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 初见。 2017年10月,依山傍水的铜窑小镇,秋意渐浓。 傍晚时分,细雨淅淅沥沥地飘散,青石板小路湿漉漉的,银针般的雨丝滑入临街的小河,河面泛起动荡的涟漪,沾染虚白的薄雾,在暗夜中静静流淌。 临河的小铺老板拧起炉灶走向河边,炊烟袅袅升起,红烧肉的香气与空气交融,谁家的小狗嗅着香气叫得正欢,长街小巷内,一个矮胖的小人身影慢慢浮现。 看着不过十来岁的孩子,校服懒散地套着,鲜艳的红领巾胡乱勒紧脖子,左手烤肠,右手糖苹果,吃得满嘴肥油,空不出多余的手抹干净。 小雨绵绵,他没撑伞,校服淋到微湿,干完最后一口烤肠,转身走向靠近拱桥边的小店。 “东风刺青。” 店铺不算新,破旧的黑砖白瓦,潮湿的雨天在斑驳墙面上印满蜿蜒水迹。 店里的男人背身坐在高凳上,肩很宽,腰身精瘦,穿着简单的黑背心,双臂裸露的肌肉紧实分明,磨旧的牛仔裤下是一双朴实无华的夹板。 阴雨绵绵的十月,他也不觉得冷,弓着身子仔细整理设备,嘴里叼着烟,听着蓝牙音响播放的音乐,脚跟着音乐打拍,忍不住低哼。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 男人爱整洁,小小店面被收拾得规整干净。 两间房的构造,里头的小屋仅有一张老式弹簧床,外头是一张专用美容床,收纳器材的柜子,零散几个塑料高凳。 对比外头那些墙面贴的花里胡哨的纹身店,他的店面过于朴素,灰暗的墙上仅一面崭新的五星红旗。 “东叔。” 小胖墩用手背抹开嘴角的油渍,冷不丁一声吼,声音之洪亮,整间屋子都在回荡。 男人闻声,停下手上动作,不缓不慢地转过身。 屋外已经彻底黑了。 头顶的灯泡随风晃动,昏黄灯光抚过他身体裸露的肌肤,泛起黝黑光泽。 男人大半张脸映着光,轮廓凌厉冷峻,黑发修得粗短整齐,两道浓眉下,明亮的眼睛闪烁光芒,透着一股凛然的正气。 他夹着烟深吐了口,微微眯起眼,“你小子跑来做什么?” “今天周五,你答应要给我做醋排骨的。” 魏东眉头轻蹙,慢慢直起身,他净身高有186,进出都要低头矮身,站在小孩面前像个高大威猛的巨人。 “张齐齐。” 他嗓音发沉,小孩呼吸收紧。 “到!...到...” 男人还算有耐心,弯腰询问,“之前说的,做排骨的前提是什么?” 小家伙被戳到痛点,气势渐弱,“周测试,数学考100分。” “那你考了多少?” 齐齐叹息,垂头丧气,“75。” 男人冷笑补刀,“考这点分还有脸跟我要排骨?” “我下次一定满分!”他信誓旦旦。 “下次再说。” “东叔...” “赶紧滚回家,不然你姨奶奶又得发飙了。” 小孩郁郁寡欢地转身,“哦。” “等会儿。”男人沉声叫住他。 齐齐笑圆了小肉脸,以为男人回心转意。 谁知他扯唇微微一笑,明明近30岁的人了,可偶尔的行为举止粗鄙且幼稚。 “苹果留下。” “...” 张齐齐郁闷地瘪嘴,未拆封的糖苹果小心翼翼递过去,心都在滴血。 “我零花钱就那么多,你省着点吃。” “行。” 男人来了点作恶的脾性,非要当着孩子面拆开包装纸。 “咔嚓。” 他一口咬下去,苹果瞬间消失大半。 小胖墩唇角抽搐,欲哭无泪。 打发走邻居家小孩,魏东站在店门前,注视着外头连绵不绝的小雨,看这架势,一时半响不会消停。 店里唯一的那把黑伞让小孩拿走了,从店里走回家,路程不算远,大约15分钟,但若不想淋雨,也只能乖乖等雨停。 他困倦地伸了个懒腰,昨晚的酒似乎还没醒,今天一早接个电话,匆匆跑来给熟客扎了个图,一坐就是大几个小时,后背都弯麻了。 魏东叼着烟,摸了半响没找到火机,索性扔了,裤口袋翻出前几日去孤儿院时孩子硬塞的泡泡糖,咀嚼几下,香精味稍重。 外头的雨势越发凶猛,雨水在檐头汇成大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着瓦楞上的花纹滴落下来。 雨滴恰好砸在他修短的寸头上,顺着高挺鼻梁,碰撞刚吹起球的泡泡糖。 “啪。” 泡泡球炸了,险些糊满唇角。 “喵呜。” 屋外倏然窜过一团黑影,他循着声音找去,瞧见一只纯黑的小猫咪蜷缩在角落,它左脚受了伤,隐约有鲜血在流淌。 他下蹲查看,小猫咪察觉到他的靠近,害怕得瑟缩成一团。 “怕什么?” 男人扯了扯唇,似在安抚,“我又不是坏人。” 他这人平时不苟言笑,偶尔犯浑闹闹小孩子,毕竟之前当了多年兵,退伍后依然保留军人的特质,严肃且冷峻。 这时,身后隐隐传有脚步声,似高跟鞋踩踏在湿滑石阶磨砂的声响。 空气间隐隐飘来一股淡雅的幽香,窜进鼻间,甚是好闻。 魏东侧目,视线顺着裸色高跟鞋往上,烟雨朦胧间,女人一袭青花色的旗袍清新典雅,婉约中透着诗意,稍长的裙摆遮盖小腿,露出一小节纤白的脚踝。 她单手撑着伞,伞沿微微下压,遮掩大半张脸,唯见泛白的嘴唇微启,“请问,现在还营业吗?” 男人缓慢起身,没急着靠近,隔着大约两叁步的距离。 “关门了。” 他语气淡淡地撂下一句,转身匆忙往里走。 没过多久,他拧了件破旧的短袖出来,掠过一旁静等的女人,低身用衣服裹住受伤的黑猫,大步流星窜进雨里,很快消失在无人的长街。 大约过了一小时。 他从镇外的宠物诊所出来,雨水无情地倾注,整个人似从冷水里捞起来,等他一路小跑至店外,头顶的雨渍仍是往下滴水。 意外的是,门前的旗袍女人还没走,安静地等在原地。 魏东稍觉诧异,本想当没看见直接进屋,可踏出的步子停在半空,转身看向她。 “老实说,我不接女客。” 贺枝南听着奇怪,伞柄上提,披肩黑发滑如丝绸,标志性的鹅蛋脸,柳叶弯眉,杏儿眼明净澄澈。 “为什么?” 她声线温软,咬字方式很独特,尾音辗转上翘,听着不像本地口音。 魏东的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两秒,不动声色地移开。 “麻烦。” 他说完便朝里走,谁料女人竟执着地追进店里,高跟鞋磨着瓷砖,噪声分外刺耳。 男人没理她,自顾自走向小屋,她犹豫两秒,固执的追到门前,恰好撞见男人脱衣服。 突如其来的半裸美男看得她脸红心跳,慌乱地闭上眼。 可眼前虽黑,心还是亮的。 他身姿挺拔魁梧,后背那身健硕明朗的肌肉线条,大概只有在某些硬汉电影里才见过。 魏东很快换上干净短袖,转身时,女人还站在门前。 他烦躁的蹙眉,呆看着藏进她发间的几滴水珠迅速滑过下巴,探进紧扣的衣领。 男人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穿过她走到外头,柜子上摸了烟盒跟火机,背靠着柜子点燃。 他目光悠悠地望来,渗着深沉跟凝重之色,声音似被砂石蹭过的低哑,“你是听不懂人话?” 她不躲不闪的同他对视,尽管心底乱如麻,面上无比坚定。 “镇上就你这一家刺青店。” 男人斜眼,有些不耐烦,“所以呢?” “你开个价,我可以加钱。” 贺枝南自小生活在大城市,虽不愿被散着铜臭味的金钱腐化,可到了关键时候,钱也许真是万能的。 “呵。” 魏东冷哼,“今儿我要是不干,你还不走了?” 她没吱声,抿了抿唇。 “真不走?” “是。”她眼神格外坚定。 男人看她倔强的眉眼,瞥过那双闪烁不定的瞳孔,眉间褶皱持续加深。 “你想弄什么?” 女人眼睛骤亮,嗓音软了些,“彼岸花,你能做吗?” 他掐了烟,瞥去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你知道那玩意的意思?” “知道。” “弄哪里?” 她思索两秒,唇瓣张了张,“后腰。” “行,一口价5000。” 男人懒得跟她浪费时间,干脆狮子大开口,报了个比正常价至少翻了3倍的价格。 “好,成交。” 女人肩头一落,如释重负。 她答得爽快,反倒是开了口的男人顷刻间僵住。 他自以为是的完美劝退,没曾想会被人顺势逼上梁山,骑虎难下。 开(二更) 天黑雾浓,隐约可见河对面的住户拉开临街小窗,一家几口围坐在饭桌前吃饭聊天。 湿润的空气里飘着诱人的饭菜香,贺枝南一整天闷在客栈,到现在滴米未进,嗅到勾人馋虫的香气,她忽觉肚子饿了。 “咕噜”一声巨响,盖过屋里静静流淌的音乐。 魏东正在柜前清点待会要用的装备,闻声回头,她柔柔地倚着门框,苍白脸颊泛起红潮,偏头藏进乌黑长发里。 他原想装作没听见,可那声音此起彼伏地炸响,颇有几分交响乐的风范。 “有钱刺青,没钱吃饭?”他忍不住戏谑。 贺枝南脸皮薄,被问得耳根一热,硬着头皮道:“这附近有吃东西的地方吗?” “出门右拐,走个十米左右,有家上海小笼包店。” 她面露难色,压低嗓音:“我晚上不吃面食。” 魏东愣住,深谙的注视像在看怪物一样。 大概像他这种五大叁粗的飙型壮汉,当年又是在北方当特种兵,吃面比吃饭多,退伍几年,他依旧改不掉每天几个馒头的饮食习惯,那玩意深入骨髓,不吃浑身难受。 “你剥了皮,光吃里头的肉。” “我晚上也不吃肉。” “...” 男人笑了,阴森森的,冷得人鸡皮疙瘩翻起。 本就不想接这单,要不是看这黑灯瞎火,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外地女人,他还真干得出驱客关门的事。 魏东低手拉开抽屉,翻出濒临过期的饼干,转身走至她跟前。 “铜窑是个小镇,除了旅游季,天黑几乎没两家餐饮店营业。” 他把饼干强硬地塞进她怀里,“那图少说得弄几个小时,你要不想饿死,就吃了它。” 贺枝南这次没拒绝,道了声“谢谢”。 饼干对于她而言跟小笼包并无差别,可此时的她饥肠辘辘,外头又风雨交加,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 男人没再管她,翻箱倒柜找自己以前曾手绘过的画纸。 他记得去年曾画过一张彼岸花的图,因为绽放的花束太过鲜红艳丽,以至于她提起这名字,记忆瞬间锁定。 贺枝南艰难咽下几片饼干,空空如也的胃里得到些许满足,可干噎的饼干堵在喉咙口,迟迟难以下咽。 魏东找了半响终于找到那张图,抬头见她噎得满面血红,好心从角落的纸箱里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她。 “谢...咳咳咳...” 饼干碎呛进喉咙,咳得撕心裂肺。 她余光瞥到角落纸箱东倒西歪的水瓶,原想闭眼装无视,可抓心挠肺的窒息感遏制住呼吸,最终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整理好。 男人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等她喝完水,画纸顺势递过去。 “这图行吗?” 贺枝南低眼瞧,瞳孔细微扩张,讶异又惊喜。 那画比她网上搜的好太多,可说是栩栩如生,绽放地彼岸花娇艳如血,绚烂如地狱红莲。 她抬眼,盯着他那张过于糙痞的脸,下颌冒出杂乱粗硬的胡渣,不太确定地问:“这是你画的?” 魏东被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冒犯到,皮笑肉不笑的反问:“有问题?” “没。” 她反思自己的反应不太礼貌,微笑接话,“好看。” “那就这么定?” “好。” 魏东做事极其讲究,纹身机直接与肌肤相亲,所以他每次都要反复消毒数次。 复印好图纸,所有准备工作就绪,他随意坐在美容椅旁的高凳上,拧开灼眼的落地照明灯,侧身看她,“愣着干嘛,过来。” 贺枝南是第一次刺青,光凭满腔热血壮胆,她什么都不懂,所以他说什么,她就照做。 “左边还是右边。” 她斟酌片刻,“右边。” 男人还算耐心,指挥她躺下,可她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更换侧躺的姿势,男人低头见她因坐姿上滑的旗袍,裙摆挪到大腿,肌肤白皙似雪,肤如凝脂。 “别动。” 他眼热地移开视线,叫停她摇摆细腰的暧昧动作。 “你穿着这身衣服怎么脱?” “嗯?”她满眼懵然。 “咳。”魏东稳住错乱的呼吸,痞痞勾唇,“我是说,你不脱,我怎么给你弄?” 贺枝南顺着灯光看清他幽暗的黑瞳,明明也是羞涩的性子,竟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们干刺青的,都爱耍流氓吗?” “说不好。” 男人也不恼,吊儿郎当地笑,“你要害怕可以不脱,另寻别处。” 她昂起头,目光同他交错,也不知哪根神经不对付,羞耻心扔到天边,反手摸到后腰上方的拉链。 新式改良旗袍比传统旗袍设计更方便,她里头穿着贴身安全短裤,一拉一扯,裙摆堆至腰间,侧躺的姿势,身段凹凸诱人,半裸长腿笔直纤细,白莹莹地晃人眼睛。 “开始吧。” 她反倒成了发号命令的那个人。 魏东若有所思地看她几眼,没再多话,小心翼翼地用转印油将图纸转印到刺青位置。 她肌肤雪白,未上色的印花在瓷肌上绽放,别样的韵味。 “你想清楚,我开始割线,就擦不掉了。” 割线是圈内术语,等同于画作描边。 “嗯。” 她的确有些害怕,倒不是怕后悔,主要是怕疼。 他先在刺青的部位涂抹一层凡士林,起光滑效果,避免肌肤太干而裂开。 纹身机针头很细,他试探着下针,针尖插破皮肤表层,那刺痛不算明显,她忍着没吱声,他以为她扛得住,便加快扎针的速度,针刺的痛感密密麻麻地渗进大脑皮层。 贺枝南不敢叫,怕出了声就没勇气继续下去。 魏东做事专注,自右下角开始细密地描边,一不留神沉迷其中,直到完成小半,他才想起停手让人缓口劲。 “要歇会儿吗?”他坐直身子,低声问。 “不用。” 她额前已然渗出细汗,鼻音很重,哭过似的。 “真不用?” “是。” 他按了几下僵硬的后背,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埋头苦干。 割线结束后,魏东让她休息片刻,换了针尖更多的排针给描好的图打雾,也就是上色。 贺枝南的后腰浑然麻了,一动一晃钻心地疼。 她张嘴轻呼吸气,难受得咬牙皱眉,男人全数看进眼里,但没急着拆穿,反倒对她的忍耐力感到敬佩。 要知道刺青这玩意越接近骨头越疼,她足够纤瘦,腰细得仿佛一只手能握住。 后腰接近脊骨的位置格外痛,正常男人都会忍不住嚎两声,她愣是一声不吭忍到现在。 这女人,对自己够狠。 墙上的时钟指向9点。 屋外寒风四起,秋雨绵绵。 屋里没人说话,静得只能听见机器运作的声音,男人埋头作业,女人咬唇忍耐,尖锐的细针扎到脊骨边缘,她疼得身体猛颤了下。 “很疼?” 憋了整晚,他还是问出了口。 贺枝南隐忍泪意,固执地咬唇,“还可以忍。” 男人提唇轻哼,“没事找罪受。” 她大概是真忍到极限,细针连绵不绝地穿刺皮肤,忍不住急促地吸气。 魏东没着急继续,放下纹身机,转身走向已经关闭的蓝牙音响。 “有爱听的歌吗?”他翻出手机,随口问。 她愣了下,顺话答:“粤语老歌,我都可以。” 男人略显错愕,见她年纪轻轻,看着比自己小个几岁,没曾想品味如此复古,现在少有小姑娘喜欢听老歌。 他翻到一首黎明的歌,《夏日倾情》。 温柔轻缓的曲调,搭配黎明浑厚深情的声线,充斥整间小屋。 “是你吗/手执鲜花的一个/你我曾在梦里/暗中相约在这夏/承诺站在夕照后/斜阳别你渐离去/亦会不归家/期待我吗....” 贺枝南喜欢这首歌。 虽说平时说话腔调带了点吴侬软语,但自小受广东籍爸爸的影响,她粤语很流利,钟情于粤语歌。 她眉眼舒展,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这首歌单独循环,持续不断播放了无数遍,她也不嫌腻,思绪沉浸其中,浑然忘了细密的疼痛感。 最后他进行收尾工作时,她已完全适应,甚至忘乎所以地跟着唱。 “I LOVE YOU/你会否听见吗/你会否也像我/秒秒等待遥远仲夏....” 她粤语咬字很准,又有江南软语的腔调。 魏东大半张脸隐在灰暗中,面色看似无常,唯独手上的动作停了两秒。 他细心地替她抹上药膏,贴上一层保鲜膜防止与衣物粘连,而后若无其事地收起装备。 “结束了。” “哦。” 女人扭身,瞧不见新鲜出炉的图腾,要求男人拍下来,他也没多话,应允照做,拿出手机拍了几个角度的照片,选了最好的一张递给她。 “很漂亮。” 她低呼,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惊艳。 男人专业技术过硬,回头客居多,虽身处小镇,但也夸张到时常有周边城市的刺青爱好者跑来这里扎图。 他平静地灌了几口水,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叁四个小时后才能沾水,一周不能喝酒。” “好。” 贺枝南唯恐碰到那朵鲜红绚烂的花朵,屏住呼吸轻轻拉下衣服,起身穿戴整齐。 “怎么付款?” 魏东敲了敲木门上摇摇欲坠的付款码,她看着歪斜的东西心里难受,伸手将其摆正,二话不说付好。 “叮。” 柜上的手机震动,钱已到账。 她撑起油纸伞,离开前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近10点,已经很晚了。 小镇的雨夜沉静如水,沿着小河的路灯燃起暗沉的光晕,秋雨绝无滂沱之势,润物无声,薄雾氤氲,隔岸住户家悬挂的红灯笼似星火燎原,点燃人们回家的路。 “我走了。” “嗯。” 她刚迈出一脚,男人沉声叫住她,“欸。” 女人回头,面露疑惑。 他深吸两口烟,解了烟瘾后摁灭,抬眉问:“你不是铜窑人吧?” 贺枝南难得有心思打趣,“怎么,你还有不接外地客的规矩?” “那倒不是。” 魏东收起眼底散尽的锋芒,藏匿如虎豹般深沉地注视,沉声道:“外地客,得多坑一点。” 女人微怔,没想到他竟恬不知耻地说出口,这话堵得她无言以对,心底暗生恼意。 她羞怒地瞪他一眼,转身走进漆黑如墨的夜色。 曼妙的身姿在雨夜轻盈摇摆,青石板路很长,沿途的微光照亮婀娜多姿的背影。 青花色旗袍有种超凡脱俗的绝美气质,淡淡的青色,染了这纯净的白。 魏东背倚着木门,一瞬不瞬地盯着渐行渐远的身影。 他突然想起清风生前最爱的那首诗。 “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 那时的清风还是个意气风发的文艺青年,身在部队,心系远方,训练的休息间隙,仍不忘抒发自己的诗人情怀。 “东哥,你说诗里写的丁香姑娘,现实中真有吗?” 男人笑:“也就你这傻子相信。” “不一定。” 他目视远方,幽幽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 那抹柔美的背影走到尽头,径直拐入蜿蜒小道,直到完全消失。 魏东收回视线,转身时,他嘴角勾了下。 你喜欢的丁香姑娘。 我遇见了。 但也只是遇见而已。 烟火气. 铜窑地处江南边界,商业气息不浓,完整保留了江南古镇的淳朴。 镇上没有奢华酒店,只有自家小楼改造的客栈。 贺枝南住的临河客栈,二楼左边那间。 客栈灰墙白瓦,装潢略显陈旧,可她并不在乎住处的简陋,初来此地,能有一处还算满意的安身之所,也算幸运。 天刚亮,落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 靠墙的小床床面平整,无一丝多余褶皱。 手机安静地躺在枕头上,流淌的音符陪着她从无边暗夜迎接光明。 《漫步人生路》,她最爱的一首歌。 虽说已经听过无数遍,可每次听都有不一样的感触,字里行间都是她对爱情所有的期待。 “路纵崎岖/亦不怕受磨练/愿一生中苦痛快乐也体验/愉快悲哀/在身边转又转/风中赏雪/雾里赏花/快乐回旋...” 她嘴里哼着歌,欠着身子探向窗外。 轻风拂面,微微湿凉。 小镇的清晨宁静且惬意,屋檐的黑色瓦片仍在往下滴水,汇聚成大颗水晶的雨滴砸在青石板路上,“滴嗒、滴嗒”,声响悦耳。 恰是周末,小孩们奔跑嬉戏,妇女结伴去河边洗菜,青石板铺成的石拱桥横跨河道,侧面苔痕斑驳,衣着朴素的老爷爷挑着担在桥面行走,吆喝着她听不懂的本地话。 蜿蜒的小河一眼看不见尽头,河面很窄,清水明澈如镜面,欣赏了小桥流水人家的美景,只遗憾没见到皮肤黝黑的船夫摇着橹载人经过。 贺枝南抿了口黑咖啡,酸苦的液体滑过舌尖,品出莓果的酸甜。 她挑食很严重,用妮娜的话说是大小姐矫情,可她自诩不是矫揉造作的女人,她不过是在饮食上比外人多了几分讲究。 客栈房间不大,勉强塞下简陋的家具,以及她硕大的行李箱。 她来这里几天,也失眠了几天。 准确来说,她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安然入睡,几乎每天盯着天花板发呆到天亮。 床上的电话铃响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慌不忙地吃进药丸,无意撞见河边几个打闹的小孩,其中一个小胖子力大无穷,单手掀翻两个。 她抿嘴笑着,转而听见烦人的震动声,起身走向床边,心不在焉地偷瞟那场激烈的战斗。 看清来电显示,她轻舒了口气,还好不是妈妈。 那头叫声尖利,刺得人耳朵疼,“你昨晚发的那是什么?” “刺青。”她话音带笑,说话晃晃悠悠,“彼岸花。” 电话里静了两秒,“你的?” “嗯。” 女人拿着电话走到窗口,河边的小孩不见了,她有些失落。 “怎么,不好看吗?” “贺枝南,你疯了。”电话里的人气到无言。 她淡淡一笑,倒也坦然,“我千里迢迢跑来这儿,不就是为了放飞自我?” “你别说了,我明天就来接你。” “妮娜。” 她看着河对面正生炉做饭的妇人,年幼的孩子欢快地围在妇人身侧,两人有说有笑。 “我喜欢这里,也喜欢后腰那朵花,开得真好看。” 她们之间的距离相隔千里,汪妮娜摸不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敢出言刺激,小心翼翼地哄:“你在那里人生地不熟,万一出什么事,我都不能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 “我最近病情很稳定。” “你上次也这么说,结果...” 话戛然而止,她收回话音,气流短暂静止。 “我的意思是,你想去散心我赞成,但长住不可以,太危险了。” 贺枝南清楚好友的担忧,上次发生的事弄得她心有余悸,恨不得24小时陪着,生怕再出意外。 “你相信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怕她担心,枝南细数出自己所做的努力,“黄医生的话我有认真记住,药我也按时吃了,这小镇很有灵气,空气好得不得了,说不准真能养好我的病。” 妮娜知道她性子固执,决定的事谁都劝不住。 “那你必须每天给我打电话,要有丁点意外,我绑都给你绑回来。” “知道了。” 她笑着应允,看了眼时间,“你去忙吧,大作家。” 妮娜最烦她捧杀,忍不住翻白眼,“求你别抬举我,我顶多算个无情的码字机器。” 贺枝南揶揄地笑,“妮娜大大,您的新书我正追着呢,你要不按时更,我打爆你的电话。” “新书?”她反射弧巨长,“你指哪本?” “《霸总在我家田里种地》。” 那头瞬间没了声,无言的尴尬悄然飘过。 “我早说过,这种书名就不要念出来了,容易伤胃。” “土归土,人气还是很高的。” 妮娜嘴角抽搐,“我怀疑你在骂人。” “不敢,我可是您的脑残书粉。” “...” 蓬头垢面的女人仰头猛灌几口冰水 熬夜写了近两万字,她困得随时能睡着,随口问道,“你这几天...就没什么有趣的艳遇?” “没有。” 她回答斩钉截铁,可当脑中迅速滑过某个魁梧糙汉的身影,眼睛低垂,柔声加了句,“倒是昨晚那个刺青师长得挺有味道,不过看着凶神恶煞,不像好人。” 妮娜被她怪异的形容勾起兴趣,暧昧地笑:“没留个微信?” “没。” 说起这事,她还来了点郁闷的情绪。 昨天看书时,无意中见到彼岸花的介绍,她爱上它的花语,并被那抹炙红的艳丽蛊惑心智。 ——彼岸花,盛开在黄泉路上。 ——埋葬死亡,迎接重生。 她想改变自己,想活得跟以往截然相反,所以才突破自我尝试刺青,结果骨子里的偏执作祟,竟鬼使神差着了那人的道。 回客栈后查了才知道,这图正常价格不过千元左右,即算加钱也不至于这么离谱。 这么看,那男人就是个典型的黑商,专载外地客。 “他脸也黑,心肠也黑,坑了我好几千。” “fuck,让他滚蛋。” 妮娜是绝对的女权拥护者,写的小说一水的大女主,男人对她而言,不管是现实还是虚拟世界,无一例外都是消遣时光的生物。 贺枝南慢步走向衣柜,从一整排的旗袍里翻出今天想穿的款。 “外头空气好,我出去走走。” 妮娜出言调笑,“旗袍美人妖娆出街,性感绅士心花怒放。” 她被笑得脸颊发热,娇羞地骂。 “挂了,坏女人。” 小镇内巷的街道不宽,望不见尽头的小路纵横交汇,灰瓦白墙的住房错落有致,小两层的构造,院里围墙不高,上有苔痕斑驳。 清晨的阳光不刺眼,淡淡的温暖。 贺枝南随意挽起长发,用玉簪固定,换了件淳朴的素色旗袍,袖口与裙摆处锁着精致白边,身段秀美,整个人似一朵恬淡清雅的雏菊。 她沿着长满青苔的石板路走了很久,路上行人不多,小镇居民围坐在小院里聊天。 这条路走到尽头,径直左拐,一不留神,迎面跟人撞上。 老妇人胳膊挎着竹篮,篮子里的瓜果蔬菜全数坠落,在潮湿地面几番滚动,散成满天星。 “哎哟,对不起。” 老妇女看着五十出头的岁数,个子不高,微胖,圆脸,额头有颗显眼的黑痣,身上的花色长衫很显气质。 贺枝南歉意地笑笑,“是我该说抱歉才对。” 她低身捡起遗落的番茄,讲究地从小包里抽出纸巾擦干净,这才重新放回竹篮,所有东西摆放整齐,心里才舒坦。 “姑娘,你尝尝这个,农家人种的,鲜甜脆爽。” 贺枝南怔住,还没缓过神,抬头见老妇人匆忙离去的背影,再低头一瞧,手心被人硬塞了根翠绿的黄瓜。 她唇角微扬,低低地笑。 旗袍配黄瓜,既违和感十足,又有温暖的烟火气。 气质绝了。 本以为两人是一面之缘,没想到当天傍晚,她在小河边散步时,竟又撞见了那个神采飞扬的老妇人。 河岸边,老农拖着板车吆喝卖苹果,路过的居民和凑热闹的小孩纷纷围上去,贺枝南不经意地一瞥,刚好瞧见那条惹眼的花色长衫,她觉得熟悉,停步注目。 老妇人不知怎的跟买苹果老农吵了起来,她撂下竹篮,两手叉腰,气场瞬间八尺高,说的本地话贺枝南听不懂,只看见原本粗着脖子同她对骂的农夫气势渐弱,许是自知理亏,气急败坏地推搡老妇人,推着板车扬长而去。 贺枝南见状,赶忙上前扶起她,“您没事吧?” 老妇人面红耳赤,勒起长袖泄火气,冲着逃远的佝偻背影高声怒骂,“做个小本生意还学人缺斤少两,活该苹果卖不出去,要不是东子今天没在,我头都拧歪你的,跑跑跑,就知道跑...” 她扯起嗓子骂爽了,这才顺着外力缓缓起身,转头见到她,稍愣半秒,顿时眉开眼笑。 “你不是...早上那个姑娘吗?” “您好。”她抿唇笑,礼貌问好。 “好好好。” 张莹香在这小镇待了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洋气的女人,素雅的气质同这个小镇格格不入,大概率是外地游客。 贺枝南低头见她后背沾有污秽,眉头紧蹙,呼吸收紧,忙从包里拿出纸巾替她擦拭干净。 “姑娘,你来这边旅游的吗?”张婶晃了晃沉甸甸的菜篮,笑着同人拉家常。 “嗯。” “我们这小破地方,能逛的可不多。” 她见老人慈眉善目,放下戒心,诚实回答:“还好,我就随便走走。” “对了,这镇上住宿少,你寻着合适的没?” 她点了点头,“云来客栈。” “哦哟,离我家近着呢。” 张莹香性子热情好客,“你要不忙可以去我家坐坐,我给你好好介绍一下,我们这地方虽小,但也是一座有文化底蕴的古城。” 老人盛情相约,但总归刚认识,出门在外,贺枝南还是保留最后一丝戒备心。 “今天还有事,下次吧。” “也好。” 老妇人懂分寸,点到为止,也不多劝,只说:“你从客栈出门右转,走个几十米,见着一家楼房刷着粉漆,那就是我家,你哪日想来坐坐,随时欢迎。” “好的。” 张莹香红光满面,随手递了根黄瓜给她,“这里人都叫我张婶,你要喜欢,跟着叫也行。” “张婶好。” 她轻声道:“我叫枝南。” “啧啧,这人长得跟花儿似的,名字也好听。” 贺枝南被夸得有些羞涩,干笑着目送老人大步离开。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两天。 那夜临近12点,陷入深眠的水乡古镇,安静得像座冰窖。 临街窗户推开小半,微风稍着夜间湿寒窜进缝隙,她坐在窗前的木凳上,风吹过,冷的缩了缩脖子。 桌上的台灯散着柔黄的暗光。 她这几日都是伴着幽光睁眼到天亮。 黑暗让人觉得心慌意乱,每一寸流动地空气间似乎藏着无数怪物,它凶狠地扑来撕扯你的血肉,你毫无防备,躲不过,只能默默承受。 表面看似无伤,内里千疮百孔。 手机屏幕停留在她与妮娜的微信聊天框,最后一条是妮娜发的,【乖乖睡觉】。 贺枝南起身,拧灭台灯,追随窗外洒落的月光摸到靠墙的小床。 平躺,紧闭双眼,强迫自己入睡。 可折腾了半响,最终还是败给了一个叫作“失眠”的怪物。 她索性放弃,两手撑起身子,靠着床头半坐起,看着被朦胧月色照亮的床单,又陷入新一轮的发呆中。 愣神间,房里似有一簇红光悄然飘过。 她心脏瞬间拧起,呼吸骤然停滞。 待心绪平静几分,她穿着轻薄的睡裙下床,壮着胆子寻着红点的方位逼近,没急着开灯,手机紧拽在掌心。 靠近大门的矮桌上放了盆装饰用的绿植,翠绿的枝叶向外舒展开。 红点就藏在中间,被层层绿叶包裹。 她按亮壁灯的开关,指尖透过层层阻挡,抓住红点的源头。 ——微型针孔摄像头。 异乡温暖。(二更) 警车的鸣笛振奋人心,在夜间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云来客栈”里外全是人,挤得水泄不通,半个小镇的居民都跑来看热闹了。 张莹香在熟睡中被警笛声吵醒,随意披了件外套往外走,顺便揪住也想出门看热闹的小胖子,好说歹说才打消小孩的好奇心,乖乖回房睡觉。 铜窑镇面积不大,平时来往的都是些相熟的街坊邻居,半夜出警这事几乎从未有过。 她寻着动静找到云来客栈,人还没进屋,就听屋外的几人眉飞色舞地讨论。 “里头出什么事了?” 中年女人小声回答:“说是有人报警,客栈房间有摄像头。” “这外头来的人就是麻烦,屁大点事就报警,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说话的是个穿红色低胸亮片裙的女人,虽说半夜,但妆容完整,蓝色眼影隐隐透着艳俗土气。 她身侧的女人尖声附和,“就是,我看那女的就不是做什么正经工作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成天穿个旗袍招摇过市,你是不知道,镇上那些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依我看,就是个喜欢勾引男人的狐媚子,别看长得清纯,心肠可黑着呢。” 张婶看不过眼,她本就不喜这女人,说话y也是少见的阴阳怪气,“我说林老师他媳妇,就你平时穿的那几件破布,遮着跟没遮一样,路过的哪个男人不掉眼珠子,你也好意思说别人。” 那女人被怼得脸颊发热,环顾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老男人,双臂虚虚遮住裸露前胸。 “这嘴巴长我身上,我爱说啥说啥,关你什么事?” 她姿态傲慢,削尖的下巴昂起,嘴里碎碎念叨,“真晦气,怎么哪哪都有你。” 话说完,女人拉着身侧的朋友火速离开客栈,张婶看她搔首弄姿地消失在夜色,低骂了声,“呸,狐狸精。” 叁名民警正在客栈前厅问话。 被抓住的客栈伙计是个30出头的男人,个子不高,身形瘦小,戴着黑框眼镜,下巴坑坑洼洼全是痘印。 也不知民警盘问起什么,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突然情绪激动地冲向对面,一名民警眼疾手快拉住,另外两名匆忙上前将其按倒,反手给他扣上手铐。 男人被治住动弹不得,双眼赤红,说着蹩脚的普通话,满嘴污言秽语。 “她穿成那样不就是想勾引男人吗?就这种货色,在外头也不过千来块,老子看她是给她脸,装什么清高?” “闭嘴,老实点!”年轻的民警听得直皱眉。 他毫无悔意,反倒恼羞成怒,“臭婆娘,你还敢报警,你看我出来不弄死你!” 民警粗声吼他,“还不给我闭嘴!” 静坐在长凳上的贺枝南脸色惨白,指尖无力地抠抓木凳边缘。 相距不过两叁步的距离,倒在地上的男人用恶毒地眼神死盯着她,后背那股凉意渐渐渗进头皮,整个人仿佛身处地狱冰窖,周身都在发寒。 那一瞬,她见到的不是男人仇视的目光,而是那些她自以为不见,却又始终伴随她左右的梦魇。 两名民警把男人带上警车,留下的那个民警朝她走近。 “小姐,麻烦你跟我们去趟警局做个笔录。” “好。”她声音已然虚化。 冷却的心脏揪扯到极致,逐渐萎靡融化。 可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仿佛是一道天生的屏障,隔绝所有刺痛的攻击。 那双手很苍老,轻轻握住她,掌心很暖,完整地包裹住她的冰凉。 贺枝南神色恍惚地抬眼,目光撞上张婶那张面带慈祥的笑脸。 “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额前散落的发丝遮过那双灌满迷雾的眼睛,她轻轻点头。 “张婶。” 她们两天前见过,虽是萍水相逢,却莫名有种奇妙的亲切感。 老妇人在外头听了个大概,等人群逐渐散去,她见女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瞧着怪可怜的。 “你对这边不熟悉,又不会说本地话,要不介意,我陪你去派出所走一趟。” 贺枝南听得胸口发热,可还是理智地不想麻烦别人,“谢谢您,我自己可以。” 老人清楚她心中的顾虑,亲昵地拉她起身,见她旗袍单薄,又脱下外套给她罩上,嘴里念叨着:“丫头,人出门在外,多个熟人就多个照应,千万别跟我客气。” 话已自此,她也不好再出言拒绝人家的好意,眼底盛着湿润水光,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两人从镇上派出所出来时,已是夜里3点。 根据民警从客栈搜出的证据,摄像头是昨天她不在客栈时安装的,庆幸的是发现得早,并未拍到什么裸露画面。 可男人的行为已然触犯法律,警局予以拘留跟罚款。 年轻民警开车送她们回到客栈,张婶陪她回房间拿了行李。 “这地方不能再住了,你今晚先去我那里凑合一下,明儿再作其它打算。” 老人家无亲无故帮她这么多,贺枝南心存感激,特别在派出所时,那男人用本地话骂她,老人家拍着桌子怒呛,虽说听不懂,可还是被她霸道的气势震慑到。 “张婶,今晚已经很麻烦你了,我想我还是...” “这外头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影都瞧不着,你想今晚睡大街吗?” 她无言地笑笑,不知该接什么话。 “听老人言,活万把年。” 贺枝南被她正经的语气逗笑,也不再推脱。 之后怎么打算得慢慢地想,首先得先解决今晚的问题。 沿巷的路灯相隔甚远,路灯昏沉,可那片洒落的光点,丝丝照亮她晦暗的心。 老人恐她害怕,始终紧紧牵着她的手,拉着她不急不慢地往前走。 “今晚这事,是不是吓着你了?”张婶柔声问她。 她也诚实,“有点儿。” “咱这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民风大多淳朴,但也不代表没有坏人,没有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她稍显讶异,侧头看向老人。 张婶眼眸很亮,说话时眉飞色舞,“外人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今晚的事你做得很正确,也很勇敢,我老婆子打心底里支持你,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我给你点赞!” 贺枝南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一晚,身处异乡,独立无援,丁点温暖都能撩动她的心。 “谢谢您。” 张婶看清她眼底氤氲的水汽,话锋一转,“箱子重不,我帮你提?” “不重,我自己可以。” 那条路并不长,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倒真有几分夜游的舒适惬意。 “还没问,你是打哪来的?” “北城。” “哦哟,那可是个大城市。” 她抿唇淡笑,昂头看向散着光晕的路灯,“铜窑也挺好,我来这里之后,内心平静许多。” 张婶稍愣,转而投去疑惑的目光。 “因为我身体不太好,医生建议我换个安静的地方养病。”她解释道。 “那你来对地方了。” 张婶爽朗大笑,“咱铜窑人钱不多,但都是喝着江南水长大的,身体倍好,你看我都50多了,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贺枝南笑而不语,想说那天双人撞击之猛烈,险些撞飞她纤弱的小身板。 两人沉默了阵,老妇人不知想起什么往事,沉沉叹了声,“大城市虽然繁华,但压力大,活着也累。我家两个孩子,大学毕业后都在城里安家,这两年常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城里享福,孩子们一片孝心我清楚,可在这小地方住久了,去外头不习惯。再说了,我好不容易拉扯她们长大,年纪大了还得给他们带孩子,我才不干呢。” “只是没想过躲得了初一,躲不了...” “姨奶奶,你回来了!” 伴着大嗓门的童音,肥硕的小胖墩从院里窜出来,冷不丁一声吼,吓得张婶后退两步,捂住胸口定神。 “半夜叁更的,你想吓死我啊?” 她翻个白眼,低骂了句,视线幽幽落回贺枝南身上,无奈至极,“你看,这就是十五。” 小院外路灯明亮,站在她身前的小胖子不知偷吃什么,嘴唇乌青乌青,看着跟中毒似的,虽说形象有差异,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笑意挂上嘴角,忍不住问出口。 “你是那个...打架王?” 这不就是前两日清早,小河边霸气掀翻两人的小胖子吗? 张齐齐呆若木鸡,心虚地瞄了眼冲他横眉瞪眼的张婶,小胖手无所适从地在衣服上擦拭,“姨奶奶,我我我我...没打架。” “你再敢跟我惹事,滚回自己家里住去。” “我真是冤枉的,他们几个想群殴我又打不过,我被逼无奈才出手...” 张婶气得伸手捏他耳朵,小胖子满脸哭相,怂怂的嚷疼。 “待会再收拾你。” 张婶强压着火,不情不愿地放过他,风向一转,指挥他去干活。 “你整理出一楼那间空屋,今晚给这位姐姐住。” “收到!” 齐齐很听她的话,接到命令转身就跑,可跑到楼梯口又狂奔回原点,喘着粗气提醒,“姨奶奶,那间屋子上星期不是变成杂屋了吗?你忘了,还是东叔给你搬的东西。” “哦哟,还真是。” 张婶一拍脑门,恍然想起,“你看我这记性。” 贺枝南见状忙说,“如果您不方便,我...” “方便。” 张婶打断女人的话,想着自己都出手相助了,断然干不出大半夜让人提个箱子到处找住宿的事。 她想着要不自己今晚睡客厅,把屋子让出来,正欲开口之际,目光顺着灯光看向隔壁黑漆漆的小院,灵光一闪,猛然忆起前天早上在这里撞见魏东的场景。 男人退伍后一直保持晨练的习惯,每天早上6点,雷打不动。 恰是撞上张婶集市买菜回来,魏东刚准备进小院,转头瞧见老人,出声叫住她。 “您跟齐齐带个话,等我这次忙完回来,给他做醋排骨。” “他胖得都快挪不动了,你还给他喂呢。” 魏东知道她嘴硬心软,顺手拧过她沉甸甸的菜篮,“小孩子长身体嘛。” 张婶好没气的瞪他,“都是你惯得,越来越不听话。” 男人早习惯她的碎嘴,一言不发地替她把菜篮放进厨房。 他刚锻炼完,运动衣裤全湿透,浑身冒着热汗,顺手从冰箱里拿了小孩珍藏的碎碎冰,掰开分一半给张婶。 她嫌弃地没接,逮着机会说他两句,“都要奔叁的人了,还成天吃这些玩意。” “就好这口,改不掉。” “你小心点,那小胖子数着数的。” 魏东眼珠子一转,恶劣的偏要多拿两根,“他在我家偷得可不止这么点。” 张婶气笑了,对他时不时幼稚操作早就习以为常,明明长得人高马大,看着也沉稳踏实,可骨子里自带的痞气,即算当了这么多年兵都改不掉。 男人临走前,她顺嘴问了句,“这次准备去几天?” “四五天吧,牧洲那儿事多,忙不过来,我去搭把手。” “不管去哪,注意安全。” “好勒。” 他咬着碎碎冰,吊儿郎当地笑,“这次又得麻烦您老帮我看家了。” “少扯这些没用的,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事...” “婶儿,我忙着呢,咱下次说。” 男人脸色瞬变,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在她面前,张婶气绝,追在后头骂。 “臭小子,要你相亲跟要你命似的,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见着,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 初秋的夜风,冷得直往人心窝里钻。 凌晨叁点,灰砖白瓦的小院内静默无声。 回过神的张婶缓缓侧目,冲着贺枝南温柔一笑,笑里藏着无尽深意。 “枝南啊。” “嗯。” “你往后住的地儿,妥了。” 贼喊捉贼。 风从傍晚起,没多会儿,灰沉沉的天空下起毛毛细雨,水乡小镇笼罩在虚幻浅雾里,似一幅泼墨的山水画卷。 夜里十点。 豆大的雨滴砸向车窗,深黄色的前车灯在黑夜放射光芒,一辆旧痕斑驳的老式皮卡车稳稳停进小院。 院里不大,但足够空旷,刚好塞满皮实耐造的大车。 几秒后,驾驶位门开了,一个穿深灰色衬衣的男人跳下车。 他身形高大伟岸,有着同皮卡车相似的野性气息和力量感,嘴里的烟一口吸到尽头,扔进盛满雨滴的小水坑。 魏东没撑伞,不过几步距离,衣服湿了大半。 客厅静悄悄的,没开灯,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隔壁院里的光亮透过窗户渗透进来。 他习惯了安静,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 自奶奶去世后,这间屋子就他一人住,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店里,偶尔会回来做顿饭,会像之前那样喊奶奶吃饭,尽管无人回应,但那股温暖一直陪伴着他,从未离去。 牧洲的物流公司正处于上升期,每到周末忙得不可开交,他作为出钱投资的股东之一,理所当然地去帮忙,只是没想到事情解决很顺利,比原定时间早了一天。 冰箱里塞满啤酒,他顺手捞了两瓶,咬开瓶盖猛灌几口,转身时,并未注意到摆放在桌上的新鲜水果。 魏东有嗜酒的毛病,当年因伤退伍回来后,他整夜失眠,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迷茫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是张婶带着年幼的齐齐冲进他家,屋外天寒地冻,她反手一大桶冷水浇得人透心凉。 他酒醉还没醒,张婶怒气冲天地多补了两桶。 软皮沙发似侵了水的海绵,他整个人泡在水中,纵使铁打的身子也生了场大病。 病好后,脑子逐渐清醒,人也慢慢回到正轨。 “砰砰。” 楼上传来细小的动静,似东西撞击的声响。 歪坐在沙发上喝酒的魏东脸色瞬变,他缓慢起身,两个空酒瓶轻放在茶几上,黑瞳隐藏在墨色里,闪烁敏锐的冷光。 他寻着声音轻手轻脚地上楼。 二楼有叁间卧室,靠左的那间是他的,靠右那间是奶奶以前住的,而发出声音的那间,之前一直空置。 他耳朵贴门上静静地听,里头倏然没了动静,唯有细弱的空气流动声。 魏东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这屋里绝对有人。 他唇角微微上扬,有意思,连他家都敢偷闯,这小贼怕是活腻歪了。 解开领口紧绷的衣扣,挽起袖子露出黝黑硬实的小臂,肌肉线条宛如雕刻,全身呈一级警备状态。 “滋溜。” 门开了条细缝,他屏住气息,迈进一只脚,以最小的动静推开门。 屋里暗黑无光,魏东缓慢入内,乍一看房里没人,但屋外的星点光影隐隐照亮小床,床单似乎有动过的痕迹,他伸手摸了下,是热的。 “梆!” 身后突然一击闷棍,重重砸在他身上,他猝不及防,皱眉受着。 魏东满身腱子肉皮糙肉厚,女人纵然用了吃奶的劲,也不过是棉花击石。 女人似乎吓坏了,打了一棍还怕不够,欲补刀之际,砸落的棍子被人稳稳接住,顺手扔到床上。 她还没回过神,一股蛮狠的力量扯住她手腕,利索地反扣在背后,低身将她死死抵在墙上。 腿膝顺势顶上来,却不承想触到一片细腻的柔软。 “唔,疼!” 娇弱的女声低呼,男人脑子发麻,下意识松了点力气。 鼻翼间飘来一股熟悉的清香,他呆滞半秒,无语得想骂人。 还是个女贼? “谁让你进来的?”他嗓音粗粝,审讯的口吻。 黑暗中,贺枝南眉眼微颤,粗沉的声音既陌生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说话!” 他见她不吱声,各种扭身反抗,烦躁地用手按住她的腰,拇指上的粗茧隔着薄纱抚过后腰那片凸起的图腾。 这才过几日,刺青还未完全消肿。 魏东眸色暗沉,抿唇静了几秒,手上的蛮力退散。 他认出了她,也放开了她。 “啪。” 橘黄色的顶灯骤亮。 女人动了动被人掐麻的胳膊,转身时,眼底蒙起未散的湿气,水盈盈地冒着光,她紧咬嘴唇,不想在他面前露怯。 他刚出手没轻重,一拉一拽,套在蕾丝睡裙外的薄纱下滑,露出一半香肩,挂在肩头的吊带也摇摇欲坠。 四目相对,两人皆慌了神。 他胸前衣扣散开,喷张的胸肌夸张到要爆开衣料,那张脸轮廓凌厉,光看眼睛犀利深沉,可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掺了几分惹人烦的痞气。 魏东的视线扫过她泛起秋水的杏眼,顺着淡粉的唇,滑过脖子,瞥了眼遮拦不住的春光。 喉头无意识滚动,吞咽的声响在静逸空间格外清晰。 明明处于劣势的贺枝南不知哪根神经被触动,刚还柔弱似水,转而目光凶狠,清脆的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流氓!” 男人莫名其妙挨一巴掌,尖利指甲在脸颊划开几道血痕。 他指尖抹了点破皮的血迹,低眼一瞧,只觉好笑。 “贼喊捉贼,我还是第一次见。” “捉、贼?” 贺枝南全然愣住,呼吸停顿。 她不确定地发问,“这里....是你家?” 前思后想,似乎只有这个可能性最靠谱,也最荒诞。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她,皮笑肉不笑,“不然呢?” “...” 她猛然想起张婶口中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齐齐口中长得很凶的大好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房主是你。” 虽说不知者不罪,但她误打误撞住了人家的屋子,现在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手伤人,怎么想都不大礼貌。 “光说对不起,可抵不消你私闯民宅的罪。” “因为我发生了一些事,所以张婶她...” 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 男人高大的体魄笼罩过来,低身靠近,他嘴里酒气稍重,同那日在刺青店里略显冷淡的气场不同,深夜的危险男人,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轻狂。 “名字。” 她不卑不亢地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瞳孔锐利深沉,吸人的魄力。 “你在审犯人吗?” 他低头,呼吸凑近,酒香熏人脑,“你是犯人?” “不是。” “不是你怕什么?” 她被叁言两语绕得脑子发晕,掌心微微收紧。 “贺枝南。” 魏东沉默地看她半响,倏地直起身,一言不发地扯过床上的薄被,顺手罩在她头顶。 “穿好衣服,下来。” 她憋着气扒拉下被子,绸缎般的黑发被折腾得无比凌乱,像个撒泼的小疯子。 贺枝南闷声低骂。 长得凶是真,大好人是假。 夜里10点多,小镇鸦雀无声,唯有一家灯火通明。 沙发上,张齐齐围着满脸黑沉的魏东左看右看,上手摸他脸上的伤口,男人不耐烦地打落,一手撑着头,听张婶絮絮叨叨讲解事情经过。 “你也知道我们这小破镇子刚开发旅游业,连家正经住人的酒店都没有,来这旅游的哪个不是跑去隔壁镇住宿,你说人家枝南千里迢迢跑来这里,遇到这种晦气事不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怪可怜的,你要黑心肠的给人赶出去,我第一个道德谴责你。” 张婶措辞犀利,字字打七寸,上来就扣一顶高帽。 魏东瞥了眼安静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无声轻叹,“我也没说不行,但你总得提前跟我吱个声。” 谈及这事,张婶反倒来了脾气,“哦哟,你还好意思说,就你那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模型,打过去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我上哪去通知你?” 男人自知理亏,干笑两声:“我这不是,山上没信号嘛。” 张婶瞪他一眼,转头笑眯眯地看向正在发呆的女人,“对了枝南,你昨天不是问我,这附近有没有房子租吗?” “嗯。” “你觉得现在住的那屋怎么样?” 贺枝南还在发懵,浑然不觉这问题有坑,诚实回答:“干净,也很安静。” “行,那屋子租给你住,我老太婆做主。” “张婶。”魏东瞳孔发直,径直弹起。 枝南瞪大眼,“我...” “干什么?你有意见啊?” 张婶斜眼看着魏东,字字灼心。 “你忘了奶奶去世前说的话吗?” 魏东这人一向重感情,听这话瞬间哑火,伸手揉了揉眉头,无可奈何地笑。 他从小跟奶奶相依为命长大,年幼时父亲因病去世,母亲隔年远嫁外省不知所终,这么多年连个消息都没有,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18岁那年入伍当兵,几年后,奶奶生了重病住院,那时候魏东刚进特种部队,她怕影响他前程,一直隐瞒不说,而作为邻居的张婶任劳任怨在医院照护一年,直到老人家快撑不住,她才喊他回来见最后一面。 “以后你要好好孝顺她,莹香是比你亲妈还疼你百倍的人。” 直到现在,魏东依然记得这句话。 这些年张婶对他跟奶奶的好,他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所以她性子武断专横,说话粗声恶气,但很多时候都是为了他好,他心里明白。 “行。” 他直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贺枝南。 “您的话是圣旨,我听。” 男人起身走向屋外,默默看戏的小胖墩心急追了上去。 “东叔,你脸上那伤怎么弄得?” “野猫挠的。” “...” 贺枝南心底细哼,你才野猫呢。 客厅里剩下两个人。 贺枝南知道张婶热情善良,她也的确有考虑在镇上小住一段时间,也真心喜欢小院的整洁安静,可这一切来的太快,让她猝不及防。 何况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屋主原来是他,说不准病没养好,反倒越来越严重。 “张婶,我住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老妇问话直接,“哪里不合适?” 女人欲言又止,看向窗外靠着窗外抽烟的男人,雨似乎小了点,可积累在他头顶的雨滴,顺着清晰的轮廓线条下坠。 张婶心领神会,笑着安抚她,“你别看他长得五大叁粗,其实也是个软性子,就是嘴巴不利索,不咋跟女人打交道,但好歹是个退伍老兵,人品绝对没问题,我可以拍胸脯给你保证。” “可是...”她轻皱眉头,还在犹豫。 “你安心住着,这家伙大部分时间都在店里,要不就是出去瞎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住进来,多少能带点烟火气。” 张婶见她软化,乘胜追击,“这里离我家近,出个啥事都能照应,闲暇时,我还能带你到处走走。” 她沉默很久,没再出言拒绝。 自那晚出事后,她跟妮娜通电话时一直守口如瓶,她清楚如果让妮娜知道此事,那女人必会火速赶来把她带走。 可她还不想走,还想多待一段时间。 她喜欢这里的清晨和日落,喜欢悠然自得地四处瞎逛,喜欢雨中追逐的小孩,喜欢热闹喧嚣的集市,喜欢不合口味但又充满新奇的食物。 傍晚时分,晚霞的余晖倾洒在身上,每个舒张的毛孔都散发着灼目红光。 那一刻,灵魂与肉体合二为一。 她确定自己还活着。 活在这个充满希望的世界。 牛肉面。 夜里2点,空寂的小镇静似一潭死水。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床,麻着胆子敲响男人的房门。 等了半响,始终无人应答。 她锲而不舍地多敲几下,依旧没动静,就在她放弃之际,沉重的木门倏然开了。 男人上身光裸,强壮的肌肉线条分明,深色的裤头卡在精壮腰间,单手正不急不慢地系腰带。 “有事?” 贺枝南个子不矮,可站在他面前还是被轻易碾压。 “等我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会立刻搬出去。” 魏东满眼困倦,双臂抱胸懒洋洋地靠着门框,前几日忙得昏天暗地,累到眼睛都睁不开。 过道灯隐隐照亮他的侧脸,下颌角立体分明,鼻梁高挺,两片饱满的嘴唇轻盈碰撞。 “住着吧。” “嗯?”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喜欢住就住着。” 她肩头一落,气倒是顺了不少,“要不…房租你说个数,我不还价。” 魏东脸色黑沉,似乎还沉浸在被人打扰美梦的烦闷中,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 “你很有钱吗?” 她想了想自己卡里的存款,虚虚点头,“还行。” 男人面无表情,分外认真,“那先给个十万。” “你...” 她这次真忍不了,给他几分颜色他还真敢开染坊,“你就算黑心,也得有个底线吧。” 男人闻言笑了,弯腰凑近她的脸,平视她清透的水眸。 “没底线,专坑外地人。” “...” 贺枝南强忍住骂人的冲动,“那房租...” “张婶做主,你找她就是。” 他睡眼惺忪,转身就要进屋,贺枝南忽地想起什么,上前一步叫住他,鼓足勇气跟他掰扯清楚,可即算是质问也不紧不慢,话音娓娓道来。 “你之前坑我的那一笔,是不是过分了?” 男人壮实的背影像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他没回头,嗓音压低:“我说不干,你非要加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想不通的。” “黑商。”贺枝南当着他面骂,嗓音却柔得滴水。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粗壮的长臂随意按着门,冲她挑衅地扬眉,“睡觉,还是进来?” 进,进来? 她稍愣半秒,燥热染红耳根。 “睡觉。” 男人粗声替她回答,反手关上门。 贺枝南盯着那扇紧闭的老式木门,抬手摸了摸脸上滚烫的余热。 他的人品。 真的没问题吗? 清晨6点多,天刚刚亮。 雨后的小镇雾霭朦胧,空气间流转草木独特的清香,露水浸染过的花束开得娇艳夺目。 张婶在自家院里摘了几支绽放的玫瑰,指挥还没睡醒的齐齐给贺枝南送去。 半睡不醒的齐齐揉着眼睛走向隔壁,恰好撞上刚锻炼回来的魏东,他生物钟很变态,即使前夜睡得再晚,5点准时清醒,出门晨跑。 “东叔,早。” “早。” 男人刚跑完10公里,贴身的短袖已被汗水浸透,完美勾勒出性感流畅的肌肉曲线。 “等会过来吃面。” 齐齐听着吃的秒醒,“牛肉还是排骨?” “做什么吃什么,哪来那么多话?” 胖墩肉脸一垮,打着哈欠递上手里鲜艳的玫瑰花,“东叔,这是姨奶奶送给贺姐姐的。” 魏东低头瞥了眼,也不接,漫不经心道:“怎么,想要我代劳?” “我困死了。” 他还没睡醒就被喊起来送花,现在站着都能睡着,“东叔你洪福齐天,你人帅心善。” “闭嘴。” 魏东担心被小胖子乱七八糟地祝福请进棺材板,低叹了声,无可奈何地接过。 “7点过来吃面。” “遵命!” 小胖墩夸张地敬了个军礼,转身就溜。 昨晚又是熟悉的不眠夜。 贺枝南辗转反侧至夜间4点,勉强闭眼眯了会儿,结果6点就转醒。 她带来的行李箱很大,款式各异的旗袍塞满了衣柜。 她挑了件黄底白花的新式旗袍,长发挽起,略施粉黛,天气转凉,搭了件轻薄的白色镂空披肩点缀,整体气质温婉柔和。 屋子一如既往地幽静,下楼时,她穿着齐齐精心挑选的毛呢拖鞋,踩在地板上静得跟棉花似的。 拐过转角,她隐约听见粗沉的喘息声,视线跟着脚步缓缓下移,客厅里,光着膀子的男人正在做俯卧撑,他沉浸其中,动作快而标准。 贺枝南呆站在台阶处,双眼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昨晚的事似乎不是梦,她刚来这几日,什么都没摸清,甚至连给她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她就莫名其妙跟男人同居了。 同居? 她勾唇轻笑。 这要换作以前的贺枝南,百分百不可能事件。 “看不够吗?” 耳边飘来戏谑的男声,她从愣神中清醒,目光寻着声音荡去,恰好同男人深谙的黑瞳相撞。 她呼吸轻颤,心跳有些错乱,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注视。 “早。”她硬着头皮开口。 魏东做完最后几个,径直起身,神色淡然地穿过她往楼上走,也没有问好的意思。 那眼神略显怪异,说不上多冷,可同昨晚那个喝了酒的男人完全不一样,昨晚就像个粗痞的老流氓,现在却又一副生人勿进的冷傲嘴脸。 奇怪的男人。 她在心底暗自腹诽。 “贺姐姐。” 十分钟后,屋外跑来个圆头圆脑的小胖子。 这两日,她已经同他混得很熟,昨天下午陪着张婶接他放学,路上给他买了芒果,他包得满嘴都是,张婶骂了他一路,他始终笑眯眯的,丝毫不影响胃口。 “你怎么来这么早?” “东叔说要弄面条给我吃。” 贺枝南闻言,看向空无一人的楼梯处,有些意外,黑商还会做饭? 小胖子伸手拉扯她的披肩,好奇地问:“姐姐爱吃面条吗?” “还行。” 她饮食很自律,早上一杯黑咖啡足矣,日常偏食草系,晚上几乎不吃碳水。 妮娜不止一次严肃批判她不健康的饮食习惯,可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清淡饮食,唯一的放纵是甜品,当然,自己亲手做的最美味,不接受任何反驳。 只可惜,这些天她绕着小镇转了几圈,别说是甜品店,连一家像样的面包坊都瞧不见。 “姐姐,我偷偷告诉你,东叔做的牛肉面特别香,一般人吃不到。” “是吗?” 她浅浅微笑,也不说不信。 小孩点头如捣蒜,转身跑进厨房,拧了根冒着寒气的碎碎冰走来,熟练地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贺枝南。 “乳酸菌的最好吃,你尝尝。” 她低头看他神采奕奕的眼睛,歉意地笑,“抱歉,我早晨不吃冰冷的东西。” 小胖墩眯起缝眼,被人拒绝略显难过,无力地收手。 忽地,女人身后伸出一只强健有力的长臂,接过齐齐手上的东西,他似乎刚沐浴过,薄荷沐浴露的香气扑鼻而来,雄厚的男性气息瞬间包裹住她。 她心头猛跳,转身时,肩头擦过他硬挺的胸肌。 距离相隔太近,男人的脸近在咫尺。 经过一晚发酵,他脸上的巴掌印消退,可指甲划开的血痕尚存。 魏东嘴里咬着碎碎冰,沉静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不懂欣赏。” 贺枝南无言地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身旁的齐齐吸着甜水,含糊不清地解释,“乳酸菌是东叔的最爱。” 她没忍住,抿唇偷笑,“他又不是小孩。” “姐姐,东叔人很好的,全世界第一好。” 齐齐无时无刻不在夸魏东,眼珠子一转,四周张望,顺利找到被魏东扔在餐桌上的玫瑰花,稍稍整理几下,双手捧花送给女人。 “东叔送你的,姐姐收下吧。” 她脑子发麻,既不可思议又觉惊悚,僵硬地接过,“他送的?” “对对对。”他编故事的才能全跟张婶学的,说得有鼻子有眼,“东叔这人比较害羞,摘了花又不好意思送给你。” 女人还是将信将疑,低头看着嫣红的花束发呆。 厨房里的男人突然探出头,粗声叫人,“张齐齐。” “到!” 胖墩以为自己瞎编故事被人发现,惊得魂都没了。 “过来帮忙。” 他长嘘一口气,“来了。” 早餐桌上,齐齐跟魏东相对而坐,一大一小专心吃面。 牛肉面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沙发上优雅喝咖啡的女人忍不住咽下口水,猛灌两口苦涩的热液,极力抑制已然放肆的食欲。 男人很快吃完,看了眼时间,拧着车钥匙催促齐齐上学。 “走了,要迟到了。” 皮卡车粗犷的引擎声奏响,小胖墩狼吞虎咽喝完最后那口汤,火急火燎地冲出去,没多会儿又原路返回,几步跑向沙发,埋在贺枝南耳边说了什么。 车尾很快消失在小院,渐行渐远。 贺枝南思绪放空,缓缓放下杯子,起身走向厨房。 料理台被抹得一尘不染,米白色的瓷砖亮到反光。 自她那晚住进来就知道,房主很爱干净,甚至连死角都寻不见一丁点灰尘,这对于有心理疾病的患者来说简直是最完美的避风港。 台上放了个白底青瓷色的大碗,清汤牛肉面,整间厨房都香透了。 “姐姐,其实东叔也煮了你的那份。” 小孩的话还在耳边持续回荡,贺枝南伫立良久,端起碗走回餐厅,坐在稍显年代的红木餐桌前。 面条在汤里泡了太久,已经坨了。 她夹起两根细面塞进嘴里,轻轻咀嚼几下,汤底浓香,面条劲道,的确是碗色香味俱全的好面。 “滋滋。” 桌上的电话忽而响起,她低头一看,是妮娜。 “大小姐,你玩够了没,什么时候回来?” 贺枝南慢条斯理地咽下那口面,抬头看向窗外整洁的小院,茶几上摆放娇艳的玫瑰花,筷子夹起切得厚薄均匀的牛肉片。 人生从来没有所谓的固定选项。 所以即算错了,那也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她心甘情愿为其买单。 “妮娜,我想待在这里。” “多久?” “一天,一个月,或是一辈子。” 那头沉默数秒,难以置信地憋住几个字。 “你疯了?” “嗯。” 她唇角捎着笑意,缓缓吐字,“如果注定成不了正常人,那就当一个快乐的疯子。” __ 喵回来了,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暧昧跟肉肉。 记得收藏,偷猪,留言,祝东叔吃肉开心! 嫂子。 张婶家院子不大,贴着外墙的那棵橘子树结满黄橙的硕果,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干。 金秋十月的桂花,万里飘香。 贺枝南刚走进隔壁小院,倏而停步,静静感受凉风拂面,带着提神醒脑的清新花香。 “枝南,你快来看我养的这株木芙蓉,说是双色花,精贵得要命,可花开时是真漂亮。” 贺枝南听见召唤,探头看向橘子树旁,老妇人穿着亮眼的花裙子,色泽艳丽却不显俗气,她站在自己精心打理的小花园内,数盆绽放的鲜花千姿百态,争奇斗艳。 那株名贵的兰花在一众娇艳的花束中鹤立鸡群,它虽摆放在角落,可淡绿色的枝叶间,纯白与粉色的花朵亭亭玉立地绽放着,高洁淡雅,散着淡淡幽香。 “真好看。”贺枝南看得痴迷,轻声感慨。 “好看的东西就是爱折腾,前段时间半夜暴雨,东子突然跑来把这花抬进屋里,他这人孝顺,知道我把这花当成宝贝看待。” 她安静地听着,没吱声,倒不是怀疑老人话里的真实性,她只是单纯看不懂这个男人。 “你要喜欢这花草,自己在院里也能种。”张婶好心提议。 贺枝南细想片刻,道:“其实比起花草,我更想学习种菜。” “种、菜?” 张婶彻底惊呆,讶异的目光从头盯到脚,像她这种气质淡如菊的姑娘,说她干什么都好,唯独种菜太违和,想想都不可思议。 她娇羞地笑,给出理由,“自给自足,吃得比较放心。” “那也行,当成农家乐,也是一种乐趣。” “可是...” 她欲言又止,想起自己现在还是寄人篱下的状态,两人之间关系都没处好,就想着如何折腾人家小院,这想法太过自我,也不切实际。 “还是算了。” 张婶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出言安抚,“你尽管跟他提,他要敢说一个不字,我出面收拾他。” 贺枝南被她的话逗笑,但也第一时间打消这个念头。 未来的事情还说不准,指不定哪天她就忽然离开了。 所以,在她决定是否在此长住之前,任何奇怪的想法都要叁思而后行。 那日的集市热闹非凡。 虽说张婶一口一个不能喂猪似的养胖齐齐,可贺枝南还是固执地买了只香喷喷的烤鸡。 小胖子刚放学回家,自院门口便嗅着烤鸡独特的香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进厨房,在张婶骂骂咧咧的怒斥声中拽了个鸡腿拔腿就跑。 “小兔崽子,饿死鬼投胎啊你!” 贺枝南坐在餐桌前认真择青菜,看着屋外渐暗的天色,胖胖的身影消失在敞开的大门,也不知逃向何处安全地啃鸡腿。 她好心替小孩说一嘴,“小孩子长身体嘛。” 张婶听这话先是愣住,后从厨房探出头,笑得几分暧昧,“这话东子也说过,一字不差。” “...” 她垂眼,抿了抿唇。 说起来,这几天她都没见过这男人。 她一如既往地失眠,每天能眯上两叁个小时已成奢望,夜里半梦半醒间,屋外隐约传来动静。 他大概有回来睡觉,但基本早出晚归,也从不与她打照面。 想到这里,她心头涌起不知名的失落。 那么刻意地避开,就那么讨厌? 她当即决定,赶紧找另外合适的住所,补上这几日的住宿费,清清白白地离开。 虽说他家过分整洁干净很合她的意,可人家明显不乐意,她也没必要上杆子热脸贴冷屁股。 夕阳西下,天空浸染成橙红色。 张婶放下碗筷,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利索地用保温盒装好饭菜,加上从齐齐手中抢来的烤鸡翅,用手提袋打包好,指挥吃饱犯懒的小胖子送过去。 “你东叔忙了一天,该饿了。” “姨奶奶,我刚吃饱你就让我干活,就算是牛,也有休息时间吧。” 小胖墩拍着浑圆的肚皮哀嚎,吃饱喝足后犯起食困。 张婶面露凶相,板脸吼他,“你要是头牛我都谢天谢地了,成天就是吃吃喝喝,要你办点事就推叁阻四,皮痒了你!” “我不去,我累死了,你打死我吧。”他两手一摊,干脆破罐子破摔。 “欸你个小家伙,能耐了你...”张婶勒起袖子,双眼喷火,眼看又是一场大战。 “我去吧。” 贺枝南咽下最后一口黄瓜,优雅地起身示意。 张婶愣住,下意识拒绝,“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 “今晚吃太多,想出去走走消食,顺带给房东送饭,一石二鸟。” 张婶狐疑地瞧了眼她碗里的蔬菜,不吃米饭不吃肉,那么小碗黄瓜就吃撑了? 她思来想去,也不再出言阻拦,东西递到她手里,笑眯眯地嘱咐。 “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好。” 贺枝南走后,刚还撒泼耍赖的小胖子屁颠地凑过来,疑惑地问:“姨奶奶,天都快黑了,贺姐姐一个人来回没问题吧?” “谁说一个人。” “嗯?”小孩没听懂。 张婶露出神秘微笑,意味深长地问:“去的时候一人,回来,绝对成双。” “为什么?” 她满面红光,话带得意。 “因为你东叔的性子随我,嘴很硬,但心肠软。” 屋外凉风习习,黯淡的晚霞被无边黑夜瞬间吞没。 出门时,天空突然飘起小雨,细密的雨丝给小镇笼罩一层轻薄面纱。 她撑起印满荷花的油纸伞,高跟鞋踩在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路上,水花四溅,似一颗颗剔透的珍珠。 这条路她已经很熟了。 走出蜿蜒小巷,右拐至临河小道,河边满是灰瓦白墙的老房子,斑驳墙面上尽是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 桥头的两棵桂花树在风雨中摇摆身姿,米粒大小的花朵被温柔秋雨打落一地,淡雅幽香渗进空气,夹杂雨丝的冰凉窜进鼻间。 她在树边站定,耳边除了轻盈飘过的风声,锅碗瓢盆的声音逐一奏响。 桥那头,穿着校服的小男孩冒雨跑来,单手护住碗里的菜,送到桥这头的一户人家,回程时,他端着盘热腾腾的饼子,边跑边吃,明明在淋雨,笑得却无比满足。 真好。 那股治愈人心的烟火气。 古镇的秋夜,即使落着雨,也不见丝毫寒意。 到了这个点,临街的店铺几乎都关门了。 “东风刺青”门前亮着灯,灯泡已经很旧了,在湿漉漉的地面圈出小片暗黄色的光晕。 贺枝南收了伞,恰好被屋檐坠落的大颗雨滴砸中额头,她抬手抹净,顺便整理挽在脑后的乌黑长发。 魏东正在替人刺青,刚好忙完收尾工作,他听见脚步声,偏头瞧了眼,呼吸停了两秒。 暗淡灯光下,女人身穿浅绿色的素色旗袍,细腻的真丝质地,立领斜襟,收腰款,高开叉的裙摆,彰显贵气端庄的小女人味。 她身形高挑纤细,瘦而不柴,胸前轮廓饱满挺立,臀部圆润,曲线玲珑有致。 男人舔了舔下唇。 那晚他亲眼见过,的确是诱人发狂的好身材。 “你怎么来了?”他粗声,还是不冷不热的调调。 贺枝南忽略他的不友好,抬步走进店内,打包好的饭盒放在小桌上,她站在那面鲜红的国旗下,回身看他。 “张婶怕你饿着,我替她送饭来。” 她音色很特别,软而不绵,又带着点倔强的硬气。 趴在美容椅上的光头男闻声瞳孔瞬亮,艰难扭身看去,夸张的倒吸凉气,回头看向魏东略显怪异的神情。 “这位是...嫂子?” 魏东:“...” 贺枝南瞪圆了眼,顺带红透耳珠。 “你瞎喊什么?”魏东皱眉,恶声恶气怒敲他的头。 光头被揍了也不气,嬉笑着爬起,冲魏东挤眉弄眼,“东哥,你这藏得够深啊,居然金屋藏娇,难怪那么多小姑娘你都看不上。” 魏东瞥了眼一旁低头脸红的女人,无言地揉揉额头,长叹了声。 “她真不是,你别瞎说。” 光头暧昧挑眉,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哥,我懂,我懂。” “你...”魏东被弄个措手不及,飙型壮汉瞬间哑声,半响憋出一句,“你懂个屁。” “我不打扰你们,我马上消失。” “...”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牧洲哥,我这人出了名的口风紧。” 新鲜入炉的纹身在背上,光头甚至连贴保鲜膜都等不及,胡乱套上衣服,一头扎进雨里。 魏东回过神追出去,人已经没影了。 他看着外头渐大的雨势,雨滴噼里啪啦砸响屋檐,良久,他冷笑了声。 口风紧? 呵。 哪个口风紧的人外号叫作“喇叭”? 屋外狂风骤雨,错乱刺耳的雨声锁住屋外的嘈杂世界。 店里空间不大,别样的宁静。 他调整好烦闷的心绪转身回店里,女人背对着他,安静地伫立在国旗前。 “张婶怎么会让你来?”他随口问。 她凝视着国旗继续发呆,飘出两个字,“顺路。” 男人侧头瞥了眼窗外,笑了笑,没再接话。 到了这个点,他的确饿了,张婶带来的饭几口干完,利索收拾好所有设备,等忙完这些再去看她,她仍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魏东好奇什么魔力让她变成木头人,两步走到她身后,忽而凑近的气焰滚烫,醇厚低嗓弯弯绕绕飘过她耳边。 “看什么?” “国旗。” “没见过?” “嗯,没见过刺青店里的国旗。” 男人昂头,看向那片崭新鲜艳的五星红旗,曾经那些深刻的过往仿佛还历历在目,不管何时见到,胸口那团火焰依旧烧得灼热。 “国旗是信仰,刺青是生活。” 他嗓音很沉,似在解答她的疑惑,更像在自言自语。 贺枝南明显愣住,悠悠转身,他就站在身后,身形魁梧得像一堵墙,身高差距下,落地灯散出的刺眼光芒被他遮得严严实实。 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瞧见那件单薄的黑色衬衣,深邃立体的眼周,徐徐发光的黑瞳。 她的目光扫过男人胸前被肌肉撑起的轮廓,成熟男人身上总有种被岁月敲打过的厚重感,让人莫名有种想要扒开人皮,一探究竟的冲动。 女人放缓气息,轻轻眨眼,倏然抬手摸向他的胸。 谁知半路被人钳住,控得死死的。 他掌心炙热滚烫,虎口处的厚茧磨砂手腕,融化肌肤的沁凉。 “做什么?”男人胸腔微颤,分明在压抑。 她一本正经道:“脱衣服。” “...” 魏东怔了几秒,被她理直气壮的语调气笑了。 现如今,耍流氓都这么光明正大了吗? 她眸色淡然平静,微微挣开他的束缚,修长的指尖径直摸向衬衣前襟。 第一颗衣扣很快解开。 女人动作停顿,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睛,“衣扣,系错了。” 男人不动声色,“所以呢?” “我帮你。” 魏东面色黑得发沉,没出声。 她的眼睫轻盈颤动,聚焦点随之下移,手背温柔地蹭着衣料,触碰一片灼烧炙热。 “这次,换我问你了。” 贺枝南解开全部衣扣,衬衣大敞,不够明晰的视野里,隐约瞧见腰腹成型的肌肉线条,光用眼睛瞧,手感似乎很棒。 顶着男人压迫感极强的幽深注视,她气息平稳,由下自上替他重新扣好。 “名字。” “嗯?”他没听清,低头凑近。 “你的名字。” 他眼底晃过一丝近乎于笑的微光,“魏东。” “哦。” “哦什么?” “知道了。” 最上面那颗衣扣系好,她长嘘一口气,心间那团抓心挠肺的折磨感逐渐消退。 从进屋见他第一眼起,她便心痒地想上前修正,可碍于有外人在,她忍了又忍,险些逼疯自己。 可直到做完这些,她依旧没察觉两人之间过分的亲密,而这些亲密,基于不合时宜的身份。 她恍惚地眨眨眼,盯着男人喉间滚动的软骨,吞咽声性感暧昧,原本混沌的思绪被店外吹来的那阵冷风扇醒。 贺枝南踉跄着后退一步,懵怔且不知所措。 她刚才干了什么? “我...我先回去。” 如果不知该如何面对。 逃避永远是最无能,且最有效的方法。 ———— 东叔吃肉的进度,靠你们了,多投珠哟! 雨中漫步。 屋外下起瓢泼大雨,雨水浇灌似地往下倾倒。 她撑起油纸伞,小小的伞面根本遮不住狂风骤雨,夹杂雨滴的寒风吹散脑中挽起的长发,很快打湿发尾。 高跟鞋肆意践踏积水,湿滑路面需谨慎前行才能确保自己不会滑倒。 她太慌了。 从靠近他到上手,任何一个环节她都没察觉出任何问题,稍一回想那番尴尬场景,她只想钻地缝装死。 她沿着街边屋檐疾步走,稍不留神,脚跟踩中水洼堆积的碎石,重心后仰,眼看就要化身湿美人。 后腰一热,强劲的东西稳稳托住她,微微用力,她勉强站直身体,虚惊一场。 身后的男人没撑伞,似乎一路跑来,强壮的体魄刚承受完暴雨的疯狂洗礼,街边小店门前的灯泡亮着黄蒙蒙的幽光,照亮他面无表情的硬朗侧颜。 “谢谢。”她面上平静,实则心跳发狂。 “跑什么?” 他皱眉,语气不耐烦,“弄得我跟怎么着你似的。” 女人面上发热,脖颈点燃一片娇红的燥意,瞥见他下颌冒出的乌青,光用眼睛瞧,似乎都能感受到茂密胡渣的刺痛感。 魏东走到她跟前,伸手撩起伞沿,紧盯她紧咬的唇。 “被调戏的人是我,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我没有。”她虚声反驳。 男人挑眉,也不说不信,只是唇边勾起的那抹笑,不阴不阳地膈应人。 贺枝南肩头轻落,心头紧绷的那股气全散。 “我只是...有一点强迫症。” 魏东明显愣住,“一点?” 女人垂眼,双眸空洞涣散,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把话说出来。 “很严重。” 她躲避他的视线,“以前需要吃药缓解,现在已经好多了。” 男人深深凝视她的眼睛,没再继续追问。 关于强迫症,他了解得并不多,也不想妄加评论。 “走吧,先回去。”他低声道。 “嗯。” 她从没想要隐瞒自己的病情,但事实上除了妮娜,就连远在国外的父母也不知情。 当然,他们不知情的,又何止这一点。 贺枝南失魂落魄地朝前走几步,听见身后紧跟的脚步声,她好奇回头,满眼皆是疑惑。 “怎么,便宜让你占了,还不让我回家?” 她耳根持续发烫,心虚解释:“我没想占你便宜,我只是不受控,以后不会了。” 男人随手打落砸在发间的雨水,盯着她的眼睛,“你路上见人这样,也想冲过去吗?” “心里会难受,但能控制住。” 他唇角一勾,“所以你的不受控,分人。” 贺枝南被问住了。 这问题她居然回答不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拐入幽静小巷。 雨滴形成绵密的雨帘下坠,巷内屋檐很窄,遮不住他过于魁梧身形,贺枝南几番纠结,最终还是停步,硬着头皮走向他。 “你来撑伞。” 发号命令时的强势,同外表的柔弱病娇截然相反。 甚至连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伞柄塞进他手里,除非他有胆扔,否则就是乖乖撑伞的命。 他当然有胆,只是犹豫的那秒,竟鬼使神差地着了道。 于是,两人就这么安静的,一言不发的,肩并肩走了几十米。 “关于房租的事,张婶说,屋子是你的,还得让你决定。” 她打破尴尬,主动找话题。 只是开口后才后知后觉得想起,今天来找他的目的,貌似是想走,不是留。 “我哪知道。” 魏东哼笑,“我也是第一次当房东。” 她倏然停下步子,他察觉到了,侧身看向她。 她身后的窗户亮起白炽灯,浅色旗袍被雨水点缀出成片的水痕,似宣纸上晕染开的墨迹。 半湿不透的旗袍美人,悠然漫步在这江南小镇的秋雨中,如仙如画的诗意。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租给我?”她问得洒脱且直白。 他饱满的唇瓣微启,声音哑在喉腔。 “我想听实话。”她心急打断,语气难掩紧张。 男人默了几秒,嘴里蹦出两字,“随便。” 她唇边滑开微不可察的笑意,往前走两步,窜进高举的伞下,明明是张娇美温柔的脸,可光从坚毅的目光,都能看清她骨子里的固执跟偏执。 “我这两天跟张婶打听过,正常一月500,我付800,可以吗?” 魏东本就没当回事,“都行。” 这时,两人刚好拐出小巷,往前几十米就到家了。 雨势依旧暴力,伞往她那侧倾斜,他反正已经湿透,也不在乎多淋那点雨。 “我很喜欢。” 她没头没脑地一句话,男人听懵了神。 “嗯?” 女人眼神柔软,“我很喜欢你家,特别干净。” 魏东眉头轻蹙,说不出哪里不大爽利,“合着你是看上我家的房子?” 她愣了瞬,咬着软音问:“不然是什么?” “没什么。” 他冷着脸把伞递还给她,冒雨大步流星往前走。 贺枝南不徐不疾地走回小院,男人已经先进屋,她拉开小院的铁栅门,隐约察觉到某些不知名的火热注视。 她顺着直觉转身看去,瞧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 等她进屋合上门,刚在二楼阳台偷瞄的张婶和小胖重新探出头,张婶露出胜利者的微笑,齐齐垮着一张胖脸,仿佛灵魂被掏空。 “我就说吧,回来一定成双。” 张婶伸手盘他的圆脑袋,无比嘚瑟,“愿赌服输,你这个月的鸡腿没了。” 小胖子双眼呆滞,仰着头痛苦哀嚎。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就连东叔也不例外。 秋高气爽的十月,微风沁凉。 清晨7点,天边逐渐褪去墨色,泛起如烟似雾的浅白。 小河边细柳轻摇,空气里弥散淡淡桂花香,船夫站在船头唱起江南小调,荡漾在绵长的水巷之中。 早餐桌上。 张齐齐用筷子戳穿大肉包,包子四分五裂,他啃着香喷喷的内馅,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食不言,寝不语。”魏东瞥去一个冷眼,“好好吃饭。” “哦。”小胖子默默垂头。 那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可怜样成功点燃女人的善良,她柔声细语地问:“怎么了,大早上就撅嘴?” “我...” “还能是什么?”不等他瞎编戏份,男人不留情地戳穿,“八成睡醒了才想起,今早要默写课文,临时抱佛脚。” “东叔。” 小胖墩做作的抽搐唇瓣,那双时刻有戏的眯眯眼挤出几分水光,用上昨晚电视剧里的经典台词,言辞灼灼地控诉,“你这个人,没有心。” 贺枝南被逗得抿嘴笑,目光瞥过去,就见男人那张本就阴沉的脸越发吓人,伸手躲过他的碗,没收肉包,换作平平无奇的馒头。 “我的包子...”小胖子悲嚎,世界都灰暗了。 魏东单手撑起头,嘴角一裂,笑得比哭还阴森,“我没心,包子也没有。” “...” 齐齐被怼得哑口无言,小胖手颤巍巍地捧着馒头,每一口都吃出世界末日的悲凉。 逼近迟到的节点,小胖子脚踏风火轮溜走了。 屋子只剩下他们两人。 男人火速几口吃完,收拾桌上的东西转身走进厨房,用作隔断的推拉门没关,于是乎,她品着咖啡香,伴着细弱的流水声,欣赏某个男人壮硕伟岸的背影。 平时衣着简单的人,今天居然破天荒穿了白衬衣黑裤,贴身衣料穿在他身上不显突兀,反而有种禁忌感十足的野性美。 严格来说,他肩宽腰细,臀部极翘,完美的线条感宛如名人精心雕刻的人体艺术品。 超标准的男模身材,连她一个女人都觉得嫉妒。 嫉妒,且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女人保持端杯的姿势良久,直到胳膊酸了,她才察觉到自己正花痴地盯着人家看。 她咽下口中苦涩,翻出妮娜的微信。 脑子还在思考该不该问,指尖不受控地打出一串信息,点击发送。 【如果有个长得还行,但脾气很怪,偶尔会耍流氓的男人出现,该怎么相处比较好...在线等。】 这个时间点,正常人要不睡觉要不刚醒,也只有同时开叁本书的妮娜大大还在电脑前勤劳打字。 她抿了口咖啡,放下杯子,那头回了信息。 妮娜:【没图没真相。】 照片吗? 她盯着他的背影,面露难色。 偷拍总有种上不了台面的犯罪感,特别像她这种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从小被男生的情书包围长大,何时需要自己上手干这些私生饭的活... “——咔嚓。” 完了,忘了关声音。 她脸色煞白,那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快门声存在感巨强,强到这个世界顷刻间静止,强到灶前忙碌的男人悠然回头。 那眼神,说不出的玩味。 贺枝南回过神,故作镇定地收起手机。 男人唇边隐着笑,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径直朝她走来。 他停在她跟前,低头看她狂乱扇动的长睫毛,裸露的脖颈被一片诱人媚红浸染。 “手机给我。” “什么?”她装傻,心虚得不敢看他。 “慌什么,我又不告你。” 男人倏然弯腰,一手撑在她椅背上,一手按在桌角,这个姿势的亲密靠近,完全是半禁锢姿态。 “再说一遍,手机。” 他声线低淳,似陈年美酒般浑厚磁性,入耳很浓的沙质感。 深秋清早的微风穿过半开的窗户吹开老式纱织窗帘,隔壁院里的花香渗进鼻间,还带着他身上很淡的烟味。 她试探着抬眼,目光瞥过他紧扣的白衬衣,随时有爆开的风险。 视线滑过他的锁骨,瞧见他喉头上下滚动的软骨。 吞咽声过于清晰,她也跟着咽下口水。 贺枝南挪开眼,手机乖乖递给他,动作僵硬似中降头的人偶。 男人低低的笑,有种掰回一局的愉悦感。 他没找相册,直接寻到相机,点开,镜头平视对准自己。 “咔嚓”。 手机重新放在桌上,顺便帮她把咖啡杯摆正。 “看可以,不准舔屏。” “舔...” 贺枝南头皮炸开,懵怔地追随他的背影,直到那辆破到快报废的皮卡车拐出小院。 她暗自叹息,有种吵架没发挥好的极度懊恼。 半响,她想起刚才那张自拍照,郁郁寡欢地点亮手机屏幕。 直白的前置摄像头,迷惑的死亡拍摄角度,九流的拍摄技术,成品居然轻松秒杀一众小鲜肉。 那张脸,居然该死地好看。 太诡异了。 这男人身上有种奇特的,独一无二的气质。 类似历经千帆的成熟,又似无欲无求的孤独。 就像你无意中找到一本魔法书,翻开首页后一发不可收拾,满脑子只想看完故事结局。 她不禁回想起那晚在刺青店里,光头男说过的话。 “难怪那些小姑娘你看不上。” 这样的男人,的确很吸引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俗称的渣男潜质。 十分钟后。 她死死盯着那张照片,喝完整杯咖啡,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照片最终还是发了过去,那头几乎秒回。 妮娜:【可睡。】 “噗。” 正喝水的贺枝南狂喷而出,红木餐桌上一片狼藉。 她微微合眼,无语又好笑。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讨论,睡还是不睡的问题吗? 当然,如果非要认真探讨,那么以下两点问题十分关键。 第一,她母胎单身25年,没睡过。 第二,如果睡了,可能没命下床。 贺枝南思来想去,决定手动删除这条信息,眼不见为净。 她来这里是养病的,又不是寻死的。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喵的碎碎念。 大概还有几章吧,两人增进增进感情,愉快吃肉。 啧,东叔也是闷骚界一把好手。 记得干啥,你们懂。 月色正浓。 那夜,时间刚过11点。 窗外冷风呼啸,鬼哭狼嚎的吼叫声透过玻璃缝隙往里渗透。 贺枝南瞟了眼漆黑无边的夜色,合起手里的书,起身关紧窗户。 床上的手机震响,是妮娜发来的视频通话。 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昏沉的灯光遮不住那对骇人的黑眼圈。 所有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是常人看不见的辛酸。 “我好累,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她喝了酒,说话声断断续续。 贺枝南满眼心疼的看着她,“你几天没睡了?” “不知道,忘了。”她仰头闷了口酒,越想越苦闷,“南南,你说我这么拼命干嘛,我就算什么也不干,我也是个富二代,钱多得花不完。” “现在写个破小说,每天一帮子人追在屁股后头催我,写的慢要骂,写的不合她们意要骂,骂我厌男,微博私信诅咒我这辈子都找不到男人,注定孤独终老,我他妈就算孤独终老也是个有钱的富婆,酸个屁哦。” “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她醉醺醺的擦干唇边残留的酒渍,“呵,女人,雕虫小技还想班门弄斧。” 她酒后话很多,絮絮叨叨的咒骂,贺枝南习惯了,安静听着,很少发言。 她只是压力太大,需要一个树洞发泄。 静等她宣泄完毕,贺枝南适时转移话题,“你妈最近催你相亲没?” “别提了,前两天她来看我,被我这张遭岁月毒害的脸吓个半死,趾高气扬地骂了我一小时,传授两小时护肤宝典,离开时留下一句,没男人也行,一个人安静等死。” 贺枝南曾见识过那个贵妇妈咪的厉害,精致到头皮丝的优雅女人,没被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吓到心脏病发已算万幸。 “你妈也是担心你。” “道理我都懂,但丝毫不影响扎心的痛。” 妮娜捏爆喝空的易拉罐,起身去冰箱拿酒,目光瞟过她身上那件纯白的运动服,带帽拉链款,微微下拉,弯腰时春风撩人。 “哟,换风格了。” “没。” 常年写小说的人,观察细致入微,一个眼神便能看出端倪。 “南南,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怎么会。”她心虚时,从不看人眼睛,“我对你一向坦诚。” 除了跟男人同居这件事之外,其它清透如纸。 “是吗?”妮娜狐疑地凑近,“那个长得还行的流氓呢,我还没来得及盘问...” “——咚咚。” 恰逢此时,冷不丁传来一阵敲门声。 “睡了吗?” 醇厚沙哑的男低音,在寂静夜里宛如一道自带闪光的惊天巨雷。 贺枝南呼吸骤乱,慌乱的差点握不住手机。 “男人?”妮娜难掩讶异,手中啤酒差点洒一地,“什么情况?” “我...我明天再打给你。” “喂,你不准挂!” 她果然按断电话,立刻关机。 以她对妮娜的了解,今晚若不关机,手机必爆。 沉重的木门拉开一道窄口。 走道的暗灯刚顺着裂口洒进屋内,在浅灰瓷砖上画出一道暖金色的折角。 外出几日的男人刚到家,身上还捎着夜间冰凉的湿气,他身上衣服换了,从离开时的白衬衣变成肃静的黑衬衣。 “有事吗?”她单手倚着门,面上故作平静。 魏东见她那副爱搭不理的冷淡样,敲门前那点紧张感瞬间烟消云散。 “我带了点烧烤,一个人吃不完, 想问你 ...” 他淡然地陈述完,略过提问,直接总结发言,“算了,当我没说。” 撂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转身就要走。 “我...” 她心急如火,话也脱口而出。 “嗯?”男人回头,盯着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低垂的手微微收紧。 “偶尔吃点,也无妨。” 她挺直腰板,若无其事地关上门,径直穿过他往楼下走。 魏东悠悠侧过身,盯着那抹窈窕纤细的背影,成套的白色运动装,同色系棉拖鞋,绸缎般的黑直发散在脑后,步子急切,走路带风,发尾在空中荡起涟漪。 他抬手摸了摸唇角,低眼哼笑。 不枉他深更半夜赶回来。 客厅很安静。 餐桌上是刚出炉的烧烤,讲究地用保温锡纸里叁层外叁层地包裹好,隔壁镇有家远近闻名的烧烤店,店主是他曾经的战友。 吊挂的顶灯很旧了,光源不刺眼,淡淡的暖色,很舒服。 贺枝南规矩地坐在餐桌前,小口喝水,乖乖等吃,看着厨房里的男人从玻璃柜里拿出盘子,清水洗净,擦干,盛满香气扑鼻的烤串。 “吃吧。” 他转身去冰箱拿啤酒,开盖前想了想,随即放下,拉开冻柜最下面那层,好家伙,空空无也。 走之前塞满冰箱,回来一根不剩。 很好。 桌前的贺枝南正盯着牛肉串发呆,浑然没察觉男人略显凝重的脸色。 她已经很多年没吃过宵夜,犹豫着不知该从何下手,象征性地拿了串看着还算有眼缘的黄瓜片,上头洒满孜然辣椒,她这个怕辣星人瑟瑟发抖。 正纠结之际,桌对面的男人安然入座,也不吃东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怎么了?” 那道灼热的注视跟火烧似的,想忽略都难。 男人轻轻皱眉,“你再怎么...也得给我留一根。” “什么?” “碎碎冰。” “?” “乳酸菌味的。”他悄咪咪补了句。 贺枝南越听越迷糊,先看看他,再看看冰箱,前思后想,终于把线索串连起来。 “你认为是我吃了?” 他环顾四周,挑眉问:“这屋里还有第二个人?” “不是我。” 她压抑着满腔郁闷,一字一句道:“齐齐这两天放学都有来,还带了一帮子同学。” 这么一说,男人瞬间了然,勾了勾唇,“小东西,不掏空不罢休。” “你自己吃吧,我饱了。” 她放下黄瓜片,闷闷转身,男人眼疾手快地拽住她。 “生气了?” “没。” 贺枝南不是易怒的性子,以前妮娜不止一次说过她脾气太过温柔,以后容易被人欺负,会不会被欺负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被某个看似成熟,实则幼稚的男人气饱了。 男人眼底漾开一丝笑意,宽厚大手滚烫如潮,稍稍用力收拢,咯人的厚茧肆意挤压女人滑如水的肌肤。 “你调戏我上瘾,我不也没跟你计较。” 她不吱声,背影看似僵硬,实则心乱如麻。 说是心虚也好,不敢面对也罢,就在他离开的前一晚,她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对他做出疑似骚扰的举动,基于画面太美,她至今不敢回想。 也正因如此,那天清早她才会神志不清地交出手机,忍受他的言语调侃。 “ 我两天没合眼了,又开了几小时的车回来。” 他声线压得很低,卷着一丝疲倦,“你陪我坐一会儿,这要求不过分。” 突如其来的柔软,每个字符分外真挚,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今晚的他,似乎不太一样。 贺枝南不知道这几天他经历了什么,可他眼中那抹茫然若失的悲凉感,轻易击溃她内心的防线。 最终,还是坐下了。 十分钟后,烧烤一扫而空。 她艰难咽下一片黄瓜,男人见她辣得满脸通红,夺过剩下的消灭干净,两口干完整罐可乐,起身收拾东西。 所有东西规整完毕,他拧起车钥匙往外走,走到门前停顿几秒,转过身看她。 “去睡吧。”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她没忍住,多嘴问了句。 “我去外头找找,有没有小店开门。” 她脑中冒出一个无语的念头,“碎碎冰?” “啊。” 他倒也诚实,直言道:“以前酒是安眠药,现在换了,不吃那玩意睡不着。” “那你...开车小心。” 贺枝南飞快说完那句类似于关心的话,小步走到楼梯处,刚要抬脚上台阶,门前的男人叫住她。 “欸。” “什么?”她几乎秒回。 魏东懒洋洋地倚靠门框,暖黄色的光源照亮那张英气逼人的硬汉脸,瞳孔墨黑发亮。 “反正你也失眠,要不跟我一起去?”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今晚月色好,我带你去清水塘边钓鱼。” 男人随口的一句话,在她心底掀起千层浪。 且不说他怎么知道她失眠这件事,深秋半夜出去钓鱼,这是什么奇怪的约会? 门前静静等候的男人见她不吱声,也不强求,晃了晃指尖的车钥匙。 “那行,早点睡。” 他顺手合上大门,走向院里那台锈迹斑驳的皮卡,买来时就是二手车,开了几年,现在更是残破不堪。 两道耀目的车灯亮起,他启动引擎,刚从兜里摸出根烟,副驾驶的车门突然被人拉开。 女人迅速上车,入座,动作一气呵成。 她目视前方,隔着浓郁夜色都能隐约瞧见泛红发烫的耳珠。 “反正睡不着,去看看,也行。” 男人笑而不语,目光瞥向她柔美清秀的侧颜,少了旗袍高跟鞋的加持,温软美人秒变邻家女生,倒也不是冷傲到难以接近。 他收起还没点燃的烟,大半个身子倏然覆过去,本就昏暗的视线被庞然大物遮盖严密,贺枝南大惊失色,死死按住他绕过来的手。 粗壮的小臂硬得像石头,怎么推都推不动。 “干什么?” “你干什么?”质问的话,却是娇软的调。 这姿势离得太近,男人炙热的鼻息喷在鼻间,宛如点燃枯木的那点火星,她呼吸停滞,心头狂跳不止。 男人近距离盯着那双眼睛,清亮澄澈的杏眼波光粼粼,似掩映在流云里的星辰,比今晚的月色还美。 “吧嗒。” 安全带扣紧。 起身撤离时,他也不知哪来点坏劲,偏在女人放松警惕时猛然凑近。 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男人压抑的笑声在她耳边回响。 两秒后,包裹她的那团热气瞬退,她抑制住炸开的心跳,缓缓睁眼,男人已然回到原处,手肘顶着车窗撑起额头,眼底那抹不明意味笑看得人心烦。 “流氓。”她气不过,细声嘟囔。 “别急。” 他收回视线,指尖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击,“还早呢,慢慢来。” 贺枝南咬住下唇,扭头看向窗外。 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所以,脸红的原因,全赖烧烤太辣。 —————— 东叔,冲,再加把劲! 饱暖思淫。 静逸的秋夜,凉风习习,空气里氤氲朦胧的雾气,缥缈如纱。 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夜空,柔亮的幽光轻洒大地。 零点时分,皮卡车在无人道路飞驰而过,停在铜窑镇与清水镇的分界线。 副驾驶的女人按下车窗,目光延伸过去,盯着小超市内正同店老板聊天谈笑的男人,这种角度刚好看清他的侧脸,唇角微微上扬,眉目沾染愉悦的笑意。 黑衬衣解开上头两粒扣,硬凸的胸肌透过窄小破口一览无余。 她那晚摸过,手感比想象中要好。 怔仲间,男人已从超市出来,肩头扛起两个纸箱,贺枝南升起车窗,若无其事地目视前方。 魏东把沉甸甸的纸箱放进后备箱,手心晃着刚从冰箱拿出的碎碎冰,上车后,没急着踩油门,碎碎冰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她。 “尝尝。” 她侧头看去,车内幽暗的灯光打在他高挺鼻梁上,那双眼睛出奇地亮,就像小时候朋友跟你分享美食,目光隐隐透着几分期待。 拒绝的话哑在喉咙,那一瞬间的失神,令她回想起破戒的烧烤黄瓜片。 自律是为了约束自己,可她不是圣人,总有忍不住破例的时候。 她别扭地接过,放进嘴里,迅速融化在口腔里的冰甜水,大半夜被冻僵的手指,疯狂刺激她的大脑皮层。 “你吃。” 她把咬过一口的东西重新塞回他手里,戳了戳毫无知觉的手指,“...好冷。” 魏东正咬着碎碎冰吸取精神养分,冷不丁遭人退货,他低头看着被咬扁的塑料口,嘴角扯了扯,瞥去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接着吃,这算什么?” 贺枝南愣住,超长反射弧过后,她红着脸抢回来,车窗打开,朝路面的草丛扔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 男人眉头紧蹙,认真的口吻。 “浪费可耻。” 她回嘴:“大不了我赔给你。” “一箱。” “...” 闭着眼睛狮子大开口? “一根。” 魏东满眼严肃,“两箱。” “我要下车。”她才不惯着这疯子,转头看伸手不见五指的车窗外,口风一转,“不,你送我回去。” “行。” 他答得倒是爽快,只是一脚油门轰鸣,车头径直拐向上山的路。 铜窑隔壁是清水镇,地广人稀,最出名是坐落在半山腰的清水塘。 传说清水塘许愿很灵,山顶的日出亦是美不胜收,这些传闻她一半听张婶说,一半听齐齐说。 只可惜,现实远超于想象的残酷。 山上气温低,傍晚时下过一场雨,泥土混着冰凉的雨水,空气里弥散着泥草混杂的奇特香气,可湿哒哒的地面,光用眼睛看都觉得黏腻脏乱。 山道至清水塘有一段长长的窄路,皮卡车太大开不进去,只能停靠在枯树旁。 “下车,得走一段路。” 魏东从后座拿了件深棕色夹克,山里夜间湿冷,御寒不够容易中招。 他下了车,踩着满脚泥巴绕到副驾驶,车门 拉开 ,女人瞥了眼湿乎乎的地面,抬头看他,那眼睛跟清水里洗过的一样,楚楚可怜的委屈。 男人瞧了眼她身上那抹纯白,视线挪到脚下,这鞋的确不适合山野,特别对有强迫症的人而言,一脚下去真能疯。 “这条路全是泥,你要怕脏,可以在车上等我。” “不要。” 她语气急促,伸手拽他敞开的衣摆。 男人本就是故意的,嘴角隐着笑,弯腰凑近,浓烈的男人气息团团包裹住。 “害怕?” “你说呢?”她柔柔地瞪他。 魏东恶趣味得到满足,声音低了些,“鞋子脱下来。” “嗯?” “照我的话做。”强势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贺枝南不知他要干嘛,斟酌片刻,脱下白色棉拖递给他,车内的灯光晃过两只悬空晃动的小脚丫,白嫩如玉。 他单手拧起鞋,另一手替她解开安全带,身子倏然压低。 “!!!” 那一瞬间的荒唐,震碎她所有预想的画面。 “你...你放我下来!” 男女之间,不是背就是公主抱,哪有人会用扛的? 就连猪八戒都知道背媳妇,怎么到他这里画风差这么多? 且不说怜香惜玉,好歹把她当成人对待吧,她不是死猪不是石块,那么自然的举动多少有点侮辱人。 贺枝南生气又无语,吊挂在他结实的后背,两手死命锤他,可他一身腱子肉不痛不痒,反倒锤痛掌心。 “别乱动。” 他用力箍紧她乱踢的腿,还想伸手补一记,可手抬至半路,生生压了回去。 若碰了那处,怕是又得挨一巴掌,顺带冠上“老流氓”的标签。 山间夜凉如水,迷人的弯月藏进云层,月光蒙上一层浅灰,远处的灌木树丛在夜风中疯狂摇曳,风声嘶吼,犹如面目狰狞的野兽,听得人毛骨悚然。 原本闹腾的女人慢慢没了声,两手使劲拽紧他的衣服。 他唇角一扬,知道害怕了。 “快了,就在前面。” 那条窄路很长,一眼看不到尽头,泥巴水坑有深有浅,踏水声轻快,好不容易走到水塘边,他鞋子周边全是黑泥,裤腿也难逃厄运。 清水塘面积不大,依山画了个圈,塘边有间茅草棚,屋檐上盖着厚重的茅草,里头不进雨,给潮湿地面留下一小片净土。 草棚里放着一条年代感十足的长木凳,男人把她放在凳子上,鞋子摆在脚下,忽略她略带怨气的注视,嗓音难得放软,“鞋子穿好。” 贺枝南抿了抿唇,刚想说什么,就见男人走到水塘边,弯着腰认真清洗脚下的污秽。 她光脚冻得直哆嗦,乖乖套上拖鞋。 不知何时,那轮弯月从云层里冒出个头,悬于在漆黑夜空,倒映在池水之上,平静的水面犹如一面清透的镜子,印找出男人的身影。 晚风吹过,水面泛起细碎的涟漪,波光粼粼。 山上跟山下温差大,她穿着不厚的运动服,寒风蚀骨,冷得连头皮都跟着颤。 男人整理完返回小草棚,平时优雅知性的小女人毫无形象地缩在凳子上,嘴里哈着冷气。 他见状脱了外套,强势罩在她身上。 “穿着。” “我不...”她还想嘴硬,谁知一开口,“啊秋啊秋啊秋。” 一连串的喷嚏响到整个水塘都在回荡,顺带把平时旗袍美人的美好形象毁得彻彻底底。 男人看她缩在外套里,鼻尖都冻红了,忍不住戏谑地笑,“身子那么软,嘴那么硬。” 女人脸一红,“你那么清楚,你摸过吗?” 他想了想,点头,“嗯,刚刚。” “...” 她决定不要跟这个把她当成猪肉对待的流氓说话了。 五分钟后,男人跟变戏法似的从水池边的矮树下摸出一个鼓囊囊的包,在模糊的视野中一通操作,返回草棚时,手里拧着根长长的钓竿。 他见她眼底泛光,挑了挑眉。 “试试?” 贺枝南的确觉得新奇,以前只听过看过,但从没自己上手试过,她从小到大的圈子除了讨论名牌就是网球高尔夫,像这种类型的消遣娱乐还是第一次接触。 她起身凑近,从他手里接过钓竿,左看右看不得其法。 “这个怎么弄?” 魏东看她一脸遮不住的求知欲,瞥了眼目前同水池的距离,哼了声:“你站在这里扔杆,是准备钓青蛙吗?” 她想了想,试探着往前走两步。 “再靠近点。” 她机械似的小心翼翼再挪一步。 男人深深合眼,似被她打败,上前揽过她的腰,两步走到草棚的边缘线。 前后不过两秒,她眼珠子瞪圆,强劲的热气仿佛还停留在后腰,灼烫那朵绚烂的彼岸花。 “看我做什么,扔。” 贺枝南站着不动,无法理解这人是怎么做到既理直气壮又若无其事的。 “得,我帮你。” 他倏然出现在她身后,岿然大物的身体燃着一团火,她只觉得呼吸困难,身体快要点着了。 握杆的那只手被滚烫掌心覆盖包裹,手臂后仰,往前一个超大幅度的抛物线,伴着清脆水声,钓钩入水,浮漂一半沉入。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开口说话。 茫茫黑夜,万物沉睡,此刻的静逸,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良久,钓竿始终稳如冰山。 她怕惊到鱼儿,细声细气问:“你确定能钓着吗?” 男人看着池里倒映的那轮月亮,缓缓吐字叁字,“看运气。” “...” 问了个寂寞。 半山腰,茅草棚,静坐的两人似两尊修仙的佛,呼吸声压至最低。 “贺枝南。” 他突然开口,女人愣了下,低低“嗯”了声。 魏东侧目看她,眸色深黑,“你失眠多久了?” 她刚要回答,猛地想起什么,不禁反问,“你怎么会知道?” “胖墩说的。” 提起小胖子,男人眉目柔和几分,“小胖子挺关心你,现在看你比看我都顺眼。” 贺枝南还沉浸在刚才的问题,嗓音细细的,“鸡腿喂得好。” 半响等不到她的回答,男人叹了声,道:“你要不想说,当我没问。” 她继续沉默,依旧一言不发。 “我...” “睡着后,我会做噩梦。”她倏地出声,打断他的后话。 “什么梦?” 贺枝南看向前方空寂的水池,水面荡漾着细细的波纹,她咬住下唇,印出深深牙痕。 “梦里很黑,前方照来一道光,我跟着光走,所到之处全是鲜红的血,有一双腐烂的手突然出现,它捂住我的眼睛,我动弹不得,身上的皮肤开始溃烂,生疮...” 她看向魏东,苦涩地扯唇,“所以每次醒来,我都会恶心狂吐,厌恶自己。” 男人眉头紧蹙,沉声问:“看过医生吗?” “很多。”她声音低了些,出声有些困难,“多到我已经确定,自己无药可救了。” 他瞥过她鬓角飘起的碎发,遮过那双泛起秋水的眼睛,透过那双眼睛,他看清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时刻往外淌血,远不及外表那般光鲜诱人。 “下次试试碎碎冰,死马当活马医。” 她眨眨眼,随即笑了,笼罩着她的那片黑雾瞬间消散。 魏东夺过她手里的鱼竿,目光随着细长的杆身延伸至水中起伏地漂浮。 “房子你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她见他态度软化,趁热打铁,“厨房跟小院,我能用吗?” 男人听着好奇,“小院你用来干什么?” “种菜。” 他斜眼瞥过来,温柔不过叁秒,“你会?” “不会,但我可以学。” “瞎折腾。”他冷哼。 她被那轻蔑的眼神盯得来了气,跳起来指控他,“你别瞧不起人,我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好的。” 男人昂头看她,痞痞勾了下唇,也不说不信。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被银色月光照拂,出众的五官似开了百倍滤镜,看得她心头猛跳。 “你...” 他视线缓缓下移,停留在女人盈盈一握的后腰,幽幽来了句,“刺青还疼吗?” “偶尔。” “我看看。” 她没细想,侧过身就要撩衣服,好在理智回笼,悬崖勒马。 “你家的客人都带售后服务?” 男人笑着,“住我家的客人,包售后。” 贺枝南哑口无言,既生气又想不到更好的话回怼他,这么多年在口舌之争上从未有过的好胜心,几乎全用在他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撩起上衣,露出后腰那片刺青,那朵妖媚的红花绽放在雪白肌肤上,开得格外艳丽。 魏东慌忙移开视线,压抑住粗粝的喘息声。 “咳。” 他喉音哑了,“还不错。” 贺枝南没注意到男人略显怪异的神色,低身坐回他身侧,前思后想,憋住一句赞美的话。 “你技术比我想象中要好。” 技、术? 男人握钓竿的那只手倏地青筋暴起,胸腔内那团热焰火烧火燎,躁到呼吸都在喷火。 月黑风高,饱暖思淫。 他把自己害惨了。 ———— 东叔,撩不起就别撩,丢人。 距离涩涩还有....很短距离,投珠! 吻。(上) 寒风刮起草丛里滚动的碎石,发出一长串银铃般有节奏的撞击声,奏响怪异奇特的催眠调。 她缩紧脖子,把自己裹进宽大的皮夹克中,挨着身侧那团滚烫的火源,缓慢而沉重的合上眼睛。 梦里依旧是那块空寂冰冷的无人之地。 似阴森铁笼,更像恐怖地窖,释放面目狰狞的怪兽,扼制住她自由的灵魂。 远处似有一束光,照亮前行的路。 那团触目惊心的血红,翻涌的血浆似千层浪,犹如绽开的彼岸花,破碎的花瓣随风轻扬... 她伫立在原地,等候那双涂满鲜血的大手到来,宣判她的死亡。 如预期那般,眼睛很快被一双手蒙住。 却不是她记忆中那般冰冷黏稠,让人反胃恶心。 温暖干燥的大手,似和煦的春风,轻拂过她的鼻尖,嘴唇,下巴,亲吻泛红的耳珠... 她眼前的视野全黑,那双手带领她往前走,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累了,想要停下来... 然后,她睁开了眼。 车窗外,柔和的红光拂面,如沐轻风。 她下意识伸手遮挡,身子微动,磨砺出挤压皮革的怪声。 贺枝南猛然坐起,低头看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环顾四周。 她居然在车上。 记忆在何处中断,她已经记不清了,依稀只能回想起记忆空白前的最后一幕。 水塘边,清澈的池水被微风吹起阵阵波澜。 两个傻子坐在木凳上,她缩成一团,他拿着鱼竿一动不动,久等不上钩。 “你会唱歌吗?”她细声问。 “军歌。” 贺枝南无语凝咽,“粤语歌会吗?” 魏东皱眉细想,“就一首。” “什么?” “护花使者。” “唱来听听。” 她眼皮直打架,在这深山水池边,居然有了丁点儿困意。 男人侧头看她,她缓慢眨眼,徘徊在昏昏欲睡的边缘,头低垂,一颤一颤地动,魏东看着好笑,好心掰正她晃动的脑袋,肩膀借给她靠。 他看向前方,低沉开嗓。 “这晚在街中偶遇心中的她?/?两脚决定不听叫唤跟她归家?/?深宵的冷风?不准吹去她?/?她那幽幽眼神快要对我说话?/?纤纤身影飘飘身影默默转来吧?/?对我说浪漫情人爱?我?吗...” 这首歌是清风的最爱,在部队时恨不得一天在他耳边哼一百遍,他听都听会了。 男人唱到后面,歌词开始卡壳,断断续续的回忆。 贺枝南嘴里嘟囔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凑近问:“什么?” “发音,不标准。” 他闻言笑了,“哪里不标准?” 这次无人回应。 她似乎睡着了。 四散的记忆点慢慢回笼,到此终点。 她按下车窗,清晨沁凉的冷风飘进来,她冻得瑟缩了下,乖乖套上他的皮夹克。 下车时,天还没完全亮,云层撕开一小块裂口,渗出烟粉色的暖光。 男人站在山顶抽烟,那么低的温度,穿单薄衬衣也不觉冷,壮硕的背影坚硬似山脊,肩头凸起的肌理曲线远比正前方的山峰还要性感。 浅白色的烟雾模糊指尖上的厚茧,如幽魂般蜿蜒向上,他深吸轻吐,一根烟很快到底。 听见车门开关的声音,他眉眼一动,烟扔脚下,踩灭。 回头时,女人套着他的外套,身高身形差距下,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醒了?” “嗯。” 贺枝南停在他身侧,视线扫过他下巴那片乌青,才过一晚而已,茂盛的黑色胡茬宛如山顶洞人。 也不知他昨晚经历什么,眸底血丝横生,黑衬衣也皱巴巴的。 可即使落得这般颓靡邋遢,那张脸依旧该死的好看。 “我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漫不经心地回:“你睡着了,我扛回车里的。” “扛...” 她愤愤地瞪他,就知道这人举止粗暴,压根不懂“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 “那你衣服怎么弄得?” 魏东斜眼看她,要笑不笑,“猫抓的。” 她听得一愣,四处张望,“山里有猫?” “有。” 他侧身面对她,解开上头两颗衣扣,故意让她看清胸口那几条带血的抓痕。 “爪子还贼锋利。” 说到这里,魏东眯了眯眼,他也没想到看着娇娇软软的女人,睡着后变得张牙舞爪,攻击性极强。 他刚要靠近,熟睡的人伸手就是一爪,若不是他躲闪及时,脸上少说叁道印,只是无奈胸口遭了殃,尖锐的指痕真像野猫挠的一样。 男人意味深长的笑盯得人心头发毛,她低眼偷瞄自己的指甲,尖利的弧形,的确有当武器的潜力。 “你别忘了打狂犬疫苗。” 她昨晚记忆粉碎,别指望她会承认罪行。 男人抿唇笑,“行。” 他转头看向天边一点点燃起的金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灰暗的天边泛出青白色,渐渐地,金灿灿的朝晖染红东方天际,霞光朝四周扩散,天空被那片柔美的红色映的越来越淡,云朵浸染成玫瑰色。 火红的太阳拨开云彩,耀光倾泻在草地,树木,温暖的包裹住他们。 这是她第一次看日出。 她亲眼见到光明冲破黑暗,照亮整个世界。 “没见过?”他盯着她被浅金色融化的绝美侧脸,有片刻的失神。 “嗯,第一次。” 他想了想,低声承诺:“想看日出,随时带你来。” 贺枝南轻轻眨眼,那么随口的一句话,成功撩拨起胸腔内紧绷的神经。 一瞬间的悸动,伴随不受控的心跳,似毒性巨强的迷药,她悠悠地转身,迎着璀璨光芒,紧盯他的眼睛。 “怎么?”男人微微蹙眉。 她不说话,伸手拉扯他低垂的大粗臂。 在他略显诧异地审视下,掰开他宽厚的掌心,捂住自己的眼睛。 她眼前的视野被覆盖,只能透过微张的指缝,依稀看清他被金光分隔开的俊脸。 梦里那股温润的轻风,瞬间化作一把无形的钥匙,解开她心口的那把锈迹斑斓的锁。 “那双手,是你的吗?”她颤着呼吸问。 “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半知不解,低头正要询问,她突然往后退了一步,遮挡她眼睛的手自然垂落,缓缓收回。 贺枝南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良久,她淡粉的唇瓣轻碰,吐出几个字。 “我需要确定一下。” 魏东听完更懵,完全跟不上她思维跳跃的节奏,正欲开口问什么,她大步窜到身前,呼吸相闻的距离,她昂着头,目光坚定且柔软。 “我...” 后续声音停了,时间也在那一秒静止。 她两手揪紧他衬衣的袖口,踮起脚,轻柔细腻地吻落在喉结。 温烫鼻息加深了吻的热度,唇瓣很软,似羽毛般抚过,酥酥痒痒,磨得他心口发麻。 男人屏住呼吸,喉头滚了滚。 体内那股燎原的火光从昨晚灼烧至今,已然冲破那层不够坚定的屏障。 他的极限到了。 吻。(下) 返程的路上,车内安静得很诡异。 副驾驶的女人缩进外套,懒洋洋地靠着座椅,身子偏向窗外发呆,从上车到现在一声不吭。 皮卡车滑过隔壁镇的早市街,往前一百米全是琳琅满目的货品和美食。 车窗开至一半,赶集的小镇居民啃着刚出锅的馒头,清新的面香飘进车窗,勾人肚子里的馋虫。 “你饿不饿?”车子停靠在路边,他转头问她,“我去买点吃的?” 她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动,看不情她的表情,唯能看清藏进黑发的小耳朵,红透似血。 “不饿。” 魏东垂眼笑了声,没拆穿她拼命掩饰的羞涩。 “车里等着,别乱跑。” 撂下这话,他转身下车,贺枝南伸头瞄了眼,见他走向不远处有个卖煎饼的小摊,深深喘了口气,两手捂住滚烫的脸,热度还在持续升温。 她只要回想山顶的那一幕,就想扯出体内那根不安分的神经,剪刀一把剪断。 留着它,后患无穷。 正当她郁闷懊恼之际,听见小摊老板扯着破锣嗓子问:“要不要辣椒?” 魏东条件反射地回头,她迅速移开视线,若无其事的看着窗外。 “不要。” 她听见他的回答,心里泛起嘀咕,昨晚那顿撒满辣椒粉的烧烤,她辣得都快喷火了,他居然能面不改色一扫而空。 很快,男人径直返回车上,手里拧着几个饼子,还有两杯热腾腾的豆浆。 他合上车门,随手递来一个香气四溢的煎饼,“尝尝,这边的特色。” 贺枝南低头看了眼,犹豫半响,没接。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正常的早餐,一杯黑咖啡足矣的日子硬生生熬了几年。 “没放辣椒。”他明显会错意。 她缓慢眨眼,那根不受控的神经颤动得厉害,鬼使神差地接下。 男人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肉馅散发的香气扑鼻而来,却意外没嗅到星点呛人的辣椒气。 “你也没加辣?” “嗯。”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你不是爱吃吗?” 男人粗壮的手臂搭在车门上,衬衣面料被成型的肌肉撑爆,随时有破裂的风险,他侧头看她,盯了几秒,慢悠悠地转向前方。 “你闻不了那味。” 她心头乍暖,滑过一丝奇妙的甜腻。 昨晚她受不了呛鼻的辣椒,几次咳的撕心裂肺,原来,他全记在心里了。 贺枝南瞥了眼手里的饼,送到嘴边,很轻的咬了口。 “怎么样?” 她慢慢咀嚼,咽下,给出评价,“很香。” 魏东勾唇一笑,豆浆插好吸管递给她。 “慢点吃,少了还有。” 车子路过铜窑镇集市,贺枝南瞧见某个店面,喊他靠边停车。 “要买什么?” “烤鸡。”贺枝南解开安全带,兴奋的开门下车,“齐齐的最爱。” 男人还想说什么,她先一步跳下车,那身白衣在阳光下格外刺眼,难得见她这么欢快,蹦跶得像个小精灵。 说起那个小胖子,魏东不禁想起昨天傍晚时分的那个电话。 齐齐偷拿张婶的手机,不由分说一通控诉,字里行间都是对他冷漠的不满。 “东叔,你对贺姐姐太过分了!” “她平时给我买了一大堆好吃的,人大大地好,姨奶奶说你不惜福,这么漂亮的姑娘住在你家你还不上心,平时凶神恶煞就算了,跑出去就是几天不着家,也不管她怕不怕黑,失眠症有没有好一点。” 听到这里,刚下车的魏东收起车钥匙,摆手让车前几人先进饭馆。 “失眠?” “我昨天偷听她们说话,姐姐说她失眠很长时间了,一睡觉就做噩梦,吃多少药都不管用。” 魏东面色微沉,话听进心里去了。 细想他在家的那些天,半夜总能听见她开关门的声音,可他从没想过这会是一种病。 “知道了。” “那你啥时候回来?” “等我忙完” 小胖子心急火燎地打断,“你别瞎忙了,姨奶奶说外头那些女人不及贺姐姐十分之一好看,你再不抓紧点,以后真成老光棍了。” 魏东听他一套一套地往外倒,依稀还能听见细碎的女声,有智囊团相助,难怪底气那么足。 “你跟张婶说,我今晚回。” “好勒。” 张齐齐没意识到自己进了他的圈套,搓着小手期待的问:“叔,你能不能给我带个烤鸡,就镇上那家。” 不等魏东出声,那头躲在暗处的张婶率先发飙,上来就是一顿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胖的跟头猪一样” 他笑着摇头,挂断电话。 转身回到车上,过了前方那个路口,才给牧洲打去电话。 “东哥。” “后续的事交给你了,我先回去。” “这么着急?” “嗯。” 他舔了舔唇角,“回家,当安眠药。” 今天是周六,可怜的齐齐还没睡饱就被张婶拉起来打扫小院。 他无精打采的拿着扫帚在地上鬼画符,隐约听见熟悉的引擎声,探头看向院外,果然是那辆破破烂烂的皮卡,小胖子刚想上前打招呼,瞧见副驾驶的女人。 他睁大眯眯缝眼,惊讶到无言,回过神后扔了扫帚,一路狂奔去厨房告诉张婶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贺枝南回房洗过澡,换了条浅粉色的新式旗袍,裙摆的薄纱增添几分清纯气息,她今天不想盘发,吹干的黑发柔顺丝滑,勾缠在耳后,珍珠耳钉镶嵌在耳垂上,散着淡雅的银光。 一小时前。 他们刚刚下车就被齐齐堵死,烤鸡被抢走了,顺带把男人硬拖去当劳动力。 贺枝南走进张婶家,正在厨房忙碌的张婶笑眯眯的跑来,平时见她穿传统旗袍多了,偶尔换种风格看的人耳目一新,直夸几声好看。 “我来拖地吧。” “不用,你去客厅坐着。”张婶吆喝她去休息,“那些粗活有人干。” 她在客厅呆坐半响,到处见到男人的身影,刚好瞧见从二楼飞奔下来的齐齐,她起身迎上去。 “你东叔呢?” “他在二楼杂物。” 二楼有几间房,她一间间查看,依稀听见最里面那间传来动静。 屋里没开灯,窗户紧闭,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见。 她推开门,试探往里走两步,手往墙上摸了半天没摸到开关,倏然有人拽住她的手,她踉跄两步,后背靠着硬邦邦的白墙。 “啪。” 灯开了,门也关上了。 她颤了颤呼吸,抬眼看向某个裸露上半身,从头往下冒热汗的男人。 他嗓音很粗,喘息声略重,“找我?” 杂物很小,堆满大大小小的纸箱,逼仄的空间里,他身上的烟味混着不难闻的汗气,充斥着她的感官世界。 “你关门干嘛?”质问很软,撒娇似的。 魏东笑了下,伸手就能摸到门把,抬抬狂滴汗的下颌,“要打开?” “不。” 前面的质问是假的,现在的回答遵从心意。 头上的顶灯出奇昏暗,他强壮的身体挡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黝黑皮肤冒出豆大的水珠,一颗一颗顺着凹凸不平的肌肉缓慢下坠,融汇于箍紧的皮带,消失于精壮腰身。 她轻咬下唇,“你流了很多汗。” “嗯。” 近距离地逼近,他失神地盯着她咬出牙印的唇瓣,喉间干涩,“今天不帮我擦吗?” 贺枝南脸颊爆红,瞬间回想起那晚,她打着强迫症的幌子,干着女流氓的事。 “不。” “为什么?”他坏心思地追问。 她全身僵硬不能动,紧张得扭过头,呼吸打颤,“你继续忙,我出去。” 魏东本来只想逗她玩会儿,之前被她调戏的够呛,想着怎么都得找回点场子,可她今天穿像朵清纯小白花,那含羞的模样成功点燃他另一面的恶劣。 她退,他进,步步紧逼。 “魏东。” 她这下知道怕了,已经退无可退,后背撞上身后的纸箱。 男人直起身,用那双灼满火光的黑瞳深深地注视着她。 然后,他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全黑视野下,敏感的颈边倏然一热,滚烫湿吻落下烙印,下巴处胡须扎人,微微刺痛,她怕疼,瑟缩的躲了下。 “这是还你的。” 耳边是他沉沉地笑。 她脸红到脖子根,耳珠直发烫。 他说的“还”,指的是山顶的那个吻。 禁闭的空气中满是火炽撩人的热气,他身体退开半寸,她以为这样结束了,没曾想流氓忽然弯腰贴近她耳边。 “这是利息。” 自那颗亮眼的耳钉开始,吻沿着脖颈一下一下亲到锁骨,温凉的肌肤被火光点燃,燥热四溢。 魏东慢慢撤回手,放她重见光明,却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两手禁锢在她身侧,控在怀里。 “我只说一遍。” 他狠盯她的眼睛,粗喘压抑至极,“再敢撩,老子就吃了你。” 撕烂。 大扫除忙活一整天才结束。 晚餐是魏东主厨,青菜炒得娇嫩,红烧肉十里飘香,小胖墩齐齐吃了叁碗大米饭,张婶在旁边念叨边给他夹油汪汪的肉块。 两人返回小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从昨晚至今,算上外出的那几天,魏东已经很久没合眼了。 今天又被拉去干了一天苦力,累的浑身散架,进屋后直接去二楼洗手间沐浴,临睡前倒是跑来敲了敲她的房门,声音困倦到随时可能消失。 “我睡了。” 她没吱声,隔着厚重的木门抿唇偷笑。 夜里10点。 贺枝南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半小时一动不动。 她失魂得抬手,指尖从耳珠顺着肌肤滑到锁骨,明明过了那么久,上面竟还残留灼烫热气,似镶嵌在皮肤深处,手指轻抚而过,点燃一片娇媚的红色。 肆意绽放,宛如后腰那朵彼岸花。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能再想了,否则这深更半夜,指不定又干出什么奇怪的事。 女人翻身下床,在柜子里拿书,瞥了眼安静躺在角落的手机。 天啊。 她居然把这个忘得一干二净。 昨晚失联到现在,依着妮娜的性子,怕是天都要翻过来了。 开机后,成堆的电话信息跟纸片式的飞来,手机振动持续半分钟之久,贺枝南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那头近乎暴走的人气小说作家。 她翻出电话,小心翼翼播了过去。 果不其然,那头上来就是一通狮子吼,“贺枝南,你居然敢关机!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再晚一小时出现我就要报警了,因为你,我昨晚到现在我一个字都没写,我微博都炸了,人都被催麻了,你必须负责我的精神损失” “妮娜” 她蹦出一个字,声音低了下来,“我吻了一个人。” “?” 妮娜以为自己听错,荒唐到恨不得把头塞进听筒,“吻?” “严格来说,也不算。”她说话不疾不徐,认真陈述这件事,“我亲了他的喉结,然后,又被他反亲了。” “等会。”她听得脑子混乱,平静下来梳理事件过程,“昨晚你屋里出现个男人,然后你挂我电话,关机,一整天销声匿迹,你现在跟我说你主动亲一个男人的喉结,不是,喉结这玩意有什么好亲的?” 贺枝南被问得一愣,嘟囔着:“对啊,有什么好亲的?” “我在问你。” “不知道。” 她思来想去,满脸无辜,“就,好奇。” “” 妮娜狂翻白眼,她大概猜到这其中必有故事,且故事不少,“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趁我发火前,从实招来。” “一定要吗?” “一定!” 贺枝南叹了声,她对这女人太熟悉,妮娜一旦嗅到任何蛛丝马迹都会追查到底,直到把你逼疯。 于是,她把来这里后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全说出来,那头刚开始还提问,后来干脆没了声音。 “我说完了。” “你想听我的意见吗?”妮娜冷静的问。 “不想。”她直接拒绝。 “你会催我回去,可我还不想走。” 叛逆的贺枝南,妮娜还是第一次见。 她沉默片刻,转身去冰箱里拿了罐冰水,站在落地窗前俯视北城的夜景,伴着咕噜的吞咽声,她说:“南南,你上头了。” 女人没急着否认,眼睫低垂,“或许吧。” “你别嫌我说话直,一个小破镇的刺青师,他能给你什么?” “你应该问,我想要什么?” “你要什么?” 贺枝南走到床边,推开一半窗户,看着冷风抚过的黑夜,“爱,很多的爱,多到可以把我吞没的那种。” “那他能给你吗?” “我不确定,但可以试试。” 妮娜见平时谨小慎微的女人变得如此洒脱,戏谑笑道:“贺小姐何时变得如此不谨慎了?” 她嫣然一笑,“男色误人。” “呸,女色狼。” 贺枝南合上窗户,回到床上,整个人蜷缩靠着床头。 “我昨晚睡着了,梦里没有怪物,你说,是不是预示我在变好?” “你一直都很正常。” “正常的人,不会自残。” 她低眼苦笑,缓缓拉起衣袖,白皙纤细的小臂上错落印有几条灰色的划痕。 “如果,他接受不了我的病” “没有如果。” 那头打断她的后话,不愿见她深陷那片泥沼。 “南南,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你一个电话,我马上飞来接你。” 她眼眶湿润,这女人总能准确直击她的泪点。 “大大,我想对你表白。” “不要。” 妮娜正经拒绝,“本小姐喜欢男人,不出柜。” 凌晨1点,熟睡中的男人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他困得眼皮直打架,艰难爬起,慢悠悠走到门前,睡眠严重不足,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屋外的女人穿着白色纯棉睡衣,黑发披肩,怀里抱着枕头,那双水波剔透的杏眼静静的盯着他看。 “怎么?” “我睡不着。”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莫名让他产生一种哄她入睡的责任感。 “所以呢?” 她穿旗袍时的气质温婉清冷,可私下穿什么都像邻家女孩,软糯起来连见多识广的妮娜都直呼受不了。 “我还想要确定一件事。” “什么?” “我睡着的前提,是不是身边有你。” 他听完笑了,刚那点起床气烟消云散,房门拉开,就像同住的第一晚,浓眉轻佻,痞的一塌糊涂。 “睡觉,还是进来?” 女人挺直腰板,大摇大摆地穿过他。 “进来睡觉。” 男人关上门,转过身,见她径直走到床边,脱了棉拖鞋上床,先摆正歪斜的枕头,再把自己的枕头整齐放好。 屋里很干净,家具再简单不过,所有东西摆放整洁。 正常的双人床,两人睡足够了,可多了个身形堪比巨兽的庞然大物,即使他克制的侧躺,依旧挤压她到床边。 深秋的被子不厚,可男人是天生的活体,稍稍靠近,炙烤般的热气捂得她额头冒细汗。 男人不说话,呼吸声匀称,她耐心等了半响,没忍住用手戳他硬实的脊骨。 “你睡着了吗?” “没。”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今晚必须问清楚。” 魏东又困又累,被子里多了个让他上火的女人,本就忍得难受,她还不依不饶,大半夜抓着他排忧解惑。 他在心底长叹,真被她打败了。 旧床发出“咯吱”的声响,他艰难地转过身。 屋外月色清亮,月光如银液流淌,穿透窗户,洒在那张如梦如幻的脸上,她眼睛水莹莹地冒着光,让人有种很想欺负,想看她流着泪小声抽泣的冲动。 “你问。” 他移开视线,尽量让自己想点纯洁的事。 她板着脸,一本严肃的问:“你那天离开时穿得白衬衣,回来为什么是黑的?你在哪换的?为什么要换?” 那一声声凌厉的质问直接让他懵神,好半响才蹦出几个字。 “你这是一个问题?” “统称一个。” 魏东坐起身,月光照亮光裸黝黑的上半身,他侧头看向她的眼睛,意味深长道:“你知道这种问题一般该谁问吗?” “谁?” “老婆。” “哦。”她面不改色,反问道:“所以我不能问吗?” “” 他完全摸不准她的脑回路。 这女人出门一个样,在家一个样,床下一个样,床上一个样,至今为止他都看不懂她。 “得。” 他无言的摇头,老老实实解释:“那天,我去医院看望一个战友的妈妈,老人家上午还好好的,下午突然病情恶化去世了,这几天我帮忙弄葬礼的事,衣服临时在镇上买的。” 她没吱声,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满意了?” “还行。” 他重新滑入被子里,手背不小心触碰她的身体,指尖猛地一颤,故作镇定的替她盖好被子,动作自然到不像第一次。 “可以睡觉了吗?” 她眼底笑意未脱,“可以。” 那夜,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倒不是说魏东这人有多正人君子,只是还不等他胡思乱想什么,她已经抱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两条细长的胳膊跟藤蔓似的用力缠紧,她歪靠着邦硬的肌肉,长黑发滑落遮盖眼睛,男人低头看着藏在发丝的嘴唇,粉粉软软,看着就很可口。 他这一晚被折磨的够呛,前后去了叁次厕所,脸色越来越差,可熟睡的女人还不知死活的往他身边凑,堂而皇之的缩在他怀里。 临近天亮,失眠的男人眼冒血丝,毫无情绪可言。 她的梦里大概有几万种美食,细碎的梦话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念得他都饿了。 天刚蒙蒙亮,他轻手轻脚爬起床,开车出门买早餐。 贺枝南这一觉睡得格外绵长。 梦里没有可怕的怪物出没,美好到让她不舍清醒。 她迷糊着睁眼,伸手摸向身侧,是凉的,床上只有她一人。 窗帘不知何时拉起,屋外刺眼的光透不进来,被子内温暖如火,紧紧地裹住她,她眼皮上下晃动,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等人彻底清醒,已经是下午2点。 她足足睡了10多个小时。 睡饱后,她整个人精神泛发,从衣柜里挑了件月牙白的旗袍,气质清润淡雅,青丝挽起,露出修长白静的脖颈。 客厅静悄悄的,小胖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贺姐姐,你醒了。” 她四处张望,问话脱口而出,“你东叔呢?” “你怎么老问他?”齐齐表示不开心,嘴撅得老高,“你都不关心关心我吗?” 贺枝南被逗笑,安抚式的摸他的头,“那你吃饭了没?” “早饭中饭零食都吃过了,坐等晚餐!” 说到这里,他恍然想起自己的使命,拉着她的手走到餐桌前,上头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早餐。 她诧异半秒,全是她昨晚梦里见过的甜品蛋糕。 可镇上压根没有这些,他跑去哪里买来的? “东叔说,我的任务是看着你吃下去。” 她下意识地拒绝,“我” “他还说,如果你不吃,或者又去喝什么苦拉吧唧的饮料,让我给他打电话,他回来监督你。” 齐齐见她不说话,低声劝道:“贺姐姐,这些都是东叔一早开车去隔壁镇买到的,跑个来回都要几小时,你多少吃点,别让东叔白跑一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拒绝都不近人情。 “好。” 小胖子笑圆了肉脸,跟着她坐下,顺便回答她最开始的问题。 “东叔一早去店里了,今天店里好,估计得晚点回来。” 刺青店虽开在偏远小镇,但生意还算不错。 这一行虽发不了大财,但论收入比平常人高出一大截。 门面是张婶家的,租金便宜到可以忽略不计,就现在的行价而言,最小的图腾400,大图便宜的一两千,贵的几千上万都有。 他技术高超,做事认真,朋友遍地都是,从来不缺客源。 如果非要说缺点,第一是真累,第二是行业不受主流待见,国外传来的舶来品,在追崇者眼中是一种精神,而在大多数人眼中不过挑战世俗的罪过。 今天的两个客人都是牧洲介绍的,一个小图,一个满背,忙活近10个小时,收入6000。 回家时,已是晚上8点。 他楼上楼下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她的身影,急忙跑去张婶家。 小胖子吃饱喝足坐在沙发上吃薯片,餐桌前,张婶正拉着贺枝南把酒言欢。 “哟,东子回来了。” 女人顺着老妇人视线慢慢转头,眼前的事物全都在晃,可脑子依旧清醒,醉身不醉心。 “嗨。”她举手,友好的打招呼。 魏东见她双颊红扑扑的,瞥了眼桌上的桂花酒,瞬间明了。 张婶的桂花酒有点名堂,就连他这种酒量好的喝完都会迷糊两天,这女人居然上来就敢挑战,胆儿是真肥。 张婶忙给他使眼色,小声说:“她一开心就喝多了,赶紧带她回去休息。” “行。” 他弯腰靠近,声音难得放软,“回家了。” “还有,一杯,没喝完。”她说话很慢,也很认真。 魏东瞥了眼,拿过杯子一饮而尽,抓住她的胳膊猛地拽起来,张婶看着直骂,“轻点轻点,你那手粗成那样,等会给人弄伤了。” 老人开了口,他手上力度明显轻了几分。 她没醉到不省人事,酿酿跄跄的跟在他身后,他不放心,侧过身拉住她的小臂,走着走着,慢慢变成了牵手。 两人刚走进小院,她突然停住。 魏东跟着停下,站到她身前,拇指轻轻摩挲细软的手背,“怎么了?” 她低头不语,在他低头询问时,冷不丁一掌拍在他胸前,委委屈屈。 “你言而无信。” “什么?” 她缓缓抬起头,明明是清冷旗袍美人,可控诉的声线软得不着调,“你说,如果我再撩,你就吃了我,你倒是吃啊!” “” 男人唇角一勾,笑出声来。 这小委屈的模样,真他妈的勾人。 “是不是我撩得不够狠” 她满腔郁闷,晃悠悠朝前一步,两手揪住他的衣摆,昂头亲他的下巴。 “这样呢?” 她眨眨眼,又吻了下他的锁骨,“这样够吗?” 魏东没吱声,躁动的喘息声越压越沉,看她的眼神深的仿佛要吃人。 他黑着脸绕过她,先关好小院的门,转身扛起她大步往屋里走。 上楼,踹开她的房门,他全程压着火,醉迷糊的人儿被用力扔在床上,他伫立在床头,懒得解扣,衬衣从领口扯开直接扔地上,细小的衣扣落了一地。 他魁梧的身躯压下,旗袍从下往上暴力撕开,丝绸布料在他手里轻薄似纸。 “——刺啦。” 旗袍撕裂的分叉开到腰际,屋外月光倾注,恰好照亮她白如玉的肌肤,还有那朵盛开的艳丽花束。 女人回了点神,羞恼地骂:“混蛋,这件旗袍很贵的。” “我赔。” 他的吻落在她后腰,温柔似水,“赔双倍。” 嘴唇的热气肆意点燃她体内那团灼烧的火焰,专注的就像他当初亲手刺上去那样。 魏东弓着腰,后背凸起的肌肉曲线流畅,野性十足。 他舌尖品尝着嫣红花瓣,粗喘不稳。 “它现在是我的,我想撕多烂都行。” ———— 东叔,你是不是不行! 车来了。 喷汁。 窗外月色如水,淡淡的月光似一匹银色柔纱,从半开的窗户洒落进来。 小床上,两道黑白相织的身影紧密交缠在一起。 他下巴的胡渣刺人,火热的嘴唇贴着小腿,一点一点轻而缓的上移,静心感受到她的颤栗,呻吟声很细,弱弱的,蕴着让人上瘾的哭腔。 魏东听不得那叫声,湿糯的舌头沿着大腿外侧至腰间,留下一条浅浅的水痕,两手也没闲着,顺便撕碎月牙白的高定旗袍,烂成一条条破碎的长布。 她侧着身,两条裸露的长腿微微弯曲,纤细嫩腰白的发光,他寻着那朵花忘情亲吻,舌尖沿着花瓣边缘描绘轮廓。 “唔痒”她抓紧枕头一角,猫叫似的。 他笑着吻上来,两手禁锢在她耳边,舔着她的耳朵,“别这么叫” 醉酒的人儿毫无防备,说话做事完全遵从心意,仰着头看他,软得跟滩水似的,“那该怎么” “怎么这么娇?” 男人沉眸看她酡红的脸,脖子连着耳根一片春色,微张的小嘴呼着酒气,那双眼睛被月光照拂,吸魂夺魄。 他看的眼热,一时没忍住,吻轻轻落在她唇角,舔着那点儿柔软。 “以后天天喂你喝酒好不好?” “不。” “为什么?” 女人撅着粉唇,娇滴滴地控诉,“每天被你折腾我的命还要不要了” 男人眸色赤红,粗糙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盯着那张娇艳欲滴的小嘴,心跳在胸腔炸开。 “想清楚了,亲了就没有回头路。” 这是一把钥匙,城门打开,他也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贺枝南明媚眨眼,细哼,“磨叽。” 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都把她衣服撕成这样了,还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她扭过身,两手用力缠住他的脖子,闭眼吻了上去,双唇轻盈碰撞,两人同时愣了下,她不安分的张嘴咬他饱满的唇,卖力吸吮。 他的唇好热,软软糯糯,麻薯的绝妙口感。 “嘶。” 醉酒的女人下嘴不知轻重,他皱眉哼了声,倏然暴力按住她的肩,把她死死钉在床上。 “唔” 柔韧的软物伸进她嘴里,舔她的牙齿,抵着她的上颚轻轻滑动,他吻的很急躁,含着两片薄唇吮舔,猛吸她的舌头。 她还不会换气,他也不会,两人皆憋红了脸,可那炽热的深吻一刻未停,她卖力索取,他欣然配合。 这个吻持续得太久,谁都不想分开。 他胸腔燥热,浑身暴汗,额前渗出的汗珠往下掉,滚烫的水滴砸在她脸颊,顺着发红的耳朵滑至发间。 “魏东呜”: 她快呼吸不过来,扭过躲他的攻势,他正在兴头上,嘴唇追过去,含着被啃红的小嘴痴迷的辗转。 他太强壮了,浑身硬邦邦的,一丝软处都没有,在绝对力量面前,她那丁点抗拒宛如床第之间的调情,他被她半遮半掩的胴体激红了眼。 玉润白皙的身子被男人翻过,她半跪着,吊着小内裤的肉臀撅起,两条胳膊软软撑着枕头。 “我唔嗯!” 她扭头去看,覆上来的男人顺势吻住,虎口掐她的嫩腰,粗糙的厚茧磨得她疼,不舒服的扭了几下,可一晃一动间反倒激出几分奇妙的酥麻感。 那么贵的旗袍被几下撕成碎条,胸前两团挺立的软玉突破撕裂破口,露出小半浑圆的乳肉。 他粗壮的长臂绕过来握住一侧,毫无技巧的粗暴抓弄,大小刚好的肉团在他指尖挤压出各种淫糜的形状。 女人卷了点哭腔,低声求,“嗯轻点” “怎么轻?” 魏东脑子发麻,声音也哑,含着泛起红潮的耳珠撕咬,“它好软,只想捏爆它。” “你弄疼我了,呜” “我错了。” 这种时候连道歉都听得人面红耳赤,他吸吮女人耳后的软肉,“帮你舔舔好不好?” 贺枝南受不了他在床上的声音,平时那么粗的男人,一旦温柔细腻起来,让人想拒绝都难。 “好” “乖。” 他垂眼笑着,捞起她的腰将人半提起,单薄的后背贴近自己炙热的前胸,身高差距下,他低头穿过她胳膊下绕到胸前。 大手握住嫩乳挤成暧昧的笋状,月光洒在上翘的淡粉乳尖上,是诱人发狂的罪恶感。 男人沉沉喘了两声,张嘴大口含住。 “唔啊嗯” 她咬紧下唇,发出娇弱的低吟,低头看着被男人吞进口中的雪白,颤巍巍的软肉被他用手跟嘴同时侵犯。 他垂眼,浓黑的长睫毛在月光下洒落一片扇形阴影,说不出的欲气。 口腔湿热,舌头滚烫,略粗的舌面卖力舔着颤栗的奶尖儿,极致的酥麻感在体内喷发,她受不住这种折磨,细软的叫声越发绵长。 下身似乎不对劲了。 两条赤条条的长腿紧闭,汹涌的热意打湿那条可有可无的蕾丝内裤,她身子软,呼吸也软,手搭在他结实的肩上,整个人摇摇欲坠。 痴迷舔奶的男人察觉到她的异样,单手抱住她平放到床上。 “怎么?” “下面不舒服” 他愣着,见她额前湿汗浸透了鬓角的碎发,小脸胀红,正难受地扭着细腰厮磨腿心。 “我摸摸” 男人平视她涣散的眼睛,粗糙指尖浅浅滑过她的小腹,撩开碍事的蕾丝伸进去,触到两片娇嫩多汁的嫩肉,沾了满手湿粘蜜液。 “水好多,湿透了。” 他呼吸沉下去,喉间不断滚动。 微颤的手指不受控的想往穴里深入,可刚进一截指尖,她两腿用力夹住,哭腔明晰。 “疼” 魏东愣了几秒,轻喘两声,看她的眼神略显诧异。 “第一次?” 他之前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事实上他也并不在乎她的曾经。 贺枝南委屈地咬住唇,别扭的偏头不看他。 男人慢慢撤回手,月光下,那张硬朗帅气的糙汉脸蒙上一层模糊不清的滤镜,他唇角一扬,笑得又痞又浪。 “好巧。” 她轻轻眨眼,面露困惑。 魏东弯腰亲亲她的脸,“今晚先让你爽。” “那你”她听完更懵了。 今晚都这样了,不做吗? 男人的拇指滑过她小小的耳廓,落在通红耳珠上,细细磨砂。 “第一次得在你清醒的时候,我怕你记不清自己有多爽。” 他一本正经道:“虽然我现在真的很想把你肏坏。” “” 闷骚的老男人。 他弯腰舔她脖子上的香汗,头顶的汗珠顺着下颌滑过线条优美的叁角肌,他整个人往下滑,强势掰开她紧闭的双腿,低头深埋进去,两片湿红的穴瓣“啵”的一声分离。 “你不要这样看” “别动。” 他克制的舔了舔唇,手指滑着粘糊的汁水上下撩拨,玩弄那颗凸起的小肉粒。 真他妈诱人。 “真嫩,给我吃一口。” 魏东失魂得用嘴吸住小小软软的阴核,她全身猛颤,泛白的手指死死揪住床单,在他不算娴熟的技巧下仰着头细声“呜咽”。 他舔弄的方式毫无章法,时而舔吸,时而撕咬,狂吸她体内喷出的水,粘腻的舔水声夹杂着吞咽,满屋子淫乱的声音听得她耳根红炸了。 满脑子都是他燥热的舌头,买力舔着自己流水的小穴。 体内如数堆积的瘙痒感,密密麻麻往血液里钻,成群的蛊虫肆意啃咬她的经脉,痒到骨缝里去了。 他两手箍紧她的大腿,腥红的眸子仿佛入了魔,恶劣的直往肉缝里钻。 不受控的湿滑内壁喷出汹涌的肉汁,越吸越多,流不完似的 “——啊!” 白光拂面,极致的快感散遍全身。 她双眸含水,捂着嘴闷声娇吟,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痉挛抽搐。 等她彻底平静下来,男人不急不慢的从她两腿间露出头,从小腹一路吻到下巴,舔舔她被亲肿的唇瓣,舌头强势探入,喂进她体内流出的肉汁。 高潮过后她全身无力,再被一通吻的亲的头晕脑胀。 魏东缓缓起身,低头瞥了眼胯间撑起的一大坨,无奈的笑笑,替她盖好被子。 “我去趟厕所。” 转身时,他的手被她拉住。 经过一番折腾,她酒似乎醒了点,人越是清醒,越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我、我帮你。” 话说出口还是会害羞,陷入情欲里的声线柔似温泉水。 男人没吱声,盯着她那双湿润剔透的眼睛看了半响,掀开被子,抱起她软绵绵的身体,这次用得公主抱。 “先把你洗干净,你再帮我弄出来。” 他停顿了下,又笑,“它要憋炸了。” 那一夜,两人相拥而眠。 她套着他的衬衣,内里一丝不挂,整个人蜷缩成小虾米,头枕着他粗硕的手臂。 不安分的手指从胸前滑到轮廓明晰的腹肌,再往下,被人隔着被子死死按住。 她下意识的挣脱几下,根本挣不开,抬头看他,那张粗痞的脸在银色月光下多了几分柔软。 “不睡觉,那就做点别的。”开口就是流氓腔调。 女人杏眼迷蒙,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趁他放松警惕时摸摸收回手,转而抱住他的腰,头顶轻轻蹭着他的下巴。 “魏东。” “唔。” “我没喝醉。” “我知道。” 她诧异的昂头,“那你还装正人君子?” 她明明都已经主动成那样了,他居然还能忍住不吃。 男人唇角微微勾起,侧身把她抱在怀里,幽暗的黑瞳紧盯着她,“你很急吗?” “嗯?” “急着跟我上床。” “嗯。”她素来坦诚,包括这种事,“急。” 他苦涩地扯了下唇,“睡完之后呢?” “那是之后的事。” 男人沉默片刻,声音压的很沉很沉:“贺枝南,我这人从来只干有结果的事,如果你只是单纯想找点乐子,也许我不适合你。” 这话很诚实,但也听得人很难受。 “你要不想,你可以推开我。” “推不开。” 他手臂环着她的背,抚摸她单薄的后背,低头亲吻她的眼睛,重复着,“我推不开你。” “你是不是认为我心血来潮,吃到你就跑了。” 男人没有否认,只问:“那你会吗?” “我不知道。” 她情绪逐渐颓下去,很用力的抱着他,恨不得把他勒坏,“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承诺,包括结果。” 那一瞬间,魏东感受到她的依赖,她现在很需要他,不管出于任何原因。 贺枝南紧闭双眼,试图藏住汹涌而出的眼水。 “魏东,也许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也许我是一个很烂的人,也许唔唔!” 他用唇堵住她的后话。 双唇慢慢分开时,他尝到她眼泪的苦涩,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成功戳破他心底的软肋。 “操。” 他低骂了声,无言的笑,“算了,随你玩。” 贺枝南小声抽泣着,泪眼朦脓的看他,根本止不住放肆的泪意。 男人沉沉合眼,喉咙滚出一声叹息。 “你直接告诉我,你要什么?” “爱。” “好,给你。” 他温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你要多少,我都给。” ———— 东叔又帅又有点可怜。 忍不住动心,又害怕被玩弄,还要在乎南是第一次。(自己还是个老处男,噗。) 喵子的文,每一炖肉都是随着感情浓度来的,大家别急,后头管饱。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奶油。 深秋的傍晚时分,绵绵细雨过后,风里带着清新的泥土气息。 水雾蒙蒙的铜窑小镇宛若似梦,漫天坠落的雨滴在河面散开一片绿色的涟漪,丝丝细雨凝聚成一条条小溪,沿着破旧的屋檐下成串滑落。 天暗了,蜿蜒的青石板路行人寥寥,远处传来几声狂吠的狗叫,夹杂着小孩的嬉笑声,预示着美好的一天结束了。 昏黄的路灯孤零零的矗?在小河边,灯杆陈旧,像孤独老人佝偻的弯下腰,那丁点幽光照亮回家的路,也点燃刺青店里男人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好了。” 魏东替人贴上保鲜膜,交代几句注意事项。 “今天这么快?”客人是隔壁镇的老客户,同他混的很熟,见他低头看着手机乐呵,说话也无遮拦,“怎么,老婆催着回家?” “滚蛋。” 魏东恢复严肃脸,默默收起手机,起身整理东西,顺便下逐客令,“你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天黑下雨,开车不安全。” 那人满脸坏笑,套好衣服拧着伞就往外走,临走前不忘调侃一句,“那天听大光说你找了个洋气老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情报属实,东哥,啥时候带给我们几个瞧瞧,开开眼界。” “瞧什么瞧,赶紧滚!” “哟哟,千年光棍难得开花,普天同庆,我下次给你弄条长鞭炮,从街头炸到巷尾。” 男人缓慢回身,满脸阴沉,那人见状不敢造次,怂怂的赔着笑,转身跑进雨里。 魏东收拾完所有东西,关店门时掏出手机,笑着回复刚才的微信。 枝南:『我的蛋糕都快做好了,你还要多久?』 魏东:『回来了。』 微信是亲密过后的次日清晨加上的。 屋外秋雨淅淅,被子温柔似火,贺枝南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翻个身,身边的人没了。 男人跑步回来后刚洗完澡,进房就见她半坐在床头醒瞌睡,他重新回到床上,她似感受到他的气息,人也跟着滑下去,紧紧抱住他的腰,闭眼又睡了过去。 温热的软物落在她额前,鼻尖,梦里被人含着唇吸吮,梦外亦是如此。 她烦躁被人打扰,头埋得更深,耳边是男人的笑音,夹杂断断续续的字符。 “加个微信?” 贺枝南困得不行,翻身拿过床头柜的手机,用力拍在他胸口,嘟囔了声:“你自己弄。” 再后来,她便睡得不省人事了。 醒来时房里没人,手机规规矩矩放在床头。 她翻出微信,刚想跟妮娜分享昨晚的事,意外的发现微信置顶从自己变成一个全黑的头像,微信名是句号,朋友圈是条长长的横线,啥都没有。 正当她纳闷时,那头弹出两条信息。 『店里有点事,中午回。』 随即是10000的转账,连句多话都没有,简单粗暴。 她愣了半响,终于想起今早那段模糊的记忆,顺带昨晚的经过也一并忆起,她脸颊绯红如血,低头藏进被子里,冷静过后,掏出手机回复。 『旗袍3000,你给多了。』 那头几乎秒回,『赔双倍。』 『那剩下的?』 『下次。』 呸,禽兽。 她又羞又臊,两手捂着脸傻笑,酒醒过后回想起昨晚过于疯狂的自己,有种既陌生又新奇的感觉。 她并不讨厌,不管是那个勇敢的自己,还是不断沉溺的自己。 昨晚过后。 她坚信后腰的那朵花,开得愈发娇艳。 成年男女之间的感情很微妙,很多事不清不楚,关系扑朔迷离,但并不影响那颗糖的浓度持续加深。 蜜糖破碎在紧密交缠的舌尖,甜度腻人,谁都想喂对方多吃一口。 半个月后,贺枝南的失眠症似乎治好了。 自那晚吃了人形态的“安眠药”,药效惊人地好,她每天抱着硬邦邦的“枕头”睡到自然醒,气色红润,精神饱满,就连妮娜都在视频里夸她的美上升一个高度,直往仙女那头飘。 魏东的小院跟厨房也迎来全新面貌。 她一口气网购了蔬菜种植与烘焙相关的全部设备,摆设简单的厨房被各类烘焙工具塞满,光烤箱就有叁个不同型号。 那日,他忙完从店里回来已过吃饭时间,刚准备进屋,模糊听见小院那头的动静,寻声过去,院外屋檐挂着硕大的灯泡,张婶正弯着腰讲解什么,身旁认真听讲的女人套着他的外套,手上拿着小榔头卖力扒拉泥土。 男人站在原地,呆呆盯着她的背影,抿唇傻笑。 仙女下凡,诱人的烟火气。 秋夜的雨绵绵不停。 魏东没打伞,飞速穿过一个接一个矮小的屋檐,雨水滴滴答答的砸在他肩头,衣领湿透,挂在皮衣上水滴似颗颗剔透饱满的珍珠,顺着衣摆坠入浅浅的水洼。 他推开小院的铁栅门,走到门前时,听见里头传来舒缓绵长的曲调,放的是粤语老歌,张国荣的《风继续吹》。 “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亦有泪/不愿流泪望着你/过去多少快乐记忆/何妨与你一起去追...” 他抬手打落头顶的湿水,小心翼翼拉开半边门,厨房的女人没察觉,她沉浸在歌中,跟着轻声哼唱。 她在家里没穿旗袍,米黄色毛衣搭配白色毛绒裙,毛衣宽大柔软,弯腰时,衣领顺势下滑,露出小半边白皙的香肩。 乌黑丝滑的长发束在一侧,碎发垂落,她伸手勾在耳后,手里拿着裱花袋,认真给刚出炉的蛋糕勾勒漂亮的花边。 他收回视线,抬手捂住胸口。 爆裂癫狂的心跳声,让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因她的美而失魂这件事,早已不在自控范围内。 他还在挣扎什么? 他早就输了。 自见她第一眼起,输得明明白白。 屋外的冷风透过窗户飘进屋内,她冷的一颤,缩了缩脖子,转身想去关窗,谁知刚回头,男人就出现在身后。 她愣了下,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又见他衣服被雨水打湿,几步走到他身前,踮起脚给他擦干脸上的水。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打把伞。” 出口是埋怨,听着是小媳妇的软话。 他笑着抓住她的手,深沉的眼睛瞧了她半响,长臂一揽,直接把她抱在餐桌上。 瞬间贴近的身体,扑面而来的凉意。 他累了一天,只有这会儿才能放松点。 “今天做的什么蛋糕?” “齐齐想吃芒果的,闹了我一天,不答应不肯走。” 魏东喜欢她眼底忽闪的星光,只要聊起甜品蛋糕,她整个人似被火点着了,笑得明媚耀眼。 “你也别太惯他,这玩意吃多了长肉。”说起这个,他严肃的皱了皱眉,“过段时间我得带他减肥,太胖了影响身体健康。” 贺枝南轻轻眨眼,伸手拽他衣领往前拉,两腿顺势勾到他腰后,贴得很近,昂头就能亲到他。 “带上我一起,我也要减肥。” “你减哪门子肥?” 魏东嗤笑,“瘦得跟纸片人似的,床上我都不敢用力,生怕把你弄完了。” “那你倒是用点力啊...”她眼波流转,娇得人受不了,“光看不吃,憋着不难受吗?” “别撩。” 他眸光发沉,呼吸声明显不稳,伸手拽住女人摸到后背的手,死死按在桌上。 “这种事得谨慎,不能太随便。” 贺枝南情绪失落的垂眸,闷闷地哼了声,“哦,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微微勾唇。 “知道你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她心里有怨,忍不住阴阳怪气,“正人君子,你好。” 男人低沉的笑,回想起她在床上幽幽怨怨的小眼神,这段时间使尽了浑身解数撩拨他,他始终稳如泰山,再难受也不过是自己跑去解决,或者深深吻住她,让她用别的方式代劳。 “生气了?” “不敢。”她侧过头,唇角紧抿,越想越来气。 魏东刚开始以为她是个孤傲的清冷美人,后来关系熟络点,两人之间唇舌战你来我往,打了个平手,再后来,不受控的情愫疯狂吞没两人,她慢慢展现出另一面。 思想上,她是个独立的女人,可在感情和生活上,更像个稚气的小孩。 他两手撑在她身侧,身子压低,吻落在她耳朵上,声调软了点,“行了,别气了。” “我没生气。” 贺枝南嘴硬不肯承认,转过头看他,近距离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黑瞳在夜间格外迷人,深情且坚定,黑漆漆的闪烁暖光,看得人心花怒放。 他眼底滑过一丝笑,“来,哄一下。” 不等她思索完“哄”的深意,微凉的吻轻轻落下来。 他也不着急,舔着唇瓣厮磨辗转,听她喉间细小的“呜咽”声,微微侧头加深吻的热度,她脑子热了,主动张开嘴,男人笑着,调情似的偏不回应急切的小舌头。 “魏东!” 女人怒了,柔柔的瞪他。 他心里憋着坏,就喜欢看她欲求不满的郁闷样,惹火了她,他才不急不慢的接着那个炽热的吻,带着吞人的气势,吻得她浑身发软。 “东叔!”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呼,吻到难舍难分的两人神色大变,匆忙分开。 贺枝南面颊红透,见他衣服被自己揪成麻花,抬手想替他整理,结果忘了手里还抓着裱花袋,稍一用力,喷溅出的奶油糊了他一脸。 白花花的奶油顺着挺立的鼻梁滴在唇上,滑过下颌,轻盈的坠落在地上。 冒雨跑来吃蛋糕的齐齐刚进来就瞧见男人的惨状,他年纪小,不太关注男女之间暧昧的姿势,他只关心掉落满地的奶油。 他两手叉腰,高声怒吼,“东叔,你赔我的奶油。” 女人抬头看男人被奶油糊住的大黑脸,既郁闷恼火又无处发泄。 压抑的笑音断断续续从口中溢出,后来她克制不住,笑得眉眼弯弯,笑得无比放肆。 扳回一城的愉悦感,让人神清气爽。 这头。 魏东听着小胖子絮叨的怨念,抬手抹开散发甜香气息的纯白奶油。 记住今天。 他一定会变本加厉的还回来。 三垒? 晚上11点,屋外的雨刚停,忽而狂风大作,吹响窗户玻璃。 贺枝南用红枫叶当成书签放进书里,拿起手机回复妮娜刚发的微信。 妮娜:『叁垒?』 枝南:『否。』 那头回了个敬佩的表情包,她知道这不是发给自己看的,抬头瞥了眼未合上的木门,听着隔壁厕所传来的清晰水声,垂眼笑了笑。 魏东洗完澡,未干的上身裸着,毛巾随意搭在脖子上,下头套着宽松的长裤,他刚走出厕所,还没到自己房门前,对面的门开了。 他回头,细细打量着伫立在门前的女人,她背靠门框,穿着浅灰色的蕾丝睡裙,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冷,双脚赤裸,一只轻轻踩着另一只,白嫩的脚趾蜷缩着摩擦脚背。 “今晚才几度,鞋不穿鞋,你想干嘛?” 他眉头皱得紧,大步朝她走去,嘴里粗声念叨。 贺枝南不说话,笑眯眯地等他靠近,男人高大的身躯倏然罩过来,挡住身后黯淡的楼道灯。 她眼前忽地一暗,那双清润的杏眼藏在浓密的长睫毛下,似点缀夜空的流光,既有少女的清纯,也有小女人的轻熟。 “回房间去。” “不去。” 魏东这段时间把她脾性摸准七八分,她是那种看起来很软实则固执又偏执的人,大多时候软硬不吃,纯看心情好坏。 “踩我脚上。” 他妥协的很快,毕竟答应过要给她数不尽的爱,话已出口,自然信守承诺。 “好。”她满意的笑,冰冷的双脚踩在他脚背上,好不容易站稳,仰着头认真问他,“会不会很重?” 男人揽过她的腰怕她跌倒,浓眉轻挑,“再来叁个你,我都接得住。” “鬼才信。” 女人盯着他身上散出的虚白水气,刚从厕所出来,浑身燥热不堪,水滴不断滑过肩头,胸前,顺着凹凸不平的肌肉下滑。 她下意识想替他擦干,水珠滑的越快,她擦的越来劲。 魏东没动,低头看她专心致志干活的样子,唇角提起,“擦澡这活也会上瘾?” “嗯?” 贺枝南愣了下,刚开始没听懂,可抬头看他耐人寻味地笑,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燃起的嚣张气焰瞬间哑火。 她忽然忆起一些不愿面对的破碎记忆,脸色突变,羞愤得推开他,又一次落荒而逃。 准确来说,是那次他外出办事的前夜所发生的事。 那时候他还没暴露自己实战经验为零的属性,痞起来妥妥的流氓气质,随口几句话撩得她面红耳赤。 那晚,他洗完澡从厕所出来,撞上准备下楼喝水的女人,他没穿上衣,过分性感的肌肉看得她呼吸发烫,于是,她化心动为愤怒,言辞灼灼的控诉他。 “屋里不止你一个人,你能不能穿件衣服,影响不好。” 魏东伸手抹开身上的水滴,硬凸的肌肉看着更有型了。 “我在自己家,我想穿什么穿什么。” 话赶着话,她几乎脱口而出,“那你有本事脱光阿。” 他听着皱了皱眉,似乎正在认真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突然大步流星朝她走来,她措手不及,直接被他逼到墙上。 “干什么?”她心跳如雷。 “我认可你的建议。” 他满眼肃静,分外认真,低手开始解裤头随手绑的活结,贺枝南脑子炸穿,慌忙止住他的动作。 “你疯了?” 魏东笑了下,又痞又欠扁,“你到底想怎么样?又想我脱,又怕我脱。” “我” 她耳根红得发烫,努力放缓呼吸,悄眯眯的抬眼瞄他,身高差距下,刚好能近距离看见喉结,小骨头滚了几下,她也跟着吞咽几声。 目光顺着滑到喉结的水珠缓慢下移,她不知哪根神经接反了,又或许是强迫症作祟,伸手替他擦干滴在胸口的水珠。 他微微诧异,但没阻止,任她借着擦水的借口将他赤裸的上半身摸了个遍。 直到男人喘息声加重,直到空气里的燥热分子逐渐分解,直到自己的呼吸越发急促。 她终于意识到到自己在发疯,触电般的收回手,抬头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笑,转身就要逃回房,被他伸手扯住手腕。 “跑什么?”他意味深长的笑,“还没擦完呢。” “” 她现在只想杀了自己,乱刀砍死的那种。 “流氓。” 贺枝南弱弱的骂了声,顺便在他鞋面印上一记无影脚,推开他火速回房。 “砰”,一声巨响。 男人盯着紧闭的房门,想着刚才柔软温热的小手,揉了揉额头,笑得无奈至极。 到底谁才是流氓? 夜里近零点,狂乱的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鬼哭狼嚎地嘶吼。 男人靠着床头闭目养神,时不时掏出手机瞧一眼。 零点刚到,他的房门准时被人推开,门前的女人以冷漠掩盖羞涩,她大摇大摆的进入,大摇大摆的掀开被子爬上床。 他盯着身侧背对他的一小坨,眼底漾开丝丝浅笑,伸手关了灯,低身滑进被子里。 心里默念十个数,掐着最后那个数,床上微动,她一点点凑过来,细长胳膊环住他结实的腰身,用力收拢,下巴紧贴着凸起的锁骨,嘴里轻弱喘息。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愣了下,“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那你要不要回答?”她爬起来,下巴抵着他的胸口。 “你问。” “你身上为什么没有刺青?” 其实这个问题在他第一眼她就想问了,可那时候两人完全不熟,只能逼迫自己忍住。 “我之前看手机,有的刺青师全身都是。” 男人沉默很久,久到她以为他睡着了,起身确认时,他用力按住她的腰,哑声开口:“做这行不是我的梦想,严格来说,更不是我的喜好。既然不是因为热爱,我没有必要去追踪这种信仰。” “什么意思?” 他的眼睛在暗光中散尽忧伤,似乎触碰到一些不愿提起的伤疤。 “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不想说,可以吗?” 贺枝南很想刨根问底,但男人的声音太过压抑,她听得隐隐心疼,没再继续追问,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角,自然的转移话题。 “你有问题想问我吗?” 他细细一想,“没有。” “你难道对我一点也不好奇?” 她真是服了这个男人。 她现在对他的一切都在乎的不得了,可一段时间过去了,他从来没开口问过她之前的事。 魏东一手枕着头,另一手摸她脑后的长发,“你想说,你会告诉我,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你不怕我之前离过婚,还有两个小孩?” 他闻言笑了,直言不讳,“我的舌头告诉我,不可能。” 贺枝南听懂这话,耳朵红透,害羞的低头咬他脖子,他也不躲,任她咬出浅浅的牙印,埋在他颈边细喘。 “你问一个问题,必须问。” 他拗不过她,思来想去,手指慢慢摸进她衣摆,抚摸后腰那朵妖艳的花。 “为什么要弄这个?” 她垂眼,很长时间一言不发,他以为自己触到禁忌,刚要开口,她闷闷的开嗓:“我之前死过一次,差点没了。” 男人身子猛颤了下,气息也飘,“然后呢?” “我想换一种活法。” 他声音停了几秒,悠悠地问:“那现在是你想要的吗?” “目前是,但我还不能确定” “好。” “好什么?” 魏东没说话,翻身把她压在身下,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脸,却能准确吻到她的眼睛。 “那朵花是我刺上去的,所以,我有责任陪你走完后面的路。” “你就不怕我把你带去沟里吗?” 他无所谓的笑笑,“上了车,谁还会在乎去哪里。” 女人心头一暖,两手轻轻捧着他的脸,送上自己柔软湿润的唇,他欣然接下,大手揉着她的细腰,凶狠的啃咬。 一通深吻过后,她眼眶发热,呼吸迷乱,男人胸前起伏的厉害,忍着没再继续,重新睡回她身边。 “就这样?”她满眼失落。 “还想干什么?” 他压抑喘息声,低声解释:“明天一早我要去朋友那里,这次大概得去两叁天。” “我也要去。” “我过去办事,你跟着做什么?” “我想去。” 她低声重复,那根执拗的神经再次发作,“带上我一起,魏东。” 男人轻轻闭眼,低叹了声。 “行吧。” 她心满意足,乖乖闭眼睡觉。 可下一瞬,刚才满脸正气的男人再次翻身压上来,顺手扯过被子盖住紧密重迭的两人。 肩头那根摇摇欲坠的细带被他扯下,湿吻从锁骨一点点亲上来,寻到两片软滑的唇瓣。 “唔你” “我想了想” 男人气息滚烫,热浪逐渐蔓延至耳垂,软肉被人含在唇齿间厮磨。 “今晚要不干点什么,我睡不着。” 玩到天亮。 床头灯刻意压低,暖黄色的暗光接触不良,一闪一闪,发出类似小蛇吐舌的噪音。 “轻点轻点呢” 破碎委屈的哭腔,呻吟卷着浅薄雾气,娇得人心肝都软了。 “魏东呜” 压着她的男人眼底欲念横生,低头瞥过她胸前被咬红的两团嫩乳,乳尖儿颤巍巍地抖,花白软肉上全是暧昧的牙印。 他在床事上出手没轻重,刚开始还能温柔舔吮,等她受不住浪叫两声,欲求不满的男人当场狼变,翻来覆去地亲吻她的全身,吃人似的啃咬,听她又疼又爽的求饶,在凌乱的小床上妖娆扭动。 “用点力就哭,楼下撩我撩得挺起劲” 魏东侧躺,藤蔓似的长臂紧紧环绕,她软绵绵的窝在他怀里细哼,两腿间滑出细腻粘糊的水声。 他的手指很热,厚茧自带波点触感,一揉一按,她心尖儿泛起酥麻,猫叫似的张嘴求饶。 “我我知道错了” 他嘴角滑过笑,见她涨红着脸难受的细声哼哼,坏心思的用两指夹住小小嫩嫩的阴核,淫糜的挤压,“以后学不学乖?” “不”她两腿猛地夹紧他的手臂,在他错愕之际,仰着头猛舔他的喉结,“你有本事就吃了我,别光说不练” 嫣红的小舌头温温痒痒,舔得他喉间干涩,呼吸急躁,低头凶狠的亲上去,堵住那张作恶的小嘴。 他已经很会接吻了。 这段时间,即算两人睡前不干亲密事,也会忍不住抱着对方亲吻。 她软成柔柔的蜜水,他全身坚硬如铁,如狼似虎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吃干净,可真到动真格的,他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最好笑的那次,他一晚淋了叁桶冷水降温,顺便做了无数个俯卧撑才勉强熄火。 “那么想被我吃?” “想”这种时候她向来坦诚,细白的手指摸到他后背,渴求似的抚摸紧邦邦的腰身,“我那天摸到了那个唔好烫硬硬的我一摸它就吐口水” “嘶” 他难耐地阖上眼,着实受不住她在床上的另一面。 什么话都敢说,说完又羞涩,羞涩后生气,生气再来折磨他,总之最后受苦的永远是他。 “还想摸吗?” “想。” “先让你舒服” 他满手都是粘液,食指曲着顶弄穴口,顺便抚摸细腻的腿心肉,她那儿敏感,一碰就叫不停,略带隐忍的哭腔,听得人欲火中烧。 “不要了你你要不进来要不唔别这样摸啊痒死了” “哪里最痒?” 她小脸红透,娇娇地剜他一眼。 指尖翻涌的热潮似掀起的浪花,倾斜似的喷洒在手心,粗糙拇指顶着湿透的小洞猛地插入,她昂着头尖叫,耳根连着脖子泛起红潮,舒服又难受,酸麻蚀骨。 他舔她颈后的热汗,湿热的舌尖撩拨耳珠,热气滑进耳朵里,贺枝南全身紧绷,下一瞬又被灌进耳朵里的低音勾的呼吸发软。 “给我吃吗?” “吃什么?”她轻咬着点点唇,又柔又媚。 男人眼底带笑,舔她的耳朵,“小穴嫩得滴水,吃不够。” “呜” 她快要崩溃了。 这才多久,他已经从刚开始手足无措的小白慢慢进化成老练的流氓,骚话脱口而出,蹭蹭摸摸就是不进去,求他也不行。 “我讨厌你。”娇滴滴的控诉音,听得男人眉开眼笑。 “行,吃完再讨厌。” 男人大手一揽,她被顺势翻过身,两手用力撑起床头的扶手,睡裙被扒到腰间,下榻的细腰不舒服的晃着臀。 她偏瘦,但不干煸,属于肉长的恰到好处的那一类。 窄肩纤细,两团嫩奶坚挺,腰很软,后腰两侧陷进魅人的腰窝,翘臀肉感十足,撅起来很适合后入。 男人光用眼睛看,都能想象到从后面插她时的失魂感,肏起来酣畅淋漓。 他半跪在床上,灯光照亮他的下半身,两腿间的某物硬的嚣张,宽松长裤被顶起夸张的轮廓,他压抑的深呼吸数次,缓缓睁眼,深沉的眸紧盯着女人异常乖巧的跪姿。 魏东笑了下,决定放弃用舌头送她高潮的预想。 “你好了吗?” 她等了半响,不耐烦地扭头去看,身后的庞然大物倏然逼近,黑影瞬间遮盖视线,唇被人用力含进嘴里,男人山一般的体魄覆上来,两腿夹紧她的腿,强迫并拢。 下唇被咬得血红,她怕疼得挣扎,他红着眼吻得更深,直到逼出她的泪意,惨兮兮地抽泣。 “哭什么?” 男人笑出声,舔她眼角温烫的泪。 “你故意折磨我,还咬我”她被控得逃无可逃,嘴上还是硬,“我不跟你做了” 魏东支起上半身,大手挤进闭合的两腿,来回抚摸水莹莹的肉穴,她腿心夹着干燥的大手肆意摩擦,那丁点说不清的快感慢慢淹没她的理智。 他忽地抽离手,拉下裤头释放出沉睡已久的巨兽。 那物的尺寸着实夸张,深红色泽,头部圆硕胀红,青色经络环绕粗壮的棒身,弯形上翘的诱人弧度。 炽热喘息间,肉器还在不断壮大。 男人低头吻她塌陷的后腰,亲着性感的腰窝往上,舔咬她的肩头。 “喂好吃的给你。” “什么?” 她话音还没落,下一秒高声惊呼,“唔嗯啊!” 硬如铁的性器粗暴擦进两腿间,磨着腿心跟春潮泛滥的穴口,她被突如其来的撞击顶的往前一簇,还没落地就被男人捞起腰肢贴近他的胸口。 他全身好烫,下面摩擦嫩肉的那根肉物又硬又热,跟烈火中烤过的一样。 她身子柔如水,被火焰灼烧瞬间融化,呼吸逐渐干涸。 “太太快了不要魏东魏东啊” 贺枝南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长发顺着变态的撞击荡漾,甩得跟小疯子一样。 男人眸色暗红,插入的肉器被持续喷水的穴肉磨的爽极了。 他屏住呼吸疯狂耸动,一手掐腰一手抓臀,精状腰身绷得极紧,硬凸的肌肉块呈现完美线条感,一下一下狠撞她的臀肉,没多会儿红白相撞,看得人火气燎原。 “嘶啊” 他沉沉低喘,还没插进去都觉得自己要给她逼疯了,“水好多,太好肏了。” 两片软肉嫩的跟水豆腐似的,每一次碾过都会自觉吮吸,跟章鱼的触角似的,一颤一颤的撩拨着怒张的肉身。 “慢慢点啦要磨坏了” “夹紧一点操真要命” 他的粗臂绕到身前揉弄晃荡的嫩奶,力度太重,鲜红的指痕覆盖那片雪白,她疼的扭身想躲,却被他抱着径直后仰。 男人躺在床上,她躺在他身上,抬头就是灰暗的天花板。 发颤的两腿紧紧夹着那根磨死人的肉器,他的手摸到交合处,边狠撞边用手揉凸起的前庭。 成倍的刺激席卷而来,强烈的快意吞没所有神志。 她的娇吟越来越细,头重重靠着他颈边,侧头讨好似的舔他的下巴。 “我我要死了啊唔你进来好痒好痒求求你” 魏东喘息急促,全身都在冒汗,咬住她被汗水浸透的耳垂。 他知道她快到了。 每次到高点时,她都会情不自禁地胡言乱语,说些勾人吸魂的软话。 “我在等。” “等什么?” “等你真正爱上我的那天,我会好好喂饱你。” 他掐着她的腰撞得更深,细腻的腿肉被磨的发红,涌出的汁水多到完全浸湿他的耻毛。 “以后每天都干你,随时随地干你,干到你哭,干到你求我,求我也要干你” 粗烫的喘声夹着勾人荤话,他张嘴咬她热汗淋漓的脖子,是真的在咬,她吃痛的软声哭,他更是疯魔,不受控制地加快速度。 “——啊啊!嗯唔!唔!” 她身体猛地抽搐几下,细长呻吟回荡在屋子里。 汹涌的快感瞬间把她抛上万里高空,她踩着软绵绵的云雾,迟迟不愿落地。 “爽了吗?” 男人微哑的嗓音把她拉回现实,她又累又热,气弱的轻哼,“好累。” 明明是深秋半夜,硬是被他折腾出一身热汗。 他下面还硬着,硬得愈发骇人。 “我还没好,怎么办?” “我帮你啊。”她说话有气无力。 “帮我?” 男人无言低笑,“帮到一半又跑了?” 贺枝南心虚的舔了舔唇,想到之前在厕所里,她被男人过于优秀的性器吓到,转身就要跑,没跑两步被他扯回来控在怀里,坏男人不肯放她走,非逼着她用手帮他撸。 第一次做这种事,她嘴上硬,心里害羞的不行,弄到一半硬推开他,赤身裸体逃之夭夭,留他一个人在风中颤抖。 “这次,不会再跑了。” 她嘴里呵着热气,小心避开还在发胀的某物,艰难翻过身凑近他锁骨,温热的小手摸着胸腹肌下移,握住的那秒,魏东用力合上眼。 手真软。 他包住她的手引导她前后撸动,身子半压过来亲吻她,她还未从情欲中完全抽离,热情的回应,手上一刻不停的滑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胳膊都酸了,胀红的性器粗得只能勉强握住一半。 “好了没?” “再卖力一点。” 他临近高点,话音都带喘,“叫声好听的。” 她垂眼,想了片刻,缓缓凑近他耳边,乖巧咬字,“东哥。” “” 他脑子瞬间炸开。 翻身把她狠狠按在身下,暴力地狂吸那张小嘴,手上撸动速度快得要摩擦起火。 “呃!嘶呃!嗯!” 伴着几声放肆的嘶吼,灼白热液大量喷溅而出,射在她的小腹跟胸前。 待余热散尽,魏东抽出纸巾替她擦拭干净。 他俯身压着她,漆黑的眸底情潮汹涌,紧盯着她涣散的眼睛。 “贺枝南。” “唔。” “以后叫一次,我就肏一次。” “什么?” 她还没缓过神,懵怔地看他,“东哥?” 男人勾唇,笑得无比邪恶。 “今晚别睡,我陪你到天亮。” 声音顿了一秒,咬牙切齿地补充,“我们,玩到天亮。” 小别扭。 深秋的天气变化多端。 晴朗一整日,傍晚时,天空飘起伶仃小雨,雨势不大,细碎的雨滴点缀在车窗上,过了会儿,窗户覆上一片浅薄水气,完美隔绝车外的世界。 副驾驶的女人还没睡醒,歪靠着座椅,身上盖着灰色薄毯,上头有阳光的味道,夹杂着清新柠檬香,有催眠的功效。 她昨晚几乎没睡,被某个说到做到的男人硬是拉着折腾一夜,于是,原本决定的行程只能修改时间。 贺枝南困得眼睛睁不开,不吃不喝一觉睡到下午,最后还是被魏东强拉起来。 直到夕阳西下,女人慢吞吞的下楼,她今天特意换了身浅紫色的旗袍,黑发规矩的盘在脑后,用玉钗固定。 人刚走到门前,在外等候多时的男人深吸最后一口烟,掐灭,转身看她时,眼神从最初的灼热,逐渐黯淡,最后若有所思的皱眉。 “你穿这个?” 他那眼神实在奇怪,看得她一愣,“很难看吗?” “衣服不合适。” 男人瞥了眼她脚下的高跟鞋,又道:“鞋也不合适,去换一下。” 她郁闷自己精挑细选的装扮被人否认,刚想追问,魏东慢悠悠来了句,堵住所有后话。 “等会要去山坳坳里,你穿这个走不动道。” 贺枝南见他满脸严肃,便信以为真,转身回房乖乖换衣服。 上车后,他见她还是迷蒙的困倦样,下车回房里拿了条干净的薄毯替她盖好。 “开车得2个小时,你再睡会儿。” 她点点头,眼睛一闭,很快沉沉睡去。 等她从梦里转醒时,耳边响起类似铁门拉扯的声音,生锈的底盘在地面滑动,那声音刺耳的紧,听得人心里难受。 贺枝南半睡不醒的睁眼,视线瞥向墨黑的窗外。 雨似乎停了,前方灼眼的大灯照拂她的眼睛,她刚想藏进薄毯里,身侧有人先一步伸出手,替她遮挡强光。 “醒了?” 她呆看着那双手,低低“唔”了声。 背着光都能看清他掌心的伤痕,骇人的刀疤自虎口往下划开几厘米,伤口很深,像是旧伤。 “这里怎么弄的?”她没忍住,还是想问。 男人正单手开车,没仔细清她低喃的问话,车前似乎站着几人,一路指挥他停车。 皮卡车停在仓库外的空地,车停稳后,他侧过头看她,嗓音压低。 “刚才问什么,没听清楚。” “我说” “——东哥!” 车外一声气运丹田的吼叫声,成功打断她后面的话。 驾驶位的车门被人猛地拉开,窜出一个穿着油里油气的光头,那人见到副驾驶的女人,先愣了两秒,而后摸着光溜溜的脑袋高呼。 “哟,嫂子也来了。” 光头不怀好意的笑看得人莫名眼熟,等她模糊记起之前在刺青店见过时,魏东已经迅速下车,车门狠狠摔上,隔着车门都能听见她怒声骂,“你别他妈瞎喊。” 话说的一本认真,可她的心猛地沉落半拍,瞬间凝聚的郁气四散至全身,有种说不出口的烦闷。 这时,前方矮房里窜出几个人,其中有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衣着休闲,黑色卫衣加浅灰色卫裤,有一张猜不出年纪的娃娃脸。 光头一路小跑至安全位置,确定魏东踢不着他,冲着刚来的男人高声囔囔,“牧洲,我就说咱东哥有女人,你还不信我,今儿打脸了吧。” “真的假的,你小子说话一向跑火车。” “你自己去看,铁证如山。” 娃娃脸听着来了好奇心,径直朝副驾驶走来。 他们刚走到车前,魏东突然出现,出手推了他一把,挡住去路,恶声恶气的抬下巴,“看什么看,动物园参观啊?” 牧洲见他那副不自然的神色,暧昧笑道:“哥,你紧张什么?” “我紧张你大爷。” 男人耳朵泛红,粗嗓骂他:“滚边去。” 牧洲难得见他这副模样,扯着嗓子大喊“嫂子”,身后几人也跟着瞎起哄。 车里的女人捂着发烫的脸偷笑,掀开毯子整齐折好,刚推开车门,魏东就出现在眼前。 皮卡底盘高,上下车很麻烦,她瞥了眼黑漆漆的地面,试探的伸出脚,下一秒男人的手环在她腰间,亲密的把她抱下车。 “他们就爱瞎闹,你别当真。”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抬头看他,很想问他“我不可以当真吗?”,可话还堵在胸口,看戏的几人组热情且迅速地围上来。 牧洲从车门外探头瞄,瞧见男人怀中黑长发披肩的清纯女人,她穿着简单的毛衣细腿裤,皮肤很白,水亮的杏眼在黑夜里冒着光。 大光那家伙这次倒没扯淡,的确是能让人一眼惊艳的尤物。 “嫂子好!欢迎嫂子!” 魏东反身挡在她面前,隔绝那些豺狼虎豹的注视,沉着脸重复之前的话,“我说了不是,别乱喊。” 牧洲嘴角抽搐,懒得当面拆穿他。 如果他刚才抱她下车的动作不那么自然,牧洲或许会考虑一两秒钟再作决定。 气氛僵持间,男人身后一直沉默的女人窜出来,朝牧洲友好地伸手,“你好,贺枝南。” 牧洲见她憋红的脸,想来是被大木头刚才的话气到了,他摇头笑了笑,伸手与之相握,长着娃娃脸,声线温柔细腻,“牧洲,东哥以前的战友,也是他的铁哥们。” 贺枝南点头,表示了解,转而问道:“厕所在哪里?” “哦,就前面那栋楼的一楼。” 默默被人忽略的男人还没意识到她在生气,低声道:“我带你去。” “不用。” 她脾气硬起来跟石头似的,说话也是冷腔冷调,“我自己会走。” 刚往前走两步,跑远的光头来了,牧洲连忙指挥他带路,光头欣然接下这活,“嫂子,这边请。” 魏东伫立在原地,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他转身关门锁车,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抬脚便往那处走。 牧洲紧跟他身边,见他脸色不大好,壮着胆子多嘴问了句,“哥,这位真不是嫂子?” 男人侧头看他,一字一句道:“还不是。” “啥意思?”他听迷糊了。 魏东叹了口气,刚被人无视的阴郁情绪还在延续。 “在追。” “我去,你这话就非得断开了说吗?你刚一口气说完多好。” 男人眉头紧蹙,“我刚说什么了?” 牧洲心血翻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猛然想起这男人以前拒绝女人时各种气死人的骚操作。 果然,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过去的30年,他习惯了被女人们追着跑,偶尔也要感受下追女人的苦闷。 这人不扎扎实实吃点苦头,哪懂什么叫作珍惜? “没什么。”牧洲个子也高,只比魏东矮个几厘米,伸手拍他的肩,“任重而道远,加油。” “滚蛋。” 男人脸一沉,飞脚踢过去,牧洲早就跑远了。 贺枝南在厕所待了十分钟,一瞬不瞬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想不明白她在生什么气。 他话说的没错,他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 虽然她已经逐渐习惯他的照顾,习惯他温暖的怀抱,习惯抱着他入睡,甚至习惯他唇舌的热度,习惯他动情时咬着她的耳朵粗喘。 可那些归根结底都是肉体层面的东西,至于他心里怎么想,他不说,她也不敢猜,害怕结果会让自己难过。 妮娜总说她这样的人看着清醒,可一旦陷入感情理智全无,容易被伤的体无完肤。 她并不这么认为。 如果对方是魏东,即算他们最后的结局不美好,他也不会伤她分毫。 他是个善良的人,正因为太善良,所以才不忍心推开她。 她现在很需要他,他知道,她也清楚。 正因如此,她不确定自己的主动是不是一定程度上造成他的困恼,又或者,一段纯粹的肉体关系,满足自己,满足对方,他并没有拒绝的必要。 厕所的窗户玻璃破了个洞,冷风狂啸着灌入破口。 她从小包里翻出一瓶药,默默看了几秒,成功扼杀掉之前所有的胡思乱想。 如果有一天,她被那些邪恶的梦魇重新拉进深渊,她会决然地推开他独自面对,放任自己游荡在无边黑夜,自生自灭。 贺枝南走出厕所,牧洲在外头等候多时。 “嫂子。” 牧洲两步迎上来,笑得很真诚,“东哥说你还没吃东西,去厨房给你弄吃的去了,我带你过去。” 作为一个物流公司的老板,牧洲除了长得不成熟,为人处世极其老练,之前谈过几个女朋友,光洞察女人心思这一块,强过魏东太多。 她一旦深陷沉闷的情绪里,很久很久都拔不出来。 “我不饿。” 言下之意,让他别瞎忙活了。 牧洲见状,赶忙帮兄弟说好话,“嫂子,东哥这人特简单,平时看着厉害吧,其实在男女之事上特别迟钝,有时候说错啥话他都不知道,你别跟他计较。” 贺枝南没吱声,咬了咬唇。 想说她现在并不是再生他的气,更多的是在气自己。 “其实换个角度看,这也证明他不是啥情场老手,大白纸一张的老男人,你多担待点。” 说起这个,她莫名来了点好奇心,试探着问:“那他以前” 牧洲笑了笑,刚要回答,那头突然有人挥着手喊他,似乎有什么事找他去处理。 “嫂子,我那头有事忙,咱晚点聊。” 他边跑边扬声:“你往前走,一楼开灯的那间就是厨房。” 仓库外的风很大,吹起她的毛衣一角。 浅米色毛衣质地柔软,荡在冷风中,漾开波浪般的优美弧形。 贺枝南慢慢走到亮着灯的那间厨房,透过窗户往里看,屋里厨具简陋,硕大的灯泡光源黯淡,男人壮硕的背影在灯光下隐隐晃动。 她深吸口气,确定自己现在看起来正常一点。 刚准备入内,她步子停下,听到里头矫揉造作的女声。 “东哥,那女人真是你女朋友?” 贺枝南轻手轻脚靠近,目光探进敞开的木门,瞧见吊儿郎当坐在长凳上的女人,对比小镇女人来说,她穿的还算时尚,嘴里嚼着口香糖,看着年纪不大。 男人沉默半响,憋出一句,“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女人矫情地哼,起身走到他跟前,两手撑着灶台,倾身靠向他,“我18岁跟你表白,一年一次,年年被拒绝,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连问你一句实话的权利都没有吗?” 他厌恶的后仰,粗声粗气驱人,“你出去,别在这里。” “我不走。”那女人也执着,知道他不爽快还偏要凑近,“你不给句准话,我还就在这里扎根了。” 魏东脸色极难看,懒得搭理她,端起刚煮好的面条,转身时,这女人竟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东哥,我有话对你说。” 他一手端着面不好挣脱,另一只手粗暴扯开她环上来的手臂。 “放手。”那声音几乎发了狠。 “你别这么凶嘛,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从18岁到现在,我每天做梦都是想当你的老婆。” 她字里行间氤氲哭腔,“我知道我比不上你带来的女人漂亮,可她那种真心不适合你,看模样就是大城市里来的娇小姐,就她手里拧的那个名牌包,最便宜都是几万起,你养不起她的,我不想看着你以后那么累” 男人面色毫无波澜,使了点蛮力把她扯开,碗里的面汤洒了大半,娇小的女人也顺着惯力被甩到地上。 他的忍耐已到极限,脸黑得没法看,烦躁的想骂人。 “啪。” 屋外,那个价值几万的名牌包直直掉到地上。 魏东错愕回头,撞上女人那双失魂恍惚的眼睛。 她呼吸停顿几秒,眼眉低垂,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往外跑。 他下意识想去追,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哭的梨花带雨,“东哥” “放开!” “不要去” 男人奋力挣脱,女人不依不饶的缠上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掉。 等他疾步追出去,仓库外空荡荡的。 她已经没影了。 追光者。 深秋的夜,冷飕飕的狂风呼啸南北,夹杂碎石和尘土,砸向四面八方的仓库门,碰撞出尖利的惨叫。 那宛如鬼哭狼嚎般的噪声暴力穿刺耳膜,每一下都直直往她心口上插。 她穿着薄毛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寒风渗透衣摆覆盖微凉的肌肤,手脚都冻麻了。 四周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工厂和仓库,沿路闪烁几盏残破路灯,散发的微弱光源被蒙上黑灰的灯罩遮挡,能见度极低。 贺枝南没头没脑的在夜色中狂奔,穿插于各个仓库之间,直到她喘不上气停下休息,环顾周边,阴森森的黑夜,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她跑得太急,包掉在厨房外忘了去捡,里面有手机跟钱包。 什么都没拿,光带着那颗逃避的乌龟心,亲手把自己扔进这茫茫夜色中,东西南北,左顾右盼,没有光的指引,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仓库与仓库之间相隔紧密,布局跟装潢雷同,看久了就跟进了迷宫一样,她两手抱着胳膊摩擦手臂,夜晚气温不超过几度,她那轻薄到随手能扯烂的衣服根本不御寒。 不知走了多久,毫无方向感的她渐渐的放缓脚步,风吹得头晕脑胀,那一瞬间的无力跟恐惧感似吸魂的小虫,成群结队的往她血肉里钻。 她为什么要跑? 她想不明白。 或许是他严词厉色地否认他们的关系,或者是那女人孤注一掷的表白,又或许是女人说的某个点刺痛了她。 她很想冲过去霸气反驳,即算她是大城市的娇小姐,即算她一个包的确几万,可她从没想过让魏东拼命赚钱养她。 她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可那颗满目疮痍的心,并非金钱能够填满。 她需要的是力量,是堆成小山的,能支撑她好好活下去的爱。 所以锦衣玉食算个屁,若能遇到那个人,她宁愿粗茶淡饭,相伴到老。 前提是,她变回正常人,不再缩进乌龟壳,封闭自己,封闭世界。 “滴滴。” 伴着两道强光,身后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她心跳得很快,枯竭的心带着些许期待缓缓转身,那片灼目的光源照亮车牌,她胸腔拽紧,一股的强烈窒息感席卷。 不是他的车。 贺枝南意识到不对劲,转身疾步往前走,那辆车刚开始慢慢跟着她,过了前方转弯处,突然一脚油门穿过她身侧。 车速极慢,慢到她能隐约看清黑色小车内两个男人的影子。 驾驶位车窗拉下一半,她紧张到呼吸急促,假装没看见,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美女,这么晚了要去哪里?”男人长个四方脸,脖子上有大片纹身,看着凶神恶煞不像好人,笑起来色气冲天,“我们顺路捎你一段?” 副驾驶是个胖子,绿豆大的眯眯眼猥琐至极,他探头过来瞄她,“这地方很大,你要不知道路,走一晚上都走不出去。” “就是,只要你上车,你想去哪里我们都陪着你。” 贺枝南脸色煞白,指尖深深插进肉里,气息颤的厉害,“不用,谢谢。” 四方脸淫笑着上下打量她,摸了摸唇角,“行,那你慢慢绕。” 黑车很快开走,消失在她眼前。 她长吁一口气,后背冰凉的寒意直到现在仍未消退。 黑灯瞎火,四周无人,她要真被两人强拉进车里,后续无法想象。 贺枝南看向前面100左右的路灯,寻着那星点光亮前行。 好不容易松口气,那辆消失的车倏然出现,这次是朝她迎面开来,前车灯已关闭,黑车快速穿过路灯,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顾不上杂乱的心跳声,试探着朝后退了几步,转身朝后跑。 车里的男人一脚油门踩下去,逼近在夜晚狂奔的女人。 两条腿自然追不上四个轮子,拐过前方路口,她一点力气都没了,绝望的朝前颠簸两步,噪耳的引擎声越发清晰...直到声音完全消失。 她知道,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车里两男人熄了火,正美美盘算着待会带去哪个角落折腾美人。 这时,两道明亮的强光由远到近,伴着一阵熟悉的引擎声,她慢慢找回呼吸,两腿酸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皮卡车停在离她几米的位置,那光芒刺痛她的眼睛,她用手遮挡,微微张开的指缝间,身穿黑衣的男人现身于炫目的白光。 再浓郁的夜色也遮不住他身上散发的凛然之气,他身形高大强悍,眸光深沉坚定,他融进光里,追着光一步一步走向她。 似乎只要有他在,再多的艰难险阻皆成泡沫,一碰即碎。 魏东看着眼前毫发无伤的女人,那颗吊挂在悬崖边缘的心沉沉落地。 她没事就好。 他走到她身前,低头看她因惊吓过度而惨白的脸色,眼眶也红了,肩头一颤一颤的,俨然吓得不轻。 男人冷厉的目光扫向她身后那辆黑车,车牌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裹挟着他身体滚烫的温度,包容她的冰凉,冻僵的呼吸逐渐软化,直到心跳声归于原点,她才有从噩梦里成功逃脱的真实感。 “回车上去。” 魏东面色沉的可怕,阴翳的眸光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声音很沉,“不准下车。” 贺枝南第一次见他这样,再多的话都不敢现在说,她裹紧身上的外套,快步朝车的方向走。 黑车内的两个男人似乎认出了他。 他气势汹汹朝这边走来,逼近的每一步都透着沉重的压迫感,似一双大手掐紧喉咙,扼杀灵魂。 副驾驶的胖子吓懵了,胆怯的狂咽口水,拉了拉四方脸的衣服,四方脸神色大变,难掩慌乱。 人高马大的男人停在驾驶位,抬手敲了两下车窗玻璃。 四方脸目视前方,手脚僵硬不敢动。 “——砰!” 爆裂的破碎声直接炸穿耳膜,在夜晚格外清晰。 两个男人猛地一颤,受惊的胖子转身想逃下车,但又没那个胆。 车里的贺枝南看的目瞪口呆,他居然一拳头锤破车窗玻璃,尖锐的碎片飞溅满地。 四方脸毫无之前挑逗女人时的嚣张,透过破开大洞的车窗,挤出一丝笑,“东哥,好久不见。” 魏东没应,面无表情的伸手进来解开车锁,拉开车门,五指抓着门边,弯腰看进车里,眼神冷的跟利刃似的,看的人心惊肉跳。 “陈诚的小弟?” “对对。”副驾驶的胖子点头如捣蒜,堆起谄媚的笑容,“东哥,那次要不是你出手帮忙,破事没那么容易解决,你的恩德我们都记在心里。” “是吗?” 他冷笑了声,阴狠的眸子盯着吓到哆嗦的胖子,“所以你们报答的方式,就是吓唬我老婆?” 四方脸跟胖子面面相觑,头皮隐隐发麻,后背直冒冷汗。 今晚要真把这女人怎么了,他们都不知道明天是怎么死的。 “原来是嫂子,我就说这鬼地方哪来这么漂亮的女人。”四方脸面色发白,笑着打哈哈,“东哥,我们有眼无珠,你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哥...” “啊!——啊啊!” 后话直转呻吟跟惨叫。 男人一拳头砸下去,锤得他眼冒金星,当场没了声音。 胖子直接吓尿,整个人蜷缩着紧靠车门,眼睁睁看着四方脸被男人揍的满脸是血。 魏东明显收了力气,但几拳下去冲击力太大,等他收回手,四方脸整个瘫软在椅子上,奄奄一息的小口喘。 魏东当然清楚这些人脑子里面想些什么龌龊东西。 四方脸是他朋友收的小弟,以前因为强奸坐过牢,出狱后依然不思悔改,成天带着胖子四处流荡,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刚才他若没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男人低身从车里拿出抽纸,淡然的擦干手背渗出的血,后从裤口袋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咬在嘴里,弯腰直视胖子。 “东...东哥...”胖子都要哭了。 他含糊不清吐字,“火。” 胖子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半身越过驾驶位,火机擦出红光,点燃他嘴里的烟。 魏东单手撑着车门,不急不慢的吞云吐雾。 那根烟很快到底。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迭纸币,朝车里扔进一张红票子。 “玻璃钱。” 男人径直转身,胖子捂住胸口大喘气,可男人突然一个回头,胖子心跳声又没了。 这次,他阴着脸扔了两张。 “医药费。” 管饱。「Рo1⒏аrt」 皮卡车沿着仓库那条路走到底,右拐至大路,在无人街道开了近二十分钟,最后停在一间商务酒店门口。 酒店装潢看着有些年头,可方圆十里,这里住宿条件最好。 魏东先下车,脸上怒气未散,来的路上全程保持沉默,副驾驶的女人也不说话,缩在他的外套里,侧头看窗外,下唇快咬破了,眼眶红了又红。 他绕到副驾驶,开门前,深深吸了口气,不想翻涌的暴戾情绪影响到她。 拉开车门,低眼见她紧咬的嘴唇,长发凌乱的遮过泛红的眼睛,他知道她惊魂未定,可那团火从她消失的那瞬一直烧到现在,刚才用拳头发泄一半,剩下那一半,怎么都压不下去。 “吓到了?” 明明想温柔点,可蕴着火的声音,听着更像质问。 贺枝南还没完全缓过神,既生他的气,又生自己的气,沉默不回答,掀开衣服塞进他怀里。 她伸手推开他要下车,男人大力拽住她的手腕,压抑许久的怒气忍不住宣泄。 “你有脾气就冲我撒,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玩失踪,我要是找不到你怎么办?” “不用你管。”她鼻子一酸,说不出的委屈。 “我不管谁管?” 他回想起刚才开着车到处找她时的焦躁情绪,烦闷的想发火,“贺枝南,我带你出来,不管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都必须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懂吗?” “我不懂。” 提起“关系”两字,明显触碰到她某根敏感的神经,她红着眼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关系,所以请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是我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出来的,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无关!” 魏东用力阖上眼,快要被她气炸了。 “别说气话。” 她正在生气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用尽全力推开他,“让开!” 男人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她迅速窜下车,躲开妄想拽住她的胳膊,脚下生风,一溜烟跑进酒店。 等男人火急火燎的追上来,她双眼呆滞的站在前台,大概是开房间时才想起自己的包落在车里,一没钱二没手机,穷光蛋一个。 魏东疾步朝她走近,小包塞进她怀里,她倔强地扭过头不看他。 前台小姑娘左看右看,不确定的问:“请问需要几间房。” “一间。” “两间。” 前者是男人说的,后者是女人说的。 两人话风不统一,前台小姑娘拿不准主意,只能看向男人寻求最终答案。 魏东侧头看她满脸拒绝沟通的冷漠,俨然还在生气,他想着逼太紧会适得其反,沉默片刻后,淡声道:“那就两间吧。” 结果话音落地,女人回头怒瞪他,脸颊胀红发青,呼吸都快烧焦了。 “两间就两间。” “” 男人无奈叹息。 他又做错了什么? 两人从酒店前台到电梯再到房间,贺枝南直接把他当透明人,他说什么她都不搭理,直到房间门口,她强盗似的抢过他手里的房卡。 魏东措手不及,眼看着她进房间,“我” “砰。” 房门关得严实,堵住他的后话。 商务酒店的装修大同小异,谈不上多豪华,但比旅馆要整洁。 房里没开空调,她蜷缩成一团,双膝塞进宽大毛衣里,神色木然的坐在硬邦邦的大床上。 也不知静坐多久,久到她的手冰冷没知觉了,她才从包里掏出手机,走到窗前,拨通妮娜的电话。 那头正是火热时分,键盘打的“啪啪”的响,妮娜听见她有气无力的声音,猜到她肯定哪根神经发作,漂亮的小作精又忍不住撒泼闹事。 “长话短说,忙。” “没什么事。” 妮娜对她太了解,故意激她,“没什么事我挂了啊。” “欸” 贺枝南眼睫低垂,沮丧地看着窗外。 她十分反感多愁善感的自己,以前清清冷冷无欲无求的多好,哪像现在,轻易被他的情绪引导,尽说些口不对心的话。 “我说。” 然后,她尽可能言简意赅的把今晚的事叙述详细,说到最后,整个人情绪沉下去,陷入泥潭爬不起来。 “就这些,完了。” 妮娜认真听完,身子用力后仰,两腿重迭架在电脑桌上。 “所以,你想问我什么?” 贺枝南呼吸声很轻,小声问:“我是不是很矫情?” “要听实话?” “算了,别说。” 她问出口就已经知道答案,喃喃道:“我其实也不是生他的气,我就是气自己,像杯绿茶一样又当又立,嘴上说不能负责,心里却总想要更进一步。” 妮娜抿唇一笑,慢悠悠地问:“那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走肾还是走心?” “有区别吗?” “当然有啊。”妮娜服了这个傻女人,无语凝咽,“如果走肾,这事你矫情,如果走心,那你矫情得还不够。” “问题是,我都要气疯了,他跟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懂。” “嗨,大部分男人都这样,床事上开窍贼快,生活中就是根木头,你踹一脚,他动一下。” 女人不知所措的问:“那该怎么办?” “南南,任何关系要想长久,良性的沟通永远摆在第一位,他不懂你气什么,你就算自燃了也白搭,不如把话说清楚,行就行,不行就散。” “嗯。” 贺枝南听进去她的话,听她碎碎念叮嘱几句,电话挂断,目光探向窗外,又静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空空如也的肚子发出一声长鸣,她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然后思绪转移到那碗被打翻的面,顺便又想起那个抱着他的女人。 明明用力就能挣脱开那人,也不知他是不是心里暗爽,享受被女人追的愉悦。 这男人,真让人生气。 她在床上躺着发愣,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段时间,不正常的饮食习惯已经被他强制调整过来,她习惯晚上吃点简单的主食,所以这会饿得头晕脑胀。 反正睡不着,她索性下楼去前台问问,附近有什么吃饭的小店。 房门打开,她刚转过身,迈出的步子顿在半空。 男人正靠着墙慵懒的抽烟,身旁的烟灰缸已然堆起小山,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恍惚的楼道灯斜斜打在他身上,英毅侧颜陷在阴影里,黑长睫毛低垂下来,下颌轮廓凌厉分明,喉间的软骨轻轻滑动。 听见动静,他第一时间掐灭手里的烟,侧头看她,声音磁性低沉,“饿不饿?” 贺枝南抿了抿唇,再硬得心都软的不成样。 她不作了。 先骂他一顿解气,再好好抱着他睡觉。 她低头走近,停在他面前,伸手拽了拽他的外套。 男人眼底漾开一丝笑意,冲她敞开外套,她两胳膊伸进去,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胸口,听着强有劲的心跳声。 两人安安静静地抱了会儿,谁都没说话。 魏东用外套紧紧包裹,把她完整的抱在怀里,身高差距下,下巴刚好抵着乌黑的发顶。 “我哪做错了你告诉我,我又不是不会改,你说你这么跑出去,要真出什么事,我要怎么办?” 他长叹了声,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我刚才真急疯了,不是故意想凶你,也不是真想让你一个人睡。” 她嗓音闷闷的,还在记仇,“那你还开两间房。” “另一间是开着玩的。” 男人垂眼,满腹委屈,“你不让我进屋,我只能在外头罚站。” “活该。” 她从他怀里昂起头,娇骂软绵绵的,“混蛋。” 他唇上笑着,怀心思的用胡茬扎她的脸,她疼的扭身要躲,他用力控死,低头亲下口她的小嘴。 “还是流氓比较好听。” “我唔!” 房卡被男人抢走,他强壮的双臂几乎把她腾空抱起,边亲吻边往屋里走。 “我还没唔吃东西” 他气息不稳,粗喘得厉害。 “先吃我,管饱。” —————啊喵的碎碎念时间————-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欲水。 房卡在他手心快要捏爆了。 房门用力摔上,屋内全黑,她被男人反身按在冰凉的墙面,他身形魁梧强壮,她毫无反抗之力,侧脸紧贴白墙,嘴里那句“冷”刚冒出头,男人饥渴地覆上她的唇,炽热的舌头强势伸入,搅得她全身发烫。 他今晚异常亢奋。 以往都是慢条斯理小心翼翼的逗弄,今天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手指滑进宽大的毛衣,燥热的触感自小腹一路蔓延至胸前,抓揉的方式无比粗暴。 “唔啊” 娇吟溢出唇边,他眸光深谙,吻得愈发暴戾。 两片嘴唇被他含在齿间啃咬,太嫩了,软得好似融化的棉花糖,唇齿留香。 空置的另一只手绕到她的小腹,食指沿着长裤的纽扣不急不慢的下滑,隔着不厚的布料,那股由胸腔内窜出的瘙痒感疯狂炙烤脑神经。 细细密密的舒爽由上往下漫散,被他啃红的嘴唇是麻的,被他撩拨的奶尖儿淫糜上翘,摸进腿心的手指好热,抵着那处湿润的柔软细细滑动。 “亲两下就湿了隔着裤子都能摸到你的水” “嗯不要说” “南南是不是早饿了?” 他舔舔她的耳垂,笑得几分坏,“看来昨晚没喂饱你,我的错。” 亲昵的唤声听得她全身酥麻,怼人的话也说不出,身子猛颤两下,软进他怀里。 闷骚的老男人。 床下纯得像个白纸少年,床上就是爱折腾人的臭流氓。 妮娜的话果然是名言金句,男人也就在这种事上无师自通,日常生活蠢笨如牛,惹人生气。 黑暗中,她看不见他的脸,热气喷洒在她耳朵上,下巴连着脖颈红潮翻涌。 “你你摸进去” “急了?” “唔。”娇娇的,勾人失魂。 他笑着拉开毛衣,弯腰探进去,湿吻压在后腰那朵绽开的花束磨人似的舔弄。 胸衣细细的暗扣被咬开,软玉弹到他掌心,似送上门的玉兔,两手捧着揉弄,头撑开毛衣,舔她凸起的蝴蝶骨。 “魏东” 那感觉实在太难受。 体内敏感的每一处都在颤栗,在他宽厚的掌心,在他温热的唇舌。 淫虫啃噬大脑,那瞬间的失魂令她渴望某些东西的入侵,渴望被它淫乱的磨着,感受它炙热如铁的硬度。 男人解了点馋才停下,喘息声剧烈,十分克制的离开那具令人发狂的身子。 “等我洗澡,身上全是烟味。” 他按开门后的顶灯,本想先抱她去床上,自己冲个澡再来,可低头就瞧见一双被春色覆盖的水眸,色欲熏天。 “一起洗。”那声音坚定又霸道。 魏东愣了下,在她灼烫注视下一颗颗解开衬衣,暖光下的肌理轮廓多了几分梦幻的虚假感,她忍不住伸手去摸,手指勾着裤口左右滑动。 “吧嗒。” 腰带松开,她呼吸颤了下,舌尖滑过唇角,像只等着吃肉的女妖精。 “它关在里面,会不会难受?” 男人粗喘的厉害,“你摸摸,它就不难受了。” 贺枝南不敢看他吃人的眼睛,眼眉垂落,指尖滑过一片浓密的毛发,手背贴近雄壮的棒身。 已经很硬了,又烫又硬,是她记忆中的变态感。 “呃” 他微微昂头,喉头滚动。 粗硕的手臂硬撑起墙面,胳膊上紧实的肌肉快把衣服崩开,她被半包围在他怀里,眼巴巴地看着他,下面很熟练地前后撸动。 硕大的肉物被困在里头,手上行动不便,她皱眉不满,直接上手扒他的裤子,魏东见状笑了下,捏着她的下巴深吻下去,另一手配合的拉下裤头。 一吻结束,她眼眸涣散,两腿直打飘。 伸手再去摸那物,竟膨胀一大圈,摸上去就感觉很美味。 想到这里,她羞涩的咬唇,大概是真饿了,看什么都像吃的。 “啊——疼!” 她被人扯住手腕死死摁在门后,男人扯下她的长裤褪至膝盖,闭合的两腿间汁水充裕,他掐着她的腰挺胯插进腿心,穴口那波热液搅在怒张的肉身上。 “嘶好滑哪来那么多水” 他低声喟叹,强忍两秒,受不了那两片嫩到滴水的媚肉,暴戾的耸腰前后撞击。 冲撞频率太快,不厚的门板被怼的“咔咔”响,这时若有人路过,必然在外听个一清二楚。 “换个地方,这里会有声音唔唔!” 身后有人捂住她的嘴,他眸色腥红,紧实的小腹不断撞击饱满白皙的翘臀,憋着股劲用性器厮磨她发痒的小穴。 “你别叫那么骚,没人听见。” “哐哐哐。” 声音巨大,激烈且猖狂,房门都快被男人撞破了。 敏感多水的穴里泛滥成灾,一波一波往外倾泻,胀红的肉器被汁水完全覆盖,滴滴答答的砸在木地板上。 她被堆积成山的快感淹没神志,飘飘然的踩着云朵升空,反手掐住按在腰上的手臂,呻吟声飘忽不清,断断续续从他五指间溢出。 说不出的禁忌感,刺破她虚幻的表皮,直达灵魂深处 正火热之际,隔壁房间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能不能小点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唔呜!嗯” 仿佛被人看现场的刺激感瞬间到达顶点,她颤栗着融进高潮热浪里,被无尽的温水浸泡全身。 极致的爽感,令她片刻失魂。 男人达到目的,唇角一勾,笑得像个坏心肠的痞子,接下她软绵绵的身子,顺势扒光她,单手抱起走向浴室。 “热身完毕,洗澡。” 她还没缓过劲,又想骂他又想靠近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丢人,抱着他啃咬他的脖子。 淋浴房空间窄小,男人高大的身躯占据大半,她被挤到角落,赤着脚刚刚到他肩膀。 头顶的花洒喷溅出温水,不一会儿,乳白色的雾气充斥着狭窄的空间,贴在透明玻璃门上,一颗一颗凝结成水珠,蜿蜒滑行坠落,留下一道水流行径的痕迹。 男人以为她没力气了,谁知缓过劲的女人突然摸向他,指腹在健壮的腰腹间游离,理直气壮的往下滑 魏东低头见她唇角挂着笑,那双眼睛被水雾浅浅覆盖,遮不住的清澈黑亮。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看着她在身前下蹲,嫩白小手握住那根嚣张跋扈的性器轻轻滑动。 她抬头看他,透过雾气瞧见他眼底的猩红,干涩舔了舔唇,张嘴,大口吃进浑圆的蘑菇头。 “啊操!” 男人眉间紧蹙,咽喉不断吸气。 他单手撑住玻璃门,手背青筋暴起,后腰被灭顶的快感来回撕咬,险些丢了脸。 她嘴巴张到最大,腔内柔嫩温热,努力吞进粗长的肉物,温柔的吞吐吸吮,虽是第一次,但远比第一次开窍快。 她纯粹因为好奇,可见他反应如此强烈,便学他平时折磨她的方式卖力取悦。 硕大的蘑菇头在她脸颊上撑开突兀的轮廓,偶尔吐出不断膨胀的头部,舌尖儿绕着滑圈,舔舔流口水的小洞。 她饿极了,口交都像在吃棒棒糖,由上至下舔个遍,用那双纯洁无暇的眼睛盯着他看。 魏东胸前不断起伏,被体内那团火烧得面目全非。 他闭着眼,沉沉喘了声,倏然伸手控住她的头,挺腰飞速抽送,肏起那张吃人吸魂的小嘴,次次都要顶穿喉咙,非得破开细口才能罢休。 “嗯唔唔” 她受不了这变态的窒息感,眼红红地“呜咽”求饶。 男人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满脑子都是销魂软糯的嫩腔,倾注的热水浇在宽阔的后背,顺着身体凸起的流畅线条迅速滑遍全身,水滴融聚在下颌,成串的往下坠。 他人性善存,没敢折腾太久,到顶前一秒拔出,抵着她纤细的锁骨大量喷射,浓白的精液顺着滴落的水渍成团砸落。 余热散尽,魏东拉她起身,她蹲到脚发麻,轻轻扑进他怀里,小嘴因长时间撑大而有疼痛感,看他的眼神委屈又不知所措。 “好吃吗?”他眼眉带笑。 贺枝南脸一红,羞涩的要推开他,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用花洒洗干净她身上的浊液,看着看着眼热了,用力把她按在玻璃门上,弯腰舔弄坚挺的嫩奶。 “唔魏东”呻吟伴着哭腔。 “来了。” 他吸了吸乳尖,了然一笑,大手径直摸进两腿之间。 “说好了,喂到你撑。” 夜里2点,商务酒店内外静逸如水。 大床上,两人紧密相拥,他肌肤滚烫似火,全方位包裹住她,她手脚被困住,白嫩的脚趾撩拨他小腿上茂盛的毛发,质地细软,又有些扎人的痛感。 男人没动,任她闹,微微侧身,紧了紧环在她后背的长臂。 “还生气吗?” “嗯。” 魏东笑着按住在他胸前画圈的手,无奈轻叹,“严肃一点好不好?” “不好。” 她吃饱喝足,想起还有帐没找他算。 “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女人默声半响,微微挣开禁锢,身子一转,趴到他身上安稳睡好。 他体壮如牛,她轻盈如纸,这样的睡姿除了加倍甜蜜,谁都不会有任何不适感。 贺枝南埋在他颈边,贴着耳朵轻轻喘息,细声嘟囔,“别人喊我嫂子,你反驳,我生气。女人跟你表白,吃你豆腐,你不躲,我生气。想不通自己为什么生气,我生气。” 魏东听完足足愣了几秒,唇角扬起好看的幅度,郁闷整晚,到了这会儿豁然开朗。 “你笑什么?” “没笑。” 他眼底藏不住笑意,伸手摸了摸柔顺的黑发,平静的解释:“那姑娘是牧洲的亲妹妹,平时喜欢瞎闹,我从没当回事,今儿也不是故意不躲,我只是想护住那碗面,结果还是洒了。” “给我做的面?”她耳根微微发热。 男人挑眉,“不然呢?” “”她抿了抿唇,“哦。” 他见她不吱声,话带戏谑的问:“你喜欢听别人喊你嫂子?” “咳。” 她吞吞吐吐地回:“不不讨厌。” “我不是反驳,我是觉得我们还没确定关系,他们这样乱喊,我怕你不开心。” 她无语直男发言,咬牙切齿地问:“那你认为怎样才算确定关系?” 男人思索片刻,学她说话的方式,一本正经地回:“我追你,你同意,在一起。你不同意,我继续追,追到你同意。” “你在追我?”她心尖儿直冒甜泡。 他一脸荒唐,“你不知道?” 这段时间他掏心窝子地在追她,结果她毫不知情,这话说出口又好笑又悲惨。 贺枝南也拼命憋笑,强忍住不破功。 她想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做到既成熟又幼稚,既流氓又纯洁。 “不知道。” 女人冷淡地回,低头蹭蹭他颈窝,寻个舒服的位置,“睡觉。” “???” 魏东见她逐渐进入睡眠状态,弄不懂她的意思,无言的揉揉额头,低声叹息。 “给句准话行么?” 她笑得眉眼弯弯,热气浅浅呵在他脖子上。 “你继续追,我好好感受。”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哥哥。 傍晚时分,小雨悄然落下。 仓库新来几车货,赶在大雨前必须全部卸下放进仓库,十个男人上阵卸货,前前后后忙了2个小时才整理完不到一半。 魏东把贺枝南安置在小矮层一楼,牧洲的办公室,隔着窗户能清晰看见他在细雨中忙碌的身影。 她喝着牧洲让人送来的茶,站在窗口眺望,车前好几个男人都光着膀子干活,魏东怕衣服弄湿,搬完两箱货再回来,上衣已经不见了。 他体格健壮,皮肤黝黑,肌肉线条优美,结实得宛如钢筋铁柱一般。 细雨绵绵浇在他头顶,在刺目的亮光照拂下,一颗颗小水珠滑过强壮的背脊,滴进腰带,说不出的野性美感,看得她脸红心跳。 回想昨晚在浴室,那个过分大胆的自己,想起都忍不住羞涩。 “嫂子。” 伴着木门推开的声音,牧洲出现在门口,手里端了杯热腾腾的汤品。 “今天降温,东哥怕你着凉,吩咐我给你弄碗姜汤驱寒。” 她轻轻眨眼,唇角滑过一丝笑,“谢谢。” 今天从酒店出来时,屋外温度骤降,她穿的衣服不御寒,顶着湿冷的风连打数个喷嚏,他脱了外套包裹她,面上难掩担忧。 这男人除了偶尔脑子不在线,心还是很细的。 牧洲递过姜汤,见她眼巴巴地盯着窗外,他笑了下,也跟着站在她身边。 日常穿搭很休闲,对比魏东的熟男装扮,他基本都是卫衣卫裤,对谁都是笑容满面,看着像个亲和力极强的阳光大男孩。 “嫂子应该不是这边的人吧?”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嗯?”她还沉浸在雨中男色里,恍惚回神,转头看他,“北城。” “哟,大城市啊,我就说看你这气质也不像我们这小地方的人。”他面带微笑,意有所指:“上次大光回来说东哥有女人,还是个穿旗袍的漂亮女人,我们哥几个都不信,东哥这铁树是八百年不开花,别说张婶,我都明里暗里给他介绍那么多,他从来没拿正眼瞧过,我以为他这辈子准备孤独终老了,看来也不是真没兴趣,而是人不对。” 贺枝南垂下眼睫,沉默几秒。 “他之前...没有过吗?” “有个屁。”牧洲爽朗大笑,当他面不敢调侃,只能私下掀老底,“他当兵时一门心思扑在部队,活脱脱的女性绝缘体。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去市里搞训练,训练营旁边是个女校,只要他出现在操场,围墙旁一圈的人头,全都是看他的。不过也不怪那些小姑娘,东哥年轻时那张脸确实让人嫉妒,只是这些年发生很多事,看着是蹉跎了点,可人家底子在那里,丝毫也不影响他的魅力。” 她听得心口发酸,闷闷道:“有那么厉害吗?” “嫂子你还别不信,就去年,他有次跑长途送货去一个镇上,他在那里待两天,听说附近十几户乡民找他说亲,那场面着实轰动。” “就上半年,他帮我送货去隔壁市的酒吧,有个年轻漂亮的富婆开玛萨拉蒂追了他几条街,想要个电话号码,他直接给人拒绝,啧啧啧,你说,他是不是个活唐僧?” 贺枝南认真听着,说不上什么情绪,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虽然这样说起,他除了开始冷漠点,后来被她强撩上,近期越来越上道,耍流氓时一套一套的,弄得她措手不及,面红耳赤。 牧洲见她沉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笑着转移话题。 “嫂子怎么认识东哥的?” “刺青。” 牧洲明显愣了下,“刺青?” “有问题吗?”她看清他眼底的诧异。 牧洲微微皱眉,不太确定地问:“东哥,帮你刺青?” “嗯,因为镇上只有一家刺青店。” 他听完默声很久,而后了然一笑,“看来破例这种事,还得分人。” “什么意思?” 牧洲侧头看她困惑的脸,低声问:“两年前那件事后,东哥完全不接女客,没想到遇上你,英雄难过美人关。” 贺枝南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故事,心跳加快,转身时,手里的姜汤险些洒了。 “你说清楚一点。” “其实这种事还是东哥告诉你好一点,但以他的个性,闷心里发烂都不会说,他就是这么个人,心太好,专吃哑巴亏。” 这事当时闹的很大,知情的牧洲打心眼里为他抱不平。 “前两年,他的刺青店刚弄好,隔壁镇的小姑娘跑来刺青,小臂上,很小的图腾,没想到完事后姑娘突然缠上他,天天啥事不干,跑他店外蹲守,去他家外头晃荡,那姑娘父的母赶来,不分青红皂白把店砸了,骂他骂的很难听。本想着这事过了就算了,结果没过几天,那姑娘居然在家自杀了,割腕死的,说是本身就有啥精神上的病。这一闹,镇上全是闲言碎语,她父母还硬把账算在他头上,警察局也说这事跟东哥无关,可老人就是不依不饶的,最后东哥赔了十万,警察局的人都说他傻,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什么?” “他说,逝者已逝,如果钱能抚慰人心,也算积功德。” 贺枝南抿紧唇角,没来由地觉得难受。 虽然很离谱,但这种事是他干出来的,一点都不奇怪。 牧洲透过窗户看着男人在雨中忙碌的背影,既无语又心疼,“东哥虽然看着五大叁粗,但心地很善良,讲义气,叁观也很正,就是...哎....命运多舛。” 她还沉浸在刚才的低迷情绪,细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七岁时,他爸爸去世,妈妈很快改嫁,这么多年从没回来过,是奶奶一手带大了他,所以他特别的孝顺,休假期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守在家里陪奶奶。” 说起这个,牧洲回想起老人慈祥的笑,每次他们去玩,老人都会笑眯眯地留他们多住两天。 “我退伍的早,东哥后来进了特种部队,东奔西跑,很久才能回来一次。就前几年,奶奶生病住院,不让张婶告诉东哥,直到离世前,他才回来看老人家最后一眼。” 话说到最后,牧洲忍不住湿了眼眶,声音也哑了。 “除去那个不负责任的妈,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贺枝南呆看着雨中指挥卸货的男人,万千情绪冲破心脏,心里压着块石头,重得喘不上气。 来不及心疼他,她敏锐瞧见货车旁那个撑着伞直勾勾盯着他看的女人。 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缩在他身上,可光着膀子的男人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看得她怒火中烧。 “啪”的一声,碗底重重砸响桌面。 牧洲微微诧异,刚想问什么,就见面色铁青的贺枝南不顾屋外的风雨,一头扎进朦胧夜色。 屋外风大雨小,悬挂在空地四周的射灯照亮硕大的货车。 牧橙隔着两叁步的距离,炽热的注视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迷恋。 她从18岁那年在牧洲生日会上见到他后就疯狂爱上,当场表白被拒也不气不馁,这些年各种花式表白,但这男人跟尊佛似的,任她用遍浑身解数仍然不为所动。 今天知道他会来,她早早在这里等,可没想到等来两个人,他嘴上虽否认女人的身份,可眼神骗不了人,那抹不符合他气质的温柔深情,令她既受伤又不甘心。 看着就不好伺候的漂亮女人,以后指不定怎么折腾他。 她越想越愤怒,抬脚刚要走近他,身边迅速窜过一个纤细的身影,错身时女人看了她眼,径直停在男人身前。 魏东刚拧开瓶盖往嘴里灌水,余光瞥到女人憋红的小脸,清润的水刚滑入口中。 “哥哥。”又娇又软,棉花糖的香甜。 “——噗。” 他喷的上半身都是,随后一阵剧烈的咳嗽,低头看着秒变小娇妻的女人,那眼睛湿润清澈,在雨中有种绝美的破碎感。 魏东勾唇笑了下,视线瞥过旁边傻了眼的牧橙,他伸手给贺枝南挡雨,另一手拽住她的手腕,“你跟我过来。” 两人拉拉扯扯,黏黏糊糊地走到矮楼的屋檐下才停住。 他回想刚才那声唤音,耳朵泛红,“你刚叫我什么?” “哥哥。” “大庭广众的,别瞎喊。”他皱眉,神色不自然。 她失落地哼:“你不喜欢?” “喜欢,只是...” 魏东凑近她耳边,咬字腔调跟在床上一样低哑,“你叫的那么骚,给我叫硬了怎么办?” 贺枝南抿唇偷笑,就知道这人叁句话离不开流氓气质。 她抬头见他裸露的半身还在滴水,想起刚才那双灼热的眼睛,越想越气不顺。 “你要不要穿件衣服?” “怎么了?” “天冷,怕着凉。”她找了个光冕堂皇的理由。 男人当然不信,坏笑着逼近她,她后腰撞向桌子,他俯身压下来,两手撑在她身侧,那双蕴着笑意的眼睛紧盯着她。 “我要句实话。” 近距离看这个男人的脸,五官深邃立体,黑发干净利落,浑身散着荷尔蒙极强的男人味。 她突然理解牧洲说得那些夸张事。 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靠近他,她就情不自禁想要亲吻。 “不想别人看。”她移开视线,脸红发热。 他笑了声,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哄人的口吻,“行,以后我注意,只脱给你看。” 贺枝南被他的气息蛊惑,呼吸有些喘。 “魏东。” “嗯?”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他愣了下,“这么着急?” “唔。” “急什么?” 她垫脚凑近,偷吻他的唇角。 “急着回你的大床,被你喂饱,被你弄坏。” 初夜。 凌晨1点,皮卡车行驶在黑漆漆的大路,路面一辆车都没有。 淅沥沥的细雨还在下,从出仓库到现在,雨势时小时大,车窗玻璃被杂乱的雨滴砸出清脆音律。 车内电台正放着歌,周杰伦的《她的睫毛》。 “我将不该犯的错都默背好/仔细观察她的喜好/而我紧绷的外表/像上紧后的发条/等她的答案揭晓 贺枝南侧头看他,车窗外时不时晃过的路灯照亮他严肃的俊脸,目视前方,下颌绷紧,整个人好似憋足一口气。 原定叁天的行程,他愣是忙完今晚就决定回去,牧洲好奇他急着回家干嘛,他眉头紧蹙,“有事。” 从上车到现在,他一不看她二不说话,油门都快踩烂了,破皮卡在雨夜疯狂飙车,车速快得令人咋舌。 莫名其妙地男人,莫名其妙地变脸。 她扭头看窗外,暗戳戳的生着闷气。 皮卡刚好拐进铜窑镇的小道,车速也慢慢降了下来。 “她的睫毛 弯的嘴角/无预警地对我笑/没有预兆 出乎预料/竟然先对我示好/她的睫毛 弯的嘴角/用眼神对我拍照/我戒不掉她的微笑/洋溢幸福的味道。” 他嘴里哼着歌,嚼清歌词的含义,只觉得这歌无比应景。 车子右转时,顺便瞄了眼她倔强的后脑勺,唇角漾开丝丝笑意。 她的答案和她,他都要。 小镇内外空寂无声。 破烂的皮卡停进小院,雨势突然变大,魏东本想先去屋里拿了伞再接她,可车子刚停稳,憋了满腔委屈的贺枝南解开安全带火速下车。 她走到门前,从包里翻出钥匙,夜里的凉气伴着风雨刮蹭她的皮肤,她手指冰凉,磨蹭半天才打开门。 刚迈出一步,有人从身后拽住她的手,她被一股蛮力拽进怀中,抬头还没看清他的脸,他的吻急急落下,舌头长驱直入,火热如潮,瞬间搅乱她的呼吸。 “砰。” 门关了,她被重重按在门后,男人掐住她的细腰,另一手摸到她后颈,她被迫仰着头承受他吃人的唇舌。 “唔” 他吻得暴戾热烈,口腔内的空气被他吸空,他喘着粗气分开,停顿半秒后再次咬上去,这次比之前还变态,完全不给她呼吸的活路。 怔仲间,粗壮结实的手臂捞过她的两腿,往上一提,她被腾空抱起,细细的长腿勾出他的腰。 吻还在延续,贺枝南逐渐适应他过激的亢奋,被他抱着边走边亲。 两人停在餐桌上,她被放在沁凉的桌面,桌上的水果篮被男人伸手扫落,橙子苹果滚落一地。 他的嘴唇滚烫饱满,夜间的胡渣磨着她的下巴,双重爽感让人上瘾。 贺枝南被亲的四肢酥软,扭头躲他的攻势,被他顺势亲吻脖子,两手摸到衣摆,身上的毛衣被扒了,内衣成了摆设,他低头舔进诱人沟壑中,吸吮那抹刺人头皮的奶香气。 “啊!” 她两手撑着餐桌边缘,上身挺立,破口的长吟千回万转,昂头失神地看向天花板。 墨黑夜空忽而划开一道闪电,赤白的光芒灼眼,刚好照亮餐桌前忘情吸奶的男人。 他一手揉着软嫩的雪乳狂舔,不安分的另一只手解开裤子纽扣,粗暴的摸进去,抵着充血的前庭细细揉弄。 双管齐下的刺激令她动情极快,没多会儿,空旷的客厅内,手指撩动春水的动听旋律夹杂交错的喘息。 沉迷于细腻奶肉的男人倏地起身,急迫地解开身上的白衬衣,他在仓库忙完后冲了个澡,衣服穿得牧洲的,有点小,紧绷得难受。 他手忙脚乱解开衬衣,屋外的闪电恰好劈开暗夜,半裸的女人两手软软撑着桌面,那双眼睛水波流转,楚楚可怜的咬着唇。 魏东沉沉阖眼,嗅到肉味的某物在布料上撑开傲人轮廓。 自上车到现在,他一直避免看她,避免说话,因为他清楚胸间压抑许久的气焰已然烧到顶峰,此时丁点的刺激都可能诱他入魔。 他俯身压上去,饥渴地舔她的唇。 “给我肏吗?” 她眼神坚定无畏,“给。” 魏东喉头干涩滑动,侧头吻住她,抱起她挂在身上走向楼梯间。 “今晚老子吃定你了,哭也没用。” 他身上有柠檬沐浴露的清香,她很喜欢,上楼时一直趴在他肩头细细的啃咬。 紧闭的房门被踹开,屋里很暗,他没开灯,屋外几道闪电把小屋照的明亮,“轰隆”几声巨响,完全覆盖她被扔上床软绵绵的尖叫声。 男人利落脱光衣服,赤条条的健壮体魄用力覆上,半裸的女人被控在他双臂间,他迎着屋外的白光恶狠狠地咬她耳垂。 那块嫩肉很敏感,他又吸又舔,她受不了这种,在他怀里扭得像条蛇。 “可以了够湿了” 她难耐地哼,脚尖滑着床单,屈膝顶弄那根坚硬下头晃荡的软球,“魏东喂我” 在此之前那么多次边缘玩法,两人的忍耐力已然到了极限。 贺枝南目的很明确。 她想吃了他,也想被他吃。 魏东沉着脸扒了她的长裤,留下一条摇摇欲坠的白色蕾丝内裤,他低身压上来,引导她缠住他的腰,这姿势瞬间贴近。 炽热的头部隔着被汁液浸透的底裤顶弄几下,她软得不成样,两手勾着他的脖子,叫的跟发春的猫儿一样。 “痒死了求求你” 他勾唇笑了下,“喂不饱的小骚货。” 她“呜咽”了声,也不反驳,娇的跟什么似的,乖乖等他投喂。 男人的手摸下去,没急着扒内裤,只是用指尖撩到一边,轻轻挺腰送入,肉撞肉的触感太真实,两片穴瓣被硬胀的头部用力碾磨。 他还算温柔,试探着慢慢戳开泡在蜜水里的肉唇,她呻吟声从破碎到绵长,两手盘着他结实的背脊,猫抓似的在背后抠挠。 “放松一点。” 他嗓音粗粝,“别咬那么狠。” “它太大了呜会撑破的” “知道还撩?”他痞痞挑眉。 她全身都软,光嘴硬,“就要。” 魏东笑带宠溺,盯着她涣散迷离的眼睛,被吸麻的后背炸开要命的快感。 嫩穴内湿得一塌糊涂,勉强入了个头,湿热肉壁蠕动似的疯狂吸吮,张开小嘴一点一点吃进去。 她被胀得难受极了,但舒爽感远高于其它不适,是那种说不出来的被填满的充实,让人无比痴迷。 男人齿间厮磨出沉重的喘息,双手绕到臀后掐紧滑嫩软肉,微微提起,摆出方便进入的角度。 “贺枝南。” “唔?” 魏东用鼻尖蹭她的唇,竭尽全力忍耐汹涌的欲望,略带吞吐的开口:“我我想问” 贺枝南两手捧着他的脸,眸底如星辰璀璨,“喜欢。” 话音落地,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她张嘴含住他的唇,娇软的舌头抵开破口伸进去,火热的深吻一触即发,下面紧咬的肉穴也跟着颤栗吸吮。 “嘶呃!” 男人脑子炸空,再清醒的理智皆成虚幻。 他眼眶深红似血,粗硕的性器一寸寸暴力碾入,窄小紧致的内壁被鹅蛋大小的头部顶开,软肉弹性极强,他越往里入越失魂,性感的喘息不绝入耳。 “唔呜” 女人侧脸贴着枕头,眼角湿气浓郁,两手撑着他肩头,闭着眼感受侵入身体的肉器。 她足够湿润,平时丁点疼都害怕的女人并未体会到四分五裂的极致痛感。 膨胀的性器用力插入一半,多汁小穴绞得他动弹不得。 “疼吗?” 他浑身燥热,额前溢出汗珠,滴滴砸落在她颈边。 “不不疼” 她说的是实话,可她浑然不知这话说完的后果。 男人脑中那根紧绷的神经崩盘,本就分散的怜惜与温柔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大口喘息,全身暴汗,半直起身,一手按住细白的肩,一手掐住她的腰,耸腰的力度明显粗暴几分,性器插到更深点,体内的痛感密密麻麻聚合,她从细喘到小声呜咽,最后哭出声来 “轻点魏东” 他咬紧牙猛厉干进去,她疼得仰头尖叫。 “不要啊!” 湿淋淋的嫩穴被粗硕肉器凶狠贯穿,一下入底,整根插进去,塞得满满当当。 男人的翘臀连着精壮腰腹线条感十分流畅,紧致臀肉被内壁吸的一颤一颤的抖动。 魏东沉着呼吸,握住一侧软绵,乳肉在他掌心捏成各种形状,他眯着眼享受湿软嫩肉的包裹。 他放弃温柔,彻底癫狂。 贺枝南还没完全适应侵犯身体的硬物,他已经急不可耐的耸腰猛肏,那双干燥温热的大手成了禁锢她灵魂的枷锁,按死她的退缩,她逃不开,只能揪着枕头泪盈盈的小声抽泣。 “再忍一会,很快就舒服了。” “骗人” 她吸吸鼻子,哭腔四溢。 微微裂开的身体正承受着重物百倍冲撞,那玩意在体内越发嚣张,不断膨胀,不断撑开,她感觉自己快要被从中撕碎了。 他俯身下来亲吻她,嘴上说着哄人的软话,身体已完全进入亢奋期,胀硕一圈的肉物跟马达似得疯狂撞击小穴。 “好会吸。”他忘情的舔她发红的耳朵,掰过小脸亲她眼角的泪痕,“我说了,哭也没用。” “你混蛋。”她娇声忘了,可怜巴巴的,浑然忘了主动撩拨的人是自己。 “行。”他没皮没脸地笑,“以后混蛋舔你,流氓肏你,一起干你。” 她听着骚话脸颊酡红,慢慢的,体内残余的不适感退散,性器厮磨而来的极致快感从花心朝外蔓延,她两手缠在他脖子后,开始学着迎合他。 “舒服了吗?”他低头舔她脖子,咬在翘起的奶尖上,“比刚才咬的还紧。” “唔” 贺枝南细细地哼,身体逐渐适应他的侵入,越来越抑制不住喷涌而出的酥麻,噬魂的蚂蚁瞬间爬遍全身,咬得她呼吸困难。 那种感觉太奇妙了,肉器每一次插入抽离,全身血肉跟呼吸都会跟着颤栗。 越插越重,越重越痒,空虚感不会因此减退,反而变态地成倍递增。 她满脑子都是希望他不要停,就这样让她尽情泡在清润的温水中,永远不会填满。 “你能不能一直肏我” 她脑子糊了,凑到他耳边软声喃喃,“我每天都饿,每天都想要。” 魏东身子顿住,沉默片刻,而后在她惊恐的叫声中抱起她,几下挪到床边,交合的部位紧密交融。 嫩白细嫩的双腿挂在男人肌肉喷张的胳膊上,他大开大合的冲撞肏干,每一下都要直直撞到花心深处。 这姿势入的特别深,她足够轻盈,挂在身上能轻松抛送。 “啪!啪!啪!” 肉器底端的软球奋力拍打白臀,沾染嫣红色泽。 她又疼又爽,咬着唇娇滴滴的哼。 屋外的响雷声时不时炸开,他们在炫目的白光中四目相对,她紧巴巴地抱住他,侧头吻住他的唇 高潮来得快而汹涌。 她忍不住哭出声,在他身上抖成个筛子。 男人浅浅拔出,痉挛中的肉穴还在吸,涌出的汁水顺着赤红性器滴落,打湿底端的耻毛。 “还要吗?”他侧头亲她的脸。 她呼吸软了,“要。”。 “叫我什么?” 贺枝南愣了下,抬起头看他深邃墨黑的眼睛。 “哥哥。” “乖。” 男人勾唇笑着,“哥哥先喂饱你,再一点一点弄坏。” ————喵的碎碎念———— 有几件事喵想说一下。 首先,这本书一开始是写的清水,当时也跟内网签约了,因为写到10章喵觉得东叔这种男人不吃肉很浪费,所以解约那边,专门回po写的,开始没啥肉是因为原本的大纲得50章才吃肉。 喵子为了老男人东叔,推翻之前大纲,重新构造另一个。 其次,从第一本po到现在,喵写的都是剧情po,肉跟着人设走,肉是为剧情而服务。 如果大家选择这本书是想看他们每天吃肉,那可能会失望,也可以就此停住,以后不至于埋怨喵炖肉不密集。 当然,如果是志同道合的宝子,愿意跟喵一起走剧情,一起吃饱喝好,喵想说,这本文一定会让你感受到温暖跟治愈,不会让你们失望。 《彼岸花》更新期间不收费,完结再收费。没别的要求,大家看的开心投珠留言支持就好,谢谢! 最后,不出意外,明天还有肉! PS: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我要射了。 深秋夜里的气温低至几度,风雨伴着闪电,雷声轰隆,遮掩女人妖媚的呻吟。 她睡他在身上,柔若无骨的身子令他爱不释手,掌心掐着柳叶细腰往上狠顶,每一次刺穿她都要用尽全力。 他喘声急促,好几次被她吸得太狠,他红着眼舔她嘴唇,享受着被媚肉紧紧包裹的灭顶爽感。 喷水的嫩穴似多汁的怪物,明知会被它啃的渣都不剩,可还是情不自禁沉溺其中,心理的愉悦远高于身体的满足。 肏太狠她会很小声的啜泣,可一旦温柔,她又不满意的哼,泪蒙蒙的求着他再重一点,撩人的骚话从来不过脑,抑制不住的往外倒。 “哥哥哥哥” 丝丝入耳的低唤杂糅细碎的哭腔,似灌满蛊毒的小虫,透过耳膜钻进他大脑。 魏东难耐的皱眉,连声粗喘,微微抬高她的腰,倏然顶胯加速,满屋子都是淫乱的肉体撞击声。 她臀型很翘,臀肉饱满嫩滑,连翻撞击下臀面一片赤红,红白相间的完美融合,让人欲罢不能。 男人抽离时带出星点腥红的血丝,混在浑浊的体液中,侵湿纯色床单。 她身上全是汗,汗水从额前滑动滴到颈窝,颗颗滚烫的水珠砸在他黝黑的脸上,顺着下巴滑到颈边。 她很乖的用鼻尖替他蹭开湿意,吻着他的耳朵又哭又叫,惹的魏东心血翻涌。 “这样干你爽吗?”声音从齿间厮磨而出。 “啊唔呜爽的你顶到那里特别的麻” 男人笑着,寻到她的敏感点,胀红的蘑菇头直戳那处秘地,“这里吗?” “呜是的” 她“呜咽”了声,垂头深埋在他颈边,嘴里细细哼唧,小口喘息,“真的好舒服魏东我要死了” “操。” 他咬牙切齿地骂,“我他妈真想撕烂你。” “你撕啊唔轻一点撞呜我我又要了” 魏东刚缓下力气,她昂头甩开湿漉漉的黑发,临近高点,妖娆的摇摆腰肢,几乎饥渴的套弄水光四溢的粗硕性器。 “啊啊嗯!唔!” 要命的快感如海啸狂潮朝她涌来,那一刻,她站在云端之上,仿佛看见宇宙尽头的白光。 她这次来的格外绵长,足足半分钟之久。 嫩腔持续不断高频痉挛,硬邦邦的肉物被夹的发胀生疼,男人也到了临界点,忍到她高潮结束的那一刻瞬间拔出,一股股灼热的白液射在臀部,后腰,烫得她呼吸发颤。 屋里静下来,唯有两人高低起伏的喘息声。 她从奄奄一息中勉强缓过劲,两手捧着他的脸,屋外电闪雷鸣,两人深情地凝视对方,他唇角一勾,用力按着她的头吻住她,试图在紧密交融的唇舌间延续体内蚀骨的骚痒 “下面还疼吗?”他轻轻摸她的头。 “不。” “喂饱了?” “没。” 魏东爽朗地笑,眉眼皆是暖意。 明明累到已经只能发单音节,她依旧是嘴硬的王者。 “抱去你厕所?” “嗯。”她蹭蹭他的脖子,事后娇气的不行,恨不得粘在他身上,小嘴一张一合,“去厕所还做吗?” 男人愣了下,“你还有力气?” “一点点。”她支起头,下巴抵着他的胸口,轻轻眨眼,“反正,又不是我动。” “咳咳咳” 魏东一口气差点没呛死,她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毛病是改不掉了。 她仿佛有两面人格,一面清冷一面娇软,同另一面相处久了,他都快忘了第一次见她时,那个撑着油纸伞,亭亭玉立的旗袍美人。 男人垂眼,扯唇笑了下。 如果非要说喜欢,他更喜欢现在的她,足够真实,足矣令他怦然心动。 他低声哄着,小心翼翼挪开身体,起身按开床头灯,用纸巾细心擦拭她腰臀上的液体,手背不小心触到臀肉上那抹嫣红。 “唔疼”她两手揪着枕头,嘴里嘶嘶抽气,扭头幽怨的瞪他。 魏东呼吸发沉,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胯间还未软化的肉物瞬间硬起,翘起撩人的幅度,蓄势待发地嚣张。 贺枝南眼巴巴的盯着那根让她欲仙欲死的性器,无意识的舔了下唇。 男人见状,得瑟地挑眉,“这么喜欢?” “嗯。”她脸红红,倒也不扭捏。 魏东扔了纸巾,俯身靠近,壮实的两条胳膊撑在床上,近距离盯着她的眼睛。 “喜欢我还是喜欢它?” 女人耳根红了,床上什么话都敢说,床下倒学会欲拒还迎这招。 她咬紧唇不吱声,身子晃动,侧身背对着他。 男人耐心等了片刻,重新爬上床,床上多了个庞然大物,本就不稳的床板“咯吱”一声。 他侧躺在她身后,指尖撩开她脖颈上的湿发,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颈后,蝴蝶骨,唇很热,呼吸滚烫,连带着灼烧的热焰熨烫她的肌肤。 也不着急,手心摸过曲线诱人的软腰,揉着细腻的乳肉,坚硬如铁的器身抵着大腿肉摩擦,没多久她就遭不住了,脚尖朝后轻轻磨蹭他的脚踝,温温柔柔的求。 “插进来好不好?” 他嘴上笑着,火热强势插进腿缝间,抵着汁液泛滥的穴口,乐此不疲地追问:“喜欢我吗?” 她难受极了,满脑子都是被他贯穿的充实感。 “唔你先进来” 男人无言又好笑,掌心掐紧肉臀猛地插到底,湿热肉壁层层包裹,几乎不给他享受的时间,身体不受控的猛烈撞击,她忘情的尖叫,一手揪着枕头,五指缠着床单,被高频率的冲撞怼得腰的断了。 身后的男人亢奋的舔她耳垂,含在嘴里吸吮,“喜不喜欢,嗯?” “啊!” 她仰着头,大颗汗水滴到睫毛上,浑圆的蘑菇头被顶到敏感肉粒,两片柔软的贝肉颤巍巍的吸吮,他被咬得爽极了,插的越发凶残。 “喜欢!呜嗯我喜欢” 她感受到男人的凶悍,若再不求饶,下面都要肏坏了。 男人得到满意的答案,还没来得及开心,转念一想,越发不是那个味道,他掰过她的脸,嘶咬她的唇。 “非得干爽你,你才肯说句好听的话。” 肏干的频率太快太密,她受了几百下,屁股麻的快没知觉。 “唔不是的” 她胸前被捏爆,臀上被撞麻,唯有被塞满的嫩腔炸开无尽快感,她脑子迷糊了,求饶的软凋:“哥哥我错了你不要不要那么重” “哪里错了?” “呜我不知道”她被干得眼泪汪汪,还要被他各种逼问,又舒服又委屈,哭腔越发明晰。 魏东低头看着在臀下进出的某物,胀红如嗜血的怪兽,他重重喘了几声,忽然把她翻过来,从正面慢条斯理的进入,吻去她眼角的泪。 “别哭了乖” 她吸吸鼻子,哭腔渐缓。 “现在还早。” “” 男人笑着吸舔乳肉,含住奶尖儿含糊不清地说,“眼泪流干了,还怎么玩一夜。” “???” 贺枝南双眼瞪圆。 她不小心撩了一匹饿狼,还是吃不饱的那种。 那晚下了一夜的雨。 一场激烈情事的后半段,她脑子浑浑噩噩,被男人翻来覆去的折磨,进到厕所他亢奋依旧,把她按在墙上从后面插的肉汁狂飙。 慢慢地,她本就迷糊的思绪陷入混沌,隐约听见有人在耳边低语,“我要射了” 她被陷入情欲里的声音蛊惑,全身颤栗,随着他狂热的冲刺瞬间达到顶点。 临近天亮时,累到四肢发软的贺枝南被男人抱出厕所,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摸索着窝进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昏昏欲睡。 陷入深眠的前夕,炽热的长胳膊揽过她的腰,她忽地惊醒,想起一切遗忘的片段。 藏进被子里的手被她握住,他低头看去,“怎么了?” “这里是怎么弄的?” 指尖滑过伤痕累累的手心,那道长长的疤痕让她隐隐心疼。 男人侧身抱住她,低声道:“当兵那么多年,总有些磕磕碰碰的小伤。” 她听着心底五味杂陈,虽明白这是军人的使命,可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他受伤时轻描淡写的样子。 “魏东,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说。” “以后没我的批准,你不准受伤。” 他愣了两秒,莞尔笑了,“好,遵命。” 她得到满意的答案,落寞的情绪似乎缓和些许,伸手抱住他,两人紧紧相拥,静默了好一会儿。 半响,他沉声开口,声音在头顶奏响,“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 “嗯?” 她昂头,透过屋外逐渐明亮的微光,凝着他深沉的眼睛。 “如果哪天你想离开这里,不要突然消失,提前告诉我,我” 贺枝南伸手捂住他的嘴,虽不知后话是什么,大概率全是她不爱听的那些。 男人无奈的勾唇,拉开她的手,深情的盯着她,“如果那时候你还没厌倦我,还需要我,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她微微怔住,恍惚的轻盈眨眼。 那股潮湿的热气涌入眼眶,她惊慌低头,遮住即将崩盘的泪意。 “傻不傻。”她细细低喃,下唇咬的血红。 他没听清,低头询问,“什么?” 她藏进他怀里,收紧环在他腰间的细胳膊,贴近他胸腔,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魏东。” “唔。” “你不是一个人。” 他呼吸声颤了颤。 “张婶在这里,齐齐在这里,牧洲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贺枝南鼻子发酸,忍不住掉下泪,泪水打湿他的胸口。 “以后,我们当你的亲人,你再也不会孤独。” 不怕死。 初冬的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懒懒的洒进来,窗外被朦胧白雾遮盖,宛如下过一场小雪,远望低矮的屋檐,河道,地面皆有浓霜,湿冷的薄冰慢慢融化在冬日暖阳的柔光里。 床上的女人在滚烫的棉被里翻身,摸了摸身侧,无人,她挪着身子往他睡过的那侧蹭蹭,蹭到他的枕头上,很快又陷入深眠。 她再醒来时,已是日上叁竿。 冬天单穿旗袍不御寒,可她又不爱雍容华贵的皮草,搭了件手感厚实温暖的短款羊绒披肩,温婉迷人,妥妥的民国复古气质。 下楼时,沙发上看电视的小胖子抱着薯片袋子睡着了,细细的鼾声,时不时说两句梦话。 贺枝南抿唇轻笑。 今天是周六,某个没人性的男人铁定大清早就拉着齐齐跑步减肥,把他累瘫了,再做一顿好吃的早餐犒劳他。 最终结果就是,齐齐困的天昏地暗,减肥还减了个寂寞。 她轻手轻脚靠近厨房,微波炉里果然放着做好的饭菜,虽已冷却,但那扑鼻的香气成功撩起饥肠辘辘的肚子。 “贺姐姐,你醒了?” 沙发上的小胖子听见动静,揉着眯眯缝眼狂打哈欠,晃着小短腿朝她走来。 贺枝南问他:“今天跑了多久?” “半小时。”齐齐郁闷吐槽,“东叔说我跑起来像坨移动的肉球,我觉得我的人格被侮辱了,我要去学句他听不懂的外国话骂他。” 话说着,他熟稔地用微波炉加热饭菜,从冰箱里摸了根碎碎冰,掰开,递给贺枝南,她顺手接过,吸着嘴里冰凉的甜水,一本正经地教他,“你可以骂他,八嘎。” “我觉得不行,抗战神剧里都这么骂。” 她想了想,也对,“那我教你德语,Galgenstrick(流氓)。” 小胖子困惑地挠头,“这啥意思?” “文雅的问候话,他听不懂,你可以一天说十遍。” 齐齐眯眼闪烁亮光,激情昂扬,“好!我学!” 餐桌上,一大一小对立而坐。 贺枝南小口小口咽下米饭,青菜全是光了,剩下几块排骨一动不动,她抬头看了眼齐齐,小胖子眼巴巴地注视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她笑了下,刚想开口,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拧过看了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愕的四处张望。 魏东:『排骨全吃光,不准偷给齐齐吃。』 这男人,该不会在家里装了摄像头,仿佛她的一举一动他隔空摸的一清二楚,太诡异了。 可吐槽归吐槽,她近期还是很听话的不敢招惹他,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的班门弄斧都像以卵击石,他多的是法子折腾她。 自那日开荤后,两人连着大半个月暗无天日的翻云覆雨,她从最开始不知死活的叫嚣,再到后面哭啼啼的软声求饶。 “人菜瘾大。”他不留余力地嘲笑她。 她气不过,但又着实不敢呈口舌之快,有时哭得眼泪都流干了,他才愿意暂时放过她。 可暂时对他而言实在太短暂,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回点血,身子又忍不住微微颤抖。 饥渴的老男人深埋进她颤巍巍的两腿间,舔着肉核吸吮涌出的蜜汁,仿佛要把她身体了掏空才罢休。 呸,禽兽。 她越想越来气,排骨软骨嚼的咔咔响,一口气全部干完,抬头看向表情失落的齐齐,小报告打得起飞。 “他说,不准给你吃。” 小胖子瞬间了然,两人相对一眼,默契低骂,“Galgenstrick!” 傍晚时分,天渐渐暗下。 河面被冷风吹起层层涟漪,路边矮树的叶子几乎掉完了,光秃秃的立在那儿,孤寂而萧条。 他走过沿河小道,左拐右拐到了家门口,客厅亮着灯,走近铁栅门能隐约听见细碎的交流声。 “贺姐姐,这白菜是不是长好了,能吃了吗?” “商家说20天左右就可以了。” “太好了,今晚让东叔炒蒜蓉小白菜,我一个人能干一大盆。” “嗯,今晚吃了它。” 魏东隔着铁栅栏看向小院那边,客厅窗户外,靠墙的位置,小胖墩穿着薄棉衣蹲成一个球,身侧的女人穿着深紫色的旗袍,外头罩着他的冲锋衣,看着不伦不类,但又意外的很搭。 他停在原地没靠近,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人,唇边滑过一抹浅笑。 刺青店近期生意很好,牧洲在外人际广,明里暗里给他拉了不少业务。 他以前不太在意这些,钱赚多赚少,够用就行。 可现在不一样,身边多了个人,也就多了一份动力和冲劲。 当年退伍时,他拿了一笔不错的退伍费,这些钱全拿来开店跟做投资,牧洲的物流公司,另外两个战友的网吧跟烧烤店均有入股。 叁间经营都不错,虽说不算大钱,可加上他自己赚的,一个月算下来也有不少。 魏东以前觉得足够,现在却觉得远远不够。 不管她愿意陪在他身边多久,他都不想她为了自己降低生活品质。 也许,他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会竭尽全力去干,即算当个备选,他也要力争最优。 “今晚吃炒白菜?” 身后倏地冒出个男声,正聚精会神讨论如何消灭这堆小白菜的两人同时回头。 齐齐率先站起身,两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冲魏东叫嚣,“Galgenstrick!” 男人皱眉,听得一头雾水。 小胖子爽快地发泄完,瞧见男人黑沉的脸,瞬间怂了,凭空说了句“姨奶奶好像在叫我”,迈着旋风腿迅速逃远。 魏东盯着他消失的肥硕背影,回头问笑容晏晏的贺枝南,“他说的那是什么玩意?” “夸你长得好看。” 她憋不住笑,眉眼柔情似水,转身回房拿菜篮子,摘满自己亲手种的小白菜。 谁知人前脚进厨房,后脚厨房的推拉门很快合上。 她一转身,身后的男人俯身压过来,两条长胳膊把她圈在怀里,满满的占有欲。 “我去摘菜,你让开。” “不让。”他痞痞地笑,不要脸到极致,“亲一口再走。” 初冬的天,他穿着简单的黑背心加深色牛仔外套,再搭配那张硬朗糙汉的脸,放荡不羁,粗犷随意,笑起来眼窝深邃,眼角有淡淡细纹,不难看,说不出的成熟韵味。 她知道这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敢硬来,只能轻言细语地哄,否则惹得他兽性大发,直接在这里都能把她给办了。 “你别闹。”她用手指戳他的肩膀,撒娇的软话,“齐齐等会儿就来了。” “叫声好听的,我考虑一下。” 她柔柔地瞪他一眼,这人还真是蹬鼻子上脸,说他胖还真喘。 “哥哥。” 不想死,她就得屈服。 他笑意渐深,粗粝的手指顺着她的肩头,沿着妖娆的身体曲线下滑,探进外套,摸上她的后腰,熟悉的热度隔着布料融化她的体温,她呼吸有些不稳,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恍惚。 “你放我出去...” 魏东弓着腰,忍不住亲她的唇角,笑言:“平时我要出去,你夹着不肯放,还求我插的再深一点。” “...喂。” 她耳根发烫,羞恼得脸都红了。 男人喜欢逗她脸红,以前在自己身前各种撩拨,后来狠狠肏几顿听话了,可还是会时不时地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没法子,只能更卖力的耕耘,送她上极乐世界,一点点迷失在高潮的云雾中。 贺枝南穿着高跟鞋还矮他大半个头,这身高差实在太适合亲热。 她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的浑身发烫,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臣服于情欲之海,主动伸手拉扯他的外套。 索吻的小眼神又纯又媚,勾得他欲火烧心。 他头微低,温柔地亲了下她的唇,她心急地伸出舌尖,他笑着含住,在她细碎的呜咽声中搅进舌头,掐着她的腰用力按向自己,微微侧头,换了个方便深吻的姿势。 撩人的热吻宛如油田浇火,同时灼化两个人的欲望。 她被亲迷糊了,两手摸进他的外套,隔着背心磨蹭他后腰的肌肉,渐渐的,隔空瘙痒无法满足她的欲望,手沿着结实的窄腰摸到身前。 “吧嗒。” 腰带解开,纽扣成摆设,不规矩的小手往下摸。 “唔...” 果然硬了,棒身又粗又烫。 他喘着粗气移开唇,耳边全是她低喃的春语,“哥哥...它饿了...” “妈的,不怕死了你。” 男人咬牙切齿的爆粗口,黑着脸吸她颈后的软肉,隐忍的重喘,困在裤子里的肉物在她手心欢愉的跳动。 小手真软,光这么撸他都觉得爽炸了。 “——东叔!” 屋外扯着嗓子一声吼,厨房内沉迷欲望的两人各种慌乱,魏东都顾不上硬胀的性器,以迅雷不及掩耳重新系好裤子。 厨房门推开,小胖子困惑的看着贴近的两人,魏东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到他眼里成了凶神恶煞。 他二话不说跑向小院,拧了根长长的棒子,那时候贺枝南刚住进来时他送的“防身棒”,后来成了守护小菜园的“狼牙棒”。 齐齐护姐心切,两棒子猛砸在魏东背上,前端残留菜地的黑土,外套背后一片狼藉,场面略显滑稽。 他边打边叫嚷,“要你欺负人!要你欺负人!” 魏东哭笑不得,硬着头皮挨了几下,伸手抓过棒子扔地上,他回头瞄了眼惨不忍睹的外套,满身清香的泥土气,实在是...无话可说。 “东叔,你下次再欺负贺姐姐,我找姨奶奶一起来道德谴责你!” 憋了满肚子欲火的男人无语到话都不想说,转头瞧去,刚才作恶的小妖精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完事后还一脸无辜的看他。 “齐齐说得对,欺负人可耻。” “...” 魏东盯着愤怒的小胖子,再回头看她那双水光润泽的杏眼,他深吸一口气,撂下狠话。 “你有种今晚别睡觉。” 流浪汉。 因为那句狠话,怕死的女人硬拉着齐齐在客厅看了一夜的动画片。 男人整晚睡不着,半夜下来喝了叁次水,隔着半个客厅的距离,那阴森森的眼神能把沙发上的女人生吞活剥了。 好不容易熬到次日清晨,熬夜的小胖子撑不住回家补觉。 彻夜难眠的魏东终于在厕所逮到洗漱完的贺枝南,急不可耐的按着她一通猛亲消火,可当大手摸进睡裤里,她用力按住。 “怎么?” “来例假了。” 她撩他本是无心之过,但没曾想还有这一茬,略显心虚地撒娇,“早上来的。” 魏东闻言松了手,面上欲气骤散,直起身,微微皱眉,“提前了两天。” “气血不足,我晚点给你炖点乌骨鸡汤调理一下。” 她诧异他脱口而出的话,“你怎么知道这些?” “上次刷手机时恰巧翻到,就记住了。” 他瞬间从饿狼扑食转变为温情大狼狗,刚才那点吃人喝血的欲望没了,满眼都是担心。 宽厚的掌心贴着她的小腹抚摸,低声问:“疼不疼?” “不疼。”她为了躲某人硬撑一夜,眼皮打架,软绵地的靠近他怀里,“就是困。” 魏东又气又心疼,“能耐了你,现在都学会熬夜了。” “我害怕嘛” “怕什么?” “怕你记仇,怕被你吃得连渣都不剩。” 他笑了下,倒还挺有自知之明。 低头见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他摇头轻叹,打横抱起她往房里走,上床后盖好被子,他也脱了衣服进来。 “你今天” “陪你。”魏东侧身抱住她,手摸向后腰,轻轻按摩,“现在不疼,保不住晚点会疼,你上个月疼得死去活来,我要不在,你还准备自己硬扛?” 贺枝南没吱声,原想说以前每次都是硬抗,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除了让他心疼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她想他心疼,又不舍得让他心疼。 经期的身子特别娇弱,她又困又累,抱着他很快进入梦乡。 睡醒时,已是傍晚。 她一直醒醒睡睡,半梦半醒间被他灌了碗红糖水。 炽热的手心始终停留在小腹处慢慢滑圈,隐隐作疼的小腹得到些许缓解。 温温热热,软软柔柔,似羽毛般轻盈抚过。 被爱治愈的人心,无所畏惧,疼痛算了屁。 厨房里,男人正在灶台前忙碌,头顶的微光照亮他粗硬的短发,即使穿着再简单不过的背心长裤,依然遮不住满分的好身材,呼之欲出的雄性荷尔蒙。 腰上倏地一热,细长的胳膊用力圈紧,她侧脸贴着他的背,感受他火热的体温。 “饿了吗?” 他手上切菜的动作不停。 “嗯。”她浑身无力,靠着他静静取暖,“今晚吃什么?” “葱油鳊鱼,桂花糯米藕,笋干烧肉,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小白菜。” 她舔舔嘴唇,听完菜名肚子更饿了,从他胳膊下方绕出半个头,细声问他:“新鲜的白菜下锅,齐齐不来吃吗?” “他啊,正忙着呢。” 贺枝南愣着,“忙什么?” 魏东放下刀,洗干净手,缓缓转身,半抱的暧昧姿势,低头看她还未完全清醒的眼睛,“这事说起来比较复杂,吃饭时再告诉你。” “好。” 她也听话,不急着追问,只是那爱作恶的小手又忍不住往下摸。 他死死按住,挑眉道:“又来?” “我就是好奇,你这样不发泄出来,会不会难受?” 魏东扬起唇角,“你不难受,我就不难受。” 她愣住,似懂非懂地眨眨眼。 男人伸手遮过眼睛的黑发勾缠到耳后,捏了下柔软的耳珠,“你不疼,我就不疼。” 贺枝南听懂了,垂眼看别处,羞涩的嘟喃:“花言巧语。” 他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故作淡定的轻拍她的后腰,朝客厅抬抬下巴。 “去沙发上等着。” 吃饭时,平时掐着饭点跑来的齐齐居然没出现,贺枝南越想越好奇,菜刚上桌就忍不住追问。 魏东把盛满米饭的碗递给她,顺便给她加了一大块鱼肉。 “张婶说,明晚齐齐的爸妈会来看他。” 她之前断断续续听张婶说过齐齐的事,但没细问过,她想了想,不确定地开口:“他们要接他回去吗?” “不会。”他语气倏然生硬。 “你怎么知道?” “一年才来看一次孩子的人,你指望他们承担起做父母的责任吗?” 她咽下鱼肉,又吃了口米饭,越发觉得不对劲,还是决定问清楚。 “齐齐跟张婶,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魏东是个真实不爱掩饰的人,大概这几年真把齐齐当自己孩子看待,心底为他抱不平,说话亦是直白,“齐齐在白城出生,幼儿园之前过得不错,后来他爸妈生了二胎,是个弟弟,弟弟自出生起就生病,具体什么病我不清楚,只知道这病费钱费力,他爸妈全部的心思都扑在弟弟身上,年幼的齐齐根本没人管,他自己外婆死的早,奶奶身体不好,要不是张婶看孩子可怜接过来,他父母都准备把他送给别人了。” “???” 她满眼不可置信,怒上心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男人微微阖眼,叹了声:“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父母都清楚自己的责任,又或者,他们其实清楚,而你,不过是他们取舍过后所抛弃的遗留物。” 贺枝南看他落寞的眉眼,耳边回想起牧洲说过的那些话,她不愿挑破他心底那根刺,笑着往他碗里加了块糯米藕,自然的转移话题,“那齐齐知道吗?” “知道。” 他沉默片刻,艰难开口,“前年他爸妈来看他,特意支开他找张婶谈话,他们说,帮齐齐在城里找了一户好人家,那家承诺,会有一笔不错的慰问金给弟弟治病。” “这不是明晃晃的卖孩子吗?”她跳起来猛拍桌子。 魏东抬头看她,面露酸苦,“这些话,齐齐都听见了,一字不漏。” 贺枝南头晕脑胀,两手强撑着桌沿。 她脑海里都是小胖子那张和善的笑脸,不管她做什么,齐齐都会笑呵呵的陪着她一起。 魏东跟张婶不在时,两人手忙脚乱的学着做红烧肉,结果差点把房子点着,最后翻出一包泡面,两人分着吃完。N个阳光温暖的午后,两人蹲在菜地前看小白菜发呆,交流乱七八糟的种菜心得。 她胸口堵得难受,眼眶很快湿润。 “贺姐姐!” 泪眼婆娑间,小胖子热烈地呼唤自院外响起,他小跑过来,下巴的肥肉还在晃。 他丝毫没察觉屋里略显诡异的气氛,激动地跑到贺枝南身前,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小礼服,看着就是强塞进去的,里头的白衬衣都快撑爆了。 “姐姐,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魏东别过头,眼圈也红了。 这是去年他爸妈来时,魏东带他去镇上买的,他穿过一次便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这一年胖了不少,已经穿不下了。 贺枝南强忍住泪意,收拾好心情走到他身前,看他打得乱七八糟的领带,还有那张笑容洋溢的脸,她心疼得快要裂开了。 她伸手替他整理好歪斜的领带,低声念叨:“谁给你挑的破衣服,完全配不上你的气质。” 小胖子如实回答,“东叔选的。” “他眼光差,平时自己穿得都像个流浪汉。”她闷声吐槽,句句属实,“要不是靠那张脸撑着,出门拿个碗都能当乞丐了。” 魏东:“” 齐齐拍着肚皮大笑。 “明早让你东叔载我们去镇上,我给你挑几件好看的。” 小胖子点头如捣蒜,瞥了眼桌上的好菜,嘴馋得狂咽口水。 “你还没吃饭吧?”她温柔地笑,“坐下来一起吃。” “不了。” 他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满脸沮丧,“今晚绝食,看明天能不能瘦两斤,不然好看的衣服我都穿不上。” 贺枝南转身走进厨房,摸了根碎碎冰,掰成两半,递一半给他。 “吃这个,不长肉。” 刚还情绪低落的小家伙瞬间被哄好,接过那半咬在嘴里,兴高采烈的往外跑。 他离开后,她站在门口发呆,长时间一动不动。 魏东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低声安慰:“别担心了,他比你想象中要坚强。” 贺枝南侧过身抱住他的腰,情绪还陷在悲伤的泥坑里,“我晚点给他做点小蛋糕,他最爱吃那个。” “你怎么不问我最爱吃什么?”他愤愤的咬她鼻尖。 她抬头,笑着吻他的下巴,“你最爱吃我。” “嗯。”他抱得更紧,沉声叹,“掐指一算,7天吃不着。” “其实用手也可以的。” “那你就得叫的骚一点。” 他一副好商好量的口吻,热气全渡进她耳朵里,酥麻入骨。 “喊哥哥不够,得喊老公。” 眼泪。 铜窑镇集市很热闹,不过百来米的街道,赶集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贺枝南选了间童装店给齐齐挑衣服,魏东陪着挑了一会儿,手机倏然响了,接完电话,他说附近有个朋友找他,他去看看就回。 可这一去,半小时都不见人影。 齐齐把小店能试的衣服都试了个遍,最后贺枝南选了叁套她满意的,直接买单走人。 镇上正是热闹时分,她先把齐齐送上车,转身去找某个不接电话且不知所踪的男人。 魏东的战友在镇上开了家网吧,当年筹备时他投了一笔钱,算半个股东。 镇上的娱乐设施少,网吧成了小镇青年钟爱的聚集点,每到周末人满为患。 战友远远瞧见魏东的车,喊他过来叙旧,谁知刚聊没两句,二楼网络信号出了点问题,战友便让他暂时顶替前台,可没曾想他这一站岗,网吧内的小镇女青年各种春心泛滥,上前要微信和联系方式的人络绎不绝。 “帅哥,留个微信呗,认识一下也不碍事。” “你喜欢健身吗?肌肉练得真好。” “我有个前男友跟你长得好像” 短短20分钟,网吧里稍微年轻点的姑娘都跑来前台遛弯。 魏东始终稳如山,面无表情,能沉默就沉默,问烦了就是一句话搪塞,“我有老婆,外加叁个孩子。” 这话恰好被修好网络下楼的战友听见,等女人败兴离开,他悄咪咪靠近,戏谑的笑,“东哥,你这拒绝人的理由越来越离谱了,还老婆呢,这镇子里谁不知道你是个黑脸大光棍。” 魏动瞥他一眼,没吱声,无意义的反驳就是浪费时间。 他替人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前台,转身看战友,“我还有事,先走了。” “别着急啊。” 战友外号叫虎子,矮矮瘦瘦,当义务兵时跟他一个队,退伍很早,脑子没牧洲灵光,大买卖做不了,小买卖干得挺利索。 “上次我跟你说的我表妹那事,你怎么想的?” 他笑了,“我想什么?” “东哥,你今年满30了吧,这镇上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都几岁了,你再这么单下去,以后不好找。” 虎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知道你要求高,但咱做人还是得现实一点,那大城市的漂亮姑娘也看不上这破地方,更别说你干得那活,说出去大家都不理解,还有上次那件事闹得,镇上的人说你什么的都有” 魏东无所谓的笑,他要是在意别人的眼光,早八百年就离开了。 “我那表妹好歹也是大专毕业,在镇上卫生院当护士,工作也好,长得也不错,身材那简直” 吹嘘的下一句还没出声,虎子忽而噤声,看着推门而入的美人傻了眼。 女人穿着白色小洋装,戴了顶柔软的黑色贝雷帽,长发披肩,妆容清丽,气质淡雅如玉。 她手上拧着格纹的真皮包,虎子之前在大城市见过,表妹说那种标示的包最便宜10万起,说白了就是穷人的梦想,有钱人的玩具。 虎子嗓门大,贺枝南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进屋后隐忍不发,径直走到前台,正面直视魏东。 男人心里偷着乐,“要上网吗?” 她站得笔直,一字一句,“上你多少钱?” “太贵了,你买不起。” 她冷冷一笑,从小包里翻出钱包,质地奢华的黑卡拍在桌子上,“够吗?” “不够。” 他低声笑,拿起黑卡塞进她的钱包,隔着前台木桌的距离,探身靠向她,大手摸到她后颈,唇上印下一吻。 “我要的是这个。” 一旁看戏的虎子震惊得目瞪口呆,脑子完全跟不上爆裂的眨眼频率。 魏东绕出前台,几步走到女人身前,自然的环住她的肩,得瑟的冲虎子挑眉。 贺枝南窝在他怀里,友好的冲仍在懵逼的男人伸出手。 “你好,魏东的女朋友。” 回家的路上,男人遮不住笑意,时不时蹦出几声愉悦的笑声,惹得后座专心啃烤肠的齐齐各种好奇。 “东叔,你得失心疯了?” 副驾驶的女人满脸潮红,虽说刚是怒向胆边生,可做法幼稚的让人不愿回想。 “你不要再笑了好不好?” 魏东侧头瞥她,“怎么了,我想起点开心的事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 男人没再接话,只是那笑声越发放肆,最后逗得贺枝南都憋不住笑出声来。 “魏东!” “行,不笑。”他伸手去捏她的脸,“女朋友不让,我啥都不干。” “” 她此刻只想去死。 后排的齐齐左看看右看看,满脸懵逼,也不耽误他一口气干完叁根烤肠。 皮卡车拐进小院。 魏东上午有生意,安顿好他们后就回店里去了。 贺枝南送齐齐回房,几套里面挑了一套最合适的让他换上,亲自替他打好领结。 齐齐在镜子前各种打量,看着皮球大的肚子发愁,幽怨的问女人:“贺姐姐,我是不是胖得很难看?” “不难看,你这叫福气。” 他头低垂,似散了气的皮球,“妈妈去年见我时说我胖的像头猪,不如弟弟长得一半好看。” “那是她眼光有问题。” 贺枝南平时很少生气,但作为知情人,她越想越为齐齐抱不平,“你相信我,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胖子。” 孩子年纪小,几句话被哄得心花怒放,肉脸上洋溢笑容,连照镜子都变得更自信了。 上午11点多,原本在家陪齐齐等候的张婶突然冲进魏东家,满脸涨红,努力深呼吸平静情绪。 贺枝南正在厨房尝试新创的甜品,放下东西朝老人走来。 “婶,发生什么事了?” “那两个臭不要脸的东西,我从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生而不养,枉为父母!” 张婶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气得两眼冒火星,要不是怕声音太大被齐齐听见,她都想破口大骂泄愤。 “人都已经到铜窑了,刚给我打电话,说什么如果我不拿五万块给他们,他们就不见齐齐,直接原路返回。” “???” 贺枝南震惊到无言,大概所有的剧情都想了遍,唯独没想过这一茬。 “他们凭什么啊?” 张婶咽了几口水,跌坐在椅子上,长叹了声,“这次是我喊他们来的,我知道齐齐想他们了。” “平时一年到头一个电话都没有,每年就见那么一次,他们还各种推叁阻四,那头的儿子是宝,这头的儿子是草,一碗水再怎么端,也不能偏成这样。” 贺枝南两拳紧握,气到全身发抖,深深阖上眼。 “齐齐知道吗?” “嗨,别提这个,小胖子还坐在沙发上傻傻地等,没几分钟问我一次来了没,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他。” 她沉默良久,紧捏的拳头倏地松开,她问:“他们在哪里?” “就你之前住的那个客栈二楼,两个狗东西,隔这么近还有脸跟我讲条件,也不怕以后折寿。” “我去吧。”她挺直腰板,眸光坚定。 张婶讶异的看她,“枝南” “齐齐虽然不是我的孩子,但我会竭尽全力的保护他。” 贺枝南垂眼,苦笑了声,“毕竟也只有他,愿意陪我看一下午的蚂蚁搬家。” 十分钟后,贺枝南停在云来客栈二楼最里头的房间门口。 她敲响房门,屋里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几秒后,门开了。 男人衣着朴素,看着不过30多的年纪,标准圆脸,同齐齐七八分相似,女人坐在床上玩手机,抬头看她,两眼茫然。 “请问你是?” 贺枝南面色淡然,两手拧着包放到身前,高雅的淑女气质。 “贺枝南,齐齐现在的姐姐,也是他未来的监护人。” 魏东接到张婶电话,马不停蹄赶去客栈。 上楼时,恰好撞上下楼的贺枝南,她一副打了胜仗的欣喜嘴脸,见他面露担忧,笑嘻嘻的扑进他怀里。 她像个吃不到糖哭闹的孩子,用那双灌满笑意的眼睛昂头看他,“夸我。” 男人见她相安无事,长长舒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皱起眉,“给我打个电话能掉你块肉吗?” “我是来谈判的,带着你性质就变了,怎么看都像来寻仇。” “” 魏东又好气又好笑,拉开她八爪鱼缠紧的手,满眼严肃,“以后这种事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听见没?” “哦。” “回话!” 她最怕他冷脸,柔柔地撒娇,“知道了。” 男人低叹了声,她来这套他是真的一点招都没有,板着脸牵她离开客栈。 两人刚走进小院,齐齐突然从隔壁蹦出来,两人条件反射地松开手,似被人抓奸在床那般别扭。 “贺姐姐!” “什么事这么开心?” “妈妈刚给我打电话,说下午要带我去隔壁镇上玩。” 贺枝南故作惊喜,“真好。” “我我去准备下,我得挑个好看一点的书包。” 他出来报个喜又屁颠屁颠的往家里赶,张婶神色复杂的站在屋门口,贺枝南冲她轻轻点头,老人瞬间了然,嘴上笑着,心里却在叹息。 魏东拉着她进屋,跟着她进了厨房,把她堵在冰箱与粗臂之间。 “不打算跟我说说?” 她丝毫不慌,抿唇笑了下,轻声问他:“如果我说,我想当齐齐的监护人,你会支持吗?” 男人没吱声,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拇指拨了拨软嫩泛红的耳珠。 “如果今天张婶先找的人是我,监护人就得易主了。” 她听懂了,莞尔一笑。 两颗慢慢靠近的心,散发同频善意,它们紧密相贴,仿佛天生就该融为一体。 晚饭过后,隔壁小院始终没动静。 贺枝南坐在沙发看电视,魏东在一旁安静的削苹果,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 “别担心了,齐齐今天一定过分开心。” 她自然也是盼好,可那颗心就是七上八下地落不了地,她倏然起身,“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魏东追着她出去,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隔壁敞开的大门。 客厅光线黯淡,只开了盏小灯,张婶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抬头见两人,摇了摇头,“小胖子把自己锁在屋里头,怎么叫他都不开门。” 贺枝南脸色大变,闻言便往楼上走,叫停欲跟上来的魏东,独自上楼。 约摸半个小时后,她失魂落魄地出现在楼梯前。 魏东见状赶忙迎上去,看她脸色煞白,整个人像飘了魂似的,神色恍惚地往外走。 返回自家小院,她一头扎进厨房里开始翻箱倒柜。 男人没出声,小心翼翼跟在身后护着,她蹲在柜门前,两手环抱着腿,低头藏进腿膝,顺滑的黑发垂落。 “你知道可可粉在哪里吗?” 隐忍的泪意,软到能插进人心底的细碎哭腔。 魏东跟着蹲下,温柔撩起她耳边的长发,顶灯散着暗黄的光,他透过不够清晰的视野,瞧见从长睫毛滴落的大颗眼泪。 他心头一颤,“南南” 听到呼唤,贺枝南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回魂,缓缓转头。 她眼眶深红,早已泪流满面。 温暖。 小院门窗紧闭,呼啸的寒风透不进来。 魏东仰坐在沙发上,情绪崩溃的女人坐在他腿上,也不说话,头埋在他颈边默默掉眼泪,哭得一抽一抽的。 他没急着追问,因为他清楚必然是什么触及她心底的软肋,才会哭得委屈巴巴,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孩。 “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她闷声呜咽,肩头颤得厉害,“父母总说自己不是天生的父母,那孩子就该是天生的孩子吗?为什么他们的借口永远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生而不养的无耻?” “我们选择不了他们,却依然毫无保留的爱着他们,可到头来换不到半分偏爱,反被看作垃圾,成了他们急于扔掉的污秽。” 魏东安慰似的摸她的头,“没有父母,我们也能活的很好。” “不是每个人的内心都能像你一样强大。” 她支起头,泪眼婆娑地盯着他深沉的眼睛,“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也需要父母的认可,关心,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句问候,那也比视而不见要好,比狠心抛弃要强。” 男人的唇张了张,喉音沙哑,“没关系,你有我,我抛弃不了你,只会被你抛弃。” 她愣了下,忍不住破涕为笑,“臭石头。” 他吊儿郎当地挑眉,“别夸我硬,现在又不能肏。” “流氓。” 女人边笑边擦眼泪,压抑的情绪似乎得到缓和,泪蒙蒙的眼底闪烁光芒,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在他身上,絮絮叨叨的跟他讲起刚才发生的事... 齐齐把自己锁在屋里,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贺枝南耐心的敲门,沉默许久后,门打开了,屋里是黑的,她摸到墙边想按开壁灯,身前扑来一个圆滚滚的肉团,抱着她的腰嚎啕大哭。 她自打认识他到现在,见得最多的就是那张洋溢幸福的笑脸,冷不丁撞见这一幕,她这人感性,他哭得撕心裂肺,她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怎么哭了?”她安抚的轻轻拍打他的背,“今天不是出去玩了吗?”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一路上都在跟弟弟打视频,陪他聊天说话,根本就不理我。我饿了想吃根烤肠,他们说我胖得恶心,只会浪费钱。我想玩蹦蹦床,他们嘲笑我这么多肉蹦不起来,可我最喜欢玩蹦蹦床了,我可以蹦起来的...呜呜....” 他越说越委屈,短短几小时遭受的语言暴力可能需要一辈子去消化,“我很久没看见弟弟,我想跟他说说话,爸爸妈妈不让,说如果弟弟知道他们来看我会生气,可难道就没人在乎我会不会难受吗?” “姐姐,我真的好羡慕弟弟,是不是只有生病住院,才能让爸爸妈妈多看我一眼?” 贺枝南顿时百感交集,既心疼又愤怒,想起今天去客栈找他们谈判时,说起齐齐的抚养权,他们甚至连她的身份背景都不问,开口就是谈钱,那语气自然到把孩子当成一件急需售卖的商品。 小胖子还穿着出门时的衣服,低头看着白衬衣上星点污秽,苦巴巴的掉眼泪。 “姐姐,对不起。” “怎么了?” “衣服,弄脏了。”他垂眼,难过又自责,“你好心给我买的衣服,我连它都保护不好,我是个没用的废物,难怪他们都不喜欢我。” 他擦干鼻涕,脸上挂满干涸的泪痕,大概一个人默默哭了很长时间。 贺枝南微微昂头,止住汹涌而出的眼泪,“你没做错什么,是他们不懂珍惜,看不见齐齐的好。” 小胖子抹开眼泪,强行扯出一抹笑,“东叔说过,人再难也得活下去,姐姐别担心,我不会被轻易打倒的。” 她笑着捏他的胖脸,“你想吃什么吗?” “巧克力蛋糕。” “好,我给你做。” 哄好齐齐,贺枝南不知自己怎么离开房间的。 二楼的长廊光晕黯淡,她往前走两步,突然心绞疼得厉害,单手撑起冰冷墙面,人慢慢滑下去,眼前一黑,有几秒完全空白。 从真正睡过他那晚到现在,她已经停药一段时间了。 她能明显感受到枯萎的身体在一团炽热的火焰中拼命汲取能量,她的血液在流动,心跳强而有力。 魏东是她的药,也是她新生的勇气。 可那些可怕的梦魇并不打算放过她,他们徘徊在最肮脏龌蹉的黑雾当中,在她软化的那刻瞬间侵入她的身体,宛如藤条蔓延,逐渐占据她的思绪。 她手捂着胸口,呼吸逐渐困难。 她从云端直直坠入那片无垠的黑海。 她爬起来,跌跌撞撞离开,跑去厨房翻找,可怎么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压抑许久的泪意仿佛找到可倾泻的裂口,瞬间喷涌而出。 那间刷着白墙的房子,她藏在书柜,躲进床下,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乍然出现的红眼睛,狰狞恐怖的笑。 强烈的窒息感顺涌,如一只魔爪掐紧她的喉咙。 她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被一双手拽住,黑暗中,她听清来人的声音,低柔醇和,引导她一步步脱离深渊。 她回到现实,大口喘气续命,后背已被冷汗完全浸湿。 “魏东。”她泪意不止,失神的看他,“我还活着吗?” 男人没说话,弯腰抱起她,看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笑着亲她红亮的鼻头。 “活得好好的。” 贺枝南只讲了前半段,选择性忽略后半段。 她并非不信任魏东,她只是还不想把破碎不堪的自己摊开了给他看。 也许,再久一点。 久到他已经非她不可,久到她甘愿把灵魂交予给他。 翌日,初冬的清晨薄雾缭绕,阳光冲破白雾,照亮齐齐房间的那扇窗户。 他一夜哭哭睡睡,醒来时,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已然肿成核桃。 小胖子的狗鼻子对食物尤为敏感,一路嗅着味儿走到书桌,精致的巧克力蛋糕,小小的五寸,刚好够他一人的食量。 他还未完全清醒,牙也没刷,肚子里的馋虫作祟,坐在书桌前大快朵颐的吃起来。 张婶在外等候半天,耳朵凑在门板上,认真听里头的动静。 倏地,门打开了。 她往前一簇,差点没站稳,轻咳两声,装模作样挺直腰板。 “吃东西前要先刷牙,我跟你说过几万遍...” 张婶突然收声,满嘴巧克力奶油的小胖子轻轻环住她的腰,难得用正经语气说话,“姨奶奶,我爱你。” 老妇人险些被这一句话逼得老泪纵横,缓了几秒情绪,拍他的肩膀轻声抚慰。 “你以后就安心住在这里,努力读书,想出去就出去,不想出去也没关系,我跟你表叔他们说好了,这间老屋子,还有临河那叁间商铺都留给你,保证饿不死。” 小胖子抽抽搭搭的哭,“姨奶奶,我不要这些,我就想好好陪着您,替您养老送终,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气你了。” 张婶笑了声,泪水砸下来,细声骂:“臭小子,我还这么年轻就想着给我送终。” “您能活1000岁。” “那是妖怪。” 老妇人低头替他擦干眼泪,顺便抹掉他唇边残留的奶油。 “快去刷牙,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肉饼。” 小胖子听见吃的立马喜笑颜开,跟在她屁股后头叽叽喳喳的说话。 窗外的暖光照进屋里,洒了一室温暖。 书桌上的蛋糕已被消灭。 唯留右下角那个笑脸,散发着巧克力酱的香甜。 寻欢。 一周后,某日傍晚。 牧洲给魏东打电话,说今晚凌晨会到一批货,他正在外地,明天才能赶回来,想他过去主持大局。 当时他正在吃饭,贺枝南隐隐听见,随即放下碗筷,一声不吭往楼上走。 他摸不准她的意思,起身收拾碗筷,整理厨房,刚准备上楼,手机倏然震了两下,掏出一看,是她的微信。 『车上等我,很快。』 男人勾了勾唇,自从上次女人跟他表白被她撞见,小粘人精现在看他看的紧,走哪都得跟着。 屋外冷风飕飕,刮得车窗玻璃“呼呼”地响。 车里暖气足,男人脱了外套,只留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衣,袖口挽起,露出黝黑强壮的小臂。 他耐心等了片刻,低手摸出根烟,窗户半开,刚点燃吸了口,副驾驶的门开了,他不经意间的一瞥 “咳咳咳” 那口烟差点没给他呛死。 女人坐得笔直,目视前方,白衬衣加粉色小背心,深色西装外套,格子百褶裙,包裹长腿的黑丝,微卷的黑发披肩,戴了顶很少女心的八角帽,帽檐微微遮住眼睛,长睫毛卷翘浓密。 贺枝南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类型。 自从确定她的地址,妮娜这个有钱任性的大富婆时不时寄一波最新款的衣服给她,美其曰自己没时间穿,希望她能穿个够。 她昨天恰好翻出这套学院风的JK制服,今天就忍不住想试试水。 “你盯着我干什么?” 那注视太过灼热,她想忽略都难。 男人把烟扔出窗外,意味深长地笑:“你今晚很不一样。” “不好看吗?” “好看。” 他沉沉吐息,“嫩。” 简单一个字,她脸颊羞红,平时耍流氓格外起劲的她居然不敢再跟他对视。 那双如狼似虎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有着吃人吸血的压迫感。 铜窑镇地理位置临近北边,虽属江南,但冬季下雪较早。 皮卡车刚刚驶离小道,天空倏然下起雪籽,米粒大小的雪粒从暗黑夜空纷纷落下,落在车窗玻璃上,很快被热气融化。 贺枝南看着稀奇,按开窗户伸出手,小小的颗粒落在掌心,化作星点凉意。 男人的目光瞥过去,她冻得收回手,转头看他,唇角勾起好看的幅度,平时娇气的女人笑起来竟有几分天真无邪的少女感。 他抬手解开一颗衣扣,那股燥热的灼气顺下去,喉头持续滚动。 路过清水镇,原本该是右拐,可他一脚油门朝左,径直开向山路,朝山顶进军。 贺枝南正低头给妮娜发微信,分享穿JK扮嫩的感受。 颠簸的山路严重影响她的打字效率,等她终于发完那条信息,诧异的抬头看前方,车子已然开上山顶。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她侧头问他。 魏东不敢看她,盯着前方,“看雪。” 夜里跑山顶看雪,大概也只有他这样的奇葩才干的出这种事。 她见他脸色黑沉,以为哪里不舒服,善意的靠近,伸手去触碰他的下巴,可谁知手被人钳在半空。 “魏唔唔!” 男人俯身压下来,粗暴的咬住她的唇,摘下她的帽子扔到后座,一边吻她一边解开自己的衬衣,袒露的腰腹肌肉硬邦邦的。 他半个身子压过来,越吻越很,贺枝南有些措不及防,仰头承受着饥渴的舌头。 她呼吸不过来,伸手想推他,可当掌心摸到性感的肌理轮廓,两手一软,转而勾住他的脖子。 车顶散着暗黄色的光,魏东慢慢移开唇,看她过于撩人的青涩装扮,骨子里的残暴炸开理智,他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肏她比较爽。 长臂揽着细腰一勾,她便落在他腿上,她喜欢跨坐的姿势,他放低坐凳,仰视那张清纯可人的脸,大手摸进裙底,滑着丝袜上移。 “嗯。” 她两手撑着他的胸口,身子微微颤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穿这种衣服太过羞耻,被摸得浑身无力。 “知道我要干什么?” “唔。”她轻轻眨眼,软得不成调,“我也饿了,想挨肏。” 他喘着粗气揉抓她的臀肉,丝袜包裹,触感丝滑。 “妈的,你怎么这么骚?” “哥哥喜欢吗?” 她经期来满一周,好不容易能做了,自然想他想的紧。 “穿这身衣服,得换个叫法。” “嗯?”她没听懂。 魏东笑着,一本正经地伸手扒她外套,脱下背心,留一件白衬衣,“齐齐叫我叔,喊你姐,你既是他姐姐,那该怎么叫我?” 贺枝南脸颊冒出两团红晕,低身趴在他胸口,乖巧小狗似的舔他耳朵,“叔叔,叔叔疼我。” “操。” 男人咬牙低骂,被撩到前戏都等不及做,两手摸到微湿的两腿间,上手直接撕烂丝袜,布料破裂的声音过于淫荡,疯狂刺激她的大脑皮层。 她翘着屁股趴在他身上,破开的丝袜裂口露出白花花的臀肉,他猛抓了几下,她细声呼疼,发情小猫似的狂舔他的喉结。 腰带解开,释放出的粗红肉刃早在上山前便已硬得不像话。 “叔叔喂我吃” “别动。” 他眉间紧蹙,猛拍两记乱晃的小屁股,她疼得小声抽泣,屁股高高撅起,难受得蹭那根让她欲仙欲死的肉物。 魏东呼吸不稳,拨开小内裤,以正面后入的姿势猛地插入半个滚烫的头部。 “啊!” “呃!” 两人舒服的喟叹交融奏响,也不知是做爱的环境太刺激,还是山顶的冷风夹杂雪花笼罩住整个世界。 他们深深凝视着对方,皆有些销魂的迷离感。 “它好热魏叔叔你放他进来好不好” 她入戏太快,床上一如既往地口无遮拦。 魏东闭眼深呼吸,知道她现在还不够湿,原想给她适应的时间,可饥渴的女人完全等不及,自行用柔软的嫩穴去吞赤红的肉身。 她一点点卖力吸咬,吞入,猫叫似的抽泣,“疼呜可是好舒服的” 没多久,敏感的体内涌出大波蜜汁,甬道湿润紧致,她咬牙吞到半根,身体已经几乎被塞满了,可还是贪心的想全部吃进去。 魏东被夹得爽极了,看她被塞得通红的脸,想着主动权瞬间易主就好笑。 他抬手去摸她的脸,她舔了舔唇角,拽过他的手,张嘴含住两根手指。 小嘴湿热,舌头柔滑,模仿性交的动作进出吸舔。 男人眼眶赤红,急促的喘息,深入她体内的火热似乎又膨胀了一圈,他掐住她的腰,猛地朝上一顶,她被撞的趴在他肩头。 一下全插进来。 顶得好深,花心隐隐发颤。 他暴力扯烂丝袜,虎口控腰,五指揉臀,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地进出,撞击的频率过密,她喉间溢出的声音被切割成碎片,最后全数吞入他唇舌中。 “唔!唔唔!” 舌根被吸了发麻,他肏起来没轻重,百褶裙后腰拉链被拉下,裙子脱落在他腿上,刚好露出被打红的屁股。 “屁股好痛的叔叔” 魏东压抑地喘,打得更起劲,“痛还是爽?” “痛啊啊”她被高频的肏干撞的人都要飞起,乌黑的发丝在空中荡漾,仰头看着暗黑的车顶,张着小嘴舔唇,“呜好爽再重一点!” 男人沉沉阖眼,被人儿的叁言两句撩拨的都要失智了。 他倏然拔出粗硕的肉器,两手掐着她腰把她扔回副驾驶,小女人双眼懵怔,乖乖被他掰成跪姿,两手撑着车门,翘着屁股对他。 “啪!” 剧烈的拍击声响起,她臀上猛挨一掌,身体猛颤,头径直撞到玻璃,逼出细碎哭腔。 “啪!啪!” 他出手重,又是两记巴掌狠扇下去。 开裂的丝袜,殷红的巴掌印,流水的小穴,每一处都让人血液沸腾。 她两腿微微打颤,伸手抹开窗户上的水雾。 山顶的雪下大了,世界很快一片纯白,她还来不及感叹,两手猛地抠抓车门。 他从后面舔上来,正在卖力吃她的穴。 “叔叔” 皮卡空间大,他那么高的个子完全不会受到压迫。 魏东单膝跪在座椅上,两手掰开湿淋淋的肉穴,又长又软的舌头撩拨小小的肉核。 在情欲中挣扎的女人受不了这种,爽到随时都能喷水。 她自行解开白衬衣的纽扣,握住一侧挺翘的乳肉,脑子里想象着他边吸奶边舔穴,体内的热焰火爆的快要爆开。 “嗯啊!啊!” 她高潮到的很快,男人措手不及,被喷了一脸热烫的汁水。 体内残留的余热减退,她瘫软倒下,被男人抱着重新回到腿上。 魏东见她半眯着眼,还沉浸在极致的愉悦中,捏着她的下巴亲了口,“舒服了吗?” “唔。” 她迷蒙睁眼,勾着他的脖子,“不够。” “还想要什么?” “想要叔叔的大肉肠。”她娇气的吻他的脖子,撒娇似的,“南南没吃饱。” 男人低低的笑,见她敞开的白衬衣,呼吸忽然收紧,掌心用力覆上去,抓住早被她揉红的乳肉,五指捏起笋状,用力吸了口嫩奶。 “好香。”他恋恋不舍地舔了两下,“每天给叔叔吸奶好不好?” “好。” 她太乖了。 乖得让他恨不得下死手。 他凑近她耳边,用最温柔的低音,说最撩人的狠话。 “方向盘上趴着,让叔叔好好干你。” 作乐。 山上的雪越下越大。 零零落落的雪花小而轻盈,洁白无瑕的六角片宛如朵朵细碎的白花,坠落沧海一角。 忽而一阵大风刮来,纷扬的雪片似白色漩涡在空中盘旋,似云雾飘渺的白色世界,绝美的不真实感。 两道车灯在夜空放射灼目的光芒。 车厢内,露骨的娇吟夹杂男人的粗喘声重迭起伏。 衣衫不整的女人软绵绵的趴在方向盘上,两手扣紧圆盘边缘,白衬衣被人扒开,露出小半白皙的香肩。 “呜...别插...那么深...” 男人两手掐着她的腰,每一次顶穿都恨不得撞破她的身体。 她叫得越欢,他干得越凶。 “不是馋吗?”魏东沉眸盯着被炙热巨物戳开的嫩穴,吞得好深,能完整地吃进全部,“叔叔喂给你,吃饱为止。” 两片肉唇水淋淋,湿漉漉,饥渴的一张一阖,吸的他腰眼发麻。 小内裤摇摇欲坠的吊在大腿上,黑丝早被撕得支离破碎,她以背向跪姿坐在男人腿上,这种姿势能顶到平时碰不到的刺激点,汹涌的快感贯满甬道,蔓延至已然酥化的四肢。 她像死了又活了一遍,飘飘欲仙在空中荡漾。 魏东撩起她的衬衣下摆,不算明晰的光线下,后腰那朵殷红的花束,宛如地狱红莲,撩着他的魂,蚕食他的理智。 他起身贴近,大手绕到胸前揉捏晃动的两团雪白,小小的奶尖在干燥指腹间颤栗,另一手绕到下面,中指滑进汁液泛滥的阴户,磨砂软嫩的小阴蒂。 “啊...不要这样...我受不了...” “是受不了还是喜欢?”炽热呼吸抚过她藏进发间的耳朵,“再吸紧点,叔叔就拔不出来了。” “呜...流氓...” “流氓就爱干你。” 贺枝南哭啼啼地求饶,娇嫩花穴死死夹住粗大的棒身,身子一缩一缩的颤抖。 叁管齐下的致命侵犯,她虽看不见他的脸,可光想着那张色情的俊脸,她都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 “叔叔...叔叔...你饶了我...” “求饶也没用。” 男人的声音变了个调,让她双脚踩在地垫上,人坐在他两腿之间,体内被赤红的性器塞满。 这姿势夹得更紧,他微微昂头,喉间“嘶”了几声,大概被小穴裹的爽极了。 他睁开眼,眸底被深红热焰灌满,按着她往自己身上撞,疯狂挺腰连干数百下,她的喘息声越来越弱,破碎的不成样。 “嗯...这样...会...会弄坏...” 男人粗暴按住她的后颈,低头含着两片嘴唇猛烈吸啃。 他接吻的方式很暴力,她脑中的空气被如数抽干,濒临窒息边缘,吸饱花汁的肉穴螺旋似的缠紧。 他舌头被狠咬了口,皱着眉分开,女人甩开长发,两手撑在他扎实的大腿上,上半身连绵起伏,配合他的律动摇晃腰肢。 “叔叔...呜...咬我...” 女人叫得春情泛滥,紧致的内壁绞得肉身发疼。 他知道她快到了,撩开衣服咬她白嫩的肩头,齿间下了狠力,她被咬得眼泪巴巴,一会儿叫“疼”,一会儿呼“爽”。 魏东快被她磨死了,嘴上咬她,指尖滑进紧闭的腿心,近乎残暴地狂揉阴蒂。 “唔唔!...啊!...!” 这次高潮持续半分钟之久。 绵绵不断的高频痉挛令她爽到失魂,在他怀里半晕了过去。 等她寻回虚弱的呼吸,男人笑着蹭她耳珠,“还要吗?” “要。” 她体力尽失,在男人诧异的注视下调换姿势面对面坐在他腿上。 自己乖乖扶着怒张的肉器,刚泻过两轮的小穴淫糜的往下滴水,她对准洞口下坐,很顺利的吃进整根。 贺枝南背着光,隐约看见那双陷入情欲的深眸。 明明长得五大叁粗,可再饿也会以她的感受为主,说着最狠的话,干着最温柔的事。 又纯又欲这个词,放在男人身上不合适,却又无比适合他。 她色眯眯的摸他性感的胸肌,晃悠着嫩腰,前前后后细密吞吐火热。 “叔叔吃饱了吗?” 她双颊绯红,高潮过后余温尚存。 魏东挑眉笑,五指抓住她的臀,力度稍重,指痕残留,“你说呢?” 贺枝南低身下压,细腻乳肉蹭过胸肌上的小肉粒,他那里似乎很敏感,呼吸倏地变重,她察觉到了,作恶似的埋头舔弄硬起的小豆。 小嘴湿热,唇舌柔润,轻吸重舔,绕着圈打滑。 男人的重喘声瞬间爆裂,控紧她的腰,电动马达似的在穴内疯狂操干,她被插的头晕脑胀,软乎乎的昂头亲他的下巴。 魏东低头吻住,灵活的长舌绞进去,两人忘情的深吻。 不知干了多久,他后背酥麻到极致,到顶时,本想拔出抵着她的屁股喷射,可小妖精竟然凑近他耳边,娇娇吐字,“今天是安全期,可以射进去。” “不行。”他气息不稳,头皮要炸开了。 “魏叔叔...求你...填满我的身体...” “嘶...操!” 那骚话吞噬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体内火焰灼烧,爆开的那瞬,他低吼着全数射进饥渴的小穴。 她被突如其来的灼热烫得内壁疯狂抽搐,舒服的闭紧双眼,短时间内居然又到了一次。 屋外大雪纷飞,密密麻麻的雪花在半空交融,化作一团团一簇簇的雪球,从天空翻滚而下。 银白覆满山顶,天地间连成一线,遮盖了天地,模糊了边界。 世间所有的躁动逐渐安静下来,大地静谧而安详。 魏东收拾干净自己,再收拾好她,丝袜没法穿只能脱掉,两条光溜溜的长腿蜷曲搭在他腿上。 她事后又困又累,窝在他怀里不肯下来。 男人喜欢这片刻的安静,拧过外套盖在她身上,看着窗外飞扬的雪花发呆。 车里的音乐电台放着几年前的老歌,《平凡之路》。 旋律平淡悠扬,看似莫名的歌词,却有着直击心灵深处的重力感。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只想永远地离开/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想挣扎无法自拔...” 男人深黑的瞳孔涣散开,眼眶湿润的那一秒,连他自己都猝不及防。 她抬眼撞见他眼底的湿气,很快挪开,往他颈窝处蹭了蹭,故作不经意的问:“怎么了?” 他沉默良久,目光直视车窗外,低声道:“想起一个朋友。” 贺枝南抿了抿唇,明显感受到他的忧伤,小心翼翼的问:“他还在吗?” “不在。” 她没再说话,伸手摸进敞开的衬衣,点了点心脏的位置,“他没离开,永远在这里。” 魏东垂眼轻笑,盯着她明亮的眼睛,“他是我的发小,也是我的战友,人很善良,还是个文艺青年。这首歌出来前他已经去世了,否则我又得受他摧残,天天听这歌听到吐。”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 “他生前的梦想是退伍后走遍祖国的山河大海,最后回到小镇,找个平凡的女人,过平凡的生活。” 贺枝南闻言起身,两手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的问:“魏东,你的梦想是什么?” “认识你以前,没有。” “那现在呢?” 他拉起她的手,吻了吻柔软的掌心,“陪着你,实现你的梦想。” 她眼底含笑,话脱口而出,“我的梦想是天天跟你滚床单。” 男人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那严肃的表情给她看懵了,刚要开口说话,他慢悠悠的问:“就非得在床上?” “嗯?” “其实...很多地方都能玩。” “...” 贺枝南怔住,笑着揉他的脸,“臭流氓。” “谁是臭流氓?” “魏叔叔是臭流氓。” 他胸腔一热,脏话喷出,“妈的,还想挨肏吗?” 她见这架势瞬间怂了,细声细气求饶,“那儿肿了,好疼。” 魏东拿她没办法,大手伸进裙下,隔着内裤轻轻抚摸,可没两下她身子又软了,埋在他颈边软声哼唧。 “摸两下也痒?” “唔...” 这女人娇起来真让人欲罢不能,他沉沉叹了声,隐忍地收回手。 刚才做得太狠,穴口擦伤了,得养两天。 “今晚别跟了,我先送你回去。” “不要。” “南南。” “你是不是想甩开我,跑去喂饱别人?” “我喂饱谁?” “我看那些想被你喂饱的女人跟后头排着长队,我一个不留神,你就被抓走了。” 魏东无奈又好笑,“除了你,谁还有胆抓我?” “我不管,我好不容易抢到手的鸡腿,别人想闻闻味都不行。” 魏东:“...” 得,鸡腿就鸡腿,她爱吃就行。 那晚,牧洲的追命电话打来时,他怀里的女人刚刚睡着。 魏东瞥了眼手机,轻手轻脚离开床,接通后也不等那头说话,直言:“今晚有事来不了,你让大光顶上。” “东哥...” 他沉声打断,“还有,以后晚上的活儿别找我,忙。” “你忙啥呢?” 男人微微一笑,“陪媳妇睡觉。” 牧洲:“???” 这狗粮真她妈的够味。 嗝,饱了。 ——————喵的碎碎念———— 车震的肉肉吃开心了吗? 宝们记得投珠,冲冲冲!下面走波有意思的剧情.... 话说...挺想看东大叔吃醋的,哈哈哈哈.... 不速之客。 江南小镇的冬天沉寂素雅,像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孤城。 纷纷扬扬的雪花如跳跃的小精灵,玲珑剔透,小河边排排垂柳枝上凝满薄雪,渐渐的,雪下大了,青石板路被厚重的积雪覆盖,踩上去有“咯吱”的磨鞋声。 贺枝南在北方长大,极少体验渗透力极强的湿冷,精致爱美的女人果断放弃优雅,日常把自己包成粽子,戴着张婶手织的毛线帽,齐齐在手工课学织的破围巾,出门必被魏东里叁层外叁层的裹的只剩下一双水灵轻透的杏眼。 那日,漫天飞雪从早下到晚。 她接到妮娜电话时,正穿着男人的军大衣带着齐齐在院前小菜园里忙活,芊芊玉手冻的通红,哆哆嗦嗦的把手机挪到耳边。 “有话快说,冷。” 妮娜的嫌弃隔着听筒都能瞧见,“什么破地方,暖气都没有。” “这里是....南方。” “行吧。”妮娜站在窗边,扭动僵硬的脖子,“圣诞节怎么弄,你回来吗?” “不。” 妮娜一听这话就炸,“你差不多得了,那小破镇子你还准备待一辈子啊?玩玩就好,人总得回归现实的。” “喂?”她最近学会装傻,且演技一流,“...信号不好。” “你不准挂!” 妮娜声嘶力竭地吼:“贺枝南,圣诞节你要不回,我给你送个炸弹过来!” 她嫣然一笑,“随时恭候。” 电话挂断。 妮娜努力深呼吸,恨不得摔烂手机解气。 这女人学坏了。 以前那个柔柔弱弱的病娇小公主不见了,现在小猫咪变身狡猾的狐狸,气死人不偿命。 飘洒的小雪片落在她帽子上,很快堆成小山堆,齐齐见状,好心替她打落,胖手帅气一挥,结果下盘不稳,人形肉坨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贺枝南伸手去拉他,可体重悬殊下身体重心前倾,以一个丑陋且狼狈的跪姿倒在地上。 恰逢此时,魏东从店里回来了,看着小院里双双倒地的两人,他唇角上提,恶劣的想要拍照留念。 谁知刚掏出手机,女人似乎猜准他的心思,以最快速度爬起,随手从地上摸了把雪团成团,羞恼的朝他脸上扔。 男人刻意没躲,雪团直直打在胸口,顺着光滑的皮衣下坠。 击中目标的喜悦让她暂时忘记年龄,活像个稚气的孩童,拉着好不容易爬起的齐齐开启双人进攻模式。 这场恶战你来我往,叁人玩得不亦乐乎,天色昏暗,小院外吊挂的灯泡照亮叁张纯粹的笑脸。 饭后,齐齐吃饱喝足拍拍屁股回家了。 魏东收拾东西在厨房洗碗,贺枝南脱了厚外套,坐在客厅里看无聊的电视节目,手机震了几下,她拧过来一看,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 电话反复响了很多遍,她呆看着不断亮起的屏幕,伴随着烦躁的震动音。 她关掉手机,沉郁的心瞬间逃脱炼狱。 全世界都安静了。 魏东正在清理灶台,身后伸出一双手,柔柔地圈住他的腰。 屋里虽没暖气,但客厅开了空调,舒适的温暖。 她侧头靠着男人硬实的后背,也不吱声,安安静静的抱着他,仿佛正从他体内充电,疗愈那颗动荡不安的心。 魏东停下动作,洗干净手,两手撑着水池边缘,没急着回头,压低嗓音问,“困了?” 她很轻的摇头,精致的下颌抵着凸起的脊骨,“我可以过圣诞节吗?” “可以。” 他长到快30年都没弄过这种洋节,但并不妨碍他无条件满足她的心愿,“你告诉我需要什么东西,我去准备。” “一棵挂满乱七八糟东西的圣诞树,还有,圣诞礼物。” “好。” 他满口答应,转身低头看她,问了个让人无语的问题,“圣诞是哪天?” “???” 她强忍震惊,用一双看怪物的眼睛看他,连隔壁的张婶都知道圣诞节,他怕不是个活化石,生活在恐龙时代。 “25号。” “12月25...”他嘴里默念两遍,倏然忆起什么,深黑的瞳孔闪烁光泽,几番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事。”他低眼,勾唇一笑,拍拍她的后腰,“这事我记住了,你先去客厅,我收拾完就过来。” 她达到目的后不再多留,离开前黏糊糊的踮脚亲他,欲撤离时被他按住腰粗暴的啃咬舌头,唇舌之间细密纠缠,一记火热的深吻亲得她两腿发软。 走出厨房时,她的呼吸仍在打飘。 老流氓已然进化,越来越惹不起,随便撩一下就来火,抓着她翻来覆去的吃,不知疲倦,永无止境。 圣诞节前一周,小镇连下几场大雪,悠然自得的江南水乡银装素裹。 那天正是周六,张婶前两日去隔壁镇的亲戚家串门,齐齐理所当然跑来魏东家蹭吃蹭喝。 单纯的小家伙并不知道自己18岁前的监护权被父母用10万私下“卖”给贺枝南,她不想声张此事,私下跟张婶通过气,如果可以,最好一辈子不让他知道。 她不心疼那点钱,对她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她只是心疼齐齐,不管被轻视多少次,哪怕被人无情地物化,哪怕已经遍体鳞伤,他依然保持对父母赤诚灼热的爱。 “锅里还有包子,不够吃再加。” “唔...好...”齐齐塞了满口,说话含糊不清。 她抽出纸巾给孩子擦嘴,起身走进厨房,魏东见她脸色不好,紧跟其后,在孩子看不见的盲区,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 “都过去了,以后他会好好的。” 贺枝南缩回眼泪,额头抵着他的胸口,整理好复杂的情绪。 “贺姐姐,你的手机响了。”齐齐高声呼唤。 她走近看了眼,是个陌生的国际电话,思来想去,最终选择挂断。 近期国际骗子猖獗,接到的越洋诈骗电话越来越多,魏东说,人多点警惕心总是好的。 那天魏东没去店里,陪着他们两个在家里玩幼稚的大富翁。 贺枝南的游戏角色宣告破产后,非赖着当银行的魏东跟自己八字不合,买哪块地都赔,男人笑而不语,转身去冰箱拿碎碎冰缓解心头的委屈。 她像个幽怨的小媳妇似的跟在后头碎碎念叨,直到掰开的碎碎冰塞进她嘴里,她才暂时放弃追究他的责任,一边冻得搓手,一边笑眯眯地吸着甜水。 齐齐原本想回隔壁拿飞行棋,结果刚开门整个人定住,呆看着不远处铁栅栏前冻得瑟瑟发抖得男人,大雪天,他一袭正红色西装,比齐齐之前看过的鬼片还要夸张瘆人。 “东叔,外面有个奇怪的人。” 魏东闻言朝门前走近,贺枝男咬着碎碎冰探头去看。 当她的瞳孔里慢慢印上西装男的身形轮廓,还有那张阴柔妖孽的俊脸,女人双眼僵木,不可置信的张张唇,“Mark?” 那人脸色发白,冰天雪地里冻得唇齿打架,幽怨里透着几分娇弱。 “小乖,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一瞬,贺枝南猛然记起妮娜放下的狠话,那个空运“炸弹”。 她双眼一白,嘴角隐隐抽搐。 朱妮娜,你好狠的心! 小秘密。 客厅里。 男人坐在沙发上,捧着齐齐递来的水杯取暖,顺便忍受小胖子略带嫌弃的打量,且不说他这身穿的正不正经,光那张脸就精致的雌雄不分。 “大哥哥,请问你是男的吗?”齐齐托着肉下巴,求知的小眼神。 “fuck***”他开嗓就是一长串的英文脏话,骂完后见小胖子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他傲娇的放下杯子,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发型,“我,纯爷们。” 齐齐凑近看,摇了摇头,“看着不像啊” “你” 贺枝南走近时恰好撞见这一幕,难得欣赏平日里傲慢无礼的男人吃瘪,忍不住笑出声。 男人冷哼,“小乖,你把我折腾的这么惨,还有脸笑我。” 她笑盈盈的把甜品盘放在桌上,那是她昨晚做的巴斯克蛋糕,刚出锅差点被齐齐一扫空,拼死拼活才留下两块,正好拿来待客。 “齐齐,你先去楼上玩会。” 爱看热闹的小胖子各种不情不愿,最后还是乖乖上楼了。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她疑惑地问。 男人高傲的哼,“某人答应我今年去法国过圣诞节,现在居然敢放我鸽子,我自然要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好到让你舍不得离开。” 她闻言笑了笑,转头看了眼正在厨房切水果的男人,胸口是满的,满满的温暖。 “我喜欢这里,很自在。” “那你就准备在这里待一辈子?” “不好吗?” 男人沉默几秒,丹凤眼微微上翘,目光扫过女人略显随性的穿搭,以往那个精致到头发丝的优雅美人,现在竟穿着普通的黑毛衣和牛仔裤,气质直降几个档次。 “我前段时间去英国,跟叔叔阿姨见了一面。” 她微微垂眼,睫毛轻盈颤动,没说话。 他早猜到她的反应,这些年一提起这件事就像变了个人,他好言相劝,“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他们虽有错,但是不是也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不原谅!” 贺枝南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双颊憋红,眼眶也突然红了,“我凭什么要原谅?还有,你凭什么替我原谅?” “小乖” “你是特意跑来当说客的吗?如果是,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我不需要那些虚假的,马后炮似的亲情,没有他们也没关系,我没死,我现在活得很好!” 她整个人奔溃,撕心裂肺的吼,成功引来厨房里的魏东,她瞧见男人壮硕的身影,几乎条件反射的跑向他,像鸵鸟一样埋进他怀里。 魏东不知所云,但看眼下这架势不像是多愉快的交谈。 “我他妈不需要那些” 她几乎不说脏话,最近跟魏东学坏,偶尔会说两句,但即算是软绵绵的骂腔,也同红衣男认知中的清冷女人相差甚远。 男人悠悠起身,面色阴沉,冷眼看着缩在魏东怀里的女人,一字一句往她心窝里戳。 “那你躲在这里,自以为是的安全,难道不是在逃避?” 他盯着面露不善的魏东,论身形气场,大概可以打十个他,可他丝毫不畏惧,“还是,你因为他?” 贺枝南没出声,算是默认。 “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镇上青年,怕是连红酒的品牌都叫不出两个,他去过外面吗?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吗?他拼死拼活挣的那点钱,能买得起你那些包的十分之一吗?” 男人阴柔地笑,“你不过是把他当成暂时的庇护所,那他清楚自己的作用吗?还是可笑的以为你真的爱上他,心甘情愿在这里陪他玩扮家家酒的游戏?” “苏明越!” 她知道这人毒舌,说话向来一阵见血,不戳死人不罢休。 “你走!现在就走!” 贺枝南怕他再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或是现在她还不想让魏东知道的事,她伸手去拉他的行李箱,苏明越伸手按住她的手,仿佛看穿她想隐藏的一切,穷追不舍的问。 “他知道吗?真实的你是什么样?” 她面色煞白,仿佛被他一脚轻易揣进深渊,那些残存的扭曲的记忆一股脑涌上心头,她觉得呼吸困难,握住行李扶手的五指死命纠缠。 这时,一股熟悉的温度紧紧包裹自己,魏东出现在她身后,掌心覆盖青筋暴起的手背,给她注入养分跟力量。 男人个子矮他几厘米,他低下头,深邃的目光如注,“她不想说的事,我也没兴趣知道。” “还有,是我自愿当她的庇护所,不需要也不奢望她会爱上我,在我这里,她是自由的,随时都有离开的权力。” 贺枝南回了点神,泪眼婆娑地转头看身后的男人。 说完,他很体面的驱客,“镇上有家客栈是我朋友开的,报我名字能给你打七折,要我送你过去吗?” “谢谢,不需要。” 苏明越用力拽回自己的行李箱,妖娆转身,像只开屏的花孔雀,转身走进屋外纷飞的大雪中。 他从表妹妮娜那里听说她来这里后发生的一切,千里迢迢追来,自然不会就此罢休。 他是混时尚圈的人,这些年在那些两面叁刀的小人窝里都没吃过败战,又怎么会输给一个山坳坳里的穷小子? 所以,在圣诞节之前,他一定带她回法国,度过最浪漫的圣诞夜。 关于今天的不速之客,不管是这个人还是他说的话,魏东权当失忆,只字不提。 晚饭时,她整个人不在状态,爱吃的狮子头勉强吃了半个,齐齐狼吞虎咽的吃光整晚。 平时到了睡觉的点,她洗完澡会自然的走进他房间,有时候听会歌,有时候看看书,困了就抱着他睡觉。 但今晚有所不同,洗完澡,她回到自己房间,呆呆坐在床上。 魏东洗完回房,发现她不在,忐忑不安的心持续下坠,在她的房间找到她时,她正装模做样的捧着一本书。 男人抿了抿唇,没说什么,转身去楼下弄了杯热牛奶,放置床头柜上。 “喝完牛奶早点睡。” 他转身就走,女人叫住他,他没回头,只听见她用细弱的声音说,“没有晚安吻吗?” 魏东正对着自己折射在墙上的黑影,轻轻叹了声,回身走到床边,弯腰吻了下她的唇。 他嘴唇冰凉,毫无灼烫的热意。 然后,他很快离开,并贴心地替她关上门。 那晚,她理所当然地失眠了。 凌晨2点,她还睁着眼看天花板发愣,确定自己离开他无法入睡后,她反倒觉得心头一落,说不出的爽快跟轻松。 她起身下床,在质地柔软的棉质睡衣外罩上毛线披肩。 男人不在房间,被子折成工工整整的方块,床单摸起来冰冷,像在寒潭浸过那般刺骨。 她轻手轻脚下楼,果然在客厅沙发上发现某个沉迷抽烟的男人。 魏东听见脚步声,在抬头看她之前熄了烟,朝空中吹散口里残留的烟气,见着她倒是不意外,“醒了?” 这话给她问笑了。 她很想回答“没醒”,因为压根没睡着。 贺枝南走向沙发,在他跟前停留两秒,熟门熟路的跨坐在他腿上,熊抱的暧昧姿势,是她近期的最爱。 “你为什么不问我,那个人是谁?” “你想说吗?” 她皱眉思索,“不想。” “那就不说。” 他挑起浓眉,倒也坦然,“老实说,我也不好奇。” 贺枝南诧异他的回答。 她以为他会借此机会把她的以前了解的清清楚楚,可他居然轻描淡写的选择掠过,放任她继续蜷缩在龟壳里。 “魏东,今晚我抛弃你,你不生气吗?” 她埋在耳边,很小声地问:“跟你相比,我真的好坏,坏到不值得你喜欢。” 男人伸手拢住她的腰,把她抱得更紧。 比起生气,更多的是郁闷跟失落,那种不被需要的落差感让他很难受,可难受的同时,他又能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 “你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需要我?” “唔。”她诚实的点头。 苏明越这人虽然有时候很讨厌,但说的话总是能直击人的灵魂。 她这段时间在蜜罐里泡了太久,逐渐迷失自我。 她也很好奇,自己对他究竟是身体上的依赖,还是心理上的依赖,亦或者两者皆是。 “有结果了吗?” “结果是,我现在抱着你,随时都能睡着。” 魏东勾唇笑,大手摸进衣摆,肉贴肉地抚摸后腰那朵绽放的娇媚花朵。 如果她不下楼,他大概会在沙发上坐一晚上。 在她没出现前,他失眠已成常态,很多夜里都睡不着,或者睡着了也会在噩梦中惊醒,只能靠酒精麻痹自我,才能昏昏入睡。 以前的他,活着的意义,只是活着。 屋外冰天冻地,沙发上相拥的两人肌肤相贴,滚烫似火。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我听牧州说,在我之前你已经很久不接女客了,那你为什么不拒绝我?” “我怕拒绝了,你会哭。” 他回想起那日,她站在小房间前,那双清润的眼睛隐隐泛起水气,好似你多说一个拒绝的字,她就能当场哭给你看。 魏东轻拍她的背,笑着说:“我想了想,还是床上哭比较好看。” “呸,流氓。” 她娇声细骂,两手紧紧环住他,沉默了很长时间,神神秘秘的开口。 “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恩?” 贺枝南用手捂住他耳朵,真像说悄悄话那样。 “那晚,你把我当成贼按在墙上审问,你的手摸到我后腰,我下头湿了。” 魏东浑身一震,头皮隐隐发麻。 “我脑子里只有五个字。” 男人嗓子哑了,“什么?” 她娇羞地抿唇,热气直往他耳道里跑。 “好想被你肏。” —————— 来人,搞事了,东叔加油! 污秽。 江南少见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清晨,温润的光穿透层层灰雾,融化漫天飘散的雪精灵。 院内的树梢上积满雪花,向外延伸的枯枝承受不住重力,“咔”的一声,折断下坠。 贺枝南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浑身酸痛,裸露的细胳膊上全是深浅不一的指痕,翻身拿手机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 昨晚又是不可描述的淫乱之夜。 她不过随口一句撩拨,狼变的男人宛如油桶爆炸,上手就扒了她的睡裤,甚至连脱掉小裤裤都等不及,指尖拨到一边,整根入到她身体里。 她还不够湿,肉物又变态粗烫,略显干涩的甬道细密地撕咬它。 男人被绞得舒服极了,以女上姿势凶狠的顶她,连撞了数百下,她身体逐渐适应,软绵绵的抱住他,任他扯开睡衣,含着小肉珠又吸又舔,爽得小穴狂喷热汁。 再后来,他抱着她站起来肏,在客厅里来回走动,边走边干,每一次抛送下落都要暴力撞开花心,窒息般的痛感夹杂极尽舒爽,她觉得自己快要升天。 肏太狠她会哭嘁嘁的求饶,可男人充耳不闻,甚至抱着她往楼梯走,向上的阶梯,颠簸的步子,他放缓步调,只为给足她喘气跟长吟的空间。 刚走到房间门口,她没出息的高了过去。 穴内失禁,水流不止,充裕汁液顺着紧贴的交合处打湿底端毛发,流满结实的大腿。 “这么快?”他话带挑衅。 “你还有脸说。”女人娇滴滴地锤他肩,撒娇的口吻:“哥哥,我还想要。” “知道你没饱。” 魏东踢开门,屋内的光很暗,他没急着开灯,放她下来反身按在墙上。 她妖娆的翘着臀,他单膝跪地,掰开两片雪白的臀瓣,盯着花汁泛滥的肉洞。 “摸你两下就湿了” 他喉头滚了下,痞痞提唇,“用舌头舔小骚穴,会不会喷我一脸?” “呜” 她仰头张着小嘴吸气,五指用力收紧,身体剧烈颤栗。 她什么都忘了,满脑子都是他滚烫的舌头 “贺枝南,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电话那头女人的吼叫声震耳欲聋,她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在乱想什么,羞涩的摸了摸耳朵。 “我不喜欢苏明越,你一直都知道。” “你知,我知,他也知,可那又怎样,他这人从小就是变态,看中什么就非得抢到手。” 女人翻身下床,拧过男人提前准备的毛绒外套盖在身上,看着屋外惬意的雪景。 “我不是他的玩具。” 她语调慢慢的,“他对我的认知还停留在小时候那个怯弱胆小的小孩,可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他所谓的保护。” “你是不需要他,还是不需要任何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昨晚吃饱喝足,浑身充满力量,“如果你见过魏东,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离不开他。” 妮娜知道她脾气倔,也只能站在朋友的理性角度劝她,“南南,他终究不是现实。” “没错,他不是现实。” 贺枝南推开小窗,屋外的冷风透进来,她却丝毫不觉得冷。 “可他是我做过的,最美好的梦。” 苏明越是妮娜的表哥,大她们叁岁,等同于青梅竹马的关系。 他初中去了国外留学,后来甚至连国籍都换了,现在是实打实的法国人。 贺枝南18岁那年,苏明越跟她表白,她委婉拒绝。 可傲慢的家伙自认为她只是女孩子的矜持,俗称的欲拒还迎,之后隔叁差五就说些让人无语的情话,喜欢远程参与她的生活,尽管她表示过无数次自己不喜欢甚至讨厌,但好赖话听进他耳朵里,莫名转换成他所认为的意思。 他依旧跟疯狗似的穷追不舍,妄想她哪天被感动,甘愿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因为熟悉这家伙的做派,所以当他再次西装革履的出现在小院门前时,她丝毫不惊讶,冷静的喊小胖子出门驱客。 “姐姐,那只花蝴蝶飞走了。” “姐姐,那只绿王八又爬过来了。” “姐姐,那个蓝水桶赖着不走,被我骂走了。” 贺枝南优雅地端着咖啡杯,笑眯眯的给他竖大拇指。 苏明越是个偏执狂,清楚她这人容易心软,一天跑来好几次,直到第叁天下午,她开始反思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有些过分。 再怎么说他也是爬山涉水跑来这里,这位坏脾气的富家公子哥没把这鬼地方烧了,算是给她面子。 贺枝南让齐齐去开门,小胖子对这人没好感,开铁栅门时全程翻白眼,两人擦身而过时还不忘叫住他。 “我最近学了一首词,很适合你。” 他两手抱胸,高傲的抬起肥嘟嘟的下巴,“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苏明越在国外待久了,早忘了小时候学过的古诗词。 齐齐见他听不懂,笑圆了胖脸,“夸你长得奇怪,不男不女。” “欸你” 小胖子得瑟地吐舌头,不等他发作迅速跑远。 苏明越走进屋,贺枝南悠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屋里很暖和,空调24小时不停,只因之前她因受凉感冒,魏东怕她身子骨扛不住南方的湿冷,规定家里的热气不准断。 她穿着柔软的灰色毛衣,黑色毛呢长裙,小猫的棉拖鞋,柔顺的黑发松松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脸上无妆,虽素面朝天,但皮肤状态极好,吹弹可破,白里透粉。 “小乖。” 贺枝南起身,冲他微微一笑,“叫我名字就好了,小时候的称呼,现在听着不自在。” 苏明越眸光沉落,悠悠的来了句,“如果是那个邋里邋遢的男人这么叫你,你会抗拒吗?” “如果是他,我不会。” 她离他一米的距离停下,抬头看他,“苏明越,我不喜欢你用叫小猫小狗的语气叫我。还有,仅通过外貌跟自我浅显的认知来评价一个人,不是绅士行为。” 他愣了下,错愕的打量这个目光坚定的女人。 她变得有力量了。 不再像以前那般,一阵风都能吹散她残碎的灵魂。 他上一次见她是大半年前。 她病情加重,自残被妮娜发现后,在病房待了半个月,当时她憔悴的只剩一把随手可捏断的骨头,看他的眼神绝望空洞,就像被枷锁捆绑,让人无尽怜爱。 苏明越把带来的红酒放在餐桌上,回头冲她笑,“你之前最爱的木桐,希望你现在依旧喜欢。” 价值大几十万的酒,这位公子哥还真是眼睛都不眨。 贺枝南见他诚恳地微笑,不禁暗自思索自己刚才的话是否太过冷漠。 “你大风大雪的跑来这里,只是为了给我送酒?” “我只想看看你,没想找你吵架。” 她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到底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不看僧面也看佛面,“你不说我男朋友坏话,我也犯不着跟你翻脸。” “说真的,他哪里都比不上我” 女人脸色一沉,他又笑笑地说,“但只要你喜欢,做哥哥的必须支持。” 她胸腔内的那股灼气咽下,“真的吗?” “当然。” 苏明越伸手摸了摸红酒瓶,“圣诞节不陪我过,酒总能陪我喝两口吧?” “话说清楚,我从没答应过要陪你去法国过圣诞节。” “我知道,是我一厢情愿。” 他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反倒让冷言冷语的贺枝南觉得不好意思。 她看了眼时间,想着没多久魏东就要回家了,安全上没问题。 于是,她转身去厨房拿开瓶器和红酒杯,想着赶紧喝完酒,尽快送走这个定时炸弹。 可没曾想,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魏东这几天特别忙,接近徬晚7点,他才扎完最后一个大图。 刚进小院,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平时通明透亮的屋子今天黑灯瞎火,走进客厅才能隐约瞧见一似微光。 沙发上的西装男安静地坐着,身侧的小女人已然醉倒,两手抱着他的胳膊,醉醺醺地靠着他的肩。 魏东很难形容那瞬间的心情。 酸涩,苦闷,愤怒,各种复杂情绪交织。 “回来了?” 苏明越是个精通人心的男人,妮娜叫他假面笑佛,昨天的失态是偶然事件,现在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魏东稳住焦躁的情绪,面色看似淡然。 “她喝醉了?” “小乖酒量一向不好,今天非吵着要跟我喝,没两杯就醉了。” 他话带宠溺,侧目瞧了眼,“喝醉后喜欢抱着我睡的毛病,到现在都改不掉。” 魏东眸底泛起阴翳的冷光,呼吸声加重,伸手将巴着他的女人扯进自己怀里,抱起她往楼上走。 等他安顿好酒醉的女人,下楼时,西装笔挺的男人还坐在那里。 魏东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水,一口喝光,视线轻飘飘的晃过去。 “找我有事?” “有。” 他起身走向魏东,停在一步之遥的位置,略过无聊的前奏,直截了当的问:“作为她青梅竹马的哥哥,我想知道,你对她了解多少?” “干你屁事。”男人冷笑。“还是,我为什么非得打探这些?” “是你不问,还是她不想说,或者,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你进入她的圈子,因为她清楚,那是你下辈子都融不进去的地方。” 魏东眉头紧蹙,忍不住低沉开嗓,“有话直说,他妈的一句话绕来绕去,你不嫌烦我都嫌烦。” “我跟她一起长大,我清楚她所有的喜好。她小时候特别可爱,追在我身后一个劲的喊我哥哥。读书时有男生追她,她就拿我当挡箭牌,说她的男朋友在国外,而我每次从国外回来,都会带回她喜欢的包,不贵,够买好几个这样的破房子。 苏明越语气极其傲慢,“半年前,她吃安眠药送去医院抢救,后来因为酒精中毒数次休克,手腕上还有自残时留下的刀疤,这些,你也不在乎?” 魏东怔住,心空了几秒。 手腕上的伤痕他不是没问过,可她每次都很抗拒这个话题,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多提。 苏明越捕捉到他的微表情,轻声笑道:“我当时在医院陪了她半个月,她对我很依赖,只有牵着我的手才能入睡。” 魏东目光沉静,“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没有那么重要。” “所以?” “所以,她不属于这里。 “她很早前就确定会去法国学甜品,当甜点师是她的梦想,你认为她还会在你身上浪费多少时间? 他话带轻蔑的笑:“说句难听的,你存在的价值,不过是她漫长人生中,随时被抹掉的一小块污秽。” ————碎碎念时间————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挫败。 魏东坐在客厅坐了一夜,烟灰缸里的烟头堆积如山。 快天亮时,他躺在长长的红木沙发上勉强眯了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隐传来脚步声,可他太困了,半天都睁不开眼,直到软软热热的东西凑进自己怀里,他条件发射的紧紧抱住。 可很快,缠绕的长臂慢慢失了力,他头晕脑胀的坐起身,沉默的低着头。 小女人懵然的跟着起身,见他不发一言,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怎么不回床上睡?” 她酒醒后发现他不在,赶忙跑去厕所洗了个澡,确定酒味消了才下楼找他。 魏东深呼吸几次,努力调整情绪,转头看她时,嘴角挤开一丝笑。 “早餐想吃什么?” 他自动略过上面那个问题,他不想回答,怕答了就止不住追问,问了她不一定想说,那还不如当做不知道。 贺枝南敏感察觉到他的异样,她盯着他的眼睛问:“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垂眼,心跳得很慢,“没。” 说完,他起身往厨房走。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谈论这个问题,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死结。 他觉得自己有病,想多了解她一点,又怕会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某个伤口。 所以,那些纯粹的喜欢都是放屁。 他只会慢慢奢求更多,想自私地占有,禁锢,妄想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魏东打开冰箱,身后摸出一双手,温柔地抱住他的腰。 “哥哥,你生气了吗?” 她思来想去,如果不是苏明越,那就是她昨天喝醉酒干了什么糊涂事。 “没有。” 他直视冰箱上她贴得花花绿绿的便利贴,满脑子都是她小时候叫别人“哥哥”时娇气的样子。 他很羡慕,也很嫉妒。 “你先出去,我忙完叫你。” “我不去。”她再傻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魏东沉叹了声,转过身看她,那双睡意惺忪的眼睛里布满黑灰。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不可替代,对吗?” 她怔住,被他莫名其妙的问话问懵了神,总觉得他眼底残余的光晕在消退,她下意识拽住他的衣服,往前一步想靠近,魏东伸手按着她的肩。 男人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唯见长而浓密的睫毛缓慢煽动。 他五指扣住她的肩,一点点收紧,再一点点松落。 “去客厅吧。” 魏东喉音沙哑,出口的每个字都仿佛用尽全力。 用尽全力不质问,不发火,不委屈,用尽全力自己消化,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其实,她又有什么错? 从一开始她就说过给不了他承诺,是他在不知不觉中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他逐渐变得贪婪,自私的想要拥有她的全部。 那天,他没去刺青店,原本跟人约好的时间也改期了。 过了午后,空气里流动的浓雾散尽,明媚的阳光从屋外洋洋洒洒的落进来,温暖而美好。 接连几日大雪险些毁了她悉心看护的小菜园,魏东在小院替她种植的蔬菜搭建防水雨棚,贺枝南穿着白色羽绒服,带着柔软的米色毛线帽,脚踩雪地靴,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 男人话很少,沉默的时间拉长,偶尔附和两句。 他一直不是一个善于沟通的人,但凡能像牧洲那样有过几次感情经历,也不至于活到快30岁,完全不懂怎么跟女人相处。 他脑子里没有“冷战”这个词,他觉得无底线疼女朋友是爷们该干的事,所以他舍不得冲她发火,更不懂有效沟通的重要性。 “魏东,你在听我说话吗?” 他走神太久,缓慢转头看她,女人抱得像个糯米团,脸颊红扑扑的,看他的眼神有气又有怨。 “你刚说什么?” 贺枝南一听这腔调就知道刚才自己冲着空气念叨半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恰逢此时,屋外出现一个高挑的男人身影,隔着铁栅栏都能瞧见他不可一世的高傲嘴脸。 贺枝南看见了,魏东也看见了。 她回头看魏东,轻声解释,“我昨天答应他,今天要带他去附近走走。” 男人低眼,“你去吧。” “你是不是不开心?” 她当时也是醉了酒,清醒时想起肠子都悔青了。 “没有。” 魏东整理好刚弄好的遮雨棚,悠悠起身,低头看她,扯唇笑了下,“同频的磁场,或许会让你更舒服一点。” “你...” 他转身往屋里走,路过铁栅栏时回头看了眼,两个男人的视线隔着遍布锈迹的铁门紧密相撞。 苏明越露出胜利者的嘴脸,光看着就让人想用拳头好好伺候。 魏东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后猛吸了口,吐着烟圈往屋里走。 再生气也犯不着对这种人动粗。 他怕脏了自己的手。 “——fuck!” 男人刚进厨房,听见外头尖利的惨叫声,他听着耳熟,闻声赶到门前。 趾高气扬的西装男被人迎面砸了一箩筐臭鸡蛋,浑身散发着恶心的腥臭,一旁看戏的小女人震惊得合不拢嘴。 肇事者齐齐两手叉腰,下巴高昂,一副替天行道的正义模样。 “滚回你自己的地方去!你个不男不女的臭鸡蛋!Galgenstrick!Galgenstrick!” 苏明越被人劈头盖脸地驱赶,顾不上恶臭的身体,不可置信地回头看贺枝南,“小土包子怎么会这个词?” 女人挑眉,尽显得瑟,“我教的。” 这词魏东听着耳熟,似乎以前被这一大一小指着鼻子骂过。 这么看来,不是什么好话。 贺枝南作为东道主,又是齐齐现在的监护人,理所当然要替自家孩子道歉,并亲自送男人回客栈换衣服。 魏东撤的早,自然没见到她皱眉捂住鼻子,满屏遮不住的笑意,以及临走前,她冲齐齐偷偷竖起的大拇指。 她回家时,已是傍晚。 冬日天黑的早,院外新装的小灯照亮了回家的路。 男人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她脱下厚厚的羽绒服,刚想去厨房找他说说话,路过餐厅时,餐桌上的手机一直在响。 她看了眼男人的手机,不是陌生骚扰电话,上头就叁个字,“孤儿院”。 贺枝南本想拿手机给他,可手指误点到接通,通话开启的那瞬间,那头蹦出清脆的女声,“魏叔叔,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她长睫晃了晃,“你是哪位?” 那头静了两秒,疑惑的问:“女的?****!” 脱口而出的英文脏话,贺枝南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没有搞错,他身边怎么可能有女人?我明明说了等我回国就马上去找他,老男人就是耐不住寂寞,呸!” 贺枝南胸口冒火,刚想一鼓作气怼回去,手里的手机突然被人抢了。 男人面色凝重,直接按下挂断。 电话很快又打过来,他看了眼,这次选择关机。 “这种电话以后不要接。” 他外表看不出什么情绪,撂下电话就准备回厨房。 贺枝南沉声叫住他,压抑着满腔酸气。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魏东看着她,声音沙沙的,“你想听什么?” “刚才那是谁的电话?”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面无表情的回答,答得无比诚实。 “那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说让你等他,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贺枝南不敢细想,想多了头晕脑胀,呼吸喘不上气,可她还是穷追不舍,想要一个清晰明了的答案。 “如果我说都没有,你会信我吗?” 她没出声,下唇都要咬破了。 他这一下午仿佛置身水深火热之中,憋着一肚子怨气跟怒火无处发泄,好不容易自我消化一点,现在又被她劈头盖脸的质疑。 老实说,那滋味不好受。 无尽的挫败跟失落,让他越来越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投降。 她刚从屋外进来,耳朵冻得通红,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 魏东低头看着她眸底冒出的湿气,沉沉叹了声,到底还是心软了。 他走近想抱抱她,她抗拒地用力推开。 “你不要碰我。” “南南” 她轻咬下唇,齿痕陷得很深,“魏东,我问你,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好我会离开这里,所以你才总说我是自由的,其实你是害怕我会纠缠,其实你早就给自己想好的退路!”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男人眼底的受伤被她尽收眼底。 他勾唇笑着,沉声问她:“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她垂眼,不敢吱声。 “我这段时间对你的好全是假的?我一直在等你离开,然后把其它女人接到家里,就像对你那样无微不至的,掏心掏肺的去照顾她们?” “我” 她知道自己说错话,可是,不受控的情绪从来不是她能左右的。 “我只是想听一句实话。” “那我想听的实话,你会让我知道多少?”他沉着脸欺身逼近,她仓惶后退,腰撞在餐桌上,他压上来,把她圈在两臂之间,深邃的眼窝在灯光下满是忧郁。 “我从没谈过恋爱,我以为只要足够疼你,满足你的所有愿望,你就能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可事实是,我一直就像个局外人徘徊在你的保护壳之外,我越想了解你,越怕会伤害到你” 他呼吸停了两秒,心似被利器用力割开,“我们这样一直飘在空中,是对的吗?” 她感受到他呼之欲出的忧伤,两手死死揪着他的衣服。 男人苦涩地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不怪你。”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可我还是爱上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没有错。” 他说完这些,感觉身体被掏空了,包括那颗炽热的心,他转身想往外走,女人着急的拉住他的衣服,“哥哥” 魏东背对着她,看向屋外漆黑的夜,微微勾唇。 “哥哥叫的真好听。” 他离开家时,外面下起绵绵小雪。 贺枝南蜷缩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他们从初识到暧昧最后在一起时甜蜜经过,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决堤似的坠落。 她从来没想过真正隐瞒他什么,她所拥有的那些,她并不觉得幸运,更不会有什么所谓的优越感。 她只是在等,等她病情稳定,不会像之前那样突然失控,不会歇斯底里的变成疯子,不会再自残,更不会失手伤到他。 她想要遮盖那些丑陋的伤疤,她希望他眼中的自己永远如初见般美好。 女人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结果越擦越多,完全停不下来。 他这么好,有那么多小姑娘前仆后继想当他的老婆,她们不像自己这么矫情难伺候,她们年轻,简单,健康。 她很嫉妒。 嫉妒的要疯了。 时针指向夜里12点,屋外的铁栅栏隐隐传来动静。 浑身酒气的男人推门而入,沙发上的女人一跃而起,激动到忘了穿棉鞋,赤脚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像做错事的小媳妇似的疯跑到他跟前。 他以前有酗酒的毛病,在她出现之后慢慢改了。 烦闷的情绪从昨晚延续到今天,他跑去镇上一个朋友的夜宵店,一声不吭的喝酒,期间朋友问起他的漂亮女友,说是虎子把她的神颜吹上天了。 魏东不说话,抿唇笑了笑,一瓶酒很快下肚。 他今晚喝了很多,但没醉,还能自己慢慢走回来,还能看清站在他跟前的女人,那副低眉顺眼的求和样。 “不穿鞋?” 男人心头郁气难消,本想晾她一下解解气,可脑子本能的反应最致命。 见她不说话,他直接扛起她回到沙发前,单膝跪地,拿起棉鞋给她穿上。 贺枝南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小声问:“你喝酒了?” “嗯。” 他低低的应,缓慢直起身,头顶和皮衣上的雪花被室温溶解,化作一股清泉,在衣服上划出一道道湿痕。 魏东回头看厨房和餐厅,跟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他叹了声,“吃饭没?” 贺枝南轻轻摇头,见男人转身准备去厨房,她起身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箍得好紧好紧。 “魏东,你还生我气吗?” 他沉默几秒,倒也坦然,“有点儿。” “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一点?” 男人深深阖上眼,静默良久,低手扯开她细长的胳膊,没回头,只说:“我想你做的那些,我会心疼。” 他轻轻推开她,径直朝厨房走。 她胃口很差,空空如也的肚子勉强塞进一点东西。 吃完饭,她自告奋勇要去洗碗,他拦住了,语气淡淡的说:“很晚了,早点去睡。” 她错愕在原地,呆看着他站在水池前的高大背影,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等她转身离开厨房,魏东两手撑着水池边缘,身上浓烈的酒气夹杂火星,快要把他烧化了。 闹别扭不是小孩爱干的事吗? 他真的无聊又幼稚。 二楼的走廊开着灯。 她坐在床上,听见逼近的脚步声,紧张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木门下方的空隙飘过一道黑影,停在她门口,她以为他会进来,可沉寂半响后,黑影突然消失了,伴随着走廊的灯也一起关上。 她两手抱着腿,沮丧又失落。 他真的生气了。 否则在明知她会失眠的情况下,他不会放任她一个人睁眼到天亮。 魏东今晚没醉,只是头晕,洗完澡后,酒已经醒了大半。 纯白色床单,浅绿色棉被,怎么看都不是大老爷们的喜好,可他陪着她睡久了,现在已经毫无违和感。 他上身赤裸,粗硬的短发还没完全干,两手枕在脑后,深黑的眼睛被酒意熏染,失神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咚。咚。”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很轻的敲门声,柔得好似羽毛轻盈擦过。 他知道是谁。 可不知是酒后的脑子短路,还是心口堆积的怨气和苦涩占据大半理智,心间那股焦躁的闷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他翻身关了灯,屋外的敲门声也随即停了。 屋里很黑,滚烫的棉被里全是她身上的香气。 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抱着她睡,习惯睡前亲吻她,习惯上下其手的撩拨她,习惯在她受不住细声恳求时,一点点填满她的身体。 魏东用力闭眼,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暗夜中长叹了声,掀开棉被坐起身。 他这别别扭扭的样子,到真像小孩闹脾气,非得做点让她难受的事心里才勉强平衡。 可问题在于,她难受了,他又能有多好过? 到头来折磨她不成,反倒把自己心疼坏了。 魏东走到门前,按开暖黄色的壁灯。 他打开木门,抬到半空的脚猛地落下,呼吸静止半响。 女人穿着单薄睡衣蹲在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圈,低头深埋膝盖,垂落的长发轻轻摩擦地面。 就像深山老林间,一朵被绿植层层遮挡的,无人问津的小蘑菇。 男人顿时心软如水,再深的怨气也烟消云散。 他跟着她蹲下,“蘑菇”听见动静,额头轻蹭两下膝盖,缓缓抬起头。 “我以为,我得数满五千只羊,你才会出来找我。” 魏东没出声,他伸手撩过她眼前的碎发拢到耳后,摸了摸冰凉的耳珠。 “冻成这样,也不知道穿件外套。” 她被这么一护,眼眶瞬间湿润,拖着很浅的哭腔。 “魏东,我知道你还在生气,还讨厌我,也不想看见我,但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我一个人睡。” 她抽泣着说:“我离不开你。” 他盯着她眼里闪烁的水光,心痛得快要裂开。 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 她什么都不用做,她站在那里冲你笑一下,你的软肋就出现了。 她说,我需要你的保护。 你说,好。 哪怕这一切会有期限。 哪怕到最后没有结局。 他认了。 他无条件向她投降。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礼物。 夜里凌晨2点,魏东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杂乱的噪音夹着一串尖利人声,吵醒他怀里刚刚睡着的贺枝南。 挂断电话后,男人利索起身穿衣,她瞌睡全无,恍恍惚惚的追着他到楼下。 “出什么事了吗?” “朋友那里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 他面色凝重,眉目间少见的冷峻,转身见人儿还穿着薄睡衣,他叹了声,上前温柔的抱抱她,“先去睡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我也” “这次不行。”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下意识皱眉拒绝。 平时带她到处溜达当作旅游,可一旦涉及有风险的场合,势必把她封锁在安全区域内。 她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肃,沉思两秒,小声说:“那你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好。” 魏东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安抚她的心,给足她承诺,“圣诞节之前,我一定回来。” 破旧的皮卡车很快驶离小院。 伴着微弱的尾灯,引擎声逐渐消失在漫漫长夜里。 她这一夜过得颠荡起伏,又累又困,乖乖回到房间,回到炽热的被子里,睡着他的枕头,上头仿佛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味道。 那股专属于他的安全感,如影随形地围绕着她。 她入睡很快,一觉到天亮。 隔壁乡镇的山丘融雪后突发泥石流,滑坡,目前已造成几幢房屋倒塌,死伤不定。 魏东某个战友在镇委会当小官,因为这个镇的地理位置偏远,救援人员赶到需要一定时间,可抢险救灾的事又是争分夺秒的事,于是战友给魏东打电话,他在赶去的路上告知虎子,虎子又拉上几车适龄的小镇青年,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去隔壁镇参与救援。 贺枝南接到他的电话时,已是翌日下午。 他整个人很疲倦,不眠不休忙活一夜,声音沙哑,颗粒感很强。 “我没事,放心。”他灰头土脸的靠着草屋,喝了口水,平静地转移话题,“你吃饭没?” 她呼吸缓了几秒,轻声说:“我看见新闻了。” 言下之意便是,那边什么情况她已知晓一二,让他装作若无其事前多掂量一下可信度。 魏东咧开干涩的嘴角,坦然承认,“救援人员已经来了,目前很顺利,不出意外我明天就能回来。” “嗯。”她垂眼,语气难掩担心。 “牧洲下午会送东西过来,你别到处乱跑。” “什么东西?” 他笑了下,“晚点就知道了。” “好,我等你回家。” 男人目光延伸至前方,看着还在参与救援工作的乡民,他抹开脸上的泥土,边走边叮嘱她,“我先去忙,你记得按时吃饭。” “嗯,你要小” 电话已然挂断。 她双目失神的坐在沙发上,两手握着手机,长时间看着电视机屏幕上投射的人影发愣。 回想昨晚的小别扭,他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吗? 后天就是圣诞节。 她不在乎过不过节,只希望他能平安回家。 “滋滋。” 手机再次振动,这次电话那头是妮娜。 “苏明越说你不接他电话。” 她语气淡淡的,“我为什么要接?” “你昨天还不是陪他到处溜达吗?”妮娜困惑的摸头,“我以为你们和好了。” “我是东道主,他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再不济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不至于冷血到连当导游的面子都不给他。” “可我听苏明越嚣张嘚瑟的腔调,好像吃定了你会跟他回去。” 贺枝南起身,面目表情地往小院走,语调不冷不热,“他嚣张也不是一两天了,你还没习惯吗?” 妮娜静了几秒,试探着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神秘一笑,“圣诞那天你就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 屋外的暖阳照在她脸上,温温的,很舒服。 隔着电话,妮娜看不见她眸底灰沉的冷光,只隐约察觉到她情绪不佳,识趣的换其他话题。 两人很自然地开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模式。 妮娜最近被那些黑粉闹得头晕脑胀,愣是半个小时一个脏字不带问候那群人的祖宗十八代。 贺枝南喜欢听她阴阳怪气的腔调,时不时笑着安抚她几句,顺手把被齐齐拨乱的花盆摆正。 她在魏东身边待久了,逐渐习惯他对任何东西摆放的规整性,她作为强迫症甚至连挑刺的机会都没有。 久而久之,让她产生一种自己是正常人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她下意识以为魏东回来了,踩着棉拖鞋狂奔到门口,一眼瞧见从货车上跳下来的牧洲。 他还是那副阳光少年郎的爽朗做派,白色卫衣黑色棒球服,皮肤很白,眼睛明亮,让人羡慕的娃娃脸,遮不住的胶原蛋白。 “嗨,嫂子。”他很爱笑,笑得无比真诚,“好久不见。” 贺枝南还没吱声,电话那头的妮娜听觉格外灵敏,“男人?” “我这还有事,先挂了。” “欸,别呀,听声音还不错,长得帅不帅?身材怎么样?好不好睡的啊?” 妮娜那疯婆子声音本来就尖,一激动就上蹿下跳,也不知那么娇小的个子爆发能力怎会如此之强。 总之一连串问题下来,女人尴尬的不知如何作答,走近的牧洲亦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用手遮住听筒,用气音说话,“别闹,挂了。” “贺枝南!” “嘟嘟嘟” 全世界都安静了。 她默默收好手机,满脸窘态地冲牧洲笑笑。 牧洲笑眼迷人,毫不在意地同她打趣,“嫂子的朋友挺有意思。” “不好意思,她有点人来疯。” “没事,真性情的姑娘遭人稀罕。” 贺枝南假笑附和,不再搭话,引导他往屋里走。 牧洲冲车上几人打个手势,他们便开始拆卸货车后的东西,看着挺庞大,黑布罩得严严实实。 她站在院里看牧洲指挥时专注的神情,猛然回想起魏东之前说过的话。 那次他们从物流公司出来,她无意间向魏东问起牧洲的事。 她平时不爱八卦,只因那天恰好撞见一个年轻女人跑来公司,拉拉扯扯的抱住他不放。 男人听后沉默片刻,低声解释:“他之前被人伤过,后来就不认真了,有过很多女人。” “一脚踏几只?” “那倒不是。”魏东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种关系,磕磕绊绊很久才说出口,“床上的女人。” “哦。” 她抑扬顿挫的飘着尾音,转头见他脸红不自在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捏他的脸。 纯情又可爱的家伙。 不过,被爱情伤害过便开始游戏人间的又何止牧洲一个。 网红小说作家妮娜大大,私下是床伴收割机,爱好细皮嫩肉小奶狗,座右铭,打死不负责。 愣神间,屋外几人已经把东西扛进客厅。 黑布包裹的东西看着比牧洲差不多还高,神神秘秘地伫立在那里。 屋里热气足,他脱了棉袄,接过贺枝南递来的热茶,细品两口茶香,吹凉了一口喝光。 “嫂子,谢谢招待,公司那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 “那这个”她指指一人多高的不明物体,听着里头叮铃哐啷的声音莫名觉得耳熟。 他站起身,拧着棉袄走到她跟前,“东哥之前订的,东西全他一个人准备,说是送你的礼物。” 她轻轻眨眼,似乎想到什么。 “提前祝你圣诞节快乐!” 他微微弯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即笑眯眯的往外走。 屋里只剩下她一人。 她几步走到黑布前,拽着薄薄的布料往下猛拉,黑色滑落,一颗挂满精美装饰品的巨型圣诞树倏地蹦进她眼睛里。 她足足愣了几秒,抬头看着树顶的白胡子圣诞老人,两手捂着发烫的脸,傻呵呵的笑。 她想要的,他会倾其所有地满足她。 他想要的,她也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这次乡镇山体滑坡灾情较严重,几十号人前后忙活两叁天,直到圣诞节那天傍晚,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魏东的手机在抢险时砸坏了,山里信号时强时弱,整天联系不上她。 糊在脸上的黑泥已然干涸,他整个人像从泥池里捞出来似的各种狼狈,回家前特意跑去战友家冲了个澡,换上不合身的白衬衣黑裤,外套基本宣布报废。 他用战友的手机给她打电话,接连拨了几个,无人接听,打给张婶,同样无人应答。 魏东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心慌意乱。 回家路上,油门要被他踩烂了,身体在车里,心早就飞到家中。 他脑子里混沌不堪,想着来势汹汹的情敌还待在镇里,这两天也不知会不会跑在她跟前瞎晃,她有没有可能被说服,然后就像他担心的那样,一声不吭的离开这里。 那瞬间,无数种可能性充斥他的思绪,搅乱本就不稳的呼吸。 车里离小镇越接近,他心跳得越快,乱得毫无章法,分分钟冲破胸腔。 到家时,已是晚上8点。 皮卡车缓慢驶过小院外墙,他紧张的瞥了眼房子,黑灯瞎火,半点光亮都无。 车都没停稳,他火急火燎地下车,没熄火,没关车门,一路小跑往屋里赶。 客厅里黑漆漆的。 男人甚至都没多看一眼招摇的圣诞树,径直跑向二楼。 他推开她房间的门,按开壁灯,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正如刚她住进来时一样。 他呆在原地,胸口持续发麻,身体僵硬得动弹不得。 等他缓缓拉开衣柜的门,紧绷的肩头瞬落,冰凉刺骨的呼吸持续下沉。 ——行李箱不见了。 ——她离开了。 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他也不知道在冷冰冰的屋里待了多久,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间,下楼,路过客厅的圣诞树时,他停了下来,瞥了眼大概轮廓,嘲讽似的勾唇笑了笑。 这时,厨房里隐隐传来细小的动静。 他觉得奇怪,抬脚便朝那处走,伸手扯开推拉门。 “咔嚓。” 小小的打火机,点燃小小的蜡烛。 他在跳跃的烛光里,隐隐瞧见一张被红光照拂的笑颜。 她两手端着小蛋糕,身上罩着毛绒绒的圣诞斗篷,火红的色泽分外娇艳,头上戴着可爱的小鹿角,长黑发扎成两股分散左右。 “生日快乐,魏东。” 魏东微微怔住,心跳停了半拍。 妈妈离开的那天,正是他的生日,自此之后,他再也不过生日,更不许别人提。 微弱的烛光照亮她眼底明澈的水光,唇角勾起明媚笑意。 “从今往后,每一年的今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圣诞节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希望你开心。” 男人还在晃神,墨黑的瞳孔毫无聚焦点。 “闭眼,许愿。” 他像是活在梦里,周遭的一切都不真实,听话的,乖乖闭上眼。 空洞的脑子里没有愿望,只有她。 “吹蜡烛。” 魏东缓缓睁开眼睛,眸底隐约闪烁润泽的湿气。 过生日,许愿吹蜡烛,这些似乎离他已经太遥远了。 遥想那年的生日,奶奶一早跑去镇上买了个奶油蛋糕,小男孩满心欢喜去房里找妈妈,见到妈妈拎着行李箱急匆匆下楼,屋外有辆面包车是来接她。 他像是知道她要走,死死拽着妈妈的手哭得撕心裂肺,被她决然地甩开,他又抱上去,再狠狠甩开。 他跌坐在地上,看着车子渐行渐远,他哭着追上去,追了好久好久,追到精疲力尽,追到彻底失望。 回到家后,他第一时间把蛋糕砸个稀巴烂,躲在房间里嚎啕大哭。 从此之后,生日便成了他的禁区。 “——呼。” 蜡烛吹灭了。 她放下蛋糕,上前柔柔地抱住他的腰,感受他因极力制止泪意而颤抖的身体。 “对不起,我没准备礼物。”她贴着他胸口轻蹭。 “没关系。”他声音哑得没调了。 “所以,我只能把自己当作礼物送给你。” 她昂头看他,下巴抵着他的胸口,对面二楼照进小窗的暗光点亮她含笑的眼睛。 “你收下了,以后不能退货。” “好。” 贺枝南垫脚吻了下他的喉结,身体退开一寸,拽着他的大手放到胸前的蝴蝶结上。 “魏东,撕烂你的礼物,好好享用。” 拆礼物。(上) 你拆过礼物吗? 那是一件专属于你的,满眼都是你的“礼物”。 时过多年,魏东早已记不起年幼时拆礼物的喜悦,他只知道指尖疯狂颤栗,心跳过度加速。 他甚至不敢眨眼。 害怕她只是个虚构的幻境,怕她会从眼前如烟消散。 对面二楼的灯光明亮,透过夜间层层薄雾,晃过窗户,照亮她纯情且淫乱的小脸。 她抓着他粗糙的手指,浅浅滑过领口,扯散斗篷的蝴蝶结,缠绕的红丝带崩开,毛茸茸的红色斗篷滑落。 “你...” 男人呼吸急促,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穿着吊带小红裙,深V边缘是绒白色,称的乳沟幽深,瓷肌如雪,腰际到臀的部位是镂空的,刚好露出后腰那朵灼目的红花。 裙摆很短,勉强遮过半臀,清纯白色吊袜上点缀可爱的蝴蝶结装饰,裙下的世界神秘诱人,等待着他深埋其中,细细探索。 贺枝南也是第一次穿羞耻的情趣内衣,紧张又害羞,扯着裙边问他,“你喜欢吗?” 他回了点神,看她低头娇羞的样子,抿唇笑了,“喜欢。” “那你为什么还不吻我?” 魏东眸光似火,幽深地凝着她,他弯腰凑近她耳边,用低哑的气音问,“想我了?” “想。”她耳朵红了。 男人笑着吻她耳尖,滚烫热气喷洒进敏感的耳道,他用力按住她的后颈,嘴唇从脖子吻到下巴,贴了贴她的下唇。 她感觉自己被勾引了,急不可耐伸出舌头,他低头瞧着,眸底笑意加深,咬着她的舌尖凶狠的往外拉。 “——唔!” 贺枝南被迫仰着头承受他的吻,唇角交缠的速度过快,他呼吸急促粗喘,像在吃人,强健有力的手臂拖着她的臀轻轻一抬,她被腾空抱起,套着白丝的两腿紧紧缠绕他的腰。 火焰一触即发。 他两手伸进裙下,揉着毫无阻挡的臀肉,细腻的跟滑过掌心的蜜水一样。 “不穿内裤?” “啊...”她微微仰头,被他湿润的唇舌舔弄脖子和锁骨,声音软得要化了,“那是...丁字裤,很小的。” 男人愣了下,抱着她走到沙发处,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伸手拧开落地灯,暖橘色的柔光照拂她通红的脸,耳根到脖子全被染红。 她脖子上的系带开了,细绳垂落,露出小半雪白的嫩奶,魏东喘着粗气看了她两眼,两手撩开裙子粗暴地摸进去。 臀肉软嫩丝滑,磨着厚茧的手滑过那根细绳,似有若无的存在,手指毫无阻力的摸到潮湿穴口,指尖一滑,泛滥的春水流了满手。 魏东喉头滚了下,“南南饿了。” “手指好热...” 她细密的哼,身子紧贴他胸口,娇乳被胸肌挤压得不成型,难受得晃着臀,隔着裤子厮磨又硬又烫的肉物,“它也饿了...嗯唔...让它吃我好不好...” 他笑了下,坏心思的舔她耳朵,大手摸过细腰,伸进镂空边缘,轻轻揉抓细软的乳肉。 “送我嘴边来,我吸爽了,放它喂饱你。” “不要...” 她娇嗔地抡拳头打他,太羞耻了。 男人也不急,身子后仰靠着沙发,一手揉胸,另一手摸到裙下,双管齐下的肆意折磨。 丁字裤的叁角区域已经湿透了,他嫌碍事,手指从边缘摸进去,两片穴肉被充裕肉汁包裹,中指沿着闭合的细缝上下滑动,动情的春潮瞬涌而出。 紧闭的穴瓣浅浅分离,小小阴核在手指碾磨下持续充血膨胀。 “呜...” 女人难受得快要死了,全身上下爬满小蚂蚁,啃的人呼吸发麻。 她逐渐失了魂,盯着他如狼似虎的深红注视,伸手拉下一侧布料,浑圆挺立的软白在红衣映衬下格外可口。 她还有些羞,低身靠近,两手撑在他伸手的沙发上,翘起的嫩尖儿送到他嘴唇,淫糜的蹭蹭唇角。 “你吃。” 魏东瞅着近在咫尺的雪白棉花糖,舌头用力舔了下。 “唔...痒...” 她鼻息贴着他的耳朵,叫得跟求饶时那般娇气。 男人呼吸沉了几分,大手握住乳肉,捏成方便入口的形状,大口含着又吸又咬,饥渴的舔弄小肉粒。 裙下的手也不闲着,并合的两指滑着蜜水润了几下,突如其来的插入。 “——啊!” 尖叫夹着揉碎的哭腔,窗户没关严,她怕隔壁听见,单手捂住嘴,可再怎么隐忍,完全抵不过上下同时折磨的奇妙爽感。 他唇舌惊人的灼烫,粗糙的手指自带波点感,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抽插。 这个点还不算晚,时不时有街坊邻居路过院外。 脚步声很轻,在夜间放大无数倍,那种隔着窗户被人舔奶肏穴的刺激让人欲罢不能。 “你别咬那么重...你舔舔它...呜...被你弄疼了...” 男人盯着被自己咬肿的小肉珠,痞痞勾唇,“它好嫩,怎么吃都香...” 贺枝南羞红了脸。 平时撩拨他太久,偶尔被他用荤话回击,她便怂怂败下阵来,丢死人了。 “要高潮了吗?” 他喘息不稳,手指被紧缩的肉穴持续绞痛。 “唔,特别的舒服。” 她全身颤得厉害,软绵绵的趴在他身上,翘着臀,方便手指飞速进出,喷溅的水花滴滴砸在地面。 临近顶点,她咬着他耳朵一个劲的哼唧,迎接那股噬魂的快感融遍全身。 恍惚间,她隐约听见拉裤链的声音,男人掐着她的腰微微抬起,抽出沾满蜜汁的手指,热烫蘑菇头粗略磨了两下穴嘴,猛地整根插进最深处。 “啊不...” 女人瞬间失声,刚在极致边际徘徊,突然又被抛向另一个极乐世界。 插入即高潮。 舒爽得好似在云端上跳舞,久久不愿离开。 男人低手摸了摸交合处,笑言:“喷了好多水,裤子都被你弄湿了。” 贺枝南虚虚回了点力气,垂眼见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撕坏了,他居然衣衫工整,穿着白衬衣,一副正义凛然的君子风范。 她气不过,低头细密的吻他,两手不算利索的解他衬衣纽扣,男人笑着接住软滑的舌头,两手摸到裙下,引导她前后扭动纤腰,吞吐不断胀大的肉器。 白衬衣被解散,她还嫌不够,非得扒下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半裸的强壮体魄。 他皮肤黝黑,硬实的筋肉突出隆起,似骨头般坚硬,长年累月的锻炼所形成的肌肉线条清晰,极具美感,再配上那张粗犷的硬汉脸,总有一种让人着迷的荷尔蒙气息。 “看不够吗?”他挺腰肏得很深,话带戏谑。 “不够。”她这种时候分外诚实,“想把你藏起来,不给其它女人看。” 他舒服的眯了眯眼,棒身被紧致湿润的内壁绞得舒服极了。 “小气。” “啊...就是小气...” 她脸颊酡红,愉悦地长吟了声,两手朝后撑在他结实的腿上,上半身挺胸后仰,以不同深入的姿势慢慢填满身体的空虚。 “魏东...那里...你弄那里...再肏重一点...” 她在床上属于会交流感受的那一类。 疼了还是爽了,或者想你怎么取悦她,她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他喜欢这样的交流方式,能让他逐渐熟悉跟了解她的身体,更懂得如何瞬间击垮她的敏感点。 男人沉眸盯着她淫荡的小红脸,顺着她的要求往那处狠顶,手指撩起裙边,低眼看着湿淋淋的花穴饥渴的吞下深红发黑的性器。 它还在不断粗胀,暴戾抽插的快感在体内迅速累积。 她的呻吟声逐渐破碎,被肏得在他腿上弹跳起来,吊带全散,两团嫩乳随着起伏晃荡,看得人口干舌燥。 他干涩的舔了舔唇,馋那抹香气了,低头咬住奶尖,以抱姿猛然站起,一边沉迷吸奶,一边挺腰狠肏她。 站立肏干的姿势插的太深,她最受不了这个,腿膝晃荡着挂在臂弯处,被他抱着从客厅走到餐厅,步伐刻意的摇摆颠簸宛如火烧上浇油。 刚走到楼梯前,她哭喊着让他轻点,男人也听话,反身把她一把抵在墙上,大开大合的接连干了数百下。 “啊...停下啊...臭流氓...啊啊...呜恩...!” 她哆嗦着又泻了一次。 她丢了魂似的用力抱紧他,舒张的毛孔爽到极致。 拆礼物。(下) 等她彻底晃过那股劲,魏东放下还在小口喘息的人儿,她浑身酥软,两手撑着圣诞树干,随意被人摆弄成塌腰翘臀的姿势。 她以为他要从后面进来,好奇的扭头去看。 “——啪!” 屁股被人狠扇大巴掌,她疼得咬紧下唇,呜咽着差点哭出来。 “为什么随便跟人喝酒?” 他声线低沉,隐隐透着一丝审问的严厉。 “啪!啪!” 他上来又是两下狠的,“说话。” 突如其来的问话听得她一头雾水,懵怔几秒。 这是什么意思?趁机跟她算旧账? 贺枝南委屈极了,收礼物时那么温柔细腻,拆开后各种凶残暴力。 “我错了,我不该喝酒。” 她柔柔的补充一句,“我以为你会很快回来,我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认错语气还算诚恳,他沉下呼吸,散了些许灼气。 “晚上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电话打不通而且我,我不知道那是你” “行李箱呢?你藏哪里去了?” “我没有藏,我只是”她咬了咬唇,又沉默了。 魏东眸色瞬沉,厚重的手掌扎扎实实地落在她臀上,连翻几下,她被打得身子一颤一颤,哭声分外明晰。 “不要了呜真的、好痛。” 情绪失控的男人终于停手,低眼看着白皙臀上一片赤红,重迭的巴掌印殷红交错,视觉冲击感爆棚。 “我把空箱子给苏明越,我告诉他我不要箱子了,我也不去法国了,我会留下来,我要在这里陪你。” 他微微怔住,有几秒时间找不到呼吸声,脑子时而混沌时而清晰。 他只不过想找个幌子发泄一下心头的怨气。 且不说他喜不喜欢这个惊喜,光是回家找不到人,那种心被挖空的窒息感,他现在回想起来都隐隐后怕。 失而复得的充实,远高于这世间所有的喜悦。 魏东冷静下来,无比懊恼刚才类似体罚的幼稚举动。 他伸手把委屈流泪的女人抱进怀里,她抗拒的推他,娇声放狠话,“不要碰我,混蛋,我不跟你做了。” “真不要?”他话带笑意。 “嗯。” 色情的小红裙衣服被撕扯得没眼看,娇嫩的臀上火辣辣地疼。 她想着自己精心策划的惊喜最后被人这样对待,越想越难过,推开他就要上楼,被他眼疾手快的拉进怀里,霸道地摆成刚才的姿势。 “你啊啊!” 短促的高呼一秒收声,她差点被突然的激烈冲击撞得站不稳脚。 他两手掰开嫣红的臀瓣,高高翘起的火热径直深入蜜穴,重捣轻抽,慢条斯理地塞满她的身体。 穴里又软又烫,内壁似窄小的瓶口,多汁嫩肉尽情攀附,死命绞紧,夹得他后背发麻。 他撞得越发凶狠,高大的圣诞树在剧烈摇晃中摇摇欲坠,零散的挂件散落一地,叮铃哐啷的声音成串奏响。 她完全跟不上他肏干的频率,性感结实的腹肌撞得臀肉又痛又爽,嘴里“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最后连哭声也没了,被他捏着下巴扭头亲上去。 男人粗粝的大手从后腰那片刺青向上,指尖从镂空处插进去,握住荡来荡去的雪乳揉捏,声音贴近她的耳朵,沙哑迷人。 “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唔”她失魂的垂头,娇喘声被撞得破碎不堪,“我不要你” “也不要它吗?”他恶意猛干几下。 “要要它” “小骚货。” 他低骂了句,舔她发红的耳垂,“嘴那么硬,穴那么软。” 那一夜,男人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疯狂,拆开礼物还不够,非得翻来覆去的吃,没完没了的吃。 快天亮时,小别胜新婚的两人终于结束战斗。 魏东抱她进厕所洗澡,她全身乏力,懒洋洋的贴着他,抹个沐浴露的功夫,半软的某物冉冉升起,变态硬度更甚之前。 虚弱的女人瞥见他那双绿油油的眼睛,郁闷地剜他一眼,想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身子,像是被人弄坏的破烂娃娃。 她怕了,乖乖服软。 她低身蹲在他身前,在倾注的热水中,温柔的张嘴含住肉器,唇舌吸吮头部,一手上下撸动,一手托着底端柔软的肉球揉弄,加速他的爽感。 魏东很少让她口,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弄伤娇嫩的口腔。 正如此时这般,他在女人温热软滑的小嘴里逐渐失控,按着她的头不受控的挺腰撞击,有几次不小心顶进咽喉,她难受的红了眼眶。 魏东心疼的不行,想拔出来自己撸,她又执拗地不肯放开,最后还是遂了她的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手麻了,嘴也麻了,他只能草草收场,一股股热液喷射在她肩头,很快被热水冲散。 男人抱她出来时,她已累到半昏迷状态。 赤条条的人儿钻进蓬松的棉被,她闭着眼低低呼“冷”,炙热的火源很快送达。 她寻着他的气息抱过去,埋在他怀里呈鸵鸟状,刚被吹干的黑发铺满他的前胸,像个披头散发的小疯子。 “魏东。” “嗯。” “我有话跟你说。”她说话很慢,困意如山倒,“可是,我好累” 他勾唇笑着,吻了下她的发顶,“睡醒再说。” 男人呆看着逐渐明亮的天花板,毫无睡意。 等她陷入沉睡,他缓慢翻身从床头柜拿出药膏,手伸进被子,摸进两腿间,找到被弄伤的地方,小心翼翼抹开药膏。 她不舒服的皱眉,嘴里在细声嘟囔什么。 他觉得好奇,凑近去听。 “不要了,还疼呢” “老公,我用嘴帮你好不好。” 男人眉宇沾染愉悦,被她迷糊的梦话哄得眉开眼笑,忍不住亲亲她的脸。 这份生日礼物,他很喜欢。 往后的每一年,他都会用心的再拆一遍。 如果“哥哥”不再是他的专属。 那么“老公”,必定独一无二。 坏女人。 江南的雪洁白如玉,轻盈灵动,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在风中翩翩起舞,落得温柔而缠绵。 贺枝南醒时已过午后,她翻身摸到身侧,指尖触到一片沁凉。 半睡半醒间,她唇角笑意未脱,整个人藏进温暖如春的被子里,回想昨晚过于淫乱的一夜,脸颊的红晕弥散全身,像只煮熟的小虾米。 楼下小院隐隐传来齐齐的惨叫声。 她下床,拉开窗帘,屋外一片皑白,抹开窗户上的雪雾,小胖子包成粽子,不情不愿的被男人指挥打扫院里的积雪。 贺枝南忍不住笑出声,转身走向衣柜,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心情愉悦的下楼。 客厅餐厅打扫的一层不染,男人正弓着腰在厨房忙碌,看那架势,大概率是每周一次的大扫除。 “需要我帮忙吗?” 声音从身后冒出来,他没回头,因为有人轻轻抱住他的腰。 魏东放下手里的抹布,用清水洗净手,回身看她,幽暗的黑瞳闪烁亮光。 “下面还疼么?” 她愣了下,呼吸滚烫,“还行。” “屁股呢?” “...”她脸上红光炸裂,娇娇地瞪他,“你能不能说的委婉一点?” “行。” 他满眼皆是笑意,盯着她久了,胸腔容易热,“被我打过的地方,疼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勾起千层回忆。 衣衫凌乱的女人扶住摇晃的圣诞树,乖乖翘起屁股,被他以抽打的方式严厉审问,那画面要多羞耻有多羞耻。 “我走了,不理你。” 她羞涩的转身想逃,被他勾着后腰带进怀里,也不吱声,安静的抱了一会儿。 “我出去...看看齐齐。” 她生怕小胖子突然冲进来,倒不是想刻意隐瞒什么,总归在孩子跟前注意点,尤其是少儿不宜的画面。 “外头下雪了,穿个外套再出去。” “好。” 女人轻轻推开他,转身时又被他叫住,“等会儿。” “嗯?” 下一秒,一个用白纸折迭的帽子放在她头顶,她看不见,抬手摸了摸,只觉新奇,像小时候在幼儿园老师教过的手工玩具。 “你弄的?” “嗯。” “你那手看着粗,还挺巧。” 魏东吊儿郎当地笑,挑起浓眉,“我的手巧不巧,你不是最有发言权吗?” 她足足愣了两秒,回过神后见他意味深长的目光,羞恼的掐他腰上的肌肉,掐了半天掐不动,气急败坏的踢他一脚,愤然离场。 屋外沉迷扫雪的齐齐都快冻成小雪人了。 贺枝南见状,赶忙让他回屋里暖和暖和,恰逢此时,张婶在隔壁高声召唤齐齐,小家伙如释重负,扫雪的工具递给她,屁颠屁颠的跑了。 她看着远去的肥硕身影,笑得几分宠溺。 “滋滋。”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拧起一看,妮娜打来的视频通话。 接通后,画面里突然蹦出妮娜巴掌大小的脸蛋,那双漂亮明亮的小猫眼,清亮泛光,看人时总是含情脉脉,绿茶们特别追崇的桃花眼。 她坐在电脑前,穿着白色小吊带,低胸款容易露春光,她毫不避讳,笑盈盈的露给女人看。 “有没有觉得...我有些不一样?” 贺枝南眨巴眼,愣愣地说,“你整胸了?” “呸,你这女人会不会说话?”她气的坐直身体,由上至下拍给她看,“我可是纯原装,天生丽质,就是最近偷吃了个小网红,味道不错,人一舒坦,某处就开始膨胀。” 女人抿唇笑了笑,早已习惯听她讲各种乱七八糟的性史。 自她大学期间接连遭遇几个渣男后,彻底对男人失望,笔下的每个男主都是被女主踩在脚下摩擦的悲惨命运。 光就这几年,贺枝南已经听过她无数个床伴的代号,比如林大棒球男,比如21cm,比如一夜七次郎,比如电动小马达。 她属于那种会饿一段时间,然后集中吃饱的类型。 写文时专心码字,偶尔偷吃,完结后会放2个月的长假,这两个月可说是夜夜笙箫,各大夜店的超级vip,吃过的男人不计其数。 妮娜有自己的原则,不仅不负责,同一个男人还绝不睡第二次。 “好东西尝尝味就行了,吃多了容易腻。” 这是妮娜大大的渣女语录。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成团坠落的雪花飘在女人鼻尖,触肤即化。 “对了,说正事。” 画面经过几番颠簸,最后定格在窗边,妮娜熟稔的夹着烟吞云吐雾,“苏明越昨天回来了。” “我知道。” “南南,你够狠的啊,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脸绿成那样,你是不知道,昨晚我去机场接他,他拧着那个空箱子,那脸臭的,我感觉他快原地自燃了。” 贺枝南淡声哼,“那是他活该,谁让他在我男朋友跟前乱说话。” 妮娜看着那头带着纸帽子,傻呵呵的小女人,悠悠吐了口烟,“哟,护着你男人呢。” “那当然。” “所以,你决定留下来了吗?” “嗯。” 妮娜太久没接触感情了,曾经付出的真情付诸东流,后来直接封锁,她认为这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 “他就那么好?让你上头上成这样。” “他...”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镜头里突然出现个高大壮硕的男人,即算穿着最简单的深色夹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分外冷峻,男人味十足。 他似乎没注意到她在视频,旁若无人的替她摘了纸帽子,换了顶柔软的白色毛线帽,温声叮嘱:“雪下大了,外头别待太久,怕感冒。” “好。” 她乖巧的应,在他跟前不用伪装,她可以随意做自己,冷漠也好,软糯也罢。 他不在乎她戴着哪副面具,因为他总都能透过那层虚幻的外壳,看清她需要保护和温暖的本质。 男人很快离开。 她回头再看妮娜,娇小可人的女人蜷缩在沙发里,坏笑着看她娇羞脸红的样子。 “南南,你变了。” 她眼眉弯弯,“我也觉得。” “他给了你很多很多的爱?” “是。”她特别坚定。 “好吧,你觉得好就行。” 妮娜整张脸凑近镜头,悄悄话的神秘感,“对了,我写完手头上的书刚好在春节前,我妈非给我弄个跨国相亲,我才不去,到时候我跑你这里来逃难,顺便舒舒服服放个长假。” “那我就在这里,恭候您的大驾。” “欸,你那里...有没有适合我吃的菜?”她生怕开荤不久的女人听不懂,小声补充,“我说的是带肉味的,香喷喷的。” 贺枝南居然第一时间想到牧洲。 可是,妮娜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嚣张拨扈外加古灵精怪的人,虽说牧洲看着热情好打交道,但听魏东说的话,貌似也不是个善茬。 火星撞地球,效果必爆炸。 “你现在不嫌这小地方破了?” “吃多了海产,山珍也别有一番滋味。”她用小小的气音提醒:“话先说清楚,吃饭买单可以,但绝不打包带走。” “...” 贺枝南无语凝言,低骂了句,“坏女人。” “谢谢夸奖。” 她在沙发上肆意翻滚,摆了个妖娆做作的姿势,“我定不负所望,争取坏到骨子里。” 知足。(二更) 视频电话挂断,她没着急马上进屋。 漫天飞雪洋洋洒洒的落下,飘在屋檐,地面,枯草,覆盖了整个世界的纯白。 她仰头看着天,感受冰凉刺骨的雪花与肌肤交融,寒风轻轻吹过耳边,那一瞬间的宁静,仿佛天地间独留她一人。 昨天上午,她拧着空的行李箱,盛装打扮去见苏明越。 男人见她前来万分欣喜,甚至还有几分胜利者的轻狂,平时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竟主动要求帮她提行李箱,她笑着同意了。 结果拧上去,竟是个空箱子。 “你”他微微诧异。 “我知道你这人固执,总得带点什么回去才罢休,所以,这箱子送给你,反正我以后也不需要。” 苏明越眸底逐渐阴冷,拽住行李扶手的手指青筋乍现,“你想好了,确定要为了这种人拒绝我?如果叔叔阿姨知道这件事,他们” “他们怎么想,我一点都不关心。” 女人喘息急促,清冷的目光分外犀利,“你但凡对我了解多一点,都不会蠢到想利用他们来牵制我。我上一次见他们还是5年前,如果他们对我真的有那么重要,还会需要你从中当传话人吗?当然,如果你觉得干这种事不会掉价,你尽管去打小报告好了,我根本不在乎。” “枝南。”他嗓音放轻。 “我今天来这里,完全是基于东道主送客的礼貌。顺便再告诉你,爱情并不是一桩生意,不是你用多少诡计就能轻易得逞的,这件事没有任何人能够胜券在握,包括你。” 转身离开前,她背对着他,视线探向那条蜿蜒悠长的窄巷子,手心拽紧直冒热汗。 “苏明越,你的世界很大,只容得下你一个人。他的世界很小,只看得见我一个人。”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惹他。 她微微一笑,“我这个人,护内。” 傲慢自大的苏明越千算万算没算到,那天他在魏东家说的那番话,恰好被门外跑来送东西的齐齐听个正着。 所以,他才会被为男人抱不平的小胖子砸了一筐臭鸡蛋,活该。 所以,那些话最后理所当然落到贺枝南耳朵里,更活该。 贺枝南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勇敢无畏的人。 可在保护魏东这件事上,她毫不迟疑,仿佛拥有前所未有的力量。 爱是相互的。 她欣然接受他的保护。 她也甘愿做他的保护伞。 那晚,夜很深,屋外大雪纷飞。 魏东临时去了趟镇上帮朋友处理事情,回来时已过11点,他以为这个点她已经睡了,谁知洗漱完回房,她还窝在床上看书。 “还不睡?” “等你。” 她轻轻合上书,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你今晚不让我跟,是不是会小妖精去了?” “我疼你一个都来不及,哪有那个闲工夫。” 他唇角笑意不散,掀被子上床,自然地把她搂过来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怎么,有话跟我说?” 贺枝南轻轻点头,昂起下巴看他深邃黑亮的眼睛,一本正经的问:“魏东,我是不是不可以喊你哥哥了?” 男人微微怔住,她直截了当的问话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前思后想,最后诚实回答,“可以,但我不爱听。” “因为苏明越?” “咳。”他别过脸,喘息声错乱,“嗯。” 她见他愿意沟通,不像之前那般各种装深沉,故作不经意的问,“你吃醋啊?” 魏东垂眼,耳根红了,“有点儿。” “就一点?” “很多,行了吧。” 她笑得花枝招展,娇滴滴的在他胸口滑圈,“你别那么小气嘛,小时候的事我哪记得,比自己大的人都喊哥哥,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属。” “我知道。” 可知道归知道,男人还是幼稚地想争个独一无二。 贺枝南看清他淡然外表下的羞涩,故意凑到他耳边,娇声问:“那我喊你老公,你爱听吗?” 男人心头狂喜,笑得差点遮不住,面上装淡定,“还行。” “可是“老公”这种称呼,床上叫还可以,床下容易引人误会。” 男人陷入沉思,微微皱眉,明显上套了。 “的确不合适,这玩意得领证了才能叫。” 她倏地坐起,两手捧着他的脸,眼底冒着星光,一本认真。 “要不,我们领证吧。” “” 他仿佛遭雷击,目光呆滞地看着她,脑子转不过来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魏东呼吸都是麻的,头脑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认识我才多久?万一我之前是装的呢?万一我有不良嗜好,万一我违法乱纪,万一我我” 她盯着他泛红的脸,强行憋笑,“还有什么,你一次性说完。” “等会儿,我出去抽根烟缓缓。” 他头晕脑胀,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走,紧追不舍的女人一下蹦到他背上,死皮赖脸的当人形挂件,甚至还恶劣的在他耳边吹热气。 “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 “那为什么不可以?” “太草率了,你应该再多考察我一下,确定我是合适的” “我确定,特别确定。” 魏东闹不过她,微微阖眼,胸腔内的心脏不受控地狂跳,“你先下来,我去抽根烟。” “我陪你去。” “南南。”他沉沉发声,人都要炸了。 她笑着咬他发烫的耳垂,“你是不是害羞了?” “怎怎么可能。” “那你脸红什么?” “我那是黑。” “可是,耳朵也红了。” 她笑眯眯的拨弄滚烫的耳朵,小手摸到他胸前,感受他炸乱的心跳声。 “魏东,我没开玩笑,也不是逗你玩,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建议。” 男人静静看着紧闭的木门,没吱声。 “我想过了,如果我们都没有安全感,干脆就用这种方式捆绑在一起。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突然离开,我也不担心你会抛弃我。” 他笑而不语,沉默了很久。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她开始有些心慌意乱,唇瓣张了张,还想说什么,男人突然将她放在床边,俯身压下来,两条粗壮的胳膊强势撑在两侧,深谙复杂的目光直视她的眼睛。 “南南,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抛下你。” 她脑中晃过一些破碎的片段,睫毛垂落,“万一我突然性情大变呢,万一我伤害了你,万一” 有人堵住她的后话,吻很轻,唇很烫。 “没有万一。” 男人伸手抱她入怀,温柔的抚摸她的背,“捅在你胸口的那些刀,你拔出来,全插在我身上,我皮糙肉厚抗得住。” “魏东” “我已经收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礼物,我很知足。” 他轻笑了声,哄人地低语,“别着急,我迟早都会是你的。” 海王。 几日风雪过后,周六清晨,少见的晴朗天。 温柔充沛的光芒普照大地,积雪渐融,空气间弥散着湿凉水汽,南方的冷总有深入骨髓的尖锐感,变态得无孔不入。 贺枝南穿着厚厚的棉大衣,帽子围巾一应俱全,包得只剩一双清亮的杏眼。 开车的男人侧头瞥她,笑言,“让你在家休息不听,化雪时最冷,非要跟出来。” 她哆哆嗦嗦摘掉手套,车内暖气都融化不了手心的冰凉,说话也是一顿一顿,“我、偏、要。” “得。”魏东拿她无可奈何,日常认命,“你是活祖宗。” “我得小心翼翼看着,免得老公跟别人跑了。” 魏东闻言冷哼,“我还能逃得出你的五指山?” “说不好。”她还记仇那晚求婚被拒的事,想起就忍不住阴阳怪气一下,“你都不肯跟我领证,十有八九存着异心。” “” 他活活噎一嗓子,闭嘴不吱声了。 谁说他不想? 他时时想日日想,做梦都在想。 但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保持谨慎的态度是对的,他也会尽可能在最短时间内,让她更多一点了解自己,等时机成熟,他会化被动为主动,给她一个绝对完美的婚姻体验。 他们从铜窑县前往宁水市孤儿院,开了足足叁个小时。 贺枝南昨晚被男人折腾够呛,今天被迫起早床,上车后没多久便昏昏睡去,转醒时,她睡眼迷糊的环顾车窗外,已经到达目的地。 魏东没在车上,正同车前方那群孩子玩闹,贺枝南下车,明亮的阳光刺痛眼睛,她用手遮挡,还未完全清醒。 “醒了?”男人朝她走近,见她半睡不醒地打哈欠,好心替她遮光,“要不再去睡会儿?” “不了。”她说话懒洋洋的,很自然的把手塞进他宽厚粗糙的掌心。 滚烫,炽热,总觉得有团火在燃烧。 男人牵着她往院里走,这里的小孩子基本都认识他,一窝蜂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孩子们真诚且单纯,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的大多是本地话,贺枝南听不懂,向魏东投去求助的眼神。 “他们夸我眼光好,找了个漂亮老婆。” 女人笑容明媚,略带娇嗔的瞪他,“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魏东也跟着笑,带着她通过层层人海,终于到达一楼尽头的办公室。 他敲了两下门,屋里应的很快,是个中气十足的女声。 “进来。” 男人推门而入,牵着贺枝南走近办公室。 “吴院长,好久不见。” “魏东来了。”院长是个60岁出头的女人,高挑纤瘦,气质很好。 她见着他笑眯眯的,带上眼镜朝他走来,走近才看见他身边的女人,稍讶异几秒,很快恢复如常。 “这位是” “我女朋友,贺枝南。” “女朋友?”吴凤千好奇的看向贺枝南,亭亭玉立,肤白貌美,衣着品味也很好,看着不像这边的人。 她不禁想起自家那个闹腾的小女儿,心底轻叹了声。 让人不省心的小丫头,这下总该死心了吧? 老人友好的朝她伸出手,“欢迎你来,我是孤儿院的院长,姓吴。” “吴院长,您好。” 两人寒暄几句,吴院长招呼他们坐下,让人弄了两杯热茶,很快进入正题。 “我今天找你来,主要想商量下元旦晚会的事。前两年准备的小蛋糕,孩子们都不爱吃,你也知道我们预算不多,好的店不愿赔本接单,差的质量味道又不行,所以你说你有认识的甜品师,我想了解下情况,如果合适的话可以试试。” 男人的视线缓缓转至身边的女人,低声道:“预算您不用担心,超支的部分我来补,算是我给孩子们的一份心意。” “那怎么能行,你这些年已经帮得够多了。” “这次不同,我有个要求。” 院长愣了下,抚扶眼镜,“你说。” “关于甜点这块,我想让我的女朋友来负责。” 贺枝南胸腔发热,满眼震惊得看他,呼吸声一点点放缓,唇瓣轻碰,魏东知道她想说什么,先一步打断。 “她的水平不低于任何专业的甜点师,如果您信任我的为人,也请相信我的判断。” 两人离开办公室时,贺枝南的思绪还在半空中游离。 直到走到车前,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想抱她上去,她呼吸一紧,用力揪住他的衣服,语调急切又慌乱,“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下?吓死我了!” 他唇角勾了勾,“现在不是在商量吗?” “你这叫先斩后奏,一点都不民主!” “如果你想拒绝,现在还来得及。” “我”她声音顿住,缓缓转身,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铁栅栏,那群跑出来给他们送行的孩子,露出一张张稚气的笑脸。 魏东抱着秒变木头人的女人上车,系安全带时,她轻轻扯住他的衣摆,紧张到有些不知所措。 “魏东,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 “我平时就是做着玩的,也没系统的学习过,如果翻车了怎么办,孩子们会不会很失望?” “不会。” 他沉声打断她所有的不自信,那双黑亮的眼睛亮过屋外灼热的光源,“你说过的,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好的。” “可是”她措不及防,脑子各种混乱。 “我相信你,你也相信自己,你远比你想象中还要优秀。” 她澎湃乱颤的心在他温声细语地安抚中逐渐平静下来。 当初她辞职时,妮娜就曾提议让她开间甜品店,反正她也不差钱,就当是给自己找点喜欢的乐子。 “那我试试看?” 魏东莞尔笑了,亲了亲她的脸,“你放开了做,好坏都有我兜底。” 她抿唇偷笑,忍不住小声揶揄,“魏老板比我还要财大气粗。” 男人挑眉,严肃回话,“大不大不知道,粗是一定粗的。” “呸,流氓。” 他最受不了她娇羞脸红的样子,真想按着她猛亲一通。 可不远处孩子们的笑脸还在晃,眼巴巴地盯着这边,现在做什么都少儿不宜。 “回家再收拾你。”他咬牙切齿地放狠话。 车子刚驶离孤儿院,魏东接到牧洲的电话,说今晚那里吃烤肉,让他顺路过去一趟。 魏东下意识看向她询问意见,直到她点头,他才应下那头的话。 难得来市里,她不想那么快离开,找了几家高人气的面包店,狂买几大袋的甜食,想着回家让齐齐细细品尝,选出最适合孩子口味的小蛋糕。 两人到达物流公司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大光正在货车前指挥人卸货,冲魏东指指二楼办公室,说牧洲正在忙。 男人没看懂他淫荡的笑脸,牵着贺枝南径直往那处走,两人前后走过楼梯,刚要转过拐角,身后的女人猛然拉住他。 “怎么?”他轻轻皱眉。 “嘘” 她好像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但大木头好像耳聋了似的,一鼓作气往前冲。 贺枝南好奇的微微探头,看见牧洲正和一个知性熟女亲昵拉扯。 高挑的女人被他按在墙上,他俯身在她耳边说话,还是那张含笑的娃娃脸,可嗓音远比平时沙哑,裹满情欲的味道。 “姐姐,说好了规矩就得遵守,你这样找过来,我很为难的。” 女人看着30出头的年纪,风韵犹存,女人味很足,“那你看在我这么远跑来的份上,破例一次不可以吗?” 他笑弯了眼,声音冷却,“不可以。” “牧洲” “你知道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 “诚信。”他低头覆耳,呼吸炙热,“我说过了,我对睡过的女人,毫无食欲。” 听到这里,贺枝南诧异地张大嘴,简直惊为天人。 男版朱妮娜,完美复制粘贴。 她刚要回身去看同样懵逼的魏东,余光冷不丁扫到某张不友善的大黑脸。 牧橙穿着白色长棉袄,头发染黑拉直,脸上的粉略厚,惨白无血色,远看像索命的孤魂野鬼。 “麻烦让让。” 牧橙大摇大摆地挤开两人,翻着大白眼走过去,拉开她家那个不争气的哥哥,冲着远道而来的女人疯狂输出。 “这位漂亮的姐姐,你看着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了,有必要千里迢迢跑来找他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你看清楚一点,这个看似纯良无害的男人,实际上是个纯种大渣男,你要跟他在一起,你头上的绿帽多得能把你压死,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话说完,她回头恶狠狠的瞪了眼若无其事的男人。 他两手反撑着护栏,微微昂头,整个人慵懒至极,白色卫衣的领口下滑,袒露的肌肤一片雪白,挂在唇角的那抹笑,说他是零污染的纯洁好少年都有人信。 女人脸色稍变,几步走到牧洲跟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你那晚说喜欢我,只是为了跟我上床吗?” 他想了想,坦然点头,“在床上,我都挺喜欢。” “啪!” 女人反手就是一巴掌,气急败坏的怒骂:“—渣男!” 牧洲淡然的摸了摸被扇红的脸,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视线转至牧橙身上,微微一笑,“谢了。” “谢你个大头鬼,你能不能管好你那些女人,叁天两头跑来这里闹,再这么下去公司都成你的床伴集中营了。” “我有什么办法?” 他满脸委屈,郁闷的摇头:“我都被你骂的窝边草都不吃了,跑远了玩也不行,要怪只能怪你老哥专业技能太强,让人印象深刻。” “你闭嘴,你还是给自己留点脸吧。” 牧橙白眼都翻烂了,拍拍他的肩,“快点,给我转钱。” “昨天给你转那么多,还不够?” “我家大大写文那么辛苦,作为铁粉当然要重重打赏。”她烦躁地横他一眼,“算了,说了你也不懂,麻溜点给我劳务费。” “我劝你最好少看点脑残小说,不知跟谁学的,现在骂人一套一套的,哪还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我家大大说,这世上就是像你这样的渣男多了,所以才有那么多受到伤害的女性不相信爱情,这要放在旧社会,你这种不守男德的男人是要浸猪笼的。” “” 牧洲说不过她,自从她迷上网络小说,彻底被女拳洗脑,牙尖嘴利更甚之前。 他掏出手机给她转了一笔钱,牧橙看了眼,还算满意,临走前不忘狠踢他一脚。 造孽啊。 牧洲仰天长叹,慢慢悠悠走到楼梯处,转身就撞见楼梯间面露尴尬的两人。 “哟,东哥跟嫂子来了。” 他很快恢复阳光爽朗的笑颜,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复存在。 魏东静静盯了他几秒,低头笑出声来,伸手拍拍他的肩,沉声道:“你悠着点,小心玩出病。” “放心。” 他笑得分外欠扁,“套随身带着,管够。” 坠落。(上) 元旦节前夕。 试吃员齐齐任务繁重,放学第一时间跑来小院报告,眼巴巴地守着新鲜出炉的小蛋糕。 接连两天的试吃后,贺枝南最终决定元旦晚会主用纸杯蛋糕和甜甜圈,她担心孩子们吃不够,预备再多做几款千层蛋糕,外加一堆方便储存的小面包。 她做烘焙完全是忘我的境界,熬第一晚,魏东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在厨房陪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夜里她还想如法炮制,直接被男人打包扔到床上。 “喂,我还没弄完呢。” 满腔热血的女人被强行塞进被子里,她露出半个头,娇嗲的哼唧,“我不想睡觉。” “不想睡也得睡。” 他人高马大伫立在床上,挡住身后微弱的光源,难得见他严肃,说话也是一板一眼,“身体永远是第一位。” “哦。”她迫于威严,不情不愿地服软。 可心头还憋着气,扯过被子遮过头不看他。 没多久,她隐约听见清脆的铃铛声,下方被子被掀开,男人似乎往她脚腕上带了什么,她好奇的晃了晃,悦耳的撞击声直击耳膜。 她掀开被子低头一瞧,竟是条铃铛脚链,纯金配件,穿插着圆润通透的和田玉,吊挂着做工精美的响铃。 “这个是...” “圣诞节礼物。” 他脱了上衣,拉开被子上床,自然的把她拢进怀里,笑着亲她的眼睛,“脚链拷上,你跑不了了。” 贺枝南愣了半响,无语地瞪他,“圣诞节都过了。” “要怪只怪那晚你太撩人,给我整迷糊了,压根忘了这茬。” 他说话毫无本地口音,牧洲也是,两人明明是土生土长南方人,可出口全是一水标准的北方话。 “你口音听起来好怪,在北方待过吗?” “算吧,之前一直在北方当兵,身边都是东北汉子,自然入乡随俗。” “那也好。” “好什么?” 她抿唇窃笑,揶揄道:“我想象不到你这样的人说一口甜糯的南方话,特娘炮。” “娘...” 他黑脸一沉,被子盖过头顶,在黑暗中粗暴的把她翻个身,扒下睡衣,炽热的唇印在后腰那朵花上,一寸一寸的吻上去,掌心紧紧覆上她的手背,十指相扣。 “还娘么?”他含着她发红的耳朵吐息。 “不...” 她在床事上越来越娇,他随口的撩拨,她都得软得滴出水来。 两人交缠的双脚撞出一长串的响铃。 “唔...那个...” 魏东用力扯下她的睡裤,挺腰润了两下,从后面一下插入湿热的嫩腔,两人同时舒服的倒吸气。 “真紧。” 他粗声喟叹,一下比一下肏得深。 “老公干你爽不爽?” “...嗯。” “乖。” 他笑着舔她耳后的嫩肉,“铃铛再响,也没你叫得骚。” 元旦那天,晴朗几日的天忽降大雪,冷风从半夜起,洋洋洒洒的落了一整天。 孤儿院的元旦晚会定在晚上8点。 牧洲带着牧橙一早过来帮忙,经过之前那件事,牧橙对待两人还是会别扭,但本身也不是冥顽不灵的人,私下里牧洲也跟她说了很多。 态度说不上多热情,可好歹能够正常沟通。 所有的甜品全是现做,贺枝南紧张的夜不能寐,天不亮就拉着魏东起床准备,他喜欢她那股子热情劲,平时见她对什么都淡淡的,唯有烘焙,能从她脸上看见发自肺腑的喜悦跟惊喜。 牧洲尝了口小蛋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他连连称赞,“嫂子这手艺可以啊,开个小店完全没问题。” 他说着往专心打包的牧橙嘴里塞了口蛋糕,小姑娘咀嚼两下,眸色亮堂,嘴硬不肯好评,“还行吧。” “啧,臭脾气,狗嘴里吐出好话。” 牧洲偷了个裹满砂糖的甜甜圈,嚼着往厨房走,试探着问贺枝南,“嫂子有开店的想法吗?” 她忙得晕头转向,可还是认真回复,“以前有个朋友提过,可我还没想好。” “还有啥可想的,依我看,小破镇子里就缺个面包店,镇上都是群土包子,总得让他们开开眼界,多尝尝新鲜玩意。退一步说,铜窑春夏是旅游旺季,一年就算只干两季都保准不亏,即算有亏,不是还有东哥兜着吗,你尽管压榨他,他乐呵着呢,绝无二话。” 她这次居然没反驳,低头陷入沉思。 牧洲心领神会,给魏东使了个眼神,魏东勾唇笑了下,心里有了底。 下午2点,所有打包好的甜品装车运走。 途经叁个小时车程,两台车前后开进孤儿院内。 魏东先下车,黑皮衣黑长裤,单手撑起黑伞,刚绕过副驾驶准备开门,他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踏雪声,条件反射地转身,在女人扑上来的那一刻敏捷躲开。 “东叔,你躲什么呀?” 女声娇柔造作,大雪天穿着吊带露脐装,夸张的欧美妆,华贵皮草妖娆的搭在肩头,刻意露出小半香肩。 她身后很快跟来两个略带混血感的男生,年纪不大,从头到脚一身名牌,轻狂嚣张的二世祖。 魏东面无表情的看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圣诞节前,我本来想去找你,可你连电话都不接我的,太过分了!” 说着她似乎想起什么,音量忽地拔高,“对了,我记得上次你电话里有个女人,她...” 后面的话直接扼杀在冰冷的空气里。 副驾驶的女人推开车门下来,她今晚刻意穿得随意,黑色长款棉衣遮过小腿,短款雪地靴,脚链静静塞进绒毛里。 贺枝南站在魏东身边,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你说的她,是指我吗?” 于梦婷稍稍愣住,不算友好的眼神上下打量这个面容姣好,气质清冷的女人。 魏东揽过她的腰亲密的搂进怀中,视线淡淡瞥过女生。 “介绍一下,我女朋友,也是我未来的老婆。” 坠落。(中)双更 女生嘴角的假笑渐收,一点点冷却,极力掩饰晃过那抹眼底的阴冷。 “东叔的女朋友,假包仿得还挺真。” 贺枝南温婉轻笑,晃了晃手里的限量款,“这个包,你连假的都买不着。” “你...” 她瞬间哑然,那口闷气堵在胸腔出不去。 女人柔声指挥魏东把后备箱打包的东西搬出来,恰逢此时,牧洲跟牧橙下车朝这边走来,牧洲很有眼力见的帮男人搬东西,牧橙则冷着脸缓缓走近。 “嗨,牧橙。”于梦婷见着她,欢喜的摆手,脸都笑烂了,“好久不见了。” 牧橙刚在车上,都没看清人,听见那噪耳的声音就知道是谁。 她抬起眼皮,冷淡地回,“我跟你很熟吗?” 小女生脸色瞬变,可碍于从国外带回的同学在场又不好发作,娇声娇气地哼:“好歹同学一场,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牧橙虽说在感情上有些恋爱脑,但还算明事理,也有几分正义感。 当年读书时,那些被她校园霸凌的女孩子多不胜数,其中还有两个受不了自杀,可这件事最后被学校压下来,她高中被送出国读书,听说出去后亦是屡教不改,在这边拉帮结派专门欺负华人留学生。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坏人,跟年龄无关。 想到这里,牧橙真有几分想冲上去撕她脸皮的冲动,她忍了又忍,转身问贺枝南,“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贺枝南见外头雪大,连忙说,“暂时没有,你先进去吧。” 牧橙点头往里走,于梦婷阴魂不散地跟上来,故意在她耳边阴阳怪气,“你不是也喜欢东叔吗?怎么对待情敌这么友好?难不成,你想当个二房?” “她再讨厌,都比你好上一百倍。” “牧橙。”女生一脸受伤。 牧橙停下来,转身看她,“你难道不知道,当年被你逼到自杀的女生,其中有个是我的好朋友吗?” 她心虚地移开视线,喃喃道:“她们自己想不通,关我什么事。” “坏人必有即时报,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扬长而去,于梦婷盯着她的背影冷笑,回头看向两个男生,指着车前同魏东亲昵低语的女人。 “我不喜欢她。” 两个男生秒懂,眸底晃着绿光,仿佛看见新鲜玩物。 “明白。” 元旦晚会准时准点开始。 台下的孩子围坐在摆成弧形的桌子前,笑眯眯的品尝贺枝南精心准备的小甜品。 她紧张地站在角落,心跳七上八下,直到看见孩子们竖起大拇指,并用稚嫩的童音高呼“好吃”,她如释重负,圆满完成任务。 魏东出现在她身后,两人藏在暗处,他从身后抱她入怀,唇贴了贴她的耳朵。 “开心吗?” “嗯。”她眼眉沾染笑意,语气难掩喜悦,“你说得对,我比自己想象中更厉害。” “喜欢就坚持下去,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她被哄得脸颊泛红,羞涩从他怀里转身,伸手摸摸他的下巴,“对了,我问你,刚在外面的那个女生是谁?” 男人早就做好被审问的准备,对答如流,“院长的小女儿,一个让人头疼的存在。” “上次那个电话?” “嗯。”他小心翼翼观察她的微表情,猜不准她的心思,“你没生气吧?” “不生气。” 女人微微昂头,气场八尺高,“你懂什么叫正室范吗?” 她想起妮娜最爱挂在嘴边的话,有样学样,“雕虫小技还想班门弄斧,幼稚。” “当我媳妇就得有这种霸气。” “还没领证呢,别乱叫。” 魏东笑着,低头吻了下她的唇,“老婆。” “别闹。” 她惊慌地看了眼身后,确定没人看见,娇嗔地锤他胸口,“你以前不这样的,可单纯了。” “单纯的老处男被你带坏了,你不仅不负责还倒打一耙,我多委屈。” “呸。” 他笑眼深邃,趁人不备又偷亲她一下,舔舔下唇,“舌头伸出来,我解解馋。” “不要...唔...!” 拒绝的话绞缠在火热的唇舌间,两人皆有些动情,藏在床边角落,藏在窗帘后,尽情索取对方的气息。 一吻结束,她被亲得呼吸发麻,两腿发软。 “我去趟院长那儿,你别乱跑,我等会就回来。” “知道了。” 男人很快离开,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台上放声歌唱的孩子们,唇角弯成好看的幅度,直到有个小朋友疯跑过来,纸杯蛋糕上的奶油恰好擦过棉袄。 “对不起,阿姨。”小孩满眼惊慌失措。 她轻拍他的肩,温柔的笑,“没关系,去玩吧。”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礼堂,那条走廊拉的很长,光线昏暗,她跟着标示一路寻到厕所,很快走到那条走廊的尽头。 她伫立在厕所前,里头黯淡无光,她隐隐觉得有些害怕,准备掏手机给魏东打电话。 可谁知电话还没拨过去,厕所对面的门突然打开。 她诧异的回头,还没看清来人,便被什么东西罩住了头。 坠落。(下) 她眼前的视线全黑,耳边隐约传来男女声相互重迭的尖锐笑音。 “——啊!” 破口的尖叫声被人用手粗暴制止,两个男生轻松把她拖进房间,用绳子绑住她的双手双脚,她动弹不得,隐约听见拉开木柜的噪音,她毫无抵抗之力,被人强行塞进去,柜子用木棍卡住。 眼前的一切全是黑的,周遭冷得人全身发抖。 她挣扎几下,双手双脚被勒得钻心地疼。 掉落在地上的小包被女生捡起,她打开随意翻动几下,竟意外寻到一个白色的药瓶。 “欸,你们过来看这个。”她像发现新大陆,晃了晃手里的小瓶,“我们班那个臭哑巴是不是也吃东西?” 黄毛撩起头发,神志不清的笑,“我记得,专治脑子有病的药。” “哟,原来还是个疯婆子。” 两个男生互看一眼,仿佛找到更新鲜的玩法,一左一右近乎癫狂的摇晃那个废弃的木柜,狂乱的噪音持续刺激她的耳膜,女人在柜子里全身颤抖,求救声完全被剧烈的晃动声所覆盖。 于梦婷喝了酒,面颊绯红,尖嗓大笑,“疯女人,背着限量款的包包又怎样,骨子里还是个精神病,吃多少药都救不了你的病,你得瑟什么,活该一辈子没男人要,被男人抛弃,东叔也不过玩玩你而已,他如果知道你有病,早八百年把你甩开了,疯子!神经病!” 那些话就跟尖刀利刃似的肆意刺穿她的头皮,一字一句全灌进脑子里。 那一瞬间太多被封锁的记忆碎片如潮水喷涌,她被罩在黑布中,正如当初那般,脑中的世界返回到那一天。 惊悚恐怖的面具,梦魇般可怕的笑声,晃过门缝的眼睛通红似血。 他在笑,不停地疯狂地大笑。 ——我看见你了。 ——我抓到你了。 ——你逃不掉的。 持续不断的摇晃声中,她整个人彻底崩溃,呼吸瘫软,失魂落魄的靠向冰凉的柜子。 小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于梦婷看着界面上魏东的电话,心虚的一直挂断。 她突然醒了点酒,上前拉开还在沉迷晃动木柜的男生。 “别玩了,走了。” “why?”黄头发的不知吃的什么神志不清,用力推开她的手,“最开心的时候,真扫兴。” “Linda,我们给这女人拍裸照怎么样?她身材那么好,不玩浪费了。” “我说了不玩了,走!”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玩脱了,她只不过想单纯的教训这个女人,可完全没想过被男人知道的后果,她越想越后怕,上前硬去拽他,二世祖的脾气一上来,大手一挥,直接给她甩到墙上。 另一个男生立马扶起她,黄毛淫笑着准备去开柜门。 “——砰!” 伴着一声巨响,反锁的房门被人踹开了。 头顶的暗灯一闪一闪,男人魁梧的身影被照亮,唇角紧抿,下颚紧绷,凛冽的目光冷得人心头发颤。 牧洲跟牧橙也跟了上来,见到屋里这一幕,同时失声。 “东东叔。”于梦婷瑟缩地躲在男生身后。 魏东没说话,一脸风雨欲来的怒气,步步逼近,停在她跟前。 “她人呢?”那声音压抑的随时在暴发边缘。 她吓得不敢吱声,挡在她身前的男生也怵,肩头微微颤抖,指了指那个被木棍卡死的柜子。 魏东努力克制想杀人的情绪,转身时,于梦婷心有不甘地把小药瓶递到他跟前,“东叔,你看,这药就是给脑子有问题的人吃的,她有病你知不知道,她就是个神经” “——啪!” 她手上的药瓶被人甩在灰暗的墙上,砸在地面滚了几圈。 “你他妈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男人回身看她,那吃人吸血的眼神狠的恨不得把她撕烂,“她要有任何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于梦婷被吓得瑟瑟发抖,可嚣张的黄毛毫无忌惮,他家在国外有钱有势,磕药后更是谁都不放在眼里,比魏东矮了大半个头,仰着头,说话极其猖狂。 “说实话,就她这种货色,我花一万块能陪我睡一个月。” 他见人不说话,越发来劲,摇摇晃晃上手揪住魏东的衣领,“哟,你不服气啊,不服气你敢动手吗?你动我一下,我保证让你fuck!” 男人出拳很快,一拳过去他被打得眼冒金星,他甩甩头,人还没看清,又被人死死揪住衣服,照着同一个地方又是几拳狠的,没多久便半失神志。 牧洲知道他出手有多凶,怕他失控打死人,上前去扯他,“东哥。” “你给老子滚!” 他杀红着眼,把人狠揪起来两拳头用力挥上去。 牧洲冷静地劝:“你先去看嫂子,这些人我来处理。” 这话果然有效,魏东脑子混沌,差点弄混主次关系,他扔下奄奄一息的黄毛,牧洲顺手将人拖出房间。 于梦婷紧随其后,同牧橙擦身而过时,被人恶狠狠的盯着,牧橙骂了句:“垃圾。” 随后,她轻轻合上被男人踹烂的门。 破烂不堪的木柜略显诡异的靠墙立着。 魏东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像被人死死拽住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凌迟般的折磨。 他伸手扯开木棍,原本就合不拢的柜门慢慢打开。 头顶的光线很弱,弱到只能照拂被黑灰弄脏的雪地靴,她蜷缩在角落,全身止不住的颤栗。 伸向她的手指抖个不停,扯下黑布的那一秒,她长发凌乱,粘在湿透的下巴上,双眼哭得通红,瑟缩着往后躲。 魏东的喘息声停了,胸腔被人狠戾的撕扯开,透着密密麻麻的小洞,千穿百孔的灌进冷风。 “南南” 她侧头过不看他,害怕地把自己藏起来,薄薄的眼皮垂下,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 男人心疼得解开捆绑她手脚的细绳,下意识想去拥抱她,惊恐的人儿猛地挥来一巴掌,尖利的指尖刚好划破下巴,清晰的叁道血痕。 他丝毫不畏惧,微微起身,伸手想把她抱出柜子。 “啊!啊!你不要碰我!走开!你走开!” 女人宛如受惊的小兽撕心裂肺地大叫,似受了极度的惊吓,两手用力拍打他的头跟脸,出于自保的暴力仿佛用尽全力,响亮清脆的巴掌不停落在他脸上,偶尔会变成拳头猛捶他的头。 魏东一声不吭地受着,比起身上微乎极微的疼感,更多的是心痛。 等她彻底发泄完,人也慢慢平静下来。 女人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失神地看着被自己打得满脸伤痕的男人,那一刻,眼泪再也止不住。 “对不起。” 她回了点神志,伸手抚摸他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下颌微微肿起。 “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伤害你,对不起,魏东。” 她心如刀割,哭得一抽一抽的,想说的话全哑在破碎的哭腔里,呆看着他泪如雨下。 “没关系。” 男人很用力的抱住她,让她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温柔抚摸她的背,“我不疼,一点都不疼。” 女人紧紧靠着他的胸口,听着熟悉的心跳声,强劲悦耳,有着抚慰人心的魔力。 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倏地断开。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不原谅。 天空灰蒙蒙的,阴冷的气息穿刺在枯木杂草之间。 雪停雨落,冬雨细密绵长,似垂落的柳条在空中飘零,伴着屋檐“嘀嗒”的水声,静静听,能听见化雪的声音。 覆盖了半个世界的积雪被雨水冲刷,化为一摊冰冷刺骨的湿气,绞缠在空气里,冻得人手脚发麻。 脚链上的铃铛时不时摩擦出悦耳响音,床上的女人两手抱腿,侧脸贴着膝盖,呆滞的眼神延伸至窗外,那个朦朦胧胧的,如仙侠般的梦幻世界。 贺枝南叁天没说话了。 不吃不喝不睡,全靠营养针吊着最后一口气。 她瘦得很厉害,标志鹅蛋脸瘦成精致尖下巴,面色惨白,双眼空洞,飘忽的灵魂仿佛游离到另一个无边暗夜。 四人病房空间很大,房里只有两人。 靠门的床位是个30出头的成熟女人,终日捧着一本书,目光时不时被进出的男人所吸引,可眉宇间皆是轻蔑的笑意。 贺枝南不肯吃东西,魏东每天变着花样准备,市里好吃的店他都跑遍了,为了能让她张嘴,他使尽浑身解数,那么高大的糙汉子化身美食家,絮絮叨叨自言自语,尽管没人回应他的话。 “这牛肉面在市里排名第一,老板说他家的面有说法,哑巴吃了都能开口说话。” “你尝尝桂花糕,甜而不腻,买糕的老婆婆80岁了,精神头特别好。” “冰激凌泡芙是限量的,刚抢的时候差点给几个小孩子撞飞。” 女人毫无反应,纹丝不动,甚至连眨眼的频率也越来越慢,像一只被透明硬壳笼罩的小猫,别人救不了她,她也逃不出去。 魏东垂眼微笑,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而用棉签沾染温水,试探着轻轻染湿她干涸的嘴唇,毫无血色的唇瓣分裂撕开,在清水滋润下了无生机。 “齐齐说,镇上一直在下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他用被子盖住她,把她包成白色雪球,陪着她坐在床边,指尖撩过她耳边的发拢到耳后,耳垂冰凉,在滚烫指腹间一点点融化。 “南南,你种的白萝卜成熟了,拔出来,煮进火锅里,小胖子能一口气吃叁碗饭。”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唇边滑过很浅的笑意。 “冬天再冷,总会过去,春天很美,也很暖。” 病房外,牧洲牧橙安安静静的坐在长椅上等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魏东推门出来,两姐弟满脸焦急的迎上去,男人微微摇头,牧橙眼眉低垂,面露愁容。 牧洲低声问:“医生怎么说?” “她一直不愿配合,怕她有轻生的念头,现在不要刺激她,等情绪平复,再制定后续治疗方案。” “那报警的事,还是先缓缓。”牧洲这两天找关系调查很多,提出理性建议,“那两畜牲都是外国籍,在国内定罪比较麻烦,再加上立案需要录口供,嫂子现在这个情况,就怕受到二次伤害。” 魏东也曾想过这个问题,眉头微皱,沉思半响。 “那按你的意思,就这么放过他们?”牧橙沉不住气,用尽全力控制自己不在医院吼叫,“哥,这就是杀人,你是准备放过杀人犯吗?” “你别激动,你听我...” “我不听。” 牧橙急了眼,愤怒的瞪他,“爷爷跟爸爸都是军人,你也是,怎么到你这里就怂了?” “你做事情能不能长点脑子?” 牧洲斜眼看过去,忍不住伸手敲她的头,“一条路行不通,那就换条路,道道通。” “什么意思?” 男人没搭理她,抬头看向魏东,“东哥,你安心陪嫂子,这事交给我,我多的是路子让他们付出代价。” 关于牧洲所说的“路子”,魏东没细问,因为他知道这个看似不靠谱的男人,实则心思缜密,做人做事滴水不漏。 可他没想到的是,翌日下午,年迈的吴院长带着不争气的小女儿前来医院探望,捧着花,买了一堆昂贵的营养品,却被魏东冷漠的挡在病房外。 “魏东,这次是她做错了,我这个当妈的没教育好,我难辞其咎,但你看在她年纪还小,未来日子那么长,如果留下案底,她这一辈子就真毁了。” 院长身边的于梦婷衣着朴实,素颜上阵,毫无那日的嚣张跋扈,低眉顺眼的样子看着真像惭悔似的。 “东叔,你能不能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放我一马?” 她小心翼翼的对上他的冷眼,细碎地念道:“我那两个朋友昨晚在酒吧被抓,现在人还在警局,警察说他们吸毒贩毒,大概率会被判刑,我...我害怕...我不想去坐牢...” 这话一说,魏东瞬间了然。 牧洲办事向来雷厉风行,只是他没想到会如此迅速。 这姑娘大概是收到风声,心虚得像只惊弓之鸟,担心下一个被解决的人是她。 “从那晚到现在,已经过去几日,你今天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吗?” “我...”于梦婷哑然,眼神慌乱四处瞟。 “纵容是所有罪恶的源头。” 男人阴冷的目光从吴院长脸上缓缓扫向她,呼吸声沉重,“你踩到我的底线,怎么还有脸来求我宽容?” “东叔。” “这件事没完。” 他面色铁青,一字一句道:“她受了多少罪,你都得给我还回来,不和解,更不原谅。” 入院第六天。 她在床上坐腻了,终于愿意下床走动。 可行动范围仅限于床跟窗户之间,她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发呆,从清晨站到徬晚。 魏东静静地陪着她罚站,标准军姿,几个小时一动不动。 偶尔她会偏头看他,黯淡无神的双眼比天空还要灰沉,她轻而缓的眨眼,好奇地盯着他看。 床头柜的手机孜孜不倦的响起,在异常静逸的空间里存在感很足。 男人拿过手机看了眼界面,侧身塞进她手心。 她刚开始没反应,不知震动响了多久,她低头看着来电提示,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 大颗眼泪砸在手背,滚烫温润,顺着虎口滑进掌心。 是妮娜的电话。 小妖女说闭关几日爆肝码字,大概是刚刚出关。 贺枝南肩膀轻颤,抽泣声压至最小,可屋里太静了,那么细弱的哭声被放大数倍,魏东伸手环过她的肩,侧身靠近她。 女人没动,也没推开。 她始终低着头,没有声嘶力竭地哭喊,无声的眼泪最刺痛人心。 电话被她挂断,她翻出微信,边哭边敲字,眼眶内滴落的泪水加剧,湿气逐渐遮盖视野,屏幕也被水花砸得模糊不清。 贺枝南脑子是空的,徒留一具可有可无的外壳。 她机械化地回复,直到彻底打消妮娜的担心,紧绷的肩头一落,沉沉松了口气。 手机塞回给他,她转身爬上床,掀开被子藏进去,在黑暗中屈膝抱腿,标准的蘑菇坐姿。 她想妮娜。 此时此刻,好想好想。 她好想扑进小妖女的怀里,靠着瘦弱却充满力量的肩膀。 在魏东没出现之前,妮娜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自高中那件事后,她的病悄然落定,休学养病了一年,妮娜也跟着休学陪了她一年。 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可妮娜却自始自终陪伴在她身边,坦然面对她每一次不受控的应激反应。 妮娜的脸曾被她的指甲抓伤,胳膊上全是她用重物砸过的淤青。 大二那年的平安夜,社团的两个学长闹恶作剧把她关进小仓库,时隔几年后的病发,她蜷缩在角落的大纸箱里,披头散发狂叫不止,闻声赶来的妮娜心疼到崩溃,一时失控用剪刀弄伤学长的手臂。 因为这件事,她险些被学校开除。 最严重的那次,是半年前,她在家中突然发病,把自己锁进浴室里,尖刀割破手腕,大半个身子泡在浴缸中,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慢慢放干。 如果不是妮娜寻来灭火器砸烂紧锁的门,或许那一天,就成了她的永远。 妮娜净身高只有155,身形偏瘦,力气小的跟猫似的,没能知道她究竟用尽多少力气,只知道门开的那刻,她满手都是血。 贺枝南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至少现在不想。 年底是妮娜最忙的时候,如果让她嗅到丁点蛛丝马迹,她会抛下所有立刻跑来这里。 贺枝南已经拖累她够多,不愿也不舍得往她纤瘦的肩膀上压重担。 先是妮娜,后是魏东。 自己就像一块被亡灵诅咒的石头,凡事靠近她的人,全被伤得体无完肤。 所以,她凭什么奢望幸福? 幸福可以属于任何人,只有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