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勿凝視深淵(人外)》 第一章 1. 「我在想洗衣机。」 头痛到连吃两颗止痛药都压不下来。你若有所思地道。 「衣服到底有没有洗加晒?」「好了好了。」 你身旁的黑暗蠢动,发出的动静无法被称作声响。只能说是一道意念、感应,还有直接碰触到你的情绪。 ──无限逼近于某种无可奈何的宽容和拥抱。 「订你的外卖去。我帮你处理。」「………」 你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脚。觉得加班加到天昏地暗的你的确哪边昏头了,居然敢与之对话。 然后你拿起了手机随便订了一家外卖,送来时外送员还强调特价少收至少一半的钱。 把明日要穿的乾净衣服勉强抚平放到常放的位置。你开始怀疑长年来压力大导致的幻觉,是不是真有这个「存在」? 2. ──但是不管怎样都好啦。 关上房间的唯一光源。你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黑暗和不知名的安心之中。 3. 你喝着蜂蜜柠檬。下班后处理工作事务时,想着的是爱与和平以外的东西──拜託,人生真的好烦,工作要怎样做才不会害到自己。 实际上常年有解离状况,人事物几乎是过目即忘,说话总是抽象抓不到重点。你老觉得与其说是工作不适应,还不如说是你对人生超级不适应。 ──只除了一个人。 已经快要二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了。你办着连结资源业务,平静地想着只剩一道幻影的理想形象。 「……搞不好不存在。」心理状态堪忧。你很有自知之明地平静说出这句话──向虚无倾诉。 「也别这么不自信啊?」 你听见自己的心魔在耳边细语。不用侧头也明白这次的形象,会是最蛊惑你的黑发雪肤。 「我只自信一件事。」喝掉最后一口饮品,也联络完了资源等候回復,你道。 「我如果哪天自杀,绝对百分百成功。」因为会是直接跳过忧鬱症的那种乾脆程度。 你听见这几年来哄你入睡的对方大笑声。 第二章-番外-奧爾歐斯大公 1. 当年的弱小生物游荡人间多年,是无意间发现那名小女孩的──纯粹且善意的人类灵魂。 ──很好,却也不够漂亮。 对着人类的灵魂挑叁拣四了一般。被通称「恶魔」的弱小生物对于灵魂毫无执着,只觉得像是一枚钮扣般可有可无。 2. 「你能成为朋友吗?」「……当然?」 没有发现毫无形体存在的对方回应饱含迟疑。小女孩煞有其事地宣布。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3. 弱小生物与小女孩,成为了双方生命中的第一位朋友。就像弱小生物为小女孩朗诵的绘本中,异星小王子和地球狐狸间的友谊。 4. 只是他们之间所玩的各种小游戏,赌注已经超乎常人所能想像──小女孩还太小、太小,不知道自己输掉的筹码已经质押了自己的所有。 5. 弱小生物对于自己所拥有的小女孩满意极了──它将之归类于自己的一半人类混血导致。 「我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有多喜欢?」 听着小女孩在失去发音能力前的最后一句提问。从不说谎的弱小生物道。 「是人类的那种喜欢。」也就是所谓的佔有欲。 ──所以我享受你的不安、被你无助倚赖我的姿态所取悦。 6. 被取走发音能力的小女孩沉默了一半的四季。她身处在人群中,却又游离于人间之外──讽刺地是,长年被疏忽的她只被归类成文静的怪小孩,没人细究她身上的异常。 7. 小女孩某一日恍然大悟了自己的与眾不同。于是她和恶魔打了最后一次赌,各自放上的筹码是恶魔的人类情感、人类自愿献上的所有。 「但是你已经把自己输光了。」弱小生物提醒,「你可以换别的。例如别人性命?」 小女孩摇头。只是静静看着自己唯一且最好的朋友,而对方也一如既往温柔又纵容自己提出的无理要求。 「好吧。我接受。」 8. 小女孩赢了这场赌注。拥有了一半的人类情感,质押上的所有自己全被如数归还。 9. 弱小生物失去了自己属于人类的一半、小女孩得到自己没有的一半人类情感。 双方成为了各自群体中的「正常」。 10. 小女孩为自己的「正常」感受到痛苦。她不清楚究竟是恶魔的情绪感受永远负面大于正面,还是失去自己最好朋友的悲慟令她痛彻心扉。 ──我一直非常后悔。 不再是小女孩的她始终无法融入人群。她甚至绝望发现,总总原因杂揉之下,自己对人类有种天然的排斥和厌恶感。 ──但是不管重来几次,我永远无法选择并非是人的「你」。 11. 弱小生物捨去了自己人类一半部份,赠与它钟爱的小女孩──然后远去。 只有人类才有复杂、细緻且软弱的情绪。弱小生物将其给予懵懂的人类孩童之后,自然失却了「爱」的人类本能。 弱小生物自然而然不再游荡人间,投入争斗、杀戮,以及一切恶魔如鱼得水不断争取的所有。 12. 它不再是它,而是祂──「奥尔欧斯」大公。 但无论是它还是祂──都心知肚明,自己失去了永远钟爱的小女孩。 13. 在王座枯坐的不知道第几个日夜,祂连通了可窥视人类领域的管道──看见了长久陷于痛苦的当年小女孩。 第三章 1. 领着实习薪水加班,你下班前一看时鐘是逼近六点半。 ──刚好可以去诊所。 发动引擎。你的住处远在要开车一小时左右的外市,而你今天已经痛到几乎要张不了口吃午餐了。 「我其实…」「你不要说话。」 听到回復。你悻悻闭了口,车辆滑入下班的车阵之中。 「我……」「认真开车。」 车潮壅塞程度缓和不少,你知道自己已经过劳工作,反应能力大幅下降。于是死了一条想要间聊的心。 你捻起一个硬糖,撕开金灿的包装放入口中──再然后你含含糊糊骂了一整路。 「痛!」、「干,到底!」 只差没有飆泪。手握方向盘的你不能分心,口腔内硬糖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左边脸颊附近的关节滑动间带着痛感,并且变本加厉──你怀疑是对方故意搞你,但你没直问。 因为问了也只会得到「疲劳驾驶不好嘛,帮你提振精神」这类气到倒仰的回应。 2. 得到一纸顳顎关节发炎的处方签,被柜台叮嚀饭后吃药的你沉默了半晌。觉得自己周末夜吃流体食物也未免太惨。 「…一起吃拉麵吗?」「好。」 工作日午餐只需10分鐘配影片吃掉便当。你在周五夜晚热闹店铺内小口吃着麵,旁边位置空无一人却一直被店员和客人忽略,桌上摆着茶和小菜。 除了一开口仍有强烈痠痛导致的凝滞感,之后吃起固体物就吃得愈发自然。但你还是吃得小心翼翼,生怕旁边那位收掉止痛效果,那就连吃都不用吃了。 3. 你很讨厌人群,甚至认真想过要不要当守林员或气象观测员──为的就是避世。 「然后呢?」自称大公的祂追问,语气好奇,「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手持工作规定手册。像看无字天书的你面无表情,直接在内心回覆。 「因为我抢不过被内定的,只能跑来做这个。」「不是因为权力、利益和慾望?」 听到这句。你默默放下手册。 「我从来不想加班、过劳和责任制。」补充一句,「但是现实就是如此,我也没办法。」你的语气格外沉痛。 「你就没觉得当大公很麻烦吗?」「不啊?」 遵循的规则和人类截然不同。祂说出一句让人类立刻放弃假日下午继续加班,直接选择回家的话。 「我间到可以陪着你加班呢。」 4. 坐在石製王座上。奥里欧斯大公住所向来没有手工华丽製品,最多就是红色、黑色和白色。 轻点的脚跟下是前来劝告的亲王苍白尸体。祂外出脚下踩的永远不是红毯,身旁也向来不是恭迎的群眾。 而是浸润进土壤或砖石缝隙底的鲜血,以及被恐惧和崇高死亡支配的眾生。 「早点回去休息嘛。」祂嗓音轻快,和破败古堡外阴沉天候毫不相符。甚至带有人类青年特有的朝气爽朗。 「今日事今日毕,做不完就让别人暴毙?」「你在讲什么鬼话啊!」 和人类分享自己做事准则的祂哈哈大笑。 第四章 1. 週六的下午4点44分。 早午餐选择吃炸鸡套餐的你吞完消炎药。一边吃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想着事。 迎着窗打开笔电萤幕,你放下窗帘挡住日光直射,看起泰国鬼片──讲真的,你只觉得泰国白黑配色的清幽豪宅深得己心,你就是喜欢漂亮东西的一介凡人。 「醒醒吧,你买不起。」一道声音从旁传来。什么都没说的你捏紧水杯把手,知道思想又被对方窥探。 「你也没电影那么恐怖。」你知道自己不该挑衅,但你就是忍不住,「灵骚现象弄一个出来看看啊?」 「你不能强人所难。」祂的声音可怜巴巴。你愿意为对方的表演敬称祂一声茶艺大师──装的,全是装的。 「我可是弱小、可怜、无助,助人为善的喔?」 听见这句话。你对此弯起手指,细数对方展露过的长才。 「暗示、催眠、幻觉、植入思想……我还有什么没数到?」 「你不要胡说,这全是你们的心理作用。」祂理直气壮地道,「我只是调控空气……人类就自己坏掉了。」 接着祂开始侃侃而谈。从外部变数的湿度、温度、氛围,再谈到五感变化。只差没有实际操作给你看一次。 你委婉表示人类做不到这个。但是人类能做到其他的──然后你们一起看起《煤气灯下》的经典电影解析。 「你给我看这个……」「闭嘴。我只想听到加害人是垃圾渣滓的感想。」 对方放弃说出感想,直接宣布自己打算做的事。 「那我帮你找找不是人的东西快乐一下吧!」 你听着祂兴高彩烈的语气。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好喔。我要求也就亿点点。」 2. 你详细地列出一堆条件。只求让对方好好了解那是一亿的亿,不是数字的一二叁四的一。 你不认为把人类部分剥离给自己的大公还保有「爱」这个人类情感──但是你忘了一件事,大公曾经是像人一般地爱着你,并且愿意掏出自己的人心给你填补上。 而祂从未忘记那份爱与珍重。 3. 你舒了一口气。确定对方远去后,才开始追私人癖好点满的二次元纸片人们──有一个自我认知性别为男的生物在旁边,很多东西都不能看啊! 4. 你此时还不知道大祸临头。只是喜孜孜地看起NP小说,疯狂用咏叹调语气讚美作者,实则软性催文只想躺平吃粮。 第五章-番外-利維 1. 青年是在小镇海边发现游荡的你。 ──海市蜃楼。 刚从求学的热闹都市赶回封闭的迷信家乡。即将捨弃世俗本名的他,从家族藏书室中得知这只是一种偶发现象。 「你怎么在这啦?」 无所谓长裤被拍上的浪花打溼。晴天蓝海下的青年道。 「你就这样随便乱走。」知道投射的镜影不会给自己任何回应,他自顾自地说,「很容易受……嗯?」 你被旁边的碎语吸引注意力,朝声音来源看了过去──然后你看到姿容秀美的青年……鱼? 你瞪着对方阳光下闪耀光泽的颈间鳞片,就像对方瞪着本该是睡梦中无意识游荡的你一般。 2. 感受到对方整个跳起,想要落荒而逃的预备动作。你脚一伸,踩住在水中飘盪的綺丽物什。 ──你有股莫名预感。这是非常重要的部位。 果不其然,青年放缓了动作。你看着对方露出被雨打湿的小猫姿态,好奇他会怎样可怜巴巴地求你高抬尊脚。 「那、那是鰭。」你静静等待青年的下句话。但是你只等到他的细细抽气声。 你默默把没施力的脚移开。不是因为青年越来越委屈的缩成一团,而是你睡梦意识矇矓间,后知后觉產生了一个不好猜测。 「有、有点敏感。」「……失礼了。抱歉。」 ──不好猜测应验了。 长那么大从没想过这样骚扰人,更何况是人鱼。你的道歉饱含真心实意。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3. 接着你看到青年这次成功地整个跳起。痛心疾首说着承诺不能乱给、怎么能一点防护都不做、带你走这条路的怎么敢让你乱跑。 你只注意到对方离开水体后基本就恢復人形的双腿,还有独属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真有活力啊。」「你在乎一点啊!」 「我不在乎。」没有针对青年的好意提醒给上半句回应。你冷漠评析自己,「反正我快死了。」 「……怎么说?」「我很可能被自己杀死。」 4. 你和青年说了很多很多。包含情感扭曲的家庭、不懂如何爱与被爱、无法融入的人群。 失去本名的青年也诉说了自己的故事,从白日到黑夜。 你承诺自己一旦回归自己的现实就全部忘却,因此你只印象模糊地记得那把好听嗓音。 还有载你安全返程的漆黑巨大生物,是怎样摇曳比蓝鲸还巨大的尾巴,游向半浸入水面的月光。 第六章 1. 「睡得好吗?」 週日起来难得元气满满。你抱着多日未晒的棉被上天台时,听到了这句。 「挺不错。」看着外头夏季的晴空万里。还保留部分记忆的你被拉回那面沙滩,还有那名好心又善良的靦腆好看青年。 于是你笑道。 「是非常可爱的小美人鱼。」「……嗯?」 大公细想了想总穿一袭黑色传统宗教装束,人类秀丽面目和圣洁白发都压不下可怖气场的某名领主。 「……你说是就是?」「人鱼真的是非常喜欢人类啊。」 保持愉快心情。你道。 「总算有篇童话故事是没在骗人的了。」没注意到对方迟疑口气的古怪,你对梦中青年的品性赞不绝口,「助人为善、纯洁善良、漂亮可爱。」 「上帝一定会赐福于他的!」 ──这点我确定真的没有。 没打破人类的幻想。大公想,孩子讲的那些也许是真的,但也仅限于「曾经」。 2. 「我劝你别在他面前提宗教。」「为什么?信仰不一样?」还记得青年说过自己的神职身分。你的好奇转往另个方向。 「等等,意思是以后还会见面?」「会。而且很快。」 ──如果你真是祂不断寻觅的灵魂伴侣。 没有说青年已经屠戮了神、成功掌握权能。无数年间的隻身经歷甚至让混血海怪陷入对感情的盲目疯狂。 大公想,任凭海洋恶疾和畸形肆虐的那位领主,应该算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是孤孤单单的无辜小海怪嘛。」顺着人类的话说下去。把你藉由梦境送往许多年前某名存在面前的祂道。 「很需要人类陪伴安慰的。」 3. 「海怪?不是人鱼?」「哦。你终于抓到重点了。」 第七章(微H) 1. 想起明天要上班。打算这次也撑着牙关喝粥的你,在掀开电锅白粥后就倒下几滴鱼露,迅速搅拌。 「这是提鲜。」耳边是家人们互相的叫骂嘶吼。你人在家中的破旧电锅前这么解释。 2. 你有时候会质疑耳边声音是好是坏。自己又到底疯了还是没疯。 ──不管怎样,有几场对话都是好事。 叫骂声转移阵地到自己头上。你隔着一道狭窄走廊吹凉白粥,不想理会铺头盖脸的情绪宣洩。 3. 在热气蒸腾的厨房喝完粥水,你开始有点头晕脑胀──你算算假日点外送的开销,决定趁夜晚温度下降出门走走,顺便看有什么好吃的。 想归这么想。 但是低血糖的你还是先摸回了房间,躺着打算等血糖回升到正常值才出门。 4. 再然后你做了梦。 有谁在水边抓住了你。 你第一反应是龙。毕竟你认识的某个存在偶尔会抱这类存在给你,导致你对非现实的存在有种下意识的纵容。 ──小小的、可爱的,对人类有着天然的善意和好奇。 5. 但是你这次抱住的不是没有形体,甚至可以说是一团能量的懵懂生物──你在梦中睁眼,看见那名面目秀丽的男性。 「许久不见。」 人类本名在捨去之始便遭毁坏。现名利维的他歛下纤长眼睫,呼唤许久前的人类旧友。 ──在经歷了许多许多之后,我又多了许多能倾诉。 6. 『「我们」有好有坏。』给予你陪伴的祂道,『如果用光谱来形容,人类是灰暗。』 『而黑暗就是黑暗。』 怀里是一团光是贴紧就能得到抚慰的存有。你当时听不太懂话语内的意思,只知道这是来自大公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告诫。 7. 现在你懂了。特别是你被对方状似热情地拉住手,那双蓝眼内的温善唯妙唯肖到让你突然领悟到大公话中真意──黑暗就是黑暗。 ──那怕上面铺上再多偽装也没用。 「我记得你。」 施力反握对方的手,你知道这是一句「承诺」的情况下说出这句。并且抬眼看向光凭心灵痛楚就活生生定锚向自己的对方。 「我过得不好不坏。」你感叹,「看你过的挺差的?」 ──一条鱼…喔不,海怪。是要多缺朋友才找到我这来? 8. 无所谓自己被自来熟的海怪揣进怀里。不是你终于突破男女大防,而是自称利维的海怪外型太过完美──已经逼近恐怖谷理论。 「长得太像人反而让人恐惧。」被讨好般询问自己好不好看,你要不要上手摸摸时,你无奈说出真话。 「我没跟硅胶亲密接触的性趣。」自己的手还是被迫体验了一把鸡蛋光滑般的皮肤触感,你向跃跃欲试变回原形的它冷冷道。 「我喜欢的是碳酸系清爽帅哥。」「你说谎。」委屈的语气。 ──是啊。拿来骗你们这些绝对不达标的傢伙正好。 你翻了个白眼。 9. 「但是如果不这么做。我们就没有亲密连结。」已经初现将来暴君的端倪,未来越发喜怒无常的它如今低声下气哀求,「那我就要很久很久才能再次见到你。」 「你可以认识其他新朋友。」 你也不是没有被眼前活色生香的男色诱惑到。只是你跟这些存在接触太久。知道水生生物对人类的天生魅惑力,更能清楚辨明自己正在逐渐被蛊惑。 ──这样不行。 10. 「你就不怕被大公撕碎?」 你是真的好奇了。因为早在你认知何谓黑暗之前,就是黑暗本身教会你辨明异常──眼前的美丽人形生物是第二个黑暗。也是第一个能正大光明走近你身前的。 11. 「是你在纵容我。」用湿热的吻印上人类手背。它彷彿在行古典的贴手礼,然而一般绅士没有它那么优美的唇型和曖昧吐息。 「大公纵容你,你也正在纵容我。」轻轻啵一声。分明没有任何界线愉悦,你偏偏对它湿热口腔的熟红开始面红耳赤。 12. 没看漏你的一瞬间迟疑和躲闪。短短几个接触间就抓住你爱好,它露出好看的笑──无害、不通人事。 它抬头,像是水面人鱼看向船边水手。纯真无邪神态后面是使人甘愿掉落海面的堕落魅惑。 「快乐一下吧?」利维道。 第八章(微H) 1. 你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确实拒绝了。 2. 「一个坏习惯的戒除平均需要两个月。」换下溼透的贴身衣物,你的表情阴沉到不能再阴沉。 「我不想用性替代掉自毁想法。」「用新习惯取代就习惯会简单很多。」 3. 当年个别諮商内的温馨环境内只有你和諮商师两「人」。你为了严防死守「祂」的存在被发现煞费苦心,对方却对人类心理兴致浓厚──现今的你很想直接骂出声,但是对方听不懂人话。 ──不是人的东西心理学念的这么好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往事。你很想诚恳对歷任諮商师说抱歉,但是想起大公那句『我没有心,但是我想更瞭解人类的你』,你就失去稀薄的歉意。 「祢就当操作制约手法失效。」没时间清理一片狼藉的床单。你快速换上外出衣物赶着周一出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性是生理需求耶?」「祢要不他妈去念点性压抑和性别叙事吧?」 4. 把床上用品丢进洗衣机,再撒上洗衣粉掩盖气味。你秉持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快步走进浴室打算迅速洗漱完出门。 你旋开水龙头,对清澈的水瞪了好一会。 「…………我今天不刷牙洗脸,你觉得这主意怎样?」「糟透了。」来自大公的轻快回覆。 5. 周一整个上班日是大公找到新打发时间嗜好在你耳边嘮叨。你默默忍了会,感觉祂的嘮叨和小时候有得一拚。 只不过祂当年还不是大公,是陪着你去上心理中心艺术治疗,而它看了专业人士的手绘曼陀罗,只会焦急又担心告诉你不要跟画者独处。过了一段时间,该中心爆发猥褻幼童的丑闻。 现在祂说着听名称就非常不妙的各种花样,然后遗憾表示人类不能这样玩。 「大概率会玩坏。」大公道,「其实你答应它也可以,我会视情况阻止的。」 「所以祢全程在场吗?!」「不然呢?」 6. 「反正我不会让你身体开口部位都被改造,然后替它无穷无尽孕育子嗣啦。」「……这什么意思?」 「意思是生育產道、排泄部位、吞嚥喉口,不管你做什么都会有快感喔。」「滚啊!」 7. 「你如今是大人了,就打开新世界吧!」「我可以去找牛郎,出示健检证明,乾净卫生安全。」 下班路过一盏路灯,整个工作过程心不在焉的你忍不住回话。 然后你喜提一打路人的奇怪目光和躲闪。但是你浑然不怕,毕竟你经歷一整个白天的各种扩展新视野,人差不多麻了。 「特殊行业的男性从业人员习惯待价而沽。」你不懂对方补了什么,肯定不是正规书籍。但你越听越觉得祂讲得有道理。 「上床前就会掏空你钱包,下床还会让你羞愧到不敢报案。你玩不过他们的,小孩。」「难道我就玩得过你们?!」 8. 完全不信大公口中的各种甜言蜜语。你这下终于想起来了,在不知道第几次高潮后,你的脚已经无力抵住假意低伏的男人宽阔肩膀。 于是你看见它的眼神,是诡譎莫测海洋的暴雨蓝。 你莫名相信大公是在事情滑向难以描述走向前,把你捞出梦境的。 9. 「呃…所以有建立亲密连结吗?」「不算不算。」 「它想再见到你大概还要等到……」时间流逝在祂们眼中没有任何意义。祂随便挑了个人类勉强能体会到的数字,「数万年吧?」 「到时候它对繁衍就没兴趣啦!」 打自杀掉强迫它顺服的神后。返祖海怪的它适应权能,成为习以恐怖坐镇的祂。喜怒无常的脾性在口耳相传的惧怕传述间,已经儼然有神明的崇高尊位。 大公想了想现在不能叫海怪的那位冕下是什么烂个性,还是会觉得有点遗憾。 ──怎么吸引到怪东西。 奥尔欧斯大公完全没发现自己半斤八两。 10. 「可惜祂那时就不太能陪你玩了。」「床上游戏就不用了。」 11. 「我可以再帮你挑挑。这次保证纯人类哦。」「就说不用了!」 第九章 1. 你週一放弃加班。原因是和某位有时间逗人类的大公比起来,你觉得竞竞业业做完进度,还给加上笔记复习的自己像是傻子。 2. 你整理起房间。主要是拉出纸箱堆,开始一一清点里面的香油、蜡烛和符印等等。 3. 但是说实在话,你觉得全部之中最好用的还是粗盐。窗台撒上一排,顿时感觉空间清净不少。 『…果然去除异味功能强大阿。』 完全不顾这是耳边絮语的其中一道建议。不回应却沉默照做的你,在只有你一人的空间内道。 『隔壁传来的油烟味都没了。』 假装没发现视野的亮度有逐渐增加的趋势。当年的你还坚信自己眼睛散光好了不少。 4. 「符印麻烦加强一下效果?」「哇。你居然找我帮忙。」 「买了就别浪费。」比起神祕学,你更熟工作中的基础知能……但是你对自己心理已经基本放弃治疗。 ──死前让自己内心好过点也不错。 倒数第二位心理諮商师是后现代学派拥戴者。你当年一边当个案一边百无聊赖读諮商理论,觉得现实如何解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所解读的现实必须要正面地影响你。 想归这么想。你还是觉得比起最后一位諮商师会谈结尾反移情快哭地说「我没办法救你」,果然还是大公的叁言两语更容易戳到癥结点。 『一段良好关係救不了你』 『是时候要承认永远不会有英雄了』 常常在被子内因为外界哭得喘不过气。你的耳边是过度残酷赤裸的话语内容,但是祂给的拥抱和遮蔽外头光亮的影子却令你如此安心。 似乎只要有祂在,家人的感情勒索、人们的道德绑架、社会的正常包袱,以及一切你再也负荷不了的终于都能卸下。 5. 『只有你才能救得了你自己』 ──那我想和教会我这句话的祢在一起。 6. 「毕竟是钱买的嘛。」 得到祂一个准备完毕、可以开始的感应。你许下的祈愿是工作顺利,然后被协助愿力传递的对方挖苦「没加班了还在想工作」 「没工作哪来的钱啊!」你反驳,「工作丢了怎么生活!」 「你都想自杀了还想什么工作!」 你胀红一张脸。没有回嘴「当然要有稳定工作才能和祢在一起!」反而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啊。这里还有一颗净化蜡烛……」「你就是吃定我不会逼你。」 连宵夜点酸辣粉都敢拚着关节发炎啃花生米。大公对这样记吃不记打的你无可奈何。 「真当我找不到人治你?」 第十章 1. 你还在摸索工作模式阶段……不清楚是不是情感来源出问题,还是解离本来就会出现这类状况。你讲的话有时会过度直白到吓人。 也就只有祂会拼命忍笑,说你该更婉转点,教你讲些冠冕堂皇的好听说词。 但是大公也不是无时无刻都在,祂有属于祂的生活、事情要处理──你们终归不在同一个世界。 2. 时间逼近下班。你感知到一句「建议准时走」,下一秒凝视感便消失无踪。 你依言开始工作收尾,关电脑走出办公隔板没几步,就又被路过的工作同事抓去讨论工作── 再然后,你的发言满堂皆惊。在场没有一个同事敢接你的话,无法对你讲求效率忽略效能的工作态度苟同。 按了下额角。你想起被再叁提醒工作本质,以及言行举止的重点何在──你说出了不该说出的话。 3. 『你要想想看。』祂道,『你做这件事情的背后目的是什么,又想达到什么?』 『──当你作下决定,你又会承受到哪些利益和不利益?』 4. 「我经歷了小型社死现场。」感受到大公回归。你一边在书局添增办公室用品,一边幽幽地说下班前发生的乌龙。 「一不小心暴露我想迅速处理的心……善良热血的菜鸟形象破功了。」「你在说什么傻话?」 大公指示你挑色彩鲜艷的强力磁铁,顺便提醒你柜台边的笔筒标籤特价比你手上的便宜。 「你的语气和僵硬笑脸根本没说服力。」「我可去你……」 5. 买下明码标价的商品。你珍惜难得没加班的时光,晃晃荡荡在月光下走回了家。 你不清楚大公未明码标价的所有,会向你索讨什么代价──你的灵魂在很多年前就被对方嫌弃说不需要。 ──简直像是不求回报地对我好。 你抬头看了眼新月,迅速抹除这个念头。心道梦话还是留着梦里说吧。 第十一章 1. 奥尔欧斯大公为人类布置一座娃娃房──这是祂尚是弱小生物时的承诺。经过许多年后,终于实现。 2. 「一般来说。」人类的语调平板,情绪起伏间还是有股不自然的凝滞。大公一边下棋,一边倾耳细听。 「人类说的娃娃房,绝对不是丢上百个活人叫我管理。」人类的语气加上咬牙切齿的味道,「人跟玩偶你能不能分清楚点?!」 「不是都两手两脚两隻眼睛?都一样啦。」「那我还真他妈感谢工作不会让我一开门就看到上百个死人啊?!」 「现在是一百六十叁个活人归你管。」将棋盘的黑骑士推进一格。大公道,「惊不惊奇?意不意外?」 「我只觉得会过劳。」嘎吱嘎吱的椅子声响从人类那边传来,「小时候跟你要的是毛绒玩偶,现在居然给我这个……」 「我在圆你小时候玩洋娃娃的梦想耶。」「人不是洋娃娃…算了,你真的搞不懂。」 「话说……我是祢的洋娃娃吗?」「当然不是。」 3. 「你是我的人类啊。」 大公饱含真心实感的话只得来人类的几声冷笑。 「祢先搞懂人和人偶区别再说这句吧。」 4. 赢来一百六十叁个罪人灵魂。奥尔菲斯大公没说祂的确布置了一座娃娃屋,里头准备放下人类工作时要接触的所有罪孽。 「为什么人类不信我的话?」大公半含苦恼地问着对面下输棋的死灵师下属。 「您为何烦恼这个?」将活人的象徵玩偶依序放入屋内,履行赌约的死灵师道。 「人类只是能随意摆布的物件。」 ──折断手脚、掏空心肺、摧毁心智乃至捏碎灵魂内核。 5. 「哇,你这句话真可怕。」「……您是认真的吗?大人?」 6. 「是真的可怕。」迎着下属的不信眼神。存在本身寓意恐怖和毁灭的祂道。 「是说了我就分分鐘被绝交的可怕。」 第十二章 1. 「我觉得我死定了。」 对人生没有任何想法。浑噩度日的你被一路推上这个位置,虽然祂总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提供指导和建议,一切选择是由你所做下── 但你完全不晓得大公对你是什么想法。 ──是小孩和珍爱的洋娃娃吗?祂又说不是。 上次试探性的问话被给了个不知所云的回应。你不是很想细究那句话的深意,尤其是你能感受到祂有意无意想塑造你的时候。 2. 又一个工作需要做下决定的时间点。你试着运转脑袋,用不是人的祂提醒的那类逻辑进行思考。 「用祢的方式去做事……真的很冷血无情。」「人类本质本来就是自私。」 没有针对你上一句低沉的叙述进行追问,大公对你的避重就轻向来宽容。就像祂对人类世界向来有独到的见解。 「你只要这么想。」 将进贡大使的血液随意泼洒在地面上。大公只是好奇献上鲜花和阳光的使者,是不是流动生命的血液也同样充满香气和温暖──于是祂示意来使上前,掏出喜出望外的使者心脏。 ──没有啊? 指间的液体迅速散失温度。满足好奇心的大公内心感受到一股厌倦。 「当有人指责你自私自利。只是因为你挡路了。」祂的语气写意。目送又一具失去生气的躯壳从台阶滚落而下。 「他人也只是为了私利指责你。」 3. 「所有人为自己的利益发声。你管别人做什么?」 4. 你抱头至少想了十秒鐘。在当好人程序完备和准时下班犹豫不决,最后还是不选祂明示暗示的那条路。 「你真的很爱当好人耶。」「我这是假装!」 你为自己的心软振振有词。 「等我熟悉程序就不会这样了!」「呵呵。」 大公回了你一个没看到脸也能感受到的皮笑肉不笑。 第十三章 1. 「我正在赶工作。」来自大公的沉重声音。 你正在计画怎么度过这次周日。原本你想着顶着艷阳天去凉爽的新开幕水族馆,看到网路评论抱怨人山人海后就果断放弃。 ──要不去看电影吧。 觉得自己在房间里睡了醒、醒了吃不是身心健康的生活方式。你改成去找现上映的电影时刻表。 「哇。恭喜。」你幸灾乐祸笑出来之馀有着讶异,「我以为祢不用工作?贵族不是只要吃喝玩乐?」就像祢自詡大公的贵族爵位也是说好玩的。 「其实有应履行的责任和义务。」被眾所忌惮的祂睁眼说瞎话,「我就特别认真负责。」 「说点真话吧。」语气中的散漫敢不敢再多一点?喔,祢肯定敢。 「又有人类领土沦陷了。」祂发起牢骚,「不信因果、不信轮回、对天堂地狱毫不信服……到底为什么想违抗人类本能啊?」 2. 「我认为『不相信』是一种自由。也是抗拒你们影响的最简单方式。」你翻找起恐怖电影类型,「难道不信神的祢也管?祢家住海边喔?」管真宽。 「这倒也不是。」没说某位冕下的确住海边,祂管得的确很宽,苛厉到行走过的领域尽数毁灭。大公解释。 「『科学』可以解释一部分事物,如果『另一部分』不用其他些什么概括论之──信仰啦、习俗啦,用什么都好。」 「那就只能沦落到『我』这边。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地方。」「听起来挺厉害的。」 「就我听起来,我想说祢讲的地方是『灵薄狱』。」你反问,「是我想像中的那个宗教意思吗?」 「《神曲》中未受信者到达的地方。」 3. 「当然不是。」祂道。 「如果你想,可以称做『深渊』」 4. 「喔。」滑到一部勉强能入眼的预告片电影。你对着里头驱魔和直播题材提起兴趣,「那一起看电影吗?工作摸鱼的那种看?」 「当然可以!我的工作理念可是──」 5. 「──人类的自我惩罚异常精彩。」 在娱乐爆炸的当今时代。管辖此地者轻喃。 「这是最好的年代。」 ──也是最坏的年代。 当年迎接过巴别塔倒塌的亡魂群,「祂」嘻笑着看着脚下烽火。 ──那个孩子的凡世灯火,想来也是万般繁华吧? 佇立在所有惨嚎哀求之上。「祂」其实非常期待你最后能落在自己手上。 第十四章 1. 「你其实很聪明。」「唉。一大清早就出现听幻觉……」 手上处理的文件因为出现各种瑕疵被退回。头晕脑胀的你喃喃。 「我可他妈不想思觉失调被迫离职阿。」你含着一颗硬糖,确保自己低声说的话没人能听清。 「只要我不自爆就行了。祢说是吧?」「你就是这点聪明。」 大公看着周一上班日像根烂白菜梗的你,如此感叹。 2. 「我可看不出自己哪里聪明。」出社会没多久就被人情世故毒打。换新工作的你很慌,因为你在程序条框内深怕越过那条线──眾人心知肚明,唯独你盲目聋耳。 「到现在工作轻重缓急还在看手册。」你窸窸窣窣翻着手上文件,「做事慢得要命,还听不懂指示。」 「哎呀。我是指那个啦。」你不清楚对方工作是做完没,你只是觉得对方神清气爽的语气特别欠打。 「生存游戏你肯定能活到最后。」「……凭我这糟糕人际技巧和体能?」 你露出一大清早的第一个笑容,「嗯……谢谢?」这安慰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最好的杀戮靠得是毫无情绪。」来自大公难得的讚美,「你肯定能做得非常好。」 你面无表情押下公事章,嘴巴吐出一连串儒雅随和之语。 3. 「做决定前我只看到自己责任。」终于抽空能去趟茶水间。你最近都用美禄解决早餐,偶尔还会和各种冲泡饮品解决一餐的同事擦肩。 「我以为这代表我是负责任的人。听你讲得我好像……」把融化成薄片的硬糖底在牙关,咬碎,「适合当在逃连续杀人狂?」 然后多日前关节发炎还没好全的你痛到扭起整张脸。 「你只是没有权力慾。」将你的痛觉调降,大公道,「你的漫不经心说明很多事……你不在乎权力、不在乎身体、不在乎自己性命,更不在乎他人。」 背靠流理台。一滴冷汗掉了下来,这几日没遵照医嘱叁餐全吃流体食物的你回道。 「我还挺在乎薪水的,所以我会好好工作。这句话总对了吧?」 唉声叹气说了句总算没被挑毛病的话。你挑起老旧饮水机的热水开关,开始泡美禄。 ──甜到我都受不了。 你对卖场货架挑美禄的大公品味十分嫌弃。 4. 「祢以为我在故意装笨?」「难道不是?」 这次换你笑得不能自遏,猖狂的神态像极了大公。 第十五章-番外-妳與大公的從前某日 1. 某些存有是不能随便允诺的──只要应允,必须实现。 『只要你不杀了自己。』人形的五指碰上水晶球。大公描摹你的五官、注视你死寂的黑眼珠。 『我可以为你做到任何事。』 2. 大公永远会兑现祂的承诺。 3. 将孩子好声好气哄劝着离开穷山恶水的工作地,大公用的理由非常正当。 「你这地方水源不适合人饮用。」祂说的话振振有词,「就算买罐装水回来饮用。外边卖吃的的不都是用地下水?!」 「…...喔。」来自多日对自己不声不响的孩子回应。 大公亲眼看见过劳住院的你,是怎样丢掉隔日餿掉的自助餐饭菜,再来按住自己还没拔出点滴管的手。 「我答应这段时间祢对我的要求。」 「那祢能不能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4. 大公再一次如愿操控祂的孩子。掛着傀儡般好脾气的笑,对谁都逢面问好。那怕受到白眼奚落,都像看不清一样。 「首先你要彻底远离这边。」「我当然知道。」 在杳无人跡的深夜厕所隔间用手机敲字。通宵加班的你记下大公每一步指导──你没想过自己就算离职,也要步步算计小心工作地给你泼的脏水。 然后你开了个话题。 「祢看没看过《北国性骚扰》?」「什么?」迷惑的声音。 「喔。」知道自己话题跳太快。第一次尝试跟幻听对象聊天的你道,「我只是想说……」 「我受到的欺凌是因为这里的制度。」你笑了下,非常平静,「就像电影一样。既得利益者和一堆倀鬼。」 「如果可以,能不能毁掉这地方的权力制度?」 5. 就像你开始分享你看过的电影。大公也开始分享祂的见闻。 「这片土地是有灵的。原始住民族群的『灵』也确实存在。」你一边听着同事分享请假去做的巫女兼职,一边听着大公的补充说法。 「那她。」几不可查地微抬下巴示意指的是谁,「是哪一个?」 「后者。」大公道,「成分非常复杂…人类亡灵佔大多数。」 你嗅出了不妙的味道。这是大公第一次毫不避讳讲起险恶的东西。 「只要指向出了一小点错。」明明从没看过对方,只能听到一把好听嗓音。你莫名觉得对方这时肯定在耸肩,「谁知道祭典是献给谁的呢?」 「再说早错了。」所以才成这副模样。 6. 「走啦?」「……走了。」 你听到大公的笑声。同时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断裂的声音。 你确定这股感受不是出于你的五感。因为那股寒意和不自然,绝对不是单纯的被害妄想能概括的浓厚不祥。 ──就像人类本能说着快逃似的。 7. 你想了想。还是继续跟着带你远离人眾的怪物走了。 8. 你是在过好一阵子之后,才看见当初工作地的下场。 当时的你坐在麵摊店面吃麵,有一搭没一搭滑着手机看小说。突然旁边包麵食小点的员工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转大。 你因此听到某地怪病蔓延、舞弊败露的事跡。 「……祢干的?祢难道跑去跟当地灵干架了?」 「小说漫画不要套在我身上。」大公无奈,「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有点不理解。 「难道他们的信仰不庇祐他们吗?祢可是在搞他们耶?」 9. 「这全是人类的所作所为。」大公这次没有笑。语气反而带着玩味。 「与吾等何干?」 第十六章 1. 百密总有一疏。何况你是百疏…肯定会有那么一漏。 ──啊。我弄错了。 解离状态又又又拖了你的后腿。你更正掉错误的印象,决定过几天就抹平错误导致的影响。 「自己做不到、不想做的事就不要下承诺。」工作指导的语气痛心疾首,「个案会当真,到时候事情会接不完哦?!」 「……是。我知道了。」上个做服务业的习惯还没改过来,你没敢说自己是真的误以为个案恳求的是自己能做范围。 ──服务业客人至上主义害我不浅。 和指导前辈对好适用的应对说词。看出指导不耐的眉眼,两天没睡好的你手探向下份公文夹。 2. 你看着工作表格,一瞬间分不清这些错误是试探你这个新来的菜鸟上级,还是无心小错──于是你打电话试探。 得到一个恭敬却隐含摆烂的不想改表格回应。你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能语气隐含笑意说你先下班,我处理完明天给你。 你一个扭头就想问该业务总负责人,打算直接把下属的错抖在对方面前──什么盖章背锅,我绝不干这种事!我绝对要签註意见! 同事坐位空无一人。 ──啊。我又不自觉加班了。 3. 你默默去打了下班卡。 打了卡还被堵在打卡机器前方讨论公事。讨论完花了快半小时,于是你又回头再打一次卡。 4. 大公第二天没出现。想祂。 你平静地用意念拋出这段话,虚空中无任何存有回应。 5. 按照这个工作进度,你想你再忍忍就可以拥有完整两天假日──自从大公无消无息,你的梦境开始充斥幻象。 海水、瑰丽的反射碎片、冰冷、绚烂,以及某个辗压诸世万界的存在。 触目所及都是蓝色。水流打着漩轻柔漫过你脚背,你感受到恐慌。 ──快被找到了。 你忍不住冒出这个想法。 6. ──不管怎样,人一定要睡觉。 你非常讨厌睡眠不足,更讨厌自己这两天凌晨六点半整被捕梦网的铃鐺声吵醒。 ──这种体质是真的烧钱。 想起一个足够有效的捕梦网价钱多少,你心痛得不行。心痛感差点压过你亲耳听到铃鐺无风摇晃却逐渐不响的惊恐。 你解下网子一看。铃鐺外部依旧崭新,内部铜球却彻底锈住──难怪没有响声。 你拿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这么一照,想用科学角度这么安慰自己。完全不敢细想铃鐺是怎么在你紧盯的一小段时间彻底锈住的。 7. 在彻底入夜前顺利上到高速公路。你拉下遮阳板,抵住直射的夕阳光辉,一瞬间似乎听到来自梦境的一道呼唤。 ──「小金鱼」 「……谁是凸肚金鱼,你全家才全是鱼。」经歷失误、试探,还有各种焦头烂额。下班后精疲力尽的你喃喃。 「别拿小腹和体型开人玩笑。」你的语气非常阴沉。那怕你知道你的所处世界像鱼缸一样狭窄,对方又是鱼缸外如斯庞大的一头怪物──你还是想说这么一句话。 「这一点都不好笑。」可以说是十分伤人。 8. 开进狭窄巷道,四周是破旧公寓楼和遮住天际的密麻电线桿。专注开车走小路的你暗道自己实在是鬼使神差,居然对幻觉回了这么一段话。 外头的天色彻底沉浸下来,成为一片昏沉的夜晚。 9. 你回应了对方的呼唤──这无异于给出承认,承认祂的到来。 第十七章 1. 「今天是情人节。」 工作是助人专业相关,你不是第一次觉得这根本冷笑话。其黑色疯狂的幽默风格,肯定是大公喜欢的类型。 「……祢真的不来吗?」 手上敲打个案纪录,突然一阵疲倦袭来。你停下最后一份晤谈纪录,心绪是空白的。 你求职时是非常平静地选了这份工作,当下内心也是什么都没想──只是暗处有着什么蠢动,晦涩的氛围在空间中滋长。 大公凝视或说话时总有这些异样感受。你甚至预感单单一道嗓音,普通人听到都极可能心神丧失。 「我没想过用自杀念头要胁过谁。」 曾经和家人求助过却被反要求「体谅」和索求更多安慰。你小时候哭着对人伸出的手总被甩下,最后被黑暗珍而重之牵起了手──你分不清大公是超自然现象,还是过度寂寞下的独脚戏。 ──但是祂永远为我挑出「最好的」。 你十分清楚过度牵扯那边导致的混乱,会如何严重影响人类的心理健康、精神安全。所以你对大公时不时离去,含糊带过的东西很少追问。 「但是祢疼爱我嘛。所以我才会说那些话。」开始睁眼说瞎话,「小孩跌倒会哭,也是因为要有大人哄。」 你知道你的状况不是那样。你是人生路途走得太艰难勉强,疲惫感让旅人想闭眼溘然长逝。 「我说的对吧?大人。」 2. ──「并不对。」 ──「你是我心口的那块肉。我恨不得把你塞进去。」 依稀中,你似乎听到大公的回应。亲密中带着写实的残忍意味──你怀疑大公讲的不是形容亲密的话,而是祂恨不得就这么动手。 「哈。」 你低头。看着现实工作场景的键盘,喃喃。 「单身狗居然想跟幻听要情话听……」你的语气开始带上纠结,「而且还想像幻觉会对自己说肉麻情话……」 ──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你为自己的幻想掩面羞愧叁秒鐘,然后默默放下手继续工作。 3. 你并不清楚。 祂对待你永远是满足所有需求。无论是想要的照顾、还是祂根本不存在的爱,祂都如你所愿打开苍白的自己,再把你塞进空洞的心。 第十八章 1. 睡眠不足第四天。你开车没测量好距离,刮擦到了车门。 在狭窄小巷内,你捏紧方向盘。想着这样不行,肯定要做个了断。 ──至少要在出差陌生地方前处理好!疲劳驾驶要不得啊! 想着刮痕的维修费。薪水刚入帐的你痛心疾首。 2. 苦撑硬撑。你撑到了週五夜。 你很想跟堆积公文一起加班,最好加到自己也忘记周末打算要处理的事、见你非常不想见的存在── 然后上司、指导都早早七点打卡下班,剩下前辈跟你意犹未尽地想继续聊天。 「…啊。我也该走了。」 轻度社恐和厌恶人类毛病从没好全过。你在存有和人类间,选择了和前者接触。 「有人在等我。」 ──不知道是追求还是追杀就是了。 3. 推开房门。你对出门前紧闭,现在嘎吱虚掩的木门见怪不怪。 你在抬脚跨入前,先用手扳开外侧走廊的电源灯──你从不敢轻易跨入黑暗。你到现在也只敢承认大公。现在要谈的某位纯粹是意外。 脚步踌躇几秒,想着来都来了的你叹气。姑且踏入浅蓝波涛的水域──蓝色的温暖水体已经快要淹到房间天花板。 ──不处理不行啊。 在外奔波的身心疲惫被水流带走。你实在很想瘫在床上当成自己在做水疗SPA,但是那道逡巡不去的感受让你无法自欺欺人。 你捞起衣物直接溜去洗澡。 4. 凌晨两点半。你没吃任何助眠药物。内心没有不安,却也说不上安详。 顶多就是从种种异象约略能猜到是谁。又从大公过去隻字片语中拼出碎片,暗暗祈祷绝对不要是那位冕下亲自前来。 你并不认为掌握权能后眾所畏惧的那位,还会是那名向你俯首只为寻求抚慰的青年。 第十九章-番外-某位冕下(微H、3P) 1. 「我们再次相见。」 矗立天际的钢铁建物已然倒塌。这颗星球的科技和文明已经都沉入了深深海面,只留下暴露在水天之间的断垣残壁。 2. 你脑袋有些懵──入梦的你总是不大清醒,毕竟你没有刻意锻鍊清醒梦。 于是你眼睛直勾勾盯着纯净水体下蛛网般复杂精密的城市看,惊恐于高等文明的湮灭。并因为人类对深海的天然恐惧產生窒息感。 你因此没有回那句话。只是抓着手下白色织物不放,担心自己也掉进美丽又危险的水体之中。 3. 利维抱着你去喝了黄金酒。照祂的话讲,是你初到来就迷失了心智;按你粗暴简单的理解,是你SAN值彻底归零。 4. 「所以我怎么可能不疯?!」你啜饮一口就恢復理智,甚至昏沉的心神都清醒过来,「当然会疯!普通人看到都会吓疯!」 「喔。什么味道?」「袖子味,甜甜的……水果酒?」 「这可怪了。」你目光所及的那块白色布料消失。然后你下巴被轻轻托起,你能感受到那股力道的小心翼翼。就好像刚刚你状若稚儿的尖叫、挣扎和抽噎,再次刷低祂评判你的承受底线。 「我听说是蜂蜜酒。」是一道形状优美的薄唇。你看着好看的唇形开开闔闔,没意识到祂下一句说了些什么。 「我也来品尝一下?」 5. 你的初吻丢了。 没有继续说话的馀裕。你的第二张嘴这次也被对方唇舌填满,甚至后方的肠壁皱褶也抹上酒液。 6. 你觉得这场性事非常荒谬。明明只是口、舌、手、眼,还有一晃而过的物什──你怀疑自己本该被快感逼疯许多次。 7. 「要好好喝下。」 你听见大公的声音。满怀宠溺。 「我好不容易找来的。维持清醒和理智的好东西。」 8. 与另位的温柔动作大相逕庭。大公避开你久未痊癒的伤处,精准地捏住你的下巴。 「我一直、一直很讨厌你不照顾好自己。」 你因此没办法继续扣紧牙关,只能留着泪含住轻柔碰触你口腔腮边的东西──彷彿祂在心疼你这段日子变本加厉的疼痛。 9. 「那就坏掉吧。」 在你不能逃避的堕落中。 10. 你起床了。再次对着溼透的内衣裤还有被单失语。 这次你直接将东西抱上轿车后座,冷脸开去外面洗衣店。 对着投币机买洗衣精,整个处理过程的你打破沉默。 「我准备早午餐吃海鲜。」掏出手机,你的语气漫不经心又暗藏寒意。 「要不祢……喔,祢们挑一家?」 祢讲得好像不是要吃饭,而是要把梦中被拆吃入腹的仇给报了似的。 11. 早午餐你尝试去吃一家新的拉麵店。意有所指嫌弃用牛奶调和的汤头「温和的假到不行」,并且倒了两杯纯白的可尔必思给陪睡又陪吃的对方。 「这是礼尚往来。」你的语气温和有礼,「我喝了祢们的,祢也该喝我倒的。」 在人烟稀少的白日店面。你亲眼看着店面端出寿司的铁盘积蓄水珠,面如土色地抬起手肘避开溼漉桌子。 第二十章 1. 「一般来说。」已经不知道那啥了两次。你企图讲点道理。 「都会先从喝杯咖啡开始的。没人……祢们也一样!」 你敢用自己的敏感体质和偏头痛掛保证,旁边的确有着谁──可能还不止一个。 「谁会一上来就美色诱惑啊!」可怕的还是两次都生效!水生生物的传说真的不是浪得虚名! 「我有交代先上酒啊?」 ──我去你O的上酒。 2. 加班完毕的夜晚,你去了一家独立饮料店点鲜奶茶。打算用糖分黏一黏自己碎掉的某些东西。 然后你对着打工店员留在柜檯的病理学和药学教科书看直了眼。 「塞剂直接作用于肠道黏膜。」你照本宣科用口型无声读了出来,「效果最佳与快速……?」 你额际跳了跳。突然想起梦境内的几个段落和感觉──包括但不限于被手指舌头一寸寸探索的身体内部,还有随之不断流入体内的美酒佳酿。 「那个酒是什么东西?」知道大公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脑子里大概没调情这根弦,你直接问道,「作用是什么?」 「让你别疯掉,镇静用的。」「哈啊?」 你嗤笑一声。 「我还以为是催情药。」反击,「毕竟我右手自给自足那么多年,够用了。」 3. 「但是自从那次用舌……」「不要讲。」 自从被漂亮到不像人──也的确不是人的利维送上过巔峰。你确实从那之后就掉不下来。 前天的体验更是让你怀疑人生。毕竟你从头到尾都是清醒地被快感冲刷──等等。 「我再问一次,那酒是什么用的?」 大公嘻嘻笑了一声。知道你终于回过神来,也就不继续回应。 4. 「祢给我出来!」在陌生的城市一隅,你暴跳如雷。 「我保证打不死祢!」 仗着出差之便,你在谁也不认识你的陌生公园与空气对话。 5. 「好了好了。快回家,坏人很多。」「祢最没资格说这句!」 6. 在你没看见的角落。前来拋弃碎块的杀人犯滚落进自己挖的大坑,旁边的积累土石轰然砸下,将他结结实实埋在土里。 濒死之前,只有重压和窒息在死前伴随着不敢呼救的他。 7. 「祢刚没说话在做什么?」「没什么,玩了下泥巴。」 第二十一章 1. 你觉得大公在发疯。你掌握到确切证据,只是苦于找不到理由──于是你直接问祂。 2. 「喔。其实是那个啦。」周一埋首公文堆,你听到大公的声音重回往日的欢快,没有梦境中漫不经心像在宣告什么的危险感。 「我把你想要的约定全达成了。」轻快的声音,「我没理由阻止你杀了自己。」 「所以我忍不住心急了一点,抱歉啦。」「心急跟对我做那档事是无相关吧。」 手上拿着统计表格,你忍不住如此幽幽回復。 「毕竟你睡眠和性需求长期缺乏。」大公难得回话如此正经学术,你却想打祂,「当然想让你越快乐越好。」 的确没怎么睡的你默默翻到下一张文件。 「祢以为我想死跟缺乏性生活有关?」「这倒没有。」 3. 「你只是前几世恰好有个冤种丈夫罢了。」「哈?」 4. 「从未到来的拯救者、厌恶人生的倦怠感,还有对某类型长相的偏爱──总之,都是大奇蹟师的错。」 「我听不懂祢在说什么。」刚好时间来到午休时间,你这次放弃配网站影片下饭,毕竟实在有些看腻了。 「说来听听?」 5. 就算你打算把自己前世当故事听。你还是觉得自己听了一个离了个大谱的故事。 「等等。」你在自己的办公隔间对大公做了个停止手势,「前世的我真有那么女强人又正义不屈?」 「怎么听都像我人美心善的强势指导啊!是不是看错人的前世了!」 6. 「呃。我劝你不要学你前辈,如果你不想叁刀六眼和加班猝死二选一的话?」「我倒是想学前辈的保养祕诀。」 7. 紧接着你被迫吃了性生活协调有助保养皮肤的安丽。你忍不住吐起大公的槽,没有去追问所谓前世丈夫和不妙的前辈未来。 第二十二章-番外-大公與冕下的某場交易 1. 「她不会主动回应祢的呼唤。」「我明白。」 从瀰漫浓雾的海水现身。冕下路经残破的战船,在被歷史遗忘的神话古战场和大公寒暄。 「所以来场交易吧?」 ──因为那孩子想要非常、非常多的爱。 已经倾尽了自己所有,包含本该不存在的脉脉温情。大公向渴望你却无从靠近的冕下提出交易。 2. 「她还要多久才能看见我、接受我?」「还要一段时间。」 不同于海洋生物将情事视作亲暱的体现,大公本身对性事完全无感。 比起急迫渴求的海怪,大公更专注于审视孩子的承受极限在哪。 「毕竟她连瞥祢一眼人形都要灵魂碎裂了嘛。」 3. 想起万千片碎片中,你迎向祂凝视的惊骇眼神。被当中痴迷取悦到的冕下叹息。 「好吧。我同意交易。」「谢啦。」 4. 「我会继续阻挡大奇蹟师降临──祢提醒她了吗?」「稍微提过。」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疯子。 第二十三章 1. 你又一次被冷醒。 2. 睁眼确定自己还好好待在冷气房,床也是自己睡前躺的那张。你目光所及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有某种感受跟你大喊床上有着其他存在。 3. 你无视在床铺流淌的邐迤长发。熟练避过跟你分享同张床的利维,在床尾迷迷糊糊地穿鞋。 4. 你从厕所出来,脚步非常沉重。 因为你就算不抬头也知道,床上那位卸下沉重仪服的冕下,就是来找你的──如果说大公找,你还能缩进祂怀里陷入更深的安眠。 这几天被冕下找上门,你只能说──对不起,活色生香在我旁边,我只会心猿意马。 5. ──但是我吃不起啊!吃、不、起! 心灵上因为逃避太多的高潮刺激陷入贤者时间,身体倒是因为梦境尚存的感官刺激兴奋起来。你再次对床边的肉体视若无睹,就算祂贴过来也不主动直视──梦中看了就疯。你不认为现实中有黄金酒能挽回自己理智。 6. 清晨时间又一次来到六点半。 7. 你熄灭掉手机萤幕,一边喝水一边试图讲道理。 「我七点半起床。」你不清楚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多虚弱,「我要上班,没有多馀时间去……」 你对于只要打个照面,人类能应激直接疯都是幸运的祂有点难以啟齿那个词。 「……去玩乐。」 8. 然后你直接缩进床的最角落,对着墙面睡。 9. 你很庆幸自己灵感不高,基本上是超高度近视。同时因为自己灾难体质,你绝对不主动戳破梦境和临时疯狂对自己理智的被动保护那层膜。 10. 所以就算你朦朦胧胧间,还是能瞥见那道美好身影和爱怜眼神。你还是心硬如铁地闭目养神。 ──我去你祖宗十八代的黄金酒。 身体的燥热降不下去,你知道甬道已经濡湿。本想咬紧牙关硬扛过去,你却想起当时笑笑扣住下巴警告的大公嗓音。 11. 除了黄金酒,你开始在心中大骂早就料到这些的大公。悲愤发现湿意蔓延开来。 12. 手机清晨闹鐘响起。你又迎来睡眠不足的一天。 13. 「迟早我买本修身养性的书。」 第二十四章 1. 你的手指在颤抖。 你是真觉得不行,自己快炸了──昨天加班加了个天昏地暗。今天就来了个月经提前来临,你的危机鐘声敲响。 「啊。」昨天跟指导改了四版稿,回到家挣扎着想点外卖,最后还是就着速食粥配音乐发呆。睡睡醒醒了好几次,你头脑昏沉出门前抓的衣服还是没洗的那件,穿上有一股古怪味道。 你没想过当大公不在,你一个人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2. 在厕所对着卫生纸上出来的红色痕跡。你想着公司外的便利商店自己能不能走过去而不晕倒,你内心算了下距离,肯定自己折返时势必会晕倒。 3. 若非必要,你不喜欢面对人。这个状况在你身心不佳时急遽加烈。 你无力推开门,脚步虚浮和同事借了卫生用品,并且被前辈给了个你太紧张的安抚。 ──我担心我之后不是新手,就没有容错馀地啦。 你内心暗叹。 ──前提是我能活到「之后」。 继续手上作业前,你脑海飘过这句。内心突然一阵安稳。 3. 死亡是最佳的逃避之道。 你清楚大公不喜欢这段话。所以你只敢在这种消沉时候想这些。 4. 加完班之后,你回家在周末两日睡了个天昏地暗──什么鸟事都惊不起你的那种深层睡眠。 5. 推掉所有交际,只保留最基本的觅食外出。你也很惊讶居然没被打扰──介于前阵子被需索无度,你还以为假日自己完了。 ──想死归想死。我可不想死在床上。 结果你是差点睡死。连经痛和血块都没有的那种熟睡。 6. 你莫名想起一句话──床上是荡妇、客厅是贵妇、厨房是主妇。 当年你嗤笑沙猪男的幻想真是无国界的普世猥琐。 现在你遇到了这类型「好对象」,光是床上就快爬不下来。尤其是对方其实气质圣洁还带有神职者的超脱感──前两者的结合你就被蛊惑,沉痛发现人性本色。 ──差别只在于男性早就被做死了。 顶多是有点脱水。实际上没任何肉体接触的你深吸口气,第一百零一次感激自己不是男的,不会发生出经过度死于床事的笑话。 7. 终于在周日深夜爬起来。你反省了会自己这几日的昏天暗地,然后去刷牙洗脸,准备几个小时后就去上班。 8. 彻底起身离开床舖前,你的手被温缓的力道和气息覆盖住。 嗅着对方身上让你心神安寧的草药气味,你再次陷入很沉很沉的睡眠。 第二十五章 1. 「我回来啦!」「祢还捨得回来?」 听到熟悉的欢快声音。你不禁眼眶饱含热泪──偏头痛导致的生理性泪水。 语气没有丝毫哀怨。你顶着剧烈头疼向大公伸手,是一个邀请能量回整的手势。 「我差点死在床上。」「不是有句话说,牡丹花下死──」 顺应邀请。大公满意发现你对存有的感知度大幅上升。 「我只看到一隻胖头鱼。」 隐约间看到一点衣袖袍角,你有点嫌弃地搓起手指。 「是血?」「是血。」 感受到一道好奇审度的视线。你把视线从红色抽开,手伸向床头柜常备的止痛药。头埋进被单内。 「别吵我。」有一段时间没让大公近身。你语气阴沉,「药效发作前,不要跟我说话。」 2. 头埋进被单内唉声叹气。你知道超自然现象引起的头痛,止痛药只有安慰剂效果。但这不妨碍你多嗑几颗,等反应最剧烈的高峰期过去,再爬起来嘲笑被归类黑暗的大公对此爱莫能助。 「如果你还是痛。」很久没看到你痛到死去活来的模样。大公忍不住担心起来,「我喊祂过来?」 「为什么喊祂啊!」早在好几年就能自己忍住作呕和烦躁与人共处,付出代价是成堆的身心病和阴魂不散的头痛。只是想跟大公撒娇的你不解。 「说来你可能不信。」大公的语气向来是缺乏可信度的散漫,此时尤甚,「祂可是神眷者起家的喔?可以中和我的能量。」 「要说到什么是神圣的黑暗,祂可是当之不愧。」「天启四骑士的那种神圣吗?!」你的语气震惊,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挺对的。 ──好像的确是那种印象? 「不算是。」大公继续自己未完的解释,「祂是弒神篡位的暴君啦。」 略过蒙昧凡人毫不知情的万神殿和神谱,大公直接把话跳到了结论。 「就是那种神圣,你懂得吧?」「谁能懂啊!」 3. 「那就这么说吧……」 知道孩子距离能看到自己的日子不远了。大公凝视你深褐近黑的瞳孔,短促地笑了一下。 「祂是啟示录内的海兽喔。」 ──我则是货真价实的魔鬼。 第二十六章-番外-在妳熟知的日常中 1. 你知道一直等待的人不会到来。 2. 深吸一口气。当年的你还只是国中生,浮沉在不好不坏的环境内,听着父母对彼此的互相埋怨,把头低进了书中。 3. --我是多么希望。 大学毕业的第二年,你的父亲亮出了菜刀,指向歇斯底里的母亲。你凌晨听见嘶吼尖叫,迷糊地衝下去阻止,脑袋是清晰的,内心是疲惫的。 4. --「那个谁」是真的存在。 你拋开家庭的沉痾烂帐,去到远地工作。殊不知就算是一段新的开始,自身议题没有解决,那么麻烦依旧会不请自来。 5. 「我不清楚怎么爱自己。」周五下班前的夜晚,你朝臆想出来的存在道,「所以没人爱我、我也没办法爱人,这很正常。」 和不请自来的大公倾诉过去几个惊心动魄的片段。你道。 「我是真的很努力了。」 6. --只是「爱」这个东西。 厌恶人的状况逐年递增。你闭上眼,越发能感受到来自大公的拥抱、劝慰,以及安抚。 7. --努力是没有用的。 把工作如数完成。你推开键盘,准备下班。 第二十七章 1. 你开始渐渐对六点半起床这件事见怪不怪了。 甚至某几天六点四十多才爬起来就再也睡不下去,你会油然而生一股诡异的欣慰感。 2. --迟早会被磨出斯德哥尔摩。 换个姿势躺着。你莫名有点担心冕下身上的味道也有不妙的作用。 所以就像对方用好听无害的嗓音说喊他利维,你也轻易不开口般,你去中药行买了个混合药草包,效用指定要助眠。 当时柜台人员定定看着你几秒,低头就开始抓药材、磨製。 「你喜欢什么香味。」「呃......」 偶尔会来中药行买火锅汤底香料包。你对中药行老闆勉强算是有点熟,这是你第一次被老闆给出要不你订製的说法,不禁受宠若惊。 「能避邪的那种......总之各种艾草都来一点?」 外表是中老年男子的老闆笑了一声,开始动作。你没看到低头秤重的老闆全脸,只有一道不明显的勾起嘴角弧度。 你感慨老闆能娶妻生子果然不是盖的。你居然觉得老闆穿个唐装,再露出那种笑,去公园肯定能勾的人为他打架。 3. 药草包拿回家,你过了好一段时日才发现和冕下身上味道越来越像--这是后话 第二十八章 1. 对于冕下,你很怀疑,并很戒慎。因为对方有一定的能力,也正在明目张胆干涉你的现实。 并不是说大公就不可疑和古怪。你深知大公精通人性和心理。祂习于用理论和模型,去试着让你理解人类在实际人性下会呈现怎样的「罪恶」。 2. 出席某场会议时,你一边神游天外,一边好奇询问大公──人类阻止罪恶的这一切在祢眼中算什么? 「扮家家酒。」 大公的回话在你耳边回盪。 「算是弥补你的童年吧。」 只是列席者眾之一。你抬眼看了眼对面明里暗里一直打量你的精神科医师一眼,復又低头继续打手机假装在打会议纪要。 你敲起手机回覆。 「真难为大厨一直陪我用玩具厨房喔?」「我其实很享受。」 黑暗和恶意朝你低语。 「我一直很遗憾没全程参与你的成长。」 3. 听见这句。你不知道该怎么回,只是终于开始记起会议重要纪事。并且默默为灵感过高的某与会医师默哀──快去参与讨论资料怎么交流!别再看我这边了!到底还想不想要自己的心理健康了?! 你不是很想要委员疯了一个,这样委员名额补不齐,会造成你工作困扰。 第二十九章 1. 你急性肠胃炎了。 2. 从厕所和床铺不断来回移动,最后你选择定居在厕所──不考虑久蹲导致的痔疮问题,现在你腿抖到光跨门槛都有摔倒疑虑。 3. 「我不懂。」你道。 「明明都是甜甜圈,为什么只有我吃了出事?!」愤慨满满的质疑。 「因为我只闻香味。」大公语气饱含怜悯,你却觉得底下含着祂想干大事前的兴致盎然。 「这边是建议你把常用杯子洗了,热水壶也处理一遍呢?」「为什么祢建议总那么科学又正经……」 「因为我只能消除痛觉。」曾因为能力被视作战争神灵膜拜。大公解释,「病灶和死亡我可无法避免。」 最后因为带来齐一平等的死亡被厌弃。大公对生灵信仰向来採无可无不可态度,跟某位曾作为神职者的冕下不同。 「说起治疗,我可以喊冕──」「住口!别喊!」 4. 「下午前你别出门。」「这点道理我也知道。」 你唉声叹气用了折价卷订早餐外送。脱水的你无精打采依言洗完热水壶和杯子,打算喝完半杯热水,等身体好些再出门看医生。 将整个人缩进床单。你闭起倦怠的眼,并不清楚大公已经设下围篱和迷惑用的指引。 「好梦。」你只听见大公这么说。 5. 我会将所有引你痛苦和悲伤的带开。 6. 处在工作场所。刚从你办公位置离开的前辈后背一寒,但她坐在椅上旋身一看,只看到一块平平无奇的OA隔板。 ──不像是错觉。 曾因为工作被个案跟踪过。她拨开俏丽短发,纤细柔嫩的手指搭在脖颈上,若有所思这股熟悉感。 在视线和全身镜的共同死角处,某块皮下组织正发生异变。 7. 从你的座位离开。很少到你座位上的前辈并不知晓你的习惯,所以只当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味道只是单纯香氛。 如果是你在场,你会先审度曾抹上保护用香油的桌沿痕跡是否消失。发现消失得一乾二净后,会为自己又被注视这点暗骂一声,再询问大公发生什么事。 接着你会黑着脸尝试请假,试图各种方式洗掉标记。尝试未果后为了这酷似古代奴隶的印记无能狂怒。 8. 你隔天上班。只觉得前辈用的橙花香水真香,非常很衬人比花娇的前辈。 你完全忽视自己和前辈同龄,也完全不知道前辈生日跟你居然相近的惊人──你们俩甚至发型都差不多。 「你们简直就是双胞胎。」「醒醒。我可不是美女。」 你知道某些存在根本不是用脸辨别人与人的差别。并且为知道食色性也人类本性的存有,竟然会为色授魂与无所不用其极这点摇头。 ──都过多少年了。聊斋这套怎么还没玩烂?。 听见你打从心底不屑的评价。大公吐槽。 「是你比较奇葩。」 「但凡我还剩下一点少女心。」你漫不经心地回復,「迟早都会陷入比死还恐怖的境地。」 9. 你并不清楚大公确实是比死亡还恐怖的深渊主宰。 也不清楚某位藉由星辰降临的存有,祂对你的爱与欲永远是痴心妄想。 10. 「你对爱情和结婚的前世PTSD真的很深耶。」牢骚,「好吧,我再帮你挡挡STK……认错人应该管用。」 你忙着吐槽大公为什么用日语,而不是英文Stalker。接下来又被新的一堆公文引开注意力。 第三十章-番外-月經小事 1. 奥尔欧斯大公对自己的权能向来略过不谈,也对于关于你的最后处置方式模糊带过。 2. 你清楚对方没有爱。因为祂在仍是弱小生物时,已经献上它为人所有的一切。 3. 之后它成为「祂」。 4. --但是祂好像在救我。 睡梦中隐约被带到一个褐色岩石和流动洪流的环境。你听着大公抱怨「太冷了」,一边让你的脚趾浸入彷若红色河流的液体中。 --竭尽全力地救我。 5. 现实中的你心口涌现一股莫名的暖流。你在流进四肢百骸的温暖中睡去。 6. ──无论是它还是祂,都是如此。 第三十一章 1. 梦可以是领域、通道、媒介,或是道具什么的。我对人类认知的「梦」半知半解,所以我也很难跟你说明白──我们认知的「梦」又是什么。 这是大公曾对你说过的解释。当时的你和现在床上发呆的你一样云里雾里。 2. ──梦的运作比我想的还可怕。 脱离了梦境管辖范围。本质和慾望被看透的你吸气,后知后觉感到恐怖。 「我好像看到祢们了!」「喔喔!感想是什么?!」 「利维真的好帅啊!」你重申强调,「真的超帅!我都快因为脸接受祂了!」但是性格就免了。祂可是做──咦? 梦境的记忆迅速消逝。你撑起额头,眨了两下眼。 「奇怪?我怎么不记得了。」 消去最后一道追踪。大公亲眼看着梦境媒介消退道。 「不记得最好。」省得被大奇蹟师抓到最后一点尾巴追上。 「我还记得祢是木乃伊!」「这种丢脸事不要记得啊!」 3. 你做了个梦。 4. 梦中你是战乱逃到某领土的外来民,缴不起针对外来民的高额税金,是比领主农奴还不如的最低阶阶层存在。 5. 你习惯和同样没自己拥有土地的当地农民上教会。你混进人群入境随俗,却与浑浑噩噩生活愁苦被宗教麻醉的眾人不同。 你向来直视教会俊美神父的脸庞,谨记自己来到这块土地的原因──用任何方法都好,麻痺掉主流教会派来的眼线。 6. ──你要让家乡的流亡军不再流离失所,过上丰饶富足的生活。 被叫进驻扎的简陋帐篷内。你听着族内长辈的训话,机械性地覆诵。 「我要让家乡的流亡军不再流离失所,过上丰饶富足的生活。」 7. 你每每抬头凝视神父的脸庞,那双眼睛的蓝色平和地让你心折。让你联想到广阔无垠的故国晴空。 秀丽中不乏俊朗的男人也每每对你微笑,纤长的眼睫带有蝴蝶翅翼的惊人脆弱美感。 ──无比的美丽,也无比的剧毒。 你暗忖。并且又一次低头看自己劳作到扭曲肿大的指节,知道脸部的皮肤被烈日晒到脱皮,比蜡黄的手部皮肤还要更加难看。 8. 从没受过任何「特殊」训练。你只是单纯被当侦查用的棋子,甚至只是一枚弃子。 肇因于你是族内最离经叛道的女孩,不只一次想看男人才能看的书籍、男人才能学的知识,你知道自己莽撞的举动会带来坏事,但你还是做了──并且不后悔。 这次你也是。 某次星期日的弥撒后,你走上讲道台。大胆提出你想看时祷书、想学文字的要求──接着直接质问他为什么这样看你。 「因为我喜欢你的眼神。」被主支教会来者尊称主教,紆尊降贵前来边境监视异端领主的他道,「追求知识是好事。」 ──骗子。 你知道男人看女人的慾望眼神是什么,更深知女人太漂亮或太柔弱被盯上会发生什么。 你当年在族内偷师也只是因为宗教教义和世俗律法掛勾,你太想要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了。至于被法学者一致叱为荒唐和悖论,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将你流放,还改用族群大义名目想要折磨死你──你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不觉得是。」你道,「因为我是女人。」 9. 「所以您为什么这样看我?阁下。」你追问,提问越发露骨,「你对纯洁的、稚幼的、美丽的、虔信的,全部视之平等。」 你前几天才远远看到领地火刑架又掛上一位圣城使者。原因是使者胆敢像是讨要仪式圣饼般,对阁下讨要一个唱诗班孩童享用。 没人敢上前观看。原因也同样相似,因为这位手段暴烈又冷漠,面目美丽如天界来使的大人物,曾对因为鲜血鼓譟兴奋的人群也出同样的手。 说是出手。但你很敬佩神父当时把宣称审判异端女巫的男人也掛上去,还贴心询问是要绞刑架,还是要用你特地准备的木马刑具? 然后那个美丽男人命令正统审判庭骑士,将男人押上他疯狂拒绝的木马刑具上。 『我只想让各位知道。』像是对这样不得已的血腥场面无可奈何,一身洁白服饰的男人语气带有叹息,『下一个可能是你。』 『所以这种事尽量别发生,好吗?』 全场包含那名被诬陷的可怜女人都吓得出一身冷汗。 10. 回忆结束。恍神之间,神父抹有珍贵香膏的手指已经摸上你泛紫红肿的晒伤面颊。 「叫我利维。」 弥撒散会后的教堂復归空荡寂静。花窗玻璃照下的辉影铺在神父弯腰的身影上。 你莫名为这样相互辉映的华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诡异噁心感。 「如果真要说原因……」知道大公在这场稍有不慎就要翻转成现实的「梦境」承担起什么职责。他…不,祂道,「我需要你去监视领主。」 11. 「还有,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的全部,尤其是你因为我失控的模样。 第三十二章 1. 你拿到教会神父给的推荐信,顺利成为阴森领主宅邸的一名园丁。 你很是不解。从被塞进怀里的膏油,再到清间的职位。你坐在同样阴森的草木杂生花园内,怀内抱着花剪。思考着黑暗房间内的领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2. ──『喔?她啊。』 被管家领到缠绵病榻多年主事者的床前。你悄悄抬眼,看是一隻瘦到只剩骨头和皮相连的手,以及闪烁不祥光泽的耀红权戒。 「放在我身边吧。」「大人、您?!」惊骇出声的管家声音。 床上瘦成一把骷髏。被外界传成最大异端,无人敢动的领主发出嘶哑笑声──你看见对外傲慢的管家害怕地开始颤抖起来,心中却生不起任何恐怖。 「想什么呢。」你怀疑无所不能的领主已经知道你的身分,所以语气才如此满富兴味,「放在我窗下,我亲自看着。」 「是多么鲜活的生命啊。」 3. 你抬头。迎上惨白面容上深陷的两个窟窿,领主如鬼火般的眼珠正在注视着你。 你浑然不惧,甚至觉得已经很习惯被这样注视,还猜到对方体谅你的踌躇不定,耐心等着你上前投诚。 ──为什么我想说出来? 你有些迷惑。在这个对女性恶意浓厚的黑暗年代,你不相信人、不相信权威、不相信善意,所以你才苟活至今。 但是你只是在窗下被领主多看了几眼,你就想要像条狗似的隻身衝到领主面前,巴巴献上自己的忠诚摇尾乞怜。 4. 身为异族的你耳闻过领主闻风丧胆的名声。家国畏惧他、领民抗拒他、死亡回避他──传说当年领主是作为英雄被公国当作活人柱,以邪术坑杀在穷苦边境以求永护疆土。 「喔。是这样没错。」领主听着你所说的外界传闻,语气玩味,「然后我从万人坑爬出来,杀掉下令的前君主、拥护创国君王上位。这段你没听过吧?」 「…是没听过。」你头搭在柔软的床榻前,思绪混乱。你没想过应该有守卫严加看管的房门前空无一人,房门甚至没锁。 于是你鬼使神差推门走了进去。听到领主呼唤,抬步上前。 「因为我很期待被杀掉啊。」身上不带有任何厌世者的气息和自暴自弃。领主身上的气势和高傲专属于上位者。 「我把知道真相的都先给杀了。」理所当然的声音,「如果知道我那么强大,谁还敢来杀我?」 领主口中所说的话语让你更加混乱。因为你正是被教会派来监视大公的眼线,而你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跟小人物的你说这些。 所以你直接问了。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因为你来了。」 5. 「效忠于我,将我期待的安寧带给我吧?」 你有种错觉,如果不是喉管过于枯瘦,领主声带发出的声音应该非常好听。 6. 你紧紧反抓住领主病骨支离的手。一阵昏聵间的突然清明击中你,知道领主的允诺同时自己也可以提出一个要求。 ──我想说出那个天马行空、存在于我的想像,从未诉诸于口的梦想。 于是你说出平日绝对不会说出的真心话。 「那您可以将我想要的死亡带给我吗?大人。」「当然。」 你像发了疯病般露出狂喜的笑容,颤抖着亲吻上领主的权戒。 7. 「真是好孩子。」 不在乎你的失态和满脸泪水。你的脸被领主抬起,哭到视线模糊的你似乎看到一个俊美的黑发男性。 祂将你拥入怀内,说想要聆听你多年来的苦旅跋涉和辛劳。 8. 打自亲吻上权戒宣誓效忠,你获得领主的亲自授权和暗暗支持。轻易地松懈来自教会的神父眼线,放敌方势力进入领土。 怀内依旧抱着园丁花剪。上面是外敌入侵朝你挥砍,却遭你反杀的对方血液。 被视作引进战争、死亡和灾难的罪魁祸首。你与死不成的实权领主共谋一起毁了这块土地。 并且成功了。 9. 最后的最后,你说出自己的本意。 「我啊。只是想看漂亮东西。」你露出打自童年起被训斥「男女有别」就再没露出过的肆无忌惮笑容,「我真的好喜欢鏤空窗。」 「为什么不去看?」爬梳你并不丰盈光滑的枯燥发丝。领主询问逃无可逃,倒在最后一道庇护领主床前的你。 「因为我是女性。教规不允许我入内。」 曾在非常年幼时期。在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带领下,溜进建物内看鏤空装饰窗。当年你光洁幼嫩的赤足踏入月光,着迷于一片空灵的光与影。 「但是我看过…就那么一次。前未婚夫带我看的。」 午夜梦回时,当年那道漂亮花窗下的漂亮倒影,依旧会时不时闯入你慕少艾时期的梦境──直到你懵懂憧憬的婚约,被满心着迷权势和知识的未婚夫拋弃为止。 你好笑发现自己也跟随你鄙薄的多年未见对方脚步,得到了权力、力量和利益。 ──我只是想呼吸一下不存在歧视的新鲜空气而已。 10. 大火快要烧光你赖以生存的氧气。你却因为看到领主指挥骑士团硬生生从故国建物拆下,只为讨你欢欣的鏤空窗燃烧画面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我为你创造的景色更棒吧?」「…是的。大人。」 领主麾下的骑士团抽出大半偷袭保留最传统教义的流亡军主帐。甚至只因你的一句话,在那之前又一次踏平你的故国,毁灭教派最后据点、烧毁宗教建物,现存书籍手稿。 「燃烧的样子很美。」你道。 ──那怕你遭受古老宗教的沉重反扑。只因你不满女性被宰制的弱势地位,意图改变现况。 ──进而带来了大公与你都祈求的永久安寧与死亡。 11. 慷然赴死的你永久地闭上了眼。 12. 你至死都不知道未婚夫从未拋下过你,困在权势中心的他十年如一日动用势力寻觅你的行踪。却在即将找到你之前,被远方国度的主教和领主联手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