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1V1H)》 01惹她 花洒喷出不算热的温水,在浴室小而模糊的四方玻璃窗上晕开一片水雾。老旧水管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连带着塑料外壳都在颤动。 刚搬来那会儿,林念还时常担惊受怕水管会爆掉,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洗澡。 挤出洗发露,揉开,温水流入少女漆黑乌亮的头发,从额角滑落。 划痕明显的狭小镜子氤氲着水雾,聚积饱满,缓慢下滴,流下一道道蜿蜒水痕,模糊映出少女白皙又玲珑有致的身体。 林念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口香糖,仰头闭眼,下颌线绷直,准备清掉白色泡沫。 呲啦一声响。 本就不算暖和的水倏然停了。 狭小空间里的雾气顿时散了大半。 林念睁眼,抹掉眼角的泡沫,手握上开关,左拧右拧。 老式螺旋开关只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并没有实际作用。 什么本事没有,叫嚣得倒厉害。跟男人一样。 林念烦躁地啧了一声,随意套上睡裙,毛巾裹住湿发,走出浴室给房东打电话。 刚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对面尖利的女声故作懵懂,“哎呀,念念呀,什么事?” “王阿姨,怎么没水了啊。” 她擦掉颈侧的水,俯身开始穿袜子。白色中筒袜套在细直的腿上,竟然分不出哪个更白。 “不知道呢。是不是故障啦?故障了你就去修嘛,叫我有什么用。” 林念很平静,“那您来看看吧,毕竟是您的房子。” 对面卡了一卡,“我哪有空啦!我店面上很忙的。” 林念静了一会儿,仔细听对面的声音。 麻将声很清脆,应该是小麻将。玉镯子碰在桌沿,很响亮,手搓的。说话声被故意压低了,只能是和她的碎嘴朋友们在老赵家的院子里。 “前天镇上刚贴了禁赌的告示吧,王阿姨。你要是不来,我现在立刻去赵叔院子里拍两张照片。” “到时候镇上公示的赌鬼名单里会不会有您——” 她尾音拖得长而轻巧,平平静静的。 “——就说不定了。” 对面顿了两秒,然后用方言骂了一长串问候她祖宗的脏词,林念没什么起伏地听着,直到王丽芳重新切换语气。 “哎哟,小女娃子啦,再不交房租,别说水了,钥匙都要给你收了啦。明天啊,明天一定交租。” “谢谢王阿姨。”她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王丽芳立刻挂了电话,估计忙着在牌桌上问候她祖宗十八代。 林念嗤了一声,转回浴室里拧开关,果然来水了。但她这会儿也没心情重洗,胡乱抹了两把头发,湿着散下来,从茶几上拎起钥匙出门。 筒子楼对面小卖部有关东煮,她胃口小,挑了两串冬瓜和鹌鹑蛋,晚饭就算解决了。 小卖部旁边是条小巷,几个职高的学生或蹲或站着,叁叁两两凑在一起吞云吐雾,讨论着镇上新来的人。 零零碎碎几个关键词飘到耳朵里。 富二代,拽,疯,不要命。 林念不感兴趣,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直到议论的重心变成她。 “诶,美女,一起玩儿啊。” 其中有个不长眼的黄毛,不知道是不是喝大了,吊儿郎当地冲着林念喊,还做了一个拉裤链的动作。 林念停住脚步。 “卧槽,你惹她干嘛。疯了?” 旁边几个人拦住他。 她视线扫过去,顿了几秒,悠悠转身往里走。 几个男的都扯着刚才那个黄毛往后退了两步。 林念不说话,食指勾着她的关东煮,慢悠悠走到黄毛面前,四目相对。好半晌,她扬起下巴,攒起一个笑。 明艳艳的,晃人眼。 黄毛怔愣片刻,然后看见她红唇开合,眉眼冷淡,吐出几个字。 “玩你妈。” 02野狗 林念冷眼看着黄毛骂骂咧咧地被同伴拖走,翻了个白眼,往对面筒子楼走去。 没有斑马线的道路走到一半,她倏然停住,烦躁地啧了一声,折身往回走。 小巷逼仄,烟味散不开,白烟袅袅飘,勾得她瘾犯了。 等到她用最后十块钱买了包廉价烟,撩开小卖部门口的塑料珠链时,才发现巷口墙根下坐着个人。 南坪的一切都很潮湿,白色墙壁因为年代久远而泛灰,墙根长满青苔。 天很阴,乌云黑沉沉地压在头顶,一切都显得灰暗。 但他不是。 少年不知道在那儿蹲了多久。一身黑,卫衣宽松,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 漆黑的碎发半垂着,遮不住冷淡的眉眼。鼻梁高挺,眼型狭长,下颌线利落,颧骨处明显地挂着一道伤。 红的,还带着血丝。 他偏头点烟,修长骨感的手指收拢,挡住风。 火苗在手心跳动,火舌卷上烟草,同他左耳那枚耳钉一起,闪烁着细碎冰冷的亮光。 那个打火机很贵。 林念在心里不动声色地评判。 这男人大概也不便宜。 她无所谓地想着,抬脚迈步。下一秒,天空掠过一道惊雷。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坠地,砸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夏季的暴雨,尤其是南坪的雨,来得猝不及防,莫名其妙。 林念那条细白光裸的腿又收了回去,踩在小卖部门框上,百无聊赖地侧身,打量整条街上唯一一个和她一起淋雨的人。 雨顺着屋檐斜着砸进来,裤脚晕开一点湿意。 少年吐出最后一口白雾,偏头摁灭烟,慢悠悠站起来。 林念隔着雨幕看他。 肩宽腿长,身型挺拔,姿态散漫,脸颊上那道伤又添了几分痞气。 滴答,滴答。雨滴从破旧雨棚上滑落,坠地,溅开水花。 倏然,那人似有所感,掀起眼皮,冷淡地望来。 隔着磅礴的大雨,林念看清他脸的瞬间,呼吸一滞。 皮肤苍白,眼型狭长,双眼皮褶皱极深,瞳孔漆黑。 轮廓锋利,下颌线利落,淡色的唇抿住,有种厌世的冷感。 本该如此,但他手腕和脖颈上都有淤青,青青紫紫,混着脸颊上的伤,飞速冲淡那份冷淡,倒显出几分阴鹜和痞气来。 林念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像一只无家可归却爪牙锋利的野狗。 在别人的地盘上厮杀抢打,落得一身伤,却依旧竖着利爪獠牙,不要命。 野狗同样隔着雨幕凝视着她。 被他盯住的时候,有种猎物被盯上的心悸。 长久的四目相对间,林念听到脑子里一阵噼里啪啦,近似于爆炸的声响。 于是她清晰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她猜江淮也有所感知,因为他停下了把玩打火机的手,手指在金属机身上散漫地扣了扣,长腿一迈,叁两步到她面前。 小卖部的木制门框破烂逼仄,框着两个人。 少女清瘦,穿着棉麻布料的白色吊带裙,细细的肩带松松垮垮地挂在白皙的肩头。尚还湿润的长发垂下,在裙子上晕开一片水渍。 本该纯情又暧昧。 但她一双眼生得冷淡,桃花眼上勾,半吊不吊地看着人,硬生生多出些高贵不可侵犯的感觉来。 江淮垂眸扫了两眼,蓦然逾矩地俯下身,脑袋直直凑到她的颈边—— 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 林念心跳停了一拍,忍着没动。 他身上陌生却极具侵略性的味道传来,尼古丁夹杂着清新的气味,她只花了两秒就分辨出来。 薄荷爆珠。 江淮的手指擦过她的手背,不知有意无意,暧昧地摩挲两下指腹,抽走手里的东西。 一阵风吹过,他若无其事,随着那阵风退开。 “一室一厅,找室友?” 江淮捏着林念准备张贴在告示栏的那张纸,似笑非笑地问。 嗓音微哑,吐字漫不经心。 林念挑眉,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不行么。” “行。” 野狗顿了两秒,半晌,散漫地勾起嘴角,饶有兴味地盯着她。 “那你看我行么。” 那把火还在烧。 无声,但声势浩大。 林念静了片刻,有些恹恹地转身,绕过巷口往对面筒子楼走。 黑发还在滴答落着水,湿意从颈侧漫开,清瘦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雨势渐小,江淮清晰地听见少女清冷的声音。 “屋里不能抽烟。” 她说。 一声哼笑从胸腔里很低地传出来。 少年一扬手,昂贵的打火机在空中划出一个利落的抛物线,准确地落进了街边的蓝色垃圾桶。 林念随手乱画的合租广告飘在空中,被雨滴洇湿,底下一行“不要男的”写得潦草,却看得清晰。 但被他们默契地忽略掉了。 03湿热 清晨七点钟。 楼下破烂喇叭准时准点打开,广播体操的声音快要震破耳膜,像吃人的鬼一样,如约响起,硬生生将林念从梦里扯出来。 她早该习惯,但此时有些茫然地躺在床上,曲起手臂,手肘遮住眼睛发呆。 这破筒子楼里不仅有她这样的租户,还有些七八十岁的钉子户。楼下那家就是。 七十来岁的老头拖着残破的身躯,因为自己睡不着,所以也不想让别人睡,每天六点钟在楼下用破锣嗓子似的收音机放广播体操,自己则坐在塑料凳上,色眯眯地看路过的高中女孩。 最近雨雾多,早上总爱下雨,他才改到七点。 林念闭眼缓了一会儿,消化掉这个对她来说有些奇怪的梦,躬身将腿间布料褪下来,拉开漏光的窗帘。 晨光从装着防护栏的两扇窗倾泻而来。 南坪的清晨其实很美。雾蒙蒙的天泻出一点点光亮,榕树葱郁,破旧的房屋也有些旧电影的气息。 倏然,一声尖利的叫骂响起。 花盆从她面前晃过去,从高楼坠下,落在水泥地上,发出破裂的清脆声响。 林念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想。 如果没有扰民的死老头和楼上时刻吵架的小情侣,就更美了。 她推开房门,视线扫过客厅,动作一顿。 差点忘了,昨天鬼迷心窍捡了个人回来。 昨晚为了腾地儿给他睡,搬动了家具,现在门口被堵着,道路太窄,出不去。 客厅里,手机屏幕亮着,通话摁了免提,声音关到最小一档,随便放在茶几上。 手机的主人好像并不在意,如果不是恰逢楼下老头切换音频,寂静的间隙,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阿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那破烂地方有什么好的,我们都想死你啦。” 娇滴滴的女声,语气亲昵。 这个“我们”,就很灵性。 林念靠着门框想。 少年没什么情绪地坐在沙发上,灰色皮质微微下凹。他赤着上半身,身材介于过分强壮和瘦弱之间,肌理线条流畅,腰身劲瘦,腹肌块块紧绷。 几道红肿的伤痕横亘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他垂着眼,看不清神情,松松拎着瓶消毒酒精,开了盖子往侧腰的伤口上倒,面不改色地用手指随意抹匀。 然后林念听见他冷淡地问了一句。 “你谁?” “……” 空气寂静两秒。 对面明显顿了顿,嗯嗯呃呃半天,“我是Lucy呀!就是上次你哥带你来玩的那个会所的呀……” 她话还没说完,江淮讥诮地扯了扯嘴角,伸出一根食指,干脆利落地给挂了。 嘟嘟嘟的忙音响起,又恢复寂静。 林念现在本该让他把堵在门口的小柜搬走,但她盯着那根手指,出了片刻的神。 他身体前倾,手肘松松搭在膝盖上,腕骨放松,凸起明显的弧度。 绷起的手背筋骨分明,指节修长,关节处仿若雕刻,骨感十足,泛着冷白的光。 指甲修得意外整齐,指尖沾了液体,湿漉漉的,顺着修长的指节往下流淌。 长指裹满晶莹的透明液体,像刚从什么湿热的地方里抽出来。 林念呼吸一滞,难以控制地想起了梦里的手指。 冰凉地推入她的身体,来回揉捏碾磨,一同变得湿润滚烫,那种感觉似乎还格外清晰。 林念呼吸重了几分,不动声色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老头儿不放音频,小情侣也不再吵架,空气倏然静了下来。 远处清脆鸟鸣,风过葱郁树木,树影摇曳,发出簌簌声响。 江淮掀起薄薄的眼皮,散漫地扫来一眼。 少女应该刚睡醒,头发有些乱,柔软披在肩上。换了条纯棉吊带裙,纯白色,领口略低,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裙摆上褶皱密集,压了一夜的痕迹。 睡相不怎么老实。 江淮漫不经心地下了论断。 其他倒也没什么,但这姑娘从房门口出来,一直没动,清淡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小腹的方向看。 胆子挺大。 半晌,他站起来。 抽绳的灰色运动裤,完全盖不住清晨正常的生理反应,反而愈加明显。布料勾勒出挺起的轮廓,鼓鼓囊囊的一大团。 林念移开视线。 惯常清冷又不近人情的脸上显出一丝不自在,很微弱,但被敏锐地感知到了。 江淮扯了扯嘴角,瞳孔漆黑,面露讥诮,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痞气,神情玩味又恶劣。 “怎么,没见过?” —— 作者有话说: 求个珠珠,啵啵~ 04嫌脏 “……” 林念闻言又扫了一眼他腰胯处。凸起明显,隐约可以看到轮廓。 她平静地移开视线,也不让搬了,抬脚踩着小柜就往外走。 “有病。” 清泠泠的声音响在空气里。 江淮被骂也不恼,无所谓地嗤了一声,躬身套上黑T。背肌鼓动,衣摆下滑,遮住沟壑分明的小腹。 领口滑下来的瞬间,他垂着眼,看见她仅着白袜的小腿从面前划过。 细,白,长。 裙摆微微飞扬,掩下内里春光。 江淮眯了眯眼,喉结滚动,下意识想去摸烟,却触到一手空。 客厅里挂着陈年钟表,慢了近半个小时,指针仿佛都步入老年,颤巍巍地指向七点十分。 再晚点小姨该下班了。 林念来不及收拾,冲进卫生间洗漱,把手里的东西往小的那个脏衣篓里一扔,抓起钥匙,踩着白色帆布鞋出门。 江淮听见她扔下一句:“你的钥匙在茶几抽屉里,自己拿。” 语气清浅,裹挟着南坪潮湿的空气,从开合的门缝里吹来。 白色的裙摆一闪,消失在灰暗的楼梯转角。 * 其实昨天并不是该交租的日子,甚至今天也不是。 离月底还有两叁天,更别说他们约定的是每月一号。 王丽芳之所以这么急切,无非就是害怕她没钱交下个月的房租,好赶紧让她收拾东西走人,留出完整月来迎接新的客人。 虽然南坪小得要命,外来人也少,有没有新客人还不一定。 林念站在公交站台前摸兜,觉得王丽芳的担忧也不是毫无道理。 因为她确实没钱了。 昨天最后的十块钱用来买了包烟,纠结半天,没抽,扔进了床头柜深处。 应该让野狗先把房租交了的。他看起来很有钱。 林念连一个钢镚儿都摸不出来,只好沿着路边走。白色帆布鞋踩上细雨淋湿过的台阶,漫无目的地发散思想。 好在小姨家不远,两站路。林念晃到门口的时候,还差一刻钟到九点。 掏出钥匙开门,屋里一片狼藉。 烟味混杂着酒味,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主卧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响,还有打游戏的叫骂声。 “我靠,什么彩笔。不会玩回家给你爹擦屁股去,少来祸害爷爷我。呸!”那人响亮地啐了一声。 林念习以为常地绕过满地垃圾,走到最里面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就是一个小阳台改的。封闭式窗户,形状狭长,整个不过八平米,摆着一张小书桌,一个矮柜,还有一张单人床。 现在床上堆满了杂物,全是男人的脏衣服。 被胡玉山当成储物间了呗。 林念皱着眉,按下想把衣服全扔出去的冲动,蹲下来打开矮柜。 她最后一点存款放在这里没拿走。本来是搬走前偷偷塞给小姨的,但她说什么也不肯收。 当时没想到,以后还需要用这笔钱救急才不至于露宿街头。 林念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矮柜里全是她的东西,小姨用一把铜锁锁住,才在胡玉山的魔爪下幸免于难。 林念翻找着,没注意隔壁游戏声停了,厕所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胡玉山咬着烟从厕所里出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拉裤链,正朦胧间,瞥见许久没用的小房间里蹲着个人。 “哟,这不小表妹吗。”他靠在门框边上,故作稀奇,阴阳怪气,“今儿怎么大驾光临了。” 林念暗道晦气,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废话少说。” “还是这么凶呢。”胡玉山伸长脖子打量她动作,不怀好意地笑,“没钱了啊?没钱就回来住嘛,外面租房子多浪费啊。” “哥哥又不是不让你住,是吧?” 林念没搭腔,把信封放在腿上,重新锁上矮柜。 “让开。”她起身站到门口,简短冷淡道。 胡玉山不让,伸出手横在门上,挡住她去路,作了然状。 “我可听说了啊,你上个老板没结工资就跑路了。王丽芳那老娘们儿到处说你穷得叮当响,水电费都不交。” “现在假期,你还能勉强过一过,等到九月要开学了,学费生活费一大堆,到时候你怎么办?” 说的话在理。 但说话的人是个傻逼。 林念掀起眼皮看他,平静地问,“所以呢?” 胡玉山被她这么清泠泠地一看,那股熬了一晚上的火又冒了出来,视线下流地往她胸口来回扫,咧嘴淫笑道: “所以你就从了哥哥呗。你继续住你的房间,甚至想住我的也可以!我们俩每天晚上关上房门办事儿,谁也不知道。” 林念微俯身,灵巧地从他手臂下钻过去,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胡玉山欸了一声,追上来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这样你钱也有了,房子也有了,吃香的喝辣的,我妈还每天给你做饭,多好啊。何乐而不为呢?” 林念已经走到了门口,握住防盗门把手,转头看他。 桃花眼冷淡,看向他的时候跟看地上的垃圾无异。 “我嫌脏。” 05冰渣 “操,你他妈个狗娘养的,别给脸不要脸啊!老子想睡你是看得起你。” “你们这行的不就是给别人睡的么?少他妈装纯……” 林念哒哒几步快速迈下楼梯,裙摆飞扬,把胡玉山气急败坏的骂声甩在身后。 有病。 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终归有点生气,林念胸口剧烈起伏着,手里的信封被攥得变了形。 她飞快地迈步,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有些时候命运大概真的爱捉弄人,老天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往富贵的人身上撒金光,往贫穷困苦的人身上砸雨滴。 出单元门的时候,远处走来个女人,四十来岁,穿洗得褪色的蓝色工作服,左胸处印着“南坪纺织厂”的字样。 林念呼吸一滞,下意识想找地方藏住,刚背过身,就被发现。 “念念!”女人急切地喊道,甚至追了两步上来,差点摔。 林念顿了两秒,回身,“……小姨。” * 筒子楼。 蒋国保坐在塑料椅子上,双手搭在拐杖上,背靠着大榕树,浑浊的双眼盯完了所有路过女生的大腿,乐呵呵地抚弄了两把腿间软趴趴的东西。 “老头儿。” 他摁大收音机音量,正准备眯着眼打盹儿,听见一句低沉的喊声。 在叫他么? 蒋国保眯起眼,四处看,终于在头顶上找到声音来源。 叁楼阳台上,陌生的少年穿黑衣,半弯着身子,双手搭在栏杆上,神情散漫,眉眼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把你那破烂玩意儿关了。” 他冷淡地说,眉间有一股压下的躁郁戾气。 有病。 哪来的小兔崽子。 “你算什么东西?叁楼那小婊子的姘夫吧?关你屁事。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 蒋国保破口大骂,根本没理,还报复性地开到最大,舒舒服服地靠着树睡觉。 他在这片儿几十年了,每天早上都这样做,谁敢管他? 连最碎嘴的王丽芳从前住这儿的时候,不也只敢背地里骂? 这不,过了会儿,蒋国保睁开一只眼去瞅,那人就已经不在了。 “老虎不发威,还真有人当我是软柿子呢!” 蒋国保得意地哼笑一声,闭着眼,摇头晃脑,跟着收音机高歌起来。 “妹妹呀,你大胆地往前走……” 他边唱边想,这小子福气真好。 叁楼那小姑娘是真不错。腿长腰细皮肤白,就是性格太冷了点。下次说不定可以摸到外面看她洗澡…… 他正想着,嘴角不可抑制地咧开。 倏然,一滴水落在他头顶。冰凉刺骨。 ……又下雨了? 蒋国保抹了把脸,睁开眼。 刚才那个软柿子没什么表情,站在他面前。手臂青筋明显,修长骨感的手指松松握着一瓶冰水,悬在他头顶,开口对着他。 蒋国保这才发现他很高,肩膀宽阔,瞳孔漆黑,幽深晦暗,眉眼间冷淡的戾气压不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时,竟然生出些危险的畏瑟感。 蒋国保还没来得及细想是哪一句话惹到了他,下一秒,瓶口垂直倾斜—— 哗啦啦。冰凉的液体全倒在了头上。 零碎的冰渣划过干瘪的脸颊,沿着皱纹遍布的嘴角下滑,滴滴答答落到衣服上,晕开一大片深色的水渍。 透心凉。 时间仿若静止。蒋国保没反应过来,僵在原地。 江淮俯身攥住他衣领。 蒋国保整个身子都被往上提了一些,拐杖倒在一边,眼皮还被水糊着,困难地睁眼来看。 江淮脸上的伤还没好,掀起薄薄的眼皮,狭长的眼尾收拢,瞳孔漆黑,深不见底,混杂着眉宇间的阴鹜,直盯得人双腿发软。 “还有你这破嘴。” 他伸手,一下一下地拍着老头的下巴。轻,缓,啪哒啪哒的声音响在空气里,羞辱意味十足。 江淮眼神冷得像冰,一字一句,轻声道。 “是你自己关,还是我帮你关?” 作者有话说: 江淮:意淫我老婆?你做梦! 06浴室 小城清醒得比大城市还要早,菜市场从四五点钟就开始抢摊位。阿公阿嬷端着小板凳,坐在塑料雨棚下吆喝,跟买菜的人讨价还价。 杀猪的人挥动菜刀,在案板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刻痕。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 等到林念一言不发地路过时,已近收摊时分。人们纷纷收拾东西,合上遮阳伞。地上只剩下被人挑拣后剩下的细碎菜叶。 林念抬脚,在即将踩上尚还新鲜的菜叶时犹豫两秒,最终落脚别处,绕开走了。 他们是同类。 都是看着光鲜亮丽,甚至生机勃勃的,但实际是被人抛弃,逃不开枯萎发黄的宿命,会在不久后腐烂,然后混着垃圾一起丢走。 回家的路走到一半,南坪又开始下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丝丝点点落在人的身上,轻微细小,但却能迅速淋湿一个人。 林念双手绷直举起,手掌搭在额前,在雨里奔跑起来。 楼下老头已经不见了,收音机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淋雨,她扫了一眼,飞快跑上楼。 拧开钥匙进门,屋里没人。 林念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心事重重地思考。 其实胡玉山没说错,她的确需要钱。 九月是高叁,课业繁重,没时间打闲工,她必须得在这两个月攒够下学期的生活费和学费。 姓谭的拍完最后一组拿着原片就跑了,没给钱,现在估计也追不上。但他从前好像跟她介绍过一个人,说是城里专拍广告的。 林念大脑飞速旋转着,一边拿起手机找聊天记录,一边握上卫生间玻璃门把手,往下摁,打开门。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滑动。 她此时只能庆幸没有一气之下谭坤删了,还能找到当初被她忽略的名片推荐。 点开资料卡,添加,一系列动作完成后,林念松了一口气。 ——然后才感觉到不对。 卫生间的门推开一半。 窗外雨声响亮,滴答落在雨棚上,盖住了不明显的水声,但白色劣质瓷砖上挂着的水珠证明,淋浴的的确确是开着的。 林念兀自屏息,盯着地板,下意识开始回想。 模糊地记起另一把钥匙好像搁在茶几上,卫生间玻璃门大概也确实有那么一点,白色的光亮。 林念僵了两秒,大脑狂发警告讯号,手指紧紧攥住门把手,片刻后,缓缓抬眼。 入目是一双修长的腿,肌肉线条极其流畅。肩膀宽阔,腰身劲瘦,腹肌紧绷着,沟壑分明,一直向下延伸到小腹。 水珠顺着人鱼线要坠不坠地下滑,留下暧昧的水痕,隐入两腿之间茂密的丛林。 再细看…… 淋浴的水忽然热了起来,气温上升,灼得林念呼吸不畅,视线迅速上移。 少年半仰着头,喉结凸出明显,下颌皮肤很薄,贴着骨骼,利落又冷淡。 江淮发梢还滴着水,掀起眼皮,狭长冷淡,漆黑的眼睛盯着她。 没什么表情,但林念硬生生从他脸上看到了些许带着讥诮的疑问。 水声混着雨声,哗啦啦响,他们一动不动,僵持着对视,尴尬中又带着点奇怪的旖旎。 少年赤裸着站在花洒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沐浴露瓶身,侧身看她。 林念也没好到哪里去。 猝不及防的雨打湿了本就单薄的吊带裙,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甚至能隐隐约约透出内衣的颜色。 纯白色。 跟她早上换下来的内裤一个颜色。 湿意大概也差不多。 一滴水从发梢滑落,坠到颈侧,沿着锁骨一路缓慢地下滑,蓄在精致的锁骨里,像一汪冷清泉。 冷与热。 蒸腾的白雾与湿漉漉的锁骨。 气温骤然升腾。 尴尬是什么时候褪去的,不知道。 明明是潮湿的,空气中却好像刹那间弥漫着火星,噼里啪啦直响。 大脑急速发出警报,告诉她应该立刻转身,但身体却不受控制。 林念心跳短暂停了一拍,然后急速鼓动,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 “砰砰砰。” 客厅防盗门被敲响,急促大声。 像什么触底的信号,猛然将人从越界边缘拉回来。 霎那间,空气开始流动,雨又开始下。 哗啦哗啦。 林念盯着他的眼睛,总觉得走前应该说些什么,忽然福至心灵,冒了一句:“我来收租。” “……” 叁秒沉默。 空气都静了。 半晌,江淮眼尾收拢,微微侧身隐掉腿间,漆黑的眼直视着她,缓慢地挑起半边眉毛。 “?” 作者有话说: 江淮:她想我肉偿? 此时一位作者骑着载有小喇叭的自行车从楼下经过,循环播放:“收废弃珍珠!收没人要的珠珠啦!” 07男朋友 她不是来收租的,门口的人才是。 王丽芳站在楼道里,红艳艳的指甲在脸上晃,拨弄着早八百年就过时的小卷发,故作姿态,“念念呀,你昨天电话里答应过我的啦,今天是不是要交房租的哦。” 林念转身往客厅里走。 王丽芳探进半个身子,急切道:“交不起的话王阿姨也不为难你啦,在叁十号之前搬走就行的。看啦,扫把都给你带来了。” 林念走回来,握住扫把,跟着信封一起递还给她。 “不好意思啊王阿姨,你可能白跑一趟了。” 王丽芳顿了片刻,打量她几眼,狐疑地打开信封,抽出一迭钱,拇指和食指放在嘴里沾了点唾液,飞快地数起来。 “一,二,叁……十一,十二。” 没问题。 王丽芳脸色有些奇怪,刻薄的眉毛向下耷拉着,疑惑不解中又带着点明显的遗憾。 这丫头死聪明,年初租房的时候就签了合同,有一条说是不能随意涨租。这会儿觉得亏了,好不容易听说她兼职吹了,没想到从哪儿又拿出钱来了。 “好吧。”最后王丽芳别无他法,拿着扫把,很是不舍,“……那我走了。” 林念点点头,“王阿姨再见。” 咔哒一声,房子里门锁开合的声响,接着客厅里响起脚步声。 不用看都能听出那人的散漫。 王丽芳何等狡猾,立刻察觉不对,停住迟缓的脚步,回身往里看。 林念站在门口挡住,她就攀住她的肩膀把头往里挤。被脸上肉挤成狭小一条的眼睛扫得很快,滴溜溜地转。 里面是个男人,刚洗完澡。 再打量,客厅沙发上还摆着枕头,明显被睡过。 王丽芳收回脑袋,很得意,“好啊林念,当初我可是明明白白地跟你说过,不能转租的。这算怎么回事啊?” “这不是转租,这是……” “你这算违反合同条款了吧?”王丽芳急不可耐地打断她,又把扫把递来,眼角眉梢都是喜悦,“违约金我也不要了,解约就行了。” “……” 林念无言片刻,懒得解释这是合租。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太婆就是想赶她走,还变着花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念攒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皮笑肉不笑,语气冷淡道:“让你失望了。王阿姨。” “可这不是租客,这是我男朋友。” 林念作惊讶状,“你老人家管天管地管左邻右舍出轨,不会还要管别人谈恋爱吧?” 王丽芳竖起画到太阳穴的眉毛,一时没说话。 林念扯了扯嘴角,讥诮道:“怎么,还是说你这屋子修童子功的,臭男人住过会损你功德啊?” “……” 等到王丽芳面色不霁地走掉,林念才“啪”一声把门关上,带着点冷淡的火气往里走。 “多少。”沙发上的人忽然问。 “……什么?”她回头。 江淮毛巾随意擦了两下头发,松松搭在颈后,额前黑发往后捋,露出饱满的额头,垂着眼打游戏。 少了几分阴鹜,多了几分少年气。 “我的租金。”他盯着手机屏幕,言简意赅。 林念哦了一声,犹豫片刻,试探道,“……两千?” 南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城市,物价不高,这个价格算是在平均线上。林念报出这个价格的时候,自己都忐忑得不行,心想他要是砍一半也行。 谁知道江淮无所谓地嗯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点点划划,报出一串数字。 干净利落,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淡。 林念顿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的手机号。 她搜索他微信,昵称是一个点,头像一片漆黑。 林念在添加页面卡了一卡,问:“给你备注什么?” 她其实还不知道他具体的名字,不确定是哪几个字。 可那人一时没有搭理。 等到手机里传来水晶破碎的声音,江淮终于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不是早想好了么。” 林念:“啊?” 他一双眼狭长漆黑,眼尾讥诮又刻薄地收拢,薄唇轻启。 “男朋友,或者臭男人,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念(保持微笑):……好的 转头在手机上打下两个字:傻逼。 08财神爷(200收+ 翌日清晨。 南坪终于有了点夏天的感觉,没有下雨,天气晴朗。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出来,斑驳地洒满床铺。 林念被炙热明亮的阳光晃醒,迷迷糊糊捞起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快九点了。 她有些诧异地坐起来,思考这难得的好睡眠。直到换完衣服,站在窗边往下张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楼下每天固定的噪音没了。 林念右手拢起一把头发,用断齿的木梳顺畅地滑下,希望那老头最好是已经嗝屁儿了。 但当很大的声音不见时,比较小的声音就遮掩不住了。 “嗯嗯……啊……啊……” “太重了老公……唔啊……” 林念面无表情地听着楼上小情侣一大早的激烈运动,女人叫得几乎要震破房顶,单手握着塑料瓶往桌边一磕,倒了两颗口香糖在手心,扔进嘴里。 好可怕。感觉不亚于恐怖片。 她出房间的时候江淮还躺着。 似乎是怕光,手肘屈起遮在眼睛上,露出半张冷淡的脸。半截薄毯搭在腰腹,一只腿屈起。连睡姿都很拽。 林念强行控制着自己不去看薄毯被顶起来的弧度。 虽然很明显,且昨天那一幕始终无法从她的脑海中一键删除。 浴室里弥漫的水汽,赤裸的身体,少年明显的腹肌,还有凸出的喉结和利落的下颌线。旖旎的画面一直难以摆脱地浮现在她眼前。 但自从昨天收到他的房租转账之后,林念就暗自发誓—— 别说毒舌嘴贱了,就算江淮以后光着屁股在客厅里走动跳舞,她也会竖起大拇指,真诚地夸他一声好腚。 财神爷说一,她绝不说二。 林念尽量目不斜视地开门离开,投币上了公交车。 806路,从南坪小镇往江城开。 昨天新加的那个人叫李少健,据说经营着一家平面模特公司,朋友圈看着还挺正经商务的。 跟他简单沟通了两句之后,对方约她在城里吃晚饭,说是聊一聊。 林念七拐八拐地找到饭店地址,已经差不多到约定的时间了。 一家日料店,在小巷子里,没有牌匾,两个服务生站在门口,躬身引她进去。 穿行过大厅,来到隐私性不错的包间。 林念微微皱眉,趁着服务生开门的间隙,摁亮手机屏幕,确认紧急呼叫设置成功了,反手握住手机,才走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男人。 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长相意外书卷气,戴着副银边眼镜。温文尔雅的做派。 对方见她进来,起身颔首示意。 林念在他对面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服务员下去之后,两人进入正题。 “林念?”李少健问。镜面折射着头顶灯光,看不清他神情。 林念嗯了一声。 “简历有吗?经验有吗?”他直入主题。 “从前拍过写真海报。谭坤拍的我好像拿过什么奖,忘了。”林念不怎么紧张地吃了一口饭,随意地说。 李少健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那是一种让她很不舒服的目光,仿佛她是什么商品,明码标价放在那里,而他作为自认为唯一的客人,正拿起来将她反复把玩。 正当林念要发作时,他终于开口。 “是,我想起来了。” “去年摄影展,第一名的模特是你。”李少健笑笑,“我说谭坤怎么忽然从尾巴里冒出来,拿了个第一了,原来是碰到了知音。” 他的笑很意味深长,让林念有些不适。 她知道谭坤私生活很乱,但她跟他合作完完全全是为了拿钱。当初说得很好,她当模特他摄影,拿奖或者拍商用的钱五五分成。 他们除了金钱关系外,什么关系都没有。 更何况他还拿着钱跑了。 林念扔下勺子,冷淡道,“如果您一定要这么说话的话,我就先走了。” “不急。” 李少健打量着她。 这姑娘足够年轻,也足够漂亮,一双桃花眼上勾,脸小又轮廓分明,纤瘦而不柴,骨架小,天生的衣服架子。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种清冷叛逆的厌世感,要吊不吊地看人一眼,弱者升起距离感,强者升起征服欲。 李少健拨弄了两下手机,看样子像在发什么东西,片刻之后又看向她,目光在镜片后闪烁。 “除了当模特,你有没有想过其他职业?” 09查岗(100珠+ “……什么意思。” 林念没什么反应,只是下意识握紧了钢制餐具,敏锐而冷静地问。 另一只手悄悄放在桌下,摁住侧边紧急呼叫键。 气氛一下子凝住。 “别那么紧张。” 良久,李少健忽然笑道,又恢复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一瞬间林念感觉到的不适只是错觉。 “就随便问问。” 林念盯着他,不置可否。 “你的形象很好,很适合这一行。”李少健视线扫过她紧攥着叉子的手,“但你知道的,想做模特的哪个不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儿?” “单是美女的话,我们公司尤其多。所以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刚好我们公司几个高层在隔壁开了个包间,你看如果你有空的话,现在我带你……” 他话还没说完,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林念看了一眼,微蹙起眉,“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李少健目光隐在镜片下,看不清神情,但莫名让人觉得他很不爽。好半晌,才抬起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林念扫了他一眼,起身出门。 两个人不足一屏的聊天记录上,只有孤零零的叁条消息。 一条是成为好友后系统自动发送的,剩下两条是转账的发起和接收,所以这个通话请求显得格外突兀。 林念皱着眉,手指右滑,接下“冤大头”的电话。 “喂?” “什么时候回来?” 对面男声一如既往地散漫,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低沉。 林念靠在包间走廊上,透过雕花的木栅栏看明灭的灯光,觉得有些奇怪。 虽说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他们这几天交流甚少,更没到打电话查岗的地步。 “怎么了?”她问。 “没带钥匙。”对面应得很快。 原来只是因为没带钥匙。 林念哦了一声,轻松许多,“你急着进去的话,去麻将馆那边找王阿姨吧,她那儿应该还有一把备用的。沿着公交站走十五分钟就到了。” “太远,不去。”江淮简短地拒绝。 干脆利落,透着一股大少爷做派,仿佛让他走十五分钟去拿钥匙是什么有辱斯文的事一样。 林念:“……” 不气不气,这年头在南坪花两千租个沙发睡的冤大头不多了。 “那你等一等?”林念看了眼时间,“我大概十点之前能回来。你可以去对面小卖部坐……” “八点半。” 林念:“……” 她深呼一口气,“现在已经七点过了,坐公交车回来得一个小时,八点半我肯定赶不回来。” 对面顿了两秒,好像为这年头还有人坐公交车而诧异。 片刻后,他接着说,“打车。” 打车不要钱的啊。 虽说刚收了两千块钱,但也不能随意挥霍。两块钱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非要花两百块。 对面读心似的,又冒了一句“我报销”,把她的推辞堵死。 林念深呼吸两次,自认好言好语地哄他。 “就十点行吗?我这里有点事要谈,大概一个小时能结束。我尽量九点之前出发,十点一定到。” “就八点半。”江淮好像有点不耐烦了,声音冷淡,还带着点戾气。 林念还想说什么,网络忽然卡了一下。 “嘟”一声。 电话被挂断了。 她盯着通话结束的界面,看着那个黑色的头像,顿时一股火起。 深呼吸压了好半天,才重新推开包间门。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急事,现在得走了。”林念站在门口说。 虽说是抱歉的话,但她脸上并没什么歉意。 李少健坐在原位,顿了片刻,还是温和地笑,只是比起之前多了几分僵硬,仿佛这表情并不是发自内心的。 “我送你吧。”他最后站起来。 林念看了眼时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快步向外走去。 留下西装革履的人站在包间里,盯着她的背影。 灯光投射在镜片上,显得他目光格外幽深,唇边那点笑容倏然散了干净。 10受不了 林念嚼着口香糖,穿过狭窄幽暗的巷子。 手机屏幕亮着,打车的请求无人应答。 她走了好一段到路边,才发现这块很偏。 餐厅在江城市郊,人烟稀少,甚至店铺开门的也不多,来的时候是白天,尚不明显,一入了夜,偏僻荒凉得很。 林念皱着眉,蹲在路边等车。 一片寂静。路灯坏了几盏,灯光极其微弱。 挺吓人的。 林念神经逐渐紧绷,嚼口香糖的频率都低了。 “嘟嘟。”两声喇叭响起。 一辆白色轿车缓慢停下,摇下车窗,露出驾驶位上长相憨厚,年纪不大的男人。 片刻之后,汽车重新起步掉头,驶向大路。 林念坐在后座,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真是他朋友?” 小胖乐了,“不是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的?” “我今天本来就要去给他送点东西,刚才他忽然打电话,让我帮他接个人。我寻思着什么人能让我们江大少爷……” 小胖说到这蓦然卡了一卡,硬是把快说出口的话改了,还紧张地瞄了两眼后视镜,“呃,江大哥。” “什么人能让我们江大哥亲自开口接呢,原来是个大美女。” 林念没注意,哦了一声,望着车窗,路灯的光亮因为快速行驶而连成一条明亮的线。 她嚼着口香糖,想,他哪儿是要接她,是接了个人形钥匙罢了。 这人真麻烦。 半小时后,汽车驶进南坪,在小路七拐八绕,终于驶到筒子楼下。 “幸好得有你,不然你们这地方的路我是真绕不明白,又小又窄。”小胖边倒车边叨叨,再回头一看,林念早下车了。 她站在楼下,盯着前面。 蒋国保不出现之后,那个塑料凳子就成了江淮的专属。 少年松松懒懒坐在凳子上,后背靠着大榕树。 他右耳塞着耳机,另一只耳机的白线被随意地绕在手指上,横着手机打游戏。 但他打游戏很安静,不像其他男生一样激情和用力,情绪浓时喷出无数脏话。他模样甚至有点懒,漫不经心,却又游刃有余。 可是这不影响林念现在看他不爽。 她站在他面前,用脚尖踢他凳子。 江淮隔了叁秒钟才缓缓抬眼,上下打量她一通,浅淡地哦了一声。 “还挺早。” 林念在心里默念叁遍“财神爷财神爷财神爷”,才压下了翻白眼的冲动,却依旧不能阻止她阴阳怪气。 “您下了死期,还专车接送,能不早吗?” 江淮倒没什么表情,眼睛没离开屏幕,一只手接着打游戏,一只手伸出来,摊开掌心。 “钥匙。” 林念呼出一口气,垂眸翻找包包,视线下滑时,忽然看见江淮因为坐姿而凸出的裤兜。 夏天的裤子很薄,装了点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 棱角分明又坚硬的一个小物件直愣愣地杵在那里,将灰色裤子印出明晰的褶皱。 …… 这不是钥匙是什么! 林念望着他裤兜,想起她今天一天都因此而白跑了,忽然一阵怒火冲头,什么财神爷、摇钱树,全抛到火焰山上烧了。 她蓦然弯腰俯身凑近他,伸手去摸钥匙。 江淮一顿。 少女身体前倾,脑袋凑到他身前,带来一阵雪松香气。 披散的头发随着动作垂下,细软的发丝散在他手机屏幕上,挡住操作键。 他愣神间,对方英雄几个连招,血条耗尽,屏幕就灰了。 对方不可置信似的,在原地绕了叁圈,然后在公共聊天框里打出一个“?”。 “兄弟你别让我啊,我虽然菜,但这点尊严还是有的,突然挂机是什么意思?” 江淮一动不动,感受着林念在他裤兜里乱摸。 少女漆黑的发顶就在眼前,眼睫低垂,纤细灵动的手指隔着极薄的布料擦过大腿,来回摩挲。 他从前没发现这裤子这么薄,连温度都能毫无隔阂地传来。 痒,还有点别的什么东西。 ……有点受不了。 江淮微微仰头,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他盯着苍郁茂密的榕树顶和远处的星星,忽然想。 没故意让你。 但就这样让你赢,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远处哼哧哼哧倒车入库的小胖: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勤奋小枝,在线叁更。整整四千字! 11讨嫌(400收+ “哎哟我去。” 小胖终于把车停进巷子里,提着一大包东西,一出来就看见这幅场景。他下意识骂了句脏话,立刻转身背对着,装作没看见。 过了两秒,又忍不住偷偷侧脸去瞅,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他们在干什么? 虽说是晚上,也没啥人,但这样也不太好吧…… 小胖又震惊又害羞,还有点微妙的兴奋,然后看见林念直起身来—— “啪”一声,把钥匙呼啦拍到江淮怀里,瞪了他半天,看样子简直想问候他祖宗十八代,最后好歹是没骂出声,气冲冲上楼去了。 而江淮,平时谁在打游戏时烦他一句都要发火的人,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望着她的背影很轻地挑了挑眉,然后垂眼扯了扯衣服下摆。 “?!” “不是,淮啊,咱们这是什么情况?” 小胖像个老干部一样,背着手低着头在他面前来回绕,煞有介事地盯着他,嘴里啧啧有声。 “我真以为你被你爸扫地出门了呢,敢情在这儿泡妞啊?” 江淮手指微动,叁两下退了游戏,掀眼皮子冷淡道,“傻逼。” “嘿嘿嘿。”小胖被骂,立马站定,拽了另一个板凳坐到他对面。 “啥情况?不是说明天给你送东西吗?忽然改时间,搞得我偷偷去开我爸的车,回去指不定还会被发现。” 江淮眉眼一凝,倏然冷戾,讥诮地扯了扯嘴角,把手机扔到他面前。 “看看人家干的好事。” 小胖疑惑地拿起手机,半晌,瞳孔微缩,脸色涨红,胸膛起伏,从牙关里挤出一个字,“操!” “这畜生!” * 林念洗完澡就进屋了。 她拉窗帘时习惯性往下看了一眼,榕树下的人也恰好抬头。 坐姿懒散,薄薄的眼皮冷淡地掀起,双眼皮褶皱加深,看起来极其不近人情。 小胖坐在边上,嘴里念念叨叨好像还在说些什么,他压根没听,时不时敷衍地从鼻腔里应两声,下巴微扬,漆黑的眼直盯着她。 南坪的夜晚很安静,散步的老人早在日落时分就回家,没有纷杂的夜生活,只留下昏黄的路灯光亮,一圈一圈的晕开。 夏夜些许燥热的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蝉鸣不断。 两个人隔着些许生锈的防护栏对视。 砰砰,砰砰。 不知怎么,被他盯着的时候,心跳总会不自觉的加快。 片刻之后,林念抿唇,率先结束这莫名其妙的博弈,猛地拉下窗帘,倒回床上。 长一副讨嫌样儿。 她在心里骂。 12未成年 揣了一肚子气,还有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奇怪的诡异感,林念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她走过今天白天同样的路,相似却又不同。 806路公交车上只有她一个乘客,司机不苟言笑,跟戴着面具一样,动作标准而机械。 小巷幽深不见光,能见度不超过两米。 两个服务生始终弯着腰,看不见脸,引她进了店铺,却不是下午去的那个,而是隔壁房间。 很黑。静得不可思议,有种令人汗毛倒竖的诡异感。 林念扶着门边,缓慢地往里走。 墙面黏腻潮湿,令人不适。接着右手不知道勾到什么东西,手腕有被拉扯的感觉。 然后“啪”一声,她手腕上的红绳倏然断了。 林念在那一瞬间猛然睁开眼,瞳孔紧缩,胸膛剧烈起伏,盯着天花板急促喘息,惊出一身冷汗。 她下意识去摸右手腕上那根红绳。 还好,还在。 只是梦。 悬着的心重重落下,林念坐起来,靠在床头,神思飘到不知道哪里去。 如果晚饭时只是敏锐地感觉到一些不适,那她现在已经可以明晰地感知到这里有问题。 林念反复回想细节,拿起手机搜索李少健那家公司的名字。 社交平台上关于这家公司的消息比较多,哪一年牵头举办了什么比赛,哪一年旗下模特获得了什么奖项,看着颇为正经。 但林念深夜搜索,不是为了看这些的。 不知道她皱着眉换了多少个关键词,点进多少次相关人物的主页,直到一刷新,首页全都是这公司和它旗下艺人相关的时候,大数据终于给她关联推送了一个小号。 昵称就是最简单的用户加上编号,头像是一片漆黑。 个人简介是“要买联系微信,私信不回”。 不知为何,一阵凉意当即窜上后颈。 林念犹豫片刻,点进去。 这个小号有五十多条微博和叁千多个粉丝,但主页显示一片空白,林念顿了两秒,点下关注键。 关注成功标志弹出来的瞬间,像误入了一个什么可怕的世界。 下一秒,最新一条微博出现在她面前。 几张配图赫然是今天下午偷拍的她。有对面视角,也有裙下视角,只不过因为她今天恰好穿的裤子,没有拍到什么东西。 但也足够令人作呕。 文案则更加赤裸恶心,字里行间都透着让人窒息的呕吐感。 “还差两个月成年,脸和身材都不错,但有点傲。需要的联系我,可提供药。” 未成年,偷拍,药。 几个关键词仅仅连在一起就足够可怕。 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窒息感铺天盖地地涌来。林念呼吸都快停止了,全身冰凉,不自觉发着抖,看着弹出来的消息通知,快速切换掉界面。 但发消息的人并不能缓解这种令人绝望的后怕,反而更甚。 【李少健】:今天走得比较急,我们还没得及约下次的时间 【李少健】:下周末你有空吗? 林念看着这几行字,全身血液都发凉,厌恶又恶心,手微微发着抖,叁两下把这人拉黑删除,然后倒扣在床上。 胃里翻腾的感觉再也压不住,她蓦然下床,两叁步奔到卫生间,手指死死撑在洗漱台上,费劲地干呕,一直到嗓子生疼,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倏然,面前横伸出一只手。 余光朦胧瞥见垂坠质感的灰色休闲裤,骨感修长的手指微微摊开,安静地递来一张纸巾。 13劣质烟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江淮作息不定,一般这个时候还没睡。 他半靠在沙发背上,一只长腿微曲,长指松松握着个玻璃杯,看林念蹲在阳台上,没说话。 她本来就瘦,蜷着身子蹲坐在阳台角落,背靠着栏杆,像一阵风就能吹走。长发披散,眼睫低垂,右手攥着包紫云,纸盒被捏得变形,开口敞开,已经不剩几支了。 是他第一次见她买的那包,平时都没怎么见过,对面小卖部十块钱的“劣质烟”。 奇怪的是,在她手里看来又还不错。 纤细的指间一点猩红色闪动,明明灭灭,白烟缕缕,随着夏夜燥热的风散开。 闷热难当。 好半晌,他视线扫过纸巾上散落的无数烟头,没什么情绪地说。 “你坏规矩了。” 林念好像刚从一种恍惚的状态中被拉出来,反应了片刻,盯着闪动的火星,无意识地跟着喃喃:“嗯。” “我坏规矩了。” 又是片刻沉默。两个人或坐或站,隔着一道极窄的路,谁也没有说话。 天色很沉,乌压压地挤着夜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林念忽然问。 喉间干涩,声音也哑。 江淮捏着杯子看她一眼,后者眼睫低垂,周身散发出一种萧瑟又冷淡的气质。不是问句的语气,挺笃定的。 江淮顿了两秒,缓步走到阳台边上,半弯身子,双手手肘撑着栏杆,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视线放远,落到快要枯死的老树身上,江淮手指在栏杆上轻叩两下。 他们这圈子,说乱不算乱,但也绝对称不上干净。 从小泡在名利场里长大,看着光鲜亮丽,谁知道背后做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 姓李的他从前见过,逢年过节就提着一车一车的礼物往他们家跑,一口一个江少。 十几岁的少年叛逆归叛逆,但看人依然很准。有人端的是个文人模样,内里却是一把腐烂骨,油头粉面,镜片下一双眼睛全是精明算计。 江淮看着他烦,没给过好脸色。 实际上他很少给人好脸色。但只要是他在家,李少健必然碰一鼻子灰。 江近贤原本也不待见他,后来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攀上了江淮那便宜哥哥,劝着江近贤暗地里给他压了不少事儿。 江淮一向懒得管他们的事,跟那对父子沾边的事他一律不碰,直到很久之后他在酒吧卡座,远远望见李少健给人杯子里放东西。 挺好。 他当时靠在椅背上事不关己地想,他那便宜哥哥又离玩火自焚近了一步。 凌进这人,江淮一直不知道怎么评价他。有智商,但不多。说他笨吧,他能帮着江近贤把家里和公司上下打点得都不错。 说他聪明呢,他又从不屑于在别人面前伪装他那副温文尔雅的皮,灰色地带沾了个遍。 还有致命的一点,这人爱炫耀。 昨天睡了哪个女明星,今天哪个嫩模上赶着送房卡,事无巨细,全能从他朋友圈看到。 还不是很明显很暴发户地炫,他爱用一些细枝末节,比如被撕烂后散落在地上的高定礼服,长指甲扣着的房卡等等。 所以江淮这种看到他就烦的人,竟然也能有个模糊的印象。 凌进喜欢清冷挂的。 还有一点,他尤其偏爱长开了的未成年。 14不抽了 林念不知道江淮此刻在想什么,她只是心里一片木然。 胃里空落落的,过度干呕导致喉咙发痛,尼古丁不断吸进肺里,勉强平复一些情绪。 她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江淮。 “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江淮微微侧脸,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半晌很轻地挑起半边眉毛,没搭腔。 林念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轻声往下说。 “小时候我爸妈抱着我到处走,左邻右舍都爱来逗我,夸我。路边阿姨会因为觉得我乖,多给两块糖,小卖部的叔叔也会因为我嘴甜而拒绝收钱。” “那时候我觉得,长得好看真的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她声音越来越轻,几乎散在尘埃里,顿了很久,才又继续道。 “直到后来他们不在了。” 江淮看了她一眼,林念支起右手抵在膝盖上,盯着那根红绳发呆。 细细的红绳缀在白皙的手腕上,跟她叛逆又厌世的气质一点也不符。 大概是年代久远,色泽逐渐暗淡,有些毛边。一看就是各类寺庙里一块钱一根的那类小商品。 江近贤也信佛。每年都会专程到山上去拜一拜,还请大师来过家里。 可是真的灵吗? 菩萨真的会因为花钱购买了批发的红绳而保佑别人吗? 江淮移开视线。 林念继续没有头绪地说下去,像在回忆。 “后来我搬到小姨家,长大了。按照姨父的说法,长开了。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小姨和姨父为什么离婚,但是不难猜。” 她低头去烟盒里摸烟,“姨父在家里老爱不穿上衣,后来连外裤也不穿,甚至会在我洗澡的时候推门进来拿东西。” “小姨觉得这样不对,他们就吵架。”林念熟练地点烟,亮起的橙红色火苗照亮她漠然的脸,“来回吵啊吵,最后就离婚了。小姨一个人要养两个孩子。” 其中一个还是个垃圾。 林念闭了闭眼,略掉胡玉山那个傻逼的恶劣行径,脑子里走马观花般闪过画面,是她这几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生。 “所以我就努力搬出来自己生活,不给别人添麻烦。” 但是得要钱啊。 一个高中生想要自己独立生存,谈何容易。 她穷得一块钱掰成叁份用的时候,在校门口碰到了刚好在南坪取景的谭坤。 对方一眼就看上她,狂热到在她家门口蹲了好几天。 林念一开始以为是骚扰的变态,连眼神都没给过。后来谭坤太执着了,硬要拍一组照片试试。 试试就试试,也不吃亏。 重要的是,还有钱拿。 后来那组商用照片被贴在商场大门口,led屏幕来回播放,林念也因此得到了一大笔钱。但也因此忍受了许多莫名其妙、不堪入耳的评论。 同学在她身后指指点点,路上的男人大声嬉笑着,对她评头论足。 就因为那是一组少女内衣广告。 “多可怕啊。十七岁的女孩去拍了一组少女内衣广告。” 林念低着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难掩艰涩地笑道。 “比七十岁老头在路边看女高打飞机,男教师偷拍学生裙底,校门口混混缠着人霸凌,还要可怕多了。” 她的声音很低很哑,努力想带着自嘲的笑意,但江淮还是能听出强行压下的鼻音,无端让他想到锈死的门锁,长满青苔的废弃泳池,野花枯萎的半截铁轨。 此刻的林念在夜深时分褪掉那层张牙舞爪的冷漠,露出原本柔软却千疮百孔的肚皮。 江淮看着她埋下去的发顶,一滴晶莹的液体从脸颊飞快地滑落,反射着路灯的光影,像午夜十二点转瞬即逝的水晶。 “抬头。”江淮说。 林念没动,纤长漆黑的睫毛轻颤,伸手去摸烟盒。细白的手指微微发着抖,略显急促地往里摸。 摸到一手空。 这种情绪临界点无法疏解,顿时让她想起那些寄人篱下担惊受怕的夜晚,想起穷到吃不起饭的恐慌,想起被人指点调戏甚至谩骂的愤怒与无力。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如此。林念像个被戳破的气球,方才尚还挺直的脊背无声地塌了下去。 “没烟了。”她带着哭腔低声道。 “江淮,没烟了。” 心脏好似骤然被一只手抓住,用力挤压揉捏,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涩。 江淮眉心微动,蓦然弯下身子,伸手准确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人抬起头来。 少女眼角和鼻尖都泛着红,晶莹的泪珠挂在桃花般漂亮的眼尾,要坠不坠。 凌晨的南坪只有蝉还未入眠,叁楼的小阳台上,两个人或站或蹲,仰头弯身,四目相对,前所未有的近。 那把火从午夜里烧起来,灼掉人的所有思考能力,只剩下原始的冲动。 江淮眼眸漆黑,薄薄的眼皮垂下,带着沉沉的冷淡戾气,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就不抽了。”林念听见他低声说。 然后下一秒—— 少年捏着她的下巴,以一种强势而不容拒绝的姿态,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15别乱动「Рo1⒏run」 林念错愕地睁大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高挺鼻梁和低垂的眼睫。 少年幽深漆黑的瞳孔仿佛曜石,蛊惑到能陷进去。 震惊,错愕,猝不及防。 种种情绪混在一起,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身旁一切事物都消失不见,聒噪的蝉鸣奇异般忽远忽近。 温热的鼻息抚过脸边,嘴唇被粗暴又轻柔地压住,鼻尖相抵,气息交缠。 心脏短暂地停了一拍之后,在胸腔内飞速跳动,带起一阵明显的震颤。 隔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江淮掀起眼皮子看她一眼,双眼皮褶皱极深,收拢的眼尾在这一刻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野性。 蹲着仰头的姿势太被动,在他强大的气场下竟然有些臣服的意味。 唇瓣仅短暂地相贴了一瞬,接着江淮捏着她下巴的拇指微微用力,轻而易举地分开齿关。 舌尖粗暴又温柔地沿着唇形描摹,接着灵巧地撬开齿关,极具侵略性的长驱直入。 舌尖扫过贝齿与口腔,肆意攻城略地。 呼吸越发急促,唇瓣和鼻尖随着动作相抵碾磨,细小的舌苔摩挲着口腔内软肉,激起一阵战栗。 林念呼吸乱得毫无规律,手指胡乱攥住他的衣角。 江淮微微退开,一手撑在她背靠的栏杆上,一手箍着腰把人捞起来,低头更深地吻住她。 身体紧密地贴着,温度从薄薄的衣服下透过来。 舌尖勾住怔愣无措的软舌,来回交缠,含吮。 呼吸不畅,心悸,腿软,甚至感到一股暖流涌过身体。 这感觉太奇妙。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感官。濡湿的舌尖相互抵死缠绵,大手不自觉地滑到腰肢,用力握住细瘦的腰。 林念的手五指张开,紧紧攀住少年宽阔的肩膀。 原来单纯接吻也会让人双腿发软吗?林念放空地想。 烟草味在口腔内漫开,带着点醇厚的苦,涩得令人皱眉。 江淮第一次尝到所谓劣质烟的味道,却觉得比任何曾抽过的烟都要令人上瘾。 鼻尖萦绕着少女的雪松香气,混杂着沐浴露的甜香。 致命的瘾。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少年人的唇舌却还在抵死纠缠。 不知吻了多久,连蝉都偃旗息鼓,不再鸣叫,江淮才呼出一口气,最后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缓缓退开。 两个人都呼吸不稳,鼻尖抵住,低声喘息着。 林念纤长的眼睫颤了颤,看见分开时拉出的细小暧昧的银丝。 风仍在吹,扬起少女的发丝,从他们身后穿过。 隔壁大爷时不时发出几声咳嗽,响在四下无人的夜里,安静得要命。 谁都没有说话。 寂静燥热的夏夜里,两个人在出租屋小小的阳台上接吻。 这一切显得荒唐,却又有迹可循。 林念眼角仍泛着红,但不再是泪,眼底泛着潋滟水光,嘴唇更是覆着水光,诱人得要命。 她脑子里一片浆糊,模模糊糊间,已经忘记刚才是为什么而掉眼泪了。 身体贴得太紧,林念下意识用手撑着少年肩膀,细细的五指张开,试图后仰身体,拉开距离,被江淮一手扣着后腰按回来。 心脏隔着胸膛在她手心下剧烈跳动,烫得不像话。林念像被灼伤了似的,手掌下滑,抿唇推他。 “……别乱动。”少年低声道。 声音沙哑,语气平直,掀起眼皮,漆黑的瞳孔直盯着她,像一头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咬住白兔喉管的猎犬。 林念这才感受到有什么滚烫坚硬的东西抵住腿间。 空气一片寂静,呼吸滞了一瞬。十几年的人生阅历说长不长,但也不短,足够让林念养成倔强高傲,又不甘示弱的性格。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林念顿了两秒,抬眸盯着他。 细白的双手微僵,仍撑在他腰间,没有因为收到警示而后撤,反而缓慢下滑。 四目相对,白兔竖起耳朵,露出并不乖巧温顺的尖牙。 “就要动呢?” 16早点睡 少女清泠泠的嗓音同样微哑,轻声飘在凝滞的空气里。 江淮只顿了一瞬,接着半挑了挑眉,眼底漆黑,兴味十足,带着淡淡讥诮,大手抓住她的手往下放。 “可以。”他懒声道。 有的兔子要竖起耳朵装成大尾巴狼,他就陪着演一演。 细腻的手背皮肤贴着他的掌心,尽在掌握的感觉又袭上林念后颈。 手心隔着灰色休闲裤虚虚放在腿间位置。 烫。 这是林念的第一感觉。 手掌并没有真的全部严丝合缝地覆上,隔着空气和布料,依旧能感觉到炙热的温度。 林念抿唇,垂眸往下扫了一眼。 裤裆处明显的鼓起,布料贴合,勾勒出若隐若现的弧度。 眼前又闪过那天误入浴室的光景。 少年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身,沟壑分明的腹肌,向下延伸的人鱼线。 还有当时不敢细看的部位,如今就隔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在她手里。 她呼吸又紧了起来。 江淮并未直接按着她上手,只是要悬不悬的放在那里,等她自己做决定。 不用看也能想象到那张冷淡的脸上嘲弄的神情,但林念没有抬头,的确有些犹疑。 这个吻本身已经逾矩。 再往前走一步,前路是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她已经混乱的脑子艰涩困难地动着,手却缓慢无意识地下落。 江淮一言不发,垂眼盯着她。 远处一声急促的鸣笛,响在南坪寂静的夜里,格外不合时宜。吵不醒熟睡的人,但能拉出一些人。 林念蓦然醒神,觉得自己像被什么鬼附身了。 她僵着没动,一只手还被他攥在手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 空气重归寂静。 正在林念骑虎难下,思考要不就咬牙装傻充愣一做到底的时候,江淮动了。 他轻嗤一声,然后松开了她的手。 不算热的手心温度从手背上剥离,修长骨感的手指松开,随着主人后退,拉开距离,垂在腿侧。 江淮姿态懒散地俯身,捡起空掉的烟盒,扫了她一眼,转身走进客厅,扔进垃圾桶里。 “早点睡。”他懒洋洋地说。 背影修长挺拔,身姿颀长,只是动作随意,举手投足间透出冷淡的感觉。好像早就料到如此。 林念顿了两秒,才意识到这人根本就没想过要让她帮他弄,只是逗她罢了。 她哦了一声,压下那点莫名的遗憾,慢吞吞地往房间里走。 林念一边迟缓地迈步,一边迟缓地在脑子里回想,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白天的遭遇这时候看起来已经不那么恶心和可怕,甚至感觉已经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现在她只记得那个莫名其妙又激烈缠绵的吻,还有没有实际触摸到的温度。 被不小心磕破的嘴角还有些隐隐作痛,她蜷了蜷指尖。 “对了。” 林念回身。江淮双腿分开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闪着幽幽亮光,他盯着她顿了两秒,好像在思考,半晌接着道。 “我可以给你……” 林念脑子还有点混沌,一天内过多的事情降低了她的敏锐程度,听见这个开头,想也不想地打断他。 “我不要你给钱。” “……” 江淮难得沉默两秒,神情微妙地看着她,好半晌才继续道。 “我是说,我有朋友是做摄影的,跟你之前那个分红模式差不多。”提到谭坤,江淮冷淡地压了压眉骨,“但比他靠谱。”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哦。”林念反应了片刻,盯着地板,有些尴尬地应道。 江淮把背往沙发背上一靠,懒散且好整以暇地坐着,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你以为是什么?” “我未经同意亲了你,给你的补偿费?” 17上来么 翌日清晨。 林念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拐去市场旁的早点铺买了豆浆油条,拎着塑料袋走到大榕树下,等江淮和小胖说完话。 “不是,哥,你那车停车库里呢!我总不能当着我爸和你爸的面开出来,说‘今天天气真好,我去遛遛车’吧?” 小胖很是委屈,小声嘀咕,“而且你那车颜色全球限量,全江城也就一辆,太显眼了。” 江淮松松蹲在台阶上,双手搭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动了两下,没什么表情,但能看出情绪不高。 “所以呢。你让我怎么出行。”他扯了扯嘴角,“骑共享单车?” 小胖冷得一激灵,连忙呵呵笑,“那哪儿能呢?我给你准备了惊喜,等我两分钟!” 说完一溜烟跑了。 林念咬着豆浆吸管,手指勾着塑料袋,递到他面前。 “李阿姨家的。豆浆现磨,油条也不错。” 江淮顿了两秒,漫不经心地站起来,伸手接过。 “谢谢。” 两根食指在塑料袋的把手处触碰,林念面不改色,心里却像过了一阵电,等他接过的时候,快速将手指抽了出来。 要是一个星期前有人告诉林念,有一天她会和新来的租客站在楼下一起喝豆浆,还是她主动去买的,她绝对会骂那人有病。 但经历昨晚之后,一切好像都可以接受了。 不真实得像虚幻的梦。 林念几乎失眠到天亮时分,心事重重,一闭眼就是各种奇怪杂乱的思绪,好在迷迷糊糊醒来,还记得江淮说要带她去见个人。 远远的,街巷里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排气管嗡嗡直响,小胖困难地驾驶着庞大的摩托车,时快时慢,表情惊恐地开过来。把手握得死紧,肉肉的手上都浮现出青筋。 “哎哟,这是撒子声音哦。清早八晨的。” 旁边路过的小情侣被吓了一跳,抱怨道。 林念看着他们慢慢走远,女方还不断地回头,一会儿撩头发,一会儿理衣服,眼神一直黏在江淮身上。 她啧了一声,喝完最后一口,把杯子扔进垃圾桶。 还挺招蜂引蝶的。 “这个还不错吧?!”小胖双腿发软,从车上下来,打量着江淮的神色,“虽然跟911不能比就是了……” 江淮挑起半边眉毛,打量了两眼他的新坐骑。 通体漆黑,线条硬朗,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跑车是开不了了。 摩托就摩托吧。 “可以。”他简短地应,从小胖手里接过钥匙,长腿一跨,干净利落地翻身上车,扔了个头盔给林念。 “上来。” 林念抱着头盔犹豫了两秒,“……你会骑吗?” 胡玉山上次也耍酷,偷小姨工资卡去买了辆摩托,没骑两天就摔骨折了,捂着屁股的样子像只大马猴。 虽然这辆车比那辆看着贵多了,但是林念还是很珍惜自己的骨头。 工资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小胖摇摇头,嘴里还咬着油条,含糊不清地,“嘿,美女念念啊,这你就不懂了,人家初中就……” “不会。” 江淮懒洋洋地出声打断他,自己垂眸扣上头盔,只露出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盯着林念。 瞳孔黑如曜石,仿佛能让人陷进去。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把手上,随意轻叩了两下,散漫又冷淡,却蛊得要命。 好像下一秒就可以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去冒险。 哪怕坠入深渊。 江淮盯着她问,“还上来么。” 18旧电影 林念坐在后座,攥着前面人的衣角。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长发和裙摆在快速流动的空气中飞舞。 排气管轰隆隆的声音隔着头盔传来,像是混响的低分贝白噪音。座垫随着发动机频率轻微抖动,身体略微发麻。 筒子楼,小卖部,菜市场,赵叔的麻将馆。 南坪的景色像框在长方体透明板里的旧电影,一帧一帧,快速远去。 她坐在江淮身后,在夏天的风里,感到了久违的自由。 车程近半个小时,最后一段路是下坡。 林念正望着路边的景色出神,模模糊糊听见江淮说了句话,偏头去听,还没听清,身体就失重下压。 攥住衣角的手下意识一抖,环住腰。 她身体蓦然前倾,整个人压到了前面人的身上。 夏天衣服本来就薄,少女带着温暖体温的柔软猛然从背后覆上,江淮几乎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什么东西被柔软地挤压在后背。 很软。 环住他的手纤细白皙,紧扣腰身。 温暖又柔软。 江淮喉结滚了滚。 林念隔着头盔被撞了一下,这会儿猜出来他说的应该是“坐好”,手又收回去攥住黑色T恤的衣角,连带着身体也要后撤。 江淮握着把手的手微动,猛然又是一个加速—— 发动机发出嘈杂的声响,黑色摩托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俯冲下坡路。 林念一惊。 下坡怎么还加速啊? 这人莫不是真不会骑车? 她顿时觉得还是命要紧,只好又紧紧环住他的腰,连指尖都在用力,摸到坚硬紧绷的腹肌。 路段无人,只剩下发动机嗡嗡轰鸣,飞驰而过。 车最后停在巷口。 江城市郊,一排低矮的房屋杵在街边,没有牌匾,外观上看起来平淡无奇。 林念压着裙摆跳下来,取下头盔搭在把手上,跟着江淮进了左边第一个门。 门口的服务生躬身,伸出带着白手套的手,引他们下楼梯。 铁质的简陋楼梯,现代工业化气息很重。但林念是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的,她只觉得像这环境像烂尾楼施工现场。 “你朋友在这儿?” 她迈下最后一步,细眉蹙起,犹豫地问。 江淮当然听得出她声音里的嫌弃,伸手撩开黑色绒布,杂乱迷离的灯光从缝隙中漏出来。 嘈杂的音乐让刚灌了一耳朵风声的人很不适应,江淮皱着眉头喊了一声。 “顾淇。” 不远处卡座里支出一个脑袋,向后看,连带着周围一众莺莺燕燕也往门口张望着。 “滚出来。”江淮冷淡地说。 那颗脑袋戴着黑框眼镜,咂巴咂巴两下嘴,转回去,起身往外走。恰逢声音渐小,林念倚在门框边,听见卡座里的小声议论。 “那是江淮么?不是跟他爸闹矛盾了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人家亲父子,能闹到什么程度去?总比他们家那个外来的人好。” “那可不一定。我可听说了,江近贤对凌进是要什么给什么。据说江少就是因为这个跟他爸闹掰的。”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关心江少晚上有没有人陪睡。” 最里面的红发女生直勾勾盯着江淮,做了黑色长指甲的手转着玻璃酒杯,俏生生道,顿时在人群里引起一阵玩笑嬉闹。 林念收回视线。 “人带来了?”黑框眼镜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取下眼镜,揉着眼睛。 “你这几天都跑哪儿去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以为你良心发现找我聊天,结果开口就是给我带个人来。” “懒得回。”江淮手搭着楼梯转角的扶手。 顾淇垂着眼用袖子擦镜片,“不会是哪儿的艳遇吧?占了人家便宜,但是没钱,不好意思,就拿我还人情。” 他重新戴上眼镜,絮叨着,“我给你说,我的模特不是谁都能当的啊,得那种……” 等到他再抬眼时,面前两个人一左一右,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眉宇间的冷淡简直如出一辙。 “操。” 俊男靓女冷着脸站在面前,整个气压一下子就低了下去。 “哎哟我去。”顾淇只顿了两秒,就开始打量林念。 少女穿得简单,一条白色的吊带裙,细细的肩带挂在白皙的肩头,露出精致的锁骨。脖颈线条流畅,裙摆下的双腿笔直纤细。 五官更无可挑剔。 顾淇本身也是个富二代,成日里不读书,培养了一系列烧钱的爱好,高中的时候还跟着江淮一起玩过赛车,但最后都半途而废,唯有摄影坚持到了现在。 模特这行里从来不缺美女。 但林念长相实在太独特。 一张脸白皙素净,连打扮都纯得不行,却眼尾上勾,冷淡地睨着人,硬生生多了几分清冷和高傲。 多种气质杂糅,成就她独一无二的魅力。 “所以呢。” 林念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口香糖,手指搭在栏杆上叩了两下,没什么表情。 “我可以吗?” 19私欲 这栋楼不是白买的,顾淇走在前面,领着他们往上。 一楼是餐厅,地下一层开了酒吧和台球厅,供一帮人没事儿的时候在这儿玩。 再往楼上走,嘈杂的音乐和晃眼的灯光都逐渐消失。 白炽灯明亮,墙壁隔音,灯板和灯板架绕着墙根摆满角落。 林念粗粗扫了一眼,面积大概快五百平,层高六米,有直角墙,无影墙,柔光箱、反光板等专业设备一应俱全。 “小李。”顾淇喊来一个工作人员,“给她化个妆,找两套衣服,拍一组试试。” 他拉开个凳子坐下,盯着林念的背影,咂巴两下嘴,好半晌有些疑惑道,“总觉得有点眼熟呢。” “她是不是之前拿过什么奖啊?” 半天没人理,顾淇回头一看,有的人已经双腿分开,仰头半躺在懒人沙发上,眼睛都快闭上了。 顾淇嘿了一声,“昨晚偷鸡摸狗去了?来我这儿睡觉的?” 江淮掀起眼皮,冷淡地挤出一个字,“滚。” “你这破脾气啥时候能收一收。怪不得你爹要把你扔出去呢。” 顾淇在他旁边坐下,“什么时候回家啊?都不能光明正大约你,寂寞。” “看情况吧。”江淮敷衍道,横起手机打游戏,“反正在家也是受刑。” 顾淇点点头,还是没忍住,“这妹妹真不是艳遇?又纯又欲的,最近可火这种类型。” 江淮顿了两秒,垂着眼在屏幕上点点划划,“人家未成年。” 这就是有想法的意思呗? 顾淇拖长尾音“哦”了一声,一副“我就知道”的了然样,“说得像你成年多久了一样。” 更多八卦还没来得及探听,余光瞥见小李带着做完妆发的人出来,枪口就哑了。 “……操。” 江淮垂着眼专心打游戏,被顾淇一直用手肘捅来捅去干扰,烦得要命,抬眼就要骂人,视线扫过摄影棚前,却蓦然顿住。 少女头顶黑发编了两股小辫,尾端顺着乌黑柔软的长发滑下来,白色的羽毛做发饰,点缀编发。 也许是造型师为了贴合她的气质,依旧是一身白裙,不过比原本的棉麻精致很多。 吊带裙下摆有两层,外层是镂空的白纱,绣着细碎的图案,里层是反光的面料,随着动作和灯光的变幻闪着星点光芒。 肩带在肩头上绑了两个蝴蝶结,裸露的锁骨不再空荡,挂着一条白色蝴蝶choker。 造型中最显眼的是,背后戴着一对巨大的天使羽翼。 眼线上勾,腮红很淡,手臂上绘着一次性纹身,黑色藤蔓从手腕一直蔓延到大臂,缠绕着锁骨上的蝴蝶。 像被荆棘和藤蔓绑在十字架上的天使。 纯洁又妖冶。 全场都屏息,空旷的场地鸦雀无声。 直到林念自己也有些迷糊地问,“这套是拍商用,还是拍写真?” 顾淇回神,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都不是。这是我的创作。” 这套造型是他某天忽然想尝试的,想拍一组末日天使,画了草图定制衣服和道具,但让所有认识的人试了一遍,都没有他想要的感觉。 唯一沾点边的是乔薇,但她不愿意把红头发染掉,遂作罢。 小李帮林念理着裙摆,犹豫道:“这个月的商用已经拍完了,只有这套衣服还没人穿过,Amy姐就说让她试试。” “很适合你。” 顾淇沉默好片刻,指挥着调动灯光,毫不吝啬地夸奖。 林念站在聚光灯下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这套衣服就是为她而生的错觉。 “但是,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这组照片的设定是天使因为私欲而堕落,生出黑色藤蔓。所以需要有男性出场,还可能涉及到一些亲密动作。” “比如舔吻手指,咬喉结什么的。能接受么?” “可以。”林念没什么情绪地应着。 反正都是工作,公私分清就好了。 顾淇比了个ok的手势,握着相机,回头看还坐在沙发上的人,偏头示意。 “去。” 20咬蝴蝶「Рo1⒏run」 空气寂静两秒。 江淮都没想到这是在叫他,还懒洋洋坐着看戏呢,直到顾淇盯了他半天才意识到,缓缓挑起半边眉毛,满脸写着“?”。 “……你这儿就没有别的男模了吗?”林念问。 “有啊,”顾淇转过头,看着她略显欣慰的表情,“我。” 林念:“……” “我一般只拍女孩儿。男人有什么好的。世界上男的就没几个正常的。”顾淇调着相机参数,对后面人喊,“去不去啊?不去今天没法儿拍了。” 没办法。 江少爷是没想到,自己偶尔发发好心,带人找个活儿,还得亲身上阵。 江淮呼出一口气,姿态散漫地站起来,“怎么做?” “灯光调一下。你坐那个凳子上,靠着椅背,双腿分开,放松坐着就行了。对,就那种下一秒要拔枪的不耐烦。” “很好,本色出演。”顾淇吹了个口哨,被江淮不带感情地扫了一眼,摸摸鼻子装没看到。 “Baby,你跨坐到他身上去。手搭着他肩膀。” 顾淇进入工作状态之后整个人气质有所变化,坐在显示器后面盯片子,不再是插科打诨的公子哥,指挥现场的灯光和设备,高效且游刃有余。 林念毕竟拍了一年多的棚拍,专业素养还是有,没什么表情,右腿一跨,细白的腿在面前一晃而过,人就坐到了江淮腿上。 中规中矩,在膝盖和腿根中间,既不过近也不过远。 江淮依旧保持原样坐着,散漫冷淡,手臂漫不经心地垂在两侧,骨感修长的手指很快地蜷了一下,又松开。 白皙的手臂上画满了黑色藤蔓,黑与白的交织极为明显妖冶,缓慢搭上少年肩头。 江淮今天依旧是黑T,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旁人看起来可能觉得他很瘦,但林念手肘搭上去的时候,就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衣服面料下是怎样一副不为人知的沟壑肌理,少年山川。 林念缓缓抬眸,纤长的睫毛颤动,视线从凸出明显的喉结,到利落的下颌线,到淡色的唇,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那双漆黑的眼。 四目相对。 周围安静,场地空旷,动作暧昧。 空气中浮动着粘稠的气氛,空气一瞬间变得潮湿,呼吸间尽是雨雾。 心跳愈加快,林念从他狭长的眼里看到了自己背后巨大的天使翅膀。细白的手指攀住肩头,像那天夜里在阳台上接吻。 林念几乎已经听不见快门声,要数着自己的呼吸声转移注意力,才不至于在这场对峙中首先露怯。 顾淇摁着快门的手从未停过,巨大的惊喜从他的眼中体现出来。 “对,再近一点。用眼神勾他。很好。后腰有点僵,稍微塌一点腰。” 于是江淮感到林念身体前倾,下巴微扬,腰臀在他的大腿上磨蹭着后挪。 锁骨上白色的蝴蝶振翅欲飞,随着动作,几乎有那么一瞬间要送到他嘴边。 江淮喉结滚动,狭长的眼睛微眯,眼尾收拢,盯着林念后仰的脖颈,没什么表情地想。 蝴蝶咬起来是什么感觉呢?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21七秒吻 “很好。” 顾淇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只能换着各个角度去拍摄。快门声咔咔咔从未停过。 林念其实没有完全坐下。 这套裙子的长度到膝盖,白色面料透光,换衣服的时候没有准备浅色安全裤,所以她没有穿安全裤。 裙下只有底裤的情况下,坐在别人腿上,很奇怪。 于是林念一直保持着大腿用力的状态,绷着身体凹造型。 羽毛翅膀很沉,拍的时间久了,腿侧微微有些发抖。快撑不住了。 顾淇没注意,快速翻着样片,“ok。下个动作,你去咬他喉结。” “可以不用真咬上,要那种感觉就行了。” 林念深呼一口气,手指沿着肩膀下滑,一路滑到胸膛,五指张开,撑在坚硬的胸膛上,微俯身,巨大的天使羽翼在背后颤动。 距离越来越近。 江淮盯着她低垂的眼睫。 裙摆随着灯光闪动,露出一截细白的大腿,细微的抖动频率加快了。 没有承力点,回去铁定肌肉酸。 江淮掀起眼皮,抬起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张开,扣在她后腰,猛一用力—— 把她身体按了下去。 林念明显一僵。 腿间隔着一层极薄的布料抵在江淮大腿上,感受到他的体温和肌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林念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肌肉正在逐渐紧绷。 越来越硬。 直愣愣地抵在腿间。 随着她下滑的动作,私密处隔着底裤在他腿上碾磨。 “……” 他故意的吧? 林念呼吸越来越沉,感觉全身上下都被他这点温度烫伤了,暖流从连接处窜上小腹。 两秒之后,她泄愤似的,恨恨地张口咬上他的喉结。 真咬。 江淮能感受到她的牙齿轻碾磨着薄薄的皮肤,睫毛在脸侧轻轻扫动,痒。 “就这样就这样。很好,保持住。”顾淇调着焦距吩咐道。 其实两个人已经没什么注意力去听他说话了,全身上下都绷着一股劲。世界好像只剩下两个人,在一方小小的棚里,不肯服输,亮出各种本领,看谁先露怯。 小李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拿手机出来拍了两张花絮。 骨感修长的手指极富张力地扣在少女后腰,脖颈后仰,喉结被少女衔在嘴里,动作间露出洁白的牙齿和粉嫩的舌尖。 单是这两个细节,都足够让人面红耳赤。 太欲了。 空气中仿佛都流动着暧昧的气氛。 谁是谁的主导者,谁又为谁臣服。 暗流涌动。 林念手臂上的藤蔓好像从江淮身上浓重的黑色里长出来的,从指尖一路蔓延到锁骨。 摄影师并没有下达指令,但她无师自通一般,衔着江淮的喉结含吮。舌尖代替了牙齿,在凸起的弧度上一下一下地舔舐着。 温热,濡湿。 痒。 江淮呼吸重了两分,垂眸看少女在他颈侧抬眼,冲他露出神情。 眼尾上勾,带着浓重的蛊性。 手指在胸膛上若有若无地轻抚。 挑衅。勾引。 是堕落的人邀他共沉沦。 江淮没什么表情,照样冷淡得不像美人在怀的样子,隐在裙摆下的腿却开始微动。 大腿肌肉绷紧,轻微向上耸起,一下又一下,抵着少女饱满娇嫩的腿间。 “……唔。” 林念从鼻腔里轻哼一声,被顶得身体微缩,又被迫在顾淇的疑惑声中落下去。 她腿间承受着坏心眼地逗弄,而始作俑者却若无其事地垂着眼,装得好一副柳下惠模样。 林念要笑不笑地往前,手指从胸膛轻抚着往上,食指轻佻地抬起江淮的下巴。 她凑得极近,微低着头,嘴唇几乎快贴着他的下唇,江淮才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她。 四目相对。 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林念从前看过一个理论,说两个人对视七秒会接吻,当时她没有经验,所以不置可否,如今可以大方推翻。 因为从两人目光碰撞,再到江淮压着她的后脑吻她,没有超过叁秒。 22贪吃蛇 “对对很好,就是这个姿势。林念脸侧一点。” “ok对视,很好,保持不动。” 顾淇活动着脖颈,垂头飞快地翻了翻样片。 这组照片的张力仿佛要从屏幕里炸出来,前所未有地激起了他的创作欲。看了两眼,他又举起相机找角度。 “你们可以假装要接吻吗?就是那种感觉,脸靠近一点。对,江淮不动。” “好吧,你想压她后脑也行。” “这个距离就可以,保……卧槽。真亲啊?” 顾淇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诧异地盯着取景器里的两个人。 少女跨坐在他身上,长满藤蔓的双手攀在他脖颈处,江淮压着她的后脑,微仰头,吻了上去。 下颌线绷出利落的弧度,薄唇相贴。 林念上半身几乎全靠在了他身上,纤长羽睫颤动,温热的鼻息轻轻扑在脸边。 谁都没有动。 空气一片寂静。 没有深吻,仅仅是贴住。 但也足够震惊。 顾淇惊掉下巴,还没忘记咔咔按快门,拍完就杵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有点摸不透这两位的想法,不敢贸然开口,只能跟小李面面相觑。 好在这个吻没持续多久,比起那天夜里,算是一触即分。两人旷日持久的博弈到此为止。 林念垂眼,快速从江淮身上下来,“可以了吗?” 蓬松的羽翼和喉尖那只蝴蝶一起飞走,裙摆毫不留情地划过手臂。 江淮松松往后靠在椅背上,瞳孔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伸手捻了捻裤子上的湿意。 “差不多了……”顾淇打量两眼江淮,犹豫道,“吧。” 林念嗯了一声,终于得空去寻一直落在身上的视线。她偏头循着来源望去。 门口倚着个红头发的女生,高挑漂亮,五官明艳,抱臂看着她。 视线在空中交汇两秒,林念没躲,对方挑了挑眉,率先移开视线。 “你怎么上来了。”顾淇问。 语气随意,很是熟稔。 “来瞅瞅新人。”乔薇笑笑,热裤下的长腿迈开,在江淮之前坐的沙发上坐下,连跷二郎腿的动作都显得漂亮。 大美女。 “这套不是留给我拍的么。”她问。 顾淇啧了声,“你又不愿意染头发。” 乔薇切了一声,眼波流转,对着缓缓起身往这边走的人,柔声道,“好久不见啊,江少。” 原来是老熟人。 林念挑了挑眉,没再看,跟着小李去卸妆。 化妆间里比外面清静。 “妹妹你太漂亮啦。”小李把浸了卸妆油的棉片敷到她脸上,衷心地夸着。 “上一个让老板这么喜欢的还是薇姐。就是刚才那个,后面被他捧成许多甲方会点名说要的平模,身价可不得了啦。” 林念闭着眼,任她动作,脑海里浮现出在负一楼酒吧门口匆匆一瞥。 卡座里端着酒杯的女生,红色头发隐在灯光下,那张明艳的脸同乔薇的模样重合。 还想起了她的话。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只关心江少有没有人陪睡。” 的确很漂亮,大方自信的美,一双眼睛像会勾人。 可惜眼神不是很好。 林念啧了一声,觉得自己待会儿可能得赶公交车回去。 砰砰两下敲门声。 “老板。”小李喊。 顾淇在林念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打量她片刻。 “我很喜欢你。”他坦言。 “你身上有种天然的矛盾感,非常适合站在聚光灯下。” 林念从明亮的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平静道,“谢谢。”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商讨一下时薪和其他待遇要求。” “江少还记得我么?我从前在楼下驻唱,你跟顾淇他们一起来玩儿的时候,夸过我唱得好。” 乔薇侧身望着旁边的人,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 江淮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机,继续那局被打断的游戏。 自从遇见林念之后,他就不玩有队友的游戏了。总是被打断,没意思。 此刻屏幕上一片眩目的花花绿绿,赫然是贪吃蛇。 “记不清了。”他眼皮子都不抬,专注又随意地围着一条大蛇。 红色的大蛇在包围圈里不停打转,就是出不去,把自己缩成一团,期待黑蛇的围攻能有个裂口。 乔薇神色微僵,很快又调整好,笑笑,“没关系。那江少有空陪我拍一组照片吗?” 江淮没答,她身体压过来些,几乎像趴在他肩上撒娇,亲昵地道。 “你知道的,顾淇这儿很少有男模特,双人很难拍。今天刚好你来都来了,好人做到底嘛。” 化妆间的门打开,林念和顾淇前后说着话走出来。 江淮一直没说话,专注地在屏幕上操纵着方向。 红色大蛇被绕晕了,晕头转向,一个不慎,撞在黑蛇身上,顿时碎成光点,被他一点点吞吃入腹。 左侧小框里的实时排行榜里,“Huai”蹦到第一位。 江淮这才抬眼,扫了一眼有说有笑的两个人,顿了两秒,冷淡地转向面前那张漂亮的脸。 “好人做到底?” 他复述着她的话,狭长的眼微眯,半晌,似笑非笑地开口。 “你当我发好人卡的啊?” 23灰幕布 乔薇大概还没吃过这种亏,身体一僵,手指攥住沙发布料,半晌,规规矩矩地坐回原位。 她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主儿,只是觉着这圈子里荤素不忌的人多着呢,何况你情我愿的事儿。没想到这人软硬不吃,无趣得很。 乔薇扫了林念一眼,漂亮的眉眼显出几分凌厉。 称不上善意,大概是觉得被人看了笑话,一面有些难堪,一面是警告,而后起身干脆地走了。 可惜林念没注意。 她刚签完合同,看着白纸黑字上四位数的时薪,心里乐开了花。别人说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江淮又垂着头打了两局贪吃蛇,身旁沙发才又深深地下陷。 顾淇伸长脖子张望,“嗯?那祖宗人呢?” “谁?”江淮眼皮也不掀,“你祖宗不是我么。” “滚。”顾淇骂他,猜到乔薇多半是碰壁了,咂了咂嘴,“中午跟我一起吃饭呗?两周前重金请的厨子,今天刚好到岗。法餐随便点。” “不了。” “为啥?火锅什么的也可以。我俩都多久没见了啊!你还没给我说你那傻逼哥怎么惹到你了。” 江淮把手机揣进兜里站起来,拎起桌上的钥匙,“等着送人回家。” “送谁?”顾淇扭过身子,皱着眉环顾一圈,片刻后恍然大悟,“不会是林念吧?” “可是人家早走了啊。” “……” 江淮扭头往场地里扫了一眼。 化妆间的门半开着,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 天空被切割成界限分明的两块,一边是蓝天,一边是阴云。 眼瞅着这雨还落不下来,林念揣着刚领到的工资,难得奢侈了一把,在路边花店买了束铃兰,打车去城郊墓园。 上年清明因为胡玉山骨折住院,小姨要照顾他,还要上班,心力交瘁病倒,林念没能来成。 今天总算能补上。 她也不嫌脏,把刚签的合同垫在屁股下面,坐在了青砖地上。 墓园辽阔而宁静,苏铁和榕树在阴雨天里随风摇晃。墓碑小而直,成排竖立,无数枯骨长眠于此。 林念望着照片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的人生足够乏善可陈,在前不久才莫名其妙地对陌生人倾诉了一番,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更没有必要在此刻一一剖来。 更何况,有红绳陪在身边,她总是觉得他们都能知道。 黑白照片上笑容灿烂,依旧是年轻时的模样。 天地无言。她只是伴着苏铁、榕树,和墓碑前那束小小的铃兰,在阴天的灰色幕布里坐了很久。 回到南坪时已近夜晚,林念拎着一袋子新买的生活用品穿过小巷,往筒子楼走。 冤大头一个月房租给两千,那家里的日常用品就不用他给钱了。 顾老板说他手下模特拍商用的已经饱和了,所以她大多是配合他拍创作,虽然数量不多,但时薪两千块,一周就算只开一次张,也能存下不少。 这样看起来,她接下来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好像都不用愁了。 林念嚼着口香糖走进单元门,一楼的声控灯颤颤巍巍地亮起来。 边往上走,她边想要不要意思一下,请牵线人吃顿饭,忽然瞥见前面楼梯上投下来的黑影,顿住了。 叁楼的灯也亮着,时不时传来一些细碎的声响,属于成年男人宽厚的影子被暖橙色的灯光照亮,投下一片阴影。 林念站在二楼上叁楼的楼梯拐角,明暗分界线贴着脚尖,再往前多走一步,就会暴露在灯光和那人的视野里。 林念静了两秒,屏息侧身,谨慎地往楼上看。 楼梯栏杆缝隙分割着一张十分凶悍狰狞的脸。 那男人很壮实,皮肤黝黑,短袖下的手臂健壮,眉眼生得阴鹜,眼角旁边一大条长疤,戾气十足。正蹲在她家门口看手机。 林念几乎瞬间就想起来了。 蒋国保的儿子。 那老东西之所以在南坪横着走,因为他儿子。 十几岁时因为不学无术,犯了什么事儿,蹲了几年大牢,出来之后性子也没收敛,在菜市场找了份工作。 前年因为跟人起了纠纷,把别人打重伤住院,现在估计还半身不遂,而他自己只不轻不重地在眼角落了条疤。 林念有幸见识过他杀猪。 刀刃锋利,手起刀落,血流一地。 感觉这世上除此之外,没有更适合他的工作了。 林念不动声色地退回阴影里,大脑飞速旋转。 他在她家门口蹲点做什么? 林念连呼吸都放轻了,提着购物袋的手都不敢用力,生怕发出声响。她打开通讯录看了半天,思来想去,也只能给江淮打了个电话。 与此同时,男人好像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有人上楼,却既无开门声,也没走上来的动静。 他站起来,探出身子,神色阴鹜,眼看就要从楼上看到拐角处的人。 林念已经背靠墙壁,退无可退。 她神经紧绷,垂眸看手机。 通话发出最后一声声响,页面卡了一瞬,强制退出。 江淮没接。 24逆鳞 24 求人不如求己。 林念电光火石之间,当机立断,摁灭屏幕,举起来放在耳边,“喂?” “我都快到了你才告诉我你不在家。怎么不早点说啊?” 她在原地停了两步,然后缓慢地往下走。塑料袋发出簌簌声响,林念煞有介事地伪装着对白,还分神留心着后面的动静。 “还给你买了东西呢。” “啊……好吧。那你下次在家的时候叫我,我到时候再来看你。” 男人只来得及看清一个背影,不疾不徐地下楼,语气轻柔,还有些踌躇和遗憾。 女的,这栋楼谁家的访客。 男人收回脑袋,继续百无聊赖地蹲在防盗门口,神色阴骛。 老头子前两天神思不宁的,精神状态不好,加上南坪下了好几场雨,气温时高时低,竟然病了一场。 老年人住进医院就很难出来,住院费死贵,还躺在病床上稀里糊涂说些胡话,蒋雄也听不清。自己每天工作都累得要命,根本不想照顾这累赘。 昨天他打牌输了个精光,想回老头家翻点钱,才听蒋国保连着他和楼下的人一起破口大骂—— 说他没出息不争气,自己老汉儿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帮忙出口恶气。 病房里所有人都噤声,偷偷打量他,丢脸丢坏了。 蒋雄转身就走,本不打算理他,直到今天早上无意间瞥见楼下那小子。 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南坪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年纪不大,高且清瘦,衣着配饰看着都挺贵。 无法无天惯了的赌徒在这方面脑筋一直很灵活。蒋雄转念一想,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讹点钱,把赌债还了,也算是那小子赔的医药费了。 再厉害又怎么样?在南坪的地界上,强龙也压不了地头蛇,何况是个半大小子。 而且他挑衅老头儿在先,本就不占理。 蒋雄哼了一声,靠着防盗门继续刷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江淮才踩着夜色回到南坪。轰隆隆的摩托声响划开夜幕,在筒子楼前停下。 “哎哟我的屁股。”小胖捂着屁股,神色痛苦地跳下来。 “两个人一起坐摩托,还是太挤了。”他想了想,又道,“不对。是两个男人。” 江淮食指勾着钥匙在空中转了两圈,摁亮手机,才看见有个未接电话,拨回去时却没人接。 江淮皱了皱眉,抬眼扫了一眼叁楼窗户。 黑的。人没在。 “诶,哥,顾淇新请的厨子是真的很不错,我觉得比江叔叔家里阿姨做得还好吃。要不然是从国外重金请回来的呢。”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和小胖的絮叨声亮起。 江淮没搭腔,垂眸又拨了一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他眸色沉了沉。 挺好。 有的人上午一声不吭地走掉,到现在连电话也不接了。 “但我也好久没吃阿姨做的饭了,你不在家,我都不敢进门。” 脚步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停住,寂静片刻。 “你谁?”江淮眯着眼问。 “啊?”小胖有点晕晕的,“你要骑车不能喝酒,顾淇全部都灌我身上来了。但你怎么也醉了呢?我是谁都不认识了?” 半晌没回应,小胖抬眼一看,才发现人根本不是在问他。 他们面前还有个男人,原本蹲在防盗门口,看见他们后缓缓站起来。健壮结实,面色不善,眼角一道长疤。 他上下打量江淮,旋即冷声问:“蒋国保你认识吗?” 江淮微眯起眼,“谁?” “少他妈装。”蒋雄易怒,觉得江淮就是在装傻,冒了点火气上来,表情和声音都凶狠起来,“你把我爸吓住院了!就说这事儿怎么解决吧?!” 江淮盯着他,好半晌,想起来了。 楼下那死老头。 泼了瓶水就吓住院了,感觉离驾鹤西去也不远了。 江淮冷淡地掀起眼皮子打量,眼前这人眼角有伤,皮肤黝黑,指甲缝里全是黑红色的泥。钥匙挂在皮带上,手机屏幕亮着,还在斗地主。 谁家正经孩子乱赖当事人,跑人家门口坐着蹲守,老父亲住院还有心思斗地主,看美女直播? 蒋雄见他不说话,以为在挑衅他,怒火冲上头脑,两步走到他面前,借着一级台阶差才勉强和江淮一般高,伸手想去揪他衣领。 “有本事惹祸没本事赔钱是吧?什么窝囊废?” 江淮轻而易举地侧身避开,像避开旁人随手扔的垃圾。 傻逼。 他眼皮子都不掀,一向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蒋雄扑了个空,接着骂道。 “看你人模狗样的,以为是个有文化的人呢。结果不还是这么没素质,你妈没教过你基本道理?” “什么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我呸!”他啐了一口。 江淮一顿。 不知这次触到了什么开关,仿若不知天高地厚的游鱼触及了龙的逆鳞,周围气压骤凝,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小胖顿时酒醒了大半,震惊又错愕,张了张嘴,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微抖,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哥……”他小声喊。 楼道的声控灯颤颤巍巍,一闪一闪。 半晌,江淮很轻地挑了挑眉,眼皮一掀,瞳孔漆黑幽深,双眼皮勾出锋利的弧度。 他漫不经心地站直了,问,“你要多少。” 蒋雄一愣,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他吓住了,狐疑地打量着他,伸手比出个数字,“叁万。” “我还以为多少呢。”江淮笑了,扬起下巴,嘴角微弯,讥诮又嘲讽。 他笑意不达眼底,声音和神色都很冷淡,漆黑的瞳孔像锐利的刀。 蒋雄莫名感到后颈一股凉气,下意识想缩。 江淮兀自垂着眼活动了两下脖颈,站上最后一级台阶,顿时比男人高出一个头。 他掀起眼皮,冷淡的眼睛此时锋利无比,眉眼里都带着戾气。 他一把揪着蒋雄的衣领把人拎起来,猝不及防一拳挥上他脸侧,打出一嘴血腥味! 蒋雄被打得向后倒去。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江淮又一拳击上他小腹,力道之大,几乎五脏六腑都位移! 他大有要把人吞吃入腹的架势,声音狠戾阴骛—— “叁十万买你命,够不够?” 25夜风(二合一) “打架了打架了!” “卧槽,什么情况。这不是蒋菜刀吗?另一个是谁?” “不认识啊。欸我去,这打得也太厉害了,怎么把蒋菜刀压着打……” “蒋雄平时仗势欺人多了呗,这不就遭报应了。” 纷纷杂杂的议论声响起,人影晃动。 林念被嘈杂的声响吵醒,半眯着眼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才发现她竟然在小卖部里睡着了。 吃了一半的关东煮早就冷了,浅淡的油星浮在表面。林念缓慢起身,把它扔进垃圾桶,活动着因为姿势不当而酸痛的脖颈。 也许是太累了。碰到点温暖就犯困。 她打了个哈欠,抬眼瞥见周围人全都往对面跑,连小卖部老板都扔下扑克去凑热闹了。 还扔下一句:“妹子,帮我看会儿店哈。” 林念:“……” 她只好又坐下来,百无聊赖地打量周围。 筒子楼楼下被人群围住,一二楼的灯纷纷亮起,还有人穿着大裤衩子就下来看。林念依稀从人群缝隙中看见两个人在厮打。 其实更像是单方面的压制,一方被一方压在地上,隔着数十米,她都能听到拳拳到肉的凌厉风声和闷响。 那劲儿挺吓人的。 林念眯了眯眼。 一个壮实的身影在静止着窃窃私语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林念看着他时不时扯着上方的人往后,像在拉架,实际上趁着拉扯的间隙里,往下面的人身上补拳头。 还专挑肚子等柔软的地方打。 挺鸡贼。 林念收回视线,总觉得这么鸡贼的人她在哪里见过。直到看到屏幕上的未接电话,电光火石之间,她昏昏沉沉的脑子倏然反应过来—— 打人的那他妈是江淮! “得拦一下吧?感觉要出人命了。蒋菜刀都不动了。” “你敢拦么?这疯劲真他妈吓人啊,我再往前走一步都怕被误伤。” 林念费劲地拨开人群,看见蒋雄躺在地上,脸上全是可怕的青紫,深色的衣服晕开一片,像是血渍。 江淮伏在他身上,动作间带起风声,手指骨节都磨破带血,仍然利落迅速,眉眼狠戾,仿若不要命一般,周身尽是暴戾的气息。 小胖这会儿是真慌了,抱着江淮胳膊往后拖,“哥!不能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江淮听不到似的,拳头仍往蒋雄脑袋上落。 地上的男人再不见嚣张模样,甚至连冲突刚起时的奋力反击也没有了,表情惊恐,闷哼不断,用手护着身体,哀哀求饶。 “江淮!”林念皱着眉喊。 江淮其实早已听不清旁人在讲什么,脑子一片空,只剩下滔天的冰冷戾气,顺着导线往上疯燃,灼得他只剩下发泄的欲望。 但清泠泠的声音越过嘈杂的人声传到耳边,像冰块掉进沸腾的水中,压下咕噜咕噜狂躁的气泡。 江淮竟然奇迹般地停了一瞬。 小胖顾不上惊讶,抓住时机,抱着他的双臂把人拖开。 “愣着干嘛啊!把那傻逼拖走啊!”小胖怒吼。 周边看热闹的人终于一窝蜂地上前,围住蒋雄,把他扶了起来。 江淮额前碎发被汗湿透,散落着往下垂。 他垂着眼,看不清神情。颧骨上也有伤,青紫里渗着红血丝,嘴角破了一边,称不上多轻松。 蒋雄死狗似的大口喘气,费劲地用手抹了把嘴角的血,靠在路边坐着。 大概是人多,有了些安全感,他气都喘不上,还小声骂骂咧咧。 “要不是我顾念着他是外来人,早他妈把他打死了。贱种。” 旁边人问,“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蒋雄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这畜生把老子爹弄住院了!我来问他怎么解决,他竟然话都不说两句就开打,跟个疯狗似的。” 围观的群众刚看了一场单方面的殴打,在“受害者”不清不楚地解释下,以为江淮把蒋国保打住院了,一时议论纷纷。 “哟,多稀奇。”一道冷淡的女声轻轻巧巧地响起。 “您父亲七十多了,每天还能坐在下面反复拉裤链。上周偷看人家女生洗澡,被人追着打骂,也没见得被气住院啊?” 林念站在人群外,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很平静,却无端让人看出几分嘲讽和讥诮。 “况且他能轻轻松松把你打成这样,要真对你爸下手,你爸还能活着?” 小卖部老板啧了两声,“我看到过,老头儿被那女孩的男朋友追着打,跑得贼快。” “没听说最近有打过架啊?那老头子自己说是重感冒。” “那死老头还掀过我老婆裙子。要我说,就是被打也应该!自作自受!” 人群中议论风向登时又变了。蒋雄脸色瞬间变黑,难看到了极点,到底畏瑟,没再出声,拼着一口气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 林念最烦这种装腔作势的,嗤了一声,忍下翻白眼的冲动,拽着江淮衣角就往回走。 后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座凝固的冰雕,眼睫低垂,遮住幽深的瞳孔,下半张脸冷淡锋利。 耳边还有细细碎碎的窃窃私语,裹挟着骤降的夜风灌进耳朵里。 “但他确实挺吓人的……好疯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好恐怖,看把人家打成什么样了。我以后见到这种人要绕着走。” 还有年轻的母亲捂着孩子的眼睛,小声哄道,“宝宝,看到没有?这种人多可怕。你以后千万不要成为这种人,不然妈妈就不喜欢你了哦。” ……挺好。 没人喜欢最好。 江淮讥诮地扯了扯嘴角。 “你还要干什么?”林念问。 好半晌,少年缓慢抬眼,眉间戾气还未散尽,阴鹜得很,漆黑的瞳孔盯着她,没头没脑的,轻声道: “你怕么。” 林念一顿,撩起眼皮盯着他。 她眼型天生生得冷淡,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人时,就显得格外漠然。 被打的时候没觉得,被议论的时候没觉得,偏偏这个时候,江淮才蓦然觉得脸上的伤有些疼。嘴角扯着心脏,一抽一抽的。 而林念此刻心里在想:神经病吧?莫名其妙的。 “我怕什么?你又不打我。”她皱着眉说,“遇到这种人动手不是很正常吗,搁我我也打。” 江淮一顿,旋即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哦。” 这人接着上下扫了她两眼,“你那小身板,还是算了吧。”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念觉得他最后那点残余的戾气散了,眉眼松弛下来,和往日一样冷淡。 也欠揍。 “还有个问题要问你。”江淮慢吞吞接着说。 林念:“?” 好半晌,江淮才眯起眼,漫不经心地睨着她,轻声道: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26雪松香 夜已深,这场闹剧散场后,筒子楼下重归寂静,只剩下聒噪不息的蝉鸣。 为什么不接你电话? “不接你电话不是挺正常吗。” 林念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亮光,心想,“你不也没接我的吗?” 思绪又飘到方才的场景里。 她跟江淮认识不算久,觉得这人的确不怎么好相处,冷淡又浑球,但应该不至于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所以蒋雄是怎么惹到他了呢? 先动手,还是挑衅? 房门砰砰响了两声,打破屋内的宁静。 林念从放空状态中被拉出来,缓了两秒,从床上下来,打开门。 刚刚在想的人就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水,松松垮垮套了件T恤,瞥了她一眼,淡声问:“有酒精吗?” 林念扫了他一眼,应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到茶几抽屉里翻找。 一阵雪松香气的风吹过,江淮倚在门口,看少女蹲在沙发前,裙摆因为动作而露出一小截大腿。 很白,手肘抵在上面,压出一个浅浅的窝。 应当也很软,好像他一只手就能抓住。 半晌,江淮移开视线。 林念拎着一个小盒子站起来,“这里面有酒精,碘伏,应该还有点纱布。” 江淮接过,拎出一瓶酒精,漫不经心地撩起T恤下摆,露出一截劲瘦的腰。 大约是没手可用了,他干脆将衣服松松咬在齿间,拧开酒精瓶子就往上倒。 沟壑分明的小腹上横着青紫,还往外渗着血渍,看着都疼。有一道像是划伤,从小腹拉到后腰,此刻周围皮肤有些红肿。 “你伤口沾水了?”林念皱着眉问。 “洗了个澡。”江淮咬着衣服,说话有些含糊不清,面不改色地消着毒,还略微侧身,给林念留出回房间的路。 林念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人心真挺大的。 “如果你不想伤口感染的话,”她拆了包新棉签,沾了点碘伏,简短吩咐道, “坐下。” 江淮正糊酒精的手一顿。 半晌,他很轻地挑了挑眉,齿关一松,从善如流地坐下,甚至还利落地一扬手,把上衣给脱了。 “……” 林念顿了两秒,克制着自己的眼神,粗粗扫了一眼。 后腰那道伤口有点长,几乎贯到后背。细看已经肿得不行了,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没别的心思,她只是怕他嗝屁了之后,没有人交房租了。 为财神爷鞠躬尽瘁,应该的。 林念抿唇想着,蹲在他身前, 用棉签沾碘伏,一点一点认真地沿着伤口涂抹。 客厅的灯不太亮,微弱的节能灯,再加上灯罩上积的灰尘,堪堪能看清人,细看创口就有些勉强。 林念轻微眯起眼睛,握着一根细小的棉签擦碘伏,越凑越近。 小巧的鼻尖距离裸露的皮肤不到五厘米,呼出的温热气息扑在小腹和后腰。 江淮微仰头,喉结滚动,不动声色地绷紧了身体。 “疼吗?”林念察觉到,仰头问他。 江淮垂着眼睫,从上往下看她,瞳孔漆黑幽深,声音有些哑。 “……不疼。” 林念被他看得一顿,竟然有些出神。 他颧骨有伤,连带着整张脸都凶了起来,不说话的时候,像黑夜里瞄准目标的猎犬,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却意外让人感到…… 心悸。 林念数着自己的呼吸,感到心脏在胸腔内毫无规律的蹦跳,带来一阵阵悸动。 少年赤着上半身坐在沙发上,双腿分开,肌肉纹理明显,少女跪坐在他腿间,支起身子,仰头望他。 四目相对间,周围一点点升温。 安静的夜里,楼上传来很重的脚步声,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渐渐地,细碎的呻吟声也响起来。女声娇媚,丝毫不顾忌老房子极差的隔音,叫得畅快。 楼下的客厅里,僵持的气氛愈发奇怪。 “……哦。”林念率先移开视线,垂眸翻出无菌棉球,顺着伤口擦拭,把残留的水分吸干。 心不在焉的,手上的劲儿用大了些,江淮额角跳了跳,没说话。 “好了。”她把棉球扔进垃圾桶,起身就想走。 江淮蓦然伸手,抓住手腕,把人拽回来。 林念被拽得回身,一下没站稳,身体失去重心,猛然前倾—— 少女踉跄着单腿跪上沙发,整个人跌在他身上,双手还胡乱寻找着力点,下意识圈住他脖子。 在深夜的小客厅,林念再次跨坐在了他身上,但远比摄影棚更近,也更紧,几乎将坐着的人完全拥进怀里。 两个人都愣住了。 耳边细碎的呻吟声不断,尴尬又旖旎的气氛骤然实质化,像潮湿的雨雾漫入空气。 江淮嗅着放大无数倍的雪松香气,喉结滚了滚,低声道,“脸上的伤还没擦。” 27含进去 “……” 林念顿了两秒,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轻声道:“你不能自己擦么。” “手上有酒精,不方便。”江淮应得很快,随意且理所当然。 林念瞥了眼全糊到她手腕上的透明液体,无言片刻,试图往后撤身子,却被江淮拽住。 “就这样。”他半边眉梢挑起,手指搭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一触即分,漫不经心的, “反正又不是没坐过。” “……” 好吧。 林念呼出一口气,微俯下身子,食指勾过塑料袋,重新抽了根棉签,左手放在他肩膀上,埋首往伤口上轻点。 她很认真,比处理腰腹伤口时还要专注,否则怕自己一分心,就会被江淮漆黑如曜石的瞳孔吸进去,受人蛊惑,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可是颧骨离眼睛太近了。 青紫的小伤口往上延伸,就是收拢的眼尾。 眼皮很薄,双眼皮褶皱极深,漆黑的眼睫往上,瞳孔幽深,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无可避免地凑近,心脏高高悬起,连呼吸都放轻。 耳边是两个人的呼吸声,混杂着楼上女人忽高忽低的呻吟。 少年腹肌绷紧,隔着一层裙摆挨着大腿前侧,时不时蹭过,感到坚硬与温热,连带着腿根都发烫。 太奇怪了。 林念抿唇想,从前一直觉得聒噪又无感的声音,怎么此刻听起来,让人浑身发热,呼吸急促。 “林念。”江淮喊她。 咬字很轻,发音在齿关里绕了一圈,轻飘飘地落下来,格外漫不经心。 林念垂眸,没应,微微侧头避开他说话时带起的气息,飞快地把药水涂过一遍。 她正用棉球擦干伤口收尾,又听见江淮撩起眼皮,兀自淡声道: “你上午把我的裤子弄湿了。” 话音和温热的鼻息一起扑来。 前者落到耳朵里,后者扑在锁骨上,像一根小羽毛扫着耳廓和脖颈,都很痒。 林念明显一顿,没再装听不见,细眉蹙起,反应了几秒。 ……什么时候? 棉球倏然全按上伤口,她有些茫然地抬眸,正好对上那双狭长的眼。 江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指放在大腿上,滑到某个靠近腿根的地方,轻轻叩了两下,提示她: “这儿。” “……” 林念倏然反应过来。 这人上午拍摄的时候并不规矩,虽然是她故意报复在先,但裙下逗弄的动作显得无耻且睚眦必报。 可是,湿了吗? 她显得错愕又无措,尴尬、怀疑、愕然,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连呼吸都滞了片刻。 江淮没什么表情,好整以暇地坐着,还在强调,“拍摄的时候,你坐在我腿上,也是这个姿势……” 管他是不是真的,现在是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了。 林念飞快地拆开药包里的抗生素,趁他说话的时候,长指微动,将药片塞进了他嘴里,止住话音。 空气忽然静默起来。 江淮微顿,齿关咬着白色药粒,掀起眼皮看她。 瞳孔漆黑幽深,似笑非笑的,极具压迫性,又带着些逗弄意味。 好歹是没再说了。 林念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盯着少年放在腿上的手。 手指修长骨感,指甲修得意外整齐。透明晶莹的液体裹住指尖,湿淋淋的液体要坠不坠,在裙摆下显得格外旖旎。 ……林念蓦然想起第一次遇见他那晚,那个没头没脑的春梦。 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和欲望沾边的时刻,竟然多多少少都能和江淮沾上边。 她猛然移开视线,调整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听楼上的女人叫了好半晌,逐渐停了,才终于抬眼,状似冷静地回视。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江淮挑起半边眉毛,眼尾收拢,表情上明显写着:“是吗?” 林念顿了两秒,信口胡诌,“这是人正常的生理反应,当然……” “诶,药别吐啊。” 她下意识抬起手,纤长的手指抵在他唇间,想把药片塞进去。 指腹柔软细腻,温温软软地贴住唇缝。 江淮动作蓦然停了一拍。 叁秒后,他喉结滚动,微仰起头,长指握住纤细的手腕,然后张嘴—— 把她抵在唇边的食指含了进去。 28又湿了「Рo1⒏аrt」 林念顿时一个激灵。 她下意识往后抽了一下,被江淮牢牢攥住手腕,并未成功,甚至还因为他的力气,更进了一些。 “你……” 她话音陡然止住。 手指皮肤细嫩敏感,被齿关轻咬。他牙齿衔着指节,时不时来回轻动碾磨。 口腔温热濡湿,指腹抵着舌尖。 ……他在含她的手指。 林念心跳都停了一拍,全身都冒起细小的鸡皮疙瘩,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江淮神情很淡,细看又有些奇怪的狂热,抬眸扫了她一眼,长指在手腕上摩挲。 她骨架小,清瘦的腕骨凸起,被他攥在手里,像什么爱不释手的玩具,垂着眼认真把玩,反复爱抚。 他舌尖微动,轻轻舔舐着指尖。 从指腹滑到侧边,像孩童在舔舐着心爱的,快要融化的奶油冰淇淋,一下又一下,顺着方向不住地轻舐。 林念感觉全身神经都跑到指尖去了,江淮轻轻一动,电流就顺着食指指尖上蹿,先酥麻右臂,接着涌向全身,身体不住发软。 她有些跪不住,双腿发软,跌坐在江淮腿上。 少年的腿成了最佳支点,紧绷的肌肉坚硬有力,撑起她整个身子。 江淮的手顺着手腕若有似无地下滑,扣住林念白裙遮掩下的细腰,引得她敏感地一抖,继而锢着腰把人往前揽。 腿根在他腿上摩擦,腿心无可避免地被挤压,身体被抵到最前,几乎和他小腹相贴。 裙摆随动作上滑,露出一截莹白的大腿。 林念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淮已经放过她的手指,捏着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一回生二回熟,何况这种无师自通的事。 少年似乎偏爱捏住她的下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贴上她的唇瓣,舌尖撬开齿关,沿着贝齿扫荡一番。 接着长驱直入,在温热的口腔里攻城掠地。 分明克制,但是仍能从蛛丝马迹中感到粗暴与急切,无一不昭示着这人并非纯良善类。 舌尖交缠,唾液交换。 少年勾着她的舌尖,来回舔舐吸吮,有退有进,既不放开她,又大发慈悲地留给她一丝喘息的余地。 林念被吻得呼吸不畅,本是去推他的手无力地停下,徒劳地抵在少年胸膛上。 他的心脏在胸腔内跳动,烫手。 江淮一只手搭在她腰窝,顺着腰线来回用力摩挲,引起身体一阵一阵酥麻发软,全身似乎都在发热。 另一只手终于忍不住,从弯起的腿窝一路向上,攥住了他觊觎已久的腿。 软的,细的,他只手能抓住的。 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泛红,留下痕迹。 手指在细白的大腿上抚摸揉捏,硬生生在纤细的腿上捏住一小把莹白的皮肉,反复揉捏。 那手不知满足似的,边吻边抚弄,从大腿前侧揉到更为敏感的后侧,从腿窝摸到细嫩的大腿根。 林念被吻得晕头转向,还被咬了好几下舌尖。 江淮手上没轻没重,揉得有些疼,林念一时不知他这是真的摸还是借机报复。 她皱起眉,寻住他的舌尖,以牙还牙似的咬了回去。 不算疼,针刺似的,但江淮额角蓦然一跳,顿了两秒,反而用力箍住腰,更粗暴地吻住她。 被漆黑眼睫遮掩的眸色深深,一双眼像望不到底的深潭。 林念恍然看了一眼,那感觉很奇怪,好像心脏某一块塌了下去,自此陷落。 但她来不及细想,又被裹挟进唇舌交缠里。 细白的手指都把少年T恤抓得皱成一团,嘴唇潋滟,隐隐发麻,全身滚烫,小腹一阵一阵的涌上暖流,在寂静夏夜里出了一身薄汗。 好半晌,江淮才终于退开,鼻尖相抵,手仍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她腿根。 手指沿着裙摆边滑动,轻飘飘探进去。 片刻后,这人倏然笑了,吊儿郎当的浑球样。 江淮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弯起唇角,指尖轻点她敏感的腿根,轻声道: “你又湿了。”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29吃乳尖 “……” 林念顿了两秒,垂眼看他的手。 只是隔着裙摆探了一下,那种一触即分的感觉却让她全身抖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夹紧了双腿,把他的手夹在了腿间。 夜色里万籁俱寂,客厅昏暗。 沙发上或坐或跪的两个人蓦然安静片刻。 各自脑子里纷纷杂杂,乱七八糟,思绪万千。 其实林念腿还在一阵一阵地发软,根本没能夹住,只是下意识地做了这个动作而已。 但江淮求之不得似的,只顿了一瞬,就顺水推舟地没再动。 林念纤长的睫毛颤了两下,缓缓抬眼。 少年早已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瞳孔漆黑,眼尾收拢,颧骨上的伤更添几分野性,跟初见那时一样蛊人。 两个人长久地对视着,从眼神里看到了不必言说的默许。 他们在白炽灯明亮的摄影棚里,四目相对不到叁秒就能接吻,何况此情此景。 雨雾潮湿,却又像噼里啪啦燃着干柴,四面溅着火星。 江淮的手顺着大腿内侧,一点一点往上走。指腹所过之处,像羽毛挠过一般痒,又像被点燃了一般滚烫。 林念没忍住后缩了点,被江淮扣着腰揽回来。 她手指轻飘飘搭上那人脖颈,抚弄着他利落的下颌线,薄薄的皮肉包着骨头,生得实在是漂亮。 江淮的手已经探到了裙底,手指并拢,撩起眼皮细细看她反应,指尖隔着一层湿润布料,轻轻地揉着。 陌生的快感从小腹窜到头皮,林念蓦然一抖,猝不及防嘤咛出声,又猛然闭嘴。 她从未想过会这样…… 这样舒服。 江淮兀自低低笑了一声,力气大了些。 指尖顺着阴蒂处打圈揉着,时不时用食指和中指夹住,轻轻往外扯。 敏感的小豆豆逐渐硬挺起来,随着动作摩擦着布料,别样的酥麻。 “……唔。” 林念呼吸急促起来,身体酸软,蜷了蜷手指,却见江淮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顿时起了莫名的胜负欲。 她伸手攀住他的肩膀,故技重施,张口咬住他颈侧的软肉,有样学样,齿关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轻碾。 江淮喉结滚动,眸色愈发晦暗,一手托住她的臀肉,一手扣着腰,一把把人抱起来,干净利落地压在身下—— 林念双手都被他攥住,身体也被压住,完全不能动弹,只能承受着江淮粗暴地吻上来,吸吮耳垂和颈侧。 身体紧密相贴,热意毫无隔阂地在裸露的皮肤上传递。 腰腹伤口因为动作过大而渗出血丝,他却浑不在意,像猎犬潜伏已久,终于将猎物捕获,压迫性极强。 江淮张嘴,用牙齿衔住她小巧精致的锁骨,在吊带裙露出的白皙胸口上留下一个个暧昧的红痕。 但林念同样不喜欢这样完全被压迫的感觉,这让她觉得自己像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危机感四伏。 她后仰头避开这个吻,抬腿想踹他,却被江淮轻松捉住脚踝,膝盖用力,顶开她双腿,整个人挤了进来,分出一只手去揉她的胸。 “……唔。” 林念蓦然低吟一声,顿时泄了力。 大手隔着吊带裙肆意地揉捏着胸前软肉,乳肉在他手里变幻一个又一个形状,揉圆搓扁,指尖拨弄着缓慢硬起来的乳粒。 林念咬住唇不让自己泄出呻吟,却被一波波快感刺激得一抖,下腹蓦然又吐出一股水。 这下才是真的湿透了。 江淮极其上道地曲起腿,用膝盖顶她腿间。 饱满的腿心被一下一下撞击着,还坏心眼地被顶弄碾磨,快感直冲头皮,让人舒服得想慰叹,但林念并不色令智昏,依旧不屈不挠地想伺机踹他,重回主导地位。 江淮嗤了一声,埋首去含她的乳尖。 裙子是白色棉麻质地,不算细腻,舌尖濡湿,隔着粗糙的布料舔舐着乳尖,格外酥麻的感觉从胸前和尾椎骨窜上来,让人大脑都空白一瞬。 江淮含着乳粒,时而衔咬拉扯,时而咬着乳晕,飞快地用舌尖舔舐乳粒顶端。 白色布料都被含得几乎透明,贴在乳尖上,显出粉嫩的颜色来。 手指时轻时重地揉着阴蒂,捏住轻扯,膝盖顶着花穴,让人有他随时要进来的错觉。 林念低低呻吟两声,有心无力,只能攥住他肩膀泄愤。宽阔的肩头顿时被掐出了指印,江淮却像感觉不到似的,眼皮子都不掀,专注地继续。 该舔弄舔弄,乳尖被吃得红肿淋漓,泛着水光。该揉弄揉弄,白色内裤湿了一大片,阴蒂被轻轻揪起。 林念用力咬住下唇,细碎的呻吟就从鼻腔里溢出来。 手指飞快拨弄着,一波波快感从未停歇,过电般通向全身。 “唔啊!” 林念身子蓦然一抖,就这么硬生生地被他揉出一大股水,小腹毫无规律地抽搐着,一片白光在眼前炸开,意识飘在云端,彻底偃旗息鼓。 作者有话说: 终于!吃上点肉了! 以及我点亮一颗星星啦!谢谢投珠的宝儿们!嘿嘿嘿嘿(开心转圈) 30有套么 林念像是溺水了一般,仰躺在沙发上缓了片刻。 她小幅度地抖着身子,呼吸急促,意识朦胧。 江淮还有一下没一下地笼着她腿间揉,此刻才退开,捻了捻指尖的液体,垂眼瞥着湿透的内裤。 她似乎格外喜欢白色。大概也不是因为纯洁或其他原因,只是因为简单。 此刻底裤和胸前两点的布料相似,被穴口涌出的液体打湿,呈现出近乎透明的颜色,泛着私密处独有的粉色。 衣衫明明整齐,却哪里都透出来。 粉嫩的乳尖被他隔着裙子咬得红肿挺立,穴口在底裤下一缩一缩地翕动开合。 有的人刚才还咬他掐他,张牙舞爪的样子,此刻连耳尖都泛着红,脖颈上全是他咬出来的红印。 头发散乱,嘴唇微张,泛着水光,连眼底都是潋滟一片,好不淫靡和诱人。 ……操开了应当很好看。 江淮没什么表情,垂下眼睫挡住神情,把裙摆放下来。 他漫不经心地扯了张纸巾,把手指一根一根地擦干净。 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连动作都不慌不忙,随意得很,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翩翩公子。 没人知道他脑子里此刻在想什么。 她那么白,操开了会不会全身上下都是粉色的? 如果所有能看得见的地方都遍布他的痕迹,那双惯常冷淡的眼睛再不是清清冷冷的,而是带着媚色的,会不会更勾人? 江淮眸色愈深,喉结滚了滚,半晌,捏着玻璃杯灌了杯冷水。 咕噜咕噜,带着冰块的水下肚,散了点小腹的滚烫,才回身揽着腰把人捞起来。 林念回过神来,双手攀住他宽阔的后背,用力在他颈侧咬了一口。登时一个很深的牙印浮了出来。 江淮神色没变,但掐了把她的腰,“你是狗么。” “谁是谁心里清楚。” 林念开口才发现声音哑得不得了,她顿时住了嘴,心想: 她还没怎么叫呢,已经哑了,楼上那女生嗓子是有多好? “去洗澡。” 江淮懒得跟她计较,顺手掐了把她屁股,把人放到浴室门口。 林念奇怪地顿了两秒,站着没动。 江淮打开水龙头洗着手,撩起眼皮扫她一眼,“怎么?” “想再来一次?”他挑了挑眉。 林念倚在门框看他洗手,心里骂了句神经病,好半晌才扫过他明显鼓起的下身,灰色裤子裤裆处鼓鼓囊囊的一大团。 “……你不做么。”她问。 江淮没什么表情,躬身往脸上泼了把水,额前碎发湿淋淋地垂着,他随手捋了一把,“你有套么。” 林念哑了片刻。 还真没有。 ……但这也算是原因吗? 真想做下去买不就得了? 她扯了张纸把人拽过来,一把糊上他脸上的伤口,擦掉残余的水分。 “不是这个原因。” 林念抱臂站着,意外清醒,撩起眼皮睨着他,“你根本没想做。” 不然也不至于连衣服都没脱。 挺聪明。 下身涨得有些难受,冷水洗脸过后才好一些。 江淮顿了两秒,漫不经心地把用过的卫生纸扔进垃圾桶,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生日?” “……下个月底。”林念说。 江淮哦了一声,手握上门把手,回身帮她带上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就到时候再说。” “?” 到时候再说什么? 林念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关上了,少年懒懒散散的声音隔着玻璃门传进来。 “到时候让你在上面。” 31你老婆 林念生在南坪,称得上坎坷不平的人生让她远比同龄人成熟。 同班同学还会跟爸妈撒娇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尽办法缩减开支和赚钱,以期给小姨减掉一些负担。 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装乖,把一身反骨压在乖巧的皮囊下。 半只脚踏进社会,做了平模之后,见的人更多了,老的少的,好的坏的,直接袒露恶意的,心怀不轨的。咸猪手的金主,“互惠互利”的摄影师…… 她的社会阅历和自我保护意识远远超过还在学校象牙塔里的同龄人。 但无可否认的是,无论再怎么成熟,她也只有十七岁。 她人生的每一步都只能由自己来决定。 江淮不算什么纯良和善的好人,在名利场里泡大,各门各路大都懂一点。 但他既不想像凌进那样用好皮囊蛊住小妹妹,也不想她稀里糊涂地走上一条未曾设想的路。 林念像一朵开在崖壁上的花,从最贫瘠的土地里生出的美丽,他不仅想靠近,看她为何如此清冷坚韧,甚至想要摘下来,隐秘地据为己有。 但仅剩的理智和良心又在努力克制,害怕不小心毁掉她。 江淮双手搭在阳台上,看远处城郊漆黑,一丝灯光也没有。 指间一点猩红忽闪,随着燥热的夜风明灭。 半晌,浴室的水声停了。 他没什么表情,垂眸漫不经心地抖了抖灰,赶在林念出来之前,掐灭了还剩半截的烟。 * 顾淇修片的速度意外地快,拍完不过一周,他已经将整组照片打包po上了社交平台。 林念莫名小红了一把,受他邀请,去那栋无名楼吃饭。 只是这次没有人骑摩托送她了。 林念奢侈地打车到地方,坐在他对面划动屏幕,惊奇地发现,他竟然还是百万粉级别的自媒体博主。 虽然他说大部分都是买的,但账号整体粉丝互动性还是很高。 林念粗粗扫了一眼还不错的数据,点开了成片。 尽管这组照片色调简明,只有黑白灰,却能清晰感知到冲出屏幕的氛围感和张力。 属于少年的下半张侧脸干净利落,喉结凸起,还有隐隐约约的牙印。少女动作暧昧,神情却纯情,勾人而不自知。 巨大的天使羽翼,白色羽毛,锁骨上薄薄的蝴蝶,还有手臂上的黑色藤蔓,都为这组照片增添了禁忌色彩,直接将其送上了热门。 最离谱的是,有两张被判定为淫秽色情,直接挂掉了。 林念:“……” 有没有搞错。 “来,感谢你,让我一天之内涨粉一万。”顾淇举起酒杯。 林念不想喝,但又不好驳新老板的面子,象征性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不知道什么酒,暗红色的,乍一喝没品出什么味道,她又喝了一口。 一楼的餐厅十分安静,顾淇跟他这新签的小模特儿找不到什么话说,有些尴尬地没话找话。 “怎么好几天没看到阿淮了呢?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林念没什么情绪地回答,堵得顾淇又哑口。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是真不知道。 虽说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很奇怪,那天之后她就很少和江淮碰面了。 她晚上回家时,江淮还没回来,早上出门时,他又已经出门了。 林念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回来住,但她观察了两天,沙发陈设总会有些明显的变化,告诉她这个猜测是错误的。 他可能只是莫名其妙反悔,不想再跟她继续下去了。 林念想,这有什么好躲着她的呢。有什么话直接说清不就好了么。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各有心事,无话可说,只好一口又一口地喝酒。好半天过去,顾淇终于想起一件事。 “哦对了,我有个朋友做独立音乐的,新歌mv想从我这儿找个女主,你有兴趣么?” “什么?”林念问。 她脸色未变,依旧清清冷冷的,但脑子已经有些昏沉,听不清顾淇在说什么,神思像飘在空中,只好用手撑着脑袋,减少晃动感。 顾淇打量她两秒,扫了一眼已经见底的果酒杯,顿了片刻,又问了一遍。林念直接没回答了,脑袋滑下去,靠在桌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顾淇:“……” 不是吧。这丫头就这点酒量?! 顾淇无语地细看了一下她,确定只是醉了,没有别的症状,给江淮拨电话。 那头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挂了两叁次,第四次才接起来,十分不耐烦地:“有事?” 顾淇对他的双标感到十分愤怒,觉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管他的事,怒吼道: “自己过来把你老婆接回去!”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应该也有丢丢H 老婆们勿怕 32醉酒 “什么情况。” 江淮站在桌边,垂眸瞥了一眼埋着的发顶,食指曲起在桌面上扣了扣,神情微妙。 少女长发披散,白皙的手臂弯着,遮住脸。一点动静也没有。 “调了两杯长岛冰茶,看她没什么反应,也不上脸,以为多能喝呢。”顾淇点了根烟,嫌弃地抬了抬下巴。 “一杯见底,就这样了。” 江淮扯了扯嘴角,“挺行的。” 语气很淡,不知是讥诮还是陈述。 “你干啥呢?跟消失了似的。”顾淇刻薄道。 “以为你单纯不见我呢,谁知道人家也没见着你。什么生意这么忙啊?也给兄弟介绍介绍呗。” “少来。”江淮敷衍道。 他喊了两声,林念纹丝不动,像没听见。江淮只好弯起身子把她抱起来。 时隔多日,雪松香再次扑了满怀,他顿了两秒,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颇有几分没话找话地,又接起刚才那个话题。 “凌进那酒吧待着呢。” 顾淇疑惑:“干啥跑他那儿去?是我的那几家不配吗?” 林念蓦然被人触碰,应激似的挣扎着动了两下,迷糊地睁眼看了看,正好对上江淮那双漆黑的眼。 江淮没说话,等着她自己清醒过来,好走回去,谁知道她盯着他顿了两秒,眼睛又闭上了。 “……” 什么酒量。 江淮无言片刻,只好半抱着她往外走,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后面人的问题。 “他那儿没人会通知老头子呗。” 估计凌进巴不得他永远都不回去呢。 顾淇闻言,心情顿时复杂起来,看着他神色自若,满不在乎地伸手打了辆车,半拉半拽地把人塞进车里。 半晌,他叹了口气。 但是这塑料兄弟情的情绪没持续多久,一点开看新的涨粉数据,他又乐出了声。 * 林念不知道是脑袋太昏了没法走,还是已经没有意识了,总之,等江淮半抱着她进门,已经折腾出了一声汗。 他把人搁在沙发上,沉沉吐了口气。 江少爷还没伺候过人呢,脑子里想了半天,才模模糊糊忆起,他从前装醉,阿姨都会端来一碗醒酒汤。 江淮接了杯热水,心想,醒酒汤是没有了,有杯水就不错了。 就他接水的这个空档,林念已经从沙发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向后仰头,脑袋搁在沙发垫上,躺得还挺舒服。 “张嘴。”江淮喊她。 林念没什么表情,眼睛半睁,就着仰躺的姿势盯了他好一会儿。 然后她头一歪,蓦地抬手扯住他衣领,把人拽下来。 鼻尖堪堪相碰,江淮看见她浅褐色的瞳孔里映出他的脸,轻缓地挑起半边眉梢。 “江淮。”林念喊。 咬字很轻,口齿意外清晰,光听声音,丁点儿不能看出她已经醉了。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 “你是不是知道我两千块一个月的租金是在坑你了。”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江淮:“……” 现在知道了。 他有几分无言地抬眼。 少女素净的脸近在咫尺,粉唇一开一合,散发着樱桃白兰地的醉人气味。 纤长的睫毛忽闪,极轻地掠过他眼下,像不经意带起飓风的蝴蝶。 江淮屏息一瞬,垂眸,鬼使神差地开口,“不知道。” 林念点点头,眉眼一松,满脸写着“那就好”。 她像是想坐起来一些,屁股往后挪,身体前倾,又拽着他不肯放,这就导致两人距离过近—— 她脑袋往前撞,若有似无地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有心无意。 温软的触感蓦然消失,像一阵转瞬即逝的风。 江淮顿了片刻,握住玻璃杯的指尖一蜷。 林念好像毫无察觉似的,歪着头盯着他,慢吞吞地问: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33梦中人「Рo1⒏аrt」 “没不理你。” 江淮顿了两秒,淡声平静道,垂眸把杯子递到她嘴边。 林念没什么耐心,身体往后仰。杯口晃荡,温水洒了一些出来,顺着锁骨往下,染湿了衣襟。 她皱着眉躲,手臂往后撑,一不留神,手指摁上了随意放在沙发上的遥控器。 “呲啦”一声响。 老旧电视机应声,颤颤巍巍地打开。 江淮沉沉吐了口气,把杯子放下,扯了几张纸巾,转头看见林念拉开茶几抽屉,动作迟缓却笃定地拿出一个东西。 少女身体前倾,正常尺码在她身上都显得宽大,领口下滑,暧昧地露出白皙的胸口,隐隐绰绰的浅浅的沟。 她缓慢撩起眼皮,带着一股酒后的迟钝,还有些与平时气质天差地别的娇憨,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慢吞吞地道: “我买了这个。” 江淮在她领口处停留两秒,眸色极深,喉结滚动,忍下帮她拢好的冲动,闻言移开视线,看向她手里的方形小盒子。 色彩鲜艳,英文字母显眼,还裹着透明的塑封,没拆。 安全套。 江淮停了两秒。 良久,他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念不知道在想什么,歪着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答了一句,“我出生的时候登记生日出了错,实际日期应该是七月二十一。” 江淮却蓦然懂了,撩起眼皮,漆黑的眼盯着她。 电视机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古董,也不知道多久没开过,好像过了很久,冒出的声波才把外壳缝隙里的陈年灰尘抖干净,堪堪停在能听的程度,还带着沙哑的颗粒感。 放的东西也很古老,似乎和电视本身一样,与时代格格不入。 一九九八年,天后在唱游大世界唱《梦中人》。一身印第安造型,巨大的羽毛帽顶在头上,随空灵的嗓音一起飘动。 窗外倏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雨丝从阳台刮进客厅,斜着飘落,砸在玻璃门上,模糊了夜色光影。 二十九岁的王菲漂亮得让人无法直视,正好唱到那句:“我仿似跟你热恋过,从未跟你这样近。为何突然袭击我,来进入我闷热梦窝。” 林念半跪着凑过来,细白的手指抚上少年下巴,略微歪头,在他耳边平静I而不自知地蛊惑道: “今天是二十叁号了,江淮。” ——这分钟我在等,你万分钟的吻。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34揉穴 江淮没吭声,漆黑的瞳孔像引人坠落的深潭,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被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他就着这个姿势猛地俯身,单手摁住她后脑,辗转于少女的唇瓣。 含住唇瓣流连,勾住舌尖纠缠。 这个吻混杂着磅礴的暴雨声,还有沙哑且陈旧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港岛金曲,意外温柔且缱绻。 少年退开,反手攥住她的手腕,略一躬身,轻松地箍住腰把人扔到沙发上,扫了一眼掉在地上花花绿绿的盒子,单膝跪在床沿,欺身压上来,在她耳边低声道: “下次不要乱买。” “起码看看尺寸再说,宝贝。” 说话的气息扑在耳边,酥酥麻麻激起一阵战栗,林念敏感地想躲,被江淮一口含住耳垂。 少年肌肉线条分明的身体紧密地压在身上,舌尖抵着耳垂舔舐,齿关衔着软肉轻咬,又痒又酥麻。 林念抑制不住地想偏头躲过,却被江淮摁住不能动弹,登时觉得头更晕了。 江淮的手自衣摆下探入,流连在腰腹处,顺着没有一丝赘肉的细腰反复揉捏摩挲。 适当的酒精会放大人的感官,何况林念在次之前从未与人如此亲密接触过,已经浑身都绷紧了,几乎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地后缩。 江淮勾了勾嘴角,埋首去啃她的锁骨。 牙齿衔着精致小巧的锁骨轻磨,呼吸间带出的热气更是磨人,扑在颈侧,让人生理性地想要夹紧双腿。 另一只手已经探到了起伏处,隔着内衣摩挲片刻,不满足似的,绕到背后解开了搭扣。 轻微一声响,双乳随之失去束缚,又增添了新的枷锁。 少年五指分开,大手将右乳笼入其中,时轻时重地捏着,食指与中指夹住乳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夹弄揉捻。 啃磨人的口舌已经下滑到了胸口,张口含住无人问津的另一边软肉。 “唔……” 林念忍不住低吟一声,敏感地躬起了身子,又蓦然下落。 酒精灼烧着神智,全身血液都近乎沸腾,一阵阵酥麻的快感从胸前窜上来,让人浑身发烫,一股股热浪向下腹涌去。 “嗯……” 江淮被这呻吟声刺激得快眼尾发红。 林念此刻没有平时那种高贵不可侵犯之感,乖顺地躺在沙发上,裙摆被撩到胸口上,时不时从鼻间溢出一些娇吟,没想到也如此撩人。 像悬崖边的花因他而泛出欲色。 他欲盖弥彰地避了一个星期,冷静了一周的成果被轻而易举地打碎,下腹热得快要烧起来。 江淮更用力地抓住乳尖揉捏,四指并拢握住乳肉,拇指飞快地拨弄着乳粒。 牙齿咬住乳粒,舌尖舔舐顶端,轻轻往外扯,又被含住嘬住。 少女脖颈拉长,线条绷直,有种奇异的被蹂躏和脆弱感。奶尖粉嫩肿起,在蹂躏下微微颤动,像被窗外瓢泼大雨淋湿的娇花。 江淮探手去摸她腿间。 沿着细腻的腿根往中心触去,林念难以抑制地抖了一下,双腿也并拢了一些,被江淮温柔却强硬地分开。 手指触上湿润的底裤,沿着穴缝来回轻抚,时轻时重地揉着阴蒂。 陌生又熟悉的快感立刻从腿间窜上头皮,林念全身都软了,逐渐立起的阴蒂顶着底裤,弧度格外明显。 “唔啊……” “……好痒。” 林念微扭了下腰,双手手指深深插入少年发顶,细长的眉蹙起,神情似痛苦似欢愉,轻声道: “江淮,这样好痒。” 尾音微颤着,声音不再清冷,有些哑,连喊他名字都色情得不得了。 操。 江淮暗骂一声,食指下滑,摸到穴口。 只轻轻一碰,手指就隔着一层内裤被轻轻吸进去一些,顺畅地陷进半个指节。 那一瞬间,指尖触感几乎连到心脏,湿热紧致的触感让人几乎要发疯。 江淮再懒得耐心跟她磨,双手攥住底裤边缝猛地一扯,直接撕成了废布料。 少女粉嫩饱满的阴户暴露在空气中,被暴雨的冷气刺激着,还在一开一合地收缩。 江淮眸光晦暗到极点,利落的下颌线崩得极紧,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狼,喉结滚了滚。 35舔穴 少女私处很干净,饱满娇嫩,毛发稀少,软且颜色浅淡。 阴蒂被揉捏揪弄得充血,颤颤巍巍地立着,两片薄薄的阴唇略微分开,隐隐绰绰地露出翕张的粉穴。 江淮垂眸,神色不明地盯着这最私密的地带。 怎么这里也生得这样漂亮。 穴口毫无规律地一开一合,露出粉嫩的媚肉,透明的液体涌出,半挂在穴口,滴答得到处都是,晶莹诱人。 ……想舔。 江淮眸色晦暗,喉结滚动,呼吸越发沉重。半晌,他像受腿间小口的蛊惑,缓慢躬身。 温热的呼吸喷在腿根,酥酥麻麻的痒。 林念蹙着眉,有些困惑地抬眼去看,却只望见一个漆黑的发顶。 少年埋首在她腿间,散落的碎发蹭着腿根,令人下意识想躲,然而双腿被大手牢牢锢住,下一秒,他微微张嘴—— “……呜!” 温热濡湿的触感停留在最最敏感的地方,林念大脑空白一瞬。 他竟然在舔她! 温软的舌头碰到阴户的那一瞬间,林念倏然抖了一下。电流从江淮嘴唇和她下体的连接处流向四肢百骸,下腹立刻就涌出了一泡蜜液。 她有些惊慌地垂眼,看少年埋首在她腿间,碎发散在额前,清隽挺拔的眉骨贴着她的小腹,挡住口舌连接处,但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舌尖伸进小缝,被层层的穴肉咬紧。 林念顿时清醒了大半,拧眉有些无措道: “你别……” 声音被刺激得变了调,尾音颤颤巍巍的,像往火堆里浇油,让人生出几分掌控欲望。 江淮没理她,双手牢牢扣住她的大腿,垂着眼,伸出舌尖去舔舐肿胀的阴蒂。 口腔温热,含住敏感的小豆豆,舌尖不住飞快地刺激着阴蒂顶端,酸胀酥麻。 “……嗯……你……” “别弄了……” 林念被刺激得语不成调,身体猛然挺起,又重重落下,徒劳地用手去推他的脑袋,又在他的动作中变得难捱,无措地抓住他的头发。 舌头顺着阴户从上往下舔,舔过阴蒂,阴唇,和那道隐秘的小缝,刚分泌出的蜜液被他用舌头卷着吸进了嘴里。 灵活的舌尖来回快速舔着阴蒂,粗粝的舌面摩挲刺激着敏感地带,一波一波的快感涌上头皮,让林念连脚趾都蜷起。 江淮扣着她腿的手越发用力。他微微离开,露出的舌尖上,甚至鼻尖上都沾着她的蜜液。 下一秒,他喉结滚动,咽了下去—— 林念看着他的动作,登时觉得一把火直直烧到了天灵盖,既羞耻又无措,视线快速移开,手指攥紧被撩起来的裙摆,还听见他低低道: “甜的。” 声音低哑,还带着点笑意,微妙的电流在空气里浮动,撞进她的耳朵里,连带着耳朵都烧起来。 这人怎么…… 林念撇开眼。还不等她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磨人的快感又随他动作涌上来。 湿润口腔裹住阴蒂,牙齿轻轻磨咬,舌尖一下又一下飞速舔弄刺激着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 林念上半身剧烈地颤抖,难以抑制地发出破碎的呻吟,快感冲击得头皮都发麻。 滚烫的酒精被蒸发掉,昏沉的醉意散了大半,随着江淮口舌下移,顺着贝肉往下滑,伸手不住拨弄阴蒂,张口再度舔上肉缝。 嘴唇印上薄薄的阴唇,用力吸了一口她的水—— “……唔啊!” 快感终于层层堆迭到高峰,林念身子猛地一抖,下腹抽搐着,泄出一大股水来。 她眼前炸开一片白光,意识朦胧,呼吸急促,酒意彻底散了干净。 江淮漆黑的眼睫垂着,还在吸着新涌出来的水,唇舌将快感延长到了极致。 半晌,他微微退开,修长骨感的手指并拢,罩着腿心缓缓地揉,缓解她小腹的筋挛。 “醒了?”江淮撩起眼皮看她。 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要不是他淡色的唇上还泛着水光,方才推都推不走的那一幕还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林念都快以为他是什么花重金请来伺候人的帅气牛郎。 江淮缓慢站起来。腿间凸起极为明显,勾勒出硕大的性器轮廓,几乎让人不敢直视,只一眼就面红耳赤。 他随意扯开休闲裤抽绳,然后不再动,手上松松拎着那盒安全套,瞳孔漆黑,垂眸看着她: “帮我戴。” 36操你(1000收+ 林念顿了两秒,坐起身来。长发披散在肩头,还有几缕因为汗意而黏在脖颈上,整个人都显得湿淋淋的。 她双手缓慢抚上江淮裤腰,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手指攥住裤边,缓慢往下扯。 休闲裤一褪下,昂扬的性器就随着动作猛然弹了出来。 黑色的内裤低调地印着暗纹logo,腿间鼓起处愈发明显,顶端漫开一些轻微的深色水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浅淡的味道。 林念情不自禁地用指尖轻抚,隔着内裤,顺着性器轮廓,从上到下抚过一遍。 炙热,滚烫,灼得她指尖着火。 江淮很低地喘了一声,伸出手揉她的胸,“想摸?” 他包裹住林念的手,带着她往上抚弄着,拽住裤边往下拉。 最后一层隔阂毫无顾忌地被扯开。 粗大的性器似乎是硬极了,迫不及待地,直愣愣地从内裤里蹦出来。 颜色偏粉,不是骇人的紫红色。黑色的毛卷曲地铺在底部。 粗大的柱体清晰地盘旋着青筋,蘑菇头硕大,顶端微微渗出一些清液。 林念呼吸都滞了片刻,撕安全套的动作都停了。 ……好粗。 勃发的性器微微向上,粗长得不可思议,几乎让人一手难以握住。 她指尖拽着套边,有些艰难地下滑,半晌后顿在柱身上,不动了。 江淮呼吸有些沉,一手揉着她的胸,低头舔吻她的耳朵,“小了怎么办。” 林念痒得想躲,奶尖被抚弄着,穴口又开始发痒。她犹豫着没说话,却听见江淮嗤了一声,躬身摸出另一个棱角分明的盒子。 分明是大号的套。 “……你什么时候买的?”林念问。 “这很重要么?” 少年瞳孔漆黑幽深,很轻地挑了挑眉,答得随意,长指微动,叁两下拆了包装。 齿关轻咬住塑料袋口,利落地扯开了小袋。 “重要的是,你待会儿得身体力行,记好尺寸。” 话音未毕,他手撑在她耳侧,欺身压了上来。 刚高潮过的穴口还湿软着,被少年滚烫的热意染上,情不自禁地开始吐水。 江淮不住地揉着软乳,手握住性器磨着满是水的细缝,昂然的龟头划过娇嫩的阴核和阴唇。 陌生的触感让林念抖了一下。滚烫的性器顶端磨得人异常舒服,龟头时不时随着蜜液浅浅地滑进缝里,穴口被撑开和填满,是无法比拟的满足感。 少年也许是为了缓解她初次的疼痛,只是抵在腿间轻磨,一手将双乳并拢,同时拨弄着两颗红蕊,一手揉着阴蒂。 但林念已经到过一次,硕大的性器近在迟尺,她被磨得既舒服又难受,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喘着气难耐道: “……你进来。” 覆在她身上的人肌肉绷紧,腹肌块块分明,腰腹线条鼓满力量,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你叫我一声。” 江淮忍得快爆炸,轻扯着她的乳尖揉捏,略微挺胯,将顶端卡在穴口。 好半天没听到回音。 他额前碎发被汗打湿,瞳孔幽深,黑得要把人吸进去,眼睛微微眯起,带了些冷淡的戾气,盯着她,轻声重复:“要谁进来?” 林念顿了两秒,清瘦的下颌线绷紧,咬唇把头撇向一边,拒不开口。 偏头的动作太仓促,竟然在清冷的侧脸染上了几分赌气和幼稚,还有些被高傲掩盖的害羞,勾人得要命。 少年眉眼间那点戾气顿时就散了。 “宝贝。” 江淮漫不经心地低笑一声,手臂上青筋分明,俯身细细密密地咬着她的锁骨,坏心眼地逗弄她:“怎么不说呢。” “是谁要操你?” 与此同时,他咬着她的乳尖,腰胯微顶,在穴口处磨着人,浅浅地抽插起来。 只是进了一点,他已经能清晰地感知到穴内有多紧,密密麻麻的无数张嘴吸吮着敏感的顶端马眼,湿热又紧致,让人想发狂。 但他依旧自制力惊人地卡在穴口,眸色漆黑,执拗地要林念给一个回答。 他不要面前的人只是因为欲望而在他身下绽放。 他要高岭之花知道自己为谁折腰,知道月亮是奔谁而来。 少年俯身,近乎粗鲁地撕咬着她的唇瓣,唇舌下滑,留下一道暧昧的水痕,又含住娇嫩肿胀的奶尖吸咬。 全身敏感地带都被吊着,林念被极浅的抽插顶得难受,终于松开被咬得发白的唇,极轻极轻地喊他: “……江淮。” 轻飘飘的尾音散在暴雨天里,几乎完全被掩盖掉。然而下一秒—— 少年失控般低喘着,扶着粗长的性器挺身而入。 37喷水 她的小穴未经人事,尽管方才泄了一回,仍然紧得不可思议。 性器往前,硕大的顶端还算顺畅地挤进了大半,再往前就显得吃力起来。 湿热紧致的甬道被顶开,像有千万张嘴攀附在肉壁上,吸吮着顶端马眼。江淮额角跳了跳,眼尾有些发红,大手紧紧锢在腰上,又进了一点。 性器在穴口磨人的欢愉已经散尽,但是林念没喊疼,只是长眉微微拧起,下唇又被咬得发白,额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手指紧紧攥住撩起来的裙摆布料,筋络都明晰地浮起,疼得说不出话,还在死撑,看得江淮心微微一抽。 “放松点。” 江淮俯下身吻她,舌尖勾着她的软舌,长指同时揉弄着阴核和乳尖,难得温柔,“宝贝不是最会出水的吗?” “再湿一点给我看看。” ……有病。 林念纤细的双臂紧环住他,细白的手指用力攀住硬朗的背部,咬着牙在心里骂。 江淮咬着她的奶尖,舌尖飞快地扫过,拨弄着乳粒顶端。手指打着圈,快速地揉弄着硬挺的阴蒂。 一波波熟悉的快感涌来,林念轻轻嘤咛一声,冲淡了异物进入的不适感。 尽管在江淮身上显得格格不入,但称得上是温柔和耐心的抚慰的确有用,小腹轻微痉挛着被他揉出一股水,阵阵快感刺激得身体不再紧绷。 江淮舔吻着她的耳垂,缓缓挺腰进入。 性器一点点挤进来,破开层层迭迭的褶皱。 林念被磨得不行,疼痛中带着点奇怪的酥麻快感,细白的腿勾住他的腰胯,受不住地激他:“……你行不行。” 旖旎温柔的氛围顿时散尽了。 江淮讥诮地扯了扯嘴角,漆黑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张口咬住她的乳肉,同时猛地一挺胯—— “……啊!” 粗大的性器快速破开紧致的甬道,一插到底! 浮起的青筋刮蹭着敏感的肉壁,层层迭迭的媚肉都被顶开,滚烫的阴茎毫无预兆地进入同样滚烫的穴内,撞得林念头皮发麻,抑不住呻吟。 江淮也低喘一声,死死掐着她的腰。 小逼热得让人舍不得出来,一进去内壁就层层迭迭地缠上来,压得他额角直跳,腰眼发麻。 还不等她开口,江淮就毫无预兆地快速挺动起来。 少年有力的腰腹不断耸动着,性器快速没入,又再次拔出,带起完全陌生又奇异的快感。 “嗯……啊啊啊…… ”他的鸡巴上翘,快速挺动时,勾得上璧舒爽万分。 江淮掐着她腰的手也越来越重,留下一道红色的指印,一手用力揉捏着乳肉,又疼又爽,激得林念仰头在他颈侧咬了一口,才堪堪止住破碎的呻吟。 “唔啊……啊……” “我行么?” 江淮面不改色,由着她咬,只是低哑地淡声反问着,加快速度在她身上起伏,腰胯以一种极高频率进出,撞击腿间,发出令人羞耻的啪啪水声。 他眉眼平静垂下,可下身却发了狠。 “操得宝贝爽么?” 林念细白的手指在他鼓动的背肌上掐出指甲印,胸前软肉被撞得晃出阵阵乳波。 江淮握住两个跳动的小白兔,拇指抠弄硬得凸起的小红豆。 她抿唇,努力绷起声音回应,“也就一般……” “……唔啊!” 江淮挑眉,大开大合地狠狠一撞,龟头撞到一处软肉,林念全身一颤,猛然娇吟出声,“一般”的尾音落在空气里,娇媚地变了调。 “嗯?你说什么?” 江淮俯下身来咬她唇瓣,腰腹绷紧,往后退了些,又再次大力干进去,准确地顶上那块敏感的软肉,坏心眼地吻着她的唇角,轻声问: “宝贝被干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挺得又深又快,两手抓住她的奶子,林念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撞碎了,再也压不住呻吟。 “唔啊……呜呜……” “嗯……我说你……很一……啊!” 江淮把她整个人捞起来,下身挺动快速,撞得林念小腹猛然抽搐,小腹筋挛着,从体内泄出一大股水,全被江淮用性器堵在穴里。 “嗯……呜……” 性感的气息声交杂低喘,性器快速没入湿软的穴,又猛地再次拔起,陈旧沙发震动得嘎嘎作响,像大海上快要倾覆的小船,随着巨浪浮动,高低起落,撑在两个人的重量。 雨声依旧磅礴,坠在南坪潮湿的土地上。微弱炙热的电灯泡晃动,形成亮白的光晕。 微弱的灯光打在林念冷白的身上,随着身体晃动,呻吟声被撞得破碎,一如皎皎月光洒在面前。 多么奇妙的事。 从前对人没有好感,冷漠淡然,乖戾无常,大多数时候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切都随他妈的便,从未有过如此鲜明的情感体验。 江淮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在一个爱下雨的小小城镇,在逼仄出租屋里窄得不能再窄的小沙发上,发了狂似的想拥有一个人。 竖起来的刺好像全都因为她藏了起来。内心的空虚和人生意义,好像都有了着落。 江淮最后深深地撞了一次,拔出来时发出令人羞耻的“啵”的一声,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在意。 被汗湿的皮肤裸露,滚烫地贴在一起,奇妙地契合,熨贴又心安。他埋在她的颈侧,低低喘着气,胸膛起伏。 林念看着白灯,急促地喘息着。穴口被操开,混着雨声,淅淅沥沥地滴着水。她精神恍惚,伸手环住他。 南坪的夏天浮动着潮湿的气息,夜晚更甚。 屋里屋外,雨都一直在下。 作者有话说: 妈呀,终于写完这一段了555555 今天没卡! 38红痕「Рo1⒏аrt」 暴雨未停,关了一半的玻璃门被打得模糊不清,雾着小镇零星的灯光。 斜着飘的雨丝从无人问津的宽大缝隙里打进来,洇了半个客厅。 夏季的雨让屋内更加闷热。 沙发上,少年埋首在少女颈侧,流畅的背部线条鼓满力量感,被一双细白的手攀住。 两个人汗津津地相拥,呼吸急促,胸膛起伏,谁也没有动。 旧电视不知道在播什么节目,缠绵悱恻地唱完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空灵绵长的声音散在空气里,林念才逐渐缓过神来。 她往侧边轻推了一把,从江淮的怀里溜出来,撩了一把被汗湿黏在脖颈上的头发,起身关上玻璃门,隔绝了雨雾。 江淮手指搭在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电视里音乐节拍轻叩,看林念把皱巴巴的白色裙摆扯下来,赤着脚踩在瓷砖地上。 裙子是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条,当初看起来清冷不可接近,现在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堪堪悬在膝盖上方。 江淮视线往下,看她细白的小腿,骨肉匀停,踝骨凸出明显的弧度,脚趾圆润,连指甲都泛着晶莹的色泽。 一双好腿。 最好的当然是他捏出来的指印。 红痕漫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显眼。江淮目光追着她的脚步,长久地注视着红白色艳丽又淫靡的对比,顿时血液又有些往小腹冲。 “你这几天是不是在躲我。” 林念关好门,赤脚淌过积起的水滩,扯了张纸巾坐在地上擦着腿,声音有些哑。 “差不多吧。”江淮满眼都是莹白的腿,漫不经心地应,躬身从胳膊下面把人抱起来,“地上凉。” 林念没有支撑点,坐着不舒服,一边攀住他肩膀往后转身,改成他们最熟悉的面对面跨坐,一边在心里想,奇了怪了。 受伤后肿着伤口去洗澡的人,还会在意瓷砖地板凉不凉。 她看着江淮接过手里的纸巾,握着她的脚,一点一点,奇异般有耐心地擦干雨水,忽然道: “我是那天之后买的套。” 没头没脑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差在后面跟一个“你呢?” 江淮手一顿,很轻地挑了挑眉。 这姑娘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你真的想知道么?” 他忽然笑了一声,嘴角微微弯起,换了张新纸巾,轻擦她大腿内侧淅淅沥沥的液体。 这里不是雨水。 长指一点点滑过,薄薄的纸巾被洇湿,到腿根处已经湿得近乎透明。江淮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睫低垂,掩住幽深的瞳色。 皱巴巴的白色裙摆下未着片缕,穴口被方才激烈性爱捣出的液体拢着,湿得一塌糊涂。 林念双腿分开,跪坐在他两侧,双手还撑在他肩上,安静地盯着他。 江淮扫了她一眼,指尖捏着湿透的纸巾,几乎跟毫无隔阂似的,覆上被肏红的腿心。 浸了冰凉的液体,林念腿根连着阴户轻微缩了缩,被江淮不依不饶地追上去,沿着还微微露了条缝的穴口轻擦揉捏。 指尖擦过翕张的穴口,作弄似的掰开两片薄薄的阴唇,细细地沿着逼缝擦拭。 大有越擦水越多的趋势。 林念有点受不了,手指攀住他脖颈,强迫他,“说话。” 江淮轻轻捻着阴核,把软塌塌的小玩意儿捏得硬挺起来,又夹又弄,直到湿淋淋贴在穴口的纸巾被夹得收缩,几乎要受不住,能拧出水来,才懒散地抬眼。 “反正跟你差不多。我想想……” 他微微抬腿,用又硬起来的性器顶着她穴口,瞳孔漆黑,表情顽劣又漫不经心,轻声道: “应该是住进你家的第一天吧?”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39混蛋 第一天。 还好意思说“差不多”。 林念顿了两秒,有些无言,一巴掌打掉这人作乱的手,神情恹恹地往浴室走,扔下一句最喜欢骂他的话。 “有病。” 江淮坐着笑,手肘撑在膝盖上,也不知道在乐什么,好半天才起身翻了两件干净衣服出来,紧跟着她进去。 林念站在花洒下,听见开门的声响,都懒得分出眼神看他一眼,只是闭眼仰头,清掉头顶的泡沫。 淋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修好了,水管不再嘎吱嘎吱地响,水温也相对固定。 温热的水洒在有些酸痛疲倦的身体上,逐渐放松,适合精神懈怠地放空发呆。 江淮反手带上卫生间的门,看少女侧着身子,莹白的身体被覆上一层流动的水雾,饱满的双乳被屈起的手肘挡住,只能看到起伏的轮廓。 水滴零零散散地晕在肩颈处,随着动作反射灯光,一片漂亮诱人的晶亮。 林念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晃晃脑袋,把贴在身后的湿发散开,往后退了一步,蓦地撞到一个人怀里。 胸膛宽阔坚硬。 江淮双手锢住她的腰,蓦然把人翻了个转,抵在瓷砖上。 清瘦的蝴蝶骨撞在墙上,生疼,林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不容拒绝地吻住。 少年呼吸沉重,衔着她的唇瓣舔咬,手掌在裸露的皮肤上游离。 腰、臀、乳、锁骨、下巴。所到之处隔绝温热的水汽,却带来更为滚烫的温度。 鼻息相交,舌尖勾缠,唾液交换。 他在她口腔里寸步不让,扫过一切,肆意攻城掠地。 热浪在翻滚。 “……出去。” 林念被抵疼了,对着他的舌尖咬了一口,表情不善。 然而整个人湿漉漉地站在面前,一张脸素净,像轻松猎捕的小白兔在张牙舞爪。 江淮又想笑,眼尾向上,拢了点笑意,只手绕到后背,抵在她和墙壁之间,护住她漂亮明显的蝴蝶骨,顺理成章地压得更紧。 “就、不。” 他眼尾收拢,带了点锋利的锐意,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低声道。 林念被迫仰头承受着这个毫不掩饰侵略性的吻,抬腿想踹他,反被牢牢压住,身体紧密相贴,清晰地感知到有什么滚烫坚硬的东西抵在腿间。 少年衣服被温水湿透,面料沉重,贴在沟壑分明的腹肌上,阻碍在两人之间。 等到吻够了,缺氧了,江淮才啧了一声,略显不耐烦地退开,双手交叉拽住衣摆,一扬手,干脆利落地脱下,攥住林念的手腕,往后扣在氲满水汽的墙壁上。 接着少年拉下裤子,硬得发烫的阴茎打在林念腿边,又直又硬地杵着。 江淮呼吸沉重,眸色漆黑,堪比夜色,用力锢住纤细的腰,半托着饱满的臀肉,龟头在湿软的穴口蹭了蹭,猛然挺身而入—— “……唔啊!” 滚烫的性器直挺挺地插入软穴,深深浅浅地顶弄起来。温热水滴随动作落在两人交合处,又在快速抽插的动作里被打散,捣成白沫。 江淮一手拢住她的两乳,指尖抠弄着肿胀淋漓的红蕊,埋首在她颈侧,细细碎碎地吻落在耳边、锁骨,时亲时咬,磨人得很,偏偏还不准人反抗。 林念根本没力气再压抑呻吟,感觉身体都要被撞碎了,高高低低支离破碎的娇吟在浴室里随水雾一起漫开。 手腕细白,腕骨凸出,被筋络分明的大掌抵在瓷砖壁上,震落了一众晶莹的水滴,留下蜿蜒的水迹。 初开荤的少年人不知节制,粗大的鸡巴在体内横冲直撞,几乎顶到宫口。酸软的快感一阵一阵连续不断地传来。 江淮舔吃着她的乳尖,一手下探轻轻揪扯敏感的阴核,性器拔出,又猛然插入,又深又重,让人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张开嘴急促地呼吸着,小腹蓦地筋挛,颤颤巍巍地喷出水来。 林念几近缺氧,连眼尾都泛着红,手指用力蜷起,又被江淮一根根掰开,骨节分明又有力的手指强势地插入,被迫十指相扣。 少年还在抓紧她高潮的余韵冲刺,又凶又猛,次次都撞到宫口。林念快要被顶得落泪,颤颤巍巍地往他胸膛上呼了一巴掌,哑声骂道: “江淮。” “你他妈混蛋。” 被骂的人充耳不闻,用唇舌堵住她的嘴,撕咬般勾住她的舌尖。 不知又抽插了多少次,连雾气都快被撞散了,两人低低喘息着,终于在濒临窒息的快感中,再度攀上高峰。 40校服(1200收+ 暴雨之后是一场清澈明亮的晴。 天光熹微,日光鼎盛。晃眼的阳光从没拉帘子的窗户倾泻而下,洒了满身。 林念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却难以缓解酸痛感。她睁开眼,缓慢翻身。 腰上沉甸甸的,一只手臂横在身上,锢住腰。身后有不属于自己的热意。她一顿,模模糊糊的意识回笼。 身后人眉眼微动,缓慢睁开眼。 因为刚醒,神情倦怠,眼尾收拢,显得冷淡又阴戾。 林念盯着他漆黑的瞳孔,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费劲地想了片刻。 哦,他们昨晚做了。 ……还做了很多很多次。 从沙发到浴室,再到床。 并且这人以沙发脏了为由,登堂入室,在她床上分走了一半位置。 江淮似乎也清醒了,眉眼一松,戾气缓慢散掉,变得懒散且漫不经心。 揽着她的手收紧,低声道:“还早。” 林念看了眼时间,拍开他往衣服里滑的手,坐起身来,“要睡自己睡。” 她洗漱完毕后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发,视线上滑,惊愕地盯着自己。 大片显眼的红痕从颈侧一直蔓延到锁骨,甚至下拉领口,被衣服遮住的白皙胸膛上也有鲜明的牙印。 整整四个牙印。 让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色情又淫靡。 ……这人是狗么。 林念顿了好半天,费了很大劲才压住火,翻出遮瑕往皮肤上抹。 半瓶见底,才好歹遮了个七七八八。 她背对着江淮脱下衣服。 这件衣服也是他的,松松垮垮的黑T罩在她身上,齐到大腿根。 江淮盯着她扬手拽住衣摆,露出浅浅的腰窝和漂亮的脊背,蝴蝶骨随动作若隐若现,好似真的在翩飞。 “要去哪儿?” 他瞳孔漆黑,眯着眼看被林念遮掉的痕迹,眸色深不见底。 “有个外景……” 林念说到一半,感觉没必要跟这人报备,又改口,“关你什么事。” 她从衣柜里翻出件高领长袖套上,把长发从领口里撩出来,又凑近镜子看了看。 脖子上暧昧的印记是遮得差不多了,但青黑的眼圈铺在白皙的皮肤下,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林念沉默两秒,还是没忍住,“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晚出去睡沙发。” 被驱赶的江少爷:“……” 江淮盯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很轻地挑了挑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 拍摄地是在南坪唯一的高中。 以往放假都不准别人进去,顾淇说想要拍校园的时候,林念还寻思着可以带他翻墙,谁知道根本没派上用场。 顾淇直接联系学校,以合作方的身份租了一整周。 不知道是因为他把自己吹得神乎其神,还是因为开的条件大方又背景雄厚,校方一口应承,甚至谄媚地派了个领导在门口迎接。 秃头的领导乐呵呵的,躬身为她打开大门。 林念:“……”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大明星要给学校拍宣传片呢。 她木着脸走进校园。 “哎哟我去,这么热的天你穿长袖,热不热啊。” 顾淇围着林念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这黑眼圈,昨天偷鸡摸狗去啦?” 林念面不改色,“长袖防晒。” 顾淇带了四五个人,其中小李她认识,造型师也面熟。 此外还有个男生。年纪应该不大,二十上下,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休闲裤,黑发修剪整齐,背后黑色吉他包显眼,让人想起朝气蓬勃的男大学生。 唯一有点反差的可能就是,他耳骨上有叁颗耳钉。 林念没什么探究欲望,只是从他脸上一扫而过,蓦地想起江淮也有颗黑色耳钉,只是初见之后就没再看他戴过。 她没什么情绪,走进办公室改的造型室里化妆换衣服。 出来时已然是一身校服。 白色短袖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藏青色百褶裙下露出细白的双腿。 林念单肩背着书包,怀里抱着两本书,手里拿着mp3,半只耳机塞在耳朵里,神情平静又冷淡,活脱脱像校园剧里走出来的白月光。 “怎么样啊?还行吧?”顾淇砸砸嘴,问那男生。 男生没回答,看呆了似的愣了几秒,耳根蓦地微红,神情竟然变得有些拘谨和腼腆,缓步走到她面前,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陆嘉柏,是做音乐的。写的新歌快要上线了,需要一个mv女主,不知道你愿意吗?” 顾淇站在他身后做口型:“人家特喜欢你,上次托我转告你之后还不行,今天专门跟来见一见。” 林念微挑眉,男生又急忙补了一句,“正经歌,正经mv。报酬都可以谈。” 林念有点想笑,绕开他往顾淇面前走去,清泠泠的声音散在空气里。 “再说吧。” 41天台 “你要买啥啊哥?打个电话订过来不就行了么。” 小胖追在他身后问,觉得真是神奇,大少爷以前买什么不是打电话直接送到家里,现在还会逛商场了。 还是南坪镇的小商场。 他环顾四周,装修过时,墙体老旧掉漆,像叁十年前的风格,人更是寥寥。店员在门口打着哈欠,歪七扭八地站在门口。 一楼稍大的几个店铺里,“LU”、“Channel”等招牌格外显眼。 江淮看着这些牌子沉默两秒,神情微妙,“忘了。” 小胖:“……” 可以,在这里由奢入俭了。 “你帮我订吧,钱从我卡上划。” 江少爷觉得这里也买不到合心意的东西,懒得走了,坐在商场休息区的沙发上,指尖微动点了根烟,报了几个东西,小胖一一记下。 “今天就要。” “好的……咦?”小胖一抬头,看见对面熟悉的模样。 “那不是林念吗?” 江淮吐出一口白烟,撩起眼皮抬眸看去,然而对面根本没人。 这小胖子眼睛是越来越不好使了。他正要垂眼,蓦地瞥见对面内衣店边上贴着的大幅海报。 少女内衣,既无成年女性文胸那么性感花哨,也没有小女孩刚发育时那么简单素净。白色蕾丝点缀在绵软的布料上,细细的简单挂在肩头,很漂亮。 模特身材姣好,既不恶意擦边,也不矫揉造作,清清冷冷又落落大方,赫然是那张熟悉的脸。 谁看了不说一句很美。 商场人少,寥寥无几,但是偶有几个男人路过,无不驻足打量,目光下流淫秽,好像上面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东西。 江淮蓦然想起那天晚上林念蹲在阳台边上流泪。 大概拍这组照片的时候,少女神色平静,却还是怀揣着满心期待,并不知道自己以后会遭遇怎样的恶意。 小镇陈旧迂腐,鱼龙混杂,以旧俗视人,但这并不是她的错。 “你先回去吧。” 江淮掐灭烟,淡声道。 * 陆嘉柏没留太久,录音棚那边给他打电话。 他走之前塞给林念一张名片,诚恳地希望她再考虑考虑。 “他为什么喜欢我?”林念拍完一组,坐在教室里吃午餐。 顾淇是真的很奢侈,除开有个百万级自媒体的梦以外,什么都很像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比如在自带厨子在食堂里开火做饭。 “不知道,没问。喜欢你不是很正常么?”顾淇翻着成片,已经预想到涨粉盛况,没忍住吹了个口哨。 “阿淮不也喜欢你。” 林念:“……” “你在说什么。”她装傻。 顾淇起身,敞开嗓子喊,“小李啊,待会儿给她脖子上多补点遮瑕哈。” 小李从隔壁教室探头,红着脸小声应,“欸。” 林念:“……” 靠! “不过你真不考虑啊?他还挺红的,也很有钱。”顾淇逗完她,又坐下来认真问。 林念既不追星,也不爱听华语流行歌曲,耳机里循环播放的全都是上个世纪末的港岛金曲。 红不红的,她根本不关心。 至于钱,她现在也不缺。 “我不跟喜欢我的人一起工作。”她淡声道。 顾淇愣了两秒,看着她平静的神情,咂摸了会儿其中深意,觉得这小姑娘活得真是通透。 午饭后接着工作,在天台拍照的时候,楼下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格外响亮,吵得顾淇脑门儿疼。 他往下探头一看,一句骂声憋在喉咙里,无言片刻,对着助理们说了一句“休息半小时”,接着人就都散了。 江淮吊儿郎当晃上来的时候,林念正坐在天台边上听歌。半只耳机塞在左耳,半只细细的白线缠绕在指尖。 微风吹过少女裙摆,长发随风微扬,她望着远处发呆。 倏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来,一圈一圈地解开缠绕着她的乱线。 两秒之后,那只耳机有了主人。 少年双手撑在天台外沿的平台上,双臂用力,干脆利落地翻身上来,坐在她身边。 南坪不大,稍微高点的地方就可以把这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远处的水塔泛着青灰色的光泽,榕树连片,茂密又苍翠欲滴,蝉鸣不止。 “林念。” 江淮蓦然喊她,还是那副懒散冷淡的模样,咬字很轻,混着耳机里的缠绵女声一起落到耳朵里。 “嗯?” 少年顿了半晌,从天台上望见他停在楼下的黑色摩托车,筒子楼对面的大榕树,小卖部和小巷子,还有他跟林念接过吻的叁楼阳台,才漫不经心,没头没脑地问: “你说明天会下雨吗?” 42狂热「Рo1⒏аrt」 根本没等明天,晚点就下雨了。 有人就那么好整以暇地坐着,勾住全场人的注意,还时不时指点两句,搞得顾淇一股火冒起来,差点想扔下相机跟他打架。 好不容易拍完两组散场,林念坐在摩托车后座,刚行驶到菜市场旁,雨点就莫名其妙地砸了下来。 不算大,但是细细的,随风斜着飘,打在皮肤上触感冰凉。 林念毫不客气地抱住江淮,埋首在他颈窝,缩在他背后挡雨。 少年肩背宽阔,体温从薄薄的衣服里透出来,格外安心。 轰隆隆。 发动机声音响亮,把一切都抛在身后。 林念仰起头,隔着被雨雾湿的头盔护目镜,打量着整个南坪。 道路依旧狭窄,房屋老旧,墙根长满湿润的青苔。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地方好像越来越有一些可爱之处了。 “诶,妹子啊!” 林念湿淋淋跑到单元门口的时候,听见对面有人喊她。 小卖部老板撑着伞站在雨幕中,一根烟夹在指尖,神情兴奋地冲她挥手。 “啥时候有空也帮我拍个宣传照呗!” 林念:“……啊?” 啥玩意儿? 老板剩下的话被渐大的雨势吞掉,听不真切,林念一头雾水,被江淮单手推着肩膀往楼上走,期间还撞上几个下楼来的陌生人,穿着工人的褐色制服。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在这种老房子里做安装的。” “是啊。之前上门的,哪家不是非富即贵的。” 林念扫了他们一眼,侧身上楼。 她掏出钥匙开门,往里晃了一眼,躬身换鞋。接着像蓦然反应过来了似的,她动作倏地顿了两秒,又缓慢起身来看。 是那个家,又不像那个家。 四壁仍在,布局同从前一致,但是家具焕然一新。 旧沙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色沙发,布料绵软,放在客厅中央,几乎占去一半空间。 餐桌茶几全换成新的了,厨房跟重新装修过一样,黑白色调,简约大方。 角落里立着一个立式空调,正徐徐吐着凉风,驱散夏日闷热。 屋里剩余的地方堆满了白色购物袋,放不下的就迭起来,最高的地方迭了叁层,几乎让人无从下脚。 眯起眼仔细一看,袋子上印着她之前拍过商用的内衣品牌logo。 开了静音的手机一路都不停歇,嗡嗡嗡直响,林念一边缓慢摸出来接起,一边回头看倚在门口那人,疑惑地挑起半边眉毛。 “?” “小表妹啊……” 胡玉山的声音一传出来,林念就从耳边拿下来准备摁掉,他忙大声道:“是我妈想你了!哥知道你忙,别挂哈别挂哈。” “有事说事。”林念一顿,冷淡道。 江淮懒洋洋地瞥她一眼,单手插兜往里走,把空调又调低了两度,从新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 “……” 胡玉山语气殷勤谄媚,“你最近又做什么出息工作了吗?是不是赚大钱了,咋的邀请你拍照的人都跑到家里来啦?” “啊?”林念皱着眉,费劲地跨过障碍物。 裙摆微微在地板上滴着水。 “你之前不是在我们那个商场里拍了组照片吗?今天有个人把店里的东西都买空了,分了好几次才搬走。他说是你狂热粉丝,只要是你拍过的他都会买。” “现在镇上都传遍了,好几个知道的都往家里跑来找你,你说我接不接待呢?你到时候能不能分点钱给我……” 林念往屏幕上一摁,直接挂了,垂眸望着全新的家具和满地的购物袋,心浮气躁,太阳穴直跳。 她的“狂热粉丝”发梢微湿,随意地往后一捋,坐在沙发上,双腿分开,手肘抵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打贪吃蛇。 他还给自己的角色冲了vip,随着他的动作循环播放音频,房间里叁百六十度立体环绕着“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 林念忍无可忍,抬腿踹了他一脚。 “江淮,你是不是有病啊。”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43项圈 江淮眼也不抬,手指随意地在屏幕上划动,膝盖微拢,夹住她仅着白袜的腿,懒散地拖着尾音。 “就这样对你的狂热粉丝啊?” 林念腿抽不出来,气得太阳穴嗡嗡的,“你买这么多破烂玩意儿干什么?!我只是模特,又不是代言人,你买了我能分钱还是怎么的?” 江淮喝了口水,慢悠悠地,“我喜欢。” 四两拨千斤,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 好吧。 没辙了。 林念深呼吸两口气,心里默念这不关我的事,平静下来,平心静气,转身准备去洗澡。 江淮单手握住她脚踝,借力把人拽过来。 “你去试试呗。” “不试。” “为什么?” 林念垂眸盯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屏幕上划,操纵着全场最大的黑蛇在场地里歪七扭八,撞到极小的一条蛇身上,顿时散成光斑。 “因为size变了。”她冷漠地说。 “是么。”江淮顿了两秒,面不改色地把手机一扔,探手上来,“我摸摸。” 他忍半天了。 林念面对镜头有种特别的清冷感,下巴微扬,眼睫稍垂,疏离得不得了。 他在旁边看着,没什么表情,甚至还能懒倦地插科打诨,漆黑眼睫一垂下,就忍不住想把她拖到身下操。 他托着林念的腰把人翻了个面,抵在身下,一手就握上了软乳。 她还穿着拍照时候的校服,白衬衫被雨淋湿七八,透出浅粉色的内衣。大手从衣摆钻进去,隔着微湿的内衣揉捏。 林念不自觉后仰脖颈,被他抓住机会,又在红痕上加覆新的。 齿关微合,薄唇印在皮肤上,留下一路的印记。 “别……我明天也要拍照……”她皱着眉推他肩膀,“今天他们都看见了。” “看见了就看见了。” 江淮解开她内衣搭扣,五指张开,时轻时重地揉着,指尖刮蹭着粉嫩的乳头,喉结滚了滚,埋首下去含住。 “我恨不得所有人都看见。” 林念有点恼,但被他舔得心痒,身子猛地一弓,骂人的话脱出口就变成呻吟。 江淮含住乳尖慢吞吞地舔,一下又一下,故意放缓速度,林念几乎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舌尖上的细小凸起一点点地擦过乳尖,痒得要命。 “嗯……” 腰腹被刺激得生理性抖了一下,她轻蹙着眉,手指攀上少年肩头。 江淮故意磨她,舔吃得啧啧有声,又是吸咬又是吮嘬,把粉嫩的奶尖吃得红肿淋漓,退开时牵连着银丝,泛着淋漓水光。 “真不穿么?”他埋在她胸前问。 “……不穿。”林念很倔。 “不给榜一大哥一点福利么?” 他深深浅浅地含吃着奶子,说话的时候舌尖扫过乳尖,气息喷出来,又酥又麻。 大手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臀肉,沿着腿根软肉揉捏,将莹白的皮肉抓起来又放下,直到泛出红色。 江淮只是穿上衣服看着清瘦,脱下之后肩宽腰窄,背肌鼓动,腹肌紧绷,撑在她身侧的手臂鼓起青筋,肌肉线条流畅,把林念圈在怀里,绝对的体型差。 少年眉眼松弛,眼尾收拢,以绝对掌控的地位控制着她,一边舔弄一边哄,“穿吧,嗯?” 林念有点受不了,耳根都发烫,声音轻了许多,“……不穿。” “穿吧。” 江淮仰头吻她,含着耳垂舔吻,齿关衔着软肉轻磨,低低出声蛊惑。 “想看宝贝校服里面穿我买的衣服。” “想把你抱起来操。” 指尖轻飘飘地探到腿间,摸到一手黏腻。林念呼吸一滞,江淮就继续在她耳边低声说令人害羞的话。 眼眸漆黑,神色认真,一句又一句。 “宝贝很漂亮,应该给我一个人看。” “宝贝,你好湿。” 低声絮絮叨叨了好半晌,林念被磨得不行,全身发软,耳根微红,蹙起眉推他,恶狠狠地,“……去拿!” 江淮早有准备似的,眸色微深,牙齿衔着她的耳垂不放,长臂一展,从旁边拿过一个纸袋。 里面的衣服布料少得可怜。 黑色的肩带极细,蕾丝点缀着仅能遮住胸前两点的叁角布料,向上连着黑色项圈。 内裤的布料更少,挎在腰间的仅仅是两根细线,向下勾着腿环和渔网袜。 是他妈的情趣内衣。 江淮一手握着她的脚踝,抚弄着细白的腿,缓慢往上套。 漆黑的眼睫垂下,没什么表情,却让林念感到巨大的危机感。 “……能后悔么。”她问。 江淮长指微动,将项圈扣在白皙的脖颈上。 手指沿着脖颈线条向上滑,轻捏着她的下巴,眉眼深邃,瞳孔漆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两秒后,他勾出一个笑,俯身而下。 “晚了。” 44潮湿 黑色蕾丝布料若隐若现,勾勒出浑圆的臀肉。腿环紧扣在细白的大腿上,中心银饰镂空,被挤出浅淡的红痕,难得的肉感十足。 肩带很细,挂在白皙的肩头,要滑不滑。起伏的沟壑被悉数拢住,错杂的黑色绑带纵横,色情得要命。 项圈是黑色的,细长的脖颈是冷白的。 黑与白,沉沦与清醒,臣服与叛逆的极限交织,让空气里都生出潮湿的热意。 蓦地一声,头顶上的灯一黑。 毫无预兆地停电了。 空调缓缓停下,发出轻微的嗡鸣,在热浪翻滚的氛围里重归寂静。 筒子楼外,抱怨声此起彼伏。 林念听见四楼的女生开窗,大抵是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大声问:“怎么回事啊?正看着电视呢……” 楼下谁扯着嗓子回了一句:“暴雨后电路检修!可能晚上来,可能明天来。都别吵了,洗洗睡吧。” 女生抱怨了两句,关窗进去了。细细碎碎的人声响了一会儿,窗外渐渐静下来,屋里的声音却越发明显。 水声,难耐的呻吟声。 低低的呜咽声。 江淮站在沙发边,长裤垂坠感极佳,勾勒出修长的双腿和窄腰。衣衫完整,甚至称得上整洁有序。 他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垂眸托着面前人浑圆的臀肉。 林念被迫翻转身子背对着他,被一手拦腰抱住。修长漂亮又青筋明晰的手从右腹横到左胸,轻而易举又不容拒绝。 江淮以一种绝对掌控的状态站在她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乳肉。 时轻时重,大手隔着布料揉捏,揉圆搓扁。 早被他舔硬了的乳尖抵在浅薄的蕾丝布料下,被掌心温度熨贴着,随着动作磨得发痒。 一阵阵酥麻的快感涌上来,冲淡了情趣内衣的些微羞耻。 林念微微偏头,昏暗光影浮动,她只能看见他极其淡漠的下半张脸。 下颌线锋利,宛如刀刻,薄薄一层皮肉包裹住利落的棱角,漫不经心地微微扬起,连带着唇形都显得冷淡。 脖颈线条流畅,喉结凸出明显,被朦胧夜色一晃,像是黑暗里令人着迷的剪影。 江淮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狭长冷淡的眼底尽是深沉墨色,仿似要把人吸进去,望不到底。 林念后颈涌上一股麻意,没来由地觉得方才那个花言巧语哄人的人好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黑暗中保持着清醒与警惕,于暗处蛰伏的猎犬。 “专心点。”他温热气息扑在颈侧,偏头吻着她的耳垂。 少年将食指伸进林念嘴里搅动。 指尖压着舌根,在柔软温热的口腔里肆意搅动。透明的液体从合不拢的嘴角溢出来。 食指勾着软舌,有意无意地引导着她顺着骨感漂亮的手指舔,从顶端到根部,仿佛舔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很色情。 湿润的指尖依依不舍地从嘴里抽出来,在空气中轻晃一下,依稀还泛着淋漓水光,向下涂上她的乳尖。林念蓦然一抖。 “宝贝自己吃。” 江淮用沾了唾液的手指去揉弄她的奶尖。指尖湿润微凉,指腹刮蹭着敏感的细小褶皱,被体温带得滚烫。 他呼吸稍沉,修长骨感的手指并拢,握住整个乳肉,手指抠弄着最最敏感的乳粒顶端,把奶子揉得红肿淋漓。 “自己的奶子好吃吗?”他低声问,声音和吐息一起钻进耳道,仿似夹着电流,刺得林念全身都发软。 他食指与中指夹住奶尖,微微拉扯,其余手指连着掌心肆意揉捏。 羞耻与快感一同涌上,下腹泄洪似的涌出一大股水,流过底裤空空如也的遮挡,沿着腿根往下滑。她咬着下唇,偏头不答。 横在腰上有力的手臂缓慢向下,依旧是不容拒绝地,轻而易举地扣住右腿。 腿环上银饰轻响,渔网袜被指尖勾住,恶趣味地在腿肉上弹了一下。 不疼,但是羞辱意味极大。林念有点恼,心悸不已,柔软的上身往后一扬,偏头去咬他颈侧软肉。 少年丝毫不躲,由她咬。 脖颈皮肤温热,薄薄一层,强有力的脉搏仿佛就在她齿下跳动,好像稍一用力就能咬断。 猎犬竟然在黑暗中向猎物亮出喉管。 惊心动魄,又生出些令人心惊的满足感。林念一顿,齿关用力一合,在他颈侧覆上明显的牙印。 江淮眉毛都不抬,垂眼看少女因为扭身而越发漂亮的身体曲线。 胸前沟壑起伏,腰肢极细,两个浅浅的腰窝正好适宜握住。小腹平坦,像没有尽头的平原,一直向下延伸到无人窥知的夜色中。 江淮气息微沉,眸色晦暗,修长骨感的手指顺着漂亮的身体曲线下滑,隐入两腿之间,触到夜色深处的一片潮湿。 他覆住了潮湿。 45指奸 腿环和渔网袜繁杂,细细的带子堪堪挂在胯上,黑色蕾丝覆住平坦的小腹和叁角区,恰当比例的裸露与遮掩。 然而底裤空荡。 最应该遮住的地带,反而被坦坦荡荡地露出来。 腿间的液体毫无阻隔地下落,滑到腿根,落到他手上。 指尖触及一手黏腻。腻滑又勾人。 江淮呼吸渐沉,指尖微动。修长的手指沾了满手湿润,顺着阴户缓缓摩挲。 微凉的指尖蹭过颤颤巍巍立起的阴核,打着圈儿揉弄,引起怀中人一声很轻的嘤咛,随后被她咬唇掩住。 江淮没什么表情,喉结上下攒动,漆黑的眼睫低垂,手却越来越重。 指尖搓弄着硬起的阴蒂,时而用指腹揉弄着顶端,时而用指甲轻轻抠弄。 “唔……” 极快且不停歇地揉弄,一阵过电般的快感从下身窜过全身。 电流酥麻,林念胯骨猛地往前一抖,腰腹连带着臀都挺起,拉开距离,不受控制地松了齿关,偏头在他颈侧轻哼。 江淮轻而易举地把人扣回来。 少女胯骨被迫后抵,撞到炙热坚硬的大腿,被劲瘦有力的手臂牢牢圈在怀里。 灼热稍沉的呼吸喷在耳边,耳垂又被衔咬舔住,林念敏感得直缩。 江淮指尖向下,分开两片薄薄的阴唇,手指往湿软的穴里挤进了一个指节。 “嗯……” 湿热的穴壁紧紧吸咬着手指,又湿又烫又紧,几乎是立刻就缠得江淮额角跳了跳。 “宝贝好紧。” 他呼出一口浊气,埋首咬磨着林念颈侧软肉,往更深处去。 林念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手指在穴内动作的轨迹,视线落在前方虚无的昏暗中,面色泛起潮红。 大腿和腰身都被扣住,后背紧紧贴在少年坚硬有力的胸膛上,臀肉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感受着腹肌的紧绷。 硬起来的性器滚烫,不容忽视地抵在臀缝处,令人心悸。 江淮又挤进一根手指。修长骨感的手指直插到底,指腹在娇嫩的肉壁里肆意戳弄抠挖,轻而易举地顶上一块软肉—— “……唔啊!” 林念猛然一抖,腰腹挺起,下意识想逃离急促得几乎灭顶的快感。 江淮面不改色把人锢住,掌心抵住阴户,手指用力快速抽插起来。 长指猛地插到底,抵住敏感点碾磨,又飞速抽出,水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扑哧扑哧地捣出。 “唔……啊啊啊……” “别……慢点……” 江淮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将两只嫩乳挤在一起揉弄,一掌并起两个乳尖磨蹭。 右手食指和中指飞快地在穴里抽插,拇指飞快地拨弄着阴蒂,将挺立的阴核刺激得发麻。快感铺天盖地涌来,情欲像潮水,快要把林念淹没。 “嗯……你……慢点……” “呜……啊啊啊……” 她被插弄得脚趾都蜷起,乳尖、小穴和阴蒂都被高频次地刺激着,姿态近乎被侵犯,还有隐秘的快感,呻吟根本压不住,一浪高过一浪。 江淮手上动作强势又快速,面容却平静,呼吸沉重地舔吻着她的耳垂,低声道,“喊我。” “呜……” 林念起初还为他的强硬所恼,咬唇拒不开口,后来实在受不住,带着媚音和哭腔,颤颤巍巍地喊: “……江淮。” “江淮……别弄了……呜呜。” 他从来不哄她喊什么爱称。 诸如老公、哥哥之类,他都不要。 他只要她带着哭腔、尾音颤颤,可怜得要命地喊他的名字。 只是他,别无他人。 林念一直都知道。 身后少年眸色一沉,呼吸终于被她带的急促,长指更用力快速地在湿软的嫩肉里抽插。晶莹的蜜液从交合处溅出,顺着腿根和他的指尖往下流淌。 林念终于受不住,呜咽一声—— 小腹猛然抽搐,喷出大股晶莹液体。 她茫然地被江淮抵在身前,身体不住轻轻抽搐着,连脖颈的薄汗都显得漂亮。 泄出来的水将少年手心打湿,顺着湿淋淋的指尖往下淌,要坠不坠地挂在渔网袜上,还落了些到江淮整齐挺括的黑色长裤上。 色情得要命。 明明他才是掌控者,却看起来一丝不苟,平静淡然,像是被勾引的那个。 江淮缓慢抽出被裹得湿漉漉的手指,看着少女脸色潮红,桃花眼蒙上雾色,还模模糊糊地浸在高潮余韵里。 他眸色深沉晦暗,握住她的手向下,带着她拉开裤链。 46后入 无力的指尖被包裹着,被迫拉开少年顶出弧度的金属拉链。 滚烫的阴茎几乎立刻弹出来,沉甸甸地打在她手心。林念被烫了一瞬,高潮过后的感官都还迟钝着,慢半拍才匆忙缩回手。 那动作太猝不及防,太匆忙,就像是不愿意触碰似的。 江淮眯了眯眼,眼尾收拢,攥住她手腕把手拉回来,沉声道: “你摸摸。” 声音低沉,夹杂着轻微的戾气。 林念闻言,顿了两秒,依言缓慢伸手,抚上粗长的阴茎。 客厅里太暗了,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少年黑如曜石的一双眼,其他一切都沉在黑暗里,触感更加敏锐。 手里的性器好似在缓缓跳动,粗大狰狞又滚烫,青筋浮起,筋络分明,跟面前人这幅衣冠楚楚、面容平静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念此刻狼狈得很,胸膛、锁骨、耳后全是红痕,腿间一片黏腻,身体还在发软,怒意复苏,逆反心顿时升起,看不得他游刃有余。 一开始还谈不上什么技巧,只是胡乱摸着。 细白柔软的手指从顶端抚到根部,指尖轻柔抚弄龟头,时而下滑去揉弄囊袋。 江淮呼吸声沉了又沉,稍显急促,响在寂静的夜里。 林念根据他细微的反应和肌肉的绷紧,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抚慰性器。纤细的手指并拢,握住顶端,缓缓套弄。 另一手柔软灵活地滑到根部,毫无章法却恰到好处地揉弄着囊袋。 江淮呼吸声越发沉重,箍着她细腰的手越来越重,几乎要把人揉进怀里。 林念轻踮起脚,雪松香气混杂着潮湿雨意,气息如兰,扑在他耳侧。 “也不是很能干嘛。”她轻声道。 还带着点笑意,尾音轻飘飘的,散在空气里。 毫无疑问是带有挑衅意味的,讥诮又不怀好意。 江淮顿了一秒,很轻地挑起半边眉毛。 接着少年呼出一口浊气,再无耐心,蓦然伸手,一把托住她的臀,把人翻转过来—— “……唔!” 林念被扔到沙发上,少年手掌强势下压,她只能半跪着,手臂撑在靠垫底端,腰低低塌下,浑圆的臀高高翘起。 江淮站在她身后,漆黑眼睫垂下,掩住晦暗眸色,大掌用力揉捏着臀肉,性器顶端在穴口摩挲,扯了扯嘴角,轻声道: “宝贝想要我有多能干呢。” 声音平静,还带着点笑意,“能干”两字咬得很重,无端让人窜起凉意。 这姿势太有压迫性,林念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到硕大黏腻的龟头抵住阴蒂,在穴缝蹭了两下,毫无预兆地猛地挤了进去—— “啊!” 滚烫的性器破开层层迭迭的媚肉,猛然插到底,又深又重地抵达最深处! 接着少年不等她反应,扶住她的臀就开始挺胯抽送。 后入本来就进的深,偏偏大手还压着她的臀往后,每一次抽送囊袋都抵在臀缝,发出肉体碰撞的啪啪声响。 穴壁的每一丝褶皱都像被撑开了似的,一下又一下,几乎顶到宫口。 林念从未被进得如此深,柔软的腰肢下压,感受到青筋狠狠刮蹭过肉壁,每一次撞击都引得浑身战栗,手臂颤颤巍巍发抖,立刻就要撑不住。 她的呻吟被撞得破碎,手指紧紧攥住崭新的沙发布料。 “别……呜……别顶了。” 江淮俯身逼到她耳畔,“嗯?” “宝贝说什么。” 他腰腹仍然大开大合地撞击着,无数次顶上软肉,顶得林念大腿连着浑圆饱满的臀都在发抖,再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忍住呜咽。 敏感湿软的穴肉流出蜜液,在快速抽插中被捣成白沫。 江淮一手绕前,以一种十分紧密的姿态伏在少女漂亮的脊背上,眼眸深沉,却亮得惊人,像黑夜中开展猎捕的狼。 “这样够能干么,宝宝?” 他一手拢着因跪俯姿势而下坠的乳肉揉捏,指尖快速抚摸拨弄着红蕊,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快感,一手抚上林念细白脖颈上戴的项圈。 黑色项圈扣在少女天鹅般细白修长的脖颈上,被少年爱不释手地摩挲,林念清晰地感知到体内那物又涨大了几分。 她几乎要被顶碎了,前后敏感点都被肆意大力地揉弄着,灭顶的快感将人淹没,细碎的呻吟声不断。 浑圆的屁股被迫高高翘起,不知操弄了多久,她含糊的骂声都被顶碎,身体猛地一抽,又泄出水来,再也撑不住,往下倒去。 江淮被吸得头皮发麻,低低喘息着,就着连接的姿势把人抱起来,双腿圈在他劲瘦的腰上,后背抵上阳台玻璃门。 冰冷,透明。乳波随着操弄的动作晃动,体温将大片玻璃晕出雾色。 即使是停电,即使是黑夜,林念仍然有种随时会被窥伺的感觉,又惊又恼,紧张错愕情绪混杂,仍在高潮余韵中,蓦然绞紧了穴壁。 性器被咬得重重一跳。 “江淮……” 她艰难地叫着,声音沙哑,尾音拖长,自己本无意,只是让他人莫名听出些委屈的哭腔。 少年额角跳了跳,在湿热紧致的穴里最后缓慢抽送两下。腰腹一层薄汗,背脊线条流畅分明,他低低喘息着,咬着她的锁骨释放。 47哄人 次日林念拍棚。 等到她闹钟响时,一晚上的电路检修才完毕,慢悠悠地来了电。卧室没关的灯混着日光一起,晃眼。 她拖着一身酸痛的身子起床,对着梳妆镜无言片刻,直接伸手把镜子倒扣过来,换上长袖长裤。 出门的时候都懒得看那人一眼,下楼去等公交车。 在楼梯上碰到四楼住的那对情侣里的女生,对方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大概是尴尬、诧异,又带着些…… 羡慕? “……” 林念木着脸往前走,觉得下次还得戴口罩出门。 她蹲在站台边咬油条,松弛但漂亮,脊背挺直,脖颈修长,长发披散,没等来公交车,却等来了骑摩托车的人。 少年换了件T,依旧是一身黑,长腿支地,右手抱着个头盔,另一手散漫地搭在前面,懒洋洋地看她。 “美女去哪儿?”连咬字都吊儿郎当的。 “专车,叁十块一个人,走不走。” 挺好,大少爷纡尊降贵,还把街边摩托拉客的话术学到了。 林念面无表情地起身往旁边走了两步,把早餐塑料袋扔进垃圾桶,清泠泠地站在榕树下,眼神都不分给他一个。 江淮不说话了,勾了勾嘴角,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头盔上轻叩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一个痞气不羁,一个清冷孤傲,两人就这么诡异地对峙着,直到另一个人鼓起勇气上前。 女孩还穿着高中校服,看起来很稚嫩,脸色微红,甚至不敢直视江淮的眼睛,轻声问: “请问……哪里都可以走吗?” 林念抱着手臂的指尖动了动,还是没反应。 江淮挑了挑眉,带着点散漫的笑意,饶有兴味的样子,视线转向面前的女生。 “你去哪儿。”他问。 “江城一中,在市里。”女孩脸更红了,视线飘飘忽忽地落在旁边,手指攥紧了书包带子,“我们学校假期要补课。” 江淮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拖长尾音,“好学生啊。” 眼不见心不烦。 林念没什么表情,一声不吭,看了眼时间,打量着来车处,迈腿往路口走,准备去打车。 女孩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又仰起脸,书包带子快被她纠结地拧断了,期期艾艾地问:“……能走吗?” 江淮那点笑意没散,单手戴上头盔,扣着搭扣,懒洋洋道,“不好意思啊。” “我这是专车,不载好学生的。” 说完发动机猛轰一声,排气管吐出白雾,几乎擦着人的肩膀过去,在耳边带起一阵呼啸的风。 林念一惊,心脏猛地跳动着,长发飞扬,下意识接过他扔过来的头盔。 江淮驾车横在她身前,护目镜下露出狭长漆黑的一双眼。 他噙着点细微的笑意,偏了偏头,散漫地哄着人。 “上车呗,大小姐。” * 闪光灯不停,拍完一组,造型师上前给林念重新整理发型和补妆。 今天是编发,黑色长发被编成小股辫,配上深色眼妆与口红,林念站在灯光下看人一眼,都要腿软。 “啥情况,感觉她今天杀意好重。”顾淇啧了一声,“你惹的?” 江淮横着手机玩贪吃蛇,嗤了一声, 满不在乎地答:“怎么可能。” 顾淇看着林念没什么表情地看来,冰冷的视线落在窝在沙发里的人身上,空气都要结冰了,心想,还“怎么可能”。 除了你还有谁? “哦对了。”顾淇忽然正色道,“听说你那便宜哥哥要结婚了。” 江淮手上动作蓦然一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大蛇一头撞死了,弹出一个大大的“Game Over”界面。 他沉沉吐了口气,略显烦躁地摁灭手机。 顿了两秒,没在裤兜里摸到烟,只好拿起茶几上的口香糖,往嘴里倒了两粒。 “哪儿听说的?” “收到请柬了都。昨天回家看见的,应该刚送来。” 江淮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想法,只是讥诮地扯了扯嘴角,神色冷淡幽戾。 手机屏幕一闪,小胖发来消息。 “对了哥,忘记给你说了,你前两天订的东西,划的是我的钱!私房钱都被掏空了,呜呜呜,记得还我啊!” 【.】:? 小胖不愧是跟他一起长大的人,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江淮在问,不是说让刷他的卡么。 聊天界面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近叁分钟,小胖才试探地发来一句: “哥,你不知道你卡被停了吗?” 江淮扯了扯嘴角,眉眼倏然带着戾气,躁意尽显。 他手肘一撑,干脆利落地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楼梯间,十分久违地给江近贤拨了电话。 48主动 电话临近挂断的时候才被接通。 “喂?江少您好,江总现在在忙,可能需要晚点回你的电话……” 江淮从鼻腔里嗤了一声,“他让你吊我多久?” 对面女声迟疑了一下,“这个……江总现在是真的在忙,所以……” “行啊。”江淮有一搭没一搭地摁着打火机玩儿,火苗窜起又落下,懒洋洋道,“不然你告诉他,这个电话不接,以后也别接了呗。” 秘书知道这俩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想惹事,硬着头皮轻声道,“……半小时。” 江淮讥诮地嗯了一声,手指在楼梯铁质栏杆上轻松叩着,“你给他说,卡停了就停了吧。” “别说凌进结婚了——” 他像是知道电话那头是免提,在听的不止一个人似的,扯了扯嘴角,直接讥诮又嘲讽地换了人称。 “就是你结婚了,我也不会回来的。” 然后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把惊恐慌张全留给江近贤的小秘书。 他才不管江近贤的表情和他小老婆的死活。 又在楼梯间站了一会儿,换上另一张卡,把钱转给小胖之后,他敛了敛戾气,才重新走进去。 等林念拍完,他依旧是个窝在沙发上玩儿贪吃蛇的少爷,懒洋洋地跟在她后面,只是神情冷得很,眉宇间的不耐烦压不住。 林念也没再跟他赌气,缩在摩托车后座上环着他的腰,任他把南坪的小路开成障碍重重又不限速的专业赛车道。 一路上风驰电掣,拆了小辫而微卷的头发都被风吹直了,林念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不过江淮不说,她也懒得问。 说实话,她自己的生活都像一团乱麻,还是陷在淤泥坑里脏乱不已的那种,没心思关心别人。 她拿上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到一半,玻璃门被人拧开,江淮像个性瘾犯了的疯子,一声不吭把人推到冰冷的瓷砖墙壁上抵着,膝盖顶开她的双腿,竟然就要直接进来。 “你疯了吧。”林念皱着眉往他胸膛上呼了一巴掌。 挺重的,清脆的一声响。应该也挺疼的。 不知道江淮是没被打过还是怎么,竟然也就停了动作,顿了两秒之后,在淋浴下箍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颈窝,埋首一声不吭。 林念后背没被热水淋着,在瓷砖上贴久了,觉得冰,动了两下,被江淮更用力地箍住,声音闷闷的。 “别他妈乱动。” “金主抱抱你怎么了。” ……还金主呢。 林念有点想笑。挺会给自己冠名的。 “五分钟哈。多了不行。” “多了又怎么样?” 林念手上还有泡沫,看着他被淋湿的头发,干脆往他头顶揉上去,很冷漠地回答:“那就是另外的价钱。” 江淮:“……” 他都被气笑了,闷在她颈窝乐了会儿,震得林念上半身发痒,才缓慢退开,随意地往后撩了把头发。 “难道我还给不起么。” 林念往热水下站,不甚在意地接,“那可说不准。” 这确实把江淮好胜心挑起来了,他挑了挑眉,没说话,捏着她下巴吻了两分钟,然后脱下湿透的衣服往脏衣篓里一扔,走了出去。 林念在后面骂他莫名其妙,洗完关水换上睡裙,出去看到江淮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晃了晃亮着的手机屏幕。 “给你打了点钱,看看够你服侍我么。” “……神经病。”林念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径直进房间去了。 江淮不说话,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背上,手指在大腿上松松叩着,漫不经心地在心里默数。 一、二、叁…… “砰!” 林念猛地推开门,白色裙摆飞舞,细白的腿一晃就到了面前。 她盯着转账记录上那五个零,觉得太阳穴被气得疼,胸膛起伏都明显了些,忍无可忍: “江淮,你有病吧?!” 江淮不甚在意的模样,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依旧笑得散漫,伸手把她往下一拽。 林念没站稳,手臂撑在他旁边的沙发背上,堪堪稳住身体。鼻尖相贴,呼吸交错,湿发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将两人的衣服都晕湿。 江淮眼眸漆黑,眼尾收拢,玩味不已,半贴着她的嘴唇,轻声蛊惑: “够你主动一次么?” 49好硬 其实林念本来是想再呼他一巴掌的。 可是不知怎么,也许是鼻息相交,距离过近,她清晰地望见了那双笑意不达深处的眼睛。 眼型狭长,瞳孔漆黑又冷淡,像一团黑色的火焰,冰冷地烧着他的情绪。 神色冷且淡,眉眼里藏着堆砌到头的不耐,像即将脱缰的野马。有一瞬间,她几乎能听到石子落下悬崖的声音,能嗅到火山即将喷发的气味。 不知道是什么电话,但能让江淮情绪崩塌至此,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湿发发梢的水滴落到她手臂上,又顺着往下,坠到江淮深色的裤子上。 少女盯着他的瞳孔顿了两秒,没犹豫太久,决定大发慈悲地顺着他一次。 林念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往下,柔软的腰肢下压,细白的手指寸寸上移,在他拽住她裙摆的手上滑动。 少年的手骨感,微凉。 小臂肌肉线条分明,不用力的时候也可以清晰地看见青筋,浮起性感得过分的弧度。 另一手缓慢抚上他胸膛,手指纤长,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他。 她微侧脸,在他唇边要落不落地印了个吻。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江淮喉结滚了滚,下意识仰头想追上去,被林念竖着一根食指抵在他唇上,定在了原地。 “嘘。”她轻声道,眼尾上勾,动人心魄的蛊惑感。 “别动。” 林念屈起腿,往他腿上一跨,又是熟悉的跨坐姿势。细白的腿柔软地弯曲着,搭在他的腿侧。 她臀部没有完全落下,半跨坐着在他身上,一双桃花眼睫毛颤动,纯情又暧昧地勾着人,缓慢移开食指,凑下来吻他。 温热的鼻息交错,轻扫在脸上,一阵痒意。 柔软的唇瓣印上浅淡的薄唇,舌尖顺着唇形细细描摹,给冷漠又薄情的唇添上湿意。 江淮没有闭眼,瞳孔漆黑幽深,盯着她低垂轻颤的睫毛,不动声色地绷紧了身体。 林念从前觉得接吻很容易,现在才知道,是双向的接吻很容易。 现在她用舌尖勾着他唇缝,有的人却气定神闲地等着,纹丝不动。 她不由有些恼,学着他平常的模样,捏着他的下巴,舌尖撬开齿关,灵巧地钻了进去。 软舌勾着他的舌尖搅动,生涩,却不惶然,毫不畏惧,丁点儿怯意也不露。 她刚洗完澡,发梢和锁骨都还有湿意,主动起来也是干净的,清冷的。呼吸间都是清朗凛冽的雪松香气,又在舌尖交缠中化成热带潮湿的雨意。 潮湿,燥热。 热浪在唇舌之间,在方寸之地涌动。 林念的手指顺着少年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下滑,并不用力地轻抚,轻佻又随意,所过之处燃起看不见的火焰。 江淮下颌线绷紧,喉结滚了滚。 林念性经验不多,仅有的体验都是和他,照本宣科的“本”也只有他,难免学上了喜欢咬人的坏毛病。 她贝齿开合,衔着他锋利颌骨外一层薄薄的皮肉,轻碾磨咬,往下落了一路暧昧的水迹和红痕。 手指柔若无骨地滑到腹肌处,沿着起伏的沟壑来回摩挲,感受着鼓起的分明块垒。 硬且有力,滚烫炙热。 她一下又一下地抚弄着,直到皮肤相贴,肌肉绷紧,体温升高。 细白的手指与蠢蠢欲动的小腹仅仅毫厘之隔,却像隔着楚河汉界,无论再怎么作乱,祸不及此。 江淮漆黑的眼睫垂下,掩住眼底情绪。 林念偏不要他如意,偏要看他情欲失控的样子。 “江淮。” 林念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食指勾着他下巴,浑圆饱满的臀不经意地在他大腿上磨蹭了一下,似是而非地说。 “你好硬。” 江淮呼吸一滞,说不清她是在误导还是在勾引,总之,都不是什么好心思。 他缓慢吐出一口浊气,撩起眼皮,似笑非笑,一字一句地轻声道: “还有更硬的。” “你摸摸?” “可以。” 林念攒出一个灿烂的笑,勾人的桃花眼弯起,明艳得晃眼。 她凑到他耳边,胸前起伏若有似无地往他下巴上压。 等到身下人身体明显绷紧了,她才咬着他的耳朵,轻声说: “你求我。” 作者有话说: 我愿称之为念の反击 为了不卡肉!明天再加更吧 嘎嘎嘎嘎 (其实是我写不出来了 抹泪 50咬住「Рo1⒏red」 “……” 她话音一落,感到空气都沉寂两秒。 江淮眯起眼,下颌线绷得利落,微仰头看她,漆黑的瞳孔里光芒闪动。 林念毫不畏惧地低头对视,甚至还挑了挑上勾的眼尾,像只暗藏得意的小狐狸。 江淮顿了两秒,蓦地想笑,勾起嘴角,身体往后一靠,懒洋洋地,“求你。” 十分干脆利落。甚至还觉得不够似的,把声线放低,磁性又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夹杂着电流钻进耳道。 “姐姐,求求你了。” 林念:“……” 不要脸得有点犯规了。 但是这声音实在太性感,配上这张冷感的脸,漫不经心地吐字,她心脏短暂地停了一拍,然后砰砰快速跳动起来。 江淮好整以暇坐着,姿态散漫,神色自若,唯有一双眼闪动着黑如曜石的光芒,蛊人得要命。 任谁看了也会觉得他足够气定神闲。 好像求人的不是他一样。 林念深吸一口气,缓和过快的心跳,食指挑着他的下巴,长腿支地,从他身上下来。 少女胸前起伏明显,脊柱末端下陷,腰肢纤细,动作间露出漂亮的身体曲线。 她跪坐在瓷砖地板上,在他腿间。细白的手指从少年的大腿开始上探,轻柔地从肌肉线条分明的大腿上抚过。 腿间黑色裤子被顶起明显的弧度,手指若有似无地轻抚上时,江淮喉结上下滚动,不动声色地绷紧了身体。 细白的手指隔着布料轻擦揉捏着顶起的地方,顺着轮廓捏上去,还能大致感受到性器具体的形状。 圆润硕大的蘑菇头,青筋鼓起的柱身,底部的囊袋…… 炙热又滚烫。 的确很硬。 江淮感受着纤细手指的抚弄,呼吸沉了几分,垂着眼盯着她漆黑的发顶,眸色晦暗幽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念已经不再是一摸会缩手的,色厉内荏的小朋友。 清冷,妩媚,高傲,性感,各种冲突的气质在她身上更好地杂糅,形成独一无二的气质,足够勾人。 她近乎驾轻就熟地抚弄着柱身,气定神闲又游刃有余,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擦过滚烫圆润的顶端,另一只手若有似无地揉着底部阴囊。 轻而易举地让他全身一阵战栗。 林念缓慢撩起眼皮,一双桃花眼上勾,近乎蛊惑,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淮。 吊带白裙被湿发晕掉一半,几乎半透明,湿淋淋地贴在曲线上。 一张脸素净,却又带着媚色,纯情又暧昧,直把江淮盯得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下颌线绷紧,喉结滚动,忍不住伸手去扣着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骨节分明的大手沿着浅浅的腰窝摩挲,扣紧。 林念又隔着布料抚弄了一阵,性器愈发滚烫胀大,顶端分泌出清液,隐隐约约把深色面料晕出水渍。 隔靴搔痒的痒意已经几乎快让江淮忍不住,他呼出一口浊气,扣着她腰的手一紧,流畅的背肌鼓动,眼看着就要把人捞起来—— 林念终于动了。 少女凹凸有致又柔软的身体前倾,饱满的乳肉压在他大腿上,下巴轻扬,粉唇开合。 接着“叮”一声,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林念用牙齿咬住了他的裤链。 江淮呼吸骤然粗重起来,眸色漆黑晦暗,比窗外化不开的夜色还沉。 跪坐着的人粉唇张开,贝齿开合,衔住金属拉链。长发遮掩下,只能看到她白皙漂亮的下半张脸。 她双手还在抚弄着鼓鼓囊囊的一大团,漂亮且有棱角的脸微扬,缓慢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他—— 接着她微微偏头,用牙齿将裤链拉了下来。 江淮额角青筋直跳,喉结在流畅的脖颈线条上滚动,垂着眼看最后一层遮掩被扯掉,勃发的性器弹出来,差一点点打到那张漂亮又锋利的脸上。 毫厘之隔。 林念从未这样近的接触过这东西,滚烫的热意似乎要扑到脸上。 她顿了两秒,正准备退开,注意到格外沉重的呼吸声。 两秒之后,她缓慢抬眼,看见江淮幽深黑沉的眸色,仿似被裹挟陷入欲望的洪流。 四目相对,林念看见他喉结滚动,薄唇张开,声音沙哑,声线极低,无师自通地跟了一句: “求你。”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51舔舔 夜色寂静,却撩人。 林念大脑空白一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声音沙哑又低沉,不是那种懒洋洋的哄人语调。 她盯着江淮幽深的眸色,意识到,这人是真的在乞求。 林念好像也被他浓烈的欲望带进去了,直勾勾地盯着他冷冽又锋利的眉眼,呼吸逐渐急促,轻声问: “求我什么?” 江淮顿了两秒,喉结上下滚动,顺着她的心意,低低道: “宝贝,舔舔我。” 灼烧的热意扑在脸边,空气中弥漫着他的气味。林念心脏猛地一跳,在胸腔里加速,连呼吸都滞了两秒。 “……说完整。” 她呼吸急促,声音有点抖。 “宝贝,求你舔舔我。” 江淮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从善如流,呼吸声沉沉,瞳孔漆黑如夜色,声音又低又哑,磁性而性感,蛊得人冒起鸡皮疙瘩。 林念心脏砰砰直跳,好像要蹦出胸腔。她深呼一口气,缓慢垂眼,手指蜷缩两下,伸手抚上柱身。 滚烫,湿滑,黏腻。 细白的手指在紫红色性器上撸动,皮肤白皙细腻,包裹着阴茎粗长,青筋偾张,视觉冲击力极强,让人升起掌控欲。 接着少女微俯下身子,柔软的腰肢和漂亮的脸一同下压,漆黑的发顶挡住了江淮的视线,但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温热的呼吸扑在腿间。 人的情绪可以遮掩,性器不会。粗长的阴茎兴奋地跳了跳,接着被温软湿热的触感掌控—— 林念埋首,舔了舔硕大的顶端。 江淮呼吸蓦然一沉,急促粗重起来。 他漆黑的眼睫垂下,一眨不眨地看林念小巧素净的脸埋在勃发的性器旁,粉嫩娇软的舌尖扫过龟头与缝隙,快感几乎冲到头皮。 好乖。 舌尖沿着龟头马眼舔扫,露出半截的软舌娇嫩又灵巧。林念垂着眼睫,显得人乖巧无比,像在舔着炎炎夏日里快要融化的牛奶雪糕。 很漂亮。 林念连这种时候都是美得让人难以想象的。 江淮眸色愈深,修长骨感的手指微蜷,性器越发滚烫胀大。 想操哭她。 想让她红着眼睛在身下求饶。 敏感的顶端蓦地被濡湿温热的口腔包裹住,江淮低低喘息着,伸手虚虚抚上她后脑,闷哼出声。 少年喘息声低且性感,竟然听得人下腹一阵一阵发热。 但林念吞得并不容易,没空管他在想或是在说什么。 龟头硕大,炙热滚烫,她费力地吞了个大概,几乎就顶到了嗓子眼,腥咸的气味在口腔中漫开。 手指费力地在柱身和囊袋上撸动抚弄,娇嫩狭小的口腔吞吃着巨大的性器。 忽然后脑上多了一只手—— 江淮修长的五指张开,大手托住她的后脑,腰胯微动,在她口腔里轻轻顶弄起来。 粗大的性器一下又一下地进犯喉咙口,筋络越发明显,剐蹭着口腔内壁,压住舌尖。 林念被顶得难受,手指攥住他的裤子,时不时推他一把,却显得过于无力。 含不住的唾液从嘴角溢出,银液颤颤巍巍坠到瓷砖地板上,映出孤零零又无人在意的客厅灯光。 进得太深了。 口腔和鼻息间尽是腥咸气味,硕大滚烫的龟头顶到喉咙口,抵得林念有些想干呕,眼尾都泛着红,要坠不坠地挂着滴泪。 往日高傲清冷的桃花眼里一片水雾,看上去可怜极了。 江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锋利冷感的眉眼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指腹温柔地擦去眼角晶莹的泪滴—— 然后他托着她的后脑,腰腹肌肉绷紧,抽插得更快。 “宝贝,含紧一点。” “水流出来了。” 一句句似是而非的话扔出来,林念有点恼了,手指攀上线条分明的大腿,纤细的五指张开,用尽浑身力气攥住少年硬朗结实的肌肉。 她一点儿也不留情,很用力地掐住,应该已经留下一个个明显的指甲印。 可是无论林念是掐、锤还是试图后缩,江淮都不为所动,垂着眼将她抵回来,托着她的后脑,捏着她的下巴,没什么表情,却快速且高频地顶胯。 “唔……唔……” 细白的手指最后脱了力,无力地垂下,少女眼角挂着泪,脸颊泛起一片潮红,被迫承受着阴茎在口腔里偾张跳动。 江淮闷哼一声,脑子里有什么过分的想法一闪而过,最后还是在紧要关头抽了出来。 湿淋淋的性器在眼前嚣张地跳动着,青筋鼓动,江淮垂着眼,看白色液体一股股射出,落在林念锁骨和裙摆上,还有一些落在她唇边。 他眸色幽深,缓慢地用指腹轻柔抹去,然后捏着她的下巴,俯身下来吻她。 52怪我 林念没什么表情,偏头避开。 嗓子被灼得生疼,声音哑得要命。 “……滚。” 她扭头避开他的吻,被江淮亲在嘴角上。 始作俑者也不恼,捏着下巴把人脸掰过来,强势又不容拒绝地撬开齿关深吻。 舌尖在口腔内搅动,几乎要夺走她所有氧气,直到少女呼吸不畅,脸色又浮起潮红。 好半晌,江淮才退出来,吻了吻她唇瓣,起身,闲庭信步地去给她倒了杯水。 一边还慢悠悠地点评着:“还不错。” “值这个价。” 林念:“……” 还真把自己当金主了是吧。 她调整着急促的呼吸,看着转账记录,真的很想点下接收,甚至还想每天从他身上榨一点,下个月就变成百万富翁。 要不是看他心情不好到下一秒就要去揍人,她才不会管他。 林念深呼吸好几次,才点下拒绝,退还了那笔钱,感觉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十分不爽地把那杯水推开。 江淮心情好像很好,眉眼松弛,带着浅浅的餍足。 他拆了张湿纸巾,俯下身一点点帮她擦干净锁骨上的白色液体。 精液淅淅沥沥的,挂在锁骨上,一点点往下坠,在白皙的胸膛上流淌,色情又淫靡。 “澡白洗了,宝贝。”他轻声道。 尾音拖长,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竟然有几分缱绻的意味,让林念一顿。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湿纸巾,擦着擦着就不知道往哪儿摸,暧昧又轻柔地抚过胸前,被林念一把拍开。 她登时从怔愣中回神,没好气道:“怪谁?” “怪我。” 江淮是真的心情不错,说什么都不甚在意地接,勾起嘴角,探手去摸了摸她底裤,很轻地挑了挑眉,低声道: “怎么吃个东西也吃得这么湿。” 手指隔着湿润的内裤抚弄两下,林念就生理性后缩,双腿曲着想并拢,后背抵到沙发上,退无可退。 “……不想要。”她喉咙隐隐作痛,声音还哑着,细长的眉毛蹙起,双手攀上江淮的小臂,有些抵触地往外推。 少年的手隐在裙摆下,修长的手指屈起,寻到地方,抵住阴核碾磨,嘴里漫不经心地应,“嗯。” 可手上动作一点儿没停。 林念:“……” 手指不轻不重地刮过挺立的阴核,一阵酥麻从小腹涌上,她双腿立刻绷紧,眉头皱得更深。 江淮看不得她这幅抵触的模样,一手撑地,支撑着身体,俯下身来吻她。 唇缝不肯张开,他就咬着饱满的下唇,衔在齿间细细厮磨,极其有耐心,直到唇瓣隐隐发麻,无力地一松。 少年仰头,撑地的那只手小臂上青筋浮起。他下颌线绷紧,舌尖趁虚而入,不容拒绝地攻城掠地,扫过温软口腔内的每一处,勾住少女软舌交缠。 吻得很深,舌尖交缠,唾液交换。有来不及吞咽的液体从嘴角浅浅溢出。 光是接吻就足够让人腿软了,何况有的人还有只手在腿间作乱。 指腹抵住阴蒂,时轻时重,打着圈儿地揉。偶尔还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拇指飞快地拨弄着阴核顶端。 一阵阵快感涌上,刺激得林念头皮发麻,下意识想并拢双腿,被他用膝盖牢牢抵住,动弹不得。 指尖灵巧地从内裤边缘滑进去,顺着湿滑的阴户上下摩挲。 林念一直觉得他的手只是长得好看,骨节分明又修长,却不知这的确不只是个花瓶而已。 江淮中指指腹揉弄挑拨着阴核,还能分出精力和手指沿着穴口摩挲。拇指分开薄薄的阴唇,探入湿滑的穴内。 长指被穴肉吸住,又湿又软,腿间的性器又昂扬起来。 湿热紧致的触感让人呼吸骤然沉重。 林念开始被他揉弄得酥麻,下腹生出热意,吐出一股股蜜液,但还是不忘皱着眉头警告他。 “我不想做。” 其实倒也不是特别不想。 只是一开始被他按着脑袋顶生气了,刚才也已经把话放出去了,得一以贯之,挂住自己的面子。 江淮垂眼,摸着一手的水,晶莹,温热,源源不断,好歹没拆穿她。 得哄哄。 少年抬眼,瞳孔漆黑,忽然凑近她耳边,没头没脑地轻声问: “你是不是很喜欢腹肌?” 53游移 林念呼吸虽急,手指都攥紧了他衣服,面上却很冷漠。 “怎么。你要分一块给我?” 江淮有点想笑,手指进得更深了一些,驾轻就熟地顶上那块软肉。 圈在怀里的少女蓦然一抖,指甲死死抓住他,低低呻吟出声,带着不易察觉的媚意。 “嗯……” 长指继续在湿软的穴里捣弄,他勾起嘴角,漫不经心地吐字。 “分是不能分的。” “万一少了一块,你不喜欢了怎么办。” 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抠弄着敏感的软肉,又戳又碾,酥麻的快感潮水般涌来,一股股蜜液不受控制地涌出。 林念小腹轻微筋挛着,呼吸急促,细眉蹙起,手指攥紧,指关节都泛白,还不忘艰难地骂他。 “那……那你……说个屁……” 江淮抬眼看她,顽劣玩味的笑意越发明显。 “不能分,但你可以近距离感受一下。” 下一秒,他垂眸,缓慢抽出手指。 穴肉还恋恋不舍地吸着,媚肉层层攀附,不愿意让他离开,努力吸咬着。 长指湿淋淋地从软穴里抽出来,被晶莹温热的液体裹满,指尖还挂着透明的蜜液。 这场景太熟悉,林念蓦然想起了他第一天来的时候,做的那个春梦。 她做梦一向很准,几乎到了神奇的地步。 “你知道你来那天,我梦到什么了吗?”林念调整着急促的呼吸,问。 江淮双手箍住她的腰把人抱起来,林念细白的腿下意识缠在他腰上,手臂搂住他的脖子。 少年干脆利落地抱着她在空中转了个向,坐在沙发上,往柔软的沙发背上一靠,似笑非笑的。 “你知道你湿了的内裤就放在洗手池上吗?” “……!” 林念眼睛蓦然睁大,抱着他脖子的手臂都收紧了,看起来十分震惊。 “真的?” 江淮食指从大腿外侧勾住她的内裤边,一点点往下褪。 柔软洁白的布料滑过腿窝,小腿,接着是脚踝。 少年一根手指勾着白色的内裤,在她面前轻晃。明显的水渍晕开一大片,他略显戏谑地挑了挑眉。 “也就这么湿吧。” “……” 林念耳根登时泛起一片红,面无表情地把那块布料从他手上扯下来。 “肯定是因为我那天出门太急了。” 江淮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托着她的臀把人往前抵,散漫又随意地低声道:“谢谢你这么急。” “也谢谢那场雨。” 林念抱着他的脖颈,微不可察地一顿。 “……为什么?” 南坪一天里就能有两场雨,何况是这个夏天。 但她没有问是哪一场。 他们都心知肚明。 “感谢它困住了你。”江淮淡声说。 ——然后我才能遇见你。 他语气太过漫不经心,甚至连眼也没抬,可是没有人会觉得他这句话不是出自真心。 林念呼吸猛地一滞,心脏砰砰直跳。 那一瞬间,她体会到了类似心悸的感觉。心脏有一拍没一拍地猛然跳动着,像弹错了音调的钢琴曲。 她怔愣一瞬,身体绵软地泄了力,被他牵引着来到目的地。 ……他好像海上灯塔,一直牵引着她。 暴雨夜里也从不游移。 裙摆下一丝不挂,柔软饱满的阴户这次没有落在大腿上,而是坐到了更坚硬的地方。 少年的腹部肌肉有训练痕迹,却又不过分健硕夸张。 腹肌块垒隆起,沟壑分明,人鱼线延伸到下腹,被裤腰隐掉。 晶莹粉嫩的阴户还淌着水,不自在地收缩着,被大手抵住臀部往前,毫无隔阂地印上去。 抵住的那一瞬间,林念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 紧绷的,硬的,滚烫的。 肌肉坚硬,又带着少年灼热的体温,舒服得让人想慰叹。 林念没忍住,手指攀着他的后颈,收缩了两下阴部,双方都可以明显地感知到她的动作。 江淮调整了沙发角度,椅背后仰,几乎平躺着,大手攥住她细白的大腿,捞着屈起的腿窝,眸色幽深。 “自己动。” 林念咬住唇,双手撑在他胸膛上,柔软的腰肢后挪,带着腿间花穴在腹肌上蹭动起来。 阴核磨着滚烫炙热的肌肉纹路,一点一点变硬,在两个人相贴的地方突兀地挺立着。 陌生又汹涌的快感袭来,林念低低呻吟着,手指紧扣,像快要掉下悬崖的人攀附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江淮能感受到挺立的阴核在小腹上行进的轨迹,薄薄一层皮肤包裹着的肌肉越发紧绷。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他垂眸,大手揉捏着她的大腿软肉,骨节分明的手抓住莹白的皮肉,揉红,搓出红印。 薄薄的阴唇沾满了水,随着磨蹭的动作,在坚硬的肌肉上翕动开合。 这和女上又有些不同,没有东西在体内起伏,只能攀着他的胸膛自己扭胯磨蹭。 ……不像在做爱,倒像在自慰。 林念抿着唇,神色没什么变化,平静自如,绯红色却缓慢从耳根爬上脸颊,覆上浅浅一层潮意。 曲线分明的腰胯前后扭动着,敏感的阴核和穴口在少年灼热坚硬的小腹上蹭动,一阵潮水般的快感涌上。 类似自慰的羞耻与生理性的舒适混杂在一起,爽得人头皮发麻。 江淮呼吸粗重,低低喘息着,漆黑的眼睫垂下,盯着裙摆遮掩下时隐时现的交合处。 阴户粉嫩干净,软穴流出的水一股又一股,整个小腹都蹭满了晶莹的液体,泛着淋漓的水光。 刚一清凉点,又被湿软娇嫩的穴压上,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下身硬得生疼,极有威胁性地抵着少女臀缝。 少年伸手揉着她莹白的双乳,绵绸吊带裙易皱,被他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粗长的性器胀大,滚烫地抵在身后,坚硬地抵在臀缝,让人升起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和满足感。 胸前红蕊被指尖隔着布料飞快地拨弄着,食指和中指夹弄着挺立的奶尖,轻轻地往外扯。 酥麻的快感过电般涌过全身。 乳肉像他爱不释手的玩具,被粗暴地揉圆搓扁,一刻不停地被揉弄着。少年的眸色深得像化不开的暴雨夏夜。 “唔……嗯……” 低低的呻吟从鼻腔里溢出。 林念细白的五指分开,紧紧攀住她唯一的稻草,加快了磨蹭扭动的速度。腰臀绷成一条漂亮的曲线。 她下意识地夹紧双腿,将少年劲瘦的腰身紧紧夹在腿间,阴户快速又急促地擦过炙热坚硬的肌肉,在他小腹留下暧昧的水色。 阴蒂随着动作被快速摩擦着,快感不断堆砌,达到顶点—— 眼前炸开一片白光,少女小腹猛然一抖,毫无规律地筋挛着,涌出大股晶莹液体。 她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宽阔的怀抱里,被咬得泛白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开,神情茫然又恍惚。 江淮一手探到底,拢住她的阴户轻揉。 喷出的水根本兜不住,从骨感修长的指间漏出来,顺着人鱼线往下,沾湿了他的裤子,晕开一大片深色。 少年单手托着林念脑袋,不容拒绝地压着她后脑,强迫意识飘在云端的人跟他接吻。 54黏腻(1200珠+ 自己动实在太累了,腰臀都泛着麻,浑身没劲。 滚烫的性器还嚣张地抵在臀缝,存在感明显。 林念为防止江淮再来一次,软着腿起身,飞快地去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时看见江淮灌了杯冷水,把沙发角度调起来,靠着沙发背玩游戏。 他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跑挺快。” 怨气还挺重,可能还没下去吧。 林念推开卧室的门,“我要睡觉了,你别进来。” 江淮嗤了一声,“那你别出来。” 他单手操控着游戏角色,长臂一展,从旁边摸来一个遥控器,按键发出滴滴的声响。 神经。 我出来干什么? 林念开门又关门,动作干脆利落,把贪吃蛇的音效关在客厅里。 * 夜深人静,只留下风吹过树梢,窸窸窣窣的声响。蝉鸣声音渐小,还在夜色中聒噪。 好热。 林念第二次被热醒,睁开眼,毫无睡意地盯着天花板。 南坪昏暗的路灯彻夜不息,暖橙色的灯光落在小巷,被偶尔路过的行人踩碎,一点点晃在她的窗沿。 全身黏腻地浮着一层薄汗,长发缠在脖颈上,又热又躁。 她坐起身撩了把头发,盯着窗外月色发呆,听到客厅里传来细碎的声响。 江淮大概还没睡。 片刻后,她决定起来喝杯水。 刚推开房间门,一股冷气就扑面而来。 林念顿住,连手都还在门把手上,没放下来。 “……” 她现在知道江淮摁的是什么遥控器了。 香槟色的空调安静地立在客厅一角,徐徐吐出凉风,驱散夏夜闷热。 有的人甚至已经换上了件黑色长袖,姿态散漫地坐着,长指在屏幕上点划。 “哥!我给你说,今天凌进订婚宴,我在门口待着没进去,看见你小姨带了一个车队来,在门口问了一句,‘江淮那小子呢?’” “你爸说你在外面玩,晚点再来。然后你知道你小姨干啥了不?” 小胖的声音跟他本人在场一样抑扬顿挫,都可以想象到他的表情和动作。 江淮知道连惠语的性格,懒得理他,没给反应,小胖自己嘿嘿两声,接着往下说: “连女士翻了个白眼,当着两家人的面把请帖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 小胖直乐,“还慢悠悠戴上墨镜,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说:‘我就是来看看我侄子,既然他不在,我就不进来了。’” “这时候门口人的脸都绿了,她还接着说:‘哦对了,今天是谁订婚来着?江总和你的小秘书么?祝你们百年好合。’” “天啊!你爸和凌进的脸色一瞬间就……” “……” 江淮兴致寥寥,懒得听他们的反应,打断他,“还有事么?” “哦哦还有,你知道你爸要把你那辆车卖了不?贱卖啊简直,他不涨价就算了,还折价一半,也太过分了。” “随他。” 江淮挺无所谓的,随手编辑着消息。 听到开门的声响,他从手机屏幕上抬眼,顿了两秒,冷淡的眉眼逐渐松弛下来。 江淮上下打量着她,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是不出来么。” “……” 林念镇定自若,“喝口水就进去。” 江淮哦了一声,“还说有人帮我分担下呢。” 他漫不经心地补充,“挺冷的。” 林念扫了一眼空调屏幕,16度。 你不冷谁冷? 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语文课上学的那首诗叫什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林念目不斜视地倒了杯水,空调风口就在身后,充足的冷气扑在裸露的脊背和后颈,立刻没了令人不适的黏腻感。 干燥,凉快。 “再喝饮水机就被你喝干了。” 有的人发完消息,抬眼盯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手机晃荡,一点没有刚才跟小胖说话时候的冷淡,散漫又吊儿郎当。 ……管得真宽。 林念心里很是不舍,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地起身,脚步在踏进房间前一拐,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江淮站起来,摁智能屏幕,沙发椅背缓慢下斜,逐渐调成床。 “我要睡觉了。”他说。 林念还在卫生间洗脸,俯身掬起一捧凉水,“所以呢?” “男女授受不亲。” 江淮懒散地拖长了尾音,听起来贱嗖嗖的。 “所以你快进去。” “……” 林念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没有骂他,握住房间门把手,重重地关上,回到闷热的蒸炉里。 江淮勾了勾嘴角,等沙发调到最低,双手捏着被角,随意地铺好,接着直起身,长指屈起,在腿侧轻叩两下。 两秒之后,林念抱着枕头出来,忍气吞声地: “你往里面睡一点。” 作者有话说: 很难说有的人专门不在房间里安空调是不是故意的(。 55热恋 最后江淮还是没让林念睡外面。 虽然沙发床两侧都没有遮挡,但里面一侧更空旷,外面靠着茶几,江淮说她会滚下去磕到头。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滚下去?”林念皱眉。 “因为你睡相很不老实。”江淮淡声道。 “你怎么知道我睡觉不老实?” 江淮正把空调温度调高,闻言缓慢地挑起半边眉梢,“你确定要听?” 林念听他这声音就觉得没好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听了。” 江淮嗤笑了一声,还硬要说。 他把遥控器一扔,掀开被角钻进来,吊儿郎当地开口,还带着气音。 “因为你上次睡到我身上来了。” “……” 林念装没听见,把脸埋到被子里去,闭上眼。 有的人哼笑一声,变本加厉,“腿缠着我的腰,手搂着脖子。” 少年懒洋洋地拖着尾音,似在回忆,“就差整个人都抱上来了。” 林念睁开眼,翻身过来,清泠泠地看着他,心平气和地说: “滚。”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不知道是睡客厅不习惯,还是清醒地感知到身旁躺着个人,心情太过微妙,林念没能睡着。 夜晚的蝉鸣响亮,声声唱着燥热的夏天。 楼下时不时有风尘仆仆的旅人路过,传来纷杂又寥落的脚步声。 她知道江淮也没睡着。 他躺得太安静,呼吸声均匀。偶尔动一下,薄薄的空调被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奇怪。 他们在燥热的夏夜里被充足的冷气包裹,盖着同一床被子。少年身上的热意触手可及。 “江淮。” 她轻声喊。 少年似乎不惊讶,一贯懒散的调子,可有可无地应一声。 “嗯。” 尾调平平,没有上扬,只是答应一声。 不是问句。 林念大部分时间觉得自己像一尊木雕,永远冷眼旁观别人的悲欢。在遇见江淮之前,能牵引她情绪的人,这世上大概只剩一个。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敏感的心思在身上,比如此刻。 他只是半轻不重地应了一声,不在意她是有话要说,或是单纯叫着玩儿。 好像她怎么样都好,他都可以包容,只是懒散地发出点声响,表示他在。 ——一句简单的“嗯”后面,是没有说出口的“在”。 林念像蓦然被人攥住心脏,感到一阵酸胀。 ……事事有回应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这种心照不宣又顺其自然的默契,让人感到一种亲密关系中的舒适与松弛。 没有来由的,她想起了那首歌。 “我仿似跟你热恋过,和你从未这样近。” 少女的眼眸在黑夜中清亮,睫毛轻颤着。 顿了好久,她才轻声开口。 “……你为什么来南坪?” 这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镇。 楼房老旧,街道狭隘,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像样的购物中心。形形色色的人住在这里,疏离却又紧密。 即使是离家出走,也轮不到它来做大少爷短暂的栖息地。 江淮静了片刻,浅淡的呼吸声均匀地响在寂静的空气里。 就在林念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少年才低声开口。依旧是散漫清浅的语气,她却听出一丝与平时不同的情绪。 他说,“我妈出生在这里。” 56私奔 南坪的夏天很美。 在电力没有完全普及,空调还是珍稀物品的时候,这座民风淳朴的小镇是江城周边最受欢迎的避暑胜地。 江城在南方,中低纬度,夏天气温普遍叁十七八,偶尔达到四十度。 钢筋水泥堆砌起来的城市比人烟稀少的小镇更加炎热。 而南坪的雨雾几乎隔绝了整个夏天的燥热。 洁白软绵的云朵不远不近地压在头顶,朦朦胧胧的小雨如丝落下,把一切景色都渲染得模糊。 像江南水乡一样漂亮。 人也是。 好山好水能养出温柔漂亮的姑娘,不奇怪。 当然,这都是连惠语说的。 因为等到江淮能够安静地听故事的时候,连巧言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但江淮就目前所见而言,他对连惠语讲的这个故事背景,持怀疑的态度。 他并没有在南坪见到什么温柔漂亮的姑娘。 林念只能称得上漂亮,和温柔不沾边。 就算她顶顶漂亮,也的确不温柔。 彼时江近贤家里还算有钱,八月份举家来南坪避暑。 衬衫西裤的年轻男人,举手投足都是自以为是的傲气,偏偏能吸引一众小女生。 镇上唯一的酒店就在连家的铺子旁边。 江淮外婆是开裁缝店的,每天的活动就是在店里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踩缝纫机。 一针一线都妥帖,针脚绵密,在镇上有不错的口碑,勉强能养活两个女儿。 连巧言从小身体就不好,性子温软,说什么就是什么,安静温和,不像连惠语张扬爱闹,怒起来能追着他们班男同学打十条街。 所以一向安静坐在小铺门口的女孩儿跟着来南坪度假的男人私奔的时候,镇上都议论纷纷。 街坊邻居都无比诧异,交头接耳,风言风语传了老远,所有人都知道连家那个大女儿跟野男人跑了。 江淮外婆在门口贴上“暂停营业”的标识,连惠语举着晾衣杆打跑了一众在门口看热闹的人。 等到母女俩兜兜转转在江城找到她时,连巧言已经怀孕叁个月,在谈婚论嫁了。 一向乖巧的大女儿红着眼睛说,是真心喜欢他。 那个时候“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还是人们的共识,更何况已经怀上了孩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江淮外婆伤心归伤心,还是回了南坪,继续开着她的小店。 而连惠语决定留在江城。 她从车间女工做起,凭着过人的胆识和圆滑的处事方式,一步步往上爬。 彼时她和连巧言已经没有什么交集,毕竟本来就性子不和,又嫁作人妇。 连巧言生产那天,她提着礼物到病房外面等着。 但她没想到的是,偌大的医院里,和连巧言有关的人,只有她一个。 江家没有人来。 往日漂亮的女孩儿躺在病床上,清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唯有一双眼睛还亮着,还会喊她过来。 连惠语那个时候站在病床前,想, 是啊,一个普通乡镇女孩只身嫁到稍有权势的人家里,既无娘家,又无熟悉的人,还是未婚先育,怎么会过得好呢? 婆家欺压,丈夫一开始还哄她,到后来不闻不问,再到后来,听到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儿不幸丧了偶,看她的眼神都变得麻木而漠然。 连巧言身体本来就弱,产前焦虑混杂着生产的消耗,对生命的损耗不可估量,也无力回天。 连惠语红着眼睛在医院照顾了她两天,鸡汤人参地补着,人却越发清减。 到最后,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暗淡了,灰暗又晦涩,却依旧温柔。 “男孩儿,生得不错。” “叫江淮吧。” 连惠语叁天后走出医院,怀里抱着个孩子,还有张轻飘飘的死亡证明。 江城的太阳高悬,第一次刺得她双眼发疼。 江淮满月的时候,江近贤结婚了。 甚至不是二婚,是第一次结婚。 他连证都没跟连巧言扯过一次。 娶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青梅。 对方是市委书记的女儿,嫁过一次人,前任丈夫在实地考察的时候被泥石流埋了,留下她和一个一岁大的儿子。 江近贤叁番五次登门,对天发誓,终于如愿把这位新寡娶进家门,从此事业扶摇直上。 江淮从小在家就跟个透明人似的。 家里的女主人是凌进的妈,男主人也是凌进的爸。 他白白占了个江姓,逢人似是而非地叫他一声江少,就没了。 除了连惠语每个月抽时间来看他,让他觉得还有点人情味,不然江淮几乎要觉得自己是领养来给凌进冲喜的。 直到他长到十几岁,眉眼长开,整个人锋利又利落,张扬阴戾的气质像一把利剑。 回老宅的时候,他奶奶好像才意识到,这个家里只有他是她宝贝儿子的亲骨肉。 老太太横眉竖眼地斥责江近贤,当着凌进和阮文静的面,骂他不分轻重,净顾着帮别人养便宜儿子。 阮文静受不了这委屈,收拾收拾到大洋彼岸去陪她退休的爸妈,一年都很难回家一次。 直到这个时候,江淮在家里好像才逐渐有了点颜色,起码别人能看得见他了。 江近贤时不时给他打笔钱,极其敷衍地体现了重视。 凌进出去玩,会似是而非地问他要不要一起。 而他就靠在沙发背上,似笑非笑地问他,“嫖娼还是吸毒?” 凌进笑容一僵,阴测测地走了。 57泥潭「Рo1⒏red」 江淮就这么半不着调地在江家混着,上高中之前唯一交好的朋友是小胖。 江近贤司机的儿子。 只有小胖从小就愿意跟他玩儿。 在他被凌进关在地下室,江近贤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只有一只胖乎乎的手小心翼翼地给他递来一些吃食。 他咬着铁丝撬锁出来后,套着麻袋把凌进打落叁颗牙齿的时候,也是小胖帮他打掩护。 讲到这里,江淮一顿,漫不经心地吐字,说小胖他爸做的饭难吃。 他半路岔开了话题,生硬又拙劣,像是忽然反悔,不想讲了。 林念沉默半晌,装作没发现。 好像这就是故事的结尾。 她像一台生锈的机器,缓慢运作着,消化这个对她来说过于陌生的故事。 从前看书,看到别人说,“这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各有各的隐晦与皎洁”,到如今,她深以为然。 侧躺着的少女眉眼漂亮,却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清醒,目光沉静。 她像碎纸机一般,吞进一张张写满字的白纸,吐出零散的碎片,没留下什么特别的情绪,只能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泥潭里挣扎的人如蝼蚁,日复一日艰难求生,撞破了头也比不上只手遮天的天之骄子。 如果江淮家庭幸福,生活美满,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不会散漫冷淡地问她要招租广告,不会骑着摩托车载她在小城里乱晃,更不会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抬眼看同一个月亮。 林念从不感激苦难。 她一直觉得,是什么样的傻逼才能想出“苦难让我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样的话? 但她此刻不得不承认,命运在某些时刻是有巧合和深意的。 譬如那天她莫名其妙犯起的烟瘾,比如那场奇妙的雨,磅礴又急促,将她的整个世界淋得湿透,一直到如今。 不知道窗外是不是在下雨,有水滴在楼下的塑料雨棚,发出不规律的响声,淅淅沥沥,滴滴答答的。 老旧潮湿的筒子楼的年龄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大,此刻空气中浮动着雨雾的气味,一片沉寂。 两个十几岁的人并肩躺在陈旧逼仄的出租屋里,一前一后,袒露出刺猬柔软洁白的肚皮。 像互相舔舐伤口的兽类,小心翼翼地收起獠牙与利爪,沉默地望着对方的伤口。 “……那你为什么跑出来。” 林念最后问了一句。 还一身伤。 一张厌世脸,张牙舞爪的,像只无家可归的野狗。 “跟他打了一架,我爸把我扔出来了。”江淮吊儿郎当地拖着尾音。 “……噢。” “不问为什么啊?” “懒得问。”林念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江淮顿了两秒,神情隐在黑暗里,看不清,但语气依旧漫不经心的,“把我当讲睡前故事的啊?” 林念闭着眼,“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思量,不需要别人干涉。除了特别蠢的,你暂且不包含在内。” 空气一片静默。 她睫毛轻颤两下,又睁开眼,盯着寂静的光点。 “对我来说,你来自哪里,姓什么都无所谓。” “人在这里,你就是南坪筒子楼里的江淮,不是故事里那些遥远的人。” “我这人精力有限,不在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少女声音清泠泠的,冷静又清醒,咬字清晰,很轻地落在空气中。 江淮静了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睁着眼,狭长的眼里瞳孔漆黑,映着落进来的皎洁月光,柔化掉一些锋利的锐气,显出几分平静来。 好半晌,他缓缓启唇。 “那我跟你有关么?” 林念已经快睡着了,半只脚踏进纷乱的梦境里,被他这一句拉回现实,缓了两秒,没好气:“没关!” 江淮散漫地勾起嘴角,哼笑一声,不吵她了。 一夜安眠。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58绑带 “我也听说你小姨的事迹了。” 顾淇啧了两声,“现在才知道我高中的时候带你去酒吧玩儿,被连女士发现的时候,她没揍我已经很礼貌了。” “你要是念念不忘,我现在也可以让她来。”江淮乏味地垂着眼。 “别了。”顾淇摆手,“你是个未成年前去酒吧玩儿都会被小姨教训的人。” “不对啊,你跑出来没跟她说的?” “没。”江淮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手机屏幕上轻叩,“但她应该知道,不然也不会去闹这么一出。何况我还刷了她的卡。” “啊?”顾淇震惊一瞬,接着笑得可欢,“原来你爸断你经济之后,你用的是她的钱啊?” “笑屁。”江淮冷冷地掀起眼皮,“以后都要还的。” 连惠语抠门鬼。 连他小时候借了她五块钱买薯片都要记在账上,让他到时候记得还。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笑。” 江淮懒得理他,抬眼,看林念在飞快的快门声里熟练又利落地摆pose,闪光灯晃得他眼睛疼,她却神情自若,丝毫不受影响。 少女清瘦,骨架纤细,比例好,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服架子,什么千奇百怪的衣服在她身上都显得高级起来。 现在穿着条绑带的黑色短裙,吊带设计,白皙的后背大片裸露,用绳结松松系上。在闪光灯下,好像连头发丝都在发光。 江淮盯着她,指尖在腿上轻点两下。 顾淇捧着肚子笑完了,喝口水,跟着他看,“她最近可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易红体质,每次拍她必爆。” 他啧啧感叹,“我这儿好几个甲方点名,她自己的账号都几万粉了。” “挺好。”江淮说,“你没拖她工资吧?” 顾淇:“?” “我是那种人吗?!” “说不准。” 他漫不经心地甩出一句,把顾淇气得咧嘴。 但真没拖。 林念拍完去卸妆,坐在座位上任小李帮她敷化妆棉,摁亮手机看了眼余额。 嗯,不错。 就算她现在立刻跟顾淇闹翻不干了,也够撑到明年今日了。 “念念啊。”小李欲言又止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把化妆棉轻轻压在她眼睛上。 “老板的那个朋友,是你男朋友吗?” 林念闭着眼猝不及防,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嗽起来。 感觉灌进了气管,她咳得脊背弓起,捂着嘴,眼尾发红,隐隐有了点泪意。 好半晌她才缓过来,一只手撑在梳妆台上,扯了张纸巾,闭着眼擦眼泪。 “……不是。” 声音还哑得有点难受。 小李没出声,伸了只手沿着脊背轻抚,帮她顺气。 “卸完了吗?” 林念垂着眼把擦泪的纸巾扔进梳妆台下的垃圾桶里,“卸完了就帮我拉一下后背拉链吧,我去换……” 她一抬眼,从镜子里望向身后。 哪里还有小李的影子。 化妆间的门紧闭,少年身姿颀长挺拔,极有压迫感地站在她身后。 江淮垂着眼,神色自若,长指微动,轻松顺着漂亮的脊柱线拉下了短裙的拉链,手指若有似无地勾住了内衣带子。 “那是什么?” 他问。 59揉乳 “……” 林念沉默两秒,没什么表情,像在疑惑他为什么在这儿。 半晌,她神色自若地喝了口水,很轻地挑起眉毛,从镜子里盯着他,反问着。 “你想是什么?” “我想就可以?” 江淮依旧垂着眼,不轻不重地把问题抛回去。 修长的手指顺着漂亮的脊柱线滑动,落到脊背末尾,勾住黑色短裙的绑带,松松捏住,轻轻往外一扯。 蓦地,后背敞开了。 空调充足的冷气从裙摆和大开的后背灌进来,一片凉意。 林念用手压着锁骨处,以免裙子滑落,起身往更衣室走,不甚在意地接:“看我心情吧。” 本来就是吊带裙,拉链和绑带一开,从后颈到腰窝,大片的白皙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腰肢纤细,流畅的脊柱线一直向下延伸,隐隐可见臀肉起伏。 江淮挑起半边眉毛,长指屈起,在腿侧轻叩两下。 他长腿一迈,伸手压住她光裸的后背,把人推进试衣隔间,然后“咔嗒”一声—— 反手干脆利落地给隔间上了锁。 清瘦的肩胛骨在手掌下微动,好似蝴蝶翩飞,江淮垂着眼望她,吊儿郎当地: “你好像只有在床上心情才比较好。” 林念被轻抵在冰冷的镜子上,感受着那只手若有似无地在裸露的皮肤上轻抚滑动。 后颈,蝴蝶骨,腰窝,脊柱线尽头。 行进轨迹如此明晰,极其具有暗示性。 林念微微偏头看他。 少年下巴微扬,下颌线利落,薄薄的皮肉包裹着颌骨,眸色幽深,看起来锋利无比,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性。 她勾起嘴角,攒出一个明艳灿烂的笑。 “其实在床上也没有很好。” 嘴皮子这块儿林念从没输过。 惯爱挑衅。 “挺好。” 声音倏然冷淡。 江淮眉梢往上一挑,又迅速恢复平直,唇角带着点玩味的笑,眸色却深,箍着腰把人转过来,一手从敞开的后背探进去,用力扣住腰窝。 他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脖颈,五指张开,食指和中指抵住颌骨,不让人动弹,半强制地扣住她下巴,凑下来吻她。 他咬磨着林念的下唇,尖锐的虎牙抵住唇瓣厮磨。舌尖强势地探进口腔,勾住软舌交缠。 呼吸逐渐急促,狭小的空间缓慢升温。 大手在裸露的皮肤上肆意游走,顺着曲线下滑揉弄,腰侧软肉被他箍在指间,揉得发红。 江淮吻得很凶,好像克制不住欲望似的,齿关衔磨,近乎撕咬。 林念被迫仰头承受,有些喘不上气,细白的手指抵在他胸膛上,不住地推。 “外面还有人。” 她呼吸急促,双腿发软,有点站不住,攥着他胸前的衣服,皱着眉轻声道。 江淮嗤了一声。 “你以为都像你,这么没眼色?” 他手指在她细长的脖颈上抚弄,有种被扼住咽喉的危机感,却又不重,暧昧地擦过薄薄的皮肤,更像情人耳鬓厮磨。 “早走了。” 他长指轻动,叁两下解开内衣搭扣,滑到前面,拢住乳肉揉捏。 “嗯……” 被捏住的瞬间,林念应激似的弓起脊背,缩了一下,泄出低低的呻吟,又猛然截住,不是很信。 “真的?” “要不你出去看看?” 他呼吸喷在她耳侧,张口衔着颈侧软肉,细嫩敏感,拇指飞快地拨弄着乳尖。乳粒颤颤巍巍地挺立起来。 “那你放开我。” 林念被揉得腿软,呼吸急促,后背抵在镜子上,靠攥着他衣服站稳。 江淮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却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身体下压,含住她的耳垂舔咬,大手在身前变本加厉地揉弄起来。 “等做完。” 60潮喷 乳肉被大手拢住,肆意揉捏。 长指分开,白皙的软肉在掌心里变幻各种形状,揉圆搓扁,强势得有一种被凌虐的感觉。 “唔……” 胸前红蕊被拇指飞快地拨弄着,林念低低呻吟出声,双腿一软,往下一跌,被江淮用膝盖夹抵住,才稳住身体。 她微微仰头,伸出手臂环住少年脖子,细白的手指攀住他后颈。黑色长发随动作被撩到身后。 江淮含着她耳垂舔咬,黑发蹭着她下巴,一路吸吮着向下。 耳后,颈侧,齿关轻轻衔着软肉和薄薄的一层皮肤,吸吮磨咬,留下暧昧的水痕和红色印记。 林念这些地方都敏感,被他舔咬得直躬身,五指张开,深深插进他后脑的黑发里,另一只手推他胸膛。 “狗。” 她轻声骂。 因为太没劲,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倒像是打情骂俏。 江淮已经埋首到了胸前,闻声勾起嘴角。 低低的哼笑声从身下传来,呼吸洒在乳肉间,更痒了。 林念皱起眉,刚想骂他,就感觉到他张口含住了乳尖。 “你……嗯……” 她胸膛敏感地起伏两下,精致的锁骨愈发明显,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江淮身上有种记仇的反骨,报复性地对着奶尖咬了一口。 挺立的红蕊连带着粉嫩的乳晕,一起在他齿关下衔咬碾磨。 口腔温热濡湿,舌尖灵活,飞快地舔吮拨弄着奶尖。 酥麻的快感从胸前阵阵涌上来,林念仰头躬身,手指攥紧,把呻吟咬在唇间。 奶尖被舔得红肿濡湿,丝丝连连挂着湿润的液体,色情不堪。 江淮专心地吃着一边,又咬又舔,吸着乳尖,嘬得啧啧有声。另一边也不冷落,大手揉捏,食指和中指夹弄奶尖。 “嗯唔……” 林念被快感刺激得不行,下腹微微收缩,敏感地吐出一泡水。 她呼吸急促地往下看,眉眼锋利的少年神色平静,乳肉白皙饱满,柔软细腻,喂了一半进他嘴里,像他咬住了白白胖胖的馒头一角。 奇怪的反差。 暧昧又淫靡。 江淮用手指捻抵被他吃得红肿不堪的奶尖,大手滑到大腿,五指张开,猛一用力,轻而易举地单手把她托起来。 林念一惊,双手扶着他肩膀,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已经双腿离地分开,被他抵在镜子上了。 “冰么。”他垂着眼问。 乳肉跟视线齐平,他眸色晦暗,喉结滚动,没忍住似的,又伸出舌尖舔了舔。 跟被含住不一样,林念垂眼就可以清晰地看见少年高挺的眉骨和鼻梁,看见他湿润灵活的舌尖和乳尖交缠,粉嫩的奶粒被戏弄得颤颤巍巍。 这画面太淫靡,小腹不受控制地涌出热流。 狭小的空间里热浪翻滚,温度升高,明净的镜子都沾染上她的体温。 “不冰。”她有些艰难地说。 “……但是这裙子不能弄脏。” 这时候还有心情关注裙子。 江淮挑了挑眉,单手托住她的臀肉,让她整个人支撑点只能在他身上,纤细的双臂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另一只手一寸一寸地向下,滑过随呼吸起伏的肋骨,滑过平坦的小腹,落在腿根。 要摸不摸的,痒且磨人。林念呼吸越发急促。 江淮盯着她,手指在腿根轻点两下,似笑非笑的。 “看我心情。” 林念细眉蹙起,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指尖就隔着内裤抵上阴核,打着圈儿揉捏,少女又是一个激灵,架在他腰间的双腿不自觉蹬了蹬。 “唔……” “轻……轻点……” 揉了好一会儿,怀里人几乎从冰化成了一滩滚烫的水,软软地落在他怀里,修长的手指才勾住内裤边,从侧边探入。 毋庸置疑,摸到一手黏腻。 少年挑眉,眼睛里带着笑意,长指半轻不重地夹住阴蒂搓弄。 食指和中指夹住揉捏,时而搓弄,拇指飞快地拨弄着最敏感的阴蒂尖儿。 “嗯……啊……” 阴核快速挺立,硬起来,被指尖高频次地拨弄着顶端,全身上下神经都被刺激着。 “唔唔……” 快感潮水般涌来,林念腰臀不住地往上顶,白皙纤细的小腿都落不下去,无意识地在他腰侧翘起,连带着脚趾都绷紧,在空中绷成一条漂亮的直线。 穴口难耐地收缩着,不停地往外吐水,整个阴户湿滑一片。 “这么湿啊?” 江淮弯起唇角,声音里难以避免地带上了揶揄,眸色却深沉晦暗,加快了手上的揉捏动作。 “要……别……” 全身像过了电,爽得人头皮发麻。林念在灭顶的快感前下意识想逃,推着他艰难地出声。 “要到了……” “喷出来才好操。” 江淮喉结滚了滚,不为所动,依旧飞快地揉捏着敏感得要命的顶端,手指屈起,在挺立的阴蒂上重重一弹—— “嗯……唔啊!” 林念身体猛地绷紧,小腹抽搐着喷出水来。 少女神情茫然,诱人的粉唇微张,修长的脖颈难捱地后仰。 后脑抵在落地镜上,从锁骨绷紧到下颌线,在他眼前拉成一道漂亮的曲线。 温热的液体落在江淮腿间,晕出一大片深色水渍,仿佛隔着布料也被她的水浇得滚烫妥帖。 江淮垂下漆黑的眼睫,挡住眼底情绪,喉结却滚了滚。 他一手拢着阴户轻揉,帮她延缓高潮的快感,一手带着她的手往下探,触及被浇透的布料,触及滚烫的坚硬,低声哄着。 “自己拉开。” 61太紧(H 林念呼吸急促,吐息毫无规律。 身体滚烫,赤裸的后背紧贴着落地镜,起伏的肩胛骨与镜面上相抵,散发的热意让镜子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胸膛剧烈起伏着,艰难地握住金属拉链,缓缓往下拉。 粗长勃发的性器握在手里,滚烫黏腻,鼓起的青筋硌手。 江淮单手托着她的臀肉,把人往上顶了顶。 林念没有着力点,只能扶着他肩膀。 少年扶着性器,在翕张泥泞的穴口蹭了蹭。 硕大的顶端碾过挺立的阴核,龟头充血肿胀,在湿得一塌糊涂的穴口磨蹭,烫硬的触感瞬间将整个穴口覆盖住。 只是这样抵着,酥麻感就犹如电流一样,随着性器散发出的温度渗进肌肤软肉。 力气好像一瞬间就被抽走,本就酸软的四肢更加无力,腿根乏力,林念不自觉地蹙起眉,扬起下巴低吟一声。 江淮眸色晦暗,猛地挺腰,性器抵着逼口一下一下地撞。 “刚才不是说不想做么。” 他没太用力,却也不轻,酥麻感被放大,夹着细微的不适,在被他顶弄着的地方散开,内壁的软肉逐渐泛起了痒意。 两人已经在性事上逐渐契合,身体格外诚实和默契,小小的穴口一边吐着水,一边翕动着,想将顶弄着的大龟头含进去。 唯有一张嘴还顽强。 林念双臂环住他脖颈,身体下压,盯着他,“有本事你别进来。” 敏感的顶端被吸得又痒又麻,是舒服的,却也是不知足的。 “砰砰。” 化妆间紧闭的门外倏然响起了敲门声,保洁员站在门外大声询问。 “你好,有人吗?” 林念一惊,手指蓦地收紧,细白的五指攀住他的后颈,刚开口。 江淮却依旧垂着眼,不为所动,狭长的眼微眯起,用力一顶—— “别……唔!” 充血胀硬的龟头破开紧致湿热的嫩肉,重重顶上蕊心,尖锐的酸麻胀涩感如巨浪涌上头顶。 林念被这一下顶得说不出话来,带着媚音的呻吟生生在半路被截住,狠狠咬在唇间,只留下急促的气音。 “有人吗?可以进来打扫卫生吗?” 保洁员还在外面一无所知地敲着门。 林念这会儿又羞又怒,穴肉下意识收紧,两只长腿徒劳地在半空中晃着,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掐着少年随着顶弄动作微微鼓动的背肌。 整根性器都被格外紧致会吸的小穴紧紧包裹着,江淮舒服得太阳穴直跳,分不出一点心思来感受少女掐人的痛感。 他微微扬起下颌,一手托着她的臀肉,一手扣住她晃动的大腿根,稍微调整了下角度,就往后将性器抽出一半,又狠狠插了进去。 操干大开大合,虽不是很快,却很有力。 这个姿势让林念不断向下坠,硕大的龟头每次进入都会重重擦过敏感点,制造出的快慰凶猛又难以忍受。 门把手下压的声音传来。 林念下唇几乎要咬出血,脚趾绷紧,死死掐着他的肩膀,还要分心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把手下压,碰撞反锁的锁芯,发出清脆声音。门没能打开,林念蓦然松了一口气,又被顶得憋住。 乒乒乓乓一阵响,保洁员收拾起东西往外走,嘴里还在疑惑地嘟哝着今天怎么忽然锁门了。 “嗯啊……” 下唇一片惨白,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林念趴在他肩头,恨恨地骂他。 “江淮……嗯……” “唔……你他妈、啊……混蛋……” 光线明亮,江淮没什么神情,垂着眼把她换了个方向,让林念能清晰地从镜子里看清她小穴含着他性器的模样。 江淮半合着眼,眼看着被自己阴茎撑得不堪重负的穴口,入得又狠又深,呼吸声沉重。 “宝贝太会吸了,忍不住。” “呜……嗯哈……啊啊……” 林念被顶得受不住。镜中人面色潮红,两只细长白皙的腿离地,在劲瘦的腰侧不住晃动,乳波被顶得乱晃。 江淮狠插了几十下,猛然挺腰一个重顶,将整根阴茎深埋进小穴,硕大的龟头紧紧抵住被撞得酸软的蕊心。 “嗯——” 林念的呻吟声再也抑不住,似痛苦似欢愉,被这一下顶得扬起下颌。 细细的麻痒骤然升起,小穴不受控制地狠狠绞住,渗出一大股水。 江淮被吸得舒服,闷闷哼了声,在高潮中的穴里抵着蕊心不轻不重地顶着,俯身在她耳边吐着热气,舌尖刮过敏感的耳廓。 “好紧。” 林念恍惚中感到阴茎在体内跳动,不住地推他:“……抽出来。” “也别弄在裙子上……这、这很贵……” 江淮眯起眼,性器上青筋嚣张地跳动着,湿漉漉地从穴内抽出来,拍打在她小腹的黑色布料上。 白色液体一股股地喷出,挂在她白皙的胸口和平坦的小腹上,顺着滑到黑色布料,明显又淫靡。 他垂眼看着,呼吸渐缓,漫不经心地在她臀肉上捏了一把。 “我买了。”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62白雾 “砰!” 飞扬的裙摆在眼前闪过,接着老旧的房门被猛地关上,带起一阵急促的风,在楼道里传来巨大的回响。 就差直接拍到江淮脸上了。 幸好他早有预料。 江淮挑眉,食指修长,勾着车钥匙的金属环晃荡,不紧不慢地掏出钥匙开门。 锁门的人竟然破天荒地在厨房。 少女背对着他,看起来气还没消,脸上没什么表情,握在手里混合蛋液的筷子却格外用力,碰撞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要做饭啊,大模特儿。” 江淮懒洋洋地倚在门框,盯着她动作。 他尾音拖得很长,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吊儿郎当的。 “对。” 林念应得很迅速,“准备毒死你。” 江淮勾了勾嘴角,往椅子上一坐,好整以暇地看着。 “行,我等着。” 林念一声不吭,动作利落地洗锅烧水。许久未用的天然气很难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就是不燃。 还是江大少爷屈尊,检查了一下燃气灶。几乎拆开了,叁两下理好,扣上上盖。 “现在试试?” 林念伸手一摁,颤颤巍巍的冒出蓝色火苗,燃了。 她没说话,但动作轻了很多。江淮站在身后看她。 少女身影纤细,动作干脆利落地往沸水了下了把面条。 他神情微微一凝。 炒锅铺上热油,蛋液丝滑地坠入锅底,被滚烫的温度一撞,边角浮起油炸的金黄。 林念把煎好一面的鸡蛋翻了个面儿,转身用筷子捞了捞面条,关了火。 香气在狭小的房屋漫开。 煎蛋是一整块,色泽金黄,边角被煎炸得酥脆,微微鼓起。 汤汁浮着清浅的油气,不多不少,冒着滚烫的热气,升起袅袅白烟。 “家里最后一把挂面,起码放了小半个月了吧。” 林念拉开椅子坐下,“不怕死你就吃。” 江淮难得没有顶她,盯着那碗面沉默片刻。 再普通不过的瓷碗,碗沿上印着难看的花纹,边角还磕了个缺。放在别处,是属于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的。 沉默在对坐着的两个人之间漫开。 “怎么忽然想到给我煮面。”江淮垂着眼问,听起来漫不经心的,“不会真下毒了吧?” “……毒死你我图什么。图你欠小姨的钱?” 林念似乎也被这沉默感染得有些不自在,盯着手指甲,没什么情绪,“之前就想请你吃饭。” 分摊房租,介绍赚钱的门路。 他到底帮了她很多。 少年终于抬起眼,眉眼间是熟悉的讥诮,弯起嘴角,嘲讽着:“结果就用一把放了半个月的挂面?” 林念:“……还有最后一个鸡蛋。” 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点心虚。 可是今天实在拍太晚,还被他耽搁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街边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 “行。” 少年应着,语气很是嫌弃和勉强,尾音却微微发颤。 江淮垂下漆黑的眼睫,鼻梁高挺,下半张脸隐在氤氲的白气中,看不清神情。 林念就坐在对面,看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纡尊降贵,被迫用两块钱一双的木头筷子,挑着她做得清汤寡水的面条。 客厅略显斑驳的墙壁上挂着个老旧钟表,指针一分一秒,滴滴答答地走。 南坪的夜晚,一片寂静,连蝉鸣都消散。 他们各坐在餐桌一端,昏黄的灯光在头顶轻轻摇晃,衬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温柔。 她不说,他也不问。 明明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林念望着少年漆黑的发顶,手指蜷了蜷。 窗外依旧一片寂静,能听见风吹过梧桐树,繁盛绿叶簌簌作响,像二十年前的夏夜。 在秒针指向正中的前一秒,少女妥协似的叹了口气。 声音清泠泠的,很轻,在寂静夏夜里响起。 “生日快乐,江淮。” 她说。 63仓皇 林念很少亲自下厨,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 简单一点的养家糊口方式,她基本都很熟练。 就是味道应该不怎么样。 这碗面是她按照小姨从前教的的方法做的,据说是南坪特色。 调料有比例。鸡精调味,加上少许葱,还有些酱汁,看起来清淡,尝起来却很香。 她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不知道味道如何。 可是一直到这碗面吃完,对面的人也没有给出回音。 放了半个月的挂面和最后一个鸡蛋见底,连汤汁都没剩下两口。 林念看着少年一声不吭,兀自起身,把缺了一角的碗洗掉,放好,然后路过她身边。 他撩起眼皮,眼底一片漆黑,看不出情绪。 唇角弯起,很轻地说了句“谢谢”,接着像是很不自在似的,很快移开视线,拎着衣服走进浴室。 还欲盖弥彰地扔下一句:“有待改进。” 可是尾音都是哑的。 她盯着他的背影。 依旧肩宽腰窄,挺拔修长,姿态散漫,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林念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也许不像那夜里讲故事一样漫不经心,毫不在意。 淋浴水声响起,混着钟表指针滴答滴答地走,引人思绪万千。 少女呼出一口气,后仰在椅背上发呆。 餐厅昏黄的灯洒下来,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着的细碎尘埃。 没来由的,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虽然一时半会儿说不上哪里好,是因为房租无忧,能吃上饭,能赚钱,还是因为…… 她偏头往浴室看了一眼。 蓦地手机一震,将人从发神状态里拉出来。 林念看了眼来电姓名,毫不留情地挂掉。 对方这次很是坚持不懈,挂断又打,挂断又打,来回近十次,直到她强压着拉黑的冲动,皱着眉忍无可忍。 “有事?” 电话那头,胡玉山声音仓皇: “林念,我妈出事了!” * 裙摆飞扬,脚步声急促,楼道声控灯猛然亮起,照亮一方昏暗的水泥地。 还没等林念敲门,胡玉山就闻声将门打开,表情惶然又慌张。 “表……” “少废话。” 林念抬眼打断他,眉眼冷淡锋利,连声音都含了冰,“说清楚。” 胡玉山一时被她镇住,愣住没动,挡在门口。 林念蹙起眉,一把推开他,大步迈进客厅,直接走向次卧房间,胡玉山这才回神,跟在她身后,语无伦次。 “我本来在家里打游戏,刚才忽然反应过来,说这都快一点了,我妈怎么还没回来,一看手机,有四五个未接电话。” “我就打过去,结果是医院接的,说人昏迷了,同事给打了120……” 叶如在纺织厂上班,是叁班倒,今天应该是第二班,从下午叁点上到晚上十二点。 忽然昏倒,总不可能是个小事。 林念从次卧的柜子里翻出身份证、户口本、社保卡等等能用得上的身份文件,冷静地在脑袋里过着需要带的东西,大脑飞速运转,嘴上也不停。 “什么原因?哪家医院?” “好像是心脏怎么了……”胡玉山愣了两秒,哭丧着脸,“我太急了,没听清,应该是镇上那家公立医院。” 林念深呼一口气,忍着没骂人,把重要文件妥善装进包里,冲出门去。 “带好你的钥匙。” 乡镇医院很旧,政府叁年前就划款,拖到今年也没有翻修。 消毒水味刺鼻,走廊的灯昏暗,一闪一闪,晃得人眼睛疼。 穿纺织工作服的女人坐在长椅上,眉毛焦虑地皱起,看到他们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动作急切。 “可算来了,作孽啊!快去办转院手续吧!我只能帮到这儿了,家里还有个孩子在家,就不跟你们去了。” 女人拎着帆布口袋,说着就要走,被胡玉山一把拉住。 “转院?我妈她到底怎么了?!” “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吗?!” 她的声音和远处护士紧急呼唤家属的声音重迭在一起,炸得人脑子里一片浆糊。 “心梗啊!” 64夜星「Рo1⒏red」 救护车内宽敞,却十分安静。 在从小路驶上主干道的时候,颠簸抖动两下,引得一车人没有主心骨似的晃动。 叶如面色苍白如纸,额前冷汗淋漓,嘴唇白得毫无血色,闭着眼躺在担架床上,一动不动。 胡玉山此刻酒醒了个干净,看着叶如戴着的氧气罩,被后知后觉涌来的慌张和恐惧淹没,在狭隘逼仄的环境里无处发泄,用手掌拍打着车壁,冲前面吼: “开快点啊!没看这等着救命呢吗?!” 医护人员素养极好,没跟他计较。 林念面上没什么表情,胸膛却止不住地快速起伏,五指并拢,紧紧攥着车窗沿,心乱如麻。 救护车响着笛声,在没有车辆的夜间道路上呼啸而过,车内静默无言。 江城市第一医院比乡镇医院修得漂亮得多,可是没有人有心情欣赏。 林念跟着医护人员在走廊奔波,签着一张张繁复的文件。 住院、手术知情同意书,此刻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半,时间太急,她只来得及匆匆扫一眼看不懂的名词。 什么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心肌再灌注。 直到叶如的担架床被推进手术室里,门外的灯亮起,她绷着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下来一些。 盯着手术室的门发了半晌的神,她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胡玉山焦躁的郁气无处发泄,又惊又惧,一方面后悔自己喝了点酒,打游戏没能听到电话,一方面,被恐惧的阴云笼罩。 万一他妈这病很严重怎么办? 他上哪儿去给她找钱医? 万一她有个叁长两短,他又怎么办? 他既没书读,也没工作,更不想出去找工作。 想到这里,胡玉山狠狠地啐了一声,表情凶狠,抬腿往白墙上踹了一脚,转身逮住一个护士。 “心梗是什么原因?” 他本来就吊儿郎当的一副混混样,身上还有酒气,看起来凶神恶煞。 小护士也是刚来实习的,没见过这种情况,大半夜在人烟稀少的走廊上被他揪住衣领,慌了神,结结巴巴的,下意识在脑子里搜寻,开始背书。 “急性心肌梗死……一般,一般是指,患者冠状动脉粥样斑块破裂,血中的血小板在破裂的斑块表面聚集,形成血栓,突然阻塞冠状动脉管腔,导致心肌缺血坏死……” “老子没问你这个!我说原因!” “胡玉山。”林念被他的声音拉回现实,抬眼冷冷地警告他。 胡玉山深呼一口气,不甘心地松了手,骂了一句,“草!” 林念半推着小护士的肩膀,把她带离这疯子的身边。 女孩儿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偏头看了一眼林念,肩膀微微发抖,连声音都发着颤,小声道: “情绪过于激动……或者过劳,都可能成为诱因。” 林念沉默片刻,“谢谢。” 叶如在厂里上班,常常昼夜颠倒。因为人好,同事家里有事还时常请她代班,连上二十个小时都是常有的事。 林念从前劝过她,她总是笑着,轻描淡写地带过,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总是这样。 把所有的事全揽在自己身上,尽管她儿子已经二十岁了,在家里吃喝玩乐当蛀虫,她也愿意拼命加班养着。 这让林念觉得,就算她变成第二个蛀虫,叶如也会毫无怨言地养着。 当初她执意要搬出来,也有这个原因。 林念转头看了一眼胡玉山,薄薄的目光犹如冰刃,一头冷水泼下,让他无法动弹。 他收敛了一身躁郁气,稍微平静下来,犹豫了片刻,油腻圆滑的眉毛一扬,试探地问,“小表妹,刚刚交了多少钱啊?” 林念冷冷看着他,“怎么?你要还我?” 胡玉山假惺惺地收了声,“嗨,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一家人,还谈这些?” 林念讥诮地扯了扯嘴角,看着他就烦,又被医院幽闭的走廊闷得慌,快步走到楼梯间透气。 燥热的夜风从带着栏杆的窗口里吹进来,大口呼吸后,她才感到一直过速的心跳缓了下来。 一直被忽略的手机在兜里震动,林念拿出来看,江淮给她发了个问号,大概是在问人为什么不在家。 她简短地回了两句,刚发出去,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林念叹了口气,感到难以言喻的疲惫。 食指和拇指并拢,捏了捏眉心,她屈身坐在最高一级楼梯,抱着膝盖,视线落在黑暗的前方,又怔怔出了会儿神。 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那一刻,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了父母去世的那天,她坐在满墙的爬山虎下,夜色也是这般昏暗。 想起了小姨半夜下班,偷偷进房间给她盖被子,想起了她在灯下为她缝补衣服的模样。 想起了小姨那么温柔和蔼,任劳任怨的人,为了她和姓胡的男人争吵,甚至不惜离婚。 她的人生是比旁人苦,但因为有小姨在,从来没有让她觉得,她是个没人爱的小孩。 蝉鸣戛然而止,像寿数到了,从茂密的树梢深处坠落,仰躺着死在路边。 林念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有所松动,摇摇欲坠,几乎被没来由的恐惧淹没。 万一小姨出事,她在这世上,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怎么会不孤独呢。 她光是坐在这里,难以抑制地设想最坏的可能,已经感到一种窒息般的痛苦感铺天盖地地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连呼吸都是疼的。 林念闭着眼,努力平息着急促的呼吸。 轻微细小的声音在幽暗的楼梯间回响,像是抽噎。 她太出神,没听到楼梯间的门被拉开,直到一阵风落在身边。 来人隐在黑暗里,身影修长挺拔。 少年姿态依旧散漫,躬身屈膝,食指勾着车钥匙,漫不经心地坐在她身旁。 鼻息间尽是冷冽的薄荷香气。 林念呼吸猛地一滞,顿了两秒,偏头看他。 他们动作都很轻,声控灯在寂静的夜里依旧沉睡着,她只能看到他漆黑得发亮的一双眼。 像夜色里所有没有出现的星星,都落在了这里。 江淮定定地看了她两秒,插科打诨似的低笑一声。 “怎么,惊喜哭了啊?” 65心动 灯光骤然亮起来,映亮她发红的眼尾,眼底还有晶莹的水光。 少年逆着光坐在她身旁,眉眼清晰,鼻梁高挺,被镀上一层浅浅的白光。 瞳孔漆黑如曜石,散漫地投来一眼,就足够令人心动。 林念心跳蓦然漏了一拍。 心脏像猛地被人攥住,高高悬起,又重重落下,近乎失重的心悸感。 她顿了两秒,扭头移开视线,垂着眼不看他,声音闷闷地骂了一句。 “……有病。” 鼻音太明显,她吸了吸鼻子,一贯冷漠的脸上神情生动,像只兔子,引得江淮又轻勾起嘴角。 “得做多久?”他问。 “一两个小时吧。” “行。” 他长腿懒洋洋地踩下一级台阶,“这医院还行。我从前玩儿赛车的时候,摔了,就在这儿缝的针。” 林念看他,“摔哪儿了?” “这么不关心我啊。”江淮很轻地挑起眉,“这么久了,还没发现?” “……” 他明明没什么表情,林念却硬生生从他半挑的眼尾里看出几分揶揄。 这人就差把“看了那么多次还没发现”写在脸上了。 林念无言,不想理他,手掌在膝盖上一撑,拍拍手,起身从楼梯间出去了。 江淮低笑一声,慢悠悠地跟着她出去。 胡玉山坐在对面玩手机,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江淮身上瞟。 他像得了多动症,大马猴似的左扭右扭,终于坐到林念身边,自认为不动声色地小声问:“妹啊,这人谁啊。” 林念装没听见。 “你老板还是你男朋友?看着挺帅挺清瘦一人,怎么刚看我一眼,比你还吓人呢。”胡玉山心有余悸。 林念偏开头,用后脑勺对着他。 胡玉山偷摸用余光上下打量江淮,视线扫过他简单却难掩矜贵的打扮,心下一动,“感觉他很有钱啊,你的钱不会是从他这里……” “对。” 林念终于动了,胡玉山面色一喜。 她转头,弯起眼角,对他笑笑,“我债主。” 她笑容灿烂,却因为过于标准,而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皮笑肉不笑地继续: “欠了两百万的那种,追到医院来讨债。” 胡玉山咧开的嘴角愣在原地,谄媚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少女面容沉静,微微偏头,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地,仿佛在说悄悄话。 “你多跟我说点话。” “要是我还不上,他还能有别的人找。” 正巧江淮站在窗边,指尖在窗台上轻叩两下,喉结轻滚,回过头来。 眉眼带着冷感,锋利又冷锐,瞳孔漆黑幽深,戾气明显。 胡玉山连忙呵呵笑了两声,手心出汗,在裤子上蹭了右蹭,灰溜溜地起身坐到对面去了。 林念扯了扯嘴角。 这么一折腾,时间倒也不算煎熬,随着夜色渐浓,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到了手术室大门打开的时候。 所有忐忑惊惧的情绪随着门开合的声响卷土重来,林念攥着衣角站起来。 医生摘下口罩,面容疲惫,嗓音却温和。 “没问题了。” 一时,林念硬绷着的身体骤然失力,松懈下来,沉沉吐了口气。 她一边听着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一边心不在焉地移开视线,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 医生被汗湿的后颈,胡玉山喜悦的神情,医院走廊冷白的灯光,冰冷的瓷砖地。 直到她看到江淮依旧懒散地半倚在窗台。 身姿挺拔又随意,掀起眼皮向她看来。嘴角噙着一抹很淡的笑,柔化了眉眼里所有所有的戾气。 林念那一刻蓦然意识到, 她沉默地等了那么那么久,好像也不过是为了寻到这一眼。 在跋山涉水的途中寻到他。 仅此而已。 66冒犯 叶如从全麻里醒来,已经快第二天中午。 期间林念在病床边眯了半夜,手臂压得发麻,天蒙蒙亮时就被疼醒,甩着手臂起来活动了会儿。 胡玉山在另一张空着的病床上睡得像头猪,林念路过时踹了他一脚,他也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打呼噜,响得人心情烦躁。 江淮不在。 毕竟不是他的亲人,不好让他多留,何况胡玉山还在这儿。昨天小姨没事之后她就让他回去了,料想这会儿应该还在补觉。 林念在狭小的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等着查房的医生过了,检查过没大碍,她才放心地走出医院。 街对面有早起开门的店铺,老板穿着围裙,揭开大蒸笼的盖子,腾腾的热气扑出来,叁鲜包子的香气飘了老远。 林念喝了半杯豆浆就没了胃口,打包了一份清淡的瘦肉粥和两个茶叶蛋,准备给叶如带回去。 她食指勾着塑料袋过马路。 大清早,还不到六点半,人烟稀少,马路对面的指示灯明明白白显示着绿色,她就没注意看。 然而出神间,一辆电动车转弯不减速,飞快地冲过来! “嘶!” 庞大锋利的车身擦着她小腿疾驰过去,林念悚然一惊,整个被人惯性一带,身体前倾,堪堪扶住身旁茂密的榕树。 人是稳住了,但是袋子里的粥洒了一身。 因为不知道叶如什么时候醒,她特意要的滚烫的粥,此刻溅上她的小臂和小腿,立刻红肿一片。 小腿被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小腿肚白皙,此刻却缓缓地渗出血丝。 肇事的电动车主放缓了速度,回头来看她一眼。 中年男人,一张脸上尽是犹豫,车都又缓慢滑出去好一段。 大概是看她是个孤身一人的小姑娘,不能把他怎么样,最后还是没停下来。 “对不起啊。”他轻巧地说。接着拧下扶手,飞快地冲了出去。 林念疼得皱起眉,扶着树干的手指都收紧了,感受着粗粝的树皮刮过手心,疼得要命。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来,微微俯身捡起翻倒在地的塑料打包盒,一瘸一拐地往垃圾桶走去。 “林念!” 忽而听得一声喊,她转头去看。 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路边,有人从后座下来,手里攥着纱布和纸巾,向她跑来。 大男孩儿模样,卫衣牛仔裤,眉眼清冽,此刻长眉皱起,尽是焦急,细看还能发现眼底有几分藏不住的惊喜。 ……这谁? 她皱着眉想。 陆嘉柏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攥紧了手里的纱布,有些支吾。 “我们见过的,你在南坪中学拍写真的时候,顾淇带的。” 林念顿了两秒,哦了一声。 想起来了,约她拍MV那个。 “我刚看到你时还不敢确定,直到看到你伤着了。”他垂眼看她的腿,神情有些自责,“要是我早点跟你打招呼,也许你就不会被撞了。” “……” 林念沉默两秒,“没事。” 接着又要一瘸一拐地去扔垃圾。 “别动了。”陆嘉柏情急之下伸手攥住她手肘,“你伤口要处理一下。” 林念不动声色地皱起眉,把手臂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略显冷淡道,“不用。” “不好意思。”陆嘉柏蓦地触电似的收回手,显得有些无措,“我只是想帮你。” 林念没回答,把湿淋淋的塑料袋和打翻的打包盒扔进垃圾桶,抽出纸巾把身上淅淅沥沥的液体擦干净,再把纸巾也扔了进去。 她慢条斯理地擦了近十分钟,回头一看,陆嘉柏竟然还站在这里。 手上拿着纸巾、纱布和酒精,不言不语地等着她。 他长得还算好看,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足够引起旁人的注意。 黑色宾利显眼地停在路边,想低调都难。 而且林念回想了一下,当时顾淇说什么……这人好像还挺火的? 余光里看到有女孩儿似是认出他了,正窃窃私语。 对面的绿灯闪灭,变成了刺目的红。 她疼得要站不住,一屁股坐在长椅上,妥协似的叹了口气,伸手看向他。 “给我吧。” 谁知陆嘉柏看着像阳光的男大学生,冷静下来之后却也不是那么好说话。 他视线下移,看她裙摆下的小腿。 少女肤色本来就白皙,此刻烫伤和擦伤混作一处,缓缓渗出血丝,红得可怕,伤口显出几分狰狞。 陆嘉柏没说话,微微俯身,直接蹲下,抿着唇握住她脚踝。 “冒犯了。” 被陌生的触感握住的那一瞬间,林念立刻就皱起眉,但她还没来得及后缩,就感到他带着酒精的纸巾浅浅地印上了伤口。 “嘶……” 下意识的痛呼从唇间溢出,她的眉头皱得更紧,猛地往后一缩,却被陆嘉柏紧紧拽住,不能动弹。 “是挺冒犯的。” 她冷淡地盯着他,眼尾上扬,明明白白地昭示着耐心即将告罄。 “对不起。”陆嘉柏一顿,似乎自己也意识到这样不太好,正想松手时,耳边传来刺耳的轮胎擦地声。 “刺啦——” 线条流畅锋利的黑色摩托擦过,掠起的风飞快地拂过耳边,声音戛然而止,前轮精准地停在他身边。 陆嘉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脏却是重重一跳。 路边擦出的轮褶印极深,他毫不质疑那人要是再前进一点,他就会被擦伤。 一只长腿散漫地支地,腿的主人单手取下头盔,懒洋洋地夹在臂弯,一双漆黑的眼要笑不笑,漫不经心地盯着他。 他眉眼太过锋利冷锐,明明没什么表情,甚至还带着点混不吝的笑意,盯着人时却让后颈升起一股凉意。 “嘛呢?” 江淮问。 67敌意 空气仿佛凝滞两秒。 林念抬眼看他。 江淮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很快掠过,似笑非笑地盯着陆嘉柏。 姿态散漫,动作随意,尾音轻飘飘地落在空气中,却让人生不起丁点儿他很好说话的错觉。 陆嘉柏一愣。 空气中浮动着微妙的敌意。 林念那点不耐忽地散了,大概是因为江淮看起来比她更危险。 那股子锋利的冷感和锐意又冒了出来,仿佛周身气压都沉了几分。 刚被攥住的脚踝还微微发着热,她没忍住缩了缩。 ……怎么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林念眨眨眼,甩掉这个念头。 “没事儿。”她最后开口。 江淮目光从她伤口上扫过,微眯了眯眼,长腿一跨,干脆利落地从车上下来。 “怎么弄的。” 他垂着眼,瞳孔漆黑幽深,平静地问。 林念一说到这个就来气。 “大清早倒大霉了呗,还能怎么弄。”她扫他一眼,没好气道,“不然我自己撞的?” 脾气真大。 江淮蓦然想笑,眉间冷淡散了点,手肘撑在膝盖上,蹲下来看。 ——那只手直接攥上她脚踝。 好巧不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是陆嘉柏握过的那个地方。 长指并拢,贴着皮肤,用力覆住过往痕迹。 林念抿了抿唇。 陆嘉柏站在中间,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几次,目光在小腿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停留了两秒钟。 虽说林念神情和语气都不善,但他们相处时自带一种无法隐藏的熟稔,轻易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亲昵。 总归是比跟他熟的,不然怎么会疏离地将他拒之门外,又嗔怪似的对这人冷嘲热讽。 陆嘉柏垂眼识趣地退开,把手上的东西递到林念手边。 “消好毒了,缠上纱布就行了。” 林念看着这纱布,罕见地犹豫片刻,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江淮很轻地挑了挑眉,扫了她一眼。 他蓦然起身,伸手从陆嘉柏手上接过,长指轻掠,把纱布捏在手心里,勾了勾嘴角,带着点混不吝的笑意看向他。 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瞳孔漆黑幽深,细看之下,没有半分情绪。 “谢了啊。” 他漫不经心地拖着尾音,显得懒洋洋的,就差把“你可以走了”写在脸上了。 陆嘉柏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林念,继续道,“那你注意一点,伤口不能沾水。” 江淮站在旁边,眯了眯眼,周身气压沉了两分。 “还有。” 陆嘉柏却像感觉不到似的,顿了顿,看起来很是不好意思,手指蜷了一下,目光真挚。 “刚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念沉默了两秒,视线掠过被酒精消过毒的伤口,“……没关系。” 陆嘉柏笑笑,然后才抬起眼跟江淮打了个招呼,“那我走了。” 江淮没说话,微微眯着眼,看他钻进路边那辆黑色宾利。 车辆缓缓掉头,驶上主干道,在清晨的街道发出嚣张的轰鸣,逐渐远去。 他无声地哂了一声,眉眼冷淡,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躁,长腿一迈,隔着半步的距离,准确无误地把那包崭新的纱布扔进垃圾桶里。 “那谁?”江淮回身问,声音像是含了冰。 “顾淇的客户。”林念说,“你把那东西扔了,我用什么?” “我给你买。”他尾音短促,明晃晃的不爽,垂着眼鼓弄手机,“十分钟。” 十分钟后,小胖开着车到达目的地,市医院门口的包子铺,满头大汗,拿着一包纱布和烫伤药膏,打开车门跑下来。 林念:“……” 行吧。 作者有话说: 淮:没让顾淇来送就不错了 念:。。 念:真无语 68他汀 江淮蹲下来,棉签沾着碘酒消了毒。 他没什么表情,动作看起来也很随意,落在伤口上,却是意外温柔。 包扎好擦伤之后,又细细沾着药膏涂了烫伤。 带着凉意的透明药膏敷在红肿处,似乎缓解了难捱的疼痛。 江淮蹲着工作的时候,小胖就皱着眉,神情很是微妙地站在一旁,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又扫。 终于弄好,江淮把药膏盖子拧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见“咕噜”一声响—— 在七八点安静的大街上分外明显。 叁个人都一顿。 “打雷了?”小胖仰头望着天问。 “……” 林念扭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往外走,“走吧。” 江淮哼笑一声,把用过的东西扔进垃圾桶,抽了张湿纸巾擦手,然后才从车把手上取下一个塑料袋,食指勾着袋子递给她。 林念看着他,扫了一眼。 “李阿姨家的。” 江淮把车钥匙揣进兜里,拎着她后颈的衣服,半扶半等地带她过马路,漫不经心地复述着她的原话。 “豆浆现磨,油条也不错。” 跟她那次说的一模一样。 林念哦了一声,垂眼从塑料袋里拿出豆浆杯子,利落地插下吸管。 还是两人份。 没给胡玉山买,挺好,甚得她意。 回医院之后,林念才知道江淮让小胖来是有原因的,不是单纯为了送药膏。 她看着小胖和科室主任叁言两语聊了几句,护士就扶着病床给叶如换了个病房。 环境比叁人间好多了,干净整洁,且没有人同住。 小胖偷偷给她使了个得意的眼色,用口型说道:“我亲戚。” 等到中午,叶如悠悠转醒。只是能睁眼,意识还不大清醒,主任又来检查了她的情况。 “手术总体做的不错,但仍然需要住院观察叁到五天。” 肖主任五十多岁,已然临近退休,视线一扫,目光掠过病房里的四个人。 小胖不可能,黑衣服的像事不关己的富家子弟,剩下一个男的看着太混,也就林念看着靠谱点。 “你是亲属?”他问。 林念点点头,跟着他迈步出去。 也许是在医院待了太多年的缘故,虽说是亲戚的朋友,肖主任一个执业几十年的医生也不喜欢绕圈子,看着她,虽然有几分犹豫,依旧直言直语。 “虽然手术成功了,但并不代表万事大吉。” 他神情很严肃,“冠心病是终身性疾病,冠状动脉粥样硬化过程不断进行,术后仍然会有支架再狭窄及其他非pci血管的狭窄形成。” 林念听得半懂不懂,但能从他的神情和语气中感受到情况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乐观,下意识蹙起眉,应了一声。 肖主任看着她担忧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总之,术后康复和自我监管非常重要。需要避免过劳、巨大情绪波动,也需要坚持服用他汀类药物。” “一直吃药?”突兀的声音忽然插进来,胡玉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神情不虞,“那得花多少钱?” 肖主任扫了他一眼,半白的眉毛一扬,皱着眉回头看林念。 林念忙解释道,“我是病人的外甥女,这是她儿子。” 肖主任识人何等精准,一眼看出胡玉山是个什么货色,懒得扭头,理也不理他,直接对林念说。 “心脑血管疾病患者,建议选择第叁代强化降脂药,比如阿托伐他汀、瑞舒伐他汀、匹伐他汀,这些他汀降脂效果更好。” 林念拿出手机敲字做笔记,应着声。 “但是这类药物价格都较高,进口价每片大概在两百元上下,国产价格在……” “两百元一片是什么药啊?!神仙吃的吗?” 胡玉山猛地打断他,冲到前面来,表情不善,“你这死老头是不是想骗钱啊?什么人家一个月花六千块钱吃药?” 叶如刚醒,听着这声音,很轻地皱起眉,手指微动,竟然就想坐起来。 小胖连忙上前扶她。 肖主任上下打量他一眼,冷笑一声,“我骗你钱?药又不是从我这儿买,钱也不是我收,怎么骗?” 肖主任平生最见不得不孝子,一想到自己母亲病重却不闻不问,让表妹照顾,还只关心钱,冷哼一声:“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胡玉山闻言更怒,涨红了脸。 “胡玉山!”林念皱着眉喊他。 然而涉及到这么一大笔钱,一个月六千,一年就是七八万,更遑论可能要吃一辈子,他们家年收入可能都没有这么多! 胡玉山根本冷静不下来,竟然赤红着眼睛就要冲上去打人! “你他妈放什么屁呢?!啊?!我妈他好得很!” 眼看着拳头就要挥到肖主任脸上,全走廊的人都又惊又惧地奔过来,然而还是隔着一段距离。 肖主任一把年纪了,怎么禁得住他一顿打? 林念死死抱着他的腰,在盛怒的成年男子面前却是杯水车薪,被他带着往前,甚至还在混乱中被呼了一巴掌,打在小臂烫伤的地方,疼得她皱起脸。 蓦然,一只手拽住胡玉山后颈,小臂肌肉绷紧,把人猛地往后拉! “砰!” 骨肉碰撞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江淮一拳打在胡玉山脸上,手指紧扣着肩膀,把他掀翻在地! 他屈起的指骨碰撞颧骨,力度太大,立刻红紫一片,缓缓渗出血丝。 江淮几乎轻而易举地把人压制住,手攥着他胸前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眸色漆黑幽深,眉眼带着冰冷的戾气,几乎要把人拆吃入腹,一字一句问: “你他妈又放什么屁呢?” 69冥冥 周围人都惊了一瞬,像忽然被定格。 胡玉山也懵了一瞬,接着反而更怒,用尽全身力气想摆脱桎梏,“关你屁事!你谁啊!” 说着竟然要握拳挥向面前人的脸。 江淮单手拧住他手腕往后一折,骨骼声清晰地响起,接着又是一拳打在他脸上,毫不留情,引得他一声闷哼。 “啊……”一阵剧痛传来,胡玉山哀嚎着握着手腕,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拉人。 “别打了别打了!” “你他妈算哪根葱?”胡玉山痛呼着,还不忘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字骂人,“我要告你,你等着坐牢吧!” “行。”江淮扬眉,快准狠地挥拳打在他小腹,拳拳到肉的声响带起一阵风,“你爹等着。” “干什么呢?!”保安从楼梯上跑来,威胁性地大吼着,“别打了!” 林念疼劲儿缓过之后忙去拖江淮,“好了!再打出事了!” 几个人把胡玉山拉走,也许多少知道是什么事儿,只是拉开他,并不把人扶起来。 胡玉山跟行走的拖地布似的,平躺着被拖走,四肢在地面上挣扎,嘴里还在喊:“有种你打死我!” 小护士猛地松手把他扔在地上,好巧不巧,正是被胡玉山威胁过的那个,狠狠翻了个白眼,“打死你还嫌脏呢,要死出去死。” “你他妈!”胡玉山整个人躺在地上,手腕多少被拧出点问题,使不上劲,撑不起来,只能躺着撒泼,被人群围观,看起来狼狈极了。 “看什么看啊!”他恶狠狠地瞪着周围的人,对着小护士啐了一口,“死婊子,呸!”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胡玉山蓦然顿住。 林念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挥了他一巴掌。 “嘴巴放干净点。” “吃那么久软饭,还没教会你对女生温柔点?” 她盯了他许久,神色漠然,有几分恹恹的,“这笔钱不用你给。你别捣乱就行了。” 林念的表情很奇怪,漠然中混杂着失望、愧疚、厌恶,诸多情绪混在一起, 跟叶如偶尔看他的表情很像。 他偶尔一局游戏完了,或是半夜饿了出来找吃的,碰见她刚下班,就能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见到她这样的神情。 只是叶如的情绪远比林念更复杂,大抵还有自责。自责没有把他养好。 胡玉山坐在原地不动了,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林念转身离去的背影,脸色涨红,眼眶好像红了一圈。 半晌,他单手撑地,费力地站起来,缓慢地扶着墙走了。 林念安静地转身收拾好刚才打斗的痕迹,跟肖主任道了歉,问他要了处方和购买渠道。 她进病房的时候,小胖和护士正扶着叶如喝水。 “……小姨。”林念喊。 叶如嗯了一声,没抬头,但林念依旧能听出她声音的浓重鼻音,看到她发红的眼眶。 “辛苦念念照顾我了。”她刚一开口就忍不住抹了把眼睛,“小姨没帮你太多,到头来,还要拖累你。” “哪有的事儿。”林念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帮她把靠背的垫子摆好,笑笑,“我最近身价高着呢,好多人跟我谈合作,不缺这点小钱。” 叶如也跟着笑,只是有些勉强,眼底的怅惘悲伤散不开,“这样就好。” 吃完饭之后,叶如说想要休息一会儿,林念就收拾了垃圾出来,手里还拿着纱布和棉签。 江淮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打游戏,指骨关节处血痕已经凝上了,偶有护士路过提出帮他包扎,都被他礼貌但冷淡地拒绝了。 刚才骂胡玉山那个小护士心思活络,把酒精塞到她手上,便一声不吭地走了。 林念在他旁边坐下,拽了他右手来,用棉签一点点清掉凝固的血痂,然后再涂上酒精。 修长骨干的手指捏在细白的手里,她垂着眼,凑得很近,仿佛呼吸都顺着伤口轻抚在他心底,江淮单手操纵着的黑蛇歪了歪。 右手包扎好之后又换左手。 林念一言不发地把他的伤痕清理好,最后一点胶布缠上的时候,她握着他的手,目光游移地叹了口气。 “江淮啊。” “嗯?” “我们两个,真是在不停受伤的路上。” 处方单被折好放在裤兜里,此刻却仿佛贴着皮肤,无端开始发起烫来。 林念目光没有着落,漫无目的地盯着冰冷的白墙,感到冥冥之中,有什么重担压在了她身上。 70原点 林念在医院陪床照顾叶如五天后,得到肖主任允许,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胡玉山那天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过,江淮偶尔来探望,也只是在病房外,并不进来,只剩下林念一个人在医院没日没夜地陪护。 夜晚总是惊醒,梦魇环绕,睡不好,消毒水气味让人吃不下饭。 等到出院的时候,林念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辛苦念念了。”叶如握着她又纤细了一截的手腕,心疼道。 “没事儿。”林念帮她背着背包,所有东西都装好,搀扶着她缓缓走出医院,“我们这一行对体重比较严苛,宁可瘦也不能胖。” 她小心扶着她下楼梯,嘴上还安慰着:“现在这样正好,回去就能多吃点东西。” 叶如笑笑,没说话,转过头来眼底却寂寥,唯恐被发现地叹了口气。 “哦对了,小姨,你回去之后别再去上班了吧?”林念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把人扶到后座,轻声问。 “医生说不能过劳,你每天太辛苦了对身体不好。” 叶如转头看车窗外形形色色的人和景,朝气与暮气同时在这座城市里流动,好半晌才开口。 “班还是要上的。” 还没等林念开口,她就握着她的手补充道,“大不了我申请只上白天的班,就八个小时,不会很累的。” “一直不上班,小姨会被无聊死的。”她笑起来,语气轻松,却是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念不说话了。 一片沉寂在车里蔓延开来。 半小时后,绿色的出租车缓缓驶到家属院单元楼下。 林念想跟着下来帮她拿东西,被叶如硬塞了回去。 她从副驾车窗递给司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叮嘱司机把林念送到楼下。 司机闻声落下车锁。 “小姨!”林念打不开门,皱着眉喊。 “去吧,啊。”叶如站在窗外跟她挥手,“以前怎么样,现在就还是怎么样,只是小姨可能最近没时间,你过段时间再来蹭饭。” “师傅开下门!”林念喊着,身体前倾,长眉蹙起,有些着急,“我要搬回来住。” “不行。”叶如神情淡淡,抬手就拒绝,“让我安静会儿行吗?刚出院,病人需要休息。” “我又不会吵你!” 林念急得想自己去摁开门锁,被司机吆喝着阻拦,盯着叶如不容置喙的模样,隐忍地退了一步。 “……起码让我送你上去。” 叶如还是拒绝,把背包往肩上甩了甩,“懒得,我又不是没腿。” 很难说她们家这犟骨头是不是遗传的,一个个都倔得很。 直到司机都不耐烦了:“咋回事啊?还走不走。不走我拉别的客人去了。” “开走。就前面两站那个筒子楼,去吧。”叶如给司机指了个方向,旋即发动机轰鸣,缓慢往前滑。 周边景色渐渐滑动,林念最后妥协了,在车窗边不甘心地望着她,“那你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不对,每天都打一个。” “知道了。”叶如笑笑,挥挥手,不再看她,步履蹒跚,背着包缓缓转身上楼。 林念在越行越远的车窗画面里,看她消失在单元门转角,才泄气般往后座上一靠。 叶如总是这样,天生的老好人,怕给别人造成负担,怕对别人不好,对自己认定的事情倔得要命。 别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倒好,是把南墙撞穿也不回头。 幸好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就把钱塞进了背包里,里面装了买好的叁十片药,还有一万块钱,大抵能撑两个多月。 林念其实统共没赚多少钱,付掉手术费、住院费、药钱,再拿一万块出去,就只剩两千块钱在身上了。 她站在副驾窗户外等司机找零,盯着一处发呆,不由觉出一种悲哀来。 命运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甚至比之前更甚。 她从前只需要让自己饿不死就行了,现在却还要担负一个月几千的花销。 钱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的人呢? 她头脑昏沉沉地迈步上楼,心里思绪万千,乱成一团,像陷入挣脱不开地泥潭,垂着眼放空。 “砰砰。” 突兀的声音响起,林念顿了两秒,抬眼来看。 叁楼的门半开,清淡的香味从敞开的门缝里飘出来。 江淮半倚在门框上,漆黑狭长的眼睛看着她,屈起指节扣了叩门,发出笃笃的声响。 少年视线在她小腿上好得差不多的伤口处扫过,又上移,面容平静地看了她半晌,轻声提醒。 “看路。” 71拒绝 林念进门,立刻被满桌的食物晃了眼。 打包盒上印着昂贵的私房菜logo,在餐桌上一字排开。起码十个菜,清淡的,麻辣的,糖醋的,一应俱全,甚至连汤都有叁份,还在冒着热气。 林念皱着眉,不可思议,“几天不见,你成饭桶了?” 江淮靠在沙发上,不咸不淡地嗯一声,“饭桶吃完了,给你剩的。” 明明动都没动过。 林念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安静地坐下来拆了双筷子,交错磨掉不平的木刺。 其实不大想吃,但她现在没钱了。 硬饭软吃,反正不从自己腰包里掏钱,能省一顿是一顿。 她尝了两口,竟然意外地不错。 或许是家里太熟悉,没有消毒水气味,食物又确实可口,勾起了她久违的食欲。 江淮打完一局贪吃蛇,又毫无疑问地成了第一名。 没有人干扰,这游戏索然无味。 他收起手机,看了她一会儿,拎着钥匙打开门,扔下一句“垃圾自己收拾”,就出去了。 来了南坪这么些天,倒也没有混熟,只是把熟人招来了。 江淮下楼,食指漫不经心地勾着车钥匙晃荡,眯眼看见一辆红色迈巴赫停在巷口,顿了两秒,把钥匙收回去。 用不上了。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不是让我自己过去么。”江淮盯着她问。 “这不是怕你跑了么。” 驾驶位上的女人四十来岁,保养得当,面容姣好,长直发,大红唇,不紧不慢地吐字。 虽然她唇角带着笑意,但是掩不掉眼神里的凌厉,下巴微扬,带着一股天生的傲气。 “行了,连惠语。”江淮一只手支在车窗边,嘲讽似的哂了一声,“欠着您钱呢,能跑哪儿去。” 连惠语不理他的讥诮,降下车窗,眯着眼往筒子楼上看。 “你住几楼?” 江淮不答。 “刚看一个漂亮妹妹上去。”连惠语纤长的食指逐层上移,似乎在慢悠悠地数着,“应该是叁楼。” 江淮眉宇间夹杂着冷淡和不耐,冷声喊,“连惠语。” “行了,不逗你玩儿。自己有点分寸就行了。” 女人关上车窗,收回视线,那点笑意散了个干净。 “你哥跟林家那女孩儿订婚了,你知道吧?” 江淮垂着眼,没什么表情,“所以?” “所以他要是生下儿子,你奶奶有了孙子,你觉得,江近贤的财产会分给谁?” 连惠语食指卷着长发,表情漠然。 近年江近贤的确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起码时不时要管一管他。 阮文静又是个不管事的,凌进大抵是有了些危机感,找了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巩固地位。 “现在老太太是喜欢你不假,等过两年凌进让她抱了个重孙,你猜她会更偏向谁?” 江淮没答,觉得这根本没有讨论意义。 凌进就算生叁百八十个孩子,不是江近贤亲生的,在老太太眼里,就一个都没有。 连惠语看他一眼,意料之中似的,换了个问法。 “或者,你猜她真正喜欢的是你,还是你们江家高贵的血脉?” 她咬字很轻,“高贵”两个字咬在唇舌间,似笑非笑,觉出几分嘲讽来。 “那又怎么样。”江淮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接,“不都是我?” “如果我告诉你,林家那女孩儿,是你大伯的私生女呢?” 江淮动作蓦地顿住。 他的确有个大伯,身体不好,五十来岁,至今未娶,一般在北欧养老,江淮长到这么大,拢共没见过他几次。 他偏头打量了一眼连惠语的神情,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 连惠语冷哼一声,“我骗你做什么?你那哥哥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你不知道?” 如果是真的,那事情的走向就未可知。 难怪自从凌进订婚宴以后,江近贤就再没催过他回家。 “虽说凌进不是亲生的,但阮家在政坛上待了那么多年,阮老头子的学生更是遍地,怎么也要给他娘家一些面子。” “你呢。”连惠语从后视镜里睨他一眼,不无嘲讽,“你不就沾个血缘关系么?” “如果凌进和林家那姑娘生了个‘曾孙’,暗地里流的还是你们江家的血,那你就跟你大伯一样,去北欧养老吧。” 江淮没说话,眉宇间的冷淡戾气却显而易见地加重了。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漆黑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他没那么爱钱。 他只是不想让江近贤和凌进好过。 这是他长到这么大,唯一持之以恒的目标。 连惠语对着镜子补了个口红,神色恢复自如,又是个漂亮优雅的知性女士。 “要我说,你最好现在找个机会回去,哄老人家几句,顺着江近贤的意,去把那四年书读了。” 江淮伸手捏了捏眉心,没说话,抬眼看着窗外。 南坪这会儿正是盛夏。 夏日晴天,巷子口的小孩儿蹲在地上玩打板的游戏,一楼的婆婆用收音机放着黄梅戏。 筒子楼对面的小卖部,一群老大爷正扎堆看别人下象棋,时不时指指点点,惹来一片不满。 视线上移,一层,两层,叁层。 穿白裙的女孩儿正费力地往阳台上晾衣服,头发还湿着,在后背晕开一大片深色水渍。 大约是趁他不在,她都懒得假模假式地帮他把衣服收下来,湿淋淋的衣服往他好不容易晒干了的衣服旁边一挂,雨露均沾。 还报复性地把两个衣架移得更近了一些。 江淮看着她动作,胸口里那口浊气忽然散了,眉眼松弛下来。 连惠语没注意,把口红放进包里,看了眼时间,还有两个会要赶。 她以为今天谈得差不多了,摁下车锁,慢悠悠开始赶人。 “上去吧。这两天什么时候收拾好东西,可以叫我,我派司机来接你。” 林念提着一大袋垃圾下楼,显眼的迈巴赫近在眼前,她却懒得抬头看一眼,擦身而过。细长的眉毛还轻微拧了一下。 江淮竟然也奇迹般地读懂了她的意思。 ——“有病吧,停这儿挡路。” 他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少女莹白的小腿在裙摆下发光,身影清瘦纤细,漂亮得像在发光。 半晌,江淮收回视线,淡声道: “我不回去了。” 72暗涌 “行,那到时候电话……” 连惠语拧车钥匙的动作一顿,顿了片刻,皱眉扭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江淮没什么表情,视线漫无目的盯着前方,重复一遍。 “我不回去了。” 连惠语静了两秒,皱起的长眉展开,快速地回到波澜不惊的状态。 尽管江淮已经没看林念了,她依旧敏锐且精确地捕捉到少女无知无觉迈步上楼的身影。 但她竟然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前方,深呼吸两次。 连惠语是那种不爱把内心想法都放在脸上的人,就算泰山崩于前,她也只会笑着拍拍灰,所以江淮这会儿摸不清她是什么意思。 “你说真的?” 好半晌,她声线平稳地问。 好像他们正在讨论的不是从小到大一起期盼谋划着的事情,而是江淮想要借五块钱买薯片,并承诺有钱之后还她五百块。 江淮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沉寂在空气中漫开。 车内氧气忽然稀薄,涌动着什么别人难以察觉的暗流。 一秒,两秒,叁秒。 好像过了很久,小卖部边的一局象棋都结束了,连惠语才拧动车钥匙。发动机连带着座椅微微颤动。 “那你怎么还不走?” “你没话跟我说么。” 江淮长腿支地,散漫地活动着脖颈,只是神情却不似平时自在,漆黑的眼睫微颤,难得显出几分心绪不平。 “你都不回去了,我还能说什么?”连惠语冷笑,手指轻划,挂掉秘书接连打来的电话。 “我最后跟你说一次。” “我能允许你胡闹,不是因为想要你们江家的钱,只是因为我咽不下这口气。” “但我不算什么。没有名分,被辜负被渣,难产死掉的是你妈,不是我妈。你要是能原谅,我当然没有意见。” 她指尖动了两下,显出几分烦躁,复又沉寂下去,被江淮敏锐地感知到。 “咔哒”一声响,拇指拨开防风打火机的金属上盖,猩红的火光闪烁一瞬,递到她面前。 “可我不想为了已经失去的东西,损失掉更多。” 他平静地说。 “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是自由的。” 女人顿了片刻。 直到细长的女士烟燃了一小半,长长一截烟灰眼看就要落下,她才伸手接过,脸色到底缓和一些。 连惠语盯着叁楼的窗户,一黑一白两件衣服晾在一起,在微风中飘曳。 半晌,她略显倦怠地开口,“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一刻钟后,这段对话以一句简短的“滚下去”而告终。 醒目的红色在窄巷里扬长而去,江淮头一次发现,连惠语开车也可以开出这样风驰电掣的感觉,像恨不得把他轰成空气。 他在茂密的榕树下站了会儿,阳光投洒下来,落下斑驳摇晃的树影。 像这世上所有的事情一样,有好坏,有正负,有灿烂与晦暗。 “我感觉一天六个小时没问题。” “六个小时,你疯了吧?”顾淇惊道,“单纯拍摄时长加上通勤、妆造,你想每天四点半出妆?” 林念手肘搭在阳台上,轻抿着唇,“不是不行。” “就算你行,我也不行啊姑奶奶。”顾淇一口回绝,“一是没这么多资源,我还签着别人呢,就算你火也不能全给你啊。这多拉仇恨。” “还有呢?” 一双手蓦然扶上腰侧,林念毫无防备,应激似的抖了一下,察觉到熟悉的感觉,又缓缓放松身体,继续垂着眼打电话,试图争取。 “资源我可以给你拉,算我个人的。” 江淮站得不近不远,若即若离地靠在她身后,一双手沿着腰线来回摩挲,轻抚揉弄,林念慢慢绷紧了身体。 “拉倒。你死了这条心吧。”顾淇嘿嘿一笑,“二是因为我起不来。” 林念:“……” 她一瞬间恨屋及乌,想把顾淇和身后这个人一起从阳台上扔出去。 “哎这样吧,给你算每天叁小时,不够也算,超出的我补足。好啦,就这样了啊,拜拜。” “欸……” 林念还没说完,通话里就响起嘟嘟声。 靠。 “你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啊……” 她偏头,皱起长眉抱怨。 可这句话也没能幸免,半路被堵在唇舌间。 江淮一手扣着她的小腹,把少女纤细清瘦的身体往后带,直到单薄的后背紧密贴住他的胸膛。 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就着这个姿势吻了上去。 73泛滥(H 林念双手还撑在栏杆上,背后是温热的胸膛,被他带得扬起下巴,承受这个吻。 不算温柔,也不算粗暴。 少年托着她的后脑,轻松地撬开齿关,勾住软嫩的舌尖交缠。 呼吸交错,温热的吐息扑在脸上,愈来愈急促。 大脑缺氧,热浪涌动,身体从勾缠的地方开始发烫。 林念手指无意识地叩紧了栏杆,脖颈扬得酸涩,被江淮扣着腰翻过来。 他低低喘息一声,很轻,落在林念耳朵里却像烧着了似的,迅速着火,混杂着嘴唇短暂分开又快速抵上的触感,一起汇成火海的引线。 江淮分出一只手在她后背,隔在坚硬的金属栏杆和少女单薄的背脊之间,随着交错分离的呼吸,缓慢却有力地抚摸。 空气刚一灌进来,就被吝啬地夺走。 鼻尖相抵,唇舌交缠,发出细微的声响。 手指抚过后背,一下一下地摩挲着肩胛骨,顺着鼓起的弧度反复抚弄,缓慢下滑。 江淮强势地扫过她口腔里的每一寸领土,含住舌尖细细舔弄,舔咬着唇瓣,一刻也不愿意放开, 凛冽的雪松香沾染上两个人,连此刻的爱欲都显得热烈与纯粹。 终于吻罢,呼吸急促地分开些微距离。 林念嘴唇轻微发麻,小口调整着呼吸,胸膛起伏时,柔软的乳肉一挺一送,蹭在面前人的胸膛。 柔软,饱满,细腻。 抵住时会被压出形状。 江淮下颌线绷紧,喉结上下滚动。 “……进去。” 林念感觉到腿缝被滚烫的硬物抵住,伸手推他。 少年垂着眼没开口,手滑到她腰间,箍紧,小臂肌肉线条绷紧,猛然一用力。 “唔。” 林念倏然被抱起,双臂下意识缠住他脖颈,连腿也半环住他的腿,任江淮把人抱进去。 少年人爱和欲都热烈,隔着近一个星期的分离和横亘在之间的生活琐事,他们感到一种急需宣泄的情感,必须在夜幕降临前书写。 江淮蓦然把人扔在床上,少女眼神清亮,依稀蒙着一层水雾,纯洁又大胆的勾引。 她仰躺着,漆黑长发散落,床垫柔软地下陷,接着一只有力的手臂撑在耳边,陷出更深的窝。 肩带从白皙的肩膀滑落,江淮的手从裙摆下探进去,握着软乳揉捏拨弄,略显急切地吻着她的颈侧。 白皙饱满的软肉在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下变换各种形状,粉色的乳尖时而被夹在指间,时而硬挺着被压在掌心。 “嗯……” 乳尖被蹂躏的快感不停歇地涌来,林念低低呻吟出声。 颈侧软肉被齿关衔住,含吮舔咬,留下一个个红印。作乱的唇舌顺着弧度往下,留下一道暧昧的水痕。 裙摆早被撩到锁骨处,少女平坦的小腹和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内衣的乳肉暴露在空气里,一览无余。 腰线明显,腰肢细窄。 胸前浑圆起伏,乳粒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在空气里颤颤巍巍的抖动,诱人得要命。 操。 光是看着,下身就硬得发疼,少年眼眸漆黑,神情晦暗不明,埋首舔吻粉红花蕊。 “唔……” 湿热的口腔包裹住乳粒,全身像过了电似的涌上快感,鸡皮疙瘩都要冒起来。 舌尖飞快地舔舐抵弄着最最敏感的奶尖顶端,小小的红蕊连同乳晕一起被吸住含吮。 “嗯……啊……” 林念向后仰起头,修长的脖颈在空中绷出一条漂亮的弧度。 身体不自觉弓起,手指紧攥住松软的被套,留下难耐的褶皱。 她细眉蹙起,被他含吃得难受,细白的腿原本被分开在他身体两侧,此刻微微曲起,蹬在他大腿上。 江淮依旧舔吃着她的乳尖,另一手拨弄着另一侧奶粒,食指和无名指夹弄,拇指飞快地刺激着敏感点,直把人弄得泛滥发软。 林念穿了双白色中筒袜,脚趾微蜷,脚背绷直,缓慢滑到裤裆处,足尖绷起,对着敏感硕大的顶端一刮。 江淮蓦然停了一瞬,连带着她踩住的大腿肌肉也绷紧了,硬得像铁。 撑在她耳边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隐隐可见偾张鼓起的青筋。 少女足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顶端处打圈儿,沿着硬起的弧度,缓慢滑到根部,夹弄饱满的囊袋。 猝不及防的快感汹涌,让人头皮发麻。江淮闷哼一声,额角猛地一跳,微抬起身,眸色沉沉地望着她。 少女眼尾上勾,脖颈全是肆意蹂躏留下的红痕,漆黑的长发散在白色软被上,黑与白,纯情与暧昧的极度交织。 “进来。” 林念足尖轻点,躺在他身下,无声地开口。 74浪潮(H 林念一共说了两次和“进”有关的词语,一次是让他进房间,一次是让他进入她。 饱满的唇瓣和乳尖全都泛着水光,连腿间也湿得一塌糊涂。 江淮眸色幽深得看不见底,膝盖微分,顶开她的腿,露出腿间。轻薄的白色内裤湿得近乎透明。 “我先摸摸。” 他垂着眼挤进她腿间,修长骨感的手指从旁侧拨开底裤,粉嫩的阴户半遮半露,食指和中指并起,朝着翕张的穴口插了进去。 “嗯啊……” 湿答答的小穴乍然被进入,媚肉不受控制地攀附而上,他在穴内轻微一动,触感就十分明显,仿佛全身感官神经都聚集到了腿间,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不已。 好紧。 江淮呼吸沉重几分,又往里面送了一些,指腹贴着湿热的逼肉旋转顶刺,摸到了熟悉的娇嫩软肉。 他朝着那点重重按下去,林念就蓦然被刺激得身体一抖,脚趾都蜷起,眼眶发涩。 “啊——” “爽么?” 他指腹按着她的敏感点大力抠弄,悠悠地说着风凉话。 “第叁根手指就进不了了,还好意思叫我进来,嗯?” “啊、好……好酸……” 林念细长的眉毛蹙起,似痛苦似欢愉。整个小穴在他的抠弄下变得无比酸胀,蜜液从内壁汨汨地渗出,顺着他冷白的指根往外流。 她脸是泛着潮红的,身体是白皙带粉的,穴内滚烫,呻吟媚而不自知,声与色结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催情的药。 江淮胸膛起伏,垂眼看着手指在穴内进出,带出粉嫩的穴肉,喉结滚动,抠弄得更用力,难以抑制地往里狠顶。 “啊啊……别……” 敏感点被这样不间断地持续刺激着,林念脊背不自觉弓起,手指死死攥住被褥,整个身体都跟着他的手指在颤抖,很快就要不行了。 “别——!” 林念微微仰坐在床上,双臂向后撑在柔软的床铺,此刻已经抖得不像话。 她一垂眼就可以看见他食指和中指深深嵌在她身体里,清晰地看见穴口因他大力的抠弄而一股一股,晶莹的液体顺着他的指根流到他的掌心。 他整个掌心都是从她身体深处涌出来的水。 林念心尖一热,像是蓦然被一只手攥住了心脏,酸胀绵软,混着身体上的快感,在他指腹按着敏感的软肉无情地向下勾扯时,到达了顶点—— “唔啊!” 声音哑在喉咙,清澈透明的液体从穴内喷出,细细一股,浇在他腕骨分明的手腕上,又顺着手腕滴在白色的床单上,晕开细碎的深色水渍。 酥麻的电流在身体里窜,林念浑身无力地往后倒,被江淮欺身压住。 他抽出湿漉漉的手指,握住已经胀得发痛的昂扬性器,朝着一缩一缩剧烈翕张,还在淌着水的花穴重重顶了上去。 “嗯——” 林念被顶得身体一耸,闷哼出声。 “现在才能进来,知道么?” 他低低道,埋首去寻她的唇,齿关咬着唇瓣厮磨,一手用力叩着她的手腕,压在床上。 性器抽出又进入,硕大的顶端抵在穴口,少年劲腰猛地一挺,将粗长的阴茎插进湿热紧致的小穴。 “呜……” 身体都被破开的强烈饱胀感瞬间让眼眶发涩,将林念逼出一滴生理性的眼泪。 少年大力挺动着腰胯,像是把所有的话都在她身体里说尽了,在深处顶得又深又重,囊袋拍打在少女腿心稚嫩的软肉上,发出肉体碰撞的啪啪声响。 “唔——轻、啊——” 林念被顶得身体起伏,像一叶没有帆的孤舟,在磅礴汹涌的大海上随浪漂浮。 快感汹涌,顶弄又深又快,几乎让她以为身体被贯穿。 江淮俯身,埋首在她胸膛,将那粒颤动的红蕊连同乳晕一起含进嘴里。 他鼻尖抵着她饱满弹软的乳肉,将她的乳尖含进口腔,齿关衔住细细舔咬,发出令人羞耻的啧啧水声。 花穴深处被硬烫的性器顶端碾得又酸又涩,蜜水肆意流淌,仿佛永远不会干涸的泉水。 “呜啊——别——呜——” 快感来势汹汹,过电似的席卷全身,这感觉太恐怖,林念仰着脖颈,感觉自己要被潮水般的快感淹没。 江淮恍若未闻,仰首来寻她的唇,把细碎的呻吟都堵在唇舌里。 舌尖交缠,唾液交换,性器还在身体里肆意深重地捣弄着,来不及吞咽的银液顺着嘴角流下。 凶猛强烈到极致的感官让她几近头晕,被迫泡在快感的浪潮里沉浮,最后攀爬到顶点,小腹抽搐着喷出水来。 江淮就着猛然绞紧的软肉继续抽插,让人在云端也不得安宁。 握着她手腕的大手缓缓上滑,青筋在手背上若隐若现,强势又不容拒绝地掰开她蜷缩着的手指,一根一根,直至指间空隙被填满,十指相扣。 紧握着的两只手剧烈颤动着,最后缓缓归于平静,只剩指腹温柔却尽显侵略性地摩挲。 像有许多未尽的话语仍待书写。 75赌球 林念后半个月基本全天都泡在棚里,什么类型都拍,金主指定,有活儿就接,就差直接住在棚里了。 “姐姐,姑奶奶。”顾淇苦着脸给她作揖,“歇会儿,行不行?你不累我也累啊!” “那就休息十分钟。” 林念也累得不行,路都懒得走两步。小李及时拿了个垫子过来,她顺势就坐在了地上。 今天这个造型很复杂,带点国风元素,服装类似改良旗袍,藏青色混杂黑色,在膝盖以上,从大腿开衩上去。 没有拉链也没有腰带,全靠一点一点蹭上去,难脱也难穿。 林念光是坐在那里就很好看。 长发梳成低低的双马尾,用衣服同色的丝带系住,再往下编成无数股小辫。妆容精致漂亮,腮红与小雀斑一起,一举一动都像是洋娃娃。 小李找角度拍了两张,然后发微博营业,文案是“花絮”。刚发出去,再一刷新,点赞和评论都快速增长。 “你说你现在这么讨人喜欢,也有个小十万粉了,去当网红不行吗?非得这么拼。”顾淇举设备举得胳膊疼,一脸苦大仇深。 “不行。”林念很冷漠地拒绝,“因为我不喜欢。” 这语气跟他那天说他要睡觉一模一样,有点贱嗖嗖的。 顾淇:“……” 好吧!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林念转眼没看见人,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小李递来的水,在化妆师补妆的间隙里问。 “江淮呢?” “他搁楼下玩儿台球呢。”顾淇面不改色,顺畅地回道,心里却把两个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尤其是江淮。 顾淇这酒吧和台球厅在二代圈子里还算有名,时不时有相熟的人来捧捧场。 带着人来喝一遭,再上楼打一局,撑撑场面,对于他们来说就够用了。能不能盈利,亏还是赚,顾淇从来没考虑过,直到江淮突发奇想,要在楼下赌球。 “操,你别害我,我虽然是个混子,但是是诚信友善的好公民。”顾淇说。 “拉倒。”江淮漫不经心地往球杆上涂滑石粉,背过身靠在台球桌边缘,微微倾身,点了点下巴。 “那不是林家那小子么。” 江城二代圈多多少少都是通的,有些尽管不熟,但绝对也是见过并且互相知道姓名。 好巧不巧,这会儿边上吧台坐着的,可不就是凌进那未婚妻的哥哥。 “操!这傻逼欠我多少钱没还了都,还好意思天天来泡妹。”顾淇闻言望去,嘴角无语地扯了扯。 江淮笑了一声,慢悠悠从台面上下来,转身微俯,左手前伸,修长骨感的五指张开,关节顶起,连带着手臂肌肉线条绷紧,极其流畅。 他身体压得极低,狭长的眼睛眯起,杆头瞄准红球,像蛰伏的凶猛野兽。 球杆轻微进出两次,瞄准后,干脆利落地打了出去。 “砰!” 一声脆响。 台面上所有球倏然开始滚动,清脆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他蠢得很。” 少年直起身来,球杆漫不经心往旁边一放。 “你激他来跟我赌球,几十万不就收回来了么。” ……也不是不行。 反正玩儿点什么的都有,真出了事儿也能压下来。 就是他没跟江淮打过球。 平时这人也不爱动,别人玩儿的时候就在旁边坐着,一身大少爷的懒劲,不知道技术如何。 顾淇脑子转得飞快,回身一看台面—— 干干净净的,哪里还有半颗球的影子。 他顿了一瞬,不由咂舌。 江少爷做什么不行呢。 这不呢嘛,一杆清台。 76蛰伏 “你妹妹都跟江家订婚了,还没钱啊?唬谁呢。” 顾淇单手插着兜,靠在林志豪旁边,打断他的撩妹搭讪。 那女孩儿是楼上的模特儿,原本聊得还行,被哄得一直笑,看老板来了,识相地走了。 “欸不是……”林志豪望着她离开,不舍之情溢于言表,闷闷不乐地回过头来,敷衍地笑笑。 “我妹订婚,那是我妹的事嘛,不影响我手头紧。” 顾淇晃着酒杯不置可否。 林志豪心虚,眼神不自在地乱瞟,视线不经意掠过卡座,忽地哟了一声。 “别说我妹和江家只是订婚了,那位就是江家的,不也一样坐那儿吗。” 顾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嗤了一声,“人家可比你有钱多了。” “少蒙我。”林志豪不信,“他离家出走起码俩月了吧,上次订婚宴没来,把他们家老头气得够呛,哪儿来的钱?” “哟。”顾淇闻言看他一眼,半跳起眉,略带几分诧异,“知道得还挺多。” “那是。”林志豪笑笑,拍了一把顾淇肩膀,“他都能欠着,我怎么不能?大家都是兄弟!” 顾淇忍了半天才没躲开他的手,冷哼一声,慢悠悠点了根烟,“人家可没欠钱。富着呢。” 林志豪扭脸看江淮,后者坐在卡座里跟别人摇骰子,一举一动好不闲适,哪里有半点欠钱的样子。 他半信半疑地收回手,“真的?他干啥去了?” “当鸭?” “……” 顾淇心说待会儿他把你打成鸭子。 “人搁我这儿做生意呢。”顾淇吐出烟圈,神色笼在白色烟雾里,混着暗淡的灯光,看不真切。 商品与金钱的交易,哪样不可以说成做生意呢? 连凌进那些灰色产业,还都遮遮掩掩地说说一句普通生意。 他们这群人里,除了见不得的交易是“生意”,其他一水儿都不这么叫。 顾淇这儿是餐厅、酒吧和台球厅,江淮好歹也是个大少爷,总不能去当酒保和端盘子。 那就只剩一个。 林志豪眯起眼,往台球桌上瞥去。 “他很厉害么?” 他跟江淮不熟,跟凌进混得比较多,听说他这弟弟浑得很,除了打架什么也不会。 噢。好像玩儿过一段时间赛车,当时在他们圈子还挺出名。 顾淇漫不经心的,“还行吧。这几天在这儿赢了小百万。” “百万?”林志豪有些吃惊。 林家嫌他没出息,自从他妹妹跟凌进订婚之后就更看不惯他,很少再给生活费。 一百万不仅够他把欠顾淇的钱还了,还能再玩儿一段时间。 林志豪眼珠滴溜溜地转,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给顾淇点上,递过去,小声问。 “哥们儿,说实话,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顾淇是跟林志豪打过台球的。 就算没打过,这是他的店,客人什么水平,老板多多少少有点数。 他人不怎么样,但球技确实还可以。 顾淇伸手挡住递来的烟,掀起眼皮子看他一眼。 “你说,我为什么来告诉你,他靠这个挣到钱了?” “靠。就是帮哥们儿想路子赚钱呗!” 林志豪眼珠一转,自己把自己说服了,起身从吧台椅子上下来,拍拍顾淇肩膀,好不欣慰,“等我赚到钱了,第一个还你。” 然后径自往卡座去了。 顾淇扯了扯嘴角。 还第一个还我,数债主数出优越感来了。 林念拍完所有的工作,下楼来看他们玩儿时,江淮正打到赌局里的最后一局。 球桌附近热闹,边上围着一圈人,莺莺燕燕,男男女女,什么人都有。 乔薇那头红发不知道是一直没褪,还是补染过,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少年拿着球杆在一头站着,脸色极其冷淡,一眼看上去就可以知道他心情不好,就差在脸上挂个“生人勿近”的牌子。 但奇怪的是,当他抬眼遥遥望来,四目相对,眼底似乎又不是那么冷漠,反而显得…… 有几分游刃有余? 她懒得去挤,在吧台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打了。”江淮垂下眼,倦怠地把球杆往旁边一扔。 “别别别呀!”林志豪正春风得意,转了笔钱到顾淇卡里,哪里舍得这么好的金主,定然是不肯放过的。 “阿淮,我们刚才说的是十局,协议上写得好好的,还签字画押了,可不能随意反悔啊!” 江淮撩起眼皮看他,瞳孔漆黑,阴鹜又冷淡,嗤笑一声,“赢了五百多万不够?非得从我兜里掏走一千万?” 林志豪一开始不知道虚实,跟江淮定了协议,共打十局斯诺克,赌注从一万、十万依次递增,最后一局赌金高达一千万。 他还谨慎地给自己留了后路,在下一局开始前,双方都可以单方面解约,只需要把此前的债务结清就可以,以便自己看形势不对,及时跑路。 但他这会儿占上风。 江家这小子技术的确不错,玩儿得也花,但总是输在一些细节上。 懂台球的人自会看出来,他有点技术,但心浮气躁,准头确实没有林志豪好。 当然,江淮也赢过两局,不过跟总金额比起来不值一提。 不赢才奇怪,他这会儿发脾气,撂担子不干也正常。 不过林志豪赌他没有认真看协议。 那是他亲自拟的,台球厅灯光昏暗,这人又极度不耐烦,扫了一眼就算过了,签名按手印一气呵成,必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一条后路的。 林志豪堆起笑,“淮啊,违约金也是五百万呢,万一这局你赢了,那不是就回本了?” “万一赢了”? 那输了呢?不就把裤衩子都输光了? 这人怕不是把别人当傻子逗。 乔薇抱着臂翻了个白眼,“五百万和一千万差很多好不好?人家不在乎这五百万,就是不想跟你打了。” 顾淇也出来打圆场,劝他见好就收,但林志豪现在几乎红了眼,什么也听不进去。 赌场上的人就是这样,逞一时意气,可以要钱不要命。 江淮侧身靠在台球桌上点了根烟。 猩红的火苗在指尖跳动,飘起袅袅的白烟,氤氲了他锋利又淡漠的侧脸。 林志豪心一横,“这样!你输了我拢共只收你一千万!你赢了我们前账一笔勾销,如何?!” 江淮很轻地挑起眉毛,夹烟的手顿了顿。 林志豪一看他有反应,连忙继续。 “不打是五百万的违约金,打也就是五百万的输赢,还有可能翻盘!而且我让你开场,怎么样?” “淮啊,怎么说我也是跟你哥哥一辈的人,总得陪长辈玩玩吧?” 江淮动作一顿,微微侧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嘲讽地勾起嘴角。 “行。” 他转身掐灭烟,漫不经心地活动着脖颈,没什么表情地扬起下巴,往吧台那边一点。 “但是我得先给那姑娘点杯果汁。” 一时间,围在台球桌旁的人纷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林念正在用他手机专心玩儿贪吃蛇,猝不及防成了人群焦点,动作都顿了两秒。 这一顿,对本就娇小的小白蛇更是雪上加霜。 吧唧一下撞死了。 林念:“……” 这人故意的吧! 林志豪见终于劝动了,松了口气,别说江淮要请一个人喝水了,请十个也是等得起的,甚至还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喊了句:“那有什么。我请!” 半晌,林念弯起眼角,半真半假地回了一句,“谢谢啊。” 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江淮似乎笑了一声,又飞快地恢复冷淡模样,眉眼冷凝专注,拿起杆子,伸出手臂,俯下身。 林志豪就差乐得哼歌了,提前热身,往自己球杆上抹滑石粉,随意地抬眼来看。 这小子技术不怎么样,但姿势是真的帅。 ……不对啊,怎么感觉跟他前几局的姿势不一样? 林志豪心头一紧。 忽地,他看见江淮眯起眼,关节顶起,漆黑的瞳孔冰冷一片,像黑夜中蛰伏的猛兽。 少年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嘴角还噙着点若有似无的冷淡笑意。 不知为何,林志豪后颈立刻窜上一股冷意,大脑在拉警报,让他立刻停止下来,但身体却被江淮的眼神钉在原地。 江淮就那么看着他,右手手腕一动—— “砰!” 红球笔直地打出,台面上的球顿时咕噜咕噜碰撞四散,片刻后,空气归于沉寂。 林志豪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喃喃,“这不可能……” “……” 林念平静地咬着果汁吸管,在惊人的死寂中,围观了江淮今天的第二次,一杆清台。 77附庸 人群安静片刻,接着像炸开了锅似的,沸腾不止。 “操,好牛逼。” “卧槽……斯诺克也能这样啊……” 林志豪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僵硬了,面如死灰,瞳孔凝滞着,不敢相信。 江淮从台面上直起腰,一眼也懒得看他,朝顾淇略一歪头。 得到后者回应后,他垂着眼把刚才的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回身。 少年站在人群中央,视线漫不经心地越过无关紧要的人,仰头准确地寻到吧台边的身影。 他侧对着人群,下巴微仰,侧脸轮廓锋利,在昏暗不清的环境里寻到一束光线,映亮他利落的下颌线。 林念就那么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他身上。 四目相对。江淮嘴角勾了抹笑,肆意又张扬,无声地开口。 林念一顿,呼吸停滞一瞬。 众声喧哗,灯光昏暗。 他站在光下,无声地问她: “看到了没?” 第一次没赶上,这次看见了没? 贪吃蛇好看还是爷好看? “……” 刚才这人冷淡得很,现在才有点平时不正经的样子。 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林念迅速从他的表情里判断出了潜台词,想开口嘲讽他两句。 等到真的张开嘴时,她才蓦然觉得心脏酸涩,像猝不及防被人攥住,温热酸胀,喉咙口发涩,说不出话来。 他们隔着人群遥遥对望,好像周遭的一切都静止,只剩下昏黄的光影浮动。 满室喧闹的人群都像是背景板,沦为电影镜头里无关紧要的附庸。 林念呼吸一滞,半晌,率先移开视线,望着澄澈的果汁底部,不再抬头。 江淮笑了一声,垂眼移开视线。 “都劝你别再玩儿了,现在好了。”顾淇手臂搭上林志豪肩膀,一脸唏嘘,“赢的钱搭进去了不说,还倒欠千把万。” 林志豪表情木然,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太阳穴直跳,看样子气得不轻。 “这小子演我呢?” “也不一定。”顾淇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可能是运气。” “屁的运气。” 从最后一场他游刃有余的姿态来看,就知道不是运气。 林志豪深呼吸调整气息,好半晌后,才恨恨咬牙:“老子今天算是白玩儿了。” “也不算,你还了我钱。”顾淇领着他往楼上走。 “也是。”林志豪转念一想,没输就行,好歹还了钱。他心里想着事,被顾淇带着走,没注意路,直到眼前忽然昏暗一片,被带进了一个小房间。 “咔哒”一声,门锁扣上,外面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房间内落针可闻。 “……什么情况?”林志豪这时候才回神,迟来一步地警惕,“你刚刚是不是说我还倒欠钱?” 顾淇没说话,往茶几那边绕。 林志豪愈来愈慌,“我不是说了吗?他赢了我们之前的账就一笔勾销,你也录了音的啊?” 顾淇长腿一支,在沙发上坐下,食指点了点茶几上那份文件,很是无奈,“但你也得看看录音有没有用啊。” 林志豪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蓦然拿起那份文件,手指都颤抖着,掀开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字号大小和排版都和记忆里几乎一致,但仔细看,删掉了他很多条款,换成—— “一切以书面协议为准,各类口头约定均不具有法律效力。” ……这不是他拟的那份! 然而下方的签名和手印又确实是真的,甚至触手还能摸到笔迹让纸张微微下陷的触感! 被骗了。 这个念头开始在脑子里清晰地浮现。 大脑宕机一秒,林志豪的恐慌到达了顶点,抬眼看着顾淇那副无辜的样子,情急之下,像天灵盖忽然被豁开。 “你们他妈的合起伙来搞我?!” 他骤然暴怒,把文件往茶几上一摔,几近目眦欲裂。 “是不是?!” “怎么会?”顾淇依旧好整以暇地坐着,悠闲得不得了,“别急嘛。” 他悠哉悠哉的,“你又没钱,慌什么?” “淮知道你还不起,也懒得要你的钱。”顾淇慢悠悠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只需要你帮他办件小事就行了。” 他手指压在文件上,缓缓推到他面前,背着光,神情晦暗不清。 “这回灯够亮,也够安静,够你慢慢看的。” 林志豪盯着协议上的字,被猎物盯上的那股寒意又从后颈涌上,令人汗毛直立,不寒而栗。 他抖着声音问,“我要是不呢?” 顾淇没什么表情地敲了敲墙体,声音很淡。 “那你就只能在这儿待到还上钱为止了。” 78伎俩 又是一周。 林念早出晚归的上班,不停地出妆换衣服,人气日渐增长,微博粉丝突破二十万,但人也越来越疲惫。 好在还有存款抚慰她的内心。 江淮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时常不见人影,不过还是会准时接送她。 摩托车后座的清晨和傍晚似乎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睡眼惺忪,困倦地从头盔护目镜里看出去,南坪的天总是雾蒙蒙的。 但却不再让人感到压抑。 林念今天难得下班早,索性给江淮发消息说不用接,自己去了趟家属院单元楼。 跟打瞌睡的门卫大叔打了个招呼,林念抬眼,看见四楼客厅的窗户没关。 家属院的房子比筒子楼年轻,但也依然老旧,青苔盘亘在潮湿的墙根,老式防护栏向外突出,监狱似的把人框在里面。 袅袅白烟从唯一没安防护栏的一扇窗户里飘出来。 “就知道你今天要来。”叶如系着围裙打开门,笑着看了她一眼,背过身去往厨房走。 “再不来都不知道你怎么样了。”林念换上拖鞋,吸了吸鼻子。 “在煮什么啊?好香,楼下就闻到了。” “狗鼻子啊你?椰子鸡,快好了。”叶如握着长柄勺在陶瓷锅里轻轻搅动,林念拿了个大碗递给她。 “我能有什么事?你每天少想东想西的。听玉山说你工作还挺累的,平时好好休息,等开学就好好读书。” 奶白色的汤盛到碗里,还冒着热气,林念听着她絮叨,伸手接过。 “……他回来过吗?” “没呢。”叶如放下勺子,转身去碗柜里拿了个更大的碗,声音放大了些,“据说在外面打工。” ”我也不想管他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自己知道挣钱就好。” 林念顿了两秒,“……那挺好。” 昏黄灯光照耀,两个人在渐晚的天色里对坐着,喝一锅色香味俱全的椰子鸡汤,好不平淡温馨。 叶如还拿保温桶装了一份,让林念给家里那位带过去。 两人忙忙碌碌地打扫卫生和洗碗,全然不知此刻江城的滔天巨浪。 “听说了吗?林家那女儿是江怀远的私生子啊。这亲定得,多少有点伤风败俗。” “江怀远是谁?怎么没听过这号人物?” “傻了吧你?江总他哥啊。之前一手收购了你原来上班的那公司,后来身体不好就退了,十多年没出现了。” “我擦,林茵茵是他女儿?那不是还能算是凌进他妹妹啊?不是,这么大一事儿你们都搁哪儿听来的?” “好像是林茵茵他哥喝醉了说出来的,本来大家都不信,后来从他包里发现一份亲子鉴定书……凌总!” “……凌总好!” 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压着怒气,似笑非笑,咬牙切齿地重复,“好?” 凌进原本长得算俊朗,毕竟阮文静当年的确是个美人,但他眉宇间浮着一层浓浓的郁色。 不同于江淮锋利又厌世的冷感,像在名利场里浸淫久了,沾染上一身圆滑世故的阴鹜。 “你们很闲吗?”他阴测测地盯着说闲话的职员,“那就接着加班吧。” 男人眯着眼扫过安静垂着头的一众人,“谁今天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立马卷铺盖走人。” 接着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甩上,隔绝了外部人的面面相觑,眼神交流。 凌进那股气要憋不住,看着坐在桌后那人无动于衷的模样,猛然伸手扫翻宽大办公桌上的东西。 玻璃瓷盏破碎,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人知道吗?!”他单手解开领带结,几近目眦欲裂。 “发脾气能解决问题?” 江近贤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好整以暇地坐着,一动未动。 “这些年我怎么教你的?” 凌进胸膛起伏,剧烈地喘息着,半晌,在沙发上坐下,眉头紧蹙。 “明明除了你我还有林家夫妇,没人知道。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林志豪怎么会忽然知道?还他妈弄了个报告?” 江近贤垂眼盯着面前的文件,眸色晦暗不清。 文件上连行程带图,把林志豪的近期动向查得清清楚楚,疑点标红。 小崽子那点伎俩实在不够看。 还得再打磨打磨。 半晌,江近贤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两下,不甚在意地把这份文件扔进垃圾桶里,抬眼看着凌进。 “那就需要你自己去查了。” “不过我觉得,”他顿了一顿,“这门亲事,大概率是成不了了。” 79夏日稍纵即逝 八月中旬,最后一伏的灼热烧得人心神不宁,期盼着炎炎夏日快速过去。 林念算是起早贪黑,攒了个小十万。 临近开学,高叁早出晚归,周末还要补课,不一定有时间回家。 她存了八万在折子里,怕直接给叶如不收,趁她上班的时候跑了一趟,偷偷放在衣柜带锁的抽屉里。 因为时间太紧了,跑下来的时候还出了点汗。 江淮啧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上去做贼的。” 林念翻了个白眼,在小卖部门口的冰柜里翻翻找找,拿了盒从未见过的雪糕,偏头示意他付钱。 “你这种早出晚归不知所终的才是贼。” 江淮掏出手机,差点要气笑了。 “多气派啊,贼请你吃雪糕?” 扫描仪嘀的一声,发出付款成功的声音。 林念没理他,凑上去看,桃花眼睁大,确认了一下小数点的位置,不禁咂舌,“啥玩意儿啊这,七十块钱,雪糕刺客?” 江淮嗤了一声,“少装。你不就是想刺我么。” 林念被戳穿了也不狼狈,弯起眼角,“哎哟,被发现了。” 江淮今天难得没有骑车,两个人慢悠悠从家属院走到筒子楼下。 夏夜晚风燥热,路灯光线昏暗,堪堪能照亮一小方天地。林念垂眼,漫不经心地踩着江淮的影子。 两人距离不近不远,隔着不到一分米的距离,步伐不一致时,手背会发生细微的碰撞。 带着体温的,细腻的,温柔的触感,轻柔地擦过。 在又一次似有若无地擦过之后,江淮懒得忍了似的,长指一展,反手扣住人的手腕,寸寸下滑。 陌生又熟悉的十指相扣。 蝉鸣聒噪,夜色温柔,少女的裙摆在风中摇摆,牵着手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那时候他们都没想到。 这竟然是他们在这个稍纵即逝的夏日里,最为温情的时刻。 * 八月底,林念差不多把最后的活儿拍完,就不再接工作,准备安心回学校读书。 尽管她之前都没怎么认真学,但高叁了,还是得收心。 一天夜里,她正跟江淮趴沙发上玩儿五子棋,接到叶如的电话。 “念念,你是不是给过胡玉山钱?” “给他钱?”林念皱眉,“我怎么会给他钱?” “那他说他身上所有的钱都被骗走了,整整八万块!他一个月怎么可能挣到这么多钱?!” ……八万? 不多不少,正好是八万? 林念心脏猛地往下一沉,来不及说话,飞快地披上外套往楼下冲。 她甚至来不及喊江淮,光着腿在夜风里寻找车辆,最后心急如焚,狂奔了一公里,飞奔上楼,冲进叶如房间,翻找着那本存折。 老相册里夹着胡玉山和林念小时候的照片,纵然悉心保存,依然边角泛黄,脆弱得好像一碰就会坏掉。 ……而她前不久亲手放进去的那本存折,没了。 林念瞳孔骤缩,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 脑袋钝钝的,却像有一把尖利的刀从太阳穴推进去,钻心剜骨的同时,还在脑子里嗡嗡搅动。 她回身看着一脸担忧的叶如,没什么表情,轻声问,“他回来过吗?” “前两天回来过,说要跟着人出去做笔大生意,让我照顾好自己,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收拾好东西。 林念感觉周身血液都被冻住了,肌肉僵硬,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所以收拾的是她和叶如的东西? 是他妈的救命钱? 林念胸膛不住地剧烈起伏,冰冷的怒意和绝望从心脏翻滚,席卷全身。 但她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回身,轻轻回了一句。 “没事。” “我没有给过他钱。” 声音极轻极轻,仿佛落在空气里就会飘散,林念神色平静。 “也许是他遇到什么好机会,自己挣的吧。” 80灰色潮水 叶如信没信,林念不知道。 短短的几句话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没有精力再去粉饰太平了。 她脑子里一片浆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怎么跟叶如说再见,又是怎么沿着原路往回走。 快速狂奔的后遗症好像这个时候才翻涌上来,双腿酸痛,呼吸发紧,胸口一阵一阵地疼。 夜色下的小城安静,或是寂寥,小巷里人影寥落,只有灰尘在路灯下飞舞。 林念站在原地静了片刻,缓缓抬眼来看。 周遭景色陌生,大抵是自己在上一个路口走岔了路。 又或是很早以前的路口。 她感到一种莫大的倦怠,几乎像潮水一样将人淹没。 灰色潮水漫过口鼻,要将人溺毙。 少女坐在路边,神情近乎木然,视线没有着落,茫然地盯着某一处发呆。 砖块台阶低矮,久无人打理,将白色裙摆染上黑色污迹。 灰扑扑的,洗不干净,让人感到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巷口传来脚步声。 轻,却缓,由远及近。 黑色的影子掠过巷口,停顿两秒,又犹豫着退了回来。 眼前垂下一片黑影。 “……林念?” 陆嘉柏握着相机,不确定地喊。 林念没什么反应,好像名字只是触发她某些细微动作的机关,缓缓掀了一下眼皮,就当作回应。 陆嘉柏看了她半晌,把相机装进包里,在她旁边坐下来。 他十指随意交叉,手肘抵在膝盖上,有些拘谨地寻找着话题。 “我今天在南坪取景,就是你的高中。” “天台望出去的地方很漂亮,美中不足的是有点下雨,夜里云太重,要是是个晴天就好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停了,陪她静默地坐着。 林念的自我消化系统好像出了故障,正在缓慢修复中,人也显得迟钝,在陆嘉柏话语停了五分钟之后,她才哦了一声,给出回应。 他不是个唱歌的吗? 但她懒得问了。 陆嘉柏看着她:“……你,怎么了吗?” “没事。” 林念顿了半晌,连动作都显得迟缓,下意识想去摸手机,才发现出来太急,没带上。 “几点了?”她垂着眼问。 陆嘉柏看了看表,“十一点。” 一个小时了。 林念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看起来浑不在意,干脆利落地拍了拍腿根,只是神情还漠然着。 “我回去了。” 陆嘉柏跟着起身,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我送你吧。” 林念好像没听见,太阳穴还突突地疼着,自顾自地往前走。 她克制地一点儿也不去想胡玉山,怕自己翻遍全世界把这人扒出来撕碎。 深呼吸之后,被冻住的血液才开始缓缓流动。 林念自认为她长到这么大,唯一的优点就是情绪还算稳定,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因为情绪而失态太久,此刻迟缓地开始想解决方法。 胡玉山闯了这么大祸,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到人,但叶如要吃药,这笔钱不能就这么没了。 马上开学,金主的活儿也全推了,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么多钱? 夜风一点也不温柔,吹得她心头发冷。 林念兀自往前走,呼出一口长长的气,胸腔里的空气都快被挤压尽了。 安静的环境里,身后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脚步声,身后这人,陆嘉柏。唱歌的。 所有线索串在一起,倏忽,电石火光之间,林念蓦然回过神来。 她原地站定,猛地一转身。 陆嘉柏被她吓了一跳,站着没动,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她。 林念盯着他,良久,轻声问。 “你新歌MV发了吗?” 她瞳孔倒映着路灯光影,亮如曜石,依稀竟然让他觉得今天的确就是个晴天。 她神情犹豫,声音很轻,似乎有些难堪。 “现在拍的话,可以给我开到八万吗?” 在她背后不远的地方,摩托车灯刺眼,此刻倏然灭了。 连带着站着的颀长身影,都沉入黑暗里,融入骤然降温的深沉夜色。 江淮没什么表情,瞳孔漆黑幽深,眉宇间尽是冷淡阴戾。 目光越过林念的肩膀,和陆嘉柏对上。 81界限 楼梯的声控灯逐级亮起,钥匙插进锁眼里,往左一扭,发出艰涩的转动声,打开复又关上。 “哪儿去了?” 林念回家的时候,江淮横着手机靠在沙发上,整个人快陷进靠垫里,侧对着她打游戏,淡淡地问。 林念弯腰换鞋的动作略微顿了一顿,抬眼看他。 他侧脸淡漠,动作随意,神情很淡,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他们一般不干涉彼此的行程,这是成年人该有的界限与分寸感。 江淮有时候出去一整天,林念也没问过。 也许是刚才出门太急,让他担心了。 “小姨家。” 林念垂眼,把裙子折起来挡住污痕,心不在焉地回答,慢慢往里走。 客厅里一片安静,江淮没接话。 往日里屋子里要么有他们的交谈声,要么是贪吃蛇的音效,或者是电视新闻充当背景音,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原因,林念感觉气氛格外压抑。 她先进房间换了件衣服,把脏衣服捏在手里,缓缓往浴室走。 房间里的灯开了又关,林念咬着皮筋站在走廊上扎头发,伸手摁开卫生间的门,听见他又淡声问了一句。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他今天的确有点怪。 林念皱着眉偏头看他。 江淮姿态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一身黑色衣服被骨骼撑起,利落又冰冷,合衬一身大少爷似的懒劲。 薄白的眼皮掀起,瞳孔漆黑锐利,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 林念脑子钝钝的,想了一会儿,“哦,还真有。” “我这一个星期都有事,不去棚里,你不用送我。” 手里进行到一半的游戏被掐断,屏幕倏然变黑,被扔在一边。江淮往后一靠,眼底蕴了些戾气,声音却越来越轻。 “行。” “以后也不用我送了是吧。” 林念已经进了浴室,模模糊糊听到这句话,心想,再一个星期后就开学了,当然不用你送,就没回答。 半晌,客厅里传来“砰”的一声,像门开合又关上。 连带着浴室的玻璃门都在微微震颤。 直到温水从脖颈流下,水流蜿蜒滑过身体,迟钝的神经缓缓活过来,她才猛然意识到不对。 ……江淮的车钥匙平常随意扔在玄关的柜子上,今天却没看见,隐约记起像是放在茶几上。 刚刚拿衣服觉得有点奇怪,但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衣柜门开着,没关好。她本来迭好的薄外套搭在沙发背上。 他出去过。 还骑了车,拿了她的外套。 没有音效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在玩儿游戏,一直卡在登录页面。 林念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他反常行为的原因。 ……他出去找她了? 大概率还看见了。 林念一怔,有些说不清心里的感受。 愕然,酸胀,不知所措,还混杂着些后知后觉的愧疚。 她出去时,客厅沙发已经空无一人。 江淮出去了。 林念沉默片刻,用毛巾擦干头发,进了房间。 其实不是故意要隐瞒他。 就是下意识觉得,没必要。 如果一件事已经被解决了,就没有再向他人诉苦的必要。 将艰难困苦反复拉出来回味,难免会让人生出苦厄之感,甚至悲天悯人,感叹时运不济,陷入情绪内耗。 林念不是这样的人。 她喜欢独立果断,速战速决,所有不能把她完全压住的东西,都会被她掀掉。 譬如生活的重担。 还有一个顾虑在于。 也许这对江淮只是一笔很小很小的钱,对她而言却难于登天。 她不想要他的。 就算是十八岁尚还残存,并未完全被生活击倒的自尊心作祟吧。 林念沉默地关上门,看了眼手机,除了陆嘉柏的好友申请以外,没有任何消息。 她点开和江淮的聊天框,指尖在对话框悬浮着,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良久,她把手机扔在一边,拉上窗帘,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亮光。 就这样吧,林念想。 她实在太累了,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维系关系了。 82失重 次日,南坪中学。 “好,分镜脚本都发到各自手上了,大家抓紧时间看看。” “ok时间到,这段先拍女主在站台下听歌等车,然后上公交那一段,机位准备。” “叁,二,一。Action!” 天在下雨,不晴。 少女穿着校服,白衬衫绀色裙,规规矩矩地背着黑色书包,手里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从校门口走到公交站台。 布满雨滴的伞收拢,在台阶边轻磕,抖落一身水,搁在穿黑色中筒袜的纤细小腿边。 水滴沿着站台棚顶下落,在边缘滴答滴啦坠成线。 林念盯着不断滑落的水滴发了会儿呆,垂眼从兜里掏出MP3,戴了半只耳机上去。 MP3是剧组备的,不知道什么歌,前调悠扬空灵,带着点山鸟鸣叫的声音,挺好听。 她这角色极其简单,男主的白月光,只需要演好一个安静温柔漂亮的好学生就行,剩下的都是该让陆嘉柏发挥的。 前奏耗尽,男声清冽,咬字清晰又温柔。 她懒得再撑伞,手掌挡在额前,一步跨上了公交车,倚在横杆旁翻找公交卡。 “小妹妹找得到不啊?找不到别挡路啊。” “你不急我还急着接孙子呢。” 夹层和小包都翻遍了,未见那张薄薄卡片的身影,林念抿唇,“不好意……” 话音未落,眼前出现一个身影。 少年穿着白衬衫,长臂一展,从人群中间越过去,磁卡轻碰在刷卡机上,发出“嘀”一声响。 “我帮她刷了。” “哎哟,小伙子是个好人啊。你早刷嘛。” “妹子快走咯。” “谢谢啊。”林念拉上书包拉链,跟着他走到公车后半截,在靠窗第一排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我到时候还你钱吧。” 少年坐在靠窗一侧,身后是雨珠密布的玻璃。 他睫毛轻颤两下,手指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收紧,攥住衣角,不自觉地抿唇。 公交车在雨里缓缓向前,座椅轻微颠簸,轮胎碾过积水,水流声窸窸窣窣地冲刷着耳膜。 半晌,他才终于敢抬眼看她。 四目相对,这个场景大概保持了五秒钟。 林念盯着他的眼睛,缓慢地在心里数着,一边心不在焉地想,按照分镜脚本,此时画面上会浮现两个字—— 《初恋》。 “卡!” 林念几乎一秒出戏,迅速回到冷淡的状态,浑不在意地移开视线。 陆嘉柏看着她顿了好一会儿,才抿唇看向导演。 “还可以,意外地很不错,女主清纯浅淡,男主有点动心,整体配合很好。”导演拿着对讲机,在磅礴雨声中遥遥传来指令,“我们再保几个镜头,拍下一场。” 因为林念只有几天空闲时间,要拍两首主打歌的MV,时间比较紧,场景都是赶着拍。 下一场依旧是在公交车上,不过关系已经突飞猛进。 少男少女心里那点旖旎和暧昧正朦胧着,借巧合和装傻,做一场正合时宜的幻梦。 这回是林念坐在靠窗位置,拆掉了马尾,黑色长发散落在肩上,还带着些皮筋留下的卷曲弧度,半阖着眼靠在窗边。 玻璃冰凉,随着公车颠簸,少女额角在窗沿一磕一磕,发出轻微的声响。 少年垂着眼用余光瞥她,在确认她在小憩之后,才敢光明正大地侧脸看着她,良久,像是做了莫大的心理建设,向右侧身,缓缓伸出手臂。 脑袋被轻柔地托起,手掌垫在额角与玻璃之间时,耳边是磅礴淅沥的雨声。 林念闭着眼,竟然奇迹般地想起另一个人。 单只利落拉开易拉罐的手,随意在屏幕上点划也能拿第一名的手,分明的骨节上带着血痂的手。 修长骨感,强硬塞进指间,用力攥住手腕,在她后颈和侧腰摩挲的手。 那人的眉眼竟然如此清晰,混着雨滴砸在地面上的声音,淅淅沥沥,像连绵不断的阴雨。 她心尖蓦然一颤,光是回忆就让人心脏酸涩,类似悸动的失重。 在另一种陌生气息缓缓逼近的时候,林念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恐慌。 清浅的呼吸几乎喷洒在脸上,愈来愈近,却不是那个熟悉的人。 “……!” 林念倏然睁开眼,偏头推开陆嘉柏,靠在窗玻璃上,胸膛轻微起伏。 摄像茫然地从摄影机后探出头来,坐在显示器前的导演愣了两秒,全场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不好意思。”林念说,“先拍其他的吧,这场我没有准备好。” 她没等陆嘉柏反应,纤细的腿就从面前一晃而过,擦着他的膝盖和木质车板,从缝隙里挤了出去。 陆嘉柏看着她冒雨往外走,背影单薄,蝴蝶骨在校服衬衫下起伏,步伐近乎仓皇。 他垂眼盯着自己刚才垫在她脑后的手。 这本来该是场蜻蜓点水的吻戏。 83踌躇 “休息半小时吧,大家都辛苦了。” 陆嘉柏静了片刻,转身对工作人员说。 林念沿着路边走,一路淋着小雨。 那把伞忘在剧组临时搭的棚里了,只能用手挡在额前,往外快步奔走。 小李被顾淇派来当她的私人助理,这会儿赶紧撑了把黑色大伞来追她。 “小心感冒啊念念!本来穿得就少。” 雨势渐大,噼里啪啦砸在身上,生疼。就算有伞也挡不住风,雨丝顺着风往里飘,裸露的小腿挂满水珠,袜子被洇湿。 等到了屋檐下,林念除了上衣还是干的,裙摆和发梢都湿润,随着冷风吹来打了个喷嚏。 “今天就出伏了,立秋也已经小半个月,不拍的时候得多穿点。”小李抽出几张纸巾帮她擦发梢的水,却杯水车薪,晃眼看见街对面有家咖啡店。 “我们进去坐坐吧?顺便问问老板有没有吹风机。” 南坪不兴高大上的东西,尽管咖啡店已经逐渐融入城市的日常,但在这手工裁缝店到处都是,七块钱能吃一大碗面的地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现在是假期,人更少。 林念坐在最里面的卡座,镂空式书架上摆放着几盆吊兰,几本书,透过空隙可以看见走廊深处还有几个小包间。 远处隐隐传来栗子询问店员的声音。 吊兰许是没养好,垂下的枝叶边缘泛着枯萎的黄,林念看了一会儿,又垂眼看手机屏幕。 聊天记录空旷,还停在江淮前几天给她打电话那一条。 系统自动发送的消息,语言冰冷又无情,落在眼里,看起来孤零零的。 他们聊天本就不多,偶尔转账,或是林念发两句消息,江淮的回应总是很简短。 总是面对面交流的人,此刻除了隔着屏幕,竟然别无他法。 林念打下几个字,犹豫半晌,觉得不好,又删掉。来来回回,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踌躇过,都快不认识字了。 小李竟然如愿借到了吹风机,插上电帮她吹头发。 热气轰隆隆的袭来,林念没办法思考,索性放下手机。 最里面包间门缓缓打开,走出个女人来。 四十岁上下,挺漂亮,红唇大波浪,利落地踩着高跟鞋,往洗手间走去。 林念盯着前面放空,思考着怎么措辞,目光没有着落地落在前方。 对面房间门半开着,隐隐绰绰露出个男人身影。 他大概很不安,一直左右张望,在座位上大马猴似的扭动,像刚送去上学的小学生。 原本男人是侧身对着房门,几秒之后,像是门开着给他带来了非常严重的危机感,终于没忍住,站起身来关门。 他站起来,半张脸暴露在视野里的那一瞬间,视线隔空对上,林念所有念头都被掐断,浑身血液仿佛都随着滚烫的风沸腾起来。 “砰!” 男人瞳孔骤然缩紧,房门猛然关上,发出剧烈的声响,接着是慌乱的扭动锁芯的声音,试图反锁。 “开门。” 林念陡然起身,几步走到门口,面容平静,胸膛起伏着,冷声道。 里面没回应,钻进窝里装死,怂得像鹌鹑蛋。 林念忍无可忍,手握成拳往门上锤了一记,细眉冷戾地拧起,声音寒得像含了冰,一字一句道。 “我再说一遍。” “胡玉山,开门。” 这气氛太沉,细微尘埃仿佛都染上冰。店员忐忑地从柜台后探头来看,小声询问着,“那个,需要钥匙吗?” “不用,谢谢。” 林念屈起指节,在门上敲了两下,深呼吸一口气,声音越来愈轻。 “我数叁声,你再不开门,我就给小姨打电话。” 门内静了两秒,接着传来颤抖的声音,“……你不会。” 说是这样说,胡玉山还是站得老远,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林念五指张开,把门猛地往后一推,箭步冲上去,一把攥住男人的衣领,眼尾泛着怒意的红。 “你他妈都不管你妈的命了,还好意思说我不会?!” “我被骗是有原因的!!” 胡玉山比她高一个头还多,此刻心虚地往后缩着脑袋,屈起手肘护住额头,怂得要命,忙不迭地大喊着: “这件事你也有责任!!不能全怪我!!” 林念都被气笑了,蓦然放开他,纤细的五指张开,往他胸膛上用力推了一把,洗耳恭听他要放什么屁。 “行,你说,我有什么责任。” 胡玉山踉跄两步,跌到墙角里,犹豫着小声开口。 “什么?”林念皱着眉问。 高跟鞋声去而复返,由远及近。 女人曼妙身姿出现在门口。 “嗯?” 连惠语一眼扫过房间里狼狈的情形,几乎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很轻地挑了挑眉,抱臂半倚在门框上,闲闲喊了一声。 “林念?” 84台风 雨势渐大,厚重的云层遮住天光,天色昏暗阴沉,逼近暮色。 南坪其实很少下这么大的雨,通常都是绵绵细雨,或者是气温异常升高之后的夏季倾盆暴雨,转瞬即逝。 导演偏头听工作人员说话,半晌回身,按住对讲机开关。 “天气预报说这天气会有台风,我们最多再拍半个小时,把车上的景拍完,明天道具就没有档期了。” “来,准备!叁二一,Action。” 林念自从回来之后就没说过话,神情很淡,眉间有一道浅浅的褶皱,看起来冷淡不耐,又心事重重。 极其具有距离感。 好在这一场也不需要她做什么表情和动作。 她闭着眼靠在窗边,脑子里一团乱麻,强迫自己不去想。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动作,属于男人的手掌垫在脑后。 陆嘉柏以为她还会躲,特意把动作放慢了,一点一点凑上来。 但她没有。 林念只是身体僵了一瞬,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手指紧紧攥住裙摆,接着竭尽可能地放松。 陌生的气息越逼越近,呼吸轻扫在脸颊上,接着,柔软的触感在唇角印下。 ……借位。 不知为何,林念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蓦然松了一口气。 “卡!” “很好。”导演看了眼愈来愈沉的天色,“一遍过吧。” “明天的安排得看天气,不出意外拍室内景,具体等通知。下班了。” 小李打着伞站在公交车后门接林念,一张脸上全是担忧,欲言又止。 “林念!”陆嘉柏追上来,抿了抿唇,“雨太大了,我送你吧。” 她沉默半晌,“谢谢。” 小李坐副驾,两个人坐在后座。 黑色宾利缓缓从磅礴大雨中向外驶去。 掉头的瞬间,林念好像隔着模糊不清的雨幕,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头一颤,偏头去寻。手指贴在车窗玻璃上,额头抵住冰冷的玻璃。 但雨太大了,看不清。 “怎么了?”陆嘉柏问。 “……没事。”她说,缓慢坐了回去。 学校离筒子楼不远,但大雨路滑,还破天荒地堵车,五六公里的路程,约莫行驶了四十分钟。 林念临下车时看了眼表,半晌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下意识地和摩托车速度做比较。 陆嘉柏撑着伞把人送到楼下,“明天我也来接你吧,这两天天气都不好。” “到时候再说吧。”林念含糊地打着马虎眼,道了谢,转身准备上楼,被陆嘉柏攥住手臂。 单元楼门口搭了遮雨布,顶楼的雨棚也比寻常楼层的宽大,楼下有一片淋不到雨的地方。 陆嘉柏收了伞,和她一起站在一片半干不湿的水泥地上。 “有事?”林念皱着眉问,挣了两下。 陆嘉柏不太用力,但也攥住没放,顿了一会儿,“觉得你这两天状态不太好。” “后面还有吻戏,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缓缓再拍的。” 林念沉默片刻,“没……” “笃笃。” 楼上倏然传来声响。林念抬眼去看。 江淮坐在阳台上,松松靠着椅背。 长腿支着,眉眼冷淡,含着毫不掩饰的不耐和戾气,瞳孔漆黑,深到看不见底。 又来了。 那种被野兽盯上的危机感。 他手里夹着根烟,猩红的火光在阴沉的雨天里明灭,燃到尽头,被抵在金属栏杆上掐灭。 “还要聊多久?”他轻声问。 尾音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但不会有人觉得他现在心情很好。 扑面而来的冷戾混杂着雨声,几乎让人全身湿透。 陆嘉柏收回视线,依旧没有放开攥住她小臂的手,甚至很平静。 “对了,一直没来得及问,这位是?” 还很有礼貌。 林念站在楼下,盯了他好半晌,四目相对,心绪翻涌,感觉潮水淹没口鼻,要被磅礴的大雨砸得窒息,才艰难地移开视线。 “……同居室友。”她说。 她没再看江淮神情,跟陆嘉柏说了两句话,径自上楼。 防盗门刚拉开,一只手就蓦然伸出来,攥住少女纤细的手臂,把人拽了进去! 厚重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林念被压得一动不能动,后背抵在门上,被攥住的小臂生疼。 好巧不巧,刚好是陆嘉柏握过的那个位置。 江淮压着她,瞳孔幽深漆黑,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似笑非笑,一字一句地轻声问。 “同居室友?” 异性惊人的压迫力让人几乎腿软,何况是他这种冷感的长相,眉梢一抬都会让人心颤。 林念挣脱两下,没成功,被他轻松牢牢制住。 “说话。”江淮耐心即将告罄,呼出一口沉沉的气。 手腕被用力攥住,后背抵在坚硬的门上,骨头生疼。 林念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推了他一把。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 林念的怒意堆积到顶峰,反而冷静下来,眼尾挑衅似的上扬,不饶人地追问。 “男朋友?” “炮友?” “二房东和租客? 林念每说一句,江淮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一分,但她仍然没停止,嘴角带着点嘲讽的笑意,冷声让他挑。 “说啊,哪一个?” 江淮额角一跳,呼吸沉了几分,周身气压低到极点,眸色极深,像能把人陷进去的漩涡。 林念胸膛剧烈起伏着,推开他,毫不躲闪地回视,“我们有确定关系么?” “没有吧。” 林念火气蹭蹭往上冒,努力压住,不再看他,兀自走到客厅里,蹲下在茶几里找钥匙。 抽屉被拉开,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拿出来,一阵细碎的响声。 江淮胸膛起伏,深呼吸一次,站在门口盯着她的背影,倦怠地冷声道。 “我不想跟你吵。你现在跟我好好说说,有事为什么不找我。” “找你算什么?” 林念动作一顿,蹲在沙发前,胸膛起伏,身影单薄,脆弱得像颤动的蝴蝶羽翼。 “卖身钱?” 空气寂静两秒。 她说话带刺,冰刃似的将人剖开,生疼。 江淮感觉脑子里有根弦绷断了,冰冷的怒意烧到神经,冷笑一声。 “那你他妈的跟陆嘉柏就不是卖身钱?!” 林念猛然顿住。 江淮也蓦然一滞。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氧气像湿透的海绵,随着呼吸堵在心口,浊重难堪。 没人说话,翻找东西的细碎声响也停了。 只剩下格外磅礴的雨声,从阳台未关严的窗砸到人身上。 生疼。 比刚才还疼。 连带着呼吸都发紧。 好半晌,林念回过头来,细长的眉蹙起,眼尾发红,轻声问。 “……你这样看我?” 江淮眉眼一松,倦怠地移开视线,“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 林念打断他,声音很轻,就那么看着他。 她睫毛微微颤抖着,总是居高临下看着别人的,漂亮的桃花眼泛着红,蒙着一层浅淡的水雾,却格外笃定和清醒。 那一刻,他们都清醒地知道。 吵架能够脱口而出的,永远是埋在自己心里的一根刺。 就算他今天不说,以后也会一直埋在心里,成为他们之间永远的隔阂,恒久矛盾的导火索。 江淮眉毛一凝,还想说什么,被林念抢先开口。 “不过没关系。”她拎着备用钥匙站起来,十分平静,“这房子我下周开学就退租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她俯身动作着,把茶几和电视柜抽屉里的重要文件全都拿出来,手指攥得死紧,骨节凸出,好似浑不在意。 “你要住就接着住吧,我去跟王阿姨说,以后你们俩直接交流。” 接着住? 他住这破烂地方干什么? 江淮看着她这幅冷静的样子就更来火,怒意一路烧灼着,让人言行举止更不受控制。 凭什么她这么清醒? 凭什么她这么轻松,如此随意地就可以做出决定? “所以你现在要跟我划清界限是么?” 他几乎被气笑了。 “就一套房子?” 林念充耳不闻,像完全不在意他说什么一样,只是背影颤抖得更加厉害,像随时会坠落的蝴蝶。 雪地里飞舞颤抖的蝴蝶。 江淮站在玄关门口,嘴角扯着讥诮的笑意,声音冷得像含了冰,一字一句地扔出来。 “为了陆嘉柏?” 滔天的怒火席卷而来,林念收拾东西的动作再度顿住。 他尾音很轻,话语里的深意直白到就差把人直接钉上耻辱柱,在某个瞬间,像极了二代圈子里那些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公子哥儿。 金钱,尊严,家庭,甚至别人的生命,在他们眼里都不过是玩物。 林念终于忍无可忍似的,猛地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摔,眼眶发红地转过身来。 “我他妈就是要跟你划清界限了!” 文件纷纷杂杂地飘落在地上,零散狼狈,少女站在那儿,身影单薄,眼眶发红,胸膛起伏,剧烈颤抖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陆嘉柏卖身吗?” 她特意用了江淮给她冠上的词汇,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轻声给出答案。 “因为你啊江淮。” 方才的画面和言语不受控制地从脑海深处涌出来,林念感觉浑身血液都被冷得凝固,又被怒意烧灼开。 循环往复,重压之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胡玉山能找到什么生意,什么机会,啊?!不就他妈是凌进骗着他从家里拿钱?!” “要不是你小姨发现了端倪,现在我们全家得欠多少钱,你知道吗?啊?!” 连惠语就事论事,把高利贷文件递到她面前的时候,林念有一瞬间的耳鸣,头脑发昏,看不清眼前的字。 “我本来是真的找到工作了的,在江城一家网吧当网管,每个月应该也有两叁千块钱,还包吃住。” 胡玉山有了靠山,说话都有了底气,缩在墙角开口,被林念一扫,立刻又畏畏缩缩的。 “是有天我同事忽然赚了很多钱,我打听,他还藏着掖着不告诉我,被我偷偷发现,他在一个小公司里做赌局。” 小公司名不见经传,胡玉山旁敲侧击地打听,发现是别人讳莫如深的灰色产业,庄家主做体育赛事的赌局,买通运动员造假。 接下来不用连惠语解释,林念也能明白。 因为她亲眼见过江淮一点一点地诱人上钩,然后轻松将人置于泥淖之地,区区蝼蚁。 不过就是凌进设局,找不到江淮的软肋,所以只好从她身上入手了而已。 不过就是胡玉山傻乎乎上钩,然后被骗走了他们家仅有的现金而已。 不过就是八万块钱而已。 高达千万的借款协议只被胡玉山压了一半手印,这个计划在凌进眼里估计都不能算上成功。 这点钱连进他们的眼都不配。 林念全身都在抖,眼眶泛着脆弱的红,声音哑着。 “我管不了你们豪门恩怨,只求你们争家产的时候注意点,不要踩死脚边的蚂蚁,这很难吗?” “八万块钱,你一件衣服都不止八万,可对我来说呢?” “我怎么找你?江淮。” “我说因为你我的钱全都没了,小姨没钱吃药了,所以求求你施舍给我一点?” 她站在原地,晶莹的水滴从眼角溢出来,鼻尖眼尾全是红的,尾音抖得不成样子。 “还是说,” 林念顿了很久,最后难堪地闭上眼,漆黑的眼睫沾上水珠,簌簌颤抖着,好像脆弱得让人抓不住。 她轻声道: “江淮。” “看在我跟了你一整个夏天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 85蝴蝶坠落 雨势瓢泼,伴随着狂风,榕树被打得飘零,树梢簌簌作响。 天色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少女身影太单薄,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光是急促的风雨声就能把她吹走似的,脆弱极了。 江淮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她,表情,动作全散了。 什么也没有。 他就那么站着,神情近乎木然。 要说什么呢? 说“我不知道”,说“我不是故意的”,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都太虚浮了。 江淮比任何人都知道那笔钱对她有多重要。 是她一点一点用时间和精力堆砌起来的,是她这段时日的精神支柱,是她从泥潭里往外挣的绳索。 他没资格指责她。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 良久之后,少年戾气散尽,像被风雨摧折,喉头发涩,终于开口。 “……对不起。” 这大概是江淮第一次说这叁个字,艰涩困难,声音低哑。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张了张嘴,头一次有些游移。 “但是可以补救。我拿钱给你,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 “你还不明白吗江淮?” 林念看着他,细长的眉毛蹙起,眼底盛着晶莹破碎的水光,一字一句地打断他,轻声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但他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不想去想。 他固执地抗拒着她的回答。 “那你是什么意思。” 江淮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无声地笑了一下,像是在强行粉饰太平,却显得苦涩。 林念看着他,不说话。 裙摆在狂风中飞舞,暴雨的积水从阳台漫开,水渍蜿蜒,映着昏暗的客厅灯光,镜花水月,摇摇欲坠。 明明没有答案,却又好像心知肚明。 良久,他好像灵魂出窍,听见自己近乎漠然地问: “是要分开,是么?” 就算早已做了决定,听到这话的瞬间,林念身体还是猛然一颤。 她看着江淮站在那里,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身姿还是一样的挺拔,眉眼还是一样的好看,但是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从他们之间消散了。 少年宽阔有力的肩膀无声地往下一塌,那一刻,她好像听见了青山崩裂的声音。 林念藏在身后的手用力攥住裙摆,一瞬间感到不能呼吸。 沉默了好片刻,她移开视线,垂眼盯着瓷砖上的纹路。 “……你知道的,我们的差距太大了。” 她张了张嘴,困难艰涩地接着开口。 “我还要上学,你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这不现实。” “我们迟早都是要散的。” 冠冕堂皇。 江淮简直想笑,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竟然笑不出来。 从心脏漫开的绵软酸涩,像是要人别再负隅顽抗,只能安静地缴械投降。 但他依旧倔强地想再试试。 少年人啊,永远有一腔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孤勇。 “你要钱我可以给你,等到你毕业再说。” “你可以为我工作,不是白给,不是施舍,更不是……” ……卖身钱。 难听的字眼在喉咙口转了一圈,又字字咽下去,像吞下自己种的苦果。 江淮看着她,连呼吸都放得轻缓,近乎哀求地轻声问。 “这样行吗?” “可是你给我的,是谁的钱呢?”林念轻声问。 江近贤的,连惠语的,还是靠同样下流的手段,坑蒙拐骗别人的呢? 林念回望着他,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类似破碎的神情。 像废弃的旧电池,意外被剪开的崭新热水袋,墙根下潮湿的青苔,防护栏上斑斑的锈迹。 总之不像江淮。 不像第一次见时,吊儿郎当,目中无人,轻佻又冷淡的江淮。 可是那又如何呢。 如果有选择,她何尝不想永远泡在南坪的下雨天里,无论撑伞与否,挣钱读书,散步做饭,平凡庸碌地生和死,好过受暴雨和台风摧折。 但她不行。 她有普通甚至困难的家庭,强到可笑的自尊心,不容他人插手的独立和自由,有不愿回顾的过去,和未知的未来。 他也不行。 林念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眼眶鼻尖都泛着酸涩的红,缓慢地摇了摇头。 风愈来愈大,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人心惶惶。 黑云压顶,遮天蔽日。 山雨欲来。 江淮不笑了。 一团湿透的海绵沉甸甸地堵在胸口,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他盯了她许久,漠然地闭上了眼。 彼时连惠语来南坪,他说不回去。 女人坐在车里,对少年人的决定不置可否,只说让他再认真考虑,给出的期限愈来愈近。 到今天,刚好是最后一天。 “林念。” 他喊她,一字一句咬得清晰。 “你知道我出生在什么地方。” “回去之后,我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情绪像堆砌到了顶峰,反而平静下来,安静地看着她。 声音裹挟着暴雨,显得倦怠又冷淡。 “就算你后悔,我也不会再回头了。”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紧紧挤压,酸涩胀痛。 肺里的空气被挤压尽了,混着潮湿沉重的雨意,让人呼吸困难。 林念的眼泪不受控制似的下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说。 “祝你前程似锦。”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富士山都变私有,上一次喷发的火山灰都湮灭在海洋里。 少年站在原地,漆黑的瞳孔凝视着她,平静地点点头。 “谢谢。”他说。 林念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灰暗的楼梯间,风从开着的门缝里猖狂地灌进来,满地纸页纷飞,混杂着磅礴雨声,心头一颤。 她跌坐在冰冷的瓷砖中央,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像坠落在雪地的蝴蝶,狼狈又可怜。 但是没关系。她想。 等到台风天过去。 他们都要有各自的新生活了。 86上卷完一些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 最近从开始写这个矛盾点以来,一直不太敢在作话说话。 如果po的目录可以分卷的话,“蝴蝶坠落”应该是上卷的最后一章。 一个迭一个的矛盾堆砌起来,是会让人情绪爆发的。 其实有看到评论里有读者说不要虐,我也考虑过要不要把这一部分大纲砍掉,但是不行。 上一本的完结我自己其实不太满意,所以这次想坚持着给他们一个完整的故事。 他们本来就一个比一个更要强,势均力敌到在床上都会相互挑衅,一环扣一环,从不肯认输。 骄傲和拧巴,这是江淮和念身上共同的特质。 这样的人,如果不经历过程的坎坷和曲折,简单地在一起,显然是不现实的,遑论横亘在他们中间的现实因素。 每个人的生活都像泥潭,林念更甚。 他们都需要时间。 喜欢BE的宝儿(如果有的话)可以就读到这里了。 下卷可能会涉及一点回忆,刀子糖,但主体是情感拉扯与破镜重圆。 87港岛报纸 江城市中心。 标志性建筑高耸入云,玻璃大厦拔地而起。巨大的LED屏幕循环播放着某国际大牌的新一季度宣传片。 顶楼后台。 “前面展厅还没准备好吗?快啊!时间都要到了,在磨蹭什么呢?” 职业装的女性站在走廊中央催促着,抬腕看表。周围穿工作服的工作人员行色匆匆,都要各自的事情要忙。 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L牌的春夏大秀即将在江城的地标建筑水明塔上举行。 顶楼半开放,场地安保工作都准备完毕,眼看着就要到了开始的点,不少一线女星已经走红毯入场。 电话铃声响起,女人抱着文件接起来。 “喂,李小姐,您好您好。”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人肩膀一塌,表情僵住,没忍住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声音却依旧甜美可亲,保持着礼貌。 “好的好的,知道了,李小姐。我帮您安排,保证不出差错。” “fifi姐,什么情况?”有人探着脑袋问。 “这场压轴模特儿临时出了点事儿,让我们延缓一点开始。” “这种大秀也能说延就延?这人什么来头?” 被称作fifi姐的女人把手机收起来,扫了一眼八卦的职员,冷笑一声,“少嚼点儿舌根,反正是你惹不起的人。” “去通知,说设备问题,延迟半小时开场。” 至于是真是假,大家心里都有定论。 模特圈儿不比娱乐圈水浅,在某些方面来说,私生活混乱和八卦传播速度之快,一点儿也不输后者。 “本来还不确定那位是谁,设备战术性一出问题,就知道咯。” “什么啊?压轴模特儿不是对外保密的么?” “对外保密,对我们来说不也有蛛丝马迹?还是薇姐老熟人呢。”那漂亮女孩儿转头,问坐在座位上玩儿手机的女人。 “是吧,薇姐?” 乔薇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冷脸扫了一眼,半句腔都没搭,收起手机走进单独的休息室。 “不会是……?” 那女孩儿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就是。” 有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正在被议论,只是躺在休息室沙发上不想起来。 “我不去。” “哎哟我的姑奶奶,上个月不是你亲自答应的吗?!” 顾淇似乎变了点,身姿挺括,西装革履,稚气装嫩的黑框眼镜换成了金边的,偶尔的重要场合还会换成隐形眼镜。 只是面对林念的无奈和束手无措,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长进。 林念坐在沙发上,抱着松软的抱枕,扫了他一眼。 “假斯文。” 她这样评价他今天的装扮。 顾淇忍了又忍,“这是重点么?” “我只说接受邀请,没答应要走秀。”林念弯了弯嘴角,平静却讥诮,“还压轴,多抬举我呢。” 顾淇觉得难搞,“是这样,你前段时间不是刚拿了奖么?品牌方说你刚好大热,又是模特出身,让你走走T台,回归老本行,我以为你会愿意……”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愿意?” 林念随手翻着摆在桌面上的杂志,她的脸被等比放大无数倍,印在封面上,显眼极了。 “走红毯可比走T台轻松多了。” 意思就是明晃晃的“不愿意”。 门把手被缓慢压下,密闭性极好的休息室空间走进来另一个人。 黑色西装,酒红色领带。 “聊什么呢?” 男人扫了一眼他俩,察觉不到尴尬的气氛似的,十分自然地在林念旁边沙发坐下。 顾淇那股子熟稔亲切的劲儿忽然散了,没什么表情,眼底神情隐在金边眼镜后,看不清。 气氛冷凝下来,一时没人搭话。 林念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边翻杂志边咬,眼也不抬。 “还有半小时开场,你现在再去找一个替补的,还来得及。” “……真不去?”顾淇问。 “真不去。”林念答,一模一样的叁个字,换了个语气扔给他。 顾淇呼出一口气,扯了扯领带,开门走了。 “看样子被气得不轻啊。”陆嘉柏脊背往后一靠,含着点笑意。 吃了一半的苹果往垃圾桶里一扔,林念喊小李进来,不疾不徐地回了一句。 “有你一份功劳。” 陆嘉柏笑了一声,“这么久了,他还没习惯呢?” “习惯什么?习惯你像个跟屁虫?” 小李带着化妆师和造型师,推着好几个衣架进来,颇有几分浩浩荡荡的架势。 陆嘉柏扫了一眼衣架上的衣服,伸手挑了一件裙子。 简单大方的黑色长裙,深V开背,腿侧开衩,一直衩到大腿根。 “这怎么样?” 林念坐在镜子前,一边任化妆师鼓捣,一边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吝啬地吐出一个字。 “丑。” 陆嘉柏笑了一会儿,看着她素净的脸一点一点涂上颜色。 细长的眉,高挺的鼻梁,小巧的鼻尖,薄唇涂上偏深的红色,眼线斜斜拉出来,顺着上扬的眼尾弧度,清冷又凌厉,气场无双。 她刚受邀去拍电影那一年,港岛报纸被她的照片占了个头版,盛赞她是九十年代后最具东方骨相的女星。 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参演名导作品以前,能在网上找到的作品,勉强只有一个小小的MV。 虽然爆红出圈,但网红在电影门槛前,实在不够看。 但她傲。 陆嘉柏第二年把她引给名导见面时,她迟到还早退,说想回家洗澡睡觉了,逗得他们俩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就是她那股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傲气,还有天然清冷淡然的破碎感,意外将她送上了这条看似风光无限的路。 电影在奥奖角逐中胜出,自此二十岁不到的林念一炮而红,片约不断,频频登上国外领奖台。 她最后还是穿了陆嘉柏挑的那件,因为没时间了。 慢吞吞化完妆换完衣服,推迟后的秀都进行到一小半,红毯上却仍有记者等待。 林念在尽头停顿了差不多五秒,咔嚓咔嚓的闪光灯晃着,无数个镜头后的呼喊声萦绕在耳畔,她踩着细高跟鞋进了场。 顾淇给她留了个第一排的座位。 这种秀的座位一般都是有名字的,按咖位排,每年都值得各家粉丝掰扯掰扯,在各大社交平台撕得昏天黑地。 但旁边这个位置没有。 林念没太在意,落座的时候想,陆嘉柏怎么还没进来。 秀进行到一半,她看得昏昏欲睡,身旁的座位还是空的。 要不是有摄像机怼着拍,林念早就闭上了眼。 饶是这样,大脑也放空了,盯着LED大屏发呆,没听见身后入口处轻微的骚动。 “卧槽,那他妈谁?” “小点儿声,上面那位。” “他怎么也来了……虽然但是,好帅啊操……” 灵动变换的秀场音乐里,脚步声轻缓,不疾不徐,带起一阵轻微的风。 有人在旁边坐下。 林念意识模糊地感知到这一点,还捕捉到一些身后的窃窃私语。听不真切,但她敏锐地感知到,与她无关。 未免被拍到端倪,林念没有侧脸,却不动声色地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轻轻伸手过去。 品牌方还有个首饰她忘戴了,半路补救一下,让陆嘉柏帮她带来。 半晌没反应。 ……没看到? 林念控制着表情,小幅度地晃了晃手臂。 细白的手指在空中轻微晃荡,在蓝色的场内打光下,泛出冷白的光泽。 身旁那人看了一眼,移开视线,目视前方。 这期春夏场的秀其实办得一般,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迟到小半场的林念身上。 电影界横空出世的黑马,有个性,还脾气臭,轻而易举就能成为新闻爆点。 只有他不是。 好像连看她一眼都显得多余。 那人黑色西装穿得板正,却又显出几分游刃有余的随意,长腿支着,散漫地靠在椅背上。 他没什么表情,神情和声音都很淡。 “林小姐是不是认错人了。” 正常且礼貌的用语。 对陌生人再恰当不过。 但林念猛然一顿。 朦胧的意识瞬间回笼,手臂顿在原地,摄像机移过来了也没注意。 她明显地感知到心脏蓦然停了一拍,然后砰砰直跳。 那一瞬间,周遭的背景音好像全都散去了,忽远忽近,在耳边漂浮着,只能听到他平缓又安静的呼吸。 半晌,林念微微偏头。 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 88故人成新 其实说熟悉,也不算。 许多年未见,筒子楼对面的榕树因为修路被铲掉,小卖部老板关了铺子到南方沿海去打工创业,叶如从纺织厂退休,开了个手工裁缝小店,胡玉山帮着她张罗客人。 连高中都在她毕业后重新翻修过,新得仿佛从来没有见过。 五六年过去,什么没有变呢? 混混从良,小镇复兴,平凡庸碌的少女一朝得命运垂青。 连故人都成了新。 林念怔愣一瞬,视线与注意力不受控制地在他身上停留。 他头发比那时候短了些,黑发理得利落,搭在额前,半遮住清冷淡漠的眉眼。 依旧是一身黑,只不过从随便的T恤变成了陌生的黑色西装。一看就是高定手作,肩线无比贴合,衬得人肩宽腰窄。 坐姿随意又懒散,鼻梁高挺,下颌线锋利。 衬衫领口翻得板正,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连侧脸的弧度都像精心打磨过,让人挑不出一点儿差错。 只是那神情,平静冷漠地好像从来没跟她有过交集。 连礼貌地喊一声“林小姐”,都是因为看过她椅背上贴着的名帖。 林念说不清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像无数情绪从心脏旁呼啸而过,但停下来之后,又什么都没有留下。 摄像机从耳后移过,机器发出轻微的响声,蓦然拉人回神。 她垂下眼睫,安静地收回手臂,一句话都没有说,神色自若地把手臂搭在大腿上,抬眼看最后的舞台。 大秀已近尾声,林念记得这期有个她特别喜欢的作品,迟迟未见上,不知道是已经过了,还是还没上来。 她心不在焉地瞅着,终于等来了收尾的压轴模特。 观众席再近,与T台也有距离,高差让人难以看清模特的脸,只能远远地看清比例极好的身材。 似乎很年轻,很白,恰好穿着林念最喜欢的那件衣服,让人眼前一亮。 摄像机近距离扫到她脸的时候,全场空气似乎都静了一秒。 林念神色不变,心脏却猛然跳了一下,觉得他们没有惊呼出声,已经算是极其处变不惊了。 大屏幕上正在随动作晃动的那张脸,桃花眼上勾,鼻尖小巧,嘴唇饱满—— 赫然和她有五六分相似! 行。 顾淇挺会找的。 她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直播镜头很会来事地切到她身上。 林念纤长的眼睫一掀,直勾勾地盯着怼到面前的漆黑镜头,毫不留情地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容。 细长的眉轻轻一挑,连带着眼尾上勾,红唇弯起,优越的骨相怼脸直拍也毫无死角。 攻击性十足,蛊人得要命。 直播弹幕顿时密密麻麻,迭了一层又一层,几乎看不清任何画面。 【卧槽,这姐真的好刚,我要被这一眼A死了】 【有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会有人长成这样,女娲未免太偏心了吧啊啊啊啊啊!】 【只有我觉得诡异么……之前不是有人传压轴模特是念,这会儿忽然换人来,还长得这么像……】 【说不定要糊了呗。小网红出身凭什么坐在这儿,喜闻乐见。】 【糊nm,金马奖最佳新人,但凡看过她电影的人都不可能说这话,搞笑】 互联网上的纷扰丝毫打扰不到现场的林念,她只是诧异了那么一瞬,无所谓地恢复了平静。 是谁都行,哪怕顾淇搞个克隆人来都行,只要不要她亲身上阵。 最后一圈退场,林念伸手撩了下裙摆,确认八厘米的黑色细跟没踩住边角,起身准备走。 陆嘉柏姗姗来迟,绕到后面座椅后,递给她一条手链。 现在出去被拍两张,还来得及跟品牌方交差。 林念伸手接过,陆嘉柏却不递给她,自顾自地给她戴上。 银色链条缀着碎钻,在灯光下细碎地闪着,松松垮垮地挂在清瘦的手腕上,和莹白的皮肤相得益彰。 不知为何,林念瞟了一眼身旁的人,很轻地蹙眉,把手往后一缩。 “走吧。”她蜷了蜷手指,轻声道。 过道很窄,那人长腿支着,西装裤挺阔,侧身跟身旁人说话,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动静。 “江少看得还满意么?”承办方负责人殷勤地笑着,脸上堆起褶子,压低声音道,“有看上的么?” “除了开场和压轴的,其他都可以挑。” “是么。”江淮漫不经心应着,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色裙摆像一阵风掠过腿侧,开衩的侧边一直露到大腿根,白得晃眼。 此刻站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负责人会错了意,纠结了一会儿,又呵呵笑着,“这样!开场和压轴的也行!您只管选,模特公司那边我去说。” 江淮这才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带着凉意。 负责人后颈一凉,寻思这少爷真跟外面传的一样,长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脾气却古怪得要命。 江城的时装秀一年不说百来场,这个级别加起来也有十场,哪场不来,偏偏被他遇上。 他硬着头皮套近乎,扫了一眼身后的漂亮女人,讪笑着凑近,压低声音。 “您后面那个,去年刚拿了金马奖,不过脾气臭搞不到,今儿压轴那个跟她长得挺像,您看有兴趣吗?” 江淮闻言一顿,定定看了他片刻,漆黑的眼仿佛能把人吸进去,让人头皮都发麻。 半晌,林念听见他似乎笑了一声,尾音飘在空气里,带着点不正经的懒,轻声应。 “行啊。” 89针锋相对 远处喧闹,人们寒暄着退场,观众席第一排却安静。 安静到落针可闻。 负责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答应了,周围气压却更低。 江淮一双狭长的眼,似笑非笑地睨着人,瞳孔漆黑幽深,让人看不出情绪,只觉得,他好像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淡平静。 身后那位也抬起眼看着他们。 灯光太暗,她背着光,负责人不确定她到底是在看他,还是在看他身旁这少爷。 黑色礼服深V且露背,从脸精致到锁骨,微微凸起的肩胛骨弧度都很漂亮,像完美的,商场里放在最上一层,最贵的洋娃娃。 他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直到“哐当”一声响。 他看见林念没什么表情,转身单手拎开右边空着的椅子,干脆利落地从另一侧绕了出去。 行走间从右侧裙边露出修长雪白的腿,一双黑色绑带细跟高跟鞋踩得又稳又快,蝴蝶骨在光裸的脊背上浮动。 黑与白的极致对比。 长发披散,背影婀娜,硬是走出了几分清冷又妩媚的感觉。 等到他回神,收回视线,发现身旁人的眼神更冷了。 江淮依旧坐得随意散漫,嘴角勾起一抹笑,声音却像淬了冰。 他直勾勾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问。 “好看么?” * “林念看这里!” “念念这儿!左边!” 出口处仍然有各家记者在等待,扛着长枪短炮呼喊名字,闪光灯频频晃眼。 林念神情很淡,裹了件外套,径自往前走,看起来冷淡又疏离,躬身钻上保姆车。 陆嘉柏已经在里面等她,贴心伸手帮她拎了下裙摆,“这场秀怎么样?” “还行。” 属于男人的手伸出车门外,有那么一瞬间暴露在长枪短炮的闪光灯之下,林念没注意。 车辆缓缓行驶上街道,陆嘉柏看着她问,“怎么感觉你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林念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半晌,轻声道:“没事。” 陆嘉柏刚想开口,林念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略微扬声喊着,“小李。” “先把他送回去吧,我待会儿去趟棚里。” 陆嘉柏静了片刻,不说话了。 两个人各坐一边,各自扭头盯着窗外的景色,沉默在车厢内漫开。 宛竹公馆的檐角隐在层迭的绿荫之中,愈来愈近。 陆嘉柏忽然笑了一声,很轻,嘴角勾起的弧度看起来无奈极了,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林念,你知道吗。” “我有时候感觉你是块捂不化的冰。” 林念没说话,攥着外套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车里还有人,小李装不存在,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司机更是一丝不苟,双手板正地扶在方向盘上,连眼神都不偏一下。 陆嘉柏盯着窗外。 “今天早上我还在想,感觉你这两年越来越不把我当外人,说话玩笑都愈来愈随意。” “我想呢,你从前对别人也是这样,是不是证明我们的关系可以更往里进一步了。” 那个“别人”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林念抿唇,脑子里纷乱一片,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安静地听着。 “可是现在我发现,这么多年,好像是我感知错了。” 有的人就是可以,单单露一个面,就让他这么多年的努力靠近,立刻退回原点。 有些话在唇间辗转一遍,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只字不提她身旁西装革履的男人,不提她异常的反应,不提他的感受。 “你不是捂不化。” 车辆缓缓在宛竹公馆门口停下。 陆嘉柏手指扣住车门把手,轻轻往外一拉,车锁发出咔哒的声响。 “只是我不行而已。” 门即将打开,他却不甘心似的,偏过头来,最后看了她一眼。 “是么?” 那眼神太深,林念不敢久望,抿唇移开视线,垂着眼,没说话。 意思不言而喻。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却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感到开心。 车门打开又关上,深色车窗把视野框成一个长方形,林念偏头看着颀长的身影缓慢走远。 ……竟然有几分落寞。 她移开视线,靠在座位上,垂着眼,很轻地叹息了一声。 陆嘉柏这些年帮她不少。 单凭当年愿意出高价给她救急,就已经值得她感激,遑论那个MV一举爆红,把她送上了演员这条路。 尽管这条路并非她本意,但他为她挡潜规则,撕资源,诸多种种,她都看在眼里。 也尽力偿还。 可是,这世上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单单对她好就可以做到的。 他太温柔了。 ……可是温柔不好吗? 林念顿了顿,脑海里无法自抑地浮现出第一次见面,江淮逾矩地俯身来拿她手里的租房告示。 想起他垂着眼漫不经心地点烟,窝在沙发上,单手随意地打游戏,想起机车头盔下的那一双眼。 想起无数个夜里近乎撕咬的吻,燥热夏日的肌肤相贴,还有少年灼热到几乎要把她烫伤的体温。 ……温柔不好。 她是长在南坪阴雨天的藤蔓,带刺,骄傲,自大,不可一世。 她喜欢硬碰硬,喜欢针锋相对,喜欢酒逢知己,棋逢对手。 这么多年来。 她只喜欢过江淮。 90戒烟 林念后来大大小小拍过不少片子。 国内顶级的杂志封面,电影海报,品牌宣传照,不一而足。 但她简单称作“棚”的地方,只有那么一个。 黑色保姆车缓缓滑到路边。 城郊道路依旧很窄,为数不多的车位已经快停满了,保姆车车身相较宽大,侧方位进去显得困难。 林念在车上换掉碍事的礼服裙之后,车还没停好。 她拉开车门,下车时瞥了一眼前面的车,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两座超跑,底盘低到几乎全贴住地面,整车线条流畅,轮毂超大尺寸,造型别致。 鹏鸟标志,纯黑色车身,连漆都泛出不容接近的光泽。 阿斯顿马丁victor,全球限量,售价高达叁百万美元。 她之所以认识,是因为陆嘉柏和顾淇分时段地在她耳边念叨,整日盯着图片看,让她大为不理解。 但这俩最后一个都没订到。 “小心点。”林念收回腿,语重心长地叮嘱司机和小李。 “实在不行就停外边儿路口去,这车蹭到了我赔不起的。” 小李惊恐地哎哟了一声,说好,林念这才放下心来,戴着帽子和口罩往里走。 这地儿这么多年没怎么变过,依旧是那个林念最嫌弃的废弃工业风,但看顺眼了也还行。 自从林念一部电影爆红之后,这儿短暂地变成了网红打卡地,社交软件上称之为废弃工地。 她觉得挺贴切,但惹得顾淇大为不悦,在微博上怒斥他们懂个屁,继而不允许外人参观,只能在外面拍拍照。 她压低帽檐,经过两个正在互拍的女孩儿旁边,推门进去了。 不是吃饭的点,一楼餐厅安静,走到楼梯处,楼下的灯光和喧闹隐隐透出来。 林念随便找了个卡座,让酒保把顾淇叫来。 一杯酒见底,人才姗姗来迟,表情还有点奇怪。不过灯光晃着,也看不大清。 “就知道你得来。”顾淇一屁股坐她对面,挥挥手打发掉想过来喊他的人。 “不来等着你给我找替身呢。”林念抱臂靠着后面,半张脸隐在阴影下,没什么情绪。 她神色和声音都很淡,意思却明显得不得了。 “哪儿能呢。“顾淇呵呵笑两声,”就是她刚好有空。我当时签她也是因为跟你长得像嘛,你拍上部戏的时候太辛苦,有时候能找人替一替也行……” 林念就那么望着他,一双桃花眼清泠泠的,不置可否。 顾淇说着说着自己就停了,心虚得很。 这姑奶奶泥水里滚,爆破现场里跑,不要命似的,受伤了也从来没找过替身。 他心虚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想到什么,正色道。 “噢,那个谁回来了,你知道么。” 一边说还一边抬眼看她,谨慎又小心,好像她表情一有不对,他就立刻切掉这个话题。 ……“那个谁”。 林念蓦然有点想笑。 一个二个都不说名字。 怎么,他是伏地魔是吧? “我这几年跟他联系得也少,毕竟隔着太平洋和时差,难沟通。”顾淇看她没什么大反应,挑着些不痛不痒的说。 “嗯。”林念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顾淇掏出烟盒,下意识递给她,被林念看了一眼,顿悟似的收了回来。 “忘了,你戒了。”他半拢着手指点火,含糊不清地疑惑了一句,“怎么都戒了。” “抽多了死得早。”林念说。 “草,糊谁呢。”顾淇嘁了一声,“我没看出你有多惜命。” 远处忽然炸开一阵欢呼和尖叫,分贝高,绵长,几乎震耳欲聋,让她把那点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反正也不是真心的。 林念垂眼盯着地面上晃动的光影。 是,他说的对。 她的确不怎么惜命。 ……戒烟也的确是另有原因。 酒吧里音响在放英摇,年代久远,主唱嗓音低哑,悠悠地混着吉他声,让人不受控制地坠入回忆里。 南坪的夏天是鲜活的,明亮的,是放在电影镜头里,也会被人称一声漂亮的景。 但她想到的却不是这些。 她想起的是深夜的阳台,是十块钱一包的劣质烟,是指尖明灭的火,是带着呛人烟草味的吻。 还有那次台风天。 客厅里那台电视机卡顿着,屏幕闪着雪花点。 天气预报说,这是南坪百年一遇的超大台风。 她左耳进右耳出,伴着沙哑的电视音,近乎机械麻木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那件衣服是江淮的,他没收。 摩托车钥匙扔在玄关柜子上,还湿淋淋地挂着水珠,发出铁锈的腥气。 湿透的衣服挂在浴室挂钩上,没来得及洗。 所有具象的线索摆在眼前,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站在片场外的人,真的是他。 他率先示弱,淋着雨旁观了一整场她和别人的吻戏,却依旧想要等她回家。 林念闭了闭眼,蹲下来迭衣服。 风太大,从窗台边落下来一个东西,她探头去看。 金属质地,塑料把手,是前两天找了很久的螺丝刀。 ……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站在床边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前两天风大,把纱窗吹坏了,她狐疑地问江淮,你还会修窗户么。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螺丝刀,神情难得专注,仰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我做什么不行。” 叁两下,倾斜的纱窗回到原点。 都是往事了。 但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愈来愈模糊。 不能哭。 不能后悔。 林念站着静了一会儿,继续收拾衣服。 衣柜,梳妆台,床头柜。 到处都有他的痕迹。 她恍若没有看见,有条不紊地把所有东西归位,在行李箱里摆放得整整齐齐,宛如一个清醒理智的没事人。 没关系。她想。 做完这些,明天就是新的一天。 有时候,压死骆驼的也不一定是稻草,还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吹来的一阵风。 所有情绪在她拉开抽屉的时候彻底崩盘。 风声在耳边呼啸,暴雨倾盆,刚修好的纱窗又是摇摇欲坠,连同她的理智一起。 木质老旧的抽屉里,整齐地摆放着盒装的进口他汀。 昂贵到难以负担地的进口药,他沉默着为她放了满满一抽屉。 而那包曾经拆封过的,被她随意扔在里面的,十块钱的劣质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瓶口香糖。 放在最上面的字条也许时日久远,边角已经受潮,潦草却苍劲的字体落在上面,语句恶劣得一如少年本人。 “换这个吧。烟抽多了死得早。” 像极了他在眼前半真半假地嘲讽。 可是林念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她只是红着眼睛蹲在床边,回想起他这样做的时间节点。 原来江淮第一次吻她,说不抽了,是真的让她不抽了。 原来他每一次说话都不是虚言。 只是她现在才发现而已。 91陈年 时过境迁。 再清晰的昨日,也都是陈年旧事了。 “你下部戏什么时候进组?” 顾淇倏然开口,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看情况。”林念回神,缓了一会儿,“男主那边没档期,多半两个月后。” 顾淇哦了一声,看着她握着酒杯,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嘟哝了一句,“不抽烟了,酗酒也不行啊。” “噢对了,你上次那奖杯搁楼上了,我给你拿下来吧。” 林念想说随便放哪儿都行,看他已经起身走了,又可有可无地坐了回去。 她只露了半张脸在灯光下,红毯妆没卸,衣服修身,勾勒出清瘦漂亮的曲线,气质清冷又逼人。 音响里紧接着切了首燥点的Rap,远处人忍不住跟着音乐节奏晃起脑袋,气氛一下子就上来了。 林念被吵得头疼,眼看着远处还有个男的端着两杯酒往她这个方向走,当机立断起身,拿着手机和包,从小门绕进台球厅。 掀开厚重的黑色帘子,躁动的鼓点被隔开,这边要清净不少。 台球厅灯光比酒吧正常,朦朦胧胧的白光,但也不算明亮。 她抱怨过,但顾淇歪理一大堆,说又不是摄影棚,要那么亮做什么? 他神神叨叨的,“有时候,你离Crush对象的距离,就是一点灯光和氛围。” 林念没信,且嗤之以鼻,丝毫不知道,她在今天就会感知到这种朦胧的氛围。 她垂着眼往吧台走。 “林念?” 忽地有人喊她,声音在轻微的嘈杂中扬起,越过人群,传到耳边。 她回头,先看见的是中间扎堆儿的一群人。 其实准确地来说,是那么一个人。 有的人就是有那种,永远不会泯于人海,擦肩不识的特质。 男人站在人群中央,身姿颀长,高出周围人明显的一截,挺拔又随意,正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往球杆上抹巧克粉。 台面空荡。 黑色卫衣撑出肩线,肩宽腰窄,握着杆子的手筋骨明晰,骨节分明。 闻声,他缓慢撩起眼皮,轻飘飘地投来一眼。 再次。 很多年后的今天,依旧是这样。 他站在人群中央,她站在远处,四目相对。 目光相撞的那一瞬间,周遭漫上潮水,低沉的背景音和嘈杂人声都沉了下去,空气中只余暗流涌动。 只有他们两个能知晓的暗涌。 林念望着那双眼。 瞳孔漆黑幽深,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如曜石,望不见底。 仿佛唯一的光源都是为他而打,但主人公没有一丁点儿的情绪起伏。 ……也许是她一个人的暗流。 林念率先移开视线。 早被摄像机磨练得不会露怯了,平静得不像见过故人。 眸光扫过周围,她这才发现,他那张球桌旁围着一圈女孩儿,刚才的欢呼尖叫声大抵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一个女生侧身站着,看不清脸,但身体曲线极漂亮,上半身倾斜着向他靠拢,近乎攀住他的小臂。 大抵是在撒娇。 林念没什么情绪,目光飞速扫过,看到了同样是坐在吧台边上的乔薇。 “点杯莫吉托吧,记我账上。”乔薇手肘搭在吧台上,晃着酒杯帮她点单。 林念没说话。长腿踩上高脚凳底座,手机往吧台上一搁,把人群议论声隔绝在背后。 “好久不见。”乔薇说着没用的寒暄,被林念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剩下的场面话就咽了回去。 “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啊。” 她叹了一声,岔开话题问,“当女明星是不是比当模特爽? ” “谢谢。”林念接过酒保递过来的酒,挺无所谓地回了一句,“你觉得呢?” 乔薇笑了一声,“我觉得都差不多。反正搁哪儿不是打工。” “你猜对了。”林念抿了口酒,神色和声音都很淡。 “今个儿压轴不是你么?我还生了一阵子气,觉得你怎么无论什么时候都压我一头,后来发现白气了。” 另一端。 “操,那是林念?” “好漂亮啊我靠……” 顾淇这些年新签的模特儿们大多没见过林念,只偶尔听他说过,这会儿骤然见到本人,纷纷小声议论着。 只有一个女孩儿半坐在桌上,长腿支地,手臂撑住台球桌边缘,歪着脑袋跟江淮说话。 她长得漂亮,明媚且具有攻击性的长相,是这批模特里最抓人眼球的。一举一动也撩人,像风月场上的老手。 “江少再打一个呗?” 她声音很轻,快隐在背景音乐里,得要人凑近才能听得见。 但站着这人好像根本不在意能不能听清,只是缓慢收回目光,撩起眼皮看她一眼。 双眼皮褶皱长而深,瞳孔漆黑,眉眼间尽是锋利的冷感,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这反而更大幅度地激起了邵西妍的征服欲。 她愈凑愈近,呼吸几乎要喷在人耳侧,盯着他的眼睛,轻声撒娇。 “我刚来晚了,没看见。” “她们都看见了。”她几乎贴着他的脸,“这对你来说又不难,动动手指头的事,是不是?” 江淮没动,没有温度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透过她打量什么。 半晌,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就着这个姿势逼近她。 “有没有人说过,你跟一个人长得很像。” 太近了。 邵西妍几乎能感知到他的呼吸。锋利的眉眼带着点笑意凑到眼前,燥意窜到耳根,心跳加速,脸颊爬上浅淡的红晕。 “有。” 邵西妍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头,拉开了一些距离。 明明是她起的头,此刻却像被拿捏住,沦为他的猎物。 “林念?” 她眨了两下眼,带着点年轻女孩特有的天不怕地不怕,微微扬起下巴。 “我觉得我比她漂亮。” 江淮静了会儿,偏头笑了一声,把球杆往台面上一放,前倾的身体往后退开,回到最初的距离。 邵西妍头脑发热,不依不饶地追上去,盯着他追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 江淮拖着尾音,散漫地活动着脖颈,头微微扬起又微微落下,视线却始终定在前面人纤细的背影上。 像硬要把清瘦的身影看出点什么陈年的熟悉感来。 但那个身影就那么背对坐着,和旁边人聊天,接受别人的搭讪,甚至跟酒保答两句腔,就是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好半晌,他眉眼一凝,讥诮地勾起嘴角,冷漠又不留情面地留下一句。 “我觉得你瞎了。” 92罚站 又是一杯酒见底。 林念平静地把杯子往前一推。 酒保还是从前的那个,手腕灵活地把杯子收回去,笑着调侃两句,说她酒量变好了。 “你知道顾淇在捧新人么。”乔念问。 “大概能猜到。” 其实坐在下面看到那个新人模特的一瞬间,她就懂了顾淇的想法。 左不过是这些年她太难说话,自我意识太强,管又管不了,他就懒得管了,直接换批人从头抓起。 她没什么想法,也没立场去说什么。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都还各自飞,何况她和顾淇本来就只是商业合作关系。 朋友么…… 算不上。 自从她跟江淮闹掰之后,她回去上了一年的学,他们就没再说过话。 顾淇和陆嘉柏的关系更是差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当初合约签的五年,顾淇又看到了可以盈利的空间,估计也不会顺势发展到娱乐圈里。 “那女孩儿挺傲的,初看跟你很像,但多看几眼就会发现,她跟你当初不是一个路子。” 林念有点想笑,“我当初是什么路子?” “就是那种,谁都不放在眼里呗。”乔念也笑了一声,“但你不是傲,你就是觉得随便,爱谁谁,完全不在意的那一款。” “好像有点道理。” 林念正说着,旁边多出个男人来,一身酒气,靠在吧台上冲她要微信。 “不好意思。”她淡声拒绝。 那人纠缠了一会儿没得逞,被酒保劝着走了。 “现在这么有礼貌啊。”乔念感慨。 “那你是没看见我的报道吧,”林念啧了两声,“一搜我名儿,关键词全是什么,对狗仔竖中指,红毯礼服露吻痕,什么的。” “真吻痕假吻痕?” “真的。”林念看她一眼。 乔念眼睛都睁大了,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谁的?” 林念弯起眼角,勾出一个明艳艳的笑。 “蚊子的。” “……” 乔念嘁了一声,缩回座位上,“还以为你这么多年,有新的人了呢。” “不过你们俩当初是真好啊。” 乔念大约是酒劲上来了,垂着眼,竟然有些感慨,微微侧身,去看后面那人。 “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很帅,不光是皮相上的。” 乔念皱着眉想形容词。 “他身上有种厌世的冷感,好像什么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什么东西都不在意一样。” 她收回视线,啧了一声,“这样看来,你们俩还是挺配的。” 林念没说话,抿了口酒,平静得很,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见。 “哟,怎么跑这儿来了。” 顾淇抱着她那奖杯寻到台球厅来。 金色的,底座刻着奖项名,外面罩着个亚克力透明盒子。 “怎么了,来不得?” 林念随口问,跟乔念打了声招呼,从高脚凳上下来。 “哪能呢!这地方就算我不能来,你也必须得能啊。” 顾淇表情讪讪的,心虚得很,多半是因为猜到她看到那个人,“联系少”的谎言被戳穿了。 林念懒得跟他贫,接过奖杯,出门去了。 出门的时候没再看到江淮,她还庆幸了片刻。 虽说没什么大影响,但看着他,心里总归不自在。 她如此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不平静,丝毫没有想过,为什么她走红毯的时候,脸被放大搬上荧幕的时候,记者提问前,颁奖台上,都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起伏。 她只是没什么情绪地上楼,戴着口罩,扣上帽子,从大门出去。 方才在门口拍照的两个女生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两个人。 一动不动的,立得规规矩矩,像清宫戏里皇帝背后的公公。 搁街边罚站呢。 林念脸隐在口罩下,漫无目的地想,往保姆车走。 走了两步,她蓦然回神,脚步顿住,回身来望。 ……罚站的这他妈不是司机和小李么! 帽檐挡住视线,她蹙起眉取下帽子,看这俩人站得可直,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李甚至还在微微发着抖。 “……什么情况?”林念问。 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我……我们……” 小李说话磕磕巴巴的,时不时还害怕地扫一眼前面,林念听得难受。 “到底……” “笃笃。” 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 林念那点微弱的直觉立刻就强烈起来。 太熟悉了,她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人是谁。 江淮卫衣帽子拉过头顶,半倚在那辆Viotor旁边,屈起指节,漫不经心地敲了两下车窗。 表情极其冷淡,下巴扬起,瞳孔漆黑,眉眼锋利,一副混不吝的拽爷模样。 声音也冷,拖着尾音,散漫又漠然。 “蹭我车了。” 他说。 作业有话说: 有的人表面:(冷脸)你看看这事儿怎么解决吧 内心:蹭的不错。你们年终奖有了 93狙击 “……” 空气沉寂两秒。 那一瞬间,如果对面不是这人,林念甚至想几步走到小李和司机身边,跟他们一起罚站。 开玩笑。 叁百万美元什么概念啊! 两千多万人民币就不说了,主要是这车还是全球限量,到底是材料零件从英国运过来,还是整车运回英国去,都不好说。 哪样不都是一大笔钱。 林念顿时心在滴血,甚至压过了跟这人说话的微妙情绪。 她看了他一眼,嘴唇紧抿,欲言又止。 会读心似的,江淮下巴一抬,给她指了个方向。 “前边儿。” 林念走了两步,探头去看。 左前方大灯附近轻微剐蹭,掉了两片漆,几道细碎划痕,灯有没有问题还不知道。 林念沉默着抬起身来,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安静如鸡站着的两个人。 “……要不你报个数?我现在给你。” 江淮没动,依旧半倚在窗边,闻声撩起眼皮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的。 “林小姐当我是学汽车制造的么?” 他声音很轻,带着点惯有的讥诮,漫不经心地站直了身体。 “就算是,也不能看一眼就知道这一蹭值多少钱吧。” “……” 阴阳怪气的。 林念忍了,摘了口罩,尽量礼貌地接,“那您什么时候有空去4S店看看呢?” 这是他们重逢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对视。 隔着那么多年。 江淮盯着她,没说话。 他瞳孔漆黑,明明只是很随意地看着,却让她生出一种快要被击中的感觉。 好像她和这个人之间隔着一架看不见的机关枪,八倍镜已然瞄准她的心脏,食指扣上扳机,蓄势待发。 林念没来由地心尖一颤,再仔细看时,他已经移开了视线。 “没空。” 江淮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握着个通体漆黑的打火机,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推着金属上盖。 蓝色火焰点燃,又倏然消失,在空气中明灭,上盖打开又关闭,发出咔哒的声响。 漫不经心,又游刃有余。 林念顿了好半晌,“那现在呢?我可以和您一起去店里看看,比较方便。” “现在也没空。” 有点不耐烦了。 他眉眼倦冷,食指勾着车钥匙轻微一晃,抵在手心里,“咔哒”一声,解了车锁。 手机频频震动,似有来电,江淮松松捏着边框扫了一眼,干脆利落地挂掉,点划两下。 “等我有时间再说吧。” 他漫不经心地递来手机,亮着屏幕到她面前。 明晃晃的好友添加页面。 林念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沉默片刻,没接。 她高叁毕业之后连手机号带微信一起换了,自然不再有这人的联系方式。 “怎么?” 江淮倏然很轻地笑了一声,嘴角弯起的弧度讥诮又冷漠,“是不想赔,还是不想加?” 说到“不想加”的时候,他眉梢轻抬,瞳孔漆黑,幽幽泛着深邃的光芒。 周围气压不动声色地变低,连声音都像淬了冰。 “……不是。” 林念硬着头皮接过,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指尖,带着凉意,却又好似灼烧般滚烫。 她克制住蜷缩的冲动,垂着眼,打下一串号码,发送好友申请,递还给他。 江淮没再说话,收回手机,干脆利落地开门坐进去,一眼都没再看她。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开,外观极其抢眼的超跑几乎贴着地,嚣张地扬长而去。 林念深呼吸一次,几乎要呼出胸腔内所有的空气,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别人要微信是硬贴着上来,他倒好,直接把手机扔给她输号码。 挺拽的。 林念回头,抱着臂跟这两人算账。 “我先说!”小李举手,表情惊恐,看上去快哭出来了,“是他诱使我们撞上去的!” 林念缓缓蹙起眉:“?” “是真的。”司机点头,“本来都不准备停这儿了,他出来看见我们,说他要走,让我们就这么停,还在旁边站着看我,让我接着倒。” “我想着他是车主,还一副很冷淡很不耐烦的样子,不可能害自己的车,就没留心,结果就那么撞上了。” 林念:“……” “那你们刚才怎么不说?” “我以前就害怕他,”小李哇一声地嚎出来,想起江淮那副冷淡又阴鹜的样子,似笑非笑地威胁她。 “他说我说了就跟你吹枕边风,炒我的鱿鱼!” 林念:“……” ??? 这人没事儿吧? 94筒子楼 南坪种有很多银杏。 绵延在修过的道路两侧,让这本该是常绿阔叶林的地方,也会有落叶。 骤然降温,林念差点没裹上围巾,包得严严实实地从车上下来,沿着车进不去的小巷往里走。 “咔哒,咔哒。” 细碎的声音轻缓,不疾不徐,愈来愈近。 到了巷子尽头,能看见女人系着围裙,安静地坐在店里埋首鼓弄缝纫机。 脚搭在底座上轻踩,手臂轻移,绵密整齐的针脚落在衣服缝边。 秋天的太阳照在她身上,温柔恬静。 林念站在店门口看了一会儿。 直到胡玉山在柜台后面打瞌睡,脑袋栽下去,猛然惊醒,睡眼惺忪地抬眼,看到她,惊得大叫一声,才打破了这份宁静。 “哎哟我去!”他惊魂未定。 林念扫了他一眼,他又立刻装死,正襟危坐。 “念念来啦。” 叶如摘下眼镜,笑得眼睛都弯起,连忙从缝纫机后绕出来,牵着她的手进店里。 “刚好今天炖了汤。” 她把红棕色的折迭小桌拿出来摆好,又呵斥胡玉山去拿碗盛汤,还要给林念端小板凳。 “不用,小姨,我自己来。” 林念接过塑料小板凳,搁在地上,坐下来。 “你说你这当演员,越来越忙,一年也就回来两叁次,过年也待不了几天,累哦。” 叶如似嗔似怪地抱怨着,帮她拿碗筷,“要注意休息!按时吃饭和睡觉,知道不?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都多老套的话了。 “行。”林念想笑。 “我知道你就是口头上答应我,不会听的。” 胡玉山端着砂锅走过来,叶如拿勺给她盛了一碗汤,看着她眼睛,语重心长地叮嘱。 “小姨不希望你多有钱多出名,只希望你平安健康,知道不?” 林念顿了半晌,抿唇嗯了一声,“你也是。” 胡玉山嘟哝着,“怎么没人希望我平安健康啊。” 没人理他。 不算大的店面里发出碗筷碰撞的声音,家常菜的香气缓缓弥漫在空气中,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 过了会儿,叶如想起什么,“哦对了,你年前托我问的那个事儿,终于问到了。” 林念:“嗯?” 她年前想租原来的那套房子,但没有王丽芳的联系方式了,只好托叶如帮她问一下。 “你王阿姨也不住这儿了,跟她儿子搬到江城,帮带孩子。前两个月在菜市场碰到她,她可激动,说喜欢你得很。” “所以呢?” 叶如摆摆手,“没成。” “她说她巴不得再租给你,但是你退租之后没多久,那套房子就卖出去了。” 胡玉山吃惊:“这破房子也能卖得出去?” 南坪这两年发展得不错,旅游度假做起来了,房价也缓慢在涨。 林念倒没多惊讶,只是端着碗,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再问,“我不是说了,买也可以的吗?” “是,我问了。”叶如抿了口汤,“叁倍价钱人家都不卖。” “疯了吧?”胡玉山惊呼,“叁倍都不卖,想干嘛?留着等拆迁啊?” “喝你的汤,有你什么事儿。”叶如斥他一声,转回视线,微微蹙着眉。 “确实有人在说,那一片儿要准备拆了,建酒店。” “但八字没一撇的事,通知没下来,谁也说不准。我觉得应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拒绝,确定的、立刻可以到手的钱。” “何况拆迁款不一定有你给的价高。” 叶如顿了顿。“所以说,不管你因为什么理由想要那套房子,都悬了。” 空气沉默两秒。 叶如和胡玉山都不再说话。 林念低头喝汤,眉眼隐在氤氲白气里,很轻地嗯了一声。 饭后又聊了会儿零碎的天,叶如让她留下来住,林念摇头拒绝了。 她把给叶如带的礼物放在柜台上,裹着大衣出门去。 踩着飘落的银杏叶,林念耍杂技似的,在街边低矮的一级窄阶上晃晃荡荡,慢悠悠地走。 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 很奇怪。 这些年来东奔西跑,影视城有常租的房子,江城有常租的房子,她却始终没有生过在哪儿正儿八经置一套房产的心思。 刚才叶如喊她留下来留宿,她竟然下意识觉得不合适。 那可是她住了近十年的老房子,竟然会在提起的一瞬间,让人觉得,她好像是个不受欢迎的外来客,毫不讲理地入侵了别人的家庭。 一时间,寄人篱下的格格不入感卷土重来。 林念脸隐在口罩下,笑着摇头,很轻地叹了口气。 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是在自嘲,单薄的身影在凛冽秋风中显得落寞。 不知沿着小路走了多久,她蓦然回神,抬眼一看,竟然就到了筒子楼下。 对面的小卖部早就关门,卷帘门上的褶皱缝隙里都生了锈。 楼房低矮,墙体破损,老旧到一块一块地脱落。墙根处长满青苔,潮湿又黏腻。 林念抬眼看了会儿巷口。 时至今日,她依旧可以清晰地记起,那个人蹲在那儿点烟的样子。 黑发黑衣黑耳钉,脸颊带伤,漫不经心又浑不在意地投来一眼,连呼吸都要为他停住一瞬。 半晌,林念垂眼,纤长的睫毛颤动两下,转身准备走。 她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小卖部旁的巷口,画面在眼睛里一闪而过,大脑迟滞地反应着。 两秒后,迈步的动作倏然顿住。 呼吸停滞,大脑宕机,灵魂离体。 砰砰。砰砰。 心脏毫无预兆地急速跳动起来。 她缓缓站定,偏头,抬眼。 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 通体漆黑,造型张扬,嚣张又不可一世。 连被她蹭出来的伤口,都一模一样,完好无损地挂在那里。 像某种扛过了时过境迁的宣告。 95痴心妄想 错愕,惊讶,怀疑。 多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林念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在想什么,只感到一阵洪流冲过身体,心脏酸涩难言。 再回神的时候,已经站到了黑色防盗门前。 好像站在单元楼下,毫无阻碍地上楼,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是她无需思考,无法阻挡的肌肉记忆。 楼道依旧光线微弱,狭窄昏沉,水泥地坑坑洼洼,声控灯颤颤巍巍地闪动。 林念看着那扇门。 黑色的防盗门,没有变过,甚至连王丽芳那年过年来贴的福字都还在。 只是边角泛黄卷起,褪了色,年岁久远,门锁也略微生了锈。 门里有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但她耳朵嗡嗡地轰鸣着,仿佛夏日的摩托车在空气中划下一道热浪,让人听不真切。 “砰砰。” 细白的手指屈起,敲响了这道门。 里面一静。 “谁啊?”有人问。 一个男人。不太熟悉的声音。 接着是脚步声,愈来愈近,门把手下压,锁芯吱呀吱呀发出声响,厚重的防盗门被打开。 小胖这些年好像又长高了点,人更壮实了一些,也晒黑了。 “林……林念?”他错愕地张开嘴。 林念默了片刻,感到一股力气从身体里流逝,“王佳辰?” “啊,对。”小胖眼睛都瞪圆了,“是我。” 她喉头发涩,轻声问,“这房子是你的?” “对啊,我买下来的。”小胖只开了一半的门,挠了挠头,很是困惑,“怎么了吗?” “……没事。” 其实她生过那么一点点的心思,想这个人会不会是他,挣扎了许久之后,还是拜托小李去查了一下房产登记。 不是他,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原来是小胖。 原来上一次是痴心妄想。 这一次也是。 也对。 她当时话说得那么绝,现在还在奢求什么呢? 林念没再有精力刨根问底,往后退了一步,垂眼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关系。”小胖的手紧紧握住金属门把手,看着她转身下楼,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林念一步一步地往下迈,走到楼梯中部,倏然站定。 呼出去的气卡在半路,空气再度沉寂下来,声控灯感受不到动静,倏地一下灭了。 小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摸出手机,鼓捣了两下。 “丁零零——” 短暂的嘟声之后,客厅里有手机铃声响起。 小胖瞳孔倏然一凝。 林念握着手机转过身来。 屏幕上亮着的,显示正在呼叫的,赫然是前不久刚加回来的那个微信号。 小胖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看看不声不响站在楼梯上的女人,又回头望望客厅里那人。 半晌,电话被挂断,里面传出一句。 “进来吧。” 声音没什么情绪,冷淡无波,飘散在空气里。 小胖侧身让她进来,自觉地出门去,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林念站在玄关,一点一点往里迈步。 没变。 什么都没变。 她抬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略有裂痕的木质餐桌,昏黄的客厅大灯。 沙发宽敞松软,茶几矮小,铺好的塑胶布泛着黄。 甚至连电视机都还是原来那个,在这个讲究轻薄便携的世界里,厚重庞大得不像话。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酸涩又胀然。 她缓慢走到阳台边,隔着一道矮矮的门槛,看着半倚在栏杆上的那人。 男人半躬着身子,手肘搭在栏杆上,长腿微屈,垂着眼,看不清神情。 散漫又冷淡。 这一幕好生奇怪,既陌生,又熟悉。 林念默了半晌,一字一句,艰涩地问出口。 “其实是你,对不对?” 风过树梢,簌簌作响。 指间一点猩红明灭。 燃到底了,长指微动,被他摁在金属栏杆上熄灭。 灰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江淮偏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怎么,来看笑话的?” 语气带刺,冷戾又不善。 他勾起嘲讽的笑,“看有的人是怎么在你走之后,还巴巴地留下来?” “不是……” 一股窒息的浪潮迎面扑来,林念脑子里乱成一团,连呼吸都困难,垂着眼,“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买下这套房子。 偏远地方的老破小,竟然千金不换,还用小胖的名字。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江淮轻声复述着这几个字,好像真的在思考一般,半晌,偏头看她。 空气安静一瞬。 阳台露天,秋风猎猎,凛冽地从领口灌进去,不禁让人打了个寒颤。 男人缓缓迈步,逼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好像又高了。 属于成年男人的压迫感迎面而来,鼻息间萦绕着冷冽的香气,让人心脏砰砰直跳。 “你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林念?” 江淮伸出手指,轻佻又随意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人抬起头来。 他眉眼锋利冷戾,瞳孔漆黑幽深,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脸上,捏住她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缓慢逼近她。 薄唇轻启,连呼吸都轻喷在脸上,像从前接吻般的距离。 说的话却毫不留情地戳开两个人共同的伤疤。 他一字一句,轻声道。 “因为我犯贱,对不对?” 96想你「Рo1⒏red」 心绪纷杂。 他指骨很用力。 林念被捏得下巴扬起,脖颈线条绷直,被迫直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 那双眼里的情绪实在太复杂,仿似爱与恨交织,只能望见黑色的漩涡,一眼就要把人吞噬。 ……不是。 不是这样的。 她脑子里一团乱,说不上话来,只是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呼吸发紧,胸膛微微起伏。 两人呼出的气交错着,轻柔又克制地拂在脸上,明明距离那么近,却又感觉很远。 江淮就这么打量她。 自上而下,眉眼锋利冷戾,极其具有压迫性地盯着她。 细长的眉,上勾的桃花眼尾,高挺的鼻梁,小巧精致的鼻尖。 他瞳孔漆黑幽深,睫毛随动作垂下。 目光每下移一寸,林念后颈升起的麻意就更深一分。 仿若危机四伏,饿狼在侧。 江淮视线停在她的唇上。 饱满的,嫣红的,带着温度的嘴唇。 随着呼吸颤动,连带着锁骨也微微起伏。 很漂亮。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很漂亮。 他眸色极深,拇指印上唇瓣,用力揉捻,生硬地抹掉口红,露出原本的唇色。 好像这样才会让他满意。 好像这样就可以跨越这么多年的光阴,回到林念素着一张脸在这里的时候。 他漆黑的眼睫垂下,掩下眼底情绪,长指缓缓下滑。 指腹残留的艳色在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抹开,留下浅淡的红痕,暧昧至极。 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林念却呼吸急促。 所到之处像被岩浆灼烧,一阵一阵发着疼,也带着心脏颤动。 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似钳制般张开五指。 拇指与无名指扣在纤细的脖颈两侧,能感知到颈侧温热的跳动。 砰砰。砰砰。 与她的心跳同频。 江淮盯着她微微颤动的锁骨。 薄薄一层皮肉覆在上面,看起来脆弱极了。 仿似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下,稍一用力,就可以折断这漂亮的,让人目光流连的天鹅颈。 他食指一抬,从下抵上颌骨,迫使她扬起下巴来,半眯起眼看着她,半晌,没头没脑地轻声问。 “你跟他做过么?” ……谁? 林念眉梢一蹙,不适地皱起脸,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反应不及。 这沉默落在他人眼里,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江淮蓦地收紧了手指,长指锢住脖颈,人也随之俯下身来,几乎擦着她的唇瓣,冷声一字一句道: “说话。” 温热的气息扫在下巴上,薄唇眼看就要印上来。 再熟悉的气息,再熟悉的场景,隔着四五年的光阴,也显得陌生异常。 林念猝不及防,应激似的往旁边偏头,躲开他,蹙着眉,“你疯了?!” 掌心贴着她脆弱的脖颈,指尖在颈侧扣得死紧,在属于成年男人体型的绝对压制下,林念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伸手推他,“让开。” 江淮冷笑一声,眼底尽是讥诮。 “问都不能问,是么?” 这姿势太有压迫性,林念脑子里警铃大作,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只蹙起眉推他。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是。”江淮应得很快,干脆利落地打断她。 声音像淬了冰,眉眼里都带着压不住的,冰冷的戾气。 他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腕,膝盖往前一顶,极其具有压迫性地把人抵在玻璃门上,单手捏住她下巴,随之俯下身,不管不顾地吻下来! “你……唔!” 林念避无可避,手臂推着他,腿也伸出来踹他,被男人轻松地用膝盖压制住,一动不能动。 他近乎撕咬地含住她的唇瓣,齿关衔着饱满的唇肉摩挲,细微的刺痛。 微凉的呼吸变得灼热,扑在唇边与颈侧,林念烫得一激灵,要往旁边偏头,被捞着后脑按回来。 捏着下巴的手略一用力,轻而易举地撬开齿关。 舌尖长驱直入,攻城掠地般扫过她口腔内每一寸领土。 粗暴,强势,像滔天的浪潮涌来,林念几乎要窒息了。 鼻息间尽是男人凛冽的气息,全身上下的感官好像都失灵,唯有被他触碰的地方异常敏感,勾得人腿软。 江淮强势又不容拒绝地勾住她舌尖交缠。 鼻尖相抵,呼吸交错。 大脑当机,灵魂离体。 林念被吻得缺氧,胸膛剧烈起伏着,细白的手指攀在他胸膛上,不住地推,却徒劳无功。 温热的舌尖在口腔内搅动,唾液交换,含住软舌吸吮。 齿关开合,咬住她的舌尖碾磨,林念吃痛低呼,用力掐他一把,被衣服遮盖住的小臂立刻泛了青紫,江淮却不为所动。 等到舌尖和唇瓣都泛着麻意,粗暴的动作才缓缓变得轻柔。 蓦然回神似的,撑在他胸膛上的手掌倏然一推,拉开了一些距离。 两人都气息不稳,急促喘息着。 不知是气的还是缺氧,林念脸颊浮上一层薄红,唇瓣比方才有口红的时候还艳,泛着潋滟水光,一双眼却不大愉快。 她盯着他,摸了摸又麻又疼的下唇,轻声骂道,“江淮,你真的有病。” 江淮微微喘息着,闻言低笑一声,“对,我就是有病。” 嘴角勾起的弧度讥诮又嘲讽。 “我有病才会想你这么久,林念。” 心尖倏然一颤,林念转身的动作顿住。 纤长羽睫缓缓颤动,她迟疑又不确定地抬起眼来,对上他漆黑幽深,冷淡又漠然的眼。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97对峙 两天过去,林念坐在化妆间里,回想起那个荒唐的吻,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依然觉得江淮在开玩笑。 她当时回头看了一眼,没来得及说话,小李就给她打电话,说还有个行程,再不出发要赶不上了。 她盯了他两秒,转身走了。 江淮也没有拦她。 那场莫名其妙的相遇就此不欢而散。 化妆师轻柔地用刷子扫着上眼皮,林念闭着眼,在安静的环境里陷入纷乱的思绪。 到底是幻听了,还是他真的说了? 这人初初见面,颇为正经地坐她身边,倒冷不热地喊一句林小姐,还当着她的面说要某个小模特。 接着又是在台球厅沾花惹草,招蜂引蝶,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噢,还他妈让她“撞”了他的车,指不定准备讹一笔呢。 “好了。” 化妆师的手离开脸颊,林念睁开眼,想,这人故意的吧。 这种级别的二代,也需要靠这种手段挣零花钱? 还想她。 想个屁。 别是恨死了,想怎么讹她才对吧。 林念起身,穿行过长廊,钻进车里。 小李从副驾驶上探头,“那边儿说张导他们都已经到了,就等我们了。” 林念嗯了一声,“走吧。” 今天和上个剧组约好了吃饭。 导演说是拿奖了之后大家一起聚一下,毕竟一起待了近四个月,为庆祝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再为他们引荐一些资方,拓展人脉。 包厢门被推开,林念象征性地鞠了个躬,“不好意思,来晚了。” 一桌十来个人,四个主演,导演,制片人,还有几位不认识的。 “没事儿,来。”张导摆摆手,“坐小陆那边儿。” 椅子跟着被拉开,林念闻声望过去,这才发现,陆嘉柏也在。 这是他们两个上次不欢而散以后的第一次见面。 林念垂着眼坐下,不知道说什么,倒是陆嘉柏先开口,让侍者帮她拿根皮筋来。 体贴得跟以前一样,好像他从来没有冷静又理智地问过她。 默了一会儿,林念问,“你怎么在这儿?” 陆嘉柏扬了扬下巴,点了点对面的人,“我叔叔。” 林念跟着望过去,中年男人,戴金边眼镜,西装革履,看起来斯文得很。 刚好张导喊她,“来,林念,认识一下,这是柏舟传媒的陆董,也是我们的投资方。” 林念幅度很小地叹了口气,不明显,端着杯酒准备过去,被陆嘉柏叫住。 这桌上都是陈年酒鬼,点的都度数高。 他起身,换了杯橙汁,递到她手上,才道,“去吧。” 一时间,桌上的眼神交换就跟蜘蛛吐丝似的,绵密又隐晦,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都或心照不宣或诧异地对视一眼。 女主演四十来岁,咖位挺大,说话也不避讳,开口调侃,“哟,这是什么,侄媳妇提前见叔叔了。” 有人开了个口,桌上起哄声不断。 剧组几乎人人都知道,她最初是被陆嘉柏引给张导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念深呼吸两口气,没出声,硬着头皮从桌后绕过。 “别逗她了。”陆嘉柏淡声开口。 “行了,再闹嘉柏不高兴了。”陆董笑了笑,挥挥手和林念碰了个杯,慢悠悠喝完,“你俩年轻人,看不惯这种场面,出去自己吃吧。” “是是是。”张导点头附和,给林念使了个眼色,“去吧,不掺合我们。” “……” 林念看懂了。 敢情这饭局上最大的资方就是陆嘉柏他叔叔,张导脸上写着“你已经有了,不需要再呆在这儿了”。 门打开又关上,将喧嚣吵闹隔绝在内,反而显得幽静异常。 林念还兀自无言中。 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不如在家里闷头睡大觉。 “刚刚不是故意的。”陆嘉柏道。 侍者在前指引,陆嘉柏跟她并肩走在长廊上,偏头看着她。 “只是我们之前关系好,今天忽然表现得不太熟,难免惹人猜忌。” “这一桌人看着熟,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八百个心眼,该防还是得防。” “何况……”他顿了一顿,“我们关系也没什么实质性变化。” 林念看他一眼,半晌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长廊尽头是两人的小包间,陆嘉柏挥手屏退侍者,帮林念拉开门。 餐厅中国风,格挡是雕花的木栏,花纹图案细密,隐隐约约可见大厅的景色,还有刚迈步走进来的挺拔人影。 侍者躬声,毕恭毕敬地喊,“江少,这边请。” 声音远远地落在耳朵里,陆嘉柏瞥了一眼,倏然道,“我去个洗手间。” “行。”林念丝毫没有察觉,可有可无地应,先进去了。 面不改色地绕过格挡,陆嘉柏站在在大厅边上,往前台要了两瓶低度数的酒。 “好的陆先生。”经理是熟人,多问了一嘴,“林小姐喜欢的酒也到了,请问您还要么?” 身后正经过的脚步声蓦然一顿。 陆嘉柏停了两秒,似在思考,接着闲闲地接,“多拿两瓶吧。” “好的好的。”酒的提成高,经理压下情绪暗喜,没忍住多夸了两句,“陆先生对林小姐真是好,谁看了都羡慕呢。” “听小张说今个儿还带来见家长了?恭喜恭喜啊,提前祝您二位百年好合。” 空气顿时一片冷寂。 经理埋头开单,后颈裸露在空气中,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凉意。 “砰砰”两下。 陆嘉柏感到身后黑影压过来。 顾淇在包间里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闷得慌,出来看。 “什么情况?到了不进来啊。” 那人没理他,迈步的长腿一收,倒着走了两步到柜台前,侧着身,漫不经心屈指扣着实木台面。 “什么酒?”江淮似笑非笑地轻声问。 “我这边也来一箱呗。” 经理顿时汗都要流下来,立刻鞠躬,“不好意思啊,江少,这边儿不够一箱,陆先生刚订走两瓶,您看下次您来,再给您补上成吗?” 好一会儿没人说话。 江淮半倚着柜台,冷淡地撩起眼皮,惯常漠然的声音不嫌事大似的拖长。 “如果我现在就要呢?” “……” 经理心里大骂倒霉,这位论家世,比刚才那位还显赫,且人更难搞得多。他求助似的把目光投向陆嘉柏。 江淮瞳孔漆黑,目光缓缓落在前面人的身上。 像在做什么对峙。 空气里涌动着不为人知的暗流,分秒都难熬。 侍者低着头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 好半晌,陆嘉柏才不在意似的,笑了一声,“既然江少喜欢,那就给他好了。” “我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没管经理一迭声的感谢,陆嘉柏单手插兜往里走,看似礼貌又淡然,闲散扔下一句。 “反正什么酒都有人陪我一起喝。” 这话就纯粹是赤裸裸的挑衅了,连顾淇都眉毛一抬。 江淮眉眼倏然一凝,手里攥着的打火机金属上盖蓦然扣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欸欸欸。” 顾淇不想闹大,出来拉着人,挡在他面前,一边给服务生使眼色,一边劝道,“小事小事。” “……” 另一头包厢。 “怎么这么久啊?” 林念正缩在沙发里玩儿贪吃蛇,确实有点饿。 好不容易等到陆嘉柏推门进来,准备开吃,手机又收到两条信息。 烦不烦。 她不准备看,但屏幕亮起,内容不受控制地往眼睛里钻。 【.】:出来。 林念:“……?” 她跟这人的聊天记录仅有刚加上时系统自动发送的那句,还有那天在筒子楼被挂断的通话。 这又是闹哪出? 没头没尾的。 林念莫名其妙地扣了个问号回去。 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阻止他吃饭。 但眼睛止不住地往屏幕上瞅。 于是林念就看见对面“正在输入中”两秒,冷淡又快速地甩下两个字—— “修车。” 98重蹈覆辙 ……这个点,中午十二点,出来修车? 他这是喝多了还是刚睡醒? 林念无言片刻,把手机往下倒扣,装作没看见,拿起筷子。 手肘抵在桌面上,细白的手指一并,刚调整好筷子的角度,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夹菜,手机铃声就响了。 丁零零的铃声划破安静的空气,格外突兀。 像在催债似的,一刻不停地响着,吵得人脑门儿疼。 林念顿了两秒,想: 噢,不是像,这的确就是在催债。 她一直没动作,静坐着,表情不大好,电话也不接。 陆嘉柏坐在对面,有些疑惑地挑眉看着她,“怎么了?” 林念回神,摇摇头,深呼吸两次,“啪”一声扣下筷子,拿起来看。 果不其然是那个讨厌鬼。 “喂?”她没好气地接起。 那边声音更没好气,每个字都透着冷淡,“在哪儿?来接你。” 如此理所当然,确凿到好像她已经答应了,不容拒绝似的。 没事儿吧? 林念无言,干脆地拒绝,“不去。” “要么改天,要么晚点,反正现在不行。” 那边静了两秒。 接着江淮冷笑了一声。 哼笑的气音夹杂着细微的电流,落在她耳朵里,莫名其妙地麻了一下。 他尾音轻飘飘的,带着嘲讽的笑意,漫不经心道: “做什么重要的事儿呢,一秒钟都舍不得走?” ? 那点麻意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又阴阳怪气的。 林念满脑子问号,听得火大,“什么大事?吃饭啊!” “你不吃我还要吃呢。” 她越说越生气,蹙着眉数落他,不耐烦极了。 “你梦游呢吧,自己看看现在几点?是不是中国人?” “……” 对面沉默片刻,不说话了。 林念在心里又骂了他两句,准备把手机拿下来挂电话,倏然又听见他道,“你隔壁包间。” “过来吃。” “……” ??? 有病吧这人?! 他怎么知道她在哪儿啊!还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把她当什么人啊? “江大少爷你闲的没事干就去找个班上好吗,别嚯嚯我们这些平头…… ” 那边冷淡无波地打断她。 “修车费用给你少个零。” “……老百姓。” 林念最后几个字是拖着说完的,尾音陡然一折,声音越来越小,细长的眉梢一抬,抑不住震惊。 她大脑飞速旋转,算着这笔帐。 少个零……那不得省好几十万。 顿了好半晌,林念抿了抿唇,气势矮了半截,小声问,“真的?” 要是说林念这么多年有什么没变,那就是爱钱。 从小穷惯了,真的舍不得乱花钱。 有人请吃饭,还能少给点钱,这怎么了? 愤怒的拒绝念头立刻就动摇了。 “爱信不信。” 江淮一字一句地吐字,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 这人还拽上了。 林念盯着挂断电话的通话页面顿了好一会儿,糊弄陆嘉柏两句,就收拾东西起身。后者盯着她,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信没信。 她也懒得管了。 林念出门,拐弯,敲开了对面包厢的门。 对面包厢更空,更大,坐着两个人。 打电话那人正垂着眼看菜单。 “不是。” 顾淇站着,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来回移动,懵圈了,“什么情况?” “这不是我攒的局吗?” 他错愕地看了眼林念,又去看江淮,“不是我说请你吃饭的吗?” 江淮没说话,把添的新菜单递给侍者,撩起眼皮盯着他,冲着门口小幅度略一歪头。 明晃晃写着“你可以出去跟陆嘉柏吃”。 顾淇:“……?” 半晌,他在心里骂骂咧咧,脸上绷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咬牙切齿地留下一句,“行!” “砰”的一声,顾淇出去,还十分贴心地带上了门。 林念:“……” 他们俩就这样相处的吗。 那感觉这几年过去,会变得不太熟,也情有可原。 江淮收回视线,略挑了下眉,瞳孔漆黑,望着她,“坐呗。” “难不成还要我服侍你?” 惯常冷淡的语调上扬,吊儿郎当又漫不经心的,一股子讥诮劲儿。 又不是没服侍过。 林念不想出声,在心里怼他,撩起裙摆坐下。 包厢隔音极好。 没有人说话,空气安静一瞬,只能听见两个人此起彼伏,交织着的呼吸声。 褪去莫名其妙的情绪,和在他们之间毫不相关的人,空间里重新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好像瞬间就不一样了。 林念缓缓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他们互相对坐着,隔着实木雕花的木桌,再次平静地四目相对。 谁也没说话。 那瞬间,仿似光阴流转,时光穿梭而过,又回到他们在南坪的日子里。 精致漂亮的餐盘菜肴,典雅幽静的包厢布置,连带着鼻息间萦绕的暗香都一并褪去。 筒子楼的小厨房陈旧,餐桌表面略有斑驳,昏暗的灯光下,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一碗在生日煮下的,清汤寡水的面。 或是大张旗鼓送到家里来,暴殄天物般摆了一桌的私房菜。 ……好奇怪,林念想。 明明不过是人一生中千万顿饭里的其中一顿而已。 明明当时只道是寻常,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么清晰。 他瞳孔漆黑,目光如有实质,平静又深邃,噼里啪啦的,像点燃了火苗,萦绕在鼻息间的却是那种雨天青苔的气味。 潮湿,闷热,暗流涌动。 是南坪的夏日雨天。 那一瞬间,林念思绪一片空白,脑子里只剩下单薄又无法阻挡的四个字。 “重蹈覆辙。” 99只有你(2500珠+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方才饿得感觉能吞下一头牛,那个劲儿一过,满桌佳肴在前,反而不想吃了。 这世上很多事不都是这样么。 就图一个正值当下。 林念胡乱塞了点占肚子的东西,跟着他缓慢出了大门。 西装革履,白手套的侍者弯腰躬身,请他们出来,却没有门童把车开来。 “你车不在这儿么?”林念疑惑。 “不在。”江淮答了一声,看了眼腕上银黑配色的表。 他今天穿得偏正式,大抵刚从什么正式场合里出来,西装笔挺。 方才坐在那儿的时候,双腿随意交迭,裤腿挺括,偏头跟侍者说话,眉眼却是一眼不错地望着她。 怎么说呢,林念移开视线,想,他们都变了挺多的。 黑T变正装,白裙变礼服,窝在家里不愿出门的两个人在饭桌上强颜欢笑,推杯换盏。 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在门口,背后是暗色的,能映出人身影的大片砖块。 纤细的身影着丝绒黑裙,正面平平无奇,背后却是镂空,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一条极细的腰带从腰窝处横过,堪堪系住裙摆。 像是礼物的丝带,轻松扯掉之后,才能展露出用心准备的全貌。 一阵风吹过,树叶打着旋儿往下落。 林念抖了抖。 有点冷。 方才出来太急,外套忘在张导他们吃饭的那个大包厢里,里面倒是一直挺暖和,也没觉得冷。 林念刚摁开手机,想给小李打个电话,一件外套就兜头盖来。 带着一股凛冽的暗香,短暂地罩住她的视线,滑落在锁骨处。 犹带余温。 江淮一言未发,依旧盯着前面来车的方向,下巴微扬,侧脸冷淡。 仿佛这件衣服不是他刚脱下来的。 顿了两秒,林念老老实实穿上了。 身量悬殊巨大,男人的外套穿在身上,长且宽大,oversize,但竟然意外地和她的裙子很搭。 五分钟后,那辆黑色超跑终于缓缓从大门口驶进来。 小胖下车,关上车门,把钥匙递给他。 林念没演过电视剧,但看过,男女主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会就女主到底应该坐后座还是副驾,产生疑惑,甚至矛盾。 但她根本没得犹豫。 江淮这车只有两座。 拉开车门,她裹着外套往里一坐,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看江淮就那么站着,偏头对小胖说话。 一身玩世不恭被压在白衬衫下,扣子解开最顶上那颗,连暗纹都显出几分散漫和恣意来。 只是眉眼沉着,狭长的眼尾下压,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两分钟后,江淮上车。 超跑不大宽敞,空间密闭,车门关上之后,连风声都没有了。 他侧脸看了她一眼,目光从安全带上扫过,又盯了她两秒,才移回前方。 ……好近。 林念被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隐在宽大袖口下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一下。 我是不是太自觉了? 她想。 自己上车,自己拉上安全带,还穿着他的外套,不像去还债的,倒像是这副驾正儿八经的所有者。 “……” 想什么呢。 林念挥开脑子里的杂念,顿了两秒,看似不经意地提起话题。 “你,那辆摩托呢?” 当时年少,看钻石像石头,看黄金像普通金属,不认识他那辆机车。 后来看别人竞相追捧,凭着熟悉的车标,才认出来,是辆六位数的川崎。 江淮眉梢略微一抬,没说话。 长腿支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抚在方向盘上,踩了一脚油门,热浪的轰鸣顿时在空间外响起。 “卖了。” 轰鸣声中,他漫不经心地低声道。 跑车底盘低,后坐力极强,林念往前一冲,又跌回椅背上。 “……噢。” 林念顿了片刻,应了一声。 空气再度沉默,只余窗外风声呼啸。 座椅太矮,重心下移,他每一次动作,换挡,刹车,油门,她都可以清晰地感知到。 ……难受。 座椅硬,空间窄,坐着不舒服。 感觉没几年摩托车乘坐史的人都没有资格坐跑车。 除了好看一无是处,林念想。 4S店在城郊,从市中心过去得要一段距离,何况这时候路况不大好。 气氛实在太沉闷,开了的话题被他按下,林念伸手鼓捣车里蓝牙,江淮扫了一眼,没阻止。 悠悠的歌声在车内响起,驱散了些许空寂。 顾淇一直说林念在某些方面像守旧的老人,单凭歌单里放的永远都是千禧年或以前的歌曲,就可以印证这一点。 林念不服,当即找了首新歌来听,依旧是粤语。 在某些时刻,港岛对她的夸赞,跟她对港岛金曲的喜爱程度,是成正比的。 沙哑缱绻的女声在车内轻轻唱。 “这里有过你,未及步离场。被你的气味,筑起了围墙。” 林念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一顿,鼻息间萦绕着冷冽香气,手指攥紧了袖口。 “旧事物充斥空气内,一呼一吸都有害。” “床边有你,厅有你,进出于脑海。” ……现在尝到的苦,从前是最动人甜味。 纤长睫毛颤动两下,林念不知道江淮有没有听到,只是下意识屏住呼吸,余光轻轻在他身上落了一下,随即垂眸按下切换键。 随机播放,下一首,《梦中人》。 车行驶到城郊的偏僻小路,在白色实线前缓缓停下,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红绿灯闪动。从车窗里望出去,周围是旷野。 时隔好多年,王菲依旧躺在她歌单里,唱梦中人。 江淮长指微动,开了窗,右手手肘撑在窗沿上。 红灯倒计时进入个位数时,他蓦然问。 “你跟他在谈?” “啊?” 林念顿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说谁。 “没。” 空气静默一瞬,她垂下眼,又补了一句,“没谈过。” 这么多年。 谁也没有谈过。 ……只有你。 那一瞬间,她偏头去看窗外萧瑟荒凉的旷野,发着黄的草坪,没敢看江淮的神情。 信号灯跳跃着变绿,江淮没关窗,就着全开的窗户踩了一脚油门,发动机轰鸣,尾气在低空中划过一道热浪。 和巨大的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林念的手机铃声。 连着车里蓝牙音频,音乐蓦然中断,响铃突兀且刺耳。林念看了眼来电人,准备挂掉。 风声拍打着窗沿,在耳边猖狂地呼啸。 后视镜里,江淮的眉眼锋利而冷戾,冷声吐出一个字。 “接。” 方向盘往左打死,又迅速回正,漂移般拐进小路。林念身子受惯性地往右边倒,抿唇摁下接听键。 陆嘉柏的声音在车里响起的那一刻,江淮猛然踩下刹车,巨大的惯性让人身体前倾,又被狠狠甩回座位。 林念甚至已经预感到碰撞上椅背会有多疼,下意识蹙眉闭眼,但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有只手从背后绕过,五指张开,紧紧扣住她的腰,缓解了大部分冲击的触感,但带来了一种其他意义上的疼痛。 江淮神情平静地不能再平静,动作却是干脆利落,小臂绷起青筋,瞳孔漆黑幽深,呼吸发紧,强势又不容拒绝地倾身吻住她。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给小情侣们整点甜的。 其实我很想用“另一种意义上的疼痛”做章节标题,但太长了,怕你们觉得虐,就不点进来了。 本章歌单: 《呼吸有害》/莫文蔚 《梦中人》/王菲 100拆礼物(H 属于成年男人的身体滚烫地压过来,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立刻攥紧。 他连呼吸都灼热,沉着,轻柔地扫在脸上,鼻尖相触。 背后那只手用力锢紧,把她往前带。 唇瓣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印上。 柔软,滚烫,呼吸发沉。 他掐着她的腰,力道之大,几乎要让人蹙眉痛呼。 好像要把人揉进怀里。 江淮熟门熟路地撬开她的齿关,舌尖长驱直入,近乎粗暴地扫荡着她口腔里的每一寸领土。 舌尖被勾住,被咬住,被他缠绵又粗暴地拉扯。 齿关衔咬着软舌,碾磨,带着轻微的疼痛,又麻又疼。 他倏然合上齿关,用力咬了她一下。 类似心悸的感觉的从舌尖漫开,林念吃痛,轻呼一声。 心脏跳得极快,心尖颤抖着,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冷冽的香气扑在鼻息间,被体温烧灼着升温,空气在沸腾。 舌尖交缠,唾液交换,鼻尖相抵。 急促的呼吸声在车内漫开,升腾的热浪足以淹没窗外的秋日旷野。 林念被吻得喘不上气,胸膛缺氧似的起伏着,细白的手指撑在他肩头,被江淮攥住拿下来。 指骨用力到她手腕都发疼。 通话还在继续着,陆嘉柏的声音在车内响起,问她在哪儿,但无人应答。 修长的手指抚上中控台,座椅下调后滑,江淮双手锢着她的腰,小臂肌肉绷紧,轻而易举地把她整个人腾空抱起。 林念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被拎到了驾驶位,被他压在身下。 滚烫坚实的肌肉隔着衣服面料贴住她,如同被紧紧禁锢住,一动不能动。 她身上他的外套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滑落,孤零零的躺在隔壁座位。 江淮欺身而下,一手绕后抚弄她光洁裸露的后背,一手捏着她下巴,含住唇瓣厮磨。 “喂?林念?” “你在听吗?” 陆嘉柏疑惑地发问,听到那边窸窸窣窣的响声,却无人应答。 江淮含住她的下唇,舌尖舔舐,齿关衔咬,含糊不清地低声道。 “告诉他你在哪儿。” 声音低且沙哑,犹带冷戾,毫无阻碍地顺着风灌进耳道,一阵阵过电似的麻意。 为什么有的人单是说句话,都会让心尖一颤。 林念蹙着眉,费力地伸手去捞手机,想挂掉电话,被江淮攥住手腕,强制她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来。 瞳孔漆黑,眉眼锋利,呼吸急促,盯着人的时候,仿佛是要她陷入这汪深潭。 ——意思是让他听着。 林念细长的眉头皱得更深,张口想说什么,被他强势又不容拒绝地吞进吻里。 未尽的言语消失在唇齿交缠中。 他的手绕到背后,在蝴蝶骨上摩挲。 一寸一寸下移,存在感极其鲜明,所过之处灼烧似的令人想缩。 林念肩头一抖,下意识往前挺了挺身,却更方便他动作。 江淮垂着眼,偏头含住她的耳垂,舌尖飞快地舔舐着细嫩的软肉,齿关一合,碾磨衔咬着。 敏感到她的身体猛然一软,发出轻微的呻吟。 他摩挲着她的后背,摸到了那根腰带。 绸缎似的面料,末端被攥在手中,像握住了礼物的包装丝带。 紧接着,修长骨感的手指微微一动—— 腰带被轻而易举地扯掉,裙摆顷刻敞开,仿佛什么邀请,大手随之探进去,覆上腰窝。 这感受实在太久远和陌生。 陌生到林念觉得都可以感知到他手心的纹路,在敏感的侧腰肆意游走,半轻不重地揉捏着软肉。 男人暧昧的吻痕早已从耳侧移到了脖颈,林念难以抑制地仰头,感受黑发在下巴处蹭动着。 痒。 但属于他的冷冽气味,以一种无法再近的距离萦绕在鼻间,那一瞬间,竟然让人想要落泪。 暧昧又色情的水渍下滑,沿途留下红色的吻痕。 舔吻脖颈,舐咬锁骨,再往下。 唇舌落下的地方泛开麻意,久违的情动如春水,连后颈都窜上一阵酥麻,令人战栗。 大手上探,越过起伏的肋骨轮廓,毫无阻碍地覆上乳肉。 “……唔!” 林念应激似的蓦然一抖,纤细单薄的身体被环在椅背和男人胸膛之前,避无可避。 也不想避。 他的手掌覆上乳肉的那一瞬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低声慰叹一声。 肌肤相贴的触感是久远的回忆,掌控与被掌控的欲望,比任何东西都能证明他们的亲密。 短暂停顿一瞬之后,大手用力地揉捏起来。 林念伸出双臂,环住他脖颈,呼吸急促,起身去寻他的唇。 江淮更加粗暴地回吻,力度似乎要把她吞吃入腹,手掌在起伏的软肉上肆意动作。 101叫谁 唇舌交融的触感让林念呼吸都变得战栗,这个吻比他们以往接过的任何吻都还要狂热,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汹涌又失控。 肩带滑落,江淮拨开丝绒布料,掌住两团绵软的大奶揉捏起来。 “唔……” 林念蓦地一抖。 他大手握住乳肉用力揉捏,抓不住的奶肉像要从指间溢出来。 颤颤巍巍立起来的奶尖在粗粝的掌心刮蹭着,又痒又麻,涌起酥麻的快感。 唇瓣发麻,奶尖被摩擦着,男人滚烫坚实的身体压在身上,有种异样又奇怪的满足。 林念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细碎的呻吟都被堵在嘴中,绵长的快意在体内流窜,她难以自抑地轻轻蜷动着双腿,感到长久到陌生的潮意。 江淮微微俯身,向下埋首,张口含住高挺的乳尖。 林念咬着唇,被刺激得蓦然一躬身,“唔……” 他舌尖在乳肉上来回舔舐嘬吮,唇舌离开又覆上,下颌微收,发出令人羞耻的“啵啵”响声。 绵软的乳肉被掐着,嘴唇裹住乳晕,舌尖沿着奶粒快速舔弄。 林念蹙着眉,看他埋首在她胸前,汹涌的快感涌来,她尚存一丝理智,一只手紧紧攥住座椅上的上好皮质。 另一手颤抖着,想去关窗,被江淮一把扣住,压回来,动弹不得。 好像一点儿注意力也不允许从他身上离开似的,他发狠咬了一口乳尖。 “……唔啊!” 林念一抖,又麻又爽,夹杂着奇异的快感,如潮水般涌来。 江淮一手下探,在她腰侧软肉流连,用力揉捏,嘴也不停,用力舔舐嘬弄着。 乳孔在温热的口腔中被泡胀开,又被舌尖抵住顶了几下,林念蓦然忍不住,从鼻腔里溢出两声低低的娇吟,小腹微微收缩,腿心洇出大片的濡湿。 江淮吸够了一边,吐出水光淋漓,嫣红肿着的奶尖,换到另一边。 刚被放过的一边在冷空气中微微颤动,乳晕上还可见那个红色的牙印痕迹,色情又淫靡,林念偏开脸,却溢不住呻吟。 “唔……你……” 江淮的手已经伸到了大腿,蹂躏似的用力揉捏着,长指张开又弯曲,抓住一把莹白的皮肉,肆意玩弄。 林念浑身都发烫,感觉江淮这种带着点明显的掌控欲,迫使她臣服的方式……格外的令人承受不住。 他每一次揉捏和吮吻都让她腿软,面上还绷住,下唇咬得泛白,其实下身已经湿透。 她用力咬住唇,似痛苦似欢愉地蹙眉,移开视线,越过男人的身体,去看窗外苍茫的旷野暮色。 “唔……嗯……” 江淮已经从小腿摸到大腿,用力扣住腿弯,颇有几分爱不释手的意思。 大手下滑,握住林念纤细的脚踝,不容拒绝地向外分开。 他直起身来,漆黑的眼睫低垂着,瞳孔幽深地盯住她,低声道, “你知道我那天在秀场看到你,在想什么吗?”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林念胸膛起伏着,想起他当时那样子就来气。 “鬼知道你在想什么,废话少……” “……唔!” 江淮探手到她湿得一塌糊涂的腿间,长指隔着内裤上下磨蹭,摸到一手汁水。 林念呼吸紧了几分。 他一边用手指戳弄着缓慢硬起来的阴蒂,一边很轻地挑起半边眉梢,俯下身来,凑到她耳旁。 “我在想,你那条裙子好像很好操。” 他单腿膝盖抵住散落的裙摆,一手用力,手背和小臂青筋鼓起一瞬,接着就是“呲啦”一声响—— 这人把她裙子从侧面撕开了,还不紧不慢地咬着她颈侧的薄白皮肤,低哑的声音随着灼热的呼吸扑在耳边。 “就像这样。” 他用坚实滚烫的上半身压住她,一手难以抑制地在她大腿上抚弄揉捏,一手飞快地拨弄着硬起来的敏感核。 “不用脱掉,也能摸到一手水。” “你禽兽……” 林念蹙着眉,一句还没骂完,被他凑过来含住软舌,粗暴激烈地吮吃起来。 “唔嗯……” 两人再度缠吻到一起,江淮拨开她湿透的内裤,沿着肉鼓鼓的细缝上下滑动,更多汁液从花穴深处涌出来。 “好湿。” 他呼吸沉了两分,指尖光是在穴口探了探,都能感知到滚烫的热度与湿润。 许久没被进入的穴口微微翕合着,剧烈抽缩,将他的手指紧紧缠住,像是他肖想了许久的归宿。 林念细白的手指搭在他后颈,难以抑制地攥住一层薄薄的皮肉,随着他两指夹弄着阴蒂,腿根忍不住地痉挛着。 “唔……你……轻点……” “叫谁呢。” 江淮垂着眼盯着她,手上动作不停。 食指和中指指根夹弄着阴蒂底部,拇指飞快地拨弄着顶端,轻柔又快速地抚过阴蒂尖儿。 “呜……” 快感太汹涌,一刻不停地刺激着神经,林念难以抑制地向后扬起脖颈,修长的脖颈在他眼前绷成一条漂亮的曲线。 江淮俯身,像饿极了的狼一般,咬住猎物的咽喉。 他齿关落在她脖颈上,碾磨着白皙的皮肤,冷声重复道。 “叫谁。” 大手并住两团绵软的乳肉,一起用力揉捏。 奶尖在他指腹下挺立摩擦,手指疯狂地刺激着阴蒂,脖颈被咬住,敏感点被尽数掌控,逼人的快感在全身上下窜来,几乎爽得人头皮发麻。 林念身子不受控制地躬起,眼角溢出些生理性的泪,小腹痉挛,声音抖着,颤声喊。 “……江淮。”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呼吸蓦然发沉,张口咬住她的锁骨,手上动作越发快。 快感像连天的浪潮,一下接一下,绵长汹涌且无止期,林念意识朦胧,无师自通般,一遍一遍地喊。 “江淮。” 她细白的手指深深陷进他的黑发里,带着些哭腔,不知道是被弄的,还是别的什么。 “江淮。” 江淮喉结滚动,闭上眼,忍不住般在她奶尖和阴蒂都狠掐一把。 陡然的刺激让林念猝不及防,短促地尖叫一声,小腹抽搐着,一股一股地喷出水来。 102撞碎 大手拢住阴户,轻缓地揉,延缓她的快感。 倾泻而下的淫水兜不住,从指缝里溢出来。 长指骨节分明,沾满晶莹的液体,江淮在她脖颈上咬下一个个牙印,把她泄出来的水全都抹在她白皙的大腿上。 直到林念白皙的脖颈上满是醒目的牙印,他才直起身,眸色极暗,大手顺着纤细的小臂往下,扣住她的手,带着她褪下自己的裤子。 细白的手被包裹在他手心里,潮湿地相贴,握上更加滚烫的东西。 肉棒肿胀,青筋贲张,烫得娇嫩的手心一缩。 “唔……”林念还沉浸在高潮的眩晕中,桃花眼里蕴着水光,朦胧又潋滟,长眉微蹙,迷蒙地看着他。 这副安静乖巧,眼里只有他的样子,让人猝不及防心脏一软。 江淮垂眼瞧着她,“现在这么柔弱了?” 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在粗壮的柱身上撸动几下。 “一次就不行了?” 林念恍惚一会儿,从急促的呼吸声中调整过来,抿唇看着他,轻轻挣脱了他的带领,轻缓地动起来。 细白的手指在深色的柱身上撸动,握成环状来回磨蹭,轻巧地抚过硕大的龟头,时而探到下面抚摸囊袋。 江淮盯着她动作,呼吸骤沉。 粗壮与纤细,坚硬与柔软,黑与白的极致对比。 她还很认真地垂下眼睫,整张脸与性器相距不到十公分,呼吸带出的热气都可以喷洒在敏感的顶端。 视觉冲击炸到头皮。 江淮喉结滚了滚,呼出一口浊气,懒得再忍,攥住她的手腕拉开,伸手捞来隔壁座的外套,将林念的屁股垫高。 硕大的龟头在肉缝中上下剐蹭,发出“滋滋”的水声。 泄过一次的穴口还湿淋淋地挂着水,被抵得花瓣向外,彻底绽放开,柔顺地贴合着肿大的性器顶端。 林念轻轻呻吟着,五指张开,撑在座椅上,向前拱动着饱满的臀,翕张的穴口收缩着,好几次咬合上来,把龟头紧紧吸住。 “……进来。”林念盯着他说。 她声音微哑,带着气音,嘴唇被吻得嫣红淋漓,桃花眼上勾,轻声蛊惑。 话音未落,江淮喘息骤沉,双手用力扣在她臀肉上,腰身猛然一挺,将性器尽数插入! “——唔啊!” 林念身子猛然一抖。 骤然被填满的感觉熟悉又陌生,手指紧紧攥住座椅上的上好皮质,双腿不由自主地向内夹,连心脏都为之飞快地跳动不止。 江淮一手扶着她的腰窝,一手揉捏着她的臀肉,腰身挺动,一下又一下地将自己埋进她湿软的肉穴里。 这是他肖想了如此之久的归宿,仿佛经年美梦终于成真。 他难以自抑地掐着她的腰,在裙摆露出来的地方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甬道里高热紧致,像有无数张小嘴将他含吮,江淮颈边青筋偾起,喘息低沉急促,扣着她纤细的腰肢,大开大合地肏干起来。 肉体碰撞的“啪啪”声混合着交合带起的水声,在车内响起。 明明都不是第一次,却像刚开荤的少年人,根本不懂什么叫节制,只闷头疯狂抽插! 林念被顶得说不出来,快感席卷全身,上半身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呻吟声尖细又撩人,被撞得破碎,双腿不自觉地环上他劲瘦的腰身,又很快地脱力软下来。 “唔……呜呜……慢点……” 她艰难地仰头,细白的手臂攀住他的脖颈,搭在后颈处,身体更加紧密地贴合着。 姿势原因,她平坦白皙的小腹被他顶得微微起伏,凸出他性器顶端的模样。 林念几乎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鼓起的青筋快速又迅猛地擦过内壁,带来一阵阵汹涌灭顶的快感。 太熟悉了。 好像他从未离开过。 “慢不下来。” 江淮一边插一边舔吻着她汗湿的颈侧,性感低沉的喘息撩在耳边,林念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和他抽插的速度同频。 “太紧了。”他说。 话音未落,林念骤然被他顶到一处软肉,立马痉挛着拱起了小腹,穴内疯狂蠕动收紧,指甲紧紧掐住他鼓动坚实的背肌。 “啊啊啊啊——” 她浑身过电般哆嗦着,呻吟声娇且媚,抑不住似的,被江淮快速捣碎。 江淮被她急速收缩的甬道绞得闷哼,咬牙在蠕动抽搐着的穴腔内抽送,不依不饶地捣上那块软肉,浅浅抽出,又猛然深重地撞进去。 林念还没从前一刻的极致快感里回落,又被他再一次送上顶峰。 “唔……啊啊……别……” 她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五指难耐地扣住他的后背,滚烫坚实的触感在手心膨胀,由着他将她带进无休止的风暴中。 “喜欢吗?” 江淮吻去她眼角的泪,双手从紧抱住她,单薄纤细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被扣在男人的臂弯里。 不会有比这更近的距离了。 心脏隔着两层皮肉,紧紧贴在一起,随着抽插撞击的频率共振。 “被肏得舒服吗?” 他低声问着,声音甚至称得上是平静和温柔,但下身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减缓,依旧快速深重地撞击着花蕊。 “嗯啊……唔……” 林念被他剧烈的抽插顶撞得身体直往上怂,又受重力坠下,花穴发出扑哧扑哧的水声,把饱胀粗长的性器吃得更深。 江淮扣住她的蝴蝶骨,偏头舔吻她颈侧软肉,下身悍然进出。粗长的性器拔出来时还带着淅淅沥沥的淫水,转瞬就消失在白皙粉嫩的腿心。 “不……不行了……啊啊……” 林念受不住地呻吟出声,长眉蹙着,似痛苦似欢愉。 胸前软肉被挤压在两个人紧紧相拥的胸膛间,白衬衫的面料磨蹭着乳尖,又麻又痒,还有奇异的快感。 江淮肩背肌肉绷紧,激烈的动作好像要把林念的灵魂都撞碎,价值不菲的座椅吱呀作响。 连续几十下毫不收力的猛凿,他才闷哼着腰腹一挺,偏头去寻她的唇,放缓速度撞了几下,射了出来。 103哭吟(H 林念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汗湿的鬓发黏在脸侧,脸色潮红,呼吸急促,脖颈泛着一层水光,却盖不住红色牙印,淫靡又色情。 性器在穴内突突直跳的时候她又高潮了一次,双眸涣散着,大口大口地喘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绵长的快感似乎让身上人稍微冷静了一些,江淮压着她轻缓地吻她的唇,半软下去的性器仍旧在湿穴里浅浅入着。 “嗯啊……” 江淮抱着她的腰肢翻了个身,让她趴跪在座位上,看着她一身薄汗,手指搭上中控台,缓缓关上窗户。 隔绝掉旷野的风,车内显得更为安静,也更为炙热。 林念手肘抵在座位上,被迫趴跪着,腰身被大手按住下倾,饱满的臀高高撅起。 近乎完美的曲线。 被撕开的裙摆挂在腿侧,若隐若现地遮住腿根,腰肢纤细下塌,脊背单薄,覆着一层水光,在车内偏暖灯光的照耀下,显出凝脂般的白。 江淮抽身出来,大力揉着饱满的臀瓣,臀肉在手心变换形状。 林念脱了力,有些跪不稳,下垂的奶尖一颤一颤,乳波连同臀肉一齐晃动。 就看了那么两眼,肉茎又精神地昂起头来了。江淮一边伸手去揉她微往下坠的大奶,一边撩开黑色裙摆,看她流着汁水的肉穴,呼吸微沉。 两瓣白嫩绵软的臀被汗湿,在灯光下闪着玉润光泽,微红的指印昭示着蹂躏的肆意。 花穴已经被肏开,成了糜烂的深红色,淫水被捣弄的泛白起沫,从蠕动的小口里缓缓流出,让人分不清往外吐的是精还是水。 被他揉得又是身体一软,林念要跪不住了,手肘微微发着抖,脱力地把头垂下去。 一抬眼,却可以从分开的腿间看见从自己下身滴出来的水,和从他笔直妥帖的西装裤里直直立起来的肉茎。 腿间的视野里,男人正在给单手给自己戴套,牙关咬开包装袋,缓缓往肿胀的性器上套,白皙修长的指节做起这种事来看着色情无比。 “嗯……” 她手肘连身体猛然一抖,有些羞耻地移开视线,却难以抑制地眯起眼睛,感受着江淮贴近,龟头在湿软的肉唇外滑动片刻,就缓缓插了进来。 “唔……” 手指紧紧攥住座椅面料,林念喊他,“……轻点。” 身体被外来物填满的酸胀感如此真实,层层媚肉被碾压推挤,那根滚烫的巨物毫无阻碍般往前,像是要一路入到她的心口。 太深了。 林念难耐地泄出呻吟,娇且媚,尾音上扬着,勾人欲火。 “嗯唔……不要这个姿势……” 林念被插得头昏脑胀,下意识伸手去推他,“太深了……” 江淮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顺势往前一挺—— “啊啊——” 林念骤然仰颈溢出娇声浪叫,长眉紧蹙,似痛苦似欢愉地挺着身子。 饱满嫩白的奶儿在眼前晃动,随着有节奏的“啪啪”声响起,双乳更是蹦跳着勾人,荡出白色的乳波。 江淮一手扣住她的臀,把人死死摁住,微俯下身子去并起她的两团乳肉揉捏。 手上动作大力且刺激,掌心摩擦着乳尖,肉棒进得太深,插得她下腹一片酥麻,双腿不住地哆嗦,撑起来的手臂颤抖着,几乎要支不住地软倒下去。 身后人大开大合地肏动着,劲腰前后挺动,揉捏着乳肉。 “呜呜……啊……江淮……” 林念被他扣住腰向后压,每一次顺着他前顶的力道向后抵,肉棒都会狠狠撞上去,刺激她小小的潮喷。 “别……慢一点……唔啊……” 她上半身疯狂哆嗦着,手臂早已发酸撑不住,全靠男人在胸前揉捏作乱的手支住。 交合处“噗嗤噗嗤”的飞溅着水液,江淮小腹全是她喷出来的水,湿漉漉一片。 “嗯……” 肉棒猛地顶到一处软肉,甬道立刻疯狂抽缩,箍得他额角一跳,闷哼出声。 林念下唇快咬出血,也受不住他故意坏心眼地顶弄,体内疯窜的快感一浪高过一浪,脖颈后仰,身体越绷越紧,几乎要到达崩溃的临界点。 “啊——不行……唔啊……” “慢、慢点……” 她声音带了些哭腔,手指攥住的座椅面料快要被抓破,江淮侧颈青筋偾张,毫不怀疑,如果是正面,她能将他身上挠出血痕。 可惜现在她只能受着。 乖巧地在他身前哭着娇吟浪叫。 江淮大力揉着软绵绵的臀肉,将股缝掰得更开。 小巧的穴眼被挤压成一条细缝,彻底入到深处时,两人身体贴合地毫无缝隙,阴囊“啪啪”撞击着阴户,顶得林念发麻发痛,连叫都叫不出来。 “江淮……” 林念一字一句艰难地骂他,“你他妈……” 江淮卡着腰把人往后抵,猛然重重插到最深处,中断了她未尽的言语,化成一声哭吟。 他俯身把人捞起来,双臂环过纤细腰肢,大手覆上乳肉肆意揉捏,捻着奶尖揉搓,下身疾风骤雨般密集地肏干,腰胯打桩似的狠捣! 还低声在她耳边明知故问—— “怎么?” 林念被插得连带着哭腔的呻吟都无数次哽在喉间,早不知道到了几次,哪里还记得骂他,只能发出断续潮湿的泣吟。 江淮怀抱着她,低下头去吻她汗湿的后颈,细细密密地吮着她凸起的蝴蝶骨。 迅猛的肏干持续了很久,他才精关一松。 湿软得不成样子的穴感受到性器的抽动,又是敏感地颤抖,泄出一大股淫水来。 细密炙热的吻落在脊背和后颈,胸前软肉被他捏在手里,时轻时重地把玩着,揉着奶尖,小腹一阵猛然的抽搐。 林念胸膛起伏着,无力地软倒在他怀里。 104金主 车当然没修成。 磨磨蹭蹭吃了顿饭,磨磨蹭蹭等小胖从不知道什么遥远的地方开车来,已经过了半个下午。 做的时候倒是不磨蹭。 ——但是太久了。 到最后,林念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浑身上下都是他弄出来的痕迹,意识都要涣散了。 秋分已过,昼渐短,夜渐长。 等到江淮抽纸巾帮她擦干净身上的泥泞,暮色已然快要降临,4S店也下班了。 黑色的车缓缓从城郊边缘掉头,从萧瑟的无人旷野到车水马龙的城市中心,方才城郊凛冽的秋风好像是一场幻梦。 车停在路边,窗外人行色匆匆。 林念垂着眼看手机,点进通话记录时还有些忐忑。 直到看到和陆嘉柏的通话时间没超过十秒,提起的心才放下来。 倒不是害怕被他知道,就是…… 这种东西,总不太好。 也只有他会有这种恶趣味。 林念扫了一眼旁边空着的座位,又烦躁地收回视线,开始漫无目的地刷娱乐新闻。 她不爱看自己,因为娱记一般都不说她什么好的,但奈何大数据会不断地推送。 有篇还挺热门的。 配的视频是几天前那个L牌秀场,她穿着那条黑色裙子坐在座位上,微微偏头,看着身旁的人。 伸出的手臂被红线圈起放大,看起来像是主动搭讪的姿态,神情因为错愕而没有一贯的高傲感,看起来特别违和。 而身旁那人呢? 好整以暇地坐着,西装笔挺,长腿随性交迭,裤腿都挺直得利落。 他微微偏头,漫不经心地听旁边人说话,时不时略一点头,笑意不达眼底。 丝毫不想搭理她的意思。 真是一点儿都不相关,像她上赶着倒贴,林念自己看着都觉得难受,也难怪营销号的标题是—— “震惊,娱乐圈新晋女神背后的金主曝光!竟然是他?” …… 真能编。 林念无言片刻,点进去看评论。 不知道谁这么恨她,还给买了个热搜,群众吃瓜本性暴露,热度蹭蹭往上窜。 【我就说她是有金主的,不然脾气那么臭,空有一副好皮囊,哪儿来的好资源?】 【妈呀这男的是谁啊,怎么座椅背后都没名字的?】 【你们才知道吗?这个话题直播那天就爆过一回了好吧,新闻下班图拍到有只男人的手从车里伸出来帮她拎裙摆,腕上那块表也就七位数吧。】 【回复二楼,我知道,我哥跟他在洛杉矶是同校同学,但不敢说。只能模糊说一下,家里政商联姻,两手抓的,扒深了这帖子你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么帅的金主……我也想要……艹,那男的,长得不输你们娱乐圈的谁吧,一看就是那种冷淡且混不吝的感觉,一身反骨都拘在这西装下了】 【难得见这姐不是那种攻击性的清冷和明艳,红毯都能被他压下去了啊!!什么娱乐圈金主文学,笔给楼上你来写啊啊啊啊!我要看他们do几十章!!】 林念:“……” 这都什么。 她还没看完,车门倏然被拉开,一条柔软的毯子扔到她腿上来。 “金主”换了身衣服,黑卫衣黑裤子,可能还有黑心肝。 颇有设计感的卫衣被他肩膀撑开,挺拔而宽阔,看起来人模狗样的,食指勾着车钥匙,拎着两个纸袋坐上来, 江淮长指勾着牛皮纸袋,递到她面前来。 及时摁灭手机屏幕,顿了两秒,林念不动声色地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衣服。 她裙子被撕成破烂,根本下不了车,他车开到商城旁边,进去买的。 气氛极其微妙,林念攒着气,一时没接。 等了一会儿,江淮又往前递了递,看着她,很轻地挑起半边眉梢,“怕不合适?” 想也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屁话,林念刚想开口阻止他,没来得及。 男人低低哼笑一声,往后一仰脖颈,喉结上下攒动,漫不经心吐字。 “我刚摸过,还是有数。” “……” 有愧疚心,但不多。 林念深吸一口气,一把伸手接过他的袋子,嘴角勾起一个礼貌的弧度,皮笑肉不笑地对她的背后金主说: “出去。” 江淮这会儿倒是从善如流了,挑了挑眉,长腿一伸,拉开车门,下车等她换完,又坐上来。 新裙子真的很合身,几乎像完全掌握了她叁围似的,就是捂得太严实了。 高领长袖长裙,林念就没穿过布料这么多的衣服。 能在CBD商城买到堪比秋衣秋裤一般的裙子,也是难为他了。 江淮上下打量她两眼,似乎挺满意的,收回视线,单手松松扶着方向盘,问她,“住哪儿?” “……” 林念静了两秒,看着纸袋里留下来的药膏。 治红肿的,治淤青的,还有…… 她移开视线,才开始慢半拍的思考他刚才说了什么。 “岳湖边上。”顿了会儿,林念说,偏头去看窗外的景。 江淮嗯了一声,掌心随意托着方向盘往外倒。 这次也许是在城里,他开得很稳,不疾不徐的,没有一开始那种风驰电掣的躁郁感。 林念偏着头看手机,屏幕亮着,字却进不了脑子。 车内再度安静下来。 空气中欢爱的气味还未完全散去,萦绕在鼻间,时时提醒着他们下午做了什么。 ……这算什么呢。 林念盯着屏幕发呆。 六年前一个比一个拧巴,拐着弯儿打哑谜,谁也不肯让谁一头,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阴差阳错,就那么变成了没有关系的人。 那现在呢? 这段关系看起来势均力敌,其实一直是江淮在进,她在退。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这样。 好像忍不了的是他,舍不得的,也是他。 林念垂下眼,余光看着他修长骨感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腕骨上那块表泛出冷淡的光泽,右手往下,松松握住挡杆,停了车。 窗外已经是暮色下的中心楼盘。 岳湖房价寸土寸金,凭地理位置和价格,隔绝了大部分的普通人,此刻安静得不像话。 湖水清澈,在暖色路灯的照耀下,随风泛起鎏金似的涟漪。 很好的环境。林念垂着眼想。 舒适,宽敞,宜居。 可是如果没有江淮,她也是那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流浪的普通人。 许久未见她动作。 江淮手指在方向盘上叩了两下,略微往后一仰头,偏头看她。 喉结上下攒动,神情松懒且不正经,眼看着漫不经心的调侃张口就要来,林念倏然偏头回望他。 四目相对间,江淮一顿。 林念抿了抿唇,轻声问他: “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105心软 林念的家不算很有生活气息。 她大学去北方读的,回江城不过一年半载,各个剧组里奔波,没时间,也没心情布置。 黑白灰调,家具寥寥,简约舒适。 玄关的灯开了又关,换客厅里的白炽灯。 林念去卫生间洗了个手,转身进了厨房。 江淮粗略扫了两眼陈设,就不再在意,单手插着裤兜,自家领地似的闲适慵懒,倚在厨房门口看她。 “你助理没跟你一起住?” “没。”林念微微踮脚,从上面柜子里拿出小奶锅,打开水龙头冲洗,垂着眼,“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 太吵了。 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失眠缠绕,神经衰弱到楼下的猫叫都会干扰她的睡眠。 小李跟她父母一起住,就在两叁公里外的地方,不算远。 江淮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噢了一声,片刻后,又问。 “陆嘉柏呢?” “……” 一天天的,跟没事干似的。 空气寂静两秒,林念忍无可忍,把盛了水的小锅往台上一放,锅底碰撞,发出砰的声响,水洒出来一些。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转身盯着他,“闲的没事干去把水烧了。” 她侧身从江淮旁边挤出去,门框不算窄,但男人身量高,一点儿也不谦让的伫在门口,难以避免地擦身而过。 江淮没说话,漆黑的眼睫垂下,看她没什么表情的脸。 素净柔软,长眉微蹙,不似平时一样有距离感。 黑发抚过胸膛,连扬起的弧度都带着不耐。 江淮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一声,略一仰头,真进去烧水了。 林念刚出客厅就打了两个喷嚏,脑袋有点晕,翻箱倒柜找感冒药。 在饮水机前用开水泡开,金属勺子在杯沿碰撞两下,发出清脆声响。 等喝完后进去看,金主已经在下面条了。 黑色卫衣,黑色休闲裤,身姿颀长,侧脸清隽冷淡,连握着面条往滚水里放得姿势都显得散漫,熟练又漫不经心,像在自己家似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煮面?” “又不是没见过。”江淮说,用筷子搅了两下,顿了两秒,修长脖颈上喉结微滚,又道: “我学会了。” 林念:“嗯?” 窗外风声呼啸,被紧闭的窗户关在外面,吹不进来。 好半晌,林念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 “你小姨的煮法。” ……或者说是,南坪的煮法。 昏黄灯光下,他声音低得像那年他过生日,她为他煮的那碗面的时候。 林念一怔。 心脏像倏然被人用手拨弄了一下,难以言喻的酸胀感混着悸动,一起在胸腔中漫开。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这人总是冷不丁地说出些话,让她心尖一颤。 林念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静了良久,问: “你那辆摩托……真卖了么?” 江淮没回头,垂着眼盯着沸腾的水,面条在锅里翻滚。 袅袅白烟缓缓往上飘,氤氲着他的侧脸,眉眼难得失掉厌世的冷感,显得格外安静。 他也没说话。 不想说。 是真卖了。 林念那年在客厅里问他,准备用连惠语的钱,还是江近贤的钱来接济她。 都不是。 藏在床头柜里的那些药,是他抵了那辆机车换的。 那辆车是高二的时候赛车赢了的战利品,真要深究,是他为数不多的,靠自己赢来的东西。 换种方式给她,也算是殊途同归。 但没意思。 说出来像是在自我感动,用从前的事换她一点心软,他挺看不起的。 “真准备就这么看着啊?” 好半晌,江淮回身看着她,略一挑眉,散漫地扯开话题。 “你是客人还是我是客人啊?” “……” 林念顿了两秒,走上前,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瓷碗,小声反驳,“没看出来你哪里像客人。” 江淮哼笑一声,侧身给她让位,漫不经心的,“要让我当主人,也行。” 此话一出口,空气又安静两秒。 老天爷啊,林念在心里叹,这人怎么每两句就要戳一下她的心肝。 她没说话,也没回头,装没听见,俯下身子去拿调料瓶,起来的时候动作略大,眼前倏然一晃,头晕得站不稳。 江淮就在她身后,大手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触到一身滚烫。 烫得惊人。 林念闭着眼,眼前一片漆黑,还直冒金星,模糊闪烁得像旧电视屏幕里的雪花噪点。 头太晕了。 恍惚间,她感到江淮掰开她的手指,把她手上的东西往流理台上放,伸手关了火。 甚至一手从腋下绕过,一手向下托住她的腿弯,干脆利落又不容拒绝地把人打横抱起,往卧室里走。 男人手臂肌肉微绷,胸膛炽热滚烫。 “你发烧了。” 砰砰的心跳声里,她听见他说。 106她没有办法不喜欢他 林念一般不生病。 尽管日程繁忙,剧组通告紧,冬天穿单衣,夏天裹棉袄,她也很少出什么状况外的事情。 但这次是例外。 大约下午的时候没关窗,秋风太凛冽,冷热交加,受了凉。 不生病的人一病起来如山倒,浑身烧得滚烫,连脸颊都是红的。 江淮属实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但好歹也知道点。 把面条放在一边,外卖点了滚烫的粥,帮她解掉捂得严实的裙子,打算简单擦一下身体,但她犟着说不干净,拒不上床。 “从前没见你这么洁癖呢?”江淮盯了她片刻,很轻地挑了挑眉,还是帮她在浴缸里放满热水,然后识趣的出去了。 关门时,余光瞥见氤氲水汽里纤细白皙,曲线玲珑的身体,他喉结微滚,顿了两秒,垂下漆黑眼睫,转身去收拾厨房。 林念泡了个澡,被他喂了粥,喝完药就受不住地睡了。 她陷在柔软的被窝里,从黑暗里看那个站在床边的模糊影子。 “你要回去吗?”她问。 药效上来,她其实已经很困了,但还是强撑着跟他说话。 江淮盯了她一会儿。 半张脸埋在松软的被子里,长发如瀑,披散在暗色的枕头上,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声音有些哑。 看上去,很…… 柔软。 极少会有人把这个词与林念联系在一起,她骄傲、淡漠,独立又清醒,连片刻的错愕都会被当成失态,被人在社交网络上大做文章。 她像只刺猬,这么多年,柔软洁白的肚皮,只给一个人敞开过。 “不回。”江淮说。 林念闭着眼,略带鼻音地嗯了一声,“客房在隔壁,是干净……” 语调越来越低,最后戛然而止。 江淮等了片刻,没有下文。 躺着的人面容恬静,呼吸声渐均匀。 床边的男人高大挺拔,垂着眼看她,身影挡住窗帘缝里透出来的夜色光亮,投下一小片阴影。 沉默又安心。 梦很破碎。 高热导致人思绪纷乱,模糊的梦境画面像电影里不断闪烁虚化的一帧,亦或是陈年老旧电视机的屏幕噪点。 林念梦到很多东西。 女孩儿刚到小姨家,手指藏在背后捏住衣角,怯生生地抬眸第一眼。 裸着上半身在水雾中进出浴室的姨父,对着她拉裤链的小混混,背地里咒骂她的男人们,还有安静包厢里道貌岸然的人贩子。 王丽芳涂着艳丽的口红,堵在门口催房租,小姨躺在救护车和病床上,面无血色…… 好多好多事,走马观花在脑海里播放。 但都不大愉快。 她梦魇般翻身,蹙着眉,徒劳地希望掌控梦境,甩掉不愉快的画面。 但杯水车薪。 好像她的人生到今日,哪怕眼看着无比光彩,诸多赞颂和荣誉加身,不用在意任何人的评价,不用仰仗任何人的鼻息过活,依旧不快乐。 好像她仍然是南坪雨天里,拎着一袋不超过十块钱的关东煮,锁在陈旧筒子楼的出租屋里,聊以自慰的一只小兽。 诸多种种,她从未走出来过。 林念像在水中将要溺毙,却不想挣扎的人,清醒地感知到潮水漫过口鼻,窒息感兜头盖来。 等死了,梦也就醒了。 她早该习惯了。 倏然,一只手抬起来,环住她的腰,五指扣在她侧腰,手臂收紧,把她往怀里揽。 手臂是从身下穿过的,从后揽住她的腰窝。 大手有力,胸膛炙热,连心跳和呼吸声都明晰。 ……太熟稔了。 好像没有半分“不该这样”的感觉。 鼻息间萦绕着冷冽的香气,整个人窝在男人的胸膛里,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听他的心跳。 箍住她的手如此之紧,半梦半醒间,林念只顿了一瞬,眼前的画面竟然奇迹般的开始变化。 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摩托车后座的夏夜晚风。 长发和裙摆在燥热的空气里猎猎起舞,南坪被蒙在一层水雾里,被框在头盔护目镜的长方形里,像电影镜头里的一帧。 好像从那个时候,她才忽然觉得,这个普通的地方,也有好看和可爱的时候。 然后是工业风楼栋里,明亮的摄影棚,和灯光昏暗的台球厅。 黑衣少年面容冷淡,动作散漫,或站或坐,熟视无睹地穿越闪光灯、谈笑声和背景音乐混在一起的嘈杂,隔着人群,精准地寻到她。 遥遥投来一眼。 骄傲又不羁。 阳台上的吻,沙发上粗暴又温柔的冲撞,床头柜里的口香糖和药。 还有莫名其妙发来的短信,成为她逃离龙潭虎穴的救命稻草。 林念睫毛轻颤,无比清明地睁开眼,对上他漆黑的瞳仁。 漫长的沉默里,林念听见自己说。 “后悔过的。” 她高叁的无数个晚自习后,步出校门的那一刻,总是能看到或多或少的摩托车等在路口。 少年穿黑色,头盔松松挂在把手处,长腿支地,漫不经心地仰头,惯常冷淡的眉眼里含着点散漫的笑意。 再一眨眼,幻象消失了。 各色各样的人骑着各色各样的车,有的是拉客,有的是接人,穿梭在车水马龙中。 没有一辆是为她停留的。 那个时候,她站在渐冷的风里,再度感到一种被世界抛弃的孤寂。 夜深人静,高烧退去之后,林念隔着如此近的距离看他的脸,心跳在紧贴处同频共振,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后怕。 “我后悔过的,江淮。”林念说,尾音不自觉地颤抖着。 “当时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太不成熟了,我没有办法找到更好的,更安全的方式……”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平常上扬睨人的眼尾向下,变成脆弱的红色,泪水摇摇欲坠。 寂静的黑夜里,她仿佛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那人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声音是惯常的漫不经心,低声哄人。 “我知道。” 江淮看着她,指腹不算温柔地擦过她眼角泪珠,漆黑幽深的瞳孔,似乎要看进她心里。 半晌,他妥协般垂眼,剖开自己的伤口哄她。 “当时话说得那么绝,还不是你勾勾手指,我就来找你了。” 他的声音落在空气里,仿佛凭空掀起一场海啸,足以让任何情绪崩溃坍塌。 她一生为数不多的脆弱,他屈指可数的服软 都在这个人身上了。 强势却温柔的吻落下来的时候,林念睫毛颤抖着,想。 她没有办法不喜欢他。 她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仰起脸回应,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坠。 这么多年。 次次到了阎罗殿口,是江淮拉她回头。 107哭着被舔到高潮(H 吻一开始很轻柔,甚至是带有安抚性的。 男人大手紧握着她的腰,俯身含住唇瓣轻抿,勾住舌尖,细细的吮,舔扫过口腔的每一寸土地。 不能再温柔了。 但林念在哭。 眼尾脆弱地溢着泪,脸颊因为高热而发红,浑身滚烫,毫不避讳地伸手环住他的脖颈。 她下巴扬起,灼热的呼吸扫在他脸上,伸出舌尖去跟他交缠,几乎算是慌不择路地回应。 身体贴的如此之近。 薄薄一层家居服根本挡不住任何东西,馨香盈怀,柔软与细腻近在咫尺。 呼吸渐沉,掐着她腰窝的手愈发用力。 江淮本就不是什么温柔体贴的谦谦君子,没再折腾她都是看在病了的份上,这会儿被带泪的桃花眼一勾,引出骨子里那股征服与凌虐欲。 手臂揽住林念纤细的腰,江淮上半身一撑,翻身而上,双腿微分,膝盖抵在两侧,强势又不容拒绝地把人压在身下。 “别哭了。” 不是温柔的哄,是哑声的告诫。犹如猎人瞄准猎物前,不怀好意的揣测与凝视。 江淮五指张开,大手轻松握住她的手腕,两只手并在一起,往头上拉去,抵在床头,俯身舔吻她的泪水。 从脸颊到眼尾,带着凉意的水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热濡湿的触感,在白净的脸侧留下暧昧的水痕。 并不算轻柔。 吻到眼尾,他没忍住亮出尖牙,用齿关细细碾磨她脆弱的皮肤。 怎么这么会哭? 江淮想。 她一哭他就心软。 她一哭,就好像台风前夜的暴雨,阳台上抽了整夜的烟,隔着遥远大洋的数年光阴,爱恨交织出来的复杂情绪,全都消弭了。 放过的狠话也不作数了。 只要她那双清泠泠的眼睛里还有他,他就永远不可能做那个后低头的人。 明明先提出分开的人是她。 江淮在她眼尾留下一个红色的牙印,转而去寻她的耳垂嫩肉,含在嘴里,林念敏感地一抖。 灼热气息扑在颈侧,柔软的耳垂被含在温热口腔里吸吮舔咬,林念听见他低声说: “留点力气。” “待会儿还有你哭的。” 话音未落,带着凉意的手掀开睡裙裙摆,顺着敏感的侧腰向上探,划过起伏微凸的肋骨,触到山峦起伏的地方。 林念张开嘴,略显急促地呼吸着。 下一秒,大手直直覆上饱满的乳肉,用力地揉捏抓揉着。 绵软的奶团被他掌控在手中,时而被拢在掌心晃动,时而被揉挤得满溢出指缝,修长漂亮的指腹飞快地拨弄着蹭硬了的奶尖。 林念全身滚烫,胸前酥麻的快感丝丝缕缕在四肢百骸蔓延,她难以自抑地挺胸,将更多的自己送进他手中。 “嗯……江淮……” 他埋首去吻她,舌尖抵进去,缠住她搅动,把细碎的呻吟和叫他名字的声音一同堵在唇舌间。 手上动作也未停歇,揉面团般揉着搓着,指尖飞快地拨弄着奶尖顶端,又掐住奶尖拽高,敏感点绷到极致,林念身子猛地往后一缩。 她被吻得气喘吁吁,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想起江淮戴着腕表的那只手。 他的手指修长漂亮,腕骨凸起,手背上筋骨分明,指间夹着烟,漫不经心地搭在车窗边上,就已经很好看。 现在这只手在她衣服里肆意动作着。 他会用这只手为她擦眼泪,也会用这只手揉弄她的奶子,还会将这只手插进她的穴里,疯狂而剧烈地抠弄她的敏感点。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江淮撩起眼皮,漆黑的瞳孔在黑夜中泛着光芒,如黑曜石般,看了她一眼。 接着他微微撤开身,左手松开蹂躏够了的奶尖,在细腻光滑的皮肤上游走,逐渐下探,划过平坦的小腹和敏感白皙的腿根。 手指隔着内裤触上腿间的时候,温热的口腔也隔着睡裙包裹住奶尖。 江淮低头舔她的奶尖,一点一点将它舔得肿胀淋漓,湿漉漉的,再用牙齿裹住,稍微带着力气磨咬。 布料摩挲着奶尖,口腔濡湿温热,仿佛奶口都要被泡开,齿关磨咬的力度带着点疼,还有异样的快感。 手指隔着内裤揉捻小小的阴蒂,把它掐得挺立充血,再用指腹用力快速地打圈揉着。 迅猛的快感没有停歇,一阵一阵有如潮水漫上,江淮动作迅疾快速,舔咬着奶尖,舌尖飞快扫过乳粒最顶端,手指用力揉弄着阴蒂,刺激得林念不断后缩,脚趾蜷起,连头皮都发麻。 “呜呜……” 林念呻吟声断断续续,被他弄得支离破碎,近乎呜咽般娇吟着,听得人呼吸发沉。 热流不断从滚烫的身体里涌出,腿间一片粘腻,连带着打湿他的指尖。 “好多水。” “连水都是烫的,宝贝儿。” 江淮呼吸微沉,把指腹淫液抹在她腿根,终于失去耐心似的,一把拽住布料边缘,扯掉她的内裤,人向下埋到她腿间。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湿漉漉的穴口,林念蓦然一抖,垂眼只能看见裙摆遮掩下,他漆黑的发顶。 “别……”她哆嗦了两下,伸手去拉他,手指还未触及,就感受到他的鼻尖蹭上阴户穴口,顿时泄力,只能无力地落在他的发间。 江淮眸色漆黑,锋利的下颌线往前一抬,用嘴去吞咬她的阴核。 林念顿时不受控制地夹紧了双腿,颤抖着从嗓子眼里挤出叫声,“嗯……呜……” 男人埋在她腿间,舌尖把她那颗肿胀淋漓的阴蒂舔得战栗发抖,又用牙齿裹住,轻轻磨咬,势要把人送到最顶点。 最敏感的地方被温热地包裹着,那人大手扣住她柔嫩的腿根,舔吃吮咬,发出啧啧声响,林念被快感淹没,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手指深深插入,握紧他的发根。 江淮两只手扒开阴户,舌头往里顶进去,在穴肉里模仿性器顶弄,又凶又快,时而伸出来刺激两瓣花唇。 指尖依旧飞快地揉弄着被他舔吃得几乎软掉的阴核,另一手死死扣住她的腿根,被掌控的强制快感刺激得林念短促地媚叫一声,哭着高潮,一大股水喷出来,流了他满脸。 108肏哭 林念胸膛剧烈起伏着,眼前炸开白光,呼吸急促,手臂带着指尖脱力,缓缓从他发间滑落。 江淮扣住她颤栗的腿,兀自还舔了一会儿。 舌尖将那颗肉粒裹进嘴里,又吸又咬,大口吞咽着两瓣花唇流出来的蜜水,把绵软的快感延缓到极致,连脚趾都欢愉到蜷起。 “别……”林念根本受不住,又绷起上半身,双腿不自觉夹紧,把他脑袋夹在腿间。 江淮没给她缓的机会,对着淌水的花穴吸吮了一会儿,起身把长指上沾染的透明液体抹在她身上。 锁骨、乳尖,指尖游走所过之处,又是一阵酥麻。 林念已经彻底没劲了,长发凌乱披散着,躺在枕头上大口喘气,全身都泛着一层薄红和水光,不知道是烧的,还是被他弄的。 江淮低头去寻她的唇,近乎撕咬地吻着,大手按着她一只腿腿根,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带她去摸他滚烫的性器。 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细嫩的手心毫无隔阂地触上阴茎,握着硬邦邦的性器抵在穴口,用龟头由下往上蹭她的阴户。 湿滑黏腻的龟头抵住不断淌水的穴,微微蹭动。 “自己磨一磨,嗯?” 江淮在她耳边低声道,额头抵住她的,似乎是在感受温度,扯了被子盖住她裸露的大片皮肤,又去揉她的乳,掐着奶尖玩儿。 “嗯……” 林念被温暖和热意簇拥,咬着唇泄出一声呻吟,尾音颤得厉害,全身没力气。 偏生他又不动,只坏心眼地埋头在颈侧,舔吻脖颈上那层薄薄的皮肤,偶尔大发慈悲,向下张嘴,磨咬红肿淋漓的奶尖。 手里的性器粗长滚烫,青筋勃发,筋络虬结,隐隐在手里跳动。 龟头硕大,散发出的热意仿佛近在穴口,上半身被男人压住,胸前传来绵软的快感。 磨人的欲望与快感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多。 林念下唇咬得死紧,微微屈起腿,握着他的性器往穴口抵。 粗壮的柱身在细白的手指掌控下,碾开两瓣颤颤巍巍的花唇,在黏腻湿润的穴口不断蹭动,让两个人都呼吸发紧。 江淮额角绷得直跳。 林念手抖得厉害,用龟头碾过湿漉漉的穴口,晶莹的淫液沾染在他顶端,又向上撞到那颗挺立的肉粒上,往回折返,碾压磨蹭。 “嗯……” 男人只伏在她身上,却不动,仿佛情动的只有她,扭着腰用他滚烫的阴茎自慰,备受羞耻心和快感的煎熬。 已经分不清谁更热了,能填满空虚的东西近在咫尺,林念微微张开嘴,难以自抑地挺腰去迎合。 手指握着粗长的性器在阴户上下磨蹭,时而狠狠撞上阴蒂,时而被穴口吸进去一点,每一次撞过来都带着蚀骨销魂的快感,却总让人觉得不够。 “嗯啊……江淮……” 林念眼角都被逼出点泪意,因为生病的缘故,看起来格外脆弱和可怜,也格外好欺负,江淮根本受不住。 他额角青筋直跳,微微挺身去撞她,一下又一下,“自己磨,爽不爽?” 阴茎毫无章法地在阴户上撞击,陷进柔软的穴口,被吞吃进去一点,时而又重重抵上阴蒂,仿佛粗暴地用鸡巴拍打,又烫又爽,林念头皮都被碾麻了,低低啜泣一声,说不出话来。 “呜呜……” 江淮低头咬住她的唇,含住她的舌尖吮咬,出口的声音带着低低的喘息,仿佛要把人耳朵连着的半边身子都麻掉。 “说话。” “自己蹭得爽不爽,嗯?” 他握住硬挺的性器,在穴口浅浅耸动,穴肉贪婪地吸住顶端,恋恋不舍地淌水。 ……好痒。 好想要。 林念被磨得不行,抬起手臂去抱他,纤细的手臂环过男人脖颈,细白的手指紧紧扣住鼓动偾张的背肌,发着颤开口。 “你进来。” “我想要……” 话音未落,就被男人扣住细腰,又深又重地顶进来,尾音变成了一声短促甜腻,媚而不自知的娇吟。 “——嗯啊!” 阴茎毫无预兆地破开湿软的穴肉,层层褶皱被顶开,鼓起的青筋蹭过穴壁,在身体里跳动。 ……太深了。 林念被这一下插到头皮发麻,原本只是挂着的泪珠顷刻从眼角落下来,张着嘴大口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江淮俯身吻掉她眼角泪痕,挺动腰胯,又深又重地往湿软的穴里捣干起来。 “啊……慢……慢点……” 粗长的性器又快又重地往里撞击着,把滚烫紧致的穴撞得更软,肉体碰撞,混杂着黏腻水声,啪嗒啪嗒的在房间里响起。 江淮单手揽过她单薄的肩膀,把人从床上捞起来,以女上的姿势坐在他身上,低头去咬她的奶尖,热意扑在胸前,低沉又含糊不清地吐字。 “宝贝儿。” “发烧了,连里面都更烫。” 林念没有着力点,双臂无力地撑在他肩膀上,都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舌尖蹭过奶尖的过电快感,羞耻混着快感刺激得她全身都发麻。 腿间的东西又深又重,高频次地嵌进她身体里,次次顶到宫口,快感太重,生理性的泪水几乎抑不住。 “呜呜……” 她感到全身烫得要烧起来了。 手臂紧紧圈住男人脖颈,双腿环在他的腰上,连胸膛都相贴,随着他剧烈的动作耸动身体,犹如被风吹雨打的浮萍。 快感从下身漫到四肢百骸,让人连心脏都酸软,胸膛起伏,无力地喘息着。 江淮快速地挺动着腰胯,把粗壮的性器往她身体里嵌进去,大手绕到背后,用力扣住她的腰,抚弄着单薄的肩胛骨,力度大到仿佛要把人揉进怀里。 “唔啊……太深了……” 江淮丝毫不顾林念受不了想推开的动作,死死扣住细腰往里抽插。 高频且深重,阴茎顶端次次插到宫口,高烧高热的人比平时更敏感,没多久就被肏到高潮。 林念叫都叫不出来,只是仰着头张嘴,不停地哆嗦颤抖着,从交合的缝隙中泄出水来,坠在两个人腿根。 甬道里的嫩肉疯狂收缩着,挤压着那根粗长的性器,江淮被夹得呼吸沉重,吸了口气,抬手往她饱满的臀上打了一巴掌,声音哑得人耳根都要烧起来。 “要夹断了。” 清脆的响声在房间里响起,林念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刺激得又是一个筋挛,穴肉死死绞住体内的肉茎,发出带着哭腔的呻吟。 江淮忍无可忍,一把把人压回床上,轻松握住细瘦的脚踝,把白皙的腿分成M型,大开大合地肏干起来。 他操得极狠,就着高潮的余韵,一手揉弄她的乳肉,一手按住她的细腰,下腹又凶又狠地往她臀瓣上撞。 睡裙早已皱巴得不成样子,被液体弄湿,半挂在身上,露出被撞得通红的臀瓣。 尖锐的快感逼得林念疯狂地摇着头,手指紧紧攀住他绷紧的小臂,泫然欲泣地求他,声音带着勾人的哭腔。 “江淮……呜呜……” 不知道撞了多少下,林念觉得自己灵魂都要被撞碎了,声音哑得说不出话来,身体比体温最高时还要烫,江淮才闷哼一声,埋在她颈侧,呼吸带着灼人的喘。 性器在体内突突直跳,释放出滚烫的白精,混着被捣成白色的淫液,交融在一起。 109失而复得「Рo1⒏red」 性器释放后依然在穴里缓缓抽动着,江淮捏着她下巴接个吻的功夫,又硬起来。 颤动和呻吟一直断断续续持续到天亮,林念最后实在受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半下午,窗帘缝中透出日光,浑身压了座山般酸软,身边没人,但床铺仍有余温。 她睁开眼躺了一会儿,盯着天花板,意识缓慢回笼。脑袋是不晕了,但四肢比生病时还要无力。 细白的五指张开,林念撑着床垫缓缓坐起来。 大约清理过,换了新的睡裙,领口下滑处可以看见清晰的吻痕,甚至连大腿根上都有牙印。 半圆形状,安静又隐秘地印在那里,连尖牙的棱角都清晰可见。 林念沉默了两秒:“……” 可能这就是狗吧。 外面传来响动和说话声,林念扶着墙,适应着酸涩无力的身体,一点一点挪出去看。 江淮刚洗完澡,额前黑发湿着,后颈滴滴答答往下滴水,衣领晕开一片深色水渍,半倚在玄关处,姿态散漫,神情带着点餍足的懒,漫不经心吐字。 “都说了她这会儿需要休息。” “你别想骗我。” 小李抱着文件站在门口,被人堵着不敢进来,支支吾吾,鼓起勇气,咬牙道,“我不相信你!” “是么。” 江淮带着点无所谓的懒,略一偏头,掀起眼皮看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吗?” ……?! 小李被他装没事人的功夫惊呆了,“你你你”了半天,还是没敢说出来。 距离他上次故意碰瓷还威胁她,才不到半个月! 但这人气场太强,光是杵在那儿,她就不敢动了。 男人偏头,露出侧颈几道浅色的抓痕,看起来像是小猫爪子挠的,不深,但在冷白又棱角分明的脖颈上分外明显。 遭报应了吧! 这种人自有天收,小李想。 “你让我进去,”她侧身想往里面挤,“这个日程安排真的很重要,念念必须要知道……” 江淮懒得再跟她说话,长腿一迈,随意地站在那里,就把人的路堵死。 手上的电话不断打来,品牌方、顾淇甚至陆嘉柏,一整天联系不到林念,只好往她这儿打,小李简直要被急哭了,炸了毛似的瞪他。 “都给你说了我不会怕你的!” 她眼一闭心一横,咬牙切齿地喊,“什么枕边风,你之前蒙我的吧!念念说了,你就是想碰瓷报复她,少装熟了!你根本爬不上她的床……” 气压骤低。 江淮顿了一秒,漆黑的瞳孔微眯,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略一挑眉,侧身让了条缝,似笑非笑地问。 “是么?” 空气安静半晌。 小李顺着他移开的地方,抬眼往里望去。 青天白日,窗帘和灯都还关着,客厅里光线暧昧昏暗,仿佛带着点不为人知的旖旎气氛。 林念刚出来,站在卧室走廊外,外套还没来得及裹严实,脖子上的痕迹清晰又明显。 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漂亮到无可挑剔的脸,玲珑有致的身材。 红色的吻痕从耳后、颈侧,蔓延到锁骨,乃至微微起伏的沟壑中,隐在暧昧的衣领下,引人遐思。 小李只晃了一眼就顿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两秒,匆忙移开视线,热度烧到耳根,几乎面红耳赤。 “你……不是……我……” 她语无伦次地抱着文件。 江淮扯了扯嘴角,低低嗤了一声,侧身挡回来,居高临下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 林念无言片刻,拢紧外套,把脖颈裹得严严实实,站在客厅里打断他们幼稚又无聊的对话,扫了江淮一眼,往沙发上坐。 “进来吧。” 江淮略一仰头,单手插着兜,看了她半晌,懒懒往边上一侧身,让人进来了。 小李一溜烟儿跑进来,脸还是红的,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说正事。 “是这样的念念,新代言的海报拍摄提前了,因为他们负责人档期变紧,赶着升职交接,得把这个项目搞定,所以品牌活动时间什么的也会往前挪……” 林念时不时嗯两声,叁言两语确认了行程,拆了片全麦面包垫肚子。 小李说着说着就得往阳台上瞥一眼,总感觉后颈泛着凉意,“……昨天小陆总给我打电话,问你有没有事,我说你发烧了,休息一天。” 阳台上传来有规律的打火机上盖开合声,啪嗒啪嗒的,随意又散漫,跟人一样,颇有存在感。 林念嗯了一声,端起桌上的热牛奶,“现在没事儿了。” “这是他让我带的东西,有药什么的。”小李帮她理了一下衣服领子,“晚上的活动要不不去了吧?看你脸色好像还不太好。” “没事。”林念说,“那个活动挺重要的。东西你帮我给他带回去吧,就说用不上了。” “啊,好。”小李愣了两秒,伸手接过,说完事却没有立刻走,纠结又为难地倾身过来。 “嗯……那个……” 她看了两眼阳台上半倚着的人,又看看林念,神情犹豫,嘴张开又闭上,欲言又止。 “行了。”林念笑了一声,“想问什么就问,他不是外人。” 玻璃门后,银黑色金属上盖发出的规律碰撞声,蓦然停了一瞬。 蓝色火苗在空气中灼烧着,热烈而沉默。 “念念。”小李默了片刻,忽而认真地压低声音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希望你可以开心。” “虽然我比你大两岁,但一直觉得你比我还要成熟,理智和清醒,今天能做到这个位置,完全是你自己的功劳。” “尽管你非常独立,但你得……”她斟酌了一下言语,最后发现除了最朴实的话,别的都没有那种动人心魄的力量。 “你得学会快乐。” “我很开心看到你又变得轻松和快乐。” 偌大的客厅里,林念安静坐着,心脏却猝不及防地塌了一块,软软地下陷。 该怎么形容她那一刻的心情呢。 她以为小李会说一些冠冕堂皇,为事业考量的话,毕竟她们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是吃同一个饭碗的人。 但是她没有。 这么多年以来,除开顾淇和陆嘉柏以外,她很少有走得近且仍在交往的朋友,尤其是女孩儿。 过早的社会经验与人生捶打,让她早早和大部分安静平和的女孩儿分道扬镳,极少体会过那种无微不至的关心与呵护。 但她现在感受到了。 有人陪着她这么多年一直走过来,到今天,真诚地祝一句,希望她开心。 其实细细想来,小姨,顾淇,小李…… 这么多年,她想留的人都留在身边。 林念微微偏头,隔着明净的玻璃,去看那个人。 江淮站在阳光下,半倚着栏杆,身姿挺拔又随意,侧脸轮廓分明,下颌线锋利,连头发丝都被镀上一层金光。 半晌,他若有所感,略一偏头,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投来一眼。 冷感,散漫,却又夹杂着些许缱绻,在空气中浮动。 一如当年。 心跳蓦然漏了一拍,酸涩胀然。 那场雨好像停了,又好像没有,在心里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林念缓缓呼出一口气,想。 还有失而复得的人,也在身边。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110你男朋友 过了一周,林念加班加点把新代言海报拍完,去参加品牌活动,在台上站了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收到江淮消息,让她在停车场等他。 “你先回去吧。” 林念在休息室里换了衣服,把礼裙递给小李,裹好黑色外套,戴着口罩,从VIP电梯里下负一楼。 这周都忙。 病好了之后,林念就开始处理堆积好的工作,白天打工搬砖,晚上还要看剧本。江淮不知道在干什么,那天过后就回家去,偶尔发发消息,竟然也没怎么露面。 林念站在车库出口,帽檐下的桃花眼微眯,扫了一圈,没看见那辆阿斯顿马丁,以为他还没来,低下头玩手机。 陆嘉柏给她发消息,说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某个大导想谈明年作品里角色的事儿。 林念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口香糖,噼里啪啦打字回消息,来回几句后,一辆黑色的车缓缓驶到眼前,短促的喇叭声在安静的地下停车场里回响,回声悠长。 林念抬眼来看。 陆地上的庞然大物,不再是大鹏展翅的车标,改为叁叉星,外部轮廓硬朗,棱角锋利,仿若刀刻,黑色漆质幽幽反着光,底盘高而挺拔。 奔驰大G。 大约又是刚从什么局上出来,江淮吊儿郎当地穿着正装,袖扣解开两颗,手肘搭在窗沿上,微一偏头,眉眼里带着点散漫的戏谑。 “你男朋友这么大个人,看不见啊?” 林念上下扫了他一眼,打量似的,最后闲闲评论一句:“没觉得有多大。” 这话说的,挺意味深长。 江淮略一挑眉,看着她绕到副驾上车,没继续接。 林念拉开车门,坐上熟悉的位置,一句随意的“怎么换车了”卡在喉咙里,终于是没有问出来。 ……太宽了,这车。坐着都能把腿伸直。 “干嘛去。” 升起车窗,江淮打方向盘,“顾淇生日么这不是。” 林念哦了一声,想起来了,接着窝在座位上玩儿手机。 挺行的,一周没见了,唯一一次来找她,是因为顾淇过生日。 真是感天动地兄弟情。 陆嘉柏在那边问了一段工作的事儿,终于绕着弯把话题拐回正题上,问她现在是不是和江淮在谈。 手机消息提示音滴滴地响,没有间断。 “坐我副驾别玩手机。” 江淮倏然在旁边说。 “……为什么?” 林念莫名其妙,扫了他一眼,又低头打字,回了个“是”。 “会影响我。” 林念扯了扯嘴角,“影响你脑电波发射了?” 正好是红灯,江淮没接话,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脊背往后松懒一靠,视线落在前面,漫无目的的,忽地开始回忆。 “前年在洛杉矶开车,出了点儿事。” 林念:“……嗯?” “西海岸飙车嘛,有时候一根筋起来,断胳膊断腿都是轻的。” 他声音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漫不经心地拖着尾音。 “刮刮蹭蹭,碰碰撞撞,都是小打小闹。副驾的人不看着点儿,说不准。” “我出点事不要紧,但是苦了你了。” 红灯跳跃着暗下去,绿灯亮起,江淮踩了一脚油门起步,在轰鸣声与后坐力中扔下最后一句。 “年纪轻轻就为你男朋友守寡,这可怎么办啊。” 林念:“……” 她受惯性往前晃了一下,又跌回座椅上,把手机摁灭扔在中控台,面无表情地问,“我不玩手机,你就不送死了?” “看我心情。” 江淮笑了一声,放慢了速度,指尖在方向盘上扣了两下。 “心情好了就稳。” 毛病。 林念骂了一声,倒也真没玩儿了,任消息提示音滴滴地响。 “你这周干嘛呢?” “跟人争家产啊。” 车驶到城郊那栋灰白水泥楼下,江淮倒车,漫不经心地回答,模样带着点懒,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惯不正经。 “不得给自己傍点本啊,不然怎么做你金主。” 差不多得了。 一看他就是不想细说,林念也懒得盘问,拉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你停着吧,我先上去。” 在叁楼签了个合同,又坐了一会儿,林念才慢悠悠下楼,晃到酒吧里。 人还挺多,乱七八糟的灯光停了,调成常亮,音乐换成舒缓而又节奏的摇滚,一群人坐在最中央的大桌边上,桌上酒瓶垒起。 “哟,念念来啦。”顾淇开了瓶酒,从莺莺燕燕里回身,笑着喊她,“大驾光临啊。” 江淮已经坐着了,闲适又冷淡地倚在人群最中央,靠着椅背,半张脸隐在阴影里,露出的下半张脸棱角分明,半点没有刚才插科打诨的样子。 一众签的小模特都在,心照不宣地静了两秒之后,伸手把顾淇拽回来,闹着让他再开一瓶,在他脸上糊奶油,整个人泡在花丛里谈笑风生,活脱脱浪荡公子哥形象。 “礼物给你。”林念放了个袋子在桌上。 顾淇说谢谢,但人却没动,直愣愣地站在她面前,正正好挡住身后的人,林念倒没怎么注意。 不熟且人太多,她嫌吵,本来打算走,看江淮坐在人群里,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坐边上去了。 乔薇一个人坐在最边缘的卡座,临近live舞台边缘,灯光打不到,昏暗安静,显得分外冷清。 “你怎么不过去?”她问。 “吵。”林念说。 “也是,”乔薇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嗤了一声,“江少爷也在那儿呢,你俩还处于见面会尴尬的状态。” “……” 林念顿了两秒,不知道怎么说。 好吧,距离上一次跟乔薇在这儿喝酒,好像还没几天。 一个场子里多的是不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了解点的……大概也没想到有这么快。 说实话,她自己也没想到。 但怎么说呢,有些东西,来了就来了,水到渠成的事儿,没必要拒绝。 何况是她等了这么久的。 “妈呀,这祖宗怎么也来了,她记得我生日,感觉我要折寿的。” 顾淇心有余悸,在莺莺燕燕的谈笑声中拍着胸口,顶着一脸奶油跟江淮说。 “早知道她要来,我就不叫你了,感觉怪尴尬的。” 搁半天不知道他俩好了呢。 江淮坐在卡座中央,出去的路被他堵死,人群簇拥着,吵得要命,这会儿听他说话,撩起眼皮,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这么多人,你也敢叫我?” “不是,我本来没想办的,是那个谁,”顾淇抿唇抬了抬下巴,给他使了个眼色,“忽然说要给我庆祝一下。” 哪个谁? 江淮不甚在意地偏头扫了一眼。 上次那个跟林念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小模特儿端着两杯酒,挤开人群坐到他旁边。 很近,裸露的手臂直接贴住他小臂,江淮没动,缓慢撩起眼皮,瞳孔漆黑,眉眼锋利又冷淡。 “祝老板生日快乐。”邵西妍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擦过,很快离开,先端起酒杯敬了顾淇一杯。 “行,谢谢你啊。”顾淇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敷衍地接过,心里直嘀咕。 这长相的都是这种性子吗? 有个性,主见多,不服管。 林念是连装都懒得装,邵西妍平时倒是伪装得不错,一副清纯小白花的模样,没遇见江淮之前,他还真不知道这小孩儿有这么多小心思。 邵西妍家里做生意的,在江城也算是排得上号。 大小姐大学在读,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跟家里闹掰,出来讨生活,装穷,豁得出去,还真把顾淇骗住了,寻思着终于找到个听话的,火速签了,等她爸找上门来,他才知道被蒙了。 不过随便吧,谁都行,他们自己的事儿。 “我过去玩儿,你们继续。”顾淇放下酒杯,让开了路。 人路过卡座边缘的时候,还带着身后一连串呼喊声,他充耳不闻,唯独听见那么一句。 “小朋友心气躁,贴过的一个二个还偏偏都来者不拒,说不清是命好,还是不好。” 乔薇收回视线,握着酒杯轻轻摇晃,不咸不淡地说。 她表情很淡,却硬生生听出几分嘲讽,乃至后面的人没有再动,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僵持着。 气氛很微妙。 林念没什么表情,抿了一口水,敏锐地意识到,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 她不想管,也管不着,但…… 一个二个? 还有一个是谁? 半晌,林念缓缓撩起眼皮,朝灯光明亮处投去一眼。 补110章结尾部分 先发的爱发电,有宝说结尾部分没写清楚,紧急来补一下,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结尾那里“小朋友”那句是乔薇在说邵西妍 说她先贴顾淇后贴江淮 阴阳怪气地说顾淇和江淮来者不拒(主要是顾淇) 被顾淇听到了 林念觉得他们有点什么 然后去看江淮是怎么个“来者不拒”法 (如果还没看懂的可以看看评论区,55,可能写作业写昏头了,真没意识到这点,后续修文会改掉的,对不起大家!) ———— 上次那个跟林念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小模特儿端着两杯酒,挤开人群坐到他旁边。 很近,裸露的手臂直接贴住他小臂,江淮没动,缓慢撩起眼皮,瞳孔漆黑,眉眼锋利又冷淡。 “祝老板生日快乐。”邵西妍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擦过,很快离开,先端起酒杯敬了顾淇一杯。 “行,谢谢你啊。”顾淇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敷衍地接过,心里直嘀咕。 这长相的都是这种性子吗? 有个性,主见多,不服管。 林念是连装都懒得装,邵西妍平时倒是伪装得不错,一副清纯小白花的模样,没遇见江淮之前,他还真不知道这小孩儿有这么多小心思。 邵西妍家里做生意的,在江城也算是排得上号。 大小姐大学在读,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跟家里闹掰,出来讨生活,装穷,豁得出去,还真把顾淇骗住了,寻思着终于找到个听话的,火速签了,等她爸找上门来,他才知道被蒙了。 不过随便吧,谁都行,他们自己的事儿。 “我过去玩儿,你们继续。”顾淇放下酒杯,随便寻个借口开溜,让开了路。 人路过卡座边缘的时候,还带着身后一连串呼喊声,顾淇充耳不闻,唯独听见那么一句。 乔薇收回视线,不咸不淡地评价邵西妍。 “小朋友心气躁,贴过的一个二个还偏偏都来者不拒,说不清是命好,还是不好。” 尾音轻飘飘的落在空气里,在音乐停顿间隔里格外明显。 这话刺耳。 邵西妍小朋友,以及提到的两个人仿佛都挨了骂。 她表情很淡,却硬生生让人听出几分嘲讽,乃至顾淇顿住脚步,没有再动。 两个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僵持着。 气氛很微妙。 林念没什么表情,看看她,又看看顾淇,抿了一口水,敏锐地意识到,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 她不想管,也管不着,但…… “一个二个”都“来者不拒”? 还有一个是谁? 半晌,林念缓缓撩起眼皮,朝灯光明亮处投去一眼。 111咬哪里 挺好。 好了一星期了,天天发几条消息,以男朋友自称倒是积极,跟他好兄弟却只字不提。 现在还搁人群中央坐着,装跟她没关系呢。 林念眯着眼,看灯光照亮他下半张脸,下巴微仰,颌线清冷锋利。 嘈杂音乐声中,她只能看见他喉结微滚,侧着身子在说话。 旁边坐着个女孩儿,凑得很近,腰肢下压,以一种柔软又妩媚的弧度靠近他,整个人几乎贴住他手臂,笑得明艳灿烂。 而江淮竟然也没躲。 挺行的。 林念没什么表情,啧了一声,移开视线,看乔薇和顾淇还在大眼瞪小眼,干脆拎包走人,把这地儿留给他们。 她拿着手机去了趟洗手间。 顾淇做摄影师时眼光还不错,但在建筑方面,延续了富二代一如既往的土气。 工业风的楼栋里面,卫生间依旧是那种堪比五星级酒店规格的装潢,门口喷泉,大理石台面,摆着大牌洗手液与湿纸巾,镜子边缘有夸张的浮雕,单独的bgm与香氛,灯火通明。 甚至比外面清净。 林念呼出带着浮动暗香的空气,准备拧开隔间门出去的时候,接到了陆嘉柏的电话。 “所以是下周对么?” 陆嘉柏在那头问吃饭的时间。 “嗯,对。”林念拿下手机看了眼日历,“下周五。” “好。”陆嘉柏应,确认完却没挂电话。 林念方才发着发着消息就没回了,停在他问她是不是和江淮在谈,她说是的时候。 两边都安静,他那边有风声在呼啸,应该是在阳台上打的电话,夹杂着电流,送到她耳边。 林念默了片刻,站在隔间内,手指捏住把手,斟酌着开口。 “你以后不用再给我介绍资源了。” 那边没说话。 林念抿唇,垂眼盯着白色大理石瓷砖,“这么多年,我挺感谢你的。但你知道的,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我也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陆嘉柏沉默好半天,嗯了一声。 “我知道。但是没关系,我习惯了。” “这些东西都是我自愿给的,没有想用来当什么道德绑架的筹码,单纯是因为我喜欢而已,你也不用有负担。” “林念,我只是单方面很喜欢你而已。” 从第一次看到顾淇拍的照片开始。 实际上,陆嘉柏从未摊开说过这件事,在某些方面,他跟江淮一样,不喜欢挂在嘴边,这算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林念张了张嘴,难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词穷了?” 陆嘉柏笑了一声,低声道: “你只能祈祷我快点遇到下一个心动的人了。” 林念沉默片刻,说好。 “希望你能遇到,能给你东西的人。” 那边嗯了一声,挂电话前也不忘拱火,很有风格地留下一句,“也希望他是能给你东西的人。” “哎呀,别气了西妍,别生气别生气。” 隔间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纷乱嘈杂,将林念从漂浮的思绪中拉出来,垂眼摁灭手机屏幕,呼出一口沉沉的气,伸手去拧门把手。 “怎么不气?啊?!” “你们说得倒是轻松,嘴皮子一动就能劝人不要这个不要那个,被说跟别人像的人是你们吗?被所有人当成替身的人是你们吗?啊?!” 门外女声尖利急促,带着歇斯底里的怒意与浓重的喘息声,似乎是生气到极点。 邵西妍停了两秒钟,怒意更加汹涌,几乎红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着,随手抓起台面上昂贵的洗手液瓶就往里面扔。 “砰”一声巨响,玻璃瓶狠狠砸在隔间白色的木质门上,好巧不巧,把林念刚推开的门砸了回去,玻璃渣子四分五裂,碎片在地上翻滚。 差一点就要被划伤。 林念垂眼,没什么情绪地盯着从她小腿旁飞过去的玻璃碎片,缓慢眨了眨眼。 外面尖利的女声仍在继续,歇斯底里地抓狂。 “凭什么都拿我跟林念比啊?” 邵西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心脏膨胀酸涩,怒意要从胸腔里崩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坠,看着明显受惊吓的同伴女生。 “顾淇签我是因为我跟林念长得像,喜欢的男人也喜欢她,资方找我,是因为觉得我有潜力。” “我为什么有潜力呢?因为我跟影界黑马长得像呀。”邵西妍气到极致,笑起来,嗓音却尖利,划开洗手间内寂静的空气。 “凭什么啊?啊?!” “为什么她天然就什么都有,我却要在阴暗处做她的低配替身?因为她能傍大款么?” 外面的女声带着崩溃的泪意吼叫着,几乎发了狂。 “因为她有好皮囊,因为她出道比我早,因为她会傍陆家么?” 从小众星捧月长大,没吃过什么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受一点委屈就值得在卫生间里发飙了。 林念没什么表情,眉眼清冷淡然,抬脚扒拉开面前的玻璃渣,握上把手,推开门。 “吱呀”一声响。 她目光平视前方,不理会听到声音而看来的几个人,平静地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摁下另一瓶洗手液的泵头,在水流声中仔细地洗手。 指尖,指根,手背…… 林念关水,垂眼扯下一张纸巾,压在手背上擦干净手,才缓慢抬眼侧身,看着呆若木鸡顿在门口的几个人。 “麻烦让让。” 她平静地说。 两个同伴女孩儿站在门口处,这会儿已经傻了,连忙往边上靠,给她让出出去的通道。 林念抬腿往外走,看着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眼看就要走出去了,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邵西妍往前追了两步,眼睛还是红的,一字一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林念,看我笑话,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有病。 林念恍若未闻,垂着眼往前走。 “不就是出道比我早又懂潜规则吗?我能抢到你的走秀机会,以后也能抢到你的资源,你拿过的奖……” 随你便。 林念可有可无地迈步,眼看着就要走出那个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所有人都觉得它是一道分界线的台阶。 邵西妍声音变了调,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逼到极点,忍无可忍,恨恨地提高了声音喊叫: “——还有你男朋友!” “江近贤在安排我跟他联姻,只要我回家就能订婚,你知道这件事吗?!” 林念脚步一滞,右脚不高不低地悬空在台阶上。 两个同伴女生早被她吓到,生怕林念以后因为这件事针对她们,对视两眼,默契地匆匆迈步,连忙走了。 邵西妍看她有反应了,深吸一口气,恨恨地轻声咬字,放狠话。 “凡是你有的,我都要。” 林念微扬了扬下巴,下颌线绷出清冷的弧度,侧脸冷淡,最后还是把脚步收了回来,落在台阶之内。 她深呼吸,闭了闭眼,吐出沉沉的一口气,干净利落地转身,两步逼到邵西妍面前。 模特有身高要求,尤其是走秀,她们俩其实一般高,但邵西妍在她平视过来的时候,就是无端生起一股战栗之意。 她那股劲跟江淮很像。 冷淡,锋利,无形之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念盯着她,表情很淡,平静地开口。 “你为什么会被人当成我的低配替身呢?” “低配替身”几个字她咬得很清晰,一字一句,清泠泠的声音像刀子似的在邵西妍心上剜。 “还不是因为你……”她愤怒地要怼回去,被林念一个冷得淬了冰的眼神止住,然后听见她清晰又冷漠地吐字。 “因为你太菜了。”林念说。 “你长得像我,”她上下扫了两眼邵西妍的脸,“有没有一种可能,也可以说是,我长得像你?” “为什么我在前,而你在后?” “为什么你刚才信誓旦旦地说要抢我这个东西和那个东西,而我一点也不在意你有什么?” 林念平静得几乎漠然,以一种绝对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她,一字一句清晰道: “因为你什么都没有,邵西妍。” “我要是你,要么就因为我自己跟你口中的当红女明星有几分像而沾沾自喜,为我因为一副皮囊就能得到别人的青睐而感到轻松。” 林念细长的眉梢挑起,眼尾上勾,显得极其具有攻击性,出口的话也不逞多让—— “要么,就让她成为我的替身。” 她声音很轻,尾音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落在邵西妍耳朵里,却掷地有声,振聋发聩,让心脏都短暂停了一拍之后,疯狂加速跳动起来。 胸腔内震颤不止,邵西妍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混乱,盯着近在咫尺的漂亮面孔,说不出话来。 ……让林念,成为她的替身? 这太惊人了。 赤裸裸的野性与征服欲,撕开了摊在她面前,由她本人对她说出,奇迹般让人热血沸腾。 “你想要的大可以都来抢,手段光明磊落,各凭本事。” 林念盯了她一会儿,见她不说话,有些兴致寥寥,垂下眼,准备转身要走,眼前忽地浮现卡座中央,两人在灯光下,挨得极近的那一幕。 “对了。” 婚约什么的她一点儿也不在意,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那一幕总归是根刺在她心里。 心底烧了把冰冷的火,林念脚步一滞,复又撩起眼皮,转身看她。 “你喜欢江淮,是吧?” 邵西妍愣了两秒,想说其实是因为知道你跟他谈过,才想跟他试试的,但还是不想认输,梗着脖子点头。 林念顿了片刻,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她。 气场太强,那一刻,邵西妍后颈一阵一阵地发麻,脊背冒出冷汗。 半晌,林念迈步逼近,纤长细白的食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轻声发问,嗓音不似刚才冷淡,气息很近,扑在她脸上,缱绻又暧昧。 “那你知道他做爱最喜欢咬人哪里吗?” 邵西妍完全被震住,下意识屏住呼吸,没有别的心思去思考这问题的条理性,只小幅度摇了摇头。 忽地,她看见林念红唇微弯,勾起一个明艳艳的笑。 极其明艳,甚至远比刚才的一切言语都要具有攻击性,情绪直白而赤裸。 纤长的食指从她下巴上离开,在半空中与她视线平齐的地方转了个向,朝下轻飘飘地一点。 “大腿内侧。” 林念轻声说。 沉寂的氛围在空气中漫开,洗手间里安静得不像话。 林念盯着邵西妍呆楞的神情,那股郁气散了点,然后她转身—— 看见了散漫地半倚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似笑非笑的江淮。 112新娘 男人姿态散漫,半倚着光洁干净的瓷白大理石壁,站在入口喷泉旁。 瞳孔漆黑而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盯了她片刻,视线又缓缓下移,落在她大腿处,若有实质地游移着。 大腿内侧。 江淮顿了一瞬,眼睫低垂,很轻地挑起了半边眉毛。 还带着点玩味,意思不言而喻。 他听见了。 林念顿了两秒。 ……毛病。 搞地下恋情,招蜂引蝶就算了,还默不作声,偷听墙角。 是不是觉得看人争风吃醋很好玩儿啊? 那股散掉的郁气立刻就升起来,无声地在心底灼烧,远比看到邵西妍的时候更甚。 林念没什么表情,目不斜视地迈过台阶,穿过厅前的小喷泉,拐弯时擦过他身边,没有丝毫停留地往前走去。 江淮撩起眼皮,情绪冷淡地盯了邵西妍一眼,随后漫不经心地站直了身体,长腿一迈,跟着她往前走。 “生气了?” 林念步子迈得快,他却轻而易举地追上,不紧不慢地在她旁边,尾音上扬,略显散漫地低声问。 林念没答,兀自向前走着。 “把她话当真了?” 依旧没回应。 他下巴微仰,长腿一迈,轻松挡在她身前,林念眼前压下一片阴影,被挡住去路。 江淮垂眼看着她。 “说话。” 尽管他没什么神情,也没什么要威胁人的意思,但天生锋利的眉眼和属于成年男人身量压制,还是难以避免地带来压迫感。 “没话跟你说。”林念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表情很淡,偏身要从旁边绕过去。 江淮眉眼蓦地一凝,没说话,呼出一口气,一双眼黑沉沉的,也没了耐心,一把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拧开走廊房间的门,就把人扯进去。 “砰!”一声响。 门被甩上,高大挺拔的身影欺身而上,热意覆上来,林念被他压在门背后,一动不能动。 手腕被紧紧攥住,抵在脸侧,林念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细长的眉头蹙起,压着声音问,“你又发什么疯?!” 这房间没开灯,黑沉沉的一片,唯有他的眼睛泛着冷光。 江淮垂眼看着她。 “有空跑厕所里跟陆嘉柏打电话,没话跟我说?” “关你屁事。”林念来了火,“你不是玩儿得挺开心的吗?还有空关心我啊?” 关他屁事? 江淮眯起眼,一字一句地心里复述着这几个字,周身气压骤低,黑眸冷冷盯着她带着怒意的脸庞,深呼吸几次之后,才竭力压回去。 “我怎么就玩儿得开心了?” “坐人堆里接受别人投怀送抱还不开心,那你还要怎么样?” 林念扬起下巴看他,桃花眼挑衅似的上勾,冷声嘲讽,“还是说,要背着我回去跟别人相亲,才值得你高兴那么一下?” 江淮盯了她一会儿,没说话,对视的几秒里,他眉眼间压住的戾气散了点,但还是显得冷淡又不耐。 视线从她蹙起的细眉,上勾的眼尾,移到饱满的唇瓣。 看着挺软,但就没见过比她还嘴硬的人。 江淮顿了片刻,烦躁地啧了一声,懒得再对她做无用功,直接抬手曲起长指,用力捏住她的下巴—— 俯下身来吻住。 他拇指和食指扣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强行分开齿关,软舌长驱直入,用力又稍显粗暴地舔吻过口腔里每一寸领土。 舌尖抵住敏感的上颚摩挲,勾住她的舌尖交缠。 林念被粗暴又强势地抵住,不容拒绝地掠夺呼吸与空气,推拒的手渐渐没了力气,只剩下把他胸膛上的衣服攥得皱巴巴的劲儿。 吻得激烈。 两边都带着气,尽管各不相同,但总归是硬碰硬,舌尖交缠,搅动一方狭小的天地,近乎撕咬般,来回往复,都不肯认输。 林念是真气,寻着个机会,齿关一合,尖利的犬牙咬上他的下唇。 顷刻间,交缠的气息中就带了些血腥气,些许腥甜在口腔中漫开。 江淮丝毫感觉不到痛似的,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更用力地扣住她的下巴,攥得她腕骨都发痛,更加粗暴地吻上来。 恍惚间,林念感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逐渐抵在腿间,存在感分明。 “……” 这样也行? 待到这个激烈又漫长的吻结束,唇瓣湿润淋漓,两个人胸膛都剧烈地起伏,低声喘息。 浑身发热。 有什么东西硬而滚烫,炙热地顶住她。 空气沉寂下来,只余两个人此起彼伏,密不可分交错着的呼吸,好像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着这个吻消弭。 什么情绪都淡了。 好像自从那次导致阔别五六年的台风天争吵之后,他们就失去了对彼此生气的能力。 好半晌,江淮闭了闭眼,妥协似的,低声道。 “没告诉你这件事,是我不对。” “但我从来没想过跟别的人怎么样。” 邵西妍凑过来的时候,问他知不知道两家在议亲,江家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江淮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她一个,脊背往后一靠,倦懒地说,江近贤说的话,你都可以当作放屁。 于是她热络地靠近,问,那你怎么看。 本来就在地下一楼,这个房间应该是个小会议室,窗帘拉住,墙壁隔音,静谧而漆黑,林念被他抵住,坚实又滚烫的触感与热意仿佛隔着衣服面料,毫无隔阂地透过来。 江淮的手在她侧腰摩挲,引起一阵战栗般的酥麻。 心脏砰砰直跳,林念看着他黑沉沉的眼,听见他缓缓开口。 “我说。” “我的新娘只会是你,林念。” 113哄 黑暗中,锁芯发出咔哒一声响动,房门被反锁上。 大手探进衣服里,在敏感的侧腰摩挲。 林念被摸得腿软,攥住他胸膛前的衣服。 冰冷的怒意被一句话抚平,神思还略有漂浮,心脏软塌一块,有些怔然。 江淮俯下身来吻她。 比刚才温柔许多,几乎算得上是他们有史以来,接过最温柔的吻。 大手缓缓上移,长指微动,解开内衣搭扣,五指张开,在瘦削凸起的蝴蝶骨上反复摩挲,而后绕到前面,轻缓地覆上乳肉。 林念轻哼一声,下意识往后一缩,握住他小臂,往外推,倏然清醒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跟陆嘉柏打电话?” 江淮嗤了一声,长指握住绵软的乳肉,揉捏两下,“但凡你看手机一眼,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二十分钟前。 “操!她说我来者不拒?凭什么?!当初明明是我追她,她不答应,现在怎么转头跟你前女友说我坏话?!” “我真是服了!骂你可以,毕竟你爸想撮合你们,但我是真跟那小孩儿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顾淇郁闷得要命,挥开其他人的手,三两下让她们散了,坐下来,还在忿忿不平,“我是真冤啊!操。” 江淮不说话,坐在沙发上玩儿手机,长指滑动,往聊天框里打字。 “干什么呢你。”顾淇皱眉,急得不行,两下抽走他手机,“帮我想想,她到底什么意思?” “你是怎么跟你前女友相处的,怎么还能一起吃饭?” 屏幕在他手里亮着,消息发出去了,但没人回。 江淮保持着原姿势,顿了两秒,缓缓从椅背上起来,撩起眼皮,倾身盯了他一会儿,淡声回答。 “把她哄成现任。” 话音刚落,他把手机从顾淇手里抽回来,瞥了眼空无一人的边缘位置,垂眼在屏幕上点划,拨了个电话出去。 顾淇“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转头盯着前面,皱着眉思忖了一会儿,才察觉不对。 他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江淮的话,倏然动作一僵,瞪大眼睛,又偏过头来,“……你说啥?!” “你他妈不会?”顾淇震惊地盯着他,“你们复合了?” “操,复合了不告诉我?你这个星期不回我消息算了,连他妈的这种大事都不告诉我?!” 没管他喝酒上头浮夸的叫嚷,江淮垂眼听听筒里的声音,直到机械女声响起,说正占线,才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没找到空。” “忙啥呢你。”顾淇皱眉,还在错愕当中,忽地又想起什么,摆手又摇头,“哦对了,你上次托我问的事儿,没辙儿。” “早两年或许可以,但现在批准文件都下来了,规划许可证和公告都发了,收不回去了。” 江淮没什么反应,垂着眼嗯了一声,像是早就知道了。 良久,他手肘在膝盖上一撑,站起来往外走,听见顾淇还在自言自语絮絮叨叨。 “我追了她这么久都不答应,这会儿又来阴阳我,操,疯了吧。” “她刚刚还说要跳槽到陆嘉柏公司去……不行,我得给陆嘉柏打电话。除了我,谁也不能收她。” 顾淇摸出手机开始拨号,嫌吵似的听不清,皱着眉摁了免提,“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的机械女声再度响起,传到江淮耳边。 脚步一顿。 江淮侧身回来,看着他通话,垂眼在自己手机上又拨了一个。 行。 同款。 顾淇喝得有点多,一根筋似的,一直拨了近十分钟,终于接通,对面很损,问他打这么多个是不是急着投胎。 顾淇站起来大吼大叫着,含糊地喊着些听不出来声的话,走远了。 江淮垂着眼又拨了一个。 通了。 等到有规律的嘟声消失,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江淮把手机拿下来,挂了电话。 跟别人打了十分钟。 他打就不接。 挺好。 黑暗里,一片寂静,林念闻声愣了两秒,想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来看,“……我没听见。” 江淮嗯了一声,攥住她的手腕,没让她动,长指张开,揉捏着乳肉,泄愤似的用了点力,拨弄着她硬起来的奶尖。 酥麻感一阵一阵涌来,林念浑身发软,有点站不住,全靠他抵住,轻推了他两把。 “别在这儿弄。” “为什么。”江淮垂着眼。 “……没衣服换。”林念说。 江淮顿了两秒,低低地哼笑一声,林念仿佛从他的气音里听出了“就这?”的意思,不由有点恼,往他肩膀上呼了一巴掌。 不痛不痒的,像小猫挠。 江淮唇角弯起的弧度更明显,放轻了力道,并起两边乳肉,揉着奶尖,声音有点哑。 “不在这儿弄,待会儿还有事。” “但得等我先下去。” 他说。 林念被他抵住,感到腿间的东西越来越硬,越来越烫,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酥麻感一阵阵从乳尖往全身流窜,她被揉得腿软,忍无可忍地问: “你这样真的能下去?” “不能就硬着。” 江淮尾音拖着,漫不经心的,显出几分无所谓的吊儿郎当来,“又不急。” 林念:“……” “一边儿坐着去!” 江淮啧了一声,听起来还挺不爽的,最后揉了两把,绕后帮她扣上内衣扣子,才从些许凌乱的衣服下摆里抽出手来。 林念理好衣服,掏出手机来看,有几个未接电话,抿了抿唇。 “我真没听见。” 车上她嫌吵,调了静音,接电话全靠随缘,就看了那么一眼,刚好是陆嘉柏打来的。 江淮又嗯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指尖扣了扣桌面,示意她过来。 “猜到了。过去的时候,你正威风凛凛教训人呢。” 林念一听他这吊儿郎当的声音,就知道没好事,果然,刚半坐在桌上,就听见他懒洋洋地接着道: “酷死了。” 一股子蔫坏贱嗖嗖的劲儿。 林念:“……” 这人是不是有病。 “所以你这周到底在干嘛?” 过了几分钟,江淮才回答。 他慢悠悠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她一会儿,瞳孔漆黑而明亮,在昏暗环境里泛着沉静的光。 他转身拧开门,明亮的光线从外面照进来,落下光影。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114漫长的悸动 林念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跟着上楼。 推开门,穿行过走廊时,听见酒吧还热闹着,不知道邵西妍和乔薇去哪儿了。 “你放屁,不准挂!” 门口站着个人,背对着他们在树下打电话,另一只手抠着树皮。 “你知道我多讨厌你不?亏我那时候还把你当朋友,结果你他妈挖我兄弟墙角,现在是不是还要挖我墙角?!” 顾淇十分愤怒地往树干上呼了一巴掌,转身抬眼一看,一连串骂人的话顿时哽在喉咙里。 他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憋出一句:“……操。” “什么情况?”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你们要走?” “我今天是寿星,你们要抛下我?” 一连串的发问,听起来还挺可怜的。 “还有三个小时就不是了。”江淮说,食指勾着车钥匙,漫不经心地转了两圈,摁下开锁键。 “先走一步,你应该不介意吧。” “……我介意有用吗?” 顾淇很憋屈地看着他们上车,不甘心似的跟着走了两步,绕到林念副驾驶这边车窗外,欲言又止。 林念扣好安全带,看着他,“说。” “那个……你们……” “嗯……她……” 想问的话在嘴边打转,硬是一句也问不出来,顾淇最后打哈哈,掩饰似的随便问了一句,“怎么换车了?” 林念:“……” 江淮动作顿了一秒,仿佛终于等到这句似的,慢悠悠地扭了车钥匙,慢悠悠地扔下一句: “做着舒服。” 然后扬长而去。 顾淇:……? 不就坐着舒服吗,林念脸红什么? * 已经入夜,林念安静地坐在副驾驶,透过宽大明净的前窗玻璃,看明朗的夜色。 细细碎碎的光点间歇性闪烁着,天狼星在深蓝色的幕布上亮得惊人。 比起南坪来,江城的晴天是常态,但也少见这种可以看到星星的夜空。 她上部电影在北欧取过景,有一幕就是在极圈附近,裹着厚厚的围巾,仰头看绚烂的星空。 造物者之鬼斧神工,美到令人失去言语的能力。 而她现在竟然觉得,这座城市的夜空也毫不逊色。 通体漆黑的车在公路上疾驰,窗外的景色都被框住,像旅行电影里不会被剪辑的一帧。 林念不知道江淮要带他去哪儿,也不知道这段旅程的时间和目的,但她只是坐着,就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安与美好。 一如多年前,那辆穿梭在夏日里的摩托车。 只不过他们都长大了。 不变的仍旧是,好像只要他开一句口,她就随时可以陪他去冒险。 心甘情愿。 驶过繁华的城市,绕城高速路畅通无阻,道路两侧的景色逐渐熟悉起来。 是回南坪的路。 林念略微有些诧异,却依旧没做声,看着他驶进熟悉的小巷,甚至还路过了叶如的铺子。 不知是否有意,车速在狭窄的青砖路面上放缓,让她得以清晰地看清店面里暖橙色的灯光,和坐在缝纫机前那个纤细的身影。 岁月静好。 林念收回视线,看着他驶过筒子楼。 小卖部老板竟然回来了,巷口店铺亮着灯,“俊俊副食”的招牌翻了新,老板正抖着腿哼歌,咬着烟清理柜台上的灰尘。 楼下那颗大榕树还在,三楼阳台依旧露天,菜市场边上,他们买豆浆和油条的小店面也还在。 江淮缓慢地带着她向前,像个尽职尽责的观光车司机,穿行过南坪这么多年的变化。 林念偏头看他。 少年锋利的眉眼和轮廓早在岁月中长得更开,却没有失掉那股睥睨的锐意,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变成了一种更舒展的东西。 那股子十几岁特有的冷戾散漫奇迹般在他身上留下来,与一身矜贵并存,属于成年男人的距离感与少年意的气质相融,杂糅得恰到好处。 ……这是她的人。 林念想。 江淮没偏头,盯着前面,弯起唇角,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好看么。” 林念觉得他臭屁,扭头回去,没答。 在夜色中行驶到目的地,江淮解开安全带,长指微动,松松拎着,递给她一本书籍模样的东西。 “……这是?” “让你看个够。”他拖着尾音,懒洋洋地说。 南坪与江城交界的地方临近入海口,江面宽阔,风大,江淮为她拉开车门,把她大衣的帽子拉到头上,围巾裹住下半张脸,只留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不失为另一种朴素的防护,颇有女明星家属的自知之明。 江淮看了一会儿,伸手揽住她的腰,松懒地往前走。 大衣帽檐宽大,黑沉沉地坠下来,挡住了大半视线,林念懒得掀起来,由着它去了。 腰间环着一只手,被他带着走,也不用看路,林念垂眼盯着手里这本书。 翻开才发现,是本相册。 他的照片应该挺难找的,毕竟本人不喜欢拍照,只能从旁人的镜头中窥得一二。 洛杉矶那几年在学商科,不过看得出来,也不怎么用功,学校里的照片仅限于大型活动时,人群中有些模糊的侧脸。 但是很奇妙,就算是毕业典礼这种闲杂人众多的大合照,他也像自带气场,偶尔抬眼瞥向镜头,就成为让人移不开眼的焦点。 臂弯里松松半揽着头盔,在西海岸公路上疾驰的模样;宴会上西装革履,深色领带系得规整,松松端着酒杯倚在台边,诸如此类。 林念一页一页地翻过,从这本他花时间搜寻来的相册中,填补了她记忆中关于这六年的空白。 她知道他在洛杉矶搬过两次家,知道是他是班里唯一一个华人,知道他的公寓长什么样,知道他在阳台养了两株绿箩,总因为忘记浇水而枯死。 还有崭新而明亮的电视机,每每打开,总是停留在电影频道。 好像曾有人在深夜坐在沙发前,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通宵看完三四部夜场电影,只是为了某一部其中,戏份不重的某一个人。 怎么会不遗憾呢。 整整六年的光阴,阴差阳错地从他们之间擦肩而过。 东半球与西半球,欧亚大陆与美洲,白天与黑夜,晨昏线与世界上最大的海洋在中间做分割。 他们像两条永不相交的线,没有哪怕一分钟的交集。 林念一直都遗憾的。 但她从未表达过。 因为自己的选择,一手造就了今天的局面,尽管她想不出更好的方式,但也没理由后悔。 她一向不允许自己后悔。 ——但是江淮都知道。 她因为藏在骄傲下的敏感和拧巴,不愿意低头,那他就带她看好了。 他又不是什么机密人物,各种比赛和宴会的照片比比皆是,只是拍公寓花了点时间。 那房子见过他太多本不该有的脆弱时刻,毕业那年就卖了,因为这次突发奇想,只能从陈年的记录里翻到买家的联系方式,两倍价格买了回来。 从江城飞到洛杉矶,两天来回,疲倦不堪,却还强打起精神去布置这里。 林念手里相册翻到最后一页时,江淮也带着她停在门口。 江城发展向南拓,房地产、金融与高新技术产业落户南边,连带着江河南岸水涨船高,寸土寸金,大有超越市中心的意思。 江淮垂着眼,长指顺着纤细的小臂往下滑,在凸起的腕骨处摩挲两下,覆上她的手背,肌肤相贴,严丝合缝,带着温度的熨贴。 他握住她的手,细白的拇指指腹抵上指纹锁。 “滴”一声,锁开了。 “进去看看?”江淮低声在她耳边说。 林念眨了眨眼,把眼底因为相册而升起的雾气眨散,怕开口会泄露浓重的鼻音而没有说话,缓慢地迈步进去。 江城南边的大平层,最顶楼,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窥见江对面的辉煌灯火,也可以看清南坪中学那个小小的天台。 玄关、吧台、客厅,开放式厨房,室内装潢简约大气,又不失生活气,处处可见主人的用心。 他在这方面审美一直很好,从当年奢侈地重新布置出租屋就可以看出来,然而最让林念错愕的,是这房子的布局。 入口是玄关,客厅方正,厨房靠右,阳台露天,随着走廊延伸进去,是卧室与卫生间。 ……和筒子楼的布局一模一样。 连家具的摆放,都基本一致,活脱脱一个高配版复刻。 林念顿了好半晌,站在客厅的灯光下,回头看他。 一片寂静里,她听见他拖着尾音,轻声道:“拆迁文件没拦下来。” “章都盖了,公告也发了,那家公司不愿意转手,实在没办法。” 江淮只字不提他这周为这件事跑了多少个饭局,只是漫不经心地扬起下巴,惯常冷淡散漫的眉眼里松弛下来。 “后来我想了一下,当红女明星,金马奖新人,百年一遇的东方骨相大美女,”他穿过长廊,站到原本该是林念房间的那间房门前。 “住在那种房子里,好像也不大好。” “为什么不好?”林念没管他用来哄她的一长串Title,固执地红了眼睛,像是在奋力挽留什么和他仅存的回忆。 “我喜欢那里。” 那是她最最喜欢的地方。 这么多年,唯一一处潜意识里,能称为家的地方。 他们已经缺席了彼此生命中的六年,她不想再失去那个燥热的夏天。 江淮瞳孔漆黑,盯了她一会儿,那点戏谑散了,妥协似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喜欢。” “这不是给你搬过来了么。” 门把手下压,“咔哒”一声响,房门打开,露出里面的全貌—— 陈年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那次去三楼,他们不欢而散,她没能进房间看一看,不知道五六年过去,本就陈旧的房子会变成什么样。 现在她知道了。 梳妆台和衣柜上不会落灰,因为时常有人打理。 宽一米五的白色木质床铺着干净整洁的床单,棉被松软,散发着属于夏日的青柠与阳光暴晒后的香气。 连墙壁都被1:1刷成了同款,她找不到纸时,随手用铅笔写在墙面上的电话号码都被原样抄了过来。 ……好巧不巧,正是江淮的。 好像全是他。 因为他在,所以那套破旧的房子才有意义。 林念站在门口,视线一寸一寸落过去,像是在欣赏什么价值无双的珍藏品。心脏短暂地停了一拍之后,是漫长的悸动。 像被人用手攥住,酸胀感从胸腔里漫开,鼻腔猝不及防地发酸,巨大的泪意要将人淹没。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那年夏天,少女站在狭小的窗户旁边,透过难得的晴天阳光下望,榕树叶宽大,晒得墨绿发烫,在那人身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穿黑T的少年抬眼望来的那一瞬间,画面在记忆里定格成永远。 那是她最坏,也最好的十八岁。 115从来只有一个夏天(正文完) “不过你最好把这儿当成只可观看的展览品。” 江淮半倚在门框边,装作没看见她发红的眼尾,插科打诨般哄她。 “要保持一模一样还挺不容易的。” 林念不接话,鼻尖和眼眶都发红,桃花眼里蒙着水雾,迅速地蓄起一汪池水,大滴大滴地往下坠。 江淮看了她一会儿,又叹气,伸手把人揽过来,扣在怀里,低低地哄她。 “从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爱哭。” “是不是被你老公感动坏了。” 怎么就自己给自己提升了一个Level了。 林念不服,在他怀里微微蹭动,把眼泪全糊到他衣服上。 江淮笑得不行,连胸腔都在微微颤动,末了,去客厅扯了两张纸巾,勉强算得上是温柔地摁到她脸上。 “本来听说今晚八点能看到流星雨,想在那个时间带你来的,但出了点……意外。” “不过没关系。”江淮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手掌向下,再度覆住林念的手背,骨节分明的手环住她的指骨。 “反正醉翁之意不在酒。” 正在狼狈地擦着眼泪,林念感到一种陌生的束缚感。 手指被微微分开,握在他手里,圆环状的金属物体被他握着,缓缓从无名指尖向下推。 心脏缓慢地漏了一拍,几乎是刹那间,林念就知道了这是什么。 还沾着水雾的睫毛轻颤,她抬眼来看。 男人漆黑的眼睫低垂,眉骨高挺,难得神情专注,惯常散漫又吊儿郎当的气质散掉,竟然从他身上显出一丝庄重来。 钻石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别出心裁,且极有设计感的戒指分毫不差地停留在她右手无名指根。 陌生却又熟悉。 陌生的是指间倏然多出个首饰来的奇怪触感,熟悉的是……感觉它好像本来就应该在这里。 “虽然我们都不在意,但总觉得应该给你一些仪式感,不要再重蹈当年的覆辙。” 林念手指微动,视线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移。 “指纹是趁你睡觉的时候录的,尺寸也是偷偷量的,戴戒指这件事么,还是要让你知道比较好。” “找照片,搬家,订戒指,哪件事不是围着你做的?” 江淮抬眼看着她,瞳孔漆黑,声音散漫得一如既往。 “我说过,林念,我的新娘只会是你。” 风在窗外呼啸,远处传来几声汽车鸣笛,所有的声响都飘远了,只留下他们绵长的呼吸,在被人作为礼物相赠的房屋里交错。 这一幕太熟悉,好像很多年前就是这样。 他们在沙发上或坐或站,半倚着身子玩游戏,或是打扑克,对视不到三秒,就会把人捞起来接吻。 六年的隔阂与空白被他温柔地填满,再伸手抚平,好像从未存在过。 林念顿了好半天,眼眶还红着,“……怎么都不问人愿不愿意的。” 江淮闻言挑起半边眉梢,意思是“你还能不愿意?” 目光在空中交汇,四目相对,片刻后,两人都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视线越过他的肩膀,露天阳台上,深蓝色的夜幕苍穹划过一颗明亮闪烁着,拖长尾巴的金色流星。 “看到了。”林念偏头,倏然这样说。 那年深夜他们站在筒子楼简陋的阳台上,江淮仰着头,吊儿郎当地玩着打火机,问她有没有看到,刚才划过去一颗流星。 林念抬眼,看见漆黑如墨的夜色,空空如也。 那时候没看到的景色,现在看到了。 那颗擦亮她人生的流星。 人们常说人的一生只能有一个夏天。 林念深以为然。 白色吊带裙,栏杆生锈的阳台,摩托车后座的晚风,护目镜下的暴雨。 还有穿黑T的少年倚在阳台上,撩起眼皮看她一眼,落下炙热的吻。 所有的一切,迭加组合在一起,成就了她独一无二的夏天。 从此以后,其他所有的夏天,都是不肯熄灭的,明亮傍晚。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说: “从来,只有一个夏天 后来的夏天,都是不肯熄灭的 明亮傍晚。” /摘自段童《过夏天》 写完啦,这本。 竟然断断续续写了快三个半月,从异常高温的夏天写到了西南地区的秋天,街上已经不少人跟念念一样裹上了大衣。 但在我心里,这就是一个缠绕着雨雾的,独属于夏天的小城故事。 之前本来说要写谈恋爱,但是发现我下不了笔。个人感觉“破镜重圆”最吸引人的点,在重圆的那一刻,就已经达成了,所以停了三天更新之后还是决定让正文就停在这里。 关于他们俩我没什么好说的啦,感觉已经很圆满,相识于微时,各自成熟后又都旧梦成真。 十七八岁的时候在出租屋里谈恋爱,二十五岁在太平山顶挂同心锁(比喻),没有比他们更圆满的人了。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