个公道?” 第90章 我要云家上下身败名裂 林钺张了张嘴:“可是云姝月……” 林京烨打断了他的话:“云姝月收买狱卒和差役,将阿音掳去南地,这么大的动静,你以为单凭着她一个人就能做到?云黎安若非早知道她所为,又怎会直接设了灵堂想要断了阿音后路?” 云夙音明明还活着,可是京中却已经下葬。 只要云黎安盖了棺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葬进了土里,就算云夙音还能活着回来又有谁信?而云家为了不被人察觉他们所做之事,为了不叫人知道他们凉薄无情。 云夙音又会有什么下场? 云黎安那般狠毒,总不会将她送去家庙藏着就能了结,为了一了百了,他最有可能的就是直接杀了云夙音,让这场假死变成真死,从此以绝后患。 云黎安恐怕也早就对云夙音生了杀心,所以才会丝毫都不给她留下任何退路。 为着云家的颜面,为了护着那个继女,直接断了云夙音所有的生路。 林京烨看着气红了眼的林钺说道: “阿音的婚事是四皇子求来的,也是他想要拉拢林家的筹码,要不是他也掺合其中,甚至知道一些事情,他怎么肯答应将嫡女换成继女,甚至放弃拉拢林家。” “云黎安和四皇子既然敢纵容着云姝月做了那些事情,甚至还替她换了婚约,你以为他们就不会给自己,给云家和四皇子府留下退路?” “我……” 林钺被质问的说不出话来。 林京烨说道:“别说你大半夜的去擅闯沐恩侯府主院,云黎安大可将你当成贼人乱棍打死,就算他真的不动你,你以为他会承认之前所为?” “你就这么闯过去,不仅不能替阿音讨回公道,反而就是羊入虎口,到时候送个现成的把柄给云家,若云黎安心狠,再说阿音跟林家勾结犯上弑父。” “到时候阿音有再多的委屈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云黎安更能捏着她的性命,捏着他的生死逼着林家妥协。” “只要一个孝字,他就能压死了阿音和林家。” 到时候云夙音背上弑父之名,她说的话还有谁肯相信? 而林家为着能保云夙音周全,不仅不能跟云黎安计较他之前所做之事,恐怕还会被他拿捏着要尽了好处,从此被他死死缠上难以脱身。 林钺听着林京烨的话后,脸上神色变幻不断,半晌后猛的朝着门框上就踢了一脚: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了他们?!” “当然不是。” 林京烨满目森寒。 云黎安骗了他们,骗了林家,害了阿音还得了林家好处。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林京烨扭头看向云夙音:“你既然故意透过大皇子的嘴,让我们知晓换婚的事情,想必有你自己的打算,你想要如何?小舅帮你。” 云夙音微歪着头看着林京烨,突然便轻笑起来。 “这句话真动听,只是……” “我想云家上下身败名裂,我要云黎安跟云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我要云家一姓在京城毫无立足之地。” “这样……你也肯帮我?” 林京烨瞳孔猛缩,就连刚才满是怒意的林钺也是停了下来,满是震惊的看向云夙音。 他们想要教训云黎安,却也没想将云家置于死地。 可是云夙音她…… 林京烨看着她沉声:“为什么?” 他神色之间满是不解, “云黎安固然替云姝月遮掩,甚至想要断你生机退路,可之前的事情他未必知道,就算他所做之事混账,可他毕竟是你父亲,他若是毁了,你和锦元也会受到牵连。” “如果没有了沐恩侯府,云家身败名裂,你们姐弟两人将来该怎么办?” 世家大族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也是林家这些人为什么一直扶持林家的缘由。 云夙音听着林京烨的话,忍不住捧着脸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林京烨问道。 云夙音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嘴角轻扬,言语中全是嘲讽:“就算沐恩侯府还在,云黎安没毁,你以为我们姐弟两人就能过的好了?” “小舅可知道,我这些年在沐恩侯府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林京烨目光沉暗。 云夙音淡声道: “四岁时,母亲生下云锦元难产,我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整夜整夜的不敢休息。” “云黎安却从未曾正眼看过我,甚至百般冷待,我最长一次足足一年零三个月未曾见到过他,等他回来时我满心欢喜的想要去见爹爹时,他却将我当成了锦元身边的丫环,赏了我二两银子。” “七岁时,云黎安娶王氏入府,大婚当日我被人所害失足落进冰窖里,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云黎安却斥责我不吉,险些将我送去家庙。” “十岁时,王氏产子,产婆只因与我说了一句话,后来王氏生产不利,他就以为是我想要害他幼子,骂我恶毒嫉恨幼弟,将我关在祠堂里饿了整整三日。” “等我从祠堂出来的时候,我的弟弟就已经被他送给了王氏教养。” 云夙音双手攀着膝盖,明明眉眼微弯,却看不到半丝笑意,像是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一件件的说着当年“云夙音”所经历的那些苦难。 “他放任王氏和她带来的孤女欺辱我,看着她们逼得我在府中无法容身,看着她们将锦元教的嚣张跋扈、善恶不分,甚至任由着她们来毁了我。” “之前在南地时,我被人羞辱竭力挣扎的时候,他在府中跟云姝月享受着天伦之乐。” “我在那些人渣手里险死还生,期盼着有人来救我之时,他在帮着云姝月算计我身上皇家的婚事。” “我好不容易拼了命回来,满心以为他能替我出头,替我讨回公道,可入眼所言的却是那挂满侯府的丧幡和摆在厅内的棺材,是他轻飘飘的一句让府中之人对外发丧,免得我失踪之事被人知道之后,会辱了他沐恩侯府的清誉。” “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恨不得能亲手杀了他,一把火烧了整个沐恩侯府!” 第91章 不配为人 那个女孩儿仅存的一丝残念,那满心想再见亲人的欢喜,全都毁在了他们身上。 那一瞬间。 绝望几乎将她湮灭,而她魂魄消散最后那一刻,剩下的只有不甘和怨恨。 云夙音眼里蓄满了泪,她却知道在哭的不是她自己,泪眼朦胧之下,仿佛是那个可怜的女孩儿在倾诉着她的不甘和委屈,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时。 她伸手接住那落下的泪滴,缓缓漾开抹嘲讽笑意。 “小舅可知道,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云黎安还和四皇子商议着要如何借我失踪之事毁了我清白,教着四皇子如何在我深陷绝境之时从天而降。” “他身为一个父亲,却指点着一个男人如何来辱了他女儿的名声,教他怎样顶着情深意重的名声纳了声名狼藉的我,让我跟云姝月二女同侍一夫,再借此博得林家好感,将林家收为己用。” 林京烨身形一晃,哪怕清冷如他,此时也紧咬着牙生出杀意来。 林钺更是满目赤红。 如果云黎安现在就在他面前,他怕是能直接杀了他。 云夙音看着二人脸上杀意,缓缓说道: “父女血缘的确是断不了的,可是这世上不是谁都配当父亲,也不是谁都配在世活人。” “从他为着云姝月算计我那一刻起,从云家舍了我,只为保全皇家婚事的那一刻起,以前那个顾忌云家,顾忌沐恩侯府的云夙音就已经死了。” “如今的我只想让云家人身败名裂,让他们不得好死!” 以云家上下的血来祭奠那个被他们所害的可怜女孩儿。 云夙音微仰着头时,说话时声音之中不带半丝怨愤,除了刚才突然滚落的眼泪之外,她整个人平静的仿佛是局外人。 可是她那平静至极的语气,却让得林京烨心中汹涌翻腾。 林京烨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双眼清澈干净,犹如最纯净的霜雪,那般清冷的模样看似安静祥和,可是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得到她此时心中的怨恨。 她本该哭诉,本该大骂,本该犹如孩子一般发泄这么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可她却什么都没做,她只是神色浅淡的说着她所经历过的一切,就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到底是遭受了多少的委屈和难堪,才能让眼前这个孩子褪去了所有的稚嫩,变成了这般模样。 将本该天真善良的她,逼至了绝境。 云夙音微垂着眼片刻,再抬头时脸上便只剩下浅然。 “我知道我这想法有些大逆不道,如果传扬出去也会为世人所不容,只是杀生之仇我是绝对要报的。” “你们要是不愿意帮我也没什么,就当你们今夜从未来过,等一下你们从这里出去之后,我绝不会跟人提起林家半字,往后也绝不会借林家名声来做什么。” 林钺原本被云夙音的话说的心中揪紧,此时陡然回过神来就直接说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 “云家不要你,我们林家要,你的事情就是林家的事情,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云夙音看向林京烨。 林京烨对着云夙音说道:“我林家的女儿,断然没有被人欺辱的事情。” “对不起,这么多年是我们不好,是我们没有看清楚云黎安的面目,信了他所说的你们姐弟不愿与我们来往的话,这些年都未曾来看看你们。” “当年你母亲身亡时,云黎安指天发誓说会善待你们,这些年又对你母亲一往情深,我们才会被他蒙蔽,如果早知道他这么对你,如果早知道你过的这般艰辛,我们是绝对不会将你留在云家。” 林京烨上前,靠近着云夙音后,突然伸手放在她还泛着湿润的头发上,低声道: “对不起,阿音。” 云夙音感受到了林京烨声音中的怜惜,听着他低低说着对不起,却半点未曾怨怪她狠毒,未曾怪她利用林家。 他只是说着对不起,只是对她满怀歉疚。 而旁边的林钺眼圈红红,望着她时也满是心疼和愤怒。 云夙音心口处突然就涌出一阵暖流来,眼底缓缓而笑。 你听到了吗,阿音。 这世上是有人真心对你好的,没有企图,不求回报,只是单纯的在意着你。 你不是没有人疼爱的孩子,也不是没有人在意你的好,只是他们不曾知道你当初苦难,而他们也愿意在知道你的过去之后庇护着你的善恶喜憎,甚至容着你去做这世间最为大逆不道的事情。 云夙音没有说话,只轻轻蹭了蹭林京烨的掌心。 那湿濡濡的头发留下了一串水迹之时,却让的林京烨心头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林京烨眉眼温软,低声道: “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无论什么时候,小舅都会护着你。” 林钺站在一旁,瞧见云夙音和林京烨亲近,忍不住有些眼红,他靠近之后也想摸摸云夙音的脑袋,只伸手还没摸到就触及林京烨冷冰冰的一眼。 林钺手中一哆嗦,瘪瘪嘴后委委屈屈的站在一旁:“阿音,你别忘了我,还有我呢,表哥也会帮你。” 云夙音见他模样噗哧轻笑,扬着小脸说道:“谢谢表哥。” 甜甜一声表哥,让得林钺心满意足。 林京烨见他跟打了鸡血一样满是兴奋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从旁取了干帕子过来替云夙音绞着头发一边说道:“赶紧把头发弄弄,小心着凉。” …… 阿萝瞧三人没打起来,而且来的居然是澄儿之前提起过好多次的林家人,见云夙音未曾让她赶人,她这才下去取了茶水过来,又将屋中碳盆烧旺了一些,然后蹲在外间捧着小脸坐在板凳上。 林京烨见云夙音脸上红扑扑的,未见着凉的迹象,他才开口问道: “阿音,你这身手是怎么回事?” 云夙音娇养在深闺,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对啊!” 林钺也是反应过来,连忙问道:“你怎么这么厉害的?刚才你下手又快又狠,连我都没反应过来,你既然会武,怎么以前会让人欺负成那个样子?” 他可是真切跟云夙音交过手的,自然知道她有多厉害。 要是他有这般功夫,有人敢朝着他动手,他非得扒了那人一层皮一次打怕了他,叫他从今往后见着他都要绕道走不可,可是云夙音怎么会被人欺负成这样? 第92章 狗男女 云夙音早就猜到他们会问,直接说道:“以前大概是蠢吧,云黎安和祖母说女子该贤淑温顺,我就从不动武,他说女儿家舞刀弄剑不像话,我也不敢多学。” “那你这身功夫……”林钺好奇。 云夙音说道:“是以前小时候遇到的老道人教我的,他说我筋骨不错,而且又有些天赋,所以就传授给了我一些武技还有医毒之术。” “只是我那时候年幼,满心满眼的都想着怎么讨好父亲,怎么让自己更像是大家闺秀好能让父亲多看我一眼,所以未曾用心学过这些,只寥寥练过一点儿,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凭借着这些东西救了自己一命。” “我在南地身陷绝境的时候,才知道谁都靠不住,我只能靠着自己才能活命,所以后来逃出来后反倒将这些东西都捡了起来,也正是因为有这些,我才能安安稳稳的回到京城。” 林钺闻言目光顿亮:“你那丫头也是你教的?” 云夙音看了眼珠帘外坐在小凳上的阿萝,浅笑了笑:“她只学了一点皮毛,能打伤表哥还是因为她本就力大,又出其不意罢了,不过阿萝在武学上的天赋比我厉害。” “等她学成之后,表哥也未必能打的过她。” 林钺闻言顿时不服:“这么厉害?我不信,你那些招数要是教给我,我才不会输给那小丫头。” 见林钺眼睛亮晶晶的,云夙音轻笑出声: “表哥如果想学的话,我当然可以教给你,只是你进出不便,想要学的话也得等我从云家脱身之后。” 林钺闻言眼睛越发亮了起来。 他看的出来,云夙音是没有内力的,就连外头那个丫头也没有正儿八经的练过武,动起手来根本不带内劲,可是她们两人所使用的武技和一些战斗的技巧却是极为惊人。 特别是云夙音,明明身材纤细娇小,可每一次打在他身上时却能疼的他呲牙咧嘴,今天夜里好几次他本来能够逃脱都被云夙音给强行拉了回来。 他习武十几年,却还敌不过两个小姑娘。 林钺本还想怎么缠着云夙音教他,却没想到云夙音自己开了口,他连忙道:“那一言为定!你要教我!” 云夙音轻笑:“好。” 林京烨在旁开口:“你刚才说你要脱离云家,可有什么什么想法了?” 云夙音点点头:“有一些。” 林京烨:“可要我帮你?” “暂时不用。” 云夙音能感觉到林京烨的诚意,只是眼下她还用不上林家,她对着林京烨说道: “想要对付云黎安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并非是当年那个毫无权势的吴下阿蒙,如今沐恩侯府投靠了四皇子府后,跟丞相一脉也有了关系,在朝中更是盘根错节,一旦动了云黎安,势必会碰触到那些人的利益。” “林家能有这般超然的地位,就是因为外公独立朝堂之外,几个舅舅虽然在朝为官却也从不涉足党争,可是一旦林家出手对付沐恩侯府,势必会引四皇子报复,到时候一旦牵扯进党争之中,怕是朝中对于林家就再无敬畏之心。” 林家的超然本就是因为林老爷子,一旦陷入党争,就算林老爷子也难以置身事外。 到时候各方势力争抢林家,林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除非是舍弃以往中立投靠其中一方势力,否则最后恐怕会被那些势力联手铲除。 毕竟没有愿意看到对手得了林家。 如果不能将林家收为己用,倒不如直接铲除了林家以绝后患。 云夙音看着林京烨说道:“我眼下不会直接对云黎安动手,只是先想办法离开云家,只不过我走也要干干净净的不让任何人留下话柄。” 无论云黎安做了什么,至少他明面上对林氏一片深情人人称赞,而他也未曾在外人眼前亏待过她这个女儿。 子不问父过,要是她无缘无故闹起来,旁人只会偏向云黎安说她不孝,甚至觉得林家姑娘生下的孩子没有教养,牵连了林家。 况且云姝月和四皇子大婚在即,她也得送他们一份厚礼才行。 云夙音对着林京烨说道: “小舅可知道,四皇子其实已经后悔了换婚的事情。” “要不是云黎安捏着他跟云姝月早有肌肤之亲,甚至云姝月早就珠胎暗结的事情拿捏着他,又允诺四皇子日后愿意让我也入四皇子府为侧妃,四皇子恐怕是不愿意履行这桩婚事的。” “他们之间已有嫌隙,想要挑拨并非难事,你和林家不必出手,我自能让自己安然从云家脱身。” 林京烨瞬间就抓到了重点:“你说云姝月跟四皇子早有苟且?” 云夙音点点头:“云姝月腹中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那时候四皇子跟云夙音才被赐婚没多久,而且云夙音也没有失踪,那四皇子居然就已经跟云姝月有了往来,甚至暗中苟且。 他把云夙音当了什么? “好一对无耻至极的狗男女!” 林钺忍不住骂出声。 林京烨看了他一眼。 林钺怒声道:“小叔你看我干什么,难道他们不是吗?” “我原本还以为慕容峥是眼见着阿音出事之后,为了拉拢沐恩侯府和云黎安,才同意了换婚的事情,可没想到他那么早之前就跟云姝月有了苟且,居然还怀了孩子。” “慕容峥这个狗东西,居然还想着让阿音给他当侧妃,想要拉拢咱们林家为他所用,他怎么不去做梦,老子回头非得找了机会罩了他麻袋打断他第三条腿不可!!” 林京烨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抓着桌上的东西就朝着他脸上扔过去:“胡说八道什么,阿音还在这里!” 什么第三条腿,粗俗不粗俗? 林钺这才反应过来云夙音是个小姑娘,他脸上不由有些涨红,抱着怀里的东西嘿嘿笑了一声,云夙音却是开口:“表哥说的不错,云姝月恶毒,那慕容峥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和云姝月之间虽然是云姝月勾引在前,可是他明明已经和我定亲,却还与她这般暗通款曲,就算云姝月没有为着婚约之事向我下手。” “等我嫁入四皇子府后,他们依旧不会放过我,而且到时候为着云姝月这个真爱,他冷落我也就算了,若再想个办法直接送我去死,让我替他真爱腾位置。” “那我才真的是下场凄惨。” 第93章 骨哨 其实要真说起来,这小姑娘还得谢谢云姝月的狠毒,要不是她提前朝着她动手,云夙音怕是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欢欢喜喜的备嫁,满心以为那慕容峥是她渴求的良人。 等到她被四皇子吃干抹净,又利用着她得了林家辅佐再被抛弃之后,云姝月反倒是成了四皇子的白月光朱砂痣。 到时候这小姑娘不用想也知道下场会有多凄惨,而且林家也会跟着她一起被拉入万丈深渊。 云姝月提前下手,倒也让她死前知道了四皇子的真面目,知道了云家人的恶毒无耻。 所以为了回报她的“厚赐”,她也一定会给她一个别开生面的大婚贺礼,好叫她一辈子都记得,什么叫做不是她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是她的,就算强夺了来也没用。 云夙音对着林京烨说道:“小舅,四皇子大婚可给林家发了请帖?” 林京烨摇摇头:“没有。” 他们换了婚事,又心中又鬼,怎么敢给林家发帖子? 林京烨看着云夙音道:“不过他们大婚之时,我们倒是可以过去,以你外公的身份若能亲自前往他的婚宴,对于他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林老爷子的身份贵重,虽不是皇亲却有万人师的名声,四皇子想要拉拢林家为着的就是林老爷子那遍布朝堂和诸国的弟子。 林老爷子若是前去,就算没有帖子,四皇子府的人也不敢将他拒于门外,反而要毕恭毕敬的将人请进去。 云夙音闻言轻笑:“那我就请外公和舅舅赴一趟喜宴吧,等送了他们贺礼之后,解决了云家的事情,我就跟外公和舅舅回林家,好不好?” 林京烨隐约猜到了云夙音想要做什么,他眉眼微弯的说道:“好,回去之后我会告诉你外公,到时候我会陪着他一起去赴四皇子婚宴。” “你想做什么尽管放开手去做。” 云夙音喜欢林京烨这般护短的性子,闻言扬唇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砰砰—— 院外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得屋中原本说笑的三人都是停了下来,阿萝坐在矮凳上杵着下巴打着瞌睡,外头突如其来的响动让得她耳朵一竖就站起身来。 “小姐?” 云夙音皱眉朝着阿萝看了一眼:“你出去看看。” 她说完之后就对着林京烨道: “小舅,夜色已深,你和表哥先回去吧,我在云家没事的,也没人能伤的了我。” “你们先回去吧,别叫人看见你们来了,要不然到时候侯府这边有了防备,反倒是不好行事,等到四皇子大婚那一日,咱们四皇子府见。” 林京烨也知道云夙音的意思,他闻言起身道:“好,这个给你。” 他伸手之时,掌心里放着一枚小巧的骨哨。 林京烨说道:“这哨子是鹰骨制成,吹响之后寻常之人听不见声音,只有经过特殊训练过的暗卫才能听到,我会留个人在暗中护着你。” “你放心,平日里他不会靠近你,也不会擅自出现在你眼前,只有你遇到危险召唤他的时候,他才会前来助你。” 林京烨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她的,他柔声说道, “我知道你性子要强,也有自保的手段,可是这世间之事谁也难以预料,所以你将这骨哨好生收着,如果遇到麻烦不要硬扛,也切莫不顾自己安危。” 云夙音瞧着那小小的骨哨,眉眼柔软。 林京烨将那骨哨放在云夙音手中之后,才摸了摸她头发道:“好好的,小舅等你回去。” 云夙音眼眸弯弯:“好。” 林钺站在一旁,突然上前抱了抱云夙音,在云夙音身子有些泛僵的时候退了开来,脸上带着阳光笑容:“表妹,我也在林家等着你。” “咱们林家儿郎多的是,等你回去之后,有我们护着你,定不会叫人欺负你!” 云夙音见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也是忍不住跟着轻笑出声:“谢谢表哥,表哥,小舅,你们快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你也小心。” 林京烨说了一声后,见林钺还想开口逼逼叨,直接朝着他后脑勺上就打了一下,扯着他的后脖颈就朝着窗外走,等着两人翻身到了窗外,顺着雪间暗处朝外离开,转瞬消失在那边的院墙之后。 云夙音才不由低笑出声。 有家人的感觉还真的是挺好的。 那边阿萝出去之后没多久就进来,云夙音眼里还残留着笑意,见阿萝进来后就问道:“是谁来了?” 阿萝低声道:“是老夫人身边的陈嬷嬷。” 陈嬷嬷? 云夙音挑眉:“她来干什么?” 刚才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云黎安或者王氏母女过来了,再不济是那个贪心不足的四皇子想要过来探望探望她,在她这里博取些好感,好能安排着他们接下来那些龌龊的打算。 可她却没想到来的居然会是云老夫人身边的人。 这位云老夫人往日里在府中之时向来都是万事不理,看似慈爱仁善,也算得上是疼爱云夙音,可实际上她要是真的疼爱云夙音,就不会眼看着她在王氏母女手里受尽磋磨了。 她不过是坐壁旁观,既不插手,也不说话,不像是王氏母女万事冲到前头。 她以最慈爱的面貌做着最冷酷绝情的事情,放任原主被人欺辱折磨,等到事后再跳出来说上几句好话,却还能让原主蒙了心眼,一直以为这个祖母是心向着她的。 至少原主到死,怀疑了所有人,都没有疑心过这位老太太,要不是她回来的时候刚好见到那老太太冷心绝情的一面,也许连她也被糊弄过去了。 陈嬷嬷是云老夫人的陪嫁嬷嬷,跟着她也有几十年了,如今突然过来,怕是云老夫人有什么事情。 云夙音扯了扯狐氅:“让她进来吧。” 阿萝“嗯”了一声,就转身退了下去。 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身后就跟着陈嬷嬷和另外一个容貌秀气的丫头。 那丫头手里端着个盖着绸布的盘子,垂眼跟在陈嬷嬷身后显得十分乖巧。 云夙音瞧了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这人也是鹤鸣院那边服侍云老夫人的,在她面前还极为得脸,好像是叫翡玉。 第94章 看她死没死? “奴婢见过二小姐。” “二小姐安。” 陈嬷嬷领着翡玉行礼。 云夙音没有起身,只是让两人起来之后就,就靠在软榻上面有些懒洋洋的说道:“陈嬷嬷,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陈嬷嬷瞧了云夙音一眼,笑着说道:“老夫人知道二小姐病了好几日都未曾出这院子,心里头一直挂念着您,只是老夫人年纪大了,这几日又头疾发作没办法过来看您。” “老夫人虽然不能过来,可她心头却还是惦记着您的,这不吩咐了奴婢送些补品过来,顺道瞧瞧二小姐的身子如何了,也好回去叫老夫人放心。” 云夙音对于陈嬷嬷的话嗤之以鼻。 要真担心她身子,早干什么去了? 她之前留在摄政王府那边停留了少说也有六、七天时间,这么长时间她不在府里都没被人察觉,虽然说是有澄儿她们帮忙遮掩,可换句话说也是因为这府里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刚才澄儿也说过了,她离开这么久,除了那天林钺贸然闯进来时惊动了凑巧路过的王氏之外,云老夫人和主院那头可是从头到尾都没人来过。 就算云老夫人真的病了头疾发作不能起身,可她让人问上两句总是能行的吧? 可是她不仅没有过问过她的身子,只那天打发了澄儿回来之后,就连帮她找个看病的大夫都没有,如今倒是跑到她面前来跟她说挂心她身子。 挂心什么,挂心她死了没死? 云夙音心中鄙夷,面上却是不显:“多谢祖母挂念,不过是风寒罢了,养上几天就不碍事了,倒是祖母身子还好吗?” “前几天见祖母的时候她精神还挺好的,瞧着十分康健,怎么好端端的又犯了头疾了,可有找大夫替她看过了?” 陈嬷嬷一直留意着云夙音的神情,见她依旧还是关心老夫人身子,提起老夫人时还如当初那般挂念,心头顿时放松下来。 她让翡玉将东西放在一旁之后,才轻叹了口气说道: “大夫倒是瞧过了,说还是以前的那些毛病。” “老夫人身子不好本该静养,可奈何府里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闹的她不得安宁,夫人和大小姐又一直去找她,吵得她没办法休息,老夫人这才犯了头疾。” 云夙音闻言皱眉:“王氏她们闹什么?她们已经得了想要的,还想干什么?” 陈嬷嬷叹了口气:“还不是为着大婚的事情。” 她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云夙音的神情,见她提起大婚的事情时云夙音眼里露出厌恶的神色,对着王氏母女更毫无半点耐心。 陈嬷嬷便捧着她说道:“二小姐,您是府里最为尊贵的嫡出小姐,您母亲又出生大族矜贵懂礼,自然孝顺也不会叨扰老夫人,可是夫人出身卑微,那王家不过是寻常商户,就算有几个银子也掩不住他们骨子里粗鄙。” “大小姐又是府中继女,前头几年瞧着还是个好的,可哪想到她居然会做出勾引四皇子,还不知廉耻就与他有染怀上孩子的事情。” “您也知道老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要不是顾忌着她腹中那块肉,老夫人断然容不得府中出她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姑娘,还委屈了二小姐您。” 云夙音听着陈嬷嬷这些吹捧,面上神色稍霁,心里却是不为所动。 她可不信陈嬷嬷大半夜的跑来就是为着吹捧她的。 而且王氏再粗鄙也是府里的正头娘子,陈嬷嬷不惜这么贬损王氏和云姝月,十之八九是对她有所求。 果然,下一瞬陈嬷嬷就讨好着说道: “只是老夫人也没办法,这皇家的婚事轻忽不得,大小姐又已经怀有四皇子的骨肉,这婚事谁也拦不下来。” “老夫人也知道二小姐委屈,而且二小姐将来也总是要在外露面与人议亲,总不能叫您一直这般憋屈的躲在府里。” “老夫人想着,与其让人揣测于您,倒不如大小姐出阁的那一日,二小姐索性跟在一旁送她出嫁。” “这样既能堵了外界口舌,免得旁人议论您身子不好,也能免去将来有人知道您失踪在外的事情,被有心人抓着此事疑心您的清白。” “而且四皇子大婚大日,道贺者众多,老夫人也想叫您亲自去瞧瞧,说不得就能瞧见个年轻俊杰,到时候老夫人便亲自去帮您说亲。” 云夙音听着陈嬷嬷这绕来绕去的话,在心头转了一道就梳理明白了她的意思。 云老夫人这话瞧着处处为她着想,可话里话外的重点凝缩下来就一个,那就是让她去给云姝月送嫁。 “呵!” 云夙音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云家老太太的算计倒是好,口口声声说着为她着想,怕她委屈,可却使着劲的想要将她往坑里送。 她要是听了她的话真的亲自送了云姝月出阁,去了大婚现场,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心甘情愿的将这婚事让了出去,这样就算将来她还想要拿着云姝月跟四皇子苟且、强夺她婚事的事情说事都不行。 这老太太摆明了是想永绝后患,却还要扯着关心她的幌子。 她真把所有人都当了傻子?! 云夙音直接冷了脸:“我早就已经说过之前我不是失踪,只是一直被困在京郊之外,如果真有人知道了这事拿着这个疑心我清白,我大可与他们对峙就是。” “而且祖母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将婚事让给了云姝月了,甚至没有再追究她当初害我的事情,可如今祖母还想让我装着跟她姐妹情深送她出阁,让她借我母亲和林家的势,她简直休想!” 陈嬷嬷见她动怒,连忙说道:“瞧您说的这话,老夫人也是为着您着想,再说这些事情也不过只是做给旁人看的,总不能叫人说您和大小姐姐妹不和?” “有什么不能说的!” 云夙音面无表情:“我跟她本来就不和,从她觊觎我身上婚事害我那一刻起,我跟她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情谊可言,再说她跟我算哪门子的姐妹?” “她不过是王氏带回侯府的继女,体内留着的是她生父卑贱血脉,连云家正经小姐都算不上,我就算跟她不和又能如何,我是云家嫡女,外头谁敢说我?!” 第95章 给我打! 陈嬷嬷被云夙音的话说的语塞,而跟在她身后的翡玉突然开口。 “二小姐,话不是这么说的,大小姐再卑贱,可她到底已经入了云家族籍,又得侯爷宠爱,如今更是嫁去四皇子府为妃,将来前程似锦。” “而且你说你没有失了清白,老夫人和侯爷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是外头的人却是嘴杂,就算你能找到人与他们对峙,你之前离京半个月未归的事情也还是遮掩不住的。” “奴婢知道你生气,可是大小姐毕竟也是顶着云家的姓,在外人眼中也是你的姐姐,你要是跟她不和,甚至叫人疑心你们二人因四皇子翻脸。” “到时候外面的人指责她夺你婚事事小,笑话你收不住婚约、诋毁你清白事大,难道二小姐想要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四皇子舍了你选了大小姐吗?” “要真是这样,在旁人眼里你和弃妇有什么分别?” “放肆!!” 云夙音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阿萝!” 啪! 阿萝上前,抓着翡玉一巴掌就打在她脸上。 “你敢打我……” 啪!! 翡玉抬手就想去撕阿萝,却被她直接反手一巴掌抽了回来,没等她惨叫出声,就被阿萝一脚踹在肚子上,扯着头发朝后用力拎起来时脸上又挨了两巴掌。 等阿萝松手之时,翡玉跌坐在地上脸颊红肿一片,嘴边甚至都浸出了血迹,疼的蜷在地上直不起身来。 她眼泪哗哗的冒,张嘴才刚叫了声“嬷嬷”,还没说话就先吐出颗牙来。 陈嬷嬷怎么也没想到云夙音会直接动手,她看着蜷在地上捂着脸疼的直掉眼泪的翡玉,扭头对着云夙音道: “二小姐,你怎么能出手伤人?” 云夙音冷眼看着陈嬷嬷,面色冷然道: “我出手伤人?别说主子说话她贸然插嘴,冷嘲讥讽主子,我就算打死她那也是她应该的,就说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她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胡吠?!” “我和四皇子的婚事是我自己不要,是我不屑跟云姝月那个贱人争抢。” “就算是真闹到官府闹到圣前,闹到满京城都知道,那也是他慕容峥不要脸面和云姝月苟且在前,是慕容峥背信弃义云姝月无耻下贱。” 云夙音对着陈嬷嬷时,没有半点当初的软弱和之前的淡然,神色之间全是冷然,那双黑眸之中的厉色更是震的陈嬷嬷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他们一个背弃婚约与我继姐苟且,一个忘恩负义勾引嫡妹的未婚夫,就算是闹破了天去,背负骂名的也是他们二人,只有那等没有脑子的人才会来说我云夙音有错。” “要不是看在她是祖母身边人的份上,今天我就拔了她的舌头,叫她知道罔顾尊卑上下胡乱说话的下场!” 翡玉听着云夙音的话后,只觉得脸上更疼。 她在老夫人跟前伺候多年,哪怕夫人和大小姐对着她时也温和有礼,而且云夙音说是二小姐,这么多年在府里过的却连丫头都不如。 以前云夙音见了她还得讨好着她,她凭什么打她?! 翡玉满眼怨怒忍不住说道:“奴婢再怎么样也是老夫人的丫环,还轮不到二小姐来管,况且你这会儿说的这么硬气,可当初陛下赐婚的时候谁不知道你对四皇子爱慕至极还偷偷私下去见他。” “奴婢看你不是不屑四皇子和大小姐,是根本还心存嫉妒,你怨恨四皇子殿下选择了大小姐没选你,恨大小姐身怀有孕将来能入主皇室甚至成为中宫,所以才将怨气发泄在奴婢身上……” “翡玉!” 陈嬷嬷吓了一跳,厉喝出声:“你给我闭嘴!!” 她扭头看向云夙音时,急声说道,“二小姐,翡玉不是有心的,她不过是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 云夙音冷笑出声:“我看这才是她的真心话吧。” “这满府里的丫头小厮,下人奴仆,从来都是和她一样不将我放在眼里,在他们眼里云姝月才是这沐恩侯府的小姐,是他们的主子!” 陈嬷嬷闻言就想要辩解,翡玉却是忍不住抢先说道:“奴婢们虽然是下人,可是却也知道好赖,大小姐温柔善良性子柔顺,哪像是二小姐阴郁古怪。” “四皇子天潢贵胄,也只有大小姐才配的上他,要不是二小姐占着家世,四皇子又怎么会选你?” 云夙音微侧着头看着义愤填膺的翡玉,突然扬唇:“你说的对,我是阴郁古怪,比不得云姝月温柔善良,所以你明知道我不好招惹还要闯过来,是觉得我真不敢将你如何?” 翡玉冷笑了一声,根本不信云夙音敢做什么。 云夙音见状扬扬唇: “既然你都这么觉得了,我要是不对你做些什么,倒有些对不起你。” “阿萝,把她拖出去打死,叫她好好看看什么叫阴郁古怪!” 阿萝伸手就朝着翡玉抓去,翡玉见状就想去躲,可是阿萝本就身手灵敏如同小狼,再加上她力气极大,直接一脚踹在翡玉的膝盖骨上,就听到“咔擦”一声,翡玉整个人朝前栽去。 阿萝一把抓着她的脖子,拖着人就朝外走。 翡玉尖叫道:“你敢,你放开我……我是老夫人的丫头,你敢打死我,老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啊—— 阿萝一巴掌落在她嘴上,这次远比之前下手更狠,直将翡玉扇的惨叫出声之后,抬手就打在她喉咙上。 阿萝掐着她的脖子时犹如掐鸡似的,让翡玉所有的声音都咽回了肚子里,瞪大了眼拼命挣扎时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陈嬷嬷见状就想要上前阻拦,而那边原本睡下的冬梅几人都是听到了这边动静,穿着里衣赶出来时就瞧见阿萝拖着一个丫环模样的人朝外走,而老夫人身旁的陈嬷嬷好像想要阻拦。 冬竹只迟疑了一瞬,就快步冲过去挡在陈嬷嬷身前。 陈嬷嬷眼见着阿萝将人拖出去,又挣脱不开身前的人,只能扭头道:“二小姐,您不能这样,翡玉就算有错也该老夫人惩治……” 云夙音淡声道:“祖母身体不好,这种小事何必去叨扰她。” 第96章 你在威胁我? “二小姐!” 陈嬷嬷听到外头传来翡玉的惨叫,间或像是板子落在身上的沉闷声音。 而她站在门前隐约能看到外面雪地上见了血,她脸色难看至极。 “二小姐,翡玉虽然有错,可到底是一条人命,您教训她几下就是了,难道真要将她打死吗?” 陈嬷嬷忍不住说道。 “打死又如何?” 云夙音抬眼看她:“侯府里的下人从来就不少,既然卖身为奴就该有为奴的规矩。” “陈嬷嬷这么护着她,是和她一样也觉得我不配当这沐恩侯府的小姐,还是没那个资格惩处府里以下犯上的奴才?” 陈嬷嬷脸上一变:“奴婢不敢,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云夙音打断了陈嬷嬷的话,冷声道: “你跟在祖母跟前多年,应该知道祖母最重规矩,况且你也说过祖母最是疼我,那我不过是处置府里一个欺主的奴才,祖母也断然不会怪罪于我。” 陈嬷嬷被云夙音拿着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堵了回来,脸色一阵泛青。 云夙音看着她说道: “况且翡玉言语冒犯我也就算了,可她居然敢肆无忌惮说云姝月将来会坐镇中宫,说她会入主皇室成为天下最贵之人。” “陛下如今正值盛年,太子都还没立下,四皇子也不过是普通皇子罢了,她这话传扬出去是想叫人质疑四皇子觊觎皇位想要夺权,还是要让人怀疑我们沐恩侯府有谋逆之心,觊觎中宫之位?!” 中宫之位,本就是皇后之尊。 而能够入主中宫的也只有皇帝的正妻,也只有她才能成为这天下极贵之人。 沐恩侯府虽然投靠了四皇子,也掺合进了夺嫡之中,想要辅佐四皇子登基之后让云姝月去成为中宫皇后,可是这些事情却是不能宣之于口。 哪怕传出去一星半点儿的消息,那都灭族之祸,如今皇位上的那位是绝对容不下他们的。 陈嬷嬷原本还想要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脸色煞白:“这里……这里也没有外人……她不敢的…” 云夙音看她:“这里是没有外人,可谁能保证她今日在这里敢说这种话,将来出去之后就不会再跟旁人说起。” “她这么猖狂,对着我这个嫡出小姐时说话都丝毫不知道收敛顾忌,不懂得尊卑分寸,要是她真仗着云姝月嫁入四皇子府就觉得云家鸡犬升天在外张扬。” “但凡她今天这话流出去一星半点,叫人知道四皇子和云姝月觊觎皇位,等着咱们沐恩侯府的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云夙音抬眼看着她, “陈嬷嬷说她不敢,你能保证她真的不敢吗,还是你想拿着云家上下,拿着祖母和父亲的命,拿着整个沐恩侯府的生死安危去赌她不敢?” 陈嬷嬷被云夙音的质问弄的说不出话来,脑袋上更是冷汗直冒。 这么大的事情,她哪里敢去作保? 她要是真顺着云夙音的话说了为着翡玉不管沐恩侯府生死,先不说云夙音这般狠辣手段会不会也朝着她动手,就是老夫人那边知道了怕也饶不了她。 外头翡玉的惨叫声越来越弱,而鲜血几乎溅红了台阶。 云夙音披着狐氅从榻上下来时,走到陈嬷嬷身前。 陈嬷嬷下意识的倒退了半步。 云夙音却根本就没理会她,只是从她身前走过到了门前,看着奄奄一息几乎叫不出声来的翡玉,还有被冬竹几人“簇拥”着不得不跟着走出来脸色惨白满是惊恐的陈嬷嬷。 云夙音说道:“锦绣苑里从来都不安生,我不愿与人为难,却被人当成了好欺负,让这里见见血也好,免得这府中的人都忘记了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忘记了,我就算再不得父亲宠爱,我也依旧是这宅子里的主子。” 陈嬷嬷听懂了云夙音敲打她的意思,面无血色。 翡玉很快就没了声息,软塌榻的趴在地上时,后背腿脚上全都是血,那艳丽的红色染满了周围的台阶之上,而阿萝手中拿着棍子探了下她的呼吸,抬头道: “小姐,她没气了。” 云夙音点点头后阿萝就退到了一旁,对着陈嬷嬷说道:“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是为着云姝月的事情,你回去告诉祖母,想要让我送云姝月出阁断无可能。” “叫祖母好生养着身子,我明日再去看她,阿萝,送陈嬷嬷出去。” 阿萝上前就朝着陈嬷嬷摆出动作请她离开。 陈嬷嬷连忙开口:“二小姐……” 见云夙音抬眼看她,目光冷寒。 陈嬷嬷哆嗦了一下,可是想起老夫人的吩咐,强忍着不去看地上翡玉的惨状,只低声说道:“还请二小姐能听奴婢一言,翡玉固然可恶,可是老夫人也是一心为您,您就算不为您自己着想,也该想想大公子。” 云夙音眸色一厉时,陈嬷嬷急声说道: “二小姐,奴婢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大小姐和夫人不是,您气她们夺了四皇子的婚事,也怨大小姐朝您下手,可是事情已成定局,您再为难他们何尝不是为难您自己?” “四皇子的事情固然是他们有错,可是世人对女子苛刻,您牵涉其中又怎么可能全无干系,要是真闹了起来,您固然能叫他们吃了教训,可是他们一个是皇子龙孙,一个又怀着皇家子嗣。” “哪怕为着她腹中血脉,陛下不会真要了他们性命,反而还会恼了伤及皇室颜面叫皇家成为他人眼中笑话的您。” 陈嬷嬷强撑着胆子劝说道: “您若是与他们置气,的确能让他们一时毁了名声,可是四皇子有丞相帮扶早晚能够再次起来,而大小姐嫁入四皇子府后消停一段时日。” “等她生下皇孙稳坐四皇子妃的位置之后,又有谁敢再议论她今日之事?” “旁人惧于权势奈何不了他们,可是您却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旦您的名节受损,又吃罪于陛下和皇室,得罪了四皇子和丞相等人,必定也会牵连了大公子。” “大公子如今已经十一,最多再有几年就该科举,到时候大公子若想入仕终归还是会和他们接触,一旦四皇子和丞相等人记恨您今日所为,那大公子的前程仕途也会一并毁在了您今日的冲动之上。” 云夙音眼中露出隐怒之色,紧紧捏着拳心满脸寒霜的看着陈嬷嬷: “你在威胁我?” 第97章 我胆子小,怕血 “你在威胁我?”云夙音眸色瞬间染上阴沉。 “奴婢不敢!” 陈嬷嬷连忙说道:“奴婢只是觉得,与其一时意气两败俱伤,二小姐为什么不稍作忍让?” 云夙音紧抿着唇面色难看:“我忍让?我忍让的还不够多吗?难道要我把命都给了她才行?!” 陈嬷嬷哪敢接这话:“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她柔声说道: “奴婢知道四皇子这事您委屈,也知道你怨愤,可是事已至此,与其冲动毁了大小姐和四皇子的婚事,叫所有人都瞧了您和侯府的笑话,您何不退让一步以此博得一片美名?” “您若愿意亲自送大小姐出阁,大小姐必定会记得您的恩情,四皇子也会对你心怀愧疚,就连侯爷、夫人以及四皇子身后的那些朝臣也会记得您今日这份情。” “等到大公子入仕之后,这些人必定会庇护他一路坦途。” “您身份贵重,就算没了四皇子,这京中也还有大好的男儿等着您挑选,而有了四皇子府的庇护,将来无论您嫁入哪户人家也绝无人敢轻瞧了您。” “您说呢?” 云夙音心中冷嘲,可是脸上却好像是被陈嬷嬷说动,眼里露出挣扎之色,像是犹豫,又像是不甘,可似乎又被说到了顾忌之处,她最后到底是没有发作,只是紧紧捏着拳心,眼里露出妥协来。 云夙音低声道:“祖母就这么逼我?” 陈嬷嬷见她松了口,连忙说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夫人最是疼爱二小姐,又怎么舍得逼您?她不过是怕您一时糊涂,毁了您自己和大公子的将来。” “老夫人说了,只要您答应此事,等到大小姐出嫁之后,她会请侯爷亲自出面想办法将大公子送到国子监幼学,那里面都是官宦子弟京中权贵。” “大公子早早入内,也能早早与人结交,积攒自己的人脉,而且老夫人也答应小姐,这沐恩侯府的世子之位永远都是大公子的,谁也不能抢走。” “等到小姐出嫁的时候,除了夫人的那些嫁妆之外,她和侯爷还会另外给您备一份嫁妆,定会叫您风风光光的出嫁,绝不逊色于皇室嫁娶。” 云夙音垂眸之时,看似脸上动容,可实际上心中对于陈嬷嬷的话却是嗤之以鼻。 这云老夫人的承诺看着大方,可实际上却没有一件是能落到实处的,全是空口白话,对于她来说更是没有半点好处。 云锦元本来就是云家嫡子,跟云夙音这个不受宠的嫡女不同。 云锦元虽然顽劣,却依旧得云黎安看重,就算没有她出头,云黎安也定会想办法将他送去国子监。 至于世子之位,先不说云锦元如今还小,请封世子也几乎都在成年之后,就说云家如果还想要继续跟林家交好,想要从林家那边拿取好处,就断然不可能越过云锦元,却请封王氏的儿子为世子。 除非有朝一日云家真的得了从龙之功,不再需要林家的助力,或者是云黎安已经有了足够的本钱不需要再忌惮林家。 他或许才敢越过了云锦元,将世子之位落在王氏的儿子头上。 至于嫁妆…… 云夙音心中嘲讽嗤笑。 林氏的嫁妆早就已经被云家挥霍了不少,云家将来不惦记着她手中林氏留下的东西就不错了。 别说云黎安打算让她嫁给四皇子拉拢林家,就算她真的另寻婚约,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云老夫人如今承诺的这些倒是掷地有声,可真等到这次事情过后,她出嫁之时,云家能完完整整把林氏留下的嫁妆给她就已经不错了。 还给她添置嫁妆,真把她当成傻子糊弄? 陈嬷嬷丝毫不知道云夙音心中所想,她见云夙音面上动容,只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动了。 她声音更温和了些: “二小姐,您是知道的,老夫人最疼的还是您。” “如果不是因为疼您,之前她知晓大小姐害您的时候也不会直接下命打死大小姐了,就连大公子与您吵闹也被老夫人责罚。” “如今也是形势所逼,老夫人也是没有办法,您也要体谅体谅她老人家。” 云夙音像是想起那天的事情,脸色和缓了几分:“我知道祖母疼我。” 她放开拳心,低声道: “你回去告诉祖母,这事情我答应了。” “等云姝月出嫁那天,我会送她出阁,还会亲自去四皇子府里道贺,祝她和四皇子白头偕老,绝不会叫人看了侯府的笑话。” 陈嬷嬷闻言顿时笑起来:“二小姐果然最是心善。” 云夙音迟疑了下才道:“锦元最近还好吗?” 陈嬷嬷闻言笑容更盛: “二小姐放心吧,大公子好着呢。” “老夫人罚他闭门思过,他这几日也安生待在院子里未曾出来,等着大小姐大婚那日,他也会去送嫁,到时候老夫人定会叫他好生跟您赔礼道歉。” 云夙音点点头后神色更松缓了一些,看上去就像是疼爱弟弟的姐姐一样。 陈嬷嬷见云夙音答应了下来,也不敢在这边久留,她福了福身子说道:“二小姐心胸宽广,奴婢代大小姐先谢过您了,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奴婢还要回去给老夫人回话,就先告辞了。” 陈嬷嬷行完礼后转身就想走。 “等等。” 云夙音叫住了陈嬷嬷。 “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陈嬷嬷问道。 云夙音说道:“翡玉毕竟是鹤鸣院的丫头,她既然是跟着陈嬷嬷一起过来的,自然也要跟着陈嬷嬷一起离开。” “陈嬷嬷年迈力竭,想必也是抬不动她的。” “冬竹,你和秋菊一起抬着翡玉的尸体跟着陈嬷嬷回鹤鸣院去,也好告诉祖母一声,她的丫头还是她来处置,孙女不好贸然插手。” 陈嬷嬷脸上瞬间跟开了染坊似的。 人都已经死了,还处置什么? 要真不好插手,打死之前干什么去了? 陈嬷嬷下意识的就想说话,只是还没开口就撞上云夙音黑漆漆的眼。 云夙音眼里幽深如墨,带着一股子浸人的寒凉:“陈嬷嬷不说话,是觉得我说的不对,还是觉得不用冬竹她们陪你,你自己将翡玉带回鹤鸣院去?” “锦绣苑偏僻,我胆子小,怕血。” 第98章 招摇过市 陈嬷嬷眼角一抽,总觉得云夙音这话里藏着几分威胁。 要是她不把人带走,指不定云夙音也要朝着她下手。 更何况翡玉现在被打的血淋淋的,背上没有一块好肉,她生怕云夙音真让她自己背着翡玉回鹤鸣院。 哪怕见多了死人,陈嬷嬷也是会怕的。 见陈嬷嬷不敢再多说什么直接服了软,云夙音朝着旁边的冬竹说道:“去吧,好生抬着她送回鹤鸣院去,天黑路滑,记得走大道,免得迷了路。” 冬竹点点头:“奴婢明白。” 冬竹和秋菊本就有些功夫,两人回了房中穿上了外衣之后,很快就出来,然后拿着块板子将血淋淋的翡玉扔了上去,抬着跟在陈嬷嬷身后离开。 陈嬷嬷原本想要绕到小路上回去,好能避着点外头巡夜的人,可没想到冬竹她们得了云夙音的吩咐,直接抬着人就朝着正路上走。 陈嬷嬷想要一个人先离开,也被冬竹拦着。 “陈嬷嬷这是往哪儿走?” 陈嬷嬷讪讪:“这边有些远,我知道条近路。” 冬竹轻笑:“还是算了,小姐吩咐了,雪夜路滑,那小路崎岖又无人打扫,要是不小心摔着嬷嬷了可就罪过大了,咱们还是走大路的好。” 陈嬷嬷:“……” 冬竹:“还是陈嬷嬷腿脚不便,要奴婢扶着您?” 冬竹和秋菊上前,抬着那尸体挡在陈嬷嬷侧边,大有伸手去拉陈嬷嬷的意思。 陈嬷嬷看到她手里染上的血,连忙说了句“不用”后退了一步,不甘不愿的回了正路。 三个人抬着具尸体招摇过市,那血一路滴在雪上,顺着锦绣苑直接到了鹤鸣院前,看着艳红红的一片不说,还被府里巡夜值守的护卫奴仆瞧个正着。 “那是怎么了?” “怎么那么多血……” “那不是陈嬷嬷吗,她们这方向,好像是从锦绣苑过来的?” 有人朝着那木板上看去,就见上面躺着个人,像是已经没了气息,那人脸上惨白双眼圆睁,胳膊无力的从板子上落了下来时,还有血迹顺着木板缝隙落在雪地上。 “那个…好像是老夫人身边的翡玉,我记得她白日里还穿着这身衣裳……” “我的天啊,她好像死了?” 翡玉? 有人惊愕,那可老夫人的贴身丫环,更是鹤鸣院里除了陈嬷嬷外最为得意的人了,平日里在府里行走的时候,下头的人见着她时都得叫声“翡玉姐姐”。 平常翡玉对着旁人时可是趾高气昂的很,今儿个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关键陈嬷嬷还跟在一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竹和秋菊抬着人到了鹤鸣院外时,感受着周围那些窥探目光,听着他们小声议论的声音,直接停了下来开口说道: “翡玉以下犯上,冒犯我家小姐,言语污秽伤及小姐和侯府声誉,小姐下令将她杖毙,以儆效尤!” 嘶—— 周围的人闻言都是倒吸口冷气,而旁边那个其他院子里听到动静后跑出来的人也都是吓了一跳。 翡玉居然是二小姐打死的? 怎么可能? 二小姐不是一向都温吞怯弱的跟个隐形人一样吗,往日里府中克扣锦绣苑的东西时,她也从来都是不争不抢,对着下人都带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讨好。 她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狠? 翡玉可是老夫人的人,她就这么打死了,就不怕老夫人动怒? 冬竹知道云夙音让她们抬着翡玉过来,就是想要杀鸡儆猴,她和秋菊抬着人毫无遮掩的站在鹤鸣院门前,直接将尸体朝着院子里一扔。 那尸体跟破布似的砸在地上滚了两圈,露出翡玉那双惊恐不安死不瞑目的眼睛。 冬竹扬声道: “二小姐仁慈,从不曾亏待府中任何人,却也不是谁都能够欺负的。” “侯府规矩森严,上下尊卑有别,往日二小姐不与人计较是她心善,可是从今往后要是再有人敢欺辱锦绣苑中,翡玉就是下场!” 那血淋淋的尸体埋在雪地里,鲜血溅了一地。 周围的人都是吓得脸色大变,鹤鸣院的几个丫头更是忍不住尖叫出声。 冬竹见震慑住了这些人,直接道: “陈嬷嬷,人已经送到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你们!!” 陈嬷嬷刚想说她们行事太过猖狂。 秋菊就笑眯眯的接了一句:“嬷嬷不必送了,我们知道回去的路。” 陈嬷嬷瞧着二人说完之后转身就跑,就连她想要让人逮住她们都来不及,而翡玉的尸体就那么瘫在鹤鸣院的雪地里,殷红血迹洒了一地。 周围下人都是满眼惊惧,陈嬷嬷气得脸都青了,怒声道: “还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将人拖走,这般污秽的东西惊到了老夫人,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赔!” 旁边跟来的护卫连忙上前拖人,那血顺着雪地一路到了院子门口,看得叫人毛骨悚然。 周围的人瞧见翡玉的模样,都是骨子里发冷,对锦绣苑的那位也多了一丝敬畏。 里头云老夫人本来已经歇着了,听到了外间动静。 “是陈嬷嬷吗?” 陈嬷嬷听到云老夫人的声音,连忙瞪了眼周围那几个下人一眼:“赶紧把这里打扫干净,都给我闭紧了嘴巴,谁敢在外头胡乱说话,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那些个丫环都是连忙低头:“奴婢不敢。” 陈嬷嬷敲打了几人之后,又驱散了外头的人,这才提着裙摆快步走进了屋里。 等站在外间扫了扫身上的寒气,将身上的雪花掸干净后,她这才掀开暖帘进了里屋。 “老夫人。” 云老夫人带着湖绿色牡丹镶宝珠的抹额靠在床头,身旁还站着个模样秀气的小丫环。 那丫环手里捧着盏热茶,云老夫人接过之后才对着陈嬷嬷皱眉说道:“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了,还有刚才外头出了什么事了,没规矩的东西,吵吵嚷嚷的闹的我头疼。” 陈嬷嬷脸色有些发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 云老夫人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见陈嬷嬷脸色不对,又想起刚才外边的喧哗,直接看向旁边的那个丫环: “锦芝,你来说,外头怎么回事?” 第99章 杀鸡儆猴 在旁伺候的那个丫头名叫锦芝,和翡玉一样跟在云老夫人身边有些年头了。 刚才她也在门前瞧见了外头的事情,闻言颤声说道:“回老夫人,是,是翡玉,她被锦绣苑的人打死了送了回来,血淋淋的扔在院子里面……” “你说什么?!” 云老夫人顿时睁大了眼。 锦芝说道:“是,是真的……奴婢看的清楚,真的是翡玉姐姐,被打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 砰!! 云老夫人手里的茶盏忽然就掀翻在地上。 锦芝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陈嬷嬷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急声道:“老夫人,老夫人您别动气,小心身子。” “我怎么能不动气?!” 云老夫人脸上满满都是怒气,厉声道:“我叫你和翡玉去锦绣苑里传个话,转头翡玉就被打死了送了过来。” “云夙音她好大的胆子,翡玉是我院子里的人她都敢轻易打杀了,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 云老夫人胸口起伏不定,气得脸色铁青:“她今日敢杀我院子里的人,来日是不是就要连我这个祖母也一并杀了?” “她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陈嬷嬷被云老夫人的话骇了一跳:“老夫人可别这么说,二小姐哪里敢?” “翡玉只是个下人,哪能跟您相比,二小姐她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您如何,要不然一个孝字就能压得她不能翻身,更何况还有侯爷呢。” “二小姐哪敢伤您?” 云老夫人刚才也是一时气急,此时被陈嬷嬷安抚了几句之后,那怒气才缓和了一些,只是眼神依旧阴鸷。 云夙音在府里向来没什么存在感,就算上次回来之后闹腾了一番,云老夫人心里其实也没将她当一回事,只以为她不过是受了委屈才会暴起。 当时杀了刘管家处置了后面的事情后,云夙音就安静了下来,她还以为云夙音还跟以前一样,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这个孙女居然敢杀了她院子里的人。 云老夫人深吸口气,看着陈嬷嬷阴沉道:“到底怎么回事,她从来不敢这么做的,今日怎么会突然下了狠手,她这是对我不满?” 陈嬷嬷知道云老夫人向来要强,而且也容不得人忤逆,她连忙说道: “您是二小姐的亲祖母,她怎么敢对您不满,而且二小姐让人打杀翡玉,也实在是翡玉自己不知分寸说了不该说的话。” 陈嬷嬷见云老夫人看着她,她也不敢隐瞒,小声将之前去了锦绣苑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说完之后她才继续道: “原本奴婢提起送嫁的事情的时候,二小姐虽然有些抵触,可是却也并没有说什么太过难听的话,可谁想到翡玉却是突然在旁胡说八道。” “她不仅句句拿着四皇子跟大小姐的事情刺激二小姐,言语嘲讽二小姐是弃妇,还说大小姐就算不是云家血脉,可等着她嫁去四皇子府后,将来也能入主中宫,成为这天下极贵之人。” 云老夫人脸色瞬变:“她真这么说?” 陈嬷嬷说道:“翡玉说的比奴婢所说还要难听许多,二小姐就是听了她这些话后,才下令叫锦绣苑的丫头打了翡玉。” “本来她也罪不至死,二小姐大抵也只是想要教训她一下,让人打了她几个嘴巴,可是翡玉却不知收敛一再挑衅,后来还说出那种话来。” 陈嬷嬷想起这事就觉得翡玉死的还真不冤枉。 云夙音再差那也是府里的小姐,哪轮得到翡玉来嘲讽,而且四皇子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她却非得掀了出来,当着云夙音的面戳她的肺管子。 她难道忘记刘管家是怎么死的? 陈嬷嬷低叹了声:“老夫人也知道,二小姐打从这次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她连对着侯爷时都不怎么留情面,更何况翡玉那般言语侮辱。” “翡玉以前仗着您和鹤鸣院的势,又得了夫人和大小姐的一些好处,怕是没少暗地里欺负二小姐。” “这次她还想跟以前一样,可谁能想到二小姐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种温软性子,被她一而再再而三欺上头了才会直接叫人下了狠手。” 云老夫人脸上变化莫测:“你说她收了王氏母女的好处?” 陈嬷嬷说道:“奴婢也是猜的,只觉得要不是心向着夫人她们那头,她怎么能说出那种话来?” 云老夫人听着陈嬷嬷的话后,原本的怒气散去了一些,眼里的阴沉却依旧还在,只是这一次那些沉厉之色对着的却不是云夙音,而是对着王氏和云姝月。 “王氏这个不省心的东西,竟然能说动鹤鸣院的丫头靠拢了她,还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入主中宫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别说四皇子连太子都不是,就算真成了太子,那上面还有皇帝压着。 云姝月还没嫁去四皇子府就已经惦记着中宫之位,这话要是传出去一星半点儿。 别说四皇子会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被其他几个皇子拖进水里,就是整个沐恩侯府都得跟着倒霉! 云老夫人寒声道:“翡玉那个贱婢,就算阿音今日没打死她,等她回来之后,我也饶不了她!” 锦枝跪在一旁,听着云老夫人话中的阴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嬷嬷眼见着云老夫人脸上怒气淡去了一些,这才重新倒了杯茶水过来。 “翡玉死有余辜,您也犯不着为她的事儿动怒,好在二小姐虽然打死了翡玉,却也还是答应了您之前吩咐的事情。” “等着大小姐出嫁那一日,她会亲自送大小姐出阁,也会随您和侯爷前往四皇子府道贺。” 云老夫人瞬间抬头:“她答应了?” 陈嬷嬷说道:“二小姐本来是不肯答应的,可是奴婢提起了大公子,又说及了您对她的疼爱,二小姐就答应了下来。” “奴婢瞧着二小姐虽然怨恨夫人和大小姐,可是对您却还是在意的。” 云老夫人冷哼了出声:“她哪里是在意我,她在意的不过是锦元。” 第100章 咬断喉咙 云老夫人说道:“她要是真的还跟以前一样,就不会让人抬着翡玉的尸体招摇过市送回鹤鸣院来,还直接扔在了院子里了。” “她啊,怕是对我这个祖母生了不满了。” “怎么会?” 陈嬷嬷惊讶:“奴婢走的时候,二小姐还关心着老夫人的身体……” 云老夫人冷笑了一声,茶盖子落在杯上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后,才抬眼看向跪在一旁的锦芝: “你先下去。” 锦芝连忙起身,低垂着头退了出去之后,将房门闭住。 云老夫人见屋中再没外人之后才说道:“你太小看了她了,别忘了刘管家是怎么死的。” 她杀了刘管家,固然有遮掩府中办丧那些麻烦之事的原因,可却也是因为云夙音再三逼迫,而且当时正在气头被她那么一引导就下了狠手。 等后来她回过神来发觉不对时,人已经死了。 云老夫人冷沉着眼:“她要是真关心我身体,就不会打杀了我院子里的人,还明目张胆的将人送回来给我看,她这是在对我表达不满呢。” “我拿着锦元的前程逼着她妥协,她没办法反抗又舍不得锦元受她拖累,只能答应下来,可是她心中却是憋着气的。” “她不敢朝你动手怕跟我翻脸,又不能跟我闹腾怕我拿着锦元出气,她就只能朝自己做错了事情的翡玉下手。” “她这么将人血淋淋的送回来,既是为了杀鸡儆猴告诉满府中的下人不准人怠慢她,也是告诉我只此一次。” “这个丫头,早就不是之前那么好拿捏了。” 陈嬷嬷脸上露出惊色:“那四皇子大婚的事情,她会不会出尔反尔?” 云老夫人说道:“她不敢,只要她还在意锦元,还想留在沐恩侯府里当她的嫡出小姐,她就不敢出尔反尔,不过这几天你还是记得叫人盯着她一些。” “等着大婚那一日之后,四皇子和姝月的婚事落定,往后就算她想要再做什么也没了用处。” 陈嬷嬷点点头:“奴婢会叫陈齐盯着她。” 云老夫人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 那佛珠上面早就有了一层包浆,显然时时都被她带在身侧,而上好的菩提子映衬之下,云老夫人眉眼之间却没半点慈眉善目,反而满是阴翳冷沉。 她原本是不想动云夙音的,毕竟她是林家的外孙女,也能替他们牵制着林家,从林家源源不断的谋取好处。 可是云夙音却越来越难以控制,甚至于她的性子越发张扬狠厉。 以前的云夙音胆小懦弱,哪怕被人欺辱也断然干不出打杀下人的事情来,如今她却是直接打死了翡玉,还做出这种“警告”她的事情…… 这叫云老夫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这个孙女和以前不一样了,身上带着一股子危险气息。 就像是去狼群里晃了一圈染上了野兽的凶悍,好像随时都会暴起咬断了旁人的喉咙! 云老夫人手中一停,捏着佛珠说道:“你明天一早去侯爷那一趟,就说他今天晚上跟我提的事情我答应了,叫他准备好了后面的东西送过来给我。” 陈嬷嬷一惊:“老夫人?” 侯爷今天说那事的时候她也在旁听着,自然明白老夫人说的是什么。 侯爷可是想要叫二小姐去给四皇子当侧妃的,而且还是用那种手段,一不小心可是会身败名裂…… 陈嬷嬷忍不住说道:“您不是说侯爷糊涂,还说这种事情不能做吗?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咱们府中名声可就……” “只要小心一些,不会有人发现的。” 云老夫人说完之后,见陈嬷嬷眼里带着惊诧,她垂眸轻叹口气: “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阿音的性子太要强了,你看她今日打死翡玉时毫不留情,要是让她继续留在府里,早晚会生出祸事来。” “现在还有锦元可以拿捏着她,可人心易变,万一哪一天她连锦元也不在意了呢?” 云老夫人摸着手里的珠串: “姝月腹中已经怀胎,就算嫁去四皇子府后怕是也难以伺候四皇子起居,阿音若是也能嫁过去倒是也正好了。” “她们姐妹二人齐心一些,将来四皇子如果真有那日……入了后宫之后,她们彼此扶持地位也才能够更加稳固,也更能帮到我们侯府。” “况且女儿家嫁人之后总会变得温顺一些,我也是为着她好。” 陈嬷嬷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到底没说出来,只低声道:“可是二小姐毕竟有着林家血脉,要是林家那边知道……” 云老夫人闻言看了她一眼:“只要她和四皇子生米煮成熟饭,只要她自己心慕四皇子,就算林家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当年林柔茵能嫁进云家成为她的儿媳妇,今日云夙音就能嫁进四皇子府。 林家…… 呵! 林家又能如何? 他们再显赫再能耐,还不是照样成了他们沐恩侯府的踏脚石?蠢的这么多年都没察觉到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甚至心甘情愿的扶持着她的儿子光耀云家的门楣? 陈嬷嬷听着云老夫人的话一时无言。 见云老夫人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陈嬷嬷也不敢再多问,况且她太过清楚云老夫人的性子,知道她既然心中有了这想法之后就定然不会再更改。 她虽然有些同情二小姐,可说到底她是鹤鸣院的人,那同情也不过只有一丝。 陈嬷嬷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低声道:“奴婢明早就去见侯爷。” 云老夫人“嗯”了声:“叫人给锦绣苑那边裁两身好点的衣裳,免得送嫁那天叫人议论。” 陈嬷嬷说道:“老夫人放心把,奴婢已经叫人准备了,还从库中挑了两套首饰连同今夜的补品一起送了过去。” 云老夫人闻言露出笑来:“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她拉着陈嬷嬷的手说道: “这么多年了,有你在身边我才能安心。” 陈嬷嬷眼眸轻弯:“您是奴婢的小姐,无论多少年,奴婢总要陪着您的。” …… 第101章 打情骂俏 陈嬷嬷服侍着云老夫人歇下之后,这才从房中退了出来。 她让人去了前院唤了陈齐过来,等瞧见他进了院子之后,就招手叫他上前。 “姑姑。” 陈齐搓着胳膊有些冷的说道:“这大冷的天儿,你怎么大半夜的叫我过来?” 陈嬷嬷说道:“自然是有事才叫你来的。这几天让你看着锦绣苑那边,可有瞧见什么动静?” 陈齐笑着道:“姑姑放心吧,二小姐除了那天出府去了一趟牙行之后,回来后就一直呆在锦绣苑里没有出来。” “她院子里的那几个丫头也都省事,不怎么跟府里其他人来往,我每天送菜送东西过去时都叫人盯着呢,那院子里的人这几天都没出过府,一直在府里待着呢。” 陈嬷嬷闻言之后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几天你还是好生盯着那边,留意着别叫二小姐出府,要是二小姐见了什么人,或者锦绣苑的丫头见了什么人,都要记得第一时间来告诉我,知道吗?” 陈齐闻言有些好奇:“姑姑,这二小姐瞧着也挺乖巧的,也不像是个会惹事的,我瞧着大小姐都比她事多,你怎么总叫我盯着二小姐?” 他有些促狭着说道: “我可瞧见了,大小姐偷偷出府去跟四皇子见面……” 砰! 陈嬷嬷朝着他脑袋上就拍了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不要命了?” 见陈齐悻悻然,她冷声道: “叫你盯着你就盯着,主子的事情少问少管!” 陈嬷嬷朝着他斥责了一句,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个小荷包塞进了他手里: “老夫人向来疼惜下面的人,你只要好好替老夫人办差,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等过些时日四皇子大婚之后,我就跟老夫人提一声,将你调到外管事那边,给你涨月例银子。” 陈齐闻言顿时欣喜:“真的?” “当然真的,我还能哄你?” 陈齐顿时露出笑来:“谢谢姑姑,姑姑果然最疼我了。” 陈嬷嬷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行了,外头天冷,赶紧回去吧。” 打发了陈齐离开之后,陈嬷嬷就反身回了旁边的耳房,对着门外站着的锦芝说道:“我先歇一会儿,你们守夜的时候警醒着些,要是老夫人醒了记得立刻来叫我。” “嬷嬷放心,奴婢明白。” 陈嬷嬷今日在锦绣苑里也受了惊吓,回去耳房躺着之后,不过片刻就睡了过去。 锦芝在门前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试探着轻唤了一声,见陈嬷嬷毫无反应,她才从房中退了出来。 此时鹤鸣院里静悄悄的,夜色浓郁之下,院中留下的血迹早就被扫了干净。 锦芝朝着另外一个跟她一起守夜的小丫头叮嘱了一声,借口如厕离开了前面,等绕到屋后时,她就提着灯笼四处打量,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我在这儿呢。” 锦芝肩膀上被拍了一下,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灯笼都差点落在地上。 扭头见是陈齐,她这才松了口气顿时低骂道:“你要死啊,突然从我后面冒出来,魂儿都快被你吓没了。” 陈齐伸手抱着她后朝着她嘴边凑去:“是吗,让我看看魂儿还在吗?”他亲了一口笑嘻嘻的说道:“放心吧,魂儿还在呢,我替你压着呢,跑不了。” “要死呀你!” 锦芝感觉着胸口那大手揉捏着,顿时羞红了脸,气得伸手想要打他。 陈齐连忙握着她的手笑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吓你,就罚我给你最喜欢的糖炒栗子好不好?” 他从怀里摸出来个油纸包,里头还冒着热气。 锦芝见了顿时惊喜:“这大半夜的,你从哪儿弄来的呀?” 陈齐说道:“晚上的时候大头出府了一趟,我叫他给我带回来的,知道你爱吃这个,我一直放在怀里暖着呢,就怕凉了之后不好吃了。” 他伸手掏了一颗出来,捏碎外壳之后将栗子递给了锦芝。 锦芝欢喜接过,喂进了嘴里,那软糯绵密的口感让她开心的迷了眼,她一边嚼着一边说道:“齐哥,你之前不是叫我留意老夫人吗,刚才她和陈嬷嬷提起二小姐了。” 陈齐疑惑:“她们都说什么了?” 锦芝说道:“二小姐不是打死了翡玉吗,老夫人动了好大的怒气,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老夫人突然又不生气了。” “她们好像防着我呢,还特意将我赶了出来只留了陈嬷嬷在里头,不过我在门外也听到了一些,好像老夫人想要对二小姐做什么。” 陈齐先是听到云夙音打死了翡玉吓了一跳,他可是知道翡玉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比锦芝还要得宠一些,二小姐怎么说打死就打死了? 随即听到后面的话,他连忙问道: “你听清楚了吗,她们想干什么?” 锦芝摇摇头:“隔着两道门呢,没听太清楚,不过今天夜里侯爷来过一趟,还跟老夫人起了争执。” “当时我站在门外,只隐约听到侯爷说什么四皇子妃什么的,老夫人生了好大的气,还说什么不准侯爷那么做,说沐恩侯府丢不起那脸。” “当时侯爷跟老夫人就提到了二小姐,后来侯爷走了之后老夫人还砸了茶碗呢,可是刚才我听着老夫人说叫陈嬷嬷明天去找侯爷,好像又答应了侯爷跟她说的事情。” 锦芝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站在外面也没听的太清楚,可是我总觉得老夫人对二小姐好像没有府里的人说的那么好,而且侯爷又不喜欢二小姐,你说二小姐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现在跟了二小姐,万一她要是出事,你可怎么办?” 陈齐听着锦芝的话,眉心轻拢了起来,有些想不明白老夫人和侯爷要做什么,不过他却还是伸手拍了拍锦芝说道:“你放心吧,二小姐没那么简单的。” “她以前只是不爱跟人计较才被人觉得可欺,可她要真是与人计较起来,这满府里就没人是她的对手。” 他可还记得二小姐抬手之间就灭了那杀手,而且算计着他和大皇子的事情。 云夙音在他眼里就是神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被人害了的。 第102章 小没良心的 “可是……” 锦芝有些迟疑。 陈齐拍拍她手说道:“没什么好可是的。” “如今我已经跟了二小姐了,还卖了那么多老夫人和侯爷那么多事情,就算想要回头也不行了,我除了跟着二小姐希望她能更好之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而且二小姐虽然瞧着不起眼,可你别忘了她身后站着林家呢,她待人大方,也不像是姑姑他们既想让我做事又事事想要瞒着我们。” “你看看翡玉的下场,要是二小姐身边的人受辱,她定会直接打了回去,可是老夫人呢?” “她刚才可有跟你们提起翡玉半句,就算她不能为着翡玉去找二小姐的麻烦,可她有没有说过厚葬翡玉,或者是给她家中送些安家银子?” 锦芝想起刚才云老夫人那般冷漠的模样,脸上泛起了苍白。 她看得出来,云老夫人听说翡玉被打死的时候虽然动怒,可她气的是二小姐藐视她的权威冒犯了她的地位,而不是因为被打死的翡玉。 翡玉被人拖走之后,下场怕就是草席一裹扔去了乱葬岗。 她对老夫人可是忠心耿耿,暗地里还替她办了不少事情,平日里也是除了陈嬷嬷之外最得老夫人看重的人,可是她才一死,老夫人就直接冷了心肠,连半点不舍疼惜都没有。 锦芝冷不丁的心头生寒。 陈齐抱了抱她说道:“甭管二小姐和老夫人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至少二小姐出手大方,上次她给的银子我已经置办成了田地和宅子,等年后我就寻个机会求了老夫人替你赎身娶你过门。” “等再过上两年,咱们就找个借口离开沐恩侯府,也不必陷在这深宅大院里头看着他们勾心斗角。” 锦芝听着陈齐的话后,脸上担忧之色这才褪了下去,像是想到了美好的未来,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她主动拉了拉陈齐的手,低声说道: “那你替二小姐办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些,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陈齐笑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我还想要娶你过门呢,可舍不得去死。” 听着前头有些动静,像是有人过来了,陈齐忙将栗子和灯笼都塞给了锦芝,对着她道:“你快回去吧,别被人瞧见了,我先走了,等回头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这些银子给你,平时别舍不得花用,这天气越发冷了,要是有些粗活就让其他人去做,了不起给点好处,别冻坏了你自己,还有冻疮膏。” “我专门让人去调的,你多抹抹别舍不得用,等用完了我再给你送来。” 陈齐将银子连带着一个小盒子塞进了锦芝怀里。 锦芝眉眼弯了起来:“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唠叨,赶紧走吧,别被人瞧见了。” “小没良心的。” 陈齐掐了掐她脸蛋,哼了一声。 眼瞅着前面有人过来了,他也不敢再多留,只快速朝着锦芝脸上亲了一口,就连忙快步朝着一旁的院墙边上跑了过去,攀着院墙翻身过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锦芝抬脚踢了些积雪将地上的脚印盖住之后,就听到前面传来低喝声。 “谁在那里?” “是我。” 锦芝将栗子藏好,提着灯笼绕了过去。 “锦芝姐姐?” 来人也是鹤鸣院的丫头,瞧见锦芝之后有些惊讶:“您怎么在这里?” 锦芝说道:“翡玉刚出了事,我一个人如厕有些害怕,那边黑漆漆的总感觉像是有人盯着我,我正想回去找人跟我一起去呢,你来了正好,陪我一起去吧。” 那小丫头闻言也没多想,毕竟她也瞧见之前翡玉的惨状,此时锦芝一提她眼前好像就看到了那血淋淋的尸体,她脸色有些发白,连忙小跑到了锦芝身边。 “我也有些害怕,锦芝姐姐咱们一起。” …… 云夙音送走了陈嬷嬷她们之后,等到冬竹二人回来之后也没直接歇着,只说待会儿说不定还有人过来。 澄儿没赶上之前翡玉闹事,想陪着云夙音却被她让春梅几人拉着回去歇着,只留下阿萝留在屋中陪着,等了小半个时辰左右,门外传来“笃笃”的轻响。 阿萝一惊就豁然起身。 云夙音道:“别动手,自己人。” 她朝着外面道: “是陈齐吗?进来吧。” 陈齐推门而入,身上的雪花被那暖气消融了大半,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才有些惊讶的开口:“二小姐怎么知道是我?” 他早前可没说过今天夜里要过来,而且过来也是临时决定的,二小姐这样子怎么像是专程在等着他一样? 陈齐说道:“这么晚的天了,我还以为您已经睡了,没想到您还没歇着?” 云夙音扯扯嘴角,她倒是想歇着,可是这大半夜的人一茬接着一茬的来,她哪能睡得着,而且她也有些庆幸,好在她今天从摄政王府里回来了。 中毒的事情是意外,可后来她惦记着这边就想着先回来看看情况。 要不是她凑巧回来了,林家那边的人倒是好打发,随便寻个借口叫阿萝把人挡在外头就行,反而是陈嬷嬷这边,要是今夜来了锦绣苑里直接扑空,那就有乐子瞧了。 云夙音说道:“我让人打死了翡玉,又折了老夫人的脸面,我想着陈嬷嬷应该会吩咐你些什么,而且这个点,府里除了你会来找我,也没有旁人了。” 陈齐闻言顿时笑道:“还是二小姐英明。” 云夙音止了他的话,朝着旁边的凳子扬了扬下巴:“先坐吧,坐下再说。阿萝,给陈齐倒杯热水。” 这几天京中大雪又下了起来,入夜之后寒风浸人。 陈齐腿上冻得厉害,顺势坐下之后,见阿萝倒了杯热茶给他。 他捧着茶杯心里熨贴,忍不住露出些感激来:“谢谢阿萝姑娘,谢谢二小姐。” 手里温度驱散了身上的寒意,陈齐这才说道: “姑姑刚才的确找我了,不过还是跟之前一样,让我盯着二小姐和锦绣苑这边,别叫你们跟外头的人有什么来往,不过有件事情我觉得有些不安心,所以才会这个时间过来。” 第103章 通风报信 云夙音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陈齐说道:“刚才锦芝告诉我,说今天夜里侯爷去找过老夫人,还跟老夫人起了争执。” “当时他们说起了一些跟四皇子有关的事情,而且又提及了您,只是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不肯答应,还大发脾气说如果真照着侯爷的话去做,沐恩侯府会丢脸。” “可是您处置了翡玉之后,老夫人好像就改了心思,好像又同意了侯爷要做的事。” 陈齐简单说完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锦芝没有翡玉得老夫人的眼,所以近不了跟前,而且老夫人也防着她,说话时身边只留了陈嬷嬷在旁,锦芝在外面听的也不是很清楚。” “可我想着这事儿或许对二小姐有用,就先来与您说上一声,万一侯爷和老夫人想做什么,您也能有个防备。” 云夙音闻言挑挑眉,隐约猜到云老夫人跟云黎安说的是什么。 她心中嗤笑了一声,满是嘲讽的扬扬嘴角。 对着陈齐时云夙音却是收敛了神色声音温和道:“你有心了。” 陈齐连忙道:“我既然跟了二小姐,自然事事向着您,我总觉得侯爷有些不安好心,而且今天夜里四皇子也来过了,他转头就去找了老夫人。” “二小姐,侯爷向来偏宠夫人和大小姐,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您和四皇子,您还是要小心防着些好。” 云夙音眸色温和:“我知道了,我会记着的。” 见陈齐捧着茶杯时手指通红,她抬头道: “阿萝,去把我的妆奁盒子拿过来。” 阿萝连忙走到了碧纱橱后,不过一小会儿就拿着一个漆红的檀木锦盒出来。 “小姐。” 阿萝将盒子递给云夙音后,云夙音就直接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张银票,又挑选了一下后,从盒子里放着的首饰里选了一支翡翠镶金的莲花簪子,还有一对白玉牡丹的耳环,一并让阿萝递给了陈齐。 陈齐吓了一跳:“二小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先前云夙音才给了他那么多银子,如今又给这些,他根本不敢伸手去接。 云夙音浅笑:“收着吧。” 陈齐迟疑:“二小姐……” 云夙音扬唇:“我早就说过了,只要你好生替我办事,我从不会亏待真心待我之人,而且你送来的消息对我来说也极为有用,你和锦芝都费心了,这些银子便算是对你们的奖赏。” 见陈齐依旧犹豫,云夙音笑了笑道: “你喜欢锦芝对吗?就算你不为自己攒银子,也得替她想想。” 陈齐脸色顿时涨红:“二小姐怎么知道……” 他和锦芝的事情,还没告诉过别人呢。 云夙音笑着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她,不会总想着给鹤鸣院里头捎带吃的,还寻着机会的就往鹤鸣院跑,总不能每次都是去看你那姑姑的吧?” “而且你如果不是喜欢锦芝,锦芝也对你倾心的话,你不会将你跟了我的事情告诉她,而她也不会冒着风险将老夫人的消息告诉你了。” 云夙音看着他: “我先前的确给了你一些银子,可是我听说你已经拿去置办了田地宅院了,想来应该是有打算娶妻成家,既然如此,这些银子就当是我给你和锦芝的贺礼。” “这莲花簪子和牡丹耳环寓意都极好,等你们成亲的时候,你就拿去当了聘礼送给锦芝,也好叫人家姑娘风风光光的嫁给你,总不能太过寒酸了不是?” 陈齐听着云夙音的话,刚开始时还只是羞涩。 可当后面听着云夙音说他拿着银子去置办田地宅院的时候,脸上血色顿时消散了一些。 陈齐看着眉眼清浅笑意融融的云夙音时,心中满是震惊和骇然。 他虽然早就知道这位二小姐并非之前所见到的那般软弱无能,可是他没想到她居然能清楚知道外院的事情,连带着他买了天地宅院钟情锦芝都能知道。 陈齐脸色有些慌乱:“二小姐,我对您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锦芝她什么都不知道……” 云夙音闻言噗哧轻笑:“你想什么呢,你和锦芝能够帮我,我自然是感激的,她既然是你的心上人,我又怎么会对她做什么,我不过是觉着你要娶人家姑娘总不能太过寒酸了。” “她怎么说也是侯府的丫环,见的多了眼界也高,况且锦芝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你大概也不想让她一辈子跟人当着奴婢,想要替她赎身才是。” “锦芝的身价可不低,想让老夫人放人也不容易,这些银子你拿回去,到时候无论是添置聘礼也好,替锦芝赎身也罢,总好过捉襟见肘的让人家姑娘跟着你受了委屈。” 陈齐看着云夙音,见她嘴角轻扬浅笑晏晏,眼睛里更是盛满了笑意不见丝毫算计之色,他心中才缓缓放了下来。 “我,我原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会拿着锦芝要挟你吗?” 见陈齐涨红了脸心虚的模样,云夙音浅笑着摇摇头: “放心吧,我不喜欢伤及无辜。” “我既然能让你为我所用,就不怕你敢出卖我,就算有那么一天你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不会去找锦芝的麻烦,到时候直接找你就是。” 陈齐想起那天街头,云夙音出手救了那个孩子,一簪子刺穿了那个杀手喉咙的样子,猛的打了个寒噤。 他没觉得云夙音这话是吓唬他的。 他要是真敢背叛,云夙音肯定有办法要了他的命。 陈齐连忙说道:“奴才不敢,小姐放心,我绝不会背叛您的。” 云夙音说道:“你记着你的话就好。” 见阿萝将银票和簪子塞进陈齐怀中,被他收起来之后,云夙音说道:“行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回去吧,下次有什么事找人传个信就好,别叫你姑姑察觉了。” 陈齐连忙道:“那老夫人那边……” 云夙音说道:“让锦芝帮我看着点,能打探消息最好,要是真的打探不到什么也没关系,叫她别太勉强。” “老夫人心狠又多疑,这段时间府里的事情又多,叫锦芝当差的时候小心一些,不用刻意去打听消息,免得让老夫人起疑,到时候反倒是伤了她自己。” 陈齐闻言只觉得心里熨贴,感激道:“多谢二小姐体谅。” “我会留意着侯爷那边的,这几天四皇子偶尔夜间会出入府里,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会及时告知二小姐。” 云夙音“嗯”了声:“好。” 第104章 烹人而食 陈齐从锦绣苑里出来的时候,怀里揣着银票和首饰。 外头冷风一吹,他猛的打了个哆嗦,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浸出了那么多的冷汗,连贴身的里衣都被浸湿了黏糊糊的贴在身上。 陈齐身上有些发冷,只是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心头却又火热了起来。 二小姐的确比老夫人她们要难应付,可是耐不住她手段高又大方,而且说话行事时也十分体贴,无论是让他入座还是给他倒茶,都半点没将他当成下人。 他喜欢锦芝的事情陈嬷嬷也是知道的,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表示过什么,甚至都不愿意多照拂锦芝一些,反而云夙音不仅给了银子,言语间对他们也多有庇护。 陈齐原本就没打算要背叛云夙音,如今更是心里一定,对于云夙音更加归心。 他捏了捏之前陈嬷嬷给他的那个荷包,打开来后里头就是几两碎银子,他满是嫌弃的嗤了一声,将那荷包塞进怀里。 这鹤鸣院的人可真是一样,既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这点碎银子,打发要饭的呢? 陈齐可是知道,陈嬷嬷前些日子才送了两百两银子回去,给她小女儿置办嫁妆,轮到他这个侄子时,却只是几两碎银,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嘴里说的再好也没将他当回事。 陈齐嘴里轻啐了一声,将那荷包塞进了袖子里。 “什么东西!” …… “小姐,陈齐走了。” 阿萝瞧着门外人离开后,这才关了房门反身回来。 云夙音将妆奁盒子放在一旁,抱着手炉取暖。 阿萝忍不住问道:“小姐,你说老夫人那话是什么意思,她和侯爷到底想干什么?” 云夙音扯扯嘴角:“还能干什么?” 能叫云老夫人说出丢了沐恩侯府脸面的事情,除了之前四皇子跟云黎安说起的二女共侍一夫的事情外,还会有什么。 沐恩侯府里面,看似是云黎安在做主,可是从她回来后经历的几次事情都能看的出来,实则能够做主的人却是云老夫人,而且比起云黎安宠爱王氏母女,有些时候被糊弄的甚至有些没有脑子比起来。 云老夫人却要睿智许多,她分得清时机,也看得清楚自己的位置,进退有度也能够隐忍,远比云黎安要更加老辣。 就像是那天她刚回来时,明明将事情闹的那么大。 云黎安气到恨不得能动手,可云老夫人却依旧态度温和从中说项,甚至很清楚知道林家的威胁,帮着她将云黎安还有王氏母女压了下来。 云黎安想要算计她跟四皇子的事情,断然少不了后宅的手段,他一个男人又不得她信任就算想要做什么也未必能行,而王氏和云姝月跟她有仇,也不可能帮得到他。 云黎安如果真的想要毁了她清白,让四皇子得了便宜,唯一能够找来帮他,甚至能够替他扫干净尾巴帮着他骗取她信任的人,就只有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最重颜面,也极为看重沐恩侯府门楣。 寻常情况之下,她是断然不可能答应二女同侍一夫的事情,这传扬出去丢的不仅仅是云夙音的脸面,还有整个云家的脸面,可是眼下她又同意下来。 怕是因为觉得她如今性情大变不好掌控,留在府中是个隐患,再加上她之前又打杀了翡玉折了她的颜面,所以想要给她个教训罢了。 云夙音缓缓将云黎安的打算告诉了阿萝之后,才冷笑了一声:“你说这世间怎么会有他们这种恶毒自私,不择手段的亲人?” 他们还真是想要将“云夙音”朝着死里去逼,想要将她送进地狱之中,叫她从此往后都不得翻身,只能伏在他们脚下任由他们践踏、 阿萝也没想到那侯爷居然这么狠毒,皱眉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奴婢的阿娘就很疼我。” 云夙音还是第一次听阿萝主动提起她阿娘。 阿萝说道:“我以前跟阿娘在瓦刺的时候,阿娘只是最低等的奴仆,她性子柔软也不懂得跟人争抢。” “周围人人都能欺负她,瓦刺的人时不时就会将她掳去蹂躏一番,甚至当着我的面强占她身子,就连那些跟我们一样同为贱奴人畜的汉人,也会朝着阿娘动手。” 阿萝还记得那时候她还年幼,每次扑上去厮打都会被人打的半死,然后如同死狗一样瘫在一旁,看着她阿娘被那些男人欺负。 “奴婢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力气小也打不过那些人,我和阿娘的吃食也总是被他们抢光,可阿娘每次都只是抱着我说,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后来有一次我饿极了,就去偷了主家的东西。” 那时候她饿得皮包骨头,饿得草皮树根都扒了个干净。 瓦刺在北地,一入冬后连草根都没有半点。 她饿得两眼冒了绿光,捧着地上的雪大口大口的塞进嘴里,冻的浑身都僵了,肠子里面也好像全是冰碴子,却依旧没感觉不到半点饱胀之意,反而饿得更加发狂。 后来她瞧见那些人营帐里挂着的羊肉就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就冲了进去偷了来吃,那是她从小到大吃的最饱的一次。 云夙音忍不住道:“后来呢?” 阿萝抿抿唇:“帐中羊肉丢了,瓦刺的人就查了下来,顺着羊膻味找到了奴婢。” “北地冬寒少粮,养着我们这些人畜本也是饿极了时留下的口粮,奴婢偷了羊肉,那几个瓦刺人就要将奴婢扒皮去骨生烤当了四脚羊。” “当时还有几个细皮嫩肉的孩子,一边大哭一边被人去了皮活活扔进煮沸的汤锅里。” “阿娘那么胆小的人,竟然拿着刀冲了进来,杀了那个比她强壮好多的男人,又带着我从那里跑了出来,后来她为了送我离开,将我打晕之后放在树洞之中,而她却是引着人离开,被人乱刀砍死。” 阿萝向来少言少语,也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的事情,可是此时她说着她的阿娘,说着那些泣血的过去。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嚎啕大哭,甚至连悲伤的神情都不见。 第105章 突然想见君九渊 阿萝也不知道是经历了太多,还是那些记忆早就已经成为不愿回想的过去,偶尔提起时冷漠的让人觉得心寒,可唯独紧握着的拳头和用力到发白的手指才能让人知道,她心里并不如表面上这么平静。 阿萝微垂着眼帘,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云夙音说道: “我阿娘疼我,小姐的阿娘也一定一样。” “她若有是活着,肯定也会跟我阿娘一样,哪怕拼尽了性命也绝不会让人这般害您,所以小姐别伤心,他们不值得的。” 云夙音听着阿萝有些笨拙的安慰着她,见她眼睛里面满是认真之色,哪怕不惜剥开自己血淋淋的过去,也只是想要她不被云家人的狠毒所伤。 她脸上忍不住露出些动容。 如果这个丫头能够早些到了原主身边,如果她能跟在“云夙音”身旁,那个小姑娘也许就不会将自己困在云家虚假的情谊里面,最后被生生逼进了绝境。 还有林氏。 如果林氏知道,她豁出性命疼爱的孩子被人这么对待,甚至被人害死,她怕是也会难过至极,只可惜这种心情云老夫人不会有,云黎安也不会有。 如他们这种自私自利的人,眼里只有利益和权势,又哪里会知道亲情是什么。 云夙音朝着阿萝招招手:“你过来。” 阿萝有些疑惑靠近,就被她拉到了身旁。 云夙音伸手摸了摸她脑袋,揉着她有些泛黄枯燥的头发。 “我没有伤心,人和人之间从来不是单靠着一方付出就能维系彼此关系,不管是亲情也好,爱情也好,这些关系大多都建立在彼此付出之上,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云夙音”以前就是太想要讨好云黎安他们,才会失去了自我。 明明有着最好的靠山,却被云家人糊弄着糊里糊涂的过了十几年,最后被人害死在了南地。 云夙音眉眼清冷: “我这人从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所以你也要记得,以德报怨的那不是善良,而是蠢货。” “你阿娘既然护着你逃了出来,就是想要你过的更好。” “你可以记着以前的仇恨,但是不要被仇恨所左右,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回瓦刺一趟,让你亲手将当年害你们的那些人剥皮抽筋,替你阿娘报仇。” 阿萝从来没有被人这般亲近过,浑身僵硬脸上木然。 而当听到云夙音的的话后,她猛的抬眼看着云夙音。 云夙音对着她漆黑的眼睛扬唇说道:“小姐我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有能力的话,我带你踏平瓦刺。” “就算没能力走到这一步,我也能让你报了你的仇全身而退,从今往后啊,你就由我护着了。” 云夙音轻笑: “谁敢伤你,我就揍他!” 阿萝对着她脸上笑颜,看着她眼里认真之色,心中原本紧紧竖起来的防备陡然间像是裂开了一条口子,像是有阳光顺着那缝隙灌了进来,让得周围原本紧紧将她裹在里面的冰墙也跟着寸寸碎裂。 心头泛起波潮,那暖意汹涌之下。 阿萝眼圈微红,慢慢蕴上了雾色。 感觉着有什么想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时,阿萝连忙低头,用力吸着鼻子想要忍着,可是下一瞬眼泪依旧“啪嗒”一下落在了榻上。 云夙音心中泛软,伸手将瘦小的半大孩子拉进怀里。 “别怕,以后小姐护着你。” 阿萝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温暖包裹着,仿佛回到了幼时阿娘抱着她时低声说着“阿萝,别怕”的时候,小姐的身子又软又温暖,手上好像有魔力一样。 轻拍着她时,驱散了她眼底的寒霜和身上的冷刺。 阿萝靠在云夙音怀里,低声道:“阿萝也会护着小姐。” 拿命护着! 谁也别想伤了小姐!! 云夙音听着她孩子气的话,轻笑着揉了揉她脑袋没有反驳:“好,你也护着我。” …… 哄着阿萝下去休息了之后,云夙音靠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雪色,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她还没被老头捡回09区,也像是阿萝一样,被人抓住之后投入野兽笼子里,如同牲畜一样在笼中厮杀。 那会儿的她不过十岁出头,每天一睁眼面对的就是那些被养出野性的孩子满是凶恶的目光,做的最多的就是不断杀了眼前的人,因为只有杀了他们,她才有资格活下去。 她这双手,曾经染满了鲜血和人命。 哪怕入了09区后,和那些根正苗红的人比起来,她也永远是被防备排斥的那一个。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出身不正,知道她是从杀戮之地而来…… “害!” 云夙音看着自己雪白纤细的手,莫名的就想起了同样恶名昭著的男人来,明明曾经从地狱爬出来,可是所有人只能看到他凶恶,却从不会去想他曾经在血腥炼狱之中经历了什么。 云夙音突然就有些想见君九渊了。 那家伙体内的毒霸道的很,她那一日也只是以凤鸣九针暂时护住了他心脉,可是凭着那一丝针气也只能护着一时,而且君九渊体内的毒已经开始侵蚀骨骼筋脉。 毁了双腿毒素入脸,要是不尽快压制驱除,他那张俊脸保不住不说,命都得丢了。 云夙音皱眉想了想,看来她明天还得出去一趟。 第二天早上,云夙音教了阿萝一些东西让她练着,又让春梅几人领着澄儿学字。 她去鹤鸣院给云老夫人请了安,敷衍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后就告辞离开。 只是从鹤鸣院出来后没多久,云夙音就换了一身衣裳走了角门出了侯府。 等到了外面时,陈齐已经等在那里。 见云夙音出来,陈齐见她装扮之后先是一惊,几乎有那么一些没将人认出来。 只见她穿着一袭月白男装,颈边是厚厚的绒领,眉眼稍作修饰之后就淡去了原本的那丝艳丽之色,嘴唇轻扬时身姿挺拔,芝兰玉树的就像是个十四五岁的世家少年郎。 要不是这身衣服他还认识,陈齐险些不敢相认。 第106章 女扮男装 少年模样俊俏,锦衣玉冠,踏步走过来时,就跟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似的。 陈齐看着来人有些迟疑道:“二小姐?” 云夙音眉眼微扬:“怎么,不认识我了?” 陈齐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这才敢确定眼前之人居然真的是云夙音,他仔细看着云夙音的眉眼满眼惊讶说道:“不是不认识,只是您这般装扮,倒真像是位公子了。” 平常那些姑娘家女扮男装,就算穿的再像总带着一丝女气,言行举止也跟男子有很大分别,而话本子里那些什么女扮男装闯荡江湖的事情,陈齐更是嗤之以鼻。 那些女子扮男装时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可是眼前云夙音无论是行走还是神情,亦或是说话的模样,就连挑眉时都带着一股子男儿气,真正儿的就像是位世家公子哥。 贵气,开朗,还带着毫不掩饰的少年气息。 再加上冬日衣裳厚实,遮掩了身上的曲线之后,任谁都瞧不出她是个女子来。 云夙音笑起来时不像女子含蓄,反而多了丝张扬: “那就叫我公子。” 陈齐原本还担心云夙音这般出去后会被人认出来,可如今瞧见他模样后就没了担心,就她现在这样子,除非是跟她特别相熟的人,恐怕没人认得。 陈齐说道:“公子放心,府里头都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人知道您出来。” 云夙音嗯了一声,只觉得陈齐果然是个机灵的,她再开口时便是雌雄莫辨的少年声音:“先去银楼取金针。” 陈齐猛的抬眼:“您的声音……” 云夙音扬唇:“雕虫小技,既然装扮总要像一些,走吧,先去取了金针还要去别的地方,别耽误了时间。” 陈齐闻言连忙点点头跟上了云夙音,只是他到底还是心中觉得好奇。 这位二小姐越来越神秘了,也不知道她到底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些东西,不说那身武艺,就是这装扮男子的手段都叫人惊奇,如今竟然连改换声音的口技也懂得。 陈齐早早就在府外巷子处备好了马车,等带着云夙音上了车后,就直接驾车前往了那天定制金针的银楼。 那银楼之前收了二百两银子的定金,早就已经将金针照着吩咐打造好了,只是一直没见人来取,等听到云夙音他们是来取金针的。 那掌柜的这才认出了陈齐来,顿时说道:“原来是你们,你们之前说好的三天来取,结果这金针放在我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人来,我还以为你们不要了。” 云夙音说道:“不是不要,只是我姐姐有事情耽误了不方便过来,这不就让我代她来取了。” 那掌柜的有些惊讶:“您是那位客人的弟弟?” 他倒是还记得,那天定做金针的是个姑娘,今儿来取的却是个少年。 他半点没怀疑云夙音的话,毕竟那那天陈齐也在,而且要不是知道内情的,哪能知道二百两定金的事情,这金针想要拿走还得给银子的。 掌柜只以为她真的是就是那天那个姑娘的弟弟,转身将装着金针的盒子取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既然代取,那您瞧瞧,这金针可是令姐想要的那种?” 云夙音瞧了眼盒子里的金针。 掌柜的在旁介绍说道:“照着令姐的要求,这金针一共有三十六枚,除了其中二十七枚毫针之外,剩下的也都是照着她之前所述以纯金打造。” 云夙音伸手拿着盒子里的金针,而一旁的陈齐也是好奇朝着盒子里望去,就见到里面整整齐齐摆放开来的金针。 那二十七枚毫针跟他以前所见那些大夫用的银针有些相似,只是针尖更为纤细尖锐,针身也远比寻常银针要更长一些。 而除了这些毫针之外,旁边摆放的剩下那些却都有些稀奇古怪的,甚至里面还有两三根足有小指一半粗细。 “这些,也是金针?” 陈齐瞪大了眼,哪有金针顶端是圆的,甚至还有一枚如同小剑一样,居然是扁平宽阔的,远远瞧着更是有些像是锉刀。 这玩意儿真能当成金针去使? 怕是能直接给戳出血窟窿来吧? 云夙音摸了摸那些金针,放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找到了手感,这才开口道:“这叫九针,黄帝内经看过吗?” 陈齐摇摇头,倒是旁边那银楼掌柜的目露惊讶:“您是说,这是黄帝内经里记载的那九针?” 云夙音点点头:“九针分别为鑱针,圆针,鍉针,锋针,铍针,圆利针,毫针,长针和大针。” “九针之宜,各有所为,《灵枢·外揣》有记,夫九针者,小之则无内,大之则无外,深不可为下,高不可为盖,恍惚无穷,流溢无极…” 这就是老头子教给她的针道,也能用作为人处事或是治国之道。 当年她还没死在公海之前,整个华夏医毒两道的人都流传一句话,古有圣人用九针,九针之术医白骨,而老头子就是九针传人,也因此得了个阎王愁的名号。 见陈齐和那掌柜的听的一脸懵逼,云夙音解释说道:“这九针各有用途,虽然形制瞧着有些奇怪,但是有些病症单靠寻常毫针却是做不到的。” 云夙音拿起那枚之前陈齐看到过的像是锉刀一样的金针说道: “这个叫铍针,也叫剑针,取法于剑锋,广二分半,长四寸,可以用来治痈疽脓疡,切开排脓放血。” “这个锋针又叫三棱针,针尖钝圆而微尖,可以用于按摩经脉按压穴位,不入皮肤便能导气和血、扶正祛邪。” 陈齐听的只觉得神奇。 那掌柜的也是有些恍然:“原来你们是医道人家的传人?难怪这金针打造的这么奇怪。” 云夙音闻言笑了笑也没反驳,她的确是算的上的医道世家传人,只不过传授她的人不在这个世界罢了。 她简单解释了两句,满足了二人的好奇心后,又检查了一番那些金针都与她之前要求的一模一样,手艺可谓是极为精湛。 云夙音取了银票递给掌柜的:“这金针就是我姐姐要的样子,这些是剩下的五百两尾款,多谢掌柜的。” 第107章 疯马伤人 那掌柜见她给钱给的爽快,从旁边取出来个东西递过来。 “是我该谢谢你们照顾生意才是,对了公子,您这些金针用盒子装着总是不便,我先前就叫人做了个针囊,您也瞧瞧?” 云夙音接过那针囊看了一眼,上好的皮子,缝制的也极为精致。 那针囊两边留着细绳,刚好能系在腰上,而里面隔了好几层内衬,而且用的还是剔了筋膜反复揉洗多次极为柔韧的小牛皮,隔水隔热。 这针囊不仅能装金针,还能装一些小巧的比如药丸、银票之类的东西。 云夙音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多少钱?” 那掌柜的笑道:“不要钱,就当是这金针的赠礼了。” 这套金针虽然用的是纯金,可实际上打造起也只是废些功夫,本钱却还不到四百两,她这一趟就让他们纯赚了整整四百两银子,掌柜的哪还会问她要钱? “往后贵府如果还有什么其他东西要做,不管是针具还是其他的,都可以来小店光顾。” 能懂古圣九针的,可不是寻常人物。 那掌柜的直接将眼前这少年郎当成了什么医道大家的传人,言语极近客气。 云夙音闻言挑挑眉,转瞬就明白了掌柜的意思,她轻笑出声:“那就多谢了。” 她道了谢后,就将金针放在针囊里随身装好,只留了几枚毫针在锦盒里,然后对着那掌柜的说道: “下次有生意,还来找你。” 等从银楼出来之后,云夙音指尖在锦盒里一抹,那毫针便直接消失无踪,被她藏在了衣袖之中。 云夙音将空盒子递给了陈齐之后,才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好一些的药材铺子?” 陈齐想了想:“有。” 云夙音让他领路,两人也没乘车,就那么顺着街头朝前走了一会儿,就遇见了一家叫做杏林堂的药铺。 云夙音入内之后,就有人迎了上来,知道他们是来买药材的,那人连忙就笑着答应,只是等看到云夙音给他的单子上的那些东西时,他却是脸色微变。 “这些东西您都要?” 云夙音点点头:“你们这里都有吗?” “有是有,只不过要卖这些我做不了主。” 这单子里列的都是极为珍贵的东西,要么是不好找的,要不然就是年份要求十分苛刻,那人迟疑了一下领着二人进了里间,对着他们说道: “公子,您二位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请我师父过来。” 那跑堂的学徒上了茶后就去找主事的人过来,而云夙音隔着屏风望着外面人来人往,开口道:“这里的人倒是挺多。” 陈齐在旁低声道:“这杏林堂的老板据说早些年是在宫中当太医的,后来从太医院退出来后就开了这么个药铺,广收学徒,医术也是极好的。” “据说他师承大家,又救治过不少贵人,在整个京城都极为有名的,他们家的药材也都是选用最好的,公子说要的那些稀缺东西说不定他们这里就有。” 云夙音闻言有些好奇,她坐了一会儿,就见之前去了后面的那个小年轻领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过来。 那人穿着藏青色长袍,瞧着五六十岁的年纪,身子倒是挺拔,走近了之后那学徒就道:“师父,就是他们。” 那老人看了屋中二人一眼:“见过二位,老朽方鹤,是这杏林堂的老板也是大夫,烦请问上一句,这单子上的东西是你们要买?” 云夙音开口:“是我要买。” 那老人目光落在云夙音身上:“公子要买这些东西不知何用?” 云夙音挑挑眉:“你们既然开着药材铺子对外售药,只要我出得起银子你们卖药就是,还管人家拿着东西做什么?” “老先生,行医之人都有门户之分,各家技艺不同,打探人家底细可不是好习惯。” 那老人愣了一瞬,随即解释道:“我没有打探的意思,只是这里面有些东西极为难寻,而且都是剧毒之物,稍有不慎便会要了人命,所以才会多嘴问上一句。” 云夙音扬唇说道:“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东西,剧毒的东西只要用好了也是良药,要不然你们铺子里不会收用这些东西了。” “我要这些只是为了替人配药,不会拿来害人,你放心就是。” 方鹤看着眼前少年,唇红齿白,芝兰玉树,关键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澄澈通透,看着的确不像是会拿药物害人的人,他这才放心下来。 “你……” 方鹤刚想说话,却不想外头突然传来一片尖叫声,紧接着马蹄乱踏嘶鸣的声音,带着一连串惊恐叫声,间或还有人惨叫的声音传来。 方鹤豁然转身朝外看去,云夙音也快步走到一旁,抬眼就看到药堂外面一匹马如同疯了似的拖着马车横冲直撞,地上躺着好几个人,隐约还能看到血。 那马车上好像还坐着人,里头传来惊恐尖叫声音,而外头赶车的车夫拼命想要拉住马车却根本不能,那马疯了似的朝前疾驰。 马车挂在了路边的倒下的架子上面,被台阶一挡,车辕哐的一声脱落开来。 车夫猛的脱力之下,直接被甩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时摔得头破血流。 而那疯马没了马车束缚,更是直接朝着人群里闯了过去。 “疯马伤人了!” “快停下,停下来,啊——” “娘,娘!!” “救命!!” 街头的摊贩被撞翻了大半,四周全是尖叫和痛呼,那疯马却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方鹤脸色发白连忙就想出去时,却不想身边那道人影先行蹿了出去,他愣了一瞬才连忙跟了出去,就看到刚才还跟他说话的那个少年已经到了门外。 只见她脚下疾点,身形就如电转瞬就到了人群之中,她一把抓住了险些被马撞到的摊贩拎着朝后一扔,又将地上的孩子扔到了不远处的棚架上面。 云夙音这才抓着马背上的缰绳翻身跃到了马车之上,死死拉着缰绳想要将马拉停下来。 可谁想到那马却越发癫狂,马蹄凌空竖起时发出急怒的尖啸声。 第108章 他的阿音 云夙音脸色一变,直接被那马甩的险些飞了出来。 啊—— 人群里面看到这一幕时,都是尖叫出声,就连不远处路过的马车上的几人也都是脸色大变。 君九渊厉声道:“万钧……” 他正想让万钧跃下来救人,却不想就在这时,原本被甩飞了出来的少年却是凌空腰上一转,脚下借势在马头上狠狠一踢,直接将疾冲向前的马头踢了偏了过去。 而她一个起跃翻身上了马背之后,手腕一转之时手里就已经抓着两枚金针,抱着马头就直接刺进了那马的眼睛之中,趁着鲜血溅射出来之前连忙躲开。 “嘶——!!!” 那马惨叫出声,鲜血顺着眼睛淌下来时,疯马终于停了下来,原地踉跄了几步想要乱闯。 一旁的陈齐就已经赶了过来,瞅出旁边摊子上的刀一刀就捅进了马肚子里,就听到“砰”的一声。 那马整个摔倒在地上,而云夙音则是早早就翻身落在一旁,头顶的玉冠被打落之后,长发落在身侧,明明该是狼狈,可浑身上下竟是连一点血都没沾上。 君九渊看着那少年眉眼,整个人愣住。 阿音? …… 这里本就是闹市,刚才那马横冲直撞时伤了好些人,地上到处都能见血。 周围狼藉遍地,四处都是惨叫的人。 云夙音抬手扯过一旁泥人摊子上的木棍子,随意将头发一挽之后,就厉声道:“陈齐,救人!” 她依旧还是少年声音,再加上刚才那一幕太过惊人,谁也没多想她是女子。 里头杏林堂的人也早就被这一幕吓呆了,等见陈齐冲了出去开始抬人的时候。 方鹤也才回过神来,朝着堂内站着的那些弟子怒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杏林堂的人顿时回过神来,连忙就冲了出去,而方鹤也拿着药箱快步朝着人群里流血最多的人过去,一边按着那人不断流血的脑袋一边说道: “把受伤的人挪到杏林堂里,伤了骨头的小心一些,别碰到伤口,先给他们止血。” 人群里乱糟糟的,瞧见杏林堂的人在救人,那些人也都是手忙脚乱的帮着抬人,而这边马车之上。 万钧满是惊愕的看着那白衣少年的眉眼,脑子里蓦的就划过一道人影。 “王爷,是她。” 万钧急声说道:“那天南楼的人行刺劫囚的时候,出手相助的就是她,只是她那天明明是女子装扮,她这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 那天万钧只是匆匆一瞥和云夙音对视了一眼,隔着一道面纱。 那个酒楼的小二也说出手的人是个女子,可是刚才那少年装扮全然不像是女扮男装,实在是他身手太过利落狠辣,半点瞧不出女子模样。 君九渊听着万钧的话,却能肯定那是女子,只因为她正是前天夜里才从他身边溜走的那只小色兔。 虽然没有认真看过她容貌,虽然她脸上溅了血,可君九渊却依旧还是认出了她。 “夏侯,去帮忙。” 夏侯闻声有些诧异的看了自家王爷一眼,他家主子可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以前遇到这种事情大多都是直接驾车离开,今天怎么大发慈悲了? 夏侯闻声也没多想,从马车里下来之后,就快步走到云夙音身旁:“这位公子,可要我帮忙?” 云夙音正皱眉看着眼前血流如注的人,那殷红颜色叫她眼晕。 她不能碰血,一碰就变兔子,要真大庭广众之下变成了兔子,她怕是能直接被人放在火上烤了,可是眼前这人血要是不止住,怕是得玩儿完。 云夙音正想让陈齐过来帮忙,就听到身旁的声音。 她猛的回头看到夏侯闻声时吓了一跳,险些脱口一句“你怎么在这里”,不过她想起自己按理说是不认识夏侯闻声的,而且之前几次见到他也都是兔子模样。 云夙音稳了稳心神:“你懂医术吗?得先替他止血。” 夏侯闻声只觉得这少年眼睛格外的漂亮,而且凑近了时,皮肤更是白净细腻的跟豆腐似的,长得极为精致好看。 夏侯闻声是个标准的颜控,对漂亮的人和事物都格外有耐心,他笑了笑道:“我懂一些。” 云夙音自然相信夏侯闻声的,毕竟她亲眼看到过他的医术,她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呢,夏侯闻声就撞了过来,她连忙说道:“那你先替他止血。” 那边方鹤处理完了手头的人后,也是快步走了过来。 他伸手就想去拉云夙音,云夙音看着他手上的血连忙闪了开来。 开玩笑,这血能碰?! 方鹤一把抓空,顿时愣了下,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就连声问道:“小公子,你没事吧?刚才可有伤着?” 云夙音动了动手腕刚想说话,却不想那边之前被甩落下来的车夫此时已经醒了过来。 他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就连忙推开了身旁的人,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马车旁边,等掀开车帘之后就尖叫出声。 “夫人!!” 云夙音和方鹤都是脸色一变,两人快步朝着之前被甩脱的马车车厢走过去时,就见到那几乎塌了一半的车厢里面,居然还躺着一个年轻妇人。 那妇人仰躺在那里时,腹部高高隆起,双腿蜷缩着脸色已经泛青,紧闭着双眼好像断了气似的,下身那厚厚的披风上已经血淋淋的一片。 那车夫吓得六神无主,抓着方鹤哭求: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夫人,求求你们,她是廖家的少夫人,肚子里是廖家唯一的血脉。” “我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她,救救她的孩子……” 方鹤听到“廖家”二字时,脸色瞬变,连忙上前就去察看那女子的情况。 云夙音皱眉:“廖家?” 夏侯闻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听到廖家时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 见云夙音不解,夏侯闻声连忙低声解释说道: “他口中的应该是安国公府廖家。” “廖家一门武将,老国公和膝下三个儿子早年间都战死沙场,唯一剩下的孙儿幼时被人毒害体弱多病,半年前也病死在了府中,整个廖家就只剩下廖少夫人腹中这唯一的一丝血脉。” 第109章 剖腹取子 廖少夫人平时很少在京中走动,廖家上下护着那孩子更是护得跟珍宝一样,却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出了事情,而且眼下看着情况还极为不好。 方鹤蹲在地上检查了一下廖少夫人的情况之后,脸色有些苍白。 夏侯闻声也是上前,等看了一下廖少夫人的身上,才紧抿着唇说道:“孩子只有七个多月,先天不足此时又见了血,而且胎儿位置有些不对,廖少夫人方才腹部受了冲撞有血崩之症。” “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就连廖少夫人……” 他有些不忍。 这般情况,别说是孩子,就连大人恐怕也保不住了。 那车夫一听到这话之后,明明一个大男人却是瞬间泪崩,他跪在地上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她,国公爷只剩下这么一丝血脉了,我求你们……” 方鹤和夏侯闻声都是面露不忍。 陈齐也是有些红了眼眶。 云夙音紧抿着嘴唇上前蹲在那妇人身边看了一眼,手中突然一转时,金针便出现在指尖。 “别哭了,我能救她。” 云夙音在所有人惊愕目光之下,伸手掀开廖少夫人身上衣物露出一些肚皮来,直接将金针刺入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然后扯着那带血的披风盖在廖少夫人身上。 “把她抬进去,小心别碰着金针。” 那车夫模样的男人先是惊愕了一瞬,随即就是狂喜,他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去抱廖少夫人,可是腿脚受伤根本走不动,云夙音说道: “陈齐,你抱她进去。” 陈齐闻言迟疑了一下,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这还是国公府的人,只是瞧见那廖少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身下鲜血几乎都浸红了地面。 他还是上前,对着那车夫说了句“冒犯了”,这才将小心避开了云夙音插在廖少夫人身上的金针,将人从地上抬了起来,转身朝着杏林堂那边走去。 云夙音和方鹤快速回了杏林堂,夏侯闻声也跟了上来,他开口道:“廖少夫人的情况极为不好,她已有血崩之症,而且那孩子就算能落地也活不下来……” 云夙音冷静道:“血崩就止血,七个多月的孩子已经成型,就算早产只要小心呵护也能活下来。” 方鹤急声道:“可是廖少夫人的情况根本没力气生下孩子。” 云夙音脚下一顿,抬头看着二人:“不能生就剖。” 剖?! 别说是方鹤吓了一跳,就连跟过来的夏侯闻声也是惊的瞪圆了眼:“你要剖腹取子?!” 云夙音深吸口气,她知道以现在的条件想要剖腹太难,而且卫生条件消毒以及一些善后的手段也达不到剖腹产的要求,可是廖少夫人的情况特殊。 她本就已经有些大出血的症状,刚才在马车上时又受了冲撞身体有所损伤,那孩子胎心已经极为微弱,廖少夫人此时也是气息奄奄,要是不尽快取出来,那孩子只能活生生憋死在廖少夫人的肚子里。 一旦胎儿死了,廖少夫人母体无法顺利排出胎儿,照样会活活被那一团死胎拖死,说到底眼下的情况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看着廖少夫人母子俱亡。 要不然就拼一拼,有她的金针之术,未必不能保住廖少夫人和胎儿的性命。 云夙音沉声道:“她现在的情况只有这种办法,不然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母子去死!” 方鹤和夏侯闻声都是面露迟疑。 “还是你们有别的办法救她?”云夙音逼问。 两人脸色变化不断,谁都说不出话来。 云夙音冷静道:“既然你们都没办法,那就听我的,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能保住他们母子俩,最不济,也至少能够保住她们母子俩的一个。” 她此时已经没了之前的温和,哪怕依旧是少年模样,说话却是掷地有声,眼里满是沉凝厉色之时,不容忍反驳迟疑。 云夙音对着廖家那人说道:“你现在立刻回安国公府,通知你们府里能够做主的人马上过来,告诉他让他们在路上就想好,如果母子两个真的不能完全之时,到时候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廖家那人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云夙音这才看向方鹤:“方大夫,麻烦你吩咐下去,叫人立刻准备热水,刀具,烈酒,止血的药物和纱布,还有让人准备针和桑白皮线。” “针线纱布还有刀具全部用沸水煮过之后,不要再经人手,直接送过来。” 方鹤心中有些慌乱,实在是这生剖之事他从来就没有做过,而且这人活生生的剖开了肚子还能活的下来吗? 只是他也知道眼下只能照着眼前这少年说的去做,要不然廖家母子二人都活不下来,如果剖腹能够活下来一个也总算是好的,而且云夙音神色太过镇定。 她眼中清明,黑白透亮,里面不见丝毫慌乱。 这份镇定也感染了方鹤。 方鹤心中平静了一些,开口时声音微哑:“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云夙音看向两人:“等一下我得用金针替廖少夫人止血,且也要一直以金针之术替她止疼让她撑过剖腹之痛,所以剖腹取子的时候,我需要有人帮我。” 方鹤脸皮子微抖,可是事已至此,他说道:“我跟你一起。” 夏侯闻声也是开口:“我也可以帮忙。” 云夙音和方鹤都是看向他,夏侯闻声说道:“我是夏侯闻声,摄政王府的大夫,这几年一直都在京城,方大夫,你应该听说过我才是。” 方鹤闻言顿时惊讶:“你是医谷传人?” 夏侯闻声点点头,方鹤顿时欣喜,朝着云夙音说道:“这一代医谷传人名叫夏侯闻声,人称天医圣手,有他在定然能够帮到你的。” 云夙音挑挑眉,倒是没想到夏侯闻声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名气,不过她本也就打算让夏侯闻声帮她,只是之前她“不认识”夏侯闻声不好直接开口。 如今连方鹤都这么推崇,她也就顺理成章的答应下来。 第110章 豁出去了 云夙音不能碰血,想要剖腹取子本来也需要有人帮忙。 有夏侯闻声在,很多事情就容易许多。 云夙音看着夏侯闻声说道:“好,你既懂医术,那你进来帮我。” 她又看向方鹤: “方大夫,你让人将东西尽快准备好,廖少夫人撑不住多久,一刻钟之内我会替她止血让廖少夫人缓过来一口气,然后立刻动手。” “还有,让人烧碳盆过来,用湿纱布罩在碳盆之上,别让灰屑飞扬。” “屋中的温度也不能太低,不然孩子取出来活不下来,将襁褓棉衣热水全部准备好,屋里也要保持恒温……” 方鹤疑惑:“恒温?” 云夙音见他和夏侯闻声都是面露不解,这才想起古代没有恒温这词,她解释说道: “就是要保持温度一直在一个范围之内,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温度太高的话剖腹的时候母体受不住容易大出血,如同血崩,而且也容易滋生秽物造成母体感染,可温度太低血液凝结成块堵塞血管,更容易致死。” 方鹤和夏侯闻声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云夙音哪怕已经用了尽可能靠近古代的词汇,可是有些东西他们还是听的稀里糊涂的。 夏侯闻声比方鹤机变一些,他若有所思道:“这恒温大概是哪种温度?” 云夙音想了想:“春夏交替。” 这么一说,方鹤就明白了:“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云夙音这才看向陈齐:“等一下你守在门外,没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陈齐有些担心:“公子……” 云夙音不过是大家小姐,就算真懂医术,可是剖腹取子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过,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安国公府的人能饶了二小姐吗? 云夙音眸色清冷:“你信我吗?” 陈齐见云夙音神色笃定,眼眸里面也一直平静无波,这种冷静也感染了他,让他心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陈齐一捏拳头,咬咬牙道:“我信!” “公子放心,我会守着这里,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你!!” 安国公府一家几代都死在了战场上,现在就剩下廖少夫人肚子里这么一根独苗苗。 陈齐是胆小怕死,可也不想英雄绝嗣。 管他娘的!! 豁出去了!!! 方鹤不敢迟疑,转身就让人去准备云夙音交代的那些东西,好在那些东西大多数药铺里面都有,就连那桑白皮线他们杏林堂也准备了一些,眼下正好取来用。 云夙音则是带着夏侯闻声入内,让人送了两盆干净热水过来,还有干净的白布和面巾,将自己清理干净之后,从头到脚的包裹了起来。 夏侯闻声一愣:“公子,你这是?” 云夙音说道:“我有晕血症,不能碰血。” 她也找不出别的理由,只能胡诌,反正无论怎么着都不能碰血。 “等一下剖腹的时候,我会以金针替她止血止痛,还得你来动手。” 夏侯闻声瞬间呆住,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当大夫的人晕血的,而且寻常晕血症不是见血就晕吗?怎么落到身边这少年的身上,居然是碰到血才晕? 不过他也想起刚才在街头时,这少年虽然出手果决打死那疯马之后,也率先出手救人,却从没碰触身上有血之人,甚至对着那人有些“手足无措”。 原来他晕血? 云夙音以为夏侯闻声不敢,对着他说道:“你放心,等下我会一直在这里,就算剖腹之后真出了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对外说是我动的手,不会毁了你医名。” 夏侯闻声顿时知道她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从未替人剖腹……” 云夙音道:“我会教你。” 夏侯闻声迟疑了下:“好。” 杏林堂外聚满了人,已经有人听闻了那廖少夫人救不过来,杏林堂打算剖腹取子的事情。 先前惊马一事本就闹的沸沸扬扬,此时听说这里居然有人想要生剖取子,更是围满了人,所有人都是踮着脚望着杏林堂内,要不是有人拦着,怕是早就进去了。 “我的天,真的是剖腹吗?那不是要把人的肚子划开,那人还能活下来吗?!” “我听的清清楚楚,就是剖腹!” “刚才廖少夫人出了好多血,孩子又没足月,方大夫他们都说救不回来了,是那个年轻公子说还能试一试,说剖腹之后母子俩说不定能保住一个。” “真的假的,可是这剖腹之后,人还能活吗?” “应该能吧…以前我隔壁家的牛下崽时生不下来,就是剖开肚子把小牛崽子取出来的。” “那人能跟畜生一样吗?!” 剖开肚子啊,那肠子什么的还不都流了出来,人怎么可能还活的下来?! 人群里议论纷纷,有说剖腹取子根本不可能的,也有说那少年公子胆子太大,更有人说方鹤糊涂任由那少年胡来,这廖少夫人剖腹之后要真死在了杏林堂里。 这杏林堂这么多年的招牌就彻底砸了。 倒是也有清醒之人,听到周围那些议论之后冷斥说道: “不管能不能活下来,终归还是有些希望,如果不像是那位公子说的剖腹取子,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廖少夫人母子死在这里吗?” “就是,安国公一家几代为国征战都死在了战场上,眼下就剩下这么一点血脉,我倒是觉得那位小公子有担当,就算最后真的救不回来,我也愿意替他作证的。” “安国公府的人要是追责,我能证明廖少夫人本就没了活路。” “对啊,我也愿意作证的,那小公子要不是医者仁心,谁愿意摊上这种麻烦?” 明知道必死还去一试,有几个人能做到? 人群里争论开来,有人站着云夙音这边,觉得她救人心切医者仁心,却也有人站在对立那边,觉得她胆子太大没什么好下场。 万钧推着君九渊上前,听着周围那些议论声音忍不住说道: “王爷,这姑娘胆子可真够大的,生剖取子闻所未闻,她就不怕廖少夫人母子二人都保不下来,而她也成为众矢之的吗?” 第111章 他家小兔子 剖腹取子。 这种手段,跟妖邪无异。 廖少夫人母子本就重伤,九成活不下来,可那少年却提议剖腹取子,说要保这母子二人性命。 他或许是好意,也或许有些本事,可这剖腹取子毕竟从未有过。 要是剖腹之后廖少夫人母子依旧保不住性命,旁人可不会去想她们本就没多大机会能活,只会把一切都怪在那个主张生剖的少年身上。 君九渊薄唇紧抿,想起云夙音于马上动手时玉冠飞落,青丝飞扬的模样,也觉得这蠢兔子胆子大的厉害。 喜欢多管闲事不说,还这般喜欢替人出头。 廖家的事情她明明可以不管,却依旧冒天下之大不韪接了下来,这般冲动愚蠢的人本该是让他生厌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云夙音时,他却觉得这样的蠢兔子鲜活的让人心动。 他看得到她眉眼之间的冷静自信,看得到她不容置疑时眸光溢彩的飞扬。 君九渊说道:“她敢答应,自然是有些把握。” 他家那小兔子惜命的很,才不会做那种拿自己性命冒险毫无把握的事情。 “让人围了杏林堂,里头的人出来之前,不准外面的人进去打扰。” 万钧迟疑:“可要驱散这些人?” 君九渊说道:“不必了。” 强行驱散,无论结果怎么样,小兔子的名声也就毁了。 倒不如将人留下来,如果廖少夫人保住了,小兔子自然声名鹊起,可要是保不住…… 君九渊眸色晦暗。 不是还有他吗? “让他们留着,只不准靠近杏林堂内。” 万钧点点头:“是,王爷。” …… 杏林堂的厢房之中,周围已经摆上了好些碳盆,照着浸湿的纱布之后,屋子里温度升了上来。 房中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清理干净,而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云夙音也走到床上躺着的人身旁。 那女子气息已经极为虚弱,脸色苍白如纸。 云夙音上前替她把脉之后,又翻着她眼睑看了一下,见她几乎没了意识,脸上满是沉凝之色,直接伸手解开了她身上衣衫。 夏侯闻声站在一旁,见云夙音快速从腰间取下来一个针囊,展开之后里面放着的居然全是金针,而且那些金针和他所用的银针不同,更细更尖不说,长度也比他所用的银针要多上一半。 与其说是医道之针,不如说更像是武器。 夏侯闻声突然就想起之前在制服疯马的时候,这少年快很准的扎入那马匹眼睛里面的,好像就是金针。 云夙音却没管夏侯闻声想什么,她只是拉开女子衣裳,露出她腹部,又将她手上和腿上的衣袖剪短之后,露出半截胳膊和腿,如果是在现代,她肯定直接将女子身上衣衫褪尽。 可是这里是古代,夏侯闻声又是男人,虽说是大夫,可要真的什么都被看光了,这女子往后也艰难。 云夙音替她遮住一些关键的地方,只露出手腿和腹部,然后便取出金针快速朝着她腿上、虎口,以及脖颈之上扎去,而夏侯闻声每看到她落下一针就眼皮子一跳,总觉得这少年动手又快又狠,完全不像是治病救人。 直到她将金针插入女子太阳穴和头顶百会穴时,夏侯闻声险些惊呼出声:“这两个地方可是死穴……” “死穴亦是生穴,生死本就相辅相成。” 云夙音说完之后,手指在廖少夫人百会穴上的金针之上轻轻捻动着,片刻就见她下身刚才还隐隐朝外渗出的鲜血少了起来。 夏侯闻声惊讶道:“血崩止住了?” “不是止住了,只是暂时能让她不流那么多血,孩子还是要尽快取出来。” 云夙音这段时间偶尔也修炼一下,体内已经有了一丝气机,此时再用九针之术时已经容易许多,她轻弹了一下廖少夫人太阳穴上的金针。 那针尾震颤之时发出浅浅的轻鸣声。 片刻,原本昏迷不醒的廖少夫人嘤咛了一声,竟是睁开了眼。 “我……” 廖少夫人清醒过来时茫然了一瞬,下一刻就想起了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还在。” 云夙音摁住她想要去摸腹部的手,免得她碰到手上和肚子上的金针。 她对着廖少夫人沉声道:“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孩子在肚子里留不住了,必须立刻生下来,但是你已有血崩之症,孩子胎位不争也生不下来,所以只能选择生剖。” “我会尽量保住你们母子,可是你也要有心理准备,如有万一……” “保孩子!!” 廖少夫人毫不犹豫的说道,她脸色惨白,眼中全是哀求之色: “公子,求你保孩子。” “他是廖家唯一的血脉,是我夫君,我公公,整个廖家唯一的希望,我……我求你……保他……无论男孩儿女孩儿……” 云夙音紧抿着唇。 廖少夫人脸色惨白,每说一句话时都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我必须保住这个孩子,我求求你…” “求求你……” 云夙音看着她眼里的泪,看着她明明虚弱至极,那双眼里却全是坚定之色,她眸色晦涩道: “好。” 廖少夫人闻言瞬间卸了那股气,本就是强撑着才醒过来,眼睛微闭着时又晕了过去。 云夙音这一次没再唤醒她,只是等着方鹤他们将东西送过来后,她让夏侯闻声跟她一起仔仔细细用水将手洗干净,又用烈酒消毒之后,这才开始准备手术。 房中所有人都被驱逐了出去,只剩下云夙音三人。 云夙音以金针重新落在廖少夫人身上,以九针之术暂时封闭了她痛觉之后,沉声道:“开始!” 夏侯闻声此时脸上也蒙着沸水煮过的白布,头发被东西包了起来,他直接拿着烈酒消过毒的刀子上前,照着之前云夙音跟他说过的地方毫不迟疑的划了下去。 而当皮肤破开鲜血四溅之时,云夙音站在一旁:“继续,见到宫体再停。” 宫体就是孕育孩子的地方,夏侯闻声咬牙继续,等彻底将肚皮划开之后,云夙音就道:“停!” 第112章 双生胎 夏侯闻声稳稳停了下来。 云夙音沉声道:“接下来开宫体,孩子就在里面,小心一些!” 夏侯闻声握紧了手里的刀,哪怕见惯了大场面,此时额头上也是浸出了冷汗来。 他手上全是血,脸上也被溅了不少,原本蒙在脸上的白布之上早已经染了血色,瞧着格外的骇人,可是他手中却丝毫都不敢颤抖。 这宫体只有薄薄一层,要是抖了,就会伤到里面的孩子。 夏侯闻声稳了稳心神,这才找着云夙音的吩咐小心割开宫体之后,就看到了里面的孩子。 “看到了!”夏侯闻声满是惊喜:“还活着。” 云夙音沉声朝着方鹤说道:“去帮忙!” 方鹤连忙上前,一眼就看到了那血糊糊的孩子。 他顾不得惊骇,连忙照着云夙音的吩咐去取孩子,而就在这时,原本昏迷过去的廖少夫人却是猛的痉挛了起来。 划开的肚子上鲜血如注,夏侯闻声急声道:“不好,血崩了!!” 方鹤急声道:“好多血!” 云夙音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不对,她直接取出剩下的金针,几乎全部扎进了廖少夫人身体上。 剖腹产本就需要麻醉,而如今她靠着九针之术强行阻断了痛觉,一旦失效廖少夫人醒过来之后,那剖腹之痛能活活将人疼死,而且这些血要是止不住,廖少夫人也活不下来。 云夙音下手极快,不过片刻廖少夫人身上就插满了金针。 她之间轻弹之时,金针受力,那针尾不断轻颤。 方鹤和夏侯闻声都听到了那诡异的金鸣声,而原本手脚痉挛的廖少夫人渐渐平静下来,再次昏睡了过去,原本狂流的鲜血也缓了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取孩子!” 夏侯闻声被断喝了一声,连忙回过神来,伸手将孩子取了出来,只没想到她腹中孩子居然不止一个: “双生胎?” 云夙音也没想到廖少夫人肚子里居然是双胞胎,之前把脉的时候因为另外一个胎心太弱脉象不显她也未曾察觉出来,她连忙让方鹤将另外一个孩子也取了出来。 夏侯闻声将孩子递给了方鹤,才指点着夏侯闻声替廖少夫人清理干净胎盘等物,然后快速取了针线过来,对着夏侯闻声说道:“你来缝合,记得要深一些,跟寻常外伤一样。” 这个夏侯闻声拿手,他连忙上前接过了云夙音手里的活,替廖少夫人缝合伤口。 而云夙音则是快速走到一旁,对着手足无措的方鹤时,简直想活活打死他。 “你愣着干什么,孩子呛了羊水又沾了血,替他们清理干净!” 方鹤想说他也是第一次给妇人生孩子,可对上云夙音那眼神时却是哆嗦了一下,连忙学着云夙音的模样给那孩子清理,片刻又拍着孩子屁股。 等着那孩子呛过气后,就突然发出猫儿一样的哭声。 “哭了哭了!” 方鹤闻声欣喜。 云夙音却没理他,只垂头快速处理着手上的孩子。 她手中隔着简易的手套,检查着孩子的身体。 这孩子本就早产,之前在母体肚子里时就几乎快没了气,此时取出来后浑身有些发紫也一直没有哭出声,小小的心脏几乎没了跳动。 云夙音伸着手指按压着孩子的心脏,一遍又一遍,又以金针辅佐,过了许久,这孩子才发出一丝气音,弱的几乎听不到。 “活了。” 方鹤老眼含泪,刚才他真的以为这孩子活不下来了。 云夙音也是放松下来,身上因为脱力差点跌倒。 “公子!” 方鹤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要扶她。 云夙音摆摆手避让开来:“赶紧将孩子包起来,不能着凉。” 见方鹤将孩子身上血迹擦净放在襁褓之中,她这才强撑着走到夏侯闻声旁边:“廖少夫人怎么样了?” “公子放心,伤口已经缝合了,血也止住了,廖少夫人虽然气息有些弱却还活着。”夏侯闻声也是高兴。 他本已经觉着廖少夫人母子都活不下来了,却没想到母子都保住不说,廖少夫人腹中还是双生胎。 云夙音脸色却没放松下来,只低声说道: “只是暂时保住命而已,剖腹伤口太大,她身体之前又已经有了血崩之症,想要看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她能不能熬过今明两日。” “一旦伤口感染,高热熬不过去,她也只是多活了两日。” 夏侯闻声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一旁的方鹤也满是担忧的看着床上之人。 云夙音有些虚弱道:“你们将孩子照看好,寻个女子进来替廖少夫人净身,记得不要碰到了金针,我出去一下。” 她走到门前掀开帘子出去时,就见陈齐守在门口。 陈齐见她脸色苍白,急声道:“公子,您没事吧?” 云夙音摇摇头:“没事,安国公府的人来了吗?” 陈齐低声道:“已经来了,在外面呢。” “他们情绪有些激动,我怕他们闯进去坏了公子的事情,就叫杏林堂的人把人拦在外面,公子……廖少夫人她……” “暂时活着。” 云夙音说完之后,就直接朝外走去。 等到了外间之后,就看到守在门前站着的两个妇人,身后还跟着五六个身强力壮却满脸焦急望着里面的男人。 那两个妇人身上皆是穿着单薄,身上连披风都没有,像是来的匆忙,她们发髻凌乱,脚下被雪浸湿,连带着脸色也是苍白至极。 其中年迈的那个头发花白眼神坚毅,却止不住的慌乱。 瞧见有人出来时,所有人都朝着云夙音看来。 “你们是安国公府的人?”云夙音开口问道。 安国公夫人来时就已经听说了今天的事情,也猜到了云夙音的身份,她上前说道: “我是安国公府如今当家之人,公子便是救了我孙媳的贵人吧?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云夙音说道:“她现在还活着,只是腹中孩子只有七个多月,又受了惊吓胎位不正,血崩之症下情况危险。” “我刚才让人告诉你们的话还记得吗,若有危险,你们要保大还是保小?” 第113章 公子是女的? 安国公夫人身形一晃,而她身旁那稍微年轻一些的中年妇人也是脸色惨白。 哪怕来时已经做好了准备。 哪怕他们早就想过这些。 可真到选择的一步时,她们却依旧泪流满面。 安国公夫人声音嘶哑:“当真不能两个都保住吗?” 云夙音摇摇头:“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你们尽快选吧,拖久了一个也保不住。” 安国公夫人脸色煞白,她想起战死沙场的安国公,想起死在战场的三个儿子,想起府里没有男丁的凄凉,她紧抿着唇时浑身发抖,片刻后道: “保大!” “母亲!” 那中年妇人猛的抬眼,想要说话。 安国公夫人却是眼中含泪坚定道:“不必多说,世晴嫁入国公府本就委屈。” “当初安儿病重,换做旁人这婚约早就作废,可是世晴却依旧守着婚约入了国公府,送了安儿最后一程,如今又是因为廖家才如此涉险,我们廖家不能负她!” “可是孩子……” 那妇人知道她们对不起儿媳,可是那是他们廖家唯一的血脉了。 公公,夫君,几位哥哥全死在了战场,安儿也已经病逝,要是没了这个孩子,安国公府就此绝嗣。 安国公夫人眼底划过痛楚之色,她何尝不心疼,何尝舍得,可是她做不出来拿严世晴的命换廖家血脉的事情,世晴腹中孩儿是他们廖家血脉,可世晴也是严家掌上珍宝。 安国公夫人苍白着脸,声音更咽说道:“就当我们廖家命该如此。” 旁边一群汉子都是红了眼睛,更有甚者,之前赶车那车夫更是朝着自己脸上就扇巴掌:“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护住国公爷的血脉,是我该死!” “少夫人明明好好的,是我没拉住那疯马,没救下少夫人,是我害死了小公子……” 他一下一下的朝着自己脸上扇,那般精壮的汉子,嚎啕大哭时就像个孩子。 周围人都是动容,外间杏林堂的那些伙计更都是红了眼眶。 云夙音看着安国公夫人:“真要保大?” 安国公夫人流泪道:“保!” 云夙音闻言神色缓和下来,嘴角轻扬说道:“你们倒是没有辜负廖少夫人。” 安国公夫人一愣:“公子……” 云夙音抬手拦着地上那哭得狼狈的男人:“行了,别扇了,本就长得不好看,再扇这张脸真的没办法见人了。” 她说完后这才对着安国公夫人说道: “廖少夫人暂时保住了,母子俱安,生下了一对双胎,皆是男孩儿。” 见那中年妇人瞪大了眼的模样,云夙音却半点不畏: “我也不是故意吓你们,只是剖腹取子如同黄泉走过一遭,廖少夫人方才险些死在了里面,而她之前醒来时第一时间就求我保住孩子不必管她。” “女子艰难,我只是想要知道她这么做值不值得。” 云夙音朝着安国公夫人行了个礼: “抱歉,刚才吓着你们了。” 安国公府的人都是面露惊喜之色,安国公夫人跟她儿媳两人更是喜极而泣。 那老妇人向来端庄自持,可这会儿眼泪却是啪嗒啪嗒的掉,她哪里还顾得云夙音刚才的欺骗,只一个劲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的,世晴是个好孩子,她是个好孩子。” 旁边的中年妇人也是一边哭一边去扶云夙音,满心都是感激:“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云夙音抬手:“你们也别谢我。” “廖少夫人眼下的情况不大好,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可是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接下来两天她伤口会不会感染。” “这两天她不能离开杏林堂,不能挪动,你们得留人下来照顾好她,每日替她清理身上。” “伤口上的事情方大夫都清楚,你们可以问他,而且就算熬过了这一次,接下来一年她都要好好休养,这一次生产她气血大耗几乎没了半条命,往后也会留下体弱之症。” “至于那两个孩子,因为都不是足月生产,而且在母亲肚子里又受了损伤,所以身体很弱,必须精心照顾着,丝毫差池都不能有。” “特别是其中的弟弟,出生时其实已经断了气,被强行救了回来,也未必能够养大。” 云夙音没有瞒着安国公府这些人,而是直接将那母子三人的情况全数告知。 安国公府的人虽然听得心慌,可到底眼下母子三人都还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他们仔仔细细的记着云夙音的交代,丝毫不敢有半点遗漏。 云夙音说道:“这两个孩子满周岁之前不能见风,不能着凉,而且体质太弱也最好不要见任何外客。” 小孩子体弱,又是早产儿。 古代没有保温箱不能让两个孩子在里面养好了身体再出来,就只能让他们周围尽可能的干净,最好的办法就是替他们隔出一个真空的环境来。 大人身上多少会带一些细菌,哪怕无意加害。 可对于早产虚弱的两个孩子来说,稍微感染了菌类或者是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云夙音仔仔细细的叮嘱着她们:“待会儿我再开张方子给你们,你们取了药后,煎了给乳母喝,再让孩子喝乳母的奶水调养身子。” “早产的孩子不好养活,必须事事精细,绝不能有丝毫大意。” “不过只要能安稳将他们养过三岁之后,再配以药膳让他们慢慢开始锻炼,强身健体,等到成年时候应该就能如同常人一样康健。” “虽然不能和安国公一样征战沙场,可是读书习字走个文官的路子却还是没有问题的。” 三岁是一个槛,过不去,两个孩子可能都养不大。 只要过去了,那两个孩子就能渐渐康健起来。 安国公夫人听着云夙音的话后,连忙仔细记下来,等到记完之后她才满是感激说道:“多谢公子,今日若非是您救了世晴母子,我廖家至此绝后不说,就连世晴怕是也保不下来。” “不知公子贵姓,您对廖家有大恩,我廖家上下都欠您一个人情。” 云夙音原本是不打算告诉旁人自己身份的,不过转念一想,等她离开沐恩侯府之后,她将来说不定还要靠着医术吃饭,所以她想了想低声说道: “我姓云,不过你们如果有事,可以到西斮巷林家来找我,我舅舅是林京烨。” 安国公夫人闻言微怔,西斮巷林家,那地方在京中可是赫赫有名,只是眼前这少年姓云,却是让人去林家找她。 安国公夫人下意识的就想到沐恩侯府。 当年林家女儿下嫁云家之后,的确生下了一儿一女。 只是那位云公子今年没有这么大,要是论年纪的话,反而云家二小姐更像。 安国公夫人蓦的睁大眼:“你是……” 云夙音浅笑,伸手取下了脸上一直蒙着的白布,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来。 第114章 撞进怀里的傻兔子 云夙音长得好看,扮作少年时丝毫都不违和,近看时更是精致如玉。 安国公夫人看着这张脸,仔细看了看后,才惊讶发现这少年浅笑时眉眼微弯,少了之前芝兰玉树,却多了几丝少女的艳丽,她惊讶道: “你是……” 云夙音轻笑:“老夫人自己知道就好。” “我家中不喜我这段时间在外露面,所以还请老夫人替我保密,免得我祖母他们知道又得寻我麻烦。” 云夙音说完之后,就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廖少夫人和小公子都还在里面,你们进去看他们吧,接下来的事情方大夫已经能够处理了,我留下药方也该回去了。” 安国公夫人满是惊讶,可听着云夙音的话,再看她这幅打扮,就知道她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身份,她连忙压下心头惊愕,只郑重说道: “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旁人,只是刚才的话依旧算数。” “我廖家上下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你若有用得到的地方,你尽管来安国公府寻我。” 云夙音也没拒绝:“好。” 安国公夫人担心里面的孙媳,而且见云夙音不想久留,她也没有再多说,只是郑重道歉之后,留下之前那“车夫”取药方后,就领着身边的夫人匆匆忙忙的去了里面。 “母亲,刚才那位公子…” “她是云家二小姐。”安国公夫人压低了声音。 廖夫人瞪大了眼,云家二小姐,就是被四皇子退了婚事换给了大小姐的那个? 不是说她病重难愈才丢了婚事的吗? 可是刚才她看的分明,那小姑娘分明瞧着康健至极,而且以她这手医术,怎么可能病重到了将婚事也得让出去的? 安国公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冷哼说道:“我原本还以为沐恩侯深情,可如今看来他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廖夫人疑惑:“母亲怎么这么说?” 安国公夫人面色微冷:“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云二小姐既然康健,那婚约是怎么换到云家那继女头上的?而且她刚才说府中不喜她这段时间出来,而她又做着这幅装扮遮掩身份。” “你以为云家的人是为着什么不准她出来,还不就是怕被人知晓云家换婚的事情有猫腻。” 这些年云黎安对着亡妻情深不悔,年年祭奠,那深情之名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安国公夫人对他一直存着好感,可如今看到云夙音,再联想着云家那些事情。 那云黎安多年深情分明就是作戏,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让亡妻之女的婚事变成了继妻女儿的。 云夙音说她姓云,要找她却是去林家,摆明了是跟云家人不和。 安国公夫人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可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再加上沐恩侯府换亲的事情。 云夙音眼神清正,又愿意出手帮助毫无关系之人,救世晴母子性命,而能被她提起就厌恶的沐恩侯府显然错不在她,那就只有可能是那沐恩侯云黎安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国公夫人说道:“她救了世晴母子,是咱们廖家的恩人,她既然暂时不想让人知道身份,你也别多提,等稍后有机会再去找她道谢。” 安国公夫人可不想云夙音刚救了廖家的人,她们转头就把人给暴露了出去,那不是报恩而是报仇了。 廖夫人也知道轻重,点点头道:“您放心,我明白的。” 安国公夫人这才放心:“走吧,去看看世晴。” …… 安国公夫人等人走后,云夙音就带着人去一旁写了方子。 食疗,药方,以及接下来该注意的事项,她都全部写在了纸上,等给了那“车夫”时。 那“车夫”突然噗通跪在地上,朝着云夙音磕了两个头。 “你这是干什么?”云夙音惊愕。 那“车夫”抬头时脸上被他自己打的通红,眼睛里还挂着泪:“今天要不是公子,少夫人和小公子出了什么事情,我余淮就算是死了也没脸去见国公爷。” “公子大恩大德余淮感激在心,将来若有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云夙音见他这般郑重其事,有些失笑。 这汉子一看就是直来直去的那种,倒有些像是上一世她见过的那些一根筋的大头兵,她倒不是怀疑余淮这话只是说说,她看得出来,这个余淮是真的感激她。 云夙音对于这类的人有天然的好感,笑了笑道:“你家老夫人和夫人已经谢过了,起来吧,本来就摔了腿,再跪来跪去的小心真成了瘸子。” 她想了想说道: “你们要是有功夫的话,去查查那马吧。” “寻常府里拉车的马都是性子温和的,不会随便惊着,而且我之前也发现那马不像是单纯受惊,反而像是被人用了药。” “仔细查查,说不准是有人想要害你们少夫人。” 余淮闻言脸色猛的阴沉了下来,点点头道:“多谢公子提醒,如果真有人想要害夫人和小公子,我定会将他找出来扒了他的皮!” 云夙音点点头:“多查查身边人。” 该救的人救了,该提醒的人也提醒了。 安国公夫人进去之后,方鹤和夏侯闻声也就出来了,等见到云夙音脸色苍白的模样时,方鹤皱眉道:“公子脸色有些不好,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云夙音摇摇头:“我出来已经很久了,得早些回去,麻烦方大夫将我之前说的那些东西准备一下。” 方鹤此时已经知道了云夙音的本事,而且光看她之前会出手处理那疯马,又救了后来的这些人就知道,她拿着那些东西不会胡乱肆意伤人。 方鹤说道:“我这就去取。” 云夙音对着陈齐道:“你跟方大夫去一趟。” 陈齐今天见识了太多,到现在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听到云夙音的话后,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跟着方鹤去了后面库房取药材。 夏侯闻声身上到处都是血,绕去了后面清洗,而云夙音则是觉得杏林堂里憋闷的慌。 之前为了救廖少夫人,体内积攒了好几日的那一丝医道真气用了个一干二净,她此时就跟被抽空了似的,脑子里有些晕乎乎的。 第115章 你摸哪儿呢? 杏林堂门前依旧聚了不少人,而外堂里那些之前被惊马所伤的人也是惨嚎声不断。 云夙音站了一会儿,只觉得有些头疼,跟旁边的人交代了一声,就转身朝着一旁的院子走去想要清静一下,却不想刚出去时就觉得脑子一晕,脚下踩空之后整个人朝前栽去。 完了! 云夙音手中挥舞了两下,却什么也没抓着,只能闭着暗道了声倒霉。 她双手捂着脸已经能想到栽下去之后的凄惨模样。 “唔!” 那脑袋下的人发出一声闷哼。 云夙音有些发愣,脑子懵逼的时候抬头朝着上方看去,就对上那张熟悉的赤金面具,还有那双仿佛黑沉了许多的眼睛。 云夙音下意识的捏了捏,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哼,而自己的手被人猛的按住。 蠢兔子! 他磨牙道: “还不松开?” 云夙音这下彻底清醒过来,她垂眸朝着自己手上看去,就见着自己抓着什么。 对着君九渊满是隐忍的眼,她脸上瞬间爆红,猛的一弹就退了开来,整个人跟煮熟了的兔子似的,张嘴道:“你你你你……” “君……” 云夙音一句君九渊差点脱口而出,等触及君九渊的黑眸时,脑子连忙控制住了嘴,打了个哆嗦彻底不晕了,她可不认识君九渊,这要是喊出来了岂不是完蛋? 君九渊见她脸上通红,连耳朵都染上了洪云,整个人都跟快要着火似的,突然就忍不住心情愉悦了起来。 她瞧着真的像是兔子。 一惊一乍,耳朵竖起来,连毛毛好像都快炸了起来。 君九渊扯着袍子遮住了某处之后,才看着云夙音:“君什么?” 云夙音有些发怵,她这身体跟君九渊可不认识,她讪讪道:“小子见过君王爷。” 君九渊挑眉。 小子? 这蠢兔子装模做样的本事倒是一流,不过她这模样瞧着倒真像是少年郎,至于君王爷……这什么鬼称呼,他瞧着云夙音像是不打算跟他相认,他勾了勾嘴角: “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本王。” 云夙音尴尬,她也不想这么叫来着,听着就别扭,可谁让她刚才脑子糊了屎张嘴就差点直呼其名。 这圆谎也不能圆别的,就只能这么尴尬着来了。 这会儿被君九渊说出来,云夙音连忙改口:“是我冒昧,见过摄政王。” 君九渊见她装模作样也没拆穿:“你认识本王?” 云夙音强撑:“以前见过一面,王爷风姿绰约,简直难忘。” 君九渊挑眉:“是吗?” 他瞧见小兔子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里满满都是真诚,一副“真的真的”的样子,突然就想起了之前那雪团子抱着他手指耍赖撒娇的模样。 君九渊眸色之中染上笑意,也没拆穿这兔子自以为还穿着的小马甲,只是说道:“刚才外面的事情本王看到了,身手不错,医术也挺高。” 云夙音被夸了之后,心情极好: “谢王爷夸奖,不过还得多谢您府上的夏侯神医,要不是他帮忙,这事情也没这么顺利。” 她这会儿也想起夏侯闻声来,难怪刚才夏侯闻声会露面,感情君九渊之前就在旁边。 云夙音心里叨叨,所以她就说嘛,这男人就是嘴硬心软,平时瞧着心很手辣的,可到底还是存着那么一丝善念,要不然干嘛让夏侯闻声出手帮人? 云夙音丝毫没想到君九渊是看到了她才让夏侯闻声出手,更没想到自己早就被君九渊扒了小马甲,她还以为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朝着君九渊郑重其事。 “王爷是个好人。” 君九渊看着她:“人人都说我狠毒阴戾,你倒是第一个说本王是好人的。” 见女孩儿眉眼飞扬,一双眸子里带笑的模样,他不自觉的也柔和了脸色: “这次的事情最大的功劳还是在你,夏侯虽然出身医谷,但是没这份本事,剖腹取子的胆子他也没有。” “倒是你,以前在京城从未见过你,你叫什么?” 云夙音紧紧捂着小马甲,胡说八道:“我叫韩富贵,跟着我师父从南地衢州来京中游历,今天师父让我过来杏林堂里买些东西,没想到就遇见了这事。” “我当时也是吓到了,可是想着我师父说的行走江湖要行侠仗义,所以才壮着胆子出手救人,值不得王爷这般夸奖。” 君九渊:“……” 听着云夙音胡说八道,他嘴角微抽:“哦,是吗,不知道你师父叫什么?” 云夙音吹起牛来连她自己都怕:“我师父是隐士高人,平常不在外露面的,而且我还没学成呢,他说我就懂了他点皮毛,不准我在外头拿着他的名声招摇过市。” 君九渊看着她:“你这般手段还没出师,看来你师门要求很严?” “是啊是啊。” 云夙音点头:“我师父说以我现在的医术,少说还得跟着他学上十年八年的,他这次就是带着我出来见识一下,赶明儿就得离开京城了。” 换句话说,你就别惦记着我师父,也别想打听我身份了,小爷明天就走了。 君九渊也听出了云夙音话里的意思,忍着笑道:“是吗,那真是可惜,你这么好的医术不能留在京城。” 云夙音连连点头:“是啊,真可惜……” 她一副不能留在京城发光发热的遗憾模样,逗的君九渊险些没绷住笑出声。 第116章 王府快有主母了 云夙音丝毫不知道自己小马甲早就掉了个干净,还以为君九渊压根不知道她是谁。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之后,见君九渊心情还不错,她就想到了别的事情上面。 云夙音之前就惦记着君九渊体内的毒,她原本还打算着今天拿了金针配好了药后,再偷偷走一趟摄政王府,想办法看看君九渊的情况,免得他不小心毒发翘了辫子。 如今瞧见君九渊了倒好,省了她再跑一趟了。 云夙音故意上下看了君九渊一眼,开口说道:“王爷,我观你气色有些不好,不知道有句话当说不当说?” 君九渊嗯了声:“说吧。” 云夙音看他:“王爷体内可是中了毒?” 君九渊配合着露出惊讶神色,皱眉道:“你从何得知?” 云夙音说道:“为人医者,望闻问切是最基本的功夫。” “我观王爷面色苍白,气息虽强却有间隙隐弱,体内分明有内劲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体表也有异色蔓延,分明是中毒之症。” 君九渊看着她:“所以呢?” 云夙音说道:“所以才要诊治啊,王爷刚才不是说我医术高超吗,不如我替王爷诊诊脉?就算我救不了王爷,可我不是还有师父吗?” 君九渊看了她一眼:“你和本王无亲无故,这么殷切做什么?” 云夙音害了声:“当然是因为王爷人好了,再说医者父母心,总不能见着王爷中毒而不说,那有违师父教导。” 君九渊淡声道:“本王的毒,治不了。” “治不治得了,得我说了算。” 云夙音见君九渊半点不配合,还一副自己治不好的模样,索性也懒得等他开口,就直接伸手朝着他腕间抓去。 君九渊看着她细白手指落在自己手上,触感温软。 他指尖微动了一下,就被云夙音按住。 “王爷,蝼蚁尚且求生,更何况是人。” 云夙音抬眼认真说道:“您权倾朝野,又还这么年轻,就算不为着你自己,也得为着在意你的人和你心中所想的人,多几分求生的念头。” “这世间没有解不了的毒,只在乎难与不难,时间长短。” “你如果坚持总有一线生机,可如果连你自己也没了求生的念头,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女孩儿眉眼清亮,黑眸之中带着关切之色,脸上全是认真。 君九渊手中停了下来,没再挣扎。 见女孩儿垂头开始替他把脉,他紧抿着薄唇眸色昏暗一片。 那天夜里匆匆一眼,他未曾将她看的太过清楚,只知道她长得极好,而此时她就在眼前,低垂着皓白颈项之时,眼帘微垂着全然都是专注之色。 阳光落在她脸上时,让她脸上渡上了一层柔光。 君九渊缓缓开口:“没人会在意本王生死。” 云夙音愣了下,抬头就对上他眼中寂寥。 哪怕隔着面具,那眸中也像是染上了浓郁的墨色,疏离冷漠的像是隔山跨海叫人心疼。 云夙音想起君九渊的那些过往,想起他曾经被父母所弃,被至亲折辱,被逼成为药人剧毒缠身,忍着每一次毒发时几乎濒临死亡的绝望一步步爬到了现在。 云夙音软了眉眼:“怎么会没有,这世上总会有那一个人,在意你的生死胜过世间万物,只是你也许还没遇见,也或许遇见了自己还没察觉。” 君九渊静静看着她:“是吗?” 云夙音认真道:“当然,就像我,我跟王爷萍水相逢就想着救王爷性命,其实这也算是在意王爷,不是吗?” “所以王爷别心急,早晚会有那个在意你胜过一切的人出现在你身旁,从此护你胜过自己性命。” 君九渊看着女孩儿轻声哄着他,认真的好像是在许诺誓言一样,他眼里的寒霜散去,嘴角忍不住的轻弯了起来,他莫名有种冲动。 想要将眼前的小姑娘按进怀里,紧紧搂着她,从此再也不放手。 云夙音看着他浅笑的模样,有一瞬间的晃神。 “王爷该多笑笑的,你笑起来很好看。” 就像是高岭之花盛开,疏离感尽去之后,那微漾着暖意的凤眸之中透着一股子让人沉迷的慵懒,诱人着魔堕落,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君九渊笑容更盛:“好。” 夏侯闻声刚刚清洗了血迹,换了衣裳从里面走出来,远远就看到院子里坐在轮椅上的王爷,还有他身前蹲着的人。 他下意识的开口:“王……” “嘘!” 万钧从旁边出来,直接一把捂着他的嘴将人拉到了一旁,冲着他耳语:“别说话!” “怎么了?”夏侯闻声疑惑。 万钧瞧了眼院子里的两人,将人拉到旁边低声说道:“让你别说话就别说话,瞧着就行了。” 他可已经好久没见到王爷笑了,先前府里多了只小祖宗,王爷才好不容易多了点笑容,可这几天那小祖宗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王爷虽然没像上次那么动怒,可到底也没了笑容。 王爷身边从来都没有亲近的女子,也向来都不让人近身,可是他刚才却见到王爷主动去接了那险些摔倒的姑娘不说,还主动跟人家搭话,让人家摸他手。 万钧可看的清楚,王爷哪怕半张脸遮着面具,可眼里却是笑意盈盈的,望着那姑娘也是一脸的宠溺,而那姑娘瞧着自家王爷的时候也满是痴迷。 这可是天降红雨了,王爷的春天到了。 他可不想让夏侯闻声去打扰了王爷。 夏侯闻声一脸不解,不知道万钧到底在搞什么鬼,他认出了蹲在王爷身前的人就是之前替廖少夫人剖腹取子的少年,却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 他只隐约见到那少年跟王爷说了些什么,然后仰头笑起来时,眉眼中像是缀着星光,而向来冷漠的王爷垂眼对着他时,眸色温和嘴角轻扬,眼里蕴满了笑意和纵容。 夏侯闻声惊愕:“这是怎么回事,王爷认识他?” 万钧扬唇:“何止认识,我跟你说,咱们王府里指不定就要有主母了。” 第117章 王爷是断袖?! 啥玩意?! 夏侯闻声先是一愣,猛的看向院中低声说话的两人,随即面露惊恐:“你说王爷喜欢他,可是他是个男的!” 难不成王爷有断袖之癖,那他以前天天更在王爷身边,他…… “瞎说什么呢?” 万钧一脑门子的黑线,拽着夏侯闻声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个男的,那是个姑娘。” “怎么可能?” 夏侯闻声下意识的反驳,那怎么可能是个姑娘? 姑娘家有那么好的身手,而且刚才在里头替廖少夫人剖腹取子的时候。 那少年比他还要镇定,对着那血淋淋的伤口还有已经断气的孩子时,连他都忍不住心慌,可是那少年却一直镇定如初,丝毫看不出慌乱之色。 那怎么可能是个姑娘? 万钧白了他一眼:“怎么不可能,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王爷铲除南楼引那些杀手现身的事情吗,当时南楼的人劫了个孩子,有人出手帮了我。” 夏侯闻声当然记得,意识到万钧的意思后,睁大眼:“你是说那日出手的人……” “就是她。” 万钧说道:“当时虽然只有匆匆一眼,可她是女子装扮,而且王爷也瞧见过她。” “王爷素来洁癖,最是不喜人近身,那姑娘要不是得了王爷的眼,怎么可能靠近王爷,还能与王爷说笑?而且你看看王爷瞧着人家那眼神,温柔的跟什么似的。” “我敢打赌王爷肯定是对人家动了心思了,咱们府上啊快要有主母了。” 万钧兴冲冲的,夏侯闻声也是忍不住朝着院子里看去,觉得万钧这话有问题。 王爷就算见过这姑娘,也顶多就是两次而已,王爷那般冷情冷性的人,难不成还能对人一见钟情? 院子里云夙音也察觉到了外头目光,只是见是万钧,她也没当回事。 她只是半蹲在君九渊身旁,伸手搭在他手腕之上,等细细感应了片刻才松了口气。 还好,她的凤鸣九针术功效还在。 君九渊心脉得以庇护之后,那些毒素虽然依旧强悍,却好歹暂时要不了他的命,而且压制着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发作。 云夙音开口道:“王爷体内的毒有些复杂,好像不止一种,而且有一部分也已经侵入骨髓融入身体,怕是少说也有十年以上了。” “可能解?”君九渊好奇。 云夙音摇摇头:“暂时不能。” 君九渊的情况有些复杂,而且那些毒融合之后彼此牵制,又有一些早已经融入了君九渊身体筋骨之中,侵蚀五脏六腑。 贸然除毒不仅救不了君九渊,还极有可能破坏了他体内微妙的平衡。 想要彻底解毒,她还得找机会研究研究。 云夙音说道:“王爷可否取一些血给我,让我回去和师父研究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办法。” 君九渊自然知道云夙音没有什么莫须有的师父,不过倒是看出来她医术应该不错,见她想要替他解毒,他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只是点点头道:“可以。” 云夙音顿时高兴:“那王爷等等,我先去把金针取来,找个东西装您的血。” 见女孩儿眉眼弯弯,兴冲冲的就朝着后院而去,直接钻进了廖少夫人的屋子,君九渊眼眸也是跟着弯了起来,喉间溢出些笑声,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愉悦气息。 等云夙音再出来时,手上就捧着两个瓷瓶和针囊。 君九渊主动伸出手来让她扎了一针,还放了些血在她取来的瓶子里。 云夙音将瓷瓶封口,又仔细用东西包着避免自己沾着,这才将两个瓶子贴身收好。 “王爷,你身上的毒我得研究研究才知道怎么解,不过现在倒是能先想办法抑制一下你体内的毒,让它们不再侵蚀你五脏六腑。” “而且你的腿和脸上的毒也能想办法去掉一些,其他的得慢慢来。” 君九渊原本没抱什么希望,他身体是什么样子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小时候那一碗一碗的毒药灌下去之后,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命大。 三年前,他的腿就开始没了知觉,半年前毒素也朝着脸上蔓延。 夏侯闻声想尽了办法也只能保住他性命而已,可是如今云夙音却说,能治好他的腿?! 夏侯闻声顾不得遮掩身形,快步冲了出来:“你说你能控制住王爷体内的毒?!” 云夙音说道:“应该可以。” 夏侯闻声有些不敢置信。 云夙音说道:“你家王爷体内的毒不好解,不过如果只是单纯控制着短时间内不再复发倒是容易。” “至于他的腿和脸,本就是被毒素所侵才会影响,只要将其中的毒逼出来,将他体内的毒暂时封存在一处,他的腿和脸上自然就能恢复如常。” “只要将毒素封锁在他体内并非要害之处,至少两三年内不会再扩散,可以再慢慢想办法替他解毒。” 万钧此时也跟了过来,听到云夙音的话后顿时面露惊喜之色。 他之前就知道眼前这女子厉害,却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够救自家王爷。 夏侯闻声急声说道:“还请公子替王爷解毒。” 云夙音看了眼周围,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满是空虚的情况,皱眉了片刻说道:“现在恐怕不行,我刚才用过金针损耗太大,而且王爷在这里解毒也有些不方便。” 她原是想着要不然跟君九渊约个时间,却不想君九渊就开口:“去我府上。” 云夙音一怔。 君九渊看着她:“京中想要本王性命的人很多,在这里解毒,怕是不出半日所有人都知道了。” “本王倒是无人敢碰,可到时定会有人为此寻你麻烦。” 云夙音猛的就想起回京途中刺杀君九渊,还有那一日在君九渊药中下毒却险些毒死了她的人。 君九渊身边并不安全,要真在这里解毒让人知道。 那些人杀不了君九渊,却能跟着她一路找上沐恩侯府。 云家人的死活她不在意,可要是牵连到了林家,她对不起原主那小姑娘不说,往后在京中就休想安稳了。 第118章 摄摄摄……摄政王?! 云夙音倒不怕有人找她,了不起真敢找她麻烦弄死了事,可是她不想给林家招惹这种麻烦、 云夙音说道:“外面那么多人,我和王爷离开……” 君九渊淡声道:“本王不会让人知道你是谁。” 云夙音迟疑了片刻,想起君九渊的手段,他既然这般答应想必是有把握的,她想了想说道: “好,我跟王爷去府上。” 陈齐跟着方鹤去取了药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二小姐声旁的人。 当看到那金色螭龙面具,还有他身下的轮椅时。 陈齐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上,眼里满是惊惧。 摄,摄,摄政王?! 陈齐见到君九渊时就已经险些吓破了胆子,当听到云夙音说她要跟着君九渊去摄政王府替他看病,他更是心脏都险些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二……公子!” 陈齐险些叫错了称呼,险险改过来后,就满眼慌乱道:“你真要去摄政王府?” 云夙音说道:“我答应王爷替他看病,所以要跟着去一趟,你先带着这些东西回去,记得帮我留意着主院那边的动静,我会尽量早点回府。” “可是……”陈齐急声道:“那摄政王阴晴不定,性情暴戾,他万一伤你?” 云夙音失笑:“我是大夫,你见过哪个大夫上门看诊还被人怠慢的?” 陈齐言语一噎:“可是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万一侯爷他们寻你?” 云夙音说道:“他们短时间内不会找我的。” 云老夫人刚拿着云锦元逼着她答应了替云姝月送嫁,也知道她心里憋着气。 那翡玉的尸体都还没处理干净呢,明知道她心情不好,至少在云姝月大婚之前这几天里,云老夫人不会再来找她麻烦,而且也会约束着王氏母女不准她们过来。 至于云黎安。 那个渣爹眼里就从来没有这个女儿,一年半载也难得踏入锦绣苑一步,而且他这会儿恐怕满心满眼的都是在算计着,要怎么样才能把她送到四皇子府上给慕容峥当妾。 他哪有心思顾忌她死活? 云夙音看着陈齐:“他们一时半刻不会去找我,就算找了,有澄儿和阿萝她们挡着也能应付一会儿。” “你放心,我会尽快回去不会有事的。” 陈齐张了张嘴,想要劝云夙音别掺合摄政王府的事情,可是见云夙音主意已定,那边摄政王也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目光仿佛能将人剐掉一层皮来。 陈齐猛的一哆嗦,不敢再劝:“那您一定要万事小心。” 云夙音点点头:“好。” …… 送走了陈齐之后,云夙音跟着君九渊从杏林堂出来,才发现杏林堂外已经没了旁人。 原本围在堂前看热闹的人已经被远远隔开,而整个杏林堂前早就被黑甲银龙卫给围了起来。 云夙音惊讶:“这是?” 君九渊道:“本王与廖家有些交情,也不忍见老国公仅剩的骨血出事。” 云夙音了解,君九渊这是怕有人冲了进去坏了廖少夫人之前剖腹的手术,也怕杏林堂的人拦不住这些人,所以早就让人围了杏林堂。 难怪刚才外头虽然隐约瞧见人头攒动,却没什么声音,她还觉得奇怪呢。 云夙音跟着君九渊上了马车之后,夏侯闻声刚想上去,就被万钧扯着留在了外头。 夏侯闻声瞪他:“你干什么?” “我才想问你干什么呢!” 万钧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挥挥手让赶车人先驾车离开,这才领着夏侯闻声翻身上了身后的马背:“我说你能不能长点儿心,王爷跟人姑娘培养感情呢,你凑上去干什么?” 当自己是灯笼照亮四方呢? 夏侯闻声:“……不是看病?” 万钧翻了个白眼:“看病哪里看不行,非得回王府?” 这是什么,这分明就是王爷想要人家姑娘回去瞧瞧自个儿家里,跟姑娘展示展示摄政王府的富贵,没瞧见那孔雀求偶还开屏跳舞呢? 万钧说道:“我可告诉你,待会儿回去之后少往前凑,王爷难得动心一回,你可别给搅合黄了。” 夏侯闻声一脸懵逼,被万钧拉着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等到马车离开之后,门前的黑甲银龙卫才跟着撤走。 等杏林堂前没了人后,周围的人便都是小声议论了起来。 “黑甲银龙卫……那是摄政王吧?” “摄政王怎么会来这里,而且刚才还进了杏林堂?” “我瞧见之前说替廖少夫人剖腹取子的公子也跟着摄政王走了,那个难不成是摄政王府的人?” 人群里猜测纷纷,几乎没几个怀疑云夙音的身份,只是见她上了摄政王府的马车,把她当成了摄政王府的人,也只以为先前她敢那么大胆让人剖腹取子是仗着摄政王的势,倒是没人猜到她是个女子。 有人问道: “那廖少夫人还活着吗?孩子取出来了没有?” “不知道啊,之前安国公府的人不是进去了吗,也没见消息,难不成没救回来?” “我就说,这剖腹取子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这人的肚子划开之后哪还能活的下来,分明就是胡闹嘛!” “我也觉得,这也太儿戏了……”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说着云夙音拿人命当儿戏,却不想就在这时,之前跟着进去的安国公府的下人却是一脸喜气的从杏林堂里出来,手中还捧着一盘子铜板和碎银子,朝着外头的人说道: “我家少夫人产子,母子俱安。我家老夫人说多谢神医相救,也谢谢今日在场拦着疯马的各位乡亲。” 哗—— 人群里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廖少夫人活着?” “孩子取出来了?” “那剖腹取子真的能行?!” 安国公府的那人本就奉了安国公夫人的命,想要替云夙音正名,也想让害廖少夫人的人知道他们廖家没有绝嗣,所以那人直接扬声说道: “当然,我们少夫人产下两位小公子,如今母子都在里面好好睡着,只要好生将养就能缓和过来。” “我家老夫人庆幸今日有那位小神医相救,也为了感谢诸位关心准备了一些银子,让大家也都能跟我们少夫人和两位小公子一起沾沾喜气。” 第119章 小色兔 那安国公府的下人说话间就让人将银子散了出去,周围的人拿着喜钱时都还有些晃神。 之前他们可都亲眼看到,那廖少夫人血流了一地,孩子眼看着就保不住了。 没想到那个小公子看似胡闹剖腹取子,居然真把人给救了回来,还同时保住了母子三人? 周围所有人都是面露惊然,只觉得大开眼界,而这消息也随着那些人传扬出去,连带着原本不知情的人也知道安国公府少夫人剖腹产下双胎的事情。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打听云夙音的名字,想要知道有这等手段的人到底是谁,毕竟谁也难以保证自己将来不会生病,只可惜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安国公府对云夙音的来历守口如瓶,而方鹤那边也只知道她是来药堂买药的客人,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京中那些权贵人家打听了一通之后,只知道救了廖少夫人那小神医是个年轻俊逸的少年郎,却根本没有人将他和云家那位性子软弱的二小姐联系在一起。 就连素来都患有头疾的云老夫人知道之后,也满心都是遗憾。 “这安国公府的人倒是运气好,这种情况还能捡回命来,也不知道那小神医到底是什么人,要是能把人请来替我瞧瞧头疾就好了。” 她这头疾每次发作起来,都疼的要命。 药没少吃,大夫也没少请,却一直没办法根除。 要是能请到那小神医说不定还能帮她取了这顽疾之症,只可惜,云老夫人派去打听的人回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满京城的权贵都在打听,却无一人知道那人是谁。 陈嬷嬷说道:“奴婢听说那小神医今天也是路过杏林堂,才救了廖少夫人母子性命。” 云老夫人遗憾:“可惜了……” …… 云夙音丝毫不知道自己离开杏林堂后,惹了这么多人惦记,就连她那个向来伪善的祖母也四处打听她的消息。 她跟着君九渊回了摄政王府之后,就被他领着到了澄明堂。 这地方她之前变成兔子的时候没少待,可是变成人后却还没仔细瞧过,此时看着里头的摆设和那些熟悉的东西,眼里满是新奇,等三宝端着燕窝红豆卷和其他几样精致点心上来时,云夙音心中一跳。 “王爷还喜欢吃甜食?” 君九渊坐在对面,让三宝退下后才道:“本王不喜欢,只是本王养着的小家伙喜欢,她每次瞧着这些东西都高兴的很,本王见你年少,想着你或许也喜欢。” 云夙音隐约觉得君九渊嘴里那小家伙说的是她,有些尴尬:“是吗,王爷还养宠物啊?” 君九渊“嗯”了声:“是只雪兔,很可爱。” 云夙音见男人说起她时眼眸微弯满是宠溺,忍不住觉得脸皮有些发烫。 当着她的面夸她什么的,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她耳朵不由轻抖了抖,拿了块红豆卷放进嘴里遮掩似的刚咬了一口,就听到对面君九渊说道: “那小家伙玉雪聪慧,却也好色的很,喜欢撒娇耍赖不说,还爱占本王便宜,寻着机会就朝着本王身上蹦达,总要本王抱着她才行,还总是趁着本王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亲本王……” “咳!!” 云夙音一口红豆卷卡在了喉咙里,咳的惊天动地。 君九渊连忙伸手替她拍着后背。 云夙音伸着脖子,拼命咳嗽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将喉咙里卡着的东西咽了下去,可是脸上却是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一双眼睛里水雾雾的。 君九渊好像半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皱眉道:“吃这么着急干什么,你要是喜欢待会儿再让厨房做些给你送来。” “不,不用了……咳……” 她怕被噎死! 云夙音咳了几声,有些幽怨的看着君九渊:“我只是没想到王爷会用好色来形容一只兔子。” 君九渊笑道:“是不该这么说,她也不算好色。” 云夙音松口气,谁知道男人话音一转:“毕竟她只是偷亲本王,趁着本王睡觉的时候在本王身上蹭来蹭去罢了。” 云夙音:“……” 这臭男人,她什么时候蹭来蹭去了,这什么鬼畜的形容词?! 她…… 好吧! 就算她偷偷摸过他的腹肌,偷亲了他脸蛋,可她还救了他的命呢! 他出卖点儿色相被她吃点豆腐怎么了?! 云夙音一边觉得理直气壮,可对上君九渊时却又莫名心虚。 云夙音眼神飘来飘去,耳朵跟染了红霞似的,有些不自在的低咳了一声:“那她应该挺喜欢王爷的……” 美色…… 君九渊嘴角轻扬:“也许吧,只是那小没良心隔三差五就往府外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云夙音讪笑,总觉得这话题要是继续下去好像挺危险的。 她之前离开的时候虽然留了字条,可君九渊这么小气,她要是在跟他聊他的“爱宠”。 万一这男人想起她偷跑的事情,下次见到她变成兔子之后,不给她亲了怎么办? 她还得要他给自己当“工具人”呢! 云夙音强行转了话题:“王爷,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开始施针吧?” 君九渊却有些意犹未尽,瞧她强装正经时脸颊依旧微微泛红,瓷白的耳朵更像是染了红霞一样格外的可爱,他说道:“不再休息一会儿吗?本王不急。” 你不急我急! 云夙音说道:“我已经休息好了,而且王爷的情况也拖不得,早些替王爷施完针我也好早些回去,免得我师父等急了。” 君九渊见她到了这个时候还强撑着说什么师父,也没拆穿她,只是点点头道:“你是大夫,你说了算,既是要行针,可要本王解衣?” 云夙音点点头:“要的,王爷将上衣脱掉就好。” 君九渊“嗯”了声,伸手朝着衣襟前探去,修长的手指缓缓褪去身上的衣裳。 他肩头消瘦,后背却不削薄,反而十分宽阔,侧身对着她时甚至隐隐露出蝴蝶骨来。 衣衫顺着身上滑落时,那冷白的肌肤之上露出年久交错的伤痕,不仅丝毫没有影响美感,反而让得他多了一丝凌虐的诱惑,忍不住想要将落在他腰间的衣裳朝下再拉上几分。 第120章 口是心非 咕嘟—— 云夙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嘴唇有些干燥,喉咙里更是泛痒。 她砥着舌尖轻咬了下,竭力保持着清醒。 嘤嘤嘤,好想摸。 君九渊侧眼见她满是迷蒙的瞧着自己的身体,好像很是喜欢的模样,那眼睛都恨不得落在他腰间,他突然间就对自己曾经无比厌恶的身体多了几丝满意来。 他抬眼看她时,手指停在腰间,回头看着云夙音:“可以了吗?” 不可以! 继续脱!! 云夙音心中疯狂叫嚣,那满是色心的小恶魔恨不得能爬出来亲自去扒男人衣裳,好在她理智尚在,强忍着那股子色胆包天的冲动,颇有些遗憾的咽了咽口水: “可以了。” 再脱下去,她怕她把持不住。 云夙音拿着金针上前,见君九渊歪着身子伏在软榻上时,露出劲瘦紧致的下腰,本就极为诱人的肌肉线条微绷起来时,叫人忍不住的想要偷瞄。 她一边心中嘤嘤嘤,一边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一本正经的说道: “等一下我替王爷行针的时候,王爷若有不适可直接开口。” 君九渊道:“好。” 云夙音伸手扶正了君九渊的身子,将针囊摆在一旁,拿着金针借着烈酒消毒之后,她才伸手按了按君九渊胸前,然后找准穴位将金针扎了进去。 那针下的极快,君九渊只觉得心口一闷,一股子剧痛涌上来时,就像是每次体内毒素发作时的感觉,身体四肢都被冷意侵袭,薄唇猛的抿紧起来,喉间溢出一声低哼。 云夙音不敢迟疑,连忙接连下针。 等停下来时伸手落在他心口之上,轻轻按压了几下。 见君九渊脸上难忍缓和了一些,云夙音才道:“你体内毒素留存已久,有一些也侵蚀了你五脏六腑,想要将它们封存就得先将它们引出来驱逐到你身体无害的地方才行。” “你且忍一忍,很快就好。” 君九渊垂眼看着身上金针,体内那剧痛早已经熟悉,而且以前每次毒发之时,那侵袭而来仿佛要将人湮灭的剧痛早就已经让他习惯。 他此时反而更在意的是那只放在他身前的手。 云夙音轻靠在他身旁,手指轻轻按压着他胸口,被她碰触的那片肌肤灼热的厉害,连带着他心口也忍不住快速跳动起来,连带着肌肤上都浮现一丝隐红。 君九渊眸色微暗,声音喑哑:“我没事,你继续。” 云夙音见君九渊垂眼时像是还能忍受,而且行针本也就讲究一气呵成,她拿着剩下的金针不断朝着君九渊身前插去,等到全部落下时。 君九渊额上已经浮出大片的冷汗,嘴唇也因为剧痛而变得煞白。 云夙音手指轻弹着针尾,那金针每震颤一次,君九渊脸色就苍白一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强行从骨肉里面剥离,生生被剔骨拔筋一样的感觉,几乎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死死抓着软榻边缘,手指骨节都泛了白,而紧咬着唇时片刻间就见了血。 却在这时,唇上突然被人轻抚而过,云夙音手中拿着一张帕子团好的东西落在他嘴边:“别伤了舌头,再忍一下就好。” 君九渊感受着唇边温热,想要将她手指咬住,可靠近之时却还是移开了方向:“不必,本王无事。” 云夙音见他冷汗直流,那汗顺着脖颈朝下流淌时,连身上都浮出一层薄汗,整个人紧绷着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眉眼之间却依旧疏远清冷,就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一样。 她心里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有些狼狈的快速收回眼。 云夙音不敢多想,连忙继续扎针,等一套九针之术完成之后,那金针震颤渐渐停下来时。 君九渊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缓和了下来,他只感觉到体内的疼痛好像淡去了一些,而那股往日总是凝聚在他体内的寒意就好像被什么驱逐一样,不断朝着丹田的位置汇集。 渐渐的,他从疼痛中抽离出来时,整个人就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而他发间青丝也有一些垂落下来黏在身上,瞧着狼狈极了。 云夙音扶着他靠在引枕之上,按压着穴位替他止疼。 “我以金针封闭了你心脉和脏腑周围,里面的毒素虽然没有完全拔除,可大部分已经被驱逐到了丹田周围。” “待会儿我会调配一些汤药你照着喝,很快就能将你五脏六腑里的余毒清理出来。” “剩下的那些毒暂时没办法彻底去除,可只要你不动用内力,就不会再次毒发,等我找到办法就替你将那些毒全部拔出来。” 君九渊感受着体内从未有过的轻松,哪怕丹田附近依旧压着一股难受,可比起之前的情况已经好了太多,就好像陈年顽疾突然没了,体内虽然因为耗尽了精力而有些空虚,却难得轻松。 君九渊说话时声音微哑:“不动用内力就行?” 云夙音点点头:“你身体情况有些不好,其他地方根本承受不住这些毒素,也困不住它们,只有借着丹田内劲才能暂时压制不让它们复发。” “你体内内劲极强,可压制那些毒后便等于被毒牵制,所以你要切记,在我彻底替你解毒之前不要动用内力,否则没了内力约束,这毒再爆发起来时会比以前更加凶险。” 君九渊闻言点点头:“好。” 云夙音见他浑身汗淋淋的,下意识的取过一旁的帕子替他擦汗,等将他额上浸湿的头发拨开之后,看着满脸苍白的君九渊,她才开口说道:“你腿上的毒一时半刻不能全解,不过脸上的倒是可以,你这面具……” 君九渊静静看着她的手,迟疑了下:“你替本王摘吧。” 云夙音跃跃欲试,见他同意之后就倾身上前,伸手去解那面具后面的绳索,而君九渊感受着脸上面具被移开时,心中猛的紧张起来,突然伸手抓着云夙音的手腕。 云夙音疑惑:“怎么了?” 君九渊紧抿着唇:“本王的脸,有些吓人……” 小兔子喜欢他的美色,垂涎他的身体,可要是看到他那张如同鬼魅的脸后。 她…… 君九渊从来没惧怕过什么,生死亦不在他考虑之中。 他从不惧旁人会怎样看他,厌恶,嫌弃,惊恐,憎恨,那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感觉,可是这一瞬间,他心中却是突然犹豫不定起来。 他怕自己吓到了云夙音,也怕她跟其他人一样,看到他的脸后会惊恐尖叫,会露出嫌弃厌恶的眼神来。 第121章 你要走了吗? 君九渊抓着云夙音的手腕时,手中有些用力。 云夙音见他紧张的指尖泛白,那从来都笃定冷淡的眼中露出一抹迟疑慌乱,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有多吓人?我可是大夫,什么样的伤势没见过?” “再说王爷长得这么好看,比我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好,就算脸上多些花纹那也是美男子。” 君九渊愣了一下,哪怕小兔子总盯着他看,却还是第一次这般直白的说他好看。 云夙音轻轻扳开君九渊的手,避开金针将他手放在一旁之后,这才伸手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而当那半张脸暴露在外时,君九渊只看着眼前女孩儿的眼睛,生怕在里面看到半丝厌恶之色。 可是没有。 她并没有厌恶,也没有嫌弃,反而有些心疼的伸手摸了摸他那黑线遍布极为可怖的半张脸,低声道: “王爷别怕,不难看。” “等我替你解毒之后,你就不用再带着面具了,到时候满京城的姑娘怕都要追着你走。” “咱们王爷风姿绰约,好看着呢~” 君九渊心中震动,看着她小心将针落在脸上,神情专注的看着自己,黑眸之中倒映着他满是炙热的眼。 他心中仿佛被温水荡过,那曾经早已冷硬成冰的心里一寸一寸的塌陷下来,刻进了她的影子。 “阿音……” 云夙音手中一抖,瞬间抬头,就听到君九渊说道: “我养的小家伙叫阿音,我有些想她了。” 云夙音看着他眉眼缱绻温柔,低低说着他想她了,言语中尽是思念之意,她心中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满脑子都想着要不要变成兔子回来看看他。 只想着手头的事情还没做完,她只能忍着冲动,避开君九渊的目光低声道: “她肯定也想你。” 君九渊见她这般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云夙音嘴角也是扬起,被人惦记的感觉,还挺好的。 …… 云夙音替君九渊拔毒之后,他脸上的黑纹淡去了许多,虽然还没有褪尽,可是比起之前那如同黑雾纠缠隆起的恐怖模样。 如今他脸上却只是细细的黑色纹路,倒真有些像是纹上去的花纹。 那些黑色淡去之后,君九渊本来的模样就露了出来。 那冷白肌肤上游走的黑色纹路,不仅不再恐怖,反而还让得本就俊美的君九渊莫名多出一丝神秘感来。 云夙音替他带好了面具,又将身上金针取了下来之后,这才走到一旁取了纸笔说道: “我将药方留下来,你让人照着上面取药煎服,记得年份、品质一点儿都不能有差错,而且切记煎药的时候要你身边人亲自看着,不要让人动了手脚。” 君九渊将衣衫拉起:“好。” 云夙音继续:“你腿上的毒尚未褪尽,等一下我会交代夏侯如何行针祛毒。” “你每日记得用药汤泡腿,再让人帮你按揉穴位,不出五日就能恢复知觉,只是感觉到腿上能动之后也别急着起身行走,毕竟长时间未曾站立。” “贸然下地行走容易伤了腿骨,要慢慢借助外力锻炼,不要心急。” 君九渊声音微哑:“嗯。” 云夙音写字的时候,君九渊就看着她。 等见她将药方写好之后,又连着叮嘱了他许多事情。 君九渊坐在一旁安静听着,时不时的应上一声,等云夙音将药方递给他后,又将金针放回了针囊里收起来时、 君九渊突然开口道:“你要走了?” 云夙音动作一顿:“我师父还在等我。” 君九渊就那么看着她,想要开口留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他明白小兔子既然不愿意告知身份,就说明她眼下还不愿意与他相认,也不愿意袒露能变兔子的事情。 可是他舍不得她走,哪怕知道她在哪里,也舍不得。 云夙音被他看的心软,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变成兔子留在摄政王府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可是现在云家那边还没解决。 她声音放轻了一些: “我真的有事情还要去做,不能留在这里,而且你体内的毒暂时不会复发,等我找到办法定会回来替你解毒。” 君九渊静静看了她许久,才说道:“好。” 云夙音见他愿意放人,这才松了口气。 君九渊从旁边拿过一面小巧令牌,递给了云夙音: “这是本王的银龙令,见此令牌如见本王,以后要是在京中遇到麻烦,就拿着这令牌去找银龙卫,凡京中驻守之人,城卫巡守,皆可调动。” 云夙音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看着那小巧令牌吃惊道:“给我?” 君九渊道:“给你。” 云夙音看着他:“你就不怕这东西给我了后,我拿着去为非作歹?” 君九渊闻言轻笑:“你知道本王在外的名声吗?” 云夙音微愣,就听他说道: “本王从来就没什么好名声,外头的人也说本王残暴阴戾、杀人如麻,你就算拿着这银龙令去为非作歹也没什么大碍,杀人放火本王都替你兜着。” “所以,收着吧。” 云夙音看着他轻描淡写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不问缘由就愿意护着她的模样,眼眸微弯了起来,将那银龙令收下之后揣进了怀中,笑容灿烂至极。 …… 云夙音没在摄政王府里久留,临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一盒燕窝红豆卷提着。 君九渊将人送出府后,摸着她留下的药方,眼里满满都是笑意,而三宝跟在万钧身旁,瞧着自家王爷开心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的露出笑。 “王爷,那姑娘是谁家的呀?要不要奴才让人关照一下?”三宝问道。 君九渊摇摇头:“不必。” 他总觉得小兔子大概是不喜欢让人暗中盯着她的,而且以她的本事、性情,要是不愿意留在沐恩侯府早就已经走了,可她却依旧还留在云家,怕是也有她自己的打算。 他贸然让人上前,万一坏了她的事情。 小家伙恐怕得气的炸毛。 “王爷,我替您诊诊脉?”夏侯闻声说道。 君九渊伸出手来,夏侯闻声就迫不及待的上前,等感受到王爷脉象平稳舒缓,体内的毒素居然也像是真的被压制了下来,甚至就连那一直缠绕在内腑上的死气也散了大半。 夏侯闻声满是惊愕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第122章 云姝月出嫁 三宝在旁满是紧张的问道:“怎么样?王爷的情况可还好?” 夏侯闻声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何止是好,王爷体内的毒全部被压制住了,就连脏腑之中的死气也被拔除了大半,筋骨之中也不见余毒。” 三宝听不懂:“什么意思?” 夏侯闻声道:“意思就是,王爷体内的毒虽然还没彻底解除,可是短时间内不会再复发了,而且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护着王爷心脉和要害。” “至少这两三年内,只要不再毒发,王爷性命无碍。” 三宝和万钧听着夏侯闻声的话后,都是忍不住露出惊喜之色。 他们可还记得,就在半个月前王爷毒发的时候,夏侯闻声还说王爷越来越虚弱,甚至扛不过半年了,可是如今他身体居然恢复了大半。 哪怕余毒未清,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君九渊见身旁几人都是满脸兴奋,他也仿佛受了感染,将云夙音留下的药方递给了夏侯闻声。 “这是她留下的方子,让人照着上面抓药,你亲自盯着人煎药,不要经旁人之手。” 君九渊以前从来不在意身体里的毒,也不在意他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他生来苦楚,幼时卑微,隐忍蛰伏之后如今权倾朝野。 起起落落什么都经历过了,哪怕就算毒发身亡,对他来说也从不在意,可是现在他有了阿音,有了那个让他在意的人后。 他想要活的长长久久,想要重新站起来,想要拥她入怀中,而不是只能坐在这椅子上仰头看她。 君九渊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渴望: “她应该教了你针灸之术,从现在开始你每天替本王驱毒,本王要早日站起来。” 夏侯闻声之前还有些怀疑云夙音的本事,可见她居然真的能够压制住王爷体内的毒,他对云夙音就再无半点怀疑,他连忙答应下来,心里琢磨着替君九渊治腿的事情。 而三宝和万钧知道王爷能再次站起来,甚至多了从未有过的生机时,心中对于那个姑娘感激至极。 …… 云夙音回到府上时已是黄昏,她先去见了陈齐一趟,让他安心之后,这才回了锦绣苑那边。 就像她之前跟陈齐说的,她离开侯府整整一天,无论是云老夫人还是云黎安都未曾踏足过锦绣苑半步,更别提发现她这段时间不在府中。 云夙音换回了自己的衣裳,将红豆卷分给了澄儿和阿萝一些,就将带回来的君九渊的血好生放着之后,想着晚上好生看看他体内到底有什么毒。 了却了君九渊那边的事情,不怕他再毒发之后。 云夙音就安静的留在府中没再外出,白天教教几个丫头,晚上就研究君九渊体内的毒。 锦绣苑大门紧闭,谁也不知道主仆几人到底在干什么。 中途鹤鸣院那边送来不少东西,穿的用的首饰衣物,云夙音通通让人收了起来,面上也没再跟云老夫人她们闹过什么事情,而暗地里。 云夙音一边整理着林氏的嫁妆,把如银票、地契以及一些方便携带的东西悄悄送出了侯府,藏在了别的地方,一边等着云姝月出嫁那日到来。 几天时间转瞬既过。 腊月十八这日,连着下了好些日子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京中难得的见了太阳。 府中大小姐出嫁,整个沐恩侯府里外都挂满了红绸和灯笼,连带着丫环小厮身上也扎着喜庆的腰带。 王氏难得大方了一回发了不少赏钱下去,得了无数的吉祥话不说,连带着沐恩侯府里外瞧着都喜气洋洋的。 云姝月穿着凤冠霞帔,脸上涂着胭脂,坐在铜镜前时,她整个人如同盛开的花儿似的,眉眼之中带着娇羞和欢喜。 云黎安看着她笑着道:“不错,这一身衣裳,倒是衬的月儿比花还娇。” “父亲~” 云姝月有些害羞的红了脸颊,却忍不住对着镜子里摸了摸自己发间的凤冠。 那凤冠是之后皇子妃才能戴的,和寻常嫁娶的新娘所带的凤尾冠不同,上面却是有四只凤头含珠,瞧着精致华贵至极。 云姝月眼眸轻弯,眼底满满都是忍不住的笑意。 她终于要嫁给四皇子了,嫁入那旁人羡慕不来天下最为高贵的地方,等着她生下嫡子坐稳四皇子妃的位置,等四皇子成为太子之后。 将来…… 云姝月眼里浮出野心和欲望,又突然想起云夙音来,转身柔声说道:“父亲,阿音还没来吗?” 王氏瞧了眼外头天色,也是忍不住开口:“对啊侯爷,阿音怎么还没过来。” “这四皇子府接亲的人都在路上了,她要是再不过来,待会儿怕是就赶不上送亲了。” 被禁足了好些天的云锦元站在一旁,身边还跟着个穿着红色锦袄瞧着粉雕玉琢,看上去五、六岁年纪的幼童。 那是王氏的儿子云嘉懿,这会听到王氏的话后,有些奶声奶气的说道: “娘,那个讨厌鬼那么惹人烦,又总叫你和姐姐不高兴,你让她过来干什么?” 王氏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眼云黎安的脸色,伸手轻拍了小儿子一下: “别胡说,她是你二姐。” 云嘉懿嘟着嘴,小小的脸上满满都是不高兴。 明明娘都说了,她只有大姐一个姐姐,云夙音根本就不是他姐姐,而且还说早晚要把她撵出去呢,就连锦元哥哥也一样,这侯府将来是他的。 云锦元丝毫不知道云嘉懿的心思,更不知道王氏的打算。 他很小就跟着王氏,后来云嘉懿也是他看着出生长大的,兄弟两十分亲近。 是见弟弟不高兴,云锦元下意识的护着他说道: “母亲,嘉懿也没说错,今天是大姐大喜的日子,你叫云夙音过来干什么?” 王氏连忙说道:“她到底是你姐姐,月儿出阁她也该送送嫁。” 云锦元闻言冷哼一声:“大姐出嫁有你和祖母还有父亲送就行了,再不济还有我跟嘉懿呢,干什么要叫她来送。” “她一直都嫉妒大姐比她好,比她温柔,现在又嫉恨大姐得了四皇子的眼。” “她以前那副温吞不争的样子根本就是装的,心狠手辣又心眼儿极小,就算她真过来了也不可能真心实意的跟大姐道喜,你干嘛让她过来给大家添堵?” 第123章 惊艳众人 云锦元嘴边上还有浅浅的青紫,哪怕这么多天肋骨养好了一些,可只要动作大了或者是说话声音大些,身上就还是疼的慌。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夜里云夙音将他踩在脚底下,险些要了他命的模样。 那个女人阴狠歹毒连他都打。 大姐向来柔弱,谁知道她来了之后会不会欺负大姐。 云锦元说道:“父亲,云夙音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觉得你还不如索性将她关在锦绣苑里别让她出来了,免得她故意捣乱坏了大姐婚事怎么办?” “你给我闭嘴!” 云黎安看向云锦元没好气的说道:“你姐姐是云家嫡女,是你大姐的妹妹。” “你大姐出嫁她要是不来送嫁,旁人看到了会怎么想?” 要是这婚事一早就是云姝月的,云黎安也巴不得云夙音不来,免得闹出事来。 可是这婚事早前却是云夙音的,如今落到了云姝月头上,而且云姝月还是揣着肚子里的孩子嫁去四皇子府的,要是云夙音今天不来送嫁,回头又全须全尾的出现在外头。 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她和云姝月姐妹不和,议论云姝月抢了妹妹婚事。 那他们沐恩侯府成什么了? 再说云黎安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云夙音今天必须要跟着一起去四皇子府,哪能把她留在侯府这边? 云老夫人皱眉看了眼外间天色,朝着陈嬷嬷说道: “你亲自去锦绣苑看看,催一催阿音,让她快些过来……” 她刚想叮嘱陈嬷嬷,叫她去的时候带着几个人,免得云夙音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却不想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帘子外突然传来道冷淡声音。 “祖母不必让人催了,我已经过来了。” 话音落下之后,那帘子就被人掀了开来。 一道红艳身影走进来时,让得所有人都是忍不住朝着那边看去之后,等瞧清楚她模样便是神情一愣。 只见云夙音穿着一身水红色绣云纹锦绣合欢长裙,那紧束的同色系带让得她腰间盈盈一握,整个人身材纤细窈窕却又不显瘦弱。 她本就生的极美,此时身着红衣之时更是衬得那肌肤细腻如雪,随着走动之时那腰间红色锦穗轻轻摇晃,仿佛带着无限春光,叫人忍不住就呆了眼。 青丝如云挽起一半来,发间插着红梅为簪,眼眸之间施了脂粉更显明艳动人。 少了平日的寡淡之后,云夙音整个人明艳的如同一团火焰,骄纵而又肆意,仿佛能将所有人都灼伤似的。 刚一走进屋中,就瞬间将同样穿着红衣,本该是今日最为瞩目之人的云姝月比了下去。 哪怕没有凤冠霞帔。 哪怕未曾有太过隆重的装扮。 那红梅青丝,艳丽如火,依旧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云夙音在所有人眼中都瞧见了惊艳之色,她无视其他人目光,只朝着云老夫人和云黎安蹲了蹲身道: “祖母,父亲。” 云黎安神色恍然了一瞬。 他这个女儿,原来这么好看吗? 云老夫人比云黎安要好上一些,她虽然从来没见到过云夙音这么打扮的模样,刚才那一瞬间有些失了神,可是她到底是女子,而且早前也对云夙音的容貌心中清楚。 此时回过神来之后,云老夫人就顿时笑道: “你来了,快起来吧。” 云夙音淡声道:“我既然答应了祖母要来送云姝月出阁,自然就不会出尔反尔。” 云姝月看着身穿红衣的云夙音,目光落在她那张明艳娇媚的脸上,忍不住在心中低骂了一声“贱人”,抬眼之时她眼里就只剩下柔弱温顺,柔声说道: “妹妹今日可真好看,你以前总喜欢素色的衣裳,还从来没见过你这般打扮呢,没想到妹妹穿红衣居然这么好看,倒是衬得我这个新娘子都有些不如你了。” 云夙音听出了云姝月话中意思,淡声道:“你本就不如我。” 云姝月脸色一气,险些撕碎了手里的帕子。 王氏闻言也是恼恨至极。 她原本极为自得,自己的女儿成了四皇子妃,而且月儿的容貌也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迷得四皇子晕头转向,舍了云夙音娶了月儿。 可是这会儿云夙音打扮一番之后,哪怕王氏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被她这么一衬,云姝月哪怕穿的再华丽瞧着也跟上不得台面的小丫环似的。 王氏和云姝月原本叫云夙音来送嫁,是想见她难堪嫉妒,想要在她面前炫耀四皇子的疼爱,可谁想到这小贱蹄子打扮起来居然这般好看。 而且今日是月儿大婚。 她穿一身红衣,又打扮的这么妖艳,她想干什么?! 王氏听着云夙音这般不客气的话,忍不住说道:“阿音今日的确很美,叫我也忍不住迷了眼呢,只是今儿个毕竟是你姐姐大喜的日子,你穿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云黎安原本被云夙音的容貌给惊着了。 这会儿听着王氏的话,再扭头看了眼有些委屈的云姝月。 他恍然明白了王氏的意思,顿时没好气的训斥道: “你是怎么回事?让你来给你姐姐送嫁,你穿的这么招摇干什么,让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回去换一身衣裳!!” 云夙音见云黎安这般不问缘由就先偏帮王氏母女,眸色瞬间冷了三分。 “我穿这衣裳怎么了,又有哪里招摇?” “我既没穿龙凤长裙,这衣裳也不是正红色,她既然要让我送嫁,我总得穿的喜庆一点,还是父亲想要我回去换一身白衣送她出阁?” 白衣那是丧服,哪有送嫁穿白衣的。 云黎安被云夙音的话堵的脸色一青就想训斥。 云夙音却懒得理他,直接话音一转。 “说起来这套衣裙招摇吗?我还以为她们母女很喜欢呢。” “要不然她们也不会选在太后娘娘薨逝时国丧期间让人给我送过来,还诓着我说这衣裳与我般配,让我穿着去赴升平巷王侍郎家的宴。” 云夙音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氏: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身衣裳,刚好今天云姝月出嫁,所以我特地找了出来穿着过来送你女儿出阁以表孝心,没想到你原来不喜欢这衣裳。” “那你当初送给我做什么?让我摆着好看吗?” 第124章 狼心狗肺 王氏脸色瞬间一变,就见云黎安猛的朝着她看了过来,眼里满是震惊之色。 太后薨逝,举国大丧。 国丧期间整个京城都要服丧,官员府邸不许宴会娱乐,百姓家中也不许婚嫁迎娶。 那一整年所有人穿着的也大多都是颜色浅雅素淡的衣裳,一应的宴会也通通都取消,可是王氏居然送了这么一套衣裳给云夙音,还叫她去旁人府上赴宴。 别说云老夫人,就连云黎安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意。 云黎安怒声道:“这衣裳是你送给她的?!” 王氏刚才是真的没认出来这衣裳居然是她之前送去的那套,毕竟这事都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她脸色发白道:“侯爷,我不是……” “闭嘴!” 云黎安狠狠剜了王氏一眼。 云夙音煽风点火:“说起来你当初叫人送这衣裳过来时,还跟我说合欢意头极好,这颜色也极为衬我,我今日穿了穿觉得的确是挺好看的。” 王氏理亏吃瘪,被云黎安和云老夫人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 那边云姝月见王氏吃亏,连忙起身说道:“阿音穿这一身自然是极好的,这身红色也衬你。” “父亲,妹妹难得这么装扮,你就别教训她了。” “再说我与她是亲姐妹,怎么会计较她抢我风头,而且她今日是我和四皇子大喜的日子,她穿的喜庆些也好,这样才能祝福我和四皇子白头偕老。” 云姝月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云夙音。 她想要看到云夙音露出嫉妒怨恨之色,想要看她听到四皇子时痛苦。 可谁知道云夙音听了她的话后脸上却什么神色都没有,那双眸子依旧跟之前一样平静无波,就好像她对四皇子真的没有半分在意。 云姝月猛的一掐掌心。 不可能的! 云夙音明明那么喜欢四皇子,她明明对四皇子满是依赖想要嫁给他的。 云姝月曾经亲眼看到过,云夙音躲在假山后面偷偷望着四皇子时,那满脸娇羞欢喜的模样,而且她也知道云夙音被赐婚之后就一直在准备嫁衣,提起四皇子时就满心羞怯。 她明明特别想要嫁给四皇子的。 她之前那么在意四皇子,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云夙音一定是装的。 对。 就是装的! 云夙音指不定心里头早就已经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快要吐血了,她就是不想让人笑话她,所以才强忍着,装的一副冷静模样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似的。 云姝月自我安慰了一番,再看着云夙音时脸上就带了一些得意和高高在上: “阿音年纪也不小了,打扮好些也好。” “今日前去四皇子府赴宴的年轻俊杰很多,到时候指不定就能有人看上了阿音,说不定也能成就一段良缘呢。” 云姝月越说越得意,对着云夙音时眼里带着怜悯: “阿音,等我和四皇子成婚之后,你也该好好找个人家。” “等你大婚的时候,我和四皇子也定会来给你送嫁,到时候也让妹妹嫁的风风光光的,让人羡慕。” 云夙音瞧着云姝月这般自得的模样,突然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云姝月大概还不知道云黎安的打算,更不知道四皇子早就后悔换婚的事情,云黎安为了安抚四皇子,打算把她送去四皇子府跟云姝月当姐妹。 她要是知道这些事情,脸上怕是早就笑不出来了,又哪还能说得出这些话? 云夙音说道:“我肯定是能找到好人家的,倒是你。” “四皇子风流,就你这样的……” 她上下看了云姝月一眼,低笑了一声: “云家继女,又怀着身孕进的皇家,抢得还是嫡出妹妹的婚事,你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吗?等你‘早产’生下肚子里这块肉后,能不能坐稳那四皇子妃的位置到我出嫁还说不定。” “不过你放心,就算到时候你真被四皇子弃了,我也会送张喜帖给你。” “喜酒就不请你喝了,就让你瞧瞧我过的幸福就成。” “你!!” 云姝月没想到云夙音会说出这种话来咒她,居然在她大婚的日子咒她成为弃妇。 她恨不得能一巴掌打烂云夙音的脸,将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儿抓花。 可是周围其他人还在,她一贯又是温软善良的模样。 云姝月紧咬着嘴唇,只能红了眼睛露出委屈之色,眼中蓄满了泪意:“阿音,我一片好心为你将来,你,你怎么能这么咒我……” 旁边云锦元下意识上前怒声道:“云夙音,今天是大姐出嫁的日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简直恶毒至极,我看大姐和四皇子恩爱般配,反倒是你。” “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才会嫁不出去,就算嫁出去了也会被人抛弃!” 云夙音抬眼看着他。 云锦元身上一寒:“你看我干什么,你这么狠毒,谁敢娶你……” 啪! 云夙音直接一巴掌就落在了云锦元脸上,直打的他脸上瞬间泛红。 屋内其他几人都是被她突然动手给吓了一跳。 云黎安怒声道:“云夙音,你干什么?!” 云夙音面无表情:“父亲看不出来吗,我在教训这个目无长姐吃里爬外的东西。” “你……” 云黎安张嘴就想骂她。 云夙音猛的抬头对着他时,那眼里的寒光让的云黎安吓了一跳。 云黎安仿佛在她眼里就看到了杀气,可是转瞬再瞧时,除了冷然却什么都没有、 他一时间为自己居然被她吓住了有些恼羞成怒。 云夙音却没理云黎安,只是看向云锦元寒声冷声说道: “我才是你亲姐姐,是那个会舍出命去为你的人。” “从云姝月害我那一刻起,我跟她就势不两立,你以为要不是为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今天会来这里,会忍气吞声的送她出嫁?” “你!” 云锦元哪能听得进去云夙音的话,他只知道自己又被打了,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满眼怨怒的指着云夙音就骂道:“你个贱人,你……” 啊!! 他张嘴就想骂她,却被云夙音抓着手指头用力往后一折,一脚踹在他膝盖上面,疼的惨叫出声。 第125章 看着你这张脸就想吐! 云夙音另外一只手反手一耳光就落在云锦元脸上,将他两边脸都打的红肿对称了起来。 云夙音冷声说道:“云锦元,我只跟你说一次。” “你再敢骂我一个字,我就打你一耳光,你再敢指着我说这些污言秽语,我就剁了你的手!” “别以为有父亲和祖母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 “你……” 啊!!! 云锦元张嘴想要硬气,手上就被云夙音用力一按, 他疼的惨叫出声,原本还想骂出口的那些话全部咽了回去。 对着云夙音那满是森寒的眼睛时,他蓦然间就想起了那天夜里云夙音将他踩在脚底下时,几乎要将他当场杀了的模样。 云锦元只觉得肋骨都疼了起来,好像回到了那天晚上。 胸前窒息的难受,他脸上疼的脸色扭曲,额头上冷汗直冒,只能扭头叫道:“祖母,父亲,救我……” 砰!! 云黎安一拍桌子怒声道:“云夙音,你疯了,他是你弟弟,你还不赶紧松手!!” “我可没有这么狼心狗肺的弟弟!” 云黎安大怒,伸手就想朝着云夙音打去。 云夙音不闪不避,就那么仰着脸看着他:“你打,今天那么多宾客在场,你打了我,正好叫所有人都看看父亲你是怎么偏心继女苛待嫡女,为着这么个下贱东西就抢了我婚约还出手伤我!” 云黎安手里一抖,猛的顿住,看着云夙音时只气得直哆嗦。 云夙音冷嘲:“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当年对我母亲的那点深情到底是真还是假。” 云黎安神色瞬变。 云老夫人也是眼皮子一跳,连忙说道: “阿音,别乱来。” “你父亲只是一时气急,他怎么舍得打你?” 云老夫人柔声道:“你弟弟有错教训就是了,先放开他吧,别真伤了他的手。” 云夙音闻言手中微松,云锦元就踉跄着倒退开来,躲在云黎安身旁眼泪直掉。 他整个手已经红肿了起来,连带着之前肋骨上受的伤好像也被扯到了一样,疼的直吸冷气。 云黎安看着云锦元手上肿的不成样子,一时间憋着的怒气都涌了上来: “你这个孽女,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你弟弟还要读书科举,你真想毁了你弟弟的手不成?” 云夙音冷声说道:“要是读书人都像是他这样,狼心狗肺,不知好歹,学的礼义廉耻长幼尊卑都进了狗肚子里面,那还不如打断了他的手,免得他污辱了圣贤诗书。” “你!” 云黎安没想到云夙音敢还嘴,气得脸色铁青。 云夙音却半点都不怕他,只面色冷厉道:“我说错了吗?” “我是他长姐,他却一口一个直呼我名讳,开口就是贱人闭口就是狠毒。” “我倒是想要问问父亲,他这种行径难道就不该教训?是他平日里读书就是教了他这些,还是父亲觉得我就该不言不语由着他辱骂?” “要是他有朝一日指着父亲的鼻子骂你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父亲也能由着他吗?!” 云黎安脸色瞬变,那句“忘恩负义”戳到了他心虚之处。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云夙音是知道了什么,连忙看她,却见她脸上除了怒色和寒霜,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刚才那话好像只是随口一说,骂的是云锦元而不是他。 云夙音瞧见云黎安那瞬间的心虚,满是嘲讽。 原来这个渣男还知道什么叫心虚? 云夙音冷声说道:“我今天为什么来这里,父亲想必比谁都清楚。” “我原本只想好好送了云姝月出嫁就算完成了祖母的吩咐,可她非要自己撞上来装模做样的拿着四皇子来刺激我。” “怎么,从我手里抢走了四皇子,不择手段夺了婚约就这么得意?” “她还没嫁去四皇子府呢就得意的这么早,也不怕最后阴沟里翻了船,到时候可别拉着整个沐恩侯府都跟着一起丢人现眼!” 云黎安被云夙音说的脸铁青,想骂一时间找不到话来骂。 而云姝月则是气得紧紧掐着掌心,那专门修剪过的指甲几乎都陷进肉里,气得浑身直哆嗦。 云姝月紧咬着嘴唇哭声道:“阿音,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从来就没有那意思,你要是真不想送我出嫁那就不来就是了,为什么要这么咒我……” “你当我愿意来?” 云夙音冷嘲:“别摆出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你跟四皇子上床勾引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我现在看着你这张脸就想吐!” 云姝月顿时红了眼睛,低泣出声。 王氏气得急声就想开口:“云夙音,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还有更过分的你信不信?” 云夙音面无表情:“你们别忘了,这婚约本是我的,是你们欠我不是我欠你们。” “我要是你们,得了便宜就该缩着脑袋做人。” “你们再敢招惹我,在我面前炫耀这婚事,我就算得不到也能毁了她,叫她云姝月今天嫁不进四皇子府!!” 王氏和云姝月都是脸色大变。 云黎安也满是防备的看着云夙音,想要开口。 “够了!!” 云老夫人眼见着他们越闹越不像话,而云夙音也被刺激的像是要破罐子破摔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一样。 她只觉得眼皮子直跳,忍不住厉喝出声,然后抓着手边的东西就重重放在了桌上,发出“砰”的一声之后,这才看着屋中几人冷声道: “闹够了没有?!” 王氏忍不住道:“母亲,是云夙音她欺人太甚…” 云老夫人冷冷朝着王氏,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给我闭嘴!就你一天闹的厉害,你是嫌府里的麻烦事情还太少了是不是?!” 王氏顿时委屈至极,明明是云夙音先闹的,而且今天还是云姝月大婚的日子,她都要嫁进四皇子府了,她们不是该让着她吗? 凭什么还叫云夙音欺负到头上来?! 云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哪里看不出来王氏那点心思,她沉声说道: “别说今天是你们先挑事,就算真的是阿音欺人太甚,那也是你们该受着的。” “你别忘了你女儿身上这桩婚事是怎么来的,也别忘了她都对阿音做了什么。” “要不是阿音愿意忍让,要不是她不跟你们计较,你以为你女儿能这么安安生生的嫁进四皇子府?!” 第126章 打一棍子给颗甜枣 王氏脸色一变,就连云姝月也是白了脸。 云黎安忍不住道:“母亲……” “你也给我闭嘴!” 云老夫人对着儿子时候也毫不客气,冷声说道:“别人不知道这事情的缘由,难道你也不知道吗?你昨天夜里来找我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干净是不是?!” 云黎安嘴里的话猛的断了,紧抿着唇。 “还有你!” 云老夫人教训了云黎安后,这才指着云锦元训斥道: “阿音是你姐姐,谁教你的张口闭口就是贱人?这就是你学来的教养?” “别说你姐姐只是打你两巴掌,就算是打死你那也是应该的!” 云锦元眼泪顿时不敢掉了,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云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才对着王氏和云姝月道: “大好的日子,非得闹的不得安宁。” “照你们之前所做的事情,阿音肯答应来给你送亲就已经是顾全府中颜面,你们要是再闹,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见云姝月脸上挂着眼泪委屈模样,云老夫人眼底划过抹厌恶。 她虽然也讨厌云夙音闹腾,也不喜欢云夙音太过强势,可是却更厌恶云姝月这种自作聪明小人得志的人。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云姝月刚才那些话拐着弯的在刺激云夙音,拿着四皇子来嘲讽她,而且她那副对着云夙音时高高在上的得意模样也叫人生厌。 明明做的是最下贱的事情,不懂得遮掩着,反而还满脸自得。 也就是王氏这种出身卑贱没有脑子的人,才能养的出来这般没有眼界不懂分寸的女儿。 云老夫人心中厌恶,对着云姝月时也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冷色,要不是她嫁去四皇子府后,她肚子里那块肉对府中还有些好处,她都懒得理会她死活。 云老夫人说道:“你把眼泪给我收收,大喜的日子叫人瞧见了像是什么话。陈嬷嬷,找人给大小姐洗洗脸重新上妆。” 陈嬷嬷连忙说道:“奴婢这就去。” 云老夫人教训的教训,骂了骂,等一圈下来之后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等瞧着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她这才对着云夙音说道:“你跟我出来。” 云夙音抿抿唇,直接跟着云老夫人出去。 等他们一走,王氏就忍不住叫道:“侯爷,你看看你那宝贝女儿~” 云黎安刚才就被云夙音怼了一通,又被云老夫人教训了一顿,此时心里正烦着,而且刚才云老夫人的话也敲打了他,让他想起正事来。 见王氏开口,而云姝月也委屈至极,云黎安只觉得头疼。 他舍不得教训云姝月,只能没好气的朝着王氏说道:“你消停些吧,四皇子府的人马上就要来接亲了,你还真想让人家瞧我们府中的笑话是不是?”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别忘记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云黎安皱眉道:“阿音再不好她也是林家的外孙女,月儿嫁去四皇子府后想要安生,就别把她得罪死了,况且她们毕竟是姐妹,真要闹翻了脸你以为外头的人会说月儿的好?” “往后她指不定还有用到阿音的时候,别做事不饶人。” 云黎安皱眉朝着王氏说了几句,言语之中满是不耐。 云姝月瞧见他眼底露出的厌烦,连忙伸手扯了扯王氏,低声道:“算了娘,父亲说的没错,是我抢了阿音的婚事,她怨恨我也是应该的。” “她愿意来送嫁已经够了,父亲也为着我也受了气,你就别再说了。” “女儿是姐姐,不会跟阿音置气的。” 云黎安听着云姝月的话,看着她眼圈微红的模样,心头熨贴之下神色也柔和了下来。 “还是月儿懂事,你放心吧,父亲还是最疼你的,等你出嫁之后,侯府永远都是你的依靠。” “你妹妹说不得将来还得跟你互相扶持,她性子倔又没你谦恭,你多让着她点儿。” 云姝月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可看着云黎安一副关切样子,只以为是自己多想,她以为云黎安不过是想要让她别跟云夙音闹,所以乖巧点头。 “父亲放心,月儿明白。” 云黎安又看向一旁的云锦元,见他手上红肿的样子沉声道:“你这几天也别去招惹你姐姐了,知道了吗?” 那个孽女凶悍起来当真是谁的脸面都不给。 云锦元有些不高兴,也有些委屈,可到底还是怕云黎安的,憋着气说道: “知道了!” …… 云老夫人领着云夙音从里头出来就直接去了隔壁,等进了里面之后,她目光就落在云夙音身上。 哪怕已经有了刚才那一连串事情的缓和,又在里面闹了一通,可是此时看到云夙音的容貌时,云老夫人依旧忍不住觉得惊艳。 她在京中也活了几十年了,见了不少容貌极好的女子,就连那宫中号称京中第一美人的容贵妃,比起眼前的云夙音来说都要差上一截。 云夙音的美收敛时柔如月光,张扬时又如骄阳耀眼。 如云姝月之流,平时瞧着也是姣美柔媚容颜出众,可一旦跟云夙音站在一起时,就跟着饭粒衬着珍珠一样。 吃吧,咽不下去。 不吃,又瞧着浪费。 咳…… 云老夫人被自己的想法弄的一怔,随即有那一瞬间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脸上倒是没露出什么来,只是对着云夙音道:“你呀,这般要强,既然来了又何必跟她们闹腾?” 云夙音抿唇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像是置气: “我没想跟她们闹,可是祖母也听到了,是她们不想让我好过。” “我早就不是当初忍气吞声的性子,她们都欺负到我头上了,难道还要我忍着?” 云老夫人睨着她:“要不是你穿了这么一身过来,能让她们找你麻烦?” 云夙音闻言就沉了眼:“我穿这个怎么了,王氏当初在国丧的时候想哄着我穿着去赴宴,我要是真如她意了,祖母想没想过我那天会是什么下场?” “我没为着这事找她麻烦,只不过是穿着她给我的衣裳去给她女儿,我有什么错?” 第127章 空手套白狼 见云老夫人张嘴还想说话,云夙音脸上满是倔强之色,言语之间毫不退让。 “祖母,我已经够忍让她们了,也已经照着你说的不找她们麻烦,可是连我穿件衣裳替她添添堵也不行吗?” “你看看锦元被她们教成了什么样子,上次来我院子里带了刀子险些划破了我的脸,这次更是当着你和父亲的面就敢那般骂我。”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他到底还是不是我弟弟。” “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为他处处隐忍退让,我总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值得……” 云夙音眉眼间浮现出一丝低落, “我是不是也该为自己多想想?” 云老夫人听见她的话后只觉得心中一咯噔,原本想要劝诫甚至训斥的话瞬间收了回去。 云夙音现在的性子倔强张扬,行事毫不留情甚至丝毫不顾忌父女情面。 如今她能拿捏云夙音的,就只有云锦元了。 要是云夙音对云锦元失望,甚至彻底不愿意再管她了,到时候她还能拿得住云夙音,甚至逼着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吗? 那可不是云老夫人愿意看到的。 云老夫人连忙放软了神色柔声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锦元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你最亲的人。” “我知道他这几年性子有些左,可他到底是你亲弟弟,你难道真舍的不管他吗?” 云夙音紧抿着唇没说话。 云老夫人说道:“他就是个半大孩子,你也别与他置气,等着这事过了之后,祖母帮你教训他,到时候把他从前院挪出去,放在锦绣苑旁边。” “你们是血脉至亲,多相处相处感情自然也就有了。” 云夙音闻言抬头:“祖母说的是真的?” 云老夫人笑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骗她的可就多了去了。 云夙音吐槽了一句,就听到云老夫人说道: “前几年你年纪还小,我想着王氏既然嫁进了侯府,照顾你们姐弟也是理所应当,可是没想到她这么不着调。” “早前时她对你弟弟还算上心,可是后来生了嘉懿之后,她怕是觉得自己儿子长大了心里头就多了想法,把锦元教的跋扈无礼。” 云老夫人没遮掩着王氏的野心,还故意跟云夙音提了一句,显示着她没有偏心王氏,说完后才继续道: “你现在也大了,既然接过你母亲的嫁妆自己管着,叫锦元住在锦绣苑旁边你亲自教导想来对他也更好。” “锦元是嫡子又是长子,将来总要承继侯府的,老是跟着王氏也不是个事。” 云夙音瞧着这老太太一副真心为着她们姐弟着想的样子,只觉得云老夫人这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手段用的可真熟练,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 打从她从南地回来之后,云老夫人光许给她的承诺就不知道说了多少了,而那些里头十个有九个都不会兑现。 她这会儿提起世子和爵位的事情,不过想要让她安心,怕她真舍了云锦元后没了束缚坏了今天的好事。 云夙音对于云老夫人的打算心知肚明,脸上好像什么都没听出来,只是露出高兴之色,半晌她才有些不自在的说道:“祖母,府中果然只有您最疼我。” 云夙音像是得了好处之后,也不想见大家难堪,所以有些别扭的说道: “刚才的事情我也有不对,我就不该跟她们计较,要不然我回去换一身衣裳?” 云老夫人见她软和了下来,开口拒绝: “换什么换,你又没为难她们,是王氏自作自受你出出气也好,再说不过是一身红衣穿了也就穿了,也好叫她们长个记性。” 云老夫人看着云夙音时,像极了慈爱的长辈。 “你呀,穿着这衣裳好看极了,往后也别穿那么素了,这些亮丽的颜色更衬你。” 不得不说,云夙音的容貌说一句倾城也不为过。 以前她性子软胆子又小,总是含着胸低着脑袋一副懦弱样子,与人说话时都不敢正眼瞧人,一看就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 再加上她时常穿着素衣,也不像是云姝月那般爱打扮,所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寡淡味道,原本十分的姿容也遮的只剩下六分了。 就算长得再美,也只是个木头美人。 如今云夙音性子变了之后,眉眼间骄矜而又恣意。 这般模样放在京中那些贵女当中,也绝对是头一份的。 云老夫人甚至都怀疑,那四皇子要是见过她这模样,还会不会舍得撇开云夙音跟云姝月来往了。 云老夫人还惦记着云黎安说的那事儿,瞧着绝色的云夙音时有瞬间的迟疑,觉得是不是可以将她留下来,说不定凭着这张脸还能替沐恩侯府拉来一门好姻亲。 只是转瞬想到刚才云夙音下手毫不留情的样子,云老夫人又是清醒过来。 要真把云夙音留着或者是嫁给别人,别说是府里不得安宁,犹如留下个祸患,就是四皇子那边怕也会因为换亲丢了拉拢林家的机会,而怨恨上他们。 云夙音固然能再为云家拉一门姻亲,可如果失了四皇子的心。 往后要是四皇子成了太子或是登基之后,又怎么会照拂沐恩侯府? 在云老夫人心中,没有任何事情能比得过侯府荣耀。 她心中犹豫尽去,只笑着说道:“我觉得这身就挺好,别换了,也叫人好好瞧瞧咱们府中的小姐模样有多出众,说不得还能替你觅个好郎君呢。” “祖母~” 云夙音娇嗔了一声。 云老夫人哈哈大笑。 云夙音像是被云老夫人给哄的开心了,之前眉眼间戾气尽去,反倒好像因为自己之前闹出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祖母既然说不换,那我就不换了,只是王氏和云姝月小气,她们怕是还记恨我觉得我抢她风头呢。” “云姝月嫁去四皇子府,对咱们侯府来说也是好事,能叫父亲还有锦元他们将来仕途更为顺逐,我也不想跟她闹了,我叫人从母亲的嫁妆里挑了几件东西带了过来,祖母帮我交给云姝月吧。” “就算是我给她的贺礼,也省的她老觉得我好像记恨着她似的。” 第128章 警告 云夙音朝外叫了一声,阿萝跟冬竹两人就抬着一箱东西进来,身后还跟着秋菊。 秋菊手中端着个盘子,上头放着一尊极为好看的血珊瑚,瞧着晶莹剔透,血线贯穿着整个珊瑚,一看就是珍品。 那箱子是上好的楠木所制,上头雕着寓意极好的鸳鸯花纹,箱子边上全是金丝扣边,足有半人高低。 云夙音叫人打开之后,就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里头放着房契地契各五张,全都是京城里最好的地段。” “还有这尊龙凤琉璃八宝镜,和那血珊瑚一样都是极为珍贵稀罕的东西,叫云姝月带去四皇子府后,也不至于丢了咱们侯府的脸面。” 云老夫人瞧见那东西时顿时惊讶:“这些都是你母亲的嫁妆?” 云夙音嗯了声:“我知道祖母和父亲已经替云姝月备好了嫁妆,可总要有两件能拿得出手叫人瞧见的宝物才行,祖母觉得这些东西可够了?” “够了够了。” 云老夫人连忙说道,她拉着云夙音拍了拍手:“你能这般主动与她们修好,祖母很欣慰。” “你放心,她们定会记得你今日待她们的好。” 云夙音哼了声:“我才没想跟她们修好,我只是不想祖母和父亲为难,谁要她们记着我的好!” 云老夫人瞧着她的小气劲儿,半点都不觉得厌恶,反而挺高兴的。 她就怕云夙音跟他们疏远了,或者察觉到什么心中生了恨。 只要还愿意跟她撒娇,还像是以前一样跟她亲近,那有些事情就容易了许多。 云老夫人哈哈笑着说道:“好好好,是你孝顺祖母和你父亲的,跟她们没关系,还是我的音儿大方,是咱们侯府里正正经经的小姐,哪像是她们那般小家子气。” “祖母啊果然没白疼你。” 云夙音配合着撒娇,逗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 云老夫人跟云夙音说了会儿话,见她好像不会再闹事之后,这才让人把东西送去云姝月那里。 等瞧见老夫人送来的东西,别说云姝月和王氏惊讶,就连云黎安也是瞪大了眼。 “母亲,你说这些东西是阿音给月儿的?” “不然你以为呢?” 云老夫人带着些教训的口味说道: “阿音那孩子还是很懂事的,这两样都是她母亲的嫁妆,还有那几处宅子和铺子我都看过了,都是挑的极好的地段,随便开个什么铺子都能赚钱。” 云老夫人对着王氏母女沉声说道: “你们也别总觉得阿音恨着你们,你们抢了她的婚事,还险些要了她的命,要不是她福大命大侥幸逃了出来,怕是早就去地下见她母亲了。” “你们这么害她,她心里没点怨恨怎么可能?” 王氏和云姝月都是一惊。 王氏强忍着心头慌乱辩解道:“母亲,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害她……” “你用不着跟我辩解。” 云老夫人面色平淡的看着她:“你们母女干了些什么事情,你们心里最清楚。” “以前你那些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我也懒得理会,由得你在府里卖着你当家祖母的面子,可是阿音被拐去南地的事情。” “你们还真以为侯府这么大,你们跟人勾连做的那些手脚弄我和侯爷查不出来吗?” 唰—— 王氏脸色瞬间苍白,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旁边的云姝月也是失了血色,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云黎安。 见他面上没有任何惊讶,而云老夫人也是一副了然的样子。 云姝月心里就没了半点侥幸。 云老夫人和云黎安是真的知道她和母亲做了什么,不是在诈她们的话。 云姝月也跟着跪在地上,颤声道:“祖母……” 云老夫人看着两人害怕至极的样子,面色冷沉: “你们下手歹毒,害阿音性命,要不是她全须全尾的回来,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以前的那些事情我和侯爷不想追究,你们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就也给我安生一点。” “阿音既然已经主动示好,你们就好生受着,别闹的事情真的没了转圜的余地,以林家的手段,可未必查不出来你们干的那些事情。” “见好就收,别害了自己。” 云老夫人说的有些语重心长。 王氏和云姝月心口却是噗通噗通的狂跳,她们看了眼云黎安,见他没反驳云老夫人的话,而且看着她们时有些意味深长,两人都是歇了仅剩的那点希望。 原来她们做的事情,老夫人和侯爷一直都知道。 见两人都被吓破了胆子,看样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闹什么,云老夫人才说道: “好了,我跟侯爷该去前面宴客,等着四皇子府的人过来接亲了,你们也好生收拾收拾,待会儿人来了行了谢亲礼就得走了。” 云老夫人看向云姝月说道 “月儿,你虽然以继女身份入的云家大门,可是这些年你父亲和我待你视如己出。” “你是个聪明孩子,如今又嫁给了四皇子,你该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别为着一时长短跟阿音闹腾,多的话我就不说了,眼光放长远一些,你若是想要抓住四皇子的心,阿音和林家未必不能帮你,明白吗?” 云姝月目光微闪,想起云老夫人所说的长远,眼里露出些野心来。 她知道云老夫人的意思。 当初四皇子求娶云夙音时,为的就是林家。 如今换亲变成了她,林家那边就失了关系。 如果她能和云夙音交好,甚至想办法通过云夙音将林家拉拢过来,让林家为四皇子所用,那四皇子必定会对她心存感激甚至更加爱重于她,而她如果生下了儿子也自然会更得四皇子看重。 云姝月眼里闪烁着精光,认真道: “谢谢祖母教诲,月儿记住了。” 云老夫人和云黎安一起离开之后,王氏才扶着穿着嫁衣的云姝月起身,等周围没有外人之后,王氏才有些腿软的坐在一旁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 王氏嘀咕:“我刚才真以为老夫人要追究咱们害云夙音的事情。” 第129章 挑拨离间 云姝月脸色也有些苍白,却比王氏要稍微镇定一些。 她轻吁出口气说道: “祖母不会追究的,母亲难道没听她说吗,我们做的事情她和父亲早就知道了,他们要真的打算替云夙音出头,又哪会等到现在?” 王氏闻言有些恍然:“也对,你祖母向来都万事不管,你父亲也是个心狠的,往日里就不喜欢云夙音,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弄出下葬那么一出来了。” 王氏自己安慰了自己一通,那一直狂跳的心这才缓缓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云姝月说道: “还是女儿你厉害,要不是你抓住了四皇子的心,又有了四皇子的骨肉,你祖母他们恐怕也不会这么容易松口。” “不过云夙音也算是知趣的,还送了这些东西过来。” 王氏看着那箱子里的琉璃八宝镜,上面的金边上不仅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花纹,底座和顶上还镶嵌着好几颗宝石,那龙凤绕着琉璃镜边仿佛要腾飞一般,瞧着就让人爱不释手。 还有那血珊瑚和地契房契,这些东西可没有一样是便宜的。 王氏有些爱不释手的摸着那八宝镜说道:“月儿,云夙音送了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她这是在讨好你吗?” “不像。” 云姝月倒没觉得云夙音是在讨好她,毕竟刚才云夙音还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呢,要真想要讨好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她送这些东西过来,估计是云老夫人在中间说了什么。 云姝月将云老夫人那番话听进了心里,她低声说道: “不管她是不是讨好,反正她送东西过来就是服了软。” “祖母说的也有些道理,四皇子最初时就想拉拢林家,后来阴差阳错才跟我在一起,要是能帮着殿下让林家归心,殿下必定会感激我的。” “母亲,你往后也别太为难云夙音了,至少表面上别跟她闹的太僵,免得将林家也推远了。” 王氏何尝不知道云姝月的意思,撇撇嘴:“我倒是不想跟她闹,可是她能放过你吗?你可是抢了她婚约的。” 她想起云夙音刚才嚣张的模样,就忍不住说道: “你看看她今天穿的那身儿衣裳,还有那花枝招展的打扮,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想借着她拉拢林家,可是林家那边向来都跟云夙音没什么联系,而且我瞧着云夙音那样子,她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云姝月冷笑了下:“她不放过我又能如何?” “嫁进四皇子府的人是我,替四皇子孕育子嗣的人也是我,她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看着。” “丢了四皇子这门婚事,她往后说不定还要指望着我,等回头找个机会跟她修复修复关系,再让锦元从中劝几句,她那么疼锦元。” “哪怕为着锦元,她也不能将咱们怎么样,否则锦元会恨死她的。” 王氏闻言想起处处维护他们的云锦元,忍不住笑道:“你说的也是,不愧我这么多年纵着那臭小子娇养着他,等回头云夙音要再敢找咱们麻烦,我就让锦元去闹她。” “反正云锦元那小子也没有脑子,好糊弄的很。” 外头传来响动,隐约听到前门那边喜乐的声音传来。 王氏歇了话头连忙起身,就见到有小丫头跑了过来。 “夫人,大小姐,四皇子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巷子口了,老夫人让奴婢跟你们说一声,让你们准备一下。” 王氏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塞了个小红包给了那丫头之后,就连忙对着云姝月说道: “别管其他事情了,你赶紧上妆,我出去瞧瞧。” 云姝月也是眉眼带笑,点点头让婆子进来上妆后,王氏就带着云夙音送来的东西出去。 等到了外头时,王氏刚想让下人将那些东西收起来。 旁边就有人惊讶道:“龙凤琉璃八宝镜,夫人,这可是好东西呀。” 王氏闻言抬头,就瞧见院子里正在收拾嫁妆的人。 她认得说话那人,好像是外院的人,先前还替她和云姝月办过些事情。 王氏笑道:“你眼光倒是不错,居然还认得这个?” 那人笑着道:“当然认得,我记得这个好像是前头那位夫人带进府里来的,原来在夫人这里,这也是小姐的陪嫁吗?” “夫人可真舍得,这要是将这琉璃镜绑了红绸放在显眼的地方,那回头四皇子府的人看到怕也会瞧花了眼,这东西可是连宫里都没有几个。” 王氏闻言惊讶。 她只知道这东西一眼看着就十分金贵,哪想到居然还这么稀罕。 王氏奇怪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那人笑着说道:“害,夫人不知道,我在府里当场好些年啦。” “当年前头那位夫人嫁进来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瞧过呢,他们就是把这镜子放在嫁妆箱子最前面,那气派,可真是过了这么多年还忘不掉。” “当年夫人跟侯爷那场大婚,林家说着没送什么东西,可夫人的嫁妆可不少,光这一面镜子就值当好些钱呢。” “那会儿侯爷和夫人很是恩爱,还说要把这东西当成传家宝,给将来的小姐当嫁妆呢……” 他说着说着,就见着王氏脸色铁青。 那人蓦的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朝着自己的嘴上就轻拍了一下: “瞧我,前头那夫人都走了好些年了,侯爷只与您恩爱,是我胡说八道,夫人别在意。” 王氏最讨厌的就是当年抢了云黎安的林氏,要不是她,她犯不着怀了云姝月后还委曲求全的住在外面,也犯不着等了那么多年才进了侯府。 云黎安虽然说他从来没爱过林氏,可她偷偷看过。 那林氏长得十分娇美,云黎安对着她时也格外温柔。 那种温柔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好像捧着珍宝似的,生怕让林氏不高兴。 王氏从来都没有体会过那种温柔。 云黎安早年对她的确是好的,可是她在云黎安面前从来都是伏低做小的那一个,万事都得她依着他,从来不敢有什么自己的意见。 第130章 四皇子瘸了? 云黎安待她宠爱是有,可温柔却是没有的。 哪怕云黎安后来娶了她,那林氏也死了,可是王氏却依旧嫉恨林氏曾经得了云黎安那么多年的温柔,更见不得人说林氏和云黎安之间的恩爱。 王氏抓着那镜子就想砸了,可是想起云老夫人的话,又想起云姝月的叮嘱,而且这么贵的东西真砸了她也舍不得。 她咬了咬牙,眼珠子转了一圈后突然想出了个办法来,冷笑了一声后对着那人说道: “你把这琉璃镜拿去,用红绸包起来放在嫁妆箱子最前头,记得弄的显眼一些,叫所有人都瞧见。” 王氏心中冷笑。 林氏再好又能怎么样? 她已经死了。 如今她的男人,她的地位,她的儿子样样都是她的,就连林氏当年想要留给她女儿的东西,现在也成了月儿的嫁妆。 林氏出身高贵如何,她当年再得意又能如何。 她要是能看到自己的一切都被人抢走了,连这镜子都保不住,就算是死了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王氏自觉能胜过林氏,原本那点儿不高兴瞬间没了,冲着院子里的人说道: “你,还有你,快去取红绸过来,把这琉璃镜下头放好,记得别遮住了镜子和龙凤雕纹!” 云夙音站在不远处的偏厅那边,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王氏兴冲冲的叫丫头取了红绸,把那尊龙凤琉璃八宝镜下系好了红绸,置于最前面的嫁妆箱子上面。 为了怕人瞧不见,她还故意露出了顶上那几颗硕大的宝石,将龙凤雕纹都露在外面。 云夙音轻笑了声。 这女人,可真蠢。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就敢随便朝着嫁妆箱子上放。 龙凤雕纹,那是宫里才能用的东西。 这玩意儿可是御赐之物,敢随意强夺拿去当嫁妆……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云夙音算计起王氏的时候,都被她蠢的有些不忍下手了,她原本还只是打算叫王氏只是将这东西装在箱子里带去四皇子府来着,没想到她这么配合。 冬竹站在云夙音身旁,看着外面的情形时也有些一言难尽:“小姐,她就没打听打听这东西是什么?” 云夙音扬唇:“她眼里大概只看得到这镜子值多少钱了。” 冬竹:“……” 这种人,怕是早晚被自己蠢死。 云夙音瞧着冬竹那一言难尽的模样,噗哧笑出声:“你那是什么表情?” 冬竹默了默:“奴婢只是觉得,她能好好活到现在真的是不容易。” 这么蠢还想对付小姐,谁给她的勇气? 云夙音被冬竹的话逗笑,眉眼弯弯的收回目光后说道:“待会儿阿萝跟着我陪着云姝月出府之后,你跟春梅就回去带着澄儿还有剩下的人离开侯府。” 冬竹迟疑:“那库房那边……” 那里面可还放着夫人的嫁妆。 云夙音扬唇:“放心吧,那些东西云家不敢动的。” 林氏的嫁妆这些年被云家挪用了不少,而且之前这些东西放在王氏手中的时候,王氏没少从里面偷偷拿一些好处自己挪用,或者是“救济”娘家。 以前东西在王氏手上,云夙音奈何不了她们,可是上次她却是趁机从王氏手里把东西拿了回来,连带着还有林氏当年嫁进侯府时的嫁妆单子。 只要有这东西在手,云家就算是用了什么,将来也要一分不少的补回来。 不仅是现在库房里放着的那些,就连这些年云家私下昧了的那些,也要一件不少的还回来。 云夙音对着冬竹说道:“你们离开时走后门,陈齐会让人在那里接应你们,等出了侯府就直接去林家。” “那小姐您呢?”冬竹忍不住问道。 “我呀……” 云夙音轻笑:“我和阿萝还要去趟四皇子府,送他们一份大礼。” 林京烨已经传了消息给她,今日林家老爷子会亲自去四皇子府,她要是不闹的天翻地覆,不把慕容峥和云黎安的脸皮子揭下来扔在地上踩。 她就不叫云!夙!音!! 再说,这可是他们求着她去的呢。 云夙音说道:“放心吧,等解决了四皇子府那边的事情,我和阿萝就去林家找你们。” 冬竹看着自家小姐脸上的笑容,明明灿烂如春光,可却不知道为什么觉让人后背都发寒。 她心里替四皇子默哀了三秒之后,就开口道: “奴婢明白,小姐也要小心一些,我们在林家等您。” 云夙音嗯了声:“好。” …… 迎亲的队伍来时,整个沐恩侯府外面都围满了人。 那花轿连带着吹着喜乐的队伍几乎将整个巷子都堵满了,而那些瞧热闹的人则都聚在后门门前,好奇的看着不远处骑着马过来的四皇子。 慕容峥身上穿着大红色的螭龙金纹婚服,额间带着红色抹额。 容貌俊美,衣着华贵。 那一身气度叫人心生羡艳。 队伍停在侯府门前时,慕容峥勒马停了下来,等他从马上翻身而下时却是身形一踉跄,脑门上的抹额不小心被挂歪了,露出下头的疤痕来。 而他因为脚下疼痛脸上维持不住之前模样,原本身上那股子逼人的贵气也直接散了大半。 “殿下!” 旁边的成安连忙上前扶着他。 慕容峥连忙伸手正了抹额,感觉到脚踝处疼的厉害。 周围的人看向他时也满是惊愕,慕容峥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进去!” 成安连忙扶着慕容峥朝里走,而外头的人就看到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哪怕四皇子府的人紧跟在后面开始散着喜钱,可却依旧有人议论纷纷。 “那是四皇子吧?怎么瘸着腿?” “我就觉得奇怪,咱们大晋成婚时男子可没带抹额的习惯,瞧着奇奇怪怪的,四皇子那脸上是有伤吧,这该不会是太急着娶新娘子所以摔了吧?” “别瞎说,那伤一瞧就不是新伤,不过这瘸着腿伤着脸也要来迎新娘子,倒也是真的是真爱了,不过瞧着那走路的时候都一瘸一拐要人扶着,这要是洞房的时候怎么办?” 有大皇子他们派来瞧热闹的人趁着人多,猥琐一笑: “怕什么,洞房的时候又不要他动,这不是还有新娘子吗?” 第131章 乌鸦嘴 这话一出,周围那些男人便都是有些了然的“嘿嘿”笑了起来。 那些妇人成婚了之后倒也还好,听懂了之后只是红着脸骂了句流氓,倒是那些小姑娘和半大孩子不懂。 有人问了声:“新娘子动什么啊?” 那小孩问的懵懂,原本就一脸古怪的那些人却是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门前站着的那些四皇子府,还有沐恩侯府的人都是脸色难看,有人怒声道:“放肆!” 那人恶狠狠的朝着人群中看来,想要看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这般说四皇子,那最先说话的人顿时吓了一跳,原本嬉笑的那些人也是连忙闭嘴。 慕容峥瘸着腿进了侯府时,对上侯府那些下人满是愕然的目光时,本就心情极为不好。 此时听到外头哄笑声,他下意识的就觉得是在笑话他。 慕容峥黑着脸叫了人过来:“外头在笑什么?” 那人不敢说话。 慕容峥冷了眼:“说!是不是跟本皇子有关?” 那人吭哧了半晌,见慕容峥面露冷色,他才低声将外头那些嘲讽的话说了一遍,等说完之后果然就见到慕容峥脸色铁青,跟在旁边的云黎安也是黑了脸。 慕容峥整个人就跟气急了似,抬手朝着身旁的侍卫就是一巴掌。 “这些贱民,居然敢这么议论我,把人给我抓了……” 云黎安急声说道:“殿下不可。” “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先前换婚的事情就已经引了不少人议论了,要真是再在这里抓了人,怕是到时候会闹出大乱子。” 云黎安虽然也气外头那些人胡说八道,可是到底是大喜的日子。 慕容峥要真的闹起来跟外头抓了人,那他们沐恩侯府成了什么人了?怕是不用等明天,他们沐恩侯府就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慕容峥身边的小太监成安也是劝说道:“殿下,您别理会外头的那些人,都是些市井泼皮胡乱说话,而且指不定有其他几位府上的人浑水摸鱼呢。” 成安低声说道: “您与侯府联姻,那几位早就心头不满,指不定就等着今儿个找您麻烦,您要是真动了手,回头他们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万一再闹到陛下面前……” 成安没将话说话,可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庆云帝最重颜面。 换亲他能容忍,一些小吵小闹他也不在意,可是他却绝对容忍不了皇家成为他人眼中的笑话。 成安对着慕容峥低声道:“今日是您大喜,府中还有好些人等着,您别与那些泼皮计较,还是先将四皇子妃迎亲回府要紧,别过了吉时。” 慕容峥听了成安的话后,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他知道成安说的是对的。 他今日娶亲,要真动手抓人,直接就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了。 哪怕知道外头说不定有人浑水摸鱼故意找事,可是他还是依旧气得慌,连带着将云黎安也给厌烦上了。 那天夜里要不是云黎安突然请他来沐恩侯府,他也不会摔了。 要不是云黎安乌鸦嘴,云家的人没将那台阶打扫干净,他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栽下去,不仅脸上留了伤,还伤了腿脚让大婚这日都只能当个瘸子。 慕容峥只要想想就知道待会儿回府之后,瞧见大皇子他们之后,会被冷嘲热讽成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父皇赐婚不能更改,而且两家的婚期也早就已经对外说了出去,筹备了这么久,云姝月的肚子也等不起了、 他早就将婚期延迟,也不会被人这般嘲笑! “殿下…” 云黎安还想要劝上几句,谁知道慕容峥却是转身就走。 见着慕容峥背影,云黎安脸上一时跟开了染坊似的,也是忍不住生了怨恨。 这四皇子什么意思? 外头的人骂他也伤了他们侯府名声,要不是他自己没站稳摔了下来,哪会成这个样子。 如今四皇子还来怪他了?! 云黎安心里头忍着气,却又不敢跟四皇子翻脸。 如今他已经选择了四皇子,云姝月跟四皇子联姻之后,在外人眼里沐恩侯府已经投奔了四皇子,他跟四皇子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哪怕再气再恼,云黎安也只能忍着。 谁叫人家是皇子,他是臣子?! “侯爷…” 旁边人迟疑开口。 云黎安一甩袖子:“叫这些人都散了!谁敢多嘴,小心他的舌头!!” …… 王氏原本听着四皇子迎亲来了,还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她照着民间风俗,让人设了好几关的关卡,想着如同其他那些大户人家嫁女的时候要好好考验考验姑爷,既能热闹一下,又能替云姝月挣挣脸面,叫人知道四皇子对她的看重。 可哪想到云黎安领着四皇子来时,四皇子脸色却是难看的厉害。 王氏上前正想说话,云黎安就直接说道:“把你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撤了。” “侯爷?” 王氏不敢置信的睁大眼,她可是准备了好久。 云黎安能感觉到四皇子眼里的不耐,而且四皇子被人嘲笑也是因他而起。 之前换婚的事情已经让四皇子不满,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这事,他哪里还敢在迎亲的事情上为难四皇子。 万一四皇子真的撂挑子不干了转身就走,那他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云黎安瞪了王氏一眼:“没长耳朵吗?四皇子是皇亲贵胄,哪能和寻常百姓家里一样,赶紧叫他们让开,别误了吉时!” 他直接将王氏推开了一些,对着四皇子说道: “月儿就在那边,殿下去就行了,我和母亲在外间等着你们。” 慕容峥见云黎安好歹识趣,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直接越过云黎安就在云家下人带路之下朝着后院而去。 云黎安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只要四皇子没因为气恼外头的事情真转身就走就好。 “侯爷,你怎么能这样,说好的要好好热闹一下的。” “你就知道热闹热闹,没看到都什么时辰了?” 云黎安瞪了眼王氏:“四皇子的腿上还有伤,他能亲自迎亲已经够可以了,你别得寸进尺,赶紧回去看着月儿好生送她出阁!” 第132章 心狠手辣云老夫人 云黎安忙着去跟云老夫人准备外头的事情,也要让府里的下人去驱散外头那些胡说八道的人,顾不得王氏的心情。 王氏见着四皇子就这么走了,而云黎安不仅没跟他解释还训斥了她一通。 眼见着周围那些下人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她,那眼底隐隐好像透露出一股子嘲笑。 王氏气得直跺脚,怒声道:“还看什么看,散了,都散了!!” 简直丢脸死了!! 王氏气冲冲的走了,周围那些下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有人这才撇撇嘴道:“夫人这也忒小气了,不是说让咱们来拦姑爷就有赏银吗?这姑爷没拦成,赏银也没了?” “得了吧,还赏银呢,你没瞧见四皇子刚才那脸色,恨不得吃人似的。” “之前不说是四皇子换婚是因为喜欢大小姐吗,可是刚才瞧着怎么不像呢,这要是喜欢怎么娶个亲跟被人逼着过来接亲一样?” 他们要是有喜欢的人,能够成亲娶回家里去,那还不得欢天喜地的。 可四皇子那脸色可半点都不像是欢喜的,黑的跟锅底似的,而且对着侯爷和夫人的时候也半点没有对着岳丈岳母的尊敬,连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 难不成之前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人群里有人切了一声:“喜欢什么啊,还不是因为大小姐私下勾引了四皇子,怀了四皇子的孩子,要不然四皇子怎么会舍了二小姐这个嫡女,选了个继女。” 有人反驳:“可是侯爷很疼大小姐啊。” “疼有什么用?” 那人说道:“再疼她也不是侯爷的亲女儿,也没有林家的血脉。” “林家你们知道吧,那可是钟鸣鼎食顶尖儿的人家,哪跟夫人的娘家似的,那舅爷就是个小商户,不仅不能帮衬侯府这些年还没少吃着府里的银子。” “要不是大小姐害了二小姐,又私下勾引怀上了四皇子的孩子,拿着这个要挟四皇子,四皇子哪能瞧得上她。” 那小丫环像是知道内情似的,啪嗒啪嗒的说了一堆: “你们没瞧见四皇子那脸色,说不定早就后悔了。” “前几天夫人还到处炫耀大小姐嫁入侯府之后,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子的丈母娘呢,如今看来,四皇子压根就不认这个丈母娘,大小姐嫁过去之后指不定直接就失宠了……” 周围的人听着那小丫环的话后都是面面相觑,想起之前府里那些传闻,还有那天二小姐暴打大小姐和夫人时说过的那些话。 虽然老夫人下令封口,也不准人议论。 可是府里的人天天瞧着,谁不知道大小姐是真的怀了孩子,那肚子都已经快要显怀了,而且府里厨房里送去的都是些孕妇爱吃的东西,想瞒都瞒不住。 刚才四皇子的脸色实在太难看,难看的就算他们想要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好了,别说了,小心被夫人听到了扒了你的皮!” “我才不怕呢!” 那小丫环嘴里说着不怕,可到底还是没胆子真做什么,撇撇嘴后嘀咕了声:“还以为能领点赏钱呢,没想到白跑一趟还受气,冻死我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时也觉得心里头不满。 本来嘛,皇子娶亲本就没这些规矩。 是夫人非得要弄民间的这一套,说是要好好考验考验四皇子的真心,还让他们特地换了衣裳过来说是要热闹热闹,在这大冷的天站了有半个时辰了。 如今四皇子没拦着,好歹也该给点赏银,偏偏什么都没给,叫他们白挨了冻不说还被训了一顿。 简直晦气。 那些人明面上不敢说王氏什么,可是暗地里却都觉得王氏果然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一股小家子气,要说当初有几个丫头去二小姐院子里修个房子扫个院子还得了好几两赏钱呢。 这后来的果然比不上原配,连原配生的姑娘都比不上。 那些人骂骂咧咧的离开,而王氏的的名声也彻底的坏了。 陈嬷嬷听到下头消息小声告诉云老夫人时,云老夫人顿时没好气的说道:“这个王氏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蠢的跟头猪似的。” “当初安儿怎么就看上了她?!” 云老夫人心里头有气。 四皇子不亲近王氏这事本来不大,外头闹的再大也是外头的事情。 只要四皇子还肯娶云姝月,照着礼仪将她迎回四皇子府去,这事儿就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四皇子真不给脸面。 王氏身为正头娘子府中的夫人,手中大方一些散些银子出去就能堵了下头人的嘴,至少不会把四皇子让她丢脸的事情传出去。 可她倒好,既舍不得银子,还摆夫人的阔气。 她这是恨不得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她被云黎安和四皇子下了脸面,四皇子对新迎娶的四皇子妃不满吗? 陈嬷嬷也觉得王氏有些上不了台面,见云老夫人气得厉害,她在旁说道: “奴婢已经叫人去打点了那些下人了,不准他们胡言乱语,只是四皇子那边,这大小姐还没过门他就这般随意,往后可怎么是好?” 云老夫人闻言冷然:“不管怎么是好,都是她自己求来的。” 本来这桩婚事好好的落在云夙音头上,既交好了四皇子,又拉拢了林家。 云夙音是府中嫡女,云锦元又是她弟弟。 等她嫁去了四皇子府,四皇子哪怕为着林家也定会善待她,而云夙音以前性子软弱又依赖家中,自然能帮着沐恩侯府平步青云,替府中谋夺更多的好处。 偏偏云姝月突然横插一脚。 她肚子里那块肉总不可能是一夜就有了的,那之前还不知道暗中跟四皇子干了多少龌龊事情。 云老夫人虽然为着沐恩侯府准了云姝月的事情,可她却还是瞧不上云姝月的,她冷声说道:“她既然百般求来这桩姻缘,是好是坏都是她自己受着,怨不得旁人。” 她顿了顿道: “对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云老夫人的话转的突然。 陈嬷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云老夫人在说什么,她连忙低声道:“已经准备好了,奴婢随身带着。” 云老夫人说道:“等去了四皇子府后,把东西交给旁人让他们去做,你自己别动手,别留下什么尾巴被人察觉。” 陈嬷嬷点点头:“奴婢明白。” 第133章 阿音,我喜欢的是你 那边慕容峥去到布置喜庆的新房之后,就瞧见守在外头穿着粉色衣裳满是讨喜的丫环,那些丫环行礼之后,慕容峥就直接想要进房中。 却不想就在这时,那新房门前的帘子却是撩开,迎面一道红色身影险些与他撞了个满怀。 慕容峥一抬头,整个人就当场愣住。 芙蓉娇面,青丝雪肌。 眼前女子艳如骄阳,美的不可方物。 那黛眉有些不喜的轻皱之时,眼尾却带着一股无边艳色,哪怕她并未露笑,却依旧让得慕容峥直愣愣的看傻了眼。 “阿音……” 慕容峥忍不住失声唤道。 云夙音在里头等了许久,有些厌烦对着云姝月那张脸,所以想着来外面转转,却没想到才刚一出来就险些撞上了慕容峥。 见慕容峥直愣愣的看着自己,那眼神里满是觊觎和垂涎,甚至还有遮掩不住的惊艳和欲望。 云夙音忍不住有些嫌恶的皱眉朝后退了半步,这才冷声道:“女子闺名不是谁都能叫的,还请四皇子自重。” 慕容峥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云夙音侧身离开,他下意识的一把抓住她手腕:“阿音…” 啊! 他刚想说话,旁边阿萝就直接上前,伸手擒住慕容峥的手腕朝后一扭,就让得慕容峥疼的叫出声来。 “殿下!!” 成安和跟随而来的四皇子府的人都是吓了一跳,纷纷上前。 有人朝着阿萝就想动手,被阿萝抓着慕容峥的手闪身让开一脚踹了出去之后。 云夙音见阿萝还想再打,她直接开口:“阿萝,别伤人。” 这大婚还没开始,看热闹的人都不在,要真打伤了慕容峥或是四皇子府的人,回头他们索性坏了婚事,那后面的事情还怎么继续? 她可还准备了一份大礼要送到四皇子府去,在这之前还不能弄死了四皇子。 “阿萝,放开他吧。” 阿萝面无表情的看了慕容峥一眼,这才松开手。 而慕容峥感觉到手腕被放开后,就连忙挣脱开来。 “你!” 慕容峥面露厉色。 阿萝却根本没搭理她,只转身退到了云夙音身后站着。 “刚才丫环一时情急有所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云夙音嘴里说着冒犯,十分敷衍的道了个歉后,带着阿萝转身就走,却不想慕容峥再次上前拦着她,伸手就想要来抓她的手。 云夙音皱眉躲了开来,却见慕容峥不肯罢休。 “阿音,你别走,我有话想跟你说……” 眼见慕容峥靠近上来,抓着她的衣袖就想说话。 云夙音她眸色一厉,直接狠狠一挥手,一巴掌就扇在了慕容峥手腕上,力气大的几乎让慕容峥险些疼的叫出声来。 “阿音…” 慕容峥不敢置信。 她居然打他?! 云夙音眼见着院子里那些丫环仆人都是朝着这边看来,就连四皇子府跟过来的人也是一副瞧热闹的模样,她眼底满是森寒之色。 慕容峥把她当什么了? 是他背信弃义和云姝月苟且在前,是他舍了婚约娶了云姝月。 如今他跟云姝月大婚的时候还当众这般对她亲昵,旁人要是瞧见了会怎么说她?! 不知廉耻,勾引姐夫?! 云夙音满是厌恶:“殿下身为皇子,该懂得什么叫礼义廉耻,我叫你一声殿下是顾全你脸面,也不想自己跟你一起成为旁人眼中笑话。” “你今日娶的是我继姐,我在这里也只是为了送亲,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话可说。” “阿音……” 慕容峥急声说道:“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想的什么样你很清楚?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云夙音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慕容峥,别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我不想跟你撕扯开来只是不想大家都难堪,可你要是不懂得什么叫自重不想要脸的话,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外头那么多人瞧着,我想你应该也不想让人知道你和云姝月之前干了什么龌龊事情吧?” 慕容峥被云夙音这般毫不客气的话说的惊住。 他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难以置信她居然会这么说他。 以前他每次来侯府的时候,云夙音总是满心欢喜的看着他,哪怕他那时候对她并没有多上心,可是小姑娘却总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里头盛满了娇羞和深情。 慕容峥知道她喜欢自己,喜欢的不得了。 可是如今,云夙音看着他时,眼里再无半分情谊,更有甚者那里面满满都是厌恶嫌弃之色。 “阿音,你怎么能这想我?” 慕容峥忍不住说道:“我知道你气我娶了你姐姐,可是我也是逼不得已。” “我不知道你当时出了事情,你父亲他们也骗我说你病重难愈。” “父皇赐了婚后,这婚事就没更改的可能,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将这婚约换给了你姐姐,要是早知道你父亲他们是骗我的,我是绝不可能答应换亲的……” “阿音,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 慕容峥说的情真意切。 他最初看上的就是云夙音,看中的是她身后的林家,更何况如今的云夙音美的叫人移不开眼来。 院中的人都是忍不住心中哗然,眼里露出惊讶之色,而屋中听闻慕容峥来了,正满心欢喜的等着慕容峥入内迎她的云姝月脸色骤然发白。 慕容峥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是他们大婚,他却对云夙音说出这种话来,他叫人怎么看她?! 云姝月这瞬间早忘记了之前云老夫人的叮嘱,也忘记了想要拉拢林家的事情,她对着云夙音时只剩下满满的怨恨之意,紧紧掐着掌心时脸色都有些扭曲。 王氏匆匆跟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慕容峥这话。 看他看着云夙音时那满脸深情的模样,王氏气得险些一个仰倒,张嘴就想说话。 谁知道云夙音却先开了口。 “逼不得已?” 云夙音看着慕容峥时,只觉得有些反胃,见他故作深情的模样就想吐。 她的确看不上云姝月勾引妹夫,可慕容峥这种吃着碗里瞅着锅里,什么好处都想占尽的垃圾玩意却更让人恶心。 第134章 恼羞成怒 云夙音满眼嘲讽的看着他: “你跟我订婚,却跟云姝月暗中往来是逼不得已?还是你背着我顶着赐婚的名头却跟她上床是逼不得已?” “慕容峥,你毁了婚约娶了云姝月,我好歹还觉得你有那么点儿担当能顾着你的真爱,可如今你却来跟我说你逼不得已,怎么着,要不是你背信弃义寡鲜廉耻。” “云姝月就算投怀送抱,难不成还能逼着你让她怀上你的孩子不成?” 云夙音说的毫不留情: “还是你要告诉我,你们上床的时候是她逼着你,她肚子里那块肉跟你没有关系,你们两个没有背着我苟且厮混,勾搭成奸?!” 哗—— 周围那些丫环瞪大了眼,而跟着四皇子进来的那些人简直惊呆了。 谁都知道四皇子换了跟沐恩侯府的婚约,将原本二小姐云夙音的婚事换成了大小姐云姝月,对外也一直都说是因为二小姐病重,可是如今看来。 二小姐好好站着,脸上连半点病容都没有。 而且她话说的清楚,是四皇子跟大小姐厮混才换了婚事,却不想原来这中间还藏着这些事情。 慕容峥前来迎亲的时候,沐恩侯府这边也是有宾客的。 有几个年轻人原本跟着过来只是想要热闹热闹,可哪想刚过来时就听到这种惊天八卦。 那几个年轻公子哥儿彼此看了一眼后,瞧着院子里慕容峥几乎铁青的脸,几人条件反射的转身就走。 这要是四皇子知道他们听到了这种不该听到的事情,还不得弄死了他们灭口?再说这种八卦事情,私下里也就算了,他们可不想得罪了四皇子。 院子里面,慕容峥脸色乍青乍白。 那股子惊艳之后的“深情”模样瞬间挂不住,看着云夙音时眼里满满都是怒意:“云夙音!!” 云夙音见状却半点都没被吓着,只是说道: “我本来想给你留点儿脸的,是你自己非要撞上来。” “你既然选择了云姝月,那我跟你就再无半点关系,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情非得已的模样来,叫人恶心。” “还有……” 云夙音拿着帕子擦了擦之前被慕容峥碰到的手,满是嫌恶的说道: “我的名字也不是你能叫的,别把我名字叫脏了!” “你!!” 慕容峥张嘴想要说话,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云夙音就已经转身带着阿萝朝着外面走了。 眼看着云夙音离开,慕容峥的脸上白了又青,青了又紫,半晌后直接黑了一片。 慕容峥怎么都没有想到云夙音会这么不给他脸面,周围那些人震惊的目光更是让他只觉得脸皮子都被撕了下来,他活了这么小半辈子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屈辱。 在他看来,云夙音对他心慕已久。 哪怕他之前做错了些事情,可只要他解释几句稍稍示好,她就应该满心欢喜的接受才是,可谁知道,她居然这么当众骂他! 慕容峥抬脚就想朝着云夙音追,想要给她个教训,却被成安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殿下……殿下息怒。” 慕容峥寒声道:“让开!” 成安却没避开,只是急声说道:“殿下,您别冲动,吉时快要到了,外头还有好多人等着您接四皇子妃出去。” 慕容峥浑身一僵,脸色瞬间冷沉:“你是在教我做事?!” 成安被慕容峥看着时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伺候慕容峥好多年,太清楚他的性情。 成安连忙说道:“奴才不敢!” 他垂着头说道道: “殿下行事自有章程,只是这里是沐恩侯府,里外到处都是人。” “您要是真在这里跟云二小姐争吵起来,让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出来的话,到时候别说云侯爷脸上会挂不住,四皇子妃也被折了颜面,要是再传出去一点半点的。” “旁人知道之后也会议论您跟四皇子妃的事情,连您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成安劝着慕容峥,见他依旧怒火难消。 他上前附耳在他旁边低声道: “那云二小姐不识好歹,奴才知道您气,可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您和四皇子妃的婚事,只要您顺顺利利的将四皇子妃娶进府里去,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至于云二小姐,殿下难道忘记云侯爷跟您说的事情了?” “殿下如果真想要教训她,往后机会多的是,何必急于这一时…” 那云夙音不好招惹,性情大变不说,对着殿下更没半点留情。 要是真的纠缠起来,云夙音大吵大闹之下伤的可不是她自己,而是殿下。 慕容峥听着成安的话,陡然间就想起之前云黎安跟他说过的事情,还有在皇子府那边的安排。 他眼里全是阴鸷之色,看着院子外站着的那道红色身影,紧紧咬牙。 半晌他才一甩袖子。 这个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亏他还想着将来能对她好一些以弥补之前的愧疚,可如今…… 等他将她拿下得了林家的助力之后,看他怎么收拾她!! 慕容峥最好脸面,被云夙音这么羞辱之后,心里哪还有半点温情。 他怒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新房之中,而王氏瞧见慕容峥进去之后,这才对着云夙音怒骂出声:“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你见不得月儿好,之前还说送她什么嫁妆,我看你就是想要勾引四皇子!” 云夙音呵了一声:“你眼瞎,没看到是他缠着我?” 王氏满脸怒容:“你胡说八道,四皇子喜欢的是月儿,他怎么可能缠着你!” 王氏之前就被摆了一道丢了脸,这会又见四皇子跟云夙音“亲亲我我”,往日里那点温柔模样全都没了,看着云夙音时满是狰狞: “我告诉你,四皇子是月儿的,你就算再不甘愿他也是你姐夫,你要是再敢纠缠他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云夙音简直被这一堆脑残给气笑了。 先是慕容峥那个渣男,自己跟云姝月勾搭成奸滚了床单孩子都有了,却还摆出一副自以为深情的模样,觉得随便糊弄几句就能哄的她回心转意。 紧接着又是王氏,明知道抢了婚约干了龌蹉事情的人是她们自己,居然还有脸威胁她? 他们真当她是泥菩萨没有半点火气是不是? 第135章 教训王氏 云夙音脸上划过抹冷冽之色,眉眼之间全是森寒: “对我不客气?” 她脚下上前一步,直接到了王氏跟前,仗着比她高上一些,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不带半丝温色:“你想对我怎么不客气?” “再像以前一样克扣我吃食,纵着府里的下人欺负我,还是糊弄着父亲责骂我,将我推进冰窖关进祠堂?” 王氏一惊:“你胡说什么!” 啊—— 她刚想骂云夙音胡说八道,就猛的被云夙音伸手掐住了下巴,强迫着她抬起头来。 云夙音垂眼看着她:“王如月,你是觉得我以前对你们太过温和,还是觉得我太好说话了,是什么人给你的勇气,让你敢对着我说出这些话来?” 王氏脸被抓住时,连忙就想挣脱。 “你放开我!!” 她伸手想朝着云夙音打去时,却被云夙音抬手朝着她肚子上就是一顶。 王氏“嗷”的叫了一声,疼的忍不住蜷了起来,却被云夙音死死抓着下巴只能抬起头来。 云夙音微歪着头:“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云夙音吗?” 她手指掐着王氏时,指尖用力,王氏踮着脚吃痛的发出叫声。 王氏仰着脸对着云夙音那双眼睛时,只觉得像是对着一双野兽的眼睛似的,那里头的幽黑寒意仿佛要将人吞噬,让的她脸色瞬间发白。 “你,你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四皇子还在里面,侯爷和老夫人也在外头,你要是……你要是敢伤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呵!” 云夙音听着她这般色厉内荏的话,微侧着头轻笑出声:“你拿他们来吓我,你觉得我在乎?” 云夙音掐着王氏的脸,手指在她脸上游走。 那指甲划过王氏脸上时,就好像有刀子划过似的。 “你说,我要是划花了你这张脸,我那个自诩正人君子的父亲还会不会像是以前那样宠爱着你?还是另外去找一个比你还娇美体贴又不会惹事的女人?” “我听说他以前夸过你比我母亲美,那咱们不妨试试,他对你到底是深情一片,还是只喜欢你这张徐娘半老的脸?” 云夙音手指微一用力,那指甲瞬间刺进了王氏脸上的皮肤里。 鲜血浸出来时,王氏只觉得脸上刺痛的厉害。 她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她不能毁了容,她不能!! 云黎安喜欢的就是她这张脸,要不是她长得好看,她当年怎么能勾的云黎安娶了林氏之后还舍不得放开她,甚至不惜将她养在外面,后来还把她娶进府里来。 如果她的脸毁了,她一切就都完了。 “你放开我,救命!!” “云夙音,我杀了你……” 王氏张嘴就想尖叫,只可惜声音还没出来,就感觉到喉咙上一疼,却是被云夙音伸手朝着她颈上弹了一下,指尖在穴位上轻点了一下,她那尖叫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王氏疼的脸色苍白,更隐隐泛着恶心。 想张嘴叫人过来,却发现她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连话都说不清楚,而她只能满眼惊恐的看着云夙音,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王氏惊恐的瞪大了眼。 她,她的声音!! 王氏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满眼惊恐的看着云夙音,她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居然哑了?! 云夙音瞧着王氏这样子倒觉得心情舒爽,这云家上上地下一窝子倒霉玩意儿,就可得劲的欺负原主一个小姑娘,她早想教训他们了。 云夙音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金针,正想着要不然干脆弄哑了王氏拉倒,免得她再逼逼叨。 旁边阿萝突然开口:“小姐,他们出来了。” 云夙音朝后看了一眼,就见那边慕容峥扶着云姝月从房中出来,领着一群人朝着院门前走来。 云夙音想着今天要办的事情,这才忍住了手痒将金针收了回去,伸手拍了拍王氏的脸: “别再挑衅我,我也不是以前那个胆小懦弱的小姑娘,惹急了我,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看在你女儿好不容易达成心愿能嫁人的份上,今天我就饶了你,以后见着我时就躲远一些,别再在我面前叫嚣,不然我划花了你的脸!” 王氏“呜呜”叫着,眼里满是惊恐。 云夙音看着她眼泪鼻涕流的到处都是,满是嫌弃的松开手,然后指尖在她喉咙上点了一下:“滚吧。” “你!” 王氏连滚带爬的起来后,才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她刚想放两句狠话,骂云夙音几句,可是见她冷眼看过来时,刚才那种几乎想要灭顶的绝望感觉又笼罩了上来。 云夙音看她:“真想成哑巴?” 王氏猛的打了个哆嗦。 云夙音嗤笑:“还不去洗洗?看看你这鼻涕眼泪糊一脸的样子,你还想让人看到四皇子妃的亲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妇人?” 王氏连忙一摸脸,眼瞅着那边人来了,她放了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云夙音一挑眉毛。 王氏吓得连忙后退,带着丫环转身就跑。 “傻逼。” 云夙音见她狼狈模样,扯扯嘴角露出个嘲讽笑容,嘴里吐出句经典国骂之后。 见慕容峥他们过来,她懒得搭理慕容峥和云姝月那几乎要冒火的眼睛,领着阿萝就顺着那路朝着前厅走了过去。 …… 慕容峥和云姝月去了前厅的时候,外面已经围满了前来道贺的人。 两人过去时那些人嘴里都说着恭贺的言语,可是细看却能发现,其中不少人都是眼里藏着打量,偶尔还偷偷看一眼站在一旁的云夙音。 云夙音神色平静的站在一旁,任由人看着,就好像那些目光盯的不是她一样。 云姝月这会儿早就后悔让云夙音送嫁了,她分明瞧见那些人看到云夙音时的惊艳,还有看着她和慕容峥时的怀疑和鄙夷,可是事已至此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云姝月狠狠剜了云夙音一眼,被扶着到了云老夫人和云黎安跟前跪下行礼。 第136章 我不怕翻脸 云老夫人见状,只觉得云姝月忍不住气,可碍着周围这么多人在,她只能假装没看到,对着云姝月说道: “嫁去四皇子府后,定要恪守妇道,伺候夫君,孝顺公婆友爱兄弟姐妹,好生替皇家绵延子嗣。” 云姝月柔声道:“是,祖母。” 云老夫人掖了掖眼角,像极了满心不舍,而云黎安则是对着慕容峥道:“殿下,月儿虽是嫁入皇家,可还是希望殿下能够善待于她。” 慕容峥自然不会不给云黎安脸面:“侯爷放心,我会的。” “吉时已到,新娘出阁!” 外间传来礼乐的声音,鞭炮响起时,慕容峥扶着云姝月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云老夫人拉着云夙音说道:“你和你姐姐最是要好,去送送她吧。” “她这一出嫁就是皇家的人了,往后你们姐妹就难再像是以前一样亲密了,好生陪她走这一程,待会儿也跟着你父亲去四皇子府陪陪她。” 周围的人惊讶看着云夙音,不是说云姝月抢了她的婚事吗,云夙音和云姝月关系这么要好? 云夙音见云老夫人这个时候还替云姝月挽尊,想着让外头人觉得她们姐妹情深,她心中不屑,面上却也没分辨,只是有些疑惑道:“祖母不去吗?” 云老夫人摇摇头:“你姐姐出嫁,我有些难受的慌,你和你父亲去吧,让陈嬷嬷陪着你。” 云夙音见她露出倦色,揉着眉心像是难受的样子,有些嗤之以鼻。 这老太太从来不是个好长辈,对府里的人只看她们是不是有利用价值,能不能替沐恩侯府换来利益。 她先前对着云姝月也没怎么疼爱,一口一个卑贱无耻,现在又装出一副舍不得孙女儿出嫁伤神的样子,要说是为了云姝月,骗鬼去吧。 云夙音乖巧道:“那祖母您好生休息,别太伤神。” 云夙音领着陈嬷嬷出来的时候,花轿已经抬着云姝月走了,云黎安见她出来就说道:“怎么这么慢,你……” 他下意识想像是以前那样训斥,随即就看见跟在云夙音身后的那些人。 云黎安连忙话音一转,眼神温和下来:“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姐姐,可女儿家早晚是要嫁人的,你和你姐姐就算再要好,也总不能拦着她不让她嫁人。” “你呀,也别孩子气了。” 云黎安说话时就想去摸摸云夙音的头发,表现出一副慈父模样来。 云夙音却是歪了歪头避了开来,朝后退了半步:“迎亲的队伍已经走远了,父亲还不走吗?” 云黎安手中落空瞬间僵硬,眼里划过抹恼怒。 这个逆女!! 见云夙音直接上了马车,连理都没理他,云黎安脸皮子都有些泛青,却还是强撑着笑脸叹了声:“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小孩子脾气。” 云黎安脸上满是宠溺的摇摇头,这才跟着上了马车,一上去时对着云夙音就冷了脸。 “你什么意思?” 云黎安看着她:“当众给我难堪,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云夙音靠在马车上:“我眼里要是没你,早就一脚将你踹下去了,你明知道我和云姝月不和,还当众踩着我的骨头给她做脸,是你先不当爹,还想让我好好当女儿?” “你!” 云黎安怒目而视。 云夙音丝毫不惧:“不如我们下去让人评评理,看是我不孝还是你不慈?” 云夙音说完话后伸手作势就要去撩车帘子,像是想要下去马车。 云黎安吓了一跳连忙横身挡在她面前:“你想干什么?你别忘记了你答应过你祖母的事情。” 陈嬷嬷也是惊住了,眼见着云夙音跟侯爷吵了起来,她连忙在旁急声说道: “二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外头还有那么多人在呢,您要是跟侯爷吵起来了,人家会怎么说您?” 她又对着云黎安道: “侯爷,二小姐肯答应送嫁就已经情至意尽了,她心中有气,您又何必非得逼着她现在就跟大小姐重修于好?” “老夫人都气着大小姐呢,更何况是二小姐?” 云黎安听到陈嬷嬷的话后紧抿着唇怒哼了一声,到底没再多说什么,也怕云夙音真的破罐子破摔闹出什么事来。 陈嬷嬷见状松了口气,这才安慰着云夙音: “二小姐,侯爷也不是不疼您,只是今儿个大小姐出嫁,您总要给她留几分颜面,否则真闹出什么笑话,您和侯府不也跟着难堪吗?” 云夙音看她:“你以为我怕?” 陈嬷嬷忙道:“您当然不怕,可哪怕为着大公子呢?” 云夙音听到她提起云锦元,就好像是关了那道闸口似的,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只要你们别拿着那两个贱人来恶心我,我才懒得跟她闹。” “你!” 云黎安听着她这话就动气。 陈嬷嬷连忙朝着云黎安摇摇头,有些不赞同:“侯爷。” 云黎安被她拦着,想起待会儿要做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怒气,直接坐在一旁朝着桌子上就拍了一下,扭头懒得再看云夙音。 陈嬷嬷这才对着云夙音说道:“二小姐,您也别与侯爷置气了,他到底还是疼您的。” 云夙音闻言撇撇嘴冷哼了一声,哪怕不信,可到底也没再想要去掀马车帘子。 陈嬷嬷见两人消停下来,连忙开口让马车走快一些。 沐恩侯府的马车跟着四皇子府迎亲的队伍走了之后,人群里不少瞧见之前那一幕的人都是忍不住议论出声。 “刚才那个就是云家二小姐吧?不是说她病重难愈所以才换了亲事的吗?” “我瞧着不像,你们看她刚才的样子哪里像是什么病重的?” “没病重怎么会突然换亲?” 人群里那些人都是低声议论着,他们可是早就听说了沐恩侯府换亲一事,原以为是因为云二小姐病重才将婚事还给了云家大小姐,可如今瞧着。 那云二小姐身体康健,面色红润,一身红衣站在那里时倾城绝艳,哪有半点像是生病的样子。 可如果不是生病,四皇子跟她的婚事怎么会换成了云家大小姐? 第137章 人言可畏 陈嬷嬷连忙朝着云黎安摇摇头,有些不赞同:“侯爷!” 这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再闹真要出笑话了。 云黎安好歹还知道外头人多,想起待会儿要做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怒气,只朝着身边拍了一下,像是怒极了,扭头懒得再看云夙音。 陈嬷嬷这才对着云夙音说道:“二小姐,奴婢怎敢拿公子威胁您,只不过是怕大公子名声受累,您也别与侯爷置气了,他到底还是疼您的。” 云夙音闻言撇撇嘴冷哼了一声,哪怕不信,可到底也没再想要去掀马车帘子。 陈嬷嬷见两人消停下来,连忙开口让马车走快一些。 沐恩侯府的马车跟着四皇子府迎亲的队伍走了之后,人群里不少瞧见之前那一幕的人都是忍不住议论出声。 “刚才那个就是云家二小姐吧?不是说她病重难愈所以才换了亲事的吗?” “我瞧着不像,你们看她刚才的样子哪里像是什么病重的?” “没病重怎么会突然换亲?” 人群里那些人都是低声议论着,他们可是早就听说了沐恩侯府换亲一事,原以为是因为云二小姐病重才将婚事还给了云家大小姐,可如今瞧着。 那云二小姐身体康健,面色红润,一身红衣站在那里时倾城绝艳,哪有半点像是生病的样子。 可如果不是生病,四皇子跟她的婚事怎么会换成了云家大小姐? 有人忍不住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这换亲里头还有旁的事情,该不会是故意换亲的吧,四皇子跟那云家大小姐有点儿什么,才把婚事给换了?” “可别胡说,这要真是无缘无故的被夺了赐婚,那云二小姐哪还能来送云家大小姐出阁?没听见刚才云侯爷说,她们姐妹关系一直很好吗?” “呵,我可没瞧见有多好,没看见刚才云侯爷故作亲昵,云二小姐却不怎么搭理他,云侯爷脸色都有些青了?那可是她亲爹,要不是有什么缘由她怎么会这么下云侯爷的脸?” “这人好端端的就被换了婚事,难不成是云家大小姐抢了婚约……” “我看不像,也许是云二小姐不喜欢四皇子,将婚事让给了姐姐呢?” “真的假的,这可是皇家的婚事,云二小姐舍得?” 人群里议论纷纷,猜测什么的都有,只是碍着在沐恩侯府门前,旁边又还有其他人盯着,所以大家嘀咕了几句也就没再多说,可是所有人心里都对云家换亲的事情生了怀疑。 云老夫人和云黎安还想着借云夙音送嫁,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却不知道云夙音健健康康的站在门前,就已经让的事情变了质。 人言可畏四个字,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厉害。 …… 迎亲的队伍离开侯府之后,抬着沐恩侯府的嫁妆在整个京城绕了一圈,撒了一路的喜钱又得了无数人羡艳目光之后,这才入了四皇子府。 云夙音瞧着那跟在花轿旁边趾高气昂,恨不得眼睛都扬到天上去的丫环,不用想也知道此时花轿里的云姝月有多得意。 她透过车窗看着被放在最前面嫁妆箱子上的龙凤琉璃八宝境,再看着两旁围观的百姓,靠着马车就低笑了起来。 马车停在四皇子府门前,云黎安率先下去之后,她下了马车跟着云黎安刚踏入四皇子府时,就突然开口问道: “父亲。” “嗯。” “你还记得我母亲吗?” 云黎安愣了下,紧皱着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云夙音扬唇:“没什么,就是看见这番热闹就突然想要问问,我母亲当年嫁给你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风光?” 云黎安心中微跳,林氏嫁给他的时候怎么可能这么风光,他跟林氏本就是私奔在前,后来嫁娶之时林家也没人送亲,那时候他也没有现在富贵,那婚事办的极为潦草。 云黎安总觉得云夙音这话问的奇奇怪怪的,而且她脸上的笑总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像是云夙音想要做什么似的。 云黎安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云夙音笑了笑:“我就是有些好奇,只不过想着我母亲以前为了你和家中决裂,多年不曾往来,她那么傻,出嫁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像云姝月这么风光。” “只可惜,风不风光又能如何。” 云夙音的话就跟刀子似的,剐着云黎安的脸皮: “这男人呐,可不会为着大婚时的风光就守着誓言一辈子,指不定转头就弄个外室回来气死自己,要是运气再不好的,连孩子都能带着回来,父亲你说是不是?” 云黎安听着这番冷嘲热讽的话,脸色顿时泛青:“你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外室,什么孩子。 云黎安只以为云夙音是故意在说话气他,甚至故意咒刚出嫁的云姝月。 他恼怒说道:“云夙音,我警告你,这里是四皇子府,今天也是你姐姐大喜的日子,你要是敢做什么事情坏她好事,休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说的你好像念过似的。” 云夙音幽幽的怼了一句,就直接提着衣裙朝着里面走,而云黎安气得险些吐血。 “这个逆女!!” 云黎安刚想追上去教训云夙音,旁边就有人围过来道贺。 眼见着云夙音走远之后,他只能咬牙低骂了一句,摆正了脸色跟身旁的人寒暄在了一起,一边朝着陈嬷嬷使了个眼色。 陈嬷嬷连忙跟了过去。 “二小姐,这四皇子府可不能乱闯,前面还没开始行礼,奴婢先领着您去后面女客花厅,等到行大婚礼时您再过去?” 云夙音嗯了一声,就由的陈嬷嬷带路。 等走了一会儿绕过了两道游廊,又避开了前面的那些男客之后,就隐隐听到了一些女子说笑的声音。 云夙音跟着陈嬷嬷朝着那花厅走去时,突然开口:“陈嬷嬷对四皇子府倒是熟悉。” 陈嬷嬷心中一跳,讪笑道:“奴婢早前来这里替大小姐取过嫁衣,当时就路过这里。” “刚才在门外的时候四皇子府的下人也说过了花厅的位置,奴婢想着今日人多又有其他客人招呼,而且奴婢也来过一次,就没让他们领路。” “是吗?”云夙音看她。 第138章 厚脸皮 陈嬷嬷只觉得她目光有些渗人,生怕被云夙音瞧出什么来,连忙领着她到了花厅外时就借口说道: “二小姐,老夫人今日没有过来,大小姐身边的陪嫁嬷嬷又是刚入府不久的,奴婢有些不放心。” “您先在这里跟其他人聊聊天,待会儿快行礼时会有人过来叫您。” 陈嬷嬷将手里握着的手炉递给了云夙音:“奴婢记着二小姐怕冷,这个您拿着。” 云夙音笑了笑:“那嬷嬷慢些走,小心摔了。” 陈嬷嬷连忙行了礼就匆匆离开,等她走后,云夙音拿着那手炉轻嗅了嗅,就闻出那里头有着一股梨香,隐约的还有一股十分轻微的香气,混在浓烈的梨香之下,几乎察觉不到。 蛇乐子和五味子… 全是制作媚情药的东西,在掺着加了雌蚕娥粉的越葚梨香。 她记得这玩意儿有个特别俗气的名字,叫“颤声娇”,光是听名字就知道用了之后会怎么样。 这云家的人手段可真脏。 云夙音拿着帕子将那手炉盖住之后,递给阿萝:“找个安静的地方灭了小心收起来,待会儿当了罪证,你自己也小心一些别吸了里面的香气。” 她自己是不怕这些药性的,可耐不住这些东西伤人,万一带到花厅里面不小心让别的女孩儿闻着了,那就伤天害理了。 阿萝将手炉拿下之后点点头,屏息捏着手炉退了下去,而云夙音这才擦了擦手后拎着裙子进了花厅。 花厅里面已经站着不少女眷,三五成群的说着话。 察觉到有人进来时,里面不少人都是朝着云夙音这边看过来,当看到入眼红云一般眼里的女孩儿时,不少人都是眼前一亮,好一个容色倾城的姑娘。 云夙音以前少在京中走动,王氏也不怎么带着她赴宴,所以周围人只觉得好看了,却也眼生。 “姑娘是……” 有年长些的妇人好奇问道。 云夙音坦坦荡荡:“沐恩侯府云夙音,见过诸位夫人。” 云夙音? 云家那个二小姐? 所有人瞧着她的目光都变了。 谁都知道当初最早的四皇子妃并不是云姝月,只是因为云家那二小姐大病一场后婚约才换了人了,可怎么瞧着眼前这人也不像是重病“初痊”的模样? 而且今天这情况她不该避嫌才是吗? 自己的夫君成了姐夫,好好的四皇子妃也给弄丢了,可她怎么还能一脸坦然半点尴尬神色都没有,还穿着一身红衣瞧着比新嫁娘还要俏丽。 这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来砸场子的。 “原来是云二小姐。” 有那好事之人嫉妒云家得了四皇子妃的位置,忍不住说道:“听闻你之前大病一场,连婚事都无法继续只能让给了你继姐,如今瞧着倒是挺精神的,这病是好了?” 云夙音笑睨了那开口的姑娘一眼,云长脸,柳叶眉,长得倒还不错,就是这心眼儿不好。 那女子见她沉默忍不住带了些酸气:“只可惜啊你这病好的晚了些,要是早点好起来,说不定今日这风光大婚的就是你了,又哪轮得到你那继姐……” 云夙音闻言看她:“你是?” 那女子得意:“我父亲是刘尚书。” 云夙音这段时间倒是将大晋朝廷上一些显眼的官员弄清楚的,是尚书,又姓刘的,应该是吏部尚书刘向阳。 “原来是刘小姐。” 云夙音笑眯眯的,眼眸如月牙干净清澈,点点头认真道: “你刚才说的对,别说你觉得可惜,其实我也觉得挺可惜的。” “我那继姐毕竟不是贵女出身,配四皇子的确高攀了,要是早知道刘小姐倾心四皇子,对他婚事这般在意,我倒不如让父亲求了陛下撤回旨意改替刘小姐赐婚,想必刘小姐跟四皇子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云夙音说话间恍然拍了拍巴掌, “不过现在也不晚啊,这大婚还没开始,刘小姐还有机会。” 刘姣瞪大了眼,先是羞恼,再是急怒。 见周围人都满脸惊疑的看着她。 刘姣脸上涨的通红:“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倾心四皇子?” 云夙音咦了声:“不是吗?那你这么关心四皇子婚事做什么,我瞧着你刚才那遗憾的样子,就好像是恨不得能取代了我那继姐成了四皇子妃似的。” 刘姣心思被戳穿心中发慌:“我没有,你别胡说!” 云夙音抬着眉毛看她:“我这是合理怀疑,毕竟你要不是喜欢四皇子,这未出嫁的姑娘谁会跟你这般似的凑上来嘀咕人家娶不娶谁?” 刘姣气得浑身发抖。 云夙音却还嫌没将人气够,有些惊讶: “刘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难看成这样?是因为四皇子吗?” “怪我心直口快不该这么说你,就算你真嫉妒我那继姐迁怒我几句我也不该为难你,毕竟喜欢的人就要娶妻了,那娶的还不是自己,多可怜啊。” 云夙音朝着刘姣敷衍的行了个礼:“实在是对不住,我不该笑话你。” 旁边那些夫人闻言面色古怪,更有人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云夙音看过去时,就见到一个圆脸小姑娘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刘姣见周围人都笑话她,气得口不择言:“云夙音,你也用不着拉我出来转移话题。” “我看分明就是你嫉恨你那继姐抢了你婚约,这四皇子妃原本就是你的,结果如今嫁进四皇子府的却是别人,我就不信你半点都不嫉妒。” 云夙音露齿一笑:“我为什么要嫉妒?” 刘姣嗤笑:“不嫉妒你穿这一身红衣给谁看呢?” 云夙音得意:“自然是给我自己看的。” 她捧着脸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皮,眼儿弯弯时如同缀满了星辰,歪着头道: “女为悦己者容,毕竟我长得这么好看,对着镜子都舍不得移眼,我喜欢我自己不行吗?” 周围人瞧她模样都是忍不住笑出声。 这云二小姐可真够厚脸皮。 眼见着刘姣被她这番话给堵的面色泛青,云夙音歪着脑袋格外单纯:“倒是刘小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以己度人。” “你说我穿着这身衣裳不合时宜,那我是不是也能说你今天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的是为了四皇子?” “瞧瞧你这妆容,这唇脂,这眉眼里头都带着春情,还带着鸳鸯配呢……” 云夙音嘴毒: “不是我说刘小姐,你要真喜欢四皇子可别跟我在这里磨蹭,要是赶紧些的话还能拦得住前面拜堂呢。” 第139章 早有一腿 “你!你……” 刘姣一个闺阁小姐,哪能比得过云夙音嘴毒。 她顶多冷嘲热讽内涵几句说些引人遐思的话,又怎么敢像是云夙音这般连脸都不要了,直接把喜欢男人的事情摆在明面上就跟她撕扯。 “你不要脸!!”刘姣气红了眼睛。 云夙音满脸莫名:“不是你先提起四皇子的吗?怎么就成我不要脸了?” 刘姣被她强词夺理这么一说,气得俏脸红白交加,扬手就想朝着云夙音脸上扇去。 之前那圆脸姑娘却是突然挡在云夙音身前,抓着刘姣的手就朝着旁边一甩。 “刘姣,你这理亏了说不过就动手的性子可真一点儿都没变。” 刘姣怒视着她:“冯官官!” 冯官官揉了揉耳朵:“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我耳朵又没聋。” “你……” “别你啊我啊的,瞧瞧你现在这样子,狰狞的跟什么似的,是你自个儿没事先找人家麻烦的,心眼儿不好说不过人家就想动手,也不嫌丢人?” 冯官官可不怕刘姣,她身材娇小,个头比刘姣和云夙音都矮上一截,可仰着下巴时气势半点不输。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里是四皇子府,别说外头那么多宾客,就是这花厅里也这么多人瞧着。” “云二小姐是侯府之女,嫁人的还是她姐姐,你这一巴掌扇下来明儿个你爹就得替你去请罪,况且外头那么多人看着你跋扈伤人,往后你可就装不了温柔贤淑了。” 周围的人瞧着刘姣的目光已经有些变了。 刘姣脸上红了白,白了紫,最后气得一跺脚说了句“我记住你了”,转身捂着脸就哭着跑了。 云夙音:“……” 这战斗力不行啊。 就这弱鸡似的三两下就哭成这样还来找人麻烦,那小姑娘怎么想的? 周围的人见刘姣走了,目光就落在云夙音身上。 云夙音朝着她们露出个无辜笑容:“我也没想到刘小姐脾气这么大,她拿四皇子跟我玩笑,我也就随口一说,哪想到她居然就哭了。” “打扰诸位兴致,实在抱歉。” 周围瞧着她脸上温软,却谁也不敢再小瞧她。 刘姣为难她谁都看出来了,她毫不客气反击言语又毒又厉。 那刘姣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难缠,却被这云家二小姐几句话就拉进了坑里,里子面子全都薅下来踩在脚底下,还落得个觊觎四皇子的名声。 这云夙音可不像是之前传闻里那般好欺负的性子,就算还有人好奇沐恩侯府换亲的事情,也没人会这个时候不识趣的凑上前来。 “云二小姐说笑了,是刘小姐挑事在前。” “是啊,大喜的日子,云二小姐别与她计较,她惯来就是那般霸道性子。” 其他人都是笑言了几句,就将话题扯到了别的事情上面。 没谁在意刘姣跑出去的事情,唯有一个年轻妇人多看了她一眼。 云夙音好奇朝着那边看过去,就见那妇人转身出去。 “那是刘少夫人,刘姣的大嫂。” 那圆脸小姑娘拉着云夙音到了一旁,跟她咬耳朵:“你别担心,刘姣和她大嫂不和,她大嫂不会替她出头。” 云夙音瞧着小姑娘好奇:“为什么?” 小姑娘撇撇嘴:“刘姣的大哥是庶出过继,天生就比刘姣要矮一头,而她大嫂出身也不算高,上头又有刘夫人拿孝道压着,刘少夫人没少被刘姣欺负。” 她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刘少夫人前头那个孩子就是被刘姣弄没的,后来就一直没再怀上,当时刘姣大哥差点把她送去官府,后来被府里压下来,兄妹感情却一直不好。” “刘夫人宠爱女儿,帮着她压着她大哥和刘少夫人,你没瞧见刘少夫人身上穿的都很素净吗?” 云夙音想了想刚才看到的那年轻女子:“的确是素净。” 衣裳是旧衣,袖口都起了毛边,头上带着的发钗瞧着也款式很老旧,像是放了好些年的东西。 小姑娘说道:“刘少夫人也可怜,她不会帮刘姣的,不过刘夫人今天也来了,只是不在这里。” “你待会儿小心点儿,那刘夫人十分疼爱刘姣,知道你跟她吵嘴坏她名声一准儿找你麻烦。” 云夙音闻言笑了声,她最不怕的就是有人找麻烦了,那什么刘夫人敢来,她就能怼的她怀疑人生。 只不过眼前这个小姑娘,云夙音好奇: “你叫冯官官吧,你为什么帮我?” “我就是看不惯刘姣。” 冯官官哼了声:“四皇子之前还没定亲的时候,曾经有段时间跟刘家走的很近,好多人都说刘姣有机会成为四皇子妃,她也没少拿着这事炫耀,可谁想到后来四皇子却突然定了旁人。” “刘姣丢了脸后就跟个疯狗似的,见谁都咬。” 云夙音好奇:“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四皇子早些时候还来找过我呢。” 见云夙音疑惑,冯官官说道:“我爹是御史中丞冯胜,我祖父是冯阁老。” 云夙音闻言瞬间明白,感情这四皇子还有当海王的潜质呢。 广撒网,后捞鱼。 这朝中凡是能对他有所助益的人家他早就已经挑了个遍,以前私底下跟“云夙音”说过的那些甜言蜜语,指不定跟多少女孩儿说过了。 只是最后权衡利弊,才选中了名望最高的林家。 林家这一辈里仅有的两个姑娘都在衢州,唯一留在京城又能牵制林家的就只有她这个外孙女,而且她身后又有沐恩侯府,云黎安手里也有那么一点儿兵权,所以四皇子才选中了她? “啧。” 云夙音撇撇嘴,想当八爪鱼,也不怕把腿劈断了。 冯官官也是不屑:“我早就看穿他了,他之前还想约我单独出府,朝我动手动脚,被我让人找着机会打了一顿,那之后就没来过了。” “我跟你说,你没嫁给四皇子那是好的。” 云夙音看她:“为什么?” “四皇子跟你那个姐姐早就有一腿了。” 云夙音这次是真惊讶了,这事儿云家可是压的死死的:“你怎么知道?” 第140章 你算哪根葱? 冯官官说道:“我看见了啊。” “就上次宫里设宴的时候,你家里说你病重没去,你姐姐替你去了,然后我瞧见她跟四皇子表面一本正经的,可后来却背着人去了暗处,两个人搂搂抱抱的最后还亲上了。” 冯官官虽然是姑娘家,也没经历过那些事情,可她又不是蠢货,光看着云姝月对着四皇子时那熟练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是头一回了。 那时候云夙音跟四皇子的婚约可还没解呢。 “那两个人要不是早有一腿我跟他们姓!” 云夙音见小姑娘捏着拳头愤愤然的样子,忍不住噗哧轻笑:“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他们偷情背着的又不是你。” 冯官官瞪着眼:“可四皇子跟你有婚约啊,你难道不气吗?” “不气啊,我又不喜欢他,有什么好好气的,再说我连更厉害的都见过了,不过是搂搂抱抱亲亲嘴算什么。” 云夙音见小姑娘张嘴惊愕模样,朝着她勾勾手指。 等冯官官支着耳朵靠近之后,云夙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冯官官眼睛瞪的老大,猛的抬头:“什么?!” 周围人都朝这边看来,冯官官连忙咽了咽口水,朝着周围人讪讪笑了下后,就连忙扯着云夙音靠近之后压低了声音:“你说的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夙音道:“就陛下赐婚后没多久。” 冯官官不敢置信:“他们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这男女凑在一起,情浓难以自持,欢好之后有了孩子又有什么奇怪的,要不然你以为他们的婚期怎么会定的这么仓促?” 云夙音格外淡然。 慕容峥可是皇子,云姝月年纪也不算大,正儿八经的订婚成婚少说也得一年时间准备,更何况中间还有换婚的事情,这么仓促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 要不是云姝月的肚子等不了了,哪能从换了婚约到成婚不到一个月时间? 冯官官张张嘴,只觉得有些难以消化。 她原本以为云姝月勾引妹夫就已经够大胆了,可没想到她居然还珠胎暗结怀着孩子嫁进皇家。 “那你之前也没病重?”冯官官看她。 云夙音指了指自己:“你看我现在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吗?” 冯官官抬头看着她脸色红润,眉眼飞扬,一副容色娇娇无双的样子,哪有半点病色。 她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一副云姝月勾引四皇子后,云夙音被家中逼迫不得不让出婚约,还要对外宣称重病被人欺负至极的情形。 冯官官顿时义愤填膺:“他们怎么能这样?” 云夙音见她气得脸都红了,只觉得好玩,她跟这小姑娘第一次见面吧,这小丫头就一副贴心贴肺比她还气的样子,她伸手拍了拍冯官官的脑袋: “好啦,别气了,恶人自有天收,指不定回头他们就得倒大霉了。” 下面的人送了茶水点心过来,云夙音哄着小姑娘说了会儿话,好歹让冯官官没那么气了,见她拿着快点心愤愤咬了一口,嘴里吞咽时脸上圆鼓鼓的,跟只仓鼠似的。 云夙音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 跟漏了气似的,那圆鼓鼓的脸蛋瘪了下来。 云夙音噗哧笑出声。 “云姐姐!” 云夙音见冯官官气哼哼伸手想挠她,连忙端着茶杯闻了闻,见里头没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这才递给了小姑娘:“我错了。” 周围的人在花厅中也等了许久,前面还没开始拜堂开宴,不少人也都有些渴了纷纷吃喝起来,唯独云夙音坐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没碰半点东西。 临近黄昏时,正礼才开始。 有丫环婆子领了她们出去观礼,等四皇子和云姝月拜了天地之后,府中才在前院开宴。 云夙音心里记挂着林家的人什么时候才过来,见冯官官跟着人去后院看新娘子,她懒得过去就推脱了开来,只留在前院随便找了个地方待着。 等着去后院的人回来时,前面开席。 云夙音入座之后没瞧见冯官官,只以为她被安排在了别桌,抬头却见着刘姣正好坐在她对面,身边除了之前那位刘少夫人,还有个穿着殷贵的中年妇人。 云夙音懒得理会,只淡淡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只可惜她不惹事,别人却不放过她。 “云二小姐,今日是你姐姐大喜,怎么不见你去后院陪她?” 云夙音抬头:“她成亲我陪着她干什么?” 刘夫人笑得温柔:“她毕竟是你姐姐,今天又是她大喜日子,有你陪着她总能安心些。” 云夙音闻言有些莫名其妙:“我陪着她安心什么,待会儿她可是要跟人洞房的,难不成刘夫人家中与人不同,嫁女儿的时候还得有个姐妹在旁边瞧着洞房免得姑娘紧张?” 噗—— 席桌上都是之前在花厅里见识过云夙音战斗力的,这会儿听她的话,有人险些喷了酒。 被刘夫人瞪着,云夙音也看她。 那人连忙捂着嘴:“咳……咳……呛,呛着了,你们继续……” 刘夫人没想到云夙音这么粗俗,有些动怒:“我不过是关心几句,云二小姐就对长辈这般无礼,当真是好家教!” 云夙音委屈:“我哪里无礼了,不是刘夫人问我我才答的吗?” 她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你们刘家的人怎么都这样啊,非得追着我问人家新郎官的事情,连人家洞房的事儿都得管着,我说了你们还不高兴,你们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同桌的人都是嘴角一抽。 刘夫人气得脸色泛青,她总算知道自己女儿为什么比不过云夙音了,谁能有她不要脸:“云二小姐,你别胡搅蛮缠,我不过是寻常长辈询问一句,你何至于污蔑我?” 云夙音诧异:“长辈?我们沐恩侯府跟刘尚书家有姻亲吗?我怎么没听父亲他们提过?” 姻亲都没,还冒充长辈,你算哪根儿葱? 所有人都从云夙音的话中听出了她的意思,见刘夫人憋得脸色通红,一群人突然就觉得她可怜。 这云家二小姐别的不知道,损人毒舌戳心窝子的本事当真是个顶个的。 第141章 论嘴毒本小姐没输过 “你!” 见刘夫人气得快要掀桌子,旁边的人连忙按着她。 “好了好了,多大点儿事啊,可别闹起来让人笑话。” “是啊,今儿个可是四皇子大喜的日子,大家都是来道贺的,都消消气。” 刘夫人气得脸泛青,可被人提醒想起还在婚宴上,只能按捺着怒气忍了下来,却还忍不住骂道:“牙尖嘴利,难怪会被退了婚事!” 云夙音扬唇:“不及刘夫人养了个觊觎皇家婚事的闺女,只可惜送上门了人家也瞧不上呀。” 刘夫人气得直哆嗦,要不是有人压着她非得撕了云夙音的嘴。 云夙音却半点不怕她,只是看了刘姣一眼,见她从头到尾都是低着头居然都没开口骂人有些稀奇,然后就察觉到那位刘少夫人看着她,她抬头露出个灿烂笑容。 刘少夫人没想到她会突然朝她笑,她僵了一瞬,撇过头去时嘴角却是上扬的。 她早就恨极了自家婆婆和小姑子,偏偏刘夫人总拿孝道压着她和夫君,如今见她气得险些脑充血晕过去,她只觉得心里头格外的畅快。 桌上的气氛僵持,云夙音却半点都没觉得不自在,她见其他人动筷之后,才夹了她们用过的东西,吃的格外开心,而刘夫人却险些被她气死。 宴席过半,四皇子出来敬酒时,冯官官身边的丫环喜鹊突然找了上来。 她跟阿萝嘀咕几句,阿萝就凑了上来,等跟云夙音耳语了几句之后云夙音就直接起身,反正席间的人也不熟悉,她随口糊弄了一句就退了出来。 等找到喜鹊时,就见她急的眼泪汪汪的模样。 云夙音皱眉道:“怎么回事,什么叫你家小姐不见了,她不是跟冯夫人在一起吗?” 喜鹊急声道:“之前小姐说要去后院看新娘子,跟着那些夫人一起去的,可是刚才夫人她们都回来了,小姐却不见了。” “夫人以为小姐跟您在一块儿也没多想,可奴婢刚才过来时却没见她,云二小姐,您有看到我家小姐吗?” 云夙音脸色微沉:“之前从花厅出来之后,她就没跟在一块。” 喜鹊闻言脸都白了。 云夙音问道:“她不见多久了?” 喜鹊急的都快哭了:“小半个时辰了,小姐不在这里,奴婢去跟夫人说…” “先别去。” 云夙音连忙拉着她:“今天四皇子府有很多男客,而且里里外外都有人,她这么长时间不在恐怕会被人说了闲话。你先别慌,我去后面看看,你悄悄找机会跟冯夫人说一声,别惊动了旁人。” 喜鹊恍然过来连忙点点头,快步就朝着冯夫人那边走去。 云夙音见周围没人留意她,直接带着阿萝寻了个借口从前院离开。 “云姝月的新房在哪里?” 阿萝早就探过了地形,也大概知道四皇子府里的情况,她领着云夙音朝着那边走了一截,一直到了云姝月的婚房那边时,都没瞧见什么异常。 “小姐,要进去看看吗?”阿萝看着那边婚房。 云夙音抿抿唇:“先别进去。” 冯官官的父亲官位特殊,冯阁老也不是好招惹的,云姝月和四皇子府的人都犯不着为难她,更何况云姝月恐怕比任何人都不想要人坏了她大喜之日。 冯官官应该不在婚房这边。 云夙音左右看了一眼,对着阿落道:“从这里到前院有几条路?” 阿萝说道:“三条,刚才来时那边除外,顺着那边的廊楼绕到后湖,拐弯绕过去之后走一截就能到前院,另外一边还有片竹林小路,十分偏僻。” 冯官官是来做客的,对四皇子也不熟悉,一般情况下不会选择去走偏僻小路。 云夙音领着阿萝顺着廊楼那边倒转回来,朝着后湖那边走去,等着绕过抄手游廊,一路快要走过湖边的时,就听到下面隐约有些声音。 “官官?” 游廊下面就是后湖,此时早就结了冰。 云夙音朝着那边扬声叫了几遍之后,才传来冯官官沙哑至极的声音。 “救命……” “救…救我……” “官官!” 云夙音大惊,连忙带着阿萝从廊楼上下去,等在湖边找了一圈后,才在木楼遮挡的地方找到了声音来源。 冯官官格外狼狈的趴在一处冰窟窿里,她脚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胳膊上衣裳被挂破了一截,身上全是污糟糟的积雪,竭力抓着旁边的枯树才没掉下去。 “官官!” 云夙音吓了一跳,阿萝也是上前想要救人,却被云夙音拦着。 “这冰太薄,贸然上去会碎掉的。” 她站在湖边都能看到那冰下的水色,这么薄的冰要不是冯官官刚好掉进冰窟窿里卡住了身子,怕是早就沉进去了。 云夙音左右看了一眼,没找到什么趁手的东西,只能取了斗篷递给阿萝:“你抓紧我,我叫你拉的时候就立刻拉。” 阿萝连忙点头。 云夙音将腰带接下来绑在身上,另外一头连着斗篷,试了下长度之后就直接毫无形象的趴在冰面上,靠着受力面积够大小心翼翼的到了冯官官身旁。 云夙音伸手抓着冯官官的手腕,刚将人拖拽出来一些,就听到身下传来冰面破裂的声音。 她连忙用力将人拽了出来厉声道:“阿萝!!” 阿萝用力一拉,云夙音抬脚蹬在一旁的枯树上,整个人抱着冯官官从冰面上弹起来,被阿萝使劲拉回了岸上摔在地上,而之前的那块冰面已经全部碎了开来,变成一个巨大的冰洞。 “小姐!” 阿萝连忙丢掉东西上前去扶她们。 云夙音哪怕泄了力依旧摔到了后腰,疼的倒吸口冷气之后,却还是护着冯官官:“别动她。” 她翻身爬起来后,才将冯官官缓缓放下来,等阿萝从冯官官脚下扯出一截断了的水藻时,云夙音大概检查了一下冯官官,见她神智清醒应该没有摔到脑袋,这才猛的松了口气。 冯官官脸色惨白,眼泪一个劲的掉,抱着云夙音的胳膊显然怕极了,一边发抖一边嚎啕直哭。 第142章 偷袭 云夙音低声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掉到这里来?” 冯官官哭得鼻子泛红,声音都哑了:“我,我刚才从后院过来的时候,见这冰湖旁边有梅花就好奇过来看了一眼,没想到被人从上面推了一把。” 这冰湖结冰不久,又是从上面的游廊上摔下来的,直接就砸出个冰窟窿。 她下半身都被卡在了水里,要不是抓住了旁边的枯树干,她这会怕是早就掉进去了。 云夙音看见她身上湿淋淋的,嘴唇也冻得发白,说话都一直打着哆嗦,连忙将斗篷盖在她身上,冷着脸道:“谁干的?” 冯官官冷的发抖:“她换了斗篷捂着脸,可是我抓住了这个。” 她手松开时,被磨破的掌心里抓着个鸳鸯配。 云夙音顿时寒了眼,这东西她当然认得,是刘姣,她没想到只不过是斗嘴了几句,那刘姣就这么歹毒,竟是想要了冯官官的命,明明跟她毒舌的是她不是吗? 难怪刚才在席间刘姣格外的安静,那分明就是心虚。 云夙音不敢沾血,让阿萝把鸳鸯配收好之后,才扶着冯官官起来,可才一动她就疼的叫出声。 云夙音蹲下身子替冯官官检查了一下,就发现她腿骨折了,脚踝也肿的跟馒头一样,腰上和后背也都有伤,应该是软组织挫伤,可轻可重。 好在摔下来的时候这冰面不算太结实,水里也卸了力,不然冯官官十之八九会没命。 云夙音拿着帕子缠在冯官官手上,将血迹盖住之后,才将人背在背上对着阿萝道:“我记得刚才来时那边有个背风的亭子,我带她过去,你去找冯夫人过来。” 阿萝看了冯官官一眼:“要避着人吗?” 云夙音目光微冷:“不用。” 冯官官险些死在了四皇子府里,受害的是她,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谁能说她半句不是。 阿萝明白了云夙音的意思,转身就快步朝着前院而去,而云夙音则是背着冯官官离开冰湖旁边。 冯官官在水里泡了许久,本来掉下来时也受了伤,要不是凭着一股韧劲不肯松手,早就扛不住了,这会儿被云夙音护着时,身上的疼冒出来后,浑身发冷直哆嗦,很快人就开始迷糊了起来。 等云夙音将人背着走到那亭子里时,就感觉到身后的人歪倒了下来。 云夙音连忙将人放下,就见冯官官昏了过去,浑身冰凉,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官官,官官……” 冯官官紧闭着眼。 云夙音不敢迟疑,生怕她是刚才摔下去时撞到了什么要害,连忙翻开她眼皮看了看,又伸手朝着她身上探去想要替她检查,却不想就在这时,脑后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劲风。 她猛的回头朝后一掌拍去时,一堆粉末直接朝着她脸上就撒了过来。 云夙音想要闭气已经来不及了,猛的吸了一口进去之后,只来得及一掌拍在那人身上将人打落了下去,就见那人满是惊愕的抬头看她。 “居然会武?” 那人蒙着面,声音难听,似是没想到云夙音居然会武眼里满是惊愕。 云夙音寒声道:“你是谁?” 她想要起身,却只觉得手脚泛软,直接跌坐在地上之后,下一瞬体内一股燥热之意汹涌而上,直让得她眼睛都泛了红。 云夙音紧咬着牙气得想要杀人,她没想到她千防万防,不碰半点近身之物,也防着了陈嬷嬷和四皇子府里的人,却没想到这些王八蛋居然敢这么直接冲上来当着面对她下这些东西?! 她下意识的看向冯官官,以为她与人联手诱她过来。 可是地上那小姑娘昏迷不醒,而且浑身伤势也不是假的。 云夙音瞬间就抛开了刚才那一瞬间以为是冯官官害她的念头,伸手掐着掌心想要保持神智:“你们拿她来钓我?” 那人诧异:“你倒是挺聪明的。” 见云夙音竭力想要起身的模样,他说道,“我劝你别挣扎了。” 这药的功效没人比他更清楚,就是石女都能变烈女了,更何况是这么个一看就柔弱的小姑娘。 那男人直接上前,伸手就想要抓云夙音。 云夙音仰头想要避过,手脚被药性影响着却直接比意识要慢了一拍,被那人抓了个正着。 那男人伸手拂开云夙音衣襟,看到她雪白的肌肤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下一瞬清醒过来时,将人放在一旁靠着栏杆,离开片刻之后就抓着另外个人扔了过来。 被扔过来的人像是神志不清,眼睛里全是赤红,喉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他上身光溜溜的,在大雪的天气里丝毫感觉不到冷意,反而察觉身边有人就缠了上来。 云夙音在那人身上闻到了山獭骨的味道,也猜到了自己刚才中了什么,她只觉得心中生寒。 “獭性淫伤,山中有此物,凡牝兽悉避去。獭无偶,抱木而枯。” 山獭骨所炼制出来的东西药效远比其他药都要更为厉害,而且字面上的意思,中了药的人如果不跟人欢好解除药性,就会如同山獭一样抱木而枯,活活熬死自己。 之前动手那人笑着道:“云二小姐就好好享受吧。” “你……” 云夙音想要挣扎,却只能见着那人转身离开。 亭子里只剩下三人,冯官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而云夙音则是整个人被身前那人死死缠着,感觉到那人伸手撕扯她衣裳,她已经泛了红的眼中划过抹杀意,手腕一转之间便夹着金针,猛的就朝着那人脖颈上扎去。 “啊——” 那人惨叫了一声,疼的有瞬间的清醒,可却抵不住药性还想朝着云夙音扑来。 云夙音发了狠,这一次直接抓着金针就朝着那人眼睛扎去,顺带着奋力朝着他身前一撞。 那人捂着眼睛惨叫着踉跄后退了两步直接在台阶上踩空,一骨碌就滚了下去。 不远处有凌乱脚步声过来,云夙音脸上红的吓人,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衣衫凌乱,发髻也散了许多,可外界的冷气却丝毫都驱不散她体内燥意,连带着她手脚发软几乎动弹不得。 第143章 杀! 云夙音眼中已见血色,满眼狰狞。 她不能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不然哪怕什么都没发生,她也完了。 她发狠之下就抓着金针就想朝着头顶扎去,想要靠着九针秘术冒险激发身体潜能强行压制体内药性。 谁知就在这时,一颗石子却是突然疾射而来打在了她手腕之上。 云夙音手中一歪脱力之下就朝下栽去,下一瞬就感觉到有人快速靠近,一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王爷!” 万钧见到君九渊起身吓了一跳,他知道王爷腿上恢复了些知觉,可却根本还站立不稳。 眼见着君九渊抱着云夙音一起摔在地上,他连忙上前扶人。 君九渊回了轮椅之上后,手中却没松开云夙音,他将人捞着抱在怀中,看着她衣衫凌乱呼吸急促的样子,眼中全是寒色:“阿音。” 君九渊…… 云夙音仅剩的神智几乎全然崩溃,抬头对上那赤金面具时,眼中变成了迷茫。 她喃喃叫了声“君九渊”后,脑子里就失去了一切冷静,只知道体内的火快要将她烧死了,整个人就朝着他身上缠了过去。 不远处脚步声越近,隐约已经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君九渊连忙扯着斗篷将云夙音浑身上下都盖住之后,寒声道:“把他打晕。” 万钧闻言连忙过去,直接一掌砍在那人后颈之上,然后拎着人扔在了亭子里面,刚做完这些,那边前院听到冯官官被人所害匆忙赶来的人群就出现在亭子外面。 等瞧见亭子里的情形时,所有人都惊呆了眼。 只见那八角亭中,惯来阴戾无情的摄政王坐在轮椅之上,伸手展臂护着身前,在他怀中一个女子蜷缩着几乎被他抱了满怀,头脸都埋在他怀里,身形被他身上大氅盖住,只隐隐露出一丝艳红的裙边。 青丝铺展时,落在大氅之外,而地上还躺着昏迷不醒的冯官官和一个半裸着上身的男人。 “皇叔……” 慕容峥呆了眼。 其他人也满是错愕:“摄政王?” “官官!” 冯夫人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冯官官,还有旁边躺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她连忙跑过去后抱着冯官官就哭了出来,而阿萝看着亭子里的情况也是大惊失色,连忙跑了过去。 “小姐。” 她伸手想去接云夙音,却被君九渊避了开来。 “把小姐给我!” 阿萝眼里顿时凶狠,抬手就想去抢云夙音,旁边万钧连忙一把抓着她说道:“是王爷救了你家小姐。” 阿萝顿时一愣。 “你家小姐被人所害,有人下药想要污她清白,幸好王爷及时赶到才救了她。” 阿萝顿时想起之前扔掉的那个手炉,再看地上躺着的那人脸色潮红,眼睛上还插着她家小姐的金针,顿时面露凶恶之色,抬脚就朝着那人双腿之间踩去。 啊—— 那人从昏迷中疼醒,捂着下身蜷成了虾子。 万钧眼皮子直跳,而从前院过来的那些男宾也都是脸色发白,下意识的并紧了双腿。 好…… 好凶残。 君九渊感觉到怀中之人身上烫的吓人,像是不舒服似的扭着身子贴着他,手中更是朝着他衣服里面探去,他连忙伸手抓着她的手呼吸一窒。 慕容峥看着眼前一幕忍不住道:“皇叔,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君九渊面色冷厉的看着他:“本王还想问你,堂堂皇子府里,有人暗害官员之女,竟然还有人敢当众掳掠赴宴之人,你这皇子府里的护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慕容峥顿时一惊,还没等他想出措词,就听君九渊寒声道: “本王从外面进来时,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此处有人谋害伤人,呼救之时却无一人听到,是你整个皇子府的人耳朵都聋了,还是分明知道却视而不见?” 周围人闻言都是猛的看向慕容峥。 四皇子今天娶亲,整个皇子府里到处都是人,这里也不是什么特别偏僻的地方,有人呼救怎么会听不到? 而且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就朝着人下药当众害人,是不怕被人看见,还是根本就是早有人里应外合? 冯夫人脸上满是怒色道:“四皇子,我冯家真心诚意来跟你道贺,你们府上之人却这么害我女儿,到底意欲何为?!” 慕容峥哪敢背上这种罪名,急声道:“不是的,这是意外……” “不管是不是意外,人是在你府上出事的,你就逃不掉干系!” 君九渊能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上温度越来越烫,整个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朝着他身上贴来,嘴里更是发出难受的嘤咛声,他连忙伸手想要捂着她的嘴,却不想手上一润,手指却是被人擒住。 君九渊一僵:“影子。” 一道黑影陡然出现在众人之前:“王爷。” “让人封锁四皇子府,府中所有人等都不得离开,去找夏侯过来。” “是,王爷。” 影子消失之后,旁边的人还有反应不过来。 而君九渊却没理会他们,只对着冯夫人说道:“冯小姐从高处摔下,身上有伤不宜移动,先寻地方安置,等大夫来看诊之后再行审问今日之事。” “今日所有赴宴之人,未得本王准允谁都不准离开,否则,杀!” “王爷,此事与我们无关,我们……” 有人想要辩解,说不能将他们困在四皇子府。 可只开了个口,就见一道寒光擦着他脸上划了过去,斩掉他半只耳朵。 “本王的话从不说第二次。” 那人惨叫了一声捂着耳朵时手上鲜血直流,而其他人看到君九渊满是冷漠的黑眸时,突然想起他的狠辣,都是齐刷刷的打了个冷颤。 “安排客厢!” 君九渊看着慕容峥。 慕容峥脸色苍白,不敢多言,连忙让人带着君九渊他们去厢房那边,而冯夫人则是让人上前小心抱着冯官官跟在君九渊他们身后。 君九渊几人走后,人群里面就沸腾起来。 “那女子是谁?” “不知道。” “那身红裙,好像是云家二小姐……” “怎么会是她?” 第144章 我是谁 云夙音今日那身红裙太过招眼,而地上的红梅发簪也是之前她身上戴的,再加上之前她中途离席的时候有不少人看到,这会儿地上躺着的又是跟她交好的冯官官,还有那个凶巴巴的丫环…… 哪怕君九渊替她遮住了脸,却依旧有人把她认了出来。 所有人听到摄政王怀里抱着的那女子居然是云家二小姐时,都是满眼惊愕的看向慕容峥。 四皇子今天娶的可是云家大小姐,而这位云二小姐早前还跟四皇子有婚约。 怎么这么巧就在四皇子府出了事? 而且看她这么狼狈的被圈在摄政王怀里,地上还躺着个光着膀子满脸是血的男人,光是想想就能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或者说,她险些遭遇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猜测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在猜测着那位云二小姐和摄政王的关系。 任谁都看得出来,摄政王动怒的事情只是因为云家这位二小姐,而且摄政王哪怕震怒之时抱着她也未曾放过,刚才离开时甚至没经旁人之手,竟然愣是让人挤在那小小的轮椅之上。 那云二小姐和摄政王,难不成有什么关系? 慕容峥紧咬着牙,怎么都没想到今天的事情会闹成这样。 感觉到周围人看他目光各异,他却半点都没心思八卦。 他此时只心中惶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当然知道云黎安他们今天想要做什么,之前也乐见其成,可是他没想到他们胆子居然这么大。 就算想要毁了云夙音名节也该找个偏僻地方,用些不招眼的手段,这样就算事后闹起来也好压制下去不至于真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他们居然这么大胆直接就在这里害人,还连带着伤了冯家小姐,引来了摄政王。 他们简直疯了! 慕容峥又恼又恨就想去找云黎安质问,可扭头看了一圈却发现云夙音出事这么长时间,云黎安居然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 他正想找人去找云黎安,却不想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外面就有人闯了进来,赫然正是之前离开的那个名叫“影子”的暗卫,而跟随在后的则是摄政王府的黑甲银龙卫。 四皇子府被围了,府中所有人都被看守了起来,包括慕容峥。 “这里是皇子府,没有父皇圣旨你们岂敢围府?!”慕容峥怒道。 影子面无表情:“殿下若有异议,可以去找王爷。” “你!” 慕容峥大怒,想要说话,却被影子直接推开:“我劝殿下还是不要阻拦的好,王爷动怒定会严查此事,殿下拦着就是跟王爷作对,而且这事情出在王爷府上又逢你大婚之时,殿下还是先想想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吧。” 慕容峥:“……” 脸色瞬间难看。 影子也没理会他,直接让人将所有人都看管了起来,与会宾客一个不准离开。 而这边君九渊带着云夙音去到厢房之后,冯夫人将冯官官安顿在了一旁,君九渊则是亲自抱着云夙音进了房中。 等进去之后,君九渊将人抱到床上躺着,掀开大氅时,万钧就瞧见那缠在自家王爷身上,媚眼如丝脸色透红的女子。 她像是渴极了似的,将王爷当成了冷泉,手臂攀在王爷脖子上,像是藤蔓依着大树恨不得能将枝蔓都探了进去与树干相融,那模样让万钧瞬间就红了脸。 “出去!” 君九渊抬手遮住云夙音后,冷喝了一声。 万钧连忙转头退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之后,站在门前脸上发热。 里面君九渊被云夙音缠着,连忙将手抽了出来,刚想说话就见她又尾随了上来。 君九渊忙伸手抵着她额上:“阿音!” “嗯~” 女子声音娇软,像是被他拦着之后不感兴趣的皱着眉,一双眼睛里蕴满了水雾,可怜极了。 君九渊喉间滚动了一下,连忙捂着她眼睛:“别看我。”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意,也早就知道自己对这只小兔子生了觊觎之心,可是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而且她显然因为药物失了神智全凭借着本能,他不想这么毁了云夙音清白。 君九渊声音哑极了,感觉到手下长睫微颤,他神情有些僵硬的哄着道: “忍一下,夏侯马上就能过来,乖。” 他遮着云夙音的眼睛,将她手臂按了下来困在怀里,想要让她冷静一些,可是云夙音脑子里却是混乱极了。 那不适感一股一股的朝着脑袋里涌,身上跟被火焚烧着一样,脸上通红,只想朝着身前能解了她热气的地方靠过去,眼睛被捂着什么也看不到,可是鼻息之间却是有些熟悉的药香。 她还记得刚才看到的人,也记得身上这味道是属于谁的,她伸手触到他脸上赤金面具之后,整个人依附在男人身上,朝上仰头时让的他的手滑落下来。 “不要。” “阿音……” 君九渊刚想说话,就感觉到掌心一热,下一瞬就见她朝着自己过来,直接就封了他的嘴。 君九渊僵住,只觉得原本的坚持溃散,见她毫无章法的胡乱触碰着,明明生涩至极,却让他也一时有些失了神智,猛的倾身之时伸手按着她后反客为主。 云夙音抓着他的衣襟有些摇摇欲坠,却又不愿意退让。 “我是谁。” 君九渊按住她的手。 云夙音满眼弥漫:“难受……” 君九渊却不松手,只是眸色沉郁的看着她,耐心道:“我是谁,告诉我。” 她轻抚着她的脸,像是压着什么十分忍耐,一遍又一遍的问, “阿音,我是谁?” “君九渊。” 云夙音不耐的仰头,“阿渊……” 君九渊的高墙在这一刹瞬间崩塌。 第145章 兔子耳朵冒出来了 衣衫未解,却大汗淋漓。 云夙音瘫在床上眼中迷茫,青丝铺展时,双眼泛红。 君九渊却满是隐忍,只伸手拨弄着她身上,鼻尖挂着莹润汗珠。 “阿音…” “抬头。” 云夙音茫然看他,就坠入那蕴满暗色的黑眸之中。 女孩仰头,仿佛山海呼啸之时将身子都要拉扯开来,脑海里什么都不剩下,只知道攀附着他任由那浪潮侵袭。 猛的一道海浪翻滚到顶端之时,她只觉得头顶传来痒意,下一瞬就见到前男人惊愕的看着她。 君九渊垂眼看着身下的眼睛红红的少女,就见她青丝之中冒出一对兔子耳朵来。 那耳朵上像是染上了潮红,原本蓬蓬的白毛上都染上了粉色,立在那青丝之外格外可爱,而女孩儿有些茫然的伸手朝着头顶摸去,待摸到那耳朵时。 原本迷茫的眼中顿时瞪圆了起来,红唇微张满脸慌色。 耳……耳朵?! 怎么会有耳朵?! 毛茸茸,软绵绵,是兔子…… 云夙音脑子里依旧迷瞪,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那隐隐还保持着的理智知道这情况不对,抬头看着君九渊慌乱:“我,不是 ……” 君九渊见她耳朵一颤一颤的,慌乱的捂着耳朵恨不得将它塞回了头发里,脖子上都泛着红。 他低笑出声,垂头封住她的嘴:“别怕。” “阿音很可爱。” 他靠在那兔耳朵旁边揉了揉,像是之前哄着那雪兔时一样。 云夙音歪着头时神色惶惶,那被药物弄的混混沌沌的脑子甚至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她总觉得男人的反应有些不对头,看到耳朵不该吓一跳吗? 可是脑子里却有些转不过来。 没等她细想,下一瞬就感觉男人突然靠近,耳朵上传来轻微的刺疼。 云夙音身子猛的一抖,像是过电一样,嘤咛出声。 “别,别咬。” …… 女子隐隐哭泣声传来时,不远处厢房之中的喜鹊和冯夫人都是浑身僵硬。 特别是冯夫人,想起之前摄政王抱走云夙音时,那大氅滑落下来时露出的那张红艳的脸,她脸上也是忍不住泛红。 身为过来人,她怎么能不知道云夙音中了什么药。 喜鹊红着脸:“夫人,云二小姐她……” 冯夫人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冯官官,想起之前去找她的那个云家的婢女,咬咬牙道:“她什么事都没有。你今天什么都没听到,也不准出去胡说,明白了吗?” 喜鹊连忙点头,而冯夫人听到那边动静渐歇却只忧心忡忡。 云二小姐云英未嫁,这摄政王跟她…… 哪怕今日之事怪不得她,她也是中了药物才不得已这样,可是出去之后她恐怕什么名节也没了。 摄政王府找来的大夫是夏侯闻声,他听说四皇子府这边出了事情,还关乎云家那位二小姐时,连忙仓促赶过来,只是没等入内就被万钧拦在了外头,只得先过来察看冯官官的情况。 等察看了一番又诊脉了之后,夏侯闻声才说道: “冯小姐从高处跌落,身上多处受伤,腿上骨头也断了,好在她运气好直接掉进了冰窟了,下面的水好歹缓和了一些冲击,否则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她恐怕会直接没命。” 冯夫人一听眼泪都掉了下来,没想到女儿经历这种凶险:“那她现在怎么样?” “冯小姐运气好,掉下来的时候没伤到脏腑,而且又及时被人从冰窟里拖了出来。” 夏侯闻声看着冯夫人:“那冰湖之中湖水刺骨,她要是再在冰窟里泡上一会儿,不丢了性命从此也得寒疾缠身。” “眼下她还算好,云二小姐懂些医术,应该帮她处理过伤势,又及时将人背了上来,只要好生静养些时日就不碍事了。” 冯夫人听到这话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随即对着云夙音感激至极,只恨不得能当场拉着她道谢。 要不是她的话,官官怕是就没命了。 夏侯闻声开了些伤药让冯夫人替冯官官处置伤口,而他交代好了这边之后,才又去了隔壁院子。 等进去时万钧就站在院子里,而之前紧闭的房门则是已经开了。 “到底怎么回事?” 夏侯闻声疑惑,刚才拦着他干什么? 万钧脸色发红,想起刚才里面的响动面无表情,不拦着他让他进去找死吗? “干嘛不说话?”夏侯闻声撞了下他。 万钧却只摇摇头:“赶紧进去吧。” 夏侯闻声总觉得万钧奇奇怪怪的,跟着进去之后,就嗅到屋中有一股子奇怪味道。 像是麝香散开一样,弥漫在整个空中。 那云家小姐衣衫整齐的躺在床上昏睡着,身上还盖着王爷的大氅,而王爷则是靠在一旁,整个人后背都是湿的,就跟做了什么大事一样,整个人都泛着一股子疲惫。 “替她看看。” 君九渊开口时声音泛哑。 夏侯闻声连忙上前替云夙音诊脉,又取了银针过来替她试血,随即一脸见了鬼似的瞧着面色红润汗湿了额发的云夙音,又瞧了眼脸色苍白的君九渊。 云夙音这是中了药了,还是最为猛烈的山獭骨,只能靠着那些事情才能解除。 如今云夙音体内药性已经解了大半,脉象已经平稳了许多,可是她守宫砂还在,女阴也没损伤半点,分明还是完璧之身。 王爷他…… 夏侯闻声偷看了君九渊一眼。 君九渊猛的抬眼看他,眼里明晃晃的都是警告之色:“眼睛不想要了?” “咳。” 夏侯闻声脸色古怪的收回目光,他刚才没看错的话,王爷脸红了? 感觉着屋中气温陡然降了许多,夏侯闻声连忙收敛身上全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君九渊有些不自在的收回眼后,摩挲了一下指尖却瞬间僵硬,直接将手握紧收回袖中沉声道:“她怎么样了?” 夏侯闻声开口:“云二小姐是中了山獭骨毒,药性极烈,不过这东西除了让男女动情之外,解了药性之后倒是不会伤及身体,王爷替她……” 被君九渊冷冷一眼之后,夏侯闻声连忙收了后面的话敷衍了过去,眼里却忍不住压着笑。 夏侯闻声瞅了君九渊一眼才继续: “现在云小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体内还有些药性没解干净,又太过疲惫才会昏迷,等我取了药丸过来让她吃了很快就能醒过来。” 夏侯闻声说完之后,到底有些耐不住八卦之心,朝着君九渊道: “王爷其实不用这么隐忍,就算真怎么着云二小姐也不会怪您,更何况这山獭骨男女欢爱解毒最快……” 砰! 他话还没落,就感觉到掌风落在身上,整个人砰的一声就直接朝着门外摔了过去。 第146章 阿音这么甜 “滚出去!” 君九渊低喝了一声,那掌风将人甩出去后,夏侯闻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紧接着那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万钧站在一旁跟看不要命的人一样:“你活的不耐烦了?” 王爷也敢调侃? 夏侯闻声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我这不是替王爷的幸福着想吗,反正云二小姐中了药,王爷就算是真跟她欢好了那也是为了救她……” “夏侯闻声!” 门里传来满是阴沉的声音,哪怕隔着扇门都隐隐透着杀气。 夏侯闻声打了个哆嗦连忙道:“我什么都没说,王爷高洁大义,我去替云二小姐取药。” 万钧见他一溜烟的跑了,满脸无语。 君九渊靠在床边,脸色黑沉沉的,等侧头看见躺在床上的云夙音时却浮出一抹暗红,脑子里全是她刚才攀着他时的模样,他扯着大氅将人盖严实了一些。 后肩有些微疼,应该是被抓破了,他摸了摸后嘴角轻扬。 夏侯闻声送药过来时战战兢兢的生怕君九渊找他麻烦,放下药就跑。 君九渊扶着云夙音将药喂了下去之后,等又过了一小会儿时间,眼见着床上的人眼睫轻颤,呼吸急促了一瞬。 他以为人要醒来了,正准备上前,谁知道床上的人呼吸突然又稳了下来,下一刻紧闭着眼恢复如初。 君九渊觉得有些好笑,之前那般张牙舞爪的小丫头,这会儿倒是知道害羞了? 他倾身靠近之后,快速到了她脸前,垂头就朝着她嘴巴上凑了过去,快要落在她唇上时,原本还装睡的云夙音猛的睁开眼,伸手按住他靠近自己胸前的手: “你干什么?” “不装睡了?” 君九渊低睨她:“韩富贵,嗯?” 云夙音脸色尴尬,谁能想到那天在杏林堂才胡诌了一通,没几天就又遇到这男人。 当时只觉得身份万无一失,也没想过后来会被抓着,所以云·韩富贵·夙音简直将牛皮吹破了天,哪能想到这才几天时间就自己打了脸。 要真只是见到君九渊,被他知道身份也就算了,可偏偏还是这么尴尬的时候。 云夙音脸上红的滴血,扯着身上大氅就盖住自己的脸: 妈的。 丢人死了! 君九渊笑出声:“害羞了?” “走开!” 云夙音捂着脸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君九渊扯了扯大氅没扯开,眼见着小姑娘把自己包成了粽子,整张脸都捂在那大氅之下,他似笑非笑的说道:“那一日你调戏本王的时候可没半点害羞的,那双眼睛瞧着本王身子的时候,像是恨不得将本王给吃了。” 他凑到她耳边, “不过阿音这么可爱,软软绵绵又香甜,就算吃了本王,本王也开心……” 云夙音脸上红的滴血,只觉得这男人怎么能这么骚,之前还一本正经的,如今却是骚话连篇,她伸手就捂着他的嘴有些恼羞成怒: “别说了!!” 见小姑娘指尖粉红,露出的胳膊也泛了粉色。 君九渊拉着她的手在她掌心里亲了亲。 云夙音想要挣开手时却被拉的死紧,恼怒的扯着斗篷想要瞪他,却见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凤眼之中全然都是浓郁墨色。 云夙音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刚才那场极致的混乱,还有险些魂魄都没了的细碎浅吟,到现在脊骨上都还残留着那丝软意。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除了见血之外,那什么的时候居然也会露出兔子耳朵。 天知道刚才她耳朵突然冒出来后,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可这男人倒好。 一遍又一遍的捏着她耳朵,叫着她阿音,手上半分没停不说,那嗓音惑人缠绵,跟深海海妖似的,又像雪山崩塌浪潮来涌的轰然,险些将她击的溃不成军。 云夙音脸上一寸寸的变红,有些恼羞成怒的看着他:“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君九渊杵着下巴看她。 “你明知故问!” 云夙音瞪眼。 要是之前杏林堂里她还能当成是偶遇,可是今天君九渊看到她中药,不仅主要护着她不说,后来见她突然冒出兔子耳朵半点都不惊讶。 他分明早就知道了她是谁,也知道那雪兔能够变人,之前在杏林堂和带她回王府的时候只不过是逗弄着她玩。 云夙音想想觉得有气:“之前在杏林堂时,你明知道我是谁还看着我胡乱吹牛,是不是看我笑话?” 君九渊无辜:“怎么会?” 云夙音才不信他,伸手抓着他衣襟说道:“说,你什么时候知道那雪兔是我的?” 君九渊被她拉的倾身靠近了些,见她明明脸颊透红,却故意凶巴巴的,他忍不住低笑:“很早以前。” “有多早?” “你还是兔子的时候。” 云夙音蓦的睁大眼:“怎么会,我那时候明明很小心的…” 君九渊垂头啄了她嘴角一下:“再小心也有露了痕迹的时候。” “之前好几次你都聪慧的有些过头了,能听懂人言,能辨别毒物,甚至每次有人跟我禀告一些事情时,你也能听的津津有味。” “我原本以为你是山中精怪,可后来那次进宫就发现你对沐恩侯府的事情格外感兴趣。” “起了疑后,再想要查证身份并不难,比如兔子出现的地方,就是押解云夙音那些差役出事的地方,再比如云家小姐云家管家出殡的那一日,正好是你从王府失踪的时候。” 小兔子的性子全然不像是动物,反而更像是人,再加上两人都叫阿音,每次兔子失踪之后,沐恩侯府都会出现事情,重重痕迹联系起来,又有什么猜不到的。 云夙音闻言沮丧着脸,她没想到那么早时这男人就起了疑了,可是…… “你就算怀疑,怎么能相信兔子会变人的?” 这事就算放到现代怕都没几个人相信。 “我是不相信,可谁让我亲眼看到了呢。” 云夙音瞪大了眼,猛的想起她第二次离开摄政王府时的情形。 当时她中毒醒过来时君九渊是昏睡的,后来又被她点了穴道,可如今听君九渊这意思:“你那天晚上是醒着的?” 第147章 你要对本王负责 云夙音大惊,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那天从摄政王府偷跑的时候,被她点了睡穴占尽了便宜的君九渊,心中暗暗祈祷自己猜错了。 可谁知道君九渊满眼戏谑才看她:“当然醒着,要不然怎么知道本王养的小兔子这般好色,趁着本王睡着时又亲又摸还占本王便宜?” 卧槽! 太特么的尴尬了! 云夙音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干的那些事情,脸上瞬间爆红,整个人都险些要烧了起来,连忙扯着大氅就想将自己盖着,却被君九渊伸手按在床上。 “你,你干嘛?” “你说呢?” 君九渊靠近她,整个人都几乎趴在她身上:“阿音把本王都看光了,难道不该负责吗?” 云夙音看着他眼底戏谑笑意,羞恼之下恶向胆边生,突然就伸手搂着他脖子翻身将人压了下去。 后背落在绸缎被子上时,君九渊有些惊讶,还不等他说话时就见身上的少女脸蛋红红瞪着他:“你刚才不是也把我看光了吗?” “我……” 君九渊刚想说话,就见少女趴了下来朝着他脸上啪叽亲了一口:“负责就负责,反正我觊觎你好久了,咱两都互相看光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了。” 脸上有些湿濡濡的,女孩儿望着他时跟恶霸似的,一副不管你同不同意从今往后都得跟她了的样子:“我盖章了。” 君九渊乐了,伸手将人拉进了怀里,封上她的嘴:“这才叫盖章。” 呼吸交融,两人靠的极近,深吻之时几乎要将呼吸都阻断似的。 云夙音刚开始还不甘示弱与他势均力敌,想要将人气焰压下去,可过了一会儿就被吻得脑袋晕乎,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时胸腔都要炸裂开来。 好不容易分开时,她气喘吁吁的趴在他身上,眼中都染了情潮。 君九渊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低头亲着她的眼睛:“别这么看着我。” 他会忍不住。 云夙音噗哧笑出声:“你这模样瞧着跟欲求不满的色狼一样。” 君九渊瞪她,伸手朝着她衣裳里探去就想让她知道什么叫色狼,那一股子凉意惊得她回想起刚才的事情连忙求饶:“我错了,王爷最矜持了,我才是欺负良家妇女的地痞流氓。” 他顿时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闭嘴。” 撒娇似得拱了拱他的脖子,男人瞬间没辙。 云夙音凑上去啃了啃他的下巴,换来男人满是隐忍的声音,见他眸色昏暗朝着她而来时,云夙音连忙抱着他脖子蹭来蹭去:“我错了。” 可怜巴巴的女孩儿娇声,又像是要人命的诱惑。 君九渊简直被她磨得没了脾气,抓着她后腰道:“别闹了,再闹今天就别下床了,也别见外面的人了。” 他忍了这么长时间,要是再闹下去他怕理智真崩溃了,将这小丫头就地正法。 云夙音闻言这才想起今天的事情来,她连忙抬头道:“这里是哪儿?” “四皇子府。” 君九渊说道,“你之前被人设了局借着冯家女儿诱来后院然后中了药,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云夙音哪能忘了那个想要毁了她的王八蛋,那一把山獭骨粉险些要了她半条命。 君九渊说道:“当时的情况不好离开,你身上药性发作也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就让人封锁了四皇子府,这里是四皇子府的偏院。” 云夙音想起那会儿朝着她撒药的人就眼神泛冷:“给我下药的人呢?” 君九渊说道:“之前想要污你清白的人,已经抓了捆着扔在前面,下药的人还没找到。” 他顾着云夙音,还没精力去搭理外头的人。 “不过今天来四皇子府赴宴的人,还有四皇子府里的下人也全都在府里,我让人将这里全部封了,一个都不会逃出去,你要自己去审,还是送交官府。” 云夙音哪肯送去官府,这种事情如果不立刻审清楚,过了今天之后就能被人寻了缝子尾巴抹得一干二净,她说道:“我自己审!” 想起冯官官,她忙道:“对了,冯家小姐呢?” “她没事,夏侯已经看过了,在隔壁院子里冯夫人陪着,若是要审的话连带着冯家这份也得一起。” 云夙音说道:“那是当然。” 这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跟连环套的一样,就连冯官官也被人当了鱼饵,只不知道那个刘姣在中间充当着什么角色,不过不管怎么样她也别想逃掉。 云夙音从床上爬了起来,又拉着君九渊起身之后说道:“先让人过去吧,别叫罪魁跑了。” 她顿了顿说道: “我的事情晚一些再告诉你。” 云夙音是个纯粹的人,既然说过负责就不会瞒着君九渊什么,至少兔子变人的事情会跟他解释清楚。 君九渊闻言嗯了声,撑着床边回了轮椅上后,便任由着云夙音推着他出了房门。 万钧和夏侯闻声都在外面,见他们出去时衣衫完整,两人目光却忍不住的落在云夙音脸上,只是看了半天也不见她有什么害羞之色。 “小姐!” 阿萝一直被挡在外面,见到云夙音出来时连忙过去。 见小丫头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云夙音连忙安抚:“我没事。” “奴婢不该走的。”阿萝懊悔。 云夙音失笑:“是我让你去找人的,怎么能怪你,再说连我自己也没想到他们敢直接下手。” 她自己都没留意中了招,要是怪阿萝那她成什么了? “好了别不高兴了,你看我没什么事,不是好好的吗?” 云夙音拍了拍阿萝哄了句。 君九渊看了主仆二人一眼,才对着万钧道:“让人守着冯小姐,去让冯夫人一起去前院。” 万钧应到:“是,王爷。” 冯夫人过来看见云夙音时,就朝着她行了个大礼。 “夫人……” 云夙音连忙避开伸手去扶着人起身。 冯夫人红着眼睛说道:“多谢云二小姐救了官官,要不是你发现的及时,她真的会死在那冰窟里面。” 云夙音受不起她这大礼,将人强行拉了起来之后才说道: “今天的事情本来就因我而起,要不是我与人起了口角官官帮我,她也不会被人所害,而且这事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官官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第148章 审问 冯夫人有些不解的看着云夙音:“云二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又看向君九渊, “王爷,这……” 君九渊开口:“本王也不知详情。” 云夙音抿抿唇:“总之就是有人设局想要害我,冯小姐之事有一半是受我拖累。” 不管朝着冯官官下死手的是不是刘姣,她将人推下去后,本来有机会让其他人救出来,可就为了成为鱼饵钓她,才让冯官官在冰窟里那么长时间,险些没了命。 见冯夫人睁大眼,云夙音说道: “这事情一句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王爷已经让人将所有人都留了下来,咱们去前院边走边说。” 无论为着冯官官还是她自己,今天下手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冯夫人听着她的意思隐约猜到今天的事情另有内情,见摄政王也在云夙音身边,且好像一切以她为先的样子,她只能点点头,先跟着云夙音他们去了前院。 离之前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天色虽然还没全暗下来,可外头的人却早已经等的心急。 他们被困在前面花厅,外面围满了黑甲银龙卫。 哪怕出恭也都有人守着,谁也没办法离开。 “这摄政王到底想要怎么样?” “那云二小姐不醒,难道就要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着?” “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摄政王带着人去了后院,就算中了药也该好了,怎么还不见过来……” “嘘!你不要命了?” 有人拉着之前说话那人。 就算摄政王真跟云夙音有什么,那也不是他们能够议论的,这黑甲银龙卫还在盯着,议论摄政王的私事,要是被摄政王知道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慕容峥脸色越来越难看,而被强行从婚房里抓出来的云姝月也十分难堪的坐在一旁。 她原想着大婚之日能够成为众人羡慕之人,可如今倒好,新郎官还没掀盖头,她就被人带了过来,连带着让她众目睽睽坐在旁边。 “殿下,你就这么眼看着他们欺辱我们?今日可是大婚……” “闭嘴!” 云黎安正焦躁着,闻言瞪了云姝月一眼。 云姝月气得直扯帕子。 云黎安和陈嬷嬷也都是被从云姝月婚房那边带出来的,此时都有些坐立不安,他们想要离开却被人盯着,而且影子在旁,他们就算想彼此沟通一下消息都不行,生怕说了句什么不该说的坏了事情。 后院之中有人过来时,所有人都朝着那边看去。 院中守着的黑甲银龙卫齐齐跪下:“参见王爷。” 其他人见到君九渊时也连忙行礼:“参见摄政王。” “起。” 君九渊被推到厅前正位之上停下来后,一身红衣的云夙音就站在他身旁。 而云黎安和慕容峥抬眼看到这一幕时都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果然下一瞬就听到君九渊对着云夙音说道: “想问什么就问,想如何审就审,万钧。” “王爷。” “听从云二小姐调遣,查清楚今日谋害她和冯小姐之人,谁若敢捣乱,斩!” “是。” 云夙音知道君九渊是在替她撑腰,眼见着云黎安等人脸都青了,而其他人也都纷纷朝着她看来,她却半点没有露出怯意,反而朝着君九渊说道: “多谢王爷。” 这种有人不顾他人目光只护着自己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新奇,也让她心头泛着暖意。 君九渊退到一旁时,摆明了是将主事的权利交给了云夙音。 眼见着云夙音占了上首的位置,显然要追究今天的事情,云黎安心中有些慌乱连忙开口: “阿音,你这是做什么,今天是你姐姐大喜的日子,王爷在这里,又有这么多长辈在前,哪轮得到你来说话。” “为父刚才才听到你出了事情,赶紧让我看看你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唰。 万钧手中的剑直接挡在云黎安身前。 “云侯爷还是退后的好。” “阿音!”云黎安脸色一变。 云夙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侯爷这么着急干什么?你往日也没关心过我受不受伤是否安好,如今突然这么热情,倒让人觉得你像是做了亏心事了。” 云黎安顿时心乱:“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不关心你?!” “是吗,那我刚才出事的时候,侯爷在哪里?” “我……” 云黎安脸色顿变。 万钧说道:“我们的人在云大小姐的婚房里找到的云侯爷。” 云夙音微歪着头笑道:“侯爷跟云姝月就算关系再好,她也只是你继女,往日在府中亲密也就算了,今天可是她出嫁的日子,你一个大男人在她婚房里面做什么?” “我不懂规矩,还请问诸位谁家继父送嫁,送到继女婚房里去的?” 周围的人看着云黎安时目光都是古怪。 云姝月可不是云黎安的亲女儿,就算是亲女儿出嫁的时候也断然没有父亲进婚房的规矩,娘家就算不舍也顶多是女眷或者嬷嬷陪着。 云黎安这举动当真是让人费解。 云黎安急声辩解:“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时婚房里还有其他人,我只是舍不得月儿跟她说几句话……” “送嫁之前该说的都说了,侯爷可真是慈爱,到了皇子府还依依不舍。” 云夙音的暗示意味实在太浓,让人忍不住遐想连篇。 云姝月只觉得周围目光让人难堪,忍不住扯着帕子哭声道:“阿音,我知道你恨我和四皇子的事情,可是是你自己病重让了婚事,如今却来这般诋毁我和父亲。” “你要是怨我你就直说,为什么要这么为难父亲?” 云黎安也是怒声道:“你这个孽障,居然用这种龌龊心思诋毁为父,你简直大逆不道!” 他上前就想朝着云夙音动手,却被万钧拦着。 云黎安怒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您就算位高权重,也没资格拦着我教女。” 他隔着万钧朝着云夙音说道, “你赶紧跟我回去,之前就够丢人现眼了,如今还想怎么样?” “你本就污了清白,如今忤逆生父,别以为有王爷护着你,你就真的连半点脸面都不要了!!” 第149章 心中有鬼 君九渊眸色一冷,身上气压瞬间冷沉下来。 “放肆!” 万钧低喝:“王爷也是你能置喙的?” 旁边云夙音却是突然啪啪的拍着手:“侯爷不愧是侯爷,三两句话就给我定了罪,还暗示我与王爷早有牵扯,你这是迫不急的想要让人觉得我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吗?” “我倒是好奇,你既然是我父亲,不懂得维护我也就算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想过追究今日是谁害我。” “你这么急着想要我离开,到底是因为觉得我忤逆不孝,还是你们心中有鬼?” 云黎安被戳中了心思恼羞成怒,扬手就想去打云夙音。 云夙音后退半步避让了开来:“说话就说话,父亲又想打我吗?” “你心中要是没鬼自然坦坦荡荡,这样子越来越像是干了什么怕被人知道一样。” 云夙音说完之后就没再理会云黎安,直接对着其他人说道: “我和四皇子被赐婚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从来都没有病重,也没有主动让过婚约。” 哗—— 周围人被这话说的一片哗然。 没有病重,那之前沐恩侯府对外所说的那些话是为着什么? 要是云夙音没有主动让过婚约,那今天这场大婚是怎么回事,这婚约又怎么会落到云姝月头上的?! “云夙音!!”云姝月尖叫出声。 云黎安也是大惊失色,他怎么都没想到云夙音居然会当众把这事情撕扯开来:“你疯了,你给我闭嘴!!” 云夙音却是冷笑:“侯爷既然心中无愧,干什么让我闭嘴?” “我跟云姝月的事情没人比你更清楚,今天云姝月大婚我本不想前来,是你和祖母拿着家中声誉,弟弟前程,拿着林氏一族女儿的教养逼迫于我。” “我不想让府中难堪才答应替云姝月送嫁,甚至还忍了她拿着我母亲的嫁妆来充门面,可谁想到你们得寸进尺,居然在四皇子府里谋害于我想要毁我清白,连带着冯小姐一起也险些丧命。” 云黎安哪敢承认:“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害你?我图什么?” “图什么就只有侯爷自己知道了。” 云夙音闻言嘲讽, “那廊楼冰湖并不偏僻,可周围却跟提前清场了一样没有半个人影。” “四皇子殿下府里这些护卫是都死绝了吗,整个廊楼周围不见半丝人烟,任由歹人朝着我和官官下手却无人阻拦,到底是四皇子府穷的连护卫都养不起了,还是早就有人内外勾结?” 慕容峥脸色难看:“这些都是意外……” “不是意外。” 云夙音朝着阿萝看了一眼。 阿萝直接上前,展开掌心时里头握着一枚鸳鸯配。 人群之中被一起困在四皇子府没办法离开的刘姣原本以为自己所做没人知道,却不想看到那玉佩时顿时脸色大变,她下意识的朝着腰间一摸,那里空空如也。 旁边有人惊愕道:“这不是刘小姐的玉佩?” 之前云夙音跟刘姣在花厅争执的时候,那些夫人小姐都有围观。 云夙音讽刺刘姣的时候就就提到过她身上的鸳鸯配,还借此嘲讽她故意引人眼球。 当时不少人好奇之下都看过那鸳鸯配的模样,此时阿萝手上的那玉佩分明就跟刘姣之前带着的一模一样,而刘姣之前挂着鸳鸯配的地方却是空空如也。 刘姣满脸惊慌:“不,不是我,我玉佩之前就丢了……” “那可真巧。” 阿萝面露嘲讽,“这鸳鸯配是我和小姐在找到冯小姐的时候她手里握着的,她被人从冰湖旁边的廊桥上推了下去,慌乱之下从凶手身上扯下了这东西。” “冯小姐运气好,砸在了冰窟之中扯住了岸边的枯木,才能撑到我和小姐找到了她。” “当时冯小姐身受重伤,小姐便背着她去了那亭子里背风之处,让我去找冯夫人过来。” “没想到我才刚走,小姐就出了事。” 周围的人听着这丫环的话都是觉得古怪,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冯夫人自然不会怀疑云夙音和阿萝,要不是她们官官早就没命了,况且云夙音如果真的要害冯官官,又怎么可能让婢女去找她,甚至还因为去救官官而着了人家的道。 冯夫人气得冲上前去就抓着刘姣:“我女儿到底怎么得罪你了,竟叫你对她下这种狠手,你居然想要置她于死地?!” 刘姣满眼慌乱:“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推她……” “定然是你!” 人群里有人开口: “之前在花厅那边,你故意寻衅云二小姐,拿她跟四皇子的婚事嘲讽于她,结果被云二小姐反驳之后就想动手,后来是冯小姐出面拦住又扫了你颜面。” “你肯定是记恨于她才朝着她下死手,而且云二小姐这样,说不定也是你…” 刘夫人听到那人的话后,顿时尖声道:“你别胡说八道,不过是几句口角怎么就能说是我女儿对她下死手,姣姣她不会的,那玉佩定然是她不小心丢了。” 云夙音冷笑:“官官亲口说的,这东西是她从害她的人身上扯下来的。” 玉佩丢了不是不可以,可谁会捡到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之后还挂在自己身上,堂而皇之的去害人。 更何况无冤无仇,谁会朝着冯官官下这种狠手? 他们之中不少人去过后院,都知道冰湖上面的那个廊楼,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没死都是万幸,要不是冯官官运气好这会儿怕是都见了阎王了。 刘夫人急声道:“是,是有人想要陷害姣姣…” “她哪来那么大的脸,谁都不陷害,就害她?” 云夙音对着刘夫人时毫不客气,指着刘姣那惨白的脸道: “你要是没瞎就看看她这张脸,心慌意乱,满眼心虚,恨不得将我是凶手几个大字都写在脸上,你跟我说别人害她?” 刘姣吓得满脸是泪:“母亲,母亲我没有…你别信她……” 刘夫人护着刘姣急怒道:“你信口雌黄,姣姣是闺中女儿,被你冤枉怎么能不害怕,单凭着一枚玉佩怎么能订姣姣的罪?” 第150章 一寸寸打碎骨头 “是不是害怕,审了就知道。” 君九渊坐在轮椅上,眸色微冷。 他厌烦吵闹,也不喜欢跟人争辩,有没有打一顿就知道真假。 见云夙音将刘姣找了出来,就直接朝着一旁道: “万钧,把人抓出来。” “是,王爷。” 万钧上前就抓着刘姣出来。 “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能动姣姣……” 刘夫人尖叫着想要拉人,却被万钧伸手推开,没等她起身旁边就有银龙卫上前将她押在一旁动弹不得。 万钧则是拖着挣扎不已的刘姣到了中间,完全不顾她是女子将人压在地上。 见刘姣嘴里叫嚷着冤枉,君九渊眸色冷厉:“照着规矩审,要是不招,就一寸寸碎了她的骨头!” “王爷,你这是动用私刑!!” 刘夫人尖声道:“我夫君是吏部尚书,我身上也有皇家诰命,我女儿是官员之女,你无权对她动用私刑,我要跟陛下告你……唔唔唔……” 刘夫人的嘴直接被人堵了,押着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万钧这边抬脚踩着刘姣,旁边有人送了刑杖过来,他直接抓着那棍子就朝着刘姣身上打去。 砰! 那一下毫不留情,沉闷的响声之后刘姣疼的惨叫出声。 周围人都是吓得脸色煞白。 云黎安手中颤抖,陈嬷嬷一头冷汗,连带着云姝月也是苍白着脸。 万钧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那手掌薄厚的刑杖一下一下的落在刘姣身上时,就见她仰着头脸色狰狞,疼的不断惨叫。 “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推她……” “啊——” “我没有……” “母亲……救我……” “啊!!” 万钧又一下打在她背脊上,让她嘴里的声音断掉,整个人趴在地上凄厉惨叫。 周围的人看着刘姣身上很快就见了血,那鲜血染红了衣裙时,刘姣叫声几乎越发尖利,而刘夫人眼睛通红不断挣扎,目眦欲裂之下,嘴里不断发出唔唔的叫声。 云夙音站在那里,垂眼看着刘姣时半点犹豫同情都没有,而君九渊坐在一旁更是冷淡至极。 两人黑眸之中全是如出一辙的冷漠。 云夙音声音漠然:“你要是说了,冯小姐没死,你将她推下廊楼顶多也只是杀人未遂,可你要不说,等着冯小姐醒来之后,你这顿刑杖白受了不止,还要担上与人串谋害我性命的罪名。” 她居高临下时,脸上全然都是平静, “你确定你要死咬着不说,替那幕后之人偿命?” 刘姣仰着头时,脸上冷白,看着刘夫人拼命摇头,她哭声道:“不是我……” 她要是承认了,就完了。 冯家的人不会饶了她,沐恩侯府也不会饶了她,可咬死了不认,也许……也许云夙音不敢打死了她…… 刘姣心存侥幸,疼的浑身发抖。 云夙音蓦的就低笑了起来,眼中瞬间寒色:“万大人,她好像不够疼。” 周围人听着云夙音的话时,只觉得她狠厉的厉害,他们有人想要说什么,可还没开口就撞上君九渊满是寒厉的眼神。 那里头酝酿的冷漠如同万年寒冰,一丝丝的绕上人后颈,再朝着脊背之上蔓延,让他们有种若是开口眼前这人也会一并要了他们性命的感觉。 所有人都是噤若寒战,半点声音都不敢出。 云夙音直接走到刘姣身前,避开她身上的血蹲在地上,扬唇笑得人畜无害:“什么样的硬骨头我都见过,不过就像是王爷说的,骨头一寸寸打碎,就懂得疼了。” 她突然伸手抓着刘姣的手指朝后一折。 啊—— 骨头断裂的声音格外清晰,刘姣疼的满面青筋直冒,可云夙音却没停下来,又抓着两根手指朝后一按,刘姣嘴里的惨叫就越发凄厉。 她眼球凸出,眼泪糊满了脸,整个人疼的几乎晕厥过去,却不等她翻眼就被下一次的疼痛折磨醒来。 眼见着她手垂了下来,而云夙音浅笑着朝着另外一只手探去。 原本还死不承认只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咬死了说自己的玉佩丢了的刘姣如同见了恶鬼一样拼命想要后缩,却被万钧死死压着,她尖声道: “别过来,你别过来,我说,我说……是我,是我推了冯官官……” 她哭得眼泪鼻涕一团,一边疼的发抖, “可是我没想害她的命,我没有的…” 云夙音冷眼看她:“说!” 刘姣虽然恼恨冯官官和云夙音,可是根本奈何不了她们,后来在廊楼上推冯官官那一下也是脑子发热,等到把人推下去之后,见到冯官官整个人扎在冰湖里惨叫时就傻了。 她本来想跑的,没想到被人瞧见了,当她以为自己完了的时候,那个人不仅没去救冯官官,反而还拦着当时胆小想要下去救冯官官的刘姣。 刘姣浑身是血的瘫在地上,眼泪直流: “他说那么高的地方,冯官官摔下去肯定活不了了,就算我把人救上来她也不会饶了我,他还说反正周围没人,只要我自己不说,就没人知道是我。”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去死?!”冯夫人气得满眼狰狞。 刘姣哭声道:“我没想要她命的……我就是一时冲动,我,我不是故意的……” 冯夫人则是气得就想跟她拼命。 那么高的地方,将人推下去说她不是故意的? 她女儿差点就没了命!! 刘夫人也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听到刘姣的话险些晕过去。 周围人瞧着她时也从最初的不忍变成了震惊,没想到这么点儿大的小姑娘居然这么狠毒。 云夙音却只是看着她:“那我呢,你是有意借着官官将我引过去的?” 刘姣咬唇不敢说话。 云夙音狠狠朝着她手上一折,她顿时尖叫了一声:“不是我,不是我!!” “是那个人说的,他说他能帮我报复你的,说只要不管冯官官让人去引你过来,他就能让她身败名裂,到时候大家都顾着你的事情,也不会去管冯官官……” “到时候你被撞破跟人苟且,他们只会以为是害你的人推的冯官官,没人会知道是我。” 第151章 抓住他! 在场的人听着这话时都是心中发寒。 如果当时摄政王没来,云夙音真的跟那男人有了什么,又被他们当场撞上,事情说不定真的会变成刘姣说的那样,所有人都以为是谋害云夙音的人推了冯官官。 而云夙音当众丢了清白,震惊之下谁还会去追究冯官官的事情,也许就真的让刘姣这么蒙混过去。 云夙音开口:“那人是谁?” 刘姣声音发颤:“我,我不知道,他蒙着脸我没看清楚他的样子,只知道是个男人,穿着四皇子府下人的衣服……” 哗—— 所有人都是看向慕容峥。 慕容峥顿时也是慌了:“今天府中人来人往,说不定是有人冒充府里的人想要谋害她们嫁祸于我…” “是不是谋害,把所有人都找来让我看看就知道了。” 云夙音起身之后,有些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想要找个什么东西擦擦。 就在这时,身边却是突然出现一方锦帕,她抬头就见是君九渊。 “干净的。”君九渊说道。, 云夙音顿时朝着他露出个笑,拿着锦帕擦擦手:“谢谢。” 周围人目光瞬间诡异。 君九渊却十分平静,只是看向慕容峥道:“出事之后本王就已经派人围了府,府中所有人都没有离开的,想要知道她口中的人是不是你府里的,把所有下来就都找来当面对质就行。” 慕容峥面露迟疑:“皇叔……” “不肯?” 君九渊看他时,哪怕隔着面具,依旧让人生寒。 云夙音微侧着头:“四皇子不愿意,是不是代表心虚?” “当然不是。” 慕容峥不敢担这罪名。 别说一个冯官官险些死在他府里,她父亲祖父都不是好招惹的,云夙音这边眼看着有摄政王撑腰,他更不敢担上这责任。 慕容峥只能让人将府里的下人全部聚集了过来。 周围的人都让开了一圈,云夙音让四皇子府的仆人都站在前面。 刘姣被提着起来看了一通之后,却只是疼的哭声道: “我,我认不出来。” “当时那人蒙着脸,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那会儿刘姣心慌意乱,根本没工夫去理那蒙面的人长什么样子,有人替她收拾尾巴她转身就跑了,现在只隐约记得他大概多高…… 可是这些下人侍卫,有好多人身高都差不多。 刘姣哪能认得出来。 万钧皱眉:“云小姐……” 云夙音微眯着眼,自己上前。 人群里却有人心中不屑。 他动手的时候蒙着脸也换了衣服,而且变了身形和动作,他相信根本没人能把他认出来。 果然云夙音从他跟前走过之后根本没有停留,那人心中嗤笑了一声,正是得意的时候,谁想到刚走过去的云夙音却是突然调转回来,猛的一掌就朝着他劈来。 那人脸上惊愕掩饰不住,突然遭遇偷袭下意识的伸手反击,砰的一声撞在云夙音手臂之后整个人后退了半步,而下一瞬反应过来不对时,却已经晚了。 “一个皇子府的管事,身手倒是挺高。” 云夙音冷笑了声:“抓住他!!” 那人顿时一慌,转身就想要跑,可是影子早就盯上了他,直接朝着他掠去之后,两人交手片刻就直接将人拿了下来。 云夙音扭头看向慕容峥:“四皇子府里可真是藏龙卧虎。” 慕容峥认出了那人,赫然是他身边的长史之一,名叫余松元,早前算得上他的幕僚也十分得他信任。 “你!”慕容峥有些不敢置信。 余松元也没想到云夙音会将他认了出来,出言狡辩道:“殿下,不是我,我只是跟人学了点拳脚功夫,可是之前一直没去过后院,我怎么可能害云小姐她们……” 慕容峥看向云夙音:“是不是误会,他怎么可能害你?” 云夙音却不理会他的话,只是对着余松元道:“你朝着我动手的时候的确蒙着脸,衣服也换了,还故意变了身形,可是有一点你忘了,当时我打了你一掌。” “万钧,扯开他的衣服。” 万钧伸手就抓着余松元的衣服朝旁一拉,瞬间露出他肩膀来。 所有人都看到他身前左肩之上有一块青紫,也不知道是怎么打的,蔓延开来一整块,看着极为骇人。 余松元神情惊愕。 怎么可能? 他是感觉到云夙音打了他,可是半点都不觉得疼,活动自如之下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任何不对,怎么会有这么大片的青紫留下来? 云夙音见他模样冷声道: “我当时打到了你的肩髎穴,用了特殊的手法,虽然不疼不痒,可是半个时辰后却会出现大面积的青紫,而且就算用药疗伤一天之内也不会散去。” “你朝我撒药的时候虽然故意用了右手,可被我击退的时候身子却下意识左边着力,要是我说的没错,你平时应该是左撇子才对。” 四皇子府里与他相熟的人都是下意识的变色。 慕容峥也是神色难看。 这人的确是个左撇子。 云夙音朝着夏侯道:“山獭骨性烈,闻之必中,想要防备着自己不被山獭骨影响,他身上一定带着跟山獭骨相克的玉金藤,或者用过跟玉金藤相关的药物。” 夏侯闻声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云夙音的意思,他上前朝着余松元搜身,却没在他身上找到玉金藤,不过他却抓着余松元的手放了一些血。 那血落在地上时隐隐散发出一股异香,而原本干净的地面上,不过片刻居然就爬出了许多虫蚁来,朝着那血落下的地方凑了过去。 夏侯闻声指了指地上的血:“玉金藤能解山獭骨,却服之有异香,其血引蚊虫,须得三个时辰才能彻底将药效散去。” 从出事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时辰。 换句话说,余松元就是不愿意承认,也解释不清楚他体内怎么就有刚好克制那山獭骨的药物。 “我没有!” 余松元还想垂死挣扎。 夏侯闻声却笑:“你不愿意承认也没用,玉金藤的药效不散就是铁证,四皇子要是不信大可以找别的大夫来替他诊治,我想你们府上应该是有府医的吧?” 第152章 装了药的手炉 慕容峥看向人群之中:“陈大夫。” 那边有个上了年纪的人走了出来,上前看了一眼低声道:“殿下,余长史体内所用的确是玉金藤。” 他窥着自家殿下难看至极的脸色,硬着头皮继续朝下说, “山獭骨是极为凶险的药物,寻常只需一丝就能让男女动情,而且就算只闻着气息时间一长也会引得人乱了神智,想要抵挡就只有与其相克的玉金藤。” “余长史体内的玉金藤服食不超过两个时辰,这位公子没有说谎。” 慕容险些气晕过去,上前朝着他就踢了一脚:“你个混账东西,是谁让你干的!!” 余松元被踹翻在地,紧咬着牙没有吭声。 君九渊见状冷漠道:“你可以咬死了不说,万钧,去将他家里人全部抓起来。” 余松元脸色大变:“罪不及亲属,这事跟他们没关系……” “你害我和冯小姐时,我们与你又有什么仇怨?” 云夙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后,沉声道, “我这人睚眦必报,你对我做的我绝不会轻易放了,你要是不说,我就只能找你家里人动手,我想他们未必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也总有人会开口。” 余松元听着云夙音的话后顿时心慌,他张嘴就想咬舌,却被万钧眼疾手快的朝着下颚上就是一拳。 等抓着他下巴将人按在地上时,云夙音嗤笑:“你怕是误会了,咬舌是死不了的,就算你舌头真断了,我今日也有办法让你开口。” 她朝着腰间一抹,手中突然出现一叠金针,直接抬手就朝着他身上扎去。 谁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可不过片刻,那原本还冷着一张脸的四皇子管事就已经涨红了脸,下一瞬整个人蜷成了虾子,嘴里发出像是疼痛,又像是隐忍的声音。 他身上发抖,脸色潮红,喉间那断断续续的声音让得周围人都是脸色变化。 云夙音说道:“你们既然这么喜欢给人下药,那就自己尝尝被人下药的滋味,你放心,我的针法虽然不如服了山獭骨那般猛烈,却能让你绵绵不绝三日不止。” “你要是不说出是谁指使你来害我,我就让人把你扔去男风馆,再不然扒了衣服扔去城门口,也好让人好好看看你男儿本色,保证你能名震京城,从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余松元浑身发软,如同服食了药物一样,他不怕云夙音用刑,也不怕她杀他,可是这种手段却让他浑身发抖。 周围的人看着云夙音时都是面露惊恐。 云夙音却只是看着余松元:“说不说?” 余松元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云夙音笑了声:“有骨气,万钧,把他扔去男风馆!” “等他去了之后,将他家里人绑了也跟着送去,好好欣赏他的丰姿!” 万钧早就知道自家王爷的态度,而且云小姐跟王爷都有了肌肤之亲,在他眼中她也如同王府主母。 他开口应了一声后,拎着地上的人转身就走。 余松元对着云夙音那冷漠的神情,仿佛看到自己被扔进男风馆后被人压在身下的样子,而最让他惊恐的是万一云夙音真的那般恶毒,将他家人绑在一旁看着,那还不如杀了他。 “别,不要!我说!” 万钧抓着他停了下来,就听到余松元颤声道:“是,是云侯爷,还有四皇子,是,是他们让我做的……” “你放屁!!” 慕容峥顿时睁大了眼厉声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这种事情?!” 云黎安也是心中慌乱急声说道:“你别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是她的父亲,我怎么可能让人做这种事情去害她名节牵连我侯府?” 他是真的不认识余松元,他的确是让人做了些手脚想要毁了云夙音,可却根本不是像余松元这种直接动手,还差点弄死了冯家人呢。 这余松元是在陷害他! 云黎安急声解释:“阿音,我知道你恼恨赐婚的事情,可是你是我女儿,是沐恩侯府的小姐,你要是名声毁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锦元还在府里,你跟侯府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怎么可能拿着你弟弟的前程和府中名声去害你,这个人根本就是被人收买了,想要诬害我和四皇子。” 周围人听着云黎安的话也觉得不大可能。 云夙音可是他的亲女儿,今天出嫁的名义上也是侯府小姐,云黎安吃饱了撑的去毁了自家女儿名节,让得整个侯府都成为他人眼里的笑话? 余松元开了口后,仿佛破罐子破摔抬头对着云黎安: “云侯爷怎么能翻脸不认人,明明就是你找了府里的人,说是要我们在今天对着云小姐下手,你还给了我五百两银子收买府中的护卫,还叫人在云小姐的手炉里下了药,想要将她送去厢房那边毁了她名节。” “那手炉里的药还是我给你的,只是云二小姐防着你们,将你们给的手炉扔了,也根本不碰府里吃喝之物。” “你没办法才叫我改了方法直接朝她下手……” 云黎安满眼惊恐:“你胡说!!” 他怎么知道手炉的事情? 陈嬷嬷也是脸色大变,面上连半点血色都不剩:不可能,那手炉她从没经过别人的手,这四皇子府的管事怎么知道?! 冯夫人只觉得难以置信。 她想过谁都有可能去害云夙音,或是嫉妒,或是想要陷害四皇子,再不然就是跟沐恩侯府有仇想要见云家人难堪。 她想过种种可能,也猜测过谁都有可能拿着她的女儿做筏子去引云夙音落网毁她名节,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是云夙音的是亲生父亲。 冯夫人忍不住道:“你说云侯爷和四皇子害她,理由呢?” 余松元体内热潮不断,脸色潮红的说道:“当然是因为四皇子。” “四皇子最早的婚事是定给云二小姐的,可是后来却被云姝月跟云侯爷哄骗着换了婚事。” “临近大婚之前,四皇子又后悔了,觉得云姝月只是云家继女,云二小姐身后却站着林家,他后悔换了这桩婚事,可大婚在即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153章 什么都完了! 余松元强忍着体内不适, “云侯爷察觉到四皇子心意,想要讨好四皇子又怕林家追究,就想着毁了云二小姐的名节,也不必让她真的被人怎样,只要众目睽睽之下没了清白,再让四皇子拿以前的情谊出面主动纳了云二小姐为侧妃。” “到时候不仅能让她和云姝月共侍一夫,让所有人都称道他重情重义,又能得了林家青眼,让他们助四皇子夺嫡。” 那人因为体内的那潮热身子抽搐,脸上跟烧着了似的红的滴血,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可是却不妨碍其他人将他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是面露惊愕,豁然看向云黎安。 他疯了吗? 为着讨好四皇子,竟然这么害自己女儿,连沐恩侯府的脸面都不要了,主动送着自己的嫡女去给人当妾?! 还有四皇子,他脑子进水了吗? 他要是想要拉拢林家,想要借着云二小姐跟林家有了姻亲,好好的留着婚约不就好了吗,又何必多此一举换成了云姝月又后悔想要毁了云夙音。 “父亲,你……” 云姝月也是不敢置信的看向云黎安。 她怎么都没想到,云黎安口口声声的说着最疼爱她,说着在他眼里云夙音什么都不是,却居然想要在她大婚这一天,把云夙音推给他夫君。 二女共侍一夫…… 他怎么能想得出来! “你闭嘴!!” 云黎安没想到这人居然什么都知道,甚至还当众抖露了出来,他脸上又急又白,大声辩解:“我没有,这个人胡说八道,我从来就没找过他,他是被人收买了想要诬害我。” 慕容峥也是怒声道:“余松元,我待你不薄,到底是谁让你这么来害我!” 余松元颤声道:“我怎么敢害殿下,这事情不是殿下跟云侯爷说好的吗,你也默认了让云侯爷在府里行事,否则我怎么能调动府里的那些侍卫让他们避让……” “你放屁!!” 慕容峥上前就想朝着他踢过去,却被万钧拦了下来。 云黎安也是快步走到云夙音跟前:“阿音,我真的没有做这些事情,你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让你给人做侧妃,你别信他的话。” 云夙音朝后一退避了开来:“做没做,侯爷最清楚。阿萝,去把那个手炉拿来。” “阿音!!” 云黎安大惊失色。 云夙音冷然道:“我能忍她云姝月和四皇子苟且珠胎暗结,我能忍你为了皇家婚事纵容云姝月害我性命,我能忍你以前忽视我苛待我,甚至为了保住婚事和沐恩侯府名声险些直接将我生葬。” “云姝月觊觎陛下赐婚为夺婚事迫害于我,四皇子背信弃义与云姝月苟且,你明知道她害我却一再护着她,这些以前的事情我通通都可以忍了。” “可是云侯爷,上次我从城外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过你,再有下一次我绝饶不了你们?” 云夙音满目寒凉: “到底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让你觉得你想要害我的命,我还要再忍?” “阿音……” 云黎安想要抓着云夙音说话,却被她直接甩了开来。 万钧上前拦着他后,有人直接抓住了陈嬷嬷,而阿萝出去了没一会儿后,就捧着一个十分精致的手炉过来。 那手炉通体碧蓝,镂空雕刻,瞧着极为好看。 夙音交给了夏侯闻声,他闻了一下就说道: “这里面掺了蛇乐子和五味子,还有极浓的雌蚕蛾粉,虽然用越葚梨香压住了,可是只要是大夫都能闻得出来,全都是极为烈性的媚药。” 四皇子府也是有大夫的,硬着头皮上前闻了一下,就低声道:“的确都是极为烈性的药物,随身携带半刻钟,就能侵袭人肌肤体表,诱人生热……” 冯夫人大惊:“云小姐,这手炉是谁给你的?” 云夙音看向陈嬷嬷。 陈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 陈嬷嬷在云老夫人身边当差多年,在场那些妇人之中有不少都是认识她的,况且她之前一直都和云黎安站在一起,其他人又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满是污秽东西的手炉,居然真的是云家人给的。 完了…… 云黎安眼见着事情变的一发不可收拾,而陈嬷嬷也被抓了个正着。 那手炉就摆在眼前,证据确凿根本就辩驳不了,一旦真让人觉得是他想要害云夙音,一切就都完了。 云黎安脸上都冒了冷汗,手心里湿濡濡的,他心中急转,当看到陈嬷嬷跪在地上时他突然灵光一动,快步冲上去朝着陈嬷嬷就是一脚。 “好你个老刁奴,居然干出这种背主的事情,我云家什么时候亏待过你,竟是叫你想出这种恶毒主意来害我女儿!” “说,是谁让你来害阿音,居然还想嫁祸给我和四皇子?!” 陈嬷嬷突然被踢翻在地,只觉得心窝子都疼。 见云黎安恶狠狠的样子显然是想舍了她了,而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她手中微颤就想说话。 云黎安怒道:“你在府中当差多年,母亲待你一向不薄,替你安顿家中照顾一家老小,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你简直狼心狗肺?!” 他隐隐拿着陈家人要挟陈嬷嬷,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陈嬷嬷满脸苍然的跪在地上哭声道:“侯爷饶命,饶命啊,这东西不是奴婢的,奴婢怎么敢害小姐?” “那是谁的?” “是……是夫人给的……” 陈嬷嬷慌声道,“这手炉是今天离府的时候夫人给我的,她说想要跟二小姐修好,特地选了这手炉给二小姐,选的还是二小姐最喜欢的云青红梅。” “夫人说让奴婢替她和大小姐说说好话,让二小姐别记恨大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这里面居然混着这些东西。” 陈嬷嬷直接砰砰的朝着地上磕头, “奴婢糊涂,明知道夫人对二小姐心怀恶意却还信了她的话,险些害了二小姐,奴婢糊涂,奴婢有错……” 陈嬷嬷脑袋上瞬间就见了血,把一个忠心耿耿被人欺骗的下人的样子做的十足十。 第154章 真想亲亲你 云黎安也不敢真逼死陈嬷嬷,只能怒声道:“这个没脑子的奴才!” 云姝月瞪大了眼:“你胡说什么……” 怎么可能是她母亲? 她早就已经交代了王氏,让她不要跟云夙音起冲突,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就算真的要害云夙音,王氏也不会选在今日用这种办法。 这不是摆明了毁了她大好的日子吗? 王氏真要害云夙音,也一定会避开今天,找个更加妥帖的办法,而不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让人给她下药,还想着把云夙音送到四皇子床上跟她争宠。 云姝月怒视着陈嬷嬷就想要说话,明明是这老刁奴和云黎安想要害云夙音。 可还没等她开口,陈嬷嬷就已经朝着她哭声道: “大小姐,是老奴糊涂,夫人一直怨恨二小姐的母亲得侯爷深情多年,可奴婢没想到她居然会做这种糊涂事情。” “奴婢知道此事与您无关,你已经嫁入四皇子府,又怎么会去害二小姐,是奴婢糊涂险些酿成大祸,奴婢愧对老夫人,也愧对死去的夫人……” 陈嬷嬷的话让得云姝月瞬间僵住,她看着旁边的四皇子,还有周围那些人,原本到了嘴边想要替王氏辩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王氏陷害云夙音还只是她一人之过,嫉妒之下酿成大祸只要她一人承担,云家其他人就都可以撇清关系。 可是如果真的是云黎安和四皇子想要害云夙音,甚至跟着陈嬷嬷牵扯出来云老夫人,那整个沐恩侯府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四皇子身败名裂,她这个四皇子妃也会受了牵连。 从此大位无缘,林家反目。 这根本就是她承受不了的结果。 云姝月死死捏着拳心,沉默下来时却憋屈的眼睛都泛了红。 陈嬷嬷哭声道:“是奴婢的错,奴婢不知道夫人跟谁来往,竟是被人利用至此,险些害了侯爷和四皇子,奴婢害了二小姐,愿意以死谢罪!” 陈嬷嬷起身就朝着身旁冲去,谁也没想到她会有这般举动,等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一头撞在了桌案之上,整个人鲜血崩裂之时仰躺着就瘫软在地上。 啊—— 场面上顿时混乱,不少妇人都是惊呼尖叫出声。 云夙音脚边上溅了血,君九渊见状连忙伸手拉着云夙音朝后退。 夏侯闻声则是上前一把捂着陈嬷嬷的额头,探了探她鼻息说道:“还没死。” 君九渊握着云夙音有些冰凉的手指,想起之前云家害她的事情,还有南地那几个死去的差役,他眸色如同坠入了寒霜:“别让她死了,保住她的命送去刑部,让人严审,所有跟此事有关之人一个都不准放过。” 他冷眼看向云黎安, “云侯爷当真是好手段。” 明明已经到了绝境,还能翻身。 云黎安后脊一凉:“王爷,您听我解释,此事……” 他想说此事跟他无关,想说是王氏自作主张让陈嬷嬷陷害云夙音,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君九渊却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抬头看向身前的少女:“要不要本王替你报仇?” 云黎安和慕容峥都是身上一凉。 摄政王府的权势没有人不清楚,如果君九渊真的豁出去了冲冠一怒为红颜,为着云夙音找他们麻烦,他们就算有再多的说辞也扛不住。 云夙音被他握着手时指尖慢慢暖起来,她心中温暖,冷眼看了云黎安他们一眼后摇摇头: “不用了。” 今天这事说有证据也有,那手炉的事情谁也遮掩不了。 可要真把云黎安锤死,光靠着那手炉却还不够。 云黎安摆明了不肯承认想要赖给陈嬷嬷,陈嬷嬷又推出了王氏,要是她估计的不错,恐怕侯府那边云老夫人也早就想好了退路,查到最后也只有王氏被推出来。 四皇子府的那个管事一人之言根本定不了云黎安和慕容峥的罪,这中间恐怕也还搅合着其他人,她就算再想要借此去找云黎安的麻烦也不能将他一棍子打死。 不过云夙音想要的也不过是干干净净离开沐恩侯府,哪怕今天的事情不能锤死了云黎安和慕容峥,却已经足够让他们身败名裂。 云夙音说道:“就听王爷的,让刑部去审。” 君九渊捏了捏她手心:“放心,谁动手的,本王都不会饶了他。” 云夙音心中一暖。 哪怕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也半点没觉得尴尬,只是蹲下来说道:“你怎么这么好?” 她凑近了一些,靠在他耳边低语, “你这么好,真想亲亲你。” 君九渊手中微僵,哪怕她声音极低却依旧让他听了个清楚,那软绵绵的声音像是带着钩子,让他心里泛起涟漪,手中拉着她时更紧了些。 “回去再亲。” 他声音有些低哑,砥着舌尖时带着缠绵。 云夙音有些不高兴,要是放在现代她肯定直接就亲他了,那还用的着顾忌其他,不过就算不能亲他,她也忍不住伸手挠了挠男人的掌心。 见他眼睫一颤,薄唇轻抿起来,快速抓着她手指。 云夙音微仰着头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旁边夏侯闻声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明明周围还围着一群人,两人却好像自带着隔绝空间,浑身上下都像是冒着粉红泡泡的气息 牙好酸!! 厅中其他人离得都有些远,听不清楚云夙音跟君九渊说了什么,却也能瞧出来两人亲近模样。 两人一个坐在轮椅上,哪怕带着半张赤金面具,微垂着的眼中也满是宠溺和纵容,而另外一个蹲在他身前,红裙如梅花落在脚边,仰头笑得开心。 看着向来冷漠至极的摄政王拉着人家云二小姐的手不松开,不少人都是忍不住变了变脸色。 这摄政王府,难不成真要有喜事了? 陈嬷嬷和那四皇子府的管事被带走,血淋淋的刘姣也没逃过。 君九渊正想着让云夙音直接跟他回王府时,旁边突然有人进来,快步到了万钧身边,等跟他说了几句之后万钧就脸色瞬变,连忙快步到了君九渊身旁。 “王爷,林家那边出事了。” 第155章 喜宴变丧宴 云夙音脸色一变。 她原本跟林京烨和林钺约好,今天他们会来四皇子府的,甚至她连想要弄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只等他们来了之后就大闹一场,可是没想到后来出了这些事情,而林家那边更是到了现在都还人没过来。 她不觉得林京烨会临时反悔,那林家也不像是会全然不在乎她的样子。 此时听万钧的话后,她急声道:“出什么事了?” 君九渊也是沉声道:“林家怎么了?” 万钧声音有些快:“林家进了刺客,林老爷子受惊晕厥,林家五爷身受重伤,现在林家那边乱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 云夙音“唰”的起身就想离开,被君九渊突然拉住手:“本王跟你一起过去。” 君九渊对着万钧说道: “派人送冯夫人和冯小姐回去,将今天的事情告知冯阁老他们,安顿好这边的事情,将该送去刑部的人全部送去,其他人可各自离开。” 他抬眼看向人群之中, “今天的事情,我想你们都知道该怎么说,阿音是本王心悦之人,若是叫本王在外面听到半句不该听到的话,你们……” 君九渊抬眼看着众人时,明明坐在轮椅上,甚至也没说什么威胁的话,可是所有人都听出了他话中的警告之意。 那句心悦之人,就代表了云夙音在摄政王心中的地位。 云夙音倒不在意旁人会说她什么,反正无论说与不说,事后追究云家责任时,这事情也隐瞒不住。 她只是对着冯夫人时有些抱歉:“对不起冯夫人,我外公他们出了事……” 冯夫人连忙道:“云二小姐别这么客气,林老爷子的身体要紧。” 那可是林家,林老爷子如同镇山石柱是当朝大儒,门生遍布朝堂诸国,林家遇刺可不是小事儿,万一林老爷子真的出事了那可就麻烦大了去了。 冯夫人说道:“官官这边我会看护好的,你快去林家吧,这边有王爷安排的人足够了。” 她又对着君九渊道: “多谢王爷替我们母女周全。” 君九渊颔首,对着云夙音道:“走吧。” 云夙音心中焦急,骤然听闻林家出事,哪还有心思在这里跟云黎安他们纠缠,她跟冯夫人说了一声之后就跟着君九渊一起转身离开。 等他们走后,云黎安和慕容峥才仿佛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后背之上早已经被冷汗浸湿。 眼见着陈嬷嬷跟那管事都被人带走,周围的人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家出事了?” “怎么会有刺客,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闯林家?” “林老爷子不会有事吧?” “不是说林五爷身受重伤?” 周围的人都是议论纷纷,也有人却还惦记着云夙音和冯官官被害的事情,看着云黎安和四皇子时目光都有些诡异,更有甚者落在云姝月身上时直朝着她肚子上看。 之前谋害云夙音的人虽然直指王氏,可是他们却听的明白,那云二小姐可是说了,云姝月跟四皇子早有苟且,珠胎暗结,还说她故意抢了婚约。 四皇子被他们蒙骗之后,临到大婚前又生了悔意,才会闹出今天的事情。 虽然陈嬷嬷揽下了罪名,又拖出了王氏顶罪,可是在场的人谁也不是傻子,又怎么看不出来之前云黎安脸上的慌乱,以及后来那些话中的牵强。 不仅云黎安被众人猜测,就连四皇子也没逃掉。 那个余松元可是四皇子府的人,就像是他说的,能在四皇子府里动手,还堂而皇之的避开所有人,要说四皇子不知道鬼才相信。 众人眼见着四皇子脸色漆黑,都是纷纷告辞。 虽然谁也没多说什么,可是慕容峥却分明能感觉到那些人离开时的目光却带着疏离和鄙夷,而这一场本该被他用来拉拢朝臣的喜宴却差点变成了丧宴。 他不仅没得到半点好处,还得罪了冯家和摄政王府。 一旦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他简直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周围人走完后,四皇子府的那些下人也是匆忙散去,谁也不敢去看四皇子那漆黑的脸色。 等到厅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时候,慕容峥才朝着云黎安怒声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他怒视云黎安时,简直恨不得将他脑袋都扒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豆腐渣, “你疯了是不是,你就算想要对云夙音下手,也该找个隐蔽的地方想办法收干净首尾,可是你居然敢拉着我府里的人直接朝着她下药,还用这么蠢的手段?”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个亲爹想要去害你的亲女儿,把她送给我做妾是不是?!” 云黎安被骂的连连后退,眼见着慕容峥满脸狰狞连忙解释道:“殿下,真的不是我,我跟你府里的那个管事从来都没有打过交道,又怎么可能让他来干这种事情?” 见慕容峥面无表情的样子,他说道: “我是什么样的人,殿下难道也不相信吗?” 慕容峥心中冷笑,什么样的人,自私自利,冷血绝情。 他可还记得那一天在沐恩侯府的时候,他刚开始时根本没想到要纳云夙音为侧妃,他只是恼恨云黎安跟云姝月骗他。 是云黎安主动提出来,要把云夙音送给他做妾,要怎么样去毁了云夙音的名节,怎样让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再让他“从天而降”,靠着以前的情谊去哄骗了云夙音,让她心甘情愿的爱上他后,拉着整个林家为他所用。 慕容峥虽然不是东西,可这么害自己亲女儿的,全天下也就只有云黎安这一个。 不过是畜生东西,还敢跟他说人品? 余松元虽然干的事情混账,可是他所说的话却跟那天夜里云黎安和他说的一丝不差,甚至连他们的企图和目的都说的一清二楚,这叫慕容峥怎么能相信这事情不是云黎安干的。 慕容峥心中认定了云黎安狡辩,不由冷笑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管你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收买的余松元。” “这乱子是你给我惹出来的,你就要替我摆平干净!” 第156章 狗咬狗一嘴毛 慕容峥冷冷看了云黎安一眼,全是厌恶之色:“让你们府里那个嬷嬷闭紧了嘴,否则……” “殿下。” 云姝月上前:“父亲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我娘也不会的,你别信了小人。” 她想要像以前一样撒娇,却被慕容峥给推开。 慕容峥看着她泪流满面娇娇弱弱的模样却再无半点之前深情,此时他脑海里浮现的居然是之前那手段狠厉决然的云夙音。 她面色如玉,眸子里仿佛闪烁着寒星,红衣张扬之下满身锐利,抓着刘姣的手时那指骨断裂时森然冷厉,可后来却蹲在君九渊身前仰头笑得露出酒窝。 慕容峥只觉得心头生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怅然和后悔,甚至有什么东西绞着一样的疼。 就好像是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蒙尘时被他弃如敝履,等到擦掉表面的灰尘发现是最为珍惜的瑰宝时,却已经被人强夺了去。 那一颦一笑,喜怒哀乐,都再也跟他无关。 如果他当初没跟云姝月搞在一起。 如果他没一时昏了头换了婚约。 今天那红衣倾城的少女才该是他的妻子,她会朝着他笑,含羞带怯的叫着她峥哥哥,林家也会成为他最好的助力,又那还会有今天这种狼狈不堪让人嘲笑讽刺的场面? 慕容峥一把推开了她:“别碰我!” “殿下?” 云姝月满眼不敢相信。 慕容峥却只是冷笑:“别这么看着我,当初你主动脱了衣裳朝我床上爬的时候就该想过会有什么下场。” “滚回你的院子里去好生养着你肚子里那块肉,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休怪我对你无情。” 云姝月摇晃着险些栽在地上,看着慕容峥头也不会的离开,她捂着嘴就突然哭了起来,心中恨极了云夙音。 “月儿!” 云黎安连忙扶着她,见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急声道:“月儿,你没事吧?” 云姝月对着云黎安也生了怨恨:“我有没有事,父亲你说呢?” 她脸色苍白,挂着眼泪说道: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就算真想要把云夙音送给四皇子,就不能换个时间吗?你非要选在今天?” “我在你眼里算是什么?就算我真的比不上她,你要这般下我的脸吗?” “我……” 云黎安虽然理亏,可是他向来在府里高高在上惯了,眼见着云姝月满眼怨恨,他皱眉说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本打算好的事情中间出了差错,况且我也是为了你好。” 云姝月气急:“为我好就把云夙音送来给四皇子做妾?!” “那不然呢?” 云黎安也是烦躁。 他之前被云夙音当众喝问,被众人嘲讽,刚才又被四皇子下了脸,此时被云姝月这般说话之后顿时动了怒气: “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着什么?你以为我想踩着沐恩侯府的脸面把自己的女儿送去给人做妾?” “要不是你之前朝着阿音动手,暗中勾搭四皇子与他有了肌肤至亲,还为着婚约害她去了南地,这婚约依旧还是在云夙音头上,又怎么会有后面这些事情!” 云姝月瞪大了眼:“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说错了吗?” 云黎安皱着眉头看着云姝月时,只觉得她不是好歹,说话也没了客气。 “你难道不知道四皇子跟沐恩侯府联姻是为了什么?他要的一直都是阿音身后站着的林家,先前我帮着你糊弄他之后换了婚约,可前几天他察觉到阿音根本没有重病生了后悔。” “我要是不这么做的话,他就要将婚约作废,你让我怎么办?” 云姝月脸色苍白,既是为着云黎安这般毫不客气的话,也是没想到慕容峥这么绝情。 她肚子里已经怀着慕容峥的孩子,她更是把自己的身子都交给了慕容峥。 之前的事情就算是她故意勾引,可是慕容峥也没有拒绝,甚至还柔情蜜意的主动说着想要娶她,说云夙音不如她善解人意就是块毫无乐趣的木头。 要不是这样,她怎么敢朝着云夙音下手? 可是如今倒好,云夙音从南地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慕容峥不仅后悔了,甚至临到大婚当头居然还想毁了婚约,她颤抖着手死死抓着袖子说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云黎安怒声道:“要不是四皇子后悔,你以为我愿意做这种事情?” 他虽然不喜欢云夙音,可是她身后是站着林家的,又是府中嫡女。 四皇子府有云姝月联姻就已经足够了,云夙音还可以替沐恩侯府拉来更多的好处,另外再找一个合适的人家作为联姻,可是慕容峥反悔,对着他们之前隐瞒动了怒。 他只能将云夙音想办法“还”给慕容峥,否则他之前替慕容峥做的那些事情都白做了,慕容峥更是会跟他们心生嫌隙。 云姝月这么咄咄逼人,她当他愿意干这种事情? 云黎安没好气的看着云姝月:“你别觉得好像是你委屈了,要不是为着替你和你娘收拾烂摊子,我何至于出此下策结果闹成这个样子!” “你以为我把两个女儿嫁进四皇子府后,二女共侍一夫的名声好听?还是觉得我没事找事诚心给你添堵?要不是为了你,为了护住你四皇子妃的位置,我早就将阿音直接换回来了!” 云黎安说完之后猛的一甩袖子,恼怒道: “行了,你也别闹了,我事情还多的很,你好生在四皇子府里待着,有机会就哄哄四皇子,我先走了。” “父亲!”云姝月想要拦他。 云黎安却是直接推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云姝月整个人摇摇欲坠,看着空荡荡的厅内气的浑身发抖,撑着身旁桌子时险些站立不稳。 “皇子妃……” “滚开!!” 外面有下人瞧着情况不对,想要来扶云姝月,被她直接挥了开来,随即抓着桌上摆着的东西砸了一地,脚下一片狼藉。 都欺负她! 所有人都欺负她!! 云夙音…… 云夙音!!! 都怪那个贱人!! 她怎么就没死在南地!!! 第157章 中毒 云夙音跟着君九渊出了四皇子府后,就有马车停在门前。 二人上了马车匆匆赶到林家的时候,就见林家门前围着好些人,见他们过来时如临大敌。 云夙音上前时就有人将她挡在了外面,等她报了身份之后,那门房处的人先是惊讶,随即跑进去禀告,没多久里面就有人出来。 “表哥。” 云夙音连忙过去。 林钺见到云夙音时就红了眼睛:“阿音,你怎么来了?” 他刚想跟表妹说话,侧眼就看到云夙音身旁居然还跟着其他人,而且后面还有一大队穿着银龙纹黑甲的侍卫,他先是愣了下,随即看清楚君九渊的模样后,就将人认了出来。 “见过摄政王。”林钺连忙行礼。 “不用多礼。” 君九渊刚开口时,云夙音就一把拉着林钺起身,神情焦急:“你先别顾着行礼了,到底怎么回事,哪来的刺客,外公和小舅怎么样了,府里其他人呢?” 君九渊说道:“先进去边走边说吧。” 云夙音心里着急,可是也知道站在外面太过招眼,光是君九渊的到来就能引不少人目光。 更何况今夜林家遇刺也惊动了不少人,随着时间过去恐怕朝着这边而来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她只能忍着心里焦急,推着君九渊跟着林钺进了林家。 三人一边朝后走,林钺一边说道:“本来答应了你今天要去四皇子府的,谁知道临时出了问题,你今天没事吧?四皇子府那边可有遇到麻烦?” 云夙音没想到这个时候林钺还先问她好不好,她说道:“我没事,都很好,遇到些麻烦不过都已经解决了,你先别说我,你们这边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还好吗?” 林钺眼睛有些红:“府里其他人都好,我爹和大伯因为在书房议事避让了过去,大哥和三哥为了护着祖父受了伤,小叔伤势最重。” “那些刺客像是冲着他来的,每一招都下了狠手,小叔为着保护祖父将那些人引开,要不是后来惊动了府里的护卫,小叔他怕是……” 林钺想起血淋淋的林京烨,有些说不下去,连声音都更咽了。 云夙音也没想到这么严重:“小舅伤的很重吗?” 林钺嗯了声:“外伤极重,眼下昏迷着。” “那外公呢?” 林钺提起林老爷子眼睛更红,甚至都蓄了累:“祖父伤到了胳膊,可也昏迷不醒。” 云夙音眉心紧皱,以为林老爷子是受了惊吓才昏迷的,倒是君九渊却是突然在旁说道:“林老爷子经历无数风波,又见识过甚,如果只是刺客伤了他手臂,受到惊吓断然不至于昏厥,他可是有别的麻烦?” 林钺有些防备的看着君九渊。 云夙音却是着急:“你看他干什么,外公到底怎么了?” 林钺咬咬牙:“祖父中毒了。” 云夙音紧皱着眉,君九渊也是面露沉凝。 如果林家只是遇到刺客也就算了,照着林钺那说法那些刺客是冲着林京烨来的,说不定是他在外招惹的麻烦或者仇人,可是如今连林老爷子也中了毒,显然已经不是普通仇杀的范围了。 君九渊道:“有没有抓到刺客?” 林钺摇摇头:“死了几个,其他的跑了。” “那老爷子中毒的事情可有查出什么?” 林钺脸色更难看:“查了一些,可是所有线索都断了,给祖父下毒的人一个时辰前就已经死在了自己屋里,身边没有任何线索。” 君九渊捻了捻手指。 下毒的人死了,线索也断了,刺客死的死逃的逃。 这偌大的林家被人闯进来后伤的伤昏迷的昏迷,那闯进来的人居然没留下一个活口,这摆明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想要老爷子的命。 那林京烨到底是那些刺客主要的目标,还是为了遮掩他们谋害林家老爷子的事情? 云夙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神色难看:“有人想害外公?” 君九渊安抚:“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两人被林钺领着进去时,就在后院门前见到了林家大爷林严青,还有林家二爷林宗平,他们刚才就听到外面禀报说是云夙音来了,只是没想到跟着进来的居然还有旁人。 君九渊在京城无人不识,而且无论他那面具还是轮椅都太过标志性。 林严青和林宗平都是脸色微变,没想到摄政王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连忙上前见礼。 “见过王爷。” 林严青忍不住道:“不知王爷深夜过府可有什么事情?” 君九渊看出了林严青的防备,他之前跟林家没什么来往,且又“恶名”在外,林家这种清流人家惯来是看不上他的,只是对着林严青时他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耐,只是开口道: “本王是陪着阿音过来的。” 一句话表明了立场,也显示了亲近。 林严青脸色变了变,这才看向一旁身着红衣的少女,目光落在她脸上时仿佛看到了未出嫁时的妹妹,他忍不住上前半步:“你是阿音?” 云夙音朝着两人福了一礼:“舅舅。” 林严青瞬时就红了眼圈,林宗平也是险些抹泪,连忙说道:“好,好孩子。” 他们想要问一句君九渊的事情,可是到了嘴边却什么都没问,林严青只说了句:“回来就好。” 那一夜林京烨和林钺告诉了他们云家的事情,告诉他们自以为安顿好的外甥女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他们简直气得恨不得能撕了云黎安。 要不是林京烨再三安抚他们,说阿音有自己的打算,让他们暂且忍耐,他们早就已经找上云家去了。 他们本想要替她一一找补回来,甚至都打算今日一起去四皇子府替云夙音撑腰,可谁知道府中却是出了这种意外。 林严青忍不住道:“是舅舅对不住你,信了云黎安那狼子野心的东西。” 云夙音对于人心的感知比任何人都要敏锐,她能感觉得到,林家人待她是真的懊悔,而他们眼中的怒意和不平也真切至极,云夙音不由温声说道: “是他们无耻,不怪舅舅,眼下外公和小舅要紧。” 第158章 取你的血 云夙音安抚了一句后,看着二人时眉眼之中带着焦急:“我刚才听七表哥说,祖父中了毒,小舅也身受重伤情况危急,到底怎么样了?” 林宗平一听她提起父亲和弟弟,眼里就忍不住带着泪意:“你小舅外伤极重,流了很多血,你外公也是中了毒昏迷不醒。” “我们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可是太医院的人还没过来,京中的大夫又棘手……” 云夙音忙道:“能让我们进去看看吗?” 她指着夏侯闻声说道: “这是摄政王府的大夫夏侯闻声,医术极好,我也懂一些医毒之术。” 林钺想起之前云夙音随身带着的金针,连忙说道:“爹,我知道夏侯大夫的名声,他是这一代的医谷传人,江湖人称天医圣手,他很厉害的!” 林严青和林宗平闻言顿时大喜,没想到云夙音能将夏侯闻声请过来,两人也顾不得去管摄政王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连忙就先带着几人入内。 等进去后,云夙音就发现屋中满满都是血腥气息,间或还有药汤的味道。 林京烨和林老爷子居然都躺在里面,只是中间隔着道屏风,旁边还站着几个大夫。 林严青解释说道: “夜里刺客来的太过突然,你外公中毒也毫无痕迹,我们怕那些人再去而复返,两边支应恐怕力有不逮,所以就将你小舅和外公放在了一起。” 云夙音理解,这种情况将两人放在一起才更安全。 里面的大夫见到林严青他们进来,都是连忙抹着汗说道:“林大人,这老爷子体内的毒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五爷身上的伤也是厉害的很。” “我们几个实在没本事帮他,还请您另请高明……” 林严青和林宗平都是脸色难看,云夙音开口:“舅舅,先让他们走吧。” 林严青点点头让林宗平将人送了出去。 等屋里没了外人之后,云夙音走到屏风一旁看了眼浑身血淋淋的林京烨,朝着夏侯闻声说道:“我去看老爷子,你去看我小舅。” 夏侯闻声点点头,他知道云夙音不喜欢碰血,而林京烨全是外伤,所以也没法波直接就朝着外面的床榻走去。 两人分开行动,云夙音直接去了林老爷子身旁,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 和记忆中林氏下葬那一日,在云家大闹甚至动手的人比起来,眼前这老人瞧着苍老了许多。 他紧闭着眼,嘴唇乌青,连带着眼下和脸上都泛了青色。 云夙音先是伸手替林老爷子把脉,然后又翻开他眼睑和口鼻看了看,拿着金针取了一丝血出来,等轻嗅了嗅后才神色有些难看的说道: “外公的确是中了毒,应该是三尸化神毒。” 林钺疑惑:“什么叫三尸化神毒?” 云夙音也没卖关子,朝着他们解释道:“就是以三种剧毒的兽类尸体提取出毒素,再混以人死之后提炼出来的尸毒,用特殊的方法炼制出来的剧毒。” 这东西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还是在古籍里面看到过,她曾经有一段时间极为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毒,却唯独这东西没碰过,只因为想要提炼死人的尸毒十分麻烦。 那时候她在09区,要守着里头的规矩,不能碰这些东西,而且想要提炼出这种毒来,一两具尸体产生的尸毒根本不够,也没有条件让她去试。 云夙音当时挺遗憾的,只能仿照着这毒弄了些别的小玩意解解馋,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在林老爷子身上看到。 “这种毒中了之后先会晕厥,随即四肢僵硬,毒素朝着人脑蔓延,直到侵袭识海神智丧失,如果不能尽快解毒,等到毒素蔓延全身之后,就算能够救回一条命,人也会变成毫无神智的行尸走肉。” “不知痛苦,不知喜怒,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也不能言语与人交流。” 简单来说,跟植物人有些相似,却又不同。 植物人大多都是躯壳“已死”,脑子深处却还活跃着,只要找到契机总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苏醒,可是中了三尸化神毒的人,却是会被毒素慢慢侵蚀掉身体里的一切,只留下一具空壳子。 就像是行尸走肉,无知无觉。 林家几人听懂了云夙音的意思,都是脸色发白。 林严青急声道:“那这毒你能解吗?” 云夙音摇摇头:“不能,要解这毒,不仅先要知道炼制毒素的三种剧毒之物到底是什么,才能对症下药解除其中毒素,而且最关的是想要解尸毒还需要一种极为极有的解毒之物。” “那东西名叫赤烛松醇,是极为复杂的条件下才能诞生的东西,林家就算是再厉害,眼下也未必能到找得到这东西,外公的情况怕是也等不及。” 林严青眼前泛黑,正当绝望之时,云夙音却是突然话音一转: “不过我不能解,他能解。” 林家几人猛的看向她所指的人,君九渊也是惊讶:“我?” “你忘了之前我中毒的时候夏侯跟你说过的话吗?” 君九渊闻言神情一顿,就想起那天夏侯闻声说过的话。 夏侯闻声说,他因为自小被当了药人,服食了太多的毒物,后来为了压制体内的毒性又几乎没断过各种灵药,体内的血液早就已经带上了剧毒。 对于他自己来说这些都是害命的东西,可是对于有些毒物来说却相当于是救命的灵药。 那天云夙音替他挡了一截,却中了毒,后来还是喝了他的血后才熬了过去的。 君九渊看着她:“你是说用我的血替林老爷子解毒?” 云夙音点点头:“我之前不是取了你一点血回去试验吗,发现你血中药性极强,而且你之前为了解毒曾经服食过赤烛松醇,数量还不小。” “赤烛松醇的药性能够在体内两年不散,连带着血液也会染上其中药性,用你的血虽然不能替外公全部解毒,可是也能压制毒素保住他性命。” 君九渊闻言就想开口答应,却不想那边原本在替林京烨看伤的夏侯闻声突然大声道: “不行!!” 第159章 我信阿音 夏侯闻声原是在替林京烨看伤的,听到这边动静快步绕过屏风走过来时,手里还血淋淋的。 “云小姐,我知道你担心林老爷子身体,可是王爷体内的毒好不容易才压制下来,如果想要取带药性的毒血就必须先激活毒性,那岂不是要王爷毒发一次。” 君九渊每一次毒发之时有多凶险,没人比夏侯闻声更清楚。 他怎么可能答应让君九渊取血。 云夙音闻言看向君九渊:“我能保住你性命,也不会让那些毒全部复发。” “等一下我只是激活一小部分毒性取些毒血,其他大部分毒性还是会压制在你丹田附近,绝不会伤及你性命,你只是会有一些难受。” 君九渊扬扬唇:“取吧。” “王爷!” 夏侯闻声急声道,“您不能答应,要是您体内毒性再次发作,您会没命的!” 君九渊却是摆摆手:“阿音说不会复发。” “可是……” “不用说了,本王相信阿音。” 君九渊神色淡淡,言语间却不容置疑, “她既然说不会伤及性命,就不会伤及,况且本王这条命本来也是她捡回来的,别说她说没有危险只是难受一点,就算真要冒险,为了阿音的外公也值得。” “王爷!”夏侯闻声还想要说话。 君九渊却是不给他机会,只是扭头看着云夙音时神色淡然:“要怎么取血?是我自己动手,还是你来取?” 云夙音抿抿唇说道:“我来。” 她看向身旁的林严青: “舅舅,麻烦你安排一间房间给我,让人守在外面不能让任何人打搅,我去替王爷取血出来好救外公。” “哦,哦!” 林严青到现在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没想到摄政王的血居然能救自家老爷子,而且向来不近人情的君九渊居然答应取血,甚至跟云夙音十分亲近。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君九渊一眼,低声说道:“旁边就有房间。” 云夙音对着夏侯闻声道:“夏侯,麻烦你帮我护着外公和小舅,我等一下就来。” 夏侯闻声怒哼了一声,显然极为恼怒云夙音居然拿着王爷当了“工具人”,用他来冒险取血救旁人。 云夙音也知道自己理亏,可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放软了声音:“我知道你担心王爷,我跟你保证哪怕取血也绝不会伤及他性命,而且他也是我在意的人,我绝不会让他出事的。” “我外公的情况真的支撑不了多久,他体内的毒太过凶险,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也绝不会取王爷的血来救人。” 夏侯闻声见她面露哀求,先前锐气锋芒眼中全是服软之意,双手合十一副拜托模样,他紧抿着唇片刻才忍不住道:“王爷要是有事,我就一针扎死了他们两个!” 林严青和林宗平都是一怒。 云夙音却是松了口气:“你放心,我舍不得的。” 夏侯闻声当然知道她舍不得什么,见她扭头看着君九渊时眸色温软,心中生出一抹涩意来,他连忙佯装着翻了翻眼皮:“最好如此!” 云夙音也不计较夏侯嘴毒,见他答应下来后,就扭头对着林严青道:“舅舅,带我和王爷过去吧。” 林严青忙道:“好。” 林严青安排的房间就在林老爷子他们不远的地方,中间只隔了一道横廊。 等云夙音推着君九渊入内之后,影子就守在门前,而林严青看着那房门紧闭上后,也是神情焦灼。 “大哥,阿音和摄政王……” 林宗平送了大夫回来时,刚好听到了云夙音之前那番话。 什么舍不得,什么在意的人,还有摄政王对着云夙音时格外纵容,甚至还愿意为着她取血救自家父亲,这中间要说没什么,谁能相信? 他总觉得这个外甥女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有些亲密的过头了,可是摄政王那暴戾性子…… 林严青也同样担忧,可眼下却只是摇摇头:“先不管这个,待会儿再说。” 林宗平也只能忍了心中疑惑,有些焦急的等在门外。 …… 云夙音推着君九渊到了榻前,扶着他坐在了榻上之后,就对着他道:“对不起,如果不是不得已,我不会让你冒险取血,外公体内的毒要是不压制的话,他怕是熬不住这一关……” 嘴唇被手盖住,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君九渊拉到了身前。 “本王说过,本王的命都是你的,只是一点血而已,本王受得住。” 见云夙音抿着唇神情有些不开心,他低头啄了啄她嘴角:“阿音,你可是跟本王盖过章的,说过本王是你的人。” 君九渊从不知心疼为何物,也见惯了父子仇隙、兄弟反目的事情。 可对着云夙音时,他却不忍见她有半分难受。 云家对她来说就是火坑,林家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他不忍见她失去这仅剩的依靠。 他垂眼时眼神温软,与她耳鬓厮磨,“你知道吗,本王在意你所在意的一切,怨憎你所怨憎的所有,本王很高兴能帮你,也高兴能替你护着你在意的人。” “君九渊……” 云夙音忍不住伸手抱着他脖子,“你怎么能这么好?” 蹭了蹭男人的肩头,恨不得能紧紧抱着他,让他有些泛痒的同时,心软成了一片。 君九渊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方才开口:“本王知道你喜欢本王,可是救人要紧,要怎么取血?” 云夙音也惦记着昏迷不醒的林老爷子,松开他说道:“你先解了衣服躺下,我会以金针秘术先解开你体内一部分毒素,引导着那些毒素全部汇聚到你手臂之上,到时候会有些疼。” 君九渊扬唇:“再疼的事情本王都受过。” 他解开衣衫,照着云夙音的话平躺在榻上,见她站在身前的样子柔声道:“动手吧,我信你。” 一句信任,让云夙音心中溢满了暖流。 她低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这才取了金针消毒之后,小心落在他下腹之上。 “唔!” 丹田外一股剧痛袭来,那被压制了数日的毒性瞬间爆发开来。 第160章 阿音想要当寡妇? 唔! 君九渊喉间忍不住溢出一声闷哼,很快就压了下来,只紧抿着唇时身子微颤,呼吸重了许多。 而他体内仿佛被火灼烧一样,先前被压制的毒突然又冒了出来,就像是解开了封印一样从他下腹周围爆散,瞬间朝着他体内四面八方就想要窜去。 “毒散了。” 云夙音连忙拿着金针落在他身上几处要穴,瞬间压制住了那些毒素之后,将大半压回了丹田附近,而其他则是引导着融入了君九渊的右臂之中。 金针落下之后,体内那股绞杀一样的疼痛散去了一些,君九渊冷汗浮面,仰躺在榻上时,竟是有功夫睁眼去看身前之人。 少女长得极美,肤如凝脂,红唇黑眸。 一身红衣紧缚在她身上时,腰间的穗子勾勒出紧致腰身,抬手落针时身子前倾,隐隐有浅淡梅花香气从她身上传来。 他知道那腰有多细,那身子有多惑人,绷紧了身子仰着头浅声吟娥时,仿佛能将人魂都带走…… 君九渊呼吸一紧,喉头滚动时有些干涩,连忙收回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垂落着眉眼,神色郑重,眸子里全然落在他手臂之上,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那些毒素,青丝吹落下来之时落在他身上微微泛痒。 君九渊手指动了动,想去抓着那丝黑发,却又怕惊动了她,只能侧脸看着她。 “很疼吗?” 云夙音察觉到动静,连忙看他。 君九渊原本是不觉得疼的,他以前毒发时候的疼痛要比这厉害十倍百倍,那仿佛炼狱之中烈火焚烧的痛楚几乎能将人神魂都磨灭,恨不得能一刀刀剐尽了自己的血肉。 那时候他尚且能够忍住,更何况是现在。 那金针压住了毒性之后,体内虽然依旧还疼,却比往日毒发事轻了不知道多少,也在他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只是对着她琉璃般的眼睛。 君九渊开口时却带上了三分楚楚可怜,压着嗓音道:“疼。” 云夙音见他薄唇泛着白,手臂上是凝聚的毒素,她有些心疼的吻着他说道:“再忍一忍,等取完血就好。” 君九渊得了一个吻后嘴角忍不住扬了扬,继续道:“阿音再亲亲。” 云夙音忙低头封唇,安抚似的亲了亲后,见手臂上毒素已经融于血中,连忙起身去取了容器放在他手下取血。 君九渊尝到了甜头,也知道该怎么让女孩儿心疼。 他手上鲜血滴落的时候,喉间溢出一些仿佛隐忍似的低哼,却只是咬着唇未曾说什么,额上的汗浸出来时脸色越发的苍白。 云夙音知道毒发时难受,见他模样更是心疼,一边轻拍着他安抚,一边加快了取血的速度。 等将那药碗将带着乌黑的血迹装满之后,她连忙拿着帕子摁着伤口,将药碗放在一旁桌上就想去取纱布回来替他包扎。 “阿音……” 君九渊伸手想要抱她,那腕上的血瞬间溢了出来。 “别——” 云夙音看着那血落下时顿时大惊,刚张嘴说了一个字,就被君九渊抱了个满怀。 那血落在她手上时,云夙音脑子里瞬间晕眩,那熟悉的感觉传来之时,整个人就在君九渊满是惊愕的目光里快速缩小,片刻后竟是直接变成了一只兔子,跌落在榻上。 旁边全是她散落的衣裙。 君九渊伸着想要抱抱的手目瞪口呆,而云夙音则是气得跳脚。 她嘴里发出唧唧的叫声,朝着君九渊就扑了过去,软绵绵的小兔子落在他胸口时蹦达了一下,气得毛毛都炸了起来,“我不能见血……” 她千算万算,没算着君九渊会把血蹭她身上。 兔子说话时有些不利落,磕磕巴巴气急败坏的样子逗笑了君九渊。 君九渊将她圈在怀里,左右瞧了瞧,又捏着她的耳朵撸了一把,那熟悉的手感让他忍不住低笑:“原来你沾了血也会变兔子,还有别的吗?” 云夙音气得要死,她哪知道? 这身子莫名其妙的变兔子就已经够神奇了,她这么长时间也就知道见血后会变成兔子,那欢爱时露了兔耳朵也是刚刚才知道,别的还什么都不清楚。 她到现在都还没摸准这身体到底还有哪些情况会变兔子。 感觉着男人摸着她背脊爱不释手,她连忙挣脱开来,顺着他身上朝上跑,等凑近他嘴边亲了一口,过了片刻变回了人身,只是光溜溜的趴在他身上的模样,让得君九渊眼神瞬间暗下来。 “不准看!” 云夙音羞红了脸,连忙抓着衣裳就想朝着自己身上套,却被君九渊拉了回去抱了个满怀。 两人肌肤相贴时都是生出一股颤栗,云夙音跌下去时轻呼了一声,随即就被封住了嘴:“阿音果然是妖精。” 将人神魂都能勾走了…… “是来收服本王的。” 又美又绵惹人情动。 “怎么办,你这么投怀送抱,本王不想放开你。” 嘴是甜的,身上也甜,想要一口吞下去后融入骨髓,再也不放开。 云夙音伸手轻推,男人却食髓知味。 直到女孩嘤咛时俏脸通红,被他招惹急了般伸手掐他,他才砥在她耳边戏谑。 “真甜……下次洞房时,阿音自解罗裳倒是方便了。” 云夙音听着他这话顿时大气,嗷呜一口就朝着他脖子上就咬了一口,君九渊疼的倒吸口冷气,伸着左手捏着她的下巴说道:“谋杀亲夫?” 云夙音瞪他:“色!痞!” 以前倒是正正经经,可没想到不正经起来骚断腿。 这男人哪里是神恶魔高岭之花雪山青莲,他就是个色!痞! 君九渊掐她脸颊,那带血的手瞬间靠近:“再骂本王让你变兔子不能亲。” 云夙音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无耻,伸手就想挠他,却忘记自己还光着身子,两人来回折腾时君九渊只觉得一股火气朝上冒,她伸手露出身前曲线,让得他眼色暗沉了下来。 君九渊只觉得自己是自找苦吃,连忙圈着她道:“本王错了,阿音,好疼。” “疼死你算了!” 云夙音气得磨牙,恶狠狠的想要咬人。 君九渊委屈:“本王死了,阿音岂不是要当寡妇?” 第161章 有你在,本王舍不得死 君九渊促狭靠在她耳边,明明故作委屈,言语却带着一股子调侃。 “阿音舍得本王吗?” “呸!” 云夙音横了他一眼,伸手扯了扯他脸颊,快速从他身上起来之后将衣服穿上,等做完这些之后再去看他胳膊时候,就见那腕上的伤口流了不少血,毒素也有扩散的迹象。 她气冲冲的拿着指头戳了他一下, “你简直不要命了,还流着血呢就知道耍流邙!” 君九渊可怜巴巴:“阿音~~” 云夙音扭头冷哼。 君九渊动了动,伸手拽着她袖子晃了晃,见她不为所动,又凑过去拉着她的手亲了亲:“阿音别不理我,好疼。” 男人向来强势,可此时躺在床上时,脸色苍白,那双眸子里也像是染着些水雾,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弱气了不少,生生就让人多出几分心疼。 他脸上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早已经好了不少的半张脸上依旧可见黑色细纹,却丝毫不损他俊逸模样,反而多了一丝病弱的诱惑。 云夙音抿抿唇,到底还是没再推他,扶着人躺好之后替他将伤口处理好后,又将他体内毒素压制了下去。 等做完这一切后见他冷汗直流的样子,俯身碰了碰他嘴唇。 “没有不理你。” 她替他拉好衣襟,扶着他坐回轮椅上后,才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晕,手也疼。” 君九渊脸色泛白,头晕是真的,放了那么大一碗血,又激活了毒素折腾了一通,不头晕才怪,至于手臂也是真的隐隐泛疼,酸麻的抬不起来。 云夙音替他捏了捏穴位按摩了一会儿,才道:“刚刚失血会头晕一下,我让林家熬点汤药你喝了应该就能好些,至于手臂,毒素蔓延之后,会难受两日。” “晚些热敷一下,再针灸一会儿就能好些了。” 她替君九渊把脉之后,见他脉象还算平稳,毒素也没有蔓延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下次别这么胡闹了,你体内这毒玩笑不得,要真复发了连我救不了你。” 君九渊见她眼带愁绪,伸着左手抚了抚她眼下:“我没事的。” 以前他不在意生死,可如今…… “有你在,本王舍不得死。” 云夙音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忍不住就蹲着亲了他一口,这男人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刚放出来的毒血不能放置太久,否则很快就会失去了药性。 云夙音处理好了君九渊的伤口之后,担心林老爷子那边情况有所反复,就连忙端着血出去,而君九渊也跟在她身旁。 到了外面时,林严青和林宗平就看到云夙音手中端着的那一大碗血,那血跟常人的血色不同,不是殷红,反而颜色极深隐隐泛黑。 这是……毒血? 他们忙朝着一旁看去,就见君九渊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苍白如纸,手腕上也是绑着厚厚的绷带,隐约还能看见血色。 云夙音怕血放的太久生了变,朝着想要说话的林严青他们摇摇头,说了句“我先进去替外公解毒”,就直接端着那碗进了房中,两人只能看向君九渊。 “王爷……” 林严青上前,“您怎么样?” 君九渊开口时候虚弱,神色虽然平静却能见他好像隐忍着什么痛楚:“本王无事。” 怎么会没事。 林家几人都在朝为官,平日里见到摄政王的时候,他总是高高在上神情阴冷,挥斥方遒说一不二,什么时候曾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 哪怕他说着自己没事,开口时声音却透着一股子病态,而且手上那血迹衬着脸上的苍白,让林家几人都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林严青眼睛有些发红:“多谢王爷肯舍血相救,不管我父亲最后如何,我们林家上下都会记得王爷恩情。” 君九渊靠在轮椅上低声道:“不必谢本王。” “林老是当朝大儒,于大晋,于天下都是难能可贵之人,也是本王最为钦佩的长辈,且阿音又救过本王性命。” “你们是她至亲之人,能护着她所在意的,本王甘之如饴。” 林严青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君九渊唤云夙音“阿音”,他迟疑着:“王爷和阿音……” 君九渊坦然:“本王心仪阿音。” 林严青面色古怪:“那阿音她?” 君九渊脸上浮出一些暗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薄唇:“阿音说本王是她的人。” “……” 门外一时安静的吓人,林家兄弟二人瞪圆了眼睛。 旁边林钺有些受到惊吓,猛的打了一个嗝后,见三人都是看着他,他连忙捂着嘴急声道:“我不是,嗝……我就是惊讶……嗝……”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哪怕捂着嘴时依旧不停打嗝。 眼前这是谁啊,这可是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九渊,连皇帝和皇室都得让着他,在朝中说一不二大权在握的权臣亲王。 可现在他提起自家表妹时居然害羞。 那薄薄一层红晕,让往日冷厉的男人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冷白的肌肤上染上了薄晕,哪怕依旧带着那赤金面具,却依旧俊美的不像人间凡物。 这可是向来暴戾阴鸷的摄政王…… 他家表妹好凶猛! 林钺捂着嘴一边打嗝,一边冲着瞪着他觉得他丢人的爹说道:“我,嗝……我没想到阿音和王爷这么要好……” 君九渊笑得无害:“本王也没想到,会和阿音心意相通。” 他声音有些缠绵,像是想起小姑娘扑在他身上说要盖章的模样,眉眼都染了笑意,“林大人,本王和阿音的事情一两句说不清楚,等有机会再与你们细说,先进去看看林老爷子。” 林严青和林宗平看着君九渊这般宠溺纵容的模样,都是心绪复杂。 他们想要说什么,可是对上身前男人那张苍白却又温和的脸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要是平时他们肯定是看不上心狠手辣的摄政王的,也绝不可能答应让自家外甥女跟他一起,毕竟君九渊身上前科累累,那阴狠暴戾的名声从未断过,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第162章 借住林家 摄政王府和皇室之间一直对立,庆云帝也一直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处处想要找摄政王府的麻烦。 庆云帝多疑善忌,又忌惮君九渊手中握着的兵权和朝中威势,早就容不下摄政王府。 君九渊对着帝王也没有半点臣子之心,肆意张狂且又手握重权。 当年君九渊险些杀尽皇室子弟的事情,林家人都还记得,而那一场血洗之下,宫门前鲜血飘荡数日不散,京中百日可见人头,而摄政王府如今的权势也都是踩着枯骨一点点得来的。 庆云帝对于摄政王府早就有了铲除之心,这些年暗中没少动些手脚,而且摄政王君九渊也断腿毁容,如今更是知道他身中剧毒,怎么看着也是良配。 云夙音跟他在一起势必会被扯进这漩涡之中,到时候与皇家对上…… 放在以往,林严青定会严词拒绝摄政王,可是如今见他为替自己父亲解毒,这般苍白虚弱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爷……” 林宗平想要说什么,却被林严青压了下来。 他心中叹气,面上却是温和:“王爷说的对,你和阿音的事情稍后再说,二弟,我们先进去看父亲。” “大哥。” 林宗平皱眉。 林严青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话。 林宗平只好压下到了嘴边的话。 林严青推着君九渊进了房中时,云夙音已经在替林老爷子解毒。 屋中的血腥气依旧还在,只是为了通风,旁边窗户照着夏侯闻声的吩咐稍稍打开了一些,才不像是之前那般刺鼻。 从君九渊体内取出的那碗毒血被云夙音端着,分了几次喂进林老爷子嘴里之后,云夙音行针替他将血中的毒性引着进入身体之中。 片刻时,就见林老爷子像是疼痛起来,哪怕昏迷时脸色也有些扭曲。 “唔!!” 过了一会儿,林老爷子身子猛的朝旁一侧,嘴里呕出一大口黑血来。 云夙音退让了半步,没让那血溅在身上,只伸手快速轻弹他身上金针,那针尾发出颤鸣声时,林老爷子身子不住抽搐,嘴边黑血依旧朝外吐着,整个人伏在床边看上去极为可怖。 “父亲……” 林宗平大惊就想要上前,却被林严青压着:“别捣乱!” 他信云夙音不会害林老爷子。 云夙音仿佛没听到几人说话,她只是神色冷静越发冷静,拿着一旁放着的帕子垫在床边,避开那些黑血之后,快速将剩下的金针落在林老爷子身上。 林老爷子嘴边溢出血来,那血从最初的乌黑之色,渐渐染上了殷红。 片刻之后,随着那金针颤鸣声慢慢停了下来,原本抽搐的林老爷子身上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云夙音此时已经满头大汗,像是虚耗太多一般,唇色都泛着苍白。 “表哥,扶一下外公,别碰到金针。” 林钺连忙上前,小心避开老爷子身上的金针,将他扶着重新躺回了床上之后。 云夙音才舔了舔有些泛干的嘴唇,然后在几人目光之下取出两枚看上去极为古怪的金针,在林老爷子身子上来回游走,片刻之后,几人就发现老爷子脸上原本弥漫的乌青之色慢慢褪了下去,嘴唇和眼下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云夙音将手里的针放在一旁后,就解开老爷子外衫,取了毫针替他刺穴。 眼见着他呼吸渐渐强壮了起来,身上的死气散去了些。 她这才开口:“取杯水来!” 林钺连忙走到一旁,倒了杯水递给了云夙音,而云夙音则是扎破了林老爷子的手指,在几人视线之下放了一丝毒血在水中。 那血滴落在杯中之后,就见到那水里的颜色逐渐变轻,最后变成了浅淡的褐色后。 云夙音整个人才松了口气。 “好了。” 云夙音将金针取了下来,替林老爷子盖好被子后方才起身,只是还没站稳脑子里就有些犯晕,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被林钺眼疾手快的扶住。 “阿音!”几人都是开口。 “我没事……” 云夙音摇了摇头,将那丝眩晕晃去之后,借着林钺的力道站了一会儿,身体里那股虚弱就散去了许多,她捏了捏虎口便提起神来。 见林严青他们都是满脸担心的看着她,君九渊是皱眉。 她缓了缓才说道, “我真的没事,就是刚才替外公施针后虚耗太过,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云夙音这话大多是安抚君九渊的,见他神色放松下来,这才对着林家几人说道,“外公体内的毒也已经解了大半,剩下的毒性也压制下来了,不过还是要尽快找到赤烛松醇,才能替外公彻底解毒。” 林宗平连忙道:“我会立刻交代下去让人去找。” 君九渊也是开口:“本王府中虽然没有现成的赤烛松醇,不过先前既然能够找到应该能寻到一些踪迹,等稍后本王也会让人去找。” “多谢王爷。” 林家几人都是纷纷道谢。 林严青看了眼老爷子后问道:“阿音,你外公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林家进了刺客,事情还闹的这么大,恐怕到了明日整个京城就瞒不住了,到时候无论是林老爷子的门徒还是朝中那些心怀异心的人恐怕都会来探视。 要是林老爷子昏迷不醒,难保不会生出乱子。 云夙音知道林老爷子地位有多高,而他一旦出事会惹来多大的麻烦,将金针收起进针囊里对着几人说道:“至少也得明天去了。” “那毒虽然算是解了大半,可是毒性凶猛到底还是伤了外公元气,就算外公醒了之后也得静养很长一段时间,靠着汤药慢慢调养身子。” “这段时间府里不能太过吵闹,也最好不要让太多人进来打扰外公休息。” 林老爷子已经年逾六十,这么大的年纪本就动辄伤病。 如果能好好养着自然无碍,可是眼下经历这么一遭,老爷子到底还是遭了罪。 年轻人这么大病一场都得养上很长时间才能补回来,更何况是林老爷子。 林严青闻言紧抿着唇,如果老爷子要静养,那外面那些人…… 君九渊靠在轮椅之上突然开口:“林大人,本王今日身子受损,又耗了太多血气,不知道可否在林家修养几日?” 第163章 想抱着他亲一口 君九渊说着想要留在林家小住的模样,就好像说着什么不甚在意的事情,却让的在场的几人都是面露惊讶之色。 林严青看着他:“王爷?” 君九渊淡声说道:“本王有些不适,不知道林大人可愿意留本王?” 他像是解释,又像是随意说道,“只是本王不喜欢吵闹,所以还得请林大人替本王安排一个安静的院落,届时本王修养之时王府的人会守着府前,免得人进来吵闹。” “还请林大人和贵府上的人多担待一些,本王身子好些之后就会带着人离开。” 林严青正愁不知道怎么应付天亮之后那些前来打探消息的人,又怕万一有人别有用心吵到了自家老爷子,可如今君九渊留在林家。 有他镇着,谁敢擅闯? 光是摄政王府的人就足够让那些人喝上一壶。 林严青隐约猜到君九渊这么做是为了护着林家,连忙朝着他拱手:“王爷今日本就是为着父亲才会虚耗了血气身体受损,自然是要留在林家修养的,王爷放心,我这就让人安排住处。” 君九渊开口:“还麻烦林大人安排时将本王和阿音的住处放近一些,本王体内的毒还要靠着阿音帮忙压制。” 林严青不由看向云夙音,迟疑了下才道:“好。” 云夙音也猜到君九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忍不住开口:“你留在这里,摄政王府那边怎么办?” “王府在那放着,谁能做什么?” 君九渊对着她时声音温和了许多,“林家才刚遇刺,四皇子府的事情也还没完,云家那边未必肯善罢甘休,你就算搬来了林家住着恐怕也会有麻烦上门。” “本王若是走了,你怎么办?” 云夙音抿抿唇:“我自己能应付。” “可本王舍不得。” 君九渊放了血后,脸色泛着苍白,言语却透着一股强势,“本王知道你很厉害,可是那些脏眼睛的事情,本王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本王陪着你。” 云夙音对着他目光,见他毫不掩饰对自己心意,突然就想要抱着他亲上一口。 可是周围有林家人瞧着,她脸上忍不住有些泛红,连忙说道:“你想留就留下吧,正好你伤也还没好。” 对上男人目不转睛的眼光,云夙音磕巴了下,扭头: “我去看看小舅。” 君九渊见她逃走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家小兔子,害羞了。 林严青几人瞧着云夙音跟君九渊相处的模样,担忧更深。 阿音跟摄政王这感情,真的不像只是随口说说。 只是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们也担心着林京烨的情况,见老爷子这边安稳下来,就连忙跟着云夙音去了林京烨那边。 林京烨的情况不比林老爷子好到哪里去,他虽然没有中毒,可是身上的外伤却是极为严重,特别是当胸那一刀,险些要了他的命。 “他怎么样了?”云夙音问道。 夏侯闻声替他将伤口包扎好后,才说道:“伤势极重,身上外伤有十几处,腿上都见了骨头,最严重的的就是当胸那一刀,要不是稍稍偏了一点避开了心脉,他怕是早就咽气了。” “我替他检查了伤势,也清理了伤口,其他的地方也就算了,最主要的就是腿上和胸口的。” “你们一定要时时让人看着,每日换药,擦洗伤口附近别叫感染,好在眼下是冬日,伤口不怎会染疾化脓。” 林钺急声问道:“那小叔是没事了吗?” 夏侯闻声看了他一眼:“有没有事情,要看他能不能熬过今夜,要是高热起来熬不过去,那也没辙。” “等下我给你们开了方子,让人去煎了汤药,晚上必须有人时时守在他身边,一旦高热立刻叫人过来。” 刚才他隔着屏风也听到自家王爷说要暂住林家的事情,他说道, “晚上我也留在这里吧,要是有事,你们来叫我。” 云夙音也是道:“有我和夏侯在,小舅不会有事的。” 林家几人连声道谢,将夏侯闻声的吩咐全部记下来之后,林严青忍不住气得眼睛泛红:“都是那些该死的刺客,要是让我查出来是谁干的,我绝对饶不了他!!” 君九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林家这边好端端怎么会进了刺客?” 林严青看了眼屋中躺着的两人正想说话。 云夙音开口:“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别吵着外公和小舅休息。” “夏侯,你帮忙去写下方子看着人熬药,表哥你守着外公和小舅一会儿。” 夏侯闻声见君九渊安全,倒是也没反驳云夙音,况且这是林家私事他也不好探听,点点头答应下来,就去写方子。 林钺也担心有人闯进来,就留了下来。 林严青和林宗平则是引着君九渊他们去了隔壁屋中,等周围没有外人的时候,几人才各自落座。 云夙音惦记着刺客的事情直接开口问道:“舅舅,今天的事情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林严青摇摇头:“没有,那些刺客来的突然,下手又极狠,你外公院中的几个护卫都死在了他们手上,好在你三哥他们挡了一会儿,阿烨又赶了过来,这才护住了你外公。” “我跟你二舅舅当时都在书房,对这边的事情一无所知,等我们听到动静赶过来时,你外公已经中毒躺在了地上,而阿烨引着那些刺客出了院子。” 当时的情况混乱极了,那些刺客来的突然不说,又好像不是同一拨,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人。 林老爷子突然中毒昏厥乱了所有事情,而那些刺客原是想要杀人,可见惊动了府里的人,他们也不恋战仓皇就逃。 林严青他们想要抓两个活口却一个都没抓到,而林京烨那边刺客被惊走之后,他们赶过去时就见他血淋淋的躺在地上,身旁有好些尸体。 林京烨身边的两个护卫一死一伤,老爷子院子里的护卫几乎全部毙命。 最后除了几具刺客的尸体之外,什么都没留下。 云夙音皱眉:“如果照你这说法,岂不是今天来林家的有好几拨刺客?难道不是同一批?” 第164章 全都是死士 君九渊也是沉吟了一下,他还以为是一拨人。 可如果真的照林家人这说法,今天夜里那些刺客怕不是同一批人,否则也不会分了先后进了林家,甚至还有一些先对上打了起来。 这些刺客里面,有一部分是冲着林家老爷子来的,还有一部分怕是冲着林京烨。 只是谁也没想到,两拨人会碰到一起动手。 君九渊想了想问道:“那些刺客的尸体呢,还有之前林公子说那个给林老下毒最后自尽的人,他的尸身和身边的东西可有什么?” “已经搜过了,他房中和身上除了一些金银细软其他什么都没有。” 林宗平脸上有些不好看,“至于那些刺客的尸体都还在后院摆着,原是想等着官府的人过来之后交给他们。” 这些刺客来的突然,林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被人闯入府中杀人,这事势必是要移交到官府查处。 这些尸体回头也是要被人带走的,所以林家人就只是将他们堆了起来没去处理。 君九渊说道:“我们去看看。” 林家的人都知道摄政王有些手段,之前那杀手南楼就是被他铲除,而且摄政王手中也握着一些外头人没有的手段,说不定真能查出刺客来自哪里。 所以见君九渊他们想去看那些刺客的尸体,林严青连忙就带着他们过去。 那些刺客的尸体都堆在林家的后院里,周围有人看守。 云夙音推着君九渊跟着林家二人去了后院,等过去时远远就闻到里面一股子血腥气,等进去之后,抬眼就能见到那偏僻院落的地上摆着好些尸首。 那些尸体一部分整整齐齐像是已经打理过了,身上穿着林家护卫的衣裳,而另外一部分则是穿着黑衣蒙着面,其中还有个看上去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 院子里有人正在清点死去那些人的身份,见到林严青他们过来时,那领头两人都是快步过来。 “爹,二叔。” “大伯。” 两人身上都有伤,胳膊上还绑着绷带,见到跟在林严青他们身旁的人时都是一惊。 “还不见过摄政王?”林宗平道。 两人闻言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君九渊让两人起身之后,林严青才开口说道:“王爷,这是犬子林湛,这是我二弟的长子林阳。” 林宗平则是对着云夙音道:“阿音,你可以叫他们大表哥和二表哥,府中还有其他几个孩子,只是平时在外进学,今日都不在府中。” “等过几日他们放学之时把他们叫回来,再与你见见。” 云夙音朝着林湛二人道:“两位表哥好。” “你是阿音表妹?” 林湛和林阳都已经二十来岁,瞧上去比起林钺要年长许多。 林湛身为林家长孙性子十分沉稳,一身碧蓝圆领锦袍衬的他气质出众,眉眼间于林严青有几分相似,而一旁的林阳身材要更魁梧一些,跟林家其他人比起来倒有些像是武将家的孩子。 林湛他们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表妹,可是这些年祖父和父亲他们从来不让他们去沐恩侯府,而以前的云夙音性子软弱,也很少在外走动。 兄弟二人还只是很小的时候见过这个表妹一面,只那时候的云夙音胆小怯弱,瞧着就是个精致的小娃娃,连话都不愿意跟他们说。 可如今眼前这少女却是张扬明媚,瞧着他们时眼睛弯弯,让人不由自主就心生好感。 林湛有心与云夙音叙旧,却还记着旁边还有个摄政王,他只是朝着云夙音温和一笑后,就开口:“父亲,王爷怎么会来府中?” 林严青解释:“王爷是和阿音一起来的,你祖父的毒也多亏了王爷他们才能暂时压制下来。” “祖父没事了?”林阳顿时欣喜。 “暂时没事了,不过还昏迷着,你小叔的伤势也稳定下来了。” 林湛和林阳都是露出喜色,天知道之前他们看到林老爷子和林京烨的模样都是吓坏了,他们只为是摄政王带来的人救了人,连忙都是朝着君九渊道谢。 “多谢王爷救了祖父和小叔。” “不是本王,是阿音救的。” 林湛惊讶:“阿音?” 林严青在旁说道:“阿音懂医术,替你祖父去的毒,只不过这种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王爷,这事情有些复杂,待会儿再与你们细说。” 林湛和林阳心里都是好奇极了,不仅仅因为云夙音懂医术,而且听着林严青这话,之前老爷子解毒和小叔的伤势医治好像还有些内情。 只是两人都是有分寸的人,哪怕心中再好奇也没有追问,只是退到一旁。 林严青说道:“王爷,那些刺客的尸体都在这里了。” 君九渊看了眼那边堆着的尸体,朝着身后开口:“影子,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一直跟在君九渊身后如影随形的影子直接上前,当着林家众人的面去到那几具尸体前面,蹲身检查了片刻,又翻看了一下那自杀的中年男人身上。 等看完之后,他又去了那些被刺客斩杀的林家护卫旁边,看了下他们的伤口。 等过了一会儿,影子才起身走了回来。 “如何?”君九渊看他。 影子沉声道:“回王爷,这些人身体都有旧伤,嘴里藏着毒药,而且他们舌根都被割过,就算被抓了活口也审问不出来任何事情。” 林家人闻言都是惊愕:“被割了舌根?这意思是这些人都是哑巴?” 影子说道:“也不算是全哑,一些特殊的音节还是能发出的,只是这些都有特定的人才能听懂,寻常人是从他们嘴里问不出来东西的。” 君九渊微眯着眼:“能不能看出他们的身份?” 影子摇摇头:“这种手法在很多地方都有,一般都是为了培养死士所用。” “这些人几乎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割断舌根,如同养蛊一样用一些特殊手法培养起来,没有常人的感情,被当成死士去做一些常人难行之人。” 这种培养死士的手法不是一家所有,反而很多权贵人家以及诸国皇室都会。 第165章 刺客的线索 影子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东西,对着君九渊说道: “属下看过那些刺客的尸体,也看过被杀之人的伤口,都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这种死士行动的时候身上不会带任何与身份相关的东西,官府也不会有他们户籍,刀剑、功法也都是江湖上最常见的,想要从尸体上找出身份很难。” 他对着满是期待的林家人道, “如果抓到了活口,我或许能让他们开口。” 只可惜,一个活口都没有。 林家人闻言都是失望,如果真的像是这影子说的只是死士的话,想要追查下去的确不容易。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林老爷子和林京烨这场大罪岂不是白受了? 而且如果不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人朝着他们林家下手,那幕后黑手这次没有得逞,以后有很大的可能还会卷土重来,可是林家却未必还会有这次这么好的运气能躲得过去。 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云夙音皱眉:“半点线索都没有吗?” 影子闻言迟疑了下:“其实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见所有人都是朝着他看来,他说道,“这些死士身上干干净净查不出什么来,但是那个自尽的人身上有些东西,应该能查到点线索……” 君九渊看他:“什么东西?” 影子伸手摊开来后,手中放着一个荷包一样的东西,看上去极为秀气。 林家人都有些看不懂,君九渊也是皱眉:“这荷包有什么问题?” 影子说道:“荷包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布料,这布料是南越的东西。” “南越的布料?” 林严青惊讶,他接过那荷包之后仔细看了一眼,“这不是很寻常的布吗?” 影子摇摇头:“只是看着寻常而已。” “我早年间在南越行走过,也对那边的东西有些了解,这布料看似寻常,可实则却是麻料掺了柳絮揉线织成的,在南越是最下等的布料。” “这种东西耐用却不美观,也不好绣线,在南越只有最底层的人家才会使用,而大晋这边一些商户虽然也会购买南越的布料,却都是最上等的云棉纱和蜀云锦之类的。” “像是这种布料因为价格低廉运回来后根本没人会买,恐怕连车马钱都赚不回来。” 林家的人都是聪慧之人,听完就明白了影子的意思。 南越离大晋极远,两国之间又有关卡,寻常人没有通关文牒根本就带不进南越的东西。 这种布料因为价格太低,大晋根本没人会运回来去卖,换句话说这东西只有南越的人才有。 那个自尽的人是他们府中一个管事,家中上下都在京城,且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也绝不会用到这种布料。 那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云夙音将那荷包拿起来轻嗅了嗅,又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干花,又见上面虽然没有绣着花样,边角地方收线却十分细密,藏着些女儿家的小心思。 她开口道:“这应该是女人家的东西,舅舅,这个人娶亲了吗?” 林严青看向林湛,林湛说道:“我刚才问过了,他早年间娶过一房妻子,只是那人早逝,后来他就一直没再娶妻,家里也没有女人。” 云夙音将那荷包递给林湛:“让人去查他最近跟谁往来,又常去什么地方。这荷包里的干花上香气还没彻底散掉,佩戴之人送给他应该还没多久。” 那人能送荷包这种东西,跟死掉的这人关系应该十分亲密,而且他还将荷包贴身收着,想来送他这东西的人对他来说也很是重要。” 林湛连忙道:“好,我这就去。” 君九渊开口:“影子,你带人跟着林公子一起去,尽快将人查出来,让京中四门留意,这两日看是否有南越的商队或者是京中前往南越的人离开。” “是,王爷。” 林严青见影子跟着林湛一起离开,神色感激:“这事怎么好劳烦王爷?” 君九渊淡声道:“如果今夜行刺之人当真是南越的死士,此事就不仅仅只关乎你们林家,本王倒是有些兴趣,南越的人是怎么混进京城的。” 林家人都是察觉到君九渊这话中的冷意,想起他曾经率兵跟南越几次厮杀,都是不由身上泛冷。 云夙音开口:“先查吧,看能不能将那个女人找出来,如果真与南越有关总能寻到些线索。” 见君九渊脸色苍白,下颚绷紧时眸色冷厉。 她伸手覆在他手背之上,低声道: “你毒性未散,要少动怒,不然激发了毒性会难受的。” 君九渊神色一缓,周身气势瞬间便松懈了下来。 云夙音抬眼对着林严青道:“舅舅,麻烦你先让人安排个院子给王爷住下,让厨房熬些补血的东西给王爷。”她想起澄儿她们,忙问道, “对了,我有几个丫头今天夜里可有来府上?” 林严青点点头:“来了。” “那几个丫头白天就已经来了,说是你让她们过来的,我让人将她们安顿下来,晚上府里出事的时候先让人将她们送去了后院。” 云夙音松了口气,随即有些疲倦道:“麻烦舅舅将她们送来我住处。这几天怕是要麻烦舅舅了。” 林严青有心想要问今天四皇子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见云夙音一脸倦色,而君九渊也是神色苍白,他到底将想问的话压在了心中,先让人安排两人前去休息。 他原是想将君九渊安排在外院,只是听云夙音说他体内毒性激发,夜里可能会有反复,最后只能将两人安排在相邻的院子里。 云夙音推着君九渊前去休息之后,阿萝就去见了澄儿几个,而林阳瞧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都是有些惊愕。 林阳低声道:“大伯,阿音跟摄政王,他们……” 林严青抿抿唇:“他们的事情稍候找个时间再问阿音,你大哥去查跟罗海联系的女人,你出去打听打听四皇子府今天都出了什么事。” 罗海就是自尽的这人。 他们本来答应过今天要去四皇子府,可因为突如其来行刺的事情没办法脱身,林严青总觉得四皇子府的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 刚才摄政王也提起云家或许会来找麻烦,他们总得先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提前应对。 林阳连忙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 第166章 不准撩我,不然把你办了! 云夙音推着君九渊去了林家安排的院子,而她的住处就在君九渊隔壁。 两个院子只隔了一道墙,云夙音看了眼低声道:“舅舅他们也真够放心你的。” 离得这么近,也不怕这男人把他们外甥女给叼走了? 君九渊听懂了她的意思,看着她道:“难道阿音不垂涎本王?” 云夙音凑上去亲了一口,将人扶着到了榻边:“垂涎又在怎么了?” 盖了章,就是她的人了。 见他脸色依旧苍白,她语气缓了下来, “等下厨房那边送来了补气血的东西,你记得都吃掉,我让人去熬些汤药过来,这几天好好喝着。” 见他手腕上的绷带上都浸出了血来,她脸色有些难看, “你之前毒发本就损耗了身体,现在又流了那一大碗血,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补回来。” 要不是林老爷子的情况实在拖不得,她一时间又找不到其他办法,她说什么也不会用君九渊的血去替老爷子解毒。 君九渊拉着她坐在身旁,抚了抚她脸颊:“别担心,我没事。” “再说只是放点血而已,能让舅舅和外公他们放下芥蒂不阻拦你和我的事情,还是值得的。” 他太清楚自己在京中的那些名声,也知道这么多年杀伐果断之下身上得来的暴戾之名。 林家是清贵人家,林老爷子又是当世大儒,林家上上下下走的都是文人的路子,从来不屑与他这种权贵和狠辣之人为伍。 要是放在平常,他就算是位高权重。 可是想要从林家这里拐走他们心疼的外孙女那也是不可能的,林家既不会忌惮他兵权,也不会为着他权势折腰,而他就算用强也会闹的不怎么愉快。 哪像是今天,他不过是放了一碗血,装了装柔弱,那向来严肃的林家人对着他时几次欲言又止,却没半句恶言,反而纵容着他留在林家住在云夙音隔壁。 这已经足够让人欣喜了。 就算林老爷子醒过来,他不喜欢他这个王爷的外孙女婿,也总不至于将他的“救命恩人”赶出去。 云夙音听着他的话后哭笑不得,伸手拍了他一下:“你这算盘打得真精。” “不精一点儿,怎么能越过外公他们把你带回王府去?” “谁是你外公?”云夙音白了他一眼。 君九渊凑到她耳边轻咬了下:“你说呢?” 气息撩然,耳边的痒意让她心中一颤,云夙音见他又来撩她,不甘示弱的伸手环着他脖子嗷呜就是一口:“你这人……不准撩我,不然把你办了!” 耳边低笑不断,君九渊任她咬着,抓着她后腰呢喃: “想怎么办本王,本王等着。” 夏侯闻声站在院子外面,瞧见里面两人黏黏糊糊凑在一起,说着那些让人没耳朵去听的话,只恨不得戳瞎自己双眼。 王爷以前多疏远冷漠一高岭之花,任美色在旁从来不为所动。 他一直觉得王爷是不解风情,现在才明白不是王爷不懂风情,而是那些美色不够动人。 夏侯闻声面无表情的拦着还想朝里看的下人:“我住哪里?” 那林家下人低咳了一声,连忙收回目光,他也知道眼前的是位神医,救了府中五爷的命,他连忙躬身道:“就在西厢,夏侯公子这边请。” ……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在林家安顿下来,连带着摄政王府的人也留在了林家,原本还朝着这边打望的人都直接被摄政王府的人打发了出去。 林阳这边得了林严青的吩咐出去打听四皇子府的事情,原本还想着会废些功夫,可谁知道才出去稍稍一问,就知道了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情。 四皇子大婚,婚宴之上出了变故。 摄政王府的黑甲银龙卫突然围了整个四皇子府,后来还惊动了官差,连带着刘尚书的女儿跟其他几人都被送去了刑部,整个婚宴戛然而止。 当时在场的人实在太多,想要封口根本就不可能。 虽然慑于君九渊的警告,没人敢拿着云夙音跟他一起“解山獭骨毒”的事情说事,可是中途发生的那些却还是传扬了开来。 刘尚书的女儿谋害冯家小姐,四皇子觊觎云家二小姐,与云黎安联手意图毁云夙音清白,云家下人给主子下药,云黎安跟亲女儿翻脸…… 这桩桩件件,简直震惊了大半个京城。 林阳出去的时候还只是抱着打听消息的念头,想知道四皇子大婚是不是顺利有没有出什么事情,可等他知道了这些之后,回府的时候脸上几乎都结了冰渣子。 等他满脸煞气的带着消息回去之后,将打听来的事情告知林严青他们。 林家其他人个个都是暴怒至极,险些掀了桌子。 “云黎安,云家!!!好,他们好的很!!” 林宗平满脸杀意,“他们沐恩侯府好大的胆子,王氏居然敢这么害阿音!” 林严青比起林宗平来,心中怒气也是满满,只是神情却要更冷静一些:“这事情恐怕不是王氏做的,她一个妇人做不到这么周密,还有那些药物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弄来的。” 那个陈嬷嬷是云老夫人身边贴身之人,能在云家那么多年都未曾出过差错,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被王氏给蒙骗了去? 还有收买四皇子府的人,遣散那些后院护卫,拿冯家女儿当鱼饵来诱云夙音上钩,甚至借着刘尚书家那个女儿的手搅合这一场事情。 无论是哪一桩都不是王氏一个后宅妇人做的出来的,她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林严青说道:“这中间绝不是王氏一人,还有其他人插手。” 他看向林阳, “你还打听到什么消息?” 林阳忍着气说道:“我出去问时,安河说他母亲恰好就去了四皇子府。” “当时事发突然,她们听着有人说冯小姐掉进冰湖的消息匆匆赶过去那八角亭时,见到的就是表妹和摄政王,表妹中了药被摄政王救了,可地上还躺着个受了伤同样中了药的男人。” 两个同样中了药的人,被扔在那无人之处,只这一点就足以知道当时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子。 第167章 林京烨病危 林阳吸了口气压着怒火说道: “摄政王当时动了大怒,直接就下令让人围了府,后来摄政王出面让表妹去审的时候,直接就把刘姣和四皇子府的那个长史拉了出来,云黎安和四皇子的反应太过奇怪,半点不像是被冤枉了,反而像是被戳破了打算心虚至极。” “云黎安为了讨好四皇子,想要把阿音送去给四皇子为妾。” “要不是摄政王去的及时,又命人锁了整个四皇子府,恐怕阿音就真的着了这些人的道了。” 安河是林阳的好友,他母亲今天也是去四皇子府道贺的女眷之一。 那事情太过惊人,回去之后她便说给了家里人听,而安和后来跟林阳说起四皇子府里的事情时,脸上也全是一言难尽,那样子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当时安河跟他说: “那云家绝不是什么好地方,云侯爷虽然一口否认说他没做,可我母亲说他当时除了拿着孝道身份来压你表妹,其他半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而且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偏宠那继女苛待你表妹,四皇子府的那个管事也不像是说假话。” “你要是真在意你那表妹,还是赶紧想办法接回林家去吧,要不然早晚得被她那爹给害了不可。” 林阳想起安河当时跟他说的那些话,就紧紧握拳: “大伯,父亲,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这么算了,表妹毁了名节,云家难辞其咎。” “我听安河说就连祖父当年送给姑姑的嫁妆,就是那面龙凤琉璃八宝镜都被云姝月那个继女拿着招摇过市,放在嫁妆箱子上面带去了四皇子府。” “她敢这么欺负表妹,作践姑姑留下的孩子,云黎安怎么可能不知情?” 没有云黎安纵容,王氏母女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林严青眸色阴鸷:“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云黎安吃了他们林家多少好处,又得了他们多少帮忙,他的青云富贵,云家如今的显赫,哪一样不是他们林家给的? 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王氏做的,他们都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否则他怎么对得起他早逝的妹妹! 林家几人对着沐恩侯府和云黎安厌恶到了极致,也想着等老爷子情况稍微好一点,就去找云家的麻烦。 林宗平想起如今还住在府里的君九渊,神情复杂:“大哥,摄政王虽然救了阿音,可是经此一遭,阿音的名节怕是也难以再如从前。” 中了那种药,又被君九渊带走单独相处近一个时辰。 哪怕当时叫了大夫过去,可是谁又能相信云夙音跟君九渊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严青想起此事也是满脸愁绪。 林阳说道:“我看摄政王对阿音挺好的,而且为着阿音还肯放血救祖父,如今更肯屈尊留在咱们林家替我们挡住外面那些人目光。” “他不是说他心仪阿音吗?如果他们在一起,这事情也就没什么了。” 之前的事情云夙音毕竟是受害者,谁都知道她是被人所害,就算真跟摄政王有了肌肤之亲,可一旦嫁去摄政王府,谁又敢多说什么?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 林严青微沉着目光,“那摄政王府又哪里是那么好进的。” “为什么不好进?”林阳疑惑,“难道咱们林家的姑娘还配不上摄政王?” 林严青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阿音既然跟沐恩侯府翻了脸,往后就留在林家,有林家撑腰自然朝中谁都配的,只是……” “大哥是担心陛下那边?”林宗平开口。 林严青眸色有些微沉:“这几年陛下越来越容不下摄政王府,寻着机会便想朝摄政王府下手,我听说前面好几次摄政王遇刺都和皇室有关系。” “咱们林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本就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父亲又握着文人命脉,陛下怎么可能愿意让阿音跟摄政王联姻?” 君九渊手里已经有了兵权,要是再多出个带着林家血脉跟他们林家亲近的王妃。 庆云帝怎么容忍得了? 林宗平和林阳听到这话之后,也是反应过来自家大哥和自己大伯担心的事情,他们也是忍不住忧心忡忡。 林严青有些烦闷,可这东西却是无解,他叹了口气: “罢了,反正摄政王还要在咱们府上修养几日,等问过阿音的意思之后,她若对摄政王也有意,到时候我再找个时间好生跟摄政王谈谈。” 万事总有办法解决。 林宗平二人也只能点点头,除了这样也没别的办法了。 夜里林老爷子情况还好,解了毒又服了药后,见他已经缓了过来,就直接送回了自己院子里去安稳睡着,倒是林京烨到了后半夜就发起了热。 云夙音心中记挂着林京烨的情况本就没睡熟,听到外间有人来找时匆匆忙忙就赶紧起身,随意将长发挽起来后,披了件狐氅就快步走了出去。 夏侯闻声也已经从隔壁院子里出来。 “王爷那边怎么样?”云夙音问了句。 外头寒风刺骨,夏侯闻声将身上的大氅拉紧了一些:“还好,夜里毒没有再复发,只是你将王爷体内毒性引出来后到底还是有些伤身,吃了你给的安神药后就睡了。” 云夙音松了口气后,才看向身前领路的人:“小舅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那下人连忙道:“五爷之前一直睡着,可就在刚才突然发了热,浑身都烫的吓人,而且胸前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大爷和二爷都守在那里,让小人赶紧来请小姐和夏侯公子过去。” 云夙音闻言就知道林京烨的情况恐怕不好了,脚下步伐更快了一些。 到了林京烨住处时,两人进去就见到林严青他们都在,看着他们来时脸色都是焦急。 “阿音,快来看看你小舅到底怎么了!” 云夙音也顾不得与他们说话,只将身上寒意抖落了一些就快步走到床前,垂眼就见到床上脸上已见金纸之色,胸前不断浸血的林京烨。 她身上探了探林京烨的额头,那烫手的温度让她脸色有些难看。 第168章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云夙音又低头看了眼林京烨身上的伤口,见附近肌肤都发红,像是外伤导致的肌体感染引发的并发炎症,这种情况一不小心就会没命。 照理说这么重的伤势,就算是放在现代也得进icu躺上一段日子,甚至还得打上不上消炎的药瓶,可是现在是古代,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 见林京烨胸口血已经浸湿了包扎好的绷带,云夙音对着夏侯闻声道:“发热了,伤口也有些裂开,你先替他处理一下伤口。” 她快步走到一旁,拿着纸笔写了几位药材,递给了林严青道, “大舅,去让人照着这方子煎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后送过来。” “还有,府中有没有冰?” 云夙音记得以前看过古代的一些文献,这些大富人家有很多都开了冰窖,每年冬天最为寒冷的时候都会取一些冰用特殊的办法保存起来,等到来年盛暑的时候使用。 果然林严青点点头:“有。” “让人去凿一些冰过来,别弄的太碎,再取一些最烈的烈酒过来。” 手头没有消炎药,也没有退烧的东西,云夙音只能选择替林京烨物理降温,冰块和烈酒都能达到效果。 林严青连忙照着云夙音的吩咐就想安排下去,那边夏侯闻声却是突然急声道:“不好!” “怎么了?” “我之前检查的时候没发现他体内有了淤血,血积于胸前不散,而且心肺好像出了问题……” 云夙音心中一咯噔,连忙快步走到床边,就看到床上原本安静躺着的林京烨像是濒临死亡的鱼儿一样,张大了嘴时胸前不断的起伏,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像是有谁拿着东西绑住了他脖子一样,因为缺氧几乎快要窒息,而他双眼睁大时瞳孔外放,浑身不断朝外冒汗,脸上也快速出现因为窒息而造成的青紫色。 创伤性气胸?! 云夙音脸色一变,连忙一把拉开夏侯闻声,伸手按在林京烨身前,手下那隐隐突出的地方以及林京烨的情况让她脸色难看至极。 她扭头朝着林严青急声道:“有没有管子,细的,通透的?” 林严青和林宗平见到出了问题都是神色慌乱,可是一时半刻却是想不起来有什么东西附和云夙音的要求。 夏侯闻声说道:“要什么样的?” “这么长,不要太粗,最好是硬的,比如木头或者竹子之类的。”云夙音比划了一下。 夏侯闻声瞬间明白云夙音的意思,快步走到自己的药箱旁边,找了半点才从里面找出来个白玉竹管:“这是我之前用来调药的,你看看能不能用?” 云夙音看了一下,又捏了捏软硬之后沉声道:“可以。” 她并没有接过夏侯闻声手中的东西,而是对着他道,“你来。” “我?” 夏侯闻声一脸茫然,不懂云夙音让他干什么。 云夙音也是被逼无奈,气胸需要将里面堵塞的血污和浊气排出来,一旦她自己动手就一定会沾染上血,而到时候她恐怕就得在林家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变了兔子。 她直接拽着夏侯闻声上前,对着他说道: “小舅现在的情况是患了气胸,淤血淤积之后压迫了心肺不能呼吸,废气积聚在胸前,必须要紧急排气,也要将这些淤血堵塞全部清除。” 云夙音尽可能的用夏侯闻声能听懂的话,伸手摸着林京烨锁骨中线下第二肋间对着他道, “这里,将这管子插进去,入肋间这么长就行。” 她掐着那管子比划了一下长度,编了个还算靠谱的理由, “肋间难入,而且必须要一次到位,我力气太小,得你来。” 夏侯闻声被推到了床前,听着云夙音所说的话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学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办法,云夙音所指的地方虽然不是要害却也极为紧要,直接将管子插进去人还能活下来吗?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救人的办法…” “那你见过有剖腹取孩子的吗?” 夏侯闻声噎住:“那不一样!” 他虽然没见过生剖人腹的,可是以前牛羊也是有过的,也不是全然没有参照,可是这次怎么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还能害了我小舅不成?” 云夙音推了他一下, “别婆婆妈妈的,他快不行了!” 夏侯闻声拿着管子站在床前,脸上满是迟疑犹豫,觉得云夙音说的这办法太不靠谱,可是床上的林京烨却已经快要坚持不住。 他喉间呼吸越发急促,大口大口的喘息却像是根本吸不进去空气一样,脸上也已经因为缺氧窒息变成了紫色。 夏侯闻声咬了咬牙:“我真是欠了你的!要是老子把人治死了砸了医谷的招牌,我跟你没完!” 夏侯闻声本来也是胆大的人,要不然之前也不会敢跟着云夙音去搞什么剖腹取子的事情。 他既然有了决定就稳了稳心神上前,单腿跪在床榻边缘,一手按住林京烨胸前,在云夙音的示意之下摸到了她所说的第二肋间的位置。 那里的确有一些鼓包,触手像是堆积了什么在里面。 他一边照着云夙音所说,手指先按住了那白玉竹管的一头, “要怎么插,就这么进去?力道多重?” 夏侯闻声捏着管子扭头正问着话,却没想到身旁的云夙音突然上前,抓着他的手就直接拿着那管子就又狠又稳的朝着林京烨身前插去。 “唔!” 林京烨猛的一声闷哼,旁边林严青几人早已经吓得双腿发软。 夏侯闻声猛的扭头就怒道:“你疯了……” “你要是再拖下去他就没命了!” 云夙音面无表情的压着夏侯闻声的手,沉声道,“接下来照着我说的做,稳住手不要晃,手指松开。” 夏侯闻声心中骂娘,只觉得云夙音就他妈是个疯子,可事情已经走到这步,只能照着云夙音说的去做,他手中照着云夙音说的刚一松开,一股浓腻的淤血就喷了出来。 他来不及闪避直接被喷了一脸,可是见原本呼吸急促的林京烨像是被解了绳索一样,大口喘息的动作缓和了一些,他只能继续稳着。 第169章 转危为安 云夙音并没走远,衣物上溅上了一些血迹,好歹没落在身上。 她快速上前替林京烨处理了后面的事情,没办法引流,她就只能手指放在气胸附近用着特殊的手法帮忙排气,借着金针替他缓和了体内的情况,又将淤血排除之后。 这才以金针护住他心脉,然后沉声道: “拔管!” 夏侯闻声这次手脚十分利落,直接将那管子抽了出来。 而在所有人注视之下,原本血流喷溅的情况没再出现。 那白玉竹管从林京烨身前抽下来后,那伤口的位置居然并没有出多少血,反而原本眼看着因为窒息几乎快要没命的林京烨,此时居然平静了下来,脸色虽然依旧泛青,可双眼紧闭身子不再因为缺氧痉挛,任谁都能知道他比刚才要好。 云夙音取了绷带过来,替林京烨包扎好伤口之后,又在旁诊脉,察觉到他算是面前渡过了生死大关,猛的松了口气。 “缓过来了。” 夏侯闻声也在一旁,亲眼看到林京烨身上变化,他连忙伸手替林京烨诊脉。 等察觉到他刚才细弱又极快的脉象此时已经缓和强健了起来,虽然依旧比健康人要弱一些,可比起刚才脉弱悬丝已经强了不知道有多少,他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气胸又是什么?他这病症你以前见过?” 云夙音闻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夏侯闻声解释,这其中关乎的病理原理还有一些医学知识,跟古代的医学体系完全不同,涉及到的专业知识还有一些名词她一时间也找不到替代的。 云夙音组织了一下措词:“气胸和胸痹、肺萎有些相似,必须要将凝聚的气或淤血排出来,不过这病症分很多种情况。” “小舅这种是因为外伤导致的肺肋积气,情况紧急才只能用这种办法,有些先天性的气胸是不能用这种方法的。” 见夏侯闻声还想再问,云夙音开口道, “这些东西我一时半刻也跟你解释不清楚,等回头闲暇了你要是想知道我再告诉你。” 夏侯闻声神情惊讶:“你愿意教我?” 这种病症他以前没见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治疗,在他看来这是云夙音一家之长,学医的人大多敝扫自珍,当年医谷绝学也从不外传。 她居然愿意教给他? 云夙音疑惑:“为什么不愿意?” 气胸在现代是十分常见的病症,几乎只要是医生就懂得怎么处理,也不是什么不能外传的秘术,云夙音自然不会吝啬教给夏侯闻声。 “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等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回头我将气胸的症状和处理办法写出来教给你,你慢慢去看。” 夏侯闻声听到这话还想说话,就见云夙音已经扭头继续去处理林京烨的伤势。 林严青和林宗平都是不懂医术,却也能看出刚才凶险,刚才云夙音跟夏侯闻声动手的时候两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着他们让他们手中失了方寸。 这会儿见他们已经处理好了,林宗平才急声道:“阿音,你小舅他?” “放心吧二舅舅,有我守着小舅不会有事的。” 云夙音安抚着道,“冰块和烈酒取过来了吗?” 林严青忙道:“来了来了,就在外面,我这就去拿。” 他快步走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就端着一盆冰过来,另外手中还提着一个酒坛子。 云夙音接过之后,直接取了干净的布巾将冰块包裹在里面,能感觉到凉意又不会让水渗出来沾染到伤口之后,她才将其放在林京烨的额头和身旁。 剩下的冰盆直接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那一丝丝凉意很快就让得床上的温度降了下去。 云夙音又拿过干净的帕子,倒了酒出来,将帕子浸湿之后擦拭着林京烨的掌心。 林严青见状急忙道:“我来吧?” 云夙音避开了他想拿帕子的手:“不用,你们去休息一会儿吧。” 打从林家进了刺客,再到林老爷子和林京烨病危,林严青和林宗平心神就没有放下来过,一直支撑到了现在。 向来都重视形象的两人此时衣衫皱巴巴的,发冠都有些乱了,脸上也满是憔悴疲倦,连说话时声音都有些沙哑。 云夙音对着二人说道:“大舅,你和二舅今天忙了一整天了,明天还有更多事情需要你们去安排,而且林家出事,天亮之后肯定会有人来打探消息,到时候还得你们出面去应付。” “你们先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小舅,要是他之后有什么反复我也能及时发现,好能随时应对。” “可是……” 见林严青迟疑,云夙音想了想就明白他担心什么,不由笑着道,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可是为人医者本就没那么多的避忌,更何况他还是我舅舅,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等下再留个丫环帮我替小舅擦身退热就行,我就在一旁看着。” 林严青和林宗平都知道云夙音说的有道理,林京烨的情况别人根本没办法,万一待会儿再像是刚才那样出现什么紧急的情况,除了云夙音也没人有办法。 再加上他们二人也实在是心神疲惫。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最多再有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到时候怕是有人找上门来还得他们去应对。 林严青说道:“那好,我们先去休息,你也别太累着自己,有什么让丫环去做。” 云夙音点点头:“好。” 送走了林严青他们之后,云夙音对着夏侯闻声说道,“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夏侯闻声皱眉,觉得云夙音留在这里不合适,孤男寡女的,就算林京烨是她舅舅也不合适,他迟疑了下:“不然我留下?” 云夙音看他:“你留下干什么?替小舅擦身?” 见他脸色瞬间僵住,她失笑, “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是怕待会儿他情况再有反复,气胸处理了之后还会有后续症状,你留下来也处理不了。” “你去帮我守着王爷,免得他有什么不对,我这边等小舅高热退下去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就没事了。” …… 新年快乐~~ 第170章 胡思乱想什么! 夏侯闻声到现在还有些手脚发软,实在是刚才云夙音干事太混,那摁着他手拿着管子一下子插下去时,他还以为会直接弄死了林家五爷。 此时见她戏谑,他直接横了她一眼:“你留着就留着吧,我回去看王爷。” 谁管她休息不休息,她是王爷的人,也就王爷关心…… 夏侯闻声走到门外时突然脚下一顿,想起云夙音话里话外都挂着自家王爷,心里不由泛出一股子酸意来,只是还没等那股感觉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朝着自己脸上就是一巴掌。 “胡思乱想什么!” 那是王爷的意中人,是摄政王府将来的主母。 他瞎想什么? 只是刚才她抓着他手插管,站在他身旁言语镇定果决的模样,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夏侯公子?” 门前的护卫见他一会儿打自己,一会儿又神思不属,不由上前叫了一声,“您怎么了?” 夏侯闻声顿时惊醒,对着那护卫疑惑的目光脸色发白心虚,像是被人窥破了秘密似的连忙转身就快步离开,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着似的,瞧着狼狈极了。 这边云夙音完全不知道夏侯闻声生出的什么念头,只是在屋中人都走完之后,对着那个进来的丫头道:“你叫什么?” “奴婢采韵。” 云夙音点点头:“采韵,等一下你用帕子沾了酒水浸湿之后,替五爷擦拭掌心、脚心,还有腋下和脖颈之下,每隔盏茶就擦拭一次,小心一些别碰到了身上的伤口。” 采韵是个机灵的丫头,闻言连忙答应下来,照着云夙音的吩咐去取了帕子占着那酒水替林京烨擦拭。 云夙音在旁指点她,见她动作小心,为人也算是仔细,这才放下心来坐在一旁瞧着。 屋中灯火摇曳,酒气几乎弥漫在整个空气之中。 云夙音坐在椅子上时甚至觉得那酒气有些熏人,微侧着头看着床头时不由困倦。 采韵见她蜷在椅子上小憩,也不敢打扰,连忙放轻了动作替林京烨擦拭,来来回回好多次,那冰块融化了又换新的进来,等外头隐约见了光亮时。 采韵才高兴道:“小姐,五爷的高热好像退了。” 云夙音原本有些迷糊的脑子清醒过来,走过去后摸了摸林京烨的额头,脸上露出笑来:“还有一点发热,不过不要紧了。” “把这些冰块和酒都拿走吧,去看看之前弄的汤药煎好了没有,让人送过来。” 采韵连忙高兴道:“奴婢这就去!” 她端着已经化了许多的冰块和空了大半的酒坛子出去时,云夙音留在屋里,她替林京烨诊了会儿脉,见他脉象已经平和了许多,原本还瞧着跟死人似的脸色也缓和了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最凶险的这一关,林京烨算是过了。 云夙音坐在床边,拿着金针替林京烨扎针。 林京烨迷迷糊糊的睁眼时,就见到那烛火灯光之下,垂眼坐在身前的少女,她微垂着眼睫时,黑眸专注认真,随意挽起的青丝有一撮掉了下来,落在脸侧。 鼻息间是淡淡的酒香气,身上的热气褪去之后隐隐有些泛凉。 林京烨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云夙音扎针时抬头,就见到林京烨居然醒了,连忙抬头:“小舅,你醒了?” 女孩儿眼角带着些浅红,像是缺觉,可笑起来是时却是最浓烈艳丽的颜色。 烛光落在她脸上时带着些晕黄,而她嘴角高高扬起时,那笑容晃花了林京烨的眼。 “我……” 林京烨张嘴时,喉间难受至极。 “先别说话。” 云夙音快步起身走到一旁,倒了些白水过来,也没直接喂给他喝,原是想要找个什么东西替他润唇,可左右看了一眼都没有合适替代棉签的东西。 她只能拿手指沾了一些落在他唇上,“你伤的很重,心肺受损还不能喝太多水,待会儿汤药过来喝了之后就能一并润了嗓子,小舅先忍忍。” 林京烨只感觉到唇上温热,有些愣然的看着云夙音。 “怎么样,有没有好点?”云夙音没留意他神色,开口问道。 林京烨对上她目光有些仓促的垂眸,喉间绷紧了说道:“我没事了,只是身上还有些疼。” “疼就对了。” 云夙音忍不住笑,“小舅身上伤的这么重,要是感觉不到疼那才完蛋了,我让人去熬了些止疼的汤药,待会儿喝了就能好一点儿。” 林京烨的情况本来用麻沸散能够止疼,可是现在的提炼技术不够好,那东西用了有可能会伤了脑子,所以她才不敢轻易给林京烨用。 只能靠着一些汤药勉强止疼,但效果肯定没那么好。 林京烨开口时依旧沙哑:“怎么你在这里,其他人呢。” 他顿了顿想起中毒的林老爷子,还有他昏迷之前那些还没有全部退走的刺客,林京烨神色瞬间慌乱起来,猛的就想起身急声道,“父亲呢?还有府里的人!” 云夙音吓了一跳,连忙将人压回了床上:“别乱动,你不想要命了?!” 她伸手抵着林京烨肩膀,见他神色焦急忙出言安抚, “外公没事,体内的毒已经解了,府里其他人也都没什么大碍,你昏迷之后那些刺客已经有人去追查了,外头的事情有大舅他们打理着。” 林京烨听着林老爷子没事之后,整个人才放松下来,而刚才不过是简单起身一下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冷汗直流。 云夙音见状有些责怪:“我能留在这里,肯定是已经处理好别的事情,总不能见着外公出事?” “你身上的伤可不是儿戏,昨天夜里差一点连命都捡不回来,如今好不容易过了鬼门关了,你可别费尽折腾。”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躺着,别的事情用不着你理会,要不然伤口再裂开了,到时候还得你自己遭罪。” 林京烨疼的满头大汗。 云夙音拿着帕子替他擦了擦后说道:“放心吧,有我在,你和外公都不会有事。” 林京烨感觉着女孩儿替他仔细擦了脸上的汗后,又低头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包扎好的伤口,见那里没有血迹渗出才松了口气,“好在伤口没裂开。” 第171章 小舅放心,你的清白还在 林京烨见她伸手摸着自己身上,哪怕知道她检查伤口,依旧瞳孔微缩了缩。 见她收回手后,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侧开眼:“怎么这么重的酒味?” 云夙音走到一旁搓了搓帕子,闻言随口道:“之前你发了高热,用酒替你擦身降温。” 林京烨瞬间就想起刚才混混沌沌的时候,身上传来的那些凉意,也能感觉到好像有人褪了他衣衫替他擦身,他脸上瞬间涨红,向来冷静的人结结巴巴。 “你…你替我…” 云夙音抬眼见他模样,见他如玉脸庞通红,像是被占了清白的良家妇女一样,忍不住噗哧笑出声:“小舅想什么呢,不是我,是府里的丫环采韵替你擦身的。” “她出去取东西去了,我留在这里是怕你伤势再有反复。” 林京烨闻言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脸色有些泛红,心里松了口气的时候却又有那么一丝说不上来的遗憾,只是他自己却没多想,红着脸道: “那就好。” 云夙音见他样子忍不住想要调戏一句,可到底还记着这里是保守的古代,而且眼前这人又是她舅舅,她压下到了嘴边戏谑的话后,却依旧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小舅放心吧,你的清白还在,我替你盯着呢。” “阿音!” 林京烨脸色更红。 云夙音则是忍不住直笑。 采韵端着汤药进来时,见林京烨醒了很是高兴,她服侍着林京烨喝了药后,本就受伤极重的林京烨脑子里就又迷糊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又昏睡了过去。 云夙音又守了他一会儿,见人睡安稳,低烧也退了后,这才放心下来。 叮嘱了采韵好生守着,有事让人去找她后,云夙音才从林京烨院中出来,此时外间天色已经透亮,雪色映衬着微醺的晨光,一股凉风过来,吹的她脑子格外清醒。 等回了自己院子,安抚了几个担心了一夜的丫头,云夙音沾床之后不过片刻就沉沉睡去。 …… 林家遇刺,林老爷子生死不知,林家五爷林京烨重伤的消息传出来时,整个京中哗然不已,而随之而来摄政王前往林家探望时留在林家小住的事情,也喧嚣于尘。 四皇子府的事情本就已经闹开,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如今再加了这么一桩,整个京城就像是滚开了沸水的热锅一样,接连几桩事情都让得人目不暇接。 林老爷子遇袭,京中不少人都前往林家探望,或是想要打听消息,或是心中怀着其他心思,谁都想知道林家情况到底如何,可谁也没想到去时就直接被黑甲银龙卫挡在了外面。 只言,摄政王在林家小住,不喜吵闹,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 一个君九渊,就挡住了外头所有麻烦。 林家身处漩涡中央,却反而安静至极,让林老爷子和林京烨都能够安心静养。 林家这边祥和一片,可是外面好些人却是寝食难安,沐恩侯府那边乱成一团,宫中更是却如同点了火了似的,庆云帝直接砸了身前茶盏。 “君九渊怎么会和林家扯上关系?又怎么会住到林家去?!” 林家是什么地方? 那林明淳可是当时大儒,一众文人之师。 君九渊本来就已经手握兵权,跟皇室分庭抗礼,要是再得了林家的好拿住了文臣的心,那到时候这大晋朝堂岂不是他君九渊一个人说了算了?! 太监总管高勤跟着庆云帝已经多年,眼见着他震怒连忙说道:“摄政王是跟着云家那位二小姐去的。” 他觑了眼立在下方的四皇子, “云二小姐跟云家翻脸之后,直接带着人住进了林家,摄政王好像与那位云二小姐关系极为亲密,昨天在四皇子府替云二小姐出头之后,便跟着一道去了林家,后来也为着她一并留在了林家。” 庆云帝当然也听说了昨天老四大婚的事情,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出在别家都能闹的天翻地覆,更何况是皇家,堂堂皇子大婚却被牵扯出谋害朝臣之女,觊觎妻子嫡妹,皇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庆云帝抓着桌上的东西就朝着慕容峥砸了过去:“都是你干的好事!!” 慕容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 “你给朕闭嘴!” 庆云帝胸前不断起伏,龙颜震怒,“当初是你说你心慕云夙音来求朕赐婚,朕怜惜你母妃早亡又对云夙音一片深情,才准了这婚事。” “可是你倒好,贪慕美色,觊觎妻姐,费尽心思换了婚约,如今又垂涎林家权势想要反悔,闹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要是老四安安稳稳娶了云夙音,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 要是他没放纵云家的人,既贪图云姝月美色又觊觎林家之势,鱼和熊掌什么都想要,又怎么会把云夙音推到了君九渊那里去,甚至还有了后来这些麻烦! “你个混账东西!!” 庆云帝越想越气。 慕容峥跪在地上满脸煞白,急声道:“父皇,儿臣没有,儿臣也是被沐恩侯府的人给骗了。” “是他们说云夙音病重,也是云黎安说她无法维系婚约……儿臣喜欢的本就是云夙音,儿臣也是被人蒙骗,可是儿臣真的没有让人给她下药……” 大皇子慕容盛闻言突然开口:“四弟这话说的,如果不是你有心的话,沐恩侯府的人怎么能骗的了你?” “那云二小姐可是你未婚妻子,她有没有病重你难道就没去探望过吗?还是四弟沉浸在美人榻上,早就忘记了父皇赐给你的婚事?” 二皇子慕容显长相要消瘦一些,只一双眼睛里透着精明:“我看四弟不是被人骗了,而是溺在云大小姐那柔情蜜语里难以自拔,又哪还能记得云二小姐?”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着庆云帝道, “父皇,儿臣可是听闻那位新进门的四嫂还没大婚时,腹中就已经有了四弟的骨肉了,算着月份都快三个月了。” “三个月前,父皇才刚赐婚没多久呢。” 慕容显说话格外的戳人肺管子,垂眼对着跪在地上的慕容峥时,言语看似关心,可实则全是嘲讽。 “四弟要是喜欢那云大小姐,该早日告诉父皇才是,这般暗中来往珠胎暗结,还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哎……可真是丢尽了咱们皇家的脸。” 第172章 想挖摄政王的墙角,也不嫌命长 “慕容显!!” 慕容峥气得猛的抬头怒目就想说话,却不想迎头一本折子就砸了下来,让得他头上一晕,抬头就对上庆云帝满是阴鸷怒火的眼神。 慕容峥刚升起的那股怒气瞬间如同被水浇灭,整个人凉彻心扉。 “你还有脸跟你二哥叫嚣?!” 庆云帝冷眼看着他,“既贪林家的势,又管不住自己下半身,我慕容家怎么会有你这种混账东西,要不是看在你已逝母妃的份上,朕早将你赶出皇室,免得皇家跟着你一起丢人现眼!” “父皇……” 这话何其严重,慕容峥不敢置信的看他。 庆云帝却只是冷声道:“四皇子持身不正,拖出去给朕杖责二十,四皇子妃云姝月无廉耻之心,谋夺嫡妹婚事,手段污浊不堪为皇子正妃。” “去封号,废赐婚,贬为四皇子府侧妃。” “父皇!” 慕容峥满眼难以置信,废了云姝月正妃之位也就罢了,可是堂堂皇子被杖责二十,又落下个持身不正的名声,往后朝中的人会怎么看他? 他想要求情,可还没开口二皇子就挡在了他面前:“四弟,我知道你心有不满,可是你这次实在是太过了。” 向来跟二皇子不和的大皇子也是在旁说道:“四弟可别怨恨父皇,你将婚事办成这样,又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先不说摄政王跟林家这边,那冯家小姐据说到现在都还没醒。” “父皇总要给冯阁老他们一个交代。” 庆云帝本就在震怒关头,听到慕容峥居然还敢起怨恨之心,顿时大怒:“来人,把他拖出去给朕打!” 慕容峥失了帝心,简直恨极了慕容盛他们两个挑拨离间的小人。 被门前侍卫拖下去时,他也没再试图叫喊怕惹得庆云帝更怒,却满是狰狞恶狠狠的瞪着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副恨不得吃了他们的模样。 慕容盛和慕容显却都是扬眉冷笑,他们三人之间早就已经你死我活,换成今天是他们倒霉慕容峥也绝不会留手,他们又哪会有什么愧疚。 人拉下去后,殿外片刻后就响起打板子的声音。 见庆云帝依旧还在震怒之中,慕容盛说道:“父皇息怒,四弟也是一时糊涂,您别气坏了身体。” 二皇子慕容显也不甘示弱:“是啊父皇,此事您也是被人蒙蔽,只可惜看摄政王的模样怕是真对云家二小姐动了心思,这要是两家联姻,那林家……” 庆云帝脸色更加难看了些。 慕容显话音一转:“不过云二小姐到底是父皇赐过婚的人,又是四弟对不住他,替她寻一门好亲事本就是咱们皇家该做的,只可惜了四弟做事太不留余地,否则这婚事倒也能换个人重新继续。” “摄政王那脾气暴戾阴冷,又断腿毁容的,云二小姐也不知会不会怕……” 庆云帝听到慕容显的话后,神色微动。 君九渊的身体是什么样子,没人比他更清楚,而且他性情阴戾狠毒,在京中向来都没什么好名声。 那林家可是出了名清贵的地方,又怎么会愿意让府中女儿嫁去摄政王府? 至于云黎安…… 庆云帝知晓云家那些混账事情之后,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他的想法,反而觉得慕容显刚才说的换一个人继续婚约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行。 他看了眼下面站着的两个儿子。 老大已经娶妻早就有了正妃,老二倒是不错,他先前那个正妃病逝之后,皇子妃的位置就一直空着,如果将云夙音赐给老二,君九渊自然也就没办法拉拢林家…… 庆云帝突然开口:“显儿,你觉得云二小姐如何?” 慕容显闻言一愣,下一瞬脸色瞬间涨红:“父皇……” 庆云帝看他:“跟父皇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慕容显迟疑了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云二小姐容貌出众,性情也是极好,其实很久以前儿臣就跟云二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便惊为天人,只是后来四弟与她定下了婚事。” 庆云帝听出来他话外之音,有些惊讶:“你不介意昨天的事情?” 慕容显摇摇头:“父皇明鉴,昨天的事情本就是小人作乱,云二小姐也是受害者,儿臣又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怎么会因此怪罪她?” “况且儿臣也打听过了,云二小姐体内的药是摄政王府的那位夏侯公子给解的,那人是医谷传人,医术极高,云二小姐和摄政王的关系也不是外面传言的那样。” 庆云帝闻言看着自己这个嫡子,倒是多了三分满意。 他知道慕容显未必真的不在意云夙音可能跟君九渊有了肌肤之亲的事情,可是为着大局他懂得隐忍,也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庆云帝神色温和了几分:“朕明白了,你这孩子也是,既然早对云二小姐有所倾心也不懂得来寻父皇做主。” “如今她身上也没了婚事,你们年轻人倒是可以多见见,正好朕也担心林老的身子,你这两日就替朕去林家探望一下。” 慕容显闻言忙道:“是,父皇。” 大皇子慕容盛没想到慕容显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却没有流露出什么,只是跟着慕容显一起又与庆云帝说了会儿话,才从殿中退了出来。 慕容峥挨了板子,又惹怒了圣颜,已经被人抬走了,殿外的地上还能瞧见一些血迹。 慕容盛看着身旁的慕容显嗤笑出声:“我还道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的来说老四的事情,原来是打着林家的主意,我倒是小瞧了你,为着林家那点助力居然肯委曲求全,让一个毁了清白的女子占着你正妃的位置。” 慕容显抬眼笑得温和:“大哥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云二小姐本就无辜,更何况她容色倾城,性子又大方飒爽,我对她倾慕已久,并非为着其他。” 慕容盛冷哼一声:“是不是为着其他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父皇让你去林家又怎么样,摄政王还在林家住着,你想去挖他墙角跟他抢人,也不嫌自己命长!” 第173章 云姝月是他亲女儿 慕容盛上下看了慕容显一眼,满眼嘲讽, “林家的势可不是那么好得的,老四栽在了那云夙音手上,你以为你就能拿得下她?再说摄政王就算断腿毁容,那摄政王妃的位置也比你这个二皇子妃的位置要好,别觉得自己就能稳操胜券。” 他等着看老二哭的那天! 慕容盛说完之后转身就走,而原本还有些得意的慕容显瞬间阴沉了脸。 他动了云夙音的心思,就是想要得到林家帮衬,可是君九渊还住在林家…… 想起摄政王的那些手段,还有昨天四皇子府里的那些传言,他忍不住咬牙冷哼了一声。 旁边内侍凑上前来:“殿下。” 慕容显神色微冷:“去准备些东西,待会儿去林家探望。” …… 慕容峥被血淋淋的抬回府中时,整个四皇子府里都乱了起来,还没等云姝月回过神来,那紧接着而来将她贬为侧妃的圣旨,几乎将她砸的头晕眼花。 云姝月又哭又恨,还得撑着身子照顾慕容峥,而得了消息的沐恩侯府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陈嬷嬷卖了王氏之后,当天王氏就被抓去了刑部,那些衙差在沐恩侯府走了一圈后,云老夫人就病了,而云黎安哪怕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害了云夙音,却也成了满京城的笑柄。 如今云姝月才刚大婚,就直接被贬丢了正妻之位,四皇子又被杖责。 这简直就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之前云夙音指证他们二人苟且珠胎暗结的事情是真的,而且听说宫里的圣旨下来时,云姝月就动了胎气,连带着肚子里那块肉都差点没了。 云夙音狠狠睡了一觉,等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阿萝她们帮着她穿了衣裳梳完头发没多久,君九渊就找了过来,两人一起用了饭后,下人送来了一盘子新鲜橘子。 云夙音有些懒洋洋的靠在榻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流着眼泪。 “没睡醒吗?要不要再去睡会儿?”君九渊说道。 云夙音摇摇头,她就是有些熬不住夜,再加上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有些累着了,可真要让她继续去睡又是睡不着的,而且现在这个点去睡了,夜里又的当夜猫子。 云夙音擦了擦眼泪问道:“外头的事情怎么样了?” 君九渊见她有些泛懒,就拿过个橘子剥开,等着见橘肉上的白线也撕干净之后,才伸手递给了云夙音,一边说道: “早上庆云帝叫了几个皇子进宫,慕容峥挨了板子被人抬出来的,云姝月也被去了正妃的位置贬成了侧妃。” 云夙音闻言瞬间精神:“那沐恩侯府那边呢?” 君九渊道:“王氏已经去了刑部了。” 万钧站在不远处,见云夙音好奇就解释说道: “王爷交代下来,刑部的人自然不敢耽搁,昨天夜里连夜就去沐恩侯府拿人了,还从王氏的住处搜出来两包媚情药,刚好跟那手炉里的东西一样。” “今儿个一早就审问了王氏,只是她不肯招认,一直说那手炉不是她给陈嬷嬷的,那媚情药也跟她无关,还一个劲的喊着叫屈。” 云夙音塞了瓣橘子进嘴里:“这事儿本来就不是她干的,她自然要叫屈。” 君九渊看她:“你觉得不是王氏做的?” 云夙音冷笑了声:“王氏要是有这本事,我早就死在她们娘儿两手上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王氏那性子只会做些小打小闹的手段,甚至连上次将她拐去南地的事情都是云姝月干的,她要是懂得用这种手段有这么大的胆子,早就不着痕迹的毁了她了。 “这事十之八九是我那个祖母干的,王氏只不过是被她推出来当了替死鬼。” 云夙音冷淡道,“那老太太平常瞧着最是慈爱,可实际上整个沐恩侯府最心狠的就是她,你还记得我刚回京的时候吗,那天回去的时候侯府外面挂满了白皤,连灵堂都已经设好了。” “要不是我回去的及时,她早就答应让云黎安将我生葬了。” 君九渊皱眉:“还有这事?” “可不是,是不是瞧不出来?” 云夙音一边吃着橘子一边说道,“以前在府里的时候,王氏和云姝月欺负我时她从来都没有护着过我,只有每次事情闹大之后,她才会出面找我,摆出一副疼爱我的样子哄着我不跟王氏她们闹。” “云黎安是自私自利太过看重利益前程,可是对着云姝月这个亲女儿时好歹还有点慈父之心,可云家那老太太才是真正心狠的那一个。” “只要对云家有利,亲孙子孙女谁都能够舍掉。” 君九渊听到云夙音这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等反应过来之后就蓦的抬眼:“你说云姝月是云黎安的亲生女儿?” 万钧也是神色惊讶:“她不是王氏带去的继女吗?” 云夙音冷笑:“你们见过谁家对继女好过亲生女儿,还踩着亲女儿的命去送继女上位的吗?” “云黎安是何其自私凉薄的性子,他对我这个从小长在身边的女儿都没有半点疼爱之心,又怎么会是对一个继女掏心掏肺,甚至不惜将皇家的婚事也给了她的人?” “京中这些权贵人家就算有人娶继妻,谁会选择一个死了丈夫还带着个女儿的妇人?跟何况云姝月进入沐恩侯府不到一月,就改了姓氏入了云家的族谱,还占着嫡女的位置让我称呼她一声姐姐。” “你们觉得她要不是云黎安的亲女儿,他能替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女做到这份上?” 门外传来林宗平的声音:“你说云姝月是云黎安的亲女儿?!” 云夙音抬头,就见林宗平大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二舅舅。” 云夙音叫了一声。 林宗平却只是问道:“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个云姝月真的是云黎安的亲生女儿?!” 云夙音也知道他有些难以接受,却只是说道:“我现在也只是猜的,不过我了解云黎安的性情,而且王氏跟云姝月也曾经说漏过嘴,说云姝月本就该是侯府小姐。” 第174章 林氏不是难产 林宗平闻言咬牙:“云姝月比你还要大上许多?” 云夙音点点头:“她比我大将近一岁。” 换句话说,如果云姝月真的是云黎安的亲生女儿,那当初云黎安找上林氏的时候,早就已经跟王氏有了首尾,甚至王氏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云黎安骗了林氏,骗了林家,甚至还在林氏走后堂而皇之的将王氏母女接回府去,任由她们欺辱林氏的女儿! “这个王八羔子!!!” 林宗平一个向来儒雅之人也是忍不住骂了出口。 君九渊看着云夙音时,见她神色之间并无落寞,也显然像是对云黎安没什么感情,他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云夙音想了想:“先派人去查吧,这次四皇子府的事情没有证据对付云黎安,顶多只能将王氏咬下来,可如果他真的早就已经跟王氏有了关系还已经生女,那他当年骗婚我母亲就成了铁证。” “而且……” 她看了眼林宗平,有些迟疑, “我总觉得我母亲当年难产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林宗平猛的看向云夙音:“你说什么?” 云夙音无惧他脸上厉色,平静说道:“先前我收服了陈嬷嬷的一个侄子,从他口里得知,陈嬷嬷这些年没少替祖母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当年我母亲怀胎的时候,祖母曾经在外面置办过一个院子,养着好几个产婆。” “后来我母亲血崩而亡之后,没过多久那院子就突然起了火,随即几个产婆全部都烧死在了那院子里,一个都没逃过。” “我总觉得这事情有些太过凑巧了,而且我记得母亲生产之前府里还请过大夫,都说她身子康健生产定会顺顺利利,可怎么就突然难产死在了那天夜里。” 云夙音记忆里是有林氏死时的事情,那时候原主还小,对于林氏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可她记忆里隐约却好像有这么一幕,就是林氏死了之后府里匆匆有人出去过,而她听着林氏惨叫的声音想要进去,却被人拦在外面没有见到林氏最后一面。 那天夜里下着大雨,云黎安亲自陪着林氏生产,直到林氏死时他也没出来过。 原主被拦在外面,后来更是被强行抱回自己的院子,等着她再见到林氏时,林氏就已经躺在了棺材里面,身上的衣裳换了,妆容也整理过,就连血崩后的血腥气也清理了干净,温柔安静的就好像只是睡着了。 原主时隔多年依旧记得那天夜里林氏的惨叫。 云夙音声音平静说道: “我以前只是觉得云黎安口口声声说爱着母亲,娶了王氏不过是为着我和锦元,可是后来仔细想想,他如果真的对母亲深情,又怎么能容忍王氏母女这般对我,甚至纵容她养废了锦元。” “他对王氏不像是勉强娶回来的继妻,对云姝月也纵容的过分,就好像是觉得亏欠了她们母女什么想要弥补似的。” 她抬眼对着林宗平说道, “我之前只是有些怀疑,可如果王氏真的早就跟云黎安在一起,甚至还有了云姝月,那云黎安当年娶母亲就是心怀叵测,那他趁着母亲生产的时候下手害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林宗平气得浑身发抖。 他原本以为自己妹妹所嫁非人,云黎安苛待云夙音就已经足够恶毒,可如果当年小妹的死也是因为云黎安,那他们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不仅没有察觉,没替小妹讨回公道,反而还扶持着云黎安让他平步青云,甚至将富贵权势送到他眼前?! 云夙音见林宗平咬着嘴唇时都见了血色,一双眼睛更是通红,她有些沉默的说道: “这些现在都还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至于是真是假还要去查。” “查!!” 林宗平眼中几欲滴血,“一定要好好的查!!” 如果真是云黎安,他必定要云家上上下下给他小妹偿命!! 君九渊其实是理解林宗平为什么这般怒恨,云家能有今日全是林家所赐,而林家之所以帮着他们,也全是看在林氏和她一双儿女的份上。 林家当年和林氏有嫌隙,这么多年都未曾化解心结,只想着用自己的办法去照顾林氏留下的孩子,可如果林氏的死就是云黎安做的。 那林家这么多年简直就是踩着林氏的命在成全云黎安。 君九渊将手里的剥剩下的橘子放在一旁,对着林宗平说道:“林大人不必这么气怒,云黎安如果真的做了对不起阿音母亲的事情,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虽然时间过去这么久,但是当年的人也未必全部死绝,至少那个陈嬷嬷肯定是知道其中一些事情的,本王会想办法让那个陈嬷嬷开口。” 云夙音其实目标也在陈嬷嬷身上,她是云老夫人身边的人,又伺候云家多年,从林氏当年还没嫁进云家的时候她就已经跟着云老夫人。 云家的那些事情她肯定都知道。 只要陈嬷嬷开口,想要知道当年往事未必不行,而且还有一个王氏。 那个女人就是个色厉内荏的,瞧着厉害实际上胆子很小,就算陈嬷嬷咬死了不开口,只要王氏说了也照样能将云黎安拿下来。 云夙音安抚着林宗平:“舅舅放心吧,只要云黎安做过,我们就定然能够找到证据。” 她话音一转, “对了舅舅,这个时间你怎么过来了?” 林宗平压着心头怒火,这才想起正事:“你外公醒了,他想见你。” 云夙音连忙起身:“什么时候醒的?” 林宗平说道:“就在刚才,醒来时有些迷迷糊糊,嘴里叫着你母亲的名字,后来又过了一会儿才算是彻底醒过神来,知道了你在府中就想要见你。” 云夙音点点头道:“我这就去见外公。” 林宗平连忙叫住她:“阿音,你去见外公的时候,你母亲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他,他身子还没好过来,我怕他承受不住……” “我明白。” 就算林宗平不交代,云夙音也是不会跟林老爷子提起这事情的。 第175章 见家长? 林老爷子膝下儿子众多,却只有林氏那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娇宠着长大,却陷入狼窝之中被人所害,而他们不仅没替她报仇反而还助纣为虐扶持害他之人。 老人家怎么承受得了。 云夙音原本就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林家人,至少在她找到云黎安谋害林氏的证据之前,她都没打算让林家的人知道。 要不是刚才林宗平凑巧过来,又听到了她的话,她连林宗平都没打算说。 “外公身子不好,母亲的事情暂且先放放,等找到切实的证据再说。” 云夙音说完后,对着君九渊道,“我先去见外公,待会儿回来。” 君九渊扬唇道:“好。” …… 林老爷子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他毒解了之后,林家又有摄政王府的人守着,不再担心会有刺客再来之后,老爷子就被移到了他自己的院子里。 此时他坐在床上神情有忍耐又有些不安,他脸色依旧还有些不好,头发却梳的规整,连带着身上也已经换了一身低调却又奢华的藏蓝色锦衣,时不时朝着门外看上一眼。 林严青见他这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他父亲向来都冷静自持,鲜少能见到他这般心急模样,他笑着安抚:“父亲,二弟已经去找阿音了,她等一下就过来。” 林老爷子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声,又扯了扯袍子才问道:“阿音长得像小五吗?” 林柔茵是他膝下最小的孩子,因为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刚出生的时候便没单独排序,跟着她几个哥哥顺序下来直接叫了小五,而林京烨当年被带回府里的时候,是排在林柔茵之后。 后来林柔茵跟府中反目,又嫁去了林家之后,林京烨才成了林五爷。 可林严青却是知道,这“小五”指的是他们唯一的妹妹。 林严青眸色温柔:“很像,阿音跟她母亲眉眼像极了,只是比起妹妹来说,她性子要强了许多,而且也不像妹妹那么柔弱,她身上有一股子不像是寻常女儿家所有的英气。” 林老爷子闻言越发生出期待来,而等着外头下人通传,说是表小姐来了之后,云老爷子抬眼就看到门前走进来的女孩儿。 那眉眼……那眉眼像极了年少时的林柔茵…… “小五……” 林老爷子眼眶瞬间见了雾气,连忙匆匆侧眼。 云夙音快步到了身前:“外公这是怎么了?” 林严青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你母亲了。” 云夙音闻言松口气,他刚才见老爷子扭头时还以为他不舒服,她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这张脸跟林氏长得很像吗?之前林严青他们见到她时也是这般模样,如今林老爷子又是。 林老爷子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哪怕心绪激动也很快整理好来,只是眼眶依旧泛红:“你就是阿音?” “拜见外公。” 云夙音恭恭敬敬的朝着林老爷子行了个礼,只还没跪下去,就被一双手抬着拉起来。 她顺势坐在床边,瞧着林老爷子脸色好了许多,气息也浑长了不少,便先替他把了把脉,然后笑着说道:“外公身子瞧着倒是好了很多,你自己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老爷子摇摇头:“我很好,这次的事情我听你舅舅他们说了,多亏你和摄政王赶了过来,才能救了我和京烨一命,否则林家现在怕是早就乱了套了。” 林家如同大树,枝繁叶茂旁支众多。 而他就是这大树的根,一旦根死了,又没找到新的支撑,林家怕是能瞬间崩散。 云夙音笑容满满:“外公安好就好,您不知道昨天夜里您吓坏了舅舅他们了。” 林老爷子见她言语亲昵,哪怕多年未曾见过却也没有半点隔阂,他心中的愧疚更深,只端详着她的脸说道:“我也没想到事出突然,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我本还想跟你舅舅他们去四皇子府替你撑腰的。” 他虽然年岁已高,可眼神却是清明。 看着云夙音时满满都是歉疚, “这些年怪我太倔,如果我早些让人去云家见你们,早些察觉到你们的处境,你也不会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云夙音能感受到眼前这个老人是真的愧疚,她亲昵的靠着他说道: “有外公疼我,阿音不委屈,况且您没瞧见我在四皇子府的时候可是大杀四方,不仅吓住了那些坏人,还让云黎安和慕容峥的脸都青了。” “外公可别为着他们生气,您还要好好的养着身体长命百岁,替我做靠山呢。” 林老爷子忍不住露出笑,随即正色道: “你的事情我已经听你舅舅说过了,云黎安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有云家跟四皇子,无论是这次的事情还是以前你受的那些委屈,外公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云夙音点点头:“好。” 她哄着老爷子说了会儿话,又替他检查了一下身体,等瞧见他体内的毒性已经不重,只要好好养着找到赤烛松醇将残余的毒性解除干净了就行。 林老爷子见她忙里忙外,好奇道:“你这身医术是跟谁学的?” 云夙音身形一顿,下一瞬卷着针囊塞进腰间: “小时候遇到个人教我的,他说我挺有天赋,教了我一些医毒之术,又怕我受人欺负教了我一些武功,只是以前总想着讨好父亲能多得点关爱,也知道他不喜欢女儿家学这些,所以就没怎么多学。” “前段时间我被云姝月害了去南地逃出生天时,我就明白云家是靠不住的,想着总要有一技之长,就把这些东西捡了起来,没想到真还有救人的这一天。” 林老爷子看她说的轻描淡写,却能想见其中辛苦。 小姑娘本该是娇憨天真,如今却这般沉稳,要不是在沐恩侯府过的实在艰难,她又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东西。 见云夙音取了汤药过来,服侍着他喝下。 林老爷子迟疑了片刻,才低声开口:“阿音。” “嗯?” 林老爷子顿了顿,看着她道:“你和摄政王之间,是怎么回事?” 第176章 你喜欢他吗? 云夙音端着药碗的手一顿,回头看着老爷子时,就见他解释道:“我不是要拦着你和别人的事情,只是摄政王的情况跟其他人不同,你若真要跟他在一起会很麻烦。” 林老爷子当年拦着女儿和云黎安,结果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怕云夙音厌烦他询问,急声就想要解释。 云夙音噗哧轻笑:“您是我外公,想要知道这些事情很正常,您不必解释的。” 她放下手里的药碗坐在床边上说道, “我之前被云姝月所害,被人带到南地的时候虽然侥幸逃脱,当时受了重伤滚落悬崖差点没命,是刚巧砸在了君九渊的马车里才捡回了一条命。” “当时他将我留下后,就带着我一起回了京城,后来他两次遭人暗杀又都碰巧被我碰上,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好几次了,是我先对他动的心思。” 她想过要怎么说她和君九渊的事情,最终还是选择将南地的事情说了出来。 只不过她将兔子换成了自己,隐瞒了她能变兔子的事情。 况且也的确是她先垂涎君九渊美色对人家动手动脚。 云夙音尽可能的挑重点将她和君九渊的事情修饰了一下告诉了林老爷子,等到她说完之后,才又说道,“这次在四皇子府里我遭了人暗算,是君九渊救了我,后来知道外公被人行刺,他就跟我一起过来了。” 林老爷子听得出来,云夙音提起君九渊时十分亲昵,他问道:“你喜欢他?” 云夙音点点头:“喜欢。” 她向来坦然,喜欢就是喜欢,从不作假。 “那他呢?”林老爷子看她。 云夙音微歪着头,想起君九渊缠着她时那般示弱又逗弄的样子,忍不住露齿笑道:“他也喜欢我,要不然他怎么会赖在这里不走?” 见林老爷子忧心忡忡,她神色认真的说道, “外公,我知道你担心我和君九渊事情,可是我们跟母亲当年不一样,君九渊不是云黎安,我也不是母亲。” “我虽然喜欢他,可是不会像母亲一样如同菟丝花般依附着他。” 她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命运前程和人生寄托在旁人身上,哪怕她对君九渊动了心,她却依旧还是那个有着自我的人。 君九渊待她好,她自然会对他一心一意。 可如果朝一日他敢负了她,那她会亲自送他下地狱。 云夙音亲昵的靠在林老爷子肩头,轻笑着说道:“祖父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养好了身子替阿音亲自看着他,要是他欺负了我,祖父替我教训他。” 女孩儿笑起来时温柔又乖巧,一双眼睛像极了她母亲,可黑眸之中的坚毅却跟她母亲当年的柔弱完全不同。 林老爷子的心不由就安定了下来,他知道眼前的外孙女和当年的小女儿不同,她哪怕动了男女之情也不会冲昏了头脑,而且就像是她说的,君九渊不是云黎安。 哄着老爷子说了会儿话,见他有些疲倦的模样,云夙音才扶着他躺下休息。 林严青见老爷子睡着之后,才和云夙音退了出来,等到了房外他才开口说道:“阿音,你外公他们这一次多亏了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云夙音眼眸弯弯:“大舅,从我昨天来了之后到现在,你都说了好多次这话了,你都说他是我外公了,要是再继续跟我说谢谢的话,就真的是不把我当自己人了。” “那样的话,我可不敢继续赖在林家受你们庇护了。” 林严青闻言连忙说道:“瞎说什么,林家就是你的家,什么赖不赖的?” 云夙音歪着头时颊边露出酒窝:“那既然是自家人,舅舅又何必跟我道谢?” 林严青被她说的噎住。 林宗平在旁瞧着自己大哥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也是忍不住直笑。 林钺从外面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人说笑的模样,他朝着三人道:“大伯,父亲,表妹。” 林严青见他神色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林钺说道:“二皇子来了。” “他来干什么?”林宗平皱眉。 林钺说道:“他说他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探望祖父的,摄政王府的人将他挡在外面,可是他没走,还说得了陛下的吩咐要知道祖父是否安全才能离开。” “我想着他是从宫里来的,要是真把人挡在外面,指不定陛下会怎么想。” 林严青没想到二皇子居然是奉了庆云帝的命令来的,这人倒是真的不能挡在外面,他开口说道:“我们去看看。” 云夙音听说宫里来人了,来的还是那个嫡出的二皇子,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那大舅你们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云夙音没兴趣跟宫里的人打交道,要不是慕容峥欺人太甚跟云姝月一起害死了原主,她就算连四皇子府就是不打算去的,只是林钺却是拉住了她,“你可能还不能回去。” 云夙音挑眉:“怎么了?” “锦元来了。” 云夙音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锦元是谁,等半晌才突然想起这身体的原主还有个便宜弟弟,昨天事情乱七八糟一堆,她倒是将那小白眼狼给忘了。 “他来干什么?”云夙音说道。 林钺摇摇头:“不知道,锦元只说是要找你,我看他脸色有些不好,而且来时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跟二皇子撞到了一起,眼下他们都在府外等着,要我将人直接带进来吗?” 云夙音想着那小白眼狼说话气人的样子,觉得还是先把人带进来了,否则要真在大门口闹起来丢的可是林家的脸,到时候非得气死了林家的人不可。 云锦元来了,云夙音就没办法先回去,她让一起过来的阿萝去跟君九渊说一声,就跟着林严青他们去了前厅,而慕容显跟云锦元被人放进来时,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慕容显原本想着他是领着皇命过来探望林老爷子,林家肯定不可能将他拒之门外,谁知道那些黑甲银龙卫却是油盐不进,直接横刀挡在他面前,大有他踏进去半步就砍了他的架势。 这君九渊简直欺人太甚。 第177章 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废了你 云锦元看着围在林家外面的这些人也是脸色不好,等跟二皇子一起被人带进去,看见云夙音时就直接黑了脸。 “见过二皇子。” 林家几人都是行礼。 慕容显还能稳住心神,压着心中不满露出笑来:“二位大人不必多礼。”他又看向云夙音时,哪怕早就知道她容貌极好,却依旧被惊艳了一瞬。 “云二小姐也起来吧。” 云夙音跟着林家几人起身之后,慕容显就说道:“昨天四弟府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云二小姐受了委屈,不知道身子可还有大碍?” 云夙音笑了下:“多谢殿下关心,已经没事了。” 慕容显说道:“四弟也当真是糊涂,居然能纵容府中的人干出这种事情来,要不是我昨天有事没去他府上,我定会替云二小姐好好教训他。” “云二小姐受了委屈,我替四弟跟你道歉。” 云夙音闻言眼尾轻挑,对着眼前满脸关心歉疚的男人,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是她什么人,还开口替她教训慕容峥?更何况别当她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机锋。 她自己都能看的出来,昨天的事情虽然发生在四皇子府里,可是云黎安跟慕容峥却十之八九是被人坑了,有人利用了他们的心思弄下那么大一出事情,为着的就是想要让慕容峥背锅。 这个二皇子开口就是替慕容峥道歉,还将他直接钉死了罪名,言语之间又跟她这么亲近,怎么瞧着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思。 云夙音神色敷衍起来:“四皇子做的事情跟二皇子有什么关系,二皇子替他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牵涉其中。” 二皇子神色一僵。 云夙音扭头对着林严青道:“舅舅,你们和殿下慢慢聊,我先带锦元去后面与他说话。” 林严青也觉得二皇子有些奇奇怪怪的,闻言点点头:“去吧。” 他不知道云锦元的性子,也还没去打听他以前做过些什么,对着云锦元时只当成是外甥十分疼爱,“锦元是第一次来府里,跟你姐姐在府中多待一会儿,等舅舅忙完再与你说话。” 云锦元强笑:“多谢舅舅。” 云夙音总觉得这个二皇子的态度有些奇怪,不愿意在他面前多留,直接带着云锦元就绕过了几人去了一旁的偏厅,而林严青两人则是引着二皇子进了正厅。 慕容显原本是想要找机会跟云夙音说说话,却没想到她这么油盐不进,而且对着他的示好也没有半点反应,他眸色微沉了一瞬,只觉得云夙音有些不识好歹。 却还记得这是在林家,脸上没露出什么痕迹,只佯装随口说道:“我见外头守着的人都是摄政王府的黑甲银龙卫,皇叔还在你们府上住着?” 林严青说道:“回殿下,王爷昨夜来时遇了风雪,又身子不适,所以便在府中住下。” 慕容显看他:“那皇叔现在可还好?” 林严青笑了笑:“王爷的事情微臣不太清楚,那院落也只是临时借给王爷落脚,内外都是王府的人守着,殿下若想知道王爷身子如何,不妨亲自过去询问。” 慕容显得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之后,顿时道:“林大人说笑了,我是替父皇前来探望林老的。” 林严青微一伸手:“那殿下里面请。” …… 云夙音不知道林严青他们跟慕容显之间的交锋,她领着云锦元到了偏厅之后,就直接走到一旁坐下,有人送了茶水上来,她自顾倒了之后,抬头看着云锦元道: “你来干什么?” 云锦元最看不惯的就是云夙音这幅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冷声说道:“这里是我舅家,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 十岁大的孩子没有半点天真,瞧着她时却满是恶意。 云夙音嗤笑了声:“你当然能来,只是我瞧着你这模样不像是来探望舅家亲戚,倒像是来找茬的。” 她将那茶水轻抿了一口后,就端着茶杯放在桌上, “你刚才不是跟人说想要找我?说吧,有什么事情。” 云锦元见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气得咬牙:“你还问我有什么事情,你知不知道大姐姐被夺了正妃的位置,母亲也被人给抓了?” “知道啊。” 云夙音微侧着头时嘴角轻扬,“我不仅知道你大姐姐没了正妃的位置,还差点掉了肚子里那个孽种,对了,你那位母亲被抓进刑部之后也被用了刑,听说血淋淋的,可凄惨了。” 她笑容温软,言语却格外渗人。 “只可惜啊,我有些见不惯那血腥场面,要不然真想去看看她们现在的模样,一定精彩的很。” “你!!” 云锦元原本还以为她好歹会辩解几句,却没想到她不仅承认下来,还这么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狠毒?你嫉恨大姐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害她,母亲根本就不会做那些事情,是不是你故意陷害母亲她们?!” 他几步上前抓着云夙音的手就厉声道, “云夙音,你跟我去衙门解释,放母亲出来……” 砰! 云夙音身形没动,扭着他的胳膊抬脚一踹,直接就将人踢的跪在了地上,她垂眸时眼神微冷:“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废了你?” “你……” 啊—— 云锦元张嘴刚想说话,就被云夙音一脚踩在胳膊上,他只感觉到一声脆响之后,那骨头好像都裂开了似的,疼的他惨叫出声。 云夙音一脚踹在他身上,直将人踢得倒飞了出去,撞在一旁的花台上时疼的几乎抬不起头来。 她信步走到云锦元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时,眼里全是冷寒之色。 “你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还是觉得你跟我是一个娘生的,我就舍不得动你?” 云夙音伸手掐着他的下颚,见他想要反抗时,另外一只手抓着他肩膀朝后一扭,就直接卸了他胳膊。 等见云锦元疼的直打哆嗦时,她才冷漠道, “你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又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吗?他们朝着我下药,想要毁了我清白,甚至想要把我送去四皇子府里做妾!” 第178章 又蠢又毒 云夙音冷眼看着云锦元:“你知道做妾是什么意思吗?” 云锦元瞳孔剧颤,辩解道:“不可能,她们不会的!” “不会?” 云夙音只觉得可笑,“你来林家之前,就没去打听打听昨天出了什么事情?没去问问你那个好母亲到底担了多大的罪名?” “所有去四皇子府赴宴的人都知道她们做了什么,你来跟我说她不会?” 云锦元被抓着下巴,被迫抬头看她,嘴里瑟缩。 “就算……就算他们真的做了,那也是为了你好!” 他拼命找着理由,紧咬着牙说道, “反正你之前失踪了半个月才回来,将来传出去之后也会没了名声,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才让你去给四皇子做妾,再说,再说那是皇子侧妃,跟普通妾室不一样,京中多少人求着想去……” “皇室的妾就不是妾了?你既然觉得很好,那不如我也送你去好不好?” 云夙音听到他这番强词夺理的话时,顿时冷笑了出声, “我记得南越剡王好男色,最喜欢你这种鲜嫩俊俏的男孩儿,不如我也将你脱了衣裳送进剡王府,以你的身份和姿色,说不定也能赚回来一个男妃的位置,也让你得了这旁人不敢得的富贵?” “你疯了?我跟你怎么一样?”云锦元瞪大眼。 “有什么不一样,是你比我多了胯下二两肉,还是你比我没有脑子?” 云夙音看着他时只觉得又蠢又毒, “你自己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凭什么觉得我愿意去做?” “昨天在四皇子府里,要不是我命大,现在的我就该身败名裂清誉尽毁,要是我性格要强一些,这会儿早就一根白绫吊死在了屋里。” 云夙音垂眼看着云锦元时,眸中满是嘲讽冷刺,“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为了我好,怎么轮到你自己时就不肯接受这份好了?” “我……” “你不过就是又蠢又毒,拿着自私狠毒当天真!” “我没有!!” “没有?” 云夙音冷笑,“没有你能眼睁睁看着亲姐姐被人陷害,没有你能让你亲姐姐去替仇人求情,没有你会想着送你亲姐姐去给人做妾,成全了你们云家和沐恩侯府的脸面?” “云锦元,你以为我要是真入了四皇子府为妾之后,你能好到哪里去?” “你是侯府嫡子,却有一个名声尽毁被送去做妾的姐姐,我跟你一母同胞,你以为我落得那般下场你能好到哪里去?” “你以为沐恩侯府会要一个有着个做妾的姐姐的儿子来当世子?” 云锦元脸色煞白,整张脸被云夙音掐着时,下颚上见了青色。 “你以为王氏对你好,才纵着你处处依着你?你怎么没看看她是怎么对云嘉懿的?” “云嘉懿读书写字的时候,你在斗鸡遛狗,云嘉懿上进学业的时候,你还在斗鸡遛狗。” “现在京中的人谁提起你云锦元不是说你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半点扛不起沐恩侯府的责任,没有林家的风骨,你除了能仗着我对你好就朝着我撒泼,什么时候用过你的脑子去想过。” “云嘉懿才是王氏的亲儿子,她对你要是真好,又怎么会纵着你惯着你,将你养成这幅不分善恶不辨是非满脑子都是豆腐渣的模样?” 云夙音说话时毫不留情,言语间满满都是冷意, “你信不信我昨天要真是着了他们的道,被送进了四皇子府当了妾,你云锦元不出三个月就能意外死在了侯府里,等铲除了我们姐弟。” “云嘉懿就是侯府世子,而王氏就能彻彻底底的抹除了母亲留在府里所有的痕迹,谁也记不得你到底是谁。” 云锦元脸色苍白,像是被云夙音的话刺激道,失声道:“不会的,母亲才没你这么恶毒,你胡说八道……” 她不会的… 她不会这么对他。 是云夙音胡说…… 云夙音不想朝着云锦元下杀手,是因为他是原主的亲弟弟,也是她最在意的人。 可见他到了这种地步还这么不知所谓,口口声声叫着王氏母亲,替她申辩,她只觉得这小白眼狼没救了,她面无表情的冷声道: “她恶不恶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们这次谁都别想逃过。” 云锦元见她狠了心要惩治王氏她们,忍不住说道:“你怎么这么狠毒,就算母亲她们真的错了,可我们是一家人,只要你松松口她们就能没事,你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云夙音听着云锦元这话就想锤爆他的脑袋,就在这时旁边却传来君九渊满是冷意的声音:“那你又凭什么要让阿音松口?” 云夙音回头就见万钧推着君九渊过来,不由皱眉:“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 君九渊是听说云夙音的弟弟来了,原想着过来见上一面,没想着远远就听到他朝着云夙音这番叫嚣。 他对着云锦元身上那些青紫视而不见,只是垂眸看着他道: “云锦元,你很在意王氏?” 云锦元没见过摄政王,可是之前也听说过他的事情,咬牙撑着道:“王爷,母亲她是被冤枉的,她不会害人的……” “你没在场,怎么知道不是她害人?”君九渊就那么看着他。 “我,我就是知道,母亲她心善……” “可陈嬷嬷亲口招供那香炉是王氏给的,府衙的人抓捕时也在她房中搜到了药物,你怎么就认定她是被冤枉的?” 云锦元被君九渊问的语塞:“那是有人陷害……” “是吗?” 君九渊淡然看他,“人证物证俱全,单凭你一人之词怎么证明她被人陷害?” “不如这样,本王送你去刑部大牢,你去替王氏作证,只要你能经过刑部的严刑审问,还能咬定王氏无辜,说不定他们能信你几分。” 云锦元脸色瞬变,还没等他说话君九渊就继续, “或者就算他们不信,你直接替王氏顶罪,只要你说那手炉里的东西是你放的,是你想要谋害亲姐,王氏屋中的药物也是你放进去的,刑部找到真凶就自然能够放王氏出来。” “这样也算是成全了你对王氏的一片孝道之心?” 第179章 男女搭配,双人混打 云锦元被这番话说的脸色僵硬。 云夙音原本被云锦元气得还想锤爆他的狗头,想着要不然弄死了这小崽子算了,可是听到君九渊这话后顿时嘴角一抽,险些笑出声来。 让他给王氏顶罪。 这男人怎么能想到这么损的办法? 云夙音忍着笑看向云锦元,就见他脸色又青又紫。 君九渊靠坐在轮椅上,神色闲适:“怎么,你不愿意?你刚才不是还说你跟王氏母子情深,觉得她是被人冤枉,云姝月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本王见你孝心可嘉,又跟她们感情极好,难得好心成全你一回,你不领情?” “我……我……” 云锦元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脸上涨的青红,被院中人看着时那目光只恨不得能直接找个洞钻进去,紧咬着牙又难堪又狼狈:“王爷别开玩笑了,那刑部我怎么能进得去。” “怎么不能?只要本王开口,这京中诏狱随便你去,没本王的吩咐谁也不敢将你放出来。” 云锦元顿时噎住。 他根本不想去诏狱! 可对着君九渊时,他却不敢叫嚣,只紧咬着牙不吭声。 君九渊姿态随意,可要是熟悉他的人就能知道,他动怒了。 他轻捻着手指时,言语冷沉,“怎么?怕刑部的人因为本王偏私阿音,不肯公正处理此事,那本王再给你寻一条路,直接去宫门前告御状。” “登闻鼓知道吗?就在皇宫前面,只要敲了登闻鼓,挨上八十大棍,到时候就一定能够面见圣颜,你有天大的委屈都能亲自去跟陛下分辨,自然也能够替王氏申冤。” “还有云姝月,说不定你跟陛下求求情,陛下就能收回之前的旨意,复了她四皇子妃的位置。” 君九渊靠在轮椅上朝着万钧扬了扬下巴, “云公子想必是不知道登闻鼓在哪里,万钧,你亲自送他过去。” 万钧早就觉得云锦元刚才的那些话何止是白眼狼,对他厌恶的很,闻言就说道:“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会将云公子送到,亲自帮他敲响了登闻鼓。” “云公子,走吧,我送你过去。” 万钧上前直接就抓着云锦元,拎着他就朝外走。 云锦元被拎着朝外走时,胳膊上的剧痛却不及他心中恐慌,他不能去宫门前,那登闻鼓他是听说过的,敲响之后就必须要挨了杖责。 他虽然是侯府嫡子,可没请立世子之前没有官爵在身。 民告官,杖八十,告皇族,杖一百。 那杖责之下,挺过去了才能见到陛下,挺不过去能直接被打死在登闻鼓下。 八十大棍打下去后,他会没命的! “我,我不去!!你放开我……我不去!!!” 云锦元吓的尖叫出声,拼命挣扎推攘。 万钧却只是拎着他朝外走。 “云夙音,你不能送我过去,父亲不会饶了你的…” 云夙音神色冷然,丝毫不理。 “王爷,王爷饶命……我不要去……” 君九渊只靠在轮椅上安静看着。 云锦元眼看着要被拎出院子,而云夙音和摄政王都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整个人都慌了起来,拼命挣扎却甩不开万钧的手,哪怕赖在地上都直接被拎着继续朝外走。 他脸色惨白成一片,一把抱住错身而过的柱子,整个人死死缠在上面尖声道: “你放开我…姐姐,姐姐我错了,姐姐救我!!” “嘁。” 云夙音嘴里冷嘲了一声,君九渊朝着万钧看了一眼,万钧这才松手站在一旁。 云锦元死死抱着柱子,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云夙音瞧见他这般狼狈至极的样子,双手抱臂站在那里时嘲讽出声:“怎么不去了,你不是跟王氏母子情深,不是要替你大姐姐鸣不平?” 云锦元脸上又红又白,一双眼慌乱的不行。 云夙音嗤笑:“关乎到你自己的时候就知道怕了?” “知道去了宫门前去了刑部会有什么下场,知道要拿你的性命前程去换她们安宁你就不愿意了,那你凭什么要我拿着我自己的清白名声去替她们遮掩?” “云锦元,你这种人就是心肠歹毒而不自知,慷他人之慨做的这么顺溜,还不是仗着你姐姐在意你从不跟你为难,所以才会肆无忌惮,从来不在意她这么做了之后结果会如何。” 云夙音说起云锦元时毫不留情,那言语里的嘲讽让的他几乎无地自容。 等说完之后云夙音才道:“阿萝!” 阿萝之前去通知君九渊他们,此时也跟着过来了,听到云夙音叫她就连忙走了过来:“小姐。” “把他捆了,扔去我院子里的柴房,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去见他。” 她住的院子里有小厨房,旁边有间柴房,逼仄昏暗。 “!!!” 云锦元闻言顿时慌了,他连忙起身就想要逃跑,却被阿萝一把抓了回来,他顿时尖声道:“你不能关我,我要回去……” 被阿萝扭着胳膊压着时,他慌乱朝着云夙音道, “父亲知道我来了,你敢关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云夙音扬唇:“我什么时候关你,不是你关心外公伤势跑来林家探望,自愿留在府中替他老人家侍疾吗?” 云锦元脸色一白,他来的时候不敢跟人说他是来干什么的,有人问他时他都是拿着林家的事情当借口。 他知道昨天夜里林家遇了刺客,后来二皇子又说林老爷子受了伤,他便随口说自己是来探望他的。 如今云夙音直接将他留下来,用他自己的话当借口,就算消息传回云家去父亲也奈何不了他,毕竟给外祖侍疾那也是孝道。 “把他送去柴房,再派个人去沐恩侯府告诉他们,就说云锦元多年未见舅家亲戚,又担心外祖身体,所以留在林家小住。”云夙音说道。 “云夙音,你……” 啪! 云夙音朝着他脸上就是一巴掌,半点没有留情,“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你要是再敢朝着我叫嚣,我就打烂你的嘴!” 云锦元脸上肿起来,张嘴想要叫嚷。 云夙音直接手腕一转拿着金针朝着他颈侧一扎,就见云锦元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惊恐的眼珠子都瞪了起来。 “叫人看着他,敢往外跑就给我打,只要留他一口气别打死了就行。” 第180章 别难受,我在 阿萝堵了云锦元的嘴拎着他转身就走。 君九渊淡声道:“你也跟着去,派两个人看着他。” 万钧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是怕林家的人对着云锦元心软到时候将人给放出来,他应了声后就跟在阿萝身后一起离开。 等两人将云锦元带走,君九渊看向云夙音:“你就这么把他留在林家,云黎安那边恐怕不会罢休。” “不罢休又能怎么样,他难道还敢闯进林家抢人?” 云锦元是来林家“探病”,林老爷子是他外祖,于情于理留宿都很正常。 况且云黎安才干了亏心事被人抓了个正着,哪怕现在有王氏顶在前面,他也未必能脱身的干净,他现在急着想办法撇清自己让王氏顶罪都来不及,哪敢在这个时候跑到林家来? 云夙音声音冷沉,“云锦元就是个没脑子的,与其让他出去到处闯祸,到时候被云家的人拿捏着来对付我和林家,倒不如将他绑了留在这里。” 她自己不会心软,对着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也没有半点容忍的意思。 要是云锦元对着原主有哪怕半点姐弟之心,能记着自己亲姐姐的半点好,她为着原主也会想办法将他板正过来,全当是替她圆了夙愿。 可是这小白眼狼对着他姐姐却从来都没半分仁慈,恨不得推着她去死。 这种无情无义的蠢东西打从根子上就坏了,她也没兴趣去将他教好。 云夙音自己对云锦元不会留情,就算云家拿捏着他也伤不了她分毫,一旦她打算翻脸就算云锦元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眨一眨眼睛,可林家不同。 在林家眼里,云锦元是林氏的儿子,体内有着林家的血脉,更是林柔茵唯一的儿子,他们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放弃他,而一旦让云家抓住了这把柄,到头来林家这边只能投鼠忌器。 云夙音紧抿着唇时神色阴冷:“外公疼惜母亲,对她的孩子也十分在意,云锦元就是个没脑子的东西,他今天跑来林家找我怕也是得了别人的吩咐。” “要不是刚好遇到了二皇子,舅舅他们又分身乏术没时间招呼他,你信不信他指不定能为着王氏去求舅舅他们,甚至拿着他自己去逼舅舅他们放了王氏。” 云锦元是蠢,可是半大的孩子却天然懂得什么对自己有利,也知道该怎么样去让人屈服。 就像是以前云锦元拿着他自己要挟“云夙音”一样,他不是不知道“云夙音”疼他,也不是不知道谁对他好。 只是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姐姐单方面的付出,习惯了作践原主对他的好,所以从不在意她的感受罢了。 他一点点的试探着原主的底线,一点点的索取原主对他的好。 他明白,无论他做了什么原主都不会放弃他,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君九渊见女孩满脸阴云,只觉得有些心疼,他开口道:“阿音。” 云夙音回头。 “来。”他招招手。 云夙音走到他身旁,被拉着蹲了下去。 男人伸手环着她肩膀轻拍了拍,像是哄孩子似的:“别难受,我在。” 云夙音心里憋着的那股气瞬间散了,忍不住伸手抱着他脖子低声道:“你说世上怎么有这种亲人?恨不得能将至亲死死踩在脚下送进地狱深渊永不超生?” 那个姑娘单纯善良,拼命想要活着,可最终却死的不明不白。 君九渊环着她,任由她窝在自己脖颈上,轻拍着她却没说话,脑海里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那个永远都不会对着他笑,看着他时仿佛蝼蚁的父皇。 他从来不会正眼看他,也仿佛将他当成污点一样的存在。 哪怕知道他活的猪狗不如,哪怕知道他受人欺辱,哪怕他拼命拼命的学着怎么样去讨好那个男人,他也永远都不会正眼看他。 唯一一次朝着他笑时,就是将他送去当了药人。 蚀骨之痛折磨他时,那个男人却冷漠的交代。 “他有朕的血脉,是最适合替朕试药的人,有什么药在他身上试就行,他的命是朕给的,理当回报给朕。” 因为他这一句话,原本还有留手的太医彻底没了顾忌。 他从试药的皇子,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药人,被人绑在那木桶之中承受着那些毒药浸泡筋骨血脉,侵入五脏六腑如同置于炼狱之中一样日日夜夜从不停歇的痛楚。 君九渊眸中沁出赤红,身上寒气外溢。 “有些人生来就是畜生,自然不能奢求他懂什么叫亲情。” 云夙音感觉到身前之人僵硬,陡然就想起君九渊曾经的那些过往,她忍不住更加用力的抱着他蹭了蹭。 鼻息落在他颈间时,君九渊眼底的戾气散了许多。 他侧脸靠在云夙音的发上,低声道,“要不要我替你安置云锦元?” 云夙音看他:“怎么安置?” 君九渊冷漠:“外出求学,军中历练,随便找个借口让他远离京城。” “他这么大年纪却不知世事,不过是吃的苦头不够,只要吃够了苦头,再蠢的人也能学的聪明。” 云夙音想了想觉得君九渊说的有些道理,云锦元这种人就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养在温室里面不知道人间疾苦,送出去既能少了麻烦,也免得他被人抓着当了林家软肋。 “等等吧,等云家的事情处理干净之后再说。” 云锦元毕竟是云家嫡子,要真是不明不白的被人弄走了,云家只会死咬着林家不放,就算说出去外面的人也只会觉得林家行事太过。 君九渊明白她担忧,嗯了声:“好。” 云夙音跟君九渊在偏厅里说了会儿话,等林严青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林严青打发了二皇子后,脸色有些不好看,眼底也带着一些思虑,他原本是想要过来看看云锦元,却不想进来时就见到里面的君九渊时。 林严青神情微讶:“王爷?” 君九渊怎么过来了? 他神情疑惑的看了眼周围,却不见之前跟着一起过来的外甥,不由朝着云夙音问道:“锦元呢?怎么不见他?” 第181章 混账东西! 云夙音说道:“我揍了他一顿,让人把他关起来了。” 林严青:“……关起来了?” 云夙音嗯了声,见他满脸疑惑的模样,她解释说道:“云锦元是来替王氏求情的。” “他怨恨我没有把昨天的事情压下去,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坏了云姝月大婚的喜庆,也不该事后追究王氏将人送去了刑部。所以特地来给她们求情。” 林严青脸色瞬间难看:“当真?” 云夙音点点头:“我原本以为他是听说了外公遇刺的消息来探望的,或者是知道了昨天在四皇子府里的事情,想要关心我两句,可没想到他一来就说我心肠歹毒,害了王氏和云姝月。” “他想要我出面替他们求情,说昨天的事情是一场误会,还说他们想送我去给四皇子为妾是为了我好,我一生气就揍了他一顿,把他关起来了。” 林严青之前就听林京烨说过,说云夙音曾经提起过王氏苛待他们姐弟,故意养歪了云锦元的事情,也知道云锦元这几年在京城里名声不大好听。 斗鸡遛狗,惹是生非。 可是他原本只以为小孩子性子左了,却没想到他居然歪成了这个样子。 “你把他关哪里去了?” “舅舅想去见他?” 云夙音几乎瞬间就猜到了林严青的想法,她劝了一句,“您还是别去了,云锦元眼里只有王氏母女,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他为着王氏她们连我这个亲姐姐都不认,更别说您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他。” “他见了你除了央求您放过他,放过我王氏,替云姝月求情之外,绝对说不出半句好话来。” “他当真这般是非不分?”林严青脸色铁青。 “何止。” 云锦元很小的时候就被养在王氏身边,天天跟王氏和云姝月待在一起,就跟被洗了脑一样,根本就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云夙音见林严青脸色难看的模样,说道:“舅舅别管他了,我把他关在林家是为了怕云家的人拿着他说事,到时候借着他当筏子来要挟我放过王氏。” “眼下就让他在柴房里待着,对外就说他在替外祖父侍疾就行,等关上他几天他也就安分了。” 林严青见云夙音自己有分寸,而且他也觉得云锦元如果真像是云夙音说的那般是非不分,眼下也的确是留在林家更好,否则万一真被沐恩侯府那边拿捏着,他们反而束手束脚。 君九渊在旁没有打扰他们舅甥说话,等见林严青没再说起云锦元的事情之后,云夙音才好奇:“二舅舅呢?” “他去送二皇子了。” 君九渊闻言开口:“慕容显来做什么?” 林严青想起刚才的事情,皱眉说道:“他说他是代替陛下来探望父亲的,还说陛下要帮着府里追查昨天夜里的刺客,还说……” 他顿了顿看了眼君九渊。 君九渊挑眉:“跟本王有关?” 林严青点点头:“二皇子的意思,说王爷留在府上太过招眼,还说陛下有意派人来保护父亲。” 二皇子的话虽然说的隐晦,可是林严青却还是懂了他的意思。 庆云帝不想让君九渊留在林家跟他们走的太近,暗示他让君九渊带着人离开。 云夙音坐在一旁闻言挑眉:“皇帝既然想让君九渊走,又让二皇子来传话,二皇子干什么不自己进来,下一道圣旨也好,由他传了口谕也罢,至少好歹让人知道这是庆云帝的意思。” “他却什么都不来说,反而让舅舅撵人,他这是想要让林家得罪摄政王府,他们慕容家自己站在后面得利?” 林严青听着云夙音的话眼皮子跳了跳,只觉得这个外甥女说话太过直白,而且对着皇室也没什么敬畏之心,只是这话却是实话,如果慕容显真的是得了庆云帝的吩咐才来林家的,那他们这摆明了是把林家当了傻子。 谁都知道君九渊手握重权连皇室都得让他一二,他们自己不敢直接赶人,就想着让他们林家来当这出头鸟。 要是他们真的开口撵了君九渊,他记恨在心,林家岂不是得罪了摄政王府? 君九渊坐在轮椅上轻捻着手指:“他还说什么了?” 林严青说道:“其他倒是没什么了,就是说了几句四皇子被杖责的事情,话里话外像是踩着四皇子偏向阿音,还说之前说话时有些冒昧,有机会再跟阿音赔罪。” 云夙音听着这话顿觉古怪:“他跟我赔哪门子的罪?” 君九渊淡哼了一声:“他不是赔罪,怕是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在场两人闻言都是一愣,林严青率先反应过来,有些惊愕的睁大了眼:“王爷的意思,二皇子看上了阿音?” “他不是看上了阿音,而是看上了阿音身后的林家。” 君九渊靠在椅背上,神色莫测, “早前阿音跟慕容峥得了赐婚之后,慕容盛和慕容显就极为忌惮,怕慕容峥与阿音成婚之后会得了林家的帮衬。” “后来慕容峥换了婚约,他们瞧着没做什么,可暗地里却是松了口气,甚至还巴不得慕容峥能因为换亲的事情跟林家结仇。” 林严青听着君九渊的话,蓦的就想起前些时候大皇子慕容盛派人来传的那些话,话里话外都是暗指换亲一事有隐情,说阿音是被云家拿捏控制了,所以林钺和林京烨才会夜探沐恩侯府。 君九渊神色冷漠:“要是平常,阿音跟慕容峥闹翻之后,又闹出了昨天那种事情,庆云帝是绝对不可能再让阿音嫁入皇家,可偏生本王跟阿音亲近,又住进了林家。” “庆云帝想必是着急了,怕本王得了林家的势,所以才生出念头纵容着慕容显来接近阿音,想要将先前慕容峥的婚事让给慕容显。” 慕容显早几年时曾经娶过正妃,只是那正妃一年前病逝,二皇子就一直没有再续娶,府里只有一个侧妃跟几个妾室、 如今他将目光落在云夙音身上,觊觎她身后林家的势力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林严青脸色铁青:“他们怎么敢?” 庆云帝将他们林家当成了什么? 四皇子背弃婚约,将云夙音的脸面扔在地上踩,转过头来他又换了一个儿子想要娶云夙音,他真当他们林家好欺负?! 第182章 本王愿聘阿音为妃 云夙音听着君九渊的话也觉得这个皇帝的脑子怕是有问题:“慕容峥才刚丢人现眼,他们皇家成了笑柄,他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嫁给他另外一个儿子?” 别说她这个现代人了,就是真正纯正的古代人,先是跟弟弟定亲,后来又嫁给哥哥都会遭人耻笑。 “他大概觉得只要赐婚,你就非嫁不可。”君九渊在旁说道。 赐婚! 林严青脸色瞬间变了,猛的就想到了这可能。 如果庆云帝真的那么不讲究,直接给二皇子和云夙音赐婚,到时候就真的不想嫁也必须嫁了,而他们除非是反了大晋,否则这婚事就推脱不了。 云夙音显然也想到了这可能,挑了挑眉:“他真能这么无耻?” 堂堂帝王,连半点儿脸面都不要了? 君九渊呵了声:“他更无耻的事情都做过,更何况是这个。” “他本忌惮本王,到时候他随便找个借口,说皇室在婚事之上亏欠了你,二皇子又早就对你倾心,为了弥补将你赐婚给二皇子,你觉得外头的人会怎么想?” 云夙音摸摸下巴,外头的人大概会觉得她和林家占了便宜,毕竟一个“不洁”的女人居然还能嫁给嫡出皇子当正妃,对于那些人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福分。 庆云帝要是再有脑子一些,找人引导一下舆论,夸赞一下皇家大气,再暗中将她早已经“失身”的事情传扬出去。 到时候不仅能够打了摄政王府和君九渊的脸,又能断了她和君九渊的关系,将林家拉到皇室那头。 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举数得。 云夙音“啧”了一声,满眼嘲讽。 林严青却是急声道:“那怎么办?” 他是绝不会让云夙音嫁给二皇子的! 君九渊抬眼看着云夙音:“本王娶阿音。” 林严青怔住,跟二皇子相比,摄政王无疑是更好的选择,毕竟在外人眼里阿音跟他有过肌肤之亲,对阿音也有真心,只不过……“陛下不会答应的。” “本王会让他答应。” 君九渊看着云夙音,就对上她的眼神,他勾了勾嘴角对着林严青道,“林大人,本王想去见见林老。” 林严青隐约猜到君九渊去见老爷子想做什么,他看了眼云夙音,又想起之前二皇子话里话外的那些试探,咬咬牙道:“好,我带王爷过去。” “我也去……” 云夙音说话间就想跟上,却被君九渊拦住,“你先回去。” 云夙音挑眉。 君九渊轻笑:“求娶之事,我去就行,你若去了老爷子还以为你恨嫁,到时会笑话你的。” “你才恨嫁!” 云夙音啐了他一声,直接白眼。 君九渊安抚:“放心吧,你先回去,我等一下就来。” 将云夙音哄走之后,君九渊就跟着林严青去了林老爷子的院子,让影子留在门外,林严青推着君九渊入内,就见林老爷子神色倦怠的靠在床头。 老爷子之前中毒之症已解了大半,脸上却还带着病容。 见二人进来正欲招呼,君九渊就率先开口:“晚辈见过林老,老爷子身子可还安好?” 林老爷子听着他这称呼就眉心直跳,摄政王冷厉狠辣,这世上能受他晚辈礼的人可没几个,有资格的也早就被他送去了黄泉,而他突然这般姿态,不是有所求,就是有所图。 “已经好多了,还要多谢王爷之前取血相救,否则老夫这条命怕是已经没了。”林老爷子说道。 “您客气了,我所做不过尔尔,您能安好全靠阿音,有阿音在,老爷子不会有事。” 听君九渊提起云夙音,林老爷子面露笑容:“阿音很好,可也还是要多谢王爷援手。” 他目光落在君九渊脸上,直言道, “王爷今日来见老夫,想必不是与老夫叙旧的吧?您帮过阿音,又庇护过林家救过老夫一条性命,王爷有何事不妨直言,若我林家能做的必当竭力报答。” 君九渊也没绕圈子,抬眼对着林老爷子说道:“我想与您求娶阿音。” 林老爷子笑容一收,眸色瞬间沉了下来。 君九渊道:“我与阿音两情相悦,愿聘阿音为妃,还望老爷子成全。” “不行。” 林严青一惊,生怕君九渊会动怒,可谁知君九渊听到林老爷子拒绝却半点怒色都没,他只是平平看向床边的老人。 林老爷子沉声道:“王爷对林家有恩,若求其他我林家上下必定应允,可是阿音不行,王爷若是求她便不必再提了。” “老夫和林家欠王爷一个人情,将来王爷如果有别的要求尽可跟老夫提,只要老夫能够做到定不推辞,只是眼下老夫身子已好,林家也不需要王爷费心看顾,未免人误会,王爷该回摄政王府了。” “本王就算现在回去,老爷子觉得宫中那位就能安心?” 君九渊一句话让得林老爷子抬眼看他, “庆云帝能让慕容显来,就是已经打上了阿音的主意,以老爷子的睿智不该看不出来。” “他向来就是多疑善忌的性子,除非您将阿音嫁入皇室,如庆云帝所愿让她与皇子联姻,否则就算本王现在离开,他依旧会怀疑林家选择了本王。” 林老爷子目光冷凝:“怀疑又能如何,只要阿音未嫁于王爷为妃,陛下就不敢动林家分毫!” 这是林家的底气,也是他林明淳的能耐。 只要林家不反,庆云帝敢动林家分毫,就是与天下文人士子为敌! 君九渊对上林老爷子目光,分毫不退:“您在时他是不敢动林家,可天有不测风云,若有一日您不在了呢,您所留下的那些人脉又能护林家几时?” “王爷!”林严青怒目而视。 君九渊神色平静:“我无意诅咒林老,只是生老病死谁也难以预料,意外这种东西更是谁都说不清楚。” “林家这些年在大晋地位超然,皇室官宦皆是避让,其中原因我想林老和林大人心中都很清楚。” “林老在,林家才能维持住这份超然和显赫,一旦林老出事,林家就如大树失了根系,繁华锦楼失了脊梁,顷刻之间便会大厦崩塌,届时,您那些弟子儒生又有几个会为了护着您的家人和林家上下豁出性命?” 第183章 从今往后她就是本王的命 君九渊靠在轮椅之上,直视林老爷子时神色平静,言语却是一针见血, “我要是庆云帝,想要对付林家,只需让您意外而亡,林家自散。您连林家都未必能庇护,又怎么能护得住阿音?” “庆云帝若真下旨赐婚,您是接,还是不接?” 接,就只能将云夙音嫁入皇室。 不接,就是抗旨。 林严青脸色铁青。 林老爷子紧抿着唇时眸色冷沉,握在身侧的拳心显示他心中不平静。 “阿音不是笼中雀,她也不可能嫁入谁家之后就安守后宅相夫教子,除非您想打断了她的骨头,折断了她一身傲气送她远离京城,否则这京中除了本王,没人更合适娶她。” 君九渊说道这里,突然勾了勾嘴角, “况且本王也绝不会将阿音让与旁人,谁敢娶她,本王就将他扒皮拆骨,灭他九族!” 他嘴角上扬明明带笑,可是眼里却是一片肃杀,哪怕隔着半张面具也依旧让人心里发凉,任谁都能看的出来,他这话不是玩笑。 有人敢娶云夙音,他真的会大开杀戒,毫不留情。 林老爷子脸上神色变幻不断,片刻才开口:“旁人娶了阿音会委屈她,你难道就不会?” “您要怎样才肯信我?”君九渊淡声道。 林老爷子神情僵住,仔细想想,他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拿捏君九渊,权势他不缺,富贵他不少,林家所能给的君九渊的君九渊全有,而他所拥有的更远胜于林家。 君九渊瞧见老爷子的模样低笑出声:“我知道您是怕我负了阿音,可诺言、契约随时能毁,海誓山盟想必您也不信,我就算答应了您什么,回头若想反悔您也奈何不了我。” “我只能与您说,本王一生只有阿音一人,从今往后她便是本王的命。” “她喜,我喜。” “她忧,我忧。” “她生,我生。” “她死,我死。” 诸天,黄泉地狱,他都跟她生死同命。 …… 云夙音有些懒洋洋的趴在院中的石桌上,冬日暖阳晒得她昏昏欲睡。 澄儿坐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云夙音时不时的应上一句。 “小姐,您真把公子关起来啦?” “嗯。” “那他以后是留在舅爷他们这里了吗?” “不会。” 云锦元那狼心狗肺的样子,认贼做母是非不分,把他留在林家指不定会惹出祸事来,她可不觉得像是这种根子里都坏了的人,靠着林家的管束就能将他板正过来。 云夙音见澄儿撑着下巴忧心忡忡的样子,伸手戳了戳她的脸: “别瞎操心,我既然把他绑了,就不怕云家来找,要是他们真为着云锦元找过来我也有办法应付,倒是你的腿,养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见好,是不是没听话又到处乱蹦了?” 澄儿连忙道:“奴婢哪有,奴婢的腿都好多了,您瞧都能走了…” 她站起来就想跟自家小姐展示一下,没成想离了拐杖腿上就是一疼,身子一歪就朝着地上栽去,嘴里发出一声惊叫。 旁边阿萝连忙伸手抓着她将人拉了起来,澄儿跌进她怀里时连忙一把抱住阿萝的腰惊呼:“吓死我了。” 阿萝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安静点?”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没站稳嘛……” 澄儿撅嘴,“小姐你看阿萝,她好凶!” “凶你活该。”云夙音没好气的说道,“你这腿养了一个月了还不见好,要再好不起来,我就让阿萝扯了绳子将你绑在床上养伤。” 澄儿顿时委屈的瘪瘪嘴,小姐不疼她了。 院外轮椅碾过青石地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云夙音回头时就瞧见影子推着君九渊过来。 “王爷。” 澄儿和阿萝连忙行礼。 君九渊挥手让两人起身后,云夙音就起身走了过去。 影子躬身行礼后就退到了一旁,云夙音则是站在君九渊身后。 “你们先下去吧。” 让阿萝她们退下后,云夙音推着君九渊朝着屋里走,“怎么去了这么久?外公怎么说的,他有没有答应?” 君九渊轻笑:“这么着急嫁给本王?” “呸。” 云夙音轻啐了声,瞪了眼他后说道,“谁着急了,我是怕你这能让小儿啼哭的名声说要娶我后会让外公生气。”林家这种清贵人家,向来不愿跟君九渊这种人打交道。 君九渊被她扶着坐在了榻上,闻言不由笑道:“老爷子是挺生气的,还险些将本王撵出府去。” “真的?”云夙音顿时好奇,兴冲冲的道,“怎么回事,快说说。” “你这么兴奋干什么,本王被撵出去你很高兴?” 君九渊睨了眼云夙音,见她没良心的弯着眼,半点不为婚事操心。 他忍不住伸手将人扯进怀里,朝着她脸上轻咬了一口。 “你干嘛!” 属狗啊,还带咬人的?! 云夙音直接就朝着他扑过去,张嘴就想咬回去,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捂着嘴,伸手将她手脚压住,把人困在怀中之后,见她瞪圆了眼睛, 君九渊低笑:“还想不想听了?” 将炸了毛的小兔子圈进怀里,他才继续,“老爷子不想让你嫁进皇室,也不想让你跟本王有所牵扯,他大抵是想要让你寻个温和乖顺的夫君,不被牵扯到皇权争斗的泥沼之中。” 云夙音挣脱之后拉着他的手露出嘴来:“那你怎么说服他的?” “你怎么知道本王说服他了?” 云夙音翻了个白眼,君九渊这人其实很好懂,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弄到手,要不是说服了林老爷子,让他同意了婚事,君九渊也不会这般轻松,说话都带着笑。 君九渊被她模样逗笑,咬着她耳朵道:“本王告诉老爷子,你觊觎本王美色,要了本王的身子,本王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只能嫁给本王了。” 云夙音:“……” 朝着他手上就是一口。 这狗东西说的什么玩意儿?! “君九渊,我咬死你!!” 君九渊被她扑的仰躺在榻上,见她扑上来时,忙伸手挡在她额前,仰着脖颈边笑边朝后避让,那赤金面具之下,常年冷漠清冷的黑眸里荡开波光,粼粼细浪里都是柔软醉人的笑意…… 第184章 云夙音伸着爪爪,啪叽摔在榻上 发髻散了,玉冠落在一旁。 君九渊仰躺在榻上时被人压着,喉间湿润润的,衣襟也皱巴巴的乱成一团,腰间的细带被人抓着,而身上的人凶巴巴的厮磨着他,“说,你到底跟外公说什么了?” “就说你喜欢本王……” “你又胡说?” “哪里胡说,难道你没觊觎本王的身子,垂涎本王美色……” 唔! 锁骨上突然一疼,他忍不住朝后一仰,微侧着头时脸上面具落了下来,浅灰色的细纹顺着脸颊蔓延时,却掩不住他眼底浓郁墨色。 见穿着红裙的女孩儿骑在他身上张牙舞爪,张嘴咬着他肩头,他腰间用力翻身而起,直接将人压了下去,等她惊呼一声落在榻上时,对着身上人气势瞬间弱了。 “你干什么?” “你说呢?” 细密的吻来的猝不及防,云夙音睁大了眼想要逃跑,却被按着手脚抓了回来。 唇瓣被含着时,胸前窒息的厉害,好像连肺上的空气都要被抽空一样,脸颊上一片绯色。 云夙音整个人有些都发软,脑子里更是晕晕乎乎,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攀着男人肩头反击时,却骤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笑,下一瞬体内那股子熟悉气息传来时,眼前的一切骤然变大。 云夙音伸着爪爪,“啪叽”一下落在了榻上。 毛绒绒的爪爪摊平了开来,小兔子仰头时红彤彤的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 君九渊擦了擦指尖挂着的血,有些凌乱的青丝垂落在身侧,身前衣襟散乱时露出的锁骨上有着一排牙印,那满是色气的模样让得雪团子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下一瞬像是察觉到了危险,转身就跑。 “往哪儿跑?” 大手一把拎着耳朵,整个身子直接悬空。 雪团子拼命蹬着爪爪,扭头想要咬他,却被他伸手撑着下颚直接扔了回去。 落进怀里时她刚想翻身而起,就被他一根手指摁了回去,仰躺着露出白嫩嫩的肚皮,四脚朝天的对着那双满是浓墨的黑眸时,满是愤愤。 “君九渊,你无耻……” 居然咬破手指让她变兔子!! “本王无耻?” 君九渊嘴角轻扬,手指上直接带着血放进她张大想咬的嘴里,微曲时就撑着她的脸圆鼓鼓的。 雪团子伸脚蹬他,奈何爪爪太短,被他轻易躲过之后,直接伸手捏住她的耳朵,微凉的手指在那粉红色的耳朵上游走时,原本张牙舞爪的云夙音瞬间软了身子。 一股股颤栗顺着尾椎骨朝上涌来时,那红彤彤的眼睛里瞬间就弥漫上了雾气。 “别……” 啊! 耳朵被揉捏,那大手在身上撸过,舒服的她恨不得摊平在他掌心里,她毛毛上都泛了粉色。 “谁无耻?” “你……呜~” “还敢咬本王吗?” “咬!呀……别捏……君九渊,你别让我变回去……” “变回去怎样?” “我咬死你!!” 君九渊顿时溢出笑,“看来阿音觉得本王做的还不够?” 手上的动作越发厉害,雪团子瞬间软成一团,毛茸茸的短尾都翘了起来,红彤彤的眼睛里蕴满了雾气,小兔子爪爪都软了,呜咽:“你……混蛋……” “还骂?” “呜~~” “……” 外面万钧和影子原是守在门口,听到里面动静飞快退开,连带着将一边听到声音因为好奇凑过来的澄儿和阿萝也拎到了一旁,片刻后就听到那嘤咛着连声求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捏……” “那里不行!” “君九渊!!” “……” 里面动静越来越不对,那恼羞成怒之下带着浅浅嘤咛,像羽毛似的闹的外间的阿萝和澄儿脸上通红,万钧和影子连忙带着她们退远了一些。 听自家王爷墙角这种不要命的事情,还是少做。 慕容显从林家出来之后,脸色就有些不好,他去了林家一通,什么好处没换来不说,就连想要见到的林老爷子也借口伤重不便见客,连他面都没见上一面。 林严青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对他的示好半点不接,哪怕他借口讨伐慕容峥也从不接话,而原本想要见的云夙音更只是碰了个面后就再没机会说话。 林家还有个摄政王镇着,他也不敢强闯,可这么好的机会让他放过,他着实不甘。 “殿下,摄政王难不成真看上了云二小姐?”二皇子府的随从低声道。 “林家那般人家,谁会看不上?” 慕容显不相信如君九渊那种冷心之人真会喜欢谁,在他看来君九渊怕是也跟他一样瞧上了林家的好处。 只可惜他之前费尽心力动用了埋藏多年在四皇子府的细作,又花费那么多心思算计了一通,踩着云黎安他们的算计坑了老四一把,最后却全给摄政王做了嫁衣! “殿下,那咱们怎么办?”那随从低声道,“摄政王在林家,近水楼台,万一林家松口……” 慕容显脸色微沉,他必须要得到云夙音和林家,他抿唇片刻后神色坚定下来。 这事情他不能冒头,不过还有父皇。 要说谁最不愿君九渊和林家结盟,非庆云帝莫属。 “对了,云锦元呢?” 慕容显突然想起跟他一起去林家的云锦元,那小子是云夙音的弟弟,又有林家血脉,要是能拿捏住他倒也能让云夙音松口。 那随从摇摇头低声道:“先前他跟云二小姐去了林家后院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听说是林老爷子伤势颇重,他留在林家侍疾了。” 慕容显一皱眉:“让人盯着些,等他回云家的时候告诉我。” 那随从点头:“是,殿下。” 云夙音再变回人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是红彤彤的,实在是兔子比人还要敏感,而那男人坏心眼的专找着她难受的地方揉捏,一遍又一遍的磨着她认错说着喜欢他的话,让她刺激的魂儿都快没了。 等变回去时,云夙音腿软的几乎站不住,瞧着君九渊那张脸就气得一金针扎他痛穴上,将人一脚踹出了房门之后,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搭理他。 等她一觉睡醒时,才听影子说他已经回了摄政王府。 云夙音嘟囔了一句,才抬头:“你家王爷都走了,你还留着做什么?” 第185章 刺客的线索 她还记得君九渊昨儿个折腾她的事情,哼了声,“你怎么没跟着你家王爷一起回去?” 影子神色恭谨:“王爷说陛下既然已经派了二皇子过来,也让官府接手林家之事,他若继续留在这里难保宫中不会找林家麻烦,他暂且退去准备与您定亲的事情,让属下留在林家彻查先前南越行刺一案。” “王爷担心小姐安全,也怕有人趁机做了手脚再伤了林家之人,所以留了一些暗卫听从小姐调遣。” 林家如今里外都有暗卫,就算有刺客再来,也是有来无回。 “行刺的事情有线索了?”云夙音精神一震,连忙看着影子问道,“那个香囊查到了人?” 影子低声道:“查到了,是金悦楼那边一个名叫清姬的女支女。” “金悦楼……” 这地方她倒是听说过,好像是京中烟柳巷中最大的青楼,也是出了名的销金窟,里头的姑娘才艺双绝容貌倾城,京里不少达官贵人皇亲国戚都爱出入其中。 “罗海近来一个月经常出入金悦楼,每次去时都会点清姬作陪,而且前段时间还动了替清姬赎身的心思,四处筹措银钱。” “那清姬藏的极深,应该是没想到我们能顺着罗海找到她那里,去时她想要逃走,被属下抓了回来。” “属下审问了一番,才知道她是南越留在京中的细作,负责替南越皇室打探消息,而撺掇罗海给林老爷子下毒的事情也的确是她做的。” 影子知道王爷对这位云二小姐的看重,而且不出意外她十之八九会是王府主母,也是他们将来的女主人。 云夙音之前无论是医治王爷,还是后来几次行事,手段都不似寻常闺中女子,所以影子并没有隐瞒,将他从清姬那里探听得来的消息全数告诉了云夙音。 云夙音闻言却是眉心微蹙:“她为什么要毒害外公?” 影子回道:“清姬说,林老爷子这些年留在大晋,说是不入大晋朝堂,可是林家子嗣有不少都流入朝中为大晋所用。” “林家在大晋一日,在文人士子之中的号召力便无人能敌,大晋也能借他招揽饱学之士,南越想要除了林老爷子嫁祸朝中,再引天下士子群起攻之。” 云夙音听着这话却是下意识拧眉:“她说谎!” 林家存世不是一天两天,林老爷子在大晋也停留多年,林家虽然有人入了大晋朝堂,可是林老爷子却并未替大晋谋利,他曾经所教授的那些学子也并非全数留在大晋朝堂。 南越如果容不下林老爷子,不会等了这么多年才动手,还用这么粗劣的手段。 更何况那天夜里行刺林家,跟朝着林老爷子下毒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路人。 若只是想要除了林老爷子,那林京烨又是什么情况?总不至于南越也不放过他一个未曾入朝的商人? “属下也觉得她这话不是实言,只是清姬嘴硬,属下用遍大刑她都不肯开口。”影子沉声道。 “金悦楼呢?跟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云夙音看着他。 影子摇摇头:“应该没有,金悦楼后面站着的是明氏商行,而明氏商行的东家极为神秘,从不插足诸国之间纷争,也不轻易与人结仇,万事只讲银钱。” “属下去抓清姬的时候,金悦楼的人丝毫没有阻拦,甚至清姬逃走时也是他们的人拦住之后属下才能追上,且若非他们配合,属下也没这么快查出清姬的底细。” 云夙音听着影子的话后忍不住蹙眉,怎么又跑出来个明氏商行? 她之前跟着君九渊的时候,对于朝中的一些事情多少听了一些,而这明氏商行,她在脑子里面翻找了一下记忆,却发现原主只是听说,却并不了解。 “这明氏商行很厉害?”云夙音问道。 影子有些诧异,这天下谁人不知明氏商行,可抬眼见云夙音眼中茫然好像真的不清楚,便开口解释: “明氏商行是诸国之间最大的商行,在诸国之中皆有商号,明面上是靠着经营米粮布匹为生,实则暗地里却是做着倒卖各国物资的生意。” 那明氏商行谁也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只知道凡有想要之物,都能在他们那里寻来。 北戎的战马铁器,南越的茶叶丝绸,西疆的药材虫兽,还有一些偏远部落的稀缺特产,只要你出得起银子,他们就能替你找来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明氏商行刚开始时不甚有名,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直到四年前,北地和戎族交界的赤燕国从明氏商行买了一批物资,却在拿到东西之后杀了他们运送物资的数十人,扣下了所有的东西不肯交付钱款。 明氏商行知道此事之后,与赤燕国交涉不得结果,半月之后就直接发了一纸通杀令。 凡杀赤燕国朝堂五品以上一人,不论官职皆能领赏五十金,杀皇室一人,能领五百金,杀皇子一人,能领万金,若能杀了赤燕国皇帝,五十万金相奉。 云夙音听得乍舌,这金子不当钱使吗? 古代版的我为金狂? “后来呢?”云夙音好奇。 “后来赤燕国如同被捅了蜂窝,接连十数日皇城日日见血。”影子低声说道。 江湖之中从来都不缺为财起意之人,明氏商行这通杀令一出,各国江湖中人蜂拥而至,而当第一个杀了赤燕国朝臣的人提着脑袋领到了赏金之后,所有人就越发疯狂。 短短十日不到,赤燕国朝堂死伤无数,皇子更是接连陨落三人,皇室宗亲被吓得不敢出府,就连赤燕国皇帝也被人刺伤,龟缩在皇宫之中大军守护不敢踏出半步。 明氏商行的人仿佛根本不在乎金钱,只要有人提了人头前来就会付给赏金。 那十日时间便送出十数万金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而赤燕国的人却是越死越多,丝毫不见明氏商行收手。 赤燕国的人也想过要反击,可是江湖中人根本抓之不尽,他们又找不到明氏商行的老巢,僵持了一个月后,北戎大军趁机压境险些灭了赤燕国,赤燕国皇室才不得不认栽。 第186章 我听你的 赤燕国的人不仅将当初截走的物资十倍奉还,还另外赔付了三百万两银子,答应将国内一座铁矿交由明氏商行开采,并应允他们在赤燕国境内行商,几乎掏空了赤燕国的国库,这件事情才算是过去。 而经此一役,明氏商行震惊天下,以一区区行商之家,令一国拜服。 哪怕赤燕国只是个小国,却也已经足够让天下人震惊,而明氏商行自此也成为了诸国之间最为特殊的存在。 大国不愿轻易招惹,小国又没那底气造次,再加上明氏商行虽拥有天下巨富,却从不插手诸国政务,也从不偏帮任何一国,所以哪怕他们走私诸国境内战略物资,但是明氏商行的人无论到了哪里也依旧是诸国皇室座上宾。 云夙音听着影子的话后,也忍不住心中暗道一句牛逼。 她在09区的时候就听过一句话,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钱,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事情都能靠钱解决,明氏商行是真切贯彻了这句话。 甭惹我,不然拿钱砸死你。 她“啧”了一声,“你说明氏商行的东家没人知道是谁?” 影子点点头:“他们虽然在各国都有商号,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东家,诸国也有不少想要拉拢明氏商行的人,只是明氏商行一概不理。” “据说见过他们东家的人屈指可数,外界也不知晓他身份,而那人行事只凭喜好,只要不伤及他们利益,他们向来都是以和为贵,只赚银子。” 换句话说,明氏商行手下的金悦楼,没必要帮着南越的人隐瞒身份,甚至行刺林老爷子。 云夙音微眯着眼片刻,才开口:“找个时间,我去见见那个清姬。” 影子惊讶:“小姐要审她?” 云夙音嗯了声:“她既然是唯一的线索,总不能断了。” 不找出谋害林家的幕后之人,她难以心安。 外间阿萝进来时,瞧见影子也在,她走到云夙音身前低声道:“小姐,锦西苑那边有人过来说,五爷醒了。” 云夙音瞬间顾不得跟影子说话,连忙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就刚才不久。” 锦西苑是林京烨所在的院子。 林京烨打从那天夜里伤重之后,虽然被她捡回了一条命来,可是后面几天伤势一直反反复复,时常发热不说还几乎都在昏迷之中。 云夙音去过几次,都见他气息奄奄像是救不回来,甚至连她都一度以为林京烨要熬不过去,几次施针吊着他一口气,可谁想到他却是挺了过来。 云夙音连忙起身抓着一旁的狐氅披在身上,一边系着带子朝外走一边说道,“你跟我过去看看,影子,你先去查清姬的事情,找个机会跟金悦楼的人套套话,晚些时候我再跟你去见清姬。” 云夙音领着阿萝到了锦西苑时,就瞧见院子里那些仆人脸上都带着喜气,而林京烨身边的近侍云霄见到她时,更是高兴的眼睛泛红。 “小姐,您来了。” “小舅怎么样了?” “才刚醒来,瞧着挺有精神,夏侯大夫跟着摄政王走了,我怕五爷伤势再有反复,所以才遣人过去叫了您。” 云夙音一边跟云霄说话,一边掀开暖帘走进去时,里头的温度便袭的人脸上泛热,她将狐氅脱了递给阿萝之后,就快步走到床前。 等瞧见靠坐在床边的林京烨时,顿时露出个笑:“小舅。” “你来了。” 林京烨脸色有些苍白,眸中却依旧温润,见到她来时扬唇露出个浅笑,“我都已经叫云霄别去叫你了,这几天你总忙着我跟父亲的事情都没好好休息。” “云霄担心小舅,自然要找我过来,再说只要小舅安好我比什么都高兴,等你好起来我也才能睡个安稳觉。” 云夙音坐在床边上,先是看了看林京烨的脸色,才伸手放在他腕间把脉,等片刻后就露出笑来,“浮而兼芤,有些失血症状,不过脉象算是平稳了” 她倾身靠近之后,伸手放在他额间片刻,笑容更甚, “也不发热了,瞧着伤口未曾再有感染,小舅这一劫算是熬过来了。” 林京烨背后抵在床柱上,额间那只手有些微凉,抬眼时甚至能瞧见她脸上浅浅细绒。 女孩儿肤色极白,嘴角翘起时眉眼弯曲,眼里像是缀着星子,唇边还有浅浅的酒窝。 他看着她收回手后坐回了原处,嘴角轻扬语气轻快,“小舅都不知道你这次有多凶险,反反复复高热不说,又几次昏迷,好在你熬过来了,不然我这一手医术的招牌就砸在你手里了。” 林京烨不自觉的就柔了眼眸:“放心吧,就算为着你的招牌,我也不敢出事。” 云夙音闻言笑起来:“那必须的。”她师父可是阎王愁。 “这两天大舅舅他们可担心你了,就连外公也问过好几次,眼下总算是好了,只要高热退了人清醒了,再好好养养伤势就能好起来了……” “云霄。” 云夙音朝外叫了一声,云霄快步走进来。 “去让厨房将熬着的鸽子汤送些过来,再跟大舅舅他们说一声,小舅醒了。” 云霄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 云夙音说道,“你之前肺上淤气,我和夏侯替你简单开胸,虽然很快就能恢复,不过这几天你暂时还不能吃其他东西,鸽子汤益气补血,能够调理伤势让你恢复的更快一些,你待会儿喝些。” 鸽子无胆,体内有丰富的血红蛋白和软骨素,能够改善心肌收缩和凝血功能,促进伤势恢复,而且鸽子汤大补却又不易上火,对于现在的林京烨来说最为合适不过。 林京烨听她絮絮叨叨,眼眸微弯:“好。” 云霄从厨房端着鸽子汤过来时,那上面飘着几颗补血的红枣。 林京烨手中无力,云夙音便直接接过汤碗之后道:“我喂你。” 手中调羹舀了鸽汤,她吹了吹后才递到林京烨嘴边,“小舅这次伤的太重,脏腑也有受损,虽然说醒过来之后就没性命之忧,可也要好好养着,否则容易落下病根。” 林京烨模样苍白着唇咽下汤后,扬眉浅笑:“我听你的。” 第187章 她对美人格外宽容 云夙音最喜欢的莫过于听话的病人,特别是模样俊俏哪怕病了也瞧着不减姿色的,她舀着鸽子汤喂着林京烨,“这段时间我都住在府中,小舅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让云霄来找我。” “好。” “伤好之前不要下地,免得崩裂了伤口。” “嗯。” 林京烨嘴边沾了汤,她拿着帕子替他擦拭时,他就乖顺侧头只睁眼看着自己,眼眸里全是细碎笑意。 青丝未束,长发落在身侧时,嘴角轻扬越发清俊。 跟君九渊哪怕毒发时也依旧偏执孤傲多像是凌虐美不同,林京烨却苍白消瘦,就那么靠在床头温柔浅笑时,就让人忍不住会觉得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跌落凡尘的仙… 林京烨是林家收养的孩子,照着辈分是小舅,可实际上比她大不了多少。 云夙音对待美人格外宽容,更何况是本就是亲人,见他笑时也忍不住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林京烨见状笑意更深,眼前这女孩儿真的像极了阿姐…… 云霄站在不远处,错眼瞧着床边两人一个喂一个喝,向来洁癖的五爷喝着汤时温柔浅笑,他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五爷虽然看似温柔,可骨子里却疏冷,从不碰他人碰过之物,也就只有他能近身伺候。 可是表小姐…… “砰!” 外间推门的声音打断了云霄的心思,他连忙回头,就瞧见门外有人快步进来。 林严青他们也听说了林京烨醒过来的事情都是赶了过来,林钺人还没进屋中就先传来了声音:“小叔醒了吗?” 他大步进来时,就瞧见靠在床头的林京烨,见他正在喝着汤,而云夙音坐在一旁喂着他,林钺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凑过去后说道: “小叔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林严青他们跟在后面,等看到林京烨清醒都是忍不住露出喜色。 “你总算醒过来了,没事了吧?伤口疼不疼?”林严青问道。 其他几人也都是看着林京烨。 林京烨弯着眼:“大哥放心吧,我已经好多了,有阿音替我施针,没事的。” 云夙音手中拿着汤匙,对着几人说道:“小舅之前一直高热昏迷,所以才会瞧着危险,眼下人已经醒过来了,又能开始进食,等慢慢养好伤口调养好气血之后就没事了。” “太好了。” 几人都是高兴。 天知道这两天林京烨反反复复,好几次危及时都吓得他们不行,如今好过来了就好。 林京烨有些虚弱,等喝完了鸽子汤后,原本苍白至极的脸上才多出一丝血色来,他才开口问道:“父亲怎么样了,体内的毒还要紧吗?” 林严青道:“你别担心父亲,之前阿音就替父亲压制了体内的毒,后来摄政王府又帮忙找来了解毒的赤烛松醇,父亲体内的毒已经全解了,只是毒素伤身需要休养一段时日。” “倒是你,那夜伤势那么严重,险些丢了一条命,你顾着养好自己就行了。” 林京烨听说林老爷子的毒已经全解了,脸上放松下来,可随即听到林严青说起摄政王府,忍不住皱眉:“摄政王府?咱们府中跟他们一向没什么往来,他们怎么会送这般名贵的东西过来?” 他是行商的人,做的生意也繁杂,那赤烛松醇也是听说过的,无缘无故的,摄政王府怎么会帮他们? 林严青闻言默了默,林钺翻了个白眼。 什么没有来往,那往来可多了去了,那摄政王都快成了他表妹夫了。 他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表妹居然能让摄政王求娶,而且还非她不可。 林严青怕林京烨操心府里的事情耽误他养伤,只简单说道:“那天阿音在四皇子府遇到麻烦,是摄政王替她解的围,后来听说咱们府上遇到刺客,摄政王就跟着阿音一起过来。” “父亲的毒来的突然,是靠着摄政王和阿音一起才能暂时压制,后来摄政王说他府中的人之前找到过赤烛松醇,就走了他的人脉将东西寻来替父亲解毒。” 见林京烨眉心皱起,林严青说道: “这事情一句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先安心养伤,等你好些了之后我再仔细告诉你。” 林京烨心头存疑,总觉得他昏迷这段时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事情,而且阿音跟摄政王府怎么会扯上关系,那君九渊为什么会帮林家,四皇子府里那日又出了什么事情…… 他看了眼云夙音,却见她只是放下汤碗笑眯眯的没说话,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点点头道:“好。” 林严青他们对于林京烨醒来的事情都是极为高兴,几人留在屋中与他说着话,林京烨也是浅声问着之前行刺的事情,听着云夙音与他们说着后来寻到的线索。 “你说刺客是南越的人?”林京烨眸色微动。 云夙音嗯了声:“暂时找到的线索是这样的,那个清姬是南越的细作,也说她的确是奉命想要谋害外公嫁祸给朝廷,只是我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她这话应该有水分。” “南越跟大晋虽然素来不和,边境也多有摩擦,可是他们没必要对父亲动手。”林严青沉声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要真想借着外公生事,早十年就能做了。” 那时候才是林老爷子声望最高之时,一呼百应不外如是。 如今林老爷子虽然地位依旧,可到底不比十年前,且他如今也不像是当年激进,修身养性之下鲜少跟外人来往,南越何必朝他动手? 林京烨开口:“除了清姬,还抓到别的人吗?” 云夙音摇摇头:“金悦楼那边就只有清姬一个,她也没招供出同党来,至于其他的刺客应该跟她不是同路。等晚些时候我亲自去见见她,看能不能从她那里问出些什么来。” 清姬不肯招供,也不肯说实话。 09区一些刑讯手段,说不定用的上。 林京烨看了云夙音一眼,就见她先前还笑盈盈的眼里满是肃杀和锐利,他抬眼朝着一旁看去,原本候在那里的云霄就悄无声息的离开。 第188章 阴损的云老夫人 几人说了会儿话,见林京烨才刚醒来,怕打扰了他休息,云夙音他们就打算离开,没曾想就在这时外头却有人进来。 “大爷,五爷,府外来了个人,说是要找表小姐。” 云夙音疑惑,找她? “什么人?” 那林家的下人说道:“他说他叫陈齐。” 陈齐? 云夙音惊讶,他来干什么?她朝着那林家下人说道:“你让他等等,我出去见他……” “阿音,陈齐是什么人?”林京烨问道。 云夙音也没瞒着:“他是云家那边的下人,是老夫人身边那个陈嬷嬷的侄子。” “之前我刚从南地回来的时候,云家借口我病重难愈更换了婚约,怕我出现在外人面前被人知道我没有生病坏了云姝月的婚事,所以云老夫人就让陈齐看着我,后来被我想办法收服之后,他就留在云家替我监视云老夫人他们。” 林家的人都是知道沐恩侯府那家人做了什么恶心事情,而且陈嬷嬷如今还被抓了送去了刑部,这陈齐突然找过来,难不成云家那边又闹出了什么麻烦? 林京烨还不知道陈嬷嬷被抓的事,他皱眉说道:“你别出去了。”他抬头吩咐门前那人,“去把那人带过来。” 云夙音不赞同:“小舅,你该好好休息。” 林京烨声音有些虚弱,却不容拒绝:“我已经睡了好几天了,浑身骨头都散了架,正好让他过来听听他有什么事情,也好能让我动动脑子,不然我真怕生锈了。” 见云夙音迟疑,他说道, “那天我本来答应过你要去四皇子府的,可后来因为意外没去,你总要给小舅一个表现的机会。” 云夙音闻言噗哧笑出声,见他虽然有些苍白,可人还算精神,而且林严青他们也是这个意思,便也没再拒绝。 陈齐原本是来找云夙音的,被人领着进来的时候,没曾想会见到其他人,当瞧见林家一大家子居然都在时,他吓了一跳,“小姐。” “别怕,我舅舅他们你应该认识,他们正巧在这里。” 云夙音开口解释了一句之后,就朝着陈齐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是云家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陈齐见林家几人都是看着他有些心慌,可到底还惦记着云夙音之前的交代,低声说道:“小姐之前让小的盯着鹤鸣院那边,今天锦芝突然找到小的,说老夫人病了。” “病了?”云夙音挑眉。 陈齐说道:“昨天公子来林家找了小姐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去,等林家下人送消息说公子留在林家侍疾后,老夫人和侯爷大吵了一架。” “侯爷怨怪老夫人不该让公子来林家,说是唯一能让小姐心软的把柄也没了。” “公子留在林家侍疾,刑部那边又拦着侯爷不准他与夫人见面,老夫人怕夫人咬不紧牙关将侯爷扯进水里,又怕小姐和林家继续追究,就想着借病重逼着小姐回去。” 林老爷子遇刺病重,云夙音姐弟留在林家侍疾理所当然。 可要是云老夫人病重,他们照样也得回去。 王氏的事情哪怕闹的再大,可在外人眼里此事都跟云老夫人无关,云老夫人是长辈,更是他们嫡亲祖母,一个“孝”字就能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林钺愤愤道:“她打的倒是好主意,想的倒美!” “她是真病假病?”林严青看着陈齐。 陈齐硬着头皮:“早间老夫人还进了两碗燕窝粥……” 能吃能喝,哪里病了? 林严青脸色顿时铁青,原只以为那云黎安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云老夫人更甚。 陈齐感受着林家几人的怒火,硬着头皮低声道:“锦芝知道这事之后就急忙来告诉我了,我赶在侯爷之前过来就是想要提醒小姐一声,免得小姐措手不及。” “我出府的时候侯爷也已经出府了,我抄的小路过来的,侯爷怕也快要到了,小姐还是早做应对才好……” 林钺捏着拳头:“云黎安那王八蛋敢来,我非得打死他!” 他话刚落,外头就又有人匆匆忙忙的进来,对着里面几人急声道:“大爷,不好了,外头来了好多人。” 林严青几乎下意识的就以为是云黎安,起身寒声道:“云黎安还真敢来,我去会会他!”真当他们林家的人是泥巴捏的,他还没有去找云黎安的麻烦,他就自己送上门来?! 那下人连忙说道:“不是的大爷,来的不是云侯爷,是四皇子府的人。” 屋中几人都是惊愕,“四皇子府?” 那下人迟疑的看了云夙音一眼,才低声道:“是四皇子侧妃,身边还带着个五、六岁的孩子,两人站在外面也不进来,只说要找表小姐。” 云夙音瞬间就知道是谁,对着林严青几人说道:“是云姝月和云嘉懿。” 林家人都是知道云黎安后来续娶的王氏又替他生过一个孩子,而那孩子好像就叫云嘉懿,他们原本听陈齐的意思以为来的是云黎安,哪想到居然是云姝月和那个半大孩子。 几人看向陈齐,陈齐连忙说道:“我出来的时候侯爷已经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来的是大小姐他们,之前锦芝说是侯爷来的……” 云夙音却多少能理解眼前的情况。 “云黎安最要脸面,他就算想拿着老夫人病重来逼我和云锦元回去,也不会自己出面,否则要是撕破脸皮闹起来就没回旋的余地。” 云姝月和云嘉懿一个是出嫁的女儿,一个是年幼的稚童,真豁出去不要脸在林家门前厮缠虽然丢脸,可打着孝道的名头也没人会说他们有多大的错处。 反而是她,要是不出去见这两人,就算之前有再大的缘由跟云家翻脸,都会落下个不孝的名声,连带着林家也跟着名誉受损。 论阴损,还真没人比得过云家人。 “我出去看看。”云夙音起身。 “我跟你一起。” 林严青跟在云夙音身旁,林钺说道:“我也去!” 林京烨动了动身子,胸前伤口疼的厉害,想要起身跟着一起去是不可能的,他不由觉得自己伤的不是时候,朝着一旁站着的人说道,“去门前看着,有什么事情立刻回来告诉我。” 他顿了顿又道, “让人去太医院一趟。” 第189章 我弄死她! 冬雪还厚,暖阳之下也不见消解。 林家大门外围了不少人,都是被这边动静吸引过来的,而云姝月拉着云嘉懿跪在门前台阶上,身后跟着的是四皇子府的下人,还有几个云家的仆人。 云姝月穿着一身素白衣裙,头上青丝斜挽成髻,浑身上下就只有那么一支青玉步摇插在发间,身上斗篷沾了雪迹之后裙摆都湿了。 她双膝及地跪在那里,脸上全是羸弱苍白,红着眼睛时,头上的步摇穗子随风而荡,手中微抚着腹部时,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侧目,半点都没有新嫁娘的喜气。 云嘉懿跪在她身旁,小小的一个还不到她一半高低,像是跪疼了一样,他想要动动,却在触及自家大姐的目光时猛的停了下来,瘪着嘴趴在地上。 林家所在的地方虽然清静,可耐不住云姝月他们动静太大。 一群人围在林家门前,想要不招人眼都难,更何况林家地位特殊,瞧见这情形,围在外头的人也是越聚越多。 “这是干什么,这两个人跪在林家门前干什么?” “是啊,他们是谁啊,难不成找林家麻烦?” “别瞎说,这京中谁敢找林家的麻烦?听说他们是沐恩侯府的人,瞧见了跪在那儿的那个吗,她就是前几天嫁去四皇子府的那个云家大小姐,她身边那个小的是沐恩侯府的小公子来着。” “四皇子府?那不是四皇子妃……” 四皇子府那天发生的事情早就传了出来,没人敢议论云夙音跟摄政王的事情,对于云夙音中药之后跟摄政王的那一段也含糊而过。 可是关于云姝月陷害云夙音,谋夺皇家婚事,其母暗害嫡女险些害死云夙音的事情却没人替她们遮掩。 四皇子因为换婚的事情挨了杖责被从宫里抬出来,而云姝月嫁入皇家不过一日,就惹怒了圣上被从正妃贬为侧妃,更是几乎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谁也没想到她不在四皇子府里缩着,居然还敢在这个时候跑出来,甚至跑来人家林家门口跪着,她这是想要干什么? 云姝月跪在那里,能清楚感觉到四面八方那些嘲讽鄙夷的目光,更能听到那些人小声议论的声音,她掐着掌心垂眼时全是怨毒,可想起还在牢中的王氏,想起云黎安跟她说过的话。 抬眼时,那怨毒之色尽去,反而多了几丝泪意萦绕。 “麻烦管事通传府内,求阿音出来见我一面,我知道她恨我,我也不为之前所做解释,情难自禁时做了错事我愿意跟她负荆请罪,她若想要我也能将四皇子还给她。” “我不过一介孤女,得侯爷厚待才能入了侯府,我不该奢求我不能碰触之物,也不该羡慕她跟侯爷父女之情,四皇子待她情深意重,所以才一时想错。” “只是我从来都没有害她性命之心,我母亲也不敢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林家门房的人脸色难看,想要骂人却被周围人瞧着,只能压着脾气说道:“云侧妃,您和表小姐的事情我们这些下人都不知道,我们已经派人进去禀报了,您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那人想要上前去扶云姝月,却被她躲了开来。 云姝月眼中含着泪:“我不起来,阿音若不见我,我就跪死在这里。” “你……” 林家门房气急。 云姝月越过那人朝着府内扬声哭道:“阿音,我知道你恨我,可府中其他人无辜,祖母因为之前的事情气得一病不起,病中思念的只有你一人,你不愿见我,还将锦元也留在了林家,祖母她老人家怎么承受得住?” “还有嘉懿,他是你的亲弟弟,血脉相连,你就算不愿见我也该见见他。” 云姝月一掐云嘉懿,云嘉懿疼的哇的一声哭出来,瞧着倒真有几分可怜。 “阿音,你要是恨我大可冲着我来,要打要骂我都受着,我只求你和锦元回去见见祖母,只要你肯回去,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求你……” 云姝月说话之间,直接就朝着林家门前磕头。 “云侧妃!” 原本站在她身前的林家门房的人都是吓了一跳,连忙朝着一旁闪开。 他们就算是再厌恶云姝月也不敢受她这磕头,她是入了皇室玉碟的人,哪怕一个侧妃那也是身份尊贵的,哪能朝着他们磕头,这要是认真闹起来他们岂不是会落个犯上的罪名? 周围的人原本朝着云姝月指指点点,可当听到她后面的话时都是忍不住低声脸色微变。 云老夫人病了? 云夙音和林严青他们出来的时候,还没到大门前就听到外面的声音。 林钺脸都青了,怒骂了一声:“艹,这个女人脑子有病吗?她一个皇子侧妃,跪在咱们门前是想干什么?!叫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们折辱皇室的人!” 林严青也是脸色难看,云姝月要是真的为着云老夫人来的,有什么事情大可以进府中去说,可她偏偏做出这番姿态。 如今这么朝着门前一跪,口口声声求着云家姐弟回去见云老夫人,让别人怎么看他们? 说他们林家拦着云夙音姐弟不让他们回府,还是说他们不孝,祖母病重也不肯回去? “我弄死她!” 林钺听着外头嘈杂,甚至有人因为她这番作态,开始议论自家表妹,他捏着拳头就想出去。 云夙音拉着他:“表哥,别去。” “你别拦着我。” “我不拦着你,表哥去了想干什么,跟她动手吗?” 林钺顿时噎住,他向来爽直,行事虽然也冲动,可是跟女人动手的事情他却做不出来,哪怕云姝月恶心,可林家的家教也不允许他朝着女人动手。 林钺只觉得憋屈。 云夙音说道:“云姝月带着云嘉懿这番作态,为的就是想要逼我们出去,拿着云老夫人和孝道让我服软,眼下她还只能拿着老夫人病情说事,你要真伤了她和云嘉懿,到时候错的就是咱们了。” 皇子侧妃那也是上了玉碟的,伤了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而且云姝月摆明了是来找事的,林钺要真冲出去跟她闹起来,怕是还正合了她的意了。 第190章 碰瓷? “大舅舅,你看着表哥一些,别叫他冲动,我出去看看。”云夙音说道。 林严青压着林钺的胳膊:“听你表妹的,别冲动坏事。” 林钺咬了咬腮帮子上的软肉气声道:“真他妈晦气!” 云夙音安抚住了林钺之后,这才跟着林严青他们一起出了林家大门,等到了门前时就看到跪在外面的云姝月姐弟。 那两人见到她出来时,云姝月磕头的动作停了下来,额头上隐隐能瞧见一丝青痕,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阿音,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外头的人瞧见出来的人时,也都是朝着云夙音看去,而云姝月正想跟云夙音哭诉老夫人病重时,就看到云夙音满脸急切的朝着她这边冲了过来。 “阿音……” 唰。 她才刚叫了一声,来不及卖惨示弱,就被云夙音用力抓着两侧胳膊强行拽起来了一些。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祖母病了?” “你出嫁那日祖母不是还康健着吗,昨天锦元过来给外公侍疾的时候还说祖母一切都好,怎么才半天时间就突然病重,甚至连床都下不来了?” 云夙音的话又快又急。 云姝月被她提起来时吓了一跳,听到她话就想说话,谁知胳膊上两只手却好像铁钳一样死死抓着她,突然就传来一股剧疼,让她疼叫了一声。 她下意识的朝着云夙音一推,云夙音踉跄着松手,错身时一脚勾在云姝月腿上。 云姝月就只感觉到腿上一疼,整个身子砰的一下就跪坐在了地上,膝盖撞在地面上时疼的脸都扭曲了一瞬,身形更是没稳住朝后栽了过去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林钺扶着踉跄的云夙音怒声道,“阿音只是问问老夫人的情况,你推她干什么?!” 云姝月跪在地上面露痛苦,嘴里吃疼,“疼…我的手好疼……” “你别装模做样!阿音可没碰你!” 林钺满眼警惕的将云夙音拉到自己身后,“你以前在云家的时候你就总是欺负阿音,装着柔弱陷害她,刚才我们可都看见了,阿音可没怎么着你,你别来我们林家门前碰瓷!” 林严青也是沉声道:“云侧妃还请自重!” 周围的人看着倒在地上的云姝月都是露出古怪来,他们可看的分明,那云家二小姐只是情急之下拉了一下这位四皇子侧妃,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大的力气。 可这位倒好,先是叫疼,然后推了人家不说还自己朝着地上一躺,这是想干什么? 碰瓷吗? 四皇子府和云家的那些下人都是眼皮子直跳,他们都是知道云姝月跟云夙音之间那些恩怨的,也知道这位云家大小姐是怎么嫁入四皇子的,而且之前在沐恩侯府时也没少欺负人家云二小姐。 可是这里这么多人在,她就算有这心思也得找个更好的机会吧,这么明晃晃的想要陷害人家伤她,好歹也装的像一些。 “侧妃,您没事吧,快起来…” 四皇子府的丫环上前想要去扶云姝月,可谁知道才刚碰到她手臂她就惨叫起来,“别碰我,疼!” 那丫环牙疼:“侧妃,地上寒凉,您先起来。” “我,我动不了了……” 云姝月只觉得胳膊上像是被火灼烧一样,一阵阵的发麻,甚至小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 她又惊又害怕,抬头望着云夙音哭声道,“你,你怎么这么狠毒,我只是让你回去见见祖母,我已经愿意把四皇子还给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害我……啊……我好疼……” “快,快去叫大夫,我好疼…” 云夙音脸色发白:“我没有……” “你个贱人!!” 原本跪在云姝月身旁的云嘉懿看到她疼的眼泪直流的模样,起身就朝着云夙音撞了过去,让得毫无防备的云夙音“砰”的一声摔在了身后的台阶上。 “你个坏女人,孽种,你不准欺负我姐姐,不然我叫爹爹打死你,把你送到尼姑庵去,嫁个癞皮狗,永远都回不来!!” 小孩的声音又尖又利,张牙舞爪时说出来的话更是极为恶毒, 撞倒了云夙音后张嘴还想去咬她,周围的人瞬间哗然。 云夙音脸色发白不敢置信的看着云嘉懿,像是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来,而林钺则是气得一把抓着小孩儿的后脖颈就将人提了起来,“你个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 “你个坏蛋,你放开我!”云嘉懿拼命扑腾。 林钺抓着他脑袋一按,直接被他一口就咬在了手腕上,疼的倒吸了口冷气。 小孩儿被拧着胳膊强行拉开时,尖利道,“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叫我爹爹打死你们,云夙音你个贱种,坏女人,你才不是我们云家的人,你不得好死……” 啪! 林严青抬手一巴掌就扇在云嘉懿脸上,满目阴沉,“谁教给你这些话的?!” 他怒视着云姝月和云家那些人, “这就是你们沐恩侯府的教养?!” 云姝月疼的脸都白了,却也没想到云嘉懿会说出这种话来,眼见着周围人目光都是变了,她连忙忍着疼急声道:“嘉懿不是有意的,是云夙音先伤我。” “他不懂事,只是护着我,我知道阿音恨我之前所做的事情,可是我今日前来是真的为了赔罪,也只是想要让她回去看看祖母,祖母最疼的就是她,如今病重也只惦记着她。” “我只是想要让她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可她却先伤我……” “我没碰你!” 云夙音紧抿着唇,跟哭闹不休的云姝月不一样,她只是被林钺扶着站着,之前撞到的地方像是受了伤,手臂有些不自然的垂着,却只是抿唇露出几分倔强,黑眸里委屈却未曾落泪。 “这么多人看着,我从头到尾都没伤你。你以前就总用这种办法来害我,假装受伤让父亲罚我跪祠堂,一跪就是一两日,可我从来都没碰过你,每次都是你自己作戏。” “我没有!” 感觉周围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云姝月疼声道,“明明是你伤,我身上好疼,我站不起来……” 第191章 别出来丢人现眼! 旁边的人见她脸色发白,疼的眼泪直流,再看云夙音紧抿着唇面无表情,都是有些迟疑不知道到底该信谁。 这云家二小姐瞧着温温柔柔,不像是会伤人的人,而且他们也亲眼看到她没碰那四皇子侧妃,可是那个四皇子侧妃也不像是假的,这装模做样总不至于脸都疼的发白了,这满头冷汗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云姝月趴在地上一直叫疼,口口声声说着云夙音伤她。 云夙音像是被她惹怒:“既然你说我故意伤你,那就去请大夫,我不怕跟人对峙!大舅舅,麻烦你去请个大夫替云侧妃看看,她要是没受伤,我今天决不罢休!” 云姝月莫名突然生出一股不安,而四皇子府那些人都是脸色微变。 林严青相信云夙音,扭头就开口:“去请大夫……” “不用去请了,老夫替她看看。” 人群外突然有声音传来,周围的人连忙朝着一旁退去,就见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辆马车,有个上了年纪穿披着褐色大氅的老人从马车里下来。 他身边跟着个青衣小童,身上背着药箱。 林严青见到那人时就惊讶:“胡太医?” 胡太医年逾五十,却瞧着十分精神,对着林严青就一拱手:“林大人。” “你怎么来了?”林严青疑惑。 胡太医看了眼门前众人:“刚才贵府的人去了太医院,说是府上有人病重百般恳切请老夫出诊。”只没想到被人连拉带扯驾车赶过来时就撞上了这么一幕。 林严青闻言这才留意到那边停好马车后过来的人,一眼认出他在锦西苑里当差,叫随风,跟云霄一样是林京烨身边伺候的人。 随风上前说道:“回大爷,是五爷听说云老夫人病重,就让我去太医院里请胡太医过来,好能跟表小姐一起回去替老夫人看病,可是没想到居然撞上四皇子府和沐恩侯府的人在这里。” 他看向云姝月道, “云侧妃,小人虽然不明白老夫人病重,你为何要来林家哭闹,可要真是突然急症也该先请了太医替老夫人诊治才是,不知道贵府可有请了人?要是有的话我就将胡太医送回去,也免得到时候两位太医一起有所冲撞。” 云姝月脸色一变,云老夫人的病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比她更清楚,连外头的大夫都没请过去看过,又怎么会去请太医?可是对着周围那些目光,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掉着眼泪喊疼。 胡太医皱眉:“这是怎么伤的,疼的这么厉害?。” “她伤的!” 云姝月指着云夙音时丝毫不惧,她身上是真的疼,就像是有刀子在割似的,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只要胡太医替她看了就一定能够揭穿云夙音伤她的事情。 等胡太医过来替她看伤时,她半点都没拦着,可谁知道胡太医替她看了片刻,却是皱眉:“简直胡闹,你这什么事情都没有,叫什么疼?” “不可能,她明明伤了我,我身子都动不了……”云姝月急声道。 胡太医皱眉,又替她仔细看了看后,甚至还伸手捏了捏她手臂,却依旧什么毛病都没有:“老夫已经检查过了,你身上无伤,怎么会动不了?” “不可能,你肯定看错了。”云姝月睁大了眼。 胡太医顿时怒了,只觉得眼前这女子胡搅蛮缠,恼怒道:“老夫行医多年,更在太医院里任职,又岂会看不出来你这身上到底有没有事?” “别说你身上没有外伤,脉象平稳,就连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半点事情,你想诬赖人伤你也找个好些的理由,你要不信老夫大可再找个别的大夫过来瞧瞧,看你到底有没有伤着!” 林钺早就看不顺眼云姝月,见胡太医都说她没事,她却还缠着说是阿音伤了她,他突然就上前抓着一旁门房边上放着的棍子,就朝着云姝月身前打了过去。 云姝月吓得叫了一声,连忙就撑着地上朝后弹了开来,手忙脚乱的避让,而林钺手里的棍子则是砰的一声打在了地上,溅起一地的泥水。 “你疯了!!”云姝月脱口而出。 林钺抓着棍子朝着身前一杵,神色之间满是嘲讽:“你不是说阿音伤了你疼的厉害,不是说你身上动不了吗,怎么,突然又能动了?” 云姝月坐在地上时,指着林钺的动作僵住,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 不可能,明明刚才还疼的发麻,整个手都动不了的…… “你们云家的人还当真是无耻,你娘想害阿音性命,你夺了阿音的婚事不说,如今还跑到我们林家的门前来陷害她,你要是要点脸就该滚回四皇子府去好好养着你肚子里那块肉,别出来丢人现眼!” “我不是,我没有……我刚刚明明很疼的,我……” 云姝月张嘴想要解释,可是周围却根本没人信她。 大家都长着眼睛,都看到她刚才那番作态,更何况人家太医都说了,她身上一点儿事都没有,而且就连原来只知道她跟四皇子有过苟且的人如今也都知道,她跟四皇子居然早就珠胎暗结。 “无耻!难怪突然换了婚约,原来有了孩子。” “我就说嘛,好端端的干嘛跑来林家门前又跪又磕头的,原本还以为是为着云老夫人,没成想居然还想着害人家云二小姐。” “什么为着老夫人,要真顾着老夫人就该去请太医,人家林家人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们想不到吗,跑来人家门前闹腾,难不成云二小姐回去,那老夫人病就能好了?” “我看她就是不要脸,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想陷害人家,可真够无耻的。” “还说动不了,我瞧着她矫健的很……” “呸,不要脸!” “……” 一直安静的云夙音突然闷哼了一声,像是吃痛一样,额上冒出些细汗。 “阿音!” 林钺见她疼的弓着身子,手臂也有些奇怪的耷拉着,急声道,“胡太医,胡太医你快过来替我表妹看看。” 第192章 名声逆转 胡太医听到林钺叫他顿时一惊,连忙过去看了一眼,脸色就有些不好,“你这是怎么搞的,骨头都错位了,赶紧别站着了老夫替你看手…” “别。”云夙音忍着疼时低声道,“祖母还病着,先去沐恩侯府。” “去什么去!” 林钺怒瞪了一眼云嘉懿和云姝月后,咬牙说道,“你看看你都疼成什么样子了,还去侯府,你这胳膊不想要了是不是?要真坏了手,你将来怎么办?” “可是祖母还病着,我担心她身体。” 云夙音说话间就对着胡太医说道,“麻烦胡太医跟我去一趟侯府替我祖母瞧瞧身子,我手没什么事……” 她刚说完就不小心碰着错位的地方,嘴里闷哼一声疼的脸都白了。 周围的人瞧见她那模样就知道她伤的有多严重,有人开口, “云二小姐,你还是先让太医替你看伤吧,那云老夫人也不在乎这一会儿时间。” “就是啊,怕是刚才被这云家公子撞了摔着了,可别摔断了手,这伤了骨头可大可小。” 云夙音却只苍白着脸执拗道:“先去看祖母…” “你!”林钺气得就想敲她脑袋。 林严青却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按着林钺将他扯了回来。 他刚开始还没明白云夙音想做什么,以她的医术连老爷子和林京烨都能救得回来,那么严重都能让他们保住性命,又哪能让自己这么难受。 可当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再想起云姝月她们过来的目的时。 林严青突然沉声道:“你只想着你祖母,怎么就不替你自己想想?” 云夙音眼睛微红:“大舅舅……” “行了,你别乱动了。” 林严青像是恼怒,“我知道你担心老夫人身子,可也不能不顾你自己。林钺,你赶紧扶着你表妹回去,找个大夫替她看手,我带着胡太医一起去沐恩侯府。” 他指了指云姝月道, “来人,把云侧妃扶起来!” 之前一直站在云夙音身旁的阿萝连忙上前,一把抓着云姝月的手,就强行将人从地上拖了起来,朝着旁边一甩手时。 云姝月身子一歪险险被身边的丫环扶住,她怒视阿萝,“你个贱婢,你敢伤我?” “她伤你又如何?!” 林严青对着云姝月时,脸上没有半点温度,“你今天来林家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家有眼睛的都能看的清楚,如果你只是想要让阿音回去,大可派人来请。” “可是你来了之后不让人通传,不入府中商议,只带着个稚龄小儿朝着门前一跪,将阿音推到风口浪尖,恨不得能将她名声毁的一干二净。” “你堂堂皇子侧妃跪在我林家门前,是想让人骂阿音不孝不悌,还是想要让人以为,我们林家仗势欺人,欺辱他们沐恩侯府和四皇子?” 云姝月出师不利本就慌了神,这会儿被林严青一口道破心思之后更是神情慌乱,她急声道:“我没有,我只是想求阿音回去,老夫人重病在床……” “重病在床阿音回去又能如何,她被你弟弟伤了手,之前又被你母亲所害险些没命,她自己身上都有伤,你要她怎么给云老夫人侍疾?还是偌大的沐恩侯府请不起一个治病的大夫,用不起一个伺候老夫人的丫环?” 林严青面色阴沉,开口时言语如利刃直刺人心。 “我林家请了太医,我林严青亲自前去侍疾,你要是还觉得不够,我林家上下所有人都能去云老夫人床前侍奉,府中丫环轮流让她使唤!” 云夙音听着林严青的话,在心中暗暗替自家大舅舅鼓掌。 云姝月却是脸色煞白。 她今天来这里,为的就是让云夙音回去,让她回了侯府之后再逼着她开口放了她母亲王氏,再想办法挽回那天四皇子府里的事情,别叫那日的事情牵连到了整个侯府。 她不像云夙音有林家帮忙,四皇子这几日待她也格外冷漠。 原本她怀着四皇子的孩子,想着只要“早产”得了嫡子,就能坐稳了四皇子妃的位置,可谁知道那天大婚那么一闹,她直接被陛下贬成了侧妃,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瞒不住了。 要是不能替四皇子挽回林家的关系,再叫林家彻查那天的事情查到云黎安头上,毁了整个沐恩侯府,到时候怕是连这侧妃的位置都坐不稳了。 云姝月哪怕恨极了云夙音,却也知道这次事情的源头在云夙音身上。 她一天不回沐恩侯府,这事情一天就解决不了。 她不松口,林家就不会善罢甘休,还有摄政王,摄政王怎么会看上了云夙音这个贱人!! 想起那天在四皇子府中,摄政王对云夙音的袒护,云姝月嫉妒的心里都有些扭曲,可偏偏她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忍着气说道:“林大人不用了,只要阿音跟我回府就好……” “阿音又不是灵丹妙药,她回去能干什么?”林钺在旁冷讽道。 “老夫人是思念成疾……” “别管是什么成疾,既然是疾,那就是病,有病就得治!” 林严青也是看出来云家闹的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他厌恶极了云家人这般阴毒,也恼怒云姝月这个时候还想拖着云夙音下水,他冷声打断了云姝月的话后,就抬头看着她。 “你带着你弟弟过来,跪在我们林家门前又哭又闹,想来云老夫人的病症极为严重,既然如此,你现在又拦着我们不让胡太医前去替她诊治是为了什么?” “我……” 云姝月脸色苍白。 林严青逼问:“阿音被你弟弟伤了手,你却非逼着她回去不可,到底是云老夫人病重,还是你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你们不过是想要找个借口来逼着阿音回去想要害她?” “我没有!” 云姝月脱口便急声道。 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怎么敢承认,要是承认了她云老夫人没有生病,那岂不是坐实了她想害云夙音的罪名,那她今日这一趟来又是为着什么? “祖母是真的病了。” “既然病了,就立刻去看!” 第193章 你你你你,你的手?! 林严青眼底划过冷芒。 他跟云家的人虽然没打太多交道,可是他在朝为官却是见过太多的人,是人是鬼一眼就能看的清楚,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云姝月虚张声势之下的慌乱。 云家从未善待过阿音,如今还想来害她。 既然他们想闹,那就把事情朝着捅破天了去闹。 他倒是要看看,闹到最后这事情云家要怎么去收场! 林严青直接对着身旁开口:“还请胡太医跟我走一趟沐恩侯府。” 胡太医原本不想掺合林家跟四皇子府,还有沐恩侯府的事情,可他到底为人正直,而且也看不上云姝月这个夺了嫡妹婚事,还想着处处害她之人。 “林大人吩咐,老夫自然不会拒绝,既是看诊那就走吧,老夫定会好好替云老夫人诊治。” 林严青领着胡太医转身就走,正好马车就在旁边,二人领着药童上了车后,随风就一挥鞭子驾着马车离开,而林家门前,林钺小心避开伤口扶着云夙音道: “我大伯已经送胡太医去沐恩侯府,表妹也要医治伤势,之前的事情就算了,你们要是再在我们林家门前胡闹,到时候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来人,送云侧妃和云公子离开!” 林钺扶着云夙音转身就走,云姝月想要去追。 阿萝却是横身一挡,明明个头比云姝月还要低上一些,可手里捡来的棍子却挥出了横扫千军的气势来。 她唰的一声将棍子朝前一横,“云侧妃还是回去的好,否则要是不小心伤了你肚子里的皇子龙孙,奴婢担当不起!” 旁边林家人也是嘲讽,“您可是皇家贵人,怀着四皇子骨肉,可别不小心再崴了脚摔在咱们林家门前,回头四皇子再来赖着咱们林家伤了您。” 林家的人齐刷刷上前,直接堵住了林家大门,将四皇子府和沐恩侯府过来的人挡在前面,朝着他们怒目而视时,大有一副他们敢再上前,就朝着他们动手的架势。 原本围观的那些人对着云姝月他们时也是极为厌恶,纷纷开口。 “赶紧走吧,别搁人家门前丢人现眼了。” “就是,口口声声嚷着担心你祖母,那倒是回去侍疾去,守在人家林家逼着云二小姐一个伤患干什么,当人家云二小姐是仙丹灵药吃一颗就能百病全消?” “还真是可笑,好歹也是皇家的人,往人家门前一瘫就想碰瓷,还要不要脸了。” “要脸也干不出抢人家婚事还想害人家性命的事来,没看到云家那小孩儿才几岁大,就能说出那么多污糟话来诋毁嫡姐,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教的出来。” “上梁不正下梁歪呗,那么点大的孩子能懂什么,还不是自家那些人教的。” “都说云侯爷对早逝的夫人深情,可纵容继女和继室这么迫害发妻留下的孩子,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呸!” “快滚吧!” 四皇子府和沐恩侯府的那些下人都是脸上涨红,被周围那些人讽刺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云姝月眼睁睁的看着林钺带着云夙音走了,而林家下人都围拢上来,她就算想要再继续干什么都不能。 云嘉懿之前还张牙舞爪的,被林严青扇了一巴掌,又看到周围那些人愤怒目光,这会儿被吓得小脸苍白。 “姐姐……” 他抓着云姝月的袖子时满脸慌乱。 云姝月脸色煞白,还想要说什么,就被阿萝棍子朝前一挥时差点打到了脸,那棍子带着的风让她脸皮都有些疼,她连忙开口:“走!” 四皇子府和沐恩侯府的下人连忙拥着云姝月和云嘉懿逃窜而去,阿萝对着他们背影眼里满是凶色的磨了磨牙,要不是怕给小姐惹麻烦,她能扭断这两人的脖子。 “来人,快去请……”大夫… “咔。” 林钺扶着云夙音回了府中之后,第一时间就想让人去请大夫,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牙酸的声音,扭头就见云夙音将手杵在一旁的柱子上,左手按着受伤的那只手整个人身子朝着反方向一扭。 一声骨头被挪正的响声,原本还白着脸的云夙音挥了挥胳膊。 “……”林钺目瞪口呆。 “你你你,你的手!!” 林钺瞪圆了眼睛,不是错位了吗,不是疼的动不了?! 她在干什么?! 云夙音捏了捏之前错位的地方,那里还隐隐有一丝疼痛,却不碍事,她活动着肩膀抬眼瞧见林钺一副震惊模样,促狭道:“表哥忘记了,我自己就是大夫。” 这么点小伤,何必请别人? 林钺张了张嘴,他不是忘记了她是大夫,而是他没想到自家表妹这么生猛。 那是胳膊,不是面条子,而且他亲眼看到她骨头错位的样子,就连胡太医都说严重,可她这么拧巴拧巴的就将胳膊板了回来,她就不知道疼吗? “你手没事了?”林钺凑上前。 “没事了,就是寻常脱臼而已。” 她用了点小手段让自己看着严重。 云嘉懿那小屁孩儿的力气虽然不小,可是也没到能把她撞翻的地步,再说她一直都盯着那姐弟两呢,云嘉懿才刚有动作她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那小王八蛋以前在云家的时候没少欺负原主那小姑娘,仗着他是府里幼子,又有王氏撑腰,跟个炮弹一样横冲直撞还曾经把原主给撞的摔下假山,险些要了她的命。 云夙音不过是借力打力顺便教训教训那小兔崽子,也是找个借口不想回云家罢了,要不是她当时自己做了手脚,落地的时候借力卸了自己胳膊,以云嘉懿的力道也伤不了她。 林钺看着云夙音将手伸出来,原本有些错位的骨头回了原位,只有滑落的袖子下面瞧着有些淤青,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就想起云姝月之前喊疼的模样。 林钺突然看向云夙音:“所以之前云姝月喊疼,是你弄的?” 云夙音没否认:“一点儿小手段,点了她疼穴罢了,她想找我麻烦,我总不能半点回报都不给她。” 云姝月能不要脸在林家门前瞎闹,她可不想让林家陪着那姐弟二人纠缠,既然她那么喜欢装柔弱扮白莲,那她就成全了她呗,既能给自己解围,又能让人知道云姝月的“真面目”,坏了她之前的打算,一举数得。 林钺瞧着笑眯眯的表妹,后背生出一股冷意来。 好,好凶残! 他摸了摸不存在的冷汗,生出一股子庆幸来,还好表妹是他家的…… 第194章 做贼心虚 “行了,你去看看小舅,让他别担心外头的事情,我先回去了。”云夙音揉了揉手臂,“对了,晚些时候我要出府一趟,去见清姬。” “我也去!”林钺连忙道。 云夙音却是拒绝:“不行!” “为什么?” “我是去审问清姬关于刺客的事情,好能查出到底是谁想要害外公,到时候可能会用一些手段。”她说的手段可不是林钺知道的那些。 “你确定你要跟着我一起去看?” 云夙音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钺。 林钺对着她眼眸,莫名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算了,我不去了,你小心些,身边记得带人。” 云夙音笑弯了眼:“放心吧,王爷给我留了人,到时候影子跟我一起去,倒是府中这边,王爷留了一些暗卫护着四处,府里还是要小心一些,防着那些刺客一击不中去而复返。” 林钺神色正经起来:“我知道。” 之前的事情一次就够了,要是那些刺客再敢来,他非剁了他们! …… 云姝月领着人从林家离开之后,好不容易才避开了指指点点的人群,等离的远一些后,才拽着浑身狼狈的云嘉懿钻进了四皇子府的马车。 云嘉懿跪了许久膝盖疼的厉害,又被云姝月拽着踉跄着险些撞在马车壁上,吓得浑身发抖。 “姐姐…” 云嘉懿有些害怕,他从来没见过姐姐这个样子,咬牙切齿的时候脸色都狰狞了,半点没有以前的温柔不说,那瞪大了眼睛满目狞色更像是想要杀了人一样。 “姐姐,我怕…” “怕什么怕?!” 云姝月一巴掌打掉他想要来抓自己袖子的手,吓得云嘉懿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怒声道: “你哭什么哭,刚才在林家门前的时候让你哭你不哭,你现在哭还有什么用?” 她为什么带着这么小的云嘉懿过来,还不是因为他年纪小又是个半大孩子,不管哭一哭闹一闹那都是孩子事情,哭的惨一些就能博得同情。 要是再委屈一些抱着云夙音的腿卖惨,是个人都会以为是云夙音欺负了他。 “我之前让你在林家门前装委屈,装可怜,让你见到云夙音的时候就抱着她哭,你为什么不听话?你居然还骂她,你脑子是不是进水,还动手去推她?!” 染了蔻丹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云嘉懿的脑袋,那尖尖的指甲几乎要戳进他肉里。 要不是云嘉懿那一句话咒骂,要不是他突然撞伤了云夙音,局势怎么会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云夙音说的那些话她能反驳,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逼她就范,可是云嘉懿突如其来的话和举动却是坏了所有的事情,她丝毫不记得当时云嘉懿是因为看她“受伤”替她出头,才会去撞云夙音。 她只记得是他坏了自己的好事,让所有事情都变得没了回旋的余地,甚至让所有人都说着云家狠毒,上梁不正下梁歪,教着幼童辱骂亲姐。 云姝月气不过,伸手拧了云嘉懿一把。 云嘉懿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疼的尖叫,一边抬脚踹她:“你不是我姐姐,你走开!!我要娘,我要娘!!” “啊!” 那一脚好巧不巧踹在她肚子上,云姝月栽倒过去顿时疼的叫了一声,捂着肚子冷汗直流: “我的肚子……” 四皇子府的下人呆在马车外面,听着里面传来的那些叫骂的声音,间或还有小孩哭闹声音,只觉得自家这个侧妃简直上不得台面。 之前在林家门前扮柔弱也就算了,这会儿都没人了就露出了本来面目,连她亲弟弟都折腾不说,没了外人还装给谁看? 可是过了一会儿,听到里面喊疼的声音没停,原本守在外面的人才变了脸色。 他们连忙掀开车帘,就看到里面云姝月抱着肚子缩在马车一角,疼的满头大汗脸色都泛了青。 “侧妃……” 几人顿时惊慌,云姝月再差也是四皇子娶进府里的女人,她肚子里的可是皇嗣。 陛下虽然杖责了四皇子也将她贬成侧妃,却也没说不认她肚子里这个孙儿,要是云姝月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他们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 “快,快去请大夫!!” 云嘉懿吓得脸色惨白缩在角落里,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他想要娘,他不要姐姐…… 云黎安找了云姝月带着幼子去了林家之后,就先回了云家等着,他相信这种情况下林家只要不傻,就不可能拦着云夙音不叫他回来。 否则背上个不孝的罪名,他多的是理由能够处理了云夙音,就算四皇子府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有人捕风捉影又能如何。 他大可说是因为云夙音不孝在前,再将王氏推出去顶罪,他自己就能脱身的干干净净。 云黎安甚至都已经想好了,等云夙音回来之后,他要怎样跟她说话好能让这个长女服软松口,而且看之前四皇子府那日摄政王对云夙音的另眼相待,说不定他还能借着长女跟摄政王攀上关系。 云黎安想的很好,也安排好了府中,可谁知道他没等到云夙音,反倒是把林严青等了过来。 当看到跟在林严青身后的胡太医,知道林家门前发生的事情之后,他脸都绿了。 “云侯爷,阿音知道云老夫人病重之后极为担心,只是她被你幼子所伤不能前来,怕回来之后反倒是耽误了老夫人病情,所以我特地带着胡太医过来。” “胡太医医术高超,在整个太医院里也是翘楚。” 林严青说完之后神色认真说道,“胡太医,云老夫人的病就麻烦你了。” 胡太医虽然不喜欢云家为人,可是为人医者到底还是守着本分:“林大人放心,老夫定会竭力替云老夫人医治。”说完他对着云黎安道, “云侯爷,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老夫人病情要紧。” 云黎安脸色铁青,想要开口阻拦,可却根本找不到理由,而胡太医人已经来了府中,要是他不让人进去,摆明了做贼心虚,到时候传扬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他? 第195章 威胁逼迫 胡太医见他挡在前面不动,皱眉道:“云侯爷?” 林严青也是沉声道:“云侧妃带着你幼子去了我们林家,又是哭求又是大闹,说云老夫人病重,还说让阿音回来见她最后一面,这么严重的病情,还不让胡太医去诊治?” 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云黎安,云黎安正想拒绝,谁知道一早回来的陈齐却是突然站出来,“胡太医,老夫人的院子在后面,小人领您过去。” “!” 云黎安怒视陈齐,可陈齐却只是低着头,而胡太医也没多想就直接带着药童跟着陈齐朝着鹤鸣院而去。 云黎安想要上前阻拦,却被林严青拦住。 “你拦着胡太医想干什么?” “大哥……” “别叫我大哥,我可受不起!” 眼看着陈齐领着胡太医走远,林严青才跟在后面一起去了鹤鸣院,而云黎安哪怕气得胃疼也只能咬咬牙跟了过去。 鹤鸣院在沐恩侯府东侧,陈齐领着人进去时,早有传了消息的人守在云老夫人床前,她虽然躺在床上故意做出病弱之态,可那擦了脂粉也掩饰不住红润的脸色,还有雄浑有力的脉搏,哪能瞒得住胡太医。 胡太医刚诊脉时就知道了云老夫人的情况,他黑了脸直接卷了卷看诊的布枕,起身就朝外走。 “胡太医且慢!” 云老夫人连忙从床上起来,让人拦着胡太医后说道,“麻烦胡太医来府中一趟,老身多有歉疚,只是老身这身子一直都觉得不舒坦,又想念留在林家的孙女儿。” “还请胡太医替老身开些汤药,这些银子便当作是给胡太医的酬劳……” 胡太医听着云老夫人这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感情这老太太没病装病之后,还想着拿银子收买了他,叫他隐瞒她装病的事情? 胡太医让药童背着药箱先出去后,才面色冷淡道: “老夫人言重了,老夫是受了林家的请才来替老夫人看病的,云二小姐对您也是挂心至极,既然您身子康健那是天大的喜事,这汤药还是别随便吃的好,否则要是吃出了问题,老夫担待不起。” “林家已经付过诊金了,这银子老夫人还是自己收着。” “胡太医!” 云老夫人原想着给些银子堵了胡太医的嘴,可没想到他这么不识趣,她急声说道,“胡太医当真要跟我们沐恩侯府为难吗?” “你在太医院当值多年,对着的也都是京中贵人,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今日之事原只不过是府中两个姐儿之间闹的一点儿小误会,你何必冲在前面与我们侯府为难?” 云老夫人话中带着话,看着胡太医时带上了一些威逼之意, “我那孙女儿跟府中不过是有些误会,早晚都能解了,那林家护着她可到底也跟我们是姻亲,这些误会将来也不是大事,你此时与我们为难,将来我们和林家修好之后,难做的还不是你自己?” “胡太医是聪明人,总不想得罪了沐恩侯府,又得罪了四皇子。” 胡太医原本想给云家人留些脸面的,哪怕他没收银子,可他身为太医就像是云老夫人说的一样,轻易不想与人结仇,也不愿意无缘无故掺合到云、林、四皇子三家的事情当中。 他本想着出去之后找些说词敷衍过去,可谁想到云老夫人这番话却是将他直接气笑了。 “老夫人说的是,老夫不过就是个看病的大夫,有病诊病,没病实言。” “老夫既然拿了林家的银子出诊,自然要告知他们真相,您有功夫担心老夫得罪了谁,倒不如想想堂堂沐恩侯府老夫人,装病威逼孙女的事情传扬出去之后会闹出多大的笑话。” “四皇子如何老夫不知道,可林家跟你们修好……” “呵!!” 胡太医冷笑了一声,甩了袖子就朝外走,他可没有眼瞎,林家的人要真想跟沐恩侯府修好又怎么可能请他过来,还这么不留余地? 还有那位云二小姐,四皇子的事情能够瞒得住旁人,可却瞒不过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太医。 他们都那么迫害云二小姐,甚至还牵扯到了摄政王身上,居然还想着让人家回头,怕不是做梦! 云老夫人见胡太医头也不回的离开,气得铁青着的脸用力捶着身旁的床榻。 “这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 胡太医出了鹤鸣院时,脸上还带着气,见到云黎安后就面无表情的开口:“云老夫人身子安好,脉细强健,顶多就是有些多思多虑,云侯爷让她少思虑别算计,老夫人自然长寿。” “林大人,往后请人出诊的时候还是打听清楚了好,像老夫人这般健康至极的人,何需什么大夫?老夫太医院里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胡太医黑着脸直接就走。 林严青听懂了胡太医的意思,抬头看向云黎安。 “大哥……” 云黎安只觉心头一慌,“我只是想要阿音回来,跟她解释。” “你不用说了,你到底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大哥,我真的没有,我和阿音是有误会,我那么爱茵茵,怎么会去害她女儿……” 啪! 林严青一巴掌打的云黎安侧过脸去,他还犹不解气的朝着他肚子上就是一拳头,将人打的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 “你别跟我提我妹妹,云黎安,你好的很!” “这些年你借着我妹妹吃了我们林家多少好处,我要你一分不少的吐出来!” 林严青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云黎安想要上前去拦他,却被他一把推开,而林严青则是带着人转身就跟在胡太医身后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正眼去看云黎安一眼。 云黎安见状又气又急,眼见着人走了,抬脚就朝着一旁的石头上踹去,却疼的脚指头都险些断了。 “这个废物!!” 他骂了一声云姝月,转念又想起刚才冒出来带着胡太医进鹤鸣院的陈齐,怒气冲冲的就想要找他麻烦,可谁知道让人去找他时才发现陈齐居然不见了。 云黎安气得险些吐血,匆匆进了房中之后跟着云老夫人就是一顿争执。 第196章 为什么他要替王爷背锅?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办法不行,那林家是什么地方,你居然让着他们去闹,现在好了,胡友余肯定不会替咱们瞒着,林严青也会落井下石。” 云黎安嘶声道,“你简直老糊涂了!” “砰!!” 云老夫人抓着手边的东西就朝着他砸了过去,“你个混账东西,你居然来怪我?我之前让你去做这事的时候你难道没有答应吗,是谁去找了云姝月让她带着嘉懿去的?!” 云黎安脑袋上被砸了个正着,那茶杯碎了一地,里头的茶水溅了他满头,而碎裂的瓷片更是刮破了他额前见了血。 云老夫人胸前起伏不定,比云黎安更气: “你还好意思来怨我,要不是你当初没长脑子,纵着王氏母女欺辱阿音,又明知道云姝月害了阿音却还把四皇子的婚事换给了她,今天又哪里会生出这么多事情来?” “阿音好好嫁入四皇子府,林家成为咱们府中助力,你这个沐恩侯不会变成笑话被人鄙夷,王氏又能进得了大牢?!你自己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哪来的脸来怪我?!” 云黎安之前脱口而出的话,被砸了之后脑子就冷静了下来,这会儿被云老夫人一阵讽骂之后,脸上乍青乍白。 “你口口声声说我糊涂,怎么不想想当初要不是你管不住你自己,明明得了林家这么大的好处还放不下王氏,又哪里会有这后来的一切。” “要不是我帮你处理尾巴,就你做的那些混账事情早就被林家的人扒皮抽筋,哪还有脸在这里怨怪我这个一心替你着想的母亲。”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云黎安被劈头盖脸骂的脸色赤红,而云老夫人话里所说的那些更是让他神情微慌,下一瞬噗通一下跪在云老夫人面前:“母亲,我,我没有怪您,我只是一时情急。” “我原想着阿月能把阿音骗回来,可谁想到来的居然是胡太医,他要是出去一阵乱说,那咱们……” 云老夫人胸前起伏,那怒气沉凝在心口撑的她格外难受,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跟云黎安置气的时候。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怒火, “乱说又能怎么样,去闹的是云姝月,实在不行就把她推出去,说她为了替她母亲说情才出此下策,我们对此事全不知情,太医来时才知道她做了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 云老夫人看着云黎安,“你要是心疼你这个女儿,那就别怕丢人现眼,反正我一大把年纪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了,就算真闹出什么笑话也无所谓,你要是不怕丢了你这爵位就行!” 云黎安原本还有些犹豫,可听到云老夫人的话后顿时一咬牙。 他是在意云姝月这个女儿,可是再在乎也比不上自己和整个侯府,再说她已经嫁去四皇子府了,就算闹出什么笑话也不会伤及性命。 云黎安完全没想过,一个毁了名声拉着皇室当笑话的女儿如何能够在皇家容身,他只是神色冷硬下来:“儿子听母亲的。” …… 林严青跟着胡太医从沐恩侯府出来的时候,追上气冲冲的胡太医。 见老人家气得眉毛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有些抱歉的说道:“对不住胡太医,我实在是不知道他们居然会闹出这种笑话来,五弟也是以为老夫人真生了病才会让人请你过来。” 胡太医气云家的人,也有些迁怒了林家,可见林严青放低了姿态,他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此事跟林大人和林五爷没有关系,实在是这云家的人为人太过……” 他想说他们太过无耻,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胡太医一脸晦气:“之前贵府门前的事情老夫也听了一些,这云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云二小姐,林大人还是叮嘱着云二小姐往后小心着些吧,要不然指不准哪天真就被他们给害了。” 用偆药,害人命,毁她名节,如今又装病拿孝道逼她。 这哪里是亲人,怕不是仇人吧。 要不是知道那云二小姐是云家嫡女,是林家女儿跟云黎安生下来的孩子,他都以为云夙音是云黎安他们的仇人了,哪有人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至亲之人的。 林严青紧抿着唇:“多谢胡太医提醒,今日害你白跑了一趟……” 他取了个钱袋子递给胡太医,却被胡太医伸手推开。 “我就只是白跑一趟,也算不得什么麻烦,况且我与林五爷有旧,林大人不用这么客气。” 胡太医拒绝了之后就道, “老夫先回太医院了,林大人告辞。” “胡太医慢走。” 林严青见胡太医不愿收银子,想起林京烨交友广阔,且这人也是他让随风寻来的,就也没有强求,他只是将胡太医送走之后,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大人。”随风上前。 林严青回头看了眼沐恩侯府的牌匾,眼里蕴满了冷意,他直接对着随风说道:“去刑部大牢!” 他本来不想落井下石,可云家人却一直蹦达,就别怪他心狠! 云夙音不知道林严青去了云家之后会做什么,可想想也知道云老夫人装病被揭穿之后,云黎安一定会触怒了自己这位大舅舅,她听影子回报说林严青去了刑部大牢,就将云家的事情放在了一旁。 天色暗下来时,云夙音换了身衣裳,就跟着影子出了府。 等站在摄政王府门前时,她斜睨影子:“你别告诉我,清姬被关在摄政王府。” 影子头皮微麻:“清姬是南越细作,从金悦楼被抓之后就有人想要灭口,而她身上又事关两国暗探来往渠道,王爷担心会有人劫囚,而且这京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王府,所以……” 所以对着云夙音面无表情,他有些编不下去。 为什么王爷惹恼了人家姑娘,要让他来背锅? “清姬真在这里?” “属下不敢撒谎。” 云夙音哼了一声,也懒得去走正门了,扒拉着之前变兔子的时候翻过的院墙就直接翻了过去,而影子这才僵着脸跟在后面,一起进了王府。 第197章 男主内,女主外 摄政王府对于云夙音来说不是陌生的地方,以前每次来时都偷偷摸摸,走的是时候也不敢太大动静。 这次领着影子,她翻进去之后也没太藏着,刚下墙头就被人察觉,她甚至都感觉到夜色之中有弩箭对准了她这边,只是片刻像是看清楚她模样,那弩箭又瞬间消失。 摄政王府里的暗卫无人朝着她动手。 撞上了巡逻的人时,云夙音正想问话,没成想对面的人就先朝着她行礼。 影子跟在旁边,见云夙音疑惑就低声说道:“王爷之前就撤了府中一些暗卫,也特地让人交代了下去,将您的画像给了府中所有暗卫,云小姐要是来府里不准阻拦。”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月余前。” 云夙音想起月余前的事情,那时候她还是只兔子,的确感觉到王府里的防卫有段时间突然松了。 她变成兔子四处乱晃的时候从来没人拦过她,而且她逃走之后第二次再来后君九渊毒发她离开时,摄政王府也没人追她。 所以那个时候,君九渊就没再对她设防? 影子见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继续道,“王爷从来没在府中提起过任何女子,也从不叫女子近身,可前些时候却吩咐人准备了好些女子衣裙,属下那时候还觉得奇怪,可后来想想那些大概都是替云小姐提前备着的。” 云夙音嘴角上扬的更厉害,下一瞬咳了声板着脸道:“别替你家主子说好话。” 那就是个色批! 下了暗牢时,就见到那边背影,君九渊好像早知道她会来一样,朝着她招手:“阿音,过来。” “叫狗呢?” 云夙音白了他一眼,却还是走了过去,她原是想站的远着些不想搭理他,可谁知他却是直接伸手拉着她的手,在她刚想挥开时就见他朝着她手背上蹭了下。 “你怎么才来,本王等你好久了。” 云夙音扭头,就见影子、万钧齐刷刷的背过身去,眼观鼻鼻观心的抬头看着牢里的青石墙壁,嗯,这牢里有些太亮了,回头该少几盏灯。 “……”云夙音面无表情,“君大王爷,你的脸呢?” 还要不要了? 君九渊侧脸贴着她:“在阿音手里。” 他亲了亲她指尖,侧着脸贴在他手背上轻蹭了下,抬眼看着她时微歪着头,眼尾是浓烈艳丽的墨色映衬的乖驯,那样子像极了摇着尾巴讨好的大狗子,简直犯规。 云夙音心里骂了声“操”,只觉得血槽都空了半截,再听他微压着嗓音满是磁性的叫了声“阿音”,耳朵都忍不住被撩的泛了粉色。 她下意识的就着他脑袋上撸了一下,然后就有些冷不下来脸了。 这男人到底哪里学的,这么会? 云夙音向来吃不住好看的人这般诱惑,更何况向来冷傲的男人突然变成小奶狗,这就跟冰山融化变成了火山一样,要不是她冷静怕是鼻血都得下来。 她被蹭的板不起来脸,只能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脸,“撒娇也没用!” “阿音~” “别蹭!” “阿音~~” 袖子被拉住,男人得寸进尺。 云夙音脸颊都红了,不行她腿软,嘴里原本还凶恶的语气瞬间软绵了下来,“下次不许那样了。” “好。” 君九渊答应的干脆利落,可心里却还惦记着小兔子软了身子垂着耳朵,可怜巴巴的瘫在他掌心里睁着眼睛雾蒙蒙水润润的样子,指尖捻了捻一本正经。 “听阿音的。” 反正成亲之后床上的事情阿音说了不算,男主内,女主外嘛。 云夙音哪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鬼东西,本来心里也没怎么生气,对着美人撒娇又哪还能扛得住,她深深为自己的没骨气叹息,却还色批的摸了摸他嘴唇,然后才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次就原谅你了。” “阿音真好。” 影子&万钧:“……” 齐刷刷的朝着一旁扭头,没眼看,这绝壁不是他家王爷!! 清姬被拖上来的时候,身上看着像是被动用过大刑,身上衣裙上到处是血,手指上的指甲也全没了,一张极美的脸上比纸还要苍白。 她头发凌乱,看到君九渊时就朝着一旁吐出口血沫嘶声道:“摄政王就别白费功夫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交代不出来你们想要的东西,你有种杀了我,折磨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 “他是不是男人不需要你知道,我知道就行了,不过你这种能杀人能卖娇的弱女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清姬猛的朝着云夙音看去:“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之前哄骗罗海下毒差点要了我外公的命,惹恼了我,我这人吧别的什么都不怎么在乎,可唯独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记仇。” 云夙音上前踩着清姬的手,隔着帕子捏着她有些吃疼的脸,抬起下巴啧了声, “是个美人,不过就是走错了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交代出你身后的人,还有对林家动手的目的,要是不说,可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呵……” 清姬在大晋京城也待了多年,听她话就认出了她身份,却对云夙音的话满是不屑。 不过就是个闺阁小姐,她连摄政王府的人的手段都不怕,酷刑之下不也熬了过来,又怎么可能去怕她一个连血都未必见过的娇小姐? 云夙音当然看出了她的选择,她朝着君九渊道:“先让其他人出去。” 君九渊朝后看了眼,影子和万钧就带着人退出了大牢,而清姬见君九渊居然这么听云夙音的话,不由嘲讽,“没想到堂堂大晋摄政王居然也能被一个女人左右,我还真当你不近女色,跟传闻一样是个活太监呢……” 她刚来大晋的时候,是想过诱惑君九渊的,自持美色也无人能够逃过,只可惜她连摄政王府的大门都无法靠近,想尽办法也根本收买不了摄政王府的人。 君九渊从来没半点女色传闻,这么多年清心寡欲的都让人觉得不正常,却原来居然喜欢的是云夙音这种女子。 “不过王爷的眼光可不怎么样,不过就是个美人,我难道不如她?” 第198章 催眠 清姬侧脸露出个魅惑的笑来,手中却是掂量着束住她的铁链子,眼角余光看了眼空荡荡的地牢,就发现原本守在这里的侍卫居然都退了出去。 她心中冷笑了一声,这君九渊传闻厉害却也不过是个自大的蠢货! 一个断了腿的瘸子,一个没武力的娇小姐。 真当她这细作什么都不会吗?居然敢单独面对她?! 清姬故意扯掉衣襟露出胸前起伏诱惑时,见君九渊满眼厌恶的撇过眼,她娇笑了一声,却陡然冷厉着眼突然暴起朝着云夙音扑了过去,眼里满是讥讽。 只要拿住了这个云二小姐,她就能够逃出生天。 眼见着她手都快要掐住云夙音的脖子,那边君九渊居然还不为所动,清姬心中划过抹古怪,尚且来不及细想时就突然感觉到腿上一疼。 却是云夙音一脚踩在她膝盖上,那脚用力一踢时,她腿上一麻,而身前以为娇弱的女子直接伸手隔着那帕子擒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朝后一板。 “啊——” 清姬惨叫了一声,被她抓着压在了地上,而肩头一阵剧疼之后,胳膊脆响了一声就没了知觉。 “你会武……”清姬瞪大了眼。 “当细作的什什么时候这么蠢,都不好好打听打听消息吗?” 她在四皇子府可是露过武功的,可这清姬却一无所知。 这要是放在09区出去做任务的时候,早死的骨头渣渣都没有了。 云夙音嘲讽着说了一句,见那清姬脸色剧变之下想要挣扎,她手腕一转之时手里就突然多出两根金针,在清姬满眼惊惧想要反抗的时候就突然扎到了她颈侧。 清姬身形一僵,整个人浑身一麻,瞬间就动弹不得,而云夙音却还没停,只将另外一根金针扎入她百会穴。 她眼前一昏暗,脑子里瞬间就迷糊了起来。 “看着我。” 金针弹鸣起来时,云夙音声音带着诱哄,手指放在她脸侧,指尖带着某种诡异的规律,轻点着她的肌肤来回反复,而她嘴里轻哼着奇怪的旋律。 像是歌谣,又像是海妖的吟唱,让整个地牢都突然静谧了下来。 君九渊神色混沌了片刻,就猛然惊醒。 他皱眉朝着云夙音看去时,就见她眸中带着惑人的黑色,而她对面原本神色狰狞的清姬眉微侧着脸任由她手指轻触,满目茫然的对着云夙音时,毫无半分抗拒。 这是…… 摄魂? 君九渊心中惊讶,却没有出声打扰,只在旁安静看着。 云夙音手中轻抚了清姬脸侧片刻,见她神情逐渐平静下来,眼里像是稚童一样干净的一眼见底,她才停了下来,连带着喉间哼唱也逐渐消失。 此时的清姬乖巧的跪坐在她面前,神情乖顺的像是孩子,双手放在膝上。 “你叫什么?” “清姬。” “你的身份。” “南越剡王府细作,潜伏大晋十年,暗中替南越传递消息,为剡王谋事。” “你是死士,还是有短处被剡王拿捏?” “我以前只是杀手,后来父母和弟弟被剡王带走后就成了细作,被派往大晋探听消息,只要我安心替王爷办事,王爷就会护他们周全。” 君九渊挑眉,之前清姬虽然说她是南越细作,可一直没有招认她具体是南越何人的手下,而且万钧他们之前去查过之后,一些跟清姬有关的线索都是直指南越陈王府,却没想到她居然是剡王的人? 他跟剡王打过交道,那人阴损狠辣,行事也是不折手段,而且喜好男风没少弄死一些俊俏少年,在南越的名声也极差,只不过他手中握着权又得越帝的心所以才能在南越朝中立足。 可是这人跟林家应该没有旧仇才对,就算真想做什么也不该是对着林家来,为什么要暗害林老爷子? “乖孩子。” 云夙音不知道剡王底细却也听过这人,没想到清姬居然是剡王的人。 她夸奖了一句,见清姬高兴的露出笑容,她才继续问道:“既然替剡王办事,那这次为什么会对林明淳下手?” 清姬听到“剡王”二字,脸上突然露出挣扎之色,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一样眉心皱了起来,云夙音连忙手中继续轻点着她脸侧,对她下着暗示,片刻后她才又安静下来。 “清姬乖,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杀林明淳?” 清姬眼中茫然,“王爷传讯让我找机会毒杀林明淳,未说理由,只道要将林明淳斩草除根。” “那林京烨呢?” “王爷不许人动林京烨。” 果然跟林京烨有关! 杀林老爷子,却保护林京烨…… 云夙音眉心微皱之下神色凝重起来,声音却未曾有太多波动,只是带着独特的韵律继续问道:“林家的刺客是你们一起派去的?” “不是。” “那些刺客跟罗海一起动手,你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王爷没有交代还有刺客,京中有摄政王府布控,四处都有监视之人,行刺太过容易惊动大晋官府,且也会让我身份暴露,王爷交代不能让林明淳的死和林京烨扯上关系,所以我才选择诱惑林家管事罗海,让其下毒毒杀林明淳。” 云夙音皱了皱眉,才继续道:“剡王有没有可能在你之外另外再派杀手?” 清姬摇摇头:“不会,我是剡王府在大晋京城细作之首,所有联络南越之事皆要经我之手,王爷所有的交代也会吩咐给我再由我传达下去,不会再找旁人。” 云夙音迟疑了下:“剡王为什么要保护林京烨?” 清姬说道:“不知道,王爷没有交代。” “那林京烨……跟南越可有关联。” 云夙音问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是有些提起来的,见清姬摇头说了句“没有”,“我在南越的时候没见过他,王爷以前也没提起过他。” 云夙音松了口气。 林京烨待她不差,对林老爷子的关切也不像是作假,她喜欢这个新认不久的小舅舅,会跟林家行刺的事情有关系。 只是虽然撇清了林京烨的关系,可是云夙音眉心依旧紧皱起来,虽然知道罗海朝林老爷子下毒是清姬所做,也跟南越剡王有关,可是其他那些刺客呢? 他们跟清姬无关,也不是南越剡王派来的。 到底还有谁会刚好这么巧的在这个时候对林家下手? 而且那些人跟剡王还刚好相反,对于中毒的林老爷子未曾追杀,反而放任他被林家人所救,反倒是对林京烨像是有深仇大恨,招招毙命想要置他于死地? 第199章 你眼睛看哪儿呢? 云夙音有些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而且清姬这里断了线索,如果那些人真不是剡王派来的,再想要找到其他那几波刺客无疑难于登天。 她想了想后轻叹口气,转而朝着清姬道:“剡王在京中还有多少细作?都是哪些人?” 清姬乖巧的低声说着,而云夙音凭借着记忆将那些人名地名都记下来之后,走到一旁拿着那本来让人招供的纸笔写了下来。 包括那些人如今的身份,住处,在京中的关系网,跟他们往来被南越收买之人,以及他们在京中留下的暗线和遇到危险时怎么联系全都问了个清清楚楚。 等将那纸上写的密密麻麻,清姬也交代干净,她才拿着那纸张上前让清姬盖了个手印。 等做完这一切后,云夙音伸手取了清姬身上的金针,然后在清姬耳边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之后,原本乖巧的清姬眼中瞬间茫然,过了片刻后就恢复了清醒,随即满眼惊恐的看着身前的女人。 “你做了什么?!” 她刚才居然失了神智,而且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忘记了所有事情,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云夙音扬唇:“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知道了你是南越剡王府的细作,从你嘴里套出来了一点儿东西。” 她将手里的纸朝着清姬面前晃了晃,当清姬看清楚上面的名字后,脸色瞬间煞白,那上面所写的居然都是剡王府留在大晋京城的细作名单。 清姬伸手就想去抓那纸张,云夙音转身翩然而退,而清姬扑过去时却被锁链砰的一声扯了回去,跌坐在地上时望着云夙音就如同的是魔鬼。 “你到底干了什么……你会妖术……” 她不可能吐露剡王的事情,刚才那些时间她到底做了什么? 云夙音弹了弹手里的纸张轻笑:“妖术不妖术的,你就别管了,你只需要好好想想,要是你家那位剡王知道你出卖了他,甚至还将所有细作的名单都交代了出来,你说他会做什么?” 清姬脸色血色尽消,整个人僵在原地。 “说不定,会送你一份大礼呢。” 云夙音的笑声让她整个人发凉,再看着云夙音时满脸惊恐。 云夙音逗弄了清姬一句,扭头将手里的东西给了君九渊。 “送你。” 她将那名单交给了君九渊,“有这东西,想必让她配合应该不难,说不定还能挖出点南越别的东西来。其他事情我不管,可是剡王给外公下毒的仇必须要报。” 君九渊扬唇满是纵容:“好。” 影子和万钧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之前不管怎么刑讯都咬死了牙关一脸不驯的清姬面无人色的瘫在地上,而自家王爷递给他们的那张名单,更是详细的几乎照着单子就能将上面的人挖出来。 云夙音有些无趣的先出了地牢,君九渊让人带着她回了澄明堂,而他则是对着清姬道,“我家阿音的话你也听到了,两个选择,要么替本王办事,本王保你弟弟和父母平安。” “要么,本王现在就让人将这名单上的人全部抓回来,斩断了剡王所有的手脚,再将你的口供送去南越剡王府。” 清姬听到君九渊的话后面无血色。 她太清楚剡王的性情了,一旦君九渊让人抓了京中所有细作,断了剡王府的消息,甚至让剡王知道她出卖了他,他绝不会放过她的亲人。 清姬的犹豫只有片刻,她背脊弯了下来,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以臣服的姿态对着君九渊道:“奴,愿效忠摄政王。” 影子和万钧的下巴都差点掉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过出去了小半柱香的时间,这清姬居然就主动服了软? 还有云小姐,她到底怎么审问出来这么多东西,居然能逼的之前不管怎么刑讯都不肯松口的清姬,这么容易就朝着王爷臣服,愿意替他们办事?! 君九渊回去澄明堂的时候,就见云夙音坐在榻上吃着红豆糕,旁边还摆着一碟子她喜欢的蝴蝶卷酥。 三宝站在一旁不时偷瞧着她,见他进去,三宝连忙道:“王爷。” “出去吧。” “哎!” 三宝笑眯眯的退了出去,走时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君九渊推着轮椅到了榻前对着她道:“清姬已经服软反了剡王,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全数招供了出来,稍后我会安排人顺着她的路子去南越走一趟。” “放心,剡王伤了外公多少,本王便要他还回多少。” 老爷子险些丢了半条命,剡王也别想好过。 云夙音不怀疑君九渊的本事,嘴里嗯了声后,继续咔擦咔擦的咬着点心。 君九渊见她吃的欢,撑着身子上了榻后坐在她身边,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边的点心屑,又倒了杯水给她:“慢些吃,别噎着了,你要是喜欢我明天让人给你送几盒去。” 云夙音就着他手喝了点儿水后,抬头就触及他带笑的眉眼,她歪着头说道:“你就不怕吗?没什么想要问我的?” “问什么?” “妖术啊。” 云夙音歪着头看着身前的男人,毫不避讳的提着她刚才在地牢里做的事情,“那个清姬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你就不怕我这么厉害会对你不利?” 虽然催眠这东西吧,在现代没那么奇怪,可是放在古代可跟妖术没什么区别。 她之前所做几乎算是夺了清姬的神智,是个人看到都会害怕,君九渊就不怕她用同样的手段对他? “那你会对本王不利吗?”君九渊看着她。 云夙音想了想:“那可说不定,你哄着我对你动了心,万一哪一天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就像是控制清姬一样也把你给催眠了,然后让你脱光了衣裳去城门前跳舞。” 她说话间啧了一声,朝着君九渊下腹部看了一眼。 君九渊只觉得自家小兔子那眼神都有些剐人,色了吧唧的让人身子发热,他伸手就撸了云夙音脑袋一下,声音微哑:“看哪里呢?” 云夙音侧眼:“别瞎想,我没看。” 他闻言将人拉过来轻咬了她嘴唇一下,见她不满的哼哼,这才道,“你刚才的目光,就像是恨不得扒了本王衣裳,虽然早知道你垂涎本王美色,可也含蓄些,本王受不住。” 第200章 再乱摸,吃了你 君九渊厮磨着她嘴唇,捧着她后脑勺轻吻了片刻,才哑着声音说道, “我虽然不知道你所谓的催眠是什么,可想来应该跟南疆夺人神智控制人心神的秘法差不多,要是没有药物配合,意志坚定的人你应该是控制不了的,对吗?” “本王不是清姬,没那么容易被人控制,而且本王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缠着她嬉戏,哑声道,“再说了,舍得让本王脱光了衣服去给别人看吗?” 云夙音被他亲的脑子糊里糊涂,身子热腾腾的,手里朝着他下腹摸去,被他一把抓住。 “再乱摸,吃了你。” 云夙音瘪瘪嘴,她倒没想到君九渊一眼就看出了催眠的破绽。 她的那些手段对于心智坚定的人的确没什么大用,就算控制了也只能一瞬,而且这种强行催眠的办法用的不好还会伤及自己,所以她穿越来了之后这么长时间从来就没有去用过。 清姬刚受过严刑拷打,精神紧绷,而且又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才会被她那么容易控制,换成君九渊这种打小就被体内的毒磨得没了常人感知的怪物,估计分分钟就能被他破了。 她有些不情不愿的咬着他脖子磨了磨牙,“我是控制不了你,可你要真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就剁了你手脚,剜了你眼耳,把你塞进罐子里泡酒!” “这么凶残?”君九渊仰着脖颈闷哼着。 “怕不怕?”云夙音凶恶。 他伸手抱着她腰,压住她作乱的手,低笑出声,“本王怕死了。” “那你以后就乖乖的,要敢背叛我,你就完了。” 君九渊抱着她闷笑出声,见她张牙舞爪满眼凶恶的模样,半点没觉得害怕,反而可爱的厉害,他啄了啄她嘴唇,笑声道:“好。” “本王永远都乖乖的,求阿音怜惜。” 云夙音腿软,烦死了,这人怎么这么会,让她有些扛不住。 两人彼此靠在一起闹着,从刚开始的彼此逗弄,到后来都动了情潮,云夙音被君九渊推开的时候还满眼茫然,有些不高兴的瘪瘪嘴还想要缠上去,却被他抵着脑袋推了回来。 “你干嘛?”她馋他的身子。 君九渊自己憋的难受,见她脸色绯红,眼角全是情动的艳丽,喉间滚动之下只觉得心头那股子邪火更甚,就连触及她额头的手都烫的吓人。 “现在不行。” “为什么?” 云夙音不满,“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有什么不行的?” 她身上难受的慌,摸着他时也格外垂涎。 她哼唧唧的凑上前缠着他腰身,手里乱摸,她喜欢这个男人,也觉得彼此倾心两情相悦做那种事情也很正常,况且她还从来没吃过肉呢,馋的厉害…… 这小丫头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胆大的叫他都有些遭受不住。 将人困在怀里,君九渊脸色有些泛黑,“本王说了不行,还没成亲。” 云夙音哼唧:“那有什么,我又不介意…” “可我介意。” 他喜欢她,心悦她,将她视为珍宝,就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所以四皇子府中,哪怕她中了药情动时那般痴缠,他也能顺势要了她身子,可他却也没有真的跟她欢好,只是用手替她解了药性,却憋得自己难受的险些爆炸。 见她脸颊上满是红晕,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着自己,里头全是勾人的媚色。 君九渊厮磨着她耳垂,低声道,“乖,本王会尽快娶你,也想将最好的一切都留在洞房花烛,阿音……我不想与你之间有任何遗憾,也不想怠慢了你……” 云夙音神色微怔,见男人喘息着像是难受急了,却依旧忍着眉眼都泛了红,她有些不高兴的嘀咕了一声“老古板”,可嘴角却是忍不住泛着被人珍重的喜色。 她不介意情动时两情相悦的欢爱,可没有人拒绝的了这种情况下依旧愿意珍视的温柔。 云夙音突然起身将男人压在身下,先是解了他的面具之后,一手挥散了他的发冠,看着他一头长发散落下来,然后伸手就朝着他衣襟内探去。 “唔……阿音……” 君九渊蓦的睁大了眼,薄唇微启时眼角全是绯色,声音有几分气急败坏。 云夙音笑得一股子坏水儿,将人压着时低头就咬他喉结,凑在他耳边说道,“乖一些,不能吃肉喝点汤啊。” “你别……啊。” “别什么?不喜欢吗?” 她一脸戏谑的贴着他,得意洋洋。 君九渊眼角的绯色更重,下颚微扬起时呼吸急促,“阿音…” 男人的声音好听的让耳朵都有种怀孕的感觉,云夙音笑着啄了他一下,男人呼吸急促起来,被她折磨的脸色通红,手指紧紧抓着身边时指节都泛了白,而她笑眯眯凑上前去,那模样像极了偷了糖果满眼得意的小坏蛋。 “我最喜欢阿渊了。” 垂眼时,眼前美色无边。 像是将高岭之花拉下凡尘,染上欲望的颜色之后,让人欲罢不能。 门外三宝听着房门里传出的自家王爷那些隐忍的声音,顿时有些涨红了脸。 人家男女之事都是女子娇吟,怎么他家王爷这般……这般…… 那细碎的男子的声音传出来时,三宝脸色通红,眼见着那边有人巡逻过来,他连忙踩着小碎步过去将人拦着。 “三宝公公?”那人满脸茫然。 三宝推着人就朝外走:“快走快走,这里不需要人看着。” “可是王爷……” “王爷没事!” 三宝斩钉截铁,他家王爷这模样可不能叫人知道! 夜色浓郁如墨,那雪色落在房顶上时悄无声息,风吹过时卷起雪花翻滚。 也不知道胡闹了多久,房中那声音才渐渐停歇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云夙音俏脸微红的靠在一旁时,鼻尖上挂着汗珠子,累的手脚发软,而对面君九渊耳垂虽然泛着薄红,可眼里却带着笑,那极好看的嘴唇上全是诱人红色,拿着帕子仔仔细细的替她擦着手。 手指纤白,指尖泛着浅浅粉色,只一眼刚才那胡闹的场面就出现在眼前。 君九渊呼吸一促,突然低头咬了她一下。 “呀!” 云夙音俏眼瞪他! 第201章 她可舍不得她男人受罪 “你咬我干什么?” 云夙音瞪着他,她刚刚累死累活才叫他爽快了,这男人翻脸就不认人? 君九渊浑身火气,“你说干什么?”他拉着她的手磨磨牙,“你这些东西都是哪儿学来的?” 明明是个小姑娘,却磨人的厉害,那股子娇娇劲儿又坏又馋人。 云夙音心中嘁了声,她虽然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再说了,这女人跟男人一样,面对美色的时候哪怕从来没做过可也会无师自通什么都会了。 不过她没想到君九渊居然那么持久,明明是个初哥儿却比谁都厉害。 她这会儿手腕还酸疼的厉害,要不是后来使了坏叫他泄身,她这手都能废了。 见他板着脸,云夙音嬉笑了声,有些坏心眼的凑上前去咬着耳朵:“那你喜欢吗?” 伸手攀着他脖子,吐气如兰, “你刚才眼睛都红了,叫的特别好听……” 君九渊满脑子都是刚才她替自己时浑身战栗的感觉,脖子上温热的气息让他眸色一暗,他伸手就捂住她的嘴将人拉了下来,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等着本王娶了你!” 到时候他要是不让她下不了床,他就跟她姓! “哈哈。” 云夙音笑的歪倒在他怀里,而君九渊见她这样满脸的无奈,伸手环着她怕她跌下去,眼里却是自己瞧不见的宠溺。 他家小兔子坏心眼儿的很。 云夙音半躺在他大腿上,伸手捏了捏他的膝盖:“你腿最近感觉怎么样了,有好些吗?” 君九渊嗯了声:“已经有知觉了,照着你之前说的,每日都用药浴泡脚,又让夏侯以针灸疏通经络,现在已经能短时间扶着东西站立了。” “那就好,药浴和针灸不能停,要每天坚持着,以后每隔几天我就过来替你行针一次,照着这情况再有一、两个月你这腿就能完全康复了,到时候再慢慢复健……就是好好锻炼,就能和常人一样能跑能跳了。” 君九渊以指代梳替她梳理着长发,眸色微深。 他总能从她嘴里听到一些新奇的词,比如催眠,比如之前在杏林堂时的恒温,还有刚才的复健。 这些词他都是第一次听说,心中有些疑惑,就见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腿,又替他把了把脉,“你体内的毒压制的也很好,脸上的毒素再有一两次就能完全消退了。” “等我找到办法替你解毒之后,你就能比常人更健康了,以后你也不用再怕这毒发作,不过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行。” 他体内的毒有些复杂,她得好好研究研究。 君九渊丝毫都不着急,他从成为药人开始,这毒就一层层的积攒在他体内,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毒发之后的疼痛,如今能够解毒就已经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至于需要多久他都能等。 “你不用着急,慢慢想就行,之前夏侯说万毒冰蟾能解世间所有的毒,我已经打听到了那东西的下落,回头我让人找来给你玩儿。” 云夙音仰躺着瞪了他一眼,“我那是解毒,什么叫玩儿!” 他这是在怀疑她的专业性吗? 等说完她才继续, “再说这世间哪有什么能解万毒的东西,世上万物都是相生相克,此之甘露、彼之砒霜听过吗?能够解毒的都是对应了相对的药性才能生效。” “那个万毒冰蟾我也听夏侯说起过,如果是天生天长是不可能解所有的毒的,能被它克制的毒才能借其解除。” “如果不是生来能解毒,而是人工培育出来的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估计也是以毒药喂养起来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就像是你体内的血一样,一些普通的毒用你体内的血就能解掉。” “那万毒冰蟾指不定还比不上你体内的药性呢。” 云夙音嘀咕着说道,她对于那万毒冰蟾虽然有些好奇,可是却不像是夏侯闻声他们那么乐观。 君九渊体内的毒极为复杂,光是她之前分辨出来的剧毒就有八、九种,后来为了压制毒素爆发,他又服用了太多药物,甚至有些时候逼不得已,还用更为剧烈的毒去用以压制原本的毒。 日积月累之下,君九渊这身子就跟个毒巢一样,身体里早就已经不是普通中毒那么简单。 那些毒素也早就已经被药物中和之后生了异变,想要替他解毒,不仅要拔除毒素,还得压制住他体内那些不该是正常人承受得住的药性。 否则毒没了,人却被奶死了,虚不受补之下他身体能被药性撑爆了那就尴尬了。 云夙音靠着他说道:“万毒冰蟾可以找来让我瞧瞧,看看能不能入药,不过想要解毒还是得想别的办法,不过你放心,我肯定能找到办法替你解毒。”她的男人她可舍不得他受罪。 君九渊眼神泛着柔软:“慢慢来,不急。” 屋中点着灯烛,那光透过灯罩上的金丝花纹落在两人身上,两人低声说着话时,隐约能瞧见影子落在窗扇上,烛火晃动时,那影子也跟着晃动。 “林京烨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君九渊替她理了理发丝,“清姬招供的这些,你可要告诉外公?” 云夙音迟疑:“我还没想好。” 林京烨是林家收养的孩子,具体来处只有林老爷子清楚,那南越不管是谋害林老爷子的剡王,还是另外那一批想要置林京烨于死地的杀手,其目的说到底都和林京烨有关。 她抬头问君九渊,“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告诉外公?还是先找小舅试探一下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觉的你可以先找林京烨。” “为什么?” “直觉。” 君九渊淡声道,“不管是剡王还是那些杀手,就算真跟林京烨有关系,这种关系应该都是对立的,哪怕剡王是让清姬保护林京烨,可是他毒害林老爷子,一旦林京烨知道,两人之间也势必会成为死仇。” 见云夙音面露疑惑,君九渊解释着, “你这些年被困在沐恩侯府鲜少跟林家来往,所以不是很清楚。” “林京烨虽然是林家的养子,可是林老爷子待他跟林家其他子嗣没有任何分别,林京烨跟林家几个兄长的关系也十分融洽,甚至他这人还极为护短。” 第202章 你是摄政王妃! 云夙音挑眉:“怎么个护短法?” “不问缘由,只讲情不讲理。” 云夙音诧异,她之前对林京烨的印象只觉得他温文儒雅,瞧着就是陌上如玉翩翩公子,笑起来时也极为容易让人亲近,可君九渊这话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君九渊说道:“当年林京烨突然弃文从商,好端端的从前程无量之人变成个商户,满京城的人都在嘲笑于他,可林家众人却都护着他,从无一人嫌弃他坏了林家清名。” “大概两年前,林宗平外出办事的时候遇了危险,被双河帮的人所劫,是林京烨单枪匹马的带着人去将他从双河帮里抢了回来,你三舅舅林重锦在衢州那边当官,也多靠林京烨替他疏通关系,以商人身份帮他联络当地士族,才能那么快的在衢州站稳脚跟。” “以前林钺曾经惹过一次大祸,打伤了北地来的使臣,林京烨不问缘由依旧护着,赔付了大笔钱财替他消灾,等回到府中才狠狠打了他一顿,听说将人打的一个月都没下得了床。” 林京烨待林家人的好不可能作假,他曾帮着林家几个小的打过欺辱他们之人,也曾为了替林老爷子寻药费尽周折,他虽然是林家养子,可是跟林家人的感情却是不输给林家那几个亲生儿子。 林京烨行事不像是温润公子,反倒是与他有些像。 他护着的人,他怎么教训都可以,可旁人要是碰上半点,他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云夙音听得啧啧称奇,难怪林钺跟林京烨的关系格外的好。 “剡王不管为了什么原因,毒杀林老爷子就注定跟林京烨会生仇怨,虽然我想不明白剡王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我觉得林京烨跟他之间应该也是对立的。” 君九渊对着云夙音道,“林老爷子年纪大了,中毒之后身子也还没养好,经不起刺激,不过你可以把清姬的事情跟林京烨说说。” “他要是在意林家,就算不告诉你缘由,也会想办法反击。” 指尖将她脸侧的青丝勾起绕在耳后,君九渊声音低沉, “别小看你这个小舅舅,他不简单。” 连他也查不出林京烨的一些事情,他又怎可能只是表面上那个风光霁月的林家五爷。 云夙音想了想,觉得君九渊说的有道理,而且在告诉林老爷子和直接去找林京烨之间,她也倾向于后者,“成,等我回去之后我就找小舅问问。” 她躺的有些不舒服,侧身翻过去时却不小心碰到了胳膊,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怎么了?”君九渊眉心一皱。 “胳膊疼。” 他闻言扶着云夙音坐起来,等将她衣袖拉起来时,就看到她手肘上有一大片青紫,隐隐还能看到里面像是积了淤血。 “怎么弄的?”他脸上陡然就冷沉了下来。 “还不是云姝月。” 云夙音瞧着胳膊上那些青紫就忍不住嘟囔,“下午的时候她带着云嘉懿跑到林家来,说是云家那老太太病了,缠绵病榻的时候只想见我一面,说的跟人快死了似的。” “他们两姐弟跟脑子进水了一样,朝着林家大门前就是一跪,又哭又求又磕头的,口口声声的说着林家的人不讲道理拦着我不准回去,说我不孝,引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君九渊午后回来之后就忙着处理手头的事情,影子那边也还没来得及回禀林家的事情,他看着云夙音手肘处的那一大片青紫,脸上满是阴云:“他们伤的你?” “他们哪能伤得了我。” 云夙音撇撇嘴,“是我嫌他们两烦,而且也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在林家门前跪着,让林家也跟着我一起被人指指点点,所以我就用了点苦肉计逼他们离开。” “苦肉计?” “对啊。”她笑眯眯的将自己做的事情说了一遍,得意洋洋,“你没看到,当时云姝月那脸都青了,被人骂的狗血淋头的,小舅也厉害,请了个太医过来刚好赶上将人锤死,往后看她还敢去林家门前撒泼。” 君九渊脸色却半点没有好转,伸手捏了她一下。 云夙音顿时疼的倒吸口冷气:“哎疼疼疼,你别碰…” “知道疼还用什么苦肉计,他们敢在林家纠缠让人将他们打出去就行,怎么值得你伤了自己去逼他们退走?”君九渊眼底满是怒意。 云夙音嘟囔:“他们都找上门来了,哪那么容易赶走?” “不走就打!” “她可是四皇子侧妃,哪能随便打……” “你还是摄政王妃,这天下谁不能打?!” 就是皇帝她打了他也替她兜着! 云夙音听着头顶的声音有些不对,抬头时候才发现男人动了怒,“阿渊……” 君九渊目光沉厉,脸上满是阴云。 云夙音解释:“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这伤看着恐怖可实际上没什么的,你看连皮都没破。”她当时留意着力道呢,怕见血,只是没想着过了这么一会儿,居然青紫一大片。 她朝着君九渊挥了挥爪爪,想要跟他展示自己没事,可君九渊却是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后,突然撑着榻边起身自己上了轮椅,然后转动着轮椅朝着外间走去。 垂在隔间的门帘“唰”的落下来时,云夙音挥舞的胳膊僵在半空中。 “君九渊。” 那边没人回声,云夙音笑容一垮。 他当她不想打嘛,要是放在09区的时候,她早就拧断了云姝月的脖子了,哪能让她一次又一次的纠缠,可是这里不是在09区的时候,她也不是那个无法无天毫无顾忌的云夙音。 大晋礼教森严不说,林家又是那样清贵的人家。 哪怕她不屑慕容峥,可云姝月的的确确是嫁入四皇子府又上了皇家玉碟的人。 她要是在林家门口伤了,林家怎么跟皇家交代?而且她要是真将人打断了手脚,她自己不怕,大不了想办法跑路就行,可是林家的人呢。 她总不能惹了祸事扔给他们就什么都不管了吧? 云夙音瞧着空荡荡的门前,一时间委屈起来。 “臭男人…” 刚爽过了提了裤子就不认账了! 第203章 偷了腥的小狐狸 刚刚明明还好好的,她胳膊疼都没生气,他发哪门子的脾气! 云夙音越想越生气,只觉得这男人变脸跟翻书的一样,气的抓着一旁的斗篷罩在身上,起身就朝着门外走,谁知道到了门前却见那帘子突然被掀开,原本以为出去的君九渊推着轮椅进来。 “去哪儿?” “要你管?” 云夙音越过他就想走,却被拉了回来。 “放开!”云夙音不高兴的看着他。 见她紧抿着嘴唇时眼里透着委屈,君九渊拉着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没松开,而是将人拉到了榻前,云夙音想甩手又怕伤了他,只能气鼓鼓的被拉了过去,坐在榻上扭头不看他,紧抿着唇时眼角都泛红。 君九渊低叹了一声,“我没有跟你发脾气,我只是心疼。” 如果早知道云家会用这种手段,今天他就不会从林家离开。 有他在,云姝月他们又怎么逼他家小兔子。 他对云家的人生了杀心,也迁怒到了云姝月身上,声音微沉带怒,可那怒气却不是冲着她的。 “我知道你顾全林家,也怕朝着云姝月动手之后会让林家受了牵连,可是你要记得你身后还有我,我希望你能活的恣意快活。” “无论是闯祸了,惹了麻烦,哪怕就算是捅破了天了,都有本王替你撑着。” 云夙音抿抿唇想要说话,就见他拉着自己纤细的胳膊,将刚才取来的药拿了出来,倒了一些在手上搓热之后才将手放在她手肘的地方低声道, “忍一忍,我将淤血替你推开,不然明天还会更疼。” 男人手中微微用力时,一阵刺疼传来。 云夙音忍不住疼的吸了口气,就感觉到扶着他胳膊的那只手紧了一些。 “很疼?” 见他绷紧了下颚,薄唇也忍不住抿了起来,明明剧毒发作时依旧能忍住疼痛毫不在意的人,却因为她这么一点儿皮肉伤就紧张的肌肉都绷紧起来。 “你先忍忍,要是疼的厉害就咬我。” 君九渊将肩膀靠了过来,示意她疼了就咬,手中却依旧揉着她伤处。 他一寸寸的将淤血推开,手掌中的热度缓和着她身体上的疼痛,神情专注的像是捧着什么珍宝。 云夙音突然就眼睛有些发热:“君九渊。” “嗯?” 他抬头,就见她脑袋靠在自己肩上,“怎么了?” 云夙音蹭了蹭他:“我下次不会再伤自己了。” 以前没人心疼她,也没人在意她生死,只要能完成任务,达到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她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拿她自己做饵,可是如今她不想了。 君九渊手中停了下,神色软和的不像话。 云夙音靠在他肩上看着他侧脸轮廓,高挺鼻梁棱角凌厉,薄唇殷红透着绯色,偏生黑眸沁着温软。 她突然伸手抱住他脖子就扑进他怀里,“君九渊,你怎么这么好!” 君九渊连忙将险些打翻的药稳住,刚想说让她小心手,就听她娇娇缠缠的道,“我觉得我现在有些离不开你了。” 女孩儿脸颊白皙,眉眼娇媚,跟只小兽一样凑在他颈间撒娇。 君九渊嗅着她发间隐约的香气,“那就别离开了。” 永永远远都在一起。 夜深时,云夙音才翻墙离开,也不知是熟门熟路还是走惯了院墙,君九渊瞅着女孩儿跳上墙头准备离开时,突然回头朝着他道,“阿渊,你瞧我像不像是夜会小娘子的偷香贼?” 夜探香闺,缠绵一宿,翻墙离开… 君九渊脸上一黑,万钧和三宝肩膀抖了抖,险些笑出声。 云夙音跟偷腥的小狐狸似的,朝着下面的人抛了个媚眼,“小娘子,你要好好的养着,等爷下次再来宠幸你。”她说完就翻身跳了下去。 等人没影了之后,君九渊脸色黑漆漆的,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笑声,他扭头面无表情。 “咳……” 噗哧—— 万钧和影子忍着笑意背过头去,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三宝圆润的脸上眼睛弯弯的,忍着笑一本正经:“云小姐跟王爷感情真好。” 君九渊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们一眼,他这一世英名早晚有一日得全毁在那小丫头手里,他伸手摸着腕间,那里系着根发带,是从小姑娘发间取下来的。 红线编织着金丝嵌入,精致贵重,上面还隐隐有着小姑娘身上香气。 “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不许取下来。” “为什么用发带定情?” “你不用知道,反正记得带着不准取下来,你要是取下来了,我就咬你!” 小姑娘凶巴巴君九渊摸了摸发带,眼前是她长发散落的模样,他神色缓和了下来,对着万钧道:“本王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万钧收敛笑意:“王爷放心,已经办妥了。” “妥了?” 君九渊看他。 万钧说道:“我带着人去四皇子府时,还没来得及动手,他们那边自己就先出了乱子。” “四皇子妃肚子里那胎本就不稳,午后又去林家门前闹了一场,也不知道离开时怎么跟云家那位小公子起了争执,被他一脚踹的胎死腹中。” 四皇子不看重云姝月,却看重她肚子里那块肉,还惦记着想要借着孩子重得圣心,可如今被云嘉懿一脚给踹没了,再加上之前那些事情,他哪能放过云家的人。 “四皇子妃那孩子没的突然,人又遭了重创,眼下那死胎在肚子里流不出来,四皇子和云家那边正四处求医呢。” 君九渊摩挲着腕间发带,冷声道:“不准任何人进慕容峥府里替云姝月看诊。” 万钧打了个冷噤,王爷这是想要活活疼死云姝月。 “之前慕容峥大婚动手脚的人查出来了没有?” 万钧连忙道:“已经查出来了,表面上是大皇子动的手,可实则却是二皇子,那个朝着云小姐下药的管事是二皇子埋在四皇子府里的钉子。” 君九渊眸色阴冷:“抓了人喂了药扔去南风楼,给他个教训。” 万钧猛的一抖,那南风楼可是京中最大的小倌馆,能去里面的全是喜好男风之人,把二皇子灌了药扔进去,那下场…… 嘶。 第204章 试探,护短 林家。 调戏完自家男人回去的时候,云夙音嘴角还高高扬起,想起那男人满面绯色情动如潮的样子,就忍不住跟偷了腥的小狐狸似的偷笑。 她选中的男人果然是最好的,又好看,又好吃。 难怪以前在09区的时候,那些女人每次做完任务之后就热衷男女情事,这搁谁谁能忍得住? 云夙音回去林家的时候也没惊动任何人,照例翻墙入内后,就直接去了锦西苑绕了一圈,原本是想要跟林京烨说说南越的事情,可到了院中时却又停了下来琢磨说词。 总不能见到林京烨的时候,就问他和剡王什么关系? “谁在那里?” 云霄过来时就瞧见廊下黑影,低喝了一声。 “是我。” 见走出来的是云夙音后,云霄顿时道:“表小姐?您怎么来了?是来看五爷的吗?” 云夙音顺势嗯了声:“我有些担心小舅就过来看看,他情况怎么样了?” 云霄只以为她是特地过来看自家五爷,也没多想:“五爷情况好多了,白日里服了药就睡下了,也没有再惊悸高热的情况。” “那就好,你夜里守着小舅的时候警醒些,虽然他熬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可是身体上的伤势还是严重,如果有什么不对记得及时让人通知我。” 云夙音对着云霄交代着,“小舅这一场受伤到底伤了元气,屋中要保持温暖别让小舅着凉,但是也别封的太实免得伤口染了炭气。” “夜里每隔三个时辰就替他换一次药,特别是胸前那一道刀伤,换药的时候小心一些,别让伤口沾到了水。” 云霄仔细听着她的话,将她的交代都记了下来。 “小姐要进去看看五爷吗?” “我就不去了,让小舅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再来看他。”云夙音说完之后,朝着门前看了一眼,“你进去照顾小舅吧,我先回去了。” “小姐慢走。” 云夙音转身离开,云霄正准备进屋,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询问:“云霄。” 云霄疑惑回头:“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云夙音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不是抓住了跟罗海有关的那个南越细作吗,我已经叫人审出来了,那人是南越剡王的人。” “那些行刺的刺客也有了线索,等小舅醒来的时候你跟他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云霄手指紧了一瞬,抬头时笑着道:“我会转告五爷,夜深了,小姐回去的时候也当心一些,雪天路滑。” 云夙音笑了笑:“我知道,你快进去吧,我也走了。” 从锦西苑绕出来时,云夙音脸上笑容就淡了下来。 她本来是打算直接去找林京烨的,可到了院中却又改了主意。 回头朝着院中看去时,想起刚才云霄听到她说起剡王时的反应。 哪怕云霄脸上没有半点不对的神色,甚至连身形都没有任何变化,可云夙音却已经知道,林京烨应该早就猜到那些刺客是谁,甚至也知道剡王。 剡王是南越的人,跟林家无冤无仇,和林京烨表面上更是没有任何仇怨,好端端的他突然派人谋害林老爷子和林京烨,任谁听到都该露出诧异甚至惊愕才对。 一般人的反应肯定是追问缘由,甚至好奇那细作到底说了什么,可是云霄却什么异常都没有,甚至没有追问缘由。 这反应本来就不正常。 “所以这事儿真跟小舅有关系……” 云夙音摸了摸下巴。 她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消息也送给了林京烨,想要知道他在这件事情里的立场是什么,就只看他接下来的反应了。 …… 云霄送走了云夙音进了房中时,就发现本该在休息的林京烨靠在枕头上看着外面,“五爷,您醒了?” “谁来了?” 林京烨听到门外的动静,隐约有云霄跟人说话的声音,只是隔着门院没听清楚。 “是表小姐。” “阿音?”林京烨扬眉,“怎么没进来?” “表小姐担心扰了五爷休息。” 云霄走到床前,扶着林京烨起来一些,又取了枕芯放在他身后才道,“表小姐挂心您的伤势,所以特意过来看看,还叮嘱我好生照顾五爷,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林京烨闻言莞尔:“她就是个半大孩子,比谁都操心的多。” “表小姐也是关心您。” 林京烨就着云霄的手喝了一口温水之后,这才开口,“沐恩侯府跟四皇子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云霄扶着他躺下才回道:“云黎安和云老夫人装病算计表小姐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胡太医被云老夫人要挟不准乱说,还试图拿银钱让他闭嘴,他老人家性子倔,一气之下回去太医院后就好好替他们宣扬了一把。” “云家那群蠢货。” 林京烨微嘲。 胡太医是他精心挑选的人,既出身太医院又家世斐然,论真起来胡家跟过大晋几任皇帝,还曾出过一个救过皇帝以御医身份拿到铁书丹卷的老爷子。 胡家家世非侯非爵,论官品也不高,可是京中凡是有脑子的谁不给胡家人几分脸面? 胡太医这人平常不与人为难,瞧着和稀泥的性子可实则却有自己底线,轻易不跟人翻脸,可谁给他气受他却也能直接跟人掀桌子。 云家的人要是好声好气的哄着他,他或许不会掺合这些事情,替他们遮掩了过去,可那云老夫人居然蠢的拿钱想要收买他,甚至还威逼利诱。 胡太医不掀翻了云家的房梁顶,将他们的脸皮揭下来扔在地上踩才奇怪。 “云姝月那边呢?”林京烨问道。 云霄迟疑了下:“她小产了。” 林京烨看了他一眼,云霄说道,“不是我们的人动的手,是她从府前离开之后跟云家那小儿子起了争执,那云嘉懿踹了她一脚,再加上她下午在冰天雪地里又跪又闹伤了胎气。” “他们从咱们府前离开没多久就被抬回四皇子府,说回去的时候云姝月就已经见了红了。” 五爷交代要给云姝月一个教训,只是他们的人还没动手,云姝月就把自己肚子里那块肉给作没了,而云嘉懿伤的云姝月被四皇子拿住。 “谁在中间搅浑水?”林京烨问了句。 “二皇子慕容显。” “又是他。” 林京烨微眯着眼面色生寒。 云霄低声道:“五爷,先前四皇子府表小姐被人所害也是出自他手,可要给个教训?” 林京烨阴沉着眼:“他怎么对我们林家姑娘,就怎么给他还回去。” 云霄心领神会:“属下明白。” 第205章 谁敢染指,他就剁了她的手! 房中烧着银丝炭,哪怕开着边窗依旧温暖如春。 外间雪早就停了,透过窗棂却还能瞧见树上堆积的雪团。 林京烨靠在床头低咳了两声:“父亲的身子好些了吗?” “五爷放心,老太爷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听说今天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厨房那边送的饭食也都进的香,还问起了五爷,要不是外头太冷,表小姐不让,老太爷估计还要过来瞧您。”云霄回道。 林京烨喉间压着咳嗽:“别让父亲过来了,免得沾上我身遭的血腥气,等我好些了再过去看父亲。” 云霄倒了杯温水给他,神色有些迟疑。 “怎么了?”林京烨抬眼看他,“有话就说。” 云霄迟疑了下:“表小姐说,清姬开口了。” 见林京烨黑眸微冷,他低声道,“剡王驯下的手段五爷也知道,按理清姬被抓之后不可能出卖剡王,可是刚才表小姐却说她已经知道清姬是剡王的人,还说之前那些刺客也有了线索。” 云霄将刚才云夙音跟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才继续道,“表小姐说让我告诉四爷一声,说让您安心。” 林京烨闻言顿时失笑:“她哪儿是让我安心,那小丫头怕是起疑了。” “怎么会?”云霄一惊,“表小姐没说什么其他事情,而且属下什么都没多说…” 林京烨眼神带笑:“就是因为你没多说才有问题,清姬是被摄政王府的人从金悦楼带走的,她估计也是从君九渊那里知道了消息过来试探的。” “原本可能只是有些怀疑这些刺客是冲着我来的,如今跟你这么一说,怕是确定我跟南越有关。” 云霄张张嘴,满脸愕然。 林京烨想起自家那个机灵的外甥女,浅笑着摇摇头。 那小姑娘机灵的很,一双眼睛透着一股子狡黠,刚见面时就从他和林钺那里试探出林家对她的态度,又四两拨千斤的借着沐恩侯府的事情激怒他们,诱林家替她出头。 要不是这次林家突生意外,那天四皇子府里,就该是他们去闹的天翻地覆,又哪还有君九渊替她出头的机会。 姐姐当年性子温软,没想到生的女儿却跟她完全不同。 云霄急道:“那表小姐知道了,老太爷那里…” “父亲心明睿智,恐怕也早就猜到了。” 林京烨朝着云霄吩咐道,“父亲那里我会跟他解释,至于南越那边……” 他眸色冷沉, “让韩蔺打断剡王一条腿,杀剡王府三人,将他儿子的尸体挂到南越京城墙头,算是给父亲赔罪,至于掺合这次刺杀我的人,一个都别放过。” “那南越我不愿意回去,不代表他们就能肆意而为,告诉剡王,下次他如果再敢对父亲做什么,派人来大晋坏了我的安稳日子,我就让他们所有人都安稳不了!” 他言语风轻云淡,可话中冷然却让人背脊生寒。 “对了。” 叫住领命之后想要退出去的云霄,林京烨说道,“阿音既然已经回了林家,先前姐姐带去沐恩侯府的嫁妆也要有人盯着,云姝月出嫁那日是不是取走了姐姐的龙凤琉璃八宝镜?” 云霄点点头:“是取走了,而且还系了红绸招摇过市的放在嫁妆盒子上当了头妆。” 林京烨冷笑了声:“御赐的东西也敢拿着招摇过市,说她一句蠢都是便宜的,去给大皇子那透个信,就说慕容峥和云家谋夺林氏女嫁妆,擅用御赐之物。” 想来慕容盛巴不得慕容峥更倒霉一些。 慕容峥怎么样他不管,可是云姝月…… 他们林家姑娘的东西,谁敢染指,他就剁了她的手! …… 接下来两天,云夙音在林家过的格外自在,替林老爷子看看病,偶尔去林京烨那瞧瞧他的伤。 她没再提清姬的事情,林京烨也没说。 两人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只后来听影子说京中南越的那些细作和探子全部被人拔了,尸体几乎全在城外找到,所以后来对上笑容温润的小舅,云夙音态度就更温和了些。 她家这个小舅大概就是传说中那种人狠话不多,干就对了的狠人。 除了跟林老爷子和林京烨看病,云夙音偶尔被两位舅母拉着说说话,再不然就窝在屋中翻看林钺替她收罗来的话本子。 这古代的话本含蓄,刚开始瞧着时还挺有意思,可看多了也就索然无味起来。 云夙音扔了话本感慨了一句没新意,被林钺嘀咕了一通,她便随便跟他说了个霸道女山贼强夺小夫郎的故事,引得林钺拍案叫绝。 这天去林老爷子那请安的时候,林老爷子见兄妹俩嘀嘀咕咕的样子问了句。 “你们两个这几天在干什么?”他看着林钺,“小七,听下头的人说你总往阿音那里跑,是不是欺负你表妹?” 林钺咧嘴笑道:“怎么会,是表妹在府里无聊,让我陪她说说话。” 云夙音在旁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他陪她说话,明明是林钺这厮眼馋她脑子里的那些小故事缠着她不放,不仅自个儿听了,还让人照着那故事抄写成了话本子,说是要替他林七少爷发展副业。 听说那些“新式话本”在京中街头巷尾都卖疯了。 她让林钺给她带一本他不肯,后来悄悄让阿萝去买了一本女山贼和小夫郎的爱恨情仇,等翻看了一下简直震惊,经过林钺“深加工”之后,那缠绵悱恻就差十八禁的黄段子简直让人没眼睛去看。 那什么话本,简直就是小嗨文。 往后谁要是再跟她说古人含蓄,她非打爆他的狗头! 林钺还不知道自己干的事情早被扒了个精光,对着云夙音的白眼毫不在意只笑眯眯的道:“我跟表妹关系可好了,我哪能欺负她,表妹,对不?” 再说他想欺负,也打不过啊。 云夙音瞪了他一眼,对着林老爷子时却是露出个笑脸:“外公别担心,七表哥对我很好,我就是与他说说话,让他给我寻些新奇玩意儿。” 林老爷子道:“那就好,小七就是个没规矩的,他要是欺负你就来跟我说,我让他爹打断他的腿。” 第206章 幸灾乐祸 林钺听着老爷子的话撇撇嘴,嘀咕了一句偏心眼。 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嘀咕什么?” 林钺缩了缩脖子:“没什么没什么,祖父你听错了。” 云夙音在旁看的忍不住直笑。 “二爷。” 门外下人声音传来,却是下朝的林宗平回来了,几人朝外看去,就见那边暖帘掀开之后,刚下朝还穿着官服的林宗平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 他平时瞧着严肃,这会儿却是嘴角高扬,眼角眉梢都是喜气。 “父亲这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脸都快笑开花了。”林钺好奇道。 “没规矩!” 林宗平瞪了自家兔崽子一眼,又朝着乖乖外甥女,“阿音也在。” “二舅舅。”云夙音乖巧打了声招呼。 “哎,乖。” 林宗平笑的脸上开花。 林钺撇撇嘴,他是没规矩,表妹就是乖,他爹这重女轻男也太真情实感了。 林宗平上前问过了林老爷子身子之后,扶着他坐起来一些,又问过他今日身子如何跟他问过安后,自己才又退回到一旁坐了下来。 林老爷子也是好奇:“你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高兴成这样?” “不是我,是阿音。” 见几人惊讶,林宗平说道,“父亲还记得那天二皇子过府想要打阿音的主意吗?我和大哥原本还想着怎么让二皇子歇了这念头,可如今不用了,二皇子自个儿出事了。” “昨天夜里有人瞧见二皇子在南风楼跟人厮混,与几个男子混在一起饮酒作乐,后来还当众脱衣与人欢好险些当街演了……” “咳!!” 林宗平掩不住的喜色说的兴奋,被林老爷子重重一咳,瞧见一旁自家外甥女听的目瞪口呆的模样,才猛的反应过来这话不适合让女孩儿听。 他连忙闭嘴低咳了一声,却还掩不住之前听到这事的兴奋。 听说当时二皇子喝的醉醺醺的,身上衣裳都扒了个精光就留下一条底裤,几个南风馆的人趴在他身上撕扯,身上好些激烈留下的痕迹。 要不是被人发现的及时,恐怕当场就演了禁书了。 林钺张大了嘴:“二皇子居然这么豪放?!” 林宗平嘴角压了下来,板着脸斥了声:“说什么呢?有辱斯文!” 林钺:“……” 爹,你训我之前先把你那嘴角压下去成不?! 林宗平似乎觉得自己这幸灾乐祸太明显了点,半点不符合林家家风。 他满是尴尬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将二皇子那事儿囫囵了过去后,也没仔细说到底怎么回事,就重重咳嗽了一声话音一转说道: “南风楼那地方本就不算隐蔽,周围又尽是烟花柳巷,来往的达官贵人不少,听说二皇子那事儿好多人都瞧见了。” “今天早朝的时候御史中丞就直接弹劾,说二皇子帏薄不修,与人厮混丢尽皇家颜面,陛下大怒当朝呵斥不说,听说后来连皇后娘娘替他求情都被训斥,让其禁足。” 林老爷子听的也是一脸的惊愕,随即想了想后就皱眉道:“二皇子这次怕是被人算计了。” 慕容显早前就娶过皇子妃,府中也有侧妃妾室,而且从来都没有过他好男风的传闻。 况且他就算真的喜好断袖,也大可以关起门来在自家宅院里胡闹,怎么会跑去南风楼那种地方跟人厮混,还被人看了个正着。 慕容显可是中宫嫡出,向来自持自己是正统。 除非他脑子进水了,否则就绝不可能做出这种自毁名声自断前程的事情。 林宗平却是乐呵呵的说道:“管他呢,就算是被人算计了又如何,反正左不过就是几个皇子之间的事情,而且他如今这样,陛下总不可能再给他和阿音赐婚。” 虽然笑话二皇子有那么点缺德,可谁让他先打阿音的主意。 庆云帝就算再不要脸,总不能把一个喜好男风、声名狼藉的皇子送给云夙音当夫君。 “我今儿个早朝上的时候就一直高兴着呢,那二皇子一看就是居心不良,如今倒好了,他自个儿丢人现眼躲在府里丢脸去吧,可连累不着咱们阿音。” 林宗平格外开心,让那小猪崽子居心不良觊觎他们家小白菜! 撞树上了吧,傻眼了吧,活该! 林宗平可不管是谁折腾慕容显,反正他没脸再来觊觎他家乖乖外甥女就足够了。 林老爷子有些不喜欢这种阴险手段,却也明白这事之后对阿音来说是好事,只是他清明了半辈子,让他跟林宗平他们一样去笑话二皇子他还是做不到。 “行了。”林老爷子开口,“二皇子毕竟是皇子,这件事情也关乎皇室清誉,知道就行了,别跟人议论,特别是你们两个。” 他看向林钺和云夙音, “别与人谈论此事,免得祸从口出。” 林钺和云夙音也知道轻重,都是点头, “是,祖父。” “是,外公。” …… 从松竹堂出来时,林宗平留下跟林老爷子说话,而林钺则是黏着云夙音身旁,见四下没有旁人才好奇道:“表妹,你说二皇子这事儿是谁干的啊?”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林钺想想也是,自家表妹哪能知道这种龌蹉事情,他摸了摸下巴分析道,“这京里头能跟二皇子有仇,又能这么坑他一把的,估计也就大皇子和四皇子了。” “先前四皇子才挨了杖责,这会儿屁股怕是都还没养好呢,难不成是大皇子?” 他嘴里啧了一声,“这手段,忒狠!” 云夙音睨他:“怎么,同情二皇子?” “我同情他干什么?”林钺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有些遗憾,那可是二皇子,平日里瞧着那么正经斯文,自持嫡出皇子处处都讲规矩拿皇子身份压人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么豪放的时候。” “只可惜昨天我不在,不然真想看看是个什么场面。” “你要是在的话,二舅舅能打断你的腿。” 云夙音堵了一句,伸手撇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 林钺想想自己老爹那性子,冷不防打个哆嗦,也是,他爹要是知道他去凑热闹,肯定拿着戒尺抽他。 跟着云夙音从松竹堂出来之后,林钺就突然想起那个被关起来的小表弟来,凑云夙音身旁问道:“对了阿音,你还把你弟弟关着呢?” 第207章 糟心玩意 那天云锦元来的时候,林钺人不在府中。 等他回来之后就听说云锦元替王氏求情,出言无状辱骂嫡姐惹恼了她这个表妹,被云夙音把人关进了柴房。 见云夙音神色淡漠,林钺说道:“我知道你气他不懂事,可是你总这么把他关着也不是个事儿,祖父虽然没说过,但是心里到底还是在意锦元的,而且锦元也还小,你总不能把他关在柴房里一辈子?” “我知道。” 云夙音想起那个小白眼狼就糟心,可也知道林钺说的没错。 林老爷子在意林氏,自然也在意她一双儿女。 她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可林老爷子性子却跟她不同。 就算云锦元再不好,在老爷子眼里怕也只是觉得他是被王氏给养歪了,年纪还小,心里想着也是能把人板正过来,而不是直接放弃。 云夙音原本是有些厌烦那小崽子的,可是上次见到林老爷子提起林氏时老眼含泪更咽的模样,她又有些心软了。 她这人最经不住的就是旁人对她好,林老爷子和林家的人疼爱她的心思却极为纯粹,这种不掺杂任何利益关联不求回报的好,让她狠不下心让老爷子难过。 老爷子已经经历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要是云锦元再没了,她怕老爷子承受不住。 林钺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处置锦元啊?难道就这么一直关着?” 云夙音心中叹气:“先关着吧,磨磨性子,等过几天我把外面的事情准备好后,再找个机会放他出来。” 那小白眼狼就是以前过的太好了,所有人都哄着敬着,又被王氏放纵着才不知道人间险恶。 之前君九渊说把他送出京城倒是给了她一些启发,原先她是不想理会那小崽子,可现在碍着林老爷子想要将人板正过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让他遭受一些社会毒打,亲眼看清楚真相总能知道好歹。 至于要是到时候还板正不过来,那索性挖个坑埋了得了。 这种废物点心留身边也糟心。 云夙音不想说这糟心事,转身朝外走:“我出府一趟,你跟外公他们说一声,我晚些时候再回来。” 林钺连忙拉着她:“哎你干什么去,带我一起啊!” 云夙音横他一眼:“冯家的人传话,说是冯官官身体好一些了,我过去看看,怎么着,你也要跟着我一起去看人家姑娘?” 林钺讪讪收回爪子,可别了,他娘最近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开始想着给他说亲,他要是跟着表妹去了冯家探望了冯家那姑娘,指不定他娘明儿个就能琢磨着怎么去冯家说亲。 他还没玩儿够呢,可不想这么早娶亲。 林钺放开她:“表妹慢走,表妹早些回来啊,今天的故事还没说呢。” 云夙音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抬脚朝着他屁股上一踹,见他笑嘻嘻的闪开之后,扭头就走。 这林家上上下下都是严肃清雅的性子,二舅舅林宗平虽然脾气急了些,可也是文人秉性,大表哥林湛和二表哥林阳也都是端方如玉翩翩公子,可不知道怎么轮到林钺这里就基因突变了。 贪财好玩,性子跳脱,倒是颇合她口味。 不过说起来,她也挺遗憾没瞧见二皇子那场活春宫的,那二皇子瞧着身娇体贵的,皮肤又白又嫩,听二舅舅的意思还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一个。 云夙音边朝外走边脑补了一下慕容显被人压在身下,一群人酱酱酿酿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摸了摸手臂上生出的鸡皮疙瘩。 噫~! 没眼看! …… 云夙音乘车到了冯家时,冯夫人亲自在门前来接的她。 见到她下了马车到了门前,冯夫人就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你不知道,官官都提起你好几次了,要不是她身子不适,怕早就去找你去了。” 云夙音说道:“我也早就想来看她了,只是我外公身子一直没好,这几天就在府里侍疾所以走不开。” 林家的事情冯夫人也是听说过的,林老爷子被人下毒,林家五爷身受重伤,连陛下都亲自让皇子过府探望,摄政王府也在插手追查刺客的事情,京中几乎没人不知道。 冯夫人连忙道:“应该的,林家遭此意外你本也该多在老爷子身边尽孝,倒是我只顾着盼你过来却忘记了此事,是我不该。老爷子身子如何了,可有好些了?” “多谢夫人关心,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冯夫人瞧着外头人来人往,拉着她说道,“外头人多,咱们先进府里再说。” “官官她祖父和父亲早就想见见你了,感谢你那日救了官官性命,只他父亲今日还在宫中没有回来,我先带你去见见官官祖父。” 云夙音轻笑:“好。” 云夙音被冯夫人引着进府之后,就先去见了冯阁老。 冯阁老身份虽高,为人却十分和气。 老人家对于她之前在四皇子府救了孙女的事情很是感激,见到云夙音朝着她道谢之后,又与她说了几句话,就让冯夫人领着她去见了冯官官。 冯官官躺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瞧见云夙音来时就连忙起身:“云姐姐!” “你快躺着,别起来。” 云夙音快步到了床前。 冯夫人也是走到她身旁压着她肩膀将人按回了床上,低声训斥道:“你这丫头,忘记大夫说的你伤到骨头要卧床养着?” 冯官官吐吐舌头:“我就是见到云姐姐高兴。” 冯夫人轻点了她脑门一下:“知道你高兴也得收敛着些,你这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一些,要是再碰到骨头了,回头疼起来受罪的还是你自个儿。” “娘~~” 冯官官抱着她撒娇。 冯夫人嘴里教训,可眼里却满是宠溺,捏了捏她鼻尖后,才扭头对着云夙音有些不好意思:“这孩子被我给宠惯了,就会撒娇耍赖,让你见笑了。” 云夙音却很羡慕她们母女的感情,温和道: “官官这样很好,天真烂漫,单纯美好,也是夫人您疼她护她,才能让她不被外界所扰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第208章 睚眦必报 古代女子活的艰难,哪怕出身名门望族,身份高贵,可到了年纪也大多都要作为利益交换跟人联姻替家族谋利。 就算是嫡出,也得规规矩矩守着分寸礼节,脸上早早就染上了世故风霜,可是冯官官的眼睛却干净澄澈,是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纯粹。 要不是父母疼爱,家中宠溺,周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养不出她这种性子。 冯夫人闻言轻笑:“她呀就是太不知事了些,做事情也总是凭着自己喜好从不想想后果,我倒是盼她能跟你一样懂事,往后我也能少替她操点心。” 冯官官不依:“娘,你是嫌弃我闹腾吗?” “难道不该嫌弃吗,哪有姑娘家跟你这样像个皮猴儿一样,成天吵得人脑袋疼。” “娘!”冯官官瞪圆了眼睛,“云姐姐还在呢,你就不能给我留些面子?” “知道怕羞了?” 冯夫人对着女儿低声笑骂了几句,被她不依的拉着袖子撒娇,她才歇了话头:“行了行了,快别晃了,头都给你晃晕了。” “知道你盼着你云姐姐许久,你们两个小姐妹怕也有贴心话说,我就不杵在这里了,我去让厨房做些小点心过来。” 云夙音道:“谢谢夫人。” 冯夫人离开之后,冯官官就让屋里的丫环全部退了出去。 等只剩下两人时她才有些撒欢的凑上前,抱着云夙音的胳膊撒娇,“云姐姐,我好想你呀,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都快被闷坏了。” “我娘不准我起身,连房门都没出半步,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快无聊死了。” 小姑娘脸圆圆的,嘟囔的时候瘪着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 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可比起刚从冰窟捞出来时那惨白的模样却是好了许多。 云夙音捏了捏她的圆脸:“你母亲也是担心你,你不知道那日得知你掉进冰湖险些没命时,你母亲她也险些去了半条命。” 冯官官撅撅嘴语气却软绵了下来:“我知道她担心我,其实我自己也吓坏了,还好你救我出来,要不然我真死在那冰窟窿里了。” 她说起这事就满是后怕,那下半身浸泡在冰湖里,怎么都逃不出去的绝望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云姐姐,那个王氏当真是可恶,她居然这么害你,好在咱们都没事,要不然我爹爹和祖父肯定不放过她!不过我听我娘说,这事情跟云侯爷和四皇子有关,是真的吗?” “当时抓住的人招供是这么说的,不过应该只是说词。” 冯官官疑惑:“不是他们?” 云夙音嗯了声:“云黎安虽然早就有害我之心,也的确是想要把我送去给四皇子府做妾,可是他只会用一些暗中的手段,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害我拖累云家的名声。” “至于四皇子,我在他府中出事,要是被所有人瞧见我跟人苟且,我自己当然名声全无,他也落不了好,再说他只是想要毁我名节,不是想要毁了我清白。” 她见过慕容峥,是个自负傲气又觊觎皇位的人。 他可以要一个声名狼藉的侧妃借而抬高自己拉拢林家,可也仅仅只是限于名声不好,他绝不可能真把一个被人占了身子的女人娶回去,顶着青青草原难道不膈应吗? 况且那天的情况,如果她真的因为中了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侮辱,慕容峥也逃不掉干系,别说是什么英雄救美博取芳心了,追查下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冯官官睁大眼:“姐姐的意思是,他们也被人陷害了?” “算不上陷害,只不过是有人借力打力,把他们当了刀子。” 说到底云黎安和慕容峥都不无辜,要不是他们先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就算有人想要借着他们生事也没那么容易。 那个四皇子府名叫余松元的管事说的那些话可不是假的,还有陈嬷嬷给她的那个手炉,里头装着的也的的确确是让人迷了心智的媚药。 冯官官似懂非懂:“那是谁想害姐姐啊,这么恶毒?” 云夙音随口道:“想害慕容峥的,大概也就是跟他有利益牵扯的那几个皇子……” 等等,皇子? 她眼神微眯,突然想起二皇子被人发现在南风楼厮混的事情,这事儿本来就出的蹊跷,而且听林宗平那意思,二皇子被人发现时衣衫不整几乎都要跟人真刀实枪的上演活春宫了。 二皇子就算好男风,再饥渴,也不至于当众表演吧? 能让他迷了神智这么不堪的,十之八九也是被人喂了药,这情况跟她那天在四皇子府里所经历的事情几乎一模一样,而且林宗平说早朝时二皇子被人弹劾,出头的就是冯官官的父亲御史中丞冯胜。 当朝弹劾嫡出皇子,指责其帷薄不修,简直等于指着鼻子骂他不知廉耻不修內德,不仅得罪二皇子,还得罪皇后跟她身后的吏部尚书府。 御史台的人向来头铁,可也不是不知死活。 要不是有什么原因,冯胜不该如此。 除非…… 那天在四皇子府谋害冯官官,借而拿冯官官当饵想要算计她,再嫁祸云黎安和慕容峥的,就是二皇子慕容显。 而冯家这边也应该知道了消息,冯胜才会这么落井下石,想要毁了慕容显替冯官官报仇。 云夙音若有所思。 冯家应该干不出将人扔去南风馆的事情,顶多落井下石。 这种睚眦必报的小心眼…… 怎么瞧着有些像是她家男人? “云姐姐,你想什么呢?”冯官官见云夙音出神,不由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觉着这人还是不能干坏事,否则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啊?” 冯官官有些茫然,云夙音笑着揉了揉她额发,没将自己猜测的东西告诉她,只是转了个话题说道,“你身体还没好,就别操心外面的事情了,王氏和陈嬷嬷不是被抓了吗,是不是她做的等刑部那边审问出来就知道了。” “也对。”冯官官点点头,不过她想起另外一事顿时转了转眼珠道:“对了云姐姐,你知不知道云姝月小产了?” 第209章 死皮赖脸 云夙音怔了下:“小产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 冯官官撇撇嘴,“我也是听我娘说的,说她前几天带着云嘉懿去别人家里闹事儿,回去后就出了事情,那孩子是被云嘉懿给踹没的。” 云夙音更诧异了,闹事?还带着云嘉懿?该不是说的云姝月去林家那事吧? 冯夫人不想冯官官操心,而且这种污糟事情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冯官官的消息大多还是身边的丫头打听来的。 “云姝月那孩子被云嘉懿踹没了后,胎死腹中却流不下来,一直搁在肚子里耗着她的命,四皇子府和云家的人四处去请大夫,可请了三个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云夙音好奇。 “一个出门前吃坏了肚子拉的起不了床,一个经过闹市的时候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伤了手,最后一个更离奇,都已经被小心翼翼保护着到了四皇子府门前,结果下马车的时候踩滑了脚滚下来直接摔断了腿。” 云夙音:“……” 冯官官对于云姝月是厌恶的不行,说起来就满是幸灾乐祸, “你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说四皇子府跟大夫犯冲呢,还说云姝月干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不管四皇子府的人去请谁谁就倒霉,然后就没大夫敢进四皇子府大门。” 云夙音嘴角抽了抽,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一看就是有人从中作梗不让云姝月请大夫。 “后来呢?”云夙音问道。 “后来外面的传言就越来越凶,从刚开始说四皇子妃伤天害理,渐渐的就有人说是皇室之人失德,才天降惩罚于皇室子嗣,陛下震怒之下派了禁军亲自护送宫里的太医去的四皇子府。” “云姝月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强行流了下来,可是她的身体也被虚耗殆尽奄奄一息,眼下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四皇子不肯担失德天谴的名声,云姝月这事就必须要找一个人来承担罪责,而踹掉孩子的云嘉懿就成了罪魁,直接被四皇子府锁拿。 云夙音听的也是忍不住咂嘴,云嘉懿虽然才六岁,放现在就是个刚上学的小学鸡,可是搁在古代这种环境之下,可没有什么未成年保护法。 杀人偿命,何况他杀的还是皇家子嗣,四皇子侧妃。 云姝月要是活下来,有她求情或许能饶了他一命,可要是活不下来,无论是庆云帝还是慕容峥都肯定要找一个出气的地方,云嘉懿必死无疑。 冯官官也是唏嘘:“也不知道云姝月跟云嘉懿到底起什么争执了,那么点儿大的孩子下手这么狠,不过我听说云家的人还没死心呢,太医都说云姝月救不回来,他们却不甘心,满京城的找一位神医。” “神医?” “对啊,姐姐可能不知道,之前安国公府少夫人外出之时出了意外,当街惊马之后受了伤,当时她腹中孩子已经七个月了,所有人都说保不下来了,就连廖少夫人也是性命垂危。” “后来得一神医出手,不仅剖腹取子让她顺利产下双生子替廖家留下血脉,就连廖少夫人也因他施救熬过了生死大劫活了下来。” 安国公府在京中本来就是极为特殊的人家,不仅因他们门庭显赫,更重要的就是廖家上下三辈都为大晋征战死于沙场,如今整个安国公府就只剩下几名女眷。 廖少夫人腹中那孩子是安国公府仅存的血脉,那天闹市惊马险些母子俱亡,后得神医相救、剖腹取子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京城了,这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早就有无数人在打听,只廖家对那神医身份守口如瓶。 谁问都只推说是机缘巧遇,不知身份。 冯官官说道:“那位神医的本事无人不知,四皇子府拿住了云嘉懿,云家想要保住他就必须得先保住云姝月,所以就求到了安国公府。” “云家老夫人亲自去了安国公府,想要让他们帮忙介绍那位神医,只可惜安国公府的人说他们也不知道那神医是谁,就连杏林堂的大夫也说那位神医只是碰巧买药的时候遇到了廖少夫人才施以援手,谁也不知道他身份,更不知道他是谁。” “云家的人倒也厚脸皮,好像认准了安国公府知道那神医身份,连着好几天缠着人不放,云老夫人更是日日都去安国公府,一呆就是小半日,非得逼着安国公府说出那神医的下落不可。” 云夙音闻言皱眉,那天替廖少夫人取了孩子之后,她倒是还去过杏林堂两次替她看诊。 后来廖少夫人回了安国公府后,她特意去看过一次,两个孩子安好,廖少夫人也没了大碍,开了方子让她静养之后就没再去过。 安国公府前两天还来拿过新的滋补药方,又送了好些谢礼,可却半点都没提起云家的事情,而她这段时间被林钺缠着写话本子,窝在林家宅着躲懒。 云家那边没闹事,她还以为是之前云老夫人装病丢了脸难得清静,没想到云家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云夙音琢磨了一下,就知道恐怕是林钺和林家的人怕她糟心挡了外头的消息,她朝着冯官官问道:“云家的人这两日还天天去安国公府?” “怎么不去,天天都守着。那神医也不知道是谁,他们满京城的找不见人,可不就只能缠着安国公府。” 冯官官撇撇嘴道,“听说昨儿个云老夫人在安国公府哭闹的时候,惊着了两位小公子。” “安国公夫人动了怒,直接让人将他们撵了出去,结果那老太太倒好,就站人家门前杵着,哭求让安国公夫人救她孙女一命,险些没将安国公夫人气个好歹。” 云夙音简直被云家人这骚操作气笑。 云老夫人跟云姝月不愧是一家人,这死皮赖脸撒泼的手段倒是如出一辙。 云夙音陪着冯官官聊了一会儿,又替她看了看身子,见她无事之后就婉拒了留饭的事情,只说改日再来看她。 等从冯家出来之后,阿萝低声道:“小姐,回去吗?” 云夙音沉着脸:“不回,去安国公府。” 第210章 打烂他的嘴! 安国公府也在城东,离冯家不算太远。 云夙音坐着马车过去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安国公府门前站着几个人,安国公府大门紧闭,安国公府的下人挡在门前,而外头的人隐约哭着。 那情形像极了那天云姝月去林家的时候。 “小姐,是老夫人。” 阿萝眼尖认出领头的云老夫人,朝着她身旁瞧了一眼,“还有锦芝和府里几个下人。” 马车走了近了,云夙音就听到沐恩侯府那几个下人边哭边求的声音,口口声声求安国公府的人救救四皇子妃,救救他们小公子,而云老夫人虽然没像他们那么狼狈,却也是瞧着可怜委屈,摆足了姿态想要让安国公府松口。 云夙音冷哼了一声,他们居然还真敢! 她唰的拉开车帘就下了马车,等到了跟前云老夫人才认出她来,刚张嘴叫了声阿音,就见云夙音扬手一巴掌就落在她身边哭叫的最凶的那人脸上,然后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阿音!” “二小姐!” 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连安国公府的人也都是震住。 云夙音冷眼扫过之前那几个哭叫的人,就见他们脸色齐刷刷一白,有些惊惧的退了半步,她冷声道:“阿萝,给我看着他们,谁敢再叫一声,就给我打烂他的嘴。” 云老夫人原本看到云夙音时还想露出慈爱笑容,却被她这番举动弄的僵住,她有些气急败坏:“云夙音,你干什么?!你大姐还等着人救命……” “她等着人救命跟安国公府有什么关系,她有今日那都是她自己作死,你来缠着安国公府的人干什么?逼着人家替你请神医,你跟人家安国公府什么关系,凭什么要人家替你云家人出头?” “你!” 云老夫人大怒。 云夙音却半点都不客气:“祖母前几日不是病的都起不了床吗,如今还能领着人来安国公府哭号,您穿着这一身素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给人哭丧呢!” 云老夫人为求可怜,卸了妆饰不说,连衣裳都挑着素色的来,现在被云夙音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像是哭丧的模样。 她听着原本那些远远瞧着这边的人里有人噗哧低笑,一时间脸上又青又白,跟开了染坊的一样。 “云夙音,我是你祖母!!” 云夙音冷笑了一声:“你要不是我祖母,我早就让人将你捆了扔回侯府去了,何至于让你在这里丢人现眼,云家好歹也是堂堂侯爵之家,你这么不要脸面的带着人撒泼耍赖,云家祖宗八辈子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云老夫人又气又怒,指着云夙音时扬手就想打她,却被她闪身避了开来。 她满是惊怒的看着云夙音,心里却慌了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该这么大胆子,云夙音就算再不满她,对云家再心有怨恨,她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她是她嫡亲的祖母,她就不怕被人说她不孝吗?! 云夙音却懒得理会云老夫人,只扭头对着安国公府的下人说道:“烦请几位小哥帮忙通禀府上,请国公夫人一见。” 那几个下人之前就被沐恩侯府这群人弄的心里憋屈。 云老夫人身上有诰命,又是沐恩侯的母亲,年纪一大把了,往着门前一杵谁也奈何不了她。 他们骂,骂不得。 打,打不得。 还得瞧着她生怕她真不小心在门前出了事,否则还得赖上国公府,只能任由她带着人在府前撒泼,可云夙音来了之后,不仅打了哭闹的那些人,还怼的云老夫人险些背过气去。 安国公府的人见她就跟见到救星的一样,和她和对云家的人时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哪怕她也姓云,那些下人却没失礼,立刻就有人说道:“云小姐,对不住,我家老夫人早就已经说了,不见任何云家的人。” 云夙音说道:“你去禀告一声,就说我是云夙音,老夫人会见我的。” 那人见云夙音说的笃定,迟疑了一下才答应进去禀告,而她走后云老夫人就忍不住开口:“阿音,你和安国公府的人认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云夙音冷笑了声:“我的事情你有几件知道?你除了在佛堂礼佛捏着你的佛珠串子,在我跟王氏母女起了冲突闹的不可收拾时出面叫我服软息事宁人,你又什么时候关心过我?” 云老夫人顿时噎住,她脸色难看:“阿音,我是你祖母!” 她沉着嗓子,胸口起伏才压住心头怒气,对着云夙音道,“我知道你记恨陈嬷嬷的事情,可是她做的那些都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王氏收买去那么害你。” “你已经将王氏和陈嬷嬷送去了刑部大牢,我之前也病了一场,咱们府上被你闹的一团乱,连你父亲的仕途都受了影响,你如今这般模样是想干什么,连我这个祖母也不想认了吗?” 云夙音听着她把错处都扣在自己头上,“呵”了声:“我倒是希望不认。” 有这么一家人,简直恶心。 “云夙音!”云老夫人气极。 云夙音见她抬手欲打,直接捏住她的腕子:“我劝你还是别打我的好,你今天碰我一根头发,云姝月就直接等死吧,我保证她到死你们都找不到想找的人。” 云老夫人手被甩开之后,踉跄着被人扶住,而她看着云夙音时眼神惊疑不定。 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打了她云姝月就等死,她怎么知道他们找不到想找的人,还有云夙音跟安国公府……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可是却荒谬至极。 云夙音也懒得理会云老夫人那跟开了染坊一样乍青乍白的脸色,只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安国公府的大门就突然打开,里头有人匆匆出来,竟是之前云老夫人求而不见的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之前听到禀报的时候还有些不信,真当看到云夙音站在外面时顿时上前:“云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她又看见云夙音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云老夫人,顿时脸色一沉,满眼嫌恶, “我已经说过安国公府不知道神医在哪里,你们怎么还不走?!” 第211章 你不是要找神医?我就是 云老夫人对着安国公府夫人待她和云夙音之间这种天差地别的态度,脸色泛青,却还是强忍着怒气:“国公夫人,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我那孙女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若不得神医救命,她恐怕活不下来,我知道你们府上少夫人跟神医有缘,一双小公子也是得他相救才能活命,你们必定知道怎么找到神医,还请国公夫人能够告诉我。” 安国公夫人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她面带煞气:“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那日杏林堂神医救人之后就直接走了,我们也找不到他!” “怎么可能,国公夫人何必这么骗我,那神医后来明明还去见过廖少夫人两次,甚至还来贵府看诊,若不然我也不会找上门来相求。” 安国公夫人脸色一变,猛的扭头看向自己府中的人,是谁走漏了消息?! 云老夫人眼中含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国公夫人就大发慈悲救我那孙女一命,我给你跪下求你了……” 她说话间双腿一软就想朝着这边跪下,安国公夫人哪敢受她跪拜,连忙就想上前去挡。 可谁知却被云夙音突然按住了手,而后面想要上前去拦云老夫人的国公府下人,也被云夙音突然弹了几粒碎银子打在手腕上挡住。 云老夫人压根就没想跪,也知道会有人来拦着她。 她做足了姿态,弯着腿等着人来扶她,谁想到安国公府的人一个没动,而她带来的沐恩侯府的那些下人之前被云夙音吓住,这会儿又被阿萝看着,竟也一个都没来。 云夙音见她弯着腿僵在半空,一声嗤笑。 云老夫人顿时脸上涨的通红,眼瞅着安国公夫人眼里也露出讥讽,周围的人也是诧异,她咬咬牙砰的一声跪了下来,磕的膝盖生疼。 云夙音这才对着安国公夫人说道:“我家老夫人这一辈子都不求人,如今能为着个继女做到这地步也不容易,国公夫人便成全了她吧。” 安国公夫人皱眉看着她:“可是你……” “没事。” 云夙音笑笑,“我有分寸。” 安国公夫人见云夙音有意让她透露身份,而且像是也不在意会不会被云家人知道,再加上这段时间偶尔来往知道她是个有分寸的人。 她这才放心下来,对着云老夫人沉声说道:“行了,去扶云老夫人起来,天寒地冻的,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云老夫人被人扶起来时,膝盖疼的厉害,她刚才跪下去时是实顶实的磕在石板上,连点缓冲都没有,被人扶着进安国公府时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等进了国公府后,云老夫人惦记着云姝月,准确来说是云嘉懿的命,迫不及待的问道:“国公夫人,不知道那位神医在哪里?我该去哪儿请他?” 安国公夫人嗤笑了声,只觉得嘲讽。 这云家人当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放着云夙音这么个宝贝不疼惜,偏拿着块瓦砾当珍珠。 “老夫人当真想知道?” 云老夫人连忙点头:“还请国公夫人告知。” 安国公夫人似笑非笑:“你想知道也不是不行,那神医的确还留在京城,也跟我们安国公府有所往来,而且眼下就在国公府中。” 云老夫人顿时大喜:“真的?太好了。”她急声道,“还请国公夫人请神医出来一见,只要他肯救四皇子妃,他要什么报酬我云家都能给他!” 云夙音扯扯嘴角凉声道:“老夫人可真大方。” “阿音!” 云老夫人瞪她一眼,“姝月是你姐姐,也是四皇子妃,她的安危关系咱们整个云家。”她教训了几句才激动的对着安国公夫人道,“请国公夫人让人去请神医过来,只要他愿意救四皇子妃,什么条件我们云家都能答应!” 安国公夫人淡声道:“不用去请了。” 云老夫人皱眉,刚以为安国公夫人又反悔,正想恼怒,就听她说道,“你想找的神医就在你面前。” “就在我面前?” 云老夫人睁大眼,猛的朝着旁边看去,周围只站着两个安国公府的下人,还有锦芝和阿萝,这些人都不可能是神医,毕竟神医哪能在安国公府当仆人。 可除了他们…… 她眼神落在云夙音脸上,瞧着她满是凉薄又带着戏谑的笑后,唰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你是神医?不可能!!” 云夙音怎么可能是她要找的神医?! “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云老夫人怒声道。 安国公夫人冷声道:“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要不是你不要脸面在我国公府门前纠缠,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云二小姐的的确确就是你要找的神医,我孙媳妇和两个孩子的命也都是她救回来的。” “你不是要找神医,神医就在这里。” 云老夫人身形发抖,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吓的,白着脸看着云夙音一时间哆嗦着竟是说不出话。 云夙音斜靠在椅子上神情戏谑。 云老夫人看着她:“你真的是神医?” “要我给你演示演示吗?” 云夙音手腕轻转,就见她原本空空如也的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两根金针。 那针尖细长锐利,被她甩出去后,就直接朝着云老夫人疾射过去时,擦着她耳垂穿过去后,硬生生将那副翡翠金丝耳铛给扯了下来,“砰”的一声挂在她身后不远处摆着的墨竹摆件上。 云老夫人痛的捂住耳朵,手心里是耳铛被强行扯下时划破的血迹,她疼的怒视着她。 云夙音撑着下巴:“好久没练过了,有些失了准头,还请老夫人莫怪。” “云夙音!” 云老夫人刚想发怒,就见女孩儿红唇勾起。 “老夫人还想救人吗?” 云老夫人被掐住了七寸,怒气戛然而止,铁青着脸半晌才咬牙道:“那是你姐姐……” 云夙音讽笑了声:“我娘可没给我多生出个姐姐来,再说你刚才还说,只要能救云姝月你们云家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怎么,知道我是神医之后,就想倚老卖老不要脸的占我便宜?” 第212章 亲兄弟还明算账 “咱们虽然是亲戚,可亲兄弟还明算账,老夫人还是要点脸。” 云夙音的话又直白又毒,对着云老夫人更没半点留面子。 云老夫人气急:“你这个不孝女!!” 云夙音毫不客气:“我要是孝顺,这会儿坟头草都该三丈高了。” 云老夫人气得手抖,哆哆嗦嗦“你”了半晌,愣是没说出话来,那模样跟快犯了羊癫疯的一样,安国公夫人站在一旁,瞧着她那模样,都怀疑她会不会直接被云夙音给气死。 云夙音靠着椅子翘着腿:“我这人行医治病收费贵的很,你也要点儿脸别拿着你的身份来压我,你要我给云姝月治病也不是不行,看在好歹都姓云的份上,将我娘的嫁妆原原本本的还给我,让我带去林家,我就替你救人。” “你休想!” 云老夫人脱口而出,等对上安国公夫人那诡异的目光,才猛的反应来,深吸口气说道:“你娘的嫁妆是该给你和锦元,可是你还没出嫁,而且那些嫁妆里面有好些铺面田地,你也打理不好。” “锦元还小,将来他娶亲袭爵,想走仕途都需要花销,你要是将你娘的嫁妆败了,将来锦元怎么办?” “呵!” 云夙音笑出声,“感情你们云家是离了我娘的嫁妆就活不了了?云锦元是我娘的儿子,可他却还顶着你们云家的姓,进的是你们云家的族谱。” “我娘的嫁妆是林家给的,怎么着,你们还惦记着用我娘的嫁妆给你们云家养儿子,让你们云家子嗣平步青云,没了我娘的嫁妆,你们就供不起一个云锦元了?” 云老夫人被她怼的脸上难堪:“你没学过务事,怎么能打理那些东西……” “能不能打理那是我的事情,我不会还有舅母她们,舅母不会还有外公,再不济我高价买两个人回来签了死契让他们打理,谁敢拿我东西我就打断他的腿。” 云夙音抬眼看她,“我娘的东西我必须带走,你们要是不给,那你们就等着云姝月死了之后,云嘉懿跟着陪葬,云家上下担着谋害皇嗣害死皇子妃的罪名丢官罢爵,指不定还能来个边关十年游,流徙三千里呢~” 云老夫人听着云夙音的话后脸色苍白,她知道云夙音没有夸大。 云姝月就算是云家的人,可她先是皇子妃,皇孙之母,后才是云家的女儿,云嘉懿一脚踹没了她的孩子,如今她更是奄奄一息。 一旦云姝月气绝,云嘉懿没命不说,云家上下更是谁都别想逃过。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会舍了半辈子的脸面跑来安国公府门前死缠烂打想要找那神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找了这么久的人居然是云夙音?! “你别忘了,你也是云家人!”云老夫人咬牙道。 云夙音歪着脑袋无所谓道:“我是啊,不过我只要赶在你们抄家灭族之前把自己嫁出去,到时我可就不是云家的人了。” 反正君九渊稀罕着,她去当个摄政王妃也挺不错的。 “锦元呢,他你也不管了吗?” 云夙音凉薄:“我管他干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况且他也没把我当姐姐,那种没良心的小白眼狼,送你们云家跟你们做伴正好。” “你……你……” 云老夫人想要说云夙音逞强,想说她不可能不管云锦元,可是她眼神凉薄,提起云锦元时声音都没半分起伏,就好像他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已经舍了的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样。 云老夫人想起以前云锦元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想起他指着鼻子骂云夙音贱人,让她去死……难道她真的断了这份姐弟之情,不想管云锦元了? 云老夫人不敢去赌,也赌不起。 她脑子里急速转着,对着云夙音咄咄逼人,双眼一闭就直接晕过去。 “老夫人!” 锦芝吓了一跳,下意识上前扶着云老夫人。 云夙音看着倒下的人凉飕飕的道:“我劝你还是自己醒过来的好,否则待会儿我替你扎针的时候要是不小心扎错那么两个地方,你这一倒可就再也起不来了。” 云老夫人眼睫颤了颤,却依旧装死。 云夙音见状冷笑了声:“四皇子妃骤失皇嗣,云嘉懿谋害亲姐,云老夫人被他们刺激伤心惊怒之下中风在床,国公夫人,你觉得这说词怎么样?” 安国公夫人面露嘲讽:“挺好的,这人老了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惊怒之下中风也属正常,你尽管施针,待会儿我让人将她抬回沐恩侯府去。” “我们安国公府男儿全数战死,就剩我们几个女子,陛下想来也不会为着一个瘫痪了的罪臣之家的诰命来寻我们麻烦。” 云老夫人心中巨震,猛的睁眼对上她们满是嘲讽的目光时狼狈至极。 云夙音笑:“怎么不晕了?” 云老夫人紧咬着牙:“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要我娘的嫁妆,当年她带去云家多少,如今我就要带走多少,连带这些年用她嫁妆所生的利也要一并给我。” 云老夫人捏着拳心:“好,那些东西我可以给你,只是有些商铺田地需要交接,你先跟我去救人,等你救人之后我就把所有的东西全部给你!” 云夙音看着她时犹如在看傻子:“你是觉得我傻还是你傻?” 她现在去救了人,没了把柄之后,云老夫人怎么还会把东西给她,这云家上下可不是什么诚心的人,要不然当年林氏又怎么会死的不明不白,王氏又怎么能进得了云家大门? “要么现在就给,要么我现在就离开,你等着给云姝月收尸吧。” 云夙音起身作势离开。 云老夫人急声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娘的嫁妆除了金银钱财,还有好些都是不好挪动的东西,一时半刻真的给不了你……” “不动产不能给我,那房契有吗,地契有吗?还有账册账本,管事之人,你别告诉我这些东西你都没有!”云夙音嘲讽。 云老夫人脸色煞白,她原本想要先把云夙音糊弄过去,可没想到她这么精明,半点都不给她机会。 第213章 坟头烧纸也是孝顺 安国公夫人也瞧不上云家这做派,别说那些本来就是人家林氏的嫁妆,按理云家就不该去碰,早早就教着云夙音打理,等到她及笄之后陆续交还给她才对。 就算留下来一部分,也也该是云锦元的,可他们倒好,占着人家东西多年,从不曾教云夙音管家的事情,如今都撕破脸了还想着糊弄人家小姑娘。 安国公夫人说道:“云老夫人,我听说四皇子妃命在旦夕,你要是真想救人就干脆一些,否则回头她要是真死了,你们沐恩侯府就算有再多的东西,也抵不过皇家两条命债。” 云老夫人恨极了云夙音,却只能低头:“好,我给你!” 云夙音扬唇,早答应不就好了,非得磨蹭这么久。 她让人取了纸笔过来,递给云老夫人后说道: “口说无凭,写个字据吧,就写林氏死后,云家未曾照料好其留下一双儿女,云黎安所娶继妻狠毒,谋害原配嫡女。” “云家无颜面对林氏,愿让林氏儿女归于林家,且自愿归还当年林氏带入林家之嫁妆以及多年所产利息,从今往后林氏儿女与云家再无牵连,云家绝不滋扰。” 云老夫人猛的抬头,手中拿着的笔一抖:“不可能!锦元是云家嫡子……” “云家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云嘉懿也是嫡子。” 云夙音看着她,“你想留着我们,不外乎是觊觎林家威势,想要借着我们拉拢林家借林家东风,可是你觉得经过四皇子府的事情之后,林家还可能跟以前一样处处帮着你们?” “云黎安纵容王氏害我,养废了云锦元,陈嬷嬷那里到底有没有旁人手笔也还未必,林家不找你们算账就已经不错了,你要是现在答应让我和云锦元离开云家,并且归还我母亲的嫁妆。” “以林家清正之风,他们也不会怎么跟你们为难,而且你和云黎安还能驳得一个好名声,可你们要是还一直纠缠,你信不信就算这次云姝月死后陛下饶了你们,林家也不会放过你们?” 林老爷子那“文人之师”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林家要真对沐恩侯府下死手,就算云家能逃过今天这一劫,往后云黎安在朝中也会寸步难行。 云夙音看着云老夫人脸上变化不断,满是迟疑,就再添了把火。 “我没想离开云氏一族,只不想继续留在云家,往后住在林家罢了,让你写个字据也是怕你们再来骚扰林家,云锦元依旧还是他儿子,该孝顺的还是会孝顺。” 逢年过节,给他坟头烧点值钱上柱香也是孝顺。 云老夫人听着云夙音这话脸色却是缓和下来,是了,就算他们两人留在林家,可到底还是云家的子嗣,将来还得认云黎安这个父亲。 与其跟林家人撕破脸,倒不是顺了云夙音的愿,只要过了今日这关,往后的事情可以再慢慢想办法,云锦元想要走仕途总不能不认亲父。 云老夫人深吸口气:“好,我写。” 她摊平了纸张,让锦芝磨墨。 云夙音就在一旁看着,免得云老夫人在字面上钻空子,等见她照着她想要的意思将字据写完,又落了手印之后,云夙音才将那张纸收起来。 “国公夫人,还烦请您派几个人跟着老夫人一起去沐恩侯府拿东西,先将东西暂时放在你手里。” 说完她看向云老夫人, “我会去四皇子府暂时保住云姝月的命,等你将东西送到安国公府,国公夫人派人来确定无误之后,我会给她救治,我娘的嫁妆当年在官府是有备案的,所以老夫人别存着侥幸之心,到时候大家扯破脸皮了彼此难堪。” 云夙音的话几乎堵死了云老夫人所有的念头,连后路都不给她留。 云老夫人沉着脸:“用不着你说,东西我给你了,可你要是治不好姝月……” “治不好就治不好,如今京城里除了我,你还能找谁?” 云夙音的话让得云老夫人气得简直恨不得挠她的脸,她见她快被气晕过去,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这人最讲诚心,我说会治她就会尽力去治。” “反正你们也找不到别的人救她,死马当作活马医,对不对?” 云老夫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半晌狠狠一甩袖子:“你好很!!我们走!!” 锦芝瞧了云夙音一眼,见她朝着她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朝着云老夫人那边追去,等两人离开,安国公夫人就忍不住道:“云二小姐……” “国公夫人唤我阿音吧。” 安国公夫人闻言也没拒绝:“那你也别叫我国公夫人了。” “老夫人。”云夙音从善如流。 安国公夫人笑了下,才露出忧色:“你跟祖母这般翻脸,当真好吗?你眼下要回了你娘的嫁妆,可你和你弟弟终究还是云家的人,等四皇子妃这事过去之后,他们将来照样还是能靠着身份拿捏你。” “那他们要是没有将来呢?” 安国公夫人一愣。 云夙音淡声道:“云家的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四皇子府里我被下药,云黎安和他母亲都不无辜,还有我娘的死……” 她只是点到即止,而安国公夫人却已然变色。 “您放心,我既然敢与他们撕破脸,就不会给自己留后患,沐恩侯府那边就麻烦老夫人了,东西拿回来后暂时放在您这里,等晚些时候我再来取。” 安国公夫人也是聪明人,她心中有数之后也没追问,只点点头:“那你小心一些,可要我陪你去四皇子府?” “不用了…” 云夙音正想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急急忙忙的进来通传,说摄政王来了。 她笑着对安国公夫人道,“陪我的人来了。” 之前来安国公府的时候,云夙音就算着后面的事情,既然打定了注意要教训云家的人,她自然不会让自己吃亏,叫随行的人去了趟摄政王府,想叫几个人过来撑场面,没想到君九渊自己来了,还来的这么快。 安国公夫人将云夙音送出去的时候,瞧见那边马车帘子掀开后里面坐着的人时,还觉得心里头一阵恍惚。 居然真是摄政王? 第214章 你想我了? 云夙音见到君九渊就忍不住笑:“你怎么来了?” “不想本王来?”君九渊挑眉。 云夙音咧嘴一笑:“哪有!” 他来了才更好。 她本来是想要两个摄政王府的人,比如万钧之类的,然后狐假虎威吓唬吓唬慕容峥,眼下真正的大佬来了,她这只狐狸待会儿也就能更嚣张一些。 云夙音笑得开心,君九渊也扬唇。 旁边安国公夫人瞧着他这般温和纵容的样子,只觉得自己见了个假的摄政王,以前她可从来没见君九渊露出这种神色。 “老身见过摄政王。” “国公夫人不必多礼。” 君九渊让人起身后才道,“之前的事情本王已经听说了,多谢国公夫人替本王护着阿音。” 安国公夫人连忙道:“王爷别这么说,阿音本来就救了我国公府血脉,要不是我府中的人走漏了消息,云家的人也不会找上门来让她漏了身份。” 云夙音闻言道:“这事不怪您,我若想要隐瞒,当初在杏林堂的时候就不会告知您真实身份。” “况且云家的人不要脸面,就算您府中的人没有说漏嘴,他们也会死缠着您不放。” 云老夫人那人瞧着伪善,行事却有些不折手段,光看她之前让云姝月到林家哭闹,如今又不顾身份在安国公府门前纠缠,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算她没得到消息知道那神医跟安国公府还有往来,她也一定会扒着安国公府不放。 云嘉懿伤人是事实,而云家请的所有大夫包括太医救不了云姝月也是事实。 如果真到万不得已保不住云姝月,云家须得陪葬的时候,她恐怕会毫不犹豫的将缘由推到安国公府头上。 到时候不管安国公府后来跟那神医有没有往来,她都会她想尽办法坐实了他们之间有往来,而她前来求助神医,安国公夫人却见死不救。 云家好歹还有那么一些功劳,反倒是安国公府不仅得罪四皇子,甚至还会得罪了皇室。 君九渊在旁看着安国公夫人满眼惊容的模样,开口道:“阿音说的没错。” “上次廖少夫人惊马的事情想必国公夫人也查到了一些,这京中唯一不想让廖家产子承袭爵位,接管老国公留下来的兵马的人,国公夫人也该心中有数。” “阿音今天过来不仅仅是为了出气,故意跟云家人为难,她是怕云家的人真豁出去不要脸面拉着你和安国公府下水。” 君九渊说道:“宫里那位觊觎老国公留下的东西已久,只是一直找不到借口,要是云家人真拉着你们不放,宫中那位怕是也会顺理成章的认了此事,借着你们隐瞒神医让皇子妃身亡的事情拿你们开刀。” 云老夫人和云黎安心思狠毒,他们应该也是猜到了庆云帝对安国公府的忌惮,知道他不想让安国公府留下子嗣,所以才会有了这么一出。 否则以云老夫人那么要脸面的人,她也做不出来在安国公府门前撒泼的事。 安国公夫人原本没想到这一层,等听君九渊的话后脸色血色散了大半,随即就是震怒:“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她还只当云家走投无路,云老夫人才来纠缠。 却没想到云家竟然想拿着他们安国公府当了投路石,讨好庆云帝后换取生机。 他们怎么敢!! 云夙音没想到君九渊这么聪明,只一眼就猜到她今天为什么会来安国公府,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让人身心愉悦。 她朝着安国公夫人说道,“我和王爷想的一样,就是担心云家拿着安国公府顶罪,所以才会过来。” “我这身份本来也没有想要瞒着,被人知道了也就知道的,就算他们知道我身份也奈何不了我。” “反倒是您和安国公府,能不跟他们牵扯就最好不要牵扯,您府上就只有几个女眷,两个孩子又还在襁褓,有些事情您还是当心一些。” 她虽然没直说让安国公夫人当心什么,可在场几人都是知道,她指的是宫中和庆云帝。 云夙音想了想说:“其实按理说去云家拿东西的事情也不该让安国公府的人出面的,不如这事就算了,我通知林家那边让舅舅派人过去……” 安国公夫人却是断然拒绝:“不行,今天这趟我去定了,你救了世晴母子三人,就算国公府替你出头也没人能说出什么话来。” 庆云帝想找他们麻烦,那也得找出借口。 他们廖家上上下下所有男儿全部战死沙场,庆云帝要是毫无缘由动他们,别说老国公麾下的那些人不会答应,就是天下百姓也会戳庆云帝的脊梁骨。 “这事儿你别操心了,林老爷子身体还没好,林家那边也忙着刺客的事情,待会儿我亲自带人去沐恩侯府,将房契地契和账册之物拿回来。” “你手里捏着云老夫人写的字据,官府又有你母亲嫁妆的备案,量他们也不敢乱来。” 云夙音见她这么说,也歇了推拒的念头。 安国公府总觉得欠了她人情,如今让他们顺势还了也好,她自己不是什么大义仁善的人,可是她却佩服如老国公,如廖家上下男儿这般尽忠为国,战死沙场的英魂。 君九渊在旁开口:“万钧。” “属下在。” “你带几人陪着国公夫人一起去云家,若有人为难,不必留手。” 万钧应了一声,就站在了安国公夫人身后。 安国公夫人越发明白云夙音在君九渊心中地位,说道:“多谢王爷。” 云夙音跟安国公夫人交代妥当之后,就钻进了马车里,马车离开后,安国公夫人就带着府里的人,还有摄政王府的人一起去了沐恩侯府。 马车上没了外人,云夙音一直端着的形象才没了,她直接就朝着君九渊身前一蹦,捧着他脸上就啪叽亲了一口,笑眯眯的道:“阿渊,你怎么来啦,是想我了?” 君九渊哪怕已经认识她很久,却还是觉得她性子大胆。 见她黏不唧唧的抱着自己,娇声叫他阿渊,他脸上忍不住就浸出笑意,环着她腰身免得她跌着:“这几天你没出林家,我去找你都被林家的人挡了回来。” 第215章 娶媳妇的必经之路 “你去过林家了?”云夙音惊讶,她怎么不知道? 君九渊面无表情:“去了,还不止一次。” “第一次见到老爷子被他拉着欣赏了一下午的名画古籍,第二次直接被你大舅舅挡在了外间,跟我探讨了两个时辰的朝中政事。” 然后一老一少恭恭敬敬的把他请出了林家大门! “噗哧——” 云夙音顿时喷笑,捂着肚子歪倒在他怀里。 君九渊瞪她:“还笑?!” 云夙音却忍不住,只觉得的笑得肠子都快要打结。 她这几天被林钺天天缠着说话本子的事情,要不然就是窝在屋中偷懒,外面的人也没跟她禀报,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君九渊居然遭遇过这种人间惨事。 她笑倒在他怀里,“你怎么这么惨,哈哈哈哈!!!” 君九渊脸色黑漆漆的,伸手掐她脸颊,她吃痛之下连忙求饶,“我不笑了我不笑了……” 君九渊手一松,结果她又笑了起来。 “……” 他眯着眼正考虑着是不是要收拾一下胆子越来越肥的小兔子,满是威胁的掐着她腰。 云夙音一边倒吸冷气,痒的直哆嗦,一边求饶,“我真不笑了……嘶……别掐别掐。” 她一把搂住君九渊的脖子,讨好的亲了一口之后才道,“我错了。” 君九渊见她嘴里说着错了,一双杏眼却溢满了笑,有些生气的咬了她一下,见她捂着嘴巴叫疼才说道:“本王受这气都是为了什么?你个小没良心的!” 云夙音撅撅嘴:“这哪里是受气,充其量就是娶媳妇的必经之路,你都想要拱走人家小白菜了,人家还能敞开白菜地的欢迎你?” 君九渊打从上次说了求娶的事情后,林老爷子虽然顾忌着二皇子没有直言拒绝,可到底心里不舒坦,林家舅舅和表哥更是防着他跟防贼的一样。 见他抿着薄唇有些不高兴,云夙音亲亲他嘴唇:“别不高兴,外公和舅舅他们就是心疼我,再说你想娶人家府上姑娘,总得多表现表现。” “谁叫你以前的名声那么大,他们也是怕我吃亏。” 道理君九渊不是不懂,他以前心狠手辣冷心绝情的,也不在意别人对他什么看法,早知道娶媳妇儿会拦在这一关,他倒是会将名声弄好听点。 揽着女孩儿的腰回吻了过去,像是不高兴的宣泄,又像是郁闷之下的可怜巴巴。 他动作极凶,像是惩罚着幸灾乐祸的小姑娘,直到将人亲的气喘吁吁,自己也憋着一股子火气难以发泄,他才抱着她在她耳边叹气。 “本王怎么就栽在你手里了。” 想当初,他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云夙音脸颊绯红,软绵绵的靠在他身前笑弯了眼。 两人不过几天没见,现在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君九渊的腿又好了一些,脸上的纹路几乎已经淡化的快要看不见,只是他还一直带着面具没有取下来。 他伸展着腿,让小姑娘半靠在他身上。 马车悠悠晃晃的走着时,她青丝落在他指尖时,发丝柔软让他爱不释手。 “马上年节了,除夕宫宴你可要进宫?” 云夙音嗯了声:“舅母说裕妃点名让我去。” 君九渊微沉着眼道:“裕妃是大皇子生母,你先跟四皇子闹翻,二皇子又出了丑事,她怕是看出来林家对你的看重,想要趁机拉拢你和林家。” “应该吧。” 云夙音有些无所谓道,“不过她拉拢我也没什么用,外公和舅舅虽然疼我,可事关林家前程却不是我说了算,就算她和大皇子指望着从我这里挖点儿什么,最后也得失望。” 先不说她不可能帮着裕妃他们去劝外公和林家,就算真要劝,林老爷子的性子也未必劝得动。 君九渊瞧着她狡黠的样子,神色缓和下来。 云夙音感觉着他手指在耳后轻绕,让得她昏昏欲睡,她突然想起件事情抬头:“对了,二皇子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什么事?”君九渊有些心不在焉。 小姑娘的耳朵真好看,白白嫩嫩,耳垂圆润,上面戴着芙蓉石的耳坠子,瞧着竟是小兔子的模样。 他忍不住捏了捏,云夙音痒的连忙抓着他的手,瞪着他道:“跟你说正事儿呢。” 君九渊捻了捻之间,突然怀念起小姑娘变兔子时粉嫩嫩的长耳朵,一捏,她便软成了水儿。 他挑眉:“嗯?” “就南风楼啊,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云夙音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坐直身子看他,“昨天二皇子被人灌了药扔去南风楼,险些当着好多人的面前上演活偆宫。” “这事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听二舅舅说早朝的时候冯御史还弹劾了他,二皇子几乎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了。” 君九渊本也没想瞒着云夙音,见她提起也没否认:“知道。” 云夙音顿时乐道:“所以这事真是你做的?之前在四皇子府里收买那个管事谋害我和冯官官,后来又嫁祸给四皇子和云黎安的就是二皇子对不对?你是在替我出气?” 君九渊原本还想着她或许会生气,觉得他行事手段太狠,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 看着女孩儿亮晶晶的眼睛,君九渊微侧着脸:“你不觉得我这么做太过狠毒?” “哪儿狠了?”云夙音哼了一声,“他都想要我身败名裂了,他在四皇子府里给我下药想要毁了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狠毒,现在也只是一报还一报。” 要是换做是她,她做的比君九渊还要更狠。 如今慕容显还只是担了个喜好男风的名声,换她亲自来,她非得让他被人真枪实战的轮上一回,叫他好好尝尝被人下药强迫的滋味。 省的这些人干起这种无耻事情时,从来不管人无辜不无辜,只图达到自己目的,完全不把女孩儿家的清白性命当回事。 她亲了君九渊一口,“你替我报仇,我很开心,奖励你的。” 君九渊见她退走将人拉了回来,按头亲了一会儿,才低笑:“我家阿音果然跟旁人不同。”好的让他舍不得放手。 “我选的男人也一样,就喜欢你这么干脆利落有仇必报的!” 云夙音毫不害羞的夸了回去,见他忍不住嘴角扬起,心中得意。 她可是个疼男人的。 这么俊俏、疼人的男朋友,夸,必须使劲的夸!! 第216章 我能抱王妃大腿 两人不过几日没见,却腻歪至极。 云夙音胆子本来就大,又经历过现代网络信息的轰炸,说起情话来半点都不含蓄,那一句一句的让人脸皮发烫。 而君九渊瞧着一本正经,平时不苟言笑冷漠疏离,可跟云夙音在一起时,时不时冒出来几句撩人的话,甜的马车外的几人只觉得牙疼。 阿萝面皮绯红的跟在马车后面,恨不得捂着自己耳朵。 三宝听着马车里偶尔传出的低语声,忍不住的笑弯了眼。 “你听到了吗,王爷果然只有跟未来王妃在一起时,才会这么快活。”三宝撞了撞影子的胳膊。 以前哪能听到王爷说这些话? 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滚出去”,“杀了”,再不然就是扒皮抽筋血淋淋的冷厉,什么时候见王爷这般甜言蜜语的撩人。 真期待王爷早些把王妃娶进府来,往后摄政王府也不会再像个大冰窖子,瞧着连点儿活人气息都没有。 影子打从上次出来就不再是影子,反倒像是护卫。 被三宝撞了一下,他面无表情:“你听王爷墙角,小心他扒了你的皮!” 三宝偷笑:“我才不怕!” 一物克一物,王妃在呢。 大不了王爷发火他去抱王妃大腿! …… 马车到了四皇子府前时,云夙音推着君九渊入内,四皇子府门前的人原本是想要拦的,可瞧见打头的摄政王时直接蔫了没人敢上前,任由云夙音推着人直接进了府里。 等已经走到前院时,得了消息的慕容峥才强撑着后背的伤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比起数日前大婚时风光俊俏的模样,如今的慕容峥整个人消瘦了很多。 他穿着一身青玉色寿字纹锦袍,衣裳挂在身上都有些空荡荡的,脸上苍白带着病容不说,一双眼睛更满是阴鸷之色,看着人时就透着一股子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见到云夙音时,慕容峥瞬间就想起大婚那天的事情,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 要不是她和云家,要不是那天大婚上闹出那么大祸事,云夙音非得追究不顾情面,他也不会因为被掀出跟云姝月婚前往来的事情被父皇责打厌弃,让他至今伤势都还未愈。 慕容峥对云夙音存着恨意,那目光就像含了刀子。 “你要是不懂得怎么收好你那双眼睛,本王不介意教教你。”君九渊冷声开口。 慕容峥脸色越发白了几分:“皇叔今日怎么来我府中了,也不叫外面的人通传。” “本王想去什么地方何时需要跟人通传,别说是你这皇子府,就是皇宫大内也没这规矩。” 见慕容峥紧咬着牙关面带恨意,他君九渊微眯着眼时也是染了杀意,“怎么,挨了一顿板子长脾气了?” 慕容峥心中恼恨至极,大婚那天要不是君九渊替云夙音撑腰,事情也闹不到后来那样,可他不敢得罪摄政王府,特别是在如今被帝心厌弃之下。 要是再招惹了君九渊,怕是谁都保不住他。 慕容峥好歹还有点理智,强压着心头恨意朝着君九渊低头:“侄儿不敢。” 君九渊冷哼了一声。 慕容峥被人扶着,只觉得难堪至极。 他不敢去找君九渊麻烦,只能将目光落在他身旁站着的云夙音身上,脸色难看的说道:“皇叔是陪云二小姐过来的吧,不知道云二小姐有什么事情?” 云夙音能感觉到慕容峥恨意,却不以为意。 慕容峥自己是渣男,就不怪人家渣他。 他当初要是能管住自己下半身,好好守着婚约顾全着原主那小姑娘的脸面,又哪至于出现后面这么多的事情,况且要不是他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叫云黎安那老混蛋生了歪心思。 慕容显也抓不到机会,在他大婚那天让他背了黑锅、丢人现眼。 云夙音无视了慕容峥恨意,只开口说道:“我听说四皇子侧妃病重垂危?” 慕容峥冷声道:“你是来探望她的?” “怎么可能?” 云夙音轻笑了声:“四皇子可别误会,我跟你家侧妃之间可是有仇的。” “她这种人就是死了我也懒得多看一眼,不过云家的人今天花费大价钱求到了我面前让我救她一命,我瞧着他们挺大方就过来看看。” “云家求你?” 慕容峥冷笑了一声,正想说怎么可能。 云家最近被云夙音和林家的事情闹的焦头烂额,几次三番丢脸不说,王氏到现在都还在刑部关着。 云家的人脑子有病才会去求云夙音,云姝月就算真快死了,找云夙音过来又能干什么,让她嘲笑云姝月一通还是送她早些去死。 只是话到了嘴边,对上云夙音淡淡的神情,他却突然顿住。 自打他扣下了云嘉懿,云姝月流了孩子之后,云家就四处求医,更缠着安国公府的人要找替廖少夫人救命的那位神医。 他也是知道云家的打算的,没有拦着他们。 慕容峥不在意云姝月的死活,在外求医也只是不想让人说他凉薄,可私心里却想着那神医早就出了京城,也没想着云家真能把神医求过来。 他甚至早有打算,等云姝月病死之后,要是云家真从安国公府找不到神医的消息,他也能将安国公府送给父皇当节礼,说不定父皇就原谅了他。 云夙音说云家花费了大价钱求她,他脸色猛的一变:“你是那个神医?” 云夙音挑眉,这慕容峥也不算笨啊,怎么会被云家的人耍成这样? “我收了云家的好处,来替云姝月看诊,四皇子还请行个方便?” 慕容峥脸色变化不断,既是不敢相信云夙音居然就是那个救了安国公府少夫人的神医,也是没想到云家居然真把人给找了回来,这样他还怎么拿安国公府给父皇献礼? “你怎么可能是神医?”慕容峥沉怒道,“那救廖少夫人的分明是个男子。” 他早就让人打听过了,那天杏林堂里的是个俊俏少年。 云夙音嗤笑:“四皇子是孤陋寡闻,还是没听说过什么叫女扮男装?” “我是从安国公过来的,是云家老太太舍了大把的家财跪着求我才将我求过来的。” 第217章 当众秀恩爱 见慕容峥横在他们身前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她歪着头嘲讽, “都说四皇子和四皇子侧妃鹣鲽情深,为替其求医跑遍整个京城。” “如今我这个神医来了,你却挡在这里不肯让我进去,怎么,四皇子是不想救你的侧妃,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只一瞬间,慕容峥有种被人扒光了衣裳看穿的感觉。 “你别胡说,我能有什么打算?!” 他感觉到一旁君九渊的目光凝在他身上,眼里透着寒凉。 慕容峥冷汗瞬间盈满了后背,连忙解释道,“皇叔别误会了,我只是没想到云二小姐居然就是那位神医。” “阿月受伤这么长时间,我们满京城的找大夫,求了一遍又一遍,没想到大夫居然就在眼前。” “二小姐要是能早些过来,阿月也不至于受那么大的罪,我那可怜的孩儿也不会没了……” 云夙音听出他话中内涵,像是在指责她心狠,对云姝月见死不救。 她顿时嗤笑出声: “我说四皇子殿下,麻烦你搞搞清楚,我跟你家那位侧妃是有仇的,你和云黎安算计我的事情我也还没跟你们算账。” “别说你那孩子是云嘉懿给踹没的,就算我真能保他,我凭什么帮你?” 要不是为着林氏的嫁妆,要不是为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才懒得搭理这些人。 “云家不要脸,合着你也不要了?” “就你和云姝月对我做的那些事情,你们两个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去救,你哪儿来的脸还想着要我主动上门送人头,要不要找个尺子来替你量量看,你这脸皮到底有多厚?” “你!” 慕容峥听不懂什么叫送人头,可却不妨碍他听出云夙音其他话。 他被嘲讽的脸色通红,那苍白褪去之后倒多了几分生气。 云夙音却懒得跟他废话:“别你啊我的,云家找我过来付的可不止万金,你确定要拦着我在这里说话?” “回头云姝月要是断了气,你可别赖我医术不精,我也会跟云家那边的人实话实说,是你拦着不肯让我救人。” 慕容峥眼里忍不住狰狞,他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云夙音嘴巴居然这么恶毒,对着他时装的娇娇怯怯。 要不是顾忌着旁边还有君九渊在,他非得让人将她抓起来好生教训一顿,让她知道厉害! 君九渊皱眉:“你那侧妃要治的话,就带阿音过去,不治本王就带阿音走。” “离了这次,回头你们要是再敢去纠缠安国公府的人,打扰老国公留下的遗孀,本王就打断了你的腿,把你送去国公爷部下的军营里,也好叫他们好好照顾照顾你!” 慕容峥闻言猛的打了个哆嗦。 安国公战死沙场,安国公府也只留下几个女眷,可是安国公的威势半点不减,在军中更是赫赫威名无数人拥趸。 他和云家那些心思是为了讨好庆云帝,可绝对不能让军中那些人知道,要是军里的那些莽夫知道他们想要拉安国公府垫背,安国公曾经的那些手下将士绝对饶不了他们! 慕容峥对上君九渊的强势半晌不敢说话,只能强忍着心中怒气:“我带皇叔过去。” 云夙音嗤了声。 早带他们过去不就好了,非得自己找没脸。 慕容峥听到她这讽刺声音,脸都绿了。 云姝月已经病了很长时间,本来小产虽然伤身也不至于要人性命,事后好生调养也就是了,偏偏那死胎卡在腹中几日才被太医用药物强行流了下来。 她被死胎折磨了几日血流不止痛不欲生,如今虽然取出来了,下身血却依旧止不住。 几人踏进云姝月住处时,那满屋子的药味都掩饰不住她浑身弥漫的血腥气,里头还混杂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慕容峥下意识的就是满眼嫌恶的掩住口鼻,云夙音也是眉心轻皱。 哪怕还没看到人,可嗅到空气里弥漫的那股腐臭味道就知道,云姝月比她之前所想的还要更加不好,也难怪太医说她眼下只是用药吊着命。 云夙音从怀中取了方锦帕递给君九渊:“里头气味难闻,这帕子是我用药熏过的,你捂着口鼻免得着了秽气。” “我先进去看看她,你在外面等我。” 君九渊接过帕子,见她要离开时突然拉住她:“这个给你。” 云夙音疑惑,接过来后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顿时惊讶:“手套?” 君九渊嗯了声:“你上次跟我说过之后,我就找人照着你提起过的办法尝试了一下,用鲛灵丝混着软银编织而成,里面取了牛肠衣做了里衬,算得上是水火不侵,也不怕沾上血迹。” “你试试看大小,要是不合适了我再让人重新去做。”顿了顿意有所指,“里头污秽血气太重,你戴着这东西免得脏了你的手。” 慕容峥听到那句“脏”时,总觉得君九渊是在嘲讽他。 云夙音却是弯了眉眼,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过一句,君九渊就这么放在心上,而且这么快就让人帮她做了出来。 她将那手套摊开戴在手上之后,感觉到大小刚好,而且手套上面有一层薄薄的几乎半透明的东西,展开来后几乎能直接将她衣袖套在里面,延展到她手肘附近,将她双手彻底包裹在里面。 云夙音尝试着弯曲手指,发现那手套瞧着精致却薄如蝉翼,丝毫不影响她的动作,而且手套下面还压着一条面巾,也是用的同样的材料支撑,戴上之后能将她下半张脸和脖颈全部遮住。 这样的话,就算她往后再遇到需要给人“开刀”的情况,或者要处理身上有血有外伤的伤患时,也不用再担心沾到半点血迹。 “怎么样,合适吗?”君九渊问道。 “合适!” 云夙音捏了捏鲛灵丝手套,也不管慕容峥还在一旁,就凑上去亲了亲君九渊的脸颊,亲昵笑道:“我很喜欢,谢谢我家最最体贴的阿渊。”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脸上温润一触即离,云夙音对着慕容峥道,“你也在外面候着,我要替你家侧妃检查身体,男子不便入内。”她说完之后转身进了房中。 君九渊耳尖有些微红,低咳了一声后忍不住眉眼都泛着笑。 一旁的慕容峥脸都青了。 第218章 掌嘴! 她她她她…… 不要脸!! 大庭广众之下,她怎么敢?! 慕容峥目瞪口呆,而且云夙音对着他和君九渊那天差地别的态度,也让他心里涌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怒意和憋屈。 明明两个月前,云夙音还对他情深不已,满心满眼的都是他,对着他时一脸的娇羞连碰她一下都能涨红了脸,可如今她却转对君九渊这般亲昵,对他却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慕容峥心底生出一股不平来,紧咬着牙时有些不甘心的道:“皇叔就这么纵容云夙音?” “她是本王选定的摄政王妃。” 只一句话,慕容峥脸越发青,他忍不住道: “皇叔难道不介意她曾经跟我订过亲,她以前对着我时可装的像是贞洁烈女,连根指头都不愿意让我碰,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转头就对着皇叔却这么亲热,简直不知廉耻。” “而且那天她众目睽睽被人下药也失了名节,皇叔娶她就不怕被人嘲……” 笑…… 他嘴里话还没说完,就对上君九渊满是冷厉的眼眸。 “影子,掌嘴!” 慕容峥脸色大变,可尚且来不及反应,旁边影子就闪身上前一巴掌狠狠扇在慕容峥脸上。 “殿下!” 原本扶着慕容峥的下人刚想阻拦,就被影子一脚踹飞了出去,而影子继续反手一巴掌继续落在慕容峥另外半边脸上,让得他两边脸都肿了起来。 慕容峥被扇的牙根都有些不稳,张嘴就是腥甜。 “皇叔,我说的是实话,你可知道她以前是怎么对我的?” 慕容峥嘴上疼的厉害,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股不甘和怨怒却只想发泄出来,而且就算不能将云夙音抢回来,她也要在摄政王心里插根钉子,让她别想好过。 “她以前替我绣过荷包,偷偷跟我见面,叫我慕容哥哥,一说话就红了脸,还说她永远都只喜欢我。” “皇叔,她曾经那么爱慕我,可一转头就能跟了你,指不定回头还会再有旁人,我……” 砰!! 君九渊猛的抬手,那掌风落在慕容峥身上时,直接将他打的倒飞了出去,整个人撞在身后的柱子上,落地时猛的就吐出一口血。 君九渊体内隐隐作疼,那内力涌窜之下,毒素仿佛有发作的迹象。 压下那股剧痛之时,感觉到那毒素隐隐沉积下来,他才冷厉着眼看着慕容峥,那黑眸之中全是森然。 “有些话本王只说一次,阿音是本王的摄政王妃,论理你该叫她一声皇婶。” “以后见到她给本王恭恭敬敬的候着,要是本王再在你嘴里听到这些话,你这张嘴也就别要了,本王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明明坐在轮椅上,比之周围站着的人都要矮上一大截。 可君九渊身上气势却压的慕容峥几乎站立不稳。 慕容峥跪在地上,嘴边浸着血。 刚才那一下仿佛脏腑都受了伤,而脸上更是肿的发烫。 周围那些瑟瑟不敢上前的下人让他觉得羞耻,可君九渊却偏偏不放过他,就那么抬眼看着他, “本王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慕容峥紧紧捏着拳心恨得喉间浸血,浑身都气得发抖,却只能垂头低声道:“明白了。” 君九渊扫了他一眼后才收回目光,看了眼影子。 “你功夫退步了,回去加训。” 两巴掌居然都没打掉慕容峥的牙,要不是阿音再三吩咐他体内毒素被压制之后,绝对不能动用内力,他非得打烂慕容峥的脸,叫他居然敢提以前跟阿音的事情! 想起阿音居然跟慕容峥订过亲,君九渊眼底就闪过抹杀意。 …… 云夙音丝毫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慕容峥又作死了一回,至于当众秀恩爱的事情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她家男人心疼她,将她随口说的话就能放在心坎上面,换成是谁谁不感动? 要不是顾忌着还有人在,她都恨不得叫句亲爱的,然后好生“奖励”他一通。 等进了屋中,那股血腥和腐臭味道就更浓,因为外面天还冷,屋中点着碳盆,那热气烘着时味道就更一言难尽,几乎熏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云姝月的住处很大,往里走还隔着一道碧纱橱。 屋里有两个丫环,脸上都蒙着面巾遮挡,见到云夙音进来时都是把她认了出来,惊讶的就想阻拦。 “云二小姐,你来干什么?” 云夙音以手掩鼻,瞧了眼也将人认出来。 这两个丫头正好是那天跟着云姝月去林家门前闹腾时的那两个,她也没介意两人态度,只冷淡道:“我是你们主子请来给侧妃看病的。” 那两个丫环闻言面面相觑:“你看病?” 这云二小姐还是大夫? “你们要是不信就出去问问你们家殿下,四皇子就在外面候着。” 听云夙音说四皇子就在门外,她们直接就信了她,别说这里是四皇子府,没殿下允许这云二小姐根本不可能进来,就算真有什么,她们也不敢去找殿下询问。 那天去林家的事情,她们二人护主不利,侧妃小产之后她们也差点没命。 现在这个时候再往殿下跟前凑,那不是找死吗? 两人连忙退开,而云夙音则是走到床边,就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云姝月。 她嘴唇白的跟鬼似的,原本姣好的面容几乎看不到半点以前的姿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将死之人才有的死气。 哪怕眼睛闭着像是在昏睡着,她眼皮依旧轻颤。 像是因为疼痛难忍,身体不时抽搐一下,而顺着她身上朝下看,还能看到那丝绸的床褥上透着一丝血迹。 “之前的太医呢?”云夙音问道。 那丫环说道:“太医说侧妃的情况没救了,只开了几幅汤药就走了……” 云夙音闻言有些一言难尽,这些太医也未免太敷衍了一些,就算是真的没救了也该在这里守着才是。 居然直接走了。 这是真看慕容峥失势了,所以连应付都不愿意应付了? 云夙音伸手掀开被褥,就看到云姝月的亵裤上有着一滩血,上面还隐约能看到泛着乌青凝结的血块:“她一直这样流血?” 第219章 别做梦了 那丫环瞧着那片血腥只觉得泛晕,连忙扭开头回道:“是,侧妃身下的血一直断断续续的。” “之前太医已经想办法止了血,可是中途停了两日,后面又开始渗血。” 那太医刚开始还想办法,可后来一直断断续续止不住。 那血一滩滩的流下来,侧妃身子也跟着越来越虚弱,有那么一段时间她连呼吸好像都快没了,太医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担上人命,随便给开了些汤药就找了借口走了。 府里谁都知道侧妃活不下来了。 云夙音闻言皱皱眉,看来是体内的淤血和死胎留下的那些东西没有排尽。 她心中有些猜测,闻着屋子里那股难闻的气味忍不住皱了皱眉。 云夙音从腰间将针囊取出来放在一旁后,对着那两个丫环说道:“去取些热水来,还有这屋中的味道太难闻,这么闷着容易感染。” “让人用黄芪,川芎,当归放入大锅里面水煎,熬煮一会儿后放在盆子里端来搁在房间里。” 这些东西水煎之后激发了药性,能够放在室内进行空气消毒。 既能滋养产妇,又能防止感染。 云姝月的情况不好,聊胜于无吧。 那两个丫环连忙答应下来,就快步出去,不过一会儿就有个丫头送了热水进来。 云夙音让她放在一旁后说道:“你们侧妃的情况很不好,等一下我要替她侧妃行针。” “行针的时候不能让人打扰,所以没我的吩咐,别让人进来,包括你们四皇子。” 那丫环面露迟疑。 云夙音冷淡道:“行针之时,差之毫厘就能要人性命。” “你们要是想要你们侧妃现在就死,大可不用拦着外面的人,反正她已经快死了,就算救不回来也不关我的事,反倒是你们……” “身为她的陪嫁,又是贴身伺候的人,她死了,你们能活下来吗?” 那丫环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她们都是侧妃身边的人,那日侧妃出事又在她们眼皮子底下。 侧妃一旦死了,她们也会被打死陪葬。 那丫环连忙急声道:“奴婢明白,二小姐放心,奴婢会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进来!” 云夙音见人退出去后,端了个凳子到床边,扯了一截干净的布料垫在上面方才坐下。 见云姝月上半身还算干净,她先脱了手套替她把完脉后,这才又戴上手套替她检查了一下身体的情况。 气血两亏,体内脉弱浮丝,脏腑都已经亏损枯竭,形神去了大半。 难怪那太医会走,云姝月现在这情况几乎快成死人了,要不是舍了珍贵药材吊着命,她早就咽了气了。 云夙音隔着手套将上面的血迹洗干净后,这才翻开针囊,拿着金针落在云姝月身上,她先以金针替云姝月强行止血后,又取了一枚落在她人中之上。 金针交替之下,很快她头顶便见交杂着落下数根。 云夙音从袖子里将她之前从林氏嫁妆里找来的百年参片磨出来的粉取了些出来,兑成水喂进云姝月嘴里,手中在她喉咙上一捏一按,便见她将那参粉咽了下去。 她这才轻弹那金针之后,便在那嗡鸣声下安静等着。 片刻后,原本昏睡不醒的云姝月就悠悠醒了过来。 云姝月只觉得自己身子沉重的厉害,身下湿濡濡的,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腹中更是疼的让她恨不得能将自己撕碎开来。 那犹如刀绞一样的疼痛钻心刺骨,好像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要被剐净一样,疼的她忍不住张嘴叫出声,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醒了?” 云姝月朝着声音那边看去,模糊的视线逐渐清醒。 “云夙音……” 她声音嘶哑难听,一个名字就让她仿佛耗尽了力气,声音弱到几乎快要断掉, “你……来干什么,看……看我的笑话吗?” 从来都是她高高在上。 从来都是她站着看着伏在地上可怜至极的云夙音。 她从未尝过这么狼狈的滋味,自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可往日里那个连说话都要看她脸色,随便就能被她欺负,哪怕委屈至极也不敢说话的女子却坐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云夙音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可见她满目狰狞变化不断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嗤了声:“你有什么好让我看的?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看你说句话都费劲儿?” “那满大街的杂耍唱戏的不比你精彩?” 云姝月脸色惨白,连皮肤都因为失了血气而显得有些透明,被她一句话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张嘴想要骂人却累的说不出半个字,只能呼哧呼哧的喘息。 云姝月想要起身,就感觉下身一股巨疼,猛的跌回去后疼的叫出声。 “你已经病入膏肓,我只不过是暂时替你止了血,强行用金针将你唤醒,那金针还在你身上,你要是嫌命长了就尽管折腾。”云夙音凉飕飕的说道, 云姝月睁大了眼:“病入膏肓……” “不然呢?你不会感觉不到你现在油尽灯枯,不过靠着外物吊着一口气。”见云姝月死死看着她,她淡声道,“你也别这么看着我,我今天不来,三日内你照样会死。” “我来了,好歹还能让你醒过来,不至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你会这么好心?” 云姝月喘息了半晌,才从喉间挤出这句话来。 云夙音扬唇:“我当然没那么好心,谁叫你那祖母跪在地上捧着大把的银子求着我来,连身份颜面都不顾了,搁在安国公府门前撒泼。” 云姝月愣了下,神色微缓了下来,正觉得心头熨贴想要露出个浅笑,就听到云夙音嘲讽道,“是不是觉得她对你还挺好的,为了你能豁出老脸出去求人?” “别瞎想了!” 云夙音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要不是你肚子里这块肉是被云嘉懿踹掉的,你死了之后云家上下也得跟着陪葬,背上谋害皇嗣害死皇子侧妃的罪名,你以为她会为着你做到这种地步?云黎安又会答应让她出去丢人现眼?” 第220章 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说的就是云夙音。 云姝月瞪大了眼:“你胡说……不可能,父亲他不会……” 云老夫人是不疼她,可是父亲却是疼她的。 从小到大父亲都宠着她,他不会眼看着她出事而不管的。 云夙音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不会?” 她嗤笑了声, “他要是真不会,就不该早知道你和四皇子苟且却装作不知,不该纵容着他最疼爱的女儿跟人珠胎暗结,甚至还暗中给你方便,让你跟四皇子来往。” “你该不会以为你跟四皇子偷情的事情做的有多隐蔽吧,能瞒得过云黎安,瞒得过云家上下所有的人,屡次来往都从没被人察觉?” 云夙音语气讽刺,“你那好父亲跟你那祖母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怕我拴不住四皇子的心,保不住云家的富贵荣华,所以才任由你出卖美色去当那个随时可以顶替我,替他们拴住四皇子的人。” “试问这天下有哪个心疼女儿的父亲,会让自己女儿去做这种事情?” 云姝月嘴唇张合,脸色惨白的想说不可能。 她当初跟四皇子的事情做的极为隐蔽,就连四皇子也是被她勾引才会瞧上了她。 可是那话对上云夙音满是嘲讽的眼睛,所有的辩解都堵在喉间说不出来。 细想之前四皇子跟云夙音定亲之后,每次他去云家时,父亲十次有六、七次会带着她,每次都会借口事忙主动让他们二人独处。 哪怕后来有时在后花园相遇的时候,他们身边也从没有外人。 她跟四皇子在府中颠鸾倒凤,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没人察觉,甚至她有时候当着外人面与他眉眼传情,自觉自己胜了云夙音一筹得意洋洋时,父亲也从没发现。 云黎安不是傻子,云老夫人更是精明。 她跟四皇子的事情是真的没人发现,还是…… 根本没人想去发现? 就像是云夙音说的,她也不过是被他们当成了棋子? 云夙音见她浑身微颤,脸上白的更加厉害,再接再厉:“他要是真疼你,以沐恩侯府的情况,他大可以替你找个出身家世样貌品行都出众的夫婿。” “要真疼你,也不会明知道你身份尴尬的情况下还在你跟四皇子婚宴之上朝我下药,毁了你大婚的好日子,事后还将这些事情推给了你母亲和陈嬷嬷身上。” 云夙音居高临下的看着,把玩着指尖的鲛灵丝手套。 心里头惦记着外面的君九渊,嘴里却丝毫不耽误朝着云姝月重重一击。 “王氏担着个谋害嫡女的罪名,又险些害死冯家女儿,得罪了当朝阁老,你没了四皇子宠爱,失了帝心,连肚子里唯一能让你翻身的皇嗣也都没保住。” “你觉得你现在对于云家来说还有什么用处?” “你活着,所有人都会记着云家女儿跟四皇子苟且,婚前失节。” “你死了,云家反而能断尾求生,舍了你这个污点,就算四皇子不喜,他们也大可以再想办法跟其他皇子来往,云家嫡出虽然没了能与人联姻的女儿,可旁支里面容貌秀美性子乖巧适龄的女孩儿却多的是。” “哪一个不比苟延残喘的你要强?” 云姝月脸色惨白,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 “要不是踹掉你孩子的是云嘉懿,云家怕你死后他们会跟着陪葬,他们恐怕早就送你一程了,又怎会舍出脸面去求我来救你?” 哪怕有金针压着,云姝月也被这无比现实的话打击的气胸翻涌,忍不住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气急攻心之下,她眼前黑森森的一片,好似一脚都踩进了黄泉,脸上那仅有的生机都散了大半。 云夙音也不怕将人气死了,她那百年参粉的效果可没那么差。 避开床前污秽朝后退了半步,过了一会云姝月才缓了过来,她喉间发出重重的喘息声,呼哧呼哧喘息时,满是怨恨的看着云夙音。 “你到底……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明知道她就要死了,她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云夙音挑眉:“自然是要你死个明白,免得做个糊涂鬼。” 当然,在她死前气一气她,也算是替原主报仇了。 原主那小姑娘的命可是折在云姝月手里,她以前半生所受的苦也有大半来自云姝月,要不能让云姝月死不瞑目,她怎么对得起那个死在冰天雪地里的小姑娘? 云姝月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瞬那气息就要断掉。 云夙音见将人气得够呛,这才上前朝着她身前拍了一掌,将一枚金针彻底没入她生死穴中。 “啊——” 云姝月惨叫出声,眼球猛的凸出,疼的倒在床上浑身抽搐。 那惨叫声传出去时瞬间惊动了外面的人,门前站着的丫环脸色一变转身想要入内。 云夙音听到动静冷喝出声:“我在替她施针,谁都不准进来!” 慕容峥听到那叫声刚想上前,就被君九渊伸手一挡,“没听到阿音的话,她说了,谁都不准进去!”他人没动,话却不容置疑,“在这等着。” 慕容峥脸色难看:“皇叔,阿月叫的凄惨,我就进去看一眼,绝不打扰……” 他心底有些不安。 云姝月昏睡了好几天了,断断续续醒来也连话都说不清楚,可云夙音进去后没多久就传来这种动静,他总觉得心慌。 “本王的话你听不懂?”君九渊微掀眼皮,“阿音说的不能进去,就谁都不准踏进半步。” “影子,守在门前,谁敢进去,直接打死!” 影子横身一挡就站在门前,将原本的丫环也驱逐了开来。 慕容峥如同蜂蛰,被他满是漠然的视线骇住,原本想要上前的动作停了下来,脚下犹如灌了铅一样挪动不了分毫,只能听到里面断断续续传出来的惨叫。 房中血气弥漫,云姝月生不如死。 “你……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她肌肤之上全是浮起的血筋,那一条条血线像是要从她身体里跑出来一样,不断从她的心口朝着四肢脖颈处蔓延,连带着她眼里也渐渐染上了血色,看着极为可怕。 第221章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云姝月疼的满脸狰狞,整个人在床上蜷成一团,不断的呻口今惨叫,“云夙音,你杀了我,杀了我……” “你本就死定了,我何必杀你脏了我的手。” 云夙音站在床前,“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云姝月咬着牙满头大汗的看着她。 “你现在气血两虚,死胎留在肚子里没有排尽,精气耗尽最多只有三天时间。” “我刚才打了一根金针进入你生死穴中,将你这三天时间也彻底耗尽,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就让那金针留在你体内,让你疼足十二个时辰断气。” “要么我替你压制体内的疼痛,你替我办件事情。” 云姝月抓着床沿脸色惨白,只是这么一会儿,她就疼的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体内的力气好像也被那不断横冲直撞的疼痛撕扯吞噬,连想要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十二个时辰…… 还要疼十二个时辰! 她怎么能忍受的住。 云夙音歪着头笑容纯良:“你也不用想着有人会提前送你走。” “四皇子虽然不想让你活,可明知道你快死了,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人把柄,而云家一定会想尽办法替你续命,说不定还能让你在十二个时辰后再多熬几个时辰。” 云姝月浑身发抖,不是疼的,而是怕的。 十二个时辰她都熬不过,再多几个时辰她真的生不如死。 “你……你能救我?” 云夙音冷淡:“不能。” “那你还想我跟你做交易?!” 云姝月忍着疼时牙关都在打颤,带着难掩的愤怒和绝望。 云夙音轻笑:“我是不能救你,可却能替你压制疼痛,至少让你在死之前不用受太多的罪,你想想,反正你都要死了,又何必折磨自己?” 云姝月疼的浑身发抖,那犹如潮水一样不断涌上来的剧痛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胸口扩散开来的血线越来越多,连皮肤都染上了血红之色,她整个人犹如被人撕扯一样,疼的恨不得能立刻杀了自己,而云夙音的话更犹如催命符,让她心神崩溃。 云姝月本就不是什么心志坚定的人,也没受过什么太大的苦,这种疼痛折磨之下,不过一会儿她就坚持不住,哭声道:“我,答应你…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 嘁! 云夙音撇撇嘴,她还真当她能扛下去呢。 她上前走到云姝月上前,隔着手套将人半提了起来,挥手卸去她身上衣衫之后,取出金针便横刺入她后颈几处要穴。 只见片刻之后,那原本游走于她四肢百脉中的血线快速收缩起来,像是受到吸引一样,朝着那金针所在的地方快速汇集,而云姝月嘴里的惨叫也逐渐淡去。 云夙音手中一松,她就那么光着上身如同一滩烂泥瘫在了床上。 她将金针收回来后,却被云姝月的身体晃得辣眼睛。 她以前身材的确不错,可流了这么久的血又昏睡这么多天,整个人瘦的就只剩一把骨头了。 云夙音扯过一旁的被子扔在云姝月身上,盖住她那白晃晃的肉体,而云姝月伏在那里喘息了一会儿,才扯着被子满是怨恨的看着云夙音。 云夙音淡声道:“我能让你不疼,也能让你比刚才还疼,你要是再这么看着我,我保证让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极限你远远还没体会到。” 云姝月猛的打了个冷颤,那股已经褪去的疼痛仿佛还在,让她只要一想起来满心的害怕。 “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云姝月嘶声道。 “我要你以血书指证四皇子府那一日,是云黎安下药害我。” “你疯了?!” 云姝月满眼震惊。 云夙音淡声道:“我没疯,不仅如此,我还要你亲笔写出这些年云黎安纵容你屡次行凶,故意养废云锦元,唆使你引诱四皇子,更与四皇子一起算计林家,想要诱我外公涉足皇权争斗。” 云姝月不敢置信的看着云夙音,听着她口中吐出的那些话后满是惊骇。 而紧接着云夙音说出来的话,更是让她险些跳了起来。 “云黎安停妻另娶,明明早与王氏成婚甚至怀上了你这个女儿,却觊觎林家于文人之间威势,哄骗我母亲下嫁之后,却未曾与王氏断绝往来,将王氏跟你豢养在外。” “在我母亲去世之后,他更堂而皇之将你们母女接回林家,以继室继女为由,纵容你们折辱林家血脉,妄图谋财害命杀害我后图谋我母亲留下嫁妆。” 云姝月脸色惨白,整个人如遭雷击:“你……你……” 她怎么可能知道! 她是怎么知道的…… 云夙音原本还只是猜测,只有七八分把握,原想着要是事情不如她想就全当是借着云姝月坑云黎安一把。 可是现在看着云姝月那副见了鬼满眼不敢慌乱的模样,就知道她果然猜的没错,这云姝月还真是云黎安的种,而以前“云夙音”那小姑娘当真是死的冤枉至极。 到死都不知道王氏母女为什么那么害她! 云夙音见她惊慌冷笑了声:“想问我为什么知道?” “你也不想想你和王氏这么多年做的有多明显,要不是有前仇旧怨,我一个失去母亲庇护的女孩儿,怎么就值得你们那么朝死里针对?” “你和你娘贪心不足,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也让云黎安偏宠你们几乎忘记还有我这么个女儿,可你们却还不放过我娘留下的孩子,对我赶尽杀绝,连半点活路都不给我!” 云姝月原本惊慌于云夙音知道真相,她满心惶恐不安,可当听到云夙音的话后却猛的狰狞起来。 “你知道什么?!” 她不知道云夙音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她身份,可见她这么笃定,而且她自己就快死了,她破罐子破摔的嘶声道: “你从出生起就是侯府嫡女,自小就长在沐恩侯府,人人都知道你是云家的女儿,你又怎么知道我的苦楚?!” 明明同样是父亲的女儿,甚至她比云夙音还要大一岁,他娘也是父亲最早的妻子。 可云夙音能够名正言顺的留在云家,能堂堂正正的当着侯府嫡女,被世人称羡,而她却只能跟娘一起躲在暗处被人笑话是没人要的野种。 小时候她和娘住在那小小的院子里,云黎安每隔很久才会回去一次。 每一次他来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不敢被人看见,不能让人知道她们存在,而她就顶着野种的名声活了好多年。 林氏在的时候,她曾经躲在角落里看到过她和父亲一起,抱着云夙音笑容慈爱的样子,看到云夙音穿着一匹百金的衣料,带着玛瑙金项圈前呼后拥的模样。 她嫉妒,怨恨,甚至满心都恨不得她去死。 那个位置明明该是她的! 第222章 废物点心 云姝月从那个时候就恨云夙音,恨她能得到云黎安的疼爱,恨她能活在光鲜之下,而她就只能像是蛆虫一样躲在暗处看着她占着本该属于她的位置! 好在后来机会来了,林氏生云锦元的时候难产而死。 她和她娘才能走到明面上来,而她也以继女的名义入了沐恩侯府。 云黎安让她改了姓氏,让她入了云家族谱,让府里的人叫她大小姐,可他却永远都不敢承认她是他的血脉。 哪怕云黎安再疼她,哪怕她能在府中越过了云夙音,过的比她还要好。 可是在外人眼里,她永远都只是云家的继女,永远都不是名正言顺的云家人。 云姝月恨的满眼赤红,喘息着说道: “你知道我那些年过的有多狼狈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明明我也是侯府嫡女,却只能当着继女,哪怕我姓云,可谁都知道我不是云家的人,高门大户的那些人瞧不上我,小门小户的嫡出也能鄙夷我的出身。” “我也是父亲的女儿,我娘更在你娘之前。” “凭什么你能占着侯府嫡女的位置,而我却只能是个继女?!” 云姝月看着云夙音时满是不甘和嫉恨,破罐子破摔的时候连仅剩的表面温顺也没了,朝着云夙音嘶吼出声, “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死在南地!” “只有你死了,我才是云家唯一的小姐,是父亲唯一的女儿。” 云夙音就那静静看着云姝月,看着她疯狂咆哮,看着她将多年心思喊叫出来,突然就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云姝月红着眼瞪她。 云夙音冷声道:“我笑你可怜,笑你自欺欺人,更笑你果然不愧是云黎安的种,跟他一样将自私刻进骨子里。” “你恨我占了你嫡出的位置,那你怎么不去怪云黎安抛妻弃子?” “是他贪慕林家权势骗了我母亲,也是他想要仕途前程停妻另娶抛弃你们母女,是他让你身世不能露于人前,也是他把你当了棋子送给了四皇子。” “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源自他贪婪和欲望,你不去恨他,反而来恨从来就没有为难过你,甚至从头到尾都不曾知道云黎安过去的我?” 云姝月被她问住,脸色狰狞之下紧咬着牙。 云夙音见她这样冷笑:“你不恨云黎安,不过是贪图他能给带给你的富贵生活,又舍不得侯府小姐的荣耀,你不敢将你心里的不甘怨愤落在他身上,就挑着软柿子来捏,把一切发泄在我身上。” “你明知道我和我母亲无辜,却从来都视而不见。” “你总觉得全天下都欠了你,却从来不去想想,云家有今天的辉煌全是因为我母亲和林家帮扶,你和王氏享用着云黎安踩着我娘尸骨赚回来的富贵青云,又哪来的脸来怪我占了你的位置?” “有本事你倒是离开了云家,舍弃了这些荣华富贵!” 云夙音说的毫不留情,而这些话她早就想要怼云姝月一脸。 在她看来,云姝月跟王氏固然有那么一些恨她的缘由,可他们更该恨的不该是云黎安吗? 她们明知道云黎安停妻另娶,瞒着林家哄骗了林氏,不安好心觊觎林家帮衬,可她们不仅没有去跟云黎安闹,跟他撇清关系甚至联系林氏揭穿云黎安,反而主动藏在暗处。 她们一边享受着云黎安从林氏,从林家那里得来的好处,一边又恨林氏母子三人抢了她们该有的位置。 这不是端着碗骂娘吗?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狗吃了人家的东西都知道汪汪叫两声。 最初的时候她们母女或许无辜,可从她们主动帮着云黎安遮掩这一切,瞒着林氏来往多年,甚至后来在林氏身亡之后进入沐恩侯府堂而皇之的享受着林氏留下的一切时。 他们早就跟云黎安一样,恶心的让人反胃。 云夙音冷眼看着云姝月:“你要是能像你对我那样,心狠手辣的弄死了云黎安,将云家家产夺走,让这个为了前程仕途抛弃你们母女的男人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我还能佩服你有仇必报是个人物。” “可你现在这样……” 呵! “废物点心!” 一声讥讽冷笑,道尽了她心里不屑。 云姝月被她的话说的脸皮更白,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怒气才能起身。 这会儿被讽的卸了那口气后,人瘫软在床上时,之前被云夙音压下去的那股疼痛好像又翻涌了起来,只疼的她浑身发抖。 云夙音站在那里面色冷漠道:“我不管你是真恨我也好,还是将你自己的无能迁怒到我身上,我要的东西你要么现在就写给我,要么我就送你一程。” “我保证能让你在死之前尝尽这世间最苦之事,后悔来人间走这一遭!” 云姝月刚鼓起的那股怨气猛的就散去大半,身上的疼不断的提醒着她之前遭遇。 她浑身发抖,云夙音也不想跟她磨蹭,只问道:“写,还是不写?” 云姝月沉默半晌,才抬头低声道:“我可以写,可是你要答应我,事后要放过我娘。” 云夙音冷嘲:“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云姝月红着眼:“你连这点要求都不愿意,我凭什么死前还要帮你毁了云家?” 她强忍着疼痛低声说道, “你想要的,不过是毁了云家,毁了父亲,我能帮你,我还知道别的事情,只要你放过我娘,我能留下血书,就算我死了,有我留下的血书为证,你也能跟云家彻底脱离关系。” “我娘是好强,她也记恨夫人,可是她从来没做过伤人性命的事情,是我恨你才处处为难你,也是我恨你才会让人把你拐去南地想要毁了你,这一切我娘都没经手。” “她做的最大的,也只是在生活上苛待你几分,如果她要真想要你的命,你小时候那么多机会她都能害死了你,不至于等到今天。” 云夙音听着她的话,对于她口中这些不置可否,不过在原主记忆里害她最多的的确都是云姝月,而她吃亏也大多都是在云姝月身上。 反倒是王氏很少当面对她怎么样,顶多就是克扣饭食鼓动云黎安疏远冷待她、罚她跪祠堂,最严重的一次也就是打了她十板子,倒真的没有害过她的命。 第223章 做鬼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阿音,我这辈子都没跟你服过软,只这一次,我求你。” 云姝月沿着床边跌在地上后,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说道, “我求你,放过我娘……” 云夙音退开半步,见她磕头时身下开始淌血,脑袋磕在地上时片刻就见了青紫,她沉默片刻才道:“我可以答应你,只要王氏没做过不该做的事情,云家事毕之后我不会要她的命。” 见云姝月还想说话,云夙音眸色冷沉,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云姝月脸色惨白,半晌才道:“……好。” …… 云夙音替云姝月重新止血,以金针刺穴勉强稳住了她的情况之后,就站在一旁看着她拿着绢布以血书写云黎安过往。 她倒没有再做手脚,反而写的十分详细,不仅有云黎安早年娶妻生子,后假借英雄救美结识林氏之后,藏匿妻儿哄骗林氏下嫁,还有后来豢养她们母女在外种种。 云黎安苛待林氏一双儿女,屡次放纵长女谋害云夙音之事,还有云黎安骗她跟四皇子来往,以美色强夺婚约,以及后来是如何陷害嫡女,意图下药之后毁她名节逼她为妾,拉拢林家为四皇子所用。 等她写好之后,留了姓名,按了手印。 做完这一切,云夙音将血书收起来才道:“云黎安当年跟你娘成亲时可有婚书?” 云姝月既然已经卖了云家,就没再隐瞒:“有,东西在我舅舅家保管着,你可以让人拿着我的信物去取。” 所谓信物,就是云姝月的一枚玉佩。 那玉佩看着像是玲珑扣,十分精致,云姝月这里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在她舅舅手里。 云夙音将那玉佩收起来后,见她脸色惨白的委顿在地,突然开口:“看在你这么老实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也免得你死的不明不白。” “那天你们从林家离开之后,云嘉懿那一脚虽然踹的你动了胎气,可只要有大夫及时过来,你的孩子未必保不住,而你也不会胎死腹中落到这般田地。” 云姝月猛的抬头看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夙音淡声道:“我听说从你流产之后,到那死胎留在你腹中,整整四天偌大的四皇子府都没请来一个大夫,四皇子只扣押了云嘉懿后,追究云家伤害皇嗣谋害侧妃之罪。” “要不是云家怕担罪责满京城的找大夫闹的太大,消息传进宫中丢了皇家颜面,之前你府上那位太医还未必能过来。” 云姝月脸色本就惨白,这一瞬间更是透明如纸:“你是说……四皇子?” 云夙音看着她:“慕容峥哪怕落魄,他也是皇子,在宫里挨了板子都有太医过来看他,可到你的时候,却没有一个大夫能踏进四皇子府大门的。” 她只是点到即止,等说完后才道, “我已经替你止了血,施针之后我会开副汤药给你,让你最后这两天时间活的体面一些,能如正常人一样。” “两天之后,你的时间也就到了,好好珍惜吧。” 云夙音将血书和剩下的金针收好之后,转身就走。 云姝月伸手想要拉她:“云夙音,你别走……” “…你把话说清楚,你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四皇子府请不来大夫,什么叫她本可以不用落到这般田地,连孩子也不用去死? 是四皇子…… 是他不愿意给她请大夫?是他不想要她的孩子,想要送她去死?! 云姝月满面狰狞,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拉住云夙音,可是她却走的极快,而她身上力气耗尽,砰的一声跌坐在床边。 “侧妃!” 门前那丫环见云夙音出去后,得了准允连忙跑进来,就见自家侧妃跌坐在地上。 她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云姝月一把抓住了手。 “莲心,你告诉我,那天我回来的时候,我的孩子还在吗?” 莲心被她掐的疼的险些叫出声,对着她满是狰狞的脸庞,满是害怕的说道:“还,还在,只是后来流血过多,大夫来不及赶过来才没保住……” “那后来呢,后来为什么没请大夫?” 那几天她疼的死去火来,每一日都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极少,醒来之后就再次被疼晕过去。 她以为是有大夫来看过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可是刚才云夙音却说,四皇子府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来过大夫。 莲心神情瑟缩。 “说啊!”云姝月猛的厉喝。 莲心吓得一哆嗦,连忙道:“不是没请大夫,府里去请了,云家也找了大夫过来,可是每个大夫过来的时候要么是路上出了意外,要么就在府门前摔断了腿。” “后来,后来外头的人就说您是灾星,说您是干了太多坏事遭天谴,不仅拖累了殿下被陛下厌恶惩罚,还害了那些替您看病的人,然后就没人敢再过来了。” 云姝月听着莲心的话后,瞬间惨笑出声。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好一个慕容峥! 花前月下、颠鸾倒凤的时候情话绵绵,被她拖累得了陛下厌恶后就想抹杀了她这个污点,连她腹中的孩儿也不放过?! 明明是两个人苟且,可他却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拿一个灾星按在她头上,就想将他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云姝月几乎瞬间就认定,是慕容峥厌弃了她想要他们母子的命。 要不是慕容峥不想让她活着,这满京城的大夫,满皇宫的太医,怎么就请不回来一个? “哈哈,哈哈哈……” 云姝月笑得眼泪直流,满是嘲讽的伸手掐着掌心。 云姝月,你看看你费尽手段丧尽天良抢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莲心在旁吓得瑟瑟发抖,总觉得侧妃好像是疯了,她小心翼翼的说道,“侧……侧妃,您还好吗?” 云姝月抹了一把眼泪:“我好的很,我那二妹妹医术高超,已经将我治好了,她说只要我静养几日就无大碍了。” 莲心闻言顿时露出欣喜之色:“真的,太好了…” 云姝月被扶着起身时,看着喜形于色的莲心,忍不住伸手捂着自己的小腹,想起那个无缘来到人世的孩儿,露出一抹惨笑。 是啊,太好了。 好在她还有两天时间,好在她还有机会知道真相。 慕容峥,你害死我的孩儿,害我性命,我就算是做鬼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第224章 挑拨离间 云夙音站在门前还能听到身后的动静,听到云姝月说她身体已经好起来,半点没流露出只有最后两天性命的事情,而且提起慕容峥时咬牙切齿,就知道她是恨上了慕容峥。 她满是无辜的耸耸肩。 她可没说谎,四皇子府的确好几天都没请来大夫,云姝月那孩子要是早点有大夫过来也确实是能保得住。 至于是巧合还是人为,是慕容峥干的还是别人干的,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谁让她是个小心眼儿呢? 慕容峥也算是间接害死了原主,又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的,总想坑她和林家,那就让他跟云姝月狗咬狗去。 总不能云姝月都得了报应,这曾经想当海王养一池子鱼塘的渣男还好好活着? 那多不公平? 云夙音朝着院子里走去,先是朝着君九渊露齿一笑,扭头就见慕容峥脸颊红肿像是被打过了,而云老夫人黑着脸站在一旁。 见她出来,云老夫人就急声上前:“怎么样了?阿月的病情能不能治?” “我要的东西……” “已经全部都给了安国公夫人了!” 云老夫人只要一想起这事就气得心口疼。 林家当年虽然看着跟林氏闹翻,可林氏出嫁的时候嫁妆什么的却都没少过,这些年握着那些东西,云家过的滋润极了,就算在京中权贵里也是极为阔绰的人家。 可如今倒好,云夙音带走了林氏所有的嫁妆,连带着这些年的利息也一并拿走,这些东西没了,云家何止是伤筋动骨,简直砸碎了骨头抽走了骨髓。 看着空空如也的库房,云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晕过去,见着云夙音时就只恨她自己当年怎么没直接掐死了这个孽种! 东西已经给了,要是医不好云姝月,她非得气死不可。 云夙音见老太太这幅明明恨得她咬牙切齿,却还只能忍着笑脸相迎的样子,就觉得心头舒爽, “你既然给了东西,我当然也会好好替她医治,云姝月已经没事了,我开服汤药给她吃着,明天就能活蹦乱跳。” 虽然只能蹦达两天。 云老夫人哪知道云夙音心思,只知道云姝月救回来了,她整个人松了口气:“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她连忙转头看向慕容峥,“殿下,阿月已经救回来了。” “阿月最疼的就是她弟弟,那天的事情恐怕也是一场误会,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先放了嘉懿?” 慕容峥脸色有些难看,对着云夙音沉声道:“她之前情况那么严重,连太医都说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你当真能将她救回来?” 云夙音挑眉:“救没救回来,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凤鸣九针本来就不是凡间之术,施展之后能活死人,强行续命,这东西哪怕是在现代的时候,也是那些仪器检查不出来的神秘之物。 云姝月的确只有两日可活,可她也没说假话,金针行了生死穴,又强行刺激她所有潜力和生命力后,如今的云姝月就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顶多就是比常人虚弱一些。 这个时候只要云姝月自己不说,就算是太医来替她诊脉,那也是看不出来任何将死之相,而两天之后,金针效用消失,生死穴崩溃之后。 云姝月就会立刻血脉逆转,暴毙而亡。 云老夫人有些不放心,连忙快步朝着屋中走去,就见到之前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几乎快要断气的云姝月斜靠在床头,脸上不仅多了些红润,连带着精气神也好像回来了一样。 “阿月,你怎么样?” 云老夫人上前急声问。 “祖母,我没事了。”云姝月浅浅一笑,“阿音的医术很好,我感觉我现在好多了。” 云老夫人见她说话时有了力气,人也精神了,她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是震惊。 没想到云夙音的医术居然真的这么好。 之前廖少夫人那事如果还能说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可云姝月是真的被太医判了死刑说她只能等死的人,却也能被云夙音医好,甚至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 京中的达官贵人何其多,其中身患有疾的人又有多少。 要是这手医术握在他们云家手上,但是凭借着这医术就能结交多少贵人,甚至让多少人求上门来。 云老夫人忍不住后悔,早知道云夙音这么厉害,她一定会想办法的将人留在府中。 慕容峥看着精神奕奕的云姝月却是脸色阴沉。 云夙音瞧他这模样忍不住微眯着眼,她之前跟云姝月说那话误导她时只不过是胡乱说的,可现在看慕容峥这样子,怎么倒像是真不想要云姝月好起来? 云夙音眼珠子一转,突然开口:“我说四殿下,之前我来给云姝月看诊的时候你拦着,现在我替她医好了,你又这副死了人的脸色。” “你到底是希望她康复呢,还是不希望她康复?你要真不希望她好,我再给她扎上一针送走归西?” 云姝月原本还笑盈盈的,听到这话手里一紧。 原来刚才云夙音来替她看病,慕容峥还拦着她了? 他就这么想要她死?! 慕容峥见云姝月红着眼看他,他脸色一变。 “你别胡说,我当然是希望阿月好的。” 感受到云老夫人和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都带上了怀疑,他连忙说道,“只是阿月缠绵病榻这么多天,你一下子说将她治好,我有些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就去请个别的大夫瞧瞧,可别回头我治好了前脚刚走,她又出了什么毛病,你们再来怪我。” 云夙音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懒得跟他们多说,只朝着那丫环道,“有纸笔没?” 那丫环偷看了自家殿下一眼,连忙走到一旁取了纸笔过来,而云夙音伏案将药方写好之后,就直接递给了云姝月, “这方子里的药煎好之后,每三个时辰必须喝一次,别忘记了时间。” “看在云家请我来花了大价钱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这药能医活人,也能弄死人,里头的剂量一丝都不能错,否则你的小命可没人保得住。” 云夙音说完后,似笑非笑的睨了脸色铁青的慕容峥一眼, “可不是人人都希望你能活着。” 第225章 我就是吃醋了 云姝月闻言抓紧了药方。 云老夫人听到这话也是中一凛。 想起那几个到了四皇子府门前还出了事的大夫,还有四皇子这几天对云家的冷待。 她猛的一激灵,连忙在旁道:“稍后我会送两个丫头过来,亲自盯着煎药,绝不会出差错。” 云夙音不置可否的笑了声,也没理会慕容峥那几乎藏不住怨恨的眼,挥挥手:“怎么煎药是你们的事情,你要我做的事我也做完了。” 她直接大步朝外走去,到了君九渊身边才笑眯眯的道:“等久了没?” “没有。” 君九渊摇摇头,朝着她一伸手,她就直接把手递了过去。 见他将沾了血迹的鲛灵丝手套取下来后,扔给一旁的影子,而他自己则是又取了方手帕替她擦着手指。 云夙音笑弯了眼睛,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么体贴,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都行?”君九渊侧眼看她。 “那可要看我心情了。” 君九渊嘴角含笑,替她将手指都擦了一遍后,才牵着她的手道:“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云夙音瞧着一大一小两只手十指相握,忍不住就笑出声:“当然好了。” 能让云姝月跟慕容峥狗咬狗,又拿到了她想要拿到的东西,没了对付云家的阻碍,再加上有这么个美人在旁,体贴又暖心。 这美滋滋的小日子神仙都不换的。 她抓着君九渊的手在他手背上吧唧亲了口,这才松开后起身推着他道,“这地方乌烟瘴气的,待会儿他们还有得闹呢,咱们走吧。” 君九渊自然没有异议,要不是云夙音要过来,他都懒得踏足四皇子府。 …… 从府里出来之后,两人就上了马车。 四皇子府离正街不远,马车朝外走了一截后,道路两边就热闹了起来,间或还能瞧见不少摆摊子叫卖的人。 云夙音扒着窗口瞧见卖糖葫芦的,连忙叫停了马车让人去买了两串回来。 那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果子上面裹着一层薄薄的糖浆,亮晶晶的瞧着就喜人,云夙音拿着糖葫芦咬了一口,顿时笑眯眯的凑过去,“好甜,你也尝尝。” 君九渊没吃过这种东西,先是拒绝。 “尝尝嘛,真的可好吃了。” 云夙音不肯罢休,拿着果子凑他嘴边。 那糖浆沾了一点在他嘴唇上,甜腻的厉害,他有心想要拒绝,就瞧见被她咬过一块的地方,突然心中一动,忍不住张嘴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先是甜腻至极的糖浆融于口中,紧接着一股酸味儿直冲脑门。 君九渊整个人都是一激灵,只觉得酸的牙都快掉了,连忙将果子吐了出来,就见小姑娘笑的瘫在一旁:“哈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这只坏兔子! 君九渊气恼,伸手就将人扯了过来。 云夙音连忙急声道:“我的糖葫芦……” “我替你拿着。” 手里被他大手抓住,她察觉不对想要跑开已经来不及,就见君九渊咬了一口果子后便直接低头堵住她的嘴,那果子上的糖浆被两人交砥着吃干净后,红彤彤的果子便全然都是酸涩。 云夙音想要吐出来,却被强迫着张嘴,搅弄着半晌之后,那咬碎后的果汁顺着嘴角流下来时。 君九渊才放过气喘吁吁的她,低头在她嘴边含了含,将那果汁带了回去。 “是挺甜的。” 男人嘴唇殷红,似笑非笑的伸手摸着她下巴,之间扫过嘴唇时候意有所指。 云夙音脸上全是红霞,连脖子都泛着粉色,只觉得被亲的腿软,忍不住朝着他腰间就掐了一把。 论骚她真骚不过这男人! 糖葫芦是没法吃了,糊了一脸的口水黏不唧唧的让人难受,云夙音坏心眼冒了出来,突然扯着他衣袖擦了擦下巴,瞧见上面抹上了糖浆后,君九渊脸都有些青了,这才得意。 让他欺负她,她还整治不了一个有洁癖的? 君九渊浑身难受,见她得意洋洋的模样,只能满心无奈的掀了衣袖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云夙音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偏不让他如意,凑过去就想在他胸前胡蹭,君九渊连忙拦着她,被她用了巧劲撞进怀里时就突然闷哼了一声。 云夙音刚想笑他装模作样,谁知就见他脸色突然泛白,她连忙爬起来急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 君九渊正想安抚,就被她直接抓住手腕,下一瞬就见她伸手去扒他衣裳。 “阿音,大庭广众呢……” “闭嘴!” 云夙音低喝了一声,直接就打开了他的手,扯开衣裳就瞧见他下腹处隐隐浮现出来的乌青之色。 她伸手一按,君九渊就疼的倒吸口冷气。 云夙音跟炸了毛的兔子似的,脸色瞬间就冷沉了下来:“怎么回事?你的毒怎么扩散出来了,你用内力了?” 君九渊拉着她:“我没事,就一点点。” “一点点也不行,我之前说的话你全都忘了?你这毒是我强行压制下来的,在彻底解除之前你不能动用内力,要是再爆发起来到时候你会活活疼死!” 云夙音气得柳眉倒竖,只想着之前见着君九渊时还是好好的,而刚才在四皇子府里,慕容峥像是被人打过,脸上红肿不堪,连走路时都弓着身像是脏腑受损。 她黑着脸道:“是慕容峥招惹你了?” 君九渊见她猜到也没再辩解,云夙音气恼的转身就想下去马车,“我去收拾他!” 君九渊连忙将人拉回来,见她气冲冲的样子忍不住失笑:“是我教训了慕容峥,将他打的受了内伤,你怎么还去收拾人家?” “那也是他先招惹你了。” 君九渊的性子是不可能主动降下身段,朝着慕容峥出手。 肯定是慕容峥干了什么惹怒了他,才会让他不顾她之前的吩咐动用内力出手去教训了他。 君九渊听着她这么护短的话,只忍不住眼里都荡漾开笑意:“你这护短护的都不问缘由了,赶明儿我要是真的杀人放火,你难不成还在旁替我望风?” 云夙音瞪他,就被他笑着按进怀里, “别气了,是慕容峥跟我提起你们以前的那些过往,我一时吃醋才没忍住动了手。” 第226章 美色昏头 云夙音歪在他身前:“他说什么了?” 君九渊淡声道:“说你以前喜欢他,对他情深不已,还说你叫他慕容哥哥,跟他花前月下时说非他不嫁……” 云夙音险些被自己口水噎住。 这慕容峥好不要脸,原主就是个性子胆小又不敢表达自己心意的人,她要是有那胆子敢跟慕容峥卿卿我我,又哪能叫云姝月钻了空子。 小姑娘对慕容峥的确有那么点好感,也满心期待着能嫁给他之后逃离云家,可要说什么对他表白叫他哥哥,花前月下情意绵绵…… 那简直就是扯淡。 就原主那性子,她怎么敢? 云夙音原本还想着她用云姝月坑慕容峥是不是有点狠,可现在看来她简直太过仁慈了,早知道就该再坑狠一点,也省的这王八蛋胡说八道。 云夙音翻了个白眼:“他胡说的,你还真信?” 君九渊:“可你和他订过亲,也为他绣过嫁衣……” 云夙音无奈:“那嫁衣早就被我一把火烧了。”祭奠了死去的原主。 君九渊却是垂着眼:“可我还是嫉妒,你跟他定亲那么久,彼此还有过去,你曾经也是喜欢过他的,要不是云姝月,你早就嫁给了他……” 一想起来,他就扎心。 云夙音见他模样,凑上前去道:“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那会儿不懂情爱懵懵懂懂,哪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再说我现在喜欢的是你,你跟他吃什么飞醋?” 君九渊轻叹了口气,垂着眼睫不说话。 云夙音觉得棘手,这风流债是原主的不是她的,可她占着这壳子又没办法解释,她有些无奈:“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嘛,你这么不高兴,那不然我去打死慕容峥得了。” 这每一个前任都是过不去的槛了? “算了,他对你还有心思,你哪能舍得打死他。” “君九渊!” 云夙音有些恼,这飞醋吃的有些过分了啊! 她刚想生气,就见君九渊抬头时黑眸里带着些委屈,嘴角垂下来时眼里的光都黯淡了下来,像是被抢了心爱东西的大狗狗,耳朵尾巴都垂了下来。 那模样让她瞬间就强硬不起来。 云夙音被美色一击,只能服软:“好啦,是我错了,我跟你保证以后我跟慕容峥绝对没来往了,你别生气了,不然我给你抱抱。” 她伸手就凑上前去想要抱他,可君九渊却是将她推了出来。 “你真错了?” “嗯嗯嗯,我错了。” “那你哄我。” 云夙音满口子的答应下来,哄人还不容易吗,亲亲不行就抱抱,抱抱不行就再亲亲,可谁知道君九渊却是朝她招招手,等她靠近之后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云夙音眼睛越睁越大,等他说完之后整个人弹射开来,瞪圆了眼羞恼道:“你想都别想!!”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处酒楼前,阿萝被打发回林家去传信,跟林老爷子他们说她今夜会留在了安国公府跟廖少夫人叙旧,而云夙音跟着君九渊一起进了酒楼之后没多久,君九渊就一个人出来。 影子推着君九渊回了马车上时,听君九渊说回府还一脸疑惑:“王爷,不等云小姐了吗?” 君九渊戳了戳袖子里的毛团子,低笑道:“不等了,她有事先走了。” 影子满脸惊讶,走了?他刚才没瞧见云小姐出来啊。 君九渊说道:“走吧。” 马车帘子被放下来后,影子就驾着车朝王府走,而君九渊这才将袖子里的雪团子抱了出来,见她眼睛红彤彤的瞪着自己,拿着爪爪蹬他。 他捏了捏她耳朵,就见她浑身一哆嗦,毛毛都泛了红。 云夙音咬他:说好了不准捏耳朵!! 君九渊喉间憋着笑,见她四只爪爪并用想要爬到身上来亲他。 他两根指头就将她拎了下来,然后手指熟练的在她身上轻揉,不过片刻就见云夙音瘫软成一团,连耳朵都忍不住轻颤,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望着他。 他忍不住笑:“可说好了,一整天。” 云夙音又气又羞恼,她真的是美色昏头了才会觉得他可怜巴巴,答应他这种离谱的要求。 这男人明明就是个不要脸的大尾巴狼!! 云夙音张嘴咬了他一口,四爪朝天不断踢腾想要翻身。 好不容易才站起来,脑门上就被君九渊轻弹了一下,整只兔子“啪叽”一下就又瘫了回去。 云夙音怕被人听见不敢说话,只能瞪他,下一瞬他手就落在她肚皮上,轻揉着时,指腹在她毛毛上打圈,一手捏着耳朵根儿,上下揉捏着。 她猛的一哆嗦,红彤彤的眼里顿时泛出一层薄雾,直接瘫软成一团。 王,王八蛋…… 嘤~ 过分! …… 君九渊将兔子带回摄政王府,等到了澄明堂才将她放出来。 影子和万钧都没多想,只以为“跑出去”很久的雪兔又回来了,反正这兔子离谱的很,翻过院墙,走过狗洞,每次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反倒是三宝极为惊喜。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还记得咱们王府的大门朝哪儿呢?” 前两次小家伙出去没多久就会回来,可这次走了就好些天都没见影子,三宝都险些以为这小家伙出事了,可王爷却半点儿都不着急,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小家伙跑丢的样子,一点让人去找的意思都没有。 三宝伸手想去抱雪团子,却被君九渊伸手挡住。 三宝可怜兮兮:“王爷,你让奴才抱抱它。”这瞧着就软绵绵毛茸茸的,想揉。 君九渊似笑非笑:“她不喜欢你抱。” “才不会呢,阿音在咱们府里的时候,可是奴才最疼它了,那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奴才准备的?”三宝一脸不相信,伸手想去砰碰雪团子。 谁知道那雪团儿直接钻进了君九渊的衣袍里,只露出个屁股对着三宝。 三宝顿时瞪眼:这小没良心的。 君九渊喉间溢出声笑,拍了拍雪团子的屁股,就感觉到云夙音趴在他衣衫里朝着他就是一口,他低咳了声也不敢闹的太过,免得真惹恼了她。 第227章 自家小祖宗,本王不宠着谁宠? 云夙音留在摄政王府扮演着临时雪团子,被君九渊各种rua着,夜里一人一兔胡闹了一通。 等着早上君九渊起来时,床头的小兔子已经没了影,而他脖子上留着几道殷红的爪子印。 “王爷,您这是……” 三宝满脸惊愕,这血印子怎么瞧着像是女人抓的? 君九渊面不改色的拉着袍子遮住印子,碰到时还忍不住嘶了一声:“阿音抓的。” 这小家伙炸毛之后可真狠。 三宝咋舌,那雪团子脾气可真大,连王爷也敢抓,他左右看了一眼:“怎么不见阿音了?” 君九渊扫了他一眼,目光凉飕飕的。 三宝猛的反应过来连忙咳了声道:“没见小祖宗了。” 那阿音小姐他实在叫不出来。 君九渊也没强求着他一定叫什么,反正不直呼其名就好,他收回目光后拉着袖子调整好身上衣衫淡声道:“小祖宗出去玩了,让府里给她留着门。” 三宝无语:“怎么又跑出去了。” 这住客栈的都没像是那小祖宗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打个卡住一夜就又溜出去野了。 “王爷也太宠着它了。” “自家小祖宗,本王不宠着谁宠?” 君九渊等着三宝替他熟好发后,才道,“去叫夏侯过来。” 他垂眼看着自己的腿,还有十来天就是除夕宫宴了。 眼下他的腿已经有了知觉,甚至能够短时间的站立,他想让夏侯想办法让他好的更快一些,宫宴那天他想站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跟阿音求亲,而不是坐在轮椅上让人笑话娶她的是个残废。 哪怕她从不在意,他也想给她世间最好的。 …… 云夙音翻墙离开摄政王府后,就去了一趟安国公府,等从安国公夫人那将她从云家取回来的东西拿到手后,她就回了林家。 林老爷子早就知道她救廖少夫人的事情,只以为她留在安国公府没做多想,只是见她将小女儿的嫁妆全部要了回来,并且想要送还林家时,林老爷子直接拒绝。 “这些东西是你母亲的,你母亲走后就该留给你跟锦元,从来没有说是娘家再将嫁妆收回来的道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要是觉得自己打理不好,我跟你几个舅舅可以派人帮你打理,可东西还是要留在你自己手里的,无论你将来嫁人也好,还是想要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有这些东西在你才能有足够的底气。” 林老爷子疼爱女儿,也疼爱云夙音,可林家不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将来云夙音嫁人他们可以添妆,却不能将林家家产拿出去给云夙音一个人,否则府里这么多孩子怎么办,还有云夙音那几个舅母。 哪怕她们再大气,恐怕也会心有不满。 林老爷子是个明白人,所以说道:“这些东西是你将来的底气,外公还有一些私产,等你出嫁的时候也会给你,只是你舅舅他们毕竟还有妻儿,所以这些你要握紧了,谁也别轻易给了,明白吗?” 云夙音听懂了林老爷子的话。 她其实不缺银子,至少想要银子容易的很,她“神医”的身份暴露出去后,又有廖少夫人跟云姝月两个例子在前,之后求上门来看诊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只要她医术还在,有人求诊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入账,她就不会缺银钱花。 她原本是想要把林氏的嫁妆归还林家,可见林老爷子打定主意不要,而且几番推辞之后甚至有了动气的意思,她只能将东西又收了回来。 “谢谢外公。” 林老爷子这才神情微缓:“你跟云家这般撕破脸皮,连你娘的嫁妆也要了回来,是有什么打算?” 云夙音迟疑了下,有些事情早晚都得告诉林老爷子,而且他身为林氏的父亲,也有权知道当年的真相,所以她将云姝月写的那封血书递给了林老爷子。 “这是什么?” 林老爷子接过血书时满脸疑惑,见云夙音示意他看,他便将其展了开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他脸色瞬间凝重起来,这居然是血书?而且闻这味道,这书写的时间没多久。 林老爷子连忙仔细看起那血书上所写的东西,从刚开始的凝重,到后来的呆滞,片刻之后眼睛逐渐变红,呼吸急促起来时紧紧抓着那封血书时几乎要将其撕碎。 “外公……” 眼见着老爷子气息不对,憋着一口气身子都在发抖。 云夙音连忙上前扶着他急声道,“外公,呼气!” 她手放在老爷子身后,指尖轻按着时,推着力道朝着老爷子背心涌去,林老爷子才一口浊气吐了出来,红着眼睛嘶声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云黎安那个卑鄙无耻之徒,他居然敢这么哄骗茵茵,骗了他们所有人! 他明明早就已经有了妻女,却还哄骗着他们林家的姑娘下嫁,后来还堂而皇之的将他那外室妻女接进府里,放纵她们虐待阿音他们。 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怎么敢?! 云夙音轻拍着林老爷子的后背,一边替他顺气一边说道:“我察觉到他骗了母亲时,就不愿意再认他当我父亲,我也一直都在找证据,直到这次云姝月病重,我才撬开了她的嘴。” “云黎安不仅骗了母亲,骗了您和舅舅,就连母亲当年的死也绝非是意外。” “你说什么?” 林老爷子一把抓着她的手。 云夙音沉声说道:“母亲当年怀胎之时胎像一直都很好,胎儿胎位很正,体格也不算大,就连大夫都说她生产时不会有问题,可偏偏就在生产之时血崩而亡。” “我当年还小,只听到母亲惨叫,他们所有人都拦着我不许我进去看母亲,当时只有云黎安和云老夫人守在母亲身旁,而母亲死后没多久,云老夫人一处别院里就起了大火烧死了好几个产婆。” “我虽然没有证据是他们害死了母亲,可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林老爷子手中发抖,脸色已然铁青,瞪圆了眼时里面全是急怒。 茵茵不是难产死的,她是被云黎安害死的,被云家那老虔婆害死的!! 可他们这么多年都在干什么? 他们不仅没有替茵茵报仇,没有护着她留下的孩子,反而还一心帮着云黎安平步青云,让云家显耀富贵。 他…… 林老爷子突然就泪流满面,用力捶打着床沿。 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捶打着他自己。 第228章 那种人渣,死了也白死 林老爷子边哭便道:“是我的错,我明知道他狼子野心,明知道他图谋不轨,我当年为什么跟茵茵置气……” 为什么 他明明知道那云黎安不是个好东西,看出他接近茵茵是为了林家,可是他却为着一口心气,憋着那口气不肯低头,生生耗去了女儿的命。 这么多年,他但凡能放下身段去云家看上一眼,他也不会扶持那个白眼狼多年。 “都是我的错!” 林老爷子痛哭失声,没了往日的淡定清贵,没了冷静自持,跟个孩子似的用力捶着床沿,哭得浑身发抖。 云夙音心中宿酸涩,蹲在林老爷子身旁,拉着他捶的通红的手说道:“外公,这不怪您,是云家的人无耻,是云黎安卑鄙,是他们骗了您。” 当年的事情说不清楚到底谁对谁错,林家将林柔茵教的太过天真,却又没好好保护这份不谙世事。 老爷子清高执拗不愿服软,林柔茵胆怯懦弱不肯主动回来。 云黎安和林柔茵成婚之后,林老爷子憋着一口气等着林柔茵服软认错,而林柔茵更因她的天真给了云黎安狼心野心的机会,明知道她父亲气性,却为着个男人决裂,多年不肯回府中看上一眼。 但凡她有半点孝心,回来看上老爷子一眼,她也不会龟缩在云黎安打造给她的那个看似精致完美,实则满是谎言的龟壳子里,一直到死都没发现真相。 往事已矣,云夙音不愿意去说当年的事情谁对谁错。 她只是伸手握着老人的手,将他轻贴在自己脸上,低声道: “外公别哭,我会替母亲报仇的。” 她一字一句,说的坚定。 “我会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如果母亲真的被他们所害,我定会让云黎安身败名裂,让云家人所有人都跪在母亲坟前叩头,为他们以前所做的事情赎罪。” “您放心,云家给予母亲多少,我会替母亲一分不少的讨回来。” 包括她的命。 云家一个都别想逃过! “我要替你母亲报仇,我要杀了云黎安!!” 林老爷子惯来清雅的人,眼睛血红。 拉着肖似女儿的云夙音时,他眼中浮着泪说的咬牙切齿,手中力气大到仿佛那是云黎安的脖子,想要将他掐碎。 云夙音反握着他的手认真道:“好。” 那种人渣,死了也白死。 林老爷子本来中毒之后身体就还虚弱,骤然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情绪太过激动之下险些昏厥。 云夙音蹲在床前轻声哄了很久,又小心替他按压着穴位,才让他平静了下来。 她小声说着劝慰的话,又用了一些催眠的小手段,等扶着林老爷子躺下,拿着金针扎了昏睡穴让他好好歇着后,她才替老爷子盖好了被子,吩咐老爷子身旁的人好生守着之后,自己退了出来。 外间天寒地冻,冷风吹过时,仿佛刀子落在身上,刮的脸疼。 云夙音扯着身上狐氅拢着脖子,却依旧打了个冷颤,一抬头,就看到门前站着的林严青和林京烨。 林严青红着眼睛,握着拳心时身子都气得发抖,而林京烨苍白的面色之下,那双眸子里更是蕴满了风暴,好像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仿佛褪去了儒雅温和,林京烨神色格外冷厉:“你母亲是被云黎安害死的?” 云夙音愣了下才道:“我还没找到证据,不过八九不离十。” 林氏的死已经过去了十一年,当年的痕迹早就被云家抹得干干净净,云老夫人和云黎安也将尾巴收拾的极好。 她托君九渊帮她查过,无论是当年服侍林氏的下人,还是那几个被烧死的产婆,甚至就连林氏生产时曾经在产房里服侍过的云家仆人,都没找到任何踪迹。 这些人不是失踪了,就是陆续已经出了意外,再不然就是在林氏死后没多久病故。 可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林氏一死,跟她有关系的人就全部出了事情,哪怕显得再巧合,做的再干净,这事情明眼人只要去细查一番就知道绝对不正常。 云夙音擅长医术,虽然不精通妇科,可也多少知道一些。 从原主记忆里她也能看到,林氏生产前身体格外健康,面色红润,胎儿也不是很大,那些大夫入府诊脉时也都说林氏胎像很好。 林氏在生云锦元前已经生过一胎,无论是产道还是其他都比没生产的女人要更坚韧,以她的情况不可能会难产,除非是有人动了手脚。 林严青听着云夙音的话后,红着眼嘶声道:“云黎安那个狗东西!!” “血书给我。”林京烨朝她伸手。 云夙音皱眉看他一眼,却是摇摇头:“这血书我还有用,而且云家的事情我自己也有打算,小舅伤势没好,不必挂心外面的事情。” 林京烨定定看着他,那目光极为摄人。 云夙音却是丝毫没变,对着他眼神时半丝不退。 她有自己的计划,也有自己的打算。 哪怕林京烨真的比表面上更有能耐,也能将云黎安置于死地,可是林氏的仇她还是要亲自报了才行,否则对不起被她占了躯壳的那个小姑娘。 云夙音揣着袖中的血书,对着林严青说道:“大舅舅,我已经将母亲的嫁妆要回来了,麻烦你替我找个合适的管事暂且管着那些田庄铺子,等教会我身边的丫头后,再让她们接手。” 林严青隐隐觉得,眼前的外甥女强势至极。 他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抿抿唇后说道:“好,我会让人过去。” “谢谢大舅舅。” 云夙音说完之后想起一事,对着二人道, “对了,这几天我会放云锦元回云家,大舅舅知道他如今的性子,我想好好磨一磨他,所以接下来无论他出了什么事,大舅舅和府里的人都不要插手。” 林严青闻言一惊:“你想做什么?” 云夙音扬唇:“做点儿让他知道人世险恶、不再那么天真的事情,大舅舅也不想他一直这么蠢下去吧?” 十一、二岁的年纪放在现代的确还是个孩子,可以天真懵懂,可是放在古代大户人家,已经能够顶门立户,一言一行甚至都能够影响家族兴衰存亡。 第229章 神医曝光 云夙音微歪着头看着林严青,见他有些担心的模样,淡声说道, “他年少,我能忍,他单纯天真一些,我也能纵着,只要品性没问题哪怕他没有出息都可以。” “可是他恶毒而不自知,认贼做母歪了性情,要是由着他这么不分黑白不辨善恶下去,他早晚有一天会害死他自己,也会拖累了所有跟他有关的人,包括林家。” 云夙音说道这里露出一抹浅笑, “大舅舅放心,他毕竟是母亲的儿子,我就算教训他也不会下死手,还是会留着他一条命的。” “长姐如母,我只是教教他该怎么做人。” 林严青只觉得她说的这些话有些渗人。 明明浅笑盈然,小姑娘软绵绵的瞧着好看极了,可偏偏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却透着一股子凉意。 想起云锦元之前干过的事情,想起他来替王氏求情,对云姝月的那些辱骂。 林严青迟疑了下才道:“好,我不插手,只是你也不要做的太过了,你们毕竟是亲姐弟,往后还要彼此扶持。” “好。” 她顶多就折了云锦元的骨头,打碎了他以前的认知,叫他知道一下什么叫人心险恶,替他重塑重塑三观,这可是来自亲姐姐的“疼爱”。 别人求都求不来。 云夙音看向林京烨:“小舅舅?” 林京烨见她目不转睛的一直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答案,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确定你母亲的事情,不要我帮你?” 云夙音笑的温软:“如果需要的时候,我不会跟小舅客气。” 换句话说,眼下她不需要。 林京烨看了她片刻才道:“好,我答应你我不插手。” 云夙音展颜一笑:“谢谢小舅。” 云夙音走后,林严青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道:“阿音的性子,真的跟她母亲完全不同。” 林柔茵要是遇到这种事情,除了掉眼泪,大概也只能让他们帮忙。 他看着林京烨说道,“阿烨,你有没有觉得阿音对我们虽然亲近,也处处照顾甚至护着林家的人,可她和咱们中间总好像隔着一层。” 她宁肯去找摄政王帮忙,宁肯自己去查云家,筹谋报仇,也不愿意让他们插手。 林京烨嘴唇微抿:“她大概还是记得以前的。” 姐姐自小被府中照顾的很好,而阿音却是苦水中泡出来的。 她最苦最难熬的时候林家没有参与,她险死还生几乎没命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救她出水火。 等到他们发现她时,察觉云家骗局,这一切还是她自己算计来的,而她在他们忽视的这些年里也早就已经成长到了不需要林家,也不需要他们这些舅舅替她做主的高度。 林京烨他低声道:“这些年不管我们是因为误会也好,还是被云黎安哄骗也罢,没护住她终究是我们的错,她不愿意全然信任我们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不知道云夙音这壳子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曾经那个饱受苦楚的女孩儿早就死在了南地,他只以为是多年忽视才至于云夙音跟林家生疏。 林严青听着他的话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慢慢来吧,不管怎样,她对父亲对咱们都还是好的。”林京烨说道。 云夙音未曾记恨他们,否则当初也不会出手救他和父亲,只要她还愿意认他们这些亲人,哪怕心中有隔阂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总是相处来的。 林严青也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来,点点头道:“我知道。” “外头天气还冷,我先扶你回去吧,你这伤还没好。” 林京烨也没反驳,他本来就是过来探望林老爷子的,可老爷子现在情绪不好也还在睡着,他只能回去之后换个时间再来。 …… 林家这边因为那封血书,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而第二天外头却是闹翻了天。 救治廖少夫人的神医现世,身份竟然是沐恩侯府那位被四皇子退了婚约,后来险些被继母所害被送去四皇子府做妾的云二小姐时。 这消息传出来后,整个京中都是一片哗然。 不信者有,惊疑者更多。 那廖少夫人剖腹取子的事情早就在京中传了很久,也有好些人都在暗中打探那位神医下落,如今知道这消息后,当下立刻就有人前往安国公府求证。 这次安国公夫人没再隐瞒,一口承认当初杏林堂中的确是云二小姐救了她孙媳,而当得知这位云二小姐不仅救了廖少夫人,还在昨日保住了被太医院判了死刑几乎躺在床上等死的四皇子侧妃后。 云夙音“神医”的名声几乎到了顶端。 京中权贵人家极多,而那些府中凡有沉疴的人纷纷都是找上了云家,捧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和贵重之物,只求见云夙音一面,让其能够出面替自己家人诊治。 可谁知道那云二小姐根本就不在云家。 “云二小姐当真不在?” “真的不在,先前林老爷子遇刺重伤,二小姐担心他老人家身子,去了林家暂住。” 门前抬着礼物的人闻言,顿时就想起之前林家遇袭,传闻林老爷子和林家五爷伤重垂危的事情,听说后来两人身子都好起来了,难不成他们也是被云二小姐治好的? “不过二小姐虽然不在,我家侯爷和老夫人却在府里,还请各位贵人入内饮茶……” 那下人话还没说完,之前还抬着那些贵重礼物,满脸亲热想要入府的人一听云夙音不在云家,直接就甩了脸色转身就走。 云二小姐都不在,喝什么茶? 谁不知道云家先前干的那些混账事,那王氏现在都还在大牢里关着呢,可别讨好了云家反而得罪了神医。 云黎安和云老夫人听到门前来人匆匆赶过来,为的就是怕怠慢了他们,可谁知道人还没到,原本拥堵在门前的人都走了个一干二净。 二人脸色都泛黑。 云家失去了林氏的嫁妆之后,本就伤筋动骨,好不容易才将云姝月的事情揭过去,把云嘉懿从四皇子府里接了回来,撇开了谋杀皇嗣的罪名。 结果这源源不断的人找上门后,一个两个都是指名点姓要找云夙音。 这些人里不仅有达官显贵,有皇室宗亲,就连久不出山的大长公主府也有人找上门来。 如果云夙音还在府中,如果她还是云家二小姐,这些就是他们云家的人脉,是他们求之不来的人情。 如果能得了这些人的帮衬,何愁云家不能鼎盛? 可如今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离开。 眼看着那大把的银子和东西被抬进门后,又被抬了出去,本该属于云家的人脉来了又走。 云老夫人和云黎安心中简直都在滴血。 第230章 二小姐不是侯爷血脉? 云黎安看着那些人走远,捂着胸前剜心剜肺的疼。 “她是故意的,她肯定是故意的!!” 明明有那么好的医术,可她从来都没提过半句,甚至没有显露出分毫。 要是云夙音当初能显示出这本事,他又怎么可能纵容王氏母女那么欺辱她? 云黎安怒声道,“这个孽障,她就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 云老夫人也是满眼的心疼,看着门外被送走的人群和东西,脸色格外的难看。 她何尝不知道云夙音是故意的,可那又怎么样,就算知道了她是故意的他们也奈何不了她。 她手中还拿着她亲笔写的契结书,又带走了林氏的嫁妆,虽然她跟云家还没斩断关系,可她云夙音从此之后做什么都跟云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如今已经不是往日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他们要再敢找上门去,她就定然敢拿着那契结书告上官府。 云老夫人有诸多手段,可她不敢去赌。 云黎安却是恨的咬牙切齿,破口骂道:“这个逆女到底在什么地方学会的这些手段,她憋着一口气这么多年不露分毫,就是想要我难堪吗?” “早知道她这么忤逆不孝,我何必白养这个野种这么多年,当初林氏生下她我就该掐死了她……” “闭嘴!” 云老夫人神色猛的一厉,一巴掌朝着他脸上扇过去后,怒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黎安猛的挨了一下,疼的退了半步,抬头触及自家母亲那狠厉的眼神时,才浑身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脱口而出说了什么。 “母亲……”他脸色有些泛白,捂着脸讷讷不敢出声。 云老夫人阴沉着眼看他:“你不是小孩子了,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阿音离开云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偏宠王氏母女冷待了她这个嫡女。” “你要是早顾着分寸,早听我的别让他们做的太过分,安安稳稳养着阿音好好送她出嫁,而不是纵着云姝月在四皇子婚事上做手脚,事情又怎么会闹到如今这种地步。” 云老夫人阴鸷着眼,那目光沉怒之下带着一丝怨怒。 她从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她顶多就是没管府里的事情,不想搭理王氏母女而已。 可王氏母女每次闹大了事情,哪一次不是让她去收拾残局,哪一次不是让她出头去安抚云夙音,在她看来云夙音都忍了那么多年了,性子温软一直也对他们孝顺有加。 要不是这一次王氏母女做的太过,将人弄去南地险些害死,而云黎安明知道却又纵容,后来甚至还让云姝月抢了她的婚事。 她怎么会突然暴起,一反常态跟云家离了心? 云老夫人对着云黎安怒声道:“是你自己管不好你娶进府的女人,也是你是让阿音寒了心,你与其在这里狂怒无常胡言乱语,还不如安静下来想想以后怎么才能修复你们父女关系。” “阿音不过是个孩子,她一时气你恼你不要紧,只要你放下身段好好哄哄,她早晚都会回心转意,亲父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云黎安张张嘴,想说云夙音都做到这地步了,还能哄得回来吗? 云老夫人却不想理他,只冷眼扫过身旁站着的几人:“刚才侯爷只是气急攻心才会胡言乱语,二小姐是府里的主子,你们都是侯府的下人,该明白主荣仆荣,主辱仆死的道理。” “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将来说了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那几个下人都是脸色苍白,连忙跪下急声道:“老夫人放心,奴婢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云老夫人冷冷看了她们一眼,才扬声让人起来。 锦芝颤抖着都从地上起来后,退到一旁时手心还在发抖。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野种……早该掐死了她? 侯爷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叫二小姐野种,还说出那种话来,难道二小姐不是侯府的血脉,否则侯爷就算再怒,又怎么会骂自己的骨肉是野种? 锦芝只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惊天的秘密,也明白这么多年,侯爷为什么从来都不疼二小姐。 云老夫人教训完后,跟云黎安进了府中,而锦芝找了个借口退下后,就连忙去了外院找陈齐。 没了陈嬷嬷帮忙盯着,锦芝又是老夫人身边如今最得看重的丫环,府里根本没人敢拦着她,她随便找个借口出去也没人怀疑。 这边云老夫人完全不知道云黎安说漏了嘴,锦芝起了疑。 她也没想到云夙音早不在府里,府中还有云夙音的人帮忙通传消息。 云老夫人正想跟云黎安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挽回跟云夙音之间的关系,将这显赫京城的“神医”落在云家头上,将那些人脉拉拢回来。 谁知道就在这时,外头却突然有门房的人快步跑了进来。 “侯爷,老夫人!” “又怎么了?”云黎安有些怒,“又是谁家来了?” 云老夫人也是皱眉,不想再去见那些频频登门之人,看着那些人抬着东西进来再抬着出去如同心头剜肉,而且那些人知道云夙音不在沐恩侯府反而在林家时,那目光也是意味深长的让人憋屈。 云老夫人对着那人道:“不管谁来了,去跟他们说,二小姐近来在她外祖家暂住,让他们若要寻人去林家,等过些时候林老爷子身子好了,二小姐才会回来。” “态度好一些,将人送出去,别说侯爷在府中。” 那人连忙摇头:“不是,不是那些人……老夫人,侯爷,是大公子回来了!” 云黎安和云老夫人几乎都是瞬间起身。 “你说什么?锦元回来了?”云老夫人面露惊愕。 那下人急声道:“对,大公子回来了,就在门外。” 云老夫人闻言先是一惊,随即就是大喜。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跟云夙音修好,没想到云锦元居然回来了,有这个跟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在,又何愁不能跟云夙音恢复往日关系? 云老夫人连忙朝着一旁呆愣的云黎安就是一脚:“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接锦元进来!” “啊……对!” 云黎安连忙回过神来,抬脚就朝外走去,“快,快去请大公子进来。” 第231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云锦元怯生生的站在门前,脸上少了以前的张狂。 在林家被关了这么长时间柴房之后,他整个人瘦了许多,脸上肌肤却养的格外的白皙。 云夙音放他出来之前,给他灌了一碗汤药。 此时他落在云黎安和云老夫人的眼里那就是面色红润,虽然身形看着单薄了些,却依旧锦衣华服,那衣裳料子是上好的蜀锦,腰间挂着的玉玦更是极品羊脂白玉。 这要是姐弟关系不好,云夙音又哪能这般舍得? 云老夫人拉着云锦元就落泪:“我的乖孙儿,你这都多长时间没回来了,说是去林家看看怎么一去就这么久,你这是忘记祖母了吗?” 云锦元有些无措,连忙急声说道:“不是,我只是……” 他想说自己被云夙音关了起来,想说自己被锁在柴房里这么多天不见天日,偶尔还被云夙音身边的丫环揍上一顿,连带着饭食也吃的很差。 可是想起离开时云夙音说过的话,再看到云老夫人满眼担心的模样。 云锦元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低声道, “我只是替外公侍疾,他身子不好,姐姐不准不我回来。” 云老夫人听到他提起云夙音,就连忙赶着话问道:“你之前总跟你姐姐闹着,这次去了林家后她对你可好,在林家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云锦元脸色微白,脑海里想起之前在柴房里时,云夙音说的话, “你回去之后,他们一定会问你在林家的事情,会打听我跟你的关系。” “如今我在京中无数人相求,而云家也要靠着我去赚取这些人脉。” “你如果说你跟我不和,我将你关在柴房,他们就会将你赶出来,你也休想再做你以前的侯府大公子,可只要你说你跟我关系还不错,稍微亲近的叫我一声姐姐,他们必定会待你如上宾,甚至对你嘘寒问暖将你疼进骨子里。” 云锦元不相信云夙音的话,可来时他就看到了从侯府门前急急出去的那些人家,其中有好几家都是往日他们侯府攀不上的府邸。 他们都是来求云夙音的,而祖母也跟她说的一样。 第一句话便是问他跟云夙音的关系如何。 云老夫人见他不说话,脸色微沉:“怎么,你又跟你姐姐闹了?” 云锦元心中一慌,谎话脱口而出:“没有,我那天去林家替母亲求情,姐姐生了好大的气,还将我关起来了两天,可后来我说了几句软话,她就把我放出来了。” “我本来一直在林家的,是外公身体好起来了,姐姐今天也不在府里,我才偷偷回来的,我想祖母和父亲了。” 云老夫人听着这话,听他亲近的叫着云夙音姐姐,而且又跟她显得十分亲近,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满是亲近的捏了捏他脸颊。 “你这孩子当真是嘴甜,对得起祖母这些年疼你,只是你就这么回来也没跟你姐姐说一声,回头她要是着急怎么办?” “我给她留了口信了。” 云锦元不敢抬头看她,只装作撒娇,“祖母,姐姐好凶的,外公和舅舅他们也老是板着一张脸,我不想住在林家,我要回来住。” “好好好,回来住。” 云老夫人巴不得云锦元能够住回来,这样他们才能借着云锦元跟云夙音拉拢关系。 云黎安也是欢喜长子跟他们亲近,任凭云夙音再厉害,可只要云锦元亲近他们,他们总能找到办法让云夙音乖乖回云家来。 云黎安在旁笑的满脸慈爱:“你想回来就回来,这沐恩侯府才是你的家,只是你姐姐既然疼你,林家也看重你,你还是要时常过去走动走动的,别与他们疏远了。” 云锦元抿着嘴唇不说话。 他被关了那么多天柴房,看到的都是凶神恶煞的护卫,他才不想回去! 云老夫人却只当他小孩儿脾气,见不得林家管教那么严,她横了云黎安一眼,“行了,锦元都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了,说这些干什么。” “咱们锦元啊招人疼,就好好在府里待着,等年节时再让你父亲陪你去林家探望你外公。” 她说完就看向身旁的人, “快,让厨房里备上大公子爱吃的东西,去让人替大公子收拾好住处。” 云锦元心里有些虚,不敢说不去林家的事情,可是瞧见云老夫人慈爱的模样,再见云黎安也对他极为和煦,他心里的不安渐渐散去了一些,对于云夙音之前说的话也生出了不信。 祖母和父亲明明是疼爱他的,他也还是侯府嫡子。 父亲才不会抛弃他! 云锦元在沐恩侯府住下来后,无论是云黎安还是云老夫人都待他都是极好,而他从最初的忐忑不安,到后来的心安理得。 他还跟着云老夫人去见过云姝月一次,看她面色红润,笑起来还一如当初。 云锦元就越来越觉得云夙音都是骗他的,明明府里的人都还和以前一样。 云锦元这边放松了下来,只以为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半点不懂得什么叫做暴风雨前的宁静,而云夙音像是因为云锦元回来,对云家的态度缓和了下来。 她不仅没再找云家的麻烦,还特地让阿萝去过一趟四皇子府给云姝月送药。 阿萝跟云姝月关上房门待了会儿,等阿萝走时,云姝月精神越发好了,得了那药之后哪怕到了两日之期也没死,反而硬生生的又熬了几天。 云老夫人和云黎安仿佛看到了跟云夙音修复关系的机会,对于云锦元越发疼爱,而云锦元也几乎像是回到了以前那个纨绔子弟的时期,过的格外滋润。 离年节越来越近时,京中就越来越热闹。 街头巷尾都挂上了红灯笼,不少小孩也穿上喜庆的棉袄,那白雪映衬着殷红,整个京城里都仿佛都带上了年味,林家上下也开始筹备着过年的事情。 林老爷子知道了林氏的事后,心神郁郁,却还强撑着精神不想让人担心。 林钺跟云夙音坐在房中给灯笼上描金,见祖父坐在窗前垂眼神伤的模样,他忍不住撞了撞云夙音: “你不是说要教训云黎安和云家的人吗,怎么还不动手?” 第232章 四皇子府的人上门 云夙音拿着笔低头在灯笼上描字,露出的手腕又细又白。 “跟你说话呢!” 林钺戳了她一下。 他之前也看过那血书了,知道当年的事情。 林钺比之府中几个长辈更为忍不住怒气,是被云夙音强行按下来才勉强忍着没去云家找他们麻烦,他信阿音能报复云家。 可是这都好几天了,她除了将云锦元送回云家,让他们“父慈子孝”、“一派和气”之外,就什么事情都没做,反而跑去给人治病。 短短几天时间,被她治好承了她人情的达官显贵皇室宗亲就足有六、七个,那送来的谢礼都快堆满林家的院子了。 反倒是那个云锦元,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回去几天就被糖衣炮弹给收买,怕是早就忘记了林家了。 林钺看着云夙音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说要教锦元做人,难不成就是放他回去吃吃喝喝,我可是听说了,他回去安稳了几天,昨个儿就跟着京中一帮纨绔去了醉乡楼。” 那可是青楼,连他都没去过的地方,可云锦元毛都没长齐居然就在里面厮混。 他看那小子之前被关了那么多天连半点教训都没吃到,这才回去几天居然就跑去青楼闲逛! “姑姑当初受了那么多罪,我可是知道你拒绝了小叔帮忙,还不准大伯他们插手,这都快过年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该不会要等到过完年吧?” 云夙音将袖子扯平:“你急什么?” 林钺瞪眼:“你说我急什么?你这啰啰嗦嗦的,还不如我直接找个机会罩了云黎安麻袋揍他一顿打断他腿呢,你到底行不行啊,要不然让我跟小叔帮你?” 云夙音一个爆栗就落在他脑门上,打的他惨叫出声:“你跟谁说话呢,什么叫我行不行,要不咱两比划比划,信不信我一针扎废了你?” 林钺顿时一缩脖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没听说过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云夙音瞪他,见他缩着脑袋后退,她将人拎了回来让他撑好了灯笼,她继续朝着上面描字,一边说道, “你说林家上下都是读书人,外公舅舅还有大表哥他们都能忍得住性子耐得住脾气,怎么就你急急躁躁的?” “你现在去把云黎安打瘸,除了让云家有机会抬着他来磨着我尽孝道替他看病,还有什么用处,啊你能用那花生米大的脑子好好想想?” 林钺顿怒:“谁脑子不好了!” 云夙音满是威胁的眯着眼看他,手里拿着那沾了碎金液的毛笔对着他。 林钺立刻怂了,瘪着嘴道:“我脑子不好,行了吧,可是你总也得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云夙音哼了声:“告诉你也没用,你又帮不上忙,云家那边我自有主张,而且也快来了。” “什么快来了?” 林钺糊里糊涂,有些听不懂云夙音的话。 云夙音扬扬眉还没说话,片刻就听到门外一阵混乱,林家有下人快步进来,对着云夙音道:“表小姐,外面有人找您,是四皇子府的人,说是有要事要求见您。” 云夙音放下手里的笔朝着林越道,“诺,来了。” 她起身朝着那下人道, “人呢?” “在前厅候着呢。” 云夙音先是在一旁的铜盆里将手洗净,擦干了之后,这才将卷起的袖子放了下来,淡声道:“我这就去。” “我也去!” 林钺连忙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跟在云夙音身旁。 见云夙音睨他,他厚脸皮的嘿嘿一笑:“那四皇子不是个好东西,谁知道他的人是来干什么的,我跟你一起过去,有什么事儿我还能保护你。” 云夙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保护我?” 林钺顿时改口:“表妹保护我,我去看热闹。” 云夙音无语,转身就走。 林钺连忙扔了灯笼跟在后面。 林家前厅之中,四皇子府身边的人脸色发白,满脑门的冷汗急的团团转,不时的朝着一旁人的催促:“云二小姐还没来吗?烦请再去通传一声,就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林家的下人无奈:“已经有人去禀告表小姐了,她也在来的路上。” 这林家虽然不是皇家别院,可从后院到前厅也有段距离,这人跟催魂儿的一样,不过片刻功夫就问了五、六次。 这表小姐就算是会飞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啊。 那人额上浸着汗,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可是一想到府里的情况他就半点也坐不住,正想再求着林家下人夺取通传一次,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他一抬头,就看见从门外走进来的云夙音。 “云二小姐!!” 那人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快步上前就想去抓云夙音。 林钺眼疾手快的一巴掌落在他手上将人挥开之后,这才将自家表妹拉到身后:“干什么呢,有话说话,动手动脚的不要命了?” 那人手上生疼,却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动作失礼,他连忙行礼:“云二小姐恕罪,小人是四皇子身边的双瑞,特意过府来请您去府上出诊。” “侧妃今日早起时突然病情反复,眼下已经下不了床了,还请云二小姐能够前去诊治。” 云夙音闻言顿时冷声道:“你开什么玩笑,云姝月的病是我替她看的,她身体什么情况没人比我更清楚。” “我早就已经替她去了病根,只要好好养着就决无大碍,而且后续的要用到的方子我也让丫环给她送了过去,她怎么可能病情反复?” 双瑞急声道:“可是她的确重病在床……” “那也跟我没关系!” 云夙音冷笑了声,“我治好的人,就断然没有再出事的,她既然出事就肯定是有别的人动了手脚。” “我跟云姝月可没什么交情,算起来甚至还是有仇的,云家之前所付给我的东西也值不得我再三替她看诊,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林钺虽然惊讶云姝月又出事了,可隐隐觉得这或许就是云夙音说的“来了”。 他毫不犹豫的就直接上前,配合着道:“来人,送客!” 第233章 伤了命根子 “别!!” 双瑞没想到云夙音开口就想送他出去,而林家的人也半点不留情面,他连忙急声说道,“云二小姐,侧妃当真病情严重,她若是出事,于您名声也不好……” “笑话,你们那侧妃早就被太医院判了死刑了,要不是我家表妹出手救她,她早就去见了阎王了。” 云夙音还没说话,林钺就冷笑出声, “我家表妹已经替她续了命,而且前两日也有大夫去过四皇子府替她看诊,所有人都说她已经大好性命无碍,就算她今天真的病情反复,那又跟我家表妹有什么关系。” “老子还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哪个大夫看病救人之后,还得管着病人一辈子不老不死的。” 云夙音拍了林钺一下:“别说脏话。” 林钺的气势瞬间断了,有些怨念的瞪了自家表妹一眼。 他在替她出头好吗? 林钺有些郁卒,扭头看着四皇子府的人的时就越发不客气, “况且我表妹的医术谁不知道,这满京城的你去打听打听,哪一个我表妹救过的人出了问题的,偏偏就你家侧妃突然出事,我还说是你家四皇子嫌弃他那侧妃害他丢人现眼,所以害死了侧妃回头嫁祸给我家表妹呢。” “赶紧滚蛋,别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朝着我表妹脑袋上扣,我林家可不吃素的!” 四皇子府的双瑞被骂的脸色僵青,明明恼怒至极,可却又像是被林钺说中了似的,一双眼里透着心虚,连神情都隐隐露出几分慌乱。 云夙音站在林钺身后将这人脸上神色全部落于眼底,她开口:“我表哥不过是随口几句,你这副心虚模样是干什么,难不成真被我表哥说中了,四皇子还真想弄死了云姝月嫁祸我?” “不是!” 双瑞脸色一变急声道,“我家殿下没害侧妃……”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双瑞顿时吞吞吐吐,云夙音皱眉:“你要是不说实话,那你就回去吧。” “要不是云家送的那些东西,我巴不得云姝月早点去死,我可没兴趣去掺合你家殿下夫妻间的事情。” 见云夙音转身想走,双瑞连忙急声说道:“云二小姐且慢,小人说!” 云夙音停了下来看着他。 双瑞低声道:“小人请云二小姐过府,不是替侧妃看病,而是替我家殿下。” “晨起时我家殿下跟侧妃起了争执,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吵翻了脸。” “殿下失手打了侧妃之后,侧妃也伤了殿下,殿下伤势极重,这满京城都知道云二小姐医术超群,所以小人才过府来请,还请云二小姐能够去救治我家殿下。” 云夙音挑眉:“四皇子受伤了?” “是。” 云夙音笑了:“那你该去请太医而不是来找我,我对外伤不怎么擅长。” 双瑞连忙急声道:“府上已经去请过太医了,可是太医对殿下的伤势也没办法,您先前连廖少夫人都能救回来,也定然能够救我家殿下,还请云二小姐移步。” 云夙音闻言顿时疑惑:“只是外伤而已,怎么可能连太医都没办法。” “这……” “你家殿下到底伤了哪里?” 双瑞脸色一白,吞吞吐吐:“就,就要害……” 云夙音道:“要害也分很多地方。” 手脚,心脏,脑袋,脖子,动脉…… 要说要害人身上到处都是,谁知道是哪里? 双瑞听着云夙音的话却是吞吞吐吐的不肯说话。 林钺在旁听的稀奇,只觉得这人态度奇怪,不过就是受伤而已,干嘛这么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林钺说道:“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既然要请人过去看诊,却连病情都不愿意细说,再说就算真受了外伤,就算断胳膊断腿太医院的人也能医得了吧,何必非得让我表妹前去?” 他见这人吞吞吐吐一副不肯说实话的样子,顿时没好气, “表妹,我看这事你还是别管了,他连话都说不清楚,还想指望你去替四皇子看诊,我觉得指不定这四皇子又闹出什么事了想要害你。” “你还是离他们远一些,少搭理他们。” 云夙音闻言看着那人:“你听到了,我觉得我表哥说的有道理。” “你要是连你家殿下受了什么伤都不肯说,那这一趟我是肯定不会去的。” 双瑞眼见着云夙音不肯医治,而林钺也因为他不肯实言不愿意放人,他脸上神色变幻不断,片刻后才咬牙说道:“我家殿下的伤势,还请云二小姐屏退左右。” 云夙音隐约猜到了什么,这么隐晦不敢直说,该不是命根子吧? 林钺也实在好奇,索性将周围的人都遣退了出去。 等再无外人时,云夙音才道:“说吧,到底伤哪儿了?” 双瑞僵硬着脸:“我家殿下,伤了男根。” 噗—— 林钺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死,瞪大了眼时满脸惊愕:“男,男根?!” 云夙音早有猜测却也忍不住惊奇,慕容峥居然伤了命根子? 这云姝月可真够有本事的,她原本想着云姝月能跟慕容峥闹上一闹,弄出点儿事情给他找点麻烦就算不错了,可没想到她居然能闹的这么大。 那慕容峥伤了命根子,而且看着人这么紧张的样子怕是伤的不轻。 那他岂不是要当太监了?! 云夙音问道:“怎么伤的,可是断了?” 双瑞对着两人满是震惊的目光,既尴尬又难堪,可却还是强忍着不适说道:“没断,可是也伤的极为厉害,侧妃下手极狠,我家殿下也疼的厉害,太医说就算能勉强保住,怕是……” “云二小姐,还请您能救我家殿下。” 云夙音满足了好奇心后,心中一边啧啧称奇,嘴上却是直接道:“对不起,这东西我还真救不了。” “云二小姐!” 双瑞闻言急声道:“您是神医,这满京城都知道您医术高超,您怎么会救不了。” 云夙音耸耸肩:“这跟医术没关系,你家殿下是个男人,伤的又是那种地方,我看不了。” 看了辣眼睛。 双瑞闻言就想再劝,旁边林钺就抢先开口:“你这人听不懂话吗,阿音说她救不了,这东西又不是胳膊腿,就连太医都说没救了,阿音去了又能怎么样?” “可是当初太医也说侧妃没救了……” “那能一样吗!” 林钺没好气,“你们侧妃是个女的,阿音什么手段都能用,而且她又不是受伤才垂危,跟你家殿下情况一样吗?再说我表妹是个女子,你让她去替你们殿下看他命根子。” “你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们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第234章 她可不敢惹醋坛子 林钺只觉得这四皇子府的人就是脑残,别说男人那东西脆弱的跟什么似的,比断了胳膊腿都还难医治,就算真能治,他们找云夙音过去是想干什么? 她再是大夫,再是神医,还能掀开被子脱了慕容峥裤子去看他的命不成。 这要是传出去了,云夙音的清白名声就全没了,她一辈子都得赔在慕容峥身上,更何况摄政王还不得直接剁了慕容峥?! 林钺拉着云夙音就让她站自己身后,上前就去轰双瑞。 “滚滚滚,赶紧滚,你们殿下那病怎么回事你没点儿逼数吗,赶紧滚出去,要不然我让人将你打出去!” 林钺推着双瑞就将他朝外撵。 双瑞一边挣扎一边急声道:“云二小姐,医者仁心……” 云夙音直接打断:“我的仁心凭什么要给害过我的人?况且你也说我是医者不是神仙,你家殿下的伤我救不了。” 双瑞声音猛的尖锐:“我家殿下可是皇子,你当真要见死不救,你就不怕陛下问罪!” “伤了那里死不了,顶多就是当太监而已,宫里那么多太监,不照样活得格外滋润?至于皇子不皇子……” 云夙音冷笑了声,“我如果因为没给你家殿下看命就被陛下问罪,那我到时候我倒是要问问陛下,他家敢把皇家的姑娘送出去给男人看命吗,也想问问皇帝的儿子是不是就真的那么贵重,贵重到可以污了朝臣之女,污了清贵之家女儿的清白!” 别说云姝月这事儿本就是她挑拨,她也厌恶极了慕容峥那小人,不可能去替他看伤,更何况就君九渊那个醋坛子,她要是真去给慕容峥看命。 那君九渊恐怕能直接拿刀杀到四皇子府去,剁了他命。 见双瑞被林家下人拉着的时候挣扎着还想说话,云夙音看着他道:“我劝你还是别在这里纠缠我的好,好好去替你家殿下多请几个德高望重的大夫,说不定他有救。” “如果你再在这里纠缠,我现在就出了这林家大门,跟整个京城的人都好好宣传一下你家殿下伤了何处,到时候你家殿下要是丢了人没了面子,可别怪我。” 双瑞闻言顿时僵住,那命本来就是男人尊严。 更何况殿下身为皇子,此事更是关乎他将来夺嫡。 一个没了命不能生育的男人,他将来还怎么当皇帝? 那朝中的大臣怕是也不会再支持他,甚至会毫不犹豫的转投旁人。 要是殿下知道这事是他传出去的,他必定会杀了他。 双瑞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的看着云夙音:“你,你要是说出去,殿下不会饶了你和林家……” 云夙音讽刺一笑:“只要你家殿下别来招惹我,我没兴趣把他的私事告诉别人。” “我和表哥嘴巴都紧,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只不过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到处请大夫,别人说不说我就不清楚了。” “你与其在这里纠缠我,还不如早些回去看看你请去的那些人怎么样了,该怎么才能想办法堵住他们的嘴。” 双瑞心中一慌,想起府里那个太医,还有昏迷不醒的慕容峥,连忙转身就跑。 林钺一个踉跄没抓住,险些被带跑,稳住身子就想骂人。 “这龟孙…” “说了不准说脏话!” 云夙音拍了他一下,“你也别骂了,让下面的人也别拦着,让他出去。” 林钺闻言这才朝着下面的人挥挥手,那些人放了双瑞出去。 等人走后,林钺才凑上来说道:“你说这四皇子怎么想的,这种事情不该藏着掖着吗,怎么这么离谱,居然叫人来找你去看诊?” 能不能治是一回事,这摆明了云夙音不可能去治。 要是当初四皇子跟她成婚了还好说,夫妻之间看点也正常,可云夙音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连婚事都还没定下,她要是去给四皇子看病那才真的是疯了。 那四皇子就算病急乱投医,也不该找到林家来。 云夙音理了理袖子神色淡淡的说道:“应该不是慕容峥让他来的。” “不是他?”林钺惊讶。 云夙音点点头:“你想想,先不说他这伤是怎么来的,就说慕容峥是皇子,他还想要那皇位呢,别管他的伤能不能治好,可一旦传出来他不行了甚至将来生不了孩子,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打击。” “朝中的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精明,他们掺合进夺嫡为的就是从龙之功,他们不会辅佐一个无后之人,而陛下也不可能会让一个断绝子嗣的皇子来当储君。” “所以慕容峥就算是伤的再厉害,他也绝对会把消息隐瞒下来,私下再去找绝对可靠的人替他医治,而不是像刚才那人一样病急乱投医的满京城找大夫胡来。” 慕容峥又不傻,他跟大皇子、二皇子争权这么多年,知道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是足以要了他命的要害,他怎么可能这么蠢,贸贸然将他命受伤的事情传扬出来。 云夙音估计,慕容峥这会儿要不是因为伤势太重昏迷了,要不然就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做主,他身边的人才会乱了分寸找到她这里来。 不过算算,云姝月那身体本就是苟延残喘,她给的药也最多只能到今日。 她原本还想着云姝月能够闹腾一通,让慕容峥丢脸就足够了。 没想到她这么野,居然弄伤了慕容峥的命,可听双瑞的意思,慕容峥也打了云姝月。 要是慕容峥伤了醒过来时,云姝月因他动手而“暴毙”,这热闹就有的瞧了。 云夙音说道:“慕容峥估计是伤重昏迷,所以才闹成这样。” 林钺刚开始没细想,等云夙音说完之后他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惊愕:“那四皇子岂不是被他身边的人给坑惨了,这要是醒过来还不得气死。” 云夙音嗯了声:“所以这事儿你别插手,这几天也好好待在府里,也别出去跟人多说什么,省的回头慕容峥受伤的事情传出去了,他还怨在咱们脑袋上。” 她虽然不怕慕容峥,可没必要给林家惹麻烦。 第235章 除夕宫宴 林钺闻言连忙狂点头。 他是冲动,可又不蠢。 这件事情可是事关男人尊严,慕容峥又是皇子。 要真传出去点什么,丢的可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的脸,要真扯到皇家身上,那黑锅可就大了去了。 这么顶天的黑锅他可不背。 只不过…… 林钺满是好奇的凑到云夙音身边,低声道:“阿音,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云夙音满脸无辜:“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做这么恶毒的事情。” “……” 林钺一脸我信你才有鬼。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她之前才刚说了句来了,四皇子府的人就找上门来,虽然得知慕容峥那啥了之后的确惊讶,可说到底自家表妹却好像早就知道四皇子府的人会来一样。 还说不是她干的? “你悄悄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那云姝月怎么会对四皇子下这种狠手,她不要命了?还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林钺凑到她跟前,压低了声音跟她咬耳朵低语。 云夙音有些嫌弃的伸手将他脑袋推开,一本正经:“别胡说,我跟云姝月有仇的好吗,她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这么正直善良心地单纯的人,怎么会这种事情?” 伸手将人推开之后,她身形一晃就避开了林钺,扭身朝着后院走, “别胡思乱想了,咱们林家家风清正,可不会干这种污糟事情。” “赶紧回去糊灯笼吧,还有好些没描好呢。” 林钺瞧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气得直瞪眼:“我才不信不是你干的,就你这么小心眼坏脾气还心狠手辣,那四皇子先前欺负过你,你怎么可能不教训他……” 嗖—— 一块石子擦着他耳边飞过去,砰的一下打在他身后墙壁上。 林钺瞧见那墙上石子儿砸出来的印子,感觉脖子都凉飕飕的。 “我小心眼?” “不,不是…” “我坏脾气?” “当然没有!” “我心狠手辣?!” “你听错了,是我心狠手辣!!” 林钺对着云夙音似笑非笑又带着三分凉意的眼睛,缩着脖子打了个哆嗦毫不犹豫的就选择认怂。 云夙音冷笑:“那你还不赶紧去弄灯笼,等着吃午饭呢?!” 林钺连忙踩着内八小跑了过去献媚:“好的表妹,没问题的表妹。” 云夙音:“……” 怂样! …… 云夙音安稳留在府中,除了中途去了一趟摄政王府,瞧了瞧自家男人之外,一直到过年前都没再出府。 倒慕容峥受伤的事情终究还是传了出来。 慕容峥命根子被伤也就算了,关键这事还怪不到云家头上,反而云家缠着慕容峥不放,只因为慕容峥伤重醒来的时候,原本只是被关起来的云姝月就已经暴毙而亡,身上满是青紫伤痕不说,尸体的脸也毁了大半,看着极为可怖。 除夕宫宴这天,君九渊早早就送了信来,说他会先行进宫,而云夙音则是跟着林严青的妻子余氏一起。 摄政王府早前就送来了宫宴穿的衣服,而云夙音换掉了之前在林家时格外素净的装扮,里面是紫金色牡丹花绣纹天丝锦缎的袄裙,领边和袖口都是上好的白狐狸皮毛,外间罩着同色白狐大氅,一张轻点胭脂的小脸被衬得肌肤赛雪。 唇色红润,鼻尖微翘。 眼尾稍稍勾勒,点了额妆之后整个人都显得娇媚而又姝色惊人,偏生她黑眸干净澄澈,一身气质也是雍容。 反倒是压下了周身媚色,多了几分贵气。 余氏打从府里的时候就时不时的看着云夙音,此时在马车里时依旧忍不住夸赞:“阿音这身打扮可真是绝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将紫金色和牡丹样式的裙子穿的这么好看的。” 紫金色颜色虽然好看,却厚重贵气。 寻常人穿上之后大多都会容易显得老气,更何况用的还是用的牡丹这种花样。 前几日摄政王府的人将这衣裙送过来时,她还觉得那摄政王的眼光不行,这种颜色的裙子小姑娘家家的哪能压得住,她更偏向桃红,鹅黄等一些粉嫩的颜色。 可谁知道等云夙音真的穿起来后,那通身贵气难言的样子简直惊呆了林家众人。 余氏瞧见云夙音那身被紫金色长裙衬得格外白皙的肌肤,忍不住叹道:“还是摄政王眼光好,这颜色当真是格外衬你。” 云夙音抱着手炉低笑:“舅母,您都夸了一路了,再夸下去我得不好意思了。” 余氏顿时笑出声,见小姑娘眉眼流转间尽是狡黠,她轻笑:“好,我不夸了。”她拉着云夙音的手说道,“等一会儿进了宫后,你别离我太远。” “这宫宴能来的都是京中达官显贵,到时候大多数时间也是跟女眷在一起,你第一次入宫,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若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你愿意搭理就闲聊几句,不愿意搭理的就别理会。” “还有,若是有人唤你出去,你切莫轻易答应。” 这宫里各种宴会上,因为被人骗着私下离开后出了事儿的人可不在少数。 云夙音其实对这宫宴没什么恐惧的,而且她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也不会觉得进宫就有什么紧张的。 不过她却没拂了余氏的好意,点点头答应下来, “舅母放心,我知道的。” 马车一路走到南下门时,所有赴宴之人就须得下车步行。 林严青与同僚走了另外一边,而余氏则是领着云夙音走的一旁的小宫门,而旁边还停了不少其他人家的马车,陆陆续续有人从马车上下来。 “云姐姐!” 云夙音刚跟着余氏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她连忙回头,就瞧见跟在冯夫人身后的冯官官。 两人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云夙音,连忙过来时云夙音就惊讶道:“官官,你怎么来了?” 她连忙朝着冯夫人行了一礼,“伯母。” 冯夫人拉着云夙音起身后,跟余氏彼此见礼了之后,才忍不住笑道:“这皮猴儿在府里待不住,听说今儿个有宫宴就非得跟着一起来。” 冯官官皱了皱鼻子:“我都快在府里窝的生霉了!” “你当你是蘑菇呢,还生霉。”冯夫人敲了她脑门一下。 云夙音被冯官官拉着,看了眼她脸色:“你身子养好了吗,这么冷的天就四处乱走动?” 第236章 四皇子是不是真成太监了? 冯官官抱着云夙音的手:“云姐姐放心吧,我没事了,大夫都说让我出来没事儿,不信你问我娘。” 冯夫人温声道:“官官的身子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大碍了,她成天憋在屋中也不是个事,而且大夫说她骨头没事了,出来走动走动也好,只要小心别着凉了就行。” “那就好。” 云夙音捏了捏冯官官的脉象,见她的确是恢复的不错,之前瘦了不少的小脸上也恢复了圆润,这才放下心来。 几人一起朝着宫里走着,冯夫人见冯官官拉着云夙音小跑着向前,两人嘀嘀咕咕像是在说悄悄话,她连忙扬声叮嘱了几句让她们小心些别冲撞了人,这才无奈: “官官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余氏走在她身旁笑道:“冯小姐挺可爱的,天真浪漫,性子也好。” 冯夫人闻言笑道:“你可别夸她了,要是她听见了回头真得上房揭瓦,还是你们家阿音好,乖巧懂事又有本事,如今这京里谁不叫她一声小神医。” 两人官方互夸,一时间气氛极好。 旁边朝着宫里走的人有瞧见她们的,也彼此打着招呼说着话,倒是冯官官挽着云夙音走远了些后,才嘀咕道:“总算不用让我娘盯着了。” 云夙音低笑:“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母亲可是最疼你的,多少人求不来。” “我知道呀,可是有时候太疼爱了我也很累的。” 云夙音被她一副我“不堪重负”的搞怪样子逗笑。 冯官官挽着云夙音的手说道:“云姐姐,你这段时间在京中可有名了,我在府里都听见那些丫环说你的事情,就连我爹和祖父都提起过你,说你眼下可是抢手的香饽饽。” “哪就那么夸张?”云夙音莞尔: “怎么没有!” 冯官官说道,“你都不知道,那安老王爷都半身不遂的躺了多久了,安王府满天下的寻找名医都没用处,顶多只能让他勉强保持清醒。” “可你这一去,不仅让安老王爷恢复神智,听说如今都能开口说话了,那安王府简直逢人就夸你医术高超,简直把你当成救命恩人了。” “还有大长公主,她当年遭了意外留下的病根,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好彻底过,如今喝了你的汤药,听说精神头特别的好……” 冯官官虽然被冯夫人“关”在府里修养,可是外头的消息却还是能听到的,光是被云夙音诊治好的疑难杂症就已经有好几个了,而那些人无一都是地位极高身份极为贵重的人。 有他们在前,现在京中哪个人提起云夙音时不是都尊称她一声“神医”。 听说就连太医院的人都想要上门请教,只是被林老爷子以云夙音是女子为由挡在了外面。 可就算是这样,云夙音的名声在京中也是炸了。 冯官官满脸的兴奋:“你不知道,我大哥都说我踩了狗屎运了,这一交朋友就交了个这么厉害的,知道你来府里看望我,好多那些有关系没关系的人都跑来套交情。” “可我哪有那么傻,把她们通通都撵出去了,我聪明吧。” 云夙音被她逗笑,这小丫头机灵古怪一脸的得意洋洋,哪有人被说走狗屎运了还像她这么高兴的? 两人一边朝着宫里走,一边低声闲聊着。 天上开始飘雪时,宫道上的人就走的快了些,不少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云夙音嫌烦,直接扯了狐氅帽子盖在头上。 冯官官瞧着有趣,也跟着拉着斗篷帽子将自己遮住,两人又朝前走快了些,等避开最早的那些人混进了匆忙朝里走的人群中时,倒也没人再辨出她们身份。 云夙音抱着手炉,听着冯官官在耳边叽叽喳喳,时不时的应上一声。 等快到内宫门时,冯官官才突然想起一事,对着云夙音道:“对了云姐姐,你知道四皇子府的事情吗?” 云夙音看她:“怎么了?” “就云姝月啊,她遭报应了,而且我听说她死相还很是凄惨。” 冯官官低声道, “四皇子府对外说她是病情反复突然暴毙,可是我听外间有传言说她是被四皇子打死的,还说她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被关在四皇子府的暗室里,身上有好多遍布纵横的伤口,那张脸都毁了大半,看着特别的惨。” 她说话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四皇子平日里瞧着也是个斯斯文文的人,没想到这么狠毒。” “你从哪儿听来的?”云夙音挑眉。 “就外头说的啊,你不知道吗?” “听说云姝月死的那天跟四皇子起了争执,说是她毁了四皇子什么东西惹恼了四皇子后,被他打的遍体鳞伤,后来忍不下去了反手时还伤了四皇子。” “四皇子急怒之下更下了狠手,把她拖去暗室暴打,结果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 “等四皇子缓过神来想要对外隐瞒的时候,云家先前送去服侍云姝月的丫头里有一个跑了出来,这才把消息送出来,云家这段时间没少上门闹呢。” 冯官官说的言辞凿凿,就跟她亲眼看见的一样。 云夙音闻言却是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事情居然传成了这样。 云姝月暴毙那是注定的,四皇子那会儿也伤了昏迷不醒。 他哪能暴打云姝月,还将人活活打死? 双瑞那天来林家的时候,虽然瞧着像是恨极了云姝月,可是没有慕容峥的吩咐,四皇子府的人也绝不敢真打伤人,而那时候慕容峥十之八九昏迷不醒,连自己隐私暴露都来不及去捂住。 云姝月那身伤只有可能是她自己弄的,为的就是嫁祸给四皇子。 云夙音想到这里忍不住啧了一声,这云姝月看着娇娇弱弱没想到也是个狠绝的,要慕容峥断子绝孙不说,还给他这么大一口黑锅扣在脑袋顶上。 有这么个虐打弄死妻子的名声。 就算慕容峥这次东西没断保住了下来,往后要再想娶一个合心意又能帮衬他的妻子那简直就是在做梦。 除了那些想要钻营攀附皇权的人家,那些高官显族稍微要点脸面的官宦府邸,哪怕就算是真打算用女儿联姻换取家族荣耀,也做不出来明知道是火坑还把人推进去的事情。 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第237章 多谢不娶之恩 冯官官那表情就跟现代那些说八卦的小女生似的,眼睛都亮晶晶的:“那个云姝月也是罪有应得,坏事干多了遭报应了,不过云姐姐,你说四皇子那伤到底是真好了还是假好了?” “我听说男人那地方可脆弱的很,不小心卡蹦一下就碎了…” 噗—— 云夙音险些被口水噎到,敲了她脑门一下说道:“你都哪儿听来的这些东西,要是让冯夫人知道你说的这些,非得关你禁闭不可。” 冯官官撇撇嘴:“话本子上看的啊,我就是好奇嘛。” “你说云姝月都被打成那样了,还不得朝死里反抗?” “那天四皇子受伤的时候还满京城的请大夫了,瞧着像是严重极了,可后来那些大夫又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要么不开口,要么就只说四皇子已经无碍了。” “你说他是真有事还是没事啊?这要是真没了那什么,岂不成了太监了……” 咳!! 云夙音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时,想要提醒冯官官时已经来不及。 冯官官那嘴快的跟什么似的,等说完之后才感觉到一股凉风笼罩在自己后脑勺上。 她下意识回头,顶上罩着的兜帽不小心扯下来了一些,等看见站在那满脸阴鸷的人时顿时浑身一哆嗦,“四四四四……四皇子……” 慕容峥? 云夙音也是一惊,没想到冯官官不过胡说了几句,就这么巧被慕容峥听了个正着。 眼见着慕容峥满眼阴鸷的看着小姑娘,那眼里目光如刀似的,她下意识上前半步,将吓得直哆嗦的小姑娘朝着身后拉了拉,挡在她前面。 “见过四皇子。” 慕容峥面无表情的看着冯官官:“冯御史果然是好家教,连一个无知女子也敢议论本皇子的事情。” “怎么,你们冯家就这么希望本皇子落魄倒霉?擅议皇家之事,你们冯家就不怕抄家灭族吗?!” 冯官官脸色发白,没想到说人坏话被人抓了个正着。 心中本就懊悔,再听到四皇子居然把事情牵扯到冯家和她父亲身上,她哪怕害怕却也连忙从云夙音身后站了出来,朝着地上就跪了下去: “四皇子恕罪,是臣女无状口出狂言,此事跟家父没有关系,冯家也断不敢私议皇家之事。” 慕容峥却是冷笑:“上行下效,要不是冯胜纵容,你岂敢这般狂悖!” 冯官官脸色惨白,满心懊悔。 云夙音见不得慕容峥这般拿住人错处就死命朝下践踏的样子,更何况冯官官虽然口无遮拦了些,也罪不至死,这事情更和冯家没有半点关系。 慕容峥不过是抓着机会泄愤而已。 云夙音直接冷声开口道:“要说上行下效,那四皇子流连花色、背信弃义,虐打妻子致死岂不也是陛下纵容?” 慕容峥猛的看她:“云夙音!” 云夙音半步不退:“我劝四皇子还是小声一点的好,这里是宫道,再走一截就能到殿前。” “周围这么多的人看着,四皇子当真要因为一个小女孩儿无知之言跟我们在这里争执,回头人家要是询问起来事情缘由,对四皇子来说也未必有什么好处。” 冯官官是不该议论皇子私事,可说到底这事缘由还是出在四皇子身上。 慕容峥跟云姝月的事情早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他好不容易才压下去了一些,且坚持来了宫宴想要自证清白让人知道他那地方没事。 可如果这时候将冯官官刚才说过的话拿出来,让人议论他是不是太监,他的脸就等于是被扔在了地上踩,恐怕谁看到他之后都会想起来问上一句,四皇子是不是真的废了。 慕容峥脸色阴沉至极,而云夙音伸手将冯官官拉了起来。 “官官刚才的确不对,不该议论殿下,可是先前她也曾因殿下贪婪之心在你府中牵连受过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她与殿下便当是扯平了。” 她说完扭头对着冯官官道, “那些话都是外间传言,是人胡说八道的。” “四皇子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身上伤势自然已经不要紧了,还不跟殿下道歉?” 冯官官知道云夙音是在帮她,连忙低头:“对不起殿下,我不该听信外间传言胡言乱语。” 云夙音等她道完歉后,才抬头看着慕容峥:“官官还是个小姑娘,一时失言有所冒犯,殿下大人大量想必不会与她计较,失了皇子风范。” “殿下既然是来参加宫宴的,还请先行,免得有人看见我们同行会生出误会,影响了殿下清名。” 慕容峥讽刺:“是怕影响我,还是影响你?” 他垂眼看着云夙音那姣好的容貌,冷声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居然这般牙尖嘴利,当真是勾引上了皇叔,所以连当初的谨小慎微都没了。” 曾经她那样胆小,碰一碰就脸红,逗弄一句就缩着。 可如今的她却肆无忌惮的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云夙音,要论作戏,可真没人比得上你。” 云夙音其实不想跟他在这吵闹,嫌弃丢脸,可慕容峥不识好歹她也不介意教他做人。 她勾起嘴角嘲讽出声,“我再厉害也不如殿下,明里温柔无双跟我情意绵绵,暗地里搂着我继姐恩爱缠绵颠鸾倒凤,说起来我那继姐也真是可怜。” “以为勾搭上了你攀上了一份好前程,却没了孩子又没了命,也不知道是她命数不好当真是灾星,还是殿下命太硬克妻克子。” “说起来我是不是还要谢谢殿下不娶之恩,否则今日被殿下虐待致死的,恐怕就是我了。” 云夙音轻笑,那话如同巴掌,打的慕容峥脸上啪啪作响。 “至于你家皇叔,他比你英俊,比你貌美,比你有能耐,比你有担当,他重情重义、体贴温柔,有他护着我,我自然不用谨小慎微。” “毕竟回头我进了摄政王府,也不能坠了我家男人的脸面?” 噗—— 不远处隔了一些的宫门后,原本看到这边慕容峥跟云夙音起了争执,打算过来的万钧噗哧一声笑出声。 马车里君九渊也是弯了嘴角。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王爷在云小姐眼里这般厉害?”三宝促狭。 “多嘴!” 君九渊身上的狐氅是纯黑的,与云夙音那白狐刚好相反,而露出的里衣边子也是一模一样的紫金色。 他瞪了三宝一眼,虽是责怪说话时却是带笑。 三宝知道王爷心情极好,蹲在一旁道:“王爷,那四皇子也忒不知礼数,对王妃半点不尊敬,要不要奴才去教训一下四皇子吗?” 君九渊被一句“王妃”给讨好,隔着马车帘子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自家小兔子气势八丈高,压得慕容峥脸都狰狞了。 他笑着摇摇头: “不用了,让她自己玩儿吧。” 他家小兔子可不吃素,纯肉食动物,凶猛的很哩。 放下帘子后,他说道, “走吧进宫。” 待会儿还得给她准备惊喜呢。 …… 第238章 小心我给他吹枕头风 云夙音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朝着那边看过去,隔了道宫门的地方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疑惑,难不成感觉错了? 等她回头,就撞上慕容峥脸色狰狞。 云夙音补充了句:“说起来还真要谢谢殿下背信弃义娶云姝月,否则我哪有这么好的姻缘,能遇上你皇叔,也躲不开殿下暴虐了。” 她真是知道怎么戳人才疼,一字一句都专朝着慕容峥要害扎。 慕容峥恼怒异常,看着云夙音时只恨不得掐死她。 外头那些传言他当然知道,都说是他虐待打死了云姝月,可明明是那个女人跟疯了一样,先是毁了他在城郊布置的那些东西,又将他一些亲信消息传给了大皇子。 他气急不过打了她一巴掌,就被她伤了。 当时剧痛之下他只来得及将人关起来后就直接疼昏了过去,等醒过来时他手下的人就已经把他受伤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 慕容峥杀了那些人的心思都有了,可是他府里的人出门去请大夫闹的动静太大,何况里面还有两位太医,他根本不可能将人全部杀了。 后来等他用尽手段封了那些人的嘴将人送出去之后,又找了最为可靠的人替他缓解了疼痛,等隔天缓过来再去找云姝月算账的时候。 她居然已经死了,而且死状极为凄惨,浑身上下遍布伤痕,连那张本来姣好的容貌也毁了大半。 慕容峥当时被吓住,以至于没来得及抓住云家送去的那几个下人,被跑掉了一个,等云家的人得了消息找上门后,云姝月的“死因”也就闹了出去。 云家人无耻,怕云姝月担上谋害皇子的罪名,就咬死了是他虐打云姝月害死了她,而他既冤枉又恼怒,可偏偏还不能直说缘由,更不能用云姝月伤了他的事情去对付云家。 否则他伤了的事情真的要闹的天下皆知,而他往后恐怕也无缘皇位了。 慕容峥眼下最不想提的就是自己受伤,还有云姝月的死,可偏偏冯官官口无遮拦戳破了他的玻璃心,如今云夙音又提起云姝月的死。 他气得眼中都泛了赤红,寒声道:“本皇子没有虐待她!” 云夙音浅笑:“那谁能知道,殿下该去跟云家人解释。” 慕容峥:“你!” 云夙音扬唇:“毕竟她的尸体还在云家人手里,听说特别的惨。” 慕容峥嘴唇急颤,猛的上前一步恼羞成怒之下就想要动手。 云夙音后退了半步避让开来后,顺带拉着冯官官也让开,这才似笑非笑的提醒: “怎么,殿下自己嘴毒被人说了实话就想动手?我劝殿下动手前还是多想想,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四皇子府,而你也还不是这里的主子。” “我入宫赴的是陛下的宴,众目睽睽之下要是受了伤别说你不好交代,就是陛下也说不过去。” 见慕容峥浑身僵住,云夙音道, “还是殿下忘记那天在你府上的那顿打了?” “你都说我勾搭上你皇叔了,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小心回头我跟你皇叔告状给他吹枕边风,让他打断你的腿,到时候可就是真的断了。” 她朝着慕容峥下三路扫了一眼,目光凉飕飕的。 慕容峥下意识的双腿一紧,随即不敢置信的看着云夙音,没想到她能把勾引之词说的这么明目张胆,他又气又怒又恼恨,却又顾忌君九渊,半晌只能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不知廉耻!!” 云夙音露齿一笑:“多谢夸奖。” “……” 慕容峥语噎,骂,骂不过,打又不敢动手。 眼瞅着周围不少人都察觉到这边动静朝着这里看过来,而不远处冯夫人跟余氏也匆匆过来。 他恼羞成怒的狠狠一甩袖子,满脸阴鸷的看着云夙音道: “你最好祈祷皇叔一辈子护着你,否则……” 他非得要将她扒皮抽筋,扯断了她的舌头打烂她的嘴,叫她生不如死!! 云夙音对他的威胁敬谢不敏,淡声道:“四皇子慢走。” 慕容峥浑身弥漫着阴沉气息快步离开,走时那眼里的杀气几乎遮掩不住,而冯官官被他扫了一眼只觉得心惊肉跳,万没想到云夙音敢跟四皇子这么硬杠,还将他冷嘲热讽了一通,半点都不留情面。 四皇子走后,云夙音也是冷下了脸。 冯官官有些害怕:“云姐姐,你这么得罪四皇子真的没事吗?” “我不得罪他,他就能放过我?” 慕容峥这人是典型的他对不起别人可以,别人绝对不能对不起他,而且他那张嘴贱兮兮的很,张口闭口就是勾引,那就是欠抽。 云夙音本不想跟他闹,是他自己非得找不自在。 冯官官低声道:“对不起,是我不该胡说的,还连累你惹恼了四皇子……” 云夙音摇摇头:“我跟他早就有仇,惹不惹恼都一样,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桩。” 慕容峥那人心眼极小,又是个睚眦必报的,而且贪婪又无耻,就算没有今天这桩事情,光是之前他大婚那日丢脸的事情,还有后来君九渊打他的事情,就能让他记恨上他们。 她也正是因为知道他的性子,也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安好,所以才毫不犹豫的选择在云姝月的事情上坑了他一把。 只不过…… 云夙音看着冯官官:“我跟四皇子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只是官官,你以后说话做事还是要留意一些,这里毕竟是宫中,有些话说出去了就是杀头的罪过。” “要不是四皇子有所顾忌,怕被人议论他受伤之事伤了他颜面,你刚才那话指不定还得连累了你父亲和祖父……” 冯官官脸色发白。 云夙音也知道小姑娘不是有意的,只是说起八卦忘了场合,而且冯官官也不是那种真的不懂事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慕容峥一发难时,就先想着自己顶罪,将父母亲族全部撇出去。 云夙音拍了拍她手:“别怕,四皇子那里不会为难你的,只是你也别再去招惹他。” 她总觉得慕容峥那伤恐怕没那么容易好,毕竟她给了云姝月那么长时间,而云姝月又准备了那么久才动手。 刚才慕容峥虽然瞧着没什么异常,可脸色泛白眉眼阴鸷瞧着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第239章 惊艳 男人对于这东西都看重,眼下她拉了仇恨也就算了。 要是冯官官再去招惹,失去理智的慕容峥可什么都做的出来。 “别再跟人提起四皇子受伤的事情,待会儿再遇见他也避让着些。”云夙音叮嘱。 冯官官连忙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 冯夫人和余氏过来时,远远看到慕容峥离开的背影,等到了跟前见到冯官官脸色苍白的样子,冯夫人急声道:“这是怎么了,刚才怎么回事,是四皇子为难你们了?” 云夙音开口:“没什么,就是我不小心说错了话惹恼了四皇子。” 冯官官却不想让云夙音背这个锅,只小声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冯夫人顿时大恼,伸手拍了冯官官一下:“你这孩子,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皇家的事情不准议论,还有这里是哪里,你那些话是该说的地方吗?!” 冯官官低着脑袋:“娘,我错了。” 冯夫人气得不行,只想狠狠教训女儿。 云夙音在旁道:“伯母别动气,官官也不是有意的,怪我一时没留意才没来得及提醒她。” “不过你别担心,已经没事了,四皇子也怕丢人,不会拿着这事来为难官官。” 冯夫人闻言却还是有些忧心,朝着冯官官脑门上就戳了一指头:“你啊!” …… 出了四皇子这事后,几人也没了说话的心思,只快步进了宫中到了举办宫宴的地方。 那些官员都去了前殿跟庆云帝见面,而所有女眷则是被引到了一旁的偏殿饮茶闲聊,只等着宫宴开始之后再过去。 偏殿之中早就设了不少席面,里面也烧着碳盆,熏着名贵香料,整个殿内十分温暖。 众人入内之后就脱了身上披风斗篷,而云夙音取下狐氅之后,露出的那身紫金色裙装,顿时惊艳了众人。 她个子虽然不高,可胜在身材纤细匀称,腰间盈盈一握,紫金色束带勾勒着曲线玲珑。 那衣裙上天丝锦缎里嵌了鲛灵丝,瞧着层层叠叠的面料不仅丝毫不显繁复,反而极为衬托身形,而那面料上的牡丹全是金线勾勒。 殿内光线之下,那裙边的牡丹花犹如活物。 云夙音行走之间就好像踩在花海之中,让人惊呆了眼。 “好漂亮的裙子。” “那是天丝锦缎吧,颜色怎么能做的那么好?” “不止是天丝锦缎,你看那衣裙中间隐约可见的银点,那是鲛灵丝,金线钩织,鲛灵丝做底,这般精致而又繁复的做工,怕是没有万金都拿不下来。” “嘶——” 万金? 殿中众人看着云夙音身上的裙子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他们之中不少人都认识云夙音,也知道她这段时间在京中的那些名头。 她们眼里忍不住露出羡慕或是嫉妒的神情。 这云二小姐好大的排头,怕是宫里的娘娘也没几个比她穿的更好。 冯官官也是被云夙音这衣裙惊呆了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袖口的牡丹花:“云姐姐,你这裙子好漂亮,在哪里做的?” “我也不知道,别人送的。”云夙音说道。 冯官官惊讶,而有在旁偷听的人闻言也是忍不住乍舌。 这套紫金色的鲛灵丝衣衣裙,没个万金拿不下来。 是谁这么大的手笔,居然能送云夙音这般贵重之物。 不少人都想起云夙音之前诊治那些人的事情,心中忍不住猜测。 难道是那些人送的谢礼?可这谢礼也太惊人了些。 殿中也有不少是之前跟云夙音打过交道的,甚至就连被云夙音救过的那几家人里也有女眷来了宫宴,此时她们都围在云夙音身旁,看着她身上衣裙很是羡慕。 “这裙子当真是绝了,云二小姐回头问问送你之人,看是在何处做的。” 安王府的世子妃说道,她也想去做一套。 旁边几人也纷纷附和,他们同样喜欢。 虽然没那么大手笔能直接用鲛灵丝做底料,可少加一些做个形似还是可以的。 云夙音答应下来,她倒也不怕跟人撞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她全当这些女子是现代那些为着名牌买买买的小姑娘了。 比起上次在四皇子府时,云夙音无人认识,也没什么人搭理她的处境。 这一次宫宴她却成了人缘最好的一个,冲着她“神医”名头上前交好的人不少,而想要拉拢关系对她笑脸相迎的人更多。 云夙音如今这“神医”的名头太响,而人吃五谷杂粮,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绝无病痛,能交好这么一个神医对任何人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云夙音名气大了,人却没半分倨傲,无论对着谁时都是礼数周全。 周围人对她的评价倒是高了起来,失势不卑微,得势不张狂,这么个玲珑剔透的小姑娘,倒是有不少人对着她时多了些真心。 “云二小姐。” 云夙音应付走一波上前攀谈的人后,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回神看着身前穿着桃色夹袄,容貌清秀温雅的女子,她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才温声道:“刘少夫人。” 刘少夫人满脸惊讶:“云二小姐还记得我?” 她跟云夙音只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在四皇子府里云夙音跟刘姣起争执的时候。 她向来都不怎么起眼,在外时刘夫人也总压着她不让她与人多做攀谈,再加上家中那复杂的关系,她在京中向来没什么朋友。 刚才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云夙音不记得了,却没想到她一眼就将自己认了出来。 云夙音闻言轻笑:“当然还记得,那天在四皇子府里,刘少夫人让人惊讶。” 她记得这人,不仅仅是因为冯官官跟她说过的那些八卦,还因为这位刘少夫人跟刘姣还有她婆母刘夫人都不和,那天她毒舌刘夫人的时候,这位刘家少夫人虽然面上看着没什么,可云夙音却看到她脸上一晃而过的笑意。 至于她当时在笑谁,显而易见。 这刘少夫人看着温顺谦和,可实则骨子里却也不是真的顺从,所以她才会印象深刻。 刘少夫人听着云夙音意有所指的话,神色僵了一瞬,想起那天在饭桌上她偷笑婆母被云夙音瞧了个正着的事情,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第240章 刘少夫人求诊 云夙音也没为难她:“跟你玩笑呢。” 刘少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让云小姐笑话了。” “其实那天刘姣被带走原是她自己活该,是她害人在前,险些害死了冯小姐牵累了你,她被惩戒被送进狱中也是理所应当,只是我那婆婆回去之后却怨怪我未曾帮她。” “我和夫君前些日子已经从府里搬出来了,也曾去跟冯小姐道过谦,只是云小姐这边一直忙不过来,我和夫君便也没去叨扰。” 云夙音惊讶,她之前听冯官官说过,这刘少夫人的夫君是继子过继成嫡的,那位刘夫人只生了刘姣这么一个女儿便没有儿子,而这过继的儿子就成了嫡子。 刘夫人一直觉得自己对儿子有恩,又瞧不上他以前庶出子的身份,一直压着他,就连刘姣在府里也能随便欺负兄嫂,而上次在四皇子府见到刘少夫人时。 她衣衫素净,袖口都起了毛边,看着半点不像是高官府里的正妻。 云夙音还一直以为这刘少夫人的夫君是个撑不起来的,所以才能任由妻子被人这般欺辱,就连先前的孩子被刘姣弄掉都没敢决裂。 没想到他们小两口居然敢搬出来,这是跟刘家撇清关系准备单干了? 云夙音喜欢立得起来的人,所以说道:“挺好的,刘姣对你没有什么尊敬之心,想来对她兄长也没丝毫敬重,刘夫人一味护短不是好事。” “刘姣早晚会闯出大祸来,你们搬出来也好,省了往后被她牵连。” 刘少夫人听着这话没觉得冒犯,反而直说道:“我跟你想的一样。” “那刘家从来就看不起我们夫妻两,与其处处被他们压着,被他们想尽办法的折辱,倒不如搬出来后痛快。” 虽然没了刘家扶持,夫君在朝中要困难一些,可是对于他们来说日子却远比以前要过的更为舒坦。 他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怕稍有不慎就得罪了刘姣,得罪了刘夫人。 更不用再处处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一步踏错就迎来一通责骂,口口声声骂着他们庶出的儿子永远上不得台面,骂她小门小户抬举不得。 刘少夫人想起这段时间,夫妻两人成婚以后难得温情和睦。 哪怕住在那小院子里也日日都觉得像是泡在蜜水里一样的生活,就半点都不想回到从前。 哪怕现在刘夫人低头认错,他们也不愿意回去。 “云二小姐,其实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那天拿住了刘姣,让她犯了大错,而母亲又一心护着她想要拿着整个刘家去换她,我们也找不到机会能从刘家出来。” “我今日来找你除了跟你道谢之外,也还有一件事情相求。” 云夙音闻言看着她:“什么事?” 刘少夫人摸了摸小腹,神色有些暗淡:“云二小姐可知道我以前是怀过一次孩子的,只是那时候有孕快五个月,却被刘姣给撞没了。” 她孩子已经成型,流下来的更是个已经能瞧见模样的男胎,被刘姣撞掉之后,她不仅没有半点悔过歉意,反而还指责她不长眼睛冲撞了她。 刘夫人蛮横不讲道理,一心护着女儿,更丝毫不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掉了有什么不对,拿着过继的事情压着她夫君,她一提起此事就对刘姣母女怨恨至极。 刘少夫人深吸口气说道:“那孩子掉了以后,好几年时间了我一直都没再开怀。” 云夙音皱眉看她:“你可找了大夫替你看过?” 刘少夫人点点头:“看过了,先前那两年,大夫说我上次那个孩子流掉之后伤了身子,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等慢慢就能好起来。” “后来过了两年,我再请大夫来看时,就都说我身体没有问题,可是我跟我夫君一直要好,他也从未纳妾有旁的人,如今都快六年了我却还一直怀不上孩子。” “我听闻云小姐医术高超,所以想要请你替我看看,我是不是……没机会了……” 刘少夫人神色黯淡,她是真是爱重她夫君,她夫君也是一心对她好,可是她却不能给他留下子嗣,这让她觉得对不起他。 她已经有了准备,如果连云夙音也看不出来她的问题,而她还是怀不上孩子,她就想要给夫君纳个妾,至少不能让夫君家的香火断在她这里。 云夙音闻言看了眼周围,见不少人都朝着这边打量,在这里替刘少夫人看诊太过招眼,她开口道:“这里不太方便,等会宫宴结束,我去你住处吧。” “真的?” 刘少夫人满脸惊喜,她早就听说云夙音替人看诊并非人人都答应,而是选合眼缘的来,她连忙道,“多谢云小姐。” 云夙音笑了笑:“放心吧,待会儿宴席结束你别走的太快,等我一起。” “好!” 刘少夫人连忙答应了下来,满心欢喜。 云夙音将人送走后,便坐在一旁神情恹恹。 周围的人见她模样也没有再凑上前来,冯官官低声说道:“云姐姐,刘少夫人找你干什么?” 云夙音说道:“没什么,就是说刘姣的事情。” 病患的隐私她还是不会随意外泄的,这是行医的道德底线。 冯官官“哦”了一声也没多问,之前刘少夫人就去过她家里跟她道歉,她以为刘少夫人找云夙音也一样,就低声道:“她瞧着精神好多了,而且连穿着打扮也比以前精致了,看来她跟她夫君搬出刘家还真对了。” “你知道这事儿?”云夙音好奇。 冯官官点点头:“知道啊,刘家的事情闹的还挺大的。” “之前刘姣不是进牢里了吗,刘夫人想把人捞出来,可是摄政王那边让人压着,刑部那头谁也不敢放人。” “刘姣的大哥就说,刘姣犯错就该受惩罚,也拦着刘姣的父亲出手去救人,结果惹恼了刘夫人,两边大吵起来,说是刘夫人还动手打了人,刘少夫人跟刘姣的大哥就被赶出了府。” 不过冯官官觉得,他们与其说是赶出来的,倒不如说是他们自己搬出来的。 毕竟刘少夫人那好了不止半点的脸色谁都能的清楚,哪像是以前在刘家的时候,连笑都得忍着,如今她人一看就比以前要滋润许多。 第241章 狗咬狗 云夙音听了冯官官的话,大概能想象出刘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刘姣的大哥倒是个聪明人,他本就庶子过继,身份尴尬,要是主动离开刘家反而会落人口舌,觉得他不知感激不孝父母,可如今趁着刘姣闹出的乱子,他故意惹怒刘夫人,被她“赶”出来却顺理成章。 刘姣得罪的可是冯家、林家和摄政王府。 任谁知道这事都不会说刘姣那大哥有错,只会觉得刘家夫妇昏了头,为着个不着调的女儿连儿子都不要了。 回头就算再有争执,刘姣大哥也不必看他们脸色,闹翻也有了借口。 这人倒是精明。 冯官官跟云夙音低声说着话,而云夙音懒散的靠在桌前,等过了约有大半个时辰,前殿那边才来了宫人,通知他们前面已经开宴,让她们过去。 冯官官回了冯夫人身旁,而云夙音则是跟在余氏身边。 一行人进了大殿时,云夙音的装扮同样惊住了殿内那些人,那些年长的官员皇亲只是欣赏,而如同大皇子、二皇子这般年纪的年轻人,却都是满眼惊艳的看着她。 这些人里也包括慕容峥。 慕容峥呆呆看着云夙音走进殿内,看着她坐于席间,目光落在她眉眼之间时掩不住的惊艳,可随即等惊艳褪去之后,就露出厌恶怨憎之色。 大皇子慕容盛突然回头:“我说四弟,你这眼神当真是不怎么样。” “你说你当初怎么就舍了这么个人间绝色,反而挑了个次品?” 他也是见过云姝月的,要说长相的确是不错,可跟云夙音比起来却是差上一大截,无论是气质、容貌还是周身气度,真的没一样能比得过的。 “这山鸡永远都是山鸡,哪能比得过这真凤凰。” 二皇子慕容显把玩着酒杯冷嘲说道,“不过说起来我也真是替四弟可惜,这位云二小姐可比你娶回去的四弟妹要强多了,别说是她身后的林家,就只是她那神医的名头,这满京城谁不争着抢着的去娶。” 云夙音这神医崛起的突然,可名声却是无法掩盖。 谁不垂涎她如今人脉? 慕容显嘲讽:“四弟原是该把人娶回去的,只可惜错把珍珠当鱼目,反倒把个瓦砾当了珍宝,我可真是同情你,到手的好处都能白白放跑了,眼睁睁看着人家大放异彩,倒真是可怜。” 慕容峥面色冷沉,阴鸷着眼看向慕容显:“二哥还是别可怜我的好,毕竟我再怎么样,也没混到二哥这种去南风楼里跟人当街厮混。” 慕容显顿时黑了脸。 慕容峥经过之前的事情后有些破罐子破摔:“也不知道二哥被男人压在身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是不是也和女人一样,所以才变得这么碎嘴!” 慕容显怒目而视,半晌冷笑了一声:“我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是我一时不察才会着了你的道,可不管怎么着我也没混到你那地步。” “虐打妻子,还被人伤了那里,四弟可要好好保重,可别变了太监!” 慕容峥听着慕容显前面的话时,还想辩解南风楼那事情跟他无关,可是听到后面慕容显提起云姝月,还有他受伤的事情,那“太监”两字瞬间就让他想起之前云夙音说过的那些话。 他只觉得双腿之间隐隐作疼,阴鸷着眼: “我好的很,就不劳二哥操心了,二哥还是想想怎么应付你那些蓝颜知己,毕竟好男色好到你这样的皇家子弟,普天之下也就你这么一个了。” 慕容显大怒:“我说了那天是被人陷害!!” “可我看着二哥挺沉醉其中,谁知道呢?” “你!!” 慕容显哪还有什么风度,瞪着慕容峥时脸色漆黑。 要不是顾忌着这里还是大殿,周围还有这么多人,他真能动手弄死了慕容峥。 慕容峥也气他揭短,毫不客气的看回去。 先撩者贱! 大皇子慕容盛最开始挑拨了一句,后来就全程坐在一旁看戏,眼见着两个弟弟彼此斗的你死我活一副恨不得弄死对方的架势,他转了转酒杯浅浅一笑,深藏功与名。 斗吧,使劲斗,最好两败俱伤,他才能渔翁得利。 三个皇子都是暗中较劲,而席间其他人也都多多少少看到了三人“较量”,二皇子和四皇子这段时间接连失利,不是名声受损,就是做些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反倒是之前一直不怎么被看好的大皇子异军突起,不少人都在考虑着是不是要转投到大皇子麾下。 庆云帝来时,身后还跟着皇后以及几位后宫之中得宠的妃嫔,等坐在上首之后,下方人才纷纷起身朝着前方叩拜,等庆云帝让他们起身之后。 云夙音才揉了揉膝盖。 她还真的不适应这古代动不动就跪的规矩。 庆云帝坐在龙椅之上,扫眼看向殿中之人,先是说了几句喜庆的话后,得了不少恭维,目光就在席间扫了一圈,突然开口:“朕听闻近来京中突然多了位神医?” 裕妃在旁笑着道:“臣妾也听说了,据说那位神医不仅医术高超,就连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旁人还给她取了个玉面观音的名号。” “臣妾对她慕名已久,今天还特地召她进宫来了。” “哦?”庆云帝看她。 裕妃忙开口:“云二小姐,还不上前见驾?” 云夙音被点名挑了挑眉,起身道:“臣女云夙音,见过陛下。” 庆云帝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也被她惊艳了一瞬,那紫金色长裙映衬之下,少女身上已有绝代芳华之姿。 他没想到近来传的沸沸扬扬的云家之女居然长的这么好,他眼神微眯了下,有些遗憾自己年纪大了,否则将人纳入后宫倒也是美事一桩。 “是个美人胚子。”庆云帝道。 裕妃说道:“可不是吗,臣妾娘家那侄儿自打见过云二小姐之后,那就魂不守舍的,说这普天之下就没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今儿个除夕,本就是大喜的日子,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要求陛下一份恩赐,也算是喜上加喜。” 第242章 逼婚 皇后比裕妃年长一些,身上穿着明黄色凤袍,她冷眼看着裕妃心思,直接开口打断:“裕妃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就不该开口为难陛下。” 皇后对着庆云帝时,神情带笑:“陛下,臣妾喜欢云家这小姑娘,正巧显儿还缺位正妃,不知道臣妾可否替显儿求了这门亲事?” 裕妃闻言顿时大怒,这皇后好不要脸。 明明这婚事是她先看中的,而且也已经有了打算,想要将云夙音求回去赐给她娘家侄儿,这样不仅能替大皇子拉拢了林家,也能得了云夙音这神医所换来的人脉。 她特意召云夙音入宫为的就是这个,也是为了能替大皇子多得一些助力。 可她没想到皇后居然想要截胡! 她想得美!! 裕妃在旁依旧笑容满面,只是若细看就能察觉到她神色冷了几分:“皇后娘娘说笑了,云二小姐曾与四皇子定亲,如今怎能转订给二皇子,他们可是亲兄弟。” “况且二皇子前些时日也闹的实在是……” 她像是欲言又止,可那话里说的什么,是个人都能知道。 “听说殿下府中蓝颜知己甚多,云二小姐嫁过去又怎能得了殿下欢心,这般乖巧的小姑娘,难道皇后娘娘舍得让她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 “我那侄儿身份虽然不如二皇子尊贵,可好歹喜欢的是女儿家,又对云二小姐早有好感慕名已久,待他们成亲之后定会好好对云二小姐,他们二人也会琴瑟和谐恩爱至极。” 裕妃这番话不仅仅是打皇后的脸,也同样是说给云夙音和殿内其他人听的。 跟有“断袖”之癖的二皇子想比,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皇后顿时脸色冷了下来:“四皇子早已娶亲,他跟云二小姐婚事早就不作数了,订给显儿又能如何?显儿是中宫嫡子,身份何等尊贵,难道不比你那斗鸡遛狗的侄儿?” 见裕妃张嘴想要反驳,皇后不想跟她多说。 之前慕容显在南风楼的事情多提一次,丢的就是慕容显的脸面,而且裕妃跟她早不对付,她也不愿意让她再有机会提起慕容显之前跟人厮混,有“断袖之嫌”的事情。 皇后只是直接对着云夙音道, “云二小姐,这也是你自己的婚事,由不得别人来说,我家显儿先前便与本宫提过,对你颇有好感,也愿意给你皇子正妃之位,不知你意下如何?” 裕妃有些动气,觉得皇后这吃相简直难看,不就等于是拿着二皇子和她皇后的身份压人吗? 裕妃也是看着云夙音:“云二小姐,本宫侄儿乃是郑国公府嫡子郑云平,虽不如皇子尊贵,可过府既是嫡妻,他性子虽有些玩闹,却也从未做过什么伤风败俗之事。” “你若愿意这桩婚事,他必定全心待你,也绝不会纳男色给你添堵。” “就像是皇后娘娘说的,你自己的婚事得你自己做主,你大可选个喜欢的,不必害怕有人从中作梗。” 皇后冷眼看向裕妃:“裕妃,你什么意思?” 裕妃浅笑:“臣妾只是随口说说,皇后娘娘何必动怒?” 皇后气得心口发疼,怪只怪慕容显之前闹出的那桩丑事,要不然她何必受裕妃这气,而且凭着她儿子的身份,娶云夙音是多大的殊荣? 皇后冷哼一声,看向云夙音:“云二小姐怎么想的?” 云夙音原本还在看热闹来着,哪知道这战火一下子就烧到自己脑袋上。 见皇后和裕妃两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而整个大殿之中其他人也都是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高台上庆云帝一副看热闹却不打算阻止的样子,纵容着皇后和裕妃“胡闹”,甚至还弄出一副让她在两人之中选取一人的局面来,她哪能不知道这皇帝在想什么。 庆云帝摆明了是在看戏,恐怕在他眼里,只要不是嫁给君九渊,她嫁给谁都可以。 云夙音只觉得可笑,他们凭什么就觉得她非得在这两人之中选一个不可? 余氏坐在一旁席间也是气得不行,怎么也没想到皇室的人这么无耻,原想着他们就算想要做什么也会遮掩一些,却没想到居然当众逼迫阿音婚事。 “多谢裕妃娘娘好意,也谢谢郑公子垂青,只是我与他无缘,这婚事实不敢受。” 裕妃脸色顿时漆黑,大皇子也是恼怒。 二皇子跟皇后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慕容峥见状冷笑了一声,果然就听到云夙音再次开口,“同样也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只是二皇子身份尊贵,阿音与他不甚相配。” 皇后脸上笑意一僵:“云夙音,你可想清楚了再说。” “二皇子乃是中宫嫡子,本宫诚意替他求娶于你,不仅不计较你之前那些事情,也愿予你正妃之位,等你过府之后便是二皇子府的女主子!” 云夙音淡声道:“多谢娘娘,阿音不愿!” “你!” 皇后气急,只觉得云夙音不知好歹,就连旁边庆云帝也是脸色一沉, 他原本是在旁看热闹,想着无论皇后还是裕妃得利对他来说都是好事,可谁知道云夙音居然两个都拒绝。 庆云帝寒声道:“怎么,你既看不上郑国公府的儿子,又看不上二皇子,难不成还觉得朕的儿子配不上你这个神医?” 大殿之上噤若寒蝉,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庆云帝动了怒气。 云夙音却依旧冷淡:“臣女不敢,神医之名不过是旁人所言,只是二皇子喜好男色之事众所皆知,臣女无意入他府邸之后,将来与男人争宠。” 慕容显脸色都青了。 庆云帝也是大怒:“放肆!你敢诋毁皇子?” 云夙音也算看出来了,这庆云帝摆明了就是找她麻烦的。 她微眯着眼正想说话,大殿外就突然传来一道冷厉至极的声音。 “慕容显跟男人厮混苟且,众目睽睽之下只差当场演了活偆宫了。” “陛下耳聋眼瞎装不知道,将你儿子当成了宝,难道还不准别人说一句实话了?” 殿中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而庆云帝也是恼恨至极的抬头朝着殿前看去。 可当看到大殿门前穿着紫金色长袍头戴金冠,一身气势凛冽走进来的人时,庆云帝瞳孔瞬间猛颤,整个殿中其他人也都是纷纷震惊。 第243章 摄政王的腿好了? 那人身上紫金长袍,衣襟和袖口是金线勾勒的螭龙纹。 斜飞英挺的剑眉,狭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的嘴唇轻抿着时,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俊美绝伦。 那修长高大却不粗狂的身材宛若夜色之中陡然踏足殿中的鹰,冷傲清绝却又盛气凌人。 只那么一步步朝着殿中走来时,便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浑身上下透着冷峻疏离,让殿中之人不敢直视。 “君九渊!” 庆云帝猛的弹起身来,看着那张妖孽至极一眼难忘的脸,险些失态的撞翻了身前的案几。 君九渊…… 摄政王?! 殿中所有人都是不敢置信的看着从殿外走进来的男子,摄政王几年前便毁了容貌断了腿,常年坐在轮椅之上带着那张金色螭龙面具,朝中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长相。 如今再见时,那些未曾见过他容貌的人都是震惊,原来摄政王长的这般俊美吗? 而且他不是断了双腿,可如今…… 所有人都是朝着君九渊双腿看去,忍不住心中惊愕。 摄政王的腿什么时候好了? 云夙音也是惊讶,她知道君九渊体内的毒被压制之后,脸上毒素留下的那些纹路早就褪去,而他的腿早晚也能好起来,只是她上次去时,他还只能勉强扶着东西站立,如今竟然已经能够随意行走了? 君九渊对上云夙音眼里的惊喜,嘴角轻扬了一瞬。 他大步走到云夙音身旁时,两人并肩而立,周围众人这才发现了不对劲,这云家二小姐身上穿着的紫金色长裙,竟然与摄政王身上的款式几乎一模一样。 同样的颜色,同样金丝勾勒的花纹,同样的广袖窄腰,鎏金簪冠。 两人一个艳丽,一个清绝,长袖垂落身侧时仿佛牵着手,如同一对璧人。 裕妃见到两人衣着,想起之前四皇子府传出来的那些事情,对着君九渊失声道:“摄政王,你的腿……” 君九渊神色冷厉:“本王患疾多年,得云二小姐妙手医治方能缓解,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且本王与云二小姐情投意合,已定她为王妃。” “方才裕妃想要给本王王妃说亲?” 裕妃吓了一跳。 以前摄政王坐着轮椅带着面具时,那气势就已经惊人。 如今站在云夙音身旁,就那么冷眼看着她时,大有一种她要是说是,就能直接剐了她的煞气。 裕妃脸色有些发白,连忙道:“摄政王误会了,我先前不知云二小姐跟王爷之事,所以才会应了我娘家侄儿所求替她求亲,可云二小姐既然与王爷情投意合,我自然不会做那强拆姻缘之事。” 她看向云夙音, “云二小姐,你若不喜本宫侄儿,此事便全当本宫没提。” 虽然眼馋林家跟云夙音医术带来的人脉,可那也得有命用才行。 那只是她侄儿,又不是她儿子,求亲本来也是想着能把人塞进娘家之后,借她替大皇子拉拢人脉而已。 如今中间杵着个摄政王,别到时候没拉拢到林家先得罪了摄政王府,那才叫冤枉。 君九渊见她识趣,这才收回目光看向高台之上的庆云帝。 “陛下和皇后刚才逼迫本王王妃?” 皇后脸皮一抖,她早就听说过君九渊跟云夙音之间或有往来的事情,也听说过君九渊在四皇子府替她“解毒”,却没想到君九渊会当众替云夙音出头,甚至揽下婚事。 她不愿意跟君九渊交恶,可到底不甘心舍了云夙音这么个好儿媳。 要是放在以前,她大可另外再找一个就是,可是如今二皇子名声毁了大半,又背着个断袖之名,除了同样毁了名节却又有强大人脉和林家护佑的云夙音,她找不到更好的人选。 皇后强笑道:“本宫何时逼迫,不过是显儿对云二小姐有意,况且王爷跟云二小姐的事情之前怎么没听说,那沐恩侯府也未曾传出云二小姐重新定亲的消息。” “本宫之前见过沐恩侯和云老夫人,他们也有意让云二小姐跟显儿结亲。” “这结亲的事情总要讲个先来后到,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爷就算倾慕云二小姐也不能强求对吗……” “沐恩侯算什么东西?” 君九渊丝毫不给皇后颜面,“他也配对阿音婚事指手画脚?” 庆云帝没想到君九渊体内的毒居然有好转,而且看见他站在那里卸了面具之后,仿佛回到了那一日他率兵围了皇城的日子。 庆云帝不愿见他这般得意,脸色难看的沉声道:“摄政王还是慎言的好,沐恩侯乃是云夙音生父,骨肉至亲父母之命,他自然能决定女儿嫁于谁人。” “他既已与皇后说定,这婚事自然也就定下了,你来晚了一步难道还想抢亲不成?” 庆云帝说完之后就抬眼看向席间,目光落在云黎安身上, “沐恩侯,你说呢?” 云黎安硬着头皮。 之前看见云夙音出风头时,他就早已经懊恼至极。 有心想要跟云夙音攀谈却被她冷待,如今被庆云帝点名之后,就见满殿之人的目光都朝着他身上落了过来。 云黎安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对着这般场景,自家女儿的婚事这般抢手。 无论是二皇子也好,还是摄政王也好,要是放在以前他都是求之不得,随便一家求亲都能让他笑得合不拢嘴,而且只要跟他们其中一人结亲,他又何愁往后不能平步青云? 可如今他跟云夙音翻脸,这个女儿又狠心至极。 那摄政王不给他半分脸面,反倒是陛下,显然是不希望云夙音嫁给摄政王,让摄政王有机会拉拢林家。 要是答应摄政王,他得罪了陛下和皇后,摄政王和云夙音也未必会顾念着他。 可如果答应了陛下这头,虽然得罪了摄政王,可好歹还有陛下和皇后护着,而云夙音失了摄政王庇佑,再加上有云锦元在手,往后想要她做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云黎安瞬间就有了选择,起身说道: “陛下所言甚是,皇后娘娘和二皇子早已经寻过微臣和臣的母亲,也已经定下了阿音的婚事,摄政王虽然有意求娶,可您晚来了一步,实在对不住。” 第244章 被人围攻 君九渊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看向云黎安时,目光冷厉:“定亲?” 云黎安脸色微白,却硬着头皮道:“是。” “呵!” 君九渊冷笑出声,而旁边的云夙音也是同时笑出声来。 早就知道云家人无耻,可这云黎安的脸可比城墙还厚,他哪来的脸敢当着她说她已经跟二皇子定了亲,当她是死人? 云夙音满眼讥讽的看着云黎安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定亲了?” “你这段时间都在你外祖家中,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云黎安厚着脸皮满脸慈爱,“二皇子诚意求娶,我跟你祖母都觉得这桩婚事极好,就先替你答应了下来。” 云夙音嗤笑出声:“父亲可真是疼我,明知道二皇子好男色,与男人厮混于人前,却还瞒着我替我定下这么一桩好亲事。” 那重重一咬的“好”字,嘲讽至极。 云黎安辩解:“你别胡说,那些只是谣传罢了,二皇子身份贵重,怎么可能会做那等事情。” “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他被男人压着,还是谣传?” 慕容显脸都青了。 云黎安噎住,强辩道:“那是被人陷害……” 云夙音冷声打断:“父亲倒是对二皇子的事情清楚的很,只我记得你不是跟四皇子相熟吗,与他翁婿和谐关系极好,什么时候又跟二皇子走的这般近了?” 云夙音的话让得云黎安脸色一变,而那边席间一直冷眼旁观的慕容峥也是冷笑了一声。 他就说当初大婚那日,云黎安做事怎么会那么不着调,甚至连他府里的人都能被收买。 感情他早就脚踏两只船,一边跟他示好将云姝月嫁给他,另外一边又投向了老二,还帮着他来害他。 慕容峥气狠了,咬着牙看着云黎安时,只恨不得能撕了他。 难怪慕容显出事之后,就觉得是他所害。 怕是他自己做贼心虚,所以一被人陷害就条件反射就想到了他头上来。 不得不说慕容峥脑洞开的极大,而且过程虽然想的曲折了一些,结果倒是有五、六成是真的,而慕容显也早就认定了慕容峥知道他做了什么,对着慕容峥冷笑时毫不示弱也是冷眼以对。 云夙音挑拨了一句后,就继续开口,“云侯爷这朝三暮四的本事,我实在是佩服,只可惜云侯爷就算跟二皇子交好,可这婚事怕是你说了不算的。” 云黎安沉声道:“阿音,我是你父亲……” “我可没有拿着我待价而沽,去换取自己荣华富贵的父亲。” 云夙音伸手在袖中取出一张纸来,展开后对着云黎安说道, “云侯爷要是长了脑子,就该还记得你娶回去的继妻继女是如何谋害于我。” “你们为求我救你那继女,保住你们云家荣华,你母亲云老夫人又对我心有愧疚,早就写下放亲书放我归于林家,且自愿归还我母亲嫁妆。” “从今往后我为林氏女儿,与你云家再无牵连,云家也绝不滋扰。” 她抖了抖手中的纸张, “白纸黑字,还有云老夫人手印,云侯爷有什么资格决定林家女儿嫁于谁人?” 余氏早就已经忍耐不住,此时闻言豁然起身:“云黎安,你先前害阿音名节不成,想要将她送去四皇子府做妾,如今还想来害阿音将她嫁给好男色之人。” “阿音的婚事是我林家的事情,我父亲未曾开口,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云黎安满脸不敢置信:“不可能,你祖母怎么会写这种东西……” 云夙音冷笑:“云侯爷还想装傻,你母亲的字你该认得吧?” “这上面是云老夫人亲笔所写,还有她私印手印,安国公夫人和安国公府一众下人皆可作证,云侯爷要是不信,大可将云老夫人请来跟我对峙。” “我倒是要问问,你们云家到底哪来这么厚的脸皮!” 云黎安睁大了眼,他当然认得他母亲的字迹,而且经云夙音这么一提。 他也隐约想起来那天云老夫人去痴缠安国公府,后来将嫁妆给云夙音的时候,她的确是提起过为了让云夙音去救云姝月,她给云夙音写了一张什么。 只是那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被抬走的那些林氏的嫁妆,想的是他们云家的富贵没了,操心云姝月活过来后怎么修复跟四皇子府的关系,哪会仔细去听云老夫人说些什么。 云黎安嘴唇颤抖,强辩道:“你祖母年纪大了,这种东西怎么能作数,况且那一日是你拿月儿性命相逼……” “年纪有多大,比老身还大吗,大到老眼昏花写了什么都不知道?” 安国公夫人就在席间,之前一直没开口。 此时见云黎安厚颜无耻,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想狡辩,她猛的起身就冷然开口, “云侯爷说话还是慎重些好,云老夫人诰命在身,所写的每一个字,无论私印手印都是能送交官府的。” “当日老身就在一旁,亲耳听到你母亲承认对阿音有愧,也承认王氏和四皇子侧妃曾经谋害阿音性命的事情。” “你母亲答应将林氏嫁妆归还,且亲笔写下放阿音和她弟弟返回林家的字据,甚至还说出你云家有其他嫡子嫡女的话来,如今又想反悔,老身可不答应!” 被云夙音救过的安王府世子也是突然开口: “既有字据,就是有凭可依,云老夫人亲自所写下的东西,由不得云侯爷不认,且我也听说过云家将嫁妆归还林氏的事情,难道云侯爷想要反口抵赖?” 旁边也有人附和, “云侯爷,你可是堂堂侯爵,难道连你母亲所写的东西都不敢承认?” “我记得那王氏还在刑部关着吧,云侯爷就想狡赖了?” “云老夫人可不是什么年事已高的人,我听说前些日子她还日日守在安国公府门前,那精神头好的比我一个三十岁的人还好,云侯爷该不会现在来说你母亲老眼昏花,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东西?” 云夙音这段时间在京中救过不少人,而所救之人无一不是身份极高的。 此时众人开口时,对着云黎安怼的毫不留情。 第245章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指着本王? 安国公夫人冷笑:“云侯爷这般作态,是不想认此事,还是打算不认你母亲写的东西,当个不孝子了?” 余氏也是在旁开口:“云侯爷平日里没少拿孝道压我家阿音,想来不会连你母亲的字迹都认不出来吧?要真认不出来,就像阿音说的,即刻去请了云老夫人过来与她对峙。”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云家的脸皮有多厚!” 云黎安刚开始只想讨好皇后和庆云帝,想占着父亲的身份压着云夙音。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替云夙音说话,而且个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云黎安额间瞬间冒出冷汗来,却依旧强撑着说道:“我母亲只是一时糊涂,阿音是云家嫡女,我疼爱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她去林家。” 他对着余氏强辩, “你们林家就算再好,也总不能强夺我女儿…” 君九渊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此时直接开口: “本王所见可没觉得你将阿音当成嫡女,若是嫡女,当初怎么会在你那女儿谋害阿音之后,想着直接将她生葬,保住你云家跟四皇子府的婚事。” “四皇子大婚那日,你又怎么会与人勾结下药给阿音,逼嫡女为妾,丝毫不顾忌她名节性命,只想着拿她换取你云家荣华富贵,你云黎安的锦绣前程。” 云黎安顿时语塞,脸上乍青乍白,想要狡辩:“那是王氏和陈嬷嬷所为,本侯什么时候害过阿音,王爷难不成强夺亲事不成,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本侯……” “唰——” 云黎安指着君九渊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寒光一闪,指头突然被斩掉了一截。 那鲜血泊泊而出,瞬间就染红了他大殿。 啊—— 云黎安惨叫之时,殿内众人都是看着手持软剑的君九渊惊呼出声。 君九渊神情冷冽:“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指着本王?” “我……” 寒光突闪时,剑尖直指云黎安脖颈。 云黎安吓得双股颤颤,险些跌坐在地上。 君九渊剑指他时,眼里杀气凛然,一双黑眸凝聚着凶煞时让人心慌:“上下不分,尊卑不辨,在本王面前也敢你你我我,指着本王谩骂。” “本王现在就算是要了你的命,也无人敢说二话。” “王……王爷……” 云黎安脸色惨白刚想辩解一句,就见那软剑一抖,他脖颈之上突然多出一道血痕来,吓得噗通一声坐在地上,而君九渊寒声道:“本王没让你开口。” 云黎安脖子上见了血,坐在地上时险些尿崩。 “君九渊,你放肆!!” 庆云帝先是被君九渊突然动手吓了一跳,此时见他嚣张至极,气得猛的一拍案几站了起来,“皇宫大内,岂容你随意伤人?!” 而且这是宫宴,他居然随身带着利器。 他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本王伤就伤了,你能如何?” 君九渊抬头看着庆云帝时,半分不退,那浑身威势逼得庆云帝脸色发白, “沐恩侯不懂尊卑,污蔑本王,以下犯上不知分寸,本王不过是给他个教训。” 他剑尖一抖时,随着他转身时虽未指着庆云帝,那威胁逼迫的架势却是十足, “还是陛下要为了这么一个沐恩侯跟本王为难?” 庆云帝脸上难看至极,只觉得君九渊简直欺人太甚。 他想要让人拿下他,甚至想要让人直接朝着他动手,将他留在这皇宫大殿之中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可是最终他却是什么都没做。 君九渊手里握着兵权,他的暗卫遍布京中各处,就连这皇宫大内也到处都是他的人。 当初他能将那几具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扔到他的寝殿之中,甚至能够多年跟他对峙于京城,逼得他不敢明面上对他下手。 如果他真的在这里跟君九渊动了手,如果真能将他杀了也就算了,从此能够高枕无忧。 可万一杀不了。 翻脸之后,只要君九渊活着走出这大殿之后,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朝堂安宁顷刻间就会毁于一旦,以君九渊的性情绝不会留着他的命过夜,而明天晨起君九渊手下的军队就能围了皇宫。 就像是几年前,他率兵杀尽皇室中人,险些让慕容家寸草不留一样狠绝。 庆云帝不敢去赌。 庆云帝深吸了口气,强压着心头怒意沉声说道:“你是朕的弟弟,是我大晋摄政王,朕何必与你为难,可是沐恩侯乃是朝中重臣。” “他就算有所冒犯也是情非得已,况且关乎他女儿婚事,他也不过是与你辩解几句,你如果就这么无缘无故伤他性命,就不怕朝臣议论?” 君九渊闻言冷哼了声。 他做什么,何时需要去管旁人议论。 庆云帝显然也知道这话压不住君九渊,只能扭头看向云夙音: “云二小姐,皇后不过只是跟云家议亲想要替二皇子求娶你而已,你父亲终究是你血亲,答应婚事也是为了你好,你难道真要看他死在这里?” 云夙音伸手拉了下君九渊的衣袖,君九渊看了她一眼,这才手中一抖。 那软剑瞬间回到了他腰间,明明伤人却连半丝血迹都没带上。 云夙音见状才开口道:“陛下言重,王爷不过教训云黎安而已,他没那么容易死。” 她说话之间抬头看向皇后,神色冷淡道, “皇后娘娘说你跟云家人议亲,甚至还定下婚事,只可惜你这亲事怕是白议了,云侯爷早在想要害我性命之时就已经不是我父亲。” “你若想要让二皇子取云家女,那恐怕只能找别人了。” 她说完看向庆云帝, “陛下若想替二皇子赐婚,也只能寻其他人,我与摄政王早已经得了我外公准允定了亲事,算起来我已经摄政王府的人,恐怕嫁不了你儿子。” 庆云帝神色阴鸷,只觉得云夙音比君九渊还要更加可恶。 那君九渊也就算了,好歹他手握重权无所顾忌惯了,可是云夙音算什么东西,也敢仗着君九渊就这般不知进退。 庆云帝脸色微冷:“沐恩侯终归是你父亲……” 云夙音面无表情道:“陛下说笑,云黎安忘恩负义,卑鄙无耻,早有妻室却停妻另娶哄骗我母亲下嫁在前,欺瞒林家想要强占我母亲嫁妆害我性命在后,我可不敢有他这种心狠歹毒的父亲。” 第246章 血书现世,云黎安下狱 云夙音的话让的云黎安脸色大变。 云黎安身上到处是血,惊恐交加之下怒声道:“云夙音,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你父亲,你怎敢这么污蔑我?!” “是我胡说,还是你事情败露恼羞成怒?” 云夙音垂眼看着他, “云黎安,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包不住火,你做过的那些龌蹉事情你真的就以为能抹得干干净净,永远都不让人知道?” 她说话间直接从袖中又取出一叠东西来,当着众人之面展开时。 那纸张之上几乎浸透的血色让得众人惊愕,仔细看时隐约能见到那好像是一封血书。 安国公夫人忍不住道:“阿音,这是……” “这是云家继女,也就是四皇子侧妃云姝月还没死前留下的血书,上面清楚记载着云黎安当年所为。” 云夙音拿着那张血书,冷眼看着云黎安满眼惊慌失措, “十七年前,云黎安还是小小门守校尉,无意偶遇我母亲之后觊觎林家权势,做局英雄救美与我母亲结识,明明早有妻室却停妻另娶哄骗我母亲下嫁,将原配王氏养于外室,并诞下一女。” “云黎安多年以来用着我母亲嫁妆养着外室妻女,且拿着我母亲从林家得来的好处供养整个王家,让得王氏母女跟王家多年富贵,我母亲却蒙在鼓里。” “十二年前我母亲难产崩逝,云黎安表面深情暗地里却欣喜,堂而皇之将王氏母女接回沐恩侯府,纵容王氏及其女云姝月陷害折辱母亲留下血脉。” “数月前,因云姝月与四皇子苟且破了身子身怀有孕,便想要替其女谋夺我身上婚事,与其联手害我性命将我拐去南地,幸得摄政王相救才得以逃脱。” 云夙音声音不大,可是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之中,却是传遍每个人耳边。 所有人看向云黎安的时候,都是忍不住惊愕。 不仅仅是因为云夙音所说云黎安对林氏做过的那些事情,更因为她原来那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摄政王,难怪那天在四皇子府中,摄政王会毫不犹豫替她“解毒”,为她出头不说,今日还朝着云黎安动手。 余氏不知道这些事情,林严青也没告诉过她。 此时骤然知晓,她脸色苍白,猛的看向云黎安嘶声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云黎安断指之处疼的撕心裂肺,哪怕用衣袖捂着依旧流血。 他拿袖子堵住伤口,此时听到云夙音的话后,那本就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脸色几乎瞬间连半点血色都不剩下。 感受到周围那些或是鄙夷,或是厌恶、惊疑,难以置信的目光,他只觉得自己完了,一切都完了,却依旧不死心的嘶声道: “你胡说八道,我跟你母亲情投意合才会成亲,王氏也是在你母亲走后才进了府的。” “云夙音,我知道怨恨我在四皇子的婚事上没有帮你,也误会王氏害你的事情跟我有关,可我从未曾伤你,你也不能这般忤逆不孝污蔑你生生父亲。” “你让你弟弟以后怎么做人,让你母亲在地下怎么安息?” “你不配提我母亲!” 云夙音看着云黎安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想要混淆黑白,拿着云锦元和林氏来威胁她,她直接冷声道:“你以为我敢在这里说这些,会没有证据?” “云姝月亲口所说,留下血书为证。” “你跟王氏当年的婚书,你这些年跟王氏还有王家往来的信件,还有你当初合谋装作劫匪为难我母亲后被你打退后来拿了你银子的那些人,我都已经找到。” “你以为单凭你说几句话就想把事情遮掩过去?” 云黎安嘴唇发抖,嘶声道:“是你嫁祸给我,收买了那些人想要污蔑我,云夙音,你好恶毒的心……” “呵,污蔑?” 云夙音冷眼看着他道,“你大可信口雌黄随意狡辩,可人证物证不会说谎。” “你跟我母亲相遇到如今十余年,期间跟王氏、王家往来信件不可能造假,你们二人婚书也早过过官府,王氏祖籍之地也有你们二人婚书记录。” 她抬头对着同样被这些事情惊到的庆云帝道, “陛下,云黎安跟王氏的婚书,还有他跟王家所做的那些事情的证据,以及他戕害于我意图我母亲嫁妆,甚至想要借机谋害林家的证据,我都已经提交给了京兆府衙。” “这是云姝月死前留下的血书,上面有她亲手所写云黎安所做之事,还请陛下过目,并且替我母亲,替林氏一族讨回公道。” 事情急转直下,云夙音跟云家翻脸。 他没想到云夙音居然会选在宫宴之上状告云黎安,而且证据这么齐全,怕是就算没有皇后想要赐婚这一出,云黎安也根本逃不过去。 “高勤。” 庆云帝朝着身旁看了眼。 内侍太监高勤上前,众目睽睽之下接过云夙音手中血书,他深深看了云夙音一眼后,就连忙捧着那血书走了回去,将其交给了庆云帝。 庆云帝原本拿着血书时还不以为意,想着就算是沐恩侯做了什么也无所谓,就算云黎安真像是云夙音说的做了那些事情,跟他也没多大关系,说出来只是云家家丑。 可谁知道当庆云帝看清楚那血书上所写的东西之后,却是猛的手中一抖,抬头看向云夙音。 云夙音直视着他:“还请陛下为林氏一族做主。” 庆云帝捏着血书,手里力气大的险些要将那东西撕碎:“这是云姝月亲手所写?” 云夙音说道:“是。” “都还有谁看到过。” “云姝月写过之后便一直交由臣女保存,不过臣女怕血书遗失,所以当时让她写了两份。” 庆云帝脸上变化不断,刚刚升起的想要毁尸灭迹的心思瞬间没了,两份的意思就是,他手里这份之外,云夙音那里还有一份,就算是毁了这血书也根本没用。 庆云帝只觉得云夙音狡猾至极,跟君九渊一样可恶,他气怒之下冷哼了一声, “云黎安,你好大的胆子,身为朝廷官员,御封侯爵,居然敢做出这种厚颜无耻卑劣至极的事情来!” “陛下……” 云黎安猛的看向庆云帝。 庆云帝寒声道:“我大晋容不下这等无耻之人在朝为官,来人,将云黎安打入诏狱,严查当年林氏之事。” “陛下!” 云黎安满眼惊愕,云姝月就算写了血书,说出当年林氏的事情,那也是云家家事,就算他停妻另娶骗了林氏那也罪不至死。 况且他自信自己这么多年替陛下办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以为庆云帝顶多就是训斥几句事后追究,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会直接将他下狱。 云黎安急声道:“陛下,微臣冤枉……” “闭嘴!” 庆云帝冷眼扫向高勤, “不中用的东西,还不给朕堵了他的嘴拉下去!” 第247章 子告父,杖八十 殿前侍卫上前抓着云黎安想要将人拖下去时,云黎安还满眼不敢置信,张大了嘴想想要辩解。 “陛下,微臣冤枉,微臣没有,是云夙音和摄政王勾结污蔑,那血书是假的……” 庆云帝脸色一寒。 高勤眼疾手快的拿着东西堵了云黎安的嘴,让他只能瞪大了眼。 “我……唔唔!!!” 云黎安挣扎,却被高勤一脚踩在膝盖骨上,疼的险些晕厥过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拖走?”高勤怒斥。 那几个侍卫连忙拖着人朝外走,而云黎安满脸绝望,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落到这般田地,而等他被拉走之后,整个殿内都格外安静。 谁也没想到一场宫宴皇后裕妃强夺婚事不成,闹到最后居然将云黎安下了狱。 庆云帝抓着血书扔在身前桌案上,看着云夙音有些意味深长:“你倒是个厉害的,朕听闻你跟云姝月不和多年,竟然能让她留下血书。” 他暗指云夙音用不正当的手段拿到这东西。 云夙音却只是说道:“人之将死,一脚踏足黄泉地狱时,总会担心生前所做恶事会以孽债报应到自己身上。” “这血书是云姝月自知命不久矣时亲手所写,陛下若不信,可将这血书交给刑部或是大理寺彻查,想必上面所写的东西是真是假一查就能知道。” 庆云帝脸色一冷,若这血书能够见人,他何至于让云黎安下狱?! 云夙音的威胁毫不掩饰,而庆云帝神色阴鸷:“这些东西朕自然会让人去查,只是你这女子倒真胆大,云黎安是你生生父亲,你却连他都敢状告。” “臣女眼中只有是非黑白,我母亲跟他的婚约本就是他哄骗而来,既然连开始都是错误的,我又怎么可能让他继续拿着深情的幌子侮辱我母亲。” 云夙音仿佛被听出来庆云帝话中的深意,只是淡声道, “多谢陛下明辨是非,替我和林家讨回公道。” “如果能让云黎安为他所做的事情得到应有的报应,让当年所受冤屈之人得以平反,我母亲泉下有知也只会觉得欣慰,绝不会怪我。” 庆云帝心中暗道一句“牙尖嘴利”,冷声道:“朕既将他收押,自然会让人审清楚林氏之事,只是你身为人女状告生父也实在不该,论罪当施杖刑……” 慕容峥突然笑起来:“云二小姐,你恐怕不知,咱们晋朝早有规矩。” “民告官,杖三十。” “子告父,杖八十。” “云黎安乃是你生父,你当朝状告令其下狱,照规矩是该受杖责。” 云夙音侧眼对上慕容峥满是戏虐得意的笑,回头见余氏几人脸色也是苍白。 庆云帝说道:“云黎安的事情朕会让人去审,只是父子伦常不可破。” “来人,将云夙音带下去,杖八十!” 云夙音眉心一跳,她之前并不知道还有这规矩,可如今见庆云帝居然拿此事责罚,脸上顿时一变,而一旁余氏跟安国公夫人她们也都是纷纷起身满眼着急。 林严青就在席间,闻言顿时开口:“陛下,阿音乃是替我林家递状纸,此事并非她主告。” “可他当殿咒骂生父,让朕将他下狱,就算情有可原可罪不容恕!” 庆云帝冷声说完,殿外就有侍卫鱼贯入内,伸手就想捉拿云夙音,却被君九渊一剑扫了出去:“本王看谁敢动她!” 目光如剑,将所有人钉在原地。 庆云帝话中满是恶意:“摄政王,你莫不是要不顾朝中律法,偏袒云夙音?” 君九渊突然冷笑一声:“陛下这话是在说笑吗?” “父不慈则子不孝,云黎安骗婚在前,戕害嫡女在后。” “血书乃是云姝月所写,所状告之事也只是经由阿音之手交给官府,陛下若真想杖责也行,来人,去将四皇子侧妃的尸身抬进宫来,让陛下惩处。” 庆云帝脸色一青,他又不是疯子,杖责一个死人干什么,看她尸体打成肉泥传出去人家怎么说? 只还不等他说话,君九渊就话音一转继续, “或者陛下觉得杖责尸身不够,也可由人替代。”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而子不教父之过,嫁人之后有错自然是夫君之过,四皇子侧妃已死,不如就由四皇子替了这八十杖,陛下以为如何?” 庆云帝:“……” 他以为个鬼,庆云帝险些破口大骂。 刚才还幸灾乐祸想要见云夙音被杖责的慕容峥更是脸色僵青,捏着拳心时只恨不得能掐死了君九渊,这个不要脸的,抢了他的女人不说,如今还想尽办法变着法儿的给他找麻烦。 之前庆云帝说要依照规矩杖责云夙音的时候,余氏和安国公夫人等人都是提起心来,就连冯官官都险些起身替云夙音求情。 此时听到摄政王的话后,要不是庆云帝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这地方也不敢露出太大表情来,他们怕是能直接喷笑出声。 这摄政王也太损了些。 君九渊扭头看向慕容峥:“四皇子跟侧妃鹣鲽情深,不惜背信毁诺也要跟云黎安一起合谋换了婚约,迎娶云姝月入府,想必替你心爱之人受这八十杖应该不会拒绝吧?” 慕容峥嘴唇微抖:“皇叔,我……” “怎么?你不愿意?” 君九渊神色冷然,“看来四皇子跟云姝月之间情谊也不过尔尔,那种种深情也只是为着你贪花好色、与人苟且的遮掩。” “先前外间传言你与云姝月翻脸,害死她腹中孩子虐打她致死,本王还觉得是人信口胡言,如今瞧着倒真有几分可能,多情人是寡情郎,四皇子可真叫本王大开眼界。” 慕容峥感觉得满殿之人都朝他看来,顿时急声道:“我没有,是她自己病故,我没碰她……” “是吗?那你对她依旧深情,就是愿意替她受这杖责了?” “我……” 慕容峥语塞。 “怎么,你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若爱便替她受了杖责完成她遗愿,让云黎安罪有应得。” “要是不爱……” 君九渊冷笑了一声,“已经薄情寡义要了人家的命了,又何必装得深情,让人作呕?” 第248章 本王看谁敢动阿音! 慕容峥被他的话堵得脸色乍青乍白,看着殿内各色目光,只觉得自己一脚踩在悬崖上。 他要是说他对云姝月深情,就该替她受了这子告父的八十大棍,拿着血书替她告了云黎安完成她“遗愿”,可要是真打下来他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可要说他不愿意受,那之前深情是假,谋划换了婚约更成了笑话。 怕是今天晚上从这大殿出去之后,他慕容峥身上永远都会背着虚情假意虐打妻子的恶名,而云姝月的死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从从今往后还有谁敢跟他亲近? 慕容盛在旁看着笑话,只觉得慕容峥当真是蠢的厉害,没看出来摄政王多护着云夙音,居然还凑上去找死。 云夙音也是咧了咧嘴角,觉得自家男人威武霸气,低着头才掩住了笑意。 君九渊看了眼脸色乍青乍白的慕容峥,扭头对着庆云帝冷然说道:“既然四皇子不知道怎么选,不如由陛下替他选吧,是要让他当一个情种,还是让他当个薄情寡信的负心郎。” 庆云帝满眼阴沉,他一个都不想选! 慕容峥也是忍不住咬牙怒声道:“皇叔,你别欺人太甚!” “本王从不欺人。” 他欺的都是畜生。 君九渊笑容不及眼底,“你说本王欺人太甚,那你刚才是想做什么?” “你可是亲口撺掇你爹杖责本王王妃,也是陛下亲口所说子告父不容天地,父子纲常不能乱,朝廷礼法不容挑衅,怎么,轮到陛下亲儿子时倒是舍不得了?” 他抬眼看向庆云帝,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难不成陛下想要庇护亲子违背伦理纲常,乱了朝中法纪?” 庆云帝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口,觉得君九渊诡辩,却偏偏找不出话反驳。 那血书是云姝月写的。 所述之事也全是云姝月说的。 哪怕知道君九渊是在强辩,可云姝月已死,难道真要将个死人抬上来跟她对峙不成,而且云夙音也说过她是替已死林氏状告云黎安。 别说他不可能让人去掘了林氏的坟将人抬出来,就是林家那边,他还能真较真去找林家的麻烦,将人朝着君九渊那边推过去不成?! 庆云帝脸色难看至极,而君九渊半步不退。 眼看着剑拔弩张,整个大殿之上气氛都是紧张了起来,殿前那些人都是提起了心生怕一个不对,摄政王跟庆云帝就直接打起来爆发一场大战。 一直坐在席间未曾开口的荣宪大长公主却是突然说道: “陛下,王爷,可否听本宫一言?” 荣宪大长公主是皇室长辈,是先帝的胞姐,也是庆云帝跟君九渊的亲姑姑。 她年事已高,满头霜发,身上穿着莲青色云雁广袖长裙,银丝挽做高髻,带着双凤衔珠发冠。 虽容颜已经苍老,可荣宪大长公主那双眸子却格外清明。 “朝中虽有子不告父的律法,可说到底是云黎安有错在前,蒙骗林家、林氏所行卑劣,更何况云老夫人亲笔所写让云二小姐归了林家,虽未去掉族谱更名换姓,可云二小姐其实也算是林家的女儿。” “今日是已死林氏状告云黎安骗婚,血书又是四皇子侧妃临终前所写,算起来与云二小姐没什么关系,她不过是替林家和云姝月递个状纸,将此事呈于圣前,自然也算不得子告父。” 荣宪大长公主说完之后看向庆云帝说道, “陛下,云二小姐性子忠直,虽当殿咒怨云黎安有错,可念起悲愤亡母冤屈也算是情有可原,您向来宽仁,不如就饶了她这一回。” 庆云帝心里憋着火,可看着君九渊那般张狂神色,又忌惮他手中所握兵权,实在没有把握能将人拿下,也暂时不敢与他当真翻脸。 满殿之人都是是看着他,而荣宪大长公主无疑是给了他最好的台阶。 庆云帝咬了咬牙说道:“姑姑说的有道理,既然姑姑替她求情,此事便也罢了。” “多谢陛下。” 荣宪大长公主笑了笑后,才看向君九渊, “王爷,你跟云二小姐情投意合,今夜也算是将定亲之事昭告天下,本是大喜之日,又何必多见血光,到时候反倒是给你们二人婚事蒙上阴影。” “倒不如握手言和,云二小姐,你觉得呢?” 云夙音觉得这荣宪大长公主当真是个妙人,既给了庆云帝台阶下,又未曾扫君九渊颜面,而且看出他在意婚事的事情,以此让君九渊罢手。 她轻笑了声:“大长公主说的有理。” 荣宪大长公主看向君九渊,君九渊收起手中软剑淡声道:“本王与阿音定亲自然是大喜,只是本王原还以为陛下重规矩,却没想天家之子跟旁人不同,要是这样将来万一哪位皇子一时想歪为着皇位对陛下下个毒手,本王也不好教训。” “君九渊!” 庆云帝被诅咒的顿时大怒。 云夙音见他憋着气的模样,伸手拉了下君九渊,让他别做的太过了,要不然真将这皇帝老儿气的失了理智豁出去动手,对谁都没好处。 君九渊别人的话不听,可云夙音的却是听的。 他也没再刺激庆云帝,只是对着荣宪大长公主说道:“今日除夕宫宴,本王入宫来原是想要让陛下替本王和阿音赐婚,却没想到有人会横插一脚。” “横插一脚”的皇后跟二皇子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裕妃倒是没觉着什么,只佯装他说的不是自己。 君九渊冷哼了一声,才继续道:“本王和阿音情投意合,生死相许,与林家提亲之后愿聘阿音为摄政王妃,执掌王府中馈。” “钦天监也已看了吉期,二月初二是个好日子,本王也觉得极为适合成婚,到时候还请大长公主莅临王府替本王和阿音主婚,至于陛下……” 他抬眼看着高位之上, “陛下之前一直操心本王的婚事,想必本王娶亲陛下应当开心才是。” “到时陛下赏赐也不必太多,照着亲王娶亲加倍送礼就行,本王会派人亲自进宫来领赏。” 他堂堂摄政王娶亲,从皇帝私库里掏点儿东西也不为过吧? 第249章 换个皇帝也没多大关系 庆云帝简直被他气得快要没了理智。 他开心个鬼!! 打了他的脸还问他要东西,这么不要脸的还想要双倍,他怎么不去死?! 君九渊如今已经握着兵权嚣张至极,丝毫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要是再得了林家在文人士子之间的名望,那他往后还怎么能压得住他。 可是君九渊今日显然不是来征求他同意的,而只是通知他一声。 他早就跟林家的人已经商量好了,这婚赐不赐他都成定了。 庆云帝看着林严青没有出面反驳,反而纵容君九渊,一时间对于慕容峥气恨至极。 要不是他这个儿子胡作非为临时换亲,要不是他管不好他下半身那条腿,如今云夙音已经嫁入了皇家,成了他的儿媳妇,哪怕林家帮衬老四也好,总好过把林家的人脉送到了君九渊手中。 如今倒好,将林家人脉拱手让人,偏偏老四娶回去的那个祸害还丢人现眼。 庆云帝狠狠剐了慕容峥一眼,忍着气说道:“你跟她情投意合自然是好的,朕操心你婚事已久,你能找到喜欢之人也是好事,只是这婚期也未免太仓促了些…” 他目光转了转, “况且如今云黎安还在狱中,他与林氏之事尚未审结。” “云夙音终归是他女儿,若是父亲下狱之时外嫁难免引人闲话,不如等此事完结之后,朕再另外替你们则选一个良辰吉日成婚如何?” 只要错过了今天,回头什么时候是良辰吉日就是他说了算了,他大可以再找别的借口拖着二人不让他们成婚。 有婚约又能如何,等过上一两年。 这两人死了,伤了,或者“失踪”了。 他君九渊又去找谁完婚? 庆云帝想得很好,只可惜君九渊哪能答应。 他本就早想娶云夙音过门,况且他深知自家小兔子的脾气,既然对云黎安动手就断然不会留情,到时候云黎安的事情如果查清楚罪该问斩。 她死了父亲还怎么出嫁? 就算他们都不在意,君九渊也绝不会让自家小兔子受这种委屈,况且庆云帝贼心不死,一看他说的这东西就不是为了他们二人考虑。 这婚事拖的越久就越容易横生波折。 君九渊直接拒绝:“多谢陛下好意,只是不用了,二月初二就好。” 庆云帝忍不住看向云夙音。 云夙音浅笑:“谢陛下关心,不过臣女觉得王爷选的这个日子极好。” 林严青经历过刚才那一遭后,也算是看清楚皇家人的无耻。 跟庆云帝和慕容峥比起来,君九渊虽然名声不好以前也颇为残暴,可至少他待自家外甥女真情实意,也从未觊觎他们林家声望。 林严青算是看出来了,庆云帝厚颜无耻,慕容峥卑劣下贱,就连皇后跟宫里其他人也都盯着云夙音的婚事。 他原以为二皇子毁了名声,他们就不敢再拿他来侮辱他们林家姑娘,可今夜若非君九渊出面,皇后和庆云帝就险些强行将云夙音跟二皇子绑在一起。 林严青心中明白,如果不将阿音彻底跟摄政王府定下来,让她早日嫁出去,指不定皇家这些人还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林严青站在一旁朗声说道: “多谢陛下关心阿音婚事,只是王爷早已经来府里提亲,也与微臣父亲商议好了大婚之事。” “我父亲对王爷极为满意,林家上下也早就已经在替阿音筹备婚事,只等婚期来临之时便能出嫁,所以定在二月初二也算不得仓促。” 庆云帝被几人的话气的心火直冒,却又无可奈何。 林家首肯,林老爷子点头,而无论君九渊还是云夙音都没有询问他意见的想法,最终婚事不仅定了下来,就连婚期也定在了二月初二。 眼见着无法阻拦,庆云帝脸色铁青:“既然你们已经选好了日子,那朕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愿你们二人能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早日诞下子嗣替皇室开枝散叶……” 最好永远都怀不上孩子,到地狱里白头!! 君九渊却好像没听出他话里嘲讽,只淡声道:“多谢陛下祝福,我和阿音定会恩爱到老,早日生下孩子,让他接替本王的摄政王位,辅佐新君镇守大晋。” 摄政王府兵权不散,换个皇帝,也没多大关系。 庆云帝讽刺不成反被讽,脸都青了。 他冷哼了一声,不愿对着君九渊这张得意的脸,整个宫宴也没了半点喜庆意味。 他寻了个借口拿着那血书拂袖而去,皇后和二皇子也是脸色难看跟着离开。 裕妃倒是忍得住,她本就跟云夙音无仇,先前求亲也只是不知道她跟摄政王府关系。 如今见婚事已定,她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第一个便开口祝贺:“本宫恭喜云二小姐和摄政王,祝二位白头偕老。” 大皇子慕容盛也是起身:“恭喜皇叔皇婶。” 其他人见庆云帝走了,而裕妃和大皇子开口,他们也都纷纷开口道贺,特别是曾经被云夙音相救的那些人,更是极为真心。 一群恭维声中,谁也不记得刚才被从殿上拖走的云黎安。 慕容峥看着被人群围在中间道贺的二人,手中几乎掐出血来。 …… “父皇,父皇您等等,您就当真要让君九渊跟云夙音成婚不成?” 这边慕容显和皇后跟着庆云帝出了大殿之后,就疾步跟在他身后, “那摄政王府如今已经权倾朝野,君九渊也嚣张跋扈肆无忌惮,他要是再得了林家的助力,得了文臣拥趸,将来父皇还怎么钳制得住他?”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庆云帝站在横梁之下,那梁上垂下的阴影将他笼罩,半张脸都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神色。 慕容显没留意到他语气不对,只满是愤恨说道:“君九渊在大殿之上张狂,眼中全然没有父皇,那云夙音更是不知好歹顶撞于您,林家上下也都不是好东西,竟敢瞧不起咱们皇室。” “反正眼下君九渊他们都在宫中,不如让人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啪!”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第250章 嘴太欠,哪壶不开提哪壶 “父皇……”慕容显捂着脸惊愕。 庆云帝阴影之中走出来时,那张脸难看至极,像是被被惹怒的狮子满眼阴鸷:“你是在讽刺朕这个皇帝无能,压不住君九渊?!” “我不是!”慕容显吓了一跳,“儿臣,儿臣只是想替父皇分忧。” “君九渊勾结林家,那林明淳明知道父皇不喜君九渊,却还瞒着父皇将云夙音定亲给摄政王府。” “他们摆明是没将父皇放在眼里,君九渊目无尊上,只要能除了他,往后便再无人敢对父皇无礼。” 庆云帝冷笑说道:“除了君九渊,然后呢,杀了他和云夙音,再灭了林家上下,将今夜所有在场之人全部灭口,让大晋朝堂空无一人?” “等今夜之后,全天下的人都会说朕昏庸残暴,再被天下文人士子群起而攻之好能换个新君让你去当皇帝?” 慕容显脸色大变:“儿臣不敢……” 砰!! 庆云帝一脚踹在慕容显身上,直接将人踹翻在地:“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怕是早就惦记着朕身下这个位置想要取而代之,才敢对着朕指手画脚教朕做事!!” 庆云帝气狠了,抓着手炉就朝着他脑袋上砸去。 慕容显躲避不及,那手炉直接砸在他脑门上,片刻就见殷红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脸。 “显儿。” 皇后见慕容显受伤顿时大惊,她连忙上前跪在慕容显身前求情, “陛下息怒,显儿只是恼怒摄政王之前对陛下无礼,他无意冒犯陛下,求陛下恕罪……” “闭嘴!” 庆云帝一声冷喝,直接让皇后的哭声噎在喉咙中间,“他无意冒犯?朕看他的胆子比谁都大,想要杀君九渊和林家的人,他哪来的胆子?!” 他指着被摔得头破血流的慕容显骂道, “你个没脑子的混帐东西,你以为君九渊是你这种废物,他要是说杀就能杀了,你以为朕会等到今日?让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来跟朕胡说八道这些狗屁东西?!” 庆云帝垂眼看着脸色惨白的慕容显时寒声道, “你以为朕不想除了他,你以为朕愿意让他在朕面前张狂?” 他恨不得能将君九渊扒皮抽筋,大卸八块,死后都炼尸用符咒镇压让他永不超生。 可是他不能。 否则他怎么可能让那个孽种在他面前这般嚣张?! 庆云帝心中满是无能的狂怒,又气狠慕容显没长脑子:“你信不信你今夜敢在宫里对他下手,明日你的脑袋就能被挂在皇宫门前让世人瞻仰。” “还有林家,你说云夙音和林家不知好歹,那是因为他们眼睛没瞎!” “朕给了你机会去讨好林家迎娶云夙音,也给了你机会赶在君九渊之前拉拢他们,可是你倒好,跟男人厮混被人抓个正着,丢人现眼到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林家怎么可能会将云夙音嫁给你,云夙音又怎么可能瞧得上你!!” 慕容显鲜血淌了一脸,急声辩解道:“儿臣那是被人所害,是四弟害儿臣……” “那也是你先害他!” 庆云帝冷眼看着脸色瞬间僵硬的慕容显,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先前干了什么,你让老四大婚之上丢人现眼,拿着云夙音的名节让他声名狼藉,却不知道收干净尾巴,被人抓到报复那也是你活该!” “身为中宫嫡子,你本来就比他们多了更多的优势,可你却生生作践自己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自作聪明被人抓个正着。” “我慕容家怎么会有你这种没脑子的蠢货?!” 慕容显和皇后都是苍白着脸,慕容显想要辩解一句,说不是他。 可是对上庆云帝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眼神,所有辩解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反而满眼惊慌。 庆云帝看着他这般模样,怒其不争,又恨他无能: “没那本事就别去算计别人,算计不成反将自己坑了。” “滚回你府中去好好想想,你这个皇子要是当腻了,朕就废了你,也免得你以后再丢人现眼!” 眼见着庆云帝转身离开,慕容显浑身发软的跌坐在地上,捂着脑袋时满眼惊慌:“父皇…父皇他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明明那天的事情他做的那么隐蔽,从头到尾都是借着云黎安的名声,而且被他收买的四皇子府的那个管事也已经在牢里自尽。 父皇怎么会知道? 高勤站在一旁,见二皇子到现在都没明白过来,忍不住低叹了声: “殿下,那冯御史从来都是个知道分寸的人,也从不与任何一位皇子结仇。” “可是那日早朝他却亲自参您与男子厮混败坏德行,言辞狠厉句句如刀,而您前往林家探望时林老爷子连见都未曾见您,林家更对你没半丝善意。” “您难道就没有想想这些是为了什么吗?” 要不是知道算计云夙音,牵连冯官官的是他,冯家和林家怎么会待他这般冷漠? 慕容显微张着嘴:“可是云夙音刚才还说,这些是云黎安做的……” “那不过是云二小姐想要将云侯爷置于死地,显示她状告生父是因为被逼到绝境,也好给云侯爷多添一份罪状罢了,可事实到底如何,殿下难道不清楚吗?” 高勤垂眼看着慕容峥, “林家从不掺合皇权争斗,性子清高,冯家虽然不好招惹却也从不主动与人为敌,可您偏偏拿着他们两家捧在手心儿里的珍宝去算计四皇子。” “而且陛下虽然从来不管各位殿下之间争锋,可您这次做的实在太过。” “四皇子名声受损,丢的是整个皇室的颜面,而他与您这般彼此坑害,牵扯出更多的事情,还将云二小姐推到了摄政王身边,便宜的还不是旁人?” “更何况,您好端端的在陛下面前提起摄政王干什么……” 高勤跟着庆云帝多年,也是亲眼看到君九渊是怎么从当年那个不受恩宠被当作药人,人人可欺的皇子,一步步走到后来成为大晋摄政王。 当年他率兵围攻京城,屠戮皇室。 那血腥遍地,整个宫门前挂满人头的情形,高勤到现在想起来依旧骨子里都生寒。 他还记得摄政王当年手中提着先帝的脑袋,浑身浴血的闯进宫中,逼的陛下几乎无路可退,而陛下对君九渊即有忌惮、怨恨,更多的还是害怕。 如果能除了摄政王,庆云帝早就动手了,哪能由得君九渊在他面前挑衅他皇帝的尊严肆意张狂? 第251章 你就是个小疯子 说句不好听的,慕容显就是嘴太欠。 之前殿中庆云帝本就受了气满心憋屈,可慕容显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陛下不对他动怒才奇怪,说到底慕容显是一脚踩在了雷上,成了出气筒了。 高勤低声道: “老奴受过皇后娘娘恩惠,也只能提点您到此了,往后别在陛下面前提起摄政王。” 那就是逆鳞,提了就是欠抽。 高勤也不敢多说,点到即止的提醒了几句后,就朝着二人行了个礼,匆匆朝着庆云帝离开的方向追去。 皇后和慕容显见他离开满面苍白。 慕容显眼睛微红:“母后。” 他鲜血染红了半边脸,慌声道,“我不知道父皇这么忌惮君九渊,我只是恨他跟云夙音那么扫我脸面当众辱我,我无心的……父皇他是不是恼了我?” 皇后心中也是恨极了君九渊和云夙音,可她也无能为力。 连陛下都不敢动他们,她又能怎么办? 皇后拉着慕容显的手说道:“显儿别怕,你是中宫嫡子,有你舅舅他们护着你,陛下不会恼了你的。” “可是我名声毁了,林家和冯家都那般恨我……” “母后会帮你,母后一定会帮你!” 没了云夙音,还有别人。 显儿对老四下手的确太过仓促露了马脚,冯家既然知道显儿所为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如今已经得罪了林家,得罪了摄政王,就万万不能再让冯家与他们对立,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显儿娶了冯官官,或许能够化解其中误会,也能拉拢了冯家为他们所用… “母后会替你想办法的,绝不会让你输给了老四他们。” 皇后脸上布满阴云,眼里满是算计之色。 …… 云夙音本来因为神医之名就备受推崇,如今得了摄政王府的婚事之后更是成为众人亲近拉拢的对象,整个晚宴之上她身边几乎都围满了人。 等好不容易从一群热情至极的女眷之中脱身,抬眼时却发现君九渊已经不在殿内,跟余氏说了一句溜出去时,就见到君九渊站在殿前台阶下方。 夜色如水,殿前的灯笼映出点点红光,落在他冷白肌肤上时俊美妖异。 君九渊望着远处的夜空,那黑眸里好像坠了星子,眉眼舒展侧脸冷冽如霜,却连人魂魄都能勾去。 云夙音静静看了他片刻,突然叫道:“君九渊。” “嗯?” 君九渊回头,眸中乍然带笑,尚未开口唤她时,就见那殿前娇美少女突然一个起跳就飞身朝着他扑了过去。 他心脏险些跳停,连忙上前几步朝着她伸手。 女孩儿笑靥如花,身上紫金色的长裙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人就已经扑进了君九渊怀里,而君九渊被她撞的倒退了两步,才稳稳搂住她的腰后。 见她笑弯了眼扑在自己怀里,忍不住掐紧了她的腰低声训斥,“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也不怕我接不住你摔断了腿。” 云夙音笑的眉眼带笑毫不在意:“断了就让你背着。” 反正是她男人! 君九渊被她的理直气壮气笑,低头啃了她嘴唇一下,在她吃痛时才松开:“你个小疯子。” 早晚有一天非得将他心脏都吓停了不可。 云夙音嘴唇红润却哈哈大笑,搂着他脖子回亲了一口:“小疯子喜欢大疯子,而且咱们还得过一辈子呢,生活之中总还要需要惊喜的,我这是给你惊喜,高兴吗?” 君九渊哭笑不得,见她招惹了自己就想退开,直接将人抓了回来按着后脑勺便加深了这个吻。 等将人亲的气喘吁吁满面绯红,他才轻咬了她一口说道:“早晚得被你折腾死。” 云夙音软绵绵的靠着他:“那你喜欢吗?” 君九渊低叹,在她唇边厮磨了片刻,才将吻落在她水润润的眼睛旁边。 喜欢死了。 恨不得能就这么死在她身上。 …… 两人嬉闹够了,云夙音才从他怀里下来。 殿前的宫人哪怕瞧见两人不合规矩的亲热,也识趣的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而君九渊领着她离开宫宴的大殿后,就带着她去了宫中最高的祁月阁。 那祁月阁离大殿有些距离,是宫中最高的建筑,站在那楼上之时一眼便能将宫中所有地方一览无余。 阁楼上放着美人榻,上面摆着软垫,前面的玉石桌上摆着酒饮,还有一些云夙音喜欢的点心。 她半躺在贵妃椅上,被他圈在怀中看着宫中灯火,云夙音忍不住问道:“你腿是什么时候好的?” 君九渊扬唇:“才好没多久。” 十几天前,他还只能勉强扶着东西站立,时间一长便疼的满头大汗。 后来一日一日的磨着,忍着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断的尝试着走动跌倒,直到三日前他才能丢开其他东西稳稳行走。 哪怕每走一步时都犹如行走在刀尖,哪怕腿骨不断的传来吃力后肌肉紧绷犹如针刺一样的疼痛,他却依旧平平安安走进了大殿,站在她身旁替她抵御风雨,于所有人面前跟她求亲,让世人知道她所嫁之人不是一个残废。 云夙音摸着他手里的湿润,扭头在灯光之下才看到他略带苍白的脸色。 她连忙从他身前坐了起来,伸手就想去掀他衣摆,被君九渊一把按住。 “阿音这般急色吗?” 云夙音啐了一声,瞪着他道:“我替你看看腿。” 她强行拉起他的衣摆,又将裤腿卷了上去,片刻就见他膝盖处已经泛红,整个腿上都像是吃力疼轻微发抖,她顿时看的心疼,“就说你怎么好的这么快,也不看看你脸色,尽会逞强。” 云夙音起身想要去取金针,却被他拦住。 抬头正想说话,就听到君九渊低声道:“不是逞强,虽然有一点点疼,可是对我来说却没有比与你定亲更高兴的事情。” “我只是想要给你最好的,也不愿意让旁人看低了你。” 云夙音手中顿住,抬头时对上他昏暗不明的眼睛心中忍不住撞了撞,松开他衣摆后低声道:“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 她爱上他的时候,他就是那副模样,毁了容貌,断了双腿。 她如果在意那些人眼光,也不会对他动心,她不在意外界的人怎么看她,只想君九渊能够好好的。 第252章 小兔子乖乖,让本王吃一口 君九渊眸色温软下来:“我知道,可是我在意。” 他手中覆在她手背上,声音软而缠绵,“阿音,我想要给你最好的,也想要旁人看见你我时只有羡慕。” “我想跟你并肩站在一起。” 君九渊拉着她的手,将自己裤腿放下来后,对着她说道,“我会爱惜自己,因为有了你,好阿音,你就让本王逞强这一次,别在这里施针,至少等出了宫。” 等出宫之后,他可以慢慢修养,至少今天夜里他不想让人觉得他是个残废。 云夙音心里一时间既感动又暖洋洋的,脸颊有些发烫,片刻后才嘀咕出声:“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甜言蜜语。”撩的人心口小鹿乱撞。 君九渊将她重新拉进了怀里:“我这叫无师自通。” 好像跟她在一起后,他就自己懂了怎么说话才能讨她开心。 云夙音被他逗笑,忍不住窝在他怀里搂着他啃他脖子:“这么会说话,叫我都舍不得放开你了。” “那就别放开。” 君九渊掐着她的腰,两人斜靠在美人榻上紧密无间,唇齿轻砥时,阁楼上纱缦被风吹的轻晃,无边暧昧蔓延时,云夙音脸颊绯红有些动情,发间冒出两簇兔耳朵,手脚却缠着他不放。 君九渊手中忍不住捏了捏她耳朵,听她浅声吟哦,脖颈微仰时眼角全是情动时的绯色,忍不住便轻咬她耳朵,见她哆嗦着眼里浮出水光,想要朝后躲开。 他低笑着将人抓了回来,唇边凑过去笑得撩人。 “小兔子乖乖,让本王吃一口。” 除夕夜宴人声鼎沸,烟火漫天绽放开时。 “别……” 云夙音的声音淹没在他嘴里,浑身瘫软着被他逗弄的手脚发软,那兔子耳朵一颤一颤的,脖颈都弥漫着粉色。 …… 宫宴结束时,余氏寻着云夙音时,就见她嘴唇如同染了口脂格外鲜红,见她身旁站着的君九渊脖子上像是有一道抓痕,她低咳了一声连忙移开目光。 这两孩子,才刚定亲呢! 林严青老脸一红,忍不住瞪着君九渊,总觉得这野猪啃了自家小白菜了! 云夙音瞧见两人目光,哪怕脸皮极厚也忍不住脸颊通红,恼怒的瞪了眼之前拉着她胡闹了一通的君九渊一眼,这才说道:“舅母,你和舅舅先回去吧,我有事情晚些回去。” 余氏惊愕:“阿音,你……” 林严青更是断喝:“不行,你们还没成亲呢!” 云夙音见自家舅舅满眼恼怒的瞪着君九渊,一副还没大婚就想拐着自家闺女过夜的架势,她老脸一红连忙说道:“舅舅,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有事情要去刘少夫人那一趟。” “刘少夫人?” 余氏和林严青都是惊讶,等顺着她目光瞧见不远处停着的马车,看着站在车前的人时才恍然想起那是谁,“那不是刘姣的嫂嫂?你去他们那儿干什么?” 云夙音说道:“刘姣是刘姣,刘少夫人是刘少夫人。” 她低声解释了两句刘少夫人跟刘家之间的关系,见两人放松下来后才又继续, “刘少夫人身子有些不适,想要让我瞧瞧,之前在宫宴上我不好替她把脉免得引人侧目,正巧晚上去他们府上替她看看,晚一些我就回去。”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等过几日不行吗?” 这大半夜的,又是除夕,哪有上门看诊的? 云夙音摇摇头:“是我答应下来的,总不好食言。” 她之前虽然没替刘少夫人把脉,可是看她脸色观她身体情况,完全不像是怀不上孩子的,而且她隐约在刘少夫人身上闻到一股不该有的味道,所以她今夜还真得走一趟。 云夙音说道:“舅舅,你和舅母先回去,我去一趟就回来。” 余氏皱眉:“可是京中有宵禁……” “我陪着阿音去。” 君九渊在旁开口,“今儿个除夕京中宵禁暂解,正好我也有事找刘方明,就陪着阿音去一趟。舅舅、舅母放心,晚些时候我会亲自送阿音回去。” 刘方明就是刘姣那便宜大哥,也是刘少夫人的夫君。 林严青和余氏都听得出来,君九渊堂堂摄政王哪能有什么事情去找一个五品编纂,不过是找个借口跟自家外甥女多相处一会儿罢了。 林严青有些不愿意,总觉得这摄政王怎么瞧着都像是大尾巴狼,想要叼着自家外甥女干坏事儿的,他正想说话时就被余氏拉了一把。 余氏笑着道:“既然有王爷相陪,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她对着云夙音说道,“那我跟你舅舅就先回去了,你去过刘家之后也早些回来。” 云夙音和君九渊跟着刘少夫人走了,林严青才被余氏拽回了马车上,一上车就忍不住道:“你干嘛放她走了,阿音和摄政王还没成亲呢,这大半夜的一起出去人家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还有那刘家的人也是,这大过年的有什么病症不能过几天再瞧,非得选在除夕夜?” 余氏瞪了他一眼:“阿音跟王爷已经定亲,而且大殿之上王爷跟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早就是不在意旁人议论的,况且阿音不是小孩子,王爷也足够爱重她,又有刘家的人在旁。” “那些碎嘴之人就算没看见他们一起,该议论还是议论,你又何必在意他们怎么看?” 说句不好听的,先前四皇子府里,君九渊替云夙音“解毒”。 众目睽睽之下云夙音中药,那媚药是怎么解的,哪怕无人敢说,可所有人都心中有数。 云夙音和君九渊之间的婚事本来就和其他人不同,他们早就跨过了最不该跨过的那一层,又何必再纠结那么点有的没的,在意一些旁人闲言碎语? “摄政王府里除了摄政王外就已经没旁人了,他跟皇家又不亲近,今儿个除夕他想和阿音多相处也属正常,再说他已经答应会送阿音回来,你就别老古板了。” 林严青一噎:“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余氏比林严青更知道京中那些女眷的事情,那刘少夫人不孕的事情也多少听说过,她猜测着阿音过去应当是为了这事儿,不由剜了林严青一眼。 “你个大老粗懂什么,女人家的事情少操心,赶紧回去,父亲还等着咱们守岁呢!” 林严青瞬间委屈,总觉得阿音回来之后,自家夫人也越来越凶了。 第253章 活得不耐烦了 刘方明没想到自家夫人能请到近来京中闻名的“神医”,也没想到摄政王居然会跟着一起过来。 等瞧见摄政王府的马车跟在自家马车身后,一路回了他们租住的那个小院儿,两人身着黑白狐氅并肩站在那有些低矮的门前时,那满是陈旧的院子衬的二人跟一脚踩进凡尘的谪仙似的。 刘方明自个儿都怕自个儿的院子污了两人的脚。 君九渊皱眉看了眼破旧的小院:“你们就住这儿?” 刘方明好歹也是五品编纂,翰林院的人,虽说没什么实权在手,可也不至于落魄成这样? 刘方明有些尴尬。 云夙音好奇:“你们搬出来后,刘家就真不管你们了?” 刘少夫人低声说道:“方明本来就是庶子过继,不得夫人老爷看重,平日里在府中也是人脸色行事,如今得罪嫡母被生父厌弃,刘家又怎么还会再管我们。” 她苦笑着道, “夫人想要方明去救刘姣,我们不愿意,她也就容不下我们。” “那天离开的突然,我们什么都没带走,身无长物不说,连租这小院的银子都还是方明的朋友临时借给我们的。” 刘方明一个月才发一次俸禄,而离下个月还早着。 刘少夫人平时就被刘夫人打压过的很是清贫,而那天他们与其说是自己离开,倒不如说是被刘夫人给赶出来的,自然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 刘方明的俸禄不多,刘少夫人平时也没攒下什么私房银子,两人刚出来时全靠刘方明的朋友接济才不至于沦落街头,也算是极惨了。 云夙音闻言啧了声:“这刘家做事还真是绝。” 撵了人也就撵了人了,连人家衣裳财物都不让带,他们高床软枕,刘方明夫妻却住这地方。 刘方明脑袋上可还顶着刘家嫡子的名头呢,也不怕人笑话。 君九渊皱眉:“刘家想要你去救刘姣?” 见刘方明点头,他顿时冷哼了一声,“本王让人看管的人,凭他们也想捞出来,她害了冯家女儿和阿音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刘家就敢捞人,本王看他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刘家想必是日子太轻松了,他最近忙着求亲的事情,倒是忘记了那天的事情还有刘姣一份。 他看向刘方明, “刘姣的事情本王会去找刘家,至于你们。” “既然被赶出来了,就别回去了。” 刘方明和刘少夫人都是脸色微变,摄政王这意思,是要清算刘家? …… 领着两人进去之后,刘方明便替两人奉了茶水,而云夙音也没拐弯抹角,直接拉着刘少夫人走到一旁:“我先替你诊脉,看看你身体到底怎么样。” 刘少夫人伸出手来,云夙音手指轻搭在她腕间片刻,又让她换了一只手诊脉之后,才皱眉说道:“你身体没什么问题,脉象平稳,人也康健。” “那我为什么一直怀不上孩子?” 刘少夫人急声说道,“我跟方明成婚多年,又一直都恩爱,而且我以前也曾经怀过一次孩子,为什么后来这么长时间都没再怀上,难道是我上次小产的时候伤了身体?” 云夙音摇摇头:“观你脉象你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小产也没留下隐疾。” 刘少夫人闻言面露黯然,就连旁边的刘方明也是忍不住神色黯淡。 他们这些年也找过好些大夫,每一个人的说法都跟云夙音一模一样,都说他妻子身子康健,没怀上孩子只是时间不到,让她放松心情随缘,说不定孩子就来了。 可是这一随缘就已经好几年,孩子一直没再怀上,而妻子也压力越来越大。 刘方明歇了要孩子的心思,伸手揽着刘少夫人低声道:“算了,也许是缘分没到,只要你身体没事就好,孩子的事情别强求,就算真的一直没有也没关系,有你陪着我就好。” 刘少夫人闻言却是不甘心。 她爱夫君,想给他留下血脉,她忍不住看向云夙音道:“云二小姐,就没别的办法吗?有没有助孕的汤药,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只要能怀上孩子,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云夙音淡声道:“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也不是什么缘分没到。” “如果凭缘分的话,你们怕是一辈子都别想要孩子了。” 刘少夫人猛的抬头,而刘方明则是愕然:“云二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两怀不上孩子不是缘分不到,而是有人动了手脚,刘少夫人的确是没问题,身子也康健,有问题的是你。”云夙音指了指刘方明。 “我?”刘方明满眼惊愕。 云夙音淡声道:“就是你。” “我之前在宫宴上见到刘少夫人的时候,就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风茄花的味道,那香味若有似无,应该是常在身边才能沾染上的,可我观她身上却无香包之物,也没佩戴任何跟风茄花有关的东西。” “刚才见到你时,那风茄花味就变得重了些,这东西应该是在你身上。” 刘方明瞪大了眼:“怎么可能,我也不戴香包……” 他是男子,又要天天去翰林院当值,身上怎么可能会带香包这种东西,要是被同僚看到会被笑话的。 云夙音却不可能闻错,她上下看了他一眼: “将你身上所有的东西,发饰腰带,玉佩手链,凡是外物全部取下来。” 刘方明闻言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连忙照着她的话将身上所有的外物都取了下来,而云夙音则是一一辨别,等检查完了之后却发现那些东西里面都没问题。 她不由轻拧着眉心,突然走到刘方明身边轻嗅了嗅,随即道:“衣服脱下来。” “啊?” 刘方明惊住。 云夙音见屋中几人都是看她,她解释道:“外衫脱下来。” 刘方明迟疑了下,扭头见君九渊虽然脸色微黑,却没有开口阻拦。 他壮着胆子连忙将身上衣裳脱了下来,而云夙音则是捏着那衣服袖口轻嗅了嗅,随即脸色一动,直接将那衣服摊平放在桌上。 第254章 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二小姐,这衣裳有问题?”刘少夫人急声问道。 云夙音手中摸到了什么,冷笑了声:“你自己看。” 她要了把剪刀,直接将那官袍上绣着官补的地方划破开来。 刘方明惊讶之下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那官补下面居然多了个夹层,而夹层里放着薄薄一层干花。 云夙音动作没停,又将那官袍衣襟,袖口,还有一些绣有补子以及叠层的地方拆开之后,那里面也露出同样的东西来,而那一层像是透明的干花之中,还有一些细小的像是药丸的东西,以及一些红色细长的花蕊。 将东西全部抖落出来,云夙音嗤笑:“原来还混着别的。” “这些……” 刘方明嘴唇微抖,“这些都是什么?” 云夙音指了指那些东西:“这黑色丸子是雄麝体内的当门子,又叫元寸香,这些你们或许没听过,麝香应该知道吧,这是其中最为厉害的一种。” “这红色的是铃刖花花蕊,比藏红花的药效强上十数倍,女子怀孕若是碰触,不出两日必定落胎。” “至于这个,叫风茄花,又叫醉仙花。” “原本是用来当做麻醉剂使用,跟麻沸散相似,可同样它也有剧毒,如果误服或者剂量用的太多,会让人出现幻觉,神志不清,渐渐四肢麻痹,直到丧命。” 云夙音捻了几瓣放在手心里,抬眼看着刘方明, “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了,这些东西里既有害命的,也有避孕的,甚至就连意外怀孕之后落胎的都给你准备上了。” “这么周全,别说是五、六年了,就是十年你们也不可能有孩子。” “而且你们应该庆幸你们没怀上孩子,否则就算是侥幸怀上,有这些东西日日在旁,那也只能是畸形或者死胎。” 那可比怀不上还要惨。 刘少夫人脸色惨白,而刘方明豁然站起身来:“是谁,谁这么狠毒竟然这么害我?!” 君九渊手指轻敲着桌面,冷淡道:“蠢不蠢?能在你官袍里动手脚,又能这么多年不被你发现的,除了刘家的那些人外还能有谁。” 常服天天都要更换,反而是官袍除了逢年过节或者是休沐的时候,几乎天天都得穿着,而官袍虽然不常清洗,可一个月总会洗上一两次。 别说这些东西因着药效隔上一段时间就得更换,而且虽然做的隐秘,可清洗官袍的时候难免会露了痕迹被人察觉,除非洗衣裳的人本来就知情。 刘方明虽然不得看重,可他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嫡子,洗衣这种事情自然轮不到他们自己动手。 大家门户里也有专门洗衣的地方。 一次、两次发现不了,可十次、八次也没发现这官袍里的秘密,没摸出来里头藏着东西,那怕不是瞎子。 刘方明也不是真的蠢,只是从没想过这些事情会落在自己身上。 听君九渊这话之后,他瞬间就猜到了他说的是谁,脸上血色尽失,半晌才嘶声道: “她……为什么?” “我已经处处忍让了,哪怕过继成了嫡子我也从来都没用这身份占过半点好处。” “我处处护着刘姣,忍着她踩着我们抬高她女儿,就连父亲偏宠刘姣让她伤了我孩子依旧护着我也忍了。” 唯一一次没忍,就是这次刘姣得罪了摄政王府和林家,他不肯让自己和妻子一起冒险。 “我从没想过要刘家的东西,我甚至愿意将家产给了刘姣当嫁妆,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害我?!” 君九渊见他面露痛苦,嗤了声道:“你怎么这么天真?” “你以为你表现的不争不抢,表现的无欲无求,旁人就真的会觉得你什么都不想要吗,你既然占着嫡子的位置,哪怕你什么都不要,那刘家将来也势必有你一份。” “你现在让着刘姣,是因为他们还在,有他们压着你自然要护着刘姣,可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孩子,等他们走后,你又怎么可能护得住刘姣一辈子。” “可你没有孩子的话就不一样了。” 君九渊的话冷漠的让人心惊,而说出的事实也血淋淋的格外残酷, “你如果没有孩子,刘家必定要另外找一个孩子来传承香火,而谁的孩子能比刘姣这个亲生血脉的来的更好?” “到时候你过继了刘姣的儿子,你们夫妻再因为常年受毒物影响失了神智或者丧命,这偌大的刘家就落到刘姣儿子手里,依旧还是刘姣一个人的。” “而你……” 君九渊冷笑了一声,“不过是被当个名头让刘家名声更好听些,让刘姣能够名正言顺将刘家所有家财全部收入囊中的踏脚石罢了。” 这位刘夫人的手段厉害至极,野心也大。 刘家那个老头儿除了刘方明以外一直都没再生下儿子,其中到底是真的因为他不能生,还是因为刘夫人做了手脚,谁能知道? 时人迂腐,把偌大家产留给女儿根本不可能。 刘夫人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愿意将刘方明过继到她膝下,占着嫡子的位置,再绝了整个刘家的后,借着刘方明为桥梁将整个刘家都交到她女儿手上。 刘方明踉跄着退了半步,跌坐在椅子上。 刘少夫人也满眼震惊,只觉得以往认知都天翻地覆。 君九渊却还嫌两人受到的刺激不够,伸手将云夙音手里的东西扔了之后才又继续,“而且如果你那嫡母早就打定主意算计这些,恐怕你夫人先前那个孩子也并非是刘姣不小心撞掉的。” 几年前刘姣还是个小孩,而想要唆使小孩子做点什么事情闹出“意外”,事后再以孩子不懂事来推脱却是容易的多。 一句“孩子还小,她不是有意的”,谁还会去追究? 君九渊冷嘲:“而且你也别觉得你那爹无辜。” “你们两的孩子是刘家嫡长孙,被刘姣撞没了之后,你那嫡母护着她女儿也就算了,可是刘鹏举也护着她,连追究都没有,要么就是他老糊涂了从没把你当嫡子去看,要不然就是他早就知情怕你们追究下去会闹出家丑。” 可不管是哪一种,那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255章 没有最恶毒,只有更恶毒 君九渊平日里话不多,难得话多一次,就跟淬了毒一样。 他看着刘方明二人满脸惨白的模样,面色冷漠道, “你们从刘家搬出来还真是对了,就你们这被人害了还一脸天真自以为隐忍的样子,继续留在刘家早晚被人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没孩子投生到你们膝下那是他运气好,否则要真成了你们孩子,就算不是死胎被生下来你们也护不住,白白拉他出来死上一回。” 而且还是死了都白死的。 云夙音虽然觉得君九渊说的对,这刘方明夫妻天真的有点儿可笑,被人害了这么久居然都没察觉。 可瞧着两人摇摇欲坠好像都快昏过去了,她是轻拍了自家男人一下: “行了,别说了。” 这人嘴巴毒的,跟浸了刀子似的。 专朝着人家疼的地方刺,哪疼戳哪儿。 她还真怕这两人被刺激过度直接背过气去。 云夙音瞪了眼君九渊,让他含蓄点儿,扭头朝着刘方明二人说道:“王爷的话虽然难听,可道理却是这么个道理,你们两个这性子也太简单了些,往后离刘家远着些吧。” “那刘夫人的道行深,你们比不过,再来往指不定真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刘方明和刘少夫人没被她劝到,反而又被扎了一刀。 两人脸上连半点血色都不剩下。 他们一直以为,刘夫人不待见他们,只是因为刘方明不是她亲子。 过继的孩子占着不该有的位置,跟刘夫人心中有隔阂难以亲近,他们虽然没享受多少嫡出的好处,还处处被她为难,可他们依旧敬着这个嫡母。 可谁能想到,这世上没有最恶毒,只有更恶毒。 刘夫人从一开始就存着害他们性命的心思,就连他们的孩子也成了她谋算刘家的牺牲品。 刘少夫人突然就捂嘴哭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的落: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刘方明也是双眼赤红,他曾经看到过那个流掉的孩子,已经成了型甚至能看到脸上轮廓,小小的一团血淋淋的。 那是他们的骨肉,他们满心欢喜盼着的至宝。 向来不争不抢温和淡然的刘方明紧紧握着拳头朝着桌上重重一锤: “我要她偿命!!!” “光放狠话有什么用,你若早点儿骨头硬起来,也没这么多事了……” 君九渊凉飕飕的在旁说道,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夙音眼疾手快一把捂住。 “你闭嘴吧你。” 云夙音见刘方明脸色跟鬼似的惨白,忍不住磨了磨后牙槽。 她真怕自家男人哪天被人罩了麻袋锤死。 因为嘴巴太毒。 君九渊满脸无辜,他又没说错,可见云夙音凶巴巴的看着他,他到底安静下来,只凑近后碰了碰嘴边的掌心,被云夙音白了一眼。 唰的将手收回来,朝着他腰上拧了一把。 君九渊嘶了一声,倒吸口冷气之后彻底安静下来。 屋里君九渊和云夙音坐在一旁,而对面刘少夫人跟刘方明都沉浸在这意外揭开的秘密冲击里,等了许久,见他们还一个个的掉眼泪。 君九渊不耐:“还没哭够?” 两人一哆嗦,眼泪挂在眼睛里。 云夙音横了他一眼,对着两人安抚道:“你们也别太难过了,好在你们从刘家搬出来了,刘夫人之前顾忌着她女儿还没嫁人生子,所以这些东西给的份量都不多。” “你们两人身上虽然染了药性,可只要把这些东西除了,再辅以汤药调养一段时日,就能把体内毒性去了。” 刘少夫人满是期冀:“那孩子……” 云夙音道:“没了这些外物,养好了身体,孩子会有的。” “我先替你们开这十天的药方,十天之后你们两去林家找我,我替你们看看身体情况再更换药方,只是那些东西到底是有毒性的,你们两又接触了好几年。” “如今断了这些东西,也就有了意外受孕的机会,你们这么年轻让你们断了房事肯定不可能,所以平日里行房的时候得注意一些。” “在身体调养好前别要孩子,不然对胎儿不好。” 云夙音说起行房的事情时,言语直接的有些过分, “你们两可知道避孕的法子,要不要我告诉你们怎么健康避孕?” 对面刘方明两人脸色瞬间通红,那眼泪还没干掉就满脸羞窘。 刘少夫人红着脸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刘方明哪怕是男人家脸皮要厚一些,却依旧脸上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用了,我们会小心的…谢谢云二小姐……” 云夙音见两人模样忍不住感慨。 这古代人的思想真龌蹉,她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医嘱! 都想什么呢! 云夙音让刘方明去取了纸笔,替他们把药方写好了之后,交代道:“你们照着方子去杏林堂取药,他们那里的药材最齐全,煎药的方法我也写在里面了,照着弄就是。” “你体内毒性较深,一天三次不要断药,至于刘少夫人的毒性要弱一些,一天一碗跟着喝就是。” “等十天之后,这些药喝完了,你们再来林家找我,我替你们看看情况再换药。” 这两人体内的毒性不算特别深,但是熏染多年到底影响不小。 想要拔毒又要不伤害两人身体,让他们能够在祛毒之后能尽快怀孕,用药方面就得小心一些,有些药吃了之后几个月半年药性都排不出去,会影响胎儿的健康。 所以云夙音得将这些药材分出去,尽量选一些温和不伤身的药材,所花费的精力和时间也就长一些。 两人连忙小心翼翼的将方子收起来,刘少夫人转身进了里间,片刻出来之后,手里就握着个盒子。 那盒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上面的雕花都磨平了许多。 刘少夫人将盒子递给云夙音:“云二小姐,多谢你愿意来替我们夫妻看诊,若不是你,我们夫妻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遭了人算计。” “我们二人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别的东西能够报答你,这是我祖上留下的东西,送给你,便全当是我们二人的谢礼。” 第256章 情侣平安扣 云夙音替她看诊,可不是冲着谢礼来的,不过是觉得她合眼缘,所以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不用了,你我有缘,这次算义诊,我不收诊金。” 刘少夫人却强行将盒子塞给了她:“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两枚平安扣,因为颜色特殊所以才保存下来。” “您若不想当做诊金,便当是我们夫妻二人送给您和王爷大婚的贺礼吧,祝福您和王爷平平安安,恩爱白头,也算是我们二人的一番心意。” 诊金肯定是不要的,可贺礼这东西,云夙音不要,旁边的君九渊却是直接伸手拿走。 “这贺礼本王收了,你们的心意本王也感受到了。” “你们二人不必担心刘家再找你们麻烦,好好过日子吧。” 刘少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君九渊这话代表什么,旁边刘方明就已经拉着她道谢。 有摄政王这一句话,便足以庇护他们二人与刘家断的干干净净。 …… 离开那破败小院之后,云夙音远远看着站在门前相送的刘方明二人。 刘方明揽着纤细略低的刘少夫人,像是在轻声安慰什么,伸手替她拭泪时,神情格外的怜惜。 云夙音收回目光:“那刘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刘方明倒是不错。” 性格虽然软弱了些,可胜在对他妻子够好,为了刘少夫人也敢反抗刘家,而且在现代的时候为着生不出孩子跟妻子离婚的男人都比比皆是,更何况还是在重视子嗣的古代。 刘方明那一句没有孩子也无所谓,有刘少夫人陪着他就足够了的话,让云夙音好感倍增。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想办法替两人调理身子,让他们得偿所愿。 君九渊眼皮微抬:“有什么不错的?” “天真无能,软弱可欺,被人害了多年都不知道,连儿子折在里面了还一直试图讨好忍让,这种人要是放在宫中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刘方明是刘家嫡子,甭管这嫡子身份是怎么来的,既然上了族谱过了明面,那他就是刘家下一任的家主,是刘家除了他爹以外身份最重的人。 他要是强硬一些,稍稍聪明警醒一点,也不会任由刘姣害死自己的孩子,连累妻子多年无孕,让她受尽他人欺负嘲笑。 “他也就是现在突然想明白了,敢带着他夫人离开刘家,要不然就这种怂包还真配不上刘少夫人对他一往情深。” 云夙音听着他这话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你对刘方明格外不喜?” 君九渊捏着手里的盒子,他不是不喜欢刘方明,他只是有些嫉妒。 这么蠢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庶子能过继,能光明正大的拥有身份好好活着,还能遇到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人。 他眉眼间染上阴云。 曾几何时,他也如他这般在地狱里挣扎游离,却从来没有好运笼罩过来,若是他能有刘方明这种运气,等在黑暗之中得到一丝光明。 他也不至于受了那么多苦,被人当做牲畜一样圈养多年,拼尽性命才博得一线生机有了今日。 云夙音见他身上气息陡然冷厉,上前靠着他:“怎么了?” “没。” 君九渊嘴角一弯,浑身冷厉散尽之后,望着云夙音时眉眼轻扬,他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光,不是吗?他拿着那盒子说道:“就是觉得刘方明挺蠢的,算了不说他了,先看看这盒子里有什么?” “不就是两枚平安扣?” 云夙音失笑,刘方明两人连栖身之地都是别人给银子暂时租的,手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那可不一定。” 君九渊拿着那盒子把玩了一会儿,“这盒子可是上好的紫檀香木,上面的雕工也是大师级的。” 他指了指上面镂空的地方,让云夙音看,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应该都留有暗扣,瞧着像是没打开过的,虽然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可是光是这盒子就能卖上百金。” 云夙音睁大眼:“真的假的?” 她虽然对现在的物价有些搞不清楚,可是百金等千银还是知道的,而且一两银子的购买力也是惊人,至少卖了这盒子就能让刘方明夫妇换个体面而又宽敞的院子。 “等等……” 云夙音扭头看着君九渊时,目光有些古怪,“你该不会之前就看出来这盒子值钱,才收了人家谢礼吧,还有你说这盒子上有暗扣没被打开过,你这是瞧上了藏在里面的东西?” 君九渊坦然的不像话:“瞧上又怎么了,你替他们看诊,本王替他们揭穿刘家阴谋,加上替他们那已逝的孩子掀出冤案,还有将来没出世的孩子,咱们也算是救了他们四条人命了吧?” “除夕夜本王还和你来出诊,要点儿诊金也不过分。” 云夙音:“……” 她还是第一次见人有把不要脸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她斜睨着厚脸皮的男人:“你堂堂摄政王,还缺这点儿银子?”犯的着这么去鼓捣刘家那小两口仅剩不多的家当? 君九渊理直气壮:“本王自然是不缺的,可该本王的东西一厘都不能少了。” “我堂堂摄政王,大半夜的带跟着你替他们出诊,还帮他们解决后患,要点儿报酬怎么了,难不成他们还想吃白食?” “况且本王还得准备聘礼呢,本王将整个王府都当作聘礼送给你了,如今就是穷光蛋一个。” 刘方明送上门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云夙音笑也不是,说他也不是,半晌只能伸手拍了他一下。 君九渊把玩着那盒子,将里头放着的平安扣取了出来。 两枚平安扣款式一样,颜色也几乎一致,是极为稀少的赤橙色暖玉,上面浮着一条烟霞色的云雾飘花,瞧上去如朝阳彩霞落在扣上,腾云漫雾萦绕之下极为好看。 “这东西怕是值不少钱。” 云夙音拿着那两枚平安扣看了看,发现那玉佩上居然还雕了鸿雁。 “鸿雁传情,难怪刘少夫人将这个送给咱们。” 这世间怕是没有比这寓意更好的东西了。 君九渊见她爱不释手,瞧了眼那平安扣后,直接将其拿了过来,一枚挂在她腰间,一枚挂在自己腰间,将之前佩戴的珍贵玉玦随手扔在一旁。 “正好一对,咱们一人一个。” 第257章 藏宝图? 君九渊看着两人腰间挂着的平安扣觉得格外满意。 这么特别的东西,一看就是一对儿。 继情侣装后,君大王爷又发现了新的秀恩爱的办法,瞧了眼自家小兔子浑身上下戴着的东西,想着回去让人再打造一套首饰发饰,正好两人配对儿。 发簪能换了,项链也能换,还有手链佩饰…… 君九渊摸了摸手腕上之前被云夙音编着套在上面的发带,心里琢磨着,这发带上还能穿几颗珠子? 云夙音丝毫不知道他心里不过一会儿就已经冒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见他还真就这么戴着了,有些哭笑不得:“你还真不打算还人家了?” “还什么还,你不喜欢?”君九渊看她。 云夙音迟疑了下,还是老实道:“喜欢倒是喜欢……” “那不就得了。” 君九渊玩着那平安扣爱不释手,“喜欢就戴着。” 云夙音见状也没再多说,难得见他有喜欢之物,而且又是成双成对的东西,带着刘少夫人的祝福,她手指把玩了一下也有些舍不得取下来。 算了,戴着就戴着吧,等回头找个机会给刘方明夫妻送些银子过去补偿他们一二。 至于这平安扣,全当她哄着自家男人高兴了。 君九渊瞧了瞧两人腰间的平安扣,很是满意的调整了下位置。 云夙音好奇的看着那盒子,摩挲了一下君九渊之前说的暗扣,隐约是感觉到那地方凹凸不平应该是有机关,却不知道怎么打开。 “这东西要怎么弄开?” 君九渊将人圈在自己怀里,接过那盒子伸手摆弄了一会。 只听到“咔擦”一声,原本那镂空雕纹之下松解开来,而他继续朝着另外两边也摆弄了一下,就见那盒子顶盖之上打开,居然露出了一层足有两指宽的夹层来。 那夹层里铺着一层防水防潮的油纸,而里面放着几张大小不一泛黄的东西,摸着像是动物皮子,上面绘着一些奇怪的图样,除此之外,还有一枚嵌在盖子上的只有指间长短的金针。 那金针明明极细,上面居然还雕刻着东西,工艺瞧着精湛至极。 至于那张图…… 云夙音拿起来摊开看了看,忍不住惊讶: “这该不会是藏宝图吧?” 这么狗血? 随随便便救个人给点儿报酬打开来就是藏宝图?! 君九渊也是惊讶,原以为这盒子机关里藏着什么要紧的东西,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些。 他有些好奇的将那几块绘着图样的动物皮子拼接起来,等拼好之后才发现还真的像是地图,只是那地图中间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片,整个地图并不完整。 “怎么还缺了一块?” 云夙音看着那拼好的地图,中间少了那块之后,那地图看着就古古怪怪。 她对着君九渊道:“能看出来这上面是哪里吗?” 君九渊垂眼看了片刻,摇摇头:“缺了最主要的地标,看不出来。” 他点了点地图上面说道,“这条水路看地形变化有些像是淩江,不过淩江一路从北到南途径十余城,而中蜿蜒绕山的地方也不少,地形相似的更是多了去了。” “这少的一块应该是最重要的地标,有了这东西才能知道这图到底是哪里,没了这东西……” 就算照着这地图上的地形去找,怕也难以找到具体的位置。 云夙音多看了几眼:“奇怪,这东西应该是刘少夫人祖上留下来的,照理说既然藏的这么隐秘,怎么会少了关键的一块?难道还藏在其他地方了?” 她拿着盒子翻看了一下,上面没有其他机关。 之前刘少夫人给她这盒子的时候,也只是提及里面的平安扣,半点不知道这里面还藏着别的东西,想必对这地图也是不知情的。 云夙音放下盒子,好奇的伸手去拿嵌在盒子夹层里的金针,只是刚碰到那针时就惊呼了一声。 金针落回盒子里时,君九渊急声道:“怎么了?” 云夙音将手掌翻过来,就见原本白皙的指尖上渗出血来,而掉在盒子里的金针上也染了血迹。 卧槽。 “这金针上有暗刺。” 耳朵冒出来时,云夙音简直是猝不及防,身上冷热交替之感出现的时候,不到片刻她就直接变成了兔子,“啪叽”一下就朝着地上一脑袋栽去。 君九渊眼疾手快的将她捞了回来,这才免了她扑街的下场。 云夙音挂在他手腕上,爪爪抱着他的手,小腿短踢了踢后面无表情。 君九渊噗哧轻笑:“怎么又变了?” 云夙音睁着红彤彤的眼睛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她怎么知道那金针上还有暗刺,连忙顺着他的胳膊朝上攀爬,好不容易亲着他变回去后。 光溜溜的趴在君九渊身上,肌肤白皙滑腻,一头青丝落在身侧时,眼晶晶又娇又媚。 云夙音瞪圆了眼,只觉得脑袋上有些痒呼呼的。 她伸手揉了一把,摸着那毛茸茸的触感一脸震惊,抬眼就见到尽在咫尺的那双黑眸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脑袋上兔子耳朵一晃一晃的。 “耳朵怎么没变回去?!” 云夙音满眼惊愕,以前每次亲过之后,她恢复人身时就不会再留下兔子的痕迹。 可现在怎么会变样了? 云夙音连忙攀着君九渊又亲了一口,反手一摸,耳朵还在。 她不甘心的凑上去厮磨,捧着他脸亲了半晌,却半点作用都没有,脑袋上耳朵依旧迎风招展。 “……” 君九渊见她在自己身上折腾,光溜溜的蹭来蹭去,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变回来后没穿衣服,而唇上的触感也让他喉间一片暗哑。 眼见着她瞪圆了眼还想上前,他一把抓着她腰身将人拉了下来摁在怀中, “别动了。” 君九渊说话时隐着一股火气,黑眸里满是欲色。 抓着她腰肢的手烫的吓人,而身下人的身体都绷紧了起来,云夙音不敢再惹火,连忙安静下来,等过了一会儿感觉到他放松了些后,才忍不住道: “我这耳朵怎么回不去了?” 难不成以后都要顶着这耳朵来场古代版cosy? 君九渊取过衣服替她披着之后,皱眉:“是不是变化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不如再变一次试试?” 第258章 不要脸的兔崽子 云夙音连忙点头,取了点儿血抹在手上,安静等着再变回去。 可是等了半天,体内虽然依旧有那股冷热交替的感觉,身子也虚软了一会儿,可是却依旧好端端的伏在君九渊怀里,脑袋上耳朵还在,却并没变成兔子。 “???” 云夙音跟君九渊都是面面相觑。 见血也不顶用了?! 外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万钧说道:“王爷,到林府了。” “继续走!找个安静的地方停一会儿。” 君九渊眼疾手快的将帘子拉住,拉着云夙音到自己怀里。 万钧疑惑刚想说话,三宝就推了他一下:“王爷让你走,你就继续走。”才刚定亲呢,王爷想跟王妃多相处一会儿多正常,他抓着马鞭朝前一抽,马车就绕过林家门前继续朝前。 林家门房:“?” 他们都准备上前抬小凳接表小姐了,这摄政王府的马车怎么又走了?! 三宝只以为自家王爷是想跟未来王妃多腻歪一会儿,“体贴”的催着万钧驾车走慢一些,绕着正街一路朝前拐了一大圈,然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将马车停下来,就拽着一脸茫然的万钧离马车远了些。 “你干嘛?”万钧茫然。 “你懂什么?”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王爷不想送王妃回去,又要找个安静之地,嘿嘿嘿…… 三宝偷偷一笑,抬眼就对上万钧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直接翻了个白眼,“不懂情趣的武夫,难怪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媳妇儿。” 万钧心口感觉中了一刀。 马车停下来后,见外间人都离得远了之后,君九渊才拉着云夙音起身,上下看着她:“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云夙音也是一脸懵逼,当初她莫名其妙变了兔子时,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突然不能变了对她来说本来是好事,以后也不用再处处怕血,可她脑袋上这耳朵又是怎么回事? 云夙音伸手撸了自己一把,抓着粉嫩嫩的兔耳朵一脸茫然。 君九渊原本还担心,可瞧见她抓着耳朵抬眼看他,白皙的脖颈露在狐氅之外,那狐氅没系太紧,近在咫尺的起伏弧度一路顺着那锁骨朝下。 他突然觉得鼻中泛热,连忙扯着狐氅将人围紧起来。 云夙音被他包裹的险些喘不过气,等瞧见他耳尖通红,忍不住的撇着眼瞧她身上,她伸着爪爪就朝着他撸去:“都什么时候了还还耍流氓!” “咳!” 君九渊低咳了一声,忍不住笑:“你这样,也挺好看的。” “好看个屁!” 云夙音瞪他,难怪以前常听人说每个男人心中都藏着一个死变态,光看君九渊这目光灼灼盯着她脑袋顶上的耳朵蠢蠢欲动的模样,她就能猜到他心里想的什么龌龊心思。 她抓着狐氅将自己裹紧,然后抓着他手咬了一口,等见血之后等了片刻还是没变。 她又抽走君九渊腰间软剑,朝着自己胳膊上就划了一道。 “你疯了?” 君九渊吓了一跳,连忙将软剑抢走。 云夙音却看着那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滴在了腿上马车上。 她还故意抹了一手,可体内只是更潮热了一些,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君九渊扯了袍子替她按着手臂上的伤口,正想训她,就见她有些慌乱的先抬头:“怎么办,好像真的变不回去了,我以后不会一直顶着这么个模样吧?” 那她还怎么见人? 君九渊到了嘴边的训斥咽了回去,见小姑娘满眼慌乱,眼里全是不知所措,他轻叹了一声将人拉到身前低声道: “不会的,刚才不是还变了吗,而且耳朵还在,应该是还能变回去的。” “你刚才碰了这金针才出了问题,说不定问题在这金针上面。” “你先别急,也别乱来,我们先回府,等回去之后再想想办法。” 云夙音迟疑:“可是林家……” 君九渊安抚着道:“我派人去林家跟外公他们说,就说本王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人守岁太过孤单,想你留下来陪我,今夜就在摄政王府。” 这话去说了,免不得会被林老爷子捶上一顿,回头再去林家的时候,还得被林严青他们给几个白眼,可总不能将阿音这么送回去。 他早年弑父杀兄,改姓之后就再无亲人,如今跟云夙音定亲之后,虽说留她“过夜”一起守岁不合礼数,可林老爷子他们就算心有不满也能理解。 云夙音瘪瘪嘴,也只能这样了。 君九渊帮着她将衣服穿好,又将狐氅的兜帽盖在头上之后,他这才掀开车帘朝着外面道:“三宝。” “王爷。” 三宝乐淘淘的过来,站在马车外道,“王爷,可是要送王妃回去?” “不送了,直接回府。” 君九渊说道,“让万钧赶车,你去一趟林家跟林老爷子他们说一声,就说阿音今夜留在摄政王府陪本王守岁。” 三宝闻言先是惊讶,随即朝着马车里看了一眼就笑开了花,连忙道:“好嘞。” 王爷一个人孤单多年,能有王妃陪着他,王爷定然开心。 万钧赶车回了王府,君九渊带着云夙音回去后,三宝这边去了林家之后,就得到了格外“热情”的对待。 林老爷子险些没拿着扫帚将人打出来,而林严青更是铁青着脸。 “这个不要脸的混帐王八羔子,我就知道他大半夜跟着阿音没安好心!!” 余氏也是僵着脸,她原觉得小两口已经定亲,多见见也没什么,可哪能想到这摄政王这么不讲规矩,这都还没成婚呢,将人留在府上像什么样子? 林京烨开口:“我去带阿音回来。” 林老爷子却是说道:“带什么带,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阿音夜里去了摄政王府?” 他气不打一处来,心里骂着君九渊兔崽子,只当自家姑娘被大尾巴狼叼回去了,好在他们已经定亲,婚期就在眼前,不然他非得打断那狗东西三条腿! 林老爷子深吸口气朝着三宝道,“滚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明儿个利落的把阿音给我送回来,缺根头发,老头子我都跟他没完!!” 三宝讪讪的退出林家时,听着身后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 他瞧了眼身后大门,打了个哆嗦。 总觉得自家王爷要完。 第259章 耳朵回不去了? 君九渊领着云夙音回去之后,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云夙音诧异看他,他揉了揉鼻尖:“不知道是谁在念叨本王。” 云夙音白了他一眼:“照着你这得罪人的速度,没被罩麻袋都是轻的。” 光今天夜里,君九渊那张嘴就接连得罪了不少人。 庆云帝,那几个皇子,云家的人,还有那些个不长眼睛的。 连带着之前被他毒舌的刘方明夫妻,指不定背后都得嚼舌头几句,才只是几个喷嚏而已,换成是她怕是早就想办法罩了麻袋狠狠揍上一顿了。 打不断腿也得让他躺几天。 两人回了澄明堂后,君九渊就让人都退了下去。 等屋中没了外人后,云夙音才取了兜帽下来,那双兔耳朵蹦出来时还轻抖了抖,她连忙跑到一旁对着铜镜看了看,就瞧见镜子里脑袋上粉嫩嫩毛茸茸的耳朵,她捏了捏忍不住丧气。 “怎么回事啊,这耳朵还回不去了?” 关键是现在连兔子都不能变了。 她可不想当兔女郎…… 君九渊借机捏了捏她的耳朵,在她回头瞪他的时候,连忙轻笑了声,伸手将人拉着走到一旁: “你刚才是变身之前有什么异常吗,就是身体里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跟以前比有什么分别吗?” 云夙音想了想:“没有。” 她就是碰到金针上的倒刺之后,不小心见了血就变了兔子,然后照着以前的方法亲亲变人,可人倒是变了,那兔子耳朵却还在脑袋上…… 等等,金针? 云夙音神情一顿时,撞上君九渊的目光。 两人同时朝着一旁放着的盒子上看去,显然都想到了一块。 难不成是这金针有什么问题? 君九渊伸手将那盒子重新打开,隔着衣袖将那金针取出来时,就发现那金针上染了血迹,那些血色顺着金针上的雕纹浸了进去。 他下意识的想要将那血迹擦净,可拿着帕子擦了擦后,那上面的血迹依旧还在,而帕子上干干净净,连半点血色都没沾染上,那些血就好像融入了金针里面,看着极为诡异。 “怎么会这样?” 云夙音满脸惊愕,“这玩意儿还带吸血的?” 君九渊眉心轻拢起来,也觉得这金针有些古怪,见云夙音伸手想要去拿,他叮嘱道:“小心点儿。” “没事。” 这金针本就没有开锋,针头和针尾都是钝的。 云夙音避开了针上倒刺的地方,用巧劲将金针拿起来后,对着烛光仔细看了看后稀奇道:“这血还真渗进去了,阿渊你看,这针并不是实心的,上面有好多细孔。” 她换了个方向,将金针打横了对着烛光时,那光线居然从针上透了过来。 君九渊惊讶:“镂空的?” 这金针虽然比缝衣针还要粗上数倍,却依旧十分纤巧,可居然有人能在这上面镂空雕刻?甚至将金针内里全部打空留下这么细密的图形,这世间合适出现这般厉害的匠人了? 云夙音小心摸了摸针上,突然朝着君九渊道:“阿渊,有石墨吗?就是没用过的。” 君九渊点点头,领着人走到一旁,从桌旁的匣子里取出一方还没用过的上好石墨,而云夙音则是又找了一张极薄的宣纸,将宣纸覆在那金针之上,然后拿着那石墨在纸上涂了起来。 君九渊有些好奇的站在一旁看着,不过一会儿就见那宣纸上一层浓郁的墨色之下,渐渐勾勒出一些浅色的阴影,星星点点的遍布在那墨色之中。 云夙音将宣纸绕着那金针四周都涂了一圈后,等将纸取下来时,上面居然隐约出现了几个古怪的图形。 “这是什么?” 云夙音将纸摊在桌上仔细看了看,那些浅色的阴影形成的图形有些像字,又像是画儿,她疑惑的看着君九渊道,“你认识吗?” 君九渊看了片刻才迟疑:“有些像是南疆巫族的字。” 巫族? 云夙音好奇,她在09区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些巫族的传闻,说是极为神秘的族群。 只不过她一直没有亲眼见到过,也只以为那是传说而已,却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巫族? 她说道:“你怎么认识巫族的字?” 君九渊说道:“我不认识,只是很早以前偶然看过一本游记,里面记载着一些巫族的事情,上面也有几个巫族文字,跟这些图形有些相似。” “而且早年我为了解毒,也曾派人去过南疆巫族,只是不得其门而入。” 见云夙音好像对这些事情格外好奇,他也没隐瞒,对着她说道, “南疆巫族人口不多,总共也不过才七、八百之数,不过他们族人极为排外,一直居住在南越边境丛林瘴气之中,以大月为国名,跟南楚比邻而居,却从不跟外间族群来往,极为神秘。” “大月国几乎不对外开放,也不容纳外界之人,凡是误入大月领地的人,要么永远都留在了那片瘴气林子里从此再也不曾出现在外界,要不然就是昏迷不醒,等醒过来后人已经在那片林子外面。” “大概三十几年前,大月国内乱,巫族圣女失踪,大月国曾经派出巫族之人外出寻找,只是一直不见其下落。” “后来巫族动乱,南越想要趁机吞并,数万大军压境进了那瘴气林子,却被巫族之人用秘术所困,最后只有不到三千人活着出来。” 云夙音忍不住睁大眼:“这么厉害?” 数万大军压境,巫族却只有数百人,却能将他们险些全部灭尽? 君九渊点点头:“就是这么厉害,不仅如此,巫族的人还极为记仇。” “南越那次想要吞并巫族虽然没有得逞,却也毁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瘴气林子,大月国内就派出数十巫族之人混进南越皇城,险些灭了南越皇族,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罢手。” “南越皇族也不知道跟巫族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南越皇族派人替他们重造瘴气林,且每隔三年就会送一些粮食还有日常所需之物去大月国。” “而巫族的人不仅重新退回了瘴气林中,从此跟南越秋毫不犯,甚至最近十来年还派遣巫族之人留在南越皇室,充当类似于国师一样的角色,在南越境内庇护南越皇族。” 第260章 阿音,现在可是春季? 君九渊当年曾经跟南越交战数回,也曾率兵夺过南越数城,只是巫族手段神秘。 他带兵一路南下几乎打到南越皇城时,便有巫族之人出手。 他那次险些中招,虽然侥幸回来,身边之人却死了好几个,而派去南越皇城之中行刺那巫族之人的人也几乎都有去无回。 几年前他带兵围困皇城,报复慕容家众人时,也是南越突然起兵大军压境,要不是不想将大晋江山拱手让给南越,白白替他人做了嫁衣,他也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了庆云帝,让他留在皇位之上多年。 云夙音听得满是惊奇:“照你这么说,巫族的人既排外,又睚眦必报,怎么南越就能合了他们的眼了?” 灭族之仇,哪是那么容易说过去就过去的? 南越之前可是想要灭他们的族,巫族的人却尽弃前嫌不说,还庇护南越皇族之人,这可不仅仅是与虎谋皮,简直就是以德报怨的圣人。 君九渊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南越皇族那边凡是与巫族有关的事情都极为隐秘,知晓内情的就那么几个,我曾派人打听过其中消息,却一直都没结果。” “不过我想着能让巫族妥协,又让他们心甘情愿守着南越皇族的,不是南越割舍了足够多的利益,就是他们手中有什么让巫族忌惮的东西。” 左不过就是威胁利诱这两招。 云夙音想了想觉得也是,她挠了挠自己的兔耳朵:“你说我这变兔子的事情,会不会跟巫族有关?” 君九渊说道:“不知道,你这样的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而且以前也从未听说过有跟你一样的,等过些时日我派人去一趟南越,想办法打听一下消息。” 云夙音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君九渊将那张纸收起来:“南越与巫族来往,有不少人都认识巫族的文字,我会想办法打听一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说不定与你变化也有关系。” 云夙音看着他:“把字拆开去问。” 君九渊顿时失笑:“你当我傻吗?” 这金针上如果真刻着巫族的文字,那十之八九恐怕是巫族的东西,巫族向来排外,这种看着就神秘的东西落在外人手上,其中难保没有什么隐情。 他就算真要打听上面写着什么,也不可能直接拿出去去问。 “找机会你也问问刘少夫人,看这东西是她娘家的人从哪儿得来的。”她之前只说是长辈留下来的,难不成刘少夫人祖上还跟巫族有关系? 云夙音嗯了声:“过几天她跟刘方明来找我换药方的时候,我会趁机问他们。” 两人暂时定下了这些事情后,云夙音的耳朵却还没解决,她朝着榻上一瘫,有些郁闷道,“可是我这耳朵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都躲在你府里?” 君九渊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揉揉她脑袋:“先等等吧,等明日再看,若是真变不回去,我便想办法提前完婚。” 云夙音看着他:“那你估计得被外公打死……” 现在到二月初二本来就只剩一个月时间,婚期匆忙还能拿担心庆云帝捣鬼当借口,林家怕皇室再在她婚事上动手脚,才答应将婚期定的这么近。 可要是现在再把婚期提前,林家的人恐怕会以为她跟云姝月的情况一样,肚子里揣了一个了。 到时候以林老爷子跟她几个舅舅的性子,估计能打断君九渊的腿。 君九渊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云夙音话中的意思之后,顿时捏着她脸颊:“要真打死我那也还不是为着你,你个小没良心的还幸灾乐祸?” “你是我男人,总不能我挡在你前面?要真是不行的话你就认了,看在我肚子里崽崽的份上,外公顶多将你打个半死,不会让崽崽没爹。” 君九渊见她越说越离谱,只气得哭笑不得,抓着她便咬耳朵。 “本王到现在都还没动你,你肚子里哪来的崽子?” 她要能真揣一个,那才有鬼了! 云夙音痒的直笑,敏感的打颤时一边推他:“这叫云养崽,你懂什么……哎哎……别咬……君子动口不动手!” 君九渊含着她耳朵厮磨:“本王这就是动口!” 他伸手掐着她腰肢,将软成一团的人捞回来时,大手落在她细腻腰间游弋,不时的点火,“这才是动手。” 云夙音又痒又麻,被他逗弄的哆嗦成一团,期期艾艾的扭着身子求饶。 两人闹成一团。 …… 入夜时云夙音陪着君九渊守岁,王府下人送来了许多东西。 她脑袋上带着帽子盖住了耳朵,而三宝回来时带回来林老爷子和林家上下的“问候”,君九渊黑着脸时,云夙音笑成了一团。 除夕天上无月,可整个京城却灯火透亮,没了宵禁,哪怕入夜后外间也极为热闹,不时能瞧见烟火入空绽放,间或还能听到府中下人笑闹的声音。 两人边吃边聊,嬉笑玩闹,等过了子时后没多久,云夙音就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君九渊搂着她看了会儿烟火,就回房歇着。 后半夜时,君九渊只觉得自己怀里像是多了个火炉,原本躺在一旁的云夙音不断朝着他怀里钻,耳边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阿音?” 君九渊被吵醒时,就见怀中小姑娘满脸酡红,闭着眼时一脸难受的模样。 她脑袋上的耳朵浸着红,额间有些细密汗珠,嘴唇张阖时喉间溢出细碎叫声。 君九渊连忙起身,伸手轻拍了拍她,“阿音,你怎么了?” 小姑娘睁开眼时,那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兔子,上面蒙着一层水雾:“我难受…” “哪里难受?” 君九渊伸手扶着她,手中放在她额上,就察觉手下有些发烫,而云夙音只觉得额头上的手冰冰凉凉的格外舒服,她体内像是有火在烧着,整个人都要炸裂开来。 君九渊却像是夏日冰饮,靠近时便有凉气让她舒服许多,她伸手缠着他贴近了些,整个人几乎黏在他身上。 手脚并用贴在他胸前时,体内的燥热才下去了一些。 君九渊身形僵了一下,见怀里的人脸颊贴在他身上舒服喟叹,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伸着手指贴在云夙音额头上,将她推开了一些, “阿音,现在可是春季?” 第261章 找他干什么,他又不是兽医 君九渊察觉到云夙音的情况有些不对劲,突然想起之前云夙音变成兔子时遇到的情况,将人推开了些。 “阿音,你先冷静一下。” 云夙音脑子里全是浆糊,完全没听清楚君九渊在说什么,她只是不满被他推开,晃着脑袋将他手晃开之后,就又贴了过去。 好舒服…… 脸颊贴在他胸前时,就像是盛夏里抱着冰块,一股凉意压住燥热。 君九渊瞧着小兔子耍流氓,手忙脚乱想将人拉开,却被缠着不放。 她脑袋蹭着他时,毛茸茸的兔耳朵就在他下颚上来回的扫,扫的人心慌意乱,浑身热血沸腾,而她却全然不知只一个劲儿的哼哼唧唧,嘴里绵软的声音撩拨至极。 君九渊倒吸口气,一把抓着她乱来的手,翻身将人压住绸面缎被上时,拿着被子将她裹了起来。 “你干嘛?”云夙音睁眼时,眼睛红彤彤的。 上面蒙着一层水雾,可怜巴巴。 君九渊忍着体内涨疼,裹着她道:“你怕是又和之前一样因为兔子的原因受了影响,我带你去泡水。” “泡什么水!” 云夙音哼唧,她身体里难受的厉害,像是有火在烧似的,那感觉比先前变成兔子发情的时候还要更加厉害。 她抓着被子就想拱出来,白嫩的手臂上惑人的细腻。 君九渊连忙将她手臂塞了回去,连带着盖住她露出来白腻肩颈,任由她像是毛毛虫似的在里面哼唧乱滚也不为所动,扛着人遮住她兔子耳朵后,就直接一阵风似的朝着温泉那边而去。 王府里的温泉里全部浸了汤药,只温泉旁边还有一处温度稍低一些的泉眼,里头全是清水。 君九渊先是将人放进了药泉里,见她脸色更加红了,嘴里细碎声音越发撩人,只能咬咬牙将人捞进了一旁的清池泉中,入水的凉意有一瞬间压下了体内的燥热。 云夙音脑子里清醒了些,哆嗦着瞧着站在泉边满脸担忧的君九渊,又气又恼。 她没想到自个儿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情”,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缠着他又磨又蹭这男人居然还能忍得住,要不是之前她“试过”他尺寸,她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周围的水冷的人发抖,而体内被压下去一些的潮热逐渐又升腾了起来。 云夙音知道发情期没那么容易过去,而且她这会儿满脑子都想着吃肉,眼珠子一转突然生出坏心眼来,整个人朝后一仰,便直接朝着水下沉去。 “阿音!” 君九渊吓了一跳,连忙跳进水里。 他朝着中间游过去时,就想去捞沉入水里的云夙音,可谁知道刚才靠近,一具火热的身体就直接缠了上来。 衣袍全解,那紧贴着肌肤的温润让他忍不住就沉了眼。 “阿音,别闹。” 君九渊声音沙哑,喉间滚动时几乎忍不住。 “谁闹了……” 云夙音攀着他从水面露头,毛茸茸的兔耳朵耷拉下来时,可怜又可爱。 她缠在君九渊身上,肌肤紧贴着时,那红彤彤的眼尾微扫时满是魅意。 “阿渊,我难受……” 君九渊眼神越发昏暗,紧咬着牙:“我去找夏侯过来。” 夏侯是大夫,哪怕治不了她的情况,也总能让她先安静下来,否则要是再这么下去,他总觉得会出事,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时,她再想后悔就来不及了。 云夙音听着他到了现在还念叨着别人,忍不住就哼唧:“你找他干什么,他又不是兽医。” 上次她变成兔子之后发情时,夏侯闻声都没办法,后来还是去找的兽医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现在把他找过来有什么用? “你是不是男人?美色在前还想着找别人过来。” 君九渊:“阿音…别闹……” “我没闹…阿渊,我难受……”找什么夏侯,“……有你就行了。” …… 池水翻涌,那温泉水溅了一地。 云夙音格外痴缠,而君九渊本就被撩的火气直冲头顶,开了荤戒之后简直如同饿狼,等云夙音瘫软成一团窝在君九渊怀里被抱出温泉时,整个人已经昏睡了过去。 让人送了水替她擦洗干净,又将人放在床上时,君九渊看着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有些懊恼。 之前疯起来时忘记控制力道,细检查了一遍未曾真伤了她后,初尝人事的“愣头青”这才松了口气,君九渊垂眼瞧了瞧睡的香甜的云夙音,在她嘴边轻吻了下,这才将人揽进怀中躺了下去,不过片刻便也睡着。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云夙音还贴在他身上,她睁眼只觉得浑身骨头架子都好像快要散掉了,一夜放纵的后果就是,她起不了床了。 君九渊在她醒来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扭头就见她眼圈微红。 “怎么了?”他连忙起身。 云夙音可怜兮兮:“腰疼,腿疼,全身都疼……” 她看着君九渊时瘪着嘴,瘫在床上时连手都抬不起来。 君九渊被她逗笑,虽然怜惜却依旧忍不住笑话她:“活该,谁叫你昨夜非得使坏缠着我,这下知道厉害了?” 云夙音张嘴咬他一口,气呼呼的瞪着他:“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给你吃肉了你还笑话我,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这个德性,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 “胡说八道什么?” 君九渊没好气的捏了下她脸颊,“什么叫我们男人,你除了我这一个男人,还跟谁这般亲近?我打断他三条腿!” 云夙音哼哼唧唧:“醋缸子。” 见她实在难受,君九渊取了些活络的药倒在掌心上,搓热了之后替她捏着腰间。 他手中力道恰好,指尖温热时揉的格外的舒服,而云夙音身上渐渐放松下来时,躺在床上被捏的哼哼唧唧,让的刚刚才尝过荤的君九渊被她叫的气血翻涌。 他手中轻掐了一下,没好气道:“不准使坏!” 只是捏捏腰,干嘛叫的跟什么似的。 云夙音瘪瘪嘴:“是你思想龌龊,自己想歪。” 君九渊眯着眼满是威胁,手里抓着他腰肢时陡然凑近了来,呼吸都落在她肌肤之上:“要不要本王让你试试,什么叫龌龊?” 第262章 咱们这样像不像是偷情? 云夙音见他覆身过来,连忙抵在他胸前:“你想干嘛?” 君九渊道:“你说呢?” 他轻咬了下她锁骨,让得她顿时一哆嗦,而感觉到他手中朝上探来,云夙音顿时气息一慌毫不犹豫的认怂:“我错了,王爷饶了我吧。” 君九渊见她双手合十求饶的模样,哼了声:“再敢撩本王,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云夙音闻言缠着他,凑上去亲了亲他:“我喜欢你嘛,这叫爱的痴缠。” 君九渊顿时被逗笑,捏了捏她鼻尖:“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歪理邪说?” 替她揉了会儿腰,又按了按腿,眼见着云夙音昏昏欲睡的模样,君九渊将人拉了起来,取了之前就让三宝买回来放在澄明堂中的女装替她穿上。 云夙音懒洋洋的:“干什么呀?我好困。” “你不回林家了?” 君九渊说道,“今儿个可是大年初一,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了,你要是再不回去,我怕外公跟舅舅直接打上门来。” 云夙音闻言顿时一激灵,突然想起她跟君九渊还没成亲呢,厮混胡闹也就算了,昨儿个夜里说的那些话也大多都是玩闹,要是真不回林家,林老爷子怕是会气坏。 她急声道:“可是我耳朵怎么办……” 云夙音刚想说她总不能顶着耳朵回去,伸手一摸才发现昨儿个夜里怎么都回不去的耳朵不见了,她“咦”了一声,连忙凑到一旁的铜镜前看了看,“耳朵回去了?” “你才发现?” 君九渊拉着人将外衫替她穿好,一边替她整理的领子一边说道,“昨天夜里咱们欢好之后没多久,你耳朵就回去了,今天早上也不见再出来。” “我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帮你试过了,你如今一般情况下见血之后虽然还是会变化,可是几乎是在一个时辰之后,而且亲吻也能变回来。” “我估计你昨天耳朵突然变不回去,除了那金针的原因之外,恐怕也是因为发晴期到了,所以才会突然出了异常。” 要不是云夙音的耳朵已经回去了,他也不敢将人送回林家去。 那兔子耳朵虽然能带着帽子遮掩,可总不能一直不摘帽子,万一被人瞧见了非得将阿音当成妖怪不可,君九渊可不敢赌侥幸这种事情。 云夙音摸了摸头顶,这才安心下来。 一个多时辰才变化,也是就是她哪怕遇到血后,也差不多两个小时才会变兔子,这中间的时间足够她应付很多突发情况,也足够避开外人,不被人察觉。 “可是发晴期怎么办?” 她还记得上次那兽医说的,兔子发晴会维持好几天,而且间隔七、八日就会来上一次,最关键是这玩意指不定会维持多久,她上次也是因为幼兔第一次,才会那么快过去。 这一次怕是没那么容易,她现在倒是不怕见血了,可这发晴期怎么过去? 君九渊说道:“你现在是人身,发晴期欢好之后就能解决,你今天先回林家,要是有什么问题夜里再回来。” “至于之后,每隔几天我会找借口让你出来一次,等熬过了发晴期后再回去,咱们婚期只剩一个月,二月初二大婚之后就不必担心了……” 云夙音想了想也只能这样,好在耳朵回去了,她也不用怕被当成妖怪。 不过…… “你说咱们这样像不像是偷情?”云夙音坏笑。 君九渊:“……” 他曲指就敲在她脑门上,见她吃痛时没好气道,“再闹,你今儿个就别回去了!” 云夙音却半点不怕他,只眨眨眼笑得开心。 君九渊有些无奈,替她穿好衣裳系上腰带后,才拉着她起身坐在铜镜前,他有些手生的替她梳着头发,想要挽起来时却手忙脚乱怎么也弄不好。 云夙音笑话了他几句,这才自己将头发挽了个小髻,取了簪子斜插入内。 君九渊有些遗憾的看着她挽起的头发,想着回头得去学学怎么梳头,让三宝出去偷师学艺,将来若能将头发替她绾起好像格外有成就感。 对镜绾青丝,描眉着妆,想想都美。 云夙音收拾妥当,瞧着都已经下午了,匆匆忙忙的就让君九渊送她回林家。 君九渊的腿还没完全好起来,虽然能够站立,可到底有些勉强,云夙音非得让他像是以前一样坐在轮椅上,君九渊到底拗不过她,只能随了她的意。 两人乘车刚到林家门前,就瞧见林家大门敞开,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嚎哭,而林家下人见她回来就是急声道:“表小姐,您可回来了。” 说完他才见到云夙音身后跟着的君九渊,吓了一跳连忙行礼, “王爷。” 君九渊抬抬手让人起身后,就沉声道:“怎么回事?” 云夙音也是朝里看了一眼:“谁来了?大过年的跑人家屋里来这么哭号,不知道的还以为哭丧呢。、!” 那门房的人闻言一噎,低咳了声:“是云老夫人……” 云夙音脸色顿时尴尬,而君九渊则是抬眼笑她。 这云家的人这段时间被折腾的不行,云姝月死了,云黎安和王氏都被下狱,如今那偌大的沐恩侯府就剩下云老夫人跟府里两个半大小子,可不就是哭丧呢? 云夙音低咳了声,秉持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朝着那门房说道:“就她来了?” “还有云家两个小公子。” 那门房说道,“他们一早就来了,哭着求着说要见您。” “老爷和几位爷不好说您不在府中,怕她坏了您名声,就只能将人放进去,结果进去后老太太就嚎哭起来,说什么都要见您,不见到您就不肯走。” 这要是来的是其他人也就算了,林老爷子他们大可直接将人打出去就是,可偏偏云老夫人一个女流之辈,又是云夙音的祖母。 来时云家浩浩荡荡一群人,瞧见的也不少。 他们要真把人打出去了,云黎安的事情就算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云夙音一听云老夫人又来哭号,忍不住冷笑出声,这老太婆还真是不要脸皮了。 当初拿着这招逼着安国公府,如今又来逼林家。 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 第263章 跟本王谈孝顺,你也配? “人呢?” 君九渊也是没想到云家的人到了这地步还能这么不要脸,他坐在轮椅上冷声问道。 那门房连忙道:“就在前院,大爷和二爷陪着。” 君九渊朝着一旁满面寒霜的云夙音说道:“先进去看看。” 云夙音推着君九渊入内时,绕过前院庭径,从抄手游廊过去时,隐约就看见前院里围着不少人,而越往里走那哭声就越大,隐约还能听到云老夫嚎啕大哭的声音。 云老夫人捶着腿哭声道:“林贤侄,我知道此事是我们云家不对,是侯爷隐瞒在先,可是他对茵茵也是一片深情,情难自已才会隐瞒王氏之事。” “而且侯爷就算再有不对,他也是阿音的父亲。” “骨肉亲情,他是我们云家的顶梁柱啊,王氏已经入了大牢,如今连侯爷也被下狱,你们这是要断了我们云家的命啊!” 林宗平脾气暴烈,他听着云老夫人这话冷笑出声:“怎么着,他停妻另娶骗了我妹妹,骗了我们林家多年,我们还得谢谢他对我妹妹那一片深情?” 林钺随了他父亲,性子也是忍不住气的,直接在旁讥笑出声: “什么狗屁深情,姑姑要不是被他骗了,怎么可能会下嫁给他。” “我看云黎安深情的是我们林家的权势,看上的是我们林家能让他平步青云,能让你们云家夫凭妇贵鸡犬升天,他这种人也配谈深情?!” “我呸!” 别他妈侮辱了“深情”两个字! “你们云家要真想占着林家的便宜,想让姑姑扶持你们家,当年就该让云黎安入赘了我们林家,毕竟他出卖色相好好讨好姑姑,我们林家怎么着也会赏你们云家一口饭吃。” “别披着张人皮占尽了好处还他妈来说委屈,就你们云家这样的,真要了你们的命那也是活该,您啊就哪儿来回哪儿去,别搁在这倚老卖老丢人现眼!” 林钺的嘴又毒又厉。 云老夫人脸色泛青,她颤着手指着他对着林严青道:“林贤侄,就算不念姻亲之情,我好歹也是你们长辈,你就这么看着你府中小儿欺辱于我?!” 林钺呸了声:“我们家可没你这种不要脸的长辈,大过年的跑人家府上来找晦气,还特么倚老卖老,我呸!” “小七!” 林严青看了林钺一眼,见他悻悻然的住嘴之后,他才转头看着云老夫人, “老夫人,我林家的孩子向来都是直性子,说话不懂拐弯抹角,直来直去难免有所得罪,不过小七说的也没错。” “你我两家早不是姻亲,我妹妹跟云黎安的婚事等到当年事情审清之后,我林家自会让她跟云黎安义绝,将她尸身牌位迁回林家祖宅。” “小七出言冒犯我替他赔罪。” 林严青满是敷衍的抬抬手躬了躬身子,然后便道,“只是眼下还是年节,我父亲伤势未愈,林家今年也不开门待客,只有那等市井泼妇才会强闯他人府中撒泼吵闹为难于人。” “老夫人向来自觉礼数周全,想必定不会做这等事情,对吗?” 跟林钺和林宗平比起来,林严青骂起人来不带半个脏字。 他一席话看似是在教训林钺不懂礼数,替他赔礼道歉,可实际上却是讽刺云家行事肮脏心眼太多,说云老夫人是市井泼妇闯入他们林家撒泼吵闹。 云老夫人被讽刺的脸皮铁青,可偏偏还找不到话来反驳。 她要说她不是市井泼妇,那就得守着礼数立刻离开林家,可她要是不离开,那不就应承了林严青的话,跟那市井泼妇一样跑人家府上来撒泼? 云嘉懿站在一旁,见云老夫人脸色乍青乍白忍不住说道:“林家舅舅,你干嘛一定要为难祖母,祖母只是担心父亲母亲,况且我们只是想要见见二姐。” 林钺呸了声:“别瞎叫,谁是你舅舅?” 他直接翻了个白眼, “我们林家可没你这种便宜亲戚,你舅舅是王家的人,要叫去王家叫去!” 云嘉懿小脸涨的通红,是羞的也是恼的。 他气得眼泪汪汪,忍不住就推了把站在身旁的云锦元:“哥,你说话啊!” 云锦元满脸木然,见云老夫人也是扭头看他,他却只是抿抿唇避开眼去,丝毫没有像是云老夫人来时交代的那样,帮着他们出头。 云老夫人又气又怒,见他不肯开口心里骂了句白眼狼,抬头时便抹着眼泪: “我知道你们林家门第高,看不上我们云家,可是侯爷是阿音的亲生父亲,她难道真的要置他于死地吗?” “她难道就这么狠心,攀上了摄政王府连她亲生父亲也不要了,她就不怕旁人戳她跟摄政王的脊梁骨,说他们不孝吗?” 云夙音推着君九渊走到厅前时,刚好就听到这么一句。 她正想说话,君九渊就先开了口, “这世上想戳本王脊梁骨的人不少,可有胆子伸手去戳的早就被本王砍了爪子。” “你想跟本王谈孝顺,那不如让云黎安去地下跟本王那死鬼父皇好好谈谈,看本王到底孝不孝顺?” 云夙音原本还怒气满满,只想着撕了这老太婆的皮,可被君九渊这话一说。 那怒气瞬间就跟戳破了的皮球一样烟消云散,反而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 云夙音推着君九渊朝里走时,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惨白的云老夫人:“老太太,你想得王爷的孝顺,你是把你自己比作皇室老太君了,还是把云黎安比作先帝?” 君九渊虽然改了姓,也从不给皇家人颜面。 可论真起来他曾是皇子,是真真切切皇家的血脉。 这世上有资格让他孝顺的也就只有被他割了脑袋埋进土里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先帝,就凭沐恩侯府和云家,哪来的资格在他面前谈“不孝”二字? “老太太,说话前还是先过过脑子,冒犯皇室擅比先帝,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哦。” 云夙音话中满是戏谑, “到时候你也别救云黎安了,恐怕得带着你这两个孙子一起去牢里跟你儿子、儿媳一家子团聚,说不得回头还能一起去了奈何桥,见见你那早死的孙女儿。” 第264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外头围观的下人纷纷退开,云夙音推着君九渊入内时,朝着林严青他们叫了声舅舅。 林严青扫向云夙音换了的衣裳,见她面色红润眉眼含春,而那身上从头到脚都换了模样,顿时脸色一黑,压着怒火狠狠剜了君九渊一眼。 林宗平和林钺却没留意到这些,林钺只是快步上前:“阿音,你回来了。” “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刚到门前就听到里面哭号,还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泼皮这么没规矩的,大过年的闯了咱们林家门庭鬼哭狼嚎。” 云夙音嘲讽了一句之后,这才对着脸色铁青的云老夫人道, “却没想到是云老夫人在咱们府上高谈阔论,所以老夫人,你是想要当皇室老太君呢,还是觉得云黎安堪比先帝,所以才敢对着王爷指责他不孝?” 云老夫人脸色大变。 云夙音这话她哪里敢认,一旦认了那可是要抄家灭族掉脑袋的。 她原本就是随口一句,见君九渊满是危险的目光,连忙急声解释: “王爷误会了,我没有这意思,我只是觉得您和阿音既然已经定亲,那就是自己人,老身和侯爷多少也算是长辈……” “想当本王长辈?” 君九渊微侧着头目光寒凉,他定定看了云老夫人片刻,才扬唇说道,“你可知道本王的长辈如今都在哪里?” 云老夫人先是一愣,下一瞬脸上血色尽消。 君九渊的长辈,除了当年曾对君九渊有那么一丝恩情的大长公主和安老王爷,还有如今在皇位上侥幸活下来的庆云帝之外,其他所有人。 无论是先帝还是皇室宗亲,亦或是当年君九渊的那些兄弟,都被他砍了脑袋挂在城墙上晾成了风干儿。 云老夫人一哆嗦,嘴唇都白了。 云嘉懿和云锦元也都是脸色惨白。 林钺瞧见云老夫人被君九渊收拾,只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这老太婆倚老卖老仗着年事已高,又是云夙音的祖母,就处处拿着身份压他们。 如今倒好,恶人自有恶人磨。 要比起心狠手辣,谁能比得过摄政王。 想拿着辈分去压他,那是嫌命长了,想拿着阿音的身份去当摄政王的他长辈,那不如先去死一死? 林宗平和林严青突然瞧着君九渊就顺眼了不少,而云老夫人敢跟其他人横,却丝毫不敢跟君九渊撒泼。 她只能惨白着脸对着云夙音道:“阿音,你就真的这么绝情不顾你爹爹死活?” 云夙音低笑了声:“当初云锦元将我推进水里,王氏将我关进地窖,云姝月将我掳去南地时,也没见他在意过我死活。” “那刘管家下葬的棺木原本可是替我准备的,我那一天要是没赶回来,此时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老夫人,你该知足了,我没直接要了他的命已经是我格外仁慈。” 云老夫人身子一晃:“他是你父亲!!” “是不是,还说不定呢。” 云夙音一句话出来,让得云老夫人如遭雷击,连带着一旁林严青他们也是豁然看向她。 云老夫人哆嗦:“你,你什么意思,他不是你父亲是什么……” 云夙音浅笑时目光微凉,说的模棱两可:“那谁知道呢,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世上像是他这么狠毒毫不在意骨肉亲情的又有几个。” “我有时候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云黎安的女儿。” 云老夫人听着她这话,见她好像只是怨怼云黎安绝情,不像是真的知道了什么,云老夫人只觉得刚刚提起的心猛的落了下来,一瞬间险些站立不稳。 云夙音看着她那手脚发软,满是惊悸的模样,嗤笑了声。 做贼心虚大概就是这老太婆这种了。 她之前就怀疑过她跟云黎安的关系,刚才不过是随口诈了一下,这老太婆就这副鬼样子,简直就是把“心虚”两个字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云夙音冷声道:“行了,你要是来替云黎安求情的,就别开口了。” “他负了我母亲,我跟林家势必是要替我母亲讨回公道的,至于别的事情,只要他没害过我,没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顶多就是在牢里待上一段时间,丢了那爵位而已。” 云老夫人嘴唇蠕动,可是云黎安做了啊…… 他身上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要是关在牢中被审下去,万一查出来什么,到时候岂不是没命? 云老夫人刚想求情,君九渊就开口道: “阿音不过是想替她母亲讨一个公道,并没想将云家置于死地。” “你这么心慌就来求饶,甚至不惜在林家撕扯撒泼,到底是怕云黎安丢了前程你们云家被打回原形,还是心虚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没有!”云老夫人脱口而出。 “既然没有,那就滚回去。” 君九渊面无表情,黑眸之中全是幽森之色, “本王脾气不好,也不像是阿音和林家人那么好说话,你要是再敢来林家痴缠,纠缠阿音不放,本王保证,云黎安的脑袋留不到开审那日。” “本王现在就能送你们云家老小去地下团聚。” 云老夫人被他的话说的一哆嗦。 君九渊朝着一旁冷声道:“万钧,把他们扔出去!” “再敢踏足林家半步,就打断他们的腿。” 万钧和影子都是直接上前,拎着云老夫人跟云嘉懿他们的领子就想朝外走去,林严青连忙叫道:“慢着。”他扭头朝着云夙音道,“让锦元留下吧。” 云锦元心神一晃,抬头看着云夙音时满眼期盼。 云夙音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留下干什么?” “他当初可是说了他是云家的人,是沐恩侯府公子,跟咱们林家有什么关系?” 见云锦元眼中黯淡笑来,像是委屈又像是憋着气,死劲看着她时眼里浮出一层薄雾。 云夙音却没半点心软, “既然他们才是一家人,他也心心念念想要回去云家,那自然是要让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才是,咱们又怎么好将云公子留在府上?” 她说完之后,朝着万钧道, “扔出去吧,记得扔远点儿,别脏了林家门前的地。” 第265章 姐姐,是真的不要他了 “阿音…” 林严青想要说话,他厌恶云家的人,可云锦元却是妹妹的血脉…… 只是他还没开口,就被林钺伸手拦着,“大伯,你听阿音的。” 林钺比别人更知道自家这个表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云锦元这小兔崽子也的确欠教训。 就像是阿音说的,要是不能一次性将他骨头板回来,让他受够什么社会的毒打,他永远都是死性不改,不知道好赖。 林严青被拦着后,云夙音道:“把人扔出去。” 万钧和影子拎着人朝外走时,云老夫人脸色惨白,想要哀嚎几句“云夙音不孝”的话,撞上君九渊漠然冷酷的模样不敢开口。 云嘉懿倒是嚎啕大哭挣扎不休,可被人拎着后领子时却跟拎着鸡崽子似的,根本挣脱不开来。 云锦元拼命的回头想要去看云夙音,想要看到她哪怕一丝半点的犹豫迟疑或者是不忍,可是他回头时却只对上她满是冷漠疏离的目光。 那里面再也没有当初的亲昵温软,也不会再温温柔柔的叫他“阿元”。 云锦元脸上苍白如纸,一直被拎着扔出了林家,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时,看着摄政王府的人满是嫌恶的擦了擦手转身离开,他才手脚发软的委顿在地,突然就哭了起来。 姐姐,是真的不要他了。 林家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云老夫人连带着被赶出来的那些云家人被人围观。 周围指指点点,那些人有不少认出她来的,都在低声议论。 “这是沐恩侯府的人吧,怎么被扔出来了?” “是啊,这不是云家那老夫人吗?” 云老夫人听到有人叫出她名字,连忙捂着脸,满脸羞臊。 而跟林家同在西斮巷内住着,对林老爷子极为敬重,早上又瞧见云家人是怎么在人家林府门前闹腾的其他府邸的门房忍不住呸了一声, “什么老夫人,我看着那就是个泼皮,活该被扔出来。” 有人好奇:“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这哪有人跟他们似的,大年初一就在别人府上来撒泼哭丧的,他们来闹了一早上了,林家能忍这么久已经算是好的了,搁我我早就让人乱棍打出来。” “可是林家怎么说跟他们也是姻亲……” 那人呸了声,“姻亲个屁,你们还不知道呢?” “那云黎安昨儿个宫宴上被云二小姐给告了御状,说是他跟现在那位侯夫人十几年前就搞在了一起,还成亲生了孩子,就连先前嫁给四皇子那个名义上的继女也是他亲生女儿。” “他早就跟人成婚,却还骗了林家姑娘下嫁,踩着林家的脸面平步青云不说,等人家难产死了再把以前那相好的接回侯府明目张胆的当起了侯夫人,磋磨林氏留下的儿女。” “关键这人还不要脸,骗了林家也就算了,还觊觎林氏留下的嫁妆,居然跟人联手想要害云二小姐性命,险些就将她弄死在了城外。” “这种不要脸的东西,换我还不如当年直接溺死在了尿桶里,也省的出来祸害旁人!” 云嘉懿趴在地上听到这话,忍不住就抬头怒声道:“你胡说八道,我爹才不是,是云夙音冤枉我爹……” 那人张嘴就一口唾沫:“呸,还冤枉呢,那四皇子侧妃死之前都留了血书为证,还是陛下亲自将他打入大牢,他要真是冤枉的,你们这么不要脸的跑来林家嚎什么嚎?” 云嘉懿一张脸通红,猛的就一头朝着那人撞去,张嘴一口咬在说话那人手臂上。 “啊!” 那人冷不防被咬个正着,疼的叫了一声,他啪的一巴掌就将人打了开来时候,就看到胳膊上居然见了血,拂开袖子时上头牙印都快见骨了。 那块肉上血淋淋的,那人疼的捂着胳膊怒声骂道:“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难怪能把你亲姐姐的孩子都踹没了,害死她。” “这云家果真是一窝子狼心狗肺之徒,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你们这种!” 云嘉懿被直接打懵了。 他以前在府里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王氏护着他,云黎安也疼他,云姝月虽然压着她读书却也从来都是护着她的,就连云锦元也让着他。 小孩儿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唯一受过委屈的就是上次被关在四皇子府,可当时也只是被关着根本没挨过打。 这会儿被一巴掌抽的牙都掉了,半张脸红肿起来时,顿时“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你打我,哇……我要让我爹打死你!!” 那人顿时气得脸铁青:“这不要脸的小崽子,你咬的老子肉都掉了半块了,还有脸哭,你倒是叫你爹先出来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先动手欺负了小孩儿。 云锦元脸上又白又红,他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清楚的发现云家这些人有多丢人,更没有一次这么明白,云家的人骨子里就是歪的,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人。 他抹了一把眼泪,抓着云嘉懿低喝:“别哭了!” 云锦元扭头抓着云老夫人的手,一边抓着云嘉懿就想走,“赶紧走!” 云老夫人被拽了个趔趄,听到周围哄笑声时,从地上爬起来后就声色内荏朝着林家那边挽尊道:“云夙音,你攀着林家就敢这般不孝,早晚要遭报应!” “吱呀。” 林家大门突然打开,见摄政王府的人从门前露头,手里拿着长刀。 云老夫人顿时一哆嗦,也不用云锦元拉了,转身就跑, “噗——” 见着云老夫人捂着脸狼狈跑了,而林家那边这才重新关上大门,一群人都是轰然大笑,而云老夫人他们顶着那些人嘲讽笑声离开之后,脸色煞红。 云锦元只觉得丢人至极,看着云老夫人时带上一股说不出来的复杂。 云老夫人本就丢脸,撞上他目光后一巴掌就朝着他扇了过去。 “你那是什么眼神,嫌我丢人?” 云锦元猝不及防挨了一下,身形一晃就撞上了一旁的马车架子,眼角刮破时都流了血,他捂着脸起身时,就对上云老夫人满是阴沉的模样。 第266章 你不是最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祖母……” 云锦元心中发颤,他从来没见过云老夫人这个样子。 她以前总是慈爱温和,看着人时温柔浅笑,对他也再疼爱不过。 就连父亲有时候偏宠云嘉懿时,祖母也总会护着他,告诉他他才是沐恩侯府的嫡子,将来的世子。 祖母是最疼他的,可是眼前这个老人头发散乱满眼阴鸷,就好像是脱了皮的怪物,神色狰狞的看着他时,让他忍不住就倒退了半步。 云老夫人被他脸上惊惧刺痛,反手就又是一巴掌,冷笑着看着被打倒在地上的少年, “怎么,觉得我云家要倒了,看不起云家了,那你倒是去舔着林家继续当你的小少爷去啊。” “云夙音说你是白眼狼还真没说错你,她当初那么疼你你能恨不得活活逼死她,为着个后娘继姐就骂她贱人,如今跟着我受了委屈就敢觉得我丢人?” 云锦元脸色惨白:“我没有……” “没有?” 云老夫人冷笑了一声,“那你在林家的时候怎么不替你父亲求情?云夙音还没回去之前,你怎么不知道缠着你那几个舅舅让他们放过你父亲?” 云锦元说道:“就算我求了,他们也不会答应。” “你求都不求,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不会答应?” 云老夫人冷眼看着他,“你要是求了他们不答应,你就下跪,就撒泼,要不然就拿你的命去要挟,你要是说他们不救你父亲,你今天就血溅林家死在那里,他们敢不松口?” 林家的人分明还是在意云锦元的,他要是开口,拿命去求,说不定林家就能松口。 可云锦元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这白眼狼分明就没想过要救云黎安! “你要是敢拿你的血落在林家门前,你父亲今日就能出来!说到底还不是你狼心狗肺舍不得自己?” 见云锦元脸色惨白的看着她,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云老夫人冷笑了一声, “怎么,嫌我说的难听,可你以前不是最会拿这一招去对付你姐姐吗?” “你知道云夙音疼你,就拿你自己的命和前程去逼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用的无比娴熟,逼的她这么多年被王氏母女折腾。” “你以为她为什么会那么惨,又为什么会次次都落到王氏母女手上,为什么好几次都险些没命,还不是因为你,你总能拿你自己却逼着她妥协逼着她退步,逼她不敢反抗。” “怎么,现在用同样的招数对付林家的人你倒是不会了?” 云锦元面无血色,颤着嘴哆嗦着看着云老夫人,想说他没有,可是对上云老夫人那满是嘲讽的目光,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用的东西!” 云老夫人骂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转身就抓着被吓傻的云嘉懿上了马车。 云家下人迟疑:“老夫人,大公子……” “原本还想着留着他能够要挟云夙音,可没想到他这么不中用,连他姐姐都不要他了。” 云老夫人原还想着要是拿捏住了云锦元,好歹算是捏住了云夙音的软肋。 有他在,云夙音终究不敢做的太绝,哪怕是为着云锦元的仕途前程也总要给云家留一条生路,可谁知道这没用的东西上次跑回来时就骗了他们。 云夙音根本就没跟他修好,甚至二人之间也早就没了半点姐弟情谊。 那个凉薄至极的白眼狼早早就在云姝月那蠢货手里要到了血书,甚至就连云姝月的死指不定都是她一手算计。 她一早就谋划好了,要将云黎安送进大牢,甚至带着那血书去赴宫宴,丝毫不管云黎安落罪之后,云锦元成为罪臣之子将来要怎么办。 云夙音早就舍了云锦元,不管他死活了! 云锦元唯一的作用也没了,而云夙音显然记恨他当初所为。 留着这种没用的玩意儿在府里,除了能让云夙音时时刻刻记着当初受过的那些磋磨苦楚,让她变着法儿的找他们云家的麻烦外,还有什么用处? 云老夫人满是阴沉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他既然舍不得脸面替他父亲求情,往后云家没有大公子了。” “反正云夙音当初要的那一纸文书里不是说了,他们姐弟从此跟我云家无关,不必管他死活!” 云家下人有些怜悯的看了眼满脸苍白瘫坐在地上的云锦元,转身驾着马车走了,而一直到他们没了踪影,云锦元依旧跌坐在地上,耳边全是云老夫人满是讥讽凉薄的话。 “你不是最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拿你的命去求啊,你要是血溅林家死在这里,他们总会松口…” “没用的东西!” “云夙音说你是白眼狼果然没错……” “连他姐姐都不要他了,往后云家没有大公子了……不必管他死活!” 马车离开后周围静悄悄的,那巷子里再无旁人。 天上飘起了薄雪,一片片的落在他头上,却不及心头凉意。 云锦元坐在地上时缓缓蜷缩成一团,双手抱在膝上将自己蜷了起来,浑身颤抖着伏在膝上时,如同走投无路的小兽呜咽出声,等到眼泪翻涌时,渐渐变成嚎啕大哭。 他好像真的错了… …… 林家,云夙音陪着林老爷子喝茶,林严青他们都在。 君九渊坐在轮椅上时,时不时能收到林家几兄弟的眼刀子,就连余氏看着他时也少了亲热,多了些怨怼。 林家几兄弟还只是能看出来云夙音换了衣裳,跟昨天夜里穿的不同,可是余氏是过来人,又自己经历过,云夙音那女孩儿跟妇人之间的变化太过明显。 肤色更白更细腻了,嘴唇红润润的,那眼角眉梢都多了些经历情事之后的娇媚之意。 就是瞎子也知道这两小混蛋昨儿个夜里干了什么。 余氏无比懊恼自己居然为着君九渊在宫宴上的豪气心生好感,信了这摄政王是个“君子”,结果把自家姑娘跟小白兔似的,白白送进了大尾巴狼的狼窝里。 她剜了云夙音一眼,伸手朝着她脑门上指了指。 云夙音讪讪一笑,只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第267章 谁让这蔫儿坏的小兔子是他家的? 这种事情她打死都不能承认,更不能自己顶缸。 否则要是被人知道,昨天夜里是她缠着君九渊不放,将人给“生吞活剥”了,逼着这忍了好几回的“正人君子”给破了戒,那得多丢人。 死道友不死贫道。 云夙音偷看了眼被林家几位爷用眼刀子伺候的君九渊,在心里嘀咕了句“阿弥陀佛”,然后就毫无心理负担的坐在一旁,睁圆了眼睛装无辜。 君九渊瞧见云夙音并拢腿坐着,双手放在膝上,乖巧的跟什么似的,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却满是狡黠和坏心眼儿。 他满是无奈,却也只能顶头扛上这黑锅。 谁让这蔫儿坏的小兔子是自家的呢? 君九渊见林老爷子脸色不好,十分诚恳的道:“昨天夜里的事情是本王有错,阿音从刘家出来之后本就该送她回来,只是本王孤单多年,也从未有人陪着守岁。” “如今好不容易觅得喜欢之人,又与阿音定下亲事,再加上醉酒之后迷了心智才会强留了阿音到今日,还请外公和几位舅舅原谅。” 林严青黑着脸。 林宗平瞪着他。 林京烨摸了摸手指微眯着眼满是危险之色。 这君九渊倒是懂得什么叫讨巧卖乖,既放得下身份表明身世卖一波惨,再满心诚恳的道歉将错处揽在自己身上,没瞧见林老爷子和比较感性的如余氏一样的林家女眷脸色都缓和了下来。 林钺大咧咧的在旁说道:“哎呀,王爷这话说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你跟阿音都定亲了,这大婚也还只剩一个月,不过是一起守岁罢了,王爷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留了阿音也正常,有什么好怪罪的……” “你给我闭嘴!” 林宗平瞪了自家蠢儿子一眼,抬着蒲扇大手朝着他后脑勺就是一扇。 林钺顿时被打的脑门都险些磕在凳子上,只觉得嗡嗡作响。 林老爷子瞧见满心诚恳的君九渊,还有一旁装着乖巧实则古灵精怪的外孙女,也知道昨天的事情指不定是谁“吃”了谁,况且他跟云夙音虽然相认不久,却也知道这外孙女和当年那个不知世事的女儿不同。 她行事自有分寸,不会拿着自己儿戏。 林老爷子收了脸上神色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小七说的对,你们二人情投意合又已经定亲,一同守岁也没什么。” “只是还请王爷记得,阿音是我们林家的珍宝,还请王爷珍之重之,莫要怠慢。” 君九渊微松了口气,认真道:“外公放心,我知道。” 云夙音见过了这一关,顿时放松了下来。 她昨儿个本就初尝人事,又因为发晴期的关系缠着君九渊胡闹了半夜,哪怕之前君九渊替她按摩过一次,她依旧浑身骨头都泛着软。 云夙音放松下来后就赖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朝着林老爷子说道:“外公,我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求回去的媳妇儿,他要是敢对我不好,您和舅舅就替我揍他,他不敢还手。” 君九渊满是纵容:“好,不还手。” 林老爷子无奈睨了自家外孙女一眼,虚点了点她:“怎么说话呢,没规矩!” 云夙音得意一笑:“我跟他才不讲规矩呢,谁让他喜欢我呢,阿渊你说对不对?” “对,你是本王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媳妇儿,不必讲规矩,只要你开心,怎么样都可以。” 见君九渊对这话半点不反驳,反而顺着云夙音的话满是宠溺纵容,哪还有半点往日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的威势。 林老爷子心里仅剩的那点膈应也没了,反而觉得自家外孙女有些过分,他轻瞪了她一眼:“王爷让着你,你也不能太过分了,等成婚之后你们便是夫妻,夫妻双方要彼此爱惜互相容让才能和美。” 他说完对着君九渊道, “王爷也别太纵着她小性子了。” 君九渊闻言嘴角微扬,脸上满是笑意:“阿音这样很好,本王喜欢她冲着我使小性子。” 见云夙音得意的挑着眉毛哼唧出声,林老爷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这俗话说什么锅配什么盖,这小两口一个恣意任性,一个位高权重却又愿意纵着,还真是合该凑在一块儿。 发现自家外孙女才是欺负人的那个,反倒是之前以为强势的君九渊站在弱势那方。 林老爷子就突然教训不起来了,反而对他格外顺眼起来。 君九渊哄好了林老爷子,有他在前,又有林钺这个傻憨憨凑在一旁插科打诨,再加上云夙音时不时说笑几句,林严青几个哪怕依旧扔着眼刀子他也不怕,一时间气氛倒也算好。 外头万钧回来时,带回来云老夫人和云锦元他们离开后的消息。 听着他说云老夫人把云锦元给“扔了”,屋中气氛一凝。 云夙音挑眉诧异:“你说她当着云锦元的面说他没了用处,还把人给扔了?” 万钧也是觉得云家那老夫人奇葩,嘴角微抽说道:“不止,属下当时跟过去时,就听见云老夫人在骂云公子,说他没有替云黎安求情。” “那云老夫人骂的难听,说云公子最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却只会对着您使,还说他之前要是肯学着对付您那招对付林家,豁出去血溅林家大门,指不定舅老爷他们便会松口答应放云黎安出来……” “嗤!” 云夙音忍不住讥笑出声。 林钺气得一拍桌子:“这老虔婆简直不要脸。” “她之前几次仗着她是阿音祖母吵闹想要害阿音名节,就连四皇子府那事说不定都是她指使那个陈嬷嬷干的,我就说她不是个好东西!” 林家重规矩,照理林钺这话骂的粗俗该挨教训,可是这次别说是林家几兄弟,就是林老爷子也未曾训他,反而林严青也跟着骂道, “我以前还全当云黎安干得那些事情是他一个人所为,可如今看来她怕是早就知道阿音在侯府受的那些委屈,可她睁只眼闭只眼只装看不到,到头来再满是无辜说她毫不知情!” 简直无耻至极。 第268章 让他遭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林老爷子反倒镇静,虽然脸色也极为难看,却未曾动怒。 “云黎安跟王氏成过亲的事情,他母亲不可能不知道,可她纵容云黎安停妻另娶哄骗柔茵,又在柔茵走后又答应云黎安将王氏母女接回侯府。” “她要是真是个正直的,哪怕稍有良心一些,也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哪怕云黎安是瞒着她娶了林柔茵,云老夫人知道时事情已成定局,真像是她说的她也无可奈何怕毁了云家不得不隐瞒,可事后她也绝不会眼看着云黎安将王氏母女接回侯府,磋磨云夙音养歪云锦元。 她不过是佯装不知,假作无辜。 那云家上下就是蛇鼠一窝的东西,至上到下就没一个好的,根本就是打从骨子里就已经坏了根子。 君九渊在旁淡声道:“外公说的对,她坐视云黎安为恶不管,屡次纵容王氏母女谋害阿音,先前更几次把持着云锦元不放想要拿捏阿音和林家。” “要说云黎安无耻,那她就是卑劣,不过是披了张人皮遮掩,让云黎安他们在前冲锋陷阵罢了。” 林家几人闻言都是沉着脸。 余氏向来性子温和,也忍不住骂了句:老虔婆! 云夙音倒是没他们这么生气,毕竟打从她成了原主,回到云家后亲耳听到那老太太想要让她生葬之后,她就知道那云老夫人是个什么东西。 王氏和云姝月恶毒在浅表,云黎安呢是又蠢有毒,而云家上上下下要说最坏的就是那云老夫人了,只是以前万事都有云黎安和王氏挡在前面,没给她“出手”的机会。 他们今天找上门来本也不算是什么意外,而云夙音之前也早就预料到,她让人把云锦元跟云老夫人一起扔出去后,云锦元在云家那头得不了什么好。 可她也没想到云老夫人操作这么骚,居然直接冷嘲热讽一通把人给扔了。 看来之前她跟君九渊那番威胁恐吓还真是吓到她了,让这人老成精的老太婆居然都出了这种歪招。 她原本还想着云家现在的情况,那老太婆指不定会死死抓着云锦元不放,关键时刻用来要挟林家,还想着要怎么才能让这“祖孙”两个翻脸来着。 没想到她自个儿先把事情给办了,倒省了她再让人去忙活一通了。 “她把人扔了,然后呢?”云夙音朝着万钧问道。 万钧说道:“然后云老夫人就带着人走了。” 云夙音好奇:“那云锦元呢?” 万钧咧咧嘴:“云公子怕是被刺激到了,躲在那巷子里嚎啕大哭了一通,然后就走了。” “属下跟着他走了一小段,见他没回云家的意思,也没想着要来林家找您和舅老爷他们……” 云锦元整个人浑浑噩噩,脸色惨白,跟丢了魂儿似的到处游荡。 万钧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瞧见他毫无目的的模样,也就先回来回话了,“属下让人跟在他后面瞧着,应该不会出事,不过王妃。” “云公子瞧着也挺惨的,可要属下让人把他带回来?” 云夙音嗤笑了声:“带回来干什么?” 她好不容易才能毁了他的安逸,让他遭受社会毒打。 现在就带回来,那还玩儿个什么? “你让人跟着他就行,只要别让他死了,其他不管伤了饿了被人打了或者他做任何事情都不准理会,也不准插手。” 林严青忍不住道:“阿音,锦元还小……” “小?” 她冷笑了声,“云夙音跟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懂得看人脸色隐忍偷生,被关在地窖里饿得半死也不敢掉半滴眼泪。” “他姐姐在受苦病痛时,他高床软枕锦衣玉食。” “他姐姐被他推进湖里险些淹死时,他在跟人嬉笑玩闹将她当个笑话!” 那时候可没人暗中护着云夙音不让她死,也没人替她托底让她落得再惨也不会丢命,那么小小的一团,性子软弱却善良的女孩儿。 要不是她命大,她早就没了! 如果不是怕林老爷子年迈失去亲人伤心,怕林家人接受不了。 云夙音根本就不想去教云锦元,更没功夫去当圣人,引导一个“失足少年”走回正道。 在她看来,哪怕云锦元年少无知,可他却从来都不无辜,是他的无知真真切切害了原主的性命,就算他改的再好,原主那条命也回不来了! 云夙音想起当初刚来时,那小姑娘留在她体内的那丝残念。 她到死都还惦记着自己的弟弟,惦记着她的父母亲人,可当真回到沐恩侯府,看清他们嘴脸那一刻,那小姑娘仅剩下来的一丝执念也跟着烟消云散。 那一瞬间如海浪翻涌几乎让人窒息的痛苦和绝望,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云夙音眼底满是寒意,镇住了林严青。 林严青脸色微白:“阿音…” “舅舅,我知道你在意母亲血脉,爱屋及乌想要庇护云锦元,可是你要是现在将人接回来只会害了他。” 云夙音并不太想跟林家说起原主以前受过的那些苦,也无意让林家人难堪。 她深吸口气压着心头涌动的戾气,尽量平和的说道, “云锦元那性子早就被王氏和云黎安他们给养左了,善恶不分,是非不辨,耳根子又软。” “你们别看着他好像跟云家翻了脸,可你们要是现在就去把他接回来,对着他嘘寒问暖,你们信不信下次要是在遇到云家有难,云家的人过来跟他哭求一通。” “他就能立刻软了心肠朝着死里坑我们?” 云锦元虽然生母早逝,可他自小也是锦衣玉食。 小时候有原主这个姐姐护着,又是云家嫡子,是云黎安的血脉,云黎安虽然对云夙音不好,可是对这个儿子还是不错的。 后来王氏母女入府,为着挑拨姐弟关系,养废了原配嫡子,恨不得将星星都摘下来给他任由他肆意妄为,更将人养的不知道人间疾苦。 云锦元的性子早就歪了,他没经历过那些苦楚磋磨,没见识过人心险恶。 任由旁人在他耳边说上千万句他都不能体会,也不会有任何同理之心。 第269章 他是我弟弟,我总不会弄死他 云锦元今日被云老夫人这般谩骂,他或许会恨云老夫人,可那恨意不深。 要是现在把人接回来,他就算有所悔改也维持不了多久,等到周围安逸他发现自己的生活依旧还能跟以前一样时,他就会固态萌发。 等到云老夫人他们低个头认个错哄上几句,他就能心软重新接纳他们,到时候坑的就是林家。 只有让他自己经历一遭,让他懂得云家人冷心绝情之下有多残忍。 让他深切体会到云家的狠辣和薄情,知道社会险恶,知道他曾经所得到的一切让他“姐姐”付出了什么。 他才会有机会彻底板正过来。 君九渊是不耐烦云家人的,可他对于云夙音做的事情向来不反驳。 他抬眼对着几人说道:“阿音不过是在教她弟弟罢了。” “云锦元没遇过什么磨难,性子里总还存着一份残忍的天真。” “这世上有些苦得他自己尝过,他才不会轻易去说原谅,也只有让他见识了人心险恶,他也才会明辨是非,懂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要是不让他经历一回,让他刻骨铭心,他不会知道他错在哪里。” 林钺闻言也是在旁帮衬道:“祖父,我觉得阿音和王爷说的对,云锦元那性子是真的被教坏了。” “他能明知道王氏害阿音还替她求情,明知道云家对姑姑做了什么还想替云黎安脱身,他的是非观早就没了,要是不给他扭转过来,对他,对阿音,甚至对咱们林家都不是好事。” “您和大伯要是现在心疼了他可不是在帮他,反而是害他。” 林老爷子嘴唇动了动,到底知道云夙音这么做是为了云锦元好,而林严青他们亲眼见到过云锦元被云家的人教成什么样子,也见过云锦元撒泼打诨的样子。 林老爷子过了会儿才道:“好,锦元的事情我跟你舅舅他们都不插手。” 云夙音闻言松口气,她就怕林老爷子他们一时心软把人接回来。 见林老爷子面带愁容,云夙音安慰着道:“外公放心吧,他是我弟弟,我总不会弄死他的。” 顶多就是让他下回地狱游荡几日,叫他脱层皮罢了。 林老爷子和林严青总觉得云夙音这话让人听的后背都凉飕飕的,而林钺则是嘴角抽了抽,照着自家表妹这心狠手辣的程度,不死大概等于半残? 林钺替自己那小表弟默哀一会儿: 算了,好歹说了不会死人不是? 君九渊见一屋子人都被她震住,不由笑睨了她一眼:“别吓唬外公他们。” 云夙音咧嘴笑了笑,到底没再说什么不好听的,撇开了云锦元的事情哄着林老爷子他们脸色好起来之后。 他们才有心思关注君九渊的腿。 林老爷子问道:“王爷,您这腿……” 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吗,听林严青他们说,君九渊都能自己走进大殿了,怎么今儿个又突然坐上轮椅了?难不成说他腿好了都是假的? 君九渊说道:“外公别担心,我这腿已经好了,只是太久没有走路所以暂时还不能长时间站立,阿音怕我伤了筋骨非得要我坐着轮椅,所以才会这般。” “等再过上一些时日,就不必再用这东西了。” 林老爷子闻言松口气,只要好了就好,否则要是大婚之日还得坐着轮椅,那多不好看? 余氏在旁说道:“婚期既然已经定了,那大婚那日要用的东西也得开始准备着了…” 君九渊浅笑:“舅母放心,嫁衣等物我早就已经让人备着了,等过几天就送来林家,至于其他礼节上的事情,有什么需要本王做的你们直接与我说就是。” “本王府中没有长辈,对婚嫁之事也不甚了解,所以还得多请几位舅母帮忙照应。” 他将姿态摆的极低,也丝毫没有摄政王的傲气。 他既然想要娶云夙音,就自然会给她最好的一切,而林家上下也疼爱她,自然有什么都会开口。 林家几位舅母本来对君九渊袒护云夙音的事情就颇有好感,这会儿再听到他这番话,就只觉得这个外甥女婿格外顺眼,几人都是大包大揽的答应下来。 “王爷放心,有什么我们会跟你说,到时候王爷去做就是。” …… 君九渊他们陪着林家人说了会儿话,林老爷子就做主让他留下用晚膳。 晚膳时君九渊被林钺撺掇着灌了不少酒,等到吃完饭时那冷白的脸上一片晕红,连带着眼神都有些迷蒙起来,林老爷子见他醉的离开,也就顺理成章的让他留下来。 上次君九渊来林家小住时的院子还留着,今夜就让他留在那边过夜,而云夙音推着他出来朝着院子那边回去时,林钺就跟在一旁。 云夙音睨着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边的傻憨憨:“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林钺瞧了眼像是醉酒的君九渊,朝着云夙音嘿嘿一笑:“阿音,你可真是这个。” 他竖了竖大拇指, “之前你说要收拾云家人时却一直迟迟都不动手,我还奇怪以为你心软了呢,没想到你玩儿的这么大。” 云夙音白了他一眼:“我对云家有什么好心软的?况且我也没冤枉他们什么,不过是将他们做的事情掀出来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罢了。” “是是是,咱们家阿音最心善了。” 林钺笑眯眯的朝着她挤挤眼,“那云黎安也真是倒霉,要是早知道他闺女这么厉害,还不得捧在掌心儿,如今倒好了,自个儿把自个儿作进了大牢,何苦来哉?” “你今天废话怎么这么多,赶紧滚蛋!”云夙音抬脚就踹。 林钺连忙朝着一旁趔趄了下,躲开了那一脚后,挤眉弄眼:“阿音,你这可就是过河拆桥了,我可是牺牲了自己灌醉了王爷才将未来妹夫留在府里,让你们能多相处相处,你都不好好感激感激我?” 云夙音微眯着眼道:“想要感激?” 她瞧着不远处过来的人影,突然展颜一笑,“那简单,我这就让人将你写的那些话本子送到舅舅那里去,让他们好好欣赏欣赏。” 第270章 王爷不是千杯不醉,怎么醉酒了? 林钺看见云夙音坏笑时,背脊一凉。 下一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什么话本子?” 林钺:“……” 他僵硬扭头,就看到大哥林湛和小叔林京烨站在身后。 林京烨看向云夙音:“你们在说什么话本子?” “就是……” 云夙音才刚张嘴,林钺就一个猛扑上前突然捂住她的嘴,然后朝着自家大哥和小叔讪笑,“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阿音突然想看话本子了,说是让我去替她找一些来。” 林钺说话的时候猛给云夙音使眼色,然后一脸哀求就差跪地磕头,侧头避开两人时无声的叫了句“姑奶奶”。 云夙音满是嫌弃的打掉他的手,忍着笑道:“只是最近突然听说京中多了些有意思的话本子,里头内容格外精彩,看过的人都跟以前那些话本不一样,所以好奇……” 见林钺脸都青了,她话音一转, “不过我最近忙着大婚的事情,恐怕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看,表哥有空的话再替我寻来就是。” 林钺闻言狠狠松了口气,连忙道:“好好好,等回头我让人去找找。” 云夙音见他那怂样只觉得好笑,她这个表哥要说胆子小吧,敢光明正大的跟人合伙卖“小h文”,还是高清大图动漫就差有声版了,毫无顾忌的挑战古代人道德底线,偏偏还卖的格外红火。 可要说他胆子大吧,她才提了一句他小脸儿都青了。 云夙音也没再戏弄他,扭头对着林湛和林京烨说道:“小舅,大表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林湛是个翩翩如玉的青年,轮廓与林严青极像,却更似朝阳初生笑起来温暖。 “你和王爷就快成婚了,你的嫁妆自有祖父和父亲他们操心,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却寻了些好东西可以给你做个添妆。” 他取出一个盒子来递给云夙音, “这是我之前得来的一枚南海珍珠,虽然不是什么极为名贵的东西,却也是我能拿得出手最好的了,便送给你放进你嫁妆里面,当做我给你的贺礼。” 云夙音接过那盒子,打开来时就瞧见躺在里面的珍珠。 那珍珠足有鸽子蛋大小,隐约瞧着是极为浓郁的青铜墨色,不像是寻常白色珍珠那般夺人眼球,那珍珠颜色均匀,墨色流淌之间在夜里烛光之下隐隐还有泛光,珠色润亮,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云夙音有些稀奇:“这是……” “这是紫韵珠,虽然跟寻常的珍珠颜色不同,却十分稀少。”林湛说道。 云夙音拿着那珠子有些爱不释手,这紫韵珠其实就是黑珍珠,颜色墨中带绿极为出众,就算是在现代多有人工养殖多产珍珠的地方,也很少见到这般大而圆润的珠子,更别说是纯天然的。 她以前在09区时,就极为喜欢黑珍珠,只是很难找到品相极好的。 如今瞧见这般好看的珠子,云夙音忍不住道: “这太珍贵了…” 林湛见她喜欢不由轻笑:“再珍贵也比不过你喜欢,况且我如今也没什么其他收入,也就这东西能拿得出手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收着吧,这可是我送给你的新婚贺礼。” 话都说到这份上,云夙音自然不会拒绝:“谢谢大表哥。” 林京烨在旁等着二人将话说完之后,才开口说道:“你既然收了表哥的东西,那我的也得收着。” 他给的东西也是个盒子,四四方方瞧着扁平也不算大。 见云夙音好奇去看,林京烨笑着止了她的动作,直接将盒子塞给她后说道,“回去再看吧,也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就和你表哥一样只是给你添妆。” 云夙音也没多想,见林京烨给的随意,她也就收了下来,朝着他灿烂一笑:“谢谢小舅。” “行了,东西都送到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林湛说完之后,瞅了眼一直靠在轮椅上有些醉醺醺,看着少了精明的君九渊身上,“阿音,王爷这是喝多了?要不要我们替你送他回去?” 云夙音笑道:“不用了,他住的院子就在我隔壁,等下我和万钧送他过去就行。” 林京烨见君九渊靠在那走神,有些似笑非笑的说道:“以前还曾有传言说王爷自小试药早能千杯不醉,没想到王爷的酒量这么差。” 君九渊眸子微闪,只佯装什么都没听到。 林京烨见状嗤笑了声,也没再多说,只朝着云夙音道:“将人送回去后就早些歇着,别闹的太过。” 云夙音听出他话外之音,脸颊微红:“小舅!” 说的什么虎狼之言!! 什么叫闹的太过?! 林京烨见她脸红忍不住低笑了声,便跟林湛一起离开,等走时还顺带拎着想要继续留下来的林钺的后脖颈,将人一并拖走。 林湛走了一段之后,扭头时候还能瞧见那边表妹低头跟摄政王说着什么,两人神色格外亲昵,他不由低声道:“小叔,阿音跟王爷还没成亲,他们这样……好吗?” 林京烨睨他一眼:“你祖父都答应下来的事情,有什么好不好的,况且阿音也不是小孩子,她跟君九渊的情况也和旁人不一样。” 要说失礼,早在四皇子府两人解毒的时候,该失的礼数早就失了。 就算他们现在恪守礼节不去见面,该有的闲言碎语也依旧不会少了。 见林湛依旧有些纠结,林京烨笑着摇摇头, “你呀,别事事都总想着守着规矩,那规矩本也是人定下的,能定自然能破,而且君九渊能在宫中与庆云帝翻脸也要求娶阿音,足以见他心意。” 他虽然不怎么喜欢君九渊,可阿音喜欢就好。 阿音既喜欢,又愿意与他相处,也就没必要太过在意繁文缛节。 林钺在一旁也是开口:“就是就是,大哥,你别太古板了,这人嘛就是要及时行乐,而且我看阿音跟王爷感情挺好的,你就别去讨嫌了,再说你总是这么老古板的,小心大嫂嫌弃你无趣!” 林湛瞪了他一眼,伸手欲捶。 林钺连忙一溜烟躲在林京烨身后,却被他给拎着脖子掏了出来。 “你也别说你大哥无趣,咱们先来说说话本子的事情。” 林钺神色一僵:“什,什么话本子?” 林京烨似笑非笑:“霸道王爷爱上俏乡姑?” 林钺小脸一白。 完了…… 第271章 扒的底裤都不剩下 林湛俊秀的脸上一片惊愕。 什么霸道王爷,什么俏乡姑? 他就是个正正经经的世家公子,平日里格外清贵,再加上他性子本就严谨肖似林老爷子,林家又名声在外。 哪怕有熟识之人看过这些东西,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生怕污了林家公子的眼。 “小七,你干什么了?”林湛拧眉看他。 林钺最怕的就是他这个大哥,别看年纪相差不远,可板着脸时就跟大伯、祖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结结巴巴:“没,没什么,我跟小叔说着玩呢……” 林钺扭头对着林京烨时,跟受了惊的小狗崽似的,“小叔,对不对?” 林京烨见林钺可怜巴巴好像尾巴都在身后拼命摇晃满眼哀求的样子,轻瞪了他一眼后,才朝着林湛说道:“阿湛,你先回去吧,我跟小七说点儿事。” “小叔,您又护着他胡闹?”林湛皱眉。 林京烨瞧见大侄儿一板一眼的模样失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他跟着几个小混蛋瞎胡闹呢,放心吧,有我盯着闹不出什么大事儿来。” 见林湛皱着眉毛还想说话,他说道, “赶紧回去吧,我教训这小子。” 林湛见自家弟弟躲在小叔身后,既无奈又没办法。 小叔的年纪跟他一般,打小就护着那个喜欢胡闹的小混球,偏偏林钺跟他又最为要好。 林湛朝着林京烨身后沉声道:“现在林家处在风口浪尖上,阿音跟摄政王的婚事本就打眼,多少人都盯着咱们林家。” “你给我安生点,要是惹出什么乱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钺怂包的缩着脖子:“知道了,大哥。” 林湛冷眼扫他之后,朝着林京烨时便恢复了温和:“小叔,那我就先回去了,您也早些休息。” 林京烨笑道:“去吧。” 林湛走了之后,林京烨才将躲在身后的怂包林钺拖了出来,伸手拧着他耳朵用力一揪。 “哎哎……小叔,疼…”林钺连忙求饶。 “你也知道疼?” 林京烨见他挣扎,松手之后就冷笑了声,“七少爷,走吧?” 两人回了林京烨的院子之后,云霄就被打发出去在外头等着,而林京烨就坐在上首冷声道:“说吧,七少又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林钺委屈巴巴:“我又没干什么,只不过就是跟人写了几个话本子……” “啪!” 几本装裱精致,封页上还绘着山水画像,瞧着十分正经的小册子被扔到了桌上。 林京烨随手翻开了一页,直接递给了林钺后似笑非笑:“话本子?正巧我养伤许久未曾外出,也有些时日没听故事了,就烦请七少替我念念。” 林钺看到那些眼熟的话本子时,顿时一哆嗦:“小叔……” “念!!” 林钺拿着话本,低头就瞧见里面女子坐在床头,男子躺在床上的简画,而打头那一句就让他脸上涨红。 林京烨“嗯?”了一声。 林钺连忙就磕磕巴巴的念了起来:“浑浑噩噩中醒来,就见一女孩儿芳年二八,端坐床前,再细瞧时花容月貌惹人怜,竟是:色艳丽易迷难拆,足步金莲,腰肢细捻,嫩脸映桃红,香肌晕玉白……” “咳咳咳……” 林钺念着念着,看到下面越来越露骨的描绘,直接就被自己口水呛着。 整个人就跟被公开处刑的一样,脸上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林京烨说道:“七少这文字功夫还挺不错的,画面感都有了。” 林钺尴尬至极。 林京烨挑眉:“继续。” “小叔。” 林钺哭丧着脸,身为这话本子的“作者”,他当然知道这一话之后接下来是什么,一眼扫过去下面全是香艳场面了,他哪敢继续? “你饶了我吧。”林钺都快哭了。 他觉得他要是真再念下去,他小叔会打死他! 林京烨到底没有兴趣真让自家侄子给他开黄腔念荤段子,见他又尴尬又羞恼的样子,到底放过了他:“你也知道不好意思了,我看你写起来挺欢快的嘛?” 他指了指手边那一堆册子,每一本都装裱的格外精致,封皮上落着巫山君的名字。 林京烨睨他:“巫山君,你这名儿取的倒好,你知不知道如今可是京城里的大红人儿,比那梨园的名角儿还惹人眼,知不知道多少人在暗中打听你的消息?” 林钺瘪瘪嘴:“我就只是写了几个话本子罢了,打听我干什么?” “几个话本子?你知不知道你这话本子抢了多少人的生意,又赚了多少银子?如今那些个秦楼楚馆的也不爱唱小曲儿了,都拿着你这话本子当戏本改行唱小戏了。” 见林钺好像还不明白其中厉害,林京烨说道,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你抢了人家的道了。” “京里三教九流看似杂乱,可实则早就各自划分地盘,每个行当也都有每个行当掌舵的人。” “你若想在人家的行当里捞银子,那就得先拜码头给人孝敬,可你们几个混小子一头闯进去坏了规矩,抢了人家的生意不说还坏了行规。” “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少人在打听这话本子的出处,而跟你一起的那几个小子早就被人扒的裤衩都不剩了,要不是摄政王府的人念着阿音的情面替你兜底,要不是我帮你扫干净尾巴。” “现在满京城的人怕是都知道咱们林家七公子文采斐然,知道你就是那个火遍京城替那些秦楼楚馆提供淫词艳曲儿素材的巫山君了。” 林钺听着林京烨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没这么严重吧?” “你以为呢?” 林京烨睨他一眼,“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被人扒出你身份来,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 “林家上下百年清贵,你祖父门徒遍布朝野,世人皆称大儒,可府里却养出个专写艳文的浪荡子。” “别说外头那些人会怎么看林家,恐怕就是林家那些个族亲都能掐死你。” 林钺之前也没想这么多,他就是觉得好玩,又能赚银子,所以就跟几个要好的人一起去写了。 哪想到事情能闹成这样? 第272章 等等,爹你也看话本?! 林钺一想到自己被扒了底裤精溜光的样子,就忍不住一哆嗦,脸都白了。 “小叔,我就是写着玩的,而且我也只是给个故事,那些东西都是有其他人润笔的……” 林京烨看他:“润笔的是谁?” 林钺说道:“就四方楼诗会里认识的一个秀才,叫孔俊青,跟曹家的曹四关系好。” “我们见过几面,他文笔比我好,而且又擅长写这些东西,曹四先前说那些话本子没太多吸引力,就拿去让孔俊青润笔,结果出来之后就大卖特卖。” 曹四叫曹林,是京中皇商曹家的儿子,跟林钺也算的上是狐朋狗友。 之前他想弄话本子生意时自己没有门路,又不敢找家里的人,后来想起曹家做的就是这种生意,就跟曹四提了一嘴,曹四觉得有赚头两人一拍即合。 这润笔和“改文”的主意都是曹四给的。 说实话,林钺还真的只是给了个故事蓝本,就算少年心性添了些香艳场景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后来被孔俊青润笔之后的这些故事连他自个儿都没看过,只知道卖的极好。 林京烨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事,顿时朝着他脑袋上就是一拍。 “你蠢吗?你都跟人不相熟,就敢让他润笔?” “还有曹家那小子,他摆明了就是拿着林家的名声挡刀子。” “他既然让人润笔就不该让你署名,你给的只是个话本子,出来却是淫词艳文,回头要是被人扒出来,谁会去找什么孔俊青李俊青的,人家只会找你林家七少!” 林钺一缩脖子。 林京烨没好气的教训道:“我看你就是不长脑子,干坏事儿还自个儿冲在前面,生怕黑锅落不到你头上,你蠢不蠢?” 林钺瘪瘪嘴:“那怎么办嘛…” 话本子卖了,银子他也收了。 林京烨瞪他:“还能怎么办,我替你收拾烂摊子。” “曹家那边我会帮你解决,你少跟曹四厮混,做生意的没几个不精明的,还有你大哥刚才说的也没错,最近林家处在风口浪尖。” “先前宫宴上,阿音和大哥就得罪了皇帝,如今林家又跟摄政王府联姻,阿音跟君九渊的婚事本就招眼,你收敛些,别被人抓了尾巴。” 林钺丧丧的“哦”了声。 林京烨见他样子没好气:“怎么着,你还觉得委屈呢?” “你这会儿就谢谢阿音提醒我了,让我早些替你收拾烂摊子,要不然等真出事了有你受的,而且你也该谢天谢地这事儿你爹还不知道,要不然以他的性子他非得打断你的腿!” 林钺忙道:“小叔你可别跟我爹说。” 林京烨还没说话呢,门外就传来林宗平的声音, “别跟我说什么?” 房门打开时,林宗平的脸的跟锅底似的,拎着棍子大步进来的时候,云霄跟在他身旁。 见里面两人惊愕,云霄连忙说道:“五爷,二爷突然过来说是有事找您,还不准我通传…” 林宗平来时他正想弄出点儿声响提醒里头两人来着,可奈何好巧不巧让林宗平听到了关键地方,林宗平目光烁烁一副“他敢通风报信他就死定了”的模样。 云霄也不敢跟他对着来。 云霄被林宗平的人挡在外头,只能眼睁睁瞧着林宗平站在门前把里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那脸跟开了染坊似的,先是铁青,然后发紫,紧接着黑成一片。 “爹。”林钺简直是垂死惊坐起,连忙磕巴,“您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怎么能知道你这个混账王八羔子干的好事?” 林宗平指着他怒道,“好你个林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我就说这京城里怎么突然冒出个巫山君来,写的那些东西还那么不堪入目,感情那个小银贼就是你?!” “冤枉啊爹,我就只写了个故事……” “狗屁故事,什么王爷乡姑,陛下垂青小宫女,还有那狗屁的护卫跟大家小姐,你见谁家小姐大半夜外出沐浴的,都是什么混账东西?!” “那叫艺术加工,有夸张成分……” 林钺一边躲着林宗平,一边说道。 先前他刚听这些故事的事情也觉得奇奇怪怪,有太多不合情理的东西,可是阿音说这是什么艺术加工,艺术本来就是夸张的。 他虽然不懂艺术是个什么东西,可是觉得阿音说的也有些道理,而且这些故事撇开了那些不合情理又让人欲罢不能的狗血之外,后面都是越看越香,越吐槽越想看…… 等等! 林钺躲在林京烨身后,突然说道: “不对啊爹,你怎么知道那话本子里都写了什么?” 那“我给小姐当暗卫”的故事才刚发出去没多久,还是限量发行,照着阿音无意间提过的vip制度,只有“老顾客”才能优先观看。 他爹怎么知道里头写什么? 林钺记得曹四说过,只有买齐了之前话本的人,才能拿到这最后一本,他瞪圆了眼指着林宗平脱口而出,“好啊爹,原来你也看那些话本?!” 林宗平神色一僵,下一瞬恼羞成怒,提着棍子就朝着林钺抽了过去。 “嗷……” 林钺哭爹喊娘连忙就跑,“爹,爹我错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当年就该把你塞粪桶里!!” “别啊爹,我又不是有意说你的,大不了爹你以后想看话本我给你免费,给你个超级vip……” “狗屁为挨批,我打死你!!” “嗷!!” 林钺被狠狠一棍子抽在屁股上,疼的惨叫,“爹,爹你轻点……疼疼疼,我错了……” 林京烨看这被撵的鸡飞狗跳满脑袋是包的林钺,再看气得抓着棍子满院子追的林宗平,忍不住捂着额头无语至极。 林钺这傻憨憨,这么揭他爹的短,活该被打死。 云霄瞧着被打的一瘸一拐的林钺,低声道:“五爷,七公子这么惨,要不要我拦着二爷一些……” 好歹将人先放走? “拦什么拦?” 林京烨闻言翻翻眼皮。 林宗平这脾气就跟倔牛似的,这会儿收拾林钺才没顾得上他,他要是凑上前去拦了,二哥非得抽他不可。 第273章 你这是吃糖了,嘴巴这么甜? 死道友不死贫道。 林京烨念了声“阿弥陀佛”,就毫无心理负担站在一旁假装着关心:“二哥,你慢点打,我让人关着院门,小七跑不出去,你别伤了自己手。” 林钺:“……” 他不敢置信扭头。 小叔!!! 你个叛徒!!! …… 这头云夙音丝毫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情,只是远远瞧见林京烨将林钺拖走,而林钺压着嗓子鬼哭狼嚎被林湛在旁捶头,就忍不住直笑。 林京烨那么精明,而且又是行商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对商机和市场新鲜事物的敏锐。 他怕是早就知道那些话本子流行,也未必没查过那些东西是打哪儿来的,只不过懒得理会林钺。 林钺要是一脑袋撞上去,估计得头破血流。 见人走了,云夙音推着君九渊回了住处,让人送了热水过来替他擦了脸。 瞧见他半靠在榻上依旧一副没醒酒的样子,不由走到君九渊身旁: “千杯不醉?” 君九渊靠在榻上装傻,依旧迷迷瞪瞪。 云夙音嗤笑了声,伸手戳了戳他脸颊:“小舅他们人都走了,你还装呢?你是不是忘记我是学医的了?” 真醉酒和装醉她会分不清楚吗? 君九渊听着小兔子的话却依旧不肯睁眼,反而耍赖似的凑上前去抱着她腰身便去亲她,嘴里低低沉沉的叫着“阿音”,好像真喝醉了酒似的。 云夙音被他蹭啊蹭的,瞧他打定主意一副他就是醉了说什么都不肯承认装醉的模样,直接将手探到他腰间,来了个360度无死角回旋, “王爷再装,我可就要给你醒酒了。” 君九渊嘶了一声,一把抓着腰间小手倒吸口冷气:“阿音这么狠?” 他腰上的软肉怕都青了。 云夙音翻了个白眼:“还有更狠的,王爷要不要尝尝?” 君九渊捂着她满是威胁的小拳头,凑近亲了亲她脸颊:“阿音~” “怎么不装了?”云夙音哼了声。 君九渊也没被拆穿后的尴尬,反而低笑了声后,直接将人拉进怀里整个人朝着她身上一覆,将人翻身压到在缎被之上,低低笑道: “没装,是真醉了……”只是没醉的那么迷糊罢了。 他脸色有些绯红,眼角全是艳色。 说话时有着淡淡的酒气,连着嗓音也绵软了下来,像是含在喉间,低低沉沉的格外缠绵,“本王体内这药性的确能压住酒气,可是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酒不醉人人自醉……” 君九渊亲着她脸颊,那吻一路落在眉心,又游弋回来,与她耳鬓厮磨, “阿音就是醉人的酒。” 云夙音伸手抵着他:“你是吃糖了,嘴巴这么甜?” 君九渊顿时笑出声:“我吃没吃糖,你尝尝不就知道?” 亲了亲她嘴唇,他才搂着人说道,“我是怕你今夜会再变出耳朵,也怕发晴期没过,万一你这边出了问题我却不在,到时候你怎么办?” 云夙音只觉得他嗓音撩人的慌,原本还没觉得怎么着,这会儿却突然心中烧起一股火来,隐隐约约让得她骨头都泛着软,她没好气的哼了声, “我看是你是吃了肉后食髓知味,舍不得走吧?” 君九渊按着她亲着,在她唇边厮磨:“难道阿音舍得?” “我当然舍得。” 云夙音被吻的气息紊乱,嘴里说着“舍得”,手中却爱不释手的占着他的便宜,在他劲瘦腰间游走,跟撩火似的眼中都染了媚色。 君九渊抱着她低笑:“嘴硬。” 两人亲昵了一会儿,都是年轻男女,又心有爱意,等停下来时都是弄出一身火气,君九渊却没真要了她,只是将人按在怀里平复着喉间喘息。 “阿渊……” 云夙音嗓音微哑。 君九渊捏了捏她脸:“别撩本王,不然待会儿你又得求饶。” 将人抱紧了些后,君九渊才说道,“昨夜闹的太过了,你得好好休息,不然身子吃不消,而且明早你还要跟外公他们去见林家族亲,不好叫人久等。” 君九渊自己冷心冷情,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背后骂他的那些他当不知道,当面骂的剁了就是,总不会为着这些闲事扰心。 可是云夙音不一样。 君九渊想要让她好好的,让她不必受那些闲言碎语。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憋得久了一开荤就有些收不住,再加上云夙音又是个胆子大的,两人要真胡闹起来肯定就是半夜的事。明儿个早上也别想着去见谁了。 君九渊抱着她低叹了声,早知道婚期就不定那么晚了,居然还得一个月,要是已经将人娶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早些休息,本王陪着你。” 云夙音其实也是累的,毕竟昨天折腾一宿,这会儿听着他轻哄着的声音,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窝在他怀中道:“那你唱歌哄我睡觉。” 君九渊失笑:“本王可不会唱歌。” 云夙音也不说话,就那么睁圆的眼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无声撒娇。 君九渊:“……” 他深深叹气,轻啄了她一下道,“你就知道折腾本王,本王真不会唱歌,不过以前听过一首小曲,哼给你听,听了就睡觉,不准再闹了。” “好!” 云夙音眼睛一亮,连忙乖乖躺好,跟个孩子似的露出个笑。 君九渊满心无奈,侧身躺在她身旁,嘴里低哼了起来时,伸手轻拍着靠在身边的小姑娘,露出的手腕上是她绑上去的发带,而云夙音微仰着头瞧着她时眼眸弯弯。 “好听。” 君九渊摸了摸她脸颊:“睡吧。” 口中低低哼着,手里轻拍着她后背,而那浅浅低吟的声音从房中飘出去时,万钧朝着影子道:“王爷居然在哼曲儿?” 他朝着天上看了一眼,漆黑无月,也没下红雨。 影子坐在树上也是诧异了一瞬,虽然知道王爷喜欢王妃,却没想到他能为着王妃做到这般地步,他家王爷这辈子就没干过这种事情,能让他家王爷哼曲儿哄着睡觉,这世上怕也只有王妃这么一个了。 影子朝着树冠上一躺。 万钧没得到回应,撇撇嘴也靠在廊下柱子上,听着屋里传出的声音,突然就有些寂寞了。 他是不是也该找个媳妇儿了? 第274章 小姐,你脖子上被咬了 早间云夙音醒来的时候,君九渊已经离开了,而她则是被抱回了隔壁自己的院子里。 她躺在床上时睁眼望着床边挂着鲛灵纱走神。 云夙音自小就在尔虞我诈里长大,不是人杀我,就是我杀人,而她也早就已经磨出了最警惕的性子,哪怕睡着时有人靠近也能惊醒过来。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能对人这么放心,竟是连什么时候被人从隔壁院子里抱过来都不知道? 而且中途居然也没醒过来,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这感觉不算差。 阿萝和澄儿端着铜盆进来时,澄儿上前撩开纱缦,正想唤云夙音起床,就见她已经睁开了眼,“小姐你醒了?奴婢正想叫你呢。” 云夙音打了个哈欠问道:“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一大早。” 澄儿扶着云夙音起来时,就见她寝衣滑落下来,露出肩头和锁骨上那些暧昧的痕迹。 云夙音本就长得极好,皮相放在美人众多的京城里也是一等一的,如今经历过情事后就越发添了妩媚。 她微偏着头时,双眸水光潋滟,似有刚睡醒的慵懒,又像是天生带笑,那些慵懒肆意如涟漪般悄然散开时,无声无息的撩拨人心弦。 澄儿是个小姑娘,也被这美色迷得脸颊通红,连忙伸手替自家小姐将衣服拉起来后,才扶着云夙音起身替她梳洗。 “林家族亲一大早就过来了。” “王爷说林家的人重规矩,那些族亲里头也有几个老古板,他们本就对小姐跟摄政王府联姻的事情心有不满,要是再被他们瞧见王爷在林家留宿,到时候定会议论小姐不守规矩。” “王爷怕小姐为难,所以早早就赶在他们过来之前先走了。” 云夙音懒洋洋的坐在那里,闻言嗤了声:“那些族亲都来了?” “大部分都来了,有几位舅老爷还有几位出嫁的表姑奶奶,以及族中一些年轻公子小姐,这会儿他们都跟着老太爷和大爷他们在祠堂那边呢。” 澄儿伸手替云夙音挽发时,就瞧见自家小姐脖子上也有浅红印记,她低声说道,“大爷让人过来传话,说小姐起来梳洗好了之后也过去,正好让您见见他们,正式祭拜林家先祖。” 云夙音对于认祖归宗这种事情没什么执念,而且说起来她其实本来不是个喜欢规矩束缚的人。 要不是林老爷子和几个舅舅都合她胃口,这林家的人对原主也是十分疼爱,原主心愿也还没了,她就是连林家都不愿意多留的,恐怕早就找个山头自个儿当山大王去了。 云夙音早前就听林钺说起过林家那些族亲,跟通情达理的林老爷子他们不同,那些人里面很有几个不通事理又仗着身份倚老卖老的老古板。 她其实不太愿意去见。 可到底她还在林家,眼下又是年节,她也不愿意扫了林老爷子和林严青他们的脸面。 “替我梳妆吧,选件素净点的衣裳。” 澄儿应了一声,拿着脂粉时,云夙音就道,“不用上妆了。” “不是上妆。” 澄儿脸颊红扑扑的,指责她脖子低咳了声,“小姐,你脖子上有印子,奴婢替你遮一遮。” 要不然就这么去了,那些个族亲非得炸锅不可。 云夙音闻言连忙朝着铜镜里看去,隐隐约约就瞧见脖子上的红痕,她顿时也是脸色一红,忍不住骂了君九渊一声,这才安静任由澄儿替她扑粉。 等梳妆打扮好了之后,又让阿萝替她挑选一件颜色清正却又不会太素的衣裳换上,云夙音这才领着两个丫头过去。 等到了祠堂外时,就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外头站了不少下人,里头有认识的,也有瞧着眼生的,而其中有那么两个趾高气昂的好像高人一等似的,那鼻孔都要仰到天上去了。 云夙音瞧了眼里面还没进去,就感觉有人突然靠近朝着她肩上拍了过来,她下意识的转身抓住那人朝后一拧,就听到林钺惨叫的声音。 “哎哎哎,疼……” 林钺脸都白了,急声道,“松手松手,是我!” “表哥?你干嘛偷偷摸摸的站我后面,跟做贼的一样。”云夙音没好气的对着林钺说道。 林钺捏着自己手腕嘀咕:“谁站你后面了,我这不是刚过来就瞧见你在这儿吗,就想跟你打个招呼。” 云夙音翻了个白眼,她信他才有鬼了,打招呼用得着轻手轻脚还凑近吓唬她? 要不是因为他狗狗祟祟突然靠近拍她,她哪能条件反射差点掰断他爪子。 林钺揉着胳膊时,云夙音才发现他脸上有片青肿,而且腿上也一瘸一拐的虚站着,像是受了伤。 她伸手戳了林钺脸上伤口一下。 林钺顿时倒吸口气:“干嘛啊你?”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云夙音看着他,“你这脸是怎么了,昨儿夜里被人揍了?” “你还说!”林钺满是幽怨的看着她,“还不是因为你,昨天夜里好端端的提什么话本子?” 云夙音惊讶:“小舅揍你了?” 不该啊。 林家这些人里,能跟他们性格最合拍的怕就是年纪最小辈分却高的林京烨了,而且他虽然瞧着斯文儒雅,可从他当年弃文从商不走寻常路来看,他就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 云夙音昨儿个戏弄林钺,本也只是想要让林京烨提醒一下林钺多少收敛一些。 那些话本子虽然赚钱,可到底不是正途。 别说是古代了,就是现代那些小嗨文稍微越雷池半步都得被扫,多写一点点不可描述的内容都得被河蟹,更何况是更为看重礼仪规矩的古代。 这段时间林钺闹腾的动静不小,京中已经有不少人都已经盯上了这东西。 林家上下清贵,极重门风,要是被人查到那些东西是林钺放出去,那乱子就大了。 云夙音故意提起来,也是想要林京烨规劝林钺收敛一些,别搞得太大到时候收拾不了,可照理说以林京烨的脾气,他顶多训斥两句,也不该对林钺动手才对。 “你是不是还干了什么其他的破事儿,才让小舅动手揍你?” 第275章 重女轻男,他肯定是捡来的 “呸呸呸!我是那种人吗?” 林钺翻了个白眼,无视云夙音“你不是那种人?”的目光,没好气的说道,“我这伤不是小叔揍的,是我爹。” “二舅舅?”云夙音这次是真惊讶了。 林钺哭丧着脸:“昨天夜里小叔问我话本子的事情正训我呢,我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去找小叔说事儿,接过就在门外凑巧听见了。” “云霄没守在外面?” 林钺脸色更丧:“守了啊,可是我爹威胁他不准出声,你说他老大不小的人了居然还躲门外偷听,然后就提着那么老大粗的一根棍子,差点没把我给打死。” 云夙音:“……” 这么惨? 她瞧着林钺脸上那青肿说道,“小舅就没帮你说情?” 林钺顿时气怒:“说什么说,小叔他就是个叛徒!!” “明明我爹没去的时候他还说要帮我来着,可我爹一去他就跟我翻脸,不仅没拦着我爹,他还幸灾乐祸在旁帮着我爹关了院门好方便我爹揍我!” 要不是院门关了,他早就溜了,哪能被打的这么惨? 林钺本来就不是个憋得住话的,被云夙音套了几句话,就把昨儿个夜里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而当云夙音听到林宗平原本只是训他几句,结果这傻憨憨居然去问林宗平为什么会有vip才有的“小黄书”的时候,她只想说一句活该。 林家是清贵,门风也严谨,可林宗平也是男人。 这男人家就算不贪花好色,可私底下谁没有不正经的时候,那私下偷偷摸摸看点儿话本啊那什么图什么的,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为着增加闺房情趣。 可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偏偏林钺一脑袋撞上去给他爹当面揭穿。 那是他爹,他爹的短也是能随便揭的吗,而且居然还敢说以后不收费的话。 林宗平恼羞成怒之下,不打死他才怪。 云夙音听着林钺委委屈屈的说着来龙去脉,忍不住直笑:“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自己找死别人拦都拦不住。” 林钺委屈巴巴:“我哪儿知道我爹平日里一本正经,暗地里还看这些东西?” 早知道他要看,他直接给送去不就得了。 他说完等着云夙音假哭,“反正都怪你,要不是你突然提这事儿,我也不会被小叔拎着教训,要是小叔不教训我也不会撞上我爹。” “我不管,我对你那么好,你不能恩将仇报,你看看我爹把我打的……嘤嘤嘤,你得赔我……” 云夙音被他哭得脑袋疼,将他扒拉着自己的手扯开:“屁的恩将仇报,你对我哪儿恩了?” “我不管,反正你得对我负责……” 云夙音:“……” 负责个屁,这话听着这怎么这么别扭。 云夙音被缠的不行,再加上林钺哼哼唧唧的瞧着恶寒,她只能妥协:“别叫唤了,说吧,想要什么?” 林钺顿时道:“两个故事!”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吃亏,连忙又改口,“不,三个,还有上次你没说完的那个一起,赶紧把结局告诉我!!” 云夙音闻言无语:“你昨儿个才挨了打,还想着干这个呢?真不怕舅舅打断你腿?” 林钺哼了哼:“我这次不配图不让人润笔就是。” 高清大图版的太招眼,容易惹麻烦,下次他修改修改模式重新来过,没有男欢女爱不是还有济弱扶贫行侠仗义妖魅鬼怪嘛,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赚的盆钵满盈。 云夙音真是服了他对写话本的执着,他要是在念书上面有这股子劲头,怕是状元都考回来好几个了。 云夙音扭头不想理他。 林钺扯着她袖子撒娇:“阿音……阿音~~~” “你就看在我挨打的份上,给我嘛,大不了我给你分红。” 云夙音毫无兴趣。 林钺扒拉着她不放:“我给你分银子,两成?不然两成五,我新故事都没了,多少人翘首以盼呢,你就帮帮你的亲亲表哥~~~” 云夙音一脸恶寒,打了个哆嗦甩开撒娇壮汉:“你别扯我。” “那你先答应我。”林钺扭着身子拉着她袖子眨眼卖萌。 云夙音:“……” 她捂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就是一颤,她先打死他好不好? 眼见着祠堂门前的下人都朝着这边看来,云夙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伸手就朝着林钺麻筋上弹去,抬脚踹他,林钺眼疾手快的朝后一跳避了开来,哼声道: “还想来这一招?”他可防着呢! 云夙音瞪他正想说话,就突然听到祠堂那边传来林宗平的声音,“臭小子,干什么呢?!” 林钺一哆嗦,连忙不敢再痴缠着云夙音,而云夙音抬头就见到那边林老爷子他们到了门前,林宗平和林严青他们站在林老爷子身旁,而身后还跟着好些不认识的人。 云夙音没好气的睨了林钺一眼,这才整了整神色上前:“外公,舅舅。” “阿音来了。” 林宗平对着云夙音时,那神色和蔼了不知道多少倍,瞧着如花似玉的外甥女脸上都笑出朵花儿来,只是扭头见到跟在她身后过来的林钺时,脸色顿时一黑。 “你个臭小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就拦着你表妹在这儿胡闹?” 林钺小声道:“我没胡闹,就是跟表妹说话呢。” “还敢犟嘴?” 林宗平瞪他,“你表妹多乖巧的孩子,哪有功夫搭理你这混球,定是你又缠着她胡闹!” “林钺,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欺负阿音,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钺被劈头盖脸一骂,委屈的瘪瘪嘴。 他爹也太重女轻男了,他就知道他是捡来的! 云夙音见林钺挨骂,柔声道:“二舅舅,表哥没欺负我,他只是跟我说说今日祭祖要注意的事情,今天初二还是年节呢,您别骂他了。” 林宗平听着外甥女温声细语,脸色这才好了些:“你别替他说话,这小混蛋就是自己找骂。” 他又瞪了林钺一眼,见他缩了缩脖子顶着那张青肿的脸,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要不是看在今天族里的人过来,还得要一起祭祖,林钺不能缺席。 他昨儿个非得打断这小兔崽子的腿!! 等过了今天,看他怎么收拾他! 第276章 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待字闺中? 林钺总觉得自己老爹那眼神凉飕飕的,下意识的就朝着云夙音身后一躲。 云夙音:“……” 这怂包! 林家那些族亲有年长的也有年轻的,几乎个个都穿着格外清贵。 他们早前就听说过云夙音的事情,可真见过她的却没几个,这会儿见她亭亭玉立站在那里,一张脸竟是比当年的林柔茵还要更加出色。 难怪能入了摄政王的眼,让他当朝求亲,非她不可。 其中一个年岁稍长的妇人忍不住就开口:“宗平,你就别骂小七了,我瞧着他这不是挺好的吗。” “他跟阿音本就是表兄妹,年纪又相仿,两人感情好打打闹闹也是正常,再说这要是换成寻常人家,表兄妹间感情好成这样儿的,就算是凑成一对亲上加亲也正常。” 林宗平脸色顿时就黑了。 林严青神色微沉:“三姑母慎言,小七跟阿音不过是兄妹之情,虽然亲近却也守着分寸。” 那妇人是林老爷子的堂妹,早年嫁出去后死了丈夫,就带着孩子又回了族中。 她本就跟林老爷子有些嫌隙,又听到林严青这话后顿时一瞪眼:“哟,这严青这当了家果然是不同了,平日里吆五喝六也就算了,如今连我这个姑母也能训斥了。” “怎么着,自个儿家中,我连开个玩笑也不成了?” 林严青深吸口气:“侄儿不敢,只是阿音已经跟摄政王定亲,二人大婚在即,您刚才的话要是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怕是会生出误会。” 今天来的人多,他不想当众长辈争执,只可惜有些人打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打算讲理。 “有什么好误会的,他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这婚事都板上钉钉了。” “他们连皇家都不怕得罪,还怕传几句闲言碎语?” 林三姑奶奶满是嘲讽,说话时下巴都扬到了天上,一双吊角眼睨着云夙音时满是不屑, “咱们林家向来不攀附权贵,不跟皇室联姻,满门清贵这么多年,从不卑躬屈膝卖女事权贵,如今却坏在了她这里,也亏得她是出嫁女的外戚,要不然我们林家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 “三姑母!” 林严青脸色顿沉。 林三姑奶奶却不怕他,冷哼道:“怎么,我说错了?” “大哥当年打死不愿让族中女儿嫁入皇族,不肯与任何皇室联姻,还说林家绝不会掺合任何夺嫡争权的事情,怎么,如今轮到他宝贝外孙女时就改了初衷。” “我林家百年的规矩说破就破了?” 林三姑奶奶嗤笑, “装的清高不愿与人同流合污,实际上还不是私心利己,有本事倒是别让云夙音打着林家的名头嫁进摄政王府?!” “你!” 林钺原本还缩着脑袋躲云夙音后面呢,听到这话顿时一怒,“阿音是姑姑的女儿,她本来就是我们林家的人,什么叫她打着林家的名头?” 林三姑奶奶睨着眼道:“她娘当年不顾族归与人私奔嫁去云家,早就不是我们林家的人了,你祖父不是还跟她断绝关系了吗?” “你……” 林钺气得炸毛。 林柔茵当年跟云黎安在一起的确是私奔走的,当时林老爷子气怒之下也的确说过再不认她的话。 林家族中不少人都以林柔茵为耻,只是顾全着林老爷子没人敢当面说,此时被林三姑奶奶拎出来,就算是林严青他们也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 见林钺气得想要骂人,云夙音拉着他。 她瞧了眼说话那人,见她话里话外拿她娘说事,而且对林老爷子他们也处处挤兑,就算是瞎子也能看的出来这老太婆就是来故意找茬的。 云夙音淡声道:“表哥,这位是?” 林三姑奶奶扬着下巴冷哼了一声,像是不屑跟她说话。 林钺憋着气道:“她是外公的堂妹,行三。” 云夙音闻言上下看了那人一眼:“原来是三姑奶奶,您这么大把年纪了,是还没嫁人待字闺中?” 林三姑奶奶顿时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没嫁人那叫待字闺中。 四、五十岁还没嫁人的那叫老姑婆。 她儿子女儿孙子都有了,云夙音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骂人。 林京烨原本还安静站在那儿呢,见这老太婆寻衅还正准备开口,没想到云夙音就先说话。 他想起云夙音那脾气,突然就开口道:“阿音别胡说,你三姑奶奶二八年华就出嫁了,嫁的还是慕容家旁支皇戚,只是后来她那郎君意外走了,三姑奶奶才带着孩子回了林家。” “咦?原来也是外嫁女啊?” 云夙音恍然之下面露惊讶,“那三姑奶奶可是死了男人后就和离了?” 林京烨莞尔:“没有,她一直替夫家守寡。” 云夙音闻言上下看了那位林三姑奶奶一眼:“居然还守着夫家的寡呢,我瞧着她口口声声说什么出嫁女什么外戚,还以为她能站在林家祠堂里,是从来都没嫁过人。” “三姑奶奶,您这都冠了夫姓了,怎么还来祭林家的祖?” 林三姑奶奶顿时脸一沉,怒声道:“放肆!我是你长辈,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云夙音浅笑:“长辈自然是该敬着的,可要是不长脑子没事找事的,我总不能委屈自己忍着。” “说起来三姑奶奶自持清贵,浑身傲骨,瞧不起我这种外嫁女的女儿回族,那您守寡之后不照着规矩留在夫家回来林家做什么?” “而且您嫁的是慕容家的皇戚,这会儿不是该跟着祭皇家的祖宗?” “您这会儿站在这里,这是进不去皇家宗祠呢,还是慕容家早忘了有您这么个儿媳妇儿了,所以才让您憋屈的只能来林家宗祠前撒泼?” “你……你个混账东西!!” 林三姑奶奶好像被揭了短,气得就想撕了云夙音的嘴,口不择言怒声道, “我再怎么样那也是正儿八经从林家嫁出去的,哪像是你娘,当年跟人私奔丢尽林家的脸,如今被人骗了也是活该!” “我要是你就该好好瞒着你娘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哪还有脸捅了出来当朝状告生父,叫全天下都知道你娘当年有多不知廉耻!” 第277章 打的就是你这种嘴贱的人! “三姑母!” 林严青脸色一厉。 林老爷子也是动了怒气:“你给我闭嘴,今天是祭祖的日子,你要是不想留在这里,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你凭什么让我滚?” 林三姑奶奶尖声道,“我是林家的人,云夙音一个外姓人都没滚出去,你凭什么让我滚?” “林明淳,当年是你说的我嫁去慕容家旁支之后无论遇到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是你不肯出手相助看着我夫君去死,也是你说林家绝不掺合皇权,让我生生守寡至今。” “如今换成你这外孙女你就舍不得了?” “林明淳,你这么偏心,有什么资格当林家族长?!” 林老爷子先前中毒之后,身体本来就不如从前,此时听到林三姑奶奶的叫嚣,气得一股气直冲头顶。 他耳朵轰鸣,太阳穴突突的跳,身形一踉跄险些气晕过去。 “外公!” 云夙音之前本没想跟这老太婆计较,就算骂上两句也只是动动嘴而已,可当听到她谩骂林氏,见她这般折辱林老爷子,她脸色陡然就冷了下来。 她快步走到林老爷子身旁,扶着他时就连忙掐着他虎口,一边伸手替他缓气。 那林三姑奶奶见状却没半点收敛,反而扬着下巴继续讥讽: “怎么,被我说中了?” “你当年瞧不起我,不肯替我出头,可你养的那女儿还不是那般不知廉耻。” “她跟人无媒苟合,生下的女儿也跟她娘一样水性杨花,你该不会以为她跟摄政王的那些丑事没人知道,她怕是早就被人破了身子当了破鞋……” “啪!!” 眼见林老爷子被气得哆嗦,云夙音猛的上前,抬手一巴掌就打在林三姑奶奶的脸上。 林家那些族亲都是吓了一跳。 林三姑奶奶更是尖叫出声:“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种嘴贱的人!” 云夙音冷声道,“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拔了你的舌头!” 她目光冷凝,眼底满是煞气。 林三姑奶奶被吓了一跳,仿佛被厉鬼盯着似的下意识退了半步,可等反应过来之后就满脸羞恼。 她没出嫁的时候在家中就十分要强,守寡回了林家之后怕被人欺负性格就更强势,哪怕没丈夫护着也是个极为凶悍的人。 林家上下从来不愿招惹他们孤儿寡母,也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就连林老爷子他们也没朝她动过手。 林三姑奶奶伸手就朝着云夙音抓去,那尖利的指甲恨不得能撕了这小贱人的脸。 云夙音朝着身旁一侧,反手一巴掌就抽在她另外一边脸上。 林三姑奶奶张嘴时牙都松动起来,尖利道:“你个贱人,你真以为你嫁去摄政王府就了不起了,摄政王不过是个残废,你也是个破鞋,就算被人捡了也早晚也会再被人给扔了……” “啪!!” 云夙音毫不留情就又是一巴掌,等打完之后不解气,又抬脚就踹在林三姑奶奶肚子上,力道大的直接将人踹飞了出去,险些撞上林家那些族亲。 林三姑奶奶疼的惨叫出声,只觉得肚子里五脏六腑都好像错了位,张嘴时甚至吐出一颗牙来,疼的直哆嗦。 “小贱人,你数典忘祖状告生父,现在又欺辱林家尊长,我不会饶了你,我一定会叫你身败名裂……” 云夙音抬手,那林三姑奶奶就吓得连忙捂着脸。 等她反应过来云夙音离她还有些距离的时,就对上云夙音满是讥讽的眼。 云夙音见她色厉内荏的模样嗤笑出声声, “让我身败名裂,你也配?” “口口声声林家如何,张嘴闭嘴却是贱人,言语污秽不堪入耳,林家先祖的清名都被你甩在脚底下踩了。” “我有没有数典忘祖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林家祖宗要是知道有你这种泼妇当后人,恐怕连棺材板都压不住,死了再多年都得半夜爬起来掐死你这个不肖子孙!!” 云夙音的话又狠又毒,林家那些族亲都是脸色不好看。 “你这小辈,过分了!” 林家那些族亲原本都不想开口,这林三姑奶奶本就是个脾气古怪的,早年她嫁去皇室旁支后就跟林家不亲,后来男人死的蹊跷林老爷子不肯替她出头,她就跟林老爷子这一脉积了旧怨。 见她故意找茬时,其他人都假装听不见,既不想得罪了林老爷子,也不想被林三姑奶奶这泼妇记恨上。 这会儿见云夙音说话难听,有几个年纪大的觉得冒犯到了就忍不住开口, “你这小儿,你三姑奶奶说话虽然有些过了,可到底是你长辈,你怎么能这般羞辱她?” “就是,你才多大点人就这么恶毒,你没听过什么叫长者赐,恩宠荣辱皆是厚待,你怎么能以下犯上朝着她动手?” 更有人指责云夙音, “我林家的确是有族规不得掺合朝权之事,不与皇族联姻,她说话难听却也是事实,你却这般不知悔改反而牵扯出林家先祖,在祠堂前大放厥词辱及先祖!!” 云夙音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指责,抬眼时眼里冷意渗人。 “我过分?那她大放厥词骂我母亲的时候,以下犯上辱及我外公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觉得难听,不知道让她闭嘴?” 那几人顿时脸色一变,只觉得云夙音这小辈太不给人脸面。 云夙音却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真的不给脸。 她指着说话那三人一句句反驳。 “你知道她说话难听还在旁看着,怪我羞辱她,那是不是有人当着你面骂你生母不知廉耻水性杨花跟人苟合,骂你猪狗不如畜生一样,你也能宽容大度觉得那话只是有些过了?” 那老人脸都青了。 云夙音转向下一个:“长者赐恩宠荣辱都该受着,那我外公是林家族长又是你们兄长,她在尊长面前叫嚣谩骂是不是活该被打,她目无尊长,我今天就算将她打死在这里她也只能受着!” 那老妇人噎住。 云夙音看向最后一个:“还有你,说的冠冕堂皇。” “你们要是真的不想掺合朝权之事,不与皇族联姻,那你们就该住在深山老林隐居偏僻之地,何必留在大晋皇城享受着荣华富贵?!” 第278章 就你们,一群蛀虫! 云夙音目光如刃,满是煞气的看着他时,逼得那人下意识后退。 “你穿的是锦衣华服,吃的是山珍海味。” “你腰间挂着的玉佩就能抵得过寻常人家半辈子的开销,你一顶发冠就能换普通人一辈子吃喝不愁,你过着人上人的生活,来跟我谈清高?” “那你倒是先脱了你这身皮!” 那人被云夙音的话说的脸上通红,“你……你……” “我什么我?” 云夙音啪的一声打开他指着她的手,冷笑出声, “你们林氏一族传承百年,可在外公之前谁知道林家是谁?” “你们今日的矜贵从何而来你们心中没点逼数?要不是外公声名在外,文人士子将林家当作朝圣之地,谁知道你们这些林家人是什么东西。” “林家钟鸣鼎食世人倾慕的富贵,林家人人称赞万人追捧的风骨,靠的从来都不是你们这些隔三差五便来打秋风,缠着舅舅替府中子侄谋求仕途前程的人。” “就你们,一群蛀虫!” 云夙音骂的毫不留情,嘴里的话又毒又厉, “一面靠着舅舅、外公替自己谋利,享受着人上人的荣华,一面却又不屑尘世凡俗将自己当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土神仙,你们怎么不上天?” “就你们这群攀着林家声势得利的蚂蟥,哪来的脸拿着所谓的规矩来要求旁人?” 之前说话的三人被云夙音骂的抬不起头来,其中有人更是气得脸煞白,而其他那些林家族亲听着云夙音毫无顾忌的谩骂都是脸上铁青。 林家如何他们当然知道,也明白林家有如今是为了什么。 要不是林老爷子在前,林家就算殷贵一些也根本不可能立于世家大族之上,他们能有如今地位,是因为林老爷子那“文人之师”的名号。 可就算实情如此,被云夙音毫不客气撕扯开来,他们依旧觉得难堪。 “云夙音,你别太过分了!” “你一个外姓人,林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就是,你别以为你嫁进摄政王府就能这么肆无忌惮!!” 云夙音冷眼看着说话那两人: “肆无忌惮?我看你们是还没见过什么叫真正的肆无忌惮吧?” “你们这些人里,有儿子当官的吗,府中子侄有没有入仕途的,还有没有未出嫁正在议亲的姑娘,或者将来盼着子孙高官厚禄让你们得以显赫门庭的?” 她抬眼看着站在对面的那些林氏族亲,对上他们满是惊疑的目光,冷笑了声, “你们既然这么看不上我嫁入摄政王府,觉得外公他们是在卖女求荣以事权贵,污了林家门楣。” “那你们放心,从今往后我保证你们的儿子孙子没一个能踏足仕途。” “等我大婚之后,我一定会好好跟王爷说说,摄政王府绝不庇护任何林家族人,也不允你们任何人攀亲。” “从今往后,你们那些儿女子孙,跟你们亲近之人,我定会让他们清清白白绝不被任何达官显贵、世家皇戚辱了他们。” “这朝廷仕途不用入了,婚嫁迎娶也绝不让他们高攀。” “你们是什么家世,就对着什么样的人家,毕竟你们清高嘛,要是让那些权利富贵污了你们的眼睛,那就是我这个做外姓人的不对了。” 林家那些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云夙音,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们的确看不上林柔茵,也觉得云夙音能嫁入摄政王府那不过是侥幸而已,再加上她之前被人换亲,又接连染了恶名还在四皇子府跟摄政王有了关系。 他们打从心眼里觉得自己高云夙音一等。 他们看不起林柔茵,看不起她女儿,更看不起云夙音婚前失节不孝告父。 可他们却也同样嫉妒云夙音能得摄政王求亲,甚至摄政王为与她定亲不惜为她跟庆云帝翻脸。 宫宴上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出来了,而云夙音如今就是整个京中的风云人物,多少人嫉妒她能得到摄政王青眼,甚至入主摄政王府成为摄政王妃。 林氏族中这些人哪怕心中再多不屑,可要说真的想不想要跟摄政王府攀关系,不想借着云夙音嫁过去后替自家儿女子孙谋前程的,这些人里却一个都没有。 说白了,他们既想吃人这口饭,就嫌弃人家饭太软。 云夙音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又见识过那么多人,再加上她还学过心理学的一些东西,怎么可能会看不出这些人在想些什么,想端着碗砸锅。 想得美!! 她连他们的饭碗都砸了,谁也别想多吃一口!! “你们放心,只要摄政王府还在一天,我保证你们没一个人能再入仕途!” 林三姑奶奶趴在地上脸色难看:“你,你敢!” 云夙音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毕竟不是你们说的,我肆无忌惮嘛!” “懂什么叫红颜祸水吗,你们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在王爷耳边吹枕头风,让他断了你们所有朝上的路,也好叫你们都能干干净净不染红尘!” 抱着那清高饿死去吧! 林家那些族亲脸色都是变了,最早开口那人直哆嗦:“云……” 他想强硬,可话到了嘴边软了气势,“阿音,你不能这么做,大家都是同族之人,你就算嫁进摄政王府,林家也是你的底气,林家好你才能好……” 云夙音闻言莞尔,像是生怕气不死这些人,展颜一笑时眉眼媚色倾城: “底气?” 她满是促狭的指了指自己的脸, “摄政王府求的是我这个人,看上的也是我云夙音,这满京城比你们还有更有权势的人多少,为什么她们没一个能嫁进摄政王府?” “你们觉得凭着我这张脸,需要你们给我底气吗?” 那人一噎,对着云夙音好看的脸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林严青早就已经被他们气的动怒,在旁冷然出声:“我看你们是想错了,阿音的底气是我们不是你们,有我和父亲在,我们就是阿音的底气!!” 等说完之后,他才对着刚才开口的那几人沉声道, “三姑母,还有几位族叔,我看你们今天也不是过来探望父亲想要祭祖的,既然如此,那就请回吧!” 第279章 翻船之后狗咬狗,一嘴毛 “严青……” 之前开口教训云夙音的那几人没想到林严青会这么强硬,直接就想将他们请出去。 他们中有人想要开口,林严青却半点都不理会他们,直接扬声道, “来人,送三姑母他们出去!” 周围立刻有人围了上来,林家那些下人直接将林三姑奶奶几人给围在里面,而林严青这才看向林家仅剩不多的几个族亲, “几位族叔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还是留下来进祠堂祭祖?” 剩下那些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的人都是脸色一变。 谁都看得出来林严青他们是直接跟林三姑奶奶几人翻了脸,而且云夙音先前的话更是如雷在耳。 一边是得罪了林老爷子和林严青,又被云夙音记恨的林三姑奶奶几人,另外一边是摄政王府和林家主支交好,他们当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趋利避害,人心向来如此。 几人连忙道:“自然是要祭祖的。” “对,先祭祖吧,别为着这些事情乱了章程。” “我们听大哥的。” 众人纷纷向着林老爷子这边。 林严青闻言神色却没没半点缓和,只是冷淡道:“若要祭祖,就进来吧。” “无关人等,全部赶出去!” 他扶着林老爷子进去,叫云夙音站在另外一旁,摆明了是表明他和林老爷子的态度,而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多说,哪怕觉得林老爷子太过偏宠云夙音。 可面对强势的云夙音,谁也不敢开口再触她眉头。 云夙音进去前回头:“阿萝,把人扔出去。” 林老爷子闻言顿了顿却没反对。 祠堂内众人纷纷入内,而林三姑奶奶几人则是被留在了外面。 林三姑奶奶没想到林老爷子这次会这么绝情,她仗着跟林老爷子是兄妹闹了这么多年,不管闹的再厉害,林老爷子也顶多是训斥几句,从未当真翻脸。 林严青他们就算再不满,碍着她是长辈也会忍着。 她以为这次也跟以前一样,更从不觉得自己训斥云夙音这个晚辈几句有什么不对的。 林三姑奶奶从地上爬起来时,和身旁几人就想跟进去,却被阿萝和云霄带着林家的下人直接拦住。 “你们干什么,我们也是林家的人!” “就是,林家祭祖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那几人都是推攘起来。 阿萝一脚一个,半点不留情面,直接将人踹翻在地。 云霄带着林家下人走到阿萝身旁,朝着几人淡声道,“对不住了,几位刚才喧闹吵着林家先祖的清静,大爷吩咐送几位出去!” “你敢!我是他姑母,林严青敢把我们赶出去,我明日便让他在京城烂了名声……” 林三姑奶奶话还没说完,腿上就突然挨了一脚。 啊—— 林三姑奶奶惨叫了一声,而阿萝狠狠踹了她之后,抓着她胳膊就朝后一拧,掐着她脖子时跟掐着鸡崽子似的,眼里全是煞气:“你真当我家小姐心慈手软不敢拿你怎样?” 她一巴掌扇了过去,声音冷厉, “从明儿个起,但凡京中有半句林家大爷的恶言,我就打断你们府里一个人的腿,敢有人议论小姐跟王爷的事,我就拧断你家那些崽子的脖子。” 阿萝本就是狼群里长大的,凶起来时一身野性。 她掐着林三姑奶奶的脖子,狠狠又扇了一巴掌,手中力气大的犹如铁钳,好像随时都能捏碎她的骨头, “别以为我是在跟你们开玩笑,我保证能弄死你们,还不会有任何人查到是谁下手!” 林三姑奶奶只觉得呼吸都快断掉,脸上已经泛青。 用力抓着阿萝的手挣扎时,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胸口涨的好像要爆炸开来,脑子迷糊时,她眼里都已经见了浑浊,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而旁边其他几个林家族亲都是脸色煞白,只以为阿萝真的要掐死了林三姑奶奶。 眼见着林三姑奶奶手脚挣扎停歇,几乎快要死了,云霄才陡然开口:“好了阿萝,别真掐死了,到时候反倒污了咱们林家的大门。” 阿萝手一松,林三姑奶奶就跟烂鱼一样瘫软在地上。 那突然涌入的新鲜空气让她疯狂咳嗽起来,边咳边流泪。 阿萝扯着她跟云霄一起,将其他三人也都送出了林家之后,就“砰”的一声关上林家大门,而真被扔到了门外之后,林家那几个族亲才明白。 他们是真的惹恼了林老爷子他们了。 撕破脸后,他们才开始担忧起会有的后果。 几人都是脸色煞白,彼此责怪,最后都是扭头看向“罪魁祸首”时,直接就朝着林三姑奶奶骂道。 “都怪你,好端端的干什么要去招惹云夙音,还偏偏选在祭祖这天?” “你早年守寡性情古怪,我们都忍了你了,谁也不愿意跟你计较,可是柔茵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你非得在大哥那里提起她,还当着云夙音的面骂她母亲。” “你不知道云夙音是什么人吗,她连云黎安都能告了,对云家的人都能不留情面,你居然还主动找上门去招惹她!!” 几人都是异口同声的骂着林三姑奶奶。 他们半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有错那也是为了帮林三姑奶奶。 本来他们好好的过来祭祖,也是想着趁机能跟林老爷子他们亲近亲近要些好处,就算真心里不屑云夙音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当面说什么。 要不是她先挑头去得罪云夙音,那云夙音不肯不服软嘴巴恶毒。 他们又怎么会一时冲动出头帮她,甚至还被林老爷子他们赶了出来?! 林三姑奶奶脸上红肿,之前挨了一脚肚子里也疼的厉害,而刚才阿萝那番举动更是让她此时脑子里还因为缺氧嗡嗡作响。 几人的谩骂就跟捅了马蜂窝的一样,顿时让她脸色狰狞起来。 林三姑奶奶抬头就骂:“滚你娘的蛋,你们有脸来怪老娘?” 她本来早年丧夫守寡之后脾气就古怪,悍起来不比街头泼妇要差,这会儿气上心头,逮着几人劈头盖脸就骂。 “是老娘求着你们出头,还是老娘求着你们帮我开口?既想倚老卖老占摄政王府的便宜压着云夙音,又想挽着面子,如今得罪了人就来怪我?” “你看看你们几个那张脸,就差把不要脸写在脸上了,舔着张马脸不知脸长,倚老卖老没用了就想把责任推给我。” “老娘跟林明淳早就不和,你们要是不乐意那就舔着脸去跪舔他们,磕头赔罪让云夙音收回先前那些话去?” “我呸!!一群不要碧莲的狗东西!!” 第280章 你个瘪三,老娘打死你! “就你们这德行还想来骂老娘?告诉你们,做梦!!” 林三姑奶奶爬起来后恶狠狠的看着他们,叉着腰时再没半点之前的雍容,反而跟个泼妇似的,骂起人来格外粗俗难听,满脸狰狞更是吓人。 “你…你胡说什么?” 那几个族亲被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林三姑奶奶能这么粗俗。 林三姑奶奶“呸”了一声:“老娘说你们不要碧莲!” “想舔着林明淳,也不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们!” “老娘好歹敢说敢做,就跟他林明淳不和了,谁跟你们这群不要脸的老不死一样,自以为有多清高背地里男盗女娼一肚子龌龊。” “舔着脸占着人家便宜,端着人家的碗还跟着老娘一起骂娘,活该你们被人扔出来!” 她反正跟林明淳不和多年,这次也彻底得罪了。 这几个老东西想把责任推她身上,自个儿脱身的干干净净。 他们简直做梦!! 那几个林家族亲见状都是心中直跳,被骂的脸皮子都青了。 眼看着周围有人朝着这边看来,其中一人忍不住咬牙切齿:“你个疯婆子,还不赶紧闭嘴!” 林三姑奶奶嗤笑:“老娘不闭嘴怎么了?” “嫌老娘说的难听,那你们倒是别做啊,一群狗东西想要舔着林明淳来欺负老娘,你们以为他能看的上你们,就你们现在进去他们也能把你们乱棍打出来!” 你……林湘然,你个疯女人,泼妇!!” “难怪当年大哥不愿帮你,就你这样的,活该你早早死了男人守了寡!” 那几人被骂的口不择言。 林三姑奶奶本就憋着一股气,被阿萝掐住脖子那会儿的惊惧,被赶出来的心慌,还有云夙音那些话给她留下的阴影全都积在一块儿。 林老爷子跟她翻脸,她不是不慌,只不过强撑着一口气。 这会儿被揭了短说了以前的事情,脑子里一股热血上涌,被骂的直接就扑了过去,手里一把抓住那人的头发就将上面的发冠给打落了下来,然后抓着头发就使劲的扯。 “你个瘪三,老娘打死你!!” “啊——” 那人疼的惨叫,反手去打林三姑奶奶时嘴里也叫骂起来:“疯婆子,你个老寡妇……” 他想将人甩开,可林三姑奶奶疯起来时那力气大的吓人。 他边骂边朝着身边的人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拽开,这死老太婆疯了!!” 其他几人两人连忙上前,撕扯着林三姑奶奶。 林三姑奶奶一个女人哪能敌的过几人力道,被拉扯开来时头发衣裳都散乱开来,她手脚胡乱打着,被人趁机一脚踹在肚子上。 而林三姑奶奶却更狠,被踹开的时候还死死拽着之前那人一把头发,撕拉一声像是连头皮都给拽了下来。 “啊!!!” 那人疼的险些晕过去,而林三姑奶奶也被人掀翻在地。 她甩掉还带血的那把头发,嘴里“呸”了一声一个打滚就翻了起来,手里顺手抓着路边上滚落着垫车的石头,猛朝着刚才踹他那人扑了过去。 那石头“砰”的一声砸在那人脑袋上时,直接就给人开了瓢。 …… 鲜血四溅,林家门前乱成一团。 “杀人了!!!” 原本只是看热闹的那些人都是吓了一跳,眼见着那人血淋淋的倒在地上时,都是跟着惊叫出声。 林三姑奶奶见人倒在地上,刚才还疯癫的脸上突然就白了下来,石头被扔在地上,她慌乱道:“我没杀人……我没杀他……是你们先打我……” “你个疯婆子,死寡妇,你敢杀了七哥,我跟你没完!!” 对面那几个林家族亲也是傻了眼,等看到同伴血淋淋的样子时,既是后怕又是怒恨。 林三姑奶奶闻言吓得心神不附体,她是张扬跋扈,她也习惯了林家人让着她,每次有不如意的时候她都靠着撒泼换来想要的东西。 可是她真的没想杀人…… 她不敢的。 看着地上那人满头是血闭着眼睛不知死活,林三姑奶奶转身就想跑,那几人连忙爬起来拦着她,而林家门房那边本来就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眼见着林三姑奶奶把人给打的头破血流,还想撂摊子跑路,他们也慌忙出来拦着。 这要是给人跑了,真死人了还不得赖在林家头上? 这林三姑奶奶怎么都不能让她跑了! …… 里头林严青他们把人送走之后,就不想再理会他们,开了祠堂照着以前的规矩就开始祭祖,顺带着让云夙音磕头算是认祖归宗。 可谁知道香刚点燃,众人才刚开始祭祀,外头的人就满是慌乱的跑进来,说是林三姑奶奶跟那几个人出去之后就狗咬狗自己打了起来。 那林三姑奶奶疯起来时还见了血,虽然没把人打死却也是重伤。 祭祖是祭不成了。 仪式到一半时,林严青和李宗平就匆匆忙忙带着人出去收拾烂摊子。 林老爷子更是气得脸都青了:“这些不省心的东西!!” 林钺站在云夙音身旁,瞧着满屋子混乱,忍不住扯扯嘴:“这三姑奶奶还跟以前一样彪的很,咱们林家人也算是脾气好的了,怎么就能出了这么个奇葩。” “小七!” 林湛瞪了林钺一眼,“都乱成什么样了,还起哄?!” 林钺不高兴:“我又没说错,每次她一过来总没好事!” “行了!” 林京烨见林老爷子气得厉害,一边替他顺气,一边瞪了林钺一眼让他闭嘴,“你和阿音先出去吧,祭祖的事情回头再说。”说完林京烨对着林老爷子道, “父亲,您身体还未痊愈,别动气。” “外头的事情有大哥、二哥处理,我先扶您去休息。” 林京烨扶着林老爷子离开,林湛跟在后面时剜了林钺一眼:“祖父本就动怒,外头也还乱着,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让人觉得林家族亲出事你还幸灾乐祸!” 他对着云夙音时,神色却要温和很多, “阿音,你帮我看着小七一些,别叫他捣乱,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揍他,他敢还手你就来告诉我,我打断他的腿!” 第281章 林家旧事 “大哥!” 林钺不满,见林湛面无表情看他,顿时就想起以前被林湛揍的那些事情, 他本还想抱怨几句的话瞬间咽了回去,悻悻然的缩着脖子闭嘴。 云夙音在旁道:“大表哥放心,我会看着七表哥的,不会让他闯祸。” “你先去忙你的吧,也别动气,这些人不值当。” 林湛点点头后,满是警告的看了林钺一眼就连忙转身朝着林家那些族亲走去。 林严青他们去处理外头的事情,林老爷子身子不好,林家族亲这边就只得他来招呼。 而林家那些族亲原本都是长辈,可这会儿瞧见这乱七八糟的情况,谁也不敢再闹出什么事。 对着板着脸的林湛时都格外听话,随着他安排先行离开了祠堂。 林钺见自家大哥将人领走,这才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大哥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成天都觉得我惹是生非动不动就闯祸一样!” “你觉得你不是?” 云夙音坐在他旁边睨他。 这林家上上下下都重规矩,就算是脾气暴烈些的林宗平也终归在那框架里面。 唯独林钺就跟基因突变似的,喜欢挑战世俗规矩,还吊儿郎当喜欢玩闹。 林钺不满:“阿音!” 云夙音见他气呼呼的,也没再训他,只是朝着林钺问道:“好了,不说你了,说说那个三姑奶奶,她是怎么回事?” “我瞧着她怎么好像格外针对咱们家?” 之前骂起来时她就觉得她好像格外针对林老爷子他们,就连对着林柔茵的那些讽刺,还有后来骂她的那些话也像是为着刺激林老爷子似的。 林家这些人虽然爱倚老卖老,可林老爷子身份在那放着,那林三姑奶奶冒头出来显然像是故意找茬。 “她跟祖父有仇?”云夙音好奇。 林钺靠在台阶上,闻言嗤了声:“那当然有仇,在她眼里还是仇深似海了。” 云夙音挑眉。 林钺撇撇嘴道:“我也是听我娘偶然间说起的,听说那三姑奶奶还是姑娘家的时候脾气就特别厉害,整个林家其他的人都得让着她。” “那会儿林家主支这一脉还是三姑奶奶的父亲当家,而曾祖父是三姑奶奶父亲的弟弟,在府里根本就说不上什么话,而祖父没有长辈撑腰,年少时也没少被三姑奶奶欺负。” 林家虽然传承百年,可家世在那放着,就算有些底蕴可府里出的大多都是平庸之辈,所能依仗着的也不过是三代以上曾经出过一个丞相留下来的祖辈封荫。 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随着年月过去,林家顶多也就是比较富贵一些的人家。 府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林三姑奶奶的父亲也不是个有能力的人,好大喜功,又喜欢攀附显贵,偏偏没有那能力让人瞧得上眼,每次凑上前去反倒是都让林家跟着他成为笑话。 那会儿林家在他手上其实已经有了颓败之势,如果真的照着规矩在林三姑奶奶父亲手里传承下来,林家不出三代必定败落,可偏偏府里就出了个天纵奇才的林明淳。 林老爷子横空出世,以极为耀眼的姿态拜得名师,后来又在文坛之上有了盛名,成为格外势力纷纷争抢的奇才。 可偏偏林老爷子却不喜欢权势之道,反而拒绝了所有人,只留在第一书院传道授业替人解惑,更以毕生所学教出无数出众的弟子来,那些人如今遍布诸国朝堂。 世人重孝重礼,那些被林老爷子教出来的学生不管地位多高,都依旧奉他为师。 再加上林老爷子在文学之道上从不私藏,每隔半年便会开坛授业,无论贫民士子还是达官显贵皆可来听。 林老爷子才会被奉为“文人之师”,“当世大儒”。 而因为有林老爷子在,原本已显颓势的林家才跟着水涨船高渐渐有了今日的地位。 当年林家族长传下来时,继任的本该是林三姑奶奶的哥哥,可是那位是个不争气的,不仅没能力帮助林家,还一脚踏进夺嫡之事中间,将整个林家都拉扯了进去。 林三姑奶奶也就是那个时候嫁去了皇室旁支一位郡王府上,林老爷子百般相劝她都不肯听劝,反倒觉得是林老爷子不想看着她好。 而林三姑奶奶的父亲和大哥更是主动掺合夺权之事,甚至还想将林老爷子也一并扯进去。 要不是林老爷子及时抽身,又想尽办法将林家撇除在外,就那一次林家就会被他们拉进深渊跟着抄家灭族。 林钺说道:“那时候朝局动荡,夺嫡极为凶险,当时祖父察觉事有不对提前带着林家其他人抽身出来,可林三姑奶奶他们却早已经泥足深陷。” “她父亲和大哥不顾祖父劝阻,执意跟当时的端王勾结陷害储君,证据确凿被人抓了个正着当场就被枭首。” “三姑奶奶的夫家勤郡王府也因为掺合其中,被当时的皇帝下令斩首,险些牵连三族,而三姑奶奶之所以能活下来,还是因为她当时身怀有孕,再加上祖父名声过望,且跟那位储君,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祖父有师兄弟的情谊。” “祖父特意进宫求情,宫中才特赦了三姑奶奶跟她两个孩子回归林家。” “可三姑奶奶却觉得是祖父出卖了她父亲和大哥讨好那位储君,也是祖父不肯救她夫君,才害的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林家那时候风雨飘摇,整个族中之人都浑浑噩噩满心难安。 林老爷子不得不承担了族长的责任庇护林家上下,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林老爷子说出林家上下从今往后不得掺合夺嫡之事,不得攀附从龙之功,也绝不与皇家联姻的话来。 那场夺嫡之后,京中血流成河,凡是参与此事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林三姑奶奶知道林老爷子跟皇室交好,苦苦哀求林老爷子救夫不成,眼见着丈夫爹娘兄长全都死在面前,从此就记恨上了林老爷子,觉得是他见死不救才让她年纪轻轻便丧夫。 更觉得是林老爷子觊觎林家家主之位,才放任她父亲和大哥去死。 第282章 眼睛长在脑袋顶上,也不怕没命 林老爷子性子本就豁达,再加上同情林三姑奶奶早年丧夫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所以大多数时候都不爱跟她计较,甚至还多有照拂。 哪怕她蛮横跋扈一些,有时候也不讲道理。 林老爷子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忍让着,就连林严青他们也不爱与她计较。 可谁能想到林老爷子对林三姑奶奶母子的那点儿怜惜,放在林三姑奶奶眼里,就成了他们心中有鬼对她心有愧疚,觉得当年的事情是林老爷子对不起她。 林钺说道这里忍不住撇撇嘴: “我觉得祖父和大伯他们就是太惯着这老太太了,你以前没回来都不知道,这老太太每次来咱们府上时,那嘴巴都尖酸刻薄的厉害,眼睛都恨不得能拐到天上去。” “当年姑姑被云黎安骗了之后,她就来冷嘲热讽了一通,险些将祖父气出病来,后来被大伯教训了一次才收敛了些,可以前每次见到我们几个小辈的时候都是摆足了谱。” “她当年带回来的那两个儿子娶妻生子之后,祖父本来是打算将他们归拢在林家族内,让他们姓林的,可三姑奶奶却非得让他们跟着勤郡王姓了慕容。” 明明当年勤郡王都已经被以谋逆罪论处了,可那几个小的却还一直都以皇家子孙自居。 姓了慕容不说,还总想着跟皇家的人厮混。 林三姑奶奶眼睛长在脑袋顶上,来林家时处处摆谱。 那几个小的也跟着有样学样,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每次过来的时候都吆五喝六的,看着就让人讨厌。 林三姑奶奶那一脉里,除了有个沁表姐还算是温柔懂礼外,其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哪怕年龄相仿,可林钺却从来都不跟他们打交道。 林钺叹气:“只可惜了沁表姐了,她性子极好。” “每次三姑奶奶和她爹娘兄弟惹了祸后都得她这个孙女来给擦屁股,祖父也蛮喜欢沁表姐的,想要将她认回林家改了林姓,也好能替她说门好亲事。” “可三姑奶奶说什么都不答应,非得说她是皇家子孙,天潢贵胄……” 这要真的是皇室血脉自然高贵,可他们这种情况简直尴尬至极。 别说勤郡王那一脉除了林三姑奶奶他们之外就再也没其他人了,就说宫里从那时候到现在都已经换了两个皇帝了。 当今这位匆匆上位之后,皇家自己的人都被摄政王给杀的没剩几个了,而且勤郡王谋逆之后,皇家族谱里早就没有这么个人了,当今陛下恐怕也根本就不知道皇室里头还曾经有勤郡王这么个人,又哪里还会记得一个逆贼膝下的血脉。 皇室那边知道勤郡王的,大多不屑。 而不知道的,谁知道林三姑奶奶他们是谁? 偏偏林三姑奶奶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似的,还以皇家遗孀自居,教导着她那几个儿子孙子也跟着觉得自个儿是皇室血脉高人一等…… 这事儿说起来就一言难尽。 云夙音听着林钺说起那位林三姑奶奶的事情也是忍不住乍舌,她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事情,也没想到那林三姑奶奶不仅毒还蠢。 勤郡王都死了多少年了,还是为着谋逆这种罪名死的。 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知道撇清关系,况且以林家如今声势,让孩子回了宗族改了林姓,无论他们前程仕途还是婚嫁迎娶都会让人高看一等。 可这林三姑奶奶却是个奇葩,抱着那莫须有的皇室血脉不放,非得让孩子跟着皇家的姓,却没人承认他们是皇家的人,指不定那慕容家的族谱里压根儿就没这几个人。 尴尬不尴尬? 云夙音啧啧嘴:“她可真够奇葩的。” “是吧。”林钺狂点头,“我也觉得她就是个奇葩。” “以前吧她干的那些蠢事儿,祖父和大伯他们都懒得搭理她,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替自己寻个清静了,可谁知道这老太太蹬鼻子上脸,居然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祖父的面骂姑姑和你。” “祖父他们能容得下她才怪了。” 林柔茵就是林老爷子最伤痛的事情,说别的老爷子还能佯装没听到。 说姑姑,那不是找死吗! 云夙音看他:“我瞧着她话里话外都挺挤兑我跟阿渊的婚事的?” “不针对才怪。” 林钺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她早前给沁表姐说亲,眼睛专盯着京中那些高门大户和皇亲国戚,为着这事祖父还训过她一回。” “沁表姐早有心仪的人,那人是个举人,也算得上是大伯的门生,虽然家世不是很好,可是品行上架,才识学识都是顶尖的好,年纪轻轻就进了朝堂,就连祖父也说只要他将来不出差错仕途肯定极好。” “大伯有意替沁表姐跟那人说了这门亲事,可三姑奶奶说什么都不答应,总觉得大伯是有意想将沁表姐低嫁,阻了他们攀上高枝儿的念头。” 林钺见过林沁喜欢的那个人,模样端正,性子温和,关键家中简单,只有一个好脾气的母亲,没有兄弟姐妹,也没什么烂摊子的事情。 那人母亲性子很好,沁表姐嫁过去就能直接当家理事,再加上林家在后撑腰,那人就算将来平步青云了轻易也不敢折辱发妻。 虽然眼下家境只是一般,可只要夫妻同心,再加上林严青和林老爷子帮扶,将来日子肯定差不了。 林沁自己也喜欢那人,而那人对林沁也是极好。 两人两情相悦,这本来是桩极好的姻缘,偏偏林三姑奶奶横插一脚,非得搅合黄了不说,指着人家鼻子骂人家贪图他们慕容皇室的身份,还说人家配不上林沁,非得给林沁找一门高官显贵的婚事。 “之前三姑奶奶给沁表姐说亲的时候,其实也是瞄准过摄政王府的。” “咱们那妹夫位高权重又清心寡欲,身边连半个人都没有,三姑奶奶还想过要把沁表姐嫁过去呢,只可惜连摄政王府的门儿都没进去。” 云夙音挑眉:“还有这事?” 林钺点头:“当然有,我听说她好几次拉着沁表姐想跟摄政王偶遇,可是摄政王身边一直都有人守着,愣是没让她找着机会。” “唯一一次让她侥幸寻着机会了,还差点把命都给弄没了。” 第283章 欺软怕硬的软骨头 云夙音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怎么回事?” 追个男人,还能把命搞没了? 林钺撇撇嘴有些一言难尽。 君九渊能去的地方,林三姑奶奶他们压根就去不了,而她们能去的地方,君九渊根本不屑去,就算摄政王府的人偶尔外出,君九渊所在的地方也大多都是清了场的。 林钺也不是当场看到的,只是后来听府里的人提过一嘴,说唯一一次让林三姑奶奶瞅准机会,将林沁还有林家另外一个姑娘推到摄政王面前时,是她花费重金买通了一个邀请摄政王前去赏宴的那家人的下人。 林三姑奶奶领着两个孙女提前混了进去,好不容易凑到了君九渊跟前,结果还没来得让另外那姑娘假装摔倒泼湿了裙子来个美人在怀。 君九渊侧身避开就直接让两人成了滚地葫芦,然后瞧见自己衣角被沾了酒水脸寒霜的直接扯了下来。 没等林三姑奶奶跟她孙女开口献媚,君九渊就让人抓着她们一顿板子,差点拧了两人的脑袋,要不是林沁冲上去苦苦哀求,再加上那家主人不愿意招惹了林家帮着求饶,林三姑奶奶那天就能没了命。 人是救回来了,可那顿板子却让她吃足了苦头。 而君九渊的不近人情和冷酷狠厉也让林三姑奶奶彻底歇了攀附摄政王府的念头。 云夙音闻言噗哧笑出声:“她胆子可真够大的。” 君九渊就是个死洁癖,稍微脏了就得沐浴,一天能泡三次水。 当初她变成兔子刚碰到他的时候,为着身上泥土弄脏了他衣裳,都差点被他让万钧宰了炖了兔子汤了。 后来回京的船上,君九渊一天沐浴三次,连带着她的爪爪都不能沾上半点脏,差点被撸秃了皮,更何况是其他人了。 云夙音边笑便道:“所以她这是求而不得,觉着自家姑娘没攀上高枝儿,又见我跟阿渊定亲,所以嫉妒了?” “那不然你以为她干嘛这么针对你?”林钺撇嘴。 谁都知道林柔茵就是林老爷子心里的禁忌,谁会不长眼去提她。 林三姑奶奶一方面是跟林老爷子积怨已久,另外一方面就是嫉妒云夙音能嫁入摄政王府,得了她之前百般手段都没得来的“高枝”,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云夙音摇摇头:“那她还真不无辜。” 自私又恶毒,还这么蠢,活该落得如此。 …… 两人蹲在台阶上说了会儿话,前面林严青他们也把事情处理好了。 林三姑奶奶伤了人,听说将人脑瓜子都给开了瓢,血流满地差点把人给打死,这可已经不是自家人之间的事情。 人被京兆府带走后第二天,按着刑律就该判刑,林三姑奶奶膝下儿孙跑来林家哭闹,而被打伤的那林家族叔家里的人也跑来撕扯。 林老爷子这次谁都没惯着,只冷着脸一个都没见,让林严青将人赶了出去。 对着京兆府衙过来问话的人,也只说让他们公事公办,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林家那几个族亲顺利的在大过年的时候躺在了床上包成了木乃伊,而林三姑奶奶也顺理成章的达成了伤人入狱的成就。 她伤人罪名本来不重,可谁让她“欺负”云夙音的事情被君九渊知道。 君九渊知道她折辱云夙音后,一声令下,林三姑奶奶原本该等着年节完后才判的刑罚直接提前判了,三个月的刑期愣是因为冒犯摄政王妃以下犯上给提到了三年。 他那些儿子孙子知道这事后就涌到林家闹腾,话里话外指责云夙音不顾亲情歹毒狠辣,然后当天就黑甲银龙卫的人在林家门前抓走送进了京兆府衙。 所有人进去都挨了一顿板子,骂的最凶那几个还被打发去服三个月苦役。 君九渊什么话都没说,更没跟他们放什么恶言。 他只是在隔天让人抬着三条街的聘礼亲自去了一趟林家,走的时候留下了黑甲银龙卫保护云夙音和林老爷子他们的安全。 林氏一族的那些人看着守在林家院子里那身上带刀,一言不合就能砍了人脑袋还不带问罪的黑甲银龙卫时,所有人都安静如鸡。 摄政王府的操作吓坏了他们,而林老爷子和林严青他们的默认,才更叫人心惊。 林家其他族人经过这一遭后,好像也明白了林老爷子几人不是事事都得依着他们,也不是全然没有脾气。 他们愿意时能庇护林氏族人,让他们跟着受益。 可要是不愿意时,谁能认得他们是谁? 林三姑奶奶还是林老爷子的亲堂妹,而那些被打了板子拉去服苦役的更是林老爷子的亲侄儿侄孙,可不是照样说抓就抓,说打就打,连半点情面都不留。 林三姑奶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们? 有了前车之鉴,林家那些族亲难得的收敛了起来。 接下来一段日子,他们都是安分守己显得格外乖巧,往来林家时都恪守本分,再也没人敢拿云夙音母女的事情说事,更没人敢再置喙云夙音跟君九渊的婚事。 …… “还是你的办法好。” 云夙音窝在摄政王府的暖榻上吃着燕窝红豆糕,脸颊上全是被屋中热气熏出来的绯色。 她朝着君九渊嘀咕, “你都不知道,那天瞧着那几个讨厌鬼,我都恨不得能拧了他们脑袋。” 特别是那个林三姑奶奶,虽然嘴巴毒不过她,被她狠怼了一顿,可云夙音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要不是顾忌着林老爷子他们,她非得弄死她不可。 君九渊翻着手里的折子,一边处理着政事,一边说道:“他们毕竟是林家的人,真杀了外公心里会不好受,而且大过年的也不吉利。” 杀人简单,真拧了那几人的脑袋,也不过是多添了几句恶言。 只是到底马上就要大婚,君九渊不想让任何人扰了他们大婚的喜气。 “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软骨头,教训一顿自然能让他们安生。” 说起来林家其实也挺有意思,一门上下的傲骨几乎全都落在林老爷子这一脉上了,其他人几乎都没什么硬骨头。 第284章 君九渊伸手捻走她嘴边的点心屑 林氏族中的那些人平日里瞧着一个比一个厉害,可他们享受惯了林家带来的好处,又习惯了不劳而获。 一顿板子过去,再吓唬吓唬,愣是就不敢再伸爪子缩着脖子做人。 云夙音啃着红豆糕睨他:“你还迷信吉利不吉利呢?” 君九渊合上了手里的折子,淡声道:“不是迷信,只是关乎你的,哪怕一丝一毫我也不想出意外。” 神也好,佛也罢,他都不信。 可如果跟小兔子有关的,只要能让她安好,让他们一生平安白头到老。 让他求神拜佛他都愿意。 看到小姑娘瞪圆了眼睛时,嘴边挂着点心屑,君九渊伸手捻走之后便放进自己嘴里尝了尝,下一瞬便皱眉觉得甜腻的过分,也不知道阿音怎么会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他替她擦擦嘴,扬唇绽放出一丝笑意来。 黑眸里漾着浅浅涟漪,那张俊脸衬着窗边落进的日光,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云锦元也被扔出去好几天了,你准备晾着他多久?”君九渊说道。 “啊?” 云夙音直愣愣的看着他,等瞧见他挑眉时才恍然回过神来,顿时脸上露出可疑的红晕,“你刚才说什么?” 君九渊看她:“刚看什么呢,连我说什么都没听清?” “没什么!” 云夙音回答的又快又急,一脸的心虚,她才不能让他知道她刚才被美色迷花了眼。 君九渊微睨了片刻,像是恍然明白怎么回事儿,忍不住就笑出声。 见云夙音瞪他,他才嗓音带笑的说道:“本王刚才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搭理你那被扔出去的便宜弟弟?” 云夙音被他笑的有些不自在,捏着手里的燕窝红豆糕说道:“搭理他干什么?”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晾着?”君九渊好奇。 云夙音淡声道:“晾着怎么了,他都享受十年了,他姐姐也被他折腾那么长时间,他这才被扔出去几天,哪能懂什么是人间疾苦。” 几天时间那叫体验生活,能得教训却未必能刻骨铭心。 要让他一辈子都记得,哪怕将来能回到安逸环境中后也永远不会忘记曾经经历过的,那才叫社会的毒打。 云夙音看他:“怎么,你该不会心疼了?” “你都不心疼,我心疼他什么?” 君九渊淡声说道,小孩儿对他来说,也就是云夙音弟弟这么一点而已,其他的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云夙音有些好奇:“他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君九渊随口道:“也就那样吧,那天出去后就撑着一口气不愿意回云家,也不肯低头来找你们,后来听说住在京郊的一处破庙里。” “他不懂得收敛钱财被几个乞丐盯上了,被人扒了衣裳抢了身上的贵重东西。” 云锦元长在富贵窝里,骤然落魄哪知道藏拙。 他身上本来也还带着点银子,省着点儿用说不定还能撑上几天,可偏偏大手大脚去买东西的时候被人盯上了。 以前云锦元出门,又乘马车又有仆人跟着,前扑后拥的看着就不好招惹,可如今他穿着富贵瞧着却是独身一人,衣衫虽然精贵可染了泥土瞧着就跟落难的公子哥儿似的,怎么可能会不吸引一些心怀不轨的目光。 “万钧说昨儿个他还碰到了拍花子,要不是跑得快这会儿早被迷晕了弄出京城了,本王瞧着指不定他还真能把自个儿命都折腾没了。” 云夙音听得啧啧称奇:“他这是倒霉催,还是真的命不好?” “这才几天被就遇到这么多事儿,往后就算真回来了,咱们也得离他远点儿,可别把霉运传给了咱们。” 君九渊失笑,睨了她一眼:“你这样瞧着倒真没心没肺,就跟云锦元是捡来的似的。” 云夙音闻言毫无心理负担,她又不是原主,对云锦元肯定没什么感情,要是云锦元和林家的人一样对原主很好,或者没干那些糟心事情,她自然会帮着原主庇护他。 可谁让他就是个小白眼狼,她又哪能对这便宜弟弟有什么好感。 愿意给他机会让他悔改,那是为着林家的人,可真要她真情实感的去照顾他引导他…… 她还没那么闲! “让你的人盯着他死不了就行了,等我解决完了云黎安和云家这头,再考虑他。”云夙音道。 君九渊见她不愿管云锦元,自然也不会多事。 他本就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唯一的好心也就用到他家小兔子身上,而对云夙音不好的人他向来都不想多管。 君九渊对着云夙音问道:“那云黎安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之前让去查云黎安过往的人都回来了,证据也全部拿到了手,只是我母亲的死……” 云夙音微眯着眼,她总觉得林氏的死不正常,可是却又没找到证据。 林家那头派人去查了,摄政王府这边也有人插手,可是这么多人一路查下来却没找到任何一个跟林氏生产有关的人。 无论是那时候服侍林氏下人,还是替林氏接产的稳婆。 这些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愣是没让她找到半点线索。 可越是如此,就越说明林氏当年的死肯定是有蹊跷的,要不然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那可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十几、二十个。 这么多人都相继出事,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云夙音捏着红豆糕说道:“想知道我母亲还有那些人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恐怕还是得从云黎安还有云家那老太婆身上下手。” “我打算这几天找个时间去一趟牢中,见见陈嬷嬷和王氏。” 陈嬷嬷跟着云老夫人那么多年,也是她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云老夫人想做什么就算不全部经她的手也决计瞒不过她,所以她是最清楚云老夫人的。 王氏则是云黎安的枕边人,能迷着云黎安那么多年,让他在娶了林氏见识了其他那么多世家贵女之后,依旧愿意在林氏死后还将她和云姝月接回侯府留下后患的,她必定也有手段能知道云黎安的事情。 所以想要知道林氏的死因,打开云黎安母子的嘴,还得从王氏和陈嬷嬷这里下手。 第285章 有人想杀陈嬷嬷 君九渊对于云夙音向来纵容:“你想见她们倒是容易,等回头我让人替你安排,只不过这段时间她们已经遇袭好几次,那刑部大牢跟筛子似的进过好几拨刺客了。” “刺客?”云夙音惊讶,“杀王氏和陈嬷嬷的?” 君九渊点点头:“年前的时候就去过两拨,不过手段粗劣,宫宴后就越发厉害。” “昨天夜里还有一拨人混进了衙卫差役里头,在狱中饭菜里动手脚,险些为着毒死陈嬷嬷弄死了整个刑部大牢里的犯人,好在我派去的人及时发现。” “只可惜混进去的人服毒死了,没抓住活口。” 云夙音没想到还有这事儿,惊讶道:“这么狠?云家人干的?” 她说完之后,没等君九渊回答就自己摇头, “不对,云家那边没这本事。” 倒不是云家的人不狠,端看他们对林氏还有原主的手段就能知道,云家骨子里也是狠绝至极的。 只是云黎安下狱,云老夫人又得罪了林家。 这段时间云家上下都被他们派人盯着,哪还能有这么厉害的手段去收买刑部大牢的人,为着害死一个陈嬷嬷就弄死整个狱中之人的。 云家的人不要命了,那被收买的人还要呢。 刑部之中关押的大多都是朝廷重犯,其中一些还牵连甚广,一旦牢中的人真的死绝了,所有看押罪犯的狱卒、看守大牢的衙差,差甚至刑部上上下下官员都逃脱不掉关系。 事情闹大之后,上面必定会追查,与之有关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云家没了云黎安后,云老夫人跟云嘉懿一个半大小子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去收买人替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而能做的出来这么狠,又有这能力的…… 云夙音抬眼说道:“是庆云帝干的?” 君九渊淡然点头。 “还真是他?”云夙音连忙坐正身体,“陈嬷嬷关乎的只有云黎安的生死,他跟云黎安怎么回事,居然费这么大力气去帮云黎安?” 君九渊淡声道:“云黎安握着他的把柄,还能为着什么。“ 宫宴上云夙音将云黎安告了,按理说罪证确凿,又这般卑劣,庆云帝就算当场问罪也不为过。 可他仅仅是将云黎安下狱而已,而且还特意让刑部那边拖着云黎安的案子,说要等着年节之后才开审。 如今想要杀了陈嬷嬷,甚至除了王氏,为着的不过就是想替云黎安铲除了后患,让他罪不至死。 君九渊说道:“云黎安如今的罪名只是停妻另娶,欺瞒林家,论真起来顶多也就是人品败坏。” “按照朝廷律例,他这种情况严重些也就是摘了脑袋上的官帽子,说不定连那沐恩侯的爵位都能保留下来。” “可如果是骗婚在前,又杀害发妻在后,谋夺发妻嫁妆意图谋害亲女,甚至连带着当年林家失踪的那些人,以及那几个稳婆的命都折在他手里。” “这林林总总算下来,云黎安就真的是死罪难逃了。” 这么十几条人命,要是做的干净没被人发现也就算了,可一旦败露之后追究起来,就是一品大员那也得论罪处斩。 云夙音听着君九渊的话满心疑惑:“云黎安握着他把柄,那他直接弄死了云黎安不就得了,干嘛费尽心机的去弄死陈嬷嬷他们?” 她可是记得,君九渊虽然让人看着王氏和陈嬷嬷那头护着她们的命,可却没让人盯着云黎安。 庆云帝要真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云黎安手上,直接弄死云黎安不就一了百了了,再想办法处置了云家上下也就没了后患,干嘛大费周章的去让人处理陈嬷嬷她们,却还要保住云黎安的命? 说到这里,云夙音坐直身体好奇, “对了,宫宴那天你换了血书,将云姝月写的那张血书让人临摹下来,上面添上去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云夙音那天原本是打算把云姝月的血书呈上去的,可后来君九渊却在开宴之前,让三宝过来拿着后来那张血书将云姝月的血书换走了。 而送上来的那张她也看过,上面只写着“偶听伏牛岭,铁崇山有异”几个字。 云夙音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却也相信君九渊不会害她。 那血书上与云姝月所写的那张血书的内容大体一致,只是多了这么一句话,而她当时呈上去时也看出来,庆云帝原本是没打算处置云黎安,或者是没打算重处。 只是当看到那血书之后才变了态度,直接将云黎安下狱。 云黎安被抓起来时的神态也很耐人询问。 他喊冤枉的时候虽然惊慌,可更多的却是愕然和不敢置信,就好像他本来就算被人状告停妻另娶庆云帝也不会动他的一样。 他凭什么会这么觉得,又倚仗的是什么? 还有这次,庆云帝居然为了保住云黎安的命,不惜拿着那刑部狱中所有人陪葬也要弄死了陈嬷嬷,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能让庆云帝为着云黎安做到这种地步? 云夙音满眼好奇:“那伏牛岭和铁崇山是什么意思?跟云黎安有什么关系,庆云帝又为什么会这么忌惮?” 君九渊神色冷淡:“你之前应该听说过安国公府廖家的事情吧?” 云夙音愣了下:“是听过一些。” 安国公府上下皆是武将,而老安国公更是军中悍将。 安国公府廖家的人为着大晋征战四方多年,后来听说在一场大战之中府中所有男儿全部战死沙场,如今留下的就只剩下安国公夫人以及廖少夫人她们几个女眷。 当初廖少夫人出事,那孩子险些保不住时,整个安国公府的人都险些恸哭出声,只因为那是安国公府唯一的独苗苗,也是安国公府仅剩的血脉。 而后来得救之后,安国公夫人泪洒当场,那些老安国公麾下之人磕头道谢的场面,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云夙音想到这里,猛的抬头:“那句话该不会跟安国公府有关吧?” 君九渊冷然道:“让老安国公丧命的那场大战就是铁崇山一役,而安国公府十数男儿以及麾下数万大军战败之后葬身之地,就在伏牛岭。” 第286章 云黎安握着庆云帝的把柄 云夙音倒吸口冷气,隐约知道君九渊要说什么。 君九渊沉声道: “当时庆云帝还只是皇子,我那个没脑子的父皇就是个蠢货。” “听信谣言觉得安国公府图谋不轨,也觉得老安国公功高震主有谋逆之嫌,所以在铁崇山一役当中坐视他们与鞑靼大战兵力不足,却迟迟不愿下旨让人增援。” 那时候朝中还有几个正直之人,安国公在军中威望也是极高。 安国公一众人在铁崇山血战,先帝却不肯下旨增派援兵,更克扣粮草兵器盔甲等物,让廖家上下一众人以及数万大军所战艰难,损失惨重。 朝中军中联袂上书,不断要求增派军队,又有民怨沸腾觉得皇室不堪,大量学子替安国公府请命。 朝野沸腾之下,先帝逼不得已派了援兵送了粮草。 哪怕时间晚了足足一月,可对安国公等人来说已是万幸。 “既然增派了援兵军需,那安国公他们怎么还会战死?” 云夙音皱眉,她虽然对安国公府的事情没有太过了解,可是之前也听冯官官提起过。 廖家战死的那一战,是战败而亡的。 云夙音声音微沉,“还有,这事跟云黎安还有庆云帝有什么关系?” 君九渊冷笑了一声:“因为那些援兵和粮草等物,根本就没送到战场!” 他神色冷厉,眼里染上煞气。 “当时庆云帝还只是得先帝看重的皇子而已,管着户部的事情。” “他为拉拢朝臣帮着自己夺嫡,跟当时另外几个皇子争夺朝权,亏空户部大量钱财,又跟当时他侧妃的父亲,也就是如今裕妃的父亲、大皇子的外祖兵部尚书江高明勾结,以次充好换了粮草跟兵器,挪用了兵部原本用来采买军需的银子。” 朝中群情激奋,先帝被逼无奈下旨命人增援铁崇山,也不得不拨出军需粮草送往战场。 可是户部早就没了银子,兵部的银子也跟着亏空。 那些所谓堆在兵部的粮草全是陈米混着沙石装袋,而盔甲、兵器更全部都是一折就断的东西,就算不懂武功的人拿着刀子一划就破。 这种东西一旦送往战场,必定会被安国公察觉,而到时候贪污的罪名他们没一个人能逃得掉。 那时候庆云帝还只是个皇子,朝中还是先帝说了算,一旦此事被人揭穿甚至于被人发现他动了军需粮草和户部的银子,那几个跟他夺权的皇子定会趁机落井下石,就连先帝也绝对饶不了他。 他不敢将这些东西送往战场,江高明也跟他一样,生怕被人察觉此事。 两人合谋想尽办法收买了当时奉命押送粮草援兵铁崇山的军需官,让他们在路途之上出了“意外”,假意运送粮草的船只漏水沉入河底,而所有的军需也跟着石沉大海,援兵更在半途之中被人“截留”,迟迟无法增援安国公。 安国公率兵在铁崇山苦苦等了大半个月,始终没有等来援兵,最后战败被逼逃亡伏牛岭,在北地鞑靼大军围困之下,活活耗死在了伏牛岭。 安国公府男丁尽皆战死,而其麾下数万将士也一个都没活下来。 庆云帝惊惧难安之下,有唯恐此事被人知道,在先帝想要趁机问罪安国公府时主动出面替安国公府女眷“求情”,得了安国公府这份人情,也同样得到了那些原本追随安国公的军中将领的认可。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君九渊率兵围困京城时。 庆云帝才能有资本与他抗衡,甚至后来趁着南越派兵北上之时,逼迫君九渊暂时休战,从而顺利登基,以摄政王的位置安抚君九渊后,成了如今的庆云帝。 云夙音听着君九渊的话先是满脸不可思议,随即神色一寸寸的冷了下来,“当时率兵增援押送军需粮草的军需官,就是云黎安?” 君九渊点点头:“是他。” 君九渊不是好人,可有些事情他绝不会做。 先前云夙音怀疑云黎安害死林氏的时候,他就让人帮着去查云黎安的过去,可谁知道没查到林氏的死因,却查出云黎安跟庆云帝之间居然还有这么一番牵扯。 不仅如此,云黎安跟兵部尚书江高明之间的关系也极为亲近,他顺藤摸瓜查下去,就查到了铁崇山一役。 “这个无耻之徒!!!” 云夙音眼里满是怒色。 她可以卑劣,可以算计,可以不择手段去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她从来不会去碰军人。 哪怕是在09区时,所有跟部队和军人有关的任务,哪怕给的报酬再高她也从来不会去接,而偶尔在战场上相遇之时,她也会尽力帮他们一把。 军人马革裹尸,为国征战,用自己的命和血来护佑身后百姓国家。 无论遇到再多艰难困苦,他们也从不会退缩,而这些人在她眼里看来都是最可爱的人。 可是庆云帝这个无耻之人,他居然为着一己之私葬送了那么多将士性命,害死了安国公府上下那么多人。 哪怕当年的事情罪魁祸首是先帝,也是先帝一拖再拖,才会让得战线延长拖死了安国公他们,可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亏空钱财甚至以次充好,事后想要遮掩过去。 安国公和那些将士又怎么会苦苦等着增援而不得。 先帝是罪魁祸首,庆云帝和云黎安他们更都难辞其咎。 蛇鼠一窝。 那数万将士的命,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份! 云夙音怒声道:“他害了安国公府上下,又充当了安国公府的恩人,拿着安国公府的便宜登上皇位。” “他不对安国公府感恩戴德也就算了,上次为什么还会朝着廖少夫人下手?” “还能为什么,不过是斩草除根罢了。” 君九渊神色同样冰冷,他冷心绝情,却也敬佩安国公府上下。 庆云帝却跟他不同,当年安国公府男丁之所以全数战死跟他脱不了关系,而他也是最不愿意看到安国公府有血脉留存下来的人。 既是因为他舍不得安国公留下来的那些军中势力,也同样是因为他心中害怕。 第287章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庆云帝怕安国公府诞下男丁之后,会与当初的安国公一样成为强势之人,甚至收拢安国公府旧属和兵权。 他更怕安国公府的子嗣成长起来之后,会知道当年往事,查清安国公和那数万将士死因之后,必定会为府中叔伯、祖父以及那些枉死的将士报仇。 说白了,庆云帝不过就是做贼心虚。 他不敢轻易去碰安国公夫人,也不在意安国公府留下的那些遗孀、女眷。 可廖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却不一样。 那是安国公府一脉相承的遗腹子,也是他们的血脉传承和仅剩的香火。 君九渊说道:“廖少夫人腹中是安国公府唯一的血脉,他自然会想办法弄死了他们。” “这样就能彻底断绝了安国公府的将来,也能永远都不必再担心他当年所做之事有朝一日会被人掀出来。” “也好在那一日廖少夫人出事时,刚好遇到了你在杏林堂,否则还真就让庆云帝得逞了。” 云夙音紧抿着唇,只觉得人心卑劣不过如此了:“难怪云黎安那天的反应那么奇怪,也难怪庆云帝看到那血书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堵了云黎安的嘴……” 他怕是担心她知道了什么,也怕云黎安情急之下当众说出什么来。 云夙音看着君九渊:“所以云黎安那里是有庆云帝当年收买他做这事情的把柄?” 君九渊点点头:“云黎安这些年晋升的有些太快了,而且后来他突然封爵,仔细想来也有些突兀。” 林家虽然扶持云黎安,可顶多也就是让他在朝中晋升的快些,可这封爵的事情,而且还是一脚跨过了好几阶直接封了沐恩侯,这其中安抚的意味太浓了些。 以前不在意,也就没细查。 可真细查下来,云黎安这爵位一看就不正常。 “云黎安这人既是小人,为攀高位也不折手段,他既然能让庆云帝这般情况下还不敢动他性命,手里握着的应该是书信或者是别的实证。” “东西可能不在他手上,也许在云老夫人那里,也或许在别的人手中。”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庆云帝怕他死后抖露出来,不得不保他。 云夙音冷沉着脸:“这件事情安国公夫人他们知道吗?” 君九渊摇摇头:“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 见云夙音抬眼看她,他说道, “你跟安国公夫人有过来往,应该知道她的性情。” “安国公夫人是个烈性之人,虽然安国公麾下将领都对国公府遗孀多有照顾,可安国公毕竟已经故去这么多年,那些人中有一些投奔庆云帝后早就不如当初纯粹。” “要是让安国公夫人知道铁崇山一役的真相,她定不会隐忍,而单凭安国公府如今的情况,一旦揭露事情,庆云帝必定会不顾一切的除了她们。” 云夙音紧抿着唇:“他就不怕天下人议论?” 君九渊嗤笑:“他是皇帝,真撕破了脸来难道还怕几句闲言碎语,他要是真破罐子破摔,将知情人全杀了就是,至于其他那些人云亦云的。” “你觉得安国公府的人一旦死绝了,还有多少人会冒着性命顶着皇权替他们出头?” 君九渊看着云夙音说道, “我知道你心中有所不忿,本王也可以保住安国公府遗孀性命,可是阿音,安国公跟本王的情况不一样。” “本王本就是以谋逆起家,当年也杀尽了皇室族人,身负恶名不惧流言蜚语,也百毒不侵无所谓外人怎么看待,可是廖家上下不同。” “廖家替大晋征战百年,祖祖辈辈都是忠臣名将。” “他们一旦跟本王厮混在一起,名声纠缠,就算真的只是为了替安国公讨回公道,最后落在旁人眼里也会变成了为夺皇权谋逆叛乱。” “到时候安国公府百年清誉毁于一旦,就连安国公哪怕得以昭雪,恐怕在地上也难以安息。” 他跟安国公不是一路人,却也知道那般忠臣看重的是什么。 那些人宁肯死,也不肯背负上乱臣贼子的罪名。 君九渊说道:“安国公夫人是不会选择让本王庇护她们的,而如果单凭他们自己去跟庆云帝对上,逼着他下罪己诏承认当年所做事情,替安国公昭雪。” “你觉得可能吗?” 云夙音闻言紧抿着唇,哪怕心中气恼,却也知道这事情根本不可能。 她就算不是古代人,也知道想要让古代那些皇帝下罪己诏有多难, 这可是会被记入史书世世代代的传下去的,等于是让皇帝背着一世的污名。 庆云帝能那般卑劣谋害安国公,又伪装这么多年甚至想对安国公府赶尽杀绝,又怎么可能愿意让安国公夫人揭穿他以前所做丑事? 君九渊缓缓说道:“就算真有一日想要替安国公昭雪,要问罪有罪之人,也不该让他们染上任何恶名。” 云夙音冷声道:“那就这么放过他了?” “怎么会?” 君九渊见他家小兔子气得眼里满是煞气的模样,伸手抚了抚她脑袋说道,“他是皇帝,自然不好让安国公府跟他对上,可如果换一个皇帝呢?” “他自己不肯下罪己诏,那就让人来帮他。” “庆云帝是个怕死的,皇权更迭、性命攸关之时,他就算不想认下这些罪名也由不得他做主。” 云夙音一愣:“你想夺皇权?” 君九渊失笑:“本王可不想。” “当皇帝多累啊,什么事情都要操心,做什么之前都得顾忌朝中天下。” “那御史大夫的脑袋比宫门前的石柱子还硬,本王要真当了皇帝,怕是朝里的御史都得撞柱而死。” 他从来就看不上那个位置,也没觉得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身处那位置之上,勾心斗角寝食难安,日日防备着有人夺权也就算了,还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牛多,稍有半点差错就会被御史喷的满脑袋口水。 君九渊本来就是个肆意的性子,也不愿意为着旁人委屈自己。 他不为祸江山已经算是不错了,要真当了皇帝,那妥妥的就是旁人眼中的昏君,还是为着他家小兔子“美色”就能纵着红颜祸水的那种…… 第288章 挖坑埋人,她最拿手了 君九渊自家知道自家事情,他这人受不得气。 瞧瞧庆云帝,哪怕做的再好再勤恳,兢兢业业的打理朝政,登基之后也算得上是勤勉。 如果不算他当皇子时干的那些混账事情,他也勉强能算得上个“好”皇帝,可他不是照样被摄政王府处处拿捏,隔三差五还会有那么几个资历极高的老臣和御史指着他鼻子说他行事不对。 而他想要弄死个人,还得拐弯抹角顾忌着皇帝威仪,怕被千夫所指。 庆云帝处处顾忌,也根本不敢行事太过,不管做什么之前都得左右衡量了衡量再三思索才敢动手,换成是他,真想要弄死陈嬷嬷,直接派人闯进刑部把人给杀了。 谁能奈何得了他? 那些御史敢在他面前多捣鼓几句,他就能将人脑袋都给砍了。 反正他又不是皇帝,够不上昏君之名,顶多也就是被人骂几句性情暴戾手段狠毒,又少不了半块肉,就算将来史书记载,骂的也是庆云帝无能,压制不住他这个“残暴”的摄政王。 君九渊说道:“当皇帝没什么好的,又累又憋屈。” “本王还是觉得当这个摄政王更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肆无忌惮一些也无所谓。” “不过阿音若想当皇后,本王也可以忍耐一下的。” 云夙音毫不犹豫:“我不想!” 当皇后有什么好的,住在那四方围墙里面,守着所谓的宫规戒律,行坐仰卧都得有人看着,更何况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在皇宫里面那就是个笑话。 自古多少帝王深情,帝后起于微末,可能守着彼此一世而不移情的,纵观古往今来也没几个。 身处皇位之上,需要衡量的东西太多,而那至高无上的地位也拥有无数诱惑和苦衷,甚至太容易迷了人心智。 君九渊的确和庆云帝等人不同,看似也不是那种会被人左右的人,可有些事情云夙音不想去赌。 倒不是她怕君九渊变心她要死要活,而是她不想君九渊真当皇帝,回头三宫六院被人逼着娶妃,她怕她到时候翻脸弄死他。 云夙音就是这种人,偏执而又冷酷。 要么,她永不交付真心,一旦交出去了,对方若是背叛,她就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 君九渊低笑出声:“阿音不愿,那本王就不夺。” 云夙音本也就是聪明人,在知道君九渊并不是想要自己夺权之后,心中过了一圈就明白了君九渊的意思,“你是想推一个皇子上位?” 君九渊点点头:“算是吧。” 云夙音好奇:“那你看好谁了?” 君九渊嗤笑了声,他谁都没看好。 慕容家的血脉里头天生卑劣,如今那几个皇子就没一个是好东西,而且他对那些个名义上是他侄子的皇子没任何好感。 他看着云夙音问道, “阿音觉得谁更顺眼?” 云夙音想了想,四皇子慕容峥肯定是不行的,那人跟她有仇,而且朝三暮四耽于女色,能被云家和云姝月戏弄成那个样子的也不是什么聪明的玩意。 再加上他还害死了原主,要是推他上位当皇帝,岂不是对不起原主。 二皇子慕容显看着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之前在慕容峥大婚上也对她下手差点害死冯官官,再加上那个皇后看着无比强势,一旦当权肯定会想尽办法除了他们。 慕容显也不行。 除了这两个,云夙音就只见过大皇子慕容盛…… “大皇子?”云夙音试探道,“他好像看着比另外两个聪明些,裕妃也算得上是识时务。” 君九渊笑:“是不是聪明识时务现在还不知道,得看关乎母族利益的时候他们下不下得去手。” 云夙音闻言扬眉:“你是说兵部尚书江高明?” 君九渊点点头:“如果想要替安国公府昭雪,就势必要逼着庆云帝下罪己诏,而庆云帝一旦承认当年的事情,江高明也难以幸免。” “江高明是裕妃的父亲,也是慕容盛如今最大的倚靠。” 朝着母族下手,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见云夙音皱眉犹豫,君九渊笑了笑:“也不只是慕容盛而已,庆云帝膝下还有好些皇子,年岁比他们小些,虽然不起眼却也不是不能选择。” “就算这些皇子里真没人,慕容家也还有别的血脉,了不起换一个人当皇帝就是。” “你也不必现在就想,等你处理完了云黎安和云家的事情之后,咱们再慢慢选。” 云夙音原本还在仔细考虑这些个皇子的优劣,等听到君九渊的话后突然就反应过来。 她也真的是被君九渊给带歪了。 什么叫慢慢选,什么叫回头再换,说的跟她看谁顺眼谁就能当皇帝似的,而且君九渊虽然强势,也能让皇室不敢轻易动他,可要真的关系性命身家甚至是皇权更迭。 庆云帝怕是拼了命都不会轻易退位,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换个皇帝上去的。 想要让皇位之上换人,甚至想要替安国公府的人申冤,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慢慢筹谋才行。 云夙音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抬脚就朝着君九渊踹去: “你就知道戏弄我!” 君九渊见她反应过来了,连忙伸手抓着她细白脚腕笑出声:“哪有戏弄?” “还说没有!”云夙音瞪他,“你这把换皇帝说的跟过家家似的!” 君九渊戏谑:“本王这不是见你想的挺认真的,所以配合一下你,你怎么还恼羞成怒了?” “呸!” 云夙音啐了他一声,就着他手就朝着他胳膊上踹了一下。 君九渊连忙握着她脚踝避让了一下,然后低笑着道:“不闹你,安国公府的事情就算想要处理,也得先拿到云黎安手里的证据才行。” “当年铁崇山一役之后,知情的人大多都没了。” “如今恐怕也就只有云黎安手中还能有点实证了,而且想要让庆云帝放任你找云黎安麻烦,弄死云家上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来吧。” 云夙音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哼唧了一声,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燕窝红枣糕。 “要你说!” 挑拨离间,坑蒙拐骗……呸,挖坑埋人,她最拿手了。 …… 第289章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云夙音懒得再跟君九渊说这事,而且有些恼他刚才戏弄自己。 她踹了君九渊两脚,就收回腿后趴在桌上,跟只仓鼠似的,泄愤的将桌上的点心吃了个精光,就连君九渊喜欢的口味也没给他留下,然后结果就是吃撑了。 云夙音打了个嗝,有些懒散的揉着肚皮斜靠在窗棂边晒太阳。 君九渊见她懒洋洋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说起来云夙音也是世家之中养出来的贵女,哪怕后来过的艰辛,可耳濡目染之下也总该有些规矩,偏偏她身上却没半点都没有那些闺秀身上的循规蹈矩,反而有时候肆意飞扬的完全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她任性,张扬。 就跟只小孔雀似的,挥舞着尾巴每走一步都不肯委屈了自己。 特别是在两人定情之后,她原本在外人面前努力维持的“矜持”也跟着没了,在他面前更是露出了本性似的。 恣意、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 君九渊喜欢她这样,有种她将他当成了自己人的亲昵,不需要伪装,也不需要遮掩。 那真真实实袒露出来的性情,让人觉得新奇却又忍不住想要一步步探索。 君九渊见她摸着肚皮晒太阳时,跟猫儿似的打了个饱嗝,他伸手轻拍了她一下,“别这样躺着,小心待会儿积食,起来走走。” “不想起。”云夙音哼唧的耍赖,“吃饱就睡,这才是人生境界!” 君九渊:“……” 他哭笑不得, “你这歪理到底哪儿学来的,总是这么多?” 君九渊直接伸手拎着跟猫儿打盹似的云夙音起身,又押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两圈,见她脸上红扑扑的走着路都快要睡着,索性揽着她腰肢免得她摔着。 云夙音闭着眼被拉着绕了一圈,就被暖呼呼的太阳晒得懒病犯了,昏昏欲睡的嘀咕:“老古板。” 有风吹过时,她侧头瞧着身旁格外高大的身影。 太阳从他那边斜照过来时,他的影子落在自己身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而她的影子跟他的重叠,只隐隐约约瞧见那冒出来的发髻,身形几乎快要瞧不见。 云夙音突然生出一些奇怪想法来,歪着脑袋伸手朝着自己头上摸了摸,又踮着脚朝着君九渊身上比划了比划。 君九渊疑惑:“干什么呢?” 云夙音微仰着头:“我才发现,你好高呀。” 打从认识开始,君九渊就一直坐在轮椅上,那双长腿大多都曲着压根没站起来过,就算放平时也是躺着,而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居高临下看他,所以根本就瞧不出他身高来。 可如今君九渊腿好了,站在自己身旁时,她仰着头居然都瞧不见他脑袋顶。 云夙音之前就目测过,她自己这具身子的身高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的样子,而君九渊却高出她老大一截来,光是目测的话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一米九。 长得高也就算了,关键这人腿还长,身材好的没话说也就算了。 那腰身以下全是腿,叫人看着都想扒光了衣裳直咽口水。 云夙音有些嫉妒。 她这也算是活了两辈子了,以前在09区时那身体先天不足,小时候被关在笼子里厮杀营养不够。 那身高就跟个半残疾似的,一直到她死都只有一米五多一点点的样子,跟御姐压根无缘。 如今怎么还只有这么一点点? 云夙音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在09区时,就算她混的再好再厉害,可那些个混球瞧见时依旧叫她“小可爱”。 那满是促狭的笑让她恼的很,直到被她暴揍了好几个,打的他们服软之后,“音姐”这称呼才好不容易普及开来,让她好歹有那么一点心理安慰。 好不容易再来一世,她还觉着这身体的身高好歹比她原本那壳子要强的多,指不定还能当一回御姐。 可跟人靓条顺大长腿的君九渊站在一起一比,瞬间就成了渣。 云夙音满眼嫉妒:“你这是吃什么长大的。” 同样小时候受苦,同样缺营养,这家伙过的比她还惨些呢。 她至少后来被老头子捡回去后还给好好补了补,可君九渊当药人的时候一直好些年,连根基都险些毁了,他怎么还能长这么高? 云夙音不由坏心眼的想,该不会以前喂给他的那些毒药里面,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人长高的? 要不要回头想办法把那药给提取出来,说不定她这辈子还有机会当回御姐? 君九渊捏了捏她脸颊:“又想使什么坏呢?” 这小丫头每次使坏之前,那眼睛里就憋着坏水儿。 云夙音扭头咬他,见他快速收手之后,憋着笑看她。 她哼了声,作势冲上去就要咬他,却趁着君九渊一不注意就一溜烟的攀着他后背就跳了上去,然后抱着他的脖子笑道:“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君九渊被勒的朝后一趔趄,连忙伸手搂着她双腿才没被她带的摔下去。 见她这般耍赖,伸手就拍了她屁股一下, “你前几天还心疼本王腿还没好,闹腾着非要本王坐轮椅不可,今天就不心疼了?” 这么跳上去,也好在他腿好了许多,骨头也能承受得住了,要不然非得当场跪下不可。 云夙音嬉笑出声:“我刚才替你检查过了,你腿已经好了很多,而且只要不是剧烈运动都不会有事儿,再说我这可是在给你做负重训练,帮助你尽快恢复呢!” 君九渊侧头:“负重训练?” “嗯,就是带着重物走动跑跳,甚至是加入日常训练,不仅能够增加肌肉强度和骨骼承受力,而且还能提升人的抗压能力以及协调能力。” 云夙音趴在君九渊肩头,见他好奇也没隐瞒就说道, “其实你们现在有好多练武的人也都用着负重训练,像是练轻身功夫的时候腿上绑着的沙袋,就算是负重的一种。” “我们现在好多练武的人?” 君九渊听着云夙音这话抬了抬眉毛看着她,眼里带着些问询,却见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好像完全没在意她自己刚才说漏了嘴,坦然的不像话。 第290章 他扭头就亲了她一下 有些事情其实君九渊不是没有察觉,而是他不在意,也没有想过去追问。 比如云夙音和以前的不同。 比如她从南地回来之后的性情大变,对待云家人的冷漠。 再比如她的身手,她的医术,她的心计谋略,她言行举止之间的那份不同世俗的任性张扬…… 这种种其实并非无迹可寻,若要追究她也未必能全遮掩的过去,可是君九渊却从未曾想过要去深究,他爱的只是眼前这个人,这具壳子里如今的这个灵魂。 至于她是不是原来的云夙音,对他来说都一样。 而云夙音好像也从不在意这些,无所顾忌的跟他说话时,让得两人之间有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 彼此知道,却又彼此不问。 这种信任而又交付真心的感情让人仿佛沐浴在温水之中,沉溺其中不想出来。 君九渊突然就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她脑袋之后,背着她在院子里慢悠悠的走着,“所以你这意思,除了腿上,其他地方也能单独训练?” 云夙音点点头:“当然可以,像是手部力量啊,腰部力量,还有全身的协调性以及一些短暂爆发力等等,其实都是可以通过训练增强。” “就跟横练功夫一样,可以通过训练不断的增强人的力量技巧和抗压能力,甚至就连抗击打的能力和筋骨强度也能随着训练不断的增强。” “不过这种训练必须得有懂得人指点才行,否则如果自己贸然去练,很容易伤了筋骨关节,甚至让人变成残废。” 这些方法大多都是在现代用来训练特种战力的方法,其实放在古代也一样适用。 而且跟现代大多数人都没有气机修炼不出内力,只能靠着外力强行成长不同,这个时代的那些武者几乎都能修炼出一些内力来,再加上外力训练辅助。 效果只会比现代的时候更好。 君九渊听着她的话若有所思:“所以你身边那个丫头,就是因为这样才能短时间内功夫增长了那么多?” 阿萝去到云夙音身边没多久,而君九渊也知道那满是狼性的小丫头是云夙音在牙行里买回去的,满打满算也就几个月时间。 那丫头天生力大,而且满是凶狠狼性,是最好的练武胚子,只可惜年岁太大筋骨已经长成,想要练武太晚了些。 君九渊还记得他刚认出云夙音时,阿萝那丫头的身手也就平平,可这才短短两、三个月时间,那小丫头如今跟他府里暗卫打斗起来时都能不落下风。 上次他瞧见阿萝跟影子切磋的时候,居然在影子手下走了几十招才落败,这种成长速度堪称惊人。 云夙音点点头:“算是吧,不过阿萝能长进这么快不仅仅是因为训练,我还教给她了一些战斗的技巧,以及一些杀人的功夫,再加上用金针刺穴帮着她加快身体蜕变。” “阿萝本来就是天生练武的胚子,虽然修炼内力晚了点,可在横练功夫上面也有常人难及的天赋,最关键的是她吃的下苦,对自己也狠得下手。” 阿萝除了白天跟她讨教计较跟她喂招,还有她外出时跟她一起,其他时间几乎都是在训练。 而且不管什么办法,也不管有多疼多苦,那丫头只要能让自己变强就能压着牙含着血硬生生的忍下来。 云夙音自己曾经经历过那些训练,也用过金针刺穴刺激身体潜能,自然知道其中的过程有多痛苦,那种仿佛被千刀万剐活生生撕裂骨骼皮肉重新再聚合起来的疼痛,能让铁汉都恨不得立刻死过去。 当年在09区时,他们一共有上百人用了这办法提升潜能,可最终能坚持到最后,甚至活着走出来的,也只有她和另外一个人而已。 云夙音伏在他后背上说道:“金针刺穴的方法平常人用不得,也承受不住其中痛苦,而如果只是单纯照着普通训练的话,效果顶多只能有阿萝如今效果的两成。” “两成也很厉害了。”君九渊说道。 这办法如果真像是云夙音说的一样,显然是能够普及开来,让所有人都练的。 换句话说,不管武功高低,不管天赋如何,只要照着这方法来练就能提升两成的战力。 这对于一些天赋不算出众,甚至武功也属平平的人来说,已经是极为厉害的了。 最关键君九渊一眼就看出了这所谓的训练更适合军中,如果真的能够在军中普及开来,让那些普通将士也学会这种方法提升自己能力,将来在战场之上也能有更多自保之力,甚至提升整个军队的战斗力。 数十万的大军,哪怕只提升一层,那也是极为可怕的。 更何况若是她所说的办法可行,还能培养出一批精英来,而这些人无论是放在战场上还是放在其他地方,所能起到的作用可就不仅仅是一两成战力那么简单了。 君九渊目光灼灼的看着云夙音:“这方法能普及开来,平常人也能练吗?” “当然可以。” 云夙音见他眸中泛光,笑眯眯的说道:“怎么样,想学吗?” 君九渊毫不迟疑:“想!” “那你夸我几句。”云夙音得意,“只要让你哄的我高兴了,我全都告诉你!” 君九渊见她扬着下巴睨他,白皙的小脸上全是得意,翘着嘴角时格外逗人。 他扭头便亲了她一下。 “这不算……啊!” 云夙音刚想说亲亲不算讨好,就感觉到原本搂着她的手一松。 她正想伸手去攀君九渊脖子时,就被他单手一捞,便将她从后面捞到了身前,然后如同抱孩子似的抱着她。 云夙音俏眼一瞪就想说话,谁知他就直接将她压着靠在了一旁的桃花树上,倾身便压住她嘴唇。 唇齿相依,他越发会了。 云夙音身体本就敏感,被撩的火气直升,不过片刻就被亲的腿软,而君九渊却还嫌不够似的,一边亲着,一边故意撩着她轻咬着她嘴角呢喃说道: “阿音好甜……” 云夙音险些站不稳,一边推着他一边道:“这个……这个不算……” “哦?” 他侧身咬着耳朵,“那这样呢?” “这里也甜……这里也甜……阿音浑身上下都是甜的呢……” 那种不喜欢甜食,却也心甘情愿恨不得溺死在里面的甜。 第291章 云夙音听的面红耳赤 云夙音被亲的招架不住,那低低沉沉的声音更是叫人骨头都软了。 关键他撩拨人也就算了,还故意出卖美色,倾身吻着她时,那墨黑的眸子里像是挂着钩子似的,红唇轻启时撩的人神魂颠倒的。 他鼻梁高挺,轻触着她额间时带着一丝微凉之意。 四目相对时眼里蕴藏着的笑意荡漾开来,那黑眸仿佛深潭要将人魂魄都吸引进去。 云夙音有些承受不住,连忙抵着后面的树干说道: “好了好了,算了…” 她一边轻喘一边求饶,“你想要什么,我都教你。” 再这么撩下去,她腿都软了。 君九渊有些可惜的停了下来,见她脸上红成一片,眼角绯色晕染时里头弥漫着水雾,可爱又可怜、 他轻琢了她一下低笑:“真可惜,阿音要是再晚点说,本王正好能吃了你。” “流氓!” 云夙音听的面红耳赤。 之前没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时,这男人还有所收敛,虽然撩人但是终归带着那么一点儿含蓄。 可自从两人欢好之后,他就跟开启了新大陆一样,撩人的不行不说,那说情话的技术也是“蹭蹭蹭”的往上长。 以前云夙音还自得自己每次都能让男人耳朵泛红,可如今这男人一日高过一日的撩人技术,让之前一直当着“老流氓”的云夙音都招架不住。 云夙音别瞧着看上去好像一副熟练至极的样子,可她压根就没谈过恋爱。 以前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之前压着君九渊耍流氓的那些话也不过是跟着电影电视剧学的,还有09区那几个老流氓调戏人家小姑娘时多看了几眼。 可要真正上阵真刀真枪的去干,她却压根不行,对着“自学成才”的君九渊那就只有认输的份。 云夙音喉间微喘,说话时都带着气音:“你耍赖!” 她眼里水汪汪的瞪他,声音又娇又魅。 君九渊抱着她笑出声,所以她家小兔子有色心没色胆,瞧着一副熟练模样实际上却单纯的很,他边笑边抱着她说道:“不耍赖。” 他亲了亲她脸颊, “我家阿音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肌如白雪,腰如束素……”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眼神带笑的描绘着他说过的地方, “阿音的眼睛如琥珀澄澈,阿音的嘴唇艳若樱桃,阿音的笑容如百花盛放,叫人能迷了心神。” “本王呀一见到阿音就神魂颠倒,宁与阿音赴一场巫山雨,哪怕怀中枉断肠……” “闭嘴!” 云夙音被他一句一句的话说的面若朝霞,见他要是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浑话来,连忙伸手捂着他的嘴又羞又恼:“你想学我教给你就是,别说了。” 这男人说起浑话时脸不红气不喘,可她却觉得莫名羞耻! 就跟被扒光了一点一点描绘似的,浑身都烧起火来。 君九渊见她脸上通红,满脸羞恼,眼角微弯笑出声来,拉着她的手就将人扯进怀里,笑得肩头颤抖。 而云夙音羞窘至极,伸手狠狠拧了下他腰肢。 这坏蛋!! …… 三宝原本是想要过去送茶的,只是从廊下过来就见到自家王爷抱着王妃笑得开心,那笑容是他从未曾见过的,笑声之中更满是欢愉。 他直接停了下来,脚下一拐就绕到了拐弯后面。 算了算了,待会儿再来送茶吧,反正看样子王爷也不渴。 那头君九渊抱着云夙音哄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将炸了毛的小兔子安抚下来,而三宝在后面待了许久,等探头瞧见王爷和王妃已经分开,而王妃脸颊红扑扑的坐在王爷对面。 他这才佯装刚走出来的样子,嘴里先是低咳了一声弄出了点儿声响,然后才端着重新沏好的茶上前。 “王爷,这是您特地给王妃准备的云雾花茶,里头加了西晋的百花香蜜。” 君九渊将花茶放到云夙音身前:“尝尝?” 云夙音脸颊微烫,瞪了君九渊一眼,就换来他扬唇露出大大的笑脸。 三宝只假装自己没瞧见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笑着说道:“王妃,这百花香蜜跟寻常市面上能见到的普通百花蜜不同,里头是真正以百花酿制,采蜜的也是玉山特有的赤红蜂。” “这香蜜三年才开一次巢,而且每次所产出的量也不过只有几瓮而已,几乎都被各国皇室抢了去,王爷知道您喜甜,年前时候特地让府中的人去收罗了来,说是给您泡水喝。” “您尝尝,是不是跟寻常的香蜜不同?” 云夙音之前不好意思,可到底本就是脸皮厚的人,再加上她来自的那个时代比这开放的事情也多了去了。 等到脸上热气散去之后,听着三宝将这百花香蜜说的这么稀奇,她就好奇的捧着那茶杯说道: “这么稀奇?” 她揭开杯盖,一股带着花香清甜的味道便迎面扑来,那味道明明混杂着无数花香,却半点都不会过浓,反而像是春风拂面似的,让人口舌生津。 云夙音忍不住喝了一口,就感觉到那香气在嘴里弥漫开来,香甜清润却不浓郁。 她眼中微亮:“这味道……” “好喝吗?”君九渊笑问。 云夙音还恼他刚才逗弄,哼了声没回话,可到底忍不住那茶香又喝了一口,半晌才低哼道:“还算勉强能够入口吧。” 君九渊见她嘴硬也不拆穿,只朝着三宝说道:“去将剩下的花蜜包起来交给阿萝,待会儿让王妃带走。” 三宝机灵道:“王爷,王妃再有半月就要与您大婚了。” “这百花香蜜还剩下四罐,不如取两罐给王妃带回去,也好给林老爷子和舅老爷他们尝尝,剩下的就留在府上,等王妃入府之后也好饮用?” 君九渊笑睨了三宝一眼:“就你机灵。” 三宝嘿嘿一笑。 “照你说的去做吧,将今年的鲛灵纱取一些送到林家去,还有之前得来的那株老山参也包起来,待会儿一起给林家送过去。” “是,王爷。” 云夙音在旁说道:“怎么又送东西?” 第292章 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扒了本王衣裳 打从上次跟着她回了林家表明了心意之后,君九渊就时不时的让人送东西去林家,每次都借着她为借口实则却大多都是给林家人的。 后来宫宴上二人关系过了明路之后,他更是送的肆无忌惮。 除了先前的聘礼之外,各种稀奇珍贵的东西没少朝着林家塞。 上到林老爷子,下到林家几个晚辈,林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人有份,一个都不落空。 云夙音说道:“你这段时间都送了不少东西过去了,眼下又送,外公他们知道了又得念叨了。” “怎么,心疼了怕本王将府中搬空?”君九渊笑她。 云夙音:“……”瞪他一眼,“谁心疼了?” 君九渊安抚的拍拍她脑袋:“放心吧,本王这些年攒下不少家底,足够你奢靡度日几辈子了,就算多送一些给你娘家,也掏不空本王的家底儿。” 云夙音伸着爪子就去拍他。 君九渊眼疾手快的避开,又顺势撸了一把之后,见她气呼呼的就想来抓他,连忙笑着替她顺毛, “过完年就该开春了,三月有春日宴,也是京中赏花宴频开的时候,那鲛灵纱难得,送一些过去讨好讨好你那几个舅母,也算是谢谢她们替咱们两操持婚事前的这些准备。” 他府里没长辈,皇家的人他又不待见。 庆云帝巴不得他跟云夙音这婚事黄了,又怎么可能让下面的人好生帮忙操持,而君九渊对于婚嫁俗礼也不是特别清楚。 他不想委屈了云夙音,也叫旁人看了笑话。 所以大婚的事情几乎都交给林家那头去办了,他只要出钱出人出东西就行。 林家那几个舅母都是性子好的,也疼爱云夙音,对于大婚的事情更是尽心尽力,君九渊自然也爱屋及乌愿意多照顾她们一些,送些小玩意讨她们开心。 “至于那山参,原本是寻来给我入药压制毒素的,可如今有你帮我压着体内的毒了,那山参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你之前不是还说,你那三姑奶奶的事情气坏了外公,把山参拿回去给他补补身子。” 他跟阿音大婚的时候,还要林老爷子当主婚的人呢。 老爷子可不能病恹恹的。 云夙音没听到他后面那句心里话,只当他是在意林老爷子身子,神色柔和下来也没再拒绝。 君九渊道:“去把东西包好,待会儿让万钧送王妃回去。” “是,王爷!” 三宝笑嘻嘻的应下来后就退了下去。 见他乐颠颠的背影,云夙音忍不住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要成婚了,三宝比你还高兴?” 就恨不得脸都笑开了花,那小圆脸蛋儿跟个弥勒佛似的,眼睛都笑成了缝。 君九渊扬唇:“三宝跟了我很多年了,以前我在宫中不得看重,他比我还要更惨,被一堆小太监欺负瘦小的跟猴子似的,后来我无意救过他一次,他就把我当了主子。” 以前那些事情提起来时曾经是他心中阴影,他不愿去说,也不愿去想。 可如今有了云夙音,那些过去好像也没什么让人难受的,反而提起往事时他眉眼舒展,能从里面找到从前未曾留意过的温暖来。 “三宝打小机灵,就是性子软了些,后来跟着我后我便教了他一些事情,让他在宫里渐渐得了看重。” “我其实不太喜欢他这种性子的人,总想撵他去跟了别的人,免得他在旁碍手碍脚的,可他却死活要跟着我不肯离开。” 说到这里,君九渊仿佛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轻扬着笑道, “你不知道,其实替当药人也只有最初那几年难熬,后来有了夏侯之后,宫中喂给我的那些药几乎都是被夏侯替换过了,大多都是为着压制我体内毒性,却又不会被太医查出来。” “那会儿我为着等待时机,只能暂时隐忍筹谋,可是三宝什么都不知道,每次瞧见我被人喂药时都急的团团转,还偷偷换了药材减了药性怕我被毒死了。” “结果他换掉的药全都是夏侯偷偷送进来的,闹到最后不仅没压制我体内的毒,还险些让我毒发身亡,夏侯闻声察觉到原因以后差点没把三宝给打死。” 君九渊最初是厌烦三宝的,可就是那次之后,他却突然觉得这小孩也还挺好。 就那种单纯的执拗的想要对他好的,他从小到大也就只见到三宝这么一个。 三宝于他而言与其说是侍从,却更像是弟弟。 君九渊对他格外纵容,只要不是一些触及底线的事情,他都由得三宝去做。 噗哧—— 云夙音听着君九渊的话忍不住喷笑出声。 那夏侯好不容易偷偷换进去的药,结果又被三宝给偷偷扔了,偏偏三宝还一心为着君九渊好,想想都知道那场景夏侯闻声得气成什么鬼样子。 笑过之后,她却又满心心疼:“如果我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君九渊哂笑:“傻话。” 早些遇见他,他那时候人不人鬼不鬼的。 当了药人浑身鳞甲样的毒纹,看着如同妖物。 那会儿他满心暴戾性子阴沉,只恨不得能毁了所见的一切,也完全不是复仇之后偶尔能得的平和,他反倒不希望自己那么早遇见小兔子。 那般污浊难堪的自己,他怕吓跑了她。 “如今遇见,刚刚好。” 他没多说,可云夙音却好像明白了他那些未尽的话语。 “你才傻。” 她主动上前抱着他腰身,将下颚抵在他脖颈边上低声道,“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上你。”那种灵魂彼此吸引的感觉无关容貌外表。 更何况她的以前,或许比他还要不堪,又有谁能嫌弃得了谁? 君九渊搂着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兔子,低笑出声:“真的?可本王怎么记得,你当初最先瞧上的是本王的美色?” 他笑睨着她,满是戏谑, “那会儿你还是只兔子呢,瞧着本王那眼神就恨不得能扒了本王衣裳,直勾勾的流口水…” 云夙音:“……” 她身形一僵,抬眼就瞪他。 什么感动啊,情怀啊,深情啊都跟着烟消云散。 云夙音伸手就挠了一爪子,气哼哼道:“我掐死你!!” …… 第293章 爱屋及乌 云夙音在摄政王府里待了一会儿,瞧见日头西斜才回了林家。 林家那头对于她“又”带了东西回来,看着跟在她身后朝着府里搬东西的万钧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眼见着堆在桌上的东西,林宗平忍了又忍,才拉着云夙音低声道:“我说阿音,虽然你跟摄政王就要大婚了,那摄政王府的东西也是你的,可你总这么朝着娘家搬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林家啃着小辈呢。 云夙音笑眯眯的:“舅舅别胡说,我可没搬什么,这些都是王爷主动送来孝敬你们的。” 林宗平翻了翻眼皮,那摄政王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以前也没见他“孝敬”谁,如今这般朝着林家搬东西还不是为着他这个外甥女? 林严青在旁皱眉:“你跟王爷成婚是你们的事情,我们林家也不是图这些东西……” “大舅舅想哪儿去了。” 云夙音笑着说道,“阿渊喜欢我,所以爱屋及乌才会送你们东西,大舅舅安心收着就是,再说这些东西也不是给你们的。” “上次我还听舅母羡慕我那身混了鲛灵纱的裙子,满京城打听呢,正巧摄政王府那边有一些,阿渊就让人送过来给舅母制裙子。” “大舅舅,舅母的生辰可是要到了,你不想送她点儿好看的裙子当礼物吗?” 林严青闻言一顿。 云夙音又转向林宗平:“还有二舅舅,我可是知道你前几日闹了舅母惹她生气了,拿着这鲛灵纱去找二舅母,我保证她肯定喜笑颜开笑得跟花儿似的,对你既往不咎。” “你这臭丫头,居然敢取笑我!” 林宗平老脸一红,瞪了外甥女一眼,可到底被云夙音说的心动。 他先前别看揍林钺揍的厉害,可那些话本子到底还是开启了他一颗老来春的心,学了些手段也跟着自家夫人尝试了几番,尝到了乐趣之后就乐不彼此的缠着林二夫人一起胡闹。 结果闹的太狠了,直接被林二夫人给踹下了床。 林宗平是专一的,林家上下也没有纳妾的人,惹恼了林二夫人之后就只能一个人睡书房,冷清寂寞的厉害,要是能讨好了自家夫人,有被窝睡夫人抱,谁想去睡那冷冰冰的书房。 林宗平干脆利落的就收下了外甥女婿送来的“孝敬”,准备拿着去讨好林二夫人。 林严青原先还是有些犹豫的,总觉得这么拿摄政王府的东西不好,而且云夙音还没嫁过去就朝着娘家搬东西,那将来嫁过去后还不得低人一头? 可是他也知道林大夫人余氏很喜欢鲛灵纱,特别是在看到过云夙音宫宴上穿的那身紫金色鲛灵纱长裙之后,更是满京城的打听,只可惜那东西太过稀罕难得。 余氏的生辰马上到了,他正寻思着给她送些什么,如今有鲛灵纱,想想就知道自家夫人收到了之后会有多欢喜,这让林严青有些舍不得拒绝。 林严青想了想:“你舅母喜欢这个,鲛灵纱我就收下了,至于这山参,既然是送给你外公调养身子的,我也不好拒绝。” “年前的时候得了两方极品徽墨,还有几刀上好的澄心堂纸,等一下还烦请万大人给王爷带回去,虽然比不得王爷送来的这些珍贵,可也是我们一番心意。” “还请王爷不要拒绝。” 万钧可不敢对着林严青称大,毕竟就连自家王爷冲着王妃的面子都得叫声舅舅的人,他连忙恭敬道:“舅爷放心,我定会将东西送到。” 等万钧走后,林宗平就乐陶陶的捧着鲛灵纱去见林二夫人,而林严青也是去找了余氏。 云夙音则是直接去见林老爷子,将山参给他。 林老爷子一眼就看出那山参起码百年参龄了,也是极为名贵,哪怕云夙音没说这东西从哪儿来的,林老爷子也能猜的出来:“你呀,又去摄政王搜刮王爷的东西了?” 云夙音笑眯眯道:“外公说什么呢,他可是您外孙女婿,还不兴让他孝敬孝敬您?” 她随手将山参放在一旁后,这才走到林老爷子身旁说道, “外公今儿个感觉怎么样?我替你把把脉。” 林老爷子伸出手来让她把脉,一边说道:“我感觉身子已经好多了,只是早起时还有些晕眩,别的倒是没什么了。” 云夙音指尖在他腕上停顿了片刻,又让林老爷子换了只手,等到把完脉后就笑着说道: “外公身子没什么大问题了,头晕也不是什么大碍,是之前中毒之后去血太多,血气有些虚弱。” “正巧这山参来的及时,等下弄我让人弄些下来,让厨房熬点鸽子参汤补一补就行了。” 她说完之后就想起林京烨来, “对了,正好小舅也是气血两亏,我让厨房那边多熬点鸽子汤,给小舅也送点儿过去。” “他先前受伤血气大亏,虽然瞧着没什么大碍了,可到底伤了根子,多补补好能早些恢复过来。” 林京烨当时受伤极重,险些连命都没了,可是后来被云夙音和夏侯闻声把命给救回来之后,再加上有她用最好的伤药替他滋补,林京烨也还年轻,所以身上的伤好的极快。 那伤口虽然还没彻底复原,可已经不耽误日常走动。 林老爷子闻言说道:“你小舅那份就先别做了,他不在府里。” 云夙音惊讶:“不在府里?” 林老爷子点点头:“他生意上出了点问题,所以一大早就出府去了,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不会回来,不过你也别担心,他说他会尽快处理好外面的事情,赶回来送你出嫁。” 云夙音皱眉:“可是小舅身上的伤都还没全好,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不能让云霄和随风他们去做吗?” 云霄跟随风都是林京烨身边近侍,平日里林京烨在外的那些事情也都是两人帮着处理。 她来了林家这么长时间,还鲜少见到林京烨自己出去办什么事的。 林京烨伤势没好,而且眼下还没过正月十五,连年都没过完,什么生意上的事情值得林京烨亲自去办? 第294章 这个小舅,神神秘秘的 林老爷子见她皱眉不高兴的样子,笑着拍拍她脑袋:“云霄他们毕竟是下人,怎么能事事都处理的好?而且有有些事情得你小舅亲自去办。” “他也不是孩子,那么大的人了身上的伤势也知道分寸。” 林老爷子说道, “他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都在外头跑着,经常小半年的都见不着人,府里早就已经习惯了,你呀,别操心你小舅的事了,忙着你自个儿跟王爷大婚的事情就行。” “你小舅疼你,等你大婚之前,他肯定能赶回来。” 云夙音有些奇怪,林京烨在外不过是个寻常商人,生意也大多都在京城,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每年都好几个月不着家的,要说跟着商队去贩卖货物,可也没见林钺提起过。 林钺跟林京烨的关系可是很好的,而关于林京烨的事情林钺也最清楚,林京烨要真出去走商,以林钺的性子铁定得跟着一起去才是。 她突然就想起之前林家遇袭的事情,还有被牵扯出来的南越剡王。 这个小舅,还真是神神秘秘的。 她总觉得林京烨身上像是有什么秘密,不过见林老爷子都没过问,而且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云夙音也没多问。 她只俏皮凑趣道:“他敢不回来,要是我出嫁他都不回来,外公您可得揍他。” 林老爷子笑道:“好,外公帮你揍他。” 见外孙女神采飞扬的样子,眼角眉梢之上全是笑意,林老爷子说道,“你跟王爷虽然都不是拘礼之人,可也别总是朝着摄政王府跑,免得旁人瞧见了碎嘴。” “王爷若是想见你,让他来林家,哪有让姑娘家这般主动的?” 云夙音蜷在椅子上,跟猫儿似的笑道:“外公,他还在养着腿呢,要少往外走,您总不想瞧见自己外孙女婿大婚的时候还坐着轮椅吧。” 论睁眼说瞎话,云夙音是其中翘楚。 让君九渊养腿是假,她不乐意在林家见他是真。 倒不是林家的人不好,而是林严青他们守着规矩,林家上下又重家风,他们哪怕是未婚夫妻相处起来也没那么自在。 而且君九渊要是来了,总不能谁也不管就只钻进她院子里陪她玩儿吧,前几次每次来了要么跟林老爷子下棋,要么就被林严青他们拦着说话,再不然就被林钺几个小的拦着“比试”,而她这个未婚妻就只有在旁边瞧着的份。 云夙音知道君九渊并不是个热情的人,而且论真起来他并不喜欢与人相处。 她不想委屈了君九渊,也不想委屈自己,憋着自己不去挑战林家人是底线和世俗目光,索性就自己朝着摄政王府跑了。 那偌大的摄政王府,里里外外都是君九渊的人,他们可以肆意胡闹也不怕有人说什么,自然比在林家要闲散松快的多。 林老爷子见她狡黠模样,就知道她是在胡扯,既是无奈又觉好笑:“你这是觉着我跟你舅舅他们耽误你们小两口独处了吧?” 云夙音嘿嘿一笑:“外公~” “行了行了。” 林老爷子没脾气的笑瞪了她一眼,“你爱去便去吧,只是低调些,别总惦记着将王府的东西搬回来,还有等过些时日大婚前三日可不准再去了,否则到时候不吉利。” 云夙音高兴道:“是,外公!” “你呀!” 林老爷子虚点了点她脑袋,笑容满面。 云夙音陪着林老爷子说了会儿话,又亲自将那山参分开,取了一些出来让府里的下人去买几只老鸽子回来炖汤,叮嘱着晚些给林老爷子送来喝了后,就先离开。 等她走后,林家的管家越伯才笑着道:“小小姐这性子当真是活泼。” “活泼什么,她那就是个皮猴儿,哪里像是姑娘家。” 林老爷子嘴里虽然嫌弃,可满面笑容眼里全是宠溺。 越伯笑道:“您呀,明明疼着小小姐呢,就是嘴上不说。” 林老爷子是个十分正派的人,而他书房和寻常所在的地方也从来都没有点心之类的东西。 可自打小小姐来了府中之后,知道她喜欢吃,林老爷子的屋子里和经常去的地方总摆着瓜子果仁蜜饯和点心。 刚才云夙音过来了一会儿,那矮几上面就多了一碟子瓜子壳,想起小小姐每次过来都跟只小仓鼠似的嘴巴没停下来过,一边吃东西一边一脸满足笑容张扬的模样,越伯就忍不住的想笑。 “而且我瞧着小小姐的性子挺好的,虽然活泼了些,却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像是小姐…” 云夙音的性子简单直接,大方明媚。 在她这里,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而且明辨是非也分得清楚善恶对错,果断直接却又不缺乏心计和聪慧,这种性子是绝不会让她自己受了委屈的。 不像是当年的小姐,被养的太过天真,性子又温软懦弱,生生被云家那群恶人给耗死在了后宅里…… 见林老爷子神色突然黯淡下来,越伯连忙懊恼自己嘴巴太快,又提起林柔茵的事情让林老爷子伤心。 他连忙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老爷,老奴不是说小姐不好……” 林老爷子挥挥手:“好了,阿音跟她母亲的性子本就不同,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林柔茵善良温软,就像是依附着林家大树生存的菟丝花,靠着他跟她几个哥哥的庇护和给予的养料生活,从未见过外间风雨,才会那么容易被云黎安骗了。 虽然云夙音一直瞒着他,可是林老爷子也猜的出来。 如若云黎安和云家的人当真那般卑劣,林柔茵的死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就连当初所谓的难产说不定都是假的。 云黎安对林家还有所求,按理说是不会主动去害林柔茵,除非是林柔茵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而云黎安不敢让她有机会告知林家,才会朝着林柔茵狠下杀手。 林柔茵发现了,却从未想过反击,更没想过告诉林家,任由自己被耗死云家。 可云夙音不同,云夙音从来都不是菟丝花,反而像极了炫耀峭壁之上顽强生长的松柏,她有男儿的强硬胸怀,又不缺女儿家的细腻温柔。 第295章 他们林家庙小,容不下慕容家的人 如果同样境遇,换成云夙音是她母亲。 她断不会让自己落到林氏那般田地,也绝不会让云家有机会害她。 林老爷子一想起早逝的女儿就觉得心口都有些压着的疼,他抬头对着越伯说道:“派去查云黎安的人回来了吗?” 越伯抿抿唇:“已经回来了,云黎安和王氏的事情倒是查的清楚,还有云家借着王家敛财的那些事情也都拿到了证据,只是跟小姐有关的却半点都没查到。” “云家上下做的都极为干净,而跟小姐有关的那些人也一个都没下落,” 林老爷子眸色阴沉:“越没下落,就越说明有问题。” 林柔茵嫁进云家也有好几年,服侍过她的人那么多,在她跟前照顾她生产的更不只一两个人,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会一个都找不到? 除非是有人不想让人找到,或者是早早就已经灭了口! 越伯闻言也是心中认同,这消息传回来时他就已经觉得小姐的死有问题,他低声说道:“老爷,摄政王府那边也在查这件事情,应该是小小姐托王爷去查的。” 林老爷子憋着一口气,半晌才吐了出来:“既然阿音在查,就让她去办吧,这个孩子向来都有自己的打算,你把你查到的那些送到阿音手上就行。” 林老爷子往日里从未曾像是现在这样想要弄死一个人,而且他突然也觉得守着那所谓的规矩,倒还不如云夙音这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来的痛快。 云家的事情,最关乎的还是云夙音。 既然她想亲自处理,那就让她去做,而他要做的就是站在云夙音身后,坚定不移的支持她。 至于旁的事情,他不想去管,也不想再理会。 越伯点点头答应下来,扶着林老爷子走到一旁坐下之后,才说道:“对了老爷,族里那边传话说,三姑奶奶入狱之后,那几个表少爷和表小姐都不消停。” 林老爷子眉眼一冷:“他们又干了什么?” 越伯说道:“他们几个自持是勤郡王子嗣,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二皇子那边搅合到了一起。” 林老爷子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他们祖母还在狱中关着,他们还敢掺合皇家的事情,看来是上次那顿板子还没让他们吃够教训。” “你去跟严青说,不必理会他们几个。” “他们既然喜欢跟皇家的人掺合,又自持是皇室血脉,那就将他们从林氏族中赶出去,从此不必留在族中委屈了他们。还有,传我的话,凡林家族人与他们牵扯的,一应驱逐出族!” 那日宫宴上,二皇子跟皇后还想强得云夙音的婚事来得林家助力,那几个不省心的东西明知道云夙音跟摄政王联姻之后得罪了二皇子,居然还跟着二皇子搅合。 他们既然这么不消停,那就滚出去闹腾。 他们林家庙小,容不下慕容家的人! 越伯对于林三姑奶奶还有她的那几个儿孙也没什么好感,特别是知道他们这种时候居然还跟皇家掺合,选的还是跟他们有仇的二皇子。 越伯眉眼冷肃道:“是,老奴这就去找大爷,顺带告诉族中。” 那几个人早就该撵出去了! …… 林三姑奶奶那一大家子被撵出林氏一族的事情办的极为低调。 除了林家自己人,外头几乎没人知道,而林三姑奶奶那些儿孙也没想到林老爷子会这么狠,说将他们驱逐就直接驱逐,连半点情面都不留。 他们虽然一直自持是慕容家的人,留着皇室血脉,可到底没几个是真正的蠢货。 他们心中明白自己能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是因为什么,也明白自己能被人高看一眼是为了什么,他们心中很清楚,没有林家护持,他们这些“勤郡王府”的血脉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这群人去林家求情,却被挡在门外。 林老爷子不肯见他们,而林严青等人也几乎避而不见,最终他们悻悻然离开之后,却没一个人敢对外说他们已经不是林家人,只将被赶出来的消息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知道。 云夙音倒是不知道这事,她只是忙着整理摄政王府和林家调查来的关于沐恩侯府的事情,还有后来去查来的关于陈嬷嬷和陈家的那些事。 等过两天,她跟才找了个机会和君九渊一起去了刑部大牢。 随行的还有陈嬷嬷的侄子,陈齐。 云夙音从云家离开之后,陈齐还一直留在云家那头帮她盯着云老夫人他们,偶尔传递传递消息。 等到除夕宫宴之前,云夙音准备朝着云家动手的时候,就提前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借口要娶锦芝替锦芝赎了身。 如今锦芝虽然还在沐恩侯府当差,却已经是自由身了。 云夙音原是想让陈齐带着锦芝抽身,反倒是锦芝,因为感激她替她赎身的事情主动留了下来,说是要帮着她看着云老夫人,免得她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云夙音瞧见陈齐的时候,就见他红光满面的,她不由笑道:“看来你跟锦芝成婚之后,这小日子过的不错,连身材都圆润了?” 陈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先是恭敬的朝着君九渊行了礼后,这才说道:“还要多谢小姐之前帮着锦芝赎身,又送给小人那处院子,否则小人跟锦芝成亲之后也不能过的这般和美。” “小人跟锦芝成婚时,您还特地命人送了贺礼过来。” “锦芝老早就想来亲自跟小姐道谢,只是眼下不太方便,等回头小人就带着她来亲自谢谢小姐。” 云夙音轻笑:“谢就不用了,你们帮了我,我理所应该该给你们报酬,互利互惠的事情,不值得道谢。” “不过陈齐,云黎安上元节后就要开审,到时候沐恩侯府肯定会出事,等今日回去之后你就带着锦芝从侯府出来吧,也别回去伺候了。” 云家的事情一旦真闹出来,说不定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锦芝留在沐恩侯府没什么好处。 云夙音对于“自己人”向来妥帖:“你带着锦芝离开侯府之后,自己做个小生意,别再掺合云家的事情了。” 第296章 她能这么好心? “我会给你们一些银钱,到时候也让人照应几分,随便做个什么小生意,也比给人当下人强。”云夙音说道。 陈齐微睁大眼:“那老夫人那里……” “不用盯着了,她掀不起什么浪来。”云夙音说道。 云老夫人再恶毒,会的也不过是后宅的那些手段,而她以前之所以能够成功,能够装着伪善暗地里做那些事情,也不过是倚仗着沐恩侯府的权势还有林氏留下的钱财。 如今林氏的嫁妆被她带走,云黎安和陈嬷嬷也都下狱。 整个沐恩侯府风雨飘摇,就连府中下人也跑的跑散的散,除了那些签了死契不能走的,侯府之中已经没什么人了。 云老夫人无钱无势,又没特殊的人脉,府外又有摄政王府的暗卫盯着,她就像是被拔了牙齿的老虎,关在牢笼之中,就算想要作妖她也没那本事。 离开了原本安逸的环境,她那些手段就是上不得半点台面小算计罢了。 “云家那边有人留意着,不需要锦芝了,你早些带着她从侯府抽身,免得真出了事后云老夫人迁怒她,到时候再出了什么意外。” 陈齐听着云夙音的话后,连忙记了下来。 这么长时间,二小姐说过的事情从来都没出过差错,而且她既然说云家不行了,那就是真的不行了。 陈齐可舍不得让锦芝留在云家冒险。 他心中立刻就有了决定,等今天晚上回去之后,他就让锦芝不要再去侯府当差了,免得受了侯府那边的牵连。 马车朝着刑部走去时,云夙音说道:“我之前让你去问的事情,问出来了没有?” 陈齐连忙说道:“回小姐,我已经跟我爹打听过了。” “我姑姑小时候就被卖去了云家,是云老夫人的贴身丫环,后来云老夫人嫁给云老太爷的时候,她也当了陪嫁去了云家。” “云老夫人待她一直都挺不错的,银钱上面也不吝啬。” “我听我爹说,就连我姑姑想要嫁人的时候,也是云老夫人主动归还了卖身契放了我姑姑离开,还给她备了一份嫁妆。” 照着他爹那意思,云老夫人对陈嬷嬷是真的好。 陈嬷嬷是卖身去了云家的,身死都捏在云老夫人手里,可云老夫人与她名义上是主仆,实则却像是姐妹对待,在陈嬷嬷出嫁的时候备的嫁妆比寻常富贵人家嫁女还要丰厚。 “你是说,你姑姑嫁人之后就离开云家了?”云夙音微讶。 陈齐点点头:“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只是后来我姑姑生子之后,她男人就意外死了。” “我家中清贫,我爹也没什么本事,养活了一家老小之后根本就再养不活姑姑和她孩子,而却姑姑回来的时候半点积蓄都没有,带着孩也没办法生活。” “是云老夫人重新找到姑姑,说是让她回云家去伺候,也帮着她安置好了孩子,姑姑打那以后就留在了云老夫人身边一直到现在。” 云夙音听着陈齐这话只觉得违和:“陈嬷嬷的孩子呢,是男是女?” 陈齐说道,“是个女的,嫁给了一个举人,后来也当了官夫人,现在就住在城西那边的荣华坊。” 云夙音惊讶:“你说陈嬷嬷的女儿嫁的是个举人?” “小姐也觉得惊讶?” 陈齐说道,“别说是您,就是我爹他们当年也觉得惊讶的不得了。” “那个举人虽然名列末端,可却功名在身,后来更是在云家的照拂下得了个官位。” “你说我姑姑就是个下人,虽然没有卖身契,可身份、家世在那放着,我表姐也没有母族帮衬,可她嫁的那个人却从没嫌弃半点。” “云家这些年一直帮衬着我那表姐,前些日子她小女儿嫁人时,听说那人还是云老夫人帮忙挑选的,就连婚宴也是云老夫人让人操持的。”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老夫人待她很好,我那表姐跟姑姑并不亲近,反倒是跟云老夫人关系更好,这些年时不时的还会去云家探望老夫人。” 云夙音微眯着眼仔细想了想,原主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穿着富贵,模样娇俏,这些年偶尔会去云家探望云老夫人,而云老夫人每次见到她时都待她很好,就连那人偶尔带回府中的孩子,也每次都能哄的云老夫人喜笑颜开。 刚开始时,原主甚至还以为那个人是云老夫人的亲戚,才会得云老夫人另眼相待,直到后来才知道那是陈嬷嬷家里的人。 云夙音翻看了原主的记忆之后,越是看的清楚,就越觉得违和。 云老夫人当真会那么好心,善待了陈嬷嬷也就算了,还惠及她儿女亲人,照拂这么多年? 云夙音跟君九渊都觉得陈齐口中的这个云老夫人,跟他们认识的云老夫人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 虽然说每个人都有好有坏,人性也有善恶两面。 可至少在云老夫人身上,他们目前所看到的一切就没有任何一点是好的。 她奸诈狡猾,虚伪狠毒,贪婪成性,又毫无半点善心。 她能纵容云黎安害林氏,能对着云夙音被人所害坐视不理,后来对着王氏跟云姝月也是一样,就连她的亲孙子云锦元在她眼里也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对于云老夫人来说,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于她而言有利可图的她都能笑脸以对,而没有了利益和用处的,她就能随手弃掉。 云夙音甚至一度怀疑,要不是云黎安是云老夫人自己生下来的种,说不定云老夫人在关键的时候为着自己安全,指不定连云黎安都能给扔了。 像是她这种人,又怎么会真情实感的对一个丫头,还处处替她着想? 君九渊在旁淡声道:“云家那老太太可不像是这种重感情的人。” 云夙音在旁问道:“陈嬷嬷嫁的那个人是叫周沛?” 陈齐点头:“对,就是他。” 云夙音看向君九渊。 君九渊捻了捻指尖:“万钧查过这人,只知道他以前做了点小生意,死了也快四十年了,时间过的太久了,想要知道详细的还得再去查。” 第297章 云黎安不是云老夫人亲子?! 云夙音闻言皱眉,云黎安开审的时间没多久了,而且照着庆云帝表现出来的样子,要是不能一次性将人弄死了,查清楚林氏的死因,恐怕下次再想借着这事儿就不大可能了。 还有陈嬷嬷,眼下关在大牢里都有人想要她的命。 一旦开审,她陷害主子、谋害官员之女的罪名坐实,她必死无疑,所以必须得在开堂之前就让陈嬷嬷开口才行。 云夙音看向陈齐:“你有没有问过你爹,陈嬷嬷的男人是怎么死的?” 陈齐有些迟疑:“具体的我爹也不知道。” 见两人诧异,陈齐解释说道, “我那个姑父不是京中人士,我姑姑嫁过去后就没怎么跟家里来往,后来过了有一年多吧,有一天我姑姑突然回来时,就说她男人出了意外死了。” “当时我姑姑是大着肚子回来的,对于我那个姑父的死因也很少提及,后来她月份渐大云老夫人就找上门来,说是让我姑姑回去伺候,就连我姑姑那孩子都是在云家生产的,等满月之后才让人送出来的。” “我爹说那孩子送出来的时候白白胖胖的,身上穿着戴着都跟大家小姐似的,就连后来托我家照顾时,云老夫人那头也时常会赏银子。” 陈齐他爹本来就觉得愧对妹妹,他娘又是个看重钱财的。 有银子拿,又有云家时不时过问,再加上陈嬷嬷去了云家之后得了看重手头宽裕起来,时常会帮扶家中,又替他爹娘找了营生,所以陈齐的爹娘对陈嬷嬷那个女儿也就极好。 “我表姐在我家里养到十六岁才出嫁,一嫁就嫁了个举人,那嫁妆比寻常富贵人家嫁女还多,后来还当了官太太享了福。” “我爹娘时常都说她这运道好的简直不像话,就跟老天爷都疼她似的……” 一个仆人的女儿,嫁进了官家。 夫妻和顺,子女孝顺,又有沐恩侯府时不时帮衬,衣食无忧富贵清闲,可不就是老天爷都疼吗? 陈嬷嬷心疼女儿没父亲疼爱,对她好的不像话,而云老夫人也爱屋及乌疼爱他这个表姐,将其捧在手心儿里,所以陈嬷嬷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云老夫人。 云夙音安静听着陈齐的话,可越听就越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无论是云老夫人的“慷慨大方”,还是陈嬷嬷那男人的死,以及后来云老夫人让陈嬷嬷回府伺候的情分,还有后来对待陈嬷嬷女儿的种种。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完全跟云老夫人平时的性子不同。 “你说你表姐就住在荣华坊?”云夙音问道。 陈齐点点头:“对啊,我表姐夫叫洪玉海,是光禄寺署丞。” 云夙音道:“你知道她家具体位置吗?” 陈齐说知道:“我以前去过几次。” 云夙音就突然朝外扬声道:“停车。” 外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万钧有些不解的探头:“王妃,怎么了?” 云夙音对着万钧说道:“先不去刑部大牢了。”探后朝着陈齐道,“你出去赶车,去荣华坊你表姐家中。” “啊?” 陈齐惊愕,不是说要去见他姑姑吗,怎么突然又要去见他表姐了? 君九渊淡声道:“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只是见云夙音神色不太好看,而君九渊坐在一旁抬眼看他时神色冷淡。 陈齐哪怕心中不解也只能答应了下来,钻出了马车替代了外头万钧赶车,直接勒了缰绳转头朝着荣华坊那边而去。 马车里面。 君九渊朝着云夙音道:“你怀疑陈嬷嬷那个女儿有问题?” 云夙音抿抿唇:“你不觉得奇怪吗,以云家那老太太的脾气,哪能这么重情重义?” 君九渊淡声道:“如果不是真重情义,就是有所图。” 云夙音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图什么?” 要是图陈嬷嬷忠诚,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陈嬷嬷对她向来死心塌地,连先前谋害她和冯官官朝着她下药的事情,陈嬷嬷都能替云老夫人和云黎安顶罪,这种忠心耿耿的人也不会背叛。 更何况升米恩,斗米仇。 她这般对待陈嬷嬷母女,就不怕她得了好处养出刁性来,得寸进尺欲望膨胀忘记自己奴才的身份? 君九渊也同样觉得奇怪,他指尖轻敲着膝盖,突然开口:“陈嬷嬷那个女儿多大了?” 云夙音一愣,脑子里隐约划过什么,连忙掀开车帘朝外道:“陈齐,你表姐今年多大了?” “虚岁应该三十八了吧。”陈齐下意识回答。 云夙音瞪大了眼,连忙追问:“她几月生辰?” “八月。”陈齐在外道。 云夙音心中一跳,放下帘子扭头看向君九渊时,张了张嘴声音有些艰难:“云黎安今年三十七,虽然是八月生辰,可差了一岁…” 君九渊淡声道:“时隔久远,云家的下人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波了。” “如果他们真是有心换子,只要模糊了年岁,一口咬定二人岁数不同,其他人又哪能知道真假。” 陈嬷嬷突然死了男人,又突然被云老夫人接回云家待产,又偏偏和云黎安同年同月。 君九渊蓦的就嗤笑出声:“狸猫换太子呢这是。” 云夙音扯扯嘴角,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要是云黎安不是云老夫人亲子,而陈嬷嬷那个女儿才是,那云黎安是谁?陈嬷嬷的儿子?! 云夙音坐直了身子:“你说这事陈嬷嬷知情吗?” 君九渊淡笑:“知不知情,待会儿问问就知道了。” …… 陈齐驾车到了荣华坊时,外间已是深夜。 等马车停在了一处看着不大却极为精致的院落前时,云夙音和君九渊下了马车,陈齐才去敲门。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开门。 “谁啊,大半夜的…” 里头的人声音困倦极了,瞧着外头也没好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吗,叫魂儿呢!” 陈齐站在门前刚想说话,云夙音就突然开口:“我们是沐恩侯府的人,奉了老夫人的话过来找洪大人和洪夫人,还请通传一声,就说府里有急事。” 第298章 摄,摄政王?! 那人一听是沐恩侯府,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沐恩侯府?你们是侯府的人?” 他连忙朝着三人看去,云夙音和君九渊都站在暗处,两人瞧不清楚模样,可是最前面站着的陈齐他却是认识的,再加上停在后面那一看就十分华贵的马车。 那人连忙道:“是陈三爷啊。” 陈齐排行老三,是陈家最小的儿子,以前也跟洪玉海有过走动,帮着沐恩侯府过来送过东西。 他虽然不明白云夙音为什么突然改口借了云家的名头,可胜在脑子聪明。 陈齐顺着云夙音的话说道:“是我。” 那人连忙将门拉开了些:“您怎么这么大半夜的过来了,老爷和夫人他们都歇着了……” “歇什么歇!” 陈齐直接开口说道,“我家老夫人有要紧的事情要找表姐和表姐夫,我才连夜赶过来,你快些开门让我们进去,再叫人去叫他们起来。” “要是耽误了老夫人的事情,你吃罪不起!” 那人在洪家当差也有些时候了,自然知道洪家靠着侯府得了富贵,那云老夫人更是府中贵人。 他听了陈齐的话后,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半点不敢耽搁就连忙打开大门就放了陈齐几人进去,连带着万钧和影子也跟在身后,而他则是匆匆忙忙的让人去了后院。 洪玉海夫妻两个早就歇下了,被着急忙慌的叫醒之后,听说是沐恩侯府来的人,云老夫人有急事要见他们,两人也顾不得多想,连忙披着衣衫就急匆匆的朝着前面而去。 “你说这大半夜的,老夫人找咱们是有什么事情?” 洪玉海一边走,一边朝着身旁周氏道,“该不会侯府那头又出事儿了吧?” 这段时间沐恩侯府接连出事,先是跟林家翻了脸,紧接着嫁进皇子府的云姝月也死了,王氏和陈嬷嬷入狱,就连云黎安也被云夙音给告了。 那偌大的沐恩侯府风雨飘摇,好像顷刻间就能没了。 陈嬷嬷出事那会儿,洪玉海还操心了很久怕受到牵连,好在云家未曾因此怪罪他们,云老夫人待他们也依旧如往常,他这才松了口气。 可眼下大半夜的又找过来,他生怕又出了什么大事,心中惶惶难安。 陈嬷嬷的女儿周氏也心中有些不安,可到底比自家丈夫多些底气,她低斥道:“别胡说!老夫人都说了侯爷不会有事的,她估计是有别的事情才来找咱们的。” “下头的人不是说来的是陈齐吗,先过去看看。” 两人快步到了前厅,就先看见站在那的陈齐。 周氏张嘴就道:“表弟,你怎么大半夜的过来,是老夫人那边有什么急事吗?” “不是老夫人。” “不是?”周氏顿时不满,“不是老夫人你刚才跟下头的人那么说?” 吓了她一跳,她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 周氏有些不高兴的瞪着陈齐说道,“我看你这混小子是过的太过安稳了是不是,这么大半夜的过来闹着我跟你姐夫玩儿呢?小心我跟舅舅说让他收拾你!” 陈齐闻声开口:“表姐,我可没工夫闹着你们玩,的确不是老夫人有事找你们,是有别的人想要见你和表姐夫。” “什么人?” 周氏刚才光顾着跟陈齐说话了,等说完之后这才留意到前面还有两人。 而那两个人穿着十分精贵,容貌也是极为出众,两人就那么坐在上首之时,淡淡抬眼看着这边时,那冷白肌肤和绝色眉眼愣是将厅中昏暗都衬的亮堂了起来。 而原本长得不算丑的陈齐站在他们身旁愣是被衬成了绿叶,还是灰扑扑的那种,一眼瞧着就跟个仆从似的。 周氏眼里闪过抹惊艳之后,才有些迟疑的指着两人道, “表弟,这二位是……” 洪玉海打从进来之后看清楚上首两人时早就吓傻了。 他是见过君九渊的,以前见的是带着面具坐着轮椅的。 宫宴那天他没资格前去,自然没见过君九渊卸掉面具的模样,可是君九渊容貌本就出众,就算是当初带着面具时,露出的那半张脸也让人一见便难忘。 更何况君九渊那身冷凝而又疏漠的气质,旁人也模仿不来。 刚才进来的时候,洪玉海就觉得上首这人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半刻没将人认出来,可等走的进了,看着那光影交错之下露出的侧脸时,他就将人认了出来。 洪玉海险些膝盖一软吓趴在地上。 “摄,摄……” 洪玉海结巴。 周氏瞪他一眼:“摄什么摄,你结巴什么,见鬼了啊?” “闭嘴!”洪玉海一把扯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周氏,咬着牙低声道,“他是摄政王!!” 他连忙跪了下来,将惊呆了眼的周氏也一把拽着跪倒在地,这才磕磕巴巴的说道,“微臣参见王爷,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摄,摄政王?! 周氏先是呆了一下,傻愣愣的看向君九渊,等反应过来洪玉海话中的意思,知道“摄政王”这三个字代表什么之后,周氏脸都白了。 她恨不得剁了自己刚才指着君九渊二人的手,连忙跟着洪玉海一起说道: “妾身见过王爷。” 君九渊抬眼看着两人:“你认识本王?” 洪玉海连忙低声道:“微臣之前有幸见过王爷两次。” “既然认得就好,本王也不跟你绕圈子。” 君九渊原还想着找人吓唬吓唬这两人,可瞧着洪玉海认得他,对自己“凶名”深有体会的君九渊直接说道, “本王和王妃有些跟云家有关的事情要问你们,所以才深夜过来,想必洪大人应该不会介意本王扰了你和夫人的好梦?” 洪玉海脸色有些泛白,他就算介意,他也不敢说啊。 而且他抬眼看着君九渊身旁坐着的女子,能被摄政王称呼为王妃的,就只有云家那位二小姐。 可云二小姐跟云家是有仇的,先前陈嬷嬷更还害过云二小姐。 他夫人就是陈嬷嬷的女儿,摄政王他们今夜找过来该不会是为着寻仇的吧? 洪玉海脸色都青了,只觉得自己格外倒霉,这云家的事情怎么就还没完了? 第299章 你可真是大义灭亲! 洪玉海僵青着脸连忙急声说道: “王爷,我夫人虽然是周陈氏的女儿,可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我们全部都不知道,我夫人嫁过来后就不常跟她来往,偶尔去沐恩侯府时也只是闲话几句。” “她陷害王妃的事情我们夫妻二人从头到尾都不知情,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请王爷和王妃明鉴!” 周氏也是脸色苍白,她跟洪玉海一样,以为云夙音带着摄政王过来是来寻仇的。 她一面气恼陈嬷嬷连累了她,一面颤声说道:“王妃,我早早就嫁来了洪家,那之后就一直跟我夫君住在这边,与我娘也不亲近,她做的那些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我娘陷害王妃是她罪有应得,王妃想怎么处置都行,只是这件事情跟我真的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跟夫君已经很久没见过我娘了,还请王妃别因为我娘迁怒我们。” 云夙音听着周氏毫不犹豫的就撇清跟陈嬷嬷的关系,半点都没有替她求情的打算,而且明知道是她将陈嬷嬷送进大牢的,对着她也没有任何怨愤之色。 云夙音神色莫测的看着她说道:“陈嬷嬷是你娘吧,你可知道她背主害我,要是罪名落实那可是死罪,你就没打算替她求求情?” 周氏连忙摇头:“她就算被处死也是罪有应得,是她先起了害人之心,我要是替她求情岂不是是非不分?” 这可是将来的摄政王妃,身后站着整个摄政王府。 陈嬷嬷那日险些害的云夙音身败名裂,还因此惹怒了林家,她要是替陈嬷嬷求情岂不是自找麻烦。 万一他们记恨上她怎么办? “你倒是明辨是非舍得大义灭亲。”云夙音的话里带着意味不明的嘲讽。 周氏脸色一僵,总觉得这话不像是在夸她。 云夙音心里还惦记着“换子”的事情,没工夫跟她闲扯,她对着周氏说道:“行了,你也用不着担心,我今天过来不是为着陈嬷嬷的事情,是有别的事问你。” 两人闻言都是松了口气,可随即有些迟疑。 不是为着这事,那是为着什么,他们二人有什么东西值得摄政王连夜亲自过来的? 云夙音让两人起身后,才朝着周氏问道:“你是陈嬷嬷的女儿?” 周氏怯怯的点头。 “我听说我那祖母对你很好?” 周氏有些不明白云夙音问这个做什么,迟疑了下才说道:“老夫人待我娘很好,对我也算是爱屋及乌,这些年偶尔会照应洪家几分……” 云夙音闻言看了眼屋中摆设,淡声道:“偶尔照应几分,就替你置办嫁妆,帮你寻觅夫郎,连带着你女儿的嫁妆和婚事都她一手操办?”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我看着你们府上十分简朴,可进来后却发现里面内有乾坤,这么深的庭径,洪大人,你们这宅子应该占地不小吧。” “可有七进出?” 洪玉海脸色一僵,想说没有,可是这府宅就放在这里,如果真想要查摄政王府随便找个人过来看上一眼,就能知道这宅子实际有多大。 他讪讪低声道:“九进出,还带个后园。” 君九渊在旁突然开口:“本王记得,洪大人只是个从五品的光禄寺署丞,什么时候朝廷的俸禄这般丰厚了,竟是能叫你这么个五品小官买得起一品大员的宅子了?” “是洪大人祖上家财丰厚,还是你与人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了?” “砰。” 洪玉海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朝着君九渊急声道:“王爷,微臣没有,微臣只是个微末小官,哪来的本事贪污受贿。” 光禄寺负责祭享、宴劳、酒醴、膳羞这些差事,其中油水极多。 洪玉海这署丞官职虽小,可平日里职权却大,也的确是能从中捞取一些油水,可这万万够不上“贪污”二字。 洪玉海早知道摄政王的手段,可不敢将这罪名落在自己脑袋顶上,他急声说道:“这宅子是我家夫人嫁过来时娘家配赠的嫁妆,微臣是万万买不起的。” “原来是你的?” 云夙音看向周氏,“我倒是不知道,陈嬷嬷在侯府当差居然能攒下这么多家当。” “我记得陈嬷嬷的月例银子不到十两,这还是我那祖母特意开恩给她加的,算上府中一年上下的赏钱顶多百来两银子,可这个宅子想要买下来至少也得上万两银子吧。” “陈嬷嬷不吃不喝不花销,攒上三十年也不够买这宅子的边角,她哪来的这么多银子给你置办这么多的嫁妆?” 洪玉海被君九渊吓破了胆,而且云夙音这话摆明了是找麻烦的。 他生怕陈嬷嬷再得个偷拿主家东西的罪名,而且他也隐约听说过沐恩侯府原本的那些钱财有很多都是当年林氏带过去的。 陈嬷嬷要真的贪了,那贪的就是林家的钱财。 洪玉海只以为云夙音是来追究此事的,连忙急声说道:“王妃误会了,这宅子虽然是我夫人嫁妆,可却不是岳母给的,是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感激岳母在旁侍奉多年,又疼爱我家夫人,所以当年我家夫人出嫁的时候就替她置办了一些嫁妆,这宅子便是其中一样。” “其中一样?那看样子还有别的。”云夙音看着他。 洪玉海顿时一噎,可话都说到了这里,他只能继续:“还有几处店铺和田产……” “呵。” 云夙音上下看了周氏一眼,“难怪你这穿的用的都比你娘陈嬷嬷的还要好,感情是我那祖母给的?” 周氏本想找个借口,却没想到洪玉海的嘴会这么快。 她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这事情发展不对:“王妃,老夫人只是宽厚……” “宽厚到拿着自己的家底来贴你这个下人的女儿?” 云夙音的话让得周氏脸上血色尽消, “我那祖母就是个冷心肠的,我们府里几个小的都从来没有得到过她这般照拂,她却将满腹热情疼爱都给了身边嬷嬷的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她亲生的。” 第300章 房子都塌了,哪来的爱屋及乌 这话如同石破天惊,周氏脸色顿时就变了。 洪玉海闻言却只以为云夙音是在嘲讽,忍不住讪笑:“王妃可别折煞我家夫人了。” “老夫人虽然疼爱她一些,可也是看在周陈氏的面上,我那岳母在云家伺候也有好多年了,老夫人才格外宽厚一些,我家夫人怎么会有那福气去当老夫人的女儿……” 他说着说着,见云夙音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夫人,而周氏则是脸色惨白,像是被揭穿了什么事情似的一脸的心虚慌乱。 他嘴里的话瞬间便没了声音。 洪玉海也不是真的蠢,只是从来都没朝着这上面去想。 此时被云夙音点破之后,他脑子里突然就划过一些画面,想起云家这些年对他家中的帮扶,想起云老夫人对周氏的格外看重,他满脸惊然的看着周氏结巴, “你……你……你该不会真是老夫人的女儿?” “你胡说什么?!” 周氏满眼惊慌,朝着洪玉海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让他闭嘴之后,扭头对着云夙音时强撑着面容,“二小姐不要折煞我了,老夫人可是侯爷的母亲,是侯府贵人,我哪有那运道能当她的女儿。” “老夫人待我的确是好一些,可也只是因为我娘贴身伺候她多年,而且老夫人膝下只有侯爷一个孩子,年轻时便想着要一个女儿不得,所以才对我偏爱了一些。” “是偏爱一些吗?” 云夙音原本还只是猜测,可看到周氏刚才的惊慌,她忍不住就嗤笑出声,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她连对我这个亲孙女都漠视生死,又哪来的闲心去照应你这个下人的女儿。” “你能嫁给洪玉海,想必是她出面替你说亲,这么多的嫁妆替你换一门举人婚事,她也算是尽心竭力了,我听说你小女儿前些日子嫁了,婚事也是老夫人替她操持的。” “你觉得陈嬷嬷何德何能,又替她做过什么,值得她这么贴心贴肺的去照顾她家中之人?” 云夙音目光落在周氏逐渐惨白的脸上,似笑非笑道: “洪玉海说,你跟陈嬷嬷不常来往,就连你自己也说你们母女并不亲近,陈嬷嬷替你换来这么多的好处,让你过上官太太的生活,你却百般疏远她。” “要是真像是你刚才说的,云老夫人是因为陈嬷嬷才这般待你。” “你就跟陈嬷嬷起了嫌隙之后,就不怕失了因她得来的这份厚待,还是因为你本就知道云老夫人这么对你根本就不是冲着陈嬷嬷去的,所以你才敢肆无忌惮冷待她这个‘生母’?” “你知道就算没有陈嬷嬷,我那祖母也会对你贴心贴肺好好照顾你的生活,因为她对你心中有愧?” “我没有!” 周氏急声道,“老夫人对我能有什么归咎,而且我跟我娘也只是没有那么亲近罢了,我自小就养在舅舅家中,陈齐也是知道的,我娘一直留在云家,我跟她不亲近也正常,可是我待她还是好的……” “你待她的好,就是在知道有人为她找上门来时,迫不及待的跟她撇清关系?” 云夙音嘲讽, “陈嬷嬷入狱也已经一个来月了,你去看过她几回?” 周氏整个人僵在原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而云夙音却没放过她,继续道,“你没工夫去搭理你在狱中的生母,倒是有功夫去沐恩侯府探望云老夫人,知道云家有人过来迫不及待就赶过来,生怕云老夫人有什么事情,你这个女儿当的可真是孝顺。” “还有云老夫人,她宁肯隔着一层关系因为陈嬷嬷来对你好,也不曾想办法去救牢中的陈嬷嬷,甚至还落井下石恨不得她能早点儿死了干净。” “这就是你说的爱屋及乌?” 屋顶都快塌了,哪还来的爱屋及乌。 恐怕云老夫人爱的,从头到尾都是这只住在屋子上面的“乌鸦”吧。 至于那房子塌不塌,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云夙音冷言厉语朝着周氏说完之后,才看向洪玉海:“也不说别人了,我就只问洪大人一句,你以前可有见识过谁家这般爱屋及乌的?” 周氏被云夙音的话说的面无人色,而洪玉海也在旁一时无言。 有些事情他不是没想过,比如云老夫人为什么会对他夫人这么好,这些年云家也好几次帮扶他,就连光禄寺的那位置也是云老夫人让云黎安特地替他求来的。 他当年虽然是举人,可是家境贫寒又无人脉。 朝廷每三年科举一次,而每一次出的举人都不知道有多少,要是没有关系人脉,以他的能耐顶多就是被赏个九品县官,发配到贫瘠之地慢慢熬着,熬一辈子也未必能更进一步。 可娶了周氏之后,他不仅得到了云家赠送的大笔的嫁妆,有了田地宅院,就连官职也因靠着云家关系一步步升到了从五品。 虽然这官职不高,在京中随手一砸就能砸出个二、三品的地方也算不得起眼,可是对于洪玉海来说已经是极为满足了。 他娇妻在怀,儿女双全,官职轻松又有沐恩侯府照拂,不缺银钱油水足够,生活过的是极为惬意。 当年他肯放低眼光娶周氏这个“下人之女”,也就是因为云老夫人表现出来的对她的看重,可细想起来,就算是爱屋及乌,也顶多就是照拂三分,怎能事事亲力亲为到这般地步。 这可是比对亲女儿还亲! 连洪玉海都这么认为,更何况是别人。 周氏就算想要辩解都找不出话来,她根本就解释不了,云老夫人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另眼相待,也根本就解释不了这份远超过“爱屋及乌”的厚爱。 云夙音淡淡看着周氏说道:“你不想说是吗,你得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不说就能藏得住的。” “陈嬷嬷和云黎安马上就要问审,而云家跟我之间的事情想必你也清楚,我是断然不会放过云家上下的,至于你……” 云夙音眉眼冷淡, “你要是老实将事情始末告诉了我,我可以当你未曾掺合其中不做牵连,你帮我做个证,我也就放过你了,并且不会追究此事,也不会将你跟云家的关系告诉旁人。” “可如果让我自己查出来你跟云家的过往,到时候就别怪我无情了。” “云家要是抄家灭族,你这个云老夫人的亲生女儿也逃脱不掉。” “你跟你夫君夫妻和睦,儿女双全,我想你应该不想拉着他们去给云家陪葬吧?” 第301章 他可是提着先帝脑袋换来的摄政王 周氏浑身一抖,显然被云夙音的话给吓到了。 洪玉海更是脸色惨白,朝着她低喝:“你倒是说啊!!” 周氏张张嘴想要说话,可是想起云老夫人,想起牢中的陈嬷嬷,想起以前云老夫人跟她说过的那些事情。 她又将话咽了回去,只惨白着脸紧抿着嘴唇不肯开口。 不能说,说了她就彻底得罪云家了。 云老夫人那么记仇的人,她要是知道她出卖了她,从今往后洪家再也休想得到云家庇护不说,说不定云老夫人还会连他们也一起给除了! 云夙音见周氏垂着头发抖却依旧不肯开口,神色冷了下来:“你以为你不说就能瞒得住?” “我今天夜里能来这里找你,就意味着我未必真要你开口才知道真相,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找你求证罢了,你既然不肯说,那就别说了。” 她只要知道周氏不是陈嬷嬷的女儿,就算周氏什么都不说。 她也算是达到了一半的目的,能让陈嬷嬷开口。 云夙音扭头对着君九渊说道: “王爷,当年我娘带进云家的那些嫁妆我虽然都抬回了林家,可是回去清算的时候却发现少了很多东西,银钱也短缺了一大截,这宅子指不定就是其中一件……” 君九渊极为配合,直接开口说道: “万钧,立刻去带人过来将洪家上下全部锁拿,追讨王妃母亲留下的东西,还有那个刚嫁出去的,既然都是云家给的,用的恐怕也是岳母那份嫁妆。” “去找人追回来,与之有关之人也全部抓起来。” 周氏不敢置信的抬头:“王爷,这些东西都是老夫人给的,不是林氏的东西……” “云家上上下下都靠着本王岳母的嫁妆起家,你口中那老夫人给你的,也几乎都是本王岳母留下的东西。” 君九渊神色冷淡,“这宅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不是洪玉海的俸禄能买得起的,而这些东西说不定都是云家拿着本王岳母的钱财买来的。” “你要是觉得冤枉,去牢中跟府衙的人申辩吧,可如果查出来真是岳母的东西,你就是偷盗林家家财。” 大晋律例,偷盗主家之物,判斩手之刑。 周氏脸色唰的惨白,她自己心中有数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而且根本就经不起深究,她哪里敢真进大狱。 眼见着摄政王府的人要拿人,她急声道:“不是的,这是老夫人的,而且侯府多年也有进项,我家老爷是朝廷命官,王爷无权抓我们……” “呵。” 君九渊冷笑了声,“无权?洪玉海,你说本王有没有权利抓你们?” 洪玉海早在云夙音他们翻脸的时候就慌了神,眼见着周氏还想跟君九渊争辩,他连忙一把抓住她胳膊将人甩开。 “你别胡说八道了!!” 他也顾不得君九渊就在旁边,直接就咬牙说道, “王爷是当朝摄政王,能代天子行政,掌官员升迁杀伐之权,就连陛下都得诸事询问,这满京城的人他谁不能抓?!” 洪玉海说的还算是含蓄了。 君九渊的这个摄政王本就是当年血洗皇室,提着先帝的脑袋,踩着皇室那一众人的尸体逼着庆云帝立下的。 他不仅有代天子行政的权利,更有任迁朝臣的本事,而且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大晋有过半的兵权都在君九渊手上,只要他豁的出去,就算是换了这个皇帝也未必不可能。 君九渊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据说宫宴那日险些当场弄死了云黎安,血溅正阳殿,那般猖狂而又肆无忌惮的行径陛下都奈何不了他。 那皇子皇孙他想打就打,当年更是想杀就杀。 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人还少吗,君九渊有什么不敢的? 一旦他们真被抓了,别说朝廷命官了,他官帽子丢了也就算了,说不定还会没命!! 洪玉海扯着周氏急声道: “你不是说过云家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吗,那云老夫人又没养过你,你难道还真想为了他们把命都豁出去不成?” “你不跟王爷他们说实话,是想拉着我们全家老小去给云家陪葬吗!” 洪玉海见她不肯开口又气又急,真怕因为云家的事情惹祸上身,拉着她怒道,“延儿他媳妇才有了孩子,兰儿也才刚出嫁,哪怕是为着他们也该多想想。” “你想让他们也跟着云家一起去死?” 周氏见满脸狰狞的丈夫,想起刚出嫁的小女儿,还有未出世的孙儿,脸上血色更淡。 她想说,摄政王不敢真杀了他们。 想说云黎安才是云老夫人的儿子,没人知道她是云家的人,他们了不起将东西收走也不敢真要了他们的命,可是洪玉海的话和他的慌乱却像是打破了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周氏隐隐知道,她要是不说。 洪家上上下下,说不定真的要给云家陪葬。 云夙音见她脸色苍白却还是不肯开口,便也歇了劝说的一起: “算了,洪大人也别劝了,她既然喜欢跟云家同生共死那就成全了她吧,只是可惜了你和你那双儿女了。” “王爷,我们走吧。” 眼见着君九渊和云夙音转身想要离开,而之前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下人像是出去寻人,洪玉海着急上火,他虽然得了云家一些好处,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跟着云家一起去死。 他狠狠拽了周氏一把,怒声道:“你倒是说啊!!” 周氏哭声道:“不能说……”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能说!” 洪云海又气又恼,实在不知道周氏到底隐瞒些什么。 就算她真的是云老夫人的女儿,可这么多年她从来没在云家养过,而且在她看来,云老夫人为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连亲女儿都能送人。 这种人有什么好袒护的? 洪玉海拉着周氏急声说道:“你以为你不说就能瞒得住吗?” “那是摄政王,他手里的黑甲银龙卫遍布京城,想要什么消息查不到?” “王爷他们能连夜找到这里来,就说明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事情,想要找你也不过是为了求证罢了,你就算是不说,你以为这事情能瞒得住多久?!” 第302章 借腹生子,杀人害命 说了,至少还能换个人情。 不说,那就是跟云家“同流合污”,跟摄政王府为敌。 洪云海有些气急败坏,忍不住脱口道: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说,我今儿个就休了你,免得你糊涂的拿着全家老小去给云家抵命!!” 周氏本来就心慌意乱,被云夙音陡然拆穿之后手脚发软,而洪玉海这话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到底还是扛不住,也没有陪着云家一起赴死的心。 眼泪滚滚而落的时候,周氏瘫软着手脚说道:“我说……我说!” …… 洪玉海将人请回来后,云夙音和君九渊重新坐回上首之后。 陈齐站在一旁,脸上满是震惊。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姑姑百般疼爱的女儿居然不是她的亲生孩子,而之前一直盛传只有一个孩子的云老夫人,居然才是周氏的亲生母亲。 云老夫人只生过那么一个孩子,如果周氏才是她女儿。 那云黎安呢,他又是谁? 陈齐心中隐约有些猜测,可那猜测却让他难以置信。 周氏和洪玉海站在那里,而云夙音二人坐在椅子上。 见周氏垂着头时紧紧绞着手指,云夙音对着她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氏白着脸声音有些微哭:“我,我的确是老夫人的女儿,是老夫人将我换到了陈家……” “继续说。”云夙音沉声道。 周氏垂着头:“当年老夫人嫁进云家之后久久不孕,偏生府中老太爷纳的那几个姨娘一个接着一个的生。” “云老太爷喜爱美色,又极为宠爱其中一个姨娘,更在她生了儿子之后有休了老夫人将那姨娘扶正的意思,刚巧老夫人怀了身孕,才打消了老太爷的心思保住了正妻的位置。” “老夫人怀孕五个月时,就托人请了经验丰富的大夫替她诊脉,却诊出腹中是个女胎,而她要真的生下个女儿的话,势必难以抗衡府里的姨娘。” “就在这个时候,陈嬷嬷死了男人,凑巧怀着差不多月份的胎回了京城,老夫人就将人接回了云家,借口让陈嬷嬷在她身边伺候将人留在了云家。” 云夙音冷声打断了她的话:“是凑巧,还是故意?” 周氏脸色苍白,瑟缩着不敢说话。 洪玉海拽了她一下:“说啊!” “是……故意……”周氏声音极低。 云夙音目光微凝,如果怀胎和死了丈夫都是故意,那当初嫁人…… “陈嬷嬷嫁人的事情,也是她故意安排的?” 周氏压低了头,嗯了声:“老夫人嫁入云家五年都没身孕,眼看着府里庶子一个个落地,而她肚子里却一直都没动静,老爷对她又一日比一日冷漠。” “她怕早晚会丢了正妻的位置被人取代,所以就起了借腹生子的心思。” 云老夫人娘家姓胡,在当时也只能算是小富人家,而云老太爷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可身上好歹是有官身的,比起当时云老夫人的娘家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云老夫人就算起了借腹生子的心思,可是一般的人她根本就信不过,而且也怕走漏了消息被云老太爷察觉。 而唯一让她觉得她能够拿捏,又足够了解的,就只有她身边从小就伺候她对她忠心耿耿的贴身丫头。 云老夫人下定决心之后,就安排了一场“偶遇”让陈嬷嬷遇到了心仪之人,而那个看似是陈嬷嬷自己挑选的人,实际上却是云老夫人一早就准备好的模样端正、知根知底的人。 那个周沛看着清正,可暗地里却是个好赌之人,身上背着一屁股的赌债不说,还油嘴滑舌最擅长甜言蜜语,仗着一张不错的脸哄的陈嬷嬷动了心。 云老夫人任由两人暗中来往许久,又找了个机会“撞破”两人私会,她不仅没有责怪陈嬷嬷,反而还十分大方的表示愿意送她出嫁。 她不仅将卖身契还给了陈嬷嬷,给她置办了嫁妆放她跟夫君成婚之后离开了京城,甚至还替他们找了一份营生对他们多有照拂,而陈嬷嬷也因此对她感激至深。 离开京城之后,陈嬷嬷也没跟云老夫人断了联系。 云老夫人不仅以主仆情谊困住了陈嬷嬷,更是拿捏着陈嬷嬷那个夫君的把柄,拿着他欠下的那些债条要挟他看管住了陈嬷嬷,根本就不怕两人能飞出了她掌心,只等着陈嬷嬷怀孕之后再做打算。 “后来呢?”云夙音沉声问道。 周氏声音极低:“后来陈嬷嬷就怀孕,老夫人也佯作自己有了身孕。” “她原本是想着拿周沛欠下赌债的事情,逼迫陈嬷嬷产子之后卖了儿子抵债,再将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回京城冒充是她自己的孩子。” “可谁知道没过多久她却居然真的查出有了怀孕,这事情就暂时压了下来。” “她本已经打算自己有子之后就放过陈嬷嬷了,而且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用再借腹生子,可是……” 周氏有些说不下去,云夙音却冷笑着替她将下面的话补全: “可是她腹中怀的却是个女胎,根本就不能帮着她在云家安身立命,也不能帮她保住云夫人的位置,所以她就又瞄准了陈嬷嬷肚子里的孩子?” 周氏闻言不吭声,而旁边无论是洪玉海还是陈齐,都是目瞪口呆险些惊掉了下巴。 他们都是见过云老夫人的,哪怕知道她并不像是表面那么温和慈爱,可也没想到她会是这种人。 那陈嬷嬷可是她身边最忠心的人,她怎么下的去手? 君九渊坐在一旁,神情冷淡的轻敲着手指说道: “云老夫人想要陈嬷嬷腹中的那个孩子,又想要瞒过所有人成功换子,就必须要陈嬷嬷怀着身孕回到京城,而且还要跟着她一起生产才行。” “陈嬷嬷嫁了人自然不可能离开夫君单独回京,而想要她无依无靠只能依附云家而活,这个时候那个周沛又突然意外死了,所以周沛的是死是云老夫人让人做的?” 周氏脸色苍白,嘴唇微抖,半晌才低声道:“是。” 第303章 云黎安是陈嬷嬷的儿子 周氏低声说道:“周沛好赌成性,以前是有老夫人压着,又源源不断的给他银子。” “他才能瞒着陈嬷嬷做个温和善良的丈夫,可后来老夫人想要让陈嬷嬷回京,自然就断了他的银子,再故意让人引诱周沛去赌。” “周沛越赌越大,以前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他欠了钱又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被追债的人堵在暗巷之中活活打死,而陈嬷嬷变卖了所有的嫁妆将家底全部掏空,才勉强还上了他欠下的那些债。事后身无分文又有孕在身,只能回京投奔她兄长。” 陈齐闻言恍然大悟:“难怪姑姑一直都不愿意提起姑父是怎么死的,而且当年老夫人给了她那么多嫁妆,她回京的时候却那么落魄。” 他听他爹说过,当年陈嬷嬷回京的时候狼狈极了。 明明嫁人时那般风光,可回来时却一无所有,看着跟逃难的人一样,而且这么多年只要一提起死了的周沛她就满脸郁郁。 感情安周沛压根就不是什么意外死的,而是因为欠了赌债被人打死的。 云夙音坐在一旁,只觉得云老夫人这操作真的是骚得一批。 这手段真不愧是宅斗冠军,也不愧能教养出云黎安那种没良心又歹毒的儿子出来的人。 “继续说。” 云夙音看着周氏。 周氏说道:“云老夫人让人替陈嬷嬷看过她腹中孩子是个男胎,就借口见她落魄不忍她受苦将她带回了云家,允她继续在身边伺候。” “陈嬷嬷产子那一日,云老夫人也‘意外’生产,两个孩子几乎是前后脚落地。” “所以云黎安是陈嬷嬷的儿子?”云夙音问道。 周氏嗯了声。 云夙音:“陈嬷嬷知道这事吗?” 周氏摇摇头:“不知道,她产子之后两个孩子就被换了。” 云夙音皱眉:“她就没有半点怀疑?而且孩子怀了那么长时间,她自己就没有问过人腹中是男胎女胎?” 周氏低声说道:“陈嬷嬷那时候被养在云家,根本就接触不到外人,而且被周沛骗过之后她只信的过老夫人,而且她也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做。” “老夫人早早就让人特地替她看过,告诉她腹中是个女儿。” 周氏缓缓说道: “老夫人跟陈嬷嬷一起生产,当时场面一片混乱,而两人生产的时候就在同一个院子里,中间只隔着堵墙。” “老夫人原本是想让人在陈嬷嬷生产的时候动手脚,让她难产而亡,再将两个孩子都充作是她生的,对外就说她之前怀的是龙凤胎。” “可谁知道陈嬷嬷居然撑了过来,而当时府里也出了点意外。” “云老太爷赶了过来,亲眼看到两个孩子落地,老夫人也不好再朝着陈嬷嬷下杀手,就只能将孩子换了,把我放在陈嬷嬷身边,将陈嬷嬷的孩子抱到了她床前。” 云老太爷虽然宠妾小妾,却重视血脉。 他府中庶子虽多,可嫡子却只有这么一个,见云老夫人生了个儿子又怎么会不欢喜。 那之后云老夫人就借着云黎安的存在得了云老太爷的眼,坐稳了正室嫡妻的位置,等到后来云老爷子死了之后,她再一个个慢慢除掉了他留下的那些姨娘庶子。 或是因罪赶出府中扔去别庄,或是各种意外身亡。 等到云黎安长大成人时,整个云家就只剩下他这么一个嫡子,还有两个十分乖巧的庶子,等云黎安娶了林氏平步青云得了爵位之后,那两个庶子也被随意打发了出去。 整个云家就再也没有任何碍着她眼的人。 云夙音听着周氏的话啧啧嘴,她原本还以为云老夫人只是想要换子而已,没想到居然还想斩草除根连带着陈嬷嬷一起弄死了,去母留子。 要是当时真让她得逞了,龙凤胎本就是吉兆,而陈嬷嬷不过就是个下人,死了也就白死了。 她白得一个儿子,又能把亲女儿留在身边,还能从此没了后患,也没人知道她干了什么。 这操作,简直骚的一批! 云夙音忍不住看着周氏,其实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得出来她跟云老夫人有些相似的。 同样的椭圆脸,细长眉,颧骨低矮鼻梁也小,看着秀秀气气的。 只是云老夫人年纪大了,容貌衰老了,而周氏则还年轻打扮的又艳丽,再加上她又是陈嬷嬷的“女儿”,所以才没人留意两人容貌上的相似。 云夙音好奇看着周氏:“你既然知道你才是云家的女儿,是云家嫡出小姐,而云黎安就是个冒牌货,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将身份换回去?” 周氏本来是大家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可却被送到寻常人户磕磕绊绊的长大。 云黎安锦衣玉食的时候,她在舅家寄人篱下。 云黎安仆役成群的时候,她却只是云家仆人的女儿,哪怕云老夫人待她再好,也给了陈家银子照料,可她毕竟不是陈家亲女,母亲又是大户人家的嬷嬷。 出身就已经限制了一切,让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低人一等。 云老夫人为着自己的地位,为着保住正妻的位置,将亲生女儿送给别人换了个儿子回去。 周氏知道这一切后居然连半点怨恨都没有,这周氏难不成就这么没脾气? 周氏低声道:“我以前不知道的。” “以前老夫人待我好,我只以为真是因为我娘……因为陈嬷嬷的原因,直到后来无意间发现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这事情,虽然有时候云老夫人待她好时,她会想着自己要是云家的女儿就好了,可那也只是她自己白日做梦胡乱想想。 从懂事到及笄,再到后来嫁人。 周氏从没怀疑过自己身世,而对于百般厚待她的云老夫人也只有感激之情,直到后来她都嫁给洪玉海后,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她才意外知道自己身世。 而那时候她就已经过了能够冲动怨愤的年纪。 她有夫有子,有了牵挂,性子也早就被磨得平和。 势不如人,她也不敢去恨。 第304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云老夫人拿她两个孩子,拿洪玉海的前程来威胁她。 说此事一旦泄漏,陈嬷嬷必会跟她反目。 当年事情暴露出来,云黎安堂堂侯爵却是下人出身,他未必会感激她换子的事情甚至庇护洪家,说不定恼羞成怒之下还会反过头来对付他们。 云老夫人还说,云黎安的官位来之不易,绝不能让人知道他身世,否则官途受损云家倾塌,连带着她跟洪家还有她两个孩子都会没了依仗。 可如果她能守住秘密,不追究以前的事情。 只要云家在一日,云老夫人就会庇护她一时,而云黎安爬的越高,云家越是显赫,她跟洪玉海也能得到更多的好处,而且云老夫人也替洪玉海讨来了官职,又给了她很多好处。 周氏心中虽然有些不忿,到底也不敢真跟云老夫人翻脸。 她明白沐恩侯府显贵的是云黎安,却并非云家本身。 就算她真把事情掀了出来将身份换了回去,云黎安依旧是沐恩侯,她却只是云家小姐,而云家没了云黎安,又怎么还能有那些富贵? 而且她也感觉得到云老夫人对她是有愧疚的,只要有了这份愧疚在,而且也算是抓着云黎安的把柄,与其回去云家揭穿云黎安身份,倒不如就这么安逸下去。 两人心有默契之下,就这么瞒着其他人“母慈女孝”到了现在。 而陈嬷嬷只当她亲近云老夫人是因为云老夫人待她好,也因为她自己是个仆人,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所以从来都没有起过怀疑。 陈嬷嬷从没想过云老夫人一直在利用她,甚至夺了她的儿子,害死她的丈夫,还想要她的命。 反倒是因为云老夫人当年的“恩情”还有这些年的照拂,死心塌地的伺候着云老夫人,替她办了所有她想办而又不方便自己出手的事情。 …… 云夙音听完周氏的话后忍不住摇摇头,也不知道该说陈嬷嬷可恶,还是该说她可怜了。 一心为主,可主子却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陈嬷嬷一辈子也算是毁在云老夫人手里了,为她手染鲜血,为她恶事做尽,甚至为了云老夫人可能会不得善终。 可真应了那句话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周氏将她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完之后,就对着云夙音道: “二小姐,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我虽然是老夫人的女儿,可是她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告诉我的。” 周氏满眼诚恳的看着云夙音, “这些年侯爷平步青云,云家也跟着鸡犬升天,后来侯爷封爵之后,老夫人就更害怕侯爷身世暴露之后母子反目,也怕我知道的太多会说漏了嘴,所以与侯府有关的事情她从来都不跟我说。” “她虽然惦记我,却也比不上她对侯府老夫人这身份的在意。” “我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去云家探望她一次,讨巧卖乖的寻她给我跟洪家一些东西,帮着我家老爷在朝廷里晋升一点儿,可是旁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不敢与她为恶。” 洪玉海虽然恼怒周氏瞒着他这么大的事情,可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 他算是看出来云夙音今儿个过来是找云老夫人的麻烦,更或者是想要让陈嬷嬷和云老夫人反目。 洪玉海在旁帮衬着说道: “王妃明鉴,我夫人一年到头去到侯府也就那么几次,而且还要瞒着那陈嬷嬷不被她察觉身世,她真的不可能跟老夫人有什么的,否则陈嬷嬷早就察觉到她身份了。” “我们夫妻二人不是那种胆大之人,顶多就是贪点儿侯府的东西,偶尔让侯爷帮衬帮衬,可是别的真的是老实本分什么恶事都不敢做的。” 杀人放火,夺人性命。 洪玉海想想都觉得害怕,他自己做不出来,而周氏也没那胆子。 云夙音看着脸色苍白惊慌的二人,也瞧出来之前周氏说这些时的害怕,还有洪玉海脸上的震惊,她估计着周氏和洪玉海大概率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云家这老太太心眼儿多成了窟窿,而且云黎安也是个正正经经的白眼狼。 她心里想必也清楚要是被云黎安知道当年往事,指不定连她这个母亲都不认了,云老夫人自然要想尽办法的瞒着这事,而且也不可能跟周氏他们多说什么。 说的越多,就错的越多。 沐恩侯府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没几件是上得了台面的,云老夫人估摸着也不想让自己亲女儿去见识见识她这个娘有多“恶毒”。 云夙音挥挥手道:“行了,我要问的就是你这身份罢了,别的事情想你们也不可能知道。” 她看向周氏, “周氏,我问你,你是想脱离云家,往后跟洪大人好好生活,不牵连儿女子孙,还是稀罕着云家的富贵,想要赌一堵云家跟我事后谁胜谁负?” 周氏脸色微白,她哪里敢赌。 她把云老夫人最大的秘密都给卖了,还牵扯出来云老夫人当年手中染着人命的事情,云夙音知道了这事之后,肯定也会拿着这事去对付云老夫人。 周氏又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姑娘,这些年哪怕云老夫人什么都没跟她说,她也只是从云家拿了些钱财装着跟云老夫人“母慈女孝”。 可是往来这么多年,她哪能什么都不知道。 当年云黎安哄骗林氏时她是知情的,就连后来林氏嫁进云家之后,云黎安背着她跟王氏往来,甚至后来干得那些龌蹉事情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周氏之前没想过林氏的事情,可是如今云夙音找上门来,又提及云老夫人对付陈嬷嬷还有云老太爷那些妾室的手段,她隐约猜到云夙音要查的恐怕是林氏的死因。 她要陈嬷嬷和云老夫人反目,想要置云家于死地。 一旦陈嬷嬷开了口,云家以前好些事情都瞒不住了,再加上云黎安已经下狱,想想也知道云老夫人和云家会有什么下场。 这个时候去赌,岂不是拿命儿戏吗? 周氏不怎么聪明,却也惜命:“我听二小姐的。” “只要能保住洪家和我一双儿女,二小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第305章 君九渊撸了她脑袋一把,欠收拾! 云夙音看着她:“什么都行?” 周氏咬咬牙,点头。 云夙音道:“那你就跟我去一趟刑部大牢,把你刚才跟我说过的话再原原本本的跟陈嬷嬷说一遍。” 周氏一惊:“我……” 要去见陈嬷嬷,她不敢。 她骗着陈嬷嬷这么多年,她哪敢去见她。 云夙音像是知道她害怕,对着她说道:“你不用害怕,你只需做到我让你做的事情,我保证事后陈嬷嬷不会伤害你,而且你跟云家那边的关系也会脱离的干干净净。” “洪家不会牵连其中,除了我们几个以外,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 周氏迟疑的看了眼洪玉海,洪玉海问道:“可是,如果陈嬷嬷知道云侯爷是她的儿子,她就算知道了老夫人换子的事情恐怕也不会背弃云家……” 那可是她亲子,她就算死也会护着云黎安。 云夙音嗤笑了声:“那要是云黎安早就知情呢?” 洪云海一愣:“云侯爷知情?” 他看着云夙音似笑非笑的模样,脸色变幻不断,如果云黎安早就知情,他却还认贼做母,推陈嬷嬷出来去死,这般绝情凉薄……陈嬷嬷又哪还会护着他? “放心吧,你只管将你知道的事情告诉陈嬷嬷就行,至于别的,你们不需要理会。”云夙音说道。 洪玉海闻言看了眼君九渊,见他只是神色淡淡的坐在那里,像是全然支持云夙音想做的事情。 他这才朝着周氏点点头示意她答应下来。 周氏咬咬嘴唇:“好,我跟二小姐去!” …… 云夙音和君九渊从洪家出来时,周氏对着洪玉海道:“老爷……” 洪玉海见没了外人,才气得指着她:“你可真是好,这么大的事情你将我瞒得死死的,要不是摄政王他们找过来,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让我知道你居然是云家的女儿?” 周氏眼中蓄着泪。 洪玉海深吸口气,他知道周氏未必是故意瞒他,而且这种事情也不好说。 要是早点知道周氏是云老夫人的女儿,他们说不定还会从云家拿更多的东西,甚至跟云家陷的更深。 如今这样倒也好了,云家的事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能撇的干干净净不被云家牵连。 洪玉海缓了神色,对着周氏说道:“我也不是怪你,只是这么大的事情你瞒着我,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连原因都不知道,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说的?” 周氏见洪玉海没再生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那惶惶不安的心这才安稳了一些,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而且老夫人再三交代不准我告诉任何人,我怕她伤你,才不敢跟你说……” 洪玉海闻言脸色缓和了下来,低叹了声:“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 他拉着周氏的手说道, “我知道云老夫人待你不错,可是她终究害了人,而且以她这种手段,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命也在她手上。” “云夙音有摄政王府撑腰,又有林家在身后,她看样子是不准备放过侯府上下的,你跟老夫人虽然是母女,却没太多情分,你也别为着她将自己拖累进去。” “等会儿去了刑部大牢,好好照着云夙音他们的话去做,等事情了了之后,我就想办法外调出京任职,到时候咱们将京中的这些东西全部卖了,随便去个地方谋个小官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周氏是知道洪玉海有多舍不得京中的一切的,闻言微睁大眼:“你舍得离京?”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父母早逝,儿子女儿又都已经成家了,如今就剩咱们两口子。” 洪玉海说道,“沐恩侯府那事儿要是闹起来,还指不定会闹的多大,咱们先前跟他们走的太近,回头说不得还得受他们牵连,与其留在京中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倒不如离开。” “倒是你,你向来喜欢京中热闹,舍得离开吗?” 周氏听出洪玉海话中的温柔,也知道洪玉海为什么会愿意离开京城,她一时间泪流满面,又哭又笑的锤了他一下:“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她在意的不过就是夫君儿女,只要一家人都好好的,去哪里都行。 洪玉海奋斗多年好不容易才当上了这么个京官,却愿意为着家中放下,她忍不住流着泪上前抱了抱洪玉海,“对不起夫君,我不该瞒着你。” 洪玉海拍了拍了她后背,低声劝慰了道:“我也对不住你,刚才情急之下说了休妻的话,那不是我真心的。”他抱着周氏低声道, “你别害怕,我跟你一道去刑部,等一下就在外面等你。” “等你出来之后,咱们一起回家。” 周氏满心感动,只觉得心头的不安都被抚平了不少,带着哭声道:“好!” …… 云夙音和君九渊站在门外,还能听到里头洪玉海跟周氏的声音。 见洪玉海低声细语的哄着周氏,后来又陪着她一起从家中出来,像是要跟着她一起去刑部大牢。 云夙音坐在马车上放下帘子之后收回目光:“刚才看洪玉海急起来说要休了周氏的架势,我还想着这是个渣男呢,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好男人。” 这年头肯这么哄着自家老婆的,可没几个。 “渣男?”君九渊听到这词挑眉,“什么意思?” 云夙音顿时笑道:“你吃过甘蔗吗?。” “没吃过,见过。” 君九渊说道,他幼时在宫中没机会外出,后来有机会的时候因为中毒失了味觉,更不喜欢甜腻之物,不过他也知道,如今大晋取糖的主要来源就是蔗汁。 云夙音笑得狡黠:“这男人就像是甘蔗,刚嚼着时甘甜有味,可嚼到后面全都是渣。” 君九渊闻言就反应过来那渣男的意思是什么,他忍不住就朝着云夙音脑门上轻敲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叫男人都是,难不成本王也是那什么渣男?” “那谁能知道呢!”云夙音睨他,“万一你现在看着挺好,回头渣了呢?” 君九渊睨她:“那你还不得跟本王拼命?” 第306章 挑拨离间 云夙音学着他的样子挑着眉毛睨他,“那可不会,你要是真渣了,我就弄死了你,然后再去找个十只八只的美少年,夜夜春宵天天换新。” “让你死了脑门上都顶着青青草原,棺材板都压不住!” 君九渊被她这话说的瞪眼:“你敢!” 见小丫头得意洋洋的叉着腰扬着下巴一副“你看我敢不敢”的样子,他哭笑不得,伸手将人拉进怀里之后就撸了她脑袋一把:“本王看你就是欠收拾!” 云夙音被撸的吱哇乱叫,却被按着一通收拾。 等马车停在刑部大牢门前,她从里面跳下来时,脸上通红通红的,脑袋上原本梳好的发髻变成了随意挽起的模样。 而君九渊坐在马车里撩着帘子看着她时,神色惬意的跟刚吃了肉的大尾巴狼一样。 …… 刑部大牢看守严密,之前几次行刺让的这里里里外外加了好几层守卫。 云夙音他们进去时,君九渊和洪玉海几人都留在了外面,只有云夙音带着周氏进了牢中。 等顺着门前走进去时,牢里一片昏暗,只有墙上油灯浅黄的光影。 云夙音朝里走时,偶尔能看到旁边牢房里关押的犯人,那些人见有人进来时都是格外冷漠,像是毫不在意似的,只间或有那么一两个抬头看她。 “这里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还有一部分是等候问斩的。” 见云夙音好奇,前面引路那人说道,“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进了这里也几乎没有出去的机会。”所以有没有人进来,对他们来说都没太大关系。 云夙音以前在影视剧里没少看过牢房,那破破烂烂的谁都能进来,劫囚跟玩儿似的,牢门一戳就破。 如今自己进来一趟才知道,真正的刑部大牢根本就不是那些影视剧里的模样,这里里外都有人守着,且还有不少机关暗桩,想要劫囚,没个二三十个高手怕是连牢门都没办法靠近。 那三两个人进来就把人带走的,简直就是在做梦。 见前面引路的人没停下来,反而越走越深,就连周围的牢门瞧着也从木门换成了铁门。 等到了最里面停下来时,云夙音才惊讶:“人关在这里?” 那刑部小吏连忙说道:“回王妃,这周陈氏原本是够不上关在这里的,可是这段时间她这里出了不少事,光是下毒就已经好几次了,要不是王爷之前就让下臣盯着,说不定她早就没了。” “王爷说王妃留着这人还有用处,下臣怕一时大意让人钻了空子,所以就直接将人挪到了这里面。” 天字号的牢房本来是关押朝廷重犯的,比如谋逆之人,皇亲国戚,权臣罪人或者是一些杀人如麻的狂徒。 这里面四周没有窗户,也不见天日,唯一的出口就是这道精铁所铸的牢门,可没有钥匙就算是力大无穷的人来也很难无声无息打开进去。 这牢中没有任何能让人自戕的东西,而里面的锁链等物寻常也根本就不可能打开。 陈嬷嬷一个侯府下人,能被挪到这里也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了。 牢门被打开时,那人就十分知趣的说道:“那周陈氏就在里面,下臣就不进去了。” “牢中阴暗,王妃当心脚下,等一下我就在这甬道外面候着,王妃要是有什么事情大声唤一声就是。” 事关沐恩侯府隐秘,而且眼前这位又是摄政王妃。 他可不敢凑上去听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那人指了指墙边的暗桩,“这牢中有几处暗器,要是她有伤人之意,王妃可直接动手,届时只说她逃狱被杀了就是……” 只要云夙音不在牢中出事,死个犯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夙音被他这般小心谨慎的态度逗笑,朝着他说道:“大人放心,我不会闹出乱子来让你为难。” 那人连道不敢。 人退下去之后,云夙音瞧了眼空荡荡的甬道,才让周氏先站在门外,而她自己入内。 等踏进牢中,她就看到被束缚在对面架子上的陈嬷嬷,她双手双脚都有铁链,脖子上还带着个限制行动的铁箍。 比起当初在云家时,眼前这人瘦了很多,脸颊凹陷下去时颧骨都突了起来,满脸都是沟壑褶皱,整个人都完全脱了相。 这牢房之中不见天日,昏暗的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密闭的黑暗空间让得陈嬷嬷焦躁,狂怒,心慌,又害怕,而时间越长,那种好像永远都出不去的恐惧更是一寸寸的侵蚀着她,让她精神都有些恍惚起来。 见到有人进来时,那外面照进来的光线让得陈嬷嬷猛的闭上眼睛。 待到缓过那阵难受时,她满是渴盼的抬眼朝着门前看去,想要见到那光,就见到背光走进来的云夙音。 云夙音看清了她眼里的无措慌乱,期盼渴求。 她挑挑眉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看着那空荡荡的墙壁,还有完全封闭的四周,这天字号的牢房简直像极了当年09区里惩治犯错的那些人用的小黑屋。 这古代的人也挺会玩儿的。 云夙音走进去时,陈嬷嬷瞳孔微缩:“二小姐…” “陈嬷嬷还认得我?” 云夙音扬唇,“我还想着你被关了这么长时间,指不定都认不得外头的人了。” 陈嬷嬷听着这话目光直瞪瞪的。 云夙音走到她身边,上下看了她一眼,“想当初在云家时,你是最体面的嬷嬷,别说是府里的下人,就算是外头那些稍低一些的官宦人家见着你也得行个礼。”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每次想要去见老夫人时,都得朝着你一求再求,只盼着你能替我在她跟前说句好话,如今瞧着,嬷嬷怎么就落到这般田地了?” 她似笑非笑的说道, “说起来你那老夫人如今在府里还锦衣玉食的,怎么也不知道替你打点打点,看看你这模样,真可怜。” 陈嬷嬷听着云夙音的话,想起以前那些日子眼睛变的狰狞。 她咬牙冷笑了声,“用不着二小姐来挑拨奴婢和老夫人。” “奴婢虽然是下人,可是老夫人待我却极为恩厚。” “二小姐也不必冷嘲热讽,奴婢当日害你是我有错,你要是想要见我落魄也不过如此,这牢中阴寒湿冷,可别脏了二小姐的贵足。” 第307章 杀了你男人,抢了你儿子 云夙音见她这模样,忍不住就失笑:“你对云家倒真是忠心,都落到这地步了,居然还想着替云黎安母子顶罪?” “奴婢听不懂二小姐在说什么。” 陈嬷嬷面无表情,“奴婢只是一时贪心收了夫人的银子,才会险些害了小姐,那香炉里的东西也是夫人放的,跟老夫人有什么关系?” “二小姐就算攀附上了摄政王府,得了摄政王亲睐,也不该这么污蔑长辈,叫人知道了对二小姐也没什么好处!” 云夙音见她嘴硬也不生气,只是看了她一会儿才道:“你知道云黎安下狱了吗?” 陈嬷嬷神色一僵,猛的抬头看着她。 “看来是不知道了,也对,打从四皇子成亲那日之后,你就被抓进了刑部大牢,外头的事情你恐怕还全然不知,那我就跟你说说这段时间的事吧。” 云夙音对着陈嬷嬷说道, “你和王氏被抓进大牢后,云姝月因与四皇子婚前苟且被陛下贬成了侧妃,后来又被云嘉懿踹掉了孩子死在了四皇子府。” “她临死前心怀怨恨留下一封血书,将云黎安和云老夫人曾经所做的那些事情都写了出来。” “那封血书如今已经递到了圣前,云黎安被打入诏狱,云家恐怕也在劫难逃,说起来你这罪名也算是白替他们顶了,到头来你背主而死,却也救不了云黎安和你那位老夫人。” “啧……可真是可怜……” 云夙音啧了一声,眼中满是怜悯。 陈嬷嬷听着她的话后眼睛都快突了出来,目眦欲裂的嘶声道:“不可能,大小姐怎么会出卖侯爷,侯爷怎么会下狱,你骗我……你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 云夙音淡声道,“云黎安除夕下狱,满城皆知,而他停妻另娶哄骗林家又谋财害命的事情谁不知道。” “说起来他们对你也真下的去手,你进了这大狱不过一月,来刑部杀你灭口的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你这边忠心耿耿的跟条狗似的拿命护着你家主子,可在你家主子眼里你却是个随时都能出卖她也没了用处的畜生,死了一条还能再找到新的……” “你闭嘴!!” 陈嬷嬷猛的挥手朝着云夙音扑过来,就想来抓云夙音。 云夙音后退了半步,那锁链就将人困在了原地。 看着张牙舞爪满是疯狂的陈嬷嬷,她还嫌刺激的不够哦: “其实你也真够蠢的,护着你那老夫人多年,临了拼了命也想保她周全,却不知道她从头到尾都不过拿你当个笑话。” “你胡说!老夫人待我很好,她视我如手足……” “手足?” 云夙音嗤笑了声,“她的手足就是杀了你男人,换了你儿子,再略施恩情困住你给她当了一辈子奴才?” 陈嬷嬷呆住。 什么杀了她男人,什么换了她儿子,她在胡说什么…… 不…… 云夙音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要她背弃老夫人,她一定是在说谎。 她就是想要挑拨离间让她跟老夫人起了嫌隙,她不能听她胡说八道!! 云夙音看她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说道:“你跟着云老夫人几十年,脑子里怕都是她塞给你的那些豆腐渣,我想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就找个说了你能信的人吧。” 她朝外道, “周氏,进来吧。” 周氏在门前迟疑了下,才壮着胆子入内,而陈嬷嬷看到她的时候顿时激动起来: “湘云?你怎么来了,你……” 她猛的扭头看向云夙音,怒声道,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就是,你别动湘云,她跟云家的没有任何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周氏看着癫狂的陈嬷嬷,见她这个时候还护着自己,忍不住微红着眼:“二小姐没伤害我,是我自愿跟着她过来的。” “你…” 陈嬷嬷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儿,完全不懂她为什么会答应云夙音过来,她急声道,“湘云,你别信云夙音,她跟我有仇的,她跟云家也有嫌隙,她说的话你什么都别信。” “云家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也早就嫁去洪家是洪家的人了。” “你赶紧走……快点回去,侯爷和老夫人会救我的……你快走!!” 周氏忍不住更咽:“云侯爷已经下狱了,他救不了你的。” “不可能……”陈嬷嬷呆住。 怎么可能,侯爷怎么会下狱,他怎么可能…… 周氏说道:“二小姐刚才没骗你,大小姐已经死了,就死在四皇子府里,连尸体都还在侯府停着,侯爷在除夕宫宴上被陛下下旨打入诏狱,沐恩侯府也乱成一团。” “老夫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来救你,而且刑部的大人也说从你进来之后就有好些人都想要杀你灭口,二小姐说的都是真的。” 陈嬷嬷原本是不相信云夙音说的那些. 在她眼里,就算她替云家顶罪,可只要侯爷还在,只要老夫人还在,他们就一定会救她出去的。 那香炉是王氏给她的,罪名也全都在王氏身上,她就算就罪也只是被王氏哄骗一时过失,只要老夫人肯救她,主家也不跟她计较,她就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出去。 而且陈嬷嬷也想的很清楚,就算最后她真的出不去了,她也愿意替老夫人和侯爷去死。 老夫人待她好了这么多年,她就算拿命去还也是值得的,而且以老夫人对她的厚待,就算她真的死了,老夫人也定会善待周氏和洪家的人。 可是如今周氏却告诉她,云黎安真的下了狱,而云夙音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老夫人从来就没想过救她,他们甚至想要杀她灭口……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也从没想过出卖老夫人! 陈嬷嬷原本笃定的心瞬间乱成了一团,脸上的癫狂强硬不在,露出凄然惊慌。 云夙音对着周氏说道:“你们好歹也当了几十年母女,虽然是假的,可想必还是有很多话想说。” “我先出去,你跟她好好聊聊,等你们说完之后我再进来。” 这话让陈嬷嬷愕然,什么叫当了几十年的母女,虽然是假的? 第308章 阿音的东西,谁也休想染指 陈嬷嬷蓦然间就想起云夙音之前说的,说云老夫人杀了她男人,抢了她儿子,儿子……她生的明明就是个女儿,什么儿子? 还有她丈夫。 她丈夫当年是被追债的人打死在暗巷里的,什么叫云老夫人害死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见着云夙音直接朝外走去,陈嬷嬷看着周氏急声道:“湘云,她在说什么,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周氏见她模样低声道:“我不是你的亲女儿。” “你胡说什么?!”陈嬷嬷瞪大眼。 她这段时间被关在牢中,虽然没被用刑,却也折磨的脸上脱了像,此时怒喝出声的时候显得极为凶恶,吓得周氏忍不住倒退了半步。 “你是不是听云夙音说了什么?” 陈嬷嬷嘶声道,“湘云,你别听云夙音胡说八道,她通通都是骗你的,她为着的不过就是挑拨我和老夫人关系,你别被她骗了!” 周氏低声道:“不是二小姐说的,是我本就知道,我真不是你的女儿。” “你不是我的女儿还会是谁?”陈嬷嬷脸色狰狞。 周氏退了半步,强撑着胆子说道:“是云老夫人。” “你胡说八道!!”陈嬷嬷怒视她。 周氏说道:“是真的,我是听老夫人亲口说的,我不是你的女儿,是她在你生产的时候趁着你虚弱换了我和云侯爷,云侯爷才是你的亲生孩子……” …… 云夙音站在牢门外面,靠着墙壁无聊的翻着手指。 甬道之中壁灯被吹的来回晃动,而她伸手照着光线比划时,墙面上就出现了一只只动物的形状。 有老鹰,有山羊,有狮子,兔子…… 她指尖灵活,那些动物也犹如活物,在那光影之中不断扑腾变化。 身后牢门里面,周氏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她低声说着当年的往事,而陈嬷嬷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神色恍惚,再到最后满是凄厉的哭喊。 那怨憎悲苦的一声尖叫,惊动了外头守着的人。 那几人慌忙进来,见到云夙音站在牢门前时都是松了口气:“王妃,您没事吧。” “没事,你们先下去。” 身后牢中周氏出来时,脸上留着极深的巴掌印,脸皮上还有被抓破的痕迹,看着狼狈极了。 她眼睛红肿,低声道:“二小姐,我已经跟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你怎么样?”云夙音问道。 周氏捂着脸上的伤口,苦笑道:“我没事,这些都是我该受的。” 年少时她曾嫉妒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女子,怨恨陈嬷嬷为什么只是个下人而不是人上人。 陈嬷嬷对她满腔疼爱全心付出,她从来都没给过她半点好脸色,也从不跟她亲近。 后来嫁人之后,她更明白家世出身代表什么,不愿意认一个奴才当母亲,每次回云家都只是去看云老夫人,从未主动去看过陈嬷嬷,只有要东西时才会叫她一声娘。 周氏早在几年前就知道了自己身世,可她一直瞒着陈嬷嬷,一边享受着云老夫人对她的“愧疚”,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陈嬷嬷对她的疼爱。 这几巴掌本就该是她自己受的。 云夙音其实觉得周氏也挺活该的,她之前从陈齐那里知道,陈嬷嬷待周氏是真的好。 她早年丧夫,就只有周氏这么一个孩子,自己身为下人不能在旁照顾就只能把她送去哥哥家里,不管她给再多银钱都弥补不了让周氏寄人篱下长大的事实。 陈嬷嬷明知道周氏不喜她,她也从不在意,全心全意的替她筹谋打算。 她半辈子的积蓄都全都贴补给了洪家,为着周氏忠心耿耿的留在云老夫人身边,可如今到头来却知道周氏不是她的亲女儿,而她一直以为待她很好的云老夫人更是恶狼。 她不疯狂才怪。 云夙音道:“你先出去吧,跟洪玉海回去之后别跟人提起今天夜里的事情,还有云家那边,要是有人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我知道的。”周氏连忙说道。 云黎安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云夙音找过她甚至还让她说出过往隐秘的事情,绝对不能被云老夫人知道。 否则云老夫人肯定饶不了她,就算是亲女儿都会要了她的命。 周氏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二小姐,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夫君也打算带着我离开京城去外地赴任,绝不会再掺合云家的事情,您……” “我说过不动你们,就不会动你们。” 云夙音不屑跟周氏为难,朝着她挥手,“回去吧。” …… 周氏从牢中出来的时候,洪玉海连忙迎了上去,当看到她脸上的伤痕时又急又心疼:“怎么了,不是说只是去跟人说几句话吗,他们打你了?” 周氏摇摇头:“我没事。” “可你的脸……” “是陈嬷嬷打的。” 周氏一句话就让洪玉海没了言语,她拽着还想说话的洪玉海,朝着君九渊那边蹲了蹲身子,“王爷,我已经照着王妃的吩咐做了,王妃让我们先回去。” 君九渊嗯了一声,淡淡道:“王妃既然不为难你们,此事就算了。” “只不过云家给你们的那些东西里面,属于王妃母亲和林家的那一部分你们要全数归还,还有你女儿出嫁时的嫁妆。” “银钱等物本王不跟你们讨要,其他的,你们自己让人送回来。” 周氏脸色有些难看,那些东西都是云老夫人给她的,里头到底有林氏多少东西她也不知道,而且送出去的嫁妆再要回来,到时候她女儿在夫家哪还能好过。 可是她不敢跟君九渊争辩。 她自己本就理亏,养母和亲娘没一个是好东西。 林氏的死要真是他们做的,她拿着这些东西就是简直就是找死,君九渊这么做已经算得上是大量了,毕竟他要的只是林家的东西,银钱等物却依旧还给他们。 她要是不知足的话,恐怕连眼下的安稳都保不住。 周氏白着脸说道:“我知道了,只是烦请王爷将夫人的嫁妆单子送一份给我,我会照着上面将属于夫人的那些东西全部还回去。” 君九渊淡声道:“明日会有人送去洪家。” 阿音的东西,谁也休想染指。 第309章 心肝都被黑水泡的透透的 周氏跟洪玉海坐在马车上时,整个人才瘫软下来。 洪玉海连忙扶着她,感觉到她手脚都是冰冷,而且脸色也苍白的不像话,整个人都像是后怕的发抖,他有些着急:“湘云,你没事吧?” 周氏抓着他低声道:“我没事,二小姐说话算话,不会追究咱们和云家的事情,只是那些东西……” “东西没了就没了。” 洪玉海说道,“那些本来就不是咱们的,能放在手里自然是最好,可是没了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就好。” “而且王爷不是说了吗,他只要林家的那些东西。” “这些年咱们也攒下不少私产银钱,就算把林家的东西还回去,那些银子也足够让咱们一家富贵安稳了。” 洪玉海是贪财,也想要享受,可那也得有命才行。 跟云家比起来,他们已经算得上是万幸了,否则摄政王他们只要把他们跟云家牵扯在一起,洪家上下也逃脱不掉。 到时候连命都没了,又哪还管得上那些身外之物? 洪玉海揽着周氏道:“别怕,等回去之后咱们立刻清点库中。” “延儿当年娶妻送去的聘礼,亲家几乎全部又当成嫁妆还回来了,还有兰儿那里,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只要将事情与他们说清楚,他们也不会怪咱们。” “等将林氏的东西清点出来,咱们再补些银子和别的给他们就是。” 周氏低声道:“可是这么多年,难保林氏的东西都还在,万一……” 洪玉海知道周氏的意思,林家当年暗中给林氏的东西里有不少都是珍籍古玩,字画等物,他们拿在手中根本没什么用处,可这些东西对于喜欢的人来说却是千金难求。 那些东西落在他们手里这么多年,洪玉海自己倒是没拿出去变卖过,可难保儿女那边出了篓子。 洪玉海脸上也有些担心,想了想低声道:“王爷刚才只说让我们将手头林家的东西还回去,不追究其他的,想来以前那些应该也不会计较。” 见周氏忧心忡忡,他安抚道, “放心吧,只要咱们将态度表达出来,也别做什么手脚,王爷他们不会为难咱们的。” 摄政王手段向来狠辣,行事也无所顾忌。 他要是真想为难他们根本用不着拐弯抹角,直接弄死得了,只要他们不主动上前招惹碍眼,摄政王想必也没那闲工夫来找他们的晦气。 “走吧,赶紧回去清点库房。” …… 这边大牢里,云夙音等着周氏离开之后这才重新进去,就见到陈嬷嬷蜷在地上捂着脸。 她指甲上有周氏的血,指缝间有眼泪滚落。 云夙音走到她对面,也不在意地上是否干净,直接就盘腿坐了下来,朝着她说道: “其实你本该有不错的人生,哪怕为奴为婢,可只要到了年限嫁一个老实本分的人,生个孩子留在主家也能安安稳稳的生活。” “可云老夫人给了你希望,又生生毁了一切,你一辈子都被她握在掌心里如同一个玩意儿笑话,却还满心将她当作救赎忠心以报。” “到了现在,你还想护着她吗?” 陈嬷嬷抬头时,眼里全是泪:“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很难吗?” 云夙音扬眉,“你那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实际上却是最心狠歹毒。” “刘管家,云姝月,云锦元,还有我……哪一个不是她至亲至信的人?” “她能为着云家颜面,处死伺候云家多年的刘管家,丝毫不在意云姝月名声任由她跟四皇子苟且,还有云锦元和我,我们就算不得云黎安看重也是她的孙儿。” “可她能够任由王氏将云锦元养歪,任由云姝月害我性命,不惜朝着我下药毁我名节也要保全侯府,这种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善待你这个仆人?” 云夙音淡声道, “她对你好也就算了,还爱屋及乌将你女儿甚至孙子孙女都捧在掌心里,把连给她自己亲孙子都没有给过的慈爱给了这些毫不相干的人,长脑子的人都会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你跟了她这么多年,想必也知道她心性手段,你该不会真的觉得你能成为那个唯一能让她心存善意的例外吧?” 恶人之所以叫恶人,就是因为他们早就没了良知。 像是云老夫人这种人,心肝都被黑水泡的腐蚀了,早忘记了善良怎么写。 她心里又怎么可能会有例外? 陈嬷嬷听着云夙音的话后,忍不住就边哭边笑了起来,“是啊,我真蠢……”明明最是知道她性情,明明亲眼看到过她害死那么多人时的狠毒。 她怎么就会信了她对自己的例外? 陈嬷嬷又哭又笑:“可你不也一样的蠢?” 她这会儿满心怨愤,无论是对着云老夫人和云家,还是揭穿这一切的云夙音,她冷嘲着说道:“你告诉我这些,无非是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云家的事情,让我帮你对付他们。” “可是云夙音,你都说了云黎安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帮着你对付他?” 云夙音闻言也不恼,只是盘着腿淡声道:“那可不一定,毕竟你这儿子跟别人的儿子不一样。” “他能对着亲娘下手推着你去死,能为着权势富贵坐视你为奴为婢多年,临了了让你顶罪,你要是还护着他的命,那你可就不是一句蠢能形容的了。” 陈嬷嬷紧咬着牙:“他肯定不知情……” “你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 云夙音嗤笑了声, “云家那点儿破事连周氏都能知道,更何况是云黎安,你以为云黎安是什么纯白无瑕的小绵羊,他是怎么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你不知道?” “像他这种人,生性多疑又容不得人,只要有蛛丝马迹就一定会寻根究底。” “连我知道周氏的事情之后都会起疑,你觉得他这么多年帮衬洪家会没想过?他会不知道自己亲娘为什么会那么善待一个下人的女儿,甚至恨不得将家底都贴给周氏?” 陈嬷嬷被她说的脸色惨白。 第310章 心理暗示,下催眠 陈嬷嬷咬着牙:“他……他不会……” 云夙音嗤笑:“是他不会,还是你不相信你亲儿子明知道你是谁,却依旧送你去死?” 她话直白的如利剑扎心,让陈嬷嬷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你想自欺欺人,我也没什么办法。” “我的确是想从你这里知道一些事情,可是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无所谓,反正云姝月该说的都说了,也足够要了云黎安和云家上下的命。” 云夙音有意借着心理学的暗示,稍微偷换了概念,让陈嬷嬷以为云姝月也知道云家那些事情,而云黎安能被下狱就是最好的佐证,让她知道她说不说云家都是现在的结果。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魅惑,逐渐击溃着眼前这老妇的心防。 “有云姝月留下的血书,有王氏作证,其实有没有你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我来找你,不过是觉得你这这一生过的也实在是可怜的,效忠了一辈子的主子利用你,生下的儿子害了你。” “你本该有大好的人生,却毁在那个跟云家联手骗你的卑劣男人手里,就连云黎安也是那个骗子的种,身上流着那个骗子的血。” 云夙音手指在地面轻敲着,指节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一下又一下。 牢中空荡,那声音明明不大,却在整个空间回响。 “我要是你,反正都已经落得这般田地了,何不让自己痛快了一回。” “让云黎安身败名裂,让云老夫人罪有应得,让那个骗了你的男人死了也难以安生,免得黄泉路上奈何桥边,再来懊悔到死都没出得了这口气。” “只要云黎安死了,那个男人就断了香火,只要云家灭了,云老夫人追逐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都没了,他们罪有应得,你也能出了这口恶气,不是吗?” 陈嬷嬷本就因为骤然知道真相心防溃散,此时被云夙音蛊惑,脸色渐渐狰狞了起来。 是啊,是他们骗了她,是他们害了她!! 她落到这般田地全是因为他们,她曾经也是善良之人,如今却手染鲜血恶贯满盈,那个骗子的孽种凭什么好好活着?! “只要你告诉我云家的事情,我保证让他们母子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不会让他们死的那么容易,会一点点折磨他们,让他们受尽苦楚求死不能。” 云夙音声音微缓,带着特有的韵律, “只要你说了,等云家问审之后,让你亲眼看到他们的下场,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如何?让你不用再留在这黑漆漆的地方被关到老死。” 陈嬷嬷之前死撑着不想开口,她不想便宜了云夙音,也知道她说的这些都是激将法罢了,就算云老夫人对不起她,可云夙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要的不过是她开口罢了。 陈嬷嬷怨恨云老夫人,却更恨揭开这一切的云夙音。 她宁肯自欺欺人不知道真相被人处死,糊里糊涂的下了黄泉,也不想临到头了才知道自己这一生到底有多蠢。 可是此时听着云夙音的声音之后,她却是神色恍惚起来。 云夙音的声音好像带着诱人的魔力,而话中所说的那些也让人无比心动,她恨极了云家人,也怕极了这黑洞洞的牢房。 这里不见天日,永远看不到阳光,甚至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孤寂的让人恨不得疯狂。 陈嬷嬷一想起牢门关上之后,那伸手不见五指连半点光线都没有,好像要将她吞噬的黑暗,她神色恍惚道:“我不要……不要留在这里……” 关在这里,不如去死。 “那你就告诉我你知道的东西,只要你说了,我就放你出去。”云夙音温声道。 陈嬷嬷低声道:“我说。” 云夙音手中动作一顿,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手指打了个响指,对面陈嬷嬷便清醒过来,她看着眼前的云夙音迷茫了一瞬,脑海里却还记得那极深的怨恨和急于发泄的怒气。 想要彻底催眠一个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且手染鲜血、极恶之人,心性也远比一般人要更为坚毅。 云夙音不是没有办法靠着催眠让陈嬷嬷指证云黎安,可等她醒来改口之后林氏依旧会蒙上污名,且催眠得来的结果对林氏来说也太不公平。 可如果只是想要在陈嬷嬷脑海里留下暗示,将仇恨和不甘的种子种下,让它生根发芽放大陈嬷嬷对云家的怨恨却是很容易的事情。 云夙音见她清醒后才道:“说吧。” 陈嬷嬷心里被种了暗示,此时也对云老夫人恨极,就连云黎安在她眼中也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那个骗了她的男人留下的孽种。 她丝毫没有隐瞒,将云家当年骗婚,还有林氏嫁进云家的那些事情通通说了出来,包括云老夫人当年是如何害死云老太爷,又将府中姨娘庶子通通铲除,替云黎安腾路。 云夙音直接打断了她:“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她面无表情, “你该明白我想知道的是什么,云黎安既然觊觎林家权势,又想要林家帮衬,那个时候他也还没有成为侯爷云家也不如现在显赫,他为什么会朝着我母亲动手?” “我母亲生云锦元那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陈嬷嬷说道:“那是因为夫人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她开了口就没想再隐瞒,对着云夙音道, “夫人怀公子的那段时间,正值云黎安升迁的要紧时刻,可林家那头却不肯帮他说话,林老爷子怨夫人在老夫人去世的时候未曾回去祭拜,所以对林家冷淡了许多。” “云黎安曾试着想要让夫人低头去求求林老爷子替他说情,可夫人胆怯不愿,云黎安气急之下便与王氏往来的多了些,险些被夫人撞破,还是老夫人及时出现才隐瞒了过去。” 王氏一直被云黎安养在外面,云黎安隔三差五就会借口公事繁忙糊弄着林氏过去住上几日,可他做的却极为隐蔽。 王氏也算得上安分守己,林氏才一直没有察觉。 可那段时间云黎安频繁去王氏那里,好几次都差点被林氏撞破。 第311章 云夙音的身世 林氏几次遇到云黎安去王氏那里,都被云老夫人帮忙遮掩过去,她也未曾起疑,只觉得云黎安待她突然冷淡下来。 她刚开始是不愿意回去林家求情的,她怕林老爷子还恨她,也怕回去之后低声下气却依旧换不来两家缓和,更心虚母亲去世她因“意外昏厥”未曾回去送葬祭拜,所以不敢见林家的人。 可是见云黎安日日苦闷。 林氏到底还是心软,想要回去试试。 她原是打算偷偷回林家,事情办成之后再与云黎安说,可那一日到了门前突然胆怯,就想让云黎安陪着她一起,可谁知道这一回去就撞上了云黎安跟云老夫人争执的场景。 云老夫人刚替云黎安擦了王氏的屁股,怪云黎安不该还留着王氏,说他糊涂,说万一被林氏发现了王氏怎么办,而云黎安当时本就气恼林氏不肯帮他,更不知道林氏已经打算回林家。 他只说林氏不过就是个玩意儿,娇滴滴碰不得,还说王氏才是他心爱之人,更脱口而出说了不少浑话。 云老夫人是个看重门楣的,断不会让云黎安拿云家的事情儿戏,当时就给了云黎安一巴掌,而云黎安那时候年少气盛,气怒之下就跟云老夫人争执起来。 两人吵嘴时不仅将王氏母女扯了出来,甚至还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事情。 林氏当时已经怀胎九个月,眼见着快要临产。 她躲在门外听到二人争执的那些话时,急怒攻心之下直接动了胎气惊动了里面两人,而云黎安和云老夫人满脸惊慌的从房中出来时,就见林氏腿下全是血。 惊慌失措之下,连忙将人送进了产房。 这就是林氏之所以会在那天“难产”的真相。 “只是王氏母女而已,我母亲就算知道,以她的性情只要云黎安好生说上几句哄一哄,她就不会在计较,怎么会让他们狠下杀手?” 云夙音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最要紧的地方,沉声问道。 林氏那性子说好听了是天真单纯,说不好听就是毫无主见懦弱胆怯却又在不该偏执的地方执拗不肯回头,她能为着云黎安跟林家决裂那么数年。 就算知道云黎安在她之前还有王氏,府中也有别的女人。 她顶多闹上一闹,可只要云黎安诚恳认错,答应将王氏母女送走,再加上精明的云老夫人从旁劝说,她肯定会原谅云黎安的,而云黎安母子不会不知道这点。 他们为什么还要朝着林氏狠下杀手? 陈嬷嬷嘴唇蠕动,半晌才道:“因为她听到了不该听的,绝不可能原谅侯爷,而且会跟侯爷拼命。” 云夙音看着她,等着她继续。 陈嬷嬷说道:“当年云黎安和夫人新婚时,王氏突然找上门纠缠,侯爷对王氏心中有愧,再加上王氏那会儿痴缠劲儿厉害,不让侯爷跟夫人圆房。” “侯爷那时候年少气盛,也觉得与夫人在一起是委曲求全,怨憎之下,就……就……” “就什么?” “就在夫人的交杯酒里下了药,让旁人与夫人圆的房。” 咔!! 云夙音手中一用力,骨节都犯响。 她之前早就有所猜测,原主的身世恐怕有问题,否则云黎安不会独独对她一人这般狠辣,可她没想到云黎安居然这么无耻,竟然这么对待林氏! “跟我母亲圆房的是什么人?”云夙音寒声问道。 陈嬷嬷摇摇头:“不知道,那天京中出了事乱成一团,宫中派了禁军捉拿逃犯,刚好有人闯进了府中。” “那些人身上带伤个个凶悍,还带着一个浑身浴血的人,见人就杀,老夫人和侯爷仓促之下躲了起来,可夫人中了药根本没办法离开。” “我跟老夫人他们藏在密道里,只听到他们说要找女子采补替人疗伤,而刚好夫人就在房中,又中了极为烈性的药物昏迷不醒,后来……” 后来那些人里为首的人便要了林氏的身子。 云黎安原本安排了人跟林氏作戏,想要安抚王氏,可哪想到那天晚上府里居然真的来了人,他安排的人被杀了,可林氏依旧没了清白。 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起那事来完全不懂得怜惜,而且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样只知道索取,林氏被折腾的极为厉害,再加上中药的原因昏睡了两日。 云黎安眼看着林氏真被人糟蹋了,又被云老夫人狠骂了一顿才知道怕了起来。 林氏性子再软,再好骗,可她要是知道他做的事情,那云家就彻底完了,别说靠着林氏平步青云,恐怕林家的人还会杀了他。 云黎安守着林氏醒来,没等她开口就一脸愧疚的说他太过孟浪,说他从未与人欢好不知道收敛,才不小心伤了她,而云老夫人也在一旁帮腔,一边骂着云黎安,一边安抚林氏。 林氏那夜本就中了药全然昏迷,根本不知道身上的人是谁,而她先前也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林家也将她教的跟白纸似的无人提及过这些。 她被两人一阵糊弄居然也就信了。 云黎安口口声声说怜惜她,很长时间都没碰过她,可谁能想到林氏居然怀了身孕。 就那么凑巧,一次而已,她就怀上了孩子。 “所以我不是云黎安的女儿?”云夙音寒声道。 陈嬷嬷点点头:“不是。” “那夜之后,夫人极为害怕被人碰触,而云黎安也膈应夫人身子不干净,借口让她养伤足足两个月没碰她。” “夫人被诊出怀有身孕的时候,云黎安脸色极为难看,老夫人也问过他孩子的身份,他一口咬定他从没碰过夫人,这孩子不可能是他的,而且按着日子来算,夫人的确是在那夜怀上的你。” 云夙音眸中全是寒霜。 陈嬷嬷有些怜悯的看了她一眼,任谁知道自己居然是被人强辱了清白得来,心里都不会好过:“云黎安是想要打掉这个孩子的,可是夫人却十分欢喜。” “云黎安哄骗夫人下嫁本就是为着林家的权势,可林家之人气性极大,林老爷子更是放话说不认这个女儿,所以就算云黎安跟夫人成亲却也根本就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林家处处都给他使绊子。” 第312章 那个人有些奇怪,他眼睛是红的 那时候林家跟夫人闹的极僵,云黎安半点好处没得到,反而因为林氏被林家众人为难。 云黎安想打掉这个孩子,可云老夫人却直说这孩子来的正好,说不定能挽回他们跟林家的关系,强行将孩子留下来不说,还让云黎安事事关心处处深情,比之前待林氏更好。 林氏怀胎十月生下云夙音后,林家的态度果然就缓和了下来。 林老爷子虽然依旧没有说原谅的话,可林家那几个舅爷却私下见过云黎安,更将林氏的嫁妆补了过来,暗中在仕途上帮扶云黎安。 “夫人单纯,根本不懂这些事情,而云黎安也为了让夫人一心依赖,让他能从林家得到足够的好处,所以处处隐瞒,从未告诉夫人林家暗中做的那些事情。” “老夫人跟他时不时的从中挑拨几句,再加上林老爷子态度强硬,所以夫人一直都以为林家还在为难云黎安,甚至还因此心有怨愤。” 云黎安就这么两头遮掩,一面骗着林氏,一面骗着林家,愣是借着林家的权势平步青云。 云夙音深吸口气,原来如此。 难怪云黎安对云姝月姐弟,对云锦元都有那么一丝疼爱之心,唯独“云夙音”,他从头到尾都冷漠的有些不像话。 她来之后就得了原主全部的记忆,也知道幼时她这个父亲是极为疼爱她的,可自从林氏死了之后,云黎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那曾经的疼爱烟消云散不说,对着她时比陌生人还不如。 云黎安对其他人都能放纵,可惟独对她严苛,罚起原主来时只恨不得能让她死了。 云夙音如今才明白,原主压根儿就不是云黎安的女儿,对他来说更是如同“耻辱”一样的存在,只要看到她,他就能想到林氏当年被人强要了身子的事情。 要不是他顾忌林家,怕真让她死了之后林家会找他麻烦,甚至惹出其他事情来。 恐怕云黎安早就像是弄死林氏那样,弄死了她这个“孽种”。 云夙音看着陈嬷嬷道:“所以我母亲是因为这个,才被害死?” 陈嬷嬷点点头:“那天老夫人跟云黎安争执时,无意间提起了二小姐,也让夫人知道了这桩往事动了胎气。” “夫人软弱了一辈子,却偏偏在那一日强硬起来,哪怕被送进产房疼的死去活来时,却依旧说着要回林家。” 林氏本是个菟丝花样的女人,可那一日却如同疯魔了似的,任凭云黎安怎么哀求赔罪都不肯原谅,还口口声声叫骂着说要回去找林老爷子替她做主。 云黎安也慌了神,他哪敢让林氏回林家。 林家的人要是知道他做了什么,又岂能饶了他? 云老夫人是个心狠的,见林氏什么都知道了,而且没有半点心软的迹象,直接就对林氏起了杀心,再加上林氏当时动了胎气情绪激动之下有了难产的迹象,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要了林氏的命。 陈嬷嬷说起此事时,脑子里就想起林氏躺在血泊之中,瞪大了眼凄厉惨叫的样子,她涩声说道: “公子是被从夫人肚子里生剖出来的,取了孩子之后,老夫人和云黎安又任由夫人活活流血而死,对外只说夫人产子血崩……” 林氏的伤口是在肚子上,就算后来检查尸体时也没人会掀开衣服去看那等私密之处,而当时知道内情的也只有几个被吓傻了的产婆和下人。 云老夫人先是将他们恐吓安抚了一通,又给了不少银子佯装收买,让陈嬷嬷将那几个产婆先带出府去安顿,等到林氏下葬之后才装作意外一把火烧了那宅子,将所有人都烧死在里面。 而知道内情的那几个下人也陆陆续续的出了事,直到将所有人灭口,林氏也就坐实了难产的事情。 林家虽然悲痛,可是也没想到云家的人会这般歹毒。 再加上林氏死的时候又这么凑巧刚好是在生产之时,气血两亏尸体上也不见外伤,所以谁也没有多想是云家的人害了他。 当时云夙音还小,云锦元又刚出生,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云家逃过一劫,随着时间过去,当年知情的人全死了个干净,而这事情也彻底湮灭于尘埃不再被人知晓。 云夙音安静听着陈嬷嬷说着,想起林氏的死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该强硬的时候不强硬,该服软的时候不服软。 哪怕当时她知道了真相稍稍敷衍云黎安母子一会儿呢,他们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生出杀心,偏偏她在那关头却愣是不肯松口,明知道这二人恶毒狠辣,却还拿林家来逼他们,不仅逼得他们铤而走险,也生生逼死了她自己。 林氏的死说一句因她自己求来的都不为过。 云夙音看着陈嬷嬷问道:“当年知道我母亲难产而死真相的人,当真全死了?” 陈嬷嬷迟疑了下,才说道:“也不是全死了,除了老夫人和云黎安,还有我以外,当时那些产婆里面有一个人在出事之后曾经给她家中之人去过信,还将老夫人给她的银票也送了回去。” “事后老夫人让人追查,可那家人早就搬走了,这么多年也一直都没下落。” 云夙音皱眉:“那其他的人呢?” 陈嬷嬷摇摇头:“其他都死了。” 要么被烧死在了那宅子里,要么后来陆陆续续出了“意外”,死的极为干净。 云夙音道:“把那家人原本的地址给我,还有,那个强要了我母亲身子的男人,有没有线索?” 陈嬷嬷想了想:“没有,那天事发突然,而且禁军捉拿逃犯外面也极为混乱,事后云黎安去打听过却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只知道那天的人应该不是咱们大晋的人。” “哦对了……” 陈嬷嬷突然想起一事,对着云夙音说道,“那个人有些奇怪,我当时偷偷看了一眼,他眼睛是红的,而且流的血也跟平常的人流的不同,带点蓝色,当时老夫人还说他是妖怪呢。” “那些人走了之后,我们替夫人收拾时,发现她身边留了半块玉玦。” 第313章 “云夙音”就是云家的报应! “什么样的玉玦?”云夙音连忙追问。 陈嬷嬷皱眉想了想:“通体翠绿,里头还嵌了点金丝,好像是什么动物的形状……” 当时情况混乱,那些人走了之后整个云家一片狼藉,又死了好些人。 云老夫人本就惊惧,又怕消息走漏林氏知道后林家追究,所以仓促命人收拾,当时兵荒马乱的陈嬷嬷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具体的她也记不太清楚了。 云夙音没想到还有这收获,忙问道:“那东西呢?” “在老夫人那里。” 云老夫人对这事极为忌讳,而且那天跟林氏欢好的那个人也的确太过奇怪,疯狂起来跟野兽似的,跟林氏缠绵之后身上的伤口居然就离奇的好了起来,看着十分诡异。 所以那玉玦云老夫人一直收着,为的就怕万一那人再找过来,或者出了什么其他的意外。 “你说他跟我母亲之后,身上的伤就好了?” 云夙音猛的打断陈嬷嬷的话。 陈嬷嬷点点头:“也不是好,就是看到那伤口皮肉长起来,原本还流血不止也停下来了……” 那个人进云家的时候是被人背着进来的,可离开时却自己站起来走的。 云夙音瞳孔猛缩。 这玩意儿怎么听着这么邪乎,像是传说中的采补之术? 可这世界不是传统古代吗,哪里冒出来这么个鬼东西?! 陈嬷嬷想起当年那个人时,也是忍不住抖了抖。 实在是那人太过奇怪,红着眼睛流血的时候就像是妖怪。 云夙音过了好久才把陈嬷嬷的话消化掉,看着她道:“还有没有别的?” 陈嬷嬷摇头:“我就只见过那人一次,那之后再也没见过了。” “至于老夫人,我知道的也都已经告诉你了。” “老夫人行事向来谨慎,也不留任何把柄,知道她事情的人大多都死了,二小姐如果想找证据的话,只能去府里老夫人平日最常待的那个小佛堂。” “那佛堂里面佛像之后有一处暗阁,打开后就能进入里头的一间密室。” “密室里有什么?”云夙音好奇。 陈嬷嬷抿抿唇:“里面全是放着长明灯,每一盏灯的灯芯都是用被老夫人害死过的人的生辰八字做的,还请了昭云寺的高僧以佛法加持,为着的就是镇压亡魂,不被恶鬼缠身。” 云夙音闻言嗤笑:“她居然还信鬼佛?” 这人恶毒起来是真恶毒,可胆小起来却又是真胆小。 人都杀了不知道有多少了,间接直接死在她手里的更是数都数不清楚。 这杀孽都造了一大堆了,回过头来居然害怕恶鬼缠身? 难怪以前在沐恩侯府的时候,那老太太是佛珠不离身,每天都在那小佛堂里泡着,感情是恶事做多了想要多念几句佛经替自己“赎罪”呢? 云夙音又低声问了几句,见陈嬷嬷实在是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她便让外面狱卒送了纸笔过来。 让陈嬷嬷将云家的事情除了林氏被人侮辱,还有她身世之外的事都写了下来。 等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又借机给陈嬷嬷下了一道心理暗示,让她不至于临时反悔,才依照承诺将人挪出了那间“小黑屋”,换到了旁边开了天窗的牢中。 那牢里也同样昏暗,可哪怕有一扇常人触及不到的窗户,能看到外面隐约的月光,也足以让陈嬷嬷心里安定下来。 “等云黎安开审之后,会传你上堂。” 陈嬷嬷沉默了许久,才道:“二小姐,我能不能问你一句话?” 云夙音看着她嗯了声。 陈嬷嬷道:“你在南地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她脸色微白,看着她说道,“奴婢也算是亲眼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南地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对老夫人,对云黎安都没了半点往日亲情。” “奴婢知道你并不懂医术。” 云老夫人和云黎安对这个小姐不在意,也从不曾关心,可陈嬷嬷管着府里上下的事情,她曾经亲眼看到云夙音受伤之后躺在病床之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王氏打发人随意送了点药材,那时候云夙音连乌头和葛根都分不清楚,险些吃死了自己。 她又怎么可能会像是周氏说的拥有那般让京中贵人都趋之若鹜的医术? 而且云夙音从南地回来之后的变化实在太大,大到好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手段狠辣凌厉,心计更是极为厉害。 “你……” 陈嬷嬷看着云夙音时,嘴唇微颤了颤,“你真的是二小姐吗?” 云夙音倒是没想到陈嬷嬷会问这个,垂眼看她片刻,也没说是还是不是,只是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你觉得是就是,觉得不是就不是。” “说不准是你家那老夫人忘记放我的长明灯了……” 恶鬼索命呢! 云夙音满是恶劣的勾了勾嘴角转身就走,可陈嬷嬷却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惨白。 她果然不是二小姐…… 她是从南地回来的孤魂野鬼! 陈嬷嬷神色惨然,这世上果然是有报应的,而“云夙音”,就是云家和她的报应! …… 云夙音从陈嬷嬷这出去之后,吩咐人将她好生看管别让她出了事后,就又去见了王氏。 王氏比起陈嬷嬷来说要更加狼狈一些,她这辈子其实没吃什么苦,早年嫁给云黎安后小富即安,后来哪怕被强行变成了外室,云黎安也没缺过她吃穿。 等回了侯府当了侯夫人后,王氏更是过的比谁都好,不像是陈嬷嬷早年还曾受过些苦头,又是下人。 王氏被送来刑部大牢之后简直难以接受,见到云夙音时哪还有半点往日趾高气昂,哭求着说那手炉里的东西不是她放的。 云夙音说道:“我知道那手炉里的东西不是你放的,也不是你让陈嬷嬷害我,你不过是替云黎安母子背了黑锅而已。” 王氏瞪大了眼:“你说,那手炉是侯爷给的?” “那不然呢,要不是云黎安和云老夫人吩咐,陈嬷嬷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而且事后嫁祸给你?” 云夙音对待王氏时要干脆直接的多。 有陈嬷嬷开口,王氏可有可无。 第314章 她没兴趣再给自己找个爹 云夙音对着王氏说道: “云黎安想要拉拢四皇子,又知道四皇子想要林家权势,所以那日才会对我下药想毁我名节再让四皇子英雄救美,可谁知道中间出了问题牵扯到了冯家小姐。” “云黎安得罪不起冯家,也得罪不起林家和摄政王府,所以才把你推出来当了替罪羊。” 她看着王氏神色恍惚满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对着她道, “你入狱之后没多久,云老夫人就利用着云姝月和云嘉懿来逼我回复,却没想到出了意外,云嘉懿踹掉了云姝月腹中孩子,而云家跟四皇子府坐视不理。” “云姝月年前时就死在了四皇子府里,死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外伤,而云家这边不仅没让她入土为安,反而抬着她的尸体日日去四皇子府讨要公道,想要借此得到好处。” 王氏瞳孔瞪的老大,喉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既是难以置信女儿死了,更难相信云家做的事情。 云夙音说道:“云姝月死前因为怨恨云家,所以留下了一封血书状告云黎安,她去之前曾经求过我让我保住你一条性命。” 王氏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呜咽:“月儿……月儿真的死了?” 云夙音点点头:“尸体还在云家停着。” 哪怕是大冬天的,可放了这么长时间怕也要开始腐了。 云夙音说道:“我答应了云姝月会保你一条命,可前提是你要替我做件事情,你若不愿意我不强求,只是我想你也不想你女儿走的不安心?” 王氏远比陈嬷嬷好说服的多,她本来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又怨恨云黎安和云老夫人算计将四皇子府的事情嫁祸到她头上,推着她去死。 而且王氏跟云姝月相依为命多年,比起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千娇万宠的云嘉懿,她也更疼爱云姝月。 知道云姝月被云家纵容云嘉懿“害”死,又知道云老夫人他们怎么拿着云姝月的尸体去朝着四皇子府谋求好处,舍了她们母女替云家翻身时。 王氏毫不犹豫的就招了,连带着也答应等云黎安开审之后指证他。 云夙音同样让王氏写了供状,又给她下了心理暗示,以隐性催眠的办法让她记得她眼下对云家的仇恨和怨憎,而随着时间过去,这怨恨犹如种子会一日日的发芽。 今夜之后,除非是再有懂得催眠甚至比她还胜一筹的人解除了这心理暗示。 否则无论是王氏还是陈嬷嬷,对着云家都只有仇恨,毫无半点往日情谊,而她们也没了反悔的机会。 …… 从刑部大牢出来,月色洒在台阶之上,外间一切朦胧。 云夙音神色有些恍然的站了许久,直到一件披风落在肩头时,她扭头才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的君九渊。 “怎么了?”君九渊问。 云夙音说道:“她们都招了。” “那不是好事?” 君九渊淡声道,“你一直都在追查你母亲的死因,有她们开口,你也就能知道真相……”他说道这里顿了顿,见云夙音抿唇沉神色有些不对的模样,疑惑道, “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云夙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才说道:“陈嬷嬷说,我母亲的确不是难产死的,而且就连生产那日也是出了意外才会提前动了胎气。” “她听到了云黎安和云老夫人说的一些事情,情绪激动之下才会提前生产,而云黎安和云老夫人是将云锦元从我母亲肚子里生剖出来的……” 哪怕云夙音精通医术,也曾见过不少剖腹产的女人,可是那都是在用了麻药的前提下,就连之前那廖少夫人也是因为有她用金针之术替她止疼。 否则孩子还没取出来,人怕是早就疼死了。 可是林氏却是生生被云家母子剖了肚子将孩子强行取出来,然后就那么因为“血崩”活活疼死。 只要想想就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凄惨。 林氏难产那日,原主就在院子外面。 她亲耳听到她母亲那一声声惨叫,却不懂得那惨叫代表什么,所以她到死都未曾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不堪的身世,她母亲也死的那么凄凉。 君九渊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眉心露出抹戾气之后,伸手拢了拢她肩膀:“别难过了。” 云夙音靠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阿渊,我不是云黎安的女儿。” 君九渊眸色微沉,他其实也早有怀疑,只不过一直没有求证。 听着云夙音低声跟他说着她从陈嬷嬷那得知的消息,听说云家做事这般龌蹉,而林氏曾有那般不堪,君九渊皱眉看着云夙音问道: “你想找你的生父吗?” “找他干什么?” 云夙音冷着脸,“一个强行跟女人发生关系的男人,不管他为了什么原因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那人真有迫不得已的愿意,将林氏带走,或者留下解释也就算了。 可他占了林氏的便宜,要了她的身子,事后却直接离开,从未想过将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留下来会有什么后果。 也就是云黎安本就不安好心,提前下药迷昏了林氏,让她一直到死才知道了真相,否则林氏恐怕第二天就能找根绳子勒死了自己。 至于留下半块玉玦什么的… 不管那是不是信物,都不代表他是什么好东西! 云夙音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暴戾,才继续说道:“我没打算跟他相认,不过我得知道他身份才行。” “陈嬷嬷说那天夜里她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眼睛是红的,而且血液也跟普通人不同,发起狂来时如同野兽,我想着,他说不定跟我的情况一样。” 君九渊微沉着眼:“你是怀疑你能变化的原因是因为那人?” 云夙音点点头,林氏就是普通人而已,林家上下也没有任何类似“精怪”的血脉,可是她这具身体却会变成兔子,甚至有时候难以掌控。 虽然偶尔变变兔子挺有意思,跟君九渊玩闹的时候也算得上是“情趣”,可如果不弄清楚根源,谁知道以后还会遇到什么情况,会不会有一天变成兔子之后就变不回来了? 第315章 胡说八道的疯婆子 兔子固然可爱,可前提是她自己能够控制变化。 而且如果真照着陈嬷嬷话里的意思,她体内这“精怪”的血脉未必只有变化这一点,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她不知道的东西。 云夙音不喜欢这种难以控制的情况,而且她本就不是那种会安心留在后宅的女人,哪怕跟君九渊成亲之后,将来势必也还会四处走走,无论是钻研医术还是钻研武技以及其他。 这变兔子的事情都得先解决了才行。 眼下虽然她见血之后变化延迟,也不像是最初那样难以控制,可到底不知道原因不安心。 云夙音说道:“我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血脉,那这变化的能力肯定也与他有关系,而且照着陈嬷嬷的话,那人拥有采补的能力,能靠着与人欢好修复自身伤势。” “阿渊,你以前有没有听说过这种类似情况的人?” “没有。” 君九渊摇摇头,“我倒是听说过江湖上有采补女子修炼内力的事情,这种大多一旦露面就会被人所杀,但是靠着欢好疗伤,甚至还有这么强的自愈能力……” 这东西怎么听着都邪乎。 君九渊这些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也知道不少奇人异事,可是却从未听说过此事。 要么是陈嬷嬷他们当时惊惧之下看错了,要不然就是拥有这能力的人从来没有在外界露出过底细,更或者说是他们没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过。 否则他绝不可能不知道。 君九渊想起云夙音能变兔子的事情,还有欢好之后不再怕血,隐约觉得真相应该是后者。 云夙音摸摸下巴:“所以得知道那人身份才行,想办法摸清楚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女相认什么的就算了,她没兴趣再给自己找个爹,可打探消息还是必要的。 君九渊闻言想了想说道:“如果照着陈嬷嬷的说法,当年的事情应该有迹可循,回头我让万钧去查一查那天京中出了什么事情,捉拿的逃犯是什么人。” “隔了这么多年了,能查得到吗?”云夙音道。 “查不查得到,先查查再说。”君九渊说道,“当年的人也没死绝,总有那么一两个知情的。” 云夙音想了想觉得也是,这种事情还真的不好说。 云黎安跟林氏成亲那日,到现在都已经十几年了,就算去查也未必能查得到,不过尽人事听天命吧,有这么点儿线索也总好过他们跟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撞。 “对了,陈嬷嬷说那人当年留下了半块玉玦,在云老夫人手里,还有那佛堂的事情,找个机会让人把东西取来,也算是她的罪证吧。” 云老夫人那人狠毒的厉害,做事也是斩草除根。 云夙音在某些方面其实也挺佩服她的,一个纯然的古代女子,在封建和各方压迫之下能为着权势地位和自己的前程做到这种地步也算是惊人了。 这云老夫人要是个男人,这么心狠手辣凉薄无情万事都豁的出去的样子,说不定也能成为一方枭雄。 君九渊抱了抱她:“云家的事情你别管了,回头本王找人去一趟就是。” 沐恩侯府那看似严密的防御,在他眼里就跟自家后花园似的,随意就能进出,至于那佛堂只要知道了地方想进去也容易的很,倒是那半块玉玦, “陈嬷嬷说过没有,她把那半块玉玦藏在什么地方的?” 云夙音摇摇头:“没说,不过按着她那心里,我猜她要么贴身收藏着,要么就在那小佛堂里。” 她心理学可不是白学的,一般像是云老夫人这种性情的人,谁也不会轻易相信,而她唯一信的就是自己,事关林氏清白,还有云夙音的身份。 这也算的上是关键时候她唯一能够用到的把柄,说不定能救命的东西,她十之八九都放在自己身上,或者她认为最隐蔽而又安全的地方。 那镇压“恶鬼”,日日都去的佛堂密室,就是她眼里最安全的。 君九渊想了想:“我先让人去一趟佛堂,要是找不到的话再从她身上下手,只是阿音,这件事情你可要让云家封口。” 云黎安一旦开审,闹出林氏的死因,势必也会牵扯出这桩旧事来,云黎安和云老夫人为着保命也必定会拿这事情要挟,一旦当众说出来。 云夙音也就算了,她自己不在意这些,君九渊也不在意她的出身,可是林氏身前的名声,还有林家那边却会有太大的影响。 云夙音冷哼了声说道:“封不封口又能如何?他们就算说了有几个人相信?” 她跟云黎安母子本就有仇,而他们更是害死了林氏谋财害命,他们能骗了林家多年,能遮掩这么多丑事,说几句“谎话”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要她一口咬定是云黎安母子不忿她状告他们随意污蔑,再加上有陈嬷嬷和王氏作证,谁能信云黎安居然会自己当了绿头乌龟,把自己的新婚妻子送出去给旁人“享用”? “更何况云黎安不敢说的,他自己必死无疑,可云锦元跟云嘉懿还在,他敢说出我母亲的丑事,我就弄死了云嘉懿他们,叫他断子绝孙。” 古人最重香火,就连云黎安也不例外,否则之前云嘉懿踹死了云姝月的孩子被四皇子抓走时,他也不会那么迫切的想要将人救出来。 其中固然有怕慕容峥因此牵连沐恩侯府的原因,可更多的也是因为云嘉懿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至于云老夫人…… 云黎安都不承认的事情,她一个人就算说了又能怎样。 到时候她嚷嚷出来,别也人也只会觉得她是个疯婆子,因为被揭穿了干的那些坏事所以随意攀咬,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所说的这些无比荒谬的事情。 毕竟谁会看着自己儿子给自己带绿帽子,还在旁边摇旗助威的? 君九渊闻言低笑出声:“你倒是一早就考虑好了。” “那当然。” 云夙音叹口气,“我怎么也得护着林家才行。” 原主给了她这具壳子,她就得替她承担了这身体带来的一切因果,这就是她的性格。 第316章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不愿意占不相干的人便宜。 “对了。” 云夙音突然想起一事来,对着君九渊说道,“咱们原本是打算先成婚再让刑部开审云黎安的事情的,庆云帝也想拖着这事,可眼下我想先把这事情办了再成婚。” 至少先让林氏休了云黎安再说,她可不想顶着云家女儿的名头嫁进摄政王府,便宜了云黎安这个免费的老丈人不说,还指不定云老夫人走投无路会干些什么。 “能不能把开审的日子提前,先把这事处置干净,到时候咱们再安安稳稳的成亲?” 君九渊自然没问题,点点头道:“这个容易。” 朝里的事情从来都在乎他愿不愿意去管,而不在于他能不能管。 庆云帝想拖着时间,可只要他不同意,谁也休想拖得下去,“我会吩咐人,将时间提前到开朝之后。” 正月十六开朝,开朝之后哪一日都行。 “就十七吧。”云夙音道。 早处理,早完事,省的拖着。 …… 从刑部大牢出来后没多久,洪家那边就把云老夫人送过去的东西偷偷摸摸的送了回来。 洪玉海的儿子卖了其中几件,而女儿的婆家也取了两件去送了礼,都是收不回来的。 洪玉海和周氏也没瞒着,胆战心惊的跟云夙音道歉之后,只说要拿银子补偿,云夙音也没跟他们计较,将送回来的东西收着之后,也没去追究被洪家变卖少了的那几件。 她跟林老爷子和林家的人说过了她去见陈嬷嬷后的事情,知道云老夫人居然换子,而且这般恶毒,还有林氏经历的那些,林老爷子痛哭的一通,林严青几人更是恨云黎安至极。 若非云黎安已经下狱,他们简直恨不得杀了他。 云夙音跟他们保证,开朝之后就立刻开审的事情,林老爷子他们这才暂时忍耐。 …… 上元节这天,京中有灯会。 冯官官跑来找云夙音出去逛灯会,随行的还有另外一个叫姜芷的姑娘。 冯官官在府里养了这么长时间,原本因为落水虚弱的身体早就养回来了,又有云夙音给开的方子。 小姑娘现在又恢复了之前娇俏模样,一张小圆脸上粉嘟嘟的,笑起来还有酒窝。 “阿音阿音,你现在可是个大忙人,我都约不出你来了。”冯官官低声抱怨。 云夙音轻笑:“我这不是忙着大婚的事吗?况且今日你叫我,我就来了。” 冯官官也知道她婚期定在二月初二,离现在就半个月了,看着这么仓促肯定要忙着大婚的事,她也就是随口抱怨了一句,闻言就抱着她胳膊道: “我听说王爷让整个京城几十个最好的绣娘赶制了嫁衣,而且就连大婚要用的东西也都是他亲自准备,怎么样,那嫁衣是不是很漂亮?” 云夙音想起送到府里的嫁衣和凤冠,忍不住便弯了眼:“是挺好看的。” 君九渊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那凤冠赤金为底,镶嵌着南海珍珠和极品宝石,无论工艺还是样式都华丽精致的让人目眩。 那嫁衣也不遑多让,鲛灵丝为底,金线为绣,用最好的绣娘绘制的花纹,每一处纹路都无不精致,就连林家几位舅母看到那嫁衣的时候都是忍不住惊叹,而她还记得那天她试穿嫁衣时众人惊呆了眼的模样。 云夙音心口微甜,笑容也甜蜜了几分。 冯官官忍不住羡慕:“王爷对你可真好。” 云夙音笑着捏了捏她脸:“你用不着羡慕我,等你找到喜欢的人时,他也会对你很好的。” 冯官官叹口气:“我倒是想找呀,可我未来的夫君他到底在哪儿啊,啊啊啊……老天爷快点让他来找我,要不然他媳妇儿就该被人拐跑了……” 见她装怪的模样,云夙音噗哧笑出声,旁边容貌秀丽的姜芷也是忍不住道:“你也不害臊,就算真有那俊俏郎君瞧着你这如狼似虎的模样,也得吓得掉头就跑。” “呸呸呸!我这么玉雪聪明乖巧可爱,哪个男人见了舍得跑?” 冯官官瞪了姜芷一眼,随即撅着嘴道, “除非他瘸了眼!” 姜芷哭笑不得,而云夙音也是被她逗得直笑,说实话她来到这里之后也见过不少女子,可像是冯官官这样开朗率性肆意飞扬的姑娘还真的是头一个。 这丫头不像是封建规矩下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倒像是现代那些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娇娇女。 “是是是,咱们冯小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马车见了都得塌,谁敢不喜欢你?”云夙音促狭。 冯官官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哼了声:“还是阿音有眼光。” 姜芷是大理寺卿姜荣的女儿,性格温柔容貌秀丽,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她自己做不出来与冯官官一样的率性,却也羡慕她这般肆意。 姜芷柔声说道:“你呀,也就是仗着冯伯伯他们宠你,只是这些话在我和云小姐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别在别处去说,小心其他人笑话你。” 冯官官拉着她的手:“姜姐姐放心,我又不傻。” “我看你就是最傻的。” 姜芷戳了下她脑门,有些嗔怪。 冯官官鼓着脸气成河豚。 三人在灯会上逛了一会儿,又猜了灯谜,看了杂耍,帮着冯官官赢了一盏她喜欢的莲花灯后,三人就去了一旁的凤仙居,寻了一处靠街头的地方坐着。 “这凤仙居的碧玉汤团还不错,云小姐尝尝。” 姜芷说话时语气温温柔柔,手腕轻提将圆溜溜的汤圆夹到盘子里时,眼眸带笑。 浅绿色掐腰长裙,梳着堕马髻,就好像是从水墨泼画里走出来的女子,说话时轻声细语却不扭捏,性子温柔大方,娴静却不让人生厌,就连云夙音这种急性子的人对着她时都觉得如沐春风,好感倍增。 云夙音接过后说道:“你与官官是朋友,叫我阿音吧。” “这云小姐云小姐的叫着,叫的我浑身不对劲。” 姜芷也不是扭捏之人,就也从善如流的叫了声“阿音”。 第317章 替你补补 冯官官自顾自的在旁边捧了碗粉子汤之后,也是说道:“就是,叫什么云小姐啊,多见外,还是阿音好听。” “你倒是不见外。” 云夙音睨了她一眼:“你之前不是还叫我姐姐?” 冯官官说起这个就撅嘴:“还说呢,我一直都以为你比我大,可前几天才知道你跟我居然是同年的,而且比我还小一个月!” 或许是云夙音给人的感觉向来沉稳,又或许是之前在四皇子府里,她对付刘姣以及四皇子那些人时的冷厉果决,救人的时候也显得稳重,所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刚及笄的小姑娘。 冯官官下意识的就叫着她姐姐。 云夙音也不知道冯官官年纪,只见她长得幼稚脸圆圆的个头又娇小,性子又跟个小孩儿似的,叫她姐姐她也就应了,可谁知道云夙音跟摄政王定亲之后,她娘前几天说起来。 说云夙音比她还小呢都成婚了,她还跟个孩子似的长不大。 冯官官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比云夙音还大一个月,结果愣是将她叫了那么久的姐姐。 云夙音挑眉,上下看了冯官官一眼,目光停在她平平坦坦的胸上。 冯官官下意识的双手捂胸:“你那是什么眼神?” 云夙音一本正经:“没什么,只是觉得等回去后,我得开点方子替你补补。” 这小丫头脸嫩也就算了,性格幼稚,还不长个子。 别的也就算了,身材娇小的连胸都没有,害她以为她只有十三、四岁还没发育! 冯官官满脸茫然:“补什么补,我身体都好了,不需要补了……” “那不行,还是需要补的,要不然你未来的夫君会怪我的。” “啊?” 冯官官睁大眼一脸懵逼。 云夙音一本正经:“官官乖,等回去就给你送补药,我这是为了你和你夫君的幸福着想……” 噗哧—— 姜芷在旁忍不住笑出声,手里的甜汤都险些抖落了出来。 冯官官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可见姜芷在旁笑得直哆嗦,而云夙音挑眉时一脸促狭。 她蓦的就想起刚才云夙音落在自己胸上的目光,再抬头瞧着眼前两人凹凸有致玲珑曲线的身材,顿时反应过来云夙音让她“补”什么。 她一张脸涨的通红,怒视着她:“云夙音!!” 她有胸好吗,小笼包难道不是包子?! 云夙音笑眯眯道:“怎么了?” 冯官官指着她,“你你你,你羞不羞!!” 云夙音眨眨眼:“不羞呀,我这是在替你未来的夫君谋福祉……” “你还说!!” 冯官官见她弯着眼跟只小狐狸似的,而姜芷也笑得眼泪直流,她又羞又气又恼,一个虎扑就朝着对面的人扑了过去,啊啊啊啊……她挠死她…… 云夙音被她压在身下,挠的浑身直痒,她笑得眼泪都憋不住,忙抓着小姑娘的手讨饶:“我错了我错了……” “你错什么了,你取笑我,让我心灵受伤害了!”冯官官气呼呼,“简直奇耻大辱!!” 云夙音边笑边道:“我哪儿辱你了,我这是为了你好。” “你还说!”冯官官掐着她腰。 云夙音腰间本就怕痒,被挠了两下笑得脸泛红:“好好好,不补,我不给你补了……” “谁说不补了!” 冯官官哼声道,“补!!回去就补!!” 她就不信她以后的身材不能羡煞旁人!! 姜芷在旁被逗的直笑,眼见着冯官官压着云夙音笑闹时,两人险些朝后跌倒,她连忙在旁扶了一把,结果被冯官官拉着手也给扯进了“战团”。 上元节时街头本就热闹,四处廊楼上也有不少女子三五成群。 三个小姑娘在廊楼上笑成一团时,周围的人都朝着这边看来。 见她们嬉笑打闹,旁人只最多瞧上一眼会心一笑也就转开了视线,可偏偏就有那不长眼的人凑了过来。 “冯小姐想要补什么,是上次落水之后身子还没好吗?” 原本嬉笑的三人听到声音后都是神情一顿。 冯官官脸色僵住,刷的黑了下来,而云夙音则是抱着冯官官的腰,顺着她肩头朝后看看着穿着褚白锦袍站在廊前的人,不由挑挑眉。 慕容显? 她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这位二皇子,也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凑过来。 云夙音伸手将原本趴在她身上的冯官官拉开,又让姜芷躲在自己身后整理形容,而她则是就那么坐起身来,神色淡然:“不请自来是为贼,二皇子没听过这话?” “官官的身子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 云夙音的容貌本就极盛,以前性子柔软时还不觉得,可性格大变之后那美貌就越发艳丽奢靡,甚至带着强烈掳掠人心的攻击性。 她与冯官官嬉闹之后,白净的脸颊泛着浅红,一双眸子里还残留着笑意,眼尾微微泛红时候嘴角轻扬,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肆意和魅惑。 慕容显也是被她美色所惑满是惊艳,哪怕宫宴那天丢尽了脸面,可任谁也不能否认云夙音真的是美的动人心魄。 可当听到她这般毫不客气的话时,慕容显顿时脸色一沉: “本皇子是在跟冯小姐说话,云小姐插什么嘴?” 云夙音斜倚在那儿似笑非笑:“官官,二皇子想跟你说话呢。” 冯官官有些恼,她之前就是跟云夙音开玩笑罢了,那女儿家肆意胡闹的闺阁话哪能让旁人听见,而且二皇子说什么“补”不“补”的,哪怕故作关切也让冯官官觉得他意有所指瞧着一股子猥琐。 冯官官没好气:“我跟二皇子没什么话好说的。” 慕容显恼怒,可碍着心思强压着火气:“我只是关心冯小姐罢了,冯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冯官官心里翻了个白眼:“多谢二皇子,不过不必了。” 大家又不熟悉,装什么关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慕容显深吸口气:“冯小姐,我只是关心你身子。” “我与冯阁老也算是有一些师生之谊,听闻你之前大病一场,方才又说要补身子,我府上正好得了一棵上好的血参,不如我派人送去贵府……” 第318章 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我都说了不用了!” 冯官官恼怒。 云夙音说补那是玩笑话,她也乐意听。 可慕容显一直抓着这事说来说去,简直让她又羞又恼! 姜芷也是有些不高兴,上元节这天虽然有不少姑娘家都出来游玩,可到底顾忌着男女大防,旁人若是见她们三个姑娘都知道避忌,可这二皇子还凑上来,也不知道将她们之前的话听了多少去。 刚才三人打闹时也说不少浑话,要传出去对女儿家多少不好。 姜芷将有些乱的头发整理好后,又将衣衫打理整齐,这才板着脸说道:“殿下,官官既然已经拒绝了,您又何必强求,冯家也不缺一株血参。” “倒是殿下贵为皇子,天潢贵胄,又早早就在宫中进学,当该明白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我们几个女儿家闺阁闲话,二皇子在旁偷听是不是太过失礼了?” 慕容显原本是瞧见冯官官,所以上前过来想要讨好讨好打个招呼,可万没想到云夙音不给他面子也就算了,连冯官官和姜芷也不给他脸面。 他想要娶冯官官讨好冯家,才对冯官官忍让。 可姜芷他却不放在眼里。 “放肆!”慕容显沉怒,“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本皇子这么说话?” 姜芷没想到他居然拿身份压人,背脊挺直温柔尽去:“我的确不算什么,可我也是大晋臣民,奉养皇室忠心陛下,为君者尚可与天下驳异,殿下身为皇子却不允天下人说天下话吗?” 姜芷是个很温柔的人,可不代表她没有傲骨。 要真是的毫无骨气甚至性格软绵,她也不会跟冯官官玩到一块儿。 冯官官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姜芷骨子里也带着同样的不驯和野性,此时冷眼看着慕容显时半分不退, “我与殿下不过就事论事,殿下张嘴便口出恶言,这就是殿下身为皇子的风度?” 慕容显没想到他动怒之后,眼前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不仅没退,反而还得寸进尺,他怒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姜芷面容冷肃:“我父亲乃是大理寺卿姜荣,殿下有何指教?” 慕容显:“……”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看着秀秀气气的女子居然是姜荣的女儿,原本想要以身份压人,却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姜荣那人与旁人不同,是彻彻底底的纯臣,为人刚肃且不为权贵折腰,眼里更是容不得半点沙子。 他掌管大理寺后不知道审过多少皇亲国戚和京中权贵,最关键是,这姜荣曾经救过先帝,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从先帝手中要到了一份圣旨。 那圣旨不仅是免死金牌,更有明言除非姜荣犯了谋逆大罪,否则任何人不得动他官位。 庆云帝碍着这份圣旨不能动他,而君九渊也不知道为何也从未想过去动大理寺卿的位置,所以姜荣可以说是整个朝中官位最稳的人,办起案子来从不留情,任何人落到他手上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查出无错被放,要么罪证确凿问斩。 要说君九渊是利刃危险至极,那姜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谁撞谁臭,踢不碎他还惹一身骚的那种。 慕容显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半晌才阴沉着脸说道:“你是姜荣的女儿又能如何,本皇子是君你们是臣,你对本皇子这般无礼,你们姜家想跟本皇子为敌……” “砰!”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茶杯直接就砸在了他脸上。 慕容显疼的低叫一声,捂着嘴时就见了血。 云夙音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我说慕容显,给脸就要懂得收着,叫你一声殿下也不过是因为你投胎投的好,要不然你算是什么东西?” “还不是皇帝呢,就想摆着皇帝的谱了,怎么着,这满天下的人见着你二皇子都得磕头跪拜,才不叫跟你为敌?” 慕容显捂着被划破的地方怒道:“云夙音,你!” “我什么?” 云夙音挑眉看他,“二皇子觉得我说错了,还是你觉得你这还没登上皇位就该先摆着皇帝的谱了,要不要让姜大人也来跪跪你提前认个主?” 慕容显哪敢应承她这话,哪怕他将皇位视为囊中之物,也自持自己是中宫嫡子,远比其他几个皇子更有资格去当储君,可是这话他也不敢说出来。 觊觎皇位,让朝臣认主。 哪怕他是皇子也是谋逆的大罪,父皇要是知道就能弄死了他。 云夙音见他怂样,嗤笑了:“没那胆子就别干那事,仗着身份欺负个姑娘家你倒是有本事了,丢不丢人?” 慕容显指着云夙音怒声道:“云夙音,你别得寸进尺!!” 啪—— 云夙音将手落在椅子把守上时,发出一声轻响, “二皇子是不是忘记了,论长幼尊卑,你还得叫我一声皇婶,你若再这么不尊长辈指着我,我就算是剁了你的爪子你也得受着?” 慕容显脸上顿时僵青,蓦的就想起来眼前这女人已经跟摄政王府定亲,且婚期就在眼前,宫宴那一日的屈辱又浮了出来。 他瞪着云夙音时眼珠子都险些要脱框,可那到了嘴边的骂言却愣是一句不敢说。 “二弟。” 慕容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上前揽着他肩膀,“今夜龙舞灯会,父皇他们都还在城墙那边,你怎么跑来了这里?皇后娘娘刚才还到处找你呢。” 慕容显脸色乍青乍白,一把甩开慕容盛的手后冷声一哼,看了云夙音一眼转身就走。 “没有礼貌。” 云夙音啧了一声,懒洋洋的嘀咕。 先前还觉得皇室这几个也算的上是狼崽子,可那慕容峥不争气,这慕容显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难怪君九渊那天说皇家这几个皇子他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就这怂不唧唧又色厉内荏,没本事还受不得委屈的模样,还惦记着皇位。 做梦呢得是。 就这点儿心性,怕不得就算坐上去了也得被人给掀了下来。 慕容盛被推了一把也不恼,只等人走后才上前朝着姜芷说道:“姜小姐对不住,我二弟他年轻气盛,刚才言语有所冒犯,还望姜小姐恕罪。” 第319章 好大一股子绿茶味 姜芷对着慕容盛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慕容显偷听她们说话,慕容盛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显然早就来了,否则也不会知道慕容显跟她们起了争执说了什么,开口就是替他道歉。 姜芷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反而极为聪慧,又哪里看不出来这位大皇子不过是踩着二皇子的脸来卖弄得好处罢了,她冷着俏脸淡漠道: “姜芷不敢。” 慕容盛也不恼,他又朝着冯官官打了声招呼,得了她回应后,这才朝着云夙音恭敬行了个半礼:“见过皇婶。” 云夙音觉着这个大皇子也挺有意思的,放得下脸面,也厚的起脸皮。 君九渊当年本来就是皇室之中最小的皇子,跟庆云帝相差足足二十几岁。 论年纪的话大皇子甚至比君九渊还要大一些,可这人一口一个皇叔从来不觉得委屈不说,如今对着比他还要小上很多的她时,居然也能这么坦然的叫着皇婶。 云夙音说道:“我跟阿渊还没成亲,这声皇婶也不过是跟二皇子说笑的。” 慕容盛温和道:“皇婶跟皇叔天作之合,婚期也近在眼前,提前叫一声也没什么大碍,倒是二弟刚才叨扰了皇婶与冯小姐、姜小姐玩乐的兴致,还请皇婶莫要与他见怪。” 云夙音挑挑眉,总觉得慕容盛这话弥漫着一股子浓郁至极的绿茶味。 她可是知道这几个皇子之间撕逼的样子,也知道他们暗地里陷害对方时那些手段,慕容盛和慕容显之间就差拿着刀子互捅了,如今帮着道歉…… 啧。 云夙音看着慕容盛没说话,慕容盛继续: “宫宴那天二弟跟皇婶求亲不成,事后又被父皇责骂,就连皇后娘娘也受了牵连,二弟这段时间因此极为阴郁,又见冯小姐在此。” “他也不是故意叨扰皇婶。” 云夙音微眯着眼,姜芷也是脸色微变。 慕容盛这话是什么意思,见冯官官在此?慕容显是冲着冯官官来的? 云夙音说道:“大皇子有话不妨直言。” 慕容盛温和:“先前二弟被人扔去南风楼的事情想必皇婶清楚,事后冯御史又上折子弹劾二弟不修私德,让父皇恼怒之下卸了他身上差事。” “二弟好像知道了其中缘由,所以与皇后娘娘商议后想要竭力弥补。” “皇婶性情率直,皇叔也不会让人委屈了您,可是别家的不同,冯阁老对父皇向来忠耿。” 云夙音面色冷淡:“说人话!” 慕容盛一噎,见她好像动了怒气,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二皇子府正妃之位空缺已久,皇后娘娘有意让冯小姐入主二皇子府。” 冯官官唰的一下站起身来,怒声道:“谁要入二皇子府,他一个贪欢喜好男色的,先求了阿音又来求我,他要不要脸……” “官官。” 姜芷拉着冯官官的手。 二皇子那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应该是被人陷害的,而且皇家的事情,就算二皇子真好女色也不能宣之于口,否则会给冯家惹来麻烦。 姜芷压着恼怒的冯官官,抬头才道:“殿下此言可是真的,皇后娘娘真有此意?” 慕容盛点点头:“皇后娘娘早就有意替二弟求一位新的正妃,宫宴那日也本是想要撮合皇婶和二弟,只是没想到皇婶跟皇叔情投意合。” “二弟虽然名声有损,可到底是嫡出皇子,父皇就算再恼他也不会真让他伤了颜面。” “几天前皇后娘娘就跟父皇提了此事,我母妃刚好也在场就帮忙打岔错开了话题,可是皇后娘娘既然提起了此事想必就是动了心思的,而她和二弟的性子如出一辙,都是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弄到手。” 慕容盛温和道, “眼下父皇还没下旨,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可若赐婚旨意下来……” 冯官官可不是云夙音,冯家也不是摄政王府,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人跟云夙音一样敢当众拒绝赐婚之事,事后还能得摄政王府庇护让宫中不敢追究。 冯官官脸色白了下来,姜芷也是紧抿着唇。 云夙音抬眼冷淡看着他:“大皇子应该不是这么好意,单纯来提醒此事的吧?” 慕容盛拱拱手:“我母妃那日也向皇婶求亲,而且还险些因为我表弟的事情让皇后娘娘从中为难了皇婶,今日的事情就全当是我代替我母妃跟皇婶赔罪了。” “而且我府中妻眷仰慕皇婶已久,若有时间,想请皇婶过府做客。” 云夙音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慕容盛说道:“父皇他们还在城墙那边赏灯,我也不好在此多留。” “皇婶,姜小姐、冯小姐,先行告辞了。” “大皇子慢走。” 云夙音没起身。 姜芷拉着冯官官行了个礼。 等慕容盛转身离开之后,冯官官就先忍不住性子,从地上起身就直接咬牙怒声道: “这个二皇子怎么这么不要脸,他求娶阿音不成就想娶我,他把我们冯家当什么了?” “我就算是死我也不嫁给他!!” 只要想想慕容显被人看到跟一群男人鬼混,而且就差上演活春宫了,冯官官就觉得恶心,而且皇后跟慕容显的算计就差摆在桌面上了。 除夕宫宴当众逼婚云夙音的事情,她可都还记得。 那夜云夙音若非有摄政王帮忙,怕早就被皇后母子强夺了婚事,如今他们现在又想用同样的办法来逼她,他们简直是做梦!! 姜芷看着暴跳如雷的冯官官,也是脸色不好看,她没想到二皇子居然看上了冯官官。 皇家的婚事向来是金玉其外,内里苦楚却一眼难述。 一入侯门深似海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二皇子府中正妃虽死,可侧妃侍妾还有一大堆,以冯官官这般毫无心机的性子,要真嫁给了二皇子,那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姜芷比冯官官要冷静些,而且为人聪慧,她看着云夙音道:“阿音,大皇子刚才说的那话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说二皇子被扔去南风楼的事情你清楚,还提起冯伯伯弹劾的事情。” “他想要娶官官,是不是跟这件事情有关?” 第320章 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嫁给他! 姜芷条件反射的就想到了慕容盛话里的深意,而云夙音倒是没想到,这么一个看着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心思会这么敏锐。 见冯官官也看着她,她想了想也没隐瞒就说道:“你知道官官在四皇子府被人陷害落水的事情吗?” 姜芷点点头,她当然知道。 云夙音道:“那事是二皇子做的。” 姜芷和冯官官都是瞪大眼。 云夙音说道,“二皇子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那个便宜父亲和祖母想要害我的事情,又知道四皇子跟云姝月婚前苟且珠胎暗结,所以顺水推舟收买了四皇子府的人,在四皇子大婚那天谋害官官,又给我下药。” “他本是想要害死了官官,毁了我名节之后嫁祸给四皇子,让林、冯两家跟他翻脸,将四皇子置于死地,只是他没想到那天阿渊会去。” 二皇子将一切都算计的很好,先处理了冯官官,又拿冯官官为饵引她上钩。 只要她们两人出事,林、冯两家必定会跟慕容峥翻脸。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救了落水的冯官官,后来甚至中了药后,居然还会被君九渊给救了,不仅没让他奸计得逞,只是让四皇子丢了些脸挨了一顿板子,还被他们给察觉了是他动的手脚。 冯官官性子单纯,冯家那边也从没告诉过她这事。 此时听到云夙音的话后,她整个人都炸了。 “所以是他让人推我掉进冰湖里的,也是他让人给你下药?” 云夙音点点头。 冯官官气得脸铁青:“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 姜芷也是微睁大眼,她虽然也听说过那天的事情,知道冯官官和云夙音那一日所遇凶险,可万没想到这其中居然不仅仅是云黎安和四皇子,还有二皇子掺合。 她张了张嘴:“所以二皇子在南风楼……” 云夙音笑了笑没说话。 姜芷却已经有了答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难怪二皇子那天会那么惨,丢人现眼名声全无,还被人用那种手段对付,感情是摄政王做的,他这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替云夙音讨要公道呢。 姜芷深吸口气:“所以这事情冯伯伯他们也知道?” 云夙音嗯了声:“他事后虽然想要嫁祸给大皇子和四皇子,可是手段粗劣行事也不算太隐蔽,阿渊查出来后就告诉了冯大人他们。” 否则以冯家向来不与人结仇的性子,冯御史也不会明知道二皇子被人陷害,却还落井下石当朝弹劾,事后冯阁老更是处处给二皇子府的人使绊子。 姜芷忍不住皱眉:“可他都知道官官府中知晓此事,他为什么还要娶官官?” 他都做了这种龌蹉事情了,冯家怎么可能会答应嫁女? 云夙音嗤笑:“大概是他觉得,他那皇子妃的位置足以弥补官官丢的那半条命,也觉得只要他主动示好舍了皇子妃的位置出来,就能够跟冯家化干戈为玉帛?” 慕容显和皇后的心思还是很好猜的。 除夕宫宴时,光看皇后跟她说话时那高高在上的样子,还有后来提及她跟慕容显婚事时那副施舍的口气,就能看的出来她眼中自己儿子正妃的位置有多珍贵。 大概在皇后眼里,甭管慕容显之前干了什么,别甭管冯官官受了多少苦,他们都“低声下气”将二皇子妃的位置给了冯官官了,冯家就该知足,甚至对他们感恩戴德。 冯阁老虽然年事已高,可冯家在朝中的地位也不低,以慕容显如今的名声也未必能娶的更好的姑娘,倒不如选了冯官官,也能让冯家束手就擒成为二皇子府的助力。 云夙音淡声道:“皇后刚开始瞧上我,既是因为我身后有林家,也同样是觉得我跟二皇子一样声名狼藉,可她没想到我会和阿渊在一起,所以才瞄上了官官。” “你们没听见大皇子刚才的话吗,他说宫宴之后,皇后和二皇子就惹怒了陛下,想必应该不只是为着婚事没成让皇家丢脸的事情……” 云夙音猜,庆云帝大概是既恼二皇子没勾搭上她,让君九渊和林家联姻,又恼怒二皇子惹了祸事却没擦干净屁股,反倒被人扔去小倌馆丢人现眼。 姜芷闻言气恼至极,没想到那二皇子居然这么无耻。 冯官官又气又怒:“他想的美!我就算是嫁猪嫁狗也不嫁给他!” 差点害了她的命,还想要娶她。 慕容显简直是做梦!! 冯官官咬着牙小脸之上满是决然之色,“皇后要真求了圣旨赐婚,我就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她宁肯孤苦终老也不嫁给慕容显! 云夙音压着冯官官的手,对着她说道:“胡说什么呢,你以为当姑子那么容易?况且就算你绞了头发那也是抗旨,会牵连你府中上下的。” 冯官官眼睛发红:“那难道要我真嫁给他不成?” “当然不可能,咱们官官这么好,哪能嫁给他这种混账玩意儿?” 云夙音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见她又气又急快哭了模样,柔声道,“别哭,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来缠着你的。” 冯官官抬头:“阿音……” 姜芷也惊讶:“阿音,你想干什么?” 云夙音笑着安抚两人:“不干什么,就给这位二皇子殿下找点儿事做。” 他不是闲吗,闲的都有功夫来算计冯官官和冯家了,看来上次南风楼的事情还没让他吃够教训,那就给他找点事儿干,也省的他成天惦记些他不该惦记的。 见两人都是有些不解看她,云夙音朝着两人勾勾手指,让她们上前。 她靠在两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冯官官瞪圆了眼睛。 姜芷蓦的涨红了脸:“你你你……你这么干要是被人知道了……那……” “放心吧,没事儿,我这人惹是生非从来就没把自己赔进去过,况且还有阿渊呢,就算真惹点儿什么事,也有他替我收拾烂摊子。” 反正皇室跟摄政王府的关系已经那样了,多添一桩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云夙音笑眯眯的说话时,好像觉得君九渊替她收拾烂摊子没有任何不对的。 第321章 云夙音的洗脑大法 姜芷张了张嘴:“可是…可是他是皇子,你要真这么做了,那他岂不是……” 她有些欲言又止,那些话实在是羞耻她也说出来,脸色通红通红的。 云夙音眯着眼笑:“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让他暂时失去点男性本能,免得他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你觉得不好吗?” 姜芷张张嘴。 云夙音挺喜欢这小姑娘的,特别是她之前对着慕容显不卑不亢,也未曾因外力就退缩反而与她们站在一起。 小事见人品,所以云夙音也耐着性子说道: “你想想,二皇子今天能看上官官,明天就能看上你,看上别的人。” “我固然能用别的办法让他歇了对官官的心思,冯家也能护得住官官,可没了官官还有别人。” “只要他目光一天还在那储君和皇位上,他就一天不可能放弃给自己找个强有力的妻族,这京中适龄未嫁的贵女就这么多,万一他下次再看上你,难道还要故技重施再逼他退让?” 云夙音替换了概念,而且言语之中全都是煽动, “大皇子也说了,皇后跟二皇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要是不想办法让他们彻底歇了这念头,说不定转头他们就请了赐婚的圣旨,到时候金口玉言,冯家就算想拒绝都不行。” 抗旨不尊那是要诛九族的。 “而且你看上次在四皇子府,他行事那么无耻又毫无下限,万一他眼见着冯家不答应,对官官起了邪念呢?官官总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冯家不出来,总有落单的时候。” “一个男人想要毁一个女子名节,甚至逼迫她下嫁,办法多的是,谁能保证官官每一次都能躲得过去?” “万一稍有差池,那毁的可就是官官的一辈子。” 云夙音偷换了概念,也夸大了慕容显的野心,可话中所说的却未必不会发生。 慕容显为着害慕容峥就能拿着冯官官的命和她的清白算计,谁又能保证他察觉冯家不愿嫁女之后,不会铤而走险从冯官官这里下手。 姜芷被云夙音的话说的脸发白,冯官官也是露出惊惧之色。 云夙音才道: “我这不过是为了一劳永逸罢了,而且我也不弄坏他的命根子,就让他短时间内起不来,放心,出不了大事。” 就算真出了大事,那也是慕容显的报应。 反正她又不心虚。 姜芷总觉得云夙音这话有点奇奇怪怪,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冯官官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她对云夙音的话可谓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姜姐姐,那个二皇子就是个坏蛋,他心眼那么坏,咱们可不能让他祸害别的姑娘,而且我也不想嫁给他。” 姜芷被冯官官摇啊摇啊,想起慕容显刚才那嚣张模样,咬咬牙:“那我们跟你一起!” 见云夙音讶然,姜芷红着脸,“虽然,虽然这么做有点不好,可到底是为了官官,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要真露馅了,她们也能彼此作证,还有她父亲也能护得住他们。 冯官官也是狂点头:“对对,阿音,我们跟你一起,有事大家一起担!” 她才不要当缩头乌龟,让阿音一个人去冒险。 云夙音对着两人亮晶晶的眼睛,见她们满目诚恳,忍不住露出个笑来,点头道:“好,不过你们要听我的。” 干坏事,她有经验。 …… 三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会儿,云夙音就领着冯官官和姜芷直接下了廊楼,然后一溜烟跑去了杏林堂。 君九渊珊珊来迟,等上了廊楼没瞧见答应在这儿等他的人,不由挑眉朝着一旁道:“阿音呢?” 不是说好在这里等他? 影子说道:“去杏林堂了。” 君九渊挑眉,上元节,去杏林堂干什么? 他原本今夜是打算跟云夙音一起过节,可她早一步被冯家那小女儿给“截”走了,君九渊本也没想困着云夙音,便也让她们出来玩,可没想着居然玩到了杏林堂去了? 影子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云夙音,几乎成了她半个护卫。 见君九渊莫名,他低声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才道:“二皇子和皇后想要打冯小姐的主意,王妃有些不高兴,说要给二皇子找点儿事干,帮他醒醒脑子。” 君九渊看着他。 影子憋着笑:“王妃说替二皇子净个身,省的他老想祸害人家姑娘。” 君九渊先愣了下,等明白影子话里的意思之后,忍不住就笑出声来:“所以她就领着冯家和姜家女儿去杏林堂了?” 干坏事还领着两个小丫头? 影子点点头:“王妃说她之前配了些药还放在杏林堂的,顺道去取了,她怕王爷来了之后不见她,就让我留下来跟王爷说一声。” “对了,王妃说待会儿她来找您,让您等她一会儿。” 君九渊扬唇:“知道了,你去安排个人,把慕容显从城墙上引下来。” 影子微愕:“王爷……” 主子这不拦着王妃,还从中打配合的? 君九渊却没半点觉得不对的,他家小姑娘想玩,他自然要帮着她如愿,更何况慕容显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教训了一次还敢惦记着不该惦记的。 他觉莫着那一次没让他吃够教训,让皇婶教教他规矩也没什么错。 君九渊叮嘱:“记得让人跟着阿音她们,替他们善尾。” 他倒是不担心小兔子,云夙音机灵的很,跑路自有一招,关键她身边还带着另外两个小丫头。 那冯官官和姜芷瞧着就是拖后腿的,他怕这两小丫头拖累了自家小兔子。 影子满心无语,见君九渊半点没拦着的意思,反而满是纵容,只能应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去安排君九渊刚才吩咐的事情。 三宝凑在君九渊身旁:“王爷,咱们不去瞧热闹吗?” 君九渊睨他:“想去?” 三宝狂点头,这么有意思的热闹不去看多可惜。 君九渊扬唇露出恶劣笑意:“不去。” 三宝笑容僵住。 君九渊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扭头就靠在栏边低笑,而三宝反应过来自己被主子耍了,顿时鼓起脸来气成河豚。 …… 第322章 什么叫闺蜜? 云夙音领着冯官官二人去了杏林堂后,将她之前让杏林堂的人帮她配的那些药都取了,其中就有用得上的,她取了一瓶放进袖子里,又挑了几瓶分别给了冯官官和姜芷。 “这两瓶是美容养颜的,回去后每日吃上一颗,能调节血气让人容光焕发。” “这两瓶是外伤药,只要不是见了骨头的都能用来止血,而且也不会留下疤痕。” “还有这两个,是救命的东西。” 云夙音将两个小盒子塞进二人手中,而那盒子里只装着一粒极小的药丸, “如果遇到什么危险,或者性命危及的时候,就吃了这里面的药丸,再严重的伤势和病症靠着这药都能拖上三个时辰。” 其实这药的药效差不多有十个小时,不过云夙音没有说的太死。 毕竟现在着制药手段比不上现代时高分子提取,有些药材并没有将药效全部提纯出来,而且用了这药不代表能救命,只是能够拖延时间争取一些救命的机会。 所以她将时间压缩了一些。 云夙音对着两人认真说道:“这药丸我用蜜蜡塑封,盒子里也做了防水的东西,所以只要不是长时间浸泡在水里都不会融化。” “其他的这些也就算了,但是这个你们要贴身收着。” “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就吃上一颗,只要在三个时辰内撑着回来见我,哪怕是阎罗王已经收了,我也能想办法将你们的命抢回来。” “明白吗?” 冯官官和姜芷握着手里的盒子,重若千钧。 姜芷急声道:“阿音,这太贵重了……” 哪怕她不懂医术,也知道能跟阎罗王抢命的东西代表什么。 如果真照着云夙音刚才的意思,有了这药丸几乎就等于是多了一条命,哪怕只能拖延上三个时辰,在关键的时候也足以保命了,更何况云夙音的医术整个京城人尽皆知,好像就没有她救不了的。 想要求她一救的人多的是,而这药的药效如果传出去,恐怕万金难求。 冯官官哪怕没什么心眼,也觉得这药拿着烫手:“阿音,这东西太贵了,我不能要!” 关系好归关系好,可平白拿着东西,她心慌。 云夙音见两人毫不犹豫的拒绝,反而笑了:“这东西对旁人来说贵重,于我而言也就是废些精力去找药材。” 这药名叫结续丹,是她以前从老头子无意得来的一张古丹方里研究出来的,那丹方里的药名叫返魂丹,据说若是炼制出来之后能肉白骨、生死人。 哪怕是已经断气的人,只要身体还温热,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都能将人救回来。 当时她和老头子得到这丹方之后觉得神奇,就半信半疑照着丹方试着想要将返魂丹做出来,只可惜那丹方是残缺的,有些地方模糊掉了,而且内容也不尽完全。 她跟老头子研究了好几年,完整的返魂丹没弄出来,就弄了这么个功效不全只能勉强续命的东西,照着老头子的意思就随便取了个结续丹的名字。 这药其他也就算了,最珍贵的就是其中的主药,需要地火严寒交接之处长出来的冰火草。 她之前想着君九渊体内的毒性,所以让摄政王府的人四处搜寻,也只找到几株冰火草而已,还练废了两炉子,最后弄出来的也只有十颗。 云夙音不是大方的人,可她愿意庇护自己在意的人。 她给林家留了四颗应急,又给了冯官官和姜芷一人一颗,剩下的四颗留了三颗给君九渊,而自己只留了一颗。 在她看来,只要她不断气总能有办法自救,可君九渊那边万一毒发她不在身边,三颗也足以勉强拖上一段时间。 云夙音将药塞进两人怀里,便直接道:“我既然给你们了,你们就收着,这世上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而且就算你们自己用不着,将来万一身边人用的上呢?” 见两人还想推拒,她直接板着脸, “你们是不是不把我当成朋友?” 姜芷和冯官官连忙摇头:“不是,可这东西……” “既然不是,那就收着!”云夙音没等两人把话说完,就将东西塞过去,“就两粒药丸子,就当是我给你们的闺蜜礼物,推来推去的我可要不高兴了。” “闺蜜?” “就是闺中密友。” 云夙音其实没什么朋友,在09区时除了老头子也几乎没有交心之人,难得遇到两个合眼的人,她自然也想体验体验人家嘴里的闺蜜情谊。 “还是你们两觉得我声名狼藉所以不愿意跟我当朋友?” 冯官官和姜芷对视了一眼,云夙音都将话说到了这份上,她们要是再推拒反倒是不美。 姜芷认真说道:“当然不会,我喜欢阿音,也愿意跟你当朋友。” 无论是云夙音的医术,还是她的性情,甚至还有她当众拒婚与摄政王的那段情谊,都让姜芷觉得钦佩,她骨子里本也就不是那种守旧之人,而云夙音也让她看到了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 姜芷将小盒子收起来后,认真道:“谢谢阿音。” 冯官官见姜芷收起来,也索性将那盒子贴身收好,然后扑上前就抱着云夙音的胳膊撒娇:“阿音和姜姐姐就是我最好的闺蜜,我最喜欢你们了!” 云夙音见她跟小狗似的蹭来蹭去,忍不住推着她脑袋道:“好了别蹭了。” 她让冯官官坐好后,又分给了两人几包药粉,其中有致幻药也有毒药,让她们回头让人缝好贴身收着,万一遇到麻烦的时候可以用来脱身。 见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云夙音道:“也不是让你们拿去害人,这些毒药和致幻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冯官官和姜芷都不懂武功,又是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这世道对女子艰难,而有些人的恶意又太过明显。 云夙音原本是没想着要给他们这些东西的,可是慕容显突然冒头,却让她担心这两小姑娘再遇到别的恶人,所以才给了她们一些让她们防身。 “你们把东西收起来,我们还有正事儿要干。” 冯官官和姜芷都是点头:“好!” 第323章 引鱼儿上钩 三人离开杏林堂后,就一路绕去了城墙附近。 每年上元节时,宫中帝后携各位皇子都会出宫来城中赏灯,而龙舞灯会既是为了显示皇室与民同乐,也同样是为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吉兆。 三人蹲在墙角附近,仰头望着城墙上的銮驾。 冯官官指了指那边说道:“陛下和皇后的銮驾一般都在上面靠东的位置,能够俯揽半个京城。” “那些皇子皇亲还有陪驾的官员都在下一阶的地方,诺,那里。” 她指了指其中一个方向, “那附近有好多侍卫,也有禁军的人守着,我以前跟着祖父上去过一次,气氛可严肃了,那些人连说笑都不敢。” 本来上元节是极好的日子,大家赏灯赏景说说笑笑也喜庆。 可因为帝后都在,那些官员也只能板着脸,而一些随行的官员女眷坐在靠后的地方,连说话都得压低了声音憋闷的厉害,所以后来冯官官就再也没去过了。 云夙音顺着冯官官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那边熙熙攘攘的坐着好些人,其中还有那么一两个瞧着十分眼熟。 有冯阁老,有林严青,还有之前在四皇子大婚见到过的几个官员。 云夙音目力极好,在那边扫了一圈之后,就找到了慕容显的位置,他坐在皇子之首,而大皇子慕容盛和四皇子慕容峥都要低他一头,其他皇子更是。 云夙音低声道:“这城墙上四处都有人禁卫,有没有什么地方无人看守的?” 冯官官想了想:“应该没有吧,陛下和皇后娘娘他们都在,那禁卫军哪敢松懈,除了上不去人的城墙后壁,其他地方都有人……” “哦对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我记得那边往上走,在鹿台下有两处奴役暂歇,还有专门摆放茶水点心让宫婢准备东西的地方,那里倒是没人守着。” 那些宫人上上下下进进出出,人杂乱的很。 云夙音神色微动,心中有了计较,扭头对着冯官官二人说道:“你们两找个地方躲着,记得不管什么动静都别过去,我想办法把慕容显引下来。” 姜芷吓了一跳,忙拉着她:“你想干什么?” 云夙音低笑:“没什么,我去引鱼儿上钩……” “不行!” 姜芷拽着她不放手,“那上面到处都是禁卫,巡逻之人众多,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见小姑娘满眼忧心,生怕她闯上去后会惹出大祸来。 云夙音笑道:“你觉得我会那么傻,直接冲上去找人?” 姜芷愣了下。 “放心吧,我这人惜命的很,况且我也不是想要他的命,不过是将人引下来罢了,不会惊动旁人的。” 云夙音跟慕容显虽然没接触几次,却能看的出来这人的性格阴狠却有带着那么点可笑的天真,自持嫡出皇子身份,高傲自负,想把人引下来容易的很。 她笑着拍了拍姜芷的手,对着二人道,“你们在这等我,记得不管什么动静都别凑上前去,待会儿我来找你们。” 朝着两人给了个安抚的眼神后,云夙音就直接挣开了姜芷的手,整个人如同游鱼一样快速就朝着舞灯的那边走了过去,不过片刻就消失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阿音!” 姜芷又气又急,想追上前去。 冯官官连忙拉着她,“姜姐姐,你别去。” “可是阿音……” “阿音没事的。” 冯官官比姜芷要熟悉云夙音一些,而且也知道她会武,最重要的是她那一手医毒之术足以应付绝大部分危险,她对着姜芷道,“阿音很厉害的,只要不是正面找二皇子麻烦,没人抓得住她。” “咱们不懂武功,凑上前去也帮不了忙,倒不如在这儿看着,你放心,要真出什么事了,咱们就混到城墙上去。” 她是冯家嫡女,祖父是当朝阁老。 姜芷是姜家女儿,父亲是大理寺卿,也同样是权臣。 冯阁老他们都在城墙之上,要真出事她们再上去,大不了到时候就说是二皇子调戏了她,云夙音一时气不过替她出头而已,再派个人去找摄政王,这样也能替云夙音解围。 总好过她们一头撞上去,回头反而拖了后腿。 姜芷听着冯官官的话迟疑,虽然依旧担心,可也知道自己过去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她们不会武功凑上前去的确就像是冯官官说的,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可能会扯后腿。 两人只能找了个稍微偏暗背光的地方,满心着急的朝着那边看着,生怕云夙音漏了陷。 这边云夙音却是如鱼得水。 她混进人群里后,在路边小摊贩的地方买了张面具扣在脸上,然后就随着那些唱跳舞狮的人扎进了人堆里。 城墙下舞龙舞狮的人特别多,来往行人有许多都带着面具挤在一起,又有无数彩灯遮掩,根本没有发现多了这么一个人。 等她一路到了城墙边上,顺着墙根绕到了后墙脚下。 云夙音抬头看了眼上面,找了个背光的地方,从靴子里抽出匕首砰的一声扎在墙面,就当作攀爬工具攀着暗处爬了上去,身手灵活的吓人。 匕首每扎在一处,她人便窜上去一截。 那城墙上细小的转缝,还有那偶尔凸出来一些的砖石都成了她借力的地方。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云夙音就一路到了顶上,刚想翻身过去时,却听到有脚步声,她连忙收回身子贴在墙边上,只借着匕首和手腕的力量将自己悬空挂在墙外。 “今儿个夜里可真冷,陛下他们也不知道还得多久回宫。” “别想了,还早着呢,每年陛下都得等着点了龙头灯祈福之后才回宫。” “哎,那些个贵人倒好,有地儿躲风,咱们就得跟着受罪……” “赶紧闭嘴吧你,谁让你没投个好胎成了那些皇子娘娘?” 小宫女彼此嬉笑打闹着走了过去。 云夙音听着周围只有二人脚步声,再无旁人。 她手中一用力,整个人就腾空而起,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之后辨别了一下方向,就隔着城墙上的廊桥远远看到慕容显他们所在的地方。 第324章 送上门的肉包子 廊桥架在城墙上方,上面还铺了顶棚,而这边地势要高一些。 云夙音攀上廊桥顶上,蹲在背光的暗处朝着那边看去时,一眼就能将城墙附近看个大概。 那周围有不少守卫,连带着巡逻之人也有不少。 想要不惊动其他人靠近,恐怕只能冒充宫女内侍…… 云夙音正想怎么“引诱”慕容显离席,谁知道还没等她过去呢,那边就突然有人到了慕容显身旁。 也不知道那人跟他说了句什么,慕容显瞧了眼上方正看灯会的帝后,悄悄的就从席间退了出去,黑着脸像是想要找谁麻烦。 云夙音朝着下方看去,就见慕容显疾步朝下走去,她忍不住挑眉。 这算不算是送上门的肉包子? 云夙音歇了过去的打算,看了眼慕容显快步离去的方向,收了匕首直接踩着阶梯下了城墙。 路上遇到巡逻之人,她姿态肆意神色从容,半点儿都不像是混上城墙的人,反而像是本就待在上面的官宦子弟。 今夜城墙之上本也有几家的闺秀和公子,那些禁卫见状也没多想,丝毫都没拦她,反而就那么放任她施施然的离开。 云夙音跟在慕容显身后,等着慕容显下了城墙一路朝着暗处走去时,她远远吊在他后面,等瞧着他领着一人入了小巷子后,才闪身跟了进去。 “人呢?”慕容显寒声道。 “奇怪,刚刚就在这里……” 领他过来那人说话时佯作惊愕,“怎么不见了,我明明让他在这里等着殿下的。” 慕容显是因为听说找到了南风楼知情人才跟过来的,可谁知道来了之后人却不见了。 他今天夜里接连受挫,诸事不顺,此时见自己又被人给耍了只觉得怒火攻心,朝着那人就怒骂道, “废物东西,连个人都看不好,本皇子要你有何用?”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那人见他发怒,连忙双膝一软就想下跪,可谁知道才刚弯到一半就猛的弹起突然朝着慕容显扑了过去,慕容显连忙后退:“你……” 唔! 慕容显眼睛瞪的老大,嘴里的声音猛的断掉。 却是那人手脚利落的直接朝着他颈侧劈了一掌,而慕容显满是惊恐的朝后栽去,倒在地上时眼睛闭着人事不知。 咦? 云夙音诧异,没想到慕容显居然被人打了闷棍。 她原本想上前的动作停了下来,整个人无声无息的隐没在了墙边的阴影里,静静看着。 “殿下。” 之前朝着慕容显动手那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这才朝着一旁叫道,“人已经昏了。” 那头巷子里紧闭的木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赫然是本该在城墙上的慕容峥。 慕容峥上前踢了慕容显一脚,见他瘫软在地上毫无知觉,眼里满是冷厉锋芒,“扒了他衣服,带回鹿台,接下来的事情,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城墙之上赏灯的地方就是鹿台,而鹿台附近有不少供人暂歇的地方。 那人低声道:“人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将二皇子送过去就行,只是殿下,您真这么做的话二皇子醒来恐怕要疯狂反扑……” “反扑?” 慕容峥冷笑了声,“他屡次跟男人厮混,本就声名狼藉,这一次更是让父皇亲眼看到他与人苟且,被人压在身下的污秽。” “哪怕知道他是被冤枉的,父皇也绝不会再继续容他。” 皇室子弟生来殷贵,享受着旁人难享的尊崇,可同样的在某些方面他们所处的环境也远比世人严苛,名声稍有瑕疵就会影响皇室声誉,也同样再难以在宫中立足。 之前南风楼的事情也就算了,可如果慕容显在鹿台上与人苟且被抓个现行。 众目睽睽之下,不管他是被人所害还是他自己所为,以父皇那般好颜面之人定会严惩于他。 而慕容显从此之后也完了。 “至于别的,南风楼的事情是摄政王府做的,就算这次他出事,无论是父皇还是旁人也只会以为是摄政王睚眦必报再次动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恨慕容显之前害他,让他大婚之日丢尽颜面被父皇厌弃。 他也同样恨君九渊得了云夙音芳心,让本该属于他的林家成了摄政王府后盾,却与他彻底翻脸。 慕容峥见不得慕容显好,也同样希望摄政王府倒霉。 哪怕慕容显未必能对摄政王府怎样,可狗急了跳墙,说不定疯狗缠上之后能撕下摄政王府两块肉来,最好能搅得摄政王府不得安宁,这样对他来说那也是能够解气的事情。 “把人送过去之后,记得留点线索,还有让跟他苟且那人一口咬死了摄政王府。” “你告诉那人,只要他将此事替本皇子办成,事后他家中亲眷我会替他照料,说好的一千金也会全数交给他妻儿手中。” “可他要是说了不该说的……” 慕容峥冷冽, “那我就只能送他妻儿老小去地下跟他团圆了。” 云夙音躲在暗处听着慕容峥的算计,简直被他气笑了。 她原是想着教训慕容显而已,倒没想到居然钓出慕容峥这么条死而不僵的臭鱼来。 云姝月死了之后,她就没再针对四皇子府,也鲜少再跟慕容峥打交道,在她看来慕容峥如今声名狼藉就跟丧家之犬一样,他要是聪明一些就不会再来招惹她。 而且她精力也大半都在云家这边,想着调查林氏死因弄死了云家上下,所以也就没再多管这人。 可没想到慕容峥好好活着不行,偏偏要自己找死。 这王八蛋当他是什么人物,居然还想一石二鸟? 云夙音无声冷笑,转身退出了暗巷之后就躲在人群之中。 等见着人“扶”着昏迷的慕容显从里面出来,而慕容峥等了一会儿与那些人错开走出来之后。 她带着面具闷头朝着那边撞去,一头就撞在了慕容显身上。 两人同时一个趔趄,云夙音在慕容峥身上抓了一把,不着痕迹的收手时就连忙垂着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声音娇娇柔柔,带着一丝惊慌哭意,整个人垂着头时身子都在发抖。 第325章 云夙音掐着嗓音,娇弱的不像话 慕容峥被撞的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与云夙音触及眼神之时惊了一瞬,只觉得眼熟,可还没等他细看,对面的女子就抓着裙摆弓着身子惊的跟鹌鹑似的。 她脸上带着面具,整个人缩着背脊柔弱至极,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这种胆小懦弱的模样,怎么可能是那个女人? 那女人要真撞上他,恐怕直接一巴掌先打过来,又哪里会这般惊吓害怕反而先道歉? 慕容峥脑海里浮出云夙音张狂肆意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到眼前的人,他原本想动怒的心思压了下去,满是冷冽道:“下次走路长眼些!” “是……是……谢谢公子……” 云夙音掐着嗓音时,娇弱的不像话。 慕容峥满是嫌恶的拍了下身上衣袖,隐约一阵浅香,他只以为是刚才这女人身上的味道,紧抿着唇又拍了两下,寒声道:“让开!” 云夙音连忙起身,却像是站不稳似的踉跄了一下,险些倒进慕容峥怀里。 她手舞足蹈的朝着抓着他衣襟才稳住了身形,而慕容峥气得脸都黑了,抬脚就想朝着云夙音踹过来,云夙音忙像是惊慌的退开好巧不巧的避了过去。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她颤声说话时,像极了被惊吓到的小姑娘,手指紧紧扭着衣袖转身就跑,背影满是慌乱。 慕容峥见她一溜烟跑进人群,气得额头上青筋直冒。 要不是这里人多,要不是他是暗中下了露台不能被人察觉,他非得好好教训这女人不可,追人是追不上了,而且也太容易惊动别的人。 慕容峥用力将有些松散的衣襟扯了回来,闻着越发浓郁的脂粉想起,满是晦气的低骂了一句。 “该死的!” 云夙音溜到了一处小摊后面,看着慕容峥嗅了嗅自己衣裳然后气急败坏的离开,她这才将面具推在头上,嗅着空中那若隐若现的“金风玉露”香气,勾了勾嘴角。 这可是她之前做的加强版媚药,比着山獭髓做出来的那玩意儿也不差多少。 最关键的是金风玉露没有那么粗暴,只唯独多了一丝引人致幻的药引。 用了这东西的人,能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也能激发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让人变成毫无理智的疯子。 可事后却能恢复神智,甚至想起中药之后发生的一切。 慕容峥既然想要算计摄政王府,那她就送他一份大礼,保证让他终生难忘,谁让她就是这么睚眦必报呢? 啧! “老丈,这糖葫芦怎么卖?” “十文钱一串。” “来一串。” 云夙音要了一串糖葫芦,悠哉悠哉的跟在慕容峥身后,等瞧着他上了城墙后,她才绕去了后墙,顺着之前爬过的地方再次上了城墙。 跟在慕容峥身后做了点事儿,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 云夙音才打晕了一个侍茶女官换上了她的外衫,端着茶杯到了慕容盛跟前。 “殿下请饮茶。” “放着吧。”慕容盛正想事情,随口道。 云夙音却只端着未曾放下,反而加重了声音,“这茶水正热时才味醇,若放凉了便没苦涩难以入口,殿下还是趁热喝的好。” 慕容盛闻言顿时拧着眉毛,只觉得这奉茶之人多嘴,他能不知道凉茶不好喝? “你……” 慕容盛扭头刚想教训,可谁知道一眼就撞上那双隐隐带笑的眸子。 当看清楚奉茶的人居然是之前才见过的云夙音后,慕容盛惊得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云夙音一把压住他的胳膊,这才让他稳住了身形。 慕容盛也反应过来这里是在哪里,看了眼周围无人注意他,他这才吸了口气压着心头惊惧,压低了声音说道,“皇婶,你怎么来了?” 还做这幅打扮? 云夙音站的地方十分讨巧,既能避开上方庆云帝等人的目光,站在慕容盛身后的阴影里,又能不被其他人看到她的容貌。 她笑了笑声音细润, “你既然叫我皇婶,我自然是来给你送福利。” 福利? 慕容盛神情愕然,还没理解她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云夙音带着笑谑道,“鹿台后面,往左第三间厢房,有一份大礼送给殿下,全当殿下今夜告知冯家之事的谢礼了。” “不过殿下可要快一些,茶要趁热,这事儿也得趁着闹起来时。” “我瞧着二皇子和四皇子的身子骨都不大好,要是去晚了,到时候没了便宜捡了,殿下可就不能怪我没告诉你了。” 云夙音说完之后也没多留,端着手中的盘子转身就走。 “云……” 慕容盛想要叫她,可刚张嘴就想起四周还有其他人,而且云夙音这幅打扮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来过,要是他贸然叫破万一有什么别的事情,到时候怕是麻烦就大了。 对面林严青正跟人说话,冷不丁抬头就撞上墙边退下去的身影,他愣了下微睁大眼。 “阿音?” 林严青险些惊愕,而他对面坐着的冯阁老见状开口,“林大人,怎么了?” 林严青连忙收回惊讶,只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夜这花灯格外好看,比之前两年也要更热闹些。” 冯阁老闻言笑道:“可不是吗,咱们大晋这两年越发昌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灯会自然也一年比一年热闹。” 他曾见过先帝在位时路有冻死骨的模样,也曾见过外头饿殍遍野京中权贵却奢靡享乐。 比起那时候来说,如今的大晋好的不只一点半点。 旁人都说摄政王掌权不是好事,可冯阁老却不以为然,摄政王府固然嚣张,手握权势也不是臣子该为,可是君九渊不一样,他本就是皇室血脉,当年也是先帝先对不住他。 而且君九渊这人看似狠辣绝情,实则却有自己的底线,当初也是他率兵逼退南越大军,斩杀北狄乱贼,震慑四方,才能让大晋安稳这么多年。 若非君九渊掌权与皇室二分天下,让得庆云帝丝毫不敢有任何昏聩之举,时时殚精竭虑,这大晋未必能有如今盛况。 第326章 黄雀 林严青的心思却不在冯阁老的话上,他朝着那边又看了一眼,却不见之前那身影。 他心中迟疑,云夙音今夜和冯家的姑娘出去玩了,又怎么会来这里,而且还穿着宫人的衣服。 林严青不由放松下来,估计是他眼花了。 慕容盛丝毫不知道对面人的心思,他只是在细想着云夙音之前的那番话。 云夙音说,送他一份大礼。 二皇子和四皇子,这两人可是他最大的仇敌,而且他今天夜里提醒云夙音和冯官官她们,本也就是想要挑拨她们与慕容显之间关系。 难不成云夙音做了什么? 慕容盛心中微动,连忙朝着暗处招招手,那边原本守着的大皇子府长史就走了过来。 “殿下。” 慕容盛附在史清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史清面露微讶,连忙点头就退了下去。 大概过了有小半盏茶时间,原本离开的史清就匆匆忙忙的回来,哪怕强行压着心绪,眉眼之间也忍不住露出几分震惊和欣喜。 他快步到了慕容盛跟前,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 慕容盛猛的抬头:“你说真的?” “真的。” 史清连忙低声道,“奴才去看过了,那外面守着的全是四皇子府的人,隐约能听到里头有人欢好时靡乱之声,奴才虽然进不去,可听到了二皇子的声音……” 慕容盛睁大了眼,他没想到云夙音说的大礼是这个,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干脆果断,将南风楼那天发生过的事情搬来了鹿台,可是…… 不对。 慕容盛眉眼微沉,能让四皇子府的人守在外面,这事儿应该有慕容峥一份。 慕容峥算计慕容显倒也正常,毕竟他也知道了大婚那天的事情是谁做的,想要报复慕容显也正常,可是云夙音刚才明明说的二皇子和四皇子身子骨都不大好。 这意思摆明了那屋中除了慕容显外,还有慕容峥…… 难不成是慕容峥算计慕容显的时候,被云夙音黄雀在后给一起诓了进去? 慕容盛心中涌出一股极致兴奋来,同时也有些忐忑。 如果这是真的,那乐子可就大了。 “殿下,属下瞧着那头正在关头,要不要引陛下过去?”史清问道。 这么好的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慕容盛跟慕容显他们争锋多年,彼此明争暗斗,他自然不想错过这种机会,“你去跟母妃说一声,让她引父皇去那边休息……” 他刚说完后,却蓦的又停了下来,连忙叫住了想要离开的史清说道, “不行,这事情不能让母妃出头。” “殿下?”史清疑惑。 慕容盛沉声道:“老二和老四一起出事,母妃若是出头,父皇必定会疑心是我。” 裕妃跟皇后不和,又有他这个成年皇子的亲儿子,而如今谁都知道朝中他和老二、老四不和,彼此斗的不可开交,要是让裕妃出面去引父皇去了鹿台那边,撞破了老二和老四的事情。 他们两个倒霉,他也休想置身事外,恐怕父皇第一个要疑心的就是他和裕妃一起联手陷害二人。 到时候二皇子府和四皇子府身后的势力恐怕也会联手对付他一人。 老二和老四固然名声尽毁,可他这个“出头鸟”也别想好过。 万一父皇真以为是他设局害了老二和老四,迁怒他和母妃,那他简直就是送上门的人头,得不偿失。 史清说道:“可是二皇子那边……” 难道就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慕容盛强让自己安稳下来,低声问道:“你说你刚才过去的时候,那边外面还有四皇子府的人守着?” 史清点点头:“是四皇子身边的近侍,虽然未曾在门前,可却守着朝那边的通道,像是在防着有人提前发现什么……” 慕容盛闻言微眯着眼,想起云夙音刚才那笃定模样,而且提起老二和老四时那般冷冽完全不像是说谎,可老四的人却还守在外面像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真像他之前所想,是老四算计老二,而云夙音只是当了“黄雀”,老四府中的人还不知情。 那老四的人必定不可能只是想要毁了老二的“清白”,按理说也有后招才是。 唯一能置老二于死地的,那就是引父皇过去。 慕容盛咬咬牙说道,“你先别去找母妃,只当不知道这事。” “让人盯着那边一些,如果再过盏茶时间这边依旧没有动静,你就让人假装跟四皇子府的人起了冲突,强行冲进去。” “记住,找一些面生的人,做的不着痕迹一些,你自己不要露头,别被人察觉这事跟你有关。” 强行冲突有些冒险,可总比他和母妃出头引父皇过去安全一些。 史清闻言点点头,“奴才明白。” 人走后,慕容盛依旧坐在那里,可心思却早就飞到了鹿台后面,他一边想着慕容显他们的事情,一边却还要面带笑容不时跟着庆云帝和在场的朝臣饮酒闲话。 慕容盛整个人都有些焦灼。 云夙音其实并没有离开,依旧还混在城墙上的宫人堆里。 眼见着那边慕容盛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冲动的去找庆云帝,将慕容峥、慕容显的事情揭穿出来,反而忍着心绪不露痕迹与人谈笑风生。 她不由挑挑眉,这个大皇子倒是跟她之前所想的有些不一样,算的上是耐得住性子的人。 要是慕容盛真的在得了消息之后,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就直接一脑袋撞上去,那事后他比那两个乱来的还要更倒霉,如今他能稳坐着,倒真有几分当皇帝的城府。 至少比慕容显和慕容峥要强些。 云夙音躲在角落里,瞧着其他那几个皇子,目光在他们脸上绕了一圈后,又落在慕容盛身上。 这人要是能“大义灭亲”,说起来倒是个不错的皇帝人选。 只不过裕妃那母族是个麻烦,就是不知道他舍不舍得了…… …… 慕容盛不知道云夙音还在,他只是一边握着酒杯,一边留意着席间与慕容峥交好的那些人,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慕容盛有些坐不住了,他正想着让史清那边动手,就看到原本坐在庆云帝身旁的丽嫔突然捂着眉心轻哼了声。 第327章 呸!墙头草 丽嫔是新进的妃嫔,长得柔媚娇俏,最近这段时间极得庆云帝宠爱。 见她有些不舒服的模样,庆云帝看她:“怎么了?” 丽嫔脸有些白:“陛下,臣妾有些头疼……” 身边伺候的宫人低声道,“娘娘这段时间本就有些风寒,兴许是这墙头风大,才会吹着了丽嫔娘娘。” 裕妃和皇后都见不得这种狐媚子,皇后顾着自己身份不好开口说话,可身为宠妃的裕妃却是直接冷哼了一声: “既然知道身体不好,就别出宫,你染了风寒还伺候陛下,也不怕伤了陛下龙体,让陛下染了晦气。” 裕妃不客气的说完后,对着庆云帝道, “陛下,既然丽嫔身子不爽,不如臣妾让人先行送她回宫,您还要留下点龙头灯呢,这百姓和朝臣可都还等着,也不能为这丽嫔就坏了规矩。” 皇后也是点点头:“裕妃说的是,丽嫔若真不舒服,本宫派人送你回宫。” 丽嫔眸色微慌,有些娇弱道:“臣妾没事,臣妾还没见过点龙头灯的盛事,不想回宫。” 她伸着柔弱无骨的小手,拉着庆云帝的手娇声道, “陛下,臣妾只是有些头疼,不碍事的,只是眼下才刚正月,天气还冷着,这城墙上风也极大,陛下是万民之主,总不能也在这儿冻着。” “不如先寻个地方歇一歇,等最后点龙头灯的时候再出来?” 上元节灯会最重要的一个节目就是点龙头灯,而点灯之人都是历代帝王或者是太子,朝中如今还没储君,这任务自然落在庆云帝自己身上,而且点完龙头灯得万民欢呼的事情他也不想拱手让人。 外头喧闹的厉害,而点灯的时间至少还得半个时辰。 庆云帝脸上被风吹的也有些冷,听到丽嫔的建议之后,皇后和裕妃还想说话,庆云帝就直接开口:“行了,朕的确有些吹的慌,就照着丽嫔的意思。” “朕记得鹿台后面有几处小憩的地方,就去那暂时歇歇。” 裕妃见庆云帝偏宠着丽嫔,顿时黑着脸:“陛下,这花灯还没赏完呢!” “你若想赏灯自己留下来就是。” 庆云帝的话让裕妃脸都泛青了,而皇后神色也有些不好,毕竟眼下还在城墙之上,这么多官员百姓瞧着,可庆云帝却对一个嫔位宠爱超过皇后。 不过她是宫中老人,又是中宫皇后,哪怕心里再不高兴,面上也做出一副关心姿态。 “裕妃,陛下既然想歇息,那就先歇息一会儿,正巧本宫身子也有些凉,不如一起去后面避避风,待会儿点灯时再过来就是。” 裕妃听着皇后的话,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墙头草”。 刚刚还跟她一起怼丽嫔呢,转过眼就去讨好庆云帝,什么玩意儿。 裕妃心里骂的厉害,脸上却不露分毫,反而一口答应了下来,她可不想让丽嫔这个小妖精独得宠爱。 “朕有些乏了,去后面暂歇,诸位爱卿也可随意走动走动。”庆云帝开口。 一众朝臣连忙起身,恭送庆云帝。 等人走后,慕容盛瞧着几人背影才脸色阴沉。 没想到丽嫔居然是慕容峥的人! 他朝着丞相那边扫了一眼,见他老沉稳稳的坐在那里,想起丽嫔父亲的官职。 丞相傅伯中是慕容峥的外祖父,向来老沉阴险,是个十足十的老狐狸。 先前慕容峥出事时,父皇赏了板子甚至厌弃了他,谁都以为傅家会出面替四皇子求情,甚至就连他都想好了傅家出面要怎么挑拨丞相和父皇之间关系。 可谁知道这位傅丞相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求情,反而还称赞庆云帝处置公允,当时慕容盛还觉得这是奇怪,感情他居然想着从丽嫔这里下手。 难怪这段时间丽嫔得宠之后,父皇对老四也宽容了很多,连带着好像他之前丢人的那些事情也没再继续追究,更有意想要让他重新入朝。 慕容盛冷笑了一声后,突然开口对着众人说道: “今夜风大,这城墙上也冷的慌,既然父皇去鹿台休息了,各位大人不妨也去后面避避风,等着待会儿点龙头灯时再过来?” 能上城墙陪着皇帝赏灯的,那都是朝中极有权势之人,而这些人里更有不少都上了年纪。 皇帝能够厚裘大氅身边偎着火炉,又有美人在旁温声细语,可他们这些人却都只能穿着官服,就算有火盆也不过放在极远的地方,在这墙头吹了一晚上冷风早就冻得直哆嗦。 慕容盛这提议恰好合了他们心意,不少人都是开口。 “殿下说的是,我们这把老骨头实在扛不住冻。” “还是殿下贴心,老臣多谢殿下了。” “说起来这每年点龙头灯时,都是一展我大晋风采之时,若非如此我当真是愿意窝在家中烤火。” “哈哈哈……” 没了庆云帝在场,一群人说笑起来时也少了些顾忌。 慕容盛抬头看向丞相:“傅相,冯阁老,您二位也一起去吧,现在到点灯之时还得大半个时辰呢。” 丞相笑着道:“多谢大皇子美意,老臣也觉得甚好,阁老,你觉得呢?” 冯阁老本就年事已高,有些怕冷,见傅丞相开口,就说道:“可以啊,我记得这边还放的有棋盘,正好我与傅相对弈一把,林大人和诸位大人也做个评判。” 其他人都是笑起来,连声答应。 慕容盛人走在前面,而其他五六个老臣则在后一步。 几人说说笑笑跟在慕容盛身后,时不时的闲聊几句,而慕容盛也半点没有皇子的架子,与几人闲聊,气氛一时间正好。 慕容盛并没领着这些人直接去之前云夙音说的地方,反而拐了个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一副完全不知道会有事情发生的模样,甚至还有闲心叫着身旁的宫人去取棋盘过来。 可谁知道他们才刚走了几步,尚未到这边门前,就听到甬道尽头传来一声厉喝,还有皇后和裕妃的尖叫声。 “陛下?” “是皇后娘娘他们?!” 慕容盛心中一喜,脸上却是露出慌乱之色。 第328章 三人行 “父皇!” “来人,护驾!!!” 慕容盛急叫了一声,就快步转身就朝着那边跑了过去,一副像是担心庆云帝他们安危的模样。 其他那几个老臣和林严青也是一惊,顾不得身上冷不冷,同样跟在大皇子身后朝着那边疾步而去。 慕容盛快步到了那边门前,就见到门里一片狼藉,他朝内扫了一眼之后就脸色大变,像是被吓到了后退了半步,扭头看着匆匆过来的老臣时。 他连忙伸手一挡,急声道: “诸位大人,里头没事,还请诸位大人先行回去。” 慕容盛横身挡在几人身前,伸着手像是竭力想要挡住里面的情形,可是他一个人的身板儿,哪能挡得住外面这么多人。 那边房门大开,林严青和冯阁老他们就站在门口。 哪怕有慕容盛伸手挡着,他们依旧将里头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屋中本是用来暂歇的地方,里头并无床铺,只放着个贵妃榻和几处桌椅。 此时那些桌椅地面,到处都能看见被撕碎扔在地上的衣裳,还有一些血迹和各种斑驳痕迹。 那贵妃榻上横躺着个人,看身形像是男子,青丝垂落时瘫在榻上手肘垂落下来,浑身狼狈至极,整个人已经昏厥,而皇后娘娘扑在那人身上,扯着半截破损衣裳遮着那人,却掩不住他身上那些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痕迹。 地上慕容峥满脸煞白的跪在那里,脸上有着硕大的巴掌印和被撕扯留下的血印,眼里满是木然。 而在他身边还躺着个瘦瘦弱弱胭脂味十足男人。 那人也是光着身子,四肢身前到处都可见鞭痕和各种不堪入目的颜色,乌发凌乱之下,脖颈上更是有一圈已经犯了紫的掐痕,整个人瞪大了眼睛躺在地上时,已经没了呼吸。 屋中一片狼藉,哪怕站在屋外时,也能闻到里面那股浓郁至极的麝香味道。 门外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没经历过情事的稚雏儿,看着眼前这一幕后,闻到那让人作呕的气息后,又哪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几人脸都青了。 撞破了皇家这种丑事,麻烦大了! 原本还淡定的傅丞相看到跪在地上满身狼藉的慕容峥时,也险些晕了过去,他忍不住急声道:“四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峥脸色惨白:“我……我也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 明明他算计好了一切,可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是针对慕容显的局,他甚至连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可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到头来连他自己也陷了进去。 只要一想起刚才清醒时自己趴在慕容显身上的疯狂,慕容峥喉头就一阵恶心,捂着嘴想吐。 “滚出去!!滚出去!!” 皇后听到门外动静,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过来。 眼见着这一幕被人瞧见,她一把遮住怀中慕容显的脸朝着外头嘶吼,只想要将慕容显全身都遮住。 “谁让你们过来的,滚出去!!!” 门口的那几个朝臣连忙垂着头,林严青也是不敢多看。 庆云帝同样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他满是厉色的看向慕容盛:“谁让你们过来的?” 慕容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父皇,是儿臣的错,跟几位大人无关……” 那几个老臣见慕容盛这个时候还护着他们,而庆云帝脸色阴沉像是要动怒。 冯阁老到底正直,沉声开口: “陛下,此事与大皇子无关,是老臣几人觉得年事已高受不住城墙上风吹,且也见陛下过来歇脚,所以才同大皇子一起过来避避风。” “我等不知道这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且也是陛下下旨允老臣等人随意活动,而且我等刚才也并非是朝着这边来的……” 其他几人见冯阁老开口,也是在旁说道: “是啊陛下,大皇子也不知情,我等只是想要到后面避风处暖和一下。” “刚才我们去的是另外一边的方向,是听到陛下厉喝和皇后娘娘哭号声后,以为有人行刺,我等才闯了过来,并非有意撞见此事。” 林严青皱眉站在一旁,他不喜二皇子,也厌恶四皇子,可到底还是说道, “微臣等人也不知道四皇子和二皇子会在此,还请陛下恕罪。” 门前几位老臣除了傅丞相满脸惨白之外,其他人都是纷纷开口求情。 他们未必是真有意想要帮慕容盛,只不过眼下慕容盛跟他们绑在一起,且刚才也是他们一起撞上的这桩“丑事”。 慕容盛要是真落了罪,被庆云帝当作是故意为之,那他们这些人恐怕也会被视作大皇子同党,同样得不了任何好。 裕妃之前震惊之后,原本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可是这会儿瞧着庆云帝阴沉着脸的模样像是想要怪罪她儿子。 她也反应过来不对劲,连忙急声说道, “陛下,二皇子跟四皇子在此厮混的事情别说是盛儿,就连您和臣妾等也不知情,而且先前在前面也不是盛儿让您来此处歇息的,甚至臣妾和皇后娘娘还想要送丽嫔回宫。” “是丽嫔一心想要带着陛下过来的,臣妾和皇后娘娘只是作陪,盛儿和诸位大人不过是凑巧撞见,陛下可别冤枉了好人。” 庆云帝这才想起之前的事情。 裕妃和皇后的确未曾提过要来此处休息,甚至还想要送丽嫔回宫,是丽嫔说她头疼,又一脸娇弱的诱着他过来。 庆云帝一巴掌扇在丽嫔脸上,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陷害皇子?” “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丽嫔早就被吓傻了,她被打的倒在地上,哭声道:“臣妾不知道,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臣妾只是想要陪着陛下歇歇脚,臣妾也不知道二皇子他们会如此……” “你给本宫闭嘴!” 皇后整个人都跟疯魔了一样,起身就朝着丽嫔扑了过去,先是几巴掌之后,手中涂了丹蔻的指甲直接划破了丽嫔的脸,然后扯着她头发嘶声道, “你要是不知情,为什么会引着陛下来此,这鹿台这么多休息的地方,你为什么偏偏会选在此处?径直带着陛下就朝着这边走,而不是别的地方?!” 第329章 好大一出热闹 皇后此时简直恨不得疯了,只要一想到刚才进来时看到慕容峥伏在自己儿子身上那一幕,她就恨不得能杀了所有人,跟个疯子一样厮打丽嫔。 “你毁了显儿,毁了本宫,本宫要你的命!!!” 丽嫔疼的惨叫,被她抓的面目全非, “我没有……陛下救命……臣妾真的没有……” 傅丞相深吸口气,压着心头震惊慌乱,看着到现在还不肯承认的丽嫔颤声道:“陛下,丽嫔与人勾结陷害二位皇子,其心可诛,二皇子和四皇子也绝不会做这等事情,他们二人必定是为人所害……” 他不知道今夜慕容峥谋害慕容显的事情,只以为二人同样中了人算计,被人一石二鸟同时诓在了里面。 哪怕平日里再想将二皇子压下去,可现在他跟慕容峥绑在一起,一个人倒霉另外一个人也不可能脱身,只能竭力将两人都从水里拉出来才行。 傅丞相朝着地上一跪,老泪纵横: “老臣女儿早亡,就只剩四殿下这么一个外孙,如今却有人这般害他,他简直是想逼死殿下和老臣。” “求陛下为四皇子做主,也替二皇子查清真相,还他们二人一个清白!!” 皇后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同样跪在地上哭声道:“陛下,显儿是您的嫡子,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混账事情,定是有人想要害他,求陛下为我们母子做主!!” 庆云帝脸上神色变幻不断,沉声开口:“丽嫔,你还不说实话?” 丽嫔只跪在地上大哭,却一直不肯说话。 慕容盛一直跪在一旁,此时低声开口:“父皇,二弟和四弟的人品儿臣知道,他们绝不会如此胡来。” “眼下人多眼杂,最重要的是且莫让人将今日之事走漏出去,否则皇家颜面尽失,至于二弟和四弟今日之事,有什么大可回去之后再审。” “我相信若是二弟和四弟冤枉,父皇定能还他们一个公道。” 慕容盛这么一说,庆云帝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眼外头乌压压的人群,除了几个老臣之外竟是还有围拢过来的宫人和禁军,他哪怕也知道两个儿子被人陷害,却依旧动怒,朝着慕容峥就是一脚。 “丢人现眼!!” 庆云帝怒道,“还不赶紧让人取衣裳过来替他们遮着,还嫌不够丢人?” 他说完之后,正想下旨让在场所有人禁言,好能将今夜的事情强行按下去,至少绝不能让人知道两个皇子兄弟胡来被人撞破的事情。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门外就突然传来一道满是笑意的声音。 “本王不过来赏个灯而已,居然能碰上这么热闹的事情。啧,我说晋帝陛下,原来你们大晋的皇子这般开放,却是比本王还要更厉害些?” 在场几人都是豁然扭头,当看到从人群后方走出来的人时,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剡王? 南越的剡王怎么会在这里?! 庆云帝眼神一暗:“赵括?!” 剡王笑眯眯的哎了一声:“晋帝陛下有何指教?” 庆云帝:“……” 之前还只是自家的事情,可剡王一来,这事情却直接变成了国丑。 如果只是自己人,庆云帝大可下旨强行让所有人闭嘴,将今天的事情遮掩过去,至少不会成为皇家丑事,可是如今这一幕让南越的人看到之后,想要瞒下去恐怕都不可能。 庆云帝只觉得脸色铁青,险些一口血憋不住吐了出来。 他怒视着外头的禁军就是雷霆震怒:“废物东西,你们是怎么守的鹿台,什么人都敢放进来?!” 那些禁军都是脸色发白,噗通跪地上。 “晋帝陛下可别牵连无辜,这些人不是不敢拦着本王,只是谁让本王是被贵朝摄政王给领过来的呢?” 剡王长相艳丽,哪怕年过三十看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眼眸飞扬之时,艳红唇边挂着戏谑笑意,扭头对着身后道, “我说君九渊,本王之前还烦你押着本王过来呢,如今却发现这热闹看的可真值。” “之前挨得那几下,本王不跟你计较了。” 众人听他说话这才朝着他身后看去,就见到君九渊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站在剡王身旁。 庆云帝顿时怒道:“君九渊,你到底想干什么?今日鹿台盛宴,你带剡王过来干什么?!” 君九渊挑挑眉:“陛下这话问的就奇怪了。” “剡王突然来京被本王发现,本王想着他好歹是南越之人,私自入京不知想做什么,就想着将人带过来跟陛下说一声,免得哪天被他混进了皇城摘了脑袋陛下都不知情。” “可谁知道本王才刚过来,就撞上这么精彩一幕。” “陛下找本王麻烦之前,是不是先该问问你这两位皇子,就算真有什么特殊的喜好,是不是也该找个隐蔽的地方关起门来再玩。”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要脸,我大晋还要呢。” 君九渊怼起人来格外的毒舌。 庆云帝气得脸皮直抖,只恨不得割了君九渊的舌头。 慕容峥却是猛的抬头看向君九渊嘶声道:“皇叔,是你害我?” 他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更不相信君九渊当真这么巧会刚好带着剡王过来。 明明所有事情他都安排妥当了,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后面要怎样替自己脱身。 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突然晕过去后,整个人就如同烧红了一样失去了理智,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趴在慕容显身上,被皇后一把掀翻下来。 “是你害我和二弟,又带着剡王过来,皇叔,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要让你这么对我?!” 在场这些人听到慕容峥的话后,也是纷纷看向君九渊,眼里露出怀疑之色。 今天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凑巧了些,本来按理说以得益者动手的线索来看,大皇子最有嫌疑,毕竟二皇子和四皇子要真名声尽毁,得利的也只有他一人。 可是之前裕妃阻拦丽嫔和庆云帝过来的事情他们都看在眼里,就连大皇子也显然极为惊愕。 而且这么明显的事情,如果真是大皇子动手,那他就真的是没脑子了。 第330章 你们这四皇子不行啊 除了大皇子外,唯一能够瞒得过这所有禁军,还能将二皇子和四皇子坑成这样的,好像也就只有君九渊了,而他刚好还带着剡王过来“看热闹”,这的确是嫌疑极重。 庆云帝也同样看向君九渊,眼里满是寒芒。 君九渊察觉到诸人目光,嗤笑了声:“这么看着本王干什么,你们该不会真觉得本王想要对付他们两个,还要用这么委婉的手段?” 他垂眼看着慕容峥, “本王要是想要害你,就该扒了你衣裳扔去人堆里,而不是让你躲在这里,更何况本王想要谁的命,何需这么麻烦,砍了手脚扔出去就行。” “那城墙上本王挂过的人头尸体还少吗?” 毁人名节什么的,他懒得玩。 要玩就直接弄死得了,一了百了,何需这么麻烦?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猛的就想起君九渊以前干过的事情,直接打了个哆嗦。 庆云帝也是脸色微变。 君九渊的话直白的让人难堪,可同样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就连原本笃定了自己是被摄政王府所害的慕容峥也犹豫起来,他这段时间没有招惹过摄政王府,也没做过什么碍他们眼的事情。 君九渊的性子向来狠绝,他要真想对付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委婉,可是不是摄政王府的人,又会是谁? 君九渊冷然道:“自己管不住跟人胡来,却赖本王动手,可真有出息。” 慕容峥脸色一青,眼见着庆云帝对他恼怒起来,他满是恨意的紧紧咬牙朝着地上一磕头:“父皇,儿臣是被人所害,儿臣和二哥绝无任何苟且。” “之前二哥离席,儿臣只不过是担心二哥安危,才被人引了过来,是有人想要害儿臣和二哥,才会让儿臣落到这般地步……” 他痛哭流涕。 皇后也是在旁哭声道:“陛下,显儿绝不会跟老四胡来,求陛下彻查,还显儿一个公道!” 她恶狠狠的看着慕容峥,哪怕看出来此事慕容峥也是被人害了,可是之前那一幕却让她永远都难以忘怀,她恨慕容峥,也恨那设局之人。 哪怕她儿子玩了旁人也就算了,顶多就是名声有误,就算是上次在南风楼也没有真正被人如何,可这一次他却是被一个男人破了身,而且还是他的亲弟弟。 只要一想皇后都简直要疯。 傅丞相也知道今日之事压不住了,只觉得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他容色苍老的说道:“陛下,此等歹毒狠辣之人,祸害皇室子孙危及皇室清誉,还请陛下定要派人将其抓住!” 君九渊看着几人如同闹剧一样的模样,冷淡开口:“既然四皇子说他是被人所害,皇后也说二皇子无辜,那就查吧。” “除了丽嫔之外,今日看守鹿台之人,附近巡逻的禁卫都逃不掉干系,凡是知情之人全部抓了,送去诏狱让人用刑,总有一两个能开口的。” 丽嫔吓得浑身发抖,她虽然是宫妃,可也听说过诏狱的大刑。 一旦进去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太容易露馅。 丽嫔原本只是被人撺掇想要得点儿好处罢了,可她没想到四皇子这么不中用,大好的局面弄没了不说,还将他自己也陷在里面,连带着她也没机会逃掉。 丽嫔不想入诏狱,也扛不住那刑罚。 她猛的起身就想朝着一旁的墙上撞去,想要一死了之,却被人一脚踩在了腿骨之上,刚起身撞过去的动作就猛的停了下来,整个人摔回了地上。 剡王笑眯眯的收回脚:“寻什么死呀,虽然毁容变成了丑八怪,可好歹是一条人命。” 说完之后他朝着庆云帝道, “晋帝陛下可得好好谢谢本王。” 庆云帝黑着脸,怒声道:“来人,将她拉下去给朕打,定要从她口中问出今夜之事始末,还有鹿台守卫,这么大的事情绝不可能是丽妃一人所为。” “全部给朕抓起来,挨个挨个的审,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做这种事,查出来是谁,朕定要将他五马分尸!!” 慕容峥原本还哭诉的脸上眼泪僵住,整个人垂头时眼里满是惊慌。 那丽嫔是他的人,就连鹿台这边的人也都是被他提前收买换上了自己的人后,才能顺利将昏迷不醒的慕容显抬进来。 可是他从没想过会有人在他自己身上也动了手脚,让他自己一脑袋栽进了自己算计慕容显的阴谋里。 如果庆云帝查下去后,一旦丽嫔他们张嘴,他做的这些事情就隐瞒不下去了,到时候要是庆云帝知道这些事情全是因他而起,他……他就完了…… 慕容峥心慌意乱之下,再加上计谋败露自己被坑,脸上白的跟鬼似的。 君九渊看着他这模样似笑非笑:“四皇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剡王在旁扇着扇子格外的骚包:“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情事,莫不是耗了太多精气所以体虚了吧?” 他撞了撞君九渊后满脸促狭, “我说你们这晋朝的皇子不行啊,这才一、两个人而已就虚成这个样子,晋帝陛下可得好好替这位四皇子补补,免得肾虚丢人……” “赵括!!” 庆云帝抬眼时满是煞气。 傅丞相也是神色难看:“剡王擅入我大晋皇城的事情还没说清楚,我大晋皇子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操心,我看剡王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剡王闻言耸耸肩:“本王有什么好操心的,带着国书来的,不过忘记提前打声招呼罢了,再说本王也是好心提醒,这男人家肾虚多可怕啊……” “这位晋朝四皇子是吧,本王那儿有位神医,专修调理阴阳之道,医术堪比那神医谷传人夏侯闻声,而且长得也是极为俊俏,不如本王介绍给你?” 慕容峥又羞又怒,脸皮子涨的通红,而他好像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在看他一样,仿佛谁都知道他“不行”了,他怒视着剡王时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君九渊有些嫌他聒噪,冷视他一眼。 “闭嘴!” 见剡王张嘴还想说话,他面无表情,“你要是学不会闭嘴,本王教你?” 第331章 君九渊,你怎么还不懂怜香惜玉 剡王闻言对上君九渊那冷漠之色,到底是闭上了嘴,毕竟这位爷跟其他人不一样。 庆云帝他们只敢说说,这位却是敢直接剁了他的…… 剡王到底还是识趣,收声站在一旁没再逗弄慕容峥,而君九渊看着慕容峥时候神色同样冷漠: “本王记得四皇子跟二皇子应该不和吧,你刚才说你是见到二皇子突然离席,担心他安危才会跟着他过来紧接着才被人算计的?” 慕容峥脸色一变:“我……” 他想收回之前的话,君九渊却不给他机会。 “怎么,不是?还是本王刚才听错了?” 慕容峥张张嘴,看着猛的看向他的皇后等人,那一句“不是”卡在嘴边说不出来。 皇后之前只以为慕容峥跟慕容显一样都是受害之人,也同样是被人算计的,可此时听到君九渊这话却是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她太清楚自己儿子跟慕容峥之间的关系,更清楚慕容峥被她儿子算计的事情。 这世上谁都可能担心她儿子周全以至于被人所害,唯独慕容峥不会,他要是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知道她儿子遇险,不仅不会出手相助恐怕还会恨不得亲眼看着自己儿子去死! 傅丞相也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连忙在旁说道: “王爷,四皇子也是受害之人,此事还需细查才是,而且这到底是咱们自家事情,剡王还在,不如有什么回宫后再说……” “傅相这么着急干什么?” 君九渊淡扫了他一眼,想起自己那小兔子的性子,觉得今夜这事儿与她有些关系。 阿音虽然心眼小也睚眦必报,可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牵连“无辜”之人,可现在慕容峥既然被她弄到了里面,还做出这种几近毁了所有前程的事情。 要么是慕容峥得罪了他家小兔子,要不然就是慕容峥原本想干什么与他们有关,被阿音恼怒之下才会将计就计,用这般堪称狠厉决绝的手段断他将来。 无论是哪一种,君九渊都愿意再替阿音踩上一脚。 君九渊冷淡说道,“既有冤屈,自然就尽早查明的好,剡王在正好也能做个见证,免得冤枉了不该冤枉的人,既然丽嫔知情,也不必带回去了。” “万钧。” 万钧上前了半步:“王爷。” “去审审丽嫔,看看是谁在捣鬼。” 万钧直接上前朝着丽嫔走过去,而原本压着丽嫔想要退下的禁军都是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庆云帝。 庆云帝寒声道:“摄政王……” 君九渊扬眉:“难道陛下不想知道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庆云帝黑着脸:“皇家的事情,回去后再审。” “陛下确定要回去后再审?” 君九渊似笑非笑, “这鹿台之上这么多人,赵括更是个大嘴巴。” “要是不直接在这里把事情审问清楚,还二皇子和四皇子一个清白,恐怕不出明日,他们兄弟乱仑当众苟且的事情就能传遍整个京城,到时候若再传到南越,丢的可就是陛下和整个皇室的脸。” “本王是无所谓,反正他们又不是本王的儿子,丢人现眼也丢不到本王身上来,可陛下舍得让你这两个宝贝儿子落得名声尽毁,皇室声誉全无的境地吗?” “你要是舍得,那就将人带回去吧,全当本王多此一举。” 君九渊的话可谓是掐住了庆云帝的七寸。 庆云帝这人好大喜功,自负又好颜面,总以明君自称,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掠了他身上羽毛让他一身“英名”蒙尘。 眼见着庆云帝脸上被这番话说服,慕容峥只觉得君九渊像是知道了什么,仰头时颤声道:“皇叔……” 他在求饶,求君九渊不要再插手。 只可惜君九渊眼里看不见他的害怕,只看着他道:“怎么,本王替你做主你还不愿意?你既然说你是被人陷害,为何不想让本王查清楚事情还你清白。” “你在害怕什么?” 慕容峥眼睫一颤,脸色白的吓人。 皇后冷沉的眼看着慕容峥,见他这幅明显心虚惊惧的模样,也渐渐回过味来。 就像是摄政王说的,慕容峥若是无辜,他自然迫不及待想要得回清白,可他如今这模样,倒更像是做了什么怕被抓住的心虚。 君九渊看向皇后:“此事与皇后跟二皇子也有关系,四皇子不肯,那皇后娘娘呢,你可愿意让本王替二皇子查清楚真相?” 皇后紧抿着唇:“本宫愿意!” 慕容显已经毁了清白,又被人这般对待,无论如何他都没机会再谋夺皇位,既然如此,她倒不如求个明明白白,要是旁人害他也就算了。 可如果这事情跟慕容峥有关,她就算拼了命也要撕下他一块肉来! “显儿无辜,本宫也问心无愧,自然不怕人查。” 她抬头看向庆云帝, “陛下,摄政王刚才的话说的对,此事不宜挪回宫中再审,否则传扬开来还不知道外头的人会将咱们皇室子弟传成什么样子。” “既然丽嫔知情,摄政王也有办法,还请陛下准允让请摄政王出手审问丽嫔身后主使,还显儿一个公道!!” 庆云帝迟疑了下,才沉声道:“好,你审!” 君九渊淡笑了声,眼见着慕容峥手中发抖,他朝着禁军那边看去:“万钧。” 那些人见庆云帝松口,就连皇后也偏着摄政王,到底还是惧怕摄政王府威势,直接松开了丽嫔。 万钧拎着丽嫔到了门外,不过片刻那边就传来一声声惨厉叫声。 里头的人都是忍不住变色,剡王则是促狭:“我说君九渊,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君九渊没理他聒噪,只垂眼落在慕容峥脸上。 慕容峥如坐针毡,听着丽嫔惨叫越来越凄厉,后来又渐渐淡下去,隐约听到她嘶声说着什么,他脸上血色一寸寸的消散,而当看到万钧提着浑身浴血的丽嫔进来时。 他整个人险些瘫软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完了…… 万钧走到君九渊身前,将丽嫔扔在地上后说道:“丽嫔已经招供。” 第332章 四皇子败露 君九渊扬眉:“说吧,是谁指使你引诱陛下来此?” 丽嫔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那之前被皇后抓的血肉模糊的脸上也全是鼻涕眼泪,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娇柔。 她疼的浑身都在发抖,之前受刑后流下的鲜血拖了一地。 听到君九渊问话之后,丽嫔身子猛的一抖,伏在府上哭声道,“是,是四皇子……是四皇子让我做的……” “陛下,臣妾只是被四皇子哄骗,是他让臣妾引陛下过来,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你胡说八道!!” 傅丞相顿时大怒,“陛下,丽嫔分明是在胡乱攀咬,四皇子若真跟她合谋,又怎么可能会自己也在此处,她分明是见着事情不对才想要攀诬四皇子,隐藏真正的幕后主谋!!” “我没有!!” 万钧的手段比诏狱的大刑还要厉害,丽嫔受了一次就只觉得不如死了强。 丽嫔尖声道:“我父亲是四皇子身边近臣,当初也是四皇子引荐我入宫,想要让我讨得陛下欢心在陛下面前替他说项。” “四皇子生母早逝,后宫之中无人帮衬,而裕妃和皇后娘娘又几次替大皇子、二皇子筹谋,让他格外焦灼,他见我姿色不错就想要与我联手,说只要我能得陛下恩宠对他有所助益,等他将来登基之后就奉我为太后以生母尊崇待之。” 庆云帝猛的扭头看向慕容峥,眼里几乎喷火。 傅丞相也是难以置信,颤着手指着慕容峥,他居然想奉他人为生母?! “我入宫之后就等着他指使,可是他一直没再联系我,只暗中命几个宫人帮着我得了陛下的宠爱,直到昨日他才突然送信给我,让臣妾在上元节时引陛下来此。” 像是怕庆云帝他们不信,丽嫔边哭边道, “臣妾身边的烟儿就是四皇子的人,还有小安子,还有鲁和,他们都是四皇子安排的人……” “四皇子只说等他的人寻我时,将陛下引来此处就行,别的事情什么都没告诉臣妾,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丽嫔哭求,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是四皇子撺掇臣妾,求陛下饶命。” 庆云帝听着丽嫔的话后脸色漆黑,上前一脚踹在她身上:“你这个贱妇!!” “来人,将丽嫔拖出去乱棍打死,还有她身边的那几个狗奴才,通通给朕打死,一个不留!!!” 有人上前抓着丽嫔就朝外走,而丽嫔一边挣扎一边尖声哭泣。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臣妾也是被四皇子骗了……陛下饶了臣妾……唔唔……” 丽嫔被人堵了嘴拖了下去,连带着丽嫔宫中那几个奴才也跟着被一并拖了下去,不过片刻外间就传来棍棒落身的声音,而有那交织着极为恐怖的惨叫声。 慕容峥早已经瘫在地上:“父皇……” “你这个贱种!!” 皇后没想到今夜的事情居然是慕容峥做的,居然是他联合丽嫔想要害她儿子。 要不是慕容峥设套,她的显儿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皇后扑上去朝着慕容峥脸上就是两巴掌,直将人打的偏过头去,这才瘫软着跪在地上哭声道:“陛下,慕容峥他好狠的心思。” “显儿是他的亲哥哥,是他嫡嫡亲的兄长,可是他居然跟丽嫔那个贱人联手,做下这等恶毒之举来害显儿,他简直丧尽天良,求陛下替显儿做主!!” 慕容峥惨白着脸:“父皇,父皇你听我解释,不是的……儿臣也是被人陷害……真的不是儿臣……” “那丽嫔说的是真是假?”庆云帝只问道。 慕容峥嘴唇微颤。 “丽嫔说是你让她入宫来窥探帝踪,也是你今夜让她引朕来此,这些话是真是假?!” 慕容峥肩膀微抖,脸上白的像鬼。 “你若说不是你,朕便相信你是被人所害,今夜的事情朕定会彻查,好好查清楚到底是谁所做,只要你敢与朕说丽嫔刚才所说的都是假的!” 庆云帝对着慕容峥一字一句的说道。 慕容峥睁大眼却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丽嫔的确是他送进宫的,她身边那些宫人也是他安排的,就连今夜的事情也的确是他先动的手脚,还有鹿台外的禁军也是被他收买,慕容显才能在打晕了之后被“送”到这里来…… 这些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甚至于只要庆云帝派人去查,根本就瞒不住。 他就算此时否认,可只要庆云帝查出来后,他照样会落罪,甚至还会多一桩欺君罔上的罪名…… “父皇……儿臣……” 慕容峥颤着嘴唇想要解释,庆云帝猛的抬手就一巴掌落在他脸上。 “你不是说你无辜,说是你被冤枉的,那你怎么不敢跟朕说这些不是你做的?!” 他能赢了所有人,登上皇位。 其中固然有君九渊杀了其他皇族的原因,可他能在那般杀伐之中活下来还死死握着皇位,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什么蠢人。 庆云帝哪能看不出来慕容峥有多心虚,又怎么不知道丽嫔说的是真的,他上前朝着慕容峥心窝上就是一脚: “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慕容峥,你可真好!!” “父皇……” 慕容峥被踹翻在地上后,连忙爬了起来,“儿臣只是一时想错,儿臣只是想要报复二哥,可是后来的事情真的跟儿臣无关,儿臣也是被人害了,您相信儿臣……” 庆云帝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跟你无关?” “要不是你想害你二哥,要不是你心怀不轨先用了这种龌蹉手段,别人就算想要害你又怎么能找到机会动手?” “是你害人在前,将大好的机会送到人家眼皮子底下,你变成这样那都是你活该!!” 庆云帝怒骂出声, “上一次你大婚之时闹出那般笑话,朕还想着你这段时间在府中修身养性也是知错了,可你却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早知道你能做出这种事来,当初朕就该活活打死了你,也好过让你闹出今天这种丑事,丢尽我慕容家的脸!!” 第333章 口不择言 慕容峥被打的摔在地上,对着庆云帝那张满是嫌恶的脸,原本还想要争辩分解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心中凉了下来,知道自己完了,而庆云帝的厌恶让他心头生起一股怨憎。 他忍不住嘶声道, “是,我是丢了慕容家的脸,可当初的事情是谁做的父皇难道不知道吗?” “要不是慕容显害我,要不是他让人在我府中朝着冯官官和云夙音动手,让我丢尽了颜面,让我大婚之日成了满京城的笑话,我怎么会用这种手段对他。” “他害我名声尽毁,我也不过是让他体会一下我当初的境遇,我有什么错……” “你给朕闭嘴!!” 庆云帝眼皮子一跳,抬脚就踹在他脸上,直将人踹的吐血,一边怒喝出声,“来人,四皇子狂悖目无君上,把他给朕拖下去!!” “慢着!” 冯阁老突然走上前,“四皇子,你刚才提及老臣孙女还有摄政王妃,说是二皇子害了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冯卿……”庆云帝脸色难看。 皇后也是慌了神,“冯阁老,你别听慕容峥胡说八道,他只是胡乱攀咬……” “是不是攀咬老臣自会判断。” 冯阁老冷沉着脸,“老臣孙女之前在四皇子府中无辜被害,险些丢了一条性命,刑部将谋害她之人抓捕之后尚未开审,那人就身死狱中不了了之。” “如今四皇子却说其中还有内情,跟二皇子有关,还请陛下让他把话说完!” 林严青也是面无表情的上前:“冯阁老说的对,我家阿音和冯家官官被人所害,此事既与二皇子有关,还请陛下让四皇子把话说完。” “我林家上下也绝不会容忍有人迫害府中之人!” 庆云帝又气又怒,只觉得冯家这老东西跟林家的人登梯子朝上爬,更气慕容峥口不择言。 那天的事情到底如何,冯家早就知情,否则冯官官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在后来那般处处针对慕容显,几次弹劾不说,就连冯阁老也为难慕容显许久。 有些事情既有遮掩,当初那被抓住的“主谋”也已经死了,冯家就算想要追究也没办法,这些事情便只能心照不宣却无实证,就连君九渊也只能暗中教训慕容显。 可如今慕容峥却把话摆在了明面上,直接将慕容显扯了出来。 冯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而君九渊…… 庆云帝看向君九渊时,果然见他开口,“阿音乃是本王王妃,四皇子刚才的话说清楚,什么叫二皇子害了阿音和冯小姐,若有半句虚言,本王割了你舌头!” 庆云帝脸色微抖:“摄政王……” “陛下。” 君九渊抬眸,“等问清楚此事之后,本王再跟陛下讨论四皇子刚才口中所说包庇之事。” 庆云帝顿时恶狠狠的看向慕容峥,而慕容峥之前脱口而出的话虽然解气,此事对着冯阁老和君九渊时却是心慌了起来,他知道要是把庆云帝拖了进来,被人以为包庇慕容显。 庆云帝绝对饶不了他。 “我……我胡说八道的……” “是吗?” 君九渊冷眼看着他,“既是胡说八道,那就是蓄意陷害,当初阿音和冯小姐在你府中被你手下长史所害,想必你也知情,既无旁人插手那就是你主谋。” 他唰的一下抽出腰间软剑直接就落在慕容峥脖子上,大有一言不合就砍了他脑袋的意思。 慕容峥吓得尖叫一声:“皇叔!!” “摄政王!!” 庆云帝也是吓了一跳。 君九渊面无表情:“阿音是本王心爱之人,谋害她便是谋害本王。” “本王从不留祸害,你既然不肯说,那本王就只能先解决了你了……” 他挥手之时,哪怕不带内力那剑光也依旧渗人,慕容峥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不说的话,君九渊恐怕会真的砍了他脑袋,他尖声道: “我说!!” 剑尖划破了他脖颈,鲜血流淌时,慕容峥慌声道, “是慕容显,慕容显知道云黎安想要将云夙音送进我府中给我当妾,好能借此拉拢林家,所以他才借机收买了我府中长史,在那一日朝着云夙音下药。” “冯官官跟云夙音交好,又是冯家嫡女,慕容显拿她当饵,既能钓云夙音上钩好能朝着她下药,又能挑拨我跟冯家的关系,所以才险些要了冯官官的命!” 冯阁老满脸怒容,林严青也是阴沉着脸。 哪怕他们早就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却因为那是皇子又有皇帝庇护,所以他们无可奈何只能在一些小事上动些手脚,心里早早就憋着一口气。 眼下好不容易被他抓到机会,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机会。 林严青怒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慕容峥急声道:“是真的,云黎安虽然想要害云夙音,可他绝无害我之意,云姝月当时已经嫁入我府中,我跟云家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绝不可能会去动冯家的女儿,给我们自己招惹麻烦。” “而且他之前想要动手也不过是悄悄毁了云夙音名节,怎么都不可能要她们性命,是慕容显抓住这机会收买我府中长史,借机暗行陷害之事。” 像是怕他们不信,慕容峥说道, “我府中那长史被抓之后虽然死在了牢中,可他还有父母亲人,而且当初也有与他联手之人全都是慕容显埋在我府里的探子。” “我刚开始也不知道此事,只以为是云黎安所为,直到后来无意间抓到了这几人才从他们口中得知来龙去脉,生出想要报复慕容显的心思来。” 慕容峥刚开始是真的不知情,他一直以为是云黎安大意所为,也怀疑他被人收买,直到云黎安入狱之后,他才无意间得知真相。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会生出想要让慕容显身败名裂的心思,才有了今日算计。 君九渊微眯着眼寒声道:“你刚才说陛下知情?” 慕容峥猛的一哆嗦,对上庆云帝满是森寒的眼时,急声道:“不是,父皇不知道……” 他之前只是一时激愤才会口不择言,可到了现在却不敢将庆云帝拖下水来。 第334章 辱阿音者,死! 慕容显一人所为,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可要是庆云帝知情却未曾惩戒反而庇护于他。 到时候别说是说动手就动手的君九渊,就连冯家和林家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慕容峥心思急转低声道:“我不是说父皇知情,我是怨怪父皇明知道我不是这种人,也绝不会做这种事情,可他当日却依旧打了我板子,让我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庆云帝微松了口气,冷着脸:“你还有脸怨朕?” “要不是你悔婚在前,换婚在后,与人苟且丢人现眼,何至于闹出这么多乱子来?!” 这话他骂的无比真心。 要是慕容峥好好的娶了云夙音,别去招惹云姝月,后面又哪还有这么多的事情,那林家又怎么会偏向摄政王府。 庆云帝只要一想到林家在文人士子之中的地位,想起上一次宫宴上丢的脸就打从心眼里气怒,他沉声道:“以你做的这些事情,朕只是打了你几十板子算是便宜你了!” 慕容峥白着脸:“儿臣知错了……” 君九渊却懒得看他们父子二人一唱一和对着他们作戏,他只是寒声道:“之前不知情也就算了,如今陛下知道了,还问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庆云帝脸色一变。 皇后也是白着脸,她没了之前的疯狂,也没了教训慕容峥和丽嫔时的狠厉,她急声说道:“这些事情只是慕容峥一人之言,未必与我显儿有关,更何况显儿如今已经变成这样,你们还想要如何?” 她扭头对着庆云帝时,满脸凄楚, “陛下,您难道真想要逼死显儿吗?” 庆云帝迟疑:“冯阁老,林爱卿,此事还未查清楚,况且二皇子也算是受到了惩罚,不如此事就此作罢……” 之前一直安静的剡王突然嗤笑了一声, “不过就是跟个男人欢爱了,怎么就受到惩罚了?这四皇子和地上躺着的这个长得都还算不错,他就算被压了也不算吃亏,倒是人家两个姑娘。” “一个险些没了命,一个差点被人糟蹋,这两者怎么能一样?” 冯阁老和林严青听到庆云帝的话时都是气怒,庆云帝明显想要袒护慕容显的意思,二人原本正想开口就听到剡王这番话,虽然这话无耻了些,而且也充满了幸灾乐祸。 可冯阁老二人却第一次觉得这南越的剡王顺眼了一些。 林严青寒声道:“剡王说的对,二皇子落得这般地步是他咎由自取,也是他和四皇子之间的私事,与阿音和冯小姐有何关系?” 冯阁老也是沉声道:“自古以来都有功不能抵过之说,更何况是以过抵过,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后若觉得二皇子委屈,大可找四皇子问罪,可老臣的孙女和摄政王妃却与此事无关,之前遭二皇子迫害险些丢了性命,还请陛下给老臣孙女,也给摄政王妃一个公道!” 君九渊收回手中软剑,冷淡说道:“此事本王绝不善罢甘休,陛下若不处置,那就只能本王自己动手。” “辱阿音者,死!” 庆云帝对着林严青和冯阁老时,尚有一丝侥幸,也相信就算他将此事按下去,这二人也绝不会当真与他翻脸,顶多事后再给林家和冯家一些补偿就是。 可是君九渊不同,他说不放过,那就是真的不放过。 云夙音是他王妃,二人大婚在即,若是不能将此事处置干净,恐怕君九渊真的会生出借口,借此朝着皇室下手,到时候不仅仅是慕容显二人,恐怕就连他这个皇帝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庆云帝向来都分得清轻重,也知道怎样对自己有利。 他沉声开口, “二皇子无德无品,不配为皇室之人,即日起,革除皇子身份贬为庶民。” “四皇子歹毒狠辣,陷害兄长,无兄弟友爱对君父不逊,罔顾朕恩,不知收敛毫无敬德,特封为敛郡王,发配克州,无诏不得回京!” “望你能懂得收敛悔过!” “陛下!!” 皇后满脸惨白,想要说话,庆云帝就已经开口,“皇后教导皇子不利,不曾约束规劝,禁足凤翎宫三月不得外出,若不思悔改不懂得身为中宫恪尽职守,那你这个皇后也就别做了。” 皇后所有想要开口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她满是凄惨的看着庆云帝,见他神情冷漠至极,半丝没有更改旨意的意思,就知道事情已成定局。 她若是再替皇儿求情,怕是连她这个皇后之位都会被废,到时候别说慕容显再无机会回来,就连母族也会一并牵连,父兄子侄全数陪葬。 慕容峥虽然不如慕容显那般直接被废,可被封为郡王发配克州,也等于是断了登皇问鼎之路。 那克州离京城足有千里,地处偏僻极为贫瘠,而“敛郡王”三个字更是如同一巴掌扇的他晕头转向。 以前无论他犯了多大的错,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情,父皇就算动怒也顶多就是打他板子,或者教训他一顿冷待他一些事情,可如今却直接将他发配。 慕容峥满是惊慌失措:“父皇,父皇我错了。” “儿臣知道错了,求父皇饶了儿臣这一次,儿臣再也不敢了……” 他抓着庆云帝的衣袍,却被一脚踹开。 慕容峥扭头看向傅丞相:“外公,外公您帮帮我,您替我求求父皇,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也是一时不忿才会走错了路,我是被人陷害,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外公,外公您救救我……我不要去克州……” 他也不要当劳什子的敛郡王! 傅丞相哪怕心中恨极慕容峥擅作主张闹出今日麻烦,也怨他之前行事不曾与他商议,可到底是他女儿的血脉,也是他扶持多年之人。 傅丞相说道:“陛下,此事是二皇子有错在先,也是他先行陷害之事,四皇子即便有错也罪不至此……” “就因为他只是报复,朕才没一起废了他。” “可是……”傅丞相急声说道, “寻常皇子就算册封也是亲王,郡王直接低了一等不说,克州更是偏远之地,四皇子自幼就没了生母,他行差踏错也还有改过的机会。” “陛下若真这般处置,将来旁人问起陛下为何贬他发配,势必提起今日之事为皇室蒙尘……” 庆云帝冷着眼:“那丞相觉得该如何?” “他惹出今日祸事,丢尽皇家颜面,朕只是将他发配留了郡王之位已经算是轻饶了,若不是这事情事出有因,他也是先被人陷害之人。” “今日他就该跟老二一样被废!” 第335章 废除皇子之位,发配克州 傅丞相脸色微白:“陛下……” “你不必多言。” 庆云帝直接打断了傅丞相的话,“朕对他已经是格外留情,是他自己不懂得收敛性情,也是他自己走到这一步,丞相若觉得这郡王之位不足以跟他匹配,那朕就索性将他也逐出皇家贬为庶民。” “正好也让他跟二皇子一起作伴!!” 傅丞相想求情,可庆云帝毫不客气的话直接让他不敢再开口。 如今慕容峥好歹还是皇室子弟,身上也还有个郡王身份,可他要继续求情下去,说不定陛下恼怒之下当真废了他,将他赶出皇家。 到时候才真的是完了。 慕容峥眼见着连外祖父也没办法帮着他挽回,而庆云帝更是不容置疑完全没有更改旨意的意思,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满脸木然之时泪流满面。 庆云帝眼见着两边都安静下来,才抬头对着君九渊道:“林爱卿,冯阁老,还有摄政王,朕这般处置他们二人,你们可还满意?” 林严青和冯阁老没想到庆云帝这般狠绝,两个皇子废了一个发配一个,这已经远超他们预期,而且庆云帝明显也动了怒气,他们若是再追究就是不识好歹了。 “多谢陛下。” “陛下英明。” 冯阁老和林严青都是恭敬。 庆云帝这才看向君九渊,君九渊淡声道:“既然陛下已经惩处,那此事便算了,只是从今往后若叫本王知道,还有谁人敢算计本王府中之人,到时候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庆云帝心头憋着气,又不能朝着君九渊发,只能朝着高勤踢了一脚。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寻两套衣裳过来给他们换上,赶紧将人带走,还留着丢人现眼?!” 高勤身为“出气筒”,早习惯了自家主子喜怒无常,而且他也知道今夜的事情让庆云帝有多憋屈。 他连忙上前招呼人进来抬着从头到尾昏迷不醒的慕容显离开,而他自己则是解了外衫披在慕容峥身上,同样扶着慕容峥离开。 眼见着人被拉下去后,庆云帝想要下令让人保密,可是看着站在门前的君九渊和剡王,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算这些朝臣和慕容盛他们保密又能如何,君九渊根本不是他能压得住的,而那个剡王更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而他根本就命令不了南越的王爷。 庆云帝只能对着禁军等人道: “今夜之事你们都给朕闭紧了嘴巴,还有,让人给朕查,查今夜有谁擅入鹿台,又有谁跟敛郡王和慕容显来往过,看是谁人在后面捣鬼,借着敛郡王之事趁机作乱!!” 哪怕今夜最初布局的人是慕容峥,可后来也一定是有人当了黄雀才会将他一起弄了进去。 庆云帝恼恨慕容峥,却更恨那暗中行事之人,要不是他,事情也闹不到这么大,更不会发展到这般无法收拾的地步。 禁军那边的人领命退下去之后,庆云帝寒声道:“屠越留在此处处理其他事情…” “陛下。” 裕妃说道,“外间龙头灯还没点……” 庆云帝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哪还有点灯的心思,更何况他眼下恼怒都来不及,直接沉声道:“朕乏了,今年点龙头灯的任务就交给大皇子。” “盛儿,你留下来点了龙头灯再走。” 天降馅饼,简直将慕容盛砸的晕头转向。 他原以为今夜只是一场闹剧,也想过事发之后老二和老四不会好过,他本以为只是能看一场热闹而已,事后这两人虽会被打压却也未必能彻底倒下去。 可慕容盛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老二被废,老四也成了半个废人,他最大的两个劲敌就这么没了…… 慕容盛死死攥紧拳心才压住心头兴奋,低垂着头恭敬道:“儿臣遵旨。” 裕妃却比慕容盛要直接的多,背对着庆云帝时她脸上忍不住的全是狂喜之色,她万万没想到不过是出宫赏灯而已就能看这么一场大戏,而且他儿子也一步登天成了如今唯一一个有资格担当太子之人。 那龙头灯向来都只有储君和皇帝能点,如今庆云帝交给慕容盛,岂不是代表他已经打算将储君之位交给他了?! 庆帝没看到裕妃脸色,只是看向剡王:“赵括,你私自来京,所为何事?” 剡王笑嘻嘻的说道:“当然是为了两国邦交,也同样是带着我南越陛下的国书而来……” “既有国书,为何不提前递交?” 庆云帝对着剡王时没那般好气。 剡王耸耸肩:“原是想给晋帝陛下一个惊喜的,谁知道晋帝陛下先给了本王一个惊喜。” 刺激…… 太刺激了! 剡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那满是妖冶的脸上笑容晃眼,让得庆云帝简直恨不得撕了他的脸皮。 他深吸气才好不容易压下心头怒意,寒声道: “来人,送剡王回驿馆!” 剡王连忙道:“别呀,本王和贵国摄政王还有话要说,国书明日早朝时会有人送上,待会儿摄政王也会送本王去驿馆的。”他说话间撞了撞身旁之人, “君九渊,对不对?” 君九渊皱眉横了剡王一眼,避开他的手后说道:“陛下有事就先回宫吧,本王会让人送剡王回驿馆。” 庆云帝今夜已经被气的够呛,而且他怕继续留下来再有什么乱子,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二人一眼,直接转身就走。 高勤连忙道:“摆驾回宫!!” “恭送陛下!” 门前几位大臣和禁军之人连忙行礼,而庆云帝头也不会的穿过一行人离开。 等他走后,慕容盛才抬头朝着冯阁老他们道:“冯大人,诸位大人,父皇先行回宫,可前面等会还需要人主持,烦请诸位大人先行过去,等一下我便过去点灯。” 那几个老臣之中,除了脸色惨白的傅丞相外,其他几人都已经看明白眼下局势偏向了大皇子。 几人自然不会不给他颜面,冯阁老开口:“那我等先过去。” “我稍后就来。” 慕容盛朝着几人拱手,几人都没受他的礼,反而避让了开来。 第336章 是云夙音干的!! 等着冯阁老他们走了之后,慕容盛对着君九渊时便露出感激之色:“多谢皇叔。” 他是真真切切的感激君九渊的,而且在他看来,今夜的事情之所以能够成行,恐怕不仅仅是云夙音做的,他只以为其中还有摄政王府的手笔,也有君九渊从旁帮忙。 慕容盛满脸恭敬道:“我会记着皇叔恩情,绝不敢忘。” 一旁裕妃也没跟着庆帝离开,她听着慕容盛的话,再联想起今夜发生的这些事情,隐约猜到什么,连忙上前:“多谢王爷帮扶盛儿,今日之恩本宫和盛儿必定铭记,将来定有所报!” 剡王啧了一声:“原来是你的手笔?” 君九渊看了他一眼,成功让他闭嘴之后,这才对着慕容盛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本王可没帮过你。” “可是皇婶……” 慕容盛一愣。 明明是云夙音告诉他此事的。 若非有她提醒,他也不会及时带着几位老臣过来,得了现在这般大的好处。 君九渊像是被他一句“皇婶”取悦,眼里透出几分愉悦之色:“阿音不过是喜欢玩闹罢了,今夜也早早与冯家小姐出去赏灯,慕容显和慕容峥的事情是他们咎由自取。” “大皇子既然得了好处,也该明白什么叫谨言慎行,莫要一不小心行差踏错步了你那两个弟弟的后尘。” 慕容盛微睁大眼,片刻就明白了君九渊的意思,连忙改口: “是侄儿的错,侄儿糊涂了。” “今夜之事全是二弟和四弟自己咎由自取,也是他们害人不成反害己,与其他人毫无关系,侄儿往后必定谨言慎行绝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也定会谨记皇叔教导,绝不行差踏错。” 君九渊见他识趣,没有再硬攀着小兔子不放,对着他时倒是温和了一些:“大皇子聪慧过人,将来必有一番前景。” 慕容盛听着他这暗示意味浓郁的话,眼角眉梢都忍不住透出喜色。 君九渊笑了声:“行了,你留着点灯吧,本王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了。” 慕容盛连忙恭敬道:“恭送皇叔。” …… “盛儿…” 屋中所有人都走完之后,只剩下裕妃和慕容盛。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时,心情都是格外的激动,甚至掩不住的喜形于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显和慕容峥他们怎么会……” 裕妃虽然不那么聪明,可有的事情也太过明显。 慕容显肯定是被慕容峥坑了,可慕容峥既然算计他,就一定会留好后手,甚至于将他自己干干净净的从中摘出去,可是到头来却连慕容峥自己也栽了进去。 要说没人在后面动了手脚根本不可能。 裕妃压低了声音道:“是不是你?” “我哪有这本事?” 慕容盛晒笑了一声,他要是真能有这本事算计的了这两人,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些,他早就做了,又哪里会让他们两个之前那般对付他? “母妃别多想了,这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敢去做。” “老二和老四身后站着皇后和丞相,他们要是同时出事,父皇肯定会疑心是我,我要是做了被查了出来,下场比他们两人还要更惨。” 别说皇后,光一个傅相就能让他焦头烂额。 裕妃惊愕:“不是你,那是谁?” “是云夙音。” 慕容盛的话让裕妃瞪大了眼,“你说谁?” 慕容盛道:“云夙音,就是宫宴上你曾替表弟求娶不成,后来跟摄政王定亲的林家外孙女。” “怎么会是她?” 裕妃瞪大了眼,“你说是她坑了慕容峥他们,一手弄出今夜的事情?” 慕容盛点点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可的确是她之前混上鹿台暗中告诉我老二和老四厮混,也是她告诉我别错过了时机,还说送了我一份大礼让我过来。” “我原以为她只是戏弄戏弄老二他们,可没想到她居然能做到这般地步,连老四都被坑的神不知鬼不觉,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做的。” “这个人……” 简直可怕!! 慕容盛以前高看云夙音,最大的原因还是她身后的林家,还有她得了君九渊的眼让他不惜与父皇翻脸也要求娶。 他从前顶多只是觉得那云夙音有些心狠,毕竟能把生父告上公堂,能不顾一切也要毁了沐恩侯府,只因为云黎安偏宠云姝月曾经对她不好就能这般绝情的,也的确是个狠角色。 可经过今天夜里的事情,慕容盛才知道那才哪儿到哪儿,跟慕容峥他们比起来,沐恩侯府那边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要真像是云夙音对待慕容显他们一样。 以云黎安和云家人做的那些事情,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慕容盛以前还觉得云夙音能跟君九渊在一起是她高攀侥幸,可如今看来她跟君九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心狠手辣。 一招就彻底弄死了慕容显和慕容峥,还不被人察觉。 够狠! 裕妃也没想到居然是云夙音,想起宫宴那天容貌清绝的小姑娘,她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真的是她?可她为什么……” “还能为着什么。” 慕容盛说道,“慕容显之前害她和冯官官的事情本来已经过去了,摄政王教训他一次也就没什么大事,可他自己不安分,非得去撩拨冯家的女儿。” “他想要让皇后强求赐婚,让父皇将冯家女儿赐给他当正妃,借此强行将冯家跟他绑在一起。” “至于慕容峥……” 他冷哼了一声, “他跟云夙音的恩怨就大了去了。” 先是悔婚,后是换亲,与云夙音定亲之后还撩拨云姝月与她苟且,纵容云家谋害云夙音性命,后来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云夙音。 他们之间的梁子本就结的够大,虽然不知道云夙音之前已经放过了他,如今怎么又突然朝他下手,可左不过就是他又做了什么不安分的事情得罪了云夙音。 否则刚才君九渊也不会那般落井下石,非要当场审了丽嫔之后,将慕容峥二人置于死地。 说白了,就是活该。 自己找死,怪得了谁? 第337章 翻了天的醋缸子 慕容盛说道:“皇叔向来睚眦必报,有仇不隔夜。” “慕容峥十之八九是又做了什么才会招来这种祸事,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安分,明知道招惹不得还非得一头撞上去。” 结果撞的头破血流,再无转圜余地。 裕妃听着慕容盛的话只觉得心头有些乱,既是惊惧于云夙音的手段,又害怕君九渊的强势。 她没想到今天夜里的事情居然出自云夙音之手,而那个看着娇娇弱弱容貌倾城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狠的手段,想起除夕宫宴那天,她还曾试图替自家侄儿求亲。 裕妃忍不住道:“那他们……会不会也对你做这些?” 慕容盛安抚:“我又没得罪过他们,他们害我做什么?” 他这个皇叔虽然睚眦必报,可却极少主动找事,至于这位未来的皇婶更是恩怨分明的性子,对待敌人心狠手辣,可对朋友却庇护的很。 没见冯官官有多得她意,也被她庇护在羽翼之下? “可是皇位……” 裕妃迟疑。 慕容盛像是知道裕妃想说什么,摇摇头,“母妃,这世上谁都有可能为了皇位来害我,唯独皇叔不会,他要是真想要皇位,当初大军围城的时候早就将皇位抢了过去了。” “你是知道他在朝中有多厉害的,就连父皇都百般忌惮,却一直未曾真与他撕破脸,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裕妃迟疑看着他。 “就是因为连父皇也清楚,皇叔对皇位没什么兴趣,且他也没那心思来争夺皇权,所以哪怕皇叔权倾朝野兵权在握,甚至有时连父皇都不得不退让。” “父皇也从未想过要跟皇叔死拼……” 庆云帝厌恶君九渊,忌惮排斥,甚至暗地里也用过不少手段想要铲除了摄政王府,可他始终都保持着一条底线上面,从不会当真做的太过决绝,也从不在明面上跟君九渊撕破脸皮。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君九渊不想当皇帝,可一旦真撕破脸逼得他起兵造反,皇室能不能胜尚未可知,就算能够惨胜,整个大晋恐怕也会支离破碎。 庆云帝宁肯在暗中动手脚,也绝不明面上跟君九渊死拼,哪怕再忌惮却也从没担心过他会夺权,这也就是为什么君九渊无论再肆意庆云帝都以容忍为主的原因。 要是君九渊当真想要皇位,或者是想要将庆云帝取而代之。 他那个父皇恐怕早就不惜一切跟君九渊真刀真枪的对上了,又哪还会有京中这表面的安稳? 慕容盛说完之后对着裕妃道,“所以母妃不必担心,只要我不去招惹皇叔,不去招惹他在意的人和事,皇叔是不会有心思来为难我的。” “况且云夙音今夜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母妃与其担心其他的,倒不如想想等到皇叔跟她大婚之时,咱们应该送些什么贺礼过去。” 这么大一份惊喜,就算送再珍贵的东西都难以表达感激之情。 裕妃也是反应过来,想起二皇子和四皇子一个被废一个发配,皇后也被禁足相当于废了,前朝只剩他儿子这一个上的了台面的皇子,后宫也是她一人独大。 她忍不住就欣喜起来:“送,必须要送!” “等回去之后,本宫就立刻让人准备贺礼,一定要好好谢谢这位摄政王妃,你往后见到他们的时候也恭敬一些,切莫得罪了他们。” 慕容盛笑道:“儿臣知道。” 他叮嘱裕妃, “慕容显他们这事儿母妃自己知道就行,免费蒙在鼓里糊里糊涂,可是母妃要切记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与人说起此事与云夙音有关,就算是舅舅和外公那边,他们问起来时母妃也只说不知道就好,记得守口如瓶。” 君九渊刚才特地警告过他们,也说过此事跟摄政王府和云夙音无关。 一句咎由自取就代表了他的态度,要是他们走漏了消息将云夙音牵扯进来,让老二和老四身后那些因为他们被废而疯狂的势力和朝臣找上云夙音和林家。 到时候君九渊恐怕能弄死了他。 裕妃想起君九渊的手段,也是心神一颤:“本宫知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本宫绝不会告诉第三人。” 她母族那边,大哥和父亲的确帮着他们母子,可未必没有别的心思,这几年行事也越发猖狂。 裕妃心中最要紧的还是她儿子和自己,至于母族那边能帮则帮,可有些事情还是咽在肚子里好,她可不想因为一时多嘴惹来麻烦。 …… 君九渊离开鹿台时,剡王就跟在他身旁。 他走路时腿上还有点瘸,可一张脸上却肆意的很,像是半点都没被腿伤影响,反而手里拿着折扇一扇一扇骚包的厉害。 “你们那四皇子怎么得罪你这个煞神了,居然劳的动你亲自整治?” 剡王笃定了今夜这事儿跟君九渊有关。 君九渊淡看他一眼:“本王一直和你在一起,怎么整治他?” 剡王啧了一声半点不信,如他们这种人想要整治一个人又何需亲自动手,再说这煞神的性子向来冷漠也不爱管闲事,要不是慕容峥得罪了他,他之前何必落井下石,非得当场踩死了那个可怜巴巴的四皇子? “跟我说说嘛,他怎么得罪你了?” 君九渊扯扯嘴角,也没怎么得罪,谁叫他之前跟他说阿音对他有多好,叫他慕容哥哥,还跟他定亲…… 哪怕知道那时的云夙音和如今的阿音不是同一个人,他依旧心中不爽。 剡王吊儿郎当的跟在君九渊身后,正打算缠着君九渊说话,就见他目光落在旁处,像是在找什么人。 君九渊四处看了一眼,就瞧见那边墙头自家小兔子混在人群里突然朝着这边挥了挥爪爪,然后跟着人群才下去之后,眼底浮过抹不甚明显的浅笑。 他就知道这种热闹事情,阿音肯定不会错过。 剡王有些莫名的朝着那边看去,却只见到一堆人朝下走:“你瞧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君九渊看着他攀着自己肩头的手,眼底笑意隐没,冷漠至极。 “你要是不懂得什么叫规矩,本王不介意将你另外一条腿也打断。” 第338章 心头宝 剡王:“……” 见君九渊直接将他碰过的大氅解了满是嫌弃的扔在地上,剡王忍不住嗤笑,“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死洁癖的样子,听说你找了个媳妇,也快要成亲了。” “你这连本王碰你一下都能恶心许久的,真能跟女人在一起?” “别回头洞房花烛夜给自己恶心吐了……” 唰! 剡王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道寒光朝着他脸上甩了过来。 他连忙倒退了半步,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要害之后,之前被人打瘸还没好起来的腿撞在墙边上疼的倒吸冷气,而那漂亮的脸蛋上更是被君九渊手中软剑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剡王身后跟着的那两人快速上前,拔出弯刀就想朝着君九渊攻去,却被剡王伸手拦住:“阿莫!” 他唤了一声,那俊俏少年冷着脸停了下来。 剡王朝着君九渊道:“本王不过就是玩笑一句,你这么动气干什么……” 见君九渊抬眼看他,煞气流转。 剡王连忙认怂,“好好好,你那王妃是你心头宝,本王说不得行了吧?护成这样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宝贝疙瘩……” 他嘀嘀咕咕,声音却不敢太大,等摸着脸上伤口时才有些嗔怪, “我说你下次动手的时候能不能避着我的脸一点儿,你知不知道我这脸皮有多值钱?南越多少俊俏郎美人儿就指着它一解相思之愁了。” “你给我打伤了,回头他们可得找你哭。” 君九渊手腕一转,那软剑就回了腰间, “他们哭不哭本王知道,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本王割了你舌头。” 剡王飞了他一眼:“粗鲁!” 君九渊却懒得理会他,嫌他呱噪扭头就对着万钧道,“把人送去驿馆,派人看押,明儿个一早就送进宫里去交给皇帝,还有,把他带来的那些人全部扔出城去。” “谁要是再敢偷偷摸摸的进来,就打断了手脚摘了脑袋扔去驿馆给他们王爷。” 万钧点点头:“是。” 君九渊说完之后直接转身就走了,甚至连跟剡王打声招呼都没有。 “啧,还是这么冷漠。” 剡王瞧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嘀咕了一声,伸着手指摸了摸自己脸上伤口,隐约的刺痛之下,那被指尖抹开的血迹让得他脸上更添了一份妖冶之色。 剡王挑挑眉后突然就笑了。 他认识君九渊也有好些年了,彼此之间打过无数交道,每一次见时都是狠厉冷漠的很,他曾经以为这阎王这辈子都得孤独终老了不沾女色了。 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真有人能让他动心,而且还能被他宝贝成这样又能融化了这块大冰坨子。 可真稀罕。 剡王也不嫌万钧冷漠,凑上前打探消息:“我说万钧,你家主子找的那位王妃是谁啊?” 万钧睨他:“王爷在大晋埋了那么多探子,会不知道?” 剡王被拆穿送细作过来的事情没有半点心虚,坦然的就跟在自家后花园里扔了几块石头似的,半点没觉得万钧这话嘲讽,反而耸耸肩道: “以前是挺多探子的,可这不是被你家主子给拔了吗?” 他先前不过就是闹了点儿事,可没想到自己放在大晋皇城里的暗桩会被君九渊的人给连根拔起。 清姬下落不明,剩下的暗桩也都没了消息,十之八九是出了事,没了这些暗桩以至于这边的消息都断了一两个月了,否则他也不会亲自跑来这里了。 剡王半点都不认生,攀着万钧肩膀嫌弃道, “你家主子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本王当初放在大晋的探子那个个都是绝色,你们处理起来也不觉得心疼。” 说完他又到,“你就跟本王说说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绝色美人儿,居然能哄的你家主子这种石头疙瘩都动了心,她长得怎么样,是不是美的惊天动地?” “你放心,本王顶多就好奇看看,绝对不跟你家主子抢。” 万钧伸手拍掉了肩膀上的手:“那也得你敢抢。” 别说他家主子多护着王妃,就是王妃那性子有人敢伸爪子,不必王爷动手,她自己就能先把人给剁了。 见剡王还想缠上来说话,万钧说完退后半步, “王爷不必多问,再过几日就是我家主子大婚,到时候您自然就能知道,眼下主子吩咐送您回驿馆,您先请吧。” 剡王:“……” 看着万钧跟君九渊如出一辙的嫌弃模样,他低哼了声,“无趣!” 不说就不说,跟他打听不到似的。 反正都来了大晋皇城了,他就不信打听不到这位摄政王妃是谁。 剡王唰的一声收了折扇:“阿莫,本王腿疼。” 身后那俊俏少年冷冰冰的收了弯刀,沉默寡言的走到剡王身前,未曾说话就直接就蹲了下去。 剡王像是习以为常,伸手攀着少年的脖子就趴在他后背上,被少年轻松背了起来。 “乖孩子。” 剡王笑着在他颊边碰了碰,见少年红了耳朵绷紧了身子。 他这才笑眯眯的道, “走吧,去驿馆。” 万钧看着剡王调戏那个名叫阿莫的少年,见那少年背着他朝着城墙下走去,耳朵通红通红的,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声:“禽兽!” 这少年看着顶多十五、六岁,眉眼都还稚气。 关键是剡王调戏了人后,还没忘记顶着他那张绝色的脸朝着周围卖弄美色,跟只花蝴蝶似的,那桃花眼里满是风情,引的一群男男女女面红耳赤的直了眼。 万钧面无表情的领着人跟在后面将人送去了驿馆,打算明儿个一早就将这位骚包的剡王打包送进宫里去,叫庆云帝他们去辣眼睛。 他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比剡王更骚的男人! …… 云夙音在墙头下等了一会儿,就见到君九渊下来。 哪怕城墙附近熙熙攘攘人群众多,可她依旧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家男人。 云夙音笑着就一个虎扑冲了过去,搂着他的脖子缠着他的腰跟只树懒似的伏在他脖子上直蹭:“怎么现在才下来,我都等你好久啦~” 君九渊稳稳接住她:“得处理好剩下的事情,还得把剡王送去驿馆,省的他在外面胡乱惹麻烦给我添乱。” 第339章 我这么热情似火,你难道不喜欢? “你说刚才站你旁边那个花蝴蝶?他真是南越的剡王?”云夙音满眼好奇。 君九渊挑眉:“花蝴蝶?” “可不就是吗,一个大男人,穿着粉紫色衣裳,大冬天的还摇着扇子,浑身上下挂了一堆的坠饰不说,那一双桃花眼跟是恨不得直勾勾的朝着人家说让人家上他……” 关键那人还涂了脂粉勾了眼线,从人群里过去时就留下一股子香气。 好看的确是挺好看的,比她见过的那些绝色美女还要更美几分,可娘里娘气的不是她的菜。 君九渊听着她评价忍不住低笑出声,朝着她屁股上就拍了一下:“女孩儿家家的,说话别这么直接……” “那要怎么说,骚包?” 君九渊喉间溢出笑声:“算了,还是花蝴蝶吧。” 见小姑娘攀着他腰抱着他脖子挂着,说话时那温温软软的热气全落在他耳边脸侧,像羽毛似的挠的他心慌意乱,他说道,“先下来。” 云夙音亲了他一口:“不要,我这么热情似火,你难道不喜欢?” 的确够火的。 小丫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搂着他脖子跟小狗儿似的拱着亲亲,直亲的他一身火气,感觉着她朝着自己耳朵里吹气,让得他身子都酥了起来。 君九渊一手按着她后脑勺就朝着她嘴上咬了一口:“别胡闹!” 再闹吃了你!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可男人那幽暗泛着火气的眼神让云夙音忍不住直笑,她歪来倒去的挂在他身上,又被他按着“惩罚”了一通。 眼见着影子带人背对着这边,隐隐将他们二人围在中间,而周围花灯的光亮和人声鼎沸隔着街头传来时,刺激的云夙音腿软。 本是先撩拨人的一个,被撩的败下阵来。 “不闹了不闹了,我错了……”云夙音心口急跳,脸红至极的跟君九渊求饶。 君九渊抱着她腰身,沙哑着声音:“哪儿错了?” “我不该撩你……” 云夙音说话时有些喘,脸颊绯红时眼睛湿润润的,一片艳色。 君九渊看的火气越发大了,只伸手将人按进怀中,半晌才咬了她耳朵一下:“下次再敢胡闹,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云夙音心跳如雷,想要问一句他想要怎么收拾,可感觉到握着自己腰肢那手烫人的厉害,她到底有些怂,没敢继续撩她,乖乖的被他抱了一会儿,才放了下来。 将人放下来后,君九渊见她蔫蔫的样子忍不住就捏了捏她脸,“今天夜里不是玩的很高兴吗,别哭丧着脸……” 云夙音听他说起夜里的事情,这才又带上了笑。 刚才在鹿台上她虽然没有露面,却也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也知道了慕容显和慕容峥的处置,她拉着君九渊的手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还跟着踩了一脚?” 君九渊睨她:“本王能不知道你?” 之前影子就说她跑来找慕容显麻烦了,而这才没多久慕容显和慕容峥就“厮混”在了一起,还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慕容峥就算再蠢,也不会算计人时把自己也诓了进去,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叫他中招的,只能是用药。” 这满京城里医毒之术就没人比云夙音更强的,何况君九渊之前也听她说过她捣鼓的那些“小玩意”,想想也就只有云夙音能不惊动旁人动了手脚做出这些事情来了。 既然都知道是她做的,他自然要踩上一脚让她高兴。 君九渊搂着她腰避开了人群,一边说道:“你不是教训慕容显吗,怎么把慕容峥也给带上了,他怎么得罪你了?” 云夙音一皱鼻子:“那王八蛋想要害慕容显嫁祸给你。” 她嘀嘀咕咕的将之前她上了城墙之后,原本想教训教训慕容显,却意外遇到慕容峥打闷棍,且又听到慕容峥那些算计的事情跟君九渊说了一遍。 等说完后她才继续, “云姝月死后,我本来都没工夫搭理他了,可谁知道他居然还想来算计你。” “所以是为了我?”君九渊挑眉。 “那当然!”云夙音哼了声,“你可是我男人。” 她的男人自然她来护着,谁敢动他,她就剁了他一双爪子。 要不是慕容峥脑子进水想着算计摄政王府,还想要借此坑君九渊一把,她也不会下手这么狠辣。 君九渊听到她口中毫不犹豫的话后,忍不住就低笑了起来,心情愉悦时眉眼舒展,眼里全是满满笑意。 云夙音跟他说了一会儿话后,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等走了几步她才猛的一拍脑门,“完了,我忘记官官和姜芷了……” 之前她让二人躲在下面等着,她自己上了鹿台,本是想着把人引下来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可没想到中途遇到这么多事,她来来去去的居然把那两小姑娘给忘记了。 云夙音连忙带着君九渊一起绕到了之前的地方,四处找了找后,就看到急的脑门都快冒烟的两人。 两人似乎正想上鹿台,朝着城墙方向跑去,云夙音连忙快步拉住了二人。 冯官官和姜芷都是吓了一跳,二人险些惊呼出声。 “是我!”云夙音连忙道。 “阿音?” “阿音你回来了!” 冯官官和姜芷都快急哭了,见着云夙音时,冯官官一把就抱着她颤声道,“你去哪儿了啊,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感觉小姑娘声音都带着哭腔,抱着她的手都发抖,而旁边姜芷也是眼圈通红。 云夙音有些愧疚的伸手拍了拍冯官官的后背:“我没事,就是耽搁了一会儿才回来晚了,让你们担心了……” 她轻声哄着小姑娘,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了她们情绪。 君九渊开口:“先离开这里吧,城墙附近人多,另外寻个安静地方再说话。” 冯官官和姜芷这才发现跟在云夙音身后的高大人影,二人连忙神色微慌,“见过摄政王。” “不必多礼。” 君九渊本就是双标的人,也向来爱屋及乌。 眼前两个小姑娘是阿音的朋友,又对她真心关切,他自然不会在她们面前摆架子让阿音难堪。 第340章 爱屋及乌 君九渊的神色虽然依旧淡淡的,可比起对待朝中其他人,还有之前鹿台之上的狠厉已经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见那两个小丫头都快哭了,君九渊说道: “阿音,先带着她们去那边酒肆,有什么话等下再说。” 这里人多眼杂,云夙音也知道不方便说话,她拉着二人的手:“走,咱们先出去。” 几人离开城墙附近,去了之前廊楼旁的一家酒肆, 那酒肆足有四层,而最顶层的雅间里窗户正对着城门那边,哪怕隔的很远,也能看到那边点龙头灯的盛景。 等听到那边传来喧哗和山呼万岁的声音时,姜芷忍不住说道:“阿音,之前鹿台上出了什么事情,今夜点灯的人怎么变成了大皇子?” “是啊!” 冯官官也是迫不及待的问道,“刚才我和姜姐姐一直在那儿等着,可后来突然见到禁军变动,好多人都朝着鹿台上涌了上去,再之后陛下和皇后娘娘他们就起驾离开了。” “我们只隐约听到人说鹿台上出了什么事情,又有禁卫拦着谁都不准上去……” 她们二人本就担心云夙音那边出了什么事情,眼看着那些禁卫拿着刀剑朝着城墙上冲去,后来帝后又一起离开,而云夙音依旧不见踪影。 她们还以为是云夙音被人在上面抓了个正着。 冯官官和姜芷急的团团转,本想上鹿台打探消息,可有人拦着她们去不了。 好不容易等着銮驾离开那些禁军也撤了,两人才想要假借着府中长辈之名上去,谁知道云夙音就出现了。 天知道刚才见到云夙音时,她们险些喜极而泣。 冯官官拉着云夙音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快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是你在上面被人给抓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简直吓死我了。” 云夙音见两人急切的模样,安抚道:“鹿台上是出事了,不过出事的不是我。” 二人睁大眼,就听她说道, “我不是上去想要引二皇子下来吗,谁知道去了之后却发现他跟四皇子先斗了起来,四皇子想要害二皇子,结果被人一起给坑了。” “两人在鹿台上厮混时被陛下当场撞破,那些朝臣和禁军也看了个正着。 啊? 姜芷和冯官官都是瞪大了眼,只觉得云夙音说的这些太过玄幻。 “厮……厮混?” 该不是她们想的那样吧? 云夙音点点头表示她们没想错:“二皇子好男色,四皇子也凑了上去,当时屋中还有一个人,三人……”她说道一半,到底觉得那种词不适合给眼前这两小姑娘说。 “被陛下他们撞见了。” 冯官官和姜芷险些惊掉了下巴,而明白露台上发生的事情后,脸上更是涨的通红。 她们只知道那二皇子之前背着好男色的名声,也曾跟人在南风楼鬼混被人抓了个当场险些上演了活椿宫,可四皇子怎么也…… “他们可是亲兄弟!”姜芷低声道。 云夙音说道:“就是因为是亲兄弟,所以事发之后陛下才会动了雷霆震怒,废了二皇子将他贬成了庶民,四皇子也被封了敛郡王发配克州。” “二皇子被废了?”冯官官张大了嘴。 大半个时辰前,二皇子还那般张扬的在她们面前,高高在上的显摆自己皇子身份,想要以身份压人,可如今才过去这么一会儿。 二皇子居然就已经被废了? 见两个小姑娘一脸玄幻,云夙音低笑:“不仅他被废了,皇后也被禁足宫中三月不得外出,而且慕容显之前收买四皇子府长史害你性命的事情也被人揭穿了出来。” 这事儿虽然天知地知冯家也知,甚至就连冯御史都找了二皇子麻烦,可到底没有切实的证据,庆云帝又从中动了手脚弄死了那个长史。 只要没人指证二皇子,冯家就算再气也不能真拿着这事去找二皇子撒气。 冯家之前都已经打算忍了此事了,只在暗中找找二皇子的麻烦,可却没想到今日却突然被慕容峥扯了出来,连带着还有他亲自指证。 二皇子别说是晕过去了,他就算是没晕那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庆云帝之前想尽办法压下去的事情,被慕容峥一句话戳破之后,他就算有心想要再袒护都不成,除非他不在意朝臣目光,也不在意冯家会不会跟他离心。 将来会不会有人指着他说,是他纵容二皇子谋害朝臣之女,也是他纵容皇子狠毒无耻。 云夙音对着冯官官说道: “你祖父当众与陛下责难,就算之后皇后再有这种心思,也绝不敢再提及让你入皇室的事情,往后就算是其他皇子有这心思,你祖父也能借口此事推拒。” 慕容显谋害冯官官性命,险些害的她冻死在那冰湖之中,皇家本就欠了冯家半条命。 庆云帝就算有再厚的脸皮,只要不是想彻底将冯阁老和冯家上下推出去与他生了嫌隙交恶,他就不会再提替冯家赐婚的事情,就算他真的脸皮厚,冯家也不傻。 有慕容显这么一个把柄握在手里,也足以让他们进退有路,保得住冯官官不让她嫁入皇室了。 冯官官闻言面露欣喜:“真的?” 云夙音挑眉:“我骗你做什么,你晚些回去时,冯阁老应该也会跟你说这事。” “太好了!” 冯官官顿时喜形于色,她之前就担心慕容显会强求了赐婚,如今他被废了,皇后也没心思找她,就连将来也不用担心再被谁推出去嫁入皇室,她高兴的眉眼都恨不得能飞起来。 姜芷也同样替冯官官高兴,只是…… 她有些迟疑的看了云夙音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到底没说出来,只带着浅笑说道: “这下我们就能放心了,不必再担心有什么麻烦,只是官官,之前二皇子求亲的事情毕竟没有对外说过,皇后娘娘也只在陛下和裕妃那里提过一句。” “大皇子好心提醒了咱们,眼下二皇子又已经被废,这件事情往后别对人说,只假装不知道就行。” 第341章 平衡朝局,扶植新人 冯官官性子单纯,没有多想就应道:“我当然不提了,是大皇子通风报信告诉我这事儿,我才不会害他呢。” 在她看来是慕容盛透露的消息,如今慕容显和皇后倒霉。 要是她再说出去,岂不是“恩将仇报”将大皇子也扯了进来吗? 姜芷闻言愣了下,见她想错了自己的意思原是想要解释几句,可见她单纯娇憨的样子,皱了皱眉想着该怎么开口。 云夙音看了姜芷一眼,却没放任冯官官误会,直接说道: “你姜姐姐的意思不是怕你把大皇子牵连进来,今天的事情他不无辜,而且大皇子跟我们通风报信也是有原因的,未必存了什么好意。” “他之前提醒我们二皇子想要求娶你,本也是想要挑拨我们与二皇子关系,免得冯家成了二皇子助力,而且今夜的事我也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报酬。” “所以官官,你不必惦记着他所谓的恩情,也别觉得大皇子好像是帮了你,往后见着他时也避远一些。” 慕容盛比慕容显他们要忍得住野心一些,也不那么情绪外露,可说到底皇家的人有几个是简单的,他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人了。 云夙音可不想让慕容盛得了冯官官这个人情,回头再得了冯家的好,所以仔仔细细的将这些道理掰碎了告诉冯官官,让她理解慕容盛对她没有所谓的“恩情”,她也不必惦记着他的“好”。 “你回去之后,也别将今日见过大皇子的事情告诉你祖父他们,全当不知道就行。” 姜芷在旁说道:“阿音说的对,这件事情你全当不知道,别跟旁人提起,也别跟冯伯伯他们说。” 免得冯御史他们当真还以为大皇子是为着冯家好,反倒是借此攀上了冯家,将冯家扯进夺嫡的漩涡之中。 冯官官虽然单纯,可她不是蠢,而且云夙音和姜芷已经将事情仔细跟她说了一遍,她又哪里还会不明白她们的意思,她连忙点点头道: “我知道了,我不会跟祖父他们提的。” 姜芷和冯官官都是聪明姑娘,眼见着摄政王和云夙音在一起,两人也不愿意留下碍眼,跟云夙音聊了一会儿确定她没受伤,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之后。 两个小姑娘就都借口离开,等走时冯官官还拉着云夙音出去咬了一阵耳朵,等云夙音将人送走回来时。 君九渊道:“说什么悄悄话呢?” 云夙音神色古怪:“这可不能告诉你。” 那小丫头刚才拉着她问,二皇子跟四皇子那什么的时候谁在上面,云夙音听完都惊呆的,万没想到那看着单纯的小丫头居然满脑子颜料。 她原是不想说的,可那小丫头缠的不行,最后得了答案之后才兴冲冲的离开,关键走时还说了句“没想到二皇子这么弱”,云夙音听完简直哭笑不得。 见君九渊好奇,她凑过去道:“别打听了,小姑娘家的闺房秘话你听来干什么。” 这要是让人知道冯官官那张包子脸后腐女心,那还不得羞死她? 君九渊原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见云夙音不愿意说也没强求。 两人倚在窗边瞧着那边点龙头灯时,那硕大的龙头灯飘上城墙,将站在墙头志得意满的慕容盛映衬出来,连带着他身边的裕妃也是笑容满面。 云夙音道:“你说慕容盛是不是以为,这储君他当定了?” 君九渊扬唇:“慕容显被废,慕容峥发配,朝中如今成年的皇子之中他风头最盛,而原本跟着那两人的朝臣恐怕也会转投慕容盛麾下。” “只不过庆云帝那人向来不喜欢有人太过出挑……” 云夙音靠在他肩头:“怎么说?” 君九渊淡声道:“你没觉得之前朝中的局势有些奇怪吗?” “慕容显是中宫嫡出,慕容盛是长子,慕容峥却又有丞相在后辅佐,极得庆云帝偏爱。” 林家的声势在京多年,而其他皇子也未必没有打过云夙音的主意,可是在慕容峥之前,庆云帝却从未曾答应过任何人赐婚之事,偏偏慕容峥一提这婚事就定了下来,顺利的有些过分。 “慕容显身后有皇后母族,慕容盛有裕妃,也有兵部尚书江高明,唯独慕容峥母妃早逝,虽有丞相帮衬可傅家却有那么几个不愿意掺合夺嫡也不想支持他夺嫡的人。” 说白了,慕容峥在三人之中势力最小,背景最弱。 云夙音闻言挑眉:“你的意思是,之前慕容盛他们三人之间是庆云帝故意左右权衡,才让他们形成三足鼎立之局?” “差不多吧。” 君九渊说道,“先帝在时,皇家之中皇子争斗就格外残酷,而庆云帝那时候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亲眼看过皇室之人为夺皇权的冷酷,按理说应该早早定下储君稳定朝局,也打压其他意图争夺皇位之人才对。” “可偏偏他这人生性多疑,又好掌权势,怕太子早立朝中分权,也怕朝臣早早投入太子麾下影响他在朝中集权,所以才一直佯作犹豫不定。” “今儿个宠宠这个,明儿个又看重那个,对谁都亲近给他们希望,却又从不确定到底偏向于谁……” 慕容盛他们刚开始时虽然算不上兄弟友爱,可年少时也未曾争斗成现在这样,那时候他们三个顶多就是互相使点儿小绊子,或者给对方上点眼药。 就是因为庆云帝将皇权放在眼前,拿着太子之位不断钓着三人,又不断暗示他们都有机会问鼎皇位,甚至还暗中扶持三人身后之人,让他们彼此牵制扩大仇恨。 这才让的三兄弟几乎成了仇人,恨不得弄死彼此。 君九渊说话时眼中带着讽刺:“他管这东西叫帝王权术,自以为能平衡朝堂。”殊不知在他眼里,就跟个笑话似的。 云夙音皱眉:“那眼下慕容显他们失势,他恐怕也不会让慕容盛一人独大,你的意思是庆云帝会再扶植新人起来牵制慕容盛,平衡朝局?” “大概吧。”君九渊指尖绕着她发梢,“所以慕容盛和裕妃高兴的太早了点。” 第342章 罪有应得 君九渊太熟悉庆云帝的性子,多疑善忌,又喜欢揽权,哪怕是亲儿子,他也绝不会容许有人威胁到他的皇权。 朝中有一个摄政王府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他怎么可能坐视慕容盛在另外两个儿子“落败”之后一人独大,所以他最有可能做的事情,就像是云夙音说的那样。 尽快扶植几个新的皇子出来,跟慕容盛争锋,分驳他在朝中的名望和权势,这样才能继续保持着他想要的朝局“平衡”。 “那不行!” 云夙音听着君九渊的话,唰的一声坐直了身子,却忘记发丝还绕在君九渊手指上,顿时疼的“嘶”了一声。 “慢点儿。” 君九渊连忙将人拉了回来,放开长发替她揉了揉脑袋,“这么激动干什么什么?疼不疼?” “不疼。” 云夙音被揉的哼唧了一声,才说道,“之前咱们还说要替安国公府讨一个公道,替廖家上下还有战死的那些人让庆云帝谢罪,眼下这机会正好。” “不管是推慕容盛还是选别的人上去,这个时机最为方便,要是让他扶植几个起来,将朝局又变成以前的样子,那岂不是白费了咱们一番功夫。” 慕容显和慕容峥固然可恶,落得这种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云夙音做的也毫无愧疚之心。 可她今夜之所以下手这么狠,更多的也是因为她之前曾跟君九渊谈及过廖家的事情,也提起过新君的事,所以顺水推舟。 要是让庆云帝重新扶植两个取代了慕容显他们,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君九渊见她俏目微瞪,轻抚着她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庆云帝就算想要扶植其他皇子,短时间内也难以成行。” 朝中的皇子虽多,可身后势力和母族成长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慕容盛盘踞朝中多年,跟慕容显、慕容峥对峙之时,也早就已经培养拉拢了足够多的班底,而想要扶持一两个足以取代慕容显二人跟慕容盛平分秋色的皇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最关键的是,慕容盛也未必愿意将大好的局面拱手让人。 “其实慕容盛这人还算是识趣,脑子也够聪明,至少比起慕容显和慕容峥来说,当皇帝倒也不是不可以。” “我知道你的意思,若真想让慕容盛当储君,也得等到云家的案子审结之后。” “我已经交代下去,刑部定下了云黎安过堂的日子,就在正月十七,慕容盛到底够不够资格当这个皇帝,还得等审了云黎安才知道。” 云夙音闻言就想起跟云黎安一起陷害安国公的江高明,也是,要是慕容峥舍不下江家,不能做到替安国公府申冤,舍掉江家还那数万将士清白,那这个皇帝他也别当了。 他们虽然不是好人,却也懂得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 慕容盛要是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他也没资格来当这个天下之主,就算将他推上去,他也不过是第二个庆云帝而已,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变化,倒还不如另外找个乖巧听话的皇子来推他上位。 云夙音放松下来:“你说慕容盛会怎么选择?” 君九渊淡声道:“看他聪明不聪明了。” “江家跟慕容盛其实一直都不算特别和睦,江高明有两个儿子暗中跟慕容显来往过数次,一直都有私交,江高明虽然是慕容盛的外祖,可江家却并没有将所有的砝码都压在慕容盛身上。” 云夙音闻言挑眉:“江家这么脚踏两只船,慕容盛不知道?” “知道又能怎样?” 君九渊环着她腰身说道,“慕容盛离不开江高明和江家,而且江家虽然暗中亲近慕容显,可整体上依旧还是向着慕容盛和裕妃的,对外时跟慕容显之间的关系也是江高明那两个儿子的私交。” 说白了,慕容盛要是成了储君成了最后的胜利者,江家自然水涨船高,顶多也就舍掉了那个跟慕容显“私下往来”的儿子,江家不会受任何影响。 可如果慕容盛没有走到最后,慕容显得了皇位,江家也能依靠那份“私交”保住一个儿子,而只要有这人在,也足以让江家进退有路,万不得已时舍了慕容盛也能保全自己的家族。 云夙音听的咋舌:“他们这算计可真够深的。” 君九渊说道:“世家大族之中,大多如此,一切事情都比不过家族兴衰,江家也算是传承了好几代了,怎么可能将所有筹码都压在慕容盛身上。” “他们替自己找一条退路,而慕容盛和裕妃未必不知道此事,只是他们奈何不了江家,也离不开江高明帮衬。” 所以若是江高明推说跟慕容显来往是他儿子自己的事情,再假意训斥几句,慕容盛和裕妃哪怕知道江家的心思也只能憋着,假装信了江家“忠诚”。 “慕容盛和裕妃对江高明未必没有怨恨,而且给他一个机会在储君和江家之间做选择,舍了江家之后,就能得到安国公府甚至朝中一众武将扶持,更能得到天下民心。” “慕容盛要是足够聪明,他就该懂得怎么选择。” 如果慕容盛想要皇位,且也明白什么叫民心所向,他就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断舍掉江家去换取坦途。 可如果他舍不得江家,也舍不得江高明…… 那就只能说他太蠢。 蠢人没资格去掌皇权,且坐上去也早晚会被拉下来。 云夙音听着君九渊跟她分析着朝中的事情,若有所思之下,觉得君九渊说的也有道理,不管下一步要怎么走,也得等到云家的案子审结之后。 慕容盛的将来在他自己手中,只看他怎么选择了。 …… 两人靠在窗边闲聊,说起皇位的事情谁也没有太过在意,就好像只是闲时聊天。 那边龙头灯升天,慕容盛站在墙头接受下面百姓山呼时,云夙音就有些无趣的收回目光。 “对了,剡王怎么会突然来了京城?”云夙音问道。 君九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暗中过来的,只是进城之后就被我的人察觉,刚好又在灯会上遇见,所以就将他抓了交给庆云帝。” 第343章 那花蝴蝶就是个行走的播种机 剡王赵括看着像是花蝴蝶,只长着一张比女人还好看的脸,说话也有些不着调,可惟独君九渊知道,那人阴狠歹毒起来手段惊人。 他虽然看不惯皇室,可也不想让剡王在他大婚之前乱了京中局面,坏了他和阿音的喜事。 君九渊自己没兴趣去盯着剡王,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将人打包扔进宫里去,让庆云帝自己盯着,而庆云帝以前在剡王手中吃过亏,他自然不会放任剡王在外胡来。 云夙音听着君九渊的打算噗哧笑道:“你倒是打的好主意,不过我瞧着他那条腿好像断过,是你让人打的?” 剡王先前派人行刺林家,险些害死林老爷子。 君九渊曾说过会给他个教训,云夙音见他瘸着腿第一时间就以为是自家男人让人打的。 谁知道君九渊却是摇摇头:“我是派了人过去,只是还没动手就已经有人抢先了,而且我也知道你性子,要教训剡王也不会只打断他一条腿,怎么着也得毁了他面皮才能让他知道教训。” “有人抢先?”云夙音惊讶。 君九渊嗯了声:“动手的人名叫韩蔺,是江湖顶尖的高手,平时神出鬼没鲜少在外露面,可这次却直接闯了剡王府杀了剡王三个庶子,打断了剡王一条腿。” “那三个剡王府庶子的尸体被发现时挂在南越城墙之上,警示意味浓厚,瞧着像是有人复仇,也像是在警告剡王什么……” 君九渊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挺惊讶的。 剡王在南越的地位超乎寻常,就连南越皇帝也极为厚待恩宠,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韩蔺动手之后,剡王却并没有派兵围剿追杀,也未曾有太大的反应,反而只是让人将城墙上挂着的三人取下来,然后请了大夫看伤。 那态度看着就像是他早就知道是谁动的手,也知道那韩蔺身后站着什么人。 云夙音惊讶:“那韩蔺应该是替人动手吧?” 否则那种江湖高手直接将人弄死就得了,干嘛费工夫又是挂墙头又是打断腿的,这可比杀人要难的多。 君九渊点点头:“对,韩蔺身后有人,不过我派人查过,只查出他跟宁氏商行有点儿关系,至于旁的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具体是谁指使他动的手。” 云夙音已经是第二次听说宁氏商行了,忍不住道:“这剡王也真是能耐,仇家遍地啊?” 那宁氏商行如若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剡王得罪了简直就是闯了马蜂窝,不被蛰的满头包才奇怪了, “不过如果真的是宁氏商行,那岂不是说明剡王知道宁氏商行真正的主人?” 君九渊神情微动,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那宁氏商行一直神秘至极,那商行的主人更是无人知道,就连他以前好奇时查了许久都没查清楚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可看剡王对待这事的“纵容”,显然他像是早有预料会被“报复”一样。 君九渊微眯了眯眼,想着要不要从剡王嘴里去撬出来宁氏商行的底细。 他倒也不是想找宁氏商行的麻烦,只不过极为好奇这后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人。 云夙音却没想那么多,她不跟宁氏商行打交道,虽然好奇宁氏商行的主人,却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不可,她只是有些好奇那个剡王, “你说剡王死了三个儿子,还被人挂在墙头,可我刚才瞧着那剡王笑眯眯的模样,完全不像是死了儿子的人。” 那吊儿郎当满是骚包的样子,简直像极了行走的椿药,而那张亦男亦满是春色的脸更是招蜂引蝶的很。 没见先前鹿台上那些宫女不少都被他勾的眉眼犯春,就连禁军之中不少年轻小伙子也是面红耳赤的。 君九渊闻言沉默了下,才道:“他府里有十六个儿子,大概死上三、五个也没什么吧……” “……” 云夙音默了默,“十六个?” 君九渊顿了顿,“三年前是十六个,过了三年应该又多了几个吧,对了,还有七、八个女儿……” “……” 云夙音嘴角抽了抽,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小看那个剡王了,他这哪里是什么花蝴蝶,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播种机,还是超强的那种, 只不过…… 云夙音好奇:“我记得外界传闻不是说剡王好男色吗?” 她记得之前好多人都说过,剡王是出了名的好男色,喜欢俊俏美少年,而且从不遮掩。 君九渊神色淡淡:“好男色也不妨碍女色。” 剡王那人自己长了张好看的脸皮,也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 他喜欢的不是男子,而是漂亮的东西,只要是好看的,无论男女他都喜欢。 “他在南越有个庄子名叫春色满园,那里面住着的全都是跟着他的男男女女,个个姿色都是极好,你还记得清姬吗,她在来大晋当探子之前,也曾是剡王身边的人。” 剡王喜欢用名利权势引诱与人,以家人性命威胁人替他办事,可更喜欢靠着自己的美色去勾搭着那些男男女女替他前仆后继…… 云夙音听着君九渊的话脸色都青了。 她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个清姬,瞧着风情万种容貌极美,还有剡王之前身边站着的那个俊俏少年,感情这玩意儿不仅是个播种机,还特么是个男女通吃的? 亏她之前还觉得他长得不错,白瞎了那么一张脸了。 君九渊见云夙音一直在问剡王的事情,有些吃醋,他低头噙着她嘴唇:“那剡王不是个好东西,而且向来贪心好欢,你离他远着些,还有,不许打听别的男人的事情……” 云夙音听着他话中快要冒泡的醋意,忍不住就弯了眼睛,伸手抱着他脖子笑道:“好,不打听,也不靠近他……” 她不喜欢剡王,虽然她不介意“自由恋爱”,也能容忍不同的恋爱观,可她自己是不愿意的,所以也不会招惹这种人。 见男人吃醋,她笑着递上红唇, “你放心,那花蝴蝶要是主动靠近我,我就揍他……” 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君九渊眸色微暖,搂着怀里的小姑娘恨不得将她融进骨子里。 外头灯会还继续着,而屋中两人唇色缠绵。 第344章 吐血 上元灯会依旧热闹,百姓聚集城中赏灯,也鲜少有人知道鹿台上发生的事情。 庆云帝带着禁军回宫之后就大发雷霆。 皇后原本想替慕容显求情,哪想越发触怒庆云帝。 庆云帝思及鹿台之上丢人,还有被君九渊、剡王嘲讽时所丢的颜面,气怒之下扇了皇后一巴掌,直接将她送去禁足,而慕容显更惨,被废了皇子身份之后因为有伤才能暂时留在宫中,等到他身上“伤势”一好,人清醒过来之后,就要立刻出宫。 慕容峥披着临时找来的衣裳,顶着周围那些禁军和宫人异样的目光,跟在庆云帝身后想要入宫,可谁知道在宫门前就被高勤挡了回来。 “敛郡王,陛下有令,您不必入宫谢恩了。” “等过两日宫中圣旨下来之后,您就收拾行装离开京城前往克州。” 慕容峥身形摇晃,脸上半丝血色不剩:“高公公,求您让我见父皇一面,我……我不是有意的……” 高勤看着他:“有意无意又能怎样?事已至此,殿下再来说无意还有意义吗?” 慕容峥身形晃了晃。 高勤见他凄惨,忍不住低叹了声:“殿下糊涂,您明知道陛下最在意什么,就算真有什么打算也万万不该选在今日,更不该选择鹿台那种地方。” 想要让二皇子身败名裂,想要让他毫无翻身之力,所以他半点都没留任何余地。 他选的时机是好,可谁知道反噬到他自己身上,却也几乎将他置于死地,让他再无翻身之力? “众目睽睽之下,百姓朝臣皆是看着,又撞上了摄政王和南越剡王……” “这般情况下,就算陛下有心想要饶您,可皇家颜面怎么能过得去?更何况您还牵扯出来摄政王妃和冯家小姐被害的事情,逼得陛下废了二皇子……” 二皇子都被废了,同样闹出这种丑事的四皇子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我……” 慕容峥惨白着脸,他想要解释,想要求情,想要让高勤帮他说几句话。 可是高勤却赶在他开口之前就直接说道, “殿下听奴才一句劝,陛下现在正在盛怒之中,您就算进宫见到他也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让陛下更加恼恨您今日所为。” 连皇后娘娘都为着替二皇子求情被陛下动了手,直接押送去了冷宫,更何况是今夜的“罪魁祸首”。 不管这件事情谁对谁错,也不管慕容峥到底为什么会害二皇子,又亦或是谁人在背后动手脚,可最终的结果是他们二人全部落罪,事情的起因也在他。 慕容峥要是这个时候进宫,那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陛下废了二皇子身份,对您终究还是留了情了,至少您还是皇室中人,也是郡王之尊,您若再去纠缠,若真惹怒了陛下……” 那二皇子可是前车之鉴。 高勤虽然没将话说完,可话中的意思任谁都清楚。 他提点了慕容峥一句就没再继续多说,至于慕容峥听不听的进去,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天色已晚,老奴还要回宫伺候陛下,先行告退。” 高勤没有因为慕容峥落败就怠慢他多少,反而如同以前一样恭恭敬敬的朝着他行了个礼后,这才转身朝着宫门里走去。 那漆红宫门在他眼前关上,而慕容峥站在宫门之外,看到高勤的背影消失在宫道之上,而门前禁卫当着他的面在宫门上落锁,然后面无表情的守在宫门两侧。 他浑身都在发抖,他知道没机会了。 父皇根本就不会见他,更不会听他“辩解。” 慕容峥在宫门前站了许久,直到浑身都被冻的有些僵硬,才顶着一身狼狈浑浑噩噩的回到府中。 四皇子府里的下人还不知道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他穿着不合身的衣衫,身下甚至还赤着脚,脚上被砂石磨得血淋淋的,那些人连忙围了上去。 “殿下……” “殿下您怎么了?” 慕容峥听着周围嘈杂,看着那些攒动的人头,被人簇拥着进了府中之后,看着挂在府中曾经庆云帝亲手所写的匾额,突然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殿下!!” 四皇子府中的人都是吓坏了,眼见着慕容峥踉跄着摔倒,他们连忙上前就想搀扶,却被他用力踹开。 慕容峥神色狰狞:“滚!!你们都给我滚!!” “殿下……” “殿下你怎么了……” “滚啊!!” 慕容峥满眼赤红,那模样就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只恨不得疯狂撕咬眼前的一切。 这些人叫他一声殿下,他就会回想一次今夜的事情,想到自己是怎么把自己逼入了绝境,满心以为获胜的是自己,想着要看慕容显笑话,可到头来他却是成了最大的笑话。 这些人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贬的事情,若是知道了之后,哪怕是奴才恐怕都得跑了,谁还会记得他曾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 “滚!!” 慕容峥嘶声厉吼,如同疯魔。 周围的人被他吓的不知所措,只能退开不敢再靠近,而慕容峥却是倒在院子里突然就哭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他只是想要报复慕容显而已,他只是想要出一口恶气。 他明明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小心翼翼的没有告诉任何人,明明所有事情都照着他所想的去走,中间也没出半点差错,可是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本预想之中慕容显身败名裂的场景没有,原本想过他能站在高处嘲笑他的样子更是没出现,如今的他反而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恐怕不出明日,所有人再提起他慕容峥时,都会暗讽他是个想要害人不成,去设局把自己给陷进去的蠢货。 慕容峥伸手捶打着地面,忍不住嚎啕大哭。 周围那些下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殿下向来好强,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都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就连上次四皇子妃被贬,殿下在宫中遭了训斥挨了杖责,殿下回来之后也顶多就是发了发火。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能让殿下变成这个样子? 第345章 可怜虫 傅伯中过来四皇子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围在院子周围满面惊慌的下人,还有里头传出来的那声嘶力竭的哭声。 院子四周满是狼藉,而那些下人也都神色惊惧。 “都干什么呢?”傅伯中沉喝出声。 那些下人连忙回头,当看到来人之后顿时有人急声道:“相爷,四殿下他……” 那人欲言又止,见里头慕容峥狼狈大哭的模样,低声道,“殿下打从去灯会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刚才还吐了血,相爷快劝劝殿下。” 皇子府的人都是皇家家奴,而他们的生死荣辱全都系于四皇子一人身上。 往日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四皇子都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他这般疯魔的样子吓坏了所有人,也让他们忧心忡忡想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傅伯中自然知道慕容峥为什么会这样。 鹿台上的事情庆云帝下令封口,虽然不出明日就会传扬开来,可至少现在知道的人并不多,而慕容峥带去鹿台的人全部被抓了当场打死,四皇子府这边自然还没得到消息。 他朝着院子那边看了一眼,就朝着这些下人说道: “我去看看殿下,你们先下去。” “交代门房那边紧闭府门,谢绝所有访客,还有不准府中的人出去,也别叫外面的人进来。” 他看了眼慕容峥身上的衣裳,沉声道, “去替你们殿下烧桶热水让他沐浴,再寻一些干净衣裳待会儿一起送过来。” 傅伯中神色沉厉,有条不紊的交代下去,而四皇子府中那些原本心慌意乱的下人也都逐渐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是认识傅伯中的,也同样知道他是四皇子身后最大的倚仗,往日里四皇子府的很多事情傅伯中也能处置,此时见傅伯中开口。 四皇子府的这些人就如同找到的主心骨,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敢多留,连忙照着吩咐纷纷退了出去,去做他交代的那些事情。 “你们几个守好附近,别叫人靠近。” 傅伯中见着院中的人全部退下去之后,才交代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傅家亲随,见他们守好院子四周,不会让人靠近之后。 傅伯中才深吸了口气,朝着慕容峥那边走去。 慕容峥委顿在地上痛哭失声,整个人都沉浸在失败的颓丧之中,满心懊悔着今夜之事,嚎啕大哭时满眼的木然,根本未曾留意到有人过来。 傅伯中走到他身前,看着他披头散发满手是血的模样,突然伸手将人拎了起来,抬手就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他这一下丝毫没有留手,力道大的直接将人抽到在地上。 “外公……” 慕容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傅伯中,流着眼泪声音嘶哑。 “冷静下来了吗?”傅伯中沉声道。 慕容峥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眼泪顺着眼眶朝下掉落,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脆弱。 傅伯中看着他道:“事已至此,你就算再哭再闹,除了让别人多看点笑话,给那些好事之人多添一些茶余饭后的笑料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你如果不懂得知耻后勇,如果收不起你这眼泪,那你也不用再图以后。” “等到陛下旨意下来之后,你就收拾行装滚去克州,从此往后别再惦记京中的事情,也别再说你是我傅伯中的外孙。” “我全当你母妃当年没生下过你,你死在了克州!” 慕容峥瞳孔猛缩,被他这般狠厉的话说的浑身发抖,他紧紧握着拳心,喉间全是腥甜:“以后……外公……我还能有以后吗……” 名声尽毁,帝王厌弃。 只要一想到鹿台之上那些朝臣和围观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他就只感觉到绝望。 “怎么不能有?!” 傅伯中却没有因为这份绝望沉溺,反而神色平静的说道,“这历朝历代皇帝之中,并非人人都一帆风顺,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从储君一步步走上来的。” “先朝厉帝,三岁残疾,十岁瞎了一只眼睛,可却依旧凭着一身计谋隐忍蛰伏二十年夺得皇位,在朝二十八年创建雍云盛世。” “太祖皇帝出身显贵,七岁时家破人亡为人所害,为奴十二年,被人践踏被人欺辱尝尽屈辱之事,却依旧凭着一身悍勇打下这偌大江山,建立了晋朝。” “这些你如果不清楚,那君九渊你应该听说过。” 傅伯中看着慕容峥说道, “君九渊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是先帝酒后与宫女所生,身份卑微至极,自幼在宫中被人欺辱打骂,先帝视他为耻辱,皇子也从不认他这个兄弟。” “先帝为解所中蛊毒,为求长生不老,将君九渊交给了药师当了药人,他日日受着人世极苦,刀斧烈焰加身,那毒毁了他身体毁了他容貌甚至一度让他残废面目狰狞,可是他依旧一步步走了出来,成了如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傅伯中说着君九渊的事情,说着先帝在时他曾在后宫之中受过的那些欺辱折磨。 那每一件事情,他所经历的每一次磨难,都远比慕容峥如今所经历的这些要厉害十倍百倍! “你不过是丢了点名声,被陛下厌弃而已,可你至少还有我,还有傅家,你至少还留着皇子的身份,未必不能图谋将来,可当年的君九渊却什么都没有。” “他低至尘埃,人人践踏。” “可你看看现在,看看满朝之中,谁敢与他争锋?就连你那不可一世的父皇,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皇室都只能给君九渊所想所愿让道,丝毫不敢与其为难。” 傅伯中声音沉凝,既带着安抚又带着蛊惑, “比起君九渊当年的处境,你如今不知道好了多少,连他都能走出来甚至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凭什么你就不行?” “还是你甘愿就此颓败,从此往后成为人人眼中的可怜虫?” 慕容峥被傅伯中的话说的眼里木然渐渐退去,手中拳心不断握紧,原本心中仿佛要将他淹没的颓然和绝望之中突然就生出了一丝光亮来。 就好像人到绝境见到的阳光,让他紧紧抓着时,却也重新生出了一丝希望。 他不想当可怜虫,他也不想就此放弃。 “外公,你帮我。” …… 第346章 怒其不争 慕容峥被人扶着回了房中,沐浴净身,梳洗干净,等到医师进来替他将脚底嵌进皮肉里的砂石全部弄出来,又替他手上上了药后。 慕容峥才披散着长发苍白着脸坐到了傅伯中的对面。 见着傅伯中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容颜,慕容峥想起之前台上发生的一切,声音沙哑道: “对不起外公,是我糊涂。” 傅伯中看着他肖似自己女儿的双眼,看着他依旧通红的眼眶,还有身上的伤口。 他到底压下了之前的怒气,平静说道:“跟我说说吧,今天夜里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对着二皇子下手,还将你自己也害了进去?” 慕容峥不敢隐瞒,低声道: “我大婚那日的事情外公应该知道,我被人所害得罪了林、冯两家,事后又被父皇责贬,挨了杖责之后还丢了身上差事,所以一直心中愤恨,也暗中派人调查此事。” “直到除夕宫宴后没几日,我才意外知道这件事情居然是慕容显做的,而且我府里也有慕容显好几个探子,就连云姝月之前伤我的事情也跟慕容显有关。” “我恼他屡次害我,就想要报复他,拿着他被人扔去南风楼的事情做饵引他下了鹿台,然后将人打晕送去了那房中。” “我原是安排着让他跟人苟且,再让丽嫔引着父皇过去,能够当场将他抓个现行,事后无论他怎么辩解父皇都绝不会轻饶了他,可我没想……” “你没想到,你做螳螂,却有黄雀在后,原本你拿来陷害二皇子的局却变成了困住你自己的,连你自己也被陷了进去?” 傅伯中的话让慕容峥紧咬着嘴唇,神色既是尴尬也是难堪。 傅伯中看着慕容峥时有些说不上来,既觉得失望,又觉得他蠢。 “之前你跟林家的事情我就已经告诉过你,行事之前要记得三思而后行,切莫冲动,也不要因为一时一气行差踏错,还特地告诉过你若想做什么前记得跟我商量一下。” “丽嫔是我让你送进宫中,留给你将来争夺大权之时帮你赚取帝心,甚至传递消息的棋子。” “可你居然为了这么点事情就动了她,甚至还弄出这种浅陋到让人一戳即破的局。” “铮儿,你这些年帝王心术,谋略算计全都白学了!” 傅伯中有些怒其不争。 他身处丞相的位置,这些年也算是屹立不倒,凭借的便是一副玲珑心肠,而慕容峥一直受他教导,可却不知为什么连他半点隐忍小心都没学到。 他们所图谋的一直都是皇位,是大事,就算偶尔有所欠缺或者是吃些亏也没什么要紧的。 只要能够得到大位,成了储君当了天子,就算吃再多的亏那也是一时的,将来有的是机会能够报复回去,可慕容峥却偏偏选在这种时候瞒着他朝着慕容显动手。 慕容峥之前在林家和云夙音婚事上面就吃足了任性妄为的亏,后来云姝月死后还落得个虐待妻子致死的烂名声,要不是云黎安除夕宫宴之上被抓,云家如今也是自顾不暇。 慕容峥“虐妻”的名声恐怕还要更盛如今。 傅伯中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隐忍,短时间内不要做任何事情,等到将庆云帝的恩宠重新夺回来,也慢慢将林家的事情淡去之后,再做打算。 因为他很清楚,以庆云帝的性子,至少三、五年内他都不会立储,更不会让任何一个皇子成为太子之后在朝中揽权,甚至威胁到他的皇权。 所以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筹谋,也有的是时间让他们静待时机,一时输赢算不得什么,就算如今慕容峥一时损了名声,可时间就是消磨一切最好的利器。 等过上个一年半载,云家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云姝月的死也渐渐被人淡忘。 傅伯中就会再想办法替慕容峥说一门好亲事,寻一个好的妻子和岳家,慕容峥丢掉的差事还能重新回来,而他们如今吃亏的那些也能慢慢找补。 可是他没想到,慕容峥全然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居然为了一时意气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傅伯中忍不住怒斥:“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做什么事情之前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哪怕他知道,也总能想办法替他善尾吗,也替慕容峥留一条退路。 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慕容峥被训的抬不起头来,这种事情他哪里敢让傅伯中帮忙,甚至提都不敢跟他提。 傅伯中行事力求万无一失,他是不会同意让他对付慕容显,也不会同意他用这种手段的,甚至他去说了说不定还会得一顿教训,就是因为知道结果。 慕容峥才会直接没告诉傅家自己私下行事,他原本想着只要自己做的隐秘一些,周全一些,等到事后就算外公知道了也顶多责怪他两句。 可谁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慕容峥知道自己错了,而且也无比懊悔不该不停傅伯中的话冲动行事。 他唇色苍白的说道:“外公,我知道错了,是我任性妄为,辜负了外公的期望…” 傅伯中又恼又怒,可瞧着他垂着头红着眼的模样,到底没再继续训他。 事已至此,就算他骂再多也没有任何用处。 傅伯中沉声道:“你做这事情都有什么人知道?可想清楚到底哪里出了岔子,是谁在背后害你?” 慕容峥摇摇头:“我并没告诉太多人,只有我身边最为亲近的几个亲信知道,而且为了怕走漏消息,连他们在今天之前也不知道我打算做什么。” “他们只知道我会对付慕容显,却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 他吃过一次被人出卖的亏,自然就会防着有人走漏消息。 在今日之前他只是让人去寻了个漂亮好看的男人先行放着,直到今夜鹿台之上才告诉身边人要做什么,可那几个人是他绝对信任,生死荣辱都跟他拴在一起,家人也全部握在他手上,绝不可能背叛的。 所以慕容峥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第34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慕容峥有些难堪,可也知道如今只有傅伯中能够帮他,他说道: “我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从头到尾也没接触过其他人,可是上了鹿台,我准备回去鹿台那边时,就突然没了意识。” “等我再有神识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陷入迷幻之中,脑中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浑身上下也像是中了药,可却控制不了自己。” “等我彻底清醒的时候,父皇他们就来了,而我……” 他眼色猛的变红,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会跟慕容显做那种事情,甚至还将人压在身下不断的……他就喉间一阵翻滚,恨不得能吐出来。 傅伯中看着他:“你当时既然有神识,为什么没叫人?” “你既然想要害二皇子,外面应该留的有你自己的人吧?你被人偷偷摸摸的送进去,只要发出一些声响就能惊动你的人,让他们将你提前带走。” 慕容峥闻言越发难堪,他的确是能发出声响,也能唤人,可是他当时却不愿意,只因为在那迷幻之中,被他压在身下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云夙音。 他被云姝月伤了命根之后,好不容易才想尽办法保住了,可那之后却一直有心无力。 可在那幻象之中,那个一直高高在上对他不屑,甚至看着他时满是睥睨鄙夷的女人却在他身下蛰伏,红着眼睛流着眼泪哭求低吟。 而他也勇猛异常,就好像那里从来都没出过问题,也未曾被人伤过。 那种感觉太让人沉迷。 慕容峥当时哪怕隐约觉得不对劲,心中也告诉自己那个女人绝不可能对着他露出这种神色,可是他却沉迷在那发泄的快感之中不能自拔,根本不愿意清醒过来。 他只想尽情的羞辱、占有她,更觉得自己在她身上驰骋之时,将这段时间所受的一切委屈、怒怨都发泄了出来,沉迷其中无可自拔。 傅伯中看着他难以启齿的模样,紧紧皱眉:“说,怎么回事?” 慕容峥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我当时中了药,那药有致幻的成分,我……我以为在我身下的是云夙音……” “所以你当时是有神智的,只是没控制住自己?!”傅伯中不可置信。 慕容峥满是难堪的咬着牙低嗯了一声。 “啪!” 哪怕傅伯中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动怒,不能动怒,可听到慕容峥的话后也险些气得一个仰倒。 他狠狠朝着他脸上就甩了一巴掌,气得颤抖着手指着他, “你……你……” 傅伯中愣是被慕容峥给气得眼前泛黑,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要是慕容峥真的中了药神智全无也就算了,可他明明是有神智的,甚至有机会能逃脱,可他居然会因为那些一戳就破的幻觉,因为以前的那点愤恨不甘就纵容自己沉浸其中,生生害了他自己。 这简直让傅伯中难以接受。 “你是没脑子还是瞎了心眼,你跟云夙音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吗,她已经和君九渊定亲,是摄政王妃,她怎么可能在你身下蛰伏任你玩弄?” “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了你!” 慕容峥被骂的脸色惨白,垂着头恨不得能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 过了好半晌,傅伯中压着怒火吸着气说道,“你确定你今天夜里除了二皇子和你身边那几个人外,就一个人都没遇到过?” “能给你下药,至少要能碰得到你才行,而且还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你送进房中,那也定然要知道你行踪甚至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事情才行,否则也不能借力打力将你和二皇子一起诓进去。” 慕容峥急声道:“真的没有,我今夜到了鹿台之上,就没碰过任何东西。” 他想要害慕容显,心里存着事情,就连鹿台上的茶水都没碰过,又怎么可能会被人下药? “我将慕容显骗去暗巷将他弄晕了之后,就直接回了鹿台,中途也没遇到过其他人……” 他说着说着,脑海里突然就划过一道身影,却是之前他从暗巷出来时,那突然撞进他怀里的女子。 慕容峥神色一僵,猛的愣住,“是她?” “谁?”傅伯中问道。 慕容峥脸色变幻不断:“我也不知道是谁,我让人将慕容显打晕了送回鹿台的时候,在人群里撞上了一个带着面具的女人,她当时抓过我衣襟,也只有她接触过我。” 傅伯中咬牙道:“你没见过她?半点怀疑的对象都没有吗?” 慕容峥正想摇头说不没有,毕竟那人带着面具身形也陌生,可不期然的就突然想起了那双眼睛,还有当时曾经生出来的那古怪念头。 他猛的怔住,忍不住仔细回想着当时的事情。 那个女子突然撞过来时,害怕的浑身都在发抖,弓着背脊说话时声音细软微颤,浑身上下都找不到半点跟云夙音相似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那抬眼之间满是戏谑的眼神就死死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当时他也曾因那眼神愣过一瞬,只不过后来却因为那女子瑟缩胆怯的样子而会抛在脑后,可是如今想起来,能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下药,又能靠近他不被察觉的,也就只要那个人。 慕容峥猛的站起身来,朝着桌上就砸了过去:“云夙音!!居然是她!!!” 傅伯中愣住:“云夙音?” 慕容峥气得咬牙切齿:“当时她做了伪装,也带着面具,可是如今想来她两次主动撞了过来,还曾经碰过我衣衫。” “这整个京城之中,谁不知道云夙音医毒双绝,除了她还有谁能弄出这么厉害迷人心智的药物出来,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在我身上。” “还有君九渊!!” 慕容峥声音嘶哑,眉眼之中满是狰狞, “要不是他们,君九渊向来不管闲事,他为什么要会突然带着剡王过来,为什么会多管闲事落井下石,非要当场逼着父皇撺掇着皇后彻查此事。” 君九渊性格古怪,杀伐狠厉不与人留情,可他向来不爱搭理皇室的事情。 可他偏偏今日一反常态为难他不说,还特意抓着丽嫔不放。 第348章 一步错,步步错 如今仔细想来,君九渊和剡王打从一出现在鹿台上开始,那眼里除了幸灾乐祸就全是笃定了然。 就好像他们一早就知道是他设局害慕容显,后来才被人所害,也好像他们早就笃定了就算查下去审问了丽嫔,所有证据也都会指向他一样! 慕容峥气得浑身直哆嗦,“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傅伯中也没想到事情居然是云夙音做的,他紧紧皱眉仔细想着今夜的事情,想着之前鹿台之上君九渊一反常态非要置慕容峥于死地的模样。 他沉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又招惹了他们?” “我何时招惹过他们?” 慕容峥嘶声道, “自从他们定亲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跟云夙音和君九渊有过来往,甚至平日里都避着他们!” 他知道自己身上麻烦多,也知道君九渊睚眦必报,怕他找他麻烦,他很长时间都没进过宫,甚至也没跟他们打过交道。 云黎安出事之后,云老夫人曾经捏着云姝月的死,逼着他帮云黎安奔走。 慕容峥没有答应,甚至从头到尾都没露面,因为他很清楚,但凡君九渊想要对付的人,别说是他,就算是父皇也根本不能让他改了心意。 他要是凑上前去替云黎安施援,那就是明晃晃的撞上去找死。 慕容峥已经竭力避免和云夙音他们碰头,更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让他们非得将他置于死地,难不成就因为他曾经跟云夙音定亲,就因为他以前为着云姝月折辱过她。 他们过了这么长时间,明知道他为这事情付出了多少代价却依旧不肯放过他?! 傅伯中见慕容峥神色狰狞的就想朝外冲去,他连忙一把拽着他:“你干什么?” “我要去见父皇!!” “你见陛下干什么?” 慕容峥怒声道:“我要告诉父皇,今夜的事情是君九渊做的,是他和云夙音害我!!” “外公,父皇跟摄政王府一向不和,他也最是厌恶君九渊平日所为,他要是知道是君九渊他们害我,说不定会收回成命不再赶我去克州……” “没用的。” 傅伯中一句话让慕容峥僵住。 慕容峥动了动嘴唇:“为什么没用?父皇那么讨厌摄政王……” 傅伯中看着他:“陛下再讨厌摄政王,可你几时看到过他在明面上为难摄政王?除夕宫宴,鹿台之上,摄政王那般打陛下的脸,可你看到陛下可有对他怎样?” 慕容峥脸色瞬间苍白。 “陛下如果真想保你和二皇子,哪怕摄政王和剡王都在,他也大可强行将你们带回宫中再审,到时候就算审出真相要不要处罚你们也是陛下一句话的问题,可是他没有。” “今夜的事情就算是云夙音和摄政王做的,可起因在你,设局的也是你。” “是你给了他们机会借刀杀人,也是你给了他们机会算计你和二皇子,让陛下丢尽颜面,让南越的人看了笑话。” 傅伯中说的毫不留情,而话中如刀刺得慕容峥有些站立不稳。 傅伯中缓声道:“陛下不是蠢人,他未必不知道你和二皇子是被人陷害,可他依旧惩处了你们,你现在去找陛下,就算告诉他事实真相让陛下更厌恶摄政王二人,那又能如何?” “没有人当场抓到云夙音,就连你到现在也不过是猜测而已,你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今天夜里的事情是她做的,更何况她跟摄政王大婚在即,摄政王对她更是如同掌心珍宝。” “除非陛下肯为了你强行锁拿云夙音严刑逼供,不惜跟摄政王府翻脸。” “否则只要云夙音一口咬死了她从未见过你,更不知道此事,谁也奈何不了她。” 如果慕容峥有实证,能够证明是云夙音害他,庆云帝或许还会觉得欣喜,能够借此为难摄政王府一番。 可想要庆云帝只凭借着慕容峥一句猜测就跟摄政王府翻脸,强行锁拿云夙音,这根本就不可能! “你现在进宫去告诉陛下这些,除了让陛下更加恼怒,觉得你无能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傅伯中比慕容峥更了解庆云帝。 摄政王府在他心里就是一根想要拔除却死死卡在喉间不敢擅动的利刺,他厌恶君九渊,却也只能忍耐着君九渊,除非真撕破了脸两人拼死相斗。 否则自己的儿子被摄政王府陷害落得这般境地,庆云帝只会觉得丢脸,不会有半点怜惜之情,甚至还极有可能恼羞成怒之下,将慕容峥也逐出皇族。 傅伯中的话说的毫不留情,直白的让慕容峥仅剩的那丝幻想都彻底湮灭。 慕容峥想起庆云帝的性情,想起他在鹿台之上的毫不留情,想起之前在宫门前高勤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整个人虚晃了晃后,直接就跌回了椅子上。 傅伯中看他这般模样说道:“你现在揭穿这事情,对你毫无半点好处,而且就算你真找上门去,摄政王也不会怕了你,反而还会逼着他对你动手。” “那难道我就要吃了这亏吗?”慕容峥紧紧咬着牙不甘心。 傅伯中低叹了声,“不吃亏还能怎样,谁让你行事不够小心?” 慕容峥脸上青紫交加,忍不住狠狠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手背上直接见了血。 屋中气氛凝滞,慕容峥气得喉间沁血,傅伯中也没好到哪里去,任谁筹谋多年算计多年,到头来却突然变成了一场空,心里那口气都咽不下去。 可傅伯中却远比慕容峥更清楚得罪摄政王府的艰难,他当年亲眼看着君九渊提着先帝的头颅险些入主了皇宫,那京城上空的血腥味道整整弥漫了数月不散。 这等人岂是好招惹的。 傅伯中对着慕容峥说道:“你也别气了,有些事情也怪你自己,要是你当初没有闹出那么多事情,没背着我私下换了婚约跟云姝月乱来,又哪会有后面这么多的事情?” 如果慕容峥娶了云夙音。 林家依旧是他的后盾,那个神医之名的女子能替他带来无数人脉,就连君九渊也不会和云夙音有上牵扯,更不会为着那女子为难慕容峥。 他依旧还是天潢贵胄,依旧还是那个张扬显赫的四皇子,又哪会落到这般田地。 一步错,步步错。 为着美色坏了大好局面,毁了这么多年筹谋,傅伯中比慕容峥更气。 第349章 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慕容峥抿着唇神色苍白,他何尝没有后悔、 每次午夜梦回想起那个眉眼飞扬和君九渊并肩而立的女子时,想起曾经她娇娇怯怯的叫着他慕容哥哥,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模样。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为了一个云姝月,为了一个那点儿美色,他生生将云夙音拱手让了出去,却换回来这么个凄凉局面,简直就是报应。 “外公,我不想去克州……” 慕容峥紧抿着唇,“父皇虽没将我驱逐出皇族,可被贬了郡王,又闹出这种事,我要是去了克州,怕是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京中还有那么多的皇子,父皇也还有那么多的儿子。 他要是留在京中还能慢慢筹谋,可一旦去了克州,离开了这皇权之地,就等于是断了所有的希望,从此以后除非是学着君九渊那样领兵回来围困京城,强势夺回自己的身份,否则怕是再也难以回来。 可想要做到君九渊那样,何其艰难? 傅伯中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沉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去克州的。” “外公有办法留我?” 傅伯中眸色微厉:“办法是有,可有些冒险。” 慕容峥急声道:“什么办法?” 傅伯中朝着慕容峥招招手,等他靠拢过来之后,他便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等说完之后慕容峥猛的瞪大了眼惊愕道:“你是说安国公当年战败身亡,跟云黎安有关?” “不只是云黎安。” 傅伯中的话让的慕容峥脸色变化不断,半晌才迟疑:“外公是说,父皇……” 见傅伯中没有反驳,他瞬间捏紧了拳心。 “如今想让你出京的是摄政王,陛下发配你也是为了安抚摄政王夫妻,只要能让他们松口消了怨怒,而且又能让陛下觉得你并非一无是处,这克州之行自然就能免了。” “可是此事事关安国公府,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焚身,其中的分寸把握若是拿捏不当,恐怕到时候不仅仅是发配了……”庆云帝大怒之下可能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慕容峥听着傅伯中的话,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他自然明白其中凶险,安国公府的事情牵扯太广,既要将此事闹出来博取君九渊二人好感,让他们忘记旧怨不再追究他,又要把握好一个度,不将此事牵连到庆云帝。 否则安国公府的人要是知道当年战败真相,朝堂大乱,军中哗然,到时候庆云帝饶不了他。 傅伯中说道:“你若是想要留下来,可以冒险一试,不过你一定要听我吩咐,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错,可你要是觉得太过危险,此事便也作罢。” “你安心先去克州,等京中有机会之后我在想办法接你回来。” 慕容峥却不愿意离开京城,他已经落到这地步了,离开京城之后谁知道将来如何,而且傅伯中虽然疼他,可傅家上下未必一心也不会在他离开京城之后还一直向着他。 万一他走之后,傅家生了异心,另寻他主。 到时候他怎么办? 慕容峥心一狠,咬牙道:“外公,我不想去克州,我想试一试。” 傅伯中看着他:“你确定?” “我确定!” 慕容峥沉声道,“与其去克州之后远离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回来,我宁肯冒险试一试。”他抬头看着傅伯中,“外公放心,这一次我一定听你的吩咐,绝不自作主张任性妄为。” 他吃足了任性的苦头,也知道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要是错过了,他就再也别想有机会留在京城了。 傅伯中见他有了决定,也知道了他的选择:“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会帮你,我会尽量将事情做的周全一些,你放心,无论如何,外公都不会让你出事。” 慕容峥看着眼前老人,想着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教导和扶持,只觉得眼底都泛着酸涩。 他忍不住红着眼低声道:“谢谢外公。” 傅伯中见他狼狈模样,低叹了声:“只希望你吃过这次教训之后,往后别再犯同样的错。” “你要记住,要争大业,一时长短算不得什么,眼光要放长些,别自己困住了自己。” 慕容峥的情况本比其他几人都要更好,要不是他一步错,步步错,不肯暂时蛰伏心有不忿走错了道,又怎会被云夙音他们抓住机会,闹出今日这事? 慕容峥也吃够了教训,闻言沉着眼:“我知道了外公。” 有些亏吃一次就足够他记一辈子的。 …… 傅伯中从四皇子府出来时,跟着他的傅家下人低声道:“老爷,可是要回府?” “先不回去,去林家。” 那下人惊讶了一瞬,却也没多言,只是照着他的吩咐驾车朝着西斮巷林家而去。 云夙音和君九渊在灯会上玩儿了一会儿,又挤热闹的跟人猜了灯谜,等拎着花灯回到林家之后,迎接他们的就是“狂风骤雨”。 林严青领着林宗平站在马车外面,而马车里面君九渊抱着云夙音正亲着。 夜风吹的马车帘子掀开时,君九渊下意识的抬头。 四目相对,气氛尴尬至极。 瞧着自家外甥女面带红霞眼角春色的模样,林严青脸都绿了,而旁边林宗平也是瞪圆了眼。 君九渊难得心虚了一瞬,领着撩拨他的小兔子从马车上下来,规规矩矩道:“舅舅,你们怎么在这儿……” 他原本是想送小兔子回来自己就离开的。 “哼!” 林严青重重哼了一声,林宗平也面无表情。 君九渊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阿音,你们跟我进来!” 云夙音瞧着自家舅舅气冲冲的模样,伸手挠了挠君九渊的掌心。 君九渊一把捏着她作乱的小手,见她笑得跟小狐狸似的带着些幸灾乐祸,仿佛只等着他被林严青他们教训,他带着惩罚意味的轻掐了一下。 要不是这小丫头撩他,他哪能把持不住被林严青他们“抓”了个正着。 君九渊瞪了她一眼,见她笑弯了眼睛却半点不怕,红润润的嘴唇上跟点了胭脂似的,他只能轻叹了口气,满心无奈的跟着林严青他们进去。 第350章 争执 林家这边没外人,君九渊原还想着要怎么承受这两个“舅舅”狂风暴雨,安抚这两个便宜舅舅,可谁知道林严青开口却未曾教训君九渊,反而瞪着云夙音问她今夜是不是去过鹿台。 云夙音微僵,而君九渊险些忍不住笑。 他还以为挨骂的是自己,没想到原来是小兔子干坏事被抓了包。 “舅舅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去鹿台,我跟官官她们在城中赏灯……” “还说没有?” 林严青板着脸,“我看到你在鹿台上去找了大皇子,还穿着宫人的衣裳遮遮掩掩,今夜鹿台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是不是你跟王爷做的?” 云夙音没想到自己扮了宫女去见慕容盛时居然被林严青看到,见自家舅舅板着脸满脸肃然,林宗平也是沉着眼的模样,她有些心虚: “也不是我干的,是慕容峥自己想要算计慕容显,我才顺水推舟……” “居然真的是你?” 林宗平脱口而出,林严青眼里也露出惊愕。 云夙音见状就暗道一声失策,果然就听到林严青说道,“我就说我当时看到的那人背影像极了你,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你?”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那二皇子和四皇子是那么好陷害的吗,你要是一不小心失手了怎么办?” 庆云帝和朝臣都在鹿台,那边还有那么多的巡逻禁军,万一云夙音被人抓了那可是会没命的。 林严青说着说着就扭头瞪着君九渊怒道,“王爷就这么纵容着她胡来?就算二皇子和四皇子真有错处,你们用什么手段不行,为什么要选这种?” “男子乱仑,还挑在那般地方,稍有错漏阿音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君九渊没有辩解他之前不知道这事,只是说道:“本王会护着阿音……” “你护着她,你护得住她一条命,能护得住她名声挡得住他人闲言碎语天下人目光吗?她要真被人抓住,就算你能逼着陛下放了她,可她依旧会付出代价。” 林严青顿怒,“皇家抓住此事不放,二皇子和四皇子身后之人也绝不会轻饶了她。” “阿音一旦落到皇家手里,到时候这事情又怎能善了,难道王爷打算再兴兵一次不顾天下苍生围困京城掀起战事,去从皇室手里将阿音抢出来吗?” 君九渊神色冷了几分,却依旧耐着性子: “阿音行事自有分寸,不会惹出乱子。” “而且她从来都不会冒险做她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本王也让人跟在她身后,就算真有错漏也足以保她脱身,不会被宫中的人抓到她。” 庆云帝跟他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只要不是当场抓住,或者拿到实在的证据,他都不可能冒着逼他起兵的风险去为难云夙音,就算真当场抓住。 他也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云夙音安然无恙的出来,让庆云帝不敢伤她半点。 林严青沉着脸依旧难看。 云夙音见事不对连忙伸手拉住君九渊的手,朝着林严青急声说道, “舅舅,这事情跟阿渊没关系,他事先不知情的。” “我原本也没想着要用这种手段去害谁,是因为偶然听到慕容峥设局陷害慕容显,却又想要将事情嫁祸到摄政王府头上。” “他留了线索又收买了陷害之人,打算等庆云帝撞破慕容显与人苟且之后嫁祸到阿渊身上。我也是一时生气才顺水推舟推了他一把,这事情不是阿渊做的……” 林严青闻言却更气:“顺水推舟?你一顺水推舟就是用这种卑劣手段?云夙音,你是个姑娘!” 云夙音怔住。 “我知道你受过委屈,也知道云家待你不好,让你性情与寻常闺秀不同,可是这不代表你能走错了路,行事不择手段毫无下限!慕容峥害慕容显那是他卑鄙无耻,可你却用同样的手段去害他,那你又成了什么人?” “我和你外祖父光正了一辈子,可你却用这种手段去害人?” 云夙音先是仲怔,片刻后红看眼圈:“所以舅舅是嫌我心狠手辣行事下作?” “大哥!” 林宗平扯着林严青叫了一声,才看向满脸仲怔的云夙音。 “阿音,你大舅舅不是这个意思……” 云夙音却只看着林严青不说话。 林严青眼里划过抹懊悔,刚才的话本是气愤之下脱口而出,可对着眼前肖似妹妹的那张脸,他抿抿唇低声道:“我只是不想你走错了路,活成了你自己都厌恶的样子…” “够了!” 君九渊看着云夙音眼中泛红,倔强的看着林严青的样子,陡然沉喝出声。 他侧身挡在云夙音身前,看着林严青寒声说道:“你是不想她活成了她厌恶的样子,还是怕她活成了你厌恶的样子,污了你们林家的门楣。” 林严青张张嘴。 君九渊满是冷厉,“你嫌她心狠手辣行事下作,怎么不去想想她以前过是什么样的生活?” “你从生下来就有老爷子庇护,有林家荣光,活的平安顺遂万事如意,你让一个踩着磨难困苦生死中挣扎出来的人活的跟你一样高风亮节,不觉得可笑吗?” 林严青神色僵硬。 君九渊环着云夙音的肩膀面无表情,“你能以德报怨那是你的事情,可本王和阿音信奉的却是一报还一报,人若伤我一点,我必伤他百倍。” 他们从未享受过的人庇护的日子,能有今日也都是流着血咬着牙一步步走出来的。 要是他们善良,要是他们不懂得不择手段保护自己,如今早就成了别人脚下踩断的枯骨,成了那些被人舍掉甚至连坟头都没有的冤魂。 睚眦必报有什么不好? “王爷……” 林宗平忍不住急声道,“大哥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怕阿音走错了路出了事…” “本王不想听!” 君九渊沉声厉喝,他对林家的尊敬是因为爱屋及乌。 可林家若对云夙音不好,他们在他眼中也和旁人没有任何区别。 “本王不管你们是好心坏心,可希望你们记得,你们从来都没有参与过阿音的过去,就没资格管束她的将来。” “林家若觉得她手段不堪上不得台面,觉得她行事下作辱了你们林家门楣,那她的将来就由本王负责。” 第351章 本王纵的! 君九渊说话时神情冷冽,“别说今夜之事阿音只是反击,就算她真有一日为恶天下,那也是本王纵的。” 人间留她,他便陪着。 要是人间无处容身,大不了就是一起化为厉鬼,九幽炼狱总有他们容身之处。 君九渊说完之后,也不管林严青二人是何反应,只转身揽着云夙音的肩膀将人护在怀中,“走吧,跟本王回王府。” 云夙音垂着眼转身朝外走时,眼里泛着泪。 林宗平快步上前:“阿音,你大舅舅不是责怪你,他只是担心你安危,怕你行事太过偏激冒险,怕你有朝一日踏错之后没了回头之路。” “悬崖峭壁不易走,稍有踏错就会粉身碎骨,他只是想让你像是普通小姑娘那样平平安安……” 云夙音抬眼时眼睛通红,她看着着急的林宗平,又看了眼紧抿着嘴唇脸色微白的林严青,深吸口气时声音微更, “二舅舅,我知道大舅舅是想要我好,可我不是好人,也做不了你们眼中正直光明的人。” “旁人若害我,我会百倍奉还,我也永远都做不到以德报怨委曲求全。” “我睚眦必报也心眼极小,容不得任何人伤害我在意的人,不管是你们、外公还是阿渊,谁也不行,所以哪怕重来一次,今天的事情我也照样会做。” “慕容峥想害阿渊,我就会让他身败名裂没机会重头再来!” 云夙音一字一句的说完之后,才微垂着眼睫片刻,对着林宗平道, “大舅舅大概也不想见我,我先去摄政王府,二舅舅别担心,我没事的。” 女孩说着没事,可被君九渊轻环着时肩膀却是微颤。 眼见着云夙音和君九渊一起离开,林宗平扭头朝着林严青急声道:“大哥,你解释一句啊,你又不是嫌弃阿音,你只是怕她出事……” 林严青肃着脸没说话。 “哎你!” 林宗平见他明明后悔了却硬板着脸不肯服软,又气又恼。 而那边云夙音和君九渊出了林家大门之后,云夙音就掉了眼泪。 她是真把林家的人当了亲人,也是真的喜欢林家上下。 她不是不懂得林严青的意思,只是林严青那番话却依旧让她受伤,就像是本来心心念念护着家人的孩子明明做了让人解气的事情,回来后却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就好像里里外外都否定了她这个人一样。 君九渊牵着她朝外走,见她垂着脑袋露出个发璇,只觉得心里有些压抑。 “别难过。” 君九渊握紧她手。 “我不难过。” 云夙音吸吸鼻子,说着不难过却眼圈通红,“舅舅他们光风霁月,林家也满门清贵,他们不喜欢我行事卑鄙毫无下限也正常,只是我本来就不是好人,还觊觎着不该觊觎的亲情,贪心的让人生厌……” “不准这么说你自己。” 君九渊有些不高兴的打断她的话。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云夙音的性子,从认识她开始,她就从来不是个守规矩的人,而且以她的能力,她要是真的卑鄙无耻毫无下限。 早在当初慕容峥想要害她时就已经完了,哪还能留到今日。 她看着心狠手辣,实则内心柔软,她有能力祸乱天下,却从没想过要去影响旁人的人生。 阿音跟他是同一种人,想要的也不过是在意之人的周全,而他也最清楚他们到底有没有守着底线。 正如他一样,世上说他阴狠暴戾歹毒残忍。 那是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真正狠毒起来是什么样子。 “你没做错,他们不懂而已,别难过,我陪着你。” 君九渊带着云夙音上了马车,打算先将人带回摄政王府,原本还打算跟林家商议一下大婚那天行程的打算也暂时搁浅,反正就算没了林家。 他们大婚依旧会继续,谁也不能阻拦。 君九渊抱着云夙音低声安慰着,而外间万钧他们也察觉到气氛不对,都是安静下来专心赶车,只是他们才驾车离开林家没多远就撞上了匆忙过来的傅伯中。 傅家驾车的人认出了摄政王府的马车,“老爷,是摄政王府的马车。” 傅伯中打开车帘看了一眼就急声道:“拦住。” 那人连忙听令之下驾车拦了人。 君九渊心情正不好,马车一停时,他伸手扶着云夙音朝外道:“怎么停了?” “王爷,是相府的人拦车。” 万钧在外低声道,“傅相就在对面,说是想要见王爷。” “不见!” 君九渊冷声说完,万钧领命后就准备驾车离开,对面傅伯中也没想到君九渊这般不留情面,连忙上前几步挡在路中急声道,“王爷,我有要事与王爷相商。” “本王没什么跟你商量的。” 慕容峥是傅伯中的外孙,今儿个的事情又毁了慕容峥前程,哪怕没跟傅伯中说话,君九渊也能猜到他来是干什么的,要么是察觉到了事情不对猜到了云夙音身上来找麻烦的,要不然就是替慕容峥求情想要让他帮忙周旋。 君九渊没兴趣搭理慕容峥的事情,冷淡道:“万钧,赶车,谁再敢拦着,直接打断腿!” “是,王爷。” 万钧一扬鞭子就抽在马身上,那马车对直就朝着傅伯中撞了过去。 傅伯中吓了一跳,原还觉得君九渊不过说说而已,可眼看着马车都快到了近前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那架势就好像他不让开就直接将他撞死似的。 傅伯中急声道:“王爷,我要跟你说的事情和沐恩侯有关!” “万钧。” 马车里突然低喝了一声。 万钧勒住了缰绳,那马扬起前蹄时堪堪停在了傅伯中身前五尺的地方,那扫起的劲风让的傅伯中惊吓之下险些摔倒在地。 傅家下人也是惊呆了,等马车停下来时才满是惊慌的上前,“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 傅伯中看似平静,可双腿却是发软,手里紧握着时还有些轻颤。 这君九渊简直就是个混不吝的,刚才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真的死在了摄政王府的马车底下…… 第352章 你要是不满,你可以走啊 马车停了下来,君九渊沉着眉眼直接掀开车帘,就见到脸色有些发白的傅伯中。 他目光冷凝的在人身上扫了一眼,就神色冷淡地道, “傅相刚才说,有什么跟沐恩侯有关的事情要跟本王说?” 傅伯中抬眼就看到那马车帘子后面,被君九渊侧身挡住的纤细身影。 谁都知道摄政王从不近女色,就连府中服侍的婢女都极少,能跟他同乘一辆马车,还被他这般护着的,不用想都能知道那人是谁。 傅伯中说道:“王爷,老臣要说的事情并非小事,而且也事关王妃,此处人多眼杂,不知王爷可否移步?” 君九渊皱眉片刻才道:“去王府。” 放下车帘,万钧赶车。 傅伯中也连忙手脚发软的上了马车,跟着君九渊他们去了摄政王府。 临下马车时,他被下人扶着站稳时,就见那向来冷冽的杀神站在马车边缘朝着里面伸手,而片刻后便有女子搭在他手上从马车上下来。 那女子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穿着金贵长裙,肌肤白皙相貌倾城,那本就妩媚的眼角带着一丝绯色,给她身上多添了一股子柔弱。 任谁也难以看出来,眼前这女子会是那个害的慕容峥和慕容显身败名裂,前程尽毁的狠毒之人。 君九渊等云夙音站稳之后,才跟她并肩入府,而王府门前的那些下人见到云夙音时都是纷纷行礼,那言行神态丝毫没有半点怠慢。 种种迹象,都能看得出来这女子在摄政王心目中的地位。 傅伯中跟在二人身后,见着他们联袂朝着里面走去的背影,忍不住皱眉。 这个云夙音不愧是能让君九渊主动求娶之人。 慕容峥得罪了她,也难怪君九渊会置他于死地。 几人进了王府之后,三宝带着人上了茶水就退了出去,等落座后傅伯中才朝着云夙音道:“老朽久闻摄政王妃淑惠,却一直无缘一见,今日一见果然是姿容绝色,与王爷天造地设。” 除夕宫宴时,他身子不适未曾前去。 云夙音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站在慕容峥身后的丞相,容貌已老却精神烁烁,那双眼睛里哪怕再遮掩都透着一股子让人腻歪的精明。 要是以前,云夙音或许还会跟他闲话几句,可刚与林家起了争执心情不好,再听到傅伯中透着一股子虚伪的话。 她丝毫不给脸面的冷淡道: “我记得我跟四皇子订婚也有数月,中途也曾跟他去过拜访相府,只可惜相府门第太高,相爷也贵人事忙,无暇拨空来见一见我这种籍籍无名的小辈。” 傅伯中被她话堵的脸色微僵。 他隐约是记得云夙音去过相府一次,只是那时候他忙着别的事情,而且又听闻她一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所以不怎么待见她也未曾与她见过,只寻了个借口将人打发了。 那时候他和慕容峥想要的只不过是云夙音身后的林家,借着她为台阶跟林家联姻攀上些关系罢了。 至于她是叫云夙音,云姝月还是云什么都没关系,更别提这人长得什么模样什么性情了。 他听闻此女上不得台面性子软弱,就懒得相见,找了个借口让老妻去招待,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更别提见过这个女孩儿了,反倒是那云姝月。 之前几次“偶遇”,再加上慕容峥偶尔会在老妻跟前提起,妻子又与他说起,他反而还要更熟悉一些。 傅伯中被揭了脸皮子只觉得尴尬至极:“老夫那天有些事情,才会耽搁……” “我知道,您是相爷贵人事忙,反正在你眼里我这个云家小姐也不过是用来给慕容峥踩脚的玩意儿罢了,只要能跟林家攀上关系,见不见又有什么分别?毕竟相爷府上也不缺晚辈。” 云夙音的话直白的跟刀子似的,又狠又厉。 傅伯中脸色涨红,羞恼之下,只觉得此女简直太过得理不饶人。 他都已经服软求饶了,甚至一直好言相待,可她却还如此不留情面,非得将彼此之间的遮羞布全部都揭穿开来! “王妃何必咄咄逼人?” 云夙音闻言冷嗤,“我就是这种人,你要是觉得不满认为我咄咄逼人,那你可以走啊,何必委曲求全留在这里?” “你!!” 傅伯中眼里染上怒色。 他要不是对君九渊有所求,他何必留在这里被这个黄毛丫头欺辱?! 傅伯中看向君九渊:“王爷,你就这么纵容她欺辱老臣?” 君九渊神情冷漠:“阿音是摄政王府的主子,她的话就等于是本王的话,傅相要是觉得委屈可以离开,本王让人送你出去。” 傅伯中:“……” 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却偏偏还不敢破口大骂。 云夙音瞧着他这般又恼又怒却又不敢真翻脸的样子,不由冷哼了声。 这些人总这么虚伪,原主跟慕容峥订婚那么长时间,傅伯中却从没见过她这个准外孙媳妇,甚至就连过问一句都没有。 原主唯一一次受邀去丞相府赏花,满心欢喜的梳妆打扮,穿着自己最精致的衣裳开心而去,可到了丞相府后却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 身为主家亲眷,更是未来的四皇子妃,却根本不被傅家人待见,不仅被丞相府女眷冷嘲热讽一通,甚至还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人人都知道傅家看不上她,更有人说她就算成了四皇子妃也不过是拔了毛的野鸭子,入不得傅家的眼。 那些言语嘲讽可比她今日对傅伯中说的要难堪的多,而当时原主不过是个小姑娘,险些被那些流言蜚语气的跳河。 慕容峥跟云姝月搞到一起的事情或许能瞒得住人,可后来换婚,还有云家干的那些龌龊事,她就不信傅伯中丝毫不知情。 可是眼前这个看着一脸正派的老头却从头到尾都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话,他没有管束背信弃义的慕容峥,没有嫌恶不要脸抢夺妹妹婚事的云姝月。 他没替那个无辜的女孩儿说半句好话,更未曾秉持一个长辈身份过问过云家的事情半点,就连后来原主出事险些被下葬,丞相府难道不知道吗? 他知道,他只是懒得多管。 傅伯中眼里只有慕容峥的大业,其他的人事对他来说都不足一提。 明明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却假惺惺来跟她攀交情满是遗憾的说无缘一见,简直就是自己找喷。 第353章 赶尽杀绝 傅伯中被云夙音怼了一通,又被君九渊下了面子,整个人难堪至极。 想走,不能走。 留下来,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说话。 好像说什么都能被云夙音怼的无话可说,而这女子的唇舌厉害的让人招架不住。 君九渊也知道云夙音心情不好,他陪着媳妇儿都来不及,哪有功夫搭理傅伯中,所以满是冷淡的说道:“傅相刚才说有事要跟本王说,有话就直接说吧,本王很忙,没时间与傅相兜圈子。” 傅伯中惯来与人打交道时都是你来我往彼此试探,就算有点恶意那也是想尽办法藏在心底,哪有像是君九渊他们这种直接明晃晃的将嫌弃摆在面儿上的。 见君九渊神情不耐,而云夙音也是冷着眉眼。 傅伯中压着心头恼怒,索性也不跟他们兜圈子,直接就开口:“我今日来找王爷是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想要问王爷鹿台之事。” “不知道我那外孙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二位,要让二位下这般狠手?” 君九渊漠然看他:“他自己找死陷害人不成反成猎物,干本王什么事。” 傅伯中沉声道:“四皇子要真是行事不慎,落到这般田地的确只能怪他自己,可要是有人故意加害呢?” 他目光落在云夙音身上,紧紧看着她脸上神色, “四皇子说,他算计二皇子的事情从未告诉过旁人,也从头到尾都极为小心,更未曾让人有机会近身,唯一能够靠近他的,就只有在鹿胎之下灯会上的人。” “他在上鹿台之前曾经撞到过一个人,那人与王妃身形眉眼极为相似,且王妃医毒双绝世人皆知,想要给人下药自然能神不知鬼不觉。” “而且之前在鹿台之上,王爷也格外针对四皇子,您从不与皇室子弟牵扯,若非此事涉及到王妃您也不会那般落井下石,所以我想四皇子在灯会上应该没有看错人吧?” 傅伯中说完之后就紧盯着云夙音,像是想要看透她心思一样,想着她要是辩解隐瞒他该怎样揭穿,可谁知道云夙音却只是冷言开口。 “是我又如何?” 云夙音神色冷漠,“药是我下的,人也是我送进去的。” 傅伯中没想到她这么坦然的承认,忍不住心中一怒:“为什么?四殿下与你的婚事早就作废,而他在云姝月的事情上也得到了报应。” “王妃为何还要下这般狠手毁他前程?” 云夙音对着他眼底怒火冷笑了一声:“报应?他的报应不过就是死了个侧妃,名声坏了一点,就算命根子被踹那也未曾断子绝孙。” “等过上几年事情淡去,他依旧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四皇子,能够娶妻生子,能够筹谋皇位,运气好点儿的话将来还能万人之上得那至尊之位。” “可是云夙音呢?!” 她却已经死了! 死在南地雪原之中,魂消魄散从此往后再也没机会看到这世间一切! 傅伯中听着眼前女子这毫不客气的话时是神情一愣,总觉得她言语之中那个“云夙音”说的好像不是她自己,可又觉得古怪。 君九渊在旁伸手按着云夙音的手:“阿音。” 云夙音眉眼间怒色稍退,她知道自己迁怒了傅伯中,可那又如何。 原主的死云姝月和王氏脱不了关系,云家和慕容峥也是主谋,而傅伯中何尝没有关系? 她深吸口气, “你也不用把慕容峥说的多无辜,当初他若无心娶我,就不该百般心思撩拨求娶,求了陛下赐婚之后却又与人苟且缠绵,害的我被人掳去南地。” “你可知道我在南地经历了什么,又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 “他不过是毁了点名声,又怎么抵得过他和云姝月对我做的事情,更何况若非我命大,我有本事,他大婚那日身败名裂的就是我,被逼为妾的也是我。” “傅相来说报应,你觉得这点儿报应够吗?” 慕容峥欠的可是“云夙音”一条命! 不过是名声受损,暂时蛰伏委屈些日子,可他依旧还是皇子,是高高在上的皇亲权贵,那点儿委屈怎么能比得上原主一条命? 傅伯中被云夙音问的哑口无言,一时间找不出辩驳的话来,要说慕容峥无辜,要说这事情与他没有关系,哪怕他脸皮再厚也说不出来。 女子名节大如天,悔婚本就是错,害她性命伤她名节更是错上加错。 慕容峥当真是半点都不无辜。 傅伯中嘴唇张合了片刻,只能勉强说道,“当初的事情的确是他对不起你,可是他已经知道错了,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而且你也觅得良缘有了王爷,从此往后会比嫁入四皇子府过的更加显赫尊荣。” “你又何必咄咄逼人,非得对他赶尽杀绝?” 云夙音闻言嗤笑了声:“我赶尽杀绝?那相爷知道他又做了什么吗?” “他自负自傲,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今夜本是想要踩死了慕容显后,将事情嫁祸给摄政王府,他要是真觉得他之前对不起我,就不会借着慕容显害我和冯官官的事情,挑起林、冯两家与慕容显身后势力纷争。” “你那个外孙自持聪明想着算计我们,怎么,只准他算计别人就不准别人来算计他?” 自己先起了坏心眼想要害人,如今害人不成反害己,那又怪得了谁? 傅伯中对着云夙音满是嘲讽的目光,想起慕容峥的性子,倒不觉得云夙音是在撒谎,而且她承认的这般坦然毫无遮掩,摆明了就根本不惧被他知道真相。 她也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 所以今天夜里的事情真的是慕容峥自找的,是他先想要害摄政王府惹恼了云夙音才会被她所害。 君九渊坐在一旁神色冷漠:“你要是过来只是为了这件事情,那本王不妨直接告诉你,本王和阿音本没再打算再对付慕容峥,是他自己撞了上来,就怪不得我们教训他。” “他要是没有害人之心,阿音没机会送他这一场造化,本王也没机会落井下石,说到底不过是他咎由自取。” “你若替他觉得不平,大可来去找皇帝,有什么手段本王接着就是。” 第354章 反正恨他的人多了去了 君九渊说话向来不讲情面,也不给人留任何余地。 傅伯中哪怕心中再恼怒,却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就像是眼前二人说的,他们本不屑跟慕容峥计较,也未曾将他放在眼中,是他自己挑衅在前,想要害人被人抓了个正着。 这事论真追究起来,他根本奈何不了君九渊和云夙音。 至于去找庆云帝…… 这位陛下有多凉薄心狠,没人比傅伯中更清楚,他去找庆云帝主持“公道”,不仅不能为难了君九渊二人,恐怕还会将慕容峥彻底送入绝境。 “王爷误会了,老臣并无此意。” 哪怕懊恼慕容峥居然自己招惹祸事,可是傅家和他早就已经彼此相依,慕容峥要是出事傅家也会失了依仗,而眼下就算庆云帝知道也不可能为了这事追究君九渊他们。 与其火上浇油更加得罪二人,傅伯中果断选择了服软, “您是四皇子尊长,四皇子年轻不懂事冒犯在前,行事不端惹怒王妃,王爷和王妃身为长辈教训他也是理所当然,老臣又怎会因此事而怨怪王爷。” 君九渊见他这么干脆果断的服软不由挑眉,也没说信不信他这话。 反正恨他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怕多一个傅伯中。 “你说你来找本王是有两件事情,另外一件是什么,说吧。” 傅伯中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另外一件是跟王妃有关,老臣冒昧问王妃一句,您可是打算将云侯爷置于死地?” 云夙音不喜欢被人这般试探,面色冷漠:“我和云家的事情跟傅相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她就差直接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傅伯中早前不知道云夙音性情,可今夜也算是领教了她的毒舌,他也没绕圈子直接说道:“我就是想知道王妃对云家是怎么看的。” “您若对云家还有留情,那我之后的话也就不必说了,可若您想让云侯爷身败名裂,想要云家家破人亡再无起复之力,那老臣的话或许能帮王妃一把。” 云夙音只微眯着眼看他,眼底带着一丝莫名。 傅伯中说道:“云侯爷是你生父,你却当朝状告丝毫不留情面,而且据我所知你对云家其他人也从未手软,逼你祖母写下契书断绝关系,就连亲弟弟都赶出了林家不知所踪。” “王妃对云家应该没什么感情了,而且也是想要让云家再无翻身之力?” 云夙音的心思从来都没遮掩过,也不怕被人知道。 见傅伯中这般笃定的样子,她没否认只是说道,“是又如何?傅相今日过来,应该不是想要跟我们显示你有多睿智?” 傅伯中没理会她冷嘲,神色平静道,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的目的是想将云黎安置于死地,只想取他的命的话也就算了。” “可如果你是想要让他身败名裂,掀开往事替你母亲讨回公道再死,甚至想要将云家彻底拉下来的话,恐怕陛下不会让你如愿。” 云夙音眸色儿微怔,侧头看了君九渊一眼。 君九渊也是神色冷淡了下来,“有话直说。” 傅伯中:“王妃可曾想过,云黎安这侯爵之位是如何得来,就算有林家从中帮忙,可若无天大功绩陛下也绝不会轻易封赏爵位,还让云家显赫这么多年。” “云黎安与陛下来说不是寻常臣子,你若想在堂上审理云黎安让他认罪伏法,陛下定会护着他,而我或许能帮王妃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君九渊身形朝后一靠,冷淡道:“你觉得本王的王妃需要你帮?” 他语气嘲讽, “你想说的,无非是云黎安替庆云帝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又事关皇权安危,庆云帝为着怕他走漏消息要么提前送他走,要么就是想尽办法保住他的命。” “可你觉得本王就应付不了庆云帝?” 傅伯中闻言一愣:“王爷知道?” “你觉得这大晋朝堂有什么事情是本王不知道的?” 君九渊靠在椅子上时,神情闲适带着冷嘲。 他向来不理会朝中的事情,也不想跟庆云帝他们计较一些有的没的,他守着摄政王府这一亩三分地只是因为懒得管外间闲事罢了,可这不代表他不知道朝中的那些污秽苟且。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情,没有把控京畿钳制朝政的能力,就他这性情和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恐怕早就已经被皇室的人五马分尸不得好死了。 又怎么可能还有今日能让庆云帝忌惮,让朝中之人哪怕恨他恨得牙痒痒也丝毫不敢冒犯的强势? 傅伯中眼里带着怀疑,可对上君九渊满是嘲讽的目光之后,想起君九渊这些年看似肆意实则大权在握的情况,猛的就苦笑出声,“所以王爷也知道云黎安和安国公府的事情?” 君九渊无所谓的“嗯”了声。 这一次傅伯中是真的笑不出来。 他原还想拿着安国公府的事情来跟君九渊二人谈条件,想要借此让君九渊留慕容峥在京中,免了他发配克州之刑,可如今却知道他们早就知情。 他还拿什么来跟二人谈? 傅伯中脸上满是苦涩:“王爷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一直不提?” “本王为什么要提?”君九渊挑眉看他。 傅伯中:“……” 是了,摄政王冷心绝情,从不为外物所动,他行事全凭一己喜好,从无缘由,哪怕是安国公府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外人而已,他又怎么会为了他们费心? 要不是云夙音和沐恩侯府的事情牵扯到安国公府,他恐怕就算知道真相也未必会替安国公府出头。 傅伯中有些不甘心:“那王爷如今既然知道,却还纵容王妃将云黎安送进大牢,甚至让刑部过几日开审,您就不担心彻底与皇室撕破了脸吗?” “您该明白,安国公的事情绝不能被外人知晓,而陛下也是绝对不会让云黎安开口的。” 一旦云黎安开口,庆云帝多年清名毁于一旦,谋害忠臣良将的事情会成为他身上洗不干净的污点,哪怕他做了再多利国利民的事情,这皇帝当的有多勤恳。 可这一件事情,就足以后世评说之时,他是个昏聩狠毒不择手段的帝王。 第355章 都是第一次做人,谁比谁高贵? 傅伯中太清楚庆云帝有多爱惜自己的羽毛,也知道他绝不可能让云黎安开口。 “王爷难道已经打算与陛下翻脸,再起战事?” 君九渊手指落在椅侧之上,发出“笃”“笃”的轻响:“本王无所谓。” 不过是打仗而已,与他来说没什么关系。 “那王妃呢?” 傅伯中看着君九渊这般毫不在意的模样,想起他视人命如草芥的性子,止不住的心中发凉。 他只能看向云夙音时眼里带着逼视,“王妃难道也要看着王爷为着区区一个云黎安和沐恩侯府,为着你一己私欲再起战事让这大晋天下生灵涂炭?” 云夙音抬眼时和君九渊如出一辙的冷漠:“相爷拿天下苍生来逼我?” 傅伯中被她眼里神色镇住,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迟疑,没有半丝人间该有的温度,就好像九幽炼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冷眼看着世人之时没有半丝人气。 “你眼中既有苍生,那当年庆云帝陷害安国公,让那数万将士葬身铁崇山,安国公府上下尽亡的时候,相爷怎么没站出来指责他为了一己私欲害人性命?” “铁崇山战败,敌国险些攻入大晋腹地,那边境之上多少百姓枉死,又有多少人死于庆云帝私欲之中,相爷怎么没站出来指责他歹毒狠辣让天下生灵涂炭?” 傅伯中脸上涨红,张嘴道:“那不一样,当年我并不知情……” “那后来不是知情了吗?相爷做了什么?” “是替那些枉死的亡灵讨了公道,还是替安国公府满门英烈昭雪?亦或是为你口中的天下苍生讨了个公道?” 云夙音的声音明明不大,甚至平静的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可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生生劈开了傅伯中遮在身上的那层人皮,将他剐的鲜血淋漓。 “相爷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做什么,满口仁义道德惦念着天下苍生,可实际上却是把这事当成了你和庆云帝博弈的筹码,当成了傅家和四皇子最后一丝底气,拿着这些人的死来保你们荣华富贵高枕无忧。” “你口中的天下苍生只在与你有用时才被你提起,无用时你何曾在意他们死活?” 傅伯中被讽的满面苍白,微张着嘴想要说话。 他想说当时情况不同,想说他那时候还未曾身居高位,也没能力替安国公府讨回公道,想说等他有能力时庆云帝已经登基手握大权,他再提起此事无疑是螳臂当车…… 可是所有的辩解之词在眼前女子那仿佛能将人看透的目光之下,一句都说不出来。 半晌他才低声道:“那已经时过境迁,他们死了这么多年,再贸然掀起来除了葬送更多的人命外没有任何用处……” “那你今天又为什么拿着这事情来找我跟王爷?” 云夙音对着傅伯中毫不留情,“你隐忍这么多年,要是真的为了苍生不再生乱,你就该死死将这秘密咬死在肚子里不被任何人知道。” “可你今天却拿着这事情来跟我和王爷谈条件,是觉得跟慕容峥的前程皇位比起来,你口中天下苍生的命已不足惜?” 傅伯中哑口无言。 云夙音看着他额头上冒了冷汗,紧攥着拳心时脸上乍青乍白,嗤笑出声, “别拿着你自己都没在意过的大义来压我和王爷,别说我两不在乎,就算在乎那又怎样?” “天下苍生的命是命,那数万将士和安国公府的名也是命,我母亲林氏的命更是命。” “众生皆蝼蚁,都是第一次做人,谁比谁高贵?” “既然当年他们能死,那如今再死一些又有何妨,别说我和王爷没打算再起战事,就算我们真起战事,那也比你这种冠冕堂皇的小人要来的强。” 至少他们是真的为了公理正义,为了替那些枉死亡魂讨回公道,而不像是傅伯中这样满口的仁义道德。 一口一个天下苍生,可实际上却是比谁都自私狠毒。 傅伯中张嘴想要反驳,云夙音只一句话就让他闭了嘴, “远的不说,年前雪灾朝中缺钱赈灾的时候,相爷可曾捐过一钱银子送过一粒米粮?那城外施粥的棚子里,有没有一个挂着你们丞相府傅家的牌子?” 傅伯中呆住,脸色瞬时难堪至极,而云夙音那微挑的眉眼和话中的嘲讽,像是想要将他贬损到地底下去。 君九渊在旁边看着自家小兔子将人怼的无言以对,那冷嘲热讽的话比刀子还厉,将这位向来善辩的丞相都说的无言以对难堪至极,他忍不住就低笑出声。 论嘴炮毒舌,就没人比得过他家媳妇的。 要平日里她顶多就说上几句损损人罢了,可谁让傅伯中偏偏选在今天来说那满嘴的仁义道德,活该凑上前来找骂。 林家人她舍不得怼,可傅伯中就没顾忌,不将人怼的怀疑人生才怪了。 君九渊笑眼看了眼云夙音,这才带着微懒说道:“我家王妃向来心直口快,也不喜欢跟人兜圈子,傅相如果只是来跟本王和王妃说教,那还是回去吧。” “本王怕待会儿手痒,会对不住相爷,或者是相爷觉得慕容峥发配克州太轻松了些,那本王不介意再送他一场好造化。” 傅伯中哪能听不出他话中威胁,连忙急声道:“王爷,我今日来此是真的想要帮王妃的,云黎安事关安国公府,陛下不会让他轻易堂审。” “王爷固然权势滔天,可为了区区沐恩侯府再掀战事全无必要,而且王妃之前救过廖家之人,又跟廖家交好,总不想见他们被赶尽杀绝……” 君九渊身形朝后一靠:“所以呢?” 傅伯中说道:“我能助王妃一臂之力,既能让云黎安身败名裂,云家再无起复之力,又能让陛下不插手堂审之事。” 云夙音听着傅伯中的话后挑挑眉,“傅相总不会无缘无故帮我。” 傅伯中也领教了她的厉害,不敢再兜圈子,直接说道:“我帮王妃,也请王妃和王爷帮四皇子,不需让他无罪,只要将人留在京城就行。” “傅相觉得我傻?” 云夙音看他,“我跟慕容峥是有仇的,留他在京城难不成还给自己留个祸根?” 第356章 空白圣旨 傅伯中急声道:“我能约束四皇子,绝不会让他跟王妃为难……” “你要是能约束得住他早就约束了,又哪里还会有后面的那么多事情。”云夙音对着傅伯中没留什么情面。 傅伯中噎住。 云夙音说道:“慕容峥的心性想必你最为清楚,睚眦必报又极为记仇,我跟他的事情是他有错在先,他尚且能时隔这么长时间还惦记着想要找我和王爷麻烦。” “一旦将他留在京城给了他翻身的机会,那岂不是等于养了条时时觊觎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的毒蛇在身边,我跟王爷又哪里还会有安生日子过。” 傅伯中闻言忍不住说道:“他不会的,这次事情已经足够让他知道教训,四皇子也定会改过不会再跟你们为难……” “那谁能知道?” 云夙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人性经不起赌的,他现在落难自然会隐忍蛰伏,可万一有朝一日他得势之后呢?你能保证他不记恨我和王爷今天做的这些事情?” 慕容峥的性格放在那里,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更何况她和君九渊对他所做可不是什么小事。 放在任何人身上那都是生死大仇,慕容峥哪能半点都不记恨? 云夙音说道,“我们固然不怕他,可也不想留个麻烦在身边,与其让他得势之后反咬我们一口,每天都还得防备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手害我们,还不如早早就将他送出京城远离权力中心一了百了。” “我和王爷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没将人赶尽杀绝就已经格外留情了,我想相爷应该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吧?” “换做是你,你会愿意留这么一个祸害在身边?” 傅伯中被云夙音的话说的噎住,半晌愣是找不出话来反驳。 他当然明白云夙音说的是对的,身处他们这个位置,早看多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事情。 远的不说,就说君九渊。 当年他不过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连宫里地位高一些的宫人都不如。 要是先帝早早一刀了结了他,或者庆云帝一早就废了他这个弟弟,将人斩杀在最弱小之时,又哪还会有后来的摄政王,又怎会一个被君九渊斩了脑袋挂在城墙,而另一个哪怕身为皇帝也要日日提防? 现成的例子就在眼前,要是换成是他自己遇到云夙音他们这种情况,肯定也会直接将人送出京城,甚至还会做的更狠。 跟君九渊以前对付那些人的手段比起来,慕容峥这次已经算是运气好了,至少还留了一条命。 道理傅伯中都懂,可谁让慕容峥是他的外孙,也是傅家的希望? 傅伯中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可世间之事也不能一概而论,总有万一不是吗?” “我知道王妃心中担忧什么,也知道我现在说任何承诺都难以让你们安心,所以我今日来寻王爷之前带了东西过来,只要王妃和王爷看了这东西,就能明白四皇子致歉的诚意。” 他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叠东西来,朝着云夙音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王妃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云夙音有些疑惑的接过,还没打开时就闻到一股子血腥气,倒是隐隐有些眼熟,她莫名就想起了之前云姝月写的那封血书。 等打开来那果然是仿照着云姝月当初所写的一样,以笔蘸着人血所,只是里面的内容让云夙音有些惊讶。 “是什么?”君九渊问道。 云夙音递给他:“你看看。” 君九渊接过之后就看到里面所写的东西,直接眉峰微挑看着傅伯中:“这东西?” “王爷应该认得四皇子笔迹吧?” 傅伯中面色认真的说道,“这是四皇子亲笔所写血书,上面记着他之前对王妃所做种种事情,还有他与云黎安、云姝月换婚苟且谋害王妃性命的证据。” “除此之外,还有他之前谋害其他皇子,以及在朝中经营的证据。” “这上面不仅有四皇子亲笔画押以及手印私章,还有老臣所述辅证,以及老臣私章签名,只要有了这东西在手,不管四皇子留在京城有没有机会崛起,也不管他将来能够走到多高,他都绝不敢再伤王爷和王妃半点。” “凡二位所过之地,他必退让,凡二位不喜之人,他也绝不会亲近。” “王爷应该明白身为皇子亦或是天子,这些事情暴露出去意味着什么,王爷和王妃只要拿着这东西,随时随地都能将他从高处拉下来,甚至连带着老臣和傅家也会毁于一旦,我想这应该足以让二位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是没想到傅伯中会带来这个,而且他胆子也真够大的。 慕容峥虽然已经落败被贬了郡王发配克州,可好歹还是皇室子弟,而傅伯中自己也是丞相,身后还有傅家那一大家子的人,他把这个给了他们,就等于是把慕容峥和傅家的命脉亲手交给了他们。 他们二人若狠心,光这玩意儿就足以要了慕容峥和傅家上下的命。 傅伯中看着二人神色动容,又接着递了一卷东西过来,而那上面所写的更是让云夙音二人惊讶, “这是……圣旨?” 虽然没盖玉玺,可格式却是圣旨的模样,用的也是圣旨所用的明黄锦帛,上面有慕容峥的名讳手印和私章,内容的地方却全是空白一片。 君九渊二人都是抬头看着傅伯中。 傅伯中没有隐瞒野心,“我知道皇权对于王爷来说从来不是你想要的东西,而且将来之事谁也说不一定,可是万一!万一四皇子这次得王爷相助留在京城,将来有朝一日真有机会登得大宝。” “这就是他给王爷和王妃允诺。” “无论大晋将来如何,也不管朝堂如何变迁,有这圣旨在手,摄政王府就绝无任何人敢冒犯,而王爷亦能捏着四皇子命脉,哪怕他登基成了天子,王爷依旧是这大晋朝中第一人。” “王爷不惧皇权,可有了这东西,却能省去很多麻烦,不是吗?” 第357章 联手 傅伯中毫无遮掩的将心思袒露在二人眼前,而他这般坦白倒是让得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难得的高看了他一眼,而傅伯中则是继续说道, “空口白牙的承诺随时可变,我想王爷也不稀罕,可是这两样东西应该足以表达傅家和四皇子的诚意,也能够让王爷和王妃心安。” “四皇子先前所做错事已经得到了教训,从今往后他绝不会再跟王爷和王妃为难,还请王爷和王妃高抬贵手饶他一命,容他留在京城。” “否则此去克州太远,一旦离开就真的再无回来的可能。” 正如他之前跟慕容峥说的,除非慕容峥能在克州聚集兵力,如同君九渊当年那样强势回京,否则去了克州之后再想让庆云帝想起他后,召他回京无疑是难于登天。 可起兵何其之难。 不是傅伯中瞧不起慕容峥,而是慕容峥他没有这个本事,傅家也同样没这个能力帮他。 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没有想到傅家和慕容峥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 那血书相当于慕容峥亲手送上门的证据,里面写满了他所做污秽之事和卑鄙歹毒心性,一旦翻脸别说他是皇子、太子,就算是皇帝也能让他丢尽颜面被人从皇位上掀下来。 更别提这空白圣旨。 有了这圣旨,慕容峥不登基也就算了,可只要登基就等于是将七寸送到了人手里。 那上面的内容能随意让人填写,再加上摄政王府权势,要是他们一旦生了野心写成退位诏书,那慕容峥分分钟就得将皇位拱手让人还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君九渊摩挲着手里的东西,似笑非笑:“丞相下这么大的血本,就不怕本王拿着这些东西先要了慕容峥和傅家的命?” 这些东西一旦落进旁人手中,慕容峥必死无疑,而傅伯中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傅伯中沉声道:“王爷不会的。” 要是君九渊想要皇位,数年前围困皇城时,还有这些年里这么多机会,他早就能朝着庆云帝下了死手夺了皇位给自己,又何必等到今日。 至于害他和慕容峥,君九渊更是不会也不屑。 他向来独善其身,行事全凭喜。 这种人虽然喜怒无常难以揣摩,可也同样懒得理会闲事,只要他们不招惹摄政王府,不为难与摄政王府有关之人,君九渊压根就不会跟他们有任何交集,更不会稀罕费心思来对付他们。 否则这些年里,皇室的人早就已经死绝了,又哪还能让庆云帝安安稳稳的坐在皇位之上。 “你倒是知道本王。” 君九渊低笑了声,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戏谑。 傅伯中看着他:“四皇子和傅家的诚意王爷想必也看到了,不知道您和王妃觉得怎样?” 君九渊扫了云夙音一眼,没急着回答,只是将东西放在手边:“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帮着王妃对付云黎安?” 傅伯中心中一松,他知道君九渊虽然没直接答应他放过慕容峥,可显然已有此意,否则他不会收这两样东西,也同样不会问他这话。 只要君九渊有意,那慕容峥就有了活路。 傅伯中顿时真心了许多:“王妃想要的,不过就是替你母亲和林家讨回公道,让云家身败名裂罢了,而宫中想要的则是云黎安闭口不提安国公府之事。” “云黎安之所以有恃无恐,只因为他一直觉得当年之事只有他一人知晓,可若秘密不再是秘密,而他也从守密之人变成了泄密之人,王爷和王妃觉得他会如何?” 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是聪慧之人,不过瞬间就明白了傅伯中的意思。 云黎安和庆云帝之间的关系极为微妙,他手里握着庆云帝的把柄,而庆云帝也被逼无奈不得不护着云黎安,可如果他手里的那些证据落到旁人手上,或者早已经不算独家所有的东西。 庆云帝又怎么可能还护着云黎安? “王爷不曾插手安国公府的事情,而王妃既然知晓当年之事却未曾告知廖家上下,容老臣斗胆猜测,二位心中应该是护着廖家的,而且想必也并非是要立刻与陛下翻脸。” “安国公府才刚得了一双稚子,这个时候翻出当年往事未必能将陛下如何,就算有云黎安作证,可他本就是罪臣又有前科,他所言之事旁人未必相信。” “而陛下要是真有意遮掩大可推个人出来挡枪,只是翻出真相的廖家上下却全无活路,撕破脸皮之后就算有王爷庇护,安国公府遗孀往后也会生存艰难。” 君九渊和云夙音闻言都没说话,不得不说傅伯中虽然自私自利,可能走到丞相之位的人又怎么可能全然没有脑子,而他所说的这些也的确是他们之前曾经提起过的顾忌。 傅伯中格外认真:“王爷的确手握兵权,也有能力掀了大晋皇室,可安国公府呢,廖家上下都是悍勇忠臣,他们不可能也不愿意与王爷一起走上谋逆之路。” “廖家最后的结局恐怕是真的是血脉尽绝,而王爷依旧还是王爷,陛下也依旧还是陛下。” 二十年时间,足够淡化太多的事情,也足以遮掩掉那些让人愤慨的罪恶。 要是放在安国公府刚出事那几年,掀开庆云帝和云黎安他们所做之事,光是民愤民怨和军中那些人就能活剐了他们,可眼下时过境迁。 安国公府当年为大晋征战浴血沙场的事情还有多少人记得,又还有多少人记得廖家对于大晋的贡献和功绩,人心未必会偏向安国公府,到时候恐怕还会有人怨怪他们以旧事挑起战争殃及无辜。 廖家百年忠名毁于一旦,以他所知道安国公夫人的性情,她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云夙音听着傅伯中的话,心中轻叹了一声,这何尝不是他们所想,她跟安国公夫人也算是有过往来,知道她的性子,要不是怕因此牵连了安国公府清名,他们又何必束手束脚? 君九渊淡声道:“所以你想如何?” 傅伯中说道:“与其撕破脸皮逼着陛下认错,王爷和王妃何不暂忍一忍。” “拿到云黎安手中的证据,再留下他口中证词,等到安国公府稚子长大,或者是有愿意澄清当年之事的新帝出现之时,再掀出此事。” “这样既能保安国公府,不必王爷大兴战事,也能让陛下心甘情愿的不插手云黎安审讯之事,让王妃得偿所愿。” 第358章 王妃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 傅伯中说完后,见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没反应,他忍不住道,“王爷,比起掀起战事强逼陛下认错,这种办法要更为容易的多。” “陛下虽值壮年,可膝下皇子早已成年,就算更替皇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王爷当年肯放过陛下让他登基,这么多年都未曾再对他下手,何尝不是因为不想大晋掀起内战之后,让周边诸国得利?” “南越那剡王还在京中,还请王爷三思。” 南越跟大晋是天敌,早几十年有过和谈,可更多的时候却是打的不可开交,每隔几年都会有一场战事,直到君九渊掌了兵权险些打入南越腹地那次之后。 虽有巫族逼迫退兵,可南越到底忌惮君九渊震慑,已经好几年未曾来犯。 庆帝不敢轻易动君九渊,除了怕他破罐子破摔再起战事之后,两厢对战之下大晋天下大乱之外。 更怕的就是没了君九渊震慑,朝内再乱成一团,如南越等国会趁机一拥而上。 他想要的是无声无息的了结了君九渊,届时就算没有他,大晋依旧强盛就算掀起战事也能有能力应付。 傅伯中拿着剡王来说事,君九渊倒是也没反驳,只是看着云夙音道,“你觉得呢?” 云夙音姿态随意,“有几分道理,只不过你刚才说皇子成年更替皇位,以新帝逼迫当今认罪,相爷该不会想要王爷扶持慕容峥登基?” “当然不是!” 傅伯中是有这想法,可是他又不傻。 能劝服君九渊不插手夺嫡之事,想办法留慕容峥在京城已经是极为不容易的事情,若是还想让他扶持慕容峥登基,甚至替他夺嫡保驾护航,那简直无疑是痴人说梦。 “我只需要王爷和王妃高抬贵手留四皇子在京城,至于以后的事情,无论是争权夺嫡,还是他有没有希望登上皇位都和二位没有关系。” “四皇子若能登基,自会记得二位今日恩情,所做承诺依旧有效,可如果他没有那个能力最终被旁人打压下来,那也是他和我傅家的命,我们绝不会牵扯到王爷身上。” 傅伯中说的斩钉截铁,而云夙音和君九渊这才露出一丝笑来。 云夙音道:“我可以答应相爷,云黎安的事情你若替我解决妥当,替安国公府拿到一道护身符,慕容峥可以留在京城,往后他若不招惹,我和王爷也不会再朝他出手。” 傅伯中面色一喜,“王爷……” “王妃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只要慕容峥安分,本王没心思对付他。” “那夺嫡……” 傅伯中忐忑,这“安分”二字所代表的意思可极多。 君九渊扫了他一眼:“本王不是皇家的人,夺嫡的事情跟本王也没什么关系,他要是有本事能将皇位抢回来那也是他的造化,就像王妃说的。” “只要他不来招惹本王,本王不会朝他出手。” 傅伯中听到君九渊的话后眼中瞬间亮了起来,也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王爷放心,四皇子绝不会冒犯王爷、王妃,老臣替四皇子叩谢二位宽宏。” 君九渊和云夙音坦然受了傅伯中一礼。 云夙音才对着他道:“既然相爷想要出面,后日刑部开审我就不操心了,等相爷给了我们我想要的东西,我和王爷也会给你你想要的。” “天色不早了,相爷?” 傅伯中极为识趣,连忙起身道,“今夜多有叨扰,天色不早了,老臣就先行告辞,两日后老臣定会给二位你们想要的结果。” 傅伯中从摄政王府里出来时,嘴角上扬脸上哪还有半点阴霾。 哪怕过程不甚顺利,中间也被怼的有些怀疑人生,可到底得偿所愿,也达到了他今夜想要的目的。 “父亲,君九渊他们……” “事成了。” 那人是傅伯中的次子傅延,如今也在朝中当差,之前傅伯中去了四皇子府来摄政王府时他也跟了过来,只傅伯中入摄政王府时没让他同行,只让他在外面等着。 听到傅伯中的话后,傅延脸上瞬间大喜过望,“真的?君九渊答应留四殿下在京中了?” “答应了。” 傅伯中点点头后,上了马车让人驾车离开时,神色放松,“君九渊到底并非真的冷心绝情的人,而且如今又多了云夙音这么个软肋,他显然也是在意安国公府的。” 当日云夙音出手替廖少夫人剖腹取子,君九渊派人围守杏林堂直到廖家将人接回府中,而后来紧接着朝着廖少夫人和安国公府动手的那几人接连出事,连带着他们身后的人也莫名其妙丢了官职入罪,最惨的更是家破人亡。 那时候傅伯中就已经隐约觉察出不对劲。 他让人暗中调查,才隐约知道那些人都和廖少夫人险些身亡的事情有关系,而出手教训这些人的却并非是安国公府,他们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傅伯中甚至还查到,想要安国公府绝后的事情里还有庆云帝的手笔。 要不是庆云帝及时弃卒保车,将那几人推了出来,恐怕这火还会直接烧到皇室身上,而就算他撇开的及时,庆云帝也因此事吃了大亏。 傅伯中一直查了很久,都没查到是谁在动手帮安国公府,可就算没有证据,整个大晋朝中有着能耐逼得庆云帝那般狼狈,又能毫无声息弄死那么多人的。 除了君九渊还会有谁? 云黎安入狱已经半个月,按理早就该审,刑部却一直拖着,傅伯中不相信君九渊会不知道这其中有庆云帝手笔。 傅伯中今天过来也不过是赌一赌罢了,想要用安国公府的事情,赌君九渊并非真的冷心绝情,结果就是他赌赢了。 “太好了,殿下没事了,有摄政王开口他肯定能留在京城。” 傅延闻言满是欣喜。 他们都是傅家的人,也指望着四皇子登基之后能鸡犬升天。 慕容峥倒了傅家也会受牵连,如果他真被发配到了克州,那傅家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相当于全部白费了,如果还想要从龙之功得将来新帝庇佑,他们就只能再想办法重新辅佐一个皇子起来。 第359章 你脑子进水了? 傅家没有女子在宫中,而庆云帝膝下已有那么多成年的皇子,他们等不及再去生一个有傅家血脉的孩子出来。 可如果扶持现有的那些皇子。 以他们跟慕容峥的关系恐怕也难以得到新主的全然信任,说不定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拼尽全力助人登基之后还会成了他人眼中钉。 无论帮谁都不如与他们血脉相连的慕容峥。 只要慕容峥留在京城,只要他还是皇室子孙,哪怕被贬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傅延忍不住满是期盼的问道:“父亲,既然君九渊已经答应不追究了,您和殿下又给了摄政王府那么大的承诺,君九渊会不会答应帮殿下夺嫡?” “你脑子进水了?” 傅伯中横了次子一眼,“能让君九渊不追究之前的事情,出手帮铮儿留在京城已经是万幸,想要得摄政王府助力,怕不是做梦更容易些。” 傅伯中见傅延想这些有的没的,有些没好气的训斥道, “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了,怎么还会异想天开这么蠢?” 居然觉得君九渊会愿意帮慕容峥夺嫡! 傅延被骂的脸色涨红,“可他不是原谅了殿下吗,而且父亲和殿下亲手将软肋送到了他手上,只要殿下登基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处。” “父亲这么费尽心思难道不是想要让他助殿下一臂之力?” 傅伯中看着傅延辩解的样子,也是知道他是为着傅家着想,只是这么天真…… 傅伯中微沉着眼,“我从来就没想过君九渊会助铮儿夺权,而且若能拉拢摄政王府,让君九渊为己所用,你以为这么多年我会不想办法?大皇子还有二皇子他们会不想办法?!” 傅延张了张嘴:“可是……” “你要明白,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你,君九渊若想涉足皇权,他凭什么要付诸心力去帮别人,索性自己夺了皇权不好吗?” 傅伯中的话让傅延哑口无言。 傅伯中冷淡:“对君九渊来说,他不在意皇位上是谁,也不在意皇权落在谁手上,只要不跟他牵扯不找摄政王府的麻烦,他懒得理会也不会插手。” “我从没想过要拉拢摄政王府替铮儿夺权,你也别异想天开去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 “铮儿能留在京城不用发配克州,也能换摄政王不插手夺嫡之事因以前仇怨针对,这对于他来说就已经是万幸的事情。” 慕容峥走错了这么多步,又曾跟云夙音结下大仇,大好的局面被他自己一手给毁了,如今能让君九渊松口不再追究就已经不错了。 再有奢望,只会自取其辱。 傅延闻言有些不甘心,却也知道就连他父亲都这么说,恐怕摄政王府这里是真的没希望了,他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都怪那云夙音,要不是她,殿下也走不到这一步……” “住口!” 傅伯中一声断喝。 “父亲……”傅延吓了一跳。 傅伯中冷眼看着他,“我往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在朝中这么多年还学不会什么叫谨言慎行?!” “我……” 傅延看着自家父亲那陡然冷厉的神色,只觉得心神一震,而傅伯中冷声说道,“铮儿会走到现在,全都是他咎由自取,放着大好局面不要,为着美色舍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才会一手毁了自己前程,与人无尤。” “他要是不换婚,会失了林家助力?” “他要是不跟云姝月苟且任由云家害云夙音性命,又怎会跟她结仇甚至酿成今日大祸?” 傅伯中从来不觉得皇室子弟以权压人有什么不对的,他们生来尊贵本就高人一等,也享有旁人没有的特权,自然也能比普通人更加恣意。 偶有仗势欺人或者肆意妄为也都能够理解,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擦亮了眼睛看清楚得罪的人是谁,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 慕容峥换婚的事情也就算了,可他在察觉到云夙音跟以前不同,根本就不算那般好欺辱的人后,居然还纵容云黎安跟他勾结意图害云夙音名节。 这简直就是他自找的! 云夙音跟君九渊定亲之后,又亲手将云黎安送进大牢,甚至能将向来冷厉的摄政王拿捏的死死的,长了眼睛的人就该明白这女子不好招惹,哪怕心中有再多遐思都该断的干干净净想办法弥补往日裂隙。 可慕容峥倒好,不死心的想要害摄政王府也就算了,骨子里居然还惦记着云夙音,这才会明明有机会逃脱算计却因为一时邪念沦入云夙音下的幻境之药中落得这般地步。 今日所得结局那就是他活该。 傅伯中愿意帮慕容峥周旋,可不代表他觉得慕容峥没错。 他沉着眼对着傅延说道,“你亲眼看到铮儿落到这般地步,难道真以为是巧合,还是半点都没看出来这其中有云夙音的手笔?” “从她在南地回来之后,铮儿就成了瓮中之鳖,而云姝月,云黎安,甚至那整个云家会落到今日地步,也是被她一步步算计而来。” 以前他只知道那女子心狠手辣,可今日与她面对面一番话后,傅伯中才明白云家为什么会落到这般地步,也知道那向来冷心绝情的君九渊为何会对此女动心。 不似寻常娇养的笼中雀,云夙音就是那天际翱翔的鹰,心机手段行事果决狠辣丝毫不输君九渊。 别说是君九渊,就是他自己要是年轻几十岁,恐怕都会被她引了视线挪不开眼,也不怪慕容峥明知道自己处境却还对这女子心有惦念。 傅伯中沉声说道:“云夙音是个睚眦必报的,比之君九渊丝毫不逊,铮儿好不容易才从他们手中换的一线生机,可若因你再得罪摄政王府,那你就是亲手将他推入绝境。” “而且你入朝为官也已经好些年了,却还不懂得什么审时度势,我看你还是早早出了京城调任他处,免得留在京中口无遮拦再替傅家和铮儿招来祸端!” 第360章 云夙音赖在君九渊怀中 傅延自打入朝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被自己父亲这般不留情面的训斥,而且听到傅伯中话中之意,他有些不敢置信, “您是说,云家和铮儿都是被她算计?” “那不然你以为呢?” 傅延张张嘴,还没说话傅伯中就知道了他心思, “你是不是觉得,云家会有今日是因为君九渊出手,也是君九渊为了替云夙音报复才会为难铮儿?” 见傅延脸色乍青乍白,傅伯中眼底有些失望, “君九渊在京中多久?你难道不知道他行事手段?” “他要是想要对付云家,想要朝铮儿下手,早就直接要了他们的命了,何至于用这种手段?” 君九渊连当年先帝的脑袋都能割了拎着挂在宫墙,这些年里凡与他做对甚至得他出手的人也大多都是直接丧命,他及时需要跟人勾心斗角,用这种算计手段?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这些分明是云夙音还没得君九渊青眼之前,反击云家和慕容峥的手段。 至于后来君九渊未曾出手,也十之八九是因为云夙音不愿让他出手,亦或是他知道云夙音能应付的了这些事情,才会纵容着让她自己解决过往恩怨。 这么明显的事情,傅延居然看不出来? 傅伯中满是失望的看着次子,而傅延想起之前云夙音所做的那些事情心中生出一股后怕来,对上父亲的目光更是满心窘迫,“父亲……” “行了。” 傅伯中没了说话的欲望,“往后四皇子的事情你少插手,安安稳稳的当你的差事,回去后我会跟你大哥商量,等到年后京中安稳一些时,就送你出京城去地方历练几年。” 明明人至中年却还这么天真。 以前傅伯中总觉得家族门庭在,傅家子弟留在京中才会有更好的发展,以至于族中的孩子到了年纪几乎都顺理成章入仕,可如今却突然发现,让他们安安稳稳留在京城享受着家中庇护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旦安逸了,也就失去了警惕上进之心。 傅延有他教导尚且如此,那傅家后辈子弟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今他还在尚且能护着他们,护着傅家上下,可如果有一天他老了,走了呢? 谁能保证傅家能一直这般安稳下去! “父亲!” 傅延满是惊愕,没想到四皇子留在了京城,父亲居然要送他出去“历练”,他张嘴就想要求饶。 可傅伯中却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说道, “你不愿出京也行,你也三十好几了,是时候自立门庭,到时候我会在京中另辟一个地方让你们这一房安家。” 傅延听着这话顿时心中一跳,“父亲,你要让我跟大哥分家?” 傅伯中点点头:“是。” 傅延顿时慌了起来,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也知道自己能有现在全是仰仗家中,要是真分了家,他就算还是傅家的人,可却远不能像是现在这样得族中庇护。 他所有想要辩解求饶的话全部咽了回去,急声道:“父亲,您还在府中我怎能跟大哥分家?要是旁人知道了,定会说咱们府上的闲话。” “我知道父亲是为了我好,我愿意听父亲的话外调出京。” 不过是出京历练几年,只要他还在家中,父兄也在朝里任职,顶多几年之后他们还是会想办法让他回来,跟分家比起来,他宁肯出京。 傅伯中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敲了敲车壁: “去个人告诉四皇子,让他暂且留在府中这几日什么都别做,关闭府门就说他病了,不要见任何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病一场也是正常。 京中想要看慕容峥笑话的人不少,落井下石的更是多了去了。 他怕慕容峥会忍不住脾气再闹出什么事情来,索性不如称病闭了府门留在家中。 这样既能拖延前往克州的时间,也能等到云黎安开审之后,君九渊出手留他在京城…… “告诉四皇子,我之前跟他说过的事情成了,让他安心在府中修身养性,静待机会。” 外头的人应了下来,其中一人就快速离开,而另外那人则是照着傅伯中的吩咐驾着马车朝着傅家而去。 …… 傅家父子为着他们起了争执的事情云夙音他们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们也没心思去管,毕竟傅家的事情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傅伯中离开之后,君九渊就带着云夙音回了澄明堂。 三宝早就认了云夙音这个主母,也知道她的喜好,一溜烟的送了许多她爱吃的点心过来。 云夙音赖在君九渊怀中,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圆月,身后就是心爱之人,又有那满桌子精致美味的甜食,眉眼忍不住的就跟着舒展了下来。 “心情好些了?”君九渊替她理着发尾。 云夙音嗯了声,原本因为林家的事情还压抑的厉害,可经过傅伯中这么一打岔,那压抑难受的心情离奇的好了一些。 满是慵懒的斜靠在君九渊身旁,云夙音懒洋洋的道,“这个傅伯中倒是个聪明人。” 能隐忍,也够果决 其他人可没几个有他这魄力,敢拿着自己的软肋来投诚。 “他要是不聪明,也当不了丞相了。” 君九渊随口道,“先帝还在时,傅伯中在朝中还只是个侍郎,傅家底蕴极深,可族中的好处大多都集中在他堂兄傅伯雍身上。” 傅伯中虽然也是傅家嫡支,可他是二房之子,头上还有长房嫡子的兄长。 傅家是世家大族,也尤为看重嫡庶尊卑,再加上傅伯雍天资出众年少就入朝堂,又得先帝喜爱,所以傅家那时候大半的心力都落在他兄长身上。 对傅伯中虽然未曾苛待,却也不会像是傅伯雍那般举全族之力襄助。 傅伯中年少时未曾显露天分,科举时成绩也只是不高不低,后来入了朝堂也不怎么起眼,直到傅伯雍掺合进夺嫡之事大意之下让傅家陷入危机之时,傅伯中力挽狂澜解了傅家危机。 也就是那一次,傅家所有人都看出了这位二房嫡子的能力。 361章 你就不该是兔子精,该是狐狸精 君九渊对着云夙音说道, “我那时候还在宫中,却也听闻傅伯中是如何化解傅家危机,那次之后,傅伯雍被族中送出京城,反倒是傅伯中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了傅家最为看重之人。” “傅伯中这人有能力,有心计,先帝那般阴晴不定有多疑之人,他也能得了他青眼,一路入了内阁当了丞相,就连庆云帝也与他有半师之谊。” 云夙音早就听说过世家大族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她有些好奇:“那个傅伯雍当真是自己出了纰漏的?” “不知道。” 君九渊淡声道,“傅家那会儿是大族,先帝那时候身体也还康健,贸然掺合夺嫡就是送死,傅伯雍的事情到底是他自己出错还是傅伯中从中搅合没人知道。” “不过那之后傅伯雍扶持的那皇子被处斩,那些跟着他的人也都受了牵累,唯独傅家因为提前就送走了傅伯雍早早断了关系所以逃过一劫。” 君九渊更倾向于是傅伯中知道情形不对在中间动了手脚,至于到底是存了心思为着他自己能取代了堂兄的地位,还是真的只是因为傅家安危。 谁能说的清楚? 君九渊说道:“朝中也有不少从先帝就留下来的老臣,可是能像是傅伯中这样数年不倒,立于相位讨得两任皇帝欢心,得他们信任的却寥寥无几。” “你看庆云帝对谁都防备着,可是对傅伯中却极为信任,就算慕容峥出了事也没想过牵连傅家,他要是没点儿能耐哪能做得到?” 鹿台上出事之后,皇后被慕容显牵连,直接禁足。 可庆云帝哪怕盛怒时,对着傅伯中也没有半点迁怒,反而带着人离开时还曾温言安抚了傅伯中。 云夙音想到那会儿的情形也是点点头, “这倒是。” 朝堂之中动辄就是要命的事情,不仅要讨好君上,要有政绩,又得压得住下面的人心。 丞相身为文臣之首,这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可这个傅伯中打从坐上相位就一直没下来过,足可以见得他手段。 云夙音朝着他肩头挪了挪,“说起来慕容峥也算是得天独厚了,有天生皇子的地位,又有傅家帮衬,这傅伯中一人就能比得过慕容盛他们身后所有人。” “有这么个老谋深算的人在旁帮衬着,他居然还能将自己弄到这般地步,也算是厉害。” 君九渊对于慕容峥却要知道的多一些:“傅伯中教过慕容峥不少,也替他拉拢了不少朝臣帮着他铺路,只可惜慕容峥以前处境太好,又万事都有傅家替他出头解决,就算惹了麻烦也从来没闹出过乱子。” 慕容峥的母妃早逝,庆云帝对他有那么几分怜惜,再加上傅家位高权重傅伯中又事事替他周全。 慕容峥虽然没有母妃庇护却依旧万事顺遂,没经历过什么太大的磨难。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干得出将到手的林家婚约毁了的事情,为着一个云姝月一时贪欢就毁了大好局面,说白了还是因为以前的日子过的太顺了。 君九渊的手被云夙音拉着把玩着,他垂眸看着她道,“之前咱们还想着自己去见云黎安,想办法解决了安国公府的事情,眼下有傅伯中出面倒是更好。” 傅伯中那老狐狸敢来找他,就肯定有办法能让云黎安到死都不敢说出安国公府的事情来,可同样他也能拿到云家罪证,来换取慕容峥留在京城更他们前仇尽消。 这样也算是替安国公府拿到一张保命符。 “他想的倒是跟我们之前想的差不多,有他在中间动着,新帝的事情也不用咱们再操心太多,不过阿音,要是慕容峥留在京中,有傅家帮着说不定真的有机会能再翻身。” “到时候他若夺权登基,可要拦着?” 君九渊隐隐察觉到云夙音对慕容峥的狠辣有些不同寻常,而且他也猜到以前的“云夙音”可能是出了事,否则他的阿音也不会朝着云家这么不留情面。 慕容峥留在京中,他们若不插手,以傅伯中的能力和傅家的底蕴,早晚能让慕容峥翻身。 到时候他若夺权…… 君九渊得先问问小兔子的想法,看她是不是愿意让慕容峥登上高位。 “拦着干什么?” 云夙音挑眉,“咱们之前本就想着推一个新帝出来,替安国公府平反。” “慕容峥要真有本事胜过慕容盛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挣脱困境得了皇位那也是他的本事。” 原主的死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云姝月和云家身上,而慕容峥虽是帮凶,可之前所遭受的这些事情也算是抵消了他对原主所做,再说…… “这皇位上去了,又不代表能一直坐着。” 这次傅伯中插手,他既然知道云黎安涉足此事,就必定也知道当年的事情也有江高明一份,而他若想给慕容峥博一线生机,让他再有机会跟慕容盛和其他皇子博弈。 傅伯中就绝不会放过能扳倒江家的机会。 慕容盛未必舍得了他身后的江高明,而江高明跟云黎安的情况也完全不同,到时候两边“打起来”,谁胜谁负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差别。 他们只要在一旁看热闹就行。 先解决了安国公府的事情,让庆云帝他们付出代价之后再来考虑那皇位上的人是谁也无所谓,若那两人都不适合,再挑选一个皇子也无所谓。 有些事情看结果就行,未必需要看过程。 君九渊听着云夙音有些无所谓的话,忍不住低笑出声:“慕容盛满心以为咱们会帮他,傅伯中又下了这么大的血本,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这么想的,怕是能生生气死。” 云夙音狡黠眨眨眼:“那不能怪我,我又没承诺他们什么。” 至于他们自己怎么想的,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总不能赖她身上来。 “你呀!” 君九渊反握着她的手指,就势在她脸上轻刮了一下。 “本王看你就不该是兔子精,该是狐狸精才是。” 狡猾的跟只小狐狸似的。 “你才狐狸精呢!” 云夙音嗔了他一眼,笑着就朝着他怀里一撞,拿着脑袋顶着他乱蹭,被他抓着时就耍赖的不肯定松开。 君九渊一边环着她免得她撞着,一边还得防着她乱蹭,手忙脚乱下被她扑在榻上,两人彼此赖在一起顿时笑成一团。 第362章 这些畜生!! 上元节这天的事情到底没瞒住,哪怕庆云帝早就下旨封口,可鹿台之上看到的人太多。 那些禁军之中本就有多方势力的人,朝臣也各有偏向。 更何况还有剡王这个搅事精。 庆云帝的“封口令”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那些朝臣回去之后总会与家里叮嘱几句,免得他们犯了忌讳,这一说出去后,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天时间整个京城都知道慕容峥和慕容显的事情。 皇子被人下药“乱仑”,鹿台之上当众厮混的事情简直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而慕容峥被贬发配,慕容显被废成为庶人的消息更是震惊朝野。 二皇子和四皇子本是夺嫡的热门人选,这一下子两个都被一撸到底,原本局势平衡的京城瞬间动荡起来。 二皇子一系之人都是乱了分寸,四处奔走想要替慕容显求情,只奈何慕容显被人当众看到被人“压”在身下的狼狈,醒来之后险些疯了。 皇后因替二皇子求情,又被庆云帝迁怒,直接禁足宫中更是让他们失了主心骨。 原本跟随二皇子的那些人犹如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却丝毫找不到出路。 四皇子麾下的那些人虽然也惊慌,可到底有傅伯中周旋,再加上慕容峥虽然被贬却依旧还是皇子,且第二日就闭府在府中养病显得格外安静。 再加上傅家安抚,相对于二皇子麾下那些人的慌乱无措显然要好上许多。 可就算好一些,慕容峥依旧元气大伤。 “敛郡王”三字本就满是嘲讽,更何况还被人当众撞破“丑事”,慕容峥的名声比起之前与人苟且,打死侧妃来说,变得更加狼藉。 朝中本就有许多墙头草,而先前为着利益跟随慕容峥的人见势不对,也有不少直接舍了傅家和四皇子府,转投到如今风头最盛的大皇子慕容盛麾下。 慕容盛成了这次事情最大的获益之人。 宫中皇后不能主事,裕妃暂时成了六宫之“主”,而外间慕容盛趁机收拢了一大批朝臣,也得了不少人效忠。 哪怕这些人都是墙头草,而慕容盛也并不会立刻就全然信任他们,可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如今朝中皇子当中最为鼎盛的就是这位大皇子。 大皇子一脉的人欢喜至极,要不是慕容盛再三叮嘱让麾下之人定要低调,决不可在这个时候冒头引起庆云帝怒气,那些人都恨不得能放点鞭炮庆祝。 京中局势陡转,大皇子一脉眼看着势头高涨大有储君非他莫属之意时,刑部开审了云黎安的案子。 正月十七这天,刑部堂审。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到了,随同的还有林家众人。 云黎安骗婚林氏,停妻另娶,后又因林柔茵察觉婚事有异害其性命的事情,有云姝月血书为证。 林家找到了当年之事的漏网之鱼,也就是其中一个接生产婆逃走的亲人,再加上有陈嬷嬷和王氏指证,云黎安贪图富贵、谋财害命的事情罪证确凿。 云老夫人也被抓进了刑部,她纵容云黎安伤人性命,后为掩盖林柔茵死因杀害产婆和林氏身边服侍十余人,且当年谋害云老爷子,害云家庶子、姨娘性命的事情,也全部被陈嬷嬷抖落了个干净。 云老夫人不甘就此伏诛,牵扯出来了安国公府旧事,也不知道傅伯中从中做了些什么。 云家母子一口咬定是与江高明合谋,而当年铁崇山一役,廖家和那数万军队之人惨死的事情,全数落在了江高明身上。 安国公府之事一出,举世哗然。 刑部那边直接乱了套,而原本势头大好的大皇子一系也遭了迎头重击。 此事已经不是刑部能够审的了的,只能将云家一案移交到宫中,庆云帝知晓此事后雷霆震怒,云黎安和云老夫人直接被判了斩刑,剥夺爵位和身上一切官职,江高明则是被打入诏狱。 林老爷子和林家众人眼睁睁开着云黎安他们定罪之后被强行压了下去,刑部尚书亲自进宫。 而原本今日该审的林柔茵的事情反成了配角,所有人都是半晌回不过神来。 “阿音,这……” “外公,有什么话先出了刑部再说。” 林老爷子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点点头后就跟着云夙音他们一起出了刑部衙门。 等在街头对面寻了个酒楼找了个安静之地,又让人守在房门之外。 已经有些缓过神来的林老爷子才开口道:“到底怎么回事,云黎安怎么会牵扯到安国公府旧事?” “他本就是当年害过廖家的人之一,顺势牵扯出来也是理所当然。” 云夙音也没瞒着几人,直接就将云黎安,江高明,还有庆云帝以及当年铁崇山一役之中他们所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话音刚落,林严青就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这群畜生!!” 林宗平也是怒发皆张,满脸的不敢置信和震惊:“他们是不是疯了,当年战事那么紧张,要不是安国公率兵御敌,南越早就打到了大晋腹地。” 那一场大战时,林宗平也十来岁了,当时哪怕在京城也能感受到边境之上战事的紧张。 朝中不肯运送粮草增援之时,京中一些人家还曾主动出钱出力私下筹集物资送去南地,林家也曾为此出过力,后来朝中好不容易答应增援。 可安国公他们依旧败了。 那数万将士没等到增援就全数战死,林宗平到现在都还记得廖家扶灵回京的时候,那满城萧索安国公夫人靠在棺椁前痛哭失声的模样。 林宗平气得咬牙切齿,“廖家上下为国征战,那数万将士舍身忘死,云黎安他们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们怎么敢?!” 这些混账东西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些亡魂回来跟他们索命吗?! 林钺年少气盛,气得破口大骂,其他几个林家的人也都是满脸寒霜显然对此事厌恶愤慨至极,倒是林老爷子虽然震惊愤怒,可到底比他们要沉得住气。 他看向云夙音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此事?” 第363章 保命符变成了催命符 云夙音嗯了一声,“也不算太早,是云姝月死后才知道一些。” “我之所以在宫宴上状告云黎安,拿着那血书逼着庆云帝下旨将他打入诏狱,就是因为云黎安手里握着庆云帝的把柄,若不如此他必定袒护云家。” 她既然动手,就不想给云家翻身的机会。 林老爷子神色恍然,难怪当初云夙音拿到证据之后却迟迟不动,每次只说时机未到。 原来她想要的时机就是这个? 林宗平急声道:“可是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情跟陛下也有关系,甚至当年之事更是他为主谋,那他怎么会任由这件事情被掀翻出来?” “而且若照你们所说,云黎安手中有陛下把柄,那他为何没以此要挟宫中保他性命?” 林宗平的问题也是林严青和林老爷子想要问的。 “那是因为他手里的把柄已经落到别人手上,于他而言已经不再是保命符,而是催命符。” 君九渊坐在一旁一直未曾开口,此时听到云老爷子的话后才说道, “至于庆云帝那边,他肯让云黎安受审闹出今天这一通,自然是已经想好了办法要弃卒保车,而且江高明就算入狱,他恐怕也没机会开口。” 林老爷子神情一动:“你是说……” “江高明活不了太久了。” 比起一步步从底层走到今日的云黎安来说,江高明的软肋更多,而能够要挟他的东西也数不胜数,云黎安对云氏宗族的感情不深,也自私自利至极。 他能豁的出去破罐子破摔拉庆云帝下水,甚至为了保命什么事情都能做,根本不会顾忌其他,所以想要对付云黎安还得废些心思。 可是江高明却不一样,江家显赫多年,更是京中望族,对于江家的人来说,家族利益早就已经跟族中每一个人息息相关,而江高明膝下儿孙,族中子弟,甚至于整个江家的活路都是能够让他“闭嘴”的东西。 想要保住江家,甚至让事情止步于他不再牵扯更深,让江家万劫不复,江高明唯一能选择的路就是死。 君九渊的话让得在场的人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林钺低声道:“王爷是说,陛下会灭口?” 林老爷子却更加睿智,没等君九渊回话他就已经轻叹了声:“不是陛下灭口,而是他自己不得不死。” 不仅要死,还要死的干净,死的果决,死的不牵扯到皇帝半点。 否则江家上下就得给他陪葬。 周围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说江高明活该吗,他当然活该,当年铁崇山一战死了那么多人,廖家满门英烈,那数万将士冤屈,别说一个江高明,就是拿整个江家来填都未必足够。 可要说错的只是江高明那也不是,当年下令的庆云帝,与他合谋引他动手的也是庆云帝,主谋之人尚且未死,江高明却只字不敢提及,还得以死替他遮掩。 也当真是凄凉。 林家的人都不是蠢人,没人会去质问君九渊和云夙音为何不插手此事,让江高明和云黎安将庆云帝扯下来的话,也不会傻的去问他们为什么袖手旁观。 林老爷子只是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安国公府那边?” 云夙音说道:“我已经和安国公夫人通过气,等江高明死后会有一份罪证到她手中,而安国公枉死,旧案掀出,皇帝若想稳坐皇位甚至不被牵连,就势必需要弥补廖家上下。” “廖家拿着这些东西,足以保证一家老小无人敢动。” 她声音轻缓,林钺闻言却是愤慨,“那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是算了,而是眼下还不是彻底清算的时候。” 云夙音说的平静,“安国公那双孩子还小,经不起折腾,而云黎安和江高明也不会指证庆云帝,庆云帝更不会容忍有人触及到他最为在意的皇位和皇权。” “想要彻底清算就只能撕破脸,王爷固然能做到,可到时候必定掀起战事闹的天下大乱,安国公府也会落得一个谋逆犯上之名,与其如此,倒不如暂且隐忍。” “这世间不是没有天理公道的,而想要替安国公府讨回公道也还有其他的办法,只是时机未到,等过上几年再说。” 至于再说什么,云夙音没有说的太过清楚,林老爷子也没有追问。 两人均有默契的知道几年后若再追究,追究的会是什么。 林钺到底年少,有些不明白云夙音的意思还想再追问,却被大哥林湛在脑袋上打了一巴掌:“行了,阿音和王爷既然这么说,就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你别多问。” 林钺悻悻然的闭嘴。 云夙音也没再继续说安国公府的事情,而是对着林老爷子柔声道, “外公,母亲的清白已经得了,云家的事情也算是了结了。” “母亲跟云家这场婚事本就是欺骗而来,如今既然已经有所判决,还麻烦您替母亲写一封义绝书。” “晚些时候我会去见云黎安一趟,到时会顺便带去让他签字,然后送交官府要回当年婚书。” 林柔茵当初虽说是和云黎安“私奔”,可是后来林家这边松口之后,两人是正式拜堂成亲是有婚书的,也曾在官府备案,只有给了义绝书要回了婚书过了明路,这桩婚事才能彻底了结。 断了林家和云家之间的关系。 “明天我会带人去云氏族中将母亲的尸骨和牌位取出来送回林家,这样也算是让她彻底跟云家了断关系,黄泉人间都不必再跟那家人有任何牵扯。” 林氏的一辈子都毁在了云家母子身上,本该安稳平安的人生也被云黎安毁的干净。 她要是地下有灵,想必也会高兴不再跟林家有所牵扯,与他们断的干干净净。 林老爷子自然也不想让自己女儿再跟云家那窝子畜生有任何关系,点点头道:“好,我回去后就写。” 林钺急声道:“阿音,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林湛也是说道:“我也一起。” 云夙音倒没拦着林钺他们,林柔茵离开云家后就是林氏女,牌位、棺骸都是要送进林家族地的,有林钺他们这些侄儿出面去替林柔茵起坟带他归家也是好事。 她答应下来:“那大表哥和七表哥明天早一些去王府,我们一起去云家。” 第364章 有些感情有了裂痕,就再难如初 “王府?” 林钺条件反射出声,“你不回林家?” 话刚一说完,气氛就尴尬了下来。 看着拿眼睛看他时就像是恨不得拿刀子剐他一层皮的林宗平,林钺有些尴尬, “不是,我的意思是,反正要去云家,云家这次也算是遭了大殃,虽然说云家母子都被判了刑,可总有那么一些沾亲带故的人留下来。” 他们口里的云家可不是京中沐恩侯府,而是云氏宗族那边。 云家的祖籍并不在京城,而是离京城有些距离的岳城那边。 林柔茵是进了云氏宗族的正妻,当年身亡之后就送回了云家族地安葬,连牌位也是被放在云家宗祠之中。 云黎安他们这一脉的人并不多,除了云黎安和云老夫人之外,当年云老太爷庶出的儿子死的没剩下几个,也大多被云老夫人用各种手段赶出了京城。 可是云氏一族的人却是极多,那附近两个村子全是姓云的,这些年云黎安平步青云之后为得个好名声没少“回馈”乡里,连带着云家村原本的那些族人都跟着受益。 云黎安是因为云夙音才被拉了下来身败名裂,影响的何止一两个人。 林钺解释说道:“我早前就打听过了,云家那些人没少仗着云黎安的势横行乡里,那云家村更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地方。” “咱们这次过去起坟怕会遭人阻拦,不如让我爹和大伯一起去?” 说完像是怕云夙音拒绝,她急声道, “他们都有官职在身,到时候再带些人一起,也好震慑云家那些人,免得云家村的人刁难。” 林严青和林宗平的面露期冀之色,特别是林严青,他看着云夙音时虽然有些放不下面子认错依旧板着脸,可却攥紧了拳心,眼神也有些忐忑。 君九渊开口:“不用了,本王会陪着阿音去。” 林钺急声道:“可大伯毕竟是林氏族长,有他出面哪怕去云家起坟也能更名正言顺……” 这大伯跟阿音吵了架,阿音负气离家出走之后,林家这头简直就没安生的,乌云罩顶都不足以形容他这几天过的有多水深火热。 大伯闷着,祖父又不管,只说阿音跟大伯的事情自己解决。 他爹那暴脾气也只敢跟大伯吵嘴几句,再多的也不能做了,转过头就抓着他撒气,揪着以前话本子的事情就揍了他一顿不说,好像连他喘气儿都是错的。 林钺可怜巴巴:“阿音,就回去吧。” 云夙音摇摇头:“暂时还不能回去。” 林钺顿时沮丧,而林严青原本还有些期冀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林宗平急声道:“阿音…” 他想要说话,就被云夙音抢了先。 “舅舅,我待会儿还得去刑部大牢见云黎安他们,而且还有点儿其他的事情要做,今儿个肯定是回不去的,等明天一早你们和表哥直接来王府找我。” “到时候让阿渊带着黑甲银龙卫跟着咱们一起去云家村,既能震慑着那些云氏族人让他们不敢乱来,也正好让阿渊去见见母亲。” 林严青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云夙音的意思之后,顿时面露惊喜:“你是说让我同去?” “那当然了。” 云夙音朝着他笑了笑,“您可是母亲的亲哥哥,想必也是她最想见的人,而且我们几个毕竟是晚辈,就像是七表哥说的到时去云家起坟也名不正言不顺。” “有舅舅出面,云家也没理由阻拦,到时候送母亲回林氏族中安葬还得大舅舅主持。” “我和阿渊有些事情没做完,等母亲灵柩回京之后我再回家中,到时候还要舅舅送我出嫁呢。” 她说话时神情温柔,也依旧和之前亲近,就好像前几天夜里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也从来都没有跟林严青起过嫌隙,没有跟他有过争执。 林严青看着她眉眼浅笑的模样,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翻涌。 他眼中微微泛红,半晌才道:“好,好!” 舅甥两谁也没再提那天的事情,也没说云夙音负气离家后他的懊恼,林严青只是声音有些沙哑,“明天一早,我和你二舅舅就带着你表哥他们,去王府跟你们一起。” 林宗平见着大哥跟阿音和好,忍不住就松了口气。 林湛看着他父亲红着眼激动的模样也是忍不住心生感激。 林严青的性子他太清楚,自从那天跟阿音吵了架阿音复气离开之后,林严青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林老爷子教训过他,林宗平也跟他起过争执,就连林钺也私下里说林严青错了,可林湛知道林严青那一日并不是要教训云夙音,也从来没想过她所做所为会污及林家门楣。 他只是打小就生活在处处都是规矩的环境之中,也明白世人对女子严苛。 他怕云夙音养左了性子行事太过无忌,将来会给她自己招来祸事,也怕云夙音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之后再难维持本心。 林严青心中是护着云夙音的,只是没那么圆滑说话太过直接,后来云夙音负气离开几日未曾跟家中联系时,他其实也有后悔,只是身为林家如今的“家主”。 他放不下颜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小辈低头。 林湛原本还想着找机会替林严青道歉,可没想到云夙音主动给了台阶下,甚至丝毫没再计较那天的事情,见父亲如释重负脸上重新带上笑容。 林湛靠近云夙音低声道:“阿音,谢谢。” 云夙音侧头看他:“谢什么?” 林湛见她眉眼清朗,弯着嘴角毫无阴霾的模样,也是忍不住扬唇,“没什么。” 云夙音见林家人满心欢喜的模样心中轻叹了声。 原谅林严青了吗? 其实也没有,她是个小气的人,三观不合就很难再如初。 倒也不是怪林严青那天呵斥,后来细想,林家毕竟是正经人家,林严青又是地地道道的古人,他觉得她离经叛道手段狠毒也不奇怪。 云夙音没去怪林严青,只是有些感情有了裂痕就再难如初。 哪怕表面修好,可内里却终究有所不同了。 第365章 眼珠子不想要,本王替你剜了 林家是彻彻底底规矩人,而她却性子肆意。 若在规矩当中,林家的确会护着她,也会偏向她。 可若有朝一日她做出什么在他们眼里“礼法难容”的事情时,他们未必能帮亲不帮理。 云夙音是个极为护短的人,认定的就一定会庇护与羽翼之下,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与天下人为敌也在所不惜,可在这一点上林家却跟她完全不同。 她能理解林家人的立场,也不会怨他们。 林家,她依旧会护着。 可她却不会再像是之前那样毫不保留。 毕竟在这个时空,这样的环境之下,能够毫无保留接纳她的好,她的坏,她的狠辣歹毒不择手段的人。 或许也只有君九渊一个了。 林湛见她目光有些奇怪,不由道:“阿音,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 云夙音话刚落,身旁就插进一道声音来, “你们说什么呢?” 林钺见两人嘀嘀咕咕直接凑上前来,伸手就想去攀云夙音的肩膀。 君九渊皱眉环着云夙音后退了半步,而林湛也是一把抓着林钺的胳膊,拎着衣领将人拽到身后,“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没个规矩。” 有话说话就是,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林湛训了林钺一顿,扭头才对着云夙音道,“阿音,等一会儿祖父将义绝书写好之后,我就给你送去。” “好。” 云夙音见林老爷子面露倦色,也没多留他们,让林严青他们先回府去,约好了林湛待会儿将义绝书直接送去摄政王府,而林严青他们明天一早去摄政王府跟他们一道出城去云家村。 几人刚从房中出来,云夙音打算送他们下去时,冷不丁就撞上外间走廊有人过来。 那领头的紫衣男人花枝招展,而跟在他身后还有几个俊俏男女。 一溜排开时,他们几乎占住大半个走廊。 一见到这边有人出来时,那紫衣男人扭头看向他们时露出个假的不能再假的惊喜之色,然后“啪”的一声打开手里的簪花折扇,笑眯眯的露出一口白牙。 “呀,真巧。” 君九渊:“……” 云夙音:“……” 巧个锤子! 君九渊面无表情的扫了剡王一眼,“你不是该在宫里?” 鹿台那天之后,他就将这花蝴蝶打包送进了皇宫,让他去骚扰庆云帝去了。 据说这几天他将庆云帝的皇宫闹的鸡飞狗跳,勾的两个公主动了心不说,调戏了几个样貌英俊的护卫,就连宫里头那些年轻貌美的后妃都隐隐有被撬了墙角的意思。 庆云帝气得饭都吃不下去,直接将人送去了西庭小鹭岛那边住着,外头还隔着一大圈的湖泊让人守着,不到国宴之时不让人出来。 照理说这花蝴蝶这会儿应该还在皇宫里的小鹭岛上才是,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跟他们“偶遇”? 庆云帝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剡王笑眯眯的说道:“庆帝陛下宽容,觉得本王难得来大晋一趟,也得领会领会晋朝的风土人情,这不,特地让人护着本王在京中各处转转。” “大晋的百姓热情,陛下的禁卫也英俊潇洒让人流连忘返,君九渊,要不是本王生在南越不能在这京中久留,当真想要乐不思蜀了。” 君九渊挑眼看去,就见那走廊尽头站着一溜的禁卫。 领头那人他倒也认得,是庆云帝颇为信赖的心腹杜成,只此时那杜成一张俏脸之上铁青一片,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个禁卫也都是脸色涨红纷纷后退,一副对剡王避之不及的态度。 杜成那双眼里就差直接冒火了,特别是听到剡王说的话后,更是手里抓着腰间佩刀,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得一刀宰了这骚包剡王。 君九渊默了默,不用想也知道这剡王八成是死性不改,调戏这群禁卫了。 剡王却像是半点都没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反而笑容灿烂的朝着君九渊身后探去,“咦,这位姑娘应该就是君兄要娶的王妃了?当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 云夙音本走的比君九渊慢些,此时错了一步半遮在他身后。 剡王原本随口夸赞的话在看清楚她容貌时猛的一顿,下一瞬顿时惊艳。 琼鼻柳眉,玉肤樱唇,眼角眉梢媚意天成,可黑眸澄明干净,生生压住不小心就会生出的艳俗媚色。 身材纤浓有度,腰肢细软身形却挺拔。 哪怕剡王见惯了美人,也不得不说一句极品!! 剡王嘴里的话瞬间断掉,下意识的叫了声“美人儿”,那眼神更像是涂了胶似的,黏在云夙音身上挪不开眼,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本王总算明白这世间当真有如此美人,古人诚不欺我……” 林家众人看着他这登徒子的样子顿时大怒,云夙音也是微一眯眼。 还不等她有所表示,身旁的君九渊脸色一暗,一挥衣袖扫过旁边小二盘子里端着的东西,那上面摆着的茶水直接就朝着剡王落了过去。 “王爷!” 阿莫一惊,快速上前抓着剡王就急退了半步。 那茶杯砰的一声落在地上,里头滚烫的茶水全落在了阿莫身上,而剡王则是被他挡了个严严实实半点都没沾到一丝水汽。 “君九渊,你疯了?” 剡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漂亮的脸蛋。 那滚烫茶水落他脸上烫坏了他这皮囊,他赔得起吗? 君九渊面无表情,抬眼对着他时寒声道:“眼珠子不想要了,本王替你剜了。” 剡王这才收回之前黏在云夙音身上的目光,瞧君九渊护犊子的厉害,忍不住就啧了一声:“你这么小气干什么,本王只不过是觉着这姑娘美多看了一眼,又少不了一块儿肉……” “肉是少不了,可本王嫌脏。” 君九渊怼的毫不客气。 他家阿音被这花蝴蝶多瞧一眼都吃亏! 剡王身后跟着的那几个随从都是面露恼意,其中一个貌美婢女上前半步就道:“君九渊,你别太过分了,我家王爷是南越贵主,也是你们大晋皇室座上宾,岂容你这般辱骂……” 唰!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寒光闪过,她原本指着君九渊的手指齐根而断。 第366章 疼吗?死了就不疼了 “啊——” 那婢女张嘴欲叫,就被万钧手中长剑直接落在了颈上。 嘴里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不说,她眼里更满是惊恐,鲜血流淌时硬生生的瞪大了眼。 “我家王爷名讳,岂是你能随便叫的?”万钧剑指那婢女。 “我……我……” 那婢女惊慌,“我是剡王的人,你敢伤……啊!” 君九渊不过冷朝着她看了一眼,万钧就剑尖一抖,直接划破了那婢女的脖子,等手一抖再次停下来时。 君九渊就淡声道:“这里是大晋,不是你家主子的南越,不懂得守规矩的人活不到走出京城。” 那婢女听到这话之后瞬间惨白,而原本跟在剡王身后的那些人也都是面露惊惧之色,就连阿莫也隐隐将手放在剑上,将剡王挡在身后。 谁都听得出来君九渊话中的杀意。 林家众人都被这变故惊了一瞬,他们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手指,看着那婢女满是鲜血的断手跟她脸上的惊恐,除了林老爷子和林钺之外,其他几人都是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这段时间因为云夙音的原因,君九渊来往林家时大多都是温和善意的,对着林家众人也几乎都是执晚辈礼,这几乎让他们忘记了他原本狠厉肆意的模样。 万钧这一剑,不仅震住了南越的那些人,也同样让林家众人惊醒过来。 他们怎么会忘记了,眼前这人不是寻常人家好相处的晚辈,也不是那些随意就能摆弄教训的后生,他是那个杀人不眨眼视人命为无物的摄政王。 林严青想起那天夜里跟君九渊争执的场景,脸色白了几分。 剡王目光落在有些忌惮的林家人身上,再扫向君九渊身旁站着的女子时,见她和旁人不同,不仅没有露出害怕的模样,反而神色平静好像半点都没被这血腥场面吓到。 他忍不住挑挑眉,这小丫头胆子还挺大的? 剡王扇了扇手里的玉骨扇,那扇面的簪花衬着那张姿容绝色的脸,倒像是他在万花丛中。 他半点都没恼怒君九渊的人下了狠手,反而只是有些嗔怪的笑道,“你这人凶得很,连带着身边人也是这样。” “好端端的打打杀杀干什么,多好看一美人儿,非得被你们弄的血淋淋的,也不怕吓着了别人。” 君九渊没理他,只朝着万钧看了一眼。 万钧就收回长剑退到了他身后,而那边那被吓坏了的婢女满脸惊恐的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满是慌乱退到剡王身旁。 她容貌很美,一双眼哭起来时雾蒙蒙的,梨花带雨格外的好看。 剡王扇子一合挑着她下巴怜惜道:“疼吗?” 那婢女本就被吓坏了,被他这一关怀顿时哭的越发厉害,那泪珠子跟珍珠一样一颗颗的掉,满是依赖的就想靠着剡王,“王爷,奴婢好疼。” “奴婢可是您的人,他们就这般伤了奴婢,求王爷替奴婢做主……” 她身上的血沾了一丝在玉骨扇面上,剡王有些怜惜,“可怜见的。” 他拿着扇子为温柔的拍了拍那婢女的脸颊,顺着她脖颈朝下时,温柔又缱绻, “本王最是见不得美人落泪了,实在是让人心疼。” 那婢女对着他脸忍不住露出痴迷之色,连手上的痛好像也淡去了些,只还来不及生出感动,就感觉到脖颈一疼,一丝凉意之后,那玉骨扇面上尖锐直接要了她的命。 “本王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死了就感觉不到疼了。” 那婢女根本就没想到剡王说动手就会动手,满眼惊恐的睁大了眼时,连声音都没发出一丝就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 到死都没想到,剡王会杀她。 剡王轻叹了一声,“可惜了……” 这美人还算是他喜欢的,却生生被人断指有了缺陷,偏还生了一副蠢笨的脑子。 剡王朝着一旁道:“阿莫,处置了。” 阿莫好像早就习以为常,闻言冷冷看了君九渊他们一眼,抬脚就将那婢女尸体朝着万钧这边踢了过来,被万钧皱眉一挡时,那尸体直接砸断了楼上的横栏朝着楼下砸了下去。 “啊——” “杀人了!!!” 尸体落在地上时候鲜血溅了一地,楼下那些人顿时惊恐尖叫,瞬间乱成一团。 “粗鲁!” 剡王有些嫌弃的将扇子丢给了阿莫,接过他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手,眼笑得毫无阴霾。 场中气氛一时古怪极了,林严青几人看着笑眯眯的剡王时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连向来胆子极大的林钺也是白了脸。 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没见过有人在他们眼前被人杀了。 可是这般谈笑之间就突然要了人性命,还凉薄的好像半点都不将人命放在心上,仿佛刚刚死去的那只是个不甚起眼的物件的风轻云淡,却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 云夙音虽然也诧异剡王会突然杀人,可到底本就跟旁人不同,眼里只有惊诧却无害怕。 扭头见林老爷子脸色微白的样子,云夙音皱眉开口, “外公,舅舅,我和王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大表哥,你和七表哥送外公他们回去,记得待会儿将义绝书送到王府。” 林湛虽然神色苍白,可到底也不是没经历过世事的小孩子,他有些忌惮的看了眼剡王,对着云夙音道:“你跟我们一起?” “先不了。” 云夙音摇摇头,“这位是南越剡王,难得来京城一趟,我和阿渊还有事情要跟他说,大表哥先带外公他们回去。” 林严青他们是认识剡王的,可是却并不知道之前林家的事情跟剡王有关,可林钺却是知道的,而林湛也是从林钺偶尔的口风中知道了那么一丝。 听说眼前这人就是之前险些害死了祖父和小叔的人,林湛心里头那点惊惧瞬间没了,看向剡王时瞬间憎恶。 林钺更是瞬间竖了眉毛,这不要脸的花蝴蝶原来就是上次下毒害祖父的人? 见他怒气满满的样子,云夙音开口:“七表哥。” 一声轻唤,让得原本想要冲上去的林钺瞬间冷静了下来。 第367章 哦,我是林京烨的外甥女 林钺虽然恨极了这剡王,也恨不得能将他弄死,可到底他身后还跟着庆云帝的禁卫,也有那么多随从在旁。 而且林家的处境特殊,他爹和大伯还有祖父性子又忠直。 他们就算知道是剡王害了林家,险些害死了林老爷子,可顾忌着大晋和南越的安宁也不会真将人如何,毕竟剡王一旦出事,两国战事必起。 可阿音不同。 阿音向来小气,也有仇必报,之前对着慕容峥和云家都从没留手,更何况是这个剡王。 林钺是林家当中唯一一个“离经叛道”,跟云夙音性子极为相似的人,而他也明白了云夙音刚才叫住他的意思, 祖父他们留在这里,阿音不好动手。 倒不如让他们先回去,以阿音的性子必定会替林家讨回这份公道,也绝不会让这剡王好过。 林钺狠狠瞪了剡王一眼,才对着林老爷子说道,“外公,阿音和王爷还有正事,咱们先回去吧。” 林老爷子没有多想,只目光落在云夙音身上:“你小心一些。” 云夙音扬唇:“外公放心吧,有阿渊在,没事儿的。” 林老爷子也相信云夙音和君九渊的本事,知道有君九渊在,云夙音也不会在剡王那里吃亏,他与君九渊招呼了一声后,就直接带着林严青他们先离开。 酒楼里因为那突然从天而降的“尸体”吓跑了所有人,那掌柜的胆战心惊的找上来时,知道上面的人是摄政王,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君九渊难得大发善心,“刚才那些人的账,记在剡王身上。” 剡王闻言倒也爽快,让阿莫扔了一小袋金锞子给那掌柜的,笑眯眯的道:“麻烦掌柜的将下面拾掇干净,本王见不得血腥。对了,本王难得跟摄政王遇见,去送两壶上好的茶水点心过来。” “要是银钱不够,找他要。” 他点了点阿莫。 那掌柜的却是吓得腿软,他能将铺子开在刑部斜对面,本也是在京中有些关系的人,知道跟摄政王在一起的这是南越剡王,又亲眼看到他言笑之间就弄死了身边随侍之人。 他哪敢说什么银钱不够,连忙低声道:“够了够了,这么多金子用不了。” “要不了也收着,全当是本王赏的,免得你们这位摄政王爷回头说本王欺负了大晋的人。” 剡王有些吊儿郎当,说话时更是带着几丝嘲讽。 那掌柜的有些害怕的看了眼君九渊,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君九渊淡声道:“他既然给了,你就收着,派个人去趟京兆府衙,让人过来将楼下那尸体扔去城外南越驻扎的营地。” “就说他们王爷弄死了人,让他们自己挖个坑埋了,别脏了京里的地方。” 那掌柜听的冷汗直流,连忙应承下来。 他本就是灵泛之人,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两位贵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向来都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他可不敢留在这里怕被波及,连忙将几人请进了贵宾间后就匆匆离开,过了一小会儿,茶水点心就被送了上来。 整个酒楼二层不剩其他人,而大厅的客人跑光了之后。 京兆府衙的人得了消息过来带着尸体离开,没过多久场中就安静了下来。 万钧守在门前,阿莫想要跟着剡王入内,却被万钧伸手一挡。 阿莫顿时面露凶色想要动手,万钧也丝毫不惧冷眼以对。 那边剡王回头时就看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不由轻笑了声,“君九渊,你这待客之道可不好。” 君九渊扫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剡王朝着阿莫道,“行了,你在外面候着。” “王爷……” 阿莫甚少开口,一出声时那声音极为好听,如珠玉翠石落于盘中,那清冷倒与外表颇为契合,“奴要跟着王爷。” 少年有野兽的直觉,君九渊本就危险,而那个摄政王妃也给他一种随时都能要他性命的危险感觉。 他不敢任由剡王与他们单独相处。 剡王轻笑:“跟着本王干什么,本王这么大个人,还怕他们将本王吃了不成?” 见少年脸色担忧,他笑了笑, “这里可是大晋皇城,是人家的地盘儿,他们要真想把本王留下来,别说一个你,就算十个百个也护不住,既然这样干什么还小家子气气的让人家笑话?” “王爷……” 阿莫还想再说话,剡王就已经伸手拍了拍他脸,指尖在他脸颊上轻抚了下,“乖,本王有数呢,你在这儿等本王。听话。” 阿莫本还冷冰冰的脸上顿时浮出一抹红霞,眼睛里水润润的,却没了之前戾气乖巧不再开口。 “……” 云夙音啧了一声,虽然早就知道这花蝴蝶男女不忌口味重的很,可是亲眼看到这么个跟狼崽子似的俊俏美少年,被剡王调叫的这么乖巧听话。 她依旧有种槽多无口的感觉。 慕容峥那海王算什么海王,船没捞着自己就先劈叉了腿。 瞧瞧人家剡王,哪怕长得年轻瞧着美艳无双,可说到底也是三十来岁的中年大叔了,愣是能引得男男女女为他痴迷。 这才是八爪鱼的祖宗,就算搁现代也是海王之王。 进了房中之后,君九渊和云夙音坐在对面,而剡王单独一边。 他也半点不生疏,替君九渊二人倒了茶水之后就笑着道: “早就听说有人俘获了君九渊的心,本王之前还道人家胡说八道呢,如今一见倒有些明白,这冷冰冰的木头疙瘩为什么会变成了绕指柔的。” “姑娘貌美无双,倾城之姿,不知姓甚名谁,本王可有荣幸知道姑娘芳名?” 明明满是油滑的话,换个人来说指定油腻,可偏偏配着他那张好看的脸硬生生让人听出几分缱绻来。 君九渊脸色黑沉沉的,磨了磨手指觉得是直接掐死他好,还是索性拔了舌头。 云夙音倒没觉得冒犯,只是挑眉轻笑:“你不认识我?” 剡王面露诧异:“我该认识姑娘吗?不对啊,你这么好看的女子,若认识本王必定一生难忘……” “哦,我是林京烨的外甥女。” “……” 油嘴滑舌的剡王脸上顿时僵住。 第368章 君九渊,你这王妃也太凶了些 林,林京烨? 剡王桃花眼睁大时,云夙音却好像还嫌不够,对着着满脸僵硬的他似笑非笑:“刚才门外那是我外祖父,他旁边站着的是我其他几个舅舅。” “我记得没多久前王爷还派人夜闯林家给我外祖父下毒,险些弄死我舅舅和表哥他们,我还以为王爷是认得他们的。” “怎么,你连他们也没认出来?” 她外公…… 林明淳? 剡王想起刚才在外面时被眼前这女子叫做外公的老人,顿时瞠目结舌。 君九渊要娶的王妃,居然是林明淳的外孙女? 没等剡王开口,云夙音就继续说道:“说起来上次王爷下的那毒也极为歹毒,要不是我外公福大命大,又遇着恰好能救命的人,这会儿怕是早就已经进了黄泉了。” “我原还想着王爷费这么大功夫,不惜动用埋在大晋多年的暗桩只为了要我外公性命,想必应该是跟我外公和林家有深仇大恨的,可你居然连林家的人都不认识。” “不知道王爷能不能告诉我,既然不相识,你为什么会想要取我外公性命,林家何处得罪你了?” 剡王脸皮子一抖,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居然撞到了枪口上。 眼见对面的女子目光冷淡的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也不达眼底,而君九渊更是似笑非笑一股子嘲讽。 哪怕脸皮厚如城墙,剡王也难得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都是误会,误会。” “本王可是好人,哪能干那种给人下毒的事情?” 云夙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剡王面不改色的继续胡扯, “我不过是早闻林老爷子大儒之名,想着让人拜见一下求副墨宝,可谁想到南越离大晋太远了些,中间又有嫉恨本王的歹毒之人动了手脚,故意歪曲了本王的意思,这才让的留在大晋的人自作主张伤了老爷子。” “本王也很是愤怒,若能见到那几个混账东西,本王定会取了他们的脑袋给林老爷子赔罪。” 云夙音听着他这番鬼话扬唇:“是吗,恰好这些人都在摄政王府,既然王爷这么有诚意……” “阿萝,你跟万钧去一趟王府,把那些人全部带来,正好让剡王示意一下怎么赔罪的。” 阿萝一直都默不吭声的跟在云夙音身后,不苟言笑躲在阴影里时,比以前的影子更像是影子,此时听到云夙音的话从暗处走出来时。 剡王这才发现屋中居然还跟进来了一个人。 他被云夙音的话噎住,半晌才讪讪,“杀人多不好,反正都落到你们手上了,你们处置了就是……” “那怎么行,要是我们处置了,怎么能显示出剡王殿下向林家道歉的诚意?” 云夙音手中摩挲着茶杯,神色冷然,“况且有人敢擅改王爷意思,撺掇着王爷手下探子伤及林家之人,要是王爷不给他们一个教训,将来王爷手下人人都敢罔顾上意,阳奉阴违。” “王爷乃是南越贵主,身份贵重,若不震慑住麾下之人,说不准哪一天就在睡梦里被人砍了脑袋扒了皮,那多可怜。” 剡王:“……” 他怀疑这美人是在咒他。 说不过云夙音,剡王只能扭头换一条路走,“君九渊,你找的这王妃也太凶了些。” “那也是你活该。” 君九渊冷眼一挑,“你先伤林家在前,就别怪她找你麻烦,没见面就弄死你已经算是她心善了。” 要不是这花蝴蝶是南越的王爷,手里又是带着国书来大晋的,弄死了他两国必起纷争,而且他们也想搞明白林京烨跟南越的关系,否则以阿音的性子早就一针扎死他了。 “说吧,为什么要朝林明淳下手?” 见剡王张嘴就想胡说八道狡辩几句,君九渊神色冷淡,“你也用不着说那些鬼话来糊弄本王。” “你虽然向来不靠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却跟林家从无仇怨,林明淳和林家上下也算得上是与世无争,就算林严青他们进了大晋朝堂,可林明淳也从未以大儒身份偏帮大晋。” “你们南越朝中还有他不少弟子,你要是不说实话,本王就把你那些探子的脑袋一个个扔去你们南越皇城,再将你派人行刺林明淳的消息宣扬天下。” “哪怕你是南越皇族,也有的是人会出头替林家要你的命。” 林明淳那“文人之师”的身份可不是闹着玩的,别看着他平日里很少管林家的事情,也从插足朝堂之事,可师出他门下的人遍布诸国朝堂。 别说是大晋,就是南越、北狄都有一些文臣与他有半师之谊。 上次林明淳被人下毒险些身亡的事情传出去之后,不仅庆云帝派兵围守林家,派人捉拿刺客,百般慰问,就连其他各处前来探望或是托人送来慰问之物的人都不知凡几。 要是剡王是幕后之人的事情传出去,就算要不了他的命,剡王也没好果子吃,那南越更是会失了文人之心,被那些拿着笔杆子的口诛笔伐。 到时候南越皇帝就算再容忍剡王,也势必会找他麻烦。 剡王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几乎不用想都知道消息传出去之后会有多少麻烦缠身,他摊了摊手:“要不要这么狠?” “还有更狠的,王爷恐怕不想知道。” 云夙音在旁凉飕飕的说道。 剡王见两人目光冷凝的看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好吧,本王告诉你们也无妨。” “我早前曾邀请过林明淳带着林家人前往南越,可他不愿,后来又曾让他带着林家前往边境之地,至少不留在大晋皇城,可他依旧不同意。” 云夙音神色一沉:“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剡王靠在椅子上神情淡漠,“你既然能得君九渊另眼相看,相比心思也该聪慧,你应该明白林明淳在文人之中的地位。” “他这些年一直留在大晋京城,虽然说看似未曾插手大晋朝政,也从不与大晋皇室有所牵扯,可就是因为他在这里,林家在大晋扎根不说,那些文人士子也将这大晋京城当成了朝圣之地。” 第369章 剡王中毒 剡王神色淡漠的说道:“你也别怪我下手太狠,有些事情潜移默化之下,影响早已经超过了世人所见,林明淳的存在终究还影响了大晋和南越平衡。” “他是当世大儒,本王也舍不得朝他下手,可谁让他不识抬举呢。” 云夙音倒是没有被他的话激怒,她只是看着剡王沉声道:“既然如此,清姬为什么说你下令毒杀我外公,对林家其他人也不必留情,却唯独要保我小舅林京烨的命?” “他长得好看啊。” 剡王懒洋洋的挑眉,“林京烨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反正他就是个经商的,又没继承林明淳的衣钵,那自然要留下来掳走送到南越让本王赏心悦目了。” 他说的轻佻,那桃花眼里满是理所当然,丝毫看不出半点破绽。 云夙音静静看了他片刻,才朝着君九渊道,“算了,我们走吧。” 她发现跟这人说一通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想从剡王嘴里撬出缘由压根就没什么可能,这花蝴蝶就是个满嘴胡扯睁眼说瞎话的玩意儿。 君九渊向来依着云夙音,起身就跟着她一道离开。 剡王半趴在桌上吊儿郎当的道,“怎么就走了啊?再坐坐聊一会儿呗……哎,君九渊……本王还没跟你叙旧呢……” 他叫了两声,那头君九渊和云夙音却压根就没理会他。 两人直接出了房门后,就带着万钧他们离开,而等着人走后,剡王才有些意兴阑珊的轻叹了口气,“这美人儿怎么都这么大的脾气。” 君九渊那厮也就算了,本来就是个阎王,可没想到找了个漂亮王妃也不遑多让,这脾气也冷硬的厉害。 阿莫进来时见他身上无恙,连忙松了口气:“王爷,您没事吧?” “本王能有什么事儿,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还能吃了本王不成?” 剡王神情懒散,君九渊是个疯子,可别人又不是,那个云夙音瞧着性子冷可到底是个女人,心慈手软又顾忌着大晋,有她拦着君九渊还能真要了他命不成? 只可惜,剡王没想到他居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等他在那些个禁军满是怨怒的目光下在外浪了两个时辰,回到大晋皇宫笑眯眯的跟庆云帝用饭时,本还气氛大好。 剡王瞧着歌舞正想着跟庆帝打探打探君九渊那王妃时,就突然感觉到心口剧疼,没等他回过神来时,就直接一口黑血喷了身旁侍候的舞姬一脸。 “剡王!” “王爷!!” 庆云帝看着倒下去的剡王满脸惊愕,而跟在剡王旁边的阿莫等人也是惊慌失措。 阿莫冲上前一掌掀翻了剡王身前的吃食,抱着剡王时就见他口中朝外溢着黑血,浑身上下肌肤都开始变了颜色,“你们敢害王爷?!” “不是,朕怎会害他?” 庆云帝神色震怒,他就算厌烦剡王,也恼恨他在宫里与宫妃眉来眼去,可剡王却是南越“使臣”,也是代表南越皇帝来大晋的。 他要是死在皇宫里,南越必定会借此兴兵。 庆云帝就算是再厌恶剡王想要弄死了他,也绝不会让人在宫中出事,哪怕他回南越途中再下手呢,怎么会蠢的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下毒? 阿莫却是目眦欲裂,伸手就想拔剑,却被剡王轻按住。 “王爷!” “不……不是他……” 剡王喉间咯血,眼前都见了猩红,而嘴唇更是顷刻间便已浮出乌青之色,那血中更是透着一股极为难闻的气息,“别,别动手,是……” 剡王刚想说是君九渊,可胸口传来的剧痛直接让他又是吐出一口血后,整个人就直接昏迷了过去,而他四肢更像是出了什么变故,变得僵硬起来。 “太医!传太医!!” 庆云帝连忙厉喝出声,而外间刚才发现事情不对就已经出去的高勤已经领着太医过来,急声道:“陛下,太医来了。” 庆云帝急声道:“快点替剡王看看。” 这人绝不能死在宫里! 太医疾步过去时,阿莫满是凶色的看着他。 旁边跟着剡王的其他随从低声道:“阿莫,王爷的情况不好,先让他替王爷看看。” 见阿莫抱着剡王不撒手,他急声道, “晋帝不敢伤王爷的,否则王爷若是在大晋皇城出事,南越大军必将北上!!” 他这话既是在提醒阿莫,也同样是在警告庆云帝,一旦剡王死在大晋皇宫,南越一定不会跟大晋善罢甘休。 阿莫眼见着剡王脸上颜色都泛了青,这才咬牙忍了下来,让太医上前替剡王看诊。 那太医临危受命本就心中慌着,看着地上那一滩泛着腥臭的污血,还有剡王那僵青的脸色时就心中有些不好预感,等蹲在地上替剡王诊脉时,旁边那少年更像是野狼一样恶狠狠的看着他。 “怎么样?”庆云帝急声道。 那太医满头大汗的收回手,“陛下,剡王这是中了毒……” “朕知道他是中毒,用不着你多说!” 剡王这又吐血又脸色泛青的样子,长眼睛的都知道他是中了毒,哪用的着太医来废话,庆云帝没好气的怒声道,“知道是中毒你还不赶紧救他!” “是……是……” 那太医连忙取了银针,又用了解毒的药丸,可剡王的脸色却连半点好转都没有,甚至连嘴唇都已经彻底乌青,而没过片刻他更是又闭着眼吐出血来,连气息也越发虚弱。 阿莫一把拎着他衣领将人摔在地上:“你到底能不能治?!” 那太医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剡王所中的毒极为罕见,微臣实在是没有见过,微臣是照着正常解毒的方法替他解毒的,可是……可是那毒不仅没解,反而越发凶猛。” “那毒能致人身体僵硬,侵蚀神智,而且毒素一路朝着脑中蔓延,这若是不解,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不出两个时辰,剡王必定殒命。” 南越那些人都是脸色苍白,阿莫更是身形轻晃。 庆云帝则是铁青着脸,“废物!” 剡王怎么能死,他要是死在宫里,南越那头怎么交代? 第370章 王爷和王妃出城踏青了 宫中乱成一团,庆云帝也因为剡王中毒的事情心生焦虑。 高勤在旁突然开口:“陛下,剡王的毒太医救不了,可还有摄政王妃。” “当初林老中毒险些身亡,听说找了好些大夫过府都说已经没救了,是摄政王妃想办法救回来的,而且王妃医术高超,她或许能救剡王……” “你怎么不早说?!” 庆云帝怒斥了一声,扭头就道,“来人,去传摄政王妃入宫!” 南越的那些人听到“摄政王妃”几个字时,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好,而等着宫里的人快马加鞭的去了摄政王府时却直接扑了个空。 回来的人不仅没带回云夙音,反而还说道:“摄政王带着王妃出城踏青去了……” “这个时间,这个点儿,他们踏哪门子的青?!” 正月都还没过,京郊的草怕是都还没长起来,这个时候他们去踏青?!而且眼下天都快黑了,这个时间出城踏青,他们糊弄鬼呢! 庆云帝怒声道:“你有没有告诉摄政王府的人,说中毒的人是剡王?” 那人急声回道:“奴才说了,可摄政王府的人却说摄政王跟剡王不熟,还说王妃近来犯了小人,心情郁结夜不能寐,怕下针有误罔顾了剡王性命,到时候影响南越和大晋邦交,让陛下另请高明。” 庆云帝:“……” 几天前君九渊还领着剡王在鹿台逼着他处置了两个儿子,两人就差勾肩搭背了,现在来跟他说不熟?! 高勤见他脸色铁青,在旁迟疑着说道:“陛下,王爷虽然平日里不愿跟宫中多来往,可与南越的事情却不会含糊,而且王妃先前行医救人瞧着也是个性子好的,如今却这般对剡王……” 不仅直言不想救,就连借口都想得这么敷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不过是不愿意救罢了。 这好像摆明了是针对剡王,想要看着他去死。 杜成站在一旁,迟疑了片刻道:“陛下,剡王于午后见过摄政王和王妃,三人还曾在酒楼里单独相处过一会儿。” 庆云帝本也不蠢,闻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看着南越的人时皱眉:“你们王爷怎么得罪君九渊了?!” 让他们下这种狠手? 南越的人怒道:“我家王爷不过跟他们偶遇……” “偶遇他们剡王能变成这样?” 庆云帝半个字都不信。 这么大的京城,君九渊身边随时都跟着护卫随从,出入之时大多时候都有清场。 连京中那些皇亲朝臣都鲜少能有在京中撞见他的时候,剡王一个南越的人,哪儿那么容易出宫就能跟君九渊偶遇? 南越的人顿时露出震惊之色,那站在阿莫身后的人快步上前,“晋帝是说,是贵国摄政王朝我家王爷下毒?” “朕可没说。” 出事的是在宫中,离他们见面又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谁能证明下毒的是君九渊? 君九渊做事向来不留任何痕迹,就连太医都诊断不出来的毒,就算真找上君九渊他咬定不认,到时候反而还说剡王是死在宫中的,谁能赖到他身上? 庆云帝看着他们时没好气道,“你家主子出去偶遇君九渊的时候,难道就没打听打听他那王妃在京中的名声?医毒双绝,就连神医谷的人都跟着她在学医术。” 下方南越众人顿时露出震惊之色,他们没听过摄政王妃的名声,在此之前也不知道她是谁,可是神医谷他们却是知道的,连神医谷的人都跟在她身边学医。 她若是想要下毒谋害剡王,简直轻而易举。 “云夙音虽然心狠,可也算与人为善极少主动伤人,你家主子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 有那么一瞬间,庆云帝看着剡王昏迷时依旧祸水一样的脸,想起他这段时间在宫中干的事情,还有云夙音那张同样倾城的脸,神情诡异了一瞬。 该不会这剡王调戏了云夙音? 南越众人看着庆云帝古怪的目光顿时大怒。 有人怒声道:“晋帝此言何意,我家王爷何曾得罪过摄政王,我们不过刚来大晋数日王爷就遇这般凶险,晋帝却说是我家王爷招惹?” 另外一人也是急怒:“我家王爷是奉国主之命出使大晋,要是王爷出了任何事情,我南越必定与大晋不死不休!!” 之前一直凶狠的阿莫却是突然抱着剡王起身。 “阿莫,你干什么?” 那些人顿时大惊。 阿莫眼里满是凶色,“我带王爷去摄政王府。” “你去那干什么……” “他们既然不肯进宫救王爷,我就去找他们。” “他们要是不肯替王爷解毒,我就杀了他们!” 南越的人虽然也是惊怒君九渊居然会下手害剡王,可是却也没脑子犯浑到觉得他们真能将君九渊怎样。 这里是大晋皇城,禁军护卫众多,而君九渊身边高手更是数不胜数。 就他们这些人,恐怕连闯进摄政王府都不行,去了连牙缝都不够给人塞的,更别说想要杀了君九渊了,到时候别王爷救不回来,还把他们自己也赔进去。 “你别冲动,王爷是在皇宫出事,未必是君九渊做的……” “就是他们。” 阿莫寒声道,见几人还想再说话,他眼里满是寒霜,“那个云夙音是林明淳的外孙女。” 之前剡王跟君九渊他们说话时,其他人离得远所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可是阿莫站在门前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的。 他知道那个摄政王妃是林家血脉,王爷曾让人给林明淳下毒,午后刚被那云夙音质问之后夜里就中了毒,而那云夙音更是医毒双绝早在大晋闻名。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下毒的人除了那云夙音还会有谁?! 南越众人都是神情一滞,而原本满是愤慨的那两人脸上更是一僵。 原本的理直气壮瞬间没了,反而生出一股心虚。 他们都是剡王身边近臣,要么就是极为亲近的随从,当初剡王调派大晋的探子朝林家下手,让林明淳中毒险些身亡的事情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那云夙音是林明淳的外孙女,那剡王的毒…… 几人都是眼前泛黑,万没想到剡王有朝一日会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第371章 那云夙音简直就是个灾星 剡王行事向来肆无忌惮,也招惹不少仇人,可谁能想到大晋摄政王妃居然是林明淳的外孙女?! 那几人都是心慌至极,如果那个摄政王妃真的跟林家有这么亲近的血缘,那她朝着王爷下毒显然是在报复之前林家的事情,几人都是面露慌色。 阿莫却不跟他们废话,抱着昏迷不醒的剡王,冷眼看着那太医:“你跟我一起出宫!” “王爷在到摄政王府前要是出事,我要了你的脑袋!” 那太医噗通跪在地上,“陛,陛下……” 庆云帝神色微冷,只觉得南越这些人实在是放肆,这里是大晋皇宫,不是南越的地头,他们说拔剑就拔剑,说伤人就伤人,还有没有把他这个晋帝放在眼里? 南越有人急声道:“晋帝陛下,我家王爷解毒要紧。” 庆云帝冷着眼,朝着那太医道:“你跟他一起去,务必保住剡王性命。”转头又吩咐道,“杜成,你送他们去摄政王府。” 那边阿莫见庆云帝答应下来,抱着剡王转身就朝外疾驰。 杜成则是领命后扶着被吓坏了太医起身,跟在那二人身后离开。 等几人走后,庆云帝才面色难看的对着剩下的那几个南越之人说道:“你们是不是要跟朕好好解释解释,剡王和林家还有林明淳之间的事情?” 那叫阿莫的少年刚才说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他说林明淳是云夙音的外祖父,一口咬定是云夙音下毒,而南越那些人在听到“林明淳”三字之后也明显露出心虚之色。 连之前质问他的凶悍之气也没了,要说这中间没有什么问题,他绝不相信。 南越那几人都是吞吞吐吐,谁也不敢说出剡王曾让人暗害林明淳的事,半晌才有人道,“此事我等也不知情,晋帝陛下若有什么想要问的,等我家王爷醒来之后再与他说。” 庆云帝脸色一沉。 南越那些人就纷纷道,“我等也先去摄政王府。” 眼见着南越的人都跟着陆续出了大殿,庆云帝紧皱着眉心满是不愉,“这些混账东西!!” 敷衍着他不敢要了他们的命是不是,竟连他的话也敢糊弄! “陛下……” 高勤见他发火,在旁低声道,“南越这些人提起林家时气焰瞬间就压了下来,而且先前林老也曾中毒,您说剡王中毒会不会是跟此事有关?” 庆云帝抬眼看他:“你是说之前暗害林家的那些人,是剡王的人?” “奴才也是猜测。” 高勤垂着头说道,“林老中毒,剡王也是中毒,而且又偏偏这么巧是在见过摄政王和王妃之后。” “先前云家的事情陛下也知道,那位云小姐可不是个好招惹的,对着苛待她的云家和云黎安等人尚且那般睚眦必报,更何况是伤了一直护着她的林家人。” “要是林老的毒真是剡王做的,那她朝剡王下手也没什么不可能……” 庆云帝神色有些恍然。 也是。 君九渊找的这个王妃可不是个简单的,那云家家破人亡就在眼前,还险些牵扯出当年往事,今日刑部大审之后他才下旨处斩了云黎安,发配了云家人,就连江高明也跟着下狱。 以她的手段,要是林明淳中毒的事情真是剡王干的,她没撺掇着君九渊直接弄死了剡王,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真不是省心的东西!” 庆云帝低骂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骂没事找事非得凑到君九渊二人身前的剡王,还是在骂近来接连惹出事端的云夙音。 高勤眼观鼻鼻观心,只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派人跟着去摄政王府,别让他们闹出什么事来。” 庆云帝顿了顿,“你亲自去趟林家,将剡王中毒只有云夙音能救的事情告诉林明淳,接他去摄政王府。” “不管怎么样,剡王绝对不能死在京城,更不能是因宫中宴饮出事,懂吗?” 高勤低声道:“奴才明白。” 庆云帝想起云夙音,目光中闪现出些阴沉。 这个女子打从一出现在他眼前开始,京中、皇室就祸事不断,先是跟老四闹的不可开交,后来又成了君九渊和林家之间的桥梁,甚至还治好了君九渊的腿,将他体内的毒压了下去。 君九渊本是必死之人,那一身的毒根本就没有能解的办法,哪怕如今再肆意等到毒发之时也只会成个死人,可是眼下他容貌恢复又能行走。 要是云夙音真的已经替他解了毒,那她简直就是整个大晋皇室的灾星。 庆云帝忍不住恼恨云黎安那个蠢货竟然不识珍宝,要是让早早发现了云夙音的本事,让他将人收进宫中纳为己用,或者一开始就将人弄死在幼小之时,又哪还有后面这么多的事情? 只可惜,云夙音如今已经入了君九渊的眼,又有一身本事救了京中好些连他都忌惮之人,轻易动不得她。 否则…… 庆云帝眸中有一瞬间杀气凛然,只到底心有顾忌又按捺了下去。 他抬眼冷漠道,“去过摄政王府之后,回宫之前你去趟诏狱。” 高勤心中微跳,哪怕庆云帝什么都没说,也没说让他去诏狱干什么,可他却心中知道那诏狱里关着庆云帝最为忌惮的江高明,而让他前去也只能是为了此事。 高勤恭敬应下之后,未曾多言,就领命出了皇宫,直奔林家。 …… 这边杜成驾车,带着阿莫等人到了摄政王府门前时,就被人挡在了府外。 摄政王府的人只说君九渊二人不在府中。 杜成急声道:“这么晚王爷怎么会不在?” “烦你再去通传一声,就说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还请摄政王妃出手相救,否则剡王若是身亡,南越必定追究,到时大战一起便是生灵涂炭。” “呵,杜大人吓唬我呢?” 挡在王府门前的人是三宝,闻言露出嘲讽之色朝着他说道,“瞧你这话说的,剡王是在宫里中毒的,就算出事那也是陛下的事情,南越就算要追究那也该去找陛下,找我们王爷和王妃干什么?” “再说王爷和王妃真的不在府中,午后出门就没回来,你们就是堵在门前说破了天也没用。” 第372章 抽干了血扒了皮做标本 杜成着急:“可是陛下……” “陛下是陛下的话,可这里是摄政王府,没有王爷的吩咐谁也不准踏进王府半步,杜大人应该明白?” 杜成到了嘴边的话给堵了回来,看着守卫森严的摄政王府只觉得头疼,他当然知道这摄政王府不能闯,这早就已经是京中所有人默认的,包括陛下那里。 这些年不得君九渊允许擅入摄政王府的,就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阿莫见摄政王府的人油盐不进,直接背着剡王将人缚在身后,抽出腰间弯刀就朝着门前闪身而去,既然君九渊他们不肯出来见王爷,那他就进去! “哎……” 杜成见他闯过去时瞬间大惊,“不能闯!” 只可惜阿莫动作太快,转眼就直接到了三宝跟前,一刀就朝着三宝劈了过去,三宝没想到还真有人敢闯摄政王府,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剑眼见着落到他身前,突然有人抓着他胳膊朝着一旁拉了一把,剑刃贴着他头皮扫过时,直接斩断了他一截发丝。 “蠢吗?站着让人砍?” 阿萝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甩开三宝之后,抬脚就朝着身前之人踹了过去。 阿莫连忙抬手去挡,那一脚直接踢在了他手中弯刀之上,只听到“锵”的一声,原本朝着府内而去的人生生被阿萝一脚给踹了回去,而阿莫更是被震的手心发麻。 他眼里凶色一闪,朝着阿萝就想扑去。 却听身后破空声传来,阿莫身后还背着剡王,心中大惊时连忙朝着侧边一闪,就见一枚金针插着他耳边“咻”的一声过去,直接插进了旁边的青石墙面里。 “你今天敢在这里伤一人,我就抽干了你的血扒了你的皮做成标本。” 门前几人赫然朝那边看去,就见到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的地方,君九渊和云夙音陆续从马车上下来,身边还跟着个浑身脏污看上去脏兮兮的小孩儿。 那话正是云夙音说的。 在场众人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标本”,可是想一想也知道要抽干了血扒了皮做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宝瞧见君九渊他们瞬间眼圈一红,一溜小跑过来之后,就捧着手里的发丝儿委屈巴巴:“王爷,王妃,他们打我!” 云夙音瞧见他额头上擦破的地方,像是被内劲扫到了,“谁打的?” “他!” 三宝毫不犹豫的伸手指着阿莫,告状告的干脆利落。 杜成心里头一跳,连忙上前急声道:“王爷,王妃,这位南越的大人也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剡王情况太过危险,他也是一时心急才会动手……” “一时心急就敢伤本王府中的人,那是不是本王急一急也能要了他脑袋?”君九渊淡声道。 杜成一噎。 “谁让你们带人围了王府的?”君九渊看了眼周围的禁军。 杜成连忙道:“王爷误会了,微臣只是奉陛下之命护送剡王过来求见王妃,绝不敢冒犯王爷。” “胡说!” 三宝在旁告状,“王爷,他们哪里是求见,明明就是强闯嘛。” “奴才都跟他们说了您和王妃不在府中,出城去了,可他们却非要闯咱们王府,要不是您回来的及时,他们怕是都要杀人了,简直吓死奴才了。” “……” 杜成简直天大的冤枉,这摄政王府门前这么多人,他哪里敢擅闯?要闯也是南越的人好吗! 再说谁能想到这摄政王府的人说的是真的,摄政王和王妃居然真的不在府中出城去了?他们就不能好好说吗,非得找个什么“踏青”的借口,怎么听着怎么敷衍,是个人也会觉得是假的! “误会……都是误会……” 杜成是个武将,本就不是什么圆融的人。 南越那些个朝臣连忙在旁打着圆场想要说这些都是误会,想着找个说词先救人,谁想到阿莫直接拿着弯刀指着云夙音道,“是你们朝着王爷下毒?!” “……” 那使臣之中都是脸色漆黑,而云夙音瞧着这俊俏少年郎却是神色淡漠。 “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我和王爷今天一下午都在城外,你家主子中不中毒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王爷今日见过你们。” “笑话。” 云夙音嗤笑了声,“你家这花蝴蝶的主子成日里都在见人,身边更是侍从无数。” “我们是跟他见过那又怎样,众目睽睽之时我们离开他可是还好好儿的跟你们在意,而且我就不信他见过我们之后,就没再见过其他人。” 这个剡王是个极其不安分的主,她就不信他来大晋当真只是为着递交国书,帮着南越皇帝跟庆云帝之间联络联络“感情”,而他此行不管有什么目的。 他都不可能一直安分待在共宫中和驿馆里,势必私下有见过其他人。 “怎么着,见过你家王爷的,就是谋害他的人,那这满京城里怕就没几个干净了,你还打算一刀一个全宰了不成?” 阿莫被云夙音的话说的一噎,那冷冰冰的脸上浮出怒容:“别人没有害王爷,只有你,你是为着林明淳……” “阿莫!!” 南越那些人心中一慌,有人厉声打断了阿莫的话。 云夙音似笑非笑:“为着我外公?剡王怎么着我外公了,值得我为着我外公朝他下手?” 南越那些人对上云夙音那笑不达眼底的冷意,看着周围所有人都朝着他们看来,心中都是一慌。 之前那个喝止住阿莫的人生怕阿莫说出剡王朝林明淳下毒的事来,连忙上前赶在阿莫之前赔笑道:“摄政王妃恕罪 ,阿莫年少不懂事,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 “我等久仰林老风采,只是一直无缘一见,王爷还打算过几日亲自登门拜访。” 那人触及云夙音眼里讽刺,也知道自己这话怕是哄鬼鬼都不信,可他总也不能真让人知道剡王出手害林明淳,这简直能捅了天下文人的窝。 不仅剡王,就连他们南越都得被那些握着笔杆子的口诛笔伐。 那人讪声道:“王妃,阿莫不是有心冲撞于您,实在是我们王爷情况凶险,我等都听闻王妃医术精绝,还请王妃出手相救,替我家王爷解毒。” 第373章 本王惧内 杜成也生怕南越的人跟云夙音再起冲突,在旁急声道:“王妃,剡王身份贵重,绝不能死在京城,还请王妃出手相助。” 云夙音扫了那些人一眼,“不救。” “王妃!” 杜成心急,南越那些人也是忍不住面带怒色,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够委曲求全,甚至低声下气相求,可是这个摄政王妃却半点情面都不留。 有人见云夙音油盐不进,忍不住朝着君九渊道:“摄政王,您难道真的要坐视不理吗?” “我知道我们王爷或许有得罪二位的地方,可事关两国邦交,您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我家王爷死在京城,让得南越与大晋交恶不成?” “南越什么时候跟大晋交好过?” 君九渊一句话就将那人怼了回去,“早些年南越肆虐大晋边关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顾及着两国邦交?” “我……” 那人噎住,半晌才道:“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君九渊神情淡漠,“别说剡王的事情跟本王和王妃无关,就算真有那么一点儿关系,你既然知道他得罪了本王,就不该找到这里来。” “至于别的,本王府中王妃为大,本王惧内。” 他家阿音说不救,那就是不救。 在场众人:“……” 他好歹也是堂堂摄政王,到底怎么才能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惧内二字?! 云夙音在旁差点被君九渊逗笑,忍不住睨了他一眼,君九渊指间挠了挠她手心,换来小兔子一爪子后,他抓着云夙音的指尖捏了捏,放开后才说道, “本王瞧着你们王爷快没气儿了,赶紧换个地方求救去吧,别回头死在本王门前,晦气。” “你!!” 南越那些人都是大怒,而阿莫更是面露凶色,抓着弯刀就想朝着君九渊扑去,一副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万钧等人见状都是直接拔剑,瞬间将南越的人围在中间。 两方剑拔弩张时,外头突然有马蹄声传来,高勤抓着马车帘子瞧见那边围拢起来的人群,眼见着刀剑相向随时都会打起来的架势,人还未至就已经先尖声道, “住手!!” 马车疾驰过来,高勤没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来,落地时还险些跌倒,等被一旁的禁军中人扶着站稳之后,也顾不得歪掉的冠帽就急声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甭管这冲突是怎么闹起来的,他先想着安抚怒气的就是君九渊。 南越的人他是不能训斥了,只能转头对着杜成就道,“杜大人,你这是怎么做事的,陛下只是让你带着使臣来摄政王府求助,谁让你带着这么多人,还在摄政王府门前动了刀剑?” “我……”杜成张嘴想解释他压根没干什么。 高勤却没让他的话出口,就已经扭头对着南越等人说道,“诸位大人,摄政王妃身份高贵,就算诸位想要求助也得照着咱们大晋的规矩来,哪有你们这样直接堵了王府大门的?” 南越的那些人都是憋屈,可周围摄政王府的人都是厉眼相待,那手中利器都是对着他们,好像瞬息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而且见高勤这般急切的赶来想必也是帮着他们的。 几人到底都是识时务的人,忙道:“误会,都是误会……” 其中一个站在阿莫身边的人伸手抓着他手腕,想要卸了他手中弯刀,却被阿莫紧紧抓着不放,他咬牙压低了声音,“你还想不想救王爷了?!” 阿莫眼底满是凶煞,半晌到底松了手,任由他将弯刀卸了下去扔在了地上,“我等只是来求摄政王妃出手相助,绝无半点冒犯之意。” 高勤见他们识时务,也没硬扛着非得继续闹腾,瞬间松了口气。 调整了一下脸色,他才对着君九渊道,“王爷恕罪,南越之人不懂咱们大晋规矩,才会冒犯了您与王妃,还望王爷恕罪。” 君九渊挑眉:“你怎么也来了?” 他对庆云帝没什么好脸,对皇室的人也向来肆意,可对着高勤时却留了三分颜面,并没太为难他。 高勤却依旧恭敬,“奴才是奉陛下之令,求王妃替南越剡王解毒。” 他说完之后也没等云夙音答应,就朝着身后内侍道,“还不扶老爷子下来?” 君九渊和云夙音对视一眼,就见那边那个小内侍从已经停稳的马车里扶下一人来,等那人站稳在地上时,云夙音就猛的皱眉:“谁让你惊扰我外公的?!” 高勤居然将林老爷子请了过来。 高勤对着云夙音满是锋芒的眼时,瞬间脸色微白,那头林老爷子却是开口道,“阿音。” 云夙音快步走到林老爷子身旁,替代了那内侍伸手扶着他,“您怎么过来了,是不是他们强行将您带过来的?” 刚才马车走的急,林老爷子被颠的有些头晕,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白,她伸手替老爷子把脉,见他没什么大碍才微松了口气,随即对庆云帝就是动了怒气。 林老爷子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恼怒,伸手拍了拍她道:“我没事,是我自己愿意过来的。阿音,你先替剡王解毒……” “外公!”云夙音皱眉,“您知不知道剡王做了什么,他……” “我知道。” 林老爷子拉着云夙音的手,打断了她还没说完的话,“我知道他做了什么,也知道你为何恼怒,只是这其中有其他缘由。你先替他解毒,等一会儿我再说与你听。” 云夙音听着林老爷子的话脸色微沉。 林老爷子低声道:“不是为着大晋和南越,是他眼下还不能死,否则对你和王爷都不是好事。” 他没有像是几人所以为的那样,拿着大义来压云夙音,也没提及剡王死后大晋和南越交恶,他只是神色温润的说道, “剡王不仅仅是南越的王爷,身份更有其他特殊之处,他要是殒命在此会给你自己招来麻烦。” 林老爷子低声劝道,“听外公的,先替他解毒,其他事情我稍后再告诉你。” 云夙音有些惊讶林老爷子早就知道是剡王害他,更惊疑于他口中的话。 林家的人中,林钺与她最为投契,林严青几人也守着各自规矩,唯独老爷子却从未拿着林家规矩约束她,也极少插手她做的事情。 无论是将云黎安告上衙门,还是后来出手对付慕容峥他们,他也未曾多说她半句,而且他说剡王身份特殊,不仅仅是南越的王爷…… 云夙音迟疑了下,到底信了林老爷子的话,扭头朝着南越的人没好气道, “把人抬进去。” 第374章 急什么,又死不了! 高勤猛的松了口气。 南越那些人也是大喜。 “谢谢林老,谢谢林老…” 高勤连忙朝着林老爷子道谢之后,见云夙音先扶着林老爷子入府,他连忙对着南越那些人道,“还不把剡王殿下送进去?” 阿莫背着剡王入内,南越其他人也鱼贯入内。 只刚到门前就听君九渊冷淡道:“你们这么多人进去干什么?他跟剡王进去就行!” “这不行!” 南越有人开口。 这里可是摄政王府,剡王跟这个摄政王妃可是有仇的,他们哪能放心让剡王一人进去,更何况阿莫就是个不通情理眼里只有王爷的木头,到时候万一起了冲突动了手,那麻烦可就大了。 见君九渊神情微冷,那人急声道,“摄政王,小人名叫荣方,奉命与王爷一起出使大晋,要是王爷出事我等也得跟着陪葬,不如这样,我和阿莫送王爷进去,其他人在外间候着。” 君九渊神情不愉,扫了眼外头的人到底没拒绝,转身就朝着府里走去。 荣方见他默许这才松了口气,“你们在这等着,我跟阿莫进去。” 剡王被送进了摄政王府平放在花厅里临时抬过来的躺椅上时,四肢都已经变得僵硬,就连脸上颜色也已经乌青,瞧着就像是毒入肺腑的样子。 云夙音慢悠悠的让人去取了热水净手,又让人送了碳盆过来放在一旁,怕林老爷子大半夜的过来折腾着了凉,“三宝,让人再去熬点姜汤过来,里面添几粒红枣。” 顿了顿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小孩儿,朝他扬了扬下巴,“给这小子也喝上一碗。” 众人这才留意到一直跟在云夙音身后的“小乞丐”,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只觉得身上皮囊都被扒了下来一样,那条条缕缕本就破烂的衣裳根本遮不住身上脏污,在满屋子穿着华服的人映衬之下狼狈不堪。 他紧紧抓着掌心垂着头时恨不得躲起来。 “他是……锦元?” 林老爷子是见过云锦元的,仔细辨认了好久才将人认出来。 云夙音嗯了声,又对着三宝道:“先带他下去洗洗换身衣裳,然后在后堂等着,待会儿我过去。” 三宝有些好奇的看着云锦元,他是知道他们王妃有一个弟弟的,只是那弟弟蒙了心眼儿一心向着云家人,还曾经帮着云家人伤害过王妃。 之前还听万钧说王妃将她弟弟扔出去感受人间疾苦去了,如今瞧着这模样,被人间疾苦折腾的挺凄惨。 “小公子,这边请吧。”三宝上前。 云锦元害怕人靠近,浑身一抖下意识的看向云夙音,伸手想要拉她衣袖寻求庇护,却被她皱眉避了开来。 “脏不脏?” 云夙音一句话让他僵在原地,看着自己满是污垢伤痕的手,再对上她有些嫌弃的眼神。 他满是羞窘的将自己黑漆漆的手藏了起来,只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云夙音说道:“去把你自个儿洗干净,要是待会儿见着时还这么脏兮兮的,我就把你扔出去,免得碍眼。” 云锦元心中一慌,连忙急声道:“不要,姐姐,我洗……” 云夙音哼了声。 三宝领着人下去,顺道吩咐了下人去厨房熬姜汤过来,而这边荣方和阿莫早就有些等不及。 眼见着剡王身上更加僵硬,荣方急声道,“王妃,我家王爷瞧着越发不好了,还请王妃先替他解毒。” “急什么?又死不了。” 云夙音凉飕飕的说了一声,就见那个叫阿莫的少年抬头满是煞气的看她。 她一边取出针囊从里面拿着金针,一边朝着他道,“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就剜了你眼睛,再一针扎死了他。” 阿莫大怒就想说话,云夙音就一针扎在剡王脖颈之上,那阿莫脸色瞬间就白了,就跟被扎破的气球似的,所有的怒气散了个一干二净。 云夙音见状嗤笑了声,“你对你家主子倒是忠心。” 见那少年脸色惨白惨白的,一副恼恨至极却又强压着怕她出手伤了剡王不得不憋着的模样,她也没再戏弄他,只伸手翻了翻剡王的眼皮,又替他摸了下脉象后,就朝着阿莫道, “把他上衣去了。” 阿莫连忙动手,扶着剡王快速替他脱了上衣,等衣衫尽去之后,几人才发现剡王胸前肌肤上遍布着像是蛛网一样的黑色血痕,看着极为恐怖。 云夙音将金针借着旁边的火苗消毒之后,又将上面擦净,这才直接一针便刺进了剡王心脉附近的位置。 阿莫死死盯着云夙音,而荣方在旁看的也是眼皮子直跳。 他以前也见过那些大夫替人看诊施针,而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小心翼翼丝毫不敢错漏,下针更是极为谨慎,可眼前这女子落针时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眼见着几根金针全部扎进剡王身前要害,荣方忍不住道:“王妃,这可是心脉……”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不知道这是心脉?” 云夙音睨了他一眼后,见他欲言又止,直接将手里的金针递给他,“你要是不放心我,不然你自己来?” 荣方连忙闭嘴。 云夙音又落了几针在剡王身上之后,众人就见她突然伸手拂过之前心脉上的金针,似是在那针尾轻轻一弹,那针便瞬间快速震颤了起来,耳边更能听到嗡鸣声,而那金针周围其他几根也好像受到牵引一般,紧跟着微颤起来。 剡王胸口的那些黑色蛛网快速收缩,像是被什么吸引着朝着中间凝聚而去。 眼见着凝于一点时,云夙音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也不像是当初缓缓替林老爷子祛毒时那般谨慎,反而直接拔了心脉上还在震颤的金针,然后起身朝后退了半步。 刚才还昏迷不醒的剡王身上剧烈抖动起来,像是受了剧疼猛的睁开眼时,弹起身来张嘴一口污血就吐了出来。 荣方避之不及,直接被溅了一身。 阿莫大惊之下扶着剡王,“王爷!” 剡王疼的钻心刺骨,嘴唇上乌青褪去了大半,一张脸惨白至极,“疼……” 第375章 疼就对了 “疼就对了,要是不疼怎么叫三尸化神毒?”云夙音凉飕飕的说道。 剡王只觉得身体里像是刀绞一样,只嘴里惨哼出声,而旁边阿莫和荣方听到这毒的名字后都是一惊,阿莫条件反射的掏出个瓷瓶来就想取药。 云夙音笑眯眯的道:“原来剡王府真有这解药,我还当我是误会了。” “不过就算真有解药我劝你们还是别给他吃的好,毕竟这毒可是我拿着我外公之前体内提取出来的毒素,又混了点儿别的东西做出来的。” 剡王疼的直咬牙,满头大汗的看着身前女子:“云!夙!音!” 他之前只以为君九渊是个疯批不敢真招惹了,就算干什么也得避忌着点,可谁能想到君九渊找了个女人比他还疯,居然说下毒就下毒,连半点儿征兆都没有。 这毒也不知道她动了什么手脚,之前他吐血昏迷之后实际上神智却是清醒的,也能听到外面的那些动静。 剡王很清楚的知道这个疯子是真的想弄死了他,要不是庆云帝的人找了林明淳过来。 他这次怕真要一脑袋栽在了这女人手上! 云夙音对着他满是凶狠的目光却没半点避让,反而只似笑非笑的道,“王爷这般恼怒干什么?你朝着我外公下毒,我也朝你下点毒。” “一报还一报罢了,很公平不是吗?” 她拿着帕子擦掉金针上沾染的血迹,朝着他身前看了一眼,“我劝王爷还是别动怒的好,你这毒还没驱干净呢,要是待会儿再复发了,毒人心脉肺腑伤了神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剡王哪还有半点之前流连花丛吊儿郎当的肆意,他感觉着体内源源不断涌来的疼痛,显然就像是云夙音说的,这已经不仅仅是三尸化神毒。 这东西是他命人研制出来的,自然知道三尸化神毒的厉害。 剡王深吸口气忍着疼让自己平静下来,抬头看着云夙音时桃花眼里满是阴沉:“只要你替本王解毒,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云夙音对着他时,笑不及眼底,“我想要你的命。” “王妃何必玩笑。” 剡王没再戏谑叫她美人,脸上也没了之前几次看到时的肆意浪荡,他神色平静的说道,“你该明白本王不能死在这里,否则你也没必要救本王。” 他声音虚弱,强忍着剧痛时额间全是冷汗,“本王知道你是替林老爷子报复,本王可以赔偿,也可以亲自与他道歉,只除了这条命。” “本王不可能给你,你也要不起。” 云夙音挑眉正想说这世上就没她要不起的东西,旁边林老爷子就开口道:“阿音。” 见林老爷子朝着她摇摇头,她才转了话头, “行,你不是想要道歉吗,也容易,我外公就在这里,我也不要你多做什么,跟我外公磕三个响头,拿你自己的脸发誓,从今往后绝不找林家的麻烦。” “若是违背誓言,你就容貌尽毁,从此不能人道。” 剡王脸色都青了。 旁边荣方一脸的“……”。 这大晋的女子这般彪悍吗?连不能人道这种话都能当众说出来?而且她也未免掐的太死了。 别的誓言也就算了,剡王向来是个不要脸的,出尔反尔也不是没有过,等救了命出了大晋皇城他一准儿让人找林家的麻烦,不似不休都算是轻的。 可如果拿他的脸起誓,整个南越的人有谁不知道剡王有多在意他那张脸? 见剡王黑着脸看她,云夙音说道:“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什么,反正你体内的毒也解了一半了,十天半个月内都死不了,你可以快马加鞭回南越看看,说不准能找个神医替你解毒。” 剡王心中刚一动时,就听她继续, “不过你也该知道三尸化神毒的毒性,要是你走的慢了没赶在毒素跑进你脑子里前找到人解毒,到时候你四肢僵化神智被噬成了傻子,可怨不得我。” “毕竟这东西是你自己捣鼓出来的,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物归原主。” 剡王一口气险些上不来,那怒火刚起就觉得体内疼痛瞬间剧烈,忙压着怒气死死看着云夙音片刻,也知道今儿个的事情没法善了。 这云夙音摆明了是想替林明淳找场子。 对上她冷飕飕的目光,剡王咬牙片刻就伸手按住想要暴起的阿莫,虚弱道:“扶我起来。” “王爷……” 阿莫刚想说什么,剡王一眼扫过去后,他便消音,只紧抿着唇扶着剡王起身。 剡王干脆利落的走到林老爷子身前,朝着他就是一跪:“先前冒犯林老,是我有错,还请林老原谅!” 他有了决定就半点都不含糊,朝着林老爷子就直接磕头。 林老爷子一惊,想要起身避开。 云夙音却是伸手压着他受了剡王三个响头,等他磕完之后,剡王才忍着疼虚弱道,“我赵括发誓,只要云夙音替我解毒,从此往后绝不动林家之人,也绝不因今日之事牵连林家任何人。” “若违此誓,便叫我容貌尽毁从此不能人道。” 他发完誓之后,才冷眼看着云夙音, “行了吗?” 云夙音倒没想到他这般干脆,原还以为剡王会想办法推脱或是狡赖,毕竟让堂堂一国亲王跟人下跪本就是折辱,结果剡王这么果断就磕头认错起誓。 她之前倒是小看了这花蝴蝶了。 也难怪阿渊说这人表面浪荡,实则却不简单。 云夙音见他做了自己要求的事情,也懒得再为难他,直接扔了个瓷瓶过去,阿莫连忙伸手接住。 “这里面的药丸每日一粒,能缓解你体内疼痛,连服一月之后就能彻底清除你体内毒素。” 剡王抬眼:“一个月?” 云夙音淡声道:“怎么,嫌久?” 她这次这么折腾了这花蝴蝶,还险些要了他的命,以己度人,剡王能善罢甘休才怪。 他发誓之后自然不会去动林家,可却能找她和君九渊的麻烦。 云夙音倒也不是怕了他,只是她和君九渊大婚在即,处理干净了云家的事情之后她也没工夫搭理剡王,更不想让他捣乱坏了他们好事,索性就给了他“慢性”解药。 这药必须要服用一个月后,才能将毒素彻底清除。 别说剡王代表南越出使大晋未必能留够一个月,就算他真在这儿待足了一个月,到时候解了毒后再想找他们麻烦,那她也无所谓。 只要不在大婚前触霉头就行。 第376章 君九渊,你倒是找了个好王妃 “你要是嫌时间太久,那就另请高明吧。” 云夙音说话间就直接伸手想要将那瓷瓶拿回来,剡王连忙捏住:“一个月就一个月,只希望王妃信守承诺替本王将毒解了,否则本王刚才说的那些便也不作数了。” 云夙音看他:“威胁我?” 剡王平静:“不是威胁,实话实说而已。” “本王朝着林家出手是本王估量错了,没想到林家还有王妃这等人,本王认栽,不过你要的东西本王已经给了,若本王这条命再丢在你手里,就算本王死了,也照样会有人来替本王讨命。” 云夙音听着他这话冷哼了一声,她看得出来剡王不是在夸大说谎,更何况还有林老爷子之前所说的那些在前。 她冷然道:“放心吧,只要你自己不去找事儿,你这条命肯定能留着安安稳稳的回去南越。” 云夙音心里还记着别的事情,懒得跟他多说,只拂袖将他身上剩下的金针全都拔了之后,才淡声道,“你体内的毒已经压制住了,这药带回去吃就行。” “每日一粒,戒酒戒色,戒男女情事,别动用内力,一个月后这毒自然就解了。” 剡王也没迟疑,服了一粒药后,感觉到体内那股剧痛如潮水褪去之后,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他这才撑着阿莫的手站起身来,苍白着脸道,“本王告辞。” “不送。” 云夙音冷淡说了句,剡王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让阿莫扶着他朝外走,等路过君九渊身旁时,他突然说道:“君九渊,你倒是找了个好王妃。” “本王的王妃自然是这世间最好的。”君九渊毫不客气。 剡王眸色一沉,见他这般护着云夙音,只冷哼了一声,“我们走!” 山高水远,来日方长。 今日所受,他将来必定会回报给他们!! 阿莫搀扶着剡王走外走,荣方见他们离开之后,忙恭敬朝着君九渊他们行了个礼,就快步朝着剡王他们追了出去。 高勤见着剡王总算没事了,不管毒解了没解,至少眼下已经没了性命之危。 他心中松了口气,朝着云夙音作揖,“多谢王妃出手相助救剡王性命,免了南越和大晋一场危机,也多谢林老不计前嫌愿走这一趟。” 林老爷子摆摆手:“老夫不是为着皇室。” “奴才明白,可不管怎么说都是林老化解了这场危机。” 高勤对着林明淳时十分恭敬,等行完礼道过谢后才道,“陛下还在宫中等着剡王的消息,奴才得回宫复命,林老,您是现在让老奴送您回府,还是?” 君九渊在旁说道:“你先回宫去吧,待会儿本王会安排人送老爷子回去。” 高勤闻言点点头:“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君九渊从头到尾都没为难过高勤,反而在他离开时还开口让万钧送他出去,命几人送他和剡王回宫免得他被南越之人迁怒,等万钧跟着高勤离开之后。 云夙音才看着君九渊道:“你对这个高勤好像有所不同?” 君九渊嗯了声:“他是先帝留下来的人,很久以前就已经在宫中当差,那会儿我还在废宫里时,他是宫中除了三宝之外唯一一个没为难过本王的人。” 高勤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也从来都守着分寸。 既不趋炎附势去攀附冒头的皇子,也不落井下石却踩着那些落魄之人,反倒算得上是宫中唯一一个四处“与人为善”的人。 庆云帝登基之后,宫中的人大半都被清洗,他身边的近侍随从也换了一大批,可惟独高勤留了下来,且成为他心腹颇得他倚重,而且无论是朝中之人也好,亦或是宫中那些皇子,都鲜少有人跟高勤交恶,反而有不少都得过他指点记着他一份恩情。 君九渊当年在废宫之中时人人欺辱,高勤曾经呵斥过那些人,也给饥饿难耐的他送过几个馒头,私下让人给废宫里拨过一些破旧却能御寒的衣物。 君九渊记他人情,也自然不会为难他。 云夙音闻言了然,原来还有这么一桩事情,难怪她好几次都发现君九渊跟庆帝时候毫不客气,对高勤却格外宽容些,却居然还有这么一桩旧情。 下面的人送了熬好的姜汤过来,林老爷子喝了之后,三人从花厅一起去了后面暖房。 云夙音才对着林老爷子说道:“庆云帝那人当真是无耻,自己应付不过来南越的人,就大半夜的劳烦着外公跑这一趟,您身子本就不太好,要是着了凉我跟他没完。” “哪就那么虚弱了?” 林老爷子看着云夙音取了薄毯盖在他腿上,又拿着汤婆子塞在他怀中,他不由柔和了眉眼,拦着絮絮叨叨的云夙音说道,“行了行了,别折腾了,已经很暖和了。” 云夙音感觉着他手上温暖,脸上之前留下的那丝苍白也退散之后变得红润,这才松了口气。 走到君九渊身旁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手炉抱在怀里,云夙音才朝着林老爷子说道:“外公,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是剡王朝您下毒的?” 林老爷子说道:“就高勤来找我的时候。” 高勤没想着瞒着林老爷子哄着他先过来说服云夙音,而是明明白白将剡王中毒,以及云夙音不肯相救的事情告诉了他,然后又将他之前猜测说了出来。 林老爷子也算是了解云夙音的性子,知道她怕是在替他报仇,所以对于剡王让人下毒的事情来之前就已经心里有数,更何况还事关林京烨…… 他之前其实也早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林老爷子看着云夙音,“你也未免太大胆了些,当众朝剡王下毒,就算他是死在宫中的,南越论真追究下去你依旧逃脱不掉干系。” 云夙音闻言冷哼了声:“那总不能让外公白白受苦了?” 她是替林老爷子解了毒,这段时间也一直费尽心思替他调养身子,可是像林老爷子这么大年纪的人,经此一遭折腾哪怕就算是解了毒,也依旧还是会伤了底子。 身体变得虚弱也就算了,说不定还伤了寿数,她怎么能饶了剡王? 第377章 剡王是巫族血脉 云夙音向来睚眦必报,也小心眼的很。 哪怕刚才因为林老爷子相劝而救了剡王,替他解毒,可那药服了之后剡王往后也依旧会身体虚弱,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可折他十年寿命却是可以的。 也算是偿还了他之前朝着林家下手的仇。 云夙音知道林老爷子会顾全大局,而且先前跟林严青争执的事情还在眼前。 知道跟林家观念不同,她自然也不会把自己动了手脚的事情告诉他,别说是林老爷子,就算是剡王离开之后找了别的大夫去看,也没人能看的出来她做了什么。 至于回到南越之后身体虚弱,那不过是中毒的“后遗症”罢了。 谁让那三尸化神毒的毒性那么凶猛,就算他们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搞出这种东西来用在林老爷子身上,被她抽走了毒性炼制成了毒药又给剡王用了回去。 云夙音没提她做的手脚,只对着林老爷子说道:“倒是您,之前他险些害您性命,您又何必替他求情?” 林老爷子见她愤愤,摇摇头道:“不是替他求情,是不想你们招惹麻烦。” 他虽然是文人,可也不是真的半点脾气都没有的老迂腐。 剡王朝他下毒险些害死林家其他人,他又怎么可能半点怒气都没有?当初要不是云夙音机缘巧合懂医毒之术,他就死在了那剧毒之下,今日就哪还能站在这里? 不记仇怨的那是圣人,他自认做不到。 要是换一个地方,换个人动手,林老爷子绝对不会在意剡王生死,就算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可偏偏这里是京城,下手的又是云夙音…… 林老爷子说道:“我知道你是想替我和你舅舅他们报仇,可是剡王身份特殊,就算不为着大晋和南越邦交,他也不能死在京城。” 云夙音闻言就想起林老爷子之前说过的话,忍不住问道:“外公,那剡王不就是南越的王爷,有什么特殊的?之前您在外面说,他不仅仅是南越的王爷,他还有什么别的身份不成?” 君九渊也是开口,“我很早之前查过剡王,他的确是南越皇室的人,也未曾见过有和特殊。” 为什么林老爷子会这么忌惮他? 林老爷子抱着手里的汤婆子,看了眼屋中两人:“你们可知道巫族?” 云夙音愣了下,忍不住看向君九渊。 没多久前君九渊才跟他提起过巫族的事情,也曾说起过一些秘闻,就连刘少夫人给她的那“谢礼”里的金针都跟巫族有些关系,眼下林老爷子突然提起…… 君九渊说道:“外公的意思,剡王跟巫族有关?” “不错。” 林老爷子点点头,“阿音或许不怎么了解南越的事情,可是王爷应该知道南越跟巫族之间的关系,这些年巫族一直派有族人留在南越皇城,守护南越皇室之人,对外也宣称是南越国师。” “他们几乎大半时间都留在南越皇城,寻常之时也不会插手南越与其他人几国之间的事情,可一旦遇到生死存亡,或者有人危及皇城以及皇室时,就会断然出手。” “王爷应该知道此事。” 君九渊当然知道,而且还亲身体会过那些巫族之人的手段,只不过他皱眉看着林老爷子,“这跟剡王有什么关系?” 林老爷子平静说道:“剡王身上有巫族血脉,是被巫族认同过的半个族人。” “王爷难道就没奇怪过,他手无兵权,也并非是南越当代国君的亲生子,可是南越皇帝却对他纵容至极,不仅让他地位高于他一众亲子之上,甚至就连剡王在皇城肆意胡闹时也从未曾训斥过半句?” 南越皇帝跟庆云帝不同。 大晋当年经历过政变,而君九渊率兵围城之后斩杀先帝,又屠戮皇族,庆云帝这个皇帝之位几乎可以说是“捡漏”得来的,虽然也有一部分是他自身足够聪明抓住了机会,可更多的却是运气成分。 君九渊握着兵权,武将几乎都是他臣属,所以大晋才会出现朝局一分为二的局面,君九渊也才能够这般肆无忌惮不需在意庆云帝凭喜好行事。 可是南越不一样。 这一代的南越国君是个野心勃勃也极为有能力手腕之人,他年少时登基时就铲除异己,大权在握,而且他在位已经超过三十年,整个南越朝堂几乎都握在他手心之中。 南越朝堂几乎可以说是他的一言堂,几乎没有人敢于跟他背道而驰驳斥他的话,那些个皇子亲王也被他驯服的极为乖巧,没有一人敢觊觎他身下皇位。 可是剡王却是个例外,身为南越国君的侄子,他早早就被封了亲王,不仅封地远大于寻常王爵,就连权势也远胜于那些嫡亲皇子、亲王。 南越国君对他纵容至极,从未曾因他贪花好色闹的太过而诘问过半句。 剡王杀人也好,建园子也罢,就连他收集俊男美女,胡闹不像话时,南越国君也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他几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去了。 这显然完全不正常。 君九渊很早前也曾惊讶过这点,只是当时没多想。 如果剡王真的有巫族血脉,那有些事情倒是也说的过去了。 君九渊看着林老爷子问道,“所以当年巫族打入南越皇城,险些灭了赵氏皇族,后来却突然罢手,反而变成守护南越皇族,就是因为剡王?” “不全是因为他,不过也有他的原因。”林老爷子说道。 君九渊眸色沉凝,“可是据我所知,大月国巫族之人从不与外族人通婚,且极为抗拒其他人污染巫族血脉,他们怎么可能跟南越皇室的人生下孩子?” 他先前就打探过巫族的一些事情,知道他们十分看重血脉纯粹,几乎不允许跟外族人通婚。 就算有那么极个别的一两个个例,也是外族人直接被带回巫族,一旦入内就终生不能再出来。 剡王如果真的有巫族血脉,那岂不是代表当初有巫族之人跟南越皇室通婚。 等等…… 君九渊神色微顿,猛的抬头看着林老爷子:“剡王的母亲,该不会是当初巫族失踪的那个圣女吧?” 第378章 巫族圣女的儿子 林老爷子没想到君九渊会一口道破了剡王的身世,也是惊讶了一瞬。 见两人都是惊愕看着他,他也没有隐瞒,点点头道:“不错,他母亲的确是巫族圣女。” 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是紧紧皱眉,可随即也有些恍然。 难怪剡王跟君九渊情况不同,却在南越能有那么大的权利,甚至于肆意践踏在皇权至上,南越的皇帝却依旧容忍恩宠,从未曾出言规束。 原来他居然是半个巫族之人。 君九渊曾经也算是跟巫族的人交过手,更知道巫族“国师”对于南越来说的重要性。 当年要不是巫族的人突然插手,他早就领兵打进南越皇城了,而南越如今之所以让诸国忌惮,也正是因为巫族的神秘莫测。 南越倚仗巫族立足诸国之中,南越的皇帝自然要好好的护住剡王这座“桥梁”。 “外公怎么会知道此事的?” 云夙音有些好奇的看着林老爷子,“巫族圣女的事情一直都不为外人所知,就连阿渊之前派人查探,也只知道那圣女失踪之后下落不明,也没查出巫族为何会跟南越交好。” “南越将剡王的身世瞒得死死的,恐怕就连南越皇族都鲜少有人知道他是巫族血脉。” “您是怎么知道他是巫族人,而且还是巫族圣女之子的?” 林老爷子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询问,神色平静的说道:“我早年间曾经四处游学,也曾去过南越侥幸见过那巫族圣女一面,所以才会知晓一些事情。” 云夙音闻言挑眉,林老爷子居然见过巫族圣女? 这事情怎么变得越发离奇了。 云夙音好奇:“那个巫族圣女当年失踪,是去了南越?还跟南越皇族的人留下血脉?” 林老爷子摇摇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的确在南越生子,后来巫族追寻她下落到了南越时她便又消失不见,再后来就一直下落不明。” 云夙音挑眉,只觉得林老爷子这话有些古怪。 那个巫族圣女擅自离开巫族自然有错,巫族找到她也定然会有惩罚,可是巫族的人既然能连她的血脉都这般在意,为着剡王能跟南越和平共处,甚至派族人坐镇南越皇城庇护皇室之人。 可想而知就算圣女被他们找到,也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林老爷子游学之年还是年轻的时候,再照着剡王的年纪来算,那少说也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剡王应该还年幼,那圣女为何要撇弃幼子匆匆逃离,甚至这么多年都下落不明? 是真的逃离了,还是死了? 亦或是出了什么其他的事情,只是林老爷子有所隐瞒不想告诉他们罢了? 君九渊显然也和云夙音一样,察觉到林老爷子话中有所保留。 他目光灼灼看向林老爷子,旁边云夙音亦然。 林老爷子作势去端茶杯,只假装没看到二人眼中疑惑,垂眸说道:“巫族向来庇护族人,也极为看重血脉传承,剡王是被他们认同过的族人,他要是在京中出事。” “哪怕明面上他是死在宫中,也与你们二人无关,可阿音的医毒之术知晓的人太多,单单只是你见死不救这一点,巫族的人就会直接纠缠上你。” 他放下茶杯之后,再抬眼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我知道你和王爷不惧与南越交恶,也未必会怕了他们,可是巫族的手段向来诡异莫测,跟人结仇之后也从来都是不死不休。” “王爷当初也跟他们打过交道,应该知道巫族的厉害,剡王虽然朝林家下手也朝着我下毒,可说到底我眼下安好,你们实在没必要因为这事要了剡王的命后,而去招惹上巫族。” 云夙音听着林老爷子的话,突然道:“外公,那你知不知道剡王为什么会朝你动手?” 林老爷子随口道:“大概是觉着我留在这里偏帮了大晋。” 云夙音微沉着眼:“只是因为这个?那他为什么又会下令保小舅的性命?” 她目光落在林老爷子身上,眼里带着些逼视, “那天夜里除了剡王的人以外,还有另外一批人闯进林家,目的却跟剡王完全相反,对于林家其他人没有什么恶意,却想要将小舅置于死地。” “小舅在外行商就算招惹了仇家,可敢闯进京城冒这么大风险直接去林家行刺的应该没有几个,而且还跟剡王的人撞在一起……” “这真的只是巧合?” 那天他们查过那些刺客的尸体,后来也问过清姬,她说剡王只要林老爷子和林家人的命,另外那一批并非是他们的人。 只是那些人像是早知道剡王会在那天动手,也像是知道林京烨那一日会在府中,就连引着林京烨离开也是趁乱而行,显然早就知道剡王计划想要趁乱了结了林京烨。 “不是巧合还能有什么?” 林老爷子神色不变,“你小舅在外行商,利益相争之下自然也有结仇之人。” “前段时间他从别人手中夺了一处矿产,遭人嫉恨才会惹来杀身之祸,而那些人不敢动我和你舅舅他们,也是怕林家出事之后他们会惹来大祸,所以才只将你小舅引走未曾伤及府中其他人性命。” 他对着云夙音的目光时没有半点闪躲,好像说的全都是真的,神色坦然平静至极, “之前我与你说你小舅出去办事,就是因为他查到是谁在那夜动手,这次出京也是为着解决此事。” “你若是不信,等过几日你小舅回来了,你问他便是。” 云夙音静静看着林老爷子片刻,才缓和了眉眼:“那小舅怎么没告诉我和阿渊,也好让阿渊派人帮他?” 林老爷子笑了笑,“你们二人的性子谁不知道,要是真让王爷派人过去,也太过兴师动众了,而且你小舅跟那人之间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就没告诉你,免得你担心。” 云夙音说道:“那我现在也会担心啊。” 她像是信了林老爷子的话,有些抱怨的说道,“能买凶杀人派人闯进林家行刺的,肯定是穷凶极恶的人,小舅看着文文弱弱的,他能应付的过来吗?” 第379章 他在说谎 林老爷子笑着睨她一眼,“你可别小看你小舅,他啊,精明着呢。” 见云夙音依旧皱眉担心,他说道, “你也别担心,前两天你小舅还捎信回来,说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他那边收拾干净之后再有几天就能回京了,肯定能赶上你跟王爷大婚。” 云夙音松口气:“那就好。” 两人说话间像是认同了林老爷子之前说的那些事情,君九渊也安静在一旁未曾开口,等坐了一会儿后林老爷子才提起了云锦元,想着将人带回林家去。 云夙音却是摇头拒绝,“先不忙让他回林家,晚些时候我带他去见一趟云黎安。” 林老爷子看她。 云夙音说道,“云黎安毕竟是他父亲,不管怎么样总要让他见上最后一面,而且有些事情也得让他清楚明白,他才能知道善恶是非。” “外公你也别担心,他终究是我弟弟,等去云家村起坟将母亲迁回林家时,再让他跟着一起回去。” 林老爷子也知道她做事自有分寸,而且决定的事情旁人也难以让她更改,见她对云锦元另有打算,他也没强求着要将人带回林家。 夜色已深,林老爷子身子虚弱本也经不起折腾,与云夙音说了会儿话后,君九渊就派人送了他回林家。 等人走后,云夙音脸上的笑就收敛了起来。 “外公在说谎。” 君九渊嗯了声,“你那小舅恐怕不只是林家故交之子那么简单。” 之前他们一直没想明白,剡王为何要朝着林家下死手却独独保住林京烨,更不明白为什么又会有人想要置林京烨于死地,却对林家其他人不屑一顾。 如今仔细想来,剡王好林京烨美色这事显然是不靠谱的,而他那性子也不可能真的因为林老爷子偏帮大晋就朝他下手,所以毒杀林老爷子的缘由只能是在林京烨身上。 剡王这么做,不像是跟林家结仇,反而像是想要斩断林京烨在大晋的牵挂。 君九渊手指轻捻了捻,“老爷子对巫族和南越的事情太过了解了些,而且他好像有意在隐瞒林京烨的事情。” 他抬头看着神色变幻不断的云夙音说道, “外人只知道林京烨是老爷子故交之子,父母双亡之后被他收养,自幼便长在林家,可是老爷子好像从来都没有提及过他这位故交是谁?” 林京烨年少时便天赋惊人,很早就已有了功名,前途一片光明。 他要是照着林严青他们的路子走了仕途,前程只会比林严青和林宗平更加出色,可偏偏他却突然弃文从商,毫无征兆的就放弃了之前所有一切,突然就成了一个商人。 君九渊倒也不是看不起商人,而是在世人眼里,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下等的。 如果林京烨真的是林老爷子故交之子,又在临死之前将孩子托付给了林家,那林老爷子又怎么会放任故交的儿子放弃大好前途转走了商路,而且这么多年对于林京烨在外走商从不阻拦? 他就不怕对不起早逝的朋友?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云夙音抿了抿唇,总觉得林老爷子瞒着他们很多事情。 巫族的,剡王的,林京烨的…… 桩桩件件都好像蒙着一层纱,让人看不清楚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君九渊见她眉心紧皱,伸手在她眉间轻扫:“你要是想知道,我替你去查。” 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算了,可一旦开了口子,想要知道其他的就容易的多。 剡王既然是巫族血脉,在南越时必定跟巫族有所来往,而林京烨出京之后想要寻到他踪迹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要花费些功夫,未必不能知道林老爷子到底在隐瞒什么。 云夙音有一瞬间的心动,可是片刻后却还是摇摇头:“算了。” “怎么了?”君九渊看她。 云夙音轻叹了口气:“我是挺想知道小舅到底是什么人,也想知道外公跟巫族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可是外公既然不想说,显然是心有顾忌。” 她跟林家的确有所分歧,三观也不算相同。 可林家人待她并没有亏待,林老爷子也极为疼爱她。 林老爷子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情,她要是背着老爷子暗中追根究底,掀出他想隐藏的一些真相,到时候不仅会伤了林老爷子的心,她跟林家之间也会更加尴尬。 云夙音靠着君九渊道,“外公既然不想让咱们知道,那就算了,等他哪天想说了再说。” 君九渊自然也没异议,他对林家的事情本来就不感兴趣。 见云夙音不愿意去查也没多说,只亲了亲她脸颊,“那就别皱眉头了。” 云夙音松了眉心,伸手搂着君九渊脖子,凑上去亲他嘴唇。 君九渊被她小狗似的胡乱亲吻的样子逗笑,按着她厮磨一阵,两人都是忍不住脸红心跳,之前那些烦心事也都跟着消散了个干净。 两人赖在一起腻歪了一会儿,逗得彼此一身火气。 云夙音险些扒了君九渊的衣裳时,被他按着手,她有些气喘吁吁的不满道:“干嘛?” 君九渊唇色艳红,眼里也是染着欲望,低哑着声音道:“忘记待会儿还要去刑部大牢了?云锦元还在府里等着。” 云夙音满身的火气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突然想起还有云锦元这么个人,她有些不高兴的趴在君九渊身上嘀咕,“先玩一会儿,又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纤纤玉手朝着衣襟里乱摸时,君九渊一把抓住,“你确定不会误事儿?” 要真胡闹起来,一会儿哪够? 怕是今天夜里谁也别想下床了。 君九渊也是被撩的一身火气,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缎被之上就狠狠亲了一通,等瞧着她脸上涨的通红,整个人都软绵了下去,这才放开了她。 “乖,别闹,再闹今夜你就别去了。” 云夙音对着他满是隐忍的黑眸,见他额间都沁出薄汗,呼吸间也是灼热至极,忍不住就窃窃笑出声,她简直爱死了他为着自己冰山融化欲望满身的模样。 抱着他脖颈亲了一通,在君九渊忍不住想要将她按住就地正法时。 她在床上一滚就从他腋下溜了出去,笑嘻嘻的说道: “我先去见云锦元,待会儿就去刑部大牢。” 君九渊见她一溜烟的跑了,只留下一串笑声,他感受着被她撩拨起来的满身火气无奈的直瞪眼。 这兔子简直越来越嚣张了,等她回来之后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不行。 让她撩他! 第380章 带你去尽为人子的“义务” 云锦元洗干净换了一身衣裳之后,忍不住攥紧了袖子。 身上本是他以前穿惯了的锦衣华服,可如今再换上时却让他觉得不适极了。 他垂着眉眼坐在马车上时,安静的缩在角落里,不时偷偷的看着对面,却又压低了呼吸像是怕吵着了对面的人。 云夙音突然扫了他一眼。 云锦元顿时吓了一跳,脸色微白就朝着身后靠了靠,却才想起马车空间逼仄,再退也退不到哪里去。 “姐……姐姐……” 云夙音挑眉:“我会吃人吗?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云锦元连忙白着脸摇头:“没,没有,姐姐不吓人。” 她依旧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好看又从容,只是跟他记忆里那个事事顺着他的姐姐完全不同,她不会再让着他忍着他。 短短一个来月时间,云锦元已经充分明白社会险恶,也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谁欠他的。 褪去了往日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张狂,他对着云夙音时也不敢再像是以前那么天真,觉得她本就该处处照顾他,反而有些担心自己又会惹恼了她后被她扔了出去。 云夙音想要教训云锦元,却也没想着将他教成这种畏畏缩缩的样子,而且以后他要去林家的话,代表的也是林家的颜面,这幅样子只会惹人笑话。 她皱眉沉声道,“这一个月只教会了你缩着脑袋当乌龟?” “把你的背给我挺直了,抬着头说话,别畏畏缩缩的让人瞧着就生厌!” 云锦元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不敢垂头。 云夙音这才说道:“想问什么,问。” 云锦元心里有些害怕,却也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他也不敢再迟疑,只有些怯声道,“姐姐,这么晚了,咱们要去哪里?” “去刑部大牢。” 云夙音也没瞒着云锦元,就直接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将云黎安告上衙门的事情,他骗婚母亲在前,谋害母亲性命在后,又事涉安国公府战败一事,罪无可赦已经被判了斩刑。” “云家满门发配在即,云黎安几日之后也要问斩。” “你毕竟是云黎安的血脉,云老夫人早前对你也算的上是疼爱,你也总该在他们走前去见他们一面,也算是尽一尽为人子的义务。” 云锦元闻言脸色瞬间苍白。 他这段时间四处流浪,被人抢劫,跟乞儿也够夺食,甚至好几次都险些被人拐走,他战战兢兢的活着,却还是曾经期盼过祖母他们能接他回去。 刚开始那段时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侯府的孩子,是父亲的血脉,就算云老夫人一时气他也不会真不管他死活,所以他硬着脾气不肯回头,也不愿意去跟林家那边求饶。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的臆想而已,父亲入狱之后,林家也厌弃了他,在祖母从眼里他就已经是一个没用的棋子,她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死活,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再派人找他回去。 那时候云锦元才明白云夙音以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值得人看重的人,王氏养他是为了世子之位,祖母疼爱他也是为着林家的帮衬,就连父亲眼中他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儿子罢了。 他从头到尾在他们眼里都只是个棋子而已,唯一疼爱他的也就只有跟他血脉相连的姐姐,可是他却连姐姐也给弄丢了。 “我不去见他们!” 云锦元苍白着脸说道,“我不见他们,我也不是云黎安的儿子,姐姐,我们回去,我不想见他们!” 云夙音见他满身抗拒,眼里更是对云家人带着愤恨。 她淡声说道,“不去也得去。” 见云锦元抬头时眼睛通红,云夙音平静道,“你跟云黎安的血脉关系做不得假,就算母亲跟他义绝之后,你依旧是云家的儿子,他死之后你也为他披麻戴孝。” “而且你以前那么喜欢他们,甚至为着他们不惜让你姐姐去死,我总要让你亲眼看看你曾经为之抛弃你姐姐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云锦元僵住:“姐姐……” 云夙音没有理会他,只是敲了敲车壁,让外头驾车的万钧走快一些,而云锦元只觉得坐在马车角落里时,浑身都泛着凉意。 马车到了刑部大牢门前时,云夙音带着云锦元刚下马车,迎面就撞上从里面走出来的高勤。 高勤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行礼:“奴才见过王妃。” “高公公?” 云夙音惊讶,这高勤不是回宫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神色微转,突然想起跟云黎安一样被抓进了狱中的江高明,心中隐约有些猜测,面上却没露出分毫,“高公公怎么在这里?” 高勤恭敬道:“奴才替陛下过来办点儿事情,没想到会遇见王妃,王妃深夜来此,不知是?” 云夙音说道:“我带我弟弟过来见见云黎安,送他最后一程。” 高勤闻言看向云夙音身后,果然就见到有个年岁尚小的少年,眉眼之间跟云夙音有几分相似,只瞧着有些怯弱和苍白,想起之前那个被云夙音带回摄政王府容颜污糟糟的“小乞丐”,没想到洗干净后倒长得俊俏。 “那云黎安做下这等恶事您还愿意来送他一程,王妃仁义。” 高勤夸赞了一句后,见宫中的马车已经停在了不远处,这才道, “王妃,老奴还要回宫侍候陛下,不能久留,等您与王爷大婚之日,老奴才与您道贺。” 云夙音知道眼前这个高勤对君九渊有恩,对他难免和煦了些,“那就提前谢谢高公公了,高公公慢走。” 高勤朝着云夙音行了一礼,就提着拂尘快步离开。 等人走后,万钧瞧了那边一眼才在云夙音身旁低声到,“王妃,这高勤来此恐怕是为了江高明,他会不会……”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云夙音失笑:“你当高勤蠢吗?” “庆云帝要是真想直接杀了江高明,哪会让高勤出面?要是高勤刚来了牢里,转头江高明就横死在狱中,你以为外头的人不会揣测他吗?” 第381章 绿云罩顶,活成了乌龟王八 庆云帝不是蠢货,他就算真想要江高明死,也会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高勤顶多也就是奉他之命前来“审问”江高明而已。 至于江高明,他就算是死,那也只有可能是因为感念皇恩无颜面对庆云帝多年信任,“愧疚”那些因他而死的廖家人以及数万将士,自尽于狱中。 但凡他的死跟庆云帝沾上半点关系,江家上上下下就都别想要活了。 云夙音对着万钧说道:“江高明今儿个夜里是不会死的,就算要死也得过了今日。” 高勤来牢里十之八九是来传达庆云帝的意思,比如要挟要挟江高明,再比如跟他分析利害关系,让他知道他若是攀咬了庆云帝后会有什么下场。 顶多也就是让江高明心甘情愿的扛着安国公府旧案赴死。 她嗤笑了声后,朝着万钧道,“不管他什么时候死,都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傅伯中会将她和阿渊想要的东西给他们送来,无论是关于云黎安的,还是关于江高明的,他们也没必要再去插手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让傅伯中出面就行。 “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让阿萝跟我们一起进去。” 说完后,云夙音朝着那边阿萝道, “阿萝,把我之前让你准备的礼物带上,待会儿给云老夫人送去。” 阿萝应声之后,转身就从马车里提出来一个大大的包袱,那里头也不知道装着什么,走动时还会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她将包袱拎在身后,跟着云夙音二人进了狱中。 这边牢中之人也早就知道摄政王府今夜会有人过来,见云夙音拿着摄政王令牌,几乎没人阻拦,直接就给三人放了行。 “人关押在哪里?” “就在最里面。” 刑部领路的人对云夙音也不陌生,之前云夙音来牢中“探望”王氏和陈嬷嬷时就是他带的路。 见云夙音身后还跟着个少年,他隐约猜到云锦元身份,却也没多嘴询问,只是说道, “云黎安已经被判了死刑,被关押在那边专门关死刑犯的死牢里,云家其他人都已经被陛下下令发配,则是关在另外一边。王妃要先去见谁?” 云夙音说道:“先见云黎安吧。” “那王妃这边请。” 那人知道云夙音想先见云黎安后,就直接先领着她去了死牢那边,等找到关押云黎安的地方时,他就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将这边空间全部交给了云夙音他们。 云黎安脸色灰白,身上也再不见之前沐恩侯时显赫雍容,他身上穿着死囚的衣裳,头发凌乱眼中满是死志,听到脚步声抬头时见到牢门前站着的少女时。 他那跟死水一样枯寂的眼神像是注入了怨恨之色,声音犹如砂砾磨蹭,沙哑难听至极。 “你来了。” 云黎安看着云夙音满是怨憎,“怎么,我已经落到这般下场了,摄政王妃还不知足,还想要来亲眼看看我这个被你亲手送上绝路的亲爹有多凄惨?” 云夙音神色平静:“我的确想看看你狼狈如同丧家之犬的样子。” 她总能一句话就说的人怒气翻涌,而原本早已经失去了挣扎求生之意的云黎安猛的站起身来,抓着牢门嘶声道, “你这个孽种!!早知道你这么不孝,居然敢反噬生父,当年我就该直接将你掐死!” 云夙音听着他这话突然就笑了, “说的好像你没有动过这心思一样?” “我娘当年生下我时,你不就是想要直接掐死了一了百了,只可惜你觊觎林家权势,就想着拿我这个我娘的血脉去让林家心软,所以才将我留下来。” “说起来我也真是同情你,当年你要是真能有魄力一点,直接将我弄死了,你也不至于会落到今天这地步。” 她说话时满是嘲讽, “看看你自己,费尽心思忍着绿云罩顶的耻辱,却为着权势还得对着我这个孽种充当慈父,只可惜你这么多年忍成了乌龟王八,到头来还是落得一场空。” “啧……多可怜呐!” 云黎安原本暴起的眼球猛的一缩,原本满是怨恨的神情也像是被云夙音的话给说的僵住,而原本站在一旁的云锦元也是瞪大了眼睛, “姐姐……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是孽种? 什么叫忍着绿云罩顶的耻辱假装慈父? 这些话要是放在以前云锦元根本就分辨不出来里面隐藏的意思,可是这段时间被扔在外面,身边多的是那些满嘴浑话言语下流之人,他又怎么可能听不懂云夙音的意思,可他却恨不得自己没听懂。 云锦元带着丝期冀道:“姐姐,你说笑的吧,你就算要气他也别折辱你自己,你怎么可能是……” 他说着说着一顿,那孽种二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云夙音低笑:“是什么?孽种吗?” 见云锦元脸色煞白,她淡声道,“对云家来说,我的确是孽种,毕竟我不是你亲爹的种。” “你……你……” 云黎安听着云夙音这么明明白白的将话说的清楚,他满是惊恐的看着她时,腿一软险些跌在地上,他张大了嘴,“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我胡说八道,还是你不敢承认?” 云夙音看着他这般惊骇的样子只觉得可笑,“你该不会以为我能说服陈嬷嬷当堂指认你杀妻,指认你家那老夫人谋害人命,她还能替你藏着这些你自以为隐秘的事情。” “云黎安,都落到这种境地了,你怎么还这么天真?” 云黎安对上云夙音的目光,想起在大堂之上指认他和云老夫人的陈嬷嬷,想起这些年陈嬷嬷身为云老夫人身边之人,对他们母子所有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只觉得浑身发抖,就好像原本自持的那些东西瞬间全散了个干净,连最后一点遮羞布也都被人扯了下来,而原本喝骂的理直气壮瞬间没了,只垂着头不敢去看云夙音。 云夙音看着他这模样,讽笑道:“怎么,我娘当年对你一往情深,为着你放弃大家闺秀的高傲,为你舍了林家众人,为了你委曲求全嫁入寒门,处处以你为先。” “她满脑子都是你,蠢的信任你每一句话,从未曾怀疑过你对她的‘深情’,可你却能做的出来那种混账事情,如今倒觉得心生愧疚了?” 第382章 你就不怕她化成厉鬼来找你吗? 云黎安瑟缩:“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那天夜里他脑子糊涂被王氏哄着给林柔茵下了药后没多久,他就已经后悔了,他当时就已经想要不做这事情了,甚至还让人将找来的那个男人赶出去。 可谁想到后来出了意外。 那突然闯进林氏房中的人他根本就不认识,也不是他找来的人。 那些人见人就杀,那个要了林氏身子的男人更是赤红着眼睛如同妖孽。 他想过要阻拦的,可是他不敢。 那些人那么凶狠,杀人如草芥,他怕他要是出去的话,也会成了府里那些被砍掉了脑袋死无全尸的冤魂。 而且云老夫人也死死拉着他。 还有王氏! 她们都拉着他不肯让他出去!! 云黎安刚开始知道云夙音了解当年真相时心慌不已,总觉得连最后一点底气也没了。 可是他心里不断找着理由,片刻之后居然又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当年的事情不怪我的,我很爱你娘。” “我也只是吓唬她而已,我没想要真让人辱了她清白,那天晚上我已经收手了还把那人赶了出去,是后面那些人突然闯进来,跟我没关系……” “你要脸吗?!” 云夙音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眼前这男人居然还能理直气壮的跟她说这种话,她不由喝骂出声, “跟你没关系?要不你新婚夜给她下药,她何至于昏迷不醒,要不是你跟王氏心生龌龊,她何至于出了那种事情后还被你蒙在鼓里?” 云黎安顿时一噎:“我……我也后悔了……” “呸!” 哪怕如云夙音冷静,听到他这话也忍不住啐了一口, “你说你后悔,你的后悔就是瞒着她那么多年?” “你的后悔就是在她知道真相时,怕她去找了林家毁了你大好前程,所以活剖了她的肚子取出了你儿子后,眼睁睁看着她活活疼死?” “云黎安,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你还能睁着眼说瞎话,你就不怕我娘她化成厉鬼来找你吗?!” 云黎安被她质问的脸色惨白,对上云夙音那双满是寒厉逼视的眼睛,双腿一软“砰”的一声跌在地上。 旁边的云锦元早就已经面无人色,惨白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云黎安。 “你……你生剖了我娘?!” 云黎安不敢直视长子那满是惊骇的目光,匆忙避了开来,嘴里说着他没有,可是那慌乱至极的神情,就算年幼如云锦元也能看得出来他极力掩藏也藏不住的心虚。 要是云夙音说的是假的,他心虚什么?! 陡然发现真相的云锦元踉跄着险些站立不稳。 他娘原来不是难产而死,而他也居然是被云黎安他们从他娘肚子里生剖出来的。 他不知道当年的情景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是几天前他跟人抢食时被人打了一顿,腿上划了一道伤口就疼的撕心裂肺,他娘当年却是被剖了肚子,生取了孩子活活疼死。 耳边好像全是女子凄厉惨叫的声音,眼前也全是一片猩红。 云锦元心头对着云黎安那仅剩的一丝不安和犹豫都被抽的干干净净,看着他时红着眼睛再无半点亲近之意。 他的父亲,怎么会是个这般恶毒狠辣的人? 他是恶鬼,是蚕食人命的恶鬼…… 他不是他的父亲!! 云夙音看着云锦元脸色惨白怒视着云黎安的样子,冷笑了声:“你也用不着否认,要不是你当年害死我娘,你今日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不过也是,什么样的人就能养出什么样的儿子来。” “你家那老夫人当初能弄死了你亲爹,将你亲娘哄到了京城换了她的儿子,还让她被蒙在鼓里心甘情愿的替她做尽了恶事,如今你这样倒也是跟她一脉相承。” 云黎安豁然抬头,神色急怒:“你说什么?” “我说,你根本就不是云家的儿子,你在堂上不惜揽下所有罪名也要保她性命的那个也不是你亲娘。” 云夙音看着他不敢置信的眼嗤笑, “怎么,你别告诉我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以你娘那么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对一个下人的女儿那么好,不仅给钱给物,还让你替她男人谋取官职,恨不能将家底都贴给了他们?” “不过你家那老夫人倒是比你聪明,同样是养了这么多年。” “你凉薄无情逼得我反咬一口将你置于死地,可你家那老夫人哪怕知道你不是亲儿子也能表面上护着你,让你不肯深究当年往事,哄的你到死都还想着替她脱身,将所有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她这一辈子倒是也值得了。” 云黎安目眦欲裂,“你说谎!!!” 云夙音嗤笑:“你就当我是说谎吧,反正死到临头,真真假假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你死了之后,杀了你亲爹的仇人还能苟且数日,说不得还能让你小儿子将她奉为至亲替她养老送终,可你将来却连半座孤坟都没有。” “你学来了你那养母的歹毒狠辣,却半点都没学到她的精明,当真是蠢的可怜!” 云黎安蠢吗? 他不蠢,他要是真的蠢,这么多年也不可能拿捏着庆云帝的把柄,借着林家的助力平步青云走到如今的位置。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云老夫人待陈嬷嬷一家人的不同,也不是没有疑惑过她为什么会对一个下人的女儿做到那般地步,可是趋利避害的本能却让他从来都没有去追究过这件事情。 他隐约知道这其中藏着隐秘,也感觉到云老夫人待那个女人的不同,可是他却下意识的将这当成是云老夫人用以收买安抚陈嬷嬷的手段。 因为他不敢,也不能去追究真相。 如今云夙音却是直接戳破了他的幻想,将所有不堪都摆在了台面上来。 听着云夙音的冷嘲热讽,看着她眼里的不屑和鄙夷,云黎安喉间涌着腥甜,想起堂审那一日他知晓自己没了活路,将所有罪名揽在身上替云老夫人脱身,让她免于死刑。 他张嘴就吐出一口血来。 啧,活该! 云夙音见他暗恼悔恨,见他气怒至极的模样,心中总算觉得舒坦了一些。 第383章 成长 她就是故意来这一趟,让云黎安到死都不甘心。 凭什么林氏死的那么凄惨,原主也被他纵容着女儿害的丢了性命,他却能走走过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去死,他简直在做梦! 她非得要让他死了都不安心。 “你也没几天可活了,看在你也算养了我几年的份上,我带你儿子来送你一程。” 云夙音扭头看向云锦元时,声音微沉, “你留在这儿跟你父亲叙叙旧,别忘记我跟你说的话,我在外面等你。” “姐姐……” 云锦元见她离开连忙追了上去,他不想留在这里,也不想面对云黎安。 可云夙音却是在牢门外满是冷淡的摆开他的手,隔着一扇墙时,牢中的云黎安甚至听不太清楚她说话的声音,而云夙音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云锦元。 “姐姐。”云锦元脸色微白。 云夙音只面无表情的对着:“云锦元,你该明白你欠了你母亲,欠了你姐姐什么东西。” 云锦元瞳孔睁大。 “有事情不是过去了就真的能过去了,你母亲的命,你姐姐曾经受过的苦,至少有一半是因你而起。” “你想要弥补,想要让我知道你对我们心怀愧疚,至少要让我看到你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心。” “要做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你连这点事情都办不了,那你还是跟着云家的人一起出京去吧,我就全当没你这个弟弟。” 云锦元心神巨震,眼看着云夙音转身想走,他急声道:“姐姐,我去!!” 云夙音脚下一停,就见他红着眼睛说道, “我去,我会替母亲拿到义绝书,姐姐你信我。” 云夙音回头看着他,见他抓着掌心赤红着眼的模样,点点头:“好,我在这里等你,半个时辰你要是没出来,这事情我会亲自去办。” 云锦元咬咬牙:“好。” 云夙音看着少年重新进了牢房,见他从之前的软弱到背脊逐渐挺直,她靠在牢房外的墙壁上突兀的低笑了声。 “王妃,您这么逼他,他会不会恨您?”阿萝在旁说道。 “他凭什么恨我?” 云夙音不以为意,“我跟他之间,从来都只有他欠我的,我没欠他半点。” 原主那个小姑娘一心护着血脉相连的弟弟,到死都还挂念着他,可这个弟弟却从来都没念过她半点,要不是顾忌着原主,顾忌着林家那边。 她早就将这小崽子扔出去自生自灭了,又何必去教他。 云夙音声音微飘,像是随性说道,“云家倒了,他就不再是往日里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侯府嫡子,他爹犯了皇帝的忌讳,得罪了林家和江家,又跟摄政王府交恶。” “哪怕他跟云家断了关系,将来养在林家生活,身上也依旧会留着云黎安的烙印,他那一身血脉无论怎样都没办法更改。” 她的确是在逼云锦元,可要是不逼他变得强硬起来,不逼着他学会怎么样在困境之中替自己找生路,将来他要吃的亏还多了去了。 云夙音可没心思一辈子照顾着这小崽子,他终究要学会怎么自己去活。 况且这些本就是他欠他母亲,还有他姐姐的。 阿萝听着她的话有些似懂非懂,她低声道:“那小公子以后要留在林家?” “也许吧。” 云夙音也说不准,林家人护短,肯定愿意照顾林柔茵的儿子,养育他成人。 只是她如果是云锦元的话,恐怕不会继续留在京中。 云家的事情闹的太大,哪怕云黎安死了,云锦元也依旧摆脱不了以前留在身上的印记,留在京城时时都会被人提醒着他是一个罪臣,一个死刑犯的儿子。 京中向来都是捧高踩低的地方,有林家庇护着,那些官宦权贵表面上自然不会做什么,也不敢多嘴,可是私底下那些官宦子弟却未必肯跟云锦元来往。 他留在京城要遭受各种异样目光,也得承受着云家所带来各种影响。 如果她是云锦元,倒是宁肯离开了京城,借着林老爷子在文人之间的地位去外地的书院进学,只要到了新的地方,云家的事情终会过去,也没有人会一直记得一个罪臣的事情。 等过上十年八年的,谁还会记得沐恩侯府,又有谁还会记得一个早就没入尘埃的死人? 林家的人脉从来都不只限于大晋皇城这点儿地方,有林老爷子在,云锦元可以寻最好的学院,拜最好的先生,只要他好好进学,充实自己。 等到他拥有不需要再倚靠旁人就能在这世间立足的本事之后,他就不再是云黎安的儿子,而只是彻彻底底的云锦元,一个不需要背负上代之人罪过,可以独立存在的人了。 聪明的人,都会选择离开。 不过云锦元怎么选择,云夙音也说不准,“他要是留在林家,有外公他们照拂着也不错。” 两人在牢房外时不时的说着话,而里面云锦元进去之后没多久,就隐约传出云黎安声嘶力竭的骂声,片刻后那骂声褪去,里头的声音又变得小了起来。 云夙音也没兴趣偷听这父子两人在说什么,只又等了大概盏茶时间,云锦元才从牢中出来,而他手上则是拿着林老爷子亲笔所写的义绝书,上面有云黎安签字和手印。 云锦元顶着有些红肿的脸,上前将东西给了云夙音,“这是义绝书,他已经签了字,还有这个……” 他将另外一张纸给了她, “这是他亲手写的断亲书,还有答应让我们去云家村起坟,将母亲尸骨和牌位带走的文书。” 云夙音挑挑眉,那义绝书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云锦元让云黎安签了之后了断跟林家的关系不奇怪,可是这断亲书和让他们去云家村起坟的文书她之前可没跟云锦元提起过。 云夙音接过之后看了看,才对着云锦元道:“怎么想到要这两样东西?” “他是罪臣,对姐姐又从未有半点疼爱,姐姐大婚在即总不能因他之死还要与他守孝,被人议论。” 云锦元以前能理直气壮,是觉得云夙音跟他一样是云家血脉,可之前听了云夙音的话,知道她身世之后,再对着她时就带着一股心虚。 第384章 抱着金元宝招摇过市的稚童 以前很多事情不懂,觉得是理所应当。 等他自己经历过之后才明白,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没有谁生来就该对谁好。 云锦元有些不敢去看云夙音的目光,只低着头讷讷道,“我以前去过一次云家村,那里的人蛮横不讲理,而且祖坟又关乎族内命脉气运,他们恐怕不会轻易答应让咱们起坟。” “我知道姐姐和王爷不怕他们,可是母亲起坟是大事,能不打扰了她安宁就不打扰。” 有云黎安亲笔写的东西,又有他伏罪的事情,再加上摄政王府和林家的人,云家村那边的人就算有心想要胡闹也得忌惮着,这样也能少动干戈,早些将母亲的坟迁出来。 云夙音听着他的话对他倒是有那么几分刮目相看。 以前挺蠢一崽子,如今倒是聪明了不少,至少懂得替旁人着想了。 “看来你这段时间在外面也没白待。” 云夙音笑了一句后,这才看着他脸上的红肿道,“你拿什么换他答应写这些的?” 云锦元低声道:“没什么……” 云夙音就那么看着他,目光瞬也不瞬直将他盯得头皮发麻,半晌他才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答应他以后不换姓氏,逢年过节替他烧柱香,还答应他尽量照顾云嘉懿…” 他说完像是生怕云夙音会误会,急声道, “姐姐,我只是跟他说说而已,我没想过替他上香祭拜,云嘉懿那边,我只会给他点钱财,不会拿着姐姐和林家的东西来护着他。” 王氏母子三人虽然不是害死林氏的罪魁祸首,可是他们依旧脱不了干系,而且云夙音跟云姝月之前还是有仇的,他怕云夙音误会他还跟以前一样亲近他们。 “母亲的事情不宜对外人讲,就算有断亲书也只能断了父亲……断了云黎安跟姐姐的关系,可在外人眼里云嘉懿还是姐姐的弟弟。” “他年岁尚小,要是不管不顾别人会说姐姐绝情,而且万一王氏他们拿着他年幼来攀扯姐姐,姐姐也总不能将人打杀了。” 云锦元急声解释着道, “云黎安告诉我,云家在别的地方还有一些钱财,他全部都留给我,我不想要他的东西,所以想索性直接给了云嘉懿,让他跟着王氏他们一同发配出京。” 他有些心虚, “姐姐,我知道王氏他们不好,可是嘉懿还年幼,我……我不能完全不管他…我给他些钱财,这样能保住他的命,也不会让他以后再来骚扰姐姐和外公他们……” 他说着说着,见云夙音一直没开口,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他,原本嘴里的声音渐渐就低了下来,有些迟疑, “姐姐,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云夙音见他垂着头时只露出个发璇来,紧紧抓着手时身上全是局促不安,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紧张极了,她陡然露出个笑来,难得伸手揉了下他脑袋。 “你这样很好。” 云锦元豁然抬头,就对上她带着浅笑的眸子。 云夙音收回手说道:“云嘉懿跟我没什么关系,可跟你却是亲兄弟,而且以前在侯府的时候,他对你也十分亲近跟你这个哥哥很是要好。” “都说稚子无辜,你想要保住他的命没什么错。” 如果云锦元真的不管云嘉懿的死活,甚至为了能跟云家撇清关系从头到尾都不去理会这个弟弟,那只能说他天性凉薄,她还怕她将来会养出个像是云黎安的白眼狼来。 他能想到云嘉懿,在不损伤其他人利益的前提下,替他安排好后路,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云锦元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云夙音对他这么和气过了,他抬头时眼睛微红,忍着眼泪说道:“那姐姐是同意了?” 云夙音嗯了声:“云家的那些东西既然留给你了,你自己决定就好。” “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云嘉懿还那么小,而且发配之后路途遥远,押送的衙差也未必是好相与的,一个稚子身上带着那么多的钱财,对他来说可能是灾祸。” 人心都是贪婪的,要是云家还有起复的机会,那些押送之人可能不敢欺负的太过,可是任谁都知道云家彻彻底底的倒了,一旦发配出京永远都别想再回来。 这个云嘉懿带着钱财在身,就像是个小孩子抱着金元宝在一群恶人之中招摇过市,明晃晃的告诉人家让人来抢他。 云锦元神色一愣,下一瞬想到后果脸色微白:“我,我没想到。” “那你现在就可以好好想想了。” 云夙音虽然不太喜欢云锦元,可见他有改过之心也不吝啬提点他一句,“云嘉懿是跟王氏和云老夫人她们一起发配的,就算你能想办法打点了衙差,让他们不朝着云嘉懿下手。” “可等走到了发配之地,有王氏和云老夫人活着,那些银钱依旧落不到你弟弟手里。” 王氏贪婪,云老夫人更是精明,那二人都是成年人,云嘉懿却还是个孩子,她们要是死在发配途中也就算了,可一旦真让她们侥幸活到了发配之地。 以云嘉懿的年纪根本就压不住她们,而且就算这两人死在了发配途中,那些钱财握在一个几岁的孩子手上,云嘉懿也未必能够守得住。 “发配之地几乎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却环境更是艰苦,你让你弟弟手里拿着这么多银钱招摇过市,不仅不能保他安稳,反而还会给他惹来杀身之祸。” “有些地方是没有秩序可言的,而流放犯人无论是在官府眼里还是在其他人眼中,都是不足为重的,就算真有人弄死了你弟弟抢走了他的钱财,官府也不会替他追究公道。” “你想要保他的命,想要让他过的轻松一些,就得顾虑了这所有事情,而不只是单单将钱财给了他,明白吗?” 云锦元脸上变幻不断,像是听懂了她的话。 云夙音拍了拍他肩膀:“行了,离他们发配的时间还有好几天,你慢慢想,现在先跟我去办其他事情。” 云锦元点点头乖巧道:“嗯。” 第385章 云老夫人的惩罚 云夙音没再去管牢中的云黎安,也没去再看他被亲儿子“背叛”之后有多狼狈。 她只是领着云锦元一起找到了刑部那人,被他领着去了关押流放犯人的牢房。 云老夫人之前得了君九渊的吩咐单独关押起来,而王氏跟云嘉懿、陈嬷嬷则是关押在一起。 让云锦元去见王氏他们,而她则是去见了云老夫人。 跟以前那个雍容华贵的诰命老夫人比起来,眼前牢中的女人苍老的不成样子,一身囚犯的衣服掩饰不住她骤然消瘦之后干瘪至极的身材。 满头白发再也不像是以前整整齐齐梳成发髻的模样,凌乱干枯,而一双眼睛也浑浊了下来。 短短数日时间,眼前这老妇人看上去苍老了十来岁,有种风烛残年随时都会死掉的枯寂。 “你来了。” 见到云夙音来时,云老夫人所说的话跟云黎安一模样。 只是她神情十分平静,既没有云黎安的愤愤不平,也没有抱着任何侥幸之心。 云老夫人比云黎安要聪明的多,也比他更看得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知道自己和云家能落到这般下场,而云夙音能对他们这么半点情面都不留,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当年真相,而且她能让忠心耿耿情愿为着她去死的陈嬷嬷也开口出卖了她,当堂指认她当年所做的那些恶事也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陈嬷嬷已经知道了换子的事情,甚至也知道了她当初害死她丈夫,让她年纪轻轻就孤寡半身。 云老夫人没有吵嚷,也没有叫闹,她只是十分安静的坐在牢中,朝着云夙音说道:“这么多年,我真的是小瞧了你了,要是早知道你有这种本事,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云黎安纵容云姝月害你。” 她目光有些浑浊,看着云夙音时意味深长, “其实想起来,整个云家之中,最像我的反而是你,有手段也狠得下心来,你要是早些能显露出你这些手段,我一定会把你当成亲孙女来疼。” 她这一辈子活的格外清醒,也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能为着在云家立足,舍了自己的亲女儿,也同样能够为了让云家更加厉害,而将云夙音这个野种视如己出,将她培养成这世间最为锋锐的利器,替云家披荆斩棘。 只可惜…… 云老夫人满是遗憾,为什么她早些年时,没发现这个“孙女”这么有本事,她心中只感慨云夙音扮猪吃老虎隐忍蛰伏这么多年,却丝毫没有想到。 眼前的云夙音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云夙音,而这具壳子里也早就已经换了一个人。 云夙音看着云老夫人这么平静的跟她“叙旧”,倒对她多了几分佩服。 这个女人禹禹独行,从最为落魄时一路走到今日,将云家所有人都戏弄在鼓掌之间,要不是她穿越而来成为了如今这人,恐怕云老夫人当真能够富贵安稳的过一辈子,到死都维持着她那伪善的模样,任何人都不知道她这幅皮子下面藏了多少龌蹉。 要不是有云黎安拖了后腿,要不是云家子嗣里面没一个聪明的,说不定她也走不到现在这处境。 云夙音也没像是对云黎安那样,对着眼前这老妇人冷嘲热讽,她只是平静说道: “我要是早显露出有这些手段,相比将我视若己出好好疼爱,恐怕你会更想弄死了我以绝后患。” 她轻笑了声, “老夫人,我的确有手段也心狠,同样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跟你终究是不同的,人会分亲疏远近,会心有偏袒,可畜生却会觉得所有人都一样,只分能用和不能用两种。” 云夙音朝着阿萝摆摆手,又示意跟过来的那人打开牢门。 阿萝提着手里的包袱就进了大牢里面,而云夙音则是朝着云老夫人说道,“你精明了大半辈子,其实我也挺佩服你的,只可惜身为人女总要做到为人子嗣的本分。” “这些东西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就算是我替我母亲回报了你当年对她所做的事情。” 阿萝手中一抖,那包袱打开之后,里面全都是已经灭了的长明灯。 原本还能稳得住的云老夫人看着那些灯盏之时,脸色瞬间就变了,“你想干什么?你把这些带来干什么,拿出去!” “那可由不得老夫人了。” 云夙音笑谑,“你在府里日日供奉他们,一年四季灯油不断,如今你在牢中总不能让他们太过孤苦,就让他们来陪陪你,也偿还了你这么多年替他们念经诵佛的‘恩情’。” 云老夫人看着阿萝将长明灯摆在了她身旁,她神情惶恐的伸手就想去推开,却被阿萝眼睛手快的一把抓住了手后,朝着她身上就是一点。 她瞬间整个人僵住不能动弹。 阿萝拎着她将人放在了牢中的木板床上,还顺带着将上面的东西全部清理了干净,然后才将那些熄灭的长明灯一盏一盏的放在她身前,直接将云老夫人整个儿围在了中间。 “你……” 云老夫人想要说话,就被阿萝直接在脖颈上按了一下。 她喉间剧痛之下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张大了嘴喉间“呼哧”、“呼哧”的喘息。 阿萝见她面露惊恐,只面无表情的将那些长明灯点燃,然后就直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云夙音隔着牢门看着里头躺着的云老夫人说道:“你陪了他们大半辈子,如今也让他们陪陪你,这么长时间不见,我想他们应该会很思念你的。” 她声音微哑下来时,隐隐带上了奇特的韵律, “这长明灯下的符咒已经没了,你说他们得了解脱,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云老夫人瞪大了眼,瞳孔猛的突出,张大了嘴想要尖叫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而浑身上下也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瞧见周围那些长明灯隐约摇曳的烛光。 她耳边能听到云夙音几人离开的脚步声,等到整个牢中只剩下她一人时,周围那些烛光在黑暗的牢房之中熠熠生辉,不断摇曳着在她身上落下虚影来。 像是有什么从角落里蹿过,那窸窣声让她惊恐,而随即那些烛光也隐约变得摇晃不定,那原本橙黄的灯芯陡然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就连长明灯上的烛光也变成了诡异的幽蓝。 别…… 别过来,别过来!! 我不怕你们……我不怕的…… 啊—— …… 第386章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刑部那人有些心惊胆颤的跟着云夙音她们出去之后,还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就见到那牢中原本的昏暗之中隐约能看到蓝光,他忍不住道, “王妃,那些长明灯……” 他早前就听说过这位云老夫人的事情,也隐约听闻她将这些年死在云家那些人的生辰八字揉成了灯芯,以符咒镇压在长明灯中,留在云家的小佛堂里“供奉”。 刚才见到那些长明灯时,他就已经猜到了那些东西是什么,可万没想到云夙音居然会直接拿着这些东西送到了牢房里来,甚至还用那么诡异的语气说了那一番话。 此时看到牢中突显蓝光,诡异至极,他只觉得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寒意。 “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鬼?” 云夙音见他一副惊惧模样,忍不住笑了声:“孙大人想什么呢?” 要真是有鬼怪,以云家人干得那些歹毒事情,早就被恶鬼撕成碎片了,哪还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靠着她这个“活人”来替他们报仇? “可是那长明灯……” 那个孙大人忍不住看着那些变了颜色的烛光,要不是有鬼,怎么会变成那种诡异的蓝光? 云夙音噗哧低笑,正想跟眼前这人解释说她不过是在那长明灯里加了点石蜡和铜绿,又在灯芯里揉了些东西,所以遇到火焰生了化学反应才会让烛光变了颜色。 云黎安替云老夫人扛了罪名死不瞑目,可她也不想让这老太婆就这么容易逃过去了。 古人信鬼神,而云老夫人之前专门弄了个小佛堂“供奉”这些被她害死的人,再加上陈嬷嬷跟她说过的那些事情,都足以看出来这人歹毒归歹毒,胆子却是小的。 所以她才故意留了心理暗示,又搞出这些东西来吓唬她。 看着眼前这人脸上的惊惧,还有旁边那几个狱卒也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她,就好像她能指挥鬼神招来恶魂一样,云夙音原本还想解释来着。 可突然想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对着那孙大人说道, “长明灯是她自己供奉的,又用符咒镇压了这么多年,说不定里头真藏着什么,不过我不修佛问道,所以也不太清楚。” 云夙音说完之后,也不管她这话会被人歪曲成什么样子,更不管牢中几人心惊肉跳面色惊恐,只说道:“今天麻烦孙大人了,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就先走了。” 孙大人忙道:“王妃慢走。” 云夙音朝着云锦元和阿萝招招手,然后领着两人就转身出了大牢。 等他们一走,牢中的那些人直接炸开了锅。 “大人,怎么办啊?” “那光……该不会真有鬼吧……” “那云家的人害死了好些人,要真有鬼……会不会出事儿啊?” 有人迟疑,“要不要进去把灯灭了?” “摄政王妃点的长明灯,你敢去灭掉?活的不耐烦了你?” 那个孙大人刚开始也是心惊肉跳的,毕竟鬼神这东西太过玄乎,再加上云夙音给云老夫人留心理暗示的时候他也就在一旁,跟着受了些影响。 他原还担心着,可听到身前这些人乱哄哄的胡说八道脸色就更黑了几分。 “王妃摆明了是想教训云家这老太婆,亲自过来送的大礼,你们去灭一个试试?” 到时候别说那灯是不是真能招来恶鬼,别鬼没见着就先得罪了摄政王府! 见眼前几人都是人心惶惶一副害怕模样,那孙大人吸口气说道,“行了,云家的人坏事做尽,可是你们又没跟着他们一起,冤有头债有主,就算真有恶鬼过来那也找不上你们。” “你们几个好生守在这里,别管里面那些东西,既然是摄政王妃点的谁也别去碰,就算里头的人真出了问题,也有摄政王府顶着,没人会找你们麻烦。” 瞧了眼那甬道尽头隐隐约约泄出的幽蓝烛光,孙大人只觉得这牢中片刻都呆不下去, “我有事情先走了,你们多盯着一些。” 忍了忍他到底还是叮嘱了一句, “离云家的人远着些,晚上也别过去了,免得真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等明儿个天亮之后那灯也就熄了,到时候再过去看看。” 摄政王府那丫环点灯的时候,孙大人看过一眼,那长明灯里留着的灯油没多少,灯芯也不长,没人添油打理的话顶多烧上几个时辰也就熄灭了。 等到天亮之后这灯也就没了,到时候再让人进去将这些东西收拾干净就行。 那些牢中的狱卒本就害怕,闻言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下来。 谁也不敢在夜里过去。 …… 云锦元去见过王氏和云嘉懿出来之后,就一直极为沉默,他脑子里全是他那亲祖母陈嬷嬷说的那些话。 等出了牢门之后,月光落下来将身前人影照得清清楚楚,可他却总觉得眼前站着的人像是他姐姐,却又不像…… 就好像朦朦胧胧的隔着一层什么。 “姐姐。”云锦元压低了嗓音叫了一声。 “嗯?”云夙音回头。 “你说……这世间真的有鬼吗?” 小孩儿微仰着头时,眼睛落在她脸上时满是认真,像是在渴求着什么答案。 云夙音挑眉,这问题…… 想起上次见过之后就有些半疯掉的陈嬷嬷,她隐约猜测这这小崽子怕是听到了什么东西,来找她求证来了,她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有,这世上怎么会有鬼呢,要是真有鬼也不会有那么多坏人了,云家的事情也不会瞒了这么久,让姐姐查了这么久才翻了出来。” 小孩儿自顾自的说完,就像是想要得到认同一样望着她时,却紧紧抓着自己袖子, “姐姐,我说的对吗?” 云夙音低头看着他泛白的唇色:“既然觉得没有,那你在害怕什么?” “我……”云锦元瞳孔微缩。 云夙音眸色泛着凉,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时,让得小孩儿忍不住倒退了半步,而她见他这般害怕的模样忍不住就嗤笑了一声:“云锦元,你在怕我?” 第387章 别做梦了,你永远都欠她一条命! “我没有!”他脱口而出。 云夙音却没理会他口中狡辩,冷笑着说道:“怎么,看到云家的下场之后,觉得我是恶鬼,发现我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处处护着你,所以心中惊惧?” “是不是觉得我要是恶鬼转世你就能心安理得,不必再愧疚?” 小孩儿脸色煞白。 “别做梦了!” “别说我不是恶鬼,就算我真是,那也是被你和云家人逼进地狱黄泉没了性命的。” “就算我是恶鬼,那也附着着你姐姐到死都难以消散的怨念和恨意,你永远都欠她一条命!” 云夙音看着小屁孩被吓得“噗通”一声跌坐在台阶上,满脸惊恐的望着她,她冷笑了声道,“别想着能寻到一些借口就能找到心里安慰,觉得你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别人。” “贪婪成性,怯弱无能,歹毒自私,还不辩善恶。” “你问我这世间有没有鬼,我告诉你,有!” 云夙音伸手指着他心口的位置,“这世间最大的恶鬼就是人心,它藏在你这里,被良知束缚,而曾经的你亲手拆了那束缚恶鬼的牢笼,让它破囚而出将你姐姐吞噬了个干净!” 云锦元脸色惨白至极,眼圈通红时,好像看到了以前在云家时,穿着旧衣的姐姐捧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点心送给他时,那期盼的神情。 “阿元,这点心可好吃了,我偷偷藏起来的,你快尝尝。” “阿元,你要努力上进,多读书才好,只有好好读书才能有个好将来……” “阿元,你看,我攒下来的银子,我听说书院里进学都得买好些东西,还有那些同窗交际,你先拿去用,等回头我偷偷绣些帕子卖了再给你……” 女孩儿容貌稚嫩,瞧着也没比他大多少,每次来找他时都笑得跟花儿似的,捧着那些他看不上眼的东西却像是至宝,送给他时更是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 可他是怎么做的? 他踩碎了点心,骂她多管闲事,将她好不容易攒来的碎银子随手买了个陶偶砸了听了响动。 他不知道她过的不好吗? 不,他知道。 他曾经亲眼看到过府里下人欺负她,给她吃隔夜的馊饭。 他看着她被关在地窖里“反思”,他却在外吃喝玩闹。 他看到过她穿着旧衣垂着头满是怯弱的站在王氏身旁,那样子甚至不如她身边一个丫头。 他嫌弃她丢人,嫌弃她上不得台面,嫌弃她不如云姝月的一个手指头尖儿,甚至无数次懊恼他怎么有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姐姐,却从来对她会落在这境地的缘由视而不见,反而还故意的去羞辱践踏她。 云锦元趴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的朝下落,哭得狼狈至极。 云夙音就那么站着,任由他哭着。 等过盏茶时间,听着他哭声渐渐低了下来,眼睛肿的不成样子,云夙音才道:“哭够了吗?” “够……够了……” 云锦元打了个哭嗝。 云夙音道:“够了就走吧,都后半夜了,明天一早还要去云家村。” 让万钧将地上的小孩儿拉了起来,有些嫌弃的给了个帕子让他擦了眼泪鼻涕,几人才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摄政王府走时,云锦元眼睛里还挂着眼泪,见对面的云夙音闭目靠在车窗边上,神情闲适平静,他喉间像是涌动着什么。 明明那么多难过的事情,她为什么好像全不在意? 明明经历了那么多的苦楚,她为什么却能比谁都平淡恣意? 云锦元想到自己以前干的那些混账事情,想着她受的那些苦就想掉泪,可她为什么能这么快放下? 云夙音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脸上,微睁眼时就见到小孩儿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像是想要问什么事情又不敢问出口的模样,挂着泡眼泪可怜巴巴。 她这人向来没什么同情心,也没心思理会他的那些小心思,只直接朝着身旁引枕上靠了靠,闭着眼朝外道, “走快些,我饿了。” 阿萝拿着个油纸包出来:“王妃,有点心。” “不想吃。” 云夙音有些嫌弃,“干巴巴的咽都咽不下去,我想吃火锅,涮肉的。” 她向来不愿意委屈自己,搬到摄政王府之后,就变着花样的弄一些喜欢的东西,而君九渊府里的厨子也厉害,硬生生的将涮锅给弄了出来。 虽然吃着没有在现代那么浓烈火辣的问道,可是对于她来说却已经足够满足,大冷的天儿没什么比吃火锅更能让人心满意足的宵夜了。 阿萝闻言想起那锅子里涮肉馋人的香气,也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手脚利落的将点心包起来后就朝着外面道,“万钧,走快些。” “好嘞!” …… 第二天一早,心惊胆颤了一夜的牢中狱卒瞧见那闪了一晚上的蓝光在日头之下消散,他们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几人壮着胆子去了关押云老夫人的牢房里时,就见到里头那人浑身僵硬的躺在地上。 周围的长明灯早已经熄灭,顶上有阳光透过天窗进来时,昏暗的牢中总算瞧着亮堂了起来。 “去瞧瞧。” “你去!” “我不去,你去!” 几人在牢门外时都是彼此推诿,谁也不想进去,最后还是个年轻的狱卒被推了出来,直接被另外几人推攘着进了牢里,他先是远远看了一眼,见里头没什么不对劲的,这才松了口气。 天窗上有阳光落下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他想着就算真有恶鬼大白天的也不敢出来,这才壮着胆子小心避开了那些油灯,朝着云老夫人胳膊上就踢了一脚, “行了,赶紧起来吧,还赖在地上干什么?”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嘿你……” 那狱卒顿时就有些动气,只觉得这人恶事做尽,还连累着他们也跟着担心受怕了一晚上。 他竖了眉毛正想要教训云老夫人一顿,谁知道一低头就看到她死死瞪大了眼满是狰狞的模样。 眼前的老妇人眼里渗着骇人的血色,脸上全是惊恐,像是血色上涌之后来不及退下去人就被吓死了。 她整张脸都泛着僵青,张大了嘴时甚至都能看到喉间的空洞,好像是在求救。 第388章 云老夫人死了 “啊——” 年轻狱卒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尖叫出声。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外头几人吓得连忙围拢过来,就见那年轻狱卒满脸煞白的颤抖着手指着躺在地上的云老夫人,神色之间全是惊恐,一张嘴就结巴, “她她她……” 几人这才留意到地上之人的不对,也看清楚了她脸上模样。 他们也都是一惊,胆子较小的人都是有些腿脚发软,慌乱的退了几步。 半晌后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狱卒壮着胆子上前,先是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老妇人。 见她身形僵直,他再蹲下身子伸手在她鼻翼间放了片刻,捏了下她已经彻底僵硬的肩膀,抬头说道, “人死了。” 他在狱中也当差了好些年了,虽然不是正经的仵作,可是看了这么多年,寻常的一些东西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瞧了眼云老夫人的脸色,又低头察看了一下她身上,在她嘴角边的墨绿色已经泛黑的液体上看了看后,才开口道,“不像是被人动了手脚,这是胆汁。” “她应该是被吓破了胆活活吓死的,而且昨儿个后半夜就死了,身体都已经硬梆梆的了。” 云老夫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甚至云夙音他们走时她也还活的好好的。 这狱卒以前曾经见过因为受惊被活活吓死的人,那样子就跟云老夫人的死状一模一样,他尝试着想要合上云老夫人的眼睛,可伸手拂过那眼却依旧睁的溜圆,里头的惊恐害怕渗的人浑身发凉。 他索性也不再去管她。 “头儿,该不会真有鬼吧?” 旁边那几个年轻狱卒都是瑟瑟发抖,隔着一些距离站在外面时都觉得浑身发冷。 要不是有鬼,这老太婆怎么会被活活吓死了? “别胡说八道。” 那年纪大的狱卒低声训斥了一句,想说这世上哪来的鬼,可想起昨天夜里那诡异的蓝光,还有云老夫人被活活吓死的模样,他自己脸上也透着一些心有余悸。 强忍着心慌,他对着其他人说道, “人已经死了,也不能一直留在牢里,先派个人去摄政王府说一声,然后报给衙上。” 这云老夫人不是死刑犯,而是要被发配的。 如今死在牢中,也得报备上去才行。 好在这事儿有摄政王府的人担着,再不济还有孙大人,跟他们没什么关系,要不然这犯人死在牢中他们也还得跟着吃了挂落。 那人看了眼云老夫人,低声道: “人死为大,先拿张席子将人盖着,等上面的人发话了之后再说。” 其他几人虽然害怕,却还是壮着胆子取了草席盖在云老夫人身上。 …… “阿渊……” 云夙音赖在床上时,腰肢被人紧紧缠着。 低头瞧见男人伏在她身上轻碰,跟小狗一样蹭来蹭去,蹭的她浑身泛痒,她忍不住伸手撑着他脑袋朝后靠了靠,嗔声道,“别闹了……” “你不是喜欢吗?” 君九渊刚才睡醒,嗓音里含着一股子低哑,撩人的厉害,“昨天夜里是谁一直缠着本王,说春宵一刻唔唔……” 话没说完,嘴就被捂着。 “闭嘴!” 云夙音色起来那是真色,可等着这会儿听他这么认真回忆昨夜胡闹的事情时,哪怕脸皮子再厚也有些脸红。 见身前少女俏生生的瞪他,他在捂着他嘴的手上亲了一口,翻身将人抱着之后就低笑了起来,也没再闹她,只是将人圈进怀里躺在床上: “乖,还早呢,再睡一会。” 云夙音连忙挣扎,“不早了,待会儿还得去云家村替母亲起坟,舅舅他们也差不多快过来了。” “来了就来了,让他们等着。” 君九渊不喜欢林家的人后,对着他们也没之前好态度,他有些蛮横的压着人,想要抱着她再睡一会儿。 云夙音被他手臂横在腰上愣是拉着没起来身,正想着伸手去捏君九渊时,外间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王爷,王妃,刑部来人了。” 云夙音连忙撑着他胳膊:“快起来,有事儿了。” 君九渊有些不高兴的哼了声,“别管。” “哪能不管,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云夙音看他难得孩子气的样子,只觉得哭笑不得,“好啦,先起来了,还有正事要办呢,等办完后之后回来再休息?” 她搂着他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几下,又低声哄了半晌,答应了好几个不平等条约以作补偿之后,这才哄着男人放开了她。 君九渊怀里没了小兔子,沉着脸阴恻恻的朝外道:“刑部的人来干什么?” “说是有要紧事情求见王妃。” 万钧只佯装没听到屋中那些暧昧的声音,恭敬回道,“跟云家的人有关。” 云夙音疑惑,跟君九渊对视了一眼,才朝外道:“你先把人引到花厅那边,让他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出去。” 云夙音拉着君九渊起身换了衣裳,又唤了阿萝和澄儿送了水进来,两人洗漱之后梳妆整齐,这才去了花厅,等到了那时,就见到昨天夜里打过照面的孙大人就站在厅中。 孙大人见着云夙音跟君九渊携手而来,两人过来的方向则是摄政王府后院。 虽是有些惊讶二人还未大婚就这般亲密有些不合规矩,可他也明白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只规规矩矩的朝着二人行了礼后,就将云老夫人死在大牢的事情告知了他们。 “死了?”云夙音挑眉,“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儿个后半夜,瞧着有些像是被吓死的。” 他得了消息还先去了一趟牢里,也瞧过尸体。 那被吓破了胆的样子他心中也有数, “昨天夜里王妃走后,牢里的人都不敢过去看她,等到早上过去的时候她身体都僵了,应该死了有一会儿了。” 云夙音闻言满是惊讶,在呢么也没想到云家那老太婆胆子这么小。 她原本留了心理暗示,又故意闹出这么一通,是想着能折腾的她神经衰弱就不错了,让她往后都噩梦缠身不得安宁,也算是替原主那小姑娘和枉死的林氏讨回了公道。 第389章 扔去乱葬岗 她一直都没有想过要让云老夫人死的这么便宜。 那老太婆恶事做尽,比之云黎安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无论是林氏的死,还是原主以前所受的那些罪,有大半的原因都在她身上。 云黎安歹毒有余,却远远没那么心狠,要不是云老夫人从旁撺掇事事替他拿主意,林氏当初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像云老夫人这种人,恶事做尽,也享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直接让她死了反倒是便宜了她了,最好就是让她活着受尽折磨,让她过的生不如死才好。 云夙音甚至都已经交代好了,等发配之时让人好生关照她,可没想到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她居然就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简直便宜她了! 孙大人迟疑:“王妃,这她人已经死了,您看她的尸身……” 云夙音淡声说道:“你们看着处置就行,她本就不是我亲祖母,死了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孙大人不知道云夙音不是云黎安的女儿,也不知道林氏的那些往事,他只是隐约知道云老夫人不是云黎安的生母,之前刑部审问陈嬷嬷的时候,也曾经从她口中带出云老夫人当年谋害她夫君暗地里跟她换子,将自己的女儿换成了下人的儿子的事情。 这么算起来,那个云老夫人的确跟云夙音他们没什么关系,甚至连半点血脉亲缘都没有。 孙大人说道:“牢里的规矩,像她这种重犯意外身亡的,要是有家人收尸就自己抬走,没有的就都是直接卷了草席扔去了乱葬岗的。” “云家已经没别的人了,剩下的也都发配出京没资格收敛尸骨,王妃要是没意见的话,那我们就照着规矩将人送去乱葬岗了。” 至于尸体到了乱葬岗后,是被野狗吃了,还是被秃鹫咬了,那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云夙音无所谓道:“你们自己安排就行。” 反正她是不可能去替那老太婆收尸。 孙大人得了回答之后,转身就想起开,云夙音突然叫住了他:“孙大人,云家发配是在什么时候?” 孙大人回道:“二月初,眼下官道上还有地方冰雪未化,押送犯人出京容易出事,所以最早也得在二月初了。”他顿了顿问道,“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云夙音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 “孙大人慢走。” 三宝进来送着这孙大人离开,而云夙音等他走后就有些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捂着后腰,君九渊将人拉到身旁替她揉了揉腰肢,有些好奇道: “你不是说要好好折腾折腾云家的人,怎么就直接将人弄死了?” “我哪儿知道她胆子这么小。” 云夙音有些舒服的靠在他身边,低声抱怨了句,“你说她也恶事做尽了,手头染的人命怕是连她自己都数不清楚,怎么还真能因为怕鬼被活活吓死的?” 君九渊迟疑了下,“大概是人老了快死了,所以就开始改信鬼神了。” 云夙音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许还真是。” 她之前跟陈嬷嬷聊过,也知道云老夫人以前的事情。 这云老夫人年轻时害死了人的时候也没觉得心虚的,那会儿还是个小姑娘时手里就染了血,也没见她惊惧害怕的,是后来上了年纪之后瞧着身边人都求佛问道,而她偶尔做了几次噩梦,才开始辟了佛堂“供奉”镇压那些亡魂。 有的事情不起头也就不会去信,比如那噩梦。 人活一辈子哪能不做个几次噩梦,寻常人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偏偏她却以为是恶鬼缠身,求神拜佛信了那小佛堂里的长明灯能镇压他们。 一旦起了这个头,就再也难以心安。 她越觉得那佛堂和长明灯有用,日日诵经寻求安宁,就越依赖那些东西,而一旦没了之后就越觉得惊惧害怕。 云夙音有些懊恼,早知道她这么不经吓,她也就不玩儿了。 “就这么让她死了,简直便宜她了。”云夙音嘀咕。 君九渊笑了笑没说话。 腰间被揉捏的舒坦了些,云夙音才觉得脑子清醒过来,听外头进来的人说林家的人已经过来了,她就和君九渊去见了他们,顺便还带上了眼睛肿的跟兔子似的云锦元。 林严青他们也是知道云夙音将云锦元接回来了,见着时就嘘寒问暖的询问了起来。 云锦元褪去了少年张狂,瘦瘦弱弱的看上去斯文懂礼了很多,跟林家几人说话时也是乖巧的很。 几人闲话了几句,就直接启程朝着云家村去。 云锦元跟着林严青他们一起,而林钺却是骑马走在云夙音跟君九渊的马车旁边,瞧着前面热火朝天的几人,他抓着缰绳对着云夙音问道: “阿音,你怎么这么快就把人给找回来了,不是说要叫他接受社会的毒打?” 他在云夙音那儿学了不少新词,虽然有些奇奇怪怪的,可等弄明白其中意思之后,用起来时还觉得恰如其分的合适。 云夙音靠在车窗上,那盘锦帘子掀开时露出她大半张脸来,闻言说道,“毒打些时日叫他知道人间疾苦就行了,要是放在外面太久了,连一身骨头都磨软了没了心气,那也就是个废物了。” 她跟君九渊昨天夜里找到云锦元的时候,那小崽子惊慌失措的像极了受惊的小兽,浑身上下都带着伤不说,连说话都添了几分瑟缩之意。 要是再让他在外待上两个月,他怕也就真的废了。 林钺闻言若有所思:“那倒也是。” 刚才在摄政王府见到云锦元的时候,他瘦了一大截,脸上再不复当初被关在林家柴房里时的趾高气昂,他恭恭敬敬的跟林严青他们行礼问好,就连对着他时也是乖巧叫着“表哥”。 云锦元身上的那股子嚣张磨了干净,脸上却生了怯懦,要是再放在外面一段时间,身上说不定就真养出小家子气了,将来再想改回来可就难了。 林钺说道:“我看他这次回来之后倒是改了很多,人也懂事儿了不少,你这法子还真不错。” 云夙音扯扯嘴角淡声道:“经历这么多事情,他要是还不懂事就真是无可救药了,那也没必要在他身上耗费心思,直接将人打发走了,随他是死是活。” 第390章 起坟 云夙音看得淡的很,对云锦元也从来没太高的期待。 云锦元一朝高处跌落,云家家破人亡。 他亲眼看到了至亲反目,也看清了往日那些亲人的嘴脸,又在外体会了这么长时间的人间疾苦。 要是还改不过来学不会懂事,那就真的是个废材了。 哪怕云夙音自己没工夫搭理,可她也不会答应让林家再耗费心思在这种蠢货身上,免得回头养出个白眼儿狼来。 林钺听着她这话倒不觉得她心狠,只是说道:“反正我觉得至少现在瞧着是改了不少,希望他这次之后是真的得了教训能够记在心上。” “祖父昨夜回来之后还说,想要将他送出京城去他老友的书院里进学。” 云锦元要是能改好,送去自然是好事一件,可要他还是死性不改,到时候惹出乱子还得他们给他收拾烂摊子。 “外公想送他出京城?”云夙音惊讶。 林钺点点头:“祖父是这么说的,说云家的事情之后,他继续留在京城对他没什么好处,而且他跟你不同。” “你自己本身就有本事心志又坚毅,嫁进摄政王府之后有王爷护着那些流言蜚语到不了你跟前。” “可是锦元年纪还小,心性未定,要是将他留在京城里面日日听着那些闲言碎语,一不小心就会让他左了心性存了怨恨,更有甚者还会因为云家之事的牵累一蹶不振。” 林钺将林老爷子说的那些话跟云夙音说了一遍之后,才又继续道, “大伯有些迟疑,觉得锦元年纪还小送出去有些不大好,不过家里的事情祖父很少插手,但是他一旦开口都是他说了算。” “祖父说等着将姑姑的坟迁回林家祖宅之后,就送他走。” 云夙音倒是没想到林老爷子会跟她不谋而合,她手肘撑在车窗上,托着下颚说道:“送他出京是好事,大舅舅会想通的。” “我也觉得。” 林钺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反正我是觉得,要是我是锦元的话,我也不会想继续留在京城。” 亲爹死了,云家也没了。 林家再亲毕竟也只是外祖家,多少有些寄人篱下的感觉,再加上云黎安之前伙同江高明迫害安国公府众人,害死了那么多将士,他死了一了百了,可云锦元身为人子却要背负他的罪过。 与其留在京城被人闲言碎语不断,倒不如离开。 云夙音闻言笑了笑:“那你是聪明,他可未必。” …… 云家村离京城有些距离,一行人骑马乘车,走了足足大半日时间才到了地方。 那里是个山坳,入村的路倒是极为平摊,像是被人修过似的,而且往里之后也能轻易看得出来,里面的那些房子田地瞧着都比他们之前来时遇到的其他农户要强的多。 云夙音他们来时不少人,几乎刚一踏进云家村就惊动了村里的那些人。 一些孩子也就算了,看着高头大马、华贵马车只跟着一路看稀奇,可其他那些村民听说他们是来替林氏起坟,想要将人从祖坟之中带走。 云家村里瞬间就炸了锅。 “不行!祖坟怎么能轻易让外人进去,这起坟要是扰了祖宗先辈的安宁怎么办?” “就是说,这都已经嫁进云家死在云家的人哪还有出去的,挪死人坟,万一坏了咱们云氏的风水谁来赔?!” “云夙音跟云锦元那两个丧了良心的兔崽子,卖了他们爹毁了侯府,如今居然还敢来村里起坟,简直欺人太甚。里正,这事儿可万万不能答应!!” “对,不能答应!!” “把他们赶出去,这两个背祖忘宗的小畜生,就该活活打死!!” 云家村祖祖辈辈都不是什么富足的人,好不容易出了云黎安这么一个侯爷,而他又在意名声时常惠泽乡里,整个云家村的人也跟着得了不少好处。 路修了,建了族学,村里的人都过的富足了很多,再加上云黎安的庇护整个云家村都是不需要交税的,就连寻常兵营招丁也是避开了这里的。 这还只是表面上得到的好处,一些隐藏着的好处更多。 比如他们跟周围的人一起时更有底气,就连附近城池里的小官富户也不敢为难他们,族中的姑娘百家求,小伙子说亲也容易很多。 一个沐恩侯府,就足以庇护整个云家村上下,出去与人说起时他们也是身后站着侯爷的人,可是如今沐恩侯府却是倒了。 云黎安成了罪臣问斩,云家上上下下更是发配。 当初因为云黎安的原因而落在云家村的那些好处全部没了不说,连带着他们整个云家村都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 官府征税,族学也被拆了,还有今年起村里的壮丁也必须要开始服兵役和徭役了,以前对着他们讨好恨不得能攀上关系的人,如今对他们避之不及,而曾经被他们仗着沐恩侯府欺压过的人,这段时间更是陆陆续续找上门来折腾他们。 眼下见到让他们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他们哪能不愤慨。 云家村的人闹腾起来,男女老少都提着各种东西冲去了村头,原本是想要撒泼拦住云夙音他们,决不让他们起坟,甚至还有人想要趁乱收拾云夙音和云锦元一顿。 可谁知道等他们到了那里,看到那跟在马车前面数十个骑着高头大马披着盔甲,腰间挂着刀剑一脸冷酷的黑甲银龙卫,还有围在马车周围神色冷厉的林家护卫时,所有人都是被惊住。 “怎么……怎么这么多人?” “不是说来起坟吗?他们该不会是想要干什么其他事情吧。” 那些村民躲在后面议论纷纷,惊疑不定的看向马车上的众人。 林严青眼见着被人堵了,直接下来马车朝着云家村的人说道:“我是林家族长林严青,也是林柔茵的兄长,我妹妹已跟云黎安义绝从此再无关系。” “今日来此是想接我妹妹尸骨回京安葬,并无他意,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里正先还恼怒着,可当听到是林家族长过来,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391章 带路,还是死? 这里正跟云家村的这些村民不同,他是读过书也考过科举的,虽然没考上,可是“林家”二字代表什么他却还是清楚的。 而且他心中也有别的计较,眼下云黎安已经没指望了,那沐恩侯府更是说没就没了。 失了沐恩侯府的庇护,云家村肯定会大不如前,可是却还有个嫁入摄政王府的云夙音啊,那摄政王府可是比沐恩侯府要威风的多,更何况还有个云锦元。 只要林家还在,云锦元早晚都有机会再入仕,将来也能让云家村跟着受益。 林柔茵要是留在这里,他们好歹还能跟林家保留着些面子情,云夙音姐弟每年也总要回来祭拜,哪怕手指缝里流出来一点儿也能让他们得到足够多的好处。 可林柔茵的坟要是迁走了,尸骨带回了林家,那他们可真就什么都没了。 那里正眼珠子转了转,压住了身后那些人议论纷纷,壮着胆子上前说道, “云黎安固然做错了些事情,可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他们还有两个孩子,哪能有什么义绝,这血脉亲缘难道还能断了关系不成?” “林氏嫁入我云家就是云家的人,死后自然要葬在云家祖坟,况且她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何必再去打扰她清静。不如就让她继续葬在这里,我们定会好生供奉……” “等等,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 云夙音见那里正眼珠子乱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她将沐恩侯府都弄垮了,这人还想留着林氏的坟,要说没点儿心思鬼才相信,而林氏的坟留在这里的好处无非也就那么一些,可她怎么可能愿意让云氏一族的人再蹭着林家的好处? “我们来这里是带我娘走的,不是来征求你们意见的。” 那里正闻言顿时恼怒,可看着守在马车旁边的那些人,到底压着怒气:“你就是阿音对吧,我是这里的里正,论辈分你还敢叫我一声叔爷爷……” “可别!” 云夙音直接嗤笑了声,就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你可不是我叔爷爷,我也没兴趣跟你们云家村的人攀亲。” “别说我娘当初是被云黎安骗婚嫁进云家,后又是被云家人害死,就算真没这出事情,她也不该葬在你们云家的祖坟,毕竟就连云黎安都不是你们云家的种。” 那里正猛的瞪大了眼:“你胡说什么?!” 身后那些村民也炸开了锅,“你别以为你攀上了高枝就能胡说八道,什么叫云黎安不是云家的种?” “就是,安儿可是打小就时常来村里,更是我们亲眼看着长大的,你这女人这么污蔑你生父,简直就是大不孝!!” “你个背祖忘宗的小畜生,说这种话也不怕天打雷……啊!!” 那骂人的人嘴里的污言秽语还没出来,脸上就突然挨了一鞭子,直接被抽的摔倒在地不说,脸上更是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痕,连牙都被打掉了几颗。 他瘫软在地上捂着脸疼的惨叫,而阿萝则是手中一抖,那鞭子就瞬间回了她腕上,而她则是站在马车旁边寒声道:“谁再敢污言秽语侮辱王妃,我要了他的命!” 旁边那些原本还义愤填膺嘴巴不干净的人都是吓得纷纷倒退开来,满是惊惧的看着云夙音一行人。 云夙音坐在马车上冷声道: “云黎安本就不是你们云家的种,而是云家一个下人的儿子,不过是云周氏为着想要保住自己正室的地位,为了想要有个儿子,所以才暗中拿着她生下的女儿还回来养在云家的外人罢了。” “他跟你们云氏一族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们也别想着借着他来攀附我们姐弟,从我们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云夙音抬眼对着那些满是惊惧的云氏族人, “我今天过来是来带我娘走的,你们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今天我娘的坟起定了。” “如果你们规规矩矩让我们带走尸骨,我们也不会碰你们云家祖坟,坏了你们所谓的风水,可你们如果想要拦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云夙音不想跟云家村这些人多做纠缠,直接看向身边的君九渊。 君九渊淡声道:“万钧。” 万钧在外手一挥,那些黑甲银龙卫就其直接上前,而他自己勒马到了里正跟前,“我等奉王妃命令带老夫人尸骨回京,谁敢阻拦,杀无赦!” “你……” 里正刚想说他们这样太过分了,还想要强辩几句,可谁知道话才刚出口就感觉到一阵寒光迎面袭来,却是万钧手中长剑直接落在他脖颈之上。 那剑锋利极了,哪怕只是放着时,他依旧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割断了脖子。 万钧垂着眼道:“领路?还是死。” 那里正所有的心思在对着刀剑加身时就散了个干净,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人不是说着玩的,他要是不肯领路,不让他们起坟,他是真的敢要了他的命。 “我…我领路。” “里正!” “不可以!” “怎么能让他们起坟……” 周围的人都是喧嚣出声,而他们才刚开口,那些黑甲银龙卫就直接“唰”“唰”抽出腰间利器,剑尖对着人群方向,原本还闹腾不已叫嚣着不准里正带着这些人入内的村民也瞬间噤声。 万钧看着这些欺软怕硬的人白了脸,不由不屑的撇撇嘴,剑尖收回了一些朝着里正扬了扬,“走吧?” 里正心惊胆颤,却不敢迟疑,领着人就朝着云家祖坟而去。 林柔茵是云黎安的原配,而云黎安又是云氏一族这些年里最为出人头地的人,云氏族人这边看在沐恩侯府的面上也将人葬在祖坟靠中心的地方。 林柔茵下葬的地方还算平坦,外间立了碑文,只可惜却没什么被人烧香祭拜的烟火气。 里正带着人去挖了坟后,就露出里面金丝楠木的双层棺椁,那外面的棺椁里摆放着许多金银珠宝,还有一些陪葬之物,瞧着云家倒也是用了心的,而里面装着尸身的内棺倒也还算完整。 云夙音他们见状都是松了口气,让人将陪葬的东西全部取了出来,林家这边林严青才带着人过去起坟,等抬着棺材出来时。 君九渊突然开口:“慢着。” “阿渊?”云夙音看他。 君九渊说道:“这棺材里面有些不对劲。” 第392章 棺材里面是空的! “不对劲?” 林钺在旁微睁大眼,有什么不对劲的。 君九渊皱眉看着那棺材,上前两步看了眼后眼中微沉,他虽然因为中毒的原因被云夙音封了内力,可是五感灵敏却依旧远超过旁人、 刚才这棺材从坟里被抬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旁边的土石崖壁,里头就传来轻微晃动的声音。 而棺材落地的时候,更是碰撞了三声,有一声是棺材外的,而另外两声却是棺材里面的。 林柔茵已经死了超过十年了,这棺中按理说只剩下白骨,而一个女子的骨架重量在棺中根本就不可能发出那么沉闷的碰撞声,那不像是骨头,反倒像是棺材里放着其他重物。 君九渊沉声说完之后,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那里正急声道:“不可能,当初云黎安他们来葬林氏的时候我全程都是跟着,而且这坟修好之后也没人敢入内的。” “你们看看这些陪葬品,要是真有人碰了尸身,怎么会没碰这些陪葬的东西?” 林氏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还死状凄惨,再加上这祖坟外面经常都有人守着,就算真有人跑来探坟也只有可能是冲着林氏这些陪葬品来。 哪能放着这些金银珠宝不要,反而去动林氏的尸体? “王爷,您会不会听错了?”林宗平问道。 君九渊也没跟他们多说,只是朝着万钧看了一眼,万钧就直接上前伸手提着那棺材一头,也未曾太过用力就抓着棺材将其提了起来。 那棺材朝着一边倾斜时,里头就传来“砰”的一声,而万钧将其再推高些时,又是一声撞击声,就像是有石头撞上另外一边碍着地面的棺木。 这次声音不仅仅是君九渊他们,就连后面跟着过来的云家村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云夙音脸色瞬间就难看下来,沉声道:“开棺!” “阿音……”林严青看她。 云夙音黑着眼寒声道:“我娘的尸骨不可能发出这种声音。” 见林严青迟疑,林钺在旁低声道:“大伯,姑姑当年本就是被人所害,这么多年云家的人也一直瞒着未曾让咱们来过。” 虽然他以前曾经跟着祖父偷偷来过两次,私下祭拜姑姑,可当年姑姑下葬的时候,他们却没跟着来云家村,只是将人送出京城之后就由云黎安领着棺木回村安葬。 “姑姑本就死的冤枉,要是连尸骨都出了问题,那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林宗平站在一旁也是说道:“大哥,我同意阿音的,开棺,要是这棺中是小妹的尸骨自然是最好,咱们也正好给她换个棺木让她彻彻底底的跟云家撇清干系,从此之后再不沾染云家半点。” “可要是这棺木里不是小妹的尸骨……” 那他跟云家村这些人没完!! 云夙音本就没有征求林家人意见的意思,她起了怀疑就肯定要察看棺中,绝不可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就将林氏的棺材抬走,她朝着一旁道, “阿萝,你跟万钧开棺!” 阿萝只听云夙音的话,闻言直接上前,夺了旁边之前挖坟之人手里的铁锹,朝着那棺木上就是用力一敲,铁锹尖锐的地方嵌入了棺材缝隙里,而对面万钧也没迟疑,手里长剑也学着阿萝一样刺进棺木缝隙里。 “起!!” 阿萝低喝了一声。 两人同时用力,那棺材便传来嘎吱一声,棺木之上封棺的木钉直接被起了出来,而整个棺材盖子发出一阵磨牙的吱啦声后,就猛的被两人掀了开来,“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尘土飞扬之下,君九渊拉着云夙音朝后退了半步,袖子一挥便直接挡住了迎面扑来的灰尘。 等过了片刻,那灰尘落下之后,云夙音才直接上前朝着棺木里看去,就见到那棺材里面赫然放着两块石板,而原本该葬在其中的林柔茵却是没了踪迹。 别说是完整的尸骨,就连半块骨头渣子都没瞧见。 林严青他们也同样看清楚了棺木里的情形,所有人都是脸色阴沉了下来。 林宗平脾气爆烈,一把抓着那里正的脖子将人拖拽了过来,怒声道: “我小妹的尸骨呢?!” 里正的身子被压在棺木之上,垂头就能瞧见棺材里放着那两块瞧着乱七八糟的石板,他脸色煞白,颤声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当年云黎安他们送棺材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后来下葬之后碍着沐恩侯府的颜面,他们也从来没怠慢过林柔茵的坟墓,时常有人祭拜时还会替她扫扫坟头。 这些年从来没人开过林柔茵的坟,这棺材从下葬之后是什么样子就一直是什么样子,他怎么能知道里头的尸骨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石头? “林,林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当年云黎安送回棺材就是这个样子,我们村里的人都是跟着一起看着棺材下葬的,后来也从来没起过棺。” 那里正被抓着衣领压着时,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而对着林宗平他们满是愤怒的眼神,他生怕自己说慢了会被迁怒,真被林家的人活活打死。 他慌乱朝着周围道,“你不信……不信的话可以问其他人,他们里头好些人都是看到过当年下葬的场景的,我真的没有说谎。” 林宗平闻言抬眼看向周围的人。 云家村那些跟过来围观的人此时也是被惊呆了,看着那装着石头的棺材都是目瞪口呆。 当年云黎安替林氏下葬的时候他们可都是亲眼看着的,这棺材从抬回来到下葬就没经过外人的手,只在云家祠堂里停留了一晚上后,第二天到了吉时就由云黎安带着人亲自送她入土。 这前前后后都有那么多人看着,就连云黎安据说也是守在棺材旁边,一直到棺木被葬进土里,他在这边守了足足大半个月后才离开。 这里面怎么会就没了尸身呢? 眼见着那里正被压得脸上泛青,人群里纷纷开口, “里正没说谎,这棺木没人碰过。” “林氏下葬的时候我还亲眼看过呢,棺材是封了口的,根本不可能有人把石头换进去。” “我也是,我也亲眼看到过,她当时下葬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连外面的棺椁都是一模一样,绝对没人碰过。” “我也看到过,不可能的……” 第393章 我娘的尸骨呢?! 人群里的人都是七嘴八舌的说着,他们都是云家村的人,有好些更是亲眼看到过林氏下葬。 别说他们没必要偷一个死人的尸体,就说棺材钉的这么死,怕是连里头的人诈尸都不可能。 除非林柔茵的尸体根本就没有运到云家村来,或者是这棺材下葬的时候里面就已经是空的。 云夙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示意林宗平松开了里正。 见他满脸通红的捂着脖子直咳,云夙音沉声问道:“当年我娘的棺木是直接从京城运来云家村的?云黎安中途有没有去别处停留?” 那里正摇头:“没……没有……” 喉间的新鲜空气冲的他胸口难受的厉害,可对上眼前女子满是寒霜的眼睛,他却丝毫都不敢隐瞒。 强压着喉间的不适,那里正带着慌乱说道,“当年林氏死后,因要葬回云家祖坟,照着我们这边的规矩是要有族中老人过去招魂引路的。” “当是我还有村里的几个老人都是去了京城,等到京中丧仪结束之后,再跟着云黎安一起抬着林氏的棺木回来。” 他们是算好了时辰从京中出发,因为抬着棺木路上还要照着规矩哭丧,所以走的要慢一些,等回到云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而当时看好的下葬的时间是在隔天下午。 那里正低声说道:“村里的规矩是不到时辰不能下葬,否则会影响生人气运,所以那天夜里就将林氏的棺木停在了村里祭祖的祠堂里面。” “夜里你父亲亲自守着,等到第二天到了时辰下葬时,又是他亲自跟着送了你母亲棺木入土,除了抬棺木的人外,根本就没有人碰过这棺材,更别说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了。” 里正说完之后,才颤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棺材里没有尸骨,这事儿也跟我们其他人没有关系,你信我们……” 云夙音听完里正的话后,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就直接朝着棺材走了过去,她蹲在棺木周围仔细看了几眼,又捡走了刚才被阿萝他们翘起来落在地上封棺木的钉子。 等在那被挖开的深坑附近又看了几眼,朝着那土石壁上敲了几下。 云夙音这才起身走了回来,朝着里正问道:“你说我娘棺木停在祠堂,祠堂在哪儿?” 里正也不敢迟疑,连忙带着云夙音他们过去,等到了祠堂里,云夙音四周看了一圈,发现这祠堂里外就只有一个正门,甚至为着里面放着的牌位干燥不被水汽所侵蚀,连带着天窗都没有开过。 走进去后,祠堂里昏暗昏暗的,大白天都得点着灯。 云夙音问道:“我娘棺木停在这的那夜,是云黎安亲自守着的?还有没有别人?” “有,就侯府的几个下人。” 里正忙回道,“当时你爹……云黎安,他看着挺伤心的,眼睛都是红的,他说他要亲自替你娘守灵,而且也不想让外人打扰他跟你娘最后相聚的时间,所以将我们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 “当时云黎安在这祠堂里,外头就只有几个侯府的下人守着,我们这些人都被他赶走了,等到第二天天亮之后才又过来,当时他就在这祠堂里,看着还挺憔悴。” 云夙音听着里正这话就条件反射的觉得不对劲。 云黎安对林氏本就没什么真情,当初哄骗着林氏下嫁也是为着林家的权势,对她更是当成了个傻子一样糊弄着,而且那个时候他才刚害死了林柔茵不久。 他就算想要作戏,让外人觉得他对林柔茵一片深情,可怎么有胆子敢单独留在祠堂这种大白天都有些阴森森的地方,对着林柔茵的棺木? 云夙音眉心紧皱了片刻,才又道:“那天祠堂里没有其他人来过?” 里正摇摇头:“应该没有吧……” 云黎安都说了不让他们过来,村里的人几乎没人会违背他的意思,况且外头还有侯府的人守着,谁会那么不识趣的过来打搅云黎安跟林氏最后相聚的时日? 云夙音闻言又朝着周围看了一眼,这才朝着君九渊和林严青他们说道:“我们走吧。” “阿音?”林钺开口,“怎么就走了,姑姑的尸身……” “我娘的尸身不在这里,云家村的人也没必要动她的尸骨。” 虽然发现林氏的坟墓是空的时,她脑子里也是突然生出的怒气,可是到底理智还在。 就像是里正说的,云黎安这些年一直对外表现的他对林氏一片深情,也为了维持他深情的人设得林家的好处,年年都会回来祭拜,所以在外人眼里,林氏是云黎安“深爱”之人。 云家村的人本来就是靠着云黎安这个侯爷才能过的像现在这么殷实,他们没必要得罪云黎安去动林柔茵的坟墓,况且就算动了,这种地方的人冒着风险掘人坟墓,肯定也是为着利益。 那么多陪葬的东西都在那里放着,他们半点没动,干什么去动林柔茵的尸骨? 云夙音将之前拿着钉过棺木的钉子取了出来,递给几人说道:“我刚才看过我娘的棺木,那上面完完整整没有二次封棺的痕迹,这木钉也跟棺木是用的同样的木材。” “除此之外,那坟墓周围的土石也没有任何松散,不像是被人掘开又重新盖上去的,所以我娘的尸骨恐怕是在封棺下葬之前就已经没了。” 林严青他们听着云夙音的话后,都是脸色变了变。 他们都是知道,一般像是这种棺木想要封棺都是选在下葬之时,好能让亲眷替死者最后整理仪容,或是与他们告别,也就是说,这棺材是在下葬那日才被钉死的。 那之后这棺材直接就入土安葬,十数年都未曾再被打开过。 云夙音脸色有些阴沉:“我娘的尸骨要么是在京城就已经没了,要么就是停棺那一夜被人掉了包,可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跟云家村的人没什么关系。” 要找,也只能去找云黎安。 不管怎么说,林柔茵的尸骨都是在他手里丢了的,他总要给个说法! 第394章 再起波澜 “对对,这事真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们真的不知道林氏的尸身去了哪里。” 里正此时瞧着云夙音他们时,就跟看着瘟神似的,再没有半点之前想着将人留在云家村攀附摄政王府和林家的心思。 林氏的尸骨都没了,这些人不迁怒他们就不错了,而且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云夙音敢将云黎安告上公堂活活逼死了云家上下,她根本就不是个好招惹的。 没瞧见她带来的人动不动就直接拿着刀子一副要砍人的架势? 里正缩着脖子站在一旁低声道:“林氏的事情,你们要找也该去找云黎安,肯定是他们做了什么手脚把棺木里的人换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村里的人也都是老实本分的……” “本分?” 旁边林钺忍不住就冷笑了声,“这些年云家村仗着沐恩侯府欺凌乡里,强夺附近其他村子的田地,早两年还曾经打死过人,将人家嫁过来的姑娘逼得跳河。” “你们要是老实本分,这世上就没有恶毒的人了!” 他们要来云家村前,曾经查过云家村这边的事情,也知道了不少以前被云黎安和沐恩侯府强行压下去的龌蹉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沐恩侯府膨胀了他们心里的恶念,还是这里的风水就真的养不出来好人。 这村子里上上下下手里干净的就几乎没有,老老少少都不是好东西。 里正脸色一白,想要强辩一声说他们没有,可是对上林钺那满是嘲讽的目光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总觉得像是被他目光给看透了似的,连忙闭着嘴时脸上满是心虚。 云夙音见状皱了皱眉:“算了,表哥,我们走吧。” 云家村的恶事自有官府来管,没了沐恩侯府的庇护,他们以前做的恶事早晚能得报应,而眼下要紧的是先回京去找云黎安,问清楚林柔茵的尸骨去了哪里。 林钺也知道事情轻重,冷哼了一声就跟着云夙音他们出了祠堂。 云家祠堂外面围满了人,大多是之前从祖坟那边跟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刚才得了消息赶过来的。 林家一行人在祠堂里时,他们还敢指着里头议论几句,小声说着云夙音他们坏话,可当里面的人出来时,外头那些人顿时一窝蜂的朝外散去,生生将祠堂前面让了出来。 “王爷。”万钧上前低声询问。 “备车,回京。” 君九渊吩咐了一声,万钧就直接安排了下去,派了几人去村头驾车,而他则是领着黑甲银龙卫在前开路。 云家村的那些人看着身穿盔甲手持利剑的人都不敢靠近,而林严青和林宗平都是脸色阴沉难看。 “阿音,你说姑姑的尸身去哪儿了?”林钺走在一旁小声问道。 云锦元原本走在后面的,听到他声音脚下也快了下来,走到云夙音他们身后竖着耳朵。 云夙音抿抿唇:“不知道。” 她沉默了下才看着林钺,“我娘当年在京中办丧礼的时候,你去了吗?” “去了啊。” 林钺说道,他本来就比云夙音大不了多少,当年林柔茵去世的时候他还年幼,可是却跟着他爹还有祖父去过云家的,祖父他们当时还险些跟云家的人打了起来。 “我还记得当时祖父难过极了,我爹还跟云黎安动了手,祖父本是想要把姑姑的尸身,还有你和锦元一起带回林家去,可是云黎安不肯。” “锦元哭闹不休,而你也满是害怕的躲在云黎安怀里,说是要留在云家不肯跟我们走,最后祖父才罢休的,只是他回去之后就大病了一场。” 云夙音哪怕不是第一次知道当年的事情,也依旧在心里替原主那小姑娘觉得可惜,要是林氏刚死时她就带着云锦元去了林家,也许就没有后面那么多磨难和苦楚,也走不到最后的绝路。 而且林家如今再关心,依旧难以抵平他们在林氏死后多年对她们姐弟不管不顾的事情,虽然情有可原,可说到底不过就是拿着面子放不下。 但凡他们多关心一句,主动与两个小孩来往。 那小姑娘也不会被人活活害死。 云夙音是个小心眼的人,林家的关心终究给错了人,而那小姑娘半点都享受不到,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不再去计较这些,只朝着林钺问道: “你们当时看过我娘的尸身吗?” 小姑娘的记忆里是看到过林柔茵的尸身的,只是那时候她已经被收拾干净换了衣裳,浑身上下格外的惨白,却看不到任何血迹和伤口。 后来她病了一场,没跟着云黎安他们来云家村,所以也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但她记得林家的人说过,他们当初是亲自送的林氏棺木出城的。 林钺开口:“当然看到过,我还记得姑姑躺在棺木里的模样,而且送她出城那天我也在的,是亲眼看见云黎安他们抬着装着尸身的棺材出的城。” 云夙音沉吟,照林钺这意思,棺木出城之前林柔茵都还在里面,而且刚才那里正也说过,他们陪着云黎安和云家人抬着棺木一路来云家村时路上并未曾停留过,里头的尸身自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失踪。 她相信那里正不敢说谎,也不敢在这么大的事情上面隐瞒他们,而林钺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儿戏。 既然京中没有问题,来云家村的路上也没出意外。 那唯一有可能出了问题的,就是棺木停留在祠堂里的那一夜。 那天夜里是云黎安守着棺木,对外卖弄深情,云夙音不相信他会真对林氏那么尽心,所以十之八九恐怕是在那天夜里有人动了棺木。 归根究底,还是得去找云黎安。 君九渊走在她身旁,见她眉心紧皱的模样低声道:“先别急,你母亲尸身寻常不会有人去碰,说不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等回了京城见了云黎安问清楚之后再说。” “嗯…” 云夙音有些恹恹的垂眼。 原想着今日将林氏的尸骨带回京城葬入林家之后,这件事情就算是了了,可没想到居然会再起波澜。 第395章 松嘴,你个疯子! 棺木起了,尸身却是没了。 要不是云家的那些事情被她发现,要不是她不想让那个可怜的女人再跟云家人有任何关系,打算将林柔茵的尸骨带回京城安葬,这事情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 恐怕就算是再过个几十年几百年,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坟中居然是空的,而他们多年祭拜也是对着一具空棺。 云夙音想起林柔茵以前经历的事情,只觉得这个女人这一辈子真的是多灾多难,活着的时候没遇到良人,被渣男骗婚活活害死,连死了都不安心。 感觉着君九渊拉着她的手时带着满满的安抚,她有些郁闷的将手塞进他掌心里面, “等回去后就直接去刑部大牢,看云黎安怎么说,希望能找到我娘尸骨……” 古人讲究入土为大,尸骨下落不明总会魂魄难安。 君九渊握了握她手指:“放心吧,肯定能找到的。” 云锦元跟在两人身后,瞧着两人十指相握抵头低语的样子,只觉得心生羡慕。 姐姐跟王爷的感情真好,而且他好像已经很久没看到过姐姐这么温温柔柔说话的样子了,眉眼舒展,不带戾气,就好像跟王爷在一起时万事有他就好。 云锦元垂头时有些怀念以前云夙音与他说话的样子,而想起那具放着石板的棺木时,小脸也是黑沉了下来。 他因以前的事情本就对云黎安生了厌恶,如今知道他居然弄丢了母亲的尸骨,心头更多了嫌恶。 “姐姐……” 他正想着跟云夙音说,等回到京城之后跟她一起去刑部大牢,找云黎安问母亲尸骨的事情,可才刚叫了一声,却不想就在这时却突然有人从人群后面跑了出来,直接就朝着他们这边撞了过来。 “啊!” 云锦元人小,也没防备着后面会有人过来。 冷不丁被人一撞就朝前栽了过去,朝着云夙音身上扑去。 云夙音察觉到有风袭来时,危机反应之下条件反射朝旁退了一步,连带着还将君九渊也拽开。 “啊!!” 云锦元眼看着云夙音朝着旁边错开之后,就直挺挺的朝着地上摔去,嘴里尖叫着手中挥舞,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可周围却是半点着力的地方都没有。 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他猛的一闭眼下意识的伸手捂着脑袋,却在快要碰到地面上时后脖颈上被人猛的拉了一把,直接拎着衣裳将他拽了回去。 林钺眼疾手快抓着他衣襟,见他反手抱着自己胳膊惊慌失措的乱叫,只觉得耳朵都险些被震聋了。 黑着脸将人墩在地上,见他还惊慌失措忍不住低喝了声:“闭嘴!” 一个男人家家的,不过摔一跤就这么惊慌失措的,耳朵都快被他给吵聋了。 云锦元声音猛的中断。 林钺这才有些嫌弃的撇开抱着自己胳膊的云锦元。 “阿元,你没事吧?” 林严青和林宗平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看着云锦元问道。 云锦元这会儿已经卸去了害怕,想起自己刚才那出糗的样子就脸上通红,见周围一群人看着他,连忙说道:“大舅舅,我没事。” 这边云夙音也反应过来刚才扑过来的是谁,扭头朝着后面看去,这才看清楚刚才撞了云锦元的人。 那是个看着有些脏兮兮的女人,身上穿着缝补多次的破旧棉袄,头发满是凌乱的搭在脑袋上也没挽起来,脚下更是光秃秃的没穿鞋子。 她这会儿正抓着从云锦元腰间拽下来的玉佩嘿嘿傻笑,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撞到了人。 “银子,银子,买包子……” “有银子……” 云夙音皱眉,疯子? 那边里正见着这边出事顿时一慌,连忙跑出来就一把抓着那女人,“对不住对不住,她就是个疯子,不是故意冲撞各位贵人的……” 说完他拧着脸就朝着那女人怒声道, “傻妞,你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跑这里来干什么?你还敢抢人家东西,还不赶紧把东西还给人家!” 里正伸手就去抢玉佩,却被傻妞躲了开来,他不甘心的拽着人想要强扯时,傻妞直接就嚎啕哭起来,像是被抢了心爱之物一样死死拽着那玉佩。 “我的,是我的,抢东西,你是坏人!!” “你的个屁,这是人家贵人的东西,你不要脑袋了敢抢人家东西!”里正破口大骂。 眼见着她不肯松手,里正伸手就去打她想要让她松开,谁知道傻妞吃痛之下直接张嘴就一口咬在了里正手腕上。 “啊——” 里正顿时疼的直哆嗦,“松嘴,你个疯子!!” 那傻妞却是死拽着不松手不说,还咬着他瓮声道,“是傻妞的,买包子……” 里正简直要被气死,手腕上更是疼的撕心裂肺的。 他抬脚踹了傻妞两下没把人踹开,反倒还被她在脸上挠了一爪子,疼的惨叫了一声后。 抬眼就眼见人群后面追过来却又躲在那不敢出面的两个眼熟的人,里正一边想要甩开傻妞一边怒骂道:“云金水,云大山,你们两个混账龟儿子,还不赶紧把你们家妹子拖走!!” 被点了名后,周围的人连忙朝着人群后看去,而原本想躲的两个男人都是脸上一白。 眼见着里正发了火,被傻妞要的手上都见了血,他们只能快步跑了出来,像是演练了好多次了一样,一个抓着傻妞的胳膊,一个撬开她的嘴后就连忙将人制住,然后朝着里正就急声道, “对不住对不住,里正,没伤了你吧?” “你没长眼睛?没看到她把我咬成什么样子了?!” 里正捧着血淋淋的手就气得脸铁青,要不是还顾忌着有外人在,他非得直接将这傻妞按着打死不可,可就算这样他依旧忍不住怒骂, “早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她就是个疯子,你们把她看好了,实在不行拿根绳子绑了拴着也行。” “上次她才把人给伤了,你们赔了银子才把事情糊弄过去,现在又敢把她就这么放出来伤了人了,还冲撞了贵人抢了人家东西,你们有几个脑袋能赔?” 第396章 抢东西 那两兄弟看上去人壮壮的,脸上有些木纳看着也是憨厚老实。 被里正骂了一通之后顿时满脸讷讷的害怕道:“俺,俺关着她了,还交代她不准出来,可谁知道出去砍柴的时候一不小心又跑出去了……” 另外一个看着斯文一些的低声道:“我今天早上就去了城里替人做工,也才刚回来,不知道傻妞在外面闯了祸。” “里正别生气,我们这就把东西还给贵人。” 听说自家妹子抢了贵人的东西,两人连忙就去从傻妞手里想要把玉佩拿回来,却不想那玉佩被她死死拽着不松手不说,一抢的时候还嚎啕大哭,就跟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儿似的尖叫, “我的……是我的……呜哇……不要,我的……” “你们是怪物,你们凶……呜呜呜……娘……” 云锦元看着哭得鼻涕眼泪一团的傻妞,见她抓着玉佩不肯松手。 那云家的两兄弟像是怕极了会惹祸事,又因为被里正训斥之后有些羞恼,下手的时候没轻没重,强硬扳着傻妞手指的时候,瞧着都快变形了。 那傻妞哇哇大哭,而云锦元看着那两人下手那么狠,哪怕只是看着他都觉得手上生疼。 他不由朝着云夙音说道, “姐姐,这玉佩也不值什么钱,不如就给了她吧……” 见云夙音看过来,他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现在这些东西都是云夙音给他置办的,花的也是摄政王府的钱,就算再不值钱那也不是他自个儿的东西。 云锦元顿时有些心虚,连忙说道:“我,我不白给她的,回头我会努力抄书,我听说抄书可以换钱的,我会把玉佩钱还给姐姐的……” 云夙音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打击他突如其来的心善。 本来就还是幼崽,善良点儿没什么坏处,总比黑了心眼要强。 云夙音说道:“就你那狗爬一样的字,抄了书卖给谁?” 云锦元想起自己以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写出来歪七扭八的字,顿时脸上涨的通红。 “回去后好好练字,等赚了钱再给我。” 云锦元原本被说的羞的不行,可听到云夙音后面的话后,顿时愣了下。 旁边林宗平笑着拍了他脑门一下:“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你姐答应了。” 云锦元微睁大眼,下一瞬顿时咧嘴笑了起来:“谢谢姐姐!!谢谢姐姐!!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练字!!”说完后他就朝着云家那两个兄弟说道, “你们别抢了,别掰坏了她的手,那玉佩就给她了。” 云家两兄弟愣了下:“可是这……” 这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 “别这啊那的,我弟弟既然说给了傻妞,那就给了她了。”云夙音说道。 云家两兄弟见她不像是说谎,这才面露感激的急声道:“谢谢小公子,谢谢姑娘。” 里正倒是没想到之前看着还那么凶悍的云夙音居然会心软,有些羡慕的看了眼被傻妞拿走的那玉佩。 那东西在贵人眼里或许不怎么值钱,可放在乡下可是能换一大笔银子。 他们之前虽然得侯府庇护过的比附近村庄的人要好一些,可是像是这种好东西却也不是他们能见得到的,他看着傻妞时候有些嫉妒的说道: “便宜你们了,既然王妃答应给你们了,就赶紧带着人走,回去好好把她拴起来别再叫她跑出来伤人了,要是再有下一次,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们!” “是,是!” “里正放心,不会有下次了,我们一定看好了傻妞不让她再出来。” 那两人连忙又道歉了几句,才抓着傻妞就带着她打算回去。 傻妞被两人拽着时,扭头看了云夙音一眼,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出一股茫然,随即歪着脑袋嘿嘿一笑。 云夙音被她逗笑,倒也没嫌弃她是个疯子,扬唇对着她回了一个笑容。 “快点走!” 云家那两兄弟生怕傻妞再碍着了眼前这几个贵人的眼,连忙抓着她就将人扯了个趔趄。 拖拽着人朝外走时,那云大山哪还有半点老实模样,反而眼里满是凶狠,只恼怒着自己出去的时候明明拿着绳子拴着她的,还锁了栅栏。 这傻妞到底怎么出来的,要是惹了祸事他非打死她不可。 “赶紧走,别碍着贵人的眼!” 云大山拖拽着傻妞朝外走时,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而那傻妞也不知道是被他吓到了还是怎么了,嘴里突然嚎啕大哭,尖叫起来, “不要,不要!!不回去……唔唔唔……” 云金水一把捂住她嘴巴,满是抱歉的朝着周围的人说道:“傻妞又犯病了,对不住对不住!” 他掐着傻妞的脸,也不顾傻妞挣扎,就跟着云大山一起拖着人朝外走。 旁边那些云家村的人对这一幕好像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傻妞疯傻了好几年了,时常都会犯病,而且犯病之后还会伤人。 村里的人平时大多都是躲着她的,也见过云大山两兄弟抓着傻妞回去的样子,所以哪怕二人抓着傻妞时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拖拽着她时腿也在地上磨得见了血,周围的人也都一声不吭的看着。 云锦元看着那边被拽走的傻妞忍不住就面露不忍,“姐姐,就算人疯了,他们是不是太狠了点?” 旁边的林钺看的更清楚一些,见傻妞光着的脚突然被一处凸起的石头划过,猛的就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来,他顿时忍不住皱眉:“这到底是不是他们妹妹,怎么下手这么狠?” 就像是云锦元说的,疯子打晕了打走,两个男人抬着走也是可以的吧? 眼见着傻妞脚上伤口里渗了石子,那血淌了一路。 而她被拖拽着时边哭边叫,疼的不断挣扎,云夙音也是觉得有些不适,皱眉道:“等一下!” 那边云氏两兄弟都是心中一慌,下意识拽着傻妞就走的更快了些。 阿萝瞧着那傻妞脚上都被拖的磨破了皮,腿上也是血淋淋的,直接一甩手,缠在腕子上的细鞭就“啪”的一声抽在了那两兄弟身旁。 云家兄弟吓了一跳,扭头过来的时候又是那副老实憨厚的样子,满是惊恐的看着他们。 第397章 疯子的眼睛怎么会这么干净? 阿萝冷声道:“没听到我家王妃说让你们停下来吗?” “我…我没听着……” 云大山瑟缩着。 云夙音皱眉看着两人:“她是你们妹妹?” 云金水胆子要大一些,连忙点头:“对,是妹妹。”像是怕云夙音不信,他说道,“贵人不信的话可以问其他人。” 里正不知道云夙音为什么会突然叫住两人,只以为云夙音反复无常还在恼怒之前傻妞的冲撞,连忙就在旁说道: “王妃,这傻妞的确是云大山他们的妹妹,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可也是堂妹来着。” “她以前嫁进隔壁村子里的人户之中,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疯了。” “婆家不要她了之后就将人撵回了我们村子里,她爹娘又已经死了,亲姐姐嫁人了不肯收留她,还是云大山跟云金水两兄弟接纳了她,将人留在了自己家里。” 里正之前就听出来,云夙音他们对村子里的人印象不好,再加上林氏尸身不见了的事情。 他现在没想着再攀附摄政王府和林家,却也不想让云夙音他们彻底厌恶了村子里的人,所以急声解释说道, “傻妞疯疯癫癫的,隔上几天总会犯病一次,发病的时候又吼又叫还会伤人,有时候连她两个哥哥都不认呢,要不是大山他们兄弟量住的地方偏僻,我们村子里怕是早就不敢留着她了。” “大山兄弟两养着傻妞已经好些年了,而且刚开始两年也给她请过大夫,是后来大夫说她治不好了才放弃的。” “虽然傻妞人疯疯癫癫的,可他们也让她吃饱了饭,要不然她这个样子早就已经没了命了。” 云大山连忙点头:“对,对,是俺和弟弟养着傻妞的。” 云金水也是说道:“是我们没看好傻妞,才让她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见谅。” “你读过书?” 林严青之前见两人对那傻妞太心狠时,还有些不舒服,可听里正说这两人愿意照顾疯傻的妹妹,甚至还替她请大夫,脸上就和气了很多。 见云金水说话斯斯文文的样子,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我看你说话的样子,像是进过学?” 云金水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跟着夫子读过两年书,只是后来家里条件不好就没去了,再后来妹妹脑子不大好,我和大哥要养着家里,所以就在附近镇子里寻了个营生。” 林严青点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而旁边的云夙音对着两人神色也是松缓了一些。 这世上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偏向心善之人,这两兄弟看着穿着都不像是有钱人,却愿意养着疯癫的妹妹,虽然刚才下手的时候有点狠,可是想想里正说的。 傻妞疯癫起来还会伤人,她倒是也能理解。 以前她学心理学的时候,有段时间还去过精神病院,也接触过一些精神有问题的人,知道那些人里面有一些会有严重的伤人倾向,而且发起疯来时一两个成年男人都压不住。 云家兄弟两刚才的行径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云夙音神色缓和了一些说道:“你们既然是她哥哥,就好好带她走就是了,别拖坏了她的腿。” 她说完之后,就朝着阿萝说道, “阿萝,取瓶伤药给他们,还有宁心丸,也给他们一盒。” 阿萝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伤药来,又取出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了两人。 云夙音对着他们说道:“这瓶子里装的是疗伤的药,待会儿回去给她腿上敷一些。” “那个盒子里装的宁心丸有凝神静心之效,往后她要是情绪激动有伤人倾向的时候,你们就给她吃上一颗,能够让她快速安静下来。” 云家兄弟没想到这贵人叫住他们居然是送药给他们,两人先是怔愣了一下,那云金水才连忙伸手接过东西,恭敬说道:“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云大山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道谢。 阿萝平时冷冰冰的,这会儿将药塞给了云家兄弟两时,对着傻妞却难得温和:“傻妞乖,快跟你哥哥他们回去。” 那傻妞有些愣愣的看着给她送药的阿萝,再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云夙音。 云夙音对上她眼睛时顿了一下,好漂亮的眼睛。 见那傻妞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她扬唇笑了笑,朝着她道:“快跟你哥哥回去吧,以后乖一些。” 云家兄弟也是一左一右拉着傻妞道:“傻妞,走吧。” 两人这次不敢再拖拽傻妞,只一人架着一边胳膊朝外走,谁知道刚走了两步,傻妞就突然甩开了他们朝着云夙音冲了过来,然后一把拽着她的衣袖尖声道: “不走,傻妞不走,疼……” 君九渊原本看着小兔子难得善心也没打搅她,只想着送完药后就该离开了,却没想到那傻妞又跑了过来。 他眉心一皱,旁边阿萝也伸手将把傻妞拉开,可傻妞却松了手后改成抱着云夙音的腰,边哭边嚎,“不走,不走,疼……傻妞疼……救傻妞……” “傻妞!!” 云家两兄弟险些吓傻了,眼见着傻妞抱着那贵人的腰撒泼。 两人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就想将人撕扯开来,可谁知这一次才刚靠近,傻妞就尖叫了起来, “走开!走开!!不要你们!!” 她转瞬就到了云夙音身后,像是把她当了依靠似的,抓着她的衣摆发抖,“别,不回去,傻妞疼,姐姐……救傻妞……” “傻妞,你疯了?!” 云大山脸色陡然都白了,等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傻妞本来就是个疯子。 他连忙上前就想去抓傻妞,可傻妞却吓得瑟瑟发抖,只紧紧抓着云夙音的衣袖。 云夙音一低头就能看到她满是眼泪的眼睛,黑白分明全是干净,里面没有疯狂,反而全是害怕和惊惧,就像是刚出笼的小兽一样抓着她衣摆瑟瑟发抖。 她愣了下,这眼睛…… 疯子的眼睛,怎么会这么干净? 云夙音下意识的伸手挡住了云大山的手,而阿萝在旁见状直接挡住了后面想过来的云金水。 “王,王妃……傻妞她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 云大山怕极了。 云金水也是脸色泛白,透着一股子带着心虚的急躁:“傻妞又犯病了,我们带她回去。” 第398章 一个傻子,怎么会怀孕? “不急。” 云夙音看着吓得浑身发抖的傻妞,朝着两人说道,“疯癫之症发作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刺激,你们越是强硬对她,她就越会害怕挣扎。” “你们别刺激她,稍微顺着她一些,哄着她些,她就能慢慢平静下来,要不然她情绪只会更加激动……” 她想着云家兄弟两人照顾个有疯症的女子也不容易,所以就轻声跟他们解释着,然后朝着旁边黑着脸的君九渊摇摇头,示意让他别动手之后。 云夙音这才伸手拉着傻妞的手。 傻妞猛的一哆嗦就想躲开,云夙音却没放开,只柔声道:“傻妞别怕。” 她用巧劲擒着傻妞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安抚,也没嫌弃她胳膊上的泥土,蹲下身子避开她脚上的血迹满是柔和的看着她, “别害怕,姐姐不会伤害你,你……” 她刚想哄着傻妞安静下来,可手指落在傻妞腕脉上时却是神情一愣。 下一瞬她嘴里的话停了下来,只拉着傻妞的手将她衣袖拂了起来,就看到她手腕往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 那些伤痕看着有粗有细,新旧交错,最新的痕迹上面还带着血迹像是才刚落下不久的,一看就是被人用外物打出来的。 周围的人都是吓了一跳,忍不住看向云大山兄弟两。 林钺更是脱口而出:“你们打她?” 云大山被所有人盯着时急忙解释,“俺,俺不是故意打她的,是她有时候跑出去后胡乱伤人,上次还抢了一个过路货郎的东西,被人家追到了家里。” “俺只是教训了她一下,吓唬她让她别往外乱跑。” 云金水也是说道:“我大哥很疼傻妞的,就是有些时候她太不听话了才会教训她一下,没有朝着她下狠手的。” 周围那些人听到这话神色才松了些,他们倒是知道云大山说的货郎那事。 上次村里来了个货郎,也不知道这傻妞是怎么跑出去的,也像是今天一样抢了人家的东西就抓着不放。 那货郎可不像是这些贵人这么好说话,傻妞碰坏了人家的东西,那货郎恼怒之下揍了傻妞不说,还直接抓着傻妞就把人扭送到了云大山家里。 他们两兄弟为此还赔了好些钱给那货郎,才免了人家抓着他们去报官。 林钺闻言却是下意识的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是林家里头唯一一个喜欢学武的人,以前跟人摔摔打打的也没少受伤,虽然傻妞胳膊上露出来的地方不多,可是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有些看上去已经很长时间了,却还依旧一横一横的留了伤疤。 这可不像是没下狠手的样子。 君九渊却没理会云家兄弟两人,见云夙音只半跪在地上抓着傻妞的腕子替她诊脉,丝毫没去看那些伤痕,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脸上越来越阴沉。 而之前还闹腾不休看着像是想要伤人的傻妞,这会儿却是乖乖的坐在地上让云夙音把脉,虽然披头散发,却丝毫都没有暴起伤人的意思。 君九渊沉声道:“阿音,怎么了?” 云夙音又替她换了个手把脉之后,片刻才道:“她怀孕了。” “????” “!!!!” 在场所有人听着云夙音的话后都是愣住,等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后,都是忍不住满脸惊愕。 “傻妞怀孕了?” “怎么可能,她不是都从夫家回来好些年了吗,后面疯疯癫癫的也一直都没说亲,她怀哪门子的孕?” “就是啊,怎么会怀孕?” “假的吧……” 周围的人都是哗然出声,而云大山跟云金水脸上露出抹惊喜,下一瞬却又是惊惧,随即看着云夙音时脸色煞白,云金水抢先惊声道:“怎么可能,傻妞怎么会怀孕?” 云夙音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她不仅怀孕了,而且已经快三个月了。” 她抬头看着云家两兄弟,沉着眼道, “你们是她的兄长,又日日跟她在同一个屋檐下,难道就不知道她有了身孕?” 云大山眼神一慌乱,云金水虽然镇定可也有瞬间的慌乱,转瞬就压了下去:“我和大哥白天几乎都不在家里,而且傻妞有时候也会跑出去一两天才被我们找到,我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怀孕的……” 云大山连忙在旁点头:“对,对,我们也不知道,她也没什么异常。” 怀孕的人不是要孕吐恶心吗? 可是他们根本就没发现傻妞有任何不对劲的,她每天捧着饭盆恨不得能舔个干净,能跑能跳能动的,哪里像是怀孕的样子? 要是早知道怀孕了,他早就将人关进屋子里,多捆着几道绳子,哪能让她跑出来! 云夙音看着两人神色眼中却是狐疑起来,这两人哪怕装的再像,可刚才的慌乱却是骗不了人的,而且他们听到傻妞怀孕之后,惊慌失措是有,害怕是有,可却还隐隐透着一股子喜气。 他们在高兴什么? 里正也没想到傻妞会怀了身孕,连忙在旁道:“这不可能啊,傻妞都疯了好几年了,她夫家的人把她赶出来后就从来没来看过他,而且咱们村子里的人也没人会去碰她?王妃,您会不会是诊错了?” “我家王妃乃是京中出了名的神医,怀孕没怀孕怎么会诊错。”万钧低喝了一句。 里正脸色顿时一僵。 云金水脸上露出些愤慨,怒声道:“这到底是谁干的,居然欺负傻妞一个疯子,要是让我知道了我非的扒了他的皮不可。”随即他又满是感激的朝着云夙音道, “多谢王妃,要不是你发现傻妞的怀孕,恐怕我们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也不知道有人欺负了傻妞。” 说完之后,云金水就满是愧疚的上前,想要去拉傻妞, “傻妞,是我跟大哥不好,没好好照顾你,才叫人欺负了你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出欺负你的人,到时候一定会替你报仇。” 傻妞看着朝着她伸来的手,却是突然尖叫了一声。 原本还安安静静的她连滚带爬的躲在了阿萝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发抖,嘴里尖叫着让他滚开。 第399章 云家兄弟有问题 云金水手中一僵,脸上的笑更是险些挂不住。 “傻妞!”云金水想上前。 傻妞就躲得更加厉害,嘴里还又哭又叫,一向冷漠的阿萝被她紧紧抓着衣角时下意识的伸手挡在傻妞跟前:“你没看到她害怕你吗?” 云夙音见云金水脸色难看,总觉得这云家兄弟跟傻妞之间有些怪怪的。 要说傻妞疯了,脾气暴烈有伤人倾向,可是傻妞对她和阿萝时却安静的很,而且她那双眼睛也不像是疯子的眼睛,安静下来时反而像是孩子。 而且刚才她替她把脉的时候,傻妞丝毫都没反抗,好像能听得懂人言,反倒是本该跟她最为亲近的云家兄弟一靠近,她整个人就十分激动。 她好像只是格外抗拒这云家兄弟两人,再加上刚才云金水他们那古怪的模样。 云夙音心中存疑,朝着他们说道:“我看傻妞的情况有些不对,里正,你这里有没有干净的房间,让我暂用一下替傻妞看一下病。” “王妃要替傻妞看病?”里正满是惊愕。 “怎么,不行?” “不是不是,当然能行!” 里正见识过云夙音的心狠之后,哪敢多说什么,他只是没想到之前那么不留情面的云夙音居然会接二连三的对傻妞另眼相待,他连忙开口道,“这旁边就有几间房,是谁家的来着?” 人群外面有人低声道,“里正,是我家。” 云夙音看了那人一眼,让阿萝给了他几粒碎银子,然后说道:“把你家里的卧房收拾出来让我暂用一下,再烧些热水,弄个火盆给我送进来。” 那人原还挺害怕这些人的,也不想让傻妞进他的房子,可是没想到云夙音居然还会给他银子,看着手里握着的银子,他刚才那点忐忑瞬间没了。 整个人都瞬间高兴起来,连忙答应着说道。 “好嘞,没问题,我这就去给王妃烧热水。” 云金水惊愕:“王妃,傻妞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用诊的……” 他话没说完,就撞上云夙音满是冷漠的目光,嘴里的话直接僵住。 云夙音冷然说道:“她疯病诊不好也就算了,可肚子里的孩子你们也不管?要是真照着你们说的,她是被畜生不如的东西欺负了,那她肚子里这孩子就是孽种,留下来对她来说也不是好事,待会儿我直接替她拿掉。” 云金水脸色瞬间变了,可还算是能稳得住心神,可云大山却是面露慌乱,急声说道:“那怎么行,怎么能拿掉孩子……” “大哥!” 云金水猛的打断云大山的话,然后将人挡在身后对着云夙音说道, “王妃,我大哥的意思是这毕竟是傻妞自己的孩子,也是一条生命,怎么能说拿就拿,而且傻妞这个样子,我跟大哥早晚也会老的,到时候总得要有个人照顾她……” “她肚子的孩子就是孽种,生下来之后也未必能养大,更何况想要让孩子能照顾她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年,到时候傻妞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这孩子只会是她拖累。” “怎么会,俺会帮她养着的,有俺一口饭吃就饿不着她们……” 云大山生怕云夙音真把孩子给打了,也顾不得云金水挡在他前面,急声说道, “那是活生生的孩子,打了会造孽的,不能打!” 云夙音看着云大山紧张的样子越发觉得可疑,她静静看了云家两兄弟一会儿,直将他们看的头皮发麻忍不住脸都白了。 她才收回目光说道: “要不要留这孩子,你们两说了不算。” 云夙音不管云金水二人的反应,直接转身朝着阿萝身后道,“傻妞,过来。” 傻妞扯着阿萝的衣角,愣愣的待在原地不动。 而云夙音却丝毫没觉得她不理会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反而十分有耐心的又叫了一次。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云夙音跟一个疯子这么说话简直有些奇怪时,那向来疯疯癫癫的傻妞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竟像是真的听懂了她的话一样,当真朝着她走了过去,还伸手抓住了云夙音的手。 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睁大了眼。 云夙音握着傻妞的手说道:“阿萝,你跟我进来,阿渊,你和舅舅他们在外面等一会,拦着他们兄弟两,别让他们进来。” 君九渊也不是傻子,要是刚开始的时候没有起疑的话,就刚才傻妞的那些反应,还有云大山兄弟两的异常也都让他察觉出不对劲来。 而且他知道云夙音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也不是那种会肆意挥洒爱心的人,她既然说要替傻妞看病,那就必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事情。 君九渊点点头道:“好。” 云夙音朝着身旁说道:“傻妞,我们走。” 她朝里走去,也没管傻妞有没有跟上来,而在周围云家村那些人满是惊愕的目光之下,之前云大山和云金水两兄弟连拉带扯都没有将人弄走的傻妞,这会儿竟是乖乖的就跟了上去。 人群里瞬间哗然。 “怪了,这傻妞不是疯了吗,怎么会这么听她的话?” “我瞧着她刚才好像又不疯了,没看她挺安静的吗,还能听得懂人叫她过去呢。” “可傻妞不是疯子吗?” “对啊,她都疯了好些年了,大山他们兄弟要不是为了照顾她,哪能连媳妇儿都没讨着?” “大山,金水,这傻妞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好像听得懂人话了?” 有人好奇的朝着云大山两人问道。 云大山跟云金水早就已经慌了神了,特别是云大山。 他不像是云金水以前还念过几年书,后来又出去替人做活见过一些世面,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泥腿子。 眼见着怀了身孕的傻妞被人带走,脸色苍白不说更是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 要不是云金水在旁抓着他胳膊,指不定能慌成什么样子。 云金水倒还冷静一些,他强撑露出个笑脸,才对着周围的人说道, “我也不知道傻妞是怎么回事,她之前还疯疯癫癫的,我偶尔出去替人干活回去时,还见她抓挠大哥,连大哥都不认得,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跟王妃这么投缘。” 第400章 恐惧 云金水脸上也是露出疑惑之色,像是有些不解, “之前大哥脸上还被傻妞挠出了伤来,就这几天才好了一些,大哥,对不对?” 云大山压根没听懂云金水的意思,只以为他是在说傻妞疯了的事情,连忙点头,“对,俺幺弟说的对,傻妞她就是疯疯癫癫的,还抓伤过我好几次呢。” 像是怕周围的人不信,他还将自己受伤的地方露出来给他们看, “你们看看,俺这脸上,脖子上,还有胳膊上都是她抓伤的,傻妞疯起来很凶的……” 周围的人瞧着云大山脖子上还没好全的伤口,都是更加稀罕,那傻妞连她亲哥哥都挠,看着也这么凶悍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那么听云夙音的话。 她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倒是君九渊和林严青他们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看着云金水时眉心微皱。 这个云金水……好像有问题? 等让黑甲银龙卫守在外面,他们几人则是去了旁边那小院子里时。 云夙音和阿萝已经领着傻妞进了屋中,他们几人站在院子里面。 林钺有些迟疑的说道:“王爷,我怎么觉得那云金水的话有些怪怪的?” “不是怪怪的,而是这个云金水有问题。” 君九渊皱眉说道,刚才云金水这话看似在解释傻妞的事情,可话里话外却更像是在撇清关系,说他自己时常在外,家中是云大山跟傻妞独处,而且两人还起过“争执”。 那云大山憨憨傻傻的,完全没听懂云金水的意思就跟着回答,可君九渊他们又不是傻子,哪能顺着云金水糊弄着那些村民的话去想? 明明刚开始时,云金水还将照顾疯癫妹妹的功劳朝着身上揽,听到里正夸他的那些话也没反驳,可后来好端端的,他干什么突然又说这些话来误导他们,让他们以为云大山跟傻妞独处的时间更多? “万钧,派人看着云大山和云金水兄弟两,别让人跑了。” 林宗平见万钧领命出去后,忍不住看向君九渊,“王爷,您这是……” “那傻妞不像是寻常疯傻,这云大山兄弟两也都有问题,先让人拿着,等阿音出来后再说。”君九渊说道。 林家几人都是面面相觑。 不是寻常疯傻,难不成还是装的? …… 云夙音不知道自己走后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云金水故意诱导着别人以为云大山跟傻妞相处的更多。 她领着阿萝带着傻妞一起进了屋里之后,就让阿萝去端了热水进来,而她则是拿着帕子走到一旁床边坐下,朝着自己身边上面拍了拍手, “傻妞,过来。” 傻妞有些害怕的看了眼床,“不,不去……” 云夙音疑惑,她低头看了眼床上,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傻妞在害怕什么? 见她瑟缩着不肯过来,云夙音只能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着,而这次再叫傻妞的时候她就十分听话的走了过去,还照着她的样子也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云夙音目光微闪,所以傻妞是真的怕床? 那床铺普普通通就是木板搭建的,上面只盖着一层薄薄的棉絮,堆着洗的发白不怎么保暖的棉被,怎么看都不像是洪水猛兽,可傻妞刚才的害怕也不像是作假。 所以她是在怕床,还是在怕曾经在床上发生过的事情? 云夙音知道一些精神有问题的人,实际上也是有清醒的时候的,而且只要不是那种有严重暴力倾向和自残倾向的人。 他们哪怕不能控制自己,却也能很清楚的记着自己做过什么,或者受过的伤害。 云夙音心中起疑,等着阿萝端着热水进来之后,她让阿萝先替傻妞将脚上的伤口清洗上药,又包扎起来免得血迹沾染到她身上之后。 云夙音才伸手去解她衣裳。 傻妞原本安安静静的,就连处理脚上的伤口时也只是低低叫着疼,却没挣扎。 可此时云夙音突然解她衣服,她却像是受了惊一样猛的露出惊恐之色,一把推开云夙音就朝着角落里躲去。 “别,别打傻妞,疼……” “不脱衣服……不脱……别打我……” “傻妞?” 云夙音倒也没被伤着,只晃了下身子就坐稳。 眼见着傻妞缩在角落里面,她伸手想要将人拉出来,谁知道傻妞就紧紧抓着衣裳瑟瑟发抖,“不,不脱衣裳,会疼……别压着傻妞,傻妞不吃肉了,别打傻妞……” 云夙音眉心微抖了下,敏感的从她话中察觉出不对劲来,眼眸都忍不住染上了阴沉。 她强压着怒意,对着傻妞却格外温和, “傻妞别怕,姐姐不打傻妞,只是替傻妞看伤。” 见傻妞依旧满是惊恐的望着她,云夙音柔和了眉眼朝着缩在角落里的傻妞软声道, “你看,姐姐没伤害过你对不对?我和阿萝姐姐都是来帮傻妞的,你之前也有跟我求救,对吗?” 见她没什么反应,云夙音却格外有耐心的柔声道, “我知道傻妞是能听得懂我说话的,对吗?” “我和阿萝是来帮你的,便不会伤害你,可要先看清楚你身上的伤,姐姐才能帮你。” 她试探着伸手,轻触傻妞的肩膀,就见她虽然依旧吓得一哆嗦却未曾再一个劲的后退,只是有些迟疑的看着她,云夙音就猛的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傻妞果然不傻,她是能听懂她的话的。 云夙音慢慢上前在她脊背上轻拍了几下,语气里带着安抚,“傻妞乖,傻妞不怕,姐姐不会伤害傻妞,别怕……” 她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手中更是一下一下的在她后背上轻抚,过了一会儿才见傻妞逐渐安静了下来,连带着之前的害怕也没了,只是抬眼时眼睛里面带着些迷茫。 将人哄好之后从角落了拉了出来,云夙音先是让阿萝取了几粒宁心丸喂了傻妞吃了,又给了她一颗糖哄着她露了笑脸。 等傻妞不再害怕她时,云夙音才指了指她衣裳说道: “傻妞把衣服脱了好不好?姐姐替傻妞看看伤。” 第401章 这些畜生!! 傻妞迟疑了下,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打傻妞……” 云夙音耐心的说道:“不打,我只是替你看一下伤,也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傻妞乖乖的,待会儿给傻妞糖吃。” 傻妞静静看着云夙音很久,就有些像是反应迟钝似的,半晌才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歪了歪头,嘴里还有甜甜的糖味儿。 村子里的人都欺负她,哥哥也打她,只有眼前的漂亮姐姐冲着她笑。 傻妞脸上的害怕之色少了很多,有些傻乎乎的指了指她:“脱,脱……” 云夙音松口气,尝试着再伸手时,傻妞就没有再抗拒,反而十分乖巧的任由她解了她的衣领。 “王妃,奴婢来吧。”阿萝在旁说道。 云夙音也没跟她争抢,她的确不太懂得怎么伺候人,她退开之后就让阿萝上前替傻妞将衣裳脱了下来。 屋中放着之前碎银子换来的火盆,乡下没有烧好的精碳,那火盆里的木材燃烧时带着一股子烟尘,云夙音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透气。 虽然火盆有些呛人,不过等那股子湿气烧干净后,烟尘没了后,好歹也能让屋子里暖和一些。 阿萝替傻妞将衣服脱下来时,就发现她身上光溜溜的,连个里衣都没有,竟是直接将那棉袄穿在身上的。 “这家人怎么回事,这么冷的天哪有只穿单层的,这棉袄就算再暖和里面也得再穿一层才是……” 更何况这棉袄缝缝补补的,一看就穿了好些年头了,看着旧的不行,恐怕也没那么暖和。 阿萝下意识的捏了捏棉袄,可谁知道指尖一动就发现手里的棉袄有些不对劲,之前只看着这棉袄破旧,却十分厚实,可等拿到手里时才发现那棉袄里面轻飘飘的,半点都不像是棉花的厚重。 阿萝以前虽然吃过苦,也当过奴隶,可就算被抓了贩卖时也是穿过旧袄子的。 傻妞身上这件袄子,竟然还不如她在人奴贩子那里穿着的重。 “王妃,这里面……全是柳絮?!” 阿萝扯开那棉袄边缘,看到里面出来的东西时,脸上满满都是惊愕。 这柳絮压实了跟棉混在一起的确能够御寒,可那是最穷苦的人家才会做的,而且棉还得占大半才行,可这袄子看着蓬松松的,却只有薄薄一层棉,其他全是发了黑的柳絮。 这种衣裳要是在冬天根本半点都不能避寒,要逢大雪天寒地冻的时候,就算穿着那也是会冻死人的。 云夙音脸色也沉了几分。 那云家兄弟虽然看着没钱,可身上穿着的也是棉衣,而且看他们脸色红润,之前赶过来时额头有汗,身上绝不可能是柳絮做的衣裳。 他们要是真怜惜这个疯了的妹妹,怎会拿这种东西给傻妞? “继续脱!”云夙音沉声道。 阿萝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照着云夙音的吩咐将傻妞的衣服脱下来,露出上半身时。 哪怕曾经受过不少苦,也曾受过不少伤的阿萝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傻妞身上到处都是竹篾抽过的伤痕,肩胛,胸口,腰间还有肚子上,那深深浅浅的伤痕几乎遍布全身。 有的地方伤痕已经掉痂,可有的却还新鲜的能看到皮肉外翻,甚至还没来得及结痂能见到一溜溜的血迹,除了这些,她胳膊和腿上到处都能看到像是被人踢打过后留下的大片青紫,还有像是被火烫过的痕迹。 更为恐怖的是,那些像是抓挠和揉捏掐过留下的指痕。 看着没有其他伤处那么吓人,可是这些痕迹才真正让屋中另外两人都变了色。 “这……” 阿萝脸色微白,哪怕她没经历过男女情事,可她以前在人奴营地里却是见过被折腾的女孩子。 那会儿她凶悍没人敢招惹,可同屋的女孩儿却没那么好的运气,每次被拖出去再回来的时候,身上就总有这些痕迹,躲在角落里哭得瑟瑟发抖。 哪怕没有亲身亲历,阿萝却也知道傻妞身上这些痕迹代表什么。 “王妃……”阿萝脸色都泛了铁青。 云夙音虽然早有猜测,可当亲眼看到时却依旧觉得心头戾气横生:“把她下衣也脱了!” 阿萝连忙上手,帮着傻妞脱了干净,就看到她下身比上身的伤痕更多,大腿两侧和臀上甚至还有巴掌印,看着极为可怖。 “这些畜生!” 阿萝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 云夙音深吸口气,走到傻妞身前伸手触了下她身上的痕迹,就见她一哆嗦:“疼……” 她紧抿着唇, “这些伤痕都是不久前才留下的,这里,还有这里的,甚至不超过三天。” 云夙音指着傻妞胸口和后背以及臀上的伤势对着阿萝说道,她发现那欺负傻妞的人好像有特殊的癖好,而傻妞身上好些痕迹都像是生生打出来的,而最清晰的地方甚至有一个完整的巴掌印。 她仔细看了一眼,就见那手印指头粗短,掌心很大,而且其中有一节指头畸形的比旁边的要短上一截。 云夙音和阿萝都是黑沉着脸,傻妞却什么都不懂,别人瞧着时也没觉得不自在,只是伸手摸了摸胳膊颤声道:“冷……” “阿萝,替她擦擦伤痕,然后上药。” 云夙音朝着阿萝吩咐,而她则是走到门外朝外说道, “阿渊,让人送套女人穿的衣裳过来,要暖和些的。” 君九渊应了声就交代了下去,不过片刻影子就拿着从村子里找来的衣裳鞋袜过来,而云夙音取了之后就再次关上房门。 将衣服放在火盆旁边烘烤着,她则是走到一旁被阿萝上药,像是挠得有些发痒不停呵呵傻笑的傻妞身旁,对着她问道:“傻妞?” 傻妞看着她,“姐姐……” 云夙音柔声道:“能不能告诉姐姐,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还有这些……” 她指了指她身上的痕迹, “是谁欺负你?” 见傻妞只是歪着头看她,好像不明白欺负是什么意思,云夙音换了个说法,“那你告诉姐姐,之前是谁压着你或者像是姐姐之前那样脱你衣服?还弄疼了你?” 第402章 他们怎么敢?! 这一次傻妞听懂了,原本还笑嘻嘻的脸上瞬间白了。 云夙音极为有耐心的安抚着她,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而傻妞哆嗦了半天,才有些害怕的说道,“哥,哥哥……哥哥打傻妞……疼……” 阿萝手里一用力,隐约猜到傻妞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之后,那装着伤药的瓶子都险些被她捏碎了。 云夙音却好像早有预料一样,反而比谁都要平静,她深吸口气拉着傻妞的手循循善诱的问道:“是哥哥欺负了傻妞?是大哥还是二哥?” 傻妞有些害怕的白着脸,“大哥打傻妞,二哥脱衣服……傻妞疼……他们绑着傻妞。” “姐姐,他们不好,坏人!” 傻妞脑子不太清楚,却还记得二哥过来的时候,浑身像是被石头碾压一样的疼,她拼命的喊,拼命的推拒,可是云大山他们也不肯放开,还总是打她,打的好疼好疼。 “姐姐,怕。” 傻妞能分辨出善恶,满是依赖的看着云夙音。 云夙音紧抿着唇递了颗糖给她,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傻妞乖,不怕,姐姐给你吃糖。” 见她被哄着安静下来,嘴里喊着糖块时高兴的露出几丝天真来,好像完全不懂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阿萝只恨不得能捏碎云家兄弟两的脖子。 她满是怒气的黑着脸咬牙道:“这两个畜生!!” 他们怎么敢?! 傻妞可是他们的妹妹,这世上谁人不行,为什么偏偏是傻妞?! 云夙音也是眼神阴沉,想起她之前居然还觉得那云大山跟云金水是好人,愿意照顾疯傻的妹妹这么多年,还想着等离开之后让人送些银两过来,也算是跟这傻姑娘的缘分,却没想到那两兄弟暗地里居然是这种无耻的东西! 要不是之前她心有不忍,要不是林钺和云锦元多说了一句,要不是傻妞傻乎乎的却还懂得分辨谁对她好,紧紧拽着她不肯松手,又那般害怕云金水兄弟,让她察觉到了异常。 他们就这么离开了之后,傻妞跟云家那辆兄弟的事情恐怕一辈子都会瞒着外头的人。 难怪之前她说傻妞怀孕的时候,那两个男人惊惧之下还带着一丝喜色。 这两个不要脸的王八羔子!! “王妃,不能放过他们!” 阿萝见过人性险恶,可对于云家兄弟这种却依旧恨不得拿刀剐了她们。 傻妞像是被她的怒气吓到,眼睛发红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云夙音低声安抚了几句,这才对着阿萝说道:“你放心,我饶不了他们。” “你先替傻妞上药,然后换好了衣服梳好头发再出来,我先出去。” 交代了阿萝照顾傻妞之后,云夙音就大步朝着门外出去,等到了外面林钺就上前:“阿音,这傻妞到底怎么回事?她真怀孕了?” 云夙音没回答他的话,只看向君九渊:“云家那两兄弟呢?” 她知道自己能察觉到的事情,君九渊也肯定能够察觉得到,她能瞧出云家那两兄弟跟傻妞之间有不对劲的,君九渊也同样能瞧出来。 果然君九渊对着她道:“就在外面,我让万钧带人看着。” 云夙音紧紧一咬牙,朝着院子外面就大步走了出去,脸上带着骇人的煞气,而林钺几人都是惊愕至极,“阿音这是怎么了?” 君九渊见她离开时愤慨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猜测成真,他淡声道:“跟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 那小院本就在云家祠堂旁边,外面围着最简陋的篱笆土墙。 云夙音他们领着傻妞进去之后,云家村的人因为好奇都没离开,而云大山和云金水见势不对倒是想要跑来着,只可惜人还没离开,就被万钧直接拎了回来。 随后几个黑甲银龙卫守在一旁,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他们哪怕心里慌乱却也不敢挪动分毫,生怕自己跑了之后这些人直接拿着剑将他们刺穿个窟窿。 里头的人进去越久,云金水心里就越慌,他想起傻妞身上那些痕迹,脸色越发的苍白。 “金水,你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云大山压低了声音,扯着云金水嗫嚅。 云金水看了眼守在不远处的人,也将声音压低到了极致,“大哥,他们恐怕知道傻妞的事了。” 云大山猛的抬头,眼里震惊。 云金水见他张嘴想要说话,忙一把抓着他的手声音细如蚊呐:“他们肯定会打掉傻妞的孩子,那说不定是大哥的骨肉,而且这些人来头太大,要的真追究的话咱们恐怕谁都活不了。” “都怪我不好,我不该让傻妞留下来的,都怪我害了大哥,往后爹娘的坟怕是也没人扫了……” 云大山看着弟弟满脸愧疚懊悔的模样,一时气血冲头,他是个老实木讷又愚孝的人,更一直都觉得是他自己昏了头才会要了傻妞。 弟弟之前就劝过他,是他一直不肯听劝,才害了弟弟,而且爹娘就只有他们两个儿子,如果他们都出了事,以后连个上坟烧香的人都没有。 那岂不是到了地下都得变成孤魂野鬼? 云大山瓮声瓮气:“不关你的事,是俺干的,他们要是想要干啥都冲着俺来。” “大哥……” 云金水脸上满是犹豫感动,可心里却是猛的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云大山就是个蠢货,只要他随便糊弄几句,他就能上了当将自己撇在外面,只要云大山肯揽着所有事情,就算那是摄政王又能如何,他们总不能“屈打成招”? 更何况傻妞只是个傻子,她又能知道什么事情? 外头围着的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见那些人带着傻妞进去之后,就半天没出来。 有人忍不住道:“怎么还不出来?” “这到底在干什么……” 话还没落,那边院门就被打开,瞧着里面出来的人时,人群里顿时精神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 云金水眼见着云夙音他们出来之后,看着满眼冰寒的云夙音心里就是一咯噔,知道自己猜的事情恐怕成真了。 他深吸口气压下脸上慌乱,只佯作担心满脸着急的走上前急声道:“王妃,我妹妹她怎么样……” 第403章 又蠢又毒 “唔!” 云金水才刚靠近,就被云夙音一脚踹在膝盖上,就听到“砰”的一声,他就栽倒在地上。 哗—— 周围的人都是吓了一跳,这些人怎么随便打人? “王妃……” 云金水张嘴刚想辩解,就被一脚踩在了肚子上。 没等他惨叫出声,云夙音就直接抓着他的手腕朝上一拧,看着他整个手掌,就见到他手掌之上整整齐齐,虽然不是特别好看,可指节上也没有任何异常。 云金水疼的脸上抽搐,只觉得手腕都快要断掉。 那边云大山看到云金水被打,顿时朝着这边冲了过来:“你干什么,你放开俺弟弟……” 还没等人到了跟前,万钧就抬脚踹在了云大山的腿腕上,云大山“砰”的一声扑倒在地,脸上直接砸出了鼻血,而万钧则是将人压在地上。 “王妃?” “把他手拉出来。” 万钧闻言直接抓着云大山的手翻转过来,云夙音就看到他那满是裂口的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老茧,跟云金水那细致白嫩完全不同。 云大山的手指短而粗糙,其中右手食指还比其他手指少了一节指节,看着只有粗短的一小截,而之前傻妞身上的那巴掌印上的模样正好跟他对的上。 旁边里正见着他们突然动手慌了神:“王妃,您这是……大山他们兄弟两怎么了?” “是不是傻妞做了什么,还她又冲撞了王妃?” 里正猜了一大圈,却见云夙音脸色依旧冷厉,忍不住低声道,“他们都是乡下的泥腿子没见过世面,要是有什么得罪了王妃的地方,我替他们赔个不是,还请王妃大人大量别跟他们计较……” 云金水也是躺在地上疼的直哆嗦:“王妃,我们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要让您对我们大打出手,要是玉佩的事情我们还给您就是……” “你不知道为了什么?” 云夙音冷眼看着他,“傻妞的孩子怎么来的?” “你说什么,什么怎么来的,不是有人欺负了傻妞吗……” 云金水满脸茫然,而云大山则是脸色煞白。 云夙音看着兄弟两人全然不同的脸色只觉得心头讽刺,她相信傻妞虽然疯啥,可刚才那话却不可能说谎,傻妞身上有云大山留下的巴掌印,他定然逃不掉关系,可是这个云金水…… 她可没忘记傻妞刚才说过,她二哥也脱过她衣服。 周围围满了云家村的人,云夙音要是直接说这两人占了傻妞的便宜,哪怕傻妞没了孩子将来恐怕也没了活路,她直接对着万钧道: “把他们两个带进去,还有里正一起。” 里正慌了神,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总觉得隐隐不安,他想要说傻妞的事情跟他没关系,可还没等开口就撞上了那些黑甲银龙卫手中刀剑。 云金水和云大山直接被拎了进去,而里正胆小也只能跟着进去。 院子门一关上之后,周围那些云家村的人都是面面相觑,想要上前打听消息听听里面说什么,却见那些拿着刀剑的人守在院子外面,也没人敢真靠近上前,只能围在远处低声议论。 等进了院子里后,林宗平就忍不住道:“阿音,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云夙音没说话,只是突然抽出那房门边上放着的扁担杆子,朝着云金水和云大山腿上就打了过去,她手中丝毫没留手,抽在他们膝盖上时,就听到骨头都好像裂开的声音。 云金水和云大山都是惨叫出声。 “阿音!” 林严青他们都是吓了一跳,而那里正早就魂儿都没了,而云夙音抓着木棍将两人狠狠抽了一顿,才猛的甩了那杆子寒声道:“傻妞的孩子,是他们的!” 嘶—— 院子里所有人都是愣住,包括君九渊,等明白云夙音话中意思之后,君九渊眼中顿生厌恶,而林家众人都是忍不住倒吸口气。 “怎么,怎么会?” 林钺满是惊愕,“他们不是傻妞的哥哥吗?!” 云夙音面无表情的冷声道:“这就要问他们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畜生才能对着疯傻的妹妹下手!” 云大山本就被打断了腿疼的浑身直哆嗦,而当听到云夙音的话更是惨白着脸。 云金水却是满眼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失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傻妞的孩子是我们的,我跟大哥根本就没碰过她,她……” 他像是看到了云大山脸上的苍白,声音渐渐没了,只看着云大山震惊,“大哥,你……你怎么敢?!傻妞是我们妹妹,她虽然不是叔父亲生的,可她是妹妹啊,你怎么能……” 他满脸无措的趴在地上,喃喃失声,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不要命了?你怎么对得起叔父和爹娘。” 云大山脸色惨白,他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只记得之前云金水跟他说过的,傻妞的事情一旦被人发现,他们谁都活不了了,是他起了邪念蒙了脑子动了傻妞,可金水却不知情,就算后来无意撞破也为了保护他才隐瞒了下来。 云大山垂着头道:“是俺做的,跟俺弟弟没关系。” 里正睁大了眼:“云大山,你疯了,傻妞是你堂妹!!” “她又不是俺亲堂妹,她是那寡妇带过来的继女,又不是俺叔的亲女儿,我们又没血缘关系,再说俺养着她这么多年,让他替俺生个孩子有什么不对的?” 云大山刚开始时还有些心虚,可说到后来却越说越觉得有理。 傻妞就是个疯子,婆家不要,娘家不理。 要不是他跟弟弟养着,怕是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个山沟沟里了,他们好吃好喝的供着,总不能白白浪费了? 不过就是让她洗洗衣裳替他生个孩子,有什么不对的? 云大山理所当然:“反正她就是个傻子,也没人要她,正好让她跟俺凑活凑活过日子了,给俺生个孩子,俺也能养着她后半辈子……” “畜生!!” 林钺听着这话只觉得一股恶气袭头,就连向来冷静的林严青和林宗平也是险些破口大骂。 这世间怎么能有这种又蠢又毒又无知的人?! 第404章 劈头盖脸一顿打 云夙音之前的话本就已经让几人震惊,谁也没有想到看似憨厚老实的云大山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而云大山的话更是将几人三观震碎,恶心的说不出话来。 “你说的什么狗屁话!!”林宗平怒声道,“就算没有血脉亲缘,她也是你妹妹!!” “妹妹怎么了?又不是亲的,她娘带着他来我们村上的时候就是个遭了灾死了男人的寡妇,俺叔收养了她们这么多年,俺跟金水又照顾她一个疯子,要不是她还能生孩子,俺凭什么白白养着她?” 云大山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梗着脖子反驳, “反正她一个疯子也没有人要,跟着俺怎么了?至少俺还能给她口饭吃,要不然她早饿死了……” “我呸!!” 林钺听到他这话气得就上脚踹他,“那她是自愿跟着你的吗?你个王八蛋,占了你妹妹的便宜还有脸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要不是他们都不是蠢人,要不是他们脑子活泛,怕是真就被云大山这番话给糊弄了。 云大山的话看似说的有道理,乍听之下也没什么毛病。 他养着疯癫的傻妞,傻妞给他生孩子,如果换做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女方也愿意为着活命委身给他,那的确是极为公平的交易,也没人能置喙什么。 可关键傻妞却是他妹妹! 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傻妞在他口中也是他叔叔的继妻带过来的孩子,可至少在外人眼里,傻妞是他的妹妹,亲堂妹! 更何况傻妞疯疯傻傻,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光看她之前懵懵懂懂、惧怕云家兄弟的样子就知道,她恐怕对于这些事情完全不懂。 云大山根本就是仗着傻妞不懂情事,强逼着她行了苟且之事! 林钺越想越气,更是被云大山的无耻给气笑了。 本就是少年意气,见不得这些蝇营狗苟,他上前朝着云大山身上就是两脚,直将人踢得蜷在地上惨叫出声,被林严青伸手拉着之后。 林钺喉间喘着粗气,而林严青则是怒沉着声音说道:“你简直无耻,你既然这么理所当然,那你何必偷偷摸摸?” “你要是真觉得你占了傻妞的便宜是对的,那你倒是直接找了乡里除了你跟傻妞的关系,堂堂正正将人娶了,何必暗地里仗着干这种龌龊事情?” 况且之前在外面时,云大山和云金水兄弟两人口口声声叫的是妹妹,就连里正和云家村的人也一直以为他们是将傻妞当成妹妹养的。 如果云大山真觉得他自己做的事情没错,他何必偷偷摸摸避着外人? 要不是云夙音敏觉察觉到不对,要不是傻妞那么惊恐两人,又被云夙音意外发现怀了身孕,这件事情恐怕到死都没人知道。 林宗平也是在旁寒声说道:“大哥何必问他这些,他要是真有那胆子,也干不出来仗着人家痴傻就暗地里毁人清白的事情。” 云大山不是不知道他做的事情不合情理,也不容于世,否则他干什么那么偷偷摸摸,从不敢让人知道他对傻妞的心思,反而以兄妹之情来遮掩他的龌蹉心思。 林宗平面无表情,“傻妞虽然疯傻,可不是什么都不懂,阿音不过是稍微对她好一些,她就能懂得紧紧抓着不放,可你们照顾她几年,她却避你们如蛇蝎。” “你们是养了她,却也害了她,你简直就是个畜生!!” 云大山被踹的五脏六腑翻滚,只觉得肚子里肠子都抽着的疼,原来理所当然的脸上也带上了痛苦,趴在地上惨叫着。 里正早就被这些事情吓傻了。 从傻妞闯出来,再到傻妞怀了身孕,他一直还以为是有人仗着傻妞疯疯癫癫欺负了她,想着回头在查查是什么人让他们村子里这么丢人。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云大山,居然是这个他一直以为老实憨厚的男人! 云大山脾气敦厚,对着人时也大多低声下气,从来都不与人起什么争执,而且他格外老实木讷,平日里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也是一味退让。 整个云家村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老实本分”四个字,就算真有人干了什么坏事,也从来不会有人怀疑到云大山身上。 可就是这么个人,居然胆子大的让人震惊。 要么不惹事,一惹事就捅破了天! 里正一直都以为云大山他们养着傻妞,是因为顾念亲情,因为心肠善良。 哪怕他自己也曾经暗地里骂过兄弟两傻,可却也因为两人重情义,平时村里有什么好事,他也会尽量偏向云大山他们。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存的是这个心思,还闹出这么大的事,丢人都丢到了摄政王府跟林家面前…… 正眼见着林家人动气,而云夙音跟君九渊也是一脸森寒,他几步上前指着云大山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混帐东西!!” “亏我还以为你护着傻妞是因为惦记着你已经死了的叔婶,以前还处处护着你们兄弟两,感情你居然想着这种污糟事情。” “你个龟儿子,你简直丢人现眼!!” 里正破口大骂,抓着手里一直杵着的木拐就朝着云大山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云大山蜷着身子抱着脑袋低声哀嚎。 院子外面虽然有黑甲银龙卫守着,那些村民也离得很远,可云大山惨嚎的声音和里正的骂声依旧传了出去,也叫不少人都听着。 “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云大山,里正怎么在骂人?” “那大山不是个老实人吗,里正怎么会骂他,而且我听他一直哭叫,该不会那云夙音又动手了吧?” 外头的人都是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在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连里正也这般破口大骂。 院子里面,里正抓着棍子劈头盖脸一顿打后,将云大山打的都见了血,他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然后一手杵着拐杖,扭头对着云金水怒道: “你是不是知道你大哥的事情,还是你也跟他一起掺合在里头?” “你个混账玩意儿,亏我还觉得你是个读书人,处处照应你!!” 第405章 发毒誓 “不关金水的事,他不知道!” 云大山哪怕疼的蜷成一团,却还记得云金水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他知道自己今天被抓了肯定逃脱不掉,可是云金水不行,他念过书,又有本事,况且云大山也一直都以为只有他自己动了歪心思,一直都觉得云金水是无辜的。 他还记得云金水跟他说过,这种情况被人察觉。 傻妞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况且他也是男人,顶多就是被人唾弃几句骂几句不要脸,更有甚者村子里说不定为了遮掩还会想办法将傻妞从云家除名,让他娶了她。 可是云金水不一样,他是读书人,他以后还在要镇子里,去京城里找营生,甚至去大户人家都帐房先生,那一个月可是能有好几两银子的。 要是云金水名声毁了,往后谁还敢要他? 云大山脑子愚笨,可碰到自身利益相关的事情却反应极快。 眼看着事情牵扯到云金水身上,他连忙忍着痛爬起来急声道, “是俺动了傻妞,跟俺弟弟没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 云夙音面无表情的看着云金水。 云金水被她目光所摄,下意识的垂眼:“我,我不知道…我一直在镇子上帮工,替人做账,偶尔还会回村子里一趟,家里大多都是大哥和傻妞在。” “我之前是看到几次傻妞抓挠我大哥,还将人弄伤,可是大哥只说是傻妞疯病发作,在这之前她有发疯也伤人的事情,我也没有多想。” “我没想到大哥他,他居然会……”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云金水长得比云大山秀气,说话时也不像他那样声嘶力竭,反而显得愧疚懊恼,再配着他那一脸的煞白,显得格外羸弱可怜。 “都怪我,我不该将傻妞和大哥一起留在家里,我该时常回来看看的,要是我早些察觉到我大哥的心思,拦着他,也不会让他闯出这种滔天大祸来。”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傻妞,害她受了苦……” 云金水哭的情真意切,而且那斯斯文文的样子也的确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林严青他们见状不由有些动容,就连林钺也是满脸迟疑。 难不成这个云金水不知情? 里正却是觉得云金水说的是真的,他缓了口气在旁说道:“王爷,王妃,金水他应该不会欺负傻妞,他在镇子里做工,的确隔上很长时间才会回来一趟,住上几天就又离开。” “而且金水长得好,也能赚钱,我们村子上好些姑娘都想嫁给他,给他说亲的媒人也从来没少过,就连镇子里好些大户人家也有意让他入赘。” 云金水模样清秀,又识文断字,关键性子温和又会说话,虽然家世差一些,也不想那些公子哥有什么身家背景,可至少在云家村里,他是不愁娶媳妇的。 放着那些模样周正,性子也好的姑娘不要,却去干这种丧天良的事情欺负疯傻的妹妹,这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云金水会做到事情。 反倒是云大山,本就模样不好,家里又穷,再加上有个疯子妹妹的拖累,年近三十都还没说亲,也没人愿意嫁给他。 要说是他欺负傻妞,想要借着傻妞的肚子生孩子倒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里正觉得自己的话还挺有道理,林家几人闻言也是放松了一些,可是云夙音和君九渊却依旧面无表情。 云夙音垂眼看着哭的狼狈的云金水,对上他那双满是愧疚的眼睛时,只觉得这男人不去演戏简直浪费了他这天赋,要不是她知道傻妞不会说话,也在之前就留意到了云金水的不对,说不定还真被他这幅唱作俱佳的模样给糊弄了过去。 “你说你不知情,可傻妞却说,你脱她衣裳。” 林家众人顿时瞪大了眼,而原本还哭的可怜兮兮的云金水脸上一僵。 哪怕他那心虚之色消失的很快,可却依旧被云夙音看了个正着,她满是冷笑: “你说你不知情?可傻妞却说你也脱过她衣服,还伤害过她,你可别告诉我你一个读书人不懂得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也不懂得你这么大一个男人,该跟你妹妹之间避嫌。” 云金水心中慌乱,而旁边云大山也是不敢置信的看着云金水。 “金水,你……” 明明第一次他喝醉了酒糊里糊涂占了傻妞的便宜,后来被云金水发现的时候他震惊又骂,云大山为此愧疚的不行,特别是后来云金水答应替他隐瞒,还劝慰着他反正傻妞不是他们亲妹妹。 如果能替他生个孩子也算是不错,还处处替他考虑,告诉他该怎么遮掩,该怎么对外面的人说。 云大山觉得弟弟对他很好,连他干了这种事情都愿意帮他,而他也对着弟弟总觉得矮上一头,可如今却说云金水也干过同样的事情。 那他之前那些义正言辞的话算是什么?! “王妃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碰过傻妞,又什么时候伤害过她?” 云金水心中慌乱成一团,可是对着几人的目光时他却还是强撑着说道,“王妃,傻妞她脑子不好,根本分不清是非对错,也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 “她以前疯病发作摔伤的时候,我的确替她擦过药,可那也只是挽着裤腿和衣袖而已,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不轨的事情。” “王妃怎么能听着一个疯子的话就来污蔑于我?!” 云金水越说越气氛,那秀气的脸上都涨的通红,就像是被冤枉了之后气愤至极一样,紧紧捏着拳头时脖颈上都撑出了青筋来。 “王妃要是觉得我骗人,那大可让傻妞出来跟我对峙!而且也不怕上官府,我云金水对得起天地良心,绝没有做过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要是干过,就让我天打雷劈!!” 云金水毒誓发的干脆利落,其他人见他这般愤愤模样都是信了他大半。 古人重誓言,更对神鬼之事深信不疑,觉得他能发了这种毒誓肯定是因为心中无鬼,可是见惯了现代那些渣男发誓跟吃饭一样的云夙音,对于云金水的话却是半个字都不信。 要真有天打雷劈,早不知道多少人都被劈死了! 第406章 吐真丸 “想跟傻妞对峙恐怕是不行了,她脑子不好,也说不清楚……” 云夙音的话才刚出,云金水脸上神色就是一松,心里更是生出些自得来。 他就知道,不过是个傻子罢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摄政王妃到底是怎么从她嘴里知道的这些事情,可是傻子的话谁会相信? 就算真的闹了出去,只要他一口咬死了从来么做过,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云金水心里正自得时,就听到云夙音继续说道,“傻妞辨不清楚真假,她脑子混沌说的话也不能作数,不过你说的倒是能作数。” “既然你能发了毒誓说你没做过这些事情,那就吃了这个。” 云夙音手中一展开,拿着瓷瓶倒出颗暗红色的药丸来。 “这是……”云金水眼皮子一跳。 “吐真丸。” 云夙音笑容不达眼底,“我亲自研制的,只要吃下这药丸,就只能说真话,但凡有半句假话就会气血翻涌,胸腹疼痛,超过十次就会直接毒发侵入血脉心脏,暴毙而亡。” 云金水脸色大变,而林家众人和里正却都是惊愕至极。 这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王,王妃,您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云金水强笑道。 “有没有,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云夙音手里拿着药丸,神色冷淡,“你既然说你没伤害过傻妞,也没做过畜生不如的事情,那你就吃下去,只要你说的是真话,这药丸就不会有任何作用,也不会伤害你半点。” “可如果你说谎,它就会要了你的命!” 林钺虽然不懂云夙音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可他却知道云夙音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她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是有用。 他毫不犹豫就选择站在云夙音这边,冷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你没干过吗,连天打雷劈的毒誓都敢发,还怕用一用这吐真丸?” 云金水被他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迟疑:“可是是药三分毒,万一这药丸……啊……” 他话还没说话,一直站在一旁的君九渊直接拿着云夙音手上的药丸,抬脚就踹在云金水膝盖上。 云金水顿时疼的张嘴大叫,而君九渊趁着他张嘴时手中一弹,那药丸就直接弹进了他喉咙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旁边万钧抓着下颚用力一合,在他颈间一按。、 云金水就生生将那药丸吞了进去。 “咳咳咳咳……” 万钧满是嫌弃的放开手后,云金水就脸色涨红剧烈咳嗽起来。 他张嘴干呕时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而云夙音则是说道:“你不用白费心思了,这吐真丸入口即化,此时已经进了你的肚子里面。” “你要是说真话,它会安安静静的待着,不会伤害你半点,可你要是说假话,那它就会立刻生效,到时候肠穿肚烂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云金水脸上乍青乍白,想要骂人却对上万钧虎视眈眈的眼。 眼见着药丸进了肚子里也吐不出来,而周围人都看着他。 云金水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吐真丸”,就索性板着脸说道:“既然王妃不愿意相信我,那好,你问,我就不信我根本就没说谎王妃还能害死了我!” 云夙音没理会他话中的那些算计,只是冷淡道:“你叫什么?” “云金水,云家村人。” “你平日在外做什么事情,在哪家做工?” “在云连镇李员外府上当帐房,偶尔还会在外面接些抄书的活计,赚些银钱贴补家用。” 云夙音陆陆续续的问了几个问题,云金水都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而他体内吃进去的吐真丸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之前吃进去的是糖豆子一样。 云金水心里讽刺,只觉得这摄政王妃果然是故意吓唬他的,这世上哪来的什么吐真丸?不过就是想要糊弄着他再骗他开口的东西。 却冷不防听到云夙音问道:“你可曾偷过主家钱财,或者蒙骗过主家?” “当然没有!” 云金水条件反射的回道,他满脸正色,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虽然家境不好,也没有好的出身,可是爹娘教过我为人必须要正直,我做事情从来都是对得起天地良心,也对得起自己,我从来没碰过不属于我的东西……” 啊—— 云金水那翻替自己辩白的话还没说完,就只觉得一股剧痛的从腹中涌了上来。 他惨叫了一声,就好像是有人拿着刀子朝着肚子上捅了一刀。 那血液都仿佛倒转着涌,几乎瞬间就站立不稳瘫软在地上,疼的直打哆嗦。 “王妃……” 里正吓了一跳。 云夙音淡声道:“他说谎,所以吐真丸生效。” 云金水却根本不信,只以为那药丸有问题,疼的一边吸气一边道:“王,王妃……我没有说谎,明……明明是你拿着药丸害我……啊……” 那剧痛一阵阵的涌上来时,一次比一次更剧烈,而云金水从刚开始还能强撑着说话,到片刻后疼的浑身冷汗直不起身上,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打着哆嗦。 “里,里正……救……我……” 里正看他脸色惨白,嘴唇都几乎看不到血色,头发更是被冷汗浸湿,他有些慌:“王妃,他这……” “我早说过了,服了吐真丸的人是不能说谎的,只要说真话自然就不疼了。”云夙音冷声道。 “我……我没有……” 云金水疼的浑身直哆嗦。 云夙音垂眼看着他:“有没有你自己清楚,而你要是不愿意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她说的冷漠,云金水疼的眼泪直流:“我没说谎,我没……啊!” 原还想强撑着是云夙音搞鬼,可却没想到他话才刚一出口,那疼痛就越发剧烈,好像连带着骨头也被什么吞噬一样,疼的几乎要晕过去。 云夙音说道:“你越说谎,就会越疼,而谎话说的越多,就越会激发药性。” “吐真丸的药性霸道,也会损伤人体,而且这种损伤之后也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恢复的,你每说一句谎话,药性就会发作的越烈,等到药性侵入骨髓心脉,你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第407章 是死是活,你自己选 在场几人听到云夙音的话后,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里正脸色更是煞白煞白,险些一句好恶毒的东西说了出来。 云金水疼的瘫在地上,不断低声叫着,而云夙音的话更无疑像是巨锤,直将他砸的头晕眼花。 “不过吐真丸只要你说实话,承认你自己说谎,就能暂时压制住药性,止了疼痛。” “你是想要疼死,还是想要活着,看你自己怎么选。” 云夙音的话轻飘飘的,却击碎了云金水所有的心防,他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就算有些心计也只能使一些小手段。 平日里从来没有受过太多苦楚的人,又哪能扛得住这钻心刺骨的疼,而且要说他心志有多坚毅更是没有。 他现在只想要不疼,只想要身体里那些剧痛退去。 什么说谎不说谎,维持人设,不想让人知道他干的那些事情通通都忘在了脑后,云金水蜷在地上嘶声道:“我说谎了,我说谎了!” “我偷过主家钱财,还拿过主家的东西,我说谎了……” 他这话刚一说出,就感觉到体内那原本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缓和了下去,虽然依旧还疼,可是却不再像是刚才那样疼的忍受不了。 云金水浑身大汗的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刚才的惨叫声没了之后,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居然真的没有刚才那样疼了。 别说是里正,就算是跟云夙音相熟的林家几人看着她时都是满脸震惊。 这吐真丸,难不成是真的?! 云夙音却像是完全没看到几人目光,只沉声道:“你拿了那些东西去了哪儿,换来的银子呢?” “都花了……”云金水颤声道。 “云大山知情吗?” “不知道,他只以为那些是东家发给我的银子,而且我也只给了他一点点就能打发了他……” 云金水低声说着话时,体内那隐隐的疼痛没再爆发出来,而云夙音又问了他几句话,那吐真丸也都没有再发作,直到她又问道: “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坑人性命的事情?” “没……”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吐真丸发作之后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更加剧烈,而且也会虚耗人精气性命。” 云金水闻言就忍不住一哆嗦,想起刚才那剧痛只觉得浑身都打着冷颤,可是他却还有理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的确伤过人性命,也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偷取钱财还只能说人品不好,顶多被东家知道了之后打上一顿,送到官府关上几天,可有些事情一旦说了,那他就真的完了。 万一被扭送到官府之后,沾上了人命官司他也就再也别想出来。 云金水咬了咬牙抱着一丝侥幸说道:“我没有,我没有伤人性命,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一次,吐真丸没有任何反应。 云金水没感觉到疼痛,正松了口气,隐约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云夙音不过是拿着什么有问题的药丸子来诈唬他,他正准备继续说话,谁知道下一瞬那熟悉的剧痛再次传来。 而这一次的疼痛远比之前那一次还要厉害好几倍,云金水惨叫出声,疼的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开来,只觉得那气血朝着头脑里涌。 仿佛肚子都被人破开,脑子里也疼的恨不得能撞死自己,身上不断抽搐时,脸色扭曲,眼里都浸了血色。 “你又说谎?” “我,我没……啊!!” 云金水疼的惨叫,那一句没有说不出口,而身体里的剧痛搅得内脏好像都离了原位。 他喉头一阵腥甜,竟是直接张嘴吐了一口血。 那猩红血迹不仅仅吓坏了里正,也吓得云金水再也没有了任何侥幸之心。 这一次没等云夙音提醒他,云金水就已经疼的受不了,脱口而出:“我,我说谎了,我说谎了,我之前为着钱财跟人起了冲突,还偷偷克扣过村子里修建族学的钱财……” 他说完之后,那疼痛却依旧没有褪去。 云金水惨嚎:“我已经说了,我说谎了,啊——好疼……” “你说的不够详细,而且也有隐瞒。” 云夙音淡声道,“吐真丸不能撒谎,不能隐瞒,更不能遮遮掩掩……” 云金水被那疼痛折磨的痛不欲生,脑子里的那根名为理智的线也好像崩掉,哭声道:“我,我还害死过人,为了怕被人发现,就将人尸体埋在镇子外面的小树林里。” “我,我仗着东家的地位,打着他们的幌子骗过别人的钱财,我还跟城里的混混一起冒充山匪抢过过路的富户,我只是想要钱财,结果他们失足摔死了。” “我都说了,我真的都说了,好疼……” “那傻妞呢?” 云夙音冷声问道,“傻妞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欺负她的是你还是云大山?!” 云金水早就被折磨的没了理智,而且他连杀人的事情都说了,心防早就已经全部崩溃,他哪还记得傻妞的事情不能说,更一门心思只想快点结束掉这生不如死的剧痛。 “是,是我!是我喝醉了酒对她动了歪心思。” “傻妞虽然疯疯傻傻,可收拾干净了却长得很好,那天夜里我跟大哥喝醉了酒,傻妞在后院洗衣服,我喝的太多,一时脑子糊涂,就……” 当时他喝的醉醺醺的,脑子里什么都不清楚。 等反应过来之后便宜已经占了,想要后悔都来不及。 好在他们住的地方本就偏僻,离村子里其他人都很远,而且傻妞的哭喊也没有惊动了旁人,而云大山当时比他醉的还要厉害,跟头死猪一样躺在那里,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傻妞傻乎乎的,可那夜受了伤,我怕出事才绑了傻妞,又将我大哥扒了衣裳跟她送做一团,然后我就回了镇子上,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云金水!!” 云大山听到听到云金水的话后目眦欲裂。 他一直以为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他喝多了酒才会占了傻妞的便宜,却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云金水干的! 他根本就没碰傻妞,是云金水将他跟傻妞放一起的!!! 第408章 你就只配当个畜生 云大山只要一想到那天睡醒之后,看着身旁躺着昏迷不醒的傻妞时那种震惊的慌乱无措,冲上去就想要揍云金水,却被万钧一把抓住按在地上。 “你怎么能这么对俺,俺是你亲哥哥!!!” 云大山怒骂。 云金水却没去看云大山满是不敢置信又愤怒的目光,反正他从来都没将自己这个傻子哥哥放在心上。 感觉着体内的疼痛还没褪去。 云金水只以为是自己交代的还不够清楚,那阵阵让人窒息的疼痛让他根本没心思去想别的事情,只想快点从中间脱离出来。 “我怕云大山不信,而且傻妞也让人食髓知味,就又回来过几次,每次灌醉了酒后就将大哥跟傻妞推在一起,后来有一次再假装撞破了这事。” “大哥只以为真的是他要了傻妞的身子,又被我撞破之后吓得不行,生怕我将他供了出去,想要将傻妞送走。” “是我告诉他傻妞要是被送走了之后,那满身痕迹会被人发现,而且说不定她肚子里还有了大哥的种,然后再从旁鼓动了几句,他就动了让傻妞替他生孩子的心思。” “他娶不到媳妇,也没人瞧得上他,反正傻妞以前也不傻,是被人吓的,如今就算生了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云金水疼的“嘶嘶”抽着冷气,仔细回忆着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 云夙音冷声问道:“那之后呢,云大山就没怀疑?” 云金水一边惨哼一边颤声道:“他蠢的很,跟傻妞稀里糊涂的有过几次之后,就觉得反正都已经做了,破罐子破摔索性将傻妞当成了发泄的东西,再后来不需要我做什么,他就开始主动去找傻妞。” “我每次回来的时候就避开他欺负傻妞,等他快要发现的时候再嫁祸给他就行,反正他蠢的从来都没发现,一直都以为傻妞身上的伤都是他弄来的……” “我都说了……我全部都说了,我没有说谎,疼!” 云金水瘫软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求饶。 云大山却是恨的眼睛通红,那老实憨厚的脸上全都是狂怒之色, “云金水!!!你个混蛋!!!” 云大山从来没觉得自己对傻妞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哪怕最早的时候曾经有过心虚愧疚,甚至还想要将傻妞送走。 可是云金水却一直告诉他将傻妞送走了之后,万一被别人知道。 又跟他说,反正傻妞已经疯了,又不是亲妹妹,他也不好娶妻,倒不如将人留着替他生个孩子,替他们老云家留个血脉…… 云大山本来就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又一直觉得弟弟是为着他好。 他被劝服之后,一次次的告诉自己没错,是他养着傻妞给她口饭吃,傻妞也不过是“回报”他一些。 早就被云金水那些糊弄他的话给洗了脑,所以哪怕刚才被人发现之后,云大山对待傻妞的事情从来没有心虚愧疚,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可是如今云金水的话却是将他一直以来所认为的事情全部打破。 就像是直接给了他一榔头,将他打的头晕目眩。 要不是云金水,他根本不会去碰傻妞。 要不是云金水从中捣鬼,他后来也不会一发不可收拾! 云大山气得浑身发抖,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云金水。 父母早逝之后,他将年幼的弟弟拉扯长大,甚至就连云金水之前读书的钱财都是他砍柴耕地卖苦力一点一点赚来的。 他自己吃苦受罪,为着供养云金水一直都没娶妻,后来年纪大了更是没人瞧得上。 他自认为对这个弟弟尽心竭力,哪怕事发之后也只想着将“无辜”的他从里面摘出来,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切事情居然都是因为他!! “俺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俺,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云大山嘶声怒道。 云金水疼的眼中狰狞,哪还有半点往日的斯文儒雅,反而像是褪去了那张人皮,对着云大山脱口道: “那是你蠢,再说要不是你自己起了歪心思,后来我又没脱了你衣裳逼着你跟傻妞上床!” “你!!” 云大山气到眼珠子都红了,听着云金水失了理智之下的嘲讽,只整个人都浑身直哆嗦,“所以你早就想好了,要拿俺顶罪?” 所以刚才在外面时,他才跟他说那些话。 见云金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哪有半点之前口口声声叫着他大哥的亲热,云大声神色狰狞,“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俺要杀了你!!” 云大山奋起时,万钧正想竭力压着,可没想到指尖突然一疼,却是云夙音弹了个东西过来。 他愣了一下,见云夙音冷眼寒厉的模样,陡然间明白什么。 万钧手中稍稍一放,原本怒到极致的云大山就直接从他手里挣脱了开来,直接神色狰狞的就朝着云金水扑了过去。 “俺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他整个人扑在云金水身上,劈头盖脸就朝着他打了过去。 “啊————” 云金水奋起想要反抗,只可惜他本就身体不如云大山强,又一直读书给人当帐房先生,论力气哪能比得过一直干着农活进山赚钱的云大山。 云大山气急之下打起来根本没分地方,云金水脸上很快就见了血,哪怕疼的惨叫,怒极的云大山也丝毫没有留手,反而抓着身下的东西就朝着云金水脸上抽去,那尖锐打到云金水眼睛上。 啊—— 云金水眼睛被戳中,直接就变得血淋淋的,而他满头满脸的殷红更是看着极为恐怖。 眼见着云大山压着云金水恨不得能将人打死,而云金水也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云夙音这才一脚将云大山踢开,而君九渊则是皱着眉对着万钧说道:“把他们两人扭送到官府,别让他们死在路上,再将今天的事情告知府衙的人,让他们严审。” “是,王爷。” 万钧上前抓着云大山的胳膊就想将人拖走,云大山此时醒过神来,嘶声道:“不是俺,跟俺没关系,是云金水这狗东西害俺……” “刚开始的确是他害你,那后来呢?也是他逼着你的?” 云大山噎住。 云夙音神色冷厉:“从你自己虐打傻妞那天开始,你就跟云金水一样,只配当个畜生!” 第409章 直接送他去死,简直便宜他了! 云夙音丝毫没被云大山的话糊弄。 这事情或许一开始时云大山还是无辜的,是被云金水算计了,可就像是云金水刚才的话一样,刚开始他是被骗,可后来呢? 后来没人逼着云大山去强迫傻妞,也没人逼着他虐打傻妞。 如果云大山只是因为觉得事情无可挽回,像他说的想将傻妞当成“半个妻子”,只是想要让她替自己生个孩子,而他照顾她后半辈子,愿意好好对她也就算了。 这顶多就只能让人说他一句糊涂,骂他一句愚昧。 可是傻妞身上伤痕累累,那些痕迹却根本不是正常人会落下的,他分明是把傻妞当成了泄愤的东西,仗着她头脑不清楚,人前用她刷着老实本分重情义的名声,人后却想尽办法的凌虐她。 这个云大山从来都不无辜! “把他拖走!” 万钧直接拖着云大山就走,而云大山刚想挣扎叫冤枉,就被万钧直接一拳头落在下颚上,打的张不开嘴来。 影子带着黑甲银龙卫进来,将云金水也一起拖着走。 “疼……啊——好疼,你说过我不说谎就能不疼的……” 云金水体内的疼痛丝毫都没有褪去,反而一直折磨着他,他捂着废掉的眼睛,满手都是鲜血,而体内的疼痛更是让的他浑身发抖。 他痛哭流涕的看着云夙音哀求,“王妃,王妃我都说了,我没有说谎了……你说的,不说谎就不会疼……我没说谎,我没说谎!!” 云夙音一脚踢开他想要来拽她裙摆的手:“没说谎又怎么样?像你这种畜生,就该活活疼死!” 直接送他去死,简直便宜他了!! “堵了他的嘴,送去府衙,告诉那边不准轻易让他死了!” “是,王妃。” 云金水被堵了嘴拖着离开,等出了院门之后,外头那些村民看着浑身血淋淋的云金水,还有被像是死狗拖出来的云大山时,都是一脸震惊的想要去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可惜那院门“砰”的一声又重新关上。 云夙音看向里正。 里正浑身一哆嗦:“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我真的不知道。” 他生怕云家兄弟两的事情牵连到他身上,更怕云夙音他们误会了他包庇云金水他们,整个人脸色泛白的急声解释道, “王爷,王妃,我是真的不知道云大山他们居然是这种畜生。” “他们两兄弟一直都在村里,可住的地方却在村东的一片荒山林子下面,离其他人都很远,平常也不怎么跟村子里其人人打交道。” “那个云金水是个读书人,一直斯斯文文的,而云大山更是老实木讷的很,连跟人争辩几句都能先自己红了脸,我也不知道他们居然会干这种混账事情。” 他是真的不知情,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让他们把傻妞留在村子里! 见里正急的脸苍白,满头大汗的样子,云夙音说道:“你是云家村的里正,这事情不是你一句不知道就能推诿得了的……” “王妃!”里正顿时大急。 云夙音却没等他说话就开口,“傻妞我要带走,她既然不是云大山他们的亲妹妹,你就将她从你们云氏族谱上划掉,从今往后她跟你们云家村再无关系。” 是她揭破了云家兄弟两的事情,而傻妞本就疯傻,云家两兄弟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住人,将傻妞留在云家村里不用想都能知道有什么结果。 云夙音虽然不是烂好心的人,却也没冷酷到会看着一个疯疯傻傻的姑娘去死。 里正愣了下:“带傻妞走?” “怎么,你不愿意?”云夙音皱眉看他。 “不是不是。” 里正连忙摆手,他正觉得云大山他们被送走之后,傻妞留在村里不好安置,要是摄政王府的人愿意将她带走那是最好不过的,否则这么个人留下来那简直就是烫手山芋。 扔,扔不掉,赶还不能赶。 里正说道:“傻妞本来就不是云家村的人,当初她娘带着她来的时候,云大山他叔就没让将她们记进族谱,只是将人留在家里。” “王妃要是想将人带走,直接带走就行,这边没人会多嘴。” 林家众人听到里正的话后都是忍不住皱眉。 云夙音却没觉得意外,要真上了族谱,那云家兄弟两怕是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傻妞的真名叫什么?” 里正愣了下,想了想才迟疑:“好像叫冬绥…说是生在岁末,是个游方先生给取的,她亲爹也不知道是姓王还是姓李,她娘嫁给大山他叔也没给她改姓。” 像是为着避讳前头死了的那个,傻妞她娘很少连名带姓的叫她,一直都是冬绥、冬绥的叫着。 要不是这名儿瞧着斯文,不像是乡下泥腿子家的,里正也未必能记得住。 云夙音将冬绥二字在嘴里轻转了片刻,岁末将至,敬献冬绥……这名字倒是带着祝福。 她说道:“冬绥我就直接带走了,之后这边的人该怎么解释你自己看着办,等到府衙的人来问话时,你实话实说就行。” “那我?”里正有些战战兢兢。 云夙音看了满是富态的里正一眼:“你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只要你没做什么亏心事,也用不着心虚官府的人来,至于要是真干了。” “有罪问罪,该罚就罚。” 里正闻言不仅没松口气,反而脸色发白。 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干过不该干的事情,一旦官府过来严审,他哪能干净得了… “王妃…” 里正刚想开口求情,让云夙音看在大家都同是族人的份上高抬贵手,云夙音就懒得再理会里正,直接对着君九渊说道:“让人备车吧,咱们也该走了。” 君九渊嗯了声,朝外点点头后,三宝就小跑着过去备车。 这边阿萝也已经替冬绥收拾妥当,听见外面动静没了,才将冬绥领了出来。 梳整干净的冬绥头发被扎了起来,瘦瘦小小的身子,脸蛋儿却出乎意料的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干净懵懂,如同孩童。 她有些怯生生的站在阿萝身后时,手里拉着阿萝的袖子。 见到云夙音时才就像是小狗见到了主人,圆溜溜的眼里带着依赖亲近,软软的叫了声“姐姐。” 第410章 君九渊只觉得自己泡在了蜜罐子里 云夙音微扬眉,就连院子里其他人也都是惊讶,好漂亮的小姑娘。 之前冬绥一直披头散发,看上去痴痴傻傻,脸上也乌七八糟的,再加上那云大山和云金水年纪不小,而且云家村的人提起她时又满脸嫌弃,又说冬绥曾经嫁过人后来才疯了的。 他们都还以为这个傻乎乎的女人少说也得二十来岁,模样好不到哪里去,可此时看着站在阿萝身后的冬绥时,任谁都没想到她收拾干净之后,居然就是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白白瘦瘦的小姑娘。 冬绥拉着云夙音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上了马车,林钺也挤了进来。 “你干嘛?” 云夙音皱眉。 林钺一溜烟的钻进马车里,先是朝着君九渊嘿嘿一笑,这才说道:“有话问你。” 云夙音见他眼睛贼溜溜的转着,就猜到他想干嘛,有些没好气的放下帘子之后坐回马车里面,见冬绥有些紧张,她将刚才在路边摘的丝茅草快速编了个草蚱蜢递给了她。 “姐姐?”冬绥眼睛圆溜溜的。 云夙音笑着:“拿去玩儿。” 听到是给她的,小姑娘顿时眉开眼笑,拿着那草蚱蜢就跟是什么宝贝似的,傻乎乎的冲着云夙音咧嘴一笑后,就缩在角落里玩了起来。 “你怎么还会编这个?”林钺惊愕。 “很奇怪?” 云夙音手指飞舞,那丝茅草就像是活物似的在她手里翻转,一根交叉着一根来回一会儿之后,就慢慢聚拢起来,变成了一个兔子模样的小玩偶。 小小一只,碧绿碧绿的,长长的耳朵下有着圆溜溜的身子,瞧着格外憨态可掬。 “真可爱。”林钺看的眼馋,伸手就想去拿。 云夙音却直接避开,“干嘛?” “给我玩一会儿嘛……” “不给!” 云夙音丝毫没留情,拿着那兔子转手就给了君九渊。 君九渊瞧着被递到跟前的兔子愣了下,随即就对上她笑眯眯的眼神, “拿着呀,待会儿我再编一个,这样就有一对儿了,回头放在屋里,咱们一人一个。” 君九渊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时,就感觉到她手指调皮的在自己掌心里挠了挠,带着安抚和促狭,而他刚才因为自家媳妇给了那傻妞玩具而有些醋了的心里瞬间就被抚平。 这种不需言语就能懂得的安抚,让人像是泡在蜜糖罐子里面。 君九渊眉眼微弯,拿着那兔子爱不释手。 林钺:“……你们够了啊!我还在这里呢!!” 要秀恩爱也等回去府里,这么明目张胆的,当他是瞎子吗?! 云夙音对着单身汪的林钺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心,只是一边继续编着兔子,一边说道:“你羡慕嫉妒啊?要是羡慕就自己找一个去。” 林钺被怼的翻了个白眼:“我还没逍遥够呢,干嘛要找一个人来管着自己!” 云夙音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她以前也对于找个男人留在身边极为抗拒,总觉得情爱之事只会拖累了自己,既乱人心神又让人心思浮动,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当自己亲身经历过之后,她才明白,有一个能让自己喜欢,又能喜欢自己,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出现在身边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林钺也就是还没有遇到那个让他动心的,否则他才说不出这种话来。 云夙音手里编出了另外一只兔子来,跟刚才的小兔子凑成了一对儿,等将两只都给了君九渊后,她才朝着林钺道:“不是说有话要问?问吧。” 林钺眼睛一转:“那个吐真丸……” “你别想了。” 云夙音虽然跟林家人相认不久,可是跟林钺这个表哥却极为投契,而且林钺的性子丝毫没继承到林家人的刚直和迂腐,反而有些世俗不容的顽劣。 两人关系极好,她也深知林钺这皮子下面藏着个什么样的里子。 说句不好听的,林钺屁股一翘,她都能猜到他想拉什么屎。 云夙音没等林钺说话就直接灭了他那心思:“你那话本子就已经让你赚的盆满钵盈了,小金库都快装不下了,你也别来打这东西的主意。” “别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吐真丸,也没有那种吃了就能让人说真话的东西,就算真有,我也不可能给你。” 林钺张张嘴:“我都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想干嘛?” 云夙音白了他一眼:“不然呢?好端端的你来问我这东西,难不成你还想拿着吐真丸自己吃着玩?”他什么德行,她难道还能不知道的。 林钺讪讪一笑:“那我不就是想赚点儿银子吗……” “那也得有命拿才行。” 云夙音没好气的说道,上位者最忌有人权势过大,更忌惮出现他自己不能掌控的东西。 为帝者同样需要揣摩人心,更要分辨朝臣心意,如果真的有吃了就能让人实话实说毫无谎言的东西,这东西也只能留在掌权人的手里,其他任何人染指都得掉了脑袋。 庆云帝绝不会允许这种东西在林家人手里,更不会容忍林钺拿着这个去换取钱财。 “你今天要真得了吐真丸拿出去卖,明儿个庆云帝就能派兵围剿了林家,就算不敢对外公和舅舅下手,可弄死你却还是容易的很的,你就等着亡命天涯吧。” 林钺听着云夙音的话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低声嘟囔:“哪有这么严重?” “那不然你试试?” 云夙音没好气。 林钺瞧着她凉飕飕的目光,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到底不敢再去打那吐真丸的主意:“不卖就不卖嘛,这么凶干什么……” 他瘪了瘪嘴,却还是忍不住好奇, “不过那吐真丸真的是假的?那云金水刚才怎么一说假话就变成那样?” 云夙音斜靠在车窗边上,淡声说道:“那吐真丸就是我之前打发时间弄出来的毒丸子,毒性并不致命,却能折腾的人欲生欲死。” “这种毒丸的特性就是服用之后不会立刻发作,而发作的条件就是人心跳和血液流动速度超过一定的界限。” 这药与其说是毒丸子,其实倒不如说是玩具,是她在替君九渊研制他体内毒性解毒丸的时候弄出来的边缘产品。 不仅毒性极弱,而且限制性也极高。 第411章 赚银子的乐趣你不懂! 如果服用这毒丸之后,能心如止水万物不惊,这药性根本就不会发作,就算发作起来也只会有一点点腹绞痛而已。 等着两三日后,那毒丸的药性就能自动从体内排出,根本不会致命。 云夙音最初试药之后,还觉得这药算是练废了。 既不能治病,也毒不死人,可后来无意间才发现,这药也不是完全没用。 这药丸子服用之后如果毫不知情情绪平稳,的确是没有任何用处,可如果服药之人情绪紧张,或者是心跳突然加快,这药居然是能被激活了药性。 虽然依旧不能致命,可毒性却会侵蚀血脉骨骼造成剧痛,且这种剧痛还会随着体内情绪增强而逐渐加剧,除非能够快速平静下来,或者是减缓了心跳,平复心境,否则这剧痛就会持续性发作。 云夙音当时觉得这药性挺有意思,就又想办法在里头加了点儿东西,将药性发作的诱因和时间稍微拉长了一些,当成了吓唬人的小玩意儿。 却没想到真有一日能用在云金水身上。 云夙音对着满脸惊愕的林钺说道:“云金水刚服药时,根本不信这世间有吐真丸,而且我问他的那些问题几乎全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自然不会紧张,也不会诱发药性。” “可是后来我突然问他主家的事情,又涉及到他偷盗之事。” “他向来在外界维持着斯文儒雅的模样和重情重义的好名声,突然听到我说起跟他平日里为人相悖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不紧张,无论是气愤恼怒还是心虚,这些都能够激发了药性,造成吐真丸说谎的效果。” 云金水如果在傻妞的事情上作假,为人虚伪。 他身上穿着的虽然是普通棉衣长袍,可袖口里衬却是上好的绢丝,发冠也是镀了一小截鎏金的,再加上之前里正和村里人的话,也能证明他贪名好利。 傻妞的事情暴露之后,他毫不犹豫将亲大哥推出来顶罪,自己置身事外踩着大哥尸骨装无辜,更足可见他无情无义,凉薄狠毒。 这人将世家为人的劣根性几乎占了个全,就这种性子的人又怎么可能在替东家做事的时候规规矩矩而不动任何手脚? 云夙音学过心理学,自然也能借着一些行为习惯分析出人性心里,而之后问话的时候也用了一些小手段来或是安抚,或是刺激云金水的情绪,从而来激发和缓和他体内药性发作的时间和强度。 这才会让所有人都信了那“吐真丸”的效果,以为这世间真有那么神奇的东西,也让云金水彻底卸了心里防备,将所有事情都吐露了出来。 说白了,云夙音不过是利用了人性和云金水心里的弱点罢了。 林钺听着云夙音的话不仅没觉得失望,反而目光熠熠。 他总觉得云夙音这手段挺有意思的,那药丸子虽然不是吐真丸,可如果他能做到跟云夙音一样,不也能够将那药丸变成真的“吐真丸”? 云夙音闻言却只是摇摇头:“你不行。” “为什么?”林钺问道。 云夙音看着他:“你性格冲动,而且也没学习过一些东西,不能快速分辨人性抓住他人弱点,借而分析出如何击溃人心拿捏他人……” 她当年学习心理学足足花了好几年时间,而且更因为她本来就有天赋,再加上从小经历的事情,让她能够快速将自己融入任何人的经历之中,从而去抓取他人弱点。 可林钺不行,他的性格本就不适合学习这个。 就算她现在开始教他,他也未必能够学的会,而且她刚才对着云金水时还用上了催眠诱导的手段,这种手段她并不想教给任何人。 不是她吝啬,而是这种手段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封建皇权的社会,更不适合被林家的人掌握。 否则只会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被人当做妖邪异类。 “表哥,你要明白,无论这吐真丸是真是假,都不能在你手里流传开来,而且想要知晓人性去抓他人弱点,就得将自己代入他人经历之中。” “如果没有足够坚毅的心性,很容易就会迷失自己,反而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于人前,这样是很危险的。” 她曾经见过有催眠不成,却反被人催眠的例子,而那些例子无一下场都很凄惨。 林钺的心性不够坚毅,要是遇到那种天生不易被催眠之人,很容易会先乱了自己,所以云夙音对他时说的很清楚,“这件事情你别想了,我不会教你的。” 林钺见云夙音说的严重,而且脸上也全是郑重之色,有些失望:“好吧。” 云夙音见他垂头丧气,开口道:“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两个话本子……” “真的?” 林钺瞬间抬眼,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云夙音见状失笑,点点头道:“真的,等回去之后我找时间说给你听。” “一言为定!!” 林钺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虽然那吐真丸的事儿没戏了,可有两个新故事倒也是能弥补了他刚才的低落。 他很快就高兴了起来,盘算着等回去之后,两个新话本就赚回多少银子。 云夙音听着他嘀嘀咕咕有些哭笑不得:“你好歹也是林家公子,怎么就钻进钱眼儿里去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外公和舅舅他们亏待了你了。” 林钺哼唧了声:“你不懂。” 家里给的,和他自己赚的,那能是一回事儿吗? 更何况钱包鼓鼓,底气十足,赚银子的乐趣她不懂! 云夙音摇摇头,懒得理会林钺,扭头正想跟君九渊说话呢,就见冬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准确来说是她的脖子。 “怎么了?”云夙音疑惑。 冬绥歪着头看着她胸前,眼神有些奇怪。 云夙音有些疑惑的低头,就看到领口开了一些,而之前随意挂在脖子上的红绳露了出来,绳子下面挂着的是从云老夫人那小佛堂里找出来的半块玉玦。 这玉玦是当年林柔茵被人强迫之后,那个古怪男人留下来的,她找来后想着回头调查那人出处,也就随意用红绳串起来挂在身上,刚才不知道怎么掉了出来。 云夙音心中微动:“傻妞,你认识这个?” 第412章 什么玩意儿,生父? 君九渊也是神情微动,凤眸微抬看向冬绥。 林钺见两人专注的样子在旁嘀咕:“她不是个傻子吗,怎么能认识你的东西……” 云夙音伸手就捂住林钺的嘴,横了他一眼之后,这才解了脖子上的红绳,将那半块玉玦放在掌心里,朝着冬绥问道:“你是不是认识这个,或者以前见过?” 冬绥歪着头片刻,云夙音也不催促,只是安静看着她。 片刻后冬绥才说道:“兔子?” 云夙音心中微跳:“你怎么知道是兔子?” 她打从来到这世界开始,这具身体就拥有变化之力,没人比她更清楚这“兔子”二字代表什么,而且这玉玦只有半块,只隐约看得到像是什么动物的下半截,却根本不像是兔子。 云夙音还记得陈嬷嬷跟她说过的话,她说当初要了林柔茵身子的那个男人眼睛通红,血液与常人不同,而且拥有远非常人所能有的恢复伤势的能力。 再加上她自己能变兔子,恐怕这具身体的生父也十之八九拥有同样的能力,而如今冬绥指着这玉玦说是兔子。 云夙音靠近了些,开口问道:“你以前见过这玉玦?” 冬绥点点头,伸手比划:“不是这样,是方的,绿色的……” 她指着那玉玦边缘金丝浮现的地方,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可是云夙音跟君九渊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君九渊在旁开口:“你是说,你看到的玉玦跟这块不一样,是方形的,边缘也是绿色,不是金色?” 冬绥有些怯生生的看了眼君九渊,她有些害怕这人,朝着云夙音靠了靠才嗯了声。 云夙音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在什么地方?” 冬绥有些懵懵懂懂,云夙音耐心的问了两次,她才断断续续说出他们想知道的东西,她只说是在大大的房子外面,还说看到有好多人扛着个人从里面出来。 当时冬绥是去偷东西吃的,结果跟那些人撞了个正着,冬绥吓坏了,而那些人见到她不过是个傻子疯疯癫癫的,也没为难她,还有个人丢了块银子给她,后来被云大山抢了去。 云夙音闻言不由蹙眉。 云家村最大的房子莫过于祠堂,而祠堂里面常年供奉,也的确会摆着很多吃的,再加上冬绥说有人从里面“扛着个人”出来,她脑子里莫名就想到了离奇失踪的林柔茵的尸身。 再加上冬绥看到的那些玉玦,难道是当年那个男人找到了云家村来? 可是林柔茵已经死了,他要林柔茵的尸身干什么?! 林钺在旁边听的迷迷糊糊的,忍不住开口问道:“阿音,她说的被从祠堂带出来的该不会是姑姑吧?还有这玉玦,到底是什么?” “我生父留下的东西。” “哦,生父啊……” 林钺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之后,才猛的反应过来不对劲,他满是震惊的瞪大了眼,失声道:“生父?!”什么叫生父?云黎安不是她的生父吗?!! 云夙音见他不敢置信的样子,开口说道:“是我忘记告诉你们了,当年云黎安骗婚之后一直都有跟王氏联系,大婚那夜他为了安抚王氏,想要让旁人跟母亲圆房,结果后来出了意外。” “我不是云家的血脉,也不是云黎安的女儿,这玉玦是当年那个要了我母亲身子的男人留下的东西,一直被云老夫人藏在小佛堂里,前些日子才被人找到。” 林钺听着她云淡风轻的说着这些事情,只觉得三观震碎。 他一直都疑惑云家的人为什么对云夙音格外苛刻,甚至于云黎安就好像从来没有将她当作过亲生骨肉一样,半点没有血脉亲情,甚至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姝月送她去死。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可云黎安对云夙音却连半点怜惜心疼都没有。 林钺还无数次骂过云黎安畜生不如,可如今云夙音却告诉他,她压根儿就不是云黎安的孩子,更不是云家的血脉。 “……”林钺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有些堵,“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云夙音默了默:“刚知道没多久……” 她以前就猜测过这具身子跟云黎安之间的关系,只是那会儿没有切实的证据,后来从陈嬷嬷嘴里知道自己猜测成真,刚开始是没想好要怎么跟林家的人说。 毕竟林柔茵的过去已经够惨了,再添这么一桩,只会让林老爷子更难受,再加上她有把握能让云黎安闭嘴不提此事污了林柔茵的名声,也就想要暂时瞒着。 至于后来…… 云夙音抿抿唇,后来身边事多,她也就完全忘记这事儿了,刚才要不是林钺问起,她下意识回了一句,也不会想起来林家那头还不知道她不是云家血脉的事情。 林钺见她模样就猜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忘记了?” 云夙音没说话。 林钺险些忍不住吐槽,搞没搞错,这么大的事情她也能忘记了? “那个人是谁?你知道他身份吗?是他将姑姑的尸身带走了?”林钺直接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云夙音无奈:“你别问我,问我我也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那人是谁,刚才还问傻妞干什么? “这些事情都是我从陈嬷嬷嘴里打探来的,陈嬷嬷只告诉我,那个男人那天是带着伤闯进云家去的,之前跟云家从无往来,他们也不认识那人,而且后来要了母亲身子留了下玉玦也就离开了。” “云家那边谁都不认识那人,母亲当时又被云黎安下了药,后来云黎安他们为了隐瞒此事,也怕被母亲发现他跟王氏苟且,就只告诉母亲那天夜里是云黎安跟她圆的房。” “当时他们跟外公、舅舅闹的很僵,母亲有了身孕时,云家人就已经知道孩子不是云黎安的。” “云黎安是想要打掉孩子的,是云老夫人想要借着孩子缓和跟林家的关系,所以才将我留了下来,母亲也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第413章 改姓 那之后这么多年,那个要了林柔茵身子的男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也未曾去过京城找过他们,这事别说是林柔茵不知道,就是云老夫人和云黎安都几乎快要忘记了。 要不是有她这么个“孽种”时时在身旁,提醒着云黎安当初自己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事情,再加上当初那个男人实在太过诡异。 恐怕这件事情早就湮灭于尘埃,无人记得。 林钺听的动气不已。 哪怕云夙音没有说的太过清楚,可是光就是她说的这些,就足以让林钺破口大骂。 先是骗婚,后是下药,居然还想将姑姑送去跟别人洞房,只为了安抚那个王氏…… 这个云黎安简直是就个不要脸的混账王八羔子!! “那现在怎么办?姑姑的尸身是不是被那些人带走了?”林钺问道。 云夙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等回去我问问云黎安吧。” “那你的身世……” 林钺迟疑,“要告诉祖父他们吗?” 云夙音想了想,原本她是想着林柔茵已经去了,云家也没了,这件事情没必要再掀了出来,让人议论林柔茵的过去。 可是如今她尸身没了,又牵扯到“云夙音”的生父。 想要查探势必瞒不过林家的人,早晚也还是会让林老爷子他们知道。 云夙音说道:“你回去找个机会告诉外公和舅舅。” 林钺点点头答应下来,只想着他爹和大伯知道这件事情,怕是能将云家的人恨进了骨子里去,想起云夙音的身世,林钺忍不住道: “阿音,既然你都不是云家的血脉,那不如索性改了姓吧,跟着我们姓林。” “大伯之前就跟祖父提起过这件事情,说等将姑姑尸身带回族中之后,就让你和锦元改了姓氏,入了林家族谱,从此跟云家再无牵扯。” 谁知道云夙音闻言却是拒绝:“不用了,我不想改姓。” “阿音……”林钺不解,“你不是云家之女,何必要再依着云家的姓?” 云夙音淡声说道:“这世上姓云的不只是云黎安他们一家,而且我这名字已经叫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没必要改来改去的麻烦。” 她上一辈子就叫云夙音,而这个“云”字则是跟着老头子姓的。 她从来没将自己当成是云黎安的女儿,自然也不在意跟他同姓,只要她自己明白这个云字并非是云黎安的云就已经足够了,没必要为着避讳沐恩侯府的人,反倒是连带着老头子留下的痕迹也一并抹除掉了。 更何况云夙音跟林家不是一路人。 她愿意因为林家的疼爱和在乎,庇护他们,也愿意将他们当成是至亲来往,可这不代表她愿意冠上了林姓,被记入林家族谱,从此往后守着林家的规矩生活。 就这么守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常来常往就足够了,何必非要凑成一堆,再让她将来可能会出现的离经叛道、任性恣意,坏了彼此之间的情谊。 林钺有些不明白云夙音的想法,他虽然性子不同于林家人,可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世家公子,在他眼里,宗族、族群都是极为重要的,更何况是即将嫁入王府的云夙音。 她要是改了姓氏入了林家,将来也能有个依靠。 云夙音闻言笑出声:“难道只有改了姓,林家才会护着我吗?” 林钺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就算你不改姓我和祖父他们也会护你!” “那不就行了。” 云夙音轻笑着说道,“血脉亲情不是靠着姓氏来维系的,就算我依旧姓云,你们不是照样会待我好?那又何必改来改去的麻烦。” “至于以后……” “我亲自送了云黎安和云家的人去死,就算我依旧姓云,往后也没有人敢将我和云家的人牵扯到一起,至于锦元那边我不干涉,他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改了姓氏记入林家,从此往后当林家的孩子。” 林钺闻言就知道云夙音主意已定,而他早就知道这个表妹向来都是说一不二。 他劝不动她,也就歇了劝说的心思。 云夙音跟林钺闲聊了几句,打发了好奇心过重的表哥之后,就拉着冬绥又低声与她说了一会儿话。 虽然没从她嘴里探听出来更多的事情,可是云夙音却发现,冬绥的疯傻好像不是不能医治。 她不是彻彻底底的疯了,反而更像是受了刺激或者是外伤之后,伤到了脑子,所以反应变的有些迟钝,可是对于事物的认知,以及一些常识性东西的辨认能力,却依旧还是有的。 不仅如此,冬绥对于他人的善恶感知也远比常人要更加敏锐,也还记得以前的事情。 云夙音对着君九渊说道:“等回去之后,把冬绥留在府中可好?” 君九渊问道:“你想替她治病?” 云夙音点点头:“她不是疯了,而是脑子受了伤,所以反应有些迟钝,瞧着像是有疯癫之症。” 真正的疯子,做不到冬绥这样清楚明白的感应外界情绪,表达自己的意思,她说道,“我想回去之后跟夏侯商量商量,说不定能找到医治的办法。” 冬绥还年轻,不过十来岁的年纪。 如果能治好自然最好不过,就算治不好,能缓解一些也是不错的。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留不得。” 冬绥的身体常年遭人虐待,瘦弱,底子也不够好,根本就不适合生孩子,更何况这孩子来的这么难堪,但凡是人恐怕都不会愿意将它留下来。 不过云夙音也没有自作主张替她流掉孩子,而是打算将人带回去之后,想办法让她清醒一些,问过她意见后再决定要不要将这孩子流掉。 君九渊知道云夙音看着冷硬,实则心软,见冬绥挨着她时乖巧听话的样子,他点点头说道:“想带回去就带回去吧,府里不缺她口粮,等回去之后让三宝给她找个地方安顿着就行。” 云夙音闻言眼眸微弯:“不用另外安顿了,让她跟阿萝她们住一起。” 正好冬绥喜欢阿萝,阿萝那冷酷性子也难得对冬绥多了怜惜,让她们住在一起,这样冬绥去了陌生的地方也不会太过害怕。 “随你心意。”君九渊没有意见。 第414章 她没那本事引人向善 林柔茵的尸骨失踪,迁坟的事情自然不能成行,林家一行人回来时只带回来林柔茵的牌位,连带着将她从云氏一族的族谱中划了去。 云夙音去大牢里见了一趟云黎安,只可惜什么事情都没问出来。 或许是知道云家没了将来,云黎安对她毫不理会,当她提起林柔茵尸骨没了时,他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就冷笑着沉默不语,云夙音后来去问了王氏,才从她嘴里知道。 云黎安送林柔茵尸骨去云家村的时候是带着她的,而那天夜里,林柔茵的棺材留在祠堂,云黎安却跟王氏在祠堂后的隔间里私会。 整个祠堂根本就没人看守,而谁也不知道那棺材里面的尸身去了何处。 林老爷子听说空坟的事情后,脸色有些苍白:“那尸骨……” 云夙音说道:“尸骨现在还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有些线索了,我和阿渊会想办法去查。” 林老爷子也知道时隔这么多年,想要去查一具尸身的下落谈何容易,更何况林柔茵尸身还失踪的这么离奇,他摇摇头说道:“罢了,能查到自然最好,要是查不到……就只当是你母亲的命了。” 十几年时间,就算是再好的容颜也早就化作枯骨。 老爷子看着云夙音说道:“你跟王爷马上大婚了,别将心思全落在这上面,总要顾全些你自己。” “这两日你就搬回来住吧,我让你舅母请了婆子过来,还要替你试妆,而且大婚前也得见见林家这边的长辈,等大婚那一日她们还要替你和王爷当唱客,送你出阁。” 林家那些亲戚虽然有几个不好相与的,比如之前曾跟云夙音闹过,被她怼完又被林严青赶了出去的林三姑奶奶,可也有不少人是愿意接纳云夙音,甚至性子也极好的人。 上次祭祖闹过之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护着云夙音的心思,有他们表态在前,林氏族中之人哪怕心中再有微词,面上也绝不敢再找云夙音的麻烦。 林老爷子知道云夙音不愿多跟林家其他人来往,可他终究不想让她嫁人出阁时显得太过清冷孤单。 至少要让人知晓,哪怕她嫁入摄政王府。 林家依旧待她至亲,也永远都是她后盾。 云夙音能感受到老爷子待她真心,见林严青抿唇看着她,像是生怕她拒绝的样子,她微微一笑:“我等一下去王府一趟,先将冬绥安排妥当,晚些时候我就回来。” 林严青面色一松:“好,好,待会儿让你表哥去接你。” 云夙音柔声道:“不用了,让表哥留在府里吧,我待会儿自己回来。舅舅,晚膳的时候我想吃张妈做的玉米虾球,还有芙蓉金丝卷……” 林严青顿时露出个大大的笑来:“我等下就吩咐厨房那边,让张妈给你做。” “姐姐。” 云锦元见云夙音要走,神情有些着急,连忙就想跟着她。 云夙音看了他一眼:“你留在这里陪陪外公他们,我待会儿就回来。” 云锦元心中有些不安,生怕云夙音会将他扔了,可看她离开的背影却又不敢追上去,只能有些怯生生的看着林钺他们。 林钺拍了下他肩膀:“行了,你姐姐待会儿就回来了,你一个男人家家的干什么露出这么黏糊的样子来?等过上几日你姐嫁人了,难不成你还想时时刻刻都跟着她?” 云锦元抿抿唇,低声道:“表哥……” 见他褪去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反倒性子多了畏缩惊惧,林钺轻拍了下他后背:“背脊挺直了。” 见小孩儿下意识的挺着背,他声音放缓了一些, “阿元,你要记住,云家虽然倒了,可还有林家,你还有外公,还有舅舅,有姐姐也有我们这些表哥,只要你自己能够好好上进,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欺辱得了你。” “你姐姐想要磨去的是你性子里的跋扈和是非不分,而不是想要将你骨头都磨平了。” “你是林家的孩子,更是摄政王妃的亲弟弟,往后无论对着谁人时都要挺直了脊梁,别给你姐姐丢人,也别丢了我们林家的骨气。” 云锦元有些愣愣的看着林钺,他是林家的孩子…… “走吧,进去见你外公他们。” 林钺也不管小孩儿眼睛泛红的模样,直接攀着他肩膀就拉着人满是亲昵的朝里走。 云锦元被动跟着,感觉到肩上大手护着自己,而林钺与他言笑晏晏毫无半点生疏,他之前一直有些不安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像是找到了停留之处的浮萍,扎根时变得坚毅。 姐姐没有不要他,他是林家的孩子,他依旧有家…… 云锦元红着眼睛挺直了背脊,眼神也从惶恐不安变得坚定下来,他不会让姐姐丢人,也不会丢了林家的脸面。 林钺见状不由欣慰,这个表弟好歹不算是完全没救,也难怪阿音嘴里说的那般狠厉,实际上却还是将人带了回来。 他心里一边嘀咕,一边笑话云夙音刀子嘴豆腐心,只不过转瞬想起待会儿要跟老爷子他们说的事情,那些笑意瞬间就压了下来,忍不住瘪了瘪嘴,眉心都快打了结。 阿音也真是的,尽将这些苦差事扔给他。 老爷子他们本就憎恨云家的人,要是让他们知道云黎安当年干的那些混账事情,知道云夙音根本不是云家血脉,不用想他都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林钺颇有些头疼:“锦元。” “嗯?” “等会儿进去之后,记得劝着你外公别生气。” “啊?” 云锦元茫然,还没等多问什么,就直接被林钺带进了花厅。 …… “你就直接把云锦元扔给了林家?”马车之上,君九渊问道。 云夙音淡声说道:“他不是我的责任,我也没那本事引人向善。” 她自己就不是个好人,身上也没有半点正人君子该有的秉性,当年在09区时,她险些就走歪了路子,也多亏了老头子揍了她几顿将她打了个半死,压着她才没十恶不赦。 让她去教小孩儿,怕就是无暇白纸都能被她染成漆黑。 第415章 刀子嘴,豆腐心 “让他留在我身边不是好事,林家更适合他。” 云夙音神色淡淡的说道。 林家人虽然有些迂腐,也太过重规矩,有着世家大族的骄矜,可这些特性却能教导人更好的在这个时代生存。 云锦元小时候本就没接受好的教导,要是让他跟在她身边,固然不至于变成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可想要在这封建朝代里有所成就却并不容易,因为她所懂得的很多东西和想法都有些不容于世。 不是人人都是君九渊,也不是人人都能容忍她的惊世骇俗。 她自己有自保之力,当然可以肆无忌惮,可云锦元不行,跟在她身边只会耽误了他,而最适合他的反而是留在林家,像是林家其他孩子一样接受世家大族的教养,这样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反正他早晚都要回林家的,我瞧着外公和舅舅他们的意思,恐怕也要给他改了姓氏,就当是提前让他感受感受林家人的生活。” “再说,表哥会照顾他的。” 林钺别看性子大大咧咧,也跟林家其他人完全迥异,可实际上他却是个很热心也心胸坦荡的人,有他照应着,云锦元能很快融入林家。 君九渊对云锦元本就没什么想法,见云夙音安排妥当他也没再多问。 几人回了摄政王府后,云夙音就直接带着冬绥去了阿萝她们的住处。 澄儿初见到自家小姐又带回来个漂亮小姑娘,知道要将人留在府里,甚至还跟她和阿萝同住时还有些吃醋。 可等听阿萝小声说了冬绥的遭遇,小丫头瞬间就红了眼睛,那圆乎乎的脸上满是同情,对着冬绥没了醋意不说,还给她送了不少好吃的好玩儿的。 云夙音见状忍不住失笑:“这丫头就是个心软的。” “随了你。” 君九渊拉着云夙音的手低声说道,不管是阿萝,还是春兰她们,亦或是云锦元,还有这冬绥,云夙音瞧着冷硬,可实际上却最是心软不过。 要换个人来遇到冬绥这事情,能帮着她将云大山他们绳之于法就已经不错了,顶多给上几两银子也就打发了,谁还会这么费心的想着替她医治,将人带回来安顿在身边? 云夙音挠了挠他掌心:“我才不是呢,要是你哪天负了我,你瞧瞧我心软不心软。” 君九渊捏着她手指,嘴角轻扬:“本王可不敢。” 云夙音忍不住低笑出声,而夏侯闻声进来时就瞧见两人拉着手低声耳语的模样,他心里有瞬间的不适,可转瞬就压了下去,佯作着抖了抖身子抱着自己胳膊: “王爷,王妃,这儿还有外人呢!你们也在意在意我们这些人的心情~” 君九渊扫了他一眼,而云夙音则是笑着道:“谁让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找媳妇的?等回头我和阿渊替你们都找了媳妇儿,你们就不嫌我跟王爷碍眼了。” 夏侯闻声翻了个白眼:“我这么玉树临风,哪家仙女儿能配得上。” “呸!” 三宝在旁就直接啐了一声,“不要脸!” 云夙音哈哈直笑,几人说笑了一会儿,她才跟夏侯闻声一起进去,等看到干干净净坐在那里显得格外乖巧的冬绥时,夏侯问道:“就是她?” 他绕着冬绥走了一圈,见小姑娘睁圆了眼睛看着他,虽然有些害怕,却也没有暴起伤人,反而显得格外的乖巧。 夏侯闻声说道:“她这模样,看着倒不像是疯癫之症。” 以前在神医谷时,他是见过得了疯癫症的人的,大部分时候都是意识混沌,就算偶尔能够安静下来,眼睛也不像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一样,干干净净像是孩子。 疯子之所以会被叫做疯子,就是他们难以拥有自主之力,稍被刺激就会暴起伤人,或是神情癫狂抗拒外间一切,可冬绥显然没有这些症状。 夏侯闻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尝试着靠近她,她也未曾有太大反应,只是怯生生的看他。 云夙音点点头应证了夏侯闻声的猜测:“我之前回来的路上问过她一些问题,她有认知能力,记忆和分辨力也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反应上面会比常人迟钝一些。” “刚才我替她检查过了,头部有外伤,已经结痂留了痕迹,应该是之前遇到了什么意外伤及了脑袋,所以才会导致精神偶尔出现错乱。” 她跟夏侯闻声讨论过医术上的事情,也教过他一些现代常用的应急医术,从他那里学了不少医谷传承,所以一些常见的名词她倒也不避讳,夏侯闻声也能听得懂。 云夙音安抚了冬绥两句,这才拨开她披散下来的头发,指着她后脑勺的位置说道:“你看这里,还有这边……” 夏侯闻声伸手放在云夙音指着的地方,就发现那里头骨有些轻微凹陷,而且头皮的部分也留下特别大的两处伤痕。 人的头部是极为精密的地方,稍有碰撞有可能就会留下极大的问题,更何况是连头骨都变了形,冬绥之前受伤应该极重,而她所谓的“疯癫”,恐怕也跟这两处伤势有关。 云夙音有些遗憾,只可惜现在这朝代根本没有那么先进的仪器,也没办法直接探测到冬绥脑子里到底什么情况,否则拍个脑ct,看看她脑子里面的情况,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云夙音对着夏侯闻声说道:“现在的情况,猜测可能是淤血压迫了神经,我想先尝试着替她针灸看看,你觉得呢?” 夏侯闻声没有反对:“她这种情况很大可能是有淤血,只不过透骨凹陷也有可能伤到了脑子根本,而且又隔了这么长时间,很难保证会有太大好转。” 云夙音说道:“我知道,先尽力试试吧,就算不能让她恢复如常人,起码也能好转一些……” 只要能神智清醒,反应慢一些也就慢一些了,至少不会影响生活。 夏侯闻声也知道她的意思,点点头道:“好,那王妃负责针灸,我来配药,正好我那有张方子一直没找到试药的人。” “试药?”云夙音挑眉。 夏侯闻声连忙道:“放心吧,都是我太师父留下来的方子,只是我之前一直没找到对症的人,她的情况刚好合适,我也会时常更改药量,不会出事的。” 第416章 大婚(一) 见夏侯闻声自有主张,云夙音也没多想,这么长时间相识,她也知道夏侯闻声不是那种会随意拿着人试药之人。 冬绥留在了摄政王府,跟阿萝暂住。 云夙音替她针灸,又跟夏侯闻声一起商量了方子之后,就将人交给了他医治着,而她则是打算领着澄儿先回林家。 君九渊打从知道她要离开就一直兴致不高,云夙音跟他说了几句话,都见他只盯着自己没怎么回话,她让澄儿先下去后,自己走到君九渊身前。 “怎么了?打从回来就不高兴?” “不回去不行?” 君九渊声音虽低,却莫名有那么一些委屈,伸手环着她腰身时,脸颊在她身前蹭了蹭,“干嘛非得回去不可?”这段时间他都已经习惯了搂着她入眠,每天醒来入眼皆是她。 云夙音被他难得赖皮的模样逗笑,压着他脑袋不让他乱蹭:“咱两还没大婚呢,虽说不在乎旁人怎么想,可外公的颜面总是要给的。” “而且我还没跟人成过亲呢,还想着能风风光光的嫁上一回,我要是留在王府,你总该不能让我大婚那日从王府出阁,然后再被抬回王府来吧?” 那像什么话?哪怕她不在乎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可林家还要脸呢。 君九渊不是不懂这些道理,他也想让云夙音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能比任何人都嫁的风光,可是只要一想到现在到大婚还有将近十日。 而大婚之前的风俗是不允许男女见面的,云夙音这一回去就只能等到大婚那日才能再见了,他心里就一阵的不得劲儿,人还没走就空虚了。 他有些不高兴的抱着她低声道: “就是舍不得。” 云夙音眉眼温软,手指顺着他头发轻声哄道:“有什么舍不得的,就几天时间而已。” 见人实在歪缠,她凑到他耳边戏谑着说道, “要不然这样,你要是实在耐不住相思之苦就悄悄翻墙去林家找我,到时候我给你留门,只是叫外公他们发现了,要不然舅舅他们铁定打断你腿。” 她说话时热气落在耳边,君九渊心头浮动。 见自己满心不舍,自家媳妇却还笑话他,他将人狠狠扣进怀里,满是凶狠的道:“本王要是断了腿,就赖着你一辈子。” “说的好像你不断腿就不赖着似的……” 云夙音笑话他几句,伸手便推着他埋在胸前的脑袋,“赶紧起来吧,再不走天就得黑了。” “天黑就明天走。” “明天又明天,要真拖下去没完了,我答应外公要回去的,快起来……” 云夙音推攘着耍赖的男人起身,可君九渊却有些不忿她的随意,眼瞅着她脱身而出转身就想走,他直接伸手就将人捞了回来,狠狠按了下去。 “你干什么……” “你!” “君九渊……唔。” 云夙音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察觉到身前一凉,只感觉人拱到了身前,尚来不及说话就被堵了嘴按在了螭龙青丝盘纹的黄梨榻上,不过片刻就招架不住。 …… 澄儿脸色通红的站在门前较远的地方,听着里头黏黏糊糊的声音,哪怕未经人事也知道那是王妃和王爷在恩爱。 她手中抓着袖子,眼神有些乱飘,却冷不防撞上站在一旁的精壮男人。 万钧本就目光落在澄儿身上,突然跟她目光撞上,他愣了一下,还没等说话就见小丫头跟受了惊似的猛的移开了眼,下一瞬那脸蛋红的跟染了胭脂似的,一路红到了脖颈里。 里头黏糊的声音原本没什么,可这会儿却突然让人有些燥热。 万钧抿了抿唇,朝着澄儿脸上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她红彤彤的耳垂上时,脸上也是忍不住有些发热。 云夙音从房中出来时,眼眸如水,脸上带着几丝艳色,而之前还有些不满的君九渊却是被安抚后的一脸餍足,“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饶是云夙音脸皮子厚,可瞧着自家丫头那红彤彤的脸,还有站在房门前的万钧,她也忍不住瞪了眼非拉着她胡来的君九渊一眼,“我自己回去就行,澄儿,走了。” 见着她风风火火的朝外走,那背影又羞又恼。 君九渊喉间溢出低笑声,哪怕拒绝着,他依旧将人送到了门外。 等着坐上马车离开摄政王府时,云夙音心头那点儿羞恼也就没了,反而瞧着站在门前久久没走的君九渊生出不舍,明明也就是回去林家几日而已,可却像是要走多久一般。 见她掀着马车帘子朝后瞅,澄儿说道:“马车都走远了,王妃再这么看着,待会儿王爷该舍不得您走了。” 云夙音脸颊微烫,放下马车帘子就捏了小丫头脸颊一把:“好你个小丫头,居然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澄儿咯咯直笑,云夙音就伸手挠她。 主仆二人在马车上闹成一团。 …… 云夙音回了林家之后,就直接住了下来,未曾再理外间世事,专心备嫁。 云黎安问斩那日,只有云锦元一人去了,他谁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默默站在法场外面看着云黎安被问罪抄斩之后,花了些银钱寻人收敛了云黎安的尸首,然后找了个地方将其安葬。 回到林家之后,云锦元颓丧了两日。 有云夙音示意,林家上下谁也没去打扰他,等过了两天之后,云锦元就恢复了过来,好像已经将云家的事情放下,反而如同个小大人一样,跟着林钺他们进进出出,忙着云夙音大婚的事情。 大婚前一日,久不在京城的林京烨才赶了回来,送上了他早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贺礼,而林家的那些长辈也纷纷过府以娘家人的名义替云夙音添妆。 二月初二,大婚。 丑时刚过,外头还漆黑一片,云夙音就被舅母从床上叫了起来,沐浴梳洗,绞面开脸。 冯官官和姜芷早早就跟着林家亲戚里几个比较识趣的表姑娘一起,躲在一旁说着凑趣的话,一边瞧着云夙音上妆。 看着林家请来的全福太太替云夙音梳发祝福,见她青丝全部梳成发髻,带上华丽无匹的凤冠,穿上嫁衣笼罩在喜庆红色之下时,屋中几人瞧着那灯下美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第417章 大婚(二) 少女微带着浅笑坐在妆镜前,鸦青色发髻宛如堆云,小脸灼灼若芙蕖,胜雪的肌肤,淡染胭脂的粉腮朱唇,那无数绣娘耗时耗力才织就出来的嫁衣,勾勒出她窈窕玲珑的线条。 大红织花凤裙铺陈满地,细腰上挂着的红色丝绦嵌着金丝,美的不可方物。 没了素日里的清冷,那眸子里浸满笑意之时,眼角眉梢的妩媚风华再无压制、 别说是男人,就算是屋中几个女儿家看着她时也有种恍惚之感。 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冯官官忍不住喃喃:“阿音,你可真好看。” 云夙音闻言回头时,凤冠上的宝珠微微摇晃,芙蓉粉面更是百媚千娇,她莞尔轻笑:“新嫁娘有几个不好看的?” “那不一样。” 冯官官也不是没见过别的女子嫁人,她家中那些堂姐妹,还有其他认识的闺秀,每一个当新嫁娘的时候都很好看,却独独没有云夙音好看的这么让人移不开眼。 “你这嫁衣和凤冠都跟旁人不同,瞧着好像以前没见过。” 林家有位表姑娘轻笑:“阿音表姐这嫁衣可是王爷亲自命人制的,据说连图样都是他亲自绘了交给绣娘赶工出来的,自然跟旁人的不一样。” 见冯官官一脸的羡慕,云夙音逗她:“你也别羡慕了,等你找到了意中人出嫁的时候,肯定比我还美。” 冯官官闻言就丧气:“嫁什么人呐,我连那劳什子的意中人在哪儿都还不知道呢。” 冯家其实也替她相看过几个,可那些人不是冲着冯家的家世来的,瞧着低眉顺眼一味讨好,要不然就是自恃有才或是家世不错,哪怕表面谦逊,可实则骨子里却是自大至极。 她倒不是想要找个惊才绝艳之人,只是时常跟云夙音来往,见惯了堂堂摄政王对着好友时那般温柔小意的模样,总觉得母亲替她挑选的那些人差了点什么。 至于差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姜芷在旁笑话她:“你这是恨嫁了?” 林家其他几个表姑娘也都跟着促狭:“冯小姐是想要如意郎君了?” 冯官官倒也不害羞,哼了一声道:“谁不想要个跟摄政王一样体贴专情的如意郎君?我就不信你们瞧着阿音出嫁,会不羡慕?” 林家那几个表姑娘被她这话一说都是心中各异,谁也说不出来不羡慕的话,毕竟云夙音高嫁的事情,还有摄政王对她的看重和宠溺,这满京城的女子谁不羡慕? 姜芷倒是一点都不羡慕,她只是温柔说道:“有什么羡慕的?” “阿音能得来这好姻缘,是她跟王爷的缘分,若是换做旁人,就算这姻缘放在眼前怕是也不敢去捡的。” 当初君九渊在朝中可谓是恶名昭彰,哪怕权倾朝野却几乎没有女子敢靠近他。 他暴戾冷漠,手段狠毒,毁容断腿更是性情阴晴不定,朝中那些人尚且说死就能死在他手中,更何况只是些闺阁女儿家。 那时候谁不知道摄政王尚未娶妻?又有谁不知道一旦嫁入摄政王府之后,家中会得多少好处? 可是看看有谁敢靠近过摄政王府? 君九渊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曾亲自下令砍了两个试图碰触他的女子的手后,京城里的那些人谁还敢靠近他,都道他是个不能招惹的阎王,别说是嫁给他了,就算是靠近一下怕都会吓哭。 云夙音却没有,她从君九渊毁容残废的时候就跟他在一起,替他医治,让他一点一点从最初那个暴戾阴狠之人,变成如今温和平静的摄政王。 哪怕他待旁人依旧狠厉,可对待云夙音的这份温柔和专情,却是她该得的。 旁人是羡慕云夙音好运,可姜芷却格外清醒。 林家几个表姑娘原还觉得云夙音嫁得好心生羡慕,甚至隐隐还有那么一点儿不忿,可听到姜芷那带着提醒和警告的话后,想起数月前那摄政王的狠厉。 几人都是脸色一变,瞬间没了别的心思。 云夙音有些诧异的看了姜芷一眼,随即忍不住轻笑,这个新交的朋友倒是挺有意思的,而且也聪慧过人,难怪冯官官会这么喜欢她。 屋中几个姑娘小声说着话,而云夙音这边收拾妥当之后,外头就有人来说,摄政王府迎亲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林老爷子他们来时,屋中几个年轻姑娘就都避了出去。 老爷子看着盛装之下的云夙音,看着她那张肖似女儿的脸,眼里忍不住有些湿润:“嫁人之后,就不抵在府中,虽然王爷爱重于你,可你也要学着收敛性子,安稳后宅,与王爷同心同携,知道吗?” 云夙音难得乖巧:“谨遵外公教诲。” 林老爷子想要伸手摸摸她头发,却看着她梳好的妆发就手悬在半空,半晌才低声道:“好好与王爷过日子,若有为难,就回来找外公。”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林家的孩子,有外公和舅舅在,绝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云夙音知道这大概是一个长者对于即将出嫁的姑娘最好的叮嘱,她认真说道:“我记得了。” 林老爷子看着眼前温顺听话的少女,只觉得有些恍惚,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本该这样送林柔茵出嫁,却错过了他本该身为父亲的职责。 如今再送云夙音出嫁时,感怀之下险些落泪,忙侧过脸去有些更咽:“我先出去了。” 老人还没走出房门,就先掉了眼泪,云夙音看着他匆匆离去有些岣嵝的背影,眼圈也有些泛红。 不管如何,他终究是疼爱原身的。 她想,要是原来那小姑娘还活着,有这么一个外公护着,她也应该能活的很好。 …… 摄政王府迎亲的队伍来了时,外头锣鼓喜乐四起。 冯官官几人出去凑热闹去了,而林家舅母匆匆进来替她盖了盖头,眼前便只剩下艳丽的红色。 云夙音坐在床上,眼前什么都看不到,耳中却能隐约听着外头君九渊被林家众人为难,听着他不同以往冷冽,反而带着少年意气与人拼诗、斗酒,只为迎娶新嫁娘时。 她心口突然“砰”“砰”跳了起来,生出几丝紧张。 第418章 阿音,我来接你 “王妃别紧张。” 全福太太穿着绣着并蒂莲纹喜庆吉服,头上带着珠玉抹额。 见新娘子抓着喜服摆袖时,指尖紧张的蜷了起来,她忍不住浅笑着在旁宽慰,“王爷文武双全,舅老爷和表公子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的。” “大家就是图个喜庆热闹,您别担心……” 云夙音低“嗯”了一声。 “王妃要喝点水吗?” “不喝了。” 旁边的全福太太安静下来,而云夙音微垂着眼帘时,眼前只看得到盖头下的方寸之地,却竖着耳朵去听外头舅舅和老爷子他们跟新郎较劲的声音。 林严青声音浑厚,林宗平高声唱喝,仿佛想要将所有的难关都摆在君九渊面前,让他证明他想要迎娶她的决心。 从文到武,斗酒斗诗。 时不时的传来冯官官和林钺他们起哄的声音,间歇着还有人闹着“好,再来两坛”“不行不行,这句不过关,王爷得重来”的笑言。 云夙音手指勾着衣袖,隔着盖头听着外头的动静。 那些声音不太详尽,又闹哄哄的,只君九渊那被人为难之后毫不迟疑的“好”字,还有不断的喝彩声落在耳中。 盖头下的红唇轻扬了起来,仿佛能看到那向来冷漠疏远不与人交际的男人,为了想要娶她费尽心思与林家众人周旋的模样。 云夙音眼底忍不住染了笑意。 也不知道闹了多久,外头的声音渐渐落了下去,有人朝着门前走了过来。 云夙音心口跳动的越发剧烈,像是期待,又像是忐忑,更带着从未有过的无措。 房门被推开时,好似有人逆光朝着这边走来,只能看到他大红绣金的衣摆。 云夙音狂跳着的心就那么的安定了下来,等他一步步走到她身前,拒绝了旁人送上来的红绸,径直朝着她伸手,一句一句的说道: “阿音,我来接你。” 云夙音蓦然间就红了眼睛。 犹记得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惊慌,后来知晓回不去后的肆意,那种无所谓去到哪里都行的孤寂,好像都随着她对这个男人的心动开始彻底没了。 她想要留在这里,想要陪着这个男人,想要跟他一直一直走下去。 曾经她她对誓言不屑一顾,可如今她却愿意开始相信。 这世上真的有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云夙音缓缓露出笑来,手中宽袖之中滑出,坚定不移的落在停在身前的大手之中。 十指交缠,两手紧握,仿佛牵起了一声的羁绊,也像是之前一直悬浮在空中的心落到了实处。 君九渊嘴角轻扬,手中微一用力就将床上坐着的新嫁娘带了起来,然后握着她的手一步步的走到了前厅之中,牵着心爱的小兔子,头一次心甘情愿的屈膝跪在了他人面前。 “怎么牵手过来的啊?” “红绸呢,红绸怎么不拉着……” “这,这不合规矩。” 林家来观礼的人众多,眼见着君九渊直接牵着云夙音的手来了前厅,就有人小声议论起来,只是那声音逐渐在林老爷子略带冷意的目光之下,逐渐消散。 林老爷子看着跪在身前的一对璧人,未曾训话,也未曾说他们此举不合规矩,他只是定定看了君九渊片刻,才带着郑重说道:“我将阿音交给王爷,还望王爷珍之爱之,好好善待于她。” 君九渊目光温和:“外公放心,本王以性命起誓,必护她一生。” 林老爷子嘴唇动了动,望着云夙音时像是有千言万语,可到了嘴边,最后都只化作了一句:“阿音,要好好的。” 不求其他,只愿一生平安顺遂。 云夙音眼圈微红,隔着盖头朝着林老爷子磕头:“外公放心,阿音一定会很好很好。” 林严青和林宗平站在一旁,还有林家其他几个赶回来的人,看着眼前出嫁的外甥女时都是红了眼圈,谁也没多说什么,更未曾有半点为难,只是满心祝福着她。 林京烨突然靠近,蹲身说道: “阿音是林家珍宝,若有一日王爷不再喜欢,也还请将她归还林家。” 这话虽然晦气,他却说的无比认真。 君九渊静静看他:“不会有那么一日。” 阿音就是他的命。 他不会将他的命交给别人。 “吉时已到,新娘出阁。” 呐喊声起时,打败了府中其他几个哥哥,腰间系着红带的林钺顶着嘴角的青紫上前,蹲身伏在云夙音身前:“阿音,我送你出府。” 云夙音攀着林钺的肩膀被他背起来时,一步步朝着府外而去,而林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老泪纵横。 长长的裙摆落在地上,林钺小心背着云夙音,朝着她低声道:“阿音,嫁人了也别忘了表哥,回头王爷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表哥去偷偷罩他麻袋!” 云夙音原本还有些感伤,却被他这话逗笑,也没笑他打不过君九渊的事情,只是嗯了声:“好!” 出了林家大门,花轿早就已经在门前等着。 林钺将人背到花轿前送了进去之后,那轿帘落下,林钺才退后了半步,看着君九渊翻身上马,耳边传来喜庆的声音。 “新娘子,起轿咯!!” 唢呐声响起,爆竹声更是噼里啪啦的响彻了整个西斮巷,四处都是看热闹的人,跟随着花轿一路走着,而万钧和三宝则是乐呵呵的在旁撒着喜钱。 林老爷子难得失态的抹着眼泪,林宗平劝道:“父亲别伤心,阿音出嫁是喜事。” “对,对,是喜事。” 老爷子眼睛通红,说话时有些更咽,却带着笑:“走吧,该去王府了。” 二人大婚,主婚人没寻别人,而是找了林老爷子。 云夙音只有他们这些娘家人,摄政王府那边,君九渊又早就跟皇室“断了亲”,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这大婚招待宾客安顿婚宴的事情就全落在了林家人的身上。 他们送了云夙音出阁之后,就得赶着去摄政王府招待宾客,虽说君九渊不在乎,可他们却不想让才新婚的二人背上失了礼数的恶名。 林严青他们扶着林老爷子上了马车,林京烨正想跟着上去,谁知道抬眼一扫之时,却冷不丁的瞧见人群里站着一人。 他脸色瞬间冷沉了下来,眼里酝酿的阴云。 第419章 巫族杂血 “老五?”林严青见他没动不由疑惑。 林京烨先是朝着身旁云霄低语了几句,云霄神情微变,扭头朝着人群外走去,而他这边才对着林严青说道:“大哥,你和二哥先陪着父亲去王府,我晚一些过去。” “怎么了?”林宗平探出头来。 林京烨像是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之前在南地替阿音他们准备了些东西,之前忘记放在妆奁盒子里了,我得回去拿一下,待会儿再自己过去。” 林严青知道自家小弟跟外甥女感情极好,而且这次也是特地为着云夙音大婚才匆忙赶回来的,回来时光是贺礼就带着好几车,今天林家给云夙音的嫁妆里面,有一小半都是林京烨给的。 少上一两件本该单独给的贺礼也没什么奇怪的。 林严青说道:“那我们先过去,你拿了东西也早些过来,等会儿你还得帮着王府那边招待宾客,别太晚了。” “我知道的,大哥放心,我很快就过去。” 林京烨说完后走到马车一旁,对着靠窗的林老爷子说道,“父亲,我稍后就去。” 林老爷子却不像是林严青那么好糊弄,他皱眉看了眼消失在人群之中的云霄,压低了声音朝着林京烨道:“有什么事都都别放在今日,别坏了阿音大喜。” 林京烨浅笑:“父亲放心,我懂。” 林严青跟林京烨交代了几句,就先跟林老爷子他们离开前往摄政王府,而等着送走了林家其他人,林京烨脸上的笑瞬间就消失了个干净。 门前还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林京烨叮嘱府中下人安顿好周围之后,就直接转身朝着街角的方向走去。 等绕到后巷时,就瞧见被云霄和随风堵在巷子里面,被阿莫扶着站在那里的剡王。 “你来干什么?” 林京烨面色冷淡的看着他,“我记得我好像警告过你,你若是再敢骚扰林家的人,我要了你的命!” 剡王之前中毒之后,脸色还有些苍白,哪怕如今已经没了性命之忧,可到底那一场中毒还是伤及了元气,再加上云夙音给他的解药并不能直接让人复原。 所以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 “你这么冷淡干什么?我好歹也算是你叔叔。” 剡王挨了一回教训,却依旧吊儿郎当,“我不过是来瞧瞧那个险些要了本王命的女人嫁人是个什么样子,说起来她这脾性倒是像极了你。” “你废了本王一条腿,她险些要了本王的命。” “本王一直在想,当初那般对林家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林京烨闻言之后却没被他激怒,只是就那么看着他片刻,突然就扬唇笑起来:“所以你是被阿音教训过了?” 剡王脸色瞬间僵住,下一瞬染上阴云。 林京烨却是低笑出声,“你向来肆无忌惮惯了,我就说你这次怎么这么安份,眼巴巴的跑来了大晋皇城却什么都不做,感情是踢到了铁板?” 他只知道云夙音从来就不是那种好欺负的女子,甚至于她比任何男儿都要更有手段,可是能将向来肆无忌惮的剡王也压得死死的,让他只敢跑来跟他逞这口舌之能。 阿音倒是个厉害的。 剡王听着林京烨的话瞬间恼怒,眼里划过抹凶色:“那是本王让着她。” 林京烨挑眉,“就你,还能让着别人?” 他见到他这模样倒是突然就不气了,反而生出几分戏谑心思,“你这人从来不将旁人的命放在眼里,也总不会为着其他人委屈自己,被教训了就是被教训了,何必来跟我逞口舌之能?” 剡王的性子他清楚的很,但凡有半点委屈,都能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如今他这般憋屈却未曾动手,只能是因为他不敢。 林京烨上下瞧了剡王一眼,目光落在他那张向来跟花蝴蝶一样,如今却有些惨白的脸上,啧了一声,“我早就跟你说过,别来招惹林家的人。” “我那外甥女性子可不如我这么好,你要想活命就别再去招惹她,否则就算你是巫族之人,她也不会给你半点面子。” “虽说巫族的人会庇护你,你这些年也仗着他们肆意妄为,可你要是真的死在了大晋皇城,就算巫族的人手段再厉害,也不可能将阿音和君九渊如何,而且他们也没有死而复生的能耐。” “到时候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林京烨原本见到剡王突然出现还有些动气,觉得这人阴魂不散。 可瞧见他惨不兮兮的样子突然就懒得跟他计较了,反正都已经有人教训过了,而且看他这样子恐怕还有短处落在云夙音手里。 林京烨嗤笑了声,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走。 “赵烨!”剡王有些恼怒的低喝出声。 林京烨脚下一停,回头时眸色冷淡了许多:“王爷可别叫错了,我叫林京烨,不是什么赵烨。” 剡王见状忍不住冷道:“你就算否认又能如何,你身上流着赵氏皇族的血,是我南越皇族的人,就算你不愿意承认,你骨子里也是南越赵氏族人……” “那又如何?” 林京烨神色平静,“血脉能代表什么?就像是你,不过是巫族杂血,赵家却将你当成宝贝,他们知道你在巫族眼里是个什么东西吗?” “你!!” “我什么?” 林京烨看着他,“你舍不掉你那点儿血脉,不代表我也跟你一样。只要我不愿意,这世上就永远只有林京烨,没有赵烨。” 他看着剡王时,眸色冷淡, “我也奉劝你一句,守着巫族给你的那些好处安安稳稳过日子,别想着拿我去博你不该得的东西,您要是想安宁回到南越,最好就闭紧了嘴。” “否则阿音不要你的命,我也会将你留在大晋。” “毕竟你该知道,就算我弄死了你,也没有人会替你来跟我讨要公道!包括你身后的巫族!” 剡王被戳中了心思之后,脸上那丝吊儿郎当再也挂不住。 他阴沉着连恶狠狠的瞪着林京烨,而林京烨扬扬唇:“王爷还是安安稳稳的待在驿馆的好,否则哪一日横尸街头,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第420章 你在教本王做事? 林京烨的话格外刻薄,可配上他那斯文儒雅的模样,说的云淡风轻,却将剡王气得险些倒仰。 他满是嘲讽的看了眼剡王之后,领着云霄就朝外走去。 “王爷……” 阿莫见剡王气的脸越发白了,身子更是一晃,连忙上前扶着他。 剡王咬牙切齿:“这个混账玩意儿,老子好歹是他叔叔。” 他骂了林京烨几句,这才又怒道, “这林家到底有什么好的,他放着堂堂皇子不当,非得留在这里?还有那个云夙音,那个女人……” 他想起那天被人拿捏的憋屈,就气得想要杀人, 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怎么给他下的毒,到现在他体内的毒都还没完全褪尽,要不是有这毒牵制着,他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 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忍着,可到底心气难平。 “早晚有一天,本王非得让她哭着跟本王求饶不可!!” 跟着剡王来的人里,除了阿莫还有另外一人。 那人瞧着剡王气得不行的样子,忍不住低声劝说:“王爷,皇子烨毕竟不是在南越长大的,且对大晋也存有私心,他不愿回去就算了,你何必强求?” “您若想夺权大可用别的办法,就连陛下和巫族都那般忌惮他,您何必非得要跟他对着来?” 上一次林京烨只是打断他一条腿,弄死了他两个儿子,已经算是留情了,要是在这么逼迫下去,他真怕林京烨哪一日真动了杀心,直接将剡王弄死在这大晋皇城里面。 那横尸街头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还有那云夙音,她本就医毒双绝,比之神医谷的人还要厉害,再加上又跟大晋摄政王成亲。” 那林家本身的声望地位就极高,林明淳的事情就足够捅了马蜂窝了,如今好不容易敷衍了过去,又有皇子烨庇护,如今还多了个云夙音和君九渊。 这般不好招惹的地方,王爷干嘛非得闷头朝着里头撞? “你在教本王做事?” 剡王本就心中有气,闻言直接冷眼朝着那说话的人看去,那眼中的寒光却让得他嘴里的劝说瞬间消失。 那人瞬间头皮一紧:“微臣不敢……” “本王看你不是不敢,而是在看本王笑话!” “王爷……” “阿莫,割了他的舌头!” 那人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张嘴就想要求饶,可谁知道阿莫的动作却比他还要更快,只剡王吩咐之后,就直接抓着弯刀朝着那人挥去。 等到那肉色软肉落在地上,那人满嘴鲜血的惨嚎之时。 剡王冷哼道:“把人处理了,别叫他再来碍着本王的眼!” “是。” 阿莫面无表情的朝着那人脖间一划,原本还张大了嘴血淋淋惨叫的人就瞪大了眼倒在地上,而暗处有人出来,直接拖着他的尸体就走。 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人觉得剡王此举有什么不对的,包括那些暗卫,都好像早就对于剡王的阴晴不定习以为常。 剡王对着阿莫说道:“去摄政王府。” “王爷。” 阿莫迟疑,他虽然对剡王言听计从,可是野兽的直觉却让他知道,那个云夙音跟君九渊都不好招惹。 之前王爷就险些命丧他们手中,如今再去…… “王爷,您要是真厌恶他们,等您毒解了之后,奴替您去杀了他们。” 等将王爷送出大晋皇城,他再折返回来要了那两人性命就行,没必要王爷这个时候去冒险。 “谁说本王要杀他们?” 剡王斜睨了他一眼。 见阿莫有些茫然的样子,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本王不是去找茬的,是去送贺礼的,他们二人大婚,本王既在京城哪有不去的道理。” “哪怕为着南越,本王露面也是理所应当,他们不会将本王怎样的。” 那两人虽然一个比一个凶悍,可大婚之日总不至于让人血溅当场,更何况他是去送礼又不是找麻烦的,那二人要是取他性命,咒的只是他们自己。 血溅婚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阿莫愣了下:“送贺礼?” “对,送礼。” 剡王也没多解释,只是有些嫌恶的看了眼地上的血迹,朝着阿莫摆摆手, “本王贺礼都备好了,走吧。” 阿莫见他主意已定,而且王爷也的确不像是去找麻烦的,他这才上前扶着剡王朝外走去,等出了巷子,驿馆的马车就停在外面,而他则是拉着缰绳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 这边迎亲的花轿还没回来,林家的人就已经先到了王府。 林家众人以主家的身份代替君九渊宴客,瞧着穿梭在宾客之间,不时与人说笑的林家众人,特别是在看到摄政王府的下人听从他们吩咐,不少人都是露出羡慕之色。 “这林家跟摄政王府的关系可真好。”有人低声说道。 “是啊,摄政王娶亲,没邀皇室筹备礼客,反倒是让林家人来主持宴礼。” 按理说,君九渊虽然改了姓氏,可他毕竟是皇家子嗣,且男方宴客一般都是男方这边的人招待宾客。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像是摄政王府这样,居然将待客之事交给女方娘家做主的。 那人朝着身旁道:“摄政王这样未免也太落皇家的脸面了,处处向着林家,倒显得皇家跟摄政王府的关系还不如林家这外人了。” “皇婶是林家的姑娘,皇叔既然娶她自然跟林家交好,否则往后皇婶怎么在两家自处,倒是陈大人,难不成你与人结了儿女亲家,还得先跟人当回仇人?” 那个被叫做陈大人的男人被人讽刺了一通,扭头就想要骂人,可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之后顿时脸色一变。 慕容盛穿着织金云纹锦袍,看着说话那人: “还是陈大人对皇叔、皇婶的婚事有什么意见?” 那陈大人脸色泛白,既是为着慕容盛嘴里的话,也同样是因为慕容盛这个人。 打从二皇子、四皇子相继出事之后,朝中就是大皇子慕容盛一家独大,不仅接手了不少那两位皇子留下的人脉,连带着在陛下面前也极为得脸,而他生母裕妃更是代替皇后执掌凤印,成了后宫第一人。 第421章 风光无限慕容盛 朝中无人与之争锋,陛下也准允他进出御书房,那模样瞧着大有立储的意思。 要是换成旁人嘲讽,那陈大人还能狡辩几句,可对着风头正盛的慕容盛,他却是不敢与之争辩,只白着脸低声道:“是老臣失言,还请殿下赎罪。” “王爷、王妃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老臣绝无他意。” 慕容盛看了他一眼:“陈大人最好是没这意思。” “你也在朝为官多年,应该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皇叔与皇家的关系还轮不到你一个臣子来议论。” 陈大人额头上浮出冷汗,低着头连忙道是。 慕容盛教训了两句之后也不想扰了喜宴,对着他道,“今儿个是皇叔大喜之日,陈大人少饮几杯酒,免得喝醉了再有胡言,到时候皇叔若是计较起来,就不是我这么好说话了。” “是,是,是老臣失礼……” 那陈大人自然不敢辩驳,只能低头认错。 周围原本还低声议论的人,在瞧着陈大人这出头鸟的下场之后,都是纷纷闭了嘴,而慕容盛见状这才调整了笑容,朝着林家人那边走了过去。 傅伯中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慕容盛跟林严青几人攀谈。 林家人少了平日的清冷自持,反而言笑晏晏的招呼着慕容盛,那模样像是亲近极了。 站在他身旁的人忍不住低声道:“傅相,大皇子这般维护摄政王府和林家,还跟林家这般亲近,他该不会…” “别多想。” 那人话还没说完,傅伯中就知道他惊惧什么。 他神色格外平静,“摄政王妃早就归了林家,今天是林家嫁女,他们自然对谁都热切。” 傅伯中说话时,那边就有其他人也到了林家跟前跟林老爷子攀谈,而林老爷子对待谁时都是面带笑意。 “林家的家训在那放着,他们若是想要掺合朝争,林严青几人又何至于还领着闲职,况且林明淳不可能入大晋朝堂,更不会让林家上下支持任何皇子,掺合进夺嫡之事当中。” 否则林家如今超然的地位会顷刻之间崩塌,林明淳这“天下之师”的名号,也会染上世俗功利,其他诸国也不会让他再继续留在大晋。 傅伯中说完之后,看了眼对林家人格外热切的大皇子,神色冷淡的说道:“至于摄政王府这边,摄政王对皇位无意,也对皇室中人没有任何好感。” 上至庆云帝,下至那些个皇子,对君九渊来说都是让他厌恶的存在。 当年要不是形势所迫,他早就将慕容家上上下下的弄死了个干净,如今就算还留着他们,也不过是因为各方牵制,而光看他改了姓氏,与庆帝从无好脸就知道,他绝不会主动去帮任何人夺权。 傅伯中沉声道: “就算大皇子表现的再亲近,可只要摄政王没有亲自开口,或是直接表明要推他上位,那就只是他自己臆想罢了,不过是一个人唱的独角戏,不必放在心上。”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君九渊厌烦皇家之事,也不愿意掺合进来,而上次亲自跟君九渊夫妻二人谈过之后,他更是明白。 鹿台上的事情是慕容峥自找的,而君九渊也从来都无疑扶持任何人。 慕容盛看似是在鹿台的事情占了便宜,风头无两,那也只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那天要是换上任何一个皇子在鹿台都会是同样的结果,而君九渊和云夙音待他也没有任何特别。 “可是……” 旁边那人跟随慕容峥已久,眼看着四皇子失势,大皇子崛起,他到底难以像是傅伯中那么平静,“大皇子如今这模样,朝中难有人与他抗衡,万一陛下立储。” 傅伯中轻笑了声:“你觉得陛下会立储?” 那人愣了下。 “陛下正直壮年,身体康健,如今朝政也还算清明,又与摄政王分庭抗礼还未得偿所愿,他要是想要立储,早就已经立了,又何必引得几位皇子相争?” “而且二皇子跟四皇子虽然如今看着失势,大皇子风头无两,可你别忘了,朝中可不仅仅只有他们三位皇子。” 那人神色微变:“相爷是说……” 傅伯中看他:“你难道就没察觉,陛下虽然让大皇子进出御书房,可同样的,五皇子,六皇子和九皇子这段时间也颇得陛下宠爱?” “五皇子和六皇子得了差事正式入朝,而九皇子的生母丽嫔更是重得圣宠,大有封妃之相。” 五皇子今年十九,六皇子十八,而九皇子虽然只有十三岁,可在皇家之中,十三岁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甚至也已经可以掺合进夺嫡之中,去朝着龙椅上的位置伸手。 庆云帝这般动作,看似是对慕容盛倚重,可实际上却是已经开始扶持其他几个皇子,其目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不过就是不想要慕容盛在朝中一人独大。 庆云帝如果真有立储的心思,又何必多此一举? 傅伯中以前一心想要推慕容峥上位,想要让他尽快得了太子之位,所以从来没看明白这其中的事情,可是打从慕容峥他们出事,他又来见过君九渊二人之后。 他细细将这些年的事情捋了一遍,才发现他们都会错了庆云帝的意思。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这么早立了太子,弄一个会与他分权的人出来,而他往日恩宠,或是偏爱,或是对哪一个皇子的倚重提拔,都不过是为了平衡朝局罢了。 傅伯中有些感慨,朝着身旁那满是惊愕的人说道:“陛下无意立储,至少暂时无意,三、五年内朝中都不会有太子出现,所以你用不着着急。” “而且你看着大皇子如今风光无限,可江高明的事情还没过去呢。” 慕容峥的确是丢了颜面失了势,二皇子更是直接被废没了皇子身份,可是慕容盛又能好到哪里去,他能走到今日本就是靠着江家的力。 如今云黎安已死,江高明也“自缢”在了诏狱之中。 慕容盛为保全自己未曾援手江家,等于毁了自己根基,他若真能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彻底断了江家这条线也就罢了,至少还能得军中之人拥护,甚至得了安国公府当年留下的人脉。 可偏偏他放纵江高明去死,却又舍不得江家剩下的权势,在江高明死后暗中收拢江家势力。 第422章 表面风光,危机暗藏 慕容盛什么都想要,却又不肯冒半点风险,先是舍了江高明,转过头来却又拉拢江家,他自以为做的隐蔽,殊不知京中多少人都盯着江家那边,更将他所做收入眼中。 他不肯搭救江高明,已经跟江家起了嫌隙。 如今转过头来拉拢江家剩下的人,又等于是得罪了安国公府,让那些军中之人不耻。 看似风光无限,可又怎知他其实早就已经一脚踩在了悬崖边上,现在看着处处都好,可如果真遇到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情,或是有人挑拨。 他和江家的关系一碰就碎,新得的那些助力有江高明这个例子在前,也未必会拼死相护。 连亲外公都能说舍就舍,谁还敢对他有多大期待。 眼下追随他不过是形势所逼,可但凡有别的出路,那些人定会舍了他转投旁人。 慕容盛的下场要么是一路高歌猛进登上皇位,要么就是别各方所弃摔得粉身碎骨。 那风光的表面之下隐藏着的祸端,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旁边那人脸色随着傅伯中的话不断变化,而周围人多,哪怕站在角落这边也依旧不时有人朝着他们这边看来。 傅伯中并没有说的太过清楚,可是他脸上的自信却莫名感染了身旁之人,让那人心中不安褪去了些,“那殿下的事情,摄政王答应留殿下在京中,他会不会反悔?” “不会。” 傅伯中说的肯定。 这皇室中人,任何人都有可能会食言而肥,唯独君九渊不会。 他要么不承诺,要么有诺必践。 若论一言九鼎,君九渊才是最配得上这四个字的人。 “放心吧,王爷既然答应了留四皇子在京中,就不会食言,等今日回去之后,你告诉下面的人,之后一段时间不要有任何动作,也少往四皇子府走动。” “别再惹了陛下的眼。” 慕容峥现在最需要的是沉淀和安稳,借着时间将他身上之前所留下的污点慢慢抹去,哪怕一时失势也无所谓,只要他人还在京中,就总能等到翻身的机会。 慕容盛眼下势大,那就让他挡在前头,反正有庆云帝压着,他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等回头宫中那几个皇子陆续出现在人前,引走了外界之人的目光。 慕容峥再慢慢筹谋,总有机会的。 那人见傅伯中说的这般笃定,再想起傅家跟四皇子之间的关系,心中这才放松了下来:“相爷放心,我会告诉下面的人,绝不会给殿下招惹麻烦。” 傅伯中嗯了声,瞧见有人走过来,就扬唇露出抹温和浅笑,跟那人寒暄起来。 …… 摄政王府那边有林家的人在招待宾客,而这边云夙音跟君九渊却没直接回府。 花轿绕着主街一路前行时,两旁全是黑甲银龙卫,那跟在轿子后面几乎没过整条街的嫁妆,让得所有瞧见的人都羡慕的险些红了眼睛。 君九渊骑在马上,身姿挺拔,那艳丽红衣不仅丝毫没损他容色,反而衬的越发俊朗。 “那就是摄政王啊?” “长得可真俊。” “可不是吗,以前还说摄政王形如鬼魅,可瞧着哪里像是什么鬼魅,分明就是下凡的神仙……” 君九渊本就容貌极盛,平日里惯穿玄衣人也疏冷,看着极为不好接近,可此时红衣耀眼,鸦青色长发束在冠中,发间的丹红色同心结缨络安静的垂在肩头。 他骨相高挺深邃,肌肤冷白,衬着那满是潋滟的双眸,微扬的嘴角。 耀眼的红色之下,犹如染上俗世凡尘的仙人,宝蕴含光,仿佛天地间的颜色都被他一人夺了去。 这般好看的男儿,哪里像是传闻中的鬼魅? 人群里有人听到这话,忍不住说道:“那是你们没瞧见摄政王以前的模样,带着面具,冷厉凶狠,听说是摄政王妃替他治好了容颜和腿伤,而且王妃也长得好啊,我以前瞧见过,那模样跟天仙似的。” 当初杏林堂时,云夙音虽然是女扮男装救人,可那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好看。 那些人闻言都是忍不住好奇,只可惜花轿外纱帘遮掩,丝毫看不清里面的模样,不过他们转瞬瞧着队伍后面抬着的那些箱子,都是感慨。 “这王妃的嫁妆可真多。” “这算什么多的,你是没瞧见当初摄政王府送聘礼去林家的时候,听说那聘礼足足摆了两条街呢,林家还单独腾了两个院子来放那些聘礼箱子。” 君九渊当初下聘的时候,几乎腾空了大半个王府库房,而且又请了荣宪大长公主帮忙下聘,抬着聘礼的人足足站满了两条街,那一箱子跟着一箱子抬进林家的聘礼更是震惊了所有人。 人群里都是议论纷纷,而瞧着花轿队伍一路撒着喜钱,有抢到的人都是纷纷说着恭贺之词。 整个京城都热闹不已,而这时有几个人身上带着锁链,被人拉扯着朝着城外走,有个穿着衙差衣裳的人捧着一堆喜钱从人群里挤出来后,脸上满是喜气。 “这摄政王府可真大方,瞧见我去了还单独给了喜钱,只说别叫咱们带的人搅了王府的喜气。” 他兴高采烈的摊开手来,笑眯眯的说道, “瞧瞧这喜钱,居然还有银锞子。” 虽然大部分是铜钱,可里头混着的那几粒不算小的银锞子,少说也有个十几两,足以让人欣喜了。 几人将那些喜钱分了之后,都是忍不住说道:“摄政王对王妃可真看重,还特意让黑甲银龙卫在两旁守着呢,就怕有人会捣乱。” 另外一人说道:“王爷也是多虑了,这京中谁敢在这个时候捣乱的,不要命了?” 他将银锞子混着铜钱装进了钱袋子里后,瞧了眼身旁那些衣着破烂狼狈的人,“行了,咱们也该走了,别真叫这些人冲撞了王府大喜。” 这些衙差都是识时务的人,既然拿了摄政王府的喜钱,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办事,眼瞅着迎亲的队伍过来,两人连忙吆喝着将身后的人拉到了角落。 等着花轿过去之后,才扯了扯绳索,朝着那些人喝道,“赶紧走赶紧走,看什么呢!” 第423章 拜堂 那两个衙差扯了扯绑着身后囚犯的绳子,一时间将人扯了个踉跄。 见他们还眼巴巴的朝着后面抽,其中一人抓着手上的鞭子就朝着几人身上抽了几下:“有什么好看的,再看那贵人也瞧不上你们这些贱皮子。” “作奸犯科谋财害命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存点儿良善心,这会瞧着人家也看不出花儿来。” 他低声骂道: “赶紧出城,要不然晚些时候赶不上夜宿的地方,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这些都是要被发配出京的流犯,几乎都是身上背着重罪的人。 那衙差之前并不认识,可却不妨碍他对这些人心生厌恶,对着他们时更是没有半点客气,拉扯着绳子时就像是对待牲畜一样,扯着那些人踉跄着朝着城外走去。 人群里挨了打都是隐忍着,而其中一个半大孩子瞧着花轿的方向,忍不住说道, “娘,是二姐……” 云嘉懿朝着花轿后面跟着的人指着,急声道,“还有哥哥。” 他看到了云锦元。 云嘉懿不想流放,更不想离开京城,他曾经是云家最得宠的小公子,从出生后就没吃过任何苦,可这段时间从抄家到入狱,他吃足了苦头。 见到云锦元就想要冲上去,嘴里还叫着哥哥,就连王氏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跑出去了一截。 那衙差见着他朝着摄政王府花轿那边冲去,吓得冷汗直流,这要是真叫这小兔崽子冲了过去,他们怕是会没命,他一把拎着云嘉懿将人甩了回去,扔在地上就一鞭子抽在他身上。 “你个小贱种,想干什么?你不想活了别拖累老子!” 云嘉懿顿时疼的哭号,“是我哥哥,二姐,哥哥!!” “啪!!” 那衙差可不管什么哥哥不哥哥,他只以为这小孩胡说八道,要真跟摄政王府的人有关系,哪能落到被人发配的下场。 王氏连忙将云嘉懿护在身下,一把捂着云嘉懿的嘴,急声道:“差爷饶命,差爷饶命,小孩子不懂事,求您饶了他……” 那衙差瞅着周围有人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生怕招惹了不该招惹的注目,这才停了鞭子没好气的说道:“管好了这小崽子,要是再敢横冲直撞,就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 王氏唯唯诺诺,而那衙差这才罢休,“赶紧起来,走!!” 王氏连忙扶着云嘉懿起身,等站稳之后,云嘉懿就忍不住哭声道:“娘,那明明是二姐……” “她不是你二姐,你忘记了吗?” 见云嘉懿还想要说什么,王氏捂着他的嘴,拽着他朝着城外走,“别说话了,不然又要挨打。” 云嘉懿吓得打了个哆嗦,小脸惨白惨白的,而王氏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不断远去的花轿,心中忍不住染上悲凉。 她突然就想起当初云夙音被送进流放犯人里面,带去南地的事情,那时候她和云姝月只想着能除了这个绊脚石,只想着能将她身上的婚约抢了过去,想要从此往后都再也看不到这个讨厌的人。 可她们却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被送到了那种地方之后,会有什么下场。 这世上果然是有报应的。 “啪!!” 身上挨了一鞭子,那衙差厉声道,“还看什么看,赶紧走。” 王氏后背疼的钻心刺骨,却伸手死死护着吓得脸色苍白的云嘉懿,捂着他的嘴不敢让他嚎啕出声,母子俩脚步蹒跚的跟着那些流放犯人朝外走。 花轿那边,云锦元回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脸上有些疑惑。 “小公子,怎么了?”三宝问道。 云锦元摇摇头:“没什么。” 他刚才好像听到谁在叫哥哥,可是城门口却什么都没有。 他朝着那边看了一会儿,没瞧出什么东西来,而周围的人嬉笑着道贺,他只是疑惑了一瞬,就将这错觉抛之脑后,只对着三宝问道, “花轿还要走多久呀?” 他们好像都走了好远了,云锦元问道,“会不会耽误了拜堂的时辰?” 三宝先是愣了下才忍不住失笑:“小公子知道什么时辰拜堂吗?” 见云锦元傻乎乎的,他笑着解释道,“这迎亲啊去的早,可拜堂的时辰却晚着,而且府中迎亲绕城既是为了与人庆贺,也是显示对新娘子的看重。” “拜堂的时辰是早就定好的,眼下还早呢,哪能耽误了,而且等绕过朱雀正街,花轿就该去王府了,误不了!” “这样啊……” 云锦元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见周围几人促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傻笑了一声后,就连忙抓着腰间的喜钱袋子佯装朝外撒着喜钱化解尴尬。 三宝见状笑着摇头,对着身旁的万钧道:“这小公子倒是不像王妃。” 傻乎乎的。 万钧撒了把喜钱,也是颇为认同。 王妃那么聪明的人,怎么有个这么憨的弟弟? …… 云夙音只觉得花轿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才停了下来。 君九渊踢了轿门,旁边便有人说了吉祥话,也有笑闹的声音,他依旧如之前一样,直接牵着她的手一起跨了火盆,入了府中。 摄政王府大喜,京中但凡接到帖子的无人不来,就算没接到帖子,也有不少自己过府,或者是命人送了贺礼过来。 云夙音跟着君九渊牵着,身旁跟着喜婆和冯官官她们,一路朝着府中走时,耳边还能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道贺的声音。 等到了拜堂的地方,林老爷子早就已经坐在上首的位置,而他身旁的椅子上则是坐着穿着一身喜庆褂子,银丝全部盘起成髻,显得格外精神的荣宪大长公主。 手中被塞进了大红的绸子,一端连在君九渊手上。 “一拜天地。” 云夙音被扶着拜礼时,起身时瞧见了君九渊腕间绑着的那条发带,依旧是当初的颜色,却被编成了手环,落在他皙白的腕间时格外的不协调,却让她心头溢满了暖意。 “二拜高堂。” 转身时继续下拜,弯腰时就看到身旁男人抓着红绸的指尖微蜷着时隐隐泛白。 云夙音想,他原来也是紧张的,他们都一样。 第424章 真好,他们成亲了 两人拜完了林老爷子之后,就彼此面对面的站着,盖头上垂下的流苏微晃之时,就像是她此时的心情。 云夙音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就着那“夫妻对拜”的唱喝声中,低下头来,感觉到对面的人也跟她一样俯身,染了胭脂微微勾勒后的眼睛弯了起来。 真好,他们成亲了。 …… 人群里全是道贺之声,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最真切的笑容,恨不得表达自己最真的祝福。 剡王被阿莫扶着混在人群之中,身边全是摄政王府的人,像是怕他捣乱似的,那些人都是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仿佛他要做什么就随时将他“就地正法”。 剡王嗤笑了声:“本王不过是来道贺的,你们这样可没半点风度,也不怕被人笑话。” 影子面无表情,万钧嗤了一声。 什么风度不风度的,这剡王本就是个神经病,行事更是毫不讲道理就跟脑子进水了一样。 前些日子云夙音才刚给他下了毒,险些要了他小命,后来要不是林老爷子出面他恐怕就丧命在他家王妃手里了,鬼知道他今天上门来到底是在找麻烦还是道贺的? 要不是剡王来时那么多人瞧见,而且王爷大婚闹起来冲撞了喜气,他们倒是想直接将这花蝴蝶打包扔回驿馆去,哪还能让他留在王府里。 剡王见自己说话之后,谁都不搭理他,而万钧他们依旧守在他两侧丝毫没有退走的打算。 他有些无趣的翻了个白眼,正想找个机会让阿莫去做点儿什么,却突然神色一怔,目光猛的落在一个戴着半块玉玦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身上。 那玉玦…… 剡王看清楚那玉玦上若隐若现的金丝,脸色大变。 “阿莫,走了!” 阿莫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而万钧和影子都是莫名。 眼见着剡王突然快步离开,两人对视一眼,这人刚才还死乞白赖的非得留在这里“观礼”,现在又说走就走,简直有毛病! “我去看着他,免得他捣乱。”影子压低了声音。 万钧嗯了一声,影子就跟了上去,转瞬就没了踪影。 阿萝在人群里晃了半天,才找到了凑到前面瞧着拜堂的冬绥,将人拉回来后说道,“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想看姐姐,她们说漂亮…” 冬绥说话时清楚了很多,除了有些慢外,倒是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阿萝轻笑:“王妃今天大婚,当然漂亮了,只是现在遮着盖头呢,瞧不见。”她对冬绥格外有耐心,见着原本戴在她脖子上的玉玦掉了出来,她伸手塞回了她衣襟里。 那天冬绥认出了玉玦之后,就对这半块玉玦抓着不放。 云夙音见她喜欢,而且也想着说不定她拿着还能多想起点以前的事情,就索性让她戴着了。 即将玉玦放好之后,阿萝才拉着冬绥朝后走:“今天人多,别乱跑,小心被人撞着,你先去后院,待会儿我让澄儿姐姐给你糖吃。” 冬绥眼睛瞬间亮晶晶的,乖乖的被阿萝带着走。 …… 这边云夙音拜完堂后,就被送进房中,君九渊跟着进来掀了盖头,还没来得及亲热,就被林家几个小辈起哄拽了出去,跟外间的宾客敬酒。 来贺的那些人原是有些惧怕君九渊的,可当有那么两三人壮着胆子笑闹几句敬酒之后。 见君九渊未曾动气,反而来者不拒,难得的笑容满面和煦至极。 其他人便也一窝蜂的围了上去,整个喜宴好不热闹。 云夙音坐在床头,只觉得凤冠压得脖子都酸了。 有人过来跟阿萝低语了几句,阿萝就走了进来对着云夙音说道:“王妃,王爷还在宴客,怕是要一会儿才能过来,王爷让人过来传话,让您先去了凤冠梳洗一下,免得难受。” 云夙音早就有些忍不住了,闻言忙让阿萝替她将凤冠取了下来,等那满头珠钗卸干净后,她只觉得脑袋上都像是轻了几斤,忍不住就伸手揉着脖子。 “累死我了。” 她只知道古代婚礼繁琐,却没想过居然还会繁琐到这般程度。 从最早的紧张欣喜,到后来的期待,再到疲惫,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掉了一层皮。 长发解开之后,一直紧绷着的头皮才算是松解了下来,脸上的妆容未卸。 云夙音坐在桌边只觉得饿极:“好饿呀,阿萝,快去给我找点儿吃的。” 打从早上起来,她就被人折腾着,到现在都还一口东西没吃,只饿得前胸贴了后背。 她话刚落,澄儿就提着个食盒从门前进来,朝着云夙音道:“吃的在这儿呢,王爷早就叮嘱奴婢备着了,都是王妃爱吃的东西。” 云夙音惊讶:“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昨儿个晚上,王爷特意吩咐了小厨房那边备着吃的,就怕王妃饿着。” 澄儿打开食盒,将里头的东西摆在眼前,那碟子里放着的都是她爱吃的点心,连带着还有一碗滚烫的小馄饨,“王爷说您今儿个恐怕都没时间吃东西,又得折腾一天。” “这馄饨里包的虾仁儿,都是您爱吃的口味,王妃快尝尝。” 云夙音早就已经饿坏了,闻言也没客气,等着那烫乎乎的馄饨下肚之后,她只觉得肚子里的空虚都像是被填满了,忍不住又吃了一个。 皮薄馅大,虾仁带着劲道,又混合着鲜肉的口感,隐约还能吃到一点点笋干的味道,鲜的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她忍不住就睁大眼道: “好吃!” 澄儿轻笑:“奴婢就知道您喜欢。” 云夙音开了胃口之后,就连吃了好几个,等着一碗馄饨下肚,又吃了几块点心,这才被澄儿强行将剩下的收走。 “天色这么晚了,王妃别吃太多了,小心积食。” 澄儿端着水让云夙音漱口,这才端着碗碟退下去,“奴婢去打点水来让您擦擦脸。” “嗯。” 云夙音吃饱了后就有些懒洋洋的,斜靠在床边觉得浑身都泛着困意,强撑着眼皮瞧着屋中的龙凤花烛,想着君九渊在外头干什么。 不过一会儿,竟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425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君九渊带着一身酒气进来时,正巧撞见端着铜盆进来的澄儿,他顺手接过进了屋中,就瞧见那红妆美人靠在床边小憩,鸦青色的发髻挽起,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粉腮朱唇,染了胭脂的脸上比平日里更加艳丽,身上大红嫁衣一半落在地上,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闭着眼时嘴角都在轻扬,让人瞧着就心情甚好。 “王爷……” 阿萝听到脚步声正想行礼,君九渊就摆了摆手,示意让她退了下去。 等屋中无人之后,他才端着手里的水到了床前。 帕子入水后溅起些水花,云夙音以为是澄儿回来了,有些困顿的闭着眼说道:“怎么这么久啊,先别擦脸……” 她早上自己对着镜子化了好久呢,君九渊都没见过她上妆的模样,要是卸了多可惜,她全程未曾睁眼,只抱着床柱嘴里嘟囔,“这么好看,等阿渊瞧了之后再卸。” 君九渊喉间溢出轻笑,凑近亲了她脸颊一下,声音如同耳语:“本王已经看过了,很美。” 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人,只一眼,就随之沉沦。 “阿渊?” 云夙音耳间温热,忍不住睁开眼时,就看到倾身靠在身前的男人。 那微微上挑的眼线让得眼睛越发妩媚了些,刚睡醒的眼中还带着困顿的水渍,“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是说要敬酒吗? 之前林家舅母怕她不懂,跟她讲了好些大婚的事情,还告诉她若是今夜君九渊醉的厉害,要怎么照顾他,她都已经打算多等一会儿了,谁知道这么快就回来。 君九渊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手,神情正经:“春宵一刻值千金,洞房花烛夜,本王总不能将时间都留给了外人,让王妃独守空房。” 那触手的凉意瞬间将她的瞌睡赶了个精光,听着君九渊闷骚至极的话,她嗔了他一眼:“我看是你心急吧?外公他们不是说还要与人敬酒?你就这么跑了,不怕人笑话?” “谁敢笑话本王。” 云夙音见他说的不客气,忍不住凑近之后轻嗅了嗅,就闻到他身上一股子酒气,并不算浓烈,反倒是清冷中带着一丝浅香,让得男人多了几丝烟尘气。 君九渊见她凑近时跟小狗似的,鼻翼微动在他身前绣着。 那描绘了精致妆容的脸上格外动人,不由扔了帕子后伸手挽在她腰上:“这么迫不及待?” 云夙音被拉进怀里就能瞧见他白皙微惑的脖颈,老夫老妻了也半点都不害羞,对着他调笑不仅没退,反而探头就朝着他颈间轻咬了一口,就感觉到腰间大手猛的收紧。 媚眼如丝,她攀着他肩头,尚还没继续就直接被人翻身压了下来。 躺在缎面锦被上时,眼见着男人目光染上浓郁墨色,她轻哼了声后,忙推着他, “别……” “别什么?” 报复性的咬了一口,她顿时轻呼出声,攀着男人的脖子低声哼哼。 “交杯酒还没喝。” 君九渊动作一顿,云夙音就察觉到他起身,只是还没等她缓过气来,刚离开的男人就提着酒壶再次压了下来,那含着酒的嘴唇靠近时,酒气熏人。 覆盖而上,酒水浸入唇间。 云夙音被迫张着嘴,脸颊片刻就被酒气熏的通红,而君九渊见着她迷迷瞪瞪的样子,笑了声后便直接倾身而上。 一夜红烛微晃。 …… 夜里叫了三次水,守在外头的澄儿和阿萝都是脸色通红,而万钧跟影子直接避到了远处的树上,哪怕已经尽力屏蔽视听,可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依旧让得两人气血翻涌。 “王爷越发龙精虎猛了。”万钧感慨。 影子面无表情:“你这话去跟王爷说说。” 万钧撇撇嘴,“我又不傻。”他可没那胆子去取笑王爷跟王妃的事情,要真当着王爷的面儿说了,王爷非得赏他板子不可。 两人一个躺在树梢上,一个靠在树干,夜风习习时那新长出来的嫩芽伴着还没掉完的老叶刷刷作响。 万钧躺在树上悠悠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影子抬头。 万钧说道:“突然寂寞了。” 影子静静抬头看了万钧一眼:“你那不是寂寞,是思春了。”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呸!你才思春了。” 万钧没好气的朝着影子翻了个白眼,翻了个身懒得理会不解风情的木头。 这种月黑风高的夜里不是该听听小曲,对月当歌?不过抬眼扫过站在那边门前俏生生的澄儿时,万钧目光却是停了下来。 小丫头躲在梁柱之后,哪怕隔了老远,却依旧能看到她脸颊通红。 万钧目光微动了动,这小丫头脸皮也不知道什么做的,一害羞起来就红彤彤的。 想起那天她红着脸俏生生瞪他的样子,他就觉得心头痒痒的,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银簪,想着找个机会送给那小丫头,免得她每次瞧见他都跟见着大尾巴狼似的。 澄儿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眼就撞上万钧的目光,她直接就瞪了她一眼,然后躲在了阿萝另外一边,嘴里嘟囔:讨厌鬼! …… 日光顺着窗边照进房中的时候,君九渊先醒了过来,耳边传来嘤咛声后,就见怀中的人朝着被子里缩去,皱着眉头挡着光线时,那毛茸茸的耳朵还轻颤了颤。 昨天夜里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疯狂,或许是饮了酒,也或许是大婚气氛的熏染,两人闹腾的比以往每次都厉害,而云夙音也因此露出了兔子耳朵。 君九渊不懂什么叫情趣,可瞧着她抖着耳朵唤着他“阿渊”的情形,就只觉得气血冲头,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 君九渊爱不释手的揉了揉,见那耳朵瞬间泛上了粉色,而云夙音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上也浮出一层浅粉,他目光忍不住凝住,只觉得气血冲头。 手指描绘时,云夙音满是困倦的说着“累”。 君九渊靠近时看着她眼下青黑,有些心疼的到底没再折腾她,只又揉了揉她耳朵亲了亲,就将人裹进了被子里,轻拍着她后背哄着, “再睡一会儿。” 云夙音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只下意识的抱着他的腰,“你陪我。” “好。” —— 大宝贝小宝贝们~端午安康~ 第426章 剡王出城 温软在怀,女孩儿倚着他时,毛茸茸的耳朵不时轻颤。 君九渊环着她,手中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感觉她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人也沉沉睡去之后,他才靠近她额间轻吻了一下。 瞧着那兔子耳朵随着她睡去安静下来,君九渊亲了亲后,也抱着她睡了过去。 等到再清醒时,耳边隐约传来外间的声音。 “王爷呢?” “还睡着呢……” 君九渊听着外头影子和三宝说了几句话后,三宝就过来敲门,像是有要紧的事情,他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云夙音的耳朵,“怎么了?” “王爷,是剡王。” 君九渊脸上露出阴沉之色,只要想到又是剡王的事情眉心就忍不住的拧了起来,他小心将胳膊从云夙音颈间抽了出来,哪怕动作已经极轻,却还是惊动了她。 “唔……” 云夙音迷迷糊糊的睁眼,“怎么了?” “没什么,是万钧有事找我。” 君九渊靠近轻哄着她说道,“你再睡一会儿。” 云夙音身上还累着,夜里胡闹的太厉害,让得她浑身就跟被人用锤子打过似的,半点劲儿都提不起来。 她呢喃着低嗯了声,整个人就蜷了起来。 君九渊亲了亲她脸颊,将被子拉着朝上将她身上盖好之后,这才光着身子下了床,随意套了件里衣之后,就扯过一旁架子上放着的鹤氅披在身上,朝着门外走去。 外间影子和三宝站在那里,见着门打开就连忙行礼:“王爷。” “剡王又干什么了?”君九渊神色冷漠。 影子低声道:“昨日剡王来了王府观礼,后来匆匆离开之后就回了驿馆,属下怕他会闹出乱子来,就跟去了驿馆,结果入夜之后就见他派遣了暗卫送了消息出城。” “属下觉得有异,便派人跟着,那消息出城进了南越营地后,就另有人朝着南越送了信。” 剡王人在京城,周围又有人盯着,他送往南越营地的消息都是极为正常的,上面所写的也都是十分寻常的事情,丝毫没有任何不对。 可是影子为人谨慎,再加上剡王之前又曾经被云夙音下毒,险些丢了性命,如今突然传讯出京,那京郊营地的南越之人又送信回南越。 他怕其中有问题,所以就索性截了那送出去的信。 影子将一截竹筒取了出来,将里面卷着的信纸给了君九渊,“属下已经看过了,只是上面的东西看不太懂,怕有问题所以取来给王爷过目。” 君九渊皱眉拿着那信纸展开,就见到里面全是一些十分奇怪的字符,与他们所识字体不同,可是他却半点都不陌生,只因为才不久前,他刚才其他地方看到过。 巫族的字。 这信上的字符,跟他们上次从刘少夫人手里得来的那金针上拓印下来的字符一样,甚至隐约有几个字还完全相同,只是君九渊都不认识。 君九渊原本还不以为意,可当看到剡王居然以巫族文字与南越通信,就隐隐觉察出不对劲来。 巫族之人虽然守护南越皇族,可实则却鲜少掺合南越皇室的事情,剡王虽然有南越血脉,可他奉命前来大晋却是以南越使臣的身份。 就算要联系南越,或者是有什么事情要告知南越皇帝,也犯不着用巫族的文字。 除非他联系的本来就是巫族之人,或者他有什么消息想要传回南越,却又怕被旁人截留之后知道了消息,所以才用巫族文字遮掩。 不管是哪一种,都绝不是好事。 君九渊拿着那字条:“除了传信之外,他还做了什么事情?” “暂时没有。” 影子摇摇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君九渊道,“不过剡王的人今日进宫去了,跟陛下说剡王身子不爽,驿馆之中太过寒凉,他想要出城去皇庄那边住上几日。” 皇室在京郊之外有几处庄子,里头都极为奢靡繁华,不仅仆役成群,冬日也有鲜花不断,而且其中有一处还有温泉,泉下连着一片药田,算是极为温暖之地。 剡王的人进宫之后只说大晋比南越湿冷,眼下开春之际,剡王身体孱弱却却觉得太冷,再加上他之前中毒之后余毒未清,身体又被毒素所伤败了元气,太医建议他去温泉山庄泡泡药汤,说不定能够缓解一些。 庆云帝本就见剡王厌烦,只要他不在皇宫之中勾三搭四,跟个花蝴蝶似的挖他墙角,安安静静的养好了身子返回南越,他自然也不会阻拦。 “陛下已经答应了,说是派遣了屠越晌午之时亲自送剡王出城去皇庄,还点了二百禁卫随行,这会儿剡王应该已经到了庄子上了。” 君九渊闻言脸色微沉。 他曾经跟剡王打过数次交道,也知道剡王嬉笑怒骂之下暗地里阴戾狠毒的性情。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剡王,肆无忌惮,性子张扬,仗着身后巫族和那一张绝色容颜,这么多年无论是在南越还是在其他地方都鲜少吃亏。 他可不是那种吃一回亏就会认栽,甚至变得温顺乖巧的人,反而是那种睚眦必报,十倍百倍相还的性子。 如今能让他暂时不敢擅动,不过是他体内余毒未清,可以他的性子就算不能报复阿音,也绝不会离开京城去什么皇庄的人,要是以前他肯定会继续留在京城。 哪怕不能亲自动手也得在他们眼前瞎晃,宁肯让人堵心也绝不会离开,如今突然去泡什么温泉,还答应让庆帝派人跟着…… 君九渊下意识就觉得他有问题。 能让他借口身体“不妥”匆匆出城,势必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让他在城中去做,君九渊朝着影子沉声说道:“你亲自带人去皇庄盯着他。” “若无异动无须理会,只让他安静待在皇庄那边就行,若是他擅离皇庄,跟着他看清楚他想要干什么,如果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他顿了顿, “废了他,将人带回来。” 君九渊能容忍剡王,一是看在林老爷子的面子上,知晓他顾全大局不会想要让剡王死在京城,也不想让林家跟阿音之间有了太大嫌隙。 二也是不想轻易挑起巫族之争,可这不代表他真能任由剡王在他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 第427章 再乱动,就吃了! 剡王要是识趣,安安稳稳的当他的使臣,等到事情结束之后返回南越,他自然不会动他,可如果他仗着自己是南越之人,以为他怕挑起两国之争不敢动他。 就肆无忌惮,丝毫不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 君九渊不介意废了剡王,将人扔回南越皇城。 巫族神秘,可不代表他就怕了他们! 影子见着自家主子脸色森寒,眉眼之间满是阴云,就知道他对剡王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已经极为不耐,他低声恭敬道:“属下明白。” “让万钧跟着你一起去,别出了篓子。” “是。” 影子领命之后,就快速退走,等他离开三宝才低声嘟囔:“王爷,这个剡王简直不知好歹,王妃都已经教训过他一次了,险些丢了命,如今居然还不知道安稳。” 他家王爷跟王妃才刚成亲,本该是最为高兴的好日子,指不定王妃跟王爷恩爱几日,就能快点怀个小小王爷或者小郡主出来,可剡王却真是讨厌,非得这个时候跳出来找麻烦,安安稳稳待在驿馆不行吗? 三宝说道:“王妃就是太仁慈了,早知道就不该那么爽快给他解药,就让他瘫着。” 人瘫在床上,也就闹不出什么乱子了。 君九渊见他嘀嘀咕咕,满脸的不爽快,原本那点不耐烦倒是散去了些。 朝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君九渊说道:“别嘀嘀咕咕的,王妃自有王妃的打算,少议论她。”训斥了一句,君九渊看了眼天色, “去让厨房备些软糯清淡的吃的,待会儿王妃醒来要用。” 三宝捂着脑袋嘟囔:“奴才早就准备好啦。” 君九渊让他退下后,自己就返回了房中,等走到床前时,就发现原本该在睡着的云夙音居然醒了,她懒洋洋的抱着锦坐在床头,脸上神情还有些迷糊。 脑袋上的兔耳朵已经褪了下去,恢复了正常,而一头鸦青色长发则是顺着白皙的肌肤落在肩头,垂落下来遮住了身子,只从那发梢缝隙之中,能瞧见昨天夜里两人闹腾的有多激烈。 诱人至极。 “怎么醒了?”君九渊走过去后,就矮身碰了碰她红唇。 温软的触感之后,便是他身上鹤氅上带着的凉气,云夙音搂着他腰朝着他怀中挤了挤,靠在他胸前软声道:“肚子饿了,睡不着。” 昨儿个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后来虽然吃了馄饨点心,可澄儿怕她洞房时闹了笑话,谨遵着林家舅母的叮嘱,只给她吃了一些就将剩下的撤走。 夜里胡闹可是极为废力气的,那点儿垫底的东西早就消化的一干二净,如今她腹中空空如也,哪怕身上依旧酸软泛着疼,可饿着肚子,君九渊又不在身边,她怎么都睡不着了。 像是为了配合她说话似的,云夙音话刚落,肚子里就传来一阵空鸣。 君九渊忍不住低笑出声,亲着她道:“我让三宝备了吃的,是送进来吃,还是洗漱一下出去吃?” “出去吧。” 她脸皮子虽厚,可也没厚到新婚第二天就整天不出房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弄死在了床榻上呢。 云夙音松开他腰就想起身,可一动时腿上就泛软跌了回去。 听到头顶传来的笑声,云夙音忍不住就瞪他:“笑什么笑,都怪你。” 又不是第一次了,还跟禽兽似的,抓着她就不肯松开,非得折腾的让她求饶。 这罪名君九渊可不接,他满脸无辜的说道:“这哪能不怪我,是谁拉着我不肯松开,说什么洞房花烛一辈子就一次,还拉着我非得说着要尝试……” 话没说完,云夙音脸瞬间红了。 床上胡闹起来时,她半点不害臊,可真要让她像是君九渊这么一字一句的说着,哪怕是老流氓也有些招架不住,她连忙伸手去捂君九渊的嘴,作势就想要咬他。 却不想下一瞬就整个人腾空起来,却是君九渊长手一捞,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 悬空的失重感让得云夙音下意识抱紧他脖子,双腿缠了上去,整个人紧紧贴着他时,却是碰着了不该碰的地方,觉得有些不舒服来回扭了扭。 君九渊闷哼出声,朝着她拍了一下声音暗哑:“别招我,不然别吃东西了。” “又不是我招你~” “呀!” 耳朵被咬了下,云夙音低叫了声,而君九渊则是抱着他朝着自己压了压:“再乱动,就吃了你。” 云夙音瞬间停了下来,脸颊红彤彤的。 …… 新婚夫妻本就情动,更何况云夙音这般尤物,哪怕两人早就经历过了情事,可终究新婚之后与以前不同,且二人心境也更加靠近。 没了以前那本就不多的顾忌之后,不过是帮着她穿衣,君九渊压着自己到底没忍住,等着收拾妥当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 君九渊神清气爽满脸餍足,云夙音却是脸颊绯红,嘴唇都微肿了起来,被他拉着出房门时,还忍不住拿眼瞪他。 这个不要脸的! 简直就是禽兽!! 感觉着门外澄儿和阿萝都朝着她脸上瞅,就连三宝也是笑嘻嘻的像是在笑话她,云夙音伸手朝着他腰间就拧了一把。 君九渊“嘶”了声,抓着她手说道:“谋杀亲夫吗?” 云夙音瞪他:“掐死你。” “你舍得?”君九渊不恼,只似笑非笑,“要是我死了,你得多心疼,回头连个暖被窝儿的都没有……嘶!” 腰间360度转了一圈,饶是君九渊皮厚也忍不住疼的脸色一抽,连忙收声不敢再笑话她,只可怜巴巴的说道:“疼,娘子轻点儿。” “疼死活该!” 云夙音白了他一眼,以前只觉得是高岭之花,现在才发现就是个闷骚的臭流氓。 她刚想说话,就瞧见三宝目光熠熠的看着他们,连忙收回他腰间的手低咳了一声,三宝只佯装没瞧见两人亲昵模样,只笑眯眯道:“王妃,王爷,用饭了吗?” 君九渊见自家小兔子脸颊浮出红霞,也没再逗她,朝着三宝说道:“送过来吧。” “是。” 三宝退下时,刚到了门外就传来一声轻笑。 云夙音又气又恼,踩了君九渊脚面一下:“都怪你!” 她一世英名,全毁了。 君九渊握着她拳心,满是笑意:“好,怪我,娘子莫气,本王心疼。” 第428章 那我下次轻点儿 三宝送来的都是好克化的东西,两人闹腾了一会儿,一边笑闹着一边将饭菜吃了个干净。 等吃完饭净手之后,三宝领着人退了下去,云夙音才问起了之前的事情:“对了,影子找你做什么?我好像听他提起剡王?” “也没什么大事。” 君九渊在这些事情上一向都不瞒她,直接就将影子探来的消息告诉了云夙音。 “他跑出城去了?” 云夙音面露惊讶,比起君九渊对剡王的了解,她却是更清楚之前给那花蝴蝶下的毒有多厉害。 那毒本就是从当初林老爷子所中的毒里提取出来的毒株,后来她跟夏侯又在里面添了点东西。 如今那毒比起最初来时还要更强悍许多,不仅会伤及人脏腑,还会损伤根底,只是短时间内看不出来。 云夙音从来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她既然想要弄死剡王就没留手,后来虽然碍着林老爷子还有巫族的原因替他解毒,可那解药的效用她却是清楚的很,只能暂时让剡王清醒过来,压制住他体内毒素,可实际上那毒却根本没有完全解除,还留了一些引子在他体内。 剡王表面看着好像恢复过来,可实则却会精神不济,体虚体弱,嗜睡甚至身体反应变慢,偶尔还会出现筋骨疼痛发麻的症状,以他那种养尊处优,走个路都得让身旁人背着的性子。 这种时候,他跑出城去做什么? 她可不相信那什么泡温泉的鬼话。 “他想干什么?”云夙音皱眉问道。 君九渊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不过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他之前跟南越那边传信都很正常,这次却突然换了巫族文字,而且还这么偷偷摸摸的,我瞧着他估计又在打什么烂主意。” “我已经让影子和万钧出城去盯着了,他要是真规规矩矩的只是泡泡温泉也就算了,要是敢干什么不该干的,本王自会让他知道厉害。” 云夙音闻言想了想也放心下来,反正自家男人从来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人,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剡王那边自然不用她操心,了不起就是弄死了剡王跟南越翻脸。 她有些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见她揉着后腰,君九渊伸手接过她的动作,轻轻替她揉着:“还疼?” 云夙音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呢?” 跟车轱辘碾过似的,不疼才怪。 君九渊喉间溢出些笑声,一边揉着一边说道:“那我下次轻点儿。” “呸!” 云夙音才不信他,每次都说下次轻点儿,可真要上手了却跟饿狼似的,哪有一次收敛过,她嗔了他一眼才说道:“对了,剡王送出去的书信在哪儿呢?” “我收着了,怎么了?”君九渊随口道。 云夙音说道:“之前外公不是跟咱们说,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去巫族大月国游历过吗,而且他连圣女和剡王的事情都知道,说不准他认识巫族的文字。” “你说过巫族极为排外,外界认识巫族文字的人也难找,倒不如等三朝回门的时候,我回去问问外公,说不定他能知道剡王写了什么。” 她靠着君九渊身前说道, “还有之前从刘少夫人那儿得来的金针,还有那张地图,我总觉得那东西和巫族脱不了干系。” 那天她的血落在金针之上,那兔子耳朵突然冒出来之后险些变不回去,后来虽然因为发晴期的关系勉强变回去了,可因为那金针。 她如今不那么惧怕见血,之前也跟君九渊一起试验过。 现在见血之后不会再像是之前那样直接变成兔子,只会身体发热,几乎一个小时左右才会出现兔子的特征,比如长出耳朵尾巴,或者变得毛茸茸。 彻底变成兔子的时间更是延长到了一个半小时之后,几乎给足她应变的时间,只要在这段时间内一直靠近君九渊,跟他亲亲,甚至还能直接压下身体里的异状。 云夙音总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变化,跟那金针脱不了干系,所以有些好奇那金针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可惜她后来又去找过刘少夫人,问过她有关金针和地图的事情,只是刘少夫人也不知道那金针上刻的是什么,而且这东西据说是是机缘巧合才落在她母族长辈手里,一代代传到她手上。 刘少夫人只知道,她母族家训,让后代子孙将其保存好,说是他们家族中的传家之宝,至于具体有什么用处,从哪里得来的,她都完全不知道。 云夙音替刘少夫人看诊,又揭穿她多年不孕真相,刘少夫人身无长物,才将这东西拿来当了谢礼送给了她。 她皱眉说道:“我变兔子的事情总还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要是不能解决终究还是隐患,所以咱们回林家的时候,你顺道将从金针上拓印下来的东西也一并带回去。” “要是外公能认得巫族文字,那是最好,要是不认识,也就是多费些功夫。” 君九渊闻言也没异议,点点头道:“好,我到时候带着。” 二月的天气也不热,两人腻歪着靠在一起说着话,等到累了时,君九渊才抱着云夙音去歇着。 夜里相拥而眠,缠绵亲近自不必多语,第二天两人又享受了一整天的二人世界,等到第三天时,君九渊才带着回门礼,陪着云夙音三朝回门。 林家那边早就等着他们二人回门,马车刚停在林家门前,就有人引着二人入内。 林家众人都等在花厅之中,等瞧见云夙音跟君九渊相携入内,而她容貌娇艳,眼角眉梢都是带笑的样子,就知道她大婚之后过的极好。 林老爷子他们都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老爷子拉着君九渊对弈闲谈,而云夙音被林家舅母带走。 云夙音原还没多想,只当是几个舅母想要与她说话,可谁知道避开人前之后,大舅母和二舅母还算是正常,只是关心了一下她在摄政王府过的怎样,下人有没有冒犯,君九渊待她如何就过去了。 可是轮到之前未曾见过,这次她大婚才从衢州跟着林重锦回来的三舅母鲁氏时。 她却是直接将她带到了人后,开口第一句话就将她震的瞪圆了眼。 第429章 三舅母 “阿音,你跟王爷在情事上可还何时?” 云夙音微张着嘴:“三舅母……” 鲁氏长着一张格外好看的脸,皮肤白皙,眼神清亮,笑起来时红唇微扬带着勾人的媚色,却不叫人觉得艳俗。 其他几个林家舅母,穿衣打扮都格外庄重,衣裳颜色也偏着青蓝这种厚重颜色,反倒是鲁氏,穿着一袭大红石榴织花交妤长裙,外罩着织金线的百花褙子。 脸上轻施脂粉,既不浓烟,却又将本就八分的容貌提到了十分,已经三十的年纪看上去却像是只有二十出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京中贵女很难见到的风韵。 见云夙音惊愕,鲁氏低声说道:“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你大舅母她们出身高门,性子也端谨,我料想她们在你成亲之前,怕是没有教过你男女情事上的东西。” “这些事情本该你娘在你出嫁前教你,可是她走的太早,你大舅母她们脸皮薄,府中又没别的姑娘,她们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与你说。” 鲁氏说话温温柔柔,拉着云夙音道, “我本想早些回京,好能提前教教你,免得你嫁去摄政王府之后会吃亏,可是你三舅舅府衙有事耽搁,刚刚好赶回来你出嫁那日,有些话也就来不及跟你细说。” 她柔声说道, “我问你这些事情,也不是想要探听你跟王爷之间的私密,我只是想告诉你,男人有时候在床上疯起来时是没数的,更会不小心伤了人而不自知。” “你别觉得不好意思,男女之事上得强硬一些,不能任由着他予取予求,得自个儿把握着度。” “女儿家身子娇贵,经不起他们肆意折腾。” 云夙音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在古代听到有人跟她做启蒙教育。 见鲁氏一脸关切的看她,云夙音也知道这位三舅母恐怕还不知道她跟君九渊之间的事情,以为她大婚那也才是第一次。 鲁氏瞧着虽然风情万种的,可她既然能进了林家成了林家儿媳,又能得林重锦爱重,就绝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女子,要不是怕她年少不懂,又怕她在男女之事上吃亏,又将她当成了女儿般疼爱,鲁氏也断然不会跟她说这些。 云夙音脸皮虽厚,可跟长辈讨论这些还是会不好意思,不由脸颊微红着说道:“我不会让他折腾。” “那可不一定,有时候男人缠起人来,特别是那种时候,女儿家很少能招架得住。” 鲁氏笑睨着她,“你年纪还小,而且以前又吃过太多苦,身子本就不如寻常姑娘家,这些上面一定要控制些,受不住就跟王爷直说。” “他若是爱重你,自然会心疼着你。” 云夙音想起自己如狼似虎压着君九渊胡闹的样子,低咳了声脸上有些发烫。 鲁氏只以为她害羞,拉着她笑道:“别害羞,男女之间情之所至,彼此亲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你们才刚大婚,你也别一味拦着他。” “哪怕受不住时,也要给他一些甜头,就像是钓鱼,这线要有松有紧,张弛有道,才能让他对你爱不释手,流连忘返的永远都瞧不见除了你以外旁的女人。” 鲁氏低声传授着男女之间相处之道,也丝毫不吝啬的教导着她该怎样去抓着男人的心。 等说完之后,鲁氏才拿着一小本册子递给了云夙音,靠近她耳语, “这上面的东西你回去之后仔细看看,能让你省力不少,而且……” 她低声几句,那尺度大的放在现代都得全网屏蔽,说的云夙音脸色爆红,脸上都快能煮了鸡蛋。 云夙音看着那包着封皮只有巴掌大的册子,隐约可以预见里头是什么东西,听着自家三舅母口中那虎狼之词不要钱的往外扔,不仅教着她该怎么对付太过痴缠的男人,又教着她怎样才能让夫妻愉悦。 哪怕脸厚如云夙音都有些招架不住。 外头有脚步声靠近,云夙音瞧见跟林钺说着话靠近的林京烨,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朝着鲁氏说道:“多谢三舅母,我知道了,我有点儿事情跟表哥和小舅说,就先走了。” 鲁氏见她脸颊透红,笑着说道:“去吧,记得回去好好看看,我跟你三舅舅还要在京城留上几日,要有什么不懂的记得回来找我。” “知道了。” 云夙音胡乱应了一声,就一把将那小册子塞进了袖子里,然后转身跑了。 林京烨和林钺瞧见云夙音过来时,都是露出笑来。 “阿音。” 林钺才刚打了声招呼,就看到云夙音脸上泛着红,不由惊讶,“你怎么了,脸上这么红?” “没什么!”云夙音连忙说了句。 “三嫂。” 林京烨朝着云夙音身后叫了一声,就听到鲁氏笑着道:“阿烨,小七。” 林钺还是很喜欢这个三婶的,笑嘻嘻的说道:“三婶,你和三叔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啊?是不是就不回衢州去了?” “那可不行。” 鲁氏笑道,“衢州那边还离不得你三叔,他这次回来为着的是阿音跟王爷大婚,也是顺道跟吏部述职,等过上几日事情办妥就得回衢州去了。” 林钺闻言嘟囔:“怎么这么快啊,不能多留一段时间?” 鲁氏柔声道:“谁让是替皇家当差的呢,要是太久不回去,怕衢州那边会闹出乱子来。你要是想你三叔,就去衢州玩一段时间,反正衢州离京城也不算太远。” 林钺丧气:“我也想去,可是我爹不准。” 见鲁氏疑惑,林京烨在旁说道:“三嫂别理他,他这几年皮子太松了,整天游手好闲没干好事儿,二哥想要让他今年去考武举,若是过了就将人送去军中。” 鲁氏惊讶,既是没想到林宗平会想将林钺送去军中,也是没想到林家居然会出个武将。 不过看了眼林钺,她倒也觉得林宗平的安排挺适合林钺的,林钺如今十八,林家子弟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大多早就下场参加科举,唯独他一直读书不行。 林钺好武,参加武举进入军中倒也没什么不好,她柔声说道:“还是二哥想的周道,小七这性子,进入军中倒是比入朝来的合适。” 鲁氏跟林京烨他们说了会儿话,就先离开去找了林大夫人她们,等人走后,林钺才嘀咕:“都这么多年了,三婶还跟以前一样年轻。” “砰!” 林京烨朝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不准议论长辈。” 林钺疼的呲牙咧嘴,揉着后脑勺安静闭嘴。 第430章 林老爷子的心头好 云夙音每次瞧见林京烨和林湛他们教训林钺时,都觉得有意思极了。 林钺本来是个十分张扬的性子,跟林家其他循规蹈矩的孙辈比起来,他简直算得上是离经叛道,就连林宗平也不怎么压得住他,反倒是大表哥林湛还有林京烨。 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将他镇住。 “今儿个日头好,府里的花都开了,去看看吧。” 林京烨朝着云夙音道。 云夙音本也有事情想要问他,闻言点点头答应下来,而本该离开的林钺死皮赖脸的跟在两人身后,也一起晃荡着去林家后花园那边。 “刚才跟你三舅母说话,是不是觉得惊讶?”林京烨见她脸颊依旧有些红,不由笑道。 云夙音想起鲁氏那些尺度大的惊人的话,忍不住低咳了一声,将袖子里的小册子藏紧了些,生怕不小心掉了出来,然后才有些迟疑的说道: “我觉得三舅母跟大舅母她们有些不同。” 林钺顿时笑道:“当然不同了,三婶家中是行商的,也不是什么世家出身,不过三婶却是性子开明,人也温柔,而且在好多事情上面看法都跟旁人不同。” 比如她不喜欢夫君纳妾,再比如她绝不做小。 当年鲁氏是衢州出了名的美人,万种风情得无数人追捧,就连京中一些王室贵族也慕名而去,更有不少想要迎娶她入府,可她对于那些求娶之人不屑一顾。 鲁家就只有鲁氏这么一个女儿,又是老来女,自然是千娇万宠,连她的婚事也交给她自己做主,由她选一个她自己中意的。 林重锦年少慕艾,对着鲁氏一见倾心,抛却了贵公子的礼仪追去衢州,一待就是大半年,而鲁氏后来动心之后,嫁给林重锦的条件就是。 林重锦不能纳妾,不能娶小,否则就与他和离,而且二人婚后的第一个孩子要姓鲁,承继鲁家家业。 这放在其他人家跟入赘也没什么区别了,可林重锦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不仅亲自回来说服了自家极为古板的大哥,就连林老爷子和林家宗祠那边也是他一力安排妥当。 两人成婚之后,林重锦就与林老爷子商议,请旨外调去了衢州,陪着鲁氏替岳父岳母养老,直到两年前鲁家二老年纪太大故去,他也以半子之礼,领着长子鲁青荣替二老安葬。 鲁氏跟林重锦的感情一直都十分要好,两人成亲十余年,共生了四个孩子。 老大鲁青嵘,老二林恒,剩下两个则是双胞胎姐妹,也是林家这一辈里唯一两个姑娘。 这次鲁氏他们回京匆忙,就没带上几个孩子。 林钺说道:“咱们家中的小辈最喜欢的就是三婶了,只可惜她不经常在京中,不过我听祖父说,三叔再有一段时间应该就会调回京城了,到时候三叔三婶也会长留在京中。” 林京烨也是在旁说道:“你三舅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若是说了什么也都是好意,你喜欢就听着,不喜欢也别放在心上。” “他们家的几个孩子你都还没见过,青嵘和恒儿都是爽利性子,妤兰、妤雅一个温柔一个活泼,模样长得一模一样,等她们回来之后,你肯定会喜欢。” 云夙音以前只知道三舅舅林重锦一家都在衢州,却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听着他们家中的事情。 听林京烨和林钺说着鲁氏跟林重锦相处的那些事情,还有她平日里的为人处事。 云夙音倒是有些明白,这位三舅母为何会这般的“与众不同”,而之前被她说起来的那些臊意也散去了些,终归鲁氏也是心疼她。 ……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后花园走。 外间春色明媚,等绕过抄手游廊时,入眼的就是一片盛开的繁花。 林老爷子年纪大了之后,就喜欢各种奇花异草,他那些门生逢年过节送节礼的时候,除了一些难得的古籍书画,送的最多的也就是一些极为珍贵的花草。 林家的后花园算不上特别大,比之摄政王府的花园都要小上几分,可是春日百花绽放,山石林立之间,花草相映,却是比之皇宫御花园都还要美上几分。 春风拂面,百花丛中,哪怕是粗糙如云夙音也是忍不住有些沉醉。 “好漂亮啊……” 云夙音不由感叹。 “好看吧。”林钺在旁说道,“这园子里的花草有好些都是祖父亲自打理的,春日培土,冬日掩肥,年年都没断过,平日都不让下人插手的。” “你看到那一片独步青吗?” 他指着靠墙角的一些如同藤蔓一样攀附在青石上的绿植,那上面刚挂了新叶,还不见花蕾, “那一片独步青可是祖父的心头宝,听说是祖父当年游历时从其他地方带回来的,栽种在府里之后快几十年了,一直都没败过。” “祖父可稀罕这片独步青了,平日里就连碰都不让我们碰一下,每一年都会亲自修剪老枝,还会去根培土,我记得我小时候不小心扯断了一片,祖父还揍过我一顿。” 林老爷子从来不曾动手教训人,而那一次是林钺唯一一次被林老爷子狠揍,而且还罚他跪了好几天的祠堂。 云夙音朝着林钺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到青石上个格外茂盛的藤蔓。 走得近了时,就发现那青藤有些像是蔷薇花的藤蔓,仔细回忆了一下,也就在记忆里找到了这植物的模样。 “荼蘼花?” 云夙音诧异。 林京烨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旁边林钺更是讶异,“你怎么知道这花叫荼蘼?” 云夙音看他:“怎么了?” 林钺说道:“这花在大晋极少,我也就在咱们府上见过这么一丛,要不是见过花开时的模样,寻常人也只会以为是蔷薇,而真正的荼蘼只有南越一代才有。” “你应该没去过南越吧,怎么会知道?” 云夙音挑挑眉,她当然是在现代的时候见过,而且刚开始知道荼蘼的时候,完全是被这名字吸引,而且荼蘼花还有个名字叫佛见笑,是制作一种特殊药物的引子。 第431章 小舅认识剡王吗? 云夙音有一段时间沉迷药剂调配不可自拔,而荼蘼花跟很多药物碰撞之后都能擦出“火花”来,所以那段时间她特地研究过。 刚才才会一眼就认了出来,而不是将这片藤蔓当成了寻常蔷薇。 只是她没想到,现代那么寻常的荼蘼花,在这个朝代居然会这么稀罕。 “我以前在一本游记上看过。” 林钺虽然诧异,可见她神色寻常,也只当云夙音当真是在什么游记上见过。 随口说了一句后,也没等云夙音回答就继续说道:“这花的确有个名字叫荼蘼,不过这一片可不是寻常的荼蘼花,而是极为珍贵的三色荼蘼。” 云夙音好奇:“三色荼蘼?” 林钺得意道:“是啊,就算在南越恐怕也没人见过。” “这片荼蘼花开三色,日出洁白,午后为粉,傍晚日暮之时如火云暗红。” “京中不少人都眼馋咱们府上这片荼蘼花,想要跟祖父讨要花枝和花种,只祖父舍不得,不仅千金不换,就连盛开之时也鲜少让人过府赏玩。” 整个京中真正看到这三色荼蘼的人少之又少,而看过的那些人无不都是眼馋至极,只可惜林老爷子太过喜欢,说什么都不愿意赠人,就连花枝、种子都舍不得。 “这花就只有咱们府上有,等再过一个来月就该开花了,到时候你来看看,保准喜欢。” 云夙音被林钺说的心头痒痒,她的确见过荼蘼,可是像是林钺说的这种会随着日升日落而变色的荼蘼花,却还从来都没见过。 她绕着那绿藤走了一圈,才轻笑出声:“没想到,外公还挺浪漫的。” “浪漫?” “就是有情调。” 荼蘼花的花语是末路之美,跟彼岸花一样,代表着爱到极致,在最璀璨最刻骨铭心时的分别,尔后余生至死怀念,永不相见。 有句话叫“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说的就是荼蘼花。 荼蘼开过之后,也就意味着春天结束了,这花自古的寓意都算不上很好,反而带着一股离别伤感之意。 云夙音原本以为以林老爷子的性情,该是喜欢菊花高洁,梅花傲骨,亦或是君子如竹兰花清贵的,倒没想到他居然喜欢的是这般蘼蘼艳丽,繁茂盛放的花儿。 三人说着话时进了园子里的八角凉亭,等着各自落座后不久,就有下人送来了茶水,而春日暖阳透过凉亭瓦檐落在身上时,暖洋洋的让人舒服。 八角亭上挂着铃铛,风一吹时就发出清脆声响。 云夙音说道:“这天气,要是搭个躺椅,晒着太阳睡上一觉,简直再美不过了。” “你倒是懂得享受。” 林京烨笑睨了她一眼,见她面色红润眼底带笑,不由浅笑着说道,“看你这样子,王爷待你很好?” 云夙音杵着下巴嗯了声:“是很好,我与他本就是两情相悦才会成亲,若不是他对我好,我也不会跟他成亲,甚至嫁进摄政王府去。” 她这人自在惯了,受不得拘束。 要不是君九渊让她学会了什么是爱,也让她不愿意放手,她哪会心甘情愿的跟他绑在一起,从当初怎样都行的一人,变成了如今有软肋的两人。 林京烨和林钺早就习惯了她的直接,倒也没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什么不对。 林京烨只是说道:“他待你好就好,我和你舅舅还有外公他们,都只希望你和王爷和和美美,一辈子顺遂平安,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得,别让自己受了委屈。” “有什么事,一定要与我们说。” 林柔茵的事情已经是林家众人心底的隐痛,那遗憾到死都难以抹去,他们只想让云夙音好好的,也不愿意再发生类似林柔茵的事情。 云夙音也懂他意思,点点头道:“我不会委屈自己,况且就我这性子,谁敢给我委屈?” 林京烨闻言顿时失笑:“倒也是,你这样子满天下也没几个人能让你委屈自己了。” 她不是林柔茵那种要靠着人才能活着的菟丝花,云夙音自己就是强者,是翱翔在天际的鹰。 她有坚毅傲骨,聪慧又有手段。 又怎么可能让她自己活成了林柔茵那般要依靠着别人,被圈养成了金丝雀靠着旁人施舍的爱,才能活下去的样子? 云夙音看着林京烨道:“小舅之前出京是去哪儿了,我听外公说你生意上出了问题?” 林京烨顿了一下,才回道:“是惹上了一点儿小麻烦,有几个跟了我好些年的人生了反心,乱了规矩,在我生意上动了手脚,我出京去教训了一二。” “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帮忙?”云夙音问道。 林京烨失笑:“那就要轮到你来帮忙了,只不过是一点儿小事,那些个人都是胆小怕事的,不过是起了贪婪之心,又被人挑唆收买着想要使些手段对付我罢了。” “我早前就察觉到不对,让云霄他们安排了人守在那边,他们刚一动手就直接将人抓了个正着,钱财虽有损失,不过都从他们身上找补了回来,教训了一顿将人撵出去,清理了蛀虫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好像真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云夙音目光在他脸上顿了顿后,才说道:“我还想着耽搁了你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万一是遇到什么大事,既然小舅说没事了,那就好。”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林京烨说道。 云夙音嗯了一声,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这才状若无意的说道:“对了小舅,你是不是认识剡王?” 林京烨抬眼疑惑:“认识,怎么了?” 云夙音笑眼看着他:“没,就是听剡王提起过小舅。”见林京烨端着茶杯的手突然一紧,神色虽然依旧淡然,可眸色却暗了几分。 她只佯装没看到,随口问道:“小舅跟他很熟?” “也不是特别熟。” 林京烨说道,“我之前在外走商的时候去过南越,跟剡王打过几次交道,他那人性子阴狠,也有些睚眦必报,而且于男女之事上太过随便,让人生厌。” “我刚去南越那会儿还曾被他调戏过,险些被他抢回了剡王府,后来让云霄打过他一顿,也就跟他结了仇。” 云夙音听着他这解释失笑:“他居然还打过小舅的主意?” “不过剡王在南越地位尊崇,就连南越皇帝都多有庇护,而且我听阿渊说他跟大月国巫族之人有关,小舅伤了他是怎么离开南越的?” 第432章 看着他就跟看傻子似的 林钺曾经听说过剡王在外的“风流”名声,也听云夙音闲聊时说起过那人男女不忌的事情。 刚开始听到林京烨说他曾经被剡王调戏,还险些被他抢回了王府的时候,林钺就忍不住张大了嘴,满眼震惊自家小叔居然还有这种离奇遭遇。 而后来听到云夙音这般直接的问话。 没等林京烨回话,林钺就先在旁开口说道: “那当然是小叔厉害了。” 要说林钺最崇拜的人,不是林老爷子,也不是他爹,就连林湛他们都得靠后,反而是这些年在外走商的林京烨,因为在他眼里,小叔就是最厉害的人。 林京烨本就比他大不了几岁,而林钺也是亲眼瞧见过林京烨当年轻松文试,就连林老爷子都夸赞他是林家天赋最为出众之人。 而他后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放弃了仕途,转而行商,可短短几年,丝毫未曾凭借林家的名头就在就闯出偌大的家业,成为人人敬佩的林五爷。 文能斗宰相,武能闯江湖。 除了瞧着过分温文儒雅,桃花灿烂了些,没点儿彪悍气外,林京烨在林钺眼里那就是最完美的人。 林钺叭叭的说道:“阿音你是不知道小叔有多厉害,被他教训过的人那排着队就能绕京城一圈儿了,那剡王在南越再厉害,可咱们小叔是谁,揍他一顿算是便宜他了。” “再说小叔身边还有云霄和随风呢,他俩可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那剡王府上哪能拦得住他们……”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却见云夙音和林京烨都是看着他不说话,他嘴里的声音渐渐消了之后,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林钺挠了挠脑袋,脸上有些羞窘。 他总觉得云夙音和林京烨看他的表情,带着一股子玩味,那目光就跟看傻子似的。 云夙音淡声说道:“你知道剡王在南越的地位有多高吗?” “剡王府在南越皇城最繁华之地,府中常年有明暗卫保护,南越皇帝对他恩宠有加,特例恩准让他豢养府兵。” “光是剡王府的府兵就有足足三千人,南越皇城驻军、禁军,京中巡防之人更有上万,云霄和随风功夫再高,闯进剡王府伤了人也休想离开南越皇城半步。” 双拳难敌四手,蚁多咬死大象,就像是有句话怎么说的,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南越皇室精兵,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们困死在南越皇城。 “剡王之于南越,就像是阿渊之于大晋,阿渊还与慕容皇室不和,有他们时不时使绊子,可剡王却深得南越皇帝信任,甚至亲自下令保护。” “你觉得有谁能在这大晋皇城伤了阿渊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林钺被云夙音的话问住,张了张嘴之后说不出话来。 君九渊那摄政王府可是京中一等一的凶险之地,除了君九渊刚弄死先帝掌权的那半年,时不时有人闯进去意图行刺,可接连几个刺客被扒了皮挂在王府门前,血淋淋的晒成人干儿之后。 接下来的几年里,就再也没有人敢去闯那“龙潭虎穴”。 哪怕林钺再白目,也说不出会有人能在摄政王府伤了君九渊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云夙音说道:“而且表哥你知道巫族代表什么吗?就连南越当年都险些被巫族所灭。” “巫族之人神秘又极为护短,且极为排斥外族之人,剡王却有巫族血脉,更是巫族守护之人,巫族这些年虽然只守着南越皇城,可却从不允任何人进犯南越皇族。” “我倒是有些疑惑,小舅当初是怎么能在南越皇族和巫族之人的眼皮子底下,伤了剡王之后安然退走的?” 云夙音这话虽然是朝着林钺说的,可是目光却一直落在林京烨身上。 那脸上虽然依旧带笑,可是眼中却是多了些清冷之色,明明语气平和,可莫名的却有着一股子压迫,让得整个凉亭之中的气氛都是凝滞了下来。 “阿音…”林钺忍不住想说话。 云夙音却没看他,只是微歪着头看向对面的林京烨,“小舅能不能替我解惑?” 林京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虽然早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云夙音,可他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他以为她会暗中调查,或者是让君九渊派人去南越,更有甚者用别的办法去打听,却唯独没想到她会选择最直接的办法,当着面来问他。 林京烨轻叹了口气,朝着林钺说道:“小七,你先去花厅陪你祖父。” “小叔……” 林钺隐隐觉得气氛不对,而且云夙音的话也让他心生不安,他忍不住想要问话,却撞上林京烨的目光。 林京烨神色平静:“我跟阿音有些事情要说,你先过去,听话。” 林钺看向云夙音:“阿音~” 他想像以前每次一样,靠着耍赖留下来,而且可怜巴巴的看着云夙音,想要让他开口求情。 只可惜这次云夙音却没帮他说话,反而直接对着他道, “表哥先去花厅,我跟小舅说几句话,待会儿就去找你。” 林钺顿时丧丧的。 他跟云夙音关系极好,自然也知道她的性子,云夙音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与他说话,可只要每次正经叫他表哥的时候,就代表她说的事情没得商量。 “哦,那我先走了。” 见云夙音也不肯帮他说话,林京烨也摆明了不想让他多听。 林钺只能有些不高兴的离开了凉亭,走了几步还扭头说了句“你们别吵架”,等瞧着他一步一回头,直到走到回廊尽头都没等到他们开口挽留,整个人跟只丢了骨头的大狗一样垂着耳朵尾巴丧丧的消失在回廊尽头。 哪怕心里存着事的云夙音也险些被他逗笑。 对面的林京烨忍不住笑骂了声“臭小子”,也不知道林钺这性子到底随了谁,这林家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像是他这么不靠谱的,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个模样。 原本因为云夙音的问话,而有些凝滞起来的气氛随着林京烨这声笑骂松缓了下来,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试探和剑拔弩张都消失不见。 第433章 巫族的金主爸爸 林京烨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端着石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之后,然后才看着云夙音问道: “你外公都告诉你了什么?” 云夙音不意外被林京烨猜到,她也没隐瞒就说道:“外公一直瞒着你的事情,我问过两次,他都只说你在外行商,别的事情只字不提。” “那你是怎么起疑的?”林京烨疑惑。 这偌大的林家之中,也就只有林老爷子知道他的事情。 这些年除了林老爷子之外,就连林严青他们,还有跟他最为亲近的林钺都从来没有起疑,可云夙音回到林家也不过才短短几个月时间而已。 林老爷子只字不提,林京烨也自认没露出什么痕迹。 她怎么会对他的身份起疑? 云夙音见林京烨很是好奇,也没瞒着他:“大概是,直觉?” 林京烨挑眉:“直觉?” “嗯。” 云夙音格外正经的点点头,“那时候刚开始见到小舅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一眼就看穿我对云家打算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看出我对林家曾存了试探之心,让我最早愿意接纳的林家人。” 她最初找上林家的时候,其实对他们并没太多指望,就只是想要借着他们从云家脱身而已,那时候对林家也抱着利用之心,毕竟原主那小姑娘这么多年都从来没得到过林家半点关爱,谁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打算。 林家突然遇袭,她和君九渊来到林家的时候,林家其他的人见到她时,莫不是欣喜热切,痛哭流涕,唯独林京烨是最为冷静的那一个。 打从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之后,就一眼将她看穿,甚至还三言两语就过往之事说清,甚至打消了她心头顾虑。 云夙音对着林京烨没什么隐瞒,只有些懒洋洋的杵着下颚说道: “大概是觉得,小舅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林京烨见她一本正经的拍着马屁,偏偏还格外的真诚,他忍不住轻笑:“我就当作你在夸我?” “本来就是在夸小舅呀。” 云夙音眨眨眼,原本还正经的脸上多出了些俏皮来, “要是不厉害,怎么能压得住剡王那花蝴蝶?” 剡王那般肆无忌惮的人,对着君九渊时尚且是满肚子心眼儿,就连庆帝也没放在眼里,可是却对林京烨讳莫如深。 哪怕上次差点死在她手上,也不肯告诉他们,他当初为什么会对林老爷子和林家下手。 “我就是有些好奇,小舅你跟剡王之间到底有什么牵扯,让他当初能朝着外公他们狠下杀手,却又对你那般忌惮,想尽办法保你性命?” 她顿了顿, “还有剡王之前被人打断了腿,是小舅让人干的吧?你跟宁氏商行之间……” 云夙音眼神黑白分明,歪着头时那八卦之心就差直接挂在了脸上,倒也不是纯粹的试探,反倒就像是乐于听人八卦的吃瓜群众。 林京烨没受过现代网络的熏陶,却也能感受到吃瓜人的执着,他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是宁氏商行管事的人。” 云夙音哪怕早有预料,也忍不住挑挑眉:“所以小舅就是宁氏商行那个神秘至极的主子?” “算是吧。” 林京烨淡声道,“刚开始不过小打小闹,后来机缘巧合就将商行做大了起来。” “宁氏商行原本是林氏商行,只不过后来做大之后,涉足的行当越来越多,其中有一些更是禁物,怕牵扯到你外公还有林家,所以才随便改了宁。” 云夙音满脸的“……”,这名字改的也真够随意的。 难怪压根没人打探出这个“宁”姓到底出自哪家,这般子虚乌有随手拈来的名儿,能找到出处才有鬼了。 林京烨看着云夙音那无语的模样,心情甚好, “宁氏商行最初只是我不想入仕打发时间所用,后来做大之后,机缘巧合有人掺合了一脚。”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打了剡王,让人断了他一条腿,甚至杀了他儿子,他也不敢对我如何吗,因为宁氏商行如今的产业里,有七成都是是巫族的。” “换句话说,剡王哪怕有巫族血脉,也得罪不起要靠着我吃饭的巫族人。” 云夙音猛的睁大了眼,宁氏商行的事情,在她察觉到林京烨身份有异时就已经有所猜测。 可是这商行居然有大半是巫族产业,而林京烨居然是巫族在外的“代言人”,或者换句话说,是巫族的“职业经理人”,也是巫族的金主爸爸。 这简直颠覆了云夙音的认知。 “巫族居然还要缺钱?”云夙音下意识问道。 林京烨顿时被逗笑:“巫族为什么不能缺钱?这世上有谁能说一句自己不缺银子?” “况且巫族的人虽然神秘,也不与外族来往,可是他们也是要吃穿用度的,巫族的人虽然少,可每一个修习巫术都得耗费大量的天才地宝,也有自己需要供奉的存在。” “你或许不信,可是在我之前,那巫族压根就没什么有钱人,就连大月国皇族的人都穷的响叮当。” 当初他身份刚暴露的时候,跟剡王起了矛盾,巫族的人朝着他下手时,他直接拿着银子砸的巫族人“叛变”,愣生生的将原本护着剡王的巫族人砸成了他们“自己人”。 剡王当时脸都绿了,可却奈何不了他。 谁叫他有钱? 云夙音被林京烨的话说的噎住,而且见他这般直白平淡的说着巫族穷的响叮当,说他当初是怎么挥舞着银票让得巫族叛变,怎么哄着巫族的人上了他的贼船。 她就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就像是一直居于云端的小仙女突然落入凡尘,不仅长着一张麻子脸,她还吃喝拉撒浑身沾着世俗气一样。 云夙音原本对于巫族的神秘感瞬间散了大半。 “所以他恼羞成怒,不敢动你,就只能动外公和林家?” “算是吧。” 林京烨说道。 云夙音扯了扯嘴角,只觉得有些荒谬。 她总觉得林京烨这些话中像是缺了一环,有那么点儿不对劲,可看着他神情坦然的完全不像是说谎,而且连宁氏商行和巫族的事情他都能说了,又哪还有必要瞒着其他什么。 云夙音有些晦气的说道:“早知道他是为着这个才外公下毒,我就该直接弄死了他。” 第434章 剡王如果再敢,我让他走不出大晋 当初剡王弄死了都不肯说缘由,云夙音还以为有什么别的隐秘,想着要从剡王嘴里套话,所以才对他留了手,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为着这么个理由。 要是早知道他是因为恼羞成怒不敢动林京烨,才迁怒到了林老爷子和林家,他就该一包毒药了结了他。 林京烨见云夙音满脸晦气的样子,忍不住失笑:“你外公对巫族的事情有些讳莫如深,不愿多提,且巫族也就是对我能顾忌一些,换成旁人还是极为护短的。” 他替巫族赚钱,算是握着巫族“命脉”,虽不至于能轻易要了他们的命,可是有些事情由俭入奢易,可再想要从奢华之日重回当初穷的响叮当的日子,可没有几个人愿意。 林京烨手里握着宁氏商行,巫族轻易不会与他交恶,就算是剡王的命跟他比起来,他也有自信弄死了剡王之后不会让巫族对他狠下杀手,顶多就是教训一二。 可是云夙音不同,剡王要是死在云夙音手里,巫族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毕竟剡王体内流着巫族圣女的血。 林京烨脸上带着浅笑:“你外公不管做什么都想顾全了所有,更不想因他一人掀起大晋和南越争端,剡王毕竟是南越皇室的人。” “他要是死在大晋,南越必定借口起兵。你外公不愿见生灵涂炭,也不愿意因他一人让两国掀起战火,所以才会拦着你让你别伤了剡王性命。” 云夙音闻言抿抿嘴角,这些道理她都懂,可谁让她护短? 林老爷子是她认同的亲人,也是她愿意为之护在羽翼之下的人,剡王险些要了他的命,她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好了,别气了。” 林京烨温和说道,“你要是气不过,等回头我再将他打一顿就是,再不然划花了他那张脸,替你出气?” 云夙音闻言撇撇嘴:“我又没什么好气的,就是替外公觉得委屈。” 堂堂一代大儒,却被个花蝴蝶这般耍弄险些丢了性命,她朝着林京烨说道, “小舅既然不用顾忌他,回头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省的他下次再敢对林家动什么歪心思。” “他不会的。” 林京烨目光陡然冷厉了几分,“他若再敢,我让他走不出大晋。” 他绝不玩笑。 剡王再敢伸手,他绝不会饶了他! 林老爷子就是他的底线。 云夙音知道了林京烨是宁氏商行身后的人,也知道他跟巫族的关系后,就没再多问什么,两人闲聊了几句,云夙音就满是好奇的说道: “对了小舅,你既然跟巫族的人打交道,那认识巫族的文字吗?” “认识一些,不过不多。” 林京烨解释说道,“我虽然跟巫族打交道,可实际上却是没进过巫族地界的。” 云夙音扬眉,她之前只听君九渊说过,巫族地界不允外族之人入内,可没想到以林京烨跟巫族之间的关系,他们居然连金主爸爸也不让进去? “那大月国这么排外?” 林京烨摇摇头:“不是大月国。大月国是大月国,巫族是巫族。” 见云夙音像是不解,他解释说道,“巫族是部落传承,而大月国虽然也算是巫族子民,可却更像是依附于巫族存在的普通小国。” “巫族之中但凡有巫术天赋之人都是留在族群禁地,而一些没有巫术天赋的,年满二十时就会被驱逐出族群之中,留在大月国居住。” 换句话说,那大月国的人虽然也是巫族血脉,可极为稀薄,且里面也有一些外族之人常年居住,与那些被驱逐的巫族之人通婚之后留下子嗣。 而传言之中巫族不与外人通婚,指的则是巫族禁地之中那些人。 林京烨手中摩挲着茶杯,对着云夙音时也没隐瞒,神情间带着一些感慨, “大月国皇族一向由巫族之人连任,而大月国子民也得巫族上下庇护,巫族所在之地就在大月国最为中心的密林之中,据传就连大月国之人也鲜少有机会踏足巫族地界,更别提外界之人。” “我曾经去过大月国,那里等级森严,真正的巫族之人更是地位极高,巫族对于大月国有绝对的统治之权。” “大月国内按血统分列世家权贵,最低等的就是那些血脉稀薄,或者进入大月国后留在那里的外族之人的孩子,纯血巫族则是几乎都是皇族。” 云夙音听的目光熠熠:“那小舅当初跟巫族的生意是怎么成的?” 巫族想要银子,林京烨也不傻,要是不能有足够的信任,他绝不可能让巫族的人在宁氏商行里插上一脚,而巫族的人也不会愿意将那么大的生意交给一个陌生人。 林京烨见她疑惑,回答道:“我见到了大月国国主,也在大月皇室见到了巫族圣巫。” “圣巫?” 云夙音微愕,这又是什么? 她只听君九渊说起过巫族有圣女,那剡王也是圣女的血脉,怎么又冒出来个圣巫。 林京烨说道:“这个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解释不清楚,反正你只需要知道,圣巫是巫族身份最高之人,也据说是巫族术法最强的人,就连所谓的圣女也不过是挑选来伺候圣巫的,平日代替圣巫在大月国弘法。” “那个圣巫亲自与我定下生意往来,也答应让我自由进出大月国,只是不得靠近巫族地界,当然不仅是我,就连剡王也没有进去过。” 云夙音皱眉:“那你平日有事怎么与他们说?” “大多都是找大月国国主,而且巫族也派了两人守在南越,既是为了保护剡王,也是负责平日里替巫族传话。” 林京烨说道,“那两个巫族人是懂得官话的,很少在我面前说起巫族语言,不过我每年都会去大月国一趟,所以能听懂几句巫族的话,文字上面就只认识一些简单的,太过复杂的东西也看不太懂。” “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京烨疑惑。 云夙音从袖子里取出之前剡王送出去的书信,直接递给了林京烨,“这是剡王前几天派人送回南越的东西,阿渊说有些像是巫族文字。” “我本想着外公年轻时曾经四处游历,说不定能认得,既然小舅也知道,那你替我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第435章 密钥现世,速来大晋 “剡王送去南越的信?” 林京烨刚开始还疑惑,云夙音问他那些做什么,可当听到跟剡王有关之后,他脸色瞬间冷了几分。 他生性聪慧,心思也敏锐。 不消云夙音多说,他就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来。 南越皇室,包括南越皇帝都根本不懂巫族文字,而整个南越能看得懂巫族文字的,就只有那两个巫族所派守在南越皇城的巫族之人。 换句话说,剡王这信根本不是送给南越,而是送去巫族的。 “给我看看。” 林京烨伸手接过那信纸,摊开来后眉心就皱了起来,信纸上的确是巫族文字,只他能辨认个大概,可是上面的意思他却是完全不懂。 “小舅?” 云夙音见他只盯着那纸条上的字眉心紧皱,不由开口,“能辨认吗?” “能倒是能,但是……” 林京烨抬头,“这上面没写什么特殊的东西,也没提及你和王爷,只写了一句话。” “什么话?” “密钥现世,速来大晋。” 云夙音眉心紧皱:“就只有这些?” 林京烨点点头:“就只有这些,剡王没写别的,这上面也就这一句话。” 云夙音将纸条拿了回来,看着上面虽然复杂却不算多的字符,倒没怀疑林京烨会在这上面骗她,可是密钥?什么密钥? 林京烨显然也是十分疑惑,他虽然时常进出大月国,这些年跟大月国还有巫族的关系也算得上不错,可是一些巫族隐秘的事情却从来探听不到。 他沉声说道,“如果只按照字面上的意思,这密钥应该是指的什么要紧之物的钥匙,可是这些年里,我从来没听说过巫族在寻找什么密钥。” 巫族的确神秘,也有些鬼神莫测的手段,可是若论在外界的影响力,以及在诸国之间的能力,巫族却远远比不上如今已是庞然大物的宁氏商行。 他们如果真想找什么东西,不可能不借助宁氏商行的助力,可是这么多年林京烨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事。 云夙音摩挲了下那纸条,眼神微眯:“剡王不会无的放矢。” 她抬头看着林京烨, “之前我朝剡王下毒,他身体该极为虚弱,可是前天却突然找了庆云帝,说是想要搬到京郊的皇庄去住,而且还派人传了消息,送了这东西去南越。” 林京烨闻言就懂了云夙音的意思,要不是有什么问题,以剡王那般好享受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顶着虚弱至极的身体突然出京? “他还做了什么?”林京烨问道。 云夙音摇摇头:“暂时什么都没做,阿渊派了人去皇庄那边盯着他,传回消息说他这几天什么动静都没有,一直留在皇庄之内,只昨儿个突然说想吃野味,让手下人进了一趟林子……” 她说着说着,话音一顿。 林京烨也是沉凝着眼看着她,只满是嘲讽的说道: “他身为南越亲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而且想吃野味说一句庆云帝这边自会让人送过去,哪劳的他手下的人亲自动手?” 哪怕他们不屑剡王,可剡王却是实实在在的南越使臣,跟着他来的那些也都是贵人,只要他们安安稳稳不闹事,想吃什么都会有人送到跟前,何必亲自去猎? 云夙音脸色沉了下来:“我回去后让阿渊问问跟去的人,看那些出去狩猎的人干了什么。” 林京烨点点头:“你让王爷先派人盯着剡王,别再让他传信处境,我会联系守在南越皇城的巫族,想办法打听一下那密钥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夙音闻言嗯了声,答应下来让林京烨帮忙,转瞬摸了摸了袖中的另外一张纸,那上面是她上次从刘少夫人送给她的金针上拓印下来的东西。 她原是想将这东西也给林京烨辨认的,可迟疑了下,却歇了心思未曾将其拿出来,只是将手笼在袖子下,朝着林京烨说道:“那就麻烦小舅了,剡王这边我们也会盯着他。” “好。” 云夙音和林京烨聊了一会儿,那纸条也给了林京烨拿着。 等着前面有人来催,说林老爷子找云夙音时,云夙音就先起身离开,林京烨却没跟着一起,只说有事待会儿再过去。 等云夙音走了之后,林京烨却没离开八角亭中,反而依旧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字条。 “五爷。” 云霄从凉亭外走了过来,等站在林京烨身后时,才朝着他低声说道,“表小姐她会信您吗?” “不会。” 林京烨垂着头淡声说完,想起云夙音刚才跟他说话的模样,就勾了勾嘴角,“她那性子本就不是容易信人的,更何况我还对她有所隐瞒,她又怎能全然信我?” 云夙音向来都是恩怨分明的性子,也从不会做什么以德报怨的事情。 她刚才说话看似坦诚,可就跟她能感觉到他并没说实话一样,那小丫头对着他时也没有全然信任,甚至言语间对他也有所保留。 林京烨失笑的摇摇头,“她要是信我,刚才给我看剡王写的这东西时,就该把他从刘家得来的那东西一起给我辨认了。” 君九渊既然能辨认出剡王写的是巫族的字体,也就该明白从刘家拿到的东西上也带着巫族印记,他知道就等于是云夙音知道,可云夙音却只问了剡王的事,只字不提刘家那东西。 那小丫头果然还是起了疑心了。 云霄忍不住说道:“五爷,咱们找了那东西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查到落在那刘少夫人手中,可没想到她居然送给了表小姐。” “东西在表小姐手里,那咱们……” 林京烨也颇为烦恼,要是东西还在刘家,他多是办法能将其取来不惊动任何人,可如今那东西却在云夙音手中。 想要从她那拿来,就势必要说个理由。 可他这外甥女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寻常理由根本就不可能让她相信,但若要实话实说,恐怕还会将她拉入危险之中,而且以她的性子也不会轻易松手将东西给他。 林京烨颇有些头疼,捻了捻鼻梁说道:“先别轻举妄动,我想想办法。” 第436章 林京烨隐藏的秘密 云霄忍不住道:“可是再有大半年,就是巫族圣地重开之日,要是错过的话又得再等十年……” 十年之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公子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次机会,要是错过这次的话,难不成还要再等十年吗? 云霄咬了咬牙:“不如告诉表小姐……” “不行!” 林京烨眼神瞬冷,看着云霄寒声道,“这件事情谁也不准说,包括阿音。”他满是冷厉的看着身前之人,“云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该明白我的性子。” 不得他允许,擅自去做不该做的事情,他绝不会轻饶。 云霄心中一颤,脸色苍白的跪了下去:“五爷恕罪。” 林京烨垂眸看了他一会儿,直将他背脊上冷汗都逼了出来,这才沉声说道: “此事本也是猜测,谁也不知道去了之后结果如何,阿音若是知晓,君九渊必定会掺合其中,若将大晋也拉了进来,你以为南越那边会察觉不到?” “我知道你心急,我比你更急,可哪怕再急,没我的允许也绝不准你自作主张,明白吗?” 云霄垂着头:“属下明白。” 林京烨沉默了片刻,才朝着他道:“起来吧。” 等云霄起身退到一旁,他才开口,“我会想办法从阿音那拿到地图。” “你先传信给南越,让剡王府的探子打探一下那密钥是什么东西,找个借口跟巫舸还有巫丰探探口风,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知晓。” 他总觉得以剡王的性情,如果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东西,他不至于这么小心谨慎。 而且密钥…… 这东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还会给大晋这边惹来祸事。 林京烨对大晋没什么感情,就算真被谁灭了也跟他毫无半点关系,可林老爷子和云夙音他们都在这里,他决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出现在他们身边。 林京烨朝着云霄叮嘱:“让他们打探消息的时候小心一些,别露了痕迹。” 云霄低声道:“是。” …… 云夙音从后院出来之后,脸上笑容也就同样淡了下来。 阿萝跟在她身旁不远处,走了一截儿之后,突然低声道:“王妃,五爷刚才说谎了。” “你也听出来了?” 云夙音扫了身旁的小丫头一眼。 阿萝点点头:“他没跟您说实话。” 云夙音失笑:“不是没说实话,小舅跟我说的那些事情应该都是真的,包括宁氏商行和巫族,他都没说谎,他不过是掐头去尾掩去了一些他觉得不适合告诉我的。” 阿萝若有所思,那黑葡萄似的眼中带着疑惑,有些不解的问道:“五爷向来对您很好,对您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害的事情,他既然连宁氏商行和巫族的事情都告诉您了,还有什么值得跟您隐瞒的?” 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牙行里,只懂得朝着人呲牙咧嘴的小丫头。 阿萝跟着云夙音之后,练武识字,也学习了很多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的东西,她知道宁氏商行代表什么,那可是连诸国皇帝都忌惮、觊觎的存在,据说富可敌国,财可通神。 诸国之间垂涎宁氏商行的人从来就没少过,只是一直没人查出来商行身后的人到底是谁,而且宁氏商行行事太过剑走偏锋,要不能连根拔了只会后患无穷。 谁也不会贸然去跟一个银子多到随手去洒的势力做对,除非知道真正的主事之人,将他握在手中。 林京烨连外人觊觎的把柄都亲手递到了云夙音手中,他还有什么值得刻意隐瞒的? 云夙音眉眼微垂,低笑了声:“他能瞒着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比如,他是怎么去的南越,怎么跟剡王结仇,进而那么容易取信巫族。 再比如,巫族若缺钱财,大可跟南越皇室联手,或者另外寻一个更加安全的人替他们做事,可为什么会选择林京烨这个在外人眼中“归属”大晋之人? 林京烨看似温文儒雅,可手段凌厉,心性狠绝,谋略才智更是惊人。 单单只是他之前所显露出来的这些,就足以让任何与他为敌之人心生不安,这种一看就不好拿捏的人,巫族那边是傻子才会将那偌大的财富置于他手,让一个外族之人握着巫族命脉。 除非,他们有办法能拿捏林京烨,或者是,他们能够笃定林京烨绝不会背叛巫族,亦或是,他绝不会帮着大晋对付南越和大月国。 换句话说,林京烨跟南越或者是巫族还有别的关系。 云夙音心中念头闪过,摸着手腕上的无患子珠串,忍不住就勾了勾嘴角,而且她发现,林京烨对她应该是有所求。 之前他们说话之时,他几次看着她时,眼中都闪过犹豫迟疑,而且哪怕表情控制的再好,对于云夙音来说也能轻易看穿他像是想要问她什么,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开口。 云夙音很喜欢林京烨这个小舅,也能感觉到他对她是没有恶意的,哪怕有所隐瞒也绝不是对她有害之事,既然如此,她有耐心等着林京烨来找她。 亦或者说,等着林京烨出手。 无论他想要的是什么,若真与她有关,她家小舅也总得有所表示才行。 “阿音!” 林钺正满脸不耐的听着林宗平在他耳边念叨,不是说着这家的公子上进,就是说着那家的孩子听话,他娘也时不时的在旁边插上一嘴,念叨着谁家的姑娘很好。 他只觉得自己耳朵都快起了茧子了,嘴里“嗯嗯啊啊”的胡乱应着,眼神却胡乱飘着。 当看到那边袅袅走来的云夙音时,林钺眼神瞬间一亮,连忙就弹了起来,朝着自家爹娘说道:“父亲,阿音来了!” 说完,林钺就快步走了出来,一脸的热切, “阿音,赶紧进来,我娘他们刚才念叨你半天呢。” 云夙音轻笑:“二舅舅,二舅母。” 复又朝着林严青、林重锦夫妻也都行了礼叫了人。 等打过了招呼,又彼此闲话了几句后,林钺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云夙音压低了声音,“阿音,你跟小叔说什么了?” 刚才剑拔弩张的,他都以为他们要打起来。 第437章 身处食物链最底端的七表哥 林钺撞了撞云夙音的肩膀,低声跟她咬着耳朵,“你跟小叔怎么回事啊,之前不是都好好的,怎么刚才突然就好像闹起来了一样。” 想起他走之前两人那样子,他忍不住低声道, “小叔最是疼你了,你以前不是也跟他很好吗,你们刚才把我哄走了之后,该不会吵架了吧?” 云夙音失笑:“想什么呢?我跟小舅好好的,吵什么架?” 好好的? 林钺撇了撇嘴,他才不信。 要真好好的,他们刚才说话干什么要背着他不肯让他听,而且他又不是真的傻子,哪能感觉不到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对劲,那气氛凝滞的都快要压死人了好吗? 林钺瘪着嘴嘟囔着道:“你们有什么事情非得避开我说啊?是不是小叔干什么惹你生气了?” “别瞎想。” 云夙音有些哭笑不得,“小舅是长辈,而且向来对我都好,他哪能有什么事情能惹我生气的,我刚才不过就是跟他说了点儿旁的事情,不适合让你听罢了。” “有什么不适合让我听的?” 林钺追根究底,完全像是个好奇宝宝。 云夙音失笑:“我跟小舅讨教怎么替王府赚钱,顺便问问他有没有驭夫之法,你也想听吗?” “……” 林钺瞪着云夙音,一副“你看我像是傻子”的表情。 云夙音哈哈笑出声,她伸手拍了拍林钺的脑袋,就跟哄着炸了毛的大狗子一样,用力揉了一把,就起身说道:“行了,你要真想知道,去问小舅去,他要是乐意告诉你我是没问题的。” “我先过去看看外公他们谁赢了……” 她说着说着,就见到林京烨也从外面进来,朝着林钺努努嘴,“诺,小舅来了,你问他吧。” “问什么?” 林京烨走到跟前,脸上依旧是之前温和浅笑的模样,好像在后院之中未曾发生过什么似的,他走到林钺跟前,朝着云夙音道,“你们说什么?” 云夙音笑:“是七表哥,他有事想问小舅。” 林京烨扫了林钺一眼:“哦?想问什么?” 明明是带笑的眼眸,连嘴角的弧度都让人如沐春风,可是林钺却是莫名打了个冷颤,打小练就出来的直觉让他下意识就缩着脖子脱口而出:“没什么!” 林京烨挑眉:“真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跟阿音说笑呢。”林钺讪讪说完,扯着云夙音说道,“阿音,你不是说要看祖父跟王爷下棋吗,走走走,我们一起去看!” 云夙音见林钺一溜烟拽着她就跑,眼角都弯了起来。 这林家简直就是食物链的最好诠释,甭管林老爷子,林宗平还是林京烨、林湛,她这个七表哥永远都是食物链的最底段。 云夙音朝着林京烨一笑:“小舅,我先去看外公下棋啦。” 林京烨回了一笑:“好。” …… 三朝回门,林家众人作陪好好热闹了一通,君九渊陪着云夙音在林家从早待到晚上,一直吃过晚膳之后,两人才从林家出来准备回王府。 云夙音有些懒洋洋的揉了揉肚子,感慨说道:“还是张妈做的酒酿丸子好吃。” “你要是喜欢,让她跟着去王府。” 君九渊说话间就伸手去掀车帘,开口叫人时,那模样好像是要直接吩咐下去,将张妈也一起带回摄政王府一样。 云夙音连忙伸手拉着他:“别呀,张妈是府里的厨子,外公他们都喜欢她的手艺,你把她带走了,林家这头怎么办?” “本王再找个厨子给他们就是。” 一切以阿音为先。 云夙音被君九渊这幅理所当然的觉得,好像只要她想要的,无论是人还是东西他全都得给她弄来的样子逗笑,她眼眸弯起来时犹如新月,将人从车窗边拉回来,伸手放下他手里帘子。 “别闹,张妈都在林家干了多少年了,外公他们早就习惯了她的手艺,哪能说换就换的?” “再说哪有三朝回门连吃带喝,最后还将人家厨娘都带走的?” 那也忒不要脸了。 云夙音有些娇赖的抱着君九渊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说道,“反正都在京城,离的又不是很远,我回头要是想吃张妈做的菜了,回来就是,没必要将人带回去呀。” 君九渊闻言却有些不满意。 她仰头朝着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抱着他说道,“好啦,别想着张妈了,我有正事儿跟你说。” 君九渊却没急着问她,见她想要退走一把抓着她腰,将人拉了回来,然后低头在她唇上缠绵了许久。 云夙音嘴唇被封,只觉得胸口氧气都像是要被抽空,整个人软绵了下来,伸手轻推了他一下,微喘着说道,“是,是真的正事啦……” 他尾随而来,噙着她嘴角呢喃,“这才是正事。” 云夙音有些招架不住,被亲了一会儿自个儿也迷了神,等气喘吁吁停下来时人已经瘫在他怀里,而君九渊则是捏着她腰间细腻低哑轻笑, “阿音如今越来越不经折腾了…” 当初那个在床榻之上还能反身将他压在身下的小兔子,如今垂着耳朵脸颊绯红,哪还有半点当初说要将他“盖章”时的凶悍模样。 云夙音闻言就直接掐了他一把,不是她变弱了,是这男人变骚了。 两人床笫之间亲密之后,他简直抓住了她浑身死穴,每每都能一戳就中,撩拨撩拨就能让人腿脚发软乱了心神。 君九渊见她羞恼的样子,握着她手低笑出声,眼见着小兔子张嘴就咬了他一口,奶凶奶凶的,他怕真惹恼了自家媳妇,忙将人抱着讨饶。 两人胡闹了一会儿,云夙音脸上红霞才退了下来,被人抱在怀中时说起了林京烨的事情。 君九渊软玉在怀,大有君王不早朝的意思,被云夙音发现他走神拧了一把后,他才挑眉说道:“你说林京烨是宁氏商行幕后的那人?” 云夙音白了他一眼,才开口道:“那宁氏商行的前身,本就是小舅最初的那个林氏商行,只是后来做大之后不想给府中惹麻烦,才随便改了个名字。” “真够随便的。”君九渊把玩着她手指随口道。 云夙音伸手一掐:“你正经点儿。” “那宁氏商行有巫族的背景,这些年小舅也时常出入大月国。” 第438章 无事献殷情 君九渊被掐了两把之后,总算将落在自家媳妇身上的心思收了那么一点儿回来:“巫族背景?” “那宁氏商行的收益,巫族占了七成,这些年巫族与外族之间的交易,也几乎是经了小舅的手的。” 云夙音将之前跟林京烨说的那些话跟君九渊说了一遍,包括林京烨跟巫族之间的关系,还有他那些未尽的隐瞒。 君九渊有些沉吟:“我就说那宁氏商行出现的有些古怪,突然崛起,不经意间就已经成了庞然大物,让诸国忌惮,这些年也没少有人打听商行的消息,却什么都探不出来,原来有巫族在后面作保。” “不过林京烨是怎么跟巫族联系上的,仅靠着他会做生意这点,可未必能让巫族将这么大的产业和族中命脉,交到他这个外族之人手中。” “我也是这么想的。”云夙音皱眉说道:“我总觉得小舅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而且他跟巫族,跟南越之间怕还有其他关系。” 君九渊斜靠在马车之上若有所思:“你既怀疑,为什么不问?” 云夙音瘪瘪嘴:“他不想说,我问了也是白问。” 林京烨可不是林钺那种傻白甜,随便糊弄几句,就能将心里所想吐个一干二净的。 他既然早知道她起疑,甚至还主动说出宁氏商行和巫族的事情来做回复,就说明他心里早有打算什么愿意说什么不愿意说,他没说的那些事情显然是不想告诉她的。 她就算逼问,林京烨也只会找别的借口来糊弄她,根本不会跟她说实话。 云夙音叹气:“我能感觉到小舅对咱们没恶意的,而且还很是护着我,我想着他不肯说的事情恐怕不是什么小事,就算逼着他也未必肯开口。” 君九渊见她眉心都拢了起来,伸手替她抚平:“你要真想知道,未必要去问他。” 云夙音一愣。 “别忘了剡王。” 君九渊神情淡淡,“剡王当初对林家下手,却不敢动林京烨,而且林京烨打断了他一条腿,又杀了他儿子。” “屡次冒犯,他却根本不敢找他麻烦,要么是林京烨的身份比他要高,要么就是林京烨跟巫族的关系,比他跟巫族的血脉关系还要更加重要。” “可不管是哪一种,剡王都肯定是知情的,否则以他那么睚眦必报的性子,哪能容得下林京烨?” 他面色冷淡,眉眼中带着一股随意, “你要是真想知道林京烨隐瞒了什么,我让人将剡王抓来问问就知道了,正好本王也好奇那密钥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剡王这么大费工夫的折腾。” 云夙音心动了一瞬,可想起林京烨之前说话的模样,却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问密钥可以,至于小舅的事,算了……” 她总觉得林京烨隐瞒的东西,未必只对她一人,说不定连剡王也不清楚。 万一真像是她想的这样,林京烨跟剡王之间也藏着一些事,她去找了剡王逼问,不仅问不出来自己想知道的,反而还会连累了林京烨惹出事端。 她只是好奇林京烨隐瞒了什么而已,却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 云夙音朝着君九渊怀中一靠:“不去问了,等小舅想说的时候,他自己就会说了,反正知道他不会害咱们就行了。” 君九渊见她模样不由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白皙脸颊:“说你心软,你还不认。” 这要是换成旁人,她哪能处处顾全。 云夙音嘟囔了一声,叹气:“谁叫他们对我好呢。” 她这人就是这样,旁人对她半分好,她就恨不得能十倍还回去,当年老头子是这样,林家的人也是这样。 哪怕他们再有不是,可对她那份心是真的。 君九渊听着她嘴里嘀咕,见她赖在自己怀里有些烦闷的扯着他袖子撒气,他忍不住就低笑出声,心中更是柔软下来,“别闹心了,明儿个我带你出城去玩?” 云夙音仰着头看他:“去哪儿?” “狩猎。” 君九渊浅笑,“这段时间天气暖和下来,西郊林子里多了不少野物,反正在京中憋闷的慌,我带你出去逛逛,上次不还说想吃鹿肉?” 云夙音顿时来了兴致,高兴道:“好啊,叫上表哥跟官官他们。” 君九渊嗯了声:“我出来前就跟林钺说了,至于冯家那边,待会儿派人去说一声,她们要是去的话,明早直接在城外汇合。” 云夙音高兴道:“好!” …… 第二天早上,云夙音难得没有赖床,早早就起来。 她虽然是摄政王妃,可君九渊跟皇家的关系早就断了,打从他改了姓后,就没再将自己当成慕容家的人,也自然不会让云夙音像是寻常皇室命妇那样,大婚之后时不时入宫去跟宫妃请安。 三宝领着宫人过来,说是裕妃召云夙音入宫说话。 “召我?”云夙音挑眉。 君九渊淡淡瞟了传话的宫人一眼,直接说道:“回去告诉裕妃,就说王妃没时间入宫。” 那宫人是裕妃身边亲信,闻言低声道:“裕妃娘娘只是觉得与王妃投契,又刚好得了些好茶,所以想请王妃入宫去坐坐,顺道说说话……” 他话没说话,就见君九渊脸色冷了下来, “本王的话,听不懂?” 那宫人脸色瞬间就白了。 云夙音不想坏了出去游玩的兴致,在旁开口:“你回去告诉裕妃娘娘,就说我今日与王爷出城踏青,下次若有机会,我在进宫去见娘娘。” 那宫人本就被君九渊吓到了,听到云夙音给了他台阶下,也不敢在多嘴,连忙取出一支锦盒说道:“既如此,那奴才便回去回话。” “这是我家娘娘送给王妃的贺礼,大婚那日娘娘不方便出宫,便未曾亲自与王妃道喜,娘娘祝王妃和王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云夙音闻言轻笑了声,让三宝将东西收下后说道:“替我多谢娘娘。” 那宫人出去之后,云夙音就瞧了眼那锦盒里的东西,是支十分奢靡凤穿牡丹的金簪,上面嵌着的宝石极为珍贵,她朝着君九渊看了一眼, “无事献殷情,好端端的送东西过来,她想干什么?” 第439章 什么都想要,也不怕翻船 云夙音和裕妃并不算熟悉,当初宫宴之上,裕妃想要将她和她娘家侄子拉郎配的时候,见过一面,后来在鹿台上,也远远瞧见过一次。 裕妃是个有野心,但是却知道进退的女人,她俩满打满算说过的话也就那几句,要说投契…… 云夙音是不信的。 君九渊看了那盒子里的簪子一眼,淡声说道:“庆云帝下旨,让慕容峥暂留京城了。” 云夙音疑惑看他:“你做的?” 她倒是还记得他们之前跟傅伯中之间的“合作”,慕容峥给他们的空白圣旨还在王府里放着,后来傅伯中也照着他们的意思,将关于铁崇山一役的证据,从云黎安和江高明那里弄了出来。 君九渊并没将那些东西留在自己手里,反而是直接转手给了安国公府,而云夙音也将当年的事情,以及云黎安他们所做的那些事,全数告知了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震怒怨恨自不必提,只她也知道眼下想要将此事掀翻出来还不是时候。 那两份云黎安和江高明亲笔血书,成了安国公府未来几年的护身符,也能让安国公府那两位小公子安安稳稳的长大,至于别的,云夙音二人虽然没有多说,却也与安国公夫人多了一份默契。 临走时,安国公夫人还将当年老国公留下的一些人脉,还有调动旧属的令牌,全数给了云夙音。 君九渊“嗯”了声,伸手捋了捋腰间佩绶:“我没亲自出手,只是借着几个探子将慕容盛暗中与江家来往,且江高明死前曾经留下一封血书,好像落在了江家手里的事情告诉了庆云帝。” “庆云帝本来就有心虚,江高明死后他曾有过对江家赶尽杀绝的心思,如今有了那封‘血书’,他不得不留下江家。” “慕容盛这个时候跟江家来往,甚至将江家重新收拢,暗中与江家其他人来往,直接戳了庆云帝的肺管子。” 云夙音闻言想了想后,就明白了君九渊的意思:“所以庆云帝怀疑江高明留下的血书,被江家给了慕容盛?” 君九渊低笑了声:“不是怀疑,而是确定。” 江家想要保命,慕容峥又想争太子之位,那“血书”简直就是最好的把柄,关键时刻不仅能要挟帝王,甚至还能要挟一些与当年之事有关的朝臣。 铁崇山一役看似只有云黎安和江高明掺合,可实际上想要欺上瞒下,暗中将贪污国库的事情抹平,又凿穿运粮官船,买通押运粮草调度之人。 这上上下下曾插手其中的人,又何止两三个。 有了“血书”在手,慕容盛就等于是握住那些人的命脉,将来登基之路上,这些人就算心有不甘,想要保命也不得不选择站队,甚至支持大皇子…… 云夙音噗哧笑出声:“你可真够损的,那慕容盛可还对你心存感激呢。” 鹿台的事儿后,慕容盛每次见到他们,皇叔皇婶叫的亲近的很,他俩大婚的时候,慕容盛还送上了一份格外“厚重”的大礼。 她之前看过澄儿给她的礼单,那一长串的奇珍异宝,让云夙音都怀疑慕容盛是不是将他那大皇子府的府库都搬空了。 君九渊不置可否:“本王又没说什么,是他自己太过贪心。” 慕容盛舍了江高明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位大皇子算是有点脑子,也分得清轻重,可谁知道他转头就又悄悄联系上了江家,一边大义灭亲,一边又舍不得江家助力。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什么都想要,可不就得翻船? “庆云帝本就怀疑江高明留有证据,云黎安当初手里也握着他把柄。” “这两人都不是那种甘愿赴死的,庆云帝也一直防着他们反扑,与其让他怀疑到安国公府身上,翻出当年往事对廖家女眷赶尽杀绝,倒不如让多留意江家,跟慕容盛父子狗咬狗去。” 他还乐的在旁看看热闹。 云夙音若有所思,她倒没觉得君九渊这么做有什么不好,毕竟眼下庆云帝还在皇位上,总得替安国公府找个保障,况且慕容盛联系江家之后,未必没存着这心思。 江高明做的那些事情,别人不知道,江家必定有人知情,只是比起“血书”这种确凿的证据,江家那边握着的是别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指不定已经落在慕容盛手里,被他当成了自己的底牌。 所以庆云帝怀疑他,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云夙音说道:“所以庆云帝疑心慕容盛,就想将慕容峥留下来牵制他?” 君九渊点点头道:“宫里其他的皇子要么根基太浅,要么年纪还小,一时半会儿想要牵制住慕容盛太难,傅伯中又适时让人在庆云帝面前提了几句慕容峥如今的处境。” “想要重新扶植一个皇子起来平衡朝局,时间太长,而且谁也不能保证那皇子会不会心生野心,得权之后跟慕容盛一样难以掌控,反倒是慕容峥,就算将人留在京城重新启用,他之前的污点也洗不干净。” “庆云帝既能放心用他,又不必担心他生出逆心,毕竟他随时都可以翻出鹿台之事,将他一脚踩死。” 庆云帝向来喜欢靠着帝王心术操纵人心,而如今跌进谷底,浑身淤泥的慕容峥,显然比任何人都更加适合用来牵制慕容盛,完全不用担心反噬。 云夙音唔了声:“难怪裕妃会突然找我进宫叙旧,怕是慕容盛急了。” “他当然着急。” 君九渊嗤笑了声,“好不容易才将其他人踩下去,看着离储君之位就一步之遥,慕容峥却又突然出现反转之势,他不着急才怪了。” 他手里拿着白狐披风,朝着云夙音肩头一披,明明是素淡至极的颜色,却衬得她艳丽无双。 君九渊忍不住亲了下她红唇,噙着厮磨了片刻,才退开半步,一边替她系着披风一边说道,“你不用理会他们,裕妃那边不死心估计还会传召。” “你要是无聊了想进宫就去看看,不想进宫就让人回绝了。” 云夙音嘴唇艳红,无所谓的嗯了声,反正她也没打算跟裕妃打什么交道。 第440章 姜芷定亲 君九渊和云夙音打发了宫里的人后,就带着阿萝她们启程出京。 等到了西郊猎场外时,林钺和冯官官他们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 “阿音,阿音……” 冯官官远远瞧见云夙音他们时,就连忙朝着他们招手。 等着马车停下来后,她就拉着姜芷一溜烟的跑了过来,脸颊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更跟黑玛瑙似的,满是兴奋的拉着刚下马车的云夙音刚想说话,就一眼撞见了跟在后面的君九渊。 “……” 冯官官兴奋一顿,哪怕这段时间时常跟云夙音往来,也见过摄政王好几次,知道他跟传言中不同,可她到底还是有些怵君九渊。 “拜见摄政王。” 冯官官和姜芷同时行礼。 “起吧。” 君九渊淡声说了句,“今日出来游玩,不必多礼。” 或是知道两个小姑娘在他面前拘谨,他朝着云夙音说道,“我和林钺先去猎场那边,安排进去的事情,顺便替你们挑几匹好马,你们后面跟来,我在那边等你。” 云夙音笑“嗯”了声:“你和表哥还有锦元先去。” 君九渊伸手将她落在颊边的发丝替她绕在耳后,又丝毫不避讳旁边几人,倾身在她眉心上落下一吻,这才转身朝着林钺和云锦元他们那边走去。 冯官官和姜芷都还是未嫁人的姑娘,两人瞧着云夙音二人相处时的亲昵,忍不住脸颊浮红,心中也是羡慕。 冯官官拉着云夙音说道:“阿音,王爷待你真好呀。” 姜芷也是在旁附和着点头,她不是没见过恩爱的夫妻,也不是没见过感情好的人,可那些人大多都是相敬如宾,彼此之间就算有情,可在外人面前也会顾忌着形象身份,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是云夙音和君九渊这般的。 明明做的是一些放肆,甚至该叫人觉得羞耻的亲密之举,可姜芷却没觉得有半点不对,反而还忍不住的心生羡慕。 毕竟谁不想像云夙音一样,找摄政王这样,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心爱女子的男人? 云夙音忍不住弯了眉眼,见两个小姑娘都羡慕极了的样子,低笑道:“等你们嫁人了,夫君也会如此。” 她想起昨儿个林家舅母提了一嘴的事情,看向姜芷说道, “听说阿芷定亲了?” 姜芷脸上瞬间浮出抹飘红,眼里带着些羞涩欣喜,却还是大大方方的说道:“嗯,前几日刚定下来,是永顺侯府的二公子,顾青景。” “阿音也听说啦?” 冯官官先是惊讶了一句,随即抱着云夙音胳膊道,“你都不知道,我听说姜姐姐定亲的时候还吃惊的很呢,年后我见她时都没听她说起,谁知道一转眼就定下来了。” 姜芷脸颊微红,娇羞说道:“那时候事情还没定下来,我也不好多说,而且永顺侯府也没来交换庚贴,我也怕自己会错了意。” 永顺侯府的确有意想跟他们家里结亲,而且早前的时候,永顺侯夫人也请她过府去参加过几次赏花宴,对她也十分和气,话里话外都是亲近之意。 她母亲跟永顺侯夫人时常来往,两家都有透露出此意,可毕竟事情还没定下来,她也怕自己会错了意思,传出去后两家都为难。 “永顺侯府定下来后,我不是第一时间就与你说了吗。”姜芷看着冯官官道。 冯官官笑起来:“也对,不过姜姐姐,你见过顾二公子吗?我听我大哥说他刚才外祖家回来,这几年因为求学一直不在京中,他人怎么样?” 云夙音也是有些好奇,她对永顺侯府也不算太陌生,大婚的时候,永顺侯府也来送过贺礼,那永顺侯夫人看着倒是个温软和气的,只是那顾青景是个什么样的? 姜芷被问起未婚夫时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羞涩了许多:“我见过他,是个性格很好,也颇有才华的人。” “永顺侯夫人出身崇昌小氏族,三年前他父亲身子不好,顾二公子就去了崇昌侍疾,顺道在清源书院进学,今年京中大考,他方才回京参加。” “我父亲亲自考校过他,说他文采出众,为人也谦逊有礼,性子虽然有些软和了些,可是往后相处起来不会太难,而且他待我也很好。” 顾青景是永顺侯府次子,不用继承侯府家业,却也不会缺了富贵。 他与府中兄长、父母关系都很好,和顺侯夫人是个性格好的,和顺侯府世子也对幼弟十分爱护。 姜芷曾被她母亲带着,借着上香为名,跟顾青景见过两次,这位顾二公子模样虽然算不上极为出众,却也俊秀有加,而且比起京中一些跋扈张扬的权贵公子,他性情谦顺,说话也是温温柔柔。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与她有商有量,悄悄送给她的礼物也都是十分合她心意的,让姜芷觉得有种被人重视的感觉,所以对着这位刚定亲的未婚夫感官极好。 冯官官见她虽然羞涩,可眼眸里满满都是期待和笑容,忍不住促狭:“哟,看来这位顾二公子很得咱们姜姐姐的心意呢,瞧着恨嫁了……” “官官!” 姜芷有些恼,俏瞪了她一眼后,忍不住伸手去挠她。 冯官官躲在云夙音身后,朝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的直笑。 云夙音见两人笑闹,也是真心替姜芷高兴。 三人一边朝着猎场走去,云夙音一边问道:“那婚期定了吗?” 姜芷红着脸:“定了,九月十八。” 现在才不过二月,到九月时间还长,不过云夙音也知道古代的人重视婚嫁风俗,而且一般定亲之后,到成亲之前,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或者两年准备。 她和君九渊从定亲到成亲满打满算两个月,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异类,反倒是姜芷这样的才算是正常的。 云夙音笑着说道:“那就提前恭喜你了,等你和顾二公子成婚之时,别忘记给我送份帖子,我和王爷替你添礼。” “还有我,还有我!” 冯官官在云夙音身后探头,“我都已经想要了要送什么给姜姐姐添妆了,保证姜姐姐喜欢!” 第441章 身为颜控的基本素养 姜芷被二人促狭,哪怕性子大方,也闹的脸上羞红。 三人说说笑笑,一边朝着猎场那边走去,等到了跟前,就瞧见安顿好了马车带着冬绥过来的阿萝和澄儿。 冯官官顿时睁大眼,伸着胳膊撞了撞云夙音:“阿音,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她之前去见过云夙音,自然听说了他们在云家村那边遇到的事情,也见过云夙音带回来的“傻妞”。 知道云夙音心生怜悯将人留在了摄政王府,当了丫头,还让夏侯闻声帮忙医治疯癫之症。 却没想到他们今天来猎场,云夙音也将人带来了。 姜芷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冬绥真人,不由惊讶:“她怎么了?” “姜姐姐,她就是云家村的那个女孩儿……” 冯官官说了一句之后,姜芷就面露愕然。 她也听过这事儿,只是没见过人。 当初听云夙音托她父亲严惩那云家兄弟二人的时候,她对那冬绥同情极了,脑海里也已经有了那可怜女子的模样,却怎么都跟眼前这个瞧着漂亮乖巧的小姑娘对不上号。 “姐姐。” 冬绥见到云夙音就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像是雏鸟见到了亲近之人,笑起来时眼眸弯弯。 云夙音摸了摸她脑袋:“去跟阿萝姐姐玩儿,待会儿进了猎场之后,要一直跟着她或者澄儿姐姐,不准乱跑,知道吗?” 冬绥反应有那么些慢,大大的眼睛里茫然了一瞬,才好像明白了云夙音的话,认真点头: “好!” “王妃,奴婢和澄儿先过去整理东西。”阿萝说道。 “去吧。” 云夙音答应下来,阿萝三人就先离开。 等她们走了之后,见身旁冯官官和姜芷都满脸好奇的样子,她说道:“难得出来一趟,就将冬绥一起带着了。” 小丫头虽然傻乎乎的,反应也格外的迟钝,可是对她却极为依赖,而且乖巧听话,但凡是她说过的事情她都会牢牢记着,有什么东西也都会先惦记着她。 云夙音不是好人,却也不是会罔顾别人对她好的人,而且她也不会像是有些人那样,歧视冬绥身上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觉得她不干净之类的。 在她眼里,冬绥不过就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人渣被欺负了的小姑娘,逃出魔爪之后,她依旧还能够好好生活,而且心干净的人,比什么都干净。 关键是她长得漂亮,身为颜控的基本素养,像是这种漂亮又听话的小姑娘,她不介意多怜惜一些。 姜芷有些好奇:“之前听官官说她有疯傻之症,可刚才瞧着好像跟普通小姑娘没什么区别,就是反应慢了一些?” “什么没区别,区别大了好吗?” 冯官官在旁撅嘴,“她长得这么好看,眉眼简直是一等一的,而且之前有些黑瘦,如今被阿音养的白白嫩嫩的,模样更俊俏了。” “她这往外一站,怕是姚宜佳的第一美人的位置都得晃上一晃。” 说话间,冯官官抱着云夙音的胳膊嘟囔, “阿音,你到底是怎么捡的,怎么随随便便出趟门就能捡这么个美人回来,要不是知道你跟王爷感情好,我都怀疑你骨子里是不是也藏着个风流浪子,专引美人儿上钩。” “噗——” 云夙音被她这话逗笑,伸手就掐了她脸蛋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谁教你的?再说我要是真的专引美人儿上钩,你和阿茵不也是吗?” “难不成你俩也是被我魅力所吸引,专程送上门的鱼儿?” 冯官官脸颊嫩,被掐了掐后鼓着脸装模作样的叫疼。 姜芷也是忍不住直笑。 云夙音白了冯官官一眼,这才对着姜芷说道:“冬绥之前本也不是疯癫之症,只因为受伤撞到了脑子,头里有淤血压迫着,才会显露出一些痴傻。” “我和夏侯替她扎针之后,淤血散去自然也就慢慢恢复过来。” 她跟夏侯替冬绥检查过,她头上的伤势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连续的施针、吃药,她脑子里的淤血也散了大半,只是头部毕竟跟其他部位不同。 现在又没有条件能看到她脑子里具体的情况,更不可能开颅,而且冬绥之前受伤之后,又耽误了太久。 所以哪怕淤血散尽,以云夙音看来她也不大可能全部恢复,顶多外表如常人,能够与人正常交流,可智商终究还是会受些影响,也会比常人反应慢上一拍。 只是就算是这样,也比冬绥之前的情况要强上很多,而且也不会影响她之后的生活。 冯官官迟疑了下,才低声道:“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云夙音神色淡了几分:“她自己不想要,我的意思也是不留。” 本就来的不该,更何况还是云家兄弟的血脉。 虽说稚子无辜,可被强迫违背母亲意愿强行得来的孩子,哪怕生出来也带着原罪,更何况只有将这孩子流了,冬绥才能彻彻底底的摆脱过去,重新开始生活。 否则带着这么一个“孽种”,她永远都别想从过去的事情里走出来。 “她之前身体亏损太多,那孩子月份也已经过了三个月,我跟她商量过了,让她再养几天,等这次狩猎回去就流了那孩子。”她带着冬绥出来,也就是为了让她散散心。 等回去流掉孩子后,她就得卧床少说半个月,而以她之前亏损,也许时间还会更长。 冯官官和姜芷听着云夙音带着冷意的话后,也没觉得她说的有什么不对的,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应该来,早早流掉也是好事。 二人见云夙音兴致不高,也就没再提冬绥的事情。 姜芷拉了下冯官官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反正冬绥遇到阿音终归是得了眷顾,阿音也会安顿好她的。” “官官,你不是还闹着说要跟阿音比试狩猎吗,咱们赶紧过去挑马吧,要不然待会儿好马就该被林七公子他们挑光了。” 冯官官本就性子单纯,被姜芷这么一说之后,瞬间就忘记了刚才的事情,抬头见那边林钺他们已经开始挑选马匹,顿时急了,连忙拽着云夙音和姜芷就朝那边走。 “快快快,不能让林七抢了我的马!!” 第442章 看她不折腾死他! 西郊马场本是皇家产业,只是后来落到了摄政王府手上。 君九渊自己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就交给了下人打理,而管理这里的人显然是个人才,知道整个京城附近就只有这么一片合适狩猎跑马的地方,就专程改造了一番之。 这里除了马场,射箭场,比武场,还划分了一片林子当了猎场。 里面所涵盖的面积极大,一路从西郊近官道的地方,越过城郊杏林坡,朝上占了半边山林,连通到了澜江附近,整个猎场地势极为开阔。 这猎场之中本就有许多野物,而且每年也会有人专程捕捉一些大小猎物放养在其中,更是让得林子里一年四季都从不缺猎物,自然也就不缺前来狩猎寻乐子的人。 这里是京城达官贵人最喜欢“光顾”的地方,不论是跑马还是狩猎,一来就能消耗一整日时光。 冯官官一早就打听过了,这西郊猎场除了君九渊的马外,还有一匹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跑的极快,通体赤红,就连鬃毛都是艳丽红色,只可惜想要骑一次的代价极为昂贵。 她这次来就是冲着那匹汗血宝马来的,谁知道跑过去时,就见着林钺已经拉着匹格外雄壮,通体赤红的宝马准备翻身上马,她连忙曲起手指打了个口哨。 那边原本安静的马瞬间抬起蹄子来,险些将林钺掀翻在地。 “冯官官,你有毛病?!” 林钺站稳之后,扭头瞧着跟在云夙音身旁的冯官官时,顿时就黑了脸,“你想害死我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大家闺秀,居然还会吹马哨?!” “谁跟你说的大家闺秀就不能吹哨了,再说祸害遗千年,谁死了都轮不上你!”冯官官一嘴就怼了过去,翻了个白眼,指着那汗血宝马说道: “我要骑它,你另外选一匹马!” “凭什么?”林钺瞪她,“先来后到懂不懂?” “那我还是姑娘家呢,你一个男人,懂不懂谦让?”冯官官眼睛比他瞪的大。 林钺嘁了声,上下看了她一眼:“就你?还姑娘家?”他格外惹人嫌的啧了一声,满是嫌弃,“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是谁家男人扮了娘娘腔。” “我呸,你才娘娘腔!” 冯官官顿时大恼,“瞎了你的狗眼了,老娘哪里像男人了?” 林钺撇撇嘴:“你哪里不像了?虽然长得还勉勉强强,可一点儿都不温柔贤淑乖巧可人,性子这么凶悍,难怪嫁不出去!” “那是我不想嫁,谁跟你似的,娶不着媳妇儿自己搁家里写那些脏了吧唧的东西!” 冯官官脱口说完之后,对面林钺脸都僵了。 姜芷满脸疑惑,扯扯冯官官的袖子:“官官,林七公子写什么了?” “他写……” 冯官官还没开口,林钺就已经急了,他就知道自己写小黄书的事情被这臭丫头知道了后准没好事儿,他爹之前就已经暴揍了他一顿。 被林京烨和云夙音教训了一顿后,他也知道其中利害不敢再写,充其量就是写写别的话本,可这臭丫头要是张嘴这么一说,传了出去。 他爹非拿着棍子追他满京城不可! 林钺朝着姜芷讪笑:“没什么,就是一些名著古籍,游本画册什么的,是冯小姐误会了。” “屁,你明明是写……” 冯官官翻了个白眼张嘴就想掀他老底,吓得林钺直接松了缰绳一个闪身就到了她跟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后,气急败坏:“冯官官,你别乱说!” “唔唔唔……”她才没乱说! 林钺连忙反绞着她将人压住,毫不犹豫的道:“你别乱说话,马我让给你!” 冯官官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他时满是怀疑。 “你这什么眼神,说给你了还想怎么样?”林钺瞪她。 冯官官踩了他一脚:“唔唔!”松开! 林钺看她:“那你别乱说。” “唔!” 看着冯官官答应下来,林钺才迟疑着放开手,而冯官官顿时呸呸了两声,拿着帕子擦嘴:“你脏不脏,牵过马的手又来捂人家嘴!” “那你别要了,马我骑!”林钺怒。 “你想得美!”冯官官得意洋洋的冷哼了一声,说完眼珠子转了转后,一脸坏笑,“林钺,那马鞍我瞧着不舒服,你替我换一个呗……” “你自己没长手?” “哎呀,姜姐姐,我刚才说到哪儿来着,哦对了,林七他……” “换换换!!我给你换!!!” 林钺没等冯官官把话说完,就一口打断了她的话,满是憋屈的应了下来。 冯官官顿时笑开了花,眨眨眼睛伸手拍了拍他脑袋,就跟使唤自家下人似的:“早答应不就行了吗,快去,记得替我换一个舒服的哦,乖。” “……” 林钺啪的一声打掉了脑袋上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哈哈哈!” 冯官官捧腹大笑,她就知道,她还收拾不了林七了,让他以前总搁她面前得瑟,上次踢马球时还嘲笑她小矮子,总算叫她抓住他小辫子了,看她不折腾死他! 姜芷在旁满脸莫名:“阿音,他们?” 云夙音倒是猜到了冯官官刚才说的是什么,见林钺在冯官官面前吃瘪,她噗哧低笑:“没什么,就两人闹着玩儿呢,别理他们。” 她可还记得上次林钺欺负完冯官官,冯官官在她面前气得跳脚的样子,如今她能自己找回场子,云夙音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毕竟闺蜜和表哥在她眼里那都一样,而且她也知道冯官官就算闹起来也有分寸,不会拿着林钺的事情到处乱说。 云夙音拉着姜芷说道:“别管他们,让他们闹去吧,我带你去选马。” 姜芷连忙说道:“我不太会骑马……” 她父亲是文官,而她打小学的就是琴棋书画,对于骑马却不精通。 云夙音笑着安抚:“没事,我听阿渊说这马场里有几匹温顺乖巧的母马,待会儿替你挑一匹,你骑着先在马场跑上两圈,要是不想进猎场就不进。” 姜芷闻言这才安下心来,瞧了眼不远处瞧着还算温驯的马,低声道:“那我先试试,阿音你教我。” 云夙音点头:“好。” 第443章 哪家的醋桶子打翻了,酸的呢 姜芷说不怎么会骑马,半点谦虚的成分都没有,是真的不会骑。 云夙音替她挑了匹最温顺的小母马,又陪着她在马场里绕了小半个时辰,姜芷也仅限于能够在马上坐稳,被人牵着缰绳在马场里走一走的程度。 别说是进林子打猎,就算是自己骑马都摇摇晃晃,生怕能一头栽下来。 云夙音又一次抓着缰绳,一手揽着姜芷的腰将人从马上抱下来之后,姜芷小脸儿都白了,对于靠近过来的小母马满心拒绝:“阿音,我真的不行。” 以前她只见着大哥他们骑马还挺容易的,可真当自己去时,才发现简直比让她背上十本书还难。 云夙音无奈:“那我带着你去打猎?” “别别别!” 姜芷连忙摇头,云夙音能陪着自己这个“废材”在这儿晃了小半个时辰,她就已经够系心虚了,更何况那边摄政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好像她答应下来就能将她活剐了一样。 姜芷连忙拒绝,“我就不去了,刚才在马上弄的我腿疼。” 腿疼是真疼,可不想被死亡视线盯着也是真的,她拉着云夙音说道,“我就在这附近玩儿就行了,你跟王爷他们去猎场吧,等你们打猎回来了,我替你们烤肉。” 云夙音迟疑:“你真的不去?” “不去不去。” 姜芷全身心的抗拒,她实在不适合骑马这种英姿飒爽的活动,更何况打猎时马跑起来,云夙音到时候是该去找猎物还是照顾她?她可不想因为自己拖着好友玩的不开心。 “你快去吧,有阿萝和澄儿她们陪着我呢,还有冬绥,我跟她们在这边走走,你快跟王爷去吧,要不然待会儿官官他们都该等急了。” 刚才云夙音教她的时候,冯官官和林钺就已经领着阿萝和云锦元他们先一步走了,姜芷催促着云夙音让她快去,那模样就差在脸上写着“我不去”三个大字了。 云夙音哭笑不得,被她推着到了马边,扭头道:“好了好了,不去就不去吧,阿萝,你和澄儿陪着姜小姐,别让人冲撞了她。” “是,王妃。” 云夙音安顿好了姜芷后,这才翻身上马,她身下的马通体雪白,十分好看,而君九渊的马则是浑身赤黑,神俊异常。 骑马到了君九渊身旁,就看到他脸色黑黝黝的,她不由低笑出声:“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君九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尤为不满:“你还知道过来呢?” 打从来了猎场,云夙音眼里就顾着姜家那小丫头了,丝毫没朝着他这边看,两人“搂搂抱抱”,嬉笑不已,哪怕明知道那是个姑娘,他还是心里头泛酸。 云夙音噗哧笑出声,佯装耸了耸鼻子:“咦,哪家的醋桶子打翻了,酸的呢……” 君九渊扫了她一眼,低哼了声,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云夙音勒着缰绳骑马到了他身边,等着两匹马并排着时,她突然朝着君九渊那边倾身过去,伸手将他脖子一勾,等人斜靠着过来之后,就朝着他嘴唇上亲了一口。 放开时,脸上笑容格外灿烂,“好啦,别吃醋了。” 君九渊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压住笑意,反手将人拉了过来又亲了两下,这才低哼着说道:“你眼里不能有别人,只能有本王。”哪怕那人是女人也不行。 云夙音失笑:“是是是,我不仅眼里有你,心里也只有你,满心满眼只装得下你,打从遇到你以后,就注定跟你生死缠绵,这一辈子都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君九渊闻言这才心满意足。 …… 策马狂奔时,享受着久违的肆意,云夙音和君九渊入了猎场时,林钺和冯官官两个刚因为错失了一只野兔,骑在马上互相拌嘴。 林钺说冯官官小矮子,准头差,骑得不快还跟他抢马。 冯官官就骂他心眼儿污,长得丑,箭术不行还怪人打岔。 两人谁也不让谁,就差互相掐着脖子来一场生死决斗,云夙音几人都被他们幼稚到不行的吵嘴逗得笑个不停,就连君九渊也是眼角微抽,只觉得带来两个熊孩子。 猎场极大,云夙音几人走了一截之后,就打算比赛狩猎,看谁射中的猎物多。 只能骑马完全没有准头的冯官官成了云夙音的“挂件”,云锦元则是跟着林钺,等到了林子里后,见识了云夙音在马上的风姿,还有那百发百中的箭技。 冯官官简直恨不得能将她供起来,彩虹屁吹的震天响。 几人玩的极为高兴,等着天色微暗下来时,才提着一溜的猎物回了马场那边,而冯官官见到姜芷之后,简直恨不得将云夙音吹到了天上去,那毫不重复的马匹,简直震惊了所有人。 “小矮子,你要是在女院那边能有这口才,也不至于被罚了。”林钺在旁说了一嘴。 “关你屁事。” 冯官官横了林钺一眼,哼了一声,“说的好像你没被罚过似的,也不知道是谁上次在书院爬墙被人抓了个正着,被罚去扫茅房。” 林钺:“……” 这女人!他果然跟她八字犯冲! 云夙音笑着转了转架在火上的烤肉,低笑出声:“你俩吵了一天了,不累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多大的仇呢。” 冯官官撇撇嘴:“我才不稀罕跟他有仇呢,掉价。” 林钺嘴贱:“说的好像我稀罕似的!” 两人互相瞪眼,半晌同时冷哼了一声,齐刷刷的扭头。 姜芷噗哧低笑,碰了碰云夙音的胳膊:“阿音,你瞧他们两像不像欢喜冤家?” 林钺是个豪爽性子,直来直去的没什么弯弯绕绕,跟谁都能处得来,而冯官官呢,虽然脾气也直,却性子单纯没什么心眼,更鲜少会跟人闹翻。 偏偏这两人凑到一块儿,就没片刻消停。 “谁跟她/他是冤家!!” 林钺和冯官官异口同声,说完又互相瞪视。 “你干嘛学我说话?” 又是异口同声。 “再学我你是狗!” 依旧一模一样。 云夙音:“……” 君九渊:“……” 姜芷:“……” 眼见着两人怒视对方,一副要吵起来的架势,云夙音赶紧将烤好的野兔直接塞给了两人:“闭嘴,吃肉!” 吵得她脑袋疼。 第444章 阿音,你昨天夜里哭了? 吃完了烤肉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几人也没急着回京。 马场附近搭的有毡帐,里头一应物什齐全,入春之后天气暖和起来,夜里宿在此处也不会觉得冷,而且耳边能听到外面虫蛙低叫的声音,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云夙音让澄儿做了纸牌出来,教会了几人打牌之后,林钺和冯官官便缠着她玩儿到了半夜。 两人脸上贴满了纸条,手里的碎银子输了个干净,却还瘾大非得拉着云夙音决战天亮,眼看着君九渊黑着脸有些忍无可忍,一副想要动手拎着他们后脖颈将人扔出帐子的样子。 姜芷拉着正在洗牌的冯官官说道:“天色都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困吗?” 冯官官和林钺毫无眼色:“不困!” “可我困了。” 姜芷揉了揉眼睛,“官官,咱们去歇着吧,明天不是还要去钓鱼吗,再不睡的话明儿个哪能起得来?” 这猎场往西有片小湖,里头有许多银鱼,下午他们从猎场回来的时候就经过那里,说好明天一起过去钓鱼、烤鱼来着,冯官官见姜芷眼睛都有些红了,一脸困倦模样。 虽然有些不舍,可想着明天还要继续去玩,到底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牌说道:“那好吧。” 姜芷拉着冯官官与云夙音二人道别后就出了帐内,云锦元也极为有眼色的跟在一旁。 林钺却还没玩够,见人都散了,直接凑到云夙音身旁说道:“阿音,她们困了你还不困吧,不然咱们三个再玩一会儿……嗷呜!” 话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脚,却是君九渊直接将人踢了出去。 林钺踉跄着被踹出了帐篷,等好不容易捂着屁股稳住身子时,就瞧见君九渊黑着脸说了句“赶紧滚”,然后“唰”的一声拉上了帐篷帘子,眼不见为净。 林钺:“……” 噗哧—— 冯官官笑出声,姜芷也是低咳了一声,眼里浸着笑。 林钺连忙一把松开屁股,瞪了冯官官一眼:“笑什么笑!” “笑你惨啊,你过的不好,我就高兴!” 冯官官笑眯眯的说完之后,也不等林钺还嘴,直接拉着姜芷转身就快步钻进了不远处的帐篷里面,而林钺隔着帐篷听到冯官官的笑声,气得脸都歪了。 正想破口大骂,云夙音帐中就突然弹出两道疾风,林钺疼的哎哟一声。 “还不滚去休息?” 君九渊声音冷冽。 林钺:“……” 他连忙捂着屁股,呲牙咧嘴的转身就跑,身后跟有鬼在追似的。 …… 云夙音瞧见自家表哥一瘸一拐的钻进了帐篷里,笑得不可自已:“你吓唬他干什么?” “谁让他这么没眼色。” 白天缠着自家小兔子狩猎胡闹也就算了,大半夜的还扰人休息,不知道他们才刚新婚没多久吗?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媳妇表哥,他早将人剁了,哪还能只是踹他一脚。 云夙音听着君九渊的话笑瘫在他怀里:“他就是喜欢玩儿罢了,你干嘛连他的醋也吃?” 伸手捏了捏自家男人的俊脸,凑上去就嗅了嗅, “瞧瞧这酸味,啧,都快飘满天了,咱们以前那高贵冷峻的摄政王去了哪儿啦……” 君九渊抓着她的腰,将人拉近了之后就啃了她一口。 “呀!” 云夙音疼的轻呼了一声,正想将人推开,就被猛的按进了怀里,那唇如影随形欺了上来,有几分咬牙切齿,“小没良心的,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帐中胡闹起来时,那压抑的低吟声让得人面红耳赤,哪怕大半都被唇舌堵了回去,两两相依时极力隐忍着,可依旧有那么一些暧昧声音飘了出来。 等着累及了瘫软在柔软的皮毛垫子上时,云夙音朝着君九渊就轻踹了一脚,换来男人喉间低笑,“不准笑,官官她们还在呢,你就……也不嫌害臊!” “本王和王妃欢好,天经地义,有什么可害臊的?再说……阿音刚才不是也很喜欢……唔!” 骚话没说完,就又挨了一脚。 君九渊伸手抓着她脚踝挠了挠,云夙音痒的连忙收了回去,这次换上了手,等闹了一会儿才筋疲力尽的瘫在榻上,气呼呼的瞪着君九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喂饱了,君九渊满脸餍足的靠在榻边,伸手抓着她腰肢:“不累吗?不累再来……” “别!” 云夙音平地惊雷,连忙伸手挡着欺身而上的男人,急声道:“我明天还要骑马呢!别闹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君九渊后,她整个人都犯懒,指挥着君九渊替自己按摩,而他大手暖洋洋的扫过腰间,让她舒服的眼皮都有些重,靠在君九渊怀里低声道, “我好累,不准胡来了。” “好。” 答应的干脆利落,手中却顺着曲线朝上,可瞧见她脑袋一点一点,满脸困倦,君九渊到底心疼起来,忍着那翻涌的欲望将人搂进怀里,轻拍着她道: “不闹你了,睡吧。” 云夙音嘴里喃喃嘟囔了几句,也没听清说了什么,就靠在君九渊怀里睡了过去,而君九渊瞧见她满是依赖的靠着自己,白净的脸上睡的格外的香甜。 他不由低笑了声,垂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便搂着她一起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时候,云夙音一出帐篷,就对上冯官官和姜芷有些青黑没睡好的脸,倒是林钺和云锦元因为住的帐篷较远,而且睡得也沉,所以什么都没听到。 云夙音努力想要忽视二人的视线,却几次撞上她们偷偷瞧她,而且欲言又止,她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道:“你俩别看了,想说什么就说。” 冯官官张了张嘴,偷瞧了一眼远处的君九渊,低声道:“阿音,王爷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云夙音茫然:“啊?” 冯官官欲言又止:“昨天夜里,你哭了……” 姜芷也是一副你哭得好惨的样子。 “……” 云夙音脸上“唰”的涨红,对着冯官官和姜芷的目光,差点忍不住原地爆炸,口水呛着了自己,让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旁边云锦元见状连忙上前:“姐姐,你没事吧?” 第445章 突如其来的死士 “我没事!” 云夙音一把按着云锦元的脑袋,将人推了回去,然后才拉着冯官官和姜芷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我没哭。” “可是……” 她们分明听到她哭了。 云夙音见两人一脸茫然,这才想起古代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启蒙教育,女儿家在嫁人之前更不会有人教她们男女之间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懂这些。 她拉着两人凑到耳边嘀咕了几句,又跟他们说了一些男女情事的事情。 冯官官忍不住瞪大了眼,耳朵染上了红霞,而姜芷更是脸上爆红,满是惊愕的看着云夙音时,羞得险些跳起来。 “你……你们……”姜芷声音都颤了。 见她和冯官官羞得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云夙音反倒是没那么不好意思了,毕竟论起脸皮厚度,还没几个人能比得过她,她拉着两人笑眯眯的说道: “你俩也别这幅样子,等你们嫁人了就知道的,这事也挺有意思,特别是跟心爱的人一起,巫山云雨,情意相通……唔唔……” 姜芷一把捂住云夙音的嘴,脸皮烫的厉害:“你别说了!” 要是早知道是这个,她打死都不会让冯官官去问的。 云夙音见状忍不住笑出声,将姜芷的手拉了下来取笑道:“你脸皮这么薄,嫁人以后怎么办呀?” “你还说!”姜芷瞪她,“再说我走了!” 云夙音连忙拉着人告饶:“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这不是你俩先好奇的嘛……” 被捏了指尖一下,见两人脸红的跟番茄似的,她也不敢逗弄的太过,毕竟不是现代那些早早就接触男女两性的孩子,怕真羞到了她们,她才转了话题, “不跟你俩闹了,赶紧走吧,咱们还要去钓鱼呢。” 冯官官和姜芷这才觉得浑身热意散了一些,只姜芷却依旧忍不住红着脸想着,原来男女成婚之后也并不全是相敬如宾,温柔以待,还会有床笫之欢。 等她和顾二公子成婚以后,是不是也…… 只想一想,她就觉得脸颊发烫,连忙将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甩掉,朝着自己低啐了一声:姜芷,你可是大家闺秀,瞎想什么东西呢! …… “七表哥,姐姐她们在说什么呢?”云锦元被推到一旁后,见云夙音跟冯官官她们嘀嘀咕咕,一会儿又脸红笑闹,忍不住朝着林钺问道。 林钺翻了翻眼皮:“我哪儿知道,你很好奇?” 云锦元点点头。 “那你去问问?”林钺撺掇。 云锦元瞬间摇头,他又不傻,哪敢去问,万一被姐姐揍一顿怎么办?“表哥你去问。” 林钺白他一眼:“我又不蠢。” …… 钓鱼的湖就在猎场边缘,周围全是青山绿树,等到了附近之后,云夙音等人就各自做了鱼竿取了鱼饵开始钓鱼。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沉得住气的,姜芷也能安安静静的等着。 倒是林钺和冯官官,蹲在岸边钓了一会儿之后,一直不见鱼儿上钩,两人索性就脱了鞋袜,直接去了旁边的浅水滩里捉鱼去了。 两人玩的兴起时,澄儿、阿萝和云锦元也跟着去了,远远的就能听到几人笑闹的声音。 云夙音和君九渊靠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姜芷则是专注着盯着湖面,有些走神。 等林钺他们抓着两条鱼浑身湿淋淋的过来时,澄儿手脚利落的点了火堆,而几人烤着火时,阿萝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四下看了一眼,开口道:“冬绥呢?” 在场几人都是一愣,姜芷连忙低声道:“她刚才说想去小解,我说陪着她去,她不让,我想着就在旁边,怎么还没回来?” 云夙音顿时皱眉:“去了多久了?” “有一小会儿了。” 云夙音问了方向,阿萝就连忙起身去找,只过了小片刻就听到那边传来“锵”的一声,阿萝低喝了一句“什么人”,云夙音猛的起身:“有外人!” “万钧!” 君九渊声音刚落,万钧和影子就几乎同时朝着那边疾驰过去。 “表哥,你守在这里!” 云夙音让林钺看着冯官官她们,自己也闪身朝着那边而去,刚到时就见到阿萝跟人缠斗在一起,远处一道黑影已经快速疾驰而去,而冬绥则是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影子朝着远处追去,万钧则是跟阿萝一起动手,逼得那人节节败退。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那人转身想逃,云夙音手腕一转,两枚金针就疾射而出。 “啊!” 金针没入体内,那原本腾身而起的黑衣人内力一泄,“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只可惜万钧才刚上前抓着人,那人就脸色一厉猛的一咬牙根,黑血喷溅而出时,整个人直挺挺的就朝着地上倒了下去,却是服毒自尽了。 万钧皱眉扯掉了那人的面巾,看着那已经乌青的嘴唇和全然陌生的脸,伸手在他颈动脉上探了片刻,才扭头对着云夙音道:“王妃,人已经断气了,这般手段不像是寻常刺客。” 只有死士才会如这般,行动失败绝不落活口。 阿萝已经跑到了冬绥身边,将人扶起来后低叫了两声,冬绥却全无动静。 云夙音走过去看了两眼,才沉声道:“她中了药,先把人带回去。” 阿萝连忙将人抱了起来,而万钧则是拖着那死士的尸体、 等回到了那湖泊旁边,林钺他们瞧见躺在地上的人时,都是吓了一跳。 林钺脸色极为难看:“这猎场怎么会有死士?难道是来对付王爷的?” “应该不是。” 阿萝说道,“这些人要是来对付王爷的,他们不可能朝着冬绥下手打草惊蛇。” “而且奴婢刚才过去的时候,他们也没打算在过来,反而扛着冬绥想走,那样子不像是冲着王爷和王妃来的,倒好像是来找冬绥的。” 云夙音眉心紧蹙。 冬绥的身份清清楚楚,不过是云家村那边普普通通的村民,除了过往格外悲惨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隐秘,她有什么值得让人动用死士来劫她的? 那边影子也回来了,沉声道:“王爷,属下无能,人追丢了。” 第446章 玉玦被抢了 连影子也没将人追上? 君九渊脸色冷沉:“看得出来是什么人吗?” 影子摇摇头:“属下跟踪了一路,只知道那人身法奇快,可用的武功、武器都是最寻常的。” 换句话说,根本不可能根据他们所用的功法和武器去追寻这几人的出处。 也只有一些刻意豢养出来的死士,才会这般谨慎。 “王妃,您看冬绥,她怎么都叫不醒。” 阿萝蹲在冬绥身旁,叫了她几声都不见应答,连忙叫了云夙音。 云夙音走过去蹲在地上看了看后,又伸手落在她腕间替她把脉了片刻,见她脉象平和,面色平静,整个人也没有任何异常,好像只是睡着了。 “她没事,应该是被人迷晕了,那些人也没伤她。” 云夙音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来,打开来放在冬绥鼻间晃了晃,那里头的气味刺激之下,原本昏迷着的冬绥缓缓就清醒了过来,然后对着身前围了一圈的人满脸迷茫。 “冬绥!” 阿萝见状猛的松了口气,连忙将人扶着坐了起来。 云夙音则是对着冬绥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冬绥摇摇头。 “那你还记得刚才的事情吗?”云夙音问。 冬绥想了想,慢半拍的说道:“我去如厕,回来时这里疼,然后就不知道了。” 她摸着自己后脖颈的地方,凑近看时,就能瞧见上面有个小小的像是针孔一样的红点,想来那些人也的确像是云夙音猜测的一样,是趁着冬绥不备的时候将人扎晕了想要带走,却没想到被阿萝撞上。 林钺忍不住在旁问道:“那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冬绥摇摇头。 “那最近呢,有没有人来找过你?” 她依旧摇头说没有。 在场几人一时间都是有些茫然,冬绥对云夙音的依赖他们也都看在眼中,虽说这段时间她因为治疗已经恢复了许多,比起常人只是反应有些迟钝,可她是不可能说谎的。 而且冬绥的身份也早就已经查清楚了,连过往一切也都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会突然有人冒出来,费尽心思的想要劫走冬绥,甚至不惜动用死士? 云夙音微沉着脸,她能确信那些人是为着冬绥而来,却一时间弄不清楚他们的目的,她朝着君九渊说道:“那些人的目的是冬绥,一次不得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咱们先回京吧,省的再出了问题。” 君九渊自然没有异议,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钓鱼钓到一半,出了这么一桩事情,任谁都没有心情再继续玩闹下去,几人收拾了一番,就打算回了马场那边返回京城,谁知道刚走了几步,冬绥就突然停了下来,捂着脖子低叫了一声。 “怎么了?”阿萝急声问道。 “兔子…兔子不见了!” 兔子? 玉玦! 阿萝连忙拉开冬绥的手,就见到她脖子上原本挂着的红线和绑在下面的玉玦都已经没了踪影,而在她颈侧的位置,有一缕细长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血痕。 冯官官几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兔子,满脸莫名,可是云夙音和君九渊却都是神色冷沉了下来,他们都知道挂在冬绥身上的那半块玉玦是什么东西。 君九渊心中微沉:“她出京之前,玉玦还在身上吗?” “在。” 阿萝说的十分肯定,“冬绥很喜欢那枚玉玦,而且又是王妃送给她的东西,她连睡觉都不会取下来,一直都戴在身上。” 那半块玉玦其实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可冬绥却一口咬定是兔子,而且十分喜欢,打从云夙音送给她之后她就一直戴着不肯取下来。 除了她和云夙音外,也不准旁人去碰。 昨天夜里睡觉,阿萝替冬绥盖被子的时候,还瞧见那玉玦就挂在冬绥脖子上,且冬绥脖子上的痕迹,也像是红线被硬扯下来时留下的。 林钺刚开始还一脸莫名:“什么玉玦?” 这么要紧? 等他说完之后,见云夙音只看着他没说话,而旁边阿萝抿抿唇欲言又止,他猛的反应过来不对劲,脑子里闪过什么之后,睁大眼朝着云夙音惊愕道, “冬绥带着的,该不会是你那半块玉玦吧?” 云夙音未曾出声。 “还真是?” 林钺原本的吊儿郎当全没了,脸色瞬间难看下来。 当初云家村里的事情他也去过,亲眼瞧见冬绥喜欢那玉玦的模样,可他也没行到,云夙音居然会把关系到她身世的玉玦给了冬绥戴着。 他顿时脸色大变,忍不住急声道:“你怎么能把那玉玦给她戴着?那可是……” 话到了嘴边,见冯官官她们都是疑惑看着他,林钺又咬牙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云黎安当年干的事情云夙音一直都瞒着,直到前不久他才意外知道。 这东西事关姑姑的清誉,也关系到云夙音的出身,林钺也不敢随便拿出来说。 “行了。”君九渊皱眉开口,“那玉玦一直没人留意,冬绥喜欢阿音才给了她戴着,人也一直都留在身边,谁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抢。” 林钺有些着急:“那现在怎么办?” 君九渊目光微暗:“这些人如果真的是冲着玉玦来的,那势必与当年闯入云家的那人有关。” 他看着云夙音低声道, “光是那玉玦抢回去也没用,看他们刚才的意思,恐怕是将冬绥当成了玉玦的主人,打算一起带走,如今冬绥被阿萝救下来,那些人未必会善罢甘休,也必定会再想办法来接近冬绥。” “咱们先回京,等回去后,让人守着冬绥寸步不离。” 若有异动,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云夙音脸色微沉,也没想到这玉玦居然会惹来麻烦,点点头说道:“先回京。” 君九渊朝着旁边影子叫了一声,让人到了跟前之后,就对着他低语了几句,而影子那惯来冷漠的脸上露出抹惊讶之色后,低声与君九渊耳语了几句。 君九渊嗯了声:“你先去。” 影子点点头,领命先行离开。 这边万钧则是护着几人出了猎场。 “阿音……” 冯官官见云夙音他们脸色不对,张嘴想要问一句那玉玦到底是什么,只还没说话就被姜芷拉住。 第447章 玉玦,就是密钥? “姜姐姐?”冯官官疑惑。 姜芷朝着她摇摇头:“阿音他们丢了东西,正急着,咱们别给他们添乱。” 她虽然也不明白被抢走的玉玦有什么要紧的,可是能动用死士来抢,不惜在摄政王眼皮子底下冒头,而摄政王和林钺都那般模样,恐怕不是寻常之物。 云夙音要是跟她们说了,她们就听着,可要是没跟她们说,就代表不方便让她们知道。 追根究底只会让人厌恶。 “先和阿音她们回京。” 冯官官愣了下,转瞬也懂了姜芷的意思,是要她别在这个时候凑上去打探,她也不是多嘴之人,压下心头好奇之后,就连忙跟在云夙音他们身后,一起出了猎场。 等坐上回京的马车之后,车中只剩下云夙音和君九渊二人。 云夙音才脸色微冷地说道:“刚才那几个死士我已经察看过了,嘴里含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身上也藏着自尽用的利器,显然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抓之后绝不留活口的心思。” “能派这种人来抢那玉玦,那玉玦关系的恐怕不仅仅是身世和当年那个人而已。” 如果只是关乎身世,或者是玉玦被人认出来了,想要认亲的话,大可明目张胆的直接过来寻冬绥,或者找上摄政王府与冬绥“相认”,何必要这么鬼鬼祟祟的想要将人掳走? 而且当年那人身上有那么多的异常,且后来又去过云家村一趟,带走了林柔茵的尸身,如今留下的玉玦又招来这些死士…… 那人身份恐怕没那么简单,而这玉玦也不仅仅关乎她的身世。 君九渊轻抿着嘴角,手指敲击着膝盖时,眸色黑沉:“动手的人与当年那人应该有些关系,只是不像是有仇的,否则刚才就不只是弄晕了冬绥,而该直接要了她的命。” 刚才就只有冬绥一人,她又不懂武功完完全没有抵抗之力,那些人能轻易将人弄晕了。 如果心存恶念,大可直接将迷药换成了剧毒,或者手起刀落就能要了冬绥的小命。 云夙音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 君九渊淡声道:“应该不是京中的人。” “为什么?”云夙音抬头看他。 “京中的人没这么大的胆子,也没这本事能豢养出能从影子手下逃脱的死士。” 君九渊斜倚在马车之上冷声道,“有这本事,又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动手的,也就只有庆云帝了。” “他那里虽然的确养了一批暗卫,可都是在替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自打上次他派人行刺我,被我剿了他养在暗中的人后,他就不敢再让那些人动手,也一直都防备着本王。” “就算他真发现这玉玦想要干什么,也不会冒险让人在猎场动手,反而会想办法暗中接近冬绥,再徐徐图之。” 庆云帝不是个胆子大的人,准确来说,他将所有事情都想的很复杂,行事之前也会顾虑再三,更会考虑事情的后果,以及一些连带的反应。 如果只是为着玉玦和冬绥,他不会动用死士,毕竟同在京城,想要将这一人一玉弄到手里办法多的是,何必跟他硬碰硬,所以能直接排除掉是庆云帝的人。 “除了庆云帝以外,京中其他几家有能力豢养死士的,我心中都有数,他们也不敢朝着本王府里的人动手。” 云夙音闻言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些死士是外头人带来的?” 她想起陈嬷嬷说过的关于当年那人的事情,还有她之前和君九渊就怀疑,她能变化成兔子的能力应该来自于她生父这边,她那生父神秘,一些能力和体征都不像是普通人类该有的。 而就如今她所知道的这些,唯一神秘莫测,能与“非人类”联系到一起的,就只有巫族。 云夙音微眯着眼片刻,沉声道:“剡王?” 君九渊嗯了声:“我怀疑是他,他这次来大晋表面上只带了一些随从,可是以他的身份,身边必定有暗卫和死士随行,否则南越皇帝绝不会让他踏足大晋。” “之前他中毒之后,他带来的那些人就有些异动,只是后来被压了下去,这次他突然要求出城,去皇庄修养,而且又以密语传信去南越。” 他顿了顿看着云夙音, “你还记得剡王那信上写的什么吗?” 云夙音眸色微凝,剡王那信上写的是“密钥现世,速来大晋”,信虽然看似是给南越的,可实则却是写的巫族文字,换句话说,这消息剡王传递给巫族的。 林京烨替他们翻译了上面的文字之后,云夙音就一直在想,那所谓的“密钥”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如果今天这些死士当真是剡王派来的,那…… “那玉玦就是剡王之前提起过的密钥?” 君九渊“嗯”了一声:“十之八九,否则也不值得他动用死士来抢。” 见云夙音脸色不大好看,眉心紧皱着像是在担心什么。 君九渊说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这些目前也只是咱们猜测而已,具体是不是剡王动手,等影子带着人将他捉回京城问一问就知道了。” 云夙音微愕,想起之前离开的影子,对着他道:“所以你之前就派了影子去皇庄了?” 君九渊点点头:“去晚了,我怕他跑了。” 云夙音皱眉:“恐怕影子现在过去,也未必能拿得住他人。” 那个剡王看着吊儿郎当,跟只四处滥情的花蝴蝶一样,可实际上却是精明狡诈的很,他敢明目张胆的来抢摄政王府的东西,未必没想过失败的后果。 如果她是他,肯定会一早就先行离开,免得手下之人失败之后,直面君九渊。 君九渊也知道云夙音的意思,目光冷淡:“所以就要看那玉玦和拿着玉玦的人,对剡王有多重要了。” 如果剡王要的只是玉玦,他肯定会提前离开,只需要派死士想办法将玉玦抢回去即可,可如果他要的不仅仅是玉玦,而是连带着拥有玉玦的人。 那他就不会离开大晋,甚至还会想办法再次动手。 第448章 这狗男人胡说八道 显然,那拿着玉玦的人,远比玉玦本身对于剡王来说,还要更加重要,重要到他不惜铤而走险。 云夙音他们回京的途中,被人围了。 四周全是茂密山林,离官道尚还有数里。 看着对面马车上的人,再看着周围团团围困,将他们困在中间的黑衣死士,君九渊冷沉着眼朝着对面的剡王说道:“赵括,你越界了。” 他面带寒霜, “本王能容你在京城胡闹,却不代表真不敢要你的命。” 剡王闻言脸色有些不好。 他知道在这里围困君九渊会有什么后果,也明白除非能将人弄死在这里,否则君九渊一旦脱困,从今往后他将永无安宁之日,以君九渊睚眦必报的性子,非得将他南越王府都掀翻了不可。 可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剡王太过清楚君九渊的性子,也太清楚他有多敏锐。 他原是打算让人偷偷将那玉玦和人绑走,再暗地里将消息掩住,只要他不动声色过上几日,再借口来大晋的事情已经办完直接离开,这样谁都不会惊动,而且对于云夙音他们来说。 那个“傻妞”萍水相逢,他们未必知道她身份,就算人真的丢了,他们恐怕也就是尽力找一找,实在找不到也不会大动干戈。 可谁知道,前去绑人的人却失手了。 剡王只看到那半块玉玦时,脸都黑了。 那半块玉玦重要,可带着玉玦的人更是绝不能少,否则光把玉玦带回去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可是既然已经惊动了君九渊,再想用同样的办法将人带走就根本不可能。 一旦君九渊察觉到是他动的手,说不定会起了怀疑,而且一旦君九渊将人带回了京城,入了摄政王府,他在想把人弄出来带走,简直难于登天。 唯一的机会,就只有在他们回京途中,强行动手。 剡王狠狠剜了一眼身旁办事不利的人,抬头对着君九渊正色道:“本王无意与你为难,也知道在此动手犯了你的忌讳,只是本王也别无办法。” 他伸手指向后面的马车,神色郑重说道, “君九渊,本王只要你府中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只要你将她给本王,本王立刻带人离开,事后也必定会厚礼相赠,以做补偿。” 君九渊抬眼看他:“猎场里,想劫冬绥的人是你?” 剡王既然都已经打算撕破脸了,自然也没隐瞒,而且都已经动手了,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她与我有些渊源,烦你高抬贵手将她给我,就算本王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云夙音坐在车辕之上,一直看着剡王,此时才说道:“王爷之前突然出京,就是为了冬绥?” 剡王点头:“是。” “那你应该调查过冬绥的身世。” 见剡王没说话表示默认,云夙音声音冷淡的道,“既然你已经调查过了,那想必也该知道,冬绥是我从云家村带回来的,你说要就要,总要给我和王爷一个理由。” 剡王张嘴刚想说话,云夙音就直接打断, “不必说什么渊源不渊源的,我早就已经打听过冬绥的身世,她母亲那边祖祖辈辈都是大晋的人,跟南越没有丝毫关系,你之前也从来没有去过云家村,更不可能跟她有任何交集。” “王爷虽然贪花好色,可一向眼高于顶,想来应该不至于对一个痴儿一见钟情,不惜与大晋交恶,也要将人强夺回南越这般禽兽吧?” 剡王听着云夙音的话脸都绿了,只觉得她两三句话就将他所有借口都堵了个干干净净,让他刚准备出口的话全咽了回去,场面一时有那么些尴尬。 他不由气得胸口发堵。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他的克星,心狠手辣,嘴巴还毒,性子刁钻的很! 云夙音却好像完全没感觉到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只看着剡王说道:“我和我家王爷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没冷血到不顾一个痴儿死活。” “你要是说不出来个理由,冬绥我是不可能交给你的。” 君九渊坐在云夙音身旁,神色淡淡丝毫未曾开口,显然云夙音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只要云夙音不答应,今天谁也带不走冬绥。 剡王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些颓然之色:“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实话实说吧,冬绥可能是本王流落在外的女儿。” 云夙音:“???” 君九渊:“……” 阿萝和万钧等人闻言也都是嘴角微抽:“……” 剡王却像是没看到几人脸上神色,满是悲恸的说道:“我知道你们难以相信,可这就是事实,那日你们大婚之时我曾去观礼,当时这丫头也在礼堂之上。” “我看到她眉眼时就觉得十分眼熟,后来又在她身上看到了这半枚玉玦。” 他桃花眼中满是涟漪,像是怀念又像是感伤, “当年本王曾来大晋游历,与一女子相恋,那女子救过本王性命,又温柔可人,本王曾想带她回南越,却不想中间出了意外不得不先回去,就只能留下这半块玉玦当作信物。” “等本王办妥事情再来寻她时,她已经不知去处,这些年本王每每想到她时都是情伤不已,她是唯一一个不因本王身份而对本王真情之人,也是本王最早喜欢过的女子。” 剡王看向冬绥,一片慈父心肠,“她身上带着本王的玉玦,又与她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算年岁也与本王当年与她母亲相恋时,时间相等。” “她既是本王的千金,又怎能留在摄政王府,本王自然要带她回南越认祖归宗,也算是补偿本王对她母亲的亏欠。” “……” 云夙音听着剡王款款深情,看着他满是慈爱的对着冬绥胡说八道,要不是她知道这玉玦是怎么来的,又知道当年那人绝不可能是剡王。 她还真就信了这狗男人的鬼话! 君九渊哪怕早知道剡王不可能实话实说,也没想到他会编出这么一番话来。 剡王见他们面无表情的样子,连忙说道:“怎么?你们不信?不信的话咱们可以滴血验亲……” “行,验。” 云夙音冷声道,“阿萝,取水!” 第449章 要动手就绝不能让君九渊活着离开 “是,王妃。” 阿萝应了一声,就取了水囊过来。 剡王嘴里还没说话的话猛的一断,脸色一抽。 那滴血验亲的话他就是随便说说,哪想到云夙音顺杆子就上,说验就验,眼瞅着那叫阿萝的丫头转身找盛水的容器,剡王脸色木然。 他跟冬绥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哪敢真验? “等等。” 剡王讪笑,“这荒郊野外的,验血也不方便,不如你们先将本王的女儿给了本王,回头再验?” “呵——” 云夙音满是讽刺的笑了声,“是不方便,还是不敢?” “你说你跟冬绥的母亲相恋,那你倒是说说,你们是在何处相遇,何时分开,冬绥生辰是在何时,她母亲姓什么叫什么,当年生她时有多大?” 剡王张了张嘴,被问的哑口无言。 他是调查过冬绥的底细,也去过云家村,可冬绥和她母亲本就不是云家村的人,当年也是逃难去的云家村。 云家村的人只知道她母亲姓谢,后来嫁给了云金水二人的叔父,只谢氏对于过往之事会莫若深,极少提及,就连云金水兄弟两都不知道冬绥和她娘的过去,更不知道她们从何处来。 剡王又哪里知道? 云夙音知道冬绥的生辰,还是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而谢氏死后,冬绥一个不被看重的继女又谁能记得她生辰,怕是连她几岁都忘记了。 剡王就算派人去打听,也只能打听到云家村的人知道的那些事情,而云夙音问的这些,别说云家村的人,就连当年续娶了谢氏的那个云家叔父都未必知道,剡王能打听来才有鬼了。 云夙音冷笑了一声:“剡王若诚心想带冬绥走,就该直接来摄政王府表明了态度,与我们说清楚其中干系,再光明正大的认了冬绥,而不是想着让人偷偷摸摸的将她绑走。” “你这瞧着可不像是什么慈父,反倒像是别有所图。” 剡王心中一咯噔,急声道:“我能图她一个痴儿什么……” “那谁知道,说不定就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呢。” 云夙音没揭穿玉玦的事情,故意将话朝着别的方向引,“毕竟世人皆知南越剡王男女不忌,好色至极,冬绥长得这么好看,谁知道你有什么龌蹉心思。” 剡王:“……” 虽然这话让他松了口气,没朝着玉玦上想,可却同样让他憋屈至极,而云夙音那副看色中饿鬼的样子,更让他心中崩溃,恨不得说一句“老子是喜欢美人,可不喜欢傻子!!” 可这话没法说,只能憋着。 君九渊在旁冷声道:“行了,你也用不着找这些不着调的借口,你怕是连你那春色满园里有多少人都记不清楚,又怎么可能记得一个十几年前跟你好过的人。” “冬绥是阿音的人,不可能给你。” 剡王神色也冷了下来,也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可能善了,他的话糊弄不了君九渊他们,他紧抿着唇片刻,才沉声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而已,君九渊,你当真不给?” “不给。”君九渊冷道。 剡王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闻言脸上也是生出戾气来:“那就别怪本王!” 他一挥手时,剑拔弩张。 “除了冬绥,杀无赦!” 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就绝不能让君九渊离开!! 剡王一声令下,原本还说笑玩闹的气氛陡然就肃杀了起来,那些黑衣人齐刷刷的向前疾驰而来,朝着君九渊等人拔剑相向,万钧和影子低喝出声:“保护王爷、王妃!” 原本空空如也的四周,突然有疾影闪过,片刻后却是有人自外间朝着这边袭杀而来。 剡王身边的人脸色一变:“他们有援兵!” “有援兵又如何!” 君九渊身为大晋摄政王,这些年行刺他的人从来就没少过,他身边随时带着隐藏暗卫并不奇怪,可顶多也就数人而已,可他却带来了所有死士,外面还有南越营兵接应。 剡王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沉喝道:“杀了君九渊,不准放活口!” 人群厮杀起来时,冯官官和姜芷都吓坏了,谁也没想到他们不过出城狩猎而已,居然会碰上剡王,更没想到剡王居然敢在京郊朝着君九渊动手。 “表哥,你护着官官和阿芷!” 云夙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短剑,她横手斩杀冲上来的人,踹飞了马车边缘的人后,扭头说了一声,就对着君九渊沉声道:“不准动用内力!” 有寒光闪过,长剑袭来,君九渊手中软剑直接将人脖颈划断,拉着云夙音避开血迹之后,云夙音只来得急说了声让他不准动用内力,就又跟人厮杀起来。 君九渊手里握着软剑,脸色冷厉至极。 眼看着几人围上了云夙音,被她手中毒粉逼退之后,他微提内力,下腹就猛的剧痛起来,知道是被云夙音封在丹田里的剧毒作祟。 君九渊紧咬着牙,突然扭头看向被阿萝护在身后的冬绥:“阿萝,过来!” 冬绥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惶惶不知所措。 阿萝抓着冬绥边杀边到了君九渊二人身边,君九渊对着冬绥沉声道:“冬绥,姐姐对你好吗?” 冬绥颤声道:“好……” “那这些人想杀姐姐,你该怎么办?” 冬绥眼中惶惶,明明害怕极了,可看着那边万钧他们身上见了血,云夙音也被人围着,她手里握的紧紧的,一边抖,一边说:“不,不准杀姐姐。” 君九渊目光柔和下来,朝着阿萝看了一眼。 阿萝瞬间就明白了君九渊的意思,一拳打飞了靠近的人后,直接护着君九渊离开了马车。 阿萝下手狠绝,专朝着要害而去,而君九渊不动用内力,单凭身手也足以应付一两人。 每当人多之时,君九渊便直接叫冬绥到身前,那动手之人几乎都会停下来,被君九渊和阿萝反杀。 云夙音周围的人逐渐多起来时,她渐觉吃力,后背被人划伤时见了血,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反手将人击杀,正当眼角余光看到有寒光袭来,避之不及准备硬扛时。 一道纤细身影突然挡在身前,让她一愣,而下一瞬见原本看过来的寒光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云夙音抓着冬绥腰身将人拉了回来,反手朝上一划,直接要了那人的命。 第450章 剡王动杀心了 剡王下了严令,必须留着冬绥的命,而君九渊他们虽然人少,却握着冬绥这道“免死金牌”。 眼见着南越的那些人束手束脚,不断被斩杀。 剡王脸色发黑,怒声道:“君九渊,你卑鄙!” “本王从来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 事事光明,心怀坦荡,那样的人在鬼魅阴私,处处算计的皇室之中根本就活不下来,他要是不卑鄙,不阴险,当年早就已经死在那些折磨之中,又哪还有今日? 君九渊抓着冬绥在手,毫不掩饰自己将她当成挡箭牌的事情,而云夙音跟在他身旁,也未曾说过半句不对,反而像是默许了他的作为。 剡王眼见着又有两人死在他们手上,他阴沉着眼时满脸寒霜:“你们真当我舍不得杀那丫头?” 君九渊冷笑:“那你动手啊!” “你……” 剡王气急,君九渊见他束手无策的样子,满是讽刺的笑了声:“看来冬绥对于你来说,真的很重要,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走!” 他抓着冬绥挡在身前,护住自己和云夙音,而万钧他们则是靠拢之后,将剩下的人也全部围在中间。 一行人丝毫不恋战,直接转身就朝外走,而有冬绥性命要挟,那些死士哪怕阻拦也大多丧命,反倒让君九渊他们不断退离。 阿莫守在剡王身旁,眼见着他们抓着冬绥当“盾”,逐渐逃生,哪怕冷清如他此时也是忍不住急声道:“王爷,前面就是官道了,不能让他们离开!” 在大晋截杀君九渊,本就是极为冒险的事情。 要是放任他离开这里,踏足官道,惊动了大晋驻军,到时候他们就走不了了。 别说是那个叫冬绥的女子,单只是他们动手截杀这一事,君九渊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剡王何尝不知道这道理,可是冬绥…… “王爷!” 另外一人也是急道,“那冬绥到底有什么要紧的,能让您不惜动用所有死士和暗卫,甚至与大晋交恶,也要在这里与君九渊动手。” “这是大晋地界,不是南越,那女子如今被君九渊拿住,想要将她夺过来根本就不可能,反倒是让她成了王爷你的软肋。” “一旦放任君九渊他们上了官道,咱们就不可能再追击,若让君九渊逃生,王爷怎还可能走得出大晋!” 他们都是见识过君九渊心狠手辣的,更知道这大晋,君九渊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剡王眼看着君九渊抓着冬绥疾驰,丝毫不惧他追击的样子,牙根都咬碎了。 他抓着手中握着的那半块玉玦,眼里闪过狠色。 他的确想要将人和玉玦一起带回南越,可如果当真带不回去,让她君九渊手里,成为要挟他的把柄,或者让他察觉到什么,倒不如索性让她死在这里。 只要杀了君九渊,回到南越之后,只需将冬绥的死推到君九渊和大晋身上,他也能跟族中交代! 剡王心中决定下来,沉声道:“不必顾忌冬绥,留下君九渊!!” …… “小心!” 撕拉—— 一道剑光直接朝着冬绥身前刺来,云夙音几乎的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感觉那持剑之人不像之前束手束脚,反而杀意凛然,她一把抓着挡在身前的冬绥腰身,用力抽后一拉。 转身时那剑锋直接划破她衣衫,在她胳膊上留下一道极深的血痕。 “阿音!” “姐姐!” 君九渊和冬绥几乎同时出声,而冬绥想要上前时,被云夙音一把推到了后面,踉跄了一下被君九渊扶住,转身击退刚才杀她之人后。 云夙音冷沉着嗓音说道:“剡王动杀心了,阿萝,护好冬绥!”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跳,果然见原本围在周围颇有顾忌的那些死士,突然疯狂进攻起来,而外间的人攻击过来时,也丝毫不再顾忌冬绥,反而一副要将他们所有人都置于死地的样子。 万钧等人压力瞬间大了起来。 阿萝抓着冬绥闪躲,和林钺护着冯官官她们时,身上片刻就见了血迹,而云夙音和君九渊也同样鲜血淋漓,身上伤势渐多。 鼻间全是血腥味道,周围更是尸体横陈。 君九渊看着云夙音身上伤势,眼中一寸寸赤红起来,丹田内力蜂拥,想要冲破之前金针留下的封印时,就被云夙音一把按住,“不准动用内力!” “阿音……”君九渊嗓音微哑。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云夙音紧紧抓着他的手,眼里全是不容置疑,她好不容易才将君九渊体内的毒压制下来,这数月时间也已经缓解许多,只要找到关键的一些药材,就能尝试着替他解毒。 一旦动用内力,毒素冲破封印,再次遍布全身之后,不仅他好不容易好起来的身体会再次千疮百孔,那压制下来的毒,冲破筋脉融于血液骨骼,会比以前更加凶猛。 轻则筋脉尽断,血肉蚕食变成废人,重则,君九渊会没命! 云夙音眼中隐隐泛红,身上气势狂飙之时,手中短剑每出一次必见殷红。 她脸上落上血迹,身体隐隐发热,若非之前不知道什么缘故,让变身的时间延迟到一个时辰之后,见血不会立刻变成兔子,她这般浴血的模样早就已经变了兔子。 云夙音忍不住看了眼冬绥,心里阴暗了一瞬,可对上冬绥满是惊慌,却还下意识张开手想要护着阿萝的动作,想起刚才她好几次挡在自己身前。 那刚才升起来的念头散了干净。 剡王既已动手,就是死仇,哪怕将冬绥交出去,他也不会放他们安然离开。 更何况,那玉玦本是她的。 冬绥不过是无妄之灾。 云夙音咬咬牙,伸手朝着腰间探去,片刻手中就多了一枚药丸。 挥手洒出一把毒粉,逼退身前之人,她扬手便将那药丸塞进嘴里,那药入口即化,顺着喉间被吞咽下去之后,云夙音眼睛越发红了起来。 身体之中,血脉膨胀,她原本因受伤泛白的脸色瞬间红润起来。 “护着阿渊!” 她低喝了一声,转身就朝着人群之中急掠而去。 第451章 谁敢再动手,我要了剡王的命! “王爷,小心!!” 云夙音暴起的太过突然,本该力竭之人,却忽然间有如神助,而且像是陡然间增长了内力一般,比之顶尖高手还要更加煞气凛然。 手中短剑寒光闪烁,周围人便不断倒下,而她不时冒出来的毒粉、毒液,更是让得那些人几乎无法近身。 眼看着她直冲剡王而来,阿莫厉喝一声,让人护着剡王退走,自己就直接冲了上去,手中弯刀朝着云夙音要害斩去,两人交缠在一起。 阿莫大开大合,招招狠厉,而云夙音却身形灵活,丝毫不与他硬抗,反而整个人犹如灵蛇,脚下踩着十分奇怪的步子,游走反转之间。 那手中尖锐如致命之物,每一下都朝着要害之处。 “好诡异的身法。” 阿莫眼中满是惊骇,闪身躲过突如其来的攻击之后,整个人后退了半步,而那边云夙音却像是抓住了机会,脚下一蹬地面,就作势朝着剡王扑去。 “王爷!” 阿莫大惊,连忙追了上去,挥刀朝着她后肩砍去。 两人靠近之时,眼见着那弯刀刀锋近在咫尺。 云夙音却突然以极为诡异的角度,折腰转过身来,丝毫不曾闪避迎面而来的弯刀,反倒用自己肩头硬挨了一刀后,趁着阿莫手中一顿之时。 左手指缝间细长寒光,挥手就一掌拍进了阿莫胸前。 在他吃痛之时,丝毫不顾肩头血流如注。 剑花一挽,狠手一划,就直接在阿莫腹部划出一道极深伤痕。 “唔!” 两人同时闷哼了一声,却各自抬脚,狠狠撞上之后,同时急退。 阿莫“砰”的一声撞在身后树上,眼前一黑,踉跄着疼的险些晕过去,而云夙音则是惨白着脸,借力腾身而起。 整个人如风一样,起落间就到了剡王身前,手中短剑刺进他身旁那人背心之中,将人“砰”的一声钉在了树干之上,这才一把抓着剡王脖子,仅剩的金针刷的刺进一半在他颈间。 剡王疼的惨叫出声,而云夙音扬声喝道:“住手,谁敢再动手,我要了剡王的命!” 谁也没想到,敌寡我众的情况下,云夙音居然能拿了剡王,更没想到她能伤了阿莫,将剡王抓住。 “王爷!” 周围那些死士都是迟疑,就连南越那几个官员也是面露惊然。 云夙音手中金针又刺入几分。 “啊——” 剡王疼的嘶声尖叫,那本来绝美的脸上扭曲至极,满是狰狞青筋。 云夙音身上全是鲜血,面无表情的看着想要冲上来的阿莫:“让他们住手,否则我要了你家王爷的命。” 阿莫捂着腹部时,手里全是血,心口那针更是刺进要害,让他眼前一阵阵的犯晕,他强撑着树干站着,朝外嘶声道:“住手,都住手!” 等那些人停下来时,就团团将云夙音围住。 “云夙音,放了我家王爷。” “你当我蠢?” 云夙音冷笑,“让开!” 她体内热力散去之后,此时一阵阵的寒意上涌,四肢八骸都好像要被冻住似的,骨头都疼的发颤,可她面上却丝毫不露分毫,只抓着剡王就朝前走。 南越之人见状都是脸色难看,有人趁着她不备,想在身后偷袭,却被云夙音抓着剡王挡在身前。 “想要我的命?” 云夙音一把捏住剡王肩膀,就听到一声脆响之后,他肩头软了下来,而剡王嘴里惨叫愈烈,而她再捏碎了剡王手腕,让他半条胳膊都彻底废了。 这才抓着剡王的脖子冷笑,“你们再敢上前,下次我折断的就是他的脖子!” 云夙音下手太狠,向来注重形象的剡王早就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而她拿着一粒药丸趁他惨叫时塞进他嘴里,在他喉间一捏,强逼着他吞下之后,才道, “你们要是不在意他死活,大可围上来,我保证我之后,他不出一个时辰就来地下找我!” 南越的人都是知道云夙音的毒有多厉害,之前剡王就差点折在她手上,这次若非她浑身是毒,那药粉、毒药更是不要钱的撒,他们那至于拿不下君九渊他们。 所有人束手无策,只能眼看着云夙音抓着剡王回了君九渊几人身边。 “阿音!” “王妃!” 所有人围拢上前,君九渊刚靠近云夙音时,就见她脚下一软,剡王被万钧拿住之后,云夙音脸上血色就彻底消散了个干净,身形一软,被君九渊一把揽住。 “阿音!” 人入怀中,才发现她浑身都在发抖,身上更是冷的吓人。 云夙音颤声道:“快走,我……忍不住了……” 那药能激发潜能,让人进入短暂爆发期,可是副作用却是极大,而且她没想到吃了之后,居然跟血脉相冲,此时她身体表层冷的吓人,可体内却是炙热翻涌。 君九渊脸色一变,直接将云夙音抱了起来,厉声道:“走!” 抓着剡王进了马车,其他人也都纷纷跟上,南越的人眼看着那三辆马车被摄政王府仅剩不多的暗卫围着,朝着官道疾驰,顿时有人急声道: “不能放他们走……” “谁敢动手?” 阿莫腰间随意被脱下的褂子绑着,而他哪怕重伤,也依旧满是凶色,“王爷还在他们手里,谁敢动手,就是送王爷去死。”他说话时死死看着身前之人,仿佛谁敢开口说去追击,就要了他的命。 南越有人忍不住道:“可是那是君九渊,他一旦逃脱,王爷在他手中也难以活……啊!” 话没说话,就被阿莫一刀划破了喉咙。 那人捂着脖子,瞪大了眼倒在地上。 阿莫寒声道:“王爷的命比任何都重要,谁敢乱来,杀无赦!” 所有人噤若寒蝉。 …… 君九渊抱着云夙音独乘一辆马车,马车飞驰之时,云夙音已经开始簌簌发抖,意识不清。 她身上寒气越来越重,脸上浮出一层薄霜,而眼睫、头发之上都已经染了霜白,哪怕被君九渊用力抱着,也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半点暖意,不断的发抖。 “阿音…” 君九渊眼中赤红,见她嘴唇泛青,气息更是渐弱。 下意识就想要动用内力救人,可尚没动作就被冰冷至极的手抓住了手腕。 第452章 云夙音重伤 “不……不准用……用内力……” “阿音!”君九渊一急。 云夙音紧紧捏着他手腕,哪怕神智已经有些模糊,却还颤着声音说道:“别,别破丹田……封印,找……找夏侯……有,有解药……” 她声音断断续续,如蚊讷,几乎听不到。 君九渊垂头看着她时,就见云夙音睁着眼,肩头血色晕染之下,那原本漆黑的眸子里是比那鲜血还要刺目的红色,她虚弱抓着他手腕的手上,已经生出了一层白色细绒。 他紧紧捏着拳心,从未有一日,像是现在这般憎恨过当年给他下毒试药之人,他紧抿着嘴角,反手抓着云夙音的手,将她冰冷的手指握在掌心之中。 “……好,我不用。” 见她放心昏睡了过去,君九渊猛的一拍车壁,朝外怒声道,“走快点!!!” 万钧抓着剡王在车辕当威慑之用,隐约听到里面王妃呼吸渐弱,他眼眶温热,狠狠踹了剡王一脚,让影子将人压着免得滚下了马车之后,他抓着鞭子朝着马后一甩。 “驾!!” 身后两辆马车,见前面突然加速,也都跟着加快了速度。 马车颠簸之时,冯官官和姜芷煞白着脸全在车棚之中,两人眼前仿佛还能见到刚才那遍地的尸体,还有云夙音浑身的血。 “姜姐姐,阿音……” 冯官官说话时声音都在抖,君九渊那声厉喝不仅万钧等人听到,连她们这边也听到了一些,她心中不安,眼里满是惶恐之色,总觉得云夙音像是出事了,否则摄政王怎么会那般失态。 姜芷也是手中冰冷,紧紧抓着冯官官的手,也不知道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阿音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马车走的太快,仿佛要飞起来似的,两人被撞的来回直晃,被林钺伸手拉着靠在角落时,林钺脸上早没了半点往日嬉笑之色,只红着眼睛嘶哑道: “阿音不会有事。” …… 入京官道之上,马车疾驰,而那些暗卫以内力驱使轻功跟随在后,丝毫没有隐藏身份的意思。 一路上惊动了不少人,刚出官道不久,就遇上了带着人匆匆出京的林京烨。 林京烨万没想到会遇到君九渊他们,命人快速驾车上前,就瞧见跟在周围的人满是警惕的看着这边,拔剑相向之时,更是个个浑身浴血。 “别动手,我是林家五爷林京烨。” 林京烨刚靠近就表明了身份,等见暗卫散开,万钧驾车上前时,林京烨才急声道,“我刚得知南越暗卫调动,剡王怕是去了猎场,想要截杀王爷和阿音,你家王爷他们呢?” 万钧眼睛泛红:“王爷他们受伤,王妃伤势严重,五爷,先回京再说。” 林京烨这才看到万钧浑身都是血,而那马车车辕上,居然是好像晕过去的剡王。 他心中一跳,连忙说道:“好!” 万钧继续驾车,而林京烨满眼森寒的回了马车之上,等着摄政王府的马车朝前走后,他才满是寒意说道:“随风,你带人护着阿音他们回城,云霄,你领着人去追南越的人。” “别的人不管,南越那些出使官员,还有薛莫,一个都不准放过!” 云霄二人都知道,五爷这是动了震怒。 两人都是沉着脸领命各自离开,而林京烨则是命人驾车回京。 …… 摄政王和摄政王妃在京郊遇袭,南越剡王派人截杀,摄政王妃为救摄政王重伤昏迷,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不过半日就传遍了京城。 庆云帝闻言之后先是大喜,可随即听说君九渊和云夙音居然逃脱,已经回了摄政王府,就连那剡王也被君九渊捉拿,他瞬间又生出懊恼之意来。 他可是听说剡王动用的死士足有上百人,还动用了这次随行暗卫,可这么多人,居然没留下一个君九渊! “这君九渊简直是命硬,那个剡王也是个没用的东西!!” 庆云帝满脸阴云,要是早知道剡王动手,他就该派人暗中帮他一把,要是能将君九渊彻底留在京郊猎场,而事情又嫁祸在南越头上。 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收回了他手中兵权,甚至能鼓动那些忠于君九渊之人,将一腔怒火对准南越。 高勤在旁站着,不敢吭声。 庆云帝发泄了一阵怒气,这才朝着他问道:“那剡王呢,还有南越那些人?” 高勤低声道:“剡王被摄政王生擒,已经带回了摄政王府,摄政王动了大怒,直接派人围剿南越之人,那些人如今已经四散,不过前来出使的南越朝臣已经死了好几个。” 庆云帝微眯着眼,剡王截杀君九渊不成,倒是给了他要挟南越的借口,而且剡王那般得南越皇帝厚爱,想必若能拿他交换,势必能换回不少好处。 “你去传旨,剡王弑杀摄政王,罪无可赦,命刑部严审此事,让林严青主审。” 刑部审理,剡王自然就要交到刑部大牢,而林严青身为主审,就须得去摄政王府要人。 庆云帝将算盘打得极好,上次让林老爷子劝服云夙音救剡王,让君九渊退步之后,他就吃到了甜头,想要再一次借着林家逼君九渊交人。 可谁知道这一次哪怕是林严青去了,君九渊也只是命人将人轰了出来。 …… 摄政王府大门紧闭。 打从云夙音从京郊回来,被君九渊裹着披风抱进了房中之后,君九渊只问夏侯闻声要了那所谓的“解药”,就将自己和云夙音关在了房中,不准任何人入内,包括夏侯闻声。 林京烨他们都是十分不解,林钺见君九渊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更是急了:“王爷,阿音受伤严重,总得让大夫看看才行,她流了那么多血,你将人拦在外面,怎么替阿音医治?” 夏侯闻声也是着急:“王爷,王妃服药,那解药未必有用,您让我进去替她看看。” 房中沉默不语。 君九渊看着怀中已经彻底变了兔子,此时昏睡不醒的云夙音,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第453章 这这这……这是王妃?! 从京郊回来的路上,云夙音就露出了耳朵,身上显了兽态。 他不敢让任何人看到她,只将人直接抱回了房中。 刚将那强行激发潜能的“解药”服下之后,怀中人就变成了兔子,而这次不管他怎样与她亲近,甚至亲吻,怀中的兔子都依旧还是白绒绒的一团,丝毫无法变回人形。 他又怎敢让人入内。 “王爷!” “王爷你倒是说句话!” 外头几人见里面迟迟不出声,都是脸色大变。 冯官官拉着姜芷的手,两人惨白着脸身形发抖,“王爷不肯让人入内,是不是阿音……” “不会!” 林京烨脸上尽是寒霜,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之后,就直接上前隔着房门沉声道:“君九渊,我不管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阿音的性命重要。” 外头的声音落在耳边,君九渊嘴唇抿紧,沉眼看着怀中兔子。 她紧闭着眼时,身子还在不断的轻颤,明明浑身白绒,却像是浸了血色,而以前抱着暖呼呼的兔子,此时却是触手冰凉,鼻翼煽动时,气息也是微弱。 林京烨在外道:“我数三声,你若再不开门,我就让人砸门了!” “一。” “二。” “三……” 哗! 三字尚未落下,那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而君九渊站在门后面无表情的看了外间一眼,“你和夏侯进来,三宝,送其他人先去休息。” “王爷……” 林钺闻言就想上前,之前阿音浑身浴血,就直接昏迷,刚才回来时更是被抱进来的,他想去看看云夙音到底怎么样了。 只才刚走了一步,就被林京烨拦下。 “随风,送七公子他们在王府暂歇。” “小舅!” 林钺想要反驳,却被林京烨看了一眼,他只能钉在原地,半晌才不甘不愿的说道,“那阿音有什么事情,你们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就在王府待着。” “好。” 林京烨应了一声,随风和三宝就上前,领着几人离开。 冯官官和姜芷虽然担心云夙音,可是见君九渊脸色不对,也都乖乖离开,等人全部走后,君九渊命人守住房门,这才领着林京烨和夏侯入内。 等到了内室,那满屋的血腥味扑鼻。 夏侯闻声跟林京烨都是直奔床前,林京烨急声道:“阿音她到底……” 他声音僵住,看着空空如也的房中,还有那床上趴着,皮毛上还沾着血的雪兔,整个人瞪大了眼。 “兔子?” 夏侯闻声惊愕出声,床上那兔子瞧着只有巴掌大小,这么长时间它依旧还是初见时那圆滚滚白绒绒的模样。 夏侯闻声只愣了一瞬就将兔子认了出来:“这不是王爷养的那只雪兔吗?” 他还记得当初有一段时间,这兔子时常出现在摄政王府,长得可爱,又通人性,而且据说能爬墙,爱吃点心,又能哄的自家王爷眉开眼笑,几乎被三宝和摄政王府里的下人当成了小祖宗。 夏侯闻声也挺稀罕这兔子,只可惜它太认主,除了自家王爷外,谁都不爱搭理,而且还神出鬼没的,隔上几日就会失踪一段时间。 大概年前时,这兔子就没了踪影,他刚开始还好奇问过几句,可君九渊只说它出去玩了,后来一直也没见回来,他几乎都快要忘记了,这摄政王府里曾经还出现过这么一只雪兔。 如今再见,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夏侯闻声说完之后,又瞧了那兔子两眼,忍不住说道,“这都快半年了,这兔子怎么还这么小……” 嘀咕了一句后,他就想起受伤的云夙音来,转身在房中四下看了一眼,急声说道:“王爷,王妃呢?” 君九渊紧抿着唇,只看着床上不说话。 夏侯闻声一脸不解:“您都让我们进来了,总要先给王妃看看伤势。” “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这房中血腥味这么重,王妃又强行用了禁药,那药本就还没研制完全,药性极为霸道,若不及时替王妃舒缓体内情况,好好疗伤,恐会伤及筋骨脏腑……” “她在那。” “嘎?”夏侯闻声没听懂。 林京烨却是僵硬着脸,腿上如同灌铅一样,一步步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的雪兔喑哑道:“它是……阿音?” 夏侯闻声先是愣了下,随即失笑:“五爷你说什么呢,这兔子哪能是王妃,它是我家王爷以前养的爱宠,脾气娇气极了,后来跑丢了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又回来了,我家王妃可是大活人,哪能是兔子……” “她是。” “……” 夏侯闻声目瞪口呆,张大了嘴时愕然,“王,王爷,您在说什么……” “本王说,她就是阿音。” 夏侯闻声下巴差点跌掉,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僵立在原地。 君九渊看向虽然惊讶,却担忧更多的林京烨,沉声道:“本王遇到阿音之时,她被人陷害掳到南地,与人厮杀时沾了血迹,变成了兔子,自悬崖上跌落,刚好摔进了本王马车之中。” “她身体里有她生父血脉,遇血就会生了变化,变成如今的模样,只有待在本王身边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人形。” 哪怕到了此时,君九渊也未曾将云夙音变兔子的全部事情告诉林京烨他们,反而隐瞒了一部分,比如动情也会变兔子,亲吻就能变回来。 除了阿音之外,他从不会全然相信任何人。 君九渊说完之后,没理会一旁如同听着天书不敢置信的夏侯闻声,只目光冷冽的看着林京烨。 “阿音曾说,你与南越巫族交际极深,也常有往来。” “那日她与你说话时,你有未尽之言,本王和她原本不欲深究,也不曾对你有过怀疑。” “只如今这般情况,还请你能帮阿音。” 他眸色冷凝,而林京烨紧紧看着那只雪兔,脸上神色变化莫测,他是曾听说过一些关于巫族的隐秘传闻,可是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亲眼见到。 而且云夙音居然有巫族传说中的血脉…… 他深吸口气:“我是曾知晓一些事情,可是关于阿音这种情况的,我所知的也不多。” 君九渊说道:“无论多少,本王都想知道。” 第454章 玉玦的出处 巫族的事对他来说太过神秘,而外人无从入内,君九渊也一筹莫展。 以前他和云夙音都曾想过,云夙音这般情况,他生父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可直到剡王动手,他们才能确定,那人应该是与巫族有关。 再加上剡王曾经说过的“密钥”,还有他这般拼着与大晋交恶,也要将人带回南越的执着。 君九渊才能确定,云夙音的身世必定跟巫族有关。 他对巫族所知不深,可如今能知道详情的,就只有林京烨,所以无论是什么,只要和巫族有关,君九渊就全都想要知道。 “好。” 林京烨也没迟疑,点头答应下来。 君九渊这才扭头对着夏侯闻声说道:“你先替阿音看看。” “我……” 夏侯闻声像是被雷劈过似的。 神医谷虽然见多识广,见过无数病症,可是能变兔子的他却闻所未闻。 他虽然跟随君九渊已久,也曾听闻过巫族的事情,可是却没想到巫族还有这种能耐,而且看着床上那只有巴掌大的雪兔,他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王爷,我从未替兔子看过病……” 他医治了无数病患,可兽医这行当……他还真没干过。 林京烨再知道云夙音的身份,最初的惊愕之后,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开口说道:“阿音虽然变了模样,可体内情况却与人相同。” “你先替她止血疗伤,还有你之前说过的那激发潜能的药丸留下的后遗症,该如何解决,你依旧照常做就是。” 夏侯闻声迟疑:“可是……” 君九渊看他:“阿音这情况,不可能找旁人。” 夏侯闻声听这话就明白,哪怕他不是兽医,今儿个这活儿他也非做不可,云夙音这情况不可能找别人来替她看,而且她之前进着房间的时候不少人都瞧见,要是另外请个兽医过来,这房中却只有只兔子,该怎么跟人解释? 虽然摄政王府上下都是他们的人,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遑论如今剡王还在他们府上,别说南越那些如今四散逃逸的人。 就是京中。 庆云帝怕也是时时让人盯着,一旦云夙音的事泄漏半点,怕整个摄政王府都会被趁机打为“妖孽”。 夏侯闻声深吸口气:“好,我先替王妃看。” 实在不行,他待会儿就去找个兽医拜师去! 等夏侯闻声去替云夙音处理伤口,顺道帮她缓解体内情况,君九渊和林京烨才走到一旁隔间。 碧纱橱将两边隔绝起来,因有暗墙,所以不担心这边的声音被里面听到。 林京烨开口:“剡王为什么会突然对你们动手?他认出了阿音?” “不是阿音,是这个。” 君九渊摊开手来,掌心里放着之前被剡王抢走的那半块玉玦。 那玉玦上沾了血色之后,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连里面的金线也变得暗淡了许多。 “这是……”林京烨疑惑。 “这是当年阿音生父留下来的。” 林京烨之前也从林钺口中知道,云夙音并不是云黎安的亲生女儿,而且也听说过当年云黎安干得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可却只以为那人是逃犯之类,却没想到跟巫族有关。 林京烨皱眉结果那玉玦,就听到君九渊说道: “当年阿音母亲被人要了身子,那人离开前留下了这半块玉玦,一直被云家的人藏着,前不久阿音才从云家取来,知晓她自己身世。” “剡王这次突然动手,为着的就是这半块玉玦。” 君九渊将云夙音把玉玦放在冬绥身上,后被剡王不小心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才又继续道,“剡王一心想将这玉玦还有玉玦的主人带回南越,不惜为此与本王翻脸,派人在京郊猎场外截杀。” “还有冬绥……” “当年阿音母亲尸身送回云家村,停放在宗祠那一夜,冬绥曾经意外见到过,有同样佩戴这种玉佩,只是玉佩颜色和形制稍有不同的人,出现在云家村里。” 林京烨眉心一跳:“所以阿姐的尸身是被那些人带走了?” 君九渊点点头:“十之八九。” 他看着林京烨说道, “剡王前几日写信回南越,曾经提及巫族密钥,本王怀疑这玉玦,或者是阿音,就是他口中的密钥。” “你曾在巫族行走,又能自如出入大月国,你可知道这玉玦到底是什么,亦或见到过什么人有?” 林京烨听着君九渊的话,脸上沉凝下来。 他用袖子仔仔细细的将手中玉玦上的血迹擦掉,像是拂去了笼罩在上面的阴霾,那穿梭在玉玦中的金线变得明亮了起来,玉玦只有半块,瞧着像是半月形的。 边缘镂空雕刻,像是花叶的样子,而中间被弄断的地方,却看不太出来雕刻的是什么。 他隐约觉得这玉玦有几分眼熟,可是却是半晌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君九渊见他眉心紧锁,开口道:“冬绥说这玉玦上刻的图案应该是兔子,她当初在云家村见到的也一样。” 兔子…… 兔子…… “兔子?” 林京烨像是蓦然间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道,“我想起来了!” “什么?”君九渊连忙看着他。 林京烨紧握着那玉玦,急声说道:“我的确见过差不多的玉玦,在大月国少君身上。” “少君?” “就是大月国现在那国主的长子,相当于大晋的太子、储君。” 林京烨解释说道,“我记得有一次大月国国宴之上,他换上了巫族服侍时,身上就带着差不多模样的玉玦,只是他的玉玦上并非是兔子,而是麋鹿,只那玉玦上的花式跟这半块玉玦几乎一样。” 他指着玉玦边缘的镂空花纹说道, “这花是大月国特有的玄昙,只在大月境内才有,也是巫族圣花。” 因为玉玦上这花断裂了一半,所以他刚才才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如今向来,这玉玦若是拼上另外半块,简直就跟他当初在大月国少君身上看到的那枚玉玦几乎一样。 只是那少君的是麋鹿追月,且玉玦上也是浅紫色的,与这块玉玦上的金丝不同。 第455章 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林京烨说完之后,君九渊就垂眸看着那玉玦,目光落在他所说的玄昙之上,眉心紧皱:“那大月国少君,能不能与阿音一样?” “一样?” 林京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君九渊说的是什么,他有些迟疑的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我虽然曾在大月国皇宫待过一段时间,也曾与他们有所来往,可是这般隐秘之事,他们绝不会对外宣扬。” 就算那大月国少君还有国君,如同云夙音一样拥有变化之能,会变成动物之类,此事他们也绝对不会让外人知晓,哪怕是他这个替巫族在外谋取利益之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们懂,巫族的人也同样懂。 君九渊闻言沉默。 林京烨握了握玉玦:“不过好歹知道阿音生父的确是巫族之人,而且剡王既然会出手抢夺玉玦,想将玉玦主人带回南越,就说明他应该知道一些有关这玉玦的事情。” “你不妨审问一下他,说不定能从他口中知道一些东西。” 君九渊听他提起剡王时,眸色瞬间染上阴沉,下一瞬抬头:“本王若杀了剡王?” “杀了就杀了吧。” 林京烨也同样冷漠,“他不过是巫族杂血,那圣女当年在南越留下的血脉,也并非只有他一人。” “此次他主动掀起纷争,又于大晋截杀于你,就算他死在你手上,巫族也不会因此追究,南越也只有理亏。”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抬头看着君九渊,“不过有一点,如若你和阿音想要前往巫族寻找身世,亦或是有别的打算,那就先别要了他的命,正好能借他问罪南越和巫族。” 君九渊闻言迟疑。 云夙音受伤变成了兔子之后,他无论怎么亲近,她都未曾再变回来,而上一次云夙音也曾出现过这种情况,兔子耳朵出现了好几日都无法消去。 这变身兔子的事情实在太难掌控,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会不会变成兔子之后,就再也变不回来,而云夙音也早就跟他说过,想要弄清楚自己身上的情况,免得出现这种不可控制的事情。 林京烨的话,正好撞在了他心上。 他明白林京烨的意思,杀了剡王固然痛快,也能报了在猎场之外,他派人截杀之仇,可是一旦杀了他,剡王行刺、伤及他和云夙音的罪,也就一笔勾销。 剡王在南越地位尊崇,不管林京烨口中他是不是“巫族杂血”,至少在表面上,巫族是护着他的,如果能留剡王一条命,他们在借此问罪南越和巫族。 那两方理亏,自然能由得他们提出一些条件。 比如,借着问罪,前往南越和巫族…… 林京烨不知道君九渊心中所想,可也能猜到一些。 他将玉玦还给了君九渊,对着他说道:“我知道你想将他千刀万剐,我也亦然,可那密钥之事还没查清之前,留他一条性命,于你,于阿音都更好。” “剡王那性子未必肯告诉你一些东西,可我不同,我与他之间有些渊源,也能让他开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去审剡王,必定让他将该吐露的东西都吐露出来。” 他顿了顿,才又继续, “而且人虽然要让他活着,可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他不是好人,也不会在剡王伤了阿音之后,还让他好好活着。 君九渊拿着玉玦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好,我让万钧带你过去。” 林京烨和君九渊说定之后,转身就想离开。 云夙音的伤势他帮不上忙,而且剡王所知道的东西对于他们如今来说也极为重要,他与其留在这里,倒不如先去见剡王。 只是离开之前,他却是突然被君九渊叫住。 林京烨疑惑:“还有什么事?” 君九渊看着他:“你跟南越……” 林京烨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和剡王一样,有南越皇室和巫族的血脉,只是我自小被父亲带来了大晋收养,也未曾认过南越的人。” 君九渊哪怕早猜到了一些,听他亲口承认下来,依旧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 难怪林京烨对剡王那般不客气,剡王却处处忍着,又难怪巫族会将跟外界往来之事,交给了宁氏商行,让林京烨全权做主。 林京烨离开之后,君九渊抿着唇目光沉凝。 如果林京烨真的跟剡王一样,有南越皇室和巫族血脉,那他应当跟当年那圣女也有关系,而林老爷子却说他是故交之子,这么多年隐瞒他身份。 数年前,林京烨才华出众,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举人,他本该跟林严青和林宗平一样走了仕途,在旁人看来也该是最为理想的前程,可十余岁时,却说放弃就放弃,转而从商。 那时候满京城的人都是费解,觉得林京烨离经叛道,更觉得林家的人不可能答应。 可虽知道林老爷子却从未曾阻拦,反而还十分支持,不仅如此,就连林氏宗族那边有人反对时,也被林老爷子强行压了下去。 那时候所有人都不明白林家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可如果林京烨是那时候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知道他是南越皇室之人,那不入大晋朝堂,倒也说的过去。 “王爷。” 夏侯闻声朝外叫了一声。 君九渊连忙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快步朝着碧纱橱后走去。 “阿音怎么样了?” “外伤已经都弄好了,我也照着之前的方法替王妃梳理了体内。” 哪怕心里已经接受了,眼前这只雪兔就是云夙音,可对着她叫王妃时,却依旧还是有些奇奇怪怪的。 夏侯闻声压着那点儿别扭,对着君九渊说道:“我方才看过了,王妃应该没伤到要害,之所以昏迷,也是因为那潜能丹的反噬,再加上受伤体弱。” “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替她检查筋脉脏腑,不知道有没有内伤,只能先喂一些汤药看看,等王妃苏醒过来,或者恢复了人身之后,才能继续替她看诊。” 他迟疑了一瞬,才问道, “王爷,王妃这样……要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 第456章 剡王疯了? 夏侯闻声对于替兔子看伤,终究没什么太大的把握。 更何况之前云夙音被抱回来的时候,看着那么严重,又用了那还没彻底稳定药性的潜能丹,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伤到脏腑、筋脉。 “王妃的情况,还是要变回来之后,才能好好真诊脉。” 君九渊紧抿着唇:“本王不知道。” 夏侯闻声皱了皱眉,想问为什么不知道,可见自家王爷眸色阴沉,到底没敢多嘴,只想着等一会儿出府,怕是真得要去找个兽医学学了。 要不然王妃一直变不回来,体内又有伤,总不能干耗着。 等夏侯闻声出去煎药,君九渊才走到床边,将一直昏睡的小兔子托了起来,见她耳朵垂着,眼睛也是耷拉着,看不到半点往日的精神。 君九渊只觉得心里揪着的疼,低头贴着她毛茸茸的脸,低声喃喃: “阿音……” …… 云夙音昏迷之后,就一直迟迟没有再醒来,这期间南越曾派人试图营救剡王,几乎全被直接斩杀,而后来庆云帝派来的人,也被摄政王府的人打了出去。 庆云帝想要鼓动林家的人出面,有林京烨在,林严青和林老爷子他们都被劝了回去,而且听说剡王伤了云夙音,让她一直昏迷不醒。 别说是向来迂腐的林严青,就是之前还想着两国安宁的林老爷子也动了怒气。 谁也不肯开口来救剡王。 一天… 两天…… 云夙音迟迟不醒,更无法恢复人身,君九渊从最初的冷静,到后来渐渐失控。 整个摄政王府都如同笼罩在雷霆之中,除了夏侯闻声,谁也不敢靠近澄明堂。 摄政王府地牢。 万钧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脸上还带着一丝苍白:“五爷还在地牢?” 守卫点点头:“已经进去了大半个时辰了。” 林京烨这两天并没有一直留在摄政王府这边,君九渊答应让他来审剡王之后,他只是去了地牢一趟,出来后就离开了王府,直到今天午后才回来。 这期间万钧带着人严审过剡王好几次,几乎用尽了各种刑罚,将剡王浑身都扒了两层皮下来,却依旧一无所得。 剡王嘴巴极硬,用刑之下晕过去好几次,都一直不肯开口,更闻不出来任何事情,而被他们逮住的那些南越活口之中,也根本就没人知道剡王为何截杀君九渊,更不知道那玉玦到底是什么。 万钧他们正棘手时,林京烨就回来了,他直接进了地牢,将里面所有人都驱逐出来,只有他和云霄留在地牢之中。 眼下已经大半个时辰,地牢里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那守着地牢的人忍不住说道:“统领,那剡王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咱们用尽了办法都撬不开他的嘴,那林五爷看着文质彬彬的,怕是连血都没见过,他当真能让剡王开口?” “是啊统领,都这么久了,他还没出来,不会被吓晕了吧?” 那地牢里的刑具可多了去了,林五爷那般神仙似的人儿,不会被吓着吗? 万钧没好气的冷斥出声:“闭嘴。” 林京烨的事情,他虽然知道的不算多,可却清楚他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王爷有多在意王妃,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连王爷都同意让林京烨来审剡王,那他就必定有别的本事能让剡王开口,他冷视着说话那两人, “林五爷的事情也轮得到你们议论?不想要命了!” 那两人都是头皮一紧,连忙闭嘴。 地牢那边出现动静,万钧冷沉着眼瞪了那两人一眼,这才扭头朝着地牢那边走去,就见穿着一袭白色云纹锦衣,外罩玄色鹤氅的林京烨从地牢深处走了出来。 依旧是眉目如画,一身清冷,身上甚至连半点血腥都没沾着。 “五爷。” 万钧迎上前去,低声道,“怎么样?” “都说了。”林京烨像是有些疲倦,说话时声音带着几分力竭,“派个人进去替他止血,待会儿让夏侯过来替他看看,保住他的命,他对你家王爷和王妃还有别的用处。” 万钧脸上顿时露出欣喜:“那您?” “我先去见你家王爷。” 林京烨走后,地牢门前的那些人都是忍不住惊疑不已。 那剡王的嘴有多硬,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怎么就林京烨进去审了这么一会儿,就能让他开了口? 万钧心里也有疑惑,连忙领着人进了地牢之中,等进去时就看到之前还梗着脖子一副“老子不怕死,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的剡王,此时却是蜷缩在角落里,披散着头发时,抱着蜷起的膝盖簌簌发抖。 他身上受过刑的地方崩裂开来,那血迹顺着地上淌开,头发卷在了血水里,而他眼里却满是惊恐。 如同受惊的小兽,稍有人靠近之时,他就跟疯了似的不断拍打。 “滚开!!” “别过来……” “别过来!!” 一群人:“……” “统领,他这……”有人看向万钧。 万钧皱眉看着剡王这般模样,掐着他胡乱拍打的胳膊,将人提了起来,而剡王却是尖叫出声,那双桃花眼里全是惊恐无措,而浑身上下除了他们之前用刑时留下的伤口,居然不见新伤。 剡王声音尖利至极,万钧被震的脑子都发麻,他连忙将人扔回了地上,捂着耳朵时还觉得嗡嗡作响。 “剡王这是……疯了?” 见剡王落地,就连滚带爬的又缩回了角落里,将头埋在膝上,恨不得能将自己蜷成一团。 跟着万钧进来的人里,有人小声说道。 那林京烨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将剡王吓疯? 万钧抿了抿唇,开口道:“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先把人看管起来,替他止血,待会儿让夏侯过来替他看看,别让他死了。” “是,统领。” 万钧垂眼看了看剡王,皱眉说道:“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给我看紧了他,他要是有什么别的举动,就将他绑起来。” 他还记得林京烨刚才的话,说留着剡王的命还有别的用处,怕剡王真发起疯来弄死了他自己,所以让人就近看着。 被他点名的那两人连忙应声答应下来。 …… 第457章 疗伤 林京烨离开地牢之后,就领着云霄朝着澄明堂那边走去。 他脚下有些虚浮,脸色也看着苍白,走了一会儿,停下来歇脚时,云霄连忙上前扶着他。 “五爷,您没事吧?”云霄满是担忧。 “没事。” 林京烨抿抿唇时,那原本白如纸的唇色之上染上了一丝红润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白的有些透明的手指,皱眉时有些嫌恶,“到底以前没用过这办法,第一次用难免有所不支,待会儿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云霄有些迟疑:“您强行取了剡王的记忆,他怕是以后都只能疯疯癫癫,万一对您有什么影响……” 林京烨摇摇头:“不会。赫连霆跟我说过,这能力虽然逆天,却限制颇多,每次用后都会虚弱一段时间,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哄骗我。” 赫连霆就是大月国少君。 而大月国皇室的姓,就是赫连。 云霄见他说的笃定,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跟着林京烨到了澄明堂外时,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五爷,那巫族的事情,您当真要全部告诉王爷?还有那地图,也要说吗?” 林京烨顿了顿才“嗯”了声:“原是不想将无甘紧要的人牵扯进来,也不想让阿音被拖入其中,可如今她既然拿着那半块玉玦,又是巫族久寻不获的密钥。” “那地图落入她手中,或许只能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命数,就算我现在瞒着他们,他们早晚也会被巫族强扯进来,而且阿音现在的情况,恐怕也要去巫族一趟。” 他就算不告诉君九渊,以云夙音如今难以再变回人身的情况,君九渊也同样会带着她去南越,再加上从剡王记忆里得知的那些东西。 与其让他们冒冒失失的闯进巫族,倒不如索性将所知全数告知,至于到时候他们怎么选择,那就是他们的事情。 云霄见林京烨已经有了决定,也不再多言。 林京烨进了澄明堂时,就见夏侯闻声一脸愁绪的蹲在窗台下面,抱着自己脑袋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 他身前摆着好些医书,旁边还有一些小炉子和药罐子,里头咕嘟咕嘟的煮着东西,还没靠近时,就能闻到一股子呛人的药味儿。 “你这是干什么呢?”林京烨走近了问道。 夏侯闻声听到声音抬头,见是他时沮丧:“配药呢。” 他总觉得他这个神医谷传人快将谷中招牌都给砸了,这几天他替云夙音用了好些药,也去“请教”过一些兽医,变着法的替云夙音医治。 可是云夙音却一直昏迷不醒,连带着今儿个凌晨时,那兔身更是发起烫来,兔耳朵烧的通红不说,哪怕昏迷之中,那兔子也发出像是难受的声音。 王爷脸上那戾气都快溢出来了。 林京烨见他沮丧的模样,将人拉了起来:“阿音的病跟寻常不同,你治不好她也正常。” 夏侯闻声先是一愣,随即猛的抬头:“你知道王妃怎么了?” 林京烨点点头:“你先起来,我进去见见王爷。” 夏侯闻声之前曾替林京烨治过伤,与他也还算熟悉,而且之前也从君九渊那里知道,他是南越皇室和巫族血脉,跟剡王的情况相差不大,他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夏侯闻声知道云夙音并非是因为药不对症才好不起来,猛的松了口气的同时,就发现林京烨脸色有些不对,他下意识的抓着林京烨的手腕, “五爷,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替你看看……” “不用了。” 林京烨手腕一转,就推了开来,“我只是出门了一趟,有些累罢了,你先去地牢那边替剡王看看,保住他的命,我进去跟王爷说几句话。” 夏侯闻声见林京烨进了房中,而云霄直接守在门前。 他有些疑惑的眨眨眼,总觉得林京烨刚才那脸色不像是疲惫所致,不过林京烨不让他看,他也不能强求着,挠了挠头嘀咕了两句“古古怪怪”,就干脆熄了身旁正在熬着汤药的小炉子。 林京烨进了房中,就见君九渊脸色难看的守在床前。 他嘴角紧抿着时,浑身上下都染着阴霾,下颚上多了短须,颓唐中带着一股极致压抑,好像一触就能爆炸开来。 听到脚步声时,君九渊抬头,眼中戾气一闪而逝。 见是林京烨进来,这才冷漠垂眸。 “问出来了没。”君九渊已经快没了耐心。 林京烨说道:“问出来了。” 他走到床边,就见到蜷成一团,远比两天前还要更加虚弱的雪兔,他朝着君九渊说道,“我先想办法让阿音醒过来,别的事情等一下再跟你说。” 君九渊猛的抬眸:“你能让阿音醒过来?” “试试吧。” 林京烨轻叹口气,“我也不确定,不过她现在的情况也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医了,你先前曾说,阿音变成兔子之后,待在你身边就能变回人形,对吗?” 君九渊点点头,此时也顾不得隐瞒什么,直接说道:“以前她变成这样,只要与我亲近就能变回来。” 林京烨朝着他说道:“你去取一小碗血给我。” 君九渊丝毫没问为什么,也没问他要血有什么用处,直接就走到一旁,拿着盛放汤药的小碗放在腕下,直接割破了腕子放了一碗血出来。 “够了。” 见血几乎要漫过碗沿,林京烨拿着布巾上前,递给君九渊让他将伤口包扎起来之后,林京烨也照着君九渊的动作,另外取了一个碗,也同样放了一碗血出来。 他脸色本来就白,这一碗血放了之后,脸上白的都快要透明,只他将伤口绑起来后,就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对着君九渊说道:“去取个小盆过来,再盛一碗水,将这里面的东西化在水里。” “再将你我的血全部倒进盆里,将阿音放进去。” 君九渊皱眉了一瞬,看了林京烨一眼,却到底还是接了过来。 那瓷瓶里装着的是一块像是萤石的东西,落入水中片刻就融化开来,那碗水瞬间就变成了莹蓝色,将水和血全部倒进盆中,那莹蓝色瞬间犹如活物一样游动开来。 第458章 我不会丢下你的,你别怕 那水里放进去的“萤石”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化成水后,刚一沾到两人的血,就瞬间翻滚起来。 “把阿音放进去。”林京烨急声道。 君九渊连忙捧着云夙音,将她放进那水中,就见原本已经开始翻滚的液体,更加活跃了起来,就好像撒入油锅中的沸水,不断朝着变成雪兔的云夙音身上涌去。 “她这是……” “她在吸收血气之力。” 林京烨看着那些血液之中的殷红朝着云夙音身体涌去,而原本昏迷不醒的云夙音身上轻颤了起来。 他极为虚弱的靠在一旁的说道: “我曾经看到过一本巫族古籍,里面写着,巫族很久以前,曾经有种名为灵契的巫术,是以纯血巫族自身血脉,与人缔结契约,而这个人便能与巫族之人同寿,也能成为巫族伴侣。” “阿音这种情况特殊,我虽未见过也没听过,可是她既然在变成兔子之后,与你亲近就能恢复人身,而且她能得剡王那般看重,应该是巫族纯血无疑。” “我怀疑她有可能是在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跟你缔结了灵契,这样的话,她就能以你的血为媒介,吸收血气之力疗伤,而那聚元石,是巫族圣巫当年给我的东西,关键时候能够保命。” 林京烨看着君九渊说道,“我曾经听阿音说过,你当年因服用太多毒药,体内的血也带有剧毒,而我前段时间刚吃了不少补药,又有阿音特意调养,气血正浓,正好与你中和一下。” 君九渊听着他这番看似瞎扯的话,抿了抿嘴角,这话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只觉得林京烨装神弄鬼,可是对于已经见识过巫族神秘,甚至亲眼见过云夙音变化的他来说,却信了大半。 君九渊看着云夙音身边的血色不断变浅,伸手摸了摸,就发现雪兔之前还发烫的身体,已经渐渐缓和了下来,而原本还因为难受发出哼唧声的云夙音也变得安静。 “这些血够吗?” 林京烨见他一副不够他再放三碗的架势,忍不住就低笑出声,“够了,再多阿音也吃不消的,她现在身体就这么大点儿,吸收太多会被撑坏的。” 君九渊闻言这才罢休。 两人谁也没提剡王,反而将装着云夙音的盆放在了桌上,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盆中吸收血气的兔子。 盆里的鲜血颜色逐渐变淡,那混合在其中的莹蓝色也伴着血气,一丝丝的融入了云夙音体内。 只过了盏茶时间,盆里的血迹就已经彻底没了。 云夙音安静的趴在那里,身子已经不再发烫,蜷缩着的粉嫩爪爪伸展开来,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所见,就是两张满是惊喜,放大了好多倍的俊脸。 云夙音眨眨眼,就见那小兔子红彤彤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她下意识想要将那有些吓人的脸推开,一伸手,却是毛茸茸粉嫩嫩的爪爪。 “???” “!!!” 云夙音满是震惊,她居然还是兔子,而且眼前不仅有君九渊,居然还有林京烨,而且瞧他脸色苍白,却笑眯眯的样子,显然一副知道她是谁的促狭。 云夙音迟疑的低声道:“小舅?” “咦?变成兔子了,居然还能说话?”林京烨满是惊讶。 褪去了最初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后,他如今瞧着那雪白的一团只觉得格外好奇,毕竟人变兔子这种事情,别说见过了,听都未曾听过。 更何况眼前这小兔子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口吐人言。 云夙音听着林京烨这丝毫不震惊,反而满是兴味的声音,就知道她是真的暴露了,而且林京烨也知道了她身上的事情。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君九渊,正想问是怎么回事呢,就发现自家男人那俊脸被糟蹋的不像话。 脸色不好,眼下青黑,胡子拉碴都快盖过整个下巴,哪还有半点往日清隽。 “你这是去当难民了?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云夙音脱口而出。 “哈哈哈!!” 林京烨顿时喷笑出声。 君九渊心里原本还担心着林京烨这办法到底管不管用,也怕云夙音醒来之后,万一还有别的问题,可瞧着她精神奕奕不说,还能直接损他。 他放心下来的同时,曲指就朝着她脑门上轻敲了一下,“瞎说什么。” 到底还是心疼媳妇,那指头没落实,又怕敲疼了她,轻轻碰了一下之后就改成了伸手揉她,等将兔子脑袋上的毛毛都揉的乱成了一团。 云夙音伸着腿腿来蹬他时,君九渊才将她捞起来抱进怀里,低头靠着她说道,“你差点吓死本王。” 男人低声喃喃时,带着一丝心悸,完全不在意屋中还有旁人,便沙哑着声音说道,“那日回来之后,你就昏迷不醒,我怎么唤你,你都不理。” “整整三日,你要是再不醒来,本王就该疯了……” 云夙音原本朝外蹬的爪爪停了下来,听着他带着微颤的声音,仿佛能感觉到他心中的害怕和恐惧,她抬头蹭了蹭他脸颊,软绵绵的说道:“我不会丢下你的,你别怕。” 君九渊被她蹭的心里安宁下来,积攒起来的戾气也散了个干净。 “咳咳!!” 林京烨嘴角微抽,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见一人一兔分开之后,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我这么个大活人还隔这儿杵着呢,你俩注意一下行不?” 当他是空气呢,就开始亲亲我我? 云夙音歪着脑袋,赖在君九渊怀中:“小舅又不是外人。” 林京烨哪怕温润如玉,此时也忍不住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 云夙音醒来,君九渊那几乎快要隐忍不下来的戾气就被压了回去,整个人又恢复了往常疏冷淡漠的样子。 拿着帕子替云夙音擦了擦爪爪,又抱着她替她梳理着毛毛,变成兔子的云夙音整个儿瘫软在君九渊怀里,舒服的想要打呼噜。 林京烨瞧她那比当人时还享受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说着这几天的事情:“那天我得了消息,剡王突然调动南越死士,察觉到不对就连忙带着人出城,结果还是没来得及赶上。” 第459章 密钥不是玉玦,而是拿着玉玦的人 “你回来之后就昏迷不醒,夏侯拿你这样的病症也没办法,我只好照着以前看过的古籍上的办法冒险试一试,没想到还挺有用。” 林京烨看着她道,“你身子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夙音趴在君九渊怀中,被揉的懒洋洋的:“没有。” 那天受的伤有多重,她很清楚,而且强行用了本来还没有彻底熟悉药性的潜能丹,脱力之后少说也会虚弱上十天半个月的,可眼下她不仅没有脱力的感觉,反而还觉得十分精神有劲。 除了变不回人身,她眼下就是只健健康康的兔子。 君九渊也低声跟云夙音说了她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得知剡王被抓回了摄政王府,还是林京烨主动去审的,而且林京烨居然有南越皇族血脉,还跟剡王类似,也是当年那圣女的后代。 云夙音有些目瞪口呆。 难怪…… 难怪那天在林家时,她总觉得林京烨跟她说的那些事情不是假的,只是中间好像缺了什么。 如今知道他身份之后,云夙音倒是有些明白了,他为什么能在剡王面前那么肆意,剡王却不敢动他,而巫族又为什么会答应让他这个“外人”来管理宁氏商行,甚至充当金主爸爸的角色了。 云夙音对于林京烨的身份惊讶之后,就有些好奇问道:“那外公为什么会说你是故交之子?而且他将你带回大晋,当成林家的孩子养大,他知道你身份吗?” 林京烨点点头:“知道,我那时年幼,在南越又出了些事情,父亲见我可怜,就将我带回来养着。” 君九渊挑挑眉,云夙音也是动了动耳朵。 林京烨这话轻描淡写就将林老爷子的动机说了出来,可他们却总觉得,林京烨并没有说实话。 林老爷子那性子谁都清楚,虽然心存仁善,总体来说也是个好人,可是他身份在那放着,绝不会因为一时怜悯,就将一个南越和巫族混血的皇子带回大晋,而且这么多年还替他遮掩身份,一直以“故交之子”养在身边。 云夙音还记得,她曾经问过林老爷子关于林京烨的事情。 那时候老爷子可是还帮着遮掩,就连剡王之前因为林京烨,突然对林家下手,险些害死了他,林老爷子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将这事情直接抹过去。 这可不仅仅是因为可怜,就会做出的事。 林京烨怕是没说实话,不过事关林老爷子,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没有追问,反正只要知道林京烨在身份上并没有作假,也没有隐瞒他们就行了。 “那小舅审问剡王,问的怎样了,他招了吗?”云夙音直接转了话题。 “招了。” 林京烨说道,“他对你们动手,的确是为着那玉玦,那玉玦是巫族之物,也是他之前传信回南越时,曾经提起过的密钥,之过密钥并非是玉玦,而是握着这玉玦的人。” 林京烨衣摆上沾着些血迹,脸色也因为失血苍白的过分,只不过笑起来时,却依旧如月昭昭,好看的很。 “他其实也不清楚,这密钥到底有何用处,只之前回大月国时,听国主提起过一次,也曾在他那看到过这玉玦图样,所以记在了心里。” “他说大月国国主曾说,这玉玦是巫族圣物,而持此玉玦之人,则是巫族通往天境的密钥,对于巫族来说乃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巫族密钥遗失已经好些年了,这些年里巫族的人也一直在暗中找寻,国主还曾告诉过剡王,只要能将这密钥寻回,不仅能得巫族全族庇护,还能跟圣巫提一个条件。” 剡王这些年看似风光,南越皇帝对他恩宠至极,无比宽纵,而南越那些王爷、皇子,皇亲国戚,也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在南越的地位。 可是唯有剡王自己清楚,他只是一个巫族杂血,巫族庇护他,是因为他是曾经圣女的血脉,也因为他在南越,代表的是巫族的颜面。 巫族护着他,是不想让南越凌驾于巫族之上,且与南越交集,也想要让巫族占上风,可并不代表这个人非他不可。 巫族如此,南越更是。 南越皇帝因为巫族的愿意忌惮他,容忍他,甚至对他百般“恩宠”,让他富贵肆意凌驾于其他皇子亲王之上,可是却绝不容许他染指半点权势。 剡王在南越看似风光无限,也无人敢招惹,可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权力在手,他身边除了那些南越皇帝心知肚明的亲兵,豢养了一些忠于他的死士,可是无论是朝廷还是军中,他都插不进去半点手。 这些年不少人都将剡王跟君九渊相比,甚至言传,剡王在南越,就如同君九渊在大晋。 可实际上剡王自己却很清楚,他就是个看着厉害的纸老虎。 巫族替他撑着时,南越皇帝也会替他“撑腰”,让他肆无忌惮,狂傲放纵,可一旦没了巫族倚仗,南越皇帝便会立刻跟他翻脸,而他在南越如今所有的地位也会瞬间消散一空。 “巫族并不太在意剡王,他自己其实也能感觉得出来,所以这几年一直想要拉拢我,让我说服巫族那边,助他夺权。” “我不想掺合到南越皇权争斗之中,而且对于赵家的人也没什么好感,所以之前拒绝过他几次,没想到他会动了林家这边的主意,还想着要伤害父亲和大哥他们,来逼我就范。” 云夙音闻言恍然:“原来是这样,那那次跟着剡王的人一起动手,却想要置小舅于死地的,是南越皇室的人?” 林京烨“嗯”了声:“南越皇帝一直派人盯着剡王府,他调派人手自然瞒不过宫中。” “南越皇帝早就对我有所不满,也一直怕我会偏帮剡王,说服巫族替他夺权,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下手,可借着剡王动手的时机,如果能要了我的命,自有剡王替他背锅。” 剡王当时只不过是想要逼他就范,所以行事并不怕人知晓。 要是林京烨真的就死在了那天夜里,巫族追究起来,剡王自然就是罪魁祸首。 第460章 不然就要两座城? 南越皇帝算计的很好,那天是剡王打的头,行事的也都是剡王的人。 他不过是浑水摸鱼,收买了几个本就是剡王的人混进了那天来林家的人当中,“顺势”朝着林家动手而已,就算暴露也牵连不到他自己。 要是事败,动手的是剡王。 派探子下毒行刺的,也是剡王。 就算有人追究,也只会找到剡王身上,根本察觉不到他。 可一旦事成,他所能得到的好处就不只是一点半点。 不仅能够解决了剡王这个祸患,从此不必再忍让着这么一个巫族杂血,还能让宁氏商行群龙无首。 林京烨一死,巫族就必须得派遣别的人来接管商行,就算是巫族本族的人出来,也未必压得住林京烨手下的人,而到时候最为合适管理商行的,就是如今商行里的那些人。 里头有好几个都是南越皇帝埋着的棋子,只要林京烨一死,他们就能顺理成章的上位,到时不仅能跟巫族关系更紧密,整个宁氏商行也能为南越皇族所有。 哪怕明面上依旧是巫族的产业,可光是林京烨留下的那些东西,就足以让南越皇室赚翻了天,这事儿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林京烨说起南越皇帝的打算时,眼里满是讽刺:“他大概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见我跟剡王对上时,还沾沾自喜。” 云夙音趴在君九渊怀里仰头:“那小舅就没还回去?” “怎么可能?” 林京烨睨她,“你觉得我是会白白吃亏的人?” 教训剡王,那是因为事情起因在他,也是因为剡王动了不该动的人。 至于南越皇帝,刚开始时,他的确以为他没察觉,还为此沾沾自喜,在旁瞧着林京烨跟剡王对上高兴的吃瓜,可等着林京烨将南越皇帝留在宁氏商行的那几只老鼠抓了出来,剥了皮扔进南越皇宫之后。 南越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给了我两万百两银子,免了宁氏商行在南越两年的税收,附赠的,还有两座在南越境内的矿山,我也就暂时不跟他计较了。” 君九渊听的眼皮子直跳,而云夙音也是忍不住咧了咧嘴。 她这个小舅当真是生财有道,就这周扒皮的属性,难怪宁氏商行能做到那么大。 “所以小舅过年后就出了京城,是去处理商行里那些叛徒了?”云夙音问道。 林京烨点点头:“原先留着他们,是觉得无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宁氏商行上下养着那么多人,不可能人人都手脚干净,只要伤及商行根本,有所分寸的,我也懒得理会他们。” “可他们得寸进尺,敢吃里爬外背主,我也就留不得他们了。” 他向来都是这样,对一些小贪之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也知道南越皇室和巫族那边,收买了一些商行的人,平日里瞒着他干些不大招眼的事情。 林京烨只当不知道,懒得搭理。 可他们这次却是越了界,他自然不会再纵容,而年后商行血洗,几乎被他从上到下全部清理了一遍,别说是南越皇室,就连巫族的人也都被清理了干净。 如今的宁氏商行里,那些人都被他这次手段震慑,至少三五年内,都不敢再有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云夙音听着这些,只觉得她当初感觉到的果然没错,她这个小舅手段远非常人可比。 她倒是没再继续多问宁氏商行的事情,只是趴在那儿不知想些什么,片刻后,红彤彤的眼睛一转:“那小舅,你觉得我和阿渊这次,该跟南越皇帝要多少赔偿?” 林京烨见她财迷的样子,忍不住失笑:“要多少都不为过。” 虽说是剡王动手,可跟着剡王的,还有南越使臣,而且剡王也是代表南越出使大晋的,却在大晋皇城朝着大晋摄政王动手,重伤摄政王妃。 光这一点,南越就脱不了干系。 林京烨说道:“南越皇帝这两年越发怕死,而且南越军中也远不如当初悍勇,就算有巫族护着,可挑衅的是南越,他要么就是咬着牙被剐一层皮下来好生赔偿,要不然就是兵戎相见。” 要是十几年前,南越皇帝正值壮年时,说不定他还能梗着脖子,宁肯开战也不赔偿。 可如今南越皇帝已经老了,人越老就越怕死,更会变得畏畏缩缩,远不如年轻时候的果断,再加上南越如今正值皇权争斗最厉害的时候。 林京烨至少有八成把握,南越皇帝会咬牙认了赔偿的事情,再加上剡王跟巫族那点关系,这八成也就变成了九成九。 林京烨对着两人说道:“你们若是想要赔偿,只管开口。” 云夙音顿时高兴起来,虽说受了一场伤,还遭了点儿罪,可要是能换来剐南越一层皮的赔偿,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有得有失嘛…… “阿渊阿渊,你说咱们该要什么好?不然也跟小舅一样,要银子?还是要珍宝?” 她仰着头时,粉嫩耳朵轻晃着,爪爪抱着君九渊的手, “要不然,咱们管他要两座边城好了,回头当成你的封地?” “……” 要边城? 林京烨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个外甥女简直比他还要狠,他就只是要两座矿山,她居然直接开口要两座边城,这还不得要了南越皇帝的命? 君九渊却只是瞧着高兴的云夙音,嘴角扬起,伸手捏了捏她爪爪:“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本王去跟南越皇帝说。” 他要是不肯,他就自己去拿。 云夙音瞬间蹭着他撒娇:“阿渊真好。” 林京烨:“……” 仿佛看见了一个祸国妖妃,在他眼前冉冉升起。 这君九渊当真有昏君的潜质。 三人说笑了一会儿,才说起了正经事情,林京烨看着云夙音说道:“阿音,剡王既然已经动手,玉玦的事情估计瞒不了太久。” 那天动手的死士和暗卫太多,哪怕他跟君九渊都已经下令让人围剿,可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一旦那些人回了南越,或者送信给了巫族,势必有人会追问剡王为何动手的缘由。 到时玉玦现世的消息瞒不住。 第461章 去巫族 “眼下剡王他们都以为,那玉玦的主人是冬绥,可纸包不住火,冬绥的身世不难查,早晚还是会让人察觉出不对来。” 林京烨看着二人,“阿音现在这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去,总不能将希望放在不知有多少的可能上面,还是得想办法将你身上变化之力解决了才是。” 他不是喜欢靠运气和信命的人,无论什么事,他都喜欢握在自己手里。 君九渊摸了摸云夙音的耳朵,沉声道:“这次借剡王之机,我和阿音去南越一趟。” “你们想去巫族?”林京烨问道。 云夙音趴在君九渊膝上:“之前我和阿渊就已经怀疑,当年留下玉玦那人应该跟巫族有些关系,只是一直不能确认而已。” “我们本来就想着,等过些时候就暗中去一趟南越,想办法接触一下巫族的人,看看我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剡王会先发现了玉玦,对我们动手。” “如今正好有剡王先动手为借口,我和阿渊去南越,也不会太引人怀疑。” 她抬头对着林京烨说道, “小舅也跟我们同去吧,你跟大月国的人熟识,到时与巫族打交道,还得小舅帮我们。” 她和君九渊对巫族的事情知道的太少,又从未跟大月国的人打过交道,想要糊弄巫族的人,查清楚她的身世和身上的问题,还得林京烨帮忙才行。 林京烨听着云夙音的话,不由轻笑出声:“你对我倒是不客气。” “你是我小舅,客气什么?” 云夙音回答的理所当然。 林京烨不仅没恼,脸上笑意更盛了几分,趁着君九渊不留意的时候,他伸手就朝着云夙音脑袋上揉了一把,在君九渊黑着脸动手之前,就快速将手收了回来,感叹了一声手感不错。 这才开口,“行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帮着你们?” “你们准备准备,看什么时候去南越,我与你们同行,不过还有件事情你得先处理好。” 云夙音:“嗯?” 林京烨说道:“你外公和舅舅他们知道你重伤的事情,都很担心你,还有小七,这几天都赖在摄政王府不肯离开。” “我虽然想办法替你遮掩了过去,可不管怎么说,你如果真要去南越的话,得先想办法‘见’他们一面,至少得让他们安心才行。” 此去南越,路程遥远。 再加上去了之后可能会遇到的意外,以及万一会在南越的耽搁,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万一在巫族逗留的时间太久。 林家这边也总得先想办法让他们安心才行。 林京烨说完看向君九渊:“还有王爷这边,自打剡王被你抓回来之后,庆云帝就一直惦记着,还曾动过让我父亲、大哥他们出面要人的心思。” “他对你的那点儿算计你也清楚,所以你要是真打算陪阿音去南越,京城这边也得安排妥当才行,别到时候去一趟南越,后营却被庆云帝给抄了。” 他可是知道庆云帝和君九渊之间的关系的,那可是恨不得能弄死了君九渊的人,恐怕这次剡王动手,他也是巴不得君九渊能直接死在剡王手里。 君九渊若真要去南越,有些事情不交代妥当,林京烨担心那庆云帝到时候脑子一热,跟南越的人合伙,想要直接把君九渊留在南越。 以庆云帝对君九渊的忌惮,这种脑残的事情,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林京烨想了想说道:“要不然你别去了,我带着阿音去大月国……” “不可能。”君九渊一口拒绝。 他不可能将全无自保之力的云夙音,交给任何人。 林京烨有些遗憾:“好吧。”还想着这小兔子手感极好,能多rua几下呢,“既然你要去,就尽快处理好你的事情,什么时候安排好了,就与我说一声,我交代人准备南下船只。” 君九渊“嗯”了声:“好。” 林京烨又说了一些去南越后要注意的东西,跟云夙音约好了明日带林老爷子他们过来之后,就打算告辞离开。 云夙音见他起身时身形微晃,脸色也格外苍白,不由叫住了他:“小舅,你身体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林京烨扬唇露出个笑来,“就是失了点儿血,养两天就没事了。” 他突然想起个事来,对着二人道,“对了,你之前是不是从刘少夫人那里得来些东西,那些东西跟巫族也有关系,里面的地图事关巫族秘境,那金针也据传是巫族密宝。” “我偶尔知道这东西后,就一直在暗中寻找,没想到找到刘少夫人那时,才发现机缘巧合落在你手里,说不定合该这东西是你的。” “你回头去巫族的时候,记得将东西也带着,说不定到时候会有用处。” 云夙音愣了一瞬,才点点头道:“好。” 林京烨离开之后,君九渊就将云夙音抱起来走到一旁,见她小小的脑袋微歪着时,那红彤彤的眼睛人性化的带着疑惑。 君九渊替她顺着毛问道:“怎么了?” 云夙音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小舅的样子不像是失血。” 刚才他们也说了,唤他苏醒只用了他和君九渊各自一小碗血,君九渊体内带毒都不曾像是林京烨那么虚弱,更何况林京烨之前还曾被她特意调养过身子,用过那么多补身之物,怎可能因为一小碗血就虚弱成那个样子。 哪怕林京烨面色平静,说笑如常,可唇色苍白,呼吸浅弱,连带着脸色也如同大病一场,这可不是失血就能解释得了的。 君九渊揉着她毛发说道:“你这几天昏迷不醒,我一直在这儿守着你,也没留意外边的事情,你要是担心他,我找万钧过来问一问,不然让夏侯替他看看……” 他也看出来林京烨的不对了。 云夙音想了想,还是叹气道:“算了。” 人都有秘密,林京烨未曾提及,就是不想说,更何况他也将能说的都已经说了,没必要追根究底。 她想起那天的事情,抬头道:“对了,剡王呢?他怎么样了?” 第462章 你敢碰我,我剁了你的爪子 君九渊轻抿着薄唇,眸色冷淡:“不知道。” “嗯?” 云夙音惊愕,什么叫不知道? 君九渊似乎看出她想什么,替她顺着毛发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那天回来之后,你就昏迷不醒,我一直留在这里陪着你,没时间去搭理剡王。” “林京烨说他想审剡王,也说他能问出一些旁人问不出来的东西,我想着他们两人血脉相同,也算同源,就将审问剡王的事情交给他了。” 至于剡王现在是死是活,君九渊也不太清楚。 不过照着林京烨之前那意思,他大抵是不会要了剡王的命的,否则刚才也不会跟他们说起,回头去找南越索要赔偿的事情。 君九渊抱着云夙音一会儿,两人低声说了会儿话,又尝试着亲近之后。 云夙音依旧还是兔子,丝毫没有变回人身的迹象,他们只好歇了试探的意思,确定了南越巫族的行程。 等夏侯闻声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昏迷不醒的小兔子居然醒了,正窝在君九渊怀中等着他投喂。 小小的点心快速被兔子消灭,而她脸颊圆鼓鼓的,耳朵也一抖一抖的,夏侯闻声先是被萌了一脸,随即就是惊喜:“王妃,你醒了?” 云夙音知道林京烨知晓她身份的同时,夏侯闻声身为摄政王府的大夫,也是唯一知道潜能丹的人,想来也是知道她能变化的事情了。 所以面对着夏侯闻声的热情,她倒也没觉得惊吓,只是将嘴里的红枣燕窝糕咽下去之后,才开口说道, “刚醒没多久,这几天辛苦你了。” 夏侯闻声惊了一下,没想到云夙音变成兔子还能开口说话,只不过人变兔子都能接受,兔子说人话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自个儿安抚了自个儿一会儿,就说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一直找不到让你苏醒的办法,王爷差点没杀了我,不过你现在醒来就好了。” “哪有那么严重?” “怎么没有,不信王妃回头问问三宝,王爷寸步不离的守着你,那眼刀子都快将人皮肉剐一层下来,这几天为了唤醒你,我脑袋都快急秃了。” 听着夏侯闻声低声抱怨的话,云夙音忍不住笑出声。 君九渊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信不信本王让人缝了你的嘴?” 夏侯闻声嘿嘿一笑,倒也没太多害怕,毕竟比起以前动不动拔舌头,缝嘴好像温柔了很多? 呸! 夏侯闻声猛的回神,温柔个屁! 三人说了几句话后,夏侯闻声就好奇的看着云夙音,见她毛色雪白,浅绒柔软,爪爪和耳朵粉嫩嫩的,一双眼睛更是像极了上好的红宝石,莹润有神。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了兔子的原因,云夙音身子变小了,连带着往日里清冷疏离的嗓音也变的软绵绵,跟浸了蜜糖似的,好听极了。 夏侯闻声身为毛绒控的天性逐渐觉醒,眼神亮晶晶的盯着云夙音时,满脸的蠢蠢欲动:“王妃,我能不能……” “不能!” 云夙音看着他跃跃欲试想要rua她的眼神,干脆利落的一口拒绝。 “王妃~” “不行!” 云夙音板着兔子脸,“你敢碰我,我剁了你的爪子。” 夏侯闻声眼睛瞬间黯淡下来,还没等他装可怜博取一下同情心,就感觉到一道杀气落在自己身上,抬头就对上君九渊漆黑的眼眸。 君九渊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 夏侯闻声缩着脖子打了个哆嗦,连忙歇了心里的念头。 算了算了。 小命要紧。 夏侯闻声跟云夙音嬉笑了一会儿,又替云夙音看了一下她现在的身子。 云夙音知道他居然去学了兽医,还专程跟人拜师学艺之后,简直哭笑不得,只是为了让君九渊安心,哪怕她自己感觉到体内气血浓郁,也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她依旧还是让夏侯闻声发挥了一下,他新手兽医上路之后的第一次看诊。 等检查完后没有问题,君九渊放松下来,夏侯闻声才对着他说道:“哦对了王爷,我刚才去了一趟地牢,剡王疯了。” “疯了?”君九渊顿了下,抬头看他,“什么时候的事?” 夏侯闻声说道:“没多久前,我听万钧和看守剡王的人说,剡王打从被带回府里来后,就一直不肯开口,万钧他们用了各种办法都撬不开他的嘴。” “今儿个晌午后,林五爷从外间回来,直接去了地牢见了剡王不说,还将万钧他们都赶了出来,等他再从里面出来时,剡王就疯了。” 云夙音满是惊讶:“真的疯了?” 夏侯闻声点点头:“应该是真的,我替他看过,他像是受了惊吓,神智失常,而且现在也不认得人了,刚才我去时,还跟万钧试探过了,他不像是装疯。” 那剡王的脾性他也是知道的,胆大包天,肆无忌惮,是捅破了天都不觉得自己有错,胆子逆了天的人,也不知道这位林五爷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将剡王给吓疯了。 “王爷,要不要我替他瞧瞧疯症?” 君九渊冷声说道:“不用,你替他吊着命,别让人死在了大晋境内就行,至于他疯不疯,都不影响本王拿着他跟南越问罪。” 剡王要是真疯了最好,等回去南越之后,南越皇帝好歹不会跟他算账,巫族的人也不一定会迁怒了他,可如果剡王是装疯,那也没什么。 他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前往南越的借口,和换取南越皇室赔偿的筹码。 至于换取筹码之后,不管他是不是疯了,单就他伤了阿音,君九渊都不会留他! 君九渊对着夏侯闻声说道:“过几天本王和阿音要去南越一趟,你准备准备跟我们同行,交代万钧和影子,待会儿来见本王,还有三宝,让他收拾好本王和王妃出行的携带之物。” 夏侯闻声眼中一亮:“王爷和王妃是要去巫族?” 云夙音“嗯”了声:“我这次受伤之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短时间内变不回人身了,我和王爷得去巫族那边找找缘由,你要是有事也可以不用跟我们同去……” “我没事!!我去我去我去!!” 夏侯闻声忙不迭的说道。 那巫族神秘至极,又有云夙音这情况在前,他早就已经好奇极了,只是巫族排外,别说族内,就是大月国那边也鲜少让外人入内,稍有不慎强闯进去,怕是连命都得留在那里。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够光明正大的去巫族,夏侯闻声哪能拒绝。 生怕君九渊二人反悔,他唰的起身就朝外走:“我这就去收拾行装还有路上要用的药材,顺便告诉万钧他们过来见王爷,我先走了……” 话音还没落,人就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云夙音看着那摇晃的房门,仿佛是看到了放了暑假,被爹妈告知要出门旅游的熊孩子。 这比喻一出,她顿时满脑门的黑线,连忙甩了甩脑袋。 她可没这么大的熊孩子! 第463章 卑劣无耻的庆云帝 云夙音醒来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她中了剡王带来的剧毒,脸上也落下了伤痕,身体虚弱,短时间内不能见人的事情,让的所有人都跟着忧心。 君九渊对外只说,剡王记恨当初她不肯解毒之事,京郊截杀时下了阴招。 有夏侯闻声这个神医谷传人“作证”,外间之人也未曾怀疑过什么。 云夙音以伤了容颜,不愿让人看到为由,隔着屏风见了林老爷子他们。 哪怕没见到人,可听到屏风后那略带虚弱的声音,林老爷子等人也是狠狠松了口气。 林老爷子眼睛泛红:“都怪我,要不是我那天让你救了剡王,你也不会被他害成这个样子。” 天知道那天听说剡王截杀他们,云夙音昏迷数日不醒时,他简直后悔极了当初答应庆云帝,替剡王说情,让云夙音救了剡王一命。 若云夙音真因此出了事,他恨不得剐了自己。 云夙音隔着山水屏风,哪怕没看到外面,也能听出林老爷子话中更咽。 云夙音说道:“外公别难过,我不是没事了吗?” 林宗平一双眼睛通红:“怎么就没事,你身体里的毒,还有你的脸……” 云夙音可是个女儿家,才刚嫁人不久,哪怕君九渊再爱她,可一个女子毁了容貌,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更何况云夙音的医毒之术他们都清楚。 剡王下的毒,连她和夏侯闻声都没办法,那得多严重? 云夙音心里有些叹息,她知道这么说会让林家人担心,可她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让更多人知道,如果不借口毁了容貌,身子中毒,她根本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来拒绝见这些关心她的人。 更何况要去南越巫族,也总得找个合适的借口。 云夙音劝道:“二舅舅,我真的没事,这毒既是剡王下的,南越跟巫族那边必定有解毒之法,王爷会陪我去一趟南越,等毒解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至于这脸……” 她浅浅一笑,“我的医术你们还不清楚吗,等过些时候伤口好全,再用些祛疤的伤药,自然就能好起来了。” 君九渊就坐在云夙音身旁,见她说完之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副“你快劝劝他们”的模样,他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开口说道: “本王已经问过剡王,阿音的毒是有解药的,她脸上的伤也能养好。” “过几日本王就会带着阿音南下去寻巫族的人,小舅也会陪着一起。阿音体内的毒让她格外虚弱,更要戒忧怒惊思,别让阿音担心你们,她身子受不住。” 君九渊的话显然比云夙音的话要来的有用的多,他说完之后,林家人哪怕依旧难受,却都强撑着不敢再露出分毫来,生怕连累了云夙音的身子。 君九渊见状朝着云夙音看了一眼:怎么样,本王比你厉害吧? 云夙音趴在他腿上,伸着爪爪就挠了他一下:得瑟! 林老爷子他们知道云夙音身体未愈,说了几句话后也没多留,只让他们去南越时万事小心。 林钺这段时间一直赖在摄政王府里,听着云夙音他们要去南越,开口就想一起,只是被云夙音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撒娇耍赖是没用的,最后林钺只能悻悻然的离开,只是走到门前,又像是想到什么,转头退了回来,对着云夙音说道:“对了阿音,还有件事情。” “如果陛下派人来要剡王,你和王爷千万别答应将人交给他。” 云夙音疑惑:“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不就是觉得剡王伤了你和王爷,在大晋动武犯了大忌,他拿住了南越的把柄,想借着剡王跟南越讨要好处,却将你和王爷踢出去!” 林钺满是讽刺的说道:“陛下这段时间一直在打听剡王的事情,也撺掇着祖父跟大伯他们过来要人。” “祖父和大伯他们不肯,也屡屡推拒,结果前几天陛下还亲自微服私访,暗中去了府里一趟。” “他劝说祖父以大局为重,还说什么王爷向来阴狠暴戾,睚眦必报,若将剡王留在他手上,到时候剡王身死,两国必定会起战乱。” 林钺年纪小,性子直,虽不爱朝堂之事,可以前也从没觉得庆云帝有什么不好。 他不像是林家其他孩子一样,于文试之途上走的顺遂,也早早就进入朝堂,可他骨子里却是有忠君爱国的印子,对着庆云帝和皇室,总保持着三分敬畏。 可是这一次庆云帝所做的事情,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那天庆云帝微服私访去了林家时,林家上下都十分意外。 林老爷子让所有人退下,只跟林严青、林宗平一起接待了庆云帝,而林钺因为好奇,所以偷偷从后面甬道溜到了后厅偷听。 庆云帝刚开始还很含蓄,只劝说着林老爷子,想要让他们出面将剡王要过来,被林老爷子严词拒绝之后,就开始拿着天下苍生,公理大义来压林老爷子他们。 他将君九渊贬的一文不值,说不能因为云夙音出事,为着一己之私就将两国百姓安危置之不顾,他说将剡王交给他之后,他会跟南越协商,替云夙音讨要公道。 一副云夙音已经死定了,没必要为着一己之私让得天下大乱。 还说林家若不帮他,就是自私凉薄,不顾苍生。 那言语之间,简直无耻又卑劣。 林钺听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简直恨不得能冲出去锤烂庆云帝的脑袋。 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没想到,庆云帝居然还会亲自去林家劝说。 云夙音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外公是不是跟他起了冲突?” “何止是冲突。” 林钺撇撇嘴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祖父的脾气,陛下拿天下苍生压他,祖父哪会让他如意。” “他直接就斥责陛下心思不纯,私心太甚,借口苍生行私举,还说他不配为君呢。” “祖父说,剡王的事情林家绝不会插手,也说陛下如果想要借剡王得利,就自己来摄政王府要,让他别自己怕跟王爷翻脸,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拿着林家当筏子。” 第464章 被骂的脸都绿了 林钺有些幸灾乐祸:“当时陛下还辩解呢,说他一心为着大晋,结果祖父直接就戳破了他心思。” “祖父说他有私心就有私心了,何必说的冠冕堂皇,还说咱们林家的人又不傻,让他别拿着天下大义来行卑劣之事,还说陛下若再逼他和大伯他们,我们林家就彻底辞官,搬离大晋皇城。” 云夙音闻言眨眨眼:“外公真这么说?” 林钺说道:“那当然了,你是没瞧见,当时陛下被骂的脸都绿了。” 云夙音噗哧笑出声,心中既是感动,也是好笑。 林老爷子是个真正的文人,心中记得礼仪仁孝,也很少会当面训斥谁人,将儒雅和风度刻进了骨子里,可没想到发起火来连庆云帝都骂,还这么不留情面。 庆云帝之前借着林老爷子,救了剡王的命。 他大概是忘记了,林家虽然立足在大晋,林严青他们也在大晋为官,可林老爷子却并非是大晋朝臣,甚至于他对于大晋和天下来说,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若非林老爷子故土难离,这些年一直愿意留在大晋,以他的身份。 诸国之地,何处不能去? 只要林老爷子肯开口说上一局,多的是愿意将他奉为上宾,大礼相待的君王,又何惧于庆云帝一家。 哪怕没亲眼瞧见,云夙音都能想象得出来,庆云帝那昏了头的脑子被林老爷子狠狠骂了一顿时,既是气怒羞恼,却又拿他没有丝毫办法,最后只能铁青着脸灰溜溜离开的模样。 解气! 林钺隔着屏风说道:“祖父肯定不会掺合这事的,大伯也被祖父下了严令,不准答应陛下来摄政王府要人。” “祖父说了,剡王的事让你和王爷看着处置,别理会陛下那边。” “陛下要是真厚着脸皮来要人,你们千万别给,没道理你白白受伤一场,却叫他拿着剡王去南越要了好处,再说你们还得去南越要解药呢,剡王在你们手上,也才好跟南越谈条件。” “要真给了陛下了,他才不会在意你的死活。” 云夙音听着林钺这般护短的话,心里头泛着暖意。 这大概就是她愿意一直护着林家的理由。 哪怕他们有些时候迂腐,哪怕他们与她观念不和,甚至有很多事情上面都会有分歧。 可是若遇生死之时,林家的人总还是会选择至亲,护短护得让人觉得格外可爱。 云夙音声音柔软了下来:“我和王爷知道的,表哥,你回去之后告诉外公,让他别跟皇帝闹的太僵了。” “庆云帝不是什么善茬,舅舅和表哥他们毕竟还在晋朝为官,闹的太僵了,万一他暗中跟林家使绊子就不好了。” 林钺有些无所谓:“林家还怕他不成?”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云夙音柔声劝道,“这世上有些事情,防小人不防君子。” 君九渊在听到林家的事情之后,脸上也柔和了下来。 愿意护着阿音的,他终究也愿意多庇护几分。 君九渊说道:“阿音说的对,林家毕竟还要留在大晋,没必要跟皇帝翻脸,你回去告诉老爷子,剡王的事情本王会亲自进宫去谈,林家那边不必冒头。” 林钺对庆云帝不屑,却也知道云夙音说的有道理。 他说道:“好吧,我回去会跟祖父说。” 林钺又叨叨了几句,叮嘱云夙音他们南下时要小心,还念叨着让她小心养伤,又说让她脸上的伤要留意将养,还说会替她找美容养颜的药材。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林钺才离开。 君九渊在房门关上之后便忍不住说了句:“你这表哥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跟个老头子一样。” 这么唠叨! 云夙音伸着爪爪拍了他一下:“人家这是关心。” 君九渊翻了翻眼皮,伸手捏了捏她耳朵:“林家的人也见过了,冯官官和姜芷要见见吗?” “她们也来了?”云夙音问道。 君九渊嗯了声:“天天都来。” 他之前担心云夙音身体,寸步不离的守着,自然不知道外头的事情,等云夙音醒来心中安稳下来之后,也就有功夫去理外头的事。 之前出去让人传信叫林家人过来时,也顺道传信给了冯家和姜家,刚才林家人进来时,他也瞧见了等在外面的两个小姑娘,那脸色憔悴的,跟受伤的人是她们一样。 云夙音叹了声:“见见吧,省的她们担心。” 这一去南越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总得将这边安顿好,那两个小丫头怕也是吓坏了,要是不见一见,还不知道她们会操心成什么样子。 云夙音对着君九渊说道:“你去让阿萝进来吧,让她陪着我见官官她们,你先进宫去处理你的事儿,过几天就得离开了,庆云帝那边得办妥。” 君九渊沉吟了下:“好。” 云夙音的情况特殊,君九渊总有要去安顿别的事情的时候,夏侯闻声一个“男人”,就算是大夫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 她如今变成兔子,手无缚鸡之力,被人逮着轻易就能扒了皮,而且既是养伤,身边也得有合适的人守着才行,这个人选就落在了阿萝身上。 澄儿有伤在身,又要跟着冬绥。 阿萝有身手,又能打,关键她知道云夙音能变兔子的事后,很快就适应了下来,能够依旧如常的“照顾”云夙音,心理承受能力也比澄儿要强。 君九渊还是比较放心她的。 唤了阿萝进来守着云夙音,又叮嘱了几句,君九渊才出去。 到了外厅时,就见着等在厅内的冯官官二人,本该离开的林钺正跟两人说着话,见君九渊出来,两个小姑娘“唰”的一声站了起来,有些期期艾艾的看着他。 “王爷……” 两个小姑娘本就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娇,哪里见过那种血腥场面。 当日截杀那血肉尸骨弄了一地,云夙音又重伤昏迷。 她们回来后就坐立难安,后来被冯家和姜家的人接回去后,也食不下咽夜难安寝的,每天都过来询问云夙音的情况,然后失魂落魄的离开。 云夙音昏迷了两三天,那两个小姑娘就瘦了一大截,眼下都青黑青黑的,瞧着吓人。 君九渊见她们期期艾艾,一副害怕的样子,难得对人温煦,朝着二人说道:“你们进去吧,阿音想见见你们。” 冯官官顿时惊喜,拉着姜芷急声道:“谢谢王爷!” 第465章 口是心非七表哥 林钺瞧着冯官官她们一溜烟的跑了,定定看了片刻,旁边君九渊就凉声道:“人都走了,还看?” 林钺剧烈咳了声,扭头就撞上君九渊那好像能把人都看透了的目光似的,磕巴了一下:“王爷说什么呢,谁看了?” 见君九渊似笑非笑。 林钺总觉得自个儿心思好像被看穿了一样,脸皮子发热的同时,连忙说道:“祖父他们还在等着我呢,我就先回去了,王爷好好照顾阿音,此去南越也万事小心。” 君九渊倒也没再取笑他少年心思,颔首道:“放心,本王会护着阿音。” 他顿了顿,难得对着林钺说道, “冯家的女儿金贵,京中更是百家求,你要是喜欢就早些让府中去提亲,莫要错过了机会。” 林钺脸上顿时烧了起来,又红又羞又带着恼意,脱口道:“谁喜欢她了!嘴巴又刁,性子又辣,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姑娘家,我就是随便看看!!” 说完像是怕君九渊再开口说什么,连忙急声道,“王爷别乱说了,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人就先跑了。 君九渊见状倒觉得有趣,忍不住嘴角轻扬了扬。 旁边三宝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这林七公子跟冯小姐,倒是般配。” “般配不般配,得看他什么时候能扭过这股筋来。” 君九渊觉得自己大概是没这种少年别扭心思,他若是喜欢的,就恨不得能立刻带回家,好好藏起来,不叫任何人都看见他视为珍宝的好处,免得旁人觊觎。 就像是对云夙音。 可林钺却是少年心思,好像完全不懂得该怎么表达喜爱之情,所有的喜欢都表现在无时不刻与人吵嘴打闹上面了。 冯官官性子单纯,可冯家却是朝中高户,想要迎娶冯家女儿的人可多了去了,林钺这小子要是一直这般嘴硬,不懂得早些替自己谋算。 将来有的苦头吃。 君九渊本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提醒一句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他扭头对着三宝说道:“让人备车,本王要进宫一趟。” “对了,让人好生照管着冬绥那边,须得让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别出了差错,还有剡王那边,没有本王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入地牢。” “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三宝连忙说道:“王爷放心,奴才记得。” …… 君九渊乘车去了宫中,而这边冯官官却丝毫不知道他跟林钺说的那些话。 她拉着姜芷一路到了澄明堂,还没进屋里,就闻到一股子的浓郁至极的药味,那屏风隔在中间,里面还隔着纱帘缦缦,一眼望去,几乎看不清人影。 “阿音。” 冯官官有些不确定的唤了声。 云夙音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你们来了,坐吧。” 冯官官和姜芷有些不安的坐在外面,阿萝出来替两人倒了茶,然后就站在屏风一旁。 冯官官忍不住说道:“阿音,你怎么样?你身上的伤……” “我的伤没事,就是脸皮蹭破了些,看着有些吓人,所以就不见你们了,免得惊着你们。” 云夙音说的云淡风轻,冯官官和姜芷却都是惹不住眼眶泛红,心里难受的厉害。 她们刚才已经听林钺说过了,云夙音伤了脸还中了毒,连林老爷子他们都不肯见,林家的人来了之后,也只隔着屏风跟她说了几句话。 此时听到她哪怕故作轻松,却也“虚弱”的不似平日里清冷的声音。 两人脑子里已经幻想出云夙音伤重“隐忍”,不肯让她们担心独自“难过”,同为女子,她们怎么会不知道伤了脸会有多难受,那大概比要了命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阿音……” 冯官官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姜芷拉住。 姜芷抿抿唇,阿音已经伤了,不管是故作轻松,还是安慰她们,她既然不愿意说,她们也不要去问,否则只会让她更难受, 姜芷深吸口气朝着冯官官摇摇头后,这才开口说道:“你没事就好,你是咱们京中医术最好的人,连神医谷传人都不及你,你好好养养,伤势肯定能好起来的。” 冯官官听着这话,就反应过来,连忙红着眼睛说道:“对,阿音你肯定能好起来的,到时候咱们还要一起替姜姐姐送嫁呢。” 云夙音听着两人带着更咽的声音,哪怕没有亲眼瞧见她们模样,也能猜到她们怕是脑补了不知道多少自己“毁容”、“中毒”的事情。 两个小姑娘都是心地善良的,可偏偏她现在这情况又不能多解释。 云夙音一时间有些无奈,却也只能说道:“那当然,一点儿小伤,等我从南越回来的时候就好了,到时候我一定会亲自去送阿芷出嫁。” 姜芷和冯官官也听说了云夙音要去南越的事情,听她提起后,果然就转移了注意力。 冯官官问道:“你去南越,王爷也要陪着你去吗?” 云夙音嗯了声:“我如今身子不大好,阿渊和小舅都会陪着一起去。” “林五爷也去?”姜芷惊讶,她还以为只有君九渊会带着人一起去。 云夙音轻笑着解释说道:“剡王在京城动手,截杀阿渊和我,这件事情南越那边必须有个交代才行,而且你们还记得上次林家遇袭,我小舅和外公重伤的事情吗?” 姜芷点点头,等反应过来云夙音看不到她,连忙又出声道:“记得,当时林五爷说是伤的很重,林老爷子也被人下毒,重病在床养了很久。” 她父亲很是仰慕林老爷子,也一直都说林家是难得的清流。 林家遇袭之后,大理寺和刑部追查,她父亲还花了很大的精力追查行凶之人,更是对于伤了林老爷子的贼人气愤不已,只可惜查来查去却什么都没查出来。 林家遇袭的事情到了后来也不了了之,谁都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姜芷想到这里有些迟疑:“你突然提起此事,林家的事情,莫不是也跟南越有关系?” 云夙音说道:“差不多,派人谋害我外公的,也是剡王。” “什么?” 姜芷和冯官官都是满脸惊愕,林家那事,居然也是剡王做的?! 第466章 云夙音歪着脑袋,枕着爪爪 云夙音直接将当初剡王给她的说辞,照搬了出来: “你们也知道我外公身份,更知道林家超然,这些年外公虽然没有明面上偏帮大晋,可是因为林家立足大晋皇城,天下学子文士终究还是会对大晋有所偏颇。” “剡王动了心思想要让林家挪去南越,我外公没答应,所以他就动了斩草出尘的心,想要让外公他们死在大晋,嫁祸给大晋宫中。” 冯官官张大了嘴,半晌忍不住说道:“这个疯子!!” 林老爷子可是当世大儒,天下敬仰,这仰望竟是因为不能劝服林家挪到南越,就想毁了林家! 她突然就想起那天在京郊猎场之外,剡王原本想要劫走冬绥,后来却因云夙音他们不肯妥协,就想连冬绥也一并杀了,这人简直就是心里有病! 云夙音说道:“我和阿渊是为着这次的事情,小舅则是代表林家跟去南越,诘问上次剡王谋害我外公之事,正好顺路了,也就一起。” 冯官官二人恍然,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林五爷也要一起去。 姜芷迟疑道:“阿音,那个冬绥……她也要去南越?” 云夙音知道他们会好奇冬绥身份,只是这事不好解释,她避重就轻的说道:“冬绥那天受了惊吓,腹中孩子没了,得留在王府里修养。” “我们这次去南越,她不同行。” 姜芷虽然还是好奇,可是见云夙音这般说,就知道冬绥和那玉玦的事怕是不能与她们细说。 她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是说道:“那等你们走后,我和官官有时间的话,就过来看看冬绥。” 云夙音笑道:“好。” 她喜欢姜芷的通透,而恰到好处的体贴和不追根究底的分寸,更是极为难得。 云夙音隔着屏风,笑着对她们说道, “我早听说南越与大晋风情不同,有不少东西都是咱们大晋没有的,到时候我给你们两带礼物回来。” 冯官官和姜芷听着她这般轻松的语气,又听她这会儿还念叨着礼物什么的,心中都是不由放松了一些,冯官官带着鼻音娇嗔了声: “那我可就等着了,你要是带的东西不合我意,我可不依。” 两人跟云夙音说了会儿话,担心她身子,也没久留。 等离开时,眉眼间的愁绪都淡了许多,只要云夙音清醒过来,人也安好,她们就放心了。 送走了两个小姑娘,阿萝才撤掉了外间的屏风,将那垂落下来的纱帘掀了开来。 变成雪团子的云夙音有些懒洋洋的趴在床上,爪爪蜷了起来,耳朵一晃一晃的,让的向来冷冰冰的阿萝都被萌的想要伸手揉上一把。 可蠢蠢欲动半晌,阿萝到底没那胆子,只是将云夙音抱到了榻前放着,将窗户打了开来。 外间阳光落进来时,云夙音将自己团成了个球,揣着爪爪有些困顿。 望着院子里长得越发茂盛凤凰木,那枝叶随风轻晃时,发出沙沙的声音,越发催人入睡了。 云夙音微闭着眼,嗓音软绵绵的:“这样开窗,不会被人瞧见吗?” 阿萝一边内心少女捧心,叫着好可爱好可爱,脸上浮出一抹淡红,声音却无比冷静的说道: “院子里的人都已经被遣出去了,只剩下奴婢在这儿守着,王爷让万钧亲自带着人围在院子外面,没有他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而且王妃以前也变成这个样子出现在王府里面,有好些护卫跟三宝他们都是见过您的,王爷说您若是待的无聊了,也可以让奴婢抱着您出去转转,或者晒晒太阳。” “他解决完庆云帝那边的事情,安顿好京中的人事就回来。” 云夙音听着阿萝的话,恍然间也想起她之前曾经变成兔子,在这摄政王府里“称王称霸”过一段时间。 府里内外,由得她来去,摄政王府里不少仆人,都是知道君九渊身边养了一只雪兔当“爱宠”,对她疼爱有加,就连三宝那会儿瞧见她时,也是张嘴闭嘴叫着她小祖宗。 她在府里养伤,这房门有人守着,自然没人敢进来,这个时候就算她变成兔子四处乱晃,被人瞧见了,也只会以为君九渊养着的雪兔跑回来了。 没有几个人会有那么大的脑洞,去将一只兔子跟摄政王妃联系起来。 阿萝朝着云夙音道:“王妃,要不要奴婢抱您出去转转?” “算了吧。” 云夙音被窗边落进来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 她翻了个身,粉嫩的耳朵垂了下来,将爪爪垫在了脑袋下面当了枕头,云夙音喉间含着困顿之意,低声说道,“懒得出去了,我先睡会儿……” 阿萝听她说着说着声音就突然没了,垂头一看,就见云夙音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她迟疑了一下,见那阳光晒的厉害,才伸手见窗稍微避了一点,遮挡了小半的阳光,然后拿着一张小毯子盖在雪团子身上。 …… 君九渊从外间回来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王妃呢。”他一边解了身上披风,一边朝着守着澄明堂的万钧问道。 万钧说:“王妃一直在房中,下午冯小姐她们陪着王妃说了会儿话后就离开了,阿萝一直在里面陪着王妃。” 万钧也是知道云夙音身上变化的人之一,毕竟这次南下万钧和影子都要同行,有些事情能瞒得过外人,却根本就瞒不住近身之人。 万钧他们知情才能更好的帮着云夙音遮掩。 君九渊领着万钧入内时,云夙音有些无聊的趴在桌子上,阿萝正翻着王府下人送来的账册。 她声音软糯的说着需要注意和修改的地方,指点着阿萝清查账册,而已经识字的阿萝,就执笔在旁,照着她的吩咐在那些账册上面落字。 一只兔子,教着一个人算账。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诡异。 “王爷。” 听到脚步声时,云夙音耳朵抖了抖。 见到君九渊进来,阿萝连忙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行礼,万钧也板着脸朝着云夙音道:“王妃。” 云夙音歪着脑袋枕着爪爪:“你那是什么表情?” 第467章 我怎么记得,你想将我扒皮炖汤? 万钧:“……” 被一只兔子瞪着,还是一只自己曾经想要扒皮烧汤的兔子,他总觉得心里头渗渗的,有些讪讪然的说道,“没什么。” “是吗?”云夙音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万钧:“可我怎么觉着,你瞧见我跟见了鬼一样?” 她说话间从桌上起来,就那么蹲坐在那儿,抖了抖耳朵盯着万钧说道,“说起来我记得你以前胆子还挺大的,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你还想着扒了我的皮,将我炖了做肉汤来着。” “……” 万钧嘴角一抽,“王妃记错了!” 云夙音歪着头:“真的?阿渊,我记错了?” 君九渊丝毫没理会万钧求情的样子,落井下石:“没记错,他那会儿心狠手辣来着。” 万钧:“……” 那还不是因为王爷先说要将兔子拿去剁了?! 万钧心里吐槽,可嘴里却一句都不敢说,毕竟比起王妃来说,自家王爷小气记仇的过分,他可不想被送去毒谷,只是想起自个儿以前干的那些蠢事,还有对着雪兔叨叨时的黑历史。 明明眼前这雪兔就巴掌大,脸上也毛茸茸的瞧不出来表情,可他硬生生愣是觉得自家王妃在嘲笑他。 万钧硬着头皮说道:“王爷肯定是记错了,王妃这么聪明可爱玉雪活泼,就是兔子那也是兔中极品,我哪敢伤她,那都是误会……误会!” 云夙音见他脑门上都浸了汗,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朝着一旁蹦了过去,被君九渊接住之后,她才说道:“行了,逗着你玩儿的。” 万钧抬头见阿萝和自家王爷脸上都是憋着笑,这才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刚晓得自家王妃就是当初砸了他们马车,摔进王爷怀里,险些被他扒了皮煮了肉汤的雪兔时,只觉得天都塌了。 君九渊回来,万钧和阿萝就没久留。 等阿萝将那些账本收拾好,跟万钧一起退下去之后,君九渊才揉了揉怀中小兔子的脑袋:“今儿个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云夙音蹭了蹭自家男人:“没有,除了不能变回人身,其他都还好。”她拿着自家男人的手指当磨牙棒,蹭着牙尖咬了咬,这才嘟囔道, “你呢,进宫还顺利吗?” 君九渊任由她肆意胡闹着,只将兔子放在怀里,靠在榻边说道:“跟庆云帝吵了一架。” “你还会跟人吵架?” 云夙音动作一停,满是好奇的问道。 她家男人可向来都是奉行能动手绝不逼逼,他鲜少跟人讲道理,更不怎么爱跟人掰扯对错,不合心意时直接暴力解决,再不然砍了脑袋扒了皮,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暴君”。 君九渊听着自家媳妇的诧异,曲指轻弹了她一下,这才说道:“本王自然没吵,就是庆云帝叨叨了一通,还是那老一套的拿着家国大义压着本王,试图让本王将剡王交给他。” “之前南越逃掉的那些人,被林京烨跟本王的人杀了一批,又抓了一批,还剩下那么几只小老鼠,四处逃窜之下,大抵也是知道他们没有那能耐从本王手里营救出剡王,就将主意打到了庆云帝身上。” 之前一直跟着剡王的那个阿莫亲自去找了庆云帝,也不知道答应了他什么条件,庆云帝如今对于剡王兴趣极浓,只想将人握在他自己手里,只可惜君九渊不吃他那一套。 庆云帝跟他吵,君九渊直接动了剑,大抵也是吓着了庆云帝,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提过剡王,像是怕他真的直接翻脸弄死了他,直到他出宫,也没再敢继续叨叨。 云夙音趴在君九渊怀里,只笑的不行:“你这样子,要是放在话本里,那就是十足十的大反派。” 不尊皇权,嚣张狂妄,大权在握,凌驾于皇室之上,还不给皇室半点颜面,这种身份放在那些小说影视剧或者游戏里,大多都是反派大boss,等待着正义人士前来推翻,并且给主角送钱送经验送装备的。 只是君九渊显然没有那些反派倒霉。 君九渊跟她待得久了,对于她爱说的一些东西也算是有所了解,自然知道反派是什么,他伸手揉了她一把说道:“本王要是反派,你是什么?” 云夙音哼唧了一声:“那你这么下了庆云帝的面子,你此去南越,他不会动什么手脚吧?” 君九渊淡声道:“我就算不跟他这般,他该动手脚还是要动手脚。” 他从不会将自身安全寄托在旁人身上,更何况庆云帝跟他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早前也没少抓着机会就朝着他下手,只是每一次都被他挡了回去,反杀了而已。 “我已经将京城这边的事情交代好了,就算庆云帝从中作梗,也做不了什么,至于路上的安全,还得靠咱们自己。” 云夙音想了想觉得也是,当初她刚遇到君九渊时,不也是庆云帝派人行刺,还险些要了君九渊的命,君九渊此次处境,庆云帝估计还是会动手。 与其将希望放在庆云帝良心发现上面,倒还不如自己小心一些,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谁手段更高罢了。 云夙音翻了翻身,脑袋搭在他手心上:“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日。” 君九渊指尖轻挠着她脸颊,“明天我跟林京烨商量一下,再去一趟军营,也让他准备南下的商船,咱们随宁氏商行的人一起走,差不多三、五日就能启程。” 此去南越路途甚远,光是从这里走到南越就得月余时间,若是走陆路的话耽搁太久,而且云夙音的情况越早解决越好,他的身份一旦启程,必定无数人盯着。 倒不如打个幌子,乘了林京烨的船,有宁氏商行沿途留下的暗桩,跟林京烨这么多年在江湖上所交的“朋友”,他带着阿音也能更安全一些。 有些麻烦,能省则省。 云夙音点点头:“这样也好,免得一些不长眼的凑上来。” 她懒洋洋的说道,“之前夏侯就说过,你解毒要用的万毒冰蟾,还有一些药引只有南越才有,咱们这次顺道也一并弄了回来,将你体内的毒彻底解掉。” 第468章 论精明狡诈,她甘拜下风 君九渊体内的毒早就被她用金针化解了一部分,可大部分却也还被封存在他丹田之中,平时靠着云夙音和夏侯闻声轮流替他施针压制,再配以天材地宝滋补身体。 他表面上看似已经没有大碍,可他们都很清楚,那不过是一时压制而已。 这种办法只能保证在短时间内,君九渊体内的毒不会再复发,而他也不用再饱受之前毒发时的痛楚,能够替他恢复面容,重新站起来。 可是这不代表他的身体就已经没事了。 如果不能将封在他丹田之内的剧毒全部化解,彻底将他体内治愈。 那些被压制的毒早晚还是会爆发出来,而且到时候因为强行压制的原因,再次爆发之后,只会比之前凶猛十倍、百倍。 那毒若是再次复发,不仅会侵蚀他体内筋骨血脉,五脏六腑,甚至会影响神智,甚至要了君九渊的命。 所以之前在京郊猎场之外,云夙音宁肯自己服用潜能丹,强行与剡王和南越的人厮杀,也不准君九渊破了封禁动用内力,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没把握,君九渊再次毒发之时,她能将他完好无损的救回来。 云夙音说道:“我早就已经跟夏侯将解毒的药方准备好了,就只差几味主要,还有那万毒冰蟾的药引,这几样东西打探了很久,只有南越皇室才有。” “那万毒冰蟾一直不见下落,巫族神秘,说不定他们那里能寻到消息。” 她伸着爪爪挠了挠君九渊的掌心, “等这次去了,要是能将药引找齐,我就能替你彻底解了你身上的毒,虽然会让你内力有所损耗,可只要身子养好,以后还能慢慢练回来。” “就算找不齐药引,可只要能找到其中一半,也能让你情况好上许多,到时也不用再强行压制你体内的毒,让你不能动用内力了。” 云夙音一直记得,那天君九渊被她护在身后,望着她时的眼神。 他本是这大晋无冕之王,又曾说是最低贱的泥沼之中攀爬出来,他有自己的傲骨,也从不会躲在任何人身后,可那一日他却只能看着她冲锋陷阵,自己却被人护着。 云夙音和君九渊是同一种人,她自然明白他的心情,所以若有可能,就算不能全部解毒,她也会先将他丹田内的封禁解了。 这样君九渊就依旧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摄政王,而不是只能被人逼得节节败退,躲在他人身后之人。 君九渊神情一愣,低垂着头:“阿音……” 他以为,她不知道的。 云夙音蹭了蹭他掌心:“你可是君九渊,是我心中最厉害的人,我的男人能委屈一时,可绝不会委屈一世,再说我还等着你护着我呢。” 君九渊听着她嘟囔的话,感觉着掌心里轻蹭着时的温暖,忍不住眼眶微热,他将云夙音捧了起来,低头亲了亲她说道:“本王会护着阿音。” 哪怕拿他的命。 …… 京中的事情处理的极快,君九渊这些年手握大权不是假的,而他懂得放权,也从不任人唯亲,手下之人也都是忠心耿耿,就算他离开两三个月,京中也不会出了乱子。 庆云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君九渊吓着了,打从那天他进宫之后,就再也没让人来说过剡王的事情,也好像默认了剡王任由君九渊处置。 四天之后,君九渊和云夙音就启程南下,只是走到离京城百里之外的户江城时,载着“两人”的马车,带着随行护卫之人继续南行。 君九渊则是抱着云夙音改换了行程,带着剡王去了户江码头,跟林京烨会和,乘坐商行的船只前往南越。 伤重的“云夙音”直接被人抱去了最里面的船舱休息,而林京烨则是瞧着君九渊和他怀里的小兔子笑道:“你们身边就带了这么点儿人,也不怕出事。” 君九渊挑眉:“林五爷的商船,要是真在这水面上出了事,那你这些年在外的名头也算是白闯了。” 宁氏商行的船这些年游走南北,贩卖各国物资,江湖和各国朝堂都有关系,而曾经打过宁氏商行商船主意的人,也都没什么好下场。 以至于宁氏商行的船,倒是比诸国皇室的船只还要更安全,只要挂上宁氏商行的船标,无论是走到哪里几乎都是被人避让,也鲜少有人会来找他们麻烦。 况且君九渊身边也不是没有带人,万钧和影子领着二十名最精锐的影卫,再加上林京烨自己也在这船上,要真出事,着急的可不是他。 林京烨闻言笑了声:“你倒是算的精。” 云夙音有些好奇的四处看了看,见周围除了阿萝跟万钧之外,只有林京烨身边的云霄,她也就没再装着寻常兔子,有些好奇的软声说道: “小舅,你就这么大张旗鼓的乘坐宁氏商行的船南下,不怕被人发现你身份?” 这些年可多的是人一直在探查,宁氏商行真正的主人。 林京烨说道:“我这身份要不是我自己说了,你俩会信吗?”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顿了下,这倒是不会,林京烨才多大点年纪,就算天子纵横,可想要弄出偌大的宁氏商行来,也实在有那么些夸张。 要不是他自己说了,他们也难以相信他就是宁氏商行的主人。 林京烨笑了笑:“宁氏商行跟很多商行,以及诸国皇室之间都有生意来往,我表面上的身份,还有那些众人皆知的生意,都曾跟宁氏商行有过交集,更与宁氏商行几个管事是不错的朋友。” “我这次南下替林家讨要公道,怕路上遇到麻烦,借宁氏商行的名头庇护一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被人瞧见了也不会多想。” 至于君九渊他们,这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这位大晋摄政王的能耐,又有谁不想跟他交好,宁氏商行主动邀请,再加上他跟商行管事的“交情”。 顺带着捎着他们去南越,也很正常不是? 云夙音闻言默了默,论精明狡诈,她甘拜下风。 自己跟自己手下的人交好,可还行? 第469章 前往南越 林京烨让一人一兔坐下之后,旁边云霄就送了茶水过来。 茶香清冽,他朝着君九渊说道:“你们启程去南越的事情瞒不住外面的人,阿音的事情倒还好遮掩,借口脸上有伤,不必去见外人,只是南越那边已经收到消息,知道剡王被你们抓了。” “巫族的人我倒是能暂时安抚住,不过南越皇帝说不定会在路上动点儿手脚。” 剡王以前行事实在太过招人恨,在南越得罪的其他人也就算了,可南越皇帝对他也是忍让居多,那表面的“恩宠”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碍着巫族的关系,他不敢直接朝着剡王动手,可是这世上大概没有人会比南越皇帝更希望,剡王就此死在大晋回不去了。 他也不用再像是祖宗一样,供着剡王,处处忍让。 “我暗中传信,将剡王疯了的事让人告知南越皇帝,应该能暂时安抚他一阵,可谁也说不定他会不会铤而走险,毕竟现在剡王要是死了,背锅的还是你们。” 林京烨手指在茶杯上转了转说道, “我的意思是,咱们路上就不停了,等到了南越之后,将剡王扔给南越皇帝,免得再横生枝节。” 君九渊和云夙音闻言自然都没有异议。 他们此行去南越本就是有自己的目的,也不是为着游山玩水。 云夙音说道:“小舅看着安排就是,我和阿渊没什么意见。” 她说完有些好奇, “对了,从这里到南越要走多久?” 林京烨回道:“陆路的话,起码得一个半月,还得看途中有没有耽搁,全程水路不停歇的话,大概也就十来天的样子。” 云夙音点了点小脑袋,十来天的话也不算太久。 林京烨说完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对了,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东西,你们带上了没有?” 云夙音蹭了蹭君九渊的手,叫了声“阿渊”,示意他取出来。 君九渊就直接在袖子里掏了掏,就那不算太大的锦盒取了出来,赫然正是之前刘少夫人送给云夙音当谢礼的那个东西。 云霄眼神亮了一瞬,林京烨也是问道:“能不能给我看看?” 君九渊没迟疑就递了过去,等林京烨拿到手上之后,就连忙将其打了开来,当看到躺在里面的金针,还有被放在一旁的羊皮纸卷。 林京烨心中松了口气,眉眼间也是跟着露出一丝不甚明显的喜色来。 “这东西是当初帮着刘少夫人看诊之后,她送给我当谢礼的。” 云夙音一直在留意着林京烨的神色,状似玩笑的说道,“当时随着这盒子的,还有两枚平安扣,那平安扣我和阿渊直接戴着了,倒是这盒子里的东西,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和阿渊刚看到这图时,还以为是什么藏宝图来着,中间还缺了一块儿,连阿渊都没瞧出来这图上到底画的是哪里,只说瞧着地形和上面那水域,像是绫江。” 君九渊抬头看着林京烨:“你知道这上面是哪儿?” 林京烨仔细看了眼那皮子上的地形,摇摇头:“我也只能瞧出是绫江途径之地,至于具体是哪儿,等去了巫族我找机会问问,这图……” “小舅收着吧。” 林京烨惊讶看她。 云夙音说道:“反正也不知道这图是干什么的,小舅既然在找,想来是有用处的,你先收着,回头要是有什么发现了,跟我和阿渊说一声就行。” 她不以为意的说完,就好奇的看着那金针, “这金针上面刻着的,应该是巫族的文字吧?” “上次我不小心被这金针戳破了手,见血之后虽然没变成兔子,可耳朵一直收不回去,过了好些天才恢复如常。” “小舅能认出来,这金针上写的什么吗?” 林京烨是没想到云夙音会将那图直接给了他,先愣了下,等听到她所问的之后,就蓦然间抬头:“你说你碰了这金针,也曾出过问题?” 云夙音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林京烨紧紧皱眉,拿着那金针仔细看了一眼之后,有些犹豫:“这金针我不知道是什么,巫族文字我上次也跟你说过,我只能看懂一些简单的。” 他摸了摸那金针上的纹路,显然上面雕刻的文字,并非是他所熟识的那些,能够认得的也只有寥寥几字,却根本连不成片,自然也无法知道那金针上刻着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碰了这金针之后会出问题,那这东西恐怕也不简单,你们先收起来,等去了巫族之后我会想办法打听清楚。” 云夙音闻言答应下来。 三人说了会儿话,就各自回了船舱休息。 等林京烨领着云霄回去之后,云霄就瞧着放在桌上的羊皮纸卷露出欣喜的神色来:“五爷,太好了,没想到表小姐这么容易就将这地图给了您。” “您找了这么久,总算是拿到手了。” 林京烨手指在那地图上轻划着:“是啊,没想到这东西兜兜转转居然会落到阿音手上,而她这么容易就给了他……” 他本就敏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云夙音和君九渊怕是都猜出来这东西有问题了,也知道他一直在找它。 林京烨原本已经做好了二人会追根究底的打算,也想过两人要是真问起来,他要怎么回答,只是他没想到,云夙音居然直接就将东西给了他,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多问过半句。 就连君九渊也只是在旁坐着,未曾开口。 林京烨垂眸看着那地图时,轻抿着嘴唇,神色间并不算高兴。 云霄站在一旁看着他那模样,脸上喜色压了下来,有些疑惑的说道:“五爷,您一直都在找这东西,咱们也费尽心思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您不高兴吗?” “高兴。” 林京烨轻叹了声,东西找到了他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 他有些忧心忡忡,“我是在担心阿音。” “你也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关系巫族隐秘之地,可那金针居然与这地图放在一起,甚至阿音碰触之后还会对她有那般影响,我担心……” 第470章 既来之,则安之 林京烨没将话说完,可是云霄听完之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神情微怔了一下,才低声道:“五爷是担心,表小姐跟那里有关系?” 林京烨点点头:“我在大月国出入这么多年,也跟很多巫族之人打过交道,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巫族的人有什么变化之能,就连大月国皇室也是。” 他之前跟云夙音二人交谈,并没说谎。 巫族之与他一样神秘,他也未必知晓巫族全貌,毕竟真正的巫族之地,只有巫族之人才能进入,他最多也就只在边缘地方待过一段时间,并未曾进入过巫族核心的地方。 可大月国皇室的人,便是巫族之人,他们在巫族的地位也远超过寻常族人,就算是在巫族本族之中也是地位斐然。 林京烨跟大月国皇室的关系极为“亲密”,跟那几位少君更都“挚交好友”,就连大月国皇族公主,也对他十分仰慕,每次去时都想尽办法的黏着他。 林京烨无意娶她,自然跟她保持距离,可因为商行的事情,又不可能真正的远离,以至于他每次去到大月国时,身边无时不刻都跟着皇族之人。 不是那位公主,就是几位少君,而他也曾跟他们打猎,见过他们沾染血迹,甚至受伤的时候,却从来没见到有谁像是云夙音这样,会从人变成兔子或者其他动物的。 云霄闻言迟疑:“会不会那几位少君,瞒着五爷?” “应该不会。” 林京烨说道,“你还记得两年前我跟赫连霆他们出游吗,当时遭了意外,被困在绝地将近十日,他也受了重伤浑身是血,我照顾他时几乎寸步不离。” “赫连霆如果真能变化,他不可能瞒得过我。” 其他时候他们可能会躲藏起来,可那次二人同吃同住十日,赫连霆如果真的会变化,他不可能瞒得住他,而且那次是他救了赫连霆的命。 那之后赫连霆待他如同亲兄弟,对他性命相交,平日里待他也不曾设防。 如果赫连霆真的跟云夙音一样,他早就该发现了。 林京烨说道:“赫连霆是国君长子,在巫族地位也极高,甚至有时候还能够直接求见圣巫,连他也不能变化,巫族其他人恐怕也不能。” 他眼里挂着担忧,看着那地图时满是迟疑,“云霄,我总觉得阿音这种情况,在巫族恐怕也是极少数的,甚至有可能只有她一人。” “若她真跟密地有关,于巫族而言的意义就完全不同,我有些后悔了……” 事到如今,连他也不知道云夙音去了南越,见到巫族的人后会发生什么,更怕这一次会将云夙音带入险境之中。 云霄听完林京烨的话后,也明白他的担忧,他跟着林京烨多年,自然知道这地图和巫族秘境代表着什么。 只不过他却没有林京烨这么担心,反而说道: “五爷,表小姐早在很早以前,就猜到了她自己的身世可能与巫族有关,这次剡王动手之后,就算您不答应带他们前往巫族,以表小姐这种情况,她和摄政王也同样会去南越的。” 云夙音不是寻常闺阁娇娇,而且她这种变化的能力,也充满了不确定和危险。 遇血就会变兔子,对于别的女子来说,只要待在后宅之中,就能够轻易规避,可云夙音嫁给君九渊后,就注定她所处的环境不会太安稳,也时常都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见血是常有的事情,要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变化之力,对于云夙音来说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她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表小姐和摄政王的性子您也知道,南越这趟他们早晚都会去的,只是在于现在还是将来,无论是表小姐,还是王爷,他们都不可能将自己的命,放在运气这种事情上面。” “剡王动手不过是个契机,与其让他们自己去了南越之后,跟无头苍蝇似的乱闯,有您带着他们,至少能省了很多麻烦,也能让他们和巫族少了争端。” 君九渊从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云夙音呢看着温柔体贴,可动起手来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要没人引着,他们去了南越之后,跟巫族交涉起来,两人强硬,巫族也向来是不跟外族服软的,两边要真起了争端,指不定事后还能打起来。 与其让两人瞎闯,倒还不如跟着自家五爷一起前去,至少五爷之前在大月国就已经留下了不少“善缘”,也能够帮着云夙音遮掩一二。 云霄说道:“属下知道您担心,可您不是说过吗,有些事情既来之则安之。” “剡王既然已经认出了玉玦,他身边的人也传了消息回去,表小姐的事早晚瞒不住的,与其等着巫族的人得到消息找到大晋来,倒不如让表小姐他们先去南越。” “有您周旋着,说不定能先一步打探出表小姐身世,也能确定巫族对于表小姐是什么态度,不至于回头被巫族的人打的措不及手。” “您觉得呢?” 林京烨原本是有些担心,怕云夙音二人去了南越之后会有危险。 可云霄一番话说了之后,他也有些恍然。 “也对,阿音和君九渊那性子,就算我不带着他们,他们恐怕早晚也有这一趟的。” 林京烨低声说完之后,有些自嘲的摇摇头,“倒是我杞人忧天,还没你看的通透。” 云霄说道:“五爷只是太过担心表小姐。” 林京烨撇开了心思之后,倒也不再多想,就像是云霄刚才说的,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注定要做了,与其后悔,倒不如想想去了南越之后,若是遇到麻烦该怎么解决。 他垂眼看着桌上的羊皮纸卷,那上面极为细滑,而山形、地图也甚是清晰,只可惜中间差了最关键的地标,也就意味着,这地图并不完整。 想要找到他想找的东西,还得将这地图拼完整了才行。 林京烨指尖在那缺失的地方轻划着,低声说道:“就差这一块了……” 他朝着云霄说道, “你传信给赫连霆,就说我不日将去南越,让他若有时间的话,来南越皇城一聚,我请他喝酒。” 第471章 第一只吃多了东西撑死的兔子 商船一路南行,因未曾靠岸停留,再加上挂着宁氏商行的牌子,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人阻拦。 反倒是之前跟君九渊他们一起离京,后来假装是押送剡王一行,走陆路前往南越的队伍,离京不过五、六天时间,就已经遇到了好几拨杀手。 云夙音变成兔子之后,吃吃喝喝睡睡,要不然就是趴在君九渊怀里,看着他钓鱼。 这天两人和林京烨一起在船头钓鱼时,就有飞鸽传书过来。 那鸽子落在林京烨腿上,林京烨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竹筒,将里面的信纸取出来后,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出声:“你两这命当真是值钱,这才几天呢,就又来了一拨人。” 云夙音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闻言懒洋洋的问道:“又是庆云帝的人?” “应该是。” 林京烨当时也派了人跟着那队伍一起,主要为着迷惑外人,他将那信纸递给了君九渊后说道:“之前还是派人在半路截杀,这次倒是好,直接又是下毒又是火烧酒楼,险些将你们的人困死在城里。” “他还想着将那些人伪装成南越的人,只可惜南越的人压根儿就还没到献城,而且也干不出来留剡王活口的事。” 他说完扫了君九渊一眼, “这庆云帝当真是恨你入骨,抓着机会就想置你于死地。” 君九渊垂眸看了那信纸上所说,冷笑了一声:“大抵是上次在本王面前丢了脸,也就只能搞这些鬼鬼祟祟的手段,来替他自己找面子。” 他是当真瞧不上庆云帝这人。 倒也不是说他没能力,庆云帝于朝政之事上算得上清明,也能勉强说他是个不错的皇帝,可是在对付他的事情上却太过优柔寡断。 如果君九渊是他,要么不动手,多隐忍着让人放松戒备再徐徐图之,要不然动手就得用尽全力将他按死,哪怕事后留下一些烂摊子,也好过跟闹着玩儿似的,丢人现眼! 见君九渊将那信对于一旁,林京烨说道:“这次的事情闹的太大,那酒楼被烧之后,还惊动了当地官府,你和阿音没在前往南越的使臣队伍里的事情,估计也瞒不住人了。” “瞒不住就瞒不住吧。” 君九渊淡声道,“本王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且已经离京这么多天,这茫茫江面之上,除非你这边出了什么问题,否则庆云帝就算反应过来也碍不着我们。” 林京烨好笑的睨他,他哪能听不出来君九渊这话是在怼他? “我这边能出什么问题,我可不像是王爷,是人人想得的香饽饽。” 君九渊淡声道:“把你宁氏商行东家的身份放出去,你肯定比本王招人喜欢。” 林京烨翻了翻眼皮,他可不想要这种喜欢。 云夙音趴在君九渊膝上,昏昏欲睡的听着两个男人你来我往,半晌打了个哈欠时,突然瞧见鱼线朝下沉了下去,浮漂也被拉进了水里。 她连忙伸着爪爪拍了君九渊一下:“有鱼!” 君九渊手中用力一拉,就见一条鱼划过水面被拉了起来,“啪”的一声落在旁边的船板之上。 万钧十分自觉的上前,将鱼钩上足有小臂长短的肥鱼取了下来,扔进了一旁的木桶里,然后手脚利落的重新挂上鱼饵,自家“洁癖”严重的王爷才又将鱼钩抛进了水里。 云夙音探头看了眼说道:“好多鱼啊,小舅,你带来的厨子会做鱼吗?” 林京烨好笑:“怎么了?” “我想吃全鱼宴。” 云夙音蜷成一小团时,眼巴巴的望着木桶咽了咽口水, “清蒸鱼,水煮鱼,红烧鱼,糖醋鱼……还有螃蟹,可以做个香辣蟹……” 想一想,就口水直流。 林京烨见她恨不得掰着爪爪细数想吃的东西,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你这点儿大,能吃得下这么多吗?” 云夙音仰着脑袋抖了抖耳朵,轻哼了声:“小舅可别小瞧我。” 口气大破了天,可等着一桌子菜出来时,云夙音到底没吃下多少。 林京烨带来的厨子手艺极好,愣是将他们钓上来的鱼和螃蟹做出了十几样菜色,每样都色香味俱全不说,丝毫吃不出半点鱼腥,其中那道蟠龙鱼烩更是鲜的能让人将舌头都恨不得咽下去。 云夙音被君九渊投喂,吃了足足两小碗,其他菜色不过尝了个味道,就撑的肚皮浑圆,而君九渊向来极为挑食之人,对着这一大桌子“全鱼宴”也吃了不少。 等饭后,君九渊靠在躺椅之上,而云夙音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君九渊怀中,任他替她揉着圆滚滚的肚子,而她则是舒服的哼唧出声。 林京烨看的直笑:“下次少吃点儿,免得成了第一只吃多了东西撑死的兔子。” “呸。” 云夙音哪怕变了兔子,也能瞧见她仿佛翻了个白眼。 她侧了侧身子,爪爪抱着君九渊的胳膊,将他手压在了肚子下面,难受的哼唧了一声后,男人就继续替她轻揉了起来,云夙音声音软糯, “小舅,回头把你家厨子借给我吧?” 林京烨笑她:“你这是连吃带拿,连厨子都惦记?” 云夙音哼了哼:“那你给不给?” 林京烨趁着君九渊没注意时,伸手揉了她脑袋一把:“你都要了,我哪能不给,要是不给你,回头你外公知道了不得锤我?等从南越回来之后,我就让人去摄政王府。” 云夙音闻言也没多计较他rua自己的爪子,笑眯眯的说道:“小舅最好了。” …… 三月的天时不时下一场大雨,江水正满,船只行进速度也快,再加之云夙音等人一路上都未曾靠岸停歇,几乎只用了小半个月时间,就已经到了南越境内边城。 通关文牒用的是林京烨一早准备好的,用的是他自己跟商行的身份,几人只在边城停歇了一日,就继续前行。 又走了近十天,商船到了南越皇城最近的码头。 船只开始靠岸,等船停稳之时,林京烨领着君九渊二人刚出船舱,尚且还没下船,就听到人群那边传来骚动声音,不过片刻就有一群穿着轻甲的南越禁军朝着这边围拢过来。 第472章 想要剡王,让你们皇帝亲自来谈 云夙音趴在君九渊怀中,被他掌心盖在身上时,透过衣袖缝隙朝外看着。 见围拢过来的人都是穿着制式轻甲,瞧着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她不由挠了挠君九渊掌心,压低了声音道:“小舅,是南越皇室的人?” 林京烨嗯了声:“是皇城禁军。” “咱们从大晋离开之后没多久,怕是就有人知道你们是跟着我同路的。” 庆云帝那边因为不知道他身份,自然难以猜测他们到底走的是什么方向,再加上他们乘船一路未曾靠岸,大晋那边的人自然也就难以捕捉到他们行程。 南越却是不同,南越皇帝本就知晓他身份,也知道他跟巫族的关系,只消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君九渊二人怕是与他同路。 南越皇帝无须再派人去大晋,只要让人打听宁氏商行商船的下落,再加上他在边城通关用的文牒,很容易就能知道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皇城。 林京烨低声道:“别担心,他们不敢如何的,只是等下人多眼杂,阿音你就别说话了,免得惹人怀疑。” 云夙音低低“嗯”了声,就如同寻常雪兔一般,缩在君九渊怀里,扮演着乖巧宠物。 君九渊摸了摸怀中的云夙音,朝着林京烨道:“走吧。” 假扮受伤随行的“云夙音”的,不是别人,正是早前被剡王派往大晋暗害林老爷子的清姬,谁都以为她死在了大晋,以为她早在暴露之后就被君九渊处决,就连剡王也从没想过她还活着,从头到尾没有想过营救之事。 可实际上清姬却一直活着,只是被关押在摄政王府的地牢。 此时清姬蒙上了面纱冒充重伤的云夙音,外面还带着幕笠,长长的黑色细纱一直吹落到了脚踝,将她整个人都遮的严严实实,丝毫难以窥见她容貌。 阿萝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澄儿则是搀扶着她。 被下了软筋散,又制住了咽喉的清姬只能在二人搀扶之下,浑身软绵绵的被扶着下了商船。 码头上领头的几人瞧见跟在林京烨身后的人时,都是脸色微变。 传闻大晋摄政王曾面如修罗,居于轮椅之上,一朝恢复后便是天人之姿,而跟在林京烨身后那人长身玉立,眸若点漆,劲瘦身形比之林京烨还要高上三分。 如丝缎般乌发高高束起,金冠扣于其上,怀中抱着一点雪白,领着身后之人步履轻缓的朝着这边走来时,宛若天人,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比之宫中陛下更甚。 原来这大晋摄政王,真的是乘坐宁氏商行商船来的南越。 “见过五爷。” 林京烨到了跟前时,一行人便都纷纷行礼。 虽知道他是南越皇子,却无一人敢以“皇子烨”的身份称呼他,反而都顺着他在林家的身份唤他五爷。 林京烨摆摆手,让人都起身之后,这才朝着其中一人说道:“周兆,怎么是你来了?” 那名叫周兆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下颚上蓄着短须,一张国字脸上双眼带着几分精明。 听到林京烨问话,他便低头恭敬说道: “陛下听闻五爷与晋朝摄政王同行来了南越,又押送剡王殿下回来,怕下面的人有所冒犯,便让微臣前来迎接。” 说完,他便看向一旁的君九渊, “敢问,这位可是晋朝摄政王爷?” 君九渊挑眉看了眼目光烁烁的众人,淡“嗯”了一声,手中摸着怀里的兔子淡声道:“是本王。” 那周兆闻言连忙就躬身行礼,“下官南越督骑护领周兆,参见晋朝摄政王。” 他身后那些人见状也纷纷行礼。 君九渊抬了抬手:“起来吧。” 周兆这才起身,朝着后面望了一眼,就见到被人如同死狗一样提着,瞧上去好像昏迷了过去的剡王。 他心中一惊,连忙说道:“王爷,陛下命下臣前来迎接王爷,送王爷与王妃一同前往驿馆,顺道锁拿罪臣剡王回宫问罪,还请王爷将剡王交给下臣。” 君九渊淡漠看他一眼:“想要剡王?” 周兆连忙点头。 “让你们皇帝亲自来要。” 君九渊指尖落在怀中雪兔的耳朵上,轻碰了碰后,就被云夙音挠了一爪子,他嘴角含着笑,对着周兆等人说话时却半点不留情面, “剡王伤了本王和王妃,意图取本王性命,还动用南越使臣之人围攻本王,你们一句话就想将人要回去,怎么,觉得本王进了你南越境内,就奈何不了你们?” “想要剡王,可以,让你们皇帝亲自来跟本王谈。” 周兆脸色一变,还不等开口,旁边另外一个稍显年轻的副将就忍不住开口:“剡王所做之事不过是他一人所为,跟南越有什么关系?况且这里是南越不是大晋!” “你就算是大晋摄政王,也不能这般羞辱陛下,简直放……” “唰!” 那副将话音还没落下,就突然被人一剑对直落了过来,而他闷哼一声时被身旁周兆猛的一把拉开,这才险之又险的保住了性命,可剑锋错开之后,依旧在他肩头落下一道伤口。 不仅切开了他身上轻甲,更是让得那伤口深可见骨。 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那年轻副将脸色刷白,看着持剑退回君九渊身后之人,嘴唇微抖。 刚才要不是被人拉了一把,那剑就该落在他脖子上,而这般力道分明是带着杀意的想要了他的命的,要不是周兆……这一剑下去,他这会儿恐怕早就没了性命了。 “你……你……” 那副将嘴唇哆嗦,其他人也是满眼惊惧的看着君九渊。 君九渊抚摸着怀中雪兔,神色冷漠:“你们既叫他剡王,他就是南越的人,顶着南越亲王的壳子出使大晋,大晋上下皆是厚待,可他却借机截杀本王,伤及本王王妃性命,如今却说与你们南越无关?” “回去告诉你们皇帝,本王此行前来是跟他和南越问罪的,不是来与南越建交,他要是不懂得该怎么给本王一个交代,本王不介意边城三十万大军齐发南越。” 周兆脸色瞬变,而旁边那副将已然惨白。 第473章 试探和震慑 君九渊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而他敢带着云夙音来南越,甚至身边只带着这么几个人,就深入南越皇城,又怎么可能没有半分准备? 打从他入南越那一刻起,边城之上就已经众军待命,一旦他在南越皇城出半点事情,那些人就会立刻挥师南下,踏平南越。 林京烨瞧着这些人奉命想给君九渊下马威不成,反被他震慑,忍不住摇摇头,站在一旁轻飘飘的说道: “剡王既然有罪,也合该是显帝亲自与摄政王商谈赎取赔偿之事,在此之前,剡王是不可能交给你们的。” “你们先回去吧,告诉你家陛下,此次不仅是摄政王,我亦代表林家来与南越商谈剡王谋害我父亲、弑杀老爷子之事。” “摄政王既是与我同来,此次就不入驿馆,直接入住春林居,等到你们陛下什么时候有空召见之时,再派人来请,只是到时候若再如今日这般无礼,就休怪我等不给你家陛下颜面。” 林京烨说完之后,朝着君九渊说道, “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你就别与他们为难。” “我那春林居可比驿馆里面舒服的多,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君九渊本也是震慑之意更多,闻言神色淡漠的点点头后,就直接带着身后之人跟在林京烨身旁,朝着码头外行去。 原本围拢在周围的那些人,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而在他们外面,早就有人停好了马车等着他们。 眼见着君九渊等人跟着林京烨直接上了马车,有人忍不住道: “大人,陛下可是下令让我等将人送去驿馆,把剡王带回宫中,这要是让他们去了春林居,咱们回宫之后怎么跟陛下交代?” 周兆脸色难看:“那你去拦着?” 那人顿时一噎。 君九渊那说动手就动手的样子,他们谁敢去拦? 大晋的人能随便伤了他们,毫无顾忌,可那君九渊是却是无比金贵之人,但凡伤了点儿他皮毛,那边城数十万大军可不是开玩笑了。 真要因伤人之后闹的战乱四起,天下大乱,他哪能担得起这责任? 更何况还有个林京烨…… “可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剡王殿下还在他们手中……” 刚才虽然只是错眼一看,可剡王的情况恐怕好不到哪里去,往日里肆意张扬,无比风光之人,如今却被人像是死狗一样拖着,瞧着闭着眼身形消瘦的样子,显然是被用过刑了。 在大晋也就算了,可到了南越依旧如此,这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打着他们南越的脸。 周兆心中也是有些不舒坦,可他更看得清楚形势,他深吸口气说道:“没听到他们刚才说的吗,想要剡王,就得陛下出面,你我根本入不了这大晋摄政王的眼。” 这君九渊显然不是个好糊弄的,再加上林京烨也是站在他那边的,他们就算出手强抢,也未必能将剡王完好无损的抢回来。 周兆看了眼身旁受伤那副将说道:“你随我一起入宫,将刚才的事情回禀陛下,顺便领罪。” 不管如何,君九渊有句话说对了,他是大晋摄政王,在大晋尚且与庆云帝平起平坐,来了南越也只有陛下和皇储才有资格与他说话。 可副将方才却出言不逊,就算被教训了那也是他活该,谁叫他刚才不知分寸,抢在他前面多嘴。 说完周兆对着刚才说话那人道, “李凌,你带着人护送五爷和摄政王他们前往春林居,将无关人等驱逐,记得保护好他们的安全,别叫人冲撞了他们。” “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我回去见过陛下,陛下有所定夺之后再说。” 那人连忙点点头道:“是,大人。” …… 这边君九渊三人上了马车之后,外间云霄就驾车朝着皇城方向而去,码头离皇城有些距离,附近都是官道,马车走在上面倒也不颠簸。 林京烨掀开车帘朝后看了一眼,就见到那些南越禁军的人跟在马车后面。 云霄问道:“五爷,要不要将他们赶走?” “不用了,他们要跟着就跟着吧。” 林京烨随口说了一句,君九渊是大晋摄政王,就如同当初剡王在大晋皇城一样,于公于私,南越显帝都不敢让君九渊等人在南越皇城出半点事情,否则那黑锅就得他这个皇帝背着。 君九渊比之剡王还有不同,剡王能依仗的,是身后的南越和巫族,可君九渊却是真真正正实权在握之人,那边城数十万大军皆在他手中握着。 他一出事,那些人必定疯魔,到时候大战一起殃及的就是整个南越,显帝根本就扛不起。 林京烨知道他固然能想办法将这些人驱逐,可等进了皇城之后,依旧还是会有人在春林居附近守着,倒不是为了监视君九渊什么,而是怕有不长眼的招惹了他们。 君九渊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闹起来吃不消的还是显帝。 林京烨朝外说了一声后,就扭头扫了君九渊一眼:“这些人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你不是向来懒得理会这些事情,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显帝让人来试探本王,本王当然得给他一个态度。” 君九渊揉了揉云夙音的毛发,神色冷漠。 他的身份显帝既然知道,那码头上来迎接的人也自然清楚,剡王在大晋做的事情人尽皆知,既然被他亲自擒住带来南越,南越就须得给他一个交代,才能从他手里将人要回去才对。 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该一上来就跟他“讨要”剡王,让他这么轻易放人。 说到底,不过是南越显帝想要试探他罢了。 君九渊面色冷嘲:“他想要试探本王的态度,本王要是不让他知道本王什么性子,他恐怕还会蹬鼻子上脸,那本王跟阿音留在南越这段时间,就别想消停了。” 林京烨闻言想起显帝那性子,忍不住说道:“也是,显帝年纪越大,心眼儿就越多了。” 见血就见血吧,反正就像是君九渊说的。 他们这次来不是建交和谈,而是来找南越麻烦的,既然显帝不识趣,他们也没必要太过客气。 第474章 美色惑人君九渊 林京烨转瞬就将显帝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他本也不是杞人忧天的人,更何况是先帝挑衅在前,君九渊就算是伤了人也没什么要紧的。 从码头到皇城路程不算太远,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就已经能瞧见皇城轮廓。 南越不似大晋,地处北地,群山环绕之下地势起伏,青石垒砌城墙,浇筑铜汁之墙面更显巍峨。 南越地处平原,周围虽然有山,地势却都不高,且皇城所处之地更是一片平原,远远看去,就能见皇城比之大晋城墙要矮上三分,墙面却更显精致。 皇城周围护城河环绕,城门前下着吊桥,整个皇城不像是大晋一般四方城门皆可出入,南越的皇城却只有东西两面吊桥落下时,才能进出。 一旦吊桥收起,便如同一座孤城。 云夙音好奇南越风光,君九渊便也直接敞着车帘,将雪团子抱在窗边,让她能够轻易看到外面,而城门前排队入城的那些人,便也看到那紫檀楠木的华贵马车之上。 俊美男子怀中抱着雪兔,神情淡漠,如画中之人的场景。 马车之后,是穿着轻甲的南越禁军。 “这是谁家的公子,长得好生俊俏……” “瞧着眼生,应该不是皇城中人吧。” 南越之人喜好美人,无论男女,皮相好的总能惹人注目,而皇城之中各家公子小姐,凡美貌者更是早早便排了个高低,各有名号。 马车里这人俊美无双,又贵气凛然,哪怕端坐在车上寥寥一眼,却也比之皇城之中那几位出了名的公子还要更为招眼,若真是皇城中的贵人,怕是早就为人所知。 周围人虽然好奇,心中纷纷猜测着车中之人的身份,可瞧着跟在马车后面的禁卫,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反而见马车过来时都是纷纷避让开来。 云夙音靠近皇城之后,就不再开口说话,只是睁着红玛瑙似的眼睛,打量着外头的行人。 之前她就常听君九渊说,南越比大晋富庶,别的她还没看到先不说,光是这平坦开阔的路面,还有路上遇着皆是穿着整洁,言笑晏晏的百姓,瞧着的确是比大晋要强的多。 至少这一路走过来,她还没瞧见几个衣衫偻烂的百姓,也不见大晋京城周围,那些随处可见拿着碎碗的乞儿。 行至城门前时,便有守卫上前询问。 云霄拿着个牌子朝着那人晃了晃,那人瞬间脸色一变,连忙道:“原来是贵人回城,多有怠慢,还请恕罪。” 云霄给的牌子并非是宁氏商行的,而是巫族那边擅用的牌子,见那人朝着车中打量,他说道:“这车中除我家公子之外,还有晋朝摄政王。” 那人蓦的睁大眼,恍然间突然明白,为什么巫族贵客的马车后面,居然还跟着皇城禁军,而且他也突然想起来之前周兆领兵出城时,曾说是要去迎接晋朝来使。 他虽然没见到周兆,也不见他身边副将等人,可却知道这大晋的摄政王不是他这等城门守卫就敢拦着的,他连忙退了开来,朝着身后急声道: “赶紧放行!” 城门前守卫连忙退开,云霄将令牌塞回腰间,就继续驾车前行。 等入了城后,周围人便多了起来,云夙音瞧了一会儿街景,眼瞅着围观之人不断拢来,她便也少了欣赏的兴致,放下车帘后趴在君九渊怀中小声道, “这南越的人未免也太热情了些……” 之前在大晋时,君九渊就如同杀神,每一次出行别说是围观了,大多数时候那些人都是避之不及,所以哪怕她跟君九渊一同上街,也从未担心过会被人当做稀有动物。 可这南越的人却完全不同,明明有好些禁卫跟着,旁边也有人阻拦,可那些人却依旧守在两旁,瞧着他们跟瞧猴儿似的,那目光火热的像是恨不得能扑上来一样。 林京烨笑出声:“南越风情与大晋本就不同,这里的人喜好美人,民风也与大晋有些不一样,不仅民间娱乐颇多,对于女子也不如大晋那般约束。” “寻常女子皆是可以随意出门,一些贵族女子甚至能够自己择婿,或者豢养面首。” 君九渊早前就听闻过一些,倒是不算惊讶,反倒是云夙音,闻言之后瞪大了眼:“这么厉害?” 难怪刚才他们进城时,路上瞧见不少女子,而且街头也有穿着胡服的女子打马而行,笑容张扬肆意。 林京烨见她惊奇,笑着说道:“剡王那人好美色,很大的原因在于南越风俗本就如此,无论是在皇室还是民间,长得好看的人多少都会过的更好一些。” 只是旁人是喜欢好看的,更多是觉得赏心悦目,剡王却更想将好看的据为己有,所以才会养出那副男女不忌的性子,搞出一个如同笑话一样的“春色满园”。 他笑睨了君九渊一眼:“王爷长相俊美,自然会受人喜欢,说不得回头还会引得那些人来跟王爷示爱。” 云夙音愣了下,不由抬头看向君九渊。 君九渊挑眉看了林京烨一眼,刻薄道:“若论俊美,你也不遑多让,招蜂引蝶这么多年,也不见有人将你抢去藏在后宅别院,本王又哪会比你更惨。” 林京烨噎了下,翻了个眼皮。 云夙音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美色虽然惑人,可到底君九渊身份贵重,再加上林京烨“巫族贵客”在前。 外头那些人也不敢追的太近,眼见着他们被禁军护送着一路朝着城东贵人所住的地方而去,而禁军也围拢在后面驱逐他们,甚至不惜动用刀剑。 那些人也只能歇了心思,怏怏不敢再继续追逐,反而转头讨论起这位大晋摄政王来。 马车一路到了春林居才停了下来,君九渊抱着雪兔下了马车,后面阿萝他们也将剡王和“云夙音”扶着到了跟前,就见随风已经立在那春林居门前。 “见过王爷,王妃。” 随风跟云霄一样,都是林京烨身旁最为亲近之人,自然也知道了云夙音的变化。 他看似朝着君九渊身后站着的“云夙音”行了一礼,目光却是落在君九渊怀中雪兔身上。 第475章 入住春林居 云夙音抖了抖耳朵,抬着爪子轻招了一下,表示打了招呼。 君九渊则是开口:“免礼。” 随风被唤起身之后,才朝着林京烨道:“五爷,春林居里的人都已经清理过一次,各处也都收拾妥当,您和王爷他们可以直接入住。” 林京烨点点头问了句:“之前来的那些人呢?” “已经先安顿在了春林居里。” 这春林居看似不大,实则内里却极为宽敞,且纵横之间占地极广,里头屋舍极多,足以放得下近千人居住。 林京烨和君九渊他们在打算要来南越之时,就已经先派遣了一部分人入了南越皇城。 有这些人留在春林居里,再加上影子那边当饵,一路赶来南越的近五千人,还有边城三十万大军,足以确保君九渊和云夙音在南越的安全。 林京烨这才放心下来,朝着君九渊道:“先进去吧。” 君九渊抱着雪兔跟林京烨一起走在前面,剡王和冒充云夙音的清姬则是被人“搀扶”着走在后面,等进了春林居后,剡王和清姬就被人各自带了下去,安顿了起来,周围更派人团团“保护”。 君九渊则是跟着林京烨到了主院。 “这文德苑是整个春林居里最安全的地方,里头有地道直通城外,后面也有侧门,能够去到隔壁院落,方便行走。” “这里,那边,还有院墙都装着机关,一路往外院走时,绕过前面假山附近,也有一道暗门能进府中密室,要是遇到突发情况,能够方便藏身。” 林京烨遣退了所有下人之后,就干脆利落的朝着君九渊二人说着这院落里的布置,将一些暗门、密道,还有机关都一一告知。 云夙音听的目瞪口呆,仰头瞧着这院子正门顶上藏着的弓弩,忍不住感叹了声:“小舅,你这院子搞得也太密不透风了……” 这要没人闯进来也就算了,真有哪个不长眼的起了歹心闯进来,就算是没人守着,光是这院子里藏着的机关都能让人喝一壶的,哪怕再高的身手,怕是能直接被射成筛子。 这院子里,可比君九渊那摄政王府还要厉害。 “没办法,我这不是怕死吗?” 林京烨耸耸肩,有些无奈,“你也知道我这身世,原本一直待在大晋也就算了,可谁让我喜欢乱跑。” “我刚来南越那会儿没想着去认皇族跟巫族的人,可谁知道先被人给认了出来,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人想要我的命,隔三差五就得有刺客在我身边来上一回。” 那些要他命的人里,有显帝的人,有剡王的人,同样也有其他人。 显帝是不想南越再多出一个剡王来,而剡王则是不想有一个跟他同样身份的人,来分驳他在巫族和南越皇室所能得到的一切,至于其他的人,大多是为财。 反正那会儿他身边就没几个时候消停。 林京烨也不觉得说自己怕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淡声说道:“我还没活够呢,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被人弄死,小命要紧,就只能自个儿想办法保命。” 这春林居原本只有文德苑和旁边两处偏院,里头几乎都是他让人布置的机关暗道,至于其他地方,则是他后来掌管宁氏商行,在南越有了话语权,也足以不惧南越皇帝跟剡王之后,再扩建出来的。 所以春林居才有如今这么大的地方。 云夙音听着林京烨的话,若有所思的看着四周。 看来林京烨当初刚来南越的时候,恐怕也没他说的那么轻松,光看这院子里的东西,就足以知道他那会儿过的是怎样的刀光剑影。 林京烨领着一人一兔在周围绕了一圈,才说道:“这里主院连着偏院,中间就只有一道海棠门。” “这段时间我就住在偏院那边,你俩住在这里,有什么事情找我也方便,对了,剡王我先关押在暗牢里,出不了事,倒是那个清姬。” “她既然冒充着阿音的身份,也不好将人放在别处,否则以你们之前恩爱,是个人都能瞧出不对劲来。” 谁都知道君九渊爱云夙音如命,当初迎娶她时,那动静更是闹的人尽皆知。 虽说春林居里的人已经清理过一次,可谁也不能保证里面还有没有藏着一些不该藏着的人。 万一被人知道,君九渊和“云夙音”来了南越之后“分居”,甚至“云夙音”还被安排在别处。 是个人都会起疑。 “巫族的人还没有来,阿音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横生枝节。” 林京烨说道,“你们这院子里有两处厢房,离主卧有些距离,不如将清姬安顿在哪里,也好挡挡外头的眼睛。” 君九渊对这事没什么意见。 云夙音说道:“听小舅的。” …… 君九渊两人直接入住春林居,安顿下来之后,万钧他们便开始分散开来,不着痕迹的打探南越皇城的地形和一些消息。 南越皇室这边,见着周兆领着那受伤的副将进宫,已经年迈的显帝脸色格外的难看。 周兆跪在地上说道:“微臣奉命迎接晋朝摄政王入驿馆,却被林五爷阻拦,说他此次与摄政王一起,是为林家讨要公道而来,还说先行入住春林居,那驿馆就不去了。” 显帝冷沉着脸:“剡王呢?” 周兆脑袋垂得更低:“剡王在君九渊手里,微臣照着陛下的吩咐讨要,他不肯放人,只说剡王伤及他府中王妃,还曾率人截杀于他,说陛下若想要剡王,得亲自去找他。” 头上视线猛的锐利,帝王怒意笼罩全身,可周兆却不敢有半点隐瞒,只硬着头皮说道,“不仅如此,他还说,他此行来南越是来问罪,不是建交。” “陛下若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他不介意让大晋边城三十万大军齐发南越……” “大胆!!” 显帝震怒,猛的一拍桌子时,下方所有人都是纷纷跪地。 显帝脸色阴沉,怒气勃然之下,气得恨不得能将君九渊抓来狠狠教训一顿,好叫他知道,这里是南越不是大晋。 可是下令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猛的咽了回去,想起那君九渊当年率兵几乎打到了南越皇城,若非巫族出面,怕是早就占了南越皇位。 他一张脸上乍青乍白,甚是难看。 第476章 吃里爬外的野种 “陛下息怒。” 南越丞相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者,名叫庞岳。 他身上穿着南越朝服,红底金线云龙滚纹,身前是双禽补子。 与其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之人不同,庞岳神色虽恭敬,双眸却格外平静,开口时声音更是平和,“那晋朝摄政王本就是暴戾之人,在大晋时尚且与晋帝分庭抗礼,寸土不让,更遑论如今在南越。” “南越与大晋曾交恶百年,也就是这几年里才勉强歇了战乱。” “往日彼此来往尚且不算和睦,更何况这次是剡王谋害他在前,咱们本就理亏,君九渊既然亲自来了南越,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剡王自作孽在前,陛下实在没必要因此事气怒,伤了龙体。” 其他人听到庞岳的话后,也都是纷纷附和,低声说着“陛下息怒。” 显帝本就是一时急怒,听到下方劝谏之后,那怒气总算压了下来,他沉眼看着周兆说道:“他身上伤势,是君九渊动手?” 周兆闻言就知道他问的是身边副将,连忙低声道:“是他身边近卫所伤。” 码头之人众多,当时的情况根本就瞒不住旁人。 周兆不敢隐瞒,也丝毫不敢添油加醋,只平铺直述的将那副将之前所做低声说了一遍。 显帝再垂眸看着那名叫冯弘的副将之时,那目光直让他冷汗淋漓。 冯弘趴在地上急声道,“陛下,微臣只是一时情急,那晋朝摄政王为人太过张狂,丝毫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言语之间更是冒犯陛下,微臣这才一时多言……” 显帝闻言却只是沉声道:“朕让你等前去接人,可曾说过君九渊身份尊贵,不得轻易冒犯?” 冯弘身形一僵,周兆则是低着头。 显帝派人前往码头接人的时候,的确是与他们说过,让他们不得冒犯,可同样却也说过,见到人后就先想办法,将剡王带回皇城。 谁都知道剡王在大晋做了什么,更知道君九渊不是好相与之人,贸然上前开口要人,见面就想将剡王这“罪证”带走,只要那君九渊不是个任人揉捏的,就一定会“冒犯”到他。 可是这话没人敢说,也没人敢借此质疑显帝之意。 “来人,拉下去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陛下……” 冯弘张嘴就想求饶,却有人快速上前直接堵了他的嘴,丝毫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直接将人拖了下去,而一旁的周兆则是浑身发冷跪在地上,瑟瑟不敢多言。 显帝发泄了怒气之后,这才开口让殿内之人起身,他朝着周兆问道:“君九渊现在何处?” 周兆低声道:“大晋一行人已经入住了春林居,他们不愿前往驿馆,微臣也不敢擅作主张,只能先派了一行人随行保护,微臣则是带着冯弘回宫禀报陛下,等候陛下定夺。” 显帝神色微缓:“你倒是个谨慎的。” 他想了想后,朝着周兆说道, “君九渊既然不愿入住驿馆,也不必强求,就让他暂时住在春林居,派人在附近好生护着,别让人冲撞了他们,还有……” 显帝停顿了片刻,才继续, “让人盯着大晋入城之人,留意一切举动。” 周兆脸色微变,知道显帝这话虽没说的太过明白,却是让他派人监视大晋一行人,他连忙说道:“微臣明白。” 等周兆领着禁军之人退出去后,显帝让殿内无关人等也纷纷退下,等殿内只剩下丞相庞岳,已经南越三个亲王,还有京中大将之后。 显帝就忍不住怒骂出声:“这个赵烨,以前胳膊肘朝外拐也就算了,一心护着巫族不肯亲近皇室,将那商行大半利益都给了旁人,如今居然还帮着大晋的人来为难我南越。” “他哪有半点像是我南越皇室血脉,简直就是个吃里爬外的野……” “陛下!” 庞岳突然出声,打断了显帝未尽之语。 显帝脸上猛的顿住,那“野种”二字终究是没骂出来,可任谁都能看的出来他对林京烨的厌恶。 下方站着的几人都是神色各异。 显帝已经年逾六十,膝下皇子早已成年,虽未册封皇储,可几乎都已经封王,而其长子魏王已经年近四十。 魏王见显帝气怒,站在下方说道:“父皇息怒。” “阿烨本就自小养在大晋,又受林明淳教导,心中偏向林家和大晋也不算奇怪,后来来南越之后他便与巫族之人接触,又与皇室生过误会,阿烨自然不如其他皇室血脉对皇家感情深厚。” 显帝闻言顿时冷眼看他:“你倒是替他说话!” 魏王知道显帝不喜林京烨,也不敢表露太多,闻言连忙垂头:“父皇,儿臣不是替他说话,只是阿烨的性子您也清楚,他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剡王这次在大晋不仅截杀君九渊,更曾毒害林明淳,险些要了阿烨性命,之前阿烨就曾说过,若剡王再有动作,他决不轻饶,可他这次又伤了林家的外孙女,那人可还叫他一声舅舅。” “阿烨向来都是护短的性子,他此次与君九渊同路,恐怕本就是替林明淳和他那外甥女来讨要公道的。” 显帝听到林家遇袭的事情时,脸色瞬间变化,而魏王后面的话更是让得他神色难看。 他怎么能不知道林京烨有多护短。 当年刚知道林京烨身份之时,他怕再养成一个剡王来,更憎怒巫族将那偌大利益交到林京烨手上,而林京烨居然越过南越皇室跟巫族来往,丝毫不给他半点颜面。 显帝当时气怒之下就曾派人对林京烨下手,想要趁着他还未长成之前,先斩草除根,可那人年纪轻轻却狡诈至极,每次都被他躲了过去。 而林京烨也是睚眦必报之人,每避开一次刺杀,反过头来就会毫不客气的朝着他动手。 刚开始时,显帝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林京烨举动如同小丑逗人发笑,可后来有一次他险些死在林京烨手里,更叫林京烨差点扶持四子谋逆登基。 显帝急怒之下派兵围困,想要借此杀了林京烨,可谁知道关键时候却被巫族之人阻拦。 第477章 他嫌恶心 显帝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林京烨被他找到的时候,站在巫族之人身后,明明不到二十的年纪,却丝毫不显惊慌之色,那张脸上反而全是可恶至极的笑容。 面对诘问,他丝毫不曾掩饰暗中辅佐皇四子谋逆的事情,更不曾狡辩他对显帝的杀心。 他只是笑容刺眼的说,是南越皇室容不下他在前,也是显帝几次三番害他性命,他从不与人为难,却也有仇必报,既然南越皇室容不下他,那他就只能让南越换一个皇帝。 这话当时引得一片哗然,别说是显帝,就算是随行朝臣也都难以置信。 可他就是说了,还说的理所当然。 巫族的人那时候刚拿到宁氏商行的好处,正是稀罕林京烨的时候,虽然因为这事训斥了林京烨,可却依旧护着他性命,甚至逼迫皇室与他和解。 显帝到了那时才发现,林京烨根本就不是剡王,他也永远都不会成为第二个剡王,只以为他走的从来就不是剡王那般,需要依靠旁人的路子。 他早就在他们未曾察觉之时,成长到了无法撼动的地步,而他手中握着宁氏商行,还有与巫族之间的利益联系,就成了他最大的倚仗。 商行一日不倒,巫族就会庇护他一日。 只要宁氏商行还能赚钱,只要巫族还要靠着他敛财,负担族人修行以及富裕生活,他们就绝不会坐视林京烨出事,甚至还会想尽办法的保护林京烨。 显帝比任何人都清楚巫族的能耐,更明白南越还得倚仗巫族。 他若不想与巫族之人撕破脸交战,放弃巫族所带来的那些好处和利益,就只能忍了这嚣张跋扈的野种,甚至还得笑脸相待,护着林京烨在南越的周全。 只要一想到这里,显帝就觉得憋屈至极。 他有些迁怒长子,“那也不是他护着外人的理由!” 魏王张了张嘴,想说林京烨也从未将他们当过自己人,可顶着显帝的怒目,到底不敢去掠龙须。 “父皇说的对,皇兄何必袒护他?” 硕王是魏王的弟弟,也是显帝的二儿子,见魏王吃瘪,他才幽幽在旁开口,“林京烨护短是不错,可他就从未将自己当过咱们赵家的人。” “这些年父皇待他已是极好,可他既不愿更名,也不愿改姓,非得将他自己当成是林家之人,反而将我赵氏皇族的人当成是外人。” 他说道这里话音一转,“不过他待皇兄倒还算不错,你自然维护他。” 魏王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硕王笑了笑,“我可听闻,皇兄上次得了长孙时,他还专程送过贺礼。” 魏王闻言心中就是一跳,连忙抬头去看显帝,果然就见自家父皇脸上陡然阴沉下来,看着他的目光之中,也染上了怀疑。 魏王恼怒至极,只觉得硕王可恶。 硕王见状自得一笑,知道成功让父皇恼了他这个皇兄之后,也不再落井下石,反而拾起之前的话题,对着显帝说道:“其实父皇也不必着恼,那君九渊入住春林居,在儿臣看来也并非全是坏事。” 显帝冷沉着脸:“怎么说?” 硕王说道:“那君九渊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而剡王惹了祸事被擒,可留在皇城中的人可不少,巫族那边也有心护他,那些人里可有些都是疯子。” “君九渊要是真的住在驿馆,父皇还得操心他在南越安危,倒不如让他住在春林居里,有什么事情也有林京烨担着,父皇反倒是省了麻烦。” 剡王在南越肆意惯了,而他那张脸也的确招人,哪怕风流的有些无耻,可也的确豢养出来一些一心为他的疯狗,就连在巫族那边,也有几人一心护着他,这才能让剡王这些年嚣张至极。 君九渊抓了剡王,那些人可不会坐视不理。 他若住在驿馆,那些疯狗齐涌而上,谁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麻烦来,可边城三十万大军不是开玩笑的,君九渊性情他们多少也都知道一些,绝不会认为他在码头上说的那些话只是恐吓而已。 要是君九渊真在南越出事,遭殃的还是他们。 在硕王看来,林京烨肯自己将这麻烦揽了过去,反倒是好事一桩。 庞岳站在一旁说道:“陛下,老臣觉得硕王殿下说的有理,君九渊住在春林居,于朝廷来说反倒是好事,至于剡王……” “陛下虽然关心他安危,可他毕竟有错在前,您也不能强行朝着君九渊要人,否则就是让南越与大晋交恶,不如暂且先将此事放放,先行准备国宴之事。” 君九渊的身份可比剡王还要尊贵的多,他来南越,地位堪比大晋皇帝亲临,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南越都得将他奉为上宾。 好生款待,举办国宴,显帝亲自接见,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事情,否则只会让人嘲笑南越小家子气。 显帝皱眉:“可是剡王……” 硕王连忙笑道:“父皇不必心急,莫说君九渊还要拿着剡王问罪,轻易不会要他性命,更何况还有人比父皇更为在意剡王性命。” 显帝闻言神色一动。 他知道二儿子说的是巫族的人。 硕王开口说道:“据儿臣所知,大月国少君赫连霆这几日也会前来皇城,随行还有公主赫连如月,以及大月国奉山长老,父皇应该知道,奉山长老跟剡王交好,他自然比父皇更为在意剡王周全。” “届时无须父皇出面,巫族那边自会跟君九渊讨要剡王,有奉山长老出面,父皇自不必为难。” 显帝眸色变了变,而殿中魏王听到那“奉山长老”几次,顿时忍不住露出嫌恶之色。 那位奉山长老是巫族之人,在大月国地位很高,而他跟剡王的关系极好,好到什么程度呢?两人时常把酒言欢,同处一室,更有同塌而眠,共同赏玩“美人”的癖好。 那奉山长老喜好美色不在剡王之下,尤其喜欢少年气和稚气并重之人,而且他在床笫之事上,还极为喜欢折磨他人。 每次他来南越皇城停留之时,几乎都住在剡王的“春色满园”之中,而凡他逗留时日,几乎每一天都有尸体从他那地方被人抬出来。 魏王刚开始时,并不知道那奉山长老有此恶癖,只以为他像是剡王一样,喜好“珍藏”美人。 可后来有一次碰巧去寻剡王之时,亲眼看到被从奉山长老的床上抬出来的人。 那是两个身子都还未长成的少年,光着被人抬出来时,浑身上下全是鞭痕青紫,四处可见烧伤。 他们死不瞑目的睁大着眼,里头还能看到未曾散去的恐惧,被人抬出来后,裹着白布就扔去了乱葬岗。 他问:那是谁做的。 那些人说:奉山长老。 魏王离开之后,就暗中调查,这才知道死在奉山长老手上的俊俏男女早已数之不清,而那春色满园之中,哪怕伺候剡王之人,提起那人时,也都是惊恐至极。 那之后,哪怕明知道奉山长老权势极大,若得他支持,在争夺皇储之位上能更有把握,可魏王依旧不愿意去结交于他。 他是贪权,也想要皇位,可他不是毫无底线之人,更觉得那奉山长老让人恶心。 第478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心遭天谴! 魏王满是嫌恶的冷沉着眼不说话。 显帝却得知巫族有人过来,心中一松:“此言当真?” 硕王笑道:“儿臣不敢欺君,巫族的人已经启程,奉山长老也传讯给了儿臣,说他们快则三日,多则五日,就能到皇城。” “好,好。” 显帝瞬间欣喜,他厌恶君九渊,也觉得此人棘手,可如果有巫族的人在,自有他们去跟君九渊交涉剡王之事,到时候不管是君九渊放人,亦或是跟巫族起了冲突,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甚至还想着君九渊最好能跟巫族的人闹翻,这样有巫族的人对付君九渊和大晋,反倒是省了他的事了。 显帝此时瞧着硕王格外顺眼:“既然奉山长老跟你相熟,等他们来时,便由你出面招呼他们。” 硕王顿时欣喜:“儿臣遵旨。” 显帝得知巫族的人要来之后,对于君九渊的忌惮就少了很多,虽然对林京烨依旧有怨,可说到底他奈何不了林京烨,也只能嘴上教训几句。 将剡王的事情撇到了一旁,吩咐庞岳和朝中礼部的人先行准备国宴之事,又派鸿胪寺官员跟硕王一起负责君九渊等人在京一切事宜。 显帝脸上就露出疲惫之色来,让几人各自散去,只留了庞岳在旁。 等从殿内出来之后,魏王就打算直接离开,却被硕王快步上前拦住:“皇兄。” 魏王停下来皱眉看他,神色格外冷淡:“干什么?” 硕王笑了笑:“皇兄这么生气干什么?” “父皇虽然命我接管国宴之事,招呼巫族之人,可却依旧对皇兄倚重,皇兄也是,明知道父皇忌讳什么,又何必要在父皇面前袒护林京烨那野种,也难怪父皇会对你动气。” 魏王看不惯他脸上那志得意满,心中冷笑了一声他小人得志,嘴里也毫不客气:“不过是当个鸿胪寺的差事,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跟本王炫耀?果然不愧是冷宫里爬出来的,眼皮子浅。” 硕王的出身是他最为忌讳的地方,他生母莲妃当年在宫中犯了忌讳,本该被处死,却因怀了孩子被显帝打入冷宫。 后来硕王长到五岁时,为出冷宫抛弃了生母,独自投了当时最受宠,却久久不孕的尹妃膝下给人当了儿子。 莲妃悲愤之下,自缢在了冷宫之中。 但是宫中一直都有传言,莲妃是被尹妃的人害死的,为着的就是彻底了断了当时还年幼的二皇子跟她的母子之情,好能彻底让他成为尹妃的儿子。 硕王顿时脸色铁青,冷笑出声:“那也比有些人眼瞎,以为替那野种说话就能拉拢他的要好,你以为那野种能帮你夺权?做梦吧!那野种眼里只有林家。” 魏王嗤笑了声:“你以为本王跟你一样,眼皮子浅的为着皇权什么人都肯拉拢。” “那奉山长老是个什么东西,你比本王更清楚,剡王本就不是个东西也就算了,可你也跟着助纣为虐,本王只提醒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心哪天遭了天谴!” 他抬眼看着硕王, “还有阿烨是正正经经的赵氏血脉,也是巫族的人,你一口一个野种,有那胆子倒是去阿烨跟前说上一句,看你那位巴结上的奉山长老能不能保得住你。” “你!!”硕王神色狰狞。 魏王却懒得跟他多说,只直接朝前一撞,就将人撞了开来,冷笑了一声后就大步离开。 硕王看着魏王离开的身影,气得咬牙切齿:“该死的赵寅,本王总有一天要了你的命!” 魏王从宫中出来时,门口就停着魏王府的马车,长子赵煜见他出来就连忙上前:“父王。” 他像是想说什么,只还没开口就被魏王打断:“先离开这儿再说。” 宫门前人多眼杂,更何况魏王还不得显得心喜,又刚跟硕王闹了一场,他不欲在这里多说,免得回头又招来一些麻烦事情,而赵煜闻言也连忙闭嘴,扶着魏王先上了马车。 离开宫门前后,赵煜才忍不住问道:“父王怎么这般疲惫,宫里情况怎么样?皇祖父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不外乎就是骂了一顿,发泄了几句,迁怒了禁军那些个人,其他的你皇祖父也做不了什么,那君九渊又不是寻常之人,除了忍着还能怎样。” 魏王揉了揉眉心, “父皇这两年脾气越发阴晴不定,也听不进半句劝言。” 林京烨分明就不是爱惹事的性子,也无意跟南越为难,哪怕不愿意承认皇室身份,可这些年他也因林家住在大晋,就护着大晋刻意对付南越,就连宁氏商行那边,对两国也是一视同仁。 魏王其实挺喜欢林京烨的,荣辱不惊,年少英才,有能力,又有魄力。 他们与林京烨好歹有血脉亲缘,按理说只要善意以待,哪怕不能亲密无间,可想要和平共处却也不难。 可显帝却总觉得林京烨不肯将宁氏商行割舍给南越,不肯像是剡王一样,接受南越招揽,恢复皇族身份,就是胳膊肘朝外拐。 这些年隔三差五就找林京烨麻烦,一口一个野种,非得将人朝外越推越远,也难怪这些年林京烨从不愿意亲近他们,反倒是跟林家的关系越来越好。 赵煜见魏王疲惫样子,开口说道:“皇祖父本就是容不得人的,旁边又有硕王叔他们撺掇着,您要是劝不动就算了,随他们怎么折腾。” “你以为本王不想?” 魏王看着长子说道,“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亲王,真闹出乱子,殃及的还不是整个南越?” “而且硕王他们的野心太大,早就容不下本王,本王要是退上一步,让他得了皇位,他绝不会饶过魏王府上下,也不会饶过其他人。” 硕王打小就心机深沉,当年就能卖了他自己亲娘,去投奔尹妃,哄的尹妃这么多年将他视若亲子。 他跟硕王争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水火难容。 退一步海阔天空那就是说笑,他要是退了,硕王根本就不会放过他这个心腹大患,必定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权力的争夺,向来都是这么残酷。 第479章 这是摄政王的爱宠 魏王世子赵煜何尝不知道这道理,他已经娶妻生子,妻儿在旁,别说是他父王不能退,就连他如今也是不能生出半点退意的。 要是真退了,妻儿哪能活命? 魏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好了,你皇祖父虽然易怒,可也顶多就是骂上几句,迁怒而已,他还没糊涂到真对本王如何。” 他那父皇怕死,更贪权。 六十好几的人了,身体也早就不够健硕,正常如他这般情况,早就该定下储君将皇权下移,可显帝却丝毫没有立太子的意思,反而把持着皇权不放,对他们这几个儿子也都一直忌惮着。 显帝是更喜欢会说话,讨他欢心的硕王,可同样他也防备着硕王夺权,只有让大儿子留在朝中,又扶持其他几个儿子牵制,才能让他更安稳的坐在龙椅之上。 所以显帝哪怕再厌烦他,也舍不得对他动手。 魏王说道:“君九渊来了皇城,暂时住在阿烨的春林居,巫族的人最迟三五日也就到了,你皇祖父已经下旨让硕王和庞岳负责此次的事情。” “你跟着本王在旁看着就行,不必插手。” 赵煜惊讶:“巫族的人来了?来的是谁?” 魏王说道:“少君赫连霆,还有赫连如月,另外还有奉山长老。” 赵煜听到奉山长老的名字时,脸上也是浮出厌恶之色来:“那老东西怎么又来了。” “为着剡王吧。” 魏王说道,“他这些年跟剡王交好,剡王出事,他自然要来,不过赫连霆跟阿烨的关系极好,有他压着也出不了大事。”他说完看着长子道, “本王记得阿烨还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去春林居一趟,见见他?” 赵煜迟疑了下:“父皇是想让我跟他说宫中的事?” 魏王摇摇头:“不用,阿烨的手段你还不清楚,用不着你去说,他也能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况且赫连霆向来不爱理会南越的事,巫族以前有什么事情也都是派遣长老过来。” “他这次带着赫连如月一起来,十之八九是阿烨早就跟他们联系了。” “你若要去春林居的话,就当是寻常兄弟之间的往来,去探望一下阿烨,顺道替本王见一见晋朝摄政王,替本王跟他问声好。” 魏王是主和一派,并不想起战争,而且他对君九渊也没那么大的意见,毕竟这几年,君九渊并没有主动掀起过战乱,也没再主动挑衅南越。 若不是剡王这次闹出事端,君九渊压根就懒得理会南越。 魏王跟林京烨的关系不好,而且身份也有些特殊。 显帝本来就觉得他袒护林京烨,要是现在去了春林居,还不知道硕王会上多少眼药,闹出什么乱子。 魏王倒也不是怕了硕王,只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给林京烨惹麻烦,所以索性就不去了,让长子以“兄长”的身份,去见见“弟弟”,再“顺道”见见君九渊表示善意。 硕王和显帝也说不出什么来。 赵煜闻言就明白了自家父王的意思,点点头道:“好,我先送父王回府,然后就去春林居。” 魏王欣喜长子聪慧,脸上总算露出些笑来。 …… 君九渊和云夙音住进春林居后,倒是自在的很。 春林居中园景极好,山石错落,亭台楼宇,南越尚风雅,这园中所有景致屋舍皆是弥漫着大晋所没有的韵调风流。 正是春盛时,园中花开繁茂,姹紫嫣红的,瞧着就让人心情极好。 林京烨过来时,就见君九渊坐在四角凉亭之中,一身紫衣,容色倾城,而他身前的桌上摆着各色绽放的花,一只巴掌大的雪兔蹲在花上,正伸着爪爪拨弄着花瓣。 旁边澄儿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隐约听到“这花儿不好吃”。 “我这春林居的花,可是我废了好大功夫才集齐的珍品,你们这才刚住进来就辣手摧花。”林京烨说着怨怪的话,脸上却盛满了笑。 云夙音扭头看了眼,见他身后还跟着旁人,就没开口,只蹦达到了君九渊怀中。 君九渊伸手接住小兔子,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边留下的花汁,开口说道:“能让本王糟蹋,是这些花儿的福气。” 林京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啐了声。 澄儿好奇的看了眼林京烨身后跟着的青年,就见那人朝着他温和一笑。 她也没觉得害怕,只是十分平静的朝着那人福了一礼,就上前快速将桌上的那些花全部收了起来,装在了一旁的篮子里。 “五爷,奴婢方才替主子煮了香果茶,您要来一些吗?”澄儿问道。 林京烨点头:“早就听阿音说你手艺好,难得能尝尝,也替他沏一杯。” 澄儿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就提着花篮退了下去。 林京烨领着身后青年坐在石桌一旁,朝着君九渊说道:“这是魏王世子,赵煜,他爹是显帝长子,就是之前来时我跟你说过的那个。” 他介绍的十分随意,说完朝着赵煜道, “这就是晋朝摄政王,君九渊。”又指了指云夙音,“那是他的爱宠。” 赵煜不由朝着那兔子看了一眼,心中疑惑,这兔子瞧着雪白可爱,的确稀罕,可林京烨介绍君九渊也就算了,怎么还郑重其事的跟他介绍一只兔子? 他虽然不解,可面上却没露出分毫来,只朝着君九渊就行了个大礼, “晚辈赵煜,见过王爷。” 赵煜很有自知之明,哪怕他跟君九渊年岁相当,可他却自觉将自己放在低一等的位置上,默认了君九渊跟他父亲魏王相等,“早就听闻王爷大名,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才觉传闻不足王爷十一。” 一句夸赞的话,说的真诚至极。 云夙音心里“啧”了一声,这位魏王世子倒是会说话。 君九渊看了他一眼:“起来吧,本王算不得你长辈,不用行这种大礼。” 赵煜起身神色真诚:“父王知道王爷入住春林居,本想亲自过来探望,只是方才进宫刚被皇祖父训斥,实在不好过来,再给阿烨跟王爷招惹麻烦,所以只能让我代他向王爷问好。” 第480章 看他顺眼 君九渊挑眉:“刚被训斥?” 林京烨在旁问道:“为了码头上的事情?” 赵煜苦笑。 林京烨啧了声:“他这两年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差了,码头上的事儿又不是你们魏王府办的,好端端的骂你父王干什么?无能迁怒?” 赵煜也没提魏王是因为替林京烨说话才挨了训斥,只叹气道:“反正都习惯了,皇祖父但凡心情不好,总得找我父皇骂上几句。” 林京烨嗤笑了声:“他也就只能扒拉着你父王欺负。” 君九渊和云夙音闻言倒都有些好奇,这魏王好像是显帝长子吧?怎么过的这般“凄惨”。 赵煜也没多说宫中的事情,只扭头对着君九渊道:“晚辈之前听闻王妃受伤颇重,不知眼下伤势可好些了?” 君九渊捏了捏兔耳朵:“已经好多了,只是还在修养,不便见客。” 赵煜也听说了,那位摄政王妃跟剡王打斗的时候伤了脸损了容貌,不见外客也很正常,他连忙说道:“这是自然,王妃本该好生修养。” 他从袖中取出一锦盒, “这是我之前得来的药仙芝,虽不是什么稀罕物,可胜在年份已久,女子用了能够补血养颜,也能佐药,便赠给王妃当作见面礼,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云夙音听到“药仙芝”三字,顿时来了精神。 这可是君九渊解毒要用到的药引之一,也是南越特产之物,十分稀少。 她和夏侯闻声研究了很久,又尝试替换了好些药材,才最终定下了能够解毒的药方,而里面关键的药引之一就是药仙芝,而且还得是百年之上的年份,保存极好,未曾失了药性的才行。 药仙芝不难找,可能满足要求的却极为少见,之前他们来时就打算在南越找找这东西,没想到刚来就有人送到了眼前。 她忙伸着爪爪挠了挠君九渊。 君九渊意会,开口说道:“本王倒是听过药仙芝的名头,你这药仙芝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赵煜笑道:“足有百年,药效奇佳,否则也不好意思送给王爷。” 云夙音瞬间欣喜,瞧着那盒子里长得有些像灵芝一样的东西,恨不得能抱着亲上一口,她拱了拱君九渊,让他赶紧收下。 君九渊察觉到自家小兔子激动,脸上神色温和了几分:“既是心意,那本王就收下了。” 赵煜闻言顿时露出抹喜色来。 赵煜早就听说过君九渊性情,也没想着能一次便跟他打好关系,只要君九渊收了他送的礼,知道了魏王府对他的善意就行。 他陪着君九渊他们说了会儿话,又言说有机会领君九渊他们感受南越风光,留了宴请的意思之后,就没再多做打扰,先行告辞离开。 等人走后,云夙音就迫不及待的蹦到了桌上,瞧着那盒子里的东西说道:“百年分的药仙芝,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林京烨说道:“我也没想着魏王府能送来这个。” 他知道君九渊体内有剧毒的事情,当初林老爷子中毒,就是靠着君九渊的毒血才能以毒攻毒,保住了林老爷子的命。 这次来南越,云夙音早就与他说过要替君九渊找药的事情,他也放在心上,本打算过几日再亲自去找,没想到魏王府就送了一味过来。 “这药仙芝在南越不算少见,可这么高年份的倒少,赵煜这次倒是替咱们省了事了。” 云夙音闻言点头,凑近闻了闻那药仙芝,然后就连忙催着君九渊将盒子盖了起来:“赶紧让人把这药仙芝给夏侯送过去,先把药性提炼了。” 君九渊嗯了声,不远处就有人上前,小心拿着盒子退了下去。 林京烨说道:“你们要的其他几味药材,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在找了,要是外间找不到,等赫连霆来了之后,我与他商量去大月国的药库找找。” “他们那药库里放着不少好东西,巫族里也有一脉是专门培植药草的,以前偶尔也会送出来走商行这边换取银钱,说不定万毒冰蟾也在他们那。” 君九渊嗯了声:“多谢。” 云夙音趴在桌上,倒是对刚才那个魏王世子起了点兴趣:“小舅,刚才那个赵煜,跟你关系很好?” “关系好也谈不上。” 林京烨喝着香果茶,神色淡淡,“就是稍微顺眼点。” 见云夙音好奇,他也没瞒着,直接说道, “南越皇室比起大晋皇室要乱的多,显帝膝下的儿子有将近二十个,最大的就是魏王,已经四十,最小的一个还是三岁的奶娃娃。” “那些个没成年的也就算了,翻不起大浪来,可成年的里头大多都已经封王辟府,也都成亲生子,各有心思,要是早早移了皇权也就算了,偏显帝把持朝权不放,迟迟不肯立储,以至于南越皇权争斗远比大晋要残酷的多。” 庆云帝也是个贪权的,不肯立太子,不愿意放权,可他毕竟还年轻,身强体壮,也压得住下面的那些皇子。 显帝却不同,他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再加上南越皇权里头又掺合进了巫族的势力,以至于如今南越朝中党同伐异,派系林立,乱的一塌糊涂。 “显帝的那些儿子个个都精明,也都继承了赵家的贪婪,早前知道我身份的时候,就想着要将宁氏商行据为己有,觉得我是南越皇族血脉,就该替他们赵家效力。” “那时候巫族认我不认皇室,我又不愿意改回赵姓,不肯入皇室玉蝶。这些人大概就觉着我不识好歹,一口一个野种,说我胳膊肘朝外拐。” 君九渊听的直皱眉。 云夙音嗤笑了声:“蠢货。” “的确是够蠢的。”林京烨附和。 他刚知道身世的时候,对南越皇族的人其实没什么恶感,虽然心中偏向林家,却也没故意针对过赵家的人。 宁氏商行刚跟巫族一起,改名之时,南越皇族的人总以“血脉亲人”的身份,占一些便宜,林京烨只睁只眼闭只眼当作没看到,可偏偏这些人得寸进尺。 不仅将商行视为己有,甚至还想着除了他取而代之,将他当成他们赵家的狗。 林京烨本就对他们没什么感情,又哪能让他们如愿? 第481章 都怪我长得太好 “刚开始那几年,他们闹不少次。软硬皆施,就想从我手里拿走宁氏商行。” 林京烨想着那些人干的蠢事,就忍不住吐槽,“他们大概是高高在上久了,忘记了这世间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由着他们,我懒得跟他们打交道,就教训过他们几次。” 赵家的血脉大抵卑劣,贪婪之下,也同样贪生怕死。 他不理会时他们得寸进尺,他教训了,这些人也就歇了心思,只到底觉得他带走了本该属于他们赵家的东西,拿走了南越皇族的利益,所以对他哪怕表面亲近着。 背地里依旧一口一个“野种”,没少暗中骂他。 云夙音听着林京烨的话,只是想想就能知道当时不过十来岁的少年,面对一群“强盗”时的艰难,她说道:“那几年小舅过的很难吧?” 林京烨笑了声:“难倒是不难,只是当时年轻,脾气不大好。” “这些人找我麻烦,我便也寸步不让,他们敢对付我,我就十倍百倍的还回去,就连显帝有一次都差点死在我手里,事情闹的不可收拾。” “好在这商行还有大半跟巫族有关,他们不可能瞧着我去死而坐视不理,那会儿靠着巫族从中周旋,也算是在南越立足,等到后来不必再依靠巫族的时候,南越皇族的人也不敢再跟我为难了。” 林京烨想起以前那些事情,就忍不住低笑着摇摇头, “那时候年少轻狂,如今年纪大了,性子也磨平了不少,再来看这些人时,就只觉得可笑。” 如今他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只要南越皇室的人不来主动找麻烦,他也懒得搭理他们。 云夙音微歪着头,听着本就不过二十来岁的林京烨,说着自个儿当时年轻,别别扭扭的忍不住失笑:“你这话说的好像你现在七老八十了一样。” 林京烨一本正经:“我这是心中沧桑。” 他摸了摸脸皮,有些自恋道, “都怪我长得太好,总让人忽略了我内心的成熟。” “……” 云夙音面无表情的扭过头轻呸了一声,做了个呕吐的动作,一副被他这自恋模样恶心到了。 林京烨噗哧笑出声。 君九渊也是忍不住失笑。 林京烨随口说了些以前的事情后,就朝着两人说道: “南越皇室里的这些人,大多都跟显帝一样没脑子,唯独魏王心思清明,也是赵家这么多人里面,唯一一个觉得宁氏商行与赵家没什么关系的。” “他虽然也贪心,但不盲目,而且也时常表露善意。” “我曾经跟魏王聊过几次,他是个聪明有野心,但又有底线且又悲天悯人的人,他儿子赵煜虽然心思活络,却没什么坏心眼,而且脑子灵活,知道分寸。” “我瞧着他们父子还算顺眼,所以每次来南越时,都会跟他们小聚几日。” 云夙音恍然:“原来如此。” 她就觉得林京烨待那个赵煜有些不同。 君九渊听着林京烨说着南越皇室的事情,指尖摩挲着袖角轻捻,若有所思:“本王瞧着赵煜对你颇为热切,想必是你对他们表露过善意。” “你不是个愿意吃亏的,行商之人也讲究利益在前,想必你不会白白与南越皇室的人交好。怎么,你想扶持魏王父子夺权?” 林京烨没觉得被看穿心思有什么惊愕,他只是一挑眼:“你怎么知道?” 没等君九渊回答,他就十分干脆的说道, “我是有这心思。” 云夙音惊讶:“小舅想要掺合南越皇权?” 林京烨摇头:“也不是掺合,宁氏商行有许多生意都在南越,而巫族大月国也离南越最近,很多时候走商也得经过南越皇城。” “与其让一个不顺眼的人上位,将来想尽办法的给我使绊子,倒不如推一个更顺眼的上去。” 林京烨也没瞒着二人,说起南越皇权时神色平平,就好像他要做的不过是普通事情。 “魏王主和,有为君者的仁慈,也在意边关百姓,不愿轻易掀起战事。” “赵煜这人虽然年轻却有分寸,也不像是其他人那般野心勃勃,南越跟大晋交境,打了上百年才安宁下来,如果你没有一统天下的心思,或是不想与巫族交战。” “让魏王登基掌了南越皇权,无论对南越还是大晋来说,都是好事。” 林京烨的话十分直白,大晋将来如何,并不在庆云帝,而君九渊若想夺皇权也是轻而易举,他手中兵权才是大晋和南越是否能够两厢安好的关键所在。 君九渊摸了摸云夙音圆乎乎的身子:“本王没兴趣,阿音呢?” 云夙音也快速摇头:“我也没兴趣。” 她本就是来自和平年代,虽也有战争,也曾杀人,可如同古代这般大规模拿人命去填的战事却不再有。 云夙音倒也不是惧怕战争,而是她对于至高无上的皇权本就没什么兴趣,想要统一天下,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先不说连年征战会死多少人,光是诸国林立的状态,想要一一收服,恐怕没个十余年根本不可能。 皇权在手之后,整个天下就是他们的责任,与其困于砖瓦红墙,与人勾心斗角,肩负百姓民生,她宁肯跟君九渊一起游山玩水,逍遥自在。 她就是这么个没志气的人。 林京烨见一人一兔齐刷刷摇头,失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会这么说。” 就如同他对皇权毫无兴趣一样,君九渊和云夙音也对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没有半点绮念,否则大晋早就已经更名改姓,哪还能让庆云帝安坐皇位。 “你们没有这野心,便最好是将南越皇权交给主和之人,魏王比其他人更适合。” 林京烨说道,“魏王要是登基,至少在他和赵煜在位的几十年里,不会主动跟大晋交战,往下一代若是教导的好,也能勉强维持两国平和。” “至于他们百年之后……” 魏王和赵煜死了,子孙继承皇位,就算生出野心,他们怕是也已经不在世了。 到时候两国再有摩擦,或起吞并心思,那也是百年以后的事情。 第482章 那人就……挺恶心的 百年之后,他们这些人不出意外都已经入土了。 自个儿都变成了骷髅架子,后世是和是战,两国是否依旧交好,那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林京烨心思通透,从没觉得以一己之力能改变诸国人心,也不觉得天下一统之后,就能战事永绝。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人心是最善变的,再聪明的人,子孙后代也未必不会出几个蠢货。 所以对于将来的事情,他从不强求。 君九渊微眯着眼:“找个时间,见见魏王。” 如果魏王真跟林京烨说的一样,他倒是不介意帮他一把。 反正南越不是他手中地界,谁当皇帝都是当,倒不如找个更顺眼的。 林京烨闻言说道:“见是没问题,我想着魏王应该也是想见你的,不过这事儿得等着巫族的人来了之后。” “魏王父子跟我交好,显帝本来就不喜欢他们,只是为着牵制其他人,才没动魏王府,咱们先前在码头上没给显帝留颜面,魏王遭他训斥,十之八九是替咱们说话了。” “显帝本就是小心眼,要是让他知道魏王这个时候私底下见你,怕又得闹出一堆事儿来。” 林京烨对着君九渊说道,“我估计南越这边的国宴会拖到巫族的人来了之后才办,显帝十之八九还想着,到时推巫族出来跟咱们交涉剡王的问题。” “你也别急着见魏王,等赫连霆他们来了之后,入宫赴宴时,我再找个机会让你和阿音单独见见他们父子。” 君九渊闻言也没拒绝,反正他们还得留在南越一段时间,去调查云夙音的身世,对于魏王他们的事情倒是也不急于一时,早见晚见都没什么问题。 “对了。” 林京烨突然想起个事情,对着两人道,“这赵煜跟他爹,你们见见无妨,不过有个人你们得留意些,最好别走的太近了。” 云夙音好奇:“谁?” “魏王的弟弟,硕王。” 林京烨提起那硕王时就满脸嫌弃,“这个人心眼儿多的很,放得下身段,也够无耻。” 云夙音眨眨眼,这算什么评价? 林京烨像是知道她心中疑惑,朝着她撇撇嘴道:“让你们避着他,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这个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旦沾上甩都甩不掉。” 他简单跟两人说了下硕王的身世,还有他这些年为着夺权干的那些事情,说完后才又继续, “他一直跟魏王斗的厉害,也将魏王视为他夺权路上最大的阻碍,可跟魏王不同,他这人有些没脸没皮,是那种你打了他左脸,他还能把右脸一并凑上来,完事之后还能低声下气,怕你打的手疼的那种人。” 云夙音啧啧嘴:“简称脸皮厚?” “何止。” 林京烨有些一言难尽,“等你们见了,你们就知道了。” “他就是那种哪怕你指着鼻子骂他让他滚蛋,他还能视为不见,觉得你跟他交好的,跟旁人说起时,还能说你是他挚交的那种,偏偏他是南越皇室亲王,轻易还不能将他给弄死了。” “就……” 林京烨顿了顿,才找到了个形容词,“挺恶心的。” 云夙音噗哧笑出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让小舅也觉得难缠的人。” “不是难缠,就死皮赖脸。” 硕王那种人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只要没一脚踩死,他都能将你的恶意视而不见,胡搅蛮缠的继续凑上前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林京烨当年差点弄死了硕王,才叫他歇了纠缠的心思,也同样的,硕王几乎将他视为死敌,跟他爹显帝一样,找着机会就想寻他麻烦。 林京烨朝着两人说道:“反正你两要是不想恶心自己,就别搭理他,他要是真过来拜访,直接将人撵出去,不然就让万钧带着人揍他。” “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他脱一层皮,他也就不敢来纠缠你们了。” 云夙音笑得不可自已。 君九渊也是眉眼轻扬:“行,我吩咐下去。” 林京烨跟两人说了许多关于南越皇室的事情,还有这皇城之中的一些隐秘之事。 等到陪着两人用了饭后,就先行离开去处理宁氏商行的事,顺带着交代下去,去搜集云夙音他们要找的药材。 君九渊抱着云夙音去找了夏侯闻声,就见到他已经将药仙芝的药性提炼了出来。 那足有两只手大小的药仙芝,伞、柄分开切割成无数小块,放在容器之中照着云夙音之前告诉他的办法,最终只提炼出了婴儿巴掌大小的一瓶药液。 那药液呈深褐色,闻着有一股浓郁的药香,君九渊方才靠近片刻,就感觉到体内血液有沸腾之势,那被金针封印在丹田,与毒素交缠的内力也蠢蠢欲动。 夏侯闻声连忙将瓶子盖住,拿远了一些:“这药液于习武之人乃是大补之物,也有催生内力的功效,王爷眼下的情况不能碰触,免得诱发了丹田里的毒性。” 他将瓶子小心放在一旁,才对着云夙音说道:“王妃,我刚才已经试过药性了,的确是百年以上的药仙芝,有这些足够替王爷入药了。” 云夙音嗯了声:“你先收起来,眼下莲华石和药仙芝都有了,还差梵业花,破元草,和槐叶半枝冬。” “这几样小舅已经吩咐下去,让宁氏商行那边的人在南越这边寻找,影子他们也在暗中询问,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能找到,唯一难找一些的,就是万毒冰蟾。” 夏侯闻声皱了皱眉:“林五爷那边也没消息?” 云夙音趴在君九渊怀里说道:“小舅说他之前只听说过这东西,具体在哪里不清楚。” 君九渊摸了摸她耳朵:“我上次听到的消息,也是万毒冰蟾在南地出现,后来隐约听说到了南越之后,就突然又下落不明。” 他跟云夙音第一次见面时,就是因为他当时体内的毒已经有些压制不住,带着万钧去南地寻常万毒冰蟾,只是等他们到了地方,那东西早就被人带走。 最后的消息就是南越,只是到底是被人提前抢走,还是被人“收藏”了起来,不得而知。 第483章 想找别的男人,简直是做梦! 夏侯闻声紧紧皱眉。 君九渊说道:“好了,既然已经来了南越,万毒冰蟾要是真在这里,总能找到的,就算真找不到,阿音不是说过,没了那东西也能解毒,只是麻烦一些。” 夏侯闻声顿时反驳:“不是麻烦,是不能彻底解毒。” “那也一样。” 君九渊淡声道,“只要能解除大半,不让本王被这毒影响,剩下那点儿毒也没什么大事。” 他这辈子唯一强求的,就是云夙音,至于别的。 这么多年毒发的痛苦都挨过来了,当初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毒发之后活不过来年,如今能将体内的毒解了大半,哪怕留一部分在体内,偶尔闹出点乱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夙音却是咬了他手上一口:“胡说八道什么。” 她没好气, “既是解毒,自然是要彻底将毒性拔除,否则留下的毒素依旧还是会影响你的身体,甚至影响寿数。” 君九渊体内的毒跟其他人中毒不一样,如林老爷子当初那样被人下毒,只要拿到了解药或者找准了方法,就能将毒性去除不留隐患。 可君九渊却是被当成药人试毒,经年累月无数毒药入体,早就已经融入骨血肌体之中,甚至五脏六腑都染了毒性,她虽然强行将毒逼进丹田封存,可这种办法只能用这一次。 要是不一次性将他体内的毒完全拔除,剩下的毒哪怕再少,也会再次游蹿全身,毒发之后难受自不必提,常年累月的留在身体里,更会侵蚀五脏六腑,损害君九渊根本,到了后来更是会让他短寿。 云夙音仰着毛茸茸的脑袋瞪着君九渊,“我这命可还长着呢,说不准活个百来岁,你要是真的毒发短寿,难不成你打算自个儿先死了,留着我去找别的男人……” 君九渊脸上一黑,伸手就捏住她的耳朵:“你敢。” 只要想想云夙音抱着别的男人,他就火冒三丈。 忍不住掐了掐她耳朵。 云夙音顿时伸着爪爪蹬他。 君九渊冷声道:“本王会让人去找万毒冰蟾,东西既然在南越,掘地三尺本王也会找出来。” 想找别的男人,简直是做梦! 他死都得拉着云夙音一块儿下地狱! 云夙音抱着君九渊的手吧唧亲了一口:“这才乖。” 君九渊冷哼了声。 夏侯闻声:“……” 他就不该在这里! …… 君九渊和云夙音在杏林居住了下来,显帝不提召见之事,两人也丝毫没有主动进南越皇宫的打算。 南越风情跟大晋不同,君九渊偶尔抱着云夙音出门四处转转,寻一些好吃的好玩儿的东西,顺便暗中打听其他几味药引的下落。 其他时间一人一兔大多都留在杏林居中,或是观赏杏林居里的风光,或者是两人一起对弈,而林京烨像是久没来南越,忙的脚不沾地,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赵煜那次来后,就没再来打扰,反倒是林京烨之前提起过的硕王,几次来杏林居“拜访”,被君九渊让人拒绝之后,就想方设法的在外与他们“偶遇”。 君九渊刚开始懒得理会,只让人避开了他,可后来硕王得寸进尺,竟是用了些手段想要换取君九渊的好感。 君九渊早从林京烨那里知道此人性情,自然不会给他缠上的机会,只在他设套之后直接让万钧将人狠揍了一顿,假装不认识硕王,将他当成了窥探君九渊行踪的小人,打的鼻青脸肿。 万钧下手极狠,丝毫没留半点颜面。 那之后三日,硕王都没再出现在君九渊面前,据说是在府中养伤。 林京烨知道这事儿后,笑得不可自己:“你家万钧可真够损的,人家打人充其量就是打脸,他倒好,直接打人命根子。” “硕王府这两天偷偷摸摸的请了好些个大夫,听说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惊动了,也不知道打成什么样了,听说硕王都三天没上朝了。” 万钧在旁无辜说道:“我也不是有意的。” 他那一脚本是冲着硕王腿骨去的,想着这人屡教不改,还想算计自家王爷,索性打断腿让他下不了床,可谁知道硕王偏偏躲了,那一脚直接擦过了命根子。 万钧记得硕王当时脸都疼青了,他自个儿腿间都下意识的泛凉,他忍不住好奇道:“他的伤……很严重吗?” 林京烨笑道:“具体的没人知道,他压着消息呢,那些个去硕王府替他看伤的大夫,也只说是请的平安脉。” 他能知道硕王伤了命根子,还是因为他早前先南越皇室的人烦,怕他们再闹幺蛾子,所以在好些人府里都埋了探子,至于外头其他的人,怕是还不知道这事儿, 硕王野心勃勃意在皇位,可那天子之位是不可能让一个损了命根子的人去坐的。 哪怕硕王已经有了三个儿子,长子也已经与人定亲,可让一个“太监”去当皇帝,那简直就是南越之耻,就像是当初慕容峥一样。 一旦传出这名声,就等于是与皇位无缘,哪怕真的伤了命根子,也得一口咬定没事。 林京烨对于硕王这事儿满是幸灾乐祸,不过他还是提醒君九渊他们:“那硕王虽然死皮赖脸,但也是个记仇的,你们要只是打了他也就算了,伤了他那儿,他怕是得记恨上你们。” “我听赵煜说,硕王跟巫族那头有几个老东西交好,那些人手里有些见不得人的阴损东西,专门坑人的,你们回头进宫赴宴时小心一些,别着了他的道。” 君九渊嗯了声,点头答应下来。 林京烨跟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听到外头喧闹了起来,这杏林居是林京烨的地方,寻常无人敢擅入。 云夙音好奇朝外看了眼:“小舅,外头怎么了?” 林京烨皱眉:“我去看看。” 没等他起身呢,外面随风就已经快步进来,等到了跟前就朝着林京烨说道:“五爷,赫连少君他们来了。” 随风话音才刚落下,就听到那边连堂门后传来一阵零散脚步声,片刻后就有人从门后走了进来,爽朗笑道:“阿烨!” 第484章 大月国少君,赫连霆 院中几人都是朝着那边看去,云夙音也是扭头看向那门前。 那半月门后陆续进来几人,打头的是个笑容爽朗,露出一口白牙的青年,身上衣着与南越之人不同,皮质上衣和腰封,混着上好的云纹软棉,身上颜色极为鲜艳。 他一头长发编成了小辫,整个束在一起往后梳起,露出的脸轮廓分明,五官都是极为出色,不似南越男儿那般清雅的美,反而阳光俊朗。 那青年身后跟着个一男一女。 女子容貌娇美,跟青年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另外那个男人则是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身材消瘦,容貌也长得不差,只是燕窝深陷,颧骨略高,目光看着人时有些阴沉沉的,一眼看上去就让人不喜。 云夙音心中啧了一声:这巫族的人,瞧着怎么像是有外族血脉? 几人朝着这边走来时,林京烨也是起身。 领头的青年大步靠近之后,就伸手抱了下林京烨,朝着他肩上就轻擂了一下:“你这小子,我还真当你在大晋待得乐不思蜀了。” 林京烨笑容真诚了许多,等赫连霆退开之后才笑道:“我这不是来了,而且我可是还没到南越就给你送了信,就等着你来了之后请你喝酒。” 赫连霆哈哈大笑:“那感情好,上次咱们喝的不尽兴,这次可要不醉不归,我非得将你灌倒了不可!” 林京烨跟他笑着寒暄了几句,旁边那女子才红着脸上前:“林大哥。” “公主。” 林京烨点点头,笑容温和, 赫连如月长得娇美,容貌清纯带着娇憨,见到林京烨时,一双眼几乎容不下旁人。 她满是痴恋的看着林京烨,有些羞怯的对着他说道:“我听哥哥说林大哥来了,就央求着他带我一起过来,林大哥这次可要在南越多停留几日,哥哥很想你。” 旁边赫连霆顿时取笑:“我可没想他,他又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儿,我一个大男人,想他干什么?倒是有些人想他想的茶饭不思……” “哥哥!” 赫连如月脸颊通红,俏生生的瞪他,却又忍不住偷偷看着林京烨。 林京烨依旧温和如初:“赫连兄说笑。” 赫连如月见他半点不接自己情谊,有一瞬间的沮丧,他叫哥哥就是赫连兄,可叫她却是公主,这其中的分别她不是听不出来,可她就是喜欢他。 哪怕他不喜欢自己,她也依旧不肯放弃。 跟在赫连兄妹身后的那男人上前:“林公子。” 林京烨看他时眼里有瞬间的嫌恶,只很快就遮掩了过去,神情冷淡了几分朝着他点点头:“奉山长老。” 赫连霆知道林京烨不喜欢奉山长老,他自己也不喜欢,只是这次来时,父皇却让奉山长老随同,他也没有办法。 林京烨倒也没多想,赫连霆虽然是大月国少君,可毕竟还有个国君在上面压着,而且巫族的权势阶级之分,也跟南越和大晋完全不同。 赫连霆就算是少君,对奉山长老也得忌惮三分。 林京烨直接错开身来,领着赫连霆他们进了凉亭之后,这才介绍道:“王爷,这位便是大月国少君赫连霆,这两位分别是公主赫连如月,和大约皇庭奉山长老。” 说完,他才又指着君九渊道, “赫连,这位就是晋朝摄政王,君九渊。” 赫连霆他们早在进来时,就留意到凉亭里坐着的人,只刚才有林京烨挡在前面才没瞧清楚容貌,此时直面相对,三人看清楚君九渊的长相之后,都是有一瞬间的惊艳。 这人的容貌,竟是比之剡王还要更盛。 赫连霆跟赫连如月只是惊艳了一瞬,就平静下来,而奉山长老却是直盯盯的看着君九渊,那眼中神色让人觉得不适。 君九渊冷眼看了他一眼,却没多想。 刚才在有人进来之后,就已经见云夙音抱在了怀中,而此时哪怕面对着赫连霆他们,他也依旧是坐在石椅之上,未曾起身。 君九渊只是微抬眼帘,淡声道:“见过赫连少君。” 赫连霆也没介意他冷淡,爽朗笑道:“原来你就是晋朝摄政王,久仰大名。” 君九渊目光在赫连霆腰间扫过,只一眼就看到了他挂在腰间的玉玦,果然跟云夙音生父留下来的那半块玉玦有几分相似。 他目光一扫而过,并没停留,只开口时嗓音却温和了许多: “本王对巫族和大月国的事情也闻听已久,只是一直无缘一见,小舅曾说赫连少君是他挚交好友,为人大方义气,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小舅?”赫连霆愣了一下。 “内子是林家的姑娘。”君九渊说的坦荡。 林京烨有些好笑的睨了君九渊一眼,他可是记得这厮之前除了还没迎娶阿音时,叫了他两声小舅,后来就一直直呼其名,如今突然改口,一准儿在打什么主意。 只他也没拆穿,反而说道:“摄政王妃是我外甥女,王爷便随她叫我一声小舅。” 赫连霆这才反应过来,他之前倒是也听说过这事,闻言顿时爽朗笑起来:“我跟阿烨的确是好友,你既是他家中人,自然也是我朋友。” “等你在南越的事情处理完后,可以跟阿烨一起去大月国做客,到时候我好生招待你们。” 君九渊闻言露出浅笑:“好。” 林京烨在旁朝着赫连霆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可安顿好了?” 赫连霆说道:“就刚到,还没去驿馆呢就先过来看你来了。” 林京烨笑了声刚想说话,那边奉山长老就突然开口:“少君,那驿馆久无人居住,总少了点人气,我看大晋一行人都住在杏林居中,未曾下榻驿馆。” “林公子与少君知交莫逆,不如林公子也收留我等,将杏林居借于我们一住?” 林京烨脸色瞬间冷淡了三分。 赫连如月倒是欣喜,巴不得能留在杏林居里,这样才能离心爱之人近一些,可赫连霆却不想住在杏林居,倒不是他嫌弃什么。 他如果一个人来的南越皇城,自然愿意住在杏林居里,跟林京烨把酒言欢,可带上奉山长老,而且杏林居里还住着君九渊一行人,他却不想留下。 第485章 那老色胚满脑子污秽事情 赫连霆笑了笑说道:“可别,阿烨很宝贝这杏林居的,连南越皇帝之前相借都不行,人家君王爷和王妃是阿烨亲戚,而且大晋使臣既然住了进来,杏林居里怕是早就满了。” “咱们这一大堆人,要真住进来这杏林居哪能装得下,我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他这话状似说笑,直接一口就否了奉山长老的提议,还意有所指。 这杏林居是在南越皇城,人家南越皇帝想借杏林居,林京烨都没答应,你奉山算是哪根葱? 奉山长老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 赫连霆也没理会他,只假装没看到,扭头对着林京烨说道, “我们等会儿先带着人去驿馆安顿,还得跟南越皇室的人打声招呼,等闲下来了,我再来找你喝酒。” 林京烨对上赫连霆时,笑容真切了几分:“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开口。” 赫连霆笑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 来了南越,宁氏商行的能量大的没边儿,赫连霆自然知道林京烨的能耐。 旁边赫连如月原还以为能留在杏林居里,没想到自家哥哥却说要去驿馆,她心中一急,脑筋急转着说道: “哥哥,这杏林居里景色甚好,我能不能留下来呀?反正去了驿馆之后,我跟你也不住在一起,能不能让我留在杏林居里住几天?” 说完她扭头看着林京烨, “林大哥,我就只要一小间房子就行,可以吗?” 见林京烨看她,她连忙保证道, “我就是不想去驿馆,林大哥就让我暂时住在这里吧,我保证绝对不捣乱,好不好?” 林京烨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他对赫连如月无意,自然不想给她任何希望。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赫连霆就在旁说道:“我觉得可以。” “阿烨,你也知道我这妹妹娇惯的很,那驿馆里的确不大好住,人来人往的也嘈杂,我跟奉山长老两个大男人也就算了,如月跟着去倒真是委屈了。” “不如就让她带着丫鬟在你这住几天,可好?” “这……”林京烨迟疑。 赫连如月连忙眼巴巴的看着他,满脸央求:“林大哥……” 林京烨皱了皱眉,他跟赫连霆的关系是真的不错,赫连霆也帮过他不少。 赫连霆能将奉山带走,已是替他着想,而且赫连如月这个小姑娘虽然对他有好感,却并没有做什么让人厌恶的事情,性子也单纯。 林京烨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轻叹口气,开口道:“赫连兄这么说了,我哪能拒绝。” “云霄,命人替赫连公主收拾住处,就安顿在沁园那边。” 云霄点点头:“是,五爷。” 赫连如月顿时欣喜,连忙绽出抹大大的笑来:“谢谢林大哥。” 赫连霆在旁拍了拍林京烨的肩膀:“多谢了。” 林京烨横他一眼,给了他一个“你少给我找麻烦,我就万幸”的眼神。 赫连霆安顿好了赫连如月之后,也没再多留,而奉山长老离开之前,还忍不住朝着君九渊这边看了一眼,那目光黏腻腻的让人有些反胃。 赫连霆瞧见他视线之后,直接侧身挡住了奉山长老,隔断了他视线。 等出了杏林居后,他就忍不住沉下了脸,冷声朝着奉山长老说道:“你好色我不管,可你好歹收敛一些,君九渊可不是那些你以前随随便便就能玩弄的人!” 奉山长老说道:“少君说笑了。” 赫连霆冷哼了声:“我可没功夫跟你说笑,君九渊不是南越皇室的人,也不是要靠着咱们巫族的赵家。” “当年他打到南越腹地的事情你也该知道,少去招惹他,否则回头惹了祸事,连累了大月国,到时候回去之后,我定会一五一十禀告给父君。” 南越皇室这些人,性子大多都孬,而且因为毗邻大月国,与巫族靠的太近,所以不得不倚仗着巫族,对他们也多有退让。 可君九渊却不同,他可是一路从废皇子爬上来的,当年血洗大晋皇城,几乎杀光了慕容皇室,后来率兵一路南下险些打到了南越皇城。 南越的人怕巫族,君九渊可不怕。 要真交恶,除非弄死君九渊,但凡让他逃脱,以他之前对待大晋皇室那般狠厉的态度,怕是会跟大月国和巫族不死不休,而且退一万步。 就算他们真弄死了君九渊,他一死,他手下那些人又哪能放过南越和巫族。 真发疯起来,天下大乱。 这不是巫族想要看到的事情。 赫连霆说道:“把你那些花花心思收起来,别露在人前,否则到时候出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说完之后也懒得理会奉山,转身就走。 奉山长老则是看着他的背影,神色阴鸷,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君九渊再能打又能如何,当年他率兵到了南越腹地,不照样被他们巫族的人吓退,灰溜溜的滚回了大晋去。 他就算是晋朝摄政王又能如何,不过是凡夫俗子,跟巫族怎能想比? 他只觉得赫连霆胆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长老,少君他……” “不必理会,他就是胆子太小。” 奉山朝着身旁的人冷嘲了一句后才道,“去春色满园。” 他还不知道剡王依旧还在君九渊手里,只想着大晋的人既然到了南越,南越的人必定会将剡王“赎”回来,而春色满园惯来都是他在南越皇城居住的地方,也只有剡王最懂他心意。 奉山身旁那人说道:“可是少君……” “你要是怕他,就跟着他去!”奉山冷声说道。 那人连忙低头。 奉山冷哼了一声,他可不想去驿馆那种冷冰冰又无趣的地方,还是春色满园合他心意。 赫连霆走了一截,才发现奉山没跟着他一起过来,扭头就见奉山带着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身边的近侍低声道:“少君,奉山长老去的那边好像是春色满园,要不要去将他叫回来?” “叫他干什么?” 赫连霆冷嘲了声,“我该说的都说了,他怎么着怎么着,回头要是踢到了铁板,那也跟本少君没有任何关系。” 那老色胚满脑子都是那些污糟事情,看着就恶心。 “走,去驿馆。” 其他人闻言,也不敢再多说,连忙跟在赫连霆身后就朝着驿馆的方向走去。 第486章 林京烨的桃花债 赫连霆等人走后,赫连如月就瞧着林京烨:“林大哥……” 她声音娇娇的,一双眼黑白分明。 林京烨颇为头疼,朝着云霄说道:“你先带赫连公主下去安顿。” 见赫连如月像是想要跟他说什么,林京烨直接开口,“我跟王爷还有事情要说,公主一路颠簸,不如先去休息,若有什么需要的,告诉云霄就好。” 赫连如月眼中有些失望,眼巴巴的看了林京烨许久,见他“铁石心肠”,只能歇了缠着他的心思:“那我之后还能见到林大哥吗?” 林京烨温和道:“我还会在南越逗留一段时间,之后也会去大月国一趟,公主跟赫连兄自然能够与我相见。” 赫连如月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疏离,只高兴起来:“那就好。” 只要能见到他,她就格外高兴。 赫连如月跟孩子似的,很容易满足,笑起来眼眸宛如新月,歪着头想了想说道: “对了林大哥,我来之前听说摄政王妃受了伤,不知道她伤势好些了吗?她也住在杏林居,我可以去探望她吗?” 林京烨睨了眼蹲在君九渊怀里看热闹的兔子,无奈道:“等过几日吧,她伤了面容,不好意思与人相见,等伤势好些了,有机会让你们见面。” 赫连如月轻呼了一声,原来伤到了脸吗? “剡王可真可恶,居然伤女子容貌。” 她娇斥了声后,这才有些不好意思,“那等她好些了,我再去看她,林大哥让她也别伤心,巫族有好些能恢复容貌的伤药,等会儿我就传信回去,让人送来。” 林京烨点点头:“多谢公主。” “不客气!” 小姑娘走时,朝着君九渊笑着行了个半礼,像是因为高兴,整个人都有些蹦蹦跳跳的,只刚走了几步,又像突然想起心上人还在,连忙又站直了身子。 扯了扯裙摆,扭头朝着这边露了个大大的笑,赫连如月这才学着南越女子温温柔柔的小步离开,背影甚是婀娜。 云夙音瞧着那姑娘走后,这才忍不住噗哧轻笑出声,然后掐着嗓音学着她娇娇柔柔的叫道:“林大哥~~” 林京烨脸色一黑。 君九渊也是喉间溢出笑来。 云夙音蹲在他怀里朝着林京烨促狭道:“我说小舅之前怎么会突然留在京中那么长时间,而且云霄也说离上次你去大月国都一年多了,感情是惹了桃花债了。” “我瞧着这赫连公主挺好的,人美心善又乖巧,关键满心满眼的都是小舅,要不就让她来当我舅母吧,我看着小舅跟她也挺般配的……” 林京烨听她这取笑,没好气的看她:“你还想不想替你男人找药了?” 见他恼羞成怒,云夙音爪爪捧着肚子笑得耳朵一抖一抖的,连君九渊也是跟着弯了眉眼。 毕竟林京烨向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万物不萦于心的模样,难得能瞧见他身上多了“人间气”。 林京烨任由两人笑了半晌,才瞪着云夙音说道:“这话别在赫连如月面前说,我不喜欢她,也对巫族的人无意,那小丫头心眼不坏人又单纯,别戏弄她。” 他手中握着宁氏商行,在查的东西又跟巫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至少眼下不可能跟巫族以及赫连家的人断了关系,可他无意利用赫连霆兄妹。 赫连霆是个爽朗之人,又极重义气,赫连如月心性单纯人也善良,他从来不跟赫连如月亲近,就是不想有朝一日为着情事翻脸。 要是云夙音在她面前说上几句什么,那认死理的小丫头怕是会对他更加执拗。 云夙音取笑归取笑,这点分寸却还是有的,她答应下来后,却还是忍不住笑道:“我看小舅挺在意她的。” “不是在意,就是不想招惹。” 林京烨说道,“我若有喜欢的人,便会对她一心一意,在这之前不想招惹不相干的姑娘。”他看着云夙音道,“你总不想让我变成云黎安那种混账吧?” 云夙音点点头:“这倒是。” 君九渊摸了摸她耳朵,朝着林京烨说道:“赫连霆瞧着倒是与你关系不错,也还算护着你,不过那个奉山长老,我看他好像跟你不和?” 林京烨闻言顿时嗤笑了声:“那老东西只跟剡王那色胚臭味相投。” 他像是对奉山长老极为不屑,言语间都带着厌恶, “奉山极好美色,比之剡王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为人阴沉,手段毒辣,性子也有些扭曲,之前你们见到剡王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他那人脑子有些不好?” 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是磕巴了一下,想了想,剡王的确有些脑子进水,有时候那性格左的不像是正常人。 就比如他之前朝林家下毒,还有后来突然“出使”大晋,明知道君九渊脾气不好,云夙音也不是好相与的人,还偏偏在他们眼前乱晃。 俗称找死。 还有在男女之事上,剡王口味重的有些让人接受不了,男女不拒,老少皆宜…… 想一想都不像是正常人。 林京烨见一人一兔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对着两人说道: “剡王最早的时候其实不是这个样子,他虽然贪花好色,也喜欢美人,却也只是放浪一些,远不到这般饥不择食的地步。” “而且他以前性子也挺正常,我听魏王说,巫族还没跟南越关系这么亲密,剡王也刚知晓自己身世那几年,他虽然张扬却也没视人命如草芥。” “直到后来遇上了奉山,两人走得太近,他性子才越来越左,那脑子里就跟灌了水似的,在男女之事上更是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拽都拽不回来。” “再加上南越皇室有意放纵,显帝刻意捧杀,他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肆意张狂的让人看见就想抽他。 “那个奉山一直觉得宁氏商行交到我这个巫族杂血之人的手中,对于巫族来说不甚安稳,也好几次都曾提过,要大月国君将商行收回去,或是在我体内留下巫种。” “巫种?” 君九渊微眯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那是什么?” 第487章 谁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君九渊以前从未曾听说过巫种这种东西。 林京烨解释说道:“就是类似于一种蛊术,将沉睡中的蛊虫种进人身体之内,能够能过这种办法控制他人,将人当作傀儡,或是轻易置人于死地。” 君九渊闻言顿时冷笑了声:“他倒是敢想。” 云夙音刚才听到“巫种”两字的时候,就已经有所猜测,而且最早她在听到巫族,还有巫族的一些手段的时候,就觉得这巫族有些像是古华夏的一些善使巫蛊之术的隐秘族群。 她在09区时曾经遇到过一个黑巫族苗女的同伴,她就擅使魅惑之术,也爱捣鼓一些蛊虫之类的,她还曾经跟她提起过他们黑巫族里的一些传说,还有那如同传说之中的万蛊池。 云夙音本还跟她约好,有时间的话会跟她一起去黑巫族做客,只是后来她出任务的时候出事,醒来之后人就已经在这陌生的地方。 如今从林京烨口中听到蛊虫,再想起刚才赫连霆兄妹的打扮,她对于巫族越发好奇起来。 云夙音说道:“那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没种。” 林京烨怎么可能将自己的生死交给旁人,更何况是留这种东西在体内,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他人傀儡。 他神色淡淡的说道:“奉山不肯善罢甘休,非说巫族杂血不可信,不仅暗中朝我下手,还做了一些事情逼我放弃宁氏商行。” “我见他这么心心念念的想要,也就将宁氏商行交给了巫族的人,只不过他们大概不善于经商,三个月后,他们又恭恭敬敬的给我还了回来,还惩处了奉山一顿。” 林京烨的气性大,商行交出去了,自然不肯轻易收回。 巫族为着求他将商行拿回来,动用了族归处罚当初曾私下对他动手的奉山,而奉山那次遭了大罪,险些去掉了半条命,打那以后见到他总是目光阴沉,却也不敢多做什么。 而也就是那一次,林京烨见到了那位巫族的圣巫。 当然,是隔着纱帘,没瞧清楚容貌,只听到了声音。 云夙音闻言砸吧了下嘴,她才不相信是因为巫族“不善于经营”,才将商行还回去,肯定是林京烨一早就已经防着巫族的人会过河拆桥,或者用一些手段逼他,所以留了后路。 否则凭他一个普通人,哪能应付得了外人眼中格外神秘的巫族,甚至还能跟大月国皇室,以及巫族的人平起平坐,被他们奉为上宾? 云夙音睁着红彤彤的眼望着他:“小舅做了什么,居然能逼着巫族妥协?” 林京烨淡声道:“也没什么,不过让宁氏商行亏损过半。” 难怪了…… 不到三个月,就亏损过半,偏偏巫族的人还找不到办法挽回,可不就得让林京烨回来继续坐镇? 林京烨随口说了几句以前的事情,就继续说起奉山来:“那个奉山跟我算得上有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没想到赫连霆他们这次居然会跟他一起过来。” 他对着君九渊说道, “奉山跟剡王关系很好,那春色满园有一半都是剡王为着他建的,等他知道剡王还在你手里之后,恐怕会来找你麻烦,你们对他小心着些。” “他那人手段有些龌蹉,所以这段时间巫族送来的东西,你们别碰,也少跟他们肢体接触。” 云夙音好奇:“他们想要动手,必须要与人接触才行?” 林京烨点点头:“大部分是,只有巫族里有几个手段通天的,能不需要任何东西就隔空伤人。” “但是巫族之人的修炼讲究天地仁和,越是厉害的巫族人,就越不会轻易伤人,也很少做一些损阴德的事,这些年反而还时常借着宁氏商行的名义,在各国布施。” “只有奉山这种半上不下的巫族,才会弄些阴损手段伤人。” 他朝着君九渊两人说道, “这杏林居里都是自己人,巫族的手一般情况下是伸不进来的,可为着以防万一,入口和平时接触的东西,你们都多留心一些,接下来这段时间也别跟奉山单独相处。” “要是他来见你们,你们就叫着云霄一起,他对巫族的手段都知道,有云霄在,奉山不可能悄无声息的伤你们,至于若是要外出,就叫上我跟你们一起。” 有他在,奉山敢伤人,他就剁了他爪子。 反正他们早就结仇,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桩事情。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不是那种狂妄自大的人,知道巫族手段莫测,自然不会拿着自己的安危去试那个奉山的底线。 两人都是答应下来,也将林京烨的话记在了心上,打算少跟奉山单独相处。 林京烨叮嘱完了奉山的事情后,才想起那玉玦来,对着两人说道:“对了,你们刚才看没看到赫连霆身上挂着的玉玦?可有相似?” 君九渊点头:“看到了,他那块玉玦跟阿音的那半块有些相似,特别是镂空花纹。” 云夙音也同样看到了那玉玦,赫连霆的那块玉玦边缘花纹与她的那半块相似,只是图样不同,她说道:“我看刚才赫连霆他们都没留意到我,而且也没察觉到我有不对。” “赫连霆他们去了驿馆,我想找机会接触一下赫连如月,看她是否知道些什么。” 林京烨迟疑:“你是想试探赫连如月能不能变化?” 云夙音点点头:“不仅是能不能变化,还有她知不知道这种幻化动物的能力。” “如果赫连如月也和我一样,或者是知道我这情况,那这种能力在巫族恐怕也算不得奇怪,应该是很常见的事情,到时去大月国查询身世的时候就不必遮遮掩掩。” “可如果不是……” 赫连如月身为大月国皇室公主,更是巫族纯血血脉。 连她都没有变化之术,更不知道能够幻化动物的事情,那她生父的身份,恐怕就远比他们之前想象的还要更加神秘,那到时候去大月国就得小心一些了。 谁也不知道她这种情况,对于巫族来说意味什么,也就不知道她这具身体的生父对她来,到底是福是祸。 第488章 寻找密钥 赫连如月在杏林居里住了下来,而南越皇室这边,在巫族之人来了之后,也开始准备国宴之事。 奉山去了春色满园,得知剡王居然还在君九渊手里,不由大发雷霆。 他隔日就来了杏林居,想要跟君九渊讨要剡王,只可惜林京烨直接将人挡了回去,有赫连霆和赫连如月在,奉山长老甚至都没见到君九渊的面,就被拦在了杏林居外。 “你们居然敢拦着我?”奉山面色难看至极。 云霄神色平和:“王妃身上有伤,需要静养,五爷叮嘱不许任何人打扰。” “奉山长老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再转告五爷。” 奉山阴沉着眼看着他:“剡王是不是还在君九渊手里?” 云霄闻言点点头:“的确在。” 奉山寒声道:“既然已经到了南越,你们还不让君九渊将人放了!” 云霄只觉得奉山长老这话可笑,面色不动的说道: “奉山长老说笑了,剡王行刺晋朝摄政王,更伤及摄政王妃,此次晋朝之人来越本就是为着商谈赔偿一事,在此之前剡王自然要留在大晋之人手里。” 奉山长老怒声道:“他是巫族之人!” 云霄浅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巫族与外族有何不同?” 他早看不惯眼前这人处处觉得巫族高人一等,话里带着些嘲讽, “君王爷来此已有数日,南越皇族尚且未曾出面讨要剡王,奉山长老替他出头,可是想要巫族承担了剡王先前罪责,代替南越对大晋做出补偿?” “五爷的意思,您若是能做了这个主,答应替剡王赎罪,他便替您劝服君王爷放人,否则,奉山长老还是请回吧。” “你放肆!” 奉山长老没想到林京烨身边一个小小的随从,也敢这般不给他脸面。 他身上一厉,抬手就朝着云霄脸上打去。 云霄只是后退了半步,就避让了开来,而脸上神色却是冷了下来:“奉山长老还请自重,这里是五爷的杏林居,不是大月国奉府。” “巫族曾有言,不得擅闯五爷居住之地,不得伤及五爷,还是奉山长老忘记了圣巫曾经跟您说过的话,想要再领教一次巫族族规?” 云霄面露嘲讽,“到时候,您叔父可未必能再保得住您。” “你!” 奉山长老那张本就阴沉的脸越发难看了几分,看着云霄身后那些人齐刷刷的上前,满眼狠色的看着他,一副他敢强闯杏林居,就会朝着他动手的架势。 他顿时想起了几年前被强押回巫族受罚的事情。 林京烨手里拿着宁氏商行,几乎捏住了巫族半条命脉,且圣巫和国君也都向着他,几年前他不过小小教训了林京烨一次,就被带回巫族受刑。 要不是后来他叔父出面替他求情,将他保了下来,他恐怕连如今的长老之位都没了,而自那之后,林京烨也成为他眼中钉肉中刺。 奉山长老紧拧着拳心寒声说道:“你别拿着林京烨来压我,你让他别忘了,他也是巫族之人,剡王更与他同宗同脉,让他别在大晋待了几年就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 “剡王要是出事,国君也会问罪。” 云霄闻言神色淡漠:“这就不需要您操心了。” 他直接上前朝着奉山一伸手, “奉山长老要是没其他的事情,那就请回吧。” 奉山脸色阴沉至极,面无表情的看了云霄一眼,直接转身就走。 云霄见状冷嘲着勾了勾嘴角,半点未曾理会奉山怒气,只朝着杏林居门前站着的人说道:“你们守好了这里,没有五爷的吩咐,除却赫连少君之外,巫族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 奉山听到身后动静,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咬牙时满是杀意的一字一顿道:“林!京!烨!” “长老……” 旁边跟着人见状,忍不住低着头说道,“这林京烨的确张狂,可他手里握着商行,国君和圣巫又都护着他,您不妨暂时忍忍,别与他强来……” “砰!” 奉山一掌就落在那人身上,将人打的歪倒在地,“让本长老忍着他,他也配?!” 不就仗着宁氏商行才能为所欲为,要不是叔父再三叮嘱让他暂且不要与林京烨有所冲突,他非得要了林京烨的小命,想起他这次来南越之时,叔父曾说的事情。 奉山脸色阴寒。 叔父说,圣巫以天算之术卜到,巫族密钥已经现世,且也就在南越皇城,只要能将密钥找回,取他骨血修炼,叔父就能取代圣巫,届时整个巫族都会听他们奉氏号令。 只要等叔父成了巫族之首,没了圣巫庇护,国君又算得了什么。 到时候他非得扒了林京烨的皮,将他身上的骨头一寸一寸的敲碎了,抽干他体内的血,将他丢进万蛊池里喂蛊!! 被打翻的人口里吐着血,而奉山则满是阴狠的又踩了他一脚出气之后,这才朝着身旁另外一人说道:“剡王不在,想要查清楚密钥下落就麻烦了。” 要是剡王还在,他大可让剡王的人去查此事,有这个地头蛇帮忙,自然容易的多。 可如今剡王被困在杏林居中,还被君九渊拿住,要想避开赫连霆他们暗中去找那现世的密钥,很难不惊动其他人。 南越皇族的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是让他们也掺合进来,再加上赫连霆…… 奉山紧皱着眉心时心中烦闷,领着人返回驿馆时,却不想在门前遇到了过去寻他的人,与人说了几句之后,才知道是硕王府的人。 “你说硕王找我?”奉山沉吟。 那人神情恭敬:“王爷知道奉山长老来了皇城,往日都有剡王招待,如今剡王不在,王爷便想尽地主之谊,请奉山长老过府小聚。” “他人呢?”奉山皱眉,想要请他,人却没亲自过来。 那人低垂着头:“我家王爷前几日想要替剡王求情,被晋朝摄政王所伤,不能亲自前来,还请奉山长老恕罪。” 奉山闻言轻挑眉,他倒是记得硕王,也知道硕王一直以来对巫族的人格外殷情。 第489章 这哪来的小兔子,这么可爱? 硕王图什么,奉山心里很清楚,不过是想要借巫族之势助他夺权。 以往有剡王在时,他懒得理会硕王讨好,如今剡王不在,奉山正好觉得寻找密钥无人帮忙,如今硕王主动凑上前来,倒是省了他的事了。 奉山沉声道:“既然硕王盛情相邀,那本长老就跟你走这一趟。” 那人顿时欣喜:“多谢奉山长老。” …… 沁园这边,赫连如月换上了大晋女子的裙子,挽了长发,略施胭脂之后人也温柔了不少,她拎着裙角转了一圈,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忍不住露出个笑来。 大晋女子的装扮果然好看,她这般模样,林大哥肯定也会喜欢。 门外有脚步声时,她连忙回头,瞧见自家丫鬟就急声道:“粉黛,林大哥呢?” 粉黛说道:“林公子不在。” “啊?他不在?” 赫连如月顿时沮丧起来,她留在杏林居里就是为了近水楼台,能多见见喜欢的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想要让他耳目一新,可谁知道林京烨居然不在。 粉黛见她一屁股坐在绣墩上,低声说道:“林公子早上就出去了,说是商行那边有事,可奴婢觉得林公子怕是嫌奉山长老他们太烦,所以才没留在杏林居里。” 赫连如月闻言抬头:“奉山长老?” “对啊,奴婢听外头的人说刚才奉山长老来了,还想要强闯杏林居,跟晋朝那位摄政王讨要剡王呢。” 粉黛说道, “好在林公子身边的云霄将人挡了回去,不过奉山长老很是恼怒,还说了好些不好听的话。” 赫连如月皱眉:“他说了什么?” 粉黛回道:“就是一些要挟的话,还说林公子与剡王同宗同脉,剡王若是出事,咱们国君会跟林公子问罪。” “他胡说八道,父君才不会呢。” 赫连如月闻言顿时就有些生气起来,柳眉倒竖的怒声道: “林大哥替咱们巫族赚取了多少银子,就连圣巫都十分喜欢林大哥,而且父君早就不喜欢剡王行事,说他太过荒唐,这几年越来越放肆,将手都伸到了咱们大月贵女身上,父君早就想教训他了。” “这次的事情是他自己惹祸在前,就算真出了什么事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父君才不会为了他怪罪林大哥!” 粉黛同仇敌忾:“公主说的对。” 赫连如月在原地转了个圈圈,俏脸上染上愁容,撅着嘴说道:“林大哥肯定是不想见奉山长老,也知道他会来要剡王,才早早就躲了出去。” “早知道,我还不如住在驿馆呢。” 杏林居里外都有好些人守着,进出不便,她原想能离林大哥近一些,可如今林大哥早出晚归几乎见不到人,她还不如住在驿馆那边。 还能让哥哥帮他打听林大哥的去除,直接带着人去找。 粉黛却是在旁劝道:“其实也不一定,林公子不在,可是晋朝那位摄政王妃却在呀。” “公主,奴婢可是听说那位摄政王妃跟林公子的关系极好,而且也跟林家十分亲密,是林老爷子嫡亲的外孙女,这次林公子特地跟他们一同来了南越,本就是为着那位王妃讨要公道来了。” “你若是能与那摄政王妃相熟,说不定她能助您一臂之力,到时候林公子自然也会对您改观……” 赫连如月顿时眼前一亮,眼珠转了转说道:“对哦,还有那云夙音呢。” 她豁然站起身来,朝着粉黛说道, “你去将我带来的双灵丹取来,咱们去探望她去。” 粉黛惊讶:“双灵丹?公主,您也只有这一颗……” 双灵丹是巫族特有的东西,关键时刻能够保命,而且因为里面气血之力浓郁,对于巫族之人的修炼也大有裨益,就算在巫族之中也极为珍贵。 赫连如月笑眯眯的说道:“我没有了,回去还能找父君要,再说那云夙音不是受了伤吗,有双灵丹在,也能保她伤势康复起来。” 粉黛迟疑。 赫连如月连忙推了她一下,催促道:“好啦好啦,我天生灵脉不足,不适合修炼巫术,反正这东西我留着也没什么大用,正好送给她当见面礼。” 那云夙音可是林大哥的外甥女呢。 粉黛被她催促着,只能去将双灵丹取了过来,而赫连如月拿着那小小的玉盒就蹦蹦跳跳的出了沁园。 云夙音蹲在房中,正有些昏昏欲睡的听着澄儿讲着话本,就听说赫连如月过来。 君九渊跟着林京烨去了宁氏商行那边,只有阿萝和澄儿留在身边陪着她,云夙音歪着脑袋搭在爪爪上,有些惊讶的说道:“她怎么来了?” “说是来探望王妃的。”万钧说道。 云夙音想了想,她本也有意去见这位赫连公主,想要试探一下变化之术的事情,顺便印证一些猜测。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过去,这位赫连公主自己就先过来。 “你去领她过来吧。” 让澄儿去了帘子后面,中间又隔着道屏风,叫她假装自己,而云夙音则是就蹲在旁边的榻杌上,这才让人将赫连如月放了进来。 赫连如月进来时,一眼就瞧见了趴在榻杌上的小兔子。 那兔子巴掌大小,浑身雪白无一丝杂色,红彤彤的眼睛像极了上好的玛瑙,趴在那儿时,歪着脑袋看着她们,一点不怕生人,瞧着安静极了。 赫连如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嘀咕着。 这哪来的小兔子,这么可爱? 阿萝在旁说道:“王妃,赫连公主到了。” 里头澄儿开口时,嗓音竟是与云夙音本身的嗓音有六七分相似。 她刻意捏着嗓子时,声音有些虚弱:“我身上伤势未愈,不便与人相见,还请公主见谅。” 赫连如月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本就是我冒昧过来,打扰了王妃休养。” 她早就知道云夙音伤了脸,自然不会强求着一定要与人见面,易地而处要是她自己伤了容貌,恐怕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样子。 “我只是听说你被剡王所伤之后,伤势一直没有养好,所以给你送药过来,这是双灵丹,在巫族也是极为珍贵的药物,对于外伤内伤都有奇效。” 赫连如月直接就将手中那不大的锦盒,递给了一旁的阿萝,“你可以试试,应该能治愈你身上伤势。” 第490章 我喜欢他,跟他无关 赫连如月说完之后,就想将锦盒递给一旁的阿萝,“这药味道有些苦,不过药效极好,入水吞服即可。” 阿萝闻言却没有伸手。 而屏风之后,澄儿也模仿着云夙音的语气说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要。” 赫连如月连忙说道:“你是林大哥的亲人,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林大哥担心你身上伤势,要是你能早早养好了伤,林大哥也能放心。” 见阿萝依旧迟疑,她像是想起什么,又连忙补了一句, “这药不会伤人,而且林大哥也知道双灵丹是什么,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先找人验药,或者是问过林大哥之后再用药。” 云夙音歪着头瞧着赫连如月捧着锦盒的样子,见她眼巴巴的望着屏风之后,神情有些紧张和期待,而且她能看的出来,赫连如月大抵是真的因为林京烨的原因,才想要送药给她。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要是再不要,恐怕会扫了小姑娘的面子,万一真给小姑娘逗哭了,她到时候可哄不回来。 云夙音嘴里突然低叫了一声。 里面澄儿原本拒绝的话就改了,只开口说道:“我不是怀疑公主,只是觉得东西太过珍贵不好讨要,不过公主既然这般盛情,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阿萝上前接过那小小的玉盒时,赫连如月顿时露出笑来:“不用客气,于你有益就好。” 赫连如月隔着屏风与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见她声音有些虚弱,便也没多做打扰,只与云夙音约好等她伤势好了之后再来探望,就告辞离开。 等到了外面,赫连如月才高兴起来,笑言弯弯的说道:“粉黛,你说这位摄政王妃会喜欢我吗?” 粉黛说道:“公主将双灵丹都给他了她,她自然是喜欢的。” 赫连如月扬着嘴角:“双灵丹是我自愿给的,跟她没关系。” “我只是觉得林大哥很喜欢林家的人,我又一直没机会去大晋,要是之后能跟她当朋友就好了,这样我也能知道一些大晋的事情,以后跟林大哥一起也能有更多的话说。” 粉黛瞧着乐淘淘的公主,有些心酸:“公主,您是大月国的贵主,何必这么讨好林公子……” 公主长得好看,性子也好,深得国君喜爱不说,就连当年出生时,也曾得过圣巫赐福。 大月国内喜欢公主的人多了去了,其中不乏有各方面都格外出色的,可公主却偏偏瞧上了一个对她始终冷冷淡淡不甚亲近的林京烨。 这些年粉黛跟在赫连如月身旁,亲眼看到她是如何讨好亲近林京烨,却屡次被他敷衍拒绝。 她看得出来,公主一门心思都在林京烨身上。 可林京烨却对她半点都没有意思,甚至待公主还不如少君亲近,而且每次见面都有意无意的疏远公主,显然是不想接受公主的“情谊”的。 粉黛都替自家公主觉得委屈。 赫连如月嘴角一垮,小脸有些委屈,却又执拗:“我就是喜欢林大哥。” 当初第一次见到林京烨时,她年纪还小,一眼看到站在人群里芝兰玉树如同谪仙的林京烨时,就觉得他比任何人都要好看。 那时候她还不懂喜欢为何物,只知道林大哥比所有人都好,所以每次他到了大月国时,哥哥与他相距时,她都喜欢缠着哥哥带着她一块儿去。 慢慢年纪大了,有了少女情思,原本单纯的好感就变成了喜欢,后来那次她和大哥遇到意外,大哥身受重伤,而她惊慌失措哭泣不止。 林京烨护着他们兄妹二人,于绝境守着他们数日,后来背着大哥牵着她,从被困的地方走了出来。 赫连如月还记得,当时她吓得脸色惨白,连话都说不清楚,而林京烨就采了路边的柳枝和野花,编了个花环套在她头上,轻声安抚, “别怕,我们出来了。” 那一次之后,她就陷入其中,再也逃不出来。 赫连如月沮丧着小脸,片刻又打起精神来,好像刚才垂丧的人不是她一样,只满是朝气的说道:“我知道林大哥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他呀。” “我喜欢他是我的事情,只要他还没有喜欢的人,那我就还有机会,只要我努力一些,说不定哪一天他突然回过头来,就能看到我。” 她白嫩的小手紧握成拳,眼睛亮晶晶的,“反正我不会放弃的。” 粉黛张了张嘴:“那要是林公子有喜欢的人了呢?” 赫连如月顿了顿,眼神黯淡了一些,声音却还是故作欢快:“嗐,林大哥要是有喜欢的人了,那我就祝福他呀,反正我努力过了,要是林大哥还是不喜欢我,肯定是我不够好。” “到时候我就求求父君送我去圣巫族地,说不定我还能当上下一任的圣女呢,到时候我就能替学习圣巫术替林大哥和他喜欢的女子祈福。” 云夙音蹲在草丛里,就听到了赫连如月这番话。 茂密的草木遮挡了些视线,可她依旧能瞧见不远处小姑娘说话时,神色恬静认真的模样。 云夙音能感觉到,赫连如月说这番话是真心的。 她喜欢林京烨,也努力想要靠近,努力追逐着如同星星一样住在她心中的人,如飞蛾扑火,竭尽全力的想要与他在一起。 可她却更在意林京烨的幸福,她没有偏执之心,也并非执着着一定要跟林京烨在一起,这种喜欢热烈而让人动容,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云夙音突然就有些明白,之前林京烨提起这位赫连公主的时候,为什么是那般带些无奈,又有些怜惜,有点棘手又无可奈何,却无半点生厌的模样。 林京烨那人看着温润如玉,实则清冷淡漠。 在大晋时不是没有喜欢他的贵女,也不是没有纠缠他的人,可他向来冷酷,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拒绝起人来也格外的毒舌,从不会替任何人保留颜面。 可对待同样想尽办法靠近他的赫连如月时,林京烨却多了几分包容。 哪怕被赫连如月追逐,他也未曾说什么重话,反而待这位大月国公主格外不同。 第491章 炙热而又单纯的喜欢 之前云夙音还以为,林京烨待赫连如月不一样,是碍着大月国和巫族的原因,不想撕破脸与他们交恶。 如今才有些明白。 这般炙热而又单纯的喜欢,像是小太阳一样,充满热情温暖的小姑娘,别说是林京烨,就连云夙音也蛮喜欢这个才见过两面的小公主。 …… “窸。” “窸。” 草丛里传出的动静惊动了原本说话的主仆二人,赫连如月扭头时,就瞧见突然从草丛里面磨磨蹭蹭蹦达出来的小兔子。 粉黛惊讶:“这不是刚才那只兔子?” 赫连如月也是面露惊喜,刚才在云夙音那里,她就瞧见了蹲在榻上的小兔子。 萌萌哒歪着脑袋,靠着爪爪睁着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她时,可爱极了,只是品相这么好的雪兔,而且还被一路带来了南越,想也知道恐怕是那位摄政王和摄政王妃的心头宝。 她强忍着想要揉一揉的冲动,只敢专心跟着屏风后的人说话,只是没想到这小兔子居然跑了出来。 赫连如月连忙提着裙摆就跑了过去,等靠近时,像是怕惊到了小兔子,连忙拉着粉黛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挪了过去,谨防着惊走了小兔子。 云夙音见主仆二人踮着脚摄手摄脚的模样,险些被笑出声。 她蹲在原地没有动弹,而赫连如月靠近之后,见小兔子没被自己吓跑,顿时欣喜起来。 “好漂亮的雪兔呀。” 赫连如月蹲在一旁,脆声道,“小兔子,你怎么跑出来了呀?” 她伸手想要碰一碰兔子,正小心翼翼的靠近呢,没成想原本安静的小兔子居然主动靠近了她,然后蹭了蹭她伸过去的手,小姑娘顿时笑开了花, “粉黛,它喜欢我呢。” 赫连如月连忙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见它没闪躲,反而舒服的眯眼,她高兴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粉黛也很是惊奇,见小家伙居然愿意被自家公主抱着,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而且一双眼睛格外的灵动,她也很是欣喜:“公主,这兔子真可爱。” 赫连如月连忙点头。 那边阿萝见着自家王妃被赫连如月抱着之后,才佯作有些着急的弄出了些动静,等靠近之后才道:“小白,原来你在这里,吓死我了。” 她连忙朝着赫连如月蹲身福了个礼, “赫连公主,刚才小白趁着奴婢不注意时偷跑了出来,没想到在您这里,多谢公主帮奴婢寻着小白,她要是丢了,王妃和王爷肯定会罚奴婢的。” 赫连如月还没抱够小兔子呢,见阿萝找过来心中有些遗憾:“我也是在这边看到它的,它还这么小,你们得看好一些,要不然万一真跑丢了,怕就找不回来了。” 南越的人喜好美人,也同样喜欢一些珍奇之物。 这兔子毛色雪白,品性难得,而南越贵族也有不少喜欢豢养宠物的人家,这么好看的雪兔能卖上很好的价钱,要是被人瞧见了,肯定会直接抓走。 阿萝连忙点头:“多谢公主提醒,奴婢记得了。” 她伸手就想去接兔子,却不想兔子却埋在赫连如月怀中不肯抬头,甚至还伸着爪爪抱着她,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一副不愿离开的样子。 赫连如月和粉黛都是惊奇的眨眨眼。 阿萝知道兔子身份,心中有些无语的同时,也明白云夙音的意思,她顿时惊讶说道:“她很喜欢公主呢。” “是吗?”赫连如月欣喜。 阿萝笑道:“小白一直被养在王府,除了王爷和王妃从不亲近任何人,只是王妃病了之后,日日用药,她又不能靠近,王爷又有事跟五爷外出,小白正无聊呢。” “她难得这么喜欢公主,不知公主可否陪陪她,不然奴婢将她带回去后,她怕是又要闹脾气了。” 赫连如月闻言自然是乐意至极,连忙答应下来:“当然可以。” 阿萝跟着云夙音也有好些日子,早已经不是当初在牙行里那个冲动妄为的小丫头,她不着痕迹的跟赫连如月说了几句话,就讨得主仆二人喜欢,直接带着云夙音一起,跟着赫连如月她们去了沁园。 赫连如月显然很喜欢小兔子,知道它能吃点心之后,忙叫粉黛翻出一盒糖豆,拿给云夙音吃。 云夙音闻着香味吃了一颗,才发现那糖豆里面居然混着水果香味,而且跟在大晋吃的糖豆不同,居然有些像是古代版软糖,q弹有嚼劲,咬破之后,就像是浓缩的果汁在嘴里炸裂开来,好吃极了。 云夙音眼睛微亮,又咬了一颗。 赫连如月顿时笑道:“慢慢吃,还有很多呢。” 她朝着阿萝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兔子喜欢吃糖豆的。” 阿萝轻笑着解释:“小白跟其他兔子不同,她能吃人吃的东西,反倒是不喜欢兔子吃的那些,原本王爷他们还担心她吃坏了肚子,可后来发现吃完之后没什么问题,也就由着她了。” 赫连如月满是稀奇:“它叫小白吗?” 阿萝点点头:“王妃给取的名字,她十分灵性,也能听懂一些人言,我家王爷和王妃都十分疼爱她,所以这次来南越,哪怕王妃病着也依旧带着她。” 她照着之前云夙音交代的话,说道, “也就是王妃身子不好,要不然她肯定整天都黏着王妃的。” 赫连如月伸手摸了摸雪兔,注意力就转到了云夙音的身上:“王妃的伤势很重?” 阿萝轻叹了声:“其实伤势算不得重,我家王妃本就医毒双绝,又有药王谷传人在旁,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大半了,就是不知道剡王用了些什么手段,让王妃一直觉得不适。” “王妃总说她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却又说不上来……” 粉黛脸色一变。 赫连如月也是神情一顿,有什么东西?难不成剡王用了蛊?! 可是不应该啊,剡王虽然有巫族血脉,可是他从未修习过巫术,更不懂用蛊…… 等等。 赫连如月突然想起即今天还来找过君九渊的奉山长老,奉氏一族本就是修习蛊毒之术,而且她也听赫连霆说过,奉山养了不少阴损的蛊虫。 奉山跟剡王关系那么好,该不会是他给了剡王生蛊,被他用来对付了云夙音他们吧? 第492章 巫族密钥,是一个人 一想到可能是奉山长老做的手脚,赫连如月脸色都青了。 粉黛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瞧见自家公主神色不对,半晌也是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道:“公主,该不会是奉山长老……” 阿萝疑惑:“奉山长老怎么了?” 赫连如月低声解释道:“巫族有养蛊的习惯,奉山长老所在的奉氏一族更是其中翘楚,他跟剡王关系极好,难保不是他给了剡王什么自保或者伤人的手段……” 她猛的起身道, “我这就去找大哥过来。” 赫连如月虽然知道养蛊的事情,可她天生灵脉微弱,既不能修炼巫术,也没有养蛊的天赋。 要是云夙音体内真的有奉山长老养的蛊,恐怕也只有哥哥才能想办法解除一二,或者尽快将云夙音送去大月国,寻找憋的巫族强者替她解蛊。 阿萝连忙开口:“公主且慢。” 赫连如月看着她,阿萝说道:“奴婢虽然不懂您所说的蛊术,可是五爷既然来了,又时常跟赫连少君在一起,他定会告诉赫连少君。” “而且奉山长老今日才来过杏林居,被五爷的人赶走,且剡王也在我家王爷手中,他正恨着王爷和王妃,要是被他知道王妃体内可能有蛊,他必定会借此来要挟王爷。” 阿萝说话之时,低声劝说着道: “奴婢知道公主是好心,可是如今剡王的事情已经不是王爷一家之事,而是关乎整个大晋和南越,公主要是贸然去找赫连少君,惊动了奉山长老,反而对我家王妃无益。” 粉黛瞬间就想起了奉山长老的为人,连忙拉着赫连如月说道:“公主,她说的对,您不能去找少君……” 赫连如月也是明白过来。 她只是单纯,却不是蠢,且奉山睚眦必报的性子她也清楚。 要是没出剡王的事情,奉山长老可能不会为难君九渊他们,也会替他们解蛊,可剡王落在君九渊手中,之前他来杏林居时,又被林惊烨的人挡在门外“羞辱”了一通。 奉山长老本就跟林惊烨有仇,如今又添了一笔。 他要是知道云夙音体内有他豢养的蛊虫,别说替她解蛊,恐怕还会利用蛊术伤人,甚至借此要挟君九渊他们,到时候不仅帮不了云夙音,反倒还会让她落在奉山“手中”,白白遭罪。 赫连如月坐了回去,紧抿着嘴唇说道:“那就让林大哥去找我哥哥,我哥哥虽然不如奉山长老蛊术厉害,可也能探出王妃体内的情况。” “而且你们也别太担心,奉山长老这次来南越,并非是为着剡王,他跟我哥哥一样都有别的要务,他不敢闹出太大的事情来的,否则回去之后,我父君和族中都不会饶了他。” 云夙音蹲在桌上,闻言嚼着糖豆的动作突然一顿,蹦蹦跶跶的到了阿萝身旁。 阿萝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佯装不经意的道:“是吗,奴婢还以为她是为着剡王来的。” “以前在大晋的时候,就常听人说,剡王对巫族而言十分重要,巫族也是因他才会长留南越,充当南越国师,庇护南越皇族。” “这次王爷他们来南越时,就曾做好了巫族万一力保剡王,与巫族冲突的准备……” 赫连如月闻言神情愕然,连忙说道:“怎么可能,他不过是当年巫族叛逃圣女在外留下的血脉而已,就算是巫族之人,也不过是寻常族人罢了,巫族怎么可能因为他就庇护南越一国。” 阿萝闻言惊讶:“真的?” “当然是真的。” 赫连如月见她这般误会,怕君九渊他们也以为巫族会为着剡王跟大晋为难,连忙说道:“巫族和大月国避世数百年,之所以会突然与外界来往,并不是因为剡王,也不是因为那个圣女。” “巫族之中,圣女身份虽然特殊,却并非不可取代,而且当年那圣女逃出巫族之后,就已经被族中除名,巫族之所以出现在外界,除了当年跟南越那场大战,扰乱了巫族安宁之外,更因为族中圣巫算到了巫族将来会有灭族之祸。” “圣巫还算到,巫族须得出世,才能寻到破解之道。” 云夙音听得眨眨眼,阿萝也是一脸“……”。 所以之前那些宣扬的巫族为着剡王如何如何,都是假的? “那巫族跟南越皇室……”阿萝问道。 赫连如月撇撇嘴:“那就是一场交易罢了,巫族庇护南越皇室,南越皇室也得替巫族办一些事情,而且圣巫预言之中也说过,巫族将来的命脉跟南越有些关系,所以巫族这些年才派人留在南越皇城,庇护赵家的人。” “剡王的确跟巫族关系更亲密些,可那也是因为他体内有巫族血脉,比起南越其他人,对巫族来说他也算得上是自己人。” 再加上后来剡王跟奉山长老交好,他对南越皇室虽然张狂,待巫族之人却是不错,所以巫族便会格外庇护他三分。 可这却不意味着,巫族会为了他跟大晋交恶,特别还是因为他惹事在前,得罪了大晋,巫族更不会护着他让所有族人与一国王朝为敌。 赫连如月说道:“我们这次来南越,是因为圣巫算到了与巫族命脉相关的密钥出现在南越,奉山长老也是奉命来寻找密钥的。” “他要是真敢因为剡王为难你们王爷、王妃,甚至给族中招去灾祸,父君不会饶了他,等回到族中之后,也会有族规惩戒他。” 密钥…… 云夙音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两字了,更没想到,这两个字会出现在赫连如月嘴里。 而且她也没有想到,赫连霆跟奉山他们居然都是来寻那所谓的“密钥”的,她身形一紧,那巫族的圣巫居然能算到“密钥”出现在南越皇城,而剡王曾经说过,“密钥”就是她。 云夙音小小的哼唧了一声。 阿萝就连忙问道:“密钥,什么密钥,是钥匙吗?” 赫连如月只以为她好奇,而且觉得这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来之前父君也跟他们说过,可以让南越皇室的人帮忙寻找那密钥,到时候这事情旁人也都能知道。 她摇摇头说道:“不是钥匙,是一个人。” 第493章 那密钥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 阿萝顿了顿,云夙音心中也是提了起来。 “人?”阿萝疑惑,“既然是人,为什么会叫密钥?” 赫连如月看着她,阿萝连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奴婢对巫族的事情不甚了解,只是有些好奇为何人会叫做密钥,要是有所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也没什么冒犯的,只是为何叫密钥,我也不太清楚,圣巫也只说那人与巫族命脉相关,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赫连如月说道,“年前时,圣巫就已经隐约卜算出来,说密钥现世,只是身处混沌算不出来方位,直到前不久圣巫才说密钥会在南越皇城出现。” “我父君原本是要派其他人来南越寻找密钥的,只是后来恰好林大哥送信给我哥哥,说他要回南越,约我哥哥在南越皇城相见。” “我哥哥就顺道领了这差事,不过我父君没派奉山长老过来,是他自己主动请愿,跟着我们一起来南越的。” 阿萝有些恍然的说道:“原来是这样。” 她微歪着头状若无意的说道,“那密钥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啊?” “如果真要寻找,其实可以让五爷帮忙,宁氏商行在南越的势力极大,若是五爷帮忙,应该能很容易找到。” 谁知道赫连如月却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不过圣巫说,那人既然身负巫族命脉,体内便有巫族最神圣的血脉,容貌气度肯定非常人可比。” “而且我哥哥来南越的时候,还带着圣巫祈福过的圣灵骨,只要遇到密钥,圣灵骨就会出现异状提醒哥哥,到时候自然也就知道圣巫要找的人是谁……” 云夙音心中咯噔了一下。 圣灵骨? 阿萝知道云夙音想要打听什么,不着痕迹的跟赫连如月主仆聊着天,这主仆二人都不是什么心思深沉之人,而阿萝问话时也极为有技巧。 不过一会儿,就又从她们嘴里套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云夙音在旁听着,等瞧着阿萝基本上将该问的事情都问完了之后,她才突然蹦到了桌角一旁,突然发出一声叫声,就朝着地上摔了过去。 “小白!” 赫连如月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捞她。 云夙音算准了角度,掉下去的地方刚好有一处尖锐,爪爪上瞬间溅出一丝猩红来。 赫连如月将云夙音捞起来时,手上就已经染了血,她手忙脚乱时,手背也是撞在了那处尖锐上,拉出了一道口子。 “公主!”粉黛急声道。 “我没事。” 赫连如月摇摇头,她手背虽然疼,可就是划破了一点皮而已,她连忙将云夙音捧起来,将她翻过身时,就看到她雪白毛发上染着的殷红。 她急声说道:“小白受伤了。” 阿萝也是惊了一下,连忙上前将云夙音捧了回来,等检查了一下之后,她才松了口气,朝着一旁的赫连如月说道:“还好,只是划破了皮毛。” 要是王妃真伤了,王爷非得扒了她的皮! 赫连如月闻言脸色微松:“真的不要紧吗,它这么小,要不要再看看?” 阿萝连忙说道:“不用了,我跟着王妃也学过一些医术,王妃那边也有伤药。”她取了帕子包住云夙音受伤的爪爪,这才说道,“倒是公主,伤势可要紧,要不要奴婢让人过来看看?” 赫连如月抬手看着手背,也拿着帕子擦了擦:“我不要紧,就是蹭破了皮,等下上点药就好了。” 阿萝说道:“那就好。” 她抱着云夙音时,感觉到怀里的小兔子咬了她衣袖一下,就连忙起身说道,“小白害的公主受伤,实在是抱歉,不过奴婢也出来很久了,得带着小白回去,否则王妃会担心的。” 小兔子受了伤,赫连如月也没多留他们,只问道:“那我之后还能去找小白玩吗?” 这么灵性又可爱的兔子,她有些不舍。 阿萝没立刻回答,只说道:“这个奴婢做不了主,不过小白灵性也能自己认路,她若是愿意,会来找公主的。” 赫连如月闻言有些失望,可想想这兔子是云夙音的爱宠,她又有伤在身不能外出,只能让这兔子陪着,她也就没再强求,只说道:“那好吧。” 阿萝袖子又被咬了一口,她就没再多留,只朝着赫连如月行礼之后,就抱着云夙音离开了沁园。 她们走后,粉黛满是心疼的说道:“公主,这兔子可真顽皮,还害您受伤……” “它又不是有意的,再说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见粉黛看着她伤口,赫连如月说道,“好啦,你去打些水来,我洗洗伤口,等下再把药上了,就破了这么点儿油皮,一会儿就好了。” 粉黛嘀嘀咕咕,却耐不住自家公主不在意,被推着出去打水。 …… 这边阿萝抱着云夙音刚离开沁园,就忍不住说道:“王妃,您就算想要试探赫连公主,也没必要弄伤了您自己,奴婢弄些血就可以了。” 她也知道云夙音遇血变化的事情,更明白她想要试探什么。 她原还打算离开之前自己弄出个“意外”,好能让赫连如月碰到血,可谁知道云夙音却赶在她前面做了。 阿萝低声道:“要是王爷知道您弄伤了自己,又得生气了……” “我没事,你让人注意沁园这边。”云夙音声音微哑。 阿萝嗯了声:“王妃放心,奴婢已经交代了,来时就跟云霄说过,他那边已经派了伺候的人留意着沁园,赫连公主要是有异变的话,瞒不住沁园的人。” 她说着说着,就感觉到手心一紧,却是原本待在她怀中的云夙音蜷了起来。 阿萝连忙低头,就察觉到云夙音有些不对劲:“王妃,您怎么了?” 云夙音只觉得浑身困乏的厉害,低声道:“我有些困了,先回去吧。” 阿萝仔细看了看云夙音,见她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抱着她回了主院那边,等回去后,就忙让澄儿打了水进来帮她处理爪爪上的伤口。 手中毛绒绒软塌榻的,澄儿正想说话,就被阿萝拉住。 “嘘!” 阿萝竖了手指,而澄儿这才发现,一旁的云夙音居然睡着了。 两人忙轻手轻脚的将她爪爪放了下来,捧着她送回了床上,等放下纱帘之后,阿萝就低声道:“你在外面守着王妃一会儿,我去沁园那边看看。” 澄儿点点头,跟她一起退了出去。 谁也没看到纱帘之后,睡着的雪兔身上突然浮现出一层浅色的光晕。 第494章 梦境 “阿音,这次的任务很难,德远实验室那边重兵把守,全是关卡,想要不动声色取回i-1036的样本根本不可能,要不然你把这次的任务推了。” 耳边全是嗡嗡声,云夙音只觉得头疼,没来得及回答身旁人的话。 肩上被推了一下,“阿音?” 云夙音茫然抬头:“花凤?” 花凤见她模样,顿时失笑,那张格外冶艳的脸妩媚至极,说出来的话却犹如糙汉:“你这什么眼神,不过就是几天没见,你不认识老子了?” 云夙音白了她一眼:“你是谁老子,找揍?” 花凤挑眉:“嚯,这才几天不见,口气大了,让老子瞧瞧你长进了没有。” 她说话时,直接就朝着云夙音扑了过来,一拳就朝着她面门砸去。 云夙音横手一挡,“砰”的一声,一个翻身朝后急退开来,就跟花凤战在了一起。 两人谁都没动用武器,拳拳到肉,一时间打的乒里乓啷的,片刻后云夙音瞅着一会一把扯住花凤的胳膊,而花凤借力一个鹞子翻身,那双长腿就夹在了云夙音腰上。 一个反转,两人齐刷刷的摔倒在地上。 “嘶——” 花凤倒吸口冷气,连忙左手拍地,“放开放开,胳膊都快给老子扯断了。” 云夙音手一松,花凤就整个人瘫在地上,而云夙音也跟她一样,与她并排着躺在那里歇气。 片刻后花凤神色一敛:“说正经的,这一趟你非去不可吗?你知不知道德远那边将这次的实验样本看的很严,这事铁塔和罗川他们都拒了,你接了干嘛?” “我可听说了,德远那边不仅请了黑熊和极光的人,光是他们身后的主子派去守着那岛边的就不只三个营,你就这么去了,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云夙音躺在地上,双手交叠在脑后,淡声说道:“我已经答应了军方。” “军方?” 花凤“唰”的一下坐了起来,“这次是跟他们合作?” 云夙音嗯了声:“i-1036是他们志在必得的东西,有了样本,他们的研究也就能有突破性的进展,而且德远那边有个东西我得亲自去取回来。” 花凤惊讶:“什么东西?” “老头子留下来的遗物。” 云夙音神色冷漠,“当初老头子死的太过突然,他替09区带回来的东西,还有他随身之物都被草野千裕偷走了,我刚得到消息,他现在就效力于德远,住在那片荒岛上。” 别的东西她可以不管,可老头子的东西,谁也休想染指。 她这次去固然有军方的原因,想着替他们将i-1036的样本取回来,可同样也是为着草野千裕,她抬头对着花凤说道,“草野千裕这几年一直躲着我,这次去了正好能了结了他。” 也算替老头子报了仇。 花凤闻言就知道云夙音主意已定,这趟恐怕非去不可,她叹了口气:“要不要我帮忙?” 云夙音看她:“你帮什么忙?放你的那些虫宝宝?” “呸!” 花凤瞬间变脸,“老子的虫宝宝怎么了,不可爱吗,不乖巧吗?你还是它们干妈呢,怎么能嫌弃他们?” “……” 云夙音直接翻了个白眼,见了鬼的干妈,她什么时候认了一堆虫子当儿子。 她说道:“你就别操心了,这次跟军方合作,他们会派人护送、接应,而且疯子他们也会跟着一起去,到时候取了东西就直接回来。” “只要我们拿着东西顺利离开那荒岛,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们。” 见花凤还想说什么,云夙音说道, “德远那实验室建在荒岛上,里外可都有杀虫的东西,据说还有光感反应,驱虫一流,你确定你要送你儿子们去那儿送死?” 花凤闻言就知道云夙音是打定主意不想让她去,她翻了个白眼:“行了,老子养一只虫宝宝出来难得很,你不要就算了,老子还心疼呢。” 她蹲在地上在身上掏了掏,半晌取出来串红绳,直接扔到云夙音怀里。 云夙音接过,看着那红绳上串着个金蝉似的东西,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牵魂蛊。” 花凤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黑巫族有个万蛊池,已经存在好多年了,那里面养出好些稀奇古怪的蛊来,有些连我都不认识。” “这牵魂蛊是我们族中一代代传下来的,据说放在族内都好些年了,从来没人唤醒过,我继任了少主之后,这玩意儿就给了我。” “我看过族中的密录,说这东西有护魂保命的功效,我一直当成护身符戴着,这次你去德远怕是九死一生,我就暂时借给你戴戴。” 云夙音闻言皱眉:“你们族中的传承之物,你哪能给我……” “废什么话!” 花凤见她想要推迟,直接一把夺过红绳,手脚利落的就直接给云夙音带在了手腕上,然后没好气的说道,“你可记得给老子活着回来,把这玩意儿还给我。” “要是老子弄丢了族内传承的东西,我阿爷非得锤死我!” “花凤!” 云夙音刚想说话,花凤就已经撑着地面翻身而起,长发飞扬间落在肩上,而她则是一甩头,挑着凤眼轻哼了声,“行了,老子还要回去喂虫宝宝,走了!” 背对着这边挥挥手,人就已经走远。 云夙音看着腕上的红绳朝前追了几步,刚踏出门外,眼前就变成一片白光…… “花凤!” 云夙音猛的惊醒过来时,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来,眼前是层层纱帘,挂着的玉勾上雕着荷花水叶,鼻尖还能闻到淡淡的合罗香气息。 “……是做梦吗……” 这古色古香的一切,让云夙音有些回过神来,她刚才看到的那一切居然是在做梦,还梦到了花凤那个女人。 当初她去执行任务之前,花凤就曾劝过她,只是她惦记着老头子的遗物,又难得生出那么点儿爱国之心,义无反顾去了荒岛。 刚开始时一切顺利,她和疯子他们顺利混进了岛上,潜入了实验室,也拿到了他们想要找的样本,让疯子先行将样本带走,她则是去找了草野千裕。 第495章 突然出现的金蝉胎记 草野千裕修习忍术,那混账玩意儿仗着忍术跟缩头乌龟似的,躲了她好几年不敢露面,被她在荒岛上弄死之后,抢回了老头子的遗物,又瞧见他身旁的柜子上有个金属圆球样的东西,她顺手拿走了。 可谁知道那东西最后却让她送了命。 德远真正研究的秘密武器,被草野千裕偷走,却落到她手里。 德远的那些人为了拦截她,不惜动用了重武,生生炸了她坐的那艘船,而她也落得个尸骨无全,葬身海底…… 云夙音重活过来之后,就很少再去想以前的这些事情,可却没想到会突然梦到了花凤。 “那女人……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他们09区的人,每一次任务都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没了命。 花凤还曾跟她说过,等再待两年,她就要回黑巫族去继承“家业”了,只是不知道她弄丢了她给的牵魂骨,那女人会不会被她阿爷打死…… 云夙音轻笑了声,下意识摸了摸手腕,神情却突然一顿。 手腕? 她连忙低头,伸开五指,就瞧见自己居然变回了人形,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肌肤好像比之以前更加莹润了几分,而最让她惊奇的是。 她左手手腕上,居然有隐隐有个浅金色的胎记。 云夙音连忙将手翻转过来时,就发现那胎记的形状格外眼熟,竟是跟刚才梦中花凤送给她的那条红绳上绑着的金蝉极为相似。 她脸色微变…… 她明明记得,腕上以前是没有胎记的,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个? 而且之前她变成兔子,为了试探赫连如月时故意弄出来的伤口也已经没了,整个手臂都光洁如玉,看不到半点伤痕,就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受过伤。 云夙音紧紧皱眉,以前她变成兔子时受伤之后,恢复人身的时候也会留着痕迹,反之也一样,若是人身受伤变成兔子时,身上也相应的会留下伤口。 可是这次…… 她看着光洁的手臂,为什么会突然没了? 外面突然传来君九渊的声音。 “王妃呢?” “在里面休息,午后王妃去见过赫连公主,回来后就困乏说想休息一会儿……” “她试探赫连如月了?” 君九渊的声音顿了顿,才又继续,“赫连如月那边可有异常?” 外头阿萝正想回话,房中就传来云夙音的声音:“阿渊。” 君九渊听她醒来,就挥挥手让阿萝等会儿再说,然后推开房门朝着里面走去。 云夙音在他们进来时,就连忙扯过床上的薄被披在身上,自己先撩开了垂落下来的纱缦,探出去的那张清丽绝伦的脸,让得外面两人都是怔住。 “阿萝,去替我找身衣裳过来。” “王妃?” 阿萝看到云夙音的脸,神情惊愕。 云夙音自打跟剡王动手之后,就一直是变成兔子的形态,虽然能够言语,可一直变不回来,到现在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她早就习惯在家王妃变成雪绒绒的一团。 如今突然瞧见她变成人,整个人还呆滞了半晌,等反应过来后就欣喜起来:“您变回来了?!” 云夙音点点头:“快去给我找身衣服过来。” 这么光溜溜的被她们盯着,哪怕披着被子,她也觉得有些羞耻。 阿萝连忙答应了下来,就快步退了出去。 自家主子虽然变成了兔子,可从大晋来的时候,为了怕云夙音后来变回来之后需用,她也带了不少云夙音的衣物过来,而这边阿萝走后。 君九渊也是看着云夙音,云夙音伸手将人拉了下来,朝着他脸上就亲了一口:“怎么了,这才没多久没见我,就不认识了?” 她轻咬了他嘴唇一下,就想退开,却不想被君九渊直接伸手,连人将被子捞了起来抱在怀中,下一瞬嘴唇被摄住之后,男人痴缠厮磨。 滚烫的气息落在耳边,君九渊微哑着嗓音时,眼底带着笑:“什么时候变回来的?” 云夙音被吻得腿软,脸颊飘红的嘟哝道:“我也不知道,睡了一觉就变回来了。” 她靠在他怀中,仰着头亲他, “好想你啊。” 这段时间她变成了兔子,只能被他抱着揣着,亲亲也只能浅尝辄止否则总觉得有些变态,如今好不容易变回来了,云夙音简直浪翻了起来。 拖着男人亲的他气息也紊乱起来,整个人就跟没长骨头似的赖着他,手脚还有些不老实的探进腰间乱摸,而她眼角眉梢也添了些媚色。 腰间被轻掐了一下。 在她惊呼时,君九渊颊边添了些淡红,薄唇艳丽,眼色暗沉的喑哑道:“想挨收拾了?” 云夙音被他这幅美人情欲的样子诱惑的不要不要的,哪还记得其他,直接翻身就将人扑倒在床上,朝着他喉间就轻咬了过去:“想了,你来……” 这种情况下,不动心简直不是男人。 君九渊脸色一沉,掐着云夙音的腰翻身复过,挥袖时纱缦垂了下来。 …… 阿萝兴冲冲的去取了衣裳,跟着同样得到消息的澄儿回来时,还没到门前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她连忙一把拉住澄儿,快速退了几步。 “干嘛呀?” 澄儿半路出家,哪怕跟着练武之后,五感也没阿萝灵敏,压根没听到里面那些隐忍暧昧的声音。 见阿萝拦着她直接退到了院子里,她一脸茫然, “不是说要去见王妃?” 阿萝面无表情:“王妃现在没空。” 澄儿眨眨眼:“为什么?” 阿萝看她:“你说呢?” 澄儿有些茫然的看着阿萝,再扭头朝着房门看了一眼,突然就想起阿萝刚才说王爷也在房内,见阿萝黑着脸的样子,她蓦然见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涨红,连忙轻咳了一声没敢再问。 …… 云雨渐歇时,云夙音大汗淋漓,君九渊轻抚着她后背替她擦着汗,指尖划过脸庞时,被她突然咬了一口。 君九渊有些威胁地道:“还闹?” 见他作势倾身压了过来,云夙音下意识的双腿发软,连忙伸手抵在他胸前认怂:“不闹了不闹了。” 禁过欲的男人简直就是恶狼,她招惹不起。 第496章 云夙音抬腿就踹了他一脚 君九渊垂眼就能看到她带着浅红的脸颊,那双眼睛里还染着动情之后的潋滟波光,眼尾泛红时,细白双手抵在自己身前,娇娇怯怯的说着软话。 无端便是风情,撩人而不自知。 君九渊喉间滚动时,只觉得刚下去的火气又冒了起来。 “呀!” 云夙音被袭击后,吃痛低呼出声,身子一歪就栽进了君九渊怀里,愣是被折腾的迷迷瞪瞪,哀哀求饶。 等房中再次安静下来时,云夙音只觉得腰都快断了,身遭狼藉一片,满屋子的全是暧昧气息,而身旁的男人却是像是吃饱喝足了一样,精神奕奕,满脸餍足。 看着就有些遭人恨! 云夙音气得抬腿就朝着他踹了过去,人没踢着,自己先倒吸了口气。 歪倒在床上时,她假哭道: “你个禽兽!呜呜……腰断了……” 君九渊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伸手替她揉着,一边眼底带着笑问道:“活该,下次还敢不敢闹本王?” “不闹了……” 云夙音委屈的哼哼唧唧,闹个屁呢,她怕再撩骚了,回头死在床上。 不过她家男人脸美条顺身材好,虽然有些折腾人,可自己也爽了,不过下次要是再撩他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先把人绑了,她再…… 嘿嘿嘿嘿。 君九渊见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突然弯着眼笑了起来,瞧着他的眼神跟小狐狸似得,一看就是在打着坏主意,他哭笑不得的拍了下她身上软肉。 “腰不疼了?” “哎哟!” 云夙音再次哼唧起来,满脸控诉的看他,“疼!” 君九渊见她娇气的很,忍不住捏了捏她脸颊,笑了声“小坏蛋。” 这么不吃教训,亏他刚才还觉得自个儿闹的太狠,心疼她来着,如今看看,他下次就该好好收拾这小兔子一顿,免得一肚子坏水儿。 君九渊跟云夙音闹了一会儿,才将人捞了起来,裹在被子里后,自己披上了外裳。 命人送水进来,两人清理一番,换了衣物之后。 阿萝和澄儿方才进来。 “王妃!” 澄儿见云夙音真的恢复过来,连忙兴奋的上前,“您真的变回来了,太好了!” 云夙音伸手弹了下她脑袋:“对呀,变回来了。” 就是刚变回来就被大野狼给叼了,她有些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跟小丫头说了会儿话,这才朝着阿萝问起了正经事情:“赫连如月那边怎么样了?之前我回来之后,她可有什么异常?” 阿萝摇摇头:“五爷安排的人盯着沁园那边,赫连公主跟她身边的丫鬟都没任何不对,奴婢后来隔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也借口落了东西去了一趟沁园,没在她们身上看出人任何异常。” 云夙音之前跟他们说过,见血变化的时间有长有短,短则顷刻之间,长则一两个时辰。 她特地隔了那么长时间过去,就是为了担心赫连如月万一变身的时间比较长。 可是她过去时,赫连如月跟粉黛都见了她,两人没有异变,同样也没有半点惧怕被人发现的慌张,对着她时也格外从容。 “奴婢试探过,赫连公主恐怕跟王妃不同,应当不能如王妃一样变化,而且她好像也不知道巫族有变化之术。” 云夙音听着阿萝的话,眉心微皱。 其实之前在赫连如月手上见血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她恐怕没有变化之能,否则哪怕能够控制异变的时间,突然见到血也多多少少会有些紧张才是。 而且她被赫连如月抱过,如果她能看出什么,早就看出来了,可从头到尾,赫连如月都只是将她当成了君九渊养着的一只普通雪兔。 君九渊在旁皱眉:“你试探赫连如月了?” 顿了顿凝声道, “你受伤了?” 想要试探赫连如月,就只能见血,而以云夙音的性子,她必定不会让阿萝她们受伤,只会拿着自己的血去试探,再加上她突然变化成人。 君九渊眸色黑沉下来:“你突然变回来,跟赫连如月有关?” “什么跟赫连如月有关?” 门外传来林京烨的声音,片刻后就见他跟夏侯闻声一起起来,两人都看到了倚在榻上已经变回人身的云夙音,哪怕刚才万钧过去传信,两人亲眼看到时也你依旧惊喜。 夏侯闻声快步上前:“王妃变回来了?您是怎么变回来的?身体可有异样?” 他上前靠近后,就下意识探手,而云夙音也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索性直接伸出手来任由他把脉。 夏侯闻声替她把脉之后,脸色惊讶:“你这身体……” “怎么了?”君九渊紧张起来。 夏侯闻声满脸惊疑:“没怎么,王妃的身体好的有些不像话。” 他之前也曾替云夙音把过脉,她这具身体因为幼时受过折磨,后来雪地之中又受了寒气险些丧命,哪怕后来云夙音竭力调养,依旧也只能勉强算得上健康,多多少少脉象上依旧透着一丝虚弱。 可眼下云夙音身体里的那丝病弱却是消散的干干净净,脉搏有力,血气旺盛,就好像身体重回了巅峰,如同那些内力高强习武多年的人一样。 夏侯闻声抬头看着云夙音的脸,发现她面色莹润,一双眼黑而有神,连乌发也格外的有光泽,明明依旧还是当初的模样,整个人却像是在发光,好像变美了不少。 “王妃,你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云夙音眨眨眼:“怎么了?” 夏侯闻声看着他,半天猜到:“你整个人都像在冒光……” “……” 云夙音面无表情,她又不是灯泡,冒个屁的光! 夏侯闻声见其他人都是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他连忙说道:“不是那种光,就是珠光宝气,灵药啊灵物上面才有的宝光,反正看着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这么说了之后,林京烨和君九渊也才看向云夙音,目光定定了片刻,才发现夏侯闻声没有胡说,云夙音好像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 明明五官相同,容貌却更精致了一些,变得比之前更美了。 林京烨想起他们刚才过来,在门前听到君九渊说的那话,他忍不住皱眉说道:“阿音,你突然变回来,是不是跟赫连如月有关?” 第497章 巫族纯血是大补之物? 云夙音闻言有些茫然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去试探了一下赫连如月,回来之后就有些困倦,然后睡了一觉,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变回来了……” 她说话间神情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微亮, “等等,好像真的跟她有关系。” “我碰到了她的血了……” 云夙音并没有午睡的习惯,不管是在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在09区养成的习惯,哪怕连续几夜不睡,只要她不想睡就不会出现犯困的情况,而且困到她能不知不觉间昏睡过去都不知道。 她记得她试探赫连如月的时候,赫连如月手上也受了伤。 两人的血混在了一起,赫连如月沾了她的,她同样也沾到了赫连如月的。 而她离开沁园之后就突然犯困,再之前就有了那场突如其来的梦境,还有手腕上突然生出来的金蝉胎记…… 等一下,胎记? 云夙音连忙低头朝着自己腕上看去,却发现之前刚醒来时,分明还浮现在左手手腕上的金色胎记消失不见,皓白腕子上光洁如玉,看不到半点异常。 她眸色微顿,她确定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不是幻觉,可为什么突然又没了? 君九渊见她翻转自己的手像是在找着什么,他皱眉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云夙音没有贸然提起金蝉的事情,那胎记毕竟跟上一世花凤送给她的东西有关,若是问起不好解释,而且她重生一世的事情,也不想与君九渊以外的其他人提起。 她说道:“之前我试探赫连如月的时候,故意弄伤了手臂,阿萝和澄儿还替我包扎过,可是伤口不见了……” 云夙音撩开衣袖,露出光洁的小臂,就见上面连半点伤痕都没有,而且肌肤莹润如玉,细腻光滑至极,君九渊脸色微变:“自愈?” 云夙音点点头:“你还记得陈嬷嬷曾经说过,我生父当年出现在云家的时候,也曾显露过自愈的能力,他与我母亲欢好之后,身上的伤势便能慢慢恢复。” “我之前受伤之后是没有这能力的,可是如今突然有了。” 她总有种她体内好像觉醒了什么的感觉,突如其来的自愈能力,还有突然出现又消失的金蝉胎记,这种种东西看来都不是什么正常事情。 而这变化至少在眼下,只有可能跟赫连如月的血有关,换句话说,巫族纯血于她大有裨益。 夏侯闻声张了张嘴,突然开口:“你这情况,这么像是修炼了邪功似的……” 云夙音她爹那情况好歹还像是采阴补阳,云夙音倒好,直接能吸取人家血脉之力了。 “呸!会不会说话?” 云夙音横了夏侯闻声一眼。 夏侯闻声连忙闭嘴。 君九渊皱眉:“除了自愈,你身上还有什么不适或者变化吗?” 云夙音摇摇头:“别的没了,就觉得身体倍儿棒,比之前在大晋的时候感觉还要更好。”她迟疑了下,虽然夏侯闻声狗嘴吐不出象牙,可他刚才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她说,“巫族纯血,对我来说好像是大补之物……” 君九渊直接扭头看向林京烨:“能不能弄一些巫族人的血回来?” 林京烨皱眉:“其他巫族人的血好弄,可是赫连霆和赫连如月恐怕不行,而且阿音这情况也不知道对其他巫族人来说是好是坏。” 贸然取血,万一她体内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到时候伤了赫连兄妹,那可就不只是弄死剡王那么简单的,大月国和巫族绝不会放过她。 林京烨跟赫连霆交好,对赫连如月也带着些如同妹妹的怜惜,他也不愿意让两人冒险。 君九渊显然猜到了林京烨的意思,他说道:“先弄些其他巫族纯血回来试试,少取一点,也不用伤及人命,让阿音看看她是否对巫族的血有反应。” 这个倒是没问题。 林京烨答应下来。 夏侯闻声又替云夙音检查了一下身体,确定没事之后,就取了她一点点血,待看到她手上伤口慢慢愈合,就满是兴奋的拿着血走了,像是想要去研究她突然生出的愈合之力。 等阿萝和澄儿也退下去之后,房中只剩下君九渊和林京烨,云夙音才开口说道:“我已经试探过赫连如月了,她应该不会变化,也不知道巫族变化的事情。” “换句话说,这种变化之力,在巫族之中也不常见,而且极有可能只有我一个人有。” 她说完顿了顿,才又继续, “而且我从赫连如月那里知道一个消息,赫连霆跟奉山长老这次来南越,并非是为着小舅和剡王,而是为着巫族密钥。” 林京烨和君九渊都是脸色瞬变。 云夙音说道:“巫族圣巫于月前卜算出来,与巫族命脉相关的密钥会出现在南越皇城,赫连霆他们此次便是奉圣巫之命,前来寻找密钥的。” “他们都已经知道密钥是人,而且赫连如月还说,他们此次离开大月国时,赫连霆身上还带着圣巫赐福的圣灵骨,一旦与圣巫让他们寻找的人相遇,圣灵骨就会生出异常,让他辨别出谁是密钥。” 君九渊神色大变:“圣灵骨?” 云夙音点点头:“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赫连如月说的应该不是假的,而且密钥之事对巫族来说不是隐秘,赫连如月跟我和阿萝提起来时,也没什么隐瞒。” “那个圣巫好像算到了我,还算的极准……” 比如年前他就卜算到了密钥现世,只是身处混沌辨不清楚方向,而那时候她才刚穿越过来,附身在已死的云家小姑娘身上,而当时她体内还时不时被小姑娘残留的情绪影响,那一次也是这具身体第一次变成兔子。 再比如这一次,他们还没来到南越,那圣巫就已经算到他们会来。 要知道月余前时,剡王还没朝着他们动手,他们也尚在大晋,若非剡王突然出手,而她也因为意外难以恢复人身,她和君九渊也不会这么快就来到南越。 云夙音以前是不信玄学之术,对卜算之类的也从不当真。 可这位圣巫的本事,却是打破了她一贯以来的认知,让人不想信都得信。 第498章 她还挺喜欢那个小姑娘的 君九渊和林京烨听了云夙音的话后,脸上神色都有些变化不定。 关于巫族密钥的事情,他们早就从剡王口中知道过一次,而且剡王之前之所以在大晋贸然动手,不惜截杀摄政王府的人,为着的就是这所谓的密钥。 没想到巫族那圣巫居然算到了密钥现世,甚至就连密钥出现在南越皇城都卜算了清楚。 两人心底都是生出抹危机感来。 所有人都知道了巫族密钥的存在,也知道这密钥是人,那云夙音…… 君九渊沉声说道:“那个圣灵骨是在赫连霆身上?” 云夙音点点头:“赫连如月是这么说的。” 君九渊看向林京烨。 林京烨皱眉:“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跟赫连霆虽然交好,可是对于巫族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赫连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 在剡王去大晋看到那半块玉玦之前,林京烨压根就没听说过有什么人与巫族命脉相关,还被称为巫族密钥,而且他也不知道那圣灵骨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说道:“赫连霆待我是不错,可这不错的前提,是我跟巫族之间没有利益冲突。” “他是大月国少君,又是巫族纯血,圣巫的存在对于巫族的人来说就如同他们向往的神明,只要圣巫开口的事情,巫族的人都会拼尽全力去做,赫连霆也一样。” “那圣灵骨如果真在赫连霆身上,想要悄无声息的拿回来根本不可能,至于破坏……” 林京烨苦笑了声,“赫连霆可不是赫连如月那般天真的小姑娘,而且他的巫术在整个巫族也算是精深的,就连奉山要是跟他真生死交战,怕都逊色他一筹。” “你们别看着赫连霆大大咧咧,好像万事都不萦于心,可实际上他性子十分谨慎,咱们但凡多试探几句,恐怕就会露了马脚,而想不惊动他毁了圣灵骨,也几乎是没可能的事情。” 换句话说,他没那本事让赫连霆将那圣灵骨给他,也同样不能确认,赫连霆会不会看在他的颜面上,放过圣巫想要寻找的巫族密钥。 君九渊闻言眸色黑沉一片,而云夙音则是靠在榻上迟疑了下:“既然毁不了圣灵骨,那就看能不能想办法从赫连兄妹那里确认,他们找这所谓的密钥,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句关乎巫族命脉,摆明了她这个密钥对于巫族来说十分重要,可这份重要到底是好是坏,谁也不清楚。 如果只是回归巫族,帮着他们做点什么事情那也就算了,可万一是要拿着她这个密钥来祭天呢,或者搞些什么神神鬼鬼的仪式,这对于本就神秘的巫族来说,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云夙音可没有兴趣拿自己的命去祭了别人。 她朝着两人说道:“阿萝跟赫连如月套话的时候,她曾说这次寻找密钥不是什么隐秘事情,巫族那边可能还会动用南越皇室的力量。” “小舅手里握着宁氏商行,能耐和人脉远比南越皇室还要厉害,你若说帮忙寻找,赫连霆应该不会起疑。” 至于从赫连霆口中套话,哪怕赫连霆为人再谨慎,对于本就不是秘密的事情也不会遮掩到哪里去,而且以林京烨的心思和敏锐,想要从赫连霆那里问出有关巫族密钥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难事。 林京烨闻言点点头:“这容易,我明天去见赫连霆,到时候会试探着问他。” 他看了眼云夙音, “南越皇室操办的国宴就放在三天后,我原本觉得你变回人身是好事,可眼下这情况却比之前还要棘手,如果这三天内探不出缘由,国宴时你恐怕就不能现身。” “否则要是撞上了赫连霆,让那圣灵骨有了反应暴露了身份,那就麻烦了。” 不知敌友之前,云夙音就是巫族密钥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否则他们恐怕走不出南越皇城。 林京烨又跟云夙音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些忧心忡忡的离开,等他走后,云夙音扭头就看到君九渊满是沉厉之色的眼眸。 她探身过去伸手抚了抚他眉心,就被人一把拉着倒进了他怀里。 云夙音靠在他胸前说道:“你也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是福是祸咱们竭力去做了就行了。” “再说,我瞧着赫连兄妹的性子不是那等恶毒之人,巫族寻找这密钥也应该不是为着什么坏事,否则他们该偷偷摸摸的暗中搜寻才是,哪会这么大张旗鼓。” 君九渊将下颚抵在她头顶,神色微凝。 道理他也知道,可关乎云夙音的,他半点儿风险也不想让她去冒,而且巫族和南越不同。 南越若敢如何,他大可挥师南下派兵踏平南越皇城,可是巫族却太过神秘,他总担心那些人若存了恶念,到时候用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手段,会伤及了他家小兔子。 君九渊声音沉闷:“只可惜不在大晋……” 云夙音“嗯?”了一声:“在大晋怎么了?” 君九渊冷然道:“在大晋,本王就直接拿了他们,严刑拷打总能问出一二来。” 他就是这般无情冷漠之人,除了云夙音外,其他人在他眼中都如无物,抓了巫族的人,弄死一两个,总能逼问出缘由来,又哪会像是现在束手束脚。 碍着人在南越,什么都做不了。 云夙音听出了君九渊话中杀气腾腾,可那之下又隐藏着几丝懊恼和无力。 她噗哧轻笑出声,探着脑袋蹭了蹭君九渊的下颚,将自己原本滑顺的长发蹭出了一层乱毛来,然后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身笑着说道: “别总这么暴力,巫族对咱们也没做过什么,总不能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就算咱们还在大晋,遇着这种事情依旧会是慢慢试探,哪有直接就对着人家动粗的?” “再说我挺喜欢赫连如月那个小姑娘的……” 说起赫连如月,云夙音就突然想起之前她送来的那个双灵丹,连忙从君九渊怀里坐了起来。 “阿音?”君九渊疑惑。 “你先等等,我拿个东西。” 第499章 吊命的东西,说给就给了? 云夙音朝着君九渊说了一句,就直接光着脚踩在地上,然后拎着裙摆快步走到了一旁翻找起来,过了一会儿,就在窗边的锦匣里找到了赫连如月送来的那个小玉盒。 她拿着那个玉盒回到了榻边,直接团坐在君九渊身旁,将玉盒放在掌心上。 “这是什么?”君九渊微侧着眼。 云夙音说道:“赫连如月送过来的,说是巫族那边的秘药,叫双灵丹,在巫族那边极为稀少……” 之前赫连如月送了药就离开,云夙音想着去试探她,让阿萝随便将这东西放在床头,自个儿就去找了赫连如月,后来回来后就一觉睡到了现在。 到现在她都还没来得及看看那小公主送来的双灵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云夙音打开玉盒,还没凑近时一股浓郁的药香就扑鼻而来,乍一看那指尖大小的褐色药丸光滑圆润,有些像是花凤以前吃过的巧克力豆…… 这想法刚划过脑海,她就险些笑出声。 云夙音突然就想起以前在09区基地的时候,花凤拉着她看电视剧时,每次里面出场的解毒神丹,灵丹妙药,都跟她一口一把吃着的巧克力豆没什么区别。 花凤还曾经吐槽那些人用的道具也太忽悠人,巧克力豆还分大小呢,可每个剧组用的都是一毛一样的,据说好像是叫麦丽素…… 云夙音抿着嘴憋着笑,肩膀抖了抖。 没想到现实里的丹药类的东西,居然也长这么个样子? “怎么了?”君九渊见她突然发笑,忍不住问道,“这药有什么好笑的?” 云夙音嘴角高扬,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跟花凤有关的事情,言语间都是笑意。 君九渊本也早就猜到了她并非是此处之人,先前两人说话聊天时,云夙音也没有刻意隐瞒过,偶尔会跟他提及几句她原本世界的东西。 虽然不多,可足够让君九渊知道,她原本的那个世界跟他们如今在的这个世界有多不同,更明白云夙音在那个世界,也不是娇养闺中的女儿家,反而出生入死所经历的远非常人可懂。 君九渊的接受力极强,听着云夙音说着关于“巧克力豆”的事情,也是忍不住觉得好笑,他拿着那双灵丹凑近瞧了瞧,突然觉得一股热流从丹田处升起,连带着脸颊上突然浮出红晕。 “唔!” 君九渊闷哼一声,连忙将玉盒拿开。 云夙音惊了一下:“怎么了?” 他啪的一声将玉盒合上,等感觉到那药香气转淡。 君九渊才将玉盒给了云夙音:“不知道,我刚才闻到这药香之后,觉得被封在丹田里的内力突然躁动,你金针留下的封印好像也松动了。” 云夙音脸色一变,连忙爬了起来,伸手就抓着君九渊的手腕,指尖轻弹了片刻,就感觉到君九渊的脉象的确有些变动。 她连忙伸手按在君九渊丹田的位置,手指落在附近要穴之上。 那是她之前借以金针之术封印毒性的地方,那里有些隐隐的鼓动,不甚明显,可她之前留下的封印的确是有一丝松动,只是很快又平复了下来。 云夙音目光微凝:“这双灵丹内恐怕有咱们想要寻的解毒之物……” 之前君九渊遇到那株药仙芝时,也曾有隐隐触动,可远没有这一次来的这么厉害,这次只是闻到了一些双灵丹的药香,居然就险些让得他体内封印松动。 这双灵丹的药性简直惊人。 云夙音快步走到一旁,取了金针过来,先是替君九渊稳固了体内封印,然后才拿着双灵丹退远了一些,对着君九渊道:“你先屏息。” 君九渊嗯了声。 云夙音感觉到他呼吸一断,连忙就玉盒打开,用金针取了一丝双灵丹出来,然后快速合上了玉盒,免得药效流逝。 “可以了。” 她让君九渊不必再屏气之后,自己就直接将金针上带着的那点儿双灵丹放在鼻间轻嗅了嗅,哪怕只有这么一丝,那药香居然依旧明显。 简单辨别了一下药性,云夙音就将金针上的药抹在了唇间,等咂摸着口中药味之后,眼神就越来越亮, 槐叶半枝冬,破元草,还有梵业花…… 他们要找的那几味药引,这双灵丹里居然都有,除此之外,里头还混杂了别的几味年份极深药效超强的灵药,无一不是对人体有大补之效的。 难怪赫连如月说,这双灵丹对外伤内伤都有奇效。 这玩意儿何止是奇效,简直就是救命的灵丹,就算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凭着这东西都能吊住了命。 “这位赫连公主可真是大方。” 这么宝贝的东西,她居然说给就给,云夙音简直不知道该说她单纯还是傻白甜的好。 云夙音试完了药性,就将那装着双灵丹的玉盒宝贝的放在一旁,对着君九渊说道: “这东西里头混了替你解毒的几味药,因为药性极强,且入药的药材年份很高,所以刚才你乍一闻到这药香味,才会触动了体内的封印。” 君九渊看着她:“所以这东西能替我解毒?” “那不行。” 云夙音摇摇头,“这里面除了你要用到的那几味药材,还混了好几味其他的,而且经过炼制之后,药性早就已经生了变化,对于你解毒无用。” “不过这双灵丹的确是好东西,虽不说生死人肉白骨,可拿来保命却是一等一的。” 她直接将玉盒塞进了君九渊怀里, “这个你好生收着,随时带在身边别离身,关键时候能够保命。” 云夙音自己跟夏侯闻声一起,也研制出了不少解毒保命的东西,可是毕竟药材有限。 最关键的是,她会的跟夏侯闻声会的彼此印证之后,虽然也弄出了一些很少见的,可比起巫族古方弄出来的秘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差距。 她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跟君九渊在一起,可难保万一。 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遇到危险,有这种保命的东西揣在身上,简直就等于是多了一条命。 君九渊见她毫不犹豫将玉盒塞给了自己,神色愣了下,才直接将盒子塞了回去: “既然这么好,你拿着。” 第500章 这小色兔子,不吃教训! 玉盒重新落回了怀里,云夙音皱眉。 还没等她说话呢,君九渊就沉声道:“你的命,比本王的命重要。” “阿渊……”云夙音抬头看他。 君九渊看着她,神色不容置疑。 就像上次在京郊,云夙音跟南越死士血战之时,但凡她真有个什么好歹,他宁肯破了封印体内的毒再次爆发,也会杀尽了剡王等人,绝不独活。 在他心中,没有比云夙音安危更重要的,他将玉盒放在云夙音手中,再用自己的手包着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只有你安好,本王才能安好。” “你若没了,再多的灵丹妙药,本王也不要。” 阿音若死了,他也不会独活。 云夙音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眸色清冷而又认真,抿着薄唇时,脸上看不到半点玩笑之色,她知道他是说的真的,她要是没了命,他是真的活不下去。 心脏像是泡在温水里面,暖洋洋的,让人眼睛发涩。 一个一个小小的气泡浮了出来,在冒出水面之后又砰的一声炸裂,如同烟花在心口绽放,让她高兴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心酸。 他的过去太过辛苦,以至于黑暗之中抓住一束光,就恨不得倾尽全力。 云夙音猛的就倾身上前,搂着自家男人的脖子,朝着他嘴上亲了一口后,就搂着他脖子直接猛蹭:“君九渊,你怎么能这么好啊。” 君九渊被她突如其来的撒娇弄的愣了下,片刻伸手搂着她的腰失笑:“本王什么时候不好了?” “那不一样,你这样子,让我越来越爱你了,也离不开你。” 云夙音蹭着又抬头亲了一口,嘴里的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哄的向来冷漠的君九渊眼角眉梢都是忍不住沁出笑意,而云夙音撒了会儿娇,却还是把那玉盒塞回了君九渊手中。 没等他说话,她就直接说道:“这药对你来说,比对我重要,而且我最懒了,等我替你解完毒,你内力武功恢复之后,往后要是在遇到危险,得你来保护我。” “我就负责躲在后面替你呐喊助威好不好?” 君九渊手中原本推拒的动作一顿,垂眼看着怀中人时,就见她仰着漂亮的小脸笑眯眯的说道, “你可别以为我有多大方,这保命的药给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苦力了,你得宠着我,护着我,不管对错都得向着我,得帮亲不帮理。” “再说我这人可自私着呢,要是真有一天我要没命了,我一定死之前先扎你几针,拉着你跟我一起。” 她仰头时,眼里流光溢彩, “黄泉地狱,生死同命,你放心,我就算是死了,也让你跟我一起。” 明明是极为狠毒的话,可生生叫她说出了几分缠绵悱恻来。 君九渊听着这些话先是愣了一瞬,蓦然间就想起曾经林老爷子问起他和云夙音的事情,他曾跟老爷子说过的话。 当时林老爷子质疑他对云夙音的感情,他便曾说过会和云夙音生死同命,他忍不住低头看着云夙音:“外公都跟你说了?” “说什么?” 云夙音脸上满是狡黠,眼睛弯如新月,“说有些人跟外公说,我的命就是他的命吗?” 林老爷子是个十分有智慧的人,当初他拦着她和君九渊的事情,是不想让她嫁入王权之家,也不想让她掺合进那些争斗之中,可后来见她与君九渊感情极好,又被君九渊说服之后,他也就一心想要她和君九渊过的好。 他将君九渊跟他说过的那番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了云夙音,云夙音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听着林老爷子模仿着君九渊说起“她生我生,她死我死”的震撼。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待她至此。 不是寻常普通的誓言,也不是山盟海誓,白头偕老。 他只是很平静的说着将她视若如命的话,就好像在说着今天天气很好,明明云淡风轻,却让人丝毫不曾怀疑,他话中真假。 君九渊见脸上带着狡黠笑意,虽然有那么一丝羞窘,可片刻后忍不住也是被她的笑感染的弯着眼泄出一丝笑意来,低头啄了啄她嘴角。 君九渊说道:“我没想到外公会告诉你。” 云夙音缠着他亲了亲:“外公总是惦记着咱们能好的。” “反正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咱们生死同命,所以你以后得好好保护我,也要保护好你自己,要不然咱们可是一损俱损,真手拉手到了阎王殿,那多可怜?” 君九渊被她的话逗笑,见她将玉盒悄摸摸的塞进了他怀中,还装模作样的拍了拍他胸口。 他不由低笑出声,也没再拒绝,反而只是将人抱着垂头与她厮磨。 “好,本王一定会好好护着自己这条命,保护好王妃。” 云夙音被亲的迷迷糊糊,却还没忘记伸手占他便宜摸了摸他劲瘦有力的腰线,低声说了句:“乖。” 这手感…… 真棒! 君九渊原本还觉得心里感动,只恨不得能将怀中的人儿揉进了骨血里,可渐渐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明明已经亲的人腿脚发软了,怀中的人却还一边哼哼唧唧,一边伸手乱摸。 衣襟被拉扯开来,调皮的手不断在他腰上撩拨着。 君九渊顿时哭笑不得,忍不住咬了她嘴角一下:这小色兔子,不吃教训! …… 第二天,林京烨去找了赫连霆时,却得知他进宫去了。 “怎么突然进宫了?”林京烨问道。 赫连霆身边的侍从名叫仲缡,闻言说道:“少君有事与南越皇帝相商,早间就进宫了,看时辰也该回来了。” 林京烨说道:“那我在这儿等他。” 仲缡让人奉山了巫族特别的锦花蜜浆,而林京烨就坐在驿馆厅内等着赫连霆回来,约莫小半个时辰,外头就听到了车马声音,等有人进来时。 林京烨抬头才发现,魏王世子赵煜居然跟着赫连霆一起回来了。 “阿烨!” 赫连霆笑呵呵的打了声招呼。 林京烨惊讶:“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他顿了顿看向赵煜, “我记得你皇祖父这次不是让硕王跟鸿胪寺的人招呼赫连他们,负责国宴的事情,你这么突然过来,不怕显帝和硕王那边又找借口寻你和魏王麻烦?” 第501章 他脑子进水了?异想天开什么呢! 林京烨对南越皇室的事情知道的还是很清楚的。 魏王为人还算正直,也因为太有底线,所以跟赵家其他的人反倒是有些格格不入,再加上他不太会花言巧语,比不得硕王能言善道,懂得讨显帝欢心。 而且魏王父子因为跟他关系还不错,更是碍着了显帝的眼。 有硕王在旁添油加醋的,再有别的那些皇子从中嘟嘟囔囔,显帝对于魏王和赵煜就更加冷淡。 魏王在南越朝堂并不算好过,要不是他母家有些势力,赵煜妻子也出身大族,对他有所助力,再加上南越朝中,显帝怕皇子夺权对硕王和其他人也有些忌惮,需要用魏王来平衡朝局。 所以让他有所收敛,要不然说不定他早就找了个借口,弄死了魏王这个看不顺眼的长子了。 赵煜跟赫连霆一起走到林京烨对面坐下,闻言冷笑了声:“我来不来,皇祖父还不是照样找我跟父王的麻烦,以前冷嘲热讽无端训斥也就算了,这次就只差直接要了我跟父王的命了!” “又怎么了?”林京烨挑眉。 赫连霆在旁说道:“显帝刚才提起,想将皇城军防交给硕王。” 林京烨闻言顿时嗤笑了声:“他脑子进水了,异想天开什么呢?” “可不就是进水了。” 赫连霆对于南越朝堂的事情也知道一些,提起南越这个皇帝也有些一言难尽, “显帝这几年偏宠硕王,被哄的将手里不少权利都下放给了硕王,又因为你和商行的原因打压魏王。” “要不是他还有点脑子,想要借着魏王牵制硕王和其他皇子,怕是这南越皇城早就是硕王的一言堂了,魏王府如今手里最重要的,就是皇城军防和魏王手里的兵权。” “要是连这都交给了硕王,让硕王阐释了魏王府手里的兵权,阿煜跟他父王就真得等死了。” 赵煜坐在一旁,拳头捏的咯吱作响,那之前瞧着温和的脸上满是怒气:“我父王不肯答应,皇祖父就骂他不尊圣意,说他捏着兵权有谋逆之心,还想要打我父王板子。” “我看皇祖父就是老糊涂了!!” 以前他训斥魏王,顶多就是不讲道理了些,可如今居然连谋逆的话都能说出来,堂堂魏王一旦背上谋逆之罪,满朝谁能保得住他。 要真因为此事在宫里被打了板子,硕王就能名正言顺的抢了魏王府手里的兵权,接管京中防卫。 赵煜气得有些口不择言,说起显帝时也没了半点尊敬之意,反而低骂了几句,才继续说道:“好在赫连少君刚好进宫,帮着我父王说话,才压下了皇祖父那脑子进水一样的胡来。” “要不然今天就让硕王得逞了。” 林京烨闻言恍然:“原来是这样……” 他就说,魏王父子被显帝打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向来行事都极为谨慎,除却跟他的关系之外,在旁的事情上下从来都不会去忤逆显帝,更不会明面挑衅显帝的旨意。 赵煜今天却突然跑来了驿馆,还跟赫连霆一起,丝毫不在意锋芒不锋芒的。 这都快被逼到绝境了,谁还去想后面的事情? 林京烨看着气怒的赵煜,对着他道:“你那皇祖父向来恋栈皇权,一直都以他自己能够平衡朝堂为傲,按理说不会突然动你父王手里的兵权才是。” 没了魏王牵制,其他皇子就算有些权势,可却完全比不上硕王。 到时候南越朝堂之中,硕王一家独大,已经年过三十的硕王可未必还会忍着只当一个靠近储君的傀儡。 而已经年迈的显帝可未必能压得住硕王的野心,还能像是现在一样,安稳如初的坐着他那舍不得放手的皇位之上。 显帝虽然老糊涂,可一直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哪怕再打压魏王,也不会太过分。 今天怎么…… 赵煜冷笑了一声:“还能为着什么,我找人打听过了,硕王带着奉山长老进宫了,也不知道奉山长老跟皇祖父说了什么,他转过头来就想要将皇城防卫交给硕王。” “巫族向来不掺合南越皇权的事情,可奉山长老这次却帮着硕王来对付我父王,要不是赫连少君……” 他冷哼了一声,对那个奉山长老忍不住的生了怨恨之意。 林京烨眉心一皱:“奉山?” 赫连霆在旁说道:“奉山之前跟剡王走的近,硕王凑上去好几次都没能讨好了他,可这次剡王被君九渊抓住,倒是被硕王给钻了空子。” 他脸上露出嫌恶之色。 硕王讨好奉山,比之剡王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春色满园没有剡王的吩咐,里头的人连奉山都动不了,硕王就另外给奉山准备了一处“醉春色”,然后挑选了一大批年纪尚小模样长得好的男男女女送了进去,美名其曰伺候奉山。 赫连霆看不过眼,救了几个小孩儿,也跟奉山起了冲突,可那些被送进去的男男女女大多都是奴隶,也都是硕王私人所有,就算真被弄死了,外人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奉山不仅没得警告,反而玩的更加肆无忌惮。 赫连霆简直不想提起奉山跟硕王的那些污糟事情,只冷声说道:“奉山这次跟我出来,除了剡王的事情,就是为了替圣巫办事,我猜他想让硕王接管了城防,为着的就是帮他找人。” “奉氏一族向来跟我父君不和,再加上奉山的叔父在巫族地位极高,他恐怕是想要先我之前找到圣巫要找的人后,回去族中邀功,所以才不知道给了什么好处,说服了显帝。” 要是没奉山掺合,先帝也不会糊涂成那样。 赫连霆看着旁边的赵煜说道:“不过你放心,圣巫曾经说过,巫族之人不得掺合南越皇权,不得在外大兴战事。” “奉山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你跟你父王只要咬死了不肯移交兵权,显帝也奈何不了你们。” “之后奉山若再敢插手,回去后我定禀告父君,严惩于他。” 赵煜闻言这才放松了一些,满是感激的说道:“多谢赫连少君。” 第502章 圣灵骨异变 林京烨在旁听着两人说话,他对于奉山跟硕王的事情完全不敢兴趣,只是留意到赫连霆说到他们找人的事情,他本也就是为着此事而来。 尚且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没想到赫连霆会主动提到这事。 林京烨佯装惊讶的问道:“你说的要找的人,是不是那什么密钥?” 赫连霆有些讶异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是听赫连公主说起的。” 林京烨回道,“她住在杏林居这几日,跟正养伤的阿音关系不错,两人闲聊时提起过此事。” “赫连公主跟阿音说过,你们此次来南越就是因为圣巫卜算到了那巫族密钥出现在了这里,主要的目的也是来找人的,奉山也跟你们一样。” 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 “阿音他们原本还以为奉山是为着剡王来的。” 赫连霆闻言也没多想,赫连如月本就藏不住事,而且密钥的事情既然已经告知南越皇族,早晚也会被林京烨知道,他之前也想过要借林京烨的手的来找人。 此时见他问起,赫连霆也没隐瞒,点点头说道:“如月说的没错,我父君本是打算派别人过来的,刚好我接到了你送来的信,知道你回南越了,所以就跟父君领了这差事一起过来。” “圣巫曾说,那密钥关乎巫族将来,无论如何要将人找到之后带回族中,奉山跟着一起过来,也是为了此事,不过他跟剡王关系也是真的好,估摸着之后还是会替剡王出头。” 林京烨只听到了赫连霆前面那几句话,对于最后那句不置可否。 赵煜在旁说道:“刚才在宫中我也听说你们是在找人,那人是什么人?” 赫连霆摇摇头:“不知道,圣巫只说他会出现在南越皇城,至于是男是女,容貌性情,我也是一头雾水。” 赵煜一脸疑惑:“那你怎么辨别?” 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算他们要找的人出现在赫连霆面前,他恐怕也不知道是谁吧? 他说道:“南越皇城有这么多人,总不能大海捞针,就没一点儿线索?” 林京烨在旁插了一句:“我听赫连公主说,圣巫给了你什么东西能够辨别那人?好像是叫圣灵骨?” 赫连霆诧异,没想到赫连如月连这个都说了。 只是看林京烨一脸平静,眼里与旁边的赵煜一样,显然有些好奇,他直接就将手心翻转了过来,露出掌心里那隐约红色的像是胎记的东西。 “诺,圣灵骨。” 林京烨和赵煜都是愕然,林京烨看着那胎记:“这是圣灵骨?” 他还以为能够辨别云夙音的,会是随身携带的什么东西,可万万没想到居然长在了赫连霆身上。 这东西一看就像是胎记,就算他想要偷偷摸摸的弄下来都不行。 换句话说,岂不是赫连霆还在,云夙音就有暴露的风险? 想要彻底隔绝,就只能让云夙音不见赫连霆? 赫连霆见两人惊愕的模样,苦笑了声说道:“你别问我,问我我就是不知道。” “这东西之前还好好的,被我戴在身上,谁知道昨儿个突然之间就嵌入了我身体里面,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翻了翻自己的手,指着那胎记模样的东西说道, “这玩意一直有些发烫,还能不能用我也不清楚,不过圣巫说过,他要找的人一旦出现,圣灵骨就会生变,说不定是那人真的已经出现在了南越皇城,才会让圣灵骨生出这些变化来。” “有可能我已经见过他了,只是我自己没有留意到,要不然圣灵骨也不会突然变成这样。” 赫连霆不蠢,甚至身为大月国少君,他比很多人都聪明。 他摸了摸手心里的胎记, “其实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的。” 赫连霆对着林京烨说道, “如果圣灵骨生变真的是因为密钥现世,那人恐怕就在南越皇城,而且应该是最近才出现的,我刚才已经跟赵煜说过,让他动用城防的人去查查,最近进南越皇城的人。” “你那边商行门路也多,也帮我在其他地方查查看,有什么人是近来才到了南越皇城,甚至有可能跟我有过接触的。” 这圣灵骨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变化,说不定是他不知道的时候,跟那人已经有过接触,所以才会圣灵骨才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赵煜对于赫连霆的话没有异议。 林京烨却是心中一咯噔,赫连霆的确是见过云夙音的,只是当时她还是兔子,而且两人没直接接触,再加上云夙音也是昨天突然变回了人身…… 圣灵骨的变化,难不成跟云夙音真有关系? 林京烨心中隐隐提了起来,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开口问道:“找人倒是容易,只是查到了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做?” 赫连霆无奈:“还能怎么做,一个一个的去看呗。” 之前圣灵骨放在外面,还能让人拿着圣灵骨去寻人,可如今圣灵骨跟他融为一体,就跟长在他身上了一样。 他只能自己去了,总不能将手砍了吧? 赫连霆看向林京烨说道:“阿烨,这事儿你可得帮我,圣巫交代的事情我要是办不好,回去后父君肯定得教训我,而且这人对巫族极为重要,我必须得将人找到带回去。” 林京烨眸色微闪,脸上露出抹浅笑来:“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帮你吗?” “只不过你总得先告诉我,如果找到了人该怎么对待?要是不管伤不伤的倒好说,我交代下去,强行将那些人绑回来让你一一试探就好,也免得你到处去跑。” “可别!” 赫连霆连忙正色道,“不能伤人!” 林京烨目光微动:“为什么?” “当然是圣巫说的。” 赫连霆说道,“圣巫赐下圣灵骨的时候就说过,那人是巫族命脉,关乎巫族将来,一旦找到了人要当作贵宾对待,万万不能伤了他。” “我来南越之前,我父君还再三叮嘱过我,绝对不能伤了那人一根头发,还说等我将人请回大月国后,我父君会亲自送人回圣地去见圣巫。” 第503章 万毒冰蟾,血蛊蟾 赫连霆连忙看着林京烨正色道: “你帮我找人就行,可千万别伤了他,要不然我父君非得打断我两条腿不可!” 林京烨一直看着赫连霆的神色,见他说话时神情真挚,而且那些话也几乎是脱口而出,且他也完全没有必要骗他,他刚才紧紧提起来的心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也就是说,巫族找云夙音并非是坏事? 否则大月国国君以及圣巫也不会再三叮嘱不准伤人? “这么重要?” “那当然,你可千万记着别伤人。”赫连霆说完对着赵煜道,“你跟魏王那儿也是,只要找人就行。” 赵煜连忙答应下来,心中好奇那所谓的“密钥”到底是什么。 旁边林京烨心中也是放下了一些,只要巫族不是不择手段寻人就好,他没急着提云夙音的事情,只想着回去之后问问云夙音和君九渊的打算之后再说。 只朝着赫连霆道:“行,我会交代下面的人帮你去找。” 赵煜也是开口:“我也会跟父王说,让城防那边筛查一下最近一个月内进入皇城的人,到时候有结果了,再告诉你。” 赫连霆连忙笑道:“那就多谢了。” 几人说完了正事,林京烨就跟他们闲聊了起来,赵煜嘀嘀咕咕的抱怨着显帝老糊涂,而赫连霆则是说着一些巫族的事,等过了一会儿,赫连霆才问起了赫连如月。 “对了阿烨,如月住在杏林居那边,没打扰到你吧?” 林京烨笑了笑:“没有,我这几天忙着商行的事情,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没怎么见到赫连公主,不过听云霄说,她跟阿音倒是关系不错。” 他今天离开之前,还听着说阿音请了赫连如月过去喝茶。 “阿音那性子很少能与谁交朋友的,不过她倒是很喜欢赫连公主。” 林京烨这话不算是说假,他看得出来,云夙音跟赫连如月来往,虽然有些套话的成分在,可她喜欢赫连如月也是真的。 没瞧见昨儿个晚上,云夙音还让澄儿那丫头过来打听了赫连如月的喜好,好像是打算送她礼物。 云夙音可不是那种会跟人虚与委蛇的性子,要不是真的喜欢,她充其量也就是表面友好一点儿,套完话后就扔到一旁,怎么会那么上心。 赫连霆闻言顿时哈哈笑道:“如月那性格跟小兔子似的,跟谁都能玩的好,我之前还担心她来了南越之后,你对她冷冷淡淡的她会难受呢,如今交了朋友倒是好了。” 林京烨神情顿了下:“赫连……” 赫连霆拍了拍他肩膀:“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如月,只将她当成妹妹,我这不也没强逼着你一定要娶她吗?” “我这妹妹瞧着温温弱弱的,可骨子里执拗,她不看到你成亲生子有了别的喜欢的女子,怕是断不了这份情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她喜欢你归喜欢你,倒也不会痴缠,说不定哪天开了窍突然就不喜欢了,或者哪天你有了喜欢的姑娘,她也就知难而退了……” 赫连霆不是不疼爱赫连如月这个妹妹,可是关于林京烨。 他劝也劝过了,骂也骂过了,可是赫连如月还是满心满眼都是他,要是林京烨是个心眼儿坏的,他也还能动手从根源解决了他,可偏偏林京烨对他们兄妹又有救命之恩,更从来都没撩拨过赫连如月。 这让赫连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开始赫连霆还拦着,可后来发现赫连如月喜欢归喜欢,却没那么痴狂,也没有不择手段非得得到林京烨。 他跟赫连如月好好谈过一次,赫连如月也没遮掩的将她的心思和女儿家的情思全部告诉了赫连霆,打那之后,赫连霆就懒得再劝了。 反正劝也没用。 “你也别嫌她烦,她不会太过闹你,等回头你跟我去大月国,我那些珍藏的宝贝随便你挑选,就当是补偿你了。” “……” 林京烨听着赫连霆的话,既有无奈,又有些头疼。 可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能如何? 赫连如月要是纠缠的凶一些,或者不讲道理,手段百出,他或许还能狠心教训一顿,可人家什么都没做,他能干什么?要是这种情况还朝着一个小姑娘动手。 林京烨自个儿都会觉得自个儿禽兽不如,所以就只能放在一旁假装不知,顶多少来南越几趟,等小姑娘年纪大了,说不定也就看不上他这个老牛了。 他跟赫连霆说着话时,突然就想起了什么,状若无意的道:“对了赫连,你听说过万毒冰蟾吗?” 赫连霆手里拿着酒壶,疑惑道:“你怎么问起那玩意儿?” 林京烨心神一动:“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那玩意就养在巫族圣地里。” 赫连霆有些吐槽的说道,“你别瞧它名字好听,长得也雪白如玉好看的不得了,可实际上浑身是毒,挨着碰着都得少了半条命。” 万毒冰蟾如雪如玉,巴掌大小,玲珑可爱,可实则却是剧毒。 林京烨惊讶:“巫族圣地?这东西是巫族的?” 赫连霆也是诧异:“是啊,不过在巫族不叫这名字,叫血蛊蟾,就养在万蛊池里,这东西剧毒无比,就是巫族的族人轻易也不敢碰的,平时也就衡羽长老炼药的时候会弄些毒液入药。” “说起来几个月前吧,巫族有个小孩不知轻重,去万蛊池挑选本命蛊的时候,觉得血蛊蟾模样稀奇,从万蛊池里抓了一只出来,还带到了大月国,后来毒翻了好几个人,还叫血蛊蟾给跑了。” “要不是发现的及时,衡羽长老派人抓了回来,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儿来。” 赫连霆说道, “你是不知道,那玩意儿身上的毒厉害的很,沾染过的东西也会带着剧毒。” “我听父君说,那血蛊蟾被衡羽长老带人抓着的时候,它已经在南边一座小城的水源处停了很久了,还险些产卵,要是真叫那些卵落在水源里。” “那小城方圆水域都能带了毒,那附近的人也都得染了剧毒而死。” 第504章 血蛊蟾下落 赵煜在旁听的倒吸口冷气:“居然这么厉害?” 一只血蛊蟾而已,就能不知不觉毒翻了那么多人? “那当然,那血蛊蟾可是万毒之首,比寻常毒物厉害多了。” 赫连霆说道, “好在血蛊蟾的毒能靠着它自个儿的毒囊去解,衡羽长老还特地在那地方停留了将近大半个月,炼制解药,才将那附近水域的毒给解了,也将那些已经中毒的人给救了回来。” “不过就算这样,衡羽长老回了圣地之后,也自请族规处罚,还将剩下的那几只血蛊蟾全部禁在了万蛊池深处,严令族人谁也不得再碰触此物。” “我也是之前在圣地见过两次,不过可不敢碰它们。” 他修的不是毒巫那条道,况且血蛊蟾虽然剧毒,却也是衡羽长老的宝贝,之前从万蛊池里捞出血蛊蟾的那小孩受了严惩,连带父母也跟着受了族规。 赫连霆可不想去挑衅毒巫一脉。 林京烨在旁听着赫连霆的话有些恍然,难怪君九渊之前说他的人在南地打听到了万毒冰蟾出现的消息,等他赶过去时,东西却不见了踪影,还传闻被带到了南越就再无踪迹。 原来不是到了南越,还是被带回了巫族。 那血蛊蟾虽是毒物,却也是巫族至宝,难怪他这段时间一直让人打探,却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赫连霆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些好奇:“这东西几乎没在外出现过,阿烨,你是怎么知道血蛊蟾的?” 林京烨笑了笑:“我之前听人说起过。” 他没提起君九渊,只说他有个朋友身中剧毒,寻到了解毒古方,需要万毒冰蟾入药放能解毒的事情,又简单说了下之前他朋友意外得知万毒冰蟾出现,赶过去时却寻不到踪迹。 “他身上所中的毒太烈,也一直都在寻找万毒冰蟾的下落,之前听说有一只现世却被带到了南越来,就托我帮他寻找,只我一直没寻到下落。” “刚好想起你们族中多的是稀奇古怪的药物,所以才问了一嘴,没想到还真是巫族的东西。” 赫连霆说道:“那他听说的恐怕就是衡羽长老抓回去的那只。” 他想了想对着林京烨说道, “那血蛊蟾是衡羽长老的东西,想要血蛊蟾解毒,恐怕得去找他应允才行,要不然等我回去之后,找机会问问,你朋友的毒能坚持多久?” 林京烨说道:“短时间内不会毒发。” 他顿了顿,如果血蛊蟾真的只有巫族才有,而且云夙音的身份又跟巫族关系莫深,他们这一趟巫族之行恐怕避免不了,他朝着赫连霆说道: “先不着急,他体内的毒已经用别的东西压制住了,等南越的事情处理完后,我会跟你一起回大月国,到时候看有没有机会求见衡羽长老。” 赫连霆笑道:“那当然最好,圣巫都对你另眼相看,别说是衡羽长老了,你若去求,他肯定会愿意将血蛊蟾给你。” 林京烨笑了笑道:“但愿。” …… 驿馆之中环境算不得差,虽然比不上杏林居里山石错落园林景致,可院中花卉盛开,景色宜人,再加上春色满园,自有一番醉人风采。 林京烨陪着赫连霆还有赵煜喝了一会儿酒,等赫连霆脸上已经上了酒气,才让云霄扶着已经醉的开始说胡话的赵煜离开了驿馆。 “阿……阿烨……走,继续喝!” 赵煜拉着他不撒手,“咱们……嗝,不醉不归!” 林京烨险些被他乱舞的手打到,一把抓着摁下来之后,才有些哭笑不得:“都喝成醉鬼了,还不醉不归……” 再喝怕得连驿馆都给砸了。 将胡言乱语的赵煜直接塞进了马车里,林京烨才朝着魏王府的人的说道,“将你家世子送回去后,替他醒醒酒,他喝醉了脑子不清醒,记得路上别让他跟其他人碰面,直接回府。” 赵煜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烦闷,喝多了之后也没撒酒疯,就是满嘴胡言,有些口无遮拦。 在他跟赫连霆面前骂几句显帝老糊涂也就算了,要是被旁人听了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魏王府的人也知道轻重,赵煜身旁随侍之人连忙道:“多谢五爷,我这就送世子回府。” 林京烨嗯了声,才道:“告诉魏王,让他不必忧思,显帝不过一时糊涂,那京城防卫自然还是握在魏王府手里更好,奉山那边他不必理会,等国宴时,让赵煜来跟我一起进宫。” 那人闻言便知道林京烨的意思,脸上顿时露出惊喜。 有林五爷和宁氏商行支持,还有赫连少君,任那硕王也奈何不了他们魏王府。 “小人定会将五爷的话告诉王爷和世子!” 林京烨点点头:“去吧,路上小心。” 那人恭恭敬敬的朝着林京烨行了个礼,这才上了马车,亲自守着醉酒的赵煜,让外间的人赶车离开。 等他们走后,林京烨站在原地时,还觉着脑子里泛着酒气。 今儿个当真喝的有点多了。 四月的风吹在身上已不见寒意,呼吸之间就能闻到新柳的清新。 云霄见他脸色微红,向来清冷的眼中也带着微微水渍,就知道自家五爷怕是也有些喝多了。 他连忙取了一个指节大笑的琉璃瓶递给林京烨,见他放在鼻尖轻嗅片刻,眼中那水光涟漪褪去,重新恢复了清明。 林京烨揉了揉眉心:“这个赫连,当真是想要灌醉了我……” “赫连少君总想见着您出丑一回。” 云霄在旁笑着说道,之前在大月国时,赫连霆跟林京烨拼酒,结果最后自己趴在了桌子下面,觉得丢了人,就总想闹着让林京烨也出丑一次。 他说道:“五爷,您向来不愿掺和南越皇权的事情,可方才跟魏王府的人那般说,是打算扶持魏王了?” 林京烨淡声说道:“算不得扶持,只是不想让硕王当权。” “宁氏商行有过半的底子都在南越,与其让个不知所谓的上去,倒不如是魏王。” 他点到即止的说了两句,云霄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505章 情之所系,千金亦能舍得 见林京烨有些意兴阑珊,像是不想提及南越皇室的那些糟心事情,云霄也没再开口多问,直接转了话题问道:“五爷接下来想去哪儿?” “先回杏林居。” 今天得到的消息实在太多,他得回去告诉云夙音和君九渊才行,而且圣灵骨的变化太过诡异,再加上还有个瞧着就不是好东西的奉山…… 如果赫连霆和巫族并无恶意,与其让奉山先发现了她,倒不如主动接触赫连霆。 跟奉山比起来,赫连霆无疑更让人信任一些。 林京烨朝着云霄说道:“去跟商行里说一声,不必找万毒冰蟾了。” 云霄惊讶:“为什么?” 林京烨揉了揉眉心:“那东西就在巫族万蛊池里养着。” 他低声将之前赫连霆跟他说的那些事情,跟云霄说了一遍。 云霄惊讶之下,半晌恍然:“难怪了,摄政王府这么多年就差将天下翻了个遍了,始终找不到那万毒冰蟾,原来居然是巫族豢养的东西……” 云霄倒是觉得挺高兴的,如果真是养在巫族的东西,哪怕云夙音不去巫族,凭借着五爷跟巫族那边的关系,讨要一只那血蛊蟾应该也不是难事。 至于其他的药材,如今已经找到了一些,剩下两味药引也有了消息。 集齐了这些东西,君九渊就解毒有望了。 云霄朝着林京烨说道:“表小姐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 林京烨想起云夙音,忍不住嘴角轻扬:“她一心惦记着替君九渊解毒,能找到东西,她自然是高兴的。”揉了揉眉心,他说道,“走吧,先回去。” 云霄扶了林京烨一把:“好。” …… 林京烨回去时,云夙音正蒙着面纱跟赫连如月说话。 小姑娘兴奋的脸颊通红,偶尔发出几声惊呼,而云夙音与她说着一些大晋的风土人情,见她喜欢,便也说起与南越不同的那些地方。 君九渊在旁坐着,听着两个小姑娘叽叽咕咕,只眼中带着笑看着,却并不插嘴。 “真的这么厉害?” “当然了,晋朝皇城有处暗市,里面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云夙音笑着说道,“我第一次去时,看着都有些移不开眼,有会说人言的猴子,会与人打招呼的鹦鹉,还有好些外面看不到的江湖杂耍,以及一些稀有之物。” “在那里,只要出的起银子,什么都能找到。” 赫连如月听得目光熠熠:“真想去看看……” 云夙音笑眼看她:“有机会你去大晋了,我带你去玩。” “好!” 赫连如月高兴答应下来,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扭头瞧见林京烨时,本就笑着的脸上越发灿烂了几分,很是惊喜的起身:“林大哥!” “公主。” 林京烨朝着她点点头,“远远的就听到你们说笑的声音。” 赫连如月有些不好意思:“我待着有些无聊,南越那些人我又不想跟她们玩儿,正好云姐姐身体好些了,我就来找云姐姐说说话。” 云姐姐? 林京烨挑眉看向云夙音,这才多久一点儿,就能哄着小姑娘一口一个“姐姐”了,他笑着道,“你身上伤势没好,怎么就出来了?” 他还想着云夙音就算要接触赫连如月,也会像是之前澄儿那般隔着屏风与她说说话,没想着居然直接出了房门,只蒙着面纱就跟赫连如月亲近。 云夙音笑了声:“还要多谢赫连公主赠给我的双灵丹,我服用了之后,体内的伤势就好了大半。” “双灵丹?”林京烨看向赫连如月,“你将双灵丹给阿音了?” 赫连如月连忙说道:“反正我拿着也没用啊,云姐姐受了伤,正好给她疗伤。” 林京烨见她这幅急忙解释的样子,有些无奈。 云夙音说道:“这段时间因为身上有伤,来了南越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里,整个人都快闷的长蘑菇了,难得出来晒晒太阳,我跟赫连公主还约好了,回头去南越皇城逛逛,也领略一下南越风光。” 赫连如月很是喜欢云夙音这个漂亮大姐姐,虽然她蒙着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可露出来的眼睛一看就是个大美人。 她连忙说道:“云姐姐,你别叫我公主了,叫我如月就好。” 扭头对着林京烨,赫连如月说道, “林大哥, 我跟云姐姐都说好了,等你们在南越的事情办完之后,就带她和君王爷一起去大月国玩,到时候你也一起啊。” 林京烨挑挑眉,轻笑道:“那感情好,我刚才还跟赫连说过这事。” 赫连如月听他提起赫连霆,凑近一些就闻到林京烨身上那隐隐约约的一些酒气,她顿时皱了皱鼻子,不高兴的道:“哥哥又拉着你一起喝酒了?” 林京烨道:“没喝多少。” 赫连如月才不信呢,赫连霆嗜酒如命,但凡喝起来就没个量的,每次都得喝的大醉酩酊整个人都醉醺醺的。 “他明明答应我不喝酒的!” 赫连如月嘀咕了声,等回去后她非得告诉父君不可,她连忙起身说道:“林大哥,云姐姐,我先去一趟驿馆。” “等等。” 云夙音见她转身就走,忙叫住她,见小姑娘茫然,她指了指桌上的东西,“礼物。” 赫连如月顿时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领着粉黛快步上前抱着桌上的锦盒,笑着说道:“谢谢云姐姐,差点都忘记了。” 她朝着几人道, “我先去看看我哥哥,晚些时候再来找云姐姐玩。” 小姑娘挥着手转身一溜烟的跑了,而云夙音瞧见她背影不由失笑,突然就想起性子差不多的冯官官来,那小丫头也跟赫连如月一样,瞧着迷迷糊糊,格外惹人喜欢。 林京烨收回目光:“你跟她关系倒是好,她连双灵丹都给了你。” “那还不是冲着小舅的面子?” 云夙音戏谑说道,“我跟人家小公主以前可不认识,人家刚见着我就能出手这么大方,还不是因为我沾了小舅的光。” 她促狭的眨眨眼, “情之所系,千金亦能舍得,是吧,小舅?” 林京烨:“……” 论嘴巴叼,一针见血,他当真比不过这个外甥女。 第506章 嫁什么嫁,这糟心外甥女! “就你嘴刁!”林京烨没好气。 云夙音见林京烨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促狭笑道:“哪里是我嘴刁,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她伸手杵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林京烨, “小舅,巫族这位小公主挺好的,人又乖巧,性子大方,还是大月国公主,身份高贵比之晋朝、南越的公主也不差,关键又一心一意对你。” “你就真的不考虑考虑?错过这一村,可就没这一店了。” 林京烨没好气:“不是说了,我对她没……” “是是是,你不喜欢她,只当成妹妹,可情妹妹也是妹妹来着。”云夙音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眨眨眼道,“我觉得她挺好的,不如小舅试试?” 林京烨看她:“你什么时候改行当红娘了?” 云夙音格外坦率:“谁让人家给好处了呢?” “……” 林京烨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一颗双灵丹就把你收买了,连我也能卖了?” 云夙音扬唇露出一口白牙,笑眼弯弯的说道:“那可是救命的东西呢,谁不想要?要是小舅嫁去了大月国,回头指不定还能蹭上几颗……” “呸!” 林京烨白了她一眼。 嫁什么嫁,这糟心外甥女! 两人斗了一会儿嘴,大多都是林京烨吃亏,倒也不是说不过云夙音,只是桃花在身,终究气短。 云夙音难得有机会能将她这向来嘴毒善辨的小舅说的哑口无言的,乐呵呵的闹腾了他一会儿,见林京烨气得瞪眼,君九渊才将笑得歪来倒去的云夙音扶着坐好。 他看的出来,云夙音虽然是玩笑,可也带着几分试探和劝说的意思。 林京烨对待赫连如月其实有些连他自己都没看出来的纵容和不同,虽然他自己说对赫连如月无意,可若真全然无意,以他的性情又怎会容忍一个小姑娘时时在他身边转悠。 为着赫连霆? 还是为着巫族? 君九渊可不信这话,他要真想拒绝,就算是赫连霆和巫族也阻拦不了他,不过是自己心生柔软,舍不得让那小姑娘难堪心伤。 君九渊以前不懂情爱时,或许看不出来,可后来遇到云夙音动情之后,却也开始明白,男女间的情谊并非都是轰轰烈烈、一见钟情。 怜惜,心软,纵容和宠溺,哪一样都有可能成为喜爱的开端,只林京烨不自知,亦或是未曾真将小姑娘当成一个心慕他的女子罢了。 揉了揉云夙音的脑袋,君九渊笑着说道:“好了,别闹他了,小心待会儿恼羞成怒。” 林京烨横了他一眼:“你也闹我?” “本王可没有。” 君九渊难得笑着回了一句,方才朝着他问道,“听随风说你去见赫连霆了,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吗?” 林京烨冷哼了声,到底在正事上面没有糊弄两人,他收敛了神色倒了杯茶水,等喝了两口压下了酒意之后,才朝着他们说道:“差不多吧。” 他将跟赫连霆说的那些事情全数告知了两人,中间没半分隐瞒,又将巫族对于那“密钥”的态度说了一遍。 等说完之后,林京烨才继续道: “我观赫连霆神情语态,应该不是说谎,他也没必要在这事情上隐瞒于我,所以巫族那边,至少是圣巫那边,对于这个身为‘密钥’的人还算是友好的。” “我试探着问过赫连霆,他再三交代,寻人的时候千万不能伤了人,要将其当成巫族贵客。” 云夙音眨眨眼:“这么说,我之于巫族,应该不是坏事儿?” “应该是。” 林京烨嗯了声,“若不然赫连霆也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大可用别的手段来找。” 南越皇城虽大,可最近入城的人却是有数的。 如果当真不择手段的找人,大可直接动用兵力将这些人全部抓出来,只要聚集在一起让赫连霆统一看一遍就行,谁管他们伤不伤人。 而且这显然也比慢慢打探要来的快很多。 可赫连霆却没选择这样,反而只是让他们慢慢去找,摆明了是不想因为太过仓促,而误伤了身为“巫族密钥”的那人。 赫连霆能够如此,也就表明至少现在来说,巫族的人对“密钥”之人是没有恶意的,云夙音也不用担心被发现身份之后,会遭遇什么不测。 君九渊看了云夙音一眼,沉声开口:“那怎样才能确认阿音就是巫族要找的密钥?还有那个圣灵骨,当真能确定阿音的身份?” 林京烨闻言顿了顿,才有些一言难尽的说道:“那个圣灵骨跟阿音估计真有些关系。” 他简单将赫连霆说过的关于圣灵骨变化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等说完之后才继续, “之前赫连霆就已经见过阿音,只是没直接接触,而且昨天阿音变回人身之后,圣灵骨就生出了变化,直接融入了赫连霆的手心之中,变成了胎记一样的东西。” “连赫连霆现在都满心茫然着,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云夙音顿了顿:“胎记?什么样子的?” 林京烨想了想:“就红色的,约莫这么大一块,至于像什么倒是没看出来……”他迟疑了下,“有些像是虫,圆乎乎的,还有翅膀……” 那胎记附着在赫连霆的手心里,只瞧见占据了小半只手掌。 云夙音微睁大眼,莫名就想到之前突然在她腕间出现过,后来又突然消失的金色胎记,蓦然开口:“是不是蝉?” “……” 林京烨眉心微皱,恍然说道,“好像是有些像蝉。” 等等…… 他看向云夙音,“你怎么知道?” 云夙音虽然见过赫连霆,可是那天他们没有直接接触过,更不可能见过圣灵骨,她怎么知道赫连霆掌心里的胎记长什么样子? 云夙音顿了顿,半晌才说道:“我昨天变回人身的时候,手腕上也出现过蝉形的胎记,不过是金色的,而且只出现了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因为就那么一小会儿,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她说话间伸出自己手来,露出皓白手腕,指了指之前出现过胎记的地方,“那胎记之前就在这里,后来就消失了。” 第507章 见一见赫连霆 君九渊垂眸看了一眼,拉着她手腕摩挲,却见上面空空如也,根本没什么胎记。 “什么时候出现的?”君九渊沉声道。 “就昨天睡醒之后,变回人身的时候。”云夙音道,“只不过错眼间,就又没了。” 林京烨有些诧异的看着云夙音空空如也的皓白手腕,微眯着眼说道:“你居然也生了印记,看来那圣灵骨的异变真的跟你有关系了。” 若真如此,那剡王之前就没有认错人,巫族要找的“密钥”就是云夙音。 他对着云夙音说道, “眼下已经知道巫族寻你应该没有恶意,至少赫连霆离开大月国前得到的交代是绝不能伤你,而且巫族纯血对你又有大补,你身上的变化也跟巫族有脱不掉的关系。” “而且有件事情我还没告诉你们,我刚才问过赫连霆,那万毒冰蟾又名血蛊蟾,就养在巫族圣地的万蛊池中,而且全天下恐怕也只有那里才有,巫族这一趟恐怕非去不可。” 林京烨迟疑了下,才朝着两人问道, “你们是什么打算,是想要隐瞒阿音的身份,还是先接触一下赫连霆,让他知晓阿音就是巫族所寻之人?” 云夙音先听到林京烨的话时还不以为意,可当听到后面的话时,他猛的坐直了身子:“小舅是说万毒冰蟾……不是,就是血蛊蟾,就在巫族?” 林京烨点点头:“对。” 他将赫连霆说过的那番话复述了一次,等说完后才道,“王爷之前听闻的那次,应该就是赫连霆说过,巫族意外放出血蛊蟾的那次。” “那血蛊蟾是衡羽长老所养,因为那次意外,被他禁在了万蛊池深处,想要讨要的话恐怕也只能找他才行……” 林京烨看着云夙音, “如果你不愿意让巫族知道你身份,我也可以去跟衡羽长老求这东西,看在商行的份上,他应该不会拒绝。” 话虽这么说,可林京烨却觉得,云夙音他们恐怕不会拒绝去巫族。 果然,云夙音闻言跟君九渊对视了一眼,沉吟片刻之后,君九渊才道:“阿音,你怎么想?” 云夙音皱眉道:“巫族这趟我肯定是要去的。” 无论是“密钥”的事情,还是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的变身之术,她肯定是要去一趟巫族。 是福是祸,早晚都要面对,而且光是逃避也不可能逃上一辈子,如果不能彻底解决了,这些事情就算能压住一时,也会成为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会闹出乱子。 他们不可能抓住剡王不放,而他一旦被南越“赎回”,密钥的事情也就遮掩不住,届时哪怕她回了大晋,巫族依旧会去找她,而那时候事情如何,就未必掌握在她手上。 与其如此,倒不如他们直接去巫族一趟。 更何况那血蛊蟾就在巫族圣地。 云夙音说道:“之前赫连如月给我的双灵丹里,用到的药材之中就有阿渊解毒需要的那几味药引,如今就连血蛊蟾也在巫族,无论如何我得将东西拿到手。” 那血蛊蟾是替君九渊解毒最重要的一味“药”,君九渊体内金针封印,毒素也只能压制住半年到一年,而眼下离她落下封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她自己留得封印,自己知道破了之后的后果。 要是错过这次,不能将君九渊体内的毒完全解决,下次爆发起来可能就会要了君九渊的命。 原本她还在担心找不到最重要的万毒冰蟾,如今既然找到了,就断然没有放手的可能。 君九渊当然知道云夙音不可能放弃血蛊蟾,他抬头问林京烨:“你能确定赫连霆没有恶意?” 林京烨点点头:“至少现在没有。” “我未曾流露出跟密钥有关或是相识,他没必要骗我,况且他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圣灵骨为什么会生出变化。” “我套过赵煜的话,赫连霆跟他说的,与跟我说的没什么差别,再加上赫连如月之前所说的,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的,至少眼下来说,巫族是没有恶意的。” 他迟疑了下对着二人说道, “不过我以前未曾听说过密钥的事情,巫族那边找到阿音之后,具体到底想要干什么,也只有圣巫知道。” 换句话说,哪怕赫连霆抱着善意,巫族暂时也没有伤害云夙音的意思,可去到巫族见到圣巫之后,他们会做什么,亦或者是敌是友,谁也无法保证。 林京烨所能保证的,至少在去巫族之前,云夙音不会有事。 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是聪慧之人,自然听懂了林京烨话里未尽之意。 两人对视了一眼,云夙音说道:“那就见见赫连霆吧。” 林京烨说道:“我明天让他过来?” 云夙音点头:“好。” “倒是亲自试试,那圣灵骨到底是不是因我异变。” 她说话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停留在之前出现过胎记的地方。 那场梦突如其来,却也让她记起了很久前的事情,想起了她最后见到花凤时两人相处的事情,花凤给她的那红绳上挂着的是牵魂骨,赫连霆带着的是圣灵骨。 虽然名字不一样,可这般古古怪怪的情况,倒真是出其不意的相似。 她还记得花凤说过,那牵魂骨是黑巫族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只是从未曾有人激活过。 那东西也就一直挂着个“圣物”的名字,而她身亡之后意外来到这里,又占据了有着巫族血脉的人的身体,成为巫族寻找的“密钥”,甚至跟巫族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花凤所在的黑巫族,难道跟这里的巫族有什么关系? 林京烨走了以后,君九渊见云夙音沉默不语,不由低唤了声:“阿音。” “嗯?” 云夙音回过神来抬眼,就见君九渊眸色沉凝,里头盛满了担忧。 她顿时伸手拉着君九渊说道,“你别担心,那胎记的事情没告诉你,是因为跟我以前有些关系,我也不确定那时候看到的是真是假。” “为何这么说?”君九渊问。 云夙音说道:“花凤,还记得吗?” 第508章 你在这里,我能去哪儿? “记得。” 君九渊记得云夙音说过的事情,自然也还记得,她难得跟他提起过的与她有关的“朋友”。 虽然她从未仔细与他说起过她的事情,可也未曾隐瞒。 云夙音来自异地,不是他们这个地方的人。 她偶尔会提起她的那个“世界”,话里行间会说起她的过去,还有那种种与这里完全不同的经历,君九渊知道云夙音没什么朋友,也没父母亲人,被她师父捡到后教养长大。 知道她的过去与人厮杀,知道她在那个世界的显赫与被人尊崇,也知道她在那个世界不是普通人。 云夙音想着自己好像从未曾跟身边人仔细说过自己的过去,她换了个姿势,朝着他说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君九渊手中一紧:“你愿意说?” “我什么时候瞒过你?” 云夙音轻笑了声,“以前不说,是觉得没有必要,我人在这里,以前如何连我自己都不在意,又何必跟你提及,不过如今巫族的事情跟以前染上关系。” “你要是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君九渊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沉声说道:“我想知道。” 有关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 云夙音点点头低嗯了声,缓缓跟他说起上一世的事情,有她幼时与人搏杀,也有后来遇到了老头子,她提起她以前做的那些任务,也说起了09区。 君九渊就安静听她说着。 云夙音将她自己的事情说完之后,才提起花凤,“09区的人是没有朋友的,因为那里鱼龙混杂,什么都有,为着任务和报酬彼此厮杀暗害的事情常见,所以很少有人会真将那里的人当成朋友,也不会将自己后背交给他们。” “我跟花凤之所以关系不错,是因为我有一次凑巧救过她。” “她欠我一命,而且她也跟我们这些靠着09区活着的人不同,我们是无法离开09区,也不能离开,而她入了09区却只是为着寻找刺激。” 因为没有利益冲突,再加上那女人死缠烂打,脸皮贼厚,又恰到好处的懂得分寸,她和花凤才勉强成了朋友。 云夙音靠着君九渊身旁,低声跟他说着她在09区的事,也与他说着跟花凤,还有花凤跟黑巫族有关的一切。 君九渊就仔细听着。 凉亭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万钧和影子都守在远处。 春风拂面时,花香随之袭来,入目所见皆是春色。 云夙音毫无隐瞒,而君九渊原本有些焦躁的心,也随着她的述说而渐渐缓和了下来。 云夙音柔声道:“我最后一次出任务时,极为危险,花凤怕我有事,就将她身上带着的平安绳给了我,那东西是黑巫族代代相传的圣物,名叫牵魂骨。” 牵魂骨…… 君九渊若有所失:“跟圣灵骨有关?”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腕上出现过的胎记,就是牵魂骨的模样。” 云夙音说道,“花凤跟我说,这东西能够保命,是黑巫族代代相传下来的至宝。” “我当时只以为她是说笑,便也戴着,谁知那一次任务出了意外,被追兵所伤葬身大海。” “等我再醒过来时,人就已经来到了这里,附身在了已死的云家嫡女身上。” “我能记得以前所有的事情,可身体却不再是自己的,再后来,我杀了那几个意图占我便宜的衙差,见血之后变成了兔子摔下了崖边,就砸穿了马车遇到了你。” 说起这事,云夙音还忍不住的笑,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摔下去的时候以为自己死定了,后来好不容易苟活,结果变成兔子被你拎着耳朵时,还以为自己会被炖了汤。” 那冰天雪地的,能出现个活物多难得。 没见当时万钧瞧见“活蹦乱跳”的兔子时,那眼睛都在冒光,恨不得扒了皮一锅炖了,也好能吃了暖暖身子。 君九渊随着她的话也想起了初遇时的情景,脸上不由露出笑来:“好在你当时够机灵,懂得讨好卖乖。” 云夙音深深叹气:“生活所迫,卖艺艰难。” 君九渊喉间溢出低笑,低头亲了亲她嘴角:“还好本王一时心软,要不然媳妇儿都没了。” 他拿着云夙音的手指把玩,顺着腕间轻轻抚摸了片刻,很难想象那地方之前胎记的模样,他说道,“所以你怀疑你能来到这里,是因为牵魂骨?” “我也不知道,只不过花凤跟我提起过,他们黑巫族内也有个万蛊池,而且昨天我手上出现印记的时候,赫连霆那边圣灵骨也生了异变。” 云夙音想了想说道, “我在想,会不会是花凤族中跟这里的巫族本就有些关系?我死之前又戴着花凤给我的牵魂骨,所以才能来到了这里。” 否则她实在有些想不通,她为何会穿越时空,出现在晋朝。 这么一个跟她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甚至从未曾听说过的地方。 君九渊原本还轻松的心情,因为她的话剧烈跳了跳。 若真如此,那这趟巫族之行恐怕真的避免不了。 云夙音出现的太过突然,死而复生成了旁人,穿越时间空间来到这里,那谁能保证她不会哪一天又突然离开? 那牵魂骨到底是不是她来的缘由,她跟巫族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弄清楚,他寝食难安。 君九渊忍不住将云夙音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她。 云夙音刚开始还惊愕了一下,可等感觉到环着她肩膀的手臂逐渐收紧,而君九渊一言不发,她突然就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仰着头亲了亲他侧脸,伸手回抱着他。 “你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等南越事了,咱们就去巫族一趟,到时候肯定能彻底解决清楚我身上的事情。” 君九渊将头埋在她肩头,许久后闷声说道:“那如果你能回去了呢,你会走吗?” 她会不会离开这里,回到她原来的那个世界? 那个能任由她叱咤风云,远比现在更加熟悉的地方。 云夙音听着他的声音先是愣了下,随即忍不住伸手挠了挠他头发失笑道:“你在这里,我能去哪儿?” 第509章 本王绝不放你走 君九渊却只紧抿着唇没说话,手中将人抱的更紧了些。 云夙音也没挣扎,就那么任由他抱着,下巴抵在他肩头,声音娇娇软软,带着黏人的笑意, “我本就是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任何牵挂,唯一的亲人就只有老头子了。” “老头子走了之后,那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就再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不顾一切的回去。” 她有时候固然会怀念那个世界的东西,想念那里的方便,想起09区的种种,还有咋咋呼呼的花凤,可是这一切跟君九渊比起来,都不是她不能放下的东西,也不是不能割舍的欲望。 那个世界对她来说,从来都没有君九渊重要。 刚到晋朝时,她还想过等处理完云家的事情,替小姑娘报了仇,再想办法回去,可遇到君九渊,对他动心,与他生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了这个念头。 云夙音搂着他后肩说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人,你是第一个。” “我不想回去,也不思念那个没有你的地方,我啊,只想陪着我喜欢的人,想看你老了白了头的模样,想你一直在我身旁相守一辈子。” “除非能带着你一起走,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君九渊听着她格外笃定的话,有些漂浮不定的心才猛的落地,忍不住用力抱着她:“阿音……” 本王也不会放你走的,人间黄泉,绝不放手。 君九渊紧紧抱着怀中的人时,恨不得能将她揉进身体里。 他的阿音…… 他的。 谁也别想夺走。 唇上厮磨时,云夙音只觉得身上的人凶狠的好像要将她都吞了下去,可她却丝毫没有拒绝,哪怕浑身发软,她却依旧努力抱着他迎合安抚。 亭中一时只剩风吹过花叶的飒飒声。 …… 林京烨邀请赫连霆来杏林居的时候,他还颇为惊讶,不过他早就眼馋杏林居中景色,提着几壶好酒过来时,只想着能跟林京烨大醉一场。 谁知道酒还没喝,人就已经傻了。 赫连霆有些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找的人,我给你找到了。”林京烨说道。 赫连霆手里抓着的酒壶都险些扔了,连忙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找到了,怎么可能?我都还没去看过,你怎么知道就是那人了?而且我昨天才跟你说了,你今天就找到了人?” 哪有这么快的事情? 他只觉得林京烨是在逗他。 林京烨让赫连霆将酒给了云霄之后,才领着他朝里走:“你虽然昨天才告诉我,可在你跟我说之前,我就已经知道巫族密钥的事情。” 赫连霆愣了下:“你早就知道?” 林京烨淡声道:“不仅早就知道,我们这次来南越,本也就是为着这件事情。” 赫连霆微张着嘴,脑袋短路了片刻,有些不明白林京烨话里的意思,巫族密钥的事情的确早就有些传言,可是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也是月前圣巫吩咐下来,密钥之事才不再隐瞒。 林京烨已经有将近一年未曾来过南越,消息自然不可能传去大晋,而且他刚才说的是“我们”,还说他们这次来南越是为着密钥之事。 能被林京烨这么说的,恐怕也就只有跟他一起从大晋南下来了南越皇城的晋朝摄政王。 等等…… 赫连霆猛的抬头,皱眉看着林京烨道:“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们是从剡王口中知道的。” 剡王虽然很少出入巫族,可是跟巫族不少人关系都还算不错,再加上他跟奉山之间的亲近,偶然知晓密钥的事情也不算奇怪,而且他年前时突然去了大晋,好端端的又突然在大晋跟人动武,截杀晋朝摄政王…… “难道剡王之所以朝着君九渊他们动手,就是因为发现了密钥?我要找的人在晋朝摄政王府?” 林京烨见他居然这么快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有些惊讶的挑挑眉,果然能被当做一国储君养大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个铁憨憨。 赫连霆平时表现的再大大咧咧,可该有敏锐和聪慧都是有的。 林京烨点点头说道:“差不多。” 赫连霆顿时惊讶起来:“还真是?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跟我说说!” 林京烨既然已经打算让赫连霆去见云夙音,自然也就没再瞒着他,他淡声说道:“剡王年前去大晋时,因为之前朝着林家下手,险些害死我父亲的事情,跟阿音起了冲突。” 他简单将云夙音朝着剡王下毒,后来替剡王解毒之后,剡王身体病弱,对云夙音怀恨在心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音教训剡王,本也是打算让他早些离开大晋,可谁曾想剡王却在阿音大婚那日,在她救回来的一个小丫头身上,看到了半块玉玦。” 赫连霆睁大眼:“玉玦?” 林京烨嗯了声:“就是玉玦,跟你身上挂着的这块有些相似,只是图案不同。” “剡王看到那玉玦,就一口咬定带着玉玦那人是巫族密钥,传信回南越被阿音他们截获,久等不到南越回信,就铤而走险想要强行将那丫头带走。” 后来的事情,林京烨不说,赫连霆也能想到。 剡王那人行事从来都是肆无忌惮,知晓密钥之事后,十之八九是想强行将人掳走,而君九渊和云夙音是什么人,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两厢交手,就出现了剡王截杀君九渊的事情,而他伤了云夙音后,君九渊又怎么可能让他安然无恙的走出大晋皇城,将人抓获用些手段审问后,自然也就知道了巫族密钥的事情。 赫连霆听完林京烨的话后,忍不住皱眉:“什么玉玦,我怎么不知道那人身上还有什么玉玦能证明身份的?” “这就要问你了。” 林京烨看着他,“圣巫让你们来找人,从未提及半点特征,就连你也只能凭借圣灵骨来判断那密钥到底是什么人,可是剡王居然知道玉玦之事,而且单凭半块残缺的玉玦,就能确定了所谓密钥的身份。” “赫连,你们巫族那边,除却圣巫,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早就知道此事,甚至一早就已经开始寻找密钥的下落?” 第510章 护食的阿萝 “你什么意思?”赫连霆猛的抬眼。 林京烨与他对视时丝毫未退,只平静道:“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如果圣巫要找的人真对你们巫族那般重要,你们巫族之中恐怕有人生了异心。” 赫连霆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他刚开始没怎么将林京烨的话放在心上,只想说他想多了,可对上他波澜不惊的黑眸,那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随即想起他说的玉玦的事情,脸上出现了一抹迟疑。 圣巫卜算到巫族密钥之后,一直未曾对外言说,知道近来下命让他们寻找,可是在这之前,剡王居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甚至还知道一些连圣巫都未曾提及的东西。 若只是寻找密钥,剡王发现之后,大可先回南越,将事情告知巫族之后,让巫族与君九渊他们交涉,甚至将“密钥”安全带回。 可是剡王没有。 他明知道“密钥”对于巫族来说极为重要,却丝毫不管后果,直接动手抢夺,甚至还因此在大晋闯出大祸来,哪怕他曾寄信回南越,可赫连霆却莫名觉得,那信绝非是给巫族的。 剡王这番举动,摆明了是想不惊动巫族就直接将“密钥”带回。 那他到时候是想将“密钥”给谁? 是给巫族,还是给巫族之中的谁人? 那玉玦的事情,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又怎样能够不依靠圣灵骨,就知晓“密钥”的下落? 赫连霆不是傻白甜,而有些事情也经不起推敲,只消一想这其中可能,他就知道林京烨的话并非是在吓唬他,巫族之中恐怕是真的有人生了异心,瞒着圣巫私下寻找“密钥”。 赫连霆神色凝重下来,对着林京烨说道:“这件事情我会禀告父君,也会传回族中。” 如若真的有人对“密钥”起了觊觎之心,那等于是背叛了族归,违逆圣巫之意。 绝不容赦! 林京烨也是知道圣巫在巫族的地位,才会特意提起此事。 见赫连霆放在了心上,他也没再多说,只点点头道:“你能想明白就好。” 赫连霆压下这事之后,就朝着他急声问道: “那那个人呢,她可还好,剡王之前在大晋可有伤了她?还有,她这次是不是随同君九渊他们一起来了南越?” 他突然想起自己手中圣灵骨的异变,神色微顿, “我之前见过君九渊和他们带来的丫头,圣灵骨就生了异变,你说的那人该不会就是上次见到的呆在君九渊身边的那个丫头吧?” 那天他来杏林居的时候,见到了君九渊,同时也有云夙音身边那个叫做“阿萝”的丫鬟。 如果真是她的话,那就等于他已经见过了密钥之人,圣灵骨生出变化也能说的过去。 林京烨闻言扬唇笑了笑,眼底露出些狡黠:“人自然是来了,等下你过去之后就能见到了。” 赫连霆连忙催促:“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领着人匆匆进了主院时,云夙音和君九渊都在,就连赫连如月也坐在一旁。 “哥!” 见赫连霆进来,赫连如月有些诧异的叫了一声。 赫连霆却没理会她,只是目光落在旁边正在替云夙音剥着松仁的阿萝身上,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只以为之前林京烨口中所说的“丫鬟”就是阿萝,抬脚就直奔她而去。 阿萝正专心剥着松子,见他过来有些诧异: “赫连少……” 一句赫连少君还没叫出口,赫连霆就突然伸手朝她探来。 阿萝下意识的伸手护着身前的松子,条件反射的一脚就朝着赫连霆腿上踹了过去,转身时将端着的那碟松子护得严严实实,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那人。 谁家不要脸的,居然想抢她松子?! 赫连霆冷不防挨了一脚,被踹的腿骨都有些生疼,闷哼了一声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抬头就对上阿萝满是警惕、嫌弃的目光,他:“??”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愣了下。 赫连如月满脸懵逼:“哥,你干什么?” 她满是怀疑的盯着赫连霆,或许是阿萝护食的动作太过不容忽视,她下意识的觉得,她哥居然抢人吃的?! 赫连霆张了张嘴,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解释呢,就听到旁边林京烨噗哧笑出声来,扭头就对上他乐不可支的脸。 “赫连少君这是做什么呢?”林京烨取笑。 赫连霆茫然:“不是你说玉玦在一个丫头那……” 林京烨笑得肩膀抖动:“我是说过,可我话不是还没说完吗,那玉玦是阿音的,不过是见那丫头喜欢,才交给她暂时把玩罢了,结果被剡王看到。” “东西是阿音的。” 赫连霆“啊?”了一声,片刻后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林京烨给戏弄了。 “林京烨!”赫连霆脸色黝黑。 林京烨直接大笑出声。 君九渊他们刚才被这一系列的动作也给弄的茫然,不明白赫连霆怎么一来就直奔阿萝而去,等听完林京烨的话后,才隐约明白林京烨怕是说一半留一半逗弄赫连霆呢。 两人也是忍不住跟着笑出声。 赫连霆脸色一时涨红。 赫连如月依旧茫然,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云夙音脸上还蒙着白纱,笑眼弯弯的说道:“小舅你又戏弄人。” 她朝着赫连霆说道, “赫连少君息怒,我家丫头护食,误会了少君。” “阿萝,还不跟赫连少君道歉?” 阿萝也有些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大月国少君,犯不着跟她抢那么一小碟子松子,而且她也知道云夙音他们今天见赫连霆是为着什么。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碟子,脸颊有些泛红的朝着赫连霆福礼道:“奴婢冒犯少君,还请少君赎罪。”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误会了。” 赫连霆低咳了一声,虽然觉得这丫头力气大的让人吃不消,可也是他先认错了人,那好意思让人家背锅。 他连忙让阿萝起身,扭头又狠狠瞪了幸灾乐祸的林京烨一眼,这才连忙板正了脸色看向云夙音。 只是这一眼看过去,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第511章 圣灵骨,居然是活的? 赫连霆记得赵煜跟他说过,晋朝这位摄政王妃打从来了南越之后,就一直“卧病”在床,且也对外推说重伤在身,可眼前这女子虽然蒙着面纱,却气息平稳,身姿不带半点病色。 这可不像是重伤之人。 赫连霆心中虽然有些疑惑,可毕竟之前也没亲眼看到过云夙音,见她跟君九渊言行亲密,林京烨也不可能在这人身份上来骗自己。 他上前几步朝着云夙音说道:“王妃不必多礼,方才进来时阿烨便与我说起过剡王在大晋所做之事,你便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人?” 云夙音嗯了声:“是我。” “那那半块玉玦可还在你手中,能不能给我看一下?”赫连霆直奔主题。 “当然可以。” 云夙音本就是为着此事才见赫连霆的,闻言也没再玩笑,之恶极从袖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半块玉玦,伸手就欲递给赫连霆。 赫连霆连忙上前半步刚想接过,谁知才刚触碰到了玉玦,掌心就突然灼热起来。 “嘶——” 他倒吸口气,连忙松手,可掌心里的热意却丝毫没有散去,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那突如其来的灼热仿佛是烈火一样,灼烧的他的掌心,肌肤变得通红时,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剧痛。 “赫连少君?” 云夙音见他闷哼出声,且玉玦也落回到了自己手中,不由疑惑出声。 而赫连霆手心已经疼的有些发麻,来不及说话,就感觉掌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他连忙将手翻转过来,摊开掌心时,就见到掌心里那块红色胎记浮现出来,犹如活物蠕动了片刻,突然就从他掌心脱离。 一道虚影腾空而起,屋中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 云夙音睁大眼,还没看清楚那红色虚影是什么,就感觉到手腕上也是疼了一瞬,她连忙伸出左手一看,就见之前突然出现过金蝉印记的手腕上。 那痕迹再次浮现出来,而且比之之前那颜色要越发浓郁许多。 红色虚影仿佛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气息,如同受到了吸引一样,“嗖”的一声就朝着云夙音那边疾射而去。 “阿音!” “小心!!” 林京烨惊叫了一声,君九渊更是伸手就一把拉住云夙音,将人拽到了自己身后,他则是猛的上前挡在了云夙音身前,一脸寒色的抽出腰间软剑,“唰”的一声劈向那道红色虚影。 “圣灵骨!” 赫连霆大惊失色,这可是圣巫给他的圣灵骨!! 他连忙上前,却被林京烨伸手抓住。 “你干什么?”赫连霆扭头。 林京烨目不转睛的盯着半空中的虚影,沉声说道:“你看。” 赫连霆连忙朝着那边看去,就见那团被劈成了两半的虚影散发着一层红光,在半空之中来回翻滚,片刻后竟是又再次汇聚在一起。 那些红光不断的凝缩,虚影也从一大团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只小小的浑身赤红色的蝉,嘴里发出“唧唧——”的声音,满是凶狠的看着君九渊。 君九渊能感觉到它散发出来的恶意,拿着剑微眯着眼正想再劈一剑,没成想那赤红色的小蝉嗡嗡的扇着翅膀飞了片刻,像是嗅到了什么气息,对着君九渊的恶意突然就散了。 它飞着上前,君九渊正欲动作。 云夙音就按着他的手:“先别伤它。” 赫连霆也是急声说道:“君王爷,圣灵骨是圣巫所赐之物,绝不会伤及他要找的人。” 君九渊闻言皱眉片刻,见那小东西没有攻击的意思,这才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长剑。 那红色小蝉扇着翅膀在空中停了片刻,才试探着飞了过来,像是有些怕君九渊,它远远绕一大圈,才靠近云夙音身旁,一股熟悉的香甜气息,让得它翅膀扇的更快了一些,嘴里发出嗡鸣声。 它绕着云夙音身边快速飞舞了几圈,才带着欣喜之意飞到了云夙音面前。 等这小蝉靠近之后,云夙音才发现,这东西与其说是蝉,倒不如说更像是传说中的小精灵,小小的身子,圆圆的脑袋,近看时能瞧见浅红色的眼睛。 浑身上下全是红色,而翅膀则有三层,羽翼几乎是透明,只能看见骨架上如同鲜血艳丽的红色。 云夙音隐隐能感觉到小家伙身上传递过来的欢喜和亲近,有些好奇的伸出左手,那小东西就连忙靠了过来,在她指尖轻蹭了蹭,像是在撒娇。 她挑眉看向赫连霆。 赫连霆张了张嘴:“……圣灵骨,居然是活的?” 圣巫将圣灵骨交给他父君的时候,就是个掌心大小的圆茧,他父君后来又交给了他,他带着一路来了南越,这东西从头到尾连半点动静都没有过。 赫连霆一直都以为是个死物,只当是如同巫族显灵镜一样的东西,遇到传说中身为密钥的人后,会发个光之类的来提醒他,可没想到先是能化成胎记,后来索性直接变成活物了。 云夙音疑惑:“赫连少君不知道它是活的?” 赫连霆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圣灵骨,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 那红色的小家伙蹭了蹭云夙音指尖后,就满是依恋的凑近她腕间胎记附近,而云夙音看到它停留片刻后,那胎记上的颜色又深了几分。 “你到底是什么?”云夙音好奇问道。 那小家伙“唧唧”叫了几声,像是在回答,却又没人能听懂它的意思。 缠着云夙音轻蹭了片刻,见它居然顺着云夙音衣袖就想往里钻,君九渊脸色一黑,直接伸手就捏住了小家伙的翅膀,见他尖锐叫了一声。 君九渊正想将其扔回给赫连霆时,却不想那小家伙突然抱着君九渊的手指就咬了一口。 他刺痛一下,松手时,那小家伙便落在了他掌心里,也没挣扎,反而如同刚才一样,在他掌心里蹭了片刻,还打了个滚,然后如同出现时突然,直接就化成一团浅光消散在君九渊掌心之中。 君九渊晚上却出现了一个跟云夙音手腕上一般大小的蝉形胎记,只是云夙音的是金色,而他的是红色。 第512章 这鬼东西居然钻进了君九渊体内 君九渊:“??” 这鬼东西,居然钻进了他身体里?! 云夙音:“……赫连少君?” 赫连霆更是满脸懵逼,云夙音是密钥,能吸引圣灵骨也就算了,可君九渊呢?那圣灵骨怎么跑到君九渊手里去了?! 君九渊翻了翻手,满脸寒色的看着腕间沉声道:“出来!” 那小东西却跟死了似的,半点反应都没有,就那么印在了他手腕上不吭声,君九渊却极为厌恶有东西这般突然占据自己身体,见状抬头看向赫连霆, “你们巫族的东西,自己拿走。” 赫连霆张了张嘴:“我要是能拿走,也不会让它跑了。” 他连这东西是活物都不知道,又哪能控制得了它,而且出来之前圣巫也只说圣灵骨在见到密钥之人时会有反应,可具体什么反应也没提及。 赫连霆皱眉看向君九渊二人:“那玉玦是你们谁的?” “我的。”云夙音说道。 赫连霆默了默:“那圣灵骨怎么会附身在他体内?” “……” 云夙音被问的无语:“我怎么知道。” 她连这东西是什么都不清楚,哪能知道它为什么会缠上君九渊。 林京烨在旁看到这一幕后,若有所思。 他还记得云夙音之前说过,她最早变成兔子时,只有跟君九渊亲近,才能恢复人身,而那时候林京烨就怀疑过,他们两人是不是无意间定下了灵契。 如今这圣灵骨既然已经认准云夙音是它要找的人,附身在与云夙音最亲近,或者本身就有“灵契”的君九渊身上,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林京烨心中猜测着,却没将这事情说出来,只是在旁开口道:“会不会是因为王爷跟阿音的关系,你们是夫妻,又时刻在一起。” “圣灵骨这才寄身在王爷身上?” 云夙音和君九渊对视一眼,都是皱眉,倒是赫连霆那边听到这个理由,觉得好像有些道理,要不然也难以解释,为什么巫族的东西会黏上了大晋摄政王。 总不能是因为君九渊长得好看? …… 赫连如月从一开始就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听到赫连霆说刚才那东西是圣灵骨,再联系到他们方才说的那些话。 她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对着云夙音说道: “云姐姐,你……你是密钥?” 云夙音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如果圣灵骨要找的人真的在南越皇城,而且会因那人生出异变的话,那应该就是我了。” 她说话间将手腕翻转过来,露出上面的金色胎记。 和君九渊腕上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两人腕上的颜色不同。 “这东西之前就曾经出现在我手上过,后来又消失不见,再加之剡王之前在大晋所为,所以我才会让小舅带着赫连少君过来,想要试试看圣灵骨会不会有反应。” “如今你们也看到了……” 圣灵骨不仅有反应,还直接舍了赫连霆,投奔了君九渊的“怀抱”。 这要说她不是圣巫卜算之中的那“密钥”都不可能。 赫连如月张大了嘴,满脸惊喜。 他们这次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巫族密钥,原本还以为会花费很大的功夫,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云夙音居然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太好了,哥哥,咱们找到密钥了!” 赫连霆也几乎认定了云夙音就是他们这次要找的那人。 他上下看了云夙音一眼,目光在她手腕上的胎记上顿了顿,才让她将那半块玉玦给了他,等看了片刻,赫连霆才又将自己腰间挂着的玉玦取了下来,两相对比了一下。 “哥哥,这玉玦跟咱们的好像。”赫连如月在旁探头。 “是有些像……” 赫连霆将那半块玉玦跟自己的玉玦放在了一起,然后摊开来给云夙音看,“你这玉玦的确是巫族之物,雕花和印记也都是巫族所有,不过这种形制倒是有些奇怪,我还没见旁人有过。” 云夙音好奇:“那巫族除了你这中形制的玉玦之外,可还有其他的?” “有是有,但都与你这块不同。” 赫连霆解释说道,“这种花是巫族圣花玄昙,大月国境内便有,而能拥有玄昙为记的巫族中人也不算多,只有赫连氏,玉氏,司空三族的纯血族人才有,三家的玉玦图案不尽相同。” 他指着自己的说道, “我们赫连氏是鹿,玉氏是狼,司空三族则是狐,除此之外,就没再见过其他族人有这种玉玦。” “你这个……” 赫连霆有些疑惑,云夙音这块玉玦看上去跟他们三家的都不一样,虽然只剩半块,可显然不是他们三家之中任何一家所有的形制。 他有些好奇的看着云夙音问道:“这玉玦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云夙音淡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据说是我生父当年留给我母亲的。” “据说?”赫连霆不知道云夙音身世,不由挑眉。 云夙音见他好奇,开口说道: “我母亲是林明淳的女儿,原本是嫁给大晋一个侯爷,只是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婚之前就已经心有所属,骗婚我母亲之后,又对她百般冷待。” “母亲后来意外遇到了我生父,与他一夜欢好之后,那人就直接失踪,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只留下这半块玉玦放在我母亲身边以作信物。” 她没兴趣将林氏当年被人侮辱的事情告诉外人,而且不管她这具身体的父亲到底为了什么缘由,可他强要了林氏的身子,后来又失踪不见,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不是关乎巫族,而且林氏的尸身也被那个生父带走,她未必会承认当年之事,也绝不会跟人提及。 云夙音只是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足以让赫连霆知道这玉玦出处之后,就继续说道: “我生父失踪之后,他跟我母亲的事情就被压了下来,这玉玦原本被我母亲夫家的人藏着,一直隐瞒了我的身世。” “直到年前不久,我才从他们口中知道,我并非他们家亲女,也才见到了这半块玉玦。” 第513章 好厉害的手段 赫连霆微睁大眼,哪怕云夙音没有细说,可他也反应过来她言语之中对于她所谓的那个“生父”的冷漠。 而且她母亲就算被人骗婚,与她生父相识,两人欢好照理说也该瞒着夫家之人,可云夙音却是说,她母亲夫家的人知道此事,甚至还主动隐瞒多年,未曾叫云夙音知道她的身世。 就连这玉玦也被他们私藏了起来,直到年前才到了云夙音手上。 这期间种种,显然有些不正常。 赫连霆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恐怕云夙音的生父跟她母亲之间所谓的“欢好”,并非是你情我愿,中间还夹杂着其他算计之物,才会叫她提及时就这么带着厌恶。 云夙音也没管赫连霆到底猜到了什么,只是继续说道:“我没见过我生父,所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要不是剡王这次突然朝着我和阿渊动手,还提到了巫族密钥之事,恰好小舅又跟巫族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恐怕到现在也不会想到巫族上面来。” 她说的半真半假,将云家的事情告诉赫连霆后,却也隐瞒了她能够变成兔子的事情,更隐瞒了她这具身体的生父当年身上的那些异常。 “剡王对于密钥的事情一知半解,审问之后也没问出太多有用的东西。” “我问过小舅,她也不清楚什么是巫族密钥,再加上剡王对手持玉玦之人怀着恶意,所以我才一直隐瞒,让他从赫连少君那里探听消息。” 君九渊一直站在一旁,在云夙音开口之时安静至极,等她说完后,才在旁说道: “不瞒赫连少君,我和阿音这次来南越,除了问罪剡王的事情,跟南越交涉之外,也是想要查清楚阿音的身世,还有这玉玦的出处。” “剡王所做让我二人心生忌惮,今日让赫连少君过来,也是想要问少君一句,那巫族密钥到底是什么?还有巫族对于阿音,到底是敌是友。” 赫连霆听着二人的话,脸色变幻不断。 巫族之人很少跟外族通婚,特别是巫族纯血,更是禁止与外界之人留下血脉,淡化巫族血统。 云夙音手中这半块玉玦,虽然与他所知道的三家的信物都有不同,可只观其花样就知道必定是巫族之物,换句话说,云夙音的生父肯定是巫族的人,且是巫族纯血。 而眼前站着的这位大晋摄政王妃,不仅仅是圣巫寻找的密钥,也同样是他们巫族血脉。 这跟他之前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赫连霆深吸口气,对着两人正色说道:“我也不知道巫族密钥到底是什么,只听我父君说起好像跟巫族密地有关,只是那里除了圣巫之外没有人能够进去,所以你们若想知道具体的东西,只有见到圣巫之后才能清楚。”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巫族对于所寻之人绝对没有恶意。” 他抬眼看着二人,目光郑重, “巫族虽是小族,可若倾巢而出想要找个人并不是难事,阿烨和君王爷也都应该我们巫族之人的手段,若真对谁心怀恶意,便不是这般寻找。” “我们对你绝无恶意,圣巫亦然,否则他也不会交代出来寻你之人,决不可伤人。” 赫连霆像是怕云夙音不信,他突然朝着云夙音那边一挥手。 两人明明间隔很远,可云夙音却莫名感觉到周围凝滞下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朝着她身上探来,肉眼却几乎看不到分毫。 她脸色一变,抓着君九渊的手两人同时朝着身旁退了半步,而她则是挥手一掌,就听到虚空之中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仿佛有什么被她击退。 而她掌心之上隐约泛红。 “咦,你居然能感觉到巫族灵力?” 那边赫连霆惊讶至极,巫族灵力无色无形,且施展之时若非拥有灵脉之人根本感觉不到分毫,他分明看到云夙音身上是没有半点灵脉波动的。 万没想到她居然能感觉到巫族灵力,还能准确格挡。 “巫族灵力?”云夙音皱眉。 赫连霆笑了声,“跟你们习武之人的内力有些相似,只是更加诡秘无形罢了。” 见几人都是好奇,他便朝着云夙音一挥手,云夙音只感觉到有风拂过脸前,带动她脸上薄纱浮动。 与此同时,一道无形之力在空中凝聚出现,然后如同匹练猛的朝着她身旁的桌椅上落去,下一瞬便“砰”的一声瞬间摧毁桌椅,将那极为坚固的黄花梨木碾成粉碎。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忍不住眉心一跳。 好厉害的手段! 赫连霆从头到尾都没移动过身形,而方才那一击也好像只是随手一挥,他朝着云夙音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若对你们心有恶意,大可不必询问你们意见,直接强行将你们带回巫族就是。” “巫族不是没有一些特殊手段寻人,只是族规有令,无圣巫准允,有些手段不得在外间使用,巫族也不得主动与外界挑起战事,掺合外族兴衰皇权。” 云夙音微眯着眼:“所以当年你们险些灭了南越皇族,也是真的?” 赫连霆笑了声:“那是他们挑衅在前,巫族不与人交恶,却也非与人为善之族。” 换句话说,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虽然不主动挑起战事,可若有人送上门挑衅,他们也绝不会容忍。 云夙音和君九渊原本还有些怀疑巫族用意,可是看到赫连霆的手段之后,却是明白,巫族寻找这所谓的密钥或许真的没什么恶念。 就像赫连霆说的,他不是没有手段用强,只不过不想用罢了。 云夙音有些好奇的看着赫连霆:“你刚才说的灵力,巫族所有人都能够修习?” 赫连霆还没回话,赫连如月就在旁说道:“怎么可能,想要修炼得先拥有灵脉才行,我们赫连氏里能够修炼的除了父君和哥哥之外,也就屈指可数的几人,就连我都不行。” 赫连霆在旁揉了揉赫连如月的脑袋,对着云夙音解释:“巫族之中能修炼的人也不多,大多族人还是以普通巫术和蛊术为主,而且巫族也分了很多支脉,并非人人都是灵修,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灵修的天赋。” 第514章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巫族看看? 见云夙音他们显然对此事极为好奇,赫连霆解释说道: “巫族族人分支众多,比如奉山所在的奉氏,便是黑蛊一脉,衡羽长老则是药巫一脉,还有玉氏,天生毫无灵脉,却因力大无穷,体质比之常人强壮,所以武力至强,而且修炼你们所炼的内功心法时,也比之外界之人容易的多。” “除此之外,司空主慧者,赫连主权者。” “每一任的圣巫几乎都是出自司空三族,既是圣巫,也同样是司空之主,名唤司空,而大月国国君则是出自赫连氏,主巫族与外界往来,很少会出现变动。” 赫连霆说道这里,挠了挠头, “总之巫族族人的能力十分纷杂,一句话两句话的,也跟你说不清楚。” “你要是觉得好奇想要知道的话,可以随我去巫族看看,到时候让他们给你演示他们各自的能力,而且巫族有一座藏书库,里面有很多外间难寻的古籍珍藏。” “我记得阿烨说你精通医毒之术,衡羽长老的医术也是极好的,而且他们那一脉中也有擅使毒物的,你还可以跟他们交流,让他们教你药巫之术……” 赫连霆言语里带着诱惑,每一句话几乎都戳中了云夙音的点,只恨不得能哄着她现在就去巫族。 云夙音被赫连霆说的心动。 她原以为的巫族,就只是以巫术或者那些蛊虫为能力的族群,就像是当初的花凤一样,全靠着她那些“宝贝疙瘩”与人相斗,自身的战斗力却几乎为零。 可是赫连霆刚才那一手让她惊讶至极,再加上他刚刚说的那些,以及提起的药巫之术,无一不让她垂涎。 “我能学你们巫族的东西?”云夙音微歪着头。 “当然可以。” 赫连霆连忙说道,“巫族秘术对于别人来说,肯定是不能学的,可你不同。” “你既是圣巫所寻之人,又是咱们巫族血脉,等去了圣地见过圣巫之后,这些东西于你而言自然也都是能够知道的。” “圣巫向来大方,特别对于看重之人,不信你问阿烨……” 他指着林京烨说道, “他当年虽然没去过巫族圣地,可是圣巫对他却也未曾小气,给了他不少连我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林京烨闻言在旁点点头:“这个他到是没说错,圣巫是个很大方的人。” 赫连霆连忙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要不要跟我去巫族?” 云夙音心中蠢蠢欲动,见赫连霆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副想要她答应去巫族的模样,她微歪着头迟疑了下才说道:“跟你回巫族倒是可以,只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赫连霆欣喜:“你说。” 云夙音指着君九渊和林京烨说道:“我要阿渊和小舅同行,还有我身边的几人,他们既然来了南越,自然要跟我们一起。” “阿烨可以,他本就是巫族之人,君王爷应该也没问题。” 那圣灵骨都还在君九渊身上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钻进他体内,可那却是圣巫给的东西。 就算君九渊不想去,赫连霆也得拉着他一起去,否则到时候回了族内,他该怎么跟圣巫交代? “不过其他人……” 赫连霆看了眼阿萝,想起君九渊之前身边跟着的那几个随侍之人,对着云夙音说道, “巫族一般不允许外族之人入内,到时候他们可以跟着你们先去大月国,等我和父君跟族内禀明之后,要是族中允许,他们也可以一同进族内。” “只是圣地那边,你们前去朝见圣巫之时,他们肯定是不能去的。” 圣地是巫族最紧要的地方,那里只有巫族纯血才能进入,而且里面有些东西也不能为外人知晓,连林京烨这么多年都没进过圣地,更别提阿萝他们这些毫无巫族血脉的外族之人。 赫连霆怕云夙音不答应,又解释了一句, “他们不能进圣地,不仅是因为族规,也是因为非巫族血脉进入圣地,会承受不住。” “圣地之中弥漫着血脉灵气,对于巫族之人大有裨益,可对外族人却犹如毒物,沾染上后还会让他们身体出问题,所以他们肯定是进不了圣地的。” 云夙音也不过是想要带着阿萝她们,至于圣地那边,她当然不会强求:“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到时若实在不行,就让他们留在大月国,托赫连少君照顾。” “这没问题!”赫连霆一口答应下来,“那另外一个条件呢?” “我要血蛊蟾。” 云夙音说道,“不只是血蛊蟾,还有百年份的梵业花,破元草,以及槐叶半枝冬,且你们得先将这些东西给我之后,我才进巫族。” 赫连霆面露诧异,梵业花和破元草是补元之物,槐叶半枝冬则是解毒之物,血蛊蟾之前林京烨也提起过,他看着云夙音道:“阿烨之前说的那个需要血蛊蟾解毒的人,是你们?” 君九渊也没瞒着赫连霆,淡声说道:“是本王。” 见赫连霆惊奇,云夙音说道:“阿渊早些时候身中奇毒,必须要血蛊蟾和这些药材解毒,我们这次来南越也是为了此事,只要你能让你们族中将这些东西给我,我便跟你一起回巫族去见圣巫。” “你可以传信给你们族中,他们若能将这些东西给我,到时候不管巫族所求,只要不伤及性命,不怀有恶意,我都尽力配合,决不食言。” 赫连霆眉心微动,云夙音后面这句话显然极为让人动心。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不是普通人,身后还站着整个大晋,特别是君九渊,他手中握着大晋兵权,哪怕巫族不惧,可若真的反悔不肯前往巫族,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如果强行带他们去的话。 到时候掀起战事,生灵涂炭,这血债孽账便要算在巫族头上,绝非他们巫族愿意见到的。 如果能让云夙音他们心甘情愿的去巫族,甚至去见圣巫,那自然是最好的,而且她所提的条件也不算苛刻,就连那血蛊蟾,只要提起是谁想要,衡羽长老那边也肯定愿意拿出来。 第515章 阿音所说,就是本王之意 赫连霆看着云夙音:“就只是这些?” “就只是这些。” 云夙音既然讨要了东西,关于君九渊的情况也就没隐瞒赫连霆,直接对着他说道: “阿渊体内的毒被我暂时以金针封印,可这封印只能再维持两个月左右,所以只要你们能赶在这之前将东西给我,于我,于阿渊来说,就是救命的大恩。” “我们夫妻二人向来恩怨分明,有恩必报,只要能替阿渊解毒,届时巫族所需我们也会尽量满足,绝不推脱。” “当然,前提是巫族没有加害之心。” 她是真的愿意承巫族的恩情,只要能救君九渊,替他彻底解毒,她愿意去巫族冒险一试,也愿意配合巫族解决她身上关于“密钥”的事情。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巫族没有伤害他们之心。 赫连霆认真看着他们,沉声说道:“当真?” 云夙音点点头:“一言九鼎。” “好!” 赫连霆说道,“我虽不知道圣巫寻找密钥到底为了什么,可我信他,他绝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我这就传讯回大月,让我父君跟族中讨要血蛊蟾,至于其他的药材,大月国国库就有。只是那血蛊蟾剧毒无比,若是运来南越,稍有不慎就会惹出麻烦……” “不用送来南越。”云夙音说道,“留在大月国就行。” “巫族的事情既有你出面,剡王我们也不必再拿着。” “稍后国宴之后跟南越交涉,将他们动兵一事处理好后,我们将剡王交给了南越,就随你一起去大月国,到时候借少君的地方替阿渊解毒。” 那血蛊蟾的厉害她也听林京烨说过,况且她也不是那种光要好处却半点不给人定心丸的人,反正都是要去巫族的,与其让他们将东西送来南越。 倒不如索性直接去大月国再解毒,也省得赫连霆和巫族的人担心他们食言。 赫连霆显然是感受到了她的诚意,闻言脸上笑容真切了许多,连忙点头说道:“好,我这就让人传讯父君,你放心,那血蛊蟾肯定没有问题。” “到时若是可以,让衡羽长老也去一趟大月,说不定还能帮上你的忙,让君王爷能彻底解毒,恢复如初。” 云夙音嘴角扬了起来:“那就多谢赫连少君。” 赫连霆不由看向君九渊。 君九渊淡声道:“阿音所说,便是本王之意。” 他毫不犹豫的话让得赫连霆露出笑来,他喜欢这二人的干脆,忍不住扬唇说道:“那我就等着王爷和王妃随我同去大月了。” …… 两边都有意彼此交好,而且摊开说过之后,发现对方都不是难缠之人。 云夙音和君九渊向来都是有恩必报,且有意与人交好时,轻易便能得人好感,而赫连霆的性子也是十分敞亮。 三人商量好了去大月的事情之后,赫连霆就直接命人去唤了亲信之人进来,让他亲自返回大月,告知父君血蛊蟾之事,也将寻到“密钥”的事传回族内。 那人知晓已经找到圣巫所寻之人,神情格外兴奋,连忙答应下来之后,就悄无声息的离开,期间丝毫没有惊动其他巫族之人。 等人走后,赫连霆与云夙音他们说了会儿话后,才问道:“剡王的事情,要不要我帮你们跟南越皇室去谈?” 君九渊淡声说道:“不用了,这是大晋跟南越的事情,巫族不必掺和。” 赫连霆闻言也没强求。 巫族的确不喜掺和外界之事,他也不过是顺口问一句罢了。 “对了,我可以见见剡王吗?” 他问,“关于巫族密钥,还有那半块玉玦的事情,我得问清楚剡王是怎么知道的。” 君九渊也从刚才的谈话里察觉到,巫族并非是铁板一块,而剡王那边显然跟赫连霆他们的消息渠道并非是同一个。 他们既然跟赫连霆说定,剡王那边也不可能一直关着他,巫族这些人早晚都能见到。 君九渊点点头说道:“可以。” 旁边林京烨见他答应下来,就叫了云霄进来:“你带赫连少君去地牢那边,见见剡王。” 他顿了顿,才朝着赫连霆说道, “之前审问剡王的时候,他一直不肯开口,我因为担心阿音的周全就对他用了些手段。他有些被我吓到了,你去见他也未必能问得出来什么。” 吓到了? 赫连霆微侧着脸,像是想到什么,忍不住道:“你该不会把圣巫之前给你的东西用到他身上了吧?” 林京烨淡淡瞟了他一眼。 “……” 赫连霆脸色微黑,有些无语的说道,“你还真是舍得,那可是圣巫看在你这些年对巫族贡献,又肯舍了商行大半利益,才给你的保命的东西,你居然拿来对剡王逼供?” 林京烨说道:“那他什么都不肯说,我总不能就看着他伤了阿音,还活着大摇大摆的出了大晋?” 赫连霆默了默:“那也犯不着用这个,我不是给你了几颗巫灵球吗,足够吓唬他了……” 林京烨说道:“你给我的那个没用,而且他像是被人下了禁制,哪怕我用了圣巫给的东西,他也只说出玉玦的事情是从巫族得知,可具体是谁却探不出来。” 剡王不是个骨头硬的,可偏偏此事上却咬死了不肯开口,而且他笃定君九渊他们不会杀他,没了性命之忧更是一口咬死了不肯多说。 当时云夙音突然变成了兔子,又一直昏迷不醒。 君九渊整个人都处于暴怒状态,随时都有可能暴起杀人,他也是心中着急,才不得不用了圣巫给他的谢礼,可谁知道就算是用了,也没探出什么要紧的东西。 赫连霆闻言紧紧皱眉,圣巫给的东西也探不出来?不该啊…… 而且巫族的确是有手段下了禁制,难不成是奉山? 赫连霆心中有些猜测,可依旧还是心疼的都快滴血了,圣巫给林京烨的东西名叫回梦垣,那东西可是连他都惦记了很久,却一直都没机会拿到的,可林京烨居然就用在了剡王身上,简直是暴敛天物。 他一边心疼一边说道:“我去看看他,看是谁在他身上搞鬼。” 第516章 他,摄政王,居然失宠了? 林京烨让云霄带着他过去,等人走后,赫连如月就连忙围在了云夙音跟前。 她有些好奇的看着云夙音腕上的金蝉,想要碰一碰,可手伸到一般又缩了回去,被早察觉到她意图的云夙音捉住。 “云姐姐……” “想摸?” 云夙音见小姑娘不好意思,拉着她的手放在腕上,而赫连如月摸了摸那“金蝉”,隐约能感觉到一丝突起,有些好奇的发现这东西看着像是胎记,可实际上却有点儿像活物。 满足了好奇心后,赫连如月收回手时,再对着云夙音就忍不住多了几分亲昵:“云姐姐,你真的是我们要找的人啊。” 她睁大了眼瞧着云夙音,娇声说道, “我跟哥哥这次出来时,还想着找人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呢,就连父君都说要是实在找不到人,到时候再派其他人过来帮忙,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而且还是云姐姐你,真的好巧呀。” “是挺巧的。” 云夙音也没想到来南越没多久,就会接触到巫族的人,更没想到还没等她想到怎样去巫族,巫族的人就先找了过来。 赫连如月眨眨眼:“那你身上的伤……” “我之前的确受了重伤,还昏迷了好几日,只不过我自己不是会医术吗?所以早就已经治好了,之前说剡王替我下了东西,是为着试探你和赫连少君的。” 云夙音对着赫连如月澄净的眼眸,难得生出一些哄骗小姑娘的愧疚来。 她直接就将她让阿萝试探赫连如月的那些事情说了一遍,只瞒着她就是那只雪兔的事,等说完后,她才伸手取了面纱,朝着有些傻乎乎的小姑娘道, “抱歉呀,之前不知道你们来意如何,也不清楚是敌是友,所以骗了你,你能原谅我吗?” 小姑娘睁大了杏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美颜暴击。 房中光线甚亮,云夙音去掉面纱之后,露出一张完美白皙的脸来,双眸水光潋滟,好像有笑意隐隐浮动。 红唇微扬时,那水光如涟漪悄然散开,肌肤白的像是反光,浅笑时妩媚动人,无声无息的撩拨心弦。 “噗通……” “噗通!” 赫连如月只觉得心口跳的厉害,脸颊酡红起来。 “如月?” 云夙音见她不说话,有些疑惑的唤了一声,嗓音亲昵,一双美目仿若含情。 赫连如月心跳更快了,咬了咬嘴唇,有些结巴道:“没,没,没事,我知道云姐姐不是故意骗我,我我我,我不生气……” “那双灵丹我还给你。” 云夙音刚开口,旁边君九渊就作势去拿。 赫连如月瞪大了眼,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拿回来的道理,而且我都收了云姐姐的见面礼了……” 云夙音眉心微皱:“我送你的,不及双灵丹珍贵。” 美人蹙眉,赫连如月心都跟着难过了起来。 她连忙说道:“哪有,云姐姐送我的东西我很喜欢,超级喜欢,反正双灵丹我不要了!!” 云夙音见她不像是说假,而且一副“双灵丹给了你,你别想将见面礼要回去”的架势,小姑娘是真的没想将东西拿回去,她忍不住眉心舒展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那就当我占了你便宜,那些东西你若喜欢,回头我再送你一些。” “之后你若喜欢什么,我再买给你,你不许推辞。” 赫连如月眼睛水汪汪的应了声好,见云夙音笑起来时,眼睛都直了,捧着连心里狂呼。 天了天了,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 她双颊泛着红,一双眼睛也因兴奋而显得清亮,哪怕之前就知道云夙音的容貌不差,却也没想到她居然美成这个样子。 小姑娘巴巴说完,弯着眼露出个傻乎乎的笑来,“云姐姐,你真好看。” “……” 云夙音愣了下,下一瞬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赫连如月泛红的脸颊:“你也很好看啊。” 赫连如月不是妩媚型的美人,脸颊微圆,杏眼大大的,是那种清纯中带点娇憨的甜美,偏身材又纤细,该有的曲线都有,这种小姑娘要是放在现代,那也是国民初恋级别的美人。 手中触感温软,皮肤细腻。 云夙音忍不住揉了揉:“你呀,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特别招人喜欢。” 赫连如月被夸的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抱着云夙音的胳膊撒娇:“才没有,云姐姐才是最好看的人,是我见过最最最漂亮的人了。” 特别,特别,特别好看的那种! 小姑娘说话跟黄鹂鸟似的,声音脆嫩脆嫩的,撒娇时还带着些甜腻,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颜控的厉害,自打瞧见云夙音的脸后,原本的五分亲近直接暴涨到了十分,只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她身旁。 云夙音也喜欢小姑娘的率真和亲近,而且看着她时有些像是瞧着冯官官,难免就移情了几分,愿意宠着小姑娘腻着她。 原本坐在云夙音身旁的君九渊被挤到了一旁,完全没有容身之处。 瞧着两个姑娘头靠着头,手挽着手,黏黏腻腻、嘀嘀咕咕的说着话,也不知道说起了什么,笑得跟花儿一样,云夙音哄着那小姑娘,连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君九渊面无表情。 他,摄政王,居然失宠了?! 他家媳妇好像更喜欢软软绵绵的小姑娘…… 林京烨在旁瞧着君九渊微黑的脸颊,忍着笑上前撞了下他肩膀:“王爷,醋了?” 君九渊横了他一眼。 “你也别醋,软乎乎的小姑娘嘛,谁不喜欢?阿音肯定不会移情别恋的。” 君九渊心中一击,面无表情的轻掀眼帘看着林京烨:“本王觉得阿音急需一个小舅母,赫连如月就很好。” “……” 林京烨语塞。 “本王可以替你保媒,帮你下聘,保证将你婚事办的风风光光,毕竟软乎乎的小姑娘嘛,谁不喜欢?” 君九渊说话凉飕飕的。 林京烨瞬间败下阵来:“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该笑话王爷。” 他连忙朝着君九渊一拱手表示认输。 算了算了,吃飞醋的男人他惹不起。 第517章 要说狠,还是林京烨狠 赫连霆见到剡王的时候,剡王被关在地牢之中。 林京烨的人虽然没锦衣玉食的让他享受着,却也并没有太过苛待他。 空无一人的地牢里,摆着简单的桌椅床铺,连吃食也是每日送去。 可剡王却还是瘦了一大截,骚气至极的紫色锦衣早就皱皱巴巴的套在身上,那本来漂亮至极的脸蛋也消瘦了许多,皮肤便的毫无光泽,就连那双四处撩人的桃花眼也变得有些无神。 赫连霆进去时,就见到他缩在墙角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然后垂着头抱着腿蜷在那里。 赫连霆朝着身旁说道:“你家五爷怎么折腾他了,居然将人弄成这个样子?” 剡王可是最为张狂的人了,肆意无忌,笑容张扬,那张漂亮脸蛋时时刻刻都写着“狂妄”二字,哪怕对着巫族的人时也仅仅是收敛那么一丝罢了。 何曾见过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 云霄闻言淡声说道:“也没什么,我家五爷不过是见他喜好美色,所以送了他一场美梦罢了……” 美人在怀,琼浆玉液,就如同在那春色满园一样,入目皆是绮丽非常,只不过在那梦里,向来以玩弄美人为乐的剡王,变成了被玩弄的那一个。 他能见到他曾经喜欢的所有美人,不管是男是女,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去的,那些人通通都会出现在他身旁,对他如同以前一般狂热的喜爱。 只是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不是那个能够主宰他人命运,喜欢时视若珍宝,不喜时随意抛弃的掌权之人,而是成了那个床笫之间,被人玩弄,随意抛弃的卖色之人。 “五爷说,剡王生来富贵,日子过的太好,所以不知人间疾苦,所以让他感悟一番,好能早些超脱世俗。” “……” 赫连霆听着云霄的话后,脸色古怪的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剡王,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要说狠,还是你家五爷狠……” 剡王向来都以美人成群为傲,喜好美色至极。 如今自己成了被玩弄的那一个,还是对着一群人,他不疯了才奇怪。 云霄谦虚一笑:“赫连少君过奖了,我家五爷说,剡王毕竟是南越皇族,又是巫族血脉,他不好要了他的命,就只能让他好好享受一翻。” 他朝着赫连霆说道, “人就在里面,赫连少君有什么想问的大可去问,我先去外面等着少君。” 赫连霆点点头:“好,我问几句话就出去。” …… 云霄走后,赫连霆才推开牢门。 那轻微的响动就吓得剡王如惊弓之鸟,不断朝着角落里后退,赫连霆靠近之后他更是惊声尖叫起来,不断挥手说着“走开”。 赫连霆挥手时,无形灵力将人束住,然后直接抬手一掌就印在了剡王眉心之处,片刻后,原本挣扎尖叫的剡王逐渐消停了下来,脸上惊恐之色褪去之后,变得茫然。 许久,剡王仿佛才看清楚了站在眼前的人,迟疑道:“赫连霆?” “清醒了?” 赫连霆收回手后,直接将束缚剡王的灵力也挥散开来,闻着剡王身上有些熏人的气味,他直接退了几步离得远了些后,这才开口道: “你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吗?” 剡王披头散发,闻言脑子里混沌了一下,猛的就想起他在大晋跟君九渊他们动手,后来被人所擒,再接着被摄政王府的人动刑,后来……后来他见到了林京烨…… 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难堪的一幕,记得自己被人玩弄,浑浑噩噩的时候。 林京烨…… 是林京烨害他!! 剡王早就知道林京烨手里有些东西,却没知道他能做到那般地步,只要一想起之前仿佛幻境里经历的那些事情,他脸色乍青乍白,胃里更是一阵翻滚,险些恶心的吐出来。 剡王惨白着脸急声说道:“赫连少君是来救本王的?” 赫连霆闻言就知道他怕是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满是好心的告诉他:“我可没能耐救你,你如今已经到南越了,就在阿烨的杏林居里,明日就能见到显帝和南越皇族之人。” 剡王顿了顿:“南越?” 他已经回了南越? 眼里才刚出现惊喜之色,可转瞬间他又察觉出不对劲来,他浑浑噩噩时最后见到的的确是林京烨,可他却是被关在晋朝摄政王府,没有君九渊的话,就算是林京烨也难以将他带回南越来。 而且如果真的回了南越,显帝他们早该将他带回去就是,而不是住在林京烨的杏林居里。 剡王快速抬头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就发现四周简陋至极,入目所见只有赫连霆一人,而且他披散着头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整个人像是身处牢中…… 剡王张了张嘴:“这里是哪儿?” 赫连霆:“杏林居的地牢。” 剡王:“……君九渊也来了南越?” 赫连霆见他模样忍不住失笑:“那不然呢?你伤了人家摄政王妃,不顾两国休战协议,擅自在人家皇城朝着人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动手,你该不会以为人家能轻易放了你吧?” “君九渊和云夙音亲自带着你来南越讨要说法来了,林京烨也要与南越清算你之前谋害林明淳一事……” 他说着说着,见剡王脸色难看至极,原本的欣喜化为颓唐,不由说道, “不过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在大晋京城就敢动武截杀君九渊,活腻歪了?” 剡王紧紧捏着拳心,他哪里活腻了,不过是看到了那玉玦一时迷了心神,他张嘴说道:“我本没想伤害君九渊和云夙音,我只是想……” 他话音猛的顿住。 赫连霆似笑非笑:“想什么?想夺了他们身边婢女身上的玉玦?还是想抢走巫族密钥?” 剡王瞬间抬头,瞳孔猛缩:“你……” 赫连霆淡淡看着他:“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替我巫族擅自做主,明知道那密钥是我巫族所寻,竟还敢动了杀心?” 第518章 赫连霆审问 赫连霆冷冽:“剡王,你将我巫族视若无物?!” “我没有!” 剡王条件反射的矢口否认。 他没想伤害那个女人,更没想过要她的命。 他之前就已经知道巫族密钥的事情,也一直命人在暗中查探,察觉到那女人是巫族所想找的密钥之时,他只是想将人和玉玦一并带走,尽量不惊动大晋的人。 可谁知道,明明筹备周全的事情,那些人却失手了,后来被君九渊和云夙音他们发现。 剡王想要跟他们谈条件,甚至找了借口,在他看来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只要给了足够的好处,君九渊他们就该放任,可君九渊和云夙音油盐不进不说,还拼死拦着他。 玉玦到手,人却没抓住。 当时两边已经动手,而他也已经伤了君九渊二人。 若不能将他们彻底留在京郊猎场,直接将人带走,等君九渊他们回去京城之后,南越一行人就一个都别想离开。 剡王当时也是心中着急,既担心君九渊会对他们下杀手,又怕密钥的事情走漏,所以才会一时下令。 可谁知道那个云夙音手段那般惊人,浑身都藏着毒药不说,后来更是在万军之中直冲他身前而来,将他擒住,才让他落得阶下囚的下场! 剡王不敢将当时的心思告诉赫连霆,只朝着他说道:“赫连少君,我没想伤人,只是想替巫族寻回密钥,手段有些过激也只是因为当时情况太过混乱,而且君九渊他们不肯放人……” “君九渊那人手段极为狠辣,那个云夙音更是个歹毒至极的,我这次去大晋都险些丧命在她手上,那密钥的事情若是被他们知晓,他们定会将人留在大晋,绝不会交给巫族。” 他急声说道, “密钥绝不能落在旁人手上,我动手前也早已经传讯回巫族,只是被君九渊他们截留,若非如此,本王也不会冒险在大晋朝着他们动手……” 赫连霆静静看着他狡辩,等他话音落下之后,才嗤笑了声:“你是传讯回巫族,还是传讯给巫族中的什么人?” “你的那些信落在君九渊他们手上,可要本少君替你看看?” 剡王蓦的呆滞,脸色神色更是僵住。 赫连霆神色冷了下来:“巫族密钥之事,连本少君也是近来才知道的,之前在整个巫族之中知道此事的人都是极少,圣巫卜算出此事后,言及密钥身处混沌不清,尚未现世,更未曾提及过玉玦之事。” “本少君倒是很好奇,你从未进过巫族,更未见过圣巫,你是从何处知道密钥之事,又是从哪里知道,凭着那半块玉玦就能验证身为密钥之人的身份?” “你是如何认得巫族纯血之人,才会有的身份玉玦?” 剡王脸色瞬间苍白:“我……” 他刚才急着跟赫连霆解释,急着想要逃脱囹圄让他救他出去,却忘记了玉玦和密钥之事不能与外人知晓,他心中急转就想要寻个借口。 只还没开口,赫连霆就面色冷然的说道: “你什么?” 剡王结巴:“我,我是无意间知道……” 赫连霆嗤笑了声:“无意间?怎么个无意法?是谁无意让你知道,还是有谁无意间让你看到了什么?” 剡王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是接不上话。 赫连霆冷淡道: “你也不必找什么借口,也别想着随便说谎就能骗过我,密钥和玉玦之事你要是解释不清楚,说不出是从何得来的消息,那就算君九渊放了你,你也休想回到南越皇室。” “你别忘记了,你如今在南越所拥有的一切荣耀和地位,都是巫族给你的,巫族既然能给了你如今的显赫,也就能全部收回来,你要是不肯实言,回到巫族之后多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赫连霆看着面无血色的剡王,淡淡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巫族族规是什么,还是你想体验一下,叛族之人的下场?” 剡王浑身一哆嗦,哪怕素来胆大至极,也被赫连霆的话说的心中剧跳。 他虽然没进过巫族,却也听说过巫族族规,叛族之人生祭万蛊池,直接推入那万蛊池中,任何人都不得幸免,而就算是寻常冒犯族规之人,所受责罚也极为严苛,那绝对不是他一个巫族杂血之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剡王有自知之明,也很清楚他这些年在南越的地位和特殊是因为什么。 没有了巫族的庇护,没有巫族帮他兜底,他往后在南越根本无法立足。 显帝容不下他,其他皇族的人不会再顾忌他,而他这些年得罪的人也没一个能容得下他的,到时候就算巫族的人不惩处,他也自己没了活路。 剡王心生惧意,忍不住颤声说道:“我是从巫族知道的……” “巫族的谁?是奉山,还是圣地中人?” “我……” “你不想说?不想说就跟我回巫族,让族中的人来审你。” 赫连霆没有跟剡王兜圈子的心思,而且剡王的这些表现,以及他刚才的话,无疑都证明了之前林京烨的猜测。 他们巫族之中是真的有人生了异心,甚至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提前知道了“密钥”之事,甚至背着圣巫,与身处南越的剡王联手,早已经暗中搜寻“密钥”。 圣巫曾经说过,这“密钥”关乎巫族将来,是巫族命脉。 那人若真是为了巫族,何必暗中行事,可既然这么鬼鬼祟祟,肯定不是为着族中,甚至还有可能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巫族族人最恨的就是背叛族中之人,而剡王身具巫族血脉,享受巫族给他带来的地位和显赫,却还背弃巫族,这种人对于赫连霆来说,就说杀了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赫连霆冷声说道:“你既然不肯说,那就全当我今日没有来过,往后之事,你好自为之。” 他转身就直接朝外走。 剡王吓得面露惊慌,急声说道:“你别走,我说,我真的是从巫族知道的,是……是……” 他张嘴就想要说出什么来,可谁知道才刚一开口,声音就猛的卡住,脑子里就像是被什么钻了一下,剧烈疼痛了起来。 第519章 食髓蛊 “是什么,你要是不想说,就别……” 赫连霆见他说话说道一半突然顿住,回头看他时,才发现剡王不对。 “剡王?” 他沉喝了一声,才刚开口问了一句,就见剡王猛的一把抱住自己的头,疼的歪倒在地上,惨叫出声。 …… “唔!” 与此同时,在醉春色里跟硕王正在饮酒谈笑的奉山长老突然心神一颤,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崩断了一瞬。 他手中酒杯瞬间落在地上,也顾不得那些酒水洒在了身上,一把推开了原本被他搂在怀里的美人,手忙脚乱的取出一个蛊瓮来,就见里头原本活蹦乱跳的蛊虫都是蔫了下来。 那中间最为显眼的一只褐色圆鼓鼓的蛊虫也快速瘪了下来,砰的一声化成了血水,然后被其他的蛊虫快速围拢吞噬了个干净。 “奉山长老……” 硕王见他脸色铁青,有些疑惑的叫了一声,“出什么事了?” 他刚想凑近去看时,谁知却被一脚踹开。 “滚开!” 奉山长老骂了一声,起身就朝外走去:“蛊奴!蛊奴!!” 外间的人听到召唤,快速靠近过来,而奉山长老则是捏着手里的那个陶瓮朝外疾走。 硕王突如其来的被踹了一脚,胸口巨疼,又气又恼。 他心中大骂着奉山脑子有病,说翻脸就翻脸,可见着他匆匆忙忙的起身朝外走去,脸上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他又不敢去追,只能伸手掀了旁边桌子上摆着的东西。 “这个老东西!!” 吃他的,玩他的,之前还一副要倚重帮衬他的样子,言语亲近至极,口口声声说着他与剡王相同,定会助他夺得皇城守卫之权。 可谁知道转瞬之间,翻脸就不认人! 他好歹也是南越亲王,可这老不死的居然说动手就动手…… 该死的!! 硕王自从成年之后,又何曾受过这般屈辱,只咬着牙恨不得能将奉山撕了。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 硕王府近侍察觉到里面不对,进来就见硕王摔倒在地上,他连忙上前扶着硕王起身,等人起来后,才满头雾水的道,“这奉山长老怎么了?怎么气急败坏的走了?” “谁他妈知道他怎么了!” 硕王低骂了一声,明明上一刻还歌舞宴乐好不高兴,下一瞬就跟被人刨了祖坟一样。 硕王好不容易压下心头怒气,想起刚才奉山离开前那心神大乱惊惧交加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你去让人盯着巫族的人一些,瞧瞧到底出了什么事,记得小心些,别叫奉山那老东西察觉。” “是,王爷。” 奉山急急离开之后,蛊奴低声道:“长老,出什么事了?” “叔父给的食髓蛊发作了……” 奉山一句话,让得蛊奴变了脸色。 他们这次跟着奉山过来是为着什么,心里都很清楚,而那食髓蛊是下在什么人身上,他们也都知道。 先前剡王帮着他们在外寻找“密钥”时,那位怕他走漏消息,就下了食髓蛊给他定了禁制,免得被人探到消息,如今食髓蛊突然发作,只能说明。 剡王提及了巫族密钥之事,或者是被人察觉到了他与巫族之中有人来往,暗中寻找密钥…… 蛊奴记得,剡王如今还在大晋的人手里,突然触动了食髓蛊,他忍不住说道:“长老,难不成剡王突然在大晋与人动手,与密钥有关,咱们要找的密钥在大晋那些人手里?” 奉山脸色难看至极,这正是他担心的事情。 他抬脚就想去杏林居,可是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那杏林居是林京烨的地方,如今就连赫连如月也都住在那里,而且剡王那人虽然是个废物,可轻易绝不可能开口出卖他和叔父,否则他在大晋还未被送回南越时,食髓蛊早就已经发作了。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能让剡王开口,极有可能是赫连霆或者巫族的其他人。 食髓蛊才刚发作,他就找去杏林居讨要剡王,不摆明了告诉赫连霆他们,他早就知道密钥之事?万一牵扯出叔父,坏了叔父的事情…… 奉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长老?”蛊奴见他脸色乍青乍白,忍不住低声道,“咱们现在怎么办,剡王会不会出卖您……” 奉山冷声道:“他说不出来。” “叔父的食髓蛊可比我的厉害的多,他无法开口说出不该说的事情,除非人回到族内见到圣巫他们。” 换句话说,若是赫连霆想将剡王带回族内,只要在见到圣巫之前将人解决了就是,秘密就永远都是秘密,谁也难以从一个死人嘴里知道什么。 这个时候他不能急,更不能主动暴露了自己。 奉山朝着蛊奴说道:“先回去,这事情假装不知就行。” 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明天是不是就是国宴了?” 蛊奴点点头:“是。” 奉山微眯着眼片刻,挥手让蛊奴退下之后,也绝了离开的心思,反而转身朝着刚才离开的方向走了回去。 既然是国宴,君九渊他们都会露面,而到时候为着商谈南越在大晋“动武”之事,剡王肯定也会被带进宫中,与其冒险去杏林居一探,倒不如在国宴上见见剡王再说。 硕王原以为奉山走了,哪想到他居然又回来了,满脑袋雾水的同时,也只能忍着心里谩骂,弯腰低头的迎了奉山进去,让人重新送上美食美酒。 硕王的忍气吞声自不必说,杏林居地牢这边。 赫连霆见剡王突然捂着头疼的惨叫,眉心一皱,突然就想起之前林京烨说过的话。 他说他用了圣巫给的回梦垣,也没探出来剡王是从何处知晓玉玦之事。 赫连霆快速上前朝着剡王脖颈上就是一下,直接将人打晕了过去,等将人摊平放在地上,伸手汇聚灵力笼罩在他额间,片刻后才微眯着眼, “还真被人下了禁制了?” 他隐隐察觉到剡王脑海之中,那活跃的有些过分的东西,对他而言透着一股子熟悉,“这是……食髓蛊?谁将这玩意儿塞进剡王脑子里的?” 第520章 以人脑为食,下了禁制 那食髓蛊发作起来,在剡王脑子里乱窜,难怪他刚才会疼的惨叫痉挛。 有这东西在,又有人下了禁制,也难怪林京烨用了回梦垣破了剡王心防,却依旧没问出想问的东西。 “便宜你了!” 赫连霆伸手轻拍剡王颅顶,借着灵力安抚着那只食髓蛊,等它吞食了足够多的灵力暂时安静下来后,赫连霆小心将其困缚住后,抬头就有些嫌弃的睨了剡王一眼。 要不是想知道是谁动了手脚,他才懒得管他死活。 扯着衣袖擦了擦手,起身就见云霄领着人站在牢门前。 见赫连霆出来,云霄说道:“我刚才在外面听到剡王惨叫。” 赫连霆直接出了牢门,朝着他说道:“他脑子里被人种了东西,刚才问话的时候触发了,所以才会疼成那样。” 他随口解释了一句,就让云霄将牢门锁好,然后说道, “我先去见阿烨他们,再跟他们细说。” 云霄听到那句“种了东西”,就隐约猜到剡王脑子里怕是被人种了蛊,他也没再多问,直接让人将剡王抬到木板床上放着之后,就锁了牢门,命两人直接守在牢中看管。 这边赫连霆则是去见了林京烨他们。 听说剡王体内有蛊,还是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食髓蛊,林京烨三人都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我就说,他怎么能咬死了不开口。”林京烨冷笑了声。 那天他可是亲眼看到剡王破了心防,絮絮叨叨的连他底裤是什么颜色都交代了个清楚,偏偏一问及关于巫族密钥的事情时,就跟有什么东西拦着一样。 哪怕浑浑噩噩,也下意识的避了开来。 “食髓蛊是什么东西?”云夙音好奇。 “就是以人脑髓为食,能够在不破坏外表的情况下,将人脑子掏空,而人死后若不破开头颅,是完全发现不了的。”赫连霆解释了一句。 云夙音眨眨眼,君九渊也是挑眉。 这种阴损东西,若真被种了倒是麻烦…… 赫连霆坐在一旁说道:“食髓蛊被下了禁制,将与巫族密钥的事情全数锁了,剡王但凡开口提及半句,就会触发,不过你们放心,这东西我解不了,族中有人能解。” “等我把剡王带回族中,让人解了他体内的食髓蛊,自然也就能知道,是什么人在捣鬼。” 君九渊知道赫连霆的意思,只是对于他的话却是不置可否:“你未必能将他活着带回巫族。” 赫连霆愣了下。 云夙音身旁坐着赫连如月,拿着小姑娘剥好的桔子吃着,见他有些不解的模样,开口解释道:“阿渊的意思是,那食髓蛊如果真像是赫连少君说的那么厉害,也就意味着给剡王下蛊让他暗中搜寻密钥的人,早就防备着他开口。” “连你也解不开的禁制,想必不是巫族人人都能做到的,换句话说,你就算真将他带回巫族,也未必能让他活着到禁制解开,开口的那一日。” 想要灭口,办法多了去了。 就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想要杀一个人,让他彻底闭嘴,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是手段莫测的巫族,要是真有心想要隐瞒消息。 剡王未必能活着到巫族。 赫连霆神色微动,蓦然反应过来两人话中的意思:“你们是说,这次巫族来的人里,就有与剡王有关的?” 林京烨神色淡淡:“剡王不是傻子,无利可图的事情他也绝不会做,换句话说,能让他帮忙寻找密钥,甚至明知道有可能会冒犯巫族,却依旧答应下来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 “巫族中谁与他交好,谁又能不知不觉对他下了食髓蛊而不被人知道,有谁有那能耐落下连你也解不开的禁制的,很明显不是吗?” 赫连如月微睁大眼:“林大哥是说奉山?” 赫连霆却是条件反射的反驳:“不可能,他没那本事。” “奉山的确精通巫术,可是食髓蛊不是那么容易养的出来的,关键他也没能力下那种禁制。” “他是没本事,那他身后的奉氏呢,而且,他不是还有个叔父吗?” 林京烨抬眼看着赫连霆,“我记得奉山那次朝我下死手的时候,按着巫族族规,他早该被带回圣地受罚,且以巫族的规矩,他至少二十年内,是不能出禁地的,更不可能继续留在大月国当奉氏长老。” “当时就是他那位叔父出面将他救了下来的吧?” 林京烨淡声说道,“我记得他叔父在巫族之中地位应该不低,而且奉氏本就以修炼黑蛊术为主,那位圣地长老的蛊术更是整个巫族之中顶尖的。” 赫连霆眉心微皱,张了张嘴:“你是怀疑奉琰长老?” “不是怀疑,而是很有可能,不是吗?” 林京烨看着他,“那位长老就在圣地,且与圣巫也时常相处,他有些什么手段知道密钥之事再告知奉山他们,应该不是奇怪的事,而且以他的本事,想不惊动外人给剡王下蛊,设下禁制,应该不是难事?” 赫连霆张了张嘴:“奉琰长老的确有能力做到,可他为什么?” “他性格不争,对圣巫也极为尊崇,而且奉琰长老对巫族兴衰更是看的比什么人都重,奉山上次犯事之后,虽然被奉琰长老压了下来,可事后奉琰长老却也严惩过他。” “他为什么要暗中寻找密钥?” 林京烨耸耸肩说道:“这就要问你们自己了。” “巫族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就连这密钥的事情我也刚听说不久,阿音对于巫族来说到底有什么用处也只有你们自己清楚。” “至于那个奉琰长老,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他对巫族忠诚,不代表不觊觎密钥之事,对阿音也毫无恶心,人心本就多变,谁能保证谁就真的是彻底的好人?” “毕竟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剡王跟奉山相交,就被人下了蛊,而且奉山之前来后第一件事情也是讨要剡王,你难道不觉得这些巧合的过分了些?” 赫连霆被说的脸色变幻不断。 他又不蠢,有些事情太过凑巧,那就不是巧合能够解释得了的。 第521章 本王搂着自家王妃,谁敢笑话? 云夙音只懒洋洋的在旁没有插嘴说话。 倒是君九渊,等林京烨的话说完之后才道:“其实想要知道是不是那个什么奉琰长老,也容易的很。” “赫连少君也说过,剡王身体里的那个禁制你虽然解不了,可巫族之中有人能解的了,你只要假意要待剡王回去,若真跟奉山他们有关,他绝不会让剡王活着回到巫族。” 奉山不动手,去了巫族之后,解了剡王禁制,自然能知道是谁。 奉山一旦动手,甭管剡王是生是死,都坐实了暗中搜寻巫族密钥的事情他是知情的,而如果他知情,那跟他身后奉山,以及那位奉琰长老和奉氏都脱不了关系。 “其实你也不用多管,就只需提一句便是,后面的事情,单看那奉山忍不忍得住就行。” 赫连霆听到君九渊这话,突然就有些明白,这人到底是怎么从一个废皇子坐上大晋摄政王的位置的。 这事不管奉山出不出手,对他们来说都百利无一害。 赫连霆哪怕心中有些不信,却还是点点头道:“好,我会跟南越皇帝提及此事,到时候带剡王一同回巫族。” 君九渊见正事说完,也懒得再提及剡王的事情。 扭头看到赫连如月腻歪在自家媳妇儿身旁,一副跟脚底涂了浆糊似的,而且居然还抱着她媳妇的胳膊,也不知道两人嘀咕了什么。 赫连如月突然亲了云夙音脸上一口,整个人都快钻进她怀里去。 君九渊突然开口说道:“明天就是国宴了,少君跟赫连公主不早些回驿馆准备?” 赫连霆今天受了些“刺激”,再加上奉琰长老的事情,脑子里正乱着,闻言点点头:“我是该回去了。” 赫连如月却是摇摇头:“我不跟哥哥回去,反正明天你们也要进宫,我跟云姐姐还有林大哥一起就行。” 君九渊神色淡淡:“这样啊。” “本王听闻南越朝中有几位朝臣和郡王之女,姿色都是极为出众,且也对五爷十分衷情,明日国宴她们必定会到场,到时候也定会打扮的花枝招展,只为在五爷面前露脸。” “赫连公主的衣物大多都在驿馆,若是不介意就这般进宫,留在杏林居这边倒也没什么,反正赫连公主容貌出色,也不必与她们一样,刻意装扮……” 赫连如月原本还满心惦记着云夙音,可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就变了。 林京烨容貌好,性格好,又手握着宁氏商行,而且又是皇族和巫族血脉,对于南越这些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来说,简直是最好的联姻对象。 前几年林京烨时常在南越停留时,南越那些个贵女几乎日日都在林京烨面前晃荡,每次都含羞带怯的看着他不说,对于其他喜欢林京烨的女子更都是敌意满满。 赫连如月之前也来过南越,甚至亲眼看到过那些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手段百出的“勾引”林京烨的事情,有时候做的事情甚至叫人觉得面红耳赤。 而且她也知道,南越皇帝早就想给林京烨“赐婚”,将人彻底留在南越,好能彻底掌控商行…… 想到这里,赫连如月被云夙音美貌冲的七零八落的理智瞬间回来,连忙起身说道:“王爷说笑了,明日国宴,我代表的是大月皇族,哪能衣着简陋,那岂不是会被人笑话。” “哥哥,我等下就跟你回驿馆,明天跟你一起进宫!” 就算天生丽质,她也不要在装扮上输给那些南越的贵女! 云夙音开口:“其实也不用回去,我这里也有不少衣物……” 她刚想说她能替赫连如月装扮,觉不输给任何人,没想君九渊就突然掐了她腰肢一下,在旁开口,“大晋的衣物虽然华丽,可不比巫族装扮特别。” “本王以前见过南越的衣物,比之大晋还要精美一些,怕也只有赫连公主的巫族华服,才能压得住她们风采,让人大开眼界了。” 赫连如月刚才听着云夙音的话才生出的那点心动,瞬间被君九渊掐死。 想起明天宫中争奇斗艳,她自己却模样平平,赫连如月瞬间警醒了过来,连忙说道:“王爷说的对,既是国宴,肯定得着巫族华服。” 她才不要输给那些女人!! “云姐姐,我跟大哥先回去,等明天宫中见!” 云夙音这会儿哪还能察觉不出来自家男人的心思,见小姑娘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有些哭笑不得:“那好,明天宫中见。” “林大哥,那我先走了!” 林京烨瞧着原本还腻着云夙音的小姑娘,被君九渊三言两语的哄走,拽着赫连霆斗志盎然的离开时,跟立刻想要跟其他小孔雀斗美一样翘着尾巴。 他默了默,瞟了君九渊一眼:“王爷,脸呢?” 这飞醋吃的拿他来做筏子,还要不要脸了? 君九渊冷哼了一声,脸上连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要脸就没媳妇,林京烨一个千年单身汉懂个屁。 君九渊伸手揽着云夙音的腰,毫不避忌的将人搂在怀里,扬着下巴说道:“五爷要是舍不得,本王让人替你追回来?” “正巧明儿个去南越皇宫赴宴,五爷一个人瞧着形单影只,不如本王帮你一把,让赫连公主与你同路?” “……” 形单影只个鬼! 有媳妇了不得啊? 林京烨被君九渊的话怼的翻了个白眼,直接起身就走。 云夙音见两人斗嘴,而自家男人三言两语就将林京烨给气跑了,她有些哭笑不得的轻掐了他一下:“人家就是个小姑娘,你也能把醋桶打翻了?不怕被人笑话。” “本王搂着自家王妃,谁敢笑话?” 他剁了他脑袋! 君九渊满是睥睨的冷哼了一声后,见怀中人儿毫无良心的模样,忍不住抓着她腰身拉近了些,朝着她脸颊上就咬了一口,“谁让她一直缠着你,你都顾不得本王了。” “我哪有?”云夙音睨他。 “哪里没有……” 他垂头声音闷闷的,“你让她牵你手,搂着你,还亲你……” 君九渊擦了擦她脸颊,又轻啃了一下,“本王的!” 云夙音脸上留下个浅浅的牙印,湿濡濡的像是被大狗子舔了一口,见他醋翻了的样子,她既是无奈又是好笑,伸手拍了他一下,娇嗔了几句,随即笑出声。 这醋桶子! …… 第522章 丑的辣眼睛 南越国宴办的很是隆重,不管是为着赫连霆他们,还是为着君九渊,南越皇室对于这次的国宴都是极为看重。 第二天一早,因为惹的自家男人“吃醋”,被拉着瞎闹了一整夜的云夙音神色蔫蔫的赖着床不想起身。 好不容易被君九渊从床榻上刨了起来,两人梳洗着装之后,云夙音难得打起精神对镜化了个妆,又替君九渊也描了描眉,亲自替他束发之后。 本就姿容绝色的二人,出来时愣是将林京烨都看呆了眼。 两人身上是一模一样的黑底金纹锦衣,乌发束起时,腰间是同色绶带。 云夙音长长裙摆落地,鎏金的滚边全是刺绣金丝云纹,而君九渊袖口微垂时,两人十指交缠,并肩站在那里,入眼便是浓郁墨色。 黑眼,黑发,玄衣,雪肤。 同样黑白撞色,金纹描绘,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钟灵毓秀,姝色无边,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王爷和王妃真好看!”澄儿捧着脸。 万钧站在她身旁,也是附和的点点头:“是好看。” 论容貌,他家王爷、王妃就难逢敌手。 以前那剡王也是长得漂亮精致,可那漂亮却像是瓷器,一碰就碎,而且带着一股子攻击性,可他家王爷和王妃却是贵气凛然,黑眸轻扫,疏离冷漠中透着一股脱俗。 两边一对比,高下立见。 澄儿扭头看了万钧一眼,给了他一个还算你有眼光的眼神,不过看到院中站着芝兰玉树,如月皎洁的林京烨时,她又笑道:“五爷也好看。” 跟云夙音二人的凛贵不同,林京烨更像如月光华,三人站在一起,他丝毫不会逊色,反而是别样的风情。 林京烨背手站在院中,听到动静回头看见君九渊两人时,也是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才忍不住上前围着两人看了一圈,然后“啧”了一声: “你俩这装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南越皇宫砸场子的。” 云夙音涂了胭脂,艳丽的红唇带着丝霸气,轻扬时眼尾微挑:“去跟他们讨要赔偿,总不能弱了气势。” 她抬手转了一圈, “怎么样小舅,够不够张扬,有没有气场,能不能吓得住南越那些人?” 这话一出,刚才还凛然贵气的人瞬间就鲜活了起来。 见她笑言弯弯满是促狭,身着白色华锦服的林京烨也不由被逗笑:“简直不要太有,你俩这模样朝着南越宫里头一站,气势就能压了他们半头,回头就那么一扫,肯定能睥睨全场。” 他满是夸张的笑道, “你俩进宫之后可得努力一点儿,多敲诈一些回来,也省得白跑这一趟。” 云夙音眨眨眼:“那当然。” 那剡王之前仗着他是南越亲王,没少在大晋闹出幺蛾子,后来又逼着林老爷子出面,让她解毒。 她早就对剡王不爽极了,而且也觉得南越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知道剡王是个祸害,还将人放去大晋,甚至他们来了这么久,南越皇室也未曾主动表露出半点跟他们“协商”的态度了,摆明了是想将剡王的事情推给巫族。 她可没那么好糊弄! 千里迢迢的来了南越,肯定得把场子找回来,不狠狠扒下南越一层皮,都白费她和君九渊亲自来这一遭! 云夙音理了理袖子,脸上笑容褪去之后,神色正经起来后,朝着君九渊伸手,“走吧,要债去!” 君九渊满是纵容的笑了笑,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之后,林京烨才去了另外一辆马车,里头早就已经坐着个人,赫然正是刚被云霄从地牢里捞出来,梳洗打扮了一番,却依旧掩不住满脸憔悴之色的剡王。 剡王容貌依旧是好的,那张脸哪怕消瘦憔悴,却也依旧精致。 他身上穿着的是他最爱的华彩锦衣,艳丽的紫色再不像是以前那般,能衬托出他那张漂亮的过分的脸,反而因为精气神的遗失,皮肤也黯淡发黄。 那亮丽的紫色不仅没像是以前一样,让剡王像是只精致漂亮的花蝴蝶,反而将人衬的黑黝黝的。 本还剩八分的容貌,愣是只剩下五分。 林京烨乍一看到这幅模样的剡王时,还愣了一下,随即朝着身旁云霄说道:“这是谁给他选的衣裳?” 简直丑的辣眼睛。 云霄瞧见剡王时也是被他黑黢黢的颜色震惊了一瞬,他可还记得以前剡王那张脸嫩白嫩白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可现在,怕还只剩下坑坑包包的蛋黄了…… 他有些不忍直视的移开眼,朝着林京烨说道:“我只将人从地牢弄出来,这衣服是随风给选的。” 随风那人就是个木头,没什么美丑的观念,而且也是钢铁笔直。 他瞧着所有人都是一个模样,大抵是记得以前剡王特别喜欢这种鲜亮颜色,也就随便给找了一身回来,谁知道他如今穿着会是这样子。 林京烨叹了口气,朝着云霄叮嘱道:“算了,以后别千万叫随风替我准备衣物了。” 这审美,太丑了! 他都难以相信,要是回头随风给他来这么一身儿,他指定不敢出门,怕丑着别人。 云霄闷笑了声答应下来之后,这才退了出去,放下车帘坐在车辕上赶车跟在前面的马车后面离开。 剡王见到林京烨上来时,就已经想着要怎么跟他开口,可谁知道他还没跟林京烨问他之前那般“戏弄”他的事情,就先被林京烨和云霄冷嘲热讽了一通。 他这辈子最在意的事情无非就是两样,自以为傲的美貌,赏心悦目的美人。 美人他是暂时没兴趣了,被林京烨搞得生了心理阴影,如今连美貌也被这般讽刺,剡王气得脸上怒红。 谁知道林京烨却还说了一句:“你朝里面蹲点儿,太丑了。” “林!京!烨!!” 剡王气得肺都快炸了,瞪大了眼怒声道,“你别太过分了!!” 林京烨挑眉看他,目光落在他脸上片刻,还是移了开来,那副嫌弃的连话都不想说的样子,让剡王心头怒火猛冲,差点被他气晕过去。 第523章 林京烨微偏着头时,眼神渗人 林京烨眼里那嫌弃,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向来好颜面的剡王哪能忍得住! 剡王手上脚上都还束着链子,一动就哗啦作响,他想要上前被扯了回去,只能怒声道, “你我好歹都是同族,又同是巫族血脉,当年你来南越时我也曾善待过你,就算我之前不小心伤了林家的人,可我也从没想过动你。” “你就这般帮着君九渊他们折辱于我,我才是你至亲的人!!我看赵诚他们之前的话就没说错,你就是个胳膊肘朝外拐的野……” 他说到一半,最后那字猛的顿住,到底没说出来。 林京烨却半点都没被刺激到,赵诚是硕王的名字,那狗东西为着讨好显帝没少暗地里骂他。 林京烨早就见怪不怪,只是神色浅淡的看着剡王:“说啊,怎么不说了?” “野什么?野种吗?” 他微偏着头时,黑眸渗人。 剡王被他看的凉飕飕的,到底还记得自己现在寄人篱下,林京烨也不是好招惹的,他咬了咬牙说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待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好歹跟你是血亲,当初你来南越时,我待你也算不错吧?哪怕看在我没伤你的份上,你也不该这么对我。” 他扯了扯手腕上束缚的链子,沉声道, “马上就是国宴了,不管君九渊他们到底想要如何,等进宫之后都得放了我,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羞辱要我,难道你真想跟我结了死仇不成?” “为着个云夙音,值得吗?” 林京烨听到剡王这像是无能狂怒的话后,只觉得有些可笑,“死仇?” 他朝着身后一靠,抬眼轻扫剡王时,神色淡漠, “早在你对林家下手的时候,不就已经打算跟我成死仇了吗?” 况且剡王口中对他“还不错”,当初他是为着什么,还真以为他不知道?要不是看上他这张脸,鬼鬼祟祟的想要感谢龌蹉事情,他能待他好? 林京烨听着剡王那话都觉得恶心。 剡王:“……” 他脸色难看, “我为什么对林家下手你不知道?要不是我屡次劝说,你却始终不肯答应,我何必铤而走险?” “再说我是伤了林明淳,可他现在不是还好好活着吗,就连你我也从未曾伤过,林明淳是受了罪,可他现在活得好好的。” “你之前已经弄死了我剡王府几个人,甚至打断了我一条腿,就连云夙音也差点毒死了我,让我到现在变成这幅鬼样子,这难道还不够吗?” 剡王之前并不知道云夙音在他体内的毒上动了手脚,替他解毒也留了后手,可是京郊猎场那次,云夙音轻易就拿捏住了他,而且当时他体内出现的异常,摆明了是毒素未解。 云夙音根本就没替他彻底解毒。 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要说没有云夙音留在他体内的那些毒的影响,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 剡王低怒道:“你先前在大晋对我做的事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场梦……还有那些事情,分明都是你做的。” “你那么折腾我,我还没跟你计较,你如今居然还为林明淳的事情来追究?” 林京烨听着他声嘶力竭,好像委屈至极,突然就嗤笑出声:“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贪花好色,仗着巫族肆意横行的窝囊废罢了,你能比得上老爷子一根头发?” “你!”剡王瞪大了言。 林京烨冷淡道:“别这么瞪着我,也别把你自己想的太重要。” “什么狗屁血亲,要不是不好换血,我倒是宁肯将我体内南越皇室那血脉抽个干干净净,省得恶心我自己!” “你!”剡王大怒。 林京烨却只是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毫不留情之下,将剡王打的偏过头去,踉跄撞在马车壁上。 而林京烨甩了甩手,冷笑了一声, “是我给你脸了,还是有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落到这种地步,还敢在我面前叫嚣?” 林京烨的突然动手和冷漠,让得剡王神色剧变。 而林京烨的话,更是让他原本想要还手的动作猛的顿住, “我没要你的命,不过是赫连留着你还有用处罢了,你以为没了巫族庇护,南越皇族的人还会待你跟从前一样?” “你与其在这里跟我无能叫嚣,倒不如好好想想去了巫族之后,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他说着顿了顿,突然改口, “也不对,说不定你根本就没机会到巫族,毕竟以奉山跟他身后那些人的德行,你既然暴露了出来,巫族密钥也不需要你替他们寻找,留着你这个废物也没什么用了。” “与其让你去了巫族之后,供出奉氏的人,倒不如直接弄死了你。” “你猜,奉山和奉琰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你?” 剡王脸色一白,之前在牢中那突如其来的剧痛瞬间浮现起来,他心中提起,刚才的狂怒之色瞬间散了个干净,手心微抖时急声道:“我没说什么……” “你是没说什么,也用不着你说什么,毕竟你脑子里还养着他们给你种的宝贝蛊虫呢。” 林京烨想要故意要谁难堪时,嘴里毒的吓人,那言语更是如同开了锋的利刃,刺的本就心慌意乱的剡王,脸上连半点血色都不剩下。 林京烨露出个浅笑:“你就好好守着你的秘密,可千万别再提起,免得再让你脑袋里的那东西发作起来,到时候将你脑子里啃的一干二净。” “林京烨……” 剡王吓得脸都白了。 林京烨冷了脸:“闭嘴!” 他翻脸跟翻书一样,冷声道, “乖一些,为着赫连和巫族的事情,我懒得理会你,否则我现在就将你扔回杏林居地牢,你要相信,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脑子里那东西活过来。” “而且你别忘记了,你这次是被押送回南越的。” “以你在大晋闯出来的那些祸事,南越想要赎你得割肉来赔,我想南越皇室那些人要是知道你对巫族没用了,恐怕巴不得你就此死在外面,他们还懒得为了你赎你而做出赔偿。” 第524章 南越宫宴 剡王脸上乍青乍白,唇上血色散了个干净。 林京烨撕破脸皮,将现实摆在他眼前后,他才发现他如今的处境有多尴尬。 他不再是那个依靠巫族重视,就能在南越肆意胡来的剡王,也不再是那个能让显帝他们忌惮,却又不得不隐忍之人。 赫连霆已经知道他私下寻找密钥的事情,林京烨他们也猜到了奉山长老他们跟此事的关系,巫族的人不会再庇护他,要不是他还有点用处。 南越皇室那边恐怕恨不得他能直接死在外面,也免得成为大晋和君九渊用来拿捏南越的把柄。 眼下他们还不知道巫族已经厌弃了他,或许还肯付出代价来换他回来,可如果让南越皇族知道他得罪了赫连霆他们,奉山长老也不会再护着他。 南越皇室恐怕第一个就舍了他。 没了交换利益的用处,君九渊怕也不会留他的命。 到了这种地步,他居然只能祈求林京烨在国宴结束,南越将他赎回之前不要暴露出巫族的事情,否则他的下场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 剡王想到这里,瞬间安静如鸡。 林京烨见剡王突然安静下来,就那么缩在一旁识趣的没再开口,他不由轻嗤了声:所以这世上哪来的什么真的胆大包天不顾生死的人,不过都是有所依仗才肆无忌惮。 像剡王这种靠着旁人才能张扬之人,一旦被人舍弃,他什么都不是。 …… 马车车轮碾动时,很快就到了南越皇宫。 宫中早就已经有宫人和侍卫在门前等着,见着杏林居这边奢华马车,急急便迎了上来,原是打算让林京烨他们在宫门前下车,迎他们入宫。 谁知道马车到了宫门前丝毫未停,反而直接驾车进了宫中,而宫门前那些侍卫想要阻拦却又不敢,最后还是内宫传出消息让君九渊他们直接进宫。 那些侍卫才四散开来。 南越城池跟大晋不同,皇宫却大多相似,红瓦高墙,长长的甬道,两侧宫人见着马车都是惊慌退到一旁,而云夙音懒洋洋的挑着帘子瞧着外面。 片刻后就觉得,这皇宫大内也没什么稀奇的。 等马车快到了正殿时,君九渊几人方才下车,而南越众人瞧见几人容貌时,都是忍不住愣住。 好一对神仙佳人。 林京烨领着剡王下车时,云霄他们直接跟着上前,那些宫人见到剡王满是憔悴的容貌时都是吓了一跳,特别是当剡王站在君九渊三人身旁时,被衬托的格外凄惨。 阿莫也混在人群之中,乍一见到这样的剡王时,神情也是愣了一瞬。 几乎难以将眼前这个黑黢黢的人,跟以前容光焕发,绝色姿容的王爷看成一人。 过了片刻,他才接受了这般堪称“惨烈”的对比,心中的感情到底压住了那一瞬间生出的古怪,连忙上前急声道:“王爷!” “阿莫……” 剡王见到英俊少年,眼眶微热就想上前。 只刚走一步,就被云霄扯着缚着他的链子将人拉了回来。 剡王踉跄了一下。 “王爷还是别乱动的好,还未与显帝商谈好前,免得伤了王爷。”云霄扯着帘子淡漠说了句。 剡王扭头看了眼林京烨,抿了抿唇没再开口。 “你们放开王爷!”阿莫却不知道其中事情,面露厉色。 君九渊扶着云夙音站着,等人站稳之后就见到这主仆二人“深情”。 听阿莫这般叫嚣,他冷眸轻掀,脸上露出几分嫌恶来,“你们南越的人就是这般不讲规矩,当着本王的面也敢叫嚣,还是他代表的就是你们南越皇帝的态度。” “若真如此,那这宴也不必赴了。” “君王爷!” 一名内侍眼见着君九渊冷漠,甚至大有拂袖离开的架势。 他连忙快步上前,朝着身旁那些侍卫就怒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人轰出去,国宴当头,什么人都能混了进来,也不怕冒犯了贵客!” 说完,见阿莫还想上前,他扭头寒声道, “莫公子,这里是宫中,君王爷他们也是陛下的贵客,陛下和诸位殿下、大人都在里面等着,你确定要在此阻拦?” 那内侍是认得阿莫的,也知道这少年是剡王身边最为忠心的一条“猎犬”,他上前了半步压低了生意,“莫公子,剡王在大晋闯下大祸,我南越因此遭大晋为难。” “你若再在此胡闹,惊扰贵客,到时候别说剡王能不能安然回来,我南越若跟大晋交恶,这后果无论是你还是你家主子都承担不起!” 阿莫闻言脸色沉了下来,看着那内侍时目光狰狞。 那内侍却丝毫不退,他本就是显帝身边亲近之人,在南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剡王这次闯出的祸事不小,之前又曾伤及林家那位老爷子。 林京烨出头,巫族未必护得住他。 更何况他身边区区一直恶狗。 那内侍冷眼看了阿莫一眼,就朝着身旁那些侍卫道:“将他带下去,命人看管起来,莫要惊扰了贵客。” 周围那些禁卫齐刷刷的将阿莫围了起来,若在平时阿莫肯定直接出手,可是想起之前在大晋时君九渊斩杀南越使臣的狠辣,还有刚才这内侍提起的事情,他到底压抑了下来。 只朝着君九渊他们说道:“你们若敢伤害王爷,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君九渊嗤笑了一声,云夙音和林京烨也是露出些嘲讽。 那内侍却是催促着周围的人压着阿莫赶紧下去,等见推攘间那少年被带走之后,内侍才转了笑脸殷情上前:“实在不好意思,朝中一些人御下无道,惊扰到了王爷王妃。” 剡王脸色一怒,这狗奴才说话阴阳怪气分明就是在说他。 君九渊神色冷漠:“御下无道,就该好生管着,别什么阿猫阿狗都跑到本王面前狂吠。” “是是是。” 那内侍无视了剡王满是凶色的目光,只讪笑着朝着君九渊躬身说道,“君王爷说的是,老奴回头必定禀告陛下,陛下也会严惩。” 他说完后殷切道, “里面宴已设好,君王爷,王妃,还有五爷,这边请。” 第525章 血溅殿前 那内侍是显帝身边的人,也很清楚这次的事情错在南越,而眼前这几人不仅仅是大晋的人,更是南越的“债主”,面对君九渊几人时,能屈能伸至极。 阿莫被拉下去之后,他依旧弓着腰神情献媚,只求将眼前这三位祖宗请进大殿。 旁边那些皇城禁卫看着“嚣张”的君九渊,哪怕心有愤恨,却也不敢露出什么表情来。 云夙音扫了一眼周围,不由低笑了声。 自家男人这拉仇恨的本事真是一天比一天强了。 她倒没觉得君九渊这样有什么不好的,毕竟南越皇帝明知道他们跟剡王府的那些旧怨,却还将那名叫阿莫的少年放了进来,要说没有试探之意才有鬼了。 这偌大的南越皇宫,若非有人准允,区区一个没了主子的疯狗怎么可能进得了这皇宫大内? 显帝既然想拿着阿莫来试探,就别怪他们不给他颜面,闹起来丢脸的也是南越皇室,不是他们。 云夙音看了眼高耸朝上的台阶,再看着那殿门大开的宫殿,神色冷淡的道:“你们南越在此设宴款待我们?” 那内侍心中一顿:“王妃?” 云夙音冷笑了声:“既是国宴,待的是国宾,你们南越的礼仪原来是这样?” 她挑眉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大殿之前,对着那内侍时言语微凉, “我大晋国宴之时,礼乐宴师迎于殿前,唱和宫阙样样不缺,最差也是皇子官员在外迎接。” “你们南越……” 眼眸流转之间,她嘴里轻啧了一声,目光落在那内侍身上,明明没有说出什么嘲讽之言,可那话里的意思却让得在场所有人都像是被扒光了衣裳,难堪至极。 云夙音仿佛还嫌不够,扭头朝着林京烨道:“小舅,原来南越皇室落魄成这样了?连个像样的国宴都办不起?” 林京烨冷笑出声:“大概是穷的?” 他还当赵家的人出息了一些,既然开了国宴就知道该好好待客的道理,没想到居然在这种事情上面恶心人,君九渊的身份等同晋朝国君,这次更是以大晋出使南越。 这诸国国宴,哪一家能办的像是南越这般寒碜? 那内侍听着两人的话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而下一瞬君九渊的话更让他骨头缝里都透着凉。 “既然穷的连国宴都办不好,那也不必商谈赔偿之事了,想必本王要的他们也给不起。” 君九渊神色冷漠,“回去吧。” 云夙音和林京烨闻言半点迟疑都没有,跟着君九渊转身就走,而那内侍脸色大变之下,连忙快步上前伸手就想去抓君九渊的衣袖。 君九渊脚下一停,垂眸看着抓着他衣袖的手,再抬眸时,那目光让得内侍一哆嗦,好似下一瞬自己的手就会没了一样,他连忙缩了回来。 “君,君王爷……误会,都是误会。” 那内侍这会儿哪里还记得之前硕王跟显帝交代的事情,只脸色惨白的急声说道,“国,国宴不在这里,这里只是前殿,陛下早已安排好了礼乐朝臣,在正殿迎接。” 君九渊眸色冷漠。 那内侍头皮发麻,心里暗怪自家陛下真是没事找事,本来就已经操办了国宴之事,还非得先给人个下马威,结果下马威不成,反倒是自己落了下乘。 他身子躬的更低,颤声道:“王爷没来过南越宫廷,奴才只是奉命想要让王爷、王妃感受一下南越皇宫风景,国宴之处不在这里。” “奴才这就领王爷、王妃过去。” 君九渊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内侍,而云夙音和林京烨则是不约而同的嗤笑了声。 接下来那内侍不敢再闹出任何事情,也不敢再在这些小事上面想要为难君九渊他们,等领着君九渊等人到了真正举办国宴之处,远远就看到那高耸大殿之前,魏王和魏王世子赵煜站在外面,身后还随着一众礼宾官员。 见到君九渊他们时,魏王连忙挥手,礼乐齐起,而他跟赵煜则是上前。 “见过晋朝摄政王。” 君九渊神色冷漠。 魏王和赵煜都隐约察觉出不对来,特别是赵煜,他是见过君九渊的,也知道这位晋朝的摄政王爷虽然性子疏冷,却也不是那种会在这种场合给人难堪的。 再加上在旁的云夙音也是面带寒霜,显然心情不悦。 赵煜站在林京烨身旁低声道:“怎么了?” 林京烨讽笑了声:“大概你们那位皇帝陛下老糊涂了,让个辨不清方向的奴才来领路,还放了条疯狗出来乱吠,叫我们以为南越皇城什么东西都能混进来,穷的连国宴都办不起了。” 魏王和赵煜都是脸色微变,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官员也都是面带怒色。 魏王看向君九渊他们身前站着的那宫人,一眼就认出来他是显帝跟前的人,跟硕王关系不错,他面带怒色:“冯春!” 那内侍被一众人盯着,虽然脸色惨白,却还是强声说道: “奴才只是奉陛下之命,带摄政王领略宫中风光。” 魏王闻言哪还能看不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心里忍不住骂了声“蠢货”,更觉得他那父皇脑子里简直就装的是屎。 哪怕他能有半点知道南越如今处境,也不会糊涂到在这种时候,还拿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去恶心君九渊他们。 见君九渊阴沉着眼,云夙音和林京烨更是满眼讽刺。 魏王突然朝着旁边走了两步,直接抽出了殿前侍卫的长刀,“唰”的朝着那个名叫冯春的内侍脖颈之间砍去。 “魏王……” 冯春尖叫出声,来不及闪躲,就身首异处。 鲜血四溅时,所有人都是被这场面吓到。 “父王!” 赵煜脸色微白,忍不住看向魏王,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你……” 冯春可是显帝身边近侍,父王杀了他,皇祖父那边怎么办? 魏王却丝毫没有任何动容,只将手中长刀还给了那脸色惨白的侍卫之后,这才冷声说道: “晋朝摄政王乃是南越贵客,宫宴之事也筹备已久,父皇领着一众朝臣皆在奉安殿等着贵客,冯春却擅作主张怠慢摄政王,死有余辜!” 第526章 魏王他疯了不成! 魏王说完之后,直接朝着君九渊行了一礼, “还望君王爷恕罪,切莫因这等小人作梗,误了大晋与南越之间情谊。” 君九渊等人见魏王突然拔刀之时,就已经露出诧异之色,后看他居然就那么砍了那名叫冯春的内侍,别说君九渊他们,就连被云霄抓着的剡王也是面露惊色。 谁都没想到,魏王居然能这么果决。 这可是在皇宫之中,奉安殿前,那冯春还是显帝最为看重的内侍…… 魏王他疯了不成! 南越那些迎礼的官员都是震惊不已,或是被吓的脸色苍白,或是满脸惊疑,倒是君九渊对这个能屈能伸干脆果断的魏王多了几分另眼相看。 这个魏王,倒是有点儿意思。 君九渊神色和缓了一些:“既是小人作梗,魏王也已经处置了他,本王自然不会怪罪旁人。” 魏王松了口气,抬眼朝着君九渊笑道:“父皇和一众朝臣都在殿内等候,王爷,王妃,这边请。”说完他朝着林京烨道,“阿烨,你也一起。” 君九渊这次没再为难魏王,而是跟云夙音一起联袂而上。 林京烨走在二人身旁,而云霄和万钧几人,则是带着剡王跟在君九渊他们身后。 谁也没去看殿前早已经气绝的冯春,更没人理会那满地的鲜血,而大殿这边,早已有宫人将殿外的事情回禀了过来,硕王等人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而显帝则是气得浑身发抖。 魏王这个混账东西,他怎么敢?! 赫连如月坐在赫连霆身旁,瞧着上首显帝脸都青了,忍不住朝着身旁问道:“哥哥,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赫连霆与旁人不同,他的灵力本就感知极高,五感远超于旁人,方才那宫人回禀之时他就听了个一清二楚,哪怕不知道事情始末,可能让魏王直接动手杀人,还弄死的是先帝身旁近侍。 再想想南越皇室这些人惯来行事手段,不用猜都能知道,怕是他们在君九渊等人进宫时做了什么手脚,想要为难人家不成,反被人给教训了。 赫连霆手中把玩这垂落下来的发辫,笑声道:“还能干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呗,赵家的这些人,就是欠教训,明知道什么情况还搁人跟前叫嚣……” 活该丢人现眼。 赫连如月眨眨眼,有些没听懂赫连霆的意思。 倒是奉山闻言脸色阴沉了下来,抬眼看着殿门前踩着礼乐钟鸣走进来的人时,冷哼了一声:“我倒是觉得,那君九渊太过张狂!” 赫连霆低笑了声:“人家是晋朝摄政王,位比国君,身后站着整个大晋,张狂些怎么了?” 他挑眉看着奉山,似笑非笑, “倒是奉山长老,往日也没见你这般针对过谁人,你跟君九渊也不过就见过一面,也没什么冲突,本少君怎么觉得你对着晋朝的人恶意满满?” 赫连霆说道这里,身子朝后轻仰,伸手杵着脸侧, “说起来咱们还得谢谢晋朝这些人,若非是他们,本少君到现在都不知道,剡王胆子那么大,居然敢跟族中之人勾结,暗中迫害圣巫想寻的密钥。” 奉山原本阴沉的脸上快速划过抹心虚,只是转瞬即逝,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剡王知晓密钥之事?” 赫连霆见他装的一本正经,心中嗤笑了声,面上却是淡声道:“不然你以为剡王为何会突然在大晋跟君九渊他们动手?难不成疯了?” 奉山心中剧跳,脱口而出:“密钥在君九渊他们手中?!” 赫连霆只淡笑了笑没说话。 奉山却是已经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他们久寻不获的密钥居然在大晋,而且还在君九渊他们那里! 难怪剡王会突然在大晋朝着君九渊他们下手,又难怪林京烨居然会陪着君九渊他们一同来南越,赫连霆也对君九渊他们另眼相待。 巫族密钥,居然在大晋! 奉山长老脸上保留着惊讶之色,心里早就已经将剡王骂了个底朝天,恨不得把他扔进万蛊池里去。 剡王那个蠢货,明知道他们在找巫族密钥,也明知道君九渊在大晋的厉害,他既然找到了密钥的下落,为什么不传讯给他们,想办法告知他后,让他们派人去大晋动手,非得自己凑上前去。 密钥没有夺到手,还反将他自己赔了进去。 如今别说君九渊等人,就连赫连霆和巫族其他人也已经知道了密钥的下落,他还怎么将密钥之人夺过来交给叔父?! 奉山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之心,开口问道:“那密钥这次也跟着君九渊他们来了?” 赫连霆说道:“来了,就在杏林居里。” “说起来那君九渊倒是个好性子的,瞧着冷漠心肠却好,知道密钥对我巫族重要,就答应南越之事结束之后,与咱们同回巫族,将密钥归还巫族。” “我已经派人传讯给父君,稍后他会派人来接,所以说起来君九渊他们对咱们巫族有恩,奉山长老就算往日与剡王亲近,也别为着私交为难于他。” “否则倒显得咱们巫族的人不知好歹,你说呢?” 奉山:“……” 他掐着拳心,突然就后悔起来,自己不该跟着硕王一起去了醉春色,他要是留在驿馆,跟赫连霆住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赫连霆什么时候派人回了大月传信。 他更后悔,要是早知道他到处寻找的巫族密钥就在杏林居里,那天去杏林居时,他宁肯拼着得罪了林京烨,也会冲进去将剡王抢回来。 如果能早一步知道剡王是因为密钥才跟君九渊对上,能早一步知道密钥下落,说不定他还能想办法将人抢回来,可如今消息已经传回大月。 他要是再敢做什么,岂不是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他背弃了巫族? 赫连霆看着脸上几乎撑不住笑意的奉山,还嫌刺激的不够,继续说道:“说起来密钥的事情,我和父君也才知道不久,在此之前,圣巫也从未下令让巫族搜寻。” “奉山长老,你说剡王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甚至还敢与人勾结,对事关巫族命脉之人狠下杀手?” 第527章 论毒舌,显帝得被君九渊气死 奉山听着赫连霆这话,手心一抖,甚至怀疑赫连霆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他是知道了什么? 还是剡王那里已经查出了什么来?否则赫连霆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 奉山心里乱极了,脸色也有些稳不住,只是还没等他想清楚自己该说些什么来打小赫连霆的怀疑,就见赫连霆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算了,奉山长老恐怕也不知道。” 赫连霆拿着酒杯转了转,“咱们常年都在大月,那剡王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 “我昨天探过剡王,他脑子里被人种了食髓蛊下了禁制,一时半刻也问不出来他到底跟谁勾结,等这次国宴结束,我会跟南越皇帝说,将剡王带回巫族。” “到时候直接将人将给父君,或者送回巫族,只要解了他脑子里的禁制,总能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背着圣巫行事,背弃巫族。” 奉山手中紧握成拳,只要想到剡王被带回大月或是巫族的后果,指节都泛了白,可脸上还不敢露出任何异色,只强撑着笑意说道: “少君说的对,定要好好查查到底是谁。” 赫连如月在旁听着自家哥哥跟奉山长老的对话,刚开始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可越听越不对劲,想起昨天在杏林居时,云姐姐他们说过的那些话,她忍不住瞧着赫连霆。 哥哥是在故意逗奉山长老吧? 没见他脸上的笑都快要挂不住了。 赫连霆察觉到赫连如月视线,朝着她眨眨眼。 赫连如月嘴角抖了抖,险些笑出声,连忙佯作朝着殿前看了过去,可那双杏眼里却依旧溢满了笑意,忍不住的心中道:哥哥可真坏! …… 君九渊等人进了殿内之后,南越朝臣都是忍不住面露异色。 以前只听闻晋朝摄政王毁容残腿,面如修罗恶鬼,在晋朝也是人人惧怕的存在,可如今亲眼一见,这哪里是什么修罗?世间哪有长成这样的恶鬼? 云夙音和林京烨的容貌也是极盛,三人进了殿前时,整个大殿都仿佛光彩更盛。 赫连如月捧着脸低声道:“真好看。” 赫连霆促狭低笑出声:“谁好看?你林大哥?” 赫连如月脸颊绯红,嘟囔出声:“都好看!” 林大哥好看,云姐姐和君王爷也好看,啊啊啊啊,他们为什么都那么好看!! 君九渊对着显帝时,未曾行礼,只站于殿前淡声道:“见过南越国君。” 显帝对着君九渊那张年轻至极的脸,眸色阴沉,得知冯春死在殿外,见到他们难免就带上了几分厉色:“君王爷好大的风光,朕该亲自去迎才是。” 君九渊仿佛没听出他话中讽刺,只淡声道:“亲自去迎就不必了,显帝不比本王年轻,万一亲自相迎伤了身子,倒是本王的不是。” 显帝一句话破功。 他已经年过六十,白发苍苍,脸上沟壑遍布之下,整个人都苍老至极,可君九渊却还身强力壮,南越一众皇子也都正值壮年。 这般被明晃晃的讽刺年岁,显帝险些气的捏碎了手里的玉扳指。 魏王早知道君九渊性情,也觉得显帝在口舌之事上根本辩不过毒舌的君九渊。 要是再让显帝这么说下去,就算不被君九渊给气死,恐怕也得撕破了脸皮当场翻脸不可,他上前一步朝着显帝说道:“还请父皇恕罪,方才冯春擅作主张羞辱晋朝来使,为难晋朝摄政王。” “儿臣不愿因他让得晋朝之人以为我南越毫无气度,也不愿因小人一时作梗,致使两国交恶,所以方才在外面,儿臣已经替父皇惩处了冯春。” 显帝猛的看向魏王,明明气怒至极,却还不能训斥半句。 若在平时,魏王敢擅自杀了冯春,在宫中动武,他定会好生教训于他,甚至能借着此事剥了他身上那亲王的皮,可如今当着君九渊他们的面。 魏王一副为着南越,为着他分忧的架势,所以才斩杀冯春。 要是他再开口训斥,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冯春是受他指使,是他故意为难羞辱君九渊,想要让晋朝之人难堪? 有些事情放在私下可以肆意胡来,可一旦捅到了明面上,伤的就是两国的颜面,而以君九渊的性情,直接甩袖子走人兴兵来犯都是可能的。 显帝哪怕脑子再糊涂,也不会当众驳了魏王的话,只能忍着怒气说道:“你做的好,枉朕信任冯春,才让他亲自去接摄政王,却不想他居然这般无状,敢于冒犯晋朝使臣,死有余辜!” “父皇英明。”魏王说道。 显帝憋着气。 君九渊淡声开口:“本王王妃有伤在身,不宜久站。” 显帝哪怕再气,宫宴在前,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开口让君九渊他们先行入座,而晋朝一行人的席位,就在巫族之人身旁不远。 云夙音他们入座之后,赫连如月就朝着这边唤道:“云姐姐。” 云夙音朝她笑了笑,又对着赫连霆点点头,这才看向那个脸色有些阴沉的奉山长老。 奉山长老虽然恼恨君九渊他们,却也没想到君九渊容貌极好,他这王妃更是绝色,留意到她目光,连忙扯着嘴角露出个和善笑容来,正想打个招呼。 谁知道云夙音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之后,就直接扭头转了过去,一副被他脏到了眼睛的模样。 那无视的模样,差点没让奉山气炸。 剡王一直跟在君九渊他们身后,此时见到奉山长老时,脸上顿时露出惊喜,只是他才刚叫了一声“奉山长老”,还没来记得求救,就见到奉山满是冷色的看着他,那目光之中哪还有半点往日亲近。 他浑身一凛,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赫连霆和林京烨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你如今已经没了用处,你觉得奉山还会让你活着到巫族吗?” “——你所得的一切,不过都是靠着巫族,靠着你身上那点儿巫族的血脉,没了巫族的依仗,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显帝和南越皇族的人,怕是会忍不住第一个要了你的命!” 第528章 人越老,就越怕死 奉山的眸色太过阴冷,那里头毫不掩饰的警告和杀意也让剡王满心的期盼落空,反倒是生出一种心寒至极的感觉来。 剡王脸色瞬间苍白,后背浸满了冷汗。 要是之前还有那么一丝期盼,现在他却只剩下满心的害怕。 他对着巫族密钥动了手,害的奉山跟他身后那位的打算落了空,如今更被赫连霆他们知道,奉山是不会让他活着去到巫族,解了脑子里的禁制的。 还有显帝…… 显帝和南越皇室的人早就对他不满,以前是因为有巫族,有奉山他们在他身后撑着,他们才不得不忍让,可一旦奉山表露出对他的不满,甚至巫族表示舍弃了他。 显帝他们绝对会与他清算旧账,也绝不会让他好好活着。 剡王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生出害怕和懊悔来,他后悔自己以前的肆无忌惮,也后悔为什么要在晋朝动手,明明他可以先回南越的,明明他可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可他却生生断了自己的后路,将自己送到了这般绝境。 君九渊瞟了眼浑身打着冷颤,垂着头面色惨白的剡王,没心思去管他心里那些想法,他只是领着云夙音他们入座之后,也不与显帝寒暄,就那么神色平平的看着眼前歌舞。 整个大殿歌舞升平,礼乐之下,本该是言笑晏晏,可大晋一行人都是神色冷淡。 硕王和南越那些朝臣几次开口,想要调动气氛,缓和众人之间关系,可无论他们说什么,晋朝这边君九渊等人都未曾有人接话,尴尬之下,硕王等人也都渐渐不再开口。 所谓国宴之上,除了云夙音偶尔跟赫连如月小声说上几句话,其他人都是被这种热闹之下的极致冷淡给弄的头皮发麻,原本准备的歌舞到了一半也就进行不下去。 南越丞相庞岳轻叹了口气,深切感觉到了晋朝一行人的难缠,这君九渊这次来南越,怕是不狠狠咬上一口,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歌舞渐歇,谈判就被摆上了桌面。 无关人等退下之后,殿内气氛就跟着凝滞了起来。 云夙音也知道接下来无疑是商讨剡王在大晋动手,南越该给的赔偿,见赫连如月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她朝着身旁君九渊低声说了两句,就带着赫连如月先行从殿内退了出来。 “云姐姐,你怎么不留在殿内?” 赫连如月好奇,她可是听哥哥说,大晋这次就是为着狠敲南越一笔来的。 云夙音伸了个懒腰,神色慵懒的说道:“谈判的事情,有阿渊和小舅在,还有大晋跟来的使臣,用不着我,而且里面太闷了,咱们出来透透气。” 无论君九渊还是林京烨,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况且这次他们来南越,庆云帝虽然不满没抓住机会抢到与南越和谈一事,却也明白,这是最好不过能够明目张胆跟南越敲竹杠的机会。 哪怕得来的好处有大半会被他们拿了,可大晋终究还是得利的,所以庆云帝就算心中再不甘愿,可派来跟着她和君九渊南下的官员,都是朝中最为能言善辩的,这些人上了谈判桌上,凭着那张嘴就能直接将人扒掉一层血皮。 有这些人在,用不着她操心。 赫连如月微歪着脑袋,朝着云夙音问道:“云姐姐,我瞧着南越的人跟剡王关系一直不好,你说他们会愿意为了剡王,答应出血吗?” “不是他们愿意不愿意的事情,而是他们不得不答应。” 云夙音站在台阶之上,抬眼就能瞧见外面红砖青墙,还有殿前早已经被抬走了尸首,只剩下一滩血迹的台阶,她声音清浅的说道, “皇室不是寻常百姓人家,一国皇室所作所为,代表的也不仅仅是他一人。” “剡王若是擅自去的大晋,他之言行还能推脱是他一人所为,可谁让他先是递交了国书,又承了大晋国宴,那日在京郊猎场围困我们时,动用的也是南越兵力和死士。” 剡王要是偷偷摸摸的来,只要不被大晋发现,还能推脱说与南越无关。 可他动用了那些人,就意味着他之所行,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一人,而是整个南越。 南越亲王在大晋行刺摄政王,伤及大晋皇族,挑衅大晋皇权,更深一步甚至可以说剡王和南越心存不轨想要谋夺大晋皇权,挑起两国征战。 除非南越不惧与大晋交战,两国直接打起来,否则南越皇室的人哪怕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吞了这恶果,对大晋做出赔偿。 谁让他们理亏在先呢? 云夙音指了指下面那一滩血,朝着赫连如月说道: “那个冯春,一看便是显帝身边亲近之人,否则也不会领命来为难我跟阿渊,可是就在刚才魏王众目睽睽在殿前杀了他,他死了也就死了,显帝根本不敢追究,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赫连如月微侧着头,迟疑道:“因为显帝不敢得罪你们?” 云夙音笑了笑:“差不多吧。” “南越国力不比大晋,哪怕对外时南越一直宣称与大晋、北狄比肩,可实则战力不强,边境不稳,再加之显帝年迈迟迟不肯放权,南越朝堂夺嫡,权系混乱,内战不断。” “这些年南越之所以能一直安好,是因为大晋不想再战,也是因为有巫族庇护皇城,保南越皇族不死,否则早在数年前,阿渊就已经率兵踏平了南越,将南越并入大晋版图之下。” 显帝是经历过当年那场战事的,甚至于南越如今在朝的这些皇子、朝臣,也都是经历过当年被君九渊率兵威逼腹地,险些灭了南越的凶残的。 说白了,别看南越皇族好像高高在上,可他们是惧怕君九渊。 哪怕有巫族庇护,显帝也不敢轻易与大晋交战。 所以他才只敢让他身边的宫人内侍,在一些小事上面恶心恶心晋朝来人,可一旦君九渊当真动了怒气时,显帝却不敢跟君九渊硬碰硬。 云夙音说话时带着些轻讽, “显帝已经老了,人越老,就越怕死。” 再加上南越皇室腐朽,有君九渊和林京烨出面,再有赫连霆从旁压阵,这场谈判不用想都能知道结果。 第529章 这老东西倒是能屈能伸 殿内争执声不断,不时有人口沫横飞,言语激愤。 晋朝跟南越朝臣吵得不可开交,为着赔偿之事,就差直接对骂。 国宴结束时,显帝等人脸都青了,君九渊和林京烨他们出来时,神色却还一如之前,就好像刚才在殿内与人争执的那些跟他们毫无关系似的。 云夙音带着赫连如月也没去别处,就只是在大殿附近走了走。 等见到君九渊他们时,就发现剡王居然还在他们身后,她有些诧异的说道: “怎么没将人放回去?” 林京烨说道:“赔偿的事情还没谈妥,人自然不能交给他们。” 云夙音挑眉:“那还得将人带回杏林居?” “那倒是不用。” 后面赫连霆跟了上来,开口说道,“我已经跟南越皇室的人说了,剡王乃是巫族血脉,且又事关巫族所寻之人,谈判未妥之前,就让他住在驿馆让巫族看管。” “大晋也可派人围守一旁,直到大晋和南越谈妥赔偿之事,将人赎回为止。” 云夙音闻言看了眼跟在赫连霆身后脸色有些难看的奉山长老,隐约猜到赫连霆这是在给大晋做脸。 剡王如今就是个烫手山芋,奉山长老知道巫族密钥的事情之后,肯定会想办法弄死剡王,而最方便又不惊动外人的办法,莫过于是告诉南越皇室那边,巫族已经舍弃了剡王。 剡王在南越所有的地位和特权,都是因为巫族,一旦知道巫族舍弃了他,南越皇室和显帝那边势必不会再花费大的代价来赎回剡王。 而他们这边,剡王没了用处,也只有死路一条。 赫连霆将剡王带回驿馆,又答应让晋朝的人看管,就是明明白白告诉显帝等人,剡王是巫族血脉,又得巫族看重,除非南越想要跟巫族交恶,或者是奉山想要豁出去跟赫连霆翻脸。 否则南越皇室就非得赎回剡王不可,也不得不割肉淌血的来替剡王所做赔偿大晋。 云夙音不由对赫连霆好感更甚,觉得这位大月国少君是个敞亮人。 赫连霆说道:“人我就先带走了,你们放心,南越未曾答应赔偿之前,他定会好好的被关在驿馆,他若是死了,就是巫族之过,到时巫族自会跟南越好好谈谈此事。” 后面跟出来的南越朝臣都是面无表情。 赫连霆这话中的威胁,是个人都能听的出来。 赫连如月摇了摇他手:“哥哥,那我还是住在杏林居?” 赫连霆笑了笑:“你愿意住就住着,反正等这边事情一了,咱们要一同回大月。” 他朝着林京烨说道, “就麻烦你再多收留我妹妹几天了。” 林京烨点点头答应下来。 赫连霆这才转身朝着剡王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剡王殿下,走吧?” 剡王看了眼身旁不远处的奉山,紧抿着唇跟在赫连霆身后,脸上哪还有半点往日骄横,而奉山长老哪怕有意想要跟君九渊他们说几句话,打探一下到底谁是巫族密钥,与他们打好关系。 可奈何君九渊他们根本没兴趣跟他打交道。 “奉山长老还有事?”林京烨开口。 奉山微沉着眼,半晌才扯出个强笑:“没事。” 林京烨乜他:“没事还不走?” 奉山眼皮子一跳,怒从中来,可碍着之后的事情只能压着怒气,深吸口气朝着君九渊二人笑了笑:“君王爷,我听少君说你们接下来也要去大月。” “大月风光与外间不同,我奉氏族地也有不少外界罕见之物,到时候若是有幸,请王爷王妃去我奉氏做客。” 君九渊神色浅淡:“有机会的话,会去。” 奉山虽然不满君九渊冷淡,可总比一口拒绝来的强。 而且看君九渊对他也未曾流露出太多厌恶,比起之前怼显帝和南越朝臣的毒辣,显然此时也算得上平和,奉山心里总算稍微放心了一些,觉得有那食髓蛊在,他们应该不知道剡王的事情与他有关。 奉山心里微松,面上露出笑容:“那我和少君就先走了,君王爷之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相帮,大可来驿馆寻我,我与南越皇室关系还算不错。” 君九渊嗯了声。 奉山拱拱手,冷眼看了林京烨一眼,转身就走。 林京烨在他走后嗤笑了声:“这老东西倒是能屈能伸。” 明明是比剡王还要更加肆无忌惮的人,以前就算是在巫族受了教训,也依旧趾高气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如今为着目的能当着他这个“仇人”的面,跟君九渊他们低声下气,倒也算是放得下身段了。 云夙音低笑出声:“他大概还想着该怎么从咱们嘴里套出密钥的事情。” 赫连霆跟奉山说话的时候,云夙音虽然不在身旁,可是刚才赫连如月已经告诉过她,赫连霆是怎么吓唬戏耍奉山的。 只看奉山虽然心焦,又愿意委下身段来跟君九渊相交,却又对着她时没有太多异色就能知道。 他现在只是知道巫族密钥在他们“手中”,却丝毫不知道密钥就是她本人。 否则奉山见到她时,就不该是那么平静的样子。 云夙音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金色胎记,笑着说道: “赫连少君故意糊弄了他,又仗着剡王那边不知道玉玦到底是谁的,故意将剡王带回去,除了逼迫南越能够服软之外,大概也是想要借着剡王的嘴,告诉奉山关于密钥的事情。” 赫连霆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思谨慎。 明知道奉山他们心怀恶意,在去到大月国,能够确保他们安危之前,肯定不会将她身份暴露出去,而剡王知道的也不过是玉玦是她身旁“丫头”身上带着。 至于丫头是谁,只要剡王没亲眼看见,当场对质,自然随便他们怎么说,想要糊弄住奉山,至少在去巫族之前糊弄住他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奉山心里记挂着剡王这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引子,肯定会去接触剡王。 到时候剡王怎么说,他们都能想到,而奉山也势必会因为剡王的言行受了影响,将整个事情完全想歪。 第530章 割城让地,文官的凶猛 赫连如月在旁眨眨眼:“那他该不会朝着云姐姐身边的丫头下手吧?” “那也得他敢。” 云夙音扬唇冷嗤了声,她身边就带着澄儿和阿萝,阿萝不用操心,那就是头小狼崽子,谁要是敢朝着她下手,恐怕就得先被她咬断了喉咙。 至于澄儿,几乎日日都在她身边跟着,而且那丫头如今也机灵的很,也不是那么容易轻易对付的。 云夙音微歪着头道:“说起来咱们这次没把冬绥带来,不过却有个清姬,让她冒充冒充冬绥倒是正好了。” 清姬本是剡王派去大晋的探子,最初被君九渊抓住之后,用来拔除了南越放在大晋京城的那些探子和暗桩,后来就一直留在摄政王府的地牢里。 这次来南越时,她变成了兔子不能露于人前,总得有个人冒充她的身份以防万一,再加上清姬对于南越的熟悉,他们就索性废物利用,将人带来。 之前清姬一直冒充她的身份,在杏林居里“养伤”,闭门不出。 无人见过清姬的容貌,外界也没人知道还有这么个人。 回头只要杏林居的人“不小心”露点儿口风出去,说君九渊他们藏了这么一个女人在杏林居里,再加上剡王的“口供”,奉山十足十的会将她当成了拥有玉玦的“巫族密钥”。 清姬擅长伪装,年少时就去了大晋,认识她的人也不多,到时候蒙个面纱或者戴个斗笠,冒充一下冬绥倒也不是不可以,正好能满足了奉山打探的欲望。 林京烨闻言就知道云夙音在打什么鬼主意,忍不住低笑出声:“你这是准备拿着她冒充冬绥钓鱼呢?” “那也得鱼儿肯上钩才行,他要是自己没鬼,就算扔再多鱼饵也没用,不是吗?” 云夙音说的理直气壮,至于奉山要是真是上钩了,将清姬当成是“巫族密钥”动了什么手脚,那也是他自己起了坏心思在前,有什么后果跟她有什么关系? 没见现代时还有钓鱼执法呢! 赫连如月听懂了云夙音的意思之后,忍不住笑出声:“那要是奉山长老回头知道他找错了人,会不会被气死?” 云夙音扯扯嘴角,气死就气死,反正她又不气。 君九渊倒是觉得云夙音这办法不错,与其让奉山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甚至对云夙音打什么主意,倒不如让清姬冒充了冬绥去引走他的注意力。 那天确认密钥时,只有赫连霆跟赫连如月在场。 只要跟赫连霆对对口供,这事儿倒是可行。 “赫连公主,你让人跟赫连少君说一声,别叫他那里说漏了嘴。” 赫连如月觉得有趣,而且她也很是讨厌奉山长老,能见他吃瘪犯错最是高兴不过,她笑眯眯的说道:“王爷放心,我让粉黛去找哥哥,保证不让他乱说。” …… 国宴之后,就正式进入了谈判的环节。 剡王所犯的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要是晋朝愿意高拿轻放也就算了,偏偏君九渊咬死了不放,直接将他的事情上升到了两国邦交。 南越这边处处掣肘,险些被大晋谈判的朝臣给啃下一块肉来。 大晋这边自然是想要最多的赔偿,狮子大张口时,让得南越那些人脸都青了,他们竭力站住底线不肯退让,却因为理亏依旧被大晋的人逼得节节退让。 三天后,大晋随行负责谈判的官员夏桁来报时,脸上满是喜色。 “南越已经答应,就剡王擅自动兵截杀王爷一事做出赔偿,相应的东西全部都写在了册子上,王爷请过目。” 君九渊拿着那册子翻看着,刚一打开,还没来得及去看后面的那些明细,就先被打头的那一句小字吸引,他有些惊讶的挑挑眉:“你们居然真把庆陵要了过来?” 庆陵是南越和大晋交界处的一处三不管地带,虽然并非是城池,却也是一大片极为广袤的平原之地,这里晋朝和南越之人混居,官府秩序紊乱。 晋朝和南越各有兵力驻扎在庆陵两侧,中间一道河滩便是两国交接之地,而两边的人时常都会生出摩擦,哪怕南越和大晋和谈多年,庆陵也依旧战乱不断。 君九渊早些年就想将庆陵收回来,只是后来毒发之后,双腿没了行走之力,且又有庆云帝拖后腿,他也就懒得理会,这次来南越时。 他曾跟云夙音开玩笑,说是要让南越以两座边城来抵,却没想到这些平时看着文质彬彬的言官,居然还真把庆陵给“抢”了回来。 虽不是边城,可这么大一块土地,足够大晋修建关隘城池了。 夏桁说道:“王爷来时就有吩咐,我等自然是要竭力以赴。” 他说着说着,脸上忍不住露出遗憾之色来, “只可惜没将江城也一起要过来,南越的人实在是小气,咬死了不肯答应,微臣瞧着再逼下去他们指不定要翻脸,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要了庆陵。” 君九渊听着夏桁满是遗憾的话,见他脸上有些失落的模样,忍不住失笑: “你们能把庆陵要过来已经不错了,那江城外就是青山关,是南越最重要的关隘之一,更是南越的门户之地。” “他们要真的答应把江城给了你,本王还担心他们从中捣鬼呢。” 他曾领兵打过南越,自然对南越的城池地形极为熟悉,更明白江城对于整个南越的重要性。 当初说是要讨要两座边城做赔偿,那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一国之地,哪有可能轻易割舍城池,显帝就算是再蠢也不可能轻易答应割城让地。 如今能将庆陵要过来已经是意外惊喜了。 君九渊翻了翻那册子后面写着的东西,瞧着上面的金银车马数量,眼底泛着笑意:“你们这次可真是狠狠咬了南越一口,显帝没被你们气得吐血?” 夏桁闻言得意笑道:“吐血倒是没吐血,就是听说被气晕了一回,现在还在寝宫里养着呢。” “这么厉害?” 云夙音满是好奇的探出头去看君九渊手里的册子。 等看完后她忍不住“啧”了一声,难怪能把显帝气晕了,这么多东西,怕是直接将半个南越国库都搬空了…… 第531章 撕下一块肉来 金银珠宝,玉器翡翠,矿铁马匹,甚至还要好些精通农田种植以及城池建设、兵器研造的官户…… 云夙音就着君九渊的手,一边翻看那册子,一边忍不住乍舌。 这夏桁她是知道的,往日里温温吞吞,做事慢慢悠悠,平时为人处事更是圆滑,也没半点锋芒。 这次君九渊点名让他跟着一起来南越,负责跟南越“谈判”的时候,她还觉得奇怪,那大晋那么多的言官朝臣,厉害的更是不少,他怎么会选了夏桁。 如今一看,她才明白,这夏桁平日里简直就是在扮猪吃老虎。 云夙音原以为大晋的官员跟着过来讨要赔偿,顶多要些金银回来,哪知道他们居然这么厉害,要城池土地也就算了,这是要钱要人,就差将人家南越搬空了。 这要换成她是显帝,估计也得吐血。 这就是言官外交的凶猛吗? 云夙音合上册子,抬头看着夏桁:“夏大人,我觉得你们还是早点回大晋吧。” 夏桁茫然不解:“啊?” “我怕显帝醒过来后会忍不住派人刺杀你们。” 云夙音说的一本正经。 夏桁愣了半晌,触及她眼里的笑意之后,才转过弯来明白摄政王妃是的意思,他忍不住嘴角扬了起来,失笑道:“多谢王妃夸奖。” “不过这事也不全是臣等的功劳,南越于此事上虽有理亏,可却还不至于割让城池。” “要不是巫族的人在,又再三表露出来赫连少君对剡王的看重,让南越不得不花费大价钱赎回剡王,我们恐怕也要不来这么多东西。” 别的也就算了,就庆陵郡那一块地方。 大晋和南越争夺多年,谁也不肯将那里让给对方,以至于那庆陵成了“两国之地”,晋朝和南越之人混杂,更无官府管理。 夏桁最初带着人开口要庆陵和江城的时候,其实不过是想要先狠狠咬上一口,等南越不答应时,再慢慢退而求其次要些其他的东西,形成落差之后,让南越的人能够松口。 这不过是简单的谈判手段,可谁能想到巫族的人居然会那么配合。 不仅次次都在现场,就连赫连霆也再三提及,他们对待剡王的看重。 夏桁心思敏锐,察觉到南越对巫族忌惮颇深,而巫族又再三提及剡王替大晋做脸之后,便多生了胆气出来,咬死了庆陵不肯松口,更狮子大开口列了好些他们之前原本没打算要的东西。 夏桁朝着君九渊二人说道:“臣原本也只是试试看,谁能想到南越那边居然真的松口答应下来。” “不过王爷,也不知道是不是微臣感觉错了,巫族的人好像在故意帮着我们给南越施压,特别是那位赫连少君,好几次开口都让南越猝不及防。” “王爷,巫族的人这般示好,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君九渊和云夙音对视一眼,知道不是夏桁感觉错了,而是赫连霆的确在故意帮着大晋,与他们示好。 大概是为了“密钥”的事情。 君九渊说道:“巫族的事情本王心里有数,你不用多管,你只需要带着你身边的人,办好跟南越谈判交涉之事就行。” 夏桁是个聪明人,闻言就知道摄政王跟巫族那边怕是早有联系,心中虽然好奇,他却也没多问,只恭敬说道:“谈判的事情已经近了尾声,这册子上的差不多就是这次的结果。” “南越可能还会在一些细节上面克扣下来一些,王爷看看若是没有什么其他再要的,微臣便照着这些跟南越的人商谈,争取早日定下来。” 君九渊将册子还给了夏桁,淡声道:“就照着上面的来,庆陵一定要拿到手,至于别的东西,能多要就多要,反正南越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夏桁领命之后,点点头退了出去。 君九渊才叫了万钧进来:“你派人传信去边境,告诉丘浩清分出三万人来前往庆陵,等南越退兵之后准备接管那里。” 万钧刚才就在门外,自然听到了夏桁跟君九渊他们的对话,他眼睛有些亮晶晶的:“夏大人还真把庆陵给要过来了?” “要是要过来了,不过接管的时候未必会那么顺利。” 君九渊神色冷淡,朝着万钧说道,“割城让地本就是耻辱,显帝和南越皇室碍着巫族的关系,将庆陵给了大晋,可未必会让大晋顺利接手。” 万钧一愣:“王爷是说,南越的人会暗中捣鬼?” 云夙音歪在旁边的榻上,手里把玩着发梢,开口说道:“你家王爷的意思是,不一定要是显帝他们捣鬼。” “庆陵那地方本就是混乱之地,这么多年大晋和南越兵将百姓混居混管,里头还掺杂了不少其他江湖之人,帮派林立,秩序紊乱,血腥之事更是常有。” “和谈之后,显帝他们就算下令让南越撤兵,可留下的那些南越之人,还有江湖上的那些人,也未必肯心甘情愿的将庆陵给了大晋归管。” 她之前曾经听君九渊说起过庆陵那个地方,也曾看过关于庆陵的地形图。 那地方是块平原,占地广袤,东边临山,入内就是绵延山脉,西边靠近澜江,水域极多,关键是那片地方虽然混乱,却土地肥沃,交通便利,接连大晋和南越两国不说,又是个三不管的地带,被人称为“混乱之地”。 庆陵这些年因为没有官府管束,反倒成了江湖人士聚居之地,还有一些在外面犯了大事无处容身的凶恶之徒,也都聚集在了庆陵。 这些年大晋和南越陈兵庆陵,两方对峙,才能勉强压制得住庆陵的“土著”,南越一旦撤兵,势必胡乱再起,那些人可不一定愿意让庆陵变成其他地方一样的安稳之地,也未必愿意让官府接管那里。 所以大晋想要将庆陵彻底划归到晋朝版图之中,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君九渊等云夙音说完之后,才在旁继续开口:“显帝和南越皇室愿意将庆陵交给大晋,除了是因情势所迫,也未必没有看笑话的心思。” 第532章 那不如,你跟本王打个赌? “你告诉丘浩清,让他先带一队暗卫和先锋前往庆陵,让影子调毒谷的人一起,在南越撤兵之前,先查清楚了庆陵如今的情况,解决一些可能会惹出乱子的人。” “那些江湖人士,能收服的收服,不能收服的就杀鸡儆猴,或驱逐,或除掉。” 官府和江湖本就是天然敌对,官府的人好歹还有规矩约束着,反倒是那些江湖之人更是自持武功高强,所犯下的杀孽罪可滔天,侠以武犯禁,君九渊并不觉得江湖之人不好,那些人里也不乏一些义气之辈。 他愿意让人尝试收服,可如果那些人不愿,甚至还打算阻碍大晋收服庆陵,他自然也不会留情。 万钧闻言正色道:“属下明白。” 君九渊顿了顿才道:“传信回京,告诉庆云帝庆陵的事情,让他从朝中调派两名大将去庆陵驻守,还有,庆陵整顿之后,势必要修建城池关隘。” “让庆云帝从户部拨款,让工部派人去庆陵察看地形,召集工匠、民户,尽快修建城池。” 万钧闻言神色一愣,忍不住开口:“王爷,那庆陵不是南越赔给您的吗,您这是要将庆陵交给朝廷?” 君九渊看他:“不给他,你拿银子来建?” 庆陵地形宽阔,想要修建城池虽然容易,可是毗邻澜江,水域极多,得派专门的人察看地形之后,才能决定城池关隘修在哪里。 而且修建一座边城,既要墙面坚固,城中有防御存粮等等之地,又得连带着将御敌所需考虑进去,林林总总的事情数不胜数,所需要消耗的银子何止几十万两。 君九渊赚回来的银子那是拿去给云夙音买胭脂水粉的,他可没兴趣拿着自家银子,去贴补庆云帝和朝廷,更何况后续驻守问题,兵将粮草,日常所需,那简直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些事情自然要交给大晋国君,让庆云帝去操心,他只要将庆陵“抢”回来了,那就是已经足够了。 “庆陵不过是个空地,若归了大晋,成了大晋国土,就得修建城池关隘,派兵驻守,这其中花费怕是能将摄政王府掏空了,这种事情本就该是朝廷出面,庆云帝出钱。” “本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万钧愣了一瞬,蓦然间就反应过来,庆陵不是江城等地,一拿到手就有城池关口,那地方什么都得重新去建,接手了可不就是烫手山芋? 他心里转过弯来之后,连忙就笑嘻嘻的说道:“王爷放心,我这就去传信给陛下,陛下知道王爷这般大公无私为着朝廷,肯定欣慰极了。” 君九渊颔首:“欣慰归欣慰,让他别忘记了给本王补贴,本王将那么大的庆陵都给了他,他总没那脸空手就拿,毕竟庆陵可是南越赔给本王的东西。” 万钧顿时狂点头:“王爷说的对,陛下哪能白拿咱们王府的东西。” 云夙音坐在一旁,见万钧领命之后乐颠颠的走了,一副想着该如何“敲诈”庆云帝的样子。 她忍不住噗哧笑出声:“你可真损,忽悠着人家接管烂摊子,还想要补偿,庆云帝怕是没那么蠢。” 君九渊朝后微仰:“那可不一定。” 庆云帝那脑子里全是权谋算计,成天想着的也是如何“平衡”朝局,用着他那有些可笑的“帝王权术”戏弄着朝中那些皇子朝臣,反而对于边城之事半点都不了解。 这些年朝中兵力过半都在君九渊手中,凡有战事时,军中安排也大多都是君九渊出手,反观庆云帝只知道记恨君九渊插手朝政,夺了“他的”兵权。 那人满心满眼的都在想着该怎么除了君九渊,夺回他认为本该属于他的东西,重塑慕容家的皇权和地位,反倒是对于边境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庆陵是什么状况,也不知道庆陵的情况有多复杂,更不明白想要将庆陵收归大晋须得花费多少精力、银钱。 君九渊敢打赌,消息传回京城,庆云帝知道他们这次要回庆陵,恐怕不需要他多说,他就会想方设法的从他手中要到庆陵的管束之权。 拿些银子,就能换来一座“边城”。 这对庆云帝来说绝对是件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他绝不会拒绝。 这些事情君九渊没直接跟云夙音说,见她有些怀疑的模样,君九渊嘴角轻扬:“你不信?那不然本王跟你打个赌。” 云夙音挑眉:“赌什么?” “就赌庆云帝会不会主动拿出东西来跟本王交换庆陵。” 君九渊狭长眼眸之中带着狡黠笑意,“你不是想看本王女装吗,要是你赢了,本王就由得你打扮,穿着女装一整天时间随便你玩。” 云夙音双眼一亮,满满的心动:“真的?” 君九渊淡声道:“本王一言九鼎。” 云夙音闻言蠢蠢欲动。 女装大佬她早就想看了,只可惜不管她怎么磨,君九渊都一直不肯答应,如今好不容易松口了,哪怕觉得有些不对劲,云夙音依旧忍不住心里那点儿绮念。 她迟疑道:“那要是我输了呢?” 君九渊笑得一脸纯良:“输了也不要紧,答应本王一件事就行了。” 云夙音微眯着眼,防备道:“什么事?” 君九渊浅笑:“现在不能说,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坏事就对了。”见小兔子满眼怀疑的模样,他嘴角轻扬,“你是本王心爱之人,不过是件小事,本王总不能害你。” 说完他言语间带着蛊惑, “难道你不想看本王女装?” 云夙音到底没忍住,垂死挣扎:“那你不能让我在外人面前出丑!” 君九渊一口答应下来:“当然。” 他家小兔子,他哪能舍得让她在别人面前出丑。 云夙音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就像是君九渊说的,她是他媳妇儿,他总不能害了她去,而且她想了想也觉得君九渊不可能将她怎么样。 她咬咬牙答应下来:“行,我跟你赌了!” 她才不信庆云帝真会蠢成那个样子! …… 第533章 她怕肾亏! g不能乱立,话不能乱说。 半个月后,君九渊拿着大晋那边的回信,看着上面庆云帝答应以白银八十万两和京郊两处皇庄,以及良田无数给了君九渊作为补偿,换取庆陵之后。 君九渊直接拉着云夙音以赏花为名,去了南越京郊一处花海别庄,拒绝了林京烨和跟屁虫一样的赫连如月,过了整整三天的二人世界。 云夙音腿脚发软的趴在海棠椅上,脑袋上的兔子耳朵都垂了下来。 看着精神奕奕站在那里格外神清气爽的君九渊,她嗓子沙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禽兽……” 君九渊回眸,笑得温润浅软:“哪里禽兽了?本王瞧瞧?” 云夙音见他凑近的俊脸,心中一颤,连忙哭声道:“别来了,腰快断了。” 君九渊见她团成一团的小可怜模样,伸手将人捞回了怀中,捏了捏她的兔子耳朵:“也不知道是谁说要跟本王大战十天十夜不停歇的?” 云夙音哭,她那不就是嘴瓢吗,再说谁知道这男人跟个永动机似的,随时随地都能来上一回,这几天他们简直闹遍了整个别庄,什么花样都玩遍了,连角色扮演都上了。 “要喝水。”云夙音软声说道。 君九渊也没将人放下,直接抱着走到一旁,等端了水回到海棠椅上,才拿着杯子送到云夙音嘴边。 腰上酸软的厉害,她觉得自己都快被榨干了,咸鱼似的瘫在君九渊怀里,就着他的手喝了一些水后,才感觉到快要冒烟的喉咙舒服了下来。 然后瞪着君九渊道:“你个骗子……” 君九渊挑眉:“本王哪儿骗你了?” 云夙音哼唧:“明明只说一件事的……” 可他愣是拖着她闹了三天! 君九渊却笑容满面:“是一件事啊,情事。” 云夙音:“……你这是强词夺理……” 君九渊笑眯眯的看着她:“哪里强词夺理了?你跟本王的情事,就你跟本王两人,不就是一件事情?” 云夙音:“……” 突然就有种秀才遇上兵的感觉。 哪怕两人大婚之后,她已经知道君九渊骚起来毫无下限,也没想到他能这么骚,居然跟她搞语言陷阱这一出。 云夙音忍不住伸手掐他:“以后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 “真不信?” 君九渊低笑了声,垂头亲了亲云夙音的嘴角,见她兔子耳朵缩了回去后,这才一边伸手替她揉着腰,一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本王还打算下次让你来扮昏君,本王当爱妃的?” “……” 云夙音脸上怒气一滞。 君九渊无奈,“不过你要是不喜欢,那就算了,本王也不能强求你不是?” 云夙音一把抓着他手:“你说真的?” 君九渊正经:“当然,就像昨夜那样,让你替本王点妆,本王伺候阿音……”他顿了顿,“你要是不喜欢,那下次就算了。” “不要!” 云夙音连忙拒绝,想起君九渊昨儿夜里红衣黑发,持剑起舞的样子,她耳朵都忍不住红了起来,咽了咽口水,“其实也没那么不喜欢……” 她满脸垂涎,“下次再来。” “呵呵……” 君九渊见小兔子转眼间就被哄的改了初衷,喉间忍不住的溢出笑来,低嗯了声,“好啊,阿音喜欢,本王自然奉陪。” “我之前看到你藏着的话本,俏书生和玉兔精,这个怎么样?” 热气喷吐在脸上时,云夙音对着他带笑的眼眸,听着他的笑声,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软了,哪还记得拒绝,一口答应下来,对上君九渊陡然灿烂的笑颜。 一边吐槽自己被美色所惑的不争气,一边摸着君九渊的腹肌嘤嘤嘤。 红颜祸水,美人误国,古人诚不欺我…… …… 胡天海地的浪了几天,有夏桁和林京烨他们在,南越的事情也都差不多全部办妥。 等再回到皇城时,瞧着神清气爽的君九渊和容光焕发的云夙音,林京烨就差直接朝着二人翻白眼了,别以为他们将庄子里的人全打发了,他就不知道这两人干什么去了。 也亏得君九渊不是皇帝,否则就照着这两人胡闹的架势,云夙音怕真得成了乱世妖姬,亡国祸水。 “玩儿够了?”林京烨斜眼看他们。 云夙音被盯着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倒是君九渊神色坦然,拉着云夙音的手走到一旁坐下后淡声道:“没够,要不是你突然派人来找,其实还能再玩几日。” “你那庄子上的景色不错,美景众多,本王甚喜。” 云夙音听到“美景”二字,明明正经的话愣是在他嘴里说出了几分暧昧缠绵来,想起两人在庄子里的那些胡闹,她脸颊有些红,忍不住掐了君九渊一下。 “别胡说。” “哪里胡说了?阿音不喜欢?”君九渊朝着她时眼眸带笑,“等回京之后,咱们也照着那庄子弄一个出来,每年过去住上一两个月,怎么样?” 云夙音:“……” 不怎么样! 三天她都快扛不住,别说一两个月。 要真搞出这个“酒池肉林”出来,她怕肾亏! 林京烨也是被君九渊的厚脸皮打败,见他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也懒得再多说,只面无表情的横了他一眼:“我看你们是玩的乐不思蜀,都快忘记来南越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夏桁已经跟南越这边商谈好了赔偿事宜,也签订了国书,算是了了剡王在大晋动武一事,昨天赫连霆说,你们要的东西巫族已经送去了大月。” 他看了眼君九渊继续道, “我记得你体内的金针封印维持不了多久了吧?从南越皇城去大月还得好几日,咱们是不是也该动身了,否则到时候万一你体内的毒突然发作,小命都得玩没了。” 云夙音听着林京烨的话,连忙坐直了身子:“东西已经送到大月了?那血蛊蟾呢,也到了?” 林京烨点点头:“不仅血蛊蟾到了,还是衡羽长老亲自送去的。” “你要的那些药材也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去了之后便能直接动手解毒了。” 第534章 论强词夺理,谁也比不上他们 云夙音没想到巫族那边的速度这么快,居然这么短时间就将东西送到了大月那边,而且那位衡羽长老居然也去了大月国,等着他们。 她连忙开口说道:“那还等什么?” 这就走啊! 林京烨没好气:“你忘记你们身边还有其他人了?哪能说走就走?” “还有,要是你俩不乱走,南越这边的事情早就该解决了,明明是你俩想要敲诈南越,结果你们倒好,自己溜出去游山玩水玩的尽兴,让我领着夏桁他们跟南越交涉!” 林京烨想起这几天跟南越皇室的人“唇枪舌剑”,还有硕王和显帝他们瞧见他时,就一副“胳膊肘朝外拐的白眼狼”的眼神,就觉得气闷。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次来南越,他才是苦主! 云夙音闻言讪讪:“那小舅不也想要跟南越清算剡王谋害外公的事情嘛,顺便而已……” 林京烨直接瞪了她一眼:“少找借口。” 论强词夺理,眼前这两人当真是一家的。 他到底没再多说什么,只朝着两人说道:“夏桁明日就该启程返回大晋,随同而来的那些官员和护送兵将也跟着他们一起还朝。” “巫族和大月国那边跟南越不同,你们身边不能带太多的人,到时候咱们直接跟赫连霆他们一起乘巫族的船返回大月,所以你们先安顿好身边的事情。” 君九渊和云夙音早就知道大月国跟巫族的情况,自然也明白林京烨的意思。 两人点头答应下来:“行。” …… 林京烨走后,君九渊就忙着去安排夏桁他们返回大晋之事,顺带着还有万钧带回来关于庆陵那边的消息。 之前谈判还没下来时,君九渊就已经下令让丘浩清带兵前往庆陵,先行肃清庆陵那边乱局,而庆陵那边果然也如他们猜测一样,闻听南越打算退兵将其给了大晋之后,整个就乱了起来。 “丘浩清和影子带着人去时,那边不少帮派和江湖之人集结起来,成了一小支乱军,又以巨利买通了大晋驻扎庆陵边境的将守,打算设陷阱坑害大晋派过去的人。” “影子带人杀了几人,丘浩清也接管了庆陵驻军,那边现在还乱的厉害。” 君九渊听着万钧的话,指尖在桌面上轻点着,低声跟万钧询问着庆陵之事。 云夙音有些百无聊赖的靠在一旁,有些昏昏欲睡,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窗边,她抬头朝外看去,就见赫连如月站在窗外朝着她招手。 她扭头对着君九渊道:“阿渊,我出去一下。” 君九渊也知道她对这些不感兴趣,而且顾着庆陵的事情,分不出太多时间陪着云夙音,所以瞧见跟屁虫一样的赫连如月时,倒是少了些戾气。 他朝着云夙音说道:“我还得跟万钧说说庆陵的事情,你要是无聊了,跟她出去在皇城四处转转。” 云夙音闻言心中微动,她来南越这么长时间,前面几天一直是兔子,哪儿都去不了,后来变回人身之后,又跟赫连霆确认了身份,忙着国宴和后面乱七八糟的事,倒真没怎么在南越皇城里好好转转。 想着马上就要去大月了,之后还不知道要在巫族耽搁多久,说不准回来时就直接返回大晋,她朝着君九渊说道:“那我去了,正好买点儿特产,回头给外公和官官他们带回去。” 君九渊摸摸她头发:“去吧,把阿萝带上。” 云夙音失笑:“你难道还怕有人把我怎么了不成?” 跟君九渊说好之后,云夙音就拎着裙摆出了房门,等到了外间,赫连如月一见到她就快步小跑了过来,脸上露出些委屈神色:“云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她拉着云夙音的手, “你跟君大哥去哪儿玩了啊,都不带着我一起,林大哥也是,我说去找你们,他也不让,哥哥又没时间陪我,这几天我一个人好无聊呀。” 云夙音磕巴了一下,她跟君九渊“玩”的那些东西,还真不能带着人家小姑娘,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赫连如月说道:“我记得那几个南越公主不是来找你玩了?” “谁要跟她们玩啊!” 赫连如月顿时皱眉,脸上满满都是嫌弃,“她们哪里是来找我的,分明就是想要赖在杏林居里见林大哥,而且还有两个更过分,居然想踩着我亲近我大哥。” 刚开始时,赫连如月对那几个公主郡主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她是大月国的公主,南越皇室捧着她哄着她,她也就全当是找点儿人陪着她玩。 可谁知道那几个人压根儿就不是来陪她玩的,目标不是林京烨,就是赫连霆,每次都拉着她去找他们不说,见着面就恨不得朝着两人怀里扑。 赫连如月嘀咕道:“你都不知道,她们简直没皮没脸,特别是那个琪乐郡主,她居然还给林大哥下药……” 虽然林京烨谨慎,云霄也早早就发现不对,将东西换了,可赫连如月还是生了好大的气,直接将所有人都撵了出去,打那之后也不准那些人来杏林居找她。 赫连如月小声抱怨着。 云夙音知道小姑娘缠人,而且之前答应了带她一起玩,后来却把人给抛下了,到底还是她有那么点“渣”,她揉了揉赫连如月的脑袋:“那就不跟她们玩就是了。” “今天没事,咱们出去玩啊,正好来了南越这么久了,都没出去逛过。” 赫连如月杏眼睁圆:“真的?你不陪君大哥了?” “他有事情要做,不用我陪。” 见赫连如月一副惊讶模样,云夙音想起自家男人跟她寸步不离的样子,不由低咳了一声才道:“你对南越皇城熟悉吗?不然我叫上小舅一起?” “别!” 赫连如月连忙拒绝,她倒是挺想见林京烨的,可也知道林京烨有事,而且出去逛街,带着林京烨也不方便。 她伸手勾着云夙音的胳膊,娇声道:“不用叫林大哥了,咱们自己去,我来过南越好几次,对皇城还算熟悉,而且我知道好些好玩的地方,我领着你去呀。” 云夙音其实也不大想带着林京烨,点点头道:“行。” 第535章 女追男,隔层纱 叫上了澄儿和阿萝,又带上了赫连如月身边的粉黛,她们一行人就出了杏林居。 等乘车上了正街之后,赫连如月就跟出了笼子的鸟儿似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赫连如月来过南越皇城好几次,对于这里极为熟悉,跟云夙音他们介绍起来也不带停顿。 “这里是安苏道,往东盏茶的时间,就是南越皇城最为热闹的永临坊,林大哥的商行在那里开了好些铺子和酒楼,而且还有好些商贩,卖的东西也是稀奇古怪。” “这边是鸿运斋,里头的大厨师从南越御厨,而且又融合了北地和一些小地方的厨艺,手艺极好,特别是做的翡翠酿丸子和山禾玉酥,好吃极了……” “还有那里,是南越皇城最大的城中湖,名叫流月湖,每年七夕,中秋和年节时最为热闹,周围都挂满了花灯,那些商贩也是彻夜不眠。” “从流月湖往南就是出了名的烟柳巷,那边有好些听歌品舞的地方,酒坊、画舫,楼船林立,里头的男男女女都长得好看,性子好,唱歌跳舞也特别好看,热闹极了……” 云夙音听着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跟她介绍着,她也撩开车帘朝外看去,当听到赫连如月说起烟柳巷时,她有些诧异的扭头:“你还去过烟柳巷?” 那地方,怎么听着也不像是这种小姑娘该去的。 “嘘!” 赫连如月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伸手捂着云夙音的嘴,“我就是偷偷去过两次,也就听了听小曲,云姐姐你可别告诉林大哥。” 巫族民风开放,且也不忌谈及男女情事,女子成年跟外界及笄不同,而是十七岁时才有一场成年礼,待到成年礼后便能挑选如意郎君,迎婚嫁娶。 赫连如月以巫族的算法来说,其实还未真正成年,只是巫族未曾要求女子三从四德,也不约束女子守着那些规矩,就算被知道去了烟柳巷也没什么,可是林京烨不一样。 林京烨长于大晋,又被养在大儒林明淳膝下,他跟巫族男子不同,必定是在意女子清誉的。 赫连如月拉着云夙音的手轻摇着:“云姐姐,你可别告诉林大哥,我怕他讨厌我……” 云夙音见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脑袋说道:“小舅不是寻常男子,眼界也比常人要高,他自己本就不是守着规矩的人,自然也不会强求着女子困于后宅之地。”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林京烨的时候,他就与旁人不同。 林家上下皆是守礼之人,可林京烨却不一样,他对她的纵容远比其他几个舅舅要多,且哪怕早知道她跟君九渊的事情,也从未曾因此苛求过她半分。 “小舅若真喜欢一个人,不会在意这些世俗之物。” 赫连如月眨眨眼:“真的?” “当然。” 云夙音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是那些大家闺秀吗?可小舅从未曾因此说过什么,他本就不是古板之人,待我如此,待旁人自然也一样。” “更何况你也说了,你去烟柳巷不过是听听小曲,瞧瞧美人,食色性也本就是人性,又不是真做了什么,他干嘛要讨厌你?” 赫连如月闻言想了想林京烨的性子,觉得云夙音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她见过南越一些男子,酸腐至极,总觉得女子抛头露面就是有伤风化,他们喜欢的是那种小家碧玉,温柔贤淑,以夫为天毫无主见的女子。 林京烨好像从不跟那些人来往,也甚少像是那些人一样,开口闭口就是“女子该如何如何”,而且云夙音也的确跟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样。 她又美又飒,性子大方,言笑之间丝毫没有忸怩之意,可林京烨待她依旧亲近。 赫连如月放松下来,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那我以后不用在林大哥面前,装成那些女子温柔小意的样子了?” 云夙音笑着捏了捏她脸颊:“不用了,其实你本来的性子就很好。” 小姑娘天真活泼,本性善良,有些无伤大雅的小调皮,不过不仅不惹人生厌,反而极招人喜欢,只不过大概是她太喜欢林京烨,所以对着心上人时总是压抑着本性,连跑跳都变的规规矩矩。 这样的她,反倒不如在旁人面前可爱。 云夙音虽然不会拉郎配,强逼着林京烨去喜欢谁,不过替赫连如月出出主意却还是可以的,她在一旁说道:“你往后对着小舅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刻意去学谁。” “你自己本来就很好,而且如果你们将来能够在一起,你也不可能永远都在他面前遮掩本性,去扮作旁人的样子。” 她笑着说道, “你自己之前也说了,你也没想过一定要让小舅喜欢你,也不会强逼着他跟你在一起,那倒不如就以平常心待他,大大方方的将你本来的样子展露出来,说不定小舅会更喜欢。” “小舅本就早慧,见惯了尔虞我诈,各色伪装,反而会更喜欢诚挚的感情,而且你这张脸,合该阳光灿烂,笑起来特别好看,可比那些故作小意的温柔更讨人喜欢。” 赫连如月被夸得脸颊红彤彤的,不过却将云夙音的话放在了心上,原来林大哥不一定喜欢那些女子的模样?她迟疑了下道:“云姐姐,你说的真的?” 澄儿坐在一旁,听着云夙音教着赫连如月如何追林京烨,忍不住笑道:“我家王妃可从不糊弄人。” “公主是不知道,我家王爷当初可比五爷高不可攀多了,整个大晋都知道他是个冰坨子,不近女色不说,那摄政王府跟是连个丫头都没有,可后来不照样被我家王妃拿下了。” “您听王妃的,准没错!” 云夙音笑睨了澄儿一眼,嗔道:“多嘴。” 澄儿笑嘻嘻的半点不惧:“奴婢说的是实话嘛。王爷当初可不就是冰坨子,连您也说过,比起王爷,五爷温柔多了。” 赫连如月听的心动,红着小脸说道:“那我听云姐姐的,下次试试,说不定林大哥就喜欢我了呢。” 第536章 我改口叫了小舅母就行了 澄儿笑眯眯的,她也挺喜欢这位巫族公主的,要是真能嫁给五爷也是美事一桩,只不过…… “那公主可就得改口了。” “啊?”赫连如月茫然。 澄儿促狭道:“您叫五爷林大哥,叫我家王妃姐姐,王妃又叫五爷舅舅,若不改口,岂不是乱了套了?” 赫连如月听懂澄儿的意思之后,脸上“唰”的通红,而云夙音见小姑娘羞得脑袋都快冒烟了,抬手就朝着澄儿脑门上敲了一下:“别胡闹。” 赫连如月正以为云夙音是替她出头,哪知道她转头就说道,“要真成了,我改口叫了小舅母就行了。” 赫连如月:“……” “云姐姐!!” 她脸上通红,那模样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 烟柳巷大白天的自然是不能去的,那流月湖也没什么好看的,几人乘车在城中绕了一圈之后,最后就选中了最为热闹的永临坊。 让人将马车停在安苏道外,云夙音和赫连如月就带着三个丫头改为步行,等顺着安苏道进了永临坊后,耳边喧闹之声让得向来心性冷清的云夙音也忍不住睁大了眼。 路边全是各种小摊,街旁商铺也是极为热闹。 路上行人颇多,云夙音二人容貌太盛,也不想招惹麻烦,皆是以白纱覆面,可哪怕如此,因为赫连如月和粉黛那明显不同于南越之人的巫族装扮,主仆五人一行,依旧惹了不少人注目。 巫族在南越地位极高,自然没有不长眼的上来找麻烦,而赫连如月难得寻到有人陪她出来游玩,高兴之下,拉着云夙音几乎逛遍了整个永临坊。 阿萝几人都是抱着东西,云夙音手里还塞着个冰糖葫芦。 赫连如月站在一个面人摊子前朝着她招手:“云姐姐,快过来。” 云夙音满是无奈的上前,就瞧见小姑娘指着那摊子上插着的几个面人,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穿着肚兜的奶娃娃身上,惊讶道:“他捏的好像啊。” 云夙音瞧了眼:“是挺像的。” 那奶娃娃巴掌大小,整个圆乎乎的,不像是以前见过的那些面人摊子,只捏个大概的模样出来,靠着衣裳颜色来分辨出身份,这面人反倒五官精致,瞧着就像是个缩小版的粉团子。 她瞧了眼摊子前的老汉说道,“老丈,您这手艺挺不错啊。” 那老汉闻言笑道:“小老儿祖上三代都是捏面人的,靠着这门手艺养家糊口,也就慢慢琢磨出来了。”他看着摊子前站着几人,光看衣着打扮就不是寻常人,他笑着说道, “二位姑娘,可要捏个面人儿?” 赫连如月连忙点头:“要,要,可以捏我自己吗?” 那老汉看了她一眼,笑道:“可以。” 他手脚极为利落,很快就从旁边瓦罐里拿出一团面泥开始揉搓起来,先是做出身体,弄出脑袋,然后拿着竹刀修饰面部轮廓和身形。 几人围在摊子前,就看着那面团在老汉手里如同活了过来,不过片刻就已经成型,再拌色弄出衣物,刻出五官,渐渐的,居然已经能瞧得出来赫连如月的模样。 “哇……” 赫连如月满是惊叹,脑袋就几乎要凑到跟前。 云夙音也是看的津津有味。 等缩小版的赫连如月捏好之后,瞧着至少有七八成像的小人,赫连如月高兴极了,又闹着替云夙音她们每人都捏了一个,云夙音才迟疑了下:“可以给我试试吗?” 那老汉看她:“姑娘要捏?” 云夙音浅笑:“我想替我夫君也捏一个。” 赫连如月眼珠子一转,连忙开口:“我也要捏。”她要捏个林大哥出来! 那老汉倒也不是小气之人,而且眼前这两个姑娘出手大方,人也和气。 他笑着将位置让了出来,让云夙音他们去了摊子后面,取了面泥分别给了二人,就教着他们该如何去捏。 “手不能太重,否则面泥捏死了,便没光泽,也不能太轻,面泥难以成形也容易裂口……” 云夙音的动手能力本就很强,再加上刚才已经看了半天,很快就上了手,不过片刻就捏出来个大概的模样,反倒是赫连如月,那面团在她手上就跟完全抓不住似的,捏到最后也只捏出个四不像。 两人花费了好半天功夫,才将各自的面人捏好。 云夙音手中的“君九渊”虽然没有老汉捏的精致,却也有个四五分像,反观赫连如月,粉黛瞧见她手里那一团,噗哧笑出声:“主子,您捏的这是个什么?” 赫连如月有些尴尬,伸手就想将面团藏起来。 云夙音笑道:“挺像的。” 赫连如月睁大眼:“你怎么知道像?” 她低头瞧了眼面团,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捏的是什么,云夙音怎么知道? 云夙音闻言失笑,赫连如月的性子单纯,那心思只差写在脸上了,她能捏的无非也就是林京烨或者赫连霆罢了,赫连霆那标志性的辫子没有,她手中的面人是束发,又穿着及脚踝的长衫,那就只有可能是林京烨了。 这面人除了丑了点,矮了点,有些花里胡哨了点,可到底还是能瞧出来是个人不是吗? “挺好的。”云夙音昧着良心夸赞。 赫连如月迟疑了下,瞧着丑呼呼的面人,到底没舍得毁了,最后还是让那老汉帮忙一起装在了油纸袋里,打算带回去悄悄藏起来。 几人玩的很是开心,给了银子离开时,手里多了两包面人。 赫连如月小心翼翼的抱着面人,一边转身背对着走着,一边朝着云夙音道:“云姐姐,我有些饿了,咱们去吃东西吧。” 云夙音点点头,见人来人往的,开口叮嘱:“你小心点儿,别撞着了人……” 她话音还没落下,赫连如月就跟身后的人撞了个满怀,她忙着抓着手里装着面人的油纸袋,踉跄着险些栽倒在地上,阿萝快步上前,一把抓着赫连如月的胳膊就将人拎了起来。 那撞着赫连如月的是个半大小孩儿,同样摔在地上。 等赫连如月站稳之后,那小孩就像是受了惊吓,一溜烟的窜进了人群里跑了。 第537章 玉玦丢了 “公主,你没事吧?” 粉黛吓了一跳,连忙快步上前。 阿萝松开赫连如月时,却是低声说了句“那小子偷了东西”,朝着云夙音说了一声就转身朝着人群后面追了过去。 “偷东西?” 云夙音眉心一皱,想起刚才那小孩撞到赫连如月后的反应,朝着赫连如月开口:“刚才那小孩在你身上动了手脚,你看看丢了什么?” 赫连如月连忙低头,腰间的钱袋还在,袖子里的东西也没丢。 她摸了半晌,突然一顿,垂头瞧见原本挂在腰上的佩绶只剩下个明黄色坠子,原本底下的玉玦没了踪影。 赫连如月顿时急了眼:“云姐姐,我的玉玦不见了!!” 云夙音脸色一沉,她还记得赫连霆说过,这玉玦是他们身份象征,也是各自在族中的信物,对于他们来说十分重要,她看了眼阿萝离开的方向,拉着赫连如月的手腕说道, “跟我来。” 几人快速穿过人群,朝着一旁小巷走去。 云夙音鼻间隐约能闻到阿萝离开后故意留下的一丝烟罗香,那本是她之前调配出来用以追踪之物,阿萝随身装了一些,挥洒出来时味道极淡。 可再淡的香味对于云夙音来说,也犹如夜中明灯,足以让她知道阿萝的去向。 她拉着赫连如月,带着澄儿她们穿过小巷之后,又在人群里扰了一圈。 等顺着烟罗香的味道找到阿萝的时候,就瞧见她将一群小孩堵在了一条死胡同里面,手里拎着的正是之前撞上赫连如月,偷了玉玦的孩子,而地上还掀翻了几个,落着一堆棍棒之物。 那几个小孩见还有人进来,顿时脸色大变。 云夙音说道:“他偷了如月的玉玦。” 阿萝扭头看了赫连如月一眼,就见她腰间挂着玉玦的确不见了,她同样知道那玉玦的重要,直接拎着那小孩冷声道:“东西交出来!” 小孩咬着牙没说话。 阿萝见状在他身上搜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搜出来。 她脸上顿时沉了下来,她刚才明明看的清楚,这小孩偷了东西就直接跑了,一路被她追着,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东西怎么可能会不见了。 倒是云夙音,见阿萝一无所获,想起在现代认识的空空门的那些扒手的厉害,开口说道:“他怕是刚才在路上已经将东西给了别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这小孩专门朝着好几处人多的地方跑过,原只以为他是想要脱身,可如今想来,更多的怕是为了转移“赃物”,暗中“销赃”? 云夙音也没动气,只是走上前去说道:“阿萝,将他放下来。” 阿萝闻言手中一松,原本被她抓着的那小孩就落在地上,脚下还没站稳,就被对面几个孩子拉扯了回去,藏在身后。 云夙音也没拦着,只是看着那几个年岁都不大的孩子说道:“你们偷东西的手艺不错,能在我家丫头眼皮子底下将东西转移了也是你们能耐,若是其他东西,给了你们也无妨,只那块玉玦不行。” “那是巫族公主贴身之物,就算是南越皇族之人,也不敢轻易抢夺,你们若将玉玦还回来,今天的事情我们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既往不咎。” “可那玉玦若是丢了,别说是你们性命不保,这整个南越皇城都会被翻个底朝天,无论你们将玉玦藏在何处都休想轻易善了,而且若是为了钱财,那东西你们也卖不出去,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那几个孩子听着云夙音的话,脸上都是露出惊慌之色来。 南越皇城中的人,哪怕是乞丐也知道“巫族”二字代表什么。 这几个孩子混迹城中,也的确听说过大月国的皇子和公子来了皇城,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不过是随便偷了一个人的东西,居然就偷到了巫族的头上。 之前偷东西那小孩颤声道:“你,你怎么证明她是巫族公主?” 云夙音笑道:“你想怎么证明?我带你去官府,让他们叫一声公主给你们听听?” 见那小孩被吓得脸都白了,她淡声说道, “我是晋朝摄政王妃,和赫连公主今日不过出来游玩,你偷了赫连公主的东西,我若真想强行将东西取回来,没必要跟你们多言,直接将你们送到府衙,你们南越朝廷哪怕掘地三尺也会将赫连公主的东西找出来。” “我没必要跟你证明我们的身份,你只需要知道,东西还回来,我们既往不咎,还不回来,别说是你,你身边这几个孩子也会跟着倒霉。” 那小孩看了眼云夙音,又看了眼赫连如月,哪怕心有怀疑,可下意识的却觉得云夙音没有说谎。 那个被他偷了的女子,装扮的确不像是南越的人。 云夙音站直了身体:“说吧,东西在哪儿。” 那小孩迟疑着没开口,反倒是旁边的几个孩子被吓破了胆,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神惊惧。 那孩子这才说道:“我带你们去取。” 云夙音朝着身旁一侧,示意那几个孩子走在前面,只是在出小巷时,慢悠悠的站在后面说道:“别想着偷跑,我家丫头脾气不好,要是你们跑了再被她抓到,她定会拧掉你们的头盖骨。” 凶残而不自知的阿萝:“……” 赫连如月见那几个小孩被吓得血色全无,原本还滴溜溜乱转的眼睛瞬间乖顺起来,本来因为被偷了玉玦而不高兴的眼中也是忍不住染了笑。 “云姐姐,你干嘛对他们这么好?”赫连如月抱着她胳膊小声道。 云夙音挑眉:“我这叫好?” 赫连如月点点头,她是见过云夙音跟旁人打交道的时候的,也听林京烨说起过一些云夙音在大晋的事情,那几个孩子偷了东西,云夙音要真像是对旁人的脾气,怕早就直接动手。 这般好声好气的跟他们“商量”,让他们把东西还回来,可不就是好? 云夙音失笑,瞧了眼前面几个缩着脖子满脸害怕的小孩儿,她说道:“不是穷疯了饿怕了,走投无路之时,有几个干干净净的小孩儿会去偷鸡摸狗?” 第538章 义庄 成年人若是当贼,生活所迫的小,大多都是性子恶劣,喜欢走捷径却不愿意自己下苦,可小孩不一样。 这几个孩子浑身上下穿着单薄,身上旧衣缝了又缝,瞧着像是好几件凑在一起,而脚下鞋子也已经露了脚指头,偏生无论是衣物还是鞋面都极为干净,连手指甲缝隙也洗的干干净净。 虽然头发凌乱,脸颊却不见污垢。 最关键的是,除了之前动手的那个孩子,其他几个小孩都不像是惯偷,反而一被吓唬就露了怯,那眼睛里写满了害怕和惊慌。 那个动手的孩子虽然强忍着害怕,也一直表现的很沉稳,可他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惯偷不是他们这样的。 云夙音幼时也有过逼不得已,也曾遇到为了果腹满手血腥的时候,她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对付一群生活所迫的孩子,哪怕偷窃不是好习惯,她也不想置他们于死地。 云夙音几人跟着那几个孩子,出了死胡同后就去了之前的闹市,只是他们没停下来,反而继续朝前走着,等绕过永临坊,快出了安苏道时。 他们才拐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周围越来越僻静。 “王妃,他们这是带着咱们往哪儿走?”澄儿低声道。 云夙音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发现本来繁华的街道没了,青石地面变成了凹凸不平的泥路,两侧的房屋从高门大户变成了荒芜小院。 而且越往前走就越偏僻,甚至鲜少见到人烟,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赫连如月靠着云夙音说道:“云姐姐,他们不会有同伙吧?” 云夙音倒是淡定,这几个小孩就算有同伙,也不会是什么厉害角色,否则也不会让他们出来偷东西,而且她艺高人胆大,又有阿萝在旁,足以护得住赫连如月她们。 “不用怕,先看看。” 几人最后停在了一处荒芜小院前面,瞧着那门前牌匾上生了蜘蛛网,挂着的白绸盖住的几个大字。 澄儿凑上前看了一眼,顿时吓得惊声道:“义庄?!” 那不是放尸体的地方! 云夙音也是惊讶挑眉,她万没想到这几个小孩居然将他们领到了义庄来,而且这南越皇城里的义庄居然荒废成这样。 领头的那小孩回头看了一眼,见云夙音虽有惊讶却不害怕,他脸上露出些怪异神色,朝着云夙音她们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进去拿玉玦。” 云夙音说道:“东西在这?” 那小孩点点头。 她说道:“我们一起进去。” 那小孩嘴唇动了动,到底明白人在屋檐下,由不得他说话,而且见这女人说完之后自己就已经带着人朝着义庄里面走去,他只能连忙追了上去。 义庄里面也跟外面一样,瞧着冷冷清清的,那几个小孩快步跑了进去,等云夙音她们入内时,就瞧见一个驼背的男人立在他跟前。 也不知道那小孩说了什么,那驼背男人脸色瞬间大变,他满是怒气的低骂了几句,朝着那小孩脸上就打了一巴掌,然后快速朝着腰间一摸,拿着什么就走了过来。 “还请贵人恕罪,我家孩子将这东西带回来时,只说是有人遗失无意间捡到的,小人不知此物乃是偷来的。” 他干脆利落的朝着地上一跪,手里捧着的正是赫连如月丢失的玉玦, “小安年纪还小,不懂是非,因他哥哥急需用钱救命才会走了歪路,还请贵人饶了他这一回,小人愿意替小安赎罪,求贵人宽赦。” 这驼背男人不比几个孩子,也曾见过巫族之人的装扮。 赫连如月这身打扮一瞧就非南越之人,且这几人气质不凡,衣着精贵,他生怕牵连了几个孩子,开口便是认罪。 那个名叫小安的孩子快步冲了过来:“阿叔……” “进去!” 那驼背男人狠狠瞪了小安一眼,又朝着另外几个孩子急声道,“把小安带进去!” 那几个孩子被吓得脸色苍白,险些哭出来,而另外一个看上去十来岁的孩子,躲在里面门后面,想起之前帮忙转运玉玦的事情更是神情惶惶。 小安根本不理会他们,只砰的一声跪在那驼背男人跟前,朝着云夙音她们磕头,“是我偷的东西,也是我让阿叔的儿子帮忙把东西带回来的,你们别怪阿叔……” “你闭嘴!” 驼背男人抬手就想打他。 云夙音指尖一弹,一道气劲落在那男人手腕之上,将他打偏了过去,等他闷哼出声时,那小孩儿连忙抱着他,一副凶狠的样子瞪着他们。 云夙音淡声说道:“我还没说要怎么你们,你们这么着急干什么?” 那一老一小同时愣住。 赫连如月在旁说道:“我姐姐刚才说了,只要你们将我的玉玦完好无损的还回来,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你们不用急着认罪,我们又没怎么样你们。” 那驼背男人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些贵人居然不追究,连忙拉着小孩就朝着她们磕头:“谢谢贵人,谢谢贵人!” 云夙音垂眸看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那驼背男人满是细小伤口的手上,开口道:“你们先起来。” 两人起身。 云夙音才问道:“刚才我听你说,这小孩偷东西,是为了他哥哥?” 那驼背男人感激她们不追究的事情,连忙说道:“不是亲哥哥。” 他顿了顿,有些迟疑着没开口,倒是那个叫小安的孩子红着眼睛说道,“是哥哥!” 云夙音跟赫连如月都是疑惑。 那驼背男人拍了拍小安的脑袋,朝着云夙音他们解释道:“小安他们都是没人要的孤儿,他哥哥叫金旭,是以前看守义庄的金老头的孙子。” “金老头是个善心的,将小安他们都收留了下来,安置在这义庄里,给了他们一口饭吃,去年冬天的时候金老头死了,这义庄又闹过几次鬼,没人肯来接这边的差事。” “金旭那个半大孩子就接了他爷爷的差事,继续留在义庄之中,照顾着一帮比他更小的孩子。” 赫连如月皱眉:“金旭多大了?” “快十五了。” 这么小? 别说赫连如月,连云夙音也是皱眉。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守着闹过鬼的义庄,照顾一群比他更小的小孩,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 第539章 眼前的孩子,像具干瘪的骷髅 “那你?”云夙音看着驼背男人。 那人苦笑:“我叫鲁三,是前面棺材铺的,以前靠着义庄这边的生意过日子。” “金老头救过我儿子,以前我儿子也时常跟金旭他们玩耍,金老头死后,我见这些孩子可怜,就时不时的送些吃喝过来……” 他像是怕云夙音追究小安他们偷盗的事情,低声说道, “小安其实是个好孩子,他以前是乞儿,被金老头收留之后教导的很好,金老头死后,他们这些孩子日子过的艰难,金旭识字自卖其身给人当了小厮,每个月就靠着那一点点银子,养活这一群半大孩子。” “我好几次都瞧见他们饿极了,宁肯喝着井水灌饱自己,也从来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这一次要不是金旭出了事,得要银子救命,他也不敢去偷东西。” 鲁三的儿子就是个傻小子,被小安一通忽悠,就只以为那玉玦当真是捡来的,还想着换了银子替金旭看病,可哪想到那玉玦居然是巫族贵人的东西。 要不是她们心善,别说是小安,那几个孩子连带着他谁都别想好过。 赫连如月年纪小,心肠也软,听到鲁三的话后,看到里头一群小孩趴在门窗上朝着外面看着,眼里全是惊惧之色。 她忍不住拉了拉云夙音的衣袖:“云姐姐……” 云夙音轻叹了声:“那个孩子得了什么病?” 鲁三愣了一下。 澄儿在旁开口:“我家王妃在大晋是出了名的神医,想要求她出手医治的人数不胜数,你不是说那个金旭要银子看病?” 鲁三这才反应过来,知道眼前这位贵人居然是想要帮金旭看病,他连忙急声说道:“阿旭受了伤,很严重,我们已经上过药了,可是伤口还是在不断化脓。” “我之前也咬牙凑了些银子请了大夫过来,可那大夫说他查不出来阿旭怎么回事,还说他身体虚弱至极,想要保命,就只能靠着大补的药物吊着。” 可他们这种人家,咬牙请个大夫来就已经是极限,又哪里能拿得出来银子,去买那些动辄便能让人倾家荡产的补药? 云夙音见他说的不太清楚,皱眉开口:“我先进去看看吧。” 鲁三连忙激动道:“好,好……贵人里面请。” 他快步走在前面,刚进了那破旧大门之后,就瞧见小安满是戒备的眼神,鲁三急声说道,“快别围在这里了,小安,这两位贵人愿意帮忙医治阿旭。” 小孩愣了下,猛的瞪大了眼,结巴:“真,真的?” “现在说医治还早。” 云夙音未曾允诺他们什么,只淡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哥哥是什么情况,你先带我过去看看,若是能治我便替他治,要是治不了,你们再另寻他法。” 小安直愣愣的看着云夙音。 赫连如月开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我们过去?” “啊……哦!” 小安连忙答应下来,转身之时还因为太过着急一脚踢在了门柱上,他却好像半点都感觉不到疼似的,只领着云夙音她们就朝后走。 义庄之中屋舍不多,且都已经陈旧,有好些地方也都破损。 几人一路饶过前面到了后面最大的一处屋子里,一进去就见到里面停着一些棺材,上面还挂着白幡,每个棺材前都放着个香炉,里头有些已经燃尽的香灰。 赫连如月只觉得阴森森的,不由抓紧了云夙音的手。 云夙音拍了拍她:“别怕。” 赫连如月小脸微白,朝着小安低声道:“你们平时就住在这儿吗?” 小安点点头:“就在隔扇后面。” 他们打小就是这样过来的,没有单独的住处,只在这停尸堂后架了一个大通铺。 晚上所有人都住在那里,既是为了方便看管送过来的那些棺材尸身,替他们上香或是烧些纸钱,也得防着有些盗尸人过来翻找一些暂厝棺木,借放的那些尸身身上带着的衣物饰品。 “这城中有些专门盗尸的人,会来扒那些死人的衣物,这边暂厝棺木都是会收一点儿银子的,要是棺木被撬,里头丢了东西,我们也要赔偿的。” 小安早就习以为常,“所以我们索性就直接住在堂后,免得出了差错。” 暂厝棺木也不过只给一点点银钱,可丢了东西不仅要赔银子,还得挨揍。 以前阿爷在时,就是他夜里看着,后来阿爷死后,就是他们几个孩子轮流值夜。 赫连如月听着小安的话,看着他满是平静的眼神,只觉得有些难以想象,她光是想想睡在死人堆里,都觉得浑身发毛。 云夙音倒还算淡定,别说是装在棺材里的死人,就是血淋淋的残尸断骸她也同塌而眠过。 她跟着小安和鲁三进了里间后,还没绕过那隔扇,鼻间就已经嗅到一股混杂着血腥和腐臭的味道。 赫连如月连忙掩鼻,澄儿和阿萝她们也是有些变色。 云夙音却是皱眉靠近,就瞧见那简易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脸色已经泛了濒临死亡的人才有的僵青之色,甚至还能瞧见点点灰褐斑点的半大少年。 他紧闭着眼,脸颊凹陷下去,眼眶突起,脸上只附着一层泛皱的薄皮,看上去像是个干瘪的骷髅。 “啊!” 粉黛乍一看到这样的人时,顿时吓得惊呼出声。 赫连如月也是抓着云夙音的手,指尖都泛了白。 云夙音紧紧皱眉,这孩子的模样半点都不像是寻常外伤所致。 她拍了拍赫连如月的手,让她松开之后,这才走到木板床跟前,伸手掀开棉被之后,那股腐臭的味道便更重。 而被子下面,露出来的身体更为恐怖。 干瘪枯瘦的身材,几乎冒了出来的肋骨,那一道道交错的伤口像是鞭子留下的,皮肉翻滚留着倒刺齿状的痕迹。 他身上还有烫伤,有铁烙留下的痕迹,有不知道是什么刺穿后留下的指尖大小的孔洞,还有他腰间,那里像是被剜掉的肉后凹陷下去,上面浮着一层腥臭至极的脓液。 这般模样,让哪怕见惯了各种场面的云夙音也有些不适的紧抿着嘴。 第540章 奉山干的缺德事 云夙音看着这半大孩子一副枯槁濒死的样子,见他身上伤痕累累,每一样都不像是意外留下的。 她忍不住皱眉抬头:“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鲁三摇摇头。 云夙音看向小安,小安红着眼睛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见几人都是皱眉,小安说道, “哥哥之前去了城南的黄家给他家公子当小厮,前些日子回来送例银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还说他得了黄大人的看重,说他们府上要招待一位贵客,说只要能在那位贵客跟前露脸,就能得好些赏银,到时候也能让我们吃饱肚子。” “可后来没多久,我去找哥哥的时候,哥哥就出了事。” “黄家的人说,哥哥当了逃奴,偷了府中的东西跑了……” 小安不相信金旭会偷人东西,更不相信他会舍了他们自己一个人跑了。 黄家的人一口咬定没见过金旭,是他哭求了半宿,黄家一个守门的老人被他哭软了心肠,才悄悄告诉了他金旭的下落。 说金旭得罪了府中的贵人,又弄坏了那人的东西,才被府中动了刑罚打死扔去了乱葬岗。 等小安带着一帮孩子在乱葬岗里找到金旭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这样了,浑身血淋淋的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 他们将人拖回来后,金旭就一直没醒过来过,要不是他还有呼吸,胸口也能看到隐隐起伏,他们都要怀疑金旭是已经死了。 鲁三在旁开口说道:“金旭这孩子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金老头最是不喜人家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他绝不可能偷主家的东西。” 怕云夙音她们不信,他急声说道, “贵人有所不知,义庄这种地方虽然赚不到大钱,可若是心黑一些,扒了那些棺材里的死人身上,想要填饱肚子还是容易的,可是金旭从来都没做过。” “先前金老头刚死,金旭还没去黄家的时候,一群孩子饿得嗷嗷直叫,他都没动过那些棺材的主意,他又怎么可能去偷人家的东西?” 小安也是红着眼睛咬牙:“我想去找黄家问清楚,可去过一次,被打了出来。” “那个守门的人告诉我,说哥哥是得罪了贵人,是我们都吃罪不起的人,还说这事黄家已经遮掩了过去,我要是再去,别说是哥哥,黄家肯定连其他人也不会放过。” 他想替哥哥报仇,可也想要保住哥哥的命,更何况还有其他人。 他不能拉着所有人一起去死。 云夙音紧紧皱眉:“黄家?叫什么?” 她对南越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也不知道那黄家是什么人,不过南越之人以南为贵,皇城宫墙所在的地方都在偏南的方位,而城中南侧住着的好像也大多都是官宦权贵。 金旭身上这些伤完全不像是刑罚弄出来的,光是伤口的形状和痕迹就知道凶器不只是一两样。 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就算真偷了东西,惹怒了主家,或者是冲撞了什么贵人,那黄家的人想要教训,顶多一顿鞭子或者是一顿板子打死了了事,何必费尽心思的折磨虐待? 小安说道:“那位黄大人叫黄远鸣,我哥哥伺候的那位公子,叫黄勇。” “黄远鸣?” 赫连如月突然轻疑了一声,“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云夙音抬头看她:“你认识?” 赫连如月摇摇头:“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她紧皱着眉心想了一会儿,旁边粉黛有些迟疑的开口,“公主,上次硕王去驿馆见少君的时候,身边跟着个男人,奴婢记得好像就叫黄远鸣。” 粉黛一提,赫连如月也蓦的想了起来。 “哦,对!就是他。” 奉山之前来了南越皇城之后,就一直没住在驿馆,反而去了硕王那里住在什么“醉春色”中,后来国宴之后,剡王被赫连霆带回了驿馆,奉山知道他们找到了“密钥”之后,又莫名奇妙的突然回去驿馆里住着。 那个硕王时不时的就往驿馆里跑一回,每次去见了奉山之后,也会找借口见赫连霆。 赫连如月有一次跟赫连霆在一起时见过硕王,他身边跟着个矮胖的男人,好像是南越的什么官儿,那张嘴说话特别讨巧,笑起来谦卑极了,当时还送了她一匣子珍珠来着。 赫连如月便对那人有些印象。 云夙音听着赫连如月说着那个黄远鸣的身份之后,眼中神色就微变了变。 那个黄远鸣跟硕王交好,而硕王这段时间干的事情无非就是讨好奉山,代替剡王给奉山送上一些美人,再加上曾听林京烨说起奉山的那些极为变态的嗜好…… 她垂眼看着木板床上躺着的金旭,哪怕少年形销骨立,早已经没了最初的样子,却依旧看得出来骨相极好,若是完好之时应该长得不错。 奉山跟剡王如出一辙,甚至比之剡王更为变态。 这金旭怕是…… 云夙音猜到了什么,看着床上这少年身上的伤痕,心头瞬间泛起了恶心来。 赫连如月虽然单纯,可也不是没有脑子。 不知道那个黄远鸣是谁之前也就罢了,知道他跟硕王交好,又时常去见奉山,再加上奉山那些传闻,她隐约猜出了什么,低声道:“云姐姐,会不会是……” 云夙音朝着她摇摇头:“先不管这个,阿萝,你带没带着艾鳞粉?” 阿萝点点头,从腰间的小包里取出两个瓶子,“还有凝血丸和止疼散。” “把艾鳞粉给他们。” 示意阿萝将装着艾鳞粉的瓶子给了小安他们,又取了些银子一并塞进他手中。 云夙音才对着小安他们说道,“去买些干净的白布回来,再烧些热水,记得要将水烧滚,每滚一次,就将这瓷瓶里的粉末倒进去一些,把那些干净的白布放进去一起煮。” “等水三滚之后,将白布捞出沥干,放在火上烘烤,再将煮过白布的水端过来,我替他清理伤口。” 小安看着手里的东西,只觉得掌心发烫,半晌才更咽着点点头:“谢谢贵人。” 他连忙转身飞奔出去。 云夙音才对着阿萝道:“你回杏林居一趟,去将我的药箱取来,还有,取些药材回来……” 她把大概要用到的东西跟阿萝说了一遍,顿了顿才又继续, “记得把夏侯也带过来。” 如果金旭真像是她想的那样,是被奉山弄成这个样子,他身上恐怕远非明面上这点儿伤势,而有些地方,也得让夏侯闻声来替他看才行。 阿萝点点头道:“奴婢这就去。” 第541章 他体内有活物 清理伤口,剔除脓疮。 云夙音隔着鲛灵丝的手套,拿着匕首,哪怕竭尽所能的小心翼翼,可每一下依旧都让得床上昏迷之中的少年疼的忍不住痉挛。 鲁三原本是在旁站着看的,可到了后面就有些看不下去,那血淋淋的模样不仅让赫连如月她们脸色煞白,就连早前曾经跟着云夙音治疗过不少人的澄儿,也有些忍不下去。 床上,被褥上,地上,到底都是脓血。 那装着脓血的盆子盛满了又倒了再换了进来,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浓郁的腥臭气息。 到了后来,赫连如月她们也有些支撑不住,直接躲去了外间,只剩澄儿咬牙在旁,替云夙音递着东西,倒是那个叫小安的少年哪怕脸上都没了血色,依旧在旁等着。 “再喂他一些止疼散。” 云夙音朝着一旁吩咐。 小安连忙端着兑好了水的止疼散上前,替床上的少年喂了一些下去,片刻之后,痉挛不断的身子才慢慢停了下来,而云夙音按着他替他将腿上的伤口也清理完后,这才松了口气。 “把水端过来。” 艾麟粉煮过的水变成了乌褐色,像是药汤泡过一样,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草味道。 盆里的水已经放凉,云夙音教着小安替金旭清洗了伤口,又上了止血散后,这才拿着之前用艾麟水煮过的白布,替他包扎伤口。 等做完这些,个头小小的小安已经大汗淋漓,有些喘气的问道:“这样就好了吗?” “当然不行。” 云夙音伸手轻按着金旭的腕间,感觉着他脉象虚弱,还有体内那一丝诡异的东西,皱眉说道,“他身上的伤其实并不致命,之所以一直起脓疮,伤口无法愈合,是因为他体内出了问题。” “这些伤口只是暂时包扎起来,免得化脓之后感染越发严重,至于他想要彻底痊愈,得先将他身体内里调养过来,将他体内的东西驱逐出去才行。” 体内的东西? 小安和鲁三都是满脸疑惑。 赫连如月却是皱眉:“云姐姐,你是说他体内有蛊?” 云夙音摇摇头:“我也不确定。” 她先前就已经修出了内力,后来吸食了巫族纯血之后,内力也越发精纯、 刚才她替金旭诊脉的时候,内力顺着脉象探进去时,就察觉到他身体里面有些本该不属于他的东西。 那东西像是活物,不断的在吞噬着金旭体内的生机和血气,让得他气血两虚。 整个身体如同漏了气的气球一样,毫无半点抵抗力,以至于身上那些创伤完全没法愈合,反而因为失了血气滋补,不断化脓,身上更是染了死人才有的尸斑。 要不是他们今天凑巧碰到,又一时兴起进来看上一眼。 这床上的半大少年怕是熬不过明日,就得血气耗尽而亡。 云夙音迄今为止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巫族的蛊是什么样子的,跟花凤那黑巫族的蛊虫是否相同,所以她也不能确定,金旭体内的那东西到底是不是蛊虫。 云夙音说道:“等夏侯过来替他看看,不行的话,将人带回杏林居,让赫连少君过来瞧瞧。”、 …… 阿萝领着夏侯闻声来的很快。 拎着药箱进来时,夏侯闻声就闻到那股子浓郁的还未散去的腥臭,他伸手一掩口鼻,就皱眉说道:“你这是从哪个乱尸堆里捡了个死人?尸臭都出来了……” 小安顿时捏着拳头。 鲁三也是皱眉。 云夙音瞧着那群孩子愤愤的模样,突然觉得夏侯闻声长了这么一张嘴,这么多年没被人打死也是万幸了。 她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还活着,没死。” 夏侯闻声凑上前看了看,目光落在金旭脸上的黑斑上,轻“啧”了声:“这尸斑和尸臭都出来了,人还没死,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呢,可真是稀奇…” 他伸手戳了戳那些黑斑,就见那些黑色像是嵌进了皮肉里,一层层的蔓延开来,跟真正死人身上生出的尸斑相比,颜色稍浅了一些。 凑近看后,还是有些区别。 “他这是什么情况?” 夏侯闻声伸手替他摸了把脉,感觉那犹如细丝随时都能断掉的脉象,惊奇更甚,“这脉象……居然还能留着一口气,这么命大的人,倒挺适合当药人的。” 云夙音一巴掌将他手打掉:“别闹了,他身体有些不对劲,你替他看看。” 夏侯闻声见云夙音说的慎重,脸上嬉笑之色也淡了下去:“什么不对劲?” 云夙音朝着一旁看了一眼,让阿萝将小安他们都带了出去,等人走完之后,才对着夏侯闻声说道:“我刚才替他诊脉的时候,察觉到他体内像是有活物,在吞噬他的生机,我怀疑可能是蛊虫。” 夏侯闻声顿时惊讶:“蛊虫?” 他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刚才来时的路上,阿萝也跟他大概说了下受伤这少年的身份,他忍不住说道,“若真是蛊,那应该是巫族的人动的手吧,可他这样……” 夏侯迟疑, “巫族的人这么对付他,图什么?” 一个又穷又没权势又没身世背景,带着一大群拖累的半大孩子,谁会花费心力来对付他? 云夙音眸色微冷:“有所图的未必是权财之物,他身上的伤,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奉山干的。” “……” 夏侯闻声顿了顿,等再看金旭时,脸都青了。 要说别人的话,他还有些不解,可是那个奉山长老,却是跟剡王一样出了名的贪花好色。 他还记得之前林京烨说起过一些,魏王世子也满脸厌恶的提起过,那个奉山长老喜欢一些稚嫩的少年男女,而且以前那春色满园,就是剡王为着奉山玩乐建起来的。 每次奉山来时,剡王都会替他寻一些美色之人送去,而事后都会死上好些人。 这一次剡王落在他们手上,硕王就凑了上去,愣是又建了个“醉春色”。 他垂头看着床上枯瘦的像是骷髅一样的少年,看着他浑身遍体鳞伤,莫名就懂了,云夙音为什么会特地让阿萝带他过来。 夏侯闻声没了之前的玩笑之意,眼里满是厌恶的说道:“王妃先出去一下,我替他看一下伤势。” 第542章 光是看着,都让人不寒而栗 云夙音带着阿萝他们退出去后,里面就剩下夏侯闻声一人。 隔扇之外,小安朝着里面张望:“贵人,我哥哥他……” “没事的。” 云夙音知道他担心什么,平静道,“夏侯虽然性子不着调了些,可医术却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他出身神医谷,在南越也应当十分有名,有他替你哥哥诊治,定能替他医治好。” 小安眨眨眼,他不过是街头乞儿,被金老头捡回来养大,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南越皇城这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对于神医谷的事情也从未听过。 不过能被叫做神医,肯定医术很好。 想起金旭身上伤痕累累,小安忍不住抿抿唇:“那我哥哥身上的伤……” 他想问什么,却还没问出口,就被鲁三伸手拦住,朝着他低斥了句,“贵人既然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了,里头有夏侯大夫帮忙看着,你先去洗洗脸,别污了贵人的眼。” 刚才小安忙着烧火煮艾麟水,脸上乌漆嘛黑。 听着鲁三的话后,他连忙摸了一把,就见手上全是黑灰,顿时涨红了脸。 “快去洗洗,我在这儿守着。” 小安信任鲁三,又瞧着去掉面纱后跟仙女似的云夙音二人,连忙垂着脑袋应了一声,人就跑了,鲁三让其他孩子也去,他们也乌泱泱的跟着离开。 云夙音抬眼看他:“你故意支走他们,是想说什么?” 鲁三低声道:“贵人英明,我想问一句,金旭他是不是……” 他像是有些难以启齿,那张忠厚的脸上涨红之下,搓着手有些难堪,嘴巴张合了几次,都没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云夙音见状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开口说道:“他去黄家当差,应该是被黄家的人当成了男宠送给了旁人,他身上那些伤痕大多都是被人恶意虐待折磨留下的。” “男…男宠……” 鲁三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下一瞬染上怒意,嘶声道:“那些畜生!” 他虽然只是寻常百姓,可远比小安他们见识的要多,也知道南越一些权贵人家喜欢豢养娈宠以作取乐之用。 可他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事情居然会落在熟悉的人身上。 金旭还是个孩子,还要两个月才满十五,他们怎么下的去手!! 云夙音看着他:“金旭去黄家时,可有说过是去做什么的?” 鲁三闻言先是怔愣,随即明白她这话中的意思,顿时急声道:“阿旭不可能自己愿意的。” “他长得好,又识字,金老头在时就有不少人想要将他买回去当下人,可金老头一直都没同意,反而攒了钱财送阿旭进学。” “阿旭很好学的,连先生都说他应试的话能中,要不是金老头死了,这些孩子实在没有吃的,阿旭也不会为了养着他们自卖其身去给人当奴才。” “他上次回来送银子的时候还见过我,他还跟我说,他跟黄家签的是活契,做的就是端茶送水伺候他们家公子的活儿。” “他还说,等他攒些银子离开黄家,到时候也到了应试的日子,他若能取得功名,就算年纪小也能去乡下当个教书先生,能够养活他这群弟弟妹妹。” 金旭继承了金老头的善心和执拗,都是宁肯守着这义庄也不肯干些昧良心的事情。 他要是愿意走旁门左道,凭着他那副容貌早早就走了,何必等到现在。 赫连如月见鲁三说的情绪激动,扭头说道:“云姐姐,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自愿的。” 能舍了自己前程,卖身为奴,养活一群毫无关系的孩子,金旭不该是那种会愿意拿着身体换银子的人,更何况奉山那人前科累累,死在他手上的人有好些都是被强迫的。 这金旭怕也是其中一个。 云夙音听着赫连如月的话,对于那个奉山忍不住心生厌恶,刚张嘴想要说话,就听到隔扇那边传来响动,连忙抬头朝着里面看去,就看到夏侯闻声黑沉着脸走了出来。 “怎么样?” 云夙音上前问道。 夏侯闻声脸色难看极了:“伤的很重。” 何止是重,他刚才检查过了,那孩子除了之前被处理过的伤势,一些隐秘的地方也伤的极重。 最重要的是,他一些地方被人折腾废了,连带着身体也残缺了。 那些留下的伤口十分刁钻,用的手段也极为非人,他不过检查时都觉得下手的人变态的让人不寒而栗,他都怀疑那孩子被那么折磨,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 云夙音是女子,还有赫连如月她们在旁,有些话不好细说,可一句“很重”,却足以让云夙音知道,里面那个孩子怕是被人给毁了。 夏侯闻声微哑着声音说道:“我刚才检查过他身体,的确在他身体里察觉到了你之前说的活物。” “那东西盘踞在他心脉附近,我才刚用银针试探,便钻进脏腑之中,这般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靠外力取出,而且他身体里残留着好些药性,之前体表脓疮去之不尽也是因为如此。” “王妃,他这情况怕是不能留在这里,得带回去医治才行。” 无论是找赫连霆帮忙取蛊虫,还是替金旭医治,都得先去了杏林居才行。 云夙音闻言点点头:“那就带回去。” “贵人……” 小安洗完脸过来时,就刚好听到了这话,他满脸紧张的上前看着云夙音他们,既有害怕,也有惊慌,“你们要把我哥哥带去哪里?” 云夙音垂眸看他:“带他去治病。” “你哥哥身上的伤很重,留在义庄只能等死,你要是愿意,可以跟着一起过去。” 说完她看向鲁三, “金旭必须立刻跟我们回去,才有可能保住他的命,小安可以陪着他,剩下的这些孩子你看着照料着。” 云夙音说话时朝着澄儿看了一眼。 澄儿就连忙会意的从袖中取出一包银子,递给了鲁三。 云夙音说道:“这些银子应该足以安顿好他们,带他们出去找个院子住着,别留在义庄了。” 鲁三看着那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有些无措:“贵人愿意救阿旭已经是大恩,怎么还能拿贵人的银子……” “让你收着你就收着。” 澄儿直接将银子塞进了鲁三怀里,“我家王妃既说要救人那就是要救,你要是想要谢她,就好好安顿好这些孩子,将银子花在他们身上。” “不过我提醒你,王妃愿意救他们是心善,可要是让我知道你把这些银子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她杏眼一扫时,竟有三分云夙音的冷厉。 第543章 本王从不跟人开玩笑 澄儿年纪小,平日里瞧着也是软绵性子,可这么长时间被阿萝操练,又跟着云夙音学了很多东西,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遇到事情,就只懂得掉眼泪的小姑娘。 她就那么看着鲁三时,哪怕没将威胁的话说完,可鲁三却只觉得浑身一冷。 他连忙急声说道: “姑娘放心,小人定会安顿好他们,也绝不会私吞半分银钱,否则就让小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鲁三本就是个心善的,金老头对他也有救命之恩。 就算没有这些贵人,他也照拂着这群孩子,力所能及的帮着他们,更何况如今能得贵人相助,他又怎么可能私吞了这些孩子安家的银子。 鲁三发完誓后,郑重的将那银钱袋子装起来,然后才朝着云夙音道:“不知贵人下榻何处,如果要找阿旭该去哪里?” 云夙音说道:“城南流云巷的杏林居,知道吗?” 鲁三蓦的瞪大眼:“是皇族的那个杏林居?” 云夙音想想林京烨的身份,又想起南越皇室那些人的确时不时的出入杏林居,且周围也常年都有皇室禁军驻守,也就没有跟鲁三解释,只点点头道: “这几天我们都会留在那里,金旭也是,等他情况好一些后,我会让人传信给你,让你来接他和小安。” 鲁三这才放心下来。 …… 安顿好了那些孩子,云夙音抬眼瞧了瞧义庄周围,那阴森森的气息不散,哪怕她不惧死人血腥,却也不愿意在这种环境里久待,平白让人瘆的慌。 义庄门前平坦,或是为了方便抬棺,那大门内外都无台阶,门前大开时,马车竟是能直接驶入前庭。 夏侯闻声和阿萝用木板抬着金旭上了马车,带上了小安之后,云夙音他们就跟鲁三还有其他孩子告辞离开,等他们走后,鲁三便也将剩下的孩子全部带走,打算寻个院子将他们安顿下来。 有了金旭这插曲,云夙音他们也没了逛街的兴致。 直接回了杏林居后,刚将金旭和小安安顿好,又吩咐人去找赫连霆过来,这边听闻消息的君九渊就已经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君九渊只听人说,云夙音他们带了伤势极重的人回来。 云夙音一边脱了鲛灵丝的手套,让阿萝拿去清洗上面沾上的血迹,一边低声跟君九渊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小孩儿伤的很重,体内又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出意外应该是奉山或者奉山那边的人下的手。咱们要是见死不救,他怕是活不过明天。” 她不是个心软的人,也不是会肆意挥洒爱心的人。 可她对于幼崽总会多上几分宽容。 况且云夙音极为厌恶奉山这种行径,这让她想起了当年还没被老头子捡到时,和一群半大小孩儿被困在兽笼里面,曾经看到过的那些恶心事情。 要不是老头子,也许她会比金旭更惨。 君九渊感受到她身上突然生出的戾气,不由伸手拉着她,开口说道:“想救就救,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你高兴就好。” 云夙音与他十指交缠,眼中戾气缓缓散去,忍不住朝着他身前靠了靠。 君九渊身上有很浓的药草香气,混合着带着雪后清冷的松柏清香,逐渐让她平静了下来,她深深吸了口气,将之前那几乎弥漫在鼻尖久久不曾散去的腥臭压下去。 夏侯闻声在里面安顿好金旭出来时,就瞧见云夙音赖在君九渊怀里,环着他腰身跟他低声说着话,两人亲昵至极。 “吭!” 他简直有些没眼看,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 云夙音见他也不害臊,只慢悠悠的从君九渊怀里退了出来,朝着夏侯闻声问道:“刚才在义庄那边,如月在的时候,你说的不清不楚的,现在没外人了,说说,里头那小孩情况到底怎么样?” 夏侯闻声扫了君九渊一眼。 君九渊冷眼看他:“看本王干什么?” “没……” 夏侯闻声默了默,那金旭到底是个男的,要是只有云夙音在,他肯定不会瞒着,毕竟为医者男女都一样,就如同当初他替廖家少夫人取胎,也不会有太多避忌。 可君九渊在,他怕他要是仔细说了,自家王爷能扒了他的皮。 夏侯闻声选择性的说道:“后体伤的严重,男根也废了,下手的人就是故意折磨人,用的手段很残忍,就算咱们能将人救活医好了外伤,那些伤势怕是也没机会再好了。” 换句话说,金旭往后只能是个废人了。 云夙音眸色微沉,半晌才道:“人活着就好。” 夏侯闻声叹气,可不是吗,这种情况人能活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 赫连霆得了消息赶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跟在他身后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看着那个颧骨突起身形瘦长的中年男人,云夙音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来干什么?” 赫连霆脸色有些不好看:“你们派人去的时候,他也在,听说要来杏林居就非得跟着过来……” 奉山跟之前见到君九渊他们时的高傲完全不同,此时见到他们时直接就对着他们笑的格外和善:“见过晋朝摄政王,摄政王妃。” “前些天宫宴上见过一次之后,我就好几次想来拜访二位,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刚才知道少君要来杏林居,便跟着一起过来。” “不请自来,二位不会见怪吧?” 寻常有人这般问话,顾忌颜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可君九渊却从来都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他微侧着眼冷然道:“既然知道是不请自来,就该有自知之明。” 奉山脸上一愣,随即眼里满是隐怒,却碍着“密钥”的事情不得不压了下来:“摄政王说笑了……” “本王从不与人说笑。” 君九渊半点都不买账,只冷声道,“来人,送他出去。” 奉山哪怕再能忍,眼里也冒出怒火:“你!” 赫连霆也没想到君九渊会这么直接,眼见着奉山脸上稳不住,怒气勃勃就想喝骂,他连忙拦着奉山:“好了,君王爷与你也不熟悉,你贸然过来本就是打扰。” 说完,赫连霆上前半步,朝着君九渊二人说道:“巫族那边又来信了,圣巫给了奉山权限,让他与我一起护送密钥回族。” 君九渊闻言脸色瞬间冷漠下来,就连云夙音也是紧皱着眉心。 赫连霆没将剡王的事情告知圣巫吗? 巫族那边明知道奉氏可能背叛,居然还让奉山送他们去巫族? 似是明白他们在想什么,赫连霆脸色有些不好的说道:“巫族那边出了点事情,圣巫闭关了,一两个月内都难以出关,他闭关之前将族中的事情交由几位长老暂代处置……” 而这些长老里面,就有奉山的叔父,奉琰。 第544章 巫族变动 “圣巫闭关?” 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一点就通。 两人脸色同时冷沉下来。 原本说好的是与赫连霆同行,且圣巫对“密钥”也极有善意,去了巫族之后也有圣巫庇护,可如今圣巫却是突然闭关,反倒是将事情交给了巫族长老。 那个奉琰行事古怪,云夙音他们莫名就觉得,这次巫族之行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奉山还在这里,赫连霆也不便跟他们多说。 他用灵力化作声音,在两人耳边低低说了句“等下与你们细说”,又朝着他们使了个眼色之后,就转了话题说道:“对了,你们让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赫连霆刚才在驿馆写着,去传话的人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说的不明不白的。 云夙音看了眼奉山说道:“我和如月今天出去的时候,无意间救了个重伤垂死的少年人,他身体里好像有你们巫族的东西,所以想着让你过来,看能不能保住他的命。” “巫族的东西?” 赫连霆愣了下,反应过来之后就皱眉,“蛊?” 奉山闻言也是脸色微变。 云夙音说道:“暂时还不知道,反正是活物,藏在他心脉附近不断吞噬他体内生机,我和夏侯尝试想要替他取出,不过那东西稍一碰触,感觉到危机时,就会钻入脏腑之中。” “强行取出来恐怕会要了他的命,所以才想着让你过来看看。” 赫连霆听着云夙音说起那活物的特性,几乎能够肯定她口中那东西的确是巫族的蛊,他沉声开口:“人在哪里?” “里面,我带你过去。” 云夙音领着赫连霆过去时,奉山直接抬脚就想跟上。 阿萝伸手就将人挡在了外面。 奉山开口:“王妃这是做什么?” 云夙音冷淡说道:“这里是南越皇城,不是巫族,杏林居也不是你们巫族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既知是不请自来,就该懂得上门做客的规矩。” 奉山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云夙音,我是奉族中之命,看守密钥……” “你们族中的密钥,跟本王妃有什么关系?别说那密钥如今还在我们手中,是你们巫族求着我们给你们的,就算真给了你们,那也轮不到你来守。” “就凭你跟剡王的那点事情,本王妃还怕密钥给了你送羊入虎口。” 云夙音神色冷漠,毫无半点客气之意, “阿萝,带人看着他们,敢随便乱走,直接打断他们的腿。” 奉山听云夙音提起剡王的时候,脸色就已经难看了下来,再看她居然这么不客气的说话,更是神色阴鸷: “云夙音,本长老敬你才叫你一声王妃,别以为你们大晋有什么了不起,那密钥是我巫族之物,我奉族中长老之命看守,若有半点损伤,你们大晋举国也赔偿不起……” “是吗?” 君九渊淡声上前,“那本王现在就让人毁了密钥,本王倒要看看,你们巫族有何厉害。” “万钧,杀了冬绥。” 奉山脸色瞬间一变:“你敢!!” 君九渊面色冷淡:“本王有何不敢?” 赫连霆站在一旁,原本看见云夙音和奉山吵起来时,只觉得头疼的厉害,生怕闹出事来,可等听到他们后面的话后,却越听越觉得不对,脸色更是变得诡异了起来。 那“密钥”明明就是云夙音,可他们话里话外却暗指“密钥”另有其人,偏偏奉山还信了,一副以为君九渊他们拿捏着“密钥”,随时能要了那“密钥”的命似的。 他脸色古怪了片刻,隐约猜到云夙音他们的意思,便上前拦着想要动手的奉山呵斥:“够了!” 赫连霆对着奉山厉声道: “奉山,密钥之于巫族的重要性想必不用我跟你多说,圣巫之令是让我们安全的将人送回族中,而不是让你借着密钥的存在来跟外族掀起战事。” “密钥如今还在大晋手中,若因你让得她出了任何事情,别说是你,就是你们整个奉氏都担当不起!” 奉山被赫连霆骂的脸色难看至极,却也知道那人还在大晋这些人手中,他要是敢伤了君九渊他们,怕是他们随时都能要了“密钥”的命。 赫连霆见奉山忍了下来,这才看向君九渊他们:“君王爷,奉山也只是一时心急,绝无冲撞之意。” “那密钥之于巫族极为重要,还请君王爷切莫拿着此事玩笑。” “本王说过,本王从不玩笑。” 君九渊面色冷凝,“本王的确是答应过赫连少君,要将密钥归还巫族,也愿意同去大月将人送至巫族境内,可这不代表本王能够容忍有人在本王面前借着此事寻衅。” “要是你们巫族管不住自己的人,那之前答应的事情就此作罢,巫族一行也不必再提了。” 赫连霆明知道君九渊他们是在作戏,想要误导奉山,可听着君九渊的话却依旧忍不住心中一“咯噔”,总觉得君九渊这话恐怕不仅仅是作戏而已。 他扭头狠狠剜了奉山一眼,这才沉声开口: “王爷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赫连霆对着奉山说道,“你要么在此处待着等我,要么就先回驿馆,不准再与此处之人起任何冲突。” “赫连霆,你……” 奉山闻言就面带怒色,只这次赫连霆却没退让,手中一挥时,一道无形力量直接落在奉山肩颈之处,让得奉山脸色瞬间发白的同时,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奉山,你别忘记了,我才是大月国少君。” “圣巫有命,不惜一切代价,将密钥安全带回,若有人敢伤及密钥毁我巫族命脉前程,本少君可先斩后奏,就算杀了你,奉氏上下也说不出半句本少君的不是。” 脖颈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奉山却像是被什么割裂了肌肤,吃痛的低叫出声时,脖颈上也多出一道血痕来,那殷红鲜血顺着肌肤流淌而下。 奉山感觉到了赫连霆的杀意。 不是以往随口说说,他能感觉到脖子上那灵力之刃仿佛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赫连霆是真的会杀了他。 第545章 激怒奉山 奉山知道自己的能力,更知道赫连霆若真动手,他根本就不是赫连霆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赫连霆是大月国少君,是赫连氏的少主,他却只是奉氏之中嫡系子孙,看似尊贵,可整个奉氏之中如他一样的人足有数十个。 赫连霆杀他固然要受罚,可他要是动了赫连霆,那就是要命。 赫连氏的人绝不会放过他,到时候就算是他叔父出面,也未必能保得住他。 奉山心中暗骂赫连霆吃里爬外,脸上神色变幻不断,半晌才紧紧握着拳心说道:“少君误会了,密钥之事关乎巫族根本,奉山绝无伤及之意。” 他抬眼对着君九渊二人时,只能服软低头, “君王爷,是奉山知晓密钥就在杏林居中,才会一时心急擅闯此处,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二位恕罪。” 君九渊对于他这种一看就并非诚心的致歉,连半个眼神都欠奉。 云夙音冷声道:“这一次看在赫连少君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要是再有下次,别怪我和王爷不留情面。” 赫连霆见两方都退了半步,这才挥手收回灵力,懒得理会奉山,只扭头朝着云夙音说道:“奉山就让他在这里等着,我先随你们去看看你们救回来的那人。” 云夙音对赫连霆并无恶意,点点头道:“阿萝,看着他。” 阿萝应声后,云夙音这才跟君九渊一起领着赫连霆朝着后院而去。 等他们离开之后,奉山只能留在原地,他转身想走,就见阿萝面无表情的站在厅前,而周围其他人更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一副他稍有动作就要动手的架势。 奉山只能强忍着怒气走到一旁坐下之后,脸上阴沉至极。 君九渊! 云夙音!! 等他得到了密钥之人,他们再无倚仗之后,看他怎么要了他们的命! …… 赫连霆跟着云夙音他们离开前厅之后,就忍不住开口:“你们怎么突然跟奉山翻脸?” “奉山心眼极小,又记仇阴狠,你们今天这么直接不给他脸面,与他当众翻脸,他必定怀恨在心,说不定他真会朝着你们下手。” “黑巫的手段与我们赫连氏不同,那毒蛊无处不在,稍不留意就会中招。” 云夙音冷声道:“就是想要让他动手。” 见赫连霆不解皱眉,她神色冷沉,“若非想要他动手,我和阿渊也不会故意误导他,让他以为密钥另有其人。” 云夙音虽然没有跟奉山打过几次交道,可光只是从林京烨他们口中所知道的,还有这段时间以来亲眼看到的奉山所为,以及刚才在前厅之中。 奉山哪怕羞恼至极,却也依旧忍着怒气低头的样子,就能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让奉山知道她就是巫族所寻的“密钥”,恐怕不管她做什么,奉山都会打落了牙齿混血吞,在毫无把握之前绝不会轻易朝着她动手。 可如果只是他们拿着“密钥”,那“密钥”另有其人就完全不一样了,以奉山这般变态阴狠的心性,再多几次羞辱,绝对能让他忍受不住。 赫连霆脸色微变:“你们是在故意激怒奉山?为什么?” 云夙音冷笑了一瞬:“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为什么了。” 三人此时已经到了内庭,对面就是金旭所在的房间,小安抱着双腿蹲在门前,见到云夙音他们过来时,就连忙起身:“贵人……” 云夙音摸了摸他脑袋:“不必叫我贵人,跟着他们叫王妃,或者叫我云姐姐也行,夏侯呢?” 小安低声道:“在里面替哥哥看伤,云……” 他想要叫姐姐,可瞧着犹如仙人一样的贵人,再看看瘦小难看的自己,那声姐姐堵在了喉间,变成了王妃,然后迟疑的看着赫连霆道: “他是?” “他是来替你哥哥看病的,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云夙音揉了揉小安的脑袋,让他在外面等着,就领着赫连霆入内。 夏侯闻声听见动静见他们过来,就连忙道:“快,你们来的正好,他体内那玩意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刚才突然活跃起来,简直要将他生机都吸食个干净。” 他好不容易用云夙音教给他的金针之术稳住了那么一小会儿,这会儿又闹腾了起来。 云夙音扭头:“赫连。” 赫连霆连忙上前,先是被入目所及那纵横交错的伤势吓了一跳,转瞬就留意到床上之人胸前插着的那几根金针之下,不断涌动的皮肤。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来回游蹿,鼓囊囊的一个小包被金针困在了中间,不断的朝着周围疯狂的冲撞,而每游动一次,床上那人气息就微弱一分。 本就不多的生机像是要被耗尽一样,脸上连半丝血色都不剩下。 “嗜血蛊。” 赫连霆脸色瞬间难看下来,伸手快速朝着金旭胸前一点,指尖萦绕着的灵力便将那皮肉之下的东西瞬间困缚。 那东西不断挣扎,赫连霆沉声道:“把金针取了。” 夏侯闻声连忙伸手将金旭胸前的金针快速拔了,而赫连霆则是取代了夏侯的位置,一挥手将金旭直接从床上扶坐了起来,灵力裹挟着他体内那蛊虫,逼其离开了心脉之处。 那皮下的鼓包朝着锁骨附近而去,金旭胸口猛的一起伏,疼惊醒过来,眼睛瞪大时惨叫了一声之后,那已经游走至肩头的蛊虫突然破皮而出。 “啊——” 外面的小安下意识的就想冲进来,就被赫连霆朝外低喝道:“都别进来!” 只可惜他开口有些晚,小安已经冲了进来,而刚才从金旭体内被强行逼出的蛊虫闻到了下一处的血腥味,直接就朝着身上还有伤的小安飞扑了过去。 君九渊拔剑就朝着那团东西砍去。 “别……” 赫连霆想要让他别动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嗜血蛊被从中斩断,那断掉的一团却没死去,反而化作两团活物,径直就朝着君九渊脸上扑去。 君九渊挥剑快速挡住了其中一只,而云夙音则是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另外一只。 赫连霆挥手间用灵力将被君九渊以剑柄拍飞的那半只嗜血蛊包裹起来,再去看云夙音时,却见那本还凶猛的蛊虫被两根纤细手指抓着,于指尖化作一团血雾,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第546章 返还血气和生机 云夙音觉得耳膜都被震的发疼,而指尖挣扎的力道让她露出不耐,忍不住一松手后。 那半只嗜血蛊瞬间得了自由,只是还来不及逃走,就被她一巴掌拍了出去。 云夙音只觉得左手手腕发烫,一团赤金色的东西突然飘了出来,快速裹住那想要逃走的嗜血蛊,像是活物一样张开了“大口”将其吞下。 屋中叫声瞬间断掉,那血色眨眼间就消散一空。 那团金色的东西却没急着回云夙音体内,反而漂浮在虚空之中,正对着赫连霆。 明明瞧不见眼睛,那金光遮掩之下连身形也看不清楚,可是赫连霆却莫名觉得,那玩意儿是在看他。 赫连霆朝左边移了移,那东西也朝左边飘来。 他朝右踏了一步,那东西也朝右飘去。 “……它想干嘛?”赫连霆看向罪魁。 云夙音默了默,明明那金团儿什么都没做,她却仿佛与它心意相通,有些无奈的说道:“它说你抢了它的吃的。” 赫连霆:“……” 目光瞬间落在自己灵力包裹着的那半只嗜血蛊上,他瞬间明悟,连忙自觉的撤去了灵力,将那半只“惊恐”的簌簌发抖的嗜血蛊放了出来。 那嗜血蛊很快便膨胀起来,刚一逃脱就想离开,只可惜跟之前一样,根本没来得及离开就被那金团子一并吞了,像是吃饱了肚子,还有些形象的打了个嗝,金色的雾气被喷散就聚集起来。 那东西飘到了云夙音脸边蹭了蹭她,这才又回到了她手腕之上,转瞬消失不见。 赫连霆满是古怪的看着她。 云夙音面无表情:“别这么看着我。” 她也不知道这东西居然还能吃蛊虫,要是早知道的话,她也不用找赫连霆来替金旭取蛊了。 赫连霆凑上前来,满是稀奇的看着云夙音腕上的金色胎记: “你知不知道这嗜血蛊在黑巫一脉也是很厉害的蛊虫,这东西是以人血喂养,沾血既食,只要进入人身体之后,就会吞噬血肉生机,最重要的是,这东西杀之不尽。” 云夙音挑眉:“杀之不尽?” 赫连霆点点头:“嗜血蛊离开人体之后,就会寻找下一个寄主,哪怕将其剁成了肉泥,它也不会毙命,反而会以人血为养料,衍化出无数小的嗜血蛊来。” 源源不尽,杀之不绝。 “这些嗜血蛊能够不断吞噬他人气血生机,养大自己,等寄主死了之后,再被蛊主召回融合吞噬,最终养出嗜血蛊王来,助用蛊之人突破。” 赫连霆说道,“这嗜血蛊在巫族里也是让人极为厌恶的东西,而且吞噬他人血气性命为己所用,本就有伤天和,在黑巫一脉也被列为禁术,不允人豢养。” 不仅仅是因为嗜血蛊养大之后难以操控,若是血气之力太过旺盛,蛊主控制不住会遭反噬,而且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夺走无辜之人的血气之力,炼化他人生机来助自己修炼。 这种有伤天和的东西,早就被巫族禁了,却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南越皇城。 刚才君九渊一剑劈断了嗜血蛊时,赫连霆吓了一跳,生怕这东西钻进了旁人体内,可谁知道云夙音这么猛,居然能直接吞了嗜血蛊…… 赫连霆神情古怪:“你这养的到底的什么东西,连嗜血蛊也能吞了?” 云夙音低头看了眼胎记,隐约发现那胎记的颜色又亮了一些,而她身体里也隐隐发烫,像是服用了大补之物一样,内力都增长了一大截。 她摸了摸胎记,对着赫连霆满是好奇的目光,直接翻了个白眼:“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我哪能知道。” 旁边小安早就被这一幕惊呆了眼,被外面的人带出去时,还忍不住回头朝着这边看。 云夙音也没多理赫连霆,只是走到床前伸手握着金旭的手腕,原是想要诊脉,可指尖落在他肌肤上时,她却能感觉到体内气血涌动。 她神情微怔,这是…… 云夙音尝试着运转内力,朝着金旭体内探去,就感觉到刚刚出现在她身体里的那些热量隐隐化作一条细线,顺着她指尖朝着金旭的腕间流淌而去。 而原本因为取蛊变得气息微弱的金旭,呼吸竟是渐渐平稳了下来,那惨白似鬼的脸上竟是多出了一丝血色来。 夏侯闻声见状抓着金旭另外一只手,瞪大了眼道:“补血之术?” 云夙音微侧着头,正想继续试试,却不想那丝热意突然散了,原本朝着金旭体内涌去的气血也突然断掉,体内原本沸腾的内力已经平息下来。 她尝试着继续,只一丝就感觉到不对劲,连忙停了下来。 云夙音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手,哪怕她有些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却也隐约知道,她之前送入金旭体内的应该是外来的血气,要是继续下去就会动及本源,威胁到她自己。 云夙音收回手时,君九渊就问道:“阿音,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我没事。” 云夙音松开金旭的手,将自己的手伸出瞧瞧,然后说道,“我好像能把刚才那嗜血蛊吞掉的血气之力,还给金旭。” 虽然有一部分融入了她身体之中,可还回去的也有一半。 赫连霆惊讶至极:“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云夙音摇摇头:“没有,我内力好像还增长了……” 赫连霆皱眉:“嗜血蛊吸食的血气之力,是能够被人吸收助人修炼的,可是被吸尽血气和生机的人,根本就活不下来,像你这样能将嗜血蛊吞噬的血气生机返还回去的,我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见云夙音他们皱眉,赫连霆道, “不过既然对你身子无碍,应该没什么大事,等回头去了族中找人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你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云夙音闻言也只能暂时放着。 “他人怎么样了?”云夙音瞧着金旭。 夏侯闻声面露欣喜:“体内生机恢复了很多,你刚才还给他的那些血气之力,虽然不及他损伤的十分之一,却也足以护住他心脉和五脏六腑。” “之后好好调养,保住命肯定没问题。” 第547章 退让 夏侯闻声说道:“有了这生机在,除了一些不可逆转的伤势,其他的都能慢慢调养。” 云夙音当然知道他口中的“不可逆转的伤势”指的是什么,却也无能为力。 她是大夫,不是神仙,医术再厉害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以金旭之前的情况,能保住性命就已经不错。 赫连霆听着两人的话,忍不住道:“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势?我瞧着他四肢健全,也没缺胳膊断腿,你要是真想救这人,不行的话将他带回大月去,到时候让衡羽长老看看。” “巫族的医术跟外间不同,只要留口气在,人没死,再重的伤也能给他治好了。” 云夙音闻言看着赫连霆:“你知道他是谁吗?” 赫连霆摇摇头。 “他之前被送去醉春色,伺候过奉山。” 赫连霆脸色瞬间变了。 云夙音不想多提奉山,只伸手拉着君九渊就转身朝外走去,而赫连霆看着床上浑身是伤几乎不成人形的少年,朝着夏侯说道:“他……” “他伤的很重。” 夏侯闻声厌恶极了奉山,也知道赫连霆在大月国的地位。 屋中只有他们两人,不必顾忌云夙音后,他就毫无遮掩的将金旭那些不好对外人言说的伤势,一一告知了赫连霆,不仅仅是体表的那些,还有一些不可逆转的。 云夙音跟君九渊站在外面横廊下,等赫连霆出来时,一张脸已然铁青。 “去看看你哥哥吧。” 云夙音让小安去了屋中,这才对着赫连霆说道:“知道我和阿渊为什么要激怒奉山,容不下他了吗?” 赫连霆气的咬牙:“这个畜生!!” “你这么恼怒干什么?” 云夙音对着赫连霆时,其实也有迁怒的,“奉山干的这些事情,我想你应该不是第一次知道,早前剡王地位卓然时,为着讨好奉山,被他活活折磨致死的无辜之人也不是没有。” “只是赫连少君从未曾在意,巫族也从不管束。” 巫族的人对着外族之人时,总有种高高在上和难以言喻的优越感,之前刚见到赫连霆他们时,哪怕碍着林京烨在,他们对着君九眼也依旧未曾平等相待。 居高临下的言语,从未曾直视的眼神,随意至极的态度…… 君九渊是一朝摄政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些更为弱小的普通人。 那春色满园建了这么多年,奉山每来一次,就要死上无数少年男女,南越皇族的人不知道吗?巫族的人不知道吗?他们通通都知道。 只是在他们看来,没必要为着一些不起眼的人来得罪奉山,所以才会听之任之这么多年,以至于奉山的行径不仅毫无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金旭是幸运的,他能遇到他们,偶然间被他们救下性命,可他下半辈子却全都毁了,而那些比他更不幸的人,此时早就已经化作乱坟岗上秃鹫的食物,连个养高坟头草的机会都没有。 “我……” 赫连霆想要说什么,可是对着云夙音黑白分明的眼,瞬间哑然。 君九渊握了握云夙音的手。 云夙音抿抿唇,她其实知道,在这个时代没有所谓的人权,权贵皇室就代表一切,其实别说是这里,就算是当年她年幼时被训练的地方,又何曾有人在意过他们生死。 被关在兽笼里,能走出来的就活着,走不出来的就成了野兽的粮食,供那些人观赏取乐,世间本就没那么多光明所在,黑暗也如影随形。 奉山所做的事情虽然恶心,可放在这个年代,其他人眼里或许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死掉的大多都是人奴,可她终究还是厌恶这些,难免也就迁怒了赫连霆。 云夙音说道:“我讨厌奉山。” 赫连霆皱眉:“你想逼他先朝着你动手?可是他这次动用了嗜血蛊,犯了黑巫一脉的禁忌,回去之后族中定会严惩,你其实没必要动他……” 云夙音在旁开口:“你们巫族所谓的严惩到底是什么?” “之前他曾经伤了小舅,你们也说要严惩,可奉琰却出面保下了他。” “那嗜血蛊虽是禁术,可难保奉氏之中只有他一人在用,其他人没有暗中跟他一样,等你们回了巫族,谁知道奉琰会不会出面再保他一次。” “他伤的不过是外族的人,你们族中真的会因此严惩?” 赫连霆张了张嘴。 君九渊看着他这幅模样,神色冷漠道:“其实本王都有些怀疑,本王和阿音到底该不该去巫族。” 赫连霆猛的抬眼:“君九渊……” 君九渊说道:“之前愿意去巫族,是因为知道圣巫对密钥心存善意,也知道你们不会伤及阿音,可是圣巫突然闭关,将所有事情交给你们族中的那些长老,其中就有暗中抢夺密钥的奉氏之人。” “本王很怀疑,本王和阿音到底能不能平安走到巫族,再全须全尾的回来。” 赫连霆听到君九渊的话,脸色微变。 他好不容易才说服云夙音他们跟着他一起回巫族,要是他们此时拒绝,他回去该怎么跟族中交代。 赫连霆连忙说道:“圣巫闭关真的是意外,他虽将族中之事交给长老决断,可族中的长老并非只有奉琰一人。” “巫族密钥关乎整个巫族命脉,族中之人绝不会坐视奉琰朝你们出手。” 他说完之后,见云夙音他们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圣巫闭关之前也特意交代,让玉氏族长亲自带人去大月保护你回巫族,司空一族那边也会有人前去,奉氏就算有什么心思,也绝不敢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动手。”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没说话。 赫连霆生怕他们当真返回不愿意去巫族,看着云夙音说道:“你之前要的那些东西已经送去了大月,你不是还要替君九渊解毒吗?” “至于奉山的事情,你们想怎么做都可以,我不拦着,行了吧?” 云夙音闻言这才松口:“真的?” “真的!” 赫连霆对奉山本就厌恶,更何况他也亲眼看过金旭的伤,知道奉山那些手段也多恶毒,他认真说道,“你们想要怎样就行,只不过不能先朝他动手。” 第548章 只要他先动手,那就是死有余辜 赫连霆不拦着云夙音他们对付奉山,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们不能先动手,也不能主动伤及奉山性命。 见云夙音二人看他,他沉声说道: “我不是为了护着奉山,而是为着你们。” “巫族对于纯血族人极为护短,奉氏在巫族地位也不低,你们要是主动要了奉山的命,哪怕圣巫庇护,你们身份也特殊,可等到了族中之后,奉氏的人不会放过你们,其他的巫族人更不会向着你们。”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云夙音有句话说的没错。 巫族的人对于外族人的生死,向来是不看重的。 奉山所做的那些事情,若放在巫族之中,伤的是他们本族族人,族中自然不会饶了他。 可放在外族,死的还是南越皇族主动送上来的“奴隶”,或是根本不起眼的南越平民,这在很多巫族人的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他们也不会觉得奉山做的有多过分。 若非奉山擅自动用黑巫禁术,以嗜血蛊伤人,就是赫连霆也根本奈何不了他,族中更不可能因为那些死去的南越人,就严惩奉山。 就像是寻常人不会因为伤了猫猫狗狗,就落罪一样。 云夙音他们要是因此杀了奉山,只会跟巫族结仇,就算她是密钥,有圣巫庇护着,等到了巫族之后也会被族中之人排斥。 这绝非赫连霆,甚至圣巫想要见到的。 君九渊微眯着眼:“如果奉山先动手呢?” 赫连霆肯定道:“那他死有余辜!” 云夙音是密钥,君九渊体内又有圣灵骨。 他们是圣巫要找的人,也事关巫族将来,奉山如果先动手伤了他们,被他们反击所杀,就算是奉氏一族过问,他们也得为奉山谋害巫族命脉而担上责任,根本没资格来责怪任何人。 “你们放心,只要不被同行巫族抓到你们先动手,奉山死了也就死了,就算是奉琰也没那能耐找你们麻烦。” 君九渊点点头:“本王明白了。” 想要奉山先动手,不是难事。 夏侯闻声替金旭处理着伤口,没了嗜血蛊捣鬼,体内气血返还了一些之后,金旭体内的生机逐渐浓郁起来,整个人状况也稳定了下来。 赫连霆见着云夙音对那个金旭颇为看重,且或许也是因为被云夙音之前那番话说的难得生出愧疚之心,他亲自用灵力替金旭梳理了一次体内的情况,又喂了他一枚双灵丹。 金旭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虽然依旧枯瘦如柴,可比起之前那看着随时好像要断气的模样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好了,他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后面只需要好好养着,身体就能慢慢恢复过来。” 小安听着赫连霆的话,脸上全是喜色:“真的?” “真的。” 云夙音瞧着一直都绷着脸的小孩喜极而泣,摸了摸他的头,“你哥哥的身体需要静养,那义庄也不适合你们继续生活,我替你们寻一个去处可好?” 小安有些茫然,低声道:“不能留在这里吗……” 他说完也像是知道自己这要求离谱,连忙说道,“我不会白吃白住的,我能干活,我什么苦都能吃,只要给我们一个小小的地方住着,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云夙音见他急声说话的模样,摇摇头:“我不是南越人,也不会在这里久留。” “这杏林居也是不是我的地方,等我们离开之后,你们不适合留在这里。” 小安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像是失了光彩。 “那我们还是回义庄吧,谢谢王妃救我哥哥……” 他不信其他人,也不信有人能像是云夙音他们这般心善,与其被送去其他的地方,他宁肯回义庄去,至少在那里能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也不会被别人欺负。 云夙音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淡声说道:“你知道你哥哥受伤之后,为什么明明还留着一口气,却被扔去乱葬岗吗?因为伤他的人连黄家那边也吃罪不起。” “有些事情是见不得人的,而黄家暗中迫害却不想伤了自己名声。” “你哥哥得救之后,黄家那边早晚能够得到消息,他们害怕被人报复,也怕被贵人迁怒,为着自己名声,也为着斩草除根,必定会想办法再次对你哥哥下手。” “你们一群孩子,若无人庇护,斗得过他们吗?” 小安脸色瞬间苍白。 云夙音没将小安当成普通小孩儿,话语直白至极: “况且那义庄虽然破落,却也并非是你们自家之物,那里本是官府的地方,先前因为闹鬼吓住了外面的人,才能让你们几个孩子占着这能赚钱的地方。” “可你们难道能一辈子装神弄鬼吓唬旁人,要是有朝一日被人拆穿,你们想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小安脸色更白,瑟缩着时,露出惊慌之色,完全不懂云夙音是怎么知道义庄闹鬼的事情是他们做的。 云夙音见他这模样,轻叹了一声。 义庄那种地方,阴森鬼魅,要闹鬼早就闹了。 可之前却相安无事,偏偏是那个金老头死去之后就突然闹鬼,还因为闹鬼的事情,让本该被官府收回去交给旁人看管的地方,落到了一群半大孩子手里。 之前鲁三说起这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 后来跟杏林居的下人打听了一下,知道那座义庄本来是官府之物,以前金老头也不过是领俸暂管而已,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非就是金旭他们不想将义庄归还官府,怕没了落脚之地,才会想办法让义庄闹鬼。 云夙音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朝着小安说道: “那义庄不是久留之地,而且你们还小,总是浪迹街头也不是办法。” “我会替你们找一个暂居之地,让人送你们进学。” 见小安面露惊愕,她说道, “你也别多想,不是让你们白吃白住的,去了之后人家帮了你们多少,将来你们也得还给人家。” “他最多也只是给你们一个落脚的地方,暂时庇护你们一二,至于你们将来如何,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别期望着谁能救你们于水火之中。” “这世上除了你自己,谁也靠不住。” 第549章 这东西,难道克制蛊虫 云夙音不是什么善心大发的圣母,也不会因为一面之缘,就负责这一群孩子的将来。 她能救金旭是因为看他可怜,也是因为他在困境之中没有放弃那些孩子,对于他善心的回报。 至于别的,她顶多给他们一个朝上走的机会。 抓不抓得住,能不能翻身,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小安闻言之后却半点没觉得云夙音心狠,他年纪虽小,却太过清楚人性之恶。 云夙音所做的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而他们所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亦步亦趋的照顾,他们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跟其他人一样朝上爬的机会。 小安红着眼,“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朝着云夙音就磕了个头。 “小安代所有人,谢谢王妃。” 云夙音没拦着他,让他磕完了头后,才叫他起身:“你好好照顾你哥哥。” …… 从房中出来,赫连霆也没询问云夙音安顿小安他们的事情,只是对着她道:“衡羽长老已经在大月等着你们了,巫族那边其他人最多再有几日也该到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去大月?” 云夙音说道:“就这几天吧,我们跟小舅商议一下。” 他们已经在南越皇城耽搁了很长时间,巫族那边等不了多久,君九渊的毒也不能再继续拖下去,她想早点替君九渊解决了体内这麻烦。 赫连霆闻言松了口气:“行,那你们商量好了,就来跟我说一声,我先带着奉山回驿馆。” 他是看出来了,云夙音他们对奉山厌恶至极,而且奉山的嗜血蛊被吞了,他自身也会遭到反噬。 奉山的性子本来就不好,他都怕奉山再留在这里,要是再招惹到了云夙音他们,恐怕不等启程去大月,他们就能动手弄死了他。 眼不见心不烦,还是先把人带回驿馆里去。 “你们尽早决定好,咱们也早些启程。” 云夙音“嗯”了声。 赫连霆跟云夙音他们告辞之后,就直接去了前厅,云夙音二人也没相送。 等到了前厅时,阿萝就先说道:“他刚才突然难受了一阵,还惨叫了一声。” 哪怕奉山极力压制着,可阿萝五感本就灵敏,依旧感觉到了奉山身上的变化,她防着奉山闹出什么事来,让人团团围着他,而奉山见到赫连霆时,脸色越发难看。 比起之前中气十足的样子,奉山这会儿脸色发白,整个人显得虚弱萎靡,如同受了重创。 赫连霆见状冷笑了声:“敢动用巫族禁术,豢养嗜血蛊,奉山,你好大的胆子。” 奉山瞳孔猛缩,咬牙说道:“什么嗜血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赫连霆冷哼了一声:“还想狡辩?要不是刚才云夙音谨慎,那密钥也在,你以心头血喂养的嗜血蛊被密钥克制,你怎么可能变成这个鬼样子。” 奉山脸色剧变,他以心头血喂养出来嗜血蛊,将它放在南越人的体内,每吞噬掉一人生机气血,宿主死后,嗜血蛊就会主动回来找他。 刚才他就感觉到嗜血蛊出了问题,而且就在这杏林居内,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那嗜血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消融,直接跟他失去了联系不说,连带着让他自己也受了反噬。 密钥…… 居然是密钥! 那巫族密钥居然能克制嗜血蛊! 赫连霆毫不客气误导了奉山一回,让他对“密钥”的身份完全产生了误解之后,这才继续: “嗜血蛊早被列为黑巫禁术,族中不得豢养,你却以其吞噬他人气血生机,借其修炼,还险些让嗜血蛊分裂之后泛滥成灾。” “等回到族中之后,我必定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禀告给众位长老。” 嗜血蛊被毁,奉山本就遭了反噬脸色发白,此时听到赫连霆的话后连仅剩的那丝血色也不在。 “那嗜血蛊并非是我豢养,你休得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等回到族中之后自有族中长老分辨。” 赫连霆却没理会他,只说道,“密钥这里我会派其他人过来,你动用禁术,没资格留在杏林居,从现在开始,在离开南越之前,你不得再踏出驿馆半步,否则休怪本少君对你不客气。” 奉山所有的路都被赫连霆给堵死了:“我奉叔父之命保护密钥……” “你还是先想想回去之后,嗜血蛊的事情会不会牵连到奉琰长老吧。”赫连霆毫不客气的冷嗤。 奉山:“……” 他心中生出慌意来,怎么都没想到嗜血蛊会被赫连霆撞上,他不由暗骂硕王办事不利,连个中了嗜血蛊的“死人”都处理不干净。 面上却是强撑着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嗜血蛊。” 赫连霆见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死撑,嗤笑了声,转身就走。 阿萝见赫连霆走了,带着人就直接堵在奉山面前,一副“送客”的架势。 奉山脸色难看至极,知道今天想要留下根本就不可能,而且赫连霆也不会让他跟君九渊他们闹翻,他只能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后,转身朝外走去。 …… 这边,赫连霆他们离开之后,君九渊和云夙音就回了住处,等万钧打了水过来,两人洗了手擦干之后,云夙音才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东西。 那金色印记依旧还像是之前,盘踞在她手腕的位置。 她指尖戳了戳,毫无反应,捏了两下也不见那印记有任何变化,云夙音不由说道:“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还能对付蛊术。” 君九渊想起之前那一幕也颇为诧异,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那红色的印记说道:“也不知道我这个跟你那个是不是一样,也能对付蛊术的。” 两人这印记形状相同,颜色不一样,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没弄懂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 巫族神秘至极,那各种乱七八糟的蛊虫也让人忌惮,要是他们能有手段抵抗蛊术,不必惧怕那些蛊虫,那他们两人去巫族之后也会安全许多。 云夙音说道:“回头找个机会试试。” 君九渊点点头,也就将这事放在了一边,抬头朝着云夙音问道:“你刚才说要替那几个小孩寻个安置之地,想好了找谁了吗?” 第550章 你想帮魏王夺权? 云夙音有些微懒的靠在引枕上:“魏王。” 君九渊挑眉。 她懒洋洋的说道:“那个姓黄的能搭上奉山,十之八九跟硕王同流,要是将这帮小孩儿交给别人,怕是护不住他们的命。” 嗜血蛊被毁,奉山说不定会迁怒,而硕王费了一大番功夫讨好奉山,却没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反而是魏王得了林京烨相助,这段时间也频繁跟他们来往。 等到他们离开南越之后,硕王必定怀恨在心,到时候若被他知道金旭是被他们所救,这些孩子也曾出入过杏林居,他恐怕不会放过他们。 云夙音从来不会小看人性的恶毒,这些权贵之人根本不会在意下面人的死活,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不想她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人,回头当了这些人泄恨的炮灰。 最重要的是,金旭下半辈子已经毁了。 以他的情况,除了留在宫廷,选择跟着魏王,将来有机会如常人那般一展所长,也没有更好的去处。 若是落在旁人手里,怕会成了娈宠。 云夙音淡声说道:“这几天你时不时的外出一趟,连小舅也不见踪影,你们应该是在安排魏王夺权的事情吧?” 君九渊挑眉:“你怎么知道?” 云夙音懒懒道:“我又不是傻子。” 她虽然不喜欢多费心思去想那些阴谋权斗,可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南越皇位归属不仅影响南越,同样也对大晋影响颇深,君九渊在大晋时就曾命人打探南越朝中的情况,如今来了南越,又怎么可能不趁机插上一脚。 那魏王世子这段时间频繁进出杏林居,君九渊几次见魏王,两人都密谈许久,有时候林京烨也会跟在一旁,他们总不可能是促膝谈心吧? 魏王是南越亲王,又被显帝百般打压。 除了南越皇位归属,她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东西能让魏王那般迫切,又能让君九渊和林京烨那么上心的。 云夙音说道:“你们想帮魏王夺权?” 君九渊见她猜中,也没瞒着她,伸手将人揽进怀中抱着说道:“其实也算不上帮他,合则两利罢了。” “那天国宴时,魏王杀了冯春跟咱们投诚,我也不能毫无表示。” 国宴那天的事情,让他对魏王刮目相看。 同样魏王殿前斩杀显帝近侍,也是代表了他的态度,君九渊自然有所回应, “如今南越朝局混乱,显帝年迈昏庸把持朝权不放,下面诸王野心勃勃,都想争夺他身下那把龙椅,用不了多久,南越朝堂必因夺权生出大乱。” “大晋和南越毗邻,南越若是乱了,大晋也会遭到波及,若最后得权之人是个好战的,往后两国之间就会战乱不断,再难安稳。” 君九渊把玩着云夙音的指尖,神色淡淡, “显帝中意硕王,这段时间一直打压魏王想要夺了他兵权,交给硕王,与其让南越皇权落到硕王手上,倒不如索性让魏王登基。” “至少,魏王父子并不是毫无底线,喜欢杀戮的人。” 君九渊不忌惮杀戮,却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 以前无谓生死,不在意苍生毁灭,是因为身处绝境看不到光明,更知道自己活不过而立,对他来说,黑暗与明天并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一日会赴死。 天下苍生是死死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从不愿意让自己去担负他人生死。 可后来遇到了云夙音,知道她来自何处,知道这世间有因果轮回,有神鬼志异。 他曾经不在意的那些事情,就全都成为他如今最为在意之事。 君九渊不想再起战事,想要盛世安宁,想要长长久久的跟云夙音走下去,能够白头偕老,能够有下一世,下下世……为着这看似不靠谱的绮念。 他愿意少造杀孽,也愿意多费些心思让诸国安定,天下太平。 这段时间,君九渊跟魏王见过几次,也曾与他和赵煜一起谈及过两国之事,更叫人暗中调查过魏王府上下为人,不得不说,林京烨之前说的话是对的。 整个南越皇室之中,也就只有魏王父子还算得上是个正常人。 有魏王登基,至少能保两国数十年安宁。 云夙音知道君九渊做这些的缘由,只以为他不想掀起战事,她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你和小舅准备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 君九渊说道,“魏王有他自己的筹谋和打算,他跟赵煜能安稳活到现在也不是什么蠢人。” “他明白该怎么去争夺他自己想要的东西,更懂得上位之后该怎么解决后患,我和林京烨能够做的,不过是借给他一些人手和金银之物,助他一臂之力。” 魏王看着性子温吞,可实则却是个果断之人,否则那一日他也不会那般干脆利落的杀了冯春跟他们投诚。 他们父子在南越多年,握着皇城防卫之权,手里又有兵权,再加上他们身后母族庞大。 这么多年的筹谋,缺的也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魏王曾跟他坦言说过,若非巫族一直派人镇守南越,且又有剡王从中捣乱,他说不定早就已经动手强夺皇权,而这次剡王犯错惹出大祸,巫族又摆明了与君九渊他们交好。 他曾借着林京烨的口,跟赫连霆再三确认过,巫族与南越的约定,只是护着南越皇族不被外族之人所伤。 换句话说,南越皇室最大的倚仗的确是巫族,可巫族跟他们的协议却只是庇护他们防备外族,却不会不插手南越内里皇权更替,他们不会管南越下一任皇帝是谁,更不会管他们如何夺权。 有了赫连霆这话,魏王便有了夺权的底气。 君九渊说话间垂眼看着云夙音:“我借兵借人,又有林京烨财力支持。” “魏王父子要是再不能顺利夺权,那也活该这南越皇位落不到他手上。” 他答应跟魏王合作,也只是助他一臂之力。 要是魏王自己没有那本事,他也不会强行送魏王上位,因为就算他上位,夺了皇权,将来也根本压不住南越皇室中的其他人,早晚有一天还是会被赶了下来。 第551章 离开南越 云夙音闻言想了想,觉得君九渊说的也对。 魏王父子被显帝打压多年,隐忍筹谋多年,要是加上君九渊和林京烨的帮助还不能夺得皇权,胜过硕王他们成为南越新帝,那就真的不如索性躺平算了。 “那南越怕是要乱起来了。” 云夙音杵着下巴说道:“魏王筹谋再多,显帝和硕王他们也一直都防着魏王,一旦动手免不了大乱。” 皇权更迭,就没有兵不血刃的。 “咱们也别等几天后了,早些去大月吧,免得搅合进南越皇室争斗之中。” 她倒不是怕南越的人会将他们如何,而是魏王一旦真开始动手,和显帝、硕王打了擂台,到时候这南越皇城之中必定大乱,他们身为异国之人。 万一搅合在里面,没个半月一月的,南越皇位落定之前,恐怕都走不了。 君九渊体内的毒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而且衡羽长老和血蛊蟾已经到了大月,与其留在这里,倒不如早早前往大月,先替君九渊解了毒再说。 “金旭这边交给魏王之后,身子慢慢调养就行,咱们跟小舅说一声,尽快启程吧。” 君九渊闻言没有异议,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也用不着他们再插手:“那我让人叫林京烨回来,也去跟魏王说一声,将金旭他们送去魏王府?” 云夙音嗯了声:“显帝那里呢?” 君九渊说道:“不用多管,等走时让人去说一声就是。” 他们这次来南越,狠狠咬了南越一口肉下来,割城让地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更何况夏桁他们格外的狠,险些搬空了南越半个国库。 显帝将他们当了瘟神,怕是早就巴不得他们离开,硕王倒是想跟他们打交道,只是君九渊懒得理会。 “等离开时,我让人给南越皇宫里送个口信,也免得显帝和硕王他们打什么歪主意。” 云夙音想了想也是,走时再说,也省了麻烦了。 …… 君九渊派人去了魏王府,没多长时间,赵煜就亲自赶来了杏林居。 云夙音将小安和金旭的事情告知了赵煜,又提及了义庄那群小孩。 她没瞒着金旭跟奉山和硕王之间的恩怨,更将金旭的情况明明白白的告知了赵煜。 等说完之后,云夙音才道:“这群孩子虽是乞儿,却也重情重义,那个金旭更是个存着善心懂得回报之人。” “我和如月无意间救了他们,也不能坐视他们再被人报复,所以想托世子和王爷照顾一二,不过他们跟奉山和硕王之间有着恩怨。” “世子若是介意,也不必不强求。” 赵煜看了眼不远处站在房中窗边,小心翼翼的朝着这边窥看的小孩,直接说道:“王妃说笑了,我和父王跟硕王之间早就嫌隙已深,有没有这几个孩子,都不耽误硕王对付我们。” “至于奉山……” 他冷笑了一声, “我们原本不愿跟巫族的人为难,也屡屡退让,可奉山却支持硕王,想尽办法夺我父王兵权,更唆使皇祖父对我们动手,我们魏王府跟他之前早就已经注定难以安好。” 奉山是巫族的人,他们奈何不了他,可巫族也有规矩,不得朝南越皇族下杀手。 赵煜他们不愿意得罪巫族的人,要是放在以前,让他收留这几个孩子,他或许还会顾虑会不会得罪奉山,可是如今…… 他倒是乐意多找这几个跟硕王和奉山有仇的人。 赵煜正色说道:“王妃放心,我会好生安顿他们,只是不知王妃打算让他们将来如何……” 云夙音似是知道他心中顾虑,直接说道:“我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将来未必能够再见,世子愿意庇护他们一二已是恩德,至于将来如何,全看他们自己。” “他们若有能力报答世子和王爷,出人头地自然最好,若无能力,为奴为仆也是他们的归宿。” 赵煜闻言明了。 云夙音只是替这几个孩子找一个去处,却不会强求他们将来如何。 他明白了怎么安顿金旭等人,点点头答应下来:“好,那我晚些时候就让人来接他们。” 赵煜的干脆直接,让云夙音极有好感,见眼前青年笑容和善,她扬唇说道: “我和阿渊这几日就要离开南越了,下一次再来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和阿渊先在这里提前祝世子和王爷能够得偿所愿。” 赵煜闻言顿时露出笑来,朝着云夙音和君九渊躬身行了个大礼:“多谢王爷、王妃吉言,父王若能得偿所愿,必不会忘记王爷之恩。” 赵煜来的快,走的也快。 等他走后没多久,魏王府就来几个人,领着依旧还在昏睡之中的金旭离开。 小安走之前郑重其事的朝着云夙音他们磕了几个响头,将他们几人容貌牢牢记在心上,这才跟着魏王府的人离开,夏侯闻声也跟着一起去了魏王府,打算替金旭配好了养身的药材再回来。 林京烨从城外回来时,君九渊他们就已经安顿好了所有事情。 听闻他们第二天就打算离开,林京烨惊讶:“怎么走的这么急?” “小舅之前不也催着早些走吗?”云夙音说道。 林京烨白了她一眼,他催着他们走,那是因为怕他们玩的乐不思蜀忘记来南越的正事,可眼下他们这说走就走,也未免太利落了些。 他朝着他们说道:“魏王那边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之后倒也不用咱们再操心,只是商行那边还有些事情要交代,而且这次去大月,也得顺带捎带一批货过去。” “你们先跟赫连说一声,咱们后天启程。” 君九渊他们倒也不介意多等一天,点头答应下来。 赫连霆得了消息,知道云夙音他们打算离开南越启程去大月时,格外高兴,连带着看一旁的奉山都顺眼了几分,而林京烨的动作也极快。 第二天去了商行,交代好了该交代的事情,又连夜将早就准备好的货物装船。 第三天一早,一行人就悄无声息的去了码头,等到显帝和硕王知道他们离开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显帝送走了“瘟神”,倒是身心愉悦,魏王他们早就知道云夙音他们会走,也没太大的反应。 唯独是硕王,费尽心力讨好奉山那么久,不惜背负恶名跟魏王直接翻了脸,可奉山却丝毫没做到之前承诺之事,反而说走就走,连半点消息都没留下,让硕王之前所做的事情全部化为了无用功不说,还提前将夺权的事情摆到了明面上。 硕王砸烂了一屋子的东西,破口大骂奉山误他,气得险些吐血。 第552章 作死 春水涨潮,此时已临近四月。 几场大雨之后,澜江之上已不似当初他们南下时那般平静,波涛汹涌之下,时不时卷起巨大的浪花,拍击在船身上面发出巨大的浪涌声。 船身在水面轻晃,云夙音几人坐在船头摆放着的锦榻之上。 阳光透过顶上搭建的竹棚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云霄捧着只鸽子过来,直接递给了正在饮茶的林京烨。 林京烨格外熟练的将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取了下来,从里面取出信纸展开来看,等瞧清楚信纸上写的是什么时,顿时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了这是?”云夙音挑眉看他。 赫连如月跪坐在一旁正说话呢,见状也是扭头道:“林大哥瞧见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南越皇城里乱起来了。” 林京烨直接将那信纸递给了云夙音。 云夙音接过看了一眼,又将纸条递给了君九渊。 君九渊垂头看清楚上面写的东西,脸上满是诧异:“显帝不是偏向硕王,一直打压魏王,怎么会突然训斥硕王,一副恨不得置他于死地的架势?” “还能为着什么。” 林京烨朝着身后一靠,神色懒懒的说道:“你们还记得那天赵煜被赫连带来杏林居,说是显帝突然要动魏王府兵权,将皇城防卫之权交给硕王的事情吗?” 君九渊颔首,他当然还记得。 魏王父子虽然恼恨显帝昏庸糊涂,也气他多年打压把弄朝政,可之前其实并没有生出强夺皇权的心思,魏王父子一直都在等着显帝“驾崩”,或者是让权的那日。 他们跟硕王争,跟其他皇子抢,却从没动过将显帝如何的心思。 可显帝却触及到了他们的底线。 那天也不知道硕王和奉山进言了什么,显帝突然动了收回魏王府兵权的心思,想要扶持硕王在朝中一家独大。 魏王拒绝之后,显帝就恼羞成怒,不仅让他背上个犯上的罪名,还险些将人打死在宫中,要不是赫连霆刚好进宫及时出言救了魏王,魏王府怕是早就出了大事。 那天赵煜来时就格外愤怒,魏王经历那次事情后,对显帝也没了半点父子之情。 林京烨靠在肩引上说道:“显帝贪权,也一直把持皇权不肯退位,他年纪越大就越怕朝中皇子夺权,也怕自己压不住下面的人,所以一直以来都格外在意朝局平衡。” “他不喜欢魏王,却也知道魏王是唯一不会反他的人,而且借着魏王也能够压制朝中其他人,所以他对魏王总留着一丝底线不敢做的太过。” “那次硕王和奉山拿着巫族长生之密糊弄了他,言及只要能替巫族寻到密钥,赶在赫连之前将密钥交给奉山,奉山就送他一份机缘,让他病痛暂消,多五十年阳寿。” “显帝为此才会突然动了夺取皇城防卫之权的心思。” 也间接逼得魏王父子起了谋反之心。 赫连霆听到林京烨的话后,顿时冷笑出声:“我怎么不知道族中还有延寿的东西?” 巫族族人的寿命的确会比外族的人更长,如同族中年岁最长的族人,几乎能活到一百四、五十岁的年纪,而正常的也大多都能活到百岁。 比之外族那些六七十便已古稀,早早殒命的普通人来说,的确长寿一些,可这也只是因为巫族所处的环境,还有巫族族人大多修炼,身体远比普通人来说要更加强壮而已。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族中还有替人延寿的东西,还一口气就延寿五十年,无病无痛无灾无难,那奉山怎么不上天? “这话听着就不靠谱,显帝还信了?”云夙音微歪着头问道。 “信了,怎么不信。” 显帝年逾六十,身体日渐苍老虚弱,病痛也随之而来。 他本就怕死,又知道巫族之人大多长寿,奉山和硕王再跟着一通糊弄,他哪能不信? “他一直惦记着奉山的长寿之法,恼恨魏王的不识趣,所以前段时间硕王屡次朝着魏王下手,他都未曾理会,反而还帮着硕王打压魏王。” “如今魏王被他逼得触底反弹直接反了,他想要的长寿之法没有得到,皇位岌岌可危不说,奉山又一声不吭的直接离开了南越。” “他焦头烂额之下,可不就得将所有怒火落在硕王身上。” 曾经有多倚重,如今就有多怨恨。 硕王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底蕴,也从没将希望全部放在显帝身上。 魏王突然发难他虽然猝不及防,却也勉强跟魏王打的不可开交。 显帝眼看长寿无望,皇权又受了威胁,不甘心之下也开始反击。 他既不喜欢魏王这个长子,又恼恨被原本倚重的硕王戏弄,害的魏王起了逆心,便扶持别的儿子跟他们相斗。 所有人都掺和进了皇权争斗之中,整个南越皇城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林京烨说道:“还好咱们走的早,要是再晚上三日,怕是就走不了了。” 其他几人闻言都是忍不住摇摇头。 南越乱起来虽然早有征兆,可如果没有显帝这么胡来一通,至少最近两、三年内,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安稳。 魏王父子还顾念那么一些父子之情,也不想以谋反的手段去争夺皇位,有魏王帮着显帝压制朝中,“约束”着硕王等人,至少能保住他稳着身下皇位。 可显帝偏偏要去动魏王,逼得人家动手,简直就是作死。 赫连如月有些好奇的问道:“那魏王能打得过硕王吗?” 林京烨说道:“他要是压不住硕王,夺不回皇位,那也白瞎我和君九渊这段时间帮他做的事情了。” “只不过魏王当权之后,巫族在南越恐怕就没有那么多特权了。” 如奉山之流,魏王本就极为厌恶,以前是因为南越皇族一味退让从不曾管束,所以巫族的人才会在南越之中享有那些让人惊愕的特权。 他们能随意杀人,能肆意将南越百姓踩在脚下。 魏王虽不至于跟巫族断交,可一旦他登基之后,照着他之前几次谈及巫族之事时的态度,他恐怕会彻底约束巫族之人在南越的情况。 巫族依旧是南越贵客,可再想像是以前那么肆无忌惮,根本不可能。 第553章 要的就是他动手 赫连霆闻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他神色平静的说道: “巫族早前跟南越建交,答应庇护南越皇族,本也就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再加上南越是巫族向外的关口,巫族也需要依靠南越维系族人生存所需。” 巫族在南越以南的地方,生活之地是一片孤岛密林,世代盘踞在那里,身后便是无边海域,而想要外出必定会途径南越之地。 数十年前,巫族几乎不与外族来往,就连大月国中也鲜少见到外族之人。 族中一直都是自给自足,对于金银钱财之物也不甚在意,可后来密地之中灵气突然开始变弱,族中产出之物也逐渐减少,就连族中之人的修炼也受到了影响。 那一任圣女突然逃出引得巫族大乱只是契机,而南越跟巫族的那次大战,不仅让巫族原本生活的地方遭了破坏,也让巫族的人看到了族中急需外族之物的短板。 南越退让之后,巫族也察觉到族中再像是以前那般封闭,早晚会因灵气耗尽消亡,所以才借口巫族血脉流落南越,与南越建立邦交,派遣巫族之人庇护南越皇族,而南越也得向着巫族“进献”。 南越相当于是巫族对外的门户和屏障,南越安稳,巫族也不会受其他外族侵扰。 说白了,巫族和南越也只不过是互利互惠的交易而已。 赫连霆拿着茶杯把玩:“我们族中不是人人都像是奉山那样,将外族人的性命视为儿戏,而且巫族的修炼本也讲究天道德和,有魏王登基之后约束,对巫族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作恶多了,终究会反噬其身。 若非如此,巫族也不会有族规约束族人。 云夙音他们对于巫族的修炼之事是极为好奇的,特别云夙音,每次听着赫连霆提起跟修炼有关的事情时总有些奇奇怪怪的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熟悉在哪里。 几人坐在船头随意闲聊着,说着巫族和南越的那些事情,闲适至极。 奉山站在拐角的地方,隔着一段距离看着那边说笑的几人,脸色却是格外难看。 “还是没见到人?” 蛊奴摇摇头,低声说道,“没有,大晋的人将那边船舱守的极严,少君也派人守在那附近,奴几次带人想要靠近,都被少君的人挡了回来。” “奴试着将傀蛊放在那些人身上,想要趁机混进去,可刚进到那船舱之中,傀蛊就被人给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连半点痕迹都没剩下。” 奉山闻言眼神阴沉。 傀蛊能短暂控制人心神,让他为己所用,蛊奴手中的傀蛊控制寻常的外族之人从来都没有失手过,而且就算真的有人意志坚定,能够抵抗傀蛊。 那蛊虫也只是会逃出来,或者直接死掉,却不会突然消失。 蛊奴说的情况和之前在杏林居中嗜血蛊突然消失的情况一模一样,那船舱之中只有“密钥”一人,也就是说他之前的猜测居然是真的,那“密钥”真的能够克制他们的蛊术! 奉山心中生出危机来。 他朝着蛊奴沉声道:“剡王那边呢?” 蛊奴说道:“剡王那边虽然也有人看守,可守的没那么严,奴找机会问过剡王,他说密钥的确是晋朝摄政王身边一个名叫冬绥的丫环。” “当初他在大晋就是因为发现了密钥,想要将她带回南越。” “他说他曾经写过密信给您,只是被君九渊他们截获,他见势不对只能先下手为强,想要将人抢回来,谁知不敌之下反被君九渊他们所擒。” “密钥的事情,怕也是那次泄漏,被君九渊和林京烨他们知道。” 奉山闻言脸色难看至极,忍不住骂道:“废物!” 要是早知道是剡王会坏了他和叔父的事,让“密钥”的事情提前泄漏,被君九渊和林京烨他们知道,他就该一早就弄死了他! “主人,马上就要到大月了,玉氏和司空那边的人也会赶到大月护送密钥回族,要是不能提前将密钥夺回手中,等到了大月之后就没机会了。” 他们只有这么几个人,且到了大约后,赫连氏的人也会团团护着“密钥”,等族中的人都到了之后,再想要动手根本就不可能。 “还有剡王……” 蛊奴低声道, “剡王身体里的食髓蛊还在,万一被人取了出来,那主人和奉氏暗中寻找密钥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巫族并不只有奉氏一支,奉琰长老也有与他不睦之人。 一旦食髓蛊被取出,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拦得住剡王开口,以族中那些人的手段,想要审问出是谁指使剡王,告知他“巫族密钥”之事根本不是难事。 剡王虽然不知道他们寻找密钥的目的,可只违背圣巫之令一条就能让奉氏吃不了兜着走。 万一真的追究下来,保不住奉山是小,奉氏上上下下的族人都会遭到波及,就连奉琰长老也难以解释他对“密钥”的觊觎之心…… 奉山也知道蛊奴的意思,剡王绝不能活着回到巫族,还有“密钥”,也必须在被族中之人接到之前,就想办法将人带走,否则之后再想动手就难了。 他掐着掌心,抬头看了眼船头那边。 似是感觉到他目光,君九渊抬眼朝着这边扫了一眼,眼里带着仿佛瞧着蝼蚁的漠然。 君九渊低头朝着云夙音说了句什么,云夙音也看了过来,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脸上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怎么来了?” 云夙音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可别让他过来,看着就恶心。” 云夙音!! 奉山眼中阴狠下来,只觉得这个女人可恶至极,他之前几次示弱,也从未曾真怠慢过她和君九渊,可他们却百般折辱他,真当他是好欺负的? 奉山冷笑了一声,带着蛊奴转身就走,离开前那一眼全是毫不掩饰的恶念和狠毒。 云夙音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那眼神可真够阴狠的……” “你们还是小心些吧,奉山怕是要忍不住了。”赫连霆说道。 君九渊平静:“要的就是他的忍不住。” 第554章 冶艳美人衡羽长老 从南越皇城到大月,乘船走了近四日,远远瞧见属于大月国的码头时,已经夜色极深。 赫连如月指着那边欢喜道:“云姐姐,到大月了。” 云夙音朝着那边望去,就发现那码头跟她以前见过的那些码头全然不同,像是南越的码头,四周极为开阔,几乎每一处延伸出去都能停靠船只。 可大月这边的码头却只有那一个渡口,其他地方则是悬崖峭壁,而那渡口蔓延而上直接进了岛内密林,远远看过去时,那里进出只有那一条路。 云夙音好奇:“这周围全是悬崖峭壁?可是我记得小舅说过,巫族不是有陆路能够进出的吗?” 赫连霆笑着说道:“阿烨说的那地方在海域的对面,也就是大月靠背的毒林之后。” “以前这码头还没建起来之前,族人偶尔外出都是走的毒林那边,出了毒林穿过一片荒漠,就能到了南越,后来跟南越通商之后,阿烨又帮着族中建了码头,族人已经很少再从那里外出了。” 跟乘船的便捷和快速比起来,哪怕是巫族族人,也不愿意“跋山涉水”,去走更难走的地方。 云夙音抬眼看着那整个巨大的岛屿,低声说道:“你们巫族选的这地方到是好。” 君九渊站在她身旁,看着眼前如同孤岛一样的地方也是忍不住点头,这巫族以及大月国进出只有一路,易守难攻不说,又不像是纯粹的海上孤岛,一旦被围就没了退路。 巫族所在的地方有大半都是临水,靠近茫茫海域,可却同样有一面连接陆地的林地。 那毒林拦得住外族,却对巫族无效。 哪怕有人围了这海域周边,巫族也能有办法逃生。 君九渊看着越来越近的码头,突然就明白当年南越数万大军围攻巫族之时,为何明明占尽了优势最后却是惨败,巫族占着如此地利,又有那些古怪手段。 除非能将海域和陆路全部堵死,否则就休想将巫族彻底困死在这绿岛之内,而一旦给了巫族的人机会离开这里,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会变成一场噩梦,就如当年南越皇室险些被巫族灭族。 要不是刚好那圣女血脉落在南越皇室,又刚好巫族需要靠着南越休养生息,说不定南越早就烟消云散了。 “衡羽长老也来了。” 赫连如月突然欣喜。 云夙音好奇,连忙朝着码头那边看去,就见到那里早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她顺着赫连如月所指的方向,就看到那人群前方站着的几人,而赫连如月指着的赫然是其中那位容貌冶艳的中年妇人。 她面露诧异,衡羽长老居然是个女子? 云夙音之前听赫连如月说过好些有关这位衡羽长老的事情,知道她是巫族医者一脉最为厉害的人,如今已经年逾七十,而且性情古怪,喜欢炼制各种巫药,还时常拿自己试药,为人极不易让人亲近。 当时她下意识的就直接在脑海里面,描绘出来了一张古板刻薄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脸来。 可却怎么都没想到,那衡羽长老哪里是什么刻板老头,反而居然是个中年美妇。 云夙音忍不住吐槽:“你们巫族的人都瞧不出来年纪的吗?” 七十岁的人,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这要是放出去谁能相信? 赫连如月闻言噗哧笑道:“也不是人人都是这样啦。” “衡羽长老以前无意间服食过一种圣地里面的雪心草,中毒之后险些死在了圣地里,后来圣巫救出来,耗费了好几年时间才勉强将人救了回来,只是解了毒后,她面貌就一直如此了。” “巫族寿命挺长的,族中其他人虽然看着比普通人要年轻一些,可像是衡羽长老这样能青春永驻的,除了她也就只有圣巫了。” 云夙音闻言好奇:“雪心草?” 赫连如月嗯了声:“就长在圣地里面的圣莲池边,每十年才开一次花,花开胜雪美的惊人,不过雪心草浑身上下都是剧毒,碰一碰就能要了人的命。” 云夙音倒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东西,忍不住道:“可是吃了之后能青春永驻,你们就没想过去试试?” “我可不敢。” 赫连如月连忙摆手,“衡羽长老当年中毒之后险些没命,是圣巫想尽办法拼尽半身修为才将她救回来的,事后还闭关了好几年才恢复过来,可衡羽长老依旧因此寿数大减,一身的修为也半丝不剩,就连灵脉也毁了。” “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吧,衡羽长老以前其实也是修习灵力的,她天赋极高,一身灵力比我父君还要厉害,可就是那次之后,她却再也无法修炼灵术,只能入主巫医一脉。” 赫连霆站在一旁,也是说道:“其实族中不是没有人垂涎青春永驻之术,毕竟谁也不想看着自己变得苍老。” “衡羽长老之后,族中也有胆大之人偷盗了雪心草想要学她,可几乎全都丧命,唯一活下来的那人也是根基尽毁,变成了废人,还因毒素侵入脑中变得疯疯癫癫的。” “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去尝试。” 圣巫是巫族地位最高之人,他能拼尽半身修为救衡羽长老,却不代表会救其他人。 有那些死掉的人在前,谁也不敢再去尝试拿着性命和修为换不会苍老的容颜,毕竟不是谁能像衡羽长老那么命大,也不会有那么好的命,被圣巫耗尽心力相救。 这种情况下去碰雪心草,简直就是找死。 云夙音听着兄妹二人的话,倒是对于那个能让人“青春永驻”的雪心草挺有兴趣的。 林京烨对于这话题不怎么感兴趣,他目光落在码头上的那些人身上,不着痕迹的瞟了眼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奉山。 从昨天在船头惹恼了奉山之后,奉山就一反常态显得格外的安静,不仅没再试图靠近住着“冬绥”的那个船舱,就连剡王那里,他之前放进去那人也没再跟剡王搭话。 他一直待在他自己的船舱里,到刚才知道船快靠岸时才出来,这显然有些不正常。 林京烨朝着君九渊看了一眼。 君九渊眼角余光扫向奉山,神色也越发冷漠了几分。 第555章 君九渊落水 码头上的人在看到船只越来越近时,脸上都是露出笑意来,他们都知道赫连霆此行找到了“巫族密钥”,也知道他顺利将人带了回来。 赫连霆眼见着离码头越近,扬声说道:“准备靠岸……” “砰——” 他话音还没落下,船身就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猛的传出一阵巨响,紧接着整个船面都倾斜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船尾掀开,原本站在船头的赫连霆几人都是身形一歪。 君九渊一把抓住栏杆,伸手去拉云夙音的手。 却在这时,身后有人推了一把,君九渊猝不及防直接就一个踉跄就朝着水里栽了进去。 “阿渊!” “王爷!” 云夙音想也没想,直接就飞身跃上栏杆,然后如鱼一样跳进了水里。 赫连霆见状顿时失色:“云夙音!!” 这个疯子! 他心中大急,哪怕早知道没那么安稳能到族中,却也没想到会在水面上就出了事,这茫茫海域之中危机四伏,而且既然有人敢动手脚,难保不会布了其他杀机。 谁也不知道那些杀机是什么,而在赫连霆心中,这船上谁都能出事,唯独云夙音不可以。 赫连霆几乎是在云夙音入水之后,就紧跟着朝着水面跳了进去。 “哥!” 赫连如月脸都白了,急声道,“这附近海域里有海兽,云姐姐他们怎么能入水……” 奉山眼里露出一抹阴狠,嘴角轻扬间露出一抹得意笑来。 他原本只是想解决了君九渊和云夙音而已,可既然赫连霆也下去了,那就将他们一起解决了一了百了! 赫连霆死在海域之中,可没人能说跟他有关系,就算是国君也奈何不了他! 奉山心中正得意时,冷不防就见林京烨回头看着他,那双黑眸里阴沉至极蕴满了风暴之色。 奉山心口剧烈跳动了一下,脸上神色来不及收敛,而林京烨也将他脸上那丝得意和狠毒看了个清清楚楚。 林京烨满面寒霜:“阿音和君九渊要是出了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奉山向来都跟林京烨不和,可以往林京烨对着他时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林京烨这般怒气盈眼的模样,奉山强压着心中不安,皱眉说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刚才船上出了意外,也是他们自己掉进海域里,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京烨却根本不听他辩解,只冷声道:“我不管你懂不懂,他们若是出事,就算大晋不发兵巫族,我也会让你和奉氏给他们陪葬!” 奉山听着他这话就冷笑了一声,只觉得林京烨口出狂言。 就在这时,随风急匆匆的快步过来:“五爷,剡王和‘冬绥’都不见了。” 关押这两人的船舱在下方隔层之中,是最安全也最难进的地方,可刚才那一声巨响之后,船身倾斜的同时,船下更是多出一个巨大的洞口来。 那破开的洞口刚好就在剡王和清姬他们所在的地方,周围的人尚且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那两人就直接被汹涌的海水卷走,而随风他们想要追逐时已经来不及。 “船舱下面已经全毁了,海水涌入舱中,周围的船身也支撑不了多久。” 林京烨紧紧抓着拳心,哪怕心中担心至极,却也知道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先让船只靠岸,否则等海水漫过船檐,船体失重之后,这一船的人都得掉进海里去。 当初在巫族建立港口和码头的时候,他就曾听巫族的人说过,这一片海域里是藏着一些异常凶猛的海兽的,巫族的人落水之后未必会如何,可他们同行的还有上百个普通人。 一旦落水,怕是都得没命。 林京烨面无表情的看了奉山一眼,扭头厉声道:“加速前进,抛锚,靠岸!!” 整个船下的人都快速动作了起来,那些备用的水手和桨手也都一起上阵,船只快速行进起来,可远远看着时依旧能见到那船身一点点歪斜。 码头上的人都是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 “那船怎么,好像在下沉。” “刚才好像有人入水了……” “他们疯了不成,这里可是海域!” 衡羽长老冶艳的脸上露出凝重来,她虽然没了灵力,可五感远超旁人。 她刚才清楚看到下水的人中有赫连霆,另外那两人虽然不认识,可是能让赫连霆不管不顾跳进海中相救的,十之八九就是他们这次要带回族中的人。 “立刻让人备船,派灵境之人准备救援!” 她朝着身旁沉声道。 码头上乱成一团,船上林京烨也沉着脸指挥着船只前进靠拢码头附近。 奉山刚开始还被林京烨那满是煞气和寒霜的模样惊了一瞬,可这会儿却已经缓和了过来,而且瞧着那逐渐漫上来的海水,反而还多了些幸灾乐祸。 这边君九渊骤然掉进水中并没有太过惊慌,落水时虽然有些失衡,可一进到水里之后他就放松了身体,朝着船边靠近,想要抓着不远处凸出来的木板。 可没想到他手指还没碰到,那木板就“砰”的一声掉落,而身后汹涌水浪朝着他席卷而来时,君九渊脸色一沉正欲用力挣脱,就感觉到耳边传来“噗通”一声。 像是有什么快速沉了下来,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阿音! 他一仰头,就瞧见快速坠入水中的云夙音,她此时挽起的长发披散开来,一手抓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提,他整个人就被拉扯的朝着她那边飘去。 云夙音伸手抱着他的腰,另外一只手抓着从头顶扯下来的簪子快速朝着船身上一划,脚下用力一蹬,两人就同时借力朝着水面上浮去。 眼见着离水面不远,云夙音和君九渊刚松了口气时,却几乎同时察觉到不对劲。 “小心!” 君九渊顾不得张嘴灌了一口水,厉喝一声后,一把扯着快要浮上去的云夙音猛的朝下一沉。 云夙音被拉扯之下,身形一仰堪堪避开水面上突然快速袭来的黑影。 一个翻转被君九渊抱住时,她手中簪子顺势朝上猛的一刺,半截都插进了那黑影张开的下颚之上,用力一拉。 “吼——” 一道尖锐嘶吼之后,艳丽血色瞬间朝着水里倾洒而来。 第556章 毒发 头顶嘶吼声传来时,云夙音避之不及,身上也染上了血腥味道。 那黑影像是吃痛之下猛的翻滚,连带着浪潮汹涌席卷而下,而露出来巨大的长尾朝着云夙音二人就直接甩了过来。 “唔!” 君九渊一把将云夙音护进怀里,翻身将人朝下推去,那巨尾带来的巨浪冲击直接撞在了他后背上。 喉间腥甜传来时,他借势拉着云夙音顺着水流朝远处窜去。 云夙音看着他唇边溢出的血迹,脸色一寒,却也知道海里跟兽类搏斗无疑是以卵击石,她连忙拉着君九渊逃窜,可身后那黑影却是穷追不舍。 而在这时,云夙音也才看清楚了那巨兽的模样。 铜铃大眼,利齿獠牙,下颚上有道血窟窿,看着有些像是鲨鱼,可体形却大了两倍有余,而且那双眼睛离嘴特别近,整张脸又丑又狰狞。 那海兽身旁两侧的鱼鳍也跟打了激素一样,瞧着像是延伸出来的“翅膀”,身上也不像是鲨鱼那样光秃秃的,反而长满了尖锐的鳞片。 在水里横扫而过时,水中都带着急速旋转的水流,看着锋锐至极。 什么鬼东西! 云夙音脸色一变,拽着君九渊游动的更快,只可惜再快也比不上那海兽快。 几乎眨眼之间,那海兽就追了上来,云夙音推开险些被咬住的君九渊,簪子朝着海兽眼睛上扎去,却被直接拍了开来,而那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骨头都拍碎。 那海兽游动之间,周围水流冲击了两人身形几乎不稳,而它每一次张大了嘴“呼吸”时,连带着海水和周围沙石水草全都通通朝着它血盆大口里涌去。 周围的吸力几乎让云夙音二人被迫朝着那海兽嘴里去,“锵”的一声,君九渊抽出腰间的剑刺进之前的伤口,用力一绞时,那海兽吃痛尖啸。 原本不断被吸进去的两人直接被“吐”了出来。 云夙音翻身而上,趁着海兽疼到失去理智时,翻身就将手里紧紧握着的簪子插进那海兽眼睛里。 “别!!” 跟来的赫连霆刚好看到这一幕,想要叫停已经来不及,眼见着那海兽剧痛之下尖啸出声,周围海浪翻涌之下,血气不断朝着附近蔓延。 他挥手朝着云夙音二人而去,两道灵力卷起海水如同利剑拍击在那黑影之上,硬生生的将其在水中击飞出去,然后卷着云夙音和君九渊的腰,声音在两人耳边炸响。 “快走!” 君九渊和云夙音也不敢迟疑,连忙借力就跟着赫连霆逃窜。 在海面刚一露头,因为缺氧几乎快要爆炸的肺部被新鲜空气撑的二人头晕目眩,刚听到不远处隐约有人叫他们,二人尚且来不及回应,就再次被水流卷进了水里。 而在这时,四面八方都有黑影涌了过来,看着闻着血腥味快速游来,大大小小各种海兽,哪怕见多识广的云夙音也只觉得头皮发麻。 赫连霆更是脸色一白,用灵力传音:“你们先走!” 他灵力裹着云夙音二人朝着岸边方向带,而自己则是留了下来,挥手时仿佛有无形力量在水中炸开。 那些海兽瞬间被赫连霆吸引,齐齐朝着他涌了过去。 赫连霆控制灵力一边击退身边海兽,一边想要脱身,只可惜海兽太多,而之前被他击飞的那巨大丑陋的海兽也已经追了过来,闻着灵力的味道就朝着他疯狂攻击。 赫连霆应接不暇,很快就受了伤,被那海兽一尾巴击飞时,眼见着就要撞上另外一只海兽。 我命休矣! 赫连霆来不及逃离,只看着那血盆大口朝着自己脑袋上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却在这时突然有东西缠住了他手腕,用力一拉,他整个人嗖的一下,跟那海兽错了开来。 腕上是一道鞭子,那头握在云夙音手中,眼见两人没走。 赫连霆既是感动又是着急,来不及问他们怎么还留在这,就被云夙音抓着急蹿逃命,而赫连霆此时也知道自己根本干不过那一堆发了疯的海兽,将仅剩的灵力朝着身后挥去。 让水流带动着他们快速朝前。 赫连霆有灵力护持,在水下憋气不觉如何,云夙音和君九渊却受不住那越来越窒息的感觉。 眼见着身后海兽越来越近,喉间缺氧开始刺疼,脑子里也变得晕乎时。 云夙音和君九渊两人手腕上几乎同时一热,就见金红两道光芒突然而出,陡然炸裂开来时,将已经追上来的那些海兽击飞出去,而云夙音他们三人也被那力量推到了海面上。 “赫连霆!” 一道轻喝传来,赫连霆抬头看到来人时,激动的险些哭出来。 “衡羽长老!” 衡羽长老看着浮在水面上的三人,朝着身旁的人厉喝:“拉他们上来!” 几道灵力齐齐而出,原本水中的三人只觉得被力量笼罩着,竟是被凭空托起包裹着转瞬就被拉到了那边的小船之上,衡羽长老在他们被拽上来后。 眼见着水下无数道黑影追了上来,她抓着一个瓷瓶,直接扔了出去,那里面的粉末倾洒而出,落在海面上时瞬间蔓延开来,那附近的水域像是沸腾的水,变得碧蓝。 那些海兽仿佛撞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声声尖啸声传来,飞快朝着四周逃散。 “回去!” 衡羽长老见状微松口气,连忙道。 身旁灵者聚力朝着水中一击,船只就快速朝着岸边疾驰而去。 “咳咳咳——” 云夙音疯狂咳嗽起来,身旁的君九渊也没好到哪里去,刚才危机关头,君九渊不得不调用内力冲破了云夙音留下的金针封印,此时那剧毒翻涌上来时。 他疼的几乎痉挛,而不断有如同活物一样的黑线朝着他脖颈四肢还有脸上蔓延。 “阿渊!” 云夙音眼中泛红,连忙爬起来就蹲在君九渊身旁,看着那些毒素蔓延,而君九渊疼的脸色惨白,她朝着腰间一抹,才想起金针刚才在水中被冲掉了。 还是旁边衡羽长老反应快,一把捏着君九渊的手腕,等察觉到他体内情况后,直接取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然后在他喉间一暗,那药丸便被咽了下去。 第557章 这小姑娘对自己真狠 云夙音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 赫连霆连忙伸手扶了她一下,急声道:“你没事吧?” “没……” 她刚想说没事,嘴边就溢出血迹来。 “你受伤了?”赫连霆心中着急。 旁边衡羽长老也是脸色一沉,伸手握着云夙音的手腕片刻,又看了她后背一眼,伸手一按时她喉间就低哼了一声,皱眉说道:“肩骨有些错位,怕是撞击伤着肺腑了……” “不碍事。” 云夙音不习惯让陌生人靠的这么近,哪怕知道眼前这美艳妇人实则年逾七十,对她也没有恶意,可她依旧还是手中轻转,片刻间就挣脱了衡羽长老的手。 在腰间摸了摸,发现之前金针虽然掉了,可藏在腰带夹层里的药却都还在。 云夙音直接取了两粒以油蜡封过的药来,手中一碾就将外衣去掉,然后直接喂进嘴里。 橘子味的药顺着喉咙滑下,身后传来的剧痛瞬间减轻了一些,她沉着脸将手卡在船面边缘,手中紧紧抓着船边,一手按在后肩之上,朝下一压,再一提。 “咔擦。” 一阵让人牙酸的脆响,她原本被海兽撞击错位的肩骨瞬间回了原位。 赫连霆看的倒吸口冷气。 船上其他人看着这个娇娇小小的小姑娘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瞧着都觉得后肩疼,可那小姑娘冷煞着一张脸,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竟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肩骨回位之后,她就蹲在了君九渊身旁,凝神察看他体内毒素情况。 衡羽长老眼中多了几分好奇和欣赏,对着云夙音说道:“放心吧,我亲手做的化毒丹,再毒的毒物也能压制下来,保他三个时辰绝对没有问题。” 云夙音不是不信她,可事关君九渊,她还是要亲自检查之后才能放心。 她细细探着君九渊的脉象,又感应着他体内暂时消停下来的毒素,瞧着那原本快要蔓延上脸的黑线被压回了心脉附近。 她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微哑着嗓音说道:“多谢。” 衡羽长老微侧着头看她:“之前赫连霆传讯回族中,提及要使用血蛊蟾的人,应该就是他吧?” “他体内的毒素纷杂,光是能看出来的,就少说有七八种,而且看样子中毒至少也有十年以上,照理说早该深入五脏六腑,毁了他根基才对。”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体却如同常人,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用特殊方法温养过,比之常人也不输健壮,丝毫不像是已经中毒多年的人, “你是用什么办法将那些毒强行压制下去的?” 云夙音靠坐在君九渊身旁,伸手替他理着黑发,又拿着巫族那几人递过来的干衣替他盖在身上,这才淡声说道:“封了他命穴,以金针之术将毒素强行压制,封印在丹田附近。” 她没多说,老头子交给她“凤鸣九针”不是普通的金针之术,能够压制毒素保住君九渊的命,也全是因为如此,她抬头看着衡羽长老, “您若是有兴趣,等回头我教给你。” 衡羽长老面露诧异:“你愿意教我?” 她能看的出来云夙音口中的金针之术绝非普通技艺,她这些年专研医毒之术,对于外族人口中的一些手段也颇为了解,可是据她所知,能够做到像是云夙音这般地步的绝对没有。 衡羽长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巫族,在外游医,而她遇到的那些外族医者也向来都极为看重各自传承,别说是一些绝技,就是寻常医术都是敝帚自珍,非嫡传弟子,绝不会轻易传授半点。 更何况是这般厉害的金针之术。 眼前和小姑娘居然愿意教她? 云夙音神情平淡:“你救了我和阿渊,我欠你一份人情,你如果想学,我就教你。” 她这话说的没有半点勉强。 金针之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没有天赋的人,就算她手把手的教也未必能懂。 当初老头子收的弟子无数,也尝试着想要将凤鸣九针术传承下去,可是那么多人里却没有一个能学会的,教她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她能承了他的衣钵。 老头子是个怜悯众生的人,而且也从来不觉得这金针之术不能传给外人,他毕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彻底弄清楚凤鸣九针最后一套针法。 要是看到有人能学会他的金针之术,他也只会觉得高兴,怕是棺材板都能掀开半夜在坟头蹦迪吗,而不会怨怪她将秘术外传。 衡羽长老看着她脸上不像是说假的认真,蓦然间就轻笑了起来。 她本就容貌极好,不笑时格外冷艳,也显得极难亲近,而这一笑起来整个人面容都柔和了下来,琥珀色的眼眸微弯时,红唇轻扬,容貌更加艳丽。 “你这小孩儿倒是挺有意思,合该跟咱们巫族有缘。” “这洒脱性子,不像是那些文绉绉的外族人,倒更像是我们巫族长大的孩子。” 云夙音微歪着脑袋,闻言倒没反驳。 她也觉得跟巫族的人挺有缘的,她如今几乎能够肯定,花凤所在的黑巫族,跟眼下的巫族必定是有所关系的。 否则她送给她的牵魂骨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护住她的命,还将她带来了这个时代,让她附身在了拥有巫族血脉的女孩儿身上,从而拥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让人难以辩驳的缘分了。 赫连霆在旁拧了拧身上衣裳上的水,捋着头上的小辫子,片刻就用灵力将身上蒸干,连带着也帮着君九渊将衣服弄干,此时闻言说道: “那当然,她要是都跟巫族没缘了,也不会再有旁人了。” 没缘分怎么能成为巫族“密钥”,甚至还跟巫族命脉息息相关? 船上其他几人都是大月国中身份较高之人,也得赫连氏看重,他们自然也都知道云夙音二人身份,闻言都是纷纷看向云夙音,而衡羽长老更是轻笑了声: “倒也是。” 云夙音身上流着巫族的血,可不就是巫族的孩子? 衡羽长老向来护短,开口道:“之前在船上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落水的?” 第558章 巫族交代她要,奉山的命她也要 云夙音闻言脸色就冷沉了下来,赫连霆更是阴沉着眼:“还不是奉山那个狗东西!” 奉山之前一直忍着没动手,他就猜着他怕是会在船只靠岸时做点什么。 他想过奉山可能会动手,或者是出手暗害云夙音他们,抢夺“密钥”,可怎么都没想到,那狗东西不仅想要云夙音的命,居然还想拿着那满船人的命给他们陪葬。 衡羽长老神色一寒:“奉山?” “定是他,是他在船上动了手脚,让得船身被海兽险些撞沉,事后更是推了君九渊他们掉进水里。” 赫连霆认定了是奉山搞鬼,而且君九渊当时明明抓住了船杆,却突然落水,连他们想要拉一把都来不及,他分明看到当时是有人在他身后推了一把。 赫连霆见衡羽长老看着他,怕她不信连忙急声及时说道:“衡羽长老有所不知,那奉山和阿音他们早就有仇,而且早在圣巫下令让父君派人去南越寻找密钥之前,奉氏那边就已经勾结南越剡王暗中搜寻密钥下落。” “剡王误以为阿音身边的婢女是密钥,曾在大晋对他们动手,强夺不成就想灭杀了密钥,只阿音他们命大才反杀了剡王,将他擒获后带来南越。” “我在他脑子里看到了食髓蛊,有人借着食髓蛊给他下了禁制,关于密钥的事情还有与他合谋之人,剡王都说不出半个字来,可您也知道。” “咱们族中有本事下这种禁制,又能连我也解不开的,甚至还与南越皇族交好跟剡王走的极近的,也就只有那么寥寥几人。” 衡羽长老脸色沉厉了下来,不仅仅是因为剡王险些害死了“密钥”,更是因为族中居然有人敢背着圣巫之令行事,且她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 如果仅仅只是寻找密钥,何必偷偷摸摸,可与剡王合谋之人的行径却分明不是为着族中寻找,那人定然是生了私心,偷偷摸摸行事,对“密钥”肯定也没存着什么好意。 换句话说,有人背叛了巫族,还对“密钥”生了觊觎之心。 赫连霆继续说道:“奉山跟剡王一向交好,而且虽然有食髓蛊下的禁制,可我试探过剡王,十之八九让他寻找密钥的人就是奉山,甚至是奉氏一族的人。” “不仅如此,奉山还动用了黑巫一脉的禁术,用嗜血蛊吞噬外族之人的血气之力和生机,被我和阿音他们察觉到,他知道此次回到族中之后必定会受到惩戒。” “且剡王体内食髓蛊的禁制回到族中也会有人能解,到时候他必定逃脱不掉,所以才会朝着阿音他们下杀手,顺便掠夺密钥……” 衡羽长老听着赫连霆的话,脸上已是寒霜一片。 旁边有个中年男人开口:“少君,你说掠夺密钥,可密钥不是……”他看了眼云夙音,“密钥”明明在这里,奉山掠夺的又是什么,他满脸疑惑的问道, “奉山难道不知道密钥是谁?” 赫连霆冷哼了一声:“知道奉氏可能存有私心,我哪敢让他知道真正的密钥是谁。” 他将剡王认出玉玦进而断定“密钥”身份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才又继续, “剡王当初是凭着那玉玦认出了密钥的身份,却不知道那玉玦本是阿音借给那丫头带的,他一直都以为阿音他们府中那丫环才是密钥。” “奉山套了剡王的话,再加上我和阿音他们故意误导,也一直都以为密钥另有其人。” 赫连霆把他们一直瞒着奉山,且以清姬冒充“冬绥”误导奉山的事情告诉了几人,说完才又道, “幸好阿音他们当初机敏,察觉到奉山有所不对之后,便与我商议瞒着奉山,没将真正的密钥告诉他,否则他要是知道密钥就是阿音,还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我敢打赌,我们落水之后,剡王和那个清姬恐怕都已经被人趁乱劫走了。” 奉山怕剡王暴露秘密,又认定了清姬是“密钥”,所以两人一个绝不能活,另外一个也绝不能落在巫族手里,他必须得将他们劫走。 赫连霆看着衡羽长老说道,“您也知道,这靠近码头的海域,早就已经没了暗礁,要不是有人动了手脚,船只不可能会出事,阿音他们也不可能会落水。” “还有那些海兽,要不是有人动了手脚,怎么会那么疯狂?” 巫族临海这边的确常年有海兽聚集,可是后来为着修建码头,族中特意猎杀过一次,后来更是在所有船只之上都是以熏制了驭兽香的木板建成,且过往船只都会以驭兽香开路。 这海中海兽最为厌恶的就是驭兽香,且这么多年都从来没出过事情。 偏偏这一次他带着云夙音他们回来时,就遇到了海兽发疯袭击船只,不仅如此,云夙音他们落水之后,就被海兽疯狂围攻,就好像两人身上被人动了手脚,那些驭兽香也全然没了用处一样。 要说不是有人在中间搞鬼,他绝不相信。 那满船的人中,唯独只有奉山才会起这种心思,也恨不得能将云夙音二人除之而后快。 衡羽长老听着赫连霆的话,脸色也是不好起来,她看向面无表情的云夙音,沉声说道:“如果真的是奉山,族中绝对饶不了他。” “你放心,巫族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云夙音闻言淡“嗯”了一声,像是应承着衡羽长老的话,可是垂眸时,却是谁都没留意到她眼中闪过的杀意。 早在君九渊落水,他们被海兽围攻之时,她就已经后悔了。 后悔之前太过自信,总以为事事都在掌握之中,无论奉山用什么手段她都能应付得来,也后悔听了赫连霆的话,顾忌着巫族,顾忌着奉氏的喜恶,留着奉山这么个祸害。 若她早在南越动手除了奉山,她和君九渊就不会险些命丧海兽之口。 如果她早早弄死了奉山,又怎会给他机会出手伤了君九渊,以至于他毒素爆发。 巫族如何,奉氏又能如何。 哪比得上君九渊半点? 巫族的交代,她要。 奉山的命,她也要! 第559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衡羽长老见云夙音蹲坐在君九渊身旁格外的安静,只以为她担心君九渊的身体,并没有多想,唯独赫连霆看着安静的有些过分的云夙音,总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眼皮子狂跳,看着云夙音时,就见她突然抬头看他,那目光中让得他心中一“咯噔”。 “阿音,衡羽长老已经带来了血蛊蟾,药材也都准备好了,都在宫中放着,等靠岸之后咱们去了就能替君九渊解毒,你别太担心……” 云夙音淡声道:“我知道。” “你……” 赫连霆想要张嘴说让她别跟奉山硬碰硬,想说让她稍安勿躁,暂且忍忍,可云夙音就抬头静静看了他一眼,那眼底幽深不似往日里闲适。 那目光…… 她动了杀心。 赫连霆猛的一捏拳心,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瞬间说不出来。 衡羽长老见他模样皱眉:“你怎么了?” “没什么。” 赫连霆摇摇头,一边心中急转,等一下上岸之后,云夙音要是不肯善罢甘休朝着奉山动手的话,他要怎么做才能护住他们? 云夙音可是林京烨的亲人,君九渊又是大晋摄政王,不管是为着巫族和外族的关系,还是为着林京烨,他都绝不能让云夙音他们在大月出事,更何况云夙音他们也是因为他再三恳求才答应来巫族的。 他总不能见着云夙音他们为着奉山那个狗东西出事。 赫连霆看了眼面色冷淡的云夙音,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有一点他的知道的,不管如何,他都得咬死了是奉山将云夙音他们推进水里想要害他们性命的事。 …… 之前乘坐的大船靠近码头时,就已经有大半沉入海中,林京烨等人也都纷纷落水,好在当时抛锚的快,且也靠近码头旁边,船上的人虽然落水,却也赶在船倾之前上了岸。 林京烨浑身也湿淋淋的,巫族有与他相识的人让他先去换身衣裳,他却只是神色凝重地看着海中,而他身边从大晋来的那些人除了云霄和随风不见了踪影,其他也都如此。 都是看着海面的方向,无一人离开。 云夙音他们落水之后,那片海域下方的汹涌引的水面上也浪潮翻滚,不时有海兽浮上来,片刻那片水域染上血色后,所有人都是白了脸,以为云夙音他们出了什么事情。 待看到衡羽长老将人救起,带着云夙音他们返航时,所有人才猛的松了口气。 赫连如月激动的直掉眼泪:“太好了,哥哥和云姐姐他们没事,他们没事!” 天知道她刚才以为他们真的被海兽攻击出事了。 林京烨也是猛的松了口气,看着那船只朝着这边靠了过来,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松开时,脸上露出一丝苍白。 “五爷,王妃他们回来了。”万钧声音更咽微颤。 “是啊,回来了。” 林京烨低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衡羽长老他们之前救人心切,码头上其他船只想要入海太过麻烦,所以用的不过是普通渔船。 有人用灵力轰击在水浪上时,那朝后汹涌而去的水浪推动着小船以极快的速度靠岸,当看清楚船上坐着的居然真的是衡羽长老那老东西,还有赫连霆和云夙音他们时。 奉山紧紧捏着拳头神色阴沉至极。 他明明耗费了那么多心思,甚至还动用了叔父给他的密物,才能屏蔽了驭兽香的气息,趁机在君九渊身上抹上了能引得海兽暴动的东西。 那些海兽发起疯来,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族中长老,只要落进水里被围攻时也只有毙命的份。 奉山以为君九渊他们几人死定了,可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三个居然有这么大的命,不仅在海中挣扎了那么久都没有被海兽吞噬掉,更拖到了那个衡羽及时赶到,将他们从海中救了起来…… 衡羽那个多管闲事的老东西!! 奉山心中气急,暗骂衡羽长老的同时,更是恼恨居然没将云夙音他们弄死在了海域里,不过好在他已经将“密钥”抢走,又没了剡王这个随时可能暴露他和叔父的证据。 只是擅自动用嗜血蛊,虽是巫族禁术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只要叔父替他说情,又有族中护他,他顶多就是去黯崖思过个三年五载的,不会伤筋动骨。 反倒是赫连氏,他们找到“密钥”本来有功,又惊动了族中那么多人亲自来迎,可如今赫连霆却弄丢了“密钥”,甚至让其“葬身”海兽之口。 赫连霆逃脱不了责任,就连整个赫连氏都得跟着他倒霉…… 没了赫连氏的偏袒,云夙音和君九渊也不过是两个普通人而已,往后有的是机会能够弄死了他们,就连那林京烨也是一样,他总有机会能报了之前一箭之仇。 想到这里,奉山脸上的阴沉一点点的褪去,嘴角轻扬时,心情好了起来。 船只靠岸的时候,所有人都围拢上前。 林京烨他们看着云夙音没事松了口气,赫连如月更是抱着赫连霆的胳膊红着眼差点掉眼泪。 几人说了几句话,才留意到君九渊躺在船板之上被人抬了过来,像是昏迷了过去。 万钧和夏侯闻声都是变了脸色。 “王妃,王爷这是……”夏侯闻声急声道。 “刚才在海里我们被海兽围攻,阿渊不得不动用了内力,金针禁制被破了。” 云夙音的声音低浅,可夏侯闻声脸色却是瞬间难看起来,万钧等人更是心里猛的一跳,神色苍白下来。 他们都是君九渊身边近臣,也跟着他很多年,知道君九渊体内的毒有多厉害,当初更是亲眼看到云夙音是怎样用金针之术,将毒性已经侵入肺腑的君九渊保了下来,又将那些毒素压入他丹田之中暂时封印。 云夙音曾经不止一次说过,那凤鸣九针术,君九渊只能用那一次。 那禁制未破之前,能压制住君九渊体内所有毒素,保他五脏六腑不被毒素侵扰,也能让他不用再承受剧毒噬体之苦,可同样的,那金针之术的压制也不是万全之策。 第560章 你们耍我? 那禁制只能压制半年到一年,而在找到彻底解毒的办法之前,那禁制绝对不能破,否则毒素反噬其身甚至要比当初未曾压制时还要厉害十倍百倍。 他们这次来巫族,就是为着替君九渊解毒。 云夙音也说过她的金针之术只能压制一次,等到了大月之后,替君九渊解毒之时再破开禁制。 可如今却提前了…… “唰。” 夏侯闻声垂头拉开君九渊的衣襟,就见他颈下盘踞的如同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黑线,而他手腕之上也几乎蔓延到整个手臂,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了回来,未曾再朝外扩散。 “这是……” 云夙音似是知道他疑惑,低声道:“衡羽长老帮忙压制了阿渊体内的毒性,能保他暂时无碍,待会儿直接带他过去解毒。” “真的?太好了。” 夏侯闻声这才放心下来,随即就觉得一身的虚汗。 万钧背着君九渊上岸,云夙音也被林京烨扶着,等上了台阶时,奉山才假惺惺的上前:“君王爷没事吧?还有王妃,你们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会掉进了海里。” “这片海域里海兽极多,今天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都疯了似得攻击船只,好在少君不顾危险的去救你们,又有衡羽长老亲自露面施救。” “否则怕是你们真会殒命在这里,不过你们也是运气好,那么多海兽围攻都能平安回来,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奉山脸上笑容殷切,眼里更是没有半点心虚。 在一众巫族之人的眼中,就好像他是真的关心云夙音他们几人,朝着他们关切道, “眼下虽然已是春天,可到底海水寒凉,刚才又有那么多海兽围攻,还是快将君王爷送去宫中吧,你们也好去看看,看有没有被海兽伤着。” 云夙音脚下一停,抬眼看着奉山突然说道:“奉山长老好像很关心我们?” “你们是族中贵客,我自然关心,况且也相识一场,若是你们出了事,我也会心中难过的。”奉山说的里说当然。 云夙音闻言有种被奉山恶心到了的感觉,他这是笃定了她奈何不了他? 她忍不住冷笑了声,朝着奉山说道, “是吗,没想到相识不久,奉山长老对我们的感情居然这么深了,只是不知道剡王和清姬如何了。” “说起来他们此次来巫族也是为着要事,若是在海中遗失,又撞上了那些海兽,有个什么万一,可实在可惜了那主仆二人。” 奉山听到剡王时,还不以为意,可当听完云夙音的话后猛的回神:“清姬?什么清姬?” 那船上有叫清姬的人吗? 那人不该是冬绥? 还有,什么叫跟剡王是主仆二人,那个冬绥明明是大晋摄政王府的人… 云夙音朝着奉山咧嘴一笑,毫不掩饰的嘲讽:“奉山长老不知道吗,我们此行南下时,除了抓住了剡王之外,还有他曾经放在大晋京中的密探清姬。” “那清姬可是绝艳美人,一身探子的本事无人能比。” “我和我家王爷惦记着这种美人剡王应该愿意赎回,原想着此次到了南越之后,用她换取南越皇室赔偿,可后来想着她跟剡王主仆情深,就索性让她跟着剡王一起来了巫族。” 云夙音的话一落下,身旁的林京烨就冷淡说道:“你同情他们主仆之情,可他们却是命不太好,之前船上出事的时候,那清姬就跟剡王一起,被海中暗流卷走。” 被暗流卷走的不是剡王和冬绥吗?! 奉山听着云夙音的话脱口而出:“她不是叫冬绥?” “谁告诉你她叫冬绥?” 云夙音挑眉笑道,“我们王府里的确是有个叫冬绥的丫头,可她身娇体弱,又恰好身子落了伤,就留在大晋养着,哪能长途跋涉来南越?” “可是剡王……” 奉山张嘴想要说剡王明明说“密钥”就是冬绥,还说云夙音他们这次南下的时候,就将那丫头也带了过来,甚至就连赫连霆传回族中的信内也分明说过“密钥”已经寻到,且会送回大月带回族中…… 可他话才说了一半,就陡然对上云夙音满是嘲讽的眼,还有她身旁林京烨和赫连霆讥讽的神情。 奉山脸色瞬间白了下来,猛的想起来,剡王的确跟他提起过冬绥,赫连霆也说过“密钥”就在大晋一行人中,可谁也没有明明白白的告诉过她,一直被关在屋中的那个人就是“密钥”。 那个人从在南越时就一直都留在杏林居中,几乎从来没在外面露过面,之后来大月的途中,也一直都留在船舱里面,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见过她的样貌。 剡王根本就没亲眼看到过被他们关在房中的那个女人,他根本就无法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冬绥。 而他也因为他们几边误导,再加上笃定了剡王不会骗他,甚至连查证都没查证就认定了那人是“密钥”,想尽办法将人掳走。 可谁知道到头来掳走的却是个假的?! 奉山厉声道:“你们耍我!” 云夙音松开林京烨的手,上前半步冷笑道:“你这么动怒做什么?清姬不是密钥,被卷入海中暗流里的人不是你们巫族想找的人,不是好事吗?奉山长老忠于族群,该觉得高兴才对。” “可你现在这幅表情,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愤恨,你在愤恨什么?” “恨你费尽心思闹出这么大一出戏来,最后弄走的却是个冒牌货?” “还是恨你在船上推我和阿渊入水,却没将我们和赫连少君害死在那海域里?” 哗—— 云夙音的话音一落,码头上所有人都是哗然起来,巫族那些人都是纷纷将目光落在奉山身上,而衡羽长老也是脸上一片阴沉,那冶艳双眸里全是寒霜之色。 奉山被那些目光压得脸色苍白,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推你们入水,刚刚明明是你们自己掉进水里。” “还有你说的清姬,她不是密钥当然是好事,我只是以为密钥出事,所以才会担心……” 第561章 对峙 奉山被云夙音突如其来的话说的脸色苍白,急声辩解:“我是关心族中的事情……” 云夙音却是冷笑了一声:“关心族中?你要是真的关心,之前船只出事清姬丢失时,怎么不见你下水去寻,反而只眼睁睁看着你们族中密钥丢失?” “你到底是怕密钥出事,还是因为你弄错了人心有不甘?” “你!”奉山厉声道,“你别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 云夙音对着奉山毫无半点退让,无视他脸上厉色冷笑了一声,“那满船之上,只有你以为那船舱里面关着的是你们巫族的密钥,也只有你才在乎剡王是生是死。” “之前一路上你几番想要派人入他们船舱的事情,你以为没人知晓?还是觉得你去探剡王话时,想要接近清姬时做的有多隐秘?” “你早就对密钥心存不轨,派剡王在大晋截杀不成,后又想要在南越出手抢夺。” “要不是赫连少君和我们一直都防着你,将人安置在杏林居中,根本不给你机会靠近,说不定早在南越时你就已经对密钥动了手。” 奉山狠狠咬牙,只觉得云夙音可恶至极,竟然当面跟他撕破了脸,更没想到他们居然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甚至一直都在防着他。 此时哪怕被云夙音说中他想做什么,可他却绝不能承认。 否则周围这么多族人看着,他就完了。 奉山眼神阴沉,却深吸一口气说道: “云夙音,我知道之前在南越时我跟你们有所误会,早前跟林京烨也曾有嫌隙,你们因为他而厌恶我,却不能因此就信口雌黄的污蔑于我。” “密钥关乎巫族命脉和将来,我只不过是因为奉命押送,想要看护罢了,何曾起过半点歹心?至于剡王,我的确跟他交好,可那也是因为族中与南越关系莫逆。” “我与他算得上有几分私交,却也仅仅只是私交而已,可伤及密钥,他在大晋截杀之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你们锁拿剡王那么长时间,他可有提及过是我指使?” 奉山笃定了那食髓蛊禁制之下,哪怕是赫连霆出面询问。 剡王也根本不可能将他和叔父供了出去,更不可能牵连到奉氏上下。 如今剡王更是死在了海域里,死无对证之下,只要他咬死了剡王做的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云夙音他们又能奈他如何? 奉山看向林京烨,脸上带上了些晦涩, “林京烨,早前咱们的确有过摩擦,我也曾因一时之气做错了事情,可当时族中已经严惩过我。” “那之后我对你处处避让,你却还是咄咄逼人,因那点旧怨就教唆旁人来这般冤害于我,是否太过了些?” “你若对我有怨,大可直说,可是密钥之事可大可小,更关乎巫族将来,你怎能借此事和少君联手故意害我?” 周围那些人原本听着云夙音的话时,都以为奉山真做了什么,可此时见奉山没有半点心虚,反而满脸难过的看着林京烨他们,他们心中又生了动摇。 奉山和林京烨之间的过节,他们都是知道的。 前几年闹的最大的时候,奉山还因此受过族中惩戒。 那个云夙音说起来还是林京烨的外甥女,林家又跟大晋摄政王府交好,该不会真像是奉山说的,是他们联手陷害奉山吧?否则为何所有人都知道“密钥”是谁,独独奉山不知道? “会不会是误会?” “对啊,奉山就算再糊涂,也不会朝着密钥下手。” “我知道族中让奉山护送密钥的事,少君他们如此隐瞒也是不妥……” 奉山听到周围议论声,心中自得,眼中也不由流露出一些来。 林京烨却是冷沉着脸:“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跟人联手陷害你?” 赫连霆也是面色冷厉:“你说我们陷害你?” “那你倒是说说,剡王脑子里的食髓蛊和禁制是谁下的,还有嗜血蛊,你在外动用禁术,擅自用嗜血蛊吞噬他人血气生机用作自己修炼,也是假的吗?” “别以为剡王没了,嗜血蛊死了,你就能狡辩得了。” “那中了嗜血蛊的人还活着呢,至于剡王,我也用留影石复刻了当时审问他的情形,别以为剡王死了就死无对证。” 周围其他人听到“嗜血蛊”时,都是脸色微变,纷纷看向奉山。 而奉山万万没想到,赫连霆居然这么狡诈,当初审问剡王的时候居然还留了一手。 那留影石是巫族的东西,只要以灵力催发,就能复刻一段时间的影像和声音,向来被巫族当作传讯使用,只要不再次激发,就能保留一个月之久。 剡王要是真留了这东西,那食髓蛊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住。 只是…… 族中这么多修习蛊术的人,谁能知道那食髓蛊是谁下的,他只要一口咬定不是他,赫连霆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去过南越,也没见过剡王,从不知他体内还有什么食髓蛊。” 赫连霆见奉山这么不要脸,顿时大气。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云夙音就直接打断了他,抬眼看着奉山说道: “剡王的事情先不提,我和我家王爷落水的事情,你认还是不认?” 奉山冷笑:“当然不认,我又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认?” 云夙音静静看着他,淡声道:“你可知道,我修的的医毒之术?” 奉山挑眉:“那又如何?” “不如何。” 云夙音凉飕飕的说道,“只是在登船之前,我就防着你会对我和阿渊还有小舅动手,所以我们三人身上衣衫之上都沾着我独门秘制的七曜香。” “寻常接触不会激发,可若是以内力触碰过我们三人,或者是身染离心散的人意图攻击我们,碰触过我们的三人的地方就会出现种了七曜香的毒。” “整个船上,只有你们巫族的人体内被我下了离心散。” 奉山却觉得云夙音是在吓唬他,冷笑道:“什么七曜香,离心散,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562章 离心散 “你不必吓唬我,我根本就没动过你们!”奉山咬死了不认。 “是吗?那你的意思是,你用不着我替你解毒了?” 云夙音就那么淡淡看着他,眸色幽黑而又沉静,也不曾跟他争辩,而就是这有些诡异的安静,却让得原本还满是嚣张的奉山突然脸色微变,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来。 难道…… 真有什么离心散? 旁边的赫连霆听到云夙音的话后,也是蓦的瞪大了眼看着她:“什么叫巫族人的体内被你下了离心散,你该不会给我们也下了吧?” “下了。” 云夙音平平道,“我信不过你们,自然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跟着你来巫族。” 这里本就是世外之地,哪怕是南越都鞭长莫及。 她和君九渊能够倚靠信任的,也就只有身边寥寥几人,为了替君九渊解毒,也为了探寻身世,他们才不得不跟着来巫族。 可这不代表她会将他们的生死放在旁人身上。 赫连霆张了张嘴,那些跟着他们从南越来的巫族之人也都是面面相觑,有些人脸上更是露出怒色。 云夙音说完之后,却只是扭头看向奉山:“你与其在这里狡辩你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倒不如先看看你自己的手,七曜香和离心散结合之后,便会毒发。” “刚开始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只会让人身体发麻,半个时辰后,毒素爆发,就会开始腐蚀骨肉。” 奉山不想相信云夙音的话,可她说的太过笃定,神情间的冷然也让人心中生惧,他猛的低头朝着自己手上看去,就见到他掌心之上浮现出来一层青黑色。 那青黑色像是活物一样朝着他手腕之上蔓延,他脸上露出惊惧之色,慌忙扯开衣袖之时,就见到那些青黑色的东西像是蛛网一样,疯狂朝着他体内蔓延。 “你居然下毒!”奉山怒声道。 云夙音嘲讽:“你要不是朝着我们动手,又怎么会激发离心散的毒。” “说起来整艘船上中了离心散的人比比皆是,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 她上前半步,抓着他的手将将其摊开,等奉山挣扎时她也就顺势松了开来,退后半步冷笑说道, “我本想着你要是实话实说我还能饶了你,可如今毒发,你就好好受着吧。” 奉山闻言刚想说话,就感觉到胳膊上一阵剧痛传来,仿佛皮肉都被崩开了一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剐着他的胳膊让他疼的钻心刺骨。 皮肉一点点被剥离,疼痛让他整个人站立不住。 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胳膊,巨疼之下还伴随着忍不住的痒意,他下意识的挥手想要甩开那些“异物”,却不想刚一甩时,就听到什么东西“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啊——” 周围的人都是吓得齐刷刷的倒退开来,满眼惊恐的看向奉山。 奉山被他们目光盯着,低头朝着自己手臂看去,才发现他手掌处像是被什么腐蚀性极高的东西消融,而刚才被他甩掉的东西,赫然正是只剩下半面白骨的手掌。 那手掌齐腕而断,上面的部分也只剩下森森白骨,腐肉还在继续往上蔓延。 “啊啊啊!!!” 奉山尖叫出声,“我的手!!” 胳膊上不见鲜血,那白骨和血肉几乎被那些青黑之色快速相融,而那些东西像是蚂蟥一般丝毫没有停留,一路朝上蹿去时,片刻就腐蚀掉了奉山大半个胳膊。 他疼的恨不得满地打滚,丝毫没了之前那嘴硬的模样,朝着一旁哭叫道, “衡羽长老,衡羽长老救我……” 衡羽长老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云夙音下手居然会这么狠,而奉山所中的毒也这般厉害,只不过片刻间就腐蚀掉了他一条胳膊。 她连忙一把抓住身旁人的长刀,抬手就朝着奉山右臂砍去。 “唰”的一声,那早已经被腐蚀的只剩下白骨的右臂落在地上时。 奉山疼的惨叫出声,而不断朝着他身体上蔓延的那些青黑之色也停歇了下来。 可不等衡羽长老松口气,下一瞬奉山却又继续疼的叫了起来,而周围的人看着他更是露出惊恐之色,就见他被砍掉的右肩之上,本来的血色之上弥漫出一些青黑细线出来。 随即像是有什么东西蠕动,那些青黑再次凝聚起来,重新开始了吞噬,速度虽然比之前慢了一些,却依旧没有停下来。 更可怕的是,刚才落在地上的断臂上的污血沾染上了奉山腿上。 那一点乌黑瞬间腐蚀了他身上衣物,他腿上也开始像是刚才的胳膊一样,露出一大块的白骨来,血肉化成污血落在地上,滋滋冒着白烟。 衡羽长老大惊失色:“都退远点,别碰他!” 那毒居然能够转移。 此时的奉山,简直变成了一个毒物!! 人群齐刷刷的退了开来,将场中留下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衡羽长老手中拿着化毒丹想要给奉山喂下,可云夙音却只是平静说道:“离心散是以心脉为引,化毒丹只能保他一时,等药性一过,他体内的毒只会成倍的返还。” 她垂眼看着奉山,见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惨叫,开口道, “知道什么叫离心散吗?” “古有秘术,能将活心剥离而人不死,以剧毒吞噬脏腑,掏空骨血筋脉,只留下一张完好无损的皮子和一颗跳动的心脏,是为离心。” “只可惜我只学到了一点儿皮毛,做不到古人那般神技,所以这离心散只有一半功效,能够让你哪怕浑身腐烂,血骨分离,却还能保你心脉不绝。” “它会一点点腐蚀掉你的身体,骨骼,却不会朝着你脑袋里蔓延,有心脉维持,神识不散,说不定你还能亲眼看看你那颗心到底是个什么颜色。” 整个码头安静异常,有风吹过时,所有人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仿佛看到了一滩已经彻底消融的烂泥之中,依旧还在跳动的心脏。 那些人都是脸色煞白,纷纷吓得噤声,就连向来都比常人胆大的巫族众人也都是满眼惊恐的看着云夙音,就好像在看着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第563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云夙音的话吓住了周围的人,也同样吓住了奉山。 他浑身发抖,身上的疼痛仿佛越发剧烈,不断消融的骨骼筋脉,皮肉爆裂,更是疼的他惨叫不止。 他一条腿已经腐蚀过半,那肩膀重新开始蔓延的青黑之色,也朝身前和后背而去。 奉山整个人都有些吓傻了,怎么都没想到云夙音这么狠,而且居然能弄出这种违背常伦阴狠歹毒的东西。 他跌坐在地上半边身体动弹不得,拼力朝着云夙音那边爬了过去,脸上再无半点之前的高高在上和阴狠,只是拼命哀求, “我,我错了,我不该动你们,我错了……求你饶了我,求你饶了我……” 云夙音面无表情。 奉山嘶声道:“我是奉氏族人,是巫族纯血,你要是杀了我,叔父和奉氏不会饶了你的,巫族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威胁的话一落,又苦苦哀求, “是我脑子糊涂,是我推君九渊入水,我错了……我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云夙音面无表情的退后半步,冷漠道:“海兽的事情是不是你捣的鬼?” 奉山此时疼的脑子里都糊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想让云夙音替他解毒,只想要保命,拼命说道:“是我,是我……” “是我怨恨你们在南越再三不给我脸面,也恨赫连霆帮着外人折辱于我,我早就对你们怀恨在心,所以才故意弄掉了驭兽香,拿着族中的焚业花粉洒在了船上,还在你们身上下了吸引海兽的东西……” “哗——” 周围所有人都是哗然。 焚业花粉对海兽的吸引力族中上下都是知道,而且奉山不仅弄了焚业花粉,甚至还故意在君九渊他们身上放了吸引海兽的东西。 难怪这么多年,族中出入的船只都没出过问题,偏偏就今日出了问题。 而且这两个大晋的人还落入水中,被海兽围攻,奉山这奉命是想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巫族的那些人本是偏向自己族人,对于云夙音的话不愿全信,却没想到奉山这么恶毒,而云夙音之前说的话也是真的。 居然真的是奉山将他们推进海里,又引诱海兽过来,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衡羽长老脸色难看至极,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族人!” 她简直气到不行,只觉得奉山疯了, “你知不知道那船上有多少人?又知不知道那些海兽发起疯来,根本不会辨别落水的人到底是谁。” “要是之前真的被海兽毁了船只,所有人落水,今日会有多少人丧生在海兽口中,那些人里可有过半都是咱们巫族的人!!” 奉山疼的簌簌发抖。 他当然知道这点,所以他才在君九渊他们身上放了东西吸引海兽,也选在快靠岸时才动手,那船只被损坏的地方不大,只要能及时靠岸,又有君九渊他们吸引着海兽。 其他人根本出不了问题,更何况他自己身上放了驭兽香,也有驱逐海兽的东西,就算真的落水,他自己也不会出事,至于别的人。 是生是死,与他何干? 衡羽长老或许是反应过来他的心思,脸色越发难看,怒斥道:“那剡王体内的食髓蛊呢,是谁下的?是谁让他去搜寻密钥,还暗中下手掠夺?” 奉山疼的惨叫不止,根本说不出话来。 云夙音皱眉片刻,冷声道:“张嘴!” 奉山下意识张大了嘴,就感觉到她弹了粒什么东西到他嘴里,而原本不断吞噬蔓延的毒竟是被暂时压制了下来,就连那剧痛也减低了一些。 奉山脸上露出欣喜,却听云夙音冷声道, “别高兴的太早,这只不过能抑制你体内离心散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若无解药,你依旧没命能活。” 奉山身形一颤。 衡羽长老深深看了云夙音一眼,这才朝着奉山冷喝道:“说,是谁下的食髓蛊?你要是不老实交代,今天就算云夙音饶得了你,我也饶不了你,我想你应该不想体会被扔进万蛊池里是什么感觉!” 奉山脸色惨白, “是我……” 他咬着牙关,颤声道,“那食髓蛊是我下的,剡王也是听我的话行事……” “胡说八道!” 赫连霆听着他的话后就冷笑道,“凭你的蛊术,怎么可能有本事借着食髓蛊下了禁制,连我也无法解开,而且你从哪里知道密钥的事情?” “圣巫之前一直未曾下令让人寻找密钥,族中之人也是月余前才知晓密钥的存在,可是剡王居然在半年前就知道了这事情,还知道密钥身上留有我巫族玉玦,甚至还在大晋动手想要杀了她。” “你说是你干的,那你倒是说说,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连圣巫都未曾提过那玉玦半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奉山紧抿着唇,身上的剧痛虽然压下了一些,可手脚被噬疼痛又怎会不在。 他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嘴唇上更是没了半点血色。 奉山趴在地上时狼狈至极,听到赫连霆的话后,那仅剩下的一点理智告诉他绝不能将叔父牵扯进来,叔父是奉氏最厉害的人,也是所有奉氏的希望。 叔父在,至少还能保他。 可叔父要是出事,别说是他,就是整个奉氏上下都完了。 奉山紧咬着牙说道:“是我无意间听到的……” 他一口咬死了,食髓蛊是他下的,也是他勾结剡王,想要提前寻找密钥替奉氏上下立功,想要得圣巫青眼,可他从来没有让剡王去动密钥性命。 当初在大晋时,剡王做的事情全是他自己一人为之,跟他毫无半点关系。 奉山咬死了不肯说实话,避重就轻的想要糊弄过去。 云夙音见状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朝着赫连霆说道, “既然他不肯说,那就别说了。” “等到他化成一堆烂泥,只剩颗心还跳动的时候,赫连少君记得将他的心拿去交给他想要保护的人好好看看,也免得他的忠心耿耿到死都没人知道。” 第564章 反杀 奉山听着这话,浑身一痉挛,低头看着已经化了大半的腿骨,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衡羽长老在旁断喝:“你还不说?!” “这般剧毒要是现在止损还能保住你一条命,可要是等真的腐蚀到你五脏六腑,就算是神仙也保不住你,你真要嘴硬到送命不成?” 奉山浑身发抖,抬头看着云夙音:“我说了,你就饶了我?” 云夙音淡声道:“看你说的是真是假。” 她自然不会放了奉山,可是也不介意将一个半废的人交给巫族处置。 奉山死死看着云夙音,眼里满是挣扎之色,像是被身上的剧痛折磨,那挣扎褪去之时,他整个人都委顿了下来,嘶声说道:“好,我说。” “那食骨髓的确不是我下的,是……” 他说话之时,眼里瞬间露出恶毒之色来,仅剩下的那只手猛的一撑地面,就朝着云夙音扑了过去,“是谁下的,你变成了鬼再去地狱里问阎王去吧!!” 云夙音早就防着奉山偷袭,横身一闪,抬脚就踹在了他腰腹之上,直接将人踢了出去。 “蛊奴,杀了她!!” 奉山低喝时,人群里三道身影就朝着云夙音那边冲了过去。 等周围其他人反应过来时,那三个奉山豢养的蛊奴已经到了云夙音近前。 “王妃!” “小心!!” 万钧低喝了一声之后就快速上前,阿萝也是闪身道了云夙音身边,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胳膊,就朝后一拽。 骨骼断裂的脆响传来,阿萝竟是直接卸了那人的胳膊,矮身上前猛的一撞,再回身一踢,那人就惨叫着被踹飞了出去。 万钧那边蛊奴也不是他对手。 那三个蛊奴本就不是什么擅长搏斗的人,对上万钧和阿萝也不过片刻就被击退,等将最后一人抓着朝着身旁巨石上掷去,直接摔得吐血时。 那边奉山却是一掌拍开了身上的蛊罐,然后抬手击在自己心口。 他腰上挂着的蛊罐破裂时,无数黑影飞了出来,而奉山那一口鲜血径直喷在了那些黑影之上,他豢养的蛊虫本就是以他血脉喂养,此时吸食了他吐出的心头血后。 原本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蛊虫猛的快速生长,分裂,竟是片刻便成了乌压压的一片。 奉山哈哈大笑道:“云夙音,你以为我蠢吗?” 他自伤了本源,又以心头血喂养了蛊虫之后,整个人脸色快速衰败了下去,可神色之间却满满都是疯狂的得意, “你们早就在算计我,早就已经知道我的打算,却从头到尾都在等着我动手,你比林京烨还要更加心狠手辣,都到了这个地步,咱们早就没有修好的可能。” “你不会放过我,我也成了废人,活下去又还有什么意义……” 他没了一条胳膊一条腿,另外那条腿也废了一半,就算能够活下来,从此往后也只是个废人,而他要是说了实话,将叔父拉扯了进来。 奉氏的人饶不了他,整个巫族更不会放过他。 他留着命也不过是多苟延残喘个几日,到头来依旧活不了。 奉山的确想要活命,可他也明白今天之后他活不了多久,与其扯出叔父害了奉氏,让云夙音他们得意,倒不如将她拉下去给他垫背。 奉山狂笑着说道:“你想让我去死,那你就来给我陪葬吧,咱们一起去死,哈哈哈哈……” “云夙音,你去死吧!!” 那些黑影朝着云夙音的方向扑过去时,铺天盖地的嗡嗡声让得所有人都是变色。 “是毒蛊,好多毒蛊!” “奉山他疯了吗,他居然毁了自己的蛊源喂养毒蛊!” “这个疯子……” 那黑压压的蛊虫朝着云夙音扑去时,周围的人都是快速后退,生怕被如同疯狗的奉山咬上一口,而衡羽长老也怎么都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奉山居然宁肯自毁蛊源,催生毒蛊要了云夙音的命,也不肯说实话。 那些黑影旁人不认识,她却是知道的,全都是剧毒无比的毒蛊,其中还掺杂着几只已经成型的嗜血蛊,以及奉山养了多年的本源蛊。 若是沾上。非死即伤。 “快!!保护云夙音!!” 眼见着那些蛊虫朝着云夙音袭去,衡羽长老伸手想要去拉云夙音,侧身替她挡住。 码头上谁都能够出事,云夙音不行。 她要是死了,密钥没了,巫族也就没了将来!! 赫连霆也是反应过来,而之前跟着衡羽长老乘船去救云夙音他们的那几个灵修也都是回神,纷纷运转灵力朝着云夙音那边疾驰而去,想要将她护在身后。 却不想就在这事,云夙音手腕之上却是有一道金芒突然闪现出来。 那撑在云夙音身前的灵力墙,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包括赫连霆在内,其他几名灵修都是闷哼了一声,险些遭了灵力反噬。 没了灵力“墙”遮掩,那些蛊虫转瞬就到了云夙音跟前,可那道金色光芒却更先一步,直将云夙音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那密密麻麻的蛊虫到了云夙音身前,不仅丝毫没有伤害到她半点,反而在撞上那些金光时被其所摄,原本乌泱泱的一片陡然散了开来,“嗡嗡”的转身就想四处逃窜。 “这是……” 衡羽长老猛的瞪大了眼。 周围其他人也都是险些惊掉了下巴。 那金光是什么? 居然能够克制蛊虫? 周围安静极了,所有人都是看着云夙音那边。 眼看着那些蛊虫四散逃窜时,那金光闪烁了一下,像是“愣”住了,随即发出一声轻鸣之后,就陡然从云夙音身上散了开来,然后朝着那些蛊虫快速追了过去。 而昏迷中的君九渊手腕上,一道红光像是听到那声轻鸣,也快速飞了出来,堵在了那些蛊虫的去路上。 金光追逐过来时,化作一张巨大的网,而那红色的光则是驱逐着那些蛊虫,将它们全数“赶”进那张巨大的金网之中,连它自己也飞了进去。 然后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那红光吧唧吧唧的嚼着身边的蛊虫,而那金网更是贪心,“一口”“一口”的将那些蛊虫“吃”了个干净。 第565章 他想要我的命,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嗝!” 所有蛊虫消失之时,虚空中仿佛传来一声吃撑了后打嗝的声音。 那金光不断闪烁时,所有化作黑影的毒蛊消失殆尽。 云夙音身前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再也看不到半点毒蛊。 所有人都是傻傻的看着云夙音,而云夙音也是被这一幕弄的惊讶。 之前对付奉山那只嗜血蛊时,她就知道金蝉能够克制蛊虫,后来他们又在船上故意借着奉山试探清姬和剡王时用的傀蛊试探,君九渊手中的那枚圣灵骨也能吞噬蛊虫。 可是没想到这两个小东西这么厉害,居然还能够“群攻”。 云夙音试探着开口:“吃饱了吗?” “唧唧……” 似是听到她的声音,就见“吃”完了那些蛊虫的金光快速收拢,化作一只肚皮鼓鼓囊囊的金色小蝉,而它旁边还飞着一只与它差不多模样,却通体赤红的蝉。 两只小东西摇摇晃晃的飞到了云夙音身边,像是撒娇似的绕着她身遭转了几圈,才停在了她面前。 云夙音伸手轻挠了一下金蝉,那金蝉翅膀便煽动着落在云夙音手上,翻了个滚露出浅金色的肚皮,像是吃的太撑,打了个饱嗝之后,那双圆鼓鼓的眼睛人性化的露出点儿害羞来。 红蝉也跟了上去,躺在它身旁轻叫了一声,却被它嫌弃的踹了一脚,还拿着翅膀扇了几下,“唧唧”直叫。 那赤红色小蝉顿时委屈极了。 “唧唧。” “唧唧唧!” 两只小东西像是在吵架,金蝉显然占据了上风,挥着翅膀占了地盘,还霸道的在云夙音掌心上打滚,将红色的小蝉撵到了边缘,要不是云夙音拿手托了一下,那浑身赤红的小家伙能直接被金蝉挥着翅膀扇到地上去。 云夙音连忙将小家伙托了回去。 那小家伙委屈的“唧唧”直叫。 周围的人:“……” 见鬼了,他们居然在一只蝉的身上看出了委屈来! 而且那金蝉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不仅能吞噬蛊虫,克制蛊术,而且居然还跟个恶霸似得这么霸道? …… “不可能!!” “不可能……” 奉山眼看着那些蛊虫被吞噬干净,而云夙音居然毫发无伤,他整个人瞪大了眼嘶声道,“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克制我养的血蛊,不可能……” 他蓦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微仰着脸看着云夙音尖声道, “你才是密钥,原来你才是密钥!!” 奉山猛的吐出一口血来,既是因为蛊虫被全数吞噬伤了本源,也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真相打击了。 他一直以为那从未露面的大晋之人才是密钥,否则他们也不会遮遮掩掩,可后来知道被云夙音骗了,他也只以为自己找错了人,那真正的密钥被他们藏了起来。 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云夙音就是密钥! 奉山满是恍惚的看着云夙音,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南越的种种。 难怪剡王当初不过截杀一个丫头,却会被君九渊他们所擒,百般刁难不说还顺藤摸瓜的找上了巫族。 难怪云夙音他们南下之后,看似是和南越谈判,可却未曾拒绝跟巫族往来,还愿意让赫连如月住进杏林居去,却实际上是为着打打探“密钥”的消息。 赫连霆兄妹对她那么亲近,那所谓的“冬绥”被关着从未对外露面,她却屡屡在他面前提及密钥之事,假借“冬绥”来试探误导他。 难怪他之前养在南越人体内的嗜血蛊会突然消失。 原来云夙音才是他们要找的密钥…… 原来她才是他们一直要找的人!! “居然是你……怎么会是你……” 要是早知道密钥是是云夙音,他何必做那么多事情,又何必费那么多手脚,想尽办法的白白闹了这么一场,将他自己葬送了进去,却没伤到她半点。 要是早知道她就是密钥,他就该在南越就直接动手。 哪怕不能将人活着带回巫族交给叔父,也该抽尽了她一身骨血,又怎会让她将自己害成现在这个模样!! 奉山目眦欲裂,看着云夙音时眼里全是怒火。 “唧唧。” 金蝉似是能感觉到人性善恶,也能感觉到他人对于自家主人的恶意,它煽动着翅膀突然飞了起来,猛的朝着奉山那边疾驰而去,金光落在奉山身上时,他顿时惨叫起来。 “啊——” “滚开,滚开!!” 奉山疼的在地上打滚,七窍都开始朝外溢血。 “小家伙,回来!” 云夙音连忙开口叫了一声。 那金蝉像是听懂了似的,又“唧唧”叫了一声,才飞回了云夙音的手中,嘴里却叫个不停,像是在替云夙音抱不平。 云夙音并非是第一次见到这小东西通晓人性,也知道它护过自己好几回,她微歪着头用着指头尖揉了揉小家伙的肚子,安抚性的说道: “别理他,他活不了了。” “唧唧……” “他想要我的命,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云夙音仿佛听懂了小家伙的意思,神色冷淡的说道,“就算我饶了他,巫族的人也饶不了他。” 小家伙闻言这才高兴起来,翅膀微缩“抱着”她的手指撒娇,旁边的那只红色小蝉也是跟着轻声叫着。 云夙音明明听不懂它们在叫什么,却能感受到它们传递来的喜悦和依赖。 她轻笑出声,眼见着周围人瞧着她掌心里的小东西眼睛都快要露出火来,那火热的目光仿佛想要将小家伙的皮都扒了,她点了点小东西的脑袋,低声道: “我没事了,你先回去,我不叫你,先别出来。” 小东西轻叫了一声,依恋的在她掌心里翻了个滚,这才化作一道金光,重新回到了她左手手腕之上,变成了如同胎记一样的印记。 云夙音也同样点了点那红蝉的脑袋,“你也回去,记得帮我护着阿渊。” “唧唧。” 小家伙蹭了蹭她指尖,像是答应她一样发出一些叫声后,就化作一道红光朝着君九渊疾射而去,片刻消失在他手腕之上,落下几乎一样红色的印记。 要不是众目睽睽,所有人都亲眼看到,谁也难以相信,那看似平平无奇的胎记居然是两个活物。 第566章 挑拨 林京烨快步上前,急声道:“阿音,你怎么样?” “我没事。” 云夙音开口安抚。 赫连霆也是上前松了口气,刚才那一幕简直吓死他了,让他都差点忘记云夙音手上的东西能够克制蛊术,他放松下来后背上都是冷汗, “吓死我了,那才那些蛊虫突然出现,我还以为……还好你们能克制蛊术,还好你不怕那些蛊虫……” 他说着话时,忍不住朝着奉山怒声道, “你这个疯子,要是阿音出了什么事,你们奉氏上下满族性命都赔不起她一人!!” 奉山疼的浑身抽搐,他已经用尽了所有手段,却没将云夙音杀死,反倒是将心血所养的蛊虫全数变成了她的“养料”。 他听着赫连霆的话,不甘又怨恨的看着云夙音,嘶声笑道: “那又如何……” 之前云夙音给他的药丸,还压制着他体内的疼。 可刚才那金蝉不知道做了什么,那金光弥漫过的地方,远比之前还要疼上百倍。 身上的剧痛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奉山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喉间嚯嚯喘着粗气,嘴里却依旧恶毒的说道, “她既是密钥,本来就该是我巫族之物,我不过是想要将她带回族中,手段也激烈一些罢了……是她先对我动手,也是她先用毒害我的命。” “她从未把巫族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她眼里也看不见巫族。” 奉山嚯嚯的喘着粗气,嘴里说话断断续续,可言语中却恶毒至极, “她不过是想要替君九渊解毒,才答应来大月,可对巫族却毫无半点善意,说不定只是想要利用完后就一脚踢开……你们别被她蒙蔽了眼。” “赫连霆,还有你们……你们可别忘记了,她朝着你们所有人都下了离心散。” “我跟她有仇,她就如此害我,要是将来你们跟她起了嫌隙,那离心散毒发,她也绝不会放过你们,到时候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你们,你们也会跟我一个下场……” “哈哈……哈哈哈哈……” 奉山说着说着,狂笑了起来。 而周围那些人明知道奉山说的是挑拨之言,甚至也知道他说的未必是真的。 云夙音动他不过是因为他先心存恶念,可是他们却没忘记了,之前云夙音说过的话。 她说,早在来大月之前,她就在所有去过南越的巫族人身上都下了离心散,让他们毫无知觉就已经中了毒,而奉山如今的惨状,让他们心生惧意的同时,看向云夙音时也再难以保持冷静。 就像是奉山说的,如今他们未曾为难过云夙音,她自然不会如何。 可是万一呢? 万一那“密钥”之说有什么问题,万一他们做了什么不小心得罪了云夙音,以她这般狠辣的手段,她会不会像是对付奉山一样,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奉山感觉到周围气氛变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看吧,人都是怕死的。 不关乎自己时,哪怕同是族人他们也只会袖手旁观,可一旦关乎他们自己生死,哪怕知道云夙音是“密钥”又能如何。 他们不照样对她起了杀心。 “云夙音,你以为圣巫寻你是想干什么,巫族密钥不过是说词罢了……哈哈哈……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杀了我,族中也容不下你。” “你沾了我的血,我就等着看你的下场,我在地狱黄泉里等着你……呃!” 奉山正哈哈大笑时,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脖颈,口中那些猖狂至极的笑声瞬间噎住不说,整个人更是被无形的能量拎着脖子重重摔在地上。 “荒谬至极!” 一道冷喝声从人群外传来时,赫连霆连忙抬头朝着那边看去:“父君。” 他正想说什么,却见他夫君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而周围所有人在看到那些人时都是面露惊愕之色,赫连霆说道:“玉长老,司空长老。” 他目光微转,看到剩下那人时,脸色微变, “奉琰长老。” 衡羽长老目光落在那几人身上时也是面露诧异,特别是看到奉琰,再想起刚才奉山那些狂笑,还有那密密麻麻朝着云夙音涌去的毒蛊,脸色有些难看。 云夙音则是静静看着那边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几人。 被赫连霆唤做父君的,是个中年男人,容貌与赫连霆有些相似,只是比起赫连霆的稚嫩,他却要英武许多,且浑身上下也带着为君者的不怒自威。 他身旁那三人之中,其中一个长发及腰,鬓间已见苍白,目光温和从容又不缺睿智,而另外一个人身材魁梧高大,留着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会留的短发,轮廓硬朗面容粗犷。 剩下的是个穿着青衫的消瘦老者。 跟旁边另外三人比起来,他身材瘦小,容貌也不算出众,整个人都显得平庸不起眼,甚至身上也感受不到半点对她的恶意。 可是云夙音却是莫名笃定,那人应该就是奉琰,也是奉山曾经视为倚仗,奉氏上下最为厉害之人。 “你们怎么来了?”衡羽长老上前。 玉长老名叫玉飞宗,闻言就是说道:“我们三人奉圣巫之令前来保护密钥,却没想到刚从圣地出来,就听闻赫连霆那小子领着密钥乘坐的船只出了问题。” 他们几人都是知道密钥的重要,得了这消息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刚好就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云夙音身上那金光出现时,吞噬蛊虫的一面被他们看的清楚。 几人当时也被惊住,这才慢了一步,而奉山后面的那些狂言,以及他对云夙音说的那些话,也一字不漏的落在他们耳中。 玉飞宗先是看了云夙音一眼,这才朝着别摔在地上早就没了人形的奉山冷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代表族中,我巫族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歹毒狠辣的玩意儿,就凭你也敢挑拨女娃娃与族中的关系?!” “密钥对巫族而言何其重要,举族之力也得护着她一人,更别说是你先对他们起了恶意,朝着他们动手,人家就算是真将你大卸八块,那也是你活该。” “我看族中谁敢替你出头,为难人家女娃娃!” 第567章 杀人灭口 玉飞宗说话的时,看似是对着所有人,可目光却是落在奉琰身上,显然这话是说给奉琰听的。 他们都不是蠢人,谁也不相信奉琰一个人就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朝着“密钥”下手。 况且要不是有人早早告知了他消息,甚至提前跟他说了“密钥”之事,以奉山在族中的地位,他和剡王又哪能知道“密钥”现世,甚至还一早出去搜寻? 赫连云天也是寒声道:“敢伤密钥者,就是与整个巫族为敌!” 司空雍并没如两人一般放狠话,反而扭头看着奉琰,比其他两人说话时温和许多:“密钥对巫族来说无比重要,圣巫也曾说过,绝不能伤密钥半点,奉琰长老觉得呢?” “还是奉氏与咱们其他族人不同?” 奉山之前就被赫连云天突然出现惊骇不已,后来看到司空他们更是心中狂跳,此时听到司空雍的话,连忙抬头看向奉琰,他眼神微亮起来,急切叫了声“叔父”。 谁知道奉琰却丝毫没有半点亲近之意,反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奉山,是谁让你擅作主张朝着密钥动手?你可知道她对我们巫族有多重要,又知不知道她关乎巫族将来?” “叔父……” 奉山睁大了眼看着奉琰,想要说什么。 却被奉琰一口打断, “你行事向来肆无忌惮,我从不与你追究。” “只要你不违背族规,奉氏上下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这次居然敢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面做手脚,甚至险些毁了圣巫的交代。” “亏得我之前还再三叮嘱过你,让你定要好好护着密钥回族,你就是这般去做我交代给你的事情的?” “叔父……” 奉山满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奉琰,那原本在他眼中伟岸至极,是他仅剩依仗的老人,此时却是面无表情满是厌恶的看着他。 他嘴唇瑟缩着想要说什么,却不想奉琰抬手一巴掌就甩在了他脸上, “说!” “是谁唆使你朝着密钥动手,甚至想要害我们奉氏于不义?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的父母亲人,对得起族中多年养护吗?” 奉山被打的栽倒在地上,耳中只觉得嗡嗡作响。 他原本想要问叔父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明明是叔父让他去找密钥,也明明是叔父告诉他,只要找到了密钥,得了她体内骨血炼化。 他们从此往后就不必再受司空辖制,也不必再看圣巫眼色,奉氏也能成为巫族之主。 是叔父告诉他如何去找“密钥”,也是他给剡王下了禁制,可是他如今却来反问是谁唆使他…… 奉山脑子里乱成一团,满眼通红的抬头看向奉琰,可当目光触及奉琰满是冷漠的眼时,却是陡然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彻心扉。 他不是一人,他还有父母亲人,还有奉氏上下无数族人。 奉山眼中的怨恨一点点褪去,垂眸低声说道:“对不起叔父,是我一时糊涂起了邪念……” “啪!” 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奉琰寒声道:“邪念?你可知道你险些毁了巫族将来!” 奉山紧紧咬牙,嘴边全是溢出来的血迹,闻言颤声道: “我没想过背叛族中,也没想过要毁了密钥,我只想先赫连氏一步找到密钥,将她带回来成为奉氏的功劳,是我对不起奉氏,也是我起了贪心……” “畜生东西!!” 奉琰像是怒极,朝着奉山猛的一挥手,就见一道黑影朝着他七窍里钻了进去,随即就听到奉山一声惨叫,那脑子突然爆裂开来。 鲜血四溅时,是奉山死不瞑目的眼。 他知道他活不了了,却也没想到奉琰会这么快朝着他动手,到死他那句“叔父”都没再叫出来。 赫连霆一把拉着云夙音朝后退了半步,而其他人也都是惊住。 “奉琰,你……” 赫连云天猛的看向奉山,万没想到他能对自己亲侄儿下此狠手。 奉琰却是冷声说道:“敢伤及族中利益,背弃巫族之人,死不足惜!” 玉飞宗皱眉:“就算死不足惜,也该等到审过之后再由圣巫定夺。” “圣巫已经闭关,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圣巫闭关之前,将族中之事交由我们处置,不过是一个背叛巫族之人,何需再审?” 奉琰抬头对着玉飞宗说道, “我奉氏忠于族中从无背叛之心,容不下这种为一己私利,就罔顾族中命脉前程之人。” “若是圣巫出关之后怪罪,我一力承担。” 他顿了顿,朝着众人说道, “我身为奉氏长老,未曾管束好族人,让其险些害了密钥危及族中,哪怕并不知情,可奉山出自奉氏,此事我奉氏上下也绝不推脱。” “待到圣巫出关时,我会亲自带着奉氏上下为此事去跟圣巫请罪。”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且奉琰也直接出手弄死了奉山,和说了会与圣巫请罪,奉琰在族中的地位比之他们都要高上一些。 这种情况下,哪怕他们有再多不满也做不了什么。 奉琰以言语压住了赫连云天几人后,这才对着云夙音说道:“小姑娘,你就是赫连氏找回来的密钥?” 云夙音抬眼淡然看着他,不曾言语,也不曾有恼怒:“奉琰长老有何指教?” 奉琰也没被她冷淡激怒,反而开口说道: “你不必这般敌视奉氏,我等从无伤你之心,奉山所为也是他一人贪欲所起,跟巫族其他人没有半点关系。” “圣巫算出密钥之后,便下令让族中寻你,更要我等尽全力护你,巫族对你从无恶意,只是没想到奉山居然敢阳奉阴违暗中做这种事情。” 奉琰神色诚恳,身为巫族长老却无半点架子,反而因奉山之错而显得低人一头, “我知你怨恨奉山害你,可不管你信与不信,此事都是他一人所为。” “我奉琰以奉氏长老之名在此跟你保证,待到你去族中之后,便是奉氏上下贵客,若有谁人敢伤及你半点,我奉氏绝不与他善罢甘休,也定会护着你在族中安全。” 第568章 别折了我家阿音的寿 奉琰正色道:“奉山之事,老夫也欠你一个人情,还望你能大人大量,别因此事迁怒巫族。” 码头附近本就站着好些巫族族人,原本看着奉山所做时,都对他心生厌恶,更是怀疑他所做的事情是不是有人指使。 可当奉山此话一说,那些人便都迟疑了起来。 奉琰在巫族之中地位本就极高,且奉氏上下行事向来强势,何曾这般与人低声下气过。 他堂堂巫族长老,对着一个外族之人委曲求全,对于奉山之事也没半点推脱,不仅亲手教训了奉山,杀了他以儆效尤,而且也承认了自己管教不利,让奉山险些害了巫族。 奉琰的坦荡让所有人都是神色微缓。 觉得是奉山一人贪心,才会拖累了奉氏。 “这个不要脸的……” 澄儿站在阿萝身旁,一张俏脸之上满是怒色。 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奉琰那些话里藏着的意思。 奉山口口声声看似是在跟她家王妃道歉,也好像是主动低头服软,将奉山所做的事情揽上,可他每一句话都拉着巫族跟他一起,分明就是在逼迫王妃。 王妃要是不原谅奉氏,不将此事轻放,照他话中的意思那就是在怨恨巫族。 他们如今还在巫族的地界上,如果真让王妃背上这种恶名,那些巫族之人又怎会善待王妃? 澄儿张嘴就想叱骂,却被阿萝一把抓着。 阿萝低声道:“别出声,王妃自有分寸。” 澄儿紧咬着贝齿,恨不得扑上去咬上那老不死的一口! 云夙音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瘦小的老者,看着他来了之后,干脆利落的弄死了奉山,三言两语就挽回了局面。 以一些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履行的“罪责”,就将他自己和整个奉氏撇的干干净净。 奉氏本是同谋之名,如今却成了管教不利,而所有的罪责都落在了死不瞑目的奉山身上。 眼前的奉琰言语真诚,眼神里也满满都是歉疚。 要不是云夙音早从奉山举止之上,看出他待奉琰不同,要不是刚才奉山看到奉琰时那一瞬间生出的希望,还有听到奉琰的话后,那快速衍生出来的绝望。 她恐怕还真信了奉琰的示好和糊弄。 “奉琰长老口齿伶俐,我自愧不如。” 云夙音似嘲讽的说了句后,也不管奉琰脸上神色,就直接说道, “不过你有句话还是说对了,我没理由怨恨巫族。” “我本就不是巫族之人,不过是应赫连少君邀约,才来巫族一趟,奉山背叛的是巫族不是我,他所行之事丢的也是巫族的颜面不是我的颜面。” “如果连奉琰长老和巫族各位都不曾生怨,我一个外族的人,又何必去恨一个已死之人。” 云夙音丝毫没去接奉琰的话,更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说出什么奉山的事情跟奉氏、跟巫族无关的话来。 她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 奉山就是你们巫族的人,他做的事情不管巫族知不知道,丢的都是巫族的脸,她这话可谓是直接扫了奉琰和所有巫族人的颜面,却偏偏还让人说不出半个错字来。 云夙音说完之后,才又继续,“至于别的,我跟奉氏上下并无交情,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 “我这人生来就心眼极小,奉山害我夫君毒发,险些要了我们夫妻二人性命,所以奉琰长老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所谓的人情就算了,奉氏如果真对我们夫妻有半分歉意,那就离我远一些,否则我怕奉山留下的阴影,会让我忍不住对奉氏之人动手。” “到时候伤了大晋与巫族之间的和气,反倒不美。” 云夙音说话时并没有疾言厉色,语气平平甚至算得上是和缓,可是话语中的嘲讽却丝毫不曾遮掩,让所有人都听的清楚。 等说完之后,她就直接朝着衡羽长老说道: “衡羽长老,我家王爷毒发耽误不得,不知道血蛊蟾在什么地方?我得先替他解毒。” 衡羽长老连忙说道:“我带你们过去。” 云夙音朝着万钧他们看了一眼,万钧便将君九渊背在身后,由阿萝几人护着,跟在云夙音身旁。 “麻烦让让。” 云夙音抬眼看着奉琰。 奉琰还未曾开口,云夙音就直接侧身朝前一撞,让得奉琰不得不朝着一旁退了半步,而云夙音直接从他身旁错过,领着万钧他们快速跟着衡羽长老离开。 从头到尾,她都没跟巫族其他人打过招呼。 奉琰没想到云夙音会这么刚,不仅丝毫不接他的话,还半分颜面都不给他留。 玉飞宗瞧了眼离开的云夙音,又看向被扫了颜面脸皮微青的奉琰,不仅不恼,反而还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女娃娃倒是个有脾气的,老夫喜欢。” 他向来都厌烦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更讨厌奉琰这种满肚子坏水儿,却还偏装的义正言辞满脸虚伪的人。 那女娃娃刚才一番话简直太合他胃口。 司空雍却是皱眉:“她这是对巫族生了怨了。” “密钥”对于巫族的重要,司空氏的人最为清楚。 待到她进入圣地之后,到时候还得需要她配合巫族行事,可如今这云夙音待巫族却是态度冷淡,而且因为奉山的事情,显然对巫族上下都没有半分好感。 这种情况下,要是等进了圣地之后,怎么是好? 奉琰忍不住在旁开口:“奉山之事本就和巫族其他人无关,老夫已经跟她低声下气解释,也愿意应承她人情以作弥补,她却还这般气性不肯善了,难不成还要老夫替奉山跟他磕头赔罪才行?” “可别,奉琰长老别再折我家阿音的寿。” 林京烨就站在一旁,早就看奉琰不顺眼。 若非知道云夙音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人,他早就已经替她出头,如今见云夙音他们走了,奉琰还这般阴阳怪气的替云夙音上眼药,他顿时冷嗤出声, “奉山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清楚,他有没有胆子背叛巫族,有没有那能力替剡王下了食髓蛊,想必大家也都知道。” “奉琰长老何必拿着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骗人骗己。” 第569章 她没那个义务,你们也没那资格 奉琰听着林京烨这番毫不客气的话,沉着眼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老夫说谎?” “不敢。” 林京烨却丝毫不为所惧,只面色冷然的说道,“是不是说谎,奉琰长老心里清楚,至于刚才的话,您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他不像是其他巫族的人,会忌惮奉琰。 哪怕对上奉琰满是铁青的脸色,他也依旧如之前那般平静, “我家阿音不是求着要来巫族,也不是她非得要当那什么密钥。” “之前答应来巫族,只是因为她与如月交好,再有赫连少君几次相求,也因为我曾与她说过,巫族并非是那般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地方,你们也答应替阿渊解毒,让她知晓你们对她存有善意。” “她知道你们苦寻密钥,而她也愿意力所能及的帮巫族,可是现在……” 他看了眼地上早已经没了生息,被毒素吞噬的只剩半句身体、脑袋都没了一半却还瞪大了眼的奉山,直接冷“呵”了一声。 哪怕没说什么,可那眉眼间的嘲讽是个人都能看的清楚。 司空雍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她是密钥,也同样是巫族之人,赫连之前传信回来不是说过,她身上也有咱们巫族血脉,都是同族……” “什么同族?” 林京烨挑眉嘲讽,“你们怕是不知道,阿音的生母当年不是自愿跟了你们巫族的人,而给了她血脉的那个人,也不过是强占了一夜春宵,留下半块玉玦就舍了她们母女从此之后再未曾露面。” “于阿音来说,那人不是她父亲,而是她母亲的仇人。” “至于你们……” 林京烨毫不客气的对着那些巫族的人说道, “生为同族,她受苦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她被人折磨险些丧命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巫族向来高高在上,看不起外族之人,也排斥杂血。” “所谓同族不过就是有利可得之时,拉出来的那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如果你们觉得凭着那么一丝血脉,阿音就该待你们如同至亲,为着你们巫族奉上性命,我劝你们还是别想太多。” “她没那个义务,你们也没那个资格。” 林京烨的话直白的让人难堪,周围那些原本还愤愤的巫族之人也都是忍不住沉默下来,连带着司空雍也是脸色微变,却没出口反驳。 “阿音不是剡王,她也不求着你们巫族什么,你们若真想让她与巫族交好,那我劝你们还是真诚些好,别去拿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糊弄她。” 林京烨说完之后,就没再继续提云夙音,而是对着赫连云天说道: “还有,这次来大月,因为是乘的巫族的船,想着有赫连同路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我将这一季送往巫族的东西,还有这两年该给巫族的商行红利,以及所有该给你们的银票全部封箱放在了船舱里。” 赫连云天脸色一变,旁边其他人也是纷纷瞪大了眼。 林京烨幽幽说道,“我没想到奉山这么大的胆子,明知道船上有那么多人还敢直接动手脚,那船沉底之前就被人故意弄坏了船舱,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卷入海里。” “你们找人捞一捞吧,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晒晒看那些银票能不能用,要是用不了……” “商行可不负责赔偿。” 他看向奉琰,就见他脸色瞬间铁青, “奉琰长老杀了奉山,又说这事儿奉氏会负责,那这事情就只能找您了,国君,那些箱子就在海中,您派人捞一捞,要真捞不回来,您就与奉琰长老协商协商,看该怎么赔偿。” “商行的事情你们也是知道的。” 赫连云天原本还觉得林京烨说话太过直接,可当听到他说,巫族本该得到的利益被冲进了海底时,脸色瞬间变了,就连四周原本觉得云夙音太过狂妄,不给巫族颜面的那些巫族之人,也都是变了脸。 巫族这几年日子越发好过,全靠着的是宁氏商行送来的那些东西。 宁氏商行每两年才分一次红利,而每一次送往巫族的红利里,除了那些巫族所需要的物资和一些在外族兑换东西外,光是银票就足有上百万两。 而这些银子,每一个巫族之人都有份。 换句话说,奉山弄丢的不仅仅是宁氏商行的东西,还是他们所有巫族之人的利益,那些银票如今全部沉进了海里,刚才还有那么多海兽…… 赫连云天急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林京烨耸耸肩:“刚才事发突然,我本想问问奉山是不是留了什么后手,或者是让人将那些东西弄走了,可哪想到奉琰长老会突然出手将人给杀了……” 他说的无辜至极,奉琰怒声道:“你!!” 林京烨朝着他一笑:“国君还是先派人去捞吧,再过一会儿,怕是银票都被泡散了。” 赫连云天哪能听不出来林京烨话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他不由瞪了林京烨一眼,连忙朝着一旁走去,吩咐下去立刻找人过来,去码头不远处打捞,能捞回来一点儿是一点儿。 司空雍和玉飞宗则是看向奉琰。 奉琰原本因为奉山死了之后,又被云夙音扫了脸面就有些阴沉的脸上,此时更是已经是铁青。 他怎么都没想到,林京烨居然会把那些东西放在船上。 奉琰之前只顾着不能让奉山继续开口,而且也想着给云夙音下套,所以直接动手弄死了奉山之后,又大包大揽的对着云夙音揽下奉山的事情,还将奉氏上下都牵扯了进去。 如果宁氏商行的那批东西真的丢了,那他之前所说的一切简直就是坑了他自己。 上百万的银子,还有那一整船的物资,要是真的是因为奉山弄的全掉进了海域里,到时候岂不是要让整个奉氏来赔偿这一次的损失?! 林京烨跟奉山有仇,再加上刚才云夙音他们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将这次损失挪到商行身上,况且奉山死前也亲口认下来是他诱使海兽攻船,也是他做了手脚,让得船只出了问题…… 奉琰头皮发麻的同时,只有种搬着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 第570章 谁跟你说,剡王死了? 赫连霆跟着林京烨离开时,扭头就瞧见奉琰那张脸乍青乍白,早没了之前的稳重,反而跟在赫连云天身旁催促着人下海打捞东西,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 赫连霆不由朝着林京烨竖了个大拇指:“厉害还是你厉害,居然能够克的住奉琰长老。” 奉氏的人在族中一向蛮横,奉琰身为众长老之首,也向来都格外强势。 之前奉琰突然弄死了奉山,还下套给云夙音时,赫连霆就已经大气。 这老不要脸的不仅杀人灭口,后来更是拿着那番似是而非的话来逼迫云夙音,简直让人气恼至极,可偏偏他说的义正言辞让人挑不出错来。 如今能叫他变脸,简直是爽快至极。 赫连霆压低了声音说道:“剡王脑子里那东西,十之八九真是这老东西给下的,而且要不是他纵容,奉山根本没那么大的胆子,敢闹出今天这种事来。” 奉山以前做的那些也就是小打小闹,可今天船上却足足有上百巫族之人,还有他跟赫连如月以及林京烨,要是船真的沉了,或者被海兽攻破,死的可不仅仅只是云夙音两个。 奉山分明是对他也起了杀心。 要不是有人替他撑腰,在身后替他收拾尾巴,给他十个胆子奉山也不敢这么做。 赫连霆冷笑了一声,“那老东西怕是知道奉山失败,才会杀了他灭口,免得奉山说了不该说的把他牵扯了进来。” “只可惜剡王和清姬都死了,死无对证,咱们也没办法逼着他承认之前的事情。” “谁跟你说剡王死了?”林京烨挑眉。 “啊?” 赫连霆瞪大了眼,“他和清姬不是被卷入了海里……” “那又如何?” 林京烨神色冷漠,既然早知道奉山不会让剡王活着回到巫族,更不会让人有机会解开他体内的食髓蛊,他们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全无防备。 虽然没预料到奉山会在船上做手脚,可是他们早就已经在剡王和清姬身上留了引子,他们笃定了奉山对剡王虽有杀心,可是清姬却是冒充着“密钥”的身份。 若非逼不得已,奉山绝不会轻易要了她的命,否则“密钥”没了,奉山也等于是白忙活了一场,他根本没办法跟他身后的人交代。 换句话说,剡王和清姬看似是被海浪卷走的,可应该早有人接应。 林京烨说道:“之前船舱进水,清姬和剡王被海浪卷走时,云霄就随风就带着人追去了,当时海兽全被船只和阿音他们吸引,剡王他们那边反而是安全的。” “云霄和随风也不是第一次来大月,不出意外,他们应该能将剡王带回来。” 赫连霆睁大了眼:“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说了能如何?不过是让奉琰早有了准备,到时候想方设法的弄死剡王。” 奉山做的事情显然已经被所有人知道,而且在巫族的底线上来回践踏,族中绝对饶不了他。 奉琰杀了奉山,也不过是想要灭口,让此事就此而止,将他自己和整个奉氏都从此事中撇了干净。 奉山在海中做了手脚,将剡王和清姬“弄走”的事情,奉琰恐怕也不知情,他只以为剡王已经被奉山解决了,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奉山,以绝后患。 如今在奉琰眼里,暗中搜寻密钥以及背叛巫族的罪名,奉山一个人全部背了。 只要不牵连到他,他就不会再急着朝云夙音他们动手,也会想办法慢慢筹划,再做别的事情。 可他要是知道剡王还活着,甚至有可能会暴露他,他怎么能善罢甘休,况且让奉琰暂时以为剡王死了,所有事情都被掩埋,他才会放松心神,待到有机会时也才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赫连霆也不是真的蠢,听着林京烨的话后也明白了他的打算。 赫连霆连忙伸手做了个封口的手势,低声说道:“你放心,剡王这事儿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包括我父君。” 林京烨对于赫连霆还是信任的,否则他也不会将此事告诉他。 “你也不用担心,阿音不是不分是非的人,对付奉山是因为他先起了杀心,只要巫族的人不伤她和君九渊,她也不会朝着其他巫族之人下手。” 赫连霆闻言愣了下,就想起了离心散的事。 他直接说道:“你是说离心散吧?放心吧,我没怀疑过她,况且她就算真做了什么,也不过是为着自保,换成是我去到陌生的地方,也不会全然信任旁人。” 更何况还有奉山害她在前呢。 赫连霆认识云夙音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大概知道一些她的性情,下离心散的事情或许是真的,可要说云夙音会丧心病狂的拿对付奉山的手段来对付巫族其他人,那根本就不可能。 她顶多也就是借着那东西自保。 林京烨听着赫连霆的话后,看他神色真诚脸上也没什么勉强怨恨之色,总算露出笑容来。 他能与赫连霆相交,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心思坦荡,为人也分得清善恶是非。 两人走了一会儿,赫连霆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对了阿烨,你真将这次的红利全放在船上了?” 林京烨抬眼看了他片刻,淡声道:“是。” “那奉氏可真的惨了。” 赫连霆“啧”了一声。 那么多银票,还有整个巫族这一季的东西,全被奉山弄进了海域里。 这要是只是奉山一人的事情,其他人或许不会说什么,让奉琰糊弄几句也就过去了。 可事关整个巫族。 要是奉山没死,还能追究一二,奉氏那边想办法糊弄过去,全说不知情,可偏偏奉琰弄死了奉山,还为着撇清关系,说什么“奉山虽是一人所为,但是奉氏上下也有关系”。 这下好了,奉山弄丢了的那些东西,偏偏奉琰又“大包大揽”的说了那些话。 奉氏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 光是两年的红利,还有船上的那些东西,就足以让奉氏掏空了家底。 “奉氏那些老家伙可不好说话,奉琰这次闹出这种乱子,回去之后怕是也休想善了。” (祝所有宝贝中秋快乐~) 第571章 他说是银票,那就是银票 奉氏看似铁板一块,可实际上赫连霆却是听他父君说过,那些奉氏族老私心最重。 利益没有冲突时,他们大多护短,也强势压着旁人。 可要是跟自家其他人利益冲突,像是奉琰和奉山这种损害到他们自身利益,甚至还要掏空家底来替奉山擦屁股的,他们绝对不会那么容易答应。 到时候他们跟奉琰还有得闹。 赫连霆不用想都能知道,今天这事儿让奉氏其他人知道后会有什么结果。 他眼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奉氏那些族老,肯定得跟奉琰吵起来。” “不过奉氏的人向来都不怎么讲理,奉山死了,死无对证,回头他们说不定为着赖掉这些东西还会想办法找你麻烦,你这段时间小心点儿。” 林京烨听着赫连霆的话,嘴角轻扬时露出一丝讥讽来:“他们能找我什么麻烦?” “宁氏商行跟巫族之间的利益分配,是当初圣巫和巫族众位长老一起定下来的,我从未亏过巫族半点,该给的东西我也半分不少的送来了。” “是奉山弄进了海里,也是奉琰应承此事他们奉氏负责。” 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又有玉飞宗他们几位长老作证,又哪能容得了奉琰反悔,之后就算奉氏的人说破了天,那也是奉山和他们奉氏的错。 跟他有什么关系? 林京烨容色冷厉。 那船上沉海的那些里的确有一些箱子,可不过是他让人故意打开了箱盖扔下去的,里头装着的除了那些巫族所需的物资之外,只有一小箱是银票,其他的箱子里也只装了几张装装样子而已。 当时海流汹涌,又有那些海兽不断撞击船只。 那些箱子早就已经四分五裂,连带着里头的东西也有好些都被海兽“吞食”下肚,或者是被后来四处逃窜的海兽带走。 林京烨丝毫不怕有人打捞上来空箱子跟他对峙,毕竟仅剩下的那些箱子残骸,还有那些银票的碎片,就足以证明他之前的话。 想要说他弄虚作假,说他故意陷害奉山,那拿出证据来呗。 有本事奉氏的人去跟海兽验证,看那些箱子落水之前到底装着的是什么? 林京烨丝毫不怕有人拿着这事来跟他对峙,当初上船的时候,抬着东西的都是他的人,也有几个巫族人亲眼看到那些箱子上面铺满的银票。 “死无对证”的事情,不是只有他奉琰才懂,他林京烨也行。 那些箱子里他说是银票,就是银票。 哪怕那里头全是石头,那也是银票! 林京烨从来都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十余人岸边暂时奈何不了奉琰,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奉氏的人伤害云夙音他们而不管。 这些银子和赔偿,就当是他替云夙音给他们的“见面礼”。 至少眼下能让奉氏好好喝上一壶,腾不出手来骚扰阿音他们。 “嘶……” 赫连霆对上林京烨的笑容,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阿烨,你笑的好渗人。” 总觉得有人要倒霉。 林京烨收敛了些,瞥了他一眼:“你看错了。” 眼见着前面云夙音他们已经没了踪影,他朝着赫连霆催促道,“别废话了,赶紧走。” 他还得去守着君九渊解毒。 赫连霆这才收敛神色:“放心吧,有衡羽长老在,阿音要的东西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去了之后就能立刻解毒,不会有事的。” …… 云夙音丝毫不知道林京烨为她做了什么,也不知道码头上发生的事情。 她只是带着君九渊一起,跟着衡羽长老顺着那条蜿蜒道路出去之后,就直接坐上了等在那里的马车。 等一行人到了大月国皇宫前时,衡羽长老朝外露了一面,那宫门前的人便纷纷放行,而衡羽长老直接带着云夙音他们去了皇宫后庭之中。 马车到了一处楼阁门前,才停了下来。 “到了。” 衡羽长老先行下了马车才开口,“下来吧。” 万钧背着君九渊下了马车之后,云夙音就抬眼看着眼前阁楼。 跟大晋的繁盛,南越的雅致都有不同,大月国的建筑则是更偏向于番邦异域风情。 那阁楼的样式极为复古,周围地上还绘着一些图形,而梁柱上也雕刻着各色野兽,屋瓦檐角上不像是之前所见封边圆润,反而都留了个尖角出来,上面挂着铜铃。 风一吹时,那铜铃晃动,便会传出微沉暗哑的轻响声。 云夙音关心着君九渊体内的情况,无暇欣赏眼前的景色,直接带着君九渊入内之后,衡羽长老就对着他们说道: “这里是宫中的飞星阁,也是大月国中的巫族用来祈福祈愿的圣楼,除了族中长老和大月皇室的人,其他人没得吩咐绝不会踏入半步。” “这附近安静,你在这里替他解毒,不会有人打扰。” 赫连霆他们也跟了进来,听到衡羽长老的话,赫连霆连忙说道:“我会交代下去,让宫中的人不准过来,阿音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我,我让人去准备。” 事关君九渊解毒,赫连霆十分谨慎。 云夙音因为奉山的事情本就对巫族没了好感,之前更与奉琰起了冲突,他是知道云夙音有多在意君九渊的,所以解毒一事上面,绝对不能出了差错。 否则别说是留“密钥”在族中,帮着他们解决族中的麻烦。 君九渊要是出了事,云夙音豁出去掀了巫族的可能都有。 云夙音伸手探了探君九渊的脉象,见他体内的毒还算安稳,这会儿也没有爆发的征兆,她神色这才松缓下来,抬眼对着衡羽长老说道: “麻烦前辈将我之前说过的那些东西取来。” 衡羽长老听到她叫她“前辈”,先是怔愣了下,随即眉眼便柔和下来,点点头道:“好。” 衡羽长老转身进了里间后,云夙音才又看向赫连霆: “赫连少君,你们宫中可引的有山泉?或者是冰窖?” 赫连霆连忙道:“山泉没有,皇宫地势太高,山泉引不过来,不过有冰窖,里面都是去年取的冰。” 第572章 解毒 云夙音闻言松了口气:“有冰就行。” “麻烦少君去取些冰块出来,再送个大一些的能够泡澡的木桶过来,还有碾磨药材的石碾,炭火,最烈的烈酒,还要熬药的瓦炉……” 云夙音要的东西稀奇古怪,甚至有很多都看着跟祛毒疗伤没什么关系。 可是赫连霆却丝毫不敢大意,只仔细将她要的东西全部记了下来。 她从怀中取出来张单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一些药名, “这些药材都是最常见的,待会儿阿渊解毒的时候要用到,之前我们自己准备了,只是沉船的时候来不及带出来。” “麻烦赫连少君跑一趟,尽快将东西凑齐送过来。” 赫连霆低头扫了眼那单子,果然都是最常见的药材,这些东西宫中就有,倒也不用出去采买。 他连忙将单子接下来,朝着云夙音道: “放心,最多半个时辰,我就将东西送过来。” “阿音,我能帮忙吗?”林京烨站在一旁开口。 云夙音对着林京烨时,神色柔和了许多:“小舅,你帮我盯着外面就行,待会儿我替阿渊解毒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打扰,还得麻烦你帮我拦住那些人。” “特别是巫族的,别让他们进来。” 林京烨闻言点点头:“好。” 云夙音看了眼屋中,见里面还算宽敞,让阿萝将周围的桌椅全部挪开,中间空出一大块空地里,待会儿好用来摆放木桶之物后,这才朝着夏侯闻声道: “夏侯,把金针给我。” 她的金针之前在水中遗失,好在夏侯闻声早前跟她学习针法和医术的时候,也仿照着她的金针打造了一套出来,虽然比她的要差一些,却也勉强能用。 夏侯闻声没有多问,直接从腰间掏出金针就递了过去。 “把阿渊衣物褪了。” 夏侯闻声伸手去脱君九渊的衣衫,而云夙音则是从腰间拿出个瓷瓶出来,取出几根金针浸泡在那瓷瓶之中,转眼片刻,原本灿金色的针尖之上,就弥漫上了一层浅浅的银霜。 云夙音将瓶中的液体取了一些出来,在掌心揉搓了一下,才在君九渊身上几处要穴之上,细细替他按了起来。 “这是什么?” 衡羽长老拿着两个锦盒出来,就见到云夙音动作。 她能看到随着云夙音按摩,君九渊原本被黑色毒线缠绕着的身上,竟是生出一些奇怪的力量,隐隐将那些黑线压制,她不由站在云夙音身旁问道。 “回春液。” 云夙音手中在君九渊胸口轻压,感觉到那些药液侵入他身体之中,而手掌下按着的胸膛之中,那心脏也逐渐越发有力的跳动起来。 她这才收回手,低头拨弄着瓷瓶里浸泡着的金针, “这东西是我和夏侯根据他们师门的一些古方研制出来的,用以浸制金针,使其入死穴之时能以生机压制死穴反噬,且能保人生机不散。” 衡羽长老不由看向旁边的夏侯闻声:“你的师门是?” “我出自神医谷。” 衡羽长老眼尾微挑:“陆宁是你什么人?” 夏侯闻声愣了下:“前辈认识我师叔祖?” 陆宁是他祖父的师弟,医术比他祖父还要高一些,比起他们夏侯这一脉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性子,陆宁师叔祖为人更为正派,也是个淡泊清雅的性子。 当年神医谷本是要传给陆宁师叔祖的,只是后来他外出游医时出了意外,早早便去世了,为此老头子还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衡羽长老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居然是陆宁的师侄孙,她脸上露出些怀念之色,朝着夏侯闻声说道:“我跟他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他医术极高,为人也极为正派。” “早前我灵力尽失改修医道时,就是他领我上的路,他也曾教过我不少东西。” 陆宁与她相见时,她还年轻,陆宁也是个翩翩如玉的公子。 他跟她见过的其他外族人不同,陆宁心性淡泊,毫无野心,与人相处时也是真正纯然的善良。 那时候她对于失去灵力心有不甘,整个人都极为郁郁,是还陆宁开导的她,而她也是因为看到陆宁行医时风采,又被他引导着知道了一些医毒之术,从而才改修了巫医一脉。 衡羽长老对陆宁很是感激,可是那一次分开之后,却再也没见过陆宁。 她只知道陆宁出自神医谷,却遍寻不获神医谷在何处,而且陆宁当年虽然教过她一些东西,却从未真收她为徒,两人顶多就是君子之交。 衡羽长老也没去打扰他,却没想到居然会遇到陆宁的师侄孙。 “陆宁呢,他还好吗?” 夏侯闻声沉默了下:“陆宁师叔祖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走了。” “走了,怎么会……” 衡羽长老有一瞬间的茫然,陆宁居然死了? 她想要问什么,却突然想起现在不是时候,她只说了句,“等回头你与我细细说说陆宁的事情。” 夏侯闻声也没拒绝。 衡羽长老显然跟陆宁师叔祖关系不错,刚才一瞬间眼里的难过和怔然也绝不是假的,既然是陆宁师叔祖的朋友,他自然不介意跟衡羽长老说说过去的事。 “等替王爷解完毒,我再与前辈细说。” 云夙音一边拨弄着金针,一边还听着衡羽长老跟夏侯闻声说的话。 她也没想到,这位巫族的长老跟神医谷之间还有这般渊源,而听着衡羽长老跟神医谷的人交好,她心中也放心了几分。 见两人约好了待会儿再说,而瓶中的金针也已经浸泡好了。 云夙音这才拿着金针,一根一根的朝着君九渊周身要穴刺去。 衡羽长老目不转睛的看着云夙音的手法,当看到她几乎每一针都落在各处死穴之上,且下针之时毫无停留,仿佛早已经熟练了千万次一样,直接将那远比普通银针要长上过半的金针刺入君九渊体内。 等那几枚金针全数落尽,她才伸手在其中一枚金针的针尾轻弹了一下,然后就在衡羽长老满是惊愕的目光下。 那金针针尾快速震颤了起来,发出若有似无的轻鸣声,而最为诡异的是,其他各处的金针也跟着嗡鸣轻颤了起来。 第573章 你要激发他体内毒素? 衡羽长老满是惊讶的看着那震颤的金针,以她的眼光自然能看的出来,云夙音从头到尾碰触的都只有最初那一根针而已,而其他几根。 竟是被气机牵引,跟着颤动。 “这是……” “这叫凤鸣九针。” 云夙音之前答应过要教衡羽长老,就没想过食言。 见她神情专注的看着那些金针,她也没有遮掩,直接说道,“凤鸣九针是我师父传给我的,脱胎于古岐氏凤鸣之术,以九为尊,针入死穴,引气锻体。” “据传这针法练到极致时,能使生生不息,生死人,肉白骨,只要一线生机不散,便能保其性命,哪怕是阎王来了也休想将人带走。” 这些话是当年老头子跟她说的,她是不怎么相信的。 那本古籍她也是见过的,甚至这套针法后面的几式也是她跟着老头子一起“扒”出来,经过无数次试验来试出来的。 但是不可否认,这套针法的确是能够救人,而且在很多时候都能保人性命,也能发挥出让人震惊的功效, “我当初并没将凤鸣九针术学全,我师父也一样,所以我会的也并非是完整版的针法。” 云夙音低声跟衡羽长老讲解着针法,一边留意着君九渊身上的变化。 衡羽长老刚开始听云夙音答应说要传授她针法时,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可真当她事无巨细的告诉她后,再看着她毫无遮掩的在她眼皮子底下运用这套针法,替君九渊施针。 惊愕的同时,衡羽长老对于云夙音却生出一份前所未有的好感来。 她那原本冷艳的脸上缓和了下来,蹲在云夙音身旁低声问道: “你现在施针,是在激发他体内毒素?” 衡羽长老之前给君九渊的化毒丹是她独门秘制,服用之后再强的毒素都能压制下来,而她之前也替君九渊看过,那化毒丹至少能保住他三个时辰不会毒发。 可是此时,君九渊体内的毒却是一点点的浮现了出来,甚至之前被化毒丹强行压制下来的那些蛛网一样的毒腺也开始蔓延,那分明就是毒发的征兆。 “你这么激发他体内的毒,不会有问题吗?” 云夙音快速拔掉一根金针,将其扔在回春液中浸泡了片刻后,再次取出时,就手起针落直接刺进了君九渊脖颈侧脉。 那原本朝着他脖子上涌去的黑线仿佛被什么拦了下来。 云夙音低声道:“不会。” 她手中轻捻着金针,对着衡羽长老说道, “阿渊跟其他人不同,寻常人若是这般毒发,身体自然经受不住摧残,毒素所过之处,五脏六腑也容易衰竭,可是阿渊不会。” “他年幼时便被当了药人,连续很长时间都以各种毒药和灵药为食,而各种各样解毒之物以及药性相克的东西也都曾服食过不少。” “那些药性在他体内不断冲撞时,早就已经冲刷过他整个身体,虽然让他体内染上了剧毒,却也同样增强了他身体和五脏六腑对于毒性的耐受能力,让他变成了药体。” 君九渊的体质,对于寻常的药物早就已经免疫,就算是一些较为厉害的毒,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无论是药还是毒,进入他身体之后,就会被他早就被药毒之力“锻造”过的身体溶解。 除非是与他体内的毒相冲之物,才能诱发他毒性爆发,否则君九渊就有些像是五毒不侵,而他体内的血更是能够以毒攻毒,克制已知的所有毒性。 云夙音一边念着金针,一边说着君九渊的情况。 旁边衡羽长老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瞪大了眼,她只知道君九渊中毒,之前也探到他体内毒性十分复杂,却万万没想到那些毒居然是这么来的。 “那他这身体,岂不是是最好的药毒之体……” 云夙音闻言扫了她一眼,听出了她话中的见猎心喜。 衡羽长老原本的兴奋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下来,陡然间想起眼前这人是晋朝摄政王,也是云夙音的夫君,他可不是巫族之中那些能够让她随便试药之人。 她连忙轻咳了一声,朝着云夙音补救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既然答应帮你替他解毒,自然不会动什么手脚。” “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寻常人像是他这种情况,怕是早就没命了,他居然能熬了这么多年,而且如今情况也不算是太坏。” 她都不知道该感慨君九渊的命大,还是该赞他意志坚定。 衡羽长老修习的医毒之术,自然知道像是君九渊这种情况,毒发起来时会有多痛苦,这些毒素遍布他全身,若是直接毒发身亡也就算了。 可因为身体耐药,又被毒性淬炼过,根本没有那么容易死去,反而会活着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被那些毒素摧毁。 五感渐失,手脚残疾,最后可能脑子都还活着,人却已经动弹不得,可君九渊居然能扛得住这么多年,等到一个能解毒替他压制毒素的云夙音。 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得到的。 云夙音听完衡羽长老的解释之后,这才将刚才的目光收了回来: “阿渊以前受了很多苦,而想要炼成药毒体质要经受多少折磨,想必衡羽长老比我更清楚,我不能让他白白吃了那些苦,所以我想要保留他体内药性,将毒性单独拔出来。” 她不想让君九渊当年所受的那些苦都白受了。 衡羽长老刚开始还有些不明白云夙音的意思,可等她对上云夙音满是沉凝的目光之后,脸上渐渐露出震惊之色。 “你想要保住他百毒不侵的体质?” 云夙音淡声道:“是。” “这怎么可能?” 衡羽长老眉心紧皱起来, “他身体之所以能百毒不侵,就是因为那些毒素沁润了他整个身体,才能让他不惧其他的毒,可也是因为如此,一旦你替他解毒。” “那些毒便需要完全拔除……” 毒素拔除之后,君九渊不仅会虚弱一段时间,甚至有可能内力都会跟着受损,更遑论是保住他百毒不侵的体质。 第574章 “公主抱” 衡羽长老只觉得云夙音是在开玩笑,既想要替君九渊祛毒,却还要保留他现在的药毒之体,这可不单单只是比解毒要难,而是根本就不可能。 这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鱼和熊掌哪能兼得? 云夙音却是平静说道:“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就有办法。” “可是……”衡羽长老皱眉。 “我不会拿阿渊的周全开玩笑,也不会拿他的性命儿戏,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在意他的安危。” 云夙音只淡淡说了一句,就将衡羽长老还想要说的那些话全部堵了回去。 “如果不是有把握,我也不会这么做。” 衡羽长老闻言嘴唇动了动,却一时无言。 她自然看出来云夙音对君九渊的在意,光只是看之前两人在海中拼死相互的感情,就能知道,这世上怕是没有比云夙音更在意君九渊的人。 如果不是能够确保他安然无恙,她又怎会冒险替他保留体质? 云夙音说道:“保留百毒不侵的体质,那是之后的事情,眼下先替他解毒。” “阿渊体内所中之毒极为纷杂,且中毒多年,那些毒早已经深入肌体,早前我曾强行替他拔毒,将大部分的毒素压制进了他丹田之内,让他能够如同常人一样生活,短时间内也不必受毒发之苦。” “可是他的骨骼筋脉,以及五脏六腑之中,依旧还有一部分残余之毒。” 那些毒靠着她之前给的解毒之物才能勉强压制着,而且只要不毒发,也不会影响他平日里生活,可是这次解毒之时,却必须将所有余毒全数激发出来。 否则就算是将丹田内的毒全部化去,留下的那些毒依旧会慢慢蚕食他的身体,影响君九渊的寿数。 云夙音又轻弹了一下金针,朝着门前说道:“阿萝,去看看赫连少君他们将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 她话音刚落下,门外就传来赫连霆的声音。 他先是敲门之后,听到云夙音唤他进去,这才带着人鱼贯而入。 赫连霆手中拿着云夙音要的烈酒,而他身后跟着好些大月国的宫人。 那些人像是早就得了叮嘱,跟在赫连霆身后进来之后,都是格外的安静,敛眉低目之时,各自抬着手里的东西,却丝毫没有朝着周围打量。 “你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药材也全部找齐了。” 赫连霆问道,“东西放在哪里?” 夏侯闻声上前:“药材给我,其他的东西放这边。” 他走到赫连霆身旁,先将那装着药材的盒子拿走之后,这才又指挥着那些人将所有东西都抬到了中间隔出来的空地上。 让他们照着他说的摆放之后,将燃烧着的碳盆架在底下,隔着铁架将木桶放上去后,这才让他们将那些敲碎下来的冰块全部放进了木桶里。 “王妃,这边好了。” 云夙音抬眼对着林京烨说道:“小舅,你跟赫连少君先出去等我们一会儿,我替阿渊解毒。” 林京烨早就知道云夙音要做的事情,闻言并没有推辞,只是朝着她说道:“我就在外面,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叫我。” 说完他目光落在衡羽长老身上,神色慎重的说道, “衡羽长老,此事麻烦你了。” 衡羽长老点点头:“你先出去,我会尽力帮她。” 林京烨闻言也没再迟疑,直接领着赫连霆和其他人退了出去。 “万钧,你和阿萝也出去守在外面,记得我开口之前不准让任何人进来,别让人打断了我替阿渊解毒。” “王妃放心,属下明白。” 万钧沉声道。 阿萝虽然没说什么,可漆黑的眼里却是露出一丝凶狠之色来。 他们都知道这次解毒对于君九渊来说代表什么,他们想尽办法寻了近半年,又冒险来了巫族之后,好不容易才换来这次机会。 要是不能彻底替君九渊解毒,毒发之后再不能压制,到时候再想要有这种机会无疑难于登天,所以无论出了什么事情,无论是什么人。 都绝不能打扰君九渊解毒。 万钧和阿萝走到了门外,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前,神色警惕的看着周围,而赫连霆也知道此事要紧,让人直接退了出去守住了飞星阁四处。 里面云夙音等人全部出去之后,就准备将君九渊送进木桶之中。 “王妃,我来……” 夏侯闻声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云夙音侧过,“我来就行。” 她直接伸手穿过君九渊的身下,手臂之上稍一用力,就将君九渊直接抱了起来。 君九渊身材颀长,比之云夙音还要高出许多,此时身材娇小的云夙音公主抱着远比她要高大很多的君九渊,那模样让得夏侯闻声嘴角抽搐了一下。 也不知道王爷醒来知道自己这般“柔弱”会有什么感觉……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云夙音扭头见夏侯闻声愣在原地,直接低斥了一声,而夏侯闻声回过神来连忙道:“来了。” 他快步跟着云夙音到了木桶跟前,帮着她将君九渊放进了堆满冰块的木桶之中,等人进到冰堆之中,云夙音才快速伸手取了君九渊身上的金针,朝着夏侯闻声道: “把剩下的冰块倒进来。” 夏侯闻声心甘情愿的在旁帮着她打下手,等将剩下的冰块全部倒进木桶之中,几乎将君九渊整个埋住。 那透体的冷让得昏迷之中的君九渊赤裹着的上半身肌肤,迅速变红起来。 云夙音朝着夏侯闻声说道: “你先辨别这些药材,按照待会儿要用到的顺序放好,绝不能出了差错,该加工现在就加工,等会这些冰块融化之后,就照着咱们之前准备的顺序放进桶里。” 夏侯闻声正色道:“是,王妃。” 云夙音吩咐完后,这才拿着金针刺入君九渊头顶,轻捻了片刻,原本昏迷的君九渊就缓缓睁开了眼。 “阿音……” 眼前的人影模糊,君九渊双目之中满是红潮,嘴唇乌青之下,几乎看清楚近在咫尺的东西,可他却下意识的知道,站在身前的人影是谁。 第575章 开始解毒 君九渊曾经身处地狱,对谁也不曾信任,哪怕亲近如万钧等人,对他来说也难以出现这种感觉,而唯一能够给他这般信任感,毫不怀疑的去依靠的,只有云夙音。 “阿音……” 君九渊嗓音微哑,乌青的薄唇微张时,额上因疼痛滚落汗珠,下颚更是疼的绷紧。 云夙音蹲了下来,在木桶旁倾身靠近他唇边,轻啄了一下:“是我,别担心,我在替你解毒。” 她伸手将他汗湿的长发勾去耳后,这才低声道, “你之前在海域里强行动用了内力,金针封印被破,你体内毒素也压制不住了,我必须立刻替你解毒,否则毒素蔓延全身时谁都没有办法救你。” 云夙音轻声跟他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这才轻声问道, “你身上感觉怎么样?” “疼……” 君九渊张嘴时,疼的只能溢出一点儿声音来。 他双眼虽然睁着,眼里却几乎没有聚焦,因为那如潮水涌来的疼痛,眼中已经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额头上更是青筋都冒了出来。 他伸手紧紧抓着木桶边缘,疼的肩上筋脉涌动,肌肉也紧绷了起来,不断的发抖。 云夙音伸手抓着他的手腕,感觉到他体内脉象的变化,也察觉到他之前被化毒丹压制的毒素已经开始四处流窜,她蹲在木桶边缘轻声说道: “我知道很疼,可是解毒必须要先激发毒性,才能彻底根治。” 她伸手与他十指交缠,像是想要给他力量一样,紧紧握着他的手, “阿渊,等一下拔毒的时候会很疼很疼,不过你一定要忍住,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清醒,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如果你真的承受不住时,就唤我。” 云夙音能够用金针缓解一些君九渊的疼痛,可是一旦动了金针,便也同样会让毒无法全部解除。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只能靠着君九渊硬扛。 云夙音之前就跟君九渊说起过解毒的过程,也与他说过解毒时会经历什么,他早就已经有所准备,此时听到云夙音的话,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 君九渊低“嗯”了一声,嗓音沙哑极了,而伴随着他的回话,他那被冰块冻得通红的肌肤之上,如蛛网一样的毒素快速蔓延开来。 而他整个人明明置于冰水里面,却好像是在火炉之中。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那犹如火焰焚烧的痛楚,像是想要将他的身体一寸一寸的撕扯开来,筋骨上仿佛崩裂碾碎的疼痛,让得他连发出半点声音都觉得艰难。 这种痛苦他以前每隔一、两月便要经历一次,到了后来更是频繁到半月一次,直到后来云夙音替他压制了毒素之后,已经足有半年时间未曾感觉得这种痛楚。 再次爆发出来时,他觉得陌生又熟悉,却也知道,只要扛过了这一次,从今往后再也不必被体内的毒困扰。 君九渊疼的浑身痉挛,可脸色却依旧平静。 他想起之前遇险之时,云夙音独战敌人,他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他想起内力被压制之后,为着这毒变得孱弱,哪怕明知道危机重重,却也无能为力。 他想要的是和云夙音并肩在一起,想要遇到危险时,是他护着她,与她一同战斗。 君九渊开口时声音嘶哑: “本王受得住。” 受不住,他也要受! 云夙音虽然知道他难受,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必须将他体内的毒全部激发才能开始解毒,她松开手后,轻抚了抚君九渊的脸颊,又落下一吻之后,这才起身说道, “夏侯,你看着阿渊,水中冰全数化完就开始下药材,记得水滚之后,毒血侵脉时叫我。” 夏侯闻声沉声道:“好。” 云夙音这才走到了一旁,将衡羽长老之前拿过来的那两个锦盒打了开来,就见到里面放的全是他们之前遍寻不获的药材。 梵业花,破元草,和槐叶半枝冬,还有他们之前找到的,却年份不足的那些药材,巫族这边也全数替他们补齐了。 云夙音垂眼看着锦盒里的东西,哪怕肉眼一时间不能辨别出年份,可只要嗅到那药材上未经加工,却依旧浓郁至极的药香就能知道。 这锦盒里药材的年份,比他们之前所要求的只高不低。 衡羽长老见她垂眼辨别药草的样子,开口说道:“赫连霆之前传信回来之后,我便在族中找了这些药材,比你要的年份只高不低。”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差错?” 云夙音抬眼时目光温和了许多:“没有,这些都很好,只是血蛊蟾呢?” “在这里。” 衡羽长老拿出另外一个玉罐来,打开时就能瞧见里面如玉似雪,犹如玉石雕刻出来瞧上去晶莹剔透的蟾蜍。 “血蛊蟾有剧毒,若存放不好会染了其他的药材,而且血蛊蟾毒跟一些东西药性相冲,只能单独存放。” 云夙音闻言朝着那玉罐里看去,就那蟾蜍只有巴掌大小,小巧玲珑至极。 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碧绿,后背之上的鼓起一个个的小包,里面泛着翠玉似的青绿色,而那些青绿色的东西,就是她这次想要的血蛊蟾毒。 “麻烦衡羽长老帮我取血蛊蟾的蟾毒出来。” “好。” 衡羽长老也没多问,直接徒手抓住血蛊蟾,取了玉瓮过来,然后刺破了血蛊蟾身后的脓包,将里面那些青绿色的汁液取出来,那汁液明明剧毒无比,可落在玉瓮之中却泛着一阵异香。 云夙音只看了一眼,就没再多管,而是走到一旁开始处理其他的药材。 她手脚十分利落,分类,碾碎,取汁液粉末,将处理好的那些药材分门别类,按着顺序掷于旁边已经放在火上的瓦罐里。 屋中温度渐渐升高,随着那瓦罐里的药材翻滚起来之时,君九渊身下的木桶里,冰块也已经渐渐消融。 等所有的冰块都全部化成了水后,夏侯闻声就开始陆续将身边放着的那些药材,照着之前与云夙音对症商议好的顺序,按着比例和时间一点一点的朝着桶里加。 所有药材下水之后,木桶里的水也已经被下面隔着铁皮架子下的火煮的开始烫起来。 第576章 阿渊,张嘴 君九渊的身体就彻底露了出来,整个人浸泡在药汤之中时。 他身体表面已经血脉浮出,那一节一节黑色的血脉,像是一条条小蛇蜿蜒在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看的人头皮发麻。 从最初的一点点,到后来那黑色遍布他胸前四周,连手臂后背之上也浮现出来。 夏侯闻声急声道:“王妃,毒血侵脉了!!” “来了。” 云夙音放下手里的药匙,走到了瓦罐旁边。 看着里面已经变得浓稠起来的药汤,隔着布帕端着瓦罐将里面熬好的汤汁倒看一些在碗中,然后从衡羽长老那里拿来了取出来的血蛊蟾毒,小心以金针挑了一些放进那浓稠的药汤之内。 那碧绿色的蟾毒落进药汤中后,只一点便让得整个药汤都变成了绿色,而里面的药箱混杂这蟾毒的异香,竟是隐隐让人出现眩晕感来。 云夙音连忙屏气,待那股香味不再蹿入鼻息之间后,她这才端着药碗起身。 衡羽长老见状连忙伸手一拦,急声道:“你是要直接让他喝这个?” 云夙音点点头。 “你疯了?” 衡羽长老满眼惊愕,她刚才看着云夙音解毒的方法就已经觉得格外惊奇,此时听着她说要直接将血蛊蟾的毒喂给君九渊服下之后,更觉得她简直疯了。 “你知不知道血蛊蟾毒有多厉害,不仅剧毒无比,更是天下奇毒之首,沾之便能要人性命,更遑论是直接将蟾毒喂给他喝,那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她像是怕云夙音不知道血蛊蟾毒有多厉害,沉声说道, “我知道珺他是药毒之体,体内的毒也十分强悍,可那些毕竟都只是寻常毒物,未必能够扛得住血蛊蟾毒,你这么做太冒险了……” 云夙音听着衡羽长老的话,看着她脸上焦急之色,知道她是真的担心君九渊出事,所以格外多了几分耐心,朝着衡羽长老说道: “不冒险,怎么能侧底激发出他体内毒性,将他身体里多年沉积的药毒之性全部激发出来?” 衡羽长老一愣。 云夙音说道:“我知道前辈担心什么,可是不会有事的,血蛊蟾毒虽然厉害,可并非无解,而且将其喂下去也是为了能彻底激发阿渊体内的毒,好能彻底替他拔毒。” “你放心,我和夏侯已经研究了很多次,虽然未曾用到血蛊蟾,可替代它的毒也丝毫不弱,解毒的方法也已经试验了无数次,不会有问题的。” 云夙音说话时顿了顿,才又继续, “就算血蛊蟾毒真的压制不住,我也能有办法将其拔出,等一下将蟾毒喂下之后,有金针镇压死穴,回春液会一直维系他体内生机。” “只要等他体内药毒之性被彻底激发之后,快速将毒素拔除,血蛊蟾毒也会被被一并带出来,不会让它留在阿渊体内多久。” “而且前辈应该知道,血蛊蟾并非只有毒性,蟾毒的药性同样很高,且也能淬炼人体,熔炼药性……” 衡羽长老听着云夙音的话,蓦然间睁大了眼,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惊愕道:“你想将他的身体当成药炉,借着血蛊蟾毒淬炼他体内药性,保留他的药毒之体?” 她不是不知道血蛊蟾毒的药性,这东西本就是她豢养,也没人比她研究的更加透澈,她当然知道血蛊蟾毒除了毒性之外的另外一重用处。 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以人为炉,借蟾毒熔炼药毒之性。 难怪…… 难怪云夙音之前说,她要替君九渊保留药毒之体。 云夙音见她猜了出来,也没瞒着她:“我是有这想法,反正替阿渊解毒,他也要经历极为难忍的剧痛,倒不如将药性发挥到最大。” 寻常拔毒,只是解除了毒性,同样化解掉君九渊这些年体内堆积的冗沉药力。 那些毒性侵入他五脏六腑,骨骼肌脉,之前更被她强行压制在丹田,以内力和那些同样堆积的药力抗衡多时,此时如果只将毒性拔出。 那些药力也会跟着一并被带出,甚至逐渐流失,连带着君九渊修炼多年的内力也会被化去大半,身体更会因为药毒之性被强行祛除,虚弱很长一段时间。 云夙音固然有办法能够替他补养回来,可他多年内力和功夫也就全废了,这对于向来好强的君九渊来说,根本不是好事,而身处他那个位置,又时时有人觊觎窥探。 他若没了自保之力,也会成为他人眼中肉食,这绝非他想要的。 云夙音既想替君九渊解毒,又要保住他一身内力和功夫,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 她和夏侯闻声已经试验过无数次,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八成的机会已经足以让他们这么做。 就算真的失败,她也依旧能够保住君九渊的命,最差也不过是恢复到寻常解毒后虚弱半年的程度,总好过尝试都没有尝试便直接放弃。 云夙音看着衡羽长老:“我与阿渊之前就曾说过解毒的办法,他自己也选择的这一种。” 衡羽长老听着云夙音的话忍不住张了张嘴,想说她说的这些太过异想天开,也觉得她这样冒险,可是对上她满是笃定的目光,看着她端着药碗却异常镇静的神情,半晌只能松开手。 云夙音缓缓一笑:“前辈若不放心,就在一旁帮我看着,要是真出了事,也还有前辈帮忙施救。” 衡羽长老哪怕一大把年纪了,听着这话也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满是冷艳的脸上露出点儿嫌弃。 她算是看出来了,之前赫连霆传信时还说,云夙音需要她帮着替君九渊解毒,可如今看来,她自己早就有了打算,需要的也不过就是血蛊蟾和那些药材。 云夙音见状轻笑了声,端着药碗走到君九渊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道: “阿渊,张嘴。” 君九渊此时已经被体内的毒折磨的神智迷糊,身上的剧痛远比以前每一次都要更加猛烈,就好像皮肉寸寸炸裂开来,筋脉骨肉都被消融。 哪怕心智坚毅如他,也险些要扛不过去。 第577章 拔毒 君九渊只觉得身上的疼痛越发剧烈,烈火焚烧一样的炙热,让他骨头都好像要被融化了一样,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力量。 他脑海里有些迷糊,耳边的声音传来时,已经没有力气张嘴。 等云夙音将药碗放在他薄唇之旁,稍稍撑起他下颚时,君九渊竭力吞咽着口中的药液。 喉间仿佛置入了冰泉,先是一道凉意顺着喉咙狂涌而下,让得体内的炙热变得舒缓了起来,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感受片刻,那温暖之意就彻底褪去,所有的炙热全部变成了寒冰。 哪怕身遭之前是滚烫的热水,他却依旧冷的打抖。 而这种寒霜之下,那剧痛却依旧没断,反而从最初的火焰变成了寒霜,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冻结起来,再用刀刃一点一点的将他研磨成碎片。 “阿音……” 君九渊嘴唇泛着乌青,牙齿不断的发抖碰撞,而那桶里的热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冷却了下来。 “加火!!” 云夙音沉声道。 夏侯闻声连忙朝着桶下的火盆里加入炭火,在旁扇着时。 那火焰瞬间燃烧起来,而木桶之中的水也继续翻滚了起来。 云夙音端着碗站在木桶旁,缓慢的将碗里的汁液喂进君九渊体内,就见他身体表层一会赤红,一会儿乌青,那木桶里的水翻滚之下,逐渐变得昏黄。 而君九渊也在极致的痛苦之下,身体表面的那些毒脉也越发明显。 像是青筋浮现出来,横陈虬结的看着格外可怖,特别是胸腹之上,更像是盘踞了一只“巨蛇”,那蛛网似的黑色毒脉顺着那“巨蛇”朝着四面八方延展而去。 君九渊疼的齿间溢血,脑子里也一阵阵的犯晕,胸口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他,让他疼的撕心裂肺的同时,更隐隐有窒息感传来。 脑中不断的晕眩,那些剧痛让他脸色煞白。 可君九渊却还记得云夙音的话,竭力保持着神智清醒,喉间却是忍不住的溢出吃痛之下的闷哼声。 “再忍忍。” 云夙音在他耳边低声道。 “唔!” 君九渊喉间溢出低哼,眼中赤红之时,身上肌肉虬结,一道一道的黑线伴随着肌肤隆起。 云夙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身前的“巨蛇”,她在等那些毒脉连上,也在等他体内毒素彻底激发。 又等了小片刻后,当看清楚那最后一丝毒脉也与那“巨蛇”虬结之上,她顿时露出欣喜。 就是现在! 云夙音手上戴着鲛灵纱的手套,早就已经握住的金针在这一瞬间迅捷如雷的刺出,分别落于君九渊肩头脖颈和下腹,而最后一根则是直接落在了那“巨蛇”七寸之上。 那些黑色毒脉瞬间剧烈“挣扎”起来,像是活物疯狂的左冲右突,却被金针封住了去路,而云夙音手中轻弹其他几处金针针尾时。 金针震颤起来之时,那些弥漫在君九渊四肢胸腹和后背之上的黑线快速收缩,里头的黑色“蛛网”也朝着他胸前继续涌去。 等到所有的毒脉凝聚成一团时,云夙音一手拿着一只看着巨大的玉罐,一拔金针,直接以玉罐置于君九渊身前,而那黑色毒血飙溅了出来时,几乎全数落入了玉罐之中。 “啊!!” 君九渊疼的痛苦大叫,体内力量疯狂窜动时,身形痉挛起来。 云夙音一掌压在他肩膀之上,将人按回了水中,然后金针朝着他脖颈处的黑线一扎。 君九渊便再次疼的嘶声叫了一声,那痛苦之意,哪怕隔着房门也被外面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 外面的林京烨等人都是脸色微变,纷纷朝着门内方向看去,而万钧他们更是抓紧了手心,只觉得脑门上全都是汗。 以前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毒发,王爷也未曾这般痛苦过,他就算疼的厉害时也大多都是隐忍着,这般惨叫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简直恨不得能够进去看上一眼,看君九渊的毒到底怎么样了,可是转瞬想起之前云夙音的吩咐,却没一个人敢入内,只能心惊肉跳的守在门外等着。 玉飞宗和司空雍过来时,刚好听到这声惨叫。 玉飞宗皱眉:“这是在解毒了?” 司空雍说道:“衡羽在里面,应该是在替那晋朝摄政王解毒。” 血蛊蟾的事情他们也知道,同样知道衡羽长老此次来大月,就是冲着君九渊体内的毒,而这同样也是云夙音答应来巫族的“条件”之一。 玉飞宗跟着司空雍到了飞星阁前,刚想要入内,却被林京烨跟赫连霆伸手一挡。 赫连霆开口说道:“玉长老,衡羽长老和阿音正在替君王爷解毒,之前叮嘱过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我们也不行?”玉飞宗挑眉。 赫连霆摇摇头:“谁都不行。” 像是怕眼前两人误会,他解释说道, “君王爷体内的毒十分古怪,且也冗沉多年,阿音他们解毒之前特意吩咐过,这次解毒不能被打断,而且在解毒完成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免得影响了解毒之事。” 玉飞宗闻言倒也没强求,他对云夙音不熟,对衡羽长老却还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衡羽平日里修习巫医一脉替人看诊时,乱七八糟的规矩也有一堆。 他可不想是奉琰他们打着别的主意,自然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强闯,跟云夙音他们起了嫌隙。 只是听着房中不时传来的吃痛的叫声,玉飞宗朝着赫连霆和林京烨问道:“那个女娃娃也会医术?” 赫连霆愣了下,才明白玉飞宗口中的女娃娃是谁,他朝着林京烨看去。 林京烨说道:“阿音医术极好,在大晋是出了名的神医,若非有些东西除了巫族外界根本找不到,她应该早就已经替君九渊解了毒。” 巫族的优势,就在于他们传承已久,且圣地灵气充沛,有着好些外族之地没有的药材和毒物,否则云夙音他们恐怕也不会为了替君九渊解毒,就答应来巫族。 玉飞宗倒是没想到,那女娃娃居然还会医术。 第578章 既然不能离开,就只能选择交好 玉飞宗眼睛转了转,笑眯眯的拉着林京烨说道:“反正他们还在里面解毒,看着架势恐怕一时半刻也出不来,不如你跟我们说说那女娃娃的事。” 林京烨挑眉看他。 玉飞宗道:“你可别这么看我,我跟奉琰那老东西不一样。” “我们玉氏的人也一贯直来直去,没那么多弯弯肠子。” “我就是瞧着那女娃娃对咱们巫族不是带着怨气吗,你跟我说说她的事情,看她喜欢什么,回头找个机会送给她,也免得因为奉氏的事情,真叫她恼了咱们巫族。” 司空雍也在旁开口:“我们司空氏对她也没有恶意,且圣巫闭关之前亲自交代让我们护她周全。” 他说完后看向林京烨,慎重道, “你也该明白,她既然来了巫族,身为密钥就必定会去圣地,虽然暂时不能告诉你们密钥的用处,可短时间内你们都不会离开这里。” “我看得出来,云夙音与一般外族女子不同。” “巫族对她抱着善意,而奉氏的事情也只是意外,与其让她心有隔阂,倒不如你与我们说说她的事情,看能否找机会化解了此事。” 林京烨听着两人的话,回头看了眼屋中。 他当然知道云夙音既然来了,在解决完巫族的事情,弄清楚那“密钥”对于巫族来说到底是什么之前,根本不可能离开,更遑论她如今用了巫族的东西替君九渊解毒,就算想走怕也走不了。 圣地是肯定要去的。 圣巫也十之八九是必须得见。 听司空雍这口气,“密钥”怕是还有别的用处,而且巫族也还有事情需要云夙音替他们去做,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都得要跟巫族的人打交道。 云夙音和君九渊如今已经得罪了奉琰和奉氏,就不宜再得罪其他几家。 司空氏是圣巫所在的氏族,对于“密钥”的想法自然也代表圣巫的想法,应该不会对云夙音有什么恶念,至于玉氏,他们的确是直肠子,玉氏的人也大多都跟玉飞宗一样直来直去,没什么弯弯肠子。 如果能让云夙音跟他们交好,至少将来奉琰和奉氏想要做什么之前都得掂量掂量,况且有他们护着,云夙音接下来在巫族也会好过一些。 屋中解毒的事情一时半刻还完不了,林京烨心中衡量了得失之后,脸色也和缓了下来:“你们想知道什么?” 玉飞宗和司空雍见林京烨没有拒绝,这才放心下来。 玉飞宗笑道:“什么都可以,跟那女娃娃有关的就行。” 林京烨点了点头,朝着身旁道:“赫连,你在这里守着阿音他们,别叫人打扰了他们。玉长老,司空长老,我们去那边细说。” 赫连霆挥挥手:“你去吧,我会守好这里的。” 林京烨被两位长老拉去了一旁,询问关于云夙音的事情,特别是之前林京烨提起过关于她生父的事。 玉飞宗是个藏不住话的,开口就道:“你之前在码头上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那女娃娃的生父是谁?” 林京烨既然打算跟他们聊聊,且之前在码头上已经提及此事,这会儿自然也没遮掩,“我们也不知道是谁。” 玉飞宗挑眉。 林京烨道:“这事情说来话长……” 他低声跟两人解释着云夙音生父的事情,只说其是巫族之人,不知身份。 隐瞒了云夙音能够变化的事情,又将当年的事情稍稍改了一些始末,遮掩了那个人受伤之后还有跟林氏欢好后身上那些诡异的地方,大略的将那个人和林氏的事说了一遍。 赫连霆站在这边,远远瞧见玉飞宗和司空雍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变化不断。 他也颇为好奇,连忙动用灵力想要偷听,却被玉飞宗横了一眼,挡了回来。 “好好守你的门!”玉飞宗瞪了这边一眼。 赫连霆偷听墙角被抓之后,连忙揉了揉鼻子,有些尴尬的低咳了一声。 玉飞宗教训了赫连霆后,才收回视线朝着林京烨道:“你继续。” 林京烨继续说着云夙音生父的事,等将当年的事情说完之后,他才说道: “当年强占了阿音母亲的那巫族之人不知道身份是谁,这么多年也未曾再露面过,阿音和她母亲也因为这事受了很多的苦。” “所以我才跟你们说,她体内就算有巫族血脉,也未必会认同你们是她族人,于她而言,她恐怕宁肯不要这血脉,也不想她母亲受当年屈辱。” 玉飞宗是个直肠子,闻言顿时气声道:“这是哪家的王八羔子,居然干这种畜生事情!” 他们巫族少与外族通婚,那是因为想要保留巫族纯血血脉,而族中也有足够多的族人能够婚配延续血脉,可这不代表他们能干出强占人便宜,事后却将血脉抛弃在外的事情。 这种事,别说是云夙音记恨,就连玉飞宗听着都觉得恼怒,这简直就是在败坏他们巫族的名声,难怪那云夙音丝毫没将自己当成是他们巫族的人,待他们也这么冷淡。 这特么不结仇就已经不错了。 司空雍脸色也有些不好,怎么都没想到云夙音身上的巫族血脉居然是这么来的,他比玉飞宗要沉稳一些,只皱眉说道:“你说那人当年留下了半块玉玦,那玉玦呢?” “在阿音身上。” 林京烨说道,“那玉玦残缺不全,赫连霆看过,说的确是巫族的东西,但是辨别不出来是哪一家的。” 司空雍沉着脸,打算等云夙音出来之后,借那玉玦看看。 既是想知道族中哪家的混帐东西能干出这种事来,也同样是想要找出云夙音的生父,若能化解当初之事,让云夙音对巫族生了归属感,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 司空雍转声道:“对了,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能够克制蛊虫?” 林京烨知道他们应该是看到了码头上那一幕,淡声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司空长老要是想知道,等阿音出来之后去问问她。” 司空雍见他不像是说谎,点点头道:“好。” …… 第579章 云夙音满是心疼的亲了亲他 外面林京烨跟玉飞宗他们低声说着话,而房中这边。 云夙音心神全在君九渊身上,根本没心思去管外面的事情。 君九渊因为毒血拔出惨叫之时,她快速又将其他几处金针也全速拔出,那几处聚集着的毒脉也都纷纷破裂开来,随即毒血全数流淌进了她手中玉瓮之中。 而君九渊浑身疼的发抖,仿佛筋骨都被抽走了一样,五脏六腑都绞着的疼。 “阿音……” 他喉间如同破风的口,呼哧喘息时,疼的浑身痉挛,嘴上更是被咬的血淋淋的。 云夙音拿着帕子替他将唇边的血擦拭干净,又将额头上的汗也擦了擦后,这才满是心疼的亲了亲他:“好了,差不多了。” 她快速取针入针,替君九渊稳住身上的情况。 等做好这一切时,她后背早已经被汗浸湿,她拿着玉罐看了眼里面漆黑如墨,散发着腐蚀恶臭的毒血,拿着盖子将其盖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递给衡羽长老。 “这是阿渊体内拔出来的毒,对于研制毒物有很好的帮助。” “衡羽长老可取一半走,剩下的一半麻烦你替我寻个密闭安全的容器装起来。” 衡羽长老闻言心喜,连忙答应下来,半点都不嫌弃的将那玉罐子接过去。 见衡羽长老去处理那些毒血,云夙音这才对着夏侯闻声说道:“将火撤去一些,再加些冰水,保持着木桶里的水温比人体微烫的恒温就行。” 夏侯闻声之前曾跟云夙音一起替人做过“手术”,自然知道什么是恒温。 他点点头将盆中的木炭取了些出来,又加了些已经化掉的冰水进去,那原本滚烫的木桶里变得温和了下来。 云夙音又重新回到了一旁,留意着一直放在火炉上的药罐。 那里面的灵草和灵药早就被熬的彻底通透,里面的药香浓郁至极。 她掀开盖子,取了之前让赫连霆送来的酒,倒了一些进煮沸的药罐之中,就见那酒香先是扑鼻,可等药性熬出之后,不仅没盖过里面的药气,反而让得药香越发浓郁。 云夙音一直盯着罐子里的药,等其煮开,又照着刚才的样子,分三次加了酒液进去。 那酒香一次比一次浓,而当酒味被煮散之后,那药香也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本该沉闷的药箱里多了一丝悠长,就好像是借着酒气将所有的药性都激发了出来,那浓烈至极的药性弥漫在屋中时。 哪怕只是深吸口气,都能感觉到提神醒脑。 而离得最近的云夙音被药气熏染着时,更是感觉到体内气血仿佛都受了滋补,跟着热血翻滚起来。 衡羽长老站在一旁:“你这用烈酒激发药性的办法,倒还是第一次见。” 云夙音拿着药匙轻轻搅弄了一下罐子里,见酒气彻底消散,她这才封罐继续熬了起来,嘴里说道:“酒水煎药的办法,只有一些特殊药材才能使用,不是什么药都能用。” 她细细跟衡羽长老说着, “阿渊用的这些药材里面,大半都是补气益血,年份极久的药材,这些药材靠着普通烹煮,一时半刻根本就不可能发挥全部的药性,所以才用烈酒激发。” “寻常药物,用这种办法反而会损伤了药性。” 衡羽长老闻言思索了片刻,手里捣鼓着云夙音给她的毒血,而云夙音说完之后,等到小火将瓦罐里的汤药再次煮沸,。 她则是走到了木桶旁边,伸手探了探桶里的温度,才朝着夏侯闻声说道: “你去看药,再煎小半个时辰,便用大火至水沸,药液少三成后便直接取下来。” 夏侯闻声仔细记下来后,就直接过去。 云夙音则是蹲在木桶旁边,朝着脸色已经渐渐平稳下来的君九渊说道:“阿渊,你体内大部分的毒已经拔除干净,余毒浸泡这药液也能慢慢化解掉。” “只是我想替你保住你如今的药毒之体,让你能跟以前一样,不必担心一些药毒之物的侵蚀,所以等一下要用血蛊蟾毒再替你淬体一次。” 君九渊体内毒散之后,那些剧痛也已经缓缓褪去了许多。 比之之前身处炼狱,仿佛随时都要被撕成碎片一样的疼痛。 此时身上虽然依旧还在痛着,可那些疼痛伴随着一股暖意冲刷着身体之时,对他而言却已经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他手脚上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而身体也在那药汤浸泡之下,也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听到云夙音的话后,他睁开眼时,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感觉我的内力好像没有减少。” 云夙音闻言轻笑出声:“当然没有,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会尽量保住你的内力,而且如今你体内毒性已解。” “等一下淬体之时虽然有些痛苦,但若能将药性全部激发吸收之后,还能增长你的内力,让你比以前更加厉害。” 君九渊当了数年的药人,体内的毒厉害至极。 后来为了压制毒性,服用的灵药更是数不胜数。 人体的承受力和吸收能力都是有限的,就跟那些毒素沉积在他体内无法化解,却又不会让他致命一样,那些药力也同样没有被他全部吸收,反而经年累月的沉积在他身体里,用以抵抗毒性。 如今毒性被除,只要将药性激发出来,吸收之后。 君九渊体内的内力至少能够增长两到三倍,甚至还要更多,而且经过这次解毒,药毒之性冲刷了君九渊体内各处经脉,已经将他身体各处全部贯通。 有些像是那些传说之中的易经洗髓,君九渊经脉之中的杂质被全数洗出,这身体已经成为最为适合修炼的躯壳。 不仅体内没有半点暗疾,往后修炼时也几乎不会遇到瓶颈,因为丹田经脉远比常人更加坚韧宽阔,他内力也会比寻常人更加雄浑。 这是所有习武之人求都求不来的先天之体。 君九渊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可这次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君九渊默默感受着体内的情况,发现内力的确像是云夙音说的,不仅没有变弱,反而还增强了不少,而且往日里因为体内的毒弄的支离破碎的身体,此时也充满了力量。 第580章 别闹,好好淬体 云夙音捏了捏他肩头说道:“你先别动用内力,等一下我再帮你淬体一次,你身体的情况就能彻底稳定下来了。” “再忍忍,一步到位,也省的下次再受一次苦。” 君九渊闻言点点头:“我要做什么?” 云夙音轻笑:“什么都不用做,继续待着就行,待会儿淬体时,血蛊蟾毒会激发你体内药性,我会用金针压着蟾毒,你再运转内力吸收掉那些药性。” “好。” …… 淬体远比之前拔毒要轻松许多,虽然血蛊蟾毒进入体内淬炼身体的时候依旧会疼,可是君九渊承受过更加剧烈的痛楚之后,反倒对于后面淬体时身体的疼痛,忍受度高了很多。 云夙音将之前熬药剩下的那些大补之药,全部放进了桶中的水里。 用金针之术替君九渊疏通他体内经络,帮助他吸收汤药里的药性。 等到夏侯闻声那边汤药熬好之后,云夙音端着让君九渊全部喝下,就看着他脸上因为那些药力冲撞,瞬间变得通红,连带着身上肌肤也变得滚烫。 云夙音将血蛊蟾毒以金针渡入君九渊体内,又放了一些在木桶之中。 寒热交替,药性冲撞时,君九渊身上竟是冒出凝珠来。 浅浅升起的雾气之中,君九渊侧眼看着俯身轻捻着金针,神情专注的云夙音,目光落在她扑扇的眼睫上,也不知是药力侵扰,还是因为其他,身体热起来时,也觉得她近在咫尺的红唇格外的诱人。 他家小兔子好像又漂亮了一些,红唇雪肤,媚骨天成,一颦一笑都越发勾人。 若非云夙音本身性情清冷,眉眼之间自带着一股清霜冷意,压下了那丝越发明显的魅意,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她吸引而不自知。 嘴角被人轻碰了一下,云夙音愣了下,抬头就撞上君九渊漆黑的眼眸。 她蓦的笑出声:“不疼吗?” 居然还有工夫占她便宜? “疼。” 君九渊沙哑着声音说完,然后垂着桃花眼看着云夙音,却又再次擒住她嘴角亲了亲后,低声道,“又疼又热。” 他冷白的肌肤上泛着些红晕,一头乌发披散在身后,此时被汗水浸湿了大半,那脸上满是纯然的无辜,可裸露在外的脖颈和皙白的身前,却又带着满满的欲望诱惑。 “……” 云夙音默了默,忍不住瞧着眼前这一幕美景咽了咽口水。 他家男人这美色,当真的让人欲罢不能,之前拔毒时还能凝住心神不想别的,可此时危险一过,瞧着那精壮至极的身体,看着他满是欲色,酡红着脸颊凝神望着他的黑眸,实在有些馋人。 云夙音喉间微哑了些,倾身亲了亲他薄唇,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药性激发出来,自然会热。” 感觉到男人缠了上来,有些黏人的不肯罢休,云夙音伸手压着他胳膊, “别闹,好好淬体。” 她黏着他又亲了亲,这才退开了些道, “血蛊蟾毒入体之后,你引导着内力在你体内游走,尽量吸收你身体里的那些药性,我会用金针辅助你。” 君九渊不甚满足,只觉得身体里热血翻滚,可也知道眼下不是时候,正事要紧。 被亲亲安抚之后,那热意虽在,可体内淬体的疼痛也紧跟着传来,他很快便收敛了心思,照着云夙音说的调动内力在体内游转。 哪怕疼痛依旧,可体内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而且他也能够感觉得到,身体里的内力每游走一个周天之后,就会增强一些,运转内力之时也远比以前要更加顺畅。 而他丹田和经脉之中,隐隐还传来一阵空虚感,就好像在不断的告诉他。 不够。 还不够…… 他能变得更强。 君九渊很快就迷失在这种内力攀升,体内不断增强的快感之中。 云夙音见他沉下心来锻体,这才重新替他施针,将身下的血蛊蟾毒一点一点的融于他血脉之中,不断的成为催生药力的养料。 金针全数落于他身上,瞧着君九渊这边没什么问题,云夙音这才起身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脖子,却不想一扭头,就见夏侯闻声和衡羽长老都是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云夙音:“……”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其他人。 想起刚才跟君九渊的亲昵,她耳尖有些发红,不过云夙音脸皮厚,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盯着。 默默念叨了两句“食色性也”,她全当没看到两人眼里的促狭和调笑,只朝着他们说道: “阿渊的毒已经彻底解了,等淬体之后,也不会再被毒素侵扰。” 她朝着衡羽长老说道, “这次还得多谢衡羽长老愿意借血蛊蟾给我。” 云夙音说完后有些好奇的看了眼被取了蟾毒之后,装回玉瓮之中半死不活的玉色小蟾问道,“这血蛊蟾被取了蟾毒之后,会死去吗?” 她所知的一些毒物,性命和体内的毒性都是相辅相成,一旦取了体内的毒后,那些毒物也都活不了多久。 “死倒是不会死,就是会半死不活一段时间,等回头将它带回族中扔进万蛊池里养上个几年,它体内蟾毒就会再生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衡羽长老随口说完,知道血蛊蟾已经没了毒性之后,也没将玉瓮封起来,反而就那么直接随手装了回去。 那血蛊蟾被取走了蟾毒,就跟要了半条命似的,身上的玉色看着黯淡了下来,那双圆鼓鼓的眼睛也耷拉着瞧着无精打采,蔫巴巴的趴在玉瓮之中半点都不蹦达。 衡羽长老收好血蛊蟾后,抬头看着云夙音。 见她神情坦荡,虽有那么一丝羞涩,却也没觉得与君九渊的亲昵被人瞧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眼里的促狭散去之后,倒是极喜欢云夙音这份坦率。 衡羽长老脸上扬起笑容,开口说道:“这事情你也不必谢我,替君九渊解毒本就是你答应来巫族的条件,况且血蛊蟾虽然是我豢养,可最初这东西却是陆宁给我的。” “我不过是将它们养在了万蛊池里,你若要谢的话,就谢陆宁吧。” 第581章 你怎么不问我离心散的事情? 云夙音歪了歪头,她对于衡羽长老口中的这位陆宁倒是极为好奇。 只不过那陆宁早就已经去世,今日帮她的也是衡羽长老,该谢的依旧还是要谢。 “陆宁前辈的事情是神医谷的恩情,血蛊蟾却是您给我的,自然要谢您。” 没有血蛊蟾,她也能替君九渊解毒,可那要费的工夫和精力却远超过现在,而且没有血蛊蟾毒,君九渊体内的毒也很难像是现在这样解除干净。 不仅丝毫没有损伤身体,反而还保留药毒之体,让他内力增长,臻至先天。 这种机缘,任谁都难以否认血蛊蟾在其中的功效。 衡羽长老闻言却是摇摇头:“赫连小子传信回来的时候,我本以为你需要我出手替你夫君解毒,以此作为你来巫族的条件,可实际上我不过只是给了你血蛊蟾而已。” “况且你将你手中金针之术教于我,与这种秘技相比,血蛊蟾根本不算什么,论真起来,还得我谢你才是。” 跟凤鸣九针术比起来,血蛊蟾虽然珍贵,却也不值一提。 夏侯闻声站在一旁,因为君九渊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他心神放松之后,脸上也多了笑容,眼见着云夙音和衡羽长老二人这般客气,他不由笑道: “你们二位就别谢来谢去了,再这么说下去,怕是谢到明儿早上也弄不清楚到底谁该谢谁。” 衡羽长老愣了下,对上云夙音同样愕然的神情。 两人片刻之后相视一笑,彼此倒是都生出不少好感来。 君九渊淬体还需要一些时间,几人也没有急着出去,反而直接走到一旁。 衡羽长老将之前分好装起来的毒血递给了云夙音后,朝着她说道: “这些毒血都是炼制毒药上好的材料,提炼一下,从中弄出来的东西也能够克制大半的毒素,算是顶好的解毒之物,不过这些毒血不能长久保存,否则就失了药性。” 云夙音当然明白这一点。 不管是毒性还是药性,存于血液之中一段时间就会挥发。 哪怕用最好的容器密封也毫无用处,所以必须要尽快将这些东西处理提炼,否则就浪费了这些东西。 她抬头对着衡羽长老说道:“前辈可有储存之法?” 云夙音也没遮掩,直接就说道, “之前我听赫连少君说起过,巫族之中有不少医术古籍,且巫医之术也与寻常医术有所不同,我早就对前辈仰慕已久,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跟前辈讨教一下?” 衡羽长老顿时笑起来:“当然可以,这事情就算你不提,我也会邀你去巫医一脉做客。” 她想了想说道, “圣巫还在闭关,君九渊淬体之后也需要几日稳固体内的情况,适应内力增长。” “我瞧着你们跟赫连兄妹的关系不错,这大月之内也有不少能够游玩的地方,咱们也不急着回族中,这些毒血我就先替你保存起来,等去了族地之后,你再亲自提炼。” 云夙音微笑:“多谢前辈。” 衡羽长老听着云夙音的话后也没再客气,直接将那些毒血用玉瓮保存了起来,然后在外涂抹了一层药粉。 那些药粉颜色灰扑扑的,沾着瓶身之后也不掉落。 衡羽长老见她好奇,一边做时一边解释:“这是巫族特产的云水石,用其粉末涂抹能够隔绝外界气息,延长这些毒血药性保存的时间。” “一个月内,这些毒血药性都不会流失太多,到时候去了族内,也能精炼出更多能用的东西来。” 云夙音有些好奇的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尖轻嗅,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青草香,还伴随着一点儿像是油脂的味道。 那石粉落在玉瓮周围,瞧着十分不起眼,片刻却附着在玉瓮之上,将所有缝隙全部堵实,倒有些像是现代一些用来封存的凝胶。 瞧着不甚起眼的东西,却能让装着毒血的瓶子变成真空状态。 云夙音倒是没想到,巫族居然还有这种有意思的小玩意。 处理好了毒血,夏侯闻声就去了一旁收拾散落的药材和器物。 云夙音看了眼君九渊,见他脉象平稳,情况也没有什么不对的,这才端着个板凳坐在了木桶旁不远的地方。 衡羽长老围在君九渊身旁,不时察看他体内的情况,她一边替君九渊把脉,留意他体内变化,也瞧着那些金针的功效,片刻后,云夙音突然开口问道:“衡羽前辈。” “嗯?” 衡羽长老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 云夙音微侧着头:“我有些好奇,你怎么不问我离心散的事情?” “什么离心散……” 衡羽长老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之后,才恍然想起离心散是什么东西,她扭头瞧见云夙音微愕然的样子,忍不住凤眼微扬,露出些似笑非笑, “你是说奉山中的那东西?” 云夙音“嗯”了声。 奉山中毒之后,她能感觉到巫族那些人看着她时目光都带了警惕和防备,甚至有那么一部分人还生了厌恶,就连赫连霆都忍不住问过离心散的事情。 唯独最该问的衡羽长老,却是从头到尾都没问过半句。 “您就不问问我,那些离心散会不会伤及你们族人?”云夙音微歪着头说道。 衡羽长老挑眉看了看她:“那你会伤他们吗?” 云夙音默了默,没想到衡羽长老会这么直接问她。 还没等她开口回答,对面这位巫族长老又语出惊人的说道, “况且奉山中的毒,当真是那什么离心散吗?” 云夙音瞳孔微缩。 衡羽长老淡然说道:“巫医一脉跟外族医者虽有不同,可医毒之术上,很多都是相通的。” “我学毒也有几十年了,不说见过所有毒物,可这世间能有的东西大多都曾入过眼,赫连霆那小子和巫族那些人身上我没瞧出什么离心散来,反倒是奉山。” “他之前之所以会突然毒发,恐怕不是因为什么离心散和七曜香,而是因为你后来在码头上吓唬他时,触碰他的那一下。” 她抬眼看着云夙音时,目光落在她手上,眼底染着些说不清的意味。 第582章 巫族内斗 衡羽长老说道:“虽然我没看清楚你是怎么下的毒,可我想,大抵是抹在指尖,或者是借着碰触他时衣袖带过去的……” 云夙音听着衡羽长老的话后脸色微变。 奉山的确不是因为她说的那样中毒,当时她暗恨奉山狠下杀手,又险些害她和君九渊在海中毙命,再加之想要逼迫奉山开口,趁机要他的命。 所以才会暗中下毒,再借以离心散和七曜香为借口,顺道吓唬住巫族其他人。 奉山毒发,的确是因为她当时在靠近奉山时动了手脚。 否则那般剧毒,哪能维持那么久不毒发,甚至还能等着他们上岸之时,刚好爆发出来,让得奉山承认了之前迫害他们的事情,还险些将奉琰和奉氏也拉下水来。 她当时下毒下的极为隐秘,巫族所有人都未曾察觉。 就连赫连霆他们都以为她是真的提前下了离心散,又因奉山对他们动手才催使剧毒发作,而她也想着借此事让巫族对她忌惮三分,以保她和君九渊在巫族周全。 云夙音怎么都没想到,衡羽长老居然会从一开始就知道此事。 对着眼前这位巫族长老脸上笑容,云夙音微眯着眼沉声开口:“您既然早就知道我是骗他们的,之前在码头上时,为什么没有揭穿我?” 早就中毒,和后来下毒完全是两个概念。 衡羽长老大可直接戳穿了她,甚至还能逼着她替奉山解毒,可是她却从头到尾都未曾提过半句,反而只是冷眼旁观甚至纵容着她伤了奉山。 要不是她突然问起,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揭穿。 云夙音有些不懂这位巫族长老到底是什么意思。 衡羽长老指尖轻触了一下金针针尾,将行针的穴位和金针刺入的深度记在了心中。 听着云夙音的话后,她这才走到了一旁,直接坐在云夙音身旁说道: “我为什么要揭穿你?” 云夙音皱眉看她。 衡羽长老说道,“奉山的事情他虽然到死都没说出罪魁,可我约莫知道他能做出那些事来,身后站的是什么人。” “那驭兽香是我制的,能够克制我做出的东西,还能引诱海兽围攻船只,那般疯狂想要取你们性命的,族中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 奉琰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有可能站在奉山身后的人。 衡羽长老不是看不出来奉琰之前出现后,奉山神色间的变化。 那种震惊,呆滞,害怕和惊恐根本遮掩不了,而后来奉山面对奉琰诘问时的不解,还有眼见着奉琰不肯保他置身事外的绝望,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而且要不是怕奉山说出什么事情不利于他和奉氏。 奉琰也不会那般干脆利落的杀了奉山,要知道他可是最为护短之人,换做平日他如果毫不知情,最有可能就是强行保下奉山,而不是杀人灭口。 衡羽长老没有瞒着云夙音这些事情,提及奉琰和奉氏时,神色也平静至极, “奉琰是族中长老,身份地位皆在我之上,若无确凿的证据,别说是我们几个同为族老之人,就算是圣巫也不能轻易将奉氏如何。” “巫族内里的情况远比你想的要复杂,奉山不管死于谁手,这件事情都不会再继续追究下去,本就是巫族亏欠于你,且我跟奉氏之间并无交情,也看不惯奉琰素日所行之事。” “奉山害你在前,叛族在后,你所做的这些,就全当是替族中惩处叛族之人,他也死有余辜。” 一个死有余辜的人,她何必替他出头? 云夙音轻抿着嘴唇,她之前的确看出来巫族的情况远比赫连霆最早跟她说的要更加复杂,而且她也隐隐察觉到奉琰在族中地位,所以当时在码头上,才没继续追究奉山之事。 不是怕了,而是明知道没有结果,继续追究也不过是纠缠些没用的东西,她倒宁肯将时间花在替君九渊解毒之上,至于跟奉琰和奉氏之间的仇怨,将来再慢慢清算。 只是她没想到,衡羽长老会这么直接的告诉她巫族中事。 她忍不住问道:“我曾听闻巫族极为排外,对外族之人时也十分护短,可听前辈的意思,巫族内里却并非铁板一块?” 衡羽长老不意外她会问这个,也没隐瞒, “若真是铁板一块,族中又怎么会分成这么多氏族。” 她提起奉山时,神色冷漠,而此时说起巫族情形,也没太大的波动, “这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利益相争之下,又哪来那么多的铁板一块。” 外族如此,巫族也一样。 “你第一次来巫族,所以不太明白,族中内斗一直都有,虽然在对外族之人时还算团结,可素日里各氏之间的争端也从来都没有断过。” “圣巫下令寻找密钥之后,族中不是没有人动了歪心思,哪怕他们之中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密钥到底是什么,能够用来做什么,却也不妨碍他们生了贪心想着先据为己有。” 衡羽长老说起这话时,丝毫没有替族人遮丑的意思,反而凤眸之中全是漠然,还有一些隐隐可见的鄙夷, “我虽然不知道奉琰要密钥想要做什么,可无非就是提升自己实力,或者是想要借此让奉氏成为巫族之首,不想要再屈居圣巫之下罢了。” “除了奉琰,其他族人未必没有这个心思。” “我之前还担心过他们可能会朝你动手,如今你能有能力震慑住他们,能叫他们忌惮,那是好事,至少有这离心散在,有奉山的下场在前,其他人在打你主意之前也会先好好想想后果。” 云夙音对奉山下的毒极为阴狠,并非见血封喉,一击毙命,而是能够不断蚕食骨骼血肉,而且还有极强的传染性,沾之便会落得同样下场,让人活着一点点看着自己化为烂泥。 没人会不怕死,更没有人会不怕自己落到想死都死不了地步。 奉山的下场在前,其他巫族之人知晓云夙音的手段之后,哪怕会对她心生忌惮,对云夙音他们来说也是好事,至少这样的话,轻易不会有人来招惹他们。 第583章 圣巫闭关,跟她有关系? 衡羽长老笑了笑说道:“你可知道,赫连霆刚传信会族中提起你们之时,族中为着你来之后怎么安置你们,就已经起过一次争执。” “当时圣巫还未闭关,才能压得住下面的人,而我亲自来大月,不仅仅是因为替君九渊解毒的事情,也是因为我答应过圣巫,在他出关之前会护住你周全。” 她之前已经想好,等云夙音来了之后,她会直接将人带回巫医一脉,让她留在她住处,这样无论是谁想要动什么手脚,她都能够护得住云夙音。 衡羽长老最初是打算将云夙音几人放在她眼皮子底下护着。 如今这种情况已经远比她之前预想的要好。 至少她不会担心云夙音她们毫无半点自保之力,也不用担心云夙音没有半点防备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没留意之时人就已经被那些人害了,没了性命。 “我不揭穿你,一是让你能够借着此事自保,二也是为了震慑族人。” 她原没打算跟云夙音说这些,只佯装不知。 可没想到云夙音居然会自己问出来,她自然也不会隐瞒。 云夙音没有想过,衡羽长老会这么直接的告诉她巫族中的事情,甚至就连巫族内斗也丝毫不曾遮掩,而巫族的情况也远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复杂。 她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圣巫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赫连传信时还无碍,怎么会突然闭关?” 云夙音顿了下,才继续, “圣巫闭关,跟我有关吗?” 衡羽长老有些没料到云夙音这么敏锐,迟疑了下还是如实说道:“有些关系,密钥之于巫族十分重要,且与巫族命脉相关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圣巫十年前就已经算到巫族会遭逢大难,或有灭族之祸,他一直在想办法替族中寻觅生机,想要延续族中血脉不至于被彻底灭绝,直到大半年前,圣巫才算出密钥现世,关系巫族生死存亡。” “可也因为卜算此事,泄露天机,圣巫遭天道反噬身受重伤不得不闭关。” 夏侯闻声在旁听的直皱眉。 云夙音也是微眯着眼,难怪赫连霆见到她后就一直都说,她与巫族命脉相关,关系巫族将来,而且还那么急切的想要让她前来巫族。 “那……” 云夙音还想要继续去问,衡羽长老去却是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关于密钥,关于巫族的将来,还有你跟巫族之间的牵绊,我知道的其实也不是很多。” “大半年前圣巫算出密钥现世之后,就一直郁郁不安,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一直未曾与我们说起过你的事情,也从未提及过密钥具体的用处,也就是这次突然闭关之前,他才召我前去,让我护你周全。” 衡羽长老坦然道, “我能说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没说的你问了也白问。” “你如果还想要知道什么,恐怕只有等圣巫出关之后,你去了族中见到他后亲自跟他询问,或许他才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不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我能感觉得到,圣巫对你没有恶意,寻你可能也只是想要让你帮巫族逃过劫难而已,他与我说过,若巫族能逃过这一劫,你便是整个巫族的恩人。” 衡羽长老说话直白,也不像是有些人提及一些隐秘之事时,遮遮掩掩。 能说的,她就直接告诉云夙音。 不能说的,她也坦率告诉她不知道。 云夙音能感觉得到她说的都是真的,至少在密钥和圣巫的事情上面,她没有说谎。 静静跟衡羽长老对视了片刻,云夙音脸上的凝重褪去之后,紧跟着露出一些笑来:“我突然就有些明白,之前如月提起您时,为何会那般神色了。” “哦,那小丫头说我什么?”衡羽长老好奇。 云夙音笑道:“她说您跟巫族其他的人不同,脾气率直,喜好随性,医治旁人时也大多都看眼缘,对族中之人未必亲近,反而有时候对外族的人好过族人。” “如月说巫族里很多人其实都看不太上外族之人,反倒是您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去游医一次,救过不少外族的人,还说您在族中鲜少与人交好,却是唯一一个跟圣巫一样,不管是对着族人还是外族之人都十分公正的。” “还没来大月之前,如月就跟我说过,说我若是跟您相识,说不定会与您投契。” 赫连如月的确是说过这些,只是她的言辞要更加不加修饰,也“粗犷”一些。 在她形容里的衡羽长老,是个率性随意的有些过分的人,也跟巫族其他人不同,不怎么以族群为傲,反而还看不太惯族中那些人的高高在上。 当时赫连霆答应她,说她来了巫族之后可以查看巫族医典的时候,她还觉得不太可能,可赫连霆却是一口咬定肯定没问题,说衡羽长老不会介意,说不定还会很高兴跟她交流医毒之术。 云夙音那会儿还存着怀疑,可当真正见到衡羽长老,跟她言谈相处过一会儿之后,她倒是有些理解赫连霆和赫连如月当初为什么会那么笃定了。 这位衡羽长老的性情,的确跟其他人不同。 通透又率性,很是让人喜欢。 云夙音本就不是那么喜欢心眼太多的人,也厌恶有人算计于她,至少目前看来,这位衡羽长老待人还算真诚,而且她也挺喜欢眼前这个有着年轻人皮囊,却有一个看清世事后格外率然的巫族长老。 因为衡羽长老,云夙音对于巫族也不全然都是嫌弃和厌恶。 衡羽长老听着云夙音的话忍不住低笑出声:“我看你这些话怕是修饰过了吧,那小丫头可不会这般夸我,指定是说我脾气古怪,不好相处,阴晴不定还难以接近。” 她跟赫连氏也没什么交情,也不太爱来大月这边。 早前赫连如月开不了灵脉,没有继承赫连氏天赋之时,赫连云天曾经不甘心请她来给那小丫头“看过病”,想着让她能否想办法替赫连如月开灵脉。 衡羽长老还记得,她那会儿性子比现在严肃一些,也不太爱笑,觉得赫连云天想另开灵脉无疑是异想天开,两人就起了争执。 那会儿赫连如月那小丫头还被她给吓哭了。 打那以后,赫连如月见到她时就直躲,而赫连霆那小子对她也带着几分惧意。 衡羽长老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不讨族中那些小辈的喜欢,就连那些与她同龄的老家伙,也没几个会在背后说她好话的,所以赫连如月哪有可能那么夸她。 “那小丫头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云夙音被她直接的话逗得抿唇轻笑,“也没这么难听,他们兄妹都挺崇拜前辈的,只是或许是前辈太过厉害,所以才会让人觉得自惭形秽,不好相处。” “你用不着替他们说好话,我又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会因为几句闲话就找他们麻烦。” 衡羽长老睨了她一眼, “不过说起来,你给奉山下的毒到底是什么?” 云夙音轻笑:“离心散。” 衡羽长老:“……” “真的是离心散。” 云夙音见她瞪眼的样子,笑着解释说道,“我之前在码头上说的话其实也不全是糊弄人的,那离心散的毒性的确如我所说,能让人浑身腐烂,血骨分离,却还能保心脉不绝。” “这东西本是古帝王家豢养的术士,在制作陪葬用的引路童子时会用到的阴损东西。” “引路童子?” 衡羽长老皱眉,那是什么? 第584章 我只是替自己准备了一条退路 衡羽长老也是头一次听说引路童子,满脸疑惑。 旁边夏侯闻声手里整理着东西,却还一边分神听着云夙音跟衡羽长老说话,闻言也是好奇:“什么是引路童子?” 云夙音见两人好奇,也没瞒着他们,跟二人解释说道:“你们应该知道一些帝王身亡之前,特别是那些追求长生之道的帝王,信奉死后能登极乐,所以在死时会让宫人或者活物陪葬吧?” 夏侯闻声倒是听过。 衡羽长老却是嗤之以鼻:“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长生之道,就算真有长生,也不是罔顾人命以生灵陪葬的恶毒之人能得到的。” 杀孽缠身,还弄的那么多活灵孽债。 不坠阿鼻地狱就已经不错了,还要极乐,想什么呢! 云夙音挑眉,巫族的事情其实在某些方面上倒跟追求长生之道的那些术士相似,只是她没想到,这位巫族长老居然半点都不相信。 她只是心中闪过些诧异,就淡声说道:“并不是人人都像是前辈这么清醒,也总有那么一些自欺欺人的人。” “在他们眼里自己的长生大道就是一切,死后能登极乐,能享生前不能享之福是他们本该得的东西,再加上一些方外术士糊弄着,他们哪管是真是假。” 她随口说了一句后,就将话题拐了回去, “那引路童子就是这其中惨物。” “据闻人死之后想入极乐,须得有至纯至阳、未染尘垢的童子引路,须得用他们纯挚的灵魂方可打开天门,而那些童子都是挑选出来八字合适,五到七岁的孩子,用特殊手法加害得来。” “那些人挑选出合适的孩子,让他们服食特殊的药物之后,让骨肉消融,神识心脉不散,皮囊如新。” “再在他们体内灌满引路灯油,从肚脐处开灯嘴,让灯油从肚脐之处流出,因体内蜿蜒,灯油流出缓慢,能保帝王墓宫百年灯火不灭,而这也就是引路童子的由来。” 衡羽长老听着云夙音的话后,脸色都变了,而向来见惯了各种狠毒手段的夏侯闻声也听的脸色发白,“怎么有这么狠毒的人……” 那可是活生生的将孩子炼成了“尸童”。 云夙音轻叹了声,古来求长生者众多,那些人生前又大多都是权利至盛之人,活着的时候未必仁慈,更何况是死了之后。 他们只顾着自己的长生大道,想要求得死后依旧如生前享乐,自然不在意有多少活人送去陪葬,别说是几个童子,就是百人、千人也未必没有。 云夙音见两人脸色不好,也没多说,只转了话题说回了离心散上。 “离心散便是脱胎于那种药物,因要保心脉、神识不散,所以离心散里面也用到了最好的大补之物。” “不被药引触发之前,离心散不会伤人性命,反而还会滋养所中之人的身体,让得中了离心散的人变得远比平日里要更加精神,血气旺盛,精力也远超寻常。” “只有跟药引相撞,才会激发离心散的毒性。” 衡羽长老没想到云夙音用的居然真的是离心散,而不是什么胡诌出来的东西,她张了张嘴问道:“那药引是什么?” “七曜香啊。” 云夙音有些无辜的看着陡然变色的衡羽长老,对着她道,“我与您说了,之前码头上我并没有骗你们,奉山中的的确是离心散的毒,只是七曜香的药引在我身上,我碰了他,所以他才会毒发。” 衡羽长老问道:“那赫连小子和其他人身上的离心散……” “也是真的。” 云夙音微歪着头,“我说过,我没骗你。” “……” 衡羽长老看着眨巴着大眼,满脸无辜的云夙音,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原以为离心散是假的,也不曾相信过所谓的七曜香。 之前在码头上,她看出来云夙音在奉山身上动的手脚,只以为她是为了吓唬巫族的人才会编造出那番说词来,想着让她震慑族人所以并没有揭穿。 可她却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离心散这种东西,而且所有去过南越的巫族之人身上,居然都被云夙音下了药。 衡羽长老顿了半晌才道:“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虽然她看不上那些族人,可他们的确是巫族的人。 云夙音闻言灿然一笑:“换成是旁人,我自然不会实言,顶多就是找个借口随便糊弄过去。” “可是前辈之前看出我动了手脚也未曾揭穿我,刚才也丝毫没有对我隐瞒心思,而且还帮着我替阿渊解毒,甚至能将外族之人和巫族的人放在一视同仁的位置上,我自然也没什么好骗前辈的。” 云夙音声音清浅,对着衡羽长老时也格外的坦然, “就如前辈所说,我对巫族其实并不太放心。” “之前若非是要替阿渊解毒,再加上小舅跟赫连霆之间的关系,光是奉山和奉氏做过的事情,就足以让我对巫族心生恶感。” “我下离心散也不过是为了自保,也从无加害他人之心,我总不能将我和阿渊,还有这些跟着我们一起来的人,都置于毫无半点还手之力的地步?” 衡羽长老闻言抿着嘴角,息怒不辩。 云夙音也不怕她,只露出抹浅笑说道: “我对巫族没有恶意,也不是什么嗜杀之人,离心散不被激发毒性之前,只是大补之物,且两个月不毒发,药性便会消融在血脉之中,化作养料滋补身体。” “如果我们在巫族安然,那些离心散便当作是我送给巫族族人的礼物,可如果巫族对我们并不那么友好,这也是我们的退路。” “还望衡羽前辈能够理解。” 衡羽长老闻言看着眼前镇静至极的小姑娘,明明是这般随时都能翻脸的事情,明明这话要是被别的巫族之人听去,怕是能直接对她生了杀心,可云夙音却说的淡然至极。 她也不知道该说是她胆子大,还是该庆幸听到这些话的人是她。 衡羽长老说道:“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第585章 能拉拢一个是一个 “除了我,别告诉其他人离心散的事情。”衡羽长老说道。 云夙音淡“嗯”了声:“好。” 离心散的事情就这么揭了过去。 衡羽长老没有追根究底的让云夙音给她解药,也没有询问她所谓药引七曜香的事情,更有像是夏侯闻声担心的那样,逼着他们给了什么不伤害巫族之人的承诺。 她只是叮嘱云夙音之后不要再提此事,就没再多问。 夏侯闻声虽然诧异,却也只安静听着。 衡羽长老低头看了眼君九渊身上的情况,见他血气澎湃,面色红润,且身上气势也一点点强盛了起来,就知道他怕是已经开始吸收药力,内力暴涨。 “你家夫君这毒已经解了,想要彻底吸收体内药劲还得需要一阵,你们在这盯着吧,我先出去了,也好叫外头的人放心。”衡羽长老挥手将装着血蛊蟾的玉瓮收起来后,对着云夙音说道。 云夙音点点头:“麻烦前辈跟我小舅他们说一声,让他别担心。” 衡羽长老应声后,对着夏侯闻声道:“等你这边收拾妥当之后,让赫连霆带你来找我,我有些跟陆宁有关的事情想要问你。” “是,前辈。” 衡羽长老离开之后,那房门重新关了起来,外间的人见着她都是纷纷围拢上去,询问君九渊的情况,里间隐约还能听到外面玉飞宗的大嗓门。 夏侯闻声走到云夙音身旁低声道:“王妃,你干嘛要将离心散和七曜香的事情告诉这位衡羽长老?那可是咱们的底牌,关键时刻可是能拿来救命的。” 如今全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连半点底气都没有了? “被人知道底细的东西,就算不得底牌了。” 云夙音瞧了眼君九渊身上的金针,见他血气已涌心脉,药力释放之时,内力增长,便伸手取了扎在生死穴上的两根金针。 一边拿着帕子擦着金针放入针囊,她一边继续说道, “这位衡羽长老是个厉害的,而且在医毒之道上的本事怕是不比咱们两人要低,离心散虽然厉害,可终归是毒,是毒就能寻到破绽,想办法解了。” “巫族这边的情况咱们还没摸清楚,可这位长老的本事我却是见过了。” “她之前既然已经在码头上察觉到了不对,发现我在奉山身上做的手脚,也就定然能发现赫连霆他们一行人身上气血突涨的情况,就算我现在不说,她只要去查,不出三日也能知道其中的问题。” 要是这位衡羽长老没有察觉这些,她自然不会将底牌告诉了旁人,也不会将离心散的“真相”告知巫族之人,可奈何已经被人发现。 衡羽长老肯替她遮掩,未曾当场揭破,显然对他们并没有恶意。 而且她刚才提起巫族的人,提起奉氏的时候,那脸上的冷漠和淡然甚至是不屑,都绝不是伪装出来的,她提起外族之人时,并没太多高高在上的倨傲,也不像是其他巫族的人那般护短。 这种情况下,云夙音与其遮遮掩掩徒惹人厌烦,倒还不如索性坦荡一些。 “离心散对巫族并没坏处,她出去找赫连霆他们验看一番也就清楚,而且巫族内斗远比我们想的要更加激烈,她在码头上既然没有揭破我们,现在也不会告诉别人。” 夏侯闻声听着云夙音的话后,忍不住道:“这巫族里面当真斗的那么厉害?” 他还以为之前衡羽长老是故意那么说,用来取信他们的。 云夙音盘着腿坐在君九渊身旁不远,平静说道:“应该是真的。” “之前在码头上,你没发现巫族这次派来接我们的那几脉主事之人,彼此之间都有不和?” 奉琰就不必说了,对“巫族密钥”早有打算,显然对圣巫不忠,而且连圣巫那边都不清楚的玉玦之事,奉琰居然知道,还当成了寻找“密钥”下落的手段。 奉山一手毁在她手里,奉氏之前的打算也全部落空,就连奉氏也险些惹得一身腥,奉琰肯定是对她不怀好意的,而且那人面慈心黑,对待奉山尚且下手狠辣毫不留情,更何况是对他们这些“外人”。 那个玉飞宗看似性情豪迈,不拘小节,说话做事极为随意,可实际上却是个心思细腻的,而且手段也不小。 他跟奉氏有些不和,之前到了码头看似随口说的那些话,实则句句都在挑拨她与奉氏,甚至跟奉琰之间的关系,他看似粗枝大叶,可说话却一针见血。 那个司空雍…… 云夙音微眯着眼,她记得赫连霆说过,圣巫便是出自司空一脉,且每一任圣巫都是当代“司空”。 那个司空雍按理说应该是向着圣巫的,也会照着圣巫的吩咐保护“密钥”,甚至维护圣巫在巫族的地位和尊严才是。 照理说之前奉山被她逼迫承认谋害于她,甚至背着圣巫生了叛离巫族之意时,司空雍就该第一时间将人拿下严审,可他却是眼睁睁的看着奉琰杀人灭口。 奉氏和奉山可是险些断了巫族命脉,毁了“密钥”。 司空雍这般行径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司空一族未必有那么忠于圣巫,甚至和奉氏一样生了异心,才会丝毫不在意背弃巫族之人。 要么,就是巫族出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暂时“放纵”奉氏。 除了他们之外,唯一让云夙音感觉不到太大为何的,就只有赫连霆的父亲,大月国国君赫连云天。 或许因为他掌管着大月国,跟巫族虽然同脉,却不在巫族圣地,赫连氏也大多都留在大月国这边,鲜少掺合巫族决断,没有太多利益关系,所以与其他几脉关系都属平平,暂时看不出来好坏。 云夙音摩挲着指尖淡漠道:“这个巫族的水深着呢,这几脉之间古古怪怪,那圣巫闭关也太过突然,我总觉得巫族内里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咱们如今人在大月,想要离开肯定是不可能的,既然非去巫族不可,在没弄清楚巫族情况之前,能拉拢一个至少表面跟咱们示好的长老,不是坏事。” 第586章 单身狗的暴击 那个衡羽长老未必对他们真有多好,可至少眼下看来,她也没有太多恶意。 离心散的事情既然已经被她猜到,云夙音便索性将实情告诉了她,既能表示他们对巫族没有恶意,也能让这位衡羽长老放心一些。 毕竟就像是她之前说的,被人知道了底细的东西,就算不上底牌了。 衡羽长老也不用怕她突然出手威胁巫族。 “……” 夏侯闻声听着云夙音嘴里分析着巫族那些人的性情,说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忍不住有些咋舌,他们之前不过是在码头上见了一面,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可云夙音却已经将这些人的底细摸了个遍。 他说:“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 云夙音说道,“好在阿渊的毒已经解了,那些药力滋养之下他内力也比之前要更加厉害,咱们最大的隐患也没了,之后的事情,之后慢慢再说。” 不管巫族到底打什么主意,左不过就是在那所谓的“密钥”上面动些手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如今已经在人家的地盘上,想要走也走不了。 夏侯闻声想了想觉得也对,事情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了,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云夙音那变化之术的事儿没彻底解决之前,他们也不可能离开巫族,所以好像也的确没必要杞人忧天。 “行了,你把那些剩下的药材收拾收拾,配着阿渊体内弄出来的那些毒血,回头应该能炼出点儿有意思的东西来,这段时间没事研究研究。”云夙音说道。 夏侯闻声点点头:“成。” …… 君九渊吸收药力足足用了近两个时辰,那桶里的药液变浅了大半,从原本盖过他上身,一直退到了腰下,而里头那些药力被吸收干净之后,只剩下黑沉沉的一些废弃药渣漂浮在水中。 君九渊原本有些偏瘦的身形变得精壮了起来,那遍布伤痕的肌肤更是晶莹剔透,如同上好白玉,原本上面的伤痕都已经淡化了大半,瞧着早不像是之前那么吓人。 等到药力彻底被吸收时,他猛的吐出一口浊气来。 再睁眼时,那黑眸凛冽带着锋锐,而他身体里面更是血脉澎湃,一股隐隐的暖流盈满体内经脉各处,盘踞在丹田之中,整个身体变得轻盈又充满了力量。 这种感觉,他已经很多年都未曾感受过。 从他被当成药人灌药那一刻开始,他的身体就被摧残的千疮百孔,那从未间断过的疼痛,毒发之后的虚弱时时刻刻都伴随在他左右。 如今,身体里再无半点暗伤,那毒也彻底被解了干净。 君九渊从桶里起身,只身形微提甚至未曾太过动作,人就已经轻飘飘的从水中腾空而起,落在一旁的地面上,看着溅在地上的水迹。 君九渊忍不住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自己的手,他的身体…… “感觉怎么样?”云夙音走了过来。 君九渊抬眼说道:“很好,好的有些过分了。” 他原以为之前云夙音说他吸收了药力之后,内力会增长一些也就算了,可是刚才……他分明感觉到体内那些内力隐隐像是有了变化。 他像是往常一样运转内力之时,半丝桎梏都无,那些力量在他身体里面游走时仿佛凝聚成了能够肉眼可见的“暖流”,明明只有细小一丝,可是却远比当初要更加灵动,仿佛心念一指,那能量就能意随心动。 而他也隐隐感觉到,那力量要比以前的内力更加强大。 云夙音上前握着君九渊的手腕时,正想要用内力查探他体内,却不想原本能够顺顺当当进入他身体里的内力,却在探入片刻就被弹了回来。 “唔!” 隐约反噬,让得云夙音闷哼出声。 君九渊连忙控制住体内乱窜的力量,扶着云夙音道:“我体内的力量有些控制不住。” 云夙音将气息平缓下来之后,才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说道:“应该你吸收了那些药力之后,体内能量增长太快,所以一时间不能适应。” “我瞧着你身体是无恙的,而且气血充盈,情况好的不得了,等过上几天你慢慢适应了身体里的力量,也就能够控制了。” 君九渊如今的情况,有些像是小孩子骤然变得力大无穷,一时片刻适应不了体内的变化,一不小心就会捏碎了东西一样,他体内的那些力量突然暴涨,虽然不会伤及君九渊本人,可是却会下意识的“对抗”所有外来的力量。 云夙音也没再试图去察看他体内的情况,只笑着看了他身体两眼,将他身上剩余的金针都拔了下来,然后笑眯眯地说道:“看来这次解毒的效果不错。” 君九渊那般沉稳冷清之人,看着近在咫尺笑意盈眼的女子,忍不住伸手便将人揽进了怀里,靠在她耳边声音微哑地说道:“谢谢你,阿音。” 谢谢她将他从无尽黑暗之中带了出来。 谢谢她让他多了对生的渴望。 谢谢她能来到他的世界,出现在他的身边,让他对世间多了眷恋,多了不舍,也让他不必在那日日剧痛之中,睁眼看着自己等待着生命终结。 云夙音听着他喉间微更的声音,脸上笑意也变成了心疼,唯有亲眼见过,才能知道他当初到底经历了多少,也才能知道他能走到现在有多艰难。 她回抱着他,靠在他身前轻声道:“从此往后,你不用再被体内的毒影响了,也不用再时时担心毒素爆发之后,会要了你性命。” “我们能一直一直的在一起了。” 君九渊低“嗯”了一声,手中用力之时,恨不得能将怀中之人揉进骨血里。 夏侯闻声:“……” 看着抱在一起你侬我侬的二人,他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心中咆哮。 能不能看看这屋子里面还有别的人! 能不能考虑考虑他这个单身狗的感受?! 要不是这一个是他主子,一个是他半个师父,他都打不过,他真恨不得能直接一针扎死了他们,一了百了,凭什么天天给他塞狗粮?!!! 第587章 谁跟你说好的,鬼吗? 君九渊和云夙音他们留在飞星阁那边,而衡羽长老出去之后,应付了外间之人几句后,就被玉飞宗等人拉着去了赫连云天与人议政的地方。 等遣退了所有人后,屋中就剩下他们几个。 哪怕衡羽长老从飞星阁出去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一次,此时没了外人之后,玉飞宗仍旧再问了一次:“君九渊的情况怎么样了?” 衡羽长老抬眼看他:“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 “真解了?”玉飞宗忍不住皱眉。 衡羽长老扫他一眼:“不解难不成还留着过年?” 奉琰之前在码头上吃了亏,不仅为了绝了后患不被牵连亲手杀了自家侄子,偏这般卖好的情况下,还被云夙音和林京烨他们毫不留情的扫了颜面。 奉山死了,他们吃了大亏,还背上了那惊天的“债务”。 打从码头上回来之后,奉琰脸上就一直阴沉沉的。 听着衡羽长老的话,奉琰只觉得心头怒起:“你怎么回事?之前来时不是已经说好,那君九渊的毒不能替他一次解尽,须得在他体内留些后手。” “那云夙音不是好相与之人,密钥未到族中圣地之前,难保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拿着那君九渊,若是真遇到什么情况的时候至少还能钳制云夙音。” “你就这么容易替他解毒,万一云夙音翻脸不认人,密钥怎么办?!” 玉飞宗和司空雍也都是纷纷看向衡羽长老,显然这话题他们之前的确是说过的,虽说是奉琰主张不替君九渊解毒,可他们也是答应了的。 衡羽长老闻言后却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谁与你说好的?” 奉琰脸色一僵:“你来大月之前就已经答应……” “我答应的,我怎么不知道?” 衡羽长老冷笑了一声,“你们自顾自话,从头到尾都没跟我商量过什么,自己定下来的事情随便跟我说了一句,我可曾对你们说过半个字?” “如今来纠缠我答应了的,你倒是跟我说说,我答应了什么?” 她这话说的是毫不客气,在场几人别说奉琰脸色不好,就连玉飞宗和司空雍也是有一瞬间的尴尬。 赫连霆将云夙音他们的事情传回族中之后,他们知道君九渊身中剧毒,需要看着巫族之物解毒,那时候就惦记着想要拿捏着“密钥”的把柄,好能让她老老实实的为巫族所用。 知道云夙音跟君九渊感情极深,奉琰就提出这么一个招,说借着君九渊体内的毒钳制云夙音。 当时奉琰与他们说了之后,玉飞宗和司空雍也觉得有些道理,就答应了下来,随即就去见了衡羽长老。 他们把这事告诉衡羽长老之后,她当时未曾反驳。 他们就当她是默认了,答应了他们此事,可如今想来,衡羽长老当时神色冷漠还带着些嘲讽,而且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过他们什么。 不过是他们自作多情误会了而已。 司空雍看上去五十来岁的模样,一张面皮却还能瞧见少时风采,他皱了皱眉朝着衡羽长老温声说道:“衡羽,我们也都是为了巫族着想。” 玉飞宗也是说道:“对的对的,咱们都是替巫族好,想要让密钥顺利回归族中,才用些小手段,可这不也是为了族中吗?” 他看着衡羽长老, “你要是不愿意,当时就该跟我们说才是。” “我说了,你们就会放弃?” 衡羽长老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对二人的话更是嗤之以鼻, “别什么事情都打着为巫族好的幌子。” “要真是为了巫族好,你们就该老老实实的跟密钥交好,照着圣巫的吩咐好生善待密钥,让她心甘情愿的回报巫族,而不是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早早就想着要怎样拿捏别人。” 她满是嘲讽, “你们以为那云夙音和君九渊,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你们捏住把柄的人?但凡你们让人打听过半点他们的事情,知道他们是何性情,就绝不会这么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更何况密钥关乎族中命脉,圣巫闭关之前说的清清楚楚,决不可怠慢密钥,更不得伤及她半点。” “如今你们这么做,是将圣巫的话当成耳旁风,还是觉得你们的决断高于圣巫之上,能比他更有远见,所以才不将圣巫的话放在眼里?!” 司空雍二人被她讽的脸色微沉。 奉琰更是冷了脸:“你别拿着圣巫来压我们!” 他满眼寒霜,言语之间全是毫不掩饰的怒气,“圣巫闭关是让我们善待云夙音,可说到底,能将密钥带回圣地为巫族所用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那个云夙音要是个好相处的,我们自然好好待她,可她还未到巫族就朝着巫族之人下毒,更用那般手段对付奉山他们,她对巫族哪有半点善意?” “要是不拿住她的把柄,握住君九渊用以要挟,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奉琰说完寒声道, “衡羽,我知道你向来偏向外族之人,可你别忘了,你也是巫族长老……” 衡羽长老听到奉琰这番逼迫的话时,顿时讽笑出声: “这个时候知道我是巫族长老了?” “先前你们奉氏的人暗害密钥,敢在码头上动手脚妄图将密钥置于死地的时候,你二话不说杀了奉山灭口,致使他身后之人就此隐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记得我也是巫族长老,行事之前先与我商议一二?” “如今想要用的着我的时候,就记得我也是巫族长老了?” 衡羽长老的话说的格外不客气,且面对奉琰的咄咄逼人,她连半点好脸都懒得理会。 奉氏在巫族之中行事一贯强势,平日里奉琰也瞧不起巫医一脉,如今倒想着让她在君九渊解毒时动手脚了,还说什么与她说好的,谁跟他们说好的? 什么东西! 衡羽长老完全没管奉琰那跟开了染坊一样的脸色,冷笑道:“更何况云夙音为什么会给奉山下毒,为什么会在族人身上留了那些毒来自保,我想没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第588章 奉琰,谁给你的脸?! 衡羽长老面色嘲讽的说道:“要不是奉山先伤害密钥,要不是他存了加害之心,你奉氏先行挑衅几次险些害云夙音他们性命,她怎会那般防备巫族?如今倒来说人狠毒。” “她要是不狠毒一些,这会儿怕是早就死在了海域里面,我巫族也断了命脉前程!” 她说完冷笑, “更何况,奉山违背圣巫之令暗中搜寻密钥下落,妄图据为己有,这中间到底是他一人所为还是有旁人掺和,你当我们真的是没长眼睛?” “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来在我面前呼呼喝喝,奉琰,谁给你的脸?!” “你!” 奉琰脸色陡然铁青,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他还要年长几岁,却顶着一张三十来岁容颜的女人,眼里弥漫着杀意,“我说过,奉山所做是他一人所为,与我奉氏无关。” “早前他去南越只是为了带回密钥,我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他擅作主张行暗害之事……” “行了,你也用不着糊弄我们,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 衡羽懒得听奉琰那些狡辩之词,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是真问心无愧,码头之上杀了奉山干什么?难道还真是因为你有愧巫族大义灭亲?” “呵!” 一声嗤笑,嘲讽至极。 奉琰看着满面讽刺的衡羽,见她毫不掩饰厌恶,更嘴里咄咄逼人,他心头怒火升腾,憋了半晌的怒气冲头时,指尖微动就想教训衡羽长老。 衡羽讽笑了声说道:“我劝你最好别动你那些虫子,否则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房门!” 屋中随着她话音落下,突然弥漫出一股浓烈的异香,而随着那香气在屋中散开之时,无论是奉琰还是司空雍几人都是脸色瞬变,连忙屏气断了呼吸。 “你!” 奉琰以腹声怒喝。 衡羽长老却是坐在原处只冷然道:“我不是你们奉氏的那些狗腿子,也不是旁的那些能任你欺辱之人,巫医一脉的确没有战力,可我若真想要了你的命,那也只在挥手之间。” “还有,圣巫本就是巫族圣主,压着你们奉氏有何不可。” “你如今跟我这般说话,不将圣巫放在眼里,你奉氏是想要违逆圣巫之意,还是你奉琰跟那奉山一样,都对圣巫和巫族生了背叛之心?!” 屋中剑拔弩张,那气氛凝滞起来的时候,让得其他所有人都是忍不住跟着变了脸色。 那香气弥漫之时,几人哪怕屏气,却也依旧感觉到那香气顺着肌肤表层像是蔓延到了体内一般,搅的体内虚弱。 几人瞬间便知道,衡羽长老下的毒怕根本就不是单靠着呼吸就能防住的,那些毒素竟是沾染上肌肤,就能渗透进他们的身体里面,甚至很快就让人感觉到虚弱。 赫连云天之前一直未曾说话,此时感觉到体内的灵力被这香气所影响之时,他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背叛巫族,何等大的罪名,整个巫族都能群起而攻之。 哪怕奉琰真有私心,可只要没摆到台面上来,甚至没有抓到切实证据之前,这罪名不能落在奉琰身上,否则就是逼着奉氏叛族,奉琰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赫连云天掌管大月国多年,脑子远比旁人要更加灵活,他挡在衡羽长老和奉琰之中,将两人隔了开来。 他连忙起身朝着衡羽长老说道:“衡羽师姐还请息怒,奉琰长老绝无此意!” 衡羽长老原本就是灵修,在当年灵根损毁之前也的确是赫连云天的师姐。 赫连云天与她关系还算不错,此时见她动怒,连忙充当着和事佬劝说道: “几位长老不是在怪罪你,他们也是为着咱们巫族着想,怕密钥之上出了什么问题。” “如今圣巫闭关,族中之事还得咱们共同商议着来,大家都是同族,也是为着族中将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 他说完就看向奉琰, “奉琰长老也须得慎言,衡羽师姐一贯最是在乎族中,且圣巫之言本就是族中圣令,巫族上下都必须遵从,你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决不可质疑圣巫之意。” 奉琰紧抿着嘴唇,心中恼恨至极,他早就已经怨恨被圣巫压在脑袋顶上多年,原本是想要趁着这次寻找密钥能够反压了圣巫,得了巫族掌权。 可谁知道奉山却坏了事。 哪怕奉山已死,可到底是死在他手中,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有了别的心思,而他也清楚知道,衡羽这个疯子行事向来都不讲道理。 她待圣巫的话奉若神明,他刚才也是一时嘴快惹恼了她。 要真打起来,这老毒物怕真能朝着他们下死手。 奉琰沉默片刻,才深吸口气说道:“刚才是我口出无状,可我绝无冒犯圣巫之意,也绝无背叛族中之心,我只是担心云夙音手段那般厉害,怕不会心甘情愿为巫族所用。” 衡羽长老听出了他服软的姿态。 她眸色微冷的看着奉琰,哪怕厌恶极了他这番假惺惺的姿态,心中却也明白她不可能真将奉琰杀了。 别说他身后奉氏族人,一旦奉琰死了必不会善罢甘休,光就是奉琰手里握着的底牌,要真是撕破脸厮杀起来,他们最后也大抵就是两败俱伤。 玉飞宗和司空雍还在这里,赫连云天虽然中立,可若真动手时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如今圣巫还在闭关,巫族不能大乱,奉琰也只能暂时留着。 等着圣巫出来之后…… 衡羽长老冷哼了一声,才朝着身旁一挥袖子,就见到一些微尘一样的粉末朝着空中挥洒开来,而之前屋中的那些想起渐渐淡去,反而生出一股冷凝来。 片刻后,几人身上那丝虚弱感散去,也分明感觉到空气之中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衡羽长老看着奉琰说道:“这一次看在他们几人的份上就算了,可若再有下一次,你敢冒犯圣巫,质疑圣巫决断,我绝不轻饶!” 奉琰紧捏着拳心压着怒。 屋中其他几人却是同时松了口气。 刚才剑拔弩张,他们还真的担心衡羽和奉琰会在这里打了起来。 第589章 君九渊体内生了灵脉?! 几人争执了一番,哪怕衡羽长老将屋子里的毒散了,可剑拔弩张之后终究还是气氛凝滞。 这动辄伤人之举,到底惹了其他几人忌惮。 奉琰更是板着脸憋着一股气。 玉飞宗说道:“有话好好说,咱们谁也无意冒犯圣巫,只是那云夙音……” 衡羽长老见他欲言又止像是想要说什么,索性直接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觉得君九渊的毒解了之后没了拿捏他们的东西,可你大概不知道,那云夙音医毒双绝,用毒的手段更是不在我之下。” “别说刚才在飞星阁里,云夙音根本就没让我替君九渊解毒,那解毒之事更是从头到尾都未曾经过我手。” “就算是我真替君九渊解毒,她也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我到底有没有尽心,至于在她眼皮子底下对君九渊下毒,怕是还没动手就已经被她发现。” 衡羽长老丝毫不在意贬低自己,抬高云夙音,也不在意让他们知道云夙音的手段。 她只是看着玉飞宗几人认真说道: “那个小姑娘脾气不大好,他们一行又并非是南越皇族那般,要靠着咱们巫族而活,与巫族关系甚密。” “晋朝的事情我不信你们半点都不知道,也该明白他们夫妇二人的手段。” “我要是真敢在君九渊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别说是拿捏他们,恐怕此时他们早就已经闹了起来,届时她若真一狠心之下激发了离心散。” “那些族人一个都别想活下来不说,两方交恶,你们又哪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心甘情愿去了圣地?” 衡羽长老说完之后顿了顿,才又继续道, “圣巫曾经跟我说过,密钥能帮巫族,那得是在她心甘情愿的情况下。” “她若不愿,就算将人带回巫族也是枉然,到时候不仅帮不了巫族,反而还会跟他们结了仇,我可是听赫连霆说过,大晋三十万大军还陈兵边境之处。” “他们但凡有个万一,大晋必定起兵,兵祸一起,南越完了,巫族也休想好过,你们该明白眼下的巫族经不起这般折腾……” 几人听着衡羽长老的话后,都是脸色变幻不断。 圣巫之前闭关的突然,只留下一句话,让他们务必接回“密钥”,却未曾告诉过他们太多与“密钥”有关的东西。 可他们却不怀疑衡羽长老的话。 他们几人之中,衡羽跟圣巫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极为亲密,甚至远超过族中其他长老,当年衡羽出事时,圣巫不惜耗费半身修为也要将她救回,而衡羽也大概是整个巫族之中将圣巫的话奉为圣令的人。 她不会在“密钥”的事情上面说谎。 而且…… 司空雍有些惊讶:“你说刚才不是你替君九渊解的毒?” 玉飞宗也是满脸惊疑,哪怕刚才他们已经从林京烨口中知道,那云夙音在医毒之道上有些本事,可也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能胜得过衡羽长老。 玉飞宗道:“她的医毒之术当真那么厉害?比你还强?” 衡羽长老淡声说道:“比我强谈不上,但是绝不在我之下。” “她会的很多东西都跟如今外间盛传的医毒之术不同,而她那一手金针之术我更是闻所未闻,精通到极致时说是生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这般秘技非传承之地绝不会有。” “还有她之前下的离心散,若让我解,我也未必能够解得了。” 她抬眼看着几人认真说道, “我刚才在飞星阁里跟她聊过几句,算是知道一些她的性情,她绝不是你们认知中那般好拿捏的小姑娘。” “云夙音的手段厉害的很,为人看似温和实则手段狠厉,你们要是好好跟她交好她必会善意以待,可你们要是打什么主意,甚至去动了君九渊他们。” “别说想要让她乖乖听话,以她的性子恐怕能跟巫族玉石俱焚。” 见几人听着她的话时都有些不以为意,显然像是不信云夙音有那般本事。 衡羽长老忍不住在心中冷笑,难怪圣巫当初会算到巫族有灭族之祸,就这帮人这般眼高于顶瞧不起外族之人,仿佛以为巫族高高在上凌驾于终生。 就算巫族未遭天灾,早晚也会因为他们这般自负惹来人祸,将来踢到了铁板,给巫族惹来灭族之祸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反正我言尽于此,信不信在你们。” 衡羽长老知道她扭转不了这几人的想法,她只是沉声说道,“君九渊的毒已解,而且我察觉到他体内衍生出来了灵脉,一步直登先天。” “那云夙音身为巫族密钥,更关乎巫族命脉前程,我劝你们也别妄想着能拿住了他们来做什么,别回头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给自己惹来祸事。” 玉飞宗猛的瞪大了眼:“那君九渊生了灵脉?!” 赫连云天也是惊愕:“怎么可能……” 灵脉生来就有,于幼时就须得以特殊的功法开启灵脉,方能修炼,一旦过了年纪灵脉闭合,再想要修炼便难于登天,而巫族之中拥有灵脉的人都极少。 赫连如月身为赫连云天的女儿,当年都没得灵脉,巫族之中更是从来没听说过年过二十还能再启灵脉之人。 那君九渊先前分明是没有灵脉的,身上更是没有半点修炼的气息,他如今怎么会突然生出了灵脉来,还一步直登先天?!比之修炼多年的赫连霆都要更加厉害? 这…… 这不可能! 赫连云天急声道:“你会不会看错了?” 衡羽长老冷扫了他一眼:“你觉得这种事情,我会看错?” 赫连云天喉间一噎:“可是……后天衍生灵脉,这怎么可能?” 衡羽长老也不想跟他辩解,只说道:“我没必要骗你们,他的情况极为特殊,药毒同体多年,又以灵药、剧毒喂养续命,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上好的药毒之体。” “或许是因为那些药毒之力的催发,也或许是因为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变故,他体内的确是生了灵脉,且那灵脉比我曾经见过的所有灵脉都要更强。” 第590章 翻脸比翻书还快 衡羽长老说道这里时,神色微顿,目光落在赫连云天身上,“……包括你。” 见赫连云天陡然变色的脸,她继续说道, “君九渊的灵脉经由药毒之力蕴养多年,体内经脉要穴全数被药力和毒性冲刷,丹田气海几乎全部贯通,从此往后修炼之上于他而言,再无桎梏。” “我记得,咱们巫族灵修之法,只到臻境圆融,可于君九渊来说,没了那些桎梏,只要他能得修炼之法,三、五年内必入臻境,不出十年怕是就能到臻境圆融。” “赫连,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他这般情况代表什么。” 屋中几人都是神色大震,而赫连云天更是神色恍惚。 巫族的修炼之法传承多年,可就算最厉害的也只修炼到臻境圆融,千百年来都从未曾有人踏破过那境界。 当年赫连云天六岁展露天赋,早早开始修炼,到如今已经年近六十,也不过刚至臻境中期而已,就连当初被誉为巫族灵修之光的衡羽长老,在未曾毁了灵脉之前,修炼到臻境也用了足足三十年时间。 可君九渊呢? 五年,区区不到五年,就能胜过他们几十年的光景。 这也意味着,君九渊若能入灵修一道,前途无量。 他若能入灵修修炼,不出五年就能入臻境,与赫连云天平起平坐,而往后岁月漫长,以他年岁和天资,定能到了臻境大圆满。 若是照着衡羽长老话中所说,他药毒同体体质异于常人,根本没有所谓进阶的桎梏,说不定他更能破了这么多年灵修始终难以突破的境界,走到赫连云天也从来都未曾触碰到的高度。 能让得巫族灵修一脉不必困于凡境世世代代下去,能替他们开辟出一条路来,让他们有机会去博得一个新天地。 赫连云天脸色变化之时,欣喜之色多于忌惮。 要说之前他对于君九渊只当作是云夙音这个“密钥”的附庸,无意于族中想要将他如何,如今他却是直接就将君九渊当成了自己人,更是他们灵修一脉的希望。 “太好了!”赫连云天满面惊喜。 玉飞宗和司空雍自然是知道赫连云天为何高兴,两人都是隐约皱眉,觉得事情有些出乎预料,而对面的奉琰更是脸色阴沉了下来: “好什么好?他天资再好,终究不是巫族之人,你难不成还想要传他修炼之法?” “为何不能?” 赫连云天挑眉看他,“咱们巫族之法,何时有说过不得传于外族之人?当年你不是也将巫蛊之术让你女儿带去了外族?” 奉琰脸色一沉:“阿湘已经去了!” “她去归去,可当年之时你总不能否认,你那女婿以外族之身学了巫蛊之术,还险些在外面闯出大祸,你认是不认?” 赫连云天此时只想着将君九渊拉到灵修一脉来,哪管得奉琰脸上那震怒之色。 他说完直接就说道, “你女儿可以,云夙音自然也可以,她身上有我巫族血脉,本就是我巫族之人,君九渊既然与她成亲,自然也算是半个巫族的人。” “且我也听霆儿说过,当初圣巫赠与寻找密钥的圣灵骨主动认了君九渊为主,如今附在他身上,说不定他本就是跟咱们巫族有什么渊源之人。” “这就是缘分!” 赫连云天其实并没有像是族中那些人那么在意血脉,大月国这些年容纳了不少外族之人,也有不少混血而生被誉为“杂血”的孩子,赫连云天对他们也一视同仁。 如果君九渊真的像是衡羽长老说的那般厉害,那赫连云天是愿意接纳他和云夙音的,哪怕只是为着灵修一脉的将来,巫族灵修已经困顿于臻境多年,始终堪不破桎梏不能更进一步。 若是君九渊能够成为这个契机,那赫连云天愿意将他视为“族人”,甚至愿意让他借着云夙音身上的巫族血脉,以巫族“姑爷”的身份,入了赫连一脉! 玉飞宗和司空雍都是听出了赫连云天的意思,他们心中琢磨着事情,面上倒是没说什么,唯独奉琰,听着赫连云天的话后,脸色难看至极。 “你别忘了,云夙音还给族中的人下毒了,其中就有你儿子!”奉琰怒声道。 赫连云天倒是通透:“我已经替霆儿他们看过,不管她怎么说,至少眼下霆儿他们身上看不出丝毫中毒的迹象,反倒是血气旺盛,修为也比之前在族中时长进了不少。” “我问过霆儿还有阿月在南越的事情,也听他们说过跟云夙音二人相处的情况,我瞧着那姑娘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否则之前码头上她动的就不仅仅只是奉山一人了。” 衡羽长老刚才说的很清楚,那离心散人人都中了,死的只有奉山一人,说明那云夙音恩怨分明不是个容易迁怒的。 赫连云天在这件事情上看的很清楚。 云夙音要真想她跟巫族怎样,或者对巫族怀恨在心,那之前奉山在海域上对她动手,险些害的她和君九渊丧命的时候,她就该对赫连霆他们下手了。 那离心散那般厉害,连衡羽长老也说没办法解除,那云夙音若真想要伤谁根本用不着多说,可如今赫连霆他们都好好活着,而且赫连云天也知道,巫族对于云夙音没有恶意。 以那小姑娘的精明,她也不会铤而走险不顾后果的伤害赫连霆他们。 赫连云天相信,只要巫族待他们有礼,云夙音也应该不会主动跟巫族结仇。 玉飞宗目光微闪,开口时就是认同赫连云天的话: “我觉得赫连说的有道理,她能来巫族,就说明她对咱们巫族是没有恶意的,她厌恶的也只有伤过她的奉氏一脉而已,并没有伤害到旁人。” “霆小子跟林京烨关系一直不错,云夙音又是林京烨的外甥女,再加上那林家大儒的名声,我瞧着他们倒也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人,只要咱们不动歪心思,应该没事。” “司空雍,你觉得呢?” 司空雍想了想也是点头认同:“玉长老说的对,她既是要留在巫族去见圣巫,倒也没必要闹的大家彼此难堪,之前是我们想岔了,才动了拿捏她的心思。” “既然衡羽长老都说她无恶意了,倒不如试着和平相处,有什么事情等去了圣地后再说。” 第591章 巫族内讧 奉琰怎么都没有想到,玉飞宗他们翻脸比翻书还快。 明明之前是他们一起同意让衡羽在君九渊身上动手脚,用他体内的毒来钳制云夙音这个“密钥”。 来的路上,玉飞宗二人还曾跟他商议过,要怎样留下云夙音,最好是震慑一二,让她不敢对巫族有半点异心,心甘情愿的留在巫族为他们所用。 那时候奉琰虽然心里早有打算,却也没拒绝他们的意思。 可如今倒好,听说了云夙音的厉害,知道那君九渊“前程无量”。 他们居然翻脸就将事情撇的一干二净,还站在了衡羽跟赫连云天那边,将之前所说的话全当了放屁。 奉琰满眼怒色:“你们!!” 背信弃义的小人!! 奉琰眼里满满都是怒火,他想要怒骂出声,可对上司空雍和玉飞宗的脸,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太清楚这两人的性情,知道他们既然打算偏向衡羽,就算他骂再多也没任何用处。 这几人是摆明了打算将奉山的事情全数推到奉氏一脉的头上,再将他们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好踩着他去交好那个云夙音和君九渊。 奉琰冷怒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云夙音二人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你们如今将他们捧着,有朝一日他们若反噬族中,我等着看你们下场!” 他狠狠看了几人一眼,直接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嘿!!” 玉飞宗见他摔得门前震天响,卷了袖子就想上前,却被司空雍一把拉住。 “什么东西!!”玉飞宗骂道。 司空雍淡声道:“别跟他计较,外头还有好些外族之人,别叫人看了笑话。” 玉飞宗闻言想起跟着一起来了大月皇宫里的那些晋朝之人,这才歇了去找奉琰干一架的心思,却还是冷哼了一声说道: “他哪来的脸跟我们横?还真以为我们不知道,那奉山到底是受了谁的命去找那云夙音的麻烦?” 这世上没谁是傻子,他们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单就奉山那人,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擅作主张去谋害“密钥。” 玉飞宗冷声说道:“要不是他纵容奉氏的人闹出那么多乱子,咱们何至于这么被动,又怎会让云夙音他们对巫族生了厌恶,白白起了这么多摩擦。” “说起来奉氏这几年也越来越不像话了,奉琰也是胆大包天,也亏得云夙音他们之前在海域里活了下来,否则我玉氏跟他们奉氏没完!” 毁了密钥,就是毁了巫族的将来。 哪怕不知道密钥到底何用,他们也各有心思,可对于圣巫的先知预言,却从未有人怀疑。 司空雍对于奉琰私下让人寻找“密钥”,甚至还狠下杀手的事情也极为不满,巫族内部的争斗无论再厉害,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可奉琰朝着“密钥”动手,就是踩了他们的底线。 只是比起怒形于色的玉飞宗,司空雍却要冷静很多。 “奉山已死,死无对证,奉琰是不会认了此事的,而且眼下圣巫还在闭关,这件事情别再说了。” 说了,除了挑起云夙音他们对巫族的不满和嫌隙,让得巫族内讧之外,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奉琰那人阴狠,逼急了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玉飞宗闻言冷哼了一声,却也知道司空雍说的有道理。 司空雍见他没再抓着奉琰不放,这才扭头对着衡羽长老说道:“衡羽,你跟云夙音他们相处最久,那云夙音当真对巫族没有恶意?” 衡羽长老见他们“内讧”起来,嘴边轻扬露出抹浅笑,对于玉飞宗二人翻脸如翻书的样子丝毫没有在意,就像是完全不知道他们之前跟奉琰打的主意一样,只是平静说道: “没有。” “她还挺喜欢巫族的。” 虽然喜欢的是巫族的秘术,可也算是巫族,不是吗? 衡羽长老说道:“那个小姑娘是个重情义的,也分得清是非黑白,她或许厌恶奉琰跟奉氏,会因奉山的事情迁怒他们,可对于其他人和整个巫族,却并没有恶意。” “而且我虽说没有帮她替君九渊解毒,可她用了巫族的东西,又跟赫连霆他们交好,就算是记了巫族一份情。” “只要你们别再找她麻烦,别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去逼着她跟巫族交恶,她不会主动跟巫族为难,也会遵照承诺跟着我们去圣地见圣巫的。” 在场几人闻言都是脸色微松,他们也不是一定要跟云夙音他们为难,只是怕她对巫族不报善意而已,如今听衡羽长老说她挺“喜欢”巫族,几人都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喜欢就好,喜欢就能留下,就能跟他们去圣地,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赫连云天问道:“那君九渊?” 衡羽自然知道他心思,淡声道:“君九渊是云夙音的夫君,二人感情甚笃,自然云夙音在哪里他就在哪里,至于别的事情,那就得靠你自己了。” 君九渊毕竟是大晋摄政王,手握重权,又曾万人之上。 他愿不愿意留在巫族,肯不肯答应入灵修一脉,甚至入赫连氏学习灵修之法,那就要看赫连云天的本事。 “只一点。”衡羽告诫道:“他的天赋远在所有灵修之上,你最好别对他用强,否则适得其反,反而会给巫族招来祸事。” “这个我知道。”赫连云天连忙回道。 他自身就是灵修,当然明白君九渊的天赋代表着什么。 别说有云夙音这个“密钥”在,又有大晋在二人身后“撑腰”,他不可能冒着损了巫族命脉、掀起兵灾之祸去跟那二人交恶逼着他去做什么。 就算是没有云夙音,单就君九渊那身灵脉就足以让他为之退步。 如君九渊这种人,除非能一次弄死,否则与他交恶就代表着无穷无尽的祸患。 赫连云天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见不得有人比他天赋更强,更何况他还想着要借君九渊去触碰灵修壁垒,探寻更高的境界,他哪舍得让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消逝? 衡羽长老看着眼前三人态度转变,目光微闪时,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有这三人在,至少能保云夙音他们暂时周全。 那奉琰不管想要做什么,都难以避开他们,这样在去往圣地之前稍加留意,应该都不会再有大碍。 …… 第592章 赫连霆示好 云夙音这边,她丝毫不知道衡羽长老已经替他们摆平了巫族几位长老,更分化了赫连云天他们跟奉琰之间的关系,将三人拉到了他们这边。 她只是陪着君九渊吸收完药力,又让人送了热水进来,等着君九渊沐浴更衣之后,才打开大门让外间等着的那些人进来。 林京烨和赫连霆一直都守在门外,万钧几人也都是心中提着。 刚一进来,林京烨他们就直接围拢上前。 “王爷,您的毒……”万钧急声道。 “没事了。”君九渊浅笑。 林京烨上下看了他一眼问道:“全都解了?” “全都解了。” 君九渊脸上虽然依旧如往日清冷,可眸子深处却是带着一丝浅笑,身上也少了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或许是困扰已久的毒被解了,也或许是这一路上林京烨的帮衬,他脸颊轮廓柔和了不少,对着林京烨说道,“多谢你一路照拂,我才能这么快解毒,还有赫连少君。” 他看向赫连霆说道, “本王欠你一份人情。” 若非赫连霆出现,那些药物没那么快集齐。 若非是赫连霆主动示好传信回族中,也不会有衡羽长老亲自带着血蛊蟾而来,赶上他们被奉山算计之时,那般刚好的救了他和阿音的性命。 君九渊还记得之前在海域里,他和云夙音被海兽纠缠时,是赫连霆救了他们,也是赫连霆豁出命去,拿自己的命拖住了海兽想要送他们离开。 不管他是为了巫族密钥,还是因为跟林京烨之间的交情,亦或是其他,君九渊都记得这份救命的恩情。 君九渊对于巫族的感官不好,却不妨碍他记着赫连霆救过他们一命。 “若有机会,本王和阿音必会报答。” 赫连霆听着君九渊这么郑重其事的道谢,连忙挥手说道:“我也没做什么,救你们的是衡羽长老。” “再说是我带着你们来巫族的,阿烨也是因为相信我,才会答应让你们随我回来,要是你们真的在我眼前出了事我却坐视不理,那我怎么对得起阿烨的信任?” “而且阿音还是密钥,她要是真死在了海域里,我怎么跟圣巫交代?” 赫连霆丝毫都没有“救命恩人”的自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拿着救过他们的事情,去让君九渊他们做什么。 他十分坦然的告诉君九渊他们,他救人不过是因为不得不救,也不能不救,要是落水的是不相干的人,他是绝不会冒险下去跟海兽搏斗拼死相救的。 赫连霆说的直白,丝毫不以自己贪生怕死为耻。 君九渊和云夙音闻言却是忍不住低笑出声,瞧着一脸“你们别谢我,谢我就是扫我的脸”的赫连霆。 两人突然就有些明白,林京烨和巫族之间一直都是以“交易”联系彼此,各占利益,他也从来都没有将巫族放在过心上,可唯独在提起赫连霆时,他却是神色柔软,连语气都是带着笑的。 这种性子,换成是他们,他们也愿意与之交好。 万钧看着君九渊问道:“王爷,您的毒解了,那您的内力……” “都还在,不仅还在,还有所增长。” 君九渊并没遮掩什么,直接说道。 万钧闻言瞬间欣喜:“太好了。” 没谁比他更清楚自家王爷这些年被那些毒折磨成什么样子,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那毒发时的痛苦。 整个摄政王府的人寻找多年,百般折腾,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替君九渊解毒,让他解脱。 先前夏侯闻声还曾说过,那些毒纠缠王爷体内已久,解毒之时可能会损伤内力,甚至让王爷虚弱,可如今不仅没有损伤,反而还因祸得福。 万钧激动的眼里都带着泪花。 林京烨站在一旁上下看了君九渊一眼,就发现他脸上那惯常带着的病弱和灰白没了,整个人精神奕奕不说,连带着身上的气势也拔高了一些。 而且他哪怕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时,也如同脱了鞘的利剑,整个人都显得是锋芒毕露,跟之前带着毒时被强行压制着体内气势时完全不同。 林京烨忍不住笑道:“看来你不仅是解毒,还得了不少好处?” 君九渊挑眉而笑,只觉得林京烨这感知太过敏锐。 云夙音在旁笑着道:“小舅这眼光也没谁了。” 两人虽然没承认,但是也没否认。 周围几人便都知道君九渊这次是因祸得福,不仅解了毒,还得了些好处,虽然心中好奇,可是谁也没多嘴去问他到底得了什么,只是满心的替君九渊高兴。 至少他们冒险来巫族这一趟,也值了。 赫连霆之前只想着君九渊解毒的事情,未曾过多留意,可这会儿听到他们几人对话时,仔细一看君九渊身上,才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君九渊身上……怎么隐隐有灵气外溢? 他不由多看了两眼,却又有些不太确定,皱眉感应了片刻又什么都没感应到。 他不由暗哂自己是想多了,没有灵脉的人,怎么可能吸收得了灵气,又哪来的灵气外溢? 赫连霆只以为是君九渊刚才解毒时吸收了太多的药力,才会出了错觉,转瞬就将这念头抛之脑后,他说道:“君王爷的毒既然已经解了,那我先带你们去住处吧。” “今天天色已晚,想必你们也累了,好生休息一晚,等到明日,父君再在宫中设宴款待你们。” 君九渊二人自然没有异议。 解毒之事虽然顺利,可到底牵挂已久,而且之前又在海域中大战一场,云夙音身上还有伤。 君九渊点点头答应下来,然后对着赫连霆说道:“都是朋友,赫连少君叫我名字即可。” 赫连霆闻言笑道:“那你也别少君少君的叫我,唤我赫连,或者赫连霆就行,我叫你君兄?或者九渊?” “都行。”君九渊无所谓道。 赫连霆笑出声:“那就君兄吧。” 九渊还是显得太亲密了些,君兄正正好,既近了一步,显示着彼此关系亲近,却也不会太过冒犯,等到以后关系熟稔起来再唤名字更好。 赫连霆瞧着大大咧咧,却也是个心思极细的人,他恰到好处的掌握着分寸,让人丝毫生不出半点厌恶。 “走吧,我先送你们去休息。” 他说了一句,就扭头又对着林京烨说道,“今天这么晚了,你也别出宫了,正好你之前的住处还留着,你就在宫里暂住一晚,等到明日宴席结束了之后,再带着君兄和阿音他们一起出宫去。” “正好让他们瞧瞧,你那不输给杏林居的住处。” 林京烨闻言诧异的看了赫连霆一眼,就连君九渊和云夙音也是目光微动。 赫连霆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巫族这些人没有想要将他们困在大月皇宫的打算,也准允他们自由来去大月,若不然也不会说出让林京烨带他们出宫的话来。 君九渊和云夙音脸色柔和了许多。 林京烨也是露出抹笑来,点点头说道:“好。” 第593章 “礼物” 大月国皇宫跟南越和大晋的宫廷都不相同,少了那两地宫中的巍峨,多了些巫族的特色。 宫中侍从也大多都是巫族装扮,虽不像当初赫连如月出席南越宫宴时那么繁丽,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跟外族之人的不同,除此之外,他们在到了住处时,还看到了几个如同南越宫中内侍装扮的人。 云夙音有些好奇。 赫连霆笑着解释:“大月本就是巫族和外族交界之地,这几年巫族对于外族的人已经不像是以前那么排斥,再加上跟南越行商彼此往来增多,大月也有不少外族之人定居。” “早前南越皇室曾经给巫族各脉送来过一批女子,我父君怜惜她们不易,也不想混淆了纯血血脉,就将她们留在了宫中当差,等她们足岁就送回南越或是另行婚配。” “父君估计是担心你们不适应巫族人的装扮,所以才叫她们过来伺候。”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神情微顿。 他们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自然明白南越皇室送那批女子过来是做什么的。 早前大晋跟南越等国签订休战文书时,南越也曾向大晋送过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别说庆云帝留过几个貌美的在宫中当了嫔妃,如今在大晋颇为受宠,就连君九渊以前也被人送过类似的“礼物”。 君九渊那会儿性子冷,也从不给人留言面,这些“礼物”几乎送不进摄政王府就已经让人扔了出去。 南越背靠巫族,送美人过来无非就是想要讨好巫族那些长老,或许也存了蚕食巫族血脉的心思,只没想到被赫连云天拦了下来,反倒是留在了大月宫里当了侍女。 有些事情大家心中明白,赫连霆也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道:“你们要是不想让她们伺候,将人放在外面就行。” “我已经交代过了,没你们的吩咐,她们不会踏进院内半步,也不会多嘴嚼舌,扰了你们清静。” 他说完看向林京烨道, “阿烨,这里本就是你以前的住处,你也熟悉,阿音和君兄他们就劳烦你领着安顿了,有什么需要的就交代云霄他们自己去取,反正这宫中他也熟悉。” “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去见见母后。” “白天我掉进海域跟海兽搏斗的事情,恐怕早就已经传回宫里了,我要是不去母后那里瞧瞧,她今天夜里恐怕睡不安稳。” 林京烨闻言点点头:“你去吧,顺道代我跟娘娘问好。” 赫连霆笑着应声下来之后,就跟君九渊和云夙音告辞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院中的侍女才有一人上前:“五爷,少君交代膳房那边备好了膳食,可要现在送上来?” “送过来吧。” 林京烨应声之,才对着云霄说道,“今天夜里阿音他们住在这边正殿,将旁边侧殿和那边的碧水阁腾出来,让夏侯带着其他人安置。” “阿萝和澄儿就留在旁边耳旁,这院里除了值夜的人,夜间不必留人伺候。” 云霄听着林京烨交代点点头:“是,五爷。” 君九渊和云夙音自然是信任林京烨的,让夏侯他们听从林京烨的安排各自安置,而先前领命下去的侍女不过一会儿就带着一行人端着饭菜过来。 等将饭菜在桌上摆放好后,那侍女朝着林京烨行了个礼,就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云夙音有些好奇的说道:“小舅以前常来这大月皇宫?” 不仅有单独的宫殿为住处,就连宫中的侍从对林京烨也都是恭敬异常,一口一个五爷地叫着,神情之间不见半点轻慢。 林京烨招呼着云夙音和君九渊落座之后,这才说道,“我每次来大月的时候,几乎都是为着商行和巫族的事情,其中大半都要跟赫连云天商议,所以每次都会在宫中住上一段时间。” “有时候三、五天,有时候七、八天,要是碰上一些棘手的事情,在大月宫中住上小半个月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他手里本就握着巫族对外赚取利益的商行,又因为早前救过赫连霆跟赫连如月的性命,所以赫连云天是巫族一众长老之中待他最为亲近的,他跟赫连氏的关系也最好。 云夙音闻言恍然,难怪这大月宫中的人见到林京烨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林京烨伸手舀了两碗汤分别递给了云夙音和君九渊后,才对着他们说道:“这是巫族的特色酸汤,味道都还不错,你们可以尝尝。” 云夙音有些好奇的看了眼碗里的汤,见上面漂浮着一些红色的东西,汤里像是加了蘑菇,她舀了一些喂进嘴里,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在嘴里弥漫开来,紧接着就是辛辣酸味。 君九渊也是被这股酸辣味道上头,眉心不由轻拧。 林京烨见状忍不住哈哈笑道:“怎么样,好喝吗?” 云夙音朝着他白了一眼,她信了他的邪。 林京烨笑着说道:“我可没糊弄你,巫族的人喜食酸辣,饭菜之中香料也重,用的很多调味料都跟咱们外族的人不同。” “我当时第一次吃他们这酸汤的时候,也觉得奇奇怪怪难以入口,可多吃几次之后反倒是觉得别有滋味,时间长了更还会惦记这一口。” “这酸汤入口辛辣酸涩,可你多品品就能品出回甘来。” 云夙音见林京烨端着碗一饮而尽,不由好奇的又喝了一口,果然等到那辛辣味淡去后,嘴里就多了一丝回甜,醇厚又不腻人,刚好中和了先前的酸辣。 “没骗你吧?” 林京烨笑道,“巫族其实有挺多味道不错的东西,在外面几乎都不可能见到,等出宫之后我带你们去尝尝,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 桌上的饭菜除了那道巫族特色的酸汤,其他的都是很正常的菜色,不得不说那位赫连少君心思体贴,相识不过数次,同桌吃饭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可他居然记住了云夙音和君九渊的喜好,桌上的饭菜也大多都是合他们胃口的。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吃完了饭后,等云霄带着人撤走了桌上碗碟,三人才移步到了旁边的茶室。 小炉上白雾缭缭,炉中煮着的茶水散发着淡淡的茶香,冲淡了刚才饭后的油腻。 云夙音吃饱喝足人也就懒散了下来,她斜靠在引枕上,对着林京烨问道:“小舅,白天我带着阿渊离开之后,奉琰可有为难你们?” 第594章 谁都不要轻易相信 那个奉琰手段了得,为人又果决狠辣。 单是看他能干脆利落的杀了奉山就知道,那人恐怕不会对他们善罢甘休。 云夙音先前是不知道巫族内里的事情,只以为巫族是铁板一块一致对外,可如今从衡羽长老那里知道他们彼此之间也有争斗,甚至几位长老各有私心,内斗都能赶上大晋和南越皇权争斗了。 她自然也能猜的出来,奉琰之所以朝着她动手,十之八九也是为了奉氏在巫族的地位,换句话说,那位圣巫在巫族的地位,远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稳固。 云夙音看着林京烨说道:“那个奉琰后来有没有找你们麻烦?还有奉山和离心散的事情,巫族其他那几个长老有没有为难你们?” 林京烨闻言淡声道:“奉山欲害你们性命,险些连累赫连霆也死在海域,这事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他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更何况还是奉琰亲自动的手,谁能为了他来找我们麻烦?” “那离心散……”云夙音看他。 “离心散倒是有人问过,不过你不用理会,只要赫连云天跟衡羽长老不因为此事找你,其他人也不会多嘴。” 那离心散的确是厉害,奉山的死也吓住了不少人。 可云夙音之前在码头上也说的清楚,那离心散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只要巫族不生加害之心,她也不会让离心散毒发伤及巫族之人。 这不过是她留给自己和身边人的退路,谁都看得出来她不会借此故意跟巫族交恶,更何况中了离心散的人,全部是赫连霆带去南越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人也大多都是赫连氏的人。 连赫连云天跟赫连霆都没开口追问,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为了这事去为难云夙音他们。 林京烨说道:“我看衡羽长老从飞星阁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动怒之色,也未曾提及离心散的事情,想必你在里面应该已经跟她解释清楚。” “她是巫族之中最为亲近外族之人的人,而且跟圣巫关系也最为亲密,她会跟赫连云天他们说清楚此事,有赫连霆从中周旋,赫连云天也不会为难咱们。” 云夙音想起衡羽长老之前说过的那些,还有赫连霆刚才见到她时,脸上丝毫未曾出现的嫌恶,就知道林京烨说的是真的,她微松了口气。 能不跟赫连氏的人交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赫连霆毕竟救过他们一命,若非必要,她也不想伤了赫连霆。 君九渊微眯着眼说道:“那个奉琰野心勃勃,怕是有取代圣巫之意。” 林京烨嗤笑了声:“何止。” “奉氏这几年行事一直张狂,奉琰手段了得,压得玉氏和司空氏都低他一头。” “早在我跟巫族达成交易之前,奉氏的人其实就已经来找过我,想要让宁氏商行为奉氏独有,还想吞了商行,只是后来我通过赫连氏找上了圣巫,宁氏商行成了整个巫族对外谋利之所,才让奉氏歇了这心思。” 奉氏的人那会儿没少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奉山人在大月国,能够随意出入南越,好些事情都是由他经手,甚至好几次都险些要了他的命。 再加上他又有南越皇室血脉,阻碍了奉氏想要扶持的南越新君。 林京烨跟奉山一直交恶,也跟奉氏关系不睦。 君九渊皱眉:“圣巫不管?” 他一直以为,那个圣巫对巫族有绝对的管控之力,可他却坐视奉氏坐大,让奉琰野心日渐增长,让得巫族内里乱成一团,这可不像是什么睿明的“先知”能干出来的事情。 林京烨闻言皱了皱眉:“我也觉得奇怪。” “我刚认识赫连霆的时候,巫族还不是这个样子,那会儿奉琰他们虽然各有私心,可却不敢摆到明面上来,有圣巫在上面压着,他们顶多也只是在暗地里做些手脚。” 像是那个时候奉氏对付他,还有后来奉山对他动那些手脚,都是偷偷摸摸不敢拿到台面上来。 后来奉山被他抓住,圣巫严惩他时险些要了奉山的命,奉琰当时虽然保住了奉山,可对着圣巫却依旧不敢有半点不敬之心,整个巫族之中圣巫的话依旧如同“圣旨”,没有任何人敢违抗。 可后来几年,圣巫时常闭关,巫族的事情大多都交给族中几位长老。 刚开始奉琰还是试探着一点一点的夺权,圣巫未曾理会。 奉氏跟玉氏、司空氏之间争端,圣巫也未曾多言。 慢慢的,奉琰在巫族的权利也就越来越大,连带着奉氏的人也越来越张狂,别说是巫族好些人不解,就连林京烨也不太懂圣巫到底在做什么。 君九渊和云夙音听着林京烨的话时,也是觉得奇怪。 林京烨摇摇头:“反正巫族的事情有些说不清楚,圣巫如今闭关,巫族这几个长老也都各有心思,你们只要记得谁都别轻易相信就对了。” “至于奉琰……” 他冷笑了声, “他现在忙着让奉氏的人筹措银钱就足够他焦头烂额了,短时间内,他没工夫来找咱们麻烦。” “筹钱?”云夙音疑惑。 林京烨也没瞒着她,将下午他们走后码头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将奉山弄沉了船只,让得宁氏商行送往巫族的“红利”全数沉了海的事告诉了他们。 说完后他才道: “奉琰急急忙忙杀了奉山灭口,为了不让玉飞宗他们追究,又一口揽下了罪责,说奉氏会承担责任跟圣巫请罪,既然如此,那些被奉山弄丢的银子自然要奉氏来陪。” 云夙音瞪圆了眼,万没想到自家小舅还有这种骚操作,她扑哧笑出声道:“他肯赔?” “由不得他不肯。” 林京烨冷哼了一声。 要是伤的只是商行的利益,奉琰死皮赖脸狡赖一通说不定也就过去了,可偏偏他伤的是所有巫族人的利益。 “我将银票送来了巫族,奉氏的人弄丢了,他们要是不追究,我也无所谓,反正丢的又不是我的银子,他们若是大方原谅了奉琰我肯定不说二话。” 只可惜,恐怕谁都不可能大方的看着百万银钱化作水。 玉飞宗他们被奉琰压制了这么久,这么好的机会,不狠狠咬上奉氏一口才怪。 第595章 让我看看你的伤 玉飞宗和司空雍都不是好相与的。 找不到机会也就算了,让他们抓住机会能够反咬奉琰一口,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那奉氏那边呢,奉琰能做主?”君九渊好奇问了句。 林京烨淡声说道:“对奉氏有利的时候,他自然能够做主。” 君九渊二人都是顿了顿,随即都是明白了林京烨话里的意思,奉琰能让奉氏强大占着好处的时候自然能做主,奉氏其他人也会听从他的,可他要是伤了奉氏其他人的利益,可就未必了。 换句话说,奉氏之中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丢了这么多银子,玉飞宗他们不可能放过奉琰,定会让他和奉氏赔偿,而奉氏这边,那么多银子如果要从他们手中拿出来,无疑是等于在他们身上割肉取血,肯定不会有人答应。 巫族逼迫,奉氏反噬,到头来只有奉琰两头受气。 难怪林京烨刚才那般笃定的说奉琰短时间内没有功夫来找他们的麻烦,光是玉飞宗他们,还有奉氏族中的事情就足够让他焦头烂额。 林京烨的本事云夙音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没想到他还有这么阴损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做,就让得奉琰吃足了闷亏,偏还赖不上他半点。 云夙音笑得不可自已:“奉琰这次怕是要恨死你了。” 林京烨无所谓的撇撇嘴:“他早就恨了,也不在乎多恨一点儿。” 茶香缭绕在屋中,那缭缭升起的雾气让得隔桌而坐的林京烨脸上有些模糊,他伸手一戳,那白雾就散了些,露出他清隽温润的脸来。 “我问过玉飞宗他们,圣巫闭关估计还得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咱们可能还要在大月多逗留些时日。” 君九渊说道:“多留几日也好,我现在不适合去巫族。” 林京烨听出他话中不对,不由抬眉:“怎么了?” 君九渊没说话,他只是伸手拿过桌上的茶杯,在林京烨满是惊愕的目光下,就见那茶杯刚一落到他手上,就突然“砰”的一声碎裂开来,里头的茶水落了君九渊一手。 林京烨神情十分诧异。 君九渊苦笑:“阿音替我解毒的时候帮我激发了药力,我体内力量增长,现在有些控制不住。” 他体内突然增长的力量盈满经脉各处,哪怕不主动去用,也竭力压制着,可是突如其来的力量依旧让得他平日里举止之间难以控制力气大小。 君九渊现在就像是个突然得了巨力的孩子,根本掌控不好自己体内的能量,那些能量的确让他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可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若是掌控不好力量强弱,一不小心很容易伤人伤己。 林京烨自己不曾习武,可是身边云霄和随风都懂,他隐约明白君九渊这种情况,忍不住问道:“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你只是内力增长了些许。” 君九渊无奈:“何止些许。” 哪怕没跟人交手,他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远比之前要强盛太多。 云夙音倒是习以为常,她在旁取了帕子放在君九渊手上,一边替他擦着手上的茶水一边说道: “积攒了十几年的药毒之力,再加上这次解毒用的那些灵药都是百年药龄,哪有那么容易消化得了?” 光是巫族给他们送来的那些药材,随便放一两株出去炼化成了灵液让人使用,寻常人都未必能够承受得了,更何况那么多汇聚在一起,还有君九渊本身体内积攒了十几年的药力。 要不是君九渊体内经脉骨骼,五脏六腑早就被要药毒之力冲刷过无数次,让得他的身体承受能力以及对于药力的抗性远超过普通人。 光是这些药的大补之力,都能将他活活撑死。 “眼下这些药力全部被你吸收,内力增长也属寻常之事,你只是因为体内力量突然暴涨才会觉得不适,等到适应之后就好。” “要是担心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万钧他们不是都会武吗,还有赫连霆,等练习一两天你稍微能够控制一些了,就去跟他们交手几次。” “等你消耗掉体内过剩的力量,在战斗中慢慢融会贯通,等到再次恢复如初之后,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到时候你体内的力量也会如臂使指,像是原本你自己本身就拥有的力量一样随你掌控。” 想要掌控一股新的能量,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战斗中磨合。 君九渊这种情况说好解决也好解决,反正这里是在巫族,那些比他更强的人也不是没有,只要找人打上几架就能解决了他的情况。 赫连霆不行,还有赫连云天,赫连云天不行还有玉飞宗他们…… 云夙音虽然不太清楚玉飞宗他们到底有多强,可至少眼下他们还是大月国和巫族的“贵客”,在解决“密钥”的事情之前,让他们帮这点小忙,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林京烨在旁说道:“阿音说的对,实在不行还能去找找赫连云天,我听赫连霆说过,灵力修炼和内力修炼其实有些相通之处,说不定他能有办法解决你这情况。” 君九渊“嗯”了声:“先等两天,看看情况再说。” 林京烨点点头:“也是,慢慢来吧,反正也不急着去圣地。” 圣巫还在闭关,去了圣地也没什么用处,君九渊这种情况也不适合去巫族,倒不如索性多在大月停留几日也好,等到君九渊的情况解决了之后再说。 林京烨又跟云夙音他们聊了一会,说了一些有关巫族的事情,又闲聊了几句有的没的,眼见着夜已经深了,外头云霄过来唤他,他这才起身离开。 等林京烨走后,屋中就只剩下君九渊和云夙音二人。 君九渊问道:“白天在海里的时候,你有没有受伤?” 云夙音轻笑:“受了点儿轻伤,没什么大碍。” 君九渊却有些不信,当时在海域里有多危险他自己亲眼看到的,在他入水之前云夙音就已经跟那头海兽纠缠,后来哪怕他竭力护着云夙音。 那海兽凶猛攻击之下,他们二人身上都带了伤。 第596章 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 当时云夙音身上染了血气,而且后来他们逃出海域昏迷过去之前,他还记得云夙音的脸色格外的难看。 之前在飞星阁里一直有外人,后来又有林京烨在,他不好多问,眼下没了外人,君九渊就格外强势的说道:“给我看看你的伤。” “真没事……” 云夙音话还没说完,就撞上君九渊格外执拗的目光。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却又觉得心里跟浸了蜜糖一样,若不是在意她安危,以她家男人以前那性情怎会在意他人死活,她只能无奈地拉着君九渊的手说道, “好啦,给你看。” 两人去了床榻边缘,云夙音就解了身上外衫,等褪去衣衫露出后背时,就瞧见上面有道指长的伤口,还有一些像是撞击后留下的青紫。 君九渊眉心紧拢起来,只觉得心疼至极:“还说没事?” 云夙音失笑:“那种情况下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这点儿伤可不就是轻伤吗。”那伤口只是划破了皮,那些青紫也是在海里撞击留下的,看着恐怖实则倒是没多疼。 她说道, “我这伤比起赫连霆估计都要轻一些。” 她顶多就是皮外伤,赫连霆当时为了拖住海兽让她跟君九渊逃命,可是硬扛着受了那巨大海兽一击,十之八九受了内伤,只是她当时顾着君九渊无暇顾忌赫连霆。 等君九渊解毒完出来时,赫连霆的气血已经丰盈,看样子是有人替他看过了。 她说,“等回头还得找机会好好谢谢赫连霆,要不是他,咱们今儿个恐怕真死在海域里了……” 云夙音嘴里说着话,半晌却不见君九渊吭声,等她有些疑惑正想回头看他时,就感觉到后腰处一凉,随即温热的感觉袭来,让得她轻哼了一声。 君九渊轻吻着她后背上的伤,低声道:“可我心疼。” 云夙音陡然就心软了起来,感觉着他气息留在肌肤之上,就那么转身伸手搂着他:“我知道。” 就像是他受伤,她也会心疼一样, 只要爱到了骨子里的人,才会将对方的命看的比自己的命还在重要,为她伤了而伤,为她难过而难过,她心中涌动着热流,红唇凑上去与他碰在一起,气息交融之间,身上温度也随之攀升。 屋中那茶香未曾散去,反而增添了一丝奇妙的情动,云夙音攀着君九渊的腰身凑上前时,却见他突然身形僵硬了一瞬,她睁眼迷茫:“怎么了?” “我怕伤了你。” 君九渊双手摊开不敢去抱云夙音。 云夙音先是愣了下,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时,顿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她凑上去就朝着他嘴边亲了一口,才搂着他的脖子笑道:“你当我是瓷娃娃呢,碰一碰就碎了?再说之前你刚解毒清醒过来的时候,不也抱了我吗?” 虽然当时勒的她肩膀有些疼,力气也大的厉害,可却在她承受范围之内,而且君九渊察觉到她不舒服时,就已经放轻了力道,显然他明白怎样才不会伤了她。 云夙音娇赖的靠在他身前,亲昵的咬着他下巴:“今天在海里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真像是之前说的那样,拉着你一起下黄泉。” 那海水涌动时,面对着无边无际的海兽,面对着随时会要了命的凶险,生死之际,她满脑子想的居然都是君九渊。 云夙音眼尾微扬,轻舐着他喉间,脸上带着诱人的绯色, “阿渊,我知道你不会伤我,而且劫后余生,你不想庆祝一下吗?” 她声音里满满都是魅惑。 君九渊低头看着她水润的双眼,那红唇张合间全都是艳色,像极了动情的妖精,仿佛要拉着人沉沦地狱之间。 他从来都拒绝不了她,他心里有她,更只为她情动。 他喉间滚动了两下,声音暗哑下来:“阿音……” 君九渊忍不住伸手抱着她,却竭力控制着手中力道,可体内翻涌的能量却让他顾忌。 云夙音像是知道他在怕什么,她低低一笑,突然就起身猛的一扑就将人压在身下。 一室旖旎。 …… 第二天。 她直接一捂脸,丢人! “醒了?” 床边传来的声音让得她条件反射身子一麻,她直接扭头就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君九渊看她这幅模样忍不住就低笑出声,走上前掏了掏,没将人从被子里掏出来,只能整个儿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团进了怀中: “怎么了?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 君九渊被她说的笑声更大,整个胸膛都忍不住震动了起来。 “别笑!”云夙音伸出脑袋瞪了他一眼。 君九渊连忙道:“好,不笑。” 他说着不笑,可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见她脸颊透红,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想起昨天夜里她顶着兔子耳朵嘤嘤叫着夫君,却又攀着他不肯撒手的样子。 他喉头动了动,靠近她耳边轻声道,“可是阿音昨夜很高兴。” 云夙音:“……” 她又羞又恼,抬脚就直接踹他。 第597章 谁叫阿音这么好看? 君九渊伸手擒住她的脚后,凑近就笑道:“恼羞成怒?” “君九渊!” 云夙音张嘴就想咬他,被君九渊避开之后,低头就噙着她痴缠起来,被握着的脚踝阵阵发麻,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从被子里被“剥”了出来。 等情事渐毕,她整个人都蜷在他怀中动弹不得,青丝被汗浸湿,脸颊艳红如潮,而君九渊手指轻抚着她时,格外餍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间才传来敲门声。 “王爷,王妃,赫连少君来了。” “知道了。” 云夙音迷迷瞪瞪的听到外间声音,才想起来昨天赫连霆说过,今天巫族这边要在宫中设宴宴请他们,她连忙就想起身,却不想腰间一软就跌了回去。 君九渊连忙扶着她:“没事吧?” “你说呢!”云夙音瞪他。 君九渊见她难得“娇软无力”“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喉间溢出笑声:“这可不能怪我,谁叫阿音这么诱人,本王实在忍不住……” “闭嘴!” 云夙音耳根一麻,脸上红霞更盛,她直接伸手就朝着君九渊腰间软肉探去。 君九渊疼的“嘶”了一声,怕真惹恼了自家媳妇儿,连忙握着她的手讨饶,不敢再说骚话,他低头亲了她一口说道:“我抱你去收拾。” 两人早就亲密过无数回,君九渊熟练的抱着云夙音清理了一番,然后又帮着她穿好衣裳,替她挽了长发,等收拾妥当时,云夙音已经缓过劲来。 林京烨同赫连霆在偏殿说话,旁边还坐着赫连如月。 赫连如月恢复了巫族的装扮,头上挂着的额饰显得她脸越发的小,她有些百无聊赖的半趴在桌上嘟囔:“云姐姐他们还没起吗?” 澄儿想起刚才过去时听到的动静,早已经磨厚的脸皮依旧有些暗红。 外间传来脚步声时,殿中几人都是朝着那边看去,等瞧见相携而入的君九渊二人时,赫连如月就连忙起身冲了过去:“云姐姐,你怎么才过来呀,我都等你好久了。” 云夙音被撞的踉跄了下,被君九渊扶着腰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才拉着赫连如月说道:“昨天替阿渊解毒有些累着了,所以多休息了一会儿。” 对上林京烨似笑非笑的目光,云夙音厚着脸皮只当没看见。 对着赫连霆打了声招呼,云夙音这才说道:“昨天事情匆忙,也没来得及问你身上的情况,那会儿在海域里你也被海兽所伤,伤势怎么样?” 赫连霆笑道:“我没事,我们灵修跟你们不同,身体本就比寻常人强悍,那海兽就是当时震伤了我脏腑,回来后用灵力修复一会儿,又用了衡羽长老给的药,眼下已经好了。” “真的?” “当然,不信你自己看。” 云夙音有些好奇,倒真替赫连霆诊了一回脉,等感觉到他体内气血充沛,且身体真的没有任何暗伤,她倒是突然有些羡慕起灵修来。 要是寻常人像是赫连霆那样被海兽攻击伤了脏腑,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缓和过来,可赫连霆才不过一夜就已经恢复如初,这体质简直让人嫉妒。 云夙音收回手后说道:“你们灵修这身体当真让人羡慕。” 赫连霆笑着道:“那当然,否则我这十几年岂不是白修炼了?” 几人说笑了几句,赫连霆就说道:“父君和几位长老已经备好了席面,我和阿月是过来请你们的,你们若是没什么事了,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云夙音他们自然没有异议。 几人随着赫连霆前往宴客之地时,赫连霆对着他们说道:“待会儿席间见到的除了我父君他们,还有昨天在码头上的人之外,还有两位夜里赶来的长老。” “一个是灵修一脉的,算是我叔祖,名叫瑞鹤。” 云夙音诧异:“瑞?” 赫连如月走在她身旁,像知道她疑惑,笑着解释:“瑞鹤叔祖不是巫族几大姓氏之人,他跟衡羽长老一样,都是普通巫族之人,后来因为身具灵脉才得以成为灵修的。” 巫族之中族人虽然不多,可也等级森然。 除了玉氏、司空氏,赫连氏和奉氏四大姓氏之外,也有一部分普通族人,而这些族人就如同外界那些寻常平民一样,地位远不如四大姓氏之人。 赫连霆也是在旁说道:“瑞鹤叔祖虽然不是赫连氏的人,不过他在灵修一脉地位极高,我父君当年开启灵脉踏足灵修时,瑞鹤叔祖就已经踏足臻境,如今是整个灵修一脉修为最高的人。” 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是面露惊讶。 他们还以为赫连云天才是灵修一脉的掌舵人,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为厉害。 林京烨倒是对于灵修一脉的事情知道的要更多一些,他不由皱眉说道:“我之前不是听说,这位瑞鹤长老寿数将尽,早在几年前就已经闭关鲜少外出,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巫族人的寿命远比普通人要长,而灵修的寿命更是在普通巫族人之上,可就算如此,灵修的寿命也终有尽头。 林京烨刚开始和巫族“交易”时,就曾听闻那位长老早早已经闭关,更因寿数将尽,除非遇到攸关巫族生死存亡的大事,否则轻易不会出来。 而巫族之中,如瑞鹤这样的长老还有两位,也都是闭关不出,竭力延续寿命。 这么多年,林京烨几乎见过所有巫族的长老,却独独未曾见过那三人,他甚至一度怀疑那三位传说中的长老早已经在密地之中“坐化”了,可没想到如今居然有人出来。 赫连霆闻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他知道瑞鹤叔祖来的时候,也格外诧异,问过他父君,父君却什么都没告诉他,只让他和如月来请云夙音他们过去。 赫连霆迟疑了下:“也许是为着密钥来的。” 见林京烨和云夙音他们都是面露犹疑,赫连霆连忙说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瑞鹤叔祖跟奉琰不同,他寻常只对修炼上的事情感兴趣,而且心中也是向着灵修一脉的。” 第598章 论损,还是林京烨损 赫连霆认真说道:“我父君说过灵修一脉绝不会与你们为难,而且你们也是因我之邀请才来的巫族,我定会竭力护着你们周全。” “瑞鹤叔祖向来不关心外头的事情,一心只想着修炼之事,他这次来说不定是为着别的事情。” 云夙音他们闻言也只能暂时这么想。 “那另外一个呢?还有谁来了?”云夙音问道。 赫连霆说道:“另外那个是奉氏的人,叫奉景善。” 云夙音他们都是脚下一停。 赫连霆见状笑道:“你们别这幅表情,奉景善虽然是奉氏的人,可是他跟奉琰不和,他父亲早前本来才是奉氏的主事人,可后来突然身亡,奉琰才有机会掌管了奉氏。” “这几年他一直觉得他父亲是被奉琰所害,变着法的找奉琰麻烦,算起来跟奉琰还是有仇的,这次来是为了宁氏商行沉于海域里的那批东西。” 他顿了顿道, “是阿烨让人通知他来的。” 云夙音他们都是看向林京烨。 林京烨耸耸肩说道:“奉琰的侄子闯出那么大的祸事,弄丢了商行那么多银钱,让奉氏上下都不好过,这事情总不能将奉氏的人蒙在鼓里。” “我瞧着奉琰没打算通知奉氏那边,所以就帮他一把。” 奉琰昨天夸下海口,事后就已经后悔了,他根本没打算把宁氏商行的事情告诉奉氏,恐怕还想着怎样能够狡赖过去,可林京烨怎么会给他机会。 奉景善早前就跟奉琰闹的不可开交,针锋相对,这次奉琰的人闯出这么大的祸事,把奉景善叫来能叫奉琰更加焦头烂额,他就是想着能给奉琰多找点儿麻烦,省得他成天惦记着他们。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明白了林京烨的用意,忍不住同时笑出声。 论损,还是林京烨损。 知道奉景善是林京烨叫来的,那位瑞鹤长老也应该没有恶意,他们心中都放松了下来。 君九渊在前跟林京烨和赫连霆说着话,而云夙音则是被赫连如月挽着胳膊,从她口中听着那个奉景善跟奉琰之间的那些争执,等到了宴客的地方时,她已经大概知道了这两人之间的“前仇旧怨”。 那奉景善是前任奉氏掌事之人的儿子,比奉琰要年轻许多,本来按理等到他父亲退下之后,奉景善就该继续接管奉氏,可他父亲却意外身亡。 当时奉氏乱成一团,奉景善也几乎同时遭了“意外”被困在巫族之外。 等他回到奉氏时,奉琰已经趁机而上夺了主事人的位置,更将奉氏上上下下都拉拢到了他那边去,而原本奉景善所在的那一支被打压的几乎没了生存空间。 奉景善天赋异禀,在蛊术之上与奉琰不相上下,他回去之后,虽然保住了自己那一支的人,可奉琰成为主事人的事情已成定局,他根本无力回天。 可奉景善又哪能善罢甘休? 他一直觉得他父亲的死不是意外,奉琰当年也动了手脚,这些年奉景善拉拢了一批原本忠于他父亲的奉氏族老跟奉琰对着干,只因为奉琰更强势一些,奉景善才被压着。 如今奉琰这边的人惹了祸事,累及整个奉氏的利益,奉景善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赫连如月低声朝着云夙音嘀咕:“云姐姐,那个奉景善虽然跟奉琰长老不和,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心眼儿多着呢,你们待会儿见到他的时候还是要防着他一些。” 云夙音看她:“你不喜欢他?” 赫连如月撇撇嘴:“我当然不喜欢了,你不知道,他有个女儿想要嫁给我哥哥,让奉氏跟赫连氏联姻,是我父君一直拖着没有答应。” “他当我们不知道呢,他那个女儿早就跟其他人厮混在一起,还装着对我哥哥一往情深,其实根本就是他们想要借着赫连氏帮着他一起对付奉琰。” 赫连如月不算是特别聪明,可在有些事情上面却格外的敏锐,比如她能感觉到谁对她真心谁对她假意。 奉景善那个女儿早前还假装跟她交好,想要踩着她算计她哥哥,后来瞧着林京烨能带来的利益更多,又调转枪头想要攀上林京烨。 大概是奉氏的人都那么不要脸,那个女人还算计过她哥哥和林大哥,要不是他们当时反应快躲了过去,这会儿那个女人要么成了她嫂嫂,要么就抢了林大哥了。 赫连如月对于奉景善厌恶极了,抱着云夙音的胳膊说道:“反正云姐姐你要小心他,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夙音听着赫连如月絮絮叨叨的跟她说着那个奉景善的事情,拍拍她的手道:“好,我会注意的。” …… 云夙音他们跟着赫连霆到了大殿上时,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昨天在码头上见过的玉飞宗等人之外,还有几个眼生的人,见着他们进来之后也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 云夙音几人未曾多做理会,直接上前跟赫连云天见礼。 赫连云天连忙说道:“远来是客,不必多礼,快入座吧。” 赫连霆引着云夙音他们纷纷入座之后,赫连云天才朝着云夙音他们说道:“昨天你们到时本就该设宴款待你们,只是没想着会出了那种事情,好在你们都没事,否则霆儿跟我们赫连氏就真的难辞其咎了。” 君九渊闻言说道:“昨天的事情跟赫连少君无关,是有人背弃巫族存心想要加害,谁也预料不到,况且若非赫连少君拼死相救,本王和阿音恐怕早就已经葬身海兽之口。” “如今能够逃出生天已是万幸,也还多亏了赫连少君相救之恩,国君若再这般说话,可就折煞我们夫妻二人了。” 赫连云天刚才说那番话,本就是想要试探君九渊他们对于昨天事情的看法,也想要知道他们对于巫族跟赫连氏的态度,现在听到君九渊的话后,听出了他话中对于赫连氏的亲近之意。 赫连云天脸上瞬间笑了起来。 他不在意君九渊他们是不是厌恶奉氏,也不在意他们会对奉氏如何,只要没有迁怒巫族和赫连氏就好。 第599章 见面礼 赫连云天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君九渊给了,哪怕话语之间对奉氏毫无半丝原谅之意,却已经足以消弭他心中本就不多的担忧,对着君九渊他们时,赫连云天的态度也格外的和缓起来。 寒暄了几句,赫连云天就指着在场的人说道:“这几位长老你们昨天在码头上已经见过了,玉氏的玉飞宗,司空氏的司空雍,还有衡羽长老。” 君九渊二人略过奉琰朝着其他几人点点头:“见过诸位长老。” 玉飞宗笑着道:“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他说话时一挥手,便有人从他身后起身,拿着些东西朝着君九渊二人走了过去。 君九渊看着那人手中捧着的玉盒,抬眼看着玉飞宗。 玉飞宗笑道:“你和阿音都是初来巫族,我们又算得上是阿音的长辈,昨天在码头上时事发突然没来得及送你们见面礼,今天就给你们二人补上。” 见君九渊他们不动,他笑着说道,“放心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听说你之前中毒多年,体质不同寻常,这里头放着的是一些淬体用的东西,拿回去泡泡澡,对你和阿音都有好处的。” 君九渊心神微动,朝着云夙音看了一眼。 如果是其他东西他自然瞧不上,昨天解毒之时他就已经淬体,药毒之力冲刷之下,他的体质早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根本用不上这些东西,可是云夙音却能用的上。 她同样修炼内力,也同样是习武之人。 淬体之物在外界一直难寻,这里头的东西君九渊未必用得上,对云夙音来说却有大用。 君九渊朝着身后站着的万钧看了一眼,等万钧上前将东西接过之后,他才开口说道:“那我们夫妻就却之不恭了,多谢玉长老。” 玉飞宗见他们收了东西,笑容更盛。 旁边司空雍心里暗骂了玉飞宗一声后,见他给了“见面礼”,自己也不好毫无表示,只得从袖中取出两块玉符来,让席间的宫人交给了君九渊二人。 “这两枚玉符有清心凝神之效,也可养护身体,便送给你们二人。” 君九渊已经收了玉飞宗的东西,自然不介意再收一份,伸手接过之后也跟着道谢。 衡羽长老在旁笑着说道:“你们二人今日倒都舍得。”她看向君九渊,“他们都有好东西送你们,我可没有,我身边就只有一些药丸子。” 云夙音闻言回道:“您昨日帮了阿渊解毒就已经是大恩,况且前辈手里的那些药丸子可是外头万金难求的好东西,您若是要送我一些,我也不会拒绝。” “滑头!” 衡羽长老睨了云夙音一眼,虚点了点她后笑骂了一句,倒也没有反悔,直接从袖子里掏出几个瓷瓶让人送给了云夙音,“自个儿研究用法去,不懂的再来问我。” 云夙音见猎心喜,笑眯眯的将几个瓷瓶全数收进了衣袖里。 几人都送了东西,场面一时间热闹起来,言笑晏晏间彼此都亲近了许多,唯独奉琰,玉飞宗他们下意识的略过了他未曾提过半句,而云夙音和君九渊他们也毫无跟他打招呼的意思。 奉景善坐在一旁,看着奉琰脸色铁青的样子,突然开口笑道:“诸位都送了见面礼,倒是显得我们奉氏的人格外小气了。” 奉琰面无表情的看了奉景善一眼。 赫连云天这才想起还有两人未曾介绍过,他指了指奉景善朝着云夙音他们说道:“这位是奉氏族老,族中行七,也同样是我们巫族长老,名叫奉景善,你们可以叫他奉七长老。” 云夙音淡淡叫了声:“奉七长老。” 奉景善笑容和善:“先前就听阿霆那孩子提起过你们,本是想要早些出来迎接,只是被奉琰长老抢了先,没想到会闹出奉山那孽障事情。” “昨天的事我也已经听说了,奉山行事太过狂悖,背弃巫族实在可恶,还险些害了你们性命,好在阿霆和衡羽长老及时救了你们,只是到底让你们受了惊吓,实在是巫族之错。” 云夙音听着这人三言两语就将奉氏的黑锅推到了整个巫族头上,忍不住心中嗤笑了声,面不改色地说道: “奉山所做不过是他一人所为,跟巫族无关,况且有奉琰长老大义灭亲,当场斩杀了奉山,我们也没受多大惊吓。” “不过说起来,奉山所为实在恶毒,不仅背叛巫族,违逆圣巫之令,更想要谋夺巫族命脉置巫族将来于死地。” “好在奉琰长老答应奉氏会严查此事,等圣巫出关后也会带着奉氏请罪,否则我们还真不敢留在这里了。” 云夙音三言两语就将奉山的事情又跟奉氏挂在一起,更言明奉琰昨日在码头所做之事。 奉琰抬眼时眸色凌厉,看着云夙音带着杀气。 云夙音浅笑:“奉琰长老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奉琰狠狠咬牙:“你没记错!” 他就算不想承认,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得不认,更何况他当时说这些话时,玉飞宗他们都在,根本就由不得他反悔。 奉景善没想到云夙音这么难缠,他原本还想将奉氏的责任推掉,也想着将事情挂在整个巫族身上,却没想到奉琰居然夸下这种海口。 难怪昨天传信之人说奉琰替奉氏惹了大祸。 奉景善心里骂了句蠢货,却也知道想要糊弄着云夙音他们是不可能了。 想着云夙音“密钥”的身份,还有他打听来的那些消息。 奉景善他目光微缓下来,神色更加温和了一些:“奉琰长老向来都是这样心狠果决的,不过他说的也对,奉山是奉氏的人,又是奉琰长老的亲侄儿,这事情奉氏推脱不掉,我这次来本也就是想要为这事跟你们二人赔礼道歉的。” 他从袖中拿出个指尖大小的袖珍玉葫, “奉山所为虽非奉氏指使,可奉氏仍有责任。” “这玉葫之中装着的是千年石钟乳,只有三滴,虽然少是少了点,不过已经是我如今所有的存货了,想来也足以弥补奉山对你们带来的伤害。” 奉琰猛的抬头:“奉景善,你疯了?” 第600章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你疯了?!” 奉琰怒视着奉景善,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玉飞宗几人也都是纷纷抬头看着奉景善,看着他手里的玉葫面露惊愕之色。 衡羽长老一直不喜欢奉氏的人,此时也是忍不住惊讶:“你居然舍得将这东西送人?” 奉景善神色坦然地说道:“他们是族中贵客,也关乎巫族将来,况且奉山所为我虽然不知情,可他毕竟是顶着奉氏的名头,奉氏总要做出个交代。” “这东西给了他们,既是见面礼,也是奉氏的赔罪礼。” 他说完之后,抬眼看着云夙音几人认真说道, “奉山所为奉氏大多数人是不知情的,只希望此后你们莫要再因奉山之事迁怒奉氏。” 君九渊他们听着奉景善的话都是面露诧异。 他们没想到奉景善上一秒还在给云夙音挖坑,眼见推脱不掉,转眼就干脆利落的道歉,跟他们所预料奉氏会想法设法推卸责任不同。 奉景善虽然表明了奉山所为他不知情,也替奉氏辩解了几句,可却依旧很有担当的认下了此事并且做了赔偿。 君九渊他们虽然不知道奉景善送给他们的东西是什么,可不管是什么东西,沾上了“千年”二字都绝非是凡物,而且能让巫族这些见多识广的人都这般变色的,恐怕绝不是什么简单东西。 倒是云夙音微眯着眼,她以前听说过石钟乳这东西,也曾经见过石钟乳群,而且据闻石钟乳集天地精华能生出液体,每一滴都极难采集。 她倒是没想到奉景善会这么大方。 千年石钟乳灵液,无论是入药还是内服都能让人疯狂。 云夙音开口说道:“这般珍贵的东西,奉七长老当真送给我们?” 奉景善平静道:“我既然当众说了,又岂有反悔的道理……” 不等云夙音再开口,旁边奉琰就“唰”的站起身来, “你疯了!我不答应!” 奉琰脸上满满都是怒色,伸手就想去夺奉景善手里的玉葫,被奉景善直接仰身闪躲过去,奉琰顿时怒声道:“你怎么能把这东西给他们?” 奉景善将玉葫握在手心:“为什么不能?” 他面露讥讽, “这是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轮得着你来说答应吗?” “奉景善!”奉琰嘶声道。 他想要怒骂奉景善脑子进水,想要骂他是疯了,可看着被奉景善捏在掌心里的玉葫,又不敢真跟他撕破了脸皮。 奉琰强压着怒气尽量缓和了声音说道,“老七,这石钟乳灵液乃是至宝,整个奉氏这么多年也只不过才得了这么几滴而已,连二叔之前都一直舍不得去用,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交给外人?” “我知道你跟我意见不合,可这是咱们奉氏内里的事情,你没必要拿着这等至宝与我置气,白白便宜了旁人……” “你别跟我提我父亲!” 奉景善脸上原本还带着笑,可听奉琰一句“二叔”之后,就像是被触到逆鳞一样,神色瞬间冷冽下来,满是嘲讽的对着奉琰冷嗤了一声, “我父亲当初舍不得用,是想要提携奉氏晚辈,想要奉氏能够强盛起来,他眼巴巴的送了灵液给你,可他换来什么下场?不过是养出一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转过头来害死自己。” 奉琰瞳孔一缩:“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二叔的死跟我无关……”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 奉景善根本不听奉琰狡辩。 他父亲死后,他被困在巫族之外,奉氏大权旁落,奉琰成了得利最大的人。 尽管奉琰行事格外小心,也想尽办法安排了替死鬼来担了他父亲之死的罪责,就连他被困在族外的事情奉琰也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可是奉景善不是傻子,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去看过程,也不用去看那些所谓的“证据”,只要看结果就好。 奉琰要是真的那么干净,没有半点野心,记得父亲待他的恩情,那他就不可能抓着奉氏大权不放,甚至还趁他不在时想尽办法打压他们这一支。 父亲尸骨未寒,他们这一支就险些被灭门,如今来跟他说一切都与奉琰无关。 呵! 奉景善冷笑了一声,他不想跟奉琰争辩此事,也知道他没证据能将奉琰拉了下来,如今奉氏大半都在奉琰手上,没有确实的证据他根本奈何不了奉琰。 可这些千年石钟乳灵液却是他们这一支的至宝,是他父亲当年拼死才得来的东西,不是奉氏的,也轮不到奉琰支配。 奉景善来时就已经听说了君九渊重启灵脉的事情,也知道云夙音他们与奉琰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他根本没去理会狂怒的奉琰,只直接拿着那玉葫起身,走到云夙音他们身前说道: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也只有我们这一支才有权利支配,如今我便将它赠给你们。” 他抬眼看着君九渊, “这千年石钟乳灵液能够淬体,亦能用作灵力修炼,淬炼灵脉气海,我能感受到你开启了灵脉,希望此物能够助你早日踏足臻境,成为巫族臂膀。” 君九渊愣住。 云夙音愣住。 林京烨几人也都是纷纷露出错愕之色。 开启灵脉? 奉景善是在说君九渊吗? 赫连霆本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听着奉景善的话先是呆住,随即更是脱口而出:“君兄开启了灵脉?怎么可能……” “你们不知道?” 奉景善原还以为君九渊他们早就已经知情,所以才会当众送出千年石钟乳当做礼物,可是对上他们满是茫然的神情,他不由扭头看向赫连云天他们:“你们没告诉他们?” 赫连云天苦笑出声:“还没来得及说呢,你就已经先开了口。” 他说完转向君九渊几人,对着他们道, “昨天衡羽长老在替你解毒的时候,就察觉到你体内因为药毒之力的冲击,衍生出来了一条灵脉,且那些药力也增强了你体内灵力。” “如今你不懂得灵修之法,无法收敛灵力外溢,气海充盈,灵力贯通经脉骨骼,浸润五脏六腑,还有一部分难以受控,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到你体内灵力动荡才对。” 第601章 开启灵脉 赫连云天说话间朝着君九渊一挥袖。 君九渊敏锐的感觉到空气之中的灵力波动,下意识的一伸手,就感觉到一股力量被他挡了回去。 身前空空如也,肉眼什么都看不到。 可那犹如实质的碰触之感,却让他无法告诉自己那只是错觉。 “这是……” “灵力。” 赫连云天看着君九渊说道,“未曾开启灵脉之人,是感觉不到灵力波动的,而如今的你却能捕捉到灵力,正是因为你体内衍生出来了灵脉。” 旁边云夙音略显诧异的看了赫连云天一眼,没有开启灵脉的人感觉不到灵力波动吗?可是她刚才也察觉到了那股突然出现的能量,而且还清晰看到了那能量流动的痕迹。 云夙音目光微闪却没开口,倒是君九渊,他神情错愕地看着自己掌心。 手中未曾调动内力之时,便感觉到一股力量萦绕在掌心之上,体内更像是什么不断动荡,他只以为是内力增长过快,一时难以掌控而已。 可没想到,居然是灵脉…… 云夙音看向衡羽长老:“阿渊昨日开启了灵脉?” 衡羽长老似乎听出了云夙音言语之间的质问之意,点点头说道:“昨天本就该告诉你们,只是当时他的情况还不稳定,且如他这样后天因外力重启灵脉之事,在整个巫族都是闻所未闻。” “我虽然在他身上感觉到了灵脉气息,可有些事情我一人之言也难以确定。” 云夙音闻言微眯着眼看向衡羽长老。 是难以确定,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处置君九渊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 衡羽长老自然也看出了云夙音眼里的怀疑,面上一片坦然。 她昨天的确有所隐瞒,在察觉君九渊体内衍生灵脉之后,也惊骇至极,甚至一度想过这到底是好是坏,可说到底她从未对君九渊他们存了加害之心。 如果真的想要害君九渊的话,她大可在灵脉衍生之初就动了手脚,让他毫无知觉之间就能毁了灵脉,还不被任何人察觉。 她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在跟赫连云天他们商议出结果之前,告诉云夙音二人未必是好事,而且突生灵脉的事情,也正好能拿来钳制想要“作乱”的奉琰。 衡羽长老心中无愧,对上云夙音的目光自然没有丝毫闪躲。 云夙音跟她对视了片刻,想起衡羽长老昨天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些话,还有对于巫族内斗的事情毫不隐瞒,就知道自己多心了,她眼里的怀疑瞬间消散了大半。 赫连云天知晓衡羽长老偏帮云夙音他们,不想见他们因误会交恶,连忙在旁开口说道: “你们不要误会,衡羽并非欺瞒你们。” “巫族灵修一脉存在已不知道有多少年,代代相传,灵脉皆是先天所得,生来不具之人后天几乎不可能开启,九渊的情况本就特殊,别说是衡羽,就是整个巫族之中也从未听说过如他这种情况。” 赫连云天也曾想过后天开启灵脉的可能,想过让生来不具灵脉的人,能够踏足修炼之途,只可惜他想尽了办法也根本做不到。 他神色诚恳的说道: “我跟衡羽都难以确认你体内灵脉到底是真是假,也无法肯定你灵脉与其他灵修是否有异,所以我连夜请了灵修一脉的强者从密地出来亲自确认。” 似乎是怕云夙音他们有所忌惮,赫连云天又说道, “你们也不必担心巫族会对你们不利,阿音本就有巫族血脉,他是你夫君便等于是半个巫族之人,若他真的衍生出灵脉,便算是我灵修之人。” “我自不会让任何人伤他,且他既有灵脉,也自然需要修炼之法,否则岂不是白白耗费了他这般机缘。” 云夙音和君九渊闻言都是神情一怔。 他们原本还以为巫族的人是忌惮君九渊生出灵脉之事,却没想到赫连云天居然会直接示好,而且他这话几乎等同于是在告诉他们。 若君九渊体内真的衍生出灵脉,赫连氏和灵修一脉的人不仅会庇护君九渊,甚至还会传授他灵修之法,这对于君九渊来说何止是“机缘”二字? “此言当真?”云夙音问道。 赫连云天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我赫连云天说话,一言九鼎。” 二人闻言,神色这才松缓了下来。 君九渊知道赫连云天他们并非想要伤他,也不排斥他体内新生出的灵脉,才开口说道:“我昨天解毒之后,体内的确新生了一股难以掌控的力量,我原以为只是内力增长……” 赫连云天连忙说道:“那不是寻常内力。” 他是灵修,也修炼多年,一眼就能看到君九渊身遭灵力动荡,还有依附在他周围那些久久不散的灵气。 昨天衡羽长老跟他说的时候,他还抱有怀疑的态度,觉得后天衍生灵脉的事情太过稀奇,可如今亲眼看到君九渊的情况,他几乎可以肯定,君九渊体内的确是衍生出来了新的灵脉。 如今只需要判断,君九渊体内的灵脉到底是不是像是衡羽说的那样强悍,而他的资质,又值不值得他们灵修一脉投入那么多,甚至不惜为他跟奉琰为敌。 赫连云天看着君九渊说道:“这位就是灵修一脉的强者,也是我师叔瑞鹤长老,是我特意连夜将他从密地之中请来的。” “九渊,你可愿意让瑞鹤长老替你看看?” 君九渊抬眼看向那位瑞鹤长老。 刚才殿上所有人都曾开口,唯独这位瑞鹤长老却如同老僧入定只安静的坐着。 他身上穿着一袭素白衣裳,双手静静放在身前,容貌看上去十分苍老,满头白发之下,脸上也能看到清晰的褶皱,丝毫不像是巫族其他人那般“鲜活”,身上更是隐隐透露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之气。 瑞鹤长老的外表像极了那些将死的寻常老人,可惟独那双眼睛却如冷泉清澈,静静看过来时,带着看透世事的睿智。 他开口时,声音像是久未与人说话,又如砂石摩擦带着衰败的干哑, “你的确已生灵脉,可具体情况如何,得让老夫仔细探查一番才行。” “你可愿过来让老夫看看?” 第602章 以自身灵力,滋养君九渊的灵脉 君九渊听懂了他的意思。 以前习武之人,尚且要看根骨,这灵修恐怕也与之类似,而探查“资质”“灵脉”的方式,十之八九是要让他的灵力进入他身体之中。 否则眼前这位老人也不会专程询问一番。 君九渊沉默片刻,方才起身走上前去站在瑞鹤长老身前,神情恭敬道:“麻烦前辈。” “不麻烦。” 瑞鹤长老嘴角扬了扬,像是在笑。 他朝着君九渊招招手让他更近了一些,等他到了自己跟前,瑞鹤长老这才伸出干瘦的手指来,“伸手。” 君九渊伸出手来,就见瑞鹤长老指尖凝聚出一道白光,将其点在他掌心之中,一点温热之后,那白光在靠近他肌肤时就快速钻了进去。 君九渊只觉得掌心突然烫了起来,那白光钻进掌心之中后化作一道暖流,顺着他手腕朝着身体之中快速蔓延开来,像是温水汨汨流淌在血脉之间,不断朝着身体深处探去,而他体内原本就控制不住的灵气越发激荡起来。 “不必抵挡,这灵力不会伤你。” 瑞鹤长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君九渊原本想要抵抗的心思瞬间遏制,而没了他体内的“阻拦”,那暖流径直朝着身体各处弥漫。 片刻,君九渊身上突然白光大作,铺天盖地的灵气朝着他身体周遭汇聚而来,远远看去竟像是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而君九渊身处其中,脸上露出舒缓之意,而身遭的灵气争先恐后的朝着他身体里面涌去。 君九渊仿佛变成了一个鲸漏,明明未曾修炼,那些灵气却涌入其中。 瑞鹤长老指尖微震,闭眼时隐约看到他体内那刺眼至极的光芒,仿佛一只小兽,张大了嘴吸收着那些涌入他体内的灵气,更是连带着将他刚才探查的灵力也瞬间吞噬干净。 瑞鹤长老猛的睁开眼时,原本平静的脸上全是震惊之色:“天灵脉……居然是天灵脉……” 赫连云天“唰”的站起身来:“天灵脉?”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君九渊, “瑞鹤师叔没看错?” 瑞鹤长老心中也是激荡至极,万没想到他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传说中的天灵脉。 他再开口时,身上那股淡漠已经消散了干净,哪怕脸上依旧如之前枯槁,可任谁都能看的出来他眼里的激动。 “老夫修炼上百年,怎会看错。” 灵脉化形,生而如活物,能吞噬一切灵气化为己用。 这分明是天灵脉才有的特性! 瑞鹤长老目光紧锁在君九渊身上,看着他明明还未得修炼之法,可身体却已经自主开始吸收灵气,甚至他刚才不过稍稍以灵力刺激他灵脉,眼前这小子体内境界就已经有了松动迹象。 他言语之间满是兴奋, “传说天灵脉者皆是天降之人,资质堪比妖孽,且灵脉开启之后无须修炼,也能无时无刻地吸收天地灵气淬炼己身,寻常修炼一月更是能抵常人数年之功。” “老夫还以为这只是古籍之上传说而已,却没想到这世间居然真有天灵脉者,还出现在我们巫族之中……” 这是巫族大幸,更是他们灵修一脉的大幸。 赫连云天也是面露欣喜。 他原本以为衡羽昨天说的就已经足够厉害,却远没想到,君九渊远比他们所想的要更为厉害。 天灵脉…… 那可是传说中的天灵脉!! 两人都是死死看着君九渊,却见他原本吸收灵气之时,脸色却突然那苍白,身上更是出现凝滞之像。 “不好!” 瑞鹤长老脸色一惊,“天灵脉启,这周围的灵气根本不足以让他吸收。” 赫连云天闻言脸色瞬变,每一个灵修之人,开启灵脉只有一次机会,而第一次吸收的灵气越多,让灵脉越充盈,将来所能踏足的境界就越高,也越能走的更远。 君九渊本是天灵脉之人,前途不可限量,更极有可能是他们整个灵修一脉唯一有机会踏足更高境界的希望,要是因为初启灵脉时灵气不足而让灵脉受损。 赫连云天非得哭死不可! “我送他回宫中修炼之地。” “来不及了!” 瑞鹤长老紧抿着嘴唇,沉声说道,“你宫中修炼之地,灵气也没有多少,且他这种情况若是移动之后,灵脉便也算是废了。” 赫连云天闻言脸色难看至极,一时间没有别的办法。 瑞鹤长老目光微沉,看着君九渊身上有力竭之像,而那些天地灵气居然开始消散,他咬咬牙突然朝着自己气海一点,蓬勃的灵气瞬间从他身上爆发了出来。 “师叔!”赫连云天大惊失色。 灵修之人,毕生修为皆在气海,瑞鹤长老这是想要用自身灵力滋养君九渊的灵脉。 “师叔不可!” 赫连云天见状就想要阻拦,可是瑞鹤长老却是挥手将他推开。 他手中一挥,身上原本逸散开来的灵力瞬间凝结起来,而虚空之中原本枯竭的灵气更像是受到了吸引,无数灵气从整个大殿之外朝着这边狂涌而来。 那些灵气在他挥手之间慢慢凝聚起来,从无形之物化作有形,如同一道匹练一般凝结在一起。 云夙音他们虽然未曾修炼,可周遭的异变却也能看的清楚,云夙音更是清楚看到那道匹练如同劈开虚空一般,不断吸收着外界的涌来的灵气膨胀。 等到整个大殿之中,那灵气已经浓郁到极致之时。 瑞鹤长老才猛的一挥手:“去!” 那匹练随着他声音落下之时,猛的朝着君九渊狂涌而去。 云夙音心中一惊就想上前,却被人一把拉住。 衡羽长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见她动作连忙拉住她的手,朝着云夙音说道:“你别过去,瑞鹤长老是在替他开启体内灵脉,以自身修为帮着他进阶。” 云夙音脚下一顿,目光紧锁在君九渊身上。 而那边那灵力“匹练”落在君九渊身上之时,陡然爆裂开来,无数天地灵气朝着君九渊体内狂涌而去,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原本快要消散的天地灵气重新充盈起来,君九渊苍白的脸色恢复过来,如同在身上凝聚出来了一个半透明的茧子,身处其中,丝毫未曾受到损伤。 第603章 第一次修炼 君九渊被突如其来的灵力冲撞的站立不稳,体内灵力暴涨的同时,血脉之中不断往外撑爆的能量更是让人难受至极。 身体深处被那些灵力挤压之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骨肉之中冒了出来,传来一阵刺痛。 他喉间溢出一声闷哼,眉宇间也露出痛楚之色。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炸响一道声音。 “盘膝,凝神!” 君九渊下意识的盘膝而坐,照着耳边的声音凝聚心神。 “照着我说的去做。” 瑞鹤嘴唇不见开合,一道声音却是直接出现在君九渊脑海之中。 像是被什么东西镌刻的一样,一段十分拗口而又深奥的言语浮现在他“眼前”,本是玄妙至极,可落在君九渊眼里,那每一个字却像是早就相识一样,一字一句全都烙印在他脑海之中。 无须解释,就已经知晓其意。 “此乃巫族灵修之法,你能得生灵脉乃是天降机缘,也是与巫族缘法一场。” “老夫替你开启灵脉,助你一场青云,还望你将来若有所成就,莫要忘了巫族。” 君九渊听着耳边声音,尚且来不及回应,就感觉到一股力量引领着他体内那些灵力流转起来,帮着他将那些难以熔炼消化的灵力全数炼化于身体之中。 体内的灵力像是被全数激活,照着特定的线路开始流转起来。 气血沸腾之下,他只能连忙收敛心神,仔细的去感应着体内的变化,而在外界所有人眼中,就能看到君九渊身上气势一点点攀升,而他身前的瑞鹤长老脸上却是一点点衰败。 “师叔!” 赫连云天像是感应到什么,惊慌出声。 他想要上前,却被瑞鹤长老一眼定住,“我命不久矣,成全了他,也是成全了巫族。” 赫连云天脑海中直接出现瑞鹤长老的声音。 “师叔……”他嘴唇蠕动,颤声道,“还有希望的。” 瑞鹤长老闻言缓缓一笑:“是有希望,巫族的将来全在你们。” 周围所有人都是惊骇异常的看着场中的瑞鹤长老,唯独赫连云天听到了他的声音,“云天,君九渊和云夙音就是巫族的希望,也是灵修一脉的将来,好好待他们。” “以我命换他们一份人情,他们会善待灵修一脉的。” 瑞鹤长老说完时,眼底浮现出一抹决绝, “往后灵修一脉,就交给你了。” 赫连云天眼里瞬间泛红,紧抿着嘴唇时虎目含泪,而瑞鹤长老则是抬手一掌拍在自己气海之上,原本就汹涌的灵力变得越发浓郁起来,仿佛连带着他体内的生机一起,源源不断的朝着君九渊那边而去。 君九渊不知道外间变化,他只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情况不断变强,而在外力帮助之下,所有灵气都疯狂朝着他下腹丹田的位置汇聚而去。 “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耳边仿佛听到一声像是水泡破裂的声音。 体内有什么东西破镜而出之时,原本已经和缓下来的灵气疯狂冲刷着他骨骼肌脉,让他整个人如坠幻境,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君九渊仿佛变成了一个黑洞,源源不断的灵气朝着他身体周遭狂涌而来时,却依旧满足不了他体内所需。 像是疯狂叫嚣着不够,他下意识的照着刚才瑞鹤长老传授给他的修炼之法,开始主动吸收起周围的天地灵气,而在众人肉眼之中,就看到瑞鹤长老面上露出一丝痛楚之色,而本就苍老的容颜变得越发枯槁。 瑞鹤长老能感觉到灵力疯狂流逝,他丝毫未曾闪躲,反而主动引领着灵气朝着他身体里涌去。 直到体内灵力消耗一空,五脏六腑翻涌起来时,他嘴里闷哼一声,嘴边瞬间溢出血迹来。 “师叔!” 赫连云天见势不对,连忙上前强行阻断了已经耗尽灵力的瑞鹤长老跟君九渊之间的连接。 君九渊那边吸收灵力的大势突然停了下来,他脸上猛的涨红时,原本的舒爽就成了灵气不足突然衰竭的痛楚。 赫连云天自然不能让君九渊灵脉激活失败,更不想让瑞鹤长老用命换来的晋升之势半途而废,他连忙引着自身灵力朝着君九渊送去,一边朝着一旁厉声道: “奉七,石钟乳灵液!!” 奉景善惊了一下,连忙就拿着玉葫上前。 奉琰上前阻拦:“老七不可……” “让开!” 奉景善直接推开了奉琰。 奉琰一把抓着他怒声道:“你别发疯,你就算想要讨好他们,也不该滋养灵修一脉。” “你忘记以前奉氏被他们压着的日子了,奉氏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你是想要灵修一脉和和赫连家的人往后压在奉氏之上吗?” 他声音又急又厉。 巫族内里争斗不断,灵修一脉因为得天独厚,生来就有灵脉能够修炼,本就一直压在其他人之上,只不过因为拥有灵脉之人极少,且灵修到顶也只能到臻境巅峰,难以超脱凡境。 所以巫族其他人才能在灵修一脉之下拥有生存之地。 赫连氏是出灵修最多的地方,以前一直压在其他几家之上,他好不容易才让奉氏有机会成为巫族之首,好不容易才压了赫连云天一头。 如果叫他们多了一个天灵脉,让他们交好了君九渊,往后奉氏哪还有立足之地?! 奉景善被奉琰的话说的一愣,可想起奉琰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又眼看着君九渊前程无量,他咬咬牙一把推开奉琰说道:“奉氏如何,赫连氏又如何,不管他归不归灵修一脉,那都是巫族的人!” 奉景善比奉琰看的要更远。 巫族这几年一直都在走下坡路,而且因为内斗彼此不和,再加上圣巫之前预言巫族有灭族之祸,多一个强者,只会庇护整个巫族。 而且跟忘恩负义,害死他父亲的奉琰比起来。 他宁肯帮了赫连云天和灵修一脉,也不愿意去帮奉琰,这千年石钟乳灵液留在他手上早就被其他人觊觎,奉琰更是不止一次想要从他这里弄走。 与其最后落到其他人手上,倒不如送给了君九渊,让他和灵修一脉承自己一份人情。 第604章 他,已是半步臻境 奉景善知道,奉琰早就在打这石钟乳灵液的主意,只是他一直藏着才没让他得逞。 这东西只要不落在奉琰手中,就算给了君九渊那又如何。 至少,能让巫族的将来多一份保障,也能换取一个人情,交好了灵修一脉。 奉景善心中想的很清楚,他推开奉琰冷声道:“我说过了,我的东西用不着你管,滚开!” “奉景善!” 奉琰目眦欲裂,挥手就想要再拦,而奉景善见状直接一挥袖,就见几只红色蛊虫朝着奉琰脸上急袭了过去。 奉琰见他居然动手,连忙后退之时放出蛊虫与他相斗。 旁边云夙音也察觉到奉景善是想帮君九渊的,哪能让奉琰阻拦,眼见奉琰缠着奉景善交手,她突然上前伸手就朝着奉琰攻了过去。 手里利刃直接朝着奉琰要害袭去,奉琰大惊失色之下,不得不退避。 奉景善趁此机会已经快步到了赫连云天身前,手中玉葫直接便给了他。 赫连云天一边将体内灵力朝着君九渊灌输而去,一边拿着玉葫倾斜,以灵力包裹着两滴灵液就朝着君九渊那边弹了过去:“君九渊,张嘴!” 君九渊下意识的张嘴,那灵液便径直落入他口中。 冰凉的液体滑落喉间之后,片刻就变得火热了起来。 灵液所过之处,如同烈火焚烧一般,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点燃了一样,连带着君九渊冷白的面上也变得通红。 体内原本有些衰退的灵气再次汹涌起来,而那两滴灵液化作无边灵气,瞬间朝着君九渊气海之中涌去,刚刚因为灵气衰竭而缓下来的破镜再次出现。 君九渊明明是第一次修炼,可在此时,身体却像是有自主之能一样,凝聚着所有的灵气猛的朝着那无形壁垒冲撞而去。 “轰——” 像是暮鼓晨钟的轰鸣,也像是朝阳挥洒的晨曦。 那壁垒被撞破之时,君九渊只感觉到好像达到了另外一种境界,身遭所有东西在这一刻都好像静止了下来。 他人虽然在原地,可灵魂却脱离了躯体,整个人攀升至大殿高空,俯揽着整个殿中。 他能看到灵气衰竭,死气弥漫在身遭的瑞鹤长老。 能看到满眼震惊望着他的巫族众人。 他还看到了云夙音,她跟对面的奉琰交手时,那蛊虫落在她面门之上,被一道金光缓缓笑容,而云夙音身上更是凝聚着一团金光,那金光极为刺眼,犹如活物一般汇聚在她身体之中,不断吸收着周围游离的灵气。 所有人都好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时间、空间都仿佛静止。 在这一瞬间,天地万物只有他的存在,仿佛所有事情都尽在手中。 君九渊感受着风的流动,感受着那空气之中弥漫着的灵气,感受着大殿之中的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画面之中,原本如同其他人一样静止的云夙音突然缓缓回头,一眼便看到了半空之中的“他”。 “阿渊。” 她轻唤了一声,似疑惑,也似惊讶。 随后她身上金光陡然刺目起来,两人视线就那么在虚空之中相撞。 云夙音有那么一瞬间陷入空冥状态,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却好像感觉到君九渊就在那边…… 腕间有灼热传来,云夙音瞬间回神。 而君九渊那边,在撞上云夙音的目光之后。 他只觉得凝滞的周围突然摇晃起来,大殿之中的一切都陡然崩裂,而他原本游历在外的灵魂也瞬间回归到了身体之中。 身上气势一阵阵攀升,如同灌顶一般的快感让得他舒服的忍不住低哼了起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被灵气冲刷,猛一瞬间,那快感消失之时。 周围所有的灵气,大殿之中的变故也轰然消散。 “砰!” 赫连云天灵力受损,脸色惨白的踉跄着倒退时猛的撞在桌上,险些栽倒。 一道灵力却是如同有人站在他身后一样,在这时险险“扶住”了赫连云天,等将人扶着站稳之后,君九渊才睁开了眼。 黑眸如水洗般澄澈,俊朗白皙的面容更添了几丝妖异。 君九渊身上的气势一点点消退,最后恢复如常,只举手投足之间,灵气萦绕在他身侧,那种让人觉得舒适至极的感觉才能让人知道他与以前不同。 原本汹涌的灵气早已经不见踪影,桌上的东西被掀翻在地,一片狼藉。 赫连云天灵力耗损之下脸色苍白,而与他相对的君九渊却是面色红润,整个人气势都变得跟之前完全不同。 “你,破镜了?” 赫连云天声音微哑。 君九渊对于修炼之事还是一知半解,脑海里也只有之前瑞鹤长老“强行灌输”给他的那些东西,对于境界一说更是不清楚。 他只是试着伸出手来,一团灵力凝聚于他掌心之中。 那灵力出现时,赫连云天便能感觉到一丝危险之意,而君九渊却是随意一捏,那灵力就消散在他掌心之中。 “我不知道破镜是什么,不过我现在的确比以前更强,体内那些能量也能够随意控制了。” 气海之中格外充盈,而原本体内难以压制的能量,也变得乖驯至极。 君九渊不知道灵修修炼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却能感觉得到,如今他体内的那些力量早已经不是以前内力可比,而灵修的修炼法门也比之他之前所知的更加玄奥。 “咳咳……” 一道沙哑咳嗽声传来,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他,已入半步臻境。” “刚才他曾有顿悟之举,可惜没有更多的灵气让他沉浸于顿悟之中,否则……说不定他真能一举踏足臻境……咳咳咳……” 像是用尽了力气,那言语未尽就是一串难受至极的剧咳嗽。 赫连云天这才想起自家师叔,连忙扭头,就见他嘴角溢出血迹来,那原本雪白的长发像是入了冬的树叶失了水份,变得干枯晦暗。 他脸上褶皱更深,嘴唇苍白至极,体内仅剩的生机不断流散,连眼中都变得浑浊,而整个人佝偻的蜷缩在那里时,像极了风烛残年之人,好像随时都会死去。 第605章 指点 “师叔!” 赫连云天连忙转身扶着他。 君九渊见状也吓了一跳,他想起之前瑞鹤长老指点他修炼的事情,想起刚才他耳边的那些声音,也是跟着上前,扶着瑞鹤长老扭头道:“阿音!” 云夙音和衡羽长老早已经到了跟前。 两人都是上前,一左一右的蹲在瑞鹤长老身边,几乎同时将手指落在他腕间,而那几乎衰败的脉象让得两人都是脸色瞬变。 这等脉象…… 将死之人。 云夙音不知道灵修的情况,却也看得出来眼前这老者体内生机已尽,而且五脏六腑早已经衰败,只是之前或许用了什么法子才维持着体内的生机,如今那法子已经失效,只剩个空壳子而已。 瑞鹤长老寿数在即。 她嘴唇蠕动,对上赫连云天的目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 倒是衡羽长老脸色暗淡下来,半晌才低声说道:“瑞鹤师叔本就已到寿限,之前全靠密地里灵气滋养,又有一身灵力护着生机,如今灵力耗尽,脏腑已损,恐怕……” 赫连云天瞬间红了眼。 “还有多久?”他问。 衡羽长老抿抿唇:“顶多半日。” 如瑞鹤长老这种情况,若非他是修炼之人,若非他体内灵力虽然耗尽,可长久以往的滋润还能让他勉强留下一口气,恐怕这时候早就已经断气了。 君九渊听着衡羽长老的话,想起刚才的事情。 他虽然深陷玄奥之境,也是第一次借着灵力修炼,可是对于外间的事情却并非全然不知晓,他抿着唇看向眼前苍老枯槁的老者,低声道: “是为了我?” 君九渊扶着瑞鹤长老,抬手就想将灵力送回给他,却被人拦住。 “没用的。” 瑞鹤长老虚弱说道。 衡羽蹲在一旁,见他说话有些艰难,在旁朝着君九渊说道:“瑞鹤长老本就寿数将至,体内早已虚耗至极,若那些灵力一直留存在体内尚能护住他生机,可如今……” 她声音涩然, “就算你将灵力还给他,他的身体也保存不住。” 以前瑞鹤长老身体虽然衰败,那些灵力却如同补丁一样强行“修补”着他的身体,维持着五脏六腑和心脉生机,只要那些灵力还在,就能让他生机不泄。 可刚才瑞鹤长老将灵力给了君九渊后,他体内没了灵力护持就如同千疮百孔的筛子,就算有再多的外来之力,也根本留存不住半点。 君九渊就算将全身的灵力全部还给瑞鹤长老也无济于事,所以瑞鹤长老才会说没用了。 他气海已毁,灵力尽失。 体内生机已断,如今只不过还剩了一口气勉力维持着罢了。 等这口气散了,瑞鹤长老便也再无生路。 君九渊虽然不是大夫,可却也听懂了衡羽的话,他望着瑞鹤长老时紧抿着唇,脸色暗沉了几分:“您何必如此?” 非亲非故,何必拿他的命,来成全他? 瑞鹤长老此时已经缓过气来,听到君九渊的话后,看着他脸上复杂神色缓缓开口说道:“我帮你,不全是为了你,你不必愧疚。” “人终有一死,而老夫大限已至,有没有你都一样。” 他说话时虚弱至极,双眼浑浊,嘴唇苍白不带血色。 他原是想要说什么,可是抬头看了眼围拢上前的玉飞宗他们,还有那边的奉景善几人,瑞鹤长老朝着君九渊说道:“你们可愿意跟老夫单独说说话?” 虽然没说“你们”是谁,可君九渊知道,瑞鹤长老说的是他和云夙音。 君九渊握了握云夙音的手,点点头。 瑞鹤长老就对着赫连云天说道:“你们先出去。” “师叔……” 赫连云天想说什么,可对上瑞鹤长老的目光,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他隐约猜到瑞鹤长老想说什么,只能将人扶着坐稳之后,这才起身朝着玉飞宗他们看去。 玉飞宗几人虽然心中不愿,而且察觉到瑞鹤长老怕是有什么秘密要跟君九渊他们说,可瑞鹤长老的地位在那放着,且君九渊如今已是半步臻境,是板上钉钉会入灵修一脉的。 有赫连云天在旁看着,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得罪了他们。 玉飞宗起身说道:“那我们先出去,若有事情,瑞鹤长老再唤我们。” 司空雍和奉景善也格外识趣,跟着一起退了出去,那边赫连霆和林京烨他们迟疑了下也打算出去时,瑞鹤长老却突然开口:“林家小子,你也留下。” 林京烨愣了下就停了下来,朝着旁边云霄他们示意,让他们先出去。 奉琰眼见着玉飞宗和司空雍他们出去,满是尴尬的站在殿中,他看着瑞鹤和君九渊几人不甘心离开,可赫连云天面无表情的朝着他一伸手。 “需要我请你出去吗?” 赫连云天还记得刚才奉琰阻拦奉景善的事情,那玉葫还在他手中,而瑞鹤长老大限将至的悲恸,也让他难以对奉琰有什么好脸色。 以前哪怕不屑奉琰所为,他也能保持表面的平和。 可此时的赫连云天对着奉琰却几乎是撕破了脸的冷漠。 奉琰看着赫连云天大有一副他不离开就“请”他出去的架势,狠狠一甩袖子,怒哼一声就朝外走。 赫连云天见人全部出去,才低声道:“师叔,我就在外面。” 复又朝着君九渊几人道,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叫我。” 君九渊点点头,赫连云天才大步出去,等殿中的人走了个干净之后,就只剩下他们几人。 瑞鹤长老让几人上前,这才对着君九渊道:“我有些话要单独与你们几人说,不好叫外人知晓,用你的灵力,布下灵力屏障,隔绝外界感知。” 君九渊愣了下:“灵力屏障?” 瑞鹤长老说道:“将灵力引导出来,想象着你所想要布置的屏障,将你所想要隔绝的人包裹在其中便好。” 他声音虚弱,一点点的指引着君九渊。 君九渊本就聪慧,虽然才刚开始灵修,也是第一次使用灵力,可是照着瑞鹤长老的指点,慢慢的便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变得“听话”了起来。 第606章 这是他的机会 周围的灵气随他指引,心随意动,体内灵力顺着掌心弥漫出来,照着他意念所想未曾消散,反而在虚空之中形成了一道看不到的“灵力墙壁”,将他们几人都包裹其中。 瞬间,君九渊只觉得神奇至极。 原本殿外隐约可闻的嘈杂声瞬间被隔绝了起来,几人所在的地方像是变成了独立的空间,里面所有的动静,每一寸的空气皆是在他感知之下。 他能感觉到灵力笼罩之下,身遭的每一丝变化,更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之中有一丝异常。 君九渊突然神色一动,朝着某一片虚空伸手一摄,一只虫子尖叫着落在地上,很快便被碾为灰烬。 …… 殿外,奉琰脸色突然一变,就感觉到留在殿内的蛊虫断了联系。 原本还竖着耳朵的玉飞宗他们,也察觉到殿内安静的有些过分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面露异色:“这是灵力屏障?君九渊他,这么快就会使用灵力了?” 他虽然不是灵修,可玉氏的人生来五感便强于常人,除了灵力屏障,根本不可能隔绝掉他对殿内的感知。 殿内只剩下那么几人,瑞鹤长老体内灵力已经全数散尽。 唯一能够使用灵力的就只有君九渊一人。 而眼下居然生了灵力屏障,隔绝了里面的声音,那君九渊居然这么快就能够将灵力运用自如了?! 旁边司空雍和奉景善听着玉飞宗的话,也都是忍不住变色。 他们可都知道,君九渊在此之前,从来未曾修炼过,也没接触过灵修的事情,可刚才在殿上,他不仅第一次修炼就踏足半步臻境,离臻境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如今更是这么快就懂得如何使用灵力,这等天赋。 简直可怕。 司空雍看向赫连云天:“你们灵修一脉,这一次是真的捡到了一个好苗子了,说不定他真的能够带着你们灵修一脉抓着破镜的机缘。” 赫连云天抿抿唇,这话要是放在平常自然让他欣喜,可想起这一切是用瑞鹤长老的命换来的,他却高兴不起来。 赫连霆跟赫连如月刚才在殿中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此时赫连霆低声道:“衡羽长老,叔祖他,真的没有办法救治了吗?” 衡羽摇摇头:“人之寿数本就有限,到了尽头,谁都会死。” 赫连霆脸色苍白,在他记忆之中,瑞鹤叔祖一直都是仙风道骨,强盛至极,就连父君对着他时也是恭恭敬敬,以前瑞鹤叔祖也曾经指点过他。 可没想到,如他那般强者,也有命尽的一天。 衡羽瞧着赫连父子如出一辙的脸色,朝着赫连云天拍了拍他肩膀:“别想太多了,君九渊是机缘,也是命数,瑞鹤长老既然这么选择,自然有他的道理。” “好在瑞鹤长老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君九渊的天赋足以让灵修一脉重现曙光,这是好事,不是吗?” 赫连云天低“嗯”了一声,就抬头看着殿内的方向。 奉琰站在一旁,清楚听着几人之间的对话,当听到衡羽的话后脸色微白,紧紧捏着掌心。 灵修一脉的曙光,却是奉氏的噩梦。 若是他之前没做什么的时候,君九渊有这般能力也就有了,身为巫族之人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坏处,他大可以慢慢隐藏在暗地里筹谋别的事情。 可是刚才为了拦着奉景善,之前为了抢夺“密钥”。 他早就已经彻底交恶了君九渊他们,更得罪了赫连云天和灵修一脉,他们又怎会与他善了。 还有奉山的事情…… 奉琰当初虽然做的隐秘,也及时灭了口,可有些事情没证据不代表大家不是心知肚明,他原本想着云夙音就算是巫族“密钥”,其他人也奈何不了他。 可如今多了个君九渊,灵修一脉和赫连氏肯定会偏向他们二人,玉氏跟司空氏向来都是墙头草,再加上一个处处与他做对的奉景善。 奉琰心中突然生出焦灼感来。 他所想的事情,还有希望吗? 他紧紧捏着拳心,看了眼身遭满是警惕看着他的大晋众人,还有神情疏冷的赫连氏众人,知道留在这里也未必能够探听到什么,咬咬牙后直接转身离开。 玉飞宗一直留意着奉琰的动静,见他仓促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嗤笑出声: “奉琰向来自以为手段超群,这次却是一脚踢上了铁板了。” 若君九渊没跟灵修一脉搭上关系,奉琰想要对他们做什么或有可能,可如今有赫连云天和那些灵修护着,又有“密钥”的身份在前,谁敢伤了云夙音他们? 玉飞宗虽然跟云夙音他们不熟,可光看他们对付奉山的狠厉,就知道他们绝不是那种忍气吞声性子软弱的。 奉琰接下来可有的乐子瞧了。 司空雍闻言摇摇头:“他到底是奉氏族老,也是巫族的长老……” “那又如何?他何时将巫族的事情放在眼里?” 满心满眼都是他自己的算计,还真以为旁人看不出来? “再说奉氏族老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老七不也是,我瞧着老七可比他强多了!” 玉飞宗冷哼了一声,说话时意有所指。 谁不知道奉景善跟奉琰两人对立已久,以前奉琰强势,压在奉景善头上,可如今奉景善却是跟君九渊他们交好,又得了灵修一脉的人情。 往后奉氏谁说了算还说不定呢。 毕竟奉琰还让奉氏背上了那么大一批债务,惹了一堆麻烦,他就不信奉氏的人对他没有半点意见。 玉飞宗说完之后,就朝着奉景善说道:“老七,奉氏还是交给你好。” 奉景善闻言却没把玉飞宗的话放在心上。 玉飞宗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也深。 他要是真支持他,早前奉氏内乱的时候怎不见他开口,不过他也没有去得罪了玉飞宗,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与其期待玉氏的支持,倒不如期待这殿中几人。 奉景善看了赫连云天一眼,目光微闪。 玉飞宗那话虽然挑拨之意颇深,可却未必没有道理,这一次他说不定真的能够借着灵修一脉和君九渊他们,压制住奉琰,重掌奉氏。 这是他的机会。 …… 第607章 老夫帮你也有所求 殿外一众人心思各异,而大殿之内,君九渊突然动手惊了云夙音他们一瞬,而瑞鹤长老看着地上化为灰烬的蛊虫,不由摇摇头声音沙哑地说道: “奉氏的人,当真是越来越上不得台面了。” 他低咳了一声,撑着椅子的把手靠坐着时,整个人极为倦怠。 微垂着眼帘,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带着丝追忆说道, “以前奉焘还在时,尚能约束奉氏上下,也从不敢纵容奉氏引族内争斗,巫族上下还是一心,可奉焘走后,奉琰那小辈上位,倒完全忘记了巫族各氏初衷。” 奉焘便是奉景善的父亲。 瑞鹤长老今年已经一百四十余岁,巫族之中如今所有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小辈而已,他也是亲眼看着奉氏这些年的转变,还有奉琰所做的事情。 只是他无力去管,奉氏的人也轮不到他去管。 瑞鹤长老本也像是随口感叹了一句,抬头对着君九渊他们时,就突然一笑,“你们这么看着老夫做什么?” 像是知道君九渊愧疚,他沙哑着嗓音说道, “老夫刚才就已经说了,你不必对老夫抱着愧疚之心,老夫帮你,也并非全无所求。” 他眉眼低垂时,面容枯败, “老夫本就寿数将尽,就算没有你,也顶多只有一年可活,就算能留着性命,也不过是靠着密地之中的灵气,苟延残喘虚耗一年而已。” “一年之后,我依旧会死,这一身灵力也都会回归天地之间,化作虚无,与其如此,倒不如帮你一把,也算是成全了你跟巫族这场缘分。”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气喘的低咳了起来。 云夙音见状想要上前替他施针,却被瑞鹤长老拦了下来。 他伏在椅子上咳了一会儿,气息才缓了下来,那惨白的脸上浮出一些不正常的红润,眼神也清明了一些。 “你不必白忙活了。” 瑞鹤长老看了眼云夙音,眸色温和, “老夫听衡羽说过,你医术不在她之下,可老夫体内生机已尽,不是靠着外力就能活下来的,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云夙音抿抿唇:“我跟阿渊与您素不相识,您何必?” 哪怕瑞鹤长老刚才说的明白,他只有一年可活,可有一年寿命总好过即刻去死。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又因医术见过太多将死之人,更比任何人都明白,人之将死时对于活着的渴望。 如果瑞鹤长老今日不帮君九渊破镜,留着那一身灵力,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指责他半点。 他何必用最后一年的生机,来帮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瑞鹤长老仿佛听懂了云夙音话里未尽的意思,他缓缓一笑: “老夫活了一百四十八年,在见到你们之前,老夫亲眼看到另外两个老家伙跟我一样,在最后几年将自己囚于密地之中,拼死挣扎,想要在寿数将尽之前用尽一切手段去博那一线生机。” “修炼之人,跟天搏命。” “只可惜老天爷从不仁慈,无论是老夫也好,还是他们也罢,都是天资不够,机缘不足,最后困缚于境内难以突破。” 他看着云夙音时,明明说着极为悲伤的事情,可语气却平和至极,就好像见惯了生死之后的不惧,也像是知道没有生路后的绝望。 “你知道那种亲眼看到挚交好友在眼前气绝之后化为枯骨的心情吗?” 他亲眼看着他们气绝,亲眼看着他们体内灵力归于天地,亲眼看到他们死后枯骨,从那时候起,瑞鹤长老就知道,他最终的结局只会与他们一样。 苦苦熬过最后一年,魂归天地之间。 他对于生死其实已经看淡,遗憾的只是身后事,他可惜自己没有替灵修一脉找到出路,也忧心于圣巫口中巫族的“将来”,可他没有想到,赫连云天会突然派人找来。 初听君九渊的情况时,瑞鹤长老只觉震惊,后匆匆赶来,也不过是博那一丝“生机”。 哪怕赫连云天说他也不怎么肯定君九渊天赋是否真如衡羽所说,哪怕瑞鹤知道他离开密地之后,灵气消散,他本就仅剩不多的寿数也会加快流逝,恐怕连一年都未必能维持。 可他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出了密地。 为的就是君九渊身上存在的那一丝“可能”。 之前在殿中时,他就一直在观察着君九渊的情况,也留意着他的性情,他修炼多年,能够很清楚的感知到他和云夙音说话时的情绪波动,甚至对待巫族的善恶。 他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两人对巫族是真的没有恶意,再加上昨天夜里跟衡羽所说的那些,他才会在知道君九渊是天灵脉时,毫不犹豫的选择以命滋养于他。 瑞鹤长老心中复杂,看着君九渊说道:“你知道吗,老夫在知晓你与衡羽所说的情况一致时,只有惊喜,却没想到你竟是天灵脉……” 他看着君九渊,眼中流光溢彩, “我原以为天灵脉是传说之物,却不想有生之年居然真的能够看到。” 君九渊他们都不是灵修,也对灵修之事知之甚少,他们根本就不明白所谓的“天灵脉”到底代表着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让瑞鹤长老这么激动。 瑞鹤长老见他们茫然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老夫险些忘记了,你们不知道灵修的事情。” “这些等以后让赫连云天和衡羽再慢慢告诉你们,你们只需要知道,天灵脉是灵修之中千万年也未必能出一个的资质即可,整个巫族从有灵修开始,都未曾见过一个。” “就连老夫,也只在巫族传承的古籍之中看到过。” 云夙音他们听他这么说,就有些明白“天灵脉”的重要。 君九渊想起刚才瑞鹤长老说的,他帮他并非全无目的的话,沉声说道:“那您想要什么?” 瑞鹤长老声音虚弱,每说一句话时都要停歇一会儿,喉间更是如同风箱一样传出嘶嘶的喘气声, “巫族灵修已不知道多少年,可却始终困于臻境巅峰再难突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制着境界一样,一旦踏足臻境巅峰,无论天资高低,都难再突破半点。” 第608章 巫族,镇守之地 “修为不进,寿数便成定数,灵修一脉看似风光,可实则却像是困在浅滩上的鱼苗,永远都没有长大如水化蛟化龙的机会,而你,就是灵修一脉的机缘。” 瑞鹤长老看着君九渊,目光就像是在看着稀世珍宝, “你有巫族灵修从未有过的天灵脉,又有我们这些老东西从未拥有过的机缘,灵脉本是天生便有,你却能后天生出,老夫在你身上看到了破镜的可能,也看到了巫族灵修的将来。” 他微微喘息, “君九渊,老夫帮你,并非是为你一人,而是为着灵修一脉,也为着整个巫族。” “老夫行将就木已无将来可言,可你不同,云夙音也不同,你们二人的将来谁也看不清楚,老夫如今愿以一身灵力助你成就机缘,让你早日能够破镜。” “只希望你们将来能看在老夫的份上,庇护巫族一二,能在灵修一脉若有危难之时,出手助他们一回。” 这就是他帮助君九渊的目的。 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没想到瑞鹤长老会说这些,两人都是皱眉,他们的确感激瑞鹤长老能够帮了君九渊,也很感激他愿意教给君九渊灵修之法。 可是庇护巫族…… “我恐怕没那么大的能力。” 君九渊向来恩怨分明,眼前的老人帮过他,哪怕这帮助之中存了希望回报之心,却不妨碍他的的确确让他蜕变。 他未曾因瑞鹤将死就敷衍他,而是神色认真的说道: “您应该知晓我只是外族凡人,身后虽有一国,可于巫族而言却难成助力。” “巫族的能耐我尚且未曾全知,可却绝对在诸国之上,要是巫族遇到什么危难连他们自己都无法解决,那凭我一己之力,也未必能够帮得上。” 若真到了那地步,他自保未必能行,又何谈什么庇护巫族? 瑞鹤长老却是摇摇头:“你可以的。” 君九渊皱眉。 “你太小看了灵修之能,也太小看了你自己的潜力,你可知何为灵修,逆天命,修神魂,修为到了高深处时,挥手之间翻江倒海如有神力。” “而你,是这片土地上唯一有希望踏足那般境界的人……不,或许还有她。” 瑞鹤长老看向云夙音时,那原本浑浊的目光变得精神奕奕起来,整张脸上布满了生机,犹如回光返照。 他呼吸急促,喉间的声音也越发沙哑:“巫族之事从来都不是一族之事,关乎的是整个苍生,巫族留在此地并非世代群居,而是为了镇守。” “若巫族有难灭族,无人再行镇守,届时天魔将至,这片土地上的人谁也逃不过。” 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是脸色一变。 天魔? 那是什么东西? 云夙音连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瑞鹤长老唇色红润:“意思就是,你们早已与巫族同命,就算你不是密钥,他未曾开启灵脉,巫族生死也与你们生死绑在一起。” 他说完之后,也没再理会满脸惊疑的云夙音二人,而是看向林京烨:“林家小子,你早就察觉了对不对?这几年你一直在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林京烨心中一惊,脸上却未曾露出丝毫神色:“瑞鹤长老此言何意?我何曾找过什么?” “你不必遮掩。” 瑞鹤长老目光锐利,“你虽然一直隐藏的很好,可出入巫族数次,欲探索圣地深处秘境的事情又怎会无人察觉,只是圣巫一直纵容,我们几个老家伙也不懒得与你计较。” “老夫可以告诉你,你知道的那些的确是真的,可是就算你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也难以抵挡倾天之祸。” “圣地一日还在,就能护着这片土地一日,可若圣地毁了,就算你找到了东西也拦不住任何人,皆是这整片大地都会沦为地狱,他们逃不过,你也一样。” 瑞鹤长老的话让得林京烨脸色大变。 瑞鹤长老刚才一番话像是用尽了体内仅剩不多的力气,说完后那回光返照之力散去,脸色远比之前越发衰败了下来,他伏在椅子上一边喘息,嘴角一边浸血。 “老夫时间不多了,你们若想要知道,可以随赫连他们一起去见圣巫,他会告诉你们一切。” 他脸上之前因咳嗽生出的红润消退之后,越发灰白,一股隐隐的黑气更像是笼罩在他脸上。 瑞鹤长老没再多言,他只是从怀中取出一物,朝着君九渊递了过去,他说,“有些事情,林家小子知道一些,他能与你解释。” “老夫只想告诉你们,从你们二人踏足巫族开始,命运就已经跟巫族绑在了一起。” “云夙音是巫族密钥,她的前程自有圣巫安排,可你不同,你的天赋若无庇护只会给你自己惹来灾难,你若想要一直与她一起,就只有踏足修炼一途,让你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他声音越来越弱,却还是执拗的看着君九渊, “这是老夫的身份印令,里面不仅凝聚了我多年修炼所得,更有我一身灵力意志,置于你身旁能够让你修炼更加顺畅。” “你若愿意,从今往后就是老夫的徒弟,以此身份入灵修一脉,得老夫传承,之后会有人教导你灵修上面的事情,只希望你能看在老夫面上,将来护佑巫族一二……” 君九渊迟疑了下,没去接那东西。 瑞鹤长老看着他:“你不信老夫所言?” 君九渊抿了抿唇。 不是不信,是太过匪夷所思。 他不是那种会信口开河的人,一旦承诺了就必定会应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眼前这位老人的嘱托。 瑞鹤长老见状突然低笑了声:“罢了,是老夫强求了。” 他手中突然垂落下来,像是用尽了力气一样,眼中开始涣散,“你不愿也没什么,这东西依旧给你,便全当是老夫跟你缘分一场,等老夫走后,你将此物给灵修一脉的人看,他们不会为难你……” 他话没完,手中却突然被人握住。 君九渊屈膝跪在瑞鹤长老身前:“我答应你,若有能力,会庇护巫族。” 第609章 承诺 瑞鹤长老望着君九渊,神情微怔:“你……” “我能感受到,您对我并无加害之心。” 君九渊他从小就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宫廷,过的是阴谋算计的日子,他能感觉到眼前这老人对他的善意,哪怕他有私心,却也是为了巫族和灵修一脉。 君九渊握着他的手,低声说道, “我信您的话,既是命运相连,若将来真如您所说我和阿音拥有那般能力,定会尽量护着巫族。” 瑞鹤长老怔愣看着二人,见旁边云夙音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却也未曾反驳君九渊,显然是默认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蓦然间就低笑了起来,像是放下什么重担,将手里的东西落到了君九渊手中。 哪怕他未曾叫一句“师父”,也没有立下什么誓言,可瑞鹤长老却是放心下来。 明明只不过是一面而已,可他却莫名的知道,眼前两人既然答应了他,就一定会做到。 “好,好……” 瑞鹤长老喉间连道了几声好后,那维持着他的生机就彻底消散,手中突然垂了下来,整个人朝后仰倒了过去,闭眼时嘴角还带着笑。 君九渊伸手扶着他,就察觉到他已经气绝。 殿内三人都是沉默至极。 原只以为是一场宴会而已,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君九渊莫名开启了灵脉,瑞鹤长老为助他破镜耗尽灵力身死,而且刚才瑞鹤长老死前说过的那些话,也让云夙音二人知道,林京烨一直有事情瞒着他们。 那所谓的镇守之地,还有“天魔”…… 林林总总,都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他们总觉得巫族的隐秘并非是巫族本身,而且云夙音这所谓的“密钥”,关乎的恐怕不仅仅是巫族存亡,他们好像从踏足巫族那一刻开始,就卷入了从未曾想过的漩涡之中。 瑞鹤长老的死,将这一切推到了顶峰。 “阿音……” 林京烨对着云夙音二人嘴唇蠕动。 他没想到巫族的人早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想到瑞鹤长老会突然点破,他虽无私心,可陡然将一直隐瞒之事揭破开来,却依旧有欺瞒之意。 林京烨像是想要说什么,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云夙音就直接说道: “我相信小舅不会害我们,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先让他们进来。” 君九渊扶着瑞鹤长老尸身“坐好”,也是开口说道:“你的事情稍后再说,赫连云天他们还在外面,先解决这边。” 林京烨怔愣了下,沉默着点点头。 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而相比于他们的事情,眼下显然瑞鹤长老的死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 君九渊挥袖之间撤去了周围的灵力屏障,像是一应万通,以灵力带着声音朝着外间飘去:“赫连国君。” 殿外站着的几人都是连忙回神,感觉到殿内的灵力屏障消失之后,赫连云天跟玉飞宗几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殿内的气息消散了一道。 原本的四人,只剩三人。 心中有所预料,几人推开殿门大步入内时,就看到正殿之上已经断了气息的瑞鹤长老。 衡羽快速上前,只看了一眼就摇摇头:“瑞鹤长老已经走了。” “师叔!” “叔祖!” 赫连云天和赫连霆都是瞬间红了眼。 云夙音跟君九渊在衡羽的话音落下时,都是各自防备着众人。 哪怕之前瑞鹤长老帮助君九渊时是众人所见,且衡羽长老之前也说过瑞鹤长老生机已绝,可他毕竟是死在他们面前的,他们怕巫族这些人会有迁怒。 可谁知道赫连云天他们虽然伤心,却未曾有太多异色。 赫连云天抬眼看着他们,声音微更地说道:“师叔走之前,可曾与你们说过什么?” 君九渊想起刚才瑞鹤长老让他布下灵力屏障,显然是不想让有些事情外传。 他未曾提及镇守之地和“天魔”的事情,只是将手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朝着赫连云天平静说道:“他说他今日助我,是换我将来若有所成之时,能助灵修一脉和巫族一臂之力。” 赫连云天天眼看着君九渊手中的东西,灵力扫过就认出了上面属于瑞鹤长老的印记,他开口说道:“这是师叔的身份之物,他将这给了你……” “我已拜瑞鹤长老为师。” 君九渊的话让得玉飞宗几人都是纷纷变色。 瑞鹤居然收了君九渊为徒? 赫连云天听着这话也是愕然了一瞬,可转瞬想起刚才瑞鹤长老不惜耗尽灵力也要助君九渊突破之事,又想起瑞鹤长老对他的传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君九渊是天灵脉之人,且资质悟性极为出众。 刚一修炼就已经是半步臻境,他之前去请瑞鹤师叔时本就是为了君九渊的事情,想要让瑞鹤师叔判断君九渊是否能成为他们灵修一脉的希望。 如今瑞鹤师叔这么做,显然是知道君九渊的机缘,所以才以性命换了君九渊亲近。 赫连云天一时间又是涩然,又是感激,他朝着瑞鹤长老的尸身拜了一下,才沉声说道:“师叔既然收你为徒,那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灵修一脉之人。” “师叔之前留下过不少东西,待到安葬师叔之后我再全部交给你,还有修炼上的事情,你若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会带你去见一见灵修一脉的其他几位长老。” 君九渊既然承认了瑞鹤之徒的身份,自然也已经做好了接下来要面对那些人的准备,更何况云夙音的事情未曾解决之前,他们还得留在巫族很长一段时间。 若能有了灵修一脉庇护,他们至少也不会全无倚仗。 最重要的是,瑞鹤长老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让君九渊心有不安,也隐隐觉得有什么隐秘正一点一点的被他们揭开,在这之前,他必须得想尽办法尽可能的提高自己的修为。 就像是瑞鹤长老说的,只有不断变强,他才能保得住自己,保得住阿音。 如若他能足够强大,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情,他都能够以不变应万变。 第610章 凭空降了一辈 君九渊以前就知道灵修的强大,可当自己真正一脚踏足其中,才明白他以前所知道的那些不过是灵修的皮毛,灵修真正的强大他才不过掀开了冰山一角。 他如今虽然修为不错,可对灵修的很多事情都是一窍不通。 想要变强,想要尽快踏足修炼,就须得有人指点,而赫连云天跟灵修一脉的另外那些强者,无疑是他如今最好的“选择”。 君九渊朝着赫连云天点点头道:“前辈安排就好。” 一声前辈,就将距离拉近了无数。 跟之前的国君比起来,君九渊这声前辈显然是认同了他们。 赫连云天目光柔和了许多,朝着他说道:“我当初踏足灵修之时,也得瑞鹤师叔指点,亦是他替我开启灵脉,算起来瑞鹤师叔也是我半个师父。” “你若愿意,叫我一声赫连师兄吧。” 君九渊从善如流:“赫连师兄。” 赫连云天扭头看着身旁的赫连霆:“叫小师叔。” 赫连霆:“……” 平白无故就被降了一辈,连带着原本的“君兄”也变成了小师叔。 他脸上瞬间垮了下来,只觉得冤枉至极,可是对着自家父君的目光,他只能低低叫了声“小师叔”,而赫连如月也在旁跟着叫了一声。 殿内原本还笼罩在瑞鹤长老突然离去的伤感之中,可被赫连霆兄妹这么一叫,顿时就松缓了下来,赫连云天也是见惯了生死之人,知道瑞鹤长老之死是他自己所求。 他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悲切,对着君九渊道:“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先送师叔回密地。” 君九渊看他:“不需安葬吗?” 赫连云天摇摇头:“族中灵修,除非寿限未至意外而亡之人,其他因大限陨落之人,尸骨皆送入密地之中安葬,让其灵力回归密地之中。” 灵修一脉的密地,本就是他们最为要紧的修炼之处,里面天地灵气充裕,且又有无数先辈陨落时留下的修炼意志,对于后来的晚辈来说等于是拿他们陨落后的灵力助他们修炼,希望灵修一脉之中,能有人突破天境,让往后的人找到“生路”。 君九渊和云夙音听着这话,都有些明白那密地到底是什么地方,一时间不由对灵修一脉那些强者心生敬佩。 他们一生都在探寻灵修一脉的契机,耗尽最后一丝生机,也不过是为了后代能够不像是他们一样,困缚于一地,他们自己没有机会,就将机会留给了后来的人。 魂归天地之时,所有灵力滋养着那密地,成为族中晚辈修炼的养料。 他们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希望后来的人能够办到。 而这世上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他们这般无私。 赫连云天朝着玉飞宗他们说道:“你们先在此暂歇,我先送瑞鹤师叔回去。” 玉飞宗他们也都知道灵修一脉的事情,况且瑞鹤长老刚死,他们也不想惹了灵修一脉的霉头,所以都是纷纷点头答应下来,而赫连云天则是带着瑞鹤长老的尸身,朝着君九渊道:“你跟我来。” 他顿了顿看向云夙音, “你也来吧。” 云夙音沉默了下,才跟在君九渊身后,与赫连云天一起离开大殿。 …… 灵修一脉的密地,就在大月皇宫后不远的地方。 连绵的山脉之中,一条小道蜿蜒而上,顺着宫廷后方不断朝着深处而去时,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敏锐的察觉到周围的天地灵气开始变得浓郁。 等到了一处绝壁前,赫连云天一挥手,两人就感觉到身遭像是有水浪声涌动,脑海之中有片刻的眩晕。 再睁眼时,眼前已是鸟语花香之地。 “什么人!” 一声断喝响起。 “是我。”赫连云天挥手当了虚空之中的灵力波动后,片刻就有两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两人都穿着极为简易的青衫,浑身上下不带半点佩饰,头上青丝也只是随意以玉簪绾起,可浑身上下却是气质冷肃至极,其中那位年纪较长之人身上的威压,远比赫连云天还要浓郁的多。 云夙音未曾修炼,也还是凡人之体。 她被那突如其来的威势压得倒退了半步,腕上传来一阵温热,没等变故之时,就见君九渊突然上前一步,朝着她身前一挡,那威压瞬间便被他挡了过去。 “咦?” 那年长之人顿时露出惊色,“灵修?” 他目光落在君九渊身上,确定他绝非是巫族之人,且他体内也感应不到半丝巫族血脉,最关键的是,他身后站着的那个女子,身上更是没有半点灵力波动。 那人瞬间沉声道:“赫连云天,你怎带外人进入密地?” 赫连云天连忙上前:“三叔,他们并非是外人。” 他上前时,身后驮着的人影也同时露于人前,而刚才还在注意力都在君九渊和云夙音两人身上的那人,以及身后另外一个稍显年轻的人都是脸色一变。 “瑞鹤!” “瑞鹤师叔!” 那两人几乎同时上前,待察觉到瑞鹤已无呼吸,生机尽绝之时。 那被赫连云天叫做三叔的人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瑞鹤他大限明明还有一年! 赫连云天面对着他的喝问并未退却,只声音微哑说道:“瑞鹤师叔已走,我们来送他遗体入密地。” 那两人上前接过赫连云天的尸身,待察觉到他体内居然无一丝灵力,五脏六腑也全数虚耗一空,那年长之人猛的抬头看向赫连云天:“瑞鹤体内的灵力呢?” 赫连云天低声道:“师叔以他的灵力,替九渊开启灵脉,送他入半步臻境。” 那两人脸色微变。 “此事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稍后等到其他几位族老过来,我会与他们还有三叔细说,只有一点,瑞鹤师叔是心甘情愿助九渊修炼,无人逼迫。” “九渊天赋异禀,是瑞鹤师叔认定的灵修一脉的希望,还望三叔莫要迁怒。” 那人听着赫连云天的话,想起昨夜瑞鹤从密地里出来时跟他说过的话。 当时瑞鹤就说他大限将至,他堪不破境界壁垒,也没了探寻破镜的希望,他说,他此次出去,只希望赫连云天带来的当真是好消息。 第611章 以自身“血肉”滋养后代 瑞鹤临走时说的话让他们两人不解,也不知道瑞鹤话中那希冀和渴盼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如今听到赫连云天的话后他们才知道。 瑞鹤怕是离开密地的时候,就已经算到他或许再难安稳回来。 他眼底的期盼,难道就是眼前这人? 两人忍不住朝着赫连云天身后站着君九渊看去,想要看出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同,而那被赫连云天叫做三叔的人更是直接以灵力笼罩在君九渊身上。 君九渊几乎瞬间就察觉到身遭变化,生出一种被窥探的感觉来。 体内灵力瞬间涌动起来,下意识的反击。 灵力爆涌而出时,朝着那两道窥探的力量轰击而去。 那稍微年轻一些的人只觉得灵力被斩断,险些反噬,而赫连云天的三叔也是神情微变,抬眼“看着”君九渊,就见他身体周遭如云雾缭绕一般汹涌的浓郁灵力。 “天灵脉……” 他惊愕出声。 居然是天灵脉! 赫连云天也察觉到了他刚才的窥探,见对面两人纷纷变色,连忙伸手压着君九渊:“三叔并无恶意,别攻击他!” 君九渊顿了下,这才下意识的将外涌的灵力收敛了一些,压制住体内那种想要反击的感觉,而赫连云天则是隔绝了对面那人的窥探,对着那人说道: “三叔,九渊今天才刚开启灵脉,踏足灵修一道,他还不懂得怎样压制和运用体内灵力。” “他是天灵脉,在瑞鹤师叔的帮助下已入半步臻境,你们若继续窥探他体内恐怕会遭到反噬,伤了他灵脉气海。” 对面两人闻言都是脸色瞬变,连忙收回各自灵力怕伤了君九渊,而他们看向君九渊的目光更是惊疑不定。 他们都是修炼多年之人,更曾见过无数天才。 可第一次踏足修炼就已入半步臻境,再加上体内的天灵脉…… 二人看着灵力萦绕的君九渊时,恍然间就有些明白过来,瑞鹤长老为什么会将一身灵力都给了君九渊,舍了本就不多的寿数去助他破镜。 “瑞鹤师叔临走之前已经将他收入门内,他如今已是瑞鹤师叔之徒,得了瑞鹤师叔的身份印令,且师叔留有遗言,九渊从今日起就是咱们灵修一脉的人。” 赫连云天说完之后,才对着君九渊说道, “他们二人无意伤你,只是巫族还从未见过有外族之人开启灵脉,所以才会试探一二。” 他指着两人向君九渊介绍, “这位是赫连宏钰,是我族内三叔,与你师父同辈,你唤声钰师叔就好,这位是袁久祥,是灵修一脉强者,你与我一样,唤他一声袁师兄。” 君九渊感觉到对面两人在赫连云天的话说完之后,身上气势缓和了很多,而且他也明白赫连云天是怕他跟灵修一脉的人起了冲突。 他受了瑞鹤长老的恩,也给了他承诺。 灵修一脉不曾伤他之前,他自然不会主动与人交恶。 君九渊收敛身上气息,朝着二人恭敬道:“钰师叔,袁师兄。” 赫连宏钰上前几步,上下端详他半晌,才低声道:“好,好!” 他又看向云夙音。 赫连云天道:“她叫云夙音,是圣巫之前所寻之人,与九渊是夫妻。” 赫连宏钰面露异色,他没想到圣巫所寻的“密钥”,居然与天灵脉的灵修是夫妻二人,而且他刚才也在云夙音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灵力波动,虽然极小,却实实在在出现过。 见云夙音上前也跟着叫了一声“钰师叔”,他脸色温和下来。 “三叔,九渊他们的事情稍后再说,先送瑞鹤师叔进水灵境吧。” “虽然瑞鹤师叔的灵力全无,可我想他是愿意进去的。” 赫连宏钰垂眼看向瑞鹤的尸身,轻叹了一声,一挥手时,便将瑞鹤的尸身虚空托起朝着远处而去:“你们跟我来。” 君九渊他们连忙跟上。 这密地之中风景极好,入眼繁花似锦,彩蝶纷飞,仿佛行走其中时鼻翼间呼吸的都全是灵气。 君九渊哪怕未曾修炼也感觉到那些灵气争先恐后的朝着他体内涌,而云夙音也有种毛孔都被打开的错觉,不仅视野变得开阔,就连头脑也比平日要更加清醒。 赫连宏钰以灵力托着瑞鹤长老的尸身一直朝前走,穿过一大片花丛,隐约就听到了流水声。 等靠近时,云夙音二人才发现入眼之处是一片不大的湖泊,那湖水碧绿,犹如上好的翡翠反射着粼粼波光,而在湖旁是一道石壁,隐约有白雾从靠近石壁的地方升起。 君九渊靠近湖边时就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怎么了?”云夙音连忙看他。 君九渊看着湖面道:“这里的灵力,好浓郁……” 引得他体内灵力不自觉的运转吸收,让他血液都有种沸腾之感。 “这里是灵修密地,也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坟墓。”赫连宏钰突然开口。 云夙音和君九渊神情微愕,就见站于身旁的赫连宏钰一挥手,原本被灵力托在半空中的瑞鹤尸身就朝着湖面上飘了过去,在靠近那片白雾笼罩的石壁时。 原本褐色的山体上突然泛起水浪波纹,片刻就将瑞鹤的尸身“吞噬”了进去,消失不见。 “这……” 云夙音二人睁大了眼。 赫连宏钰似乎知道他们想问什么,神情平静的说道:“那里是水灵境,是灵修的坟墓,也是这密地的枢纽,所有族中突破臻境因大限而亡的灵修都会葬于水灵境中。” “水灵境里的天地灵气,会将他们的尸身和体内灵力化作养料,滋养整个灵修密地,反哺族中。” 君九渊和云夙音闻言都是震惊。 云夙音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赫连宏钰说的好听,可说白了,这不是在用灵修一脉的强者的“血肉”,滋养巫族后代? 死者为大,她一个现代人尚且有些无法接受用这种如同废物回收一样的方式,处置这些所谓灵修一脉强者的尸身,这些巫族灵修怎么能够做的那么坦然? 赫连宏钰回头看着她:“因为巫族灵脉枯竭,也因为这片岛屿上的生机正在日益衰退。” 第612章 牵魂骨的异变 君九渊猛的皱眉正想再问,就被他摆摆手打断, “我知道你们难以理解,可有的事情我与你们也解释不清楚,这小女娃既然是密钥,你们早晚会见到圣巫,等见到他时,他会告诉你们一切。” 赫连宏钰说完看向那恢复成之前模样的石壁,神色平静地说道, “你们不必替瑞鹤觉得委屈,灵修一脉世代如此,族中只有入臻境的强者才能得此殊荣葬于水灵境中,这也是巫族每个难以破镜困于臻境的灵修所能得到最好的宿命。” “瑞鹤虽然将灵力给了你,可他是愿意进去的。” “他所有的伙伴,曾经的挚友,一同修炼探寻天道最终身死道消之人,都在那水灵境中。” 君九渊二人只觉得赫连宏钰说话有些神神叨叨,可转念又想起瑞鹤死前说的那些话,对视了一眼后都是忍不住沉吟,他们总觉得这巫族的秘密好像越来越多,每掀开一层不仅未见谜底,反而迷雾越深。 赫连宏钰也没跟他们解释的意思,只是说道:“这些事情等你们去了圣地见了圣巫再说,眼下先说你们二人。” “你们刚入灵修,所知甚少,怕是连修炼之法都不清楚。” “瑞鹤既然已经收徒,灵修一脉就不会亏待了你们,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们在密地里停留一段时间吧,我来亲自教你们修炼之事。” 赫连云天带着君九渊过来本就有此意。 君九渊天赋之高是他生平仅见,而赫连云天虽已入臻境,却怕自己教不好,耽误了瑞鹤长老拼死还回来的机缘,所以他才想将君九渊带来灵修密地,让三叔亲自教导。 只是他刚准备答应下来,就反应过来赫连宏钰的话有些不对:“三叔,什么叫他们二人?不是只有九渊?” 赫连宏钰闻言皱眉:“云夙音也开了灵脉,你不知道?” “?” 赫连云天猛的瞪大眼,扭头看着云夙音。 云夙音也是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开了灵脉,她怎么不知道? 君九渊连忙开口:“钰师叔,你说阿音也开了灵脉?” “你们不知道?” 赫连宏钰面露诧异,他皱眉说道,“刚才我试探你们二人时,这女娃娃身上分明也有灵力波动,虽然十分微弱,可不开灵脉的人体内根本不可能留存灵力。” 可是刚才云夙音身体里分明是有灵力痕迹的,而且刚才在一路过来之时,他也分明感觉得到云夙音身体在吸收着周围的灵气滋养自己。 哪怕不及身旁的君九渊,可那灵力波动是绝不可能有假的。 赫连云天惊了:“怎么可能?!” 君九渊能开启灵脉,尚可以说是因为体质经历特殊,又有药毒之力蕴养多年,再加上后来用大量灵药解毒时冲击衍生了灵脉,可是云夙音呢? 她打从来了巫族之后,就从来没有过任何异常,不仅没有外力相助,也丝毫没有开启灵脉后该有的气息,甚至连他根本感觉不到她身上有任何灵修的迹象。 赫连云天急声道:“三叔,您会不会是看错了?她怎么可能开了灵脉?” 赫连宏钰听着他的话后,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云夙音如果真的开启了灵脉没必要遮掩,而且赫连云天那样子像是真的不知道,难道瑞鹤也没看出来? 赫连宏钰上下看了云夙音一眼,朝着她道:“你过来。” 云夙音闻言上前。 赫连宏钰指间凝聚出一点白光,有些像是之前瑞鹤替君九渊查探灵脉的样子,直接指尖一点落在她眉心之间,随即便是他微沉的声音:“放松心神,我替你看看。” 云夙音没有感觉到威胁,而且赫连宏钰也没必要伤害她。 她依言放松身心,任由赫连宏钰手中灵力朝着她体内探去,眉心清凉之时,那道不属于她体内的灵力快速扩散开来,朝着她四肢百骸涌了过去,仿佛在探索着什么,最后一分为二。 一半朝着背脊之处涌去,一半则是朝着丹田方向而去。 云夙音能清楚感觉到体内变化,在那两股能量快要靠近之时,心头蓦的生出一股危机感来,甚至在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体内就率先有了反应。 “吱”的一声。 一道金光骤然从她体内涌了出来,瞬间吞噬了赫连宏钰用以探查的灵力不说,还反朝着赫连宏钰一击。 “唔!” 赫连宏钰脸色瞬间惨白,嘴里闷哼一声,喉间一片腥甜。 “三叔!” 赫连云天吓了一跳,旁边袁久祥也是连忙扶着赫连宏钰,三人还没站稳,就看到云夙音瞳孔之间多了一丝金芒,下一瞬一道金光从她腕间疾射而出,径直就朝着赫连宏钰的方向而去。 “小心!!” 那金光又快又疾,眨眼就到了跟前。 赫连宏钰反应极快的挥手竖起一道灵力挡在身前,可谁知那金光撞在了那道灵力上面只是停顿了片刻,就直接无视了灵力阻挡,穿过那“壁垒”径直朝着他面上而来。 赫连云天和袁久祥都是灵修强者,见状连忙出手攻击,可谁知那些灵力攻击落在那道金光之上却是丝毫不痛不痒。 三人瞳孔猛缩。 无视灵力攻击?! “住手!!” 眼看那金光直朝赫连宏钰眉心而来,三人都以为要血溅当场,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声低喝,那金光险之又险的停在了赫连宏钰额前半寸,而这时三人也才看清楚了那金光是什么。 那竟是一个巴掌大的金色小人,说是人又有些不对,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脑袋,头发眼睛都是灿烂的金色。 它身后翅膀层层叠叠,看着极为华丽,而此时扑扇着翅膀悬浮在赫连宏钰跟前,像是恼怒一样满是凶狠瞪着他们。 云夙音看到这般模样的小家伙也是惊呆了。 之前在南越时,这胎记衍化出来的活物还只是只金色小蟾,可如今竟是已经几乎露出人形来。 而且她也没有想到,这小家伙护主到了这般地步,连赫连宏钰替她检查体内情况都当成了是有人攻击她,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率先反击起来。 云夙音试探着道:“小家伙,回来。” 那小家伙迟疑了下,这才朝着赫连宏钰他们轻“哼”了一声,扇着翅膀飞回了云夙音身边。 第613章 霸道的小家伙 小家伙只有巴掌大小,飞舞之时身后跟着点点金光。 透明的翅膀层层叠叠却丝毫不显累赘,反而灵巧无比。 等到了云夙音跟前时,它格外乖巧的绕着云夙音飞了两圈,这才落在她肩膀上。 云夙音忍伸着手指轻点,小家伙便主动靠近蹭了蹭,那有些毛绒绒的脑袋蹭的她指尖发痒,而小家伙更是舒服的眯着眼,嘴里发出一些软软绵绵像是浸了蜜糖似的声音。 云夙音见状忍不住的心口泛软,眼角也弯了起来:“不许调皮。” “哼唧……” 小家伙哼哼唧唧,明明只是些毫无意义的叫声,可云夙音却像是听懂了它的意思,像是在抱怨他们伤害她。 云夙音轻笑:“他们没伤害我,是自己人。” 小家伙这才消停下来。 云夙音安抚好小家伙之后,也没急着让它回去,而是抬头看向对面几人:“钰师叔,您没事吧?” 赫连宏钰目光落在她肩头的小家伙身上,迟疑道:“这是……” 云夙音顿了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生来就在我体内,只是以前一直都没有出现在外界过,我以为只是胎记而已。” “前些时候在南越遇见赫连霆,他拿着圣灵骨辨认我身份的时候,它以为圣灵骨是想伤害我就突然出现了,后来圣灵骨认了阿渊为主,它也就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赫连宏钰恍然,难怪刚才这东西会突然攻击他,怕是将他送进云夙音体内探查的灵力,当成了外来攻击她的力量。 他擦了擦嘴边血迹,体内翻涌的气血已经压了下来,忍不住开口:“圣灵骨在哪里?” 云夙音看向君九渊。 旁边君九渊就直接上前,主动伸手撩开衣袖,就露出腕间的红色胎记来。 袁久祥好奇看了眼:“这是圣灵骨?” 他们早就听说圣巫之前给了赫连霆一样圣物,让他带着出去寻找“密钥”,可没想到那东西居然会认了君九渊为主,哪怕之前赫连霆传讯回来时就已经提及过此事,可真亲眼看到时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我之前的胎记跟阿渊腕上这胎记极像,而且圣灵骨也是活物。” 云夙音见他们神色惊奇,不由侧头朝着肩上的小东西说道,“能把它叫出来吗?” 她体内这小家伙,还有君九渊身上那圣灵骨平日里都不会出现,可当她和君九渊遇到危险时,它们便会出来,而且她记得那圣灵骨好像挺怕小家伙的。 小家伙“唧唧”叫了两声,那胎记纹丝不动。 小家伙顿恼,翅膀一挥,就见一道金光朝着君九渊腕上而去。 还没碰到君九渊的肌肤,君九渊手腕上的胎记就瞬间“活”了过来,直接脱离他腕上就想跑路,却不想又一道金光直接拦了它的路。 那红色的影子撞在金光上后发出“砰”的一声,直接疼的叫了一声,然后一溜烟儿的就躲在了君九渊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满是“幽怨”的瞪着云夙音肩头的小家伙。 “唧唧唧!” “唧唧!!” 两只小家伙隔空叫嚷了起来。 那圣灵骨有点儿怂了吧唧的,一看就处于下风。 云夙音见自己肩头那小家伙凶巴巴的样子,扑哧笑了声:“别欺负它。” 小家伙“哼”了声,凶巴巴地瞪了那边一眼,这才贴着云夙音脸颊。 君九渊见着两只小东西互动,也是忍不住眉眼带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圣灵骨停留在他身上不久,可他却也与它心灵相通,而且这两只小东西除了颜色不同,模样几乎一模一样。 有它们在,莫名像是将他跟云夙音“绑”在了一起,让他们彼此之间多了一丝旁人没有的羁绊。 感应到躲在身旁的小家伙委屈极了,君九渊朝着它伸手:“过来。” 那红色小家伙顿时抱着君九渊的手指,一溜烟爬到了他手掌心上,片刻又瞧了眼云夙音那边,觉得自己低了一等,也学着对面一样飞到了君九渊肩头上,抓着他垂落的青丝,靠在他颈边蹭了蹭。 哼! 我也有! 在场几人都像是莫名感觉到了它在表达什么,一时间:“……”。 这争宠的劲头,简直成精了。 君九渊也是不由低笑出声,安抚的拍了拍肩头的小家伙,这才朝着赫连宏钰他们说道:“这就是圣灵骨。” 赫连云天看着二人肩头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家伙,忍不住瞪大了眼:“你这体内的东西,怎么跟圣灵骨一模一样?” 云夙音想起花凤曾经说过的“牵魂骨”,迟疑了一下。 她如今其实已经大致能够确定,花凤当年说的黑巫一族,和眼下的巫族恐怕有着极深的关系,而且她能够来到这个时空,附身在巫族血脉身上,也跟“牵魂骨”有莫大的关系。 这“牵魂骨”跟巫族的圣灵骨性质差不多,花凤也曾说过这东西是他们黑巫族的圣巫。 一旦要说“牵魂骨”的事情,就必定要说它的来源,到时恐怕还会牵扯出更多的东西,甚至可能被人发现她两世为人的秘密。 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事情绝不能告诉旁人。 云夙音神色平静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看向赫连宏钰, “钰师叔,你刚才查探过了,我体内可有灵脉?” 赫连宏钰有些忌惮的看了眼云夙音肩头的小家伙,沉声说道:“没探出来。” 他的灵力还没探清楚云夙音体内,就被那小东西吞噬了个干净,还险些反噬,丝毫没探清楚云夙音体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有些迟疑的对着云夙音说道, “我没探到你体内灵脉,但是你身体里的的确确有灵力的存在,而且还在无时不刻的吸收着周围的天地灵气。” 赫连云天面露欣喜:“那这么说,阿音也有灵脉?” “应该是。” 赫连宏钰说道,“她体内不允外力进入,恐怕探不出来到底什么情况,不过想要知道有没有灵脉也容易,让她试试能不能修炼就行。” 赫连云天想了下顿时恍然,对啊,想要知道有没有灵脉,修炼一下就清楚了。 若有灵脉自然能够修炼。 第614章 她也有灵脉 赫连云天迫不及待的就想要验证一下。 云夙音也格外好奇自己到底有没有灵脉。 “那就试试?”她说。 君九渊点点头:“试试吧。” 他当然希望云夙音也能有跟他一样的机缘,若她也有灵脉的话,从今往后他们便能一起修炼。 云夙音有了决定后也不迟疑,直接照着赫连宏钰的吩咐,盘腿坐在几人身前,然后照着他口中所说尝试着修炼。 四周安静极了,耳边除了那隐约的水声和风声,就是赫连宏钰缓缓说着功法的声音。 她屏气凝神,身心都跟着安静了下来,放松自己照着那功法让自己融入天地之间,尝试着去捕捉身体里面的“气机”,和外界涌入的灵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隐察觉到体内有一股暖流出现,心中一喜,下意识的照着那功法所说朝着丹田方向引入气海,随即像是激活了什么。 周围的天地灵气开始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涌去,而原本停留在云夙音肩头的小家伙舒服的瘫在她颈边,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云夙音睁开眼,就见赫连云天满是欣喜地道:“居然真的有灵脉!!” “而且她体内灵脉还不弱。” 赫连宏钰脸上也是露出喜色。 这女娃娃跟君九渊不同,她本就有巫族血脉,又是圣巫预言中关乎巫族将来的“密钥”,体内还有那般神奇的东西,她若能够修炼,对于巫族来说是好事。 赫连宏钰看着云夙音笑道:“你这灵脉虽然不如天灵脉,却也绝非凡品。” 她刚才修炼时引发的灵动不小,最关键的是,云夙音悟性极好,第一次修炼不借外物引导就能做到引气入体。 “看来我们灵修一脉,要连入两个天才了。” 赫连云天在旁欣喜极了。 云夙音也是高兴至极,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的灵脉,可是能跟君九渊一样成为灵修,变成强者,这对她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 “你们直接留下来修炼吧,有这密地在,不出五年必有所成!”赫连宏钰见猎心喜。 赫连云天连忙醒过神来,拦着道:“这可不行?” “为什么?”赫连宏钰顿时皱眉。 赫连云天苦笑道:“三叔,你忘记他们来巫族是干什么的?” “圣巫虽在闭关,可最多一个月就能出关,到时候阿音跟九渊还得去圣地见圣巫,而且他们身份特殊,不可能长时间留在巫族修炼。” 一个晋朝摄政王,一个摄政王妃。 他们要是真将君九渊和云夙音留在巫族密地五年不出,外头非得乱了套不可。 光是君九渊那些手下就能掀翻了天。 见赫连宏钰黑沉着脸,赫连云天连忙说道: “况且九渊入灵修一脉,瑞鹤师叔的死,这些事情都得跟其他几位长老说清楚,九渊的天灵脉也是第一次见到,您也得好好想想该怎样指点他修炼,总不能白白浪费了他的天分。” “不如三叔先见见其他几位长老,商议一下?” 赫连宏钰依旧不满,他现在只想将这二人留在密地之中,这种天分放出去简直就是浪费。 他皱眉说道:“有什么好商议的,直接留下来修炼才是正事。” “至于其他几个老家伙,我直接传讯给他们让他们也来密地就是。” “可圣巫那边……” “圣巫那边不行也再等等!” 赫连宏钰眼下只想将人留在密地修炼,云夙音也就罢了,君九渊的天赋,最多有个两三年肯定能入臻境。 “三叔……” 赫连云天无奈。 他们可不是奉氏,而且云夙音肯定是要去见圣巫的,将人截留在灵修这边算是个什么事?别说圣巫不答应,就连玉氏和司空氏那边肯定也不会答应。 赫连宏钰见他这模样,皱眉道:“那不然让这女娃娃先去见圣巫,九渊留下来……” “不行!” 这次没等赫连云天开口,君九渊就一口拒绝。 他不可能让云夙音一个人去巫族圣地见圣巫。 君九渊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见赫连宏钰抬眼看他,他沉声说道: “钰师叔,我和阿音这次肯定不可能长时间留在巫族,大晋那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这次来巫族,主要也是为了圣巫和巫族密钥之事。” “等解决了密钥的事情,我们就得返回大晋,就算要来密地修炼,也得等我们将大晋的事情处理妥当才行。” 他和云夙音不是孤家寡人,身后还牵扯着一大堆的事情。 就算要留在巫族修炼,那也得等大晋那边的事情处理妥当,将该收拾的人收拾了,该准备的事情准备好,至少能让他们就算离开个两三年也不会有意外才行。 君九渊可不会将大晋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白白拱手让给旁人。 谁知道袁久祥听了他们的话后却是脱口而出:“可巫族以外就快没有天地灵气供你们修炼了!” 君九渊和云夙音同时眉心微跳,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在这两人口中听到类似的话了,君九渊微眯着眼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很快就没有天地灵气了?” 袁久祥神情顿住。 云夙音见他模样察觉到异常,也是不由说道:“我记得赫连霆在南越的时候,是可以使用灵力的,且在他使用之后也未曾见他灵力衰竭,按理说,巫族外面的地方也是能够修炼的吧?” 袁久祥抿着唇,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旁边赫连宏钰说道:“久祥的意思是,外面的天地灵气太过稀薄,想要修炼突破根本不可能,留在这里修炼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只会白白浪费了你们的天赋。” 云夙音两人却觉得赫连宏钰没说实话,他们想起他之前说过,巫族灵气也逐渐衰退,天地灵气稀薄,所以才需要以族中强者“血肉”滋养密地。 而袁久祥刚才说的,外界“很快”就没有天灵气修炼的话。 那般脱口而出的急迫,可不像是假的。 赫连云天见他们只是看着赫连宏钰二人不说话,连忙开口:“三叔,眼下说这些还早,不如这样,三叔你先见见其他几位长老,商量一下瑞鹤师叔的事情。” “我先带九渊他们回去,圣巫还没出关之前,他们还能留在大月一些时日,到时候让他们来密地修炼就好,至于别的,以后再说好吗?” 第615章 进入密地的资格 赫连宏钰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什么。 赫连云天说道:“三叔!” 他语气重了一些。 赫连宏钰抬眼看着他片刻,到底歇了强留君九渊他们在密地的心思,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既这么说,就照着你说的办吧。” “我会传讯给其他长老,让他们一起商议九渊他们二人修炼之事,圣巫出关之前,让他们二人来密地修炼一段时日,至少也要让他们彻底知晓灵修一脉的事情,将修炼融会贯通才行。” 赫连云天见赫连宏钰松口,整个人不由松了口气:“三叔放心,先叫他们出去处理一下外头的事情,最迟一两日我再带他们过来。” 一两天的时间,也足以处理外头的那些事了。 云夙音二人见赫连云天已经跟赫连宏钰商量好了,他们也没多言,哪怕心有疑虑也没再开口。 他们默认了赫连云天的话,等赫连云天又跟赫连宏钰二人说了几句话后,就和他一起告辞离开了密地。 等他们走后,袁久祥就忍不住道:“钰叔,您怎么答应让他们走了?” “不答应又能如何?” 赫连宏钰轻叹了声,“他们二人毕竟不是巫族之人,哪怕云夙音体内有巫族血脉,可他二人更多的却还是向着外族。” 他看得出来,这二人对巫族没有归附之心,来巫族是因他们自己有所求,顶多也就是将巫族当成了没有恶意,能够合作和摄取一些新鲜事物的地方而已。 他们不是普通人,身上又有着那等不惧灵力攻击的异物,想要将他们强留下来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赫连云天说的对,圣巫还要见他们,为着的也是整个巫族的将来,他们不是奉氏,从未想过要拼着毁了巫族前程来替灵修一脉谋利。 “圣巫的预言应验的越来越多,就算强留他们在密地也无济于事。” “可是……”袁久祥面露迟疑,像是想要说什么。 赫连宏钰摆摆手道:“不必说了,他们既然出现,就说明灵修一脉没到绝路,圣巫的预言若能破解,巫族不灭,灵修一脉自然也就还能有将来。” “你去传讯给那几个老家伙,让他们来密地,先商量一下天灵脉修炼的事情,至于别的,以后再说。” 将来的事情到底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 从密地出来之后,云夙音和君九渊就格外沉默。 赫连云天领着他们顺着之前去的小道原路返回,等快回到皇宫时,他才突然开口说道: “你们别介意三叔刚才说的那些话,他无意为难你们,也并非想要强行将你们留在密地,他只是见猎心喜,不忍见你们浪费了天赋机缘。” 无论是君九渊的天灵脉,还是云夙音那格外强盛的灵脉气息,对于巫族灵修来说已经很久未曾见到过的。 赫连宏钰想要将他们留在密地,也不过是为了能让他们能更好的修炼。 云夙音闻言看了赫连云天一眼:“我们知道钰师叔的意思,只是赫连师兄,巫族好像有很多隐秘?” “……” 赫连云天闻言神情微顿,扭头见两人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不由无奈:“巫族存在不知多少年,族中有一些隐秘也不奇怪,别说是你们,就算是我知道的也不多。” 看两人不信,他失笑, “怎么,觉得我是在哄骗你们?” 赫连云天没被质疑气恼,只是说道:“我虽然是大月国君,也是如今赫连氏的当家人,可是灵修一脉的很多事情,都还轮不到我来做主。” “巫族的一些隐秘都是族中长辈口口相传,只有到了相应的地位和能力才有资格知道,而能够知道这些事情甚至左右巫族前程的,整个族中包括圣巫在内不超过五人。” “而灵修一脉这边,恐怕也就只有瑞鹤师叔跟三叔能够知道一些。” 赫连云天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十分坦然,丝毫没有被排斥在外的不满。 他自小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中,也一直都知道巫族的规矩,别看他和玉飞宗等人都是巫族长老,看似好像跟瑞鹤长老他们没什么区别,可实际上却区别大了。 瑞鹤长老之前才是灵修一脉真正说得上话的人,而巫族以及灵修一脉的一些隐秘,也都由瑞鹤长老知晓,就连赫连宏钰,也是瑞鹤长老在知道大限将至选择之下,才有资格知道一些的。 赫连云天并没有觉得自己不知道那些东西有什么奇怪的,因为他很清楚,如今的他还不够资格知道。 他说, “我的确是能感觉得到巫族附近的天地灵气衰减,可是具体的原因却不知道,若是知道,之前瑞鹤师叔去的时候,也不会只留你们在殿中,单独与你们交谈了。” 赫连云天说着说着,就低笑了起来, “说起来,你们也许知道的比我还多。”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脸色微怔,想起瑞鹤长老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还有他让君九渊布置灵力屏障,隔绝外界窥探甚至未曾让任何人留下的心思,恍然间觉得赫连云天也许说的是真的。 这巫族的人,都是奇奇怪怪的。 赫连云天没跟他们说太多,见他们若有所思的样子,笑了笑道:“其实你们想要知道的那些,整个巫族之中没有比圣巫更清楚的。” “你们要是有什么疑惑,等去了圣地见到圣巫之后都能得到解答。” “三叔刚才不告诉你们,要么就是不能说,要么就是连他也不清楚,你们就算缠着他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与其纠结着这些事情,倒不如趁着去见圣巫之前好好修炼一段时间。” “咱们灵修一脉的密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那密地之中灵气虽然充沛,可再多的天地灵气也有消耗殆尽之时。 灵修一脉之中,除了如同瑞鹤长老那般大限将至想要借着密地突破之人,还有如同赫连宏钰和袁久祥这样,常年驻守密地之内,守护水灵境的人之外。 其他灵修每年只能轮换进入密地修炼一段时间。 第616章 小师叔就小师叔,就当提前抱大腿 云夙音闻言惊讶:“连你也不能随时进去?” “当然不能。” 赫连云天说道,“我每年只能进去三个月,像是霆儿他们这般先天境初境的人,除了突破之时能够进入密地里面借着灵气修炼外,平日里也需要用别的东西,或者是对于灵修一脉和巫族的功绩,才能换取进入密地里修炼的时间的。” 比如,他能将他的三个月时间,分给赫连霆。 也比如这次去南越寻找巫族“密钥”,后来在海域之上拼死护住了云夙音他们,还有替灵修一脉寻回君九渊这种天灵脉的“好苗子”,这些都算是功绩。 赫连霆这一次也算是赚大发了。 云夙音和君九渊没想到那密地对于灵修一脉的人居然这么“苛刻”,两人也没再执着于之前赫连宏钰隐瞒的事情,反而一边跟着赫连云天朝着宫中走,一边听他说着灵修一脉赚取功绩的路子。 等回了他们住处外时,赫连云天灵力微扫,就察觉到那院子里有好些人等着。 他直接站定说道:“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进去了,玉飞宗他们还在等着,我得去跟他们说说你们二人的事情。” “这两天时间,你们就好好留在宫中,或者是跟着阿烨和霆儿他们出去四处看看,九渊如今的修为已经不低,寻常人也伤不到你们,你们只需记得防备着奉琰小心他动什么手脚就行。” “等到两日之后,我再来带你们去密地,到时就得等到圣巫出关时再出来了。”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没拒绝。 他们虽然知道赫连宏钰有所隐瞒,也对巫族的隐秘觉得疑惑,可对于修炼方面却不会拒绝。 世人本就慕强,灵修也让他们见识到了以前从未曾见识过的天地,而且他们也很清楚,这世上什么东西都不可靠,唯独自己的实力才是自己最能握的住的。 君九渊颔首说道:“麻烦赫连师兄了。” 赫连云天摆摆手:“不必客气,你们进去吧,阿烨他们怕是也等急了,我就先走了。” 送走了赫连云天,云夙音跟君九渊这才转身回了身后的院中,才刚踏进门内,就隐约听到不远处的殿内之内传来一声轻呼,赫连霆说了句:“他们回来了。” 下一瞬,那边就有一群人涌了出来。 “王爷。” “王妃。” “阿音!”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叫着他们围拢过来,万钧和阿萝几人是纯然的担心,林京烨脸色还算平静,只到了近前时却依旧能看得出来他眼里的关切。 云夙音被赫连如月抱了个满怀,等片刻跟她分开之后,她才失笑:“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我跟哥哥担心你们。” 赫连如月说完之后,赫连霆就在旁开口。 “怎么样,去密地还顺利吗?” “三叔祖他们没将瑞鹤叔祖的事情怪罪到你们头上吧?还有袁师叔,他最是严厉的性子了,而且跟瑞鹤叔祖还十分亲近,我父君领着你们一起过去的,他没为难你们吧?” 赫连霆一连问了好些问题,看着云夙音他们时也满是关心。 云夙音挑了挑眉,袁久祥严厉吗? 她仔细想了想,好像从他们进了密地误会开始,到后来那一系列的事情,都是赫连宏钰说话,反倒是那个袁久祥一直居于赫连宏钰身后,显得有些沉默寡言,让他们没怎么跟他说上几句话,也就根本没感受到赫连霆口中所谓的“严厉”。 君九渊像是知道云夙音在想什么,笑睨了她一眼,才开口道:“放心吧,钰师叔和袁师兄没为难我们,瑞鹤长老的尸身也已经葬入了水灵境中。” 赫连霆松了口气,等反应过来君九渊的称呼之后瞬间脸色一耷拉。 “你怎么叫他钰师叔啊……” 他叫三叔祖,君九渊却叫钰师叔。 生生钉死了他矮了一辈的身份。 君九渊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随即低笑出声:“我认了瑞鹤长老弟子的身份,自然是要叫你三叔祖当师叔的,不过咱们各交各的,你我年纪相当,你还是叫我名字就行。” 倒不是他受不起赫连霆这声小师叔,以前在大晋的时候,慕容家那几个皇子之中跟他差不多大小也得叫他一声皇叔,他只是觉得没必要占赫连霆称呼上的便宜。 否则要真较真起来,赫连霆岂不是还得叫林京烨一声舅爷爷? 赫连霆闻言苦着脸:“还是别了,我父君那人较真,而且灵修一脉里有几个老古板,要是知道我跟你称兄道弟,回头一准抽我鞭子。” 小师叔就小师叔吧,叫一叫也少不了块肉。 况且君九渊可是传说中的天灵脉,如今也一脚踏入臻境,早晚能成为强者,他能提前抱抱大腿也挺好的,指不定将来这便宜小师叔若真有机会破镜,手指缝里漏点儿好处,也能让他跟着鸡犬升天。 赫连霆本也就是随口说说,倒没再有多在意矮了一辈的事情,他只是说道:“那接下来你们是留在宫里,还是跟着阿渊去他的住处?” 君九渊摇摇头:“恐怕去不了了。” “怎么?”林京烨疑惑。 “我和阿音只能在外面待上两天,两天后还得跟着赫连师兄进密地,让钰师叔他们指点我们修炼。” 君九渊朝着他们解释说道,“毕竟才刚入灵修,我跟阿音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得赶在圣巫出关之前学会怎么修炼和运用灵力才行。” 赫连霆闻言点头,觉得君九渊说的没错。 反倒是林京烨,他几乎瞬间就抓住了关键:“你跟阿音?” 赫连霆也是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瞪大了眼道:“对啊,怎么还有阿音的事?” “阿音也开启了灵脉。” 这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他们不说,回头赫连云天那边也会告诉赫连霆,等云夙音进入密地修炼之后其他人也都会知道,所以君九渊直接说道, “阿音的灵脉开启的比我还早一些,只是之前未曾有人察觉,刚才一起去密地时才被钰师叔看了出来,所以她也要跟我一起进密地修炼。” 第617章 找到剡王了 “真的假的?!”赫连霆险些惊掉了下巴。 其他人也满是惊愕的看着他们。 之前不是说生有灵脉的人极少,就算是在巫族之中也不多吗?怎么眼下还扎堆的出,还刚好就是君九渊和云夙音夫妻两都有灵脉? 云夙音有些无奈的耸耸肩:“是真的,不过灵脉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不是钰师叔说起我体内有灵力波动,又让我尝试着修炼,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居然也跟阿渊一样开启了灵脉。” 赫连霆忍不住上下看了眼云夙音,就发现她身上的确隐约能感觉到灵力汇聚的气息。 他忍不住说道:“你们夫妻两可真是……” 君九渊有天灵脉也就算了。 云夙音居然也开启了灵脉。 这等运气,简直让人嫉妒。 赫连如月虽然羡慕云夙音也开启了灵脉,却没什么嫉妒之色,她只是满脸欣喜地说道:“那可太好了,往后云姐姐就能跟君大哥一起修炼了。” 她说完之后顿了顿,想起君九渊拜师的事情连忙改口, “不对,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小师叔和小师婶?” “……” 云夙音听着脑门上忍不住冒出几根黑线来。 小师叔还行,小师婶是什么鬼。 这称呼感觉瞬间老了一大截,就跟被人叫了阿姨一样,她连忙说道,“别,你还是叫我姐姐就好。” 君九渊被她这幅敬谢不敏的样子逗笑,朝着赫连如月说道:“以前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吧,人前糊弄一下就行,私底下不必太过讲究。” 赫连如月点点头:“好吧。” …… 赫连霆他们又陪着云夙音二人说了会儿话,等约好了明天带着云夙音他们一起出宫去游玩,好好看看大月风光之后,兄妹两人才一起离开。 等他们走后,云夙音他们就回了偏殿茶室。 阿萝跟澄儿烹好茶水后,君九渊就朝着万钧问道:“带来的人都安顿好了吗?” 万钧点点头:“回王爷,已经都安顿好了。” “王爷和王妃恐怕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属下已经带着影卫将这大月宫廷探查清楚,留在外界的那几人也已经全数潜入城中。” 他跟随君九渊多年,早就谨慎惯了。 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又加上之前来时遇到过的危险,他难以全然信任巫族的人。 “属下想着,回头留几人在码头附近,也顺道去探探大月往南越另外一边的路,若有万一,也好有条退路。” 君九渊闻言没有拒绝,这本也是他的意思,不管探出来的路用不用得上,总要心中有数才行。 他想了想对着万钧说道: “等本王和王妃进了灵修密地之后,你就直接带着人跟着五爷去林宅那边,不必留在这大月宫中。” 大月皇宫是赫连氏的地方,里面重重守卫,万钧他们初来乍到,留在宫中也做不了什么,而且稍有动作还容易引起赫连氏的误会。 倒不如跟着林京烨出宫去他的地方,也好能融入城中,想办法探听消息。 万钧自然明白君九渊的意思,点点头道:“属下明白。” 君九渊又叮嘱了一句:“赫连氏和灵修一脉眼下待我们还算和善,如非必要,别与他们交恶。” 他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又加了一句, “还有,小心防备奉氏的人。” “奉琰性子阴狠,之前在大殿那边又被我们扫了颜面,你切记别让我们的人跟他靠近,那个奉景善倒是可以试着交好,借着他来制衡奉琰。” 奉氏的手段诡异,那蛊虫更是神出鬼没。 他拥有灵力之后,自然不惧奉琰暗下杀手,可是对于万钧他们来说,想要防着奉琰的蛊术却是不容易。 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夷制夷,拉着本就与奉琰不对付的奉景善来庇护他们,至少让他们在前往圣地之前这段时间,不必担心奉琰用什么阴险手段。 万钧也明白君九渊的意思,点头答应下来。 云夙音歪在一旁,等君九渊说完才朝着一旁道:“阿萝,等我跟王爷进密地后,你和澄儿也跟万钧他们一起出宫去。” 阿萝迟疑:“奴婢可以留在宫中。” “不用,我们进了密地,要等到圣巫出关之后才会再出来,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她知道阿萝是担心她,伸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 “你和澄儿一起出宫,也能四处看看。” 阿萝见她这么说,只能答应下来。 澄儿看着云夙音道:“王妃,那你和王爷要在那个灵修密地里待多久啊?” 云夙音想了想之前衡羽跟赫连云天说的话,大概给了个日子:“少则数日,多则一月吧。” 那圣巫闭关突然,等他出关之后,他们自然也得出来,跟着衡羽他们一起返回圣地。 林京烨在外面交代了云霄几句话后才进来,等入了茶室,万钧几人都是朝着他行礼叫了声“五爷”之后,就纷纷退了出去。 “都交代好了?”他问。 云夙音斜倚在身旁木枕上,提着茶壶替林京烨倒了一杯茶后才道:“有小舅在外面照应,没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只是让他们这些时日跟在小舅左右。” “我跟阿渊进密地后,他们就麻烦小舅了。” “有什么好麻烦的。”林京烨笑了笑说道,“你们两都能有机缘开了灵脉那是好事,外头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等进了灵修密地好好修炼就是。” 云夙音对于林京烨自然是放心的,她想起刚才云霄匆匆忙忙过来,跟林京烨低声耳语的样子,有些好奇问道:“刚才云霄来找小舅,是出了什么事?” 林京烨也没隐瞒:“他们找到剡王了。” 云夙音挑眉。 君九渊沉声问道:“在哪儿找到的?” “就在码头下游不远。” 林京烨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淡声说道,“奉山动手之前果然早就已经跟人合谋,将剡王和清姬从船下带走,随风带着人跟过去的时候。” “剡王只剩一口气了,倒是清姬怕是被当成了密钥,被人保护的完好无损,连油皮都没破。” 第618章 界中界 林京烨跟云夙音他们早在上船前来巫族之前,就防着奉山会对剡王和“密钥”下手,所以在清姬跟剡王身上都留了东西。 云夙音他们落水之后,剡王和清姬同时被人劫走。 随风上岸后就直接带人追击,等找到剡王二人的时候,果然就见他们被人“挟持”,身为证据的剡王被人捅穿了身体,鲜血淋漓的躺在水里,差点被闻着血腥味赶去的海兽一口吞了。 反倒是清姬,先是落水,后又被绑,全身上下却连半点伤势都没有,被人小心翼翼的护着。 林京烨看着云夙音说道:“奉琰他们想要密钥恐怕是别有所图,你身上必定有他想要的东西,否则他跟奉山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将人偷走,直接在海里毁了清姬就是。” 当时情况混乱,清姬代替了云夙音“密钥”的身份。 奉琰他们如果只是想毁了密钥,跟圣巫或是巫族其他人有仇,那大可以直接将人弄死在海域里就行,又何必大费周章做这么多事情。 他们的目的在“密钥”。 换句话说,云夙音身上恐怕有什么东西是奉琰所觊觎的。 林京烨眸色有些暗沉:“我总觉得这次过来,巫族这些人都有些奇怪,而且玉飞宗他们亲自来接你,奉琰又对你这般在意……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还是得小心一些。” 云夙音抿抿唇:“我知道。” 她本来就从未全然信任过巫族这些人。 茶室之中茶香缭绕,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就都是安静了下来,云夙音突然问道:“小舅,之前瑞鹤长老死前说你在找的东西,是不是当初刘少夫人给我的那卷东西?” 林京烨愣了下,抬头看向云夙音:“你知道?” 云夙音说道:“当初剡王突然动手,密钥之事暴露,我曾经拿着刘少夫人送给我的那枚金针去找过你,后来你借故要走了刘少夫人给我的锦盒,再之后就一直没有归还。” “咱们家光风霁月又富可敌国的小舅舅,总不至于贪一个看着就破旧的匣子。” 打从她跟林京烨认识之后,他就从来未曾开口问她要过什么东西,可偏偏是那个与巫族有关的匣子,且当时林京烨虽然面色平静,她却依旧感受出来了不同。 “我后来去替刘少夫人诊脉时,曾跟她闲聊过几句,听她说起他们跟刘家分家之后遭过两次贼,每次都是被翻箱倒柜却没丢过东西。” “刘少夫人一直以为是刘家的人做的,如今想想,应该是小舅让人做的吧,为的就是刘少夫人手里的那个匣子?” 林京烨看着云夙音笃定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扶额片刻,露出无奈来: “我早前一直在找那东西,前前后后找了两、三年,直到大半年前才找到了刘家身上,原是想着不惊动旁人直接拿回来的,哪想到刘少夫人居然将其当成谢礼送给了你。” 云夙音闻言好奇:“那到底都是什么?” “地图。” 林京烨见他们已经知道,也就没再瞒着。 云夙音不由跟君九渊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还记得那卷东西上绘制的东西,上头山川河流都做了标注,虽然中间缺了一块,可的确像是什么东西的地图。 林京烨既然已经开口,就没再想要瞒着他们:“我之前跟你们说过,数年前我于巫族合作之时,因奉山加害我的原因,曾经见过圣巫一面。” “当时我踏足过圣地,意外知道了一些东西。”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没开口,只安静听着林京烨说话。 “巫族圣地分两处,一处就是衡羽他们跟你们说的地方,巫族之中纯血之人都能够入内,平日里多是圣巫和巫族一些长老居住之地,可还有一处却是不对外开放,每十年才开启一次的。” “真正的圣地,其实只有那里。” 林京烨的话让云夙音他们都是面露惊愕。 他却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抿了抿唇才继续说道:“当年我去圣地见圣巫时,意外闯进了那里,见到了一种……”他顿了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后只能说道, “见到一种十分诡异的东西。” 长着人的模样,却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血红的眼睛,浑身冒着黑气的肌肤,仿佛只要沾染一下就能让人陷入绝望之中,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想要毁灭的欲望。 当时林京烨察觉不对想要跑时,就被那东西缠上,险些没命,还是圣巫及时出现将他救了出来,又将那东西打散,然后封印了圣地。 圣巫没告诉他那是什么东西,事后也不允人追问,就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其他人看到一样,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林京烨曾跟那东西接触过,等从圣地出来的时候,脑子里多了一些本来不该属于他的记忆。 那些记忆凌乱至极,像是碎片根本拼接不起来。 唯一能记得清楚的,就是那些东西大肆杀戮,焦土遍地的苍凉。 巫族真正的圣地里面有着绝不能被外界知道的东西,而林京烨也隐隐觉得那东西或许会成为灾祸,所以一直想要入内查探,只可惜圣地一直有人守着,他根本无法靠近。 唯一的机会就在那张地图上。 林京烨说道:“巫族古籍有载,圣地其实有两处入口,一处是在巫族之中,另外一处则是在巫族之外,而那入口的线索就在那张地图上。” 君九渊闻言皱眉:“你是说,那地图上缺失的地方,就是巫族圣地另外一处入口?” 林京烨点点头:“是。” “怎么可能?” 君九渊下意识觉得不合理,“那地图我跟阿音之前也看过,横穿淩江,缺失的部分却是在大晋地域之中,离巫族所在的海域少说也有上千里的距离。” 这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连通巫族圣地? 林京烨闻言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之前得到的古籍是这么记载的,那上面说巫族圣地是界中界,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没进去看过我也不太清楚。” 第619章 巫族密钥,为的是镇守之地 界中界? 云夙音眉心微跳,不知道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林京烨轻叹了声:“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诺,这就是那古籍,你们自己看。”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东西来,直接递给了云夙音他们。 云夙音接过之后,就直接翻看了起来,那卷书籍已经做旧,里面有很多折痕,里面记载的大多都是巫族的一些奇闻轶事,翻到最后几页时,果然瞧见林京烨说的那些。 “这东西小舅哪儿得来的?”云夙音惊讶。 林京烨说道:“赫连氏的藏书楼。” 巫族存在多年,赫连氏又一直管着大月这边,收罗了不少外界失传的书画孤本。 这古籍就是他在里面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出来的,原本林京烨只当成是巫族轶事随便看看,对于圣地之说也没太放在心上。 等后来在圣地之中遇到那“怪物”,又见圣巫对此事讳莫如深不准人提及,他才察觉到不对劲,从圣地出来之后,他就找了借口再次进了赫连氏的藏书楼,将这古籍“偷渡”了出来。 “那圣地的事情我找赫连霆和赫连如月套过话,连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我原是想着离这一次巫族圣地开启时间没多久了,若能寻到地图,就从另外那个入口过去看看。” 谁能想到云夙音他们会突然来巫族,还摊上了密钥之事,连带着他也跟着一起过来。 林京烨说道:“我并非是有意隐瞒你们,只是这事情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想探查清楚再与你们细说,谁想……” 谁想瑞鹤长老临死之前居然说,圣巫居然早就知道他在查探这些,也知道他在找那张地图,先前他几次暗中想要混进圣地再看看那些东西,都被人挡了出来。 他以为是巧合,没想到是故意为之。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没怀疑林京烨说谎,君九渊翻着手里的书,指尖轻点着书页说道:“还记得瑞鹤长老死前提起过的天魔和镇守之地吗?” “你是怀疑,那巫族圣地就是镇守之地,为着的就是镇守里面的东西?”林京烨反应极快就说道。 君九渊微眯着眼点点头:“先前巫族的人就有好几次都说起,圣巫预言巫族有灭族之祸,瑞鹤长老也提起过,说圣地一毁,天下皆亡。” “巫族这般急切的寻找阿音,恐怕不仅仅关乎巫族。” 云夙音沉默了片刻:“所以你觉得那所谓的密钥,是跟小舅说的真正的那个圣地有关?” 君九渊点点头后眉心已经紧皱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不能留在这里。” 如果所谓的密钥,真的跟那镇守之地有关,甚至巫族是想要靠着云夙音去做什么的话,面对那些未知的东西太过冒险,连林京烨当年都差点折在了那些怪物手上。 万一圣巫寻找云夙音真的是为了借着她来镇压那东西,那他们…… 君九渊沉声道:“我们现在立刻回大晋。” 他不想让云夙音冒一丁点风险。 云夙音闻言却是伸手拉着君九渊说道:“如果真跟你猜测的一样,那咱们恐怕走不了了,而且眼下你已经学了他们灵修一脉的东西,他们也不可能放咱们走。” 君九渊神色阴沉。 林京烨见状在旁抿了抿嘴角,半晌才道:“其实事情未必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他看着君九渊说道, “巫族肯定有事情瞒着咱们,那圣地或许真与他们寻找阿音有关,可如果他们寻找密钥真的是为了镇压圣地里的那些东西,那赫连霆临行之前圣巫必定会有所交代,至少会让他跟赫连氏防着你们,不让你们知道巫族这些隐秘才对。” 君九渊和云夙音都不是普通人,身后站着偌大一个大晋。 若让他们知道巫族对他们有加害之心,他们绝不可能替巫族“卖命”,而如果云夙音接下来的命运当真不好,那瑞鹤长老何必要以自己的命去换君九渊开启灵脉让他破镜? 他何必拿自己的灵力滋养君九渊,又何必在死前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们,甚至还点破林京烨这些年所做之事,让他们多了探寻真相的机会,更能够提前防备或者是逃走? 除非,巫族并没想要伤害他们,所以才能这么坦然。 云夙音拉着君九渊微凉的手心,对着他道:“我觉得小舅说的有道理。” “圣巫和巫族的人如果真有加害之心,又何必让你入灵修替你开启灵脉,甚至让咱们进密地修炼增强咱们的实力?他们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她将君九渊拉回了身旁,指尖勾着君九渊的手指,言语安抚。 君九渊却依旧沉着眼,心中总觉得不太安稳。 若是他自己,让他冒一冒险他无所谓,可是对象换成是阿音,他却是半点风险都不想让她去靠近,而且巫族的神秘一直让他忌惮至极,也让他少了当初在大晋时万事皆在掌心的从容。 “我担心你出事。”君九渊反手握着云夙音的手。 云夙音闻言心中暖意融融。 这个男人曾经不惧生死,能将自己的性命也置之度外毫不在意,却在将她放在心上之后开始忌惮死亡,她眉眼弯弯的勾缠着他的指尖说道: “不会的,就算要去圣地也是你跟我一起,我不会单独行动的,而且咱们既然已经来了巫族,总要弄清楚我身上血脉事情才行。” 他们这次来巫族的目的就两个,一个是替君九渊解毒,另外一个就是搞清楚她体内血脉到底怎么回事。 君九渊的毒已经解了,可她血脉的事情却还没弄清楚。 如果就这么走了,怕是往后也难以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能变化。 云夙音知道留下来或许会冒险,可是血脉之事一日不解决,一日就能成隐患,她可不想以后时不时的变成兔子,又像是上次一样,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这变化的能力。 云夙音见君九渊抿着薄唇不语,不由挠了挠他掌心柔声道:“巫族的人已经知道我是密钥,眼下就算离开这里回了大晋,他们也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第620章 阿音是在垂涎本王美色吗? 云夙音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我能感觉到瑞鹤长老死前说的话不是假的,这巫族圣地的秘密关乎的恐怕不仅仅是巫族而已。” “如果真像是瑞鹤长老所说的那样,圣地一毁,巫族一灭,所有生灵都逃不过,那与其离开倒不如留下来看看。” 云夙音说完之后,朝着君九渊眨眨眼, “不是有句话说的吗,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我这种祸害哪有那么容易去死?” 君九渊原本忧心忡忡,也被她这话逗的顿住。 “哪有你这么好看的祸害?” 云夙音毫不犹豫捧着脸:“我不就是?” 她漂亮的双眼如同上好的琉璃,唇红齿白,皮肤比上好的白瓷还要剔透,眼尾带着艳丽妩媚,朝着君九渊眨眨眼时,脸上又多了几丝顽皮可爱。 君九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脸,瞬间笑了起来。 见云夙音主意已定,而且缓过之前刚知道圣地消息时的冲动后,他也知道他们现在恐怕离不开巫族,就算回了大晋也躲不过巫族的这些人。 而且圣地的事情如果真如他们猜测,关乎的不仅仅是一个巫族。 那他们就算现在走了,将来早晚也还要面对,而到了那时他们早已经失了先机,反倒是会束手束脚,倒不如留在巫族这边静观其变。 君九渊想明白之后,也没再执意带云夙音走,他只是握着云夙音的手说道, “记得你说的,无论去哪儿,都带着本王一起,不许丢下本王一人。” 云夙音点点头:“好呀。” 林京烨原本跟他们讨论着圣地的事情,结果莫名其妙就吃了一嘴的狗粮,看着对面手拉手的两人,他直接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 “圣地的事情暂且放放,反正不管怎样,等见了圣巫总能知道。” “你们先跟着灵修一脉的人去密地之中好好修炼,那地方对于灵修来说可不是那么容易好进去的,就连赫连霆也是垂涎不已,你们既然有机缘能够进去,就抓住机会。” “要是能够有所突破,将来万一遇到麻烦也能多一些自保之力。” 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是点点头。 靠天靠地还是不如靠自己。 小炉上的水又沸腾了起来,空气中的茶香味越发浓郁,云夙音好奇:“对了小舅,剡王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置?” “清姬随便找个机会送出去就行,至于剡王,奉琰早就以为他死在了海域里,我把人直接交给了奉景善。”林京烨把玩着桌上茶杯,随口说道。 云夙音挑眉:“小舅这是想要让奉景善出头?” 林京烨说道:“不管谁出头,都比奉琰要好。” “那奉景善好歹也算是帮过你们,那千年石钟乳灵液也足够让我帮他一把。” 这几年奉景善跟奉琰一直斗的不可开交,奉琰把持着奉氏大权,将整个奉氏都有些带歪了。 奉景善丢了掌事人的身份,也因为他父亲的死恨极了奉琰,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将人拉下来,如今把剡王给他,便当是那石钟乳灵液的“谢礼。” 想来奉景善应该会喜欢的。 而且剡王人没死,他脑子里那只食髓蛊自然也还活着,这消息瞒不住奉琰,与其让奉琰控制着那食髓蛊做些什么,将剡王变成他的“傀儡”。 倒不如将人交给奉景善。 同是善使蛊术的人,想必没人能比奉景善清楚该怎样利用剡王来对付奉琰。 林京烨对着两人说道:“这事儿你们不用管,我会处置妥当,反正不会让奉琰好过就对了。” 那些宁氏商行沉入海底的银钱,还有剡王脑子里的那只食髓蛊,足以狠狠扒下奉琰一层皮来。 云夙音和君九渊对于林京烨自然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约好明天去林宅那边看看,顺道让万钧他们一起跟着出宫之后,两人就起身从侧殿茶室中出来。 外头的天气已经暖和了起来,院中繁花满树,偶有风吹过时,那淡粉色的花瓣就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 君九渊替云夙音将她头上的花瓣取下之后,才看着满院的桃花说道:“眼下都已经快五月底了,外面的桃花早该谢了,这大月国内却还花季正盛。” 云夙音看了眼院中:“兴许是与他们说的灵气有关?” 她有些好奇的绕着那树转了两圈,顺手折了一支开的最盛的花枝,抬手插进了自己发间,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君九渊问道,“好看吗?” 桃花映面,人比花娇。 君九渊眉眼温软:“好看。” “那你也来!” 云夙音又折了一直含苞待放的,示意君九渊低下头来,然后插进他发中。 来了大月之后,君九渊便未曾再束全冠,只以半冠固定于头顶,另外一半的长发则如瀑布一样披散在身后,他身上换上了月白长衫。 此时耳后簪上了桃花,不仅丝毫未曾折损他身上气质,让人觉得怪异,反倒像是多了一丝艳色点缀,让他本就好看的容貌更盛了一些。 风吹过时,漫天花瓣落下。 他桃花眼中带着浅笑,薄唇轻扬,连带着脸上的轮廓也跟着柔和了下来。 云夙音一时间有些看痴了。 她家男人怎么这么好看? 君九渊嘴角扬起,他知道云夙音格外钟情于他这张脸,也知道自家小兔子好色。 见她痴痴看着自己目不转睛的,君九渊突然使坏似的弯腰凑近了几分,那张容色极盛的脸瞬间就到了眼前。 “阿音是在垂涎本王美色吗?” 云夙音耳尖微烫,看着近在咫尺的美颜暴击,她凑上去就直接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用的着垂涎吗,你本来就是我的。” 说完,她又快速在他脸上左右各亲了一下。 君九渊感觉到她使坏的在他颊边勾了勾舌尖,眼神瞬间就暗了下来,眼见着小兔子撩了他一下得意洋洋的就想后退,他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腰,将人直接带进了怀里。 树下两人唇齿相依,高大的身躯搂着怀中娇小,斜倚在树干上时美的跟副画儿似的。 林京烨“啪”的一声关上了窗门,扭头黑着脸。 他是不是像是阿音说的,也该谈恋爱了? …… 第621章 林老爷子的三色荼蘼 第二天一早,赫连霆跟赫连如月就来找了云夙音他们,带着他们出宫去城内四处转转。 大月虽说是国,可实际上却只有一城而已,整个大月的国土也就是这海岛外围修建出来的地方,而那海岸线以及后面的毒林,就是大月的整个“国境”。 之前来时,因为顾着君九渊毒发,当时情况又混乱,云夙音他们根本就没时间细看。 如今再出来时,就发现大月跟外间诸国的不同。 这里的建筑大多都不高,人也混居而住,有穿着巫族服饰的人,也有一些穿着外族服饰的人,街头巷尾行人极多,摊贩也不少,而在这里,男女老少出门之时都不必遮面。 女子大大方方的将自己打扮的格外好看,遇见云夙音他们看着她们时也不觉得羞涩,反而朝着他们露出灿烂笑容,将手置于身前问好。 而有几个小孩则是赤着脚在街上跑着,身上衣裳上挂着的铃铛留下一串清脆响声。 君九渊看着一路上摆摊的商贩行人,朝着赫连霆问道:“这里好像有很多外族的人?” 赫连霆笑道:“是有很多,早些年巫族不与外族通婚时,大月国内就只有寥寥几个入赘巫族的外族之人,对族中血脉也看得极重。” “后来巫族跟南越那场大战之后,巫族也开始渐渐与外族来往,大月国内的外族之人也就逐渐多了起来。” 巫族并非是人人都能修炼,也不是每一个族人都能够修习蛊术和其他一些秘术,也有那么一些生来就是普通人。 那些族人大多都陆陆续续的来了大月定居,而南越自从跟巫族交好之后,每一年也都有人会陆陆续续的来了大月,有一些跟这里的巫族之人成亲生子,后来就留在了大月。 “阿烨开通了商道之后,能来大月的外族之人也就越发多了起来,巫族对于外族人的接受能力强了很多,这里也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巫族跟外族人混居,也能够和平共处。 如今的大月国子民当中,巫族人所占的比例其实不算太高,反倒是巫族和外族混血血脉的人更多,这些人虽然依旧信奉巫族的信仰,却也不排斥外族。 这大月城中近几年来还修建了寺庙和道观,虽然香火不如外界鼎盛,可却也算是文化融合了。 云夙音他们是第一次过来,看着这城中的一切都是极为好奇,赫连霆跟林京烨便一边带着他们在城中游玩,一边告诉他们一些大月的风俗习惯。 林京烨也照着他之前说过的,带着他们去体验了一番巫族特有的“美味”。 等到临近傍晚时,一行人才去了林宅。 那宅子与大月城中其他宅院都有所不同,少了一些巫族特色,多了一些儒家风流。 黑瓦青墙,雕栏壁画,占地远没有在南越时杏林居那么大,可论内里精致却是杏林居远远不如的。 云夙音瞧着门前雕花窗栏后摆着的莲纹青瓷瓶,还有屋中一眼看去全是上好紫檀木雕出的摆件,以及墙上挂着的那些瞧着不怎么起眼的画卷,忍不住咂舌: “小舅,你这地方也不怕遭贼?” 这么些贵重的东西就摆在屋子里面,要真有贼光顾,随便弄点什么东西出去转手一卖,怕都能赚的盆钵满盈。 林京烨闻言顿时笑出声:“这里可是在大月,这地方还是赫连亲自替我选的,要真有贼光顾了,那他这个少君的颜面也不用要了。” “赫连选的?”云夙音惊讶。 林京烨点点头:“我虽然每一两年都会来大月一次,可每次来时都大多都是有事情,直接住在宫里就好,原也没打算在外面置办住处,是赫连非得要送我的。” 他先前机缘巧合救过赫连霆兄妹一次,那之后赫连霆也不知道打哪儿听说了他喜欢这些东西,搜罗了一番弄出这么个宅子送给了他。 林京烨与赫连霆交好,推拒一番他不肯也就收了下来,后来再来大月时也偶尔会在这边住上几天。 赫连霆本来先一步已经进了里面,像是听到林京烨的话,他直接侧身探头朝着外面说道:“那还不是怪你来的太少了,送你住处就是想要你能常来,再说这次不就用上了吗?” 林京烨笑了笑,朝着云夙音他们道:“先进去吧。” 万钧带来的人都被云霄和随风带去安顿了,云夙音抱着金丝云纹引枕,就着窗棂朝着屋后张望时,就瞧见这屋子后面居然也是个小院子,里面搭了个葡萄架子,下面放着石桌石椅。 旁边的院墙上爬满了盛开的荼蘼花,风一吹时,花海摇曳美不胜收。 “这里也种了荼蘼?”云夙音随口问道。 林京烨顺着她目光看了一眼,就想起了林家那边林老爷子种的那片三色荼蘼,忍不住轻笑着道: “这院子里原本就只有个葡萄藤,光秃秃的也没有其他东西,后来不知道打哪儿飘来的荼蘼花种,依附着院墙生长了起来,一年一年的倒也茂盛成一片了。” 云夙音瞧着那盛开的荼蘼花,有些惊叹说道:“这荼蘼花开的真好,不过比起外公种的那一片三色荼蘼还是差了些。” 赫连如月在旁惊讶:“三色荼蘼?” 云夙音嗯了声:“我外公在大晋的家中种了一片三色荼蘼,每年花开之时都极为好看,日出洁白,午后为粉,傍晚日暮之时又如火云暗红,在整个大晋都是独一份的。” 赫连如月眨眨眼睛:“可是三色荼蘼不是只有巫族才有吗?” 三色荼蘼跟普通荼蘼不同,一般的荼蘼花只要有花种入土,气候温暖湿润就能生长,可是三色荼蘼却要更娇贵很多。 若是花种得小心培育,而且大多都是得有花枝才能养的出来。 养那东西费时费力,三色荼蘼花期又极短,开一期谢一期,就算是在大月国内也鲜少有人愿意费心去养。 赫连如月记得以前听她母亲说起过,数十年前在圣地之中,因为当时的圣女喜欢荼蘼花,又亲自培育出来三色荼蘼,这种花曾在巫族盛极一时。 第622章 醉酒 那会儿的圣地和大月国中,处处可见。 可后来那圣女远走南越,又与南越皇族有染,背叛了上一任的圣巫不说,更替巫族惹来大祸与南越起了兵灾,哪怕后来巫族跟南越交好,又有了再后来的宁氏商行。 但那三色荼蘼依旧也被视为晦气之物,又因太过娇贵便极少再有人豢养了,如今怕是就连在圣地里面也难寻到花种。 赫连如月说着话时,有些疑惑的道:“那三色荼蘼如今在巫族都难见到,林老爷子怎么会有?” 林京烨闻言微愣了下:“三色荼蘼是那圣女培育出来的?” 赫连如月嗯了声:“是啊,以前巫族是没有三色荼蘼的。” 荼蘼花色颇多,可都是单独的花色,像是三色荼蘼这种一日三变,色色如霞的以前却从未有过。 林京烨闻言微眯着眼。 对面坐着的云夙音也是面露诧异。 她只听林京烨说起过那片三色荼蘼是林老爷子当年游历南越的时候,意外得来的花种,后来带回大晋之后,就一直种在林家后院之中。 林老爷子十分宝贝那片荼蘼花,不仅亲自照看,年年修枝,就连旁人不小心碰着了都会换来一阵动怒,那大晋京城多少人眼馋那片荼蘼花,想要讨些花种、花枝回去自己栽种。 可林老爷子从来不肯,连碰都不叫旁人多碰一下。 云夙音当时就觉得林老爷子待那些花儿有些奇奇怪怪的,如今再听赫连如月的话后,忍不住就朝着林京烨看了一眼、 这花种是那位圣女培植出来的,林京烨又是那位圣女的血脉。 林老爷子当年真的只是“凑巧”将林京烨捡回去养着的吗? 林京烨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见赫连如月好奇的模样,他压下心头冒出来的疑惑,只随口说道:“父亲只说是当年游历南越时凑巧来过巫族,机缘巧合得到的花种。” 赫连如月闻言也没多想,毕竟只是花种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她托着下巴看着后院那片荼蘼花说道:“这荼蘼美则美矣,就是花期太短,再过一个月就是巫族的花神节了,到时候满城鲜花盛开,还有好些稀奇品种也都会拿出来让人品鉴。” “我记得去年夺得魁首的是一株纯墨色的玄昙,也不知道今年会是什么。” 云夙音好奇:“花神节?” 赫连如月连忙道:“就有些像是外族的乞巧节,也是巫族月历之中开启盛夏的第一天,那一天巫族无论男女都会盛装打扮,汇聚在城里的月神湖旁唱歌跳舞,而且还能向自己心仪的人表白。” “若是对方也对你有意,共饮月神泉水,就能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定下亲事,从此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呢。” 她说话时偷偷看了林京烨一眼。 林京烨察觉到她目光,刚一回头,就见她跟受惊的兔子似的连忙移开了目光。 赫连如月脸颊微红,故意抱着云夙音的胳膊说道: “云姐姐,反正圣巫还没出关,说不定等到花神节那天你们还没去圣地呢。” “到时候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去瞧瞧热闹,那气氛可不比外头的乞巧节差,而且还有好些有意思的游戏呢,要是赢了还能得好多东西。” 云夙音听她说的倒是挺有意思,她说道:“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去。” “肯定有的。”赫连如月高兴。 “那月神泉是什么?” 君九渊对于花神节倒是没那么好奇,他好奇只是那所谓的月神泉水是不是真有那么灵。 赫连霆在旁笑道:“就是月神湖边一处天然火寒泉,冬暖夏凉,颇为神奇,又因为靠着月神湖边上就叫了这名字。” 像是怕他们不懂,他笑着解释道, “巫族记载之中,月神也是爱神,所以以月神命名的月神湖和月神泉就有了特殊的意义,对于巫族的人来说,能得到月神祝福的有情人都能长长久久。” 君九渊闻言不由捻了捻指尖,看向云夙音。 云夙音下意识的回看了他一眼,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似的勾了勾嘴角。 那月神泉要真的那么灵,那他们倒是可以去试试。 …… 林宅里伺候的几乎都是林京烨带过来的人,那些人里有一些常年跟着林京烨四处奔走,而有那么几人喜欢安定的,就直接留在了大月这边,算是充当了林京烨跟赫连氏还有巫族之间传信的“通道”。 几人说说笑笑,吃了晚饭后,赫连霆他们索性也没回宫,全都留在了林宅这边。 后院的葡萄架下摆上了酒水点心,几人便都聚在月色之下边聊边饮酒,赫连霆瞧着牛高马大,醉起来却是最快,等他一脑袋栽在桌子上嘟囔着还要继续再喝时。 云夙音和君九渊他们都是看得直笑。 “他闹的这么凶,我还当他真的能喝。” 云夙音说话时有些微醺,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旁边的君九渊脸上也浮出一丝薄红,不甚明显,只有靠近了时才能瞧见他眼底的那点儿醉意,他半搂着云夙音说:“一般闹的最厉害的,到头来都是最怂的。” 就像赫连霆,刚开始还叫嚣着要灌翻他们,结果最先倒下。 反倒是赫连如月一个小姑娘,喝了几杯却安静极了。 云夙音听着君九渊这话扑哧笑倒在他怀里。 林京烨也是忍不住摇头:“天色不早了,今夜你们就住在西厢那边,我待会儿送赫连他们回去。” 西厢离这边最近,有府中下人领路倒也不怕找不到。 云夙音见林京烨有些吃力的扶着赫连霆时,不由问道:“要不要我跟阿渊帮你?” “不用,还有云霄他们呢。” 林京烨朝着二人道:“你们先去歇着吧。” 云夙音跟君九渊也有些醉了,知晓这里是林京烨的地方,也没强留下来帮忙。 两人与林京烨说了声后,就直接起身跟随着林宅的下人朝着西厢那边走去。 等他们走后,林京烨半搀着赫连霆,一边看了眼旁边坐着的赫连如月:“公主,你还好吗?” 赫连如月扭头看着林京烨没说话。 林京烨神色微动:“醉了?” 第623章 你也喜欢喜欢我好不好? 林京烨虚晃了晃手,那边赫连如月就像是回过神来了一样,有些慢一拍的说道:“没醉。” 林京烨有些怀疑,可见她眼神清明,人也安静,反倒是身边被他搀着的赫连霆叽叽咕咕的闹腾了起来,他只能先顾着这头,忍不住推了推赫连霆: “赫连?” 赫连霆毫无反应。 他满是无奈,就这点儿酒量居然还敢叫嚣着要跟人拼酒,也不怕被人卖了。 林京烨开口叫了云霄过来。 “五爷。”云霄看了院中一眼。 “你送赫连去他房间休息,让人好生照应着。” 赫连霆当初送宅子给他的时候,是替他自己留了住处的。 林京烨跟赫连霆交好,也不在意这些小事情,就将那住处保留了下来,有时他来大月住在这里的时候,赫连霆也会过来小住几日。 云霄是知道赫连霆住哪儿的,他上前拉着赫连霆的胳膊将人半扛着起身。 赫连霆仿佛被惊醒过来,睁大了眼道,迷迷糊糊地打着酒嗝,“阿烨,继续喝!” “喝你个鬼!” 林京烨“啪”的一下打掉了他伸过来想要揽着自己的手,将人推到了云霄那边,“赶紧把人带过去,记得给他灌点儿醒酒汤,夜里也让人盯着,别让他闹出事儿来。” 他以前是没见过赫连霆喝醉的样子,也不知道他酒品如何。 赫连霆跟其他人不同,他那身灵力要真撒起酒疯来,一般人可招架不住。 云霄很少能在自家五爷脸上瞧见这般神情,忍着笑将闹腾的赫连霆半扛着出了院子,等到了外面还能听到他醉醺醺的叫嚷着还要继续再喝。 “别,别走,看我今天非得灌翻了你们!” “喝!!” 林京烨不由揉了揉脑门,想着身后还剩了一个,打算叫人过来扶赫连如月去休息,谁想扭头就见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坐在石凳上面,托着下巴仰头赏月。 赫连如月的模样无疑是好看的,微圆的脸蛋,黑白分明的大眼,五官小巧又精致,跟明媚大气的云夙音不同,赫连如月更显得乖巧秀气一些。 此时微仰着头时,皎洁月光笼罩在身上,让得她显得更为小小一只。 裙摆拢着双脚,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儿。 林京烨见她直直看着天上,不由蹲在她身旁问了句:“在看什么?” “月亮。” 赫连如月声音有些平日里没有的软糯,那大眼水汪汪的,显得格外无害,“今天的月亮好圆呀。” 林京烨抬头,果然见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 夜空之中不见半丝乌云,皎洁月色挥洒下来时,让得人心中都不由跟着平静了下来。 林京烨也喝了些酒,脑子里有些微醺,看着圆月时突然有些想念在大晋的林家人了,他轻抿了抿嘴角,再低头时,却发现刚才还静静看着月亮的赫连如月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那双杏眼里满是涟漪,像是掉入酒中的镜子,映照着脸色微熏的他。 林京烨心头突然跳了一下:“看什么?” “看你呀。” 赫连如月傻乎乎的一笑,“你真好看。” 她伸着白嫩的小手,微歪着脑袋像是在隔空描绘着他的轮廓,眼里是平日清醒时从未有过的痴恋,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唇,无论是哪里,都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来。 她歪着头傻傻一笑,“你比我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林京烨看着她笑得露出酒窝来,傻乎乎的伸手像是想要抓着什么,眉眼之中也是迷迷瞪瞪的样子,顿时失笑地摇摇头,感情小姑娘也是醉了。 “你喝多了,我让粉黛来接你……” 他作势就想起身,让人去叫赫连如月的丫头粉黛过来,可谁知道还没站起来,原本坐在石凳上的赫连如月就突然朝着他伸手。 林京烨感觉到攀着胳膊的小手用力一拉,冷不防之下一俯身,还未站稳就被赫连如月抱住了脖颈。 “公主……”林京烨吃惊。 赫连如月紧紧抱着他脖子嘟哝出声:“你又要走呀,能不能不走,你每次走了都要好久才回来,不然你把我带走呀,揣进口袋里,跟你一起……” “公主。” “不准叫我公主。” 赫连如月瞪圆了眼睛,脸颊粉嘟嘟的,抱着他脖颈说道,“之前在山洞里的时候,你明明叫我阿月的。” 林京烨愣了下,就想起赫连如月说的地方。 那一次他同赫连霆兄妹一同遇险,赫连霆身受重伤,赫连如月也哭的不行,他当时刚与巫族达成“交易”不久,而且对于赫连霆感官不错,不可能舍了这两人单独离开。 当时一边要照顾赫连霆,一边又要照顾还年幼的赫连如月,为了让她别怕,他的确是学着赫连霆的样子叫过她“阿月”,而在那被堵得死死的山洞里,他们也待了好几日。 赫连如月怕冷怕黑,几乎无时不刻的黏着他,他为了安抚小姑娘也随了她的意。 等他们被人救了之后,林京烨觉得阿月这称呼太过亲密,后来又察觉到小姑娘的心意,便重新改口叫了她公主。 “不许叫我公主,叫我阿月。” 林京烨被小姑娘抱着脖子,缠的无奈,“你醉了。” “我才没有!” 赫连如月像是恼怒,小脸上露出恶狠狠的目光来,下一瞬猛的凑上前来,直接就在他嘴角亲了一口:“我才没醉!你不许骗我!” 说完没等林京烨开口她就先委屈上了,大眼眨巴眨巴就挂上了眼泪,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我长得也不难看,脾气也还算好,我学着外族人的打扮,学着你喜欢的样子,可你都不看我。” 她不懂亲吻,像是小兽一样在他嘴唇上磨蹭着,小口小口的轻咬着。 “我最听话了,也好喜欢好喜欢你……” 林京烨感觉着唇齿间传来的酥麻,整个人惊在原地,头脑空白了一瞬,就被赫连如月趁势缠了上来。 小姑娘娇娇软软的缠在他脖颈之间,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赖着她,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哀求,可怜巴巴的亲着她说道,“你也喜欢喜欢我好不好?” “林大哥……” 第624章 林京烨动心 像是化掉的软糖,声音黏腻极了。 眼里像是委屈挂着泪珠子,小姑娘像是小兽一样,酡红着一张小脸,一点一点地舔着他的嘴唇,讨好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心里头软成一片。 林京烨也不知道是自己醉了,还是因为别的。 感觉到嘴唇传来的酥痒,看着眼前小姑娘哭得委委屈屈地亲着他。 林京烨突然伸手搂着她腰身,直接就那么将人抱了起来放在怀中,然后反身坐在了石凳上。 “就这么喜欢我?” 他低头看着瞪圆了眼儿的小姑娘。 赫连如月点点头:“喜欢。” “有多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比喜欢我自己还要喜欢。” 小姑娘醉醺醺的,说话也毫无逻辑,可却是逗笑了林京烨。 她说:“我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心里眼里都是他,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想要抢回来藏在口袋里……可是林大哥不喜欢……” 呜~ 她抽泣了一声,可怜巴巴地说道, “不能抢……嗝。” 轻轻一个酒嗝,小姑娘脸颊醺红,像是酒气上来了,委屈的扯着他衣襟跟小猫儿似的抽抽噎噎起来。 林京烨搂着她的腰,心里像是泡在了暖水里,被小姑娘的眼泪哭得软的一塌糊涂。 以前不是没有人对他投怀送抱,也不是没有人跟他表白过心意,那更好听更缠绵的情话他听过不知道多少,可却从来没有一句触动过他的心。 他知道自己从未动情,也不会给任何人假象和机会,可是像是小姑娘这样哭得可怜巴巴,一边占着他便宜,一边说喜欢的却还是头一个。 林京烨早前是知道小姑娘喜欢他的,赫连霆也曾经与他说起过,可他总觉得赫连如月跟他年岁相差,而且那喜欢之中怕也带着当初危难时他救过她的感激和依赖。 他觉得那并不是爱情,等到她年岁渐长,见过更多更好的男儿,找到真正的心仪之人时,她对他的喜欢也就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可他没想到,小姑娘一喜欢,就喜欢了这么多年。 从年少不知事的稚嫩,到及笄后的花开正盛。 小姑娘眼里的心悦从来都没有变过,执拗的让人心颤。 她总喜欢偷偷瞧着他,借着赫连霆的名义来接近他,悄悄的做着能让他高兴的事情,喜欢他所喜欢的一切,却从不直接与他说喜欢。 她只站在恰当的距离守着她心里的那点儿欢愉,却不像是其他女子那样爱了就一定要得到回应。 她只是悄悄躲在一旁,一直安静的爱慕着。 林京烨不是没有心动过,只是被他压了下来,觉得那不过是小姑娘的一时执念,他怕他动心之后就放不开手,也怕她执念清醒后想要离开。 可是这么几年,她一直追在身后。 他也是人,哪怕心硬如铁,也能叫小姑娘的喜欢化成了绕指柔。 林京烨搂着怀中娇小的赫连如月,清冷的眼中带着些说不清楚的神色:“真的喜欢吗?喜欢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赫连如月傻乎乎的抬头:“为什么要回头?” 她攥着他衣襟,娇娇地的露出两个酒窝, “才不要回头。” 林京烨满意时眼眸微弯,喉间溢出低笑声时,垂头时将额间与她的抵在一起,低低地带着些蛊惑地说道:“那阿月想嫁给我吗?” “想!” 林京烨被她毫不犹豫的话哄的心中高兴,低头时眼里全是笑意:“那你亲亲我,我就娶你好不好?” “真的?” “真的!” 赫连如月脸上笑容如花灿烂,仿佛被他眸中暗色蛊惑,伸着小手攀着他时,就仰头凑了过去,她眼里迷蒙,嘴里还带着酒香,凑近时贴着他嘴角胡乱亲了起来。 黏黏糊糊的舔砥了片刻,她就觉得累了想要退开。 这一次林京烨却比她更快,只在她退走之前就突然一紧她腰身,主动勾缠了上来。 “还不够……” 他低哑着声音,带笑的说完,直接便将人压回了怀中。 月色怡人,院中安静的隐约能听到吸允声,赫连如月被亲的头脑发胀,下意识的张嘴,而林京烨强势而入时,搂着她的手越发有力,只恨不得将怀中的娇娇揉入骨血之中。 粉黛跟随风过来时,远远就瞧见院中两人。 随风先是脸色一变,随即一把拉着粉黛就退了回去。 粉黛惊愕:“怎么了?” “没怎么。”随风脸色微红地说道。 粉黛有些不解,刚才随风不是说她家公主喝醉了,让她来接的吗? 见随风红着脸抬头看天,眼睛都有些不敢直视她的样子,粉黛忍不住踮着脚探头朝着随风身后看了一眼,待看清楚自家公主被林五爷抱着亲吻的样子。 她连忙缩回头来,先是心头砰砰跳了几下,面红耳赤,随即却又忍不住高兴的在原地蹦了蹦。 太好了! 公主终于得偿所愿了! 粉黛悄悄看了一眼,就又缩回头来,拉着随风主动退远了一些。 院中越发安静,而原本听到脚步声而分出心神的林京烨见他们离开之后,直接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欺负”着怀里嘤嘤呜咽红了脸的小姑娘,从最初的浅尝辄止到欲罢不能。 …… 林宅所处的地方靠近大月城中西边崖壁,隔了一道城墙,没多远就是绕着山崖的海域,夜里人声安静的时候就能听到崖下海浪拍击崖壁的声音。 云夙音跟君九渊夜里歇的还不错,早上不到辰时便起了身,等起来时,君九渊照例在院中打了一套拳,又跟云夙音小小的过招了几次。 君九渊修炼灵力之后,身体强了无数,而云夙音竟也能与他不靠灵力过上百招。 等到两人都是出了一身汗,回去沐浴更衣收拾妥当再出来时,就见赫连霆坐在饭厅之中捂着脑袋。 “这是怎么了?”云夙音笑道。 赫连霆抬头见是他们,沮丧的揉了揉太阳穴:“脑袋疼。” 也不知道林京烨打哪儿搞来的酒,喝了之后这么上头,哪怕他用灵力驱除了酒气依旧脑子嗡嗡地响,像是有什么钻着脑袋里面,脑仁一跳一跳的。 云夙音闻言就忍不住笑出声,这不显然是宿醉的德行吗? 第625章 林京烨他有猫腻! “你这不能喝酒,以后就少喝一些,宿醉的痛苦可是能延续好几日的,更何况小舅带来的都是烈酒,那酒性就更厉害了。” 云夙音走到赫连霆旁边坐下之后,瞧着赫连霆皱着眉头捂着脑袋的样子,戏谑着道,“要不要我给你扎一针?保证药到病除。” “可别!” 赫连霆敬谢不敏连忙摇头,哪怕知道云夙音金针之术厉害,可无缘无故的谁想要大清早的就被扎上一针的? “赫连少君,喝点儿醒酒汤吧。” 云霄端着醒酒汤过来,“昨天夜里就该喝的,您要是喝了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本来五爷还专门叮嘱让他灌赫连霆一些醒酒汤,可谁知道赫连霆喝醉了之后酒品那么差,醒酒汤没灌进去,服侍他的人还险些挨揍。 赫连霆显然也想起了昨天夜里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你脸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云霄脸上青了一块,神色平静:“没什么,我躲得快。” 他朝前送了送手里的醒酒汤。 赫连霆皱着鼻子又灌了一碗醒酒汤下去,等觉得脑袋清醒了一些后,见着下面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将早膳送了过来,就连忙心虚地转了话题: “对了云霄,你家五爷呢?” 林京烨可从来都不晚起的。 云霄想起随风跟他说的事情迟疑了下,正想着该怎么回答时,就听到厅外传来林京烨的声音:“我怎么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赫连霆扭头瞧见林京烨就笑道,“以前你总是最早起来的,居然也有晚起的时候,可真是难得。” “昨天夜里没睡好,早上就起晚了些。”林京烨淡声说道。 赫连霆也没多想,只以为林京烨是喝了酒所以没有睡好,他正想取笑他几句不能喝还强撑的话,谁知道抬头就瞧着坐在斜对面的林京烨嘴边像是破了皮。 他惊讶:“你嘴巴怎么了?” 林京烨下意识伸手摸了下,感觉唇边传来的刺痛,神情微顿了顿说道:“没什么,不小心磕破了。” 赫连霆顿时笑出声:“怎么还能磕到这里的,该不是你昨儿个夜里也喝多了自己摔了吧?” “这也好在只是磕破了嘴皮,要是伤了你这张脸,那还不得哭死?” 林京烨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样子,没好意思告诉赫连霆这是被他妹妹给咬的,想起昨天夜里后来被他欺负惨了,红着脸咬了他后,羞得耳朵都快滴血的小姑娘。 他淡定地默认了未来大舅子的话。 算了,让这傻子高兴一下吧。 赫连霆顿时心满意足了,原来不止是他喝醉了头疼,连林京烨也是,他笑得格外开心:“云霄,快去给你家五爷也弄点儿醒酒汤来,连嘴都能磕破,怕是比我喝的还多。” 云霄有些不忍直视,默了默退到一旁。 “对了,阿月呢,她怎么还没起来?” 赫连霆转瞬又想起了赫连如月,“那小丫头不是还说今儿个要带着阿音他们去看坊市吗?” 云夙音说道:“兴许还在休息,反正也不急,让她多睡会儿吧。” “哪能不急啊,咱们大月的坊市最热闹的都在午前,一些稀罕东西过了时间就瞧不见,而且那坊市晚一些就没什么热闹看了,我去叫她去。” 赫连霆说话就要起身,被林京烨一把按住。 “我去叫吧。” “啊?”赫连霆疑惑。 林京烨说道:“你们先吃东西,正好我没什么胃口,我去叫就行了。” 赫连霆还没反应过来,林京烨就一把将他按了回去,起身朝外走去。 “他怎么了,突然这么好心?”赫连霆一脸茫然。 以前林京烨可是能使唤他就使唤他的,哪能这么好居然还主动揽事? 云夙音和君九渊坐在一旁对视了一眼,都是在对方眼底瞧见了“有猫腻”三个大字。 林京烨他,不对劲! 那可是赫连如月,想之前在南越的时候,林京烨可还一直跟人家小姑娘避嫌来着,就算平时在一起时也多有注意从不靠近,更不曾主动亲近示好,怕小姑娘多想。 如今怎么还主动愿意去叫人了? 云夙音想起林京烨那“磕破”的嘴唇,忍不住点了点嘴角挑眉看了眼君九渊,无声道:有情况哦~ 君九渊见她调皮的样子,勾着嘴角轻笑了声,挑了块鸡茸方糕在她碗中:“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 林京烨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云夙音他们的怀疑,他只是直接去了赫连如月的院子,还没靠近,就隐约听到屋里传来主仆二人说话的声音。 赫连如月压着声音说道:“不然我们先偷偷回宫去吧……” “回什么呀,公主你好不容易才得到回应,现在回去干什么?” “可是……可是……” 赫连如月蜷在被子里,白皙的小脸上涨的通红,只要一想起昨天夜里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她就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脸,嘤咛出声,“好丢人啊。” 她捂着自己的脸,只要一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就恨不得能钻回去撬开自己的脑袋。 她怎么就能干出那么胆大包天的事情,居然抱着林大哥又亲又摸,还,还说了那么多羞耻至极的话! “有什么丢人的,五爷不是也回应了。” “那不一样!”赫连如月小小声地道,“万一,万一他是被逼良为娼,根本就不想的呢……”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粉黛:“……” “……” 林京烨站在院子里,听着那句“逼良为娼”脑门上不由多出几道黑线,青筋蹦了蹦后,脚下重了一些,瞬间惊动了那边外面守着的人。 见到林京烨过来,都是连忙行礼。 “五爷。” 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 林京烨只假装没听到,淡声道:“公主起身了吗?” 门外的丫环刚想说起了,里头粉黛就已经快步走了出来,打开房门朝着林京烨道:“五爷,公主还没起呢。”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起身?” 林京烨眉心微皱了皱,未曾像是以前那样问一句就离开,反而直接越过粉黛就朝里走。 第626章 以退为进,羞耻极了 林京烨边走便说道:“昨天夜里天气有些凉,公主又饮了酒,可是身子不舒服?我进去看看她。” 所有人都没想着林京烨会直接入内。 “五爷!” 旁边的丫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要伸手去拦。 粉黛想起昨天夜里看到的事情,再想着自家公主对林五爷的深情,到底还是拉了那丫环一把,放了林京烨入内。 “粉黛姐姐,公主她……” “没事,你别多管。” 粉黛知道自家公主已经起了,衣衫也都穿好了,就是害羞才不肯起身,就算林京烨进去也不会怎样,“放心吧,公主没事,让她跟五爷单独说说话。” 她低声说了一句后就拉着丫环退了下去,临走前还贴心的拉上了房门。 林京烨进了房中,就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等到了床前,就见赫连如月闭着眼躺在那里。 她脸上有些薄红,嘴唇上还有轻咬过留下未曾散去的齿痕,小姑娘躺在那尽量装睡却是身子僵硬,哪怕闭着眼时,睫毛也忍不住轻颤着。 林京烨假装没看见,只伸手摸了摸她额头,然后低语: “好像有些烫……” 额间的冰凉让得赫连如月脸颊一热,手指也攥紧了被角,下一瞬就感觉到那微微泛着凉意的手掌落在了她脸颊上,“脸上也有些红,该不会是真着了风寒发热了?” 林京烨说话间突然低头,用自己脸颊靠在赫连如月脸上,手中更是作势想要掀开被角。 赫连如月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呼吸,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昨夜醉酒后两人亲昵时的缠绵,整个人完全绷不住,豁然睁开眼时,一把抓着被角急声道: “我没事!!我就是睡着了!!” “睡着了?”林京烨似笑非笑的垂眸,瞧着她瞪得圆溜溜的眼有些促狭,“嗯?” “轰——” 赫连如月脸上爆红,闪躲着说道:“我,我没睡着……我就是,就是赖会儿床……” 林京烨伸手碰了碰她脸颊:“我还以为你病了。” 赫连如月一哆嗦,连忙道:“没病!” “那……” 林京烨刚低头想要说什么,赫连如月就瞧见了他凑近时嘴角上的伤痕,脑子里瞬间炸开,下意识的扯着被子一捂脑袋,整个人跟鸵鸟似的钻了进去,死活不肯出来。 林京烨万没想到她会这般。 他愣了下,才被团成蚕茧子似的小丫头逗笑,伸手扯了扯她身上被子,纹丝不动。 林京烨坐在床边,忍着笑道:“阿月这是不想见我?” “我没有……” 赫连如月只觉得耳朵发烫,声音闷闷地道:“你别叫我阿月。” 叫的她心慌意乱。 林京烨见小姑娘没了昨夜那胆子,再想起她刚才跟粉黛说的那些话,微侧着头说道: “可是昨天夜里,是公主一直抱着我,一边亲我一边缠着我非要让我叫你阿月的,你说我叫你阿月特别好听,还说你喜欢我叫你阿月……” “别说了!” 赫连如月捂着被子时脸烫的都快要爆炸了,听着林京烨的话简直羞耻极了。 她喜欢林京烨,可,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大胆,一想起自己对他又亲又摸,还逼着他回应,她简直都快哭了。 林京烨见小姑娘缩在里面不肯出来,像是躲在乌龟壳子里,全然不敢承认昨夜的事情。 他安静下来,一时间也没再说话。 赫连如月躲在被子里听着外面突然没了声音,心中不由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凶了,还没等她想着要不要掀开被子看一眼,就突然听到林京烨有些低落的声音。 “原来公主都是开玩笑的。” 他轻叹了一声,“我还以为公主是真的喜欢我,原来都是酒后戏言。” 赫连如月一慌,想说不是。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林京烨起身时沮丧说道, “我原想着,昨夜虽是醉酒,却也是真心表露,却不想……” “罢了,公主身份尊贵,就算有心调戏也算不得什么,你既然不喜欢,那昨天夜里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反正我是男子,就算被公主占了便宜轻薄了也无碍,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公主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赫连如月听着外头的话,心里瞬间一空。 她连忙一把掀开被子,见林京烨已经转身要走,也顾不得羞耻不羞耻,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就急声说道:“我没有骗你!” 林京烨闻言没回头,只垂着眼低声说道:“公主不必勉强自己。” “我知道我不过是巫族杂血,巫族的人也并未将我当过族人,在公主眼中也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商贾,就算你只是酒后胡言,我也没事的……” “我不是酒后胡言,我也没有开玩笑!” 赫连如月生怕被他误会,连忙抱着他腰身急声说道:“我,我当时是喝了酒,可是我脑子里是清醒的,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了好久好久,我也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 “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你哪里不好,你那么厉害,父君都说你是少年英才,族里多少人都羡慕你呢,你真的很好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她顾不得羞涩,只害怕他真误会了自己, “我是喜欢你才亲你的,我知道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会负责的。” 林京烨垂着眼时,眼底浸满了笑,低头看着小姑娘抱着他腰身的细白胳膊,声音却继续低落:“可,巫族不与外族联姻……” “没有!” 赫连如月急声道,“我早就跟父君说过我喜欢你。” “我可以跟你去大晋的,巫族这些年早就已经开始跟外族通婚,再说,再说我也没有灵脉,又不懂蛊术,留在巫族也没什么用处。” “父君早就应允了,而且就算父君不答应我也会跟你一起的,你别担心,我肯定会对你负责的,不信你问我哥哥。” 小姑娘急的说话都带了哭腔,又急又快,恨不得将一颗心都剖出来给他看。 “你,你别难过……是我不对,我真的喜欢你的。” 第627章 他怎么突然亲她了? 林京烨听着她的哭声,回头就见她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他原本还想教训她缩回龟壳里的心思瞬间没了,反而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来。 林京烨忍不住低叹了一声,坐回床边伸手将小姑娘捞进了怀里,亲了亲她嘴角。 赫连如月挂着眼泪呆呆看他:“林,林大哥……” 他怎么就亲她了? 林京烨伸手盖住她瞪圆的眼睛,又低头摩挲了一会儿她的嘴唇。 小姑娘像是水做的一样,不过一会儿就娇娇软软的靠在了他怀里,松开她时还气喘吁吁,嘴唇上红艳艳的一片。 “傻不傻?我都还没跟你求亲,哪有你自己去跟你父君说的?” 赫连如月微张着嘴唇,泪眼汪汪。 林京烨亲了她眼角一下:“呆了?” 赫连如月有些迟疑:“你要求亲?” 林京烨只觉得自家小姑娘抓重点的本事有些离奇,忍不住低笑:“你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还逼着我跟你表白了,你都占尽了我的便宜,除了能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赫连如月顿时沮丧,果然是被她逼得吗? “你不用勉强的……” 她知道林京烨不喜欢她,也从没想着要逼他做什么,如果只是因为这些,她不会逼着他娶自己的。 林京烨见她垂着脑袋露出个发璇儿,就知道小姑娘怕是又想歪了,他低头闷笑了一声,强迫她抬起头来,直接吻住了她的嘴唇,这一次远比之前那几次都要更加强势。 扫过她嘴唇时,强迫探入了她齿间,汲取每一处的甜蜜时,那无处不在的气息和腰间搂着她的大手,让她感觉到了强烈的侵略气息。 林京烨向来是温润如玉,偏偏君子,可在这一刻却强势的让人有些害怕。 赫连如月红着眼抓着他衣袖,被动承受着他给予的热情,从刚开始的惊愕呆滞,到后来的神思不属,整个人软在他怀中有些喘不过气来。 等被放开时脸颊通红,她脸颊贴在他掌心之中,喉间气喘吁吁。 林京烨声音沙哑,伸手抚了抚她腰间:“还觉得我勉强吗?” 赫连如月脸上绯红,那红色一路蔓延顺着脖颈染红了她的身子。 林京烨喉间动了动,轻吁出口气后,才压下了体内的躁动,抱着赫连如月说道:“虽然是你先表白的,可我还是想说,我若是不愿意的事情,谁也勉强不了我。” 哪怕这份喜欢并不是从他开始,可不可否认,他的确是对怀中的小姑娘动了心。 赫连如月羞红了脸,却还是鼓足勇气问道:“所以,你也喜欢我吗?” “喜欢。” 一句喜欢,让她眼睛都亮了起来。 林京烨低叹了声:“谁让你这么喜欢我,成天在我身边绕着,我眼里只瞧得见你,不喜欢能怎么办?” 小姑娘又是惊喜,又是高兴,丝毫不在意他为什么喜欢,她只知道他说了喜欢她了,也知道自己的感情有了回应。 她红着脸痴痴笑了一声,然后突然主动靠近林京烨亲了亲:“那不是我一厢情愿对不对?” 林京烨被她磨得越发躁动,按着怀里高兴的小姑娘,发狠的咬了一下:“不是!” 摁住了她后,他喘息了声, “别动了。” 再动真得要了他老命! 赫连如月被压着时先还不懂,可瞧着他目光之中满是噬人的欲望,而身下更像是有什么轻跳了跳,林京烨喉间也传出压抑的声音。 曾经偷偷看过话本的赫连如月顿时反应过来,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连忙依偎在他身前僵直了身子不敢再动,而林京烨抱着她半晌才压下了些躁动,亲了亲她耳朵。 “你不用怀疑我的心意,我若不喜欢,谁也勉强不了我。” 他靠在她耳边声音微哑地说道, “我喜欢你,也想娶你。” “婚事我会跟你父君提的,等这次阿音他们的事情办妥,我就回去禀明家中。” 赫连如月虽然是巫族的人,却也知道外族人成婚的规矩,她知道林京烨这是在给她承诺,一时间心里跟吃了蜜糖似的,甜的眼儿都弯了起来。 “那我等你。” 林京烨心情甚好,看着怀里娇娇的小姑娘眉开眼笑的模样,总算有些明白云夙音和君九渊为什么总喜欢腻在一起。 要不是时间不对,他跟赫连如月也还未成婚,他也恨不得能时时抱着怀里香香软软的小姑娘。 林京烨深吸了口气压着体内的躁动,亲了亲她脸颊低声道: “阿音他们还等着,咱们先出去。” 赫连如月红着脸点点头,这才被林京烨放下。 …… 林京烨出去时,粉黛就进去伺候赫连如月洗漱。 赫连如月红着脸,眼里却全是掩不住的喜悦。 “公主,您跟五爷……”粉黛低声问了句。 赫连如月低咳了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林大哥说,他要娶我。” “真的?太好了!” 粉黛高兴极了。 赫连如月对着镜子时,瞧着里头眉眼尽是春情,嘴唇红艳艳的自己时,也是弯着眼睛害羞,是呀,太好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一天真能得到林大哥的喜欢。 等赫连如月换好了衣裳出来时,站在台阶下的林京烨就朝着她一伸手。 赫连如月愣了下。 “怎么了?”林京烨看他。 她瞧见他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着那朝着自己伸出摊开的大手,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放在林京烨手上。 林京烨用力一牵,下一瞬便与她十指交缠在一起:“走吧,用了早膳,还要去坊市逛逛。” 赫连如月眉开眼笑:“好!” 两人朝着院外走去时,院子里的丫头都瞧见了两人牵手的一幕,纷纷瞪大了眼睛,而粉黛瞧见林京烨呵护赫连如月的样子时也是高兴极了。 公主跟五爷这是真的在一起了。 云夙音他们在饭厅等了许久,等瞧见牵着手进来的林京烨和赫连如月时,三人都是惊讶。 赫连霆指着两人结巴道:“你,你们!!” 他记得昨天夜里林京烨还跟阿月保持着距离,两人普通寻常看不出半点暧昧,怎么才一晚上不见,他们就这般亲密了?!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第628章 林五爷哄起小姑娘一套一套的 云夙音倒是早在之前林京烨说去叫赫连如月时就有所猜测,而且她挺喜欢赫连如月这小姑娘的。 深情却不执念,懂事又乖巧。 最关键的是,她看得出来林京烨一直待她跟其他女子不同,只是林京烨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林京烨这人看着温柔,实则冷酷,要不是心有好感,他早就严词拒绝甚至断了赫连如月的所有念想,又怎么一再给她机会留在身旁。 云夙音早就有预感林京烨最后恐怕会栽在赫连如月身上,所以如今瞧见两人在一起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笑着说道:“我是不是快有小舅母了?” 赫连如月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林京烨却是坦然,他拉着赫连如月走到桌前坐下说道:“等到这次事了,我就回大晋让林家那边来提亲。” “提亲?!” 赫连霆听到这里才回过神来。 这都走到提亲的地步了,感情两人真的在一起了? 赫连霆对于自家妹妹和林京烨的事情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虽然觉得惊讶,可到底还是替赫连如月高兴,他朝着赫连如月就竖了个大拇指: “可以啊阿月,你还真把这冰块疙瘩给拿下来了?” “哥!”赫连如月瞪他,“你才冰块疙瘩!” 赫连霆顿时道:“哟,这还没成婚呢,胳膊肘怎么就朝外拐了?” 林京烨见小姑娘炸毛,拉着她的手捏了捏她指尖,这才开口说道:“可惜没人愿意朝着你拐,阿月就可怜可怜你家大哥,咱们都成双成对了,就他一个形单影只,他自然心里不平衡。” 赫连如月闻言顿时道:“对哦,大哥,你真可怜。” 赫连霆:“……” 他翻了个白眼, “我要是想找个媳妇儿,容易的很!” “你就吹吧!” 赫连如月半点不给她大哥面子,直接哼了一声,“说的这么厉害,怎么也不见你给我找个嫂嫂回来?” 赫连霆瞪眼。 赫连如月得意地笑,经过她大哥这一闹,她倒是少了些羞涩之情,对着几人时也能坦然面对自己跟林京烨身份的变化了,巫族女儿本就不拘小节,她直接搂着林京烨的胳膊哼了声, “我看你还是讨好讨好我们,说不定等我跟林大哥成亲了之后,能大发善心帮你找个漂亮嫂嫂。” 林京烨见小姑娘得意的模样,配合的摸了摸她脑袋。 赫连霆闻言直接“呸”了一声,桌上其他人哄笑成一团。 林京烨跟赫连如月到底还没成亲,虽然表明了心意,却也只是亲昵了些,并没太多过分的举止。 等用完早饭出门去坊市时,林京烨和君九渊他们走在前面,云夙音这才有机会拉着赫连如月走的慢一些,朝着她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跟小舅怎么突然就在一起了?” 赫连如月脸颊红了红:“就那样啊……” “哪样?” 云夙音没放过她,林京烨那性子,之前就算对赫连如月有好感也一直僵着,要不是昨天夜里出了什么事儿,哪能那么容易跟人表明心意,还一副老房子着火,急着想要成亲的样子。 她简直好奇极了,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 赫连如月被问的不知道怎么说。 云夙音见状就更觉得稀罕,连忙扭头看向粉黛:“你家公主跟五爷到底怎么回事?” 粉黛闻言偷笑:“昨天夜里,公主借着醉酒跟五爷表白了心意,还轻薄了五爷……” “粉黛!” 赫连如月低喝出声,偷偷朝前看了一眼,见林京烨他们没听到,这才红着脸说道:“不许说了!!” 云夙音挑挑眉满脸惊讶,万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厉害。 赫连如月对上她笑盈盈的眼,也知道自己怕是躲不过去,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瘪着嘴:“你别笑话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喝多了嘛,然后林大哥又主动凑过来,我一时没忍住,就,就轻薄了他。” 扑哧—— 云夙音笑出声。 赫连如月顿时羞恼:“你别笑呀,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当时脑子被酒糊了,谁让他长得那么好看,我就是一时起了色心才没忍住……” 她其实对于昨天夜里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可隐隐约约知道是自己先缠上林京烨的,她还记得自己迷迷糊糊的说过什么让他也喜欢喜欢她的话。 而且当时她虽然在林京烨怀中,可是她攀着他的脖子,也是她咬着他的嘴唇,她还跟个痴汉似的伸手去摸人家的身子,虽然那手感真的好极了…… 呸呸呸! 赫连如月连忙甩掉脑子里的遐思,脸颊更红了些。 昨天夜里的事情,再加上早上林京烨来找她时说的那些话。 赫连如月下意识地就觉得是她自己贼胆包天,将以前梦里想过的事情付诸了实践,起了色心占了林京烨便宜,虽然结果是好的,林京烨也回应了她,还答应跟她在一起了。 可这事情不管怎么说都觉得羞耻极了。 云夙音见她捂着脸一副自己做错了事的样子,险些没笑得肚子疼。 “我都这么惨了,你还笑我?!”赫连如月满是指控的看着她。 云夙音拉着有些炸毛的小姑娘,弯着眼睛:“我没笑你。” “才怪!” 赫连如月瞪她,怎么没笑,嘴角都快飞上天了! 云夙音见她气鼓鼓的样子,边笑边说道:“我真不是笑你。” 她是在笑林京烨。 没想到她小舅平日里那般光风霁月清心寡欲的人,哄骗起小姑娘来居然一套一套的。 她只是觉得小姑娘单纯,居然真信了自己调戏了林京烨那话,这简直是被大灰狼吃了都还半点察觉不到,反而怪自己肉太香。 云夙音挽着赫连如月的胳膊问道:“你轻薄小舅的事儿,是他跟你说的吧?” 赫连如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嗯”了声。 云夙音只觉得林京烨奸诈,想起之前林京烨逗弄她和君九渊的事情,眼珠子转了转后,就拉着赫连如月低声说道:“那是他骗你的。” “啊?”赫连如月茫然。 云夙音一针见血:“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一个小姑娘喝醉了酒后,真能轻薄了他一个大男人?” 第629章 别家姑娘有的他家小姑娘也必须有 赫连如月被云夙音的话说的神情微愣:“可是……”她是真的亲了也摸了啊。 “那是他自个儿愿意的。” 云夙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对着小姑娘说道, “我小舅武功虽然不高,可是对付你这种小姑娘却还是不在话下的,更何况小舅一表人才,又是林家之子,手头握着那么多钱财。” “这些年想要攀上他,对他投怀送抱的姑娘多了去了,借着醉酒想要失身于他,事后再强逼着他成婚的也不是没有过,可是你有见谁成功过吗?” 林京烨就是个格外清醒的人,他不会在外人面前醉酒,也不会将自己的“安危”交给旁人,更不会给了任何人可趁之机。 而且别看林京烨平日里言语温和性格温润,可实际上他性子却是冷酷的很。 他要是真不喜欢的,就算是有人能够借着醉酒成事算计了他,事后他也能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而不会因着什么道德约束就委屈了自己承认了婚事。 赫连如月能“轻薄”林京烨,自然是他默许同意的。 换句话说,指不定是林京烨自个儿动了心后,勾着醉酒的小姑娘对他表了心意亲亲我我,转过头来却说是小姑娘轻薄了他,让人家对他愧疚,然后再来句对他负责什么的。 不得不说,云夙音将林京烨干得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云夙音拉着赫连如月低声道:“我小舅那人精着呢,他要是不答应的,那是半点儿都不会让人占了便宜,就算有人脱光了衣裳在他面前,他也会无动于衷。” 赫连如月也是反应了过来,对啊,林京烨那么聪明,怎么会让她占了便宜?! 想起早上林京烨骗着她说的那些话,赫连如月顿时撅着嘴:“林大哥怎么这么坏!” 居然骗她! 她还真的以为是自己轻薄了他呢!! 云夙音笑眯眯的说道:“想不想教训教训他?扳回一城?” 赫连如月连忙点头:“想!” 云夙音朝她招招手,让赫连如月耳朵靠过去之后,这才对着她嘀嘀咕咕了一通。 赫连如月听着听着脸颊瞬间有些发烫,随即忍不住扭头看着她:“这有用吗?” “放心吧,只要他喜欢你,保管有用。” 云夙音笑着叮嘱了句,“不过别多用,一两次就行,而且记得等我们进了密地之后你再用,免得他恼羞成怒,他要生气了,你就跟他撒撒娇亲亲他,他一准儿就能放过你了。” 赫连如月连忙记了下来:“好。” 坊市里面格外热闹,远比大月城中其他地方都要人多。 君九渊他们在前面走了一会儿,见云夙音他们没有跟上,这才缓下来等了他们一会儿。 等见云夙音跟赫连如月咬耳朵说着话的样子,林京烨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赫连如月连忙道。 林京烨微眯着眼,有些怀疑。 云夙音对上林京烨的目光格外坦然,丝毫没有教坏了小姑娘的心虚,反而直接挽着赫连如月的手说道:“你看着我们干什么,我们姑娘家的私房话你也要听不成?” “羞不羞?” 林京烨:“……” 云夙音扬扬嘴角,拉着赫连如月就直接进了坊市里头。 林京烨瞧着两人的背影却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他家单纯可爱的小姑娘会被他这个心眼儿多成窟窿的大外甥女给带坏了。 他忍不住扭头对着君九渊道:“管好你家阿音。” 君九渊看了他一眼:“不如你管管?” 林京烨语塞,他要是能管得住还说什么? 赫连霆在旁偷笑,他看他们两谁也管不住! 等林京烨他们也进了坊市之后,赫连霆身边的仆从突然停了下来,开口道: “少君,我突然想起来,这君王爷是您小师叔,王妃是您小师婶,如今公主跟五爷在一起,却成了王妃的舅母。” “师叔的舅母,那您不是要叫公主师叔祖了……” “砰!” 赫连霆抬脚就朝着那人踹了过去,“胡说什么?” 见了鬼的师叔祖! …… 大月国虽然只有一城,可这依靠着悬崖峭壁孤岛而建的城池里却是格外的大,而且能逛的地方也是极多。 云夙音他们跟着林京烨几人在外闲逛了两日,又见识了许多巫族特有的东西,品尝了巫族“美味”,等再次回到大月宫廷见到赫连云天几人时,明显看得出来他们心情极好。 林京烨既有意赫连如月,自然也就没有隐瞒。 待赫连云天知晓二人互通心意的事情后,他虽然有些惊讶却没有阻拦,反而乐见其成地说道:“这是好事,月儿喜欢你多年,如今能得你青眼也算是心愿得偿。” “你们二人既然心意相通,那婚事的事情?” 林京烨说道:“等这次回去之后,我就会禀明家中,让人前来提亲。” 赫连云天没想到林京烨这般重视,他开口道:“大晋离巫族甚远,其实不必这般麻烦……” “不是麻烦,是我不想委屈了阿月。” 林京烨看了眼身旁站着的赫连如月,神色温柔, “我既然想要迎娶阿月,就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无论将来是留在巫族也好,还是她跟着我回大晋,成亲之前该有三聘六礼、风俗仪式都不能少了。” 他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妻子,也想要让心仪之人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别的姑娘有的,他家小姑娘也一定要有。 赫连如月听着这般珍视的话后,眼圈有些泛红。 赫连云天看着林京烨这么慎重的对待他的女儿,也是格外的满意,他脸上浮出笑来对着他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照着你说的办。” “到时候婚嫁仪式在巫族和大晋各办一场,待到你们回大晋行礼时,巫族这边也会派人过去,我大月公主出嫁,也不能寒酸了。” 他本不太在意礼仪,可林京烨既然这么用心,赫连云天当然也不会委屈了女儿。 以大月国公主的身份出嫁,就算将来到了大晋,也无人敢怠慢了赫连如月。 林京烨听出了赫连云天的意思,直接答应了下来。 第630章 提点 玉飞宗和司空雍他们都在,旁边还有衡羽长老跟奉景善二人。 他们都没有想到,林京烨居然能跟赫连如月走到一起,而且还生了嫁娶之心。 衡羽真心说道:“恭喜。” 奉景善也是跟着道:“没想到你们之间还有这种缘分,不过这么瞧着也的确是天生一对,我在这里提前道贺了。” 林京烨朝着二人和善一笑。 玉飞宗和司空雍看着场中的林京烨心中羡慕至极,毕竟在他们眼里,林京烨就是个金疙瘩,那宁氏商行更像是金娃娃一样,是整个巫族的财神爷,谁不想将林京烨收入囊中拉回自己氏族。 林京烨本就有巫族血脉,也不算外族之人。 早前他们都曾动过结亲的心思,也让各家女儿都跟林京烨来往过,只可惜别管容色再美的,林京烨都是油盐不进一个都没瞧上。 万万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便宜了赫连云天这个家伙! 玉飞宗有些酸溜溜的朝着赫连云天说道: “你往日里还总说如月侄女没什么大用,可如今瞧来她可是比你那儿子还有用。”直接招回来这么个金龟婿,可不就是能抵得过无数个赫连霆吗? 赫连云天仿佛没听出来玉飞宗话里的意思,只说道:“我只是担心月儿的将来,不过如今想来儿女各有儿女的缘法。” “月儿无缘修炼,也许嫁去大晋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我也是没有想到,她最后能跟阿烨在一起。” 这话不是假的。 他虽然早就知道小女儿的心思,也知道她喜欢林京烨,可都这么多年了,林京烨一直都没有表示,他虽然跟赫连氏格外交好,也跟他长子关系不错,可对他女儿却从无特殊。 赫连云天一直都以为是他家小女儿一厢情愿,原还想着是不是要出手干涉一下,让赫连如月断了这心思。 可谁能想到这次来时,两人居然就突然在一起了? 别说是玉飞宗他们,就连赫连云天自己都是意外极了。 司空雍比玉飞宗要含蓄些,哪怕羡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扫兴,他只是笑着道:“恭喜你了,得了这么个好女婿,等回头婚宴时别忘了请我们来喝酒。” “那肯定!”赫连云天哈哈笑道。 甭管在场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对于林京烨跟赫连如月的婚事乐见其成,谁也不会拒绝宁氏商行的掌权人跟巫族的联姻。 林京烨跟赫连如月的事情过了明路之后,赫连云天才提起了带君九渊和云夙音入密地修炼的事情。 玉飞宗他们早就知晓此事,倒也没有为难。 玉飞宗说道:“你打算带他们入密地多久?” 赫连云天道:“我跟三叔他们商量好了,圣巫出关之前这段时间,就让九渊和阿音一直留在密地好好修炼,等圣巫出关时,你们再来接他们一起去圣地见圣巫就行。” 司空雍皱眉:“这么长时间?” 赫连云天笑着道:“机会难得,而且他们二人能开启灵脉本就是机缘,正好三叔他们也能指点修炼,想必圣巫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司空雍虽然心中有些不满,可却也知道以君九渊他们如今的情况,赫连氏跟灵修一脉不会轻易放人,而且让他们进密地修炼也是灵修一脉的决定,他干涉不了。 玉飞宗拍了拍他,然后朝着赫连云天说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圣巫出关时,我们再来接他们,这段时间他们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赫连云天知道玉飞宗说的是“密钥”的安危,他点点头道:“放心,我知道。” 那边赫连云天几人说着话,而衡羽则是找了机会拉着云夙音到了一旁角落。 比起其他人的面子功夫,衡羽说话时真切了许多,她看了眼云夙音低叹了声说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也能有这份运道开启了灵脉。” 云夙音笑了笑:“我也没想到。” 衡羽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拍了拍她手道: “既然遇到了,那就好好抓住机会。” “那密地之中天地灵气充裕,对于灵修来说是最好不过的机缘,灵修一脉还要靠着你夫君的天灵脉来破镜,他们对你们必不会藏私。” “若有什么不懂的,记得直接询问,还有一点……” 她迟疑了一下,微转身避开了赫连云天那边,附在云夙音耳边低语, “记得无论什么时候,都别轻易答应他们什么,特别是以神魂或是天地起誓之类的话。” 云夙音神情微怔:“前辈?” “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不过你切记放在心上,也提醒你夫君一句,算是以防万一吧。” 衡羽长老并没多说,只上下打量了云夙音一眼,温和说道, “我与你投缘,也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别人求都不来的机缘。” “等进了密地之后好好修炼,圣巫出关的时候我会跟着他们一起来接你们去圣地,到时再与你探讨医毒之术上的事情。” 云夙音见她不肯多说,而且那边赫连云天他们也朝着这边看来,她只能将衡羽长老刚才的话记在了心上,然后朝着她点点头说道: “前辈放心,我记得了。” 她拉着衡羽显得格外亲昵, “等去了圣地之后,我还想跟前辈多学学巫医之术,到时候前辈可别藏私。” 衡羽闻言笑容格灿烂,那妩媚双眼微弯起来时,少了平日里的冷漠多了些温度,忍不住抬手虚点了点她:“小机灵鬼,放心吧,只要你肯学,肯定少不了你的。” 那边赫连云天跟玉飞宗他们说定之后,就直接领着君九渊走了过来。 “你们说完了吗?” 赫连云天朝着衡羽说道,“时间不早了,三叔他们还在密地等着,我得带他们过去了。” 衡羽笑容淡下来点点头:“走吧。” 赫连云天朝着几人点点头,让赫连霆招呼他们。 云夙音和君九渊也没再迟疑,跟林京烨告别之后,就跟着赫连云天一起离开了正殿,朝着之前去过的灵修密地而去。 第631章 衡羽的师父 灵修密地云夙音他们已经来过一次,再来时,比起第一次的惊奇,此时早已经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二人跟在赫连云天身后,顺着那神秘小道朝里走,踏入那庞大的灵力屏障之后,眼见着身后泛着涟漪的灵力屏障在他们入内之后,被周围的天地灵力快速修复。 不远处便已经有人感应到他们的到来。 “直接来水灵境前。” 是袁久祥的声音。 赫连云天朝着云夙音二人看了一眼,就领着他们直接朝着密地深处而去,等穿过花丛到了上次见到的湖泊前时,远远就瞧见湖边站着三人。 袁久祥并不在三人之列,而是站在幽径深处,见他们过来便直接上前。 “袁师兄。” 赫连云天和云夙音二人都是开口道。 “来了。” 袁久祥朝着三人点点头,对着他们说道,“过去吧,三位长老已经等了很久了。” 赫连云天他们也不敢迟疑,跟在袁久祥身后就朝着那边走去,等到了镜湖前时,才看清楚守在湖边的三人。 除了上次见过的赫连宏钰之外,另外两人都是极为陌生。 其中一个穿着一袭红袍,黑发以古木发簪挽起,面上看着三十来岁的模样。 另外一个则与赫连宏钰一样,容颜已显年迈之色,只是比起之前瑞鹤长老的枯朽和衰败,他身上却显得生机勃勃,天地灵气不断朝着他身上靠拢时,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内敛的气势。 “钰师叔。” 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是恭敬行礼。 赫连宏钰笑着道:“等了许久,还以为你们会晚两日进来。” 君九渊温和道:“既已有约,怎敢来迟。” 赫连宏钰对于他的话十分满意,笑容更加和煦了一些,指着身旁两人朝着他们说道:“既然来了,就来见见这两个老家伙,他们是灵修一脉的另外两位长老,也是如今灵修一脉之中,修为最高之人。” 他指着那稍显年迈之人说道: “他叫赫连夏,是我族兄,你们叫他夏师伯就行。” 复又指向另外那个红袍之人, “他是戚耀,算是衡羽当年踏足灵修一道的引路人,也算是她半个师父,你们叫他戚师叔就行。” 云夙音二人虽然早就知道,巫族之人的年纪大多不能以外表来判定,而且踏足修炼之道,后年岁更是会逐渐停留在突破臻境之时,六十来岁看上去如同四五十岁也属于正常。 可他们也没有想到,衡羽长老的师父居然会这么“年轻”,要知道衡羽当年也是因为意外才会停留在三十岁的外貌,可实际已经年过七十,比之赫连云天还要年长。 眼前这个看着三十来岁的红衣男人,比衡羽还要年长许多? 戚耀像是察觉到他们目光,面色冷淡地看着他们:“怎么,对我很好奇?” 云夙音和君九渊对于危险的直觉极为敏锐,两人下意识察觉到戚耀好像不喜人探究,都是摇摇头,恭敬叫了声戚师叔和夏师伯后。 云夙音就直接看向赫连宏钰说道:“钰师叔,我们既为修炼而来,不知何时开始?” 赫连宏钰笑睨了她一眼:“自然是现在。” 他朝着赫连云天摆摆手, “你先出去吧,等圣巫出关再来接他们,其他时间不要打扰。” 赫连云天早知道三位长老不会留他在密地,虽有遗憾却也没有多说,只叮嘱云夙音他们好好修炼之后,就直接转身离开。 赫连宏钰早前就已经跟其他两人说起过云夙音二人的情况,相比于戚耀的冷漠,旁边的赫连夏却要温和许多,从二人进来之后他就一直在观察他们,此时方才开口: “我以前还从未见过天灵脉之人,先让我看看你灵脉如何?” 君九渊自然不会拒绝。 他照着赫连夏的吩咐盘膝坐下之后,便按照之前瑞鹤告诉他的方法修炼起来,而周围原本还算安静的天地灵气仿佛被什么吸引,疯狂的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淡淡萤光出现在君九渊身侧,那浓郁至极的灵力波动,以及他身上的吸收速度,让得赫连夏跟戚耀都是面露惊色。 君九渊并没沉浸在修炼之中太久,片刻他睁开眼时。 赫连夏就直接感慨说道:“果然不愧是天灵脉,这吸收灵力的速度远非常人可比。” 旁边戚耀脸上的神色也温和了一些,开口时不再像是之前冷然: “他这般情况,其实无需我们指点太多,他灵脉本就是瑞鹤所启,一身灵力也与瑞鹤相关,瑞鹤传授给他的功法就足以让他修炼到臻境以后。” 赫连宏钰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只是天灵脉毕竟是头一次见到,他又刚踏足修炼便已入半步臻境,而且我观他体内情况,气海并未充盈,就连灵脉天赋也未曾全然开启。” “我叫你们二人过来,是想看看能否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尽快踏足臻境。” 赫连夏脸色微变。 戚耀更是皱眉沉声道:“你异想天开什么呢?你修炼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修炼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速成之法,更何况揠苗助长对他将来并非是好事!” “我知道,可他毕竟是天灵脉……” “天灵脉也只是灵脉而已,不是神仙,也不是不死之身!” 戚耀想都没想就直接冷然打断了赫连宏钰的话,寒声说道,“你别忘记了两百年前的事情,天灵脉虽然罕见,可不代表万能,你也别把他想的太好!” 赫连宏钰被戚耀的话说的脸色不大好看,倒是戚耀直接扭头看向君九渊,皱眉沉声说道:“你自己来说,你可想要走捷径?” 君九渊没想着三人会先起了争执,有些不解:“什么捷径?” 旁边赫连宏钰连忙开口:“其实也不算是捷径,瑞鹤当初替你开启灵脉的事情你应该记得,当时他以灵力充盈你体内,帮助你破镜。” “如今我们三人也能用同样的办法,让你体内灵力增长尽快踏足臻境。” 见君九渊皱眉,他连忙说道, “你放心,我们三人绝不会无视你安危,也不会伤及到你,若是情况不对随时都能终止,而且有我们三人护着你,绝不会让你出任何事情。” 第632章 天上掉的不一定是馅饼 君九渊没想到赫连宏钰所谓的捷径是这个,他紧紧皱眉。 赫连宏钰劝说道:“你天赋极好,虽然正常修炼也不会慢,可想要踏足臻境却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你也曾经说过,你和云夙音不会留在巫族太久,一旦离开灵修密地,就算天赋出众想要修炼,速度也会慢下来许多,而臻境对于灵修来说才是真正的开始,只有踏足臻境,你才有机会触碰到更高的境界,去探索灵修之路。” 他对着君九渊认真说道, “你考虑一下,我们三人绝不会害你。” 旁边戚耀嘴唇动了动,虽然不认同赫连宏钰的话,也觉得强行灌注修为不是什么好事,可他也明白赫连宏钰为何如此,到底没有开口阻拦。 赫连宏钰的确成事心切,可是戚耀相信他是不会拿着君九渊安危开玩笑的,巫族上千年才见到唯一的一个天灵脉,也他们灵修一脉唯一有机会破镜之人,谁也不会让他出事。 他虽然不喜欢赫连宏钰这般功利心切,却也不会反驳他对君九渊爱护之心。 而且戚耀也想知道,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是什么想法。 如果他答应了赫连宏钰,戚耀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难免会觉得心中失望。 湖边三人都是看着君九渊,而君九渊听完赫连宏钰的话后沉默了许久,才在赫连宏钰满是期盼的目光之下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觉得还是自己修炼的好。” “为什么?!” 赫连宏钰急声问道,“你是担心我们护不住你?” 君九渊继续摇摇头:“不是,我相信钰师叔不会害我,也相信三位师叔伯会护着我安危,我只是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白得的便宜,天上也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他本就是在苦难中来,淌过地狱浑浊,也见过世间险恶,最早明白的道理就是万事都要靠着自己,白得的东西未必是好处。 就像是瑞鹤长老替他开启灵脉,他便应承瑞鹤长老会在力所能及之下庇护巫族和灵修一脉一样,一饮一啄总有定数,哪有那么多能够白捡的好处。 更何况揠苗助长的道理他也很清楚。 有些事情不是越快越好,就像是阿音曾经与他提起过修房子的事情,若是地基不稳,就算上面修的再好再光鲜亮丽,风雨侵蚀之后早晚也会坍塌。 君九渊淡声说道:“瑞鹤长老帮我,是因为他大限将至,当时情况也由不得我拒绝,可如今既然能自己选择,我当然选择慢慢修炼靠自己精进修为打好基础。” 外力强行灌输进来的,别说他未必能够融会贯通,就算能够,也终究会有隐患。 像是江湖上高手以内力灌顶,要么要了高手性命,要么内力不和走火入魔酿成大祸,从来都没有什么两全其美只得好处的事情。 只有他自己修炼得来的修为,才能算得上是他自己的东西。 云夙音站在一旁也是开口:“钰师叔,阿渊能得天灵脉已经是天大的机缘,脚踏实地的修炼进度也未必会慢,何必消耗你们三位的修为来助他提升?” “而且就像是戚师叔说的,揠苗助长眼下看似得利,谁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与其冒进,倒不如一步一步慢慢来,您说呢?” 云夙音跟君九渊的想法一样,与其冒险不如自己修炼。 眼下并没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危机要让君九渊立刻破镜,既然如此,何必去选择那种一看就不安全的办法。 她虽然没有修炼过,可是以前也看过一些小说之类的,那掠夺旁人修为得来的境界十有八九都会心静不稳,万一这灵修将来有个什么需要堪破心魔才能破镜的规矩。 今日贪一时便宜,将来肯定后悔终生。 赫连宏钰见两人都不愿意,心中难免有些不喜:“一步一步的来,谁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入臻境?” “您不是说过,少则三年,多则五年?钰师叔总不会连这么一点时间都等不起?”君九渊平静说道。 赫连宏钰语塞。 旁边戚耀见二人拒绝了赫连宏钰之后,脸上忍不住露出满意之色。 他喜欢如这般老实安稳不投机的小辈,而且他本也不同意赫连宏钰的办法,直接扭头对着赫连宏钰冷声说道:“他们两个小辈都能明白的道理,你难道还不懂?” “天灵脉的修炼本就不慢,三五年的时间咱们难不成等不起,何必要去走那些不该走的捷径,况且你也修炼了数十年,总不会不明白怎样得来的修为才是最好。” 赫连宏钰忍不住道:“我也是想要让他尽快入臻境……” “再快也得有个过程,就算咱们三人修为全部给他,他身体又能吃得消吗?天灵脉不是万能的,就算你将破镜希望放在他身上,也得给他一个成长的时间!”戚耀说的毫不客气。 赫连夏在旁见两人争执起来,连忙说道:“三弟,戚耀说的没错,以他们的天资,实在没必要太过急切,就算按部就班修炼,用不多久他也定能入臻境,咱们慢慢来就是。” 赫连宏钰本就被戚耀怼的无话可说,再见赫连夏也帮着他说话,而且君九渊自己也不愿意选择捷径,他只能歇了之前的念头。 “我只是想着他们在巫族待不了多久……” 他叹息了一声,“罢了,既然你自己也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 赫连宏钰直接从袖中取出两册书籍,分别交给了云夙音和君九渊二人,待两人接过翻看之后,他才说道:“这里面是巫族所有灵修之法以及与灵修有关之事。” “灵修修的是天地灵气,博的是天地大道,以人之己身,闯登天之路,逆天而为,每走一步都是突破极限触碰未知之路,而有些东西旁人传授,终究不如你们自己领悟来的强。” 他看着二人说道,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二人就在这里修炼,我们三人会将各自功法都传授给你们,你们分别尝试之后选择最适合你们的功法,其他时候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开口询问。” 第633章 修炼 赫连宏钰看着二人说道:“我和你们夏师伯会指点你们修炼之事,戚师叔则是指点你们灵力战技。” “希望在你们出密地之前,能将灵力融会贯通用于战斗,这样将来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至于出了意外。” 无论是天灵脉,还是巫族“密钥”,都不能出事。 云夙音和君九渊本还担心光有修炼不懂得运用灵力,如今听闻戚耀会指点他们战斗之事,两人都是欣喜起来。 翻开手中书籍时,上面有许多关于灵修的事情,赫连宏钰教导他们将自身意识沉浸在书籍之中,二人照做之后,片刻那书籍上光芒闪烁,一道灵光直朝着二人眉心之处疾射而去。 云夙音和君九渊并未感觉到危机,那灵光也未曾攻击他们,在靠近眉心之时就化作一道流光,缓缓消融在他们脑海之中,而两人的脑子里几乎瞬间就多了许多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和影像。 明明是外来的东西,却好像本来就是他们所知一样。 除了最初时有一瞬间的眩晕,不用多久便融于他们脑海之中。 云夙音和君九渊并没立刻睁眼,二人几乎同时闭眼,慢慢消化着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些东西。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待二人再次睁眼之时,对于灵修一脉的事情便已经全然知晓。 巫族灵修存在已不知道有多少年,从何处传承早已不得所知,而巫族灵修曾经的许多记载也早已经遗失,所留下来的只有关于灵修修炼的一部分。 灵修修炼始于灵脉,承于气海,聚天地灵气淬炼己身衍化灵力增长修为,而灵脉也分高低,传说中的天灵脉和异灵脉都是最好的灵脉,除此之外也分高中低品灵脉。 灵脉高低影响灵力修为,同样也代表修炼天赋高低。 灵脉越好就越有希望走到更高境界,而灵修分为后天,先天跟臻境三个大境界,其中又分三个小境界已经各自境界圆满。 巫族灵修一脉的传承早在时间洪流之中遗失了许多,如今所剩的修炼功法只至臻境圆满,且从巫族灵修有记载开始,就从未有人踏足过更高境界。 可所有人都笃定,那臻境圆满之后灵修必定还有更多的路,所以他们才会这般看重突然出现的天灵脉。 脑子里突然涌入了大量有关巫族和灵修一脉的事情,里面有着巫族的修炼之法,也有灵修传承之事。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闭着眼站在原地消化着脑子里的那些东西,而也是在这时,清楚知道了灵修一脉这么多年的困境之后,他们二人才总算明白了。 为什么瑞鹤长老会不惜性命来助君九渊破镜,也明白了,为什么灵修一脉会对君九渊这般看重。 也明白了,瑞鹤长老那句君九渊是灵修一脉的希望是什么意思。 两人消化完脑子里的东西,再次睁眼时。 赫连宏钰就开口:“可清楚了?” 二人点点头。 赫连宏钰见状才又继续:“这些都是灵修一脉的传承,你们既然已经知晓,就放下心来好好留在密地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们。” 云夙音二人都是点点头:“是,钰师叔。” …… 几人都不是废话之人,而且也知道云夙音他们不会在这里待上太多时间,便让两人各自占据湖泊一边,见君九渊和云夙音都是开始尝试修炼之法。 赫连宏钰三人便也退回了一旁,只将心神留在二人身上,没有再多言。 旁边君九渊本就已经踏足修炼,又有瑞鹤长老的灵力辅佐,他尝试了其他三人的功法之后,依旧选择了瑞鹤长老教给他的,很快就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云夙音却比他要麻烦一些,她之前本就没有测出灵脉,尝试了一遍,发现三人的修炼之法对于她来说,与这两天夜里君九渊传授给她瑞鹤长老的修炼之法效果都差不多。 她睁眼时有些疑惑,怎么会这样? 赫连宏钰二人的目光大多留在君九渊那边,倒是戚耀发现云夙音停下了修炼,不由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云夙音说道:“我好像用三位前辈的修炼之法都差不多。” 戚耀皱眉,只以为她贪多,忍不住道:“修炼之道讲究专注,你只能选择一条路朝下走,贪多不烂。” 云夙音愣了下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由苦笑:“我没有贪心,是真的差不多。” 她开始修炼之后,无论用哪一种功法,吸收灵力的速度都相差无几。 赫连夏也发现了她这边的情况,走过来时刚好听到了她的话,他在云夙音身旁站定之后,上下看了她一眼,就想起了之前赫连宏钰说过她体内的情况。 赫连夏开口:“你重新试一遍给我们看看。” 云夙音闻言也没迟疑,便再次闭眼,而这一次她照着三人的功法都轮流试了一次,连带着瑞鹤长老的功法也同样。 而在戚耀跟赫连夏眼中,她体内功法转换之时,周围天地灵气吸收的速度居然丝毫没有改变,甚至连半丝波动都没有,就好像三种功法本就源于一体,丝毫没有差别一样。 “怎么会这样?”赫连夏惊讶。 戚耀皱眉,他直接以灵力笼罩在云夙音身上,想要看一看她体内情况,可谁知灵力还未探入就被一股力量强行挡了回来。 “是那灵物。” 赫连夏看到云夙音身上有金光微闪,顿时想起赫连宏钰之前说过的事情。 他说云夙音体内有一灵物极为奇特,寄居在云夙音身上,不仅能够无视灵力攻击,甚至能够护着云夙音的身体不让任何外力查探,反击一切伤害云夙音的东西。 赫连夏原本还以为赫连宏钰夸大,可见戚耀都被挡了回来,他满是惊讶的瞪大了眼。 戚耀也是凝神,收回灵力唤醒了云夙音后,对着她道:“可能将你体内那灵物唤醒?” 云夙音伸手摸了摸腕间胎记,尝试着将小东西叫出来,只可惜她叫了半晌都毫无动静,她有些无奈:“它不肯出来。” 好像每一次这小东西都只在她遇到危险时才出现,平时任谁都叫不动。 第634章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不如用灵力试试?”赫连夏开口。 戚耀皱眉想了想却是摇头说道:“还是算了,之前钰师兄查探时都险些遭了那灵物攻击,方才我灵力尚未探入她体内就被挡了回来,那灵物恐怕容不得外力。” 他虽然辨别不出来那灵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听赫连宏钰的意思,云夙音体内那灵物与之前圣巫交给赫连霆的圣灵骨相似,再加上云夙音密钥的身份说不定也与那东西有关。 戚耀怕用灵力试探时惹出祸事。 他对着云夙音道, “既然那灵物护着你,我们无法探知你体内灵脉情况,那你就先随便挑选一种功法凝练灵力充盈气海。” 他虽然探不到云夙音的灵脉情况,可光看她刚才吸收灵力的速度,就知道不会像是君九渊那般是天灵脉这种天赋异禀,充其量也就是比较好的灵脉而已。 云夙音既没有君九渊的资质,短时间内也修炼不出个什么来。 随便选一门功法先行凝练灵力充盈气海,待到她去见过圣巫之后,再慢慢说修炼的事情,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云夙音听完戚耀的话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反正几种功法对于她来说都一样,倒也不拘着一定要选择哪一种,她照着戚耀的话随便选了戚耀修炼的功法,就开始沉下心思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 腕间那突如其来的微热未曾引起她注意。 戚耀跟赫连夏见她开始修炼,两人也收回目光。 赫连夏说道:“这两人倒真是难得。” 一个是圣巫预言中的密钥,一个又是灵修一脉的机缘,偏偏还凑成了一对儿。 戚耀闻言淡声道:“有些缘分本就是早注定的,且他们二人倒也匹配。” 赫连夏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见他视线落在云夙音身上时有瞬间的恍惚,仿佛透过那年轻女子看着其他什么人,他突然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挥手布下灵力屏障之后,才对着戚耀开口说道: “戚师弟,我听说这云夙音极合衡羽眼缘,不仅亲自替君九渊解毒,先前奉氏为难她时,衡羽更是从中周旋,也是她第一个发现君九渊体内生了灵脉之事,将他引荐给赫连云天。” 戚耀目光微顿。 赫连夏说道:“衡羽很看重她。” 见戚耀沉默不语,只微收回目光神色淡淡,赫连夏忍不住说道: “衡羽这些年一直不愿再回密地,也不曾跟灵修一脉来往,往日就算跟赫连云天他们走动也是避开我们,这一次她难得愿意插手灵修一脉的事情,你不如趁着机会出去见见她?” 戚耀闻言眸色微顿:“不必了。” 赫连夏忍不住皱眉:“你难不成还怕她记恨当年之事?” “当年的事情本就不怪你,是师叔他们太过顽固,你虽领她踏足灵修,却未曾行过拜师礼,况且她如今灵脉已毁,修为已废,已经不算是咱们灵修一脉的人,就算你们在一起也无人会多嘴。” “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就连师叔他们都已经亡故,你大可以去找她的,只要解释清楚,我想衡羽她会原谅你的……” “师兄!” 戚耀脑海里出现一道耀如艳阳妩媚灿烂的身影,可随即却是她浑身浴血满是憎恶的眼神,他眼中晦涩起来,心口闷着难受,沉声打断了赫连夏的话抬眼看着他时带着几分冷厉。 “别说了!” 她不会原谅他。 他也没脸去求她原谅。 戚耀紧抿着唇时,眉峰之间流露出一丝淡漠也遮掩不住的痛楚:“有些事情不是过去了就能当没发生过。当年我退缩了,没与她站在一起,如今又有什么脸面再去见她。” 想起曾经衡羽对着他时满是憎恶怨恨的眼神,心中隐痛让他脸色微白,不欲跟赫连夏多说,只直接转身就回了湖心之中。 赫连夏见状只能轻叹了一声:“你何必这么为难你自己。” 戚耀却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直接盘膝闭眼,将灵力笼罩在湖边四周便屏蔽了外界感知。 赫连夏见此也只能歇了劝说的心思,挥手撤去了刚才的灵力屏障,跟着戚耀一起走到湖心之中的石上坐下,将心神落在了君九渊二人身上,跟着闭眼调息起来。 …… 云夙音突然睁眼朝着湖心的位置看了一眼,再闭眼时便有些疑惑。 刚才赫连夏调动身遭灵力的时候她就认了出来,与之前君九渊在大月皇宫里所弄出来的灵力屏障几乎一样,她能感觉到那些灵力在赫连夏周围形成的灵力“壁垒”,也能感觉到二人身周突然出现的真空地带。 云夙音原本只是好奇这二人突然“私聊”是想要说什么,再加上进密地之前衡羽长老曾经提醒过她的那些话,她心中对赫连宏钰三人始终有些防备。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念太重,灵力屏障对她来说居然犹如无物,而她也“听”到了赫连夏跟戚耀之间的对话。 当时云夙音心中就是一惊,生怕惊动了那二人,可谁知道两人却是毫无反应,她也就慢慢放心下来,原以为二人在说着什么要紧的秘密,谁想居然是跟衡羽长老有关。 而且观两人的对话,那个戚耀跟衡羽长老之间好像有些渊源。 云夙音垂着眼帘颇为好奇,这戚耀不是衡羽长老的“师父”吗?可听那个赫连夏的意思又不像是,而且那个戚耀在提及衡羽长老时既愧疚又痛苦的,倒像是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衡羽长老的事情…… 想着想着,云夙音忍不住失笑,果然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吗? 想起刚才她能够无视赫连夏的灵力屏障探听到他们所说,云夙音忍不住摸了摸腕上的小家伙,无声在心中问道:“是因为你吗?” 仿佛回应她似得,腕间上突然有些发热,像是有蚂蚁轻咬了一下,传来微微才刺痒。 云夙音挑眉:这小家伙果然能感应到她心意。 “那你刚才怎么不出来?” 腕间有些灼热,一股子不屑和不愿的感觉莫名就被她感知。 云夙音指尖不着痕迹的轻点了点那小家伙,想起刚才戚耀他们想让她叫小家伙出来时它佯装不动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失笑,这小家伙果然是故意的,简直机灵的成精了。 第635章 她还算是灵修吗? 云夙音指尖逗弄了一会儿小家伙,无声的跟它“交流”。 等感觉到身边有窥视感传来,湖心那边戚耀用灵力扫过她身上,像是感应到她吸收灵气的速度变慢了似的,她才收敛了心神摸了摸手腕在心中无声道:“小家伙,我得先修炼了。” 小家伙像是能感应到她要做什么,在她腕上轻蹭了蹭后就安静了下来,连带着之前生出的灼热感和微刺的感觉都消失不见。 云夙音这才收敛心神,运转着之前的功法开始继续修炼。 周围的天地灵气朝着她这边汇拢过来,源源不断地进入她身体之中,而体外那道窥视的灵力像是察觉到她继续修炼便收了回去,云夙音只朝着那边扫了一眼就没再分神,专心修炼起来。 密地里的天地灵气格外充裕,体内功法运转之时,云夙音只觉得自己仿佛浸泡在温泉之中,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开来,而那些灵气涌入体内时,更让得她身体五脏六腑都舒缓下来。 心跳变缓,体内血脉速度却变的更快。 她照着功法所述,小心翼翼的操纵着那些涌入体内的灵气淌过筋脉骨骼,四肢百骸,然后朝着气海的方向涌入而去。 云夙音沉浸下来之时,仿佛能够看到自己身体里面,就见那些灵气进入身体之后淬炼变化为灵力,然后如同溪流一点一点的汇聚在气海之中,让得原本空空如也的气海里不断充盈,而随着气海之中的灵力越多,体内那种舒适之感更甚。 她甚至能够感觉得到,只要将气海之中蓄满了灵力,便能触碰到那灵修功法之中记载着的境界壁垒。 云夙音一点一点的引着那些灵力充盈着气海,看着那无数灵力越聚越多,甚至开始凝练衍化成了液体的状态留于气海之中,她心里欣喜起来,想着也许在圣巫出关之前,她或许有希望能够进阶也说不一定。 眼见着那些灵力已经隐隐过半,她尚且来不及高兴之时,就突然神情微愕,却见那原本光华灿烂的气海之中猛的一暗,原本聚集其中的灵力突然开始飞快的逸散。 云夙音猛的愣住:“怎么会这样?” 她连忙想要试图以功法驱使灵力,可是那些灵力却完全不被控制,那原本装在里面几乎凝练成了液体状态的灵力“倒流”回了体内,然后钻入了脏腑筋脉骨骼之中。 云夙音沉下心神,能感觉到那些灵力未曾离开她身体,反而被身体各处全部吸收,可是原本已经充盈了一些的气海之中却是变得空空如也,连半点灵力都不剩下。 她有些不甘心,再次运转功法。 而这一次依旧跟之前一样,那些灵力蓄于气海之中,只有一点时还没什么,可一旦气海之中灵力过半眼看就要触碰境界壁垒时,气海中的灵力就会再次开始逸散,被她身体吸收。 整个气海却跟破了洞的袋子一样,连半点灵力都不剩下,反倒是她的身体,在吸收那些从气海之中返还回去的灵力之后,肉眼可见的变得强劲了起来,就连体内一些之前练武和试毒时留下的暗伤也全部被清理了个干净。 云夙音紧紧皱眉,有些不明白她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灵修修的是灵脉和气海,想要进阶就必须充盈气海才能触碰到境界壁垒,而灵修体内所有的灵力都都是藏于气海之中,可她体内的气海却丝毫留不住灵力,反倒是将那些灵力全部都融入了身体之中,跟灵修功法之上所述的完全不一样。 那她到底还算是灵修吗? 云夙音停了下来,那边戚耀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睁眼之时就见云夙音满脸茫然的样子。 “怎么了。”戚耀闪身过来。 云夙音迟疑了下,还是如实说道:“我气海之中存不住灵力。” 戚耀闻言微怔:“存不住灵力?” 云夙音点点头,将自己体内的情况跟戚耀说了一遍,等说完之后她才继续说道:“我刚开始修炼的时候那些灵力还很正常,留在气海之中也没有什么变故,可是当气海之中的灵力过半,甚至隐约能触碰到记载之中所谓境界壁垒之时,灵力就突然开始逸散。” 戚耀忍不住紧紧皱眉,即是惊讶于云夙音不过刚开始修炼,居然这么快就能触碰到境界壁垒,可同样也是疑惑灵力逸散之事。 他沉声问道:“怎样逸散?” 云夙音说道:“就是从气海之中消散,被身体各处吸收。” 赫连宏钰和赫连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两人也同样听到了云夙音的话。 赫连宏钰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气海中的灵力逸散之后并没有消失,反而是被你身体吸收了。” 云夙音点点头:“我刚开始觉得奇怪就又尝试了两次,每次都是气海之中灵力过半时就变成这个样子,气海就像是漏了丝毫存不住灵力,反而是身体将那些逸散的灵力吸收了干净。” “而气海中灵力没了之后,我居然还能再次修炼积攒灵力,丝毫都没有影响,而且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反而就像是被那些灵力淬炼了身体一样,我能感觉到我身体比之前更强健了。” 她伸出手来,就能看到自己手上的肌肤变得更加莹润雪白,这情况倒有些像是之前君九渊借着药毒之力锻体后的情况,体内的杂质和暗伤都被修复和排除,整个人神清气爽极了。 赫连宏钰和戚耀他们听着云夙音的话都是忍不住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的事情。 “她这个,倒是有些像是体修?”赫连夏皱眉说道。 戚耀沉声道:“体修只能借外力锻体,根本不可能吸收天地灵气,况且咱们教给她的功法只有灵修才能用,她体内要是没有灵脉根本连灵力波动都感应不到。” “可她存不住灵力啊。”赫连夏说道,“灵修须得充盈气海才能进阶,她气海却留不住灵力。” “不是留不住,是灵力都被她身体吸收了。”戚耀反驳了一句。 他说完后皱眉看着云夙音许久,显然也发现她身上的变化,就像是玉石被掀开了原本身上的黑纱,云夙音整个人都变得越发耀眼,而且她哪怕坐在那里未曾修炼,身上也有着一股灵力波动。 居然有些像是天才地宝给人的感觉。 戚耀眉心越发紧了一些,突然朝着云夙音沉声道:“你来攻击我。” 第636章 云夙音简直是天生的战斗苗子 “轰!” 云夙音对着戚耀时丝毫没有留手。 她知道戚耀修为比她高上太多,且以她的能力就算是生死相搏也未必能伤得了戚耀。 戚耀开口让她尽全力攻击他,是想要试探出她如今的修为情况,所以她几乎尽全力朝着戚耀那边攻击过去。 云夙音向来很少用别的武器,平日里大多是用金针,后来君九渊虽然替她打造了一柄短刀,可之前在海域中时那短刀跟装着金针的针囊一起遗失,所以眼下她全凭肉身力量朝着戚耀攻击。 她双手握拳时,调动体内的灵力,就感觉气海之中虽无灵力外溢,身体各处却好像有源源不断的灵力附着在手臂之上,那纤细的胳膊上仿佛突生巨力,每一拳都带着破空声。 “砰!!” 云夙音狠狠一拳落在戚耀身前时,撞上了一道灵力屏障,金光微闪,那灵力瞬间消融,而她拳心竟是直接落在了戚耀身前。 戚耀惊了一下,才想起之前赫连宏钰说过云夙音身上那无视灵力防御的灵物,连忙挥手去挡,那一拳直接落在戚耀胳膊上,巨大的力量瞬间轰然炸响,而戚耀居然被那股力量逼退了半步。 好强的力量! 戚耀被激发了凶性,他虽然是灵,可修的本来就是战技,也是灵修之中鲜少同时炼体的人,所以哪怕惊讶于云夙音无视灵力防御的属性,却也丝毫没有退却。 “再来!” 他朝着云夙音低喝了一声,就挥手朝着她攻击过去,未曾动用体内灵力,全凭力量与云夙音战成一团。 云夙音跟戚耀交手了几招瞬间眼前发亮,知道戚耀是难得能够全力以赴交手之人,这一次她不仅仅是用上了常规的招式,连带着她上一世拥有的一些独门的技巧也纷纷出手。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几乎全是凭借着身体的力量,拳拳到肉,彼此却半分不退。 戚耀哪怕不动用灵力,可皮表受伤也不足大碍,而云夙音哪怕偶有被击中之时,骨头肌肉传来剧痛,却能感觉到那些被她身体吸收的灵力快速抵消攻击留下的疼痛,甚至替她修复伤势。 她察觉到这一点后,眼睛瞬间发亮,几乎半刻不停又重新投入战斗,甚至还在战斗之中尝试着主动去跟戚耀硬拼之后,不断的试探着身体承受的极限。 湖边草地尘土飞扬,不时传来拳头碰撞的轰然声。 两人打的酣畅淋漓,战况一时胶着,而旁边原以为只不过是一场测试的赫连宏钰跟赫连夏看的是目瞪口呆。 眼见着两人的打斗险些惊动了对面还在修炼中的君九渊,赫连宏钰连忙挥手朝着那边布下一道灵力屏障,隔绝了外间动静之后,这才满眼惊愕的看着湖边越打越凶狠的两人。 “这个云夙音,到底是哪里找来的怪物?” 戚耀的战力整个巫族人尽皆知,不仅灵修这边能打得过他的不多,就连体修那边纯靠着力量技巧,也甚少有人能在戚耀身上占到便宜的,可云夙音却能跟戚耀打的不分上下。 哪怕戚耀未曾动用灵力战技,可这已经足够惊人。 赫连夏也是目光熠熠,看着云夙音被戚耀一拳轰飞出去,落在地上只翻了个身就快速起来,丝毫不曾停顿的朝着戚耀冲了过去,他忍不住说道: “她这身体强度,怕是能赶得上玉飞宗了。” 他见云夙音侧身躲过戚耀的功绩,反手一掌拍在戚耀胸前,将人击退了半步,然后整个人犹如灵蛇腰肢朝后一倒柔软的跟没有骨头似得,直接避开了戚耀的回击,从侧面朝着他功去。 赫连夏满是赞叹:“她虽然不懂灵力战技,可光是她这融入身体如同本能的技巧就已经惊人。” “我听说她在成为大晋摄政王妃之前,没跟君九渊在一起的时候,不过是一个侯爵府上娇养的小姑娘,照着外族那些所谓女子约束,也不知道她这些打斗经验到底是从何处来的。” 这种仿若本能几乎不需要主动去想的技巧,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的出来的。 光凭这一点,恐怕是玉氏那些人都比不上的。 云夙音简直是天生的战斗苗子。 赫连宏钰虽然觉得赫连夏有些夸大,可看能跟戚耀打了这么久还丝毫不落下风,反而越打越凶猛,甚至还能击中戚耀让得他身体出现伤势的云夙音,一时间也找不出话来反驳。 云夙音已经很久没有打的这么酣畅淋漓,不需要考虑对方安危,不必顾虑是否留手,体内吸收的那些灵力又能不断修复伤势,让她丝毫没有疲惫痛楚。 她越打越凶,甚至让戚耀隐隐吃力。 许久之后,戚耀被她再一次击中时,一时没忍住动用了灵力战技,而这一次云夙音被击飞之后却没再站起来,她身体里的那些灵力像是耗尽,又像是到了承受的极限,胸前一阵剧痛传来。 原本站起来的身形一晃,腿一软就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打的酣畅淋漓的戚耀猛的回过神来,连忙收敛了灵力朝着云夙音闪身过去,刚想伸手扶她时,就见一道金光从她身上急刺而出,直朝着他面门而来。 “小心!!” 赫连宏钰吃过这东西的大亏,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戚耀也感受到了危险,连忙后退了几步身形急闪,而云夙音忍着胸口的剧痛叫了声:“小家伙,回来!” 那金光不高兴的嗡嗡作响:“他,坏人!” 几人听到那稚嫩的声音,都是忍不住瞪大了眼。 云夙音也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那小家伙居然能“说话”,不仅仅是之前那样与她心意相通,而是完完整整如同人类一样表达意思,看着那金光大作好像随时要弄死戚耀的小家伙。 她缓和了声音说道:“他不是坏人,刚才我是在跟他切磋,他在教导我修炼的事情。” 小家伙依旧嗡嗡的飞舞着。 云夙音柔声道:“他修为很高的,如果真想要伤我,我早就没命了,我还想要跟他学东西,所以你不能伤他哦,不然他们会把我从这里赶出去的。” 第637章 把身体当成气海,野心十足 戚耀听着云夙音跟哄小孩儿一样的口气,不由脸色古怪。 赫连宏钰跟赫连夏也是忍不住朝着她看了一眼。 云夙音脸皮厚,对着三人的目光半点不以为意,她倒不是真怕小家伙伤了戚耀被赶出密地,毕竟就之前接触来说,戚耀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她只是觉得没必要让小家伙伤人。 云夙音咳了一声,压着体内的疼痛说道:“快回来,我有点疼。” 小家伙听到她有些虚弱的声音,这才没再继续朝着戚耀那边过去,只是不高兴的哼了一声,然后就回了云夙音身边,贴着她脸脆声道:“不疼。” 云夙音被安慰,刚想笑。 脸颊靠着小家伙的地方就传来一阵暖意,她瞳孔微睁,就察觉到那股暖流顺着皮肤涌入身体里后,就快速朝着受伤的地方而去,不过片刻,原本剧痛的地方被压制了下来,甚至断裂的骨头也缓缓恢复。 而靠在她脸颊上的小东西身上金光却明显黯淡了一些,在她体内疼痛几乎察觉不到之时,就突然化作金光,这一次它没有再回腕间,反而直接钻进了她眉间。 金光烙印出一些痕迹,片刻消失不见。 云夙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眉心,低声叫道:“小家伙?” 小家伙只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你怎么了?”云夙音无声问它。 “好累。” 一阵疲倦之意传来,小家伙就没了声音,而云夙音感应到它好像“睡觉”去了,不由神情微愕,随即就想起了自己刚才突然好转的伤势,还有此时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的地方,目光微闪。 所以这小家伙不仅可以无视灵力,还能疗伤? 它到底是什么? 戚耀看着那金光闪闪格外霸道的小家伙消失不见之后,才重新走上前来:“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他刚才跟云夙音打的太过酣畅,后来甚至被她逼得一时间忘记对方不是与他同等修为之人,无意识用了灵力战技,结果伤了云夙音,他沉声说道,“要不要送你出秘境找衡羽看看?” 旁边赫连宏钰和赫连夏也是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云夙音见三人目光,隐约察觉到他们好像不知道刚才小家伙做过的事情,她知道因为之前赫连宏钰查探她身体被小家伙攻击之后,几人几乎不用灵力探查她,自然也不知道她体内伤势到底如何。 她下意识的隐瞒了小家伙能够疗伤的事情,只站起身来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没事?”戚耀皱眉看着她。 云夙音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笑着说道:“真没事,刚才冷不防的被戚师叔攻击,脏腑震荡才会吐了口血,现在已经缓过来了,自然就没什么大碍了。” 戚耀闻言看着她脸上,果然见她刚才的苍白褪去恢复了红润,而且说话时也是中气十足毫无勉强,他这才信了她居然真的没有受伤。 旁边赫连夏忍不住绕着云夙音看了两圈,开口说道:“你这身体强度可以啊,连灵力战技都未曾伤到你,怕是能赶上高阶体修了。” 赫连宏钰看向戚耀。 戚耀也是点点头说道:“她体内的那些逸散的灵力几乎全部被她身体吸收,她这身体的确走的是炼体的路子,可是又跟他们有些不同。” 他刚才跟云夙音战斗的时候,发现她出拳时是有灵力波动的,也就是说,她气海之中虽然没有汇聚灵力,可身体里吸收的那些灵力却是能为她所用,甚至被她驱使战斗。 这样虽然看似不如单纯用灵力与人交手,可是那些灵力却是能源源不断淬炼她的身体,将她整个身体都当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海”,其他的灵修只能借用自身气海之中灵力打斗,一旦灵力耗尽就也成了“废物”。 可云夙音不一样,她身体所能“储存”的灵力无比庞大,而且有那些灵力浸润淬炼,她的身体会变得远比所有灵修甚至体修都要更强,往后云夙音与人交战之时,虽然无法直接调用灵力,却同样是可以使用战技的。 更重要的是,哪怕她体内灵力耗尽,单凭肉身力量她依旧可以跟人战斗。 换句话说,她既是灵修,也是体修。 戚耀的话让赫连宏钰和赫连夏都是忍不住呆住,显然两人都是明白了戚耀话中的意思,如果真像是戚耀说的那样,那云夙音的未来怕是比君九渊还要更高…… 也不对。 赫连宏钰皱眉道:“可是她气海无法充盈,就根本没办法触碰灵修壁垒进阶,难不成要走体修的路子?” 赫连夏也是说道:“玉氏的体修功法,她用不了吧?” 戚耀闻言愣了下,他倒是忘记了这个。 他皱眉看了云夙音一眼,也突然觉得头疼起来。 巫族所谓的体修是指的玉氏那般借着外力和药物来淬炼身体,从而提高战力的人,却还从来没有像是云夙音这样,既有灵修灵脉能够引气入体又无法走灵修路子的人。 这也意味着,玉氏那些人的修炼之法对于云夙音毫无用处,巫族也没有适合她的功法。 换句话说,如果她真像是戚耀说的,须得走灵体双修的路子,往后就只能靠着她自己去摸索,他们整个巫族都无法为她提供帮助,这对于一个刚踏足修炼的人来说简直无疑是痴人说梦。 云夙音看着三人都是头大的样子,也算是听懂了他们的意思。 她倒是豁达的很,直接说道:“玉氏的功法用不了,那就慢慢摸索吧,反正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这所谓的灵修、体修功法,最初时不也是人创造出来的吗,虽然她这情况有些特殊,她也不知道将来到底能不能继续往前,可比起那些完全没有希望触碰到修炼之事的人来说,她已经算是幸运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呗。 云夙音说完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既然气海不能储存灵力,身体却能吸收储存,那她就把身体当成气海来练,这么大的“气海”,蓄满了灵力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她很期待。 第638章 灵力化针,新的修炼之道 “将身体当成气海,说不定我能更强。” 戚耀三人听着云夙音“野心勃勃”的话,只觉得她当真是年轻无所畏惧。 自己开辟一条修炼之路何其艰难。 当年先辈不知道靠着多少摸索才能走出灵修、体修之道,要是新辟一条路那般容易的话,巫族也不会依靠着千余年前留下来的修炼“残卷”,无数人前仆后继却依旧这么多年困于臻境圆满难以突破了。 三人心中都觉得云夙音太过天真,可对上她那双满是兴奋和冲劲的眸子,倒是也没说什么打击她的话。 谁没有年轻过? 戚耀开口:“玉氏的炼体之法虽然不能直接用,不过倒是可以借鉴一番,无论是灵力淬体还是靠着外物淬体,最终的目的都在强健肉体之上,算起来也是殊途同归。” “等会儿我会袁久祥出密地一趟,去玉氏将炼体之法拿来借你观看,若能从中找出适合你用的最好,若是不能,就照着你说的慢慢摸索。” 他上下看了云夙音一眼,目光落在她白皙纤细的手上。 那双手看着纤纤如玉不见半丝薄茧,就像是娇养深闺的大家小姐的手一般,可惟有刚才跟云夙音交过手的戚耀知道,那双手上所拥有的力量,他沉声说道: “你如今光凭肉身力量,就已经足以与先天境灵修交手,再加上你体内那灵物可以无视灵力防御,且你自身攻击之中又能驱使灵力,就算与臻境初期之人交手应该也能不落下风。” “接下来这段时间,除却吸收灵力淬炼身体之外,你开始跟我学习灵力战技,我会将我所知战技传授于你,增强你的战力。” 云夙音闻言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刚才戚耀用战技时的威力她亲自感受过的,一想起自己能够学会她就忍不住心生激动,她认真点头说道:“我会好好学的,多谢戚师叔。” 戚耀那冷漠的脸上露出些笑来。 如今云夙音什么都不懂就能这般厉害,若是她能将灵力战技融会贯通之后,又能有多强,他对此很是期待。 …… 两人交手之后,戚耀就唤了袁久祥过来,让他亲自去了玉氏一趟。 因玉氏炼体之法本就不是什么隐秘,他们大多是靠着外物淬炼身体,配合自身气机磨练身体强度,而这中间最重要的并非是功法而是要用到的天才地宝,所以玉飞宗对于功法之事丝毫都不吝啬。 听说云夙音想要尝试体修时,他根本没有拒绝,大手一挥就将功法交给了袁久祥,甚至还“体贴”的让袁久祥一并送来了几样锻体所需的灵药。 得了功法之后,云夙音也没有迟疑,直接就翻看了起来。 跟灵修那玄之又玄的功法不同,玉氏送来的锻体之法直白至极,配合着标注筋脉、穴位以及锻体所需过程的图册,薄薄几张纸就几乎将他们锻体之法全数讲尽。 云夙音本就懂医毒之术,且修习凤鸣九针术,对于人体穴位筋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快速翻看了玉氏的功法之后就明白了他们所谓的锻体之法,其实就跟她以前所知道的借着外物激发人体潜能,再用灵药灵物之类增强体魄类似。 说白了,玉氏的锻体之法跟她之前所见的那些横练之法相似,只是相比于那些十分粗糙的横练之法,玉氏的淬体法门要更为精细和系统一些。 云夙音看完之后,将玉氏的功法记在脑海里,就将那册子放在了一旁。 她看了眼玉飞宗送来的那些灵药,发现都是已经淬炼过的,就索性直接将那些灵药倒进了嘴里。 灵药入口之后,就是一阵灼热之意,伴随着微微的刺痛之后,那些药力就朝着她体内疯蹿而去,云夙音尝试着用玉氏的办法将那些药力引往身体各处,待感觉到灵力也浮动起来时,忍不住心神一动,借着灵力驱使那些药力。 原本十分狂躁的药力被灵力“压制”之后,变得格外温顺起来,而云夙音一点一点的用体内的灵力将药力送去身体各处,一股极为舒服的感觉从体内蔓延出来,而她能清楚“看”到。 她体内的血管被那些药力拓宽,筋骨也跟着强健了起来,哪怕效果不算特别明显,却足以让她知道玉氏的炼体之法她是能够用的。 灵力包裹着筋骨血脉,如同一层筋膜将药力强行附着在身体血肉之中,一丝一毫都未曾浪费,云夙音“看着”那些灵力时突然心神微动,想起了激发人体潜能的金针刺穴之术。 她心念微转,那些原本附着在身体各处的灵力就调动了起来,被她凝练成了无形的“金针”,她以心神执针,反向落在体内要穴之上,就见她原本安静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脸上涨红之时。 那原本缓缓被身体吸收的药力疯狂朝着那几处要穴之内涌入,随之而来她身体周遭和缓的灵气也疯狂朝着她体内狂涌,而云夙音吸收着那些灵气和药力时,整个人也如同吸食了药物一样,浑身舒服直接颤抖,仿佛连灵魂都要脱壳似的。 待到药力用尽之时,周围那些汹涌的天地灵气也缓和了下来。 云夙音睁开眼时只觉得自己身体里面充满了力量,四肢骨骼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劲,甚至于连之前跟戚耀战斗时损耗的能量也被全部补足,比之之前还要更强。 她脸上全是惊喜之色。 “怎么样?” 戚耀一直在留意着她的动静,刚才察觉到她身体吸收的灵力陡然增加,而身体也不断颤抖之时就满眼担忧,若不是怕不小心断了她修炼,他恐怕早就已经出手。 强忍着见云夙音睁眼之后,他就连忙问道。 云夙音眼眸微弯露出个大大的笑来:“玉氏的功法能用,而且配合着灵力还有奇效。”她未曾说她刚才尝试用灵力化针刺穴的事情,只是用力一握拳头,“戚师叔,我感觉到我比刚才要更强一些了。” 戚耀目光熠熠:“刚才天地灵气躁动之时,你体内可有什么异常?” 第639章 “小白鼠” 云夙音摇摇头说道:“没有,那些灵力进入身体之后,我没有再朝着气海中引,而是直接让它们遍布身体之中,我感觉那些灵力在不断淬炼我身体,就像是灵药、灵物滋润着体魄。” 换句话说,她能借着玉氏的炼体之法,用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来抵消掉锻体所需的灵药、灵物,无时不刻的淬炼身体。 “那你刚才用玉飞宗送来的那些东西时可有感觉到身体不适?”戚耀问道。 云夙音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戚耀口中的不适是什么,她摇摇头说道:“没有,那些药力进入身体之后的确狂躁至极,不过被我体内灵力镇压安抚之后就变得格外温顺。” 她捏了捏拳心,微歪着头道, “我能感觉到我身体里未曾充盈,那些药力也没有让身体达到极限。”云夙音顿了顿,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身体好像有些饿……” 她盘坐在这里时,都能感觉到体内在不断“叫嚣着”还想要更多的灵药、灵物,就像是饥饿了很久一样,之前那点儿药力早就已经消耗了干净。 别说是玉飞宗送来的那点儿东西,怕是再来上几倍的灵药她也能够全部“吞下”。 戚耀理解了她的意思之后,瞧着她难得露出来的不好意思只觉得格外神奇。 玉飞宗送来的灵药虽然不是什么顶好的东西,可也不是常见之物,他大抵是想要交好云夙音和君九渊,那些灵药皆是数百年的东西炼制而成的,那药力换做是寻常人,没个一月半月的怕是连其中一样都吸收不了。 可云夙音一次性将所有灵药用光,居然还觉得不够,而戚耀也看得出来云夙音不像是说谎。 他微眯着眼看着云夙音时若有所思,突然觉得之前云夙音说要将她自己的身体当成气海来练,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她的身体真的能变成新的“气海”,甚至容纳无限的灵力,那她往后…… 戚耀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却没有开口说太多,他只是说道:“既然能行,那你就先照着现在的样子好好修炼。” “我听说之前奉景善将他父亲留下的千年石钟乳灵液给了你,那东西对于淬体有莫大的好处,还有……” 他伸手一挥,灵力便托着一摞锦盒从湖心的方向到了云夙音身旁。 云夙音微睁大眼:“戚师叔,这是?” “这些东西都是我这些年顺手攒下的灵药灵物,虽然比不得千年石钟乳灵液,可其中药力灵力也不少,你既然能靠外物淬体,便将这些东西全拿去用了。” 戚耀的话让云夙音震惊。 她虽然没有打开眼前这些盒子,可是光看其中几个以极品暖玉小心装着的东西就知道,那里面绝对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东西。 戚耀在灵修一脉的地位极高,能被他收藏起来的东西能是什么简单物什,她连忙开口说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无功不受禄,她可不会平白要人家这么多东西。 戚耀见她拒绝也没急,只是开口说道:“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原本收集起来是想要送人的,只是……”他神色微黯淡了几分,只是那个人不可能再要他的东西。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又继续, “你不用觉得占了我便宜,这些东西留在我身边也是废物,倒不如给了你。” 见云夙音张嘴想要拒绝,他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道, “你用不着拒绝,我也不是白给你的。” 戚耀看着云夙音认真说道,“你身上这种情况我从未见过,整个灵修一脉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你这种例子。” “你之前看过我们给你的那些东西想必应该知道,我们为何会那般重视君九渊,灵修一脉的路早就已经走绝了,我们所有人都把希望放在了君九渊身上。” “可看到你时,我觉得你或许也是另外一种可能。” 云夙音隐隐明白戚耀想要说什么,原本拒绝的心思淡了,只微抿着嘴唇回视着他。 戚耀目光凝然:“你比我们都有胆量,也比我们更有机缘,我想要看看你凭着自己的能力能够走多远。” “我无法指点你修炼之事,往后修炼之上也要全凭着你自己摸索,这些灵药就算是我送给你的,若你将来真的能够走出一条全新的路来,对于灵修一脉来说也是好事。” “我对你是有所求的,所以你不必觉得拿了这些不好意思,你明白吗?” 戚耀将话说的直白。 云夙音这种类似于灵体双修的事情在巫族从未有过,而且她刚才所展露出来的能力也让戚耀看到了无限的可能,虽然君九渊的天灵脉更有希望能够碰触到臻境以外的境界,可云夙音又何尝不能? 如果她的身体真的能够成为“气海”,如果她真的能够照着她之前所说的那样修炼,而她的修炼之路也就彻底跟灵修一脉不同。 她若真的能够从这条路走出来有所成就,也就意味着灵修一脉并非只能照着过往所知的修炼。 云夙音或许会成为君九渊以外的另一条出路。 云夙音听懂了戚耀的意思,也知道戚耀是将她当成了“小白鼠”,不过她心中却没有半点不高兴。 如果是对她有害的,她自然不会心甘情愿蹚浑水,可眼下的情况本就是她自身出了问题。 她有灵脉,也能修炼,却走不了传统灵修的路子。 不管有没有戚耀这番话,她都势必要继续修炼下去的,而就算戚耀什么都不跟她说,灵体双修这条路也是她自己选定要走下去的,至于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赫连宏钰他们未必没有别的想法,也同样是期盼她能有所成就替灵修一脉寻到别的出路。 戚耀如今清楚明白的将话说清楚,甚至送上这些灵药给她助她一臂之力。 云夙音自然不会觉得受辱或者是心中不忿,她神情坦然的将那些灵药收了起来,朝着戚耀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戚师叔馈赠!” 第640章 古修之道 戚耀见云夙音收了东西,脸上冷漠越少了些,忍不住露出些笑容来。 他送出去的无一不是好物,于炼体之人而言更是极为难得的东西,如果云夙音明明想要东西却还面露矫情,或是拖拖拉拉一副不甘愿的样子,他兴许便会生了厌恶,可如今这般模样倒是显得格外讨喜。 戚耀本就是率性之人,自然喜欢这女娃娃的直率和坦荡。 “去修炼吧,若有不懂的再来问我。”戚耀说道。 “好。” 云夙音点点头也没迟疑,将戚耀给的东西全部拢在身侧,取出一株灵药直接将其放入嘴里咀嚼,那微微苦涩的味道之后便是一股浓郁的药力入体,她一边引导着药力,一边照着灵修法决开始吸收外界的天地灵气辅佐炼化灵药,而身体周遭灵力波动开始变得汹涌起来。 戚耀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见着云夙音很快就沉浸在修炼之中,丝毫不被外物所影响,他莫名就在她恬静清冷的脸上看出了另外一道影子来。 当年的衡羽也是如她这般,专注于修炼之事,天赋异禀。 她堪称灵修一脉之中难得的天才,甚至比之他的天赋还要更高一些,若无意外她本可以成为灵修一脉的领头羊,只可惜…… 戚耀眼里浮出些痛楚,想起当年衡羽何等意气风发,可后来灵脉被毁,修为全无,哪怕时隔多年再忆起此事依旧让人觉得心口窒息的疼。 他静静看了会儿云夙音,突然也有些明白,以衡羽那性子为什么会跟云夙音那般投缘,甚至会主动替她跟其他几脉的人周旋,言语之间对于她也多有夸赞。 衡羽怕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赫连宏钰也留意到戚耀送给云夙音的东西,等他回了湖心之后就忍不住说道:“戚师弟,那些灵药可是你多年珍藏,这些年有人讨要也不见你松手,如今就这么给了这女娃娃?” 戚耀扬了扬嘴角:“那些人讨要是为了私心,我自然不给,至于她……她跟那些人不同。” 那些灵药当年本就是为了攒下给衡羽的,哪怕于他无用,他也不愿意给了别人,可是云夙音不一样,她是衡羽看重的人,又关系巫族将来,最重要的是她合了他脾性眼缘。 他自然愿意将这些灵药给了她助她修炼。 赫连宏钰听着戚耀的话,没想到衡羽身上,他只以为戚耀是因为云夙音特殊的修炼情况才会这般大方,他忍不住说道:“你就这么相信她能走灵体双修的路子?” 戚耀知道赫连宏钰想岔了,也没多解释。 他只是朝着云夙音那边看了一眼,难得面色温和:“不是相信不相信,而是没人比她更适合,也没人有她这份机缘。” “你是不是说的太夸张了?”赫连宏钰皱眉,“她气海存不住灵力,身体虽然能够淬炼,可灵修不修气海永远都无法触碰到境界壁垒,又如何能够更进一步?” 云夙音眼下看着是比寻常灵修要强,那些灵力淬炼身体之后,也能让她拥有比普通灵修更强的战力,可同样的,她失去了进阶的机会,于灵修而言,只有不断进阶,才能够增长寿数拥有更多的可能。 云夙音从一开始就断了这条路,又谈何机缘二字。 赫连宏钰不否认云夙音的特殊,毕竟能跟戚耀交手那般久绝非寻常人能够做到的,可他依旧还是觉得戚耀的话有些太过夸张了。 云夙音那女娃娃哪有他说的那么厉害。 戚耀看着赫连宏钰一副不认同的样子,忍不住正色说道,“钰师兄,你难不成真的觉得云夙音的情况不如普通灵修?” 赫连宏钰一愣,旁边的赫连夏也是忍不住回头。 “你可还记得师祖当年还没仙逝时,曾经跟我们说起过的关于古修的事情。” 戚耀说完之后,目光之中泛着光,“你们看到她的情况,难道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吗?” 赫连宏钰跟赫连夏都是同时愣住。 古修?! 他们脑子里都是浮现出很久以前的事情,师祖在世的时候,他们才不过是七、八岁刚刚开启灵脉的少年人,那时候他们根本还没资格进入密地修炼,只因为天赋出众灵脉高品,才得以受到师祖召见第一次踏足灵修密地。 他们还记得师祖当年仙风道骨的模样,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强者,当时也只以为师祖那样的人就是灵修的顶端,可后来随着年岁增长他们才知道,灵修根本没有顶端可言,而师祖当年也不过是被困在臻境圆满的其中一人。 只是师祖跟他们终究不同,他们曾听师父和师叔们说过,师祖是唯一一个几乎堪破臻境本有机会踏足更高境界的人,也触碰到了臻境以后的破镜机缘,若再给他十数年,他必能踏足更高境界,只是后来圣地之中出事,师祖跟上一任圣巫为了平息圣地之乱同时陨落。 机缘也就此断绝。 当年师祖训话的时候他们还小,可那一幕场景却永远都不会忘记,师祖神色平和浅笑着与他们说着灵修的事情,而其中就曾经谈过“古修”二字,那是传说之中与如今修炼之道完全不同的大道。 据传古修之士便是灵体双修,以身为炉,博天之道。 哪怕时隔数十年,他们依旧还记得当年师祖提起“古修”之时那满眼倾羡的模样,师祖曾说,“古修”之法才是真正的正统,且“古修”之人威能移山倒海如同仙人。 那时候他们听的目眩神迷,只是这么多年除却师祖之外再无人提及过此事,他们也早就已经压在了心底。 如今戚耀再次提起之时,那往事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赫连宏钰跟赫连夏都是脸色瞬变。 赫连夏想起那古修之法,再联系到云夙音如今的情况,他忍不住瞪大了眼失声道:“戚师弟,你是说,云夙音她走的是古修之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 赫连宏钰下意识的反驳,“当年师祖说过,古修之人的体质与众不同,咱们巫族之人的身体根本走不了古修之道,而且古修功法早就失传……” 云夙音她怎么可能走的是古修之道? 第641章 “密钥”的真正用处 戚耀看着两人失措的样子,倒比他们要平静许多,他神色淡漠地说道:“功法失传,不代表就没有人再修,就像是云夙音说的,最初的功法不也是人创造出来的?” 当年那些人能够开辟出修炼之路,慢慢摸索形成如今的灵修之道,又安知后人不能效仿? 至于体质…… 戚耀说道:“你们难不成忘记了赫连云天说过的,云夙音虽有巫族血脉,可她生父不明,且也并非是巫族纯血,能被圣巫预言成为巫族密钥,关系巫族命脉将来的,又怎会是寻常人?” 见两人神色微动,他说道, “其他人不知道密钥是用来干什么的,可你们二人应该是能猜到一些的。” “能镇压圣地之物,她本就与众不同,若是她重现古修之法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况且她如今的情况,与师祖当年所说的古修之人有何不同?” 同样是淬炼肉身,灵力灌体,以身为气海灵体同修,虽然他们都未曾见过真正的“古修”,可云夙音现在的情况跟师祖当年所说至少有六七成相似。 赫连宏钰跟赫连夏都是被戚耀的话说的无言以对。 两人抬头看向云夙音时,心中的轻视早已经不见。 他们原本只将云夙音当成是圣巫所寻的“密钥”,当成是天灵脉者君九渊的“附庸”,哪怕之前教导之时也未曾全然上心,因为他们心中清楚,君九渊才是他们想要找的希望。 云夙音身为“密钥”,不可能长时间留在灵修密地之中,且去了圣地之后更有可能会被圣巫留下,或被司空一脉拉拢,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在她身上多费心思? 可如今发现她极有可能是“古修”之后,两人的想法却是完全变了,再看着她时已经将她当成了是与君九渊同等的存在。 赫连宏钰突然起身:“你们先在这里看着,我出去一趟。” 他闪身离开之后,赫连夏也是站起身来:“戚师弟,我也有要事出去一趟,你先守着他们。” 两人前后脚的离开,独留戚耀一人呆在湖心岛上。 他看了眼沉浸在修炼之中,不断吸收着周围天地灵气炼化灵药的云夙音,再看了眼那边修炼已入佳境的君九渊,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赫连宏钰他们去干什么了,他只佯装不知。 赫连宏钰他们原本还有些别的打算,甚至之前还想着算计二人,如今怕是已经打消了那些念头,恐怕还会竭尽所能的交好拉拢,他想起之前衡羽让人带来的话,目光温柔。 既是衡羽交代的,他自然不会让这二人出事,至于别的,就全当是他送给这两人的礼物了。 …… 云夙音和君九渊沉浸在各自的修炼之中,完全不知道外界的变化,更不知道赫连宏钰他们心态的转变。 密地之中天地灵气充裕,而云夙音和君九渊处于修炼之中,那源源不断的灵力充盈着体内,竟是也让他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君九渊踏足半步臻境之后,随着体内灵力的圆融,属于凡体的饥饿冷热感觉已经淡化到了极致,他疯狂的汲取着周围的灵气化为己用,充盈着气海的同时,不断的去感知着体内的变化。 而云夙音虽然没有君九渊修为高,可她源源不断的炼化着灵药,有药力不断融入体内与灵力一起淬炼着五脏六腑、筋脉骨骼,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感觉到自己筋骨和身体越发强劲几分,更是丝毫都感觉不到饥饿。 她身边装着灵药的盒子飞速减少,体内的气息却一点点的强大,而赫连宏钰跟赫连夏将各自取来的灵药毫不吝啬的放在云夙音身旁的那堆灵药之上,云夙音感觉到灵力波动时只微睁开眼看了一眼,也没多问就继续修炼。 五日…… 十日…… 二十日…… 短短二十天时间,云夙音的身体就肉眼可见越发强韧了起来。 她黑发如云披在身后,如同上等的绸缎泛着光泽,而本就姣好的脸上肌肤越发莹润,像极了上好的玉石不见半丝尘垢。 云夙音盘膝坐在那里时,身上衣袂无风自动,发丝轻扬之间,呼吸变得极为悠长,而身遭更是萦绕着浓郁的灵力气息,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天才地宝,哪怕只是远远望着身上那显露出来的灵气都让人忍不住垂涎。 在赫连宏钰三人的注视之下,云夙音身上气息一点一点的增长,从最初不甚明显,到了后来甚至比君九渊那边还要更快几分,甚至吸收灵气的速度几乎已经赶上了君九渊那边。 戚耀原本是想要教授二人灵力战技的,可是看到他们沉浸在修炼之中,身上气息一点点增强,且于修炼之中完全不知道外间岁月的模样,又不想断了他们如今的好状态。 修炼之事,讲究机缘,这两人的状态难得,若是打断了再想要回来便不是易事。 戚耀低声道:“战技的事情,还是再等等……” 这二人悟性极高,大不了事后再教他们战技,等他们出去再慢慢融会贯通。 戚耀未曾打断二人,赫连宏钰他们自然也不会开口。 三人都是呆在湖心之中,默默留意着修炼之中的云夙音他们,又过了几天,临近他们进密地快要一个月时。 袁久祥才再次进了密地,带来了赫连云天的消息。 圣巫出关了。 “什么时候出关的?”赫连宏钰问道。 “今天早上,圣巫出来之后就直接传讯给云天师弟,让他们将云师妹和君师弟送去圣地。”袁久祥说道。 赫连宏钰皱眉:“圣巫要找的不是密钥吗,怎么连君九渊也点名要去圣地?” 袁久祥摇摇头,圣巫传讯之后,赫连云天是这么告诉他的,至于其中缘由他也不是很清楚。 戚耀看着一直沉浸在修炼之中的云夙音二人,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这两人修炼的情况远比他们之前所想的还要更好,若是能让他们留在密地之中,怕是不出一年,君九渊便能踏足臻境,云夙音也绝不弱于他。 第642章 圣巫出关 赫连宏钰忍不住开口:“不如跟圣巫说一声,让他们留在密地再修炼一段时间?” 戚耀摇摇头:“算了,圣巫既然开口,他们二人势必是要去圣地的,而且密钥之事关乎整个巫族,容不得我们耽搁。” 圣巫之于巫族本就是特殊的存在,而他拥有的先知之力谁也不敢小觑,他们三人虽然不惧圣巫,可却也没有危害巫族之意,况且圣巫出关,玉石和奉氏他们怕是已经在密地外候着了。 他们要是强留云夙音二人,必会跟他们起了争执。 戚耀神识微展,灵力波动之下瞬间笼罩在云夙音和君九渊二人身上,他微启薄唇,声音便出现在二人耳边:“醒来。” 周围天地灵气动荡,那低沉嗓音如同钟鼓直接落于二人脑海之中,云夙音和君九渊几乎同时从修炼状态之中退了出来,两人缓缓睁眼之时,眼里流光溢彩,而身遭笼罩着他们的天地灵气缓缓散去时。 二人都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云夙音只觉得被打扰了修炼有些不喜,可却也知道若非要事戚耀他们绝不会打扰他们,她在原地沉凝了片刻,消化了一番修炼所得之后,这才起身朝着已经出现在湖边的戚耀他们走去。 于此同时,那边君九渊也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两人彼此靠近时,原本被打扰了修炼的心情变得平静起来,等站在一起时,几乎都能看到对方身上的变化,若非旁边还有戚耀他们看着,云夙音肯定先凑上去亲上一口。 君九渊似是看出她眼里妩媚流转间的小心思,薄唇轻扬露出笑来,伸手直接拉着她的手:“修炼的怎么样?” “很好。” 云夙音指尖勾了勾他掌心,两人独有的暧昧气息便流转开来,她笑眯眯的说道:“你呢?” 君九渊说道:“已经有些感觉触碰到了境界壁垒,不过好像还差一点。” 旁边戚耀三人闻言都是惊讶。 “你说你已经能感觉到境界壁垒了?”赫连宏钰问道。 君九渊点点头:“有一些感觉,但是不甚明显。” 赫连宏钰满是惊喜地说道:“这已经很好了。” 他们原是觉得以君九渊的情况两三年内能够真正踏足臻境就已经是不错了,毕竟他才刚修炼不久,可谁知道这才短短一月时间,他居然已经感受到了境界壁垒的存在。 虽然这离破境还有些距离,可也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这说明君九渊的天赋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更加厉害。 也许不用三年,他就能踏足臻境。 原本的臻境圆满自然也不会太远,而一旦走到了巅峰,他便能尽早去尝试着触碰他们所未曾踏足过的境界。 赫连夏脸上也是露出喜色:“我们原本还预计你得需要两三年才能有希望踏足臻境,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感应到了境界壁垒,照你这速度,恐怕一年左右就能破境了。” 君九渊闻言脸上笑了笑。 云夙音松开君九渊的手后,这才朝着戚耀他们问道:“戚师叔,你把我们唤醒,可是因为圣巫出关了?” 她虽然一直都在修炼之中,可是也感受得到戚耀他们对她和君九渊态度,这三人都是恨不得能让他们一直留在密地之中修炼的,突然开口打断他们,主动唤他们醒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圣巫出关了。 果然戚耀点点头说道:“方才赫连云天送了消息进来,圣巫已于今日出关。” 云夙音皱眉:“不是说要闭关一段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出关了?” 戚耀三人闻言都是怔了下,见她说的一本正经,赫连宏钰忍不住笑出声:“你可知道你们进密地多久了?” 云夙音不解。 “还差两日,就一个月了。” 见云夙音微张大嘴满脸惊愕,旁边的君九渊也是露出惊然之色,他们明明记得前两日才入密地,感觉好像也不过才几天时间而已,却没想到他们这一修炼居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时间。 他们居然不吃不喝修炼了一个月?! 赫连夏看着二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打从最初相见开始,眼前这两人就一直神情平静好像万物不盈于心,如今能看到他们变脸当真是件让人觉得高兴的事情。 赫连夏脸上的褶子都越发深了些,伸手摸了摸垂落在肩头的头发笑着说道: “修炼无岁月,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修者境界未到之前还需要凡俗食物充饥,可到了半步臻境之后,就能够炼化天地灵气补充体内所需,几乎感觉不到凡体饥饿。” “如我们现在的境界,有时候沉浸修炼之中,三、五个月,甚至一、两年时间都是寻常之事,就说你们戚师叔吧,上一次破境,从臻境后期到圆满就足足闭关修炼了近七年,要不是我们有事打断了他,他估计还能一直修炼到天荒地老去。” 灵修一脉之中有不少修炼“疯子”,那些人对于外间之物丝毫不感兴趣,唯一的念想就是修炼再修炼,这些人有时候修炼起来,三五年不见人影都是寻常事情。 而对于一些大限将至却还未突破之人,为了触摸到境界壁垒延缓寿数,闭关十数年也不是罕见的事情。 “那这么说,要是一直闭关不出却大限已至,会不会到死都没人察觉?” 动不动就闭关好几年,那岂不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云夙音的话让得戚耀三人都是扑哧笑出声。 戚耀笑着说道:“你说的这种情况一般都不会出现,灵修之人对于自己的寿数都有感应,特别是踏足臻境之后,五感越发灵敏,更能感应到危机生死,除非是意外而亡的,否则若因大限将至而即将死去之人,临死之前都不会闭关,反而会自请进入密地之中。” 云夙音听着他的话才陡然想起瑞鹤长老的尸身来。 她忍不住朝着湖边看去,想起灵修一脉的“传统”,突然觉得自己这问题有些傻。 赫连宏钰说道:“灵修一脉的很多事情,往后你们慢慢就会知道了,眼下你们只需要好好修炼,尽快提升境界。” 第643章 一句称呼就能看出来亲疏远近 赫连宏钰看着二人说道:“你们修炼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也已经感受到了修炼的好处。” “修为越高,寿数越长,所能知晓的隐秘也就越多,而这世间很多事情连我们这些人也未必全然知道,传闻之中修炼到了极致,长生不老立地成仙也是有的。” 虽然从来没人见到过,可他们却觉得那不是假的。 云夙音和君九渊听着赫连宏钰的话忍不住都是目眩神离,他们想起这段时间沉浸在修炼之中几乎没感觉到时间流逝,一个月不吃不喝,二人不仅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困顿,反而觉得身体里面像是拥有无穷的精力,整个人也是神采奕奕。 若非被人唤醒,他们倒还想继续修炼下去。 二人都是忍不住握了握拳心,长生不老没人会不喜欢,特别是对于未知的东西,凡有好奇心的人都做不到不去探寻,更何况哪怕修炼之后不能做到真的立地成仙,可体里那蓬勃的生机和力量却是骗不了人的,实力的提升更是会让人痴迷。 云夙音和君九渊从不是甘于现状毫无野心之人,之前在大晋的时候,他们不痴迷于皇权,是因为皇权对他们来说只是桎梏,可如今能够提升自身实力探索未知境界,他们却是动了心。 而且到了现在,他们也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灵修前仆后继的想要朝着更高境界前行。 戚耀不知道云夙音二人在想什么,他只是朝着他们说道: “圣巫出关之后就直接传讯让你们前往圣地,玉氏和奉氏等人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原打算让九渊留在密地修炼,只圣巫也一同召见了他,且我想着他恐怕也不愿意让你一人独去圣地。” 他看了眼二人, “我们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先跟随玉氏他们去圣地见圣巫,待到圣地事了之后,再来灵修密地一趟,到时我再传授你们战技之事。” 云夙音和君九渊这才想起战技的事情,原本是打算圣巫出关之前一边修炼一边学习灵力战技,没想着光沉浸在修炼之中,倒是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两人都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赫连宏钰朝着云夙音问道:“你身体可还承受得了那些药力?” 云夙音点点头:“能。” 赫连宏钰说道:“那你这次去圣地时就将剩下的这些灵药全部带上,此去圣地不知道要耽搁多长时间,你的修炼方法与人不同,就算没有密地之中这般浓郁的天地灵气,也能不断借着药力淬体。” 赫连夏也是在旁开口:“这些灵药恐怕有些不够,我之前已经叮嘱过云天,等你们出去之后,他会再送给你一些炼制好的灵药,想来足够你这段时间使用。” “等你从圣地出来之后,若是灵药用尽再去跟云天讨要,赫连氏跟灵修一脉这些年也积攒下来不少灵药,应该足够你用了。” 云夙音早在之前修炼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赫连宏钰和赫连夏的动静,也知道她之前用到的那些灵药有好些都是他们给的,她既然收了戚耀的东西,就也不会拒绝这二人的示好。 云夙音笑着说道:“多谢夏师伯,钰师叔。” 君九渊站在她身旁,分明感觉到赫连宏钰他们对待云夙音的态度有些不同,之前他们刚来灵修密地的时候,这两人待云夙音分明冷淡,可如今这股子热切却是骗不了人的。 而且他们口中说云夙音修炼与人不同,还需要各种灵药,这话更是让他心生疑惑,只是他也没开口多问,将好奇压在了心中,打算等着出了密地之后再跟云夙音询问, 袁久祥过来传话说玉飞宗他们催促之时,戚耀三人也没再多留云夙音二人,只交代了一番就让他们离开。 云夙音跟君九渊也不是第一次来密地,这次也没让他们相送,两人自己就抱着一摞剩下的装着灵药的盒子朝着灵修密地外而去。 等穿过灵力水镜到了密地外时,就见赫连云天他们都在密地外站着。 看到二人出来,外间几人都是纷纷回头,目光落在云夙音和君九渊身上。 云夙音和君九渊的容貌本就是数一数二的,眉眼精致,通身气度惊人,而经过这一月修炼,灵力灌注全身之后,更像是再次洗经伐脉,两人身上都有了不同的变化。 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只会觉得他们容貌更好了些,气质更加出尘了一些,可对于外间站着的时常与灵修打交道的几人来说,却能一眼就看得出来,云夙音和君九渊的修为都有精进。 “前辈。” 云夙音二人盯着众人目光上前,先是朝着衡羽满是亲昵的打了声招呼之后,这才扭头又对着其他几人叫道:“赫连师兄,玉长老,司空长老,奉七长老,你们怎么都来了?” 几人听到云夙音的称呼之后,都是面色各异。 一句称呼,就轻易看出了在云夙音二人眼里对他们几人的亲疏远近。 赫连云天也就算了,一句师兄就能代表他已经得了云夙音二人的认可,倒是玉飞宗他们心里头都是忍不住嘀咕开了,这同样都是巫族中人,总不能独独让灵修一脉占尽了好处,他们是不是得找机会跟这两人再交好交好? 衡羽听到云夙音那声跟其他人不同的“前辈”时,那张妩媚至极的脸上盛放出笑容来,她身材极好,笑起来时腰肢微颤,一双媚眼微微上扬对着他们说道: “圣巫出关,让我们来接你们二人去圣地,我们自然都要来了。” 她拉着云夙音的手上下看了她一眼,虽然没有灵力无法感知她体内的情况,可她以前毕竟也是灵修,灵脉虽毁却依旧能感应到他们二人身上灵力波动,她笑着说道, “看来这一次你们两人在密地之中收获不小?” 云夙音也没有撒谎,笑着说道:“是有一些精进。” 赫连云天闻言忍不住看着君九渊:“九渊也是?” 君九渊知道灵修一脉最关心的是什么,他笑了笑说道:“我也有些收获,已经隐约摸到境界壁垒,戚师叔他们说如果不出意外,一年内应该能够踏足臻境。” 第644章 主动示好 “哦,有收获就好,不过修炼之时也别太心急,慢慢来……” 赫连云天原本问那一句只是随口而已,听着君九渊回话之后下意识就回了一句,等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猛的抬头失声道,“你说什么,你已经感应到了境界壁垒?!” 君九渊吓了一跳,见他失态的模样还是点点头道:“是感应到了,不过也只是隐约有种感觉而已,并未曾真正看到壁垒,我问过戚师叔他们,离突破还有些距离,须得继续修炼才行。” 赫连云天却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失望,反而满是兴奋的看着君九渊,灵力在他身遭绕了一圈,感觉着他身上强盛至极的气血和灵力时,忍不住面露欣喜之色。 “你才修炼一月而已,能够触碰到境界壁垒已是极为不易之事,戚师叔说的没错,修炼的事情慢慢来,慢慢来……” 一年而已,对于他们灵修来说转瞬即逝。 他原本就已经足够高看了君九渊的天赋,以为他三五年内必有机缘能入臻境,可万万没想到他才不过修炼一月就到了这般地步,这已经足够让赫连云天觉得惊喜。 赫连云天此时越发感激衡羽之前的提醒,对于瑞鹤长老那一日在大殿上的选择也更加明白。 知晓君九渊如今情况之后,哪怕身为大月国君,赫连云天也是忍不住喜笑颜开毫无形象可言。 “好,太好了,师兄果然没看错你!”赫连云天拍了拍君九渊的肩膀,神情越发亲近。 其他几人虽不如赫连云天激动,可脸上也是忍不住露出震惊之色。 他们不会怀疑君九渊撒谎,毕竟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撒谎,也瞒不过赫连云天他们,而且有戚耀长老几人背书,也轮不着君九渊胡说,可是君九渊才不过入了灵修密地一个月而已,居然就已经有了这么大进步。 他们原本还以为,他想要入臻境少说得好几年。 一年时间…… 几人心中对于君九渊二人的态度都是变了许多。 奉景善此时站在几人中间无比庆幸,那天在大殿上时他没有被奉琰拦住,而是执意将石钟乳灵液交给了君九渊他们,助他一臂之力与他交好,否则以他们跟奉氏之间的仇怨,怕是永远都难以化解了。 玉飞宗脸上变了变后就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是好事,赫连,你们灵修一脉这次可真是捡到了大便宜了。” 赫连云天哈哈大笑出声。 玉飞宗有些嫉妒的看了喜笑颜开的赫连云天一眼,这才扭头对着云夙音道:“之前袁久祥还来问我要过玉氏的修炼之法,听说是你要用?” 云夙音点点头笑道:“我修炼的时候遇到一些瓶颈,想要借鉴玉氏的锻体之法,还没来得及多谢玉长老慷慨。” 玉飞宗心里绕了一圈,云夙音能进灵修密地修炼,显然是开启了灵脉的,他有些疑惑灵修一脉修炼遇到什么瓶颈居然用得上他们的炼体之法,不过见云夙音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就没再多说,显然此事应该是隐秘。 玉飞宗也没有不识趣的多问,反而笑着说道:“都是同族,能帮得上你就好。” “之前来的匆忙,袁久祥来讨要功法的时候我手边也没提前准备,所以给他的都是一些最浅显的炼体之法,说起来我们玉氏还有一些不常见淬体之法,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回头可以去我们玉氏看看,可以让玉氏的长老指点你一二。” 云夙音闻言眼前一亮。 她如今走的是灵体双修的路子,自然对炼体之法感兴趣,而且她之前就觉得玉氏能那么轻易给出来的东西,未必是他们氏族中所用的精华,如今玉飞宗的话显然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 云夙音原本就想要跟玉氏交好,想着怎么开口能去玉氏一趟“借鉴”一下他们的功法。 如今玉飞宗主动开口,她当然不会拒绝。 云夙音笑容越发诚恳了几分,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玉前辈说的可是真的?” 玉飞宗听她转瞬就将长老变成了前辈,这称呼变化瞬间亲近了好几倍,眼睛都笑眯了起来:“当然是真的,我玉氏的炼体之法其实也分好几种,而族中长老也有一些特殊的法门,你若是喜欢,到时候可以让他们教你。” 云夙音忙道:“我能学?” “当然能了,我们玉氏跟他们灵修一脉的人可不同,对于功法从不藏私,只要你想学就能教你!” 玉飞宗一副丝毫不藏私的样子,完全没理会一旁赫连云天翻了白眼满脸嫌弃的样子,朝着云夙音时神情格外真诚。 “眼下你们要先去见圣巫,这样,等你们见过圣巫从圣地出来之后,就跟我去玉氏做客,如何?” 云夙音连忙答应下来:“好。” 玉飞宗得偿所愿顿时高兴。 旁边奉景善见状不由心神微动,也是开口说道:“说起来奉氏也有一些稀奇的法门,我记得听人说起过,阿音你手中有一物能吞噬蛊虫,说不定与万蛊池还有些关系,你们若有兴趣的话,到时候也可以去奉氏做客。” 云夙音闻言就想起自己身上那小东西能够克制蛊虫来着,而且万蛊池她早已经听说过好多次,上一世时花凤也曾经跟她说起过无数次,她的确是有些好奇。 若是奉琰他们开口,云夙音自然不会答应,可是奉景善么…… 想起之前奉景善主动给了他们千年石钟乳灵液帮着君九渊开启灵脉,后来又主动示好,云夙音也不吝啬给他一个善意的笑容:“我跟阿渊早就听闻万蛊池威名,既然奉七长老盛情相邀,那我们定然要去看看。” 奉景善闻言心中一松,笑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回头去玉氏时大家一起。” 云夙音点点头:“好。” 玉飞宗见奉景善居然跟着他后面捡便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朝着他说道:“你们奉氏的事情处理好了吗,就请阿音他们过去,别到时候万蛊池没瞧见,反倒闹出乱子来。” 第645章 彼此都有所图,说不上谁算计谁 玉飞宗拿着玉氏的炼体之法,才“勾搭”上云夙音,让他们跟玉氏交好,他哪里肯让奉景善白白占了便宜。 玉飞宗眼神转了转说道:“说起来奉琰弄丢了宁氏商行送来的银子,我可是听说你们奉氏有几个老家伙闹的厉害,你这个时候请阿音他们去奉氏做客,就不怕他们找你麻烦?” 奉景善感受到了玉飞宗话里的恶意,脸色微沉了几分:“这就不劳玉长老操心了。” 似乎是怕云夙音二人误会,他扭头对着他们说道, “这次送了你们去圣地之后,我便会回奉氏处理好奉琰的事情,码头上奉山的事本就与你们无关,是他先行挑衅,也是奉琰要的他的命,宁氏商行的银钱奉氏那边自会处置,而奉琰他们的事情奉氏大部分的人也是被蒙在鼓里。” “你们放心,我定不会让奉氏的人为难你们。” 云夙音二人对于奉景善的话是相信的。 奉景善跟奉琰不和,可对于他们却一直是抱着善意的,而且眼下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她跟君九渊的潜力,以及以后对于巫族的重要性,奉景善就算是有什么别的心思,也不会在此时显露出来,更不会主动让奉氏与他们交恶。 他大抵是真心想要修复奉氏跟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君九渊笑着开口:“我们自然是相信奉七长老。” 云夙音也是在旁说道:“等从圣地出来,我们定会去奉氏做客。” 奉景善听到二人这般说,心神才放松下来,脸上露出笑时还忍不住狠狠剐了挑事的玉飞宗一眼。 玉飞宗见没挑拨到两边关系,撇撇嘴冷哼了一声。 便宜奉七了! 司空雍站在一旁,看着玉飞宗转瞬之间就跟云夙音二人打好了关系,奉景善也是在旁放低了姿态与二人交好,他不由皱了皱眉正想要跟着说话,旁边衡羽就开口说道: “好了,阿音跟九渊还得在巫族停留一段时间,又不是马上就走,你们如果想要邀他们去做客也不急在一时,眼下要紧的是先去圣地面见圣巫,其他的时候都可以之后再说。” 她瞧了云夙音二人一眼, “你们也在密地之中呆了一个月了,先回大月皇宫洗漱一下,再随我们一道去圣地见圣巫。” 云夙音心中微动,他们原本以为赫连云天他们直接来密地外面接他们,是做好了准备从密地出来就直接去圣地的,可没想到衡羽居然松口让他们去“洗漱”一番。 他们修炼了一个月,且已经深知灵修之事,自然知道身上并无污垢,所谓洗漱怕也是衡羽给他们时间让他们交代其他事情的。 云夙音心中感激:“好,我们就这就去。” 赫连云天几人也知道衡羽意思,要是放在之前他们自然不会答应,免得耽误了去见圣巫的时间,可刚知道君九渊这么快就已经触碰到了境界壁垒,甚至一年内便能真正踏足臻境,知晓了他的天赋之后。 几人都下意识的不想与他们交恶,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面计较。 赫连云天领着云夙音他们回了皇宫,一边让人去通知外头大晋的的人进来,一边将他们送去了之前林京烨所住的地方之后,下人送上了热水和干净衣物就退了出去。 等房中只剩下云夙音二人时,两人看着那硕大的浴桶。 “你先?” “你先?”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同时开口,等话音落下,彼此愣了一瞬,随即同时忍不住扑哧轻笑出声。 “那就一起!” 云夙音一锤定音,说完就一个飞扑直接朝着君九渊身上蹦了过去。 她双手直接攀着他的肩膀时,双腿一蹦跳起来时就缠着他的腰,像只树懒似的挂在了他身上,而君九渊则是格外熟练的伸手抱着她,随即喉间溢出笑声来。 “这么热情?”君九渊笑声道。 云夙音抱着他蹭了蹭后哼唧出声:“好久都没抱抱了。” 之前来大月时路上出了事,后来落进海里遇了海兽,紧接着就是解毒,一出接着一出,虽说去密地后他们一直都在修炼,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可此时两人抱在一起时,云夙音却依旧觉得他们好像好久没有抱抱了,忍不住靠在他肩头耍赖。 “想你。” 君九渊瞧着她在自己面前独有的娇赖模样,眼角眉梢之间全是柔情。 他单手抱着云夙音,直接便将人抱进了水中,云夙音脸上也未曾羞赧,反而微仰着头主动靠着他亲了上来。 君九渊被她热情所惑,低笑着伸手揽住云夙音的腰身将人拉着靠在怀中,低头便噙着她嘴唇亲吻了起来,一会儿后便静静靠在一起。 君九渊手指顺着她乌黑长发,柔声问道:“之前在密地里是怎么回事,赫连宏钰他们怎么会突然对你那般好?” 云夙音笑着仰头轻啄了他喉间一下,这才道:“大概是瞧着有利可图。” 颈间被袭,君九渊喉间忍不住滚动,抓着她腰上的手越发用力了一些,云夙音满是娇媚的嗔了他一眼,这才酡红着脸伏在他身上低声说道: “我之前在修炼上面出了点儿岔子……” 二人之间本就没有秘密,她将自己的情况跟君九渊说了一遍,又将在密地之中的那些变故也告诉了他。 等说话之后,云夙音才喉间有些不稳地娇声道, “我虽有灵脉,气海却留不住灵力,修炼的方法也跟传统灵修完全不同,眼下只能将身体当成气海暂且以灵力和外力淬炼体魄,尝试着看能不能修炼下去。” “你也知道巫族灵修难以破境的困境,他们大概是把我也当成了一条出路,所以才会朝着我示好,想要助我修炼。” 戚耀也就算了,她能感觉到他这人虽然看似冷漠实则心肠却好,不仅之前之前拦着赫连宏钰他们揠苗助长的心思,不肯让他们坏了君九渊的修行,而且后来对她也格外宽容,而且大概是因为衡羽的原因,戚耀待她有些不同。 至少云夙音在他身上感觉不到半点恶意,反而戚耀还会替她分析,甚至鼓励他尝试着修炼。 至于赫连宏钰跟赫连夏,却是在察觉到她身上“有利可图”,甚至跟君九渊一样能够成为他们灵修一脉破境的希望之后,才突然对她转变了态度。 那两人对他们未必真心,可至少眼下来说他们不会伤害他们,甚至还会竭力帮着他们更好的修炼。 大家彼此都有所图,倒也说不上谁算计谁。 第646章 大晋和南越的消息 君九渊抱着云夙音,听着她的话后只觉得惊讶至极。 他没想到之前修炼之中云夙音这边还出了这种事情,更没想到她居然不能照着寻常灵修修炼。 将身体当成气海,这能行吗? 君九渊搂着她腰肢凝声问道:“戚耀他们怎么说?” “他们的意思是让我先练着,我能吸收灵气是事实,虽然气海存不住灵力,可修炼速度却并不慢,我之前还跟戚耀交手过一次,打得特别痛快。”云夙音懒洋洋地说道。 君九渊皱着眉心,只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事情,既不知道云夙音修炼出了问题,也不知道她跟戚耀还交过手,只是他注意力不在这些上面,他关心的只有阿音而已。 “那你现在体内情况怎么样,可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君九渊问她。 云夙音勾着他的脖子想了想说道:“身体倒没什么不对劲的,反而感觉特别好。” “戚耀他们送了我很多灵药,我之前在密地之中就炼化了许多,我能感觉到那些药力和灵力在不断的滋润着我的身体,让我远比之前要更加厉害,而且也没有损伤我身体。” “不过有件事情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总觉着我体内那灵脉好像有些问题。” 君九渊像是听出了她话外之意:“为什么这么说?” 云夙音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 巫族灵修开启灵脉都得需要有人以灵力引导,甚至用特殊的办法才能激发灵脉潜能,像是连君九渊,他意外衍生灵脉之后,在灵脉开启之前并不能修炼,后来也是靠着瑞鹤长老替他开启灵脉后才能调动天地灵气的。 可是她怎么就无缘无故将灵脉开了? 无论是她的记忆里,还是原本那小姑娘的记忆里,都丝毫没有半点与灵脉有关的事情。 之前赫连宏钰帮她探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真正看到她体内到底有没有灵脉,就连后来戚耀跟赫连夏实际上也没有真正看到过她体内的灵脉,最后判断出她有灵脉也不过是因为她能够修炼,能够感应到天地灵气将其收为己用。 可云夙音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我之前尝试着察看过体内灵脉的位置,可是那里一团雾气瞧不清楚,而且我气海聚不住灵力的情况也太过奇怪。” 她之前实际上自己已经查探过灵脉,可她能看得清楚气海,却看不清自己的灵脉,她没有将此事告诉戚耀他们,只是藏在心里,后来尝试着淬炼身体时,见灵力虽然不能聚集气海,却能藏于身体之中。 云夙音也就默认了这般修炼,将自己的身体当成“气海”,可灵脉的事情终究没弄清楚。 君九渊闻言紧紧皱眉,半晌握着云夙音的手:“我替你看看。” 云夙音自然不会拒绝。 君九渊如今已是半步臻境,早知道该如何运用灵力查探灵脉,他驱使灵力顺着云夙音的手朝着她体内而去,想要尝试的察看她体内的情况,可是灵力探入她身体之后,却依旧被挡了回来。 或许是感应到他跟云夙音之间的亲昵,也或许是知道他没有伤害云夙音之意,那隐约的金光闪过之后并未曾伤他,只是将他灵力“驱逐”,一副不想让他查探的样子。 君九渊皱眉说道:“能让它暂时离开吗?” 云夙音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控制不了小家伙的能力。” 之前她也尝试过了,小家伙也会回应,可它听归听着,却半点都不照着她意思行事,而且若是逼得急了就直接装死,反而就是不准任何人查探她体内的情况。 君九渊闻言有些忧心忡忡的抱着云夙音,怕她体内有什么问题。 那灵脉是灵修的关键,如今云夙音的灵脉却不甚清楚,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隐患,他实在难以安心。 云夙音却比他想得开的多,她的情况虽然有些稀奇,可至少眼下看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她要的只是能够修炼而已,能够让自己追得上君九渊的步伐,而不是在他修炼之后只能原地踏步离他越来越远,如今她也能够修炼,哪怕修炼的路子有些歪,可至少她能够跟着君九渊一起慢慢探索那未知的领域。 云夙音不在意用什么办法修炼,那灵脉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可以慢慢再去搞清楚,她伸手勾着君九渊的脖子亲了他一口说道:“好啦,别担心了,我眼下不是能够修炼吗,而且我以身为气海,效果可比普通灵修要更加厉害,说不定以后连你都打不过我。” 见君九渊眉心紧皱,眼神依旧暗沉。 她悄悄抬腿勾住他的腰身,贴着他轻蹭了蹭。 “这种时候你还能操心别的,是不是我魅力不够?” 君九渊体内火气突然蹿涌了上来,看着她媚眼如丝满是挑衅的模样,耳尖微烫时,脑子里原本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抛散一空。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更何况两人本就彼此恋慕,感觉着云夙音的动作,君九渊有些心神摇曳,只将之前的心思压在心底,忍不住伸手抓着身上之人的腰身垂下头来。 满室水浪之声,木桶里的水摇晃了许久。 …… 惦记着还要去见圣巫,两人未曾胡闹多久,等收拾干净换了一身衣裳出去时,云夙音眉宇之间还带着艳色。 万钧和阿萝他们得了消息早已经进宫,此时就在殿外等着。 君九渊二人唤了他们进来时,万均几人就连忙行礼:“王爷,王妃。” “起吧。” 君九渊挥手让几人起身,这才朝着他们问道,“这段时间外间如何了?” 万钧连忙回道:“一切都还好。” 大月国地处孤岛,他们刚来这里的时候简直有些束手无策,甚至一度跟外界断了消息,后来数日跟外界消息往来就只能靠着宁氏商行那边传递,好在林京烨本就是自己人。 既知道君九渊他们想要知道什么,却又守着分寸未曾太过插手摄政王府的事情,不仅帮着他们建立了通信“渠道”,也帮着他们在大月和南越两处的暗子安稳下来。 第647章 割肉入药 眼下万钧他们已经不需要宁氏商行,便能得知外界消息。 万钧朝着君九渊说道:“南越跟大晋和谈已经结束,该交付的赔偿也全数交付了,庆云帝那边果然如王爷所料,为了得到南越奉上的边城,答应了王爷之前所提的条件,已经将东西全数送进了摄政王府。” “除此之外,南越那边皇权争夺已经到了胶着之态,前几日有消息传来,南越皇帝突染重疾,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如今朝中政事全数交给了丞相庞岳,以及几位重臣处置。” 云夙音坐在君九渊身旁,闻言不由抬眼问道:“魏王他们如何了?” 万钧说道:“魏王跟庞岳交好,已掌大半朝权,且如今南越皇宫之中也几乎全在他掌握之下,不过硕王不怎么甘心,再加上南越其他几个亲王,眼下依旧还在闹着。” “魏王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君九渊淡哼了一声。 已经掌了大半朝权,皇宫重地又已经握在手中,老皇帝病重,丞相庞岳又心向着魏王府,这种时候本该斩草除根以雷霆手段处置了硕王等人,尽快登基才是。 可魏王却依旧还让他们闹着。 当初他们离开南越前来大月之时,君九渊和林京烨都曾留下过人手给魏王,那些人中有不少都是精通暗杀、处决叛逆的好手,再加上林京烨财力支持。 魏王若是心足够狠绝,又何至于将南越乱局拖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解决。 云夙音轻捻着指尖说道:“那魏王本就不是什么心肠狠绝之人,否则当初咱们也不会选上他了,不过照着传来的消息来看,硕王他们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南越乱局将定,魏王登基是早晚的事情。 万钧站在厅中点点头:“王妃说的是,魏王虽然有些心慈手软,可庞岳他们却不会。” “南越朝局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容不得魏王退却。” 要是魏王从来都没有涉足过朝堂争斗也就算了,可魏王主动涉足其中,又拉着无数朝臣入水,如今就算是魏王想退也退不了了,别说他退了是死路一条,那些朝臣也不会答应。 “而且王爷王妃也不必担忧,那魏王虽然犹豫不决,魏王世子赵煜却是不同,属下听闻南越皇帝那重疾就是出自他之手。” “赵煜干的?”云夙音有些惊讶。 万钧说道:“十之八九,他做的极为隐秘,事后还将此事嫁祸给了另外一位跳的极为厉害,暗中跟硕王勾结的皇子,寻了个理由将其发配斩断了硕王一条臂膀。” “如今南越朝中好些人都以为是硕王先前得南越皇帝看重,意图储君之位才朝着皇帝下手,反倒没什么人怀疑魏王府那边,就连南越皇帝自己也没疑心是魏王世子下的手。” “前些时候南越皇帝病危过一次,不知道哪儿来的道士给了个偏方,说是以至亲之人血肉入药方能好转。” “当时南越皇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众亲王、皇子谁都不肯割肉,唯独魏王世子毫不犹豫的割了自己的血肉送去入药,结果南越皇帝服了药后当真好转了过来。” “此事被南越皇帝知道之后,对魏王世子宠爱有加,反倒是之前那些见死不救的人,或被贬斥或被厌恶,就连原本最受看重的硕王如今也不得圣心。” 云夙音闻言忍不住挑挑眉,她自己就学医,当然不信什么以血肉入药就能让人好转的事情,除非那人能像是君九渊那般自小便以药物灌体,养成药毒之躯,否则就算割块肉下来,怕是还不如炖只鸡来的大补。 魏王世子这事情摆明了是在讨好南越皇帝,而且说不定那个道士本就是他自己找来的。 她有些好奇问道:“赵煜当真割肉了?” 万钧憋着笑说道:“哪能啊,听说魏王世子避开旁人弄了一块血淋淋的鹿肉扔进药里,然后自己泼了一身血。” 云夙音扑哧轻笑,她就说,那个赵煜摆明了厌恶南越皇帝,先前话里话外更是怒他之前几次三番针对他们父子的恶行,他就算想要取信南越皇帝,也不该那么豁的出去割自己的肉去作戏。 “那赵煜倒是挺有意思。”云夙音笑道。 君九渊显然也是这么认为,他淡声说道:“之前在南越皇宫的时候,魏王朝着咱们示好时对那宫人下手还算果决,可如今看来,他倒是还不如他儿子。” 万钧又跟他们说了一些外头的消息,有南越的,也有大晋的。 他们离开大晋到南越前前后后已经三个月多月,南越跟大晋和谈之后他们本就该回国,可后来却转道来了巫族,在外界眼里就是没了消息。 庆云帝那边打探到他们一时半刻不会回去时有些蠢蠢欲动,只是因为惧于君九渊往日手段,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暗地里没少做些小动作,也派了人到南越查探他们的消息。 除此之外,林家那边一切都好。 “对了,姜小姐和冯小姐都曾去过王府询问过王妃的情况。”万钧突然想起这事,提了一句。 云夙音想起自己穿越到这里之后结识的两个小姑娘,脸色不由温和下来:“我记得阿芷的婚期是在九月?” 这事儿万钧倒是知道。 他回答道:“是在九月,属下记得与姜小姐定亲的是和顺侯府的二公子顾青景,当时和顺侯府还去请了钦天监那边帮忙看了婚期,定在了九月十八。” 云夙音抿抿唇,当初三月离京,她原本想着南越和巫族一起约莫着两三个月大概就能解决完,还跟姜芷说过会赶回去参加她的婚宴,可谁想到来了巫族之后会多出这么多事情。 眼下已经快七月了,也不知道去了圣地之后还要耽误多久。 云夙音不想食言而肥,想了想朝着万钧说道:“你传信回大晋,让王府那边替我准备一份贺礼放着,如果我跟王爷赶不及阿芷成婚前回去的话,就让人替我送过去。” 如果她能赶得回去,她就亲自去参加婚宴。 第648章 你叫他小舅,叫我师兄? 万钧将外间的事情说的差不多后,云夙音才又跟阿萝她们聊了几句,问过他们这段时间在大月的情况,又交代她们了一些话后,时间就又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外间赫连云天已经派人过来。 云夙音他们也知道圣巫召见,能给他们这么长时间已是不容易,两人也没再继续耽搁。 君九渊离开前说道:“等一下本王跟王妃就要去巫族圣地,也不知道会在那里待上多久,你们留在大月这边记得修身养性,别随便与人起了冲突,还有……” 他顿了顿,“我们走后,如果有人主动跟你们交好,记得也多留个心眼。” 万钧愣了下:“王爷是说?” “只是以防万一。”君九渊淡声说道。 万钧和阿萝她们都不笨,闻言就知道自家王爷、王妃在巫族的处境或有变故,否则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来跟他们这些“下人”交好。 以前在大晋的时候,他们也没少碰到这种事情,比如想要借着跟摄政王府的人交好,从而探听王府之中的事情,更有甚者一些心怀不轨的,还曾想过交好府中下人来对付王爷。 万钧早有经验,虽然摸不准巫族这边到底是哪一种,总归小心无大错。 他认真说道:“王爷放心,属下明白。” …… 云夙音和君九渊出去的时候,赫连云天就在殿外等着。 看着跟在他们身后出去的万钧几人,他未曾多在意,只朝着云夙音他们道:“我还想着让人再去叫你们。” 云夙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师兄等久了,与他们交代事情耽误了一会儿。”她说,“师兄在外间等我们就是,何必亲自过来。” 赫连云天笑着道:“那可不行,我过来可还领着任务来的。” 见云夙音他们惊讶,他笑着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了云夙音,那盒子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檀木之上刻着精致的纹路。 “这是?”云夙音有些猜测。 赫连云天说道:“之前你们还在灵修密地的时候,三叔他们就已经吩咐过我了,让我找一些炼制好的灵药给你,说是对你修炼有益。” 赫连宏钰只简单跟他提了几句,未曾说的太过详尽,可却也足以让他知道云夙音跟君九渊一样,也是有大机缘之人。 赫连云天本就跟二人交好,再加上赫连宏钰跟赫连夏的吩咐,他自然不会怠慢,所以早早就已经将灵药准备好了,只等着云夙音他们从密地中出来。 “这次去圣地还不知道要耽误多长时间,你从密地里带出来的那些东西太多,实在不方便携带,不如就先留在这里我让人替你看管起来,去圣地时直接用这些炼制好的灵药会更方便一些。” 赫连云天打开那锦盒,就见里面躺着八个瓷瓶,每一个都不大,却显得格外精致。 云夙音有些好奇的打开其中一支瓶子,就能闻到里面一股浓郁的药香和扑鼻的灵气,往里面一看,就见里面装着的是炼制好的药丸。 “这些都是我托衡羽炼制好的灵药,皆是用的族中珍藏的灵药,药力纯粹也更好吸收,有这几瓶应该足够你去圣地用了。”赫连云天说道。 云夙音闻言也没客气,早前赫连宏钰他们就已经跟她说过此事,她伸手就将灵药收了起来,密地之中带出来的那些东西则是干脆利落的交给了赫连云天,让他先代为保管。 “多谢赫连师兄。” 赫连云天见状笑容更深了些,摆摆手道:“你既叫我一声师兄,自家人又何必言谢。” 让身边跟着的宫人将那些锦盒全部带下去好生收管起来之后,赫连云天就朝着二人说道,“走吧,他们已经等着了。” 云夙音点点头,走了两步才突然想起了林京烨来,不由问道:“对了赫连师兄,我记得之前圣巫说过让我小舅也一起去圣地的?” 赫连云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云夙音嘴里的“小舅”是谁。 原本不怎么在乎称呼,可是想起自家女儿跟林京烨的婚约,再想想他们彼此之间各自的关系,哪怕赫连云天也觉得一团麻乱。 他忍不住道:“你叫他小舅,叫我师兄?” 云夙音眨眨眼:“怎么了?” 赫连云天想说林京烨可是要叫他岳父的,云夙音这称呼岂不是生生把他降了一辈,可对上云夙音笑嘻嘻的眼神,想起林京烨并非是林家血脉,算起来只是林家养子。 云夙音跟林京烨这所谓的“舅甥”关系本也就是叫叫而已,大抵是顺口了也懒得改过来,他摇了摇头后失笑了声,也没再跟云夙音抓着称呼不放。 巫族对于这些事情本就不那么在意,就像是云夙音他们之前说的,各交各的,随便叫吧。 “没什么。”赫连云天说道,“阿烨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你们出去就能见到。” 云夙音原还想着赫连云天或许会跟她掰扯几句来着,本也是促狭驱使,谁知道他直接这么放了过去,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只能“哦”了一声,转了话题问道:“那圣地在哪里?” 赫连云天说道:“就在月神湖那边。” 云夙音闻言眨眨眼,忍不住跟君九渊对视了一眼。 他们倒是知道月神湖,之前赫连如月跟他们说起过月神湖的传说,后来在城中闲逛的时候他们也曾去过月神湖那边,只是没想到巫族圣地居然也在月神湖。 只是她记得赫连如月他们说过,巫族圣地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甚至巫族纯血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不能踏足的,除非有圣巫召唤,可是月神湖那地方就在大月城中,周围也无隔绝。 圣地怎么会在那里?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抱着好奇跟着赫连云天出了大月皇宫,等坐上马车之后,赫连云天直接将云夙音他们三人安排在一起,其他人则是另外乘车。 林京烨已经一个月没见二人,之前将他们送进灵修密地之后就一直心中挂念,如今见他们安然出来不由松了口气:“怎么样,这次修炼可还好?灵修一脉的那几位长老有没有为难你们?” 第649章 小没良心的! 云夙音靠在马车之上笑道:“小舅觉得我跟阿渊是会被人为难,还忍气吞声的人吗?” 林京烨挑挑眉,这倒是,他这便宜外甥女向来都不是个会吃亏的。 君九渊坐在一旁,瞧着自家小兔子眉眼飞扬的样子,扬唇笑道:“灵修一脉的人对我们有所求,我跟阿音不仅没被为难,离开的时候,灵修一脉的那几位长老差点连家底儿都贴给了阿音。” 林京烨闻言好奇:“贴给阿音?”不是该贴给君九渊? 他可是记得,君九渊才是灵修一脉想要的“机缘”。 君九渊低笑着将云夙音在密地里修炼的事情跟林京烨说了一遍,还有他们离开时,戚耀等人态度的变化。 等说完后,他才继续说道:“我跟阿音刚进灵修密地的时候,那几个长老的确有点儿别的心思,只是他们之间本就有分歧,再加上后来大概是看到我跟阿音进境太快,又出了阿音修炼这事。” “他们图着我跟阿音精进之后将来的机缘,也就没了那些心眼儿。” 林京烨听着他说的话只觉得惊奇,他虽然不懂修炼上的事情,可是云夙音这种情况显然是不正常的,照理说她走不了寻常灵修的路子,灵修一脉的那几个长老该对她越发看不上眼才是,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相反。 不仅没有半点怠慢,反而极为看重,这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云夙音那与众不同的修炼情况不是什么还是,甚至于对于灵修一脉来说极有可能还是很好的事情,所以那几个长老才会前后态度大变,对于云夙音二人带上了几分讨好之意。 林京烨看事情只看结果。 他原本还以为只有君九渊一人,灵修一脉或许会怠慢,如今再加上云夙音,灵修一脉只要不是脑子进水了,恐怕都不会为难他们。 “那你修炼与人不同,对你可有影响?”林京烨问了句。 云夙音摇摇头:“暂时没有。” 林京烨见她说的直接,这才放松下来:“那就好,我倒是忘记了你们两个的机缘向来都好,灵修一脉对你们这般热切,想必往后定会全力助你们修炼,倒是我白担心了。” “小舅呢,这段时间还好吗?”云夙音问道。 林京烨看了她一眼:“我有什么不好的?” 云夙音满是促狭的看着他:“也是,小舅春心初开,佳人在侧,有赫连家的小公主陪着你,小舅自然是处处都好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跟赫连如月去坊市时,那小姑娘被林京烨哄骗着以为是自己轻薄了他的事情,当时她还传授了小姑娘一些东西,也不知道她用了没有。 云夙音满是坏心眼儿的凑上前去,盯着林京烨那张白皙如玉的脸说道:“小舅面色红润,血气十足,看来跟阿月相处的极好……” “啪!” 林京烨听着云夙音的话,脑海里就想起自家小姑娘缠着他突然撩人的事情。 本是小白兔样的性子,碰一碰就害羞的红了脸,可前段时间却突然跟开了窍似的,找着机会便来撩拨。 明明手段青涩至极,甚至有时拙劣的有些好笑,可林京烨心有所属却吃这一招,每次到了后来都被撩的气血翻涌,偏那小丫头胆儿小见他动真格时撒腿儿就跑,聪明的不像话。 林京烨何等精明,两三次下来后早就有些怀疑是有人教着小姑娘使坏。 此时见着云夙音满脸坏笑的样子,他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受的“罪”顿时大气,下手时丝毫没有留情,拍着她脑门就将人推走:“长辈的事情,少管!” 云夙音捂着脑门扑哧笑出声,这可还是自家小舅第一次拿着长辈身份来压她。 不用问就知道,赫连如月肯定让他过的很“愉快”! 君九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瞧着自家小兔子笑得歪来倒去,想想林京烨跟赫连如月的关系也能猜到一些,他不由也是扬唇笑了起来。 林京烨被两人笑得没好气,白了他们一眼。 小没良心的! 马车上气氛一时间松快极了,云夙音调侃了林京烨几句,也就没再继续拿着他跟赫连如月说笑。 身下马车摇摇晃晃的,云夙音撩开车帘朝外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戚耀来,还有他跟赫连夏之间那番神神秘秘的话,她有些好奇的问了句:“对了小舅,你知道灵修一脉那个叫戚耀的长老吗?” 林京烨点点头:“听说过。” “那你知道他以前的事情吗?”云夙音连忙问道。 “怎么了?” 林京烨挑眉。 “没怎么,我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她没说原因。 戚耀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衡羽的事情,就连他跟赫连夏的那些话也是她“偷听”来的,当时赫连夏可是布了灵力屏障来着,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 云夙音只随口说道,“这次在密地里,他对我跟阿渊都挺好的,我听说他在灵修一脉的地位极高,而且最初赫连宏钰他们想要替阿渊强行提升修为揠苗助长的时候,也是他开口阻拦,看上去人不错。” 林京烨闻言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云夙音是对帮助了他们的人好奇。 他想了想说道:“他人怎样我不太清楚,我虽然跟巫族往来多年,可大多都是跟赫连皇室以及其他几脉,反倒是灵修一脉的几位长老都不怎么熟。” 灵修一脉的人本就与人不同,他们之中大多都专注于修炼之事,对于外物反倒淡漠,平日里也很少外出,特别是那几位修为最高的长老,林京烨甚至连他们的面都没有见过,也只是从赫连霆口中听说过他们的名讳而已。 如那位瑞鹤长老,知晓大限将至之后就一直停留在灵修密地之中修炼,若无大事根本不会出来。 林京烨早前只见过那位瑞鹤长老一面,还是因为机缘巧合在圣地之中。 林京烨说道:“那位戚长老听说看着年轻,实则年岁已长,而且修为在灵修一脉中虽不是顶尖,战力却是最强的,只不过他不喜与人交际,也极少出现在外界。” “赫连霆曾经说过他对于修炼的事情极为执着,一年之中有大半时间都在修炼,除了修炼之外,他偶尔也会离开巫族,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去向,除了这些以外关于他以前的事情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巫族的人好像也很少提起。” 第650章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云夙音听着林京烨的话条件反射的问道:“他也会离开巫族?” “也?” 林京烨听到这个也字就很灵性了,他不由微眯着眼看着云夙音问道,“除了他,还有其他人?” 云夙音抿抿唇八卦之心爆棚。 巫族其他人自然是很少离开的,一是因为外族之地对他们来说生活不适应,更多的是因为巫族族规约束,所以族人大多都群居于这片孤岛之上,往来外界也极少,就算偶尔外出也只会去跟巫族来往最为密切的南越,鲜少会去其他地方。 可巫族有一个人却是时常会去外族之地的,而且遍游诸国。 云夙音还记得赫连霆说过,衡羽擅医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巫族一趟去外界替人看诊。 衡羽自己也说过,她所去之地无定所,几乎是走到哪里算是哪里,有时候出去一趟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时间也是有的。 她如今所会的医毒之术,早已经脱胎于巫医一脉,融合了许多外族学来的东西,也因此衡羽才会对同样懂得医毒之术的她那般亲近,甚至学习凤鸣九针术时那么容易入门。 衡羽也就算了,她出入巫族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戚耀呢,照林京烨话中所说,戚耀是个极为孤僻也不爱与人交际的人,可他居然也会时不时的离开巫族不知去向。 再加上他跟衡羽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去,难不成是跟衡羽一起? 暗中保护? 云夙音心头痒痒,只觉得堪破了戚耀那张冷漠的脸下一颗闷骚至极的心,不过这事儿她没跟林京烨说,只好奇问道:“还有吗?有没有关于他的过往?” 林京烨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也没听人说起过。” 灵修一脉的人的几个长老向来不怎么跟人来往,他们身份地位又高,修为战力也强,没事没干的一般很少有人去说他们以前的事情,林京烨本也跟灵修一脉没什么关系,所以以前也没刻意打听过。 见云夙音好奇的模样,林京烨说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事来了?你要真想知道,回头我找赫连霆问问?” 灵修一脉的事情,没人比赫连霆清楚。 云夙音听着林京烨的话不由有些失望,她还想着林京烨来巫族多年,又是巫族变相的“金主爸爸”,说不定会知道一些戚耀以前的事情,谁知道连他也不知道。 不过见他说要去问,云夙音还是摇摇头道:“算了,别问了。” 她对戚耀其实没那么好奇,那人一看就是外冷内热,性情不错的,至少比起赫连宏钰他们来说要“单纯直率”很多。 她好奇的是戚耀跟衡羽以前的事情,也好奇戚耀提起衡羽时那略带痛楚却依旧遮掩不住的情愫,还有赫连夏他们口中那些“过去的事情”,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连赫连夏提起来时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显然两人的过去恐怕没多愉快。 云夙音虽然有些八卦,却也很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如戚耀这种大佬,未必会高兴有人去揭他过往伤疤,她可不想让林京烨为着打听这点儿八卦满足她的好奇之心,就不小心就得罪了戚耀甚至是衡羽,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林京烨见云夙音明明失望却又不让他去打听,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云夙音懒洋洋的靠在车壁之上,直接转了话题:“对了小舅,你之前去过圣地,那圣地真的在月神湖那边?” 林京烨嗯了声:“的确是在那边。” “可月神湖周围人来人往的,不是说圣地不准外人踏足?” 他们来巫族的一路上听到巫族人无数次说起过圣地、圣巫,言语之间满是恭敬,可那月神湖他们也去过,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什么高大上的地方。 林京烨见两人都是好奇,笑着说道:“圣地的确是在月神湖那边,不过也不在月神湖。”见两人好奇,他说道,“等去了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想当初他第一次去圣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来着。 云夙音和君九渊见他说的神秘,两人心里都是有些猜测起来,不由想到了灵修密地,那灵修密地是在大月皇宫后面,可却以灵力“包裹”起来跟外界隔绝,难不成圣地也跟灵修密地一样?可如果是一样的,有什么好保密的? 两人都是被勾的心头痒痒,只是见林京烨不肯多说,也就存着疑惑没有再多问。 马车穿过皇城大街朝着月神湖走时,越靠近那边人就逐渐少了起来,云夙音掀开了车帘方便瞧着外头风景,倒是君九渊问了一句:“这段时间我跟阿音在密地里,巫族这边可有什么事情?” 林京烨说道:“其他一切都还好,巫族这边也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异常,不过有件事情得跟你们说一声,奉琰失踪了。” “失踪?”君九渊挑眉。 云夙音也是收回望向外面的目光,扭头瞧着林京烨皱眉说道:“那么大个人,怎么会失踪?” 林京烨坐的笔直,手中放在膝上淡声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那天瑞鹤长老出事之后,奉琰跟奉景善在大殿之中起了争执,后来奉琰还跟你动了手,等你们去了密地见了赫连宏钰他们,奉琰就接连两日未曾露面。” “我跟玉飞宗他们刚开始都只以为他是在你们面前吃了亏,又心虚那日在大殿之中所做,怕赫连氏跟灵修一脉的人找他麻烦,所以提前回了奉氏那边,可谁知道后来我跟奉景善去了奉氏一趟,才知道他根本就没在奉氏。” 奉琰在那天之后的确回了奉氏一趟,可只在奉氏停留了不到半日就离开了。 奉氏的人以为他在大月皇宫,谁也没有在意,而林京烨也跟玉飞宗等人以为奉琰人在奉氏,直到那天他跟着奉景善去了奉氏见到奉氏其他人时才发现了不对劲。 等去了奉琰住处,才发现奉琰将他身边的贵重之物全部带走了,连带着奉氏宝库之中积攒多年之物也被他一同带走。 第651章 奉琰失踪了 奉山弄毁押运商行银钞的船只,要是奉山还活着,奉琰当时没有空口白话应承下来,奉氏会为此事担责也就算了。 偏偏他直接将奉山灭口,甚至为了取信玉飞宗他们当场说出奉氏请罪的话来,又被林京烨算计让得奉氏背上了一大笔债务,奉氏的人本就因此对于奉琰心有不满,可顾忌着他是奉氏领头之人,所以大多都憋着,只想着该怎么将事情推诿过去。 谁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奉琰居然卷了东西跑了。 奉氏那边的几个长老险些被气得跳脚。 林京烨还记得他跟奉景善去奉氏族库里的时候,那里头贵重之物一扫二尽,要只是金银之物也就算了,最关键是奉琰还将奉氏至宝七绝蛊给偷走了,那东西对于整个奉氏一族来说,才是绝对损失不起的东西。 “七绝蛊?”君九渊好奇。 林京烨说道:“那是万蛊池中培养出来的蛊王,也是巫蛊一脉用来培养本命蛊的东西。” 照着奉景善所说,奉氏一族以及巫蛊一脉的孩子,在幼时就会进万蛊池一趟,根据各自的天资选择不同的本命蛊,将其种于身体之中,以精血培养,让其融于自身骨血之中。 这本命蛊既是他们的第一只蛊,也是他们后来豢养其他蛊虫的底气,而本命蛊也关系每个巫蛊之人寿命,本命蛊不死,巫蛊一脉的人哪怕受到重创也能有机会恢复。 本命蛊一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们的命。 那七绝蛊是万蛊池中经历多年豢养出来的蛊中之王,也是以无数蛊毒之虫甚至巫蛊一脉强者精血豢养出来,用以培植本命蛊的。 奉琰卷走金银宝物也就算了,将七绝蛊带走,这简直就是想要断了奉氏和巫蛊一脉的传承。 云夙音闻言说道:“这奉琰可真够狠的。” “可不是,奉氏的人现在简直将他恨之入骨。” 那几个奉氏的老家伙之前可是最为支持奉琰的,觉得他有野心,能够让奉氏立于巫族其他几脉之上,不惜打压上一任留下来的血脉,将奉景善压得抬不起头来,更对于奉琰所说唯命是从。 可如今奉琰却是送了他们这么一份大礼,简直将奉氏炸的人仰马翻,那几个老家伙更是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林京烨说起奉氏的事情时有那么一些幸灾乐祸,那奉氏早前就一直跟他不和,奉山更仗着奉琰和奉氏撑腰几次三番找他麻烦,之前敢对云夙音他们下手,何尝不是仗着身后有奉氏。 如今看着奉氏倒霉,他自然心里头舒坦。 林京烨说:“奉琰没了下落,奉景善暂时接管了奉氏那边。” “奉氏的人虽然气得跳脚,可是奉琰卷了东西跑路终归不那么好听,奉氏的人要脸不肯告诉巫族其他人,强行把消息压了下来,眼下除了我跟奉景善还没别的人知道。” “他们已经派人四处找了,不过整个巫族都没奉琰的踪迹,连往日里跟奉琰走的最近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奉琰去了哪里。” 奉琰失踪的突然,之前又出过云夙音他们的事情。 林京烨跟奉景善都怕他是躲藏起来了想要搞什么事情,派人四处找过他,只是因为奉景善跟奉氏那边的“请求”,奉琰的身份又放在那里,他们怕被其他几脉的人知道后丢人,不肯将事情告诉赫连云天他们。 所以这段时间也只暗中派人搜索,不能明目张胆的捉拿。 只可惜翻遍了巫族都没找到人,而奉氏那边也早就乱成一团。 云夙音闻言皱了皱眉:“他会不会已经离开了巫族?” 奉山暗中搜寻密钥,又在来巫族时狠下杀手,差点要了她跟君九渊的命。 这件事情哪怕奉山已经被人灭口,奉琰依旧脱不掉干系,他之前仗着奉氏的原因还能压着玉飞宗等人不去追查,可是圣巫出关之后,没了底气的奉琰却未必敢直面圣巫。 “之前小舅不是说找到了剡王,他脑子里那东西怕是能定奉琰的罪。” “奉氏的巫蛊之术本就奇特,会不会是奉琰也感应到剡王没死,猜到他落到我们手上,又知道圣巫即将出关,奉琰怕继续留在巫族会怕被问罪,所以才提前逃了?” 林京烨点点头说道:“我也有这猜测。” 密钥关系巫族命脉,于整个巫族来说都是大事。 奉琰派人暗中搜寻已是不妥,后来意图谋害密钥甚至据为己有更是有背叛巫族之意,最关键的是那枚玉玦的事情。 连圣巫之前预言之时,都未曾提及到那半枚玉玦,显然像是根本不知道云夙音跟巫族之间还有别的牵扯,只将圣灵骨交给了赫连霆让他如大海捞针一般去找“密钥”。 可这件事情奉琰却是知道,甚至还借此来辨别云夙音的身份。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极为不正常。 林京烨之前跟圣巫有过接触,虽然当时圣巫笼罩在斗篷之中没看清楚容貌,且圣巫跟他说话时也语气温和,可林京烨却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位巫族名义上的主宰之人是个毫无脾气的。 要是真的人人都能践踏到圣巫头上,无视他之令,那他如何掌管巫族多年,甚至在族中说一不二? 巫族也有自己的族规,且有些规矩严苛至极。 之前圣巫闭关,奉琰身为族中长老,又掌管着最为显赫的奉氏,其他人自然奈何不了他,他也无须惧怕,那时候奉琰估计还在想着怎样能暗中继续对付云夙音他们,也从没觉得他会奈何不了两个外族之人,所以他半点都不慌乱。 可是后来君九渊突然开启灵脉,瑞鹤长老收他入门,就连云夙音也拥有灵脉能够修炼,这显然让奉琰始料不及,那日大殿之上他才会那般慌乱,甚至不惜跟灵修一脉翻脸也想阻拦君九渊开启灵脉之事。 如今云夙音和君九渊有灵修一脉庇护,又与奉景善交好,再加上圣巫出关,知道奉山之事后必定会问罪。 奉琰知道自己逃不过提前逃走倒也正常。 第652章 他恐怕会狗急跳墙,挑起兵祸 林京烨说道:“我之前怀疑他离开巫族之后,就已经让人查了往来船只,也传信南越的人留意。” “奉琰逃走不仅带走了奉氏的东西,而且也会让奉氏成为众矢之的,说不定还会被圣巫责罚,他们那边也派人暗中去了南越,要是奉琰真离开了巫族肯定会把人抓回来。” 奉氏在这事情上不会不尽心。 他们既丢不起七绝蛊,也丢不起那人。 云夙音和君九渊闻言却依旧紧紧皱眉,并没有林京烨那么乐观。 那奉琰的能力就是个祸害,如果留在巫族有圣巫他们看管处置自然无碍,可他真的离开了巫族去了外界,光是他那一手巫蛊之术就足以让人忌惮,可不是人人都像是他们二人一样,有灵物护体不惧巫蛊。 最重要的是,奉琰“被逼”离开巫族,其中几乎有大半的原因都在他们二人身上。 他要是真记恨他们,就绝不会只是留在南越那么简单。 君九渊指尖微点着膝盖,脸色有些暗沉:“我得让人传信回京,留意奉琰下落,你也得告诉奉氏的人让他们分派几人直接去大晋京城,护着老爷子他们。” 林京烨心中一跳:“你是说他会去大晋?” 君九渊抿抿唇:“奉琰心性狠毒,光看他对奉山毫不犹豫下手,如今又盗走七绝蛊断奉氏传承就知道他是个极为自私的人,这种人向来记仇也睚眦必报,是宁肯我负天下人也绝不能有人对不起他的。” “我跟阿音将他从巫族逼走,没了巫族庇护又惹了族群厌恶,他恐怕会狗急跳墙。” 云夙音虽然认同君九渊对于奉琰的那些话,可是却有不同的意见:“他未必会去大晋。” 见两人都是转头看着她,云夙音摩挲着指尖寒声说道: “我之前留意过奉琰,此人野心极大,也很狡猾。” “他敢背叛圣巫朝我下手,想要的恐怕不仅仅只是巫族的权利而已,我记得奉山之前无意间说过一句,说只要奉琰得了我就能再无所畏惧,显然我对他来说恐怕不仅仅是密钥而已。” “他没将我弄到手,还被逼逃离巫族,如今他得罪了奉氏,带走了七绝蛊,他肯定能猜到奉氏的人会派人去捉拿他,且他的事情暴露之后整个巫族都会与他为敌。” “他如果想要自保,无论是去大晋还是南越,恐怕都不行……” 云夙音的话还没说完,君九渊和林京烨都是脸色瞬变。 林京烨沉声道:“你是说他想要自保,就只能借力?” 而能够让奉琰借力的,就只有外族皇权。 林京烨记得巫族有条族规,也是圣巫亲口说过的,巫族之人走的是逆天之道,且也因为一些原因禁锢束缚,族中无论是谁都绝对不能主动挑起兵灾之祸,更不可引发战乱。 这是铁律,连圣巫都不能触犯。 当年巫族之所以跟南越打起来,那也是因为南越率先挑衅,甚至当时南越围攻大月和巫族圣地,斩杀巫族族人,大有一副将巫族灭族之态,巫族才“被迫”反击。 且巫族当时并未曾伤害太多普通人,而是直接将目光落在南越皇族身上,险些将南越皇族赵氏赶尽杀绝,却也竭力避免了兵祸,未曾酿成大战。 换而言之,那条铁律对于巫族来说是绝对不能触碰的。 奉琰肯定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如果想要自保,想要避开巫族搜寻,就只能借助外族皇室之力甚至一国之力,方能以兵祸威逼巫族不敢朝他下手。 君九渊也是曾经听赫连霆他们说起过这一点,被云夙音提了一句之后就反应了过来,脑海之中急转时,手指下意识地轻点着膝上,寒声说道:“他如果真像阿音说的想要借力做到让巫族忌惮,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南越、大晋和北狄三国。” 其他一众小国要么是国力不行,兵力太少,根本无法逼迫巫族,要不然本就是三国附庸,就算被控制之后也能轻易被灭。 林京烨接话:“南越离巫族太近,且南越皇族有巫族之人庇护,皇城之中也有巫族之人镇守,这些年巫族跟南越皇室早就同处一条船上,奉琰很难悄无声息的动手,而且就算是动手,他拿住南越皇室之人,也未必能够威胁到巫族。” 巫族跟南越“建交”已有几十年,这其中关系已经太深,虽说表面上巫族从不插手南越政事,可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影响到方方面面,无论是南越朝中还是军中,亦或是南越百姓,对于巫族都带着信奉之力。 光凭奉琰一人,就算他有巫蛊之术控制了掌权之人,也很难威慑巫族。 林京烨微眯着眼继续说道:“至于大晋那边,庆云帝虽然跟你不合,可兵力尽在摄政王府,奉琰就算朝着庆云帝或者朝中众人下手,没有摄政王府的配合他也很难掀起战事,甚至让大晋举国之力庇护他。” “唯有北狄!” 林京烨说道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咬牙。 如今诸国之中,北狄,大晋和南越国力最盛,其中大晋、南越富庶,北狄战力最强。 北狄在极北之地,民风彪悍,且军中战力也强,戎狄各部有不少还是茹毛饮血未曾开化,且因为环境原因,男女老少皆可上马,战时更能为兵,当年君九渊未曾毒发之前也是费尽力气才将他们拒于关外将人打退。 戎狄各部从来都没有安分守己过,这些年也屡屡进犯大晋边境,妄图南下,且他们一直觊觎中原腹地富庶。 如果奉琰真的去了北狄,甚至用巫蛊之术拿捏住北狄皇室,控制了戎狄各部之人,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稍作挑拨,战事即起。 天下大乱也不在话下。 “这件事情不能瞒着巫族其他人了。” 云夙音脸色阴沉下来,对着林京烨他们说道,“奉氏的人未必能将奉琰抓回来,眼下他才刚逃离巫族,或许还未走远,尚且可以切断他去路,可如果真的给了他机会让他去了北狄,必将天下大乱。” 她不惧战事,却也不愿意天下大乱因她而起。 第653章 圣地入口 曾经在09区的时候,云夙音曾经见过太多战乱之地的悲凉,也知道战事一起必将生灵涂炭,两国一旦交战,以北狄和大晋的战力不是一两天就能结束的,到时候卷起其他战事就再难以控制。 君九渊也是沉声说道:“阿音说的对,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奉氏一家的事情,整个巫族都得担责,眼下不仅要让人守住各处关口抓捕奉琰,南越跟大晋那边也得尽快通知他们。” 不仅仅是要他们配合抓捕奉琰,也同样要防备奉琰铤而走险之下胡来。 虽说他们猜测奉琰十之八九会去北狄,可难保其中不会出什么意外。 林京烨点点头说道:“等一下我会跟奉景善说清楚,留信给云霄和万钧他们,让他们传信回南越和大晋,也会告诉玉飞宗等人,正好要去见圣巫,待会儿一并说了。” 他答应奉景善不说是顾着奉氏颜面,可这事情一旦危及到他们,甚至危及到大晋,就由不得奉氏一家做主,不过他会先跟奉景善说一句让他有个准备,没必要跟他交恶。 云夙音跟君九渊也知道林京烨的意思,奉景善主动跟他们交好,又送上了那般珍贵的石钟乳灵液,光这一点他们就算是欠了奉景善人情,虽说不能替奉氏隐瞒,可是提前知会一声还是可以的。 云夙音点点头道:“好。” 君九渊突然想起什么,朝着林京烨说道:“奉琰既是卷了东西离开巫族的,显然他已经没打算再回来,我估计他恐怕不会乘船走水路离开。” 巫族到南越的水域只能乘船,这条路本就是宁氏商行开启的,巫族每日外出船只都有定数,落脚的南越之地也都有宁氏商行的人看着,奉琰要是走这条路离开很容易就会暴露了踪迹。 君九渊修炼之后对于巫族的事情也算是知道了一些,不说其他几脉,光是灵修这边就有一些诡秘手段能够探查到想要寻找的人的踪迹,况且奉琰出自巫蛊一脉,说不定奉氏那边也有办法追寻。 他既然打定主意叛族,就绝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林京烨微眯着眼:“你是说,他是走毒林那边离开的?” “应该是。” 君九渊说道,“赫连霆之前说过,出入巫族这边共有两条路,除了水路之外就是毒林那边,那林子里的毒物对于旁人来说自然危险,可是对于奉琰却不是什么大事。” 奉琰本就豢养蛊虫,那里头可不缺毒物,他若想从毒林离开根本不是难事。 林京烨想了想也觉得君九渊说的有道理,自从巫族跟南越那边打通了水路之后,这几年进出巫族都是走的商船,他倒是忘记了还有毒林那条路了,他抿抿唇说道: “我会传信让人守着那边,看能不能逮着他踪迹。” 毒林不比水路,从那边出去想要绕道南越,中间有很大一片荒漠,而荒漠之中流寇极多,也有好些凶狠之人和势力盘踞,奉琰想要走那边离开固然不会有危险,可速度绝没有走水路快。 让人拦截,说不定能将人抓个正着。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脸色沉凝,要不是还要见圣巫,且巫族这边的事情暂时脱不开手,二人肯定会直接返回大晋亲自想办法去抓奉琰,可眼下这边的事情没了,他们一时半刻也离不开,只能先传信出去让人留意,希望巫族的人给力一些。 三人原本有说有笑心情甚好,可出了奉琰这桩事情后,就都没了说笑的心思。 …… 马车在官道上走了没一会儿,很快就到了月神湖边,只是面对着那广袤的湖中却丝毫没有停下来,反而对直就朝着湖中继续朝走去。 等到了湖水边缘,云夙音二人原以为马车会停下来,谁知马车却已寄回向前,等着那马匹踏足湖中之后,预想之中的人仰马翻丝毫未曾出现,那马匹更未曾踩入水中,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凌空托了起来。 那湖水之上仿佛凭空多了一道无形之物,映着下面波光鳞鳞。 阳光映照在水面上时,折射起来,云夙音甚至能够很清楚的看到水中风吹过的涟漪,还有里面欢快的游鱼,而马车在湖面上行走之时如履平地,每行过一处时,下方就泛起一阵波澜,如水迹荡漾开来,片刻消散不见。 “这是……” 云夙音顾不得刚才的胡思乱想,满是乍舌的看着这一幕。 她又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就发现刚才湖边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依旧在那边,只是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隔绝了起来。 那些人分明是能看到马车进入湖泊之中的,望着湖中这边时目光之中也全是羡慕之色,只是他们好像对这一幕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只多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 云夙音又朝着马车下面看了一眼,默默感应了片刻才道:“这是灵力?” 君九渊也感觉到湖面灵力波动,察觉到马车行驶过的地方是灵力铺就的“地面”,而且随着马车朝着湖心方向而去时,身后那些人群逐渐消失,周围的天地灵气变得充裕起来,而眼前原本空荡荡的湖心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金门。 马车径直朝着那门撞了过去,吓了云夙音二人一跳。 两人几乎下意识的调动灵力防备时,就发现丝毫没有半点撞击感传来,马车平平稳稳的穿过那道金色巨门之后,眼前出现了山峦田地,仿佛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林京烨手腕被云夙音抓着,见她刚才下意识的护着他时,忍不住露出笑来。 见两人神色仲怔,他开口说道:“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云夙音和君九渊点头,刚才的确是有点儿被吓到了。 这阵仗,可是比灵修密地要厉害的多。 林京烨笑着说道:“这圣地的入口就在月神湖中,所有巫族的人都知道,只不过能入圣地的只有那几脉的人而已,大月国内的普通巫族之人是无法靠近湖中入口的。” 云夙音微睁大眼:“那些人进不来?” 第654章 战争利器,大乌龟壳子 林京烨摇摇头:“不是进不来,是不能靠近,而且也看不见圣地入口。” 这圣地入口就在这里,整个巫族都知道,只是这入口被施加了特殊的封印,除了固定的人能够靠近打开,其他人哪怕是跃入月神湖中遍游一次,也根本就找不到圣地入口,也看到那扇巨大的金门。 林京烨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惊奇于巫族居然会被圣地放在熙熙攘攘的月神湖这边,可亲自来过一次,又听赫连霆他们说过缘由之后就明白,这巫族圣地别说是在月神湖,哪怕就是放在南越皇城,那依旧是圣地。 无缘之人,不得门而入。 这里虽说是在圣地范围之内,也被称为是圣地,可实际上就是巫族纯血的居住之地,如玉氏,司空氏,以及奉氏等脉的族人都居住在这里面,想要出入也须得有特制的同行令牌,且入口处也一直有巫族纯血族人看守。 圣地范围极大,比之晋朝一城也丝毫不差,且这里山峦重叠,山河俱有,完全能够自给自足,而在这圣地范围之内也分外城与内城,外城是普通纯血族人聚居之地,内城则只有各脉主支居住。 圣巫所在的地方就在内城最中央的圣殿之中,而那附近有重重守卫,不得圣巫召见任何人都不能入内。 林京烨一边跟云夙音二人说着圣地里的事情,一边对着二人低声说道:“我听赫连霆说过,这圣地是界中界,也是巫族先祖之中的大能者替巫族留下的生存之地。” “我之前怀疑真假圣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不是觉得那真正的圣地有两个入口横跨千里不可能吗,如今见到这里可还觉得不可能?” 要知道巫族所在的孤岛整个加起来都比不上这圣地之中广袤,若非有一些让他们根本不清楚的手段,这圣地哪能依附于大月国存在? 云夙音和君九渊闻言都是目光涟涟,他们都是想起了林京烨说过的那张地图,想起他说过的真假圣地,当时他们觉得林京烨说那圣地入口在别处时还觉得不可能,可如今看到这所谓的界中界。 他们却突然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可能。 巫族先祖若真有大能者,能弄出这般神奇的地方来,再多另外一个界中界又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那真正的圣地也跟这个一样? 两人看着马车外面,呼吸之间都能感觉到周围那扑鼻而来的灵气。 虽然不如灵修密地之中浓郁,可是比起大月国其他地方,这圣地之中显然要更加适合修炼,最关键的是,灵修密地只有那么大的地方,而天地灵气浓郁也全靠着灵修一脉的人以“血肉喂养”。 可圣地不同,这里随处都能感受到天地灵气,无时不刻的存在。 马车进了巨门之后,就直接落在了平坦道路上,顺着那路朝前走了约莫大半个小时后,周围的绿意就渐渐少了起来,而入眼所见一座巨大的城池出现在眼前。 “那里就是圣城。” 林京烨说道,“这整个圣地之中,只有这一座巨大的城池,所有巫族族人都住在这城池之中,里头极为繁华开阔。”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靠在窗边朝着前面看去,就看到那城墙以巨大的石头垒砌而成,墙面之上隐隐泛着一层莹润光芒,上面有着一些古老而又神秘的纹路。 那城墙极高,远远望去时有种高耸入云的感觉,仿佛连云朵都落在了城边的望封台上,巨大的城门朝外开启着,隔着距离看着像是随时能将人吞噬的巨兽,让人望而生畏。 哪怕君九渊见多识广,也是忍不住喃喃开口:“这么巨大的城池,若是落在外界,怕是能成为攻不破的堡垒。” 云夙音闻言也是忍不住多了眼那城墙,知道君九渊的意思。 古代不像是现代那般,有那么多攻城利器,高科技的武器,这年代想要攻城只能靠着人海去堆,用云梯滑索之类的强攻城墙。 可是外面那些城池的高度大多都只有数米,如南越皇城这般皇权击中要害之地,城墙也不过只有十米的样子,大晋皇城因为君九渊当年命人重新修建加固过,所以差不多有近十五米。 这已经是极难攻破的高度,一般攻城用的云梯滑索也很难到这么高,可是眼前这座城池光是肉眼可见,那城墙高度就不止三十米,且那巨石垒砌的墙面看着格外稳固,就算是攻城利器怕是也很难撞开。 这么大一座城池,只要关上城门,守住门前,就能绝了任何攻击之路,像是个拥有绝对防御力的乌龟壳子,可不就是攻不破的堡垒吗,难怪让君九渊也忍不住生出羡慕之意来。 云夙音说道:“这城池是好,可是恐怕也只有巫族这边的人才能修的了。” 古代没有现代那些机器,更没有钢筋水泥,城墙之类只能靠着石头来垒,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可不是容易事情,能修建个十来米高就已经是极致,再往上的话,不仅根基稳不住,就连人力也做不到。 巫族就不一样了,他们族人本就有一些秘术,还有灵修这种伪科学的存在,对于普通人来说搬动吃力的巨石,对他们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想要垒砌城墙自然也就容易。 君九渊闻言有些遗憾的说道:“是啊,只可惜外面修不了……” 林京烨瞧着两人讨论的话题偏了,忍不住失笑:“旁人瞧着这城池只会感叹一声巍峨,你们倒好,先想着怎么挪出去打仗了。”他朝着君九渊笑,“该说你不愧是战场上夺权的人吗?” 君九渊愣了一下,随即也是失笑出声。 马车缓缓朝着不远处巨大的城池走了过去,等入城门之时,门前守着的人丝毫未曾阻拦就放了他们入内,直接进了外城。 云夙音好奇的朝外看着,发现这里虽然被叫做外城,可实际上却十分繁华,周围的建筑有着巫族独有的风格,却又跟大月国内有些不同,入眼全是雕栏画栋,锦绣楼阁。 第655章 巫族的人也是要恰饭的 这里的建筑不像是大月国那样以低层居多,反而时常能看到一些三、四层的楼阁,且也只是将巫族的风格融于了建筑周边,反倒是那些建筑主体有些像是寻常城池的建筑。 “这里倒是有些像是南越的风格。”云夙音瞧着那些建筑说道。 林京烨点点头:“我之前来时也这么觉得。” 南越的建筑一向精致华美,而巫族本身的建筑却是偏向于粗狂野性,两者其实并不一样,可这圣城之中却像是将两者融合,风格恰到好处丝毫不觉得别扭,反而有一种独特的美。 云夙音朝着外面看去,就见到周围人来人往。 跟大月城中不同,这里的人几乎全是穿着巫族服饰,瞧见马车时虽然好奇但都未曾围拢,只远远看着。 这外城极大,马车穿过街头一路朝里走着,走了很久才到了内城门的地方,那里守卫严格了很多,瞧见他们过去时还伸手拦了一下,见到赫连云天之后方才放行。 “这内城比外城严多了?”云夙音说道。 林京烨嗯了一声:“这内城其实就相当于京中权贵聚集之地,普通的巫族纯血是没资格在这里面居住的,而且外城的人想要出入内城须得有通行凭证,且不能随意在内城留宿。” “外城的人平日里若想在内城做生意或者是贩卖货物之类的,也得给内城上税,或者寻得内城之人担保庇护才行,否则就只能去大月城中跟那边的人交易。” 云夙音闻言扭头看着林京烨,忍不住惊讶:“这巫族的人怎么也这么市侩?” 林京烨好笑睨她:“你难不成觉得巫族的人不用吃饭?” 云夙音:“……” 无言以对。 要吃饭,就得赚钱,而想要赚钱,除了对外就只能对内,下面的人自然也就成了压榨的对象。 林京烨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这句话不管在哪里都适用,更何况巫族等级森严,比之外间皇室权贵之间上下关系还要更加严苛。 ” “玉氏、司空氏这几脉把控着整个巫族,主支的人对于分支旁系的人有绝对的话语权,而纯血看不起杂血,杂血又在外族人之上,一级一级各自分明,下面的那些人终生所望就是想要进入内城而已。” 云夙音听着林京烨的话一时间灭有说话。 林京烨微垂了垂眼帘,带着些淡讽说道:“巫族几脉各有修炼,不管是蛊术还是炼体,亦或者是灵修那边,除了衡羽长老名下的巫医一脉,以及掌管大月国皇室的赫连氏外,其他人根本没有什么掠取财物的渠道。” “巫族族地不大,虽有矿场和一些灵草灵药,可如同玉飞宗他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修炼之人,是从来不会自己去弄这些东西,要是没有下面的人“供奉”,没有底层巫族之人源源不断的提供资源,这几脉的人又靠着什么来支撑他们日常所需和修炼? 巫医一脉是因为能够替族中治病救人,炼制一些修炼需要的药丸,以及在外界行医赚取钱财和物资。 赫连氏那边因为掌管大月国,赫连云天对于外族之人也不怎么排斥,早在当初跟南越初步“建交”时就尝试着跟南越商人来往,换取物资。 其他几脉的人根本没有更多的渠道赚取钱财。 林京烨想起一些好笑的事情,与两人说道:“你们不知道,以前我还没跟巫族的人合作,宁氏商行也没有源源不断替他们提供资源的时候,巫族之中至少有大半的人都是穷光蛋。” “那时候除了赫连氏的人偶尔跟外族来往,其他人就守着这孤岛坐吃山空,随着资源越来越少,族里强夺越发厉害,情况也乱成一锅粥,后来我机缘巧合跟巫族合作有了外力进入巫族之中后,他们对于下层的压榨才缓和了下来。” 林京烨为什么对着巫族的人底气十足,就是因为他是整个巫族的“金主爸爸”。 哪怕看似是宁氏商行依靠着巫族在外行商,可实际上不管是巫族还是林京烨心里都很清楚,这其中谁占据着主导地位。 林京烨离开了巫族依旧是那个行走各处的富商,可巫族没了林京烨,却少了最主要的钱财来源,而且没有了林京烨源源不断送入物资,巫族早晚会撑不下去,所以这才是林京烨能够在巫族这些人面前格外有底气的原因。 他花费了数年时间,一点一点的蚕食巫族,让得巫族这边的人离不开宁氏商行,也离不开他,而如今显然效果极好。 云夙音和君九渊听着林京烨的话,想起他跟巫族这些人平日里的相处,倒是突然就有些明白过来。 云夙音忍不住啧了一声:“难怪奉琰要跑。” 奉山弄毁了船只,弄沉的那些银钞即可是整个巫族的东西,也关乎其他几脉,奉氏不一定肯背这黑锅,而奉琰惹出事端必定会被奉氏的人所舍弃,再加上圣巫和他们这边的麻烦。 奉琰的确也只有卷了东西跑路这一条路可选。 这就是得罪了“金主爸爸”的下场,尤其这个“金主爸爸”还格外的小气记仇。 …… 进了内城之后,周围变得开阔起来,路上商铺鳞次栉比,周围行人变少,马车等物却变得多了起来。 周围林立的商铺之中偶尔能听到喧嚣声,只行人穿着打扮都比外城的那些巫族之人要更加精致华丽。 马车一路穿过街道到了圣殿附近,才被守卫拦了下来。 云夙音他们跟着赫连云天等人下了马车,外头的人进去通传,而他们则是抬头看着眼前圣殿。 一路朝上的梯步,仰头时就能看到上面殿门,这圣殿明明立于城中,可是肉眼看去时竟是有一些缥缈之感,像是笼罩着一层雾气,只能瞧见入口方向,反而看不清楚整体样貌。 云夙音和君九渊经过“界中界”的冲击和之前城池附近的事情之后,对于圣殿的神奇倒也有了一定的接受度,反倒是旁边原本等着瞧两人失态的赫连云天他们,对着二人满是平静的脸时有些失望。 第656章 幸灾乐祸 林京烨下了马车之后就直接唤了奉景善去了一旁,跟他小声说起话来。 赫连云天他们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倒也没去探听他们说了什么。 旁边衡羽见云夙音二人好奇的看着圣殿外面,朝着他们说道:“这圣殿虽在城中,却因秘法笼罩看不真切,这里是整个巫族最为重要的地方,素日不得召时任何人都不能入内,这些守卫也只听命于圣巫一人。” 云夙音朝着那些守卫看了一眼:“他们都是灵修吗?” 衡羽眼尾轻扬着摇摇头:“不是。” “圣殿是整个巫族圣地的核心,也是最为重要的地方,守卫这里的都是各支的精英,而且几乎只有经过圣巫亲自挑选甚至点化之后,才能踏足殿内巡守。” “其他人那些未曾经过考验的,都只能守在殿外。” 云夙音听着这话忍不住挑眉。 点化? 又是个新的名词。 她忍不住朝着圣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惊奇。 这圣殿就算真是圣地的核心,巫族最重要的地方,也不至于这般严苛才是,毕竟里面有圣巫常年“镇守”,这地方又在内城中央,周围全是巫族的“精英”,寻常谁人敢随便踏足或是挑衅,估计不等进入殿内恐怕就身首异处了。 可圣巫依旧这般严谨,甚至对于挑选巡守之人也这么谨慎。 云夙音和君九渊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觉得这圣殿里头恐怕有些蹊跷。 两人脑海里几乎同时想到了瑞鹤长老身死之前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说圣地是镇守天魔的,还说什么天魔即将现世,他口中的话如果不是骗他们的,那这圣殿是不是就是用来镇压的“枢纽”? 是天魔? 还是林京烨当初意外见到过的魔物? 这圣殿之中真的是在镇守着什么? 两人心中都有猜测,彼此对视一眼之后,都越发谨慎了起来。 云夙音和君九渊对于圣殿的事情格外好奇,趁着等候之时不着痕迹的多问了几句。 衡羽长老好像也没察觉到他们的试探之意,凡是知道的都全部告诉了他们,只可惜无论是衡羽长还是赫连云天,亦或是一旁的玉飞宗等人,对于圣殿镇压魔物的事情都是一知半解。 他们提起圣殿和圣巫时言语都极为尊敬,可却好像并不知道圣殿之中的事情,也丝毫不知道瑞鹤长老说的魔物。 云夙音二人试探了几句,见他们完全不知道,也就点到即止没再多问。 衡羽隐约觉得云夙音他们像是在打探什么,直接问道:“你们两是想知道什么?” 云夙音笑了笑说道:“没有,我跟阿渊就是觉得好奇,这圣殿看上去格外的神秘,所以才跟几位前辈多问了几句。” 衡羽看了她一眼。 云夙音面不改色,微歪着头回视着她。 衡羽目光落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没瞧出什么异常来,而旁边的君九渊更是依旧跟之前一般淡漠,她也就收回了目光只以为自己是想多了,没再开口多问。 几人站在圣殿外闲聊着,旁边跟林京烨去到一旁说话的奉景善已经黑沉着脸回来,而赫连云天他们都发现,奉景善眼里满满都是掩不住的怒气和杀意,眉眼之间也是戾气横生。 “出什么事了?”玉飞宗问道。 赫连云天也是忍不住皱眉:“奉七,你心境不稳。” 奉景善闻言紧捏着拳心就差破口大骂了,听了林京烨的话后他能稳得了才怪了。 奉琰那个王八蛋,不仅偷了七绝蛊卷了族中的东西跑了,居然还有可能会酿成那般大祸,早知道那天大殿出去之后他就该让人盯死了他,或者是直接暗地里跟人联手弄死了了事!! 几人见奉景善脸色阴沉越发恼怒,不由看向林京烨,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了。 林京烨低声道:“奉琰失踪了。” 几人眉心一跳:“失踪?” 林京烨低“嗯”了声:“准确来说,应该是跑了。” 见几人脸色诧异,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他解释说道: “那天大殿之中瑞鹤长老替九渊开启灵脉时,他从中作梗后跟阿音交手之后就没了踪迹,我一直以为他是回了奉氏,可后来跟奉七长老去奉氏之后才知道,他早就卷了奉氏宝库之中的东西消失无踪。” 赫连云天他们听到奉琰失踪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可笑。 那可是堂堂巫族长老,奉氏主事之人,况且奉琰虽然不是灵修、体修,可他一手巫蛊之术却是整个巫族之中最顶尖的,在巫族之中能奈何得了他的没有多少人,想要悄无声息解决他更是不大可能。 他们以为奉琰所谓的失踪不过是夸大之言,可当听到林京烨说,奉琰居然卷走了奉氏库中之物。 所有人都是反应过来,那奉琰怕是真的卷了东西跑路了。 几人惊愕至极。 奉氏这些年在族中格外强势,且也暗中跟外界往来,奉氏的人算得上族中除了赫连氏以外最为富贵的,且他们也囤积了许多珍贵之物,奉氏平日里没少为此自得,可没想着那些东西居然被奉琰给卷走了。 这可等于整个奉氏多年珍藏,全给奉琰一个人做了嫁衣。 几人瞧着奉景善那张脸,突然有些明白他为何这般动怒了,这要是换成他们,被盗走了族中至宝怕不是能杀了奉琰。 玉飞宗心中有那么些幸灾乐祸,大大咧咧的说道:“那奉山的事情十之八九跟他有关,他估计是猜到圣巫快要出关,又知道阿音跟九渊如今得了灵修机缘,有戚耀长老他们护着,怕被秋后算账所以才提前跑了。” 他伸手拍了拍奉景善的肩膀, “你也别动气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之前你跟他就争权良久,他一直仗着修为压制着你,如今他自己跑了,还卷走了奉氏的东西,等于承认了他自己叛族,你回头让奉氏派人出去将他抓回来就是。” 反正奉琰肯定也舍不得弄死了七绝蛊,况且蛊王也没那么容易死。 玉飞宗觉得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第657章 笑不出来了 奉琰说到底是奉氏的人,他就算跑了关乎的也是奉氏的事情,况且奉琰就算跑了,总有痕迹留下,以奉氏那边的手段花费些时间也能将人抓回来,而且他瞧着奉景善时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这事儿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会有影响,可是对于奉景善却是好事一桩。 他这些年一直都在跟奉琰争夺奉氏的主事之权,可因为修为也因为奉琰善于钻营拉拢让得他在奉氏之中的威望一直压着奉景善,如今奉琰自己出了差错,甚至叛族。 奉氏的那些老东西就算是眼睛再瞎心再盲也不可能再支持奉琰,而到时候奉景善理所当然就能接管奉氏。 这事情当中奉景善可算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玉飞宗只觉得他摆出这幅脸来指不定心里多欢喜呢。 奉景善自然听懂了玉飞宗话里的意思,要是换成往常他肯定会高兴。 奉氏丢了东西也就丢了,反正也不是他的,可是这一次…… “他盗走了七!绝!蛊!!”奉景善咬牙。 玉飞宗一惊,连旁边赫连云天和衡羽他们几人也都是纷纷侧目。 “他把七绝蛊也带走了?!” “你们奉氏就没派人守着万蛊池?!” 赫连云天和司空雍几乎是同时开口问道。 他们虽然不修巫蛊之术,可同为巫族之人却也依旧知道那七绝蛊代表着什么,巫族之中能走灵修、体修和巫医一道的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族人修的都是巫蛊之术,这也是奉氏一直比其他几脉强盛的原因。 那七绝蛊可是万蛊池中的蛊王,用来培育本命蛊的,奉氏的人居然让奉琰将七绝蛊给盗走了。 要是只是奉氏丢了钱财宝物,他们或多或少还会幸灾乐祸,可丢了七绝蛊,关系的却是整个巫族。 奉景善听着他们喝问脸色冷沉:“谁能想到他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盗七绝蛊?”他要是早知道,早弄死奉琰了,何至于让他闹出这种乱子,让他们整个奉氏都成了笑柄! “那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把人抓回来?!”玉飞宗也是急了。 奉景善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他还记得刚才林京烨的那些话,此时光是想一想都觉得浑身发寒,背脊也是忍不住生出颤栗。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早就已经让族中的人去抓了,可是以奉琰的本事,他跑出了族内哪能那么容易抓的回来?”见玉飞宗一副他们奉氏未尽心里的神情,他冷怒说道: “而且眼下奉琰的事情,关乎的可不仅仅只是我们奉氏,你们也别觉得抓不回他来是奉氏的责任。” 赫连云天皱眉:“什么意思?” 奉景善抿抿唇没说话。 林京烨在旁开口说道:“几位长老可知道奉琰为什么逃走?” 几人面面相觑,司空雍开口:“不就是因为之前伤害密钥,后来又跟九渊他们起了冲突?” 云夙音站在一旁闻声说道:“诸位长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可还记得奉琰暗中让奉山调派剡王私下寻找密钥之事?” 司空雍点点头:“知道。” 这事儿他们早就听赫连霆那边传信回来的时候说过,那剡王去大晋时意图行刺强夺“密钥”,结果被云夙音他们抓了,后来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奉山,也因此跟巫族的人碰头。 奉山早就领奉琰之命暗中搜寻密钥,更在回程路上做了手脚差点害死云夙音他们,后来奉山在码头上被云夙音抓了个正着,然后被赶去的奉琰灭了口。 云夙音说道:“剡王没死,人如今在小舅手中。” 几人惊讶,那天船翻之后,剡王跟着那个假的密钥一起落水,后来就没了踪迹,他们还以为剡王早在那天就已经葬身海兽之口,原来还没死吗? 云夙音继续:“当初剡王借口出使大晋暗中搜寻密钥时,是凭借我身上的那半块玉玦将密钥身份辨别出来的,那时候玉玦并不在我身上,也因此我才能够让别人冒充密钥身份,躲过了海域上海兽袭击那一劫。” “诸位应该知道,那时候圣巫还未曾下令让你们搜寻密钥,也未曾告知过任何人密钥的存在。” 赫连云天他们神色微动。 “当然你们可以说奉琰因为在圣地之中走动,意外从圣巫口中得知,可有件事情你们或许不知道,我身上有那半块玉玦的事情,连圣巫也未必清楚。” 云夙音说话时看向赫连云天, “赫连师兄可还记得,圣巫传令让你派人去南越搜寻我下落时是怎样跟你说的?又是怎么让你们辨别我身份?” “他当时可曾跟你提起过,我身上玉玦的事情?” 赫连云天先是愣了一下,可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唰”的一下苍白,紧跟着神色大变。 圣巫当时召见他让他搜寻密钥时,他也才第一次知道密钥的存在,而圣巫告诉他去南越寻找密钥,从头到尾都未曾提起过玉玦之事,也从没说过那“密钥”可能是巫族血脉。 赫连云天还记得他当时询问过圣巫,那“密钥”不知男女,不知道长相年纪,茫茫人海要怎样去辨别谁才是“密钥”,而且那偌大的南越,想要找一个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万一错过了怎么办。 当时圣巫只说,“密钥”跟巫族有缘,不会错过,然后将圣灵骨给了他。 圣巫说,让搜寻之人带着圣灵骨,只要带着圣灵骨的人跟“密钥”靠近共存在一定范围之内,圣灵骨便会自动找到“密钥”所在。 可是圣巫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过玉玦的事情,更没有说过跟云夙音身份有关的消息。 赫连云天知道“密钥”对于巫族的重要性,圣巫吩咐他时也极为慎重,且叮嘱多次定要将“密钥”安全带回巫族,这种情况下,如果圣巫真的知道能够证明云夙音身份的东西绝不可能隐瞒。 换句话说,圣巫极有可能也不知道那半块玉玦的事情。 那奉琰是怎么会知道的?而且还提前了将近半年时间,就已经开始让奉山和剡王在外暗中寻找?! 赫连云天想通了其中关键,脸色苍白。 第658章 抓捕奉琰 司空雍和玉飞宗听了赫连云天的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云夙音从来没去过南越,也从未跟巫族的人接触过,除了当年她那“生父”曾经出现在南越之外,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她跟巫族的关系。 圣巫是有先知之能,凭借着测算天机才知道云夙音“密钥”的身份。 那奉琰呢? 奉琰不可能拥有圣巫一样的能力,那他是怎么知道“密钥”的存在,知道那半块玉玦在“密钥”身上,甚至那么早之前就开始搜寻? 赫连云天他们都是想到了关键之处。 衡羽那张妩媚的脸猛的沉了下来:“奉琰有别的渠道得了密钥的消息!” “十之八九。” 君九渊点了点头,朝着神色大变的几人说道,“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可绝对不是圣巫那里,而且那半块玉玦是阿音生父留下的,至今连几位长老都看不出来那玉玦的出处。” “奉琰却能知道你们都不知道的东西,甚至能够瞒过圣巫行事,他所做所要的,绝不是简单掠夺密钥,或者想要在巫族夺权而已。” “他从何处知道密钥,又从哪里知道阿音身份,甚至知道那半块玉玦在阿音身上。” “剡王身上有他种下的食髓蛊,一旦那蛊解除,奉琰所做的事情就会全数暴露,他显然背叛了巫族,甚至身上还藏着别的隐秘,否则他也不会赶在圣巫出关之前急着逃离。” 君九渊多年身处高位,掌握军中大权,此时他冷沉着脸说话时自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震慑之感。 他看了赫连云天他们一眼, “如果只是私怨也就算了,可奉琰野心勃勃,你们巫族有些隐秘我们知晓不多,可我却明白一个叛族之人众叛亲离满心仇恨之下,狗急跳墙会做到什么地步。” “他是你们巫族长老,又曾经掌管过奉氏,知道你们巫族最隐秘的东西。” “他知道你们察觉到他叛族甚至在阿音身上的隐秘之后,一定会去抓他,而他想要抵抗巫族,甚至防备着你们下手,就只有借他国之力,以兵灾之祸要挟你们。” 君九渊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多说,可赫连云天几人也不是蠢货,转瞬就明白了君九渊的意思。 “他敢挑起兵祸?!”玉飞宗目眦欲裂! 司空雍一贯清冷如尘的脸上也满是怒意,寒声说道:“巫族从不挑起战乱,他要是敢这么做就是跟整个巫族作对!” 林京烨在旁拢了拢衣袖,凉飕飕的说了句:“他早在私下搜寻密钥的时候就已经背叛了巫族,如今更是抢了七绝蛊跑了连奉氏也不要了,他还怕什么跟巫族作对的。” 早就是敌人,还说什么敢不敢的? 司空雍被林京烨的话说的愣住,脸上瞬间空白。 是了,奉琰逃离巫族的时候,就已经起了舍弃巫族不再回来的打算,他还怕什么跟巫族作对不作对的?怕是在他离开的时候,巫族和他们这些人在奉琰眼里已经是敌人了,他哪还会顾虑这些? 他迟疑着说道:“你们会不会是想的太多了……不管怎么说奉琰也是巫族之人,他明知道巫族铁律,又怎敢轻易挑起战火?” 林京烨闻言嗤笑了一声,看着向来以聪慧著称的司空雍,扬唇冷漠说道:“奉琰是你们族中的人,应该没有人比你们更清楚他的脾性,他连背叛巫族弑杀密钥都敢,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的?” “你们想要找他,他不肯乖乖跟你们回来,自然要想办法找能够阻挡得住你们巫族秘术的,而这世间能够拦得住你们的,除了兵祸还有什么?” 司空雍被林京烨的话堵得一时间无话,而且要说了解奉琰,这世上有谁比他们几个更清楚,那奉琰向来注重权势,更是野心极大,而林京烨他们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赫连云天脸色冷沉,紧皱着眉心说道:“他如果真这么做的话,巫族绝不会纵容!!” 奉琰自己叛出巫族,可他毕竟是巫族血脉,也是巫族族人。 巫族古来便有桎梏,族中之人挑起灾祸影响的绝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巫族,而这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他们灵修一脉。 灵修之人走的是逆天之道,最终天缘报应,要是真的生了兵灾祸乱天下,到时的业果和孽债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承受得住的,就连圣巫怕是也会被此事影响,整个巫族命脉都会遭到反噬。 就算不说这玄之又玄的东西,只说现实。 巫族这么多年一直偏安一隅不愿跟外界来往,本就是存的避世之心,而且他们虽然觉得巫族之人高于外族之人,对着那些普通人自觉高人一等,可却还不会狂妄到觉得以巫族之力能够挑衅所有外族。 兵灾一起,祸延的绝非一国两国。 当年巫族能够拿下南越,占着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也是因为南越皇室毫无防备,可一旦挑衅诸国真的成了众矢之的,就算巫族有再多隐秘之物有再大的能力,也根本不可能,同样根本不敢跟天下人为敌。 那不是勇士,那是傻子! 司空雍心思急转,被林京烨嘲讽了也未曾多置气,只想着奉琰的事情。 他忍不住抬头看着圣殿之中,见之前前去通禀的人回来,他沉声说道:“奉琰的事情不是小事,此事关乎的也不仅仅是奉氏而已,一个不好恐怕会影响咱们整个巫族。” “等一下见到圣巫之后,咱们先将此事告知圣巫,让圣巫决断。” 圣巫智慧超群,也是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存在,即使是要将奉琰带回来,有圣巫下令他们也好调派族中强者出手。 其他几人闻言都是点点头,显然对于圣巫极为信任。 衡羽也是开口:“不管怎么说,奉琰一定要抓回来,绝不能让他在外作乱。” 不能让奉琰一个人,牵累了整个巫族。 云夙音他们见几人有了决定也没再多言,反正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告诉巫族的这些人了。 不管他们怎么做,云夙音他们自己也会先做准备,等见过圣巫出来之后,会立刻传信回大晋,谨防着奉琰万一脑残蹿到了大晋偷袭他们的大本营。 第659章 圣巫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那个进去通禀的守卫出来时,就发现门前几人的神态有些不对劲。 之前他们来时还一派轻松笑意盈盈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变得格外郑重,隐隐间还能看得出来族中几位长老脸上隐含着怒气。 那守卫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多嘴去问,只是神色恭敬的说道:“几位长老,云小姐,君王爷,还有林五爷,圣巫请你们进去。” 赫连云天他们点点头,就带着云夙音他们拾阶而上。 …… 圣殿落于内城之中,方才在远处看时雾里看花瞧不清楚,而云夙音他们发现,哪怕此时他们已经走在石阶之上,也只看得到近在咫尺的方寸之地,稍远一些的周围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 脚下的石阶走近了才发现是上好的白玉石,哪怕隔着鞋袜踩在上面时,也能感觉到一股温润之感。 石阶两旁每隔一段距离便左右束着高大粗壮的白玉柱子,每一根柱子足有两人环抱粗细,而上面雕刻着各种花纹,仔细看时就能发现那些花纹上面全是各种异兽,那模样几乎都是未曾见过的。 云夙音他们朝着上面走了一截,就发现周围的天地灵气越发浓郁起来。 那些绵绵白雾飘散在周围时,有些像是凝于一起的灵气,浓郁到仿佛主动想要朝着他们身体里面钻,这对于刚踏足修炼不久的云夙音他们来说,无疑像是摆了一盘最喜欢吃的甜点在眼前,不断叫嚣着“来吃来吃”。 云夙音和君九渊感觉着那灵气里的诱惑,几乎下意识运转功法就想要尝试吸收,却被衡羽突然打断。 “别在此处修炼!” 衡羽断喝出声。 旁边的赫连云天也才想起来刚才忘记交代云夙音二人,连忙说道:“这白玉阶上两侧的柱子里封印着异兽,上面飘散着的灵雾里面也掺杂着许多异念和恶灵之气,修炼吸收之后容易让人走火入魔,乱了心智。” “你们二人切记不能在这里修炼,否则会坏了修行,还有,周围那些柱子有迷惑心智之效,不要用神识去看。” 云夙音和君九渊听着赫连云天的话都是吓了一跳。 两人连忙收敛心神压住了体内的蠢蠢欲动,丝毫不敢主动去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也不敢把心神落在周围的玉柱子上。 冷静下来时,两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周围那些白雾虽然围绕在他们身旁,散发着无比诱人的灵力“香气”,仿佛像是要主动钻入他们身体里面,可若仔细看时就能发现,那些雾气始终围绕在他们身边,一旦接触他们肌肤就会被“弹”了开来。 心神放空后,那诱惑之力依旧还在,却透着一股子古怪。 “这些灵雾是不能吸收的,刚才上来时忘记交代你们了,走这石阶有淬炼心神之效,往后你们如果有时间能在圣地停留,可以跟圣巫申请来此处磨练心境。” 赫连云天走在两人身旁,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周围一挥手,身前的雾气就散了许多,连带着远处的路也看得清楚了一些。 云夙音和君九渊脑子里那不断浮现的让他们赶紧“吃灵力”的想法也随着灵雾一起散去。 原来这就是淬炼心神? 两人四下看了一眼,只觉得这石梯神奇,而且对于圣巫和这圣殿也越发觉得神秘,连门前的石阶以及玉柱都这么奇怪,那圣殿里面又是什么模样? 云夙音二人收敛心神,安静的跟在赫连云天他们身旁。 等朝上走了约莫有几十个台阶之后,众人就直接入了圣殿大门,而与云夙音他们之前所想巍峨壮观或者华丽异常的殿堂不同,入眼居然是片清雅之地。 四周绿意葱葱,鲜花盛开,周围的灵雾早已经消散不见,而原本充裕的天地灵气居然也消失一空。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察觉到周围居然没有半点天地灵气的波动,两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只觉得格外奇怪,这圣巫居住的地方不说是灵气最为充裕之地,也不该这般“贫瘠”。 这感觉,连当初在大月皇城都不如。 圣巫居然居住在这种地方? 两人心中存着疑虑,却也没贸然开口询问。 赫连云天他们在踏足这里之后,脸上都是肃然起来,变得十分恭谨,他们带着云夙音三人穿过一道拱门,又朝里走了一会儿,才到了一处精致的像是宫殿的地方。 云夙音挑眉,难不成这才是真正的圣殿? “诸位长老。”门前的守卫开口。 “圣巫呢?”赫连云天恭敬问。 那守卫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脸上满满都是尊敬之色:“圣巫已在殿内,吩咐诸位长老来了就直接进去。” 赫连云天道了身谢后,下意识的扯了扯身上的衣袍,连带着旁边的玉飞宗他们也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拍掉了本就没有灰尘,而衡羽更是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面镜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头发。 几人将自己打整好后,这才踏步朝着殿中而去。 云夙音:“……” 看着这些人认真谨慎的模样,她都不好意思就这么进去。 “他们一直都这样?”云夙音压低了声音细语。 林京烨在旁憋着笑点了点头后,才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别管他们,进去就是。” 圣巫对于巫族人来说有些像是他们的精神信仰,就如同出家人眼里的佛一样,是他们眼里无所不能不可冒犯的存在。 巫族的人甭管在外界有多狂妄,一旦踏足这圣地见到圣巫之时都会瞬间变得“乖巧安静”。 这些年随着巫族跟外族之间往来增多,圣巫也多次闭关,常年不见踪影,甚至时常将族中和圣地之中的事情交给那些个长老,圣巫的威信在巫族族人之中也有所降低,可这也只是有所而已。 不见圣巫之时,他们或许还敢说嘴几句过过口瘾,可真见到之后却是一个比一个更怂。 云夙音听着自家小舅的话,想起刚才赫连云天他们乖怂乖怂的样子,就连谁都怼的衡羽也一副乖顺模样,她就忍不住憋着声音抖了抖肩膀,眼眸都弯了起来,而君九渊也是觉得好笑的摇摇头。 第660章 夙世姻缘 他们不是巫族之人,对于圣巫虽有尊敬却没什么信仰之心,自然也不会像是赫连云天他们这样有惧怕之意。 三人都是抿着嘴笑了一会儿,瞧见门前那守卫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一脸奇怪的样子时,他们这才收敛了脸上神色。 林京烨道:“咱们也进去吧。” 云夙音和君九渊点点头,跟在赫连云天他们身后进了殿内。 …… 这大殿从外面看上去极为精巧,入内之后里头却十分宽敞,殿内中间铺着一层红色的长毯,两边略高的台阶上有一些林立的椅子,椅背上刻着一些玄昙花的花纹。 除此之外,最里面的位置上有一处座椅,高高在上,那椅子远比其他要更加宽大,椅面上的玄昙花也是盛开状态,花枝缠绕在整个椅身,花瓣包裹着椅背,显得极为华丽。 云夙音瞧着这大殿时,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在09区时去过的教廷神殿,那神殿里头也搞得像是这种虚头巴脑一样,而那些神棍最喜欢的就这种瞧着格外华丽能彰显地位却压根儿不实用的东西。 她肩上微抖了下,抿抿唇才将脑子里的发散思维拉了回来,告诫自己这里是巫族圣殿,可不是她能随便应付的那些神棍,把目光从那椅子上移开之后,她才朝着那台阶上站着的人看去。 大殿之中极为安静,整个殿中就只有一人。 那人身量不算太高,身上披着白色斗篷,斗篷边缘镶着极为繁复的金边,像是不想让人看清自身容貌,那长长的斗篷直接及地,将他整个身子以及脚尖都遮了进去,宽大的后摆落在地上,连身形如何都很难瞧得出来。 他背对着门前这边,站在椅子前微仰着头时看着上方。 云夙音他们顺着那人目光朝上看去,才发现大殿斜上方天顶的位置居然是一面巨大的壁画,那画上光线有些昏暗,云夙音他们微眯着眼仔细看了半晌,才瞧清楚画中画着什么。 那巨大的壁画里,有着各式各样看着奇特的“人”和野兽,那些东西长着三头六臂,野兽也长着人脸,面色格外凶狠,而其中几名持剑之人被他们围困在中间,地上躺着无数尸体,或头颅翻滚在地,或四肢零落各处,看着鲜血淋淋的让人格外不舒服。 云夙音看到那壁画时晃神了片刻,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手里抓着人头的画像上面,忍不住心中吐槽。 这巫族的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还是这圣巫有什么怪癖? 这么精致的殿堂里面,居然摆着这么一副血腥至极的壁画,而且那画就在圣殿顶上,一抬头就能瞧个清楚。 那壁画格外的“写实”,也阴暗的让人毛骨悚然,上面那些残肢断骸,血淋淋的杀伐,再配上周围不怎么明亮的光线,要是胆子小的怕是看上一眼都能做恶梦。 这圣巫还能瞧得那么津津有味,怕不是个变态! 云夙音一边吐槽圣巫的“品味”,一边又觉得这圣巫有些装逼,眼下已经是盛暑之际,况且既然要见他们,还穿个大斗篷装什么神秘,那大白的斗篷拖在地上落着一大截,也不怕脏吗? 君九渊看见那壁画时也有些惊讶,只不过倒没云夙音那么多吐槽的地方,他只是觉得这巫族的圣巫有些神神秘秘的,他靠近了云夙音一些,指尖轻碰了她一下,见云夙音回头便给了她一个目光。 云夙音顿了下,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倒是两人都没注意到旁边林京烨满眼疑惑的样子,他察觉到云夙音二人的异常,朝着那天顶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可云夙音他们脸上的惊讶却不像是作假的,而且圣巫也在看着那边。 那天顶上有什么? 赫连云天他们也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几人进入大殿之后,神色就格外拘谨起来,等走到殿前时,就朝着最上面的人行礼,连平日里最为桀骜的玉飞宗也恭敬的跪地。 “见过圣巫。” 那圣巫回过头来,巨大的斗篷垂落了一些下来,直接遮掩了他大半眉眼,只隐约看到他鼻梁以下以及嘴唇和下颚,除此之外就只有斗篷一侧露出的银白发丝。 “你们来了。” 圣巫的声音莫名苍老,不是年岁上面的苍老,而是语气之中带着一股沧桑之意。 就犹如山峦河流厚重之音,落于人耳中之事,云夙音和君九渊脑海里莫名就出现一个须发皆白上了年纪的威严老者模样,再抬头看着圣巫之时就有了一些代入感。 赫连云天恭敬说道:“我等奉圣巫之令,寻来巫族密钥。” 圣巫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可云夙音却感觉到他在看自己。 云夙音对此早有准备,倒是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她上前了半步朝着圣巫行了个半礼:“云夙音见过巫族圣巫。” “我等了你许久。”圣巫开口。 云夙音心中吐槽,她穿越到这地方加起来也就一年多时间,这圣巫吹牛皮都不打草稿的,什么叫等了她许久,她心中吐槽着,面上却是没露出半点异色,只是淡声说道: “我以前并不知道自己身份,更不知道自己跟巫族有这种牵连。” “这次在南越机缘巧合遇到巫族之人,方才知道密钥之事,巫族于我算得上有恩,我与族中之人也有交好,虽不知这密钥到底是什么,有何用处,可是若有能力相助,圣巫尽管开口,阿音也定会尽力。” 她知道她这次来巫族最重要的就是圣巫这一关,所以也没有跟他虚伪的你来我往。 她直接说出了圣巫的目的,也同样是在告诉圣巫,她虽然是巫族密钥,可对于他所求之事未必能帮得上,如果有能力帮他们,她义不容辞,可要是没能力的话,就怪不得她了。 圣巫像是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突然低笑了声。 君九渊就感觉到圣巫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像是在打量他似的,半晌才开口道:“人间帝王相,又跟密钥是夙世姻缘,难怪圣灵骨会择你为主……” 第661章 帝王骨,帝王相,天下共主 君九渊对于人间帝王没什么想法,倒是那夙世姻缘几字戳中了他心房。 他是知道云夙音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也知道她机缘巧合来到这里跟他相遇的事情,“夙世姻缘”四个字,像是解释了他们之间的缘分,这让君王爷心中生出一种满足和高兴来。 君九渊难得态度温和的扬唇说道:“圣巫过誉,我不过偏隅大晋当个小小摄政王,当不起人间帝王之说。” 圣巫摇摇头:“帝王骨,帝王相,就算无心,也是早晚的事情。” 君九渊怔了下,云夙音也是忍不住挑眉。 他们都是听懂了圣巫话中的意思,他这句话是说,不管君九渊有没有心逐鹿天下,都早晚会成为人间帝王? 赫连云天他们都是纷纷扭头看向君九渊,目光落在他身上时神色各异。 圣巫的话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而且经他之口说出来的,那将来必定会实现,他既说君九渊是人间帝王,说他有“帝王骨”,“帝王相”,那就说明他早晚是天下共主。 人间帝王,可不是区区一国之主就能指代的。 那人间二字,才是精髓。 赫连云天他们都是忍不住倒吸口气,如果只是一国摄政王,甚至是一国之主,他们尚且不觉得如何,可如果是天下共主,那其中的含义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赫连云天兴奋的脸上微红,玉飞宗他们却是忍不住生出妒意来,这狗日的灵修一脉,他们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圣巫并没有在君九渊的事情上面多说,他只是看向赫连云天他们几人:“方才你们入内之时,我观你们几人心静不稳,气息也有虚浮暴怒之相,可是族中出了什么事?” 赫连云天他们丝毫不怀疑圣巫的能力,且也对他十分信服。 他们本就在操心着奉琰的事情,听到圣巫问话,奉景善也不敢迟疑,直接跪在地上就将奉琰之前派遣奉山和剡王搜寻密钥,以及后来迫害云夙音他们,继而失踪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等说完之后,奉景善才低声愧疚道:“奉琰之事是奉氏看管不严,让他盗走了七绝蛊,还险些伤及了密钥,奉氏有罪,还请圣巫责罚。” 圣巫脸上藏在斗篷之下,看不清楚神色,他沉吟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说他在大半年前就已经在搜寻密钥下落?” 奉景善没回答,倒是一旁赫连云天说道:“此事经阿音他们证实,也有南越剡王可以为证。” “奉琰早就已经知晓密钥存在,不仅派奉山带人暗中搜寻,还以食髓蛊控制了剡王让其以出使大晋为名前往晋朝找寻,据剡王交代,奉琰想要将密钥据为己有。” “那一日阿音他们来巫族时,若非衡羽去的及时,阿音他们也自有手段,恐怕真就被奉山迫害死在了海域之中。” “而且……” 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圣巫一眼,将云夙音告知他们关于那半块玉玦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您当初传令让我等寻找密钥之时,未曾提及玉玦之事,可奉琰却早早知道,更像是知晓阿音体内有我巫族血脉,凭此搜寻阿音下落,如今奉琰已经叛族逃离,该如何处置于他,还请圣巫定夺。” 圣巫听完赫连云天的话后像是也有些意外,他口里低低说了声“玉玦”之后,众人隐隐听出了他嗓音之中浮现的一丝困惑。 赫连云天他们见他沉默不语,谁也没有开口催促。 等过了许久,圣巫才沉声开口:“巫族族规,叛族者死。” “传令下去,派遣族中各氏长老,由戚耀、奉染、玉寒山为首,既出巫族锁拿奉琰。” 他说话间一挥手时,一道寒光朝着赫连云天那边而去,等落到衡羽怀中时,才发现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镜一般的东西, “奉琰精通巫蛊之术,也能屏蔽自身气机,此物名叫追魂鉴,只需奉氏万蛊池中提取奉琰豢养过的血脉巫蛊,将其精血滴入此物之中,就能借此追踪到他下落。” 赫连云天几人听到这话之后都是面露欣喜。 奉琰本是巫族之人,又擅使巫蛊之术,他如果存心想要隐瞒踪迹甚至不被他们察觉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固然能想办法找到他,可其中要废很大的功夫,甚至还极有可能耽误太长的时间。 如今有了圣巫给的此物,无疑能节省很多时间,也能早早让奉琰那龟儿子抓回来,免得他在外面搅弄风云。 “谢圣巫。” 几人齐声说道。 圣巫说了句:“找到奉琰之后,禁其言,锁其魂,将人带回来。” 赫连云天他们都是神色一凛,他们都听懂了圣巫的意思,他这是要亲自审问奉琰,而且禁言锁魂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太多东西,这话等于是在变相告诫他们,不该问的不能问。 几人都是连忙道:“是,圣巫。” “衡羽。”圣巫开口。 衡羽拿着手里的小镜子,突然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来,她抬头看着圣巫,就听圣巫说道:“你这次也跟着戚耀他们一同前去锁拿奉琰。” 圣巫的话音一落,衡羽就有种果然不是好事的神色来。 她脸上露出抗拒之意,条件反射就将手里的镜子扔给了离得最近的赫连云天。 赫连云天骤然看到扔过来的东西,察觉到是什么之后连忙手忙脚乱的接住,刚庆幸没砸了宝贝就听到衡羽板着脸说道:“圣巫,奉琰逃离族中,前往捉拿我义不容辞,只是有玉长老他们一同前去,又有追魂鉴在,锁拿区区奉琰不是什么难事。” “我刚回族中不久,暂时不想离开,且我也跟阿音说好,稍后要让她去我那儿跟我探讨医毒之术。” 衡羽就差没直接说一句:老娘没时间了。 圣巫说道:“他们二人不会在巫族久留,稍后就会返回大晋。” 云夙音和君九渊同时挑眉,圣巫这意思,是他不会留他们? 衡羽眉毛皱的更紧:“他们返回大晋,我留在族里也还有别的事情,族中那么多人出去捉拿奉琰,不必我跟着。” 第662章 算了算了,惹不起! 衡羽言语间已经表露出了极为不愿,而且云夙音他们也听得出来,衡羽跟圣巫的关系显然比其他人要更加亲密,她跟圣巫说话时虽然也十分恭敬,可这恭敬之中却带着三分随意和亲昵,反而没有赫连云天他们那种惧怕之意。 要是换在以前,圣巫算肯定就应允了她的话,让她留在族中,可谁知这一次圣巫却是拒绝。 “奉琰精修巫蛊之术,且手中还有一些底牌,戚耀他们武力可以,可若碰上毒蛊之事却莫可奈何。” 圣巫声音平静,丝毫没被衡羽话中所影响,“我算出他身上有即将有杀孽,只有你可化解,你与他们同去,要是遇到意外也能及时解决,免得让奉琰做出祸乱一方的事来。” 衡羽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耳边就传来圣巫的声音:“衡羽,巫族气运经不起消耗,奉琰若是为祸一方,挑起大乱,报应是在巫族身上。” 这话只有衡羽一人听到,她脸上神色瞬间大变,原本紧皱着的眉心松了下来,哪怕心中依旧因为与某人同路有所不满,却也分得清轻重。 衡羽抿了抿唇松口:“好,我去。” 赫连云天他们原本都觉得殿内气氛紧张极了,原想着以衡羽的性情说不得会跟圣巫闹了起来,毕竟有戚耀同行,以衡羽的性子怕是打死都不会同去的,却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下来。 几人目光之中都有古怪,难不成衡羽跟戚耀和好了? “……” 衡羽对上他们的目光,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那妩媚的眸子里带上凶色,大有他们再多看一眼就剜了他们眼睛的意思。 赫连云天几人都是脑袋一缩,连忙收回目光。 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圣巫吩咐完几人之后,见衡羽答应下来,这才淡声说道:“此次出行,以戚耀为先,七绝蛊必须带回族中。” “奉琰的事情也务必办好,尽快将他捉拿回族,若他真生杀孽,或不肯回族,允你们便宜行事,可直接去他性命。” 下方几人都是心中一凛,知道圣巫是对奉琰生了杀意,连忙都是低头:“是,圣巫。” “你们先出去,云夙音,君九渊和林京烨留下来。” 赫连云天他们闻言就知道,圣巫怕是要单独跟云夙音他们聊关于密钥的事情。 虽然很想知道密钥之事的缘由,也想知道圣巫会跟他们说些什么,可想归想,面对圣巫的吩咐却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违背,几人都是领命之后,朝着圣巫行了个大礼,就从大殿之内退了出去。 等站在了外间时,玉飞宗才忍不住道:“你们说,圣巫会跟云夙音他们说些什么?” 司空雍道:“应该是密钥的事情……” 云夙音的身份才是最大的隐秘,而他们也只是知道密钥关乎巫族命脉将来,却不知道其中具体的事情,别说玉飞宗好奇,就连司空雍和奉景善他们也想知道这密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看了衡羽一眼, “衡羽,你可知道密钥到底是怎么回事?” 衡羽心里还惦记着要跟戚耀他们出去捉拿奉琰的事情,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司空雍抿抿唇:“圣巫待你一向恩厚……” “恩厚又如何,你要是觉得不忿可以去找圣巫,想知道密钥的事情也自己去跟圣巫打探,盯着我干什么?”衡羽这会儿这心烦,对着谁时都没什么好脾气。 “圣巫行事自有主张,能让你们知道的自然会让你们知道,不该知道的也少打听!” 她直接一句话就将司空雍给怼了回去,然后在他脸色泛青的时候懒得理会他们,直接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又倒回来朝着赫连云天一伸手,寒声道: “东西给我!” 赫连云天头皮发麻:“什么东西?” 衡羽冷眼看着他手里。 赫连云天才蓦的想起什么,连忙从衣袖里将刚才殿内衡羽扔给她的小镜子递了过去。 衡羽一把抢过之后,冷声说了句:“你去通知其他人,要走的时候再来叫我!”然后压根不给赫连云天回答的机会,拿着那小镜子就满是怒气的转身就走。 赫连云天被扫了一脸的尾气,忍不住摸了摸脸:这么多年了,脾气还这么大。 玉飞宗才忍不住朝着满脸铁青的司空雍说道:“你好端端的,招惹她干什么?” 衡羽就是个火爆性子,而且真动气时谁的脸面都不给,以前她人在灵修一脉的时候,仗着修为高没少揍过巫族之中的一些人,其中就包括他们几个,后来她灵脉毁了,修为废掉之后,性子越发古怪起来。 巫医一脉跟其他几脉都不相同,族中所用的灵药、灵丹都得靠着衡羽,所以他们平日里都忍着她的性子,也不会主动去找她麻烦,偏司空雍一脑袋撞了上去,可不就头破血流? 司空雍铁青着脸低骂了声:“不就是她跟戚耀那点儿破事,都过去多少年了,朝着我发什么火,有本事去找灵修一脉的那几个老家伙去!” 赫连云天闻言看了他一眼:“你这话当着戚耀师叔他们说去。” 司空雍一噎。 谁不知道戚耀剑下不留人,灵修一脉那几个老家伙更是护短,当年戚耀跟衡羽那点儿破事闹的族中人尽皆知,虽说当事的那几人早已经身入水灵境中,可他要真敢当着灵修一脉的人说他们坏话,怕是得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哪怕打不死他也能将他搞个残废。 玉飞宗见司空雍吃瘪,摇摇头道:“你也知道衡羽最是忌讳这事儿了,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放下去过。” “这次圣巫让她跟着戚耀他们一起出去捉拿奉琰,两人同路又得碰头,她本就有气,你还偏偏头铁一脑袋撞上去,她不给你撅回来才怪。” 奉景善也是在旁点点头:“玉兄说的没错。” “你别火上浇油了。”司空雍横了奉景善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们奉氏的事情,要不是你们自己监管不力,哪能闹出奉琰这种乱子来。” 奉琰不跑,圣巫自然不会下令去抓,没下令去抓,又怎么会把衡羽跟戚耀这对冤家凑在一起,他也不会莫名其妙扫了风尾被衡羽怼了一顿。 司空雍想到这里就气,朝着奉景善就冷哼了一声,甩袖就走。 奉景善:“……” 他招谁惹谁了?! …… 第663章 这圣巫对她宽容的有点过分了 外头几人的争执声音极小,而且也顾忌着里面的圣巫,所以说话时其实已经离开大殿有些距离,所以后面哪怕闹了几句,也半点都没有影响到里面的几人。 等到赫连云天他们离开之后,圣巫才朝着云夙音他们说道:“远来是客,这里不方便说话,你们跟我来。” 云夙音他们其实一直都挺好奇圣巫对他们的态度的,不管是好是坏,只有谈过之后才能知道。 他们对于圣巫的话也没有拒绝,反正人都已经到了这里了,今天要是不弄个明白怕是这位圣巫是不会放他们离开的,云夙音自己也会有些不甘心。 他们跟在圣巫身后,直接朝着大殿旁边的入口走去,等过了那边的拱门,穿过后面一道格外精致的走廊后,就进了大殿之后的庭院。 后庭之中廊楼庭院都与前面的建筑相似,周围墙壁过道之上都雕刻着无数浮雕,隐约倒是跟之前进入圣殿前那石阶旁玉柱上的纹路相似,而踏足庭院之中后,入目所见绿意葱葱。 院子里花开正盛,旁边的树木也极为茂盛,一整片的玄昙花盛发于风中。 整个庭院本是如画般欣欣向荣的景象,该给人带来欢愉和轻松才是,可是无论云夙音还是君九渊踏足院中之后,都突然感觉到一股十分压抑的气息迎面而来,将他们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两人几乎同时觉得心口一窒,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 那压抑的气息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甚至还隐隐像是有什么凌厉之物藏于其中窥视,而原本绿意盎然的庭院之中竟是萦绕着一股死寂的气息,那满目玄昙花落在他们眼中,也像是早已经枯萎衰败了一样。 云夙音二人只觉得呼吸不畅,心跳加快,体内的灵力下意识的疯狂涌动,好像被什么盯着,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慌感。 这庭院里,有什么?! 两人都是脚下一停,眉心紧紧皱了起来,眼里带上了防备之意。 林京烨诧异看着他们:“怎么了?” 云夙音感觉着疯狂跳动的心脏,还有皮肤上生出的战栗感,抬眼对着林京烨说道:“你没觉得不舒服?” “没有啊。”林京烨有些诧异。 他不解的看了眼脸色微白的云夙音二人,又抬头看了眼周围庭院。 入目依旧是绿意葱葱,景致格外怡人,周围的玄昙花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身处庭院中时像是沐浴在温泉之中十分舒服,而林京烨神态平和,丝毫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他满脸放松不解的样子,落在云夙音和君九渊眼里,却让他们脸上陡然沉了下。 林京烨感受不到这庭院里的不对劲? 还是有什么东西只针对她和君九渊?! 云夙音眸色冷沉下来,手心握拳满是戒备,君九渊也下意识的靠近她身旁,调动体内灵力。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他们身旁的圣巫却是突然回头,明明未曾出声,可那略带沧桑的声音却是出现在三人耳边。 “林京烨没有踏足修炼之路,也没开启灵脉,而且他身上没有巫族灵物,所以感受不到你们所感受的气息,也看不到你们所看之物。” 他说话间微一挥袖,就见四周空气之中凭空泛起一阵涟漪,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云夙音和君九渊二人身上。 片刻之后,之前那种极为古怪的感觉消失不见,云夙音和君九渊心跳缓和了下来,再看四周时已没了那种被凝视的恐惧,只隐约觉得周围有种让他们说不上来的违和感,还隐隐透着一股子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林京烨眉心微皱,他刚才什么都没感受到,可光看云夙音两人神色就知道这庭院之中怕有古怪,他看了云夙音他们一眼:“怎么样?” “没事。” 云夙音抿抿唇,跟在圣巫身后朝着庭院内走去。 圣巫走到庭院之中坐下后,才朝着跟过来的云夙音他们淡声道:“坐吧。” 云夙音三人前后落座。 圣巫一挥手时,旁边就凭空出现一道人影。 吓! 云夙音他们都被突如其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连忙扭头看过去,就见那东西看似像是“人”,可实则脸色惨白,身形单薄的就像是纸一样,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时,脚上并没挨地,最关键的是,他们感觉不到这人的生机。 “去奉茶过来。”圣巫说了一句。 那“人”转身出去,朝外走时用的并不是双脚,而是在……飘?! 云夙音三人都是微睁大眼。 圣巫说道:“不必惊讶,这是我早年闲来无事练出的纸人,无魂无身,不是生灵,平日里也就用来做做打杂端茶送水的事情。” 纸人? 云夙音想起刚才那“人”飘走的样子,还有他格外单薄的身形,只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也是巫族的秘技?” “算不上秘技,只是一些小把戏而已,你要是有兴趣,我教你。” 圣巫对于云夙音显得格外宽容。 云夙音闻言目光微闪,她本就擅长于查探人心,自然也能感觉得到这巫族的圣巫对她态度极好,这圣巫本就地位极高,若只是单纯有什么企图或者是想要问话,大可不必这般和气,以他的手段他们也抗拒不了,可他偏偏没有,反而极为和善。 光从她不过随口一句,他就愿意传授她炼制纸人之术就能看的出来,他对她宽容的有些过分了。 云夙音心神急转,想要看看圣巫的脸色,只可惜他大半张脸都笼罩在斗篷下面,哪怕此时近在眼前,也只能看清楚他鼻梁和下颚部分,丝毫瞧不见他的眼睛。 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这句话不是假的,很多时候想要判定一个人心思,看眼睛是最容易的,只可惜这圣巫遮的太过严实。 云夙音说道:“圣巫愿意教授,我自然愿意学的,这种稀奇古怪的技能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圣巫轻笑了声,朝着她一挥手,一本小册子就凭空落在了她手上。 “这上面都是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你要是有兴趣,带走自己去研究。” 第664章 圣殿之下镇压之物 云夙音对于圣巫口中的“小把戏”自然是极为感兴趣的,身为唯物主义的人突然来到这世界,又发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她以前所学的很多东西都被颠覆。 纸能成人,虽然只能做些打杂的事情,可这对于云夙音来说依旧是极为好奇的东西。 她原本只是想着试探着能不能在圣巫这蹭点儿东西,没想到这圣巫这么大方,直接连“秘籍”都给了她。 云夙音连忙接过那册子翻看了一下,当瞧见上面所记录的东西时瞳孔微缩,下一瞬欣喜浮现于脸上,忙将小册子塞回了袖子里,就笑眯眯的说道:“多谢圣巫慷慨。” “你能看得上眼就行。” 圣巫淡声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小道,就像是这纸人,无魂无灵,只能当个把戏,不可将太多心神放在这种微末之技上面。” 云夙音闻言点头:“我知道,多谢圣巫提点。” 那纸人下去了没一会儿,就送了热茶过来,他虚托着茶盘,将茶水放在桌上之后,然后就“飘”去了一旁站着,而云夙音他们这才仔细看了看,发现那纸人神情木讷,眼神空洞,虽然看着像“人”,可若仔细辨别却没有人的灵韵和灵魂。 云夙音瞧了眼桌上的茶杯,也没急着喝茶,只是朝着圣巫问道:“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圣巫?” 圣巫淡声道:“想问这庭院的事情?” 云夙音嗯了声:“刚才我们踏进这院子时,就感觉到极为难受,而且您方才说小舅跟我们不同,因为没开灵脉未曾修炼所以看不到我们看到的,也感受不到我们感受的,这院子里面可是有什么东西?” “你们感觉到了什么?”圣巫问道。 云夙音想了想:“压抑,死寂,像是被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盯着,周围全是一股让人窒息的气息。” 君九渊也是在旁开口:“我方才踏足这庭院时,就突然心跳加快,血液膨胀,体内灵力也突然爆涌,有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他迟疑了下, “这庭院应该不是表面这样子的吧,我刚才有一刹那看到满地枯寂,玄昙花灭的场景,而且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好像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像是在时时窥探着我们。” 云夙音和君九渊面对着这位巫族智者,未曾去隐瞒他们身上感受,两人直接将刚才进入庭院之后的感受说了出来,而什么都没看到也没感受到的林京烨在旁默默喝茶,安静如鸡。 圣巫倒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敏锐,问道:“那之前在前面殿中,你们可有看到什么?” 云夙音想了想,那大殿之中一切都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特殊的,大概就是之前被她吐槽血腥的壁画了,她皱眉说道:“圣巫说的是天顶上的壁画?” 圣巫说道:“你们两人都看到了?”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点点头。 圣巫闻言之后不由低笑了一声:“能看到壁画,能感应到这庭院中的气息,你们果然不愧是密钥和拥有帝王相的人,你们可知,寻常只有臻境大圆满之人,踏足这院中才能感受到一丝天魔气息?” “那壁画整个巫族之中,也只有我才能看到,你们是除我之外,唯二看到的人。” 云夙音二人都是脸色微变。 他们想起之前在大殿中时,好像的确只有圣巫和他们朝着天顶那边看过,赫连云天等人却丝毫未曾朝着那边注目。 他们当时还以为赫连云天等人时常出入圣殿,早就已经看过那壁画,所以才会毫无反应,可如今听圣巫这意思,那壁画之上存在诡异,只有他们以及圣巫才能看到? 还有天魔? 他们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东西。 瑞鹤长老去世时,林京烨也在大殿之中,他当时也曾在瑞鹤长老嘴里听说过这东西,此时再听到时就忍不住问道:“圣巫,到底什么是天魔?为什么你跟瑞鹤长老都提过?” 圣巫淡声说道:“你不是见过吗?” 林京烨闻言睁大了眼,脑子里猛然就浮现出他曾经在圣地里见过的那东西。 长着人的模样,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血红的眼睛和冒着黑气的身子,仿佛只要沾染一下就能让人陷入绝望之境,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毁灭的欲望。 他曾被那东西缠上,哪怕后来被圣巫打散救了性命,可事后有很长时间他脑子里都能莫名闪过一些不属于他的念头,甚至午夜梦回时也会梦到那些东西大肆杀戮,入目所见尸山血海的场景。 “那……那是天魔?”林京烨失声道。 那诡异的妖物居然就是天魔?! 虽然瑞鹤长老那天说完之后,他就有所猜测,可当圣巫这般肯定的告诉他后,林京烨依旧有些失态。 圣巫低“嗯”了一声:“你非灵修,也无灵物护体,本不该见到那东西,可大概你与密钥有了机缘,也或许是你跟巫族之间也有什么我看不清楚的联系,所以那一次你才会撞上从封印里逃离的魔物。” “当时我只以为这是意外,且你身上也没有留下因果,所以将其打散封印之后,想着你身上沾染的天魔气息随着时间会慢慢散去,可没想到你与密钥之间居然也有关联。” “此次我本只想见他们二人,却也将你找了过来,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林京烨坐在那里时有瞬间后脊绷紧,心中急转了几圈才试探着道:“因为那天魔,还有我一直在查探圣地和那东西的事情?” 圣巫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林京烨闻言就明白,圣巫让他来果然是因为这个,他脑海里莫名出现瑞鹤临死前说过的那些话,又想起今天圣巫见他后的态度,心中有了些底气,认真说道: “我知道此事关乎巫族隐秘,也知道本不是我该管,可我当初既然遇见了,就断然没有坐视不理的理由,那次被天魔纠缠之后,我梦魇了许久,梦中全是杀戮和血腥,也有所有人被灭尽满目苍夷的荒凉。” “瑞鹤长老曾说,他和圣巫其实早就知道我在查探此事,却从未阻拦,显然您也是默许了我知道此事的。” 第665章 林京烨的心虚 林京烨本就不是什么胆小之人,况且当初开始探查巫族隐秘的时候,其实就有准备有朝一日会被圣巫知道,他早就做好被圣巫“逼问”的准备。 眼下圣巫虽然询问,话语里隐有怪罪之意,可比起他预料之中圣巫盛怒惹恼巫族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所以他格外淡定的说道: “巫族之事尽在圣巫眼中,我做的那些事情也瞒不过您,这些年我几次找了机会进出圣地,询问圣殿之事,您既然没拦着我,想必此事要么是您笃定我查不到,要不然就是早晚都会人尽皆知,用不着刻意阻拦。” “圣巫,我说的可对?” 圣巫听着林京烨的话,轻摇了摇头:“你倒是机灵的很。” 他没说林京烨到底猜没猜对,也没告诉他其中缘由,他只是话音一转突然道,“我听说你这次坑了奉氏一把?” 林京烨猝不及防脸色僵了一下,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心虚道:“也不算坑吧,当时奉琰还管着奉氏呢,奉山屡次找我麻烦,奉琰又跟奉山勾结险些害死了阿音他们。” “那船的确是奉山凿沉的,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糊弄他们顺道出出气而已,也没将他们怎么样。” 那沉船里丢掉的银钞本就是假的,他当时的确是气奉氏害人,也是想要给奉琰一个教训,顺带找点儿事情牵制奉琰一下,给他找点麻烦,省的他再朝着云夙音和君九渊下手。 玉飞宗他们不是没怀疑他在中间做了手脚,只是没有证据。 林京烨只没想到,这事情居然连圣巫都知道了。 见自己说完之后圣巫不出声,他格外的自觉,“圣巫放心,我与族中交易不变,商行那边的分红都在南越放着,等这次回去之后,我就会找时间让人送过来,一分都不会少了族中。” 圣巫见他干脆利落的认怂,丝毫都没狡辩半句,这才说道:“不必送了。” “圣巫?”林京烨惊讶。 圣巫淡声道:“奉氏这些年的确太过强势,我为着压制天魔没工夫理会族中之事,倒让得他们失了分寸。” 他不是不知道奉琰这些年做的事情,奉氏的内乱,奉琰的强势,甚至其他几脉被奉氏打压,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只是他全部心神都在圣殿这边,根本无暇顾及族中,倒让奉琰他们越发放肆。 圣巫说道:“奉氏这些年拿了太多他们不该拿的东西,这次的事情就全当是给奉氏一个教训,那些东西让奉氏的人赔偿,” 林京烨闻言倒是觉得惊讶,他迟疑了下才开口:“可奉琰卷走了奉氏宝库之中的贵重东西,那么多银钞让他们赔的话,他们恐怕拿不出来……” “你以为奉氏的人那么蠢?会把所有贵重之物都放在奉氏库中?” 林京烨听着圣巫的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奉琰的确是拿走了奉氏宝库中的东西,可是这些年奉氏仗着强势所得的东西有哪里只有库中那些东西,奉氏的那些族老,还有那些个老家伙,个个都有私心,也赚的盆满钵满的。 族库中拿不出来银子,他们可未必,如果圣巫当真下令要奉氏赔偿“沉船”损失之物,那些人哪怕再肉疼也会把东西凑够。 圣巫这是真的厌烦了奉氏所为,想要狠狠扒他们一层皮啊…… 林京烨心想。 面上,他却没说什么,只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都听圣巫的,只是给族中的那份我也不能私吞,我会找个理由送回族中交给圣巫,至于怎么分配,到时候全凭圣巫交代。” 圣巫对于林京烨糊弄奉氏的事情不怎么在意,他询问一句也不过是想要看林京烨的态度而已,只要他不是想坑族中占着巫族的便宜,跟奉氏的那点儿“小打小闹”他都不会理会。 他像是很满意林京烨的识趣,刚才还有些严肃的声音放松了下来,朝着他说道:“你也不必找理由了,我观你身上跟巫族之人有了姻亲红线,想来是好事在即?” 林京烨没想着圣巫会突然说起这个,脸皮有些发红,羞窘道:“圣巫明鉴。” “是哪家的姑娘?” “赫连国君的女儿,赫连如月。” “她呀。” 圣巫脑海里浮出个乖巧的小女娃娃,还是好多年前见过还未长大的赫连如月,脑海之中还有些印象,没想着林京烨居然会跟那小女娃娃有了姻缘,他喉间多出了些笑意说道: “那是个不错的丫头,你们既然有了姻缘,那些东西就当是聘礼吧,大月国公主出嫁也不能寒酸了。” 林京烨想着把东西送给自己老丈人,而且是为着替他家小姑娘做脸,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他点点头道:“好。” 旁边云夙音跟君九渊坐在那里,听着圣巫和林京烨之间的对话,瞧着林京烨难得脸上浮红,耳根发烫的样子都是忍不住偷笑,别瞧着林京烨一脸正经的样子,可熟知他的二人却是知道,他这会儿怕是心里都笑开了花儿了。 圣巫对林京烨并没有说太多,只是点到即止之后,就将话题拉了回来,他对着云夙音和君九渊说道:“瑞鹤临死之前应该跟你们二人提起过天魔之事,也与你们说起过巫族存在的隐秘?” 君九渊抿抿唇:“瑞鹤长老是说过一些,不过不甚详尽。” “他当时已是弥留之际,只告诉我们,说巫族之事并非是一族之事,关乎整个苍生,还说巫族世代留在此地是为了镇守,他说如果巫族被灭族,无人再镇守此处,届时天魔将至,这片土地上的人谁也逃不过。” 瑞鹤长老死前说的那些话对他们冲击力极大,所以君九渊对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瑞鹤长老说,我们早就跟巫族同命,也跟巫族生死绑在了一起,还说,若是巫族灭族,圣地一毁,这整片大地都会沦为地狱。” 林京烨也是想起那天在大殿之中,弥留之际的瑞鹤长老盯着他们三人说过的话,他每一句话都像是耗费着生命,丝毫不像是玩笑,如今再听君九渊重述一次时,他依旧觉得心中急跳,隐隐觉得巫族的隐秘恐怕就要揭开了。 第666章 你敢窥我神识?! 云夙音等着君九渊把话说完,这才对着圣巫说道:“那天瑞鹤长老说完之后,我们一直不解其意,如今又听到圣巫提起天魔,还请圣巫为我们三人解惑。” 圣巫沉默了许久,伸手摩挲着茶杯边缘。 云夙音目光落在他手上,就发现他手指纤细指骨极小,且手上肌肤白皙,指尖也格外细腻,且那手给人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修剪过的指甲莹润还带着肉粉色。 她心中略有些诧异,单看这只手,可不像是什么上了年纪的老人会有的,而且那手怎么看着有些小? 圣巫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如同被烫着了似的,下一瞬就将手缩回了斗篷里,而云夙音也没多想,听到圣巫说话时,神情瞬间专注起来,凝神听着他的话。 圣巫说道:“瑞鹤的确没骗你们,巫族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镇守天魔,也同样是为了镇守衍灵界入口。” 三人脸色微变。 衍灵界? 那是什么? 圣巫沉声说道:“你们入圣地的时候应该是有过疑惑的,为何圣地的入口会放在那里,为什么会出现界中界这种东西,其实这所谓的圣地并非是真正的界中界,而是一件法器而已。” “你们所居之地以及这整片土地才是真正的界中界,巫族世代留守此处就是因为我们的族群就是这界中界的守门人,这界中界的入口就在这里,而圣地所镇压的就是这片衍灵界与外间的出入口。” 云夙音经历过现代社会的陶冶,之前在知道巫族存在,知道有灵修这种逆天的存在时,就已经对巫族的来历有了怀疑,如今听到圣巫这么说,脸上还算是镇定。 可土生土长从未听说过这些东西的君九渊和林京烨两人,听着圣巫的话却是微张着嘴神情惊愕,如听天书。 什么法器? 什么灵界? 什么界中界? 云夙音微眯着眼消化着圣巫口中所言,抓住了他话中最为关键的几个词,深吸口气看向圣巫直接问道:“您的意思是,我们所有人生存的地方,无论大晋、南越还是北狄,亦或是巫族,其实都是在界中界里,而这界中界名为衍灵界。” “衍灵界的入口就在巫族所在的这片海岛之上,巫族世代居住在这里,就是为了凭借着衍化出圣地的这件法器镇压着衍灵界跟外间的出入口,而您之前提起的天魔,就是衍灵界以外的生物?” 她顿了顿后,脑中划过些灵光,凝声问道, “衍灵界既然是界中界,那就说明真正的世界应该是外面那一个,如果您和巫族的人只是看守出入口的守门人,那这里应该尽在你们掌握之中,可瑞鹤长老和您都提到了天魔以及巫族的灭亡,小舅曾经说起过的十年一次强行开启的地方恐怕也就是衍灵界的入口。”, “也就是说,巫族的镇守之力快要没了,您也快要镇压不住,而你们在这个时候寻找密钥……” 云夙音抬头看着圣巫, “所谓的密钥,是跟巫族这件法器有关?” 圣巫像是没想到云夙音这么快就能体会他话中的意思,也像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想通界中界之事,他有些惊异的轻“咦”了一声,微抬下颚时,眼神仿佛透过斗篷落在云夙音身上。 这一瞬间,云夙音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被人从里到外看了一遍。 脑子里微微刺疼时,云夙音恍惚了一瞬,仿佛回到了上一世在09区时,花凤笑眯眯的跟她说话时的场景,她甚至隐约还看到了老头子,就在这时,她脑海之中猛的一痛,突然被一阵刺耳的尖啸声惊醒,却是原本沉睡在她脑海之中的小家伙突然飞了出来。 “轰!!” 那金光朝着圣巫撞去时,带着凌冽的杀意。 云夙音此时也是神识清醒过来,想起刚才的事情神色猛冷厉了下来,面带寒霜地说道:“你窥我神识?!” 圣巫一把握住金光,原想说话,就被金光猛的撞了一下,他闷哼了一声,手里下意识展开时,小家伙已经飞了出来,而圣巫原本抓着它的手上直接被洞穿了一个大洞,鲜血淋淋顺着手心朝下淌时,那洁白的袍子上也染上了血迹。 旁边林京烨和君九渊都是大惊。 君九渊下意识的起身就护在云夙音身旁,林京烨也阴沉着眼看着圣巫。 两人都是听懂了云夙音的意思,圣巫刚才“暗算”了她! 三人正防备着圣巫想要做什么,随即却是同时瞪大了眼,满是惊愕的看着圣巫的手。 只见他手上未曾有任何动作,可被小家伙洞穿的伤口附近那些血肉却是快速蠕动了起来,周围的血迹朝着掌心回流,一点点的修复着伤口,片刻之后竟是凭空长出了血肉来,像是缝补东西一样,一点一点的将小家伙弄出来的伤口填满。 不过片刻,那只如玉的手就恢复如初,连半点伤痕都看不到。 要不是圣巫的衣袍上血迹还在,要不是小家伙“嗡嗡”的飞在云夙音身边,身上传来满是暴戾的怒气,连云夙音都以为刚才圣巫受伤的事情只是幻觉而已。 君九渊被这诡异的一幕惊住,下意识拉着云夙音后退了半步。 林京烨脸上的阴沉也变成了忌惮,抬眼看着圣巫时满是防备。 “你们不必这么看着我。” 圣巫没有被伤之后的暴怒,他平静说道,“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刚才也只是为了察看一些东西。” 云夙音紧抿着唇,她虽然不知道圣巫刚才用了什么办法,可是那种神识恍惚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状态,却是让人极其厌恶和不安,而且她莫名觉得这手段跟传说中的“搜魂”类似,仿佛要探究他灵魂深处的记忆。 这让她下意识的排斥。 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脑子里深处带着太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而且她也有太多隐秘的东西不能被人知晓,刚才圣巫所做的事情让她极为不安和恼怒。 云夙音沉声说道:“主不迎客,不请自来,这想必不是圣巫待人的道理!!” 她显然是动了怒气的。 “要是我扒光了圣巫的遮掩,将你们巫族所有隐秘暴露于外,圣巫可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第667章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鬼样子! 圣巫闻言沉默,看着眼前满眼怒气的女子,想起自己刚才神识被驱逐的虽快,却也看到了一些东西,知道眼前这人并非寻常人,且一身血煞之力冲天,身上是有大因果的。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怕是让身前这位密钥动了气。 圣巫对于云夙音还有所求,而且眼前这人跟巫族的命脉早就一体,他也不愿意真的惹恼了她,闻言不由放低了些姿态叹了声说道:“那你要如何才能不气?” 云夙音眼神微挑,片刻道:“你探知我的秘密,也该让我知晓你的秘密。” 圣巫迟疑:“你想知道什么?” 云夙音毫不犹豫:“我想看你容貌。” 圣巫:“……” 君九渊和林京烨:“……” 谁都没想到云夙音会提出这种要求来。 要是赫连云天等人在这里的话,怕是会恨不得直接捂住云夙音的嘴,圣巫自从成为圣巫之后,就一直未曾再以真面目示人,且他们明明有不少人是曾经与圣巫打过交道的,却诡异的无人记得圣巫的真实容貌。 圣巫对所有巫族的人来说就是天人,哪怕他时常斗篷极为神秘,也没有人敢去探究那斗篷之下的容颜,而云夙音这般要求要是放在其他巫族人的眼里,无疑是大不敬的冒犯。 圣巫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换一个。” 云夙音说道:“不换。” “我可以教你巫族秘术。”圣巫挣扎。 “不用!” 云夙音想都没想就拒绝,巫族的秘术无外乎就是灵修、体修、巫蛊之类的,她如今跟各脉的人都打过交道,想要学的话不是什么难事,除此之外,圣巫会的手段太过玄奥的她也未必能学的会,不太玄奥的她将来也能找机会学来。 眼下她就是想看看这袍子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我就想看看圣巫这斗篷之下的真容。”云夙音毫不犹豫。 圣巫垂死挣扎:“你换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 云夙音面无表情:“我没什么事情需要圣巫做的。” 圣巫:“……” 那掩盖在斗篷下的下颚绷紧时,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云夙音静静看着他:“我曾经跟巫族不少人都闲聊过,其中更有不少是见过圣巫的,可奇怪的是,他们却没有一人记得圣巫的样貌和年岁,圣巫既然想要探知我隐秘,那也得以诚待人才是,否则如何让我们相信你所说之话是真是假?” 她刚才虽然只晃神了片刻,可她却隐隐觉得,眼前这个神神秘秘的圣巫怕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既然如此,她肯定要知道他的才行。 云夙音说话间毫无回旋余地,“你知晓我的秘密,也得让我知道你的一些秘密才行。” “公平交换,不是吗?” 云夙音说话时死死看着眼前之人,她不是非要逼迫圣巫不可,只是圣巫的神秘让她太过忌惮。 最关键的是,她想要知道圣巫对于他们的容忍到底有多少。 这斗篷对于圣巫来说很重要,他好像也极为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容貌,云夙音是想要一点一点的探知他的底线,也想知道他对她到底能有多宽容,如果他真的一口咬死不肯取下斗篷。 云夙音也就知道了他的态度。 圣巫听着眼前这明明不大的小姑娘嘴里义正言辞的话,就知道这事没得商量。 这小丫头怕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才死咬着这条件不放。 圣巫只觉得叹气,早知道他还不如用天算之术去卜算她底细就成,何必刚才一时心切踩了她的底线,让她不依不饶。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整个庭院之中都弥漫着一股子紧张气氛。 林京烨和君九渊都是防备着圣巫那边,生怕他因云夙音的“逼迫”而恼怒。 “圣巫……” 林京烨正想说句什么,来缓和一下局面,却不想才刚开口,瞳孔就猛的放大,面色僵硬的看着对面原本笼罩在斗篷之下的人伸手将身上斗篷缓缓取了下来。 圣巫居然妥协了?! 云夙音三人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 却见那斗篷落下之时,率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头银白发丝,那长发未曾束起,只随意披散下来,明明是最惨淡的白色,却不是苍老枯黄的白,反而像是散发着勃勃生机,每一根发丝都带着光泽。 发下是一张格外年轻好看的脸,冷白的肌肤,妖异的容貌,嘴唇是血色丰盈的缨红,额间一点红痣又陡生几分平和。 这张脸看上去至多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满脸的稚气,若非那双眸子里带着历经岁月的沧桑,三人甚至会以为眼前这人不过就是个小孩儿。 难怪之前在大殿上,圣巫背对着他们的时候,穿着那身袍子总有些违和感。 怕是连他的身高,也是用秘法“撑”起来的吧? “……” 三人同时沉默。 他们要是记得没错,眼前这位圣巫进入圣殿之中已经近百年,且当年上一任圣巫意外身亡时,他也已经有些年岁,百余岁的老怪物就算不像是瑞鹤长老那样满脸褶子,也至少该像是戚耀他们那般中年模样。 怎么瞧着都不该这幅模样。 要不是他们亲眼看到赫连云天等人对圣巫百般恭敬,要不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巫族圣殿,要不是眼前这人是他们亲眼看着摘了斗篷,要不是…… 谁他妈要是告诉他们眼前这小孩儿是圣巫,他们非得打的那人脑袋开花儿! 圣巫对上三人满是怪异的目光,那张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来:“我就知道被人看到我的容貌会是这个样子。” 要不是他这张脸实在没法见人,也维持不住圣巫的“尊严”,他也不会几十年如一日非得带着个斗篷遮掩。 原本以为穿着斗篷是为了装逼的云夙音忍不住轻咳了声,瞧着圣巫以小孩儿的脸做着无奈之举,却偏偏有种幼崽的可爱,她肩膀抖了抖,险些没憋住笑声。 君九渊和林京烨也是纷纷低咳了声,总觉得笑出声来有点儿不礼貌。 圣巫横了三人一眼:“想笑就笑!” 扑哧! 云夙音没忍不住,她笑声一出,君九渊和林京烨也跟着笑了出来。 圣巫板着略显稚嫩的脸面无表情。 他就知道脱了斗篷会是这个鬼样子! 第668章 他不要面子吗?! 圣巫身为巫族最尊贵的人,要是的能够压得住整个巫族人的“气势”,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取下过斗篷,整个巫族之中见过他如今模样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三人。 听着三人笑声不断,他脸上紧绷着时,抿唇瞪眼半点威势都没。 过了一会儿见他们笑声不停,完全没有收敛之意,他额头青筋直冒:“笑够了没有?!” “咳!” 三人也知道这么笑话人不好,可低咳了一声刚收敛了笑意,在对上圣巫那张羞恼之下越发可爱的脸时,对上他哪怕板着脸也半点瞧不出威势的样子,又是扑哧一声,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圣巫:“……” 他就不该摘斗篷!! 庭院里面无风自动,那玄昙花呼啦啦的摇晃时,君九渊第一个感受到了“危机”,他连忙咳了一声,拽住了身旁笑眼弯弯的小兔子咳了一声,提醒他们别真把眼前这人惹毛了。 毕竟是巫族圣巫,他也是要面子的。 云夙音和林京烨也感受到圣巫在爆炸的边缘,两人也是忍着笑意,没敢再继续。 或许是知道了圣巫的“底细”,也或许是瞧清楚了他的“短处”,笑过一场之后,场中原本僵持的气氛没了。 圣巫收回了吓唬三人的灵力之后,云夙音三人又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圣巫自爆后也懒得再拿斗篷遮掩,索性就那么坐着,而云夙音上下瞧着眼前气鼓鼓的“小孩儿”,只觉得这圣巫脱了斗篷之后一点儿神秘感都没了,而且莫名还让人觉得发笑。 云夙音好奇问道:“圣巫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还不是为了镇压天魔!” 圣巫见他们一脸古怪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衍灵界入口越来越不稳定,天魔入侵次数也越发多了起来,那衍灵界入口的封印以及这法器本就与巫族息息相关,须得借用巫族本身气运才能维持的住。” “可这些年族内气运衰退,天地灵气也跟着衰减,从上一任圣巫死于镇压之地后,巫族气运就如同泄了底的漏斗越来越少,后来还是因为巫族与南越交际,我暗中用秘法强行借用了南越国运才能勉强维持这法器继续镇压。” “只可惜,南越国运也大不如前,封印衰退之后,衍灵界也已经快要遮掩不住,那些天魔越发凶狠。” 君九渊他们都是满脸惊讶,没想到这中间居然还有这些事情,可是随即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本应该如此。 他们之前本就有过疑惑,巫族以前从不与外界往来,偏安一隅,拒绝任何人探视,而且如果照着圣巫所说,巫族世代群居于此是为了镇压衍灵界入口,庇佑此处,那按理说他们照着以前那样不与任何人来往才是正理,这样才能守得住衍灵界的秘密。 可当年巫族和南越大战一场,虽是南越先行挑起,可后来巫族明明胜了,大可以将南越驱逐在外,甚至借此灭了南越皇族震慑诸国,让巫族依旧成为众国之间不敢冒犯的存在。 可他们没有。 他们打退了南越之后,突然就收手,不仅留下了赵氏皇族,甚至还借机跟南越建交,留下族人庇护南越皇族的人。 当年巫族对外所说,是因为那次逃走的圣女跟南越皇室留下了血脉,与巫族有了关联,可他们亲自来巫族这一趟,却让他们很清楚的感觉到巫族对于血脉纯粹的在意。 大月国不缺巫族混血,可巫族对于他们却并没太过在意,甚至云夙音他们刚来巫族的时候,未曾表露出修炼天赋以及后来遇到的那些事情时,巫族的人对他们也没表露出有多看重。 同理,他们也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叛逃族中的圣女留下血脉是南越皇族,就格外高看他们一眼。 这些年巫族跟南越之间关系越发紧密,且巫族也一改从前不与外族往来的规矩,借着大月国和南越之间的交际不断在接纳外族,他们之前就觉得巫族这举动跟他们所守护的东西有些悖逆。 可如今听完圣巫的话才明白,巫族原来是在借运。 他们是想要借南越国运和外族之人的气运弥补巫族气运流逝,好能继续镇压封印。 云夙音皱眉:“所以您变成这样,是因为借运?” 圣巫轻叹了口气:“寻常借运本就已是违逆天意之事,更何况是借一国之运,这些年我每强行借用南越国运修补入口镇压天魔一次,就会遭反噬一次,不仅能力逐渐消退,就连容貌也会跟着倒退数年。” 当年上一任圣巫突然暴毙,他刚成圣巫的时候也是风度翩翩的美大叔,可这匆匆百年过去,圣地入口每开一次,他就年轻个几岁,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充其量就是年轻一些,他还觉得挺高兴的,可后来渐渐的就笑不出来了。 等到大半年前,算到入口再次开启之时,连“借用”的南越国运也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封印。 圣巫拥有预知之能,能够感应到生死危机,那一次镇压之后他就感觉到体内生机流逝,甚至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也隐隐预感到了巫族有灭族之祸,他便以寿命为代价动用天算之术堪算生机。 结果这一算,直接把自己算成了小孩儿。 因为强行堪算天机,他只隐约算到一些东西就吐血昏迷,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不仅面貌变成了孩子模样,就连身高体骨全都跟着缩水,如今的修为和能力甚至不足当初三分之一。 而那一次他去见瑞鹤的时候,差点没被他笑死。 打那之后圣巫就打死不脱斗篷! 云夙音听着圣巫的话,嘴角忍不住直抽抽,突然觉得眼前这人与其说是巫族圣巫,倒不如说是个逗比,她憋着笑问了句:“那要是再这么下去,圣巫岂不是会把自己给弄没了?” 圣巫:“……” 一句没了,让他脸上空白了一瞬。 等搞清楚云夙音那没了指的是什么后,他瞪了云夙音一眼,“你见过几个生了儿子的还能把儿子塞回去的?!怎么练没,练回娘胎里去?!” 第669章 衍灵界由来 圣巫气得瞪眼。 他娘都死了几十年了! 怎么给自己练没了?! “咳!” “噗!” 林京烨剧烈咳嗽,君九渊也是喷了茶水。 两人掩着嘴瞧着气急败坏的圣巫,肩膀剧烈都动起来。 云夙音看着眼前这老妖怪大有你敢再逼逼一句老子劈了你的架势,连忙不敢再撩拨他。 毕竟这家伙不是真小孩儿,而是巫族圣巫,人家也是要面子的! 云夙音连忙收起了笑脸:“您别动气,我说笑的。” 她直接转了话题,将心思落在圣巫刚才说的话上,朝着他道, “如果照您刚才说的,我们所处之地是界中界,也就是您口中所说的衍灵界,而圣地是用来封印镇守出入口的法器,巫族是世代留守此处的守门人。” “那是不是意味着,在衍灵界之外还有别的界面,那些地方是真正的世界,还是跟衍灵界一样也是这般界中界的存在?还有您能不能告诉我们,这衍灵界封闭入口是为了避祸,还是有其他缘由?” “还有,您跟瑞鹤长老口中所谓的天魔到底是什么,他们为什么想要进入衍灵界,这里可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 圣巫脸上恼怒散去之后,看着一针见血的云夙音神情微怔,他上下看了云夙音一眼才说道:“无怪乎是天选之人。” 云夙音挑眉。 圣巫说道:“衍灵界的事情很复杂,我一句两句也跟你们解释不清楚。”他袖中一挥,便有三道灵光分别落于云夙音三人身前,而圣巫则是说道,“握着魂印,我带你们去看。” 云夙音三人彼此看了一眼,就都伸手握着身前那道灵光,那光入手之后片刻就散了开来,而三人便感觉到周围环境陡然变化,那原本圣殿的庭院消失不见,连带着周围其他人也没了踪迹。 “阿渊?” 云夙音心中一惊,连忙叫了一声。 圣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们二人没事。” “圣巫,这里是哪里?”云夙音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这是魂印幻境,能带你看到衍灵界的由来,收敛心神。” 云夙音知道君九渊和林京烨没事之后,连忙照着圣巫说的收敛心神,心中无外物时,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化了起来,周围有花草生长,天地之间风云变化,而她仿佛置于一个巨大的幻影空间之中。 周围一片郁郁葱葱,脚下像是踩着山石,像是在夜里,四周夜色浓郁。 云夙音正好奇的朝着四周看着的时候,一道惊天动地的响声传来,吓了云夙音一跳。 “轰!!” 整个天空都宛如白昼,无数攻击从天上落下来时,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把天地也全部吞噬。 那些攻击像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轰然炸裂开时,火光四溅,而云夙音感觉到脚下的地方仿佛也摇晃了一下。 耳边听到有人尖叫的声音,她身形变化就突然出现在了无数人群之中,周围像是一座高大的城池,所有人都是在京郊哀嚎。 而不远处的天空之上,有一道巨大身影手中拿着什么东西直指天际,而城墙之上站着无数人,所有人厉喝之中,源源不断的光点朝着天空之中的人涌去,好像与他一起撑起了那巨大的天幕。 “灵力屏障?” 云夙音看着空中那天幕有些惊讶,可片刻之后却又摇摇头,不对,那不是灵力屏障,这天幕护住了整个城池和天地,防御着天上不断落下来的攻击,又怎是灵力屏障可比? 眼前的一幕无比激烈,那天幕被天上不断落下的攻击冲撞的摇摇欲坠。 而云夙音抬头时甚至能看到那天幕之外伴随火光而来的一团团黑雾,那些黑雾萦绕在天幕之上,像是长出了无数手似的,不断撕扯吞噬着那上面的能量。 那原本泛着浅浅光芒的天幕逐渐稀薄起来,城墙上的那些人像是遭了反噬,有人惨叫出声。 “不好,封印要破了!” 云夙音瞳孔猛缩,就看到天上突然多出一个巨大的窟窿,一道巨大火光朝着这边袭来。 “祇!!!” 有人尖叫出声,而空中原本抵挡着天上攻击的那道巨大身影猛的回头,口中厉啸了一声,挥手朝着那火光攻去,那巨大的火球瞬间被击碎,可没了天幕遮掩,散落下来的流光却依旧朝着地面砸了过来。 云夙音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铺天盖地朝着地面落来的火光,仿佛觉得头发都快要燃烧了起来,她下意识就想要躲避,谁知道那落下的火光却是直直地从她身体里穿过。 一道道轰鸣声之后,城池之中惨叫声四起。 周围那些人血流成河,脚下化为废墟,哭泣、哀嚎、惨叫,耳边全是痛哭。 无数的黑雾伴随着落下的火光缠绕在那些血肉之上,钻进了那些绝望的人身体之中。 云夙音瞪大了眼看着周围的变化,看着那些人黑雾吞噬了血气之后,一点点凝聚成人形,而那些被他们所侵蚀的活着的人脸上开始出现狰狞之色,周围弥漫着的全是绝望和血腥。 身边一个孩子被黑雾侵蚀时,云夙音猛的出手想要将其挥散,可她的手却是穿透了那黑雾,甚至穿透了那孩子的身体。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雾一点一点的将那孩子吞噬干净,看着那小孩儿原本纯真的眼眸之中眼白消退,变成了纯黑,看着他脸上露出邪恶狰狞,朝着不远处的活人扑去,撕咬着本该是同类的人群。 云夙音浑身发冷,周围的一切都无比真实,可她却像是看了一场电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 她看着整个城池沦为炼狱,看着城墙上那些庇护下方的人一个个死去。 她看着天空之中那黑雾凝聚成巨大的人形,跟半空之中那巨人交手,看着那巨人身上伤势一点点加重,却无能为力,也阻止不了身下越来越多被黑雾魔化的人群。 最后,那巨人总算击退了空中那黑影,可也濒临死亡。 他将整个城池中的“魔物”驱逐在外,将自己沉入深海之中,以自身为躯壳将城池封印在体内,以血肉躯干化为灵界,将剩下的那些人群送入其中,然后以精血点化了“守门人”,命其世代守护衍灵界入口。 第670章 以身化天地 岁月变幻,山海迁徙。 周围的一切如光影流逝。 云夙音身处其中,却只能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那巨人消亡于海底,看着山川河流变幻沧海桑田,看着衍灵界中从最初的荒凉到渐渐繁盛,人群从最初慌乱逐渐安定下来。 再到后来诸国并立,代代繁衍。 随着时间褪去,岁月安好,那些人谁也不愿再去回想当初的惨况,关于曾经的那些传承断绝,关于衍灵界的真相也早已经被遗忘,甚至逐渐已经不再有人记得。 除了“守门人”还一直镇守着这衍灵界入口,守着当初的秘密之外,这里早就已经变成了真正的世界。 没人再记得这衍灵界最初的由来,也没人再知道那如同远古神话一样曾经存在过的世界,这里的人守着这一方天地,安稳富足繁衍无数年,却没人再记得那曾经被他们叫做“祇”的人。 云夙音站在幻境之中,突生一种悲凉感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围原本的幻境如同碎裂的玻璃,伴随着画面的摇晃一点点的散去。 好像过去了很多年,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瞬间,耳边感知到风声,身上也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那幻境之中的悲凉见见褪去时,云夙音再睁眼,她周围已经是之前所出现的那座圣殿的庭院。 她脸上满是震撼之色,旁边的君九渊和林京烨先后睁眼时,也都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就是衍灵界?” 谁也没有想到,衍灵界的由来,居然是这样。 圣巫见着三人心神激荡的样子,也没有急着开口说话,反而给了他们时间让他们去消化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东西。 他知道这些事情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甚至会怀疑真假,毕竟连他自己当初第一次知道这些“真相”的时候,也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让相信了这魂印幻境之中所说的一切。 庭院中有风拂过,玄昙花随风摇曳时,花香弥漫在四周。 旁边的纸人被风吹的歪了歪身子,悬空的脚下轻飘飘的,被吹的撞在了旁边的梁柱上,它却不知道疼,只是扒拉着身子又“飘”了回去,依旧蹲在角落里面无表情。 过了很久,云夙音才张了张嘴:“所以这衍灵界,是那巨人身躯所化,所谓的天魔,就是那些被黑气感染留下来的魔物?” 哪怕刚才亲眼在那幻境之中看过了,可她依旧觉得这事儿跟做梦似的,原以为这地儿能修炼有天魔是个玄幻世界,可如今却变成了神话传说了。 盘古开天地吗? 还四肢化灵界?! 君九渊和林京烨的接受力还要更低一些,他们没有经过现代社会的信息轰炸,陡然知道自己生存的地方居然是一个人“身体”所化,这简直就是在挑战他们三观跟过往的一切认知。 圣巫对着是那人有些质疑的目光淡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一时间很难接受,可传承下来的记忆的确如此。” 云夙音皱眉:“那幻境中击退天魔衍化灵界的人是谁?我记得有人叫他祇。”她虽然不信仰神明,却也知道这个字代表什么,“你可别告诉我,这世间真有神明。” 圣巫摇摇头:“不知道。” 云夙音瞬间挑眉。 圣巫对上她质疑,淡声道:“我是真不知道,我所知道的,也是你们刚才所看到的。” “那幻境之中的事情距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衍灵界也早就已经成了真正的世界,当年经历过这一切的人早就已经死了个干净,传承也早就断绝,衍灵界中根本没人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魂印幻境虽然传了下来,可其中也缺了很多东西,若非司空一脉得过那人精血点化,每一任圣巫死亡之时,那精血便会脱体而出在司空氏的人则选新的圣巫,继承守门人的职责和其中所记载的真相,怕是连巫族的人也早就遗忘了此事。” 君九渊抓住了他话中重点:“你的意思是,圣巫不是由上一任挑选?” “当然不是。” 圣巫淡声说道,“司空氏先祖本就是那人血脉,多多少少都能拥有一点儿感知之力,但是唯有被那滴精血选中甚至顺利融于身体之中的人,才能真正的开启体内的先知之力,并且继承一部分记忆以及不属于衍灵界的能力。” “而拥有了这些能力的人,便会成为下一任圣巫,且终生不能离开巫族圣地,负责镇守衍灵界入口,抵御天魔。” “圣巫的存在就是为了镇守封印,而由谁来当这圣巫,成为下一代守门人,却从来都不是我们能够选择得了的,若非如此,你们以为圣巫为什么会在巫族有这么高的地位,甚至能让巫族人人信服?” 人都是有私心的,哪怕在巫族之中也是有纷争。 司空氏的族人不少,如果单单人为挑选就能决定圣巫的存在,人心都有偏倚,掌控部族的能力又有谁不想要,“守门人”的秘密只有继承圣巫之位后才能知晓,而在此之前,司空氏的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顺服? 正是因为圣巫从来都是“天选”,一代只有一人。 这“天选之人”才能成为巫族之首。 云夙音他们听着圣巫云淡风轻的说着巫族隐秘,听着他说如何继承圣巫之力,之后终生留在巫族圣地镇守,不得离开半步,三人再看着圣巫那张精致好看的脸时,已没了半点笑话之意,反而突生沉重感来。 旁人看着,圣巫是巫族之首,人人敬仰,说一不二。 可对于被选中的人来说,圣巫之位却是他们一生的桎梏。 终生都得守着这衍灵界的秘密,镇守圣殿之中,一辈子都不能有他自己的想法。 云夙音沉默了片刻,才又问道:“那幻境中的那些黑雾呢?又是什么?” 圣巫依旧摇头:“没有记载。” “那攻击祇的人呢?” 圣巫:“不知道。” “……” 云夙音三人一时无言。 关于衍灵界的事情,除了那幻境之中如同神话一般的影像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那他们能干什么?! 第671章 你不是这里的人,对吗? 圣巫无视了三人眼里的复杂,对着他们说道: “其实关于衍灵界的由来,于外人来说知不知道都没有什么关系,旁人进不了封印之地,镇守天魔也只有守门人才行,只要此地封印不破,衍灵界就会一直如现在安稳。” “可半年前我却堪算出了巫族会有灭族之祸,也看出了我有将死之相。” “守门人一生不出圣地,巫族气运也还没衰亡,唯一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就是封印破灭,镇守之地消亡。” 云夙音三人都是心中微惊。 之前无论是瑞鹤长老还是圣巫,跟他们提起那所谓的天魔,巫族灭族之祸的时候,他们其实都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事不关己,就算巫族灭族也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可当亲眼看到过那些“天魔”的凶残,也知道了巫族存在的意义之后,他们就再难将自己置身事外。 云夙音紧皱着眉心沉声说道:“所以您是算到了这些,才会这般着急寻找密钥,那我能帮您什么?” 圣巫看着她:“其实有件事情你或许不知道,圣巫的天算之术承继于血脉之力,凡堪算之事从未出过差错,可我之前算你时却发现你身上有遮掩天机的东西,让我看不清楚你的脸,也算不出你的身份。” “直到不久前,那遮掩天机的气息才消散了一些,我却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圣巫沉声说道, “你不是衍灵界的人,对吗?” 君九渊一惊,下意识的拳心微紧。 林京烨也是神情错愕,忍不住朝着云夙音看去。 圣巫口中的衍灵界是他们所处的整片土地,他说云夙音不是衍灵界的人,也就意味着她根本不是原本的云夙音,也不是林家那个当年留在云黎安手中的外孙女。 那她是谁? 云夙音早在刚才圣巫探知她记忆时,就已经隐约有所预料,被圣巫说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时也没有太过慌乱。 云夙音说道:“我的确算不上衍灵界的人,可我既然来到了这里,我所爱、所在意的人也都在此处,往后余生大概也不会再离开,所以你如果想要我做什么,大可直接告诉我。” 圣巫闻言说道:“那如果是要你的命呢?” 云夙音挑眉还没说话。 君九渊和林京烨就几乎同时断喝出声:“不行!” 圣巫平静道:“她来自异界,却能魂归衍灵,甚至还能瞒过我的天算之术,身上有无边气运,而且她也有我司空氏的血脉之力,能够进入镇守之地。” “衍灵界的封印之所以松动,就是因为南越国运已经不足以支撑封印,如果她肯舍了自己性命以两界气运填补封印,少说也能维持镇守之地百年,让封印不散。” “不可能!!”林京烨沉声说道,“阿音只是区区一人,她何来的两界气运?!” 圣巫抬眼看着云夙音:“可天算之术的确算出来她有,我能感应到她是解决封印破灭的钥匙,也是巫族和衍灵界的生机,只要她肯舍命,就能庇护这天下不被天魔所蚀。” “你敢!” 君九渊直接横身挡在了云夙音身前,脸上全是冷厉之色。 “本王不管什么衍灵界不衍灵界的,也不管那封印到底如何,你若敢让阿音以命去填封印,就算你阻了天魔,本王也能毁了这天下!” 君九渊说完之后,就扭头看着云夙音, “你知道本王的脾气,你要是敢舍身为这天下人,我就让这天下人给你陪葬!” 他口中语气冷厉,丝毫都不像是说笑,神色之间更是不带半点玩笑之意。 云夙音要是真敢为了天下舍身,他就要这天下给她陪葬!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没有大局观念不在意天下苍生也罢,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从始至终,他在意的都只有云夙音一人,是她将他从地狱中拉了出来,也是因为她在,他才能收敛暴虐阴戾,能够善待苍生。 她若没了,苍生又算什么?! 云夙音看着紧紧拉着她手的男人,听出了他话中紧张和狠厉,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轻轻挣开了他的手,在他露出凶狠之色时反手握住了他:“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会舍己为天下的人吗?” 君九渊紧抿着唇看着她。 云夙音伸着另外只手轻抚了抚他嘴角:“别想太多,我这人自私极了,也惜命极了,更何况有你在,我哪舍得丢下你?” 君九渊感觉着唇上触感,听着她浅笑着的言语,心头微微放松下来,只手中跟她十指交缠,依旧紧紧抓着她。 云夙音也没有挣开,而是就那么越过君九渊看向对面的圣巫。 “您不必拿着这种话来试探我,您也说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于这衍灵界唯一的归属大概也就是我所在意的这些人,我不是什么大义无畏的英雄,也做不到拿自己的命去救苍生。” “如果只是想办法帮您稳住封印,护着衍灵界众生,我肯定愿意帮忙,可如果是用我的命去换这衍灵界百年安俞,让爱我的人痛苦难过,其他人苟延残喘百年。” “抱歉,我做不到,也不愿意。” 云夙音微歪着头时,那好看的脸上带着一丝凉薄, “如果封印真的破了,真有天魔入侵,那也只能说生死有命。” 她没那么大的本事,也没那么大的野心,觉得自己能够负担一整个世界的生死,更不觉得凭她一己之力,就能抵挡得住那所谓的天魔。 旁边林京烨经历过刚才两人的话后已经冷静了许多,他对着圣巫说道:“圣巫就别说笑了,阿音身上就算有什么所谓的气运,又哪能敌得过一国国运,连南越国运都压不住封印,又岂是阿音一人之力能够做得到的。” “您若是真有什么办法用得上我们,大可直言,没必要拿着这种事情来戏弄我们。” 圣巫见三人反应不同,看出了云夙音眼里的淡漠,还有君九渊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我刚才说的是真的,云夙音身上的确是有大气运,否则也难以从她原本的地方来到衍灵界,而她之所以成为巫族密钥,其实最大的原因是在于她身上有通往衍灵界之外的力量。” 第672章 她爹还真是只兔子…… 云夙音皱眉,没听懂圣巫的意思。 圣巫说道:“你可知道上一任圣巫是怎么死的?” 云夙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却还是点点头道:“听人说起过,好像是为了镇压天魔暴乱,死在封印之地?” “是,也不是。” 见三人都是不解,圣巫对着他们说道, “衍灵界入口的封印每十年会有数日出现削弱之势,从最初的一两天,到后来七八天甚至十来天,封印之力虽然逐渐衰减,可只要熬过那几日,其他时间若无意外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直到上一任圣巫死后,巫族本就消散的气运更是快速衰退,天地灵气也跟着消逝,封印之力大幅衰减,这几十年间才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天魔破境动摇封印的情况。” “以前是十年才有一次,可现如今已经发展到了两、三年就会一次,而且越来越频繁,也正是因为如此,巫族气运消减的越快,就连南越国运也几乎快要支撑不住。” 云夙音三人都是聪慧之人,闻言就明白了圣巫的意思。 这封印之地经历无数岁月之后或许早就出现了问题,可远没到现在这般严重,按理就算封印松动,也只会延长每十年一次的“衰弱期”,可只要扛过这段时间,就能保十年周全。 可上一任圣巫出了问题,才会导致巫族气运大幅度流失,动摇封印,让得十年之期缩短,巫族气运飞速流逝,也同样的,这一任圣巫才会去借用南越国运。 云夙音拉着君九渊坐回了桌前,沉声道:“他做了什么?” 圣巫说道:“他察觉到封印衰弱之期增长,镇压之力越来越弱,所以想要破界,主动打开了封印,去衍灵界外寻找生路。” “……” 云夙音三人都是微张大嘴。 林京烨失声道:“他出了衍灵界?!” “对。” 圣巫垂眸时,声音冷漠:“维持这封印的,本就是巫族的气运和先祖留下来的力量,他为了离开之后能保住镇守之地不乱,强行抽取了巫族气运,又将精血之力舍弃了一半投入封印之中。” “他命灵修一脉强者看守圣殿,而他则以闭关为名离开了衍灵界三年,待到回来时带回来一个不属于衍灵界的生物,将其藏匿于圣殿之中,而他身上也染上了天魔之气。” “他一直以自身修为,借着灵修一脉的灵力以及体内的血脉之力镇压着魔气,想要将其净化,可谁想封印出了问题,十年之期提前到来,他进入镇守之地时引发了体内魔气,吞噬了他的神智,险些亲手毁了封印。” 云夙音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封印居然是人为“破坏”的,而且动手的还是上一任圣巫,她忍不住道:“那后来呢?” 圣巫神情淡漠:“后来是灵修一脉的那位强者用自己全身修为换来他清醒,可那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他哪怕拿他自己的命镇压下了天魔,也拉上了灵修一脉唯一有机会突破臻境的强者陪着他殒命,最终也只是勉强将封印恢复了大半。” “巫族气运消减,封印之力衰退,圣地遭天魔侵蚀死了很多人,直到我承继了那半滴精血的能力继任圣巫之位后,才勉强将天魔送回镇守之地重新封印。” 半滴精血? 三人都是忍不住乍舌。 原来圣巫体内那本该属于“守门人”的精血只剩下半滴,而巫族气运也早就被人抽取,就连封印也是被“人为”破坏,难怪圣巫在提起上一任时,言语之间那般冷漠。 换做是他们,恐怕也难以气平。 云夙音忍不住眨眨眼,有些迟疑地说道:“我该不会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吧?” 刚才弄出的严肃气息瞬间破了,圣巫面无表情地看云夙音一眼:“上一任圣巫死了多少年了,你才多大点儿?” 云夙音默了默,才反应过来这年岁不对。 上一任圣巫死了几十年了,她这具壳子要是真的是上一任圣巫从衍灵界外带回来的血脉,哪能出生在云家,到现在也还不到二十? 圣巫见她神情讪讪的样子,开口说道:“你虽然不是他带回来的,可跟他的确有些关系,他带回来的是一只幼兔。” 兔子? 三人都是神情微动,云夙音可不就是能变成兔子吗? 圣巫说道:“他死前留下遗言,说那兔子血脉有异,关乎巫族将来,让继任的圣巫帮他照顾。” “我在那兔子身上感应到了封印之力,又见它除了长不大,寿命长了一些往外也没什么异常,就将它一直留在这镇守之地下面养着,可谁想到四十余年前,兔子身上的封印之力渐解。” “那兔子突然开始变化人形不说,身上还有司空氏的血脉。” 天知道他当时看着那兔子变成了个小娃娃,差点惊掉了下巴。 云夙音面无表情,所以她这具身子的亲爹,还真的是只兔子?! 圣巫不知道她心里吐槽,只叹了口气。 那小娃娃除了能变兔子之外,跟真正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会哭会闹,会撒娇也会调皮,而且随着年岁增长,那张脸也越发像是上一任圣巫,任谁瞧着都能知道,他怕是上一任圣巫的血脉。 圣巫本不想留他,可稚子无辜,而且那孩子没有融合那滴精血居然也开启了先知之力,虽然不如他强,可这对于其他司空氏的人来说却已经算得上是异类。 他曾以天算之术堪算那孩子身上的隐秘,却被遮蔽了天机,隐约看到的那一部分却和巫族命运相关。 圣巫既是为着巫族,也同样不忍朝着稚子动手,就只能将他留在了圣殿之中养着,可他却忘记了,不是谁都能像是每一任圣巫一样,知道肩上责任所以耐得住寂寞。 那孩子长成少年时,就开始向往外界的一切,他不再安于呆在镇守之地和圣殿之中,时常偷溜出去,在圣地各处玩耍。 后来恰逢当时殿中伺候的圣女对外族之人生了爱慕之心,逃离了巫族,还引发了族中混乱,而那小子也趁着那圣女逃离时趁机离开了圣地,跑出了巫族不知所踪。 第673章 这都是个什么奇葩玩意儿? 云夙音听着圣巫的话忍不住挑挑眉:“所以当初你们闹的沸沸扬扬地说要捉拿圣女,其实是为了找他?” 圣巫叹口气:“巫族那时还不允跟外界通婚,圣女虽说是在圣殿伺候,可我也不拦着她婚嫁,我刚开始以为她拐走了那孩子,才会让人四处捉拿,可后来才知道那孩子是自己溜的。” “他消失在外多年,一直没有下落,直到十几年前才又再次出现,我命人将他和他身边的人擒回巫族本是想看守起来,谁料他居然能够不经我手就开启封印之地。” “所以他又跑了?”云夙音面无表情。 圣巫也是脸色一僵,板着脸道:“对,跑了。” 那人早已经不是当年被他养在身边的小娃娃,在外游荡近二十年,身上沾染了太多念头,他或许是知道了自己跟别人的不同,也或许是不愿意再被禁锢在圣殿之中。 发现他自己能够开启封印之地后,他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离开,丝毫不去管他离开之后有什么后果,而也因为封印再次开启,本就脆弱的封印之地变得越发不如之前,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就算他借用南越国运也快要压不住封印的原因。 云夙音听着圣巫的话后,只觉得对于这具身子的亲爹简直无力吐槽。 这都是个什么奇葩玩意儿? 上一任圣巫也就算了,虽然开启封印前往衍灵界外有些冲动,可他好歹是为了能够解决天魔,想要让衍灵界一劳永逸才会冒险,虽说最后的结果不好,可初衷却是好的。 可她那亲爹算是个怎么回事? 自私,任性,甚至脑子进水。 难怪说她是密钥呢,感情人家这封印原本好好的,结果全毁在他们一家三代手上了,老子削弱一半,带回来个祸害,自己还险些毁了封印,后来儿子再来一刀,说跑就跑,给巫族留下个破篓子似的封印千疮百孔。 衍灵界的封印的确在慢慢衰弱,可如果没有这一对父子,肯定还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慢慢来想办法,可被他们这么一弄,崩溃就在眼前,还害得这一任圣巫为了替他们收拾烂摊子,变成了眼前这么个小孩儿的模样。 也亏得这圣巫大度,换成是她,非得掐死这一家人不可。 云夙音突然就觉得这圣巫脾气其实还挺好的,他明知道她可能是那人血脉,却能忍着不朝她动手,还能这么耐着心思跟她说话,告诉她其中的来龙去脉,简直就是个圣人。 圣巫看着云夙音脸上古怪,也知道她在想写什么,他说道:“你父亲虽然跑了,可当年跟他一起被抓回来的人却提及了你母亲。” “你父亲知道自己情况与人不同,不敢与人成婚亲近,那一次也是因为在大晋京城被人所伤险些丧命,意外激发了他体内血脉之力,凭着本能亲近了你母亲。” “我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不清楚当初与他亲近的人是谁,更不知道他在外留下了血脉。” 云夙音挑眉看他:“那你怎么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圣灵骨认你,赫连他们也回过消息,说你身上有巫族血脉,我原以为你是族中其他人在外留下的孩子,直到刚才他们提起你身上那半块玉玦。”圣巫指了指她挂在腰间的玉玦, “这玉玦是我当年雕刻出来送给你父亲的,上面的兔子便是他还没化为人形的模样。” 云夙音低头看了眼腰间的玉玦,那玉玦虽然只有一半,可也看得出来十分精致,雕刻之人明显是用了心的,而且她之前也从赫连霆那里知道,这玉玦上的花纹与巫族几大姓中嫡系所有的玉玦花纹一模一样。 这玉玦本不该给那只兔子,可圣巫依旧是给了,足可以见他当年是真的接纳了那本该是异类的兔子,甚至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养着。 只可惜,是个白眼儿狼。 饶了这么大一圈子,云夙音算是知道了她的身世,可她连半点松快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只觉得无力吐槽。 她倒是宁肯她这具身子的亲爹早就死了,反正也是个祸害,省的他惹出这么大一堆麻烦来,到头还得她这个“女儿”来偿还。 “那我母亲的尸骨呢,是被你们带回来了?”云夙音随口问了句。 圣巫愣住:“什么尸骨?” 云夙音诧异:“我母亲在生完我弟弟时被人所害,后来下葬时尸骨被人带走……”她看着圣巫,“你不知道?” 圣巫皱眉:“我连你的存在都是刚知道不久,也是因你才知晓你父亲当年害了的女子是谁,又怎么会去拿你母亲尸骨?” 更何况那女子已经死了,外族风俗向来讲究入土为安,就算他知道那女子诞下过巫族血脉,可她并非巫族之人,他好端端的让人去拿她尸骨做什么?! “……” 云夙音愣了下,也是反应过来这其中的不对。 巫族的人要是带走了林氏的尸骨,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而且照着圣巫的意思,他以前根本不知道被她亲爹占了便宜的是谁,又哪能知道林氏? 圣巫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不对,沉声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带走你母亲尸骨的是巫族的人?” 云夙音说道:“当时有人目睹过我母亲尸骨被人带走的场景,还看到了那些人腰间挂着的巫族玉玦,事后她被人伤了神识变的痴傻,这种手段也的确是巫族人才有的。” “……”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脸色都是黑沉了下来。 那狗日的死兔子!! 云夙音险些破口大骂。 圣巫也是铁青着脸,气得额头青筋直冒。 君九渊和林京烨刚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瞧着圣巫抓着桌角“咔擦”一下捏掉了一半,显然气极的模样,两人心神转了转也明白过来。 林氏的事情巫族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也自然不可能去带走林氏尸骨,唯一知道此事甚至有可能这么做的,就只有那只占了林氏便宜后来撒腿跑了的死兔子。 第674章 王朝的气运 这衍灵界的封印虽然在圣地里面,可他们之前所得的那张图纸却知道镇守之地还有另外一个出入口的,那死兔子怕是走的那边直接去了大晋境内,带走了林氏尸骨,可他从头到尾居然都没回巫族看看。 两人一时间也是无言,觉得云夙音这血脉上的亲爹已经不是“任性”两个字能够形容的,不管怎么说,他亲爹是上一任圣巫,自己又是被这一任圣巫带大,巫族对他是有养育之恩的。 他在圣殿内住了近二十年,就算不知道这镇守之地是干什么的,也该察觉到不同寻常才对,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入封印之地,还偷偷摸摸不让任何人察觉。 要是封印因此出了问题,镇守之地被毁了,他就是整个衍灵界的罪人。 君九渊却想的更多,他寒着脸说道:“那玉玦的事情只有那只兔子和圣巫知道,奉琰是怎么知情的?而且冬绥说过,当年带走尸骨的并非是一人,而是有好几人,他们腰间挂着的玉玦也不是兔子。” 换句话说,那死兔子当年去大晋带走林氏尸骨时,应该还带着别的巫族的人。 奉琰知晓玉玦的事情,十之八九就是因为那死兔子的原因,只是十余年前奉琰还只是奉氏之中不起眼的人,对于镇守之地和衍灵界封印的事情并不知情,所以也不知道那兔子所做的事意味着什么。 后来圣巫算出族中危机,奉琰或许是从别的地方知道了什么,又或者是那只死兔子当年让他帮忙时留下过什么破绽,让他想到了云夙音身上,所以才会让剡王前往大晋搜寻带着玉玦的人。 云家当初对林氏的事讳莫如深,林氏葬在何处也鲜少有人知道,奉琰如果不知道林氏身份,又时隔十几年,想要查找玉玦自然不容易,这才会出现后来剡王认错了人,错把冬绥当了玉玦主人的事情。 圣巫听着君九渊的猜测,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云夙音也黑着脸低骂了几句。 感情所有的祸事,都是那便宜亲爹惹来的。 “我当初就不该留他!”圣巫咬牙道。 云夙音满是认同的点点头,哪怕这具身体是那死兔子的血脉,可她也觉得这么能惹祸的白眼狼,圣巫当年就该一把掐死了了事,否则哪会惹出后面这么多祸事来。 林京烨倒是比他们冷静一些,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他这事干的虽然损了点儿,可是往好处想也未必是坏事。” 见圣巫和云夙音他们都是皱了眉毛。 林京烨说道:“你们想,他费尽周折带走姐姐的尸骨,也还算得上有那么一点儿良心,而且姐姐去世时,离他上一次离开衍灵界其实已经隔了好几年,如果衍灵界外全是危机,那他哪来的心思回来寻姐姐尸骨?” 云夙音三人都是微怔。 林京烨继续说道:“他能再次回来,就说明他在衍灵界外应该是找到了足够安稳也能够让他落脚的地方,换句话说,衍灵界外虽有天魔,可天魔围困之外,应该是安宁之地。” “当年上一任圣巫离开衍灵界三年,带回了阿音的父亲,后来阿音父亲也能留在衍灵界外,这就意味着什么?” 云夙音反应最快,她脱口而出:“衍灵界外的世界不是绝地。” 林京烨“嗯”了一声:“我记得刚才在那幻境里看到,那些所谓的天魔其实就是当初被那些魔气侵蚀的人,后来被强行镇压在衍灵界外,其实也是为了不让那魔气继续扩散。” “阿音的父亲能够自由进出衍灵界,说明衍灵界外虽天魔,但肯定也有相应能够解决的办法。” “虽然不知道幻境中的那些东西过去多年,衍灵界外是什么模样,可显然比我们所知道的要神奇,而且那只兔子能够不惊动圣巫进出衍灵界,极有可能外面的世界人人都能修炼。” 林京烨说话之间看向圣巫, “圣巫惧怕封印破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衍灵界内的人几乎都是普通人,就连巫族之中能够应对天魔的,恐怕也只有灵修一脉寥寥数人,一旦封印破除,天魔入侵,这里的人根本没有任何抵御之力。” “可如果真有人能够踏足衍灵界外,甚至有足够的能力借着外力解决了那些天魔,衍灵界的危机其实也就不算是危机了,对吗?” 圣巫神情一怔,眉心一点点皱了起来。 云夙音倒是接受的极快,她微眯着眼片刻说道:“我觉得小舅说的有道理,就像是圣巫说的,就算没有那只兔子跟上一任圣巫,镇守之地的封印之力也在不断衰退。” “修补封印强行镇压本来也不是什么长久之事,就算眼下您能找到办法维持百年,那百年之后呢,封印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破掉。” “如果小舅猜测的是真的,衍灵界外的地方真的能够有办法解决掉天魔,那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云夙音微歪着头想了想, “圣巫之前用天算之术算出我是巫族密钥,也是巫族的生机,说不定是因为我有那只兔子的血脉,也跟那只兔子一样,有能力能够进出封印之地离开衍灵界。” “不如,我出去看看?” 圣巫明白她的意思,条件反射地说道:“不可能,我不能让你尝试。” “如今镇守之地的封印已经快要维持不住,要是再来一次,封印崩溃,届时是能拦得住天魔?” “那如果加固封印呢?”云夙音问道。 圣巫皱眉:“加固封印?” 云夙音脸上带着笑道:“您之前说,封印之力的衰退是因为巫族气运和南越国运减弱,已经不足以支撑封印,那如果有足够强大的气运借给您,应该就能将封印恢复到强盛的时候。” “到时候您依旧镇守此处,该怎样还是如从前,我和阿渊则是能够试试看能不能出了这衍灵界,去到外面寻找生路。” 圣巫蓦地抬头看向云夙音:“你是说……” 云夙音说道:“您之前说过,阿渊有帝王骨,就算无心将来也必是天下共主,如果南越国运不足以镇压封印,那换做整个衍灵界呢?” 第675章 只能当“斥候”,不能为“兵将” 云夙音眉眼轻扬,拉着君九渊的手说道: “我想,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能比一个王朝,一个世界的气运更为强大,如果能将整个衍灵界的气运凝为一体为你所用,您觉得,那封印能不能维持得住?” 圣巫听着云夙音的话忍不住色变。 他想要说云夙音这想法太过大胆,也想要说她太过异想天开,那幻境之中衍灵界的确是“祇”所化,可不代表这里真的就是虚无,诸国林立,各大势力交杂,想要借整个衍灵界的气运,就只有天下一统,才能生出王朝气运。 可一统天下,何其之难? 对上云夙音那璀璨如星辰的眼眸时,所有话到了嘴边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圣巫不得不说,云夙音所说的,让他极为心动。 君九渊身上有帝王骨相,之前刚一见时,圣巫就在他身上看到了天下共主的身影。 要是别人来说想要一统衍灵界,将气运挪为他用镇压天魔,圣巫必定嗤之以鼻觉得他滑天下之大稽,可如果这个人换做是君九渊,一个本身便有帝王之资的人。 若再加上异世之魂的云夙音,天下首富的林京烨,以及整个巫族之力,却未必不能做到。 云夙音指了指君九渊,再指了指林京烨:“阿渊握着大晋兵力,想要夺取皇权不难,南越这么多年受巫族影响,如今上位之人权势未稳,想要拿下也不算太难。” “有小舅的财力,巫族的助力,南越、大晋两国之力,一统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圣巫沉吟:“可这中间需要花费的时间绝非一两年……” “那又如何?”君九渊开口,“你先前说封印出问题,是因为南越国运不足以镇压天魔,可如果加上大晋的国运呢?” 圣巫说道:“若有大晋国运,这封印少说能再维持二十年。” “够了!” 君九渊沉声说道,他以前从未想过要征伐天下,也没想过帝王之事,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他自己不愿,可如今他自己生出念想之后,言及天下之事时神情之间流露出睥睨之色。 “不需要二十年,本王若想,不出十年便能得偿所愿!” 圣巫听着他的话,看着云夙音和林京烨脸上的笃定之色,原本的想法动摇起来。 这“守门人”的职责他已经担负了太久,他也想要一劳永逸解决后患,而不只是加强封印世世代代镇守此处,他心中思虑了片刻,忍不住咬咬牙说道:“如果真有王朝气运可借,出入衍灵界的事情倒能一试。” 云夙音三人闻言脸上都是露出笑来。 …… 庭院之中之前凝滞的气氛没了,有了决断之后,圣巫也不是什么纠结之人,他原是想要将云夙音他们留在巫族之中,想办法重固封印,可如今有了别的办法,他就没了之前想法。 圣巫朝着他们说道:“我会交代下去,命人先行前往南越替你们铺路,若是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巫族之人也能听你们调遣,可有一件事情你们须得记得。” “巫族的人不能直接挑起兵灾之祸,否则会遭反噬,族群若是气运彻底消散,镇守指定的封印也会直接破灭,所以若是征伐之事不能由巫族出面。” 君九渊他们倒是早就听说过巫族的规矩,也知道他们不能主动参与战事。 云夙音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不能挑起兵灾,应该是指不能率兵征伐大肆杀戮,破坏所谓的天道平衡,可如果只是让巫族的人打探消息,或者潜入其他地方传递情报呢?” “这个无碍。”圣巫说道。 云夙音闻言就明白,巫族的人只能当“斥候”,不能为“兵将”。 巫族的人不能上阵杀敌虽然可惜,可能够当“斥候”潜入他国打探消息已经是极为惊喜的事情了,不管灵修、体修的强大,还是巫蛊之术的特殊,有时候在暗中行事倒是比在战场之上要更加有用。 君九渊倒是在旁开口:“战场之上靠的从来都不是一兵一卒,巫族的力量也不能左右诸国胜负。” 当年巫族和南越之间之所以能够占据上风,看似好像是巫族胜了,也让南越皇族这么多年都将巫族奉若神明,那是因为巫族是直接朝着南越皇室动手,可这不代表他们就真正的能够打胜南越。 如果当初巫族将赵氏皇族赶尽杀绝,南越必会有新君出现,而若有新的掌权之人率领大军跟巫族拼死一战,以巫族不过数万纯血,又怎能抵挡得住南越数十万的大军,就算他们个体战力再强,手段再神秘,打到最后输的也肯定是巫族。 南越若是豁的出去,巫族被灭族也不在话下。 巫族能够震慑诸国,是因为他们有能力针对各国皇室,也能轻易斩杀权贵之人,可不代表大战一起他们能够左右战局,所以巫族只能当做是奇兵,却不能将战事胜负落在他们身上。 君九渊看着圣巫问道:“下一次封印开启还有多久?” 圣巫说道:“不到半年。” 他想了想, “如果想办法强行压制,应该能往后再推一年左右,可是这样的话就必须抽取南越国运,且以秘法将巫族所剩气运全数送入封印之中,强行压制之后,若是在下次封印开启之前不能有新的气运弥补,到时候便再无任何阻挡之力。” 君九渊想了想说道:“一年够了。” “我和阿音会尽快回大晋,先将大晋皇权握于手中,届时只需将大晋国运借于巫族,就能维持住后续封印,不过想要借取国运,需要什么特殊的仪式吗?” “这倒不用。” 圣巫摇摇头说道,“云夙音本就有巫族血脉,你又得了圣灵骨认主,你们二人早就跟巫族将来联结到一起。” “待会儿我会以秘法将借运的阵法炼化留在族人身上,你们只需要将他们带回晋朝,待到登上皇位国运依附于帝后身上之后,你们再以圣灵骨的力量激活阵法,将他们留在大晋皇宫之中,我就能够以他们为媒介直接借取晋朝国运。” 第676章 谁拿那死兔子当父亲 云夙音他们闻言都是面露诧异:“这么简单?” 圣巫看着他们:“那你们以为有多难?” “镇守之地不能离人,我必须留在这里,否则没人能够控制得了封印,我既去不了大晋,自然就只能借由媒介借运了,只要媒介在晋朝皇宫,大晋国运就能暂时借于我用。” 当然,这前提是君九渊和云夙音二人不能阻拦。 “原来如此。” 云夙音他们恍然,难怪之前巫族一直留了人在南越皇城,这么多年都未曾离开过。 他们对外一直说的是为了保护南越皇族之人,可经历过之前在南越所见到的那些事后,云夙音他们却觉得根本不像,巫族的人虽然在南越,却压根儿不掺合南越的事情,也甚少主动出面跟南越皇族的人交际。 而且照着之前魏王世子说的,巫族留在南越皇城的那些人平日里绝不会擅动,轻易也不会跟人交手,除非有危及到南越皇室存亡的事才会露面。 如今看来,那些巫族的人留在南越不是为了保护南越皇室,反而是借运所需的媒介。 巫族需要南越国运,自然不会让南越皇室灭亡。 就是不知道借运这事情南越皇族的人知不知道…… 云夙音三人心里都偏向南越皇室不知情,只不过他们都格外识趣,谁都没有开口去问这摆明了会遭白眼的问题。 …… 几人商量着之后的事情,圣巫对于他们也没什么隐瞒,凡有所问都有回答。 君九渊三人粗略定下了借运计划之后,跟圣巫算是达成协议,三人也就不再迟疑,打算尽快返回大晋,毕竟以圣巫的手段也最多只能将封印延迟一年,虽说大晋兵权在君九渊手中,可皇权更迭不是小事。 未免其中会有意外,所以须得留下足够充裕的时间才行。 从圣殿出来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圣地虽然是在法器之中,可日暮变化却跟外间一样。 三人站在圣殿门前,神色都是有那么一些恍惚。 来的时候,他们只为了探究云夙音身世,想要知道那密钥到底是什么东西,好能尽快尽完“密钥”的用处之后跟巫族撇清干系,可谁也没有料到,来了之后先是踏足了修炼成为了灵修,见到圣巫之后也才发现,巫族的隐秘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让人惊讶。 林京烨看了眼身后紧闭的圣殿大门,轻叹了声:“总觉得刚才的事情跟做梦的一样。” 君九渊也如有同感的点点头,无论是这界中界的真相,还是那幻境之中看到的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只可惜这梦无比真实,真实到让他们根本不能将它当成是假的。 云夙音撇撇嘴:“我还想去看看那镇守之地的封印到底长什么模样呢。” 这圣巫也忒小气了点儿,明明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连巫族最隐秘的东西都已经告诉了他们,如今更跟他们同在一条船上,也算得上是生死与共了,却还是不肯让他们去看封印。 她死缠烂打,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瞧见了周围那些汹涌着的好像随时都能溢出来的黑气,可当她想要靠近看看时,却直接被圣巫给挡了回来,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林京烨闻言笑睨了她一眼:“他能让你看一眼就不错了。” “那封印原本好好的,后来接二连三的毁在你父亲他们手里,你有他的血脉,十之八九是能开启封印的,他估计也是怕了你了,万一你也打开封印跑了,圣巫非得哭了不可。” 云夙音翻了个白眼:“谁拿那死兔子当父亲。” 别说她本来就不是真正的云夙音,真正的那小姑娘早就被云家所害,魂魄消散,就算她真是,她也看不上那只只会惹祸,顾着自个儿高兴撒腿儿就跑,结果留了一堆烂摊子的死兔子。 哪怕圣巫之前说过,当年在大晋时,那兔子是遇到意外激发血脉不受自控的亲近了林氏,可时候他提了裤子就跑却是事实,后来偷人尸骨,却半点没去想他是不是留下了骨血,没去想他当年占了林氏便宜之后,林氏会有什么境遇。 别说他带走林氏尸骨就是深情有良心,他但凡真有良心,就该去看看林氏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查清楚她又是怎么死的,而且他但凡有点儿心也不会不知道林氏留下来的孩子过的是什么鬼日子,又怎会让那小姑娘丧命。 说白了,那兔子任性又自私。 带走林氏尸骨或许只是为了让他自己安心,可与林氏有关的一切半点都不在意,连带着还留下了奉琰那么个烂摊子,险些害死了云夙音。 云夙音不弄死他就不错了,谁愿意认这种不靠谱的爹。 “也不知道衍灵界外到底是什么样子。”林京烨在旁轻叹了声。 …… 三人朝着圣殿外走去,而云夙音摸了摸眉心多出来的金色花钿,刚才她问过圣巫附身在她体内那小家伙的事情,圣巫只说这小家伙与圣灵骨有些相似,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圣巫探过她体内,同样被那小家伙挡在外面,不过他终究比戚耀他们要厉害很多,虽然依旧没探出她气海无法储存灵气的原因,却也明确感觉到她体内灵脉的存在。 圣巫说她体内生机没有问题,修炼的路子虽然跟灵修不同,倒也没有什么大碍,而且他让她在眼前修炼了一次,很笃定地告诉她这修炼之法对她没有害处,反而能增强她身体比之普通灵修战力更强,而且圣巫帮她开启了体内司空氏的血脉之力后,她也有种预感,自己的修炼是可以继续下去的。 云夙音有了结果也就没再继续纠结修炼上的事情,反正眼下她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修炼下去,总不能半途而废。 至于修炼到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走一步看一步吧。 ……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出了圣殿,等到了大殿外时,就见到赫连云天守在外面。 见他们出来,赫连云天连忙迎了上去。 第677章 前往赫连氏 “赫连师兄,你一直在这里?”君九渊惊讶。 “没有,你们进圣殿后我就出去了一趟,也才刚回来没一会儿。” 赫连云天说道:“圣殿的规矩是不留外人过夜的,我想着你们见完圣巫也差不多该出来了。” “衡羽他们都先回去准备出巫族捉拿奉琰的事了,这圣地里你们也没相熟的人,所以我就来这里等着,免得你们出来之后不知道该去哪里。” 赫连氏虽然管着大月皇族,可说到底依旧是巫族支脉,所以除了大部分时间留在大月国的赫连云天他们,以及在密地之中修炼的族人之外,也还有一部分族人留在圣地这边。 “你们今天先去赫连氏落脚,等回头玉飞宗他们交代好了捉拿奉琰的事,再带你们去各处走走。” 云夙音他们无所谓在哪里落脚,反正有了借运的事,他们也不会在巫族停留太久时间,而且圣巫既然已经答应让巫族与他们“合作”,怕是也会召见巫族几大支脉的人,交代接下来的那些事情。 云夙音说道:“师兄别忙活了,随便替我们寻个住处就行,晚一些圣巫怕是还要召见你们。” 赫连云天愣了下:“圣巫召见?” 圣巫这几年越发少见族人,也大多都留在圣殿之中不曾露面,按照以前的惯例,若非族中有什么要事,圣巫几乎不会主动召见他们。 今天圣巫已经见过他们,甚至也将捉拿奉琰的事情交代了下来,按理说族中应该没什么大事值得圣巫再见他们…… 赫连云天心思微转,低声道:“是为了密钥的事?” 云夙音点点头:“算是吧,我们接下来也不会在巫族停留太久,估计会和衡羽前辈他们一起离开,所以师兄不会忙乎了,随便找个地方让我们暂住就行。” 赫连云天闻言顿惊。 云夙音和君九渊的事情他们知道,而且密钥既然关乎巫族将来,他还以为这两人少说还要在巫族留上数月,可如今见过圣巫之后就要离开,他张嘴想要询问密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圣巫之前一直不肯告知他们密钥的用处,只跟他们说密钥与巫族命脉相关,之前他与云夙音他们说话都是先让他们退下,显然是不想告诉他们一些事情,以云夙音他们的性情,怕是就算他问了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赫连云天心思转了转就说道:“不管你们还要待多久,那都是巫族贵客,也不能随便找地方让你们落脚,更何况阿烨跟月儿的婚事也得跟族中几位族老商议一下。” “赫连氏族地就在城中,离圣殿也不算太远,我先送你们过去,等圣巫召见时我再过来就行。” 云夙音三人闻言也不好再拒绝。 圣殿外备好了马车,依旧是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辆,车身是上好的黄梨雕木,两边纱帘垂落下来时,遮掩了外面的视线,也同样挡住了上了马车的云夙音他们。 赫连云天与他们同乘一车,哪怕心中惦记着“密钥”的事情,可一路上也没多问,只时不时地跟他们说一说圣地风俗,介绍一下途径的各处。 两边都极有默契,谁也没有提及他们在圣殿之中经历了什么。 马车在城中走了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一路过了城西繁华之处,又走了一段距离,这才停留在了一处高门之前,那宅邸十分雄伟,门前雕栏壁画,还立着两尊硕大的石狮子。 朱红大门敞开着,门前站着的人瞧见马车过来时,就连忙迎了出来,当看到赫连云天下来时,那些人都是连忙行礼。 “家主。” 赫连云天点点头让他们起身后,这才对着云夙音他们说道,“我是赫连氏这一代的家主,赫连氏掌管大月皇室,在圣地之外以国君相称,入了圣地之后便以家主称呼。” 他解释了一句之后,才朝着门前的人问道, “大长老和四长老呢?” 门前的人回道:“几位族老都在议事厅等着家主和几位贵客。” 赫连云天这才放心下来,他可不想赫连氏的人怠慢了君九渊他们,他扭头笑着说道:“走吧,我先带你们进去见见几位族老,还有家中几个晚辈,与他们招呼一声再送你们去住处。” 云夙音他们既然要在赫连氏暂住,自然不可能完全不理会赫连氏的人,况且从最初开始赫连云天父子待他们就极为和善,他们自然也报以善意,愿意跟赫连氏的人交好。 三人没有拒绝,跟着赫连云天一起去了赫连家的议事厅,一进去时就发现里面已经聚集了好些人。 他们进去时,原本有些喧闹的议事厅中瞬间安静下来。 “家主。” “家主!” 片刻后,里面的人才纷纷朝着赫连云天开口。 除了坐在前面的几人之外,其他人都是行了半礼,而前面那几人的在见到赫连云天之后,也都是纷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赫连云天点头示意,神态之间毫无半点倨傲。 只一眼,云夙音三人就知道这赫连氏上下倒是和睦,赫连云天在他们这一脉中威望也不错,至少表面上看来,没有人对他有什么意见,或者是流露出不服气的模样来。 赫连云天朝着众人招招手,又与那几个族老招呼之后,才领着云夙音他们三人上前。 “阿音,九渊,这几位是赫连氏中族老,这是大长老,这是四长老,这位是族中的供奉,也是灵修一脉的长老伍宏岩,与赫连氏的关系十分亲近。” 说完之后,他才又朝着那几位族老说道, “大伯,四叔,阿烨你们之前都见过了,这两位就是咱们灵修一脉刚收的天才,也是瑞鹤长老的弟子,云夙音和君九渊。”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朝着几位族老行礼。 “见过几位前辈。” 几位族老的目光一直落在君九渊和云夙音二人身上,他们早就听赫连云天说起过君九渊身上的天灵脉,之前赫连夏回来取灵药时也与他们说起过云夙音极有可能是古修的事情。 第678章 约架 大长老哈哈笑了声,爽朗笑道:“快起来,又不是外人,这么多礼做什么?” 四长老也是在旁笑着说道:“之前就听三哥他们说起过你们,只道你们二人天赋异禀,是世所罕见的天才,我们几个老家伙早就想要见见你们,只你们一直留在密地里面修炼,入了圣地又先去见圣巫,如今好不容易总算是见着了。” 他没贸然去碰君九渊他们表示亲近,反而恰到好处的守着彼此间的距离,只笑着打量他们说道, “都是钟灵毓秀的好孩子,瑞鹤倒是好运道,陨灭之前能遇见你们。” 四长老说的有些羡慕,旁边的大长老亦然。 他们也是灵修之人,自然知道瑞鹤大限将至,就算不遇到君九渊他们,瑞鹤那老家伙也活不了多久,可是他却能在命陨之前遇见了君九渊,甚至收了他为弟子,将一身修为和传承都留了下来,这对于任何大限将至的灵修来说都是幸事。 不管君九渊将来能有多高的成就,也不管他将来破境之后能走多远,瑞鹤永远都是他的启蒙恩师,任何人提起君九渊时也会提及瑞鹤一句,那老家伙死了之后也依旧能活在人心。 这让同样临近寿限的大长老和四长老都是羡慕至极。 若能得了这么好个弟子,替赫连氏博一个将来,他们倒也愿意像是瑞鹤一样少活几年。 君九渊听着四长老的话,难得温声说道:“能遇到瑞鹤长老和灵修一脉的诸位前辈,是我和阿音之幸才是。” 大长老和四长老闻言都是笑容更胜起来。 知道感恩,也记得灵修一脉的情,这便好! 伍宏岩瞧着五大三粗,年岁跟赫连云天差不多的样子,只是比起赫连云天的温和,他浓眉大眼之下性情秉直,开口就朝着二人问道:“我听家主说,你们两人之前在密地里时都有精进?” “老伍!”赫连云天忍不住斥了声,哪有一上来就直接管人家问修炼的。 君九渊他们倒没介意,两人都看得出来这位伍长老是个直性子的人。 云夙音笑道:“我才修炼没多久,谈不上精进,倒是阿渊比我要强一些。” “咱们灵修可不讲自谦的,我听赫连夏说,你跟戚耀打了一场,战斗意识极强,连戚耀都被你逼着用了战技?”伍宏岩看着云夙音道。 云夙音没想到她跟戚耀交手的事情传了出来,还被传的这么离谱,她顿时不好意思的说道:“哪有前辈说的这么厉害,戚师叔只是想要考校我修炼而已,跟我交手时也没动用灵力,若非如此,我哪能接得住戚师叔的招式。” “戚耀修炼了多少年了,你才修炼了多久,他要是用灵力跟你打那才是不要脸。” 伍宏岩说话格外直接,一双铜铃大眼瞧着云夙音时极为感兴趣,“戚耀的战力是咱们灵修一脉中出了名的强,你能逼着他动用战技,那就是这个。” 他竖了竖大拇指,朝着云夙音道, “有时间吗,咱们先打一架,也让我见识一下戚耀都夸奖的人有多厉害?” 云夙音虽然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可也挺喜欢这位直来直去的供奉长老,她抿抿唇笑道:“好,我也想请伍长老指点一二。” 伍宏岩见她爽快不由咧嘴笑道:“那走,去演武场!” “走什么走!” 赫连云天见两人不过转瞬之间居然就已经达成共识,“约架”成功,他连忙伸手拦住伍宏岩,“伍长老,我是请阿音他们来咱们这儿做客的,哪有你这样一上来就跟人打架的?” “打架怎么了,切磋一下罢了。”伍宏岩不以为意。 赫连云天瞪眼:“你是什么修为,阿音什么修为,切磋什么?” “那戚耀不也跟她切磋了?” 伍宏岩顿时不乐意了,“咱们灵修里面会打架的人本就不多,戚耀算一个,可他总躲在乌龟壳子里头几年也难得出来一回,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能打架的,我会压着灵力不会将人打坏的。” 灵修一脉的人大多都“斯斯文文”,就算打架也几乎是以灵力对轰,反而是战技上面喜欢用的人极少。 巫族虽说跟外族往来,可外族之中所谓的强者放在灵修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灵修内里的这些人彼此也不可能天天交手,像是伍宏岩这种战斗狂人早就已经憋坏了。 早年间戚耀时常在外时,伍宏岩还能跟他练练手,后来出了衡羽那事儿后,戚耀就常年缩在自个儿修炼的地方,要么是在闭关,要不然就在密地里面,偶尔出来也跟着衡羽朝外跑,暗中保护衡羽安危,根本顾不上其他人。 伍宏岩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跟人打一架了,如今见到被戚耀夸赞的“战斗天才”,他怎么可能不见猎心喜。 赫连云天听着伍宏岩的话却只想扶额。 他哪里是怕伍宏岩将人打坏,这位伍长老虽然是个直性子,可也不是什么坏人,再说谁都知道云夙音是巫族密钥得圣巫召见,而君九渊还是他们灵修一脉的希望来着,伍宏岩就算是再胡闹也不会伤了他们。 他只是觉得云夙音他们才刚来赫连氏,伍宏岩冲上去就跟人家约架要跟人家打上一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故意找人麻烦呢。 赫连云天压着脾气说道:“阿音他们是贵客,难得来赫连氏一趟,你如果想要切磋下次有机会再说……” “谁知道他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伍宏岩被拦了几次顿时黑了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是什么身份,戚耀都说了他们不会在巫族长留,而且玉飞宗他们还想着将人拉去玉氏和奉氏。” 他要是不赶紧练练手,指不定人就没了! 赫连云天还想再说什么,旁边云夙音就开口:“赫连师兄,我也想跟伍前辈切磋试试。” “可是……” “没事的。” 云夙音笑眯眯的说道,“之前我在密地跟戚师叔交手时还没好好修炼,后来练了一段时间,还没来得及检验成果呢,我能感觉到我现在比之前要更强一些,正好让伍前辈帮我看看。” 第679章 这大概就是身为“女婿”的自觉 云夙音说完瞧着伍宏岩, “伍前辈,我跟你切磋可以,不过你可要指点一下我跟阿渊,我们两个在灵修密地里光顾着修炼,没来得及学什么战技,原本是打算见过圣巫之后再回密地去学的,可如今怕是没机会了。” “等下你考校考校我们之后,也指点一下我们修炼,如何?” 伍宏岩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大长老见云夙音二人脸上没有半点勉强之色,显然他们也是想要跟伍宏岩试试看的,他在旁拍了拍赫连云天的肩膀:“行了,让他们去吧,宏岩他有分寸的。” 四长老也是笑道:“你今天要是不让他们打上一场,小心伍长老跟你急。” 赫连云天眼见着所有人都答应下来,连当事几人也没拒绝,他只能由着他们去了,叮嘱了一句让伍宏岩小心一些,就得了个白眼,看着伍宏岩催促着云夙音和君九渊二人去了演武场。 他们走后,议事厅里其他人就都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去看看被戚耀长老都夸赞的天才还有天灵脉者到底有什么本事。 大长老见状挥挥手:“行了,你们也都去演武场瞧瞧热闹去吧,说不定还能学着点儿东西。” 众人顿时喜笑颜开。 “谢谢大长老!” “谢谢家主!!” 一群人不过片刻就溜了个干净,赫连云天瞧着空空如也的议事厅忍不住翻了翻眼皮:“这群不省心的!” “让他们闹着玩儿去吧,咱们族里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九渊的天灵脉难得一见,阿音那古修之体也是稀奇,让他们去凑凑热闹,与他们交好交好也是好事。” 四长老笑眯眯地说道。 赫连云天本也是随口说了一句,身为赫连氏掌事之人,他自然是愿意看到赫连氏的晚辈跟云夙音他们交好的。 大长老是几人之中年纪最大的,容貌看着也远比其他人要苍老许多。 见其他人都走了之后,眼前只留下了林京烨,他笑着开口:“我听家主说,你跟阿月那丫头在一起了?” 林京烨早知道来了赫连氏后肯定要接受他们的“拷问”,心里早有了准备,而且他待赫连如月也是真心,自然是想要好好过了赫连氏这一关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心慕阿月,想娶她为妻。” “那阿月那丫头呢?” “月儿欢喜的不得了。”赫连云天在旁摇摇头。 他家那闺女喜欢林京烨好些年,虽然从来没有主动跟他这个当爹的说过,可赫连如月心思浅白藏不住心事,她对林京烨的爱慕有眼睛的就能看的出来, “月儿跟她哥哥早前被阿烨救了之后,那丫头一颗心就落在阿烨身上。” “之前我瞧着她年岁到了,还想过替她说玉氏那边的孩子,可她当时一口就拒绝了,还嚷嚷着她年纪还小不想成亲,可这次阿烨一提要娶她,她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半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 “我那女儿满心满眼的可都是你,半点都容不下别人。” 这后面一句,赫连云天是对着林京烨说的。 林京烨想起那小姑娘醉酒之后泪眼汪汪趴在他怀里的样子,忍不住就心中柔软,他眼神里满是温柔说道:“阿月是个好女孩儿,是我以前没认清自己心意。” 大长老闻言笑着说道:“现在认清了也不晚,说起来也合该你跟阿月丫头有缘分,当初你救过她和她哥哥,如今也算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 四长老在旁也是笑得眉不见眼。 “你们这是天作的姻缘,是大喜事!” 云夙音和君九渊便也罢了,虽说天赋异禀,可说到底是瑞鹤的徒弟,他们高兴也只是欣喜于灵修一脉有了破境的希望,与他们交好只是锦上添花,可林京烨不同。 他可是握着偌大的宁氏商行,这巫族之中谁不知道林京烨是送财童子。 这些年巫族靠着宁氏商行得了多少好处,族中多少人想要讨好林京烨,那朝着他送闺女送美人的可从来没少过,可林京烨却一个都没瞧上,对他们巫族也从来都是淡漠中带着疏远。 如今这金娃娃成了他们赫连氏的女婿,娶了赫连氏的小公主,往后赫连氏跟宁氏商行的关系自然也就更加亲近,而林京烨这个财神爷有什么好处时自然也不会忘记了他们赫连氏的人。 “既然已经定下来了,那就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四长老恨不得能立刻让他们原地成亲。 林京烨说道:“婚事不急,我虽然想立刻娶了阿月,可也不想怠慢了她。” “阿月是大月公主,不能随随便便就办了婚事,我想等这次回大晋之后,让我家中的人来巫族一趟,到时候再正式下聘提亲,迎娶阿月。” 虽说他们这次回去大晋之后,就得筹谋夺取皇权之事,可他跟赫连如月的婚事他也不想随随便便的敷衍,大晋如今兵力都在君九渊手中,想要夺权不是难事,他办一场婚事也耽误不了。 赫连云天自然高兴林京烨对他女儿的看重,大长老他们虽然遗憾不能立刻办了婚事,可好歹也能看的出来林京烨对赫连如月是真心相待,否则也不会事事考虑。 大长老说道:“这样也好,巫族虽然不讲究这些,可你既然在意,那就照着你们的办。” 他扭头看着赫连云天说道, “家主,阿月丫头出嫁是大喜事,既是以大月公主出嫁,那就好好替她准备一份嫁妆,到时候从赫连氏这边也出一份,算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对他们的祝福。” 赫连云天闻言笑道:“好。” 几人闲聊着,林京烨与他们说起后面的打算,以及到时候迎娶赫连如月的事情。 大长老他们都发现了林京烨身上变化,以前林京烨来巫族时,不过将他们当成“合作”之人,哪怕往来已有好几年,可每每相见时言语之间依旧带着一股子淡漠疏离,除了与他年岁相当的赫连霆外,他从不与巫族其他人亲近。 可这一次来,他却将自己摆在了晚辈的身份上面,不仅说话之间谦逊了很多,连带着跟赫连氏之间的关系也亲近了起来,对赫连云天和他们更是十分恭敬。 这大概就是身为“女婿”的自觉。 第680章 圣巫召见 林京烨有意想要跟谁交好时,几乎没人能够拒绝,况且以他的能力早在巫族“名声在外”,哪怕以前没有怎么跟赫连氏其他人接触,面对大长老他们时很久就跟他们打好了关系。 要不是赫连如月是赫连云天的女儿,他们自己也没有适龄的晚辈,大长老和四长老都恨不得能拉着他当了自家女婿。 外头有人进来通传时,四长老正拉着林京烨跟他说着赫连氏的事情。 听闻圣巫召见他们,四长老朝着赫连云天摆摆手:“你快去,阿烨他们有我和大长老招呼。” 赫连云天听着他满是嫌弃的话有些无奈,起身正准备出去,谁想来人却是说道:“四长老,您也要去。” 四长老顿时疑惑,赫连云天也是惊讶道:“四长老也要去?” “回家主,圣殿来的人是这么说的,圣巫召您和大长老、四长老还有伍长老一起过去。” 赫连云天眉心微皱,连伍宏岩也要一起去?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他心中万分不解,却还是朝着那人说道:“你去回一声,我们马上就去。” 通传的人出去后,他就朝着林京烨道, “圣巫召见,我们得立刻去圣殿,先让人带你去演武场吧,你和阿音他们歇息歇息,晚些时候阿月和她哥哥也会回来。” 林京烨早前就知道圣巫会召见他们,所以没什么意外,点点头答应下来,就跟几人告辞跟着下面的人出去。 等他走后,四长老就有些疑惑地说道:“圣巫怎么会突然召见我们?” 巫族的规矩向来都是各支脉掌事之人前往圣殿,反倒是他们这些人,好几年也未必能入圣殿一回。 以前有什么事情,圣巫也几乎是直接见赫连云天,再由赫连云天回来通传赫连氏上下,可是这一次怎么会连大长老和他也一起叫过去,就连伍宏岩这个向来不怎么管事的供奉长老也不例外? 赫连云天皱眉说道:“估计是跟密钥的事情有关。” “密钥?” “之前阿音他们见过圣巫之后从圣殿里出来的时候就曾跟我说过,圣巫接下会召见我们。” “你没问问他们什么情况?” 赫连云天摇摇头:“圣巫之前提起密钥时就讳莫如深,召见阿音他们时也没让我们任何人留着,听说殿内只有他与阿音他们三人。” “圣巫既是不想让外人知晓,那就说明密钥之事关系甚大,除非他们主动提及,否则我也不好多问。” 他和云夙音他们的确交好,又有林京烨这个女婿从中说和,未必就不能从他们嘴里探听到什么。 可是赫连云天却没有那么做。 有些事情不是关系好就能越界的,而且林京烨虽说答应迎娶赫连如月,可说到底他不是那些需要靠着巫族跟赫连氏的人,他愿意谦逊恭谨那是他的态度,可赫连云天要是连这点分寸都没有,仗着翁婿的身份去探听一些隐秘事情。 万一圣巫交代不能对外人言,到时候为难的就是林京烨。 林京烨说了,违背圣巫的意思。 不说,他们翁婿会起了嫌隙。 赫连云天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也不想因为一时之差,让小女儿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好姻缘出了问题:“我想着如果圣巫愿意告诉我们,早晚会说,没必要为难阿烨他们。” 说到底,他们虽有巫族血脉,却不是真正巫族的人。 大长老他们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活了他们这把年纪的,自然也明白赫连云天心中的顾忌。 “你这么想是对的,圣巫既然没有让你们在旁,暗中打听不是好事,反而还会惹来麻烦。”大长老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管是不是密钥的事情,既然圣巫召见,那就先去,等见了圣巫之后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让人去叫宏岩吧,记得安顿好阿烨他们,晚些时候霆儿他们回来时,要是咱们还在圣殿没有回来,就让他们先招呼着,别怠慢了贵客。” 赫连云天点点头:“您放心,我知道。” 赫连云天叫了人过来,仔仔细细的交代了云夙音他们的事情,又让人传信去圣地之外叫赫连霆和赫连如月夜前回来,他这才跟大长老和四长老出了议事厅。 等到了门前等了片刻,就见到伍宏岩满脸不爽快地出来。 “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让我过来?” 他才刚跟云夙音打了一架,那小丫头不愧是跟戚耀都能打的难分难解的人,虽说灵力境界还差了些,可那一身蛮力和灵体双修才有的特殊体质,却足以弥补她刚踏足修炼不久灵力薄弱的短处。 单论战力,云夙音如今怕是比先天中期的赫连霆还要强上很多。 伍宏岩刚才虽然一直压着灵力,可也难得跟人打的那么酣畅淋漓,原本知道君九渊战力也不错,还眼馋着想跟这位天灵脉的拥有者也再来一场,谁知道下头的人就急匆匆地来叫他。 “有什么事情家主你们看着办就行了,我还跟阿音他们切磋呢。” 赫连云天直接说道:“圣巫召见。” 伍宏岩脸色一顿:“见我?” “不是你,是我们几个。” 大长老见他卷着袖子裤腿一副粗犷模样,朝着他说道,“圣巫召见我们,怕是有什么大事,你也别闹腾着跟小辈胡闹,赶紧收拾收拾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伍宏岩听到说是圣巫召见,刚才脸上的不耐烦瞬间没了,他连忙把袖子扯了下来,又将卷起的裤腿放了下来,这才拍了拍身上刚才打斗时弄皱了的衣裳,跟着赫连云天他们朝着圣殿而去。 圣殿离赫连氏不算太远,四人都是灵修之人,直接驭灵而去时远比马车要快的多。 可谁知道等到四人踩着圣殿外的石阶进去,到了内殿门外时,就发现那里早就已经站满了人。 赫连云天几人朝着那边一扫,发现不仅之前一直在灵修密地的赫连夏、戚耀等人来了,连带着本该领命出去捉拿奉琰的衡羽,以及玉氏、奉氏、司空氏的长老都已经侯在那里。 零零散散的,竟是足有三、四十人,这是把整个巫族之中各氏族当家主事的长老都叫了过来? “你们怎么都来了?”伍宏岩极为惊讶。 大长老也是瞧着眼前站着的这些人,神情之中露出错愕之色:“玉琮雪,你怎么也来了,还有司空老头儿,你不是闭死关了吗?!” 这些人里头,年轻一些的如玉飞宗他们也就算了,他们来之前就猜到圣巫可能会召见,玉寒山、戚耀他们虽然不怎么在外行走,可偶尔还是会露一面的,可像是这种玉琮雪和司空向云这种老家伙,几年前就已经闭了死关。 他们大多已经年岁极高,比之大长老还要年迈一些,面对将尽的寿数,又不像是灵修一脉那样能够将自身沉入水镜反哺后辈,所以都直接以闭关为名或是传授弟子,或是“感悟天道”。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族中没有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他们都不会出来。 可今天是出了什么事儿,居然把他们所有人都聚集了起来,连这几个老家伙都全部来了圣殿。 第681章 你们看到的,是我算出巫族的将来 玉琮雪是玉氏之中难得炼体大成的女子,她身形比寻常女子要高壮很多,脸上虽有沟壑,可头发却依旧还是漆黑,哪怕上了年纪背脊依旧挺直,那略显苍老的眉眼之间依旧掩不住英气,一眼就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风华。 她个头极高,几乎快要赶上玉飞宗了,站在人群中时也有些鹤立鸡群。 听着赫连氏大长老的问话,玉琮雪皱眉说道:“圣巫突然下令召见,我自然是要来。”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旁边有人开口,“咱们这些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聚齐过了吧,好像上一次所有人都在,还是讨伐南越皇族的时候。” 那会儿南越突然大军压境,险些毁了巫族生存之地,还挑起战事想要强行收服巫族为他们所用,让巫族成为南越附属族群。 那一次南越伤及了巫族族人,还杀了几个巫族纯血。 圣巫动了怒气,召见巫族众人下令讨伐南越皇族,巫族族人倾巢而出,他们这些人也都跟着去了一趟南越,差一点灭了南越皇室,那之后到现在二三十年里,圣巫就再未曾这般召见他们。 司空向云是司空氏最年迈的长老,比起身形高挺的玉琮雪来说,他就要佝偻很多,身形偏瘦弱,站在玉琮雪身旁显得便要“娇小”很多。 他沉着开口:“若非大事,圣巫不会这般大动干戈,连我等闭关的人也召唤过来。” “我听说之前圣巫要找的那密钥今天来了圣地了,是不是跟此事有关?”有人开口问道。 其他众人闻言都是摇摇头。 他们这些人里真正接触过密钥的其实不多,虽然知道“密钥”的事情,也知道圣巫预言,可是云夙音他们进入圣殿面见圣巫的时候却没有外人在场,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们当时说了什么,更不知道那“密钥”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飞宗扭头看了眼赫连云天道:“阿音他们现在应该在你们赫连氏吧,你知不知道什么?” 赫连云天摇摇头:“不知道。” 玉飞宗有些怀疑的看他。 赫连云天对上一堆人的目光满是无奈:“我是真的不知道,圣巫见阿音他们的时候咱们是一起出去的,后来接阿音他们回去时也没听他们说起过什么,把人送回去圣巫就召我们过来了,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你们也知道圣巫的脾气,他要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的,阿音他们怎么会告诉我们?” 见赫连云天不像是说假,赫连氏的大长老他们也是一脸无奈,其他人这才信了赫连云天的话。 前方圣殿的大门突然打开,有人走了过来。 “进来。” 众人看着那几乎是“飘”出来的纸人,看着他嘴唇未动身上却传出圣巫的声音,他们见怪不怪的连忙噤声,按捺住心中疑惑,跟着那纸人进了殿内。 圣殿之中依旧跟他们之前所见没什么区别,只是谁也没有留意到,在他们进入大殿之后,原本站在门前的纸人将圣殿大门合上,而他们踏足殿中那一刻,天顶之上突然有流光倾泻而下。 所有人都突然觉得身形一滞,好像陷入了泥沼之中,四面八方有什么力量朝着他们包裹而来。 “这是什么!” 灵修一脉的几人反应最快,条件反射就想抵挡,只可惜那力量却丝毫不曾受阻,直接穿透他们身旁防御,朝着脑海之中涌去,而其他那些人比之灵修一脉的人还要不如。 所有人都是同时神情呆滞下来,身遭流转时仿佛沉入了一场奇怪的梦境之中,入目所见全是从未看到过的情景。 他们看到了巫族,看到了无数族人聚集圣殿之前,那场景像是在举行族中祭祀,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欢快笑容,而那些人中有许多都是熟悉面孔,就连他们“自己”,也站在人群之中。 可谁知片刻之后,一声惊天巨响传来,整个天地间好像都摇晃了起来。 “轰隆!!” 仿佛由地底传出的声音,整个圣殿轰然坍塌,周围全是族中之人的尖叫声。 “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本圣殿所在的地方塌陷下去,看着圣殿下面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身穿白袍的圣巫站在那漩涡之上浑身浴血,像是想要将其打散,可却依旧不断有似魔似怪的东西从那漩涡里逃脱出来。 灵气浓郁的圣地被那些怪物所侵占,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无边黑雾。 那些魔物越来越多,黑色漩涡撕裂的“巨口”也越来越大,几乎将整个圣地都掀翻开来。 “他们”看到那画面中的自己奋力而上,与圣巫联手狙杀那些魔物,可铺天盖地的魔物却杀之不尽,最后圣巫白袍落下时,化作一道灵光整个人被漩涡吞噬,而他们这些人或是浴血战死,或是被魔物分尸,死在了那场大战之中。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魔物侵占了巫族的地盘,吞噬了巫族之人,族中那些年轻的孩子变得面色狰狞,不断撕咬着同族,而整个巫族沦为地狱,再看不到半点生机。 “呼。” “呼!!” 脑海中的画面突然消逝时,周围原本凝滞的空间回府如常。 殿中所有人惊醒过来时,都是惨白着脸“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像是被泡在了水里。 圣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殿中,他身上还是披着之前那件白色袍子,委顿在最上方的椅子上时,因为强行让这些人看到他天算之术中所见而无比虚弱。 “你们刚才所见的,就是我曾卜算到的巫族的将来。” 圣巫喉间泛着腥甜,强压下去之后声音沙哑而又疲惫。 所有人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刚才的那一幕太过可怕,可怕到让他们哪怕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被那些魔物扯裂身体吞噬下肚的恐怖,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到这些东西。 可当听到圣巫的话,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之后,无论是谁都变了脸色。 “巫族的将来?” “怎么会……” 他们想说圣巫是不是在开玩笑,那怎么会是巫族的将来,巫族好端端的怎么会落到那般地步,可是所有人对上高高在上的圣巫之时,脑海里都是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们亲眼看到了圣殿的倒塌,看到圣巫殒命,也亲眼看到自己和那些往日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变得面目全非,尸横遍野时,那满心的绝望和死寂萦绕在心间。 所有人都是脸色惨白。 玉飞宗颤声道:“会不会是算错了,巫族怎么变成那般模样?” “天算之术从不会出错,早在大半年前我就已经预感到了自己会有殒命之危,以天算秘术卜算族中将来,才发现族中也有灭族之祸。”圣巫沙哑着声音说道, “你们所看到的,就是我当日所卜算到的。” 他强行以共情秘术让他们看到了他曾看到的一切。 司空雍身为司空氏的人,对于天算之术极为了解,他不会怀疑圣巫,也不会怀疑预知有错,他想起刚才看到的那画面颤声说道:“那黑色的漩涡是什么?那些似魔似人的东西又是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攻击巫族?” 戚耀也是开口:“那画面里圣殿坍塌,下面为什么会出现那些东西,这圣殿……” “圣殿本就是镇压那些魔物的所在。” 圣巫既然已经让他们看到了预知的将来,就也没有再瞒着他们,他说道,“巫族世代群居于此,就是为了镇守那些魔物,而每一代圣巫的职责就是守护圣殿下面的封印。” “你们看到的那些从圣殿下涌出来的东西是天魔,也就是我们镇守的东西。” 第682章 巫族和君九渊联盟 天魔?!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如司空雍和玉飞宗他们稍微年轻一些的都是面露错愕之色,反倒是司空向云和玉琮雪、赫连氏的大长老等一些年迈之人,脸上却是露出些恍然。 他们或多或少都隐约知道一些东西,只是知道的不多。 圣巫遮掩了衍灵界是“祇”所化的部分,也将魂印幻境之中那些隐秘剔除了出来,他只是说起衍灵界,说起衍灵界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也说起那镇守之地、封印,以及天魔。 他告诉众人,这衍灵界如同界中界,与外界相连,而衍灵界外一直有天魔意图入侵,这些年之所以能够安稳,就是靠着圣殿之下先祖留下来的封印才能勉强镇压。 等说完之后,对着满是震撼的下方诸人,让他们消化了一段时间后,他才又继续, “司空氏和巫族的职责就是看守衍灵界入口,而成为圣巫之后,终生都要镇守此处,率领巫族镇守此地成为这一方天地的守门人。” “圣巫之间代代相传,彼此之间更有禁制,唯有成为圣巫之后方才能知晓此事,衍灵界的真相本也不该告诉你等,可如今封印消解,镇守之地早已不如曾经稳固,凭我一人之力,甚至巫族一族之力已经不足以镇压天魔。” 圣巫身形依旧笼罩在斗篷之中,虽然看不清楚面貌,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话语之中的沉重。 “你们刚才也亲眼看到过了,一旦镇守之地崩溃,封印彻底毁了,无论是我还是你们,谁都挡不住那些天魔,而到时候首当其冲便是整个巫族,这衍灵界也会沦为地狱。”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时都是忍不住紧张脸色苍白。 玉琮雪开口时声音低沉:“所以圣巫之前寻找的密钥,便是为了此事?” 圣巫点点头:“对,我算到巫族会有灭族之祸时,也算到了一线生机。” “生机就是云夙音?”司空向云脸上满是费解之色,“可她只有一人,难不成还能阻止天魔?” “她一人当然不行。” 圣巫朝着殿中众人说道,“想要镇压天魔维持封印,就需要极为庞大的气运之力。” “巫族本是天赐之族,繁盛时族人无数,凭借自身气运就足以维持封印不破,可是从先祖到如今,巫族逐渐没落,早在上一任圣巫还没陨落之前,巫族的气运就已经维持不住封印。” “我继任圣巫后勉强维持了几十年,可到了后来封印之力越发消减,甚至几乎要镇压不住天魔,三十余年前南越与巫族突起战火,我察觉到封印动摇,只能暂借南越国运弥补巫族气运,才将封印恢复了一些。” “可如今,南越国运也已经不够。” 在场所有人都是神情错愕,南越和巫族的那场大战他们所有人都都是知道的,甚至还有很多人亲自参与其中。 那时候南越挑衅巫族,甚至杀了巫族族人,还想要夺取他们生存之地将巫族纳为附属,以他们护短自然是想灭了南越皇室,也想以南越皇室震慑其他人往后不敢再挑衅巫族。 他们当时都已经杀到了南越皇城,可圣巫却突然下令收手。 不仅如此,圣巫还亲下命令一改往常巫族不与外族往来的规矩,突然跟南越建交,不仅答应南越皇室的“供奉”,甚至允许那逃走的圣女血脉留在南越不说,还留了族人在南越皇城“庇护”南越皇室之人,更渐渐容许外族之人进入大月,与巫族通婚。 圣巫所做跟巫族历来规矩完全相悖,巫族之中很多人极为不解,不明白圣巫当年为什么会做这般决定。 哪怕碍于圣巫地位不得不遵命行事,可很多族中老人私心里却也不少腹诽,直到后来巫族与外族往来增多,甚至多了宁氏商行让族中之人富庶起来,再也不缺修炼资源时,他们才渐渐放下之前芥蒂接纳外族之人。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圣巫当年放过南越皇族,居然是为了借南越国运。 “所以您命族人庇护南越皇室,保住赵家人血脉,甚至答应外族通婚居住在大月国,也是因为如此吗,为了借运,必须护住南越皇室的人?” 圣巫点点头:“南越皇室身上凝聚着国运,皇室不换,我便能一直借取,一旦南越起了战乱国力动摇,甚至换了其他人当了皇帝,他们未必肯如赵家人一样善待巫族,想要借运也没那么容易。” “那云夙音?” “她身上有逆天气运,且身遭也有能助巫族之人,是巫族唯一的生机。” 其他人听到圣巫这话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实在难以想象那个云夙音所谓的逆天气运是什么,唯有赫连云天,他是大月国君,也是这些年里,巫族众位长老之中跟外族接触最多的人。 大月国人口日益增长,已经逐渐有了外族“朝堂”的雏形,且他掌管大月国时也知晓了不少外族国史。 此时听到圣巫的话后,他率先反应过来,开口说道: “圣巫是说,那密钥指的不是指云夙音一人,而是她和君九渊,是整个大晋?” “什么意思?”伍宏岩没反应过来。 赫连云天见所有人都朝着他看来,沉声说道:“你们忘记了云夙音和君九渊来巫族之前是什么人吗?他们是晋朝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而九渊手中握着晋朝几十万兵力,就连南越对他也忌惮颇深。” “剡王早前因与奉琰勾结曾经在大晋动手伤了阿音,九渊就带着她只身去了南越,逼迫南越让了一城,赔空了大半个国库,南越皇帝气得恨不得斩杀了他们,可最后也没动他们分毫,就是因为君九渊手中大军陈兵边关。” “南越若敢动他们分毫,那几十万大军就能挥师南下,而君九渊在大晋虽只是摄政王,却说一不二,连晋朝皇帝也奈何不了他。” 赫连云天说完之后,见众人若有所思的样子才又继续, “圣巫刚才说了,镇守之地的封印需要极为庞大的气运之力才能维持,既然能借南越国运,自然也能是借大晋的。”他说完抬头看着上方问道,“圣巫,我说的可对?” 圣巫淡声道:“对了一半。” 赫连云天微怔:“一半?” 圣巫说道:“大晋虽然比南越强盛,可光凭大晋一国之运,最多也只能维持封印几十年。” “国运本就跟一国强盛息息相关,可诸国之间强弱变迁,谁也不能保证晋朝就能一直强盛下去,也不能保证君九渊能一直当权,如果有朝一日大晋国力衰减,或是皇权更替难以再借运,那封印也就维持不住。” “想要让镇守之地长长久久的安宁下去,得一劳永逸才行。” 众人都是不解,一劳永逸? 衡羽站在人群之中,安安静静的一直没有说话。 这会儿听着圣巫的话后,脑海里闪过什么,蓦的脱口而出:“天下共主?!” 赫连云天和玉飞宗他们都是愣了一下,被这一句提醒之后瞬间想起了什么,赫连云天更是忍不住睁大眼:“圣巫是想要借王朝气运,让君九渊成为天下共主?!” 其他人听着衡羽的话都是神情错愕:“什么天下共主?” 赫连云天连忙说道:“今天我们带着九渊和阿音来见圣巫的时候,圣巫见到九渊时就曾说过,他是天生的帝王骨,帝王相,是命定的天下之主,当时九渊说他并无当帝王的心思,可圣巫说他就算无心,也是注定的事情。” 当时他们虽然震撼却也没有多想,就连君九渊自己好像对于此事也不甚在意。 可此时骤然知道了封印的事情,联系到圣巫刚才说的那些话,他们才蓦然反应过。 这世上哪有比天下共主更强大的气运? 如果君九渊真像是圣巫所说,是命定的帝王之人,一统天下之后建立王朝,让整个衍灵界化为一体,若能借整个王朝气运给巫族,又何愁那区区封印之事?! 其他人闻言都是错愕。 那君九渊,居然会是天下共主?! 圣巫能感受到下方诸人心中震撼,也知道他们有多惊疑,他直接沉声说道:“君九渊是天生帝王骨,云夙音身上更是有逆天气运,不是我想让他们成为天下之主,而是他们本就注定会成为帝王,我们巫族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我今日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告知你们此事。” “我已与君九渊和云夙音说好,待他们回到大晋之后会夺取皇权,借大晋国运给巫族加强镇守之地封印后,十年之内,君九渊会兵伐天下。” “巫族身为守门人,镇守之地本该是我们职责,且跟随帝王身侧平定天下若能成功,不仅能替巫族博得一线生机,也同样能让巫族消散的气运重新回来。” 圣巫说完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询问众人的意思,而是直接下令道, “诸位长老听令。” 殿中众人都是神情一凛。 “自今日起,巫族与晋朝摄政王联盟,待到晋朝皇权归落,借国运稳固镇守之地后,巫族各氏各出两名长老,三百精锐,为君九渊调遣,助他尽快平定天下。” “还有,衍灵界之事乃是巫族隐秘,方才让你们看到预言幻境之时,我就已经在你们体内以秘法留下了禁制,若有人将镇守之地与封印之事外传,形神俱灭!!”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连忙低头。 “谨遵圣巫之令!” 第683章 抢着跟君九渊他们交好 天算之术本就逆天,圣巫又强行让众人“共享”他所见预言遭了反噬,可唯有这种办法才能让他们身临其境感受到封印破解后的凶险,他交代了跟君九渊联盟的事情之后,就直接让众人退去。 巫族一众长老从圣殿中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格外沉默。 谁也没有想到巫族之中居然还藏着这么大的隐秘,甚至从未想过,他们世代群居在此,居然是为了那镇守之地。 众人站在圣殿外时,纷纷回头看着那灵雾之中包裹着的圣殿,神情有些恍然,难怪每一代圣巫则选之后就会进入这圣殿之中,且终生都不会离开圣地,也难怪圣巫从不让任何人擅入这圣殿之地。 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却还让人重重守卫。 以前他们只以为这是因为圣巫地位不同,如今方才知道,原来是为着圣殿下的东西。 谁能想到,这圣殿之下居然就是衍灵界的入口,也是那封印所在,更有谁能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天魔”这种东西,而之前那预言幻境之中,圣殿坍塌的场景到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惊悚。 外间天色已黑,月光落在众人身上时,所有人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玉琮雪突然开口:“那君九渊和云夙音,是在赫连氏吧,我去见见他们。” 众人纷纷看向赫连云天他们,被玉琮雪这一提醒,其他人也纷纷醒过神来。 “对,远来是客,我们也去见见。” 赫连云天瞬间头皮发麻,就连见惯了世面的大长老他们也是浑身一僵。 他们也没有想到君九渊除了拥有天灵脉外,居然还闹出这么大个“惊喜”来,谁也不会怀疑圣巫所说的话是假的,更不会疑心圣巫的判断,这也就意味着君九渊注定是天下共主。 一国摄政王他们能够不在乎,可天下共主却完全不同。 圣巫既然已经下令将巫族命运跟君九渊他们绑在了一起,甚至巫族存亡也跟他们二人分不开关系,所以哪怕高傲如巫族众位长老,也想要提前跟君九渊他们交好,而不是让赫连氏的人专美于前。 大长老看着众人满是火热的目光,连忙开口说道:“他们的确是在我们赫连氏,可是眼下天色已晚,九渊他们怕是已经歇着了,你们这么多人突然前去也不合适。” “不如这样,你们现在先回去,明日赫连氏设宴,你们再过来。” 见众人都是不愿意,大长老说道, “咱们跟他们不是一两日的事情,况且圣巫既然已经下令,巫族跟九渊联盟,往后还有的是时间相处,也不急在一时,而且刚才在圣殿里才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你们难道就不需要时间冷静冷静?” “就算现在让你们见到了九渊他们,你们打算说什么?” 众人语塞,是啊,见到君九渊他们之后,说什么? 他们刚刚才知道镇守之地和巫族的隐秘,眼下脑子里还乱成一团,虽说下意识觉得该跟君九渊他们搞好关系,可总不能一上去就说些有的没的,而且他们冷静下来,也想起圣巫刚才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等晋朝皇权归落,君九渊他们借了国运给巫族之后,巫族才派人帮着君九渊征伐由他调遣,换句话说,至少在晋朝皇权落在君九渊手里之前,他们也不好表现的太过热切。 大长老见众人脸上的火热褪去了一些,神情也平静下来,这才微松口气说道:“今天突如其来的事情太多,咱们都各自回去消化消化。” “你们也不必多想,九渊他们虽然跟赫连氏亲近,可同样不曾疏远巫族其他人,赫连氏同是巫族人,不会做什么有损巫族的事情,也不会阻拦各位和九渊他们交好。” “待到明日设宴时,诸位再来就是。” 话说到这份上,其他人也就没再强求着一定要立刻见到君九渊他们。 他们心中明白大长老这话有些水份,可同样也清楚赫连氏本就比他们占着先机,当初那云夙音二人刚来巫族时,就是赫连氏的人率先示好,这段时间又一直是赫连氏的人在照顾他们,就连他们能进灵修密地踏足修炼的事,也有很大一部分愿意是赫连云天从中推动。 若不是他去请了瑞鹤长老出关,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巫族其他几脉之中,远比不上赫连氏先天就占着优势,除了玉氏先前好歹还帮过云夙音一些,替她寻找修炼之法,司空氏和奉氏一个坐壁旁观,一个还是有仇的。 他们也得回去想想该怎么跟他们交好。 特别是奉氏,出了奉琰这么个叛徒,奉氏那几个族老一直都觉得抬不起头来,往日高傲的几人今天来圣殿之后一直都显得格外的低调,此时更是在心中将害了云夙音他们的奉琰骂的狗血淋头。 奉景善都在想着,那两滴千年石钟乳灵液够不够扯平奉琰的事情,他们还得回去好好想想,拿出点儿什么诚意来,才能叫云夙音他们消息,别因为奉琰的事情记恨疏远了奉氏。 众人心思各异,也就没强求着要立刻去见君九渊他们,等跟赫连云天几人说好明日去赫连氏后,就各自散去离开。 众人离开之后,大长老才轻吁了口气,神情放松下来。 四长老也是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这都是些什么事。” “原以为他们只是修炼上有些天赋,哪想到是两个比阿烨还大的金疙瘩,圣巫说的那些如果是真的,这两人以后是真的不能怠慢了,得好好维系关系才是。” 大长老说道:“圣巫不会拿巫族存亡开玩笑。” 四长老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圣巫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说谎,只不过没想到族中还有这种隐秘,实在让人吃惊的慌。” 伍宏岩却是一直皱着眉毛,这会儿听到这话之后直接皱眉开口:“要说这事一开始就不该瞒着我们,那圣殿之下居然有这么大的隐患,巫族中却谁都不知道。” “要不是这次瞒不住了,圣巫还想瞒多久?” 他本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总觉得既然是巫族的事情,就该告知巫族众人,哪有像是圣巫这样藏着掖着,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圣巫又来不及应对,到时候其他人连是怎么回事都不清楚。 就像是圣巫给他们看的预言之中,面对突如其来坍塌的圣殿,和那些涌出来的“天魔”,他们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甚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行了。” 大长老低斥了声,“这种事情,就算告诉了你,你又能怎样?” 他虽然觉得伍宏岩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可细思之下,也同样知道圣巫的顾忌。 那镇守之地其他人进不去,封印的事情也只有圣巫能出手,就算告诉了其他人又能怎样,先不说不亲眼看到封印和天魔能有几个人相信,就说族中这些人里,谁能保证他们就全部一心一意向着族中? 又有谁能保证,不会再出一个奉琰? 万一有那手欠的,或者是心中存了异念的,想着打开封印或者别的东西,到时候闹出乱子谁来收拾,就算没有,那封印没松动前告诉族中的人,除了多几个人跟着忧心,闹的巫族上下不得安宁,甚至有可能会将巫族隐秘传扬出去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 更何况圣巫说的很清楚,衍灵界的事唯有每一代圣巫方才知晓,世世代代如此,且知道之后终生不得离开圣地,这对于圣巫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反而是个禁锢。 又不是什么好事,争抢着知道干什么? 这一次要不是封印实在维持不住,圣巫动了想要让巫族帮着君九渊征伐天下换取气运的心思,须得整个巫族配合,圣巫也不会破例让他们看到那些预言的内容,甚至告知他们封印之事。 大长老看的清楚,所以才知道圣巫的选择或有瑕疵却是对的,他朝着伍宏岩说道:“圣巫对于巫族并无私心,隐瞒也只是规矩而已,你少说几句,记得圣巫留下的禁制,他可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玩笑。” 圣巫留的禁制,那可是要人命的。 伍宏岩闻言脸色一变,连忙闭嘴。 大长老见他安静下来,这才说道:“走吧,先回去,还要交代明天设宴的事情。”他顿了顿对着赫连云天道,“回去之后让人去跟阿音他们先说一声明天的事,免得唐突。” 若只是借住的晚辈,设宴无须通知。 可这二人身份不同了,大长老自然也不想在这些小事上面让他们心里不舒服,对赫连氏起了嫌隙。 赫连云天也明白大长老的意思,点点头道:“好。” 第684章 你比他更厉害,你找兔子 …… 云夙音他们留在赫连氏中,并不知道圣巫召见赫连云天他们之后的事情。 赫连氏让他们落脚的住处十分安静,周围环境也极好,或许是赫连云天早前就交代过他们不喜有人在旁,等云夙音二人入住之后,赫连氏的人送上一应所需,就直接退了下去。 云夙音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盛放的大团花簇,忍不住朝着君九渊说道:“这巫族的人还真的挺喜欢的玄昙。” 无论是在圣殿庭院,还是赫连氏家中,就连他们之前途径过圣城之中的一些店铺门前和街角的地方,都能看到大朵大朵开的极为茂盛的玄昙花,而且也大多都打理的极好。 “要是不喜欢,也不会将它当成巫族的圣花了。” 这花开着有碗口大小,花瓣舒懒张扬,花蕊似荷花莲蓬,又不像那般平整。 玄昙的花瓣大多都是白色,不是纸张那种苍白,而是带点淡淡的乳色,不会显得白的刺眼,偶有一些浅粉、浅紫,颜色也极为清丽,远远看上去不如牡丹繁复,也不像是芍药艳丽,却多了些雅气,而且香味清幽又不厚重。 哪怕是君九渊这种对于花草没什么喜爱之情的人,路过时也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也不知道这花能不能移植,要是大晋的水土能养的出来的话,等回头咱们带些种子和花枝回去。”比起三色荼蘼那一开一墙的繁茂,她倒是更喜欢这看上去更为大气的玄昙。 “你要是喜欢,带些回去试试。” 君九渊从身后抱着她,“如果不行,回头让人来巫族挖些这边的泥土,将开好的花一起移回去,总能有活下来的。” 云夙音感受着身后男人对她的宠溺,笑着歪倒在他怀里:“这么大老远的劳师动众地弄几支花回去,也不怕人说你有毛病?” “谁敢?” 君九渊低哼了声,“本王所得一切,本就是为了能让咱们过的更加舒心顺畅,只要本王喜欢,别说是几支花儿,就算是一根草那也是稀世珍宝,谁都得好好捧着。” 云夙音扑哧笑出声:“你这还真有暴君的潜质,都快赶得上唐明皇了。” “唐明皇?”君九渊挑挑眉。 云夙音低笑着靠在他怀里说道:“是我们那儿一个很厉害的皇帝,开创了极盛之世,只不过后来爱美人不爱江山了……” 她低声跟君九渊说着历史上的唐明皇,说着他前期那些英明睿智励精图治,还有后来的安史之乱,等说完后才笑着道,“我们那儿还有人特地写过一首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人家是为着爱妃八百里加急送荔枝,你这儿是千里迢迢送玄昙,是不是快赶上他了?” 君九渊听着她口中的那些话颇为新奇,伸手捏了她腰肢一下,嗤笑:“本王可没找儿媳。” “你比他更厉害,你找兔子。” 君九渊:“……” “本王看是你找揍!” 他朝着云夙音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云夙音瞬间笑到在他怀里,两人腻歪了一会儿,云夙音才借着他手臂的力量挂在他身前,跟只树懒似的懒洋洋地说道:“阿渊,你说圣巫召见赫连云天他们,会告诉他们多少?” 君九渊下颚蹭了蹭她发顶:“应该会隐瞒一些。” “祇”化世界的事太过神异,也超出了这个世界的人所理解的极限,传出去容易闹出大乱子,而且魂印幻境之中有些东西也不适合被人知道,否则极有可能会巫族一些人生出异心来。 衍灵界的由来和真相连他们和林京烨知道都难以消化,更何况是其他人。 “我想他大概只会提起镇守之地和封印天魔的事情,至于衍灵界的由来,他应该不会提。”顶多就是以界中界的方式告诉巫族人衍灵界的存在,反正这圣地以前也是以这种形式存在的。 巫族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能接受。 云夙音也觉得跟君九渊说的应该差不多,想要让巫族插手外族之事,圣巫总得找个借口,镇守之地的事早晚都会告诉巫族其他人,而且借运的事到了后面也瞒不住他们。 圣巫选择性的说一部分,才能说服巫族的人掺合夺权的事儿。 云夙音朝着君九渊怀里拱了拱:“不过说起来,圣巫还挺狡猾的,非得等着咱们夺了大晋将国运借给他后,才让巫族的人掺合咱们的事儿,一点儿风险都不想冒。” “他这样算是不错了。”君九渊对于圣巫的选择却很理解,“他毕竟担负整个巫族,也得替巫族谋算,他能答应咱们得了大晋之后帮忙,总好过等着咱们把天下打下来了,他再带着巫族的人来摘桃子。” “也是。” 云夙音嘟囔,她和君九渊虽然不愿意为着封印天魔牺牲自己,可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自然也不愿意真让巫族封印出事,而且他们天生骨子里就大胆冒险,也向往一些未知的东西。 就算之后巫族不肯出力,他们照样也会用同样的办法去跟圣巫交易,换取出衍灵界的机会。 无论是她还是君九渊,对于衍灵界外的世界都十分好奇,甚至想要一探究竟,所以相比起来巫族什么都不做,圣巫虽然狡猾了一些,可好歹答应让巫族成为他们助力,这算起来已经极为不错了。 两人靠在窗前闲聊着,说着巫族的事情,说着大晋的事。 外面夜风拂面之时,吹的两人青丝缠绕。 夜色越来越深时,云夙音和君九渊却没去睡觉,两人反而一直留在窗前瞧着外面的夜色闲聊着,到了后来彼此依偎着没说话,像是在等着什么,等到月上中天,才看到林京烨从外面走了进来。 君九渊隔着窗棂看了眼夜色中的林京烨:“他来了。” 他抱了抱云夙音说道, “你先出去跟他聊聊,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 有些事情她得单独跟林京烨聊一聊,虽然君九渊现在跟林京烨的关系也不错,可事关她身世以及那个逝去的小姑娘,还是她亲自跟林京烨说要来的更好。 “之前衡羽长老给了我一些不错的古籍,我都带过来了,你去看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君九渊也没强求着一定要出去,他低“嗯”了声,亲了亲云夙音嘴角就放了她离开。 云夙音绕回到桌边取了一壶之前赫连氏的人送来的酒水,然后拿着走了出去,等到了外面时,她走到院中的石桌边坐下,才朝着林京烨招了招手:“过来坐?” 第685章 坦白身份 林京烨走到她身前坐下:“你知道我要过来?” “你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看着清冷心肠却比谁都要软,圣巫说了那么多话,你要是不来找我那才奇怪了。” 云夙音举了举手里的酒壶:“要不要喝一杯?” 林京烨轻抿着唇看她,而云夙音也没等他回应,就直接倒了一杯酒送到了他面前,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下,这才拿着酒杯看着林京烨说道:“有什么想问的?” 林京烨沉默了片刻,才道:“阿音呢?” 云夙音知道他问的“阿音”是谁,垂眼看着酒杯淡声道:“死了。” 林京烨哪怕早有预料,依旧觉得有那么一瞬间,难受如潮涌一般弥漫在整个心头,无声无息的仿佛要将他淹没。 云夙音朝着他道:“还记得我被王氏母女陷害,让人拐到南地的事吗?那一次她就死了,死在了冰天雪地里面,险些被人凌辱,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断了气,只隐约能感受到她死前的情绪,她也将她的记忆留给了我。” 穿越的事情太过玄妙,别说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云夙音当初也是满心茫然的,她也解释不清楚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更说不清楚她为什么能够继承那小姑娘的记忆,甚至就好像是那小姑娘心甘情愿的让她替她活下去一样。 她轻叹了一声,眼中怜惜,“她死的时候满心委屈和不甘,自从她母亲走后,她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可就算这样,她依旧善良心软,到死她也没有想过要报仇,反而只想回京城再看看她父亲和弟弟。” 只可惜她一直以为是父亲的人其实是个畜生,将她视为耻辱恨不得能除之而后快,而她至亲的弟弟那时候被人养歪了性子,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 “我从南地回去的时候,其实还能感觉到她留有一丝残念,可回到京城,见到了云黎安和云锦元他们,听着他们亲口说着她的生死比不过他们的颜面,甚至毫不在意的那些话后,那一丝残念也跟着消散了。” 她还记得那种锥心刺骨的疼,也记得那细细密密让她整个人都难以喘气的窒息。 那小姑娘是带着绝望走的,而她走的那一刻,才真正的生出了愤恨之情,只可惜她没有机会再自己报仇。 林京烨听着云夙音轻描淡写说着那小姑娘的处境,说着她到死时的委屈,说她“险死还生”回京后的执念和绝望,紧紧抓着掌心时眼中满是心疼和痛楚,心里还交杂着怒火。 这怒火不是对着云夙音的,而是对着早已经死了的云黎安他们。 此时他简直恨不得能将云黎安从地底下挖了出来,将他们挫骨扬灰!! 而林京烨也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云夙音明明善待林家众人,也对已死的林氏尊敬,却唯独会对云锦元那么冷漠,哪怕云锦元后来改好,甚至变得与之前完全不同。 云夙音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原谅过他,她待他时总有种难以消融的疏离和淡漠。 林老爷子和林严青曾经找过他跟他说起过此事,还说让他想办法让这对姐弟两能够修复关系,可云夙音对此却一直不置可否,她将云锦元的性子扭了过来,让他看清了云家人的真面目,也愿意代替那个逝去的小姑娘照顾他弟弟,可她却不会替“云夙音”原谅。 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人能替她原谅。 云夙音见林京烨沉默下来,也没有打扰他,只安静在旁斟酒喝着,过了许久,林京烨才将杯中的酒一口闷了,抬头看着云夙音闷声问道:“那你呢,是什么人?” “我?” 云夙音转了转酒杯,“我应该算是异世来客吧?” “我们那个世界跟这里不同,那里人人平等,没有皇权不可违逆,虽然也少不了一些官僚主义,可大多数人却还是心存善良。” “那里律法严苛,伤人、杀人皆是重罪,我们的国家不再一两个人固权享受的利器,而是为了保护百姓的存在,比起这个世界来说,我们那儿普通百姓要安全的多,而且在那里,所有的孩子到了年纪就都能上学读书,哪怕是女孩儿也能自由自在的生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淡声说着那个世界的事情,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离开了太久,突然提及时连她自己也带着怀念的感觉。 “我与大多数人不同,做的也是一些比较危险的事情,后来遇到意外丢了性命,再醒过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里,成了如今这模样,我继承了那阿音的记忆,便也代替她继续活着。” “当时在南地遇到了阿渊,跟着他一起回了京城,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林京烨看着神情平静的云夙音,既是惊讶于她口中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也感觉得到哪怕在她口中的那个世界里,眼前这个女子也是与众不同的,她说那个世界律法严苛,可再严苛的地方也总有一些人不受律法约束。 眼前这个女子性情狠厉,心性果决,与人交手时从不惧血腥,甚至她那一手医毒之术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 只是林京烨没有多问,也没有去探查她在那个世界里的身份,他只是问道:“那你原本叫什么?” 云夙音低笑:“我也叫云夙音。” 林京烨惊讶。 “是不是很凑巧?说起来这或许就是我跟她的缘分。”云夙音摸了摸眉间的花钿,“其实我刚来的时候也很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时候也想着是不是还能再回去。” 她并不喜欢这个世界,也不喜欢皇权至上,人命贱如草芥的地方。 刚开始时她只是想着要替小姑娘讨个公道,想要替她报复了曾经伤害她的那些人,算是完成了小姑娘的遗愿,然后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回到原来的世界。 可是后来遇到了君九渊,对他动了情,再后来遇到了林家那些人。 她突然就觉得留在这个世界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这里有她爱的人,也教会了她怎么去爱人,她对这里有了归属感。 林京烨看了她许久才说道:“也许冥冥之中是阿音想要你来的,她想要你替她或者,也帮她好好看看她从来都没有看到的一切。” 云夙音闻言看着他:“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占了她的身子,过了她的人生。” 林京烨闻言自嘲地笑了笑:“我有什么资格怪你?” “她的人生早在去南地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你如果出现的时候是强夺了她的身子,我自然不会放过你,可你出现时她就已经死了。” “你虽然占了她的身子,可你从来没有糟蹋过这份缘分,你替她报了仇,替她完成了她的愿望,也替她好好活着,反而是我和林家这边,是我们疏忽多年才会让她那么委屈的丢了性命。” “云夙音”的前半生过的极为不好,父亲偏宠,继母折磨,府中的人对她视而不见,云家上下从来没让她过过一天好日子,她本该是娇养深闺的千金,却活的像是杂草,不堪而又痛苦。 可南地回来之后,她骄傲又恣意,她再没受过任何委屈,她活的让所有人都羡慕,活的比任何人都快活,她让人再提起“云夙音”三个字时,没有鄙夷不屑,反而全都是羡艳。 云夙音从来没做错什么,她没辱没了阿音的身体,没伤害过她的名声,她竭尽全力的护着阿音所在意的一切,替她报复了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完成了她的愿望。 就算仅仅是作为交换身体的条件,阿音想必也是愿意的。 反观林家,明明近在眼前,却被区区谎言蒙蔽多年视而不见,明明有那么多机会能够拯救阿音,能够救她于水火让她不必遭受那么多磨难,可为着一时置气,居然就被云黎安欺瞒多年,让她生生被人害死。 要说怨怪,林京烨也只会怪他自己。 别说是他,就算是整个林家上下也都没资格去怨怪云夙音。 林京烨喉间苦涩,想起早夭的外甥女,眼中忍不住湿热:“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 第686章 狮子大张口 云夙音看着林京烨红着眼圈的模样,没有出声安慰。 她私心觉得林家的确是没尽到长辈的职责,但凡他们多关心一点,那小姑娘也不会死的那么憋屈,小姑娘的死虽然是王氏母女的算计,是云家众人的漠然,可林家的“愚蠢”也依旧要担一半的责任。 她最初其实是不想亲近林家的,若非林家对小姑娘的确是真心,要不是他们在知道小姑娘遭遇的那些事情后毫不犹豫的护短替她出头,甚至不惜大闹云家差点打死云黎安,她也不会替小姑娘认了这门亲戚。 云夙音只是喝着杯中的酒,抬头看着天色月色。 又过了很久,对面林京烨才拿过酒壶倒了一杯喝下,然后沙哑着声音说道:“这件事情别告诉你外公。” 云夙音看了他一眼。 “你外公年纪大了,阿音母亲和云家的事情就已经让他险些扛不过来,要是再知道姐姐的孩子也没了,我怕他承受不住。”林京烨声音哑然。 当初骤然知道林氏是被人所害,死状凄惨,就连当年大婚之时也被人所骗遭人侮辱,林老爷子生生气晕过去之后大病了一场,全是因为云夙音还活着,林氏留下的一双儿女都在,他才能勉强扛了过来。 可就算如此,林老爷子的身体也大不如前。 云夙音和夏侯闻声想尽办法替他调养,老爷子也依旧变得病弱苍老,头发白了不说,连身形也变得佝偻,哪怕平日里看着依旧精神奕奕,可谁都能瞧得出来他跟以前的不同,少了之前的精气神。 林京烨能感受到老爷子身体比以前孱弱了很多,如果再让他知道真正的外孙女也没了,还是因为他多年未曾过问受尽委屈而死,他怕是真的会扛不住。 云夙音自然知道林老爷子的情况,拿着酒杯说道:“我倒是无所谓,既然得了小姑娘的身子,也自然愿意以她的身份活着,替她照顾她想要照顾的人,可是瞒着所有人,到底委屈了她。” 林京烨自然明白云夙音说的委屈是什么。 他抿抿唇低声道:“我会替她立个衣冠冢,让林家的人和锦元往后年年祭拜,等到你外公百年之后,再将她纳入林家族谱。” 云夙音闻言倒也没执着于要立刻将这事情告诉旁人,毕竟魂穿异界还被人占了身子,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说不定还会被人当了妖怪异类,甚至被亲近之人惧怕。 这未必是那小姑娘想要的。 林京烨说的这办法虽然依旧委屈了那小姑娘,可至少眼下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方法,她不可能让出这具身子让“她”入土为安,那小姑娘也已经魂消魄散回不来了。 云夙音想了想,朝着林京烨说道:“其他人暂时可以瞒着,可云锦元不行,他欠他姐姐的。” 林京烨闻言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好,我会告诉他。” 两人说完之后,一时间就都沉默了下来。 壶中的酒一点一点的减少,皎白的月光落在身上时,林京烨朝着那边房中看去,隔着窗棂就能瞧见坐在那边桌边翻看着手中从巫族借来的书籍的俊逸男子。 他说:“你的事,他知道吗?” 云夙音回头看了眼君九渊,扬唇浅笑:“知道。” “也对。” 林京烨恍然低语了声,君九渊从来都不是什么讲规矩的人,也向来不敬鬼神,他在意的不是身边这具壳子,而是这壳子里面的人。 以君九渊的心性,在真的对云夙音动心的那刻开始,别说她只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怕就算真的是孤魂野鬼,他也会照旧爱着。 林京烨想到这里忍不住低叹了声,其实何尝是君九渊,要是换成是他,也不会因为喜欢的人换了具身体,或者是变了个模样就会放手,他们这种人的喜欢和爱,远没有那么脆弱。 “以后还认我这个小舅吗?”林京烨侧头看着她。 云夙音扬唇:“认啊,为什么不认。”她笑得满脸灿烂,说的理所当然,“你可是天下第一首富,就连巫族都得讨好着的财神爷,我又不傻,干嘛不认?” “有你这么个小舅,多少人会羡慕我?” 林京烨闻言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当然不会以为云夙音是在意所谓的天下首富,也不会觉得她会贪图他手中的那些钱财,当初他刚暴露宁氏商行和跟巫族交易的事情时,云夙音就从未曾在意过,更何况光凭君九渊手中的钱财也足以让她过的恣意富足。 他朗声笑道:“那我也算是凭白多了个外甥女?” 林京烨目光流转之间,笑眯眯地说道:“说起来你口中的那个世界我好奇极了,不如你再跟我多说说?” 云夙音对上他精明的眼,转瞬就明白他想听什么,似狐狸一样眯了眯眼:“小舅想听的,是那个世界的生财之道吧?”她眼尾一夹,笑得狡黠,“小舅想听可以,不过之后小舅要是用了我的办法牟利,我要七成收益。” “这么狠?”林京烨挑眉,“你要知道宁氏商行在各国的地位,不管你将来想做什么生意,走的都是商行的路子,借的都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 “七成不行,我六你四。” 云夙音摇摇头:“不可能,太低了。” 见林京烨想要说话,她先开口说道,“小舅先听我说。” “宁氏商行这些年做的大多都是各国倒卖的生意,因着巫族庇护,该占的行当都已经到了头,再想要更进一步几乎不可能,也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小舅继续插足辎重和军中重器。” “说白了,如果没有新的路子,宁氏商行只能维持现在的情况,或者是随着时间过去盛极而衰,可想要维持,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要么一路繁花似锦不断强盛,要么停留在原地就会开始衰退,甚至被别人渐渐取代。 王朝是这样,商行也一样。 “我如果跟小舅合作,自然不会用以前的那些法子,也不占你以前那些生意的便宜,我会替宁氏商行找新的来钱的渠道,也让小舅将来哪怕从现在的生意抽身出来,也不会影响宁氏商行的运作。” 她笑眯眯的说道,“我想小舅也有过以后的打算吧,总不能真把商行挂死在了眼下这些行当上面,转行或者是找新的出路是必定的事情,而我能够帮小舅,再加上阿渊那边,足以抵得过小舅的人脉了。” “况且我跟阿渊还得打仗呢,那晋朝国库就没什么银子,三军一动处处都要花钱,我总得替将来攒点儿银子。” “我七你三,很公道。” 林京烨听着云夙音的话,眉心微皱,倒不是因为她坚持“七三”分配,而是她中间说的那句话。 她说她能让他哪怕从现在的生意抽身出来,也不会影响宁氏商行将来的运作。 宁氏商行做的是什么生意,没谁比林京烨自己更清楚,这些年商行之所以能够快速扩大,甚至疯狂积掠取诸国钱财,就是因为商行周转于诸国之间,贩卖一些本不该贩卖的东西。 如粮食,盐铁,丝绸,马匹甚至是一些武器。 不仅如此,宁氏商行还派了探子进入诸国之中,收买一些朝臣买卖各国之间的消息,除了大晋之外,周边诸国的消息他几乎都曾经手过,各种稀缺物资更都从商行流出去过。 也正是因为着这样,宁氏商行才能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速度,快速状态得到让人不敢置信的财富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可快速发展起来的代价,就是留了一堆隐患。 商行越来越庞大的同时,诸国忌惮也越来越深。 随着商行插手诸国经济越来越多,这一两年之间,打探商行的人越来越多,而各处关卡也越来越严,特别是在近半年,宁氏商行有好几次走运“货物”失手,下面一些管事更是生了“异心”被人收买,林京烨的身份甚至有好几次险些藏不住。 显然诸国已经有些容不下宁氏商行。 林京烨自己不怕走漏了消息,也不怕被人知道他是谁,可是林家却怕,大晋也承担不起有他这么一个“商人”的存在,而他也清楚,除非是他斩断了现在商行中的生意,否则暴露身份是早晚的事情。 第687章 我都入土了,谁还管他们死活? 林京烨对于自家的事情心知肚明,知道早晚会暴露身份,其实也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有了办法能够在暴露身份之后震慑诸国自保,可他同样明白,这一切的前提是天下大局依旧如现在这般模样。 诸国林立,各起纷争。 宁氏商行才能游走其中借力打力,甚至选择一方或者两方,舍弃掉一些利益从而庇护自己,震慑其他人,可如果天下一统,甚至于如今诸国林立的局面被打破。 他所准备的那些后手也就全没了用处,甚至与宁氏商行还会成为帝王大忌。 云夙音笑眯眯的说道:“小舅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宁氏商行如果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兜不住的,而且就算你能保得住如今这局面,可将来呢?” “一旦你不在了,或者我跟阿渊不在了,利益冲突之下商行必定会与皇权争道,而到时候谁能保得住商行?” 林京烨听着云夙音的话,忍不住握了握拳心。 这也正是他忧虑的。 之前在圣殿时云夙音他们和圣巫提出征伐天下时,他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他信任云夙音和君九渊,也自信自己不会做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容不下商行,可是往后呢? 皇权更迭,将来势必会有新的皇帝,而宁氏商行也一定会有新的掌权人。 到时候谁能保证他们各自的子孙能够像是他和云夙音二人一样彼此信任,谁又能保证将来的帝王不起猜忌之心?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自己治下出现一个涉足到朝堂方方面面,甚至于掌控了军政命脉,以钱财能够动摇国本的商人存在。 林京烨以前不在意这些,是他从没替身后事想过,他独来独往,孑然一身,哪怕有天下巨富,也从不在意自己走后将来是谁接管商行,可如今他动了凡心,有了赫连如月,他们成婚恩爱之后自然会留下血脉。 这般情况下,林京烨当然不会把自己攒下来的家当给了别人,也要替以后的孩子考虑。 林京烨想到此处,抬头看向云夙音:“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商行抽身?” “现在想要抽身不可能。” 云夙音毫不犹豫的说道,“小舅涉足诸国已多,怕是商行里很多人早就已经被人盯上,而且我跟阿渊的计划以及巫族的事情还得小舅帮忙才行,就算要撤也得等到事成之后,小舅才能功成身退。” “不过在这之前,小舅可以将商行的生意划分开来,现今有的这些生意可以继续做着,至少在阿渊成事之前商行都能一直以大晋为依托继续,而另外一半则是慢慢将重心移到民生之上。” 林京烨微眯着眼:“民生?” “其实这世上最赚钱的,是老百姓和一些权贵的生意,女人的,孩子的,很多都比小舅所知道的利益更高。” 云夙音笑着说道,“我有很多赚钱的路子,不需要商行冒险就能掠取大量钱财,还不会让商行成为众矢之的,这样就算将来小舅舍了如今商行的生意,也不会伤筋动骨。” 林京烨有些怀疑地看着她:“真的?” 云夙音也不跟他说虚的,直接朝着他耳语了几句,说了几个词后,就见林京烨瞳孔猛的睁大之时,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你说的这些,你都能弄出来?” “我什么时候骗过小舅?” 云夙音歪着头说道,她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在现代来说最简单的东西,可是对于这个朝代的人来说,却都是新奇至极,甚至能够大量掠取钱财而不伤国家根基,反而能促动经济发展的。 她当年在09区时虽然一直跟着老头子学医,可说到底像是他们这种人,光靠着一门手艺是不够的,她也曾经学过物理化,多多少少都会一些基础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足以让她在这个时代赚的盆钵满盈。 云夙音之前没弄,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做生意,对于赚钱也没什么兴趣,可如今君九渊想要夺权,他们想要得天下,那银子怕是流水一样的花,她自然也就起了赚钱的心思了。 云夙音朝着林京烨说道:“其实这些东西就算不跟小舅合作,接下来我跟阿渊也会去做的,想要十年内达成跟圣巫的约定,光靠晋朝兵力是完全不够的,到时候不管是招募兵丁,拉拢天下英才,安抚降国等等,处处都需要钱财。” “大晋虽然看着国力强盛,表面光鲜,可庆云帝是喜好享受的,每年花费在宫中和他自己身上的银子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再加上朝中上行下效,从皇子、亲王到百官朝臣也都各个过的极为奢靡。” “这些年因为有阿渊在,大晋朝政还算是清明,虽有贪腐但好歹还控制在一定的度内,没有谁敢冒着被摄政王砍了脑袋的风险,去铤而走险做一些太过分的事情,再加上晋朝这几年运气比较好,没有遇上什么大灾大难,大晋才会看着顺风顺水。” “可我问过阿沅,他说大晋国库其实并不丰盈,就算加上这次从南越敲回去的那笔“赔偿”,也只够跟一国征战打上一场的,可要想征伐天下,那些东西就根本不够看了。” 打仗这事情自古到今打的就是钱财,辎重,军需,战争消耗,事后安抚,建设…… 哪一样不要钱? 云夙音现在满脑子都是钱钱钱,所以就算林京烨不找上门来,她也会想办法把现代的一些东西搬到这个世界来。 林京烨见云夙音说的认真,虽然依旧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可想想她都能从别的世界过来,他们这次巫族之行知道的那些秘密也如同天书神话似的,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可置信的。 他沉吟了片刻:“如果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三、七分成我可以答应你,而且将来等你们事成之后,九渊得登帝位,商行的利益按照二八分配,将所得纯利的八成让与皇室,世代交予你和阿渊的子孙。”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云夙音早知道林京烨会答应,歪着头看他:“什么条件?” “我要替我和阿月的孩子,以及商行以后的管事之人要一个保障。”林京烨说道。 “你还没娶到阿月呢,就想到孩子了?” “……” 林京烨好不容易拉起来的气氛瞬间垮了下去,不由瞪了云夙音一眼,“你严肃点儿,我跟你说正事呢!” 云夙音哈哈一笑,眼见着林京烨脸色漆黑,忍不住地笑道:“我知道小舅想要什么,若事情顺利,登得帝位,阿渊会赐小舅王位,世袭罔替,并亲书圣旨凡君姓子孙在位一日便庇护林家后代一日。” “要不要再赐几个免死金牌或者丹书铁卷?”她说着说着摸了摸下巴,“好像这种圣旨也保不住后代钻了空子,万一到时候我跟阿渊都已经入土了,不肖子孙未必能记得我们答应的东西。” 林京烨原还认真听着,可见她转瞬就没了正行,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这丫头,还能不能说点儿正经的了?! “瞎想什么?” 他脸上也严肃不起来,伸手拍了云夙音脑门一下, “这世间哪有谁能有本事庇护子子孙孙的,当年那祇替巫族留足了退路,如今巫族不也在灭族边缘,我能保得住儿孙这一两代就已经不错了,至于将来,我都入土了,谁还管他们死活?” 第688章 君九渊低头亲了亲她嘴角…… 林京烨不是那种会杞人忧天的人。 君九渊的子孙后代未必能守得住江山,而他那些子子孙孙也不一定全都是忠孝之人。 万一冒出几个歹竹来,仗着跟皇家的关系生出野心,或是起了歪心思,他总不能要求那不知道多少年后的君家子孙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把皇位拱手相让,坐等挨打? “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你们也不用操心那些,我还没蠢到觉得我自己能庇佑子子孙孙无穷尽的。” 云夙音捂着脑门说道:“也对。” 鬼知道三五代后,那些子孙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林京烨见她揉着泛红的脑门嘀嘀咕咕,明明已经嫁人,容貌也艳丽至极,可有时候说话行事却依旧还像是小姑娘似的,带着一股子任性娇憨,他笑着摇摇头:“行了,利益分配就照着我刚才说的来。” “等这次回去之后,我会把商行的一些事情移交给你,这些年我积攒下来的人脉你也尽皆可用,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有用得上我的就直接开口。” 云夙音闻言自然没有跟他客气,笑着说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哦。” 林京烨斜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跟我客气过?” 打从第一次见到开始,她要用他的时候就从来没含糊过,让他替她打头阵也不是第一次的事了。 云夙音嘿嘿一笑,替林京烨斟了一杯酒:“你是我小舅嘛,一家人,客气什么?” 林京烨闻言白了她一眼:“我看就是你脸皮子厚。” 云夙音不以为意,半点没觉得脸皮厚有什么不好的,她只瞧着林京烨杯中空了,又替他斟满,而林京烨直接一口闷了之后,才朝着她说道:“对了,我来的时候遇见了赫连云天,他说圣巫已经告诉了他们有关借运的事情。” “巫族其他几脉的长老都想要见见你和九渊,只是今天天色已晚被他们挡了回去,赫连氏的人想要在他们这边设宴,明天让所有人过来,问你们二人是否愿意见他们。” 云夙音闻言看了他一眼:“之前在大月国设宴时,他可没跟我们提前招呼。” 林京烨淡声道:“那能一样吗?” 在大月的时候,云夙音虽然是巫族密钥,可没人知道这密钥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也没人在意君九渊区区一个晋朝摄政王,赫连氏就算跟他们表露善意,可在有些方面却并没有将他们当成同等的存在,能够设宴款待就已经不错了,哪能记得提前询问他们意见? 可如今不同,君九渊身具天灵脉,又是将来的天下共主,而巫族上下还得靠着云夙音和他才能借运镇压封印,说句不好听的,巫族这些人是死是活能不能保住族群。 那都得看他们二人。 地位不同,待遇自然也就不一样了,赫连氏又哪敢怠慢他们? 云夙音也知道林京烨的意思,笑了笑道:“随他们办吧,反正早晚都要跟他们见一面的,正好见过他们之后,咱们也好能准备离开的事了。”能聚到一场宴上一起见了,总好过一家一家的去见。 林京烨喝着酒道:“好。” …… “人走了?” 门前有人进来时,君九渊抬头,瞧见自家小兔子脸颊醺红的模样,柔声问了句,“喝多了?脸怎么这么红?” “巫族的酒有些上头。” 云夙音没喝多少,那一大壶酒大部分都进了林京烨嘴里,可她依旧觉得有些微醺,足以见巫族这酒有多烈。 她晃悠悠的走了过去,弯腰抱着君九渊的脖子,靠在他后背上低声说道:“刚才我跟小舅说了阿音的事情,我看得出来,小舅还是伤心的。” 哪怕林京烨没表现出来,哪怕他没有多问那小姑娘经历的一切,事后也好像将她的事情一言带过,可云夙音还是看得出来,林京烨对于那小姑娘的死还是伤心愧疚的。 他说笑着时喝完了她带出去的那壶酒,走的时候人也摇摇晃晃的,要不是伤心,以林京烨的性子,他明知道巫族的酒跟外头的不同,他是不会容许自己醉成那样的。 云夙音抱着君九渊的脖子轻蹭了蹭,“小舅大概是在愧疚,他没早点儿找到那小姑娘,没早点把她带回林家,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是愧疚还是怜惜,那小姑娘不算白来了一遭,这世上除了我以外,总还有人记得她。” 知道她的委屈,知道的难过,知道她曾经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也会在未来记得这世上曾经有她这么一个人。 哪怕活的卑微,活的狼狈不堪。 可她就是她,任何人都不会替代了她的存在。 君九渊感觉着她靠在颈间说话时微微的难过,侧头亲了亲她额头:“不是你的错,别难过。” “不是难过,就是觉得那小姑娘好不值得。” 她蹭了蹭君九渊的脖颈,“好日子没过几天,人就没了,其实我曾经想过,我死后能来到这里,是不是她死后也去了我的那个世界,可后来想想,我在那个世界也不是什么好人,过的都是刀尖上的生活。” “那小姑娘要是去了,怕是会被吓哭。” 君九渊闻言转身搂着云夙音腰间,将人抱进了怀里:“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来到这里遇见了我,说不定在别的地方,她也能遇到真心待她的人,过的很幸福。” “会吗?” “会。” 君九渊以前从不会信诸天神佛,不信苍天,可如今他却是真心诚意的希望老天爷保佑,能让那个小姑娘去到一个安稳的地方,拥有一段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毕竟不是她,他的阿音也不会来到他身边。 君九渊低头亲了亲她嘴角:“困不困?” 云夙音嘟囔:“有一点儿。” 这一整天接收了太多的消息,又知道了太多的事情,她其实早就已经累了,只是她知道林京烨听了圣巫的话知道她不是“云夙音”后会过来找她,所以才一直等着他。 君九渊轻松将人抱了起来:“赫连氏的人说这院子后面有一处地坛温泉,我之前过去看过了,水质清澈还带着灵气,要不要去泡泡。” 云夙音懒洋洋的缩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酒意上涌时人也困倦起来,手里扯着他衣裳娇赖道:“那你陪我。” “好。” …… 第689章 “争宠” 赫连氏设宴时,整个巫族之中所有长老几个支脉掌权的人几乎到齐。 云夙音和君九渊早知道他们要来,也听林京烨说过昨天圣巫召见他们之后提及了借运的事情,所以在见到厅中乌泱泱的人群时倒也没觉得惊讶。 两人跟所有人见礼之后,大家就各自入座。 跟上一次在大月国设宴不同,这一次君九渊二人虽不在主位,却也坐在最靠前的地方,而其他几脉的人各自落座之后,无论是谁与他们说话之时毫无半点倨傲之色,反而都是言笑晏晏十分和气。 推杯换盏之间,一方有意示好,另外一方又来者不拒,不过一会儿厅中就热闹了起来,云夙音和君九渊也得了不少“见面礼”。 玉飞宗跟云夙音他们介绍了自家老祖宗玉寒山后,就笑着提起之前云夙音他们说要去玉氏做客的事情。 君九渊有些抱歉的说道:“我跟阿音早前就想去玉氏拜访,只是谁知道出了镇守之地的事情,借运之事耽搁不得,我跟阿音打算三天后就启程返回大晋。” “这么快就走?”玉飞宗皱眉。 其他人也都是看着君九渊他们,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跟这两人交好交好,他们居然这么快就要离开。 奉景善说道:“你们才来巫族没多久,怎么不多待一段时间?” 赫连云天也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离开,有些诧异的说道:“三叔他们之前还说,等你们这次见过圣巫之后,再去密地里修炼一段时间的,怎么这么快就走?” 君九渊听着诸人问话,神色温和地说道:“我和阿音也想在巫族再留一段时间,不管是去灵修密地修炼,还是拜访诸位,都是我们之前计划好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们离开大晋已有数月时间,晋朝庆云帝与我关系不睦,暗地里没少做些手脚,我得早些回去安排好后面的事情才行,也好能早些完成圣巫的交代,免得夜长梦多,再出了什么变故。” 众人听着他这么说,想起之前在圣殿里看到的那些画面,还有圣巫说过的那些话,自然也没了强留的心思。 君九渊虽然有帝王骨,也是圣巫预言之中的天下共主,可也不是坐在家中就能等着帝王之位从天而降的,不管是夺取大晋皇权先行借运镇压封印,还是后面征伐天下统一衍灵界,都不是什么轻松事情。 他们虽然不掺合外族皇权,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自然不会有人觉得君九渊急着回去有什么问题。 君九渊看着众人说道:“不过有件事情倒是想要跟玉前辈说。” 玉飞宗连忙道:“什么事?” 君九渊说道:“你也知道阿音的修炼跟其他灵修不同,虽然眼下去不了玉氏拜访,可若是可以的话,还要请玉长老和玉氏诸位前辈指点阿音一二。” “这个没问题。” 玉飞宗巴不得能跟君九渊二人交好,况且早前他就已经答应过此事,如今知晓他们身份不同更不会拒绝。 他说道:“圣巫虽然交代,要等你们夺取大晋皇权之后,巫族才能派人协助,可这次寒山长老他们出去抓捕奉琰时可以跟你们同路。” “寒山长老本就是玉氏炼体大成之人,届时阿音要是有什么不懂,可以让他指点。” “还有,你们离开之前,我也会将玉氏炼体之法整理出来交给阿音,往后修炼时她也能够借鉴,而且玉氏还有一套适合普通人的炼体之法,配合横练功夫,一、两年时间就能培养出一批二流高手出来。” 那套炼体之法对于玉氏来说十分鸡肋,虽然见效很快,可却是以压榨潜力为代价,一旦练了就只能止步于先天之前,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不需要耗费大量的灵药灵物淬体,只需要有一个适合的外部环境就行,而且不需要很长时间就能快速见效。 这功法一直被玉氏搁置起来,对他们也毫无用处,可如今君九渊他们既然想要打仗,这功法反倒有了用处。 虽说二流身手放在江湖上和巫族众人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能有一批二流高手组成的军队,那在战场之上的战力少说能增强无数倍,也足以在一些战事之中所向披靡。 君九渊闻言瞬间心动,连忙说道:“多谢玉前辈。” “有什么好谢的,大家都是自己人,而且你们也是为了巫族。”玉飞宗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十分亲近。 在旁其他人看着玉氏跟君九渊他们交好都是十分眼热,虽然同为巫族之人,可他们也明白,如果君九渊真的能登上帝位,甚至成为天下共主,到时候巫族气运甚至他们各脉之间的强弱全在君九渊一句话之间。 只可惜无论是奉氏的蛊术,还是司空氏的能力,都比不上玉氏这么能够快速见效甚至肉眼可见对战力的帮助。 奉氏有位族老忍不住开口:“其实我们奉氏也能送你几只傀儡蛊,到时候用来控制晋朝那些皇亲权贵也极为好用,若是有人不听话的,你直接给他下了傀儡蛊,保管他听话。” “你就别胡闹了。”玉琮雪斥的了声,“你们奉氏的那些虫子控制的人会被吞噬了神智,总不能到时候人家晋朝上下全是傀儡,况且皇权争夺哪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还不如司空他们出两个动脑子的人有用。” 奉氏那位族老闻言撇撇嘴,有些不忿,却又碍于玉琮雪的辈分和那沙包大的拳头不敢多言。 司空氏的那些人倒是觉得玉琮雪这话说的没错,他们司空氏生来聪慧,最适合的就是谋算之事,比起奉氏的那些虫子,他们倒是更适合去帮君九渊他们,也更有用处。 “玉长老说的不错,你们若是需要,司空氏的人也能前去助你们。” 奉氏那个族老怕玉琮雪,可不怕司空氏的人,见司空氏的人踩着他们上位,那个族老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助什么助,你当外头跟咱们巫族一样这么消停。” “那要真夺起皇权来,阴谋算不少,动手的时间更多,你们司空氏的人向来就只长着个脑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连点儿自保之力都没有,难不成到时候去了还要九渊他们费心力保护你们?!” 司空氏的人闻言瞬间翻脸。 第690章 还叫云姐姐?不怕乱了辈分? 两边吵嚷起来,谁也不服气谁。 司空氏的人觉得奉氏的只会耍弄虫子,这种小道放在征伐夺权的事情上面根本没什么用处。 奉氏的人则是觉得司空氏的人只有脑子,上了战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当军师都嫌他们拖后腿儿。 君九渊和云夙音坐在一旁,眼见着奉氏和司空氏吵起来,他们谁也没有开口。 他们知道巫族人的作用,可同样也对他们有所忌惮,以前有圣巫和巫族族归约束,他们不敢随意用这些手段对付外面的人,可如今圣巫准允,巫族的这些能力对于普通人来说威胁太大。 大晋是他们的根本,也是他们将来征伐天下的底气,所以大晋这边不能让巫族的人插手,而且就算是将来,他们借用巫族这些人的力量去征战之时,也须得想办法约束着他们,把握好其中的分寸。 否则巫族这些人的能力一旦失控,反而会惹来大祸。 等到厅内众人险些要吵起来时,云夙音才开口:“诸位前辈听我一言可好?” 所有人都是安静下来。 云夙音说道:“我知道诸位前辈忧心镇守之地的事情,也想要帮着我和阿渊尽快拿下大晋,只是眼下情况尚在把握之中,诸位前辈的能力用在大晋朝权争夺上面实属大材小用,待到将来有用得到诸位的时候必不会与诸位前辈客气。” 君九渊也是在旁开口:“诸位不必争执,圣巫已与我跟阿音说过,待到大晋安稳下来有意夺取天下之事,巫族必为助力。” “将来要麻烦诸位的时候还多的是,到时还请诸位前辈不要嫌烦才是。” 众人听到他们这般说话,都觉得心里熨贴起来。 哪怕知道巫族将来是要靠着眼前这两人,可他们到底高高在上久了,放低身段时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憋闷,云夙音他们此举虽然算不上捧着他们,却也恰到好处的给了他们面子,让人舒坦。 奉氏那个刚才还跟玉氏的人吵得面红耳赤的族老连忙说道:“怎么会嫌烦,将来若有用得着奉氏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 “我们司空氏/玉氏也是!” 司空氏和玉氏的人也纷纷应声。 君九渊笑了笑,举着手里的酒杯说道:“那本王就提前谢过诸位了,我敬诸位一杯。” 众人都是纷纷举杯回敬。 有了云夙音和君九渊的“承诺”之后,厅中的硝烟就消弭一空,场面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就连奉氏和司空氏那些刚才还吵的不可开交的族老也都变得和气起来,推杯换盏之间好像刚才彼此嘲弄的事情从没发生过。 赫连霆轻啧了一声:“他们这变脸可真够快的。” 刚才还吵得一塌糊涂,转眼就能你好我好。 林京烨朝着那边看了一眼,摇摇头失笑。 司空氏和奉氏的争执是真的,两家或许都想要博得九渊和阿音青眼,能够在接下来大晋和巫族的“合作”之中占得优势,可同样的,他们也不过是在借着彼此争执,想要让君九渊他们表态而已。 君九渊他们打从踏足巫族开始,就跟赫连氏交好,后来玉氏也因为炼体的事情得了他们好感,唯独奉氏跟司空氏。 一个前面有仇,一个毫无关系。 这两家也是急了,怕后面君九渊他们和巫族合作时会撇开他们,所以才会不惜“互踩”来博君九渊他们承诺罢了。 林京烨虽然心中清楚,却没多嘴去戳破他们,他只是坐在一旁拿着酒杯,看着云夙音他们三言两语就拉拢了巫族人心,跟巫族这些眼高于顶的人推杯换盏。 他朝着旁边的赫连如月说道:“没骗你吧,阿音他们用不着担心。” 赫连如月红着小脸,低声说道:“云姐姐他们好厉害啊……” 她是见识过族中这些长老的,脾气好的只有寥寥那么几个,剩下的大多都是性子冷漠孤僻,瞧上去都有些吓人。 以前每年巫族族庆和祭祀之时,赫连如月都特别不愿意来,因为每次撞上这些长老被他们询问时都紧张极了,好一些的顶多就是带着张冷脸,不好的遇见了还会被挑点儿刺挨上一顿训。 巫族各氏之间并不算和睦,偶尔还会起了摩擦,大打出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所以知道他们今天全是冲着云夙音他们来时,她才会担心云夙音他们招架不住,刚才看到奉氏和司空氏的人吵起来时,还怕他们打起来。 可谁想到云姐姐他们居然如鱼得水,那些长老见着他们时也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好,她喃喃说道,“是我想太多了,云姐姐他们根本不需要我操心。” “还叫云姐姐?” 衡羽长老没去凑那些人的热闹,她也没什么需要求着云夙音他们的,所以此时在热闹的大厅之中,她是鲜少几个没有凑到云夙音他们身前去的长老,嫌弃那边太过“热闹”,索性就留在几个小辈这边。 听着赫连如月的称呼,她难得促狭说道:“你跟阿烨的婚事都定下来的,回头就得嫁到林家去,到时候你叫她姐姐,她叫你舅母?你们这称呼不是乱了套了吗?” “衡羽长老!” 赫连如月顿时羞赧,脸上涨的通红。 “我可是听说大晋跟咱们巫族不同,林家规矩也大,那林老爷子是当时大儒最终纲常,你小心这口改不过来,回头一口一个姐姐,到时候林家不让你进门。” “才不会呢!” 赫连如月虽然害羞,可闻言依旧扯着林京烨的袖子撅着嘴道,“林大哥说了,祖父会喜欢我的。” 衡羽笑话她:“哟,这祖父都叫上了?” “……衡羽长老!”赫连如月本就是个脸皮薄的,否则也不会追着林京烨跑了好几年,都愣是没敢死缠烂打。 见身边小姑娘脑袋顶上都快羞的冒烟了,林京烨这才拉着她的手朝着衡羽长老说道:“您就别逗她了,要是逗恼了,她不肯嫁给我了,回头我可跟您急。” 赫连如月红着脸瞪他:“林大哥!” 林京烨笑着揉了揉她脑袋:“阿月这么好,我家里上下都会喜欢你的,而且我跟阿音之间不讲究这些,阿月随便怎么称呼都行。” 他不是林家亲子,云夙音也不是林家血脉,说到底那声“小舅”也只是他们彼此之间的牵绊罢了,并无血脉亲缘。 他们能够这么亲近并不是因为云夙音叫她一声“小舅”,而是他们彼此性情相合。 “不过往后你还是叫她阿音吧,要不然让人知道我家媳妇叫她姐姐,我这个小舅哪还有面子?” 林京烨言语之中带着取笑之意,虽说让她改口,却也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赫连如月被他拉着手时能感觉到林京烨心意,她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双手,红着脸点点头:“好。” “乖。” 赫连如月眼眸弯弯,偷偷动了动手指。 林京烨低头看向她,就见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朝着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月牙儿眼里像是缀满了星子,笑容灿烂如花,他忍不住也跟着扬起嘴角,指尖与她交缠,在衣袖遮掩之下嬉戏。 衡羽长老瞧着两个小年轻相视而笑,身遭萦绕着一股子浓郁化不开的甜蜜。 明明身处众人之间,却好像无视了外间吵闹纷杂,独处于一方小天地之中,眼里只看得到彼此。 她突然觉得有些撑,可同时也为赫连如月觉得高兴,她能感觉得出来,林京烨待她的真心和爱护,那种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有平时相处时忍不住流露出来的在意才是最让人动容的。 真挚的感情总是让人觉得向往和开心的,见小姑娘一脸娇羞,林京烨也笑容以待时。 衡羽长老那向来冷淡的脸上忍不住也是露出一丝笑来,可一扭头撞上不远处戚耀直愣愣的目光。 她脸上“唰”的一下冷了下来,笑容瞬间一收,沉着脸就直接扭过头。 戚耀:“……” 刚刚扬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见着那边容貌妖冶的衡羽扭头看向别处,绷着下颚脸色冷沉,好像刚才那笑容只是他错觉似的。 戚耀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既有难堪,又有憋闷,心口更像是被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着,忍不住就猛的灌了一口身前的酒水。 明明是族中最好的酒水,可入口苦涩,滑过喉间之后胸口更是火辣辣的疼。 “你怎么了?” 伍宏岩难得见到戚耀,坐在他身旁就感受到他气息不稳,身遭灵气也是波动,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戚耀紧抿着唇没说话,只看向衡羽那边。 伍宏岩顺着他目光看去之后神情有些恍然,再回头看着险些被戚耀捏碎的酒杯,他留了道灵力屏障遮掩之后朝着戚耀说道:“不是我说你,要是还喜欢就去追,这么眼巴巴的看着,难不成还想着等人家主动来找你?” “我没……” 戚耀下意识想要反驳。 伍宏岩直接打断:“没个屁,你当我眼瞎呢?打从进这里开始,你那眼睛都恨不得能黏在她身上了!” 都是成年人,哪怕伍宏岩没有像戚耀这样喜欢过人,可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当年的事情他们都知道,戚耀跟衡羽之间的那些事儿他们也都亲眼看到过,又哪能不知道戚耀的心思。 “你们当年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对她肯定还没放下,既然还喜欢着,那就努力去追回来,就算最后追不回来她依旧还是恨你,那至少你已经尝试过了,不是吗?总比你现在这样自欺欺人的好。” 伍宏岩伸手拍了拍戚耀的肩膀, “衡羽可是当年灵修一脉性子最烈的人,做什么要什么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带半点含糊的,你这么娘们儿唧唧的守着她,不管做了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她哪能知道你的心意?” “我这人虽然不懂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可我明白有些事情你想要结果就得现有开始才行。” “你们两总这么僵着,谁都不去尝试着先踏出这一步,那就永远不可能有好的结果。” 伍宏岩说完之后,看了眼明明长相美艳,可因为一身冷若冰霜的气质显得格外吸引人的衡羽。 虽然她年岁已长,可光看外表不过三十出头,巫族没那么多讲究和规矩,也没有什么说年长之人不能跟年轻人在一起的,族中好像人可都馋着衡羽那模样。 伍宏岩说道:“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族中跟衡羽年岁相当或是般配的人可是不少,她那张脸也招人的厉害,你瞧瞧这厅中,多少人都偷偷瞧着她呢。” “她这些年在外行医,朝着她表达爱慕之心的人多了去了,那些豁出命去痴缠着要跟她回来只为了能在她身边的外族人也比比皆是,以前她长留族中偶尔才出去一趟,可往后跟大晋的事情定下来后,说不定她就会长留外族。” “衡羽那些裙下之臣里可有好些都是身份不简单的,人家可比你放得下面子,也懂得怎么讨好姑娘。” “你要是再不主动些,早点儿把人追回来,回头她要是被人抢了先对其他人动了心,到时候你可哭都来不及,可别怪兄弟我没提醒过你。” 戚耀闻言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果然瞧见玉氏那边有个年轻长老偷偷瞧着衡羽那边,赫连氏中也有两个年轻人跃跃欲试半晌,然后红着脸上前去跟衡羽说话。 “啪!” 戚耀手中一用力,酒杯碎了一地。 眼睛都红了。 …… 第691章 命越算越薄 酒宴结束之后,云夙音他们又在赫连氏呆了一天,就开始准备离开的事情。 巫族这边不少人都知道云夙音“灵体双修”的事,为了示好送来了不少灵药,云夙音本就缺着这些东西,且也知道巫族这些人想要什么,所以来者不拒几乎全都收了下来。 等到三天后准备离开时,光是灵药就装了整整一马车。 离开前,云夙音他们去见了圣巫一趟,圣巫得知他们要离开没有阻拦,只是交代了他们不少事情,等要走时,圣巫告诉他们已经将要送去大晋的“媒介”送到了码头那边。 “媒介是谁?”云夙音好奇问了句。 圣巫说道:“去了码头就知道了。” “这么神神秘秘的?”云夙音挑眉。 圣巫闻言只是笑了笑,没回答云夙音的话,只是说道:“你身上变化的原因跟你体内血脉有关系,想要彻底控制很难,你父亲当年幻化成人的时候也不能随心所欲,不过我这几天想了想,你既然对巫族纯血有反应,就说明你体内上一任圣巫的血脉应该也挺强。” “吸收巫族纯血的力量或许是为了增强你体内巫族血脉,压过你父亲那一脉的血脉,才能让你恢复人形。” 圣巫看着云夙音,“我暂时没办法替你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我替你炼制了一些丸子,以后要是再遇到变化后变不回来的情形,你就用上两颗。” 云夙音接过圣巫递过来的瓶子,打开来后就隐隐闻到一股药箱,里头还掺杂着一些人血的味道。 她看着那些暗红色的药丸说道:“里头加了人血?” “是我的心头血。” 云夙音脸色微变。 圣巫说道:“你是司空氏的后代,体内血脉本就混杂着上一任圣巫,以及先祖留给司空氏的那滴精血的力量,其他巫族纯血的力量对你来说恐怕没什么用处,我体内还有那半滴精血,对你来说才是真正的大补之物。”他笑了笑道,“你先拿回去用着,记得省着点儿,心头血可不好取。” 云夙音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抿抿嘴唇想要说什么。 圣巫摆摆手:“别做出这幅模样来,我不是单纯为你,等以后你如果真能出衍灵界,记得承诺就行。” 云夙音沉默了片刻,才将那瓶子贴身收了起来,然后笑道:“您放心,我肯定会把那只死兔子找回来,让您扒了他的皮。” 圣巫顿时笑出声。 过来一会儿,他才又道:“你们要走了,要不要我替你们卜一卦?” “不要。” 云夙音和君九渊都是同时摇头。 见圣巫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们,云夙音说道:“您这天算之术又不是外头天桥下摆摊子的,给点儿钱就能摇签算个命,不逢生死大事瞎算什么,您就不怕再遭了反噬?” 这次圣巫强行抽取巫族气运和南越国运,将封印开启之期延后一年,那脸上容貌比之上次看到的时又“稚嫩”了一些,如今顶多只有十岁出头的样子,一脸的苍白虚弱,哪怕强撑着时看着也比之前又弱了很多,怕又被反噬了一回。 云夙音真怕他再算一次,回头变成五、六岁的样子,连身上那斗篷都撑不起他在巫族的逼格…… 君九渊也是在旁说道:“您的天算之术虽然能够卜算未来,可有些事情并非一成不变,不管是我和阿音的将来,还是巫族的将来,都得靠着我们自己。” “我们那有句话叫命越算越薄,少算几次,说不定还活的长久些。” 云夙音在旁说完之后,就直接朝着圣巫挥挥手,“您就别操心了,我们会尽快把大晋的事情办妥,到时候您也能暂时缓缓,我跟阿渊先走了,小舅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圣巫闻言失笑:“行了,走吧。” 见云夙音和君九渊转身离开,圣巫看了眼空荡荡的圣殿,突然摇摇头,他活了大半辈子,倒还没两个年轻人想的通透,不过等他从腰间摸出面镜子来照了照后,忍不住就皱了眉头。 “又变小了……” 他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脸,那泛着苍白的脸跟只大号的包子似的。 圣巫满是幽怨的叹了口气。 …… 云夙音和君九渊离开圣殿之后,就一路出了圣地,等到了码头瞧见站在玉寒山他们中间的赫连霆跟赫连如月时,云夙音他们才明白圣巫刚才说的神神秘秘是为了什么。 “阿音!!”赫连如月朝着他们挥手后就小跑了过来,抱着云夙音的胳膊笑容灿烂。 云夙音满脸惊讶:“你们是圣巫选中的媒介?” 赫连霆也跟了过来,笑的露出一口白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是挺意外的。 云夙音看着赫连兄妹二人说道:“你们应该知道被选中借运的媒介是要一直留在大晋京城的吧,阿月也就算了,她和小舅一起留在大晋也没什么,反正他们成婚之后留在哪里都行。” “可你是大月少君,你能长时间留在大晋那边吗?” 赫连霆无所谓的说道:“能啊,为什么不能?” “大月这边有我父君在,以他的修为再当个十几二十年都不成问题,我就算长时间留在大晋不回来也没什么,况且你们不是跟圣巫做了十年之约吗,不过是十年而已,对于巫族人来说不算什么。” 巫族的人寿命本就比外族的人要长一些,更何况灵修踏足先天之后,寿命又会更长一些,十年时间对于赫连霆来说还真的算不上什么,顶多就当是去大晋游玩一番。 借运之事虽然巫族之中已有很多人知道,可是外族却没人清楚。 去到大晋成为“媒介”的人不能出了差错,既要确保他们对巫族绝对的忠心,不会因为外间诱惑就生了异心,又要跟云夙音他们关系不错,不至于因为不懂得人情世故,为着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跟云夙音他们起了嫌隙。 巫族之中虽然厉害的人多,可算来算去附和所有条件的,反倒只有他和阿月。 阿月嫁给林京烨后,借着林家跟云夙音他们就有了天然的羁绊,而赫连霆自己本就是大咧咧的性格,和云夙音他们关系不错,而且他也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就背叛巫族,影响了借运之事。 赫连霆说道:“你们就放心吧,我去大晋的事情我父君他们也是知道的,不信你问我父君。” 不远处前来相送的赫连云天笑着开口:“这事是我跟圣巫商量后决定的,月儿跟阿烨定下来后本也该去林家拜访,至于这小子,他虽然有些不着调,可大事上面还是分得清楚轻重的。” “你们不用多心,等这小子去了大晋之后,要是敢闹出什么事来,你们尽管教训就是。” 赫连霆瞪眼:“父君,有你这么说你儿子的吗?!” 赫连云天横了他一眼:“等去了大晋之后,好好听九渊他们的话,要是敢乱来,看我回头怎么教训你!” 对着赫连如月时,赫连云天却完全换了个语气,瞬间变成了疼爱女儿的慈父, “去了大晋后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问阿音他们,给你准备的那些东西,记得带去林家,见到阿烨家里人时也礼貌一些,别耍小性子。”说完他对着林京烨道,“阿烨,替我好好照顾月儿,别叫她受了委屈。” 林京烨神色温柔:“伯父放心,我会照顾好阿月。” 赫连云天有些不舍,却也知道女儿早晚会嫁人,又殷殷叮嘱了几句,扭头对着赫连霆时就是一脚:“去了大晋,照顾好你妹妹。” 赫连霆:“……” 他面无表情,他肯定是捡来的!! 赫连如月抱着云夙音的胳膊摇了摇:“阿音,你就别操心了,父君身强体壮,还轮不着哥哥来接管大月呢,我跟哥哥早就想要去大晋游玩了,之前你还跟我说过好些有意思的地方呢,这次去了之后你可要带我好好玩玩。” “而且我哥也老大不小了,咱们巫族的姑娘都瞧不上他,等去了大晋,说不定还能给他找个嫂子,省的他真打了光棍儿。” 赫连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么恨嫁。” 赫连如月笑眯眯:“你那不是不恨嫁,是根本没人让你嫁。” “……” “赫连霆,你要是再不找个媳妇儿,就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连遭暴击的赫连霆:“……我看你是皮痒了!” 他咬牙切齿,伸手就想揍赫连如月。 赫连如月连忙嬉笑着朝着旁边的林京烨身后一躲,仗着林京烨挡在身前朝着赫连霆吐吐舌头。 赫连霆:“……你让开!” 他拨弄了一下林京烨,他今天非得教训教训赫连如月,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长兄如父。 林京烨摇摇头:“不让。” “林京烨,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亲如兄弟!” “阿月是我媳妇儿。”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可我能断了手足,却不能没了衣服,我丢不起那人。”林京烨笑眯眯的说完,伸手摸了摸自家小姑娘的脑袋,“再说兄弟哪有媳妇儿重要,我要是让你过去了,怕就得跟你一样孤独终老了。” “……”赫连霆被插了两刀。 赫连云天站在岸边插刀:“你要是能有阿烨这绝悟,媳妇儿早娶回来了。” 赫连霆面无表情:“你是不是我爹?!” 云夙音他们都是忍不住爆笑出声,连带着站在不远处甲板上的那几位巫族长老也是忍俊不禁。 第692章 离开巫族,返回大晋 几人闹了一通,这才辞别了岸边前来送行的赫连云天等人,等船只离开了巫族码头,行在海面上时。 云夙音瞧着越来越远的孤岛,有些感慨地朝着身旁的君九渊说道:“我总觉得咱们来巫族那天好像才没多久。” 君九渊看了眼那边码头上逐渐散去的人影,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流转的灵力,还有毒性去除之后无比健康甚至生机勃勃的身体,好像当初来巫族时的忐忑还近在眼前。 那时候为着阿音的身世而来,谁能想到会在巫族经历了这么多。 短短不到两月时间,他们不仅踏足了灵修一道,连对于世界的认知都完全颠覆。 当初掉进海里拼命求生时,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情,让他哪怕如今想来,也觉得好像是做了一场格外离奇的梦,而这梦最后全部变成了真实所在,甚至让他们改了以前的初衷。 君九渊摸了摸眉间多出来的印记,是他们离开前去见圣巫时,他帮忙让圣灵骨真正认主之后留下来的:“你说圣巫是不是故意的?” 阿音也就算了,女孩儿眉间多枚花钿印记只会平添风情。 可他一个大男人,额头上也多了这么个花里胡哨的东西,瞧着就别扭。 云夙音看着君九渊眉间花瓣落开来的红色玄昙,忍不住噗哧笑出声:“你就知足吧,玄昙花花叶清寒,瞧着不算繁复,衬着你脸也还算恰到好处,他要是真给你弄躲牡丹花儿上去,你才有得哭呢。” 君九渊本就长得极好,冷白肌肤,黑沉眼眸,轮廓极深之下一身气质清冷出尘,特别是踏足修炼入了半步臻境之后,那灵力蕴养之下。 他整个人身上多了点儿说不上来的仙气,如今眉心那朵玄昙刺目妖异,反倒是将他冷绝气息压了些下来,更多了点儿艳丽。 哪怕是看惯了自家男人的长相,云夙音此时也忍不住眼馋。 她伸手摸了摸君九渊眉间玄昙:“其实这花挺好看的,就当跟我做了情侣款了。”她眉间的印记依旧是之前三瓣简约的样子,虽然跟君九渊有些差别,可乍一看上去却像是两人约好纹上去的。 没瞧见林京烨之前看到时还有些蠢蠢欲动,也想跟赫连如月来一对儿。 这印记,倒成了她跟君九渊的牵绊了。 “圣巫让圣灵骨真正跟你认主,又以秘法将小家伙跟圣灵骨多了联系,往后有这东西在,咱们便能感受到彼此安危,不管距离多远都能有所牵绊,也挺好的。” 圣灵骨和小家伙如今有些像是母子蛊的存在。 小家伙为主,圣灵骨为辅。 只要有它们在,哪怕将来她跟君九渊因为意外分开不在一地,也能感应到彼此存在,甚至感受到对方安危,还能凭借着彼此之间的感应找到对方。 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算得上是一份大礼了。 君九渊看着云夙音额间的浅金色印记,这才心里顺了一些,想起圣巫那天说着这东西是他送给他们夫妻两的“礼物”,他神色淡淡的说道:“圣巫的确是送了咱们一份大礼,等回了大晋之后,我会替他准备回礼。” 不久的将来,圣巫在圣殿接到大晋送来的礼物,兴高采烈打开箱子却看到一堆布老虎小孩儿衣裳时,脸都青了。 …… 回程的路上有巫族一众“大佬”镇着,再加上衡羽手中驱逐海兽的药粉,一路上风平浪静,连半点海兽的影子都没瞧见。 云夙音和君九渊大半时间都跟在玉寒山以及戚耀他们左右,让他们指点修炼上的事情,玉寒山他们自然不会藏私,不仅传授二人修炼上的经验,戚耀也趁机教了他们一些灵修战技。 从巫族到南越不过四、五天航程。 等到了南越时,巫族一行人就打算离开。 “追魂鉴在入南越后就有了动静,奉琰应该在南越动过手脚,我们先去南越皇城一趟,看看留在南越的媒介是否安好,顺便追查奉琰的下落,就不跟你们同路了。”衡羽说道。 云夙音也知道巫族势必要把奉琰抓回去,不管是为着他当初跟那只死兔子之间的往来,还是他带走的七绝蛊,圣巫都绝不可能留着他在外面。 “那我们先返回大晋,待到抓住奉琰,记得给我们送个消息。” “好。” 戚耀站在一旁,等衡羽把话说完之后,他才开口:“你们此次回到大晋之后,虽说要忙着圣巫交代的事情,可也切莫疏忽了修炼之事,灵修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特别是你。” 他对着云夙音说道, “你是灵体双修,能借着灵药灵物淬炼身体,对于天地灵气的依赖反而没有九渊那么强,你这次回去带了不少灵药,回去之后尽快炼化,争取早些能够摸到境界壁垒。” 玉寒山听着戚耀的话后反而不认同的皱眉:“你别听戚耀的话,你的情况本就跟普通灵修不同,灵力淬体十分霸道,你带回去的那些灵药药力都是极强,用以炼化转换灵力炼体时切记分寸。” “你这种情况我们以前也没见过,能指点你的也不多,既是慢慢摸索就得谨慎一些,不要一味图快伤了根基。” 戚耀扭头看了玉寒山一眼:“我看过她的筋骨,灵力淬体不会损伤。” 玉寒山半步不退:“你又不能时时跟在她身旁,那淬体之事我比你清楚,筋骨体脉这东西一旦伤了就是永久的,宁愿小心一些也别图一时爽快。”说完他怼了戚耀一句, “我听赫连夏说,你当初也不同意他们揠苗助长,想要九渊一步一步的修炼,让他好好打牢基础,如今怎么换着阿音,你倒是贪快了?” 戚耀皱眉:“他们情况不一样!” 云夙音有些哭笑不得,他能感觉到这两位巫族的“大佬”对她都是抱着善意,无论是谁都没有想伤害她的想法,只不过两人修炼不同,性情不同,所以观点也不一样。 见两人直接对上,她连忙朝着玉寒山道:“玉前辈,我会好好掌握分寸,不会冒进的。”说完又对着戚耀道:“戚师叔放心,我和阿渊回去之后也会好好修炼。” 第693章 长这么大还没被骗财骗色真不容易 码头上人来人往,船只停泊在一旁却无人下去,不少人都朝着这边看来。 衡羽面色皱眉说道:“阿音他们不是小孩子,用不着你们事事叮嘱,既然修炼上的事情指点不了,就好好操心抓捕奉琰的事。”她不想跟戚耀一起出来,眼下也无比厌恶奉琰惹出来的祸事,早点把人抓到,她也能早点回去,免得要逼着自己跟戚耀共处。 玉寒山知道衡羽脾气,而且也知道她这次不是主动要来的,见她面露不耐,也不愿招惹她。 戚耀见衡羽冷淡也是眼神微黯,闭口不言。 衡羽朝向云夙音时神色还算温和:“那我们就走了,等有奉琰的消息时再给你们送信,你们回大晋后也一切小心。” 云夙音道:“好。” 巫族众人从船上下去之后,船只也没在南越码头多停留就直接离开。 等船只走远之后,一直噤声的赫连如月才站在围栏边上小小声的说道:“衡羽长老好像心情不好。” 赫连霆点点头:“不是不好,是很不好!” 衡羽长老以前虽然冷漠,也不爱跟人往来,可大多也就是冷淡扫上一眼,很少开口怼人,可这次从巫族出来,短短五六天时间赫连霆就已经看到衡羽长老怼过戚耀他们好几次。 除了对云夙音还算何其之外,其他人谁在她面前都得不了好。 特别是昨天夜里,赫连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被衡羽长老“教训”了一次,堂堂先天灵修跑了一晚上的肚子,差点没拉到虚脱,到现在瞧见衡羽长老还心有余悸。 “你们说这衡羽长老到底怎么了?我是不是得罪她了?” 林京烨看了眼惨白着小脸的赫连霆,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少在她面前夸几句戚耀长老,就不会得罪她了。” 赫连霆茫然:“啊?” 林京烨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忍不住摇摇头。 他虽然不知道衡羽长老跟戚耀之间到底什么情况,可却不妨碍他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劲。 戚耀长老对着衡羽长老时一副愧疚痛楚好像做错了事的样子,好几次欲言又止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反倒是衡羽长老,戚耀长老不在的时候她一切如常,可一旦戚耀长老出现,她整个人就跟绷紧了的刺猬一样恨不得能将身边一切都扎的千疮百孔,高冷淡漠通通没了,变得格外尖锐和不耐烦。 林京烨刚开始也没察觉,可多来几次是个人都能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猫腻。 船上其他人都知道避着衡羽长老,几乎不在她面前主动提起戚耀的事情,而且见到戚耀跟她在一起时都懂得及时退走“避难”,偏偏赫连霆这个愣头青跟个傻子似的逢人就夸戚耀是灵修之光,还拉着衡羽长老一起。 衡羽不教训他才奇怪了。 云夙音他们见赫连霆还没转过弯来,都是忍不住扬唇而笑。 澄儿穿着一身青色衣裙站在云夙音身旁脆声道:“赫连少君,你长到现在还没被人骗财骗色,真是不容易。” 赫连霆顿时黑了脸:“什么意思?” 干嘛他们都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粉黛身为赫连如月的贴身丫环,这次也跟着赫连如月一起前往大晋,见自家少君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她不由憋着笑说道:“少君,衡羽长老跟戚耀长老闹别扭呢,人家都避着他们,偏你凑上去讨嫌,衡羽长老可不就不高兴嘛。” 赫连霆蓦的睁大了眼:“闹别扭?” 他虽然还没找媳妇儿,可“闹别扭”这三个字用在男女之间意味着什么,他还是明白的。 澄儿一张圆脸上带着戏谑从旁补刀:“戚耀长老都不敢在衡羽长老面前多晃,偏赫连少君一个劲儿的跟衡羽长老说话,还亲近的跟什么似的,您是没瞧见,昨天夜里戚耀长老瞧着您时那眼里都快下刀子了。” 赫连霆整个人傻了。 他想起戚耀长老昨天看他时冷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还有衡羽长老面无表情朝着他下药。 赫连霆嘴角微抖:“他们两个是那种关系?” 几人齐刷刷的点头。 “……” 他神情僵硬:“你们都知道?” 众人继续点头。 赫连霆看向赫连如月:“连你也知道?!” “知道呀。”赫连如月眨眨眼,“戚耀长老都快把心思写在脸上了,再说衡羽长老也只跟戚耀长老发脾气,我以为大哥也知道呢,原来不知道啊?” 赫连霆:“……” 他不知道好吗! 他要是知道,哪敢在那两人中间去瞎晃悠?! 他完了! 见赫连霆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脸上乍青乍红,然后捂着脑袋蹲在角落里自闭去了,其他人都是忍不住笑出声。 云夙音靠在栏杆前笑得肚子疼:“所以你该感谢衡羽长老心慈手软,也该谢谢戚耀长老醋劲儿没那么大,要不然这会儿你早该被扔去喂海兽了,哪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赫连霆:“……” 求你别说了。 他哪能知道衡羽长老跟戚耀长老居然是这种关系,要是早知道,他怎么会傻的凑上前去犯蠢?! …… 回程的路比来时更快一些,比起当初南下时初春微冷,此时已是盛夏之际。 天气炎热起来之后,江面上往来船只增多,云夙音他们暂时不想让人知道林京烨和宁氏商行的关系,走到半路上就换了前来迎接的官船,然后在摄政王府一众人护佑之下继续北上。 官船比起商行的船只要华丽许多,那立于船前属于摄政王府的徽识,还有船只甲板之上腰间配着刀剑的黑甲银龙卫,让得过往船只纷纷避忌的同时,也几乎不出半日就让人知道,离京数月的摄政王回京了。 船舱之中,林京烨等人都去了别处,只剩下君九渊和云夙音二人。 影子领着摄政王府几名亲信跪下沉声道:“属下等人参见王爷,王妃。” “起来吧。” 君九渊让几人起身之后,就朝着影子说道:“你不是带人去了庆陵,怎会在此处?” 影子恭敬道:“庆云帝已经派人接管了庆陵,命常成敏统帅修建城池关隘驻守庆陵,属下带人清理了庆陵周边江湖人士,又帮着常成敏将南越的人赶出庆陵地界。” “眼下庆陵那边一切都还算顺遂,属下听闻王爷从巫族回来,就留了邱浩青带着人镇守庆陵,属下护送王爷回京。” 君九渊闻言倒是没怪影子擅作主张,那庆陵当初忽悠着庆云帝接管之后,他就没想着一直让影子他们留在那里。 如今那边一切已上正轨,那常成敏虽然不算勇武之将,可于领兵之上却极为谨慎,行事也守着分寸为人老实,有邱浩青在旁帮衬,守住庆陵关隘建成应该不在话下。 他们这次回京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影子能回京城倒也是好事。 第694章 他简直是在想屁吃! 君九渊开口:“本王离开这段时间,京中如何?” 站在影子身边的另外一人上前,正是许久不见的程杭。 君九渊他们离京之后,摄政王府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程杭去做,他穿着青色儒衫,说话斯斯文文, “王爷离京之后,陛下动作不少,几次试探想要朝着军中伸手,趁着王爷不在夺取王府兵权,只是王爷前往南越前早有交代,军中也皆是我们人手,所以被挡了回去,不过陛下也找了不少麻烦。” 君九渊看他:“他都干什么了?” 程杭回道:“王爷和王妃离京约两个月时京中闹了一场刺客,闯入宫中伤了不少人,陛下以此事为由替换了我们在驻军上的人,连带着还将戍营那边的人手也全部换掉,兵部之前王爷安插进去的人也因一些原因被拔掉了。” “兵部?谁?” “董春。” 君九渊微挑眉,早前之前兵部尚书江高明出事之后,他就推了董春上去接管了兵部,没想到庆云帝会朝着董春下手。 “用的什么名头?” “董大人的长子被人诓骗去了一处私娼妓园,那园子里死了人,董大人长子牵涉其中,京兆府的人过去拿人时将他一起带了回去,董大人原是打算查清楚事情再替他儿子脱罪,可谁知道董夫人受人挑拨私自去救她儿子,还险些想出了换囚的法子,结果连累了董大人。” “朝中御史弹劾,说董大人教子不善,擅用职权,意图贿赂刑部替换囚犯,虽然事后因为没有证据没被入罪,可董家牵涉到命案之中,他身上兵部尚书的差事自然也就不能做了。” 董春到底是君九渊的人,且当时出事之后程杭这边反应极快,直接就让朝中一些关系保他,而且董夫人虽然有了换囚的想法,却被程杭的人提前发现拦了下来没有付诸行动,所以光有指证却没证人,也不能就此让董春落罪。 董春从头到尾并不知情,事后又亲自将蛊惑董夫人假借她名义收买刑部的人送进了大牢,连带着董夫人也被禁足在家中。 刑部和庆云帝那边也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是他做的,他顶多就是有些嫌疑。 庆云帝发现不可能直接将董春问罪,而且也怕弄死了董春之后,君九渊回来跟他翻脸,所以只能借口董春教子不严齐家不宁,不堪管理兵部,卸了他兵部尚书的官职,将人贬黜之后将董家众人锁拿狱中。 “眼下董大人还被关在大牢里候审,他原本的尚书之位也换上了陛下的人。” 程杭说起“候审”二字时语气满是嘲讽,庆云帝这是把满朝的人都当了傻子耍,既不敢动董春,又不肯放人,不过就是想要借机会拔掉王爷的人换上他自己的人罢了。 从董家出事到现在已经两三个月了,要审的话早就审了。 可刑部找不到罪证,庆云帝又不肯放董春出来,所以就只能这么一直拖着。 君九渊摩挲着指尖:“那尚书位换上的人是谁?” “原兵部右侍郎,胡书荣。” “他啊……” 君九渊他对于那个胡书荣还有点儿印象,以前时常跟在江高明身后,心眼不小,而且他记得那人是个极擅钻营的,能讨好了庆云帝得了这位置倒也不算是奇怪。 君九渊虽然早就料到他离京之后,庆云帝那边不会太安生,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做了这么多手脚,连董春也给坑了一把。 只是这手段拙劣的厉害,他不由嗤了声:“都这么多年了,他做事情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 云夙音坐在旁边扯扯嘴角,对于君九渊的话颇为认同。 这庆云帝总想制衡朝局,想把朝中大权放在自己手中,可偏偏他手段不行,又碰上君九渊这么个天大的“bug”。 换成是她,要么彻底服软,索性不管君九渊,好好经营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当这个并不想夺取皇位的摄政王不存在,等到后面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时再跟君九渊抗衡。 要么就拼死一搏,弄死了君九渊,豁出去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可庆云帝舍不得自己的皇位,又豁不出去性命,明知道君九渊对皇位无意,却还一个劲儿的来撩骚,尽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找君九渊的麻烦,偏偏每次自己又留一堆尾巴被人抓住。 那个董春她也知道,兵部尚书的位置虽然重要,可对于君九渊来说却没多大影响,而且董春如果彻底落罪也就算了,偏偏他抢了尚书的位置又不敢弄死了董春,如今弄了个半吊子。 以君九渊的性情,他回来之后,那胡书荣又哪还能继续坐得稳这位置。 庆云帝大费周章用这种手段来算计董春,不仅半点一国之君的能耐都没有显示,反而就跟闹了个笑话似的。 程杭说道:“其实董春这事情说起来属下也觉得奇怪,陛下要真想拿他,大可直接下死手,那私娼的事情漏洞百出,就跟临时扯出来的一样。”若非是这样,他们也保不住董春。 “而且王爷离京之后,陛下的性情就变了好多,特别是这一两个月来,他行事好像变得格外急切,人也阴晴不定时常动怒,就连他身边的高公公前些日子也被杖责过。” 君九渊皱眉,高勤是庆云帝身边最信任的人,也是跟着他一路从皇子走到现在的。 高勤虽然是内监,可在宫里地位却是很高,连他也被杖责,这庆云帝到底在干什么? 云夙音心头也有些疑惑,不过她到底对庆云帝不熟悉,只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京里头那几个皇子呢?” 程杭对着她时依旧如刚才恭敬:“回王妃,那几位皇子当中,最得势的还是荣王。” “荣王?” “就是以前的大皇子。”程杭这才想起云夙音他们离京时,几位皇子还没封王,他连忙解释说道,“您和王爷离京后不久,陛下就以诸皇子年岁到了为由,替他们分封了亲王。” “除了之前被贬为庶民的二皇子,还有被封了敛郡王的四皇子外,大皇子慕容盛被封荣王,三皇子慕容秋被封平王,五皇子慕容瑾被封沐王,七皇子慕容黎被封昭王。” 云夙音惊讶:“他这是把皇室里几个成年的皇子全都封了王?” 程杭点点头:“对,不仅是封王,而且这半年平王已经成婚,娶的是户部尚书褚松的嫡女,沐王和昭王近来也都在议亲,陛下有意替他们则选朝臣之女,昭王对冯小姐有意,几次朝着冯家示好,只不过冯家那边显然不愿,都推拒了。” 云夙音没想到庆云帝的儿子居然惦记上了冯官官,不由嗤笑了声:“他想的倒美。” 冯阁老对冯官官有多在意,她是亲眼见过的,冯家夫妻两人更是将冯官官当成掌心宝。 当初为着慕容显陷害冯官官险些伤她性命之事,冯家都能直接跟他翻脸,后来更是跟她联手逼着庆云帝将慕容显贬为庶人,那皇后更是被禁闭于宫中,如今那七皇子刚封亲王就想要娶冯官官。 他简直是在想屁吃! 第695章 王爷好像对皇位有想法了 冯官官被养的天真烂漫,冯家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往后的人生平安顺遂。 冯家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用她来攀权附贵,别说只是个昭王,就算真的是将来的储君,未来的皇帝,冯家也未必能看得上眼。 那昭王却盯上冯官官,想得倒美! 程杭闻言也是认同的点点头:“冯阁老对夺嫡的事情向来不掺合,昭王好几次示好都被他挡了回来,不过据探子说昭王并没死心,还想着让冯小姐成为昭王妃,好能借此拉拢冯家。” 自打鹿台上二皇子被废,四皇子也被封了敛郡王失势开始,庆云帝就突然转而看重起来昭王和沐王来,就连以前极没存在感的平王也突然得了入朝的机会。 五皇子和七皇子也就算了,以前没被封王之前,因年岁较小,再加上顶头有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三座大山压着,这两个小皇子根本没有冒头的机会。 那三皇子跟他们不同,他是因为出身太低,母族不显,再加上幼时体弱多病,长大之后性情软弱不爱与人争抢,所以哪怕年岁比慕容峥还要大一些,却依旧活的跟透明人一样。 别说是身为亲爹的庆云帝,就连朝中好些官员都好像遗忘了皇室之中还有这么一个人。 可是打从鹿台那次的事情之后,庆云帝接连严惩了两位皇子,之后就跟转了性一样开始提拔五皇子、七皇子,就连一直不怎么搭理的三皇子也跟着得了些好处,后来封王的时候也得了个王位,还娶了个极为不错的王妃。 “陛下怕是因为二皇子他们突然倒下,又怕荣王在朝中一人独大,所以才想要扶持其他几位皇子与他相争,王爷离开京城这段时间,他们闹的是乌烟瘴气。” “荣王虽然依旧是一众皇子之中最为势大的,不过沐王和昭王有陛下那边支持,也不容小觑。” 云夙音闻言朝着君九渊看了一眼:“还真被你给猜着了。” 当初鹿台上她算计了慕容显和慕容峥后,君九渊就曾经跟他说过,慕容盛高兴的有些太早了,庆云帝是不会让他在朝中一人独大,肯定会扶持其他皇子起来跟他相争。 如今还真被君九渊给说中了。 君九渊神色冷淡的低哼了声:“他也就只有这点儿本事了,拿着皇位逗弄着他几个儿子,让他们斗的跟乌眼鸡似的,闹的朝中乱糟糟的,他还自以为掌握全局。” 却没想过这么闹下去损的只是大晋的底子。 “慕容峥呢?”君九渊问了句。 程杭说道:“敛郡王打从鹿台之后,人就消停了很多,几乎没有再掺合夺嫡的事情,一直留在府里修身养性,直到两个月前利州那边有流匪扰民,伤及不少百姓。” “傅相出面替他请旨,让他去了利州剿匪,他在利州一月差事办的极好,而且还帮着朝廷抓了几个贪官,收回了一大批流失的官银,为此陛下对他改观了不少,等他回京之后就让他入了户部当差。” 程杭想了想才道: “敛郡王入户部之后,差事就一直办的不错,而且他也好像是对皇位死心了,几乎没再关心过皇位归属的事情,只安心留在户部办差。” “荣王他们试探了几次,敛郡王未曾抓着机会起复,反而避开他们锋芒,荣王他们大概是知道他无意再跟他们相争,都曾有意想要拉拢暗中跟他接触,只是敛郡王谁也没有答应。” 慕容峥如今虽然还顶着皇子的头衔,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鹿台上名声尽毁,又被庆云帝当众训斥赐了个“敛”字为封号,他整个人都收敛了锋芒变得跟之前完全不同。 他如今行事低调,不争不抢,一门心思替朝中办差。 入了户部短短时间就办成了好几件事情,让庆云帝都曾夸赞过他几句,可他也没有顺势复起,反而依旧像是之前一样安安静静,好像真的是对皇位死心了。 君九渊听着程杭的话后,淡声说道:“他倒是聪明。” “有傅伯中替他出主意,他要是还不聪明,那就真的没救了。”云夙音说道。 君九渊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 程杭跟君九渊说了京中这数月之间的变化,还有朝中朝局变动,虽然庆云帝跟那几个皇子闹了不少事情,可总体还在君九渊掌握之中。 程杭也发现王爷这次回来之后,好像格外关心京中变化,而且后来安排他的一些事情,也与以前王爷的性情完全不同,以前王爷对于朝中的事情大多都是得过且过,只要不犯到他面前,或是做的太过,他几乎不会理会。 可这一次他不仅问及庆云帝和那些个皇子,就连朝中一些大臣的事情也询问了一遍。 程杭隐隐约约觉得王爷心态变了,就好像从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主动跳入了局中。 他回禀完所有事情之后,从船舱里出来时,就拉着身旁的影子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王爷好像变了。” 影子神色冷淡:“王爷就是王爷,不管怎么变,他依旧是王爷。” “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杭跟影子一样,也是对君九渊绝对忠诚的,不管君九渊怎么变化都是他的主子,他只是……“你没觉得,王爷好像突然开始在意朝中的事情了,而且他刚才安排我做的那些,也不是他以前不会做的。” 他压低了声音, “我觉得王爷好像对皇位有想法了。” 影子虽然只是暗卫,负责保护君九渊的安全,可他同样心思敏锐。 程杭能够感觉到的事情,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只是比起程杭的好奇,他却格外的淡定:“有想法又如何?那皇位本就该是王爷的,这大晋的天下也是王爷守住的。” “他不想要时,那皇位才能留给别人。” 影子不在意王爷心思如何,也不在意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 在他看来,王爷是他主子。 主子想要的东西,夺来就是,管他是皇位还是其他什么。 第696章 主子想要,咱们就夺 影子向来直来直去,眼里也只看得到自家主子。 主子想要,他就夺。 就这么简单。 程杭听明白了影子的意思,神情怔愣了一下后,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也对,倒是我想多了,王爷要是想要,咱们帮他夺过来就是。”反正他看庆云帝已经不顺眼很久了,那几个皇子也蹦达的让人厌烦。 不过王爷如果真对皇位有想法的话,那他倒是要重新琢磨琢磨,看怎样能帮王爷。 程杭放下心思之后,就看到那边万钧也从船舱里退了出来。 程杭连忙招招手:“万钧!” 万钧走了过来,许久不见程杭和影子,他却没半点生疏,只拍了影子肩膀一下,就朝着程杭道:“这么久没见,你倒还是老样子。” “废话,才不到半年而已,我要是变个样子那岂不是成妖怪了。” 万钧和影子都是默了默。 不约而同想起了自家那位能够变成兔子的王妃,两人齐刷刷的将脑子里的东西晃了出去。 程杭朝着万钧问道:“你们这次去南越还顺利吗,后来是不是还去了巫族,那巫族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有传闻中那么神秘,还有,夏侯呢?怎么没见他跟你们一起回来?” 万钧闻言说道:“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要我回答哪个?” 程杭讪笑:“我这不是好奇吗,而且王爷体内的毒怎么样了?王妃之前不是说去南越之后会想办法替王爷解毒,我刚才见王爷脸色极好,也不像是之前那样总是带着病色,是不是王爷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提起君九渊体内的毒,连影子也是朝着万钧看去,显然极为在意。 万钧也知道他们都是担心王爷身体,笑着说道:“放心吧,王爷体内的毒已经全解了,而且不仅解了,王爷现在比起以前还要更加厉害。” 灵修的事情万钧是知道的,虽然他没有那机缘像是王爷、王妃一样成为灵修,可是这段时间在巫族时,他也得了不少好处,跟着玉氏的人炼体内力增长了不少。 不只是他,包括阿萝和澄儿也都比之前厉害。 见两人都是格外好奇,他说道,“巫族远比咱们以前所想的还要神秘,而且那里也有很多咱们闻所未闻的神异本事,只是这些东西一两句话跟你们说不清楚,待会儿我再慢慢告诉你们。” “至于夏侯,王爷的毒解了之后,他就不用时时跟在王爷身边,巫族那边的巫医之术极为厉害,夏侯见猎心喜留在那边跟人探讨医术呢,等他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会回来了。” 以前君九渊体内的毒就像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云夙音没出现前,只有夏侯闻声才能勉强压制得住,所以自打他来了王爷身边之后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这么多年都没得过自由。 这次王爷解毒之后,就特意给了他一段时间,让他自己安排。 夏侯闻声选择留在巫族那边,有赫连云天他们照顾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程杭和影子知道君九渊解毒之后,脸上都是露出欣喜。 这么多年,他们是亲眼看到自家主子受了多少磨难,也是亲眼看到他每次毒发之时有多痛苦,如今能够解了那毒,对于主子来说才是天大的幸事。 程杭连忙拉着万钧的胳膊:“快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影子也是看着万钧。 万钧回头看了船舱一眼,想起王爷也没有说过要隐瞒巫族的事情,况且这次赫连少君他们跟着回大晋后,往后跟巫族的往来也不会少了,程杭他们早晚要知道的。 他点点头道:“去后面说。” …… 云夙音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听着那隐隐约约的声音消失之后,她才笑道:“你不拦着万钧?” “拦着干什么?” 君九渊单手杵着下颚,未曾挽起的青丝就那么顺着肩头垂落下来,而他整个人褪去了刚才的高冷之后,显得格外的慵懒。 “程杭和影子都是自己人,等回京之后很多事情都要他们去办,以后巫族往来增多,他们早晚都是要知晓一些事情的。” “况且万钧知道的本也不多……” 他们去圣地的时候,万钧他们是留在大月国那边的,后来虽然被接进了圣地,却也是直接去了玉氏那边,跟着玉氏的人学学炼体之法与他们切磋切磋,关于圣殿和衍灵界的事情,万钧跟巫族其他人一样并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也不过就是之前见到的那些,就算告诉了程杭他们也没什么。 “他们几人跟着我很多年了,从落魄到崛起,再到后来的摄政王,哪怕明知道我命不久矣他们也从未想过要背叛,其实按理说衍灵界的事情也该让他们知晓的。” 君九渊当年一步步从深宫之中走出来,从一个被当成药人的废物皇子,到后来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他见过太过背叛之事,也知道人心凉薄。 庆云帝没少想要朝着他身边送探子,也没少花费心思想要收买他的人。 摄政王府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惟独万钧等人从头到尾都一直跟着他。 哪怕最初时他们是被他强行收服,可后来那几年,明知道他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知道那摄政王府的权盛可能会变成过眼云烟,等他走后庆云帝也不会容忍他们,说不定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他们依旧还是跟着他。 从未背叛。 君九渊以前不懂人情,封闭了自我满心暴戾之时,对于身边的人其实算不上好,可后来遇见了云夙音,他开始渐渐明白人与人之间并不只有算计和利用,他开始渐渐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人”。 有人的喜怒哀乐,有人所拥有的心软和偏宠,也自然渐渐知道万钧他们跟随他左右的忠心,还有这么多年不离不弃陪伴之下的主仆情谊,他愿意给予他们一定的回报。 云夙音也能感觉到君九渊身上的变化,犹记得她初见他时,君九渊整个人犹如被寒冰包裹,拒绝一切人的靠近,拒绝他人对他的好,可如今他开始一点点的改变,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她亲了亲君九渊说道:“衍灵界的事情缓缓再说,毕竟没有亲眼看到过,跟他们说了,除了让他们惊疑不安之外也没什么用处。” 她们是亲眼看到过魂印幻境里的一切,而赫连云天他们则是看到过圣巫强行共享的“预言”,就算如此,到现在提起来依旧还有震撼和惊疑,更何况是什么都没看到的其他人。 除了让他们不安之外,告诉他们没有任何用处。 云夙音勾了勾君九渊的手指:“如果咱们能够修补好封印,前往衍灵界外,将来自然有很多可能,他们早晚也都能知道,如果封印修补不了,告诉了他们也不过是让他们提前不安。” 君九渊“嗯”了声:“我也是这么想的。” 与其四处闹腾的惶惶不安,倒不如什么都不说,一切等到跟圣巫约定完成之后再说。 第697章 久违的涮锅 舱门外澄儿敲了敲门,探头进来:“王爷,王妃,五爷让云霄准备了吃的,说你们这边忙完了之后就过去。” 云夙音他们修炼之后,其实很少再有饥饿感,不过口腹之欲这东西也并不一定是为了饱肚子,他们两人也没有“立地成仙”的打算。 “你跟小舅说一声,我们等下就去,让云霄替我们弄壶酒。” “奴婢早就已经冰镇好了两壶灵泉酿,还是这次走时从玉长老他们那里带来的呢,王妃过去就能喝了。” 云夙音闻言失笑:“你们这是去玉氏连吃带喝还带拿了?” 澄儿笑得狡黠:“奴婢可不是自己拿的,是玉氏那些人非要塞给奴婢的,他们那么热情,奴婢要是不收,那多不好意思呀。” “就你能说。” 云夙音笑着睨了她一眼,人玉氏为着什么塞东西她能不知道?偏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没好气地说道:“行了,你先过去吧,我们等下就去。” “那王妃快些,免得那冰化了,酒就不好喝了。” 澄儿拎着裙摆转身跑了,离得远了还能听到小丫头嘴里哼着小曲的声音,连带着背影也是一蹦一跳的瞧着好不活泼。 云夙音收回目光说道:“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当初我刚来的时候,她还是个哭包,那眼泪跟不要钱的一样,胆子小的不得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会儿她刚从南地回到云家,澄儿被王氏的人打断了腿,一个人凄凄惨惨的坐在院子里抹眼泪,偏还倔强的不行。 明明胆子小的不行,可对着跋扈的王氏母女却半步不退,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护着自家小姐,说什么都不肯将自家小姐的院子让给别人,她刚回去时,这丫头抱着她嚎啕大哭,像个跟屁虫走哪儿跟哪儿。 当初那哭哭啼啼的模样好像还在眼前,如今这小丫头却像是变了个人。 “她现在胆子大了,都快成话唠了,反倒是阿萝以前脾气又臭又硬,如今却软和了很多。”虽然不至于变得温柔了,可至少不像是刚在牙行见到时的那样,浑身都竖着刺,跟只小狼崽子一样。 君九渊在旁说道:“有你护着,她们自然能活的自在。” 见云夙音提起阿萝,他不由道,“你既然喜欢阿萝那丫头,怎么不把她带回去,咱们这次回大晋,少说几年内都不会再去了,你把她留在巫族那边,短时间内都见不着了。” 云夙音失笑:“又不是小孩子,几天不见就泪眼汪汪?” “她难得能入了玉飞宗的眼,被留在玉氏炼体,那是她的福气。” 她是喜欢阿萝,可也不是一定要将她带在身边为奴为婢不可。 当初在牙行见到阿萝的时候,她是被她那双野性凶狠的眼睛吸引,才会将人留在身边,如今她有了更好的前程,云夙音自然也会放她自由,更何况那丫头只是暂时留在玉氏而已,就凭他们离开前阿萝瞧着她红着眼睛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估摸着玉氏一放人,那丫头就得回大晋去找她。 两人起身朝外走时,嘴里一边闲聊着。 等到了林京烨他们的船舱中时,就见赫连霆跟赫连如月也在,几人已经围在了桌前,桌上摆着一口铜锅,里头热浪翻滚着,还没靠近就有一股鲜香辛辣味扑面而来。 铜锅周围摆着一些肉、菜,赫连霆他们已经吃的满头大汗。 “这么热的天,你们居然吃涮锅?”云夙音惊讶。 林京烨招呼两人入座之后,才朝着他们说道:“之前在巫族那边时就跟他们提起过这东西,阿月和赫连都有些好奇,而且咱们离开大晋之后就没再吃过,我也挺馋这一口的。” 这涮锅的吃法还是从云夙音那传开来的,又辣又爽快,让人吃过一次就忘不了。 南越的吃食口味偏淡,而巫族那边因为靠海,吃的东西的东西也大多都是海味鲜香还有一些异族特色,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有碰过辛辣的东西,如今好不容易回程,换了摄政王府的官船之后,船上正好有一些新鲜肉菜。 云霄提了一句,赫连如月他们极为好奇,林京烨自己也馋了,就索性让人准备了涮锅烫了吃。 云夙音闻着锅里飘出来的香气,也是不由味蕾大动。 她和君九渊落座之后就拿着筷子挑了些涮好的肉放进嘴里,肉汁迸裂在唇齿之间,香气弥漫在口腔里时,那辛辣包裹着肉片的滑嫩,几乎让她味蕾瞬间炸裂开来。 云夙音忍不住扭头朝着一旁的云霄竖了竖手指:“云霄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王妃过誉了。” 云霄笑着将一盘切好的羊肉放进锅中,“要说做涮锅的手艺,还是三宝好。” 林京烨他们在旁也是吃了起来。 赫连霆很少吃到这么味重的东西,那辣味刺激着口鼻之间唾液分泌,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来,而旁边的赫连如月更是吃的小脸通红,额头上已经冒了汗,却还直呼过瘾。 一顿饭后,几人都是吃的有些撑了。 赫连如月靠在一旁摸了摸肚子:“好饱。” 一旁的澄儿端着一大壶酸梅汤过来,给赫连如月倒了一碗:“奴婢做了点儿酸梅汤,能够消食,赫连公主尝尝?” 赫连如月打了个饱嗝,瞧着黑漆漆的酸梅汤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忍住里头传来的酸味,忍不住尝了一口,冰镇过的酸梅汤恰好处的泛着凉爽,却又不会太冰了伤胃。 入口酸酸甜甜,顺着喉咙滑下之后,瞬间化解了刚才涮肉之后的油腻感,连带着吃完后的热意也像是被凉风拂过,整个人由内而外的变得清爽了起来。 “好喝哎。”赫连如月眼前一亮。 赫连霆见状朝着澄儿说道:“给我也来一碗。” 澄儿应声之后,给赫连霆也倒了一碗递了过去,自然也没有忘记了云夙音他们。 赫连霆捧着碗喝完了酸梅汤,只觉得浑身满足,他仰靠在身后的椅架上说道:“还你们会享受,光是这口吃的,就足以让我在大晋多待几年了。” “你也未免太好哄了些。” 云夙音笑他,“这涮锅也就吃个新奇,辛辣味重才会让人觉得刺激,在大晋还有很多好吃的。” “不说宫中御膳房里那些手艺极好的,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能馋的人舌头都恨不得吞下去,就在我们王府里也有个厨子做的点心一绝,那燕窝红枣糕是我最爱,等回去后让你们尝尝,保管你们喜欢。” 赫连如月听的眼睛亮晶晶的。 赫连霆哪怕已经吃饱了,也被云夙音说的喉头生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我突然觉得,我跟阿月去大晋当媒介的决定无比正确。” 林京烨睨他一眼。 “出息!” 第698章 造势(一) 官船行驶的速度比之商船还要更快一些,沿途各处早就已经得了消息,知道摄政王回京,一路上各地航路都是无人敢阻拦,沿路官员也有想要拜见之人,大多都被万钧他们挡了回去。 船只几乎没做停留,一路朝着京城而去。 等到八月初时,就到了京城。 码头上早早就已经有黑甲银龙卫守着,将码头附近其他人隔了开来,看着那高耸华贵的官船停在码头前,周围全是穿着黑甲手持刀剑的兵将,被挡在外面的那些人都是忍不住好奇。 “这是来了什么人,怎么这么大阵仗?” “当然大了,那可是摄政王府的船。” “摄政王府?” “当然了,看见那些穿着银纹黑甲的人吗,那可是黑甲银龙卫,只有摄政王府才能调动的精锐。” 人群中熙熙攘攘,有常年呆在京城的人认出了那些兵将的身份,小声跟周围的人说道,“听说年前时南越剡王来我大晋出使,却擅自调动随军偷袭京城,还伤了摄政王妃。” “摄政王一怒之下拿了剡王,带着摄政王妃前往南越问罪,不仅逼得南越皇室赔礼道歉,赔偿了一大笔东西,而且还割让了庆陵给咱们大晋呢……” “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那庆陵以前可是边境之地,以前两国军队各自驻扎,里头还有好些江湖人搅浑水,混乱的很,庆陵附近的百姓过的是苦不堪言,可打从年后南越将其赔给咱们之后,摄政王就让人接管了庆陵,威逼南越退兵。” “眼下那地方已经逐渐安宁下来,不仅修建城池关隘,还有大军驻守,往后那地方就是咱们大晋的边城了,听说庆陵好些老百姓还给摄政王立了长生牌位供着呢。” 边境战乱,苦的从来都是老百姓。 一场大战之后,不管是胜是败,军中都有朝廷安抚,唯独边关百姓只能自己受着。 庆陵那地方以前就是个三不管地带,南越、大晋谁都想要将其归入囊下,各自派兵驻守一方,三五不时就会打上一场,再加上混在中间的江湖人士,还有一些别的地方无处容身的流匪贼寇。 几乎就是两国之中最为混乱的地方,天天都有人死。 如今那地方归入大晋国土,南越不得入内,又有大军驻守驱逐城中那些不讲规矩以武犯禁肆意杀戮的江湖人,庆陵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般混乱,那些百姓可不就恨不得将做了这一切的摄政王给供起来吗? 有人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说话的那人笑道:“我是行商的啊,两个月前还去过庆陵呢,那地方啊如今安稳的很,南越那些人瞧着眼馋还想要插手来着,被摄政王的人打了回去,如今乖顺的跟什么似的。” “你们都不知道,如今南越边境上的人不知有多羡慕咱们大晋百姓,有摄政王护着,谁也不敢乱来。” 周围的人听着那人说话,脸上都是忍不住露出喜悦之色来。 他们虽然不在边关,庆陵是否安稳跟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可是没有谁会不喜欢自己国家强盛的。 身为大晋子民,大晋越强盛,他们的日子就越安稳,有摄政王这般强悍之人庇护着,也能让他们生出莫大的安心来。 “摄政王可真厉害。” “那当然了,咱们摄政王可是战神,当年率兵几乎打到南越皇城,要不是陛下突然回召,指不定南越那地方早就是咱们大晋国土了,你们不知道,南越的人对摄政王惧怕的很,就连北狄那边也是。” “这些年多亏摄政王威慑诸国,咱们大晋才能这么安宁,那南越、北狄的人不知道多恨摄政王,也多羡慕咱们大晋的人。” 周围那些人听着那人说着摄政王的功绩,不由也是与有荣焉,这可是他们大晋的摄政王,是他们的战神,是南越和北狄那些人都没有的守护神! 同样也有人心中留下小小的遗憾和责怪,要是当年陛下没有召回摄政王,没有阻断摄政王南征,说不定那南越早就归了他们大晋版图,别说是庆陵了,就连南越皇城也是他们大晋的。 …… 程杭派去的人隐在人群之中,或是故作神秘,或是言辞激烈,或是满目崇拜地宣扬完君九渊的功绩,又替庆云帝和慕容皇室的人埋了一些暗雷,挑拨民心之后,就深藏功与名的悄悄在人群间隐没。 君九渊和云夙音下船之时,身上穿着的都是黑底金线绣龙纹的锦袍,青丝垂落在身后,发上是同样的龙纹玉簪。 阳光落在二人身上时,将他们笼罩在金辉之中,身上金丝反射出来的点点金芒耀眼,随着行走之间不断在身上流动,那龙纹仿佛活了过来,而额间若隐若现的印记让得两人在凛然贵气之中又多了几分出尘,仿若画中谪仙落于凡尘。 所有人都是呆呆看着船上下来的两人。 黑甲银龙卫高举刀剑,跪下扬声道:“叩见摄政王,摄政王妃!” 或是气势感染,也或许是被震慑,那些被拦在外面的百姓居然也跟着跪了下来,片刻之间高呼“摄政王”、“摄政王妃”的声音如海浪一般翻涌开来,竟是弥漫在整个码头,震撼人心。 君九渊与云夙音并肩穿过人群,上了早就停在码头外的车辇之后。 鲛灵纱落下时,才传来一道若有似无十分好听的声音。 “起。” 拉车的四匹都是上好的战马,浑身雪白没有半点杂色,那巨大华丽的马车朝着城中走去时,沿途所有人都是纷纷避让开来,目送着那马车远远离去之后,码头这边过了很久才重新喧闹了起来。 这一次,所有人话里话外,都是方才的摄政王。 有夸赞二人容貌的,有盛赞两人气势的,对着君九渊二人都是崇敬至极。 赫连霆跟着林京烨他们早在刚才云夙音他们出去时,黑甲银龙卫走动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时,就“悄无声息”的下了船。 这会儿听着耳边全是盛赞摄政王的声音,他有些一言难尽的对着林京烨说道: “这场面,是不是搞得有点太大了?” 第699章 造势(二) “大吗?” 林京烨拉着赫连如月的手,领着赫连霆和其他人朝着另外一边停着的马车走去,听到赫连霆的话后神情平静。 “还不大啊?” 赫连霆咂咂嘴,又是让侍卫清场,又是故意以灵力幻化身遭气势,震慑这些百姓,就连那马车都是华丽的惊人,这场面还不够大?“之前见你们去南越时也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记得九渊和阿音不是挺低调的吗?” 林京烨闻言看了他一眼:“那是以前,要是现在还像以前那么低调,怎么能让庆云帝他们知道他们回来了,又怎么能让京中百姓知晓,这大晋的摄政王是什么人?” 君九渊以前虽然握着兵力,却从无夺权的心思,行事虽然恣意可总体来说却十分低调,真正见过他的也只有皇室和朝中的那些人,反而京中百姓只闻其名,却从未有人知道君九渊到底是什么模样。 “想要皇权更迭,不仅仅是靠着兵力就行。” 见赫连霆不解,林京烨对着他说道,“大晋是以儒学治天下,朝中和民间也奉行天地君亲师,无论是有才之人,还是诸侯朝臣,他们都不会真心信服一个以谋逆起家的皇帝。” “九渊以前是摄政王,无心皇权,也没想过要夺皇位,他自然可以无所顾忌不在意他人目光,可如今他既然想要大晋皇位,甚至之后还要借大晋征伐天下,那他就需要足够的威望和民心才行。” 想要得天下,光靠着一人之力或者武力镇压根本不可能,那样就算是能够一统也会留下很多隐患,而君九渊他们想要的显然不是短暂的王朝,要给巫族借运,就得保证这天下夺来之后能够快速安定下来。 王朝强盛才能有足够的气运借给巫族镇压封印,而君九渊想要征伐天下,光凭他如今手中的那些人,甚至巫族的人是远远不够的,广募英才,召集将帅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既要足够的强,又要占着民心。 人心所向,才能让他走的更远更顺遂,也才能让天下归心。 “他们如果只是想要大晋皇位,凭着手中兵力强行镇压就已经足够,也不必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可他们的将来不仅仅是在大晋,所以有些事情哪怕他们不喜欢,也得去做。” 赫连霆听着林京烨的话若有所思,他刚才还觉得云夙音他们搞这一出有些奇奇怪怪的,可听了林京烨的解释他才有些明白:“所以阿音他们是在替将来造势?” 林京烨点点头:“对。” 他扶着赫连如月上了马车,等赫连霆也跳了上来。 让人驾车离开码头之时,他才继续说道,“阿音和九渊想要拿下大晋皇权不难,可难得是拿下皇权之后让所有人都顺服,这一点可不是光靠武力就能做到的。” “所以造势是必要的。” 赫连霆闻言恍然。 …… 码头上闹出的动静太大,不过小半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而君九渊和云夙音归来时。那些百姓称颂以及庆陵的事情几乎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人都在盛赞摄政王替大晋夺得庆陵的功绩。 京中热闹的同时,宫里也得了消息。 原本正在跟朝臣议事的庆云帝满脸阴沉的离开前朝,领着冯阁老等人回了御书房后,就直接发了火。 “砰!” 龙案上的东西被砸在地上,庆云帝眼神阴鸷地怒声道:“君九渊是想要干什么?不过是从南越回来,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还敢把庆陵的功劳揽在他自己身上。” 庆云帝怒骂之后,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君九渊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就已经让他不满,可他们还将庆陵功劳揽走,满天下宣扬君九渊如何震慑南越替大晋夺回边城,甚至命人驻守庆陵修建城池造福百姓。 这简直就是在戳庆云帝的肺管子! 之前庆陵刚被南越交割时,庆云帝还兴奋不已,得了消息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君九渊手里拿回庆陵,甚至为此不惜以八十万银两以及无数珍宝去换,在他看来只要拿下庆陵边城,花费多少都是值得的。 君九渊将庆陵交给他后撤走他的人时,庆云帝还觉得高兴,可不过短短数日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他没想到那庆陵虽是“边城”,可连个城池都没有,大晋接管之后。 修城池,建关隘,派兵驻扎看守,安抚百姓、恢复民生,样样都需要银子。 那地方简直就是个无底洞,但凡有折子送回来就是要银子要人的,让庆云帝只要一听到庆陵来信脾气就忍不住的暴躁,扔了,舍不得放不下,可继续下去,国库吃紧,连他私库的银子也掏出来不少。 庆云帝之前就已经反应过来,他是被君九渊给坑了,好不容易捏着鼻子将庆陵的事情弄上正途,边城也已经有了雏形,可所有功劳却都落在君九渊身上。 人人只知摄政王,不知皇帝。 这让庆云帝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庆云帝拍着桌子怒声道:“那庆陵什么时候是他君九渊建的,那驻军什么时候又成了他摄政王府的?!他将朝廷的功劳揽在他脑袋上,连朕也不当回事。” “他想干什么?他想造反吗!!” 龙案被拍的“砰砰”作响,庆云帝整个人像是炸了个火药桶,那瘦了不少的脸上阴沉至极。 内侍总管高勤垂着脑袋站在一旁,抓着手里的拂尘垂着眼帘。 下方站着的几人听到庆云帝那句“造反”的话,也都是纷纷噤声,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人敢冒头说话。 庆云帝久久不见回应,甚至连个附和、劝说的人都没有,他压着一口气像是上不来,脸色越发阴沉。 这些混帐东西! 哪怕君九渊离京将近半年,他们却依旧怕他怕的要死,甚至忌惮这个摄政王比之他这个皇帝还要厉害,他简直恨不得能将这些朝臣通通换了,拉出去杖毙! “滚,都给朕滚出去,没用的东西!!” 庆云帝怒斥完后,就朝着高勤到,“去传旨,让人肃清京中流言,查清楚是谁在胡说八道!还有,让君九渊来见朕!” 高勤恭谨道:“奴才遵旨。” 第700章 造势(三) 一众人顶着庆云帝的怒气从御书房出来,高勤走路时腿脚还有些瘸,临过门槛时他不小心晃了一下,走在他身旁的一个朝臣连忙伸手扶了他一下:“高公公慢些。” 高勤站稳后才道:“多谢王大人。” 他抱着手里拂尘,伸手揉了下腿,前面傅伯中见状就忍不住问道:“高公公身上的伤还没好吗?” 高勤笑了笑:“陛下怜惜,已经请了太医替奴才瞧过了,奴才这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皮肉没长好。” “你这样也该休息几日。” “相爷说笑了,陛下用惯了奴才,身边离不得人,奴才皮糙肉厚没什么大碍,多谢相爷关心。” 傅伯中见高勤说话时脸上毫无半点怨怼之意,反而笑意盈盈的,好像根本没将之前被庆云帝杖责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而高勤朝着几人行了个礼。 “奴才还得去替陛下传旨,就不多送各位大人了,先行告辞。” 等高勤微瘸着腿走了之后,之前那个扶了高勤一把的王大人就忍不住说道:“陛下现在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琢磨了,这高勤服侍陛下也几十年了,他也是说打就打。” 另外一人也是说道:“自打陛下服用那劳什子的金丹开始,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刚才瞧见陛下脸色了吗?” 双眼凹陷,颧骨突出,整个人瘦了一大截,连带着脸色也是不正常的颜色。 要不是怕说出来大不敬,他都想说如今陛下的那张脸看着跟鬼似的。 周围几人听到他们的话时,都是心有戚戚。 以前庆云帝虽然多疑善忌,可好歹表面上能压得住脾气,虽然厌恶君九渊这个时时威胁他皇权的摄政王,表面上至少还能维持住帝王的成算,显得颇有城府,也能够有一些底气跟君九渊之间你来我往。 那会儿君九渊没少做一些“犯上”的事情,可庆云帝记得当初登基时君九渊血洗皇城的厉害,大多时候都会选择息事宁人,或者是用别的办法还回去,鲜少会这般毫无形象地气急败坏。 可是从年前那次宫宴开始,原本常年借于轮椅之上,毁容绝面的君九渊突然恢复过来踏进宫城,而本就强势的摄政王府越发厉害后,甚至还跟林家联姻之后。 庆云帝就好像是被摸了屁股的老虎,整个人都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特别是君九渊去了南越后这段时间,他更是屡屡朝着摄政王府动手,也频繁更替朝中一些官员,显得他整个人都十分急躁。 这也就算了,他们还能当成是庆云帝因为君九渊身体恢复,乱了方寸。 可近两个月庆云帝更是变本加厉,人也越发暴怒无常。 如今的庆云帝让冯阁老他们这些老臣都有些摸不准脾气和心性,好像随时都会爆发一样。 傅伯中和冯阁老站在一旁,听着这些朝臣说着庆云帝的事情时,脸上都有些忧色,关于陛下服食“金丹”的事情他们早就知道,可谁也劝不住他,劝的多了就是高勤那下场。 傅伯中轻叹了口气:“冯老,你说摄政王这次回来闹出码头上这一出,是想干什么?” 冯阁老抬眼看着他。 傅伯中忧心忡忡的说道:“摄政王以前行事虽然无忌,全凭自己喜好,可他向来不喜这种面子上的事情,也鲜少会弄这种排场。” 君九渊对于大晋来说,的确是如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哪怕傅伯中跟他不在一路,甚至朝中不少人都觉得他太过强势霸道,可所有人都不得不说一句,这大晋是因为有君九渊在,才会有现在这般安稳。 庆云帝精于谋略,野心是有,能力不足,而君九渊于战场之上的能耐才是这么多能够震慑诸国,让大晋立于诸国之上无人敢来犯的根本。 傅伯中是亲眼看到君九渊从后宫那废皇子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也是亲眼看到他当年是如何兵围皇城,提着皇家那些人的脑袋险些灭了大晋皇室的,这些年君九渊看似行事肆无忌惮蛮横霸道,可说实在的,相比于他所拥有的权势的地位。 摄政王府终归还是“低调”的。 他很少以摄政王的身份在外摆过什么排场,如非必要,也极少跟外间百姓接触。 坊市之间除了“摄政王凶如厉鬼,性情暴虐,杀人如麻不好招惹”这些传闻之外,几乎没谁讨论过他在战场上的事情,更因为庆云帝有意让人“遗忘”,根本没人会宣扬他战神之名。 君九渊也从来都不在意这些。 可是这次他从南越回来,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还让黑甲银龙卫去码头迎接造势,这样子,可不像是君九渊以前的性情。 冯阁老因为府中孙女儿跟摄政王府交好的关系,再加上云夙音对冯家也算得上是有恩,他对于摄政王府的事情倒显得格外淡定,听着傅伯中的话,他目光微闪了闪,淡笑着说道: “还能为着什么,摄政王是什么性情相爷难道不清楚吗,他离京不过数月,陛下就接连做了多少事情,远的不说,光是董春那事,怕是就踩着摄政王的忌讳了。” “冯老是说,摄政王在跟陛下较劲?”傅伯中皱眉。 冯阁老点点头:“应该是吧,摄政王一直以来都护短,陛下动了他的人,他自然也得给陛下一个下马威,以前这种事情也没少过。” 傅伯中闻言若有所思。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摄政王跟陛下之间的较量,咱们这些人除了看着之外,谁好插手?”别说如今喜怒无常的庆云帝,就是君九渊那边,不管他做了什么,谁还敢去多问他一句不成? 冯阁老安抚着说道:“你也别多想了,眼下摄政王回京也是好事。” “陛下自打服用那金丹开始,在朝政上面就显得太过急躁了些,有摄政王回来压着些,也免得真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傅伯中闻言抿抿唇,冯阁老说道好像也有些道理。 冯阁老并没有久留,与傅伯中说了几句话后就先行离开,等他走后,一直跟在傅伯中身边,之前也曾在御书房见过庆云帝动怒的朝臣见傅伯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说道:“相爷,您怎么了?” 傅伯中摇摇头:“我总觉得摄政王回京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那人面露诧异:“有什么不对劲的?” 另外一人也是开口:“相爷是不是想多了,冯阁老不是说了吗,那摄政王不过就是被陛下动了他的人,所以跟陛下对着干呢,他以前也不是没有闹出过这种事情。” “您就别想太多了,反正他就那性子,左不过就是闹腾一通,总不能真想谋反吧。” 那人话音落下,周围其他人的都是笑了起来,没有任何人觉得这话是真的。 君九渊是什么人? 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人,他握着兵权这么多年,想要当皇帝的话早就已经当了,哪能等到今日?所以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摄政王府跟宫中不对付,也没人会想到君九渊谋反上面。 傅伯中听着周围几人的笑声,却是眉心未松,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也有些说不上的不安。 “相爷,一起走吗?” “你们先去,老夫还有别的事情。” 傅伯中拒绝了那些约他一同出宫的人,单独朝着宫外而去,等他们走后,他就直接去了敛郡王府,见慕容峥。 第701章 他脑子进水了? 荣王府那边,慕容盛听说了码头上的事情后虽然觉得古怪,却也没有多想。 他还记着鹿台之上云夙音“帮”他解决了慕容显和慕容峥的“恩情”,而且这段时间父皇偏宠老五、老七,也让他感觉到了压力,他朝着下面回禀的人道:“皇叔他们已经回府了?” “对,摄政王和王妃回来之后就直接回了摄政王府,听说除了林家五爷跟着外,身边还带着两个人,好像是从南越那边一起过来的,摄政王府的人待他们也极为恭敬。” 慕容盛闻言皱眉:“南越那边的人?难不成是南越皇室的?” 可君九渊他们之前才拿了剡王逼着南越割地赔款,闹的南越颜面大失,而且据说南越那边眼下正值皇权更迭,乱的不行,这个时候君九渊怎么可能会带着南越皇室的人回来? 慕容盛想了想一时间没有想明白,索性没再去管,反正不管是什么人,既然来了大晋早晚也会知道身份。 他朝着身旁站着的史清说道:“去准备一份厚礼送去摄政王府,替本王问候摄政王妃安康。” “现在去送?”史清惊讶。 “现在就送!” 慕容盛沉声说道,“父皇老糊涂了,一心偏顾老五、老七养大了他们野心,他们之前在朝中做的那些事情有不少都动了摄政王府的人,是因为有父皇护着他们才能顺利,眼下皇叔回来了,他定会压得住父皇。” “老五、老七肯定也知道这个道理,必定会去讨好皇叔,本王不能让他们抢了先。” 他知道君九渊不会被任何人拉拢,也不会掺合他们几个人夺嫡的事情,可君九渊对谁的善意却足以决定很多事情,慕容盛让人送东西去摄政王府,不为着讨好君九渊将他拉拢过来,只是不想让别人讨好了他而已。 史清闻言也就清楚了自家主子的意思,连忙点头:“奴才这就去准备。” …… 沐王府和昭王府,慕容瑾和慕容黎得知君九渊回来之后,也都跟慕容盛一样,连忙命人准备了厚礼送去摄政王府。 等君九渊他们回了摄政王府没多久,各处送来的东西几乎就堆满了前院。 “荣王府和沐王府的人送来了东西,替他们主子探望王妃伤势,昭王派人过来说想要拜见王爷,京中一些朝臣府上也送了东西过来,也有人在外求见。”三宝站在屋中朝着君九渊道。 君九渊他们去南越时,是借口替云夙音找解药疗伤,如今这些人自然也会拿着这借口来求见。 君九渊皱了皱眉:“东西收着,人不见。” 三宝笑眯眯的答应下来,扭头就出去交代去了。 林京烨摇摇头:“这些人倒是消息灵通,知道你17来了就凑上门来了,怕是庆云帝那边也正恼着,想着办法看怎样消减京中关于庆陵和摄政王府的‘流言’呢。” 云夙音冷哼了声说道:“流言这东西之所以是流言,就是因为传起来容易,哪怕没什么依据,可只要传开来了想要拦着几乎不可能。” 没听过一句话叫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更何况摄政王府和庆陵的事情还不算是造谣,顶多就是夸大了一些,抢了庆云顶的功劳和名头,可君九渊对于大晋的功绩,以及他过往所做那些事情都是实打实的。 他们塑造一个战无不胜的保护神,能让大晋高于诸国之上,提升晋朝百姓的“幸福感”,让他们觉得自豪安定,这也是好事不是吗?百姓自然乐的帮他们“宣传”。 庆云帝就算想要拦着,难不成还能挡得住百姓的嘴? 林京烨被云夙音的歪理逗笑,不过有的时候这歪理倒是比正理还要能说服人,他朝着君九渊说道:“我听说庆云帝这半年来脾气越发阴晴不定,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说你身体康复的事情,所以在朝政上显得格外急迫。” 君九渊嗯了声,这事他也知道,光是看他在董春的事情上做的那些就知道了。 林京烨说道:“如果想要名正言顺的夺权,让他多出差错倒是好的。” 云夙音摸了摸下巴:“我觉着他要是真像程杭说的脾气变了那么多,那要是阿渊把董春弄出来,抢了他好不容易才弄回去兵部,指不定真能把他给气死,到时候闹出什么乱子来。” 君九渊在旁听着两人的话,等他们说完后才开口:“我会安排人去将董春放出来,先把兵部的事情解决了,然后找时间去安国公府一趟,见见廖老夫人。” 林京烨一愣,扭头说道:“你想重审伏牛岭一役?” “本来早就该审了。” 君九渊说道,“当初顾忌着廖家安稳,也没想让廖家背上谋逆之名,所以才让事情止于江高明,可如今既然要夺权,顺便审了安国公府的案子,替安国公满门讨一个公道,也是应该的。” “可……” 林京烨皱眉,“廖家满门忠烈,廖老夫人会答应吗?” 君九渊看着他:“你可知道江高明死后,我跟阿音离开京城之后,廖家出了多少次事情?” “我们离京不到半个月,廖老夫人就被安国公府早前一个逐出府的人下毒差点没命,之后没多久廖夫人外出礼佛时就遇到劫匪,廖少夫人娘家那边两个月前牵涉到贪污的案子里,是程杭暗中查了证据才替他们洗清罪名。” “还有廖家那两根独苗苗,好几次都出了意外差点活不下来。” 廖老夫人和廖夫人也就算了,都是成年的人,马车受惊和遇到劫匪都能说是偶然和意外,可廖少夫人的娘家呢,那严家家风严谨,上下清白,说一句两袖清风不过如此,哪就那么刚好被牵扯到贪污案里? 还有廖家那两个孩子,那可是被整个安国公府上下护着,连风都不敢让他们多见一点儿。 安国公府将那两个小公子的住处围的水泄不通,照顾的全都是最为信任的下人,平日里很多事情更是廖老夫人和廖夫人亲自照料,廖少夫人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 可就算是这样,那两根独苗也好几次出了“意外”。 “早产的孩子本就孱弱,阿音离开京城之前特地去过廖家一趟,只要那两个孩子好好养着,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偏偏就这么倒霉,安国公府意外不断。” 要说不是人为的,谁信? 林京烨脸色冷沉了下来:“是庆云帝?” 君九渊冷笑了声:“十之八九。” 云夙音想起那位拼死护着孩子的廖少夫人,想起满门战死沙场只剩下女眷却依旧守着忠孝节义的廖老夫人,她神色也是阴沉下来:“他脑子进水了?江高明已经死了,伏牛岭的事情也落幕,他还抓着安国公府不放想要将人赶尽杀绝?” 第702章 狗大户,真有钱 当初为了让廖家好好养大那一双孩子,也同样因为不想让安国公府的名声蒙尘担上谋逆之名。 她和君九渊商量之后,又去见过廖老夫人,才决定将伏牛岭的案子按了下来,止于江高明和云黎安,二人伏法之后,谁都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更没有去查云黎安他们身后还站着什么人。 庆云帝也得以逃出生天不被牵连,本该庆幸才是,可他如今居然还朝着安国公府的人下手。 想要赶尽杀绝。 那狗皇帝简直该死!! 云夙音哪怕只是听君九渊说起,就能想象得到廖家经历了什么,那本不是他们应该经受的磨难。 “他是为了云黎安他们留下的那些东西?”林京烨问。 君九渊摇摇头:“当初我们留下那些罪证,是为了让安国公府一众妇孺能有一些自保之力,安稳将孩子养大,此事办的隐秘,不可能有人知道。” 他那会儿就已经防着庆云帝会灭口,所以云黎安跟江高明死的时候,他让人拿到证据做的极为隐秘,庆云帝不会知道安国公府手上还有证据,否则以他的性子早就已经直接将人弄死,而不是用这种“小打小闹”的手段。 “那他还朝廖家下手?!”云夙音怒了。 林京烨也是反应过来,冷笑说道:“他怕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哪怕知道江高明扛了罪责,伏牛岭的事情不会再有人追究,他也依旧还是把安国公府的人当成眼中钉。” “他这皇位来的不正,当年又害死了那么多人,就算明知道这事情不会暴露,可只要安国公府的人还在一日,他就如鲠在喉,见之心虚,只有将其铲除才能拔了他心口这根钉子,让他彻底放心。” 君九渊也同样神色冰冷:“他一直都是这种人。” “廖家忠于大晋,安国公府世代为将,廖老夫人之前的确是不想要让安国公过往忠勇之名蒙尘,可庆云帝却屡次想要赶尽杀绝,我想廖老夫人也不会执拗于所谓君臣。” “我会去安国公府跟她聊一聊,她若愿意,便将安国公府旧案重审。” 林京烨沉吟了片刻:“也好。” 如果有安国公府的事情当筏子,想要对付庆云帝倒是要容易很多,光是当年铁崇山和伏牛岭的事情,就足以让庆云帝皇位不稳,不仅能让君九渊名正言顺夺权,也能替安国公府上下讨一个公道,让安国公和那数万将士真正昭雪安息。 “你去安国公府时,我跟你一起,顺道去看看那两个孩子。”云夙音说道。 君九渊点点头:“好。” 三人说起安国公府的事情时,心中都是有些压抑,哪怕时隔多年,他们也各自都非寻常人,可有些事情落在心中却依旧会让人觉得难堪又难受,那数万将士的性命,那忠勇一门的猛将,却死在那些贪利算计之中。 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却是三宝去而复返。 “王爷,宫中来人了,说陛下召您即刻入宫。” 君九渊冷声道:“让他滚回去,说本王没空。” 他不用想也知道庆云帝让他进宫是为着什么,不过就是拿着庆陵和朝中的那些事情扯皮,他这会儿不想见他,免得压不住脾气直接弄死了他。 三宝应声就想出去,被君九渊叫住: “告诉宫里来的人,让他回去跟庆云帝说,大月国少君和公主出使大晋,欲以巫族与晋朝交好,赫连少君和赫连公主接下来会留在京中很长一段时间,让宫中下旨修建别馆。” “一应所需,让宫中尽快筹备,还有,以国礼设宴款待赫连少君他们,别怠慢了巫族来人。” 三宝退出去后。 君九渊朝着林京烨说道:“这几天先让赫连霆他们留在王府这边,等别馆建好之后,再让他们搬过去。” 赫连霆他们身份特殊,大晋这边也有不少人是知道巫族和南越的关系。 如果让赫连霆他们直接去了林家,宫里头庆云帝和那些个皇子恐怕会找林家的麻烦,指不定还会给林家扣上一个勾结南越的罪名,而且赫连霆兄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以巫族大月国少君和公主的身份留在大晋。 赫连如月和林京烨成婚,还可以住在林家那边,可赫连霆却不行,再加上往后还需要借运的事情,修建大月别馆是最好的选择。 林京烨也明白这一点,点点头说道:“王爷安排就行。” 他看向云夙音, “待会儿我就得先回林家去了,离开京城这么久,老爷子跟你几个舅舅都很担心你的身体,这两天有时间了你也记得回去看看他们,免得老爷子不放心。” 云夙音“嗯”了声:“好。” 林京烨去见了见赫连如月他们之后,就先回了林家那边,等他走后,君九渊召见了摄政王府麾下的人来王府议事,而云夙音则是去安顿赫连霆跟赫连如月。 两人对于大晋京城都十分好奇,看着住处的亭台楼阁,赫连如月趴在外栏上说道:“这摄政王府好大啊。” 云夙音失笑:“这宅子以前是个特别有权有钱的贪官的,被阿渊斩了脑袋后,就把这宅子抢了过来当王府。” 她站在阁楼上指了指远处那湖泊,“以前这府里只有那湖前那么大,后来成了摄政王府之后,又扩过两回,打通了前后街之后,将附近全部囊括到了府里。” 君九渊不是个骄奢淫逸的,却耐不住下面的人觉得摄政王府要有摄政王府的脸面,再加上当时君九渊兵围皇城,城头挂脑袋的操作吓坏了一批人,连带着刚登基的庆云帝也生怕他有不满而再起战事掀了他皇位,所以那时候筹建摄政王府时,整个大晋上上下下不敢有半点怠慢。 君九渊看上了这宅子,只开口说了一句。 后来凿湖建楼,扩地建府,乃至将两条街前后数亩地全部圈进摄政王府的操作几乎全都是别人弄的。 这摄政王府除了前面三进出的厅堂,后面阁楼,小院,水榭,廊亭应有尽有,中堂的地方还有一个偌大的戏园子,用以宴客、听戏,往后靠近侧门的那边还有一片不大的果园。 云夙音当初变成兔子在这府中乱晃时,险些没看花了眼。 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就是: 狗大户,真有钱。 第703章 见家长 云夙音想起那会儿的事情,眼里都是忍不住带了笑:“你们先暂时住在这里,等宫中替你们将别馆弄好之后,你们再搬过去,到时候宫中也会设宴以国礼款待你们二人。” “啊?要搬出去啊。”赫连如月顿时撅撅嘴,“不能住在这里吗?” “你想住也可以,只是你跟你哥哥是以大月少君和公主的身份来的,巫族既要跟大晋建交,你们也要一直留在这边,终归要让人知道你们身份,他们才不会怠慢了你们。” 赫连如月他们要是一直住在摄政王府,那就是私交,旁人说起来也只会说他们是摄政王府的朋友,不会将他们放在对等国与国的地位上,可如果修建别馆,以国礼设宴,那性质就完全不同。 往后旁人待赫连兄妹时,不管有什么心思,也会先考虑他们二人身后站着的巫族和大月。 见小姑娘有些蔫蔫的模样,云夙音失笑:“也不是让你搬去别馆之后就要一直住在那里,只是走个形式,让人知道你们二人尊贵,往后你要是想来王府小住随时都可以,这里一直留给你们。” 赫连如月这才高兴起来。 云夙音看了眼二人:“明天我会去林家一趟,探望外公他们,你们两个要不要跟我一起?” 赫连霆倒是无所谓,他这次来大晋除了当媒介,最重要的自然也是赫连如月的婚事。 那林明淳据说在外族之中地位极高,而且他又是林京烨的“养父”,他早晚都是要去拜访一次的,否则失了礼数,而且离开巫族之前,赫连云天也给了他一些东西让他送去林家。 赫连霆扭头看着赫连如月:“去吗?” 赫连如月顿时紧张:“这么快吗,要不要再等几天……”她才刚来大晋,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听说林家上下都是文人,文人大多清高又重规矩,万一他们不喜欢她怎么办? “要不然再等几天吧,我先学学大晋的规矩,免得冲撞了他们。” 云夙音见她手指绞着,小脸紧张的不行,她不由有些好笑的指着自己说道:“你看我像是讲规矩的吗?” 赫连如月茫然看她。 “我这人就是最不讲规矩的,以前没跟阿渊在一起时就名声不好,后来跟他在一起后更算得上是恶名昭著,大晋这边讲究仁孝礼仪,我却亲手把我父亲以及他们一家老小都送进了黄泉。” “要是林家那边真的那么看重所谓的规矩,或者是清名之类的,他们也不可能认回我。” 云夙音在来到这里之前,原主那小姑娘就已经被王氏母女坏了名声,她来了之后,那名声就更别提了,心狠手辣,歹毒不孝,睚眦必报又心眼极小,打从云家倒塌开始,她身上那些名头就从来都没有少过。 林家要是在意这些,当初也不会让她回去,后来更不会让她从林家出嫁,甚至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将她当成林家姑娘护着,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真心接纳了林家的人。 云夙音朝着赫连如月说道:“你不用担心,林家那边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大舅舅他们虽然严肃了点儿,瞧着总板着脸,可他们心肠很软的,外公年纪大了,什么事情都看的多了,更不会在意那些外在的东西。” “林家那边几个舅母性子都还算好,虽然有点小毛病,总体都是心善之人,还有几个表哥也都是好相处的,其中七表哥林钺跟小舅的关系最好,性子也闹腾的很。” 她低声跟赫连如月说着林家那边的情况,没有一味将他们朝着好的那边说,可缓缓说着他们一些小毛病时,却让赫连如月放松了下来, “其实大家族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各种各样的龃龉,林家算是好的了,家中上下一直都很安宁,小舅虽然不是外公亲生的,可跟林家人的关系一直十分亲近。” “他这些年一直都单着,外公他们也没少操心他的婚事,如今好不容易自个儿找个媳妇儿回来,你去了之后他们只会觉得高兴,又哪舍得苛责你?” 赫连如月听着云夙音的话问道:“真的?” “你见我骗过你?”云夙音看她。 赫连如月想起云夙音的性子,再想起林京烨之前说起过关于林家的事,心中安定了许多,她想了想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有阿音在,至少不用她一个人去面对林家的人。 云夙音看穿了她这点儿小心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小姑娘在意林京烨,才会这么格外紧张他的家人,如果她陪着她能让她轻松一些,云夙音自然不介意,她朝着兄妹两人说道:“那你们今天就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就过去……” “阿音!!” 云夙音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叫声。 她连忙朝着那边看去,就看到一身红裙的冯官官站在假山旁边的花丛里朝着这边蹦跳着招手。 冯官官脸颊微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见她看过去时,她人更加兴奋,提着裙摆跑过来时脑袋上的发钗也跟着快速晃动,那上头的蝴蝶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等到了楼下,冯官官就仰着脑袋招手:“阿音,阿音!” “你怎么来了?” 云夙音见到下面的人,脸上笑容灿烂。 不似惯常浅笑时清冷模样,她嘴角高高扬起,眉眼间都带着亲昵,一眼就能看出她跟下面的人关系极好。 赫连如月跟赫连霆都是好奇的朝下看去,入目就看到一个容貌娇俏,穿着红色衣裙像似一团火焰一样,笑容无比灿烂的女孩儿。 冯官官踮着脚:“我听说你回来了,就赶紧来看你啦,你快下来……算了,我上去吧!” 她半点都不客气生疏,也没等旁边澄儿说话,拎着裙摆就想朝阁楼上去,云夙音连忙叫住她,“你别上来了,我下去。” 冯官官只能在原地等着。 云夙音笑着朝身边道:“你们也一起吧,给你们介绍个朋友。” 赫连兄妹跟着云夙音下了阁楼后,刚一下梯步,就见楼下那女孩儿冲了上来,拉着云夙音就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你怎么样啊,身体好了吗?剡王下的毒解了没解?” “你去南越这么久,怎么就只送了一封信回来,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担心死你了。” 云夙音还没说话呢,冯官官就拉着她双手围着她绕了一圈,上看下看了好几遍,最后才落在她白皙如玉的脸上,眼里满是欣喜,“你脸上的伤好了?太好了!” 第704章 她合理怀疑冯官官把她当笔友了 云夙音被她拉着叽叽喳喳说了一通,自己愣是半天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拉着冯官官将人定在身前,这才说道:“你别转了,转的我头晕,而且你一下子问这么多事情,我该回你哪一个?” 冯官官撅着嘴:“那我关心你嘛!” 云夙音笑眼温柔:“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毒已经解了,脸上的伤也好了,只是因为在南越那边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这么久才回来。” “那我给你送去的信呢,你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 “那你怎么不给我回?!”冯官官不满。 云夙音无奈瞪她:“你三五天一封的朝着南越送,把各地官驿当成了你家私驿使了,阿渊这边送去南越的朝报都没你多,我要是再像你那样三天一封的往回送,人家驿站的人还活不活了?” 她去南越之后,几乎隔三差五就能收到一封冯官官让人送去的书信,信中全是絮絮叨叨问着她在南越的事情,她回了一封信给冯官官,可哪想到去了巫族一趟回来之后。 留在南越那边的人直接送来了厚厚一摞的信,全都是冯官官寄来的。 关键她拆了几封之后,发现里头没什么要紧的事情,除了每封都会问她身体如何了之后,大多都是这丫头絮絮叨叨说她自己的事情,什么吃了什么好吃的,见了什么好玩的,身边遇着什么奇葩了,谁谁谁又跟谁谁谁闹了起来…… 云夙音合理怀疑,冯官官是把她当成了树洞,拿她当笔友呢。 古代送信远比现代麻烦多了,那八百里加急用来送这些东西,连云夙音都有些替官驿的人觉得委屈。 冯官官被云夙音的话一堵,顿时讪讪:“那我不是关心你嘛,再说你离京之后,姜姐姐又忙着她大婚的事情,她母亲不让她出来,我一个人可无聊了……” 云夙音敲了她额头一下:“你不是自称朋友满天下?” 冯官官撅撅嘴。 她本就被冯家养的娇憨,以前跟京中不少闺秀关系还不错,可打从后来在慕容峥府上落水,又险些被慕容显算计之后,小丫头也明白“人心难测”四个字。 冯家的地位在那儿放着,想要借着她拉拢冯家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特别是这一两年冯官官到了议亲的年纪,这满京城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她,小丫头笨是笨了点,可也没傻到什么都不懂。 上次她出门赴宴差点被人算计之后,又曾听到有人背地里议论她,她也就不爱跟以前很多人往来了。 “她们才不是朋友呢……” 冯官官小声嘀咕。 云夙音见她皱着小脸有些委屈,隐约猜到她怕是遇到什么事,心里惦记着想着之后找机会问问,面上却是柔软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她脑袋:“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带回来两个朋友。” 她扭头朝着赫连霆他们招招手,冯官官这才留意到云夙音身后还有人,她脸上红了一下,连忙站直了身子扯扯裙摆:“抱歉呀,刚才只顾着跟阿音说话,没看到你们。” 赫连霆笑道:“没事。” 冯官官好奇:“阿音,他们是……” “这是巫族族人,也是大月国少君赫连霆,她是赫连少君的妹妹,大月国公主赫连如月,也是我小舅喜欢的人。” 冯官官蓦的睁大眼,她对于巫族的概念不深,甚至也没怎么听说过有大月国这么个地方,巫族跟南越的事情虽然诸国皆知,可也大多都是在一些掌权之人的中间流传。 不过听到云夙音后面那句话,她却是露出惊讶来:“林五爷喜欢的人?” 云夙音笑着对赫连如月他们说道:“她叫冯官官,是大晋辅臣冯阁老的孙女,也是我很好的朋友,她性子很好相处,跟个小孩儿似的,阿月以后留在京城可以多跟她走动走动,你们应该会很合得来。” 赫连如月听着云夙音介绍她是林京烨喜欢的人虽然有些害羞,可对着陌生人时却显露出大月公主的落落大方来,她朝着冯官官浅浅一笑。 旁边赫连霆也是似模似样的行了个半礼:“冯小姐。” 冯官官好奇看着眼前兄妹二人,这才留意到他们装扮跟大晋不同,不过赫连霆他们容貌都是极好的,再加上有云夙音“朋友”这层光环,身为颜狗的冯官官几乎瞬间就对他们有了好感。 她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直接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容:“叫什么冯小姐,叫我官官就行了,阿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们以后在京城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 赫连霆跟赫连如月都是鲜少见到外族之中有这么爽朗的女子,特别是赫连霆,身为灵修,他能轻易感受到旁人的喜恶,也能感受到冯官官笑容之下的真诚。 他脸上笑容更盛了些:“那我们就唤你官官了,你也唤我和阿月名字就好。” 冯官官好奇:“大月在什么地方啊,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们这次来大晋是来出使的吗?” 赫连霆闻言倒没觉得冒犯,巫族那地方本就与世隔绝,哪怕近几十年跟南越往来,也有不少人知道,可大晋离巫族太远,冯官官不知道大月的存在也没什么奇怪的。 倒是云夙音在旁解释说道:“大月在南越以南的地方,是以巫族族群为首,南越皇室的供奉便是巫族族人,这些年巫族也一直留人在南越庇护南越皇族安危。” “这一次我们去南越时,机缘巧合遇见了巫族的人,因为一些原因巫族接下来会跟大晋联盟,所以赫连他们就充当使臣跟着我们一起来了大晋,接下来也会一直留在大晋这边,短时间内都不会走。” 冯官官闻言眨眨眼。 她虽然还是有些不懂巫族是什么,可她却听懂了云夙音话里的意思。 巫族是得南越供奉的,而且这些年南越皇族的人也一直寻求巫族庇护,显然巫族跟南越之间是巫族在上,那大月国她虽然没有听说过,可能南越都高看一眼的地方,就算是小国也不是寻常所在。 冯官官微歪着头:“那阿月跟林五爷?” 云夙音轻笑:“小舅早就认识阿月他们了,只是这次去时才确定了心意,你来之前我们还打算明天去林家见外公他们来着,见过之后他们婚事也就定下来了。” 冯官官虽然惊讶林京烨居然会找一个异族女子,可仔细想了想林京烨这些年在京城之中,对于其他女子总是不假辞色,那些冲着林家或者林京烨去的贵女也不少,大多都被他拒绝。 人人都道林家五爷不近女色,甚至有人暗传他喜好龙阳,却没原来早就有心仪的人。 冯官官心里想了一堆,脸上却是露出真诚笑容:“恭喜你呀阿月,林五叔可是个香饽饽!” 赫连如月有些害羞,抿唇笑了笑。 …… 第705章 古代版“PUA”渣男 云夙音让赫连霆他们先休息,也准备准备明天去林家的事情。 她带着冯官官离开阁楼那边,等领着人回了住处,澄儿就送来了点心茶水,一边朝着桌上摆着红枣燕窝糕,一边说道:“冯小姐跑的可真快,刚才奴婢险些都追不着。” 冯官官咬着点心:“我这段时间跟着林七学武,可厉害了。” “你跟七哥?”云夙音惊讶。 冯官官半赖在软榻上黏黏糊糊:“之前你跟王爷去南越后,我出了点儿意外,后来林七救了我,说我半点防身的手段都没有不安全,所以就偷偷摸摸的教我习武。” “林七说我年岁太大了,根骨已经长定,想要练成什么高手不可能,不过他教了我一些防身术,而且还带着我锻炼身体,我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弱不经风的娇小姐,都能打过两三个大汉了。” 她说话时弯了弯胳膊,露出个凶狠的表情来,显示她自己现在真的很厉害。 澄儿被逗得直笑,而云夙音则是将心思落在那意外上面:“什么意外?” 冯官官笑容一敛:“没什么啦。” “官官。” 云夙音看着她,“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虽然你现在不叫我姐姐,可你在我心里跟我妹妹没什么区别,刚才赫连他们在时,我就发现你说起京中的事情时有些吞吞吐吐,现在又还有什么意外。” “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冯官官听着云夙音郑重其事的话,见她眼神微沉像是生气,她连忙放下点心拉着她说道:“真的没有啦,我爹爹和祖父可是朝廷重臣,谁敢欺负我呀?我就是被人瞧上了,然后碍了一些人的眼。” 她嘟囔着说道, “你也知道我祖父向来不掺合朝中派系争斗的事情,可他又身居高位,就有不少人将心思落到了我身上,想要借着我的婚事好能拉拢我祖父和冯家为他们所用。” “这些人里头大多数都还算规矩,只想办法讨好我或者是跟府中提亲,可有那么一两个不太要脸,而且也知道走正常的路子我祖父不可能把我嫁给他们,就弄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要逼我祖父就范。” 云夙音他们刚离开南越不久,朝中封王之后,朝着冯家提亲的人就多了起来。 冯官官每次出府不管是赴宴还是闲逛总会跟人“偶遇”,那些交好的闺秀千金也时不时会来探她口风帮人说和,冯官官本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而且也是真的还没想过嫁娶之事。 所以有人来问,她几乎就当面回绝,或者是婉拒,次数多了,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出她眼高于顶不识好歹。 冯家瞧不上京中一众权贵子弟的名声来,还被冯官官撞上那些表面里跟她“你好我好”关系亲近,一口一个“冯妹妹”的闺秀背地里议论她。 冯官官不是个忍得住气的,当场跟人撕了起来,将那几个女人骂哭了,打那以后就不怎么去各家宴会。 没了“偶遇”的机会,又见冯官官谁都不理,冯家这边更是油盐不进,后来就有人铤而走险在冯家马车上动了手脚,原本是想来个英雄救美,再孤男寡女有了肌肤之亲,可谁知道被林钺凑巧路过把人给救了。 冯官官撇撇嘴:“那次要不是林七凑巧路过,我怕是真就能跟人滚成一团,事后指不定还会被拿着这事逼着嫁人。” 云夙音紧紧皱眉:“是谁做的?” 她顿了顿,蓦的想起程杭之前说过的话,沉着脸道,“是沐王还是昭王?” 冯官官惊讶抬头:“你怎么知道?” 云夙音冷哼了一声,朝中上下就只有这么多人。 冯阁老和冯家的地位在那儿放着,朝中其他那些皇亲贵戚或者是朝臣子女,就算想要跟冯家联姻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否则事后不怕被冯阁老和冯家的人锤爆脑袋吗? 冯家可不是那种遇事就会忍气吞声的人。 敢拿这种法子算计冯官官,又笃定了事后冯阁老就算气怒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甚至算准了事成之后一定能娶到冯官官的,除了那几个皇子还能有谁? 慕容盛已经有了正妃,又权势在手,不会平白无故招惹冯阁老。 慕容显被废,慕容峥跟冯家有旧仇,低调都来不及,也不敢去碰冯家逆鳞。 剩下那三人之中,平王慕容秋刚娶了户部尚书的女儿,新婚燕尔不会自找不自在,剩下的既有野心想要拉拢冯家,又仗着庆云帝偏宠觉得事后能压得住冯家的,也就只剩下那沐王慕容瑾和昭王慕容黎了。 “是沐王还是昭王?”云夙音道。 冯官官瘪瘪嘴:“马车的事情是沐王做的,不过我祖父说里头也有昭王的手笔,至于昭王那边,他这段时间一直缠着我,我都好久没有出门了,一出门就能遇见他。” “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昭王慕容黎长相不差,瞧着也风度翩翩,可冯官官却总觉得他这人笑起来就一股子假里假气的。 他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可就总是跟她“偶遇”,十次出门总有六七次能碰上,还一脸跟她缘分不浅的样子,瞧着她一脸的倾慕。 “你都不知道,他一见我就朝着我笑,故作风度,大方谦和,又不曾主动太过痴缠,可每次那眼神瞧着我都让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偏偏还有一堆人说他待我情深似海。” 她见过真正温润的人,比如林五爷,不管言笑举止都让人如沐春风,也不会让人觉得尴尬难受。 她也见过真正情深似海的,比如摄政王和阿音。 真正的喜欢,不是流于言表的那所谓的深情,而是隐藏在平常的相处之中,他会在意她是否安好,在意她是否委屈,会在意她的名节,她的感受,而不是强行深情让所有人都旁观他所谓的在意,然后让另外一方觉得难堪。 冯官官心里嘟囔。 如果真要找个人嫁,那昭王还不如林七呢。 云夙音听着冯官官说着那个昭王的事情,眉心紧皱起来。 她本就学过心理学,又曾在那个世界见多了类似昭王这种人,他用无比高调的手段和看似深情不已的人设来包装自己,又放下身份不顾皇子尊严来追求冯官官,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冯官官倾慕不已,非卿不娶。 这种事情刚开始时,外面的人只会看热闹,觉得昭王痴情可笑,也不会觉得冯家拒绝有什么不对。 等到时间久了,昭王依旧对冯官官“痴心不悔”,甚至还比之前更加执着,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人就会开始变了心态。 一方是臣子之女,一方是皇子亲王。 当上位者矮下身段苦苦追求时,所有人都会开始觉得是冯官官不知好歹,觉得是冯家眼高于顶不懂见好就收,他们都会觉得是冯官官配不上昭王深情,反而会去同情一往情深的昭王。 再往后,冯家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冯官官嫁于旁人,被人口诛笔伐说她不守妇德水性杨花辜负昭王,要么就只能顺了昭王的意,嫁进昭王府成全了这一段众人称羡的金玉良缘。 “呵!” 云夙音冷笑了声,这他妈都快赶上古代版的“pua”了,这昭王简直恶心到家。 第706章 不用给他脸! “他还做了什么?”云夙音寒声道。 冯官官抿抿唇:“也没什么,就是送些东西,时不时去家里拜访,还老是在人前盯着我瞧,人家问他他就说喜欢我……” 云夙音面无表情,她几乎可以石锤那昭王存的什么心思,她朝着冯官官说道:“我记得昭王的生母是林贵嫔?” “已经是慧妃了。”冯官官说道,“昭王封王之后,陛下就抬了他母亲位分,还有沐王的母亲淑妃,皇后娘娘从鹿台上二皇子出事后就被陛下禁足,后来虽然解了禁足,却也不怎么管事。” “如今后宫里是裕妃管着凤印,除了裕妃之外,地位最高的就是慧妃和淑妃。” 云夙音闻言说道:“下次昭王要再送你东西,你就直接让人送到宫里交给慧妃,他要是盯着你看,你就当着他面跟他说清楚,他要是说喜欢你,你直接拒绝,要是含含糊糊暧暧昧昧,你也别跟他客气,不用给他留面子,直接告诉他身为皇子日日窥探臣子之女让人觉得行径可耻。” 冯官官闻言张了张嘴:“可是……他是皇子……” “就是因为他是皇子,你才要把事情跟他说清楚。” 云夙音神色认真的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你因为忌惮他身份不好太过给他没脸,可放在别人眼里就是你没有明确拒绝。” “世人都只会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他们只看得到昭王对你一往情深,看得到他不惜放低身份来对你示好,看到他屡次对你表达爱慕满心满眼的都是你。” “冯家没有替你定亲,你又没有明确拒绝,落到其他人眼里就会变成是你们默许了昭王此举,甚至会觉得是你矫情或是在吊着昭王。” “时间长了,你就算有嘴也说不清楚。” 冯官官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她只觉得昭王的行径让她厌烦,也讨厌他自以为是处处是好,更厌恶有人总将她和昭王凑成对,开口就是他们二人般配,可此时云夙音的话却像是一盆冷水朝着她兜头泼了下来。 她是拒绝过昭王的,甚至家里祖父他们也是明确表示过,不会将她嫁给昭王。 可是外人不知道啊。 碍着昭王的身份,冯家不可能把事情做的太绝,而冯官官这边,她虽然讨厌昭王,可昭王也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情,顶多就是多看她两眼,说些是似而非的话,然后找着机会就跟她表达一点儿爱慕之意。 冯官官一直想着,她要是冲上去闹起来,不仅会得罪了昭王,让皇家的人丢脸,而且说不定有人还会觉得她是小题大作,可她却忘记了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她仔细想了想,好像打从昭王出现在她身边开始,事情就像是云夙音说的那样。 刚开始谁也没放在心上,可渐渐的就有人在她耳边说着昭王的好,说他对她深情,劝她嫁了算了,甚至被她拒绝之后,还在背后骂她假清高,说她矫情,甚至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冯官官脸色微白,气得发抖:“他故意的?!” 云夙音拉着她的手:“至少不是无意的,不管他什么心思,你既然不想嫁给他,也就没必要给他留颜面。” “男女授受不清这道理,七岁孩童都清楚,他身为皇子也是亲王,不该蠢的连这道理都不明白,可他依旧不曾替你的处境着想,不管他是真爱慕你也好,还是只想借着流言蜚语逼你和冯家就范,你都不用跟他客气。” “当众打他几次脸,将他脸皮和心思扯下来扔在地上踩。” “他要是还敢死皮赖脸缠着你,你就直接让你父亲出面弹劾他。” 这种事情闹上朝堂,只要昭王还想要那个皇位,还肖想更高的位置,他就丢不起那个人。 云夙音对着冯官官道:“你回去后把这事情告诉冯大人和冯阁老,让他们也不必顾忌你的名声,你是女子,矜持含蓄不喜孟浪之人,严词拒绝不是什么坏事。” 以冯阁老他们的心思,他们能明白的。 冯官官白着脸点点头:“好,我回去就说。” 云夙音安抚了冯官官几句,她也就渐渐安定下来,刚才知道昭王心思的那种冲击淡去之后,她就忍不住骂道:“这皇室里的人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以前是慕容峥和慕容显,如今又来个慕容黎……” “他们想做什么去做就好了,干嘛扯上无辜之人,心眼儿都落在算计女人身上了,还想有的没的。” “我呸,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才老是招惹上他们!” 她重重啐了一声,嘴里咒骂着几人。 云夙音也觉得冯官官挺倒霉的,之前差点被慕容显他们害的丢了命,如今又被慕容黎盯上,她摇摇头:“谁让你是冯家掌上明珠。” 冯官官翻了个白眼:“我看是掌上明猪吧!还是人人都觉得宰了能够吃肉喝血的那种。” 云夙音被她的话逗笑。 冯官官气呼呼的塞了个红枣糕进嘴里,恶狠狠的嚼着。 云夙音瞧着小姑娘脸都气圆了,嘴里包着东西像只大仓鼠似的,她摇摇头:“其实想要那些人不再盯着你,等你嫁人就好了,冯家家底儿在那,你一日不嫁人就一日是香饽饽,谁都想冲上来啃上一口。” 冯官官含着东西说话口齿不清:“嫁人哪有那么容易……” “你就没个喜欢的?” “没有。” “有好感的也没有?” 冯官官嘴里嚼着的动作一顿,脑海里猛的划过林钺的脸,下一瞬猛的摇头:“没有。” 云夙音挑眉看着她:“是真的没有,还是你觉得你没有?” 见冯官官张嘴想要说话,她似笑非笑,“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可是迟疑了,要是真没有喜欢的,以你的性格可是连半点迟疑都不会有的。” 冯官官脸上有些不自在:“哪有。” 云夙音也没非逼着她承认不可,她只是说道:“官官,你应该知道你父亲和祖父在朝中的地位,觊觎冯家想要拉拢的人从来都没少过,他们能竭力护着你让你过的恣意快活,从未妥协以你联姻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你如果真的有喜欢的,就早些告诉他们,若是对方人品不差,对你也好,你父亲和祖父不会在意他家中如何,而且你如果能早些定下婚事,他们也能轻松一些。” 这话虽然难听,可大环境就是这样,冯官官一日不嫁人,盯着她婚事的人就不会少。 冯阁老和冯大人愿意护着府里的姑娘,扛着外面的压力不松口,那是他们心疼冯官官,是他们的拳拳爱护之心,可这不代表旁人就奈何不了他们,如果有人真的不择手段,或者是万一庆云帝脑子一抽想要赐婚。 那圣旨一旦下来,冯阁老他们就算再疼爱冯官官,也不能抗旨不尊。 第707章 冯官官的暗恋 冯官官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她也知道以她的情况祖父和父亲护着她并不容易,觊觎冯家想要拉拢他们的人太多,总会有那么一些不好对付的人,而她婚事一天不定下来,那些人就不会罢休。 可是…… 她抿着嘴唇垂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而且他好像也不喜欢我。” 云夙音挑眉:“是谁家公子?” 冯官官迟疑着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又有些羞涩。 云夙音看着她这般模样有些疑惑:“你该不会瞧上了有主的人吧?” “当然不是!我可没那么没品!”冯官官顿时瞪眼。 “那到底是谁?” “是……” 冯官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羞耻,而云夙音见她吞吞吐吐一副想说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手里抓着那燕窝红枣糕都快扭成面团子了,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些什么,有些惊讶地道:“你喜欢的该不是我七哥吧?” 冯官官脸色瞬间通红。 “还真是?” 云夙音顿时来了兴头,她连忙坐直身子瞧着冯官官,“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记得她和君九渊离开京城之前,冯官官跟林钺之间关系一直都是打打闹闹的,两人吵起嘴来时谁也不服气谁,那是闹的天崩地裂谁都劝服不了,那会儿他们虽然开玩笑说两人指不定能在一起,可没想到居然还真有这么一天,而且先开窍的还是冯官官。 “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之前不还嫌弃七哥吗?” 冯官官有些不好意思:“就,上次他救我。” 哦豁! 云夙音眼神发亮,英雄救美啊? 冯官官有些不敢直视云夙音那兴冲冲的眼神,勾着指尖低声说道:“那天我出事之后,林钺救了我,当时他为了救我伤了腿,却还背着我走了好远,后来有人来找我时,他又偷偷躲了起来,说怕坏了我名声。” 她搅了搅了衣角, “那天过后,谁都不知道他救过我,他也没跟人说过这事,我就是觉得他好像没那么讨厌。” 云夙音听着她低声喃喃,见她提起林钺时声音都黏糊了一些,就知道她是真动了心了,倒也不是说真的是因为英雄救美。 冯官官跟林钺本就相处了很久,以前打打闹闹也是感情,冯官官虽然性子率真,可入不了她眼的人她也不会跟人打闹,说不定她早就对林钺有所不同,只是没到喜欢那地步,后来又遇到林钺救她,这才会动了心。 “你们这是欢喜冤家了?”云夙音笑着道。 “什么冤家,他又不喜欢我。” 冯官官被拆穿了心思,索性也就没了隐瞒,她有些垂头丧气的扯了扯袖子,“林七压根就没把我当女孩儿,在他眼里我就是他兄弟,能一起喝酒逛窑子的那种。” 他对着她时从来没有半点拘谨羞怯的,大大咧咧嘲讽起来从不留情,而且他之前居然还会跟她说起哪个姑娘好看,说京城里的那些公子哥的风流韵事,半点不带见外的。 “而且林七好像有喜欢的姑娘了。” 云夙音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上次看见他偷偷摸摸去买女孩儿带的手串,而且他连他的那些话本子都不写了,还老是捧着本书学着。” “我悄悄问过林大哥,他说林七好像是喜欢谁家姑娘,怕人家家里瞧不上他成天没个正行,所以开始上进了。” 冯官官一直都知道林钺是向往林京烨那种生活的,也天天捧着他那些荤话连篇的话本子当宝贝,说什么要把他的事业发扬光大,可现在他连话本子也不要了,连她好几次去找他,都被他躲了开来。 冯官官说着说着就气鼓鼓地道:“他就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都不理我了。” 云夙音看着她鼓着脸气呼呼的样子,眼里也有些难过,她倒是觉得挺惊讶的。 她也知道林钺有多珍惜他那话本生意,以前他搞小黄本子被他爹发现时,差点没被林宗平打断腿都没放弃,只是把明面上的生意转到了暗地里,然后将“润色加工”的部分交给了别人,他只拿创意那一部分的钱。 可如今他居然说舍就舍了,而且还学会上进了,难不成真是爱情使人进步? 云夙音简直好奇极了,她这个不着调的七表哥是喜欢上谁家小姑娘了,以林老爷子在士子文人间的地位,林家在大晋朝堂的地位,这京中哪户人家能拒绝得了?连林家的家世都让他没有半点儿底气? 云夙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冯官官,要是林钺也喜欢冯官官,她自然乐见其成希望他们能走到一起,可如果林钺真的有别的喜欢的人了,她也做不出来因为跟冯官官亲近,就拆散人家强行把林钺推给冯官官的事。 “那你是怎么想的?”云夙音问她。 “还能怎么想,总不能强插一脚?” 冯官官郁闷了一会儿,抬头见云夙音欲言又止,她故作轻松的露出个笑来:“害,你别多想,他有喜欢的人也挺好的,我也没有多喜欢他,又不是非他不可,这满京城的俊俏男子多了去了,回头我就让我娘替我找一个去,一准儿比林七强。” “我就是有些好奇,林七喜欢的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能让他这混球都收了心……” 云夙音看着她强装出来的洒脱,也没拆穿她,只是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等回头我替你找一个。” “那可说定了。” 她一把抱着云夙音的胳膊,整个人娇赖过来,垂着脑袋遮掩眼里的落寞,“到时候我要是找不着合意的,我就赖着你了。” 云夙音摸了摸她脑袋:“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冯官官靠在云夙音身上耍了会儿赖,再起身时脸上已经看不见半点阴云,就好像之前说的那些话根本没有影响到她一样,云夙音也不想说起让她不高兴的事情,两人一同转了话题,说起了姜芷。 “阿芷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听说永顺侯府那边对姜姐姐的婚事很是看重,之前下聘礼的时候就特别的丰厚,永顺侯府的老太太对姜姐姐挺好,之前刚定下婚事的时候就时常请她过府去玩,后来婚期定下之后,隔三差五也会送些东西去姜家。” 冯官官说起姜芷时,神情高兴起来。 她们女儿家能找一门好婚事是不容易的事情,姜芷能遇到一个善待她的婆家,那顾青景之前她也见过,是个看上去很温柔的人,想必等着姜芷嫁去永顺侯府之后一定会过的顺遂。 云夙音也是替姜芷高兴:“那顾二公子在他们府中如何?” 冯官官说道:“挺受宠的,虽然是次子,也承不了爵位,可永顺侯夫妇待他都十分疼爱,他兄长跟他关系也挺好,我偷偷打听过了,顾二公子除了脾气软一点,其他都挺好的,而且在京城那些公子圈里人缘也挺好。” 云夙音听着冯官官的话不由想了想,姜芷看着温柔,可骨子里却坚毅也强硬,顾青景性子软的话,跟她倒也算是相配。 夫妻之间两个都强势的,很容易谁也压不住谁。 一强一弱就当是互补了。 “等找时间咱们去看看阿芷。”云夙音说道。 “可别。”冯官官一副头疼样子,“姜姐姐她祖母是个特别古板的老太太,觉得女子出嫁前三个月就得留在府中,否则出去容易损了福气,姜姐姐都已经被留在府里好长时间了,我去看过她两次,两次都撞上了姜老夫人。” 那老太太面带苦相,说话也严苛,看着就是一副不好招惹的样子。 倒也不是说她人坏,只是她特别重规矩,不仅仅是对着姜家的人,就算是外头其他人在她面前要是有点儿什么不好的,那也得换一顿训斥。 冯官官就是个惫赖性子,恣意惯了,去了两次就被训了两次,偏姜家那老太太骂人不带脏字,拐弯抹角的挖苦你,还让你说不出话来,再加上后来出了昭王那事,老太太就更看她不顺眼了。 冯官官都已经大半个月没去过姜家了,有什么事也都是给姜芷送信,姜芷也苦于她祖母唠叨,不想让冯官官跟着她一起过去受罪,大多都让丫头送口信出来,不让冯官官过去。 云夙音闻言失笑:“有这么厉害?” “那可不,那老太太谁的面子都不给,骂起人来那叫一个酸爽,反正我是不敢去的。” 冯官官衣服敬谢不敏的样子,朝着云夙音说道,“再过半个月不就是中秋宫宴了吗,到时候阿芷肯定是要出来的,咱们那会儿再见好了,我可不想去听姜家老太太的训。” 云夙音见她害怕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想想姜芷忙着出嫁的事估计也没太多时间,而且她这头去了林家回来之后,就得跟林京烨准备商行的事情,得早些趁着大晋和天下还算安稳时,将商行那边的生意铺展开来。 否则等回头皇权更迭,战事一起,很多事情就没那么方便了。 她说道:“行吧,那我让人给她送点儿东西过去,等回头宫宴再见。” 冯官官闻言顿时睁大眼:“说起东西,阿音你给我带南越的特产了没有?” 云夙音睨她:“你冯大小姐吩咐的,我哪敢不带?” 她转头朝外叫了澄儿进来,让她去把她带回来给冯官官和姜芷的东西取了出来,而冯官官见状眉开眼笑,抱着云夙音胳膊就一通甜言蜜语,那嘴里的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能腻死个人。 …… 第708章 厚礼 姜芷收到摄政王府送来的东西时,姜夫人和姜老夫人也在。 听闻是摄政王妃亲自从南越带回来送给姜芷的礼物,姜老夫人那满是褶皱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些松快来,恭恭敬敬的朝着来送礼的澄儿就行了半礼:“多谢摄政王妃。” 澄儿哪敢受她的礼,连忙避让开来才道:“老夫人别客气,我家王妃与姜小姐感情极好,听闻她近来忙着备嫁不好过来打扰,这些东西是王妃送给姜小姐的添妆,这小匣子里则是王妃从南越带回来的礼物。” “王妃说,提前祝姜小姐大喜,等到姜小姐出嫁时,王妃会来替您送嫁。” 姜夫人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摄政王妃亲自添妆送嫁,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姜家虽然也是官宦人家,可比起摄政王府来说却玩玩不如,姜芷嫁入永顺侯府本有些高攀,如果能有摄政王妃来送她出嫁,哪怕永顺侯府也会高看她一眼。 姜芷抱着手里的盒子问道:“阿音的身体好些了吗?之前的伤都怎么样了?” 澄儿笑道:“姜小姐放心,王妃身子很好。” “那就好。”她微松口气,眉眼柔和下来,“本该我去探望她的,只是眼下不便,你替我谢谢阿音。” 澄儿把东西送到之后也没久留,跟姜芷说了几句话后就告辞离开,等她走后,姜夫人瞧着那巴掌大的锦盒里装着的一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物件,而地上那两个大的黄梨木箱子里,一个放着满满的奇珍异玩,里头全是一些玉器珍宝。 另外一个里面扑着红绸,摆着一尊赤红的血珊瑚,旁边还有几个小盒子累了起来,打开后里面全是珠宝首饰,还有两个盒子里装着的则是手腕粗细的两根人参。 那人参十分饱满,味道极重,下面的参须都缠绕了一圈,甚至隐隐有了人形。 “这……这也未免太贵重了。”姜夫人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她原以为的添妆只是些寻常东西,可没想到摄政王妃居然送来这么贵重的东西。 姜芷看着里头的东西也是愣住,倒是姜老夫人垂眼落在那两株人参上时,面色越发和缓:“芷儿,这位摄政王妃待你倒是极好。” 姜芷闻言道:“对呀,阿音很好……” “你还是没懂。” 姜老夫人看她一脸高兴的模样,却好像完全没看懂摄政王妃送这些东西来的深意,她摇摇头朝着姜芷说道,“我说她待你好,不是因为她送给你这些金银珠宝替你添妆,而是她真的替你考虑了以后。” “你可知道这两株人参意味着什么?” 姜芷怔愣看着姜老夫人。 老夫人说道:“你祖父已经年迈,且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你父亲如今这位置也到了该挪一挪的时候,可要是这个时候你祖父出事,你父亲丁忧,姜家至少五、六年内都难以起复。” “你跟永顺侯府的婚事本就是你高攀了些,要是家中再有事情,到时候你嫁过去后也必定会受影响,这人参对于你祖父来说就是救命的东西,而且我之前跟你说过永顺侯府的事,你也应该知道顾家那老太太如今高寿?” 姜芷微张了张嘴,她见过那位老夫人好多次,当然知道那老夫人已经年逾七十。 已经年迈不说,其实身体也不算太好,时不时就得请一回太医。 “人到了这个年纪,求的就是一个无病无忧,你要是能带着一株这般外间难求的灵药嫁过去,永顺侯府上上下下都会高看你一眼,而且女子嫁人之后,怀孕生子都要过鬼门关,有时候这人参能抵得上一条命的。” 姜芷听着姜老夫人的话恍然过来,而旁边姜夫人看着那两株人参时也是目光火热。 姜老夫人说道:“以后得找机会好好谢谢人家。” 她看了眼桌上那装着小玩意儿的锦盒,虽然比不上地上那箱子里的东西贵重,可光看里头那些杂七杂八几乎都是大晋这边不曾见过的小玩意,就足以看得出来送来的人的用心,这东西其实那些人参珠宝还要珍贵。 姜老夫人正色道, “摄政王妃没以身份论人,真心待你,你往后也要好好回报,咱们姜家虽不是什么望门大族,可也要知恩图报,明白吗?” 姜芷连忙点头:“祖母放心,芷儿记得。” 姜老夫人想了想:“过段时间的宫宴你也去吧。” “祖母?”姜芷惊讶,她记得祖母说过,大婚之前都让她不要出府的。 姜老夫人说道:“人家送了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总要道声谢才行,按理说本该让你去一趟摄政王府,只不过那摄政王这次回京太过高调,我听你祖父说陛下那头正跟他闹着。” “永顺侯府向来行事低调,你那个公公也多是明哲保身,你要是这个时候去了摄政王府,万一陛下迁怒,怕会让永顺侯府那边多想。” 说完她看着姜芷, “祖母这段时间约束着你,可有觉得怨怪?” 姜芷连忙摇头:“没有,我知道祖母是想教我。” 这段时间姜老夫人不准她外出,可老夫人自己也没闲着,她几乎时时将她带在身边,教她一些后宅事情,教她如何跟妯娌相处,如何处理婆媳关系,教她嫁人之后该怎样持家,怎样调教下人,又该怎样应对一些可能会有的麻烦。 姜芷的母亲姜夫人是个性情柔顺的,姜家里里外外也只有一个侧室,还是她父亲年少时收的通房,后来一直养在家里,姜家子女不多,她和哥哥、弟弟都是一母同胞,很少有什么龃龉。 姜夫人这些年过的顺遂,可同样她所能教给她的东西也不多,反而是祖母,她本就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当初嫁给祖父时姜家还乱着。 祖父是个多情的,那会儿养了一屋子小妾,再加上当时姜家没有分支,跟其他几房住在一个宅子里面,几乎天天都在勾心斗角,姜老夫人也是一步步从艰难处境里走出来的。 姜老夫人当年吃足了苦头,所以不愿为难姜夫人,反倒让得姜夫人一把年纪还活的跟小姑娘一样心思简单。 姜老夫人摸了摸姜芷的头发:“永顺侯府跟咱们家的情况不同,虽说眼下看着是好的,可耐不住你往后还要在那里生活几十年,等你嫁过去后,也保不准会遇到些什么。” “虽说娘家这边会一直照应着,可有些后宅事情我跟你父亲他们也不好插手,我多教你一些,你也能多一些底气,将来就算遇到什么过不去的槛,也不至于乱了方寸。” 姜芷闻言靠在老夫人肩头:“芷儿知道。” 老夫人神色温和:“你该学的也都学的差不多了,中秋宫宴摄政王妃肯定是要去的,你跟着你母亲去吧,去见见朋友,也正好出去透透气,等后面嫁人了,就没有这么自在的时候了。” 姜芷听着姜老夫人难得和煦的话,惹不住眼圈微红在她肩头蹭了蹭:“谢谢祖母。” …… 第709章 你既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禁锢 云夙音领着赫连如月他们回林家的时候,提前就让人给林京烨送了信去,所以等他们到时,林家那边也早就得了消息。 知道林京烨从巫族带回来那公主媳妇儿会来,所有人都等在前厅里。 赫连如月跟着云夙音他们一进去就顶着众人目光,被林家那上上下下十几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只觉得头皮发麻,紧张的脸上的笑都有些维持不住。 好……好可怕。 赫连霆也觉得林家的人有些太“热情”了,嘴角抽了抽时背脊也忍不住挺直了几分,倒是林京烨见着他家小姑娘笑的脸都快僵了,抬眼看他时眼睛水汪汪的,一副求救的架势。 他忍着笑上前替她挡着。 云夙音跟林家的人也没那么客气,只促狭着笑道:“大舅舅,二舅舅,你们再这么盯着阿月,小心把人给吓跑了。” 复又看向几位舅母, “大舅母,你们含蓄点儿,不是谁都像我那么厚脸皮。” 林家几个舅母闻言都是扑哧轻笑出声。 林严青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林宗平也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们其实也知道这么瞧着人家不好,可就是有些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把林京烨这个不近女色的幺弟也给收了。 不过到底也知道小姑娘脸皮薄,被云夙音提醒了之后,见小姑娘紧张的脸皮泛红,他们也没再一个劲儿的盯着人家看,各自给了见面礼后,倒也就随意下来。 “你别害怕,随意一些,阿烨昨天回来就跟我们说起过你。” “对啊,是个好姑娘,长得真俊,跟小五很般配。” 林家的人纷纷开口。 赫连如月听着他们夸赞,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见林家众人很好相处,缓过了最初那阵紧张后。 小姑娘也忍着羞涩嘴巴甜甜的挨着叫了人后,很容易就得了林家众人的喜欢。 云夙音在旁陪着几人说了会儿话,见林宗平他们拉着赫连霆将话题转到了林京烨和赫连如月的婚事上,她也就没留在那里,见林老爷子朝她招手,她走过去扶着林老爷子出来后笑道:“您不留在里面跟您未来的儿媳妇说说话?” 林老爷子敲了她脑门一下:“那是你小舅母。” 云夙音咧嘴笑笑:“我跟阿月还有小舅可是各路各的,不过商量婚事,您不说上几句?” “有什么好说的?” 林老爷子睨了她一眼,“你小舅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事情都是有主意的。” “别看你大舅舅他们这会儿说的热闹,好像什么事儿都他们说了定似的,可最后该怎么办还是得听阿烨的。他昨儿个就跟我说过他婚事的事情了,让他们自个儿商量着决定吧。” 老爷子看得通透,倒不是不看重林京烨,也不是林家不讲规矩,而是林京烨的性子跟林家其他人不同,而且这位小二媳妇儿又是巫族公主,身份不比寻常人。 这林家上下论心思谁也斗不过他那个小儿子,这会儿没看一屋子热热闹闹,说白了也就是林京烨哄着林严青他们玩儿,让他们体会体会当兄长的乐趣,可真要决定什么,那也轮不上他们。 林老爷子跟云夙音走到一旁,就笑看着她:“你身子怎么样了?” “已经好啦。”云夙音扶着老爷子坐下才道,“当初我伤的本来也没那么厉害,只是我跟阿渊需要一个借口去南越走这一趟,所以才对外说的严重了些。” “原不想吓唬外公,只是阿渊怕走漏了消息被人知道了,去南越时就没那么好的效果,也逼不了他们拿出那么多好东西了。” 林老爷子昨夜听林京烨说起他们去了南越后的那些事情,其实隐约也已经猜到了些,不过他对于云夙音的话也没全信。 他算是知道这个外孙女的性子,要是真没受多少伤,当初也不会避着他们不肯见面,而且君九渊也不会那般暴怒,险些当场弄死了剡王,只不过知道云夙音不想让他担心,他也没有多问。 只道:“那剡王呢?” “送回南越去了。” 云夙音淡声道。 圣巫出关之后,还没来得及审问剡王,去掉他脑子里那只食髓蛊查清楚他跟奉氏勾结的事情,奉琰就先跑了,这一下几乎不用再问就能知道之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奉琰定罪被圣巫下令派人捉拿,剡王留在巫族也就没了作用,巫族那些人知晓剡王行事之后本就极为厌恶他,将人扔给了奉氏那边处理,奉氏那边也厌恶剡王给他们惹来的麻烦,而且恨屋及乌,将奉琰叔侄惹出来的麻烦扔了一半在剡王脑袋上。 听说在他们离开巫族之前,奉景善就已经派人把剡王送回了南越,扔给了南越的人。 只可惜,如今的剡王被食髓蛊毁了小半神智,之前落海时又受了惊吓,再加上南越皇权更迭,老皇帝退位,巫族之中再无人庇护剡王,剡王就算回了南越之后也不可能再像是以前那样奢靡骄淫。 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南越剡王,从此也只会成为过去,以赵煜表露出来对剡王的厌恶,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老爷子听着云夙音的话沉默了下,他还记得剡王当初来大晋时有多张扬,行事无忌,视人命如儿戏,且他也知道剡王以前在南越时有多歹毒。 “他以前从不行善事,仗着巫族庇佑,南越身份尊贵就肆无忌惮伤人性命,如今落到这般地步,倒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云夙音在旁点点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少行恶念,多存善心,毕竟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林老爷子抬头看着云夙音:“你和王爷打算夺权了?” 云夙音不意外老爷子会知道,点点头道:“嗯。” “想好了吗?” “想好了。” 林老爷子静静看着她,见她微抬眼时嘴角轻扬,那双黑眸之中满是自信和笃定,骨子里就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 他还记得初见之时,这小姑娘还压着脾气,整个人虽然带着锋芒却也不像是现在这般耀眼,那时候他觉得眼前这小姑娘像极了他逝去的女儿,可如今想来,她们其实一点儿都不像。 脾气不像,性格不像,为人处事不像。 他那个女儿胆小懦弱,单纯天真,可云夙音却是从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子自信和坚毅,以前两人容貌上还有相似,可如今连最初眉眼间的那点儿相似好像也快要没了。 她嫁人之后脸上彻底长开之后,那双眼顾盼生辉,容貌越发的好看了,青丝如云,额间金印轻点,整个人像是被擦去了灰尘的珍宝,绽放出独属于她的光芒。 林老爷子既有欣慰,又有苦涩,沉吟片刻才道:“想好了就去做吧,外公支持你。” 云夙音闻言有些诧异:“外公?” 她想过林老爷子或许会阻拦,想过他也许会为了苍生平安天下太平,觉得他们掀起战事不是好事,毕竟当初剡王来京时,林老爷子就为着不让两国重启战事而出面拦着她教训剡王。 云夙音一直以为林老爷子知道她和君九渊的打算之后会劝说她,可没想过他开口居然是支持。 她有些疑惑的侧着脸说道,“外公怎么不劝劝我?” 林老爷子摇摇头神情温和:“你回林家虽然不久,可我看得出来的性子比你小舅还要倔,你已经决定的事情,会因为旁人劝你几句就改变吗?”哪怕这个旁人是他。 “况且王爷为人磊落,也并不贪权,他要是单纯为了舞弄权势去夺皇权,也不会等到现在。” 君九渊握着兵权,在朝堂上也举足轻重,这些年大晋的朝局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君九渊是强于庆云帝和整个皇室的,他要是单纯想要弄权,早就已经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林老爷子眼神里透着睿智和透澈,“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可是想来应该不仅仅是突然生出想要当皇帝的想法,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缘由。” “其实你们离京这段时间朝中的变故我也知道一些,庆云帝越发昏庸,朝政也乱成一团,为着能稳固皇权,他扶持几位皇子在朝中相争,波及地方之后闹的各处都不安宁,甚至隐有乱世的雏形。” “当初刚知道安国公府旧事时,我就已经觉得他不配为皇,只那时候朝中没有更适合的人,且随意更换皇权会闹的民不聊生,可如今若再让他继续下去,大晋早晚会跟南越一样,因皇权积弱而乱成一团。” 林老爷子虽然是文人,也不愿意掺合政事,可不代表他不懂这些东西。 京中这近半年的变故他都看在眼里,而南越皇权争夺乱局之下所引发的一连串变故,以及殃及的百姓,衰退的国力,也都尽在他眼中。 林老爷子看着云夙音认真说道:“以前我从未想过摄政王为皇,也觉得他并不适合掌权。” “他行事太过无忌,也从不顾虑权衡,虽不像剡王嗜杀残暴,可无人能够约束于他,他心中亦无任何软肋,这种人一旦登上皇位,于百姓而言并非好事。” “可如今他有了你,他开始学着仁爱众人,也善待苍生。” “也有你在旁陪着他,成为他的软肋约束着他,以他的秉性才智以及心胸,他的确比庆云帝更适合掌管大晋,成为一国之主。” 林老爷子说完后,才摸了摸云夙音的额头, “阿音,外公不会拦着你们做什么,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记着,也能告诉王爷。” “为皇者须得心存仁念,也得有兼济天下的胸怀,少造杀孽,免得损了福报。” 云夙音静静看了老爷子片刻,点点头道:“好。” 第710章 双向暗恋 林老爷子年纪大了,之前几次折腾又伤了根底,身子大不如前。 云夙音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老爷子脸上就露了疲倦之色。 她送了林老爷子回去休息之后,替他施了一次金针,待看到林老爷子睡着后,才悄悄替他把脉,待感受到他体内衰减的生机,和因年迈无法回寰不断减少的寿命。 云夙音沉默了片刻。 老爷子的身体真的是不大好了。 云夙音垂头看着睡着时容色苍老的林老爷子,很难想象当初初见时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她沉默了片刻,将体内灵力送了一些进老爷子体内,替他舒缓身体。 待他睡熟之后,她才替老爷子掖了掖被角,从房中出来 身旁站着的是老爷子贴身伺候的徐伯,云夙音拿着两张药方朝着他叮嘱:“外公身子有些虚,眼下不能大补,平日饮食要多注意些,少盐少油不要有太多辛辣之物。” “还有,照着这方子去拿药,取冬日存的腊梅水当药引,三碗水熬至一碗,每日早晚服一次。” 说话间她看着眼前老人, “徐伯,我之前给你的东西你好生收着,红色的丹丸每三日让外公吃一颗,化水饮了就行,切记不可多服,还有白色的那个,那是救命的药丸。” “如果外公遇到什么过不去的槛,或是身子熬不住时,就立刻给他吃一颗,平时不要去动,明白吗?” 徐伯是林老爷子身边近身服侍的人,跟着老爷子也已经很多年,早前一直在替他打理外面的事情,近半年察觉到老爷子身子越来越差,才放下所有事情亲自回来照顾林老爷子。 徐伯也知道眼前这位表小姐医术高超,而且听她说的慎重,他连忙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话全部记下来后,才将药方慎重的收了起来:“王妃放心,老奴明白。” “外公夜里睡得还好吗?” “不大好,有时整夜睡不着,有时睡着一两个时辰就会惊醒。” 云夙音皱了皱眉:“稍晚些我配些药香让人送来,夜里放在外公床头。” 徐伯连忙感激:“多谢王妃。” 云夙音又叮嘱了徐伯几句,就让他先下去照顾林老爷子,她回头看了眼屋中,想起林老爷子身子情况有些忧心,却也知道衰老之事人力不可及,就连瑞鹤长老那般强者大限将至时也只能认命,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照顾林老爷子几分。 云夙音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这才领着跟过来的澄儿一起转身朝外走。 “王妃,老爷子他……”澄儿忍不住问了句。 云夙音摇摇头。 澄儿瞬时沉默下来。 主仆二人绕过老爷子的住处朝着前院走,刚过游廊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风声,澄儿站在原处没动,倒是云夙音头也没回,侧身朝后一抓,就将原本朝着她肩头拍来的手抓住,然后朝前一甩。 林钺甚至来不及尖叫,就被凌空甩到了前面,“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嗷!” 手被折返时,林钺惨叫出声, “疼疼疼疼疼……阿音,是我是我,快松手!!” 他一边拍着地一边求饶。 云夙音瞧了眼瘫在地上的林钺,啧了声就手松开。 “你这总喜欢背后偷袭的习惯怎么还改不了,小心下次被人抹了喉咙。” 要不是知道这里是林家,而且澄儿那丫头站在后面也没出声,知道动手的人十之八九是林家的人,她刚才那一下抓着的就不是他的胳膊,而是他的脖子了。 以云夙音现在的肉体力量,一下就能扭掉林钺的脑袋。 林钺听着云夙音略显凶残的话,趴在地上捂着胳膊眼泪都差点流出来:“谁偷袭你了,我就是想吓唬你一下,而且你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居然直接就给他凌空甩了过来,那手劲儿大的差点没把他骨头都折断了。 他装模做样的嘤嘤嘤:“呜呜呜,我手废了,阿音,你得赔我。” “赔个屁!” 云夙音面无表情朝着他屁股上就踢了一脚:“赶紧起来,再不起来我就真让你废了。” 林钺:“……” 他撇撇嘴,哼唧了一声没有兄妹爱了,悻悻然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澄儿在旁笑得不行。 见兄妹俩说话,澄儿朝着一边退开了些,将附近留给了林钺和云夙音两人。 云夙音见林钺揉着胳膊嘀嘀咕咕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我听说你这段时间上进了,没事就抱着书搞学问,可怎么瞧着还是这么吊儿郎当的,半点儿文人气质都没有,就你这样子还想着让人家姑娘喜欢你呢?” 林钺瞬间炸毛:“你怎么知道的?!” 云夙音见他瞪圆了眼一副自己秘密被发现的样子,顿觉有趣,故意说道:“就你这样子能瞒得过谁?况且林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我哪能不知道?” 林钺闻言顿时顾不得疼的不行的胳膊,脸上大气:“怎么可能,我明明只告诉过大哥……”他像是想起什么,脸色扭着气声道,“大哥怎么这样,他明明收了我封口费了,怎么还能外传……” 他都已经给了大哥一千两银子当封口费了,他居然还告诉别人呢。 “我找他去!” 林钺说话间气急败坏地就想去找人麻烦,被云夙音伸手拎着衣领拽了回来。 林钺不高兴:“你快放开我,我要找大哥说理去!” “有什么好说理的?你是不喜欢人家姑娘呢,还是人家姑娘见不得人?” “大哥不过是说了点实话,你这么气急败坏干什么,还是在你心里人家姑娘也不过如此,连让你光明正大告诉别人都不敢?” 云夙音故意激他。 林钺顿时扭头气声:“你别胡说,官官她好的很!” “官官?!”云夙音愣了下,见林钺喊破之后整个人僵住,她微眯着眼,“你喜欢的是官官?” 林钺身上顿时僵住,看着云夙音神情间掩饰不住的诧异,他顿时反应过来什么,猛的一用力挣开了抓着他后领子的手,气急败坏的瞪着她:“云夙音,你居然诈我!!” 云夙音见他整个都跟炸了毛似的,脸上红一阵儿青一阵儿的,又羞又恼。 她扑哧就笑了起来,“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林钺:“……” 还什么都没说,明明是她故意诈他!! 看着林钺羞恼的样子,云夙音心里头倒是放松下来,原本只是想打探一下她这位七表哥喜欢的姑娘到底是哪家的,却没想到得了这么个意外惊喜,林钺喜欢的居然是冯官官,这两人互相暗恋呢,却好像都不知道对方心思? 云夙音上前撞了撞林钺,被他怒哼了一声避了开来。 “七哥?” “哼!” “七哥!” “别叫我!” 见林钺背着她气冲冲的,云夙音讨好的笑道:“好啦,别生气嘛,我这不就是好奇嘛,你既然喜欢官官,干什么不跟她说,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让人家小姑娘还以为他心有所属。 林钺背对着她生着闷气,听到她的话后有些不高兴地嘟囔:“我也想说啊,可她说她爹喜欢的都是读书人。” “冯阁老你知道吧,上次我去过一趟冯家,教官官习武,我就是想着她学点招式遇着事儿时也不至于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可当时冯阁老看着我的时候就跟瞧着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一样,觉得我带坏了他家孙女。” 他说话时声音闷闷,想起冯阁老冷飕飕的目光,就觉得心坎都凉。 “而且官官也不喜欢我。”林钺闷声道。 云夙音挑眉:“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 林钺撇撇嘴:“她要是喜欢我,哪能每次见我都损我,而且她从来都不害羞的。” “上次我故意跟她说杨柳坊的姑娘好看,还说京里头那些个公子流连忘返,有人请我也去,结果她连半点儿反应都没有,还附和着说什么她听人家说那些姑娘风情万种,腰肢柔软,她也想去瞧瞧……” 当时他铆足了心思想要瞧瞧冯官官会不会吃醋,可谁知道她面色坦然,跟他说话那口气,跟逛惯了窑子的公子哥儿一样,简直把他当成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就恨不得能直接塞他怀里给他一个姑娘让他去嫖了。 他当时那感觉,就像是被人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心里拔凉拔凉的。 林钺说着说着,脸上就沮丧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横栏上说道: “她老骂我是色胚,说我写话本子不务正业,还说她家有个什么劳什子的表哥才华横溢,说起人家时就满脸的崇拜。” “这京里头去冯家求过亲的人家都不知道有多少了,全被冯家挡了回来,冯阁老他们连皇子亲王都瞧不上,我哪能行……” 他身上虽然有个武举功名,在年轻这一辈也算是不错的,甚至也当了官职,可是落在冯家那里却不够看的,他连诗歌都背不出来两首,冯家又是世代文臣。 林钺还记得当初冯阁老瞧他那眼神,他怕他要是真去表露心迹跑去冯家求亲,怕不是得被冯家的人打出来。 第711章 睡吧,本王陪着你 云夙音看着林钺垂头丧气,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冯家瞧不上他,嘴角抽了抽。 她原本以为林钺是心有他属,没想着跟冯官官居然还是双向暗恋,这两人也都有意思,明明都是喜欢着对方,却又都以为对方瞧不上自己,一个以为对方心有所属,另外一个以为对方只把自己当兄弟。 要不是云夙音竭力憋着,她这会儿非得笑出声来。 云夙音原是想要点一点林钺的,可是瞧着他愁眉苦脸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觉得有些事情由她这个外人来点破没那么好。 这种暗恋着对方酸酸甜甜的滋味儿可不常有,还是让这两人自己去享受吧。 她伸手拍了拍林钺的肩膀:“七哥,任重道远啊。” 林钺垮了脸:“你少幸灾乐祸!” “我可不是幸灾乐祸。” 云夙音被他甩开手也不恼,只凑在一旁说道,“冯阁老可是堪比外公的存在,只是他浸淫朝堂,无暇他顾,所以在文人之间名声才稍逊一筹,你想让他另眼相看可没那么容易。” “还有冯大人,他为人严苛,最不喜欢的就是吊儿郎当不求上进的人了,你呀……” 害! 云夙音有些怜悯的轻叹了一声,林钺只觉得压在肩头的大山更重了一些,连背脊都弯了。 云夙音见他小可怜的样子心里头笑翻了天。 林钺可怜巴巴:“那我怎么办,我现在上进还来得及吗?” 云夙音憋着笑道:“那就要看你有多上进了,不过你好歹是林家的孙子,有外公和舅舅他们这门头替你撑着,多少能挽回一些。” 见他沮丧着脸,她到底心有不忍, “还有,看在你是我表哥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 “你上进归上进,别的事儿也别忘记了,你想娶的可是官官,不是冯阁老他们,别一门心思钻书本里了,反而忘记了主次,要不然等你学个状元回来,指不定官官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呸!” 林钺顿时啐了一声,“别瞎说咒我!” 他好不容易才喜欢一个人,哪就那么倒霉! 云夙音嗤笑:“我可没瞎说,昨儿个官官来找过我,跟我说起她的亲事,你也知道昭王他们觊觎冯家这门姻亲,京中盯着官官的人也不少,冯家那头扛不住压力,估摸着想要替她定亲了。” 她顿了顿, “说起来官官那个才华横溢的表哥倒是挺合适的,官官觉得他好,冯家那头又喜欢,再加上又是亲戚知根知底,官官嫁过去也不会受了委屈……” 云夙音话还没说完,林钺“唰”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嫁个屁啊!!” 她要是嫁了表哥,他怎么办?! 再说谁知道她那表哥是不是个斯文败类!! 林钺原本还想着等他上进一些再去找冯官官的,而且上次冯官官那番“兄弟”的话打击的他体无完肤,他还没调整好心态怎么去面对她,可这会儿听到云夙音的话,知道冯家要给冯官官定亲之后,小脸儿铁青铁青的。 他豁然站起身来,拔腿就朝着外面冲了出去。 澄儿一直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七公子跟被鬼撵着似的跑的飞快,临出廊楼拐角的地方时还险些撞了脑袋,她忍不住就咯咯笑了起来:“王妃,您干嘛逗七公子,瞧把他给吓的。” “不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还打算憋多久?” 云夙音摇摇头说道,这暗恋的滋味儿虽好,可冯家议亲的事情不是假的,昭王那事儿冯官官回去说了之后,冯家势必会感到不安,甚至生出替冯官官尽快定亲的心思。 要是冯官官真以为林钺心有他属答应了下来,索性跟了别人定亲,到时候她这七表哥哭都来不及。 “我这是在助人为乐。” 澄儿闻言笑得眼睛都弯了。 …… 云夙音没在林家逗留多久,本就是赫连如月“见家长”,林家的大部分精力也都留在赫连兄妹身上,再加上老爷子也早早就歇着了。 她陪着赫连如月他们留到吃了午饭后,就跟赫连霆说了一声,让他们晚些自己回摄政王府,自己先回了王府。 君九渊刚跟下面的人议完事,抬眼瞧见云夙音从外面走进来,他顿时柔和了眉眼:“不是说去看外公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外公身子不好,说了会儿话就去休息了,大舅舅他们忙着跟赫连霆他们商议去巫族那边提亲的事情,还要给小舅和阿月定亲,我留着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云夙音说话间走过去时,顺手就接过君九渊倒给她的茶水。 温度正好,不烫不凉。 喝了一口后,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她朝着君九渊身边赖了赖,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君九渊顺手将人揽进了怀中:“累了?” “也不是,可能是昨天没睡好。”她靠在君九渊身前嘟囔,“都怪你,夜里闹我。” 君九渊被她指控的一脸无奈,掐着她腰肢将人往上提了提,让她坐在自己怀中:“这罪名我可不认,到底是谁闹谁?” 他体恤小兔子刚回京城,路上劳累,夜里只想搂着她睡觉来着,可谁知道她半夜反而撩拨他,手里蹭蹭,脚上蹭蹭,整个人缠在他身上,这亲亲那亲亲的。 君九渊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修炼之后精力也远超从前,怀里又抱着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哪能经得住撩拨? 要是他抱着小兔子都什么都不想了,那估计才是有问题。 君九渊揉了揉她脑袋:“这几次可都是你来闹我。” 不过说起来以前阿音在床事上虽然也主动,喜欢撩拨他,可大多数时候还是安静的,好像打从巫族离开后这一个多月,她特别贪念那事儿,显得越发热情了。 见她困倦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短短一会儿就打了好几个哈欠,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都挂上了水渍,他亲了亲她:“要不然去睡一会儿?” “不要。”她撒娇,“床太硬了。” 君九渊心里头软成了一团,半点儿都没觉得她娇里娇气有什么不对的,只满是纵容的笑声道:“那我抱着你?” 云夙音假惺惺的抬头:“耽误你吗?” 她嘴上说着耽误,手里却仅仅攀着他不撒手,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又乖又欲,叫人恨不得能抱着蹂躏一番。 君九渊碰了碰她额头,瞧着她眼底满是狡黠的模样,低笑出声:“在你身上本王耽误的还少吗?人家都说妖孽祸国,你就是那只能祸祸了本王的兔子精,人都被你祸害了,还怕耽误?” 啄了啄她嘴唇,亲了片刻,他才将人抱了起来,走到一旁取了一些奏折和本子一并带到了旁边的榻上,斜倚在榻上,将身前的人儿拢在怀里, “睡吧,本王陪着你。” 云夙音偷笑了一声,心安理得的窝在君九渊身前,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不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 第712章 嗜睡 外头的天还热着,君九渊靠在榻边的桌上翻看着手里的东西,另外一只手轻轻顺着怀中云夙音垂落在他手边的头发。 身上灵力流转之间,驱散了屋中的热意,加上旁边摆着的冰盆,哪怕外边日头正盛,睡着的云夙音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半点热意,反而睡的格外的香甜。 君九渊翻翻手里的东西,便会垂着头看她一眼。 见云夙音睡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半点苏醒的迹象,而且睡着时呼吸也有些沉,他不由蹙眉:阿音这段时间好像格外嗜睡? 他碰了碰云夙音的脸颊,见她睡的脸上红扑扑的,体温也有些高。 君九渊拿过一旁的扇子,轻轻替她扇了起来。 “王爷……” 三宝进来时,就瞧见王妃睡着了,他连忙压低了声音,“程杭他们来了,还有军中几位将军。” “让他们过来。” 君九渊悄悄起身,刚一抽手就见云夙音嘤咛了一声像是要醒过来,他忙侧身拍了拍她后背,才见她皱起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他有些无奈的凑近亲了她一下,留了灵力屏障隔绝外间声音,免得让人吵着她。 这才挥手把不远处的屏风挪了过来,悄无声息的立在了榻前,将后面的云夙音遮挡了起来。 三宝领着程杭他们过来时,就发现那榻边竖了道屏风,而进来的一众武将也都是隐约看到那屏风之后像是有人在熟睡,隐隐约约能看到那极为曼妙的身形。 几人都是愣了下,显然没想到王爷召他们议事,屋中居然还有旁人,那几位武将还没等细眼多瞧,就感觉到一道冷厉杀气落在他们身上:“眼珠子不想要了?” 那几人瞬间一凛,连忙不敢多看。 程杭倒是隐约猜出那屏风后的人是谁,显得十分淡定。 君九渊等几人站在身前不远处时,才冷声开口:“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程杭开口:“大致已经妥了,我们先前在各地就有人手,之前好几次赈灾、剿匪之后,留下来的人几乎也都已经渗透入各地驻军,只是以前王爷未曾吩咐,他们大多也都没什么动作。” “回来的途中我就已经联系过各地的人,今晨收到消息,他们会照着王爷的吩咐安定各地驻军,就算京中有变也不会影响到其他地方,更不会让人趁机作乱。” 君九渊“嗯”了声,手指轻敲着桌沿:“京中呢?” 那几个武将之中有一人开口:“回王爷,戍营那边这几天就能拿下来,巡防方面也有我们的人。” 另外一人说道:“宫中防卫都握在陛下手上,不过禁军那边有我们的人,只要再有一段时间就能更进一步,到时候如有需要时他能够控制禁军一段时间,陛下不会影响到内外。” “庆云帝手里的那些人呢?”君九渊问道。 程杭说道:“先帝留给陛下的那些人,这些年早就被他挥霍了过半,剩下的那些虽然都还忠心耿耿,可耐不住有人撬他墙角,那些人眼下各自为政,也帮不了他多少。” 君九渊闻言讽刺低哼了声,要说庆云帝蠢也是真蠢。 先帝当年留下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精锐,却偏偏被他自己守不住,而且他登基这些年,为了稳固皇权,不想被先帝留下来的那些老臣所束缚,也将当年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老臣换了许多。 如今朝中的那些人除了仅剩不多的几个,其他大多各自有主,也或是已经选择了想要辅佐的新君,看似权势都在他手上,可庆云帝却不知道,那些当年能在他围攻京城,血腥遍地之时,还豁出命去保庆云帝这个皇位的人,全都没了。 庆云帝真的是作的一手好死。 君九渊轻捻着指尖,沉声道:“尽快安顿好各处,将京中城防全数拿下,还有,本王要的是万无一失。” 要把庆云帝拉下来,也同样要夺了皇权,君九渊却不想大动干戈,若能兵不血刃最好,大晋是他将来征伐天下的根本,一兵一卒都是将来的助力,他不想浪费在了庆云帝身上。 几人心神一震,连忙点头:“是,王爷。” “小声点儿!” 君九渊见他们声音震天,连忙朝着屏风后看了一眼,等感知到云夙音还在熟睡,这才想起自己留了灵力屏障能够隔绝外面的声音。 他这才放松下来,抿抿唇说道, “中秋宫宴之前,把所有事情都办妥,年前要将一切全部解决,本王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几人都是神色大震。 他们听懂了王爷这意思,中秋宫宴时就会朝着庆云帝下手,而今年年前就要将一切尘埃落定,他们都是振奋异常,想要回时就想起王爷刚才的冷喝,连忙压低了声音道: “谨遵王爷之令。” …… 商议了一会儿接下来的事情,等从书房中出来,那几个武将都是忍不住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只觉得数月不见,王爷身上的气势更重了,不过他们脸上却都是欣喜。 没有谁会不希望自家主子成为至高无上的那一个。 “王爷总算动了夺权的心思了。”其中一个武将兴奋说道。 以前王爷就能夺了皇位自己去坐,可他从来都不愿意,下面的人多劝几句还会被训斥,这些年庆云帝隔三差五就找王爷麻烦,暗地里动手脚的事情更是没少过。 他们早就憋屈坏了,只可惜王爷无心皇权,他们也敢贸然动手。 如今王爷自己动了这心思,怎能不让他们高兴。 其他几个武将也都是面露兴奋之色,只是有一人皱眉说道:“不过王爷不该在议事时还留着女人在屋中,这太不成体统……” “我劝你最好还是闭嘴。” 程杭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原本的笑意散了些,有些冷漠地看说道,“王爷府中只有王妃一人,莫说王妃是在小憩,就算是她是醒着,王府任何事情也不用瞒着她,还轮不到你来说嘴。” “你要做的就是照着王爷吩咐行事,别出了岔子,少操心一些你不该操心的东西,守好你自己的分寸,别叫我来提醒你王爷是什么脾气。” 那武将原本听着程杭的话还有所不满,可待到他提起君九渊时,他顿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白了几分,脑门上也是浸出了冷汗来。 程杭脸色缓和了一些: “王爷待王妃极好,这摄政王府的将来也有一半是王妃的,更何况你们不要小瞧了王妃,王妃的本事不输给王爷的,甚至在某些方便比王爷还要更厉害一些。” 见几人都是面露不信,他说, “还记得之前王爷在毒谷那边训练的那支小队吗,那就是王妃着人训练的,我想不需要我提醒你们,你们就该知道那支小队的厉害。” 几人闻言都是惊愕,他们是知道那支小队的,都是从军中挑选的普通的人,可是经过训练之后却都变得极为厉害,而且每一个人的军事素养都堪比军中将领。 他们一直以为那些人是王爷训练的,没想到居然是王妃? “程大人,您骗我们的吧?” “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程杭淡声道,“王妃的厉害你们没亲眼看过,不知道也很正常,不过我劝你们一句,不要小看了王妃,也别在王爷面前说任何挑衅王妃的话。” “否则王爷不会容你们。” 那几个武将听着程杭的话都是心中一凛,对于这位摄政王妃再不敢有半点轻视。 程杭说道:“走吧,赶紧回去做事,时间很紧,别出了差错。” 那几人纷纷点头:“是。” 第713章 暴怒的庆云帝 接下来几天,云夙音依旧是格外的嗜睡,整个人像是睡不醒似的,成天都赖在榻边床上,朝着哪儿一靠就能闭着眼睛睡过去。 赫连如月在林家过了明路之后,有林京烨陪着赫连如月跟赫连霆在京中四处闲逛,倒也不用云夙音担心,而冯官官中途过来找了云夙音几次,都被她困倦推了过去。 云夙音大多时间都留在府里,忙着跟林京烨处理商行的事情,而君九渊这边忙着交代下面的人准备之后的夺权。 宫中几次召见,摄政王府都无人回应。 君九渊未曾应召,只推脱没空,云夙音这边更是干脆,若有宫妃、太后等人召见,直接以舟车劳顿、身体不适回绝。 几次下来,宫里那边好像也知道他们不愿进宫,召见的人不再过府,庆云帝哪怕气怒也未曾真将摄政王府如何,可谁知道君九渊他们回京后差不多十天左右,新任不久的兵部尚书刘向阳就因为私养外室苛待发妻,又纵子伤人进了大牢。 反倒是原本被关在大牢里的董春,君九渊甚至没有出面,只让万钧走了刑部大牢一次,一直拖着不审的董家长子杀人一案很快就有了结果。 那私娼园子里有人开了口,说是当初有人给了他八百两银子,将董家公子故意骗去那里,又朝着董公子下了药,当时园子里出命案时董公子一直是昏迷状态,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还说私娼园的老板得了人好处,故意拿着人命陷害董家公子。 刑部的人也改了口,说他们从未见过董夫人,也未曾收过董家钱财帮忙换囚,更一口咬定是有人暗传谣言陷害董家之人,污蔑他们刑部。 董春从牢中出来,刘向阳下狱问罪。 庆云帝甚至还来不及想办法找人替代刘向阳拿住兵部尚书之位,那位置就已经空悬了出来,甚至刘向阳跟董春当初被抓下狱时的罪名都是一模一样,教子不善,齐家不宁,纵子行凶不堪为官。 看着一众朝臣奏请恢复董春兵部尚书之位的折子,还有那高高一摞要求严惩刘向阳的弹劾。 庆云帝险些气个仰倒。 “他是故意的,君九渊他是故意的!!” 庆云帝脸上满是怒气之色,整个人暴怒之下神色显得格外狰狞,一双眼睛里更满是阴鸷,“他才回来几日,那刑部的人居然已经向着他,朕还未曾让人开审,他们竟然敢审了董春,还将刘向阳下狱!” 君九渊分明就是让人给刘向阳设局,他就是要用董春一样的罪名来打他的脸。 他让人算计了董春,冤枉他教子不善,他儿子牵涉命案。 君九渊就让人用同样的方法坑了刘向阳一把,说他纵子行凶,不堪为臣。 庆云帝一直以为朝中上下都在他掌握之中,一直自得刑部的人拿着董春不放,就算君九渊回来,刘向阳已经坐稳尚书之位,那董春放出来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甚至想着见到君九渊后,能瞧见他气怒却无力反抗的局面。 可庆云帝怎么都没有想到,君九渊居然会用这种办法,根本半点都不与他争执对抗,直接就朝着刘向阳下手,干脆利落将人送进大牢。 这也罢了,庆云帝惊惧的是,他这个“弟弟”什么时候对于刑部的影响也这么大了,竟是能让刑部的人违拗圣意,连半点消息都不透就直接锁拿了刘向阳。 待到他知道消息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君九渊,他简直该死!!” 寝宫之中的东西砸了一地,庆云帝站在床前“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瞪大了眼时阴沉:“戴鹏泽这个刑部尚书,竟敢连朕的话都不听,朕看他也是活腻了!!” “把他给朕杀了!!” 庆云帝大骂。 殿中却无一人应答。 门前小太监跪了一地,高勤也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无能狂怒的皇帝时未曾吭声。 谁都知道庆云帝这句话不过是暴怒之下的言语,别说那刑部尚书如今归拢摄政王府,有摄政王撑腰,就算没有,刘向阳的事情刑部也是照章办事,除了没有提前知会宫中,其他毫无任何错处。 那刑部尚书也不是庆云帝一句想杀就能杀得了的。 庆云帝心中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越发恼怒,偏偏恼怒之下还有一股子惊惧和无能为力,那怒气憋在心口,让得他脸上涨的通红,大口喘息之时脑子里嗡嗡作响。 像是气到了极致,他只觉得体内生出一股难耐的痒意和混沌来,眼前泛黑时,手脚开始轻微抽搐。 “金丹,给朕金丹……” 庆云帝“砰”的一声摔靠在床上,像是力竭站立不稳,赤红着眼睛朝着身旁高喊着“金丹”。 “高勤!朕的金丹呢!!” 高勤听到声音这才快步上前,将一旁的锦盒递了过去,然后就见庆云帝飞快打开取了几枚丹丸塞进嘴里。 那丹丸充斥着一股子金属味道,又带着一些说不上来的古怪香气,而庆云帝吃完之后就像是得到了满足一样,原本空虚的身体里面浮出一股极致快感,整个人闭着眼靠在床头喘息,脸上的怒气也渐渐平复下来,反而多出了一丝诡异的愉悦。 他双颊凹陷,颧骨吐出,眼睛紧闭着时,手脚微微抽搐,连脸上那仅剩不多的皮肉也跟着体内的愉悦跳动起来,喉间也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低吟声。 高勤早已经见怪不怪,他挥手让那些胆战心惊的小太监都退了出去。 等到庆云帝那边平复下来,也不再如之前狂怒时,他这才微瘸着腿脚走到一旁低声说道:“陛下,摄政王这次回来之后动作颇大,不只是将董春放了出来,连带着之前军中被您安插进去的人也都尽数被他拔了。” “奴才听闻,他不仅召见了军中将领,就连朝中好些人都暗中去过摄政王府,陛下几次召见他都不肯入宫,还有……” 高勤说着说着有些吞吞吐吐。 庆云帝抬眼时,脸上那愉悦褪去,阴沉道:“还有什么?!” “这……” “说!” 高勤垂了垂头,这才咬牙低声道:“之前陛下让人去追查那些传谣之人,查出来的消息源头都出自摄政王府,也是摄政王府的人故意煽动百姓宣扬摄政王功绩,而且眼下那些关于庆陵的谣言还没压下去,又多出了许多新的流言。” “京中百姓都说,先帝在位时就昏聩无能,狠毒残暴,摄政王当年围攻皇城是为肃清奸佞,说摄政王是大晋战神,也是他一直庇佑朝廷,才让大晋能这般安稳,还说……还说陛下这皇位早就该让给摄政王来当。” “说若非您当年阻拦,说不定南越都已经被摄政王拿下,而且这些年一直阻拦摄政王才让得大晋边关被扰,还说陛下无能,比不上摄政王万分之一……” “哗!!!” 床边的架子被推倒在地。 高勤“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而庆云帝则是紧紧抓着龙床边沿目眦欲裂。 以前朝中不是没有人说过类似的话,也不是没有人说过他不如君九渊,可说这些话的人大多都被他压了下去,或是贬官,或是发配,或是早就已经死在了朝堂。 他想尽办法让人放出君九渊弑君杀父,残害骨肉的传言,让人相信君九渊残暴狠毒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那时候君九渊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哪怕明知道谣言漫天也从来没有让人去肃清过,以至于满京城中关于摄政王府的名声没有一句是好的,相对之下皇室的声誉也就节节拔高。 庆云帝为什么会觉得君九渊不会跟他争夺皇位,就是因为君九渊从不在乎这些身外之名,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君九渊会让人在名声之物上动手脚。 他不是不在意名声吗? 为什么这次会突然变了? 不仅大张旗鼓的高调回京,还想尽办法让他自己名声反转,将他这些年污名洗白。 他还召见军中将领,私下去见那些朝臣,甚至半点不将他皇命放在眼里,回京这么长时间也未曾进宫。 他想干什么?! 庆云帝想起摄政王府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想起君九渊一反常态的变化,心里隐隐有个了个念头。 君九渊他…… 是想要造反吗? 若非想要皇位,要不是想要夺他皇权,他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在意起名声来? 庆云帝紧紧抓着手里的东西,脸上阴云密布之时,却依旧掩饰不住他眼里的惊慌和恐惧,哪怕他再不愿意承认,也心中清楚这些年他皇位之所以安稳,就是因为他知道君九渊从不曾想要这个位置。 他不管朝着摄政王府做什么,都从不敢去踩了那底线,就是不想跟君九渊真正撕破了脸逼着他造反,而且他一直都知道君九渊身体不好,知道他从小被当了药人体内中毒,根本没几年好活。 可如今…… 庆云帝猛的看向高勤:“君九渊的身体是不是好了?朕让你送去摄政王府的东西呢?!” 第714章 既然要搅浑水,自然是越乱越好 高勤垂着头说道:“奴才已经送过去了,亲自交给了摄政王,可是那东西落在摄政王手里毫无半点用处。” “奴才也不知道摄政王身体如何,可是打听之后知道摄政王这次回京时,之前那位夏侯神医没有跟在他身旁,而且据闻摄政王已经有很久没有毒发过了,面色也红润瞧着康健极了……” 庆云帝神情剧变。 他送去摄政王府的东西,是能诱发君九渊体内剧毒的,可如今居然没了效用。 君九渊体内的毒解了?! 高勤看着他脸上变化不断的神色,忍不住忧心忡忡: “陛下,摄政王近来频频动作,怕是生了异心了,陛下也要早做打算才行,否则万一……”他顿了顿,话虽没说尽,可庆云帝却是知道了他的意思。 庆云帝神色阴沉的看着殿内的东西,许久之后才道:“中秋宫宴可开始筹备了?” 高勤说道:“已经筹备了。” “届时君九渊他们可会入宫?” “应该会的,陛下不是说要将大月国那两位贵人的国宴礼放在中秋宴上,到时一并办了吗?” 庆云帝闻言顿时想起住在摄政王府里的那两个巫族少君,心中越发焦虑起来。 旁人不知道巫族和大月,不知道他们跟南越的关系,可庆云帝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那巫族多年庇护南越,族中又有神异,也是因为有巫族存在大月皇室这么多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他还记得当年君九渊大军压境一路打到南越腹地,威胁南越皇权时,就是巫族出面将君九渊“打”了回来。 旁人都以为是他强行召回大军,君九渊才未曾踏平南越,可实则庆云帝却很清楚,君九渊是忌惮巫族神异,也是有巫族庇护南越皇室,这才会撤兵。 庆云帝想起他曾经从南越剡王那里打听来的巫族的事情,心中就格外火热,可又想起这段时间,他屡屡想要召那赫连兄妹入宫都被拒绝,且赫连兄妹据闻跟林家五爷联姻,格外亲近君九渊和摄政王府,他心中就越发急迫起来。 庆云帝冷沉着眼寒声道:“招梁珩,诸昌,还有郑长东来见朕。” 这几人都是庆云帝心腹,且也是他多年以来替他掌管着他手中仅剩不多兵力的人,此时召见…… 高勤垂头时目光微闪了闪,恭谨道:“奴才这就去。” …… 出了皇帝寝宫,高勤方才脸上的恭敬之色消散一空,他回头看了眼殿门,仿佛还能见到他离开时庆云帝又将几粒“金丹”塞进嘴里,整个人如同疯魔一样的样子。 他趴在床榻边上,喉间吞咽着那所谓的“金丹”,眉眼间早已经不见当初那帝王之色,反而像是地上的烂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行将就木的腐朽,让人心生厌恶。 曾经何时,庆云帝也是意气风发。 哪怕被摄政王压着,却也能慢慢筹谋,慢慢消减摄政王府威势,懂得蛰伏隐忍积蓄势力,待到将来一击,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或许是那一天,庆云帝突生长寿之念,也或许是他不顾任何人劝阻,开始服用那所谓金丹开始。 高勤跟随了庆云帝几十年,从年幼时就陪伴他左右,可如今…… 他垂头看了眼自己被打瘸了的腿,哪怕已经养了快两个月,骨头却依旧没有长好。 当初他为了劝说庆云帝少吃一些“金丹”,劝说他那东西不是好物,却惨遭杖责,他现在都还记得庆云帝高坐在台上,看着他被人按在地上,神色冷漠地要他性命的狠毒。 事后他伤势没好,庆云帝就逼着他回来伺候,甚至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将他当的畜生不如。 多年情分,只有他这个奴才记在心上,在主子眼里他依旧什么玩意儿都不是。 高勤揉了揉腿,神色间阴沉一片。 他朝着门外一个小内侍招了招手,等人过来之后,就朝着他低声道:“去告诉摄政王,事成了,中秋宫宴,万事皆备。” 那人扶着高勤点点头,取了个药瓶递给他说道:“这是王妃调配的伤药,让高公公先用着,虽不能让您恢复如初,也能让您少受点儿罪,刮风下雨时疼的不那么厉害。” “王妃说眼下时机不对,不好让您休息,免得引起陛下怀疑,待到事成之后,王妃会亲自替您调养腿脚。” 高勤看着那瓷瓶脸色微缓。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康复如初,也不过是身为奴才也有的那么一点看重而已。 想起之前见到那位摄政王妃时,她算不上亲切却也毫无半点看低的模样,高勤笑了笑道:“替杂家谢谢王妃。” 那人低声道:“还得麻烦高公公将这消息也透露一些给几位皇子知晓。” 高勤扬唇:“让摄政王放心,杂家明白。” 这京城的天既然要变了,那水自然是搅得越混越好,摄政王既想要一网打尽,那他自然会尽一份力道。 …… 消息传出宫时,在君九渊的“纵容”之下,庆云帝怒斥摄政王,且突然召暗臣入宫的消息也同样传到了其他有心人耳朵里,无论是慕容盛他们,还是朝中那些皇子,在惊愕的同时也都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征兆。 傅伯中和冯阁老他们这些老臣更是觉得京中怕是要变天了。 野心勃勃之人,抓着机会不想要错过的人都在暗中动作,可也有那谨慎之人,都是各自收敛起来,交代下面的人不准擅动,比之之前越发小心起来。 …… 摄政王府这边,云夙音跟林京烨商讨着商行的事情,将她抽时间绘制出来的图纸以及一些民生上能够做出来的东西,全数交给了林京烨之后,瞧着那一桌子账本都不想去翻。 澄儿被她锻炼出来,再加上有春梅她们几个从旁帮着,倒也能替云夙音分担不少。 云夙音穿着一袭月白长裙,歪赖在桌旁打了个哈欠。 澄儿抬头看她:“王妃,您又困了?” 云夙音揉了揉眼睛。 春梅坐在一旁将账册放好,见自家王妃有些蔫巴巴的样子忍不住说道:“王妃最近这段时间好像一直都困乏着,五爷过来跟您说事儿时,你都在打盹儿,连五爷都说您瞧着有些没精神。” “王妃,您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云夙音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声音有些懒洋洋的:“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总觉得犯困。”就恨不得能一天二十个小时都摊在床上当咸鱼,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动弹。 春梅有些担心:“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总是犯困,您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 云夙音摇摇头,她自个儿就是大夫,要真生病了哪能不知道,况且她除了困觉之外,其他时候也挺生龙活虎的,没有头疼脑热,身子也没什么不舒服,最近越发高涨总喜欢缠着君九渊酱酱酿酿…… “大概是快入秋了,换季所以人乏。” “奴婢看不是因为换季的原因。”澄儿在旁眨眨眼说道:“王妃还是跟王爷说说,夜里少折腾一会儿,王妃兴许就不困了……” “啪!” 云夙音伸手拍了她脑门一下,“胆子肥了,连我的玩笑也敢开?” 澄儿捂着脑门嘿嘿一笑,倒也不怕她。 反倒是云夙音也开始正视自己,仔细想着她最近是不是真的有些纵欲过度,想着回头该控制控制,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夜里靠着君九渊睡着时就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 澄儿和三宝守夜,每次瞧见她时那眼光,让哪怕脸皮极厚的云夙音也有那么一些不好意思,要不然今天夜里分床睡吧…… 不对。 云夙音愣了下,她猛的坐直身子,垂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什么时候这么重欲了? 彼此相爱的男女在一起,情到浓处,喜欢做一些爱做的事情是很正常的,可这不代表她有多贪念那种事情,她是很馋君九渊的身子没错,可也不会像是这段时间一样,几乎每天夜里都想缠着他,而且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那种奇怪的欲望。 她还记得有好几次夜里,都是半夜突然惊醒,然后心里就生了火气,哪怕君九渊睡着时,她也能将人撩拨醒来。 云夙音眉心紧皱起来,旁边澄儿她们都是吓了一跳。 澄儿连忙道:“王妃,奴婢说笑的……” “不是。” 云夙音看着澄儿说道,“我这样困倦有多久了?” 澄儿愣了下,仔细想了想才说道:“好像从巫族离开的时候,王妃就这样了,只是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那会儿在船上时,王妃偶尔有困倦之色,但也是真的是偶尔,平时王妃人都很是精神,直到后来回京之后,这种情况才慢慢变得严重起来,有时候刚睡醒没多久,王妃就又会觉得困乏,午睡时没个一两个时辰几乎不会醒……” 关键是还睡的很沉。 澄儿说着说着也是察觉出不对劲来,她一直都伺候在云夙音身边,是知道云夙音当初被王氏她们害了从南地回来之后,睡觉时就一直浅眠,稍有些声音就会醒过来。 后来嫁进摄政王府,这种情况虽然好一些了,可也得有王爷在旁时才行。 王爷如果不在,平日里王妃自己休息时,就又会回到那种极为警醒的模样,王妃若是入睡,她们都得压低了声音甚至不敢入内,否则稍微动静大一点儿就会惊醒了云夙音。 澄儿连忙坐直身子,满是担心地看着云夙音,王妃的身子该不会真的出了问题了吧? 第715章 我好像……怀孕了? “王妃……”澄儿满眼担心。 云夙音挥挥手让她先别急,自己则是将袖子撸了上去伸手把了把脉。 等感知到脉象时,她脸上先是呆住,随即震惊错愕,嘴里喃喃说了一声“怎么会……”,就又像是怕自己感应错了,又换了一只手,待到感应到脉象依旧跟刚才相同时。 她整个人瞪圆了眼睛僵硬地坐在原地,微张着嘴时满脸的不敢置信。 澄儿和春梅都是吓着了。 “王妃,您怎么了?” “王妃……” 两个丫头都是连忙围拢过来,她们跟随云夙音身边这么长时间,哪怕见到再大的问题时她也从未露出过这般神色,两人心中都是紧紧提了起来,生怕云夙音是身体得了什么绝症。 澄儿眼睛都红了:“王妃,到底怎么了,您先别怕,奴婢这就去找王爷,不行把夏侯大夫找回来……” 她声音颤抖着就想起身,却被云夙音伸手拉住,回头时就见云夙音张了张嘴,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哑声道:“那个……我好像,怀孕了?” “??” “!!” 澄儿眼泪挂在眼眶里,神情僵住,旁边的春梅闻言也是目瞪口呆,等愣了片刻两人都是反应过来云夙音话里的意思之后,忍不住就是狂喜:“王妃您有身孕了?!” 云夙音有些茫然的点点头:“好像是。” 脉象的确是有孕了。 “什么好像,这种事情怎么能好像。”澄儿顿时焦急起来,又急又喜,“您月事一向不准,奴婢也没留意,都怪奴婢大意竟是忘记了你可能会有小主子了。” 春梅也是满脸欢喜:“奴婢听说女子有孕之后都会困觉疲乏,王妃是真的有孕了!” 云夙音骤然得知自己有可能怀孕了,心里满是茫然,又有些无措,可瞧着两个小丫头惊喜的都快要跳起来的样子,她反倒是平静了下来,朝着她们说道:“你们先别忙着惊喜,也别宣扬。” “我自己是大夫,医者不自医,把脉也许不准,澄儿,你先悄悄去请个大夫回来,别惊动府里其他人。” 君九渊的身份放在这里,如今又想要夺皇权。 下面的人几乎都把他当成了将来的皇帝,云夙音是知道她如果真的怀孕了之后,肚子里这孩子意味着什么,这也就让她变得无比慎重,虽说她相信自己的医术,可万一是她把错脉了,到时候闹的人尽皆知多尴尬。 澄儿也连忙压下欣喜,朝着云夙音道:“奴婢这就去。” “春梅,你好好照顾王妃,千万别让她累着,我去去就回。” 澄儿叮嘱了几句就风风火火的走了,春梅也连忙扶着云夙音说道:“王妃,您先躺一会儿,不然睡一会儿,奴婢扶着您。” 云夙音哭笑不得:“你别这样,还不知道是不是有孕了,再说我没那么脆弱。” 见春梅一时间盯着她跟瞧着珍惜动物似的,她有些无奈, “你别盯着我了,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先装箱放好,还有我有点渴了,去替我倒些水来。” 春梅闻言见她真的没什么问题,这才放松了一些,转身去替她倒水。 等春梅走了,云夙音才忍不住有些仲怔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脸上有些不可思议。 她腹中居然有了孩子了。 她居然怀孕了?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会就这么独自一人过一辈子,可她没想到她会来到这个世界,遇到她所爱的人,如今更是跟他一起孕育血脉,拥有了他们的孩子…… 她轻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眼底星星点点的泛起细碎笑意。 …… 澄儿出门的很快,回来时就领着一个老大夫,她也知道云夙音顾忌,而且怕王妃万一是“误诊”没有怀孕,回头闹了笑话,所以她走的侧门谁也没告诉。 等领着人避开府里人去了后院,见到云夙音时。 那老大夫伸手还没来得及把脉,澄儿和春梅就已经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愣是将大夫看的手抖。 “好了你们两个,再这么盯着人家,人家大夫都不敢诊脉了。” 云夙音哭笑不得的轻斥了一句,这才对着那大夫说道,“老人家,我找你来只是想要看看身子情况,你放心诊脉就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别担心。” 那大夫闻言这才稍稍放心下来,他也知道自己来的这是摄政王府,之前偷偷摸摸被带进来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没想到是替这府中王妃诊脉,只是他心中也有疑惑。 这摄政王妃神医的名声早就在京中传了开来,怎么还需要请外面的大夫诊脉? 他满心疑惑的替云夙音诊脉之后,待感觉到脉象时才有些恍然,随即又仔细替她诊了诊,这才笑着说道:“恭喜王妃,您有身孕了。” “真的有孕了,太好了!” 澄儿险些高兴的跳起来。 春梅也是满脸喜色。 云夙音哪怕早有预料,可听到大夫这么说依旧有些意外和惊喜,她看着老大夫说道:“能确定吗?” 那大夫瞬时笑起来:“只是寻常孕脉罢了,小老儿还不至于诊错,而且王妃自己也是大夫,想必早已经诊了出来,让我过来也是想要确定一二。” 他笑着说道, “王妃的确是有身孕了,已经两个多月了,胎儿胎像很好,王妃身子也很康健,恭喜。” 云夙音闻言这才彻底安心下来,她居然真的有身孕了。 她自己方才也诊出来,府中孩子已有两个多月,可她又怕自己诊错。 如今听着大夫说能确定这孩子真的来了,她高兴的同时却又突然生出一股子后怕来。 孩子两个多月,也就意味着这孩子是在去了巫族之后怀上的,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在她跟君九渊进灵修密地之前的那夜,可他们进了灵修密地之后,她又是跟戚耀打架,又是突修灵脉,后来还跟伍宏岩轰轰烈烈的打了一场…… 那时候她可半点都不知道腹中已经有了孩子,跟人打起来时丝毫没有顾忌。 云夙音忍不住摸了摸小腹,这么折腾都没伤到这孩子,这孩子也真的是命大。 她眉眼间带着喜色,浅笑说道:“谢谢大夫,澄儿,去取喜银,好好送大夫出去。” “奴婢这就去。” 澄儿自打开始学会理账,甚至替云夙音管起嫁妆家当之后,人就变得抠门起来,可这次却是十分大房的直接给了那老大夫二十两银子当喜银,然后又欢天喜地的将人送走。 等回来之后,她和春梅两人就非搀着云夙音去了软榻上,又是递引枕,又是盖毯子,一副生怕她有什么不舒服的。 云夙音简直无奈极了:“这还没入秋呢,盖什么被子,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她将腿上的毯子掀开之后,瞧着兴奋过了头的两个丫头说道, “你们两消停消停,转的我脑袋都晕了。” 澄儿和春梅这才安静下来。 云夙音见她们眉开眼笑,就差把高兴两字刻脸上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是我怀了孩子,又不是你俩,看把你们两个兴奋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要当娘了。” 澄儿瞧着云夙音满脸喜气:“奴婢就是高兴,咱们府里要有小主子了。”她虽然知道王妃厉害,也知道王爷待王妃深情,可在她的念头里,王妃只有替王爷生了小主子地位才能彻底稳固下来。 况且王妃嫁进摄政王府近一年,其实也有人曾经问过孩子的事情,如今王妃有孕,摄政王府也有了后代,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澄儿顿了顿想起什么,“对了,王爷,奴婢去告诉王爷去……” “哎!” 云夙音还没来得及叫住人,小丫头就已经跑了出去,那风驰电掣的样子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她索性也懒得理会,由得她们折腾去了,自己则是伸手摸了摸小腹觉得格外惊奇。 …… 君九渊得知云夙音怀孕时,正跟人商议中秋宫宴的事情。 听说是云夙音身边的人过来,他想也没想就让人进来,待听到澄儿脆生生的说着“王妃有孕了”时,君九渊整个人愣住:“你说什么?” “奴婢说,王妃有孕了!” “什么时候的事?” “刚诊出来,已经确定有身孕了!” 君九渊“唰”的起身,直接撞翻了身边的东西,没等屋中其他人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没了踪影,而万钧和三宝他们瞧着地上的碎片却都是一脸喜气,直接将澄儿围在了中间。 “王妃有孕了?” “是真的吗,多大了?” 澄儿半点不耐烦都没有,笑眯眯地说道:“已经两个月啦,刚才让大夫来诊过,母子均安。” 万钧几人闻言都是高兴极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摄政王府一直都只有王爷一人,后来王妃嫁进来后,府里也只有这两位主子,如今能添新丁,所有人都是忍不住替君九渊二人高兴。 三宝在旁喜笑颜开,兴奋地直搓手:“太好了,府里要有小主子了。” 他准备的那些肚兜虎头帽小衣裳还有玩具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第716章 他最大的幸事,就是遇见了她 君九渊如风一样跑进住处时,已经是半步臻境的人竟是满头大汗。 “王爷…” 春梅才刚行礼,就觉眼前有风刮过,君九渊已经闪身到了云夙音身前。 她忍不住偷笑了一声,朝着二人默默行了个礼,就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君九渊站在榻前静静看着斜倚在榻上的女子,想要伸手抱她,可探出去的手却又猛的僵在了半空中,那双向来冷冽的黑眸满是无措地看着云夙音,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 云夙音见他浑身僵硬的样子,扑哧轻笑起来:“你这是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着的不是你媳妇儿,是鬼呢。”瞧把他给吓的。 “别胡说。” 君九渊低斥了一声,见她伸手拉他。 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人圈进了怀里,抱着她声音有些微颤:“澄儿说,你有身孕了。” “对呀。” 云夙音早就经历过了刚才的震惊茫然,这会儿瞧见自家男人满脸无措的模样,反倒笑了起来,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朝着他说道:“我们有孩子了,高兴吗?” 君九渊嘴唇动了动,明明那般杀伐果断之人,伸手附在她小腹上时,掌心都有些发抖:“多大了?” “两个多月了,应该是在咱们进灵修密地前就怀上了。” 云夙音的话落下之后,就感觉到君九渊身体一紧,显然他也是想到了他们在灵修密地还有后来圣地里做的那些事情,她伸手拍了拍他安抚着说道:“别怕,孩子好好的,我也没事。” “我自己查过了,也请了大夫过来诊脉,我和孩子身子都健康的很。” 君九渊闻言才猛的松了口气,随即就忍不住摸了摸她小腹。 云夙音转身抱着他:“也怪我,这段时间一直困乏,还以为是快入秋了身子犯懒,要不是今天澄儿无意间多说了一句,我还不会想到有孕上面来。”其实她早该想到的。 她和君九渊在一起后,一直都很恩爱,情事上从未少过,也没做过什么防护措施。 见君九渊紧抿着唇没说话,她扯了扯他袖子:“你不高兴吗?” “没有。” 君九渊手臂收紧,微红着眼眶时似动容,又像是含着喜悦,低低说道,“我只是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孩子。” 曾经的他身处地狱,数着日子一天天的朝着绝境里走,他知道自己活不过多久,更知道他没有将来,只不过是眼睁睁的看着命运流逝等着死期到来,可后来他遇见了云夙音,被她强行从地狱里拽了出来。 如今更有了孩子…… 君九渊将下颚靠在云夙音发顶低颤着说道:“谢谢你,阿音……” 云夙音听着他微颤的声音,这才真切感受到他的激动,她伸手揽着他脖子仰着头亲了亲他,就被他擒住嘴角,将她按进怀中。 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遇见了她。 …… 君九渊最初的震惊喜悦之后,随即而来的就变得紧张了起来,他不懂女子有孕之后要做什么,只恨不得能将云夙音当成珠宝含在嘴里,几乎连议事都不去了,时时黏在她身边。 林家那边知道云夙音有孕时也是欣喜异常,林家几位舅母亲自过来的了一趟,交代了许多女子有孕后的注意事项,又叮嘱君九渊一定要好好照顾云夙音,说了两句女子生产艰难,如渡鬼门关的话。 原是想要叮嘱他们多加留意,可谁知道反而惊住了因有孩子生出欢喜的君九渊。 君九渊脸都白了,甚至一度生出不想要孩子的想法。 “舅母,你就别吓阿渊了。” 云夙音见君九渊抓着她手时手心冰凉,脸色惨白惨白的,她哭笑不得地朝着林家舅母说道,“他本就紧张我有孕的事情,这段时间恨不得一步不离的跟着,你再吓唬他一会儿,他真得被吓出毛病来。” 林严青的妻子,大舅母余氏见状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严重了。 见君九渊白着脸的模样,她连忙说道:“我就是说说而已,女子生产虽然艰难,可阿音本就习武,身子比寻常女子强健,孕期好生照顾着,吃的用的别太精细,也多动动,将来生产必不会有问题的。” “再说还有王爷从旁照顾着,肯定没事。” 君九渊闻言却依旧心有余悸。 余氏有些懊恼自己说错了话,见君九渊直挺挺的杵在那里,也不敢再说孩子的事情,她只是换了话题道:“那中秋宫宴,你还进宫吗?” 云夙音点点头:“去的。” “可你这身子……” “我身子很好,孩子差不多快三个月了,也很稳健,再说我总不能有了身孕就不出去见人了。” 中秋宫宴上还有大事情,她也不想错过了,更何况那一日是她早就跟君九渊筹划好的,也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余氏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可这段时间以来,林严青屡屡来摄政王府,朝中和京中的那些变故她也知道了一些,隐约猜到君九渊他们想做什么,见云夙音自有决断,她只能点点头叮嘱: “你舅舅说宫宴那日不让林家女眷入宫,我也不能陪着你,到时候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切莫让人冲撞了你。” 云夙音说道:“舅母放心,我知道。” 余氏并没在摄政王府待多久,等到她离开之后,君九渊就抱着云夙音说道:“要不然宫宴你别去了。” 云夙音顿时无奈:“我都在府里待了多久了,再待下去脑袋上都快长蘑菇了,再说这么热闹的事情,你不让我去看看我心里总惦记着,就算留在府里不也一样焦心?” 君九渊抿抿唇不说话。 云夙音抱着他腰身:“别担心啦,舅母刚才就是顺嘴说了一句而已,我的身体你还不知道吗?” 她肚子里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脉的原因,整个儿强健的很,就连她从怀孕之后,除了嗜睡一些,变得有些古怪的重欲总想痴缠着君九渊之外,连半点儿怀孕的反应都没有,别说什么孕吐头晕之类的,连半点不适都没出现过。 云夙音尝试着修炼时,发现她吸收的灵气依旧如常,而且那些灵力还能缓缓滋补胎儿,而她无论脉象、怀象都好的不得了,就连后来被君九渊请来的几个大夫都说他们很少见过女子怀孕这般顺畅的。 云夙音朝着他说道:“我虽然怀孕,可不代表我的身手就没了,况且这孩子还得在我肚子里好几个月,你总不能让我天天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不做了。”她在他身前蹭了蹭, “你放心吧,我是大夫,随时都能留意到我身子的状况,要是真有不舒服我一定不会勉强,况且宫宴上的事情你不是都交代好了吗,我保证到时候绝不涉险,只远远瞧着。” 她还从来没看到过宫变,而且有些事情她也想跟君九渊一起经历。 君九渊听着她温声细语的话,低头看着她半晌,这才搂着她说道:“那让万钧和影子跟着你,寸步不离。” 云夙音笑道:“好。” 第717章 中秋宫宴 中秋这天,宫中设宴,既是为与群臣共贺中秋佳节,也同样是为了款待远道而来的巫族贵客。 朝中许多人时隔数月还是第一次看到君九渊,他们都是知道之前庆云帝屡次召见君九渊都未曾见人入宫的事情,也都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宫中跟摄政王府紧绷着的气氛。 乍一见到气度越发出尘的摄政王时,所有人都是心生古怪之感。 这摄政王气势比之以前厉害了,模样也越发好看了。 君九渊被久不见他的庆云帝“强行”召去了议政殿那边,云夙音也没跟着,只领着赫连如月还有冯官官她们去了后殿女眷那边,待看到她入内时,殿中原本还在说笑的那些人都是纷纷停了下来。 “见过摄政王妃。” 众人都是连忙行礼。 “见过皇婶。” 原本与人说笑的荣王妃和平王妃也都是弯腰行了个半礼。 云夙音朝着行礼众人笑道:“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之后,当看清楚云夙音身上衣着时,眼里都是忍不住露出一抹惊艳来。 只见她身穿一身玄青色长裙,那裙子本是有些暗沉的颜色,在这满殿鲜艳之中反倒显得格外耀眼。 众人悄悄看去时,就发现云夙音那衣裙虽然看着简洁素雅,可金丝垒边,精致浮纹遍布衣领、袖口之处,配上她青丝高挽,发上素雅却又以金丝包边的玉簪,显得低调的奢华,反倒是比之她们费尽心思珠钗满头还要更加惹眼。 云夙音皮肤本就白皙,修炼之后以灵力淬体,那身皮子更是不见半点瑕疵。 玄青色衬着肤白貌美,眉间金印轻点,红唇微扬起时,愣是将满殿芳华全压了下去。 “这位摄政王妃,好像比以前更美了。” 殿中所有人心中都是不约而同浮出这个念头来,而且目光落在她眉心间的金色花钿时,也是忍不住侧目,她们怎么就没想到在眉心间做些手脚修饰容貌呢? 而且这玄青色的衣衫,好像也没那么难看? 云夙音顶着众人打量仿佛全没看见,只等众人起身后,她才说道,“今日是宫宴,也是为了款待巫族和大月国贵客,我不过是过来凑个热闹,你们随意就好。” 她说完指了指身旁赫连如月, “这位是大月国公主,也是今日贵客。” 众人纷纷看向赫连如月,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后,都是见礼:“见过公主。” 赫连如月这段时间在林家也锻炼出来了,面对着一众人围观倒是神情淡定,她穿着巫族服饰,身上有着与大晋女子完全不同的率性和肆意,朝着众人笑了笑:“诸位夫人不必多礼。” 云夙音介绍了赫连如月之后,也没跟众人多说。 其他人眼见着荣王妃和平王妃上前围着摄政王妃之后,也都知情识趣地退了开来。 荣王妃崔氏笑着上前:“许久不见皇婶,皇婶依旧这般风采照人。” 云夙音以前是见过崔氏的,也知道她是慕容盛的王妃,对着她示好未曾表露异常,只淡笑着说道:“不过是为着赴宴装扮了一番,不值得夸赞。” 平王妃是褚氏是第一次见云夙音,比起崔氏言语间故作亲昵,她倒是恰到好处的保持着距离,神情恭敬地说道:“阿皖见过皇婶,知道皇叔、皇婶回京之后,我与王爷本该去拜见,又怕叨扰了皇婶修养,皇婶身子可好些了?” 云夙音笑容真切了些:“好着呢,倒是你与平王大婚,我和王爷不在京城,还没来得及与你们道贺,晚些我让人补份贺礼过去,祝你和平王白头偕老。” 褚氏浅笑:“多谢皇婶。” 崔氏见云夙音跟褚氏明显和煦一些,心里有些不满,可也不敢朝着云夙音做什么,慕容盛这几个月在朝中本就过的艰难,她不敢再替他招惹了摄政王府,只能扭头对着赫连如月说道: “公主这身装扮倒是从未见过,不过也是极好看的,比之咱们大晋的衣裳多了些率性和风情。” 赫连如月淡声道:“多谢荣王妃夸奖。” 崔氏忙笑着道:“这可不是胡乱夸奖,我和我家王爷早就听闻大月风情与别处不同,那巫族神异更是与众不同,只可惜一直无缘前往一见,公主若是有空也可多来荣王府走动走动。” 赫连如月这段时间一直耳濡目染,倒也听出了这位荣王妃言语之间的拉拢,只敷衍着说了句:“有时间再说。” 她说完就扭头对着云夙音道, “阿音,这大殿里吵吵嚷嚷的叫人头疼,我站的有些累了,你陪我过去那边歇歇?” 她指着不远处的席位。 荣王妃顿时脸上一僵,总觉得赫连如月这句“吵吵嚷嚷”说的是她。 云夙音被赫连如月拉着手,旁边冯官官也是虚扶着她,她也知道赫连如月不是那种娇气性子,怕是因为她有了身孕才会这么说,她点点头道:“好。”抬头对着荣王妃说道: “你们自便吧,我和阿月她们过去坐坐。” 赫连如月和冯官官一左一右围着云夙音,守着她跟守着什么宝贝似的,直接就拉着云夙音入了旁边的席,荣王妃她们见状也不好再跟过去,只能悻悻然的退开。 等坐定之后,冯官官就低声说道:“这些说话真的是……一绕一绕的,让人头疼。” 赫连如月认同的点点头:“那个荣王妃,不是什么好人。” 她一边说话时,一边将桌前放着的酒杯撤了,连茶水也都倒了个干净,然后拿着干净帕子擦了擦杯子,才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不大的小壶来,从里面倒了些水给云夙音。 “阿音,喝点水。” 云夙音简直哭笑不得:“你怎么进宫还自己带水?” 赫连如月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也没在意周围偶有人瞧见这一幕后满是震惊的目光,只压低了声音说道:“当然要自己带了,我可是听林家嫂嫂跟我说过,这些皇室里的人心思最龌蹉了,总喜欢朝着人吃喝上面动手脚。” “你现在有孕在身,虽然消息还没传出去,可盯着你和九渊的人不少,我听说这几天光朝着王府里打探消息的就不知道有多少,连林家那头都没幸免,鬼知道会不会有人察觉到了什么趁着宫宴想要害你。” 赫连如月说的半点都不含蓄,直接将皇室那层脸皮子都撕了下来, “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盘,小心一些总是好的,而且这水掺了灵泉水,还是我从巫族带过来的,你喝了对宝宝有好处。” 她打从来了大晋之后,去林家见过家长,这段时间除了陪陪云夙音,偶尔跟冯官官出去浪一浪,其他大多数时候都待在林家那边,跟林家几个舅母在一起。 女人凑在一起,闲话自然少不了,哪怕是如林家那般人家,余氏他们也免不了会提起一些家长里短,自然也会说起云夙音怀了这孩子之后,会让宫中有多忌惮。 云夙音肚子里这孩子可是摄政王府的独苗,虽然君九渊下令压着消息,可这段时间摄政王府请了几次大夫,府里也因云夙音有孕而变动频频,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已经有人知晓此事。 小心无大错。 赫连如月听林京烨讲过不少皇权倾轧的故事,自个儿又看了些话本,再加上这段时间摄政王府和林家那边查出来好几个被人收买的探子,她那脑子里头几乎全都是有人想要暗害云夙音和宝宝的画面。 冯官官这段时间跟赫连如月极为合得来,听到她的话后疯狂点头:“阿月说的对,小心无大错。” 她压低了声音,“我听祖父说,陛下这段时间阴晴不定,每次一听到摄政王的事情时都会大发雷霆,现在外头不是好多人都在说庆陵的事情吗,明明那庆陵就是摄政王夺回来的,可陛下却听不得这个,下令让人抓了好些人呢。” 跟个疯子似得。 冯官官于政事上面没那么敏锐,也没察觉到这段时间京中风云变幻。 她只是觉得庆云帝身为皇帝行事却跟闹着玩儿的一样,凭着自个儿脾气就大肆抓人,前两天她还偷听到祖父跟父亲说话时,祖父脸上的褶子都快拢在了一起,说庆云帝再这般下去京中怕是要大乱。 冯官官皱了皱鼻子:“祖父前几天跟陛下进言,没想到还被陛下下旨训斥。” 听说当时庆云帝还想下旨打她祖父板子,后来被人劝住才罢休,可这不妨碍冯官官对于庆云帝的不喜。 赫连如月说道:“你们那皇帝跟中了疯蛊一样,见人就咬,你还是小心点儿。” 云夙音被两人嘀嘀咕咕逗笑,她当然知道庆云帝近来越发“疯魔”的事情,倒不是说庆云帝是疯子,只是君九渊突然一反常态给他太大的压力,再加上庆云帝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所以才会那般暴怒无常。 不过她没跟两人多解释,也没拒绝赫连如月的好意,接过她手里的杯子说道:“好,小心点儿。” …… 第718章 姜芷的婆家 后殿里待着的都是前来赴宴的女眷,连带着还有一些皇室宗亲家中妇人小姐。 云夙音她们几人无疑是众人之中最为显眼的存在。 周围不时有人上前,或是问候云夙音,或是与她攀谈,还有想要趁机跟赫连如月认识一番的。 云夙音神情淡淡,对于上前的人既不热情也不会太冷漠,只是恰到好处的客气,而那些想要攀谈的大多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她堵了回来,几次下来,众人也就都知道这位摄政王妃的脾气,再加上赫连如月直来直去。 殿中众人也就慢慢消停下来,恢复成了之前三五成群的热闹模样。 冯官官坐在一旁嘀咕:“最讨厌这种宴会了,瞧着脸上笑嘻嘻,背地里还不知道说些什么难听的。” 刚才过来打招呼的人里,有两个就是上次跟她当众起过争执的贵女,那会儿跟她掐的脸红脖子粗的,什么难听话都说了出来,后来更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可如今眼瞅着她跟云夙音交好又凑上前来,一口一个“冯家妹妹”,瞧着热情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之间关系有多好。 “就刚才那两个,上次还骂我假清高,装矫情,结果刚才那热情的,我都快要以为我上次跟她们吵架是做梦了。”冯官官低声嘟囔。 赫连如月也是附和点头,巫族地处孤岛,族中环境单一,虽然各支脉之间也有些争斗,可比起这外族人来说却不知道好了多少,她虽然没有开启灵脉成为灵修,可自小也是被父君、大哥宠着长大的。 赫连如月心思率直,对于人的喜恶感知也就越发灵敏,就刚刚那一会儿,她感觉到那些夫人小姐打量她时带着鄙夷不屑的就好几个,显然都不怎么瞧得上她。 可偏偏脸上却是连半点儿痕迹都没露出来,反而好像待她极为亲近似的。 这种两面三刀的虚伪交际,让她极为不适。 云夙音见两个小姑娘都是皱着脸,不由扫了眼殿内众人淡声说道:“人心都是复杂的,你过的比人好,就会有人嫉妒,你过的不如人,也会有人来践踏你一脚。” “你管不住她们想什么,也管不住他人的嘴,只要不舞到面前来,你就全当不知道就是,况且这种场合本就是带着面具周旋应酬一下,好的坏的,也没人当真。” 作戏而已,大家都是如此。 冯官官和赫连如月听着这话愣了下,转瞬想了想,倒也觉得有道理。 姜家的人入宫的要晚一些,等姜夫人带着姜芷来时,后殿里已经有了很多人,她们进来时没有云夙音他们那么大的动静,甚至显得有些悄然无声,只有与姜家特别相熟的寥寥两三人与她们打了个招呼,其他人见到姜家母女只当没看见。 还是冯官官眼尖,远远瞧见一身浅绿衣裙的姜芷时,朝着她挥手:“姜姐姐!” 这一声招呼,不仅让殿内不少人侧目,就连姜芷她们也是察觉到了云夙音的存在。 “是阿音。” 姜夫人一听是摄政王妃,连忙领着姜芷就朝着这边走来,见到云夙音时就行了个大礼:“臣妇见过王妃。” 姜芷也连忙行礼:“拜见王妃。” 云夙音瞧见姜芷心情甚好,见她福身的样子,不由笑声道:“只是几个月没见,阿芷就跟我这么生疏了?” 一句话,就消减了数月不见的疏离。 姜芷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阿音。” “快过来,好久没见你了,想得慌。”云夙音笑着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 姜芷抿抿唇露出个浅笑来,莲步轻移到了云夙音身边,这才小声说道,“我没与你生疏,只是殿内这么多人,我母亲又跟着,她本就是朝中命妇,要是不跟你见礼传扬出去会有人说嘴。” 她爹是大理寺卿,手中又有独一份的圣旨,性子又是刚烈从不与人容情,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 如宫宴这种人群聚集的事情,她们姜家女眷向来是不受人待见的,而且在场好些人家中也曾经是被姜荣给“收拾”过的,那些人都等着抓他们姜家的小辫子,甚至想要将他爹从那位置上弄下来。 姜家上下不管男女老少行事都是十分小心,也处处守着规矩,不想让人平白抓了把柄。 云夙音听她小声解释不由笑道:“我知道的,不过是与你玩笑。” 她抬头看向姜夫人时,朝着她说道, “夫人不必多礼,我跟阿芷是很好的朋友,与姜家之间也不讲究这些虚礼。” 姜夫人原本瞧见云夙音时还格外紧张,此时见她神色和煦,对待女儿也十分亲近,这才放松了许多:“多谢王妃,先前王妃让人送去给阿芷的添妆太过贵重,臣妇本该亲自上门道谢,只因这段时间府中忙着筹备阿芷婚事才耽搁了,还望王妃恕罪。” 云夙音笑道:“不过是些寻常东西,送给阿芷把玩罢了,当不得什么。” “阿芷与顾二公子大婚是喜事,我本来早就想过去看看她,只是知道她忙着准备大婚的事情,我还想要跟夫人知会一声,待到阿芷出嫁那日亲自上门讨杯喜酒喝呢。” 殿中其他人也都是知道姜家跟永顺侯府这桩婚事的,更知道姜芷高攀永顺侯府二公子,就连永顺侯府自己那边其实也多多少少有一些这般认为,可谁也没想到这姜芷跟摄政王妃的关系居然这么好。 不仅亲自送了添妆,还承诺会送嫁道贺,这般脸面满京城里也找不出几个来。 姜夫人虽然早就知道此事,可听云夙音当众说起来时依旧有些无措。 倒是永顺侯府前来赴宴的侯夫人笑着走了过来,挽着姜夫人的手就笑着说道:“这可是大喜的事情,亲家母,还不快谢谢摄政王妃。”她说完朝着云夙音笑着道, “景儿和芷儿的婚事本就是大喜,若能得王妃过府,更是我们侯府和姜家的荣幸,过几日我和侯爷亲自下帖请王爷、王妃过府饮酒。” 云夙音看着眼前这位笑容满面的中年妇人,知道她是姜芷未来的婆母。 听着她开口便是邀请她和君九渊一同过府,她不由挑了挑眉,之前听冯官官说这永顺侯府一家为人和气,待姜芷也好,可这位永顺侯夫人顺杆子朝上爬的架势瞧着可不像是个和气人。 论身份,她能亲自去替姜芷送嫁已是不易,更遑论是让君九渊也去。 云夙音多看了那永顺侯夫人一眼,也没驳了她的脸面,只淡声笑道:“我与阿芷私交甚笃,她出嫁我自会陪着,至于王爷,到时候他若是有时间也会前去道贺。” 永顺侯夫人虽然有些失望,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能请到摄政王妃,也是好的。 她不由看了眼姜芷,目光落在她那张秀气的脸上时,原本的冷淡褪去了很多,多了几分满意和热切,她笑着说道:“芷儿,王妃既然待你亲近,你就好生陪王妃聊聊,我先与你母亲去一旁说说话。” 姜芷福了福身:“好。” 待到姜夫人被永顺侯夫人拉走时,姜芷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道:“阿音,我听官官说你有了身孕了,我成婚时人来人往的,你要不然就别去了,免得不小心冲撞了你。” 她说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道, “你有孕的事情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没告诉旁人的。”连她母亲和父亲他们也不知晓。 云夙音见她紧张的样子失笑:“你别这么紧张,我有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不过是不想太过招眼才暂时瞒着,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碍。” “至于你大婚那天,就算去的人再多,永顺侯府也不敢让人凑到我跟前的。” 她这个摄政王妃的身份还是能镇得住永顺侯府的。 云夙音没在意这个,她只是拉着姜芷对着她说道,“不过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你这个婆婆是不是有些不好相处?” 第719章 永顺侯府不地道 姜芷抿抿唇没说话。 冯官官在旁疑惑说道:“不好相处?可我瞧着那个永顺侯夫人是挺好的吗,笑容满面的,人也挺和气,先前我遇见她时她还主动与我招呼呢,提起阿芷时语气也是挺好的。” 赫连如月倒是敏锐一些,她低声道:“她待你和气,恐怕是因为你祖父他们的原因吧。” 她不认识姜芷,可看她跟云夙音她们熟稔的样子就知道她们应该是朋友,赫连如月说道,“刚才这位姐姐跟她母亲进来时,显然不被其他人待见,那位永顺侯夫人明明瞧见了,却假装没看到,直到这位姐姐她们过来见到阿音,阿音也对她们表露出亲近后,她这才变了态度。” 赫连如月虽然没有修炼,可巫族那地方族人多多少少都会比外族敏锐些。 她刚才看的特别清楚,姜芷她们进来之后,跟她们打招呼的只有那寥寥两三个人,那个永顺侯夫人只看了一眼就撇过头去,根本没有上前的打算,直到冯官官开口叫了姜芷。 特别是姜夫人提起云夙音送了添妆,云夙音也玩笑着说要去喝喜酒之后。 那位永顺侯夫人整个人才变的热切,一改之前冷淡模样,上前拉着姜夫人就格外和气,还显得一副极为看重姜芷的样子。 赫连如月虽然不太懂这些世家里的弯弯绕绕,却也明白要是真看重一个人,那永顺侯夫人就不会那么冷淡。 就像是她去了林家,林家上上下下无论是在有人没人的地方,都待她和气亲近,若有外人在场时,林家那几个舅母更是拉着她不放手,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夸赞,让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林家有多喜欢她。 以己度人,永顺侯夫人的热切摆明了是装出来的。 冯官官听着赫连如月的话后不由目瞪口呆,她忍不住扭头看向姜芷:“姜姐姐,阿月说的是真的吗?” 姜芷抿了抿嘴角低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不好相处,我跟顾家这门婚事,是顾家老太太替顾二公子定下来的,顾夫人觉得姜家家世有些低,也觉我父亲为人太不懂变通,在朝中人脉不广,帮不了顾二公子前程,所以多少有些嫌弃我。” 云夙音微眯着眼一针见血:“她是不是有别的属意的儿媳人选?” 姜芷“嗯”了声:“她原本是想要替顾二公子定萧河崔氏的嫡次女,就是荣王妃的亲妹妹,两家也已经见过面了,崔家那边也有意结亲,可谁想到老太太不允,一口拒绝了这事之后,反倒是跟永顺侯一起作主定下了我。” “崔氏那边为了这事儿有些怨怪顾夫人,所以顾夫人待我就有些冷淡。” 云夙音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个事情,不由眉心紧蹙起来。 冯官官更是直接竖起了眉毛:“她有没有搞错?” “当初去姜家求亲是他们永顺侯府自己吧,我记得他们也从来都没说过已经替顾二另行议亲,更没说过这位顾夫人早有属意的人选,是那老太太一心想要你当孙媳妇。” “姜伯父要不是看在他们诚心份上,根本不会替你定下这桩婚事。” 姜芷性格温柔端庄,自小就读书习字,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 姜荣官职虽然不算顶高,为人严苛交好的朝臣不多,可如他这般清流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品性都是一等一的,朝中想要娶姜家嫡女的人却是不少,均是看中了姜芷的品性为人。 那会儿永顺侯府上门求亲,姜荣原本是不答应的,也不想让女儿嫁去侯府。 是后来永顺侯府那位老太太亲自过府,不仅表达了对姜芷的喜爱,也再三展露侯府的诚意,甚至连永顺侯也三次登门,姜荣考校了顾青景的为人,又问过姜芷意见,这婚事才算定下来的。 冯官官跟姜芷关系极好,所以对于顾家求亲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还暗中替姜芷打听过顾青景的为人,问过她爹和祖父永顺侯府的事儿,替姜芷打助力,所以知道顾家那边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还有个萧河崔氏。 那会儿表露的诚意满满,如今倒来说不满意了。 永顺侯府什么意思? 云夙音也是有些皱眉:“永顺侯府求亲的时候,没有说过那位顾夫人喜欢别家姑娘?” 姜芷摇摇头:“当初求亲时,一直都是顾老夫人和侯爷上门,顾夫人只在下聘那日来过一次。” 顾老夫人性子和煦,顾侯爷也是个谦和慈爱的人。 她那会儿跟永顺侯府还没熟稔起来,以为顾夫人待她冷淡些是因为性格使然,根本没有多想,直到后来亲事定下来后,她去了永顺侯府走动,发现顾夫人待她依旧冷淡,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嫌弃。 姜芷这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对,悄悄从顾家下人嘴里听来这件事情。 云夙音闻言之后就顿时觉得永顺侯府这事情做的有些不地道,要是真有别的人选,就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不管他们内里解决也好商议也罢,处置清楚之后再来定姜芷。 那永顺侯府老夫人选一个,顾夫人又选一个。 顾夫人瞧上的儿媳妇飞了,倒把所有气都撒姜芷身上了。 “顾青景怎么说的?”云夙音沉声问道。 姜芷脸颊有些红:“他倒是向着我的,也说他不喜欢他母亲选的那人。” 云夙音脸上神色这才松了一些,要是那个顾青景也是跟他母亲一样心里惦记着旁人,那这婚事还是不办算了,省的姜芷将来嫁过去之后受了委屈。 姜芷见她们脸色不好,在旁低声说道:“其实顾夫人虽然待我有些冷淡,倒也没故意为难过我,而且在外人面前也没伤过我颜面,永顺侯府那边,老夫人和侯爷待我都很好,顾二公子也是个温柔的人。” “我祖母知道崔氏这事后,曾经去过一次顾家,说顾家如果有旁的想法,就趁着还没成亲早些把亲事退了,可顾家那边不愿意。” “顾老夫人训斥了顾夫人一顿,也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说过,顾家不会跟崔氏联姻,她心目中的孙媳妇也只有我一人,她还跟我说,待到我跟顾二公子成婚之后,就从主院那边分出来,自己去跨院过日子。” “到时候东西跨院中间的门栓一插,除了每日过去请安,顾夫人也为难不到我。” 第720章 你哪来的脸叫官官闺名? 那天姜老夫人亲自去的永顺侯府,把事情都掰开来说。 顾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承诺,顾侯爷和顾青景也直接表态,这婚事才继续下来的。 姜芷后来又观察了些时日,发现顾老夫人他们说的不是假话,他们的确无意跟崔氏联姻,后来也亲自遣人去过崔氏一趟,断了崔氏的念头,而顾夫人虽然依旧不大喜欢她,可到底没再为难她。 她这才放心下来。 云夙音听着姜芷的话,见她不像是勉强自己说谎,她提起顾青景时脸上有羞涩、爱慕,言语也还算满意,再加上她也提前就知道顾夫人待她的态度,这才心里微松了一些。 她虽然觉得永顺侯府这事情做的不地道,可也明白这件婚事已经定下来婚期在即,姜芷不可能因为顾夫人那点儿冷待就悔婚,况且女子嫁人也不可能事事如意,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问题。 永顺侯府这边虽然顾夫人冷淡,那位老夫人和永顺侯拎得清,那顾青景也体贴的话,姜芷的话倒也不错,两边不住在一起也就没那么多事情。 而且她大概也猜得出来,那位永顺侯夫人怕是想要借着崔氏攀附上慕容盛,让顾青景成为荣王连襟,只是她也未免太蠢了些,先不说慕容盛如今还不是储君,京中形势不明。 慕容盛就算是诸皇子中看着权势最盛的一个,可只要庆云帝一天在位,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永顺侯府这个时候攀上慕容盛就等于是提前站队,对他们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倒是那位顾家老夫人和永顺侯,脑子还算清醒。 云夙音朝着姜芷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以后嫁过去后,别叫自己受了委屈。” “要是那个顾夫人太过为难你,你也别憋着,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 姜芷听着她这番撑腰的话,忍不住笑眼弯弯:“你放心吧,这桩婚事是我亲自看过的,我父亲也事先查过永顺侯府那边的情况,况且还有你这位摄政王妃替我撑腰,谁敢为难我?” 没见她那位准婆婆刚才都一改之前冷淡,脸上笑得跟花儿似的。 “之前有顾老夫人他们在,顾夫人就已经不敢怎么为难我了,如今还有你当众说了这些话,又摆明了替我撑着,她欢喜还来不及哪敢再找我麻烦?” “你呀别操心我了,好生照顾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就好。” 云夙音见她笑靥晏晏,这才放心下来。 旁边的冯官官忍不住嘀咕:“所以我才说嫁人好麻烦。” 姜芷闻言笑睨了她一眼:“再麻烦也要过这一遭,你也逃不掉。” 冯官官撅撅嘴,想要说她才不要,可是突然想起林钺那大傻子来,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耳朵有些发烫的哼唧了声:“我要是嫁人,肯定不像你这么麻烦,谁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揍他。” 她挥了挥拳头, “我可不是好惹的。” 几人都是被她逗笑。 云夙音笑谑:“那万一遇到个打不过的呢?” 冯官官总觉得她这话意有所指,有些疑心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看着云夙音又是一本正经只像是玩笑的样子,瞬间又不确定了。 那天林七来跟她说了些有的没的,可两人中间还是隔了一层,连她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算是个什么情况。 冯官官撅撅嘴哼唧了一声,抱着云夙音的胳膊就道:“要是打不过,那我就找你哭去,抱着你大腿让你替我做主,你要是不管我,我就赖在摄政王府不走了。” “扑哧。” 云夙音笑出声,伸手推了她脑门一下:“你倒是厚脸皮。” 冯官官娇赖:“那你帮不帮我!” “帮帮帮,我哪敢不帮,我要是不帮你还不得哭塌了我们王府房梁?” 云夙音一句话说的姜芷和赫连如月都是忍不住笑出声。 几人说说笑笑倒是热闹起来,旁人看着她们打闹虽有羡慕,倒也没硬凑上去,云夙音跟姜芷介绍了赫连如月之后,两个脾气都好的姑娘很快就熟悉了起来,四人独处一席,低声笑着说着闲话。 等着外面天色微暗下来时,前殿那边才有内侍过来,请后殿诸人去前面入席开宴。 众人之中云夙音身份最高,领着赫连如月打头走在前面,冯官官和姜芷也跟在她左右,随后就是荣王妃、平王妃以及一众女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举办宫宴的前殿去时,到了殿门前,就凑巧遇见了同样来赴宴的沐王和昭王。 两人年纪都不大,均是穿着亲王服制。 二人看到云夙音时,就忙朝着她行礼,叫了声皇婶。 沐王倒还正常,虽然打量云夙音,却还算有礼,倒是昭王,抬头看见跟在云夙音身边的冯官官时,先是露出一抹诧异之色,随即那目光就跟黏在了她身上似的,含情脉脉的像是眼里再也瞧不见旁人。 云夙音被他目光恶寒到。 旁边荣王妃崔氏就先开口笑道:“哟,七弟,你这看什么呢,看的这么专注,连我们这些旁人都瞧不见了?” 昭王皮相不错,闻言倒也不害羞,只微好不意思地笑了笑:“没瞧什么。” 他嘴里说着没瞧什么,眼神却依旧落在冯官官身上,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他的心思。 昭王心慕冯家女儿的事情,满京城没几个人不知道,先前几次大宴上,昭王对冯官官满腹情思的样子就已经有不少人议论,后来听说他也曾去冯家提亲,只是被冯家拒绝了。 见他这幅神思不属的样子,好些人都是忍不住笑出声,有人凑趣的说了一句:“荣王妃,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咱们这一群人里头,除了冯小姐外还有谁能让昭王殿下这么心心念念的挂着?” “就是,没瞧见昭王殿下心思早飞到冯小姐身上了,您就算是他嫂嫂,怕也是瞧不着你的。” 几句促狭话后,一众女眷都是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更有甚者,自觉自己是红娘似的,朝着冯官官笑道:“冯小姐,你就赶紧瞧上昭王殿下一眼吧,要不然他这都快成了望妻石了,我们这些外人瞧着都觉着可怜,你也心疼心疼他。” 那人说完还自以为有趣咯咯笑了起来,冯官官脸上却是瞬间冰冷。 昭王连忙说道:“几位夫人别取笑我了,我只是倾慕官官,跟她并非那种关系……” 他说话间满是温柔的看着冯官官,眼里毫不掩饰的深情, “官官,你别生气,我只是看到你太欢喜。” 冯官官却是被他一席话给恶心坏了,她张嘴就想要说什么,旁边赫连如月就先开口说道:“这位,昭王?” 她抬眼看着昭王时,等他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才讥讽出声, “你既然知道你跟官官没什么关系,就该懂得什么叫避嫌,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大晋奉行儒学之道,自称礼仪之邦,连我这个异族之人都懂得男女之间若非亲眷不该直呼其名,你一个王爷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一句冯小姐,不会叫吗?” 哪来的脸直接称呼冯官官闺名?! 第721章 昭王意图伤害摄政王妃 姜芷也是站在一旁板着脸,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府里备嫁,甚少参加外间聚会,她只是隐约听冯官官和身边的婢女说起过昭王的事情,可也只以为是寻常爱慕之人的追求。 万没想到昭王这般不要脸面,不仅当众调戏冯官官,甚至就连外头这些人说起昭王和冯官官的事情时,也都一脸取笑意味,不知道的还以为冯官官嫁定了昭王。 姜芷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可却下意识感觉到了恶意。 她也是沉着脸说道:“昭王殿下,官官还是未嫁之女,您就算倾慕官官也不该言行暧昧伤及她声誉,君子守礼方言贵重,据我所知,官官并未跟您定亲,对吗?” 姜芷的话比起赫连如月的要委婉一些,可依旧算不上客气。 昭王脸上笑意一僵,而原本开着玩笑热闹的女眷这边也都是突然安静下来,他们这才发现,不仅仅是赫连如月和冯官官、姜芷冷着脸,就连刚才还浅笑着的云夙音也是面色冷沉。 “皇婶…”荣王妃低声想要说什么。 云夙音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倒是不知道,荣王妃什么时候还兼职成了媒婆。” 荣王妃脸上瞬间有些挂不住。 云夙音扭头看向刚才拿着冯官官取笑的那个官眷说道:“你是谁家的人?” 那妇人脸色微变:“王妃……” “本王妃问你的话!”云夙音冷声道,“你是谁家的?” 那妇人隐约察觉到情况不对,对上云夙音满是冷色的目光时,瑟缩着不敢说话,倒是刚才就不喜她们拿着冯家姑娘开玩笑的姜夫人突然开口:“王妃,她是吏部侍郎袁德淼的夫人。” 云夙音闻言冷声说道:“你既是礼部侍郎府的人,就该懂什么叫礼义廉耻,明白什么叫谨言慎行,本王妃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家中应该也是有儿女的,你难道不懂女子闺誉名节有多重要?是谁给你的胆子拿着官官的名节在这里说笑?!” “王妃……” 那位袁夫人吓得“噗通”跪在地上。 “官官既没跟昭王定亲,冯家也从无跟昭王嫁女的心思,你倒是懂得心疼人,怎么,怕昭王成了望妻石,你既然这么心疼他,那要不要本王妃将你送去昭王府,让你好好心疼心疼他?!” 袁夫人脸色煞白。 云夙音抬眼看向其他女眷,刚才曾拿着冯官官和昭王说笑的那些人都是脸色一变,而云夙音则是寒声道: “本王妃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冯家女儿的婚嫁之事由得你们这些人来说嘴了,你们这么喜欢昭王,觉得他情深不悔,多看两眼就是情深一片,冯家就该欢欢喜喜的嫁女。” “那要不要本王妃成全了你们,送你们跟你们府中女子也去昭王后院?!” 所有人都是被云夙音突如其来的怒气惊着。 荣王妃脸上尴尬,既觉得云夙音未免太过强势当众打了她们的脸,又觉得她小题大做,她忍不住说道:“皇婶,您这么生气做什么,我们也只是玩笑几句……” 云夙音冷眼看她:“那我也是玩笑几句,说你与昭王般配,不如改个嫁?” “舌头这么长,不懂说话就把嘴闭上,踩着人家姑娘名节开玩笑,怎么,觉得很好笑吗?!” 荣王妃脸上乍青乍白,想说什么,可触及云夙音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却是心底一怯。 平王妃连忙拉了她一下,让她别再开口。 昭王和沐王也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沐王倒是置身事外,对于昭王丢脸的事情乐见其成,反正他早就看这个弟弟不顺眼。 昭王却是脸色难看,他有心想要拉拢冯家,也对冯官官的确是有那么一些心思,往日里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其他人大多玩笑几句,从没有人当面说过什么。 他一直想着,只要就这么继续下去,冯家早晚会碍于外头名声,将冯官官嫁给他,而且他还能博一个痴情的名声。 可他没想到赫连如月和云夙音会突然怼他,也没想到她们会这么不给他颜面,当众就贬损诸人,让他脸面全无。 “皇婶,您这么说就太过了。” 昭王强忍着怒气维持着脸上的风度,“我只是心仪官官,想要娶她为妻,一时没忍住心绪才会流露出来,诸位夫人也都是见我心意才忍不住说了几句……” “你心仪她,问过她心仪你吗?” “我!” 昭王闻言顿时一噎,随即强辩道,“男女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说的清楚,不管官官喜不喜欢我,可我对她一见钟情,非她不娶,再说这是我跟官官的事情,皇婶何必多管闲事……” “啪!” 要说这些妇人的话让云夙音动气,昭王这个罪魁祸首就已经让她觉得恶心。 她抬手时衣袖挥动,一巴掌就落在昭王脸上,那力道大的险些让人踉跄摔下去。 “怎么,觉得这里人多,欺负官官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还是觉得你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心思,糊弄这些蠢货想能逼着官官就范?慕容黎,你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吗?!” 谁也没想到云夙音会动手,包括昭王。 他直接被一巴掌给打蒙了。 等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的那点儿斯文儒雅全都挂不住了,神色狰狞的猛的就上前一步,挥手就想朝着云夙音脸上打去,只他还没靠近,就见一道黑影一闪,却是影子手里寒光直接抵在他下颚上。 昭王原本冲头的怒气“唰”的一声落了下来,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只觉得喉咙上的尖利下一瞬就能要了他的命,而周围其他人也是被这一幕吓到,有那胆小之人更是惊呼出声。 昭王脸色煞白。 云夙音抬眼冷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着什么心思,打量着冯阁老他们守着君臣之礼,不会让你太过难堪,就跟疯狗一样缠着官官不放,踩着她来成全你痴情的名声,你简直做梦!” 她侧眼看着冯官官,“官官。” 冯官官早就对昭王厌恶极了,特别是刚才他故意误导这些官宦女眷调笑她时,更让她觉得恶心,此时云夙音看向她,她就再也忍不住,直接上前走上前去。 昭王对着她时低声道:“官官……” “你别叫我,我跟你不熟!” 冯官官带着怒色和厌恶,“昭王,你知不知道你很恶心人?” “我从来都不稀罕你的喜欢,更讨厌你的故作深情,我厌烦死你跟旁人说起我时的暧昧,更厌恶你有事没事就把我挂在嘴边,每次都直勾勾盯着我,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看着我故作风度实则满心算计的样子都叫人觉得恶心!” 她本来就憋了很久,以前是心有顾忌,可今天昭王却是彻底把她惹毛了。 她也顾不得会不会扫了皇室的脸,得罪了昭王,直接就毫不客气地骂道,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你那套不尊重人的爱慕,这普天之下女子多的是,还请你以后别再盯着我,我不喜欢你,我看着你就反胃,我更不想嫁进昭王府,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府里也打算给我定亲,我不想让我未来的夫君误会!” 冯官官毫不犹豫的话,让得昭王颜面扫地的同时,在场其他人也都是纷纷看向她。 她抬头对着荣王妃她们说道, “还有你们,麻烦你们以后不要拿我跟昭王的事情开玩笑。” “不是每个人都想嫁进昭王府,也不是谁对我深情,我就得委屈了自己去迎合他让人厌恶的纠缠。” “我以前不曾明说,只是因为昭王是皇子,不想让事情变得太过难看,想要让他知难而退,也是因为我以为这京中没那么多蠢货,看不清楚冯家对昭王的态度,可如今才发现原来是我想太多。” “我今天很认真的告诉你们所有人,我不喜欢昭王,也不愿意嫁给他,往后谁要是再拿我跟昭王玩笑,就别怪我和冯家对她不客气,我冯官官也不是好招惹的!” 人群之中都是被冯官官的话说的脸上乍青乍白,特别是之前打趣过冯官官和昭王的那几个人,更是只觉得那句“蠢货”就差明晃晃地指着她们鼻子骂了。 荣王妃几人脸上都是难看,可冯官官豁出去的,压根不在乎。 君九渊原是在殿内坐着,可久不见云夙音过来,他心中记挂着云夙音的身子,打算出来看看时,就在殿门外看到云夙音跟一群人对峙。 “阿音。” 君九渊一开口,所有人都看到了他。 “参见摄政王。” 一众人连忙行礼。 君九渊没理会那些人,只冷漠着眼看了眼被影子拿着的昭王,就径直走到云夙音身旁对着她柔声道:“怎么了?” 云夙音冷声道:“看到不要脸的,教训一下。” 君九渊抬眼就看见昭王脸上那血红的巴掌印,还有影子抵在他脖子上的利刃。 影子说道:“昭王意图伤害王妃。” 君九渊眸色微冷。 昭王顿时心中一颤,他敢在云夙音面前放肆,是因为他从没跟云夙音往来过,而且也想着她不过是个女人,可是面对着君九渊时,他却是打心眼里害怕,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年少时,君九渊提着先帝的头颅高坐战马之上,杀得京中血流成河的场景。 昭王脸色发白:“皇叔……” “你想伤害本王王妃?” “我,我没有……是误会……” “啪!” 君九渊抬手就朝他挥去,明明离得有些距离,昭王另外一边脸上却也猛的挨了一巴掌。 原本被影子压着的脖子瞬间被划拉出一道血痕来,而他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摔倒在台阶下时,疼的嘴角沁出血来。 第722章 小丑 人群瞬间安静如鸡。 别说是离得近的沐王被吓出一身冷汗,就连荣王妃他们猝不及防看到君九渊动手,也都是吓得脸色惨白。 这位主儿,可比云夙音狠多了。 君九渊揽着云夙音的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台阶下满眼愤恨看上来的昭王:“今天是中秋夜宴,本王不想见血,如若下次再敢冒犯阿音,本王剁了你手脚!” 他身上灵力爆发之时,哪怕未曾再出手伤人,那气势也压得昭王浑身发抖。 君九渊扭头静静看了眼荣王妃等人,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可荣王妃和一众朝臣女眷都是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谁也不敢直视君九渊的目光,只对垂着头满脸惊惧。 君九渊收回目光,对着云夙音时神色就柔和了下来:“先进去吧,我让人给你备了些好喝的东西。” 云夙音原本还被昭王和这些人恶心到了,见他们被君九渊教训之后,心里才舒服了些。 她也知道今天夜里会有大事,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昭王身上,而且冯官官刚才也当众说清楚了,往后应该不会有人再拿着昭王的事情来取笑她,她扫了眼众人,点点头道: “让人送官官和阿芷一起进去。” 君九渊“嗯”了声,伸手握着云夙音的手,带着她朝着殿内而去,而赫连如月和冯官官她们则是跟在两人身后,等他们走了之后,被吓坏了的昭王才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只觉得后背都被汗水浸湿。 那些女眷经过刚才这一出,谁也不敢多看,只都各自别开眼去,陆陆续续进了大殿。 等人都走完之后,沐王才瞧着狼狈不堪的昭王说道:“七弟,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昭王抬眼怒视:“用不着你假好心!” 沐王闻言也不恼怒,能看到这段时间一直跟他作对,还争夺父皇宠爱的昭王落到这般地步,他高兴还来不及,他耸耸肩说道:“七弟朝着我发脾气做什么,又不是我伤的你。” “不过你也真是的,好歹是皇室亲王,想要追求人家姑娘就正正当当的追,何必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人家冯小姐可不是没有靠山的人,你之前就没先打听打听人家姑娘背景?” 他之前也曾经对冯官官起过心思,想要借机拉拢冯家,可是后来意外得知当初二哥慕容显也是起过这心思的,可没过多久就出了鹿台上的事情,直接被一撸到底贬为庶民,其中还牵扯到了摄政王府。 他暗中打听过,知道这冯官官跟摄政王府是闺中密友,摄政王爱屋及乌待冯家也不同寻常,他瞬间就歇了这心思,将目光放在了其他贵女身上,反倒是昭王这个蠢货,一门心思的算计冯家,结果把自己给坑了。 沐王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七弟往后还是记得学聪明些,可别再闹出这种笑话来,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皇室里头专出不要脸的深情人。” “慕容瑾!!”昭王被讽刺的怒喝。 沐王却是笑了笑,也没再刺激倒霉的昭王,就直接朝着殿内走去。 整个殿前就只剩下昭王一人。 大殿内丝竹声不断,偶尔还能传出一些笑言声音,而整个殿前就只有昭王伏在那里,本就受伤,再加上被沐王刺激了一通,张嘴就吐出些血来。 旁边有小太监见着昭王凄惨,虽然觉得这摄政王府的人未免太强势了一些,却也不敢置喙摄政王府的事情,他上前小心扶着昭王起身:“王爷,您要不要先回去收拾一下?” 这般宫宴,昭王就这么入内也太过狼狈了些。 昭王抵着嘴角疼痛,感觉到牙齿都被打得松动了起来,哪怕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他眼下脸上怕是肿的不成样子。 君九渊!! 云夙音!!! 他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云夙音和君九渊一句,连带着不识好歹的冯官官和冯家也都记恨上了,他抬头看了眼丝竹乐声不断的大殿,原是想要回去整理一下,可脚下才刚动了下,却又想是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 片刻后,他直接咬了咬牙,将身上衣裳弄的更加凌乱了些,也没伸手去擦嘴上血迹,那那么顶着那张红肿异常的脸就直接朝着大殿里去。 大殿之中其他人早已经纷纷落座,君九渊也扶着云夙音坐在了上首台阶上的位置。 刚才殿外的事情谁也没有多嘴提及,殿内很多人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所以等昭王顶着脸上那伤进来时,不少朝臣都是面露异色,就连慕容盛他们几个也都是神情惊讶。 庆云帝高坐上首龙椅,垂头看着上前行礼的昭王皱眉说道:“昭王,你的脸怎么了?” 荣王妃她们都是心头一跳。 昭王回话前先朝着君九渊那边看了一眼,见他神情冷淡,像是丝毫不在意他会说什么一样,他咬咬牙眼里就见了红,带着丝委屈和更咽:“回父皇,是儿臣做错了事,摄政王方才在殿外教导儿臣。” 庆云帝闻言脸上就是一沉,他现在最是听不得的就是“摄政王”三个字,而且之前在殿内“议事”的时候,他才被君九渊给怼了一通气到心口闷疼,此时再见到君九渊居然当众打了他儿子,这简直就像是直接在打他的脸。 庆云帝沉声道:“摄政王,不知昭王做错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 君九渊抬眼说道:“他冒犯本王王妃,意图伤害于她,本王不过是教训一二,陛下心疼?” 庆云帝被君九渊这般毫不客气的态度怼的脸色铁青。 君九渊朝着昭王扫了一眼:“既然知道做错了事情,就该躲在一边好好自省,衣衫不整,面容不洁,这就是你身为皇子的礼仪?好好的中秋宫宴,都被你坏了兴致!” 他说完之后朝着庆云帝道, “本王觉得陛下真该好好让人教导一下这些皇子礼仪,今日巫族贵客也在,宫中设宴款待赫连少君,昭王却顶着这张脸出现在人前,还做这般扭捏做作之态,简直丢人现眼。” 庆云帝垂眼看向下方坐着的赫连霆跟赫连如月,又看了眼站在原地满是憋屈的昭王,他眼里满满都是沉怒之色,只觉得君九渊简直嚣张至极,丝毫未曾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在场所有朝臣都是噤若寒蝉,纷纷看向殿中较劲三人。 昭王听着摄政王那般不客气的话时,眼底既是恼怒,却也是划过抹喜意。 他是知道父皇有多忌惮摄政王府,也知道他进来多厌恶摄政王,在他看来,庆云帝身为皇帝,被摄政王这般当众挑衅,他定然不会轻饶了君九渊,就算不能将摄政王如何也必会追问今日之事。 而他只要站在委屈的一边,到时候再将跟冯官官的事情当众说出来,说不定还能博一个赐婚。 等他娶冯官官,他必定会好好教训她,以报今日折辱之仇。 昭王想得很好,甚至心中跃跃欲试,可万万没想到,庆云帝脸上恼怒交织片刻之后,居然忍了下来,他不仅没有责怪君九渊,甚至没有追问刚才殿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神色淡漠地说道: “摄政王说的有道理,昭王,摄政王妃是你长辈,岂是你能轻易冒犯的,今日宫中设宴款待贵客,你先退下,好好反省。” “父皇!” 昭王满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庆云帝沉声道:“下去。” 昭王顶着那张红肿的脸,脸上全是来不及收敛的错愕。 慕容盛和慕容峥他们都是忍不住心中嗤笑了一声。 昭王的心思他们不是看不出来,以前没有真正跟君九渊交过手时,他们也曾以为这个父皇与他们所想的一样,多少能够跟摄政王府硬扛,那时候他们也曾挑衅过摄政王府,甚至想着要挑起庆云帝和摄政王之间冲突,可是后来经过几次事情之后他们才发现。 庆云帝根本不会为着下面的皇子跟摄政王府硬来,更不会与君九渊翻脸,老七打着想要庆云帝替他出头为难君九渊他们的心思,简直无疑是异想天开,可笑至极。 昭王却不甘心,张嘴急声道:“父皇,是摄政王折辱儿臣……” “闭嘴!” 庆云帝原本还挺喜欢这个儿子,觉得他虽然有些小心思,人还算聪明,可这会儿见他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在殿前叫嚣,而旁边赫连霆他们一脸惊异的模样,他就只觉得丢脸至极。 他怒斥了一声后,就朝着高勤道:“把昭王带下去! 昭王完全是被人拖下去的,而且面对突然盛怒的庆云帝时,他也总算是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可就算发现了事情也有些晚了,他被人带走之后,大殿里其他人就好像完全没看到这一幕似的。 慕容盛他们只是摩挲着手里的酒杯,瞧着昭王被像是小丑一样的拖出去后,默默判了昭王出局。 君九渊丝毫没把心思放在昭王身上,他只是摸了摸云夙音温热的手指,淡声说道:“时辰不早了,开宴吧。” 庆云帝憋着一口气,可想起接下来的事情,他到底压了下来,告诉自己不急在这一时,再忍忍,忍忍……等事成之后,他一定会让君九渊像是幼时一样,跟个畜生一样跪在地上求他! 第723章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我安慰起了作用,庆云帝脸上神色变得和缓起来,他开口朝着下方诸人说了几句话,又与赫连霆他们寒暄了几句,就下旨开宴。 歌舞出现时,场面渐渐就热闹了起来。 群臣推杯换盏,庆云帝也不时与身旁人说笑,期间穿插着不时的言笑声,好像谁都忘记了之前出丑的昭王。 君九渊用灵力烘热了杯中的水,递给云夙音后低声道:“喝一些吧,都是让人查过的东西,没什么问题。” 云夙音点点头,朝着上方的庆云帝看了一眼,与君九渊耳语:“庆云帝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刚才刚进来看到庆云帝时,她还吓了一跳。 惨白的脸色,突起的颧骨,眼睛凹陷下去看着就像是许久都没休息过似的,眼下青黑青黑的,再加上那身空荡荡挂在身上的龙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跑出来的骷髅架子。 云夙音早前就已经听说庆云帝在服食“金丹”,也让高勤偷偷取了一些察看过了,知道那所谓的“金丹”到底是什么东西,她能猜到庆云帝身体应该不会太好,却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这才半年时间而已,庆云帝是捅了毒窝了? 君九渊等云夙音喝了杯子里的水后,这才又挑了几样他特地让人单独做的菜色放在她身前盘子里,听到她的话后,他神色淡漠地说道:“他找来的那些术士本来就是江湖骗子,刚开始知道能进宫中时也没那胆子敢谋害圣驾。” “他们给的那丹丸少服食一些能提神醒脑,只要控制用量,虽然会让人生了依赖,可是短时间内也不会伤了身体,可是庆云帝这半年来殚精竭虑的想着如何从我手里抢夺兵权。” “后来又想制衡慕容盛他们,再加上他不忌女色,年后又大病一场,觉得精力不济生怕有人钻了皇位的空子,所以越吃越多,几乎把那东西当成了每日的口粮。” 庆云帝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君九渊的存在本来就已经让他觉得威胁感十足,他绝不会允许朝中再出现第二个“君九渊”,所以精力不济时,就越发依赖那“金丹”。 刚开始是三天一次,每次一粒,后来变成一天一次,一天三次…… 那“金丹”里头掺了让人上瘾的东西,本就是毒,吃的多了,不仅伤了身体底子,如今更是依赖着而活,一旦不吃庆云帝就会变得暴躁疯癫,甚至神志失常。 他每日都吃,次次都是一大把,毒吃的多了,人也就变成了毒体,所以才会短短半年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君九渊替云夙音挑着鱼刺,嘴里低声说道:“高勤刚开始还提醒着他,结果被他险些打死,后来高勤也不提了,下面的人瞧见高勤的下场,就更没人敢拦着他吃那东西。” 满皇宫都知道,庆云帝服食“金丹”几乎魔怔,可就是没一个人敢站出来提醒他,那东西会要人命。 云夙音朝着那边扫了一眼,见高勤低眉顺眼替庆云帝布菜,而庆云帝则是神色倦怠的打了个哈欠,惹不住摇摇头:“作死作成他这样的,也算是难得一见。” 忠心耿耿的奴才,差点打死。 好好的局面,作的一塌糊涂。 庆云帝这也算得上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了。 席间热闹非凡,君九渊和云夙音或是低声说着话,或是偶尔看着歌舞,一派自在模样。 宫宴过半时,庆云帝朝着高勤看了一眼。 高勤不着痕迹的朝着他点点头后,庆云帝就脸上一喜,随即突然开口:“摄政王此次前往南越,不仅替我大晋夺回庆陵边城,更与巫族修好,乃是大晋功臣。” “今日趁此佳节,高勤,去替摄政王斟酒。” “是,陛下。” 高勤闻言拿着庆云帝桌上酒壶,就径直到了君九渊面前,他手中酒壶朝着君九渊身前杯中倒去,等斟满之后,庆云帝就迫不及待的举杯说道:“来,阿渊,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未曾畅饮,朕敬你。” “诸位爱卿,共饮。” 那边庆云帝说话间就已经满饮而尽,席间那些朝臣闻言也都是纷纷捧杯附和,没谁敢不给庆云帝面子,可是当所有人都喝完了酒后,却发现君九渊只是淡淡拿着那酒杯未动。 庆云帝微眯着眼:“九渊?” 君九渊淡声道:“本王近来身子不适,不宜饮酒。” 庆云帝闻言脸色微沉,他今日势必要将君九渊留在宫中,不管他身体是不是真的不适,那酒他都非喝不可。 庆云帝脸色冷沉了下来:“是身子不适,还是不愿跟朕喝酒?” 君九渊扬唇:“陛下想多了。” 庆云帝见他油盐不进,甚至丝毫没去碰那杯中之酒,声音顿时冷了几分:“你回京数日,朕特地派太医去过你府上,可未曾传出半点你身子不适的消息,况且刚才你饮酒也未曾忌讳,如今却独独不饮此酒。” “摄政王,你是看不起朕敬你的酒?” 君九渊抬眼看他。 庆云帝脸色微沉时,下方歌舞停了下来,朝臣之中也没想到庆云帝跟君九渊闹过多次,这次会因一杯酒而当众起了争执。 席间众人都是面露错愕之色,而上方庆云帝则是冷声说道:“之前朕屡次召你进宫,你都借口推辞不肯前来,如今逢中秋团圆之宴,朕与诸位朝臣敬你你也不喝。” “朕看在你是朕弟弟的份上,从不与你计较你往日不敬之事,你饮了这杯酒,之前的事情朕都可以当做全部没发生过,你依旧是朕的亲弟弟,也是这大晋摄政王。” 君九渊摆弄着那酒杯,觉得庆云帝这话说的可笑。 他面上也的确是笑了起来:“陛下。” 君九渊嘴角噙着丝说不上来的淡色,“本王就算不饮酒,这摄政王位,陛下拿得走吗?” “君九渊,你太狂妄!” 庆云帝听着他毫不客气的话时,瞬间怒极,“砰”的一声将酒杯掷于桌面之上,发出一声巨响。 席间丝竹之声突然断掉,而那些原本言笑晏晏的朝臣都是吓了一跳,随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之时,殿门就被猛的推开,却是外间那些禁卫在听到里头摔杯声后,齐刷刷的围拢了进来。 殿内所有人都是吓得呆住,看着门前围拢进来的那些穿着盔甲拿着刀剑的禁卫,都是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来,他们纷纷看向上方盛怒之中的庆云帝,心中紧张极了。 慕容盛几人也都是脸色微变。 父皇他…… 打算跟君九渊翻脸了?! 剧变来的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是安静如鸡,却在这时,君九渊突然低笑了声:“陛下这气性未免太大了些,就因为本王不喝你所赐之酒,陛下就这么大动干戈,还将这些人也都拉到了宫宴之上……” 他虚点了点殿前那些禁卫,声音轻讽, “这知道的,说是本王扫了陛下颜面让你动怒,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在这酒里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本王不喝,陛下才这般恼羞成怒想要直接朝着本王动手。”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 庆云帝被猜中了心思也是脸色一沉:“你休得胡说,朕不过是想要赐酒,是你不敬朕在前!” “既是胡说,那不如陛下喝了这杯酒?” 君九渊点了点桌上的酒,“陛下喝了,本王亲自跟陛下赔礼道歉,将三军之权拱手相让如何?” “哗——” 殿内众人都是哗然。 君九渊手中的三军之权是什么,所有人都清楚,而庆云帝这些年之所以忌惮君九渊却又不敢动他,为的就是那军权。 如今君九渊却拿军权来做赌,言语之间更无半丝玩笑之意,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他身前那杯酒。 难不成…… 陛下真的下了毒? 第724章 想要杀本王,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殿内猜测纷纷,所有人都是看向庆云帝。 庆云帝脸上乍青乍白。 君九渊却尤嫌不够似的,挑眉说道:“三军大权,拱手相让,这杯酒,陛下喝吗?” 庆云帝闻言怎么敢喝? 那三军之权他是想要,心心念念都想从君九渊手里夺过来,可是那酒里掺了什么东西却没人比他更清楚。 庆云帝原是想要以形势逼迫君九渊饮酒,哪怕能沾上半点,若能不着痕迹将人拿下自然是最好,可如今君九渊既然已经识破,他也懒得再跟他伪装。 他绝不会接了下毒谋害君九渊的罪名,面对咄咄逼人的君九渊,庆云帝仿佛被人疑心之下满是震怒地一拍龙案厉声道: “好你个君九渊!!朕好心敬酒,你却如此揣测朕意,甚至还冤枉朕在酒里下毒,朕看你是这么多年摄政王当的,早就忘了君臣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来人,把他给朕拿下!” “陛下!” 冯阁老他们都是吓了一跳,谁也没有想到庆云帝会选在今日跟君九渊翻脸,更没想到他居然一言不合就想要抓了君九渊,那君九渊手里可还握着兵权,一旦拿了他,大晋必会天下大乱。 傅伯中和冯阁老几人直接起身就想急声说话,却不想还没开口,庆云帝就已经冷怒出声:“摄政王府多年不敬宫中,君九渊忤逆犯上毫无臣子之心,不管为兄为君,朕都绝不容他。” “往日朕不与他计较,是念在兄弟之情,也不想让大晋生乱,可如今他越发嚣张狂妄,连朕都不放在眼里,若是不给他一个教训,往后谁还知道这大晋的皇帝到底是谁?!” 他怒声说完之后,满眼寒霜地看向下方诸人, “今日谁若敢替他说话,与君九渊一并拿下!!” 门前禁卫围拢过来,冯阁老被身旁的人强行拉了坐了下去,傅伯中也是被人抓着,而那些女眷更是吓得簌簌发抖。 冯阁老紧紧皱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推开身旁拉着他的人起身沉声道:“陛下三思,摄政王不能拿!” 傅伯中也是紧抿着唇看着上首位置,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他目光落在庆云帝脸上片刻,再看向君九渊二人,突然就想起这段时间京中的那些事情,还有摄政王府的那些动作,他心中隐隐有什么东西跳了出来,他赌君九渊不可能束手就擒,也不信君九渊会这么容易着了庆云帝的道。 傅伯中也是甩开身旁那人的手,从人群中起身沉声道:“陛下,摄政王性子虽有不驯,可却从无忤逆的意思,且早年间驱逐诸国来犯,这些年镇守大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过是一杯酒水而已,摄政王或许真的只是身子不适,陛下何必这般大动干戈。” 他顿了顿指向赫连霆他们, “赫连少君他们还在,还请陛下息怒。” 殿中所有人都觉得傅伯中他们是疯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庆云帝不过是想要寻个发作君九渊的借口,他们却还一本正经站起来反驳,就连慕容盛也是惊愕的看着这位丞相大人,唯独慕容峥,他太过熟悉自己外祖父,也知道傅伯中绝不是什么无的放矢之人。 这朝中若论跟君九渊他们嫌隙最深,也曾在他们手中吃过大亏的,慕容峥绝对算是一个,他心中迟疑了一瞬,也是突然起身从席间走了出来。 “父皇,傅相和冯阁老说的是,今日是团圆夜宴,又是宴请巫族贵客的好时候,实在不宜动武,不如有什么事情等到宫宴结束之后再说……” “闭嘴!” 宫宴结束之后,他哪还有机会再说?! 庆云帝求的就是个出其不意和兵贵神速,况且君九渊对他早有防备,连酒水都不肯碰半点,要是让他今天好好的从宫中走了出去,再想有现在这样的机会无疑难于登天。 他好不容易才能将人困在宫廷,又哪能轻易放过! 慕容盛急声道:“父皇三思……” “朕让你闭嘴!!” 庆云帝没想到这种时候冯阁老和傅伯中居然还敢冒出来,更没想到近来一直格外乖驯的慕容峥也会出来替君九渊说话。 他抓着桌上的酒杯就朝着慕容峥脑袋上扔了过去,瞬间将他额间就砸出了血迹来,“你个不孝的东西,竟敢帮着外人来指责朕的不是!” “来人,把敛郡王一起拿下!!” 慕容峥被砸的头晕目眩,有一瞬间眼前泛黑。 原本还跃跃欲试想着要不要上前的慕容盛以及沐王慕容瑾几人,看着头破血流的慕容峥都是连忙停在了原地,他们都看出来了,今天不管是谁来阻拦,庆云帝怕是都要动了君九渊,他们这个时候冲上去无济于事,还会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殿中瞬间无人再敢出声,而那些禁卫围拢上前就想朝着傅、冯二人压去。 眼见着那些禁卫到了跟前,甚至伸手朝着他抓来。 傅伯中不由脸色微变,正当以为自己赌错了之时,就感觉到身边寒风一扫,竟是有人突然出现在他身侧,直接就将朝着他涌来的禁卫踢飞了出去,砸翻了身旁之人桌前的东西。 他猛的松了口气,而上首的庆云帝却是脸色瞬变。 只见大殿之中,那些入内原本朝着君九渊方向扑来的禁卫之中,突然有人反水,其中一半手中刀剑调转了方向,直接落在了身旁之人身上,而另外那些人根本未曾防备会有同僚刀剑相向,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抹了脖子。 惨叫声四起,不过片刻殿内就已经见了血腥,而上首君九渊依旧安稳坐着。 殿内情形几乎是瞬间就已经天地翻转。 庆云帝脸色大变:“你们在干什么?!” 下方禁卫彼此杀伐之间,却没一个人回答他,庆云帝猛地看向君九渊。 君九渊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眼看着下方众人杀红了眼,他淡淡转着酒杯说道:“速度快些,少见点儿血,大过节的,不吉利。” 下方众人闻言之后,手中速度更快了。 将反抗的禁卫斩杀,拿下那些已经吓得腿软的,不过几息之间门外就又涌入了一批人,直接将里面的禁卫全部控制了起来。 那些后来进来的人身穿黑色轻甲,银色腰封和胸前那腾飞的银龙纹让得所有人都是震惊,而整个大殿里依旧围满了兵将,可那些人手中刀剑却未曾指向君九渊,均是站在殿内一言不发地围着众人。 庆云帝就算是再傻,也已经看出了事情不对。 黑甲银龙卫…… 怎么会是黑甲银龙卫!! 他们怎么进来的?!! 庆云帝扭头嘶声道:“君九渊,你竟敢带人擅闯宫廷,你想造反?!” “本王要是不带人进来,今天夜里怕是就得命丧皇城。” 君九渊抬眼看着庆云帝,脸上带着些似笑非笑,“你既想杀我,难道就没有做好被反杀了准备,还是陛下真的以为,用着这些个歪瓜裂枣就能拿下本王?” 他话音一落,大殿门前就走出几人,打头的赫然是万钧,而他手中拎着一人,进殿之后就直接把人扔在地上,随同的还有身旁另外两人,也都被一股脑砸在了殿前。 庆云帝看着下方那三人时,脸上神色瞬间大惊。 他嘴唇微抖,怎么会? 君九渊仿佛没看到庆云帝脸上神色,只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说道:“你们三人,想要截杀本王?” 下方三人身上都是完好,可脸色却是惨白,他们早在宫宴开始之前就已经被摄政王府的人抓了。 摄政王府那边丝毫没有动用酷刑,甚至连他们的皮子都没伤及半点,他们只是喂了他们一点儿东西,随后他们三人就像是坠入了无间地狱一样,比受了酷刑还要凄惨。 三人早就已经被吓怕了,听到君九渊的话后,其中一人瞬间颤声道: “不是我,不是我,是陛下,陛下想要设宴毒杀摄政王,让我等封闭城门困死摄政王府一众人,还要我们斩杀林家上下之后,将摄政王的死嫁祸到巫族身上,只言是大月少君赫连霆谋害了摄政王……” “呵!” 赫连霆坐于席间突然笑出声,“我可真是好大的荣幸,初来大晋就得晋帝陛下这么大一份见面礼。” 庆云帝脸上神色剧变:“梁珩,你休得胡说!!” 梁珩脑子里全是之前留下的剧疼,哪怕周身连半点伤势都没有,可那种如同割裂灵魂将他扯入地狱的疼痛,到现在想起来浑身还止不住的发抖。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硬汉,什么酷刑都能承受得住,可真当自己亲身经历之后,他却是怕极了摄政王,而且被抓之后他就知道,陛下所谋的事情已经败露,如今哪还肯替他隐瞒? 梁珩趴在地上颤声道:“我没有胡说,是陛下下令让我等杀无赦。” 他断断续续,声音虽抖,却让殿内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 “陛下于数日前召我等三人入宫,定下今日围猎计划。” “陛下会在宫宴上以毒酒弑杀摄政王,若是不行就派人强行镇压,我则奉命前往林家灭口,郑长东封闭京中四门,还有褚昌!!褚昌负责带人围杀摄政王府的人。” “陛下特意嘱咐,让我等事后再将大月少君一并灭口,好能坐实巫族谋害摄政王之事,让得摄政王身亡的消息传出之后,他手下之人将仇恨落在南越和巫族身上。” “届时挑起大晋和南越、巫族争端,以族群之战安抚朝内,陛下就能顺理成章接手摄政王留下兵权,永绝后患……” 第725章 丑态百出 哗—— 整个大殿之内,所有人都是哗然。 梁珩的话简直震惊他们试听,更让在场那些朝臣都变了脸色。 哪怕刚才庆云帝突然动手时,他们就已经看了出来,庆云帝是想要逼迫摄政王就范,也是想要找个借口把人拿下,可他们没想到他居然会这般无耻,不仅围杀摄政王府,连林家上下也不放过,事后还想要嫁祸给南越和巫族。 他们能容忍庆云帝和摄政王之间权势争夺,也能容忍二人各施手段。 可是挑起两国大战,甚至将巫族和大月也拉了进来,想要用战争之下无数人的生死来抹平他算计君九渊的痕迹,甚至争夺君九渊手中留下兵权,这已经越过了无数人的底线。 身为君王,庆云帝他哪有半点将天下百姓,将那些戍边将士的生死放在眼里? 冯阁老气得就站起身来:“陛下,梁珩说的可是真的?!” 傅伯中也是脸色铁青,他虽然早料到庆云帝今非昔比,可他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般地步:“陛下,您与摄政王恩怨怎能牵连两国,那巫族与大月什么情况您难道不知晓,一旦战事一起,您知道会死多少人吗?!” 庆云帝被两位老臣问的脸上僵持不住,他厉声道:“放肆,谁让你们诘问于朕,梁珩他是信口雌黄!!朕从未说过此话!” 梁珩早料到庆云帝不肯承认,他伏地说道:“若无陛下准允,我等三人根本无权调动京中驻军,也无法调动皇陵那边驻守之人,陛下将他私印给了我们,还给我们三人下了密旨。” “褚昌和郑长东皆可为证……” “梁珩!!!” 庆云帝眼见着梁珩丝毫未曾停下,反而死死咬住了他不松口,他气得厉喝出声。 君九渊拉着云夙音的手在桌下把玩着,面上却是一片冷淡:“陛下也不必这么恼怒,本王从不冤枉任何人。” “高勤,把这杯酒请陛下服下。” “陛下喝完若是无事,梁珩刚才所说就全都是污蔑之言,那本王定扒了他的皮将他挂在城墙上示众,可若陛下有事……”他嘴里轻呵了一声,任谁都能感觉得到他那轻言淡语之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众人都是纷纷看向高台之上的内侍总管,就见高勤闻言伸手就端着那杯酒朝着庆云帝走了过去。 庆云帝脸上顿时一慌:“高勤,你敢!!你个狗奴才,朕才是你的主子……” “请陛下饮酒。” 高勤朝着两侧一挥手,就立刻有人上前压着想要逃跑的庆云帝,高勤则是目光温和:“陛下,今日宫中之事定是个误会,奴才信您从无加害摄政王之心,这杯酒您喝了,摄政王便不会再误会于您。” “你!!” 庆云帝瞪大了眼看着高勤,这酒是他吩咐高勤准备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可他此时却这般说话。 庆云帝抬头触及高勤温和表象下冰冷至极的目光和嘲弄的语气时,他才猛的惊觉,他身边这个自以为最为可信的人早就已经另投他主,他嘶声道,“你个狗奴才,你敢背叛朕,朕要杀了你……” 眼见着高勤端着酒靠近,他疯狂挣扎起来,却被人压在龙椅之上动弹不得, “朕不喝,你滚,滚开!!朕不……唔唔……” 高勤直接抓着庆云帝的下巴,手中用力强行撑开之后,就直接抓着那酒杯将里头的东西倒了进去,而庆云帝哪怕疯狂挣扎时,那酒水依旧有大半都滑进了嘴里。 高勤见他想要朝外吐,拿着舌头疯狂顶着,他冷笑了一声,用力掐了一下庆云帝的喉咙,就见他下意识的吞咽着将酒水咽进了腹中。 等瞧见庆云帝吞咽之后,高勤手中钳制才一松。 “呕!!” 庆云帝眼泪都被呛了出来,趴在地上干呕起来,他疯狂抠着自己喉咙,拼命想要将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脸色扭曲之时,一身龙袍松散着耷拉在身上,哪还有半点帝王的模样。 “太医,叫太医!!!” 庆云帝一边干呕,眼泪鼻涕糊了出来,一边大喊,“朕不想死,朕不想死!!” “叫太医!!!” 整个大殿之内,都只有庆云帝一个人哭嚎喊叫的声音,他蜷缩在上首龙椅之下,嘴里尖声叫着。 高勤站在他身旁垂眼看着时,眼里冰冷,而席间一众朝臣和女眷看着上方那像是疯子一样哭喊的皇帝,只觉得脑子都要炸裂开来,到了这个时候,谁还能不知道那酒里面放了什么。 赫连霆坐在席间突然嘲讽出声:“这就是你们大晋的皇帝?” 这就是他们大晋至高无上的掌权人? 冯阁老原本还想起身替他求饶,甚至想要劝君九渊什么,可看着庆云帝的模样,再看看巫族那位赫连少君脸上满是讥讽的样子,他突然间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年君九渊兵困京城,大肆杀戮时,他们愿意替庆云帝与他对峙,是为着大晋天下,为着苍生安宁。 君九渊杀心太重,那时候也只想灭了所有人,而庆云帝虽然才德平庸,可当一个守成之主却是绰绰有余。 那时候的庆云帝虽不算太过聪慧,却也性情坚韧,颇有城府,而且他至少还记得自己的责任,也知道当一个皇帝该做什么,可如今他们亲手扶上去的皇帝却变成这个样子,这让他觉得失望的同时,也再也没有了维护之心。 这样的人,怎配为皇? 席间所有人脑海里几乎都是同时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而赫连霆刚才那句轻描淡写的嘲讽,那言语之间的轻视,简直就像是硕大的巴掌落在他们脸上,打的他们羞愤至极。 庆云帝哭喊着太医,拼命干呕之下浑身狼狈至极,可殿中没有一个人向着他,就连他那几个儿子也都觉得丢脸,撇开头去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缄默不语。 庆云帝扣着自己的喉咙时,只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没想那混合着剧毒的酒水却没有让他毒发。 他蜷缩在地上喊着喊着,剧痛没有出现,他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可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就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空虚感从体内涌了上来。 庆云帝脸色突然狰狞,那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厉害的发作如潮水狂涌而上,那密密麻麻的痒意让得脸色越发扭曲,骨头里都好像被什么东西啃噬着一样。 鼻涕留了下来,眼睛变得赤红,庆云帝伸手抓挠着自己,嘴里的哭喊声断去之后,人却匍匐在地上疯狂扭动了起来。 殿中的人都是吓了一跳,就见上方庆云帝突然四肢抽搐起来,拼命的伸着手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 “金丹……给朕金丹……” “高勤,高勤……朕要金丹……” 第726章 青龙钟响,告御状 庆云帝疯狂抓挠着身边的一切,扯着高勤的衣摆断断续续哀求。 他如同小丑一样,狼狈丑陋的让人不忍直视。 下方诸人看着这一幕时目瞪口呆之下,也同时头皮发麻。 君九渊看着丹毒发作的庆云帝,皱眉说道:“本王虽然恼恨陛下想要毒杀本王,却也没有弑君之意,方才给陛下喂下去的也不过是寻常酒水,只不过陛下这情况……高勤?” 高勤没理会庆云帝哭求,反而一瘸一拐地走到君九渊身前跪下说道:“回摄政王,陛下这是丹毒发作了。” “丹毒?”君九渊挑眉。 高勤低声说道:“陛下近来一直在服食云鹤道人炼制的金丹,每每服用之后都会影响龙体,奴才劝过陛下两次,却被杖责。那金丹服后令人成瘾,每每发作起来之时,陛下都会神智全无,状若癫狂,须得立刻服下金丹才能缓解瘾念……” “哪来的歪门邪道的道人!”君九渊冷声说道。 人群之中的慕容盛听到“云鹤道人”几字时,脸色就已经变了,他紧抿着嘴唇面色微白,想要悄声无息的退下去时,却被君九渊一眼定在了原地,他只能紧紧抓着掌心在殿内坐着丝毫不敢动弹。 好在君九渊只是下令让人锁拿了云鹤道人,却没将人带过来询问,他心神放松下来时只觉得后背冷汗已经浸湿了衣物。 君九渊垂眼看着地上疯狂扭曲着,浑身抽搐不断哀求着要“金丹”的庆云帝,看他疯狂撕扯着自己的衣物,整个人如同疯魔一样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甚至开始摔打身旁东西。 他皱眉嫌恶道:“你可带了金丹?” 高勤连忙点头。 他上前取了两枚“金丹”出来,遵照着君九渊的意思想要将“金丹”交给庆云帝,却在靠近时身形不小心踉跄了一下,那“金丹”就直接滚落在地上,“呀,奴才弄丢了金丹,陛下恕罪。” 庆云帝却丝毫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是朝着地上的丹丸扑了过去,丝毫没管那地上之物沾了污垢,抓着就朝嘴里塞,那疯狂的模样吓坏了不少人。 席间那些朝臣看着庆云帝如狗扑食,再看着高勤却只是站在一旁毫无半点认罪之意,所有人都算是明白了,这位内侍总管怕是早就已经转投了摄政王,甚至对与庆云帝也有多怨憎。 曾经的主仆,如今看他这般狼狈却无半丝怜悯。 庆云帝服用了“金丹”之后,浑身的抽搐渐渐安稳了下来,脸上狰狞之色散去之后,喉间也溢出一些细碎低吟来,那声音让人觉得不堪入耳。 他坐在地上,仰靠在龙椅边缘,等到体内那股舒爽至极的快感褪去之后,刚才因为药物失了的神智也开始渐渐回笼,他睁开满是浑浊的眼,就看到整个大殿之中那些或是难以置信,或是讥讽嘲弄,或是鄙夷不堪的目光。 庆云帝“唰”的坐起来时,想起刚才自己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只恨不得能立刻刨出地洞来将他自己埋进去,又恨不得能将在场所有人都杀了,来保住他帝王的威名,可是对上下方那些手持刀剑的黑甲银龙卫,再看着近在咫尺的君九渊,他脸上却是一点一点灰败下来。 他知道,他输了。 输的一塌糊涂。 庆云帝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几位皇子身上,经历过今天的事情之后,这皇位他是肯定坐不了了,可让他拱手让给君九渊他是绝不愿意的,他心中生出想要扶持一位皇子登基,他自己则成为太上皇的心思,等到将来再图谋其他。 可庆云帝却没想到,事情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还没等他开口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就听到“嗡”的一声巨响,却像是有钟声传了进来。 庆云帝一愣,猛的抬头看向殿外。 大殿之中其他人也都是纷纷抬头。 “是青龙钟。” “青龙钟响了。” “有人告御状?!” 宫前有青龙钟,立于宫门城墙之处,乃太祖留下之物。 大晋之内凡有冤屈之人,无论朝臣百姓皆可敲响,而太祖留下铁律,但凡青龙钟响,无论何事天子不可拒,也就是说,只要有人敢敲青龙钟,熬过告状所需的程序,就算是天子也必须接了案子让三司严审。 敲青龙钟者,百姓须得杖五十,以表诚意。 官员虽不需杖责,却也要压上官帽、爵位。 想要敲青龙钟条件太过严苛,这青龙钟也已经有百年未曾响过,谁也没有想到会在今日突然被人敲响。 那钟声响彻整个宫廷,甚至传了出去,连京中不少地方都能听到。 钟响十二声后,外头就有人疾步走了进来,朝着殿内说道:“王爷,安国公府老夫人携国公府一众女眷敲响青龙钟,高呼安国公冤屈,想要重审数年前铁崇山伏牛岭一役。” 轰! 殿中众人瞬间呆怔,而龙椅之旁的庆云帝更是如遭雷击,脸上瞬间惨白。 没等君九渊开口,他就厉声道:“铁崇山一役早就已经审结,罪魁江高明和云黎安也早就已经问罪,安国公府的人还胡闹什么,还不速速将安国公府的人全数撵回去……” “青龙钟响,天子不可拒。”君九渊一句话就让庆云帝悚然惊骇,“陛下想违祖制?” “君九渊……” 庆云帝刚想像是以前一般厉喝出声,想要以帝王之势压着众人,可是话一出口就陡然想起如今处境,他脸上瞬间衰败下来,看着君九渊时头一次脸上带上了些祈求之色, “摄政王,今日之事是朕之过,朕不该受奸人挑拨一时糊涂,才会冤枉了你,你若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朕说,不如先让朝臣散去,免得让巫族贵客看了笑话……” “陛下还有什么笑话不能让人看的?” 君九渊抬眼看着庆云帝,看到他眼里的哀求,看到他脸上的慌乱,他忍不住就嗤笑了声,就连坐在一旁的云夙音脸上也是忍不住露出嘲讽之色。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当初害死安国公府上下,害的数万将士无辜冤死时,他可有半点愧疚?事后明知道安国公府忠心耿耿,却还对着廖家上下赶尽杀绝,险些害的人家绝嗣的时候,可有过半点犹豫? 他做尽恶事想将安国公府赶紧杀绝的时候,从没心慈手软过,如今倒是知道害怕。 晚了! “今天的笑话已经够多了,赫连少君他们既然已经看了,也不在乎多上一件。” 君九渊冷声熄灭了庆云帝所有的希望,直接沉声道, “本王跟你的事情可以慢慢再说,可太祖有令,青龙钟响,无论是状告谁人,宫中都不可推拒。”他直接朝着殿前的人说道,“去请安国公府众人过来。” 门前的人很快就退了出去,庆云帝脸色煞白的瘫在地上,而殿内许多人见到庆云帝这般模样都是隐隐猜到了什么,特别是冯阁老他们一众老臣,更是神色晦暗不定。 约莫盏茶时间,安国公府一众人就被领到了殿前。 高勤“体贴”地将庆云帝“扶”上了龙椅,而君九渊坐在一旁,等见到安国公府众人时,没等老夫人行礼就直接开口:“安国公于大晋有功,安国公府上下更是忠勇之人,老夫人不必行礼。” “多谢王爷。” 廖老夫人被人扶着站在殿前。 君九渊说道:“老夫人敲响青龙钟,不知有何冤屈?” 廖老夫人松开扶着她的人,上前半步站着时,那斑白鬓间丝毫掩不住眉眼间的英气和坚毅,她抬头看着正上方龙椅上的庆云帝,那目光让得庆云帝下意识就避了开来。 廖老夫人沉声说道:“老身要状告当今上庆云帝,于皇子之时与江高明、云黎安合谋贪污朝中军饷,谋害先夫及廖家上下儿郎,致使铁崇山大败,数万兵将葬身伏牛岭。” “告庆云帝登基之后得安国公府旧部扶持,却不思感恩反屡次朝老身一众女眷动手,想要将我廖家满门尽绝,告他无情无义,卑鄙歹毒,无君王之心,不配为帝!!” 满殿之人皆是哗然。 席间一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而其中有几个老臣更是豁然起身:“老夫人,你可知道你说的什么?” “老身当然知道!” 廖老夫人眼圈通红地说道,“当年庆云帝还是皇子之时,为拉拢朝臣帮自己夺嫡,亏空户部大量钱财,后又与江高明勾结,以次充好替换了兵部囤积粮草军器,挪用户部原本用于战时现银。” “铁崇山大战时,先夫率领数万将士死战不退,朝中群情愤涌,先帝下旨增援,可户部、兵部却拿不出钱粮军饷。” “当时庆云帝还是皇子,怕亏空之事暴露,就与江高明一起合谋收买了奉命押送粮草增援铁崇山的军需官云黎安,让他在路途之上以意外为名沉了押送的那些冒充军粮的沙石,后又让人截留援兵。” “先夫率兵在铁崇山苦苦支撑大半个月,却始终没等到朝廷增援,最后只能逃亡伏牛岭,在北狄大军围困之下,与那数万将士一起活活耗死在了那里,致死不能瞑目。” 廖老夫人说着说着时,眼中就已经含了热泪,神情之间满是凄厉, “我夫君赫赫猛将,我儿子、孙儿忠勇之人,那数万将士致死不退只为捍卫大晋领土不被外族所侵。” “他们若死在战场,马革裹尸那是他们的宿命,老身绝无半点怨言,可他们不是!!他们到死都没有退过半步,尸骨埋于北狄忠魂不返,可他们却不是因战而死,而是死在了庆云帝的贪欲和狠毒之上,死在了他们的算计之中!” 廖老夫人恶狠狠地看着上首的庆云帝,怒声说道, “当年我夫君战死之后,先帝意图问罪,是庆云帝假意出面替廖家上下女眷求情,老身以为他是忠明之人,才率先帝残留部将、人脉辅佐他登基,甚至不惜与摄政王为难,可谁料先夫竟是死在他手里。” “这些年他数次意欲斩草除根,朝着家中女眷下手,更想要将廖家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老身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他是良善之辈,还请摄政王,请朝中诸臣替我廖家、替枉死的先夫和那数万英魂讨回一个公道!!” 第727章 宫变 殿中安静的落针可闻,廖老夫人的话更是如雷霆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所有人都是抬头看着庆云帝,那眼里有不敢置信,有怀疑,有震惊,还有一些复杂至极的神色。 庆云帝则是牙齿微抖,怒声道:“你信口开河,朕何时做过此事,分明是你们廖家与摄政王联手,想要诬害于朕……” “诬害?” 廖老夫人冷笑一声,她转身朝着身后一伸手,就直接将廖夫人手中捧着的东西上的黑布取了下来,而与她动作之时,廖家其他人也纷纷掀开手里的黑布,殿中所有人才发现,他们手中捧着的竟都是牌位。 那牌位之上写着安国公府上下男丁的名字。 上至安国公,下至战死的儿孙。 廖老夫人指着那牌位怒声道:“你说我冤枉了你,那你敢当着我夫君牌位,当着我廖家上下儿郎的牌位,用你的皇位和你的子孙后代起誓,你从未曾跟人联手替换军粮,从未曾迫害过我夫君他们。” “若是有违誓言,就叫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慕容家皇位他移,断子绝孙!” 庆云帝脸色煞白,他本是不信鬼神誓言,可是此时对着那些阴森森的牌位时却跟见了鬼的一样,险些一屁股从龙椅上跌了下来。 廖夫人见状红着眼掏出两份罪状:“这是当初江高明和云黎安被判处死之前留下的血书,上头桩桩件件写明了庆云帝当年如何指使他们与他们勾结之事。” “当初江高明自尽于狱中,云黎安被处死之后,老身本不欲追究下去,只想好好养着府里两个孩子,留住我廖家血脉,可谁知陛下却不肯死心,总觉得廖家存在一日,他当年恶行就有暴露的危险,所以一而再再而三想要赶尽杀绝。”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廖家是从战场上得来的爵位!” “我今日便将天庆帝当年所谓公之于众,老身倒是要看看,这世间还有没有公理,我廖家是不是就该断子绝孙,子嗣尽绝!” 庆云帝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廖老夫人手中那两封血书,整个人踉跄着瘫在龙椅上。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江高明他们死前他明明让人盯着,他们不可能跟人留下血书,而且廖家既然早就知道真相,甚至早就已经拿到二人罪证,他们怎么可能一直忍着从未发作? 听着廖老夫人后面那几句话后,庆云帝惊惧交加之时,更有慌乱懊悔。 廖家明明没有反意,拿着证据也从未想要如何,他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心要派人去赶尽杀绝?可他更后悔的是,他之前让人动手的时候为什么要顾忌那么多,要是早早就将廖家上下弄死,要是早早就灭了口,又哪还会有今天这一出! “那血书是假的,不可能,是你们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本王和朝廷诸位大人都能辨别。” 君九渊直接打断了庆云帝的话,让人将廖老夫人的血书呈了上来,哪怕早就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他也依旧佯装着再看了一次,又将云黎安的那一份交给了云夙音。 云夙音看了一眼,淡声道:“的确是云黎安的字迹。” 殿中众人都是知道云夙音和云黎安以前的关系,哪怕云黎安是被她亲手送上绝路,云家那边也是被她一手所毁,可有她说上一句“字迹相同”,却也已经足够证明那血书是云黎安所写。 君九渊朝下说道:“冯阁老,傅相,还有邱尚书,林翰林。”0 他点了四人的名后,这才继续, “你们四人都是从先帝时期就在朝中的老臣,也曾与江高明和云黎安共事,想必应该是认得二人字迹的,你们辨认一下,这血书是否是他们所写。” 他朝着高勤那边看了一眼,高勤就捧着两份血书又走了下去,一瘸一拐的到了被君九渊点名的四人面前。 那四人都是匆匆起身,接过血书仔细看了起来,当看清楚那血书之中所写的内容时,四人无论是谁脸上都是露出震惊、愤慨之色,而当将血书看完。 那位邱尚书沉着脸开口:“老臣曾与江高明共事,认得他字迹,这上面的字迹的确是他的。” 傅伯中也是脸色难看至极:“老臣虽未曾与他们二人关系亲近,却也曾经见过云黎安亲笔所写婚书,那婚书如今还在敛郡王府上,这上面字迹的确与他相同。” 当初云黎安嫁女,先是让云夙音跟慕容峥定亲,后来又换成云姝月,云黎安写过两次婚书,为表跟慕容峥亲近,还曾亲自写过嫁妆单子,傅伯中是看过那婚书的。 云黎安写字时有些地方与其他人不同,那笔划间特色极浓,所以他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那位林翰林板着脸时,看向庆云帝满是厌恶之色,而冯阁老紧抿着嘴唇抬眼沉声道: “这血书之上字迹单凭我四人也难以证明什么,不过云黎安和江高明虽然已被处斩,可他们在朝为官多年,阁中留下不少字迹,当初认罪伏法之时,江高明更留下血书一封以求保住江家众人。” “摄政王妃能认得云黎安的字迹,江家子孙想必也能认得出来江高明的,只需将他们字迹拿来对比,让人辨认,就能知道这血书是真是假。” 廖老夫人则半丝不惧:“冯老大人可尽可找人来对比,老身敢与任何人对峙,只想替我廖家上下求一个公道!” 冯阁老抬头看向庆云帝:“陛下?” “……” 庆云帝嘴唇瑟缩,想要拒绝却说不出来,对着下方所有人的目光,脸色煞白的瘫在龙椅上。 一个理直气壮丝毫不惧。 一个满脸心虚连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这一对比,孰是孰非,是真是假,所有人心中几乎都有了数。 所有人再看着庆云帝时,无论是朝臣还是女眷,眼里几乎都染了厌恶之色。 安国公是什么人,在场几乎无人不知。 当年安国公何等忠勇,为人光风霁月,刚正不阿,安国公府一众儿郎更是灿若骄阳,个个英勇,他们领兵镇守边关,替大晋征伐无数,比之后来掌管了兵权的君九渊都要更得大晋百姓爱戴。 朝中的确有人与安国公不和,也有政见相悖之时,可无论是谁,提起安国公时都绝不会否认他对大晋的忠诚,也更无法抹杀安国公府上下对于大晋的功绩。 可这样的英雄人物,那般英勇无双的廖家儿郎,却生生死在了那般不堪的算计里。 任谁都觉得这真相可笑至极,更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君九渊见事情已定,直接起身走到龙椅之前,站于高位朗声说道:“庆云帝谋害本王,意图截杀林家大儒,挑起巫族、南越与大晋纷争,如今又牵涉进谋害安国公之案。” “来人,将庆云帝押回御龙台,禁足寝宫之中,着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同审安国公府一案,不必顾忌任何人,查明铁崇山一役真相,还安国公府,也还那数万将士一个公道!” 殿中只剩君九渊一人声音,而他话音落下之后,人群之中,被他点名的大理寺那三位主事之人当中,刑部尚书直接上前:“微臣谨遵王爷之令。” 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人见状也不敢迟疑,纷纷起身上前领命。 庆云帝尖声道:“君九渊,朕是皇帝,你敢囚禁朕……” 啪!! 君九渊不见有多大动作,庆云帝脸上就已经挨了一掌,而这一声清脆的耳光声,让得殿中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 君九渊看着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庆云帝道:“你想杀本王,本王能忍,左不过是本王与你争斗多年,各凭手段,本王也不屑与你计较,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林家上下,将巫族和南越也牵扯进来。” “如今你好好地呆在御龙台,好生祈祷三司查不出什么来,若安国公府的事情真是你所做,本王会亲自送你去安国公坟前请罪,让你替那数万将士陪葬!” 庆云帝面无人色。 “把他拖走!” 下方有人上前,没等庆云帝挣扎,就已经将人拖了下去。 君九渊朝着下方那些朝臣看了一眼,居高临下之时,眼中睥睨让众人心惊之下不敢直视:“明日早朝照常继续,由冯阁老,傅相为辅臣处理朝政之事,关于安国公府的案子,一个月内本王要三司一个结果。” 一众朝臣头皮发麻,下意识跪了下去。 “遵王爷令。” …… 第728章 废帝 一场中秋夜宴,天云色变。 庆云帝谋害摄政王不成,当众出丑,又有安国公府女眷敲青龙钟状告庆云帝害死安国公,一晚上下来,眼见着庆云帝被君九渊下令囚禁宫中,皇宫禁卫,京城驻守,乃至京中上下都换上了摄政王府的人。 所有人都觉得,这京城的天,变了。 从宫宴上出来时,慕容盛和慕容黎他们还有些手脚发软。 他们没想到自己父皇居然会有一日变得这般狼狈,如若他们是储君,如若如今权势在他们手上,他们自然乐见其成,可是如今所有朝权、兵权却都落在摄政王手上。 庆云帝一旦真的问罪,那他们…… 慕容盛几人都是匆匆忙忙离宫回府,而慕容峥捂着头上的伤口出了宫门时,就见傅家的马车停在宫门前。 他上车之后,傅伯中就递了帕子给他,让他擦干净脸上血迹。 慕容峥才忍不住问道:“外公,摄政王他……” 傅伯中沉默了片刻:“这皇位要改姓了。” 慕容峥脸上神色变幻不断,捂着额头上的伤口既是不甘心,又有些无能为力。 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更不是那个一心以为所谓“正统皇权”就能压过一切的傻子。 如果只是慕容盛他们几个,他还有心跟他们搏一搏,哪怕再隐忍几年,再小心筹谋些时日,只要庆云帝不死,他慢慢的总有找到复起夺权的机会,也有能力跟他们一拼。 可如果对象换成是君九渊…… 慕容峥却知道自己没有半点儿胜算。 慕容峥忍不住说道:“他以前不是不想要皇权吗?父皇以前那般针对他时,他也从未曾动过夺权的心思,怎么如今突然变了主意,而且还用这种雷霆手段?!” 之前在宫中殿前时他没反应过来,可等出来这一路上被凉风一吹,冷静下来之后却已经明白过来,今天夜里这一场大戏君九渊分明是早就知道的。 是他纵容了庆云帝做了那么多事情,也是他故意让庆云帝朝他动手。 高勤早就被他收买,就连庆云帝的那些计划怕也早就在他预料之中,说不定连安国公府敲青龙钟告御状也都是他授意的,他就是想要毁了庆云帝在朝中声望,想要毁了皇室名声,这样才能顺理成章的接管皇位。 傅伯中听着慕容峥愤愤声音,脸上也是复杂至极。 他早该料到的。 若非想要争夺皇权,摄政王府之前为什么会那般动作,要不是为了想要夺位,君九渊这段时间为什么会动作频频,甚至再三“刺激”庆云帝,让他一步步走上了他安排的路。 早在君九渊从南越回京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替自己造势。 如今京中,各地,摄政王声名赫赫,皇室名声却越发不如,君九渊他早就已经有了打算。 傅伯中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叹了声:“不管他为什么改了主意,眼下大局已定,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如今朝权、兵权尽在他手,谁也争不过他,与其跟他硬碰硬,倒不如顺其自然。” 他看向慕容峥说道, “方才在大殿之中,你反应极快,有这一份情面在,只要你不表露出别的心思来,摄政王应该不会为难于你,等到他登基之后,你若是顺从他应当会封你一个亲王之位,也比现如今好。” 慕容峥心有不甘,他争夺了这么多年,算计了这么多年,曾经跌落尘埃一无所有,后来好不容易重新爬起来,为的就是那个皇位,可面对傅伯中的话他却又觉得格外无力。 就算他再不甘心又能如何,连庆云帝都败在君九渊手中,说是三司会审,可谁不知道结果如何?他要是不肯罢休再做出什么事来,君九渊又怎么会留他性命? 到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是找死。 慕容峥脸上一点点灰败下来,半晌才低声道:“外公,你说安国公府的事情,是真的吗?” 傅伯中抿抿唇:“应该是真的。” 他脸上露出嫌恶之色,却是针对庆云帝的, “那血书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江高明他们留下来的,可廖家所说之事至少有九成应该是真的,当初云黎安把江高明拉扯下来,江高明突然自尽于狱中时,我就已经怀疑过他是被人灭口。” “如今想来,他怕是早就知道庆云帝不会容他,为了保全江家上下,也怕牵扯出当年往事指向庆云帝后牵累族中,所以才会自尽在狱中。” 那时候他就疑心过江高明自尽的事情,只可惜没有证据,而且安国公府和云夙音他们也没再继续追查下去,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如今想来,他才明白江高明为什么会突然自尽。 傅伯中想起庆云帝时就觉得厌恶: “安国公府的人应该早就知道了真相,却一直隐忍不发,只想保住自己平安,摄政王想必也是知道此事,知晓安国公府的人并不想谋逆,才会没逼着他们追究。” “是你那父皇一直不肯罢休,才将人逼到了绝路。” 庆云帝有今日下场,真的是他自找来的。 慕容峥抿抿唇。 傅伯中看着自家外孙脸上那复杂不甘的神色,低声劝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势比人强,如今摄政王万事俱备,那皇位谁也夺不过来,你若再执念不放,只会是飞蛾扑火死路一条。” 君九渊可不是个会留情的人。 “你可以心中想着此事,也能往后余生慢慢筹谋,可至少眼下不要做什么蠢事,也不要去当了那出头鸟。” 傅伯中这半年时间一直在亲自教导慕容峥,与他说起话来也十分直白,见他脸上神色变幻不断,他说道: “好了,别多想了,先回去让人替你看看伤。” “摄政王想要夺权,必会坐实了安国公的案子,朝中也会混乱一段日子,这段时间外头的事情你别再插手,正好你被砸伤了脑袋,找个借口在府中养伤,不管是谁来找你,不管有谁想要让你做什么。” “你都别见别做,也别答应任何人任何事情,免得被人当了筏子,明白吗?” 慕容峥也知道轻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外公也小心一些。” …… 宫中消息传出之后,整个京中一片哗然。 庆云帝被囚禁在御龙台后,所有人都以为朝中必会大乱一场,也的确如他们所想,庆云帝被囚的消息传出之后,的确有人闹过,也有人试图刺杀君九渊解救庆云帝。 只可惜,没有一人成功。 那些大骂君九渊犯上作乱的朝臣直接被打入大狱,而行刺和潜入宫中的那些人更是被当场斩杀,尸体呈于宫门前,原本京中消息传出去后,地方上也有人想要趁机作乱,只是还没起势就已经被君九渊早就派往各地兵力强行镇压。 短短十余日时间,朝中就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那些朝臣该上朝的继续上朝,该议事的继续议事,有君九渊镇着,朝堂之上很快就恢复了井然有序,有没有庆云帝好像差别不大,甚至有君九渊处理朝政时,杀伐果决,决断凌厉,比之庆云帝在时好了不止一两倍。 三司之中也忙碌了起来,开始搜集陈年往事的证据,比对江高明二人笔迹之后,又顺藤摸瓜查到了江家那边。 江家早就厌恶庆云帝舍弃江高明,逼死江家顶梁柱的事情,有知情之人没怎么审问就开了口,而三司这边又查到了一些其他的证据,等到一月之期到时,庆云帝谋害安国公的罪名几乎坐实。 大理寺卿当朝将证据一一呈现出来之时,已经足足一个月不见天日的庆云帝脸上煞白,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这段时间,君九渊断了他的“金丹”,他日日被体内瘾念折磨,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脸上越发可怕不说,那双眼睛也满是麻木。 哪怕亲耳听到大理寺的那些证据,他也根本就没有力气去反驳。 他嘴里只低低念叨着“金丹”,那模样,让所有人都为之不耻。 “王爷,安国公府一案已经审结,当年铁崇山一役的确是因为陛下……”大理寺卿刚说了句陛下,可看到地上那瘫软成泥的男人,直接不屑改了口,“因为天庆帝与江高明等人勾结暗害所致,证据确凿。” “臣等已经对过所有证据,人证、物证俱全,也已经录了相关人等口供,还请王爷过目。” 君九渊让高勤将东西送上来后,垂头翻看着。 刑部尚书本就是君九渊的人,上前一步沉声道:“天庆帝谋害朝廷肱骨,致使数万将士枉死,此等忘恩负义卑鄙无耻之人,实不堪为我大晋掌权之人,还请王爷下旨废帝!” 他话音落下之后,朝中有一半人都是跪下附和, “请王爷下旨废帝!” 其他站着的那些人眼见着这般情况,就知道大势已去,庆云帝再想翻身几乎没有可能,而且这一月之间,光看君九渊雷霆手段镇压各地反抗,将京中朝权紧紧抓在自己手中就知道,往后怕是也无人能跟这位摄政王抗衡。 剩下的那一半人看清楚形势之后,也都纷纷跪了下来。 “请摄政王下旨废帝!” 第729章 枪打出头鸟 整个大殿之中,只还剩下慕容盛几位皇子站着。 众人都是在高呼废帝,群情激奋之下,君九渊沉声开口:“庆云帝身为皇帝,无才无德,自私狠毒,谋害朝廷栋梁,损毁大晋肱骨。” “为皇数年未曾替大晋立下半点功绩,反一心搅乱朝堂,无慈孝,无君礼,赏罚不明,残忍暴虐,今应群臣之请,诏告先祖太庙,废庆云帝皇位,囚于废宫,令其日日烧香磕拜,替枉死安国公府上下以及数万将士恕罪祈福。” “摄政王英明!!” 群臣高呼之后。 庆云帝……废帝就被人拉了下去,从头到尾他只顾着念及嘴里“金丹”,对于他被废之事却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君九渊垂眸看向殿中之人:“礼部和翰林院拟好废帝旨意,昭告天下。” “臣,遵命。” 慕容盛他们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身着玄衣锦袍的君九渊发号施令,下方却无人敢于反驳,像是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上方君九渊的地位,慕容盛忍不住说道:“皇叔,父皇有罪自当被废,可国不可一日无君。” “父皇未立太子,朝中也并无储君,还请皇叔出面则选新君,好能早日稳固朝政,让天下百姓信服。” 众人听着慕容盛这话都是心中微惊。 君九渊更是垂眸看向慕容盛,慕容盛这话看似恭维他,甚至将他捧了起来,可实则却是在提醒君九渊这皇位他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话里话外都是在逼迫君九渊,让他在一众皇子之中挑选新君。 昭王慕容黎他们也是听懂了慕容盛的话,连忙在旁开口附和:“大哥说的是,皇叔为人公正,必不会贪念皇权,为稳固大晋江山,还请皇叔尽早挑选出新君。” 君九渊看向沐王和平王,见他们虽然没有说话,可脸上显然也有些意动, 哪怕明知道朝权尽在他手中,这几个皇子却依旧贪恋这张龙椅和庆云帝退下之后留下的皇位。 他轻笑了一声:“皇位先不急,既然荣王开口了,正好本王有件事情也得问问荣王。” 慕容盛愣了下:“什么事?” 君九渊没有理会他,只朝着身旁高勤看了一眼,高勤就扬声道:“将人带进来。” 议政殿内众朝臣都有些疑惑,就见外头有人压着个身穿道袍的人进来,而慕容盛看到那人时瞬间脸色大变,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那道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 君九渊神色淡淡的坐在龙椅之上,朝下说道:“把你之前在刑司里的说过的话再说一次。” 那道人本就是江湖骗子,当初混进皇宫时也贪图享受,根本受不住大刑。 此时血淋淋趴在地上时,连忙就说道: “小人名叫胡大然,是江湖上一个以行骗为生的算命人,以前曾经跟着一个道士学了点儿炼丹之术,平日里就练些没什么毒的药丸子骗骗乡里。” “五个月前,有人突然找到了我,说是让我帮他炼制一些龙胆丸……” 像是怕在场的人听不懂什么叫龙胆丸,那道士还解释了一句, “龙胆丸就是用金石散的原料,混合一些药材和慢性毒物练出来的丹丸,服用了之后能够短暂提升精力,让人觉得自己龙精虎猛,可实际上却会令人成瘾,甚至服食多了还会毁坏人身体,让人慢慢中毒而亡。” 殿中这些人闻言猛的就想起庆云帝的模样,还有传闻中他服食的“金丹”。 冯阁老厉声道:“你就是替陛下炼制金丹的那个云鹤道人?!” 云鹤道人吓得一哆嗦,垂着脑袋低声说道:“是。” 君九渊面色平静:“你既是江湖骗子,是怎么进的皇宫。” “是,是有人帮小人进来的。” 那云鹤道人低声说道,“小人刚开始也不知道那龙胆丸到底是给谁炼的,更不清楚那丹丸送去了何处,只是每隔几日就有人送了药材过来,炼制好后取走药丸就给我一大笔银子,小人只以为是赚点银子而已也就没有多想。” “直到三个月前,那让小人炼制丹丸的人突然找了过来,说是让我冒充世外高人,会有一位贵客上门,如果能得那贵客赏识从此之后银钱不缺,更是能成为人上人。” “那人提前将这位贵客的长相、生平,以及一些忌讳和他过往隐秘之事全部告诉了小人,等人来后,小人再以骗术假装是算出来的,那贵客便都信了,等他邀请小人跟他一起离开之后,小人才知道他居然是当今陛下……” 慕容盛脸都白了,旁边沐王急忙怒声道:“好啊,我就说父皇为什么会突然迷上炼丹之术,原来都是你诓骗所为,皇叔,绝不能饶了这人!” “不急。” 君九渊淡声道,“让他把话说完。” 云鹤道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地说道:“小人被带进皇宫,陛下就让我替他炼丹。” “当时小人害怕极了,小人就是个江湖骗子,糊弄糊弄无知百姓还行,哪敢欺瞒圣上,况且那龙胆丸里头本就有毒性,吃多了不仅成瘾还会要人命的,要是被太医诊断出来,我肯定活不了。” “小人那会儿就想着要逃跑,可之前引荐那人又寻了过来,说小人若是敢走了,便将小人谋害陛下的事情宣扬出去,让小人没了活路,而且他还说他会打发好替陛下诊脉的太医,不会让人查出什么来。” “小人也是怕死,只能留在宫里……” 他刚开始冒充世外高人的时候还格外害怕,怕出事,也怕闹出乱子被人发现,可是后来渐渐的,庆云帝迷恋上了他炼制出来的“金丹”,而且也极为信任他的“卜算之术”,常常会过来跟他论道,甚至还有想要封他国师的想法。 云鹤道人在宫中地位日渐高涨,庆云帝赐他宅子,替他修建府邸,赏赐银钱,而他除了偶尔替庆云帝练练丹,或者是跟他“论论道”外,其他时间大把的银子花着,漂亮的女子相陪,花天酒地过的好不快活。 他胆子也就渐渐大了起来。 云鹤道人是个聪明人,翻看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书籍,自己凑出来了一套“修仙”求长生的理论,拿出来糊弄庆云帝时也算是正好。 “金丹”越练越多,庆云帝对他依赖也就越来越高,不只高勤这内侍也因为他一句话就被庆云帝杖责险些打死,还有几个跟他起过冲突的官员,也在他随口一句话后,就被庆云帝下旨贬官。 云鹤道人只觉得自己从未这般厉害过,甚至有种他能操控庆云帝的感觉。 直到他被摄政王府的人抓了,投进大牢里,他才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整个人清醒过来,知道他完了。 殿内那些朝臣听着云鹤道人的话,只觉得气恼异常,更觉得庆云帝被废简直活该,堂堂一朝皇帝,居然被一个江湖骗子糊弄成这般模样,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傅伯中沉声道:“是谁让你欺瞒废帝?” 慕容峥心中一跳,果然就见云鹤道人直接看向他:“是大皇子……也是后来的荣王,是他找上我的。” “你胡说八道!” 慕容盛脸色苍白,急声辩解道,“皇叔,诸位大人,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从未见过这个道人,也根本不知道什么龙胆丸,我怎么可能会收买他谋害父皇?” 云鹤道人见状低声道:“荣王殿下大可不认,可小人就是怕您过河拆桥,当初也是留下的有证据的。” 他抬头看着君九渊说道, “王爷,当初小人身边有个冒充童子的孩子,他与小人一起见过荣王的,后来荣王说不能留下证据免得走漏消息想要将人灭口,可小人心有不忍,所以将人留了下来。” “除此之外,荣王每次来见小人时,什么时辰,什么地点,给了小人多少银子,让小人做什么事情,荣王身边又跟了什么人,以及他吩咐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事,小人都记在一本册子里。” “那册子一直放在小人住的地方,足足有上百页。” 云鹤道人无视慕容盛不敢置信的目光,只颤声说道, “最初小人只是怕被荣王所害,才留了一手,后来陛下已经成瘾,为了那龙胆丸对小人千依百顺,那时候小人也不知道陛下会被废,若非是与荣王合谋,小人也不可能提前留下那些证据,本也只是想要防着荣王日后得权之后卸磨杀驴。” “荣王一直愤恨陛下待他偏颇,说当初鹿台之事后,他好不容易才将二皇子他们弄了下去,能够一人独大,可陛下不仅不立他为储君,反倒还扶持起五皇子、七皇子来跟他相争,甚至一直打压于他。” “他想要通过小人和龙胆丸控制陛下,一步步毁了陛下的身子,再慢慢夺取了皇位。” 云鹤道人的话让得议政殿内一片哗然,而慕容盛听着他手里居然还留着那样一份册子时,所有辩驳的话都卡在了喉间说不出来。 万钧站在下方说道:“微臣在前往云鹤道人住处锁拿他时,就已经将那册子带回,还请王爷过目。” 他让人呈上那册子,君九渊却没有细看,只淡声道, “诸位大人看看吧。” 第730章 杀鸡儆猴 册子落在冯阁老他们一众人手上,众人都是浏览而过。 那上面果然仔仔细细记录着云鹤道人每一次跟荣王见面时的场景,从最初不知姓名,到后来荣王二字频频出现在上面,每次见面时那道人都会记录下来,细致到了连吃了什么用了什么说了什么话都一字不落。 见面后,那道人甚至还会写一些猜测和“心得”,犹如日记一样记录着他跟荣王的事情。 这册子是从几个月前就开始记录了,时间地点都格外清晰,而且纸张已经有些泛旧,墨迹也绝不是最近留下来。 等看完之后,众人再看着慕容盛时,已是复杂至极、 最后那册子被万钧捧着放在了慕容盛跟前,君九渊淡声道:“荣王,你也看看?” 慕容盛嘴唇微抖,面无人色。 “皇……皇叔……” 他不敢伸手去拿那册子,因为他很明白那册子里写的都是真的,云鹤道人真的是他找来的,也的确是他记恨庆云帝扶持慕容黎他们才会心生愤恨,想要借着龙胆丸控制他。 可他没想到,庆云帝都被废了,这事情还能被掀了出来。 君九渊看着脸色惨白的慕容盛说道:“既然不看,那就代表你默认云鹤道人刚才所说的话?” 慕容盛双膝一软,“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庆云帝虽然已经被废,可他好歹是你父皇,之前也未曾有安国公府的事情,你罔顾父子伦常,谋害生父,意图篡权夺位,以丹药之力祸乱朝堂。” “看在废帝也罪有应得的份上,本王今日就不要你性命,废除你亲王之位,贬为安郡王,你可有意见?” 安郡王,这个“安”字简直和当初慕容峥的“敛”字有异曲同工之效。 当初庆云帝警告慕容峥时赐了他一个“敛”字,让他收敛乖驯,如今君九渊也是在警告慕容盛,让他往后安分守己,别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也别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否则下次就会要了他的小命。 慕容盛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低声道:“侄儿没意见,多谢皇叔。” “起来吧。” 君九渊让他起身之后,就让万钧将云鹤道人拉了下去,稍后交由刑部处置,而他则是静静看向刚才说过话的昭王等人。 慕容黎他们都是头皮一紧,莫名就想起了自己被封王之后做过的那些事情,虽然不像是慕容盛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庆云帝,可他们多多少少也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要是真被掀到了明面上,不仅没脸,怕是也会落个问罪的下场。 慕容盛就是前车之鉴,君九渊分明是在杀鸡儆猴。 慕容黎他们心神大惊之下,谁也不敢再提则选新帝之事,都怕自己成了下一个慕容盛。 慕容峥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君九渊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跳的最高的慕容盛,压住了心思浮动的慕容黎他们,他心中不由轻叹了声,果然外公说的是对的,这皇位君九渊就从没打算交给别人。 只要君九渊想要,这皇位谁都不可能从他手中夺了去。 慕容峥想起那天傅伯中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又想起这段时间他留在府中看到的外间情形,既有大势所去的悲哀,又清楚明白他们已无力回天,与其垂死挣扎,倒不如卖君九渊一个好。 慕容峥心中有了决断,突然越众而出。 他跪在地上扬声说道:“皇叔,大哥虽然有错,可他刚才说的确有理,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也不能没有掌权之人,若皇位一直空悬,定会让人心不安,也会让一些存有异心之辈蠢蠢欲动。” 君九渊挑眉看向慕容峥,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争权的话来,或者如慕容盛一样心有不甘想要搏一搏,却不想他话音一转。 “皇室之中,论品行才德,能力功绩,无人能出皇叔左右,且这些年废帝在位之时,本也是皇叔辅佐朝政,震慑诸国。” “朝中如今纷乱不断,这皇位无论落于谁手,都名不正言不顺,更难以服众,唯有皇叔才是最为适合成为新帝的人选,既能让朝臣信服,让百姓心安,也能率领我大晋成为诸国之首。” “侄儿恳请皇叔登基为帝,接受皇位。” 君九渊有些惊讶的看着下方的慕容峥。 殿中那些朝臣瞧着突然上前的慕容峥,听着他口中的话时也觉得好像没什么毛病。 其实从中秋宫宴那天开始,他们就已经知道这皇权早晚有一日会落在君九渊手上,所以刚才慕容盛他们突然“逼迫”君九渊则选新君时才会心中怔愣,如今被慕容峥点破,所有朝臣也不得不认同他的话有几分道理。 以眼下大晋的情况,这皇位不管是交给慕容峥他们谁人,其他的人都不会服他们,而且庆云帝既然已经被废,这几个皇子也就算不得什么“正统”了,若是让他们登上皇位,根本没办法镇压得住诸侯以及地方那些人。 唯独君九渊。 他虽然改姓,可的确是慕容家的血脉,而且如今朝权、兵权都在他手上,又是他一手替安国公昭雪,如今满天下都在称颂君九渊英明睿智,也有人不少人在议论他比庆云帝要强。 君九渊登基顺理成章,而且有他在,能够镇得住朝中上下,也能威慑诸国,让他们不敢趁着大晋皇权更迭之时来犯。 傅伯中率先出来,跪在慕容峥身边说道:“敛郡王所言有理,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恭请摄政王登基,成为新帝。” 冯阁老,一众老臣,整个议政殿里的朝臣也都纷纷跪了下来。 大势所趋,谁也不愿意成为那只被打了的出头鸟。 “臣等恭请摄政王登基!” 慕容黎几人站立了片刻,眼见着整个殿中都是请求君九渊登基的高呼,就连慕容盛也是跟着跪了下来,他们哪怕心中再有不愿,哪怕再不甘愿让君九渊得了皇位,可却也知道形势已经不由他们。 几人最后也只能跪了下来。 “恳请皇叔登基为帝。” …… 第731章 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摄政王登基 庆云帝被废,摄政王君九渊应一众皇子、朝臣再三请求,继承皇位成为新君。 消息从宫中传出来时,所有人既有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朝廷风云变幻,新君登基势在必行,有荣王被贬为安郡王在前,谁也不敢跳出来阻拦。 君九渊夺权之事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更加顺利,云夙音听着宫中传回来的消息之后,脸上露出些笑来,赫连霆坐在她身前不远处说道:“这下不用担心了吧?” “我本就从来都没担心。” 云夙音腹中孩子已有四个多月,小腹微微凸起之时,脸颊也圆润了一些。 她半靠在软枕之上,浅笑着说道, “阿渊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若是要做,就必定能成。” 君九渊本就是果决性子,若想做什么就定会算计周全一切,从中秋宫宴那天夜里开始,就注定这皇位势必会安然落到他手上,就算有人想要做点什么,最后赢的也一定是君九渊。 赫连霆听着她这般笃定的话,忍不住“啧”了一声:“行了,知道你们夫妻两恩爱,可好歹顾着还有我们这些人在呢,你就不能谦虚一点?” 云夙音扬唇露出个笑来:“没办法,谦虚不了。” 赫连霆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赫连如月和林京烨都是哈哈笑了起来。 林京烨说道:“皇位的事情已定,接下来就是登基大典,京中这边也算是安稳了,你也能没事出去逛逛,别总窝在府中都快生霉了。” 云夙音懒声道:“算了,懒得动弹。” 姜芷跟永顺侯府的大婚没有因为皇权更迭和中秋宫宴的事情有所延迟,依旧在前几天就办完了,云夙音亲自去送嫁了回来之后,就没再出过摄政王府,倒不是她怕出门遇上什么危险,而是她如今身份不同,每次出门总能遇到些“偶遇”的人上前攀附关系。 那些人待她恭敬的很,丝毫不敢得罪,可话里话外的讨好和忍不住的殷情献媚却闹的人心情不太美丽,再加上君九渊如今又得了皇位,指不定有多少人上赶着讨好她这个未来皇后。 她才懒得出门。 云夙音本就不是喜欢应酬的人,与其出去跟人虚伪说话,倒不如留在府里安安生生的当只咸鱼,顾好她肚子里这只崽崽,她看向林京烨:“你别说我的事情,倒是你,你和阿月的婚事怎么样了,大舅舅去巫族到了吗?” 林京烨笑了笑:“差不多到了吧。” 早在他们回京之后,林严青就代表林家前往巫族那边“提亲”去了,正好也让林家能躲过朝中变故,所以这段时间不管朝中闹的多厉害,除了中秋那夜进了点儿刺客被人解决了之外,林家都半点没有牵涉其中。 林严青走了也已经一个多月了,算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巫族那边。 “大哥已经送去了婚书聘礼,我和阿月婚事也就算是定下来了,等九渊登基之后,赫连他们搞定借运之事,我再跟阿月成亲。” 赫连如月脸上带着浅浅笑容。 云夙音觉得林京烨这安排挺好,登基的事情少说要折腾个一、两个月,礼部筹备宫中安排乱七八糟一大堆事情,等君九渊登基之后,就得将巫族借运的事情安排上来。 林京烨的婚事要是放在这中间,的确办不太好,倒不如将所有事情解决了之后再办,到时候她和君九渊也能抽的出来时间。 云夙音说道:“也好,只要赶在我生产之前就行,要不然到时候我就不能替阿月送嫁了。” 林京烨失笑:“那肯定能赶得及。” 云夙音如今怀孕才四个多月,离生产还早,等林严青他们从巫族回来,朝中的事情安顿下来,他和赫连如月的大婚肯定能赶在云夙音生产之前。 云夙音问道:“对了小舅,商行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林京烨笑着说道:“你放心吧,该安排的已经安排下去了,前几日就已经出了些成品,拿去市面上试水了,效果还不错,我将商行分出来的那一支照着你说的,交给我这边和你那边派去的人共同打理。” “两边的人互相监督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云夙音当然是相信林京烨的本事的,点点头就没再多问,几人言笑间就说起了别的事情。 …… 京中皇权更迭,宫里朝里都是忙碌了起来。 云夙音在九月底时就已经搬进了宫中,而君九渊除了上朝议政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陪着月份越来越大的云夙音,朝中众人也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位新后已经有孕在身。 欢喜者有,觉得新皇皇位稳固,后继有人。 不甘者也有,觉得君九渊有了子嗣,这皇位越发稳固动摇不得。 君九渊一概不理,他以新君之名开始理政之后,比起庆云帝的揽权,却丝毫不在意权势集中,他将冯阁老,傅伯中,邱长恒等一众老臣提拔起来,大肆放权,将朝政之事交由他们处置,而他只需做最后决断就行。 同时,他未曾贬黜曾经亲近庆云帝的朝臣,反而知人善任,将每个人都放在了合适的位置,甚至还启用了慕容峥等人,原本因为庆云帝服食“金丹”之后搞得一塌糊涂的朝政开始渐渐恢复过来,甚至远比之前还要更加清明。 君九渊也不一味放权,他虽看似对下面的人宽容,可该有的雷霆手段却从未少过,对于那些野心勃勃不知分寸之人,他也从不留手,一旦查出轻则罢官重则流放斩首。 这场皇权更迭,京中死了不少人,可大多都是庆云帝在朝时的蠹虫,君九渊又提拔了一些新人,下旨明年初春加开恩科取士。 恩威并施之下,朝堂呈现欣欣向荣之势,君九渊也只用了短短两个月时间就收服了所有人,既让人敬他,又让人怕他,任何人提起新帝时都是满目崇敬却又不敢冒犯。 等到两个多月后正式举行登基仪式时,君九渊已经成了大晋名副其实的掌权之人。 十一月三十日,君九渊举行了登基大典,改名号为渊帝,年号天瑞,封云夙音为皇后,昭告天下六宫只皇后一人,与她同理天下政事。 君九渊大赦天下,又赐封朝臣。 慕容峥被封齐王,林严青等人得入内阁,除此之外朝中不少人也都多多少少官位有所晋升,而在这所有的人中,林家五爷林京烨那突然得到的显王之位,让所有人都在意料之外。 朝中上下对此议论纷纷,都觉奇怪,直到半个月后,林京烨与大月公主赫连如月定下婚约之时,所有人才以为自己知道了真相。 新帝这是想要跟巫族联姻,让林京烨迎娶巫族公主不至于身份太低,再加上林京烨是皇后娘家之人,所以才封了他一个显王,而这些猜测流露出去之后,险些没笑死了云夙音他们。 这日所有人都齐聚宫中时,云夙音拿着此事笑话林京烨:“如今这满朝上下,可都以为你林五爷是个吃软饭的,靠着阿月才拿了个显王之位。” 赫连霆他们哈哈大笑。 林京烨却是不以为意:“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 他能娶回他家小姑娘,又得了异姓王位,这满京城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着,再说他总不能见一个人就冲上去跟人解释,我不是靠着我家小姑娘,我是宁氏商行管事之人,你们陛下是为着我手里的银子才封了我王位? 那不是解释,纯粹是脑子有问题。 “现在商行发展的很好,我也开始渐渐替陛下在各国铺路,北狄和周边一些小国已经有些察觉到不对劲了,这个时能低调就多低调些,否则我怕被人知道直接杀到大晋来。” “不过是吃软饭而已,吃了就吃了,我不在乎。” 云夙音他们也知道这个道理,闻言纷纷笑谑了几句。 她肚子已经六个多月,腹部圆鼓鼓了起来,显得腰肢也跟着臃肿了起来,不过其他地方却没见长肉,依旧如之前纤细苗条。 云夙音被君九渊揽着腰身站在眼前那瞧着古怪的琉璃水瓮之前,对着赫连霆说道:“这借运的事情要怎么开始?” 赫连霆指了指那水翁说道:“我离开巫族的时候,圣巫将借运的阵法附在了我身上,这瓮中装的是圣殿封印之地的灵雾,以圣巫之血压制着,等一下我激活了阵法之后,你们二人各取一滴精血落在这瓮中就行。” “这么简单?”云夙音惊讶。 赫连霆笑道:“那不然呢,要是太复杂了咱们也不会啊。” 圣巫要镇守封印之地片刻不能离开圣殿,这大晋国运只能靠着媒介抽取转“借”,圣巫自然选的是简单方便的办法来操作,他说道,“不过这东西你们得找人好生看守起来,别让外人碰触,里头封印之地的灵雾要是溢出的话,普通人招架不住。” 那些灵雾沾染了封印之地的狂躁,虽然不至于要人性命,可容易乱人神智,而且这水瓮也算是借运的“法器”之一,要是坏了就麻烦了。 君九渊闻言点点头:“好,我会将此处隔绝开来,命人严加看守。” 赫连霆站在那水瓮之前,掌心浸入那瓮体之中,就见他身上突然溢出一道灵光来,瓮中仿佛有雾气突然浮现出来,而里面原本属于圣巫的血顺着他指尖朝着他体内蔓延时,片刻间就激活了圣巫留在他体内的禁制。 君九渊和云夙音很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灵力疯狂涌动,而赫连霆脸上则是快速苍白下来。 第732章 巫族来人 “取血!” 赫连霆低喝出声。 早就准备好的君九渊和云夙音各自取了一滴精血,直接弹射进了那水瓮之中。 只见玄光大盛,那些原本因为借运阵法开启之后涌动的雾气瞬间被压了回去,两人仿佛听到了一声轻鸣,然后就感觉到身上一轻,仿佛有什么借着二人的身体朝着那瓮中涌去。 云夙音眉心微热,那金印闪烁时,很快就将体内的不适压了下去,而君九渊身为晋朝皇帝感觉更为明显一些,他站在院中,分明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东西源源不断的朝着这边汇集,倒也未曾伤他。 水翁之中缓缓平静了下来,雾气收拢之后,原本的密室之中也充盈着一股莫名威压。 几人站立其中,除了君九渊和云夙音毫无感觉之外,林京烨跟赫连如月都好像立于无边威势之中,耳边能听到浅浅轻啸声时,两人几乎同时脸色微白地倒退了几步,一直到了密室口时才觉得那股威压散去了些,不再针对他们。 “这就是国运吗?” 古有龙气龙脉之说,林京烨也曾听闻过大国国运之言,刚才耳边那些轻啸声仿佛龙吟。 赫连如月小脸微白:“大哥这是成功了吗?” 林京烨抬头看着密室深处:“应该成了吧。” 那边赫连霆收回手时,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而他身前那瓮中已经变得平平无奇,里头雾气全数归拢,靠近时就能看到瓮中有浅浅萤光闪烁。 “成了。” 他脸色煞白,跟被抽干了精气神似的,人萎靡极了,而且还像是受了重创,嘴角也是溢出血来。 “你没事吧?”君九渊一把扶着他。 “先……先出去!” 赫连霆被周围压力震的喘息不匀。 君九渊连忙一手捞着他,一手环着云夙音,三人也快速退到了密室边缘。 赫连霆直接踉跄着跌倒在地上,脸色惨白至极,还猛的呕出一口血来。 “哥哥!!”赫连如月大惊失色。 云夙音也是快速上前,一把擒住赫连霆的手腕轻按了片刻:“怎么会元气大失?” 赫连霆低声喘息着说道:“圣巫之前就跟我说过,第一次开启禁制时会抽干我体内灵力,也会让我体内灵脉震荡,接下来我可能要病上一段时日,往后修炼也会慢上一些。” 云夙音闻言紧紧皱眉:“圣巫没说过借运之后会伤及媒介之人!” 赫连霆缓了缓道:“没事的,圣巫说只是暂时的,等你们拿下整个衍灵界,到时候他便能离开圣殿,亲自到皇城布置借运阵法,而到了那时我损伤的气血灵力也能彻底恢复过来。” 云夙音和君九渊闻言心中却只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赫连霆脸色苍白的笑了笑:“放心吧,为了巫族和衍灵界的将来,不过是虚弱个几年,暂时无法修炼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圣巫总不会害我。”他安抚着说道,“阿音,你要是担心我,就把你的那些灵药分我一点儿。” 云夙音当然不会拒绝。 当初从巫族回来之后,云夙音就已经另外打造了一套金针,如今她体内有了灵力,施针之时远比之前要更加厉害。 云夙音替赫连霆扎了几针,又喂了他一些灵药,等到他脸上神色缓和了一些,不再惨白似鬼,几人这才从地底密室之中出来。 这密室放在皇宫之中最为隐秘之地,且进出只有一个出口,里头用玄铁建了重门,除了他们手中的钥匙外人难以打开机关,君九渊又命亲信之人在外间守着,不允任何人靠近,这才扶着虚弱至极的赫连霆离开。 …… 这之后,赫连霆就大病了一场,从密室出去之后就昏睡了好几日,等醒过来后也病怏怏的缠绵病榻近一个月,人才渐渐好转过来,只是云夙音和君九渊分明感觉得到。 赫连霆身上原本旺盛至极的气血之力像是衰减了大半,连带着他体内蓬勃的灵力也削弱了六、七成。 哪怕赫连霆的“病”渐渐好起来,他整个人也依旧面色带着苍白,泛着一股子病弱,让人瞧着跟以前全然不同。 “你有没有觉得,赫连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这一天云夙音去替赫连霆看过回来之后,就对着君九渊问道。 君九渊眸色也是微沉,他虽然不懂医术,可灵力在身,对于赫连霆身上的转变却也还是能够看的出来的。 云夙音抿了抿唇说道:“从借运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可他体内的灵力依旧没有完全恢复,连生机也好像被抽走了大半,虽然于性命无碍,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曾经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如今整天病怏怏的,怎能不让人担心。 君九渊说道:“我已经派人送信去巫族那边了,林家前去提亲的那些人已经快到京城,听说赫连云天也跟着一起来了,等他来了之后再看看情况。” 云夙音闻言也只能暂时按捺住心中的不安。 没过几天,林严青一行人就回了京城,同行的不仅有赫连云天,就连衡羽长老和戚耀都跟着来了。 云夙音见到衡羽二人时格外惊讶:“衡羽前辈,你和戚师叔不是去抓捕奉琰了吗?” “已经抓住了。”衡羽说道。 君九渊有些惊讶,前段时间他还听说巫族一行人久寻奉琰不获,就连那追魂鉴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突然失去了作用,如今居然抓住了?他不由问道:“在哪抓住的?” “北狄。” “他还真去了北狄?”云夙音挑眉。 戚耀在旁说道:“我们当初从巫族出来之后,就一路搜寻他的下落,刚开始时追魂鉴还能搜捕到他的气息,可后来他将七绝蛊融合到了自己体内,又用秘法屏蔽了自身气机,让追魂鉴也没了效用。” “我们四处久寻不获,就想起你们说过奉琰报复心重,说不定会去北狄,所以就一路追了过去,等到了北狄皇城,奉氏的人就感应到了七绝蛊的气息,这才找到奉琰下落。” 七绝蛊本就是奉氏一脉至宝,且奉琰也没彻底炼化,所以奉景善和奉氏的人到了北狄皇城就感觉到了七绝蛊的存在,哪怕追魂鉴依旧没有感应,他们却还是找到了躲藏在北狄皇室之中的奉琰,强行将人抓了回去。 眼下奉琰已经被送回了巫族,连带着被他偷走的七绝蛊也被找了回去,只可惜那七绝蛊被奉琰强行驯化伤了根底,虽然送回了万蛊池,却依旧出了些问题,奉氏上下也是元气大伤。 至少三五年内,巫族之中修炼蛊术一脉的人都会受到重创。 云夙音二人闻言一时间也觉得奉氏的人倒霉:“那奉琰现在呢,你们族中打算怎么处置他?” 衡羽长老说道:“圣巫说,与其让他平白死了,不如让他替镇守之地尽一份力,人已经送去圣殿了,至于怎么处置全看圣巫。”反正以奉琰做的那些事情,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云夙音和君九渊跟三人询问了一些巫族的事情之后,才说起了赫连霆的状况。 衡羽长老说道:“这事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也是为着他的事情来的。” “圣巫说之前南越借运之时,媒介虽有损伤,可事后却恢复的很快,情况也不像是赫连霆这般严重,他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晋朝国运远超南越,以赫连霆一人之力难以承担。” 云夙音见圣巫知道缘由,不由神色微松:“那要怎么解决?” “将借运的压力分转一些给别人就行。” 赫连云天开口说道,“我跟霆儿是父子,也是天然能够分摊媒介之力的血脉,圣巫传授了我秘法,只需将霆儿身上的伤害转移一部分到我身上,他也就没事了。” 君九渊闻言直接皱眉:“可这样治标不治本。” 以前是赫连霆一个人遭殃,往后不过是拉着赫连云天一起,也算不上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 赫连云天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圣巫没办法离开圣地,这借运也只能借助外力才行,圣巫说眼下镇守之地虽然安稳下来,可那封印先前破散了一部分,他也得花费时间修复,想要真正解决问题,就得等到你们得了天下才行。” “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霆儿修为不够,才会扛不住晋朝国运威压,若有我替他分担,也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等月儿成婚之后我就会返回巫族,届时若有什么问题,圣巫也能及时帮我压制体内媒介反噬。” “于我而言不会有什么损伤。” 衡羽长老也是在旁说道:“他说的不错,赫连霆衰弱主要就是因为扛不住国运之力,有人分担之后他身体自然就能够慢慢恢复,而赫连这边,他一直留在巫族,有什么事圣巫也能及时帮他,不会出什么事的。” 云夙音和君九渊听他们两人都这么说,旁边戚耀也没有反驳,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圣巫总不会害赫连云天他们。 …… 第733章 林京烨大婚 赫连霆见到赫连云天他们时还是挺惊喜的,赫连云天留在他住处待了三日。 等父子二人再出来时,云夙音就发现赫连霆身上不断流失的生机稳固了下来,而且还隐有增长,就连灵力也开始缓慢恢复。 倒是赫连云天,虽然虚弱了一些,却也还算过得去,比之赫连霆之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好了不知道多少。 云夙音和衡羽长老都替赫连云天诊脉察看过,发现那转嫁媒介之事没有伤及他根本,只是让赫连云天虚弱一些,他们才彻底放下心来。 赫连霆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赫连如月也就放下心来。 有巫族几人在京城,林家那边与他们商议了之后,也定下了林京烨跟赫连如月的婚期,放在了年后开春之日。 这个大年因为新君上位,再加上巫族来人,君九渊大宴群臣又大赦天下,整个京城都过的格外热闹,转眼到了春分日时,林京烨跟赫连如月大婚这日,百里红妆都不如以形容其声势浩大。 巫族那边将林京烨送去的聘礼,以嫁妆的形势又全部带了回来,连带着给赫连如月原本的那些嫁妆,那一台台的红箱子占满了两条街,几乎晃花了整个京城之人的眼。 云夙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临近生产时,她整个人行走时都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君九渊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几乎时时照看着,这会儿哪怕不便进入新娘闺房,也叮嘱了澄儿他们时时照看着。 冯官官几人围在云夙音身旁都是有些心惊胆颤,见她伸手想替赫连如月去拉她拖在地上裙摆,冯官官连忙扶着她道:“别动别动,我来我来!!” 姜芷也是搀着她:“你快坐下吧,你这肚子大的我心惊胆颤的,可别磕着碰着了。” 赫连如月身穿红色嫁衣,脸上点着精致妆容,头上的凤冠是林京烨亲自替她制的。 此时她身形微动时,那凤冠上的珠串也跟着轻微摇晃着,而赫连如月见着云夙音的模样也是开口说道:“阿芷和官官说的对,阿音你可别乱动,夏侯都说你的产期快到了,你肚子里又是双胎,你可千万别碰着哪里。” 云夙音怀孕五个月时,就已经诊出了双胎。 越临近云夙音产期之时,那君九渊就变得有些神经质起来。 刚才还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一通,这要是真碰着云夙音了,君九渊怕不得让她大婚之上见血。 云夙音见他们紧张兮兮的模样,只能歇了心思,任由姜芷把她扶到一旁:“哪就有你们说的那么玄乎了,这还有小半个月才到产期呢。” “小心无大错。” 姜芷认真说道,她虽然还没生产过,可多少也听说过女子生产的艰难,那一个孩子的都像是鬼门关似的,更何况云夙音怀的还是双胎,她朝着云夙音说道, “你就看在陛下那般在意的份上,饶了我们几个吧,阿月这边有我们帮着,又有那么多下人,你就安安心心坐着在旁看着就行。” 云夙音见她们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满是无奈之下,也只能安心坐在一旁看着。 冯官官和姜芷帮着赫连如月整理好妆容衣裳,几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外头喜乐声响起时,就有人下人进来禀告说结亲的人来了,屋中顿时有些乱了起来,连赫连如月也紧张起来。 云夙音怕自个儿留在里头反而碍事,只能先退了出去,让姜芷和冯官官陪着赫连如月,而她刚一出去站了不过片刻,君九渊就寻了过来。 云夙音睨他:“你这是在我身上装了监控了?” 她才刚一出来,人就过来了。 君九渊虽然没听懂“监控”是什么,可大概根据字意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伸手扶着云夙音腰身,将人带进怀里:“我就是担心你,怎么样,累不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夙音无奈:“没有,我好的很。” 她拍了拍君九渊的胳膊说道,“你别这么紧张,我身体好着呢。” 君九渊抿抿唇,他也知道云夙音身子不错,年前夏侯从巫族回来之后,又一直都跟在云夙音身边替她调理身子,他家小兔子的情况很好,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心里头紧张。 刚开始云夙音肚子不大时还好,可随着她肚子越来越大,他那心就一直紧紧提着,特别是最近到了临产的时候,他更是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半夜都能直接被惊醒。 君九渊搂着云夙音说道:“我知道,可我忍不住。” 他就是忍不住会担心紧张。 云夙音既是无奈又是好笑,可瞧着他耸拉着眉眼的样子又觉得心疼,大概是因为太过在乎,才会紧张的夜难成眠,她踮着脚尖摸了摸君九渊眼下的青黑,朝着他说道:“等会儿送了阿月出嫁,咱们就先回宫去吧。” 昨天夜里这人惊醒之后就搂着她一夜没睡,她心疼他。 君九渊低“嗯”了声。 赫连如月出嫁的地方放在了京中单独修建起来的大月别馆,林京烨带着人过来迎亲时格外的热闹。 冯官官她们领着一众姑娘小子挡在门前跟林京烨过招,而云夙音就躲在君九渊怀里站在外面看着,倒也没有去人群里面凑热闹。 眼见着林钺被冯官官指挥着拦着林京烨非得拼酒,林京烨骂他胳膊肘朝外拐,云夙音笑得不可自已:“七哥跳的这么厉害,你说小舅会不会记仇,等娶了媳妇儿之后收拾七哥?” 君九渊扬唇:“记不记仇我不知道,林钺回头娶亲肯定不容易。” 林京烨那小心眼儿的样子,不整死林钺才奇怪。 云夙音笑倒在他怀里。 那边林钺丝毫没感觉到危险,还一个劲儿的叫嚣着要让林京烨表示诚意,才能进去接新娘子。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凑着热闹,不断地叫着“林五爷再来一个”,林京烨一面皮笑肉不笑的剜着林钺,一面应付着拦门的人,好不容易才过了他们这一关,进的屋内将新娘子接了出来。 整个别馆红绸高挂,礼乐喧哗。 云夙音跟君九渊一起送了赫连如月出嫁,君九渊当着众人的面写下“天赐良缘”的祝福语,等花轿抬着赫连如月离开之后,两人就与林家众人打了声招呼先行回宫。 坐在銮驾之中,云夙音靠着君九渊身上,还能瞧见外头那些人议论着林家和巫族这场盛大婚礼。 “真好,小舅也成亲了。” 君九渊伸手摸着她头发,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的更舒服了一些。 云夙音蹭了蹭脸颊:“也不知道官官跟七哥什么时候能成,我瞧着七哥以前脸皮挺厚的,可怎么轮着追姑娘时反倒是温温吞吞起来。” 第734章 他想要配的上冯官官 林钺那性子最是风风火火不过,以前做什么都是直来直去的,可轮到娶亲这事上,反倒是迟疑起来。 云夙音原本以为她上次刺激了一波后,林钺和冯官官彼此又双向暗恋,照理应该很快就能捅破窗户纸才对,可谁知道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两个人瞧着虽然亲密了一些,却依旧只处于暧昧期间,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林钺跟个跟屁虫似的,成天围着冯官官转。 冯官官那般不喜欢有人跟着的人,也愿意纵容着林钺前后跟着。 两人之间的那股若有似无的情愫瞎子都能看的出来,怕是连冯家那边也都察觉了,林老爷子前段时间还曾问过她此事,可林钺却始终没有告白,也没求着林老爷子他们去冯家提亲。 “你说七哥到底在想什么,他还真不怕官官被人追走?”云夙音嘟囔着说道。 冯官官也是很抢手的好吗? 以前庆云帝在时,瞧上冯家的人就不少,君九渊登基之后更是重用冯阁老一众老臣,那冯家的地位便水涨船高越发招人眼,虽说出了昭王的事情之后,没人敢用同样的招数来对付冯官官和冯家。 可京里头朝着冯家示好的人家可依旧不少,那些人里面翩翩公子能力出众的也有。 林钺就不怕真拖下去,回头冯家真动了心思嫁女? 君九渊听着云夙音的话低笑了声:“你以为林钺傻吗?他要不是确定不会有人抢走冯官官,他哪能那么淡定。” “什么意思?”云夙音抬头惊讶。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已经去见过冯阁老和冯大人表明心意了。” 君九渊的话让云夙音有些错愕。 君九渊说道:“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可大致也能猜的出来,他估摸着是想要等两个月后的科举,而且也应该得了冯阁老他们的默许,否则你觉得以冯家人的性情,哪能让他在冯家那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跟在他自家后花园似的?” 云夙音若有所思:“你是说七哥打算应试?” 君九渊“嗯”了声,指尖插着她发丝之中,轻轻替她按压着头皮。 他倒是能理解林钺的心思,面对喜欢的人,迟疑忐忑肯定是有的,再加上冯阁老和冯大人这两座大山,林钺怕是也是想要有所成就再去冯家提亲,他说道: “林钺这段时间很是刻苦,而且学业也有所长进,再加上冯阁老和冯大人暗中指点,之后的恩科不出意外应该能中。” 虽然不至于一飞冲天拿个头名之内的,可只要榜上有名,对于林钺来说就已经是很大的突破。 “他本来就是武将中的人才,身上有一股子闯劲,天生适合战场,只是以前在学识上面有所短缺,如今能够补足,若是春试之上能取个不错的名次,到时候我就让他接管戍营历练一番,待到将来有机会送他上战场去攒功劳。” 若是少年将军,倒也足以配得上冯官官。 云夙音想了想就明白了林钺的心思,她抿抿唇说道:“可是七哥上战场,二舅母那边怕是不会答应。” 君九渊闻言神色淡淡:“林家如今已经出了一堆文臣,林钺的前景不在文官路上,就算留在京中耗着,除非因为他跟你我的关系给他开个后门,否则以他的能耐怕是走不到五品。” “他本就是天生的武将胚子,若想功成名就,上战场是必经之路。” 武将其实比文臣更直接,也更残酷,想要往上爬,就得积攒功绩,而唯一能够积攒功绩的地方就只有战场。 如今大晋已经被他们拿下,朝局也逐渐稳定下来,接下来等国库丰盈起来,兵强马壮之时,他们就要开始逐渐收复诸国,而到时候无疑是最好博战功的机会,一飞冲天也不在话下。 而这也是林钺的机会。 君九渊说道:“战场虽然危险,可没经历鲜血洗礼,他永远成不了受人尊敬让人信服的武将,而他想要让冯阁老他们对他另眼相看,想要配得上冯官官,他也得自己去争取才行。” “咱们也可以替他赐婚,有你我开口,冯家不会拒绝,可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吗?” 如果林钺真的想要走赐婚这条路,他早就该跟他们开口了。 可他却从未曾提及过半句,也没有来求过他和云夙音,甚至连跟冯官官之间的窗户纸都不肯捅破,那小子看着大大咧咧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可实则却是心思细腻,自尊心极强。 林家出了个身为皇后的云夙音,凤冠霞帔风光大嫁,如今又出了身为显王的林京烨,大婚之日煊赫京城。 云夙音和赫连如月都是冯官官的好友。 林钺如果真喜欢冯官官的话,他怎么愿意委屈了冯官官,让她嫁的不如人。 君九渊摸着她的长发说道:“男人不管老少,总会在一些事情上面格外在意。” “林钺如今就是因为不肯认输,不肯委屈心爱之人,所以才会拼命补上学识的短处,为着的就是将来上了战场不仅仅只当个冲锋陷阵的卒子,他心气可搞着呢,你那二舅母拦不住他的。” 云夙音闻言想了想觉得也是,以林钺那性子,搞个小黄本子都能发家致富,他要是真把心思放在正路上,将来前程必定不会比人低了。 马车朝着皇宫方向走时,云夙音半靠在君九渊怀里跟他说着话。 君九渊声音低低沉沉格外好听,手里又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梳理着头发,按着头皮时让她昏昏欲睡。 “要不要睡一会儿?”君九渊见她困倦柔声问道。 云夙音肚子大起来后,就很难平躺着,晚上也经常起夜睡不安宁,她侧靠着君九渊,微闭着眼睛低声道:“是有困了,不过等回宫之后你陪我一起睡吧,你昨夜也没睡好……” 她说着说着,突然低哼了一声,随即脸上皱了起来。 “怎么了?”君九渊连忙问道。 云夙音感觉着那疼痛散去,低声道:“没事,就突然疼了一下……” 大概是宫缩吧…… 她刚想说没什么事,可谁知道刚散去的疼痛又再次席卷上来,而且这一次比起刚才还要剧烈一些,伴随而来的宫缩也强烈起来。 云夙音整个人突然一蜷,感觉着腿都像是抽筋起来,一阵阵的剧痛连绵不绝,而且下身也感觉有些湿濡濡的,她疼的瞬间低叫出声,“阿渊,我好像要生了……” 第735章 产子 君九渊听到云夙音叫疼的声音时,就已经浑身绷紧,此时再听到她低低说着快要生了时,他瞬间脑子里一空,脸色发白了一瞬,就连忙将人从马车上抱了起来。 “快,快送我回去,让夏侯和衡羽长老来……” 她身体变化的情况跟人不同,而且也不知道生产之时到底会是什么情况。 云夙音疼的紧紧抓着君九渊的手嘶声说完,就疼的浑身发抖,额头上很快就浮出一层细密冷汗:“让澄儿和衡羽长老帮我,别让外人看到……”她话还没说完,就疼的低吟出声。 “别说了,我知道。” 君九渊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一拍马车边缘: “停车!!” 外头万钧连忙拉停了马车,还没回头询问出了什么事,就见君九渊抱着低声叫疼的云夙音从马车里出来。 “陛下……” “皇后要生了,去林家找衡羽长老和夏侯,让他们立刻进宫!” 君九渊声音落下之时,整个人就灵力运转,直接抱着云夙音腾空而去,而街头那些人只感觉到身边飘过一道虚影,像是有风而过,君九渊几乎片刻不到就不见了踪影。 皇后要生了?! 万钧先是一喜,可随即想起云夙音的情况又慌乱起来,他连忙将马车扔了下来,让其他人看着,而他自己则是快速朝着林家那边掠去,想要去找衡羽长老和夏侯。 …… 宫中这边,君九渊抱着云夙音一路疾驰回宫时,身上冷汗已经遍布背脊,他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后,旁边听闻消息赶来的澄儿和春梅几人都已经乱成了一团。 生产的东西是早就已经备好的,可是离夏侯之前说的产期还有半个月,谁也没有想到云夙音会突然发作起来。 云夙音能感受到君九渊他们的无措,原是想要缓过阵痛之后再与他们说话。 可谁知道腹中却疼痛不减,反而越发剧烈了起来,那撕裂一样的痛感让她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君九渊不断将灵力朝着她体内送去,澄儿好歹跟着云夙音去过巫族,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心性也历练了出来,她强行镇定,交代着春梅他们几个去准备东西,而万钧那边不过两盏茶时间,就见戚耀带着衡羽长老和夏侯闻声破空而来。 夏侯不适应“空中飞人”,直接趴在门前的栏杆上就干呕了起来,一边呕一边说道:“不是还有半个月……呕……怎么突然……呕……” 衡羽长老见状满是嫌弃的朝着一旁躲开,而戚耀有些无奈的朝着夏侯体内送了一些灵力后,他原本的晕眩和哦呕吐这才好了一些,可抱着主子扒着时也是眼泪汪汪的。 衡羽长老说道:“你这体质不行,回头去巫族练练。” 当大夫的,连这点儿适应力都没有,简直让人笑话,说完她直接说道,“你先在外头缓缓,我进去看看。” 夏侯闻声泪眼汪汪的点点头。 戚耀见着衡羽风风火火的进了屋中,有些无奈的一笑:“刚才情急,忘记你没修炼过了。” 夏侯闻声摆摆手。 天知道万钧冲进来说云夙音快要生了时,他自个儿也惊着了,就算是头晕目眩,他也得求着戚耀带他进宫来,要不然要是晚上几步,君九渊回头非得收拾他不可。 夏侯闻声缓和了半晌,等脑子里晕眩彻底散去之后,这才跟了进去,而里头衡羽长老已经开始替云夙音正胎位了。 君九渊紧张的站在床边,看着云夙音疼的紧咬着嘴唇,伸手就放在她嘴边:“你别咬自己,咬我。” 衡羽却是“啪”的一声将他拍开:“咬什么咬,脏不脏?” 她直接将君九渊推开了一些,然后取了一方干净帕子放在云夙音嘴边,“要是忍不住时就咬帕子,先忍忍,离生产还要一会儿时间,现在别耗费力气,不然待会儿挨不住。” 云夙音疼的脸色发白,却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衡羽扭头对着君九渊说道:“你也别在这儿杵着了,跟个木头似的碍事,去给阿音取些灵药过来,将里面的药力抽取出来,以防万一。” 君九渊怔愣了下。 衡羽直接眼睛一瞪:“还不快去。” “哦!” 君九渊看了云夙音一眼,连忙转身就快步朝外走,而夏侯闻声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家主子这么傻愣愣的样子,见他被衡羽长老吼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偷笑。 他在旁替云夙音把了把脉:“还好,虽然早了小半个月,不过胎位很正,脉象也没问题,等会儿生产的时候让衡羽长老陪着你,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云夙音疼的没了力气,只低嗯算是回应。 等君九渊取了灵药过来,又熬了一个多时辰,云夙音宫口渐开才算是真正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她本就是能忍之人,可却依旧疼的惨叫出声,而死活不肯出去的君九渊抓着她的手时,手背上已经被她吃痛之下抓的鲜血淋漓。 他眼睛通红,看着疼的死去活来的云夙音差点哭出来。 房中血腥味道十足,君九渊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幼时冷宫的时候,耳边全是云夙音吃痛的叫声,他眼前几乎模糊起来,只能紧紧咬牙浑身发抖,喉间疼的说不出话来。 衡羽长老和澄儿在旁陪着,眼见着君九渊帮不了忙,衡羽长老索性将人强行赶到了一旁。 “来,呼吸……用力……” 衡羽长老虽然没生过孩子,可在外行医多年却也遇上过好几次,她声音温和而又平稳,不断的跟云夙音低声说着话,而已经有些疼的迷糊的云夙音下意识的照着她说的来。 整个产房里只听得到衡羽长老和云夙音的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第一个孩子总算顺利出来。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也出来的格外顺利。 听到孩子发出哇哇大哭的声音,澄儿喜极而泣,而衡羽长老也是猛的松了口气,以为结束时,谁知道云夙音却再次宫缩,嘴里发出一声低叫。 衡羽长老脸色一变:“怎么还有一个?” 当初她和夏侯都替云夙音看过,明明是双胎,怎么会还有一个?! 衡羽长老连忙手忙脚乱的就要去接剩下的孩子,谁知道就在手心里感觉到温热之时,身前原本躺着的云夙音却是身形突然变化,在衡羽长老满是震惊的目光之中,她手脚一点点长出白毛,脑袋上面更是冒出了兔子耳朵。 随即不过转眼之间,床上的云夙音竟是变成了红眼兔子,而被衡羽长老捧着的第三个“孩子”,居然也是一只长着尖长耳朵的皱皮小兔。 “……” 衡羽长老目瞪口呆,“她……她……” 她怎么会变成兔子?! 还下了一只小兔子?!! 第736章 别扔别扔,那兔子是娘娘的孩子! 那小兔子粉嘟嘟的,嘴里发出软叽叽的叫声,身上还带着粘液,而那边云夙音变成的兔子已经闭着眼蜷缩在床上,哪怕见多识广,衡羽长老这一刻也险些吓得把手里的崽崽给扔了出去。 澄儿惊叫出声:“别扔别扔,是我家娘娘的孩子!!” “……” 衡羽长老见澄儿一脸欣喜的接过去后,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小兔子,能听到哼哼唧唧的声音时欢天喜地,她面无表情。 所以,云夙音为什么会变兔子?! 君九渊眼睛通红,伸手捧着昏睡过去的云夙音,指尖在她鼻息之间试探了片刻,能感觉到她呼吸的声音,他这才猛的放松下来,扭头看衡羽长老一脸麻木的样子,他声音嘶哑地解释: “阿音体内有一些巫族先古血脉,能够返祖变化成兔形,这事情圣巫也是知道的。” 他们早前就已经商议过若是生产时真出了意外露了变化之能该怎么解释。 那只死兔子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说的,否则就瞒不住上一任圣巫和衍灵界外的事情,所以他们商量之后就直接推说到巫族先古血脉身上,反正巫族的人大抵也不知道先祖是什么。 果然衡羽长老听说这事圣巫也知道,再看着云夙音时脸色就好了许多。 君九渊捧着兔子说道:“衡羽长老,你替她看看。” 衡羽长老虽然被这“意外”一幕惊炸了,可到底活了大半辈子,再加上他们巫族连圣殿都能是镇守之地,连那劳什子的天魔和界中界都有了,接受云夙音能变兔子好像也没那么艰难。 她深呼吸了几下之后,好歹压下了心头那诡异的感觉,上前替那兔子检查了一下。 “没事,只是昏睡过去了。” 旁边澄儿已经眼疾手快的将两个孩子并那只皱巴巴的小兔子包裹了起来,而衡羽长老看着一大一小两只兔子,哪怕知道他们有所谓的先古血脉,依旧有些一言难尽。 她艰难道: “阿音产子,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只兔子……” 总不能告诉旁人,云夙音生了只兔子?! 君九渊瞧了眼皱巴巴的小兔子,也觉得有些棘手。 之前阿音怀孕的时候,他其实心里就已经有了准备,毕竟圣巫说过阿音这具身体的生父年幼时也是兔子,而云夙音能够变化,说明她体内承继的那一部分血脉也很强。 云夙音产子,若是那部分血脉遗传下来,极有可能会生出一窝兔子,可真正看到自己的崽子是这模样时,他却有些棘手,他是不在意这些,可是怎么跟旁人提起? 要是这小兔子几年内都幻化不了人形,总不能一直将他藏着,至少林家那边瞒不住。 澄儿也是有些心慌,皇后产子,所有人都盯着宫中,不仅是事关皇储,更关乎大晋国本,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询问,就算遮掩也不能一直遮掩得住。 “陛下,娘娘这怎么办?”澄儿低声道。 君九渊皱了皱眉,突然想起圣巫给云夙音留下的那些药丸子,当初圣巫说过关键时候能够应急,他连忙取了些出来,也不敢多用,只用指尖刮了一点点放进那只小兔嘴里,就见那皱巴巴的小兔子开始变化,逐渐长出手脚变化成了人形。 澄儿顿时惊喜:“陛下,行了。” 君九渊又取了一粒送进云夙音嘴里,见她也恢复了人形,这才将她抱着放到了一旁干净的床榻上。 衡羽长老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手里的瓷瓶:“你喂他们什么了?” 君九渊递给她:“圣巫给的,说是能帮阿音稳住血脉身形。” 衡羽长老轻嗅了嗅就挑眉,很容易闻到里面淡淡的血腥味道:“这里头掺了什么?” “圣巫的心头血。” 衡羽长老闻言惊讶,圣巫并非什么先古血脉,他的心头血怎么能帮云夙音稳住血脉身形?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将瓷瓶还给了君九渊后,看着云夙音和小崽子都恢复过来这才松了口气:“既然有圣巫给的灵药就好。” 比起替兔子看诊,她自然还是替人看诊厉害些。 上前替云夙音看了看,又替她把了把脉,然后扭头看了看三个小家伙,她神色这才放松下来,“放心吧,他们母子都好,阿音生产失了些气血,稍后好好补补就没事了,这三个小家伙身子也健壮。” 先诞下来的那两个正常的孩子都是男孩儿,身上皱巴巴红彤彤的,反倒是剩下的那个小兔子化成的女孩儿,明明才刚出生却已经能瞧得出来眉眼精致,皮肤也白皙极了,半点不像是小兔子时皱巴巴的样子。 衡羽长老有些稀罕的摸了摸那小姑娘,就觉得入手肌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又软又滑,她正想凑近再看看,哪想到那小家伙就突然又变回了兔子。 她:“……” 缩回手,衡羽长老看向君九渊。 这一次君九渊却是不急,他低声说道:“圣巫曾经说过,阿音体内的血脉不稳定,所以才会维持不住自己的变化之能,以前阿音也是这样,时不时就会变化一次,小家伙估计也还不能维持得住。” 他手里有圣巫给的灵药,只要知道孩子能幻化人形就行。 君九渊朝着衡羽长老说道:“等下出去若有人问起,还请衡羽长老跟外面的人说,没料阿音腹中是有三个孩子,那最后一个身体羸弱,暂时无法抱出去。” 衡羽长老闻言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小家伙毕竟还年幼,那灵药能不吃就不吃。” …… 云夙音生产,外头也跟着乱成一团,林京烨和赫连如月大婚,外间宾客众多不便入宫,林老爷子和赫连云天他们留在林家那边招待宾客,而林严青以及林家几个舅母,冯官官,姜芷则是匆匆忙忙的赶进宫来。 那产房之中有孩子哭声传来时,众人都是欣喜至极,可后来那声音突然没了,而且久久不见人出来,外头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没声音了?”冯官官急的团团转。 林钺也跟了过来,低声道:“你先别急,阿音身子一向都好,不会有问题的。” 林家舅母都是经历过生产的,哪怕这会儿突然没了声音让她们有些害怕,余氏依旧说道:“肯定没事的,阿音胎像很好,刚才也已经听到孩子声音了,兴许是在替孩子洗身……” 肯定是的,阿音肯定能母子平安。 外头几人围在殿前惴惴不安,三宝和万钧他们也都是满脸惶然,就在这里,那门突然被打开。 拿着帕子正在擦手的衡羽长老走了出。 第737章 小孩儿身上红彤彤的,丑丑的…… 所有人都是瞬间围了过去。 “衡羽长老,阿音怎么样了?” “长老,皇后娘娘和小殿下没事吧?!” 见周围人眼巴巴的看着她,就连夏侯闻声也是一脸紧张的样子,衡羽长老笑了笑说道:“行了,都放心吧,阿音生产一切顺利,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三个?!”夏侯闻声惊讶至极。 衡羽长老见他模样也知道他在惊讶什么,毕竟连她自己之前看见云夙音生出第三个“孩子”的时候,都险些吓着了,他们三人都是医术高手,却没一个诊出来那第三胎。 衡羽长老只能劝慰自己不是自己医术不精,而是那第三个孩子特殊了些,所以之前藏在另外两个孩子里面才没看到,她无视了夏侯闻声的惊讶朝着其他人说道: “先前诊脉时一直以为是双胎,可没想到生产时才发现阿音腹中还有个小的。” “那孩子营养有些不足,身子羸弱,虽然顺利生下来了,可还得好好将养着,暂时不能见风也不能见人。” 所有人闻言都能理解,毕竟双胎都很难得,更何况是三胎,能够平安将孩子生下来就已经是万幸。 况且那第三个孩子之前还一直没有查出来。 姜芷急声问道:“那阿音呢,她还好吗?” 衡羽长老说道:“阿音也好,她刚生产完,力竭晕过去了,等好好休息一下就能恢复过来,眼下九渊在里面陪着阿音,你们先去偏殿看看那两个孩子吧,澄儿和奶娘已经带过去了。” 众人得知云夙音只是晕过去,又有君九渊陪着,这才放心下来。 母子平安,几人也就没了焦急,反而都对新生的孩子生出好奇来。 一行人去了偏殿,一入内就感觉到殿内温暖至极,四周的地龙烧了起来,跟外面初春的微寒完全不同,几人朝着隔间走进去,就瞧见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放在摇篮里的两个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都是紧闭着眼,裹在襁褓里呼呼大睡。 洗干净身上之后,皮肤还有些红彤彤的。 林钺低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怎么这么丑……” 皱巴巴的,跟猴子似的。 “啪!” 林宗平一巴掌就拍在他脑门上,气声道:“你知道个屁,你当初刚生的时候比他们丑多了,阿音的孩子长得很好。” 他曾初为人父,也见过府里几个小孩刚出生时的样子,几乎都是黑黢黢皱巴巴瞧着跟煤堆里挖出来的一样,可眼前这两个孩子皮肤泛着粉红,刚出生就能瞧得见脑袋顶上有些胎毛,眉眼一看就是精致的。 这在初生的小孩儿里面已经算是极好的。 林宗平恶狠狠的朝着林钺横了一眼:“滚一边儿去,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抽你!” 像是怕惊到了两个孩子,林宗平压低了声音狠狠瞪了林钺一眼,直接一把就将蠢儿子推到了一旁,然后满脸稀罕的趴在摇篮旁边,低头慈爱地看着里头躺着的两个小家伙。 林钺:“……” 他跨着脸,要不是他打小在林家长大,长得也像他爹,他真怀疑自己是被林宗平捡回来了。 冯官官和姜芷看到他郁闷的样子都是忍不住捂嘴偷笑出声。 冯官官笑他:“让你胡说八道。” 林钺撇撇嘴。 本来就丑嘛! …… 云夙音这一觉睡了很久,精疲力尽之后,整个人都昏昏糊糊,等她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腹中空空如也,望着头顶的纱缦时甚至有些不知道天地为何物。 身上的黏腻和血腥早就被人清理干净,连头发也透着一股子清爽。 云夙音动了动手,低低叫了句“澄儿”,就感觉到床边猛的动了一下,却是靠着小憩的君九渊瞬间惊醒过来。 “阿音!” 君九渊猛的低头,手里还握着云夙音的手,待看着她醒来之后,眼睛瞬间红了起来:“你醒了……” 声音更更的,带着沙哑。 云夙音低声道:“怎么还哭了?” 原是想要戏谑一句,可瞧着男人眼圈通红,眼里还挂着未干的水迹,她嘴里的话说不出来,睡了一觉之后,云夙音身子其实已经恢复了许多,之前的疼痛没了后人也轻松下来,只是因为生产时有些叫伤了嗓子,说话嘶哑难听。 她朝着君九渊伸伸手,男人就立刻上前。 云夙音摸了摸他脸,隐约记得之前迷迷糊糊时,眼前这人惊慌失措的模样,那眼里的惊恐是她以前从未曾见到过的,她柔声说道:“别怕,我没事。”摸了摸他微润的眼底,“你瞧,我好好的。” 君九渊听着她的声音,看着眼前人苍白虚弱的模样,忍不住将人抱了起来,紧紧抱在怀里时浑身还有些后怕的发抖。 “之前你昏过去的时候,我好害怕。”仿佛那一瞬间他要失去她了一样,让他惊恐到不知所措,他以为他要失去她了,“以后不生孩子了,再也不要了。” 他只想让她好好陪着他…… 云夙音闻言伸手回抱着他腰身,哪怕被他搂着时骨头有些疼,她也未曾吭声,只靠在他身前安抚着说道:“好,不生了。” 君九渊将头埋在她肩头半晌,等情绪缓和下来之后,听着云夙音说她又饿又渴,这才红着眼睛将人松了开来,他快走到桌旁,云夙音才发现那边放着个小炉子,上面还有个不大的砂锅。 君九渊将锅盖揭开,一股浓郁的香气就扑鼻而来,等过了片刻,就见君九渊端着个碗走了回来。 “好香啊。”云夙音闻着香气更饿了。 君九渊将人扶着靠坐起来,这才端着手里的东西喂她:“是鸡汤熬的米粥,里面加了一些灵药和补气血的东西,衡羽长老说你刚生产完,不能吃太油腻腥辣的东西。” 云夙音喝了一口,那米已经熬的软烂,鸡汤的浓郁渗透了每一粒米粒,而添加的灵药也未曾抢过食物本身的味道,一口粥进了肚子,整个人都暖融融了起来,连带着腹中的叫嚣好像也被安抚了下来。 君九渊慢慢喂着,云夙音就一口一口的喝着,等吃了两小碗后,云夙音才停了下来。 君九渊拿着帕子替她擦干净嘴角,又将人揽回怀中抱着时,才问道:“还疼吗?” “不疼了。” 云夙音知道吓到了自家男人,语气轻快的说道,“生孩子嘛,就生的时候疼一下,生完了就不疼了,不过孩子呢?” 君九渊神情微顿了顿。 云夙音见状说道:“该不会我真生了两只兔子吧?” 她隐隐约约记得听到小孩儿哭声来着,按理说应该不是兔子,可君九渊这神情,该不会那小孩儿出来之后哭着哭着又变成了兔子? 君九渊替她拢了拢身上被子,低声道:“没有,那两个都是人形小孩。” “那两个?” 云夙音敏感察觉到不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就听君九渊说道,“第三个生出来就是兔子。” 第738章 重女轻男君九渊 “……三个?!”云夙音睁大眼。 君九渊“嗯”了声,将之前产房里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等说完后才道:“你生完孩子就变回了兔子晕了过去,最后一个生下来的也是只小兔子,当时还把衡羽长老给吓住了。” 云夙音听着君九渊说衡羽长老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忍不住失笑:“那前面两个呢?” 君九渊道:“都是正常的孩子,是两个儿子,最后一个是女儿,长得很好看。” 云夙音挑眉,不是说生出来就是兔子?哪里看出来好看了? 君九渊似乎知道她想要问什么,轻声说道:“当时你们都变成了那样,我一时心急,就把圣巫给你的灵药抹了一些给小家伙,她就变幻了一次……”见云夙音脸色微变,他连忙道, “你放心,我只给了一点点,让衡羽长老检查了她身子之后,她就又立刻变了回去。” 君九渊朝着不远处指了指, “那两个孩子让澄儿和奶娘抱去了偏殿,舅舅和林钺他们都进宫探望过了,这小家伙不好让人知道,我和衡羽长老就商议了之后,以她身体孱弱为由先留在了这边。” 云夙音这才留意到不远处摆着个大大的摇篮,远远看过去还鼓着个小包。 她顿时好奇:“我去看看。” 君九渊却压着她:“你别起身,我去把她抱过来给你看。” “让澄儿把那两个小家伙也抱过来。” “好。” 君九渊替云夙音将被子掖好,这才起身去了外间唤澄儿他们将孩子抱过来,回来时以灵力驱散了身上的寒气,才小心翼翼将摇篮里红粉粉的小兔子捧了起来送到了床前。 云夙音瞧着不及君九渊掌心大小,尾巴短短的,耳朵尖尖的,瞧着红彤彤皱巴巴连半点毛色都没有的小家伙,忍不住吐槽:“怎么这么丑?” 君九渊无奈:“不丑的,很漂亮。” 小家伙的人形可比她两个哥哥好看多了,他将小兔子放进云夙音手心,这才低声说道,“小兔子刚出生时都是这样,要等两三天毛发才能长起来,到时候就变得毛绒绒了。” 云夙音听着他的话,嘴里虽然嫌弃,手中却是小心翼翼的捧着,有些好奇的凑近嗅了嗅。 小家伙身上没什么异味,反而有股子浅浅淡淡的香气,这会儿闭着眼睛时嘴巴轻砸了砸,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东西,她自个儿生了只兔子出来,本该觉得害怕才是,可瞧着这小小的一团儿,心里却软成了一片。 这是她的孩子。 云夙音凑近小心亲了亲,就见小家伙耳朵抖了一下,发出细细的哼唧声。 她忍不住眼眸弯了起来:“真可爱。” 君九渊对于云夙音善变的心态表示没有半点异议,他只是满眼纵容的瞧着妻子逗弄着小家伙,等澄儿和夏侯抱着另外两个奶团子进来后,云夙音才把小女儿交给了君九渊抱着,自己则是去看那两个小奶团子。 夏侯闻声瞧着君九渊手里的小家伙稀奇的很。 昨儿个衡羽长老说话奇奇怪怪,他还觉得疑惑,以他的医术不可能诊错脉才是,可等着后来知道云夙音生下了只小兔子后,他就有些恍然,难怪他之前诊不出来。 他伸手想要碰碰小兔子,还没看进就感觉到身上一冷,抬眼就对上君九渊满是警告的目光。 “手不想要了?” 夏侯闻声:“……” 见君九渊护犊子的模样,他悻悻然地将手收了回来,扭头见云夙音满脸稀奇地瞧着那两个小团子,他乖觉的转了话题,“陛下,您替三位小殿下想好名字了吗?” 君九渊看向云夙音。 云夙音直接把问题又抛了回去:“你替他们取大名,我来取小名。” 她轻戳了戳两个儿子的小脸,低声道,“哥哥叫汤圆,弟弟叫甜瓜,小姑娘嘛,名字要可爱些,叫糯糯吧,糯米团子的糯。” 澄儿:“……” 夏侯闻声:“……” 这起的什么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说吃的。 君九渊闻言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他低低琢磨了片刻,就道:“两个男孩儿叫承奕,承安,希望他们将来能性情坚毅,有担当,又能安稳一生,至于糯糯……”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捧着的小女儿,迟疑了半晌才道, “叫歆遥,希望她能欣然自在,快乐逍遥。” 三个名字,寄托了两种不同的希望,对于两个儿子,君九渊希望他们能够长成坚毅担当的样子,而女儿却是毫不犹豫只想让她自在逍遥。 云夙音忍不住轻笑:“你这可是重女轻男。” 君九渊扯扯嘴角,神色淡定:“穷养儿子富养女,男孩子摔摔打打的正常。”女儿就该娇养着。 云夙音闻言噗哧轻笑。 夏侯闻声他们也是不由替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小殿下觉得心疼,这才刚出生就碰上个重女轻男的亲爹,可怜! …… 皇后产下三胞胎,新帝后继有人,满朝同喜。 三个皇子皇女满月宴时,君九渊大宴群臣,让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对这三个孩子有多看重,只可惜外臣只瞧见了那两位皇子,而小公主据闻身子不好,一直养在皇后内殿,鲜少让外人瞧见。 云夙音生下三个孩子之后,几乎大半时间都放在了他们身上,看着他们从皱皱巴巴的样子,开始变得粉嫩了起来,脸上长开之后,两个儿子眉眼间像极了君九渊,倒是糯糯一直到了快两岁时,才开始能够变化成人形的模样。 糯糯和她两个哥哥不同,小丫头打小就格外机灵,身子也比两个哥哥要好,性格开朗又爱撒娇,再加上那小脸几乎跟云夙音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粉雕玉琢的漂亮的不得了。 宫中上至君九渊,下旨洒扫的宫人丫头,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宝贝一样疼着。 两个哥哥也极为疼爱这个跟他们有些不一样的妹妹,死死守着妹妹能变兔子的秘密,恨不得能将妹妹宠上了天去,而每当小丫头调皮时,就轮到了云夙音来扮黑脸。 “君糯糯,你再不下来,我打断你的腿!” “娘亲,我就是想要看月亮,月亮上面有兔兔……” “君糯糯,你再敢偷跑出宫,小心被人扒了皮炖汤!” “我才不会呢,兔兔这么可爱,谁能舍得吃……” 云夙音每每都能被小女儿气得哭笑不得,偏她嘴里歪理一大堆,她每次揍了她之后,小丫头就哭唧唧的去找君九渊告状。 君九渊“惧内”,只能抱着小女儿哄着,到后来小丫头发现爹爹不顶用,就改变了策略溜去林家告诉曾外公,而至此之后,君糯糯每次挨揍,不出半日云夙音总会被林老爷子训一顿。 第739章 征战天下 相比调皮至极的小女儿,君承奕和君承安两个小家伙却要乖巧很多,一个性子安静沉稳,小小年纪就跟小老头儿似的,而另一个则总喜欢板着脸冷冰冰的。 哥哥君承奕早慧,两岁时便能识字,三岁能通背诗词拿着刑典满眼好奇时,就被君九渊抱着一同上朝,反倒是弟弟君承安极为讨厌读书的事情,痴迷于修炼,自从能走路后被发现灵脉之后成了巫族有史以来最小的灵修,就几乎每天能见着小小的人儿盘坐在僻静之处,沉浸在修炼之中不可自拔。 日子在三个孩子闹闹腾腾中快速流逝。 君九渊登基第三年,也就是天瑞三年。 国库丰盈,宁氏商行那边也逐渐成了规模,大晋便开始了征伐周边小国的计划,刚开始时晋朝动作不大,只是以“剿匪”,“平乱”或是“援助”诸国内部平叛为由,陆陆续续派兵前往四处。 君九渊一直镇守京城未曾离开,而林钺、万钧等人则是各自率兵四处征伐,短短两、三年时间,便不知不觉之间,将大晋西北及东南边境一代的小国尽皆收服。 …… 天瑞六年,林钺大婚之后不久,西境万夏国、楚国,南陵部众联手挑衅大晋,君九渊时隔数年第一次亲自带兵征伐,云夙音坐镇京中调度,而君九渊带兵前往西境打了半年,将整个西境彻底纳入大晋版图。 率兵回朝之时,恰逢南越内乱,南越先朝遗脉与赵氏皇族争夺南越皇权,巫族之人这么多年头一次不再理会南越求助,赵氏皇族被斩杀无数,南越新帝也被人所害,太子赵煜不敌之下主动求援晋朝。 …… 天瑞七年初,晋朝渊帝受南越太子平叛恳求,从西境率兵前往南越,一路从边境打到南越皇城,待到替赵煜夺回南越之时,赵煜主动归属大晋,将南越并入大晋版图成为晋朝附属之国,而渊帝封赵煜南越王之位。 大晋降服南越,天下大惊,等到北狄戎部回过神来之时,才发现短短不过七年时间,这天下早已经变了模样。 大晋周边诸国皆已归降,南越成了晋朝附属之国。 如今只剩下北狄各部。 到了此时,无论是晋朝之人,还是其他诸国之人,谁都能看的出来君九渊的野心和他想要做的事情,而到了这时,那些曾与他争过晋朝皇位的人才知道,君九渊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晋朝一国,而是整个天下。 北狄惴惴不安,唯恐大晋兴兵来犯。 谁料君九渊却突然收缩战线,带兵回朝之后,就安心发展起民生来,他与晋朝皇后云夙音一起,大肆改革朝政,实行变法,将土地国有制后,推行新政,修建学堂,大兴纺织新建各业…… 四年时间,大晋仿佛像是被巨人推动着一样,不断地朝前狂奔,各行各业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人人富足,而那些后来归降入大晋的诸国也开始真正推崇帝后二人,部族之间也逐渐与原本的大晋子民通婚融合。 …… 天瑞十一年,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渊帝沉迷于百姓民生,朝堂建设之时,君九渊却是突然下旨北伐,再次披甲挂帅领兵前往北狄。 这一次云夙音没有留在大晋,而是让已经十一岁的长子君承奕留在朝中理政,让林京烨和冯阁老以及朝中一众大臣辅佐,而她则是跟着君九渊一起前往北狄战场。 与北狄这一战打得极为艰难。 北狄地势广袤,部族凶狠,战力远超过南越大军,且狄戎各部所处之地极为分散,谁也不服谁,想要将北狄拿下,就须得打服了整个北狄。 君九渊和云夙音带兵足足在北狄呆了一年多,甚至中途还有几次险些遇难,一直到了天瑞十三年初,才彻底将北狄各部打服,彻底收服整个狄戎一带。 二人擒拿了北狄皇室,重立新王,将北狄也归于大晋版图,留了驻军镇守北狄之后。 至此,天下一统。 北狄归顺那一日,君九渊和云夙音率兵回朝,二人同立大殿之上,下方全是山呼万岁的声音,君九渊改国号为“夏”,携云夙音同登朝堂,坐上龙椅,至此之后,帝后同治天下。 …… 十余年时间,所有人都变了模样。 林京烨跟赫连如月成婚后第二年就有了孩子,而姜芷和冯官官也都各自当了母亲,几人早不似当初那边孩子气的模样,各有各的经历和成长,眉目之间也染上了岁月的痕迹。 宁氏商行归于朝堂那一日,林京烨的身份也被世界所知,而到了这个时候天下人才明白他身上这异姓王位是从何而来,再无人会笑话林家五爷是靠着巫族公主。 林老爷子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病逝,林家如今是林严青当家,林家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般置身事外的模样,而是在这十几年间一步步的融入朝堂,林湛等人皆是成为朝廷新贵,而林钺也早已经威名赫赫,成了众人敬仰的将军。 赫连霆依旧是孤家寡人,半点都没有找媳妇儿的意思,倒是赫连云天那边,催过几次不见结果之后,也懒得再催他。 凤翎宫中,云夙音和赫连如月他们几个围坐在火炉旁边,外面大雪纷飞,白茫茫的一片,而几个孩子在殿前尖叫笑闹打着雪仗,偶有枝桠上的积雪落下来时,就能听到欢闹声掀起。 赫连霆蜷在火炉边上,扫了眼院中之后,才朝着对面廊下努努嘴:“我说阿音,甜瓜这性子是不是有点太孤僻了?” 其他孩子都在院子里玩闹,就连平日里最是沉稳严肃像是小老头儿的君承奕都被几个小家伙拉进了“战场”里,一群孩子简直快要玩疯了,可君承安却依旧只是坐在横廊下面,冷着张小脸一动不动。 “我看你当初给他们取名字的时候就取错了,他这哪里像是甜瓜,冰坨子还差不多。” 云夙音横了赫连霆一眼,瞧着小儿子那张越发俊逸的脸说道:“哪里不甜了?”明明很甜好不好? 君承安别看冷冰冰的,可实则像极了刚认识时候的君九渊,那就是表面高岭之花,实则闷骚不已,她朝着院子里挑眉,就见赫连如月的小女儿差点摔倒,而原本坐在一旁发呆的君承安眼疾手快的将人接着。 哪怕松开的极快,可小姑娘甜甜叫了声“甜瓜哥哥”后,原本的高冷少年耳尖瞬间就泛了红,扭头冷淡哼了一声,嘴角却是轻扬起来。 “甜瓜哥哥一起玩。” “不玩。” “来嘛来嘛!” 五、六岁的小姑娘最是可爱的时候,脸蛋圆圆的,眼睛也是圆圆的,继承了林京烨的好相貌之后,笑起来就跟小太阳似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拉着君承安不放手。 君承安满脸不耐烦地说着“麻烦”,可手里却没将人推开,反而如同默许了似的,被小姑娘拉着到了“战场”里。 有雪球砸过来时,他伸手将小丫头护在身后,挥手挡开后,就捏着雪团就朝着自家大哥后脖颈扔了过去。 “看到了吗,这才是甜瓜。”云夙音挑眉说道。 他家甜瓜看着高冷,实则闷骚的很,简直活脱脱就是当初君九渊那别扭性子,乍一看吓人,可细品却是甜的很。 第740章 小伙子还有两幅面孔 赫连霆眼瞅着护着自家外甥女在一群孩子里玩疯了的君承安,瞧着他左右开弓,很快就称霸“战场”。 他神情默了默。 “……” 小伙子还有两幅面孔! 冯官官见自家哥哥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起来:“甜瓜跟汤圆这性子可真是南辕北撤,一个沉稳严肃的跟小老头似的,一个冷冰冰的却容易害羞,倒是糯糯,那性子最像阿音了。” 云夙音闻言瞅了眼变成兔子在雪堆里打滚儿的闺女。 这十几年时间,君糯糯小朋友天赋异禀,不仅熟练掌握了撒娇卖乖的本事,连带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代遗传还是血脉之力又生了变异,在她十岁之后就能自由在人形和兔子之间变化来去。 小丫头性子调皮,再加上冯官官和赫连如月也都是自己人,所以早几年前,二人跟林钺也都知道了云夙音母女能变兔子的事。 这会儿听到冯官官调侃,云夙音瞅着外头雪堆里撒欢打滚的闺女直接翻了个白眼。 “她哪里像我?我温柔贤淑端庄稳重最是娴静不过,那臭丫头就是个皮猴子,疯起来管都管不住,更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儿。”云夙音说的满脸嫌弃。 她原本以为她的闺女会像是她一样可可爱爱的小棉袄,哪想到是漏了风的,三个孩子里面就属小丫头最能闹腾。 林钺睨她:“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好,我瞧着糯糯多可爱啊。” 赫连如月也是在旁点头:“糯糯就是爱玩了点,可性子还是好的,再说她也一直很乖巧啊,没见她这些哥哥弟弟妹妹的都喜欢她。” 林京烨也是说道:“你也别说糯糯,你当初也不见得比她好到哪里去,我倒是觉得糯糯真性情。” 那是因为你们带着滤镜! 云夙音听着几人的话翻了翻眼皮,君糯糯皮相长得好,嘴巴又甜,哄起人来可爱的能要人命,也因此这些熟悉的人就没一个觉得小丫头不好的,再加上君九渊毫无底线的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 云夙音都怀疑要不是她这些一直扮黑脸,隔三差五一顿揍,那小丫头能上天去。 “你们就宠着她吧!” 君九渊从外间过来时,原本闹的正欢的几个孩子连忙都是起身,叫姨父的叫姨父,叫父皇的叫父皇,君糯糯更是直接就变成小姑娘扑到了他身上,软糯糯的笑声道:“爹爹!” 君九渊抱着女儿掂了掂,这才笑道:“玩什么呢?” “打雪仗!” 小丫头赖在他肩头蹭了蹭,搂着他脖子娇声道,“爹爹,我饿了,想吃红糖黏糕。” 君九渊瞧着怀中跟云夙音几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小脸,心中软的一塌糊涂,他揉了揉小女儿的脑袋笑声道:“去找三宝吧,让他去御膳房给你做。” “好耶!” 君糯糯吧唧亲了自家爹爹一口,就挣扎着跳了下来。 君九渊瞧着其他几个小孩儿:“你们也去吧。” 一群孩子一哄而散。 君九渊瞧着他们走了,这才笑着摇摇头朝着殿中走去,等进了殿门,云夙音就朝着他道:“你就宠着那丫头吧,等回头她嚷嚷牙疼时,你可别让她来找我。” “少吃一些不碍事。” 君九渊浅笑着走到她身旁,直接在她身边坐下后才继续,“三宝有分寸的。” 云夙音闻言没好气:“他有分寸才怪了。” 以前在摄政王府时,三宝就对君九渊言听计从,一直念念叨叨想要个小主子,后来她生下三个孩子,三宝可是比他们这对亲爹娘还要兴奋,对三个孩子那是有求必应。 小时候衣食住行样样都是亲手做的,为此那手艺都快赶上御膳房了,等到后来他们大一些了,三宝才稍微清醒了点儿,知道小主子该学规矩该约束了,可这前提是别有人对他撒娇。 特别是君糯糯,几句“三宝叔叔”叫了,撒撒娇卖卖萌,三宝就能昏了头。 云夙音到底还是记挂着小女儿那口白牙,扭头朝着一旁道:“阿萝,你去盯着些,别让糯糯吃多了。” 阿萝安静点点头,转身就退了出去。 君九渊在旁摇摇头:“小心糯糯晚上闹你。” 云夙音横他一眼:“还不都是你惯的。” 君九渊听着她这话有些无奈,他是娇惯君糯糯,可说的好像云夙音自己就不惯似的,别瞧着她嘴里说的恶狠狠的,可实则最疼三个孩子的就是她了,那护犊子的架势比任何人都厉害。 三个孩子自小就聪明,若非能感受到娘亲对他们的疼爱,如君糯糯那般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家伙,哪还能被云夙音隔三差五揍一顿还偏偏日日都得缠着她娘亲,比缠着他这个爹爹还厉害。 小孩子其实才能最清楚的感觉到谁对她好。 君九渊柔声道:“好,我的错,等回头糯糯过来我训她。” 云夙音半点不信,她直接没好气:“那丫头两句爹爹叫了你就毫无原则。” 还训她,不被她驯化就不错了。 旁边几人瞧着帝后二人吵嘴,都是低声轻笑,明明已经过了十几年,可君九渊和云夙音之间的感情还一如往昔,两人修炼之后面貌都未曾有太多变化,只是比起十余年前眉眼间要成熟了一些,可依旧是美貌至极。 此时两人坐在一起哪怕是吵嘴,也依旧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赫连霆有些好奇的看了离开的阿萝一眼:“阿萝那丫头回来也有些时日了,玉氏的人还来找过她吗?” 阿萝之前留在玉氏那边修炼体之法,还给玉飞宗当了徒弟,原以为玉氏是看在云夙音二人份上勉强将人留着,可谁知道阿萝天赋异禀,后来竟是成了玉氏的宝贝疙瘩,还被玉琮雪抢了去当徒儿。 只可惜阿萝那丫头抱着的是偷师学艺的心思,学成之后压根儿不想留在巫族,直接跑回来继续给云夙音当其了丫环。 林京烨也是说道:“我听说她把玉飞宗的儿子给打的半死?就连上次来找她的那些玉氏的人也揍了回去?” “真的假的?”赫连如月惊讶。 云夙音扬唇笑道:“真的。” “玉琮雪不是抢了阿萝当弟子吗,将一身本事都传给了阿萝,阿萝天生就是体修的苗子,几年时间愣是将炼体到了大成,如今玉氏除了玉琮雪那几个族老,其他能打过阿萝的人还真不多。” 阿萝当初本就跟她学了不少与人交战的本事,后来她自己将那些技能几乎融于了骨子里,下手又刁钻又狠毒,比起玉氏那些大开大合的招式,阿萝融合了炼体和武技之后,就连玉飞宗跟她交手都一时片刻拿不下她。 “玉卿容那小子喜欢阿萝,追着她屁股后面跑,后来来了大晋之后更是隔三差五就缠着阿萝。” “阿萝嫌他烦,就把人给狠揍了一顿,然后撂下了一句打不过她就别想娶她,那小子大受打击就回了巫族那边闭关,说是不将炼体练到大成就不出来了。” “玉氏其他的人本也是跟着玉卿容一起来的,玉卿容回去了,他们挨了一顿打自然也就走了。” 玉琮雪虽然收了阿萝当徒弟,可也没说一定要让她留在巫族那边,而且玉氏有他们自己的族老传承,阿萝虽然拜入玉氏却无巫族血脉,就算留在巫族之中也顶多能当一个供奉,不可能成为玉氏之主。 玉琮雪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从来没有强行要求阿萝留下,她不开口,玉氏其他的人哪怕眼馋阿萝一身神力以及她炼体的速度,也不能强求着什么。 赫连霆他们听着云夙音的话都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那玉卿容是玉飞宗的儿子,往日里在巫族那边仗着自己一身铜皮铁骨可没少炫耀,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被人打到自闭。 赫连霆笑得歪倒在软垫上:“真想回去瞧瞧玉卿容那怂样。” 赫连如月也是点点头:“我都已经好久没回过族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他们兄妹二人从当初来了大晋之后,就一直留在这边,赫连如月还好一些,跟林京烨成婚之后,后来君九渊他们征战诸国时,她还曾跟林京烨回过巫族一趟,可那到现在也已经六、七年了。 而赫连霆更是,他身为借运的媒介,从当初离开巫族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三年快要十四年了,哪怕当初离开族中时早就有了准备,言行也是洒脱,可说不想念族中却是不可能的。 外族中的新鲜感早就已经过去,他们都是怀念从小长大到的地方,也思念族中那些人。 君九渊见兄妹两人突如其来的沮丧,他开口说道:“用不了多久了,巫族那边传来消息,圣巫和你们父亲已经启程前来京城了。” 赫连霆顿时来了精神:“真的?” 林京烨也是有些惊讶:“圣巫亲自来了?” 君九渊“嗯”了声:“这些年随着天下渐定,大晋国运本就越来越昌盛,圣巫也借着国运彻底将封印稳固下来,那镇守之地短时间内不会再出任何问题。” “圣巫封禁了镇守之地,命戚耀长老他们在圣殿镇守,而且这次借王朝气运的事情非一两个媒介可行,须得圣巫亲自来才行。” 第741章 圣巫来了 当初光只是大晋的国运,就险些压死了赫连霆,后来哪怕赫连云天帮忙分担,可随着晋朝国运越来越强盛,连赫连云天也有些吃不消。 几乎在大晋收拢周边小国时,赫连云天那边就开始生机流逝,连好不容易缓和了些的赫连霆也开始虚弱下来。 南越投诚之后,赫连云天就开始变得跟最初赫连霆一样招架不住,还是圣巫想办法将媒介之力又转嫁到了赫连氏其他人身上,几乎是靠着灵修一脉将近八成的人,才勉强能够支撑得住。 如今大晋已成过去,天下一统,夏朝的国运是整个衍灵界的气运。 想要将此与巫族那边连通,甚至借而镇压封印,又哪能像是当初借大晋国运那么简单。 圣巫早就已经传信过来,等王朝建立之时,他便会亲自带人过来。 “圣巫说,他这次过来会彻底将此事解决,往后百年无须再有心镇守之地。” 赫连霆跟赫连如月听说圣巫要来都是欣喜,特别知道赫连云天也会跟着一起过来,两人眼里都是露出喜悦之色,这几年他们虽然时常跟赫连云天通信,甚至也会送些东西,可多年不见,到底还是思念。 赫连霆问道:“那圣巫和父君他们还有多久能到?” “差不多半个来月吧。”君九渊道,“圣巫派人送信来时,就已经从巫族启程,算算路程差不多已经过了南境了。” 入冬之后越往北走天气越是寒凉,再加上大雪不断,陆路已封,好在陵江之上水面未结,走水路虽然慢一些,倒也不会妨碍他们前来,算算时间估摸着也就半个多月就能入京。 “太好了。”赫连霆顿时高兴起来。 林京烨在旁也是脸上带上笑容,他们这么多年一直用尽全力想要统一衍灵界,甚至几乎毫无半点停歇,为的就是能够尽早解决了巫族危机,如今好不容易见到曙光在望,他同样也是心中高兴。 他伸手揽了揽赫连如月说道:“等圣巫这次将事情彻底解决之后,咱们也能随岳父回巫族去待上一段时间,到时候也带月儿他们去看看他们娘亲生长的地方。” “可以吗?”赫连如月满是惊喜。 “怎么不可以。”林京烨轻笑,“大夏情况已定,这天下何处去不得。” 林钺也是在旁歪赖着说道:“小叔说的对,官官,到时候咱们也带着孩子一起去,早就听说巫族那边神秘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想要去看看了,到时候小叔可别忘记了我们。” 冯官官对于巫族也满是好奇,连忙点点头看向林京烨。 林京烨失笑:“行,到时候一起。”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后,外间天色渐暗下来时,林京烨他们在宫中用完晚膳,才各自带着孩子离开,等着所有人都走了,君糯糯兄妹三人也才磨磨蹭蹭的回来。 “疯够了?” 云夙音瞧着君糯糯身上那皱巴巴的裙子,唬着脸,也就是这小丫头变化之后皮毛能化作衣裳,她这些年也研究了研究每次变化之后不会如最初那么狼狈,要不然就她闺女这上房揭瓦的架势,早晚会被人瞧见光溜溜的。 君糯糯嘿嘿一笑:“娘亲……” “吃了多少糖糕?” “一块……” 云夙音面无表情看着她。 君糯糯嘴里话音一转,瘪瘪嘴:“……好吧,三块……” 见云夙音不说话,她嘟囔着道, “真的只吃了三块啦,娘亲你不信问大哥二哥!” 君承奕默了默,的确是三块,只是一手捧不下的那种超大的三块,他看着都觉得腻得慌的那种,不过面对自家妹妹水汪汪的大眼睛,他还是干脆果断点头:“是三块。” 君承安也是附和:“糯糯没多吃。” 云夙音能信他们才怪,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她哪能不了解,一看就知道是两个儿子在替闺女圆谎。 “你呀!” 云夙音伸手虚点了点君糯糯,“就知道让你哥哥他们帮你,回头牙疼了,别闹腾。” 君糯糯半点都不怕她,一溜烟儿的跑过来就挤进云夙音怀里,然后抱着她胳膊撒娇:“才不怕呢,娘亲医术高超天下第一,牙疼也有娘亲,娘亲最疼我了,肯定不会看着糯糯疼。” “想的美!” 云夙音戳了戳她脑门,“下次再疼,看谁管你。” 君糯糯嘿嘿一笑,凑上来就亲云夙音,被她推开了两下不肯罢休,最后非得糊了她一脸口水这才得意:“娘亲真美!我最爱娘亲了!” 云夙音:“……” 瞧着小丫头兔子耳朵冒出来,四脚朝天露出粉嫩嫩的肚皮来,毛茸茸的睁着一双大眼睛可可爱爱的看她,云夙音被萌的一脸血,说实话,别说三宝他们招架不住,她也有些招架不住。 她伸手“用力”的揉了揉小丫头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就有些明白当初初见时候,君九渊对她“爱不释手”,险些将她毛都撸秃了的感觉,这种毛茸茸的可爱东西,谁能拒绝得了? 君九渊见自家媳妇被小丫头三两句话“驯服”,rua着小丫头时都快沉迷,他忍不住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抬头朝着长子君承奕说道:“这段时间在朝政上面可有什么不顺的?” 君承奕摇摇头:“没有,朝中的事情都算顺遂,有父皇在,下面的人都不敢乱来,儿臣不过是处理一些正常的政务。” “各地的官员都还算乖顺,之前偶有几处匪患,也很快就平定了下来,年底吏部开始核算一年政绩,这个时候都没人敢胡来。” 君九渊闻言朝着他说道:“你不能总是依靠着我震慑朝臣来打理朝中政事,朝廷里的这些人都各有心思,哪怕表面上再安生,却也都是各怀鬼胎有别的想法。” “你得要学会探知他们心思,能够主动驾驭他们,甚至要有手段能够震慑他们,而不是顺着他们的意来处置一些事情,为君之人不能太过仁慈,与下面的人要保持距离,恩威并施才能让人不敢生出异心。” “至于吏部核算,能放权给他们,却不能完全放权。” “有些东西你必须握在自己手里,特别是官员选任以及调迁之事,更是不能轻忽,若有不懂就多跟冯阁老他们商议一下,听取几位老臣的意见,明白吗?” 君承奕闻言若有所思:“儿臣明白。” 快要十四岁的少年,如今已经初见锋芒,比起弟弟故意冷着的脸色,他眉眼之间反倒温润许多,有为君者的从容淡定,又足够沉稳,他与君九渊极像,又有些不像。 君九渊是彻彻底底的锋芒,从不掩饰,行事甚至带着几分狂狷肆意,而眼前的少年却更像是将自己藏于剑鞘之中,更显内敛。 他从三岁被君九渊抱着上朝开始,就接触朝政,而他也明白,父皇是有意想要让他承继皇位,甚至将来打理整个朝堂,所以他也一直都让自己朝着这个方向来走,将自己的父皇当成榜样和目标。 君九渊对于长子如何心中有数,也十分放心。 他转头看向次子,见他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不由朝着君承安说道:“安儿,我知你不喜政事,可你能力不输给你大哥,若有一日我和你母后不在朝中,难保朝中不会有倚老卖老欺负你大哥之人。” “你大哥性子沉稳,却少了几分杀伐魄力,而你身上却刚好有你大哥所没有的,若朝中真有一日生乱之时,你就是那个一个杀伐果决震慑四方的人,明白吗?” 君承安对于皇权之事并不热衷,而且他也从来都没想过要当皇帝。 其实他知道小时候父皇就曾分别测试过他们二人对于皇权、皇位的态度,且那时候父皇并无偏倚,对于他们兄弟二人也从未曾规定过谁来继任皇位之事,是他自己不愿意像是大哥一样一辈子绑在皇位之上,也不想将精力浪费在勾心斗角上面,所以兴致缺缺,父皇才逐渐将倚重放在了大哥身上。 君承安更喜欢修炼之事,也生有灵脉能够修行,不过他跟哥哥关系很好,自然愿意帮他,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父皇,我会帮大哥的。” 君承奕更为敏锐一些,忍不住抬头:“父皇,你突然这般交代,是有什么事吗?” 君九渊说道:“圣巫他们快要来朝了,待到借运之事成功之后,我和你母后可能就要去巫族了。” 君承奕和君承安都是脸色微变,而原本在云夙音怀中撒娇耍赖的君歆遥也是变回了人身。 因为有云夙音的原因,夫妻二人在教导孩子的时候从未真正把他们当过不懂事的幼儿,反而会很认真的告诉他们一些事情的轻重,三个孩子早两年就已经知道巫族的事情,也知道那衍灵界外。 如今听到君九渊二人的话,他们就明白父皇和母后是打算离开了。 君糯糯急声道:“我也要去!” 这一次云夙音却是摇头:“不行。” “娘亲!”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云夙音很认真的拉着想要撒娇的小女儿,再抬头看了眼两个儿子:“我跟你们父皇不会立刻离开,会先去灵修密地一段时间,那域外之地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对于衍灵界外的一切我们更是两眼一抹黑。” “我跟你父皇会尽量修炼的更强一些,再尝试去开启封印,你们现在还太小,不仅承受不住封印的力量,而且去了衍灵界外,我跟你们父皇也未必能够护得住你们。” 第742章 尽快借运 “娘亲……” 君糯糯还想说什么,就听君承奕开口,“好了糯糯。” 他只一句,小丫头就闭了嘴。 君承奕平时很疼君糯糯,可小丫头也知道大哥性子,她可怜巴巴的坐在一旁,而君承奕兄弟两都是面露担心。 云夙音心中一软,摸了摸君糯糯的脑袋,对着三个孩子说道: “你们也不用这么担心,我和你们父皇不会随意冒险,大夏的国运足以让封印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而我跟你父皇也会修炼到了觉得足以应付衍灵界外的地步,再去尝试去开启封印。” 他们两人的确想要去看看衍灵界外的世界,可是却不会无谓的拿着自己的命去拼。 以前他们两人不在乎这些,可如今有了儿女,就有了牵挂,他们自然也就不会随便让自己去冒险。 云夙音说道:“我们就算要前往域外,恐怕也是在数年之后了,而且去巫族修炼也是因为那里灵气充裕,你们若是想我们了,随时都能来看我们,我们也能回来。” 君承奕他们知道父皇母后不是立刻要离开,都是微松了口气,至少不是立刻就要面临分别。 君承奕神色缓和下来,认真说道:“父皇母后放心,儿臣会照顾好弟弟妹妹,好好守好大夏。” 君承安也是道:“儿臣也是。” 他们都曾听过巫族和气运的事情,只要王朝气运不灭,巫族封印就不会出问题,而这样的话母后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能够好好修炼,待到境界更高时再去域外。 云夙音看着善解人意的两个儿子,眼眸不由微弯,朝着他们招招手让他们过去之后,这才伸手抱着他们:“娘亲爱你们。” 君承奕和君承安两人相似的脸蛋上都是浮现出薄红。 哪怕别扭至极,却依旧回抱了一下云夙音,“我们也爱娘亲。” 君糯糯小朋友用力拱了进来,软声道:“我也爱!!” 云夙音被逗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好,都爱!” 旁边君九渊看着母子四人笑作一团的模样,目光里满是宠溺笑容,嘴角高高扬起。 …… 圣巫是在半个月后,腊月二十六到了京城。 京城已入隆冬,四处可见白雪飘扬,整个城中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君九渊和云夙音亲自去了码头接了圣巫一行,等瞧见他们从船上下来时,看到那熟悉的白袍,云夙音就先忍不住轻笑出声,都过了十几年了,圣巫还是这幅装扮。 赫连云天跟在圣巫身旁,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两人身后还跟着巫族一行人。 “父君,你怎么……”赫连霆看到赫连云天发间银丝顿时惊愕。 赫连云天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僵硬地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借运时伤了一些气机,等到这次事成之后,去灵修密地里待上一段时间就能慢慢恢复过来。” 赫连霆闻言这才放心了一些,倒是云夙音忍不住看了赫连云天一眼,觉得他与赫连霆说话时有些生疏,他还记得当初赫连霆离开巫族时,赫连云天一副笑骂模样。 只是还没等她多想,圣巫就开口说道:“你们亲自来接了,也太引人注意了。” 帝后出行本就惹人注目,更何况圣巫这身装扮更是招眼。 云夙音轻笑:“大夏跟巫族建交多年,这些年也时常有巫族人过来,怕什么引人注意?” 当初他们征战天下时,巫族曾经出了不少力,而且也因为那数次大战之中巫族族人被当做奇兵,好几次都出其不意拿下了一些比较艰难的战事,甚至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牺牲,再加上云夙音他们本就有让巫族跟大夏融合的意思,所以从未曾对外隐瞒过巫族功劳。 所以现在的巫族早已经不像是十余年前那样,只在南越皇城被人知晓,其他地方却毫无名声。 如今整个大夏之中连百姓都知道巫族的存在,就算知晓圣巫来朝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圣巫闻言却是摇摇头:“我隐居圣殿多年,实在不习惯众目之下。” 赫连云天也是在旁突然开口:“圣巫毕竟身份特殊,且又事关镇守之地,事成之前还是低调一些吧,有什么事情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云夙音见他们两人都这么说,也没再玩笑,点点头道:“那走吧,先带你们回宫。” 赫连云天被请到了赫连霆兄妹的马车那边,三人去叙旧了,而这边圣巫则是跟着君九渊他们上了马车,等车帘放下来之后,圣巫才声音感慨着说道:“这大夏的气运果然浓郁至极,我才刚靠近皇城附近就能感受得到繁盛。” 云夙音轻笑了声:“若不强盛,怎能压得住封印?” 圣巫闻言低笑出声:“当初见你们时,你们说十年能将衍灵界一统,能让镇守之地稳固维持封印,我还觉得你们是在说大话,可如今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们。” 云夙音莞尔:“本该是十年,可为着能够往后长久昌盛,所以才多拖了几年。” 当初君九渊若是在拿下南越之后就直接前往讨伐北狄,无须十年就能达成他们和圣巫的约定,可是他们却为着以后王朝能够更加长久而选择了暂缓一统的步伐,退而花费了三年时间发展民生,让各地融合。 而这种选择当时在很多人眼里有些不解,他们都觉得一鼓作气收服天下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后来随着北伐之路,将狄戎也纳入夏朝版图之后,那三年时间的经营也就显露出威力来。 大夏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人口暴涨以及诸国纳降而尾大不掉,也没有因为战后残破无钱安置而新生乱局。 国库丰盈,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完全没有因为战事苦不堪言,对于新朝的向心力十足,所以他们几乎没怎么花费精力就让整个朝中上下安稳下来,百姓民生也并没受到战争影响。 “不过虽然比预计多花费了些时间,可大夏至少百年之内不会显露颓势,国运昌隆。” 就算在君承奕他们之后生出几个败家子来,以他们积攒下来的这些东西也足以维持这个王朝百年昌盛,而这些时间也足够让她和君九渊去做离开衍灵界的准备了。 圣巫跟云夙音他们说着话,而马车则是进了皇城朝着宫廷方向而去。 等进了皇宫后,君九渊原本是想要设宴款待圣巫他们,谁料却被圣巫拒绝。 “我这次过来就是为着国运之事,且离开镇守之地终究心思难安,设宴就不必了,休息一日,明天就带我去看看之前留下的那方借运法器,尽早将事情办妥之后,我好返回巫族。” “这么着急?”云夙音皱眉。 圣巫说道:“我来时就卜算过借运之期,最好赶在你们外族岁除之前,否则若逢岁除之后春时国运大涨,借运便容易遭到反噬。” 云夙音闻言恍然,圣巫口中的“岁除”,就是指的大年三十,眼下已经腊月二十六,离三十的确没有几天了。 他们二人也知道圣巫职责所在。 自从坐上圣巫之位后,那镇守之地和封印就是圣巫的职责,这么多年一直留在圣殿之中,哪怕如今那封印看似稳固,可不亲自看着他恐怕也难以安心,换做是他们也会如此。 君九渊闻言也就没有再勉强:“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你且先休息,明日我和阿音带你去看法器。” 圣巫点点头。 圣巫身边伺候的几乎都是巫族之人,云夙音他们直接将宫人撤走,免得打扰了圣巫,而瞧着巫族的那几人在屋中进进出出,云夙音和君九渊也没久留,陪着圣巫说了会儿话后就离开。 等从那边殿内出来,云夙音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前守着的巫族几人,见他们都是面色冷漠不苟言笑,她不由说了句:“这圣巫也不知道怎么选的人,瞧着都跟木头似的。” 刚才那么长时间,愣是没有一个人有别的表情过。 这些人一个跟着一个排排站在那里,瞧着跟木头桩子一样,这也就是大白天,要是夜里指不定还能吓人一跳。 君九渊也是朝着那边看了眼,见那几人直愣愣的杵在门前,对着他和云夙音时也没太多表情,他倒是没觉得奇怪:“这些人怕都是常年镇守圣殿的,要真是性子跳脱的,圣巫怕也不敢用他们。” 云夙音想了想也是,毕竟圣殿那地方特殊,每一个能进去的都是千挑百选出来的,她扭头跟着君九渊朝外走时低声道:“我还想着他来了之后也得等到年后再借运,没想到这么着急。” “不过他那斗篷真的是旱死在了身上了,咱们早就见过他模样了,居然还披着。” 君九渊闻言就想起圣巫那小孩儿的模样,忍不住就低笑出声:“他总要维持自己的尊严。”要是那张脸真被人瞧见了,圣巫的尊严就彻底没了,往后巫族那些人还有谁能正视“圣巫”两字。 云夙音想起当初逼着圣巫脱斗篷时,圣巫顶着张包子脸气急败坏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743章 这就是王朝气运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朝着凤翎宫走,路上还遇到了刚从偏殿出来的赫连如月。 见到她时,云夙音就问道:“阿月,你父君安顿好了吗?” 赫连如月点点头:“已经好了。” “赫连霆呢?” “父亲说有话要跟大哥说,就让大哥今天夜里留下来陪他叙旧了。” 云夙音闻言想着赫连霆父子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倒也理解,她正想说话呢,就见赫连如月眉心微皱着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的样子,云夙音不由调笑出声:“你这是怎么了?吃醋赫连师兄只留着你大哥叙旧了?” “什么呀!”赫连如月顿时被她话逗笑,“我又不是小孩子,还吃醋这个?” 要是放在十几年前还是小姑娘时,她或许会觉得吃味儿。 可如今她自己也有了孩子,更知晓父母爱子之心,她大哥本就是大月少君,这么多年都没回过巫族,对于大月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父君跟他多说几句也理所应当的,她又哪能为着这种事情心里不舒服的? “那你心事重重的干什么?”云夙音问道。 赫连如月闻言笑容淡了些,眉眼上染上了些奇怪:“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父君这次来跟我和大哥都生疏了好多,而且父君以前很爱笑的,可这次来总觉得他都不怎么笑了,性子也变了好多。” “怎么个变法?” “这个……” 赫连如月想了想,竟是一时间也说不出来赫连云天到底哪里变了。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会关心他们兄妹两在大夏这些年的生活,也会询问他们这些年的经历,可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赫连如月想着想着,自己也觉得纠结起来,她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要真让我说,我还一时间说不出来,可能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见了吧,所以才会觉得生疏了些,不过父君还是很疼我和大哥的,刚才还送了大哥好多灵药呢,说是他特意让衡羽长老帮忙炼制的。” “父君还说让我明日把聪儿和月儿带进宫里来见见他们。” 赫连云天准备了好些见面礼,提起一双外孙时也很是亲近的样子。 云夙音闻言诧异:“赫连师兄让你明天带孩子进宫?” 赫连如月点点头:“怎么了?” 云夙音皱了皱眉,刚才圣巫说明天要去看法器,说不定还要直接将借运的事情弄好,赫连云天却在这个时候让赫连如月带孩子进宫,难道圣巫借运的事情不需要赫连云天帮忙? “阿音?”赫连如月见她没说话,不由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 云夙音想着圣巫亲自过来,也说过不需要媒介,想来赫连云天应该不用去密室,而且就算去密室的话想必也花费不了多长时间,像是上次赫连霆借运也就是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赫连云天着急见一对外孙和外孙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笑了笑说道:“我就是想着赫连师兄还没见过糯糯他们,等明天你带着聪儿他们进宫后,让糯糯他们也去见见赫连师兄。” 赫连如月闻言也没多想,笑着道:“好。” 送走了赫连如月之后,君九渊在旁问道:“我刚才见你突然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云夙音摇摇头,倒也没瞒着君九渊,将她刚才的疑惑说了一遍。 君九渊眉心微皱了下:“是有点奇怪。” “也许是咱们想多了,圣巫亲自来了,说不定就用不上赫连师兄他们,等明天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云夙音说道。 君九渊虽然觉得有几分道理,可心里头到底还是留了疑。 …… 圣巫入京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因他不想引人注意,君九渊他们也没让人宣扬,等到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赫连如月带着孩子进宫时,云夙音也顺道带着他们去拜见了圣巫。 圣巫给了几个孩子一份见面礼后,云夙音就让他们各自玩去了,而她和君九渊则是领着圣巫去了法器存放的地方,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不会同路的赫连云天居然也跟着来了,就连赫连霆和那几个巫族的随侍也跟着一起。 云夙音诧异:“赫连师兄他们也要去?” 圣巫点点头:“他们身上还有之前留下的借运媒介,等一下去了之后要先解除了才行,否则待会儿若是王朝气运叠加起来的威力,会伤及他们性命,等解除了借运,就能让他们先离开。” 云夙音恍然。 一行人朝着宫中安静之地走去,一直到了存放那借运法器的地方,才有人突然现身。 “参见陛下。” “起来吧。” 君九渊挥手让人起身之后,让人退回了暗处,这才跟云夙音一起领着圣巫等人进去:“这密室在皇宫正位地底,照着圣巫当初所说的办法挑选出来的方位,从当初借运开始就一直命人严加看守,未曾有外人靠近过。” 圣巫边走边道:“你们来看过吗?” 云夙音说道:“没有。” 圣巫当初让赫连霆来借运的时候就说过,借运之地最好不要经常开启,免得法器阵法出了意外,当时借运成功之后,这地方就一直封锁着,命人严加看管。 而她和君九渊这十几年忙着朝中和征战的事情,也一直没有过来看过。 几人走进甬道之后,才刚靠近那玄铁重门时,赫连云天等人就都是被里面气势所摄,修为最低的赫连霆脸色微白时,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声,而圣巫也感受到了里面澎湃的能量,声音带上了一些起伏, “好浓郁的气运之力……” 这就是王朝气运,整个衍灵界的气运! 云夙音和君九渊站在门前,却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像是浑身上下都浸泡在温泉之中,五脏六腑和周身毛孔都舒展开来,云夙音有些好奇:“这气运让人好舒坦。” 圣巫声音里面难得带上了笑意:“你和九渊是大夏帝后,也是创建这王朝之人,整个王朝的气运与你们本就息息相关,相辅相成,你们呆在此地自然会觉得舒坦。” “其实有这些气运辅佐,你们无论是修炼也好,亦或是做其他事情都能事半功倍,可是换做旁人,这一朝气运所带的威压却并非他们能够承担得住的。” 他说话间朝着赫连云天等人一挥手,众人就只觉得仿佛有什么受到牵引朝着他们身上涌去,而原本不适的赫连云天几人也恢复了一些。 圣巫说道:“开门吧。” 君九渊取出贴身收藏的钥匙,和当初一分为二挂在云夙音身上的那一半合拢起来。 两人一起方才打开了那玄铁石门,而当几人踏进石门之后,就看到那密室中间停放的那个白玉水瓮之上,悬浮着一团浓郁的金光,而那金光之中竟是已经形成了若有似无的龙形。 他们入内时,仿佛惊动了里面,那“金龙”抬头朝外看了一眼,周围的气运就狂涌而出卷起一阵飓风,吹的几人长发都是飞舞了起来,赫连霆他们更是险些直接跪了下去。 “禁!” 圣巫手中结印,低喝了一声,就见那水瓮之中仿佛有雾气化作双手绕了上来,将“金龙”团团围住,而密室之中原本四起的狂风也停歇了下来,赫连云天他们都是瘫在地上。 云夙音看着眼前这一幕时有些疑惑,她记得那玉瓮之中装着的是镇守之地的天魔魔气吧,那“金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刚才并没有伤害她和君九渊,想来应该是跟大夏国运有关的东西。 可那玉瓮中的魔气居然能镇压国运之物? 她不由看向圣巫,就刚好看到他伸手拉着险些被掀开的斗篷将自己盖住,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圣巫手上有条奇怪的红线,只是再定睛去看时,圣巫的手上却什么都没有。 云夙音皱眉:她眼花了? 君九渊没留意到圣巫那边,他只是看着玉瓮问道:“这是?” “这是大夏国运。” 圣巫朝着上前站在玉瓮前看了片刻,才笑着说道,“我一直都知道王朝气运绝非一国一族可比,可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到化灵的地步,这气运之力化形之后便会慢慢生出灵智,若不压着,它是不会心甘情愿将自身力量借给旁人。” 似乎是知道云夙音他们疑惑,他声音轻快的解释道, “这法器之中存储的是镇守之地的魔气,气运之力能够镇压它,它自然也能短暂成为束缚之力,困住这气运化形之物。” 第744章 异变 圣巫伸手朝着玉瓮上方探去,就见那团被黑雾包裹着的金色疯狂挣扎起来,他只能停下说道, “这东西怕是已经生灵了,有了自己的意识,就不再愿意臣服于人,好在我提前来了,否则若是再等上三个月,想要从它手中夺取国运就难了,现在得尽快完成借运才行。” 云夙音看着被包裹在黑雾里的金光,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皱眉说道:“借运之后会伤到它吗?” “当然不会。”圣巫说道,“你看之前借运大晋的时候,可曾伤过大晋国运?” “这东西本就是王朝气运所化,只要王朝繁盛不灭,它就会一直存在。” 云夙音闻言这才神色微缓,她莫名的就不想伤害到眼前这东西,而且刚才隐隐瞧见这团金光的时候,让她想起了体内那个小家伙,两个都是金光灿灿的,而且那小东西自打从巫族回来之后就陷入了沉睡,虽然一直能够感应到它在体内,却没再出来。 君九渊看了眼玉瓮:“接下来要怎么做?” 圣巫说道:“跟上次一样,等我稍后去除这借运阵法跟赫连父子的关联后,你们再将血滴入就行,只是这次可能要稍微多上一些,借你们腕间血暂时镇压国运,否则难以驯化这灵。” 君九渊二人闻言点点头。 “开始吧。” 圣巫立于玉瓮之前,伸手一拂,那瓮中雾气便快速翻滚起来,而几乎在此同时,赫连霆和赫连云天都是疼的惨哼出声,云夙音二人就见他们脸上瞬间惨白,而那玉瓮中发出一声轻响后,圣巫便朝着他自己腕间划去,鲜血直接落在玉瓮之中。 他的血浸染了黑雾之后,那雾气变得浓郁起来,随之被黑雾包裹的“金龙”也疯狂挣扎。 “过来吧。” 圣巫开口后,君九渊和云夙音便齐齐上前。 二人学着圣巫的模样都是朝着腕间一划,便有血迹涌了出来。 圣巫急声道:“将血滴入瓮中。” 二人依言就想照做。 却不想在此时,那金光挣扎的越发剧烈。 “不要……不要……” “不……要……” 云夙音脑中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冲击一样,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不要听他的……不要……” 她猛的抬头,突然看到圣巫头上盖着的斗篷被那剧烈翻滚的武器推开了一些,随即便是一双赤红的眼眸。 她心中一惊,猛地抓着君九渊的手朝后一撤,就想退开来,可谁知道原本安静站着的圣巫却是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二人的手,将他们强行朝前一拽,手中血迹顺着圣巫的手落入玉瓮之中。 仿佛有什么从体内快速流逝,云夙音耳边只传来仿佛赫连霆惊恐尖叫声,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春日暖阳落在人身上暖烘烘的,春风拂面时耳边有鸟儿鸣叫的声音,凉亭之中,云夙音靠在桌边睡着。 “阿音……” “阿音……” 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云夙音感觉到自己被人轻推着,她缓缓睁眼时,就对上一双温柔好看的眼眸,“……娘?” “总算是醒了。” 林氏有些嗔怪地刮了刮她鼻尖,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都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天热的时候不要与阿元疯玩,他是男孩儿身子壮实,你这打小身子就弱些,流了一身汗靠这儿睡着,万一荫了汗着凉了怎么办?” 她瞧着眼前的长相娇美的女儿,见她直愣愣的看着她,林氏忍不住摸了摸她额头,有些担忧地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让人去请个大夫回来。” 云夙音只觉得脑子里有些迷蒙,摇摇头说了句不要后,就突然道:“爹呢?” 林氏失笑:“真睡糊涂了?你爹爹在外院招待四皇子呢。” 见她直愣愣的出神,林氏笑声说道,“你忘记今天四皇子过来与你爹爹商议南地乱民的事情?你爹爹还说呢,稍后要留四皇子在府中用饭。” 云夙音闻言这才想了起来,是了,慕容峥今天过府,说是有事情要跟爹爹商议,她之前还在厅外偷瞧了一眼,后来被弟弟锦元拉了来后院玩耍呢,云夙音脑海里这才清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刚才睡迷糊了。” “你呀。” 林氏松了口气,“瞧瞧你这一身,皱巴巴的,待会儿让四皇子瞧见了可怎么是好,赶紧去洗漱洗漱,别让人瞧了笑话。” 云夙音想起那个跟自己定亲的男子,哼唧了一声说道:“才不会呢,峥哥哥说过不管我是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林氏顿时瞪了她一眼:“别胡说,你虽然跟四皇子订了亲,可这婚事还没成,小姑娘家哪能把喜欢挂在嘴上,让人笑话,回头你外公要是听着了肯定教训你。” 云夙音想起那总是严肃着脸的外公,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只做了个鬼脸。 林氏被她逗笑:“行了,快去洗洗换身衣裳,马上就到午膳了,待会儿你爹爹他们就该来了。” 云夙音被林氏哄着去洗漱了一番,又换了身娇嫩的浅青色衣裙,等打扮妥当去到饭厅那边时,云黎安已经领着慕容峥到了,慕容峥一身锦衣华服,容貌出众,见到小未婚妻时就忍不住露出抹欣喜笑容。 “阿音。” 云夙音脸颊微烫,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声“殿下。” 慕容峥连忙扶着想要蹲身行礼的云夙音柔和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生疏。” 云夙音俏脸微红了红。 云黎安和林氏瞧见两个孩子感情好,脸上都是忍不住露出笑来,吃饭时倒也没守着规矩不许说话,几人边吃边说笑,等着吃完之后,林氏就找了个借口拉着云黎安先行离开,让云夙音带着慕容峥去后院转转消消食,将空间留给了小两口。 云夙音微红着脸领着慕容峥去了后院,等着周围没有外人之后,她这才俏声道:“峥哥哥。” 慕容峥脸上露出笑来,拉着她的手柔声道:“阿音,我好想你。” 第745章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一) 云夙音心中一荡,忍着羞涩道:“不是前两日才见过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脸上越发的红。 “你有没有想我?” “没有。” “真的?” 慕容峥笑得眼睛微弯,挑眉时故意戏谑。 云夙音本想说一句真的,可对上他目光之后顿时羞的不行,跺跺脚道:“峥哥哥就知道取笑我!” 两人本就是一同长大,又是未婚夫妻,婚期早就已经定了下来,只等着再过大半个月慕容峥就能迎娶云夙音过门。 他见着小未婚妻羞恼的样子,顿时轻揽着她笑出声:“我哪有取笑你。”见她气鼓鼓的模样,他心软的告饶,“好了好了,不生气,是我错了,我就是有些想你了。” “这几天在朝中办事时,脑子里都是你,想着你开心不开心,想着你有没有惦记着大婚的事情,真恨不得能够时时刻刻的见到你,立刻就能娶你过门,让你当我的新娘子。” 云夙音本也没有生气,被他这么一哄,心里只觉得又甜又羞。 她忍不住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见没有外人,她这才脸颊红红地靠在慕容峥身前低声道:“我也想你的。” 两人感情极好,多年以来彼此爱慕从未生过半点嫌隙,此时甜蜜叙话,哪怕只是在后花园转了转,也觉得欢喜不已。 只可惜慕容峥忙着政务上的事情,不能久留。 等他离开之后,云夙音有些害羞的捧着脸站了一会儿,才扭头:“阿萝……” 她叫了一声后,人就愣了下。 不远处澄儿小跑着过来:“小姐,您说什么,什么罗?” 云夙音愣了下,她刚才叫了什么? 阿萝? 那是谁?府里有叫阿萝的丫头吗? 而且她以前也没听说过这名字,怎么会突然叫阿萝? “小姐?”澄儿见她发愣,不由轻推了一下,“您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她说完见自家小姐一直盯着四皇子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就打趣道,“你这眼巴巴的瞧着外院那边,是不是四皇子走了,连您的魂儿也一起带走了?” 云夙音原本还在想事情呢,被澄儿这一打岔顿时就忍不住“呸”了她一声:“胡说八道!”她伸手就去挠澄儿的腰窝,“好你个臭丫头,连你家小姐我也敢戏弄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澄儿顿时尖叫着躲嚷起来:“奴婢就是说笑嘛……小姐才没每天惦记四殿下呢……” “呀,小姐别挠别挠,奴婢错了……” “看你还敢胡说!” “奴婢才没胡说呢……啊……小姐~” 主仆二人笑作一团。 等闹了一会儿,云夙音才有些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两人有些懒散的趴在凉亭桌子上,云夙音嘀咕说道:“也不知道峥哥哥和父亲他们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就连舅舅他们也都是经常不见人影。” 澄儿刚被闹了一通,脸颊也是红扑扑的:“奴婢听说,好像是因为朝中出了乱子,摄政王之前在南境被人袭杀而亡,他手下那些人都闹着呢,四殿下是最有希望能够成为储君的人,自然也就要格外忙碌一些。” “摄政王?” 云夙音听到这三个字时,心中突然揪了一下。 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忍不住就伸手捂着心口。 “小姐?”澄儿见状疑惑,“您怎么了?” 云夙音有些莫名地摸了摸胸口,刚才那一瞬间的刺痛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她有些茫然的摇摇头:“没什么。”说完才对着澄儿道,“摄政王那么厉害,他真的死了?” “听说是真的,说是好像是从南地回京时在船上被人袭杀,尸骨被发现时都已经面目全非了,摄政王府的那些人跟疯了似的,到处搜捕谋害摄政王的人。” 澄儿杵着下巴说道。 她也是听外头那些人说的,说摄政王本来就身中剧毒,早前就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而且那剧毒让得他毁容残腿,一步步吞噬他的神智,让得摄政王变得残暴易怒,嗜血狠毒。 摄政王这几年杀了不少人,据说他这一次就是被仇人所害,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法子把人弄死的,尸骨被人在船上找到的时候,那毒已经发作,将人弄的面目全非几乎看不出来以前的样子。 摄政王府那些人在摄政王死后,疯狂搜捕谋害摄政王的人,甚至还有人阴谋说是陛下所为,这段时间朝中为着这事一直乱子不断,陛下都是焦头烂额的,更别提是四皇子他们了。 云夙音闻言有些担心:“那父亲和峥哥哥他们会有危险吗?” “肯定不会啦,四殿下可是几位皇子之中最厉害的,连陛下也最是看重他呢,再说有侯爷和舅爷他们帮衬着,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澄儿说完之后,就笑着道, “小姐您就放心吧,肯定影响不了您和殿下的大婚,到时候四殿下肯定风风光光地来娶你……” 云夙音本还忧心忡忡,被澄儿这么一说瞬间羞赧,她抬手就作势欲打。 澄儿连忙笑着躲开。 …… 夜里,云夙音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却开始做起了梦来,梦里有个人一直在叫着她“阿音”,那声音焦急又急促,仿佛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 她拼命地想要听清楚,可那人却一直笼罩在迷雾之中,始终看不清楚他的样貌,甚至听不清楚他说什么,她再想要靠近时,就见那迷雾突然散去,随即一抹赤红朝着她急刺而来。 “啊!!” 云夙音猛的惊醒,坐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喘气。 “小姐!” 澄儿在外面听到动静连忙进来,“您怎么了?” 云夙音额头上全是冷汗,掌心里也是湿漉漉的:“我,我梦到了一个男人,听到他一直叫我的名字……” “您是梦到四殿下了吧?” 澄儿顿时轻笑出声,“白日里您才见过他呢,这半夜就梦了起来,这难不成就是人家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夙音顿住,是慕容峥吗?她有些疑惑的抹了抹头上的汗,却有些不确定起来,梦里那人看不清楚容貌,可声音的确是有些像是慕容峥的,而且她从小打到最亲近的男子除了父亲和弟弟锦元之外,就只有慕容峥了。 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莫名其妙梦到一个男人叫她? 云夙音下意识觉得她估计真的是想念慕容峥了,被澄儿取笑之后顿时瞪她:“你再取笑我,我就让娘亲把你调去外院扫洒去,再去找个嘴巴不碎的丫头回来。” 澄儿闻言却不怕,只嘿嘿一笑:“小姐才舍不得奴婢呢,奴婢要长长久久的伺候小姐,等小姐嫁去四皇子府后,奴婢也要跟着您。” 主仆两说笑了几句,有澄儿打岔,云夙音也没再去想梦里的事情。 她拿着帕子擦掉了身上的汗后,又换了一身干净里衣,等清清爽爽地重新躺在床上时,她突然想起白天的事情,扭头朝着一旁道:“澄儿。” “嗯?” “咱们府里有叫阿萝的丫头吗?” 澄儿手里在剪着灯芯,闻言扭头:“阿萝?府里好像没有叫这个的,小姐怎么了?” 云夙音微歪着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今天突然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兴许是在别的地方吧。” 澄儿将手里的剪子放下,将灯罩重新盖上去之后,扭头替她掖了掖被角,“时间不早了,小姐该睡了,明儿个早上起来还要跟夫人去试嫁衣和首饰呢,可不能起晚了……” 云夙音也没多想,以为自己真的是在别的地方偶然听到过这名字,点点头:“那你也早点儿睡。” …… 婚期在即,整个侯府都忙忙碌碌的,云家上下的人都在忙着大小姐跟四皇子即将到来的大婚,而云夙音也既忙碌也欢喜的准备着自己的人生大事。 她每天都被林氏拉着,试嫁衣,试首饰,挑选妆奁,还要学着嫁人之后后院管账理事的手段。 慕容峥虽然忙着朝中的事情,可是每隔两三日总会过来看她一眼,有时候就算人不过来,也会让人送些逗人开心的小礼物,或者写满了思念和深情的信笺,而云夙音每天都沉浸在这种轻松愉快之中,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她每天忙忙碌碌,却欢喜着,唯一让她觉得恼人的,就是那天之后,她开始每天夜里都做梦。 每次入睡之后不久,她就总会梦到一个看不清脸面的男人,从刚开始只会梦到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到后来梦到一片雪地,梦到一只兔子,还会梦到一片雾气之中,那男人或是深情,或是急切的唤着她“阿音”。 云夙音刚开始还以为那是慕容峥,可到了后来,那雾气散了一些,入目所见的却是半张她从未见过的赤金麟纹面具,那面具后的人依旧看不清楚,可那双眼睛却让她难以自欺欺人。 那般冷漠阴沉,甚至带着暴戾杀伐的目光,怎么可能是性情温润儒雅的慕容峥? 她在梦里看到那男人把玩着一只兔子,看着他薄唇轻扬,言语刻薄,她甚至看到那人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子,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子,两人在床笫之间颠龙倒凤,甚至于做尽了一切亲近的事情。 云夙音只觉得可耻极了。 她怎么会梦到这种东西?! 她明明爱的是峥哥哥,她这么多年的愿望就是嫁给峥哥哥,她怎么能梦到其他的男人,甚至还梦到她跟人做出那种羞耻的事情?! 第746章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二) 云夙音夜里吓醒之后,脸色既苍白又羞恼,紧咬着嘴唇时只觉得自己都是脏的,明明天亮之后就要大婚了,可她脑海里竟然满满都是被那人抱在怀中柔声叫着“阿音”的模样。 她嘴角几乎咬出血来,“啪”的朝着脸上扇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都是梦,那些都是梦!! 她没有对不起峥哥哥,她心里也只有峥哥哥…… “阿音,该起来梳妆了。”林氏在外面轻唤了一声,“喜婆来了。” “先别进来!” 云夙音连忙惊叫了一声,吓了外面的林氏一跳。 “阿音?” “娘,我还没穿衣服,你们等一下。” 云夙音连忙压着惊慌说了一句,待听到林氏他们没再进来后,她这才快速从床上爬了起来,拿着帕子将自己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又将脸上刚才的泪意也藏了起来。 等眼角只剩下些微红时,她才朝外唤了一声,让林氏他们进来。 外间才不过二更天,屋中灯光昏黄,倒也没人留意到云夙音的不对劲。 林氏发现她嘴唇咬破了,只问了一句,被她推说是不小心咬到的也没多问,就让喜婆开始替她装扮了起来。 云夙音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前,看着喜婆替她绞面,梳妆,看着细眉轻扫,脸上上了胭脂,等到身上嫁衣全部穿好,脸上妆容也一点一点成型,看着镜中那远比往日所有时候都要盛装打扮更加漂亮的人影,云夙音突然间有些恍然。 这一幕,她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凤冠霞帔,满目欢喜,甚至还有人朝着她说“阿音,我来接你了”。 “阿音……” “阿音!” 林氏拿着耳坠过来,叫了云夙音两声,才见她回神,她不由疑惑道:“想什么呢,从刚才就见你神思不属的。” “没什么,我就是有些紧张。” 云夙音捏了捏拳心,抬头看着林氏道,“娘,怎么了?” 林氏拿着两对耳坠说道:“我是想问问你,要带哪一对坠子?” 云夙音看了一眼,这才指着其中一对翡翠金珠的耳坠说道:“就这一对吧。”这是慕容峥去年送给她的生辰贺礼,也是他说他特意让人替她打造的,图纸和上面的金珠都是他自己做的。 想到慕容峥,云夙音心中一定,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 那些都只是梦而已,等今日之后,她就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 …… 外间礼乐声响起时,慕容峥领着人浩浩荡荡地来迎亲,云夙音等着被他接了出去,拜别了父母,乘坐着花轿饶了京城一圈,听着外头喧哗和祝祷的声音,她心中渐渐平静下来,脸上也是染上了喜色。 到了四皇子府,宫中来人给了赏赐,两人拜堂成亲。 耳边全都是其他人祝贺道喜的声音。 云夙音被人扶着送进了洞房,而慕容峥则是在外与人饮酒,等到月上中天时,他才好不容易从那些吵闹中脱身回了洞房之中,而房中原本那些陪着云夙音的丫环都是悄悄退了下去。 慕容峥挑起云夙音的盖头,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一时间目眩神迷。 云夙音抬头对上慕容时,也发现他身上大红喜服之下,那张脸越发俊美,甚至有些雌雄莫辨,哪怕这么多年她早就知道眼前这人容貌出色,可这一瞬依旧忍不住心神摇曳。 “阿音。”慕容峥走到床边坐下后,轻执她的手,“我终于娶到你了。” “峥哥哥。” 云夙音面容羞涩,脸颊染上霞光之时,整个人越发艳丽起来。 二人喝了交杯酒后,慕容峥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靠近,他揽着她的腰身,倾身靠近之时,嘴里说着动人的情话,手指游走间屋中渐渐暧昧起来。 云夙音害羞地闭着眼,眼睫轻颤时,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靠近,能感觉到他熟悉的气息渐渐包裹着她。 身上软绵下来时,男人呼吸沉重起来,肩头感觉到凉意时,云夙音脑海里却突然闪过那半张金色麟纹面具,她浑身一僵,猛地用力将伏在身前的人推了开来。 慕容峥“砰”地一声砸在了床栏上,脸上神情满是错愕:“阿音……” “我……” 云夙音神色微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手。 “你怎么了?” “我……” 云夙音正想要说她不是有意的,想说刚才只是意外,可还没等她开口时,脑海里却是突然如针扎一样疼痛了起来,她惨叫了一声,猛的抓着自己的头,而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微弱的声音。 “不要……” “快回来…” “不要……” 云夙音疼的脸色扭曲起来,那声音一字一字的钻进耳朵里时,像是什么东西不断搅弄着她的脑海,让得她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嘴里发出剧痛的声音,整个人抽搐时,额间竟是一点点地浮出一抹金印来。 那金印如花蕊绽放,逐渐压下了她身上那因喜服红色衬托出来的光晕。 “阿音……” 慕容峥满眼焦急的想要去触碰云夙音,可谁知道却被猛的弹了开来。 云夙音蹲在地上,感觉到脑海里剧痛一点点散去,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慕容峥”,看着他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她额头上金印彻底浮现出来时,也将一切都记了起来。 她眼底浮出抹寒芒,咬牙切齿:圣巫!! 他竟敢算计他们!! “慕容峥”脸上慢慢都是错愕和震惊,他失声说道:“阿音,你怎么了?” 云夙音看着眼前这个长着君九渊的脸,用着他的声音,却顶着慕容峥身份的人,缓缓说道:“阿渊,我们该出去了。” “慕容峥”微睁大眼:“什么阿渊?阿音,我是峥哥哥,你在说什么……” 云夙音静静看着他片刻,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人真真切切是君九渊,他身上有着她熟悉的气息,就连神情也是她熟悉的焦急,只是没了他们初见时的阴沉冷厉,全然只剩下他们相爱之后的爱意绵绵。 也正是因为他身上有君九渊的气息,更与她熟悉的感情,她才会那么容易信了他。 云夙音手指突然摊了开来,就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突然凭空多出一柄利刃来,她朝着眼前的“慕容峥”说道:“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也不是我们该停留的地方。” “阿渊,在那个世界,我们早就已经成了亲,有了孩子,也有了牵挂,我愿意陪着你去任何地方,哪怕地狱黄泉,可我绝不会让我们这般狼狈死于别人的算计里面。” 她伸手拿着那利刃对着自己胸口, “阿渊,我在外面等你。” 云夙音话音刚落,那利刃就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胸前捅了过去,鲜血淋漓之时,她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身形开始一点点消散,而对面的“慕容峥”死死看着血泊之中的人影,脸上的震惊、呆滞、惊恐和慌乱也逐渐变成了平静。 那张脸一点点的安静了下来,温柔之色褪去之后,凤眸变得冷厉至极。 君九渊感觉到眉心里传出的烫意,记忆一点点浮现出来,而眉心那朵赤红色的玄昙花拼命想要压制着什么,他突然冷笑了一声:“好一个圣巫!” 居然敢拿这种手段来恶心他! 哪怕用的是他自己的身体,用的是他自己的声音,可居然顶着慕容峥的名声来迎娶阿音!! 君九渊脸上挂满寒霜之色。 他抬眼看着眼前的婚房红床,心念一动时,所有的东西就都一点一点的如同碎片一样崩裂开来,而他则是抬手朝着自己眉心间那抹玄昙花拍去,只听到一声刺耳尖叫,而他识海之中传出剧烈疼痛之后。 那圣灵骨挣脱束缚之时,君九渊眼前也瞬间变幻,整个人清醒过来时,已经出现在了最初那个密室之中。 第747章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三) 此时整个密室已经跟之前完全不同。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些人,赫连云天他们甚至已经失去了意识,脸上也变得枯败苍白,而那十几个被圣巫带来的人早已经没了气息,肌肤黏在骨头上,看着就像是被人活活抽干了血肉变成的骷髅。 密室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味道,原本摆放在场中的玉瓮剧烈震颤起来,而原本疯狂大笑的圣巫此时被魔气萦绕,身上斗篷早就落了下来,嘴里一边吐血,一边不敢置信地看着云夙音他们。 “不可能……” “不可能!!” “你们怎么能挣脱梦魇幻境,那明明是我用你们心底最深的执念钩织而成,你们怎么可能挣脱的掉……” 他死死看着云夙音二人,他明明在二人体内种下了梦魇种,也看到了他们心底最深的执念。 君九渊自幼便被至亲折磨,从小没享受过半点亲情,甚至曾被很多人背叛,幼时曾经羡慕过宫中那些皇子,也羡慕那些人能平安长大,所以他便让他成了他曾羡慕之人,让他安稳顺利长大,得到所有的亲情,爱情,和他曾经没有的平安顺遂。 云夙音体内的执念是她曾经受过的委屈,她期盼家人和睦,想要父母双全姐弟友爱,想要能够跟心爱之人成亲生子。 他明明看到他们心底最深的执念,也看到了他们的渴盼,所以才钩织出来了这场梦境,甚至为了怕他们出现变化,还让梦境里那“慕容峥”顶着君九渊的面孔,加深他们彼此感情…… 只要他们认为梦境里的一切是真的,只要他们顺利成亲洞房,甚至在梦境里血肉交融,便会失去了魂灵永远留在那梦境之中,而他就能拿到云夙音的身体,甚至强占了君九渊之后借他的帝王之相掠去大夏国运。 明明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可为什么还是失败了?!! 云夙音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想起梦里那些事情,也隐约猜到了一些。 “执念?” 她忍不住冷笑出声: “谁告诉你我的执念是一个软弱蠢笨会被男人欺骗的母亲,又是谁告诉你我会执念于一个辜负妻子伤害女儿卑鄙无耻的父亲?你当初在圣殿知道我一体双魂,难道就没想过这执念根本就不是我的?” 她从上一世进09区前,如同野兽一样被人豢养厮杀手中沾满血腥之时,就再也没有向往过亲情,而那所谓执念,不过是当初那小姑娘灵魂还没消散之时渴盼的一切而已。 她想要父慈母爱,想要姐弟和睦,想要一个没有外人完整幸福的家,可那却不是她云夙音的。 哪怕是做梦,她也绝不会那般自欺欺人! 君九渊也是伸手抓着手中气息奄奄的圣灵骨,满脸嘲讽地骂了句:“蠢货!!” 十岁之前的他,或许期盼过亲情,嫉妒过那些能得父皇宠爱的皇子。 可经历过那么多苦难,险死还生才活下来的他,哪还会有那所谓的执念,要不是蠢货不知道在圣灵骨里动了什么手脚,压制住他本性,要不是他面对的是云夙音本体,是他深爱之人,因为有她的存在才让他沉浸于那幻境之中,顶着那具壳子做了那些蠢事。 他恐怕早就已经醒来。 让他沉迷其中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所谓的执念,而是云夙音。 有她在的地方,才是他的执念! 场中那“金龙”被黑色雾气吞噬缠绕,而此时的“圣巫”根本就不再是之前他们见到的模样,他看上去二十来岁,长发披肩,一双眼睛如琉璃透红,脖颈上也有些细密的绒毛。 他上半身赤果着,身上全是一道道细密交织着的血线,而云夙音伸出手时,也能看到自己手腕之上有无数同样的血线蔓延看来,连她脖颈之上也有。 她直接上前一脚就踹在那玉瓮之上。 “不要!!玉瓮一碎,封印之地也就完了!”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要真是为着镇守之地,怎会这般阴损?! 云夙音抬脚就踩在玉瓮上,只听到“砰”的一声,那玉瓮瞬间四分五裂,而里面的黑气瞬间狂涌上来,想要朝着云夙音身上缠绕而来,而云夙音却是一掌披在半空之中,直接将困缚“金龙”身上的黑气强行劈散之后,那“金龙”便猛的膨胀开来。 圣巫惨叫出声时,那金龙游之间朝着云夙音扑来,不过片刻就将她身遭黑气全部吞噬,然后金光笼罩在云夙音身上。 “小家伙,是你吗?”她低声说道。 “主……主人……” 那“金龙”快速变小,最后竟是恢复成了巴掌大小,快速落在云夙音肩头朝着她脸上轻蹭了蹭,而发出的声音虽然不再如之前那般稚嫩,外貌也变化了很多,可她依旧看出了“金龙”对她的依赖。 果然是“沉睡”了数年不见的小家伙。 小家伙靠在云夙音耳边,断断续续:“他想吞噬主人魂灵,想要夺了主人肉身,吸噬主人血脉,借王朝气运炼化主人的身体……” 云夙音看着脸色惨白的“圣巫”,直接冷笑着朝着他脸上就是一巴掌:“怎么,当年强占我母亲身体,后来夺她尸身,抢了圣巫的位置夺了巫族和南越、大晋气运还不够,如今又来觊觎我这具身子?” “死兔子,谁给你的脸?!” 她恶狠狠一脚就踩在那“圣巫”胸前,力气大的将他胸骨都直接踩断,而她却是阴沉着眼满脸戾气。 “圣巫”惨叫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云夙音:“你……” 她怎么知道? 云夙音冷笑了一声:“能像你这么卑鄙无耻的,这世上有几个?若圣巫真像是你这样,那巫族早就灭了,你搅乱巫族多年,如今还想要我的命,那我现在先了结了你!” “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父亲,我知道域外的事情,你……” “啊!!!” 云夙音却丝毫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甚至根本没在意他的那些事情。 她只是直将手印在那人身上,瞬间震断了他体内经脉,然后从腰间针囊之中取出一根金针,快速朝着他头顶扎去,在他疼的面色扭曲时,从里面取出一张赤红色的纸人,咬破手指滴了些血,就直接朝着那人身上拍去。 不!!! 那人满是惊恐地瞪大了眼,想要嘶吼出声。 可他被云夙音制住却根本连半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赤红色纸人靠近之后融入他身体之中,而片刻之后,他脸上就变得木然了起来,整个人如同失了智的傀儡一般。 这是当初圣殿之中,云夙音拿到的那本册子里记载的禁忌之术,能够以气血化为纸人强行掠夺他人神魂,甚至附身之后探知记忆,而云夙音一手印在那人头顶,脑海之中便感应到那纸人附身后的一切。 她丝毫不曾留情,也不在意会不会毁了眼前这人的神智,只控制着那一抹血红钻入他脑海之中横冲直撞,而偏厚大段大段的记忆涌了上来。 云夙音亲眼看到,上一任圣巫是如何疼爱这个并非衍灵界的血脉,她也看到上一任圣巫战死之后,继任的圣巫虽有忌惮却也好好照顾着这兔子,等他开始化形之后,一日日向往圣地之外。 圣巫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算出这兔子会是巫族大劫,可多年养育舍不得下手,也念在他是上一任圣巫唯一的血脉,只能将其禁锢在圣殿之中,可这兔子却偷学了天算之术,更算出自己会有命劫,且若不能离开衍灵界便会丧身于此,可那封印他破不开,唯一的生机竟是在他自己的血脉之上。 他算出他命中还有一女,携天命而来,若有大气运炼化此女骨血重塑肉身,他便能破了那封印。 这兔子蛊惑殿中圣女放他逃离圣殿,又闹出南越之事让得圣巫无暇他顾,而他则是四处游走寻找能替他生出“天命之人”的女子。 凡是与他有所感应的女子,他都会与他们强行恩爱留下骨血,而当年他在大晋京城被人追杀,也不过是因为他强行占有了一位宫妃,遭受重伤之后潜入云家遇上了林氏…… 云夙音看的险些恶心的想吐。 这死兔子,将他自己当成了什么,神吗?! 她阴沉着眼看着满脸木然的男人,完全不想看他那些“播种”的事情,快速翻看着后面的那些记忆,看到他在林氏之后又曾找过很多女子,却一直无人怀有身孕,而他因耗损太多精血维持不住人身,不得不返回巫族。 他骗取圣巫信任之后,将人斩杀吞噬圣巫气血生机,却因圣巫体内那滴“祇”留下的精血反噬,日日身形退化,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发维持不住人形。 直到后来他意外察觉到气运之力能够稳住他的情况,甚至圣巫借来维持镇守之地的南越气运能让人维持住人形,他这才如同找到了“解药”,却也因此无法离开圣地半步。 奉琰意外发现了他的情况,被他寻了个借口推脱之后,更被这死兔子诓骗去替他去寻当年那些女人,想要将他们身上属于他的“骨血”收回,而林氏的尸骨早就被他扔进了镇守之地的封印里,被那些天魔吞噬殆尽…… 妈的! 云夙音哪怕早就知道这死兔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看到他所做的那些,也是气到浑身发抖。 她将他所有记忆都看完之后,朝着他一挥手,一团赤红从他眉心之中浮现出来之后,那人脸上瞬间恢复了神采,他似乎知道云夙音看到了那些记忆,满眼惊恐:“阿音……” “砰!!” 云夙音一掌朝着他脑袋上拍去,就见他瞪大了眼时候七窍流血,而她则是冷声道, “你放心,你这么喜欢衍灵界外,等你死后,我会把你的尸骨也一起扔进去,让你好好看看那外面的世界!!” “不……” “轰!” 一声巨响之后,他浑身受到重创,五脏六腑都快速衰竭,不过片刻就瘫软在地上。 眼看着那人变成了兔子,原本凝聚在他身上的那些血气疯狂的朝着四周逸散而去,而躺在地上的赫连云天等人像是充血一样,干瘪的身子一点点恢复过来,连带着凹陷的脸上也变得充盈,逐渐红润。 他们也是清醒了过来。 第748章 只愿君常在 谁也没料到圣巫不是圣巫,更没想到这几十年留在巫族圣殿之中的人竟然是云夙音的父亲,是上一任圣巫从衍灵界外带回来的异族血脉,若非亲身经历,赫连云天他们说什么都不敢相信。 那借运的密室直接被云夙音摧毁,那些借走的国运全部回来,而小家伙幻化的“金龙”也一直停留在云夙音肩头。 赫连云天恢复了神智之后,已经记起来他被“圣巫”控制后的一切,他看着云夙音肩头的金龙说道:“你就这么摧毁了密室,那圣殿那边……” “封印镇守之地,的确需要气运,可靠的不是他这种歪门邪道。” 云夙音摸了摸小金龙的龙角, “他所谓的借运,不过是掠夺气运为他所用,想要炼化之后拥有破除封印前往域外的能力罢了。” “以前衍灵界中诸国林立之时还好,就算一国气运衰减也不会影响大局,可如今只剩一个大夏,一旦大夏国运被他掠夺,王朝便会走上下坡路,连带着天灾人祸不断,整个衍灵界的气运也会越来越低。” “他记忆中有说过,早在大夏王朝建立,将巫族所在纳入版图开始,巫族就已经共享夏朝国运,那封印也不会出任何问题,待到过些时日我带着小家伙去一趟巫族,让它走一趟镇守之地。” “从此往后,夏朝不灭,封印不破。” 赫连云天闻言微松了口气。 旁边赫连霆脸上满是虚弱之色,哪怕被掠夺的气血已经还了回来,可他们到底受了损伤,他张嘴想要骂那死兔子几句,可想起那人是云夙音的生父,到底没骂出来。 他只能心中腹诽了几句,然后才说道:“那现在怎么办,巫族没了圣巫,封印虽说暂时不会破,可总需要人镇守,巫族也需要一个率领族群之人……” 云夙音朝着君九渊看了一眼,君九渊便直接伸手,掌心里出现了一抹殷红。 “这是?” “圣灵骨,也就是阿音之前跟你们说过,司空一脉选择圣巫的那滴先古精血。” 君九渊手中那滴血虚悬起来, “当初他之所以将这精血化为圣灵骨,就是因为它能够找到巫族和他血脉相融之人,且他自己无法融合这滴精血,所以才会将其化为圣灵骨让你们用来寻找阿音的下落。” 云夙音早就已经跟君九渊说过关于那死兔子和巫族的事情,这“圣灵骨”的由来他自然也已经知晓,如今这滴精血自然是要归还巫族,否则圣巫的传承就此断了。 云夙音将那滴精血放入一个玉瓶之中,让小金龙在上面绕了两圈,以气运封印起来, “你们带着这滴精血回去,将它送回司空一脉,这精血自会在司空一脉的人中挑选合适的人来继承圣巫之位。” 她将玉瓶递给了赫连云天。 赫连云天连忙收了起来,看着那玉瓶神色也是微松了下来。 “既然有此物,我们明天就走。” “这么着急?”云夙音看着他。 赫连云天晦涩说道:“你之前也说了,那人想要镇压国运时抽取了所有曾经身为‘媒介’之人的气血生机,当初在巫族时,整个灵修一脉八成的人身上都被他种了媒介,虽然我和霆儿已经没事,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得亲自回去看看才行。 “这边有你们镇守,他也已经死了,不会有什么大事,我得确定巫族那边没事才能安心,而且圣巫的事情也得告知族中那些长老。” 圣巫是与他一起来的大夏,可如今人却死了,甚至那“圣巫”根本就不是他们所知道的圣巫,这其中的事情太过复杂,不仅仅因为灵修一脉被抽取生机的事情,更重要此事也得告知族中。 云夙音两人闻言也是理解。 君九渊说道:“封印之外的事情,告知族中紧要的几位长老就行,他们打不开封印,也无须在意会有人破坏,只是最好别让他们外传,免得引起人恐慌。” 赫连云天点点头:“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 第二天云夙音他们亲自去码头送了赫连云天他们,而“圣巫”的尸体则是留在了他们这边,林京烨跟赫连如月知道了之前的事情后,惊吓恐惧都有,两人也都跟着赫连云天他们去了巫族。 等送了他们离开之后,回到宫中。 看着被万钧等人守着的那具兔子尸体,君九渊说道:“不是要把它送去镇守之地的封印里面,让他被天魔吞噬?” 云夙音撇撇嘴:“那鬼地方奇奇怪怪,这死兔子的能力更是说不上来,他本就是从衍灵界外来的,万一把他扔进封印里面,他反倒得了魔气滋养再活过来怎么办?” 这东西一心一意想要离开衍灵界,想要打开封印之地,更以他偷学的天算之术算到他的生机在域外,鬼知道他去了那封印里头之后会不会死而复生什么的,毕竟这世上什么鬼东西她都见识过了。 她才不会那么蠢,为了出一时之气给自己招惹麻烦。 手中一扬,临空将那死兔子扔在木柴堆上,云夙音冷声道:“点火!” 这世上没有什么被挫骨扬灰更安全的。 烧成灰了,天南地北一撒。 任他通天之能,他也只能当个无主的鬼兔子! 她就不信他还能兴风作浪! 熊熊大火燃烧起来时,映衬着云夙音和君九渊的脸庞,看着那火堆之上的东西一点点被烧成枯骨,君九渊伸手拦着云夙音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还想去域外之地吗?” “想。” 她依旧想要去看看,看那神秘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不是现在。” 云夙音靠在君九渊怀里,看着那火光说道,“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想多陪陪三个孩子,也想陪你好好看看这个大夏山河。” 之前以为那封印随时会破,他们才会急着想去巫族,可如今知道那封印稳固,她便没那么急切。 她想好好陪陪三个孩子,看着他们平安长大,看着他们结婚生子,等到他们各有归属之时,她和君九渊也行变了这偌大的天下各处,他们再去慢慢探索那未知的地方。 “阿音的情话还是这么好听。”君九渊低头亲了亲她鬓边,“你的甜言蜜语总是张嘴就来,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第一次见时,你就垂涎我美色,故意跌进我怀中,想要招惹我。” 云夙音闻言忍不住张嘴就朝着他咬去,正想气哼哼地说明明是他看她可爱逮住她就非说是他爱宠,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君九渊就突然低笑着将她用力抱入怀中。 “阿音,谢谢你。” “谢什么?” “谢你让我遇见了你。” 谢谢她能来到这个世界。 谢谢她能爱上他。 他不愿去想她是怎么来的这里,也不愿去想明明是大夏国运生出的灵,为何会出现在云夙音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他只相信,他们或许是注定的缘分,所以它才能带着她来到这里。 他这一生最大的幸事,就是遇见了她。 “永远陪着我。”君九渊低声喃喃。 “好。” …… 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 只愿君常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