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节 ?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作者：云下有影 文案 纪舒的开局不算太差。 农村人，但是她成绩好，考上了中专公费生，毕业进了城里大国企。 奶奶重男轻女，爹是渣爹，弟弟是渣弟弟，可是妈妈和妹妹都是天使。事情从哪里开始错了呢？ 她18岁那年，听从了奶奶的安排，把国企的职位让给了堂弟顶职，又嫁给了“凤凰男”，同乡的钢铁厂工人冯光耀。 冯光耀确实成为了巨富，却也暴露了出轨家暴的渣男本性。等被折磨透了，纪舒终于离婚成功，净身出户。 可黄金的八十九十年代已经错过，她再也没有了光荣和梦想。只能在互联网上成为了一个冲浪十级选手。 一次偶然的机会，纪舒重生了，回到了1988年，也就是她命运转折的那一年。 一睁眼，就是奶奶逼迫让工作、冯光耀家里即将来定亲的修罗场。 纪舒：这局我重开。 靠着论坛八卦达人、社交媒体爱好者、财经新闻老读者的身份，纪舒觉得她能抓住一切时代大机遇：这网没白上啊！谁说冲浪没用，万一重生了呢？！ 买卖国库券、白菜价买房、股神式炒股、做生意、做外贸、做电商 ...... 纪舒：别拦我，我要走大佬的路，让大佬无路可走！ *海归的计算机天才莫旷枫在乡村散心的时候偶遇了少女纪舒。 她作天作地、嫌贫爱富，成功地和未婚夫在他眼皮底下退了婚。 他对好友说：这样的女人，外表再美丽，我也不会喜欢的。 可打脸来得太快。 再相遇，她聪明机智、幽默飒爽，屡屡做出超出常人的举动。 莫旷枫：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你？ 纪舒：重生归来，总要有一点演技在身上的。不然，怎么对付极品们？ 内容标签： 重生 打脸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生了当然要暴富！爽到飞起 立意：提升自我，创建美好幸福生活 第1章 纪舒撑开眼睛，迷迷糊糊看见发黄的屋顶上，一只蜘蛛正在蛛丝上游走。 鼻腔里传来一股泥土的清香，那是乡村特有的味道。 她已经几十年没有闻到过这么沁人心脾的泥土味，自从离开黄县的家乡，她就一直生活在武市。 纪舒猛然惊醒，刚刚，自己不是在找小妹的路上吗？ 小妹的经纪人一个劲儿地催：“开快点，开快点，我的老天爷，再找不到她，要出大事情啊！” 比自己小15岁的小妹纪甜，现在是中生代大热的女明星，也是纪舒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小妹在拍戏的间隙，突然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信：我要回到黄县老家，我噩梦开始的地方，终结这一切。 经纪人这才慌急火燎地找上纪舒，告诉她，纪甜最近被诊断为抑郁症，但是瞒着纪舒。 两人连夜开车去黄县老房子找人。 纪舒担心得眼里冒火，小妹不会做傻事吧？噩梦又是什么意思？ ...... 纪舒从硬硬的床板上挣扎着坐起来，眼前的一切……小妹没找到，把自己也丢了？ 说丢了也不准确，因为这地方她再熟悉不过：这是她在黄县的老家，纪家村的一间红砖房。 从屋顶漏雨的位置，一缕阳光射进来，正照着她的小腿。 她低头看去，因静脉曲张而青筋毕露的小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白嫩的小腿。 纪舒伸手摸摸小腿，又飞身下床，想要找一面镜子。 “死姑娘伢！” 一个苍老的声音扎入耳朵，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蓝布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老人走进来。 “大白天，就晓得睡觉！你姑姑跟你老娘弄饭，也不晓得搭把手？” “奶……奶奶？” 纪舒：活见鬼了！奶奶已经去世十年了吧！ “快点去帮忙！今天你二伯和堂家姐回来啊，多弄两个菜！” 纪舒站起来，将信将疑循着记忆里的方位，跑出了房间，左拐进了厨房。 大灶台前，一个消瘦的女人正在忙碌。 柴火的味道扑到脸上，那个熟悉的背影让她心跳几乎骤停。 “妈！” 刘彩娟回过头来，皮肤黝黑，人很憔悴，但是眼里满是欢喜。 “我的乖乖，你再睡会儿，昨天从市里回来，好不容易放假，好好休息！” 纪舒几乎要哭出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轻声说：“我帮你烧火。” 等到她俯身用墙角的旧报纸引燃枯草，报纸上大大的1988年几个字，才让她相信，她回到了1988年，她18岁的时候。 那时候，小妹还是个小宝宝，妈妈也还在世！ 枯草燃烧的烟气熏得她眼角湿润。 刘彩娟这时候身体还健康，但是过不了几年，她就越来越瘦，最终才45岁，就被诊断为胃癌晚期，住院不到几个月就撒手人寰。 想到这里，纪舒抽了抽鼻子，否则眼泪就下来了。 “妈，你歇着，我来做！” “歇什么歇啊？一大家子要吃饭，你妈不做，不就是我做？” 穿着格子衬衣的姑姑纪幺妹闪进来，圆滚滚的肚皮上顶着一个竹篓，里面装着三条又肥又大的鲫鱼。 “隔壁的王家的媳妇送过来的，说是送给你们家纪舒吃呢！” 姑姑的声音里充满了揶揄：“不就是考上中专了么？这都毕业了，村里这些人还叨念。” “幺妹，我来做。” 刘彩娟赶紧说。 纪舒当年是县里中考第一名，考上了武市纺织学院中专的公费生，毕业之后分配进了大国企，国棉二厂。 在纪家村，她是“别人家的小孩”，人又生得俏，人人都喜欢，是刘彩娟的大宝贝，纪家村的“风云人物”。 知道说不过妈妈，纪舒就帮忙妈妈打下手，并不理会姑姑的碎碎念。 刘彩娟把那三条大鲫鱼三下五除二杀好，在肥嘟嘟的鲫鱼肚子上划拉几道口子，交代纪舒用薄盐把鱼抹一遍。 大木墩子砧板上，刘彩娟手起刀落，姜片、蒜片薄薄地铺开，这刀工，是姑姑死也学不来的。 刘彩娟又从水槽里捻起几根能掐出水来的小葱，嚓嚓嚓切细碎，葱香炸开来，让纪舒的鼻子痒痒的。 等锅里的油开了，刘彩娟把三条大鲫鱼顺着锅边滑进油里。 滋啦滋啦地煎了几分钟，等鱼两面都金灿灿的了，就把姜蒜片放进去一起煎。 鱼香混合着姜蒜味儿，闻着就口水直流，姑姑站在一旁摘豆角，眼睛就没离开过锅。 刘彩娟加了点自家酿的米酒，然后把酱油、豆瓣酱、盐和冰糖一起放进锅里，舀了一勺水缸里的清水，盖上大锅盖。 “等焖熟了，幺妹你记得撒上葱花！我去摘几根茄子，舒舒喜欢吃茄子的。” 姑姑翻着白眼，等刘彩娟出去了，才说：“纪舒，你看着点，我这手里忙着呢。你妈真是把你惯坏了，女人家，读书好也没用，进国营厂也没用，以后总归是嫁人的，你得学着多干活。” 纪舒从喉咙里哼了一声。 “哟，这姑娘真是越来越刁了，以前你可不敢和你姑我顶嘴！” 纪幺妹心里直犯嘀咕，这纪舒虽然聪明成绩好，但是尾巴是从来不翘起来的，在纪家，一直也是乖顺听话，今天怎么感觉格外不同？ 刘彩娟回来了，纪舒便不和姑姑争辩，“妈，我帮你切茄子，你坐着歇会儿。” “行，我去院子里先喂鸡。” 刘彩娟其实是想趁机掏个鸡蛋，悄悄煎了给纪舒吃。 中专毕业，纪舒直接去了厂里报道，这上班接近三个月了，第一次回来，眼看着瘦了，她实在是心疼女儿。 茄子是自家种的，细瘦细瘦，和后来她在武市超市买的不一样，那些茄子肥大发紫，但是没有这农家的青紫色茄子香甜。 纪舒把茄子洗干净，刀切下去顺滑服帖，能感受到茄子肉的饱满和弹性。 只听到身后传来姑姑的声音：“我说，纪舒，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想好没有？你奶奶已经点头拍板了。” 刚重生回来，纪舒记忆有些混乱，手上的刀一搁，回身：“什么事情？” 纪幺妹眉毛一挑，“这么大事你忘了？还是装傻？我家勇勇去你们国棉二厂顶替你职位的事情啊！” 这一说，纪舒立马想起来了。 如果说人生有分水岭，那么纪舒人生的第一个分水岭，大概就是18岁这年，迫于家族的威压，把武市国棉二厂的职位，让给了堂弟张勇。 纪老太生育了三子一女，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姑姑纪幺妹。 纪幺妹婆家人丁稀落，丈夫张铁军算是半个入赘女婿，生的儿子虽然姓张，却是纪老太的心头宝。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节 而纪舒，在纪老太眼里，是个赔钱货、未来要泼出去的水。 纪舒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中专公费生，拿到了武市户口，毕业直接分配进了国企，在纪老太看来，这也就是给纪家男孩们铺的路而已。 当年，一些国企的职位，还可以“顶职”，父亲退休把职位给子女，甚至丈夫离职把职位给妻子，都是常有的事情。 反正是工人，培训培训，是谁都能干。顶职这个事情，姐姐让给弟弟，操作一番，也能行。 纪幺妹就是这么个打算。 “反正你和那个冯光耀也马上要订婚了嘛。你结了婚，马上就要生孩子的，而且女人嘛，总归还是要靠男人的。你让给你弟，不亏，以后我们勇勇念你的好的。” 说起冯光耀，纪舒一身冷汗，这辈子万万不可再嫁给那个渣男。 虽然他最后成了武市巨富，却花心出轨，甚至家暴纪舒，把她磨成了一个死气沉沉的妇人，直到35岁离婚了，她才渐渐又活过来。 按照记忆，确实近期冯光耀家里要来人谈婚事了。 纪舒咬牙，必须要让这婚事黄了，这职位，她也绝对不会让！ “姑姑，我不让。” 纪舒嘴上蹦出这一句话，转身又拿起刀，切起茄子来，手下动作丝毫不乱。 “你奶奶都同意了，你爸爸也同意了，你不要犟！说好了给你家2000块钱，给你弟弟以后读书用，你还不满足？都是一家人，互帮互助！” 纪幺妹唾沫星子飞起来。 纪舒不说话。 纪舒的弟弟，纪畅，今年6岁，小妹纪甜，才3岁。 她和弟弟感情很淡漠。 她去武市念中专的时候，弟弟才3岁，她错过了弟弟的整个童年，不亲近也正常。 鬼知道重男轻女的奶奶又给弟弟灌输了什么思想，他根本不爱和纪舒说话。 弟弟在18岁那年离家出走，此生再没有和纪舒相见过。 在那之前，他辍学、打架斗殴，四处谈恋爱，成了个小混子。 这就是纪舒关于弟弟的全部记忆。 “我家的事情，我家自己操心，姑姑你儿子的工作，你也要自己操心。” 纪舒语气不重，但是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 说完，她长吁一口气。原来不忍耐，是如此美妙。 上辈子她忍惯了，以至于，她把忍耐当做了美德，把顺从当做了本分。 40岁之后，纪舒被小妹称为“冲浪达人”。 她常年混迹于各大论坛，眼界渐渐打开，这才明白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有多么傻，亲手用“忍”、“乖”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职位让给了张勇之后，她没了工作，没了人际圈子，被冯光耀“pua”成了一个乖顺的主妇。 这辈子，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纪幺妹又惊又气，把手里的豆角一把甩过来，“反了你？死丫头！城里上班了不起了啊？” 豆角没打到纪舒，却把刚进厨房的刘彩娟打到了，她手里悄悄握着一个鸡蛋。 “怎么了？”她觍着脸，不安地问。 作者有话说： 开文了！年代文是我一直想尝试的作品类型，这次的故事会转换不同的地图。 纪舒的第一站，就是老家黄县，期待她在这个地图里的小试牛刀！ 未来，她会去武市，去其他大城市打拼，在激越的80末到90年代走上掘金花路！ 喜欢的小天使们记得收藏！ ******预收文来啦****** 在年代文里做极品后妈[八零] 白富美小作精苏希希穿进了偶然看到的一篇年代文。 刚醒来，她摸摸狂跳的胸口：还好是80年代，至少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了。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没有穿成女主角，也没有穿成叫的上名字的女配角，而是穿成了一个毫无主线剧情的背景板后妈。 她在原书中的任务，就是极尽可能地虐待幼年期的大反派，成为反派的童年阴影，让反派黑化。 苏希希颤抖着回忆了一下这个角色的结局： 被反派关进疯人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希希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迎亲的队伍就在路上了。她瑟瑟发抖： 咱们就是说，现在开始学习做一个合格的极品后妈还来得及吗？ * 城里的转业军人韩牧远刚离了婚，就被父母逼迫，盲婚哑嫁娶了一个农村姑娘。 成亲当天，他对姑娘说：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咱们离婚。 姑娘却对着他说：听说你有一个儿子？放在父母家寄养？不要犹豫了，赶紧带回来，让我做后妈！ 韩牧远：？？？ 姑娘：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 部队大院里的人一开始都看不惯韩牧远的那个新媳妇，农村人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家务活不会做，还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活脱脱一个小妖精。 但是过了不久，韩牧远就成了部队大院里第一个买电视机的人，第一个买摩托车的人，第一个成万元户的人...... 韩家那个暴脾气的小魔王儿子，竟然也被新媳妇教育得有礼有节，钢琴书法舞蹈唱歌样样精通。 亲朋好友：这女人有毒吧！ 苏希希：没错，我在年代文里做极品鸡娃后妈。 第2章 刘彩娟身后，是走路还颤颤巍巍的小团子纪甜。 “哇——” 纪甜呜呜哭起来，尽管那一把豆角没有一根落到她身上。 真不愧是未来的大明星啊，演技了得！ 纪舒冲过去，抱起小妹，亲了亲她的脸蛋。 “甜甜乖，不哭不哭。” 纪甜从出生，只在纪舒的寒暑假见过姐姐，但是偏偏就亲近她。 这会儿她就把头往纪舒的肩膀上一埋，不哭了。变脸比翻书还快。 “怎么了？” 纪幺妹斜眼看刘彩娟，声音越来越大： “还不是那件事。嫂子你不答应，但是三哥和妈可是都答应了的。纪舒这次回来，这件事必须有个着落。我和铁军都是老实人，人家家里，要女儿让个位置给儿子，谁还给钱？这不是本分？我愿意给2000块，你们不亏了！” 纪舒在国棉二厂的工资是60块钱一个月，在88年不算低，2000块也就两年多的工资，却换了一个铁饭碗，这姑姑的算盘打得真响。 而纪舒心里明白，88年物价已经飞涨过一轮了，以后还要涨。 这叫通货膨胀，这段历史，是物价双轨制改革的阵痛。以后，钱会越来越不值钱。 现在2000块钱，还有点购买力，以后，那就是丢到水里，也听不到响了。 而国棉二厂，虽说也经历了下岗潮，却是武市最为□□的国企之一，是铁饭碗中的不锈钢饭碗。 纪舒想要在武市站稳脚跟，非要稳住这个工作不可。 刘彩娟似乎有点为难，她黝黑发亮的脸上出现一点红色，“舒舒，这事情，你爸爸和奶奶已经答应了，妈不同意，但是——” “这是我们纪家的事情，你也就是个外人。我叫你一声嫂子，你也要像个嫂子不是？你要听你婆婆，你男人的话！” 纪幺妹在纪舒那里窝的火，一股脑全泄在刘彩娟身上了。她料这软柿子也硬不起来。 纪舒毕竟手里还抓着工作，她不好直接开骂呢。 “姑姑，我叫你一声姑姑，你是不是也要像个姑姑？” 纪舒语气还是平稳，气势却很压人。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妈妈年纪比你大几岁，还是你嫂子，你讲话还是尊重些吧？至于这个工作，我是绝对不会让的，你让奶奶、爸爸来找我说，也是一样。” 纪舒怀里的小团子纪甜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但是她感觉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直缩在纪舒怀里。 她莫明地觉得，姐姐好厉害的样子呀。 刘彩娟愣住了，印象里，女儿乖顺听话，今天怎么这么强硬？ 虽然她不支持女儿让工作，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件事。 纪舒不慌不忙，把纪甜给刘彩娟抱，然后揭开锅盖。 热腾腾的香气熏到她脸上，鱼的鲜甜味儿让她口水直流。 她把切好的葱花一扬手撒进扑腾的锅里，在棕色、金色的鱼身上这片绿色更添美感。 白嫩的鱼肉随着深棕色的鱼汤一鼓一鼓的，香葱跟着跳跃，酱香味霸道地窜入鼻腔。 太香了！ 多少年没有吃过妈妈亲手烧的红烧鲫鱼了！那甜□□嫩的口感，她只能在梦里回味。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3节 “妈，走，我们准备吃饭去了。” 纪舒把鱼装入白色大瓷盘子，嘴角微微一抿，径直出了厨房。 “姑姑，那豆角你记得捡起来洗干净，不然奶奶要说你的。” 还回头追加这么一句。 刘彩娟赶紧抱了纪甜，跟出去了。 “你——反了！死丫头！看你二伯回来收拾你！去国营厂上班就牛起来了！这性子，看你男人以后不打死你！” 纪幺妹的火一直憋着，就等着晚饭的时候发难。 她等着她的帮手，纪老太、纪三富出场。 当然，她最指望的，还是那个纪家的“大人物”，纪舒的二伯，纪贵民。 …… 等到饭上了桌，一大家子人终于聚拢来。 暮色也降临，纪舒怀里抱着小妹，捏捏她柔软的小脸，忍不住亲亲她。 小妹纪甜是找到了，但是还是个宝宝，这…… 纪甜信里说，纪家村是噩梦开始的地方，那是不是她从现在开始保护好小妹，就不会有那个噩梦了？ 她一边想，一边拨弄妹妹柔软的头发，纪甜被弄痒痒了，咯咯咯笑着。 弟弟纪畅拎着一个破帆布包，浑身泥土，放学回家见到纪舒，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姐姐”，就坐下准备吃饭了，头也不抬。 纪老太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三儿子，就是纪舒的渣爹纪三富，是个不折不扣的懒汉，在村里的砖厂做点杂活。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刘彩娟操持。 说好听点操持，说难听点，就是做牛做马。 纪三富对纪老太说：“妈，二哥还没到，这菜都凉了。不如我们先吃？” 说着就拿起筷子，朝着那盘红烧鲫鱼伸过去。 纪舒一阵皱眉。 从她记事起，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妈妈做，爸爸不是躺着使唤妈妈，就是躺着使唤自己，问就是太累了，做男人不容易哇！ 这菜上了桌了，他倒是来精神了。 纪老太抓起筷子，伸出去就打开纪三富的筷子，“给我等着！” 纪三富皮肤白嫩，摸摸滚圆的肚皮，撇着嘴，嗯了一声，悻悻放下筷子。 “二哥！” 纪幺妹激动地喊起来，同时，门口秋风带进来一阵凉，纪贵民来了！ 他身后跟着堂姐纪芬。 纪贵民，虽然排行老二，却是家里第一号大人物。 纪贵民命好，早年过继给了武市的远房亲戚，现在混得不错，就在纪舒上班的国棉二厂里做了个主任。 “贵民，你来了！快吃饭！” 纪老太声音高了三度，老脸笑开了花。 纪贵民的养父母走得早，他早就认回了自己的亲娘。 他穿了一身藏青色中山装，打理得很干净，人也斯斯文文的。 见了纪老太，纪贵民忙说：“妈，夏琴身体不太舒服，今天就没来。” 他的老婆何夏琴，武市城里人，看不惯这些乡下亲戚，从不来走动，每次都“身体不舒服”，大家也不深究了。 这纪芬倒是稀客，纪幺妹激动了：“芬芬也来了啊！好久没见，这姑娘真是越来越漂亮！比纪舒漂亮多了呀！” 纪芬身上一件的确良的粉衬衣，款式新潮，比起纪舒身上蓝棉布衬衣，时尚了不少。 纪舒嘴角微微一勾，姑妈这也太奉承了，用现代互联网的话说，舔狗啊！ 纪芬本来脸上只带了一点笑容，听了这话，忍不住笑意浓了些，又略微收敛，声音软软的：“姑姑好！” “不愧是城里长大的姑娘，就是比我们农村的讲礼貌些。你看这纪舒回来一天了，也没跟我问个好。” “我姐姐好看。” 桌子角落，纪畅突然说，黑眼睛盯着纪芬，“还是我姐好看。” 一桌人都呆了，纪幺妹本来是客套话，纪畅这实诚话，反而叫人尴尬。 纪舒的美，那是叫人嫉妒不来的。 蓬松乌黑的头发，只是松松散散地扎成一个麻花辫儿，脸上什么也不涂，就往那里一坐，就像是电影明星一样。 纪芬托了他爸爸的关系，进了国棉二厂财务科。 她本来也是厂里一个美人，哪知道，几年后，堂妹纪舒凭借自己的努力进了二厂，顿时所有的目光都到纪舒那里去了。 办公室里还有油嘴滑舌的小伙子打趣：“追不到纪舒，只能退而求其次，追纪芬了。” 可差点没把她气死，她心里不忿，脸色尴尬了起来。 刘彩娟赶忙拍了拍纪畅，“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纪畅低头，脸上黑乎乎的，看不到表情。 纪舒心口一热。这小子现在还是个小毛孩，还没有变成混子，倒是不坏。 “吃饭吧！”纪老太舍不得批评他的孙子纪畅，就打个圆场。 纪幺妹忙开了一坛家里酿的老酒，给纪老太和男人们斟满。 喝了几杯，纪幺妹坐不住了，她觍着脸，“二哥。你看，这次叫你回来，就是商量我们家勇勇工作的事情呗。” 纪贵民喝了一口酒，“嗯。” “勇勇在镇上水泥厂做零工呢，环境可差！这也不放假，你看，今天都没办法回来呢。二哥啊，勇勇工作的事情……” “幺妹，我说了，这个事情现在办不了，人人都想进国营厂，没有指标，没有名额。而且我给你办了，那夏琴那边的亲戚该怎么说？我要不要一碗水端平？夏琴家里二个侄女一个侄儿，我们都没帮忙的！” 纪老太发话了：“贵民，这不是有现成的指标吗？” 她刀子一样的目光往纪舒身上一刮，又定在纪贵民身上。 作者有话说： 红烧鲫鱼的鱼籽也非常好吃，绝了！ ps 男主第四章出场，哈哈哈哈。 第3章 一大桌子人，都等着纪老太接着讲。 她拿起小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老二，你妈我是最疼你妹妹的，你知道，这些年，你妹妹也一直照顾我。我老了，也活不了多久了，就想见到这些个小辈都能有个安稳的着落。” 果然是经典的倚老卖老式样的道德绑架，纪舒眼睛微微眯起来。 “纪舒这不是分到了你们单位吗？这就是现成的指标。她迟早是要嫁人的，而且婚事不是已经有眉目了吗？我和冯家的嫂子前些天还谈过，这事情就算是定了。” “可是——” 纪贵民刚开口，纪老太摆摆手：“我晓得你生的也是女伢，心疼女伢，但是女的终究是要依靠男人的。冯家的儿子伢，不也是考上公费生，去了武市了吗？” 纪幺妹帮腔：“我们也不是占三哥的便宜，我和铁军这些年攒的2000块钱，直接给到三哥，这不划算吗？我们纪家，小辈里一个进城的男孩都没有，芬芬以后也嫁了人，这不是亏死了吗？” 纪老太盯着纪贵民：“芬芬也不小了，你也操点心。老二，不是我说你，你要打算长远，勇勇去了你们单位，那还不是你的自己人？而且夏琴能说什么话？这是纪舒自己考进去的，又不是你安排的指标，她能说什么？” 纪贵民被他妈最后这句话点到了。 虽然厂里讲究妇女能顶半边天，但是真正做上高位置的，还是男的。 纪舒、纪芬以后嫁人了，就算别人家里的人，他纪贵民在国棉二厂，确实一个自己人也没有了。 这么盘算着，他心思也动了。 本来他打定主意不管这事，现在，却开始犹豫，“话是这么讲，但是也要纪舒自己答应啊！” “老三都答应了，老子答应了，姑娘能不答应？” 纪老太一笑，露出缺失的一颗牙，黑洞洞里散出一些腐气。 纪三富见终于轮到自己发言了，放下筷子，“都是一家人嘛！” 他其实是看上那2000块了，其他的，他根本懒得考虑，买两条好烟抽，才是正经事。 刘彩娟想插话，但是插不上，着急得直左看看、右看看。 “二伯，我毕业分配就是分到国棉二厂，这是我自己的能力换来的，我不可能答应给别人。勇勇想去国营厂，可以走招考的路线，我知道有些新厂子，到黄县来招工的。” 纪舒嘴上说着，手里筷子没停，给妈妈又夹去一大块鱼肉。 “勇勇只是小学毕业，哪里能招工考去？你倒好，家里供你读书，你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姑姑，我读的公费生。哪里花了家里的钱？我读书三年，过年新衣服都没一件，我看你倒是年年新衣。” 纪幺妹暴怒，“那、那是我自己的钱——” “是吗？可巧，我去年挣了点稿费扯了块的确良的新样格子布寄给我妈，怎么也穿到你身上了？” “那是——” 纪舒站起来，“这饭我也吃完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这个职位我不会让，二伯是知道的，没有我签字，这位置让不了。而且，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我还小。” 纪舒本来想直说不嫁给冯光耀，不过这年岁，农村婚事长辈发言权还是很大，她不想一次说绝，怕纪老太彻底和她杠上。 纪老太又惊又气，“你？！” 纪幺妹平时口条利索得很，今天却被纪舒打了个措手不及，温顺的侄女突然反了，纪幺妹倒是像是个临时上台的演员，台词都没想明白，懵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4节 一直沉默着的纪芬突然开了口：“爸，我看这件事还是再考虑一下。现在勇勇堂弟也才17嘛，还小，要不就缓一缓。” 她声音娇滴滴的，又带点撒娇的感觉，纪贵民咳嗽一声，“也是，也是。” 纪贵民这个人，最怕冲突，讲究中庸。既然女儿给了台阶下，他赶紧连滚带爬。 纪舒一惊，她明明记得，以前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堂姐从来没有帮自己说过话啊？这一次，怎么不一样了？ 况且，她记得上辈子，纪芬嫌弃纪家村是乡下地方，根本不回来，这次家庭会议她也没参与才对。 纪老太刚刚听到这事情非要纪舒签字才能办，知道不能硬来，心生一计，收起怒色，缓缓说：“也行，反正勇勇也还小。幺妹，要不缓缓？” 纪幺妹见老妈收手了，只能无奈点头。 …… 等夜色蔓延，秋风乍凉，纪舒溜进厨房。 刘彩娟还在厨房里洗洗刷刷，这一大家子人吃完了饭，就光是收拾，都要好久。 况且，她还准备做点白糖米糕，给纪舒明天早上吃。 “你二伯和堂姐睡下了？” 刘彩娟见是纪舒，眉眼一展。 “不知道，在奶奶房间里讲小话呢。” 纪舒耸耸肩，圆眼睛里都是不屑。 “妈，刚刚桌上你都没吃什么，你就是太累了，又不注意按时吃饭。” 也是后来，纪舒才从网上知道，肠胃是情绪器官，妈妈胃不好，和长期劳累焦虑，又不按时吃饭，有很大关系。 每次她都是最后一个上桌，还经常怕浪费，吃些剩饭剩菜，吃不到两口，又要招呼老人小孩，这肠胃能好吗？ “刚刚的鱼，你都没吃两口，我给你煎个鸡蛋吃吧？”纪舒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鸡蛋，“刚从鸡窝里掏出来的。” 这母鸡也和上辈子一样，老喜欢在窗台下的草垛子里下蛋，一掏一个准。 没想到，刘彩娟也从灶台后面角落里摸出一个鸡蛋，“妈还准备给你煎个鸡蛋吃呢。” 母女两个都笑了。 纪舒突然瞥见角落的一大缸子米酒，“要不咱们做蛋酒吃？” 纪舒拿了蓝花的两个瓷碗备好，舀了两勺米酒，特意沉了勺子，多舀起来了白花花的糯米，加了白糖和水，煮开了，两个土鸡蛋打进去，那香味，真的是……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纪舒给刘彩娟盛了一大碗，剩下的倒给自己。 刘彩娟望着蛋酒，“要不要给你弟弟——” 纪舒笑了，把妈妈按在老旧的椅子上，“妈，弟弟有奶奶疼，这家里没人欺负他。但是你呢？谁疼你？喝吧！” 透过碗里的雾气，闻着家乡米酒的香味，纪舒下了决心，她要把妈妈接到武市去，过好日子，这辈子，绝对让她长命百岁！ …… 第二天一大早，纪老太就戴了草帽，踩着一双小脚，手里提了一篮子平时攒下的鸡蛋，朝着隔壁的冯家湾走过去。 路过自家的田，刘彩娟正伏在田里割水稻，家里包的田不多，就是女人们种着。 纪家村离武市近，现在经济越来越活络，男人都是去镇上、武市找零工打打，也比种地强，女人们就带孩子种田，过得反而比男人更累。 纪老太看着刘彩娟的背影，冷森森一笑，接着走，邻居王老太见了，招呼：“纪婆婆，上哪儿去啊？” 几十年老邻居，纪老太堆了笑，“去隔壁冯家湾，我孙女的婚事，你也知道……” 农村没有秘密，王老太又羡慕又嫉妒纪老太，这门亲事，她是求也求不来的。 “那冯家的儿子伢，听说中专毕业分到武市钢铁厂去了，那多好的工作啊，你孙女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啊！” “哼。”纪老太脸上的皱纹一紧，“这丫头主意大呢。好事想占尽了！昨天硬是不愿意把国棉的工作让给我们家勇勇，你说，嫁过去了她也能去武市，为什么不帮一下家里人？白眼狼！” “还真是。” 王老太对纪家家务事的了解不比刘彩娟少，应和着，“那你还去冯家干嘛，急着把孙女嫁了？那不是把铁饭碗也送人了？” “这你就不懂了，我的老姐姐。他冯家是寡妇带一儿一女，亲戚少，家里女人多，这饭碗没能力要的。主要问题还是我孙女犟，不肯让。” 纪老太笑得更夸张了。 “我要让纪舒赶紧嫁人，这一结婚，立马怀上孕，孩子出来，她忙死了，我保准能让她把位置让出来。女伢，现在想得多，等怀上了，屁都不敢想了！” 王老太双眼一瞪，暗自佩服，“还是纪婆婆你明白啊！” “死丫头刚上班，以后翅膀更硬，更不服管。我这才准备去冯家，马上就定亲，年底就让她去冯家，开春就能怀上，那勇勇的工作春天就有了！” 纪老太得意洋洋，丝毫没发现躲在田埂子底下偷听的纪舒。 早上就陪着妈妈出来割稻子，她之前正窝在田埂底下休息，恰巧给听个明白。 “不跟你说了，再不走，赶不上早上那班车！刚好这国庆放假呢，冯家儿子也在，我现在去，让他们明天就来提亲！” 纪老太的脚步声远去了。纪舒忙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絮儿。 这秋天天干，天蓝云薄，田里一片金色，这美景，已经是许多年不见。还年轻的母亲在田里起起伏伏，头上的红头巾一隐一现。 纪舒穿着浅粉色棉布衬衣，圆润的小翻领口滚着一圈花边儿。衬衣是自己做的，收了腰，显得她腰肢纤细，轮廓和铅笔素描一样轻盈。 “看来不能等了。”她轻声说，然后朝着妈妈跑过去，到了刘彩娟眼前，她一笑，“妈，我回去办点事！” 纪舒回家，简单洗了把脸，背了帆布小包，就要出门去。 去王家湾的班车应该是错过了，纪舒把家里的“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车一推。 80年代末，纪家村这样的富裕村子，自行车是家家都有的。 “纪舒，你去哪里？” 堂姐纪芬突然出现，一把拉住纪舒。 “该不会……是去冯家想退婚吧？” 纪舒后背凉凉的：“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欢迎按爪爪留评论！ 第4章 纪芬嘴角从小就有一颗浅浅的痣。 何夏琴那时候刚生孩子，抱着纪芬回了一次老家。 村里一个老人见了这么漂亮的小娃娃，先是称赞。等看清楚她嘴角一颗痣，却叹息： “好端端的，长个贪吃痣，这孩子，这辈子怕是要栽在贪字上啊！” 何夏琴气哭了，和纪贵民大吵一架，后来就更不愿意来纪家村这乡下地方了。 纪舒冷不丁听到堂姐说出她的心思，呼吸都快了起来，盯着堂姐嘴角的痣，她一时恍惚。 “纪芬姐，我去找我初中同学玩玩而已。” “纪舒，你在我家住了三个月了，我对你还不错吧？” 纪舒刚进国棉二厂，纪贵民想着孩子小，没让她住三人宿舍，反而是接她到自己的二室一厅职工宿舍住下了，和纪芬一个房间。 纪贵民是采购部主任，在厂里混得很不错，这么做，一方面是让厂里人看看他多么仁义，对侄女多么照顾。 另外一方面，也是想拉拢纪舒，她是县里中考第一，考的公费生，厂里领导很喜欢她，有心以后提拔。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纪舒了，回武市之后赶紧搬出来，否则估计奶奶还要拿这事做文章。 “挺好的呀，怎么了？” “昨天，奶奶和爸爸讲的话，我都听到了，他们想让你赶紧和冯光耀结婚呢。” 纪舒没想到堂姐会和自己交个底。 她上辈子和冯光耀离婚之后，和纪家的亲戚就很少交流，妈妈也去世了，她只和小妹相依为命。 这位堂姐，不过是她青春记忆里的一抹浅浅的痕迹。 她依稀记得，纪芬当时嫁给了某个国营厂厂长的儿子，结婚的时候那叫一个风光，但是后来冯光耀发迹了，纪芬的老公却下岗了，纪芬自己也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国棉二厂。 个中缘由，她也不了解详细，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是家庭主妇了，国棉二厂的事情，她也不清楚。 再后来，她偶然听到纪家村的老同学提起过，说纪芬过得很不好，一直打零工，儿子也不成器，还要啃老。 “纪舒，我实话实说吧，我就是想帮你。我猜，你不想嫁给冯光耀吧？昨天吃饭的时候，我听你意思是这样？” 见纪舒不回答，纪芬接着说。 奇了怪了，记忆里，这堂姐人很高傲，在厂里也很少和纪舒打招呼，这会儿居然要帮她？ “确实。我不想嫁给冯光耀，而且现在也不想嫁给任何人，我想专注事业。” 纪芬眼光闪了闪，笑道：“我也这么认为。纪舒，我和你一起去吧？奶奶早上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去，刚好能错开，只要和冯光耀商量一下，他也不是非要和你结婚嘛。” 纪舒想了想，“行，我们轮流骑车，两个小时估计就能到，谢谢纪芬姐。” 当下首要任务是退婚，堂姐的幺蛾子，以后再探究好了！ …… 乡间土路不好走，好在天气干燥，泥巴结得硬，不然更难受。 两个女孩轮流骑车，过了一个多小时，却一半的路程都还没走完。 纪芬一路上是骑得少，坐得多，轮到她骑车她就借口路太颠簸，要下来推车，纪舒只好跟着走，这么样，就耽误了。 “纪芬姐，咱们要快点儿，这会儿都中午了。” 纪舒的脸颊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汗珠，水份的流失让她的脸颊更加紧致红润，下颚像是雕刻出来的，纪芬看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人比人，气死人啊！ 纪舒猛力蹬车，过了会儿终于上了国道。 这是水泥路，路面宽，自行车骑在上面，像是飞起来了一般。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5节 路两边的油菜花蓬勃绽放，蜜蜂蝴蝶乱哄哄地飞来飞去，一两只还撞到纪舒的脸上，留下轻浅的红印。 纪芬见上了水泥路，忙说：“纪舒，我来骑，轮到我了！” 纪舒也不争辩，就让给纪芬骑，自己坐上了后座。 纪芬抓紧时间，一阵猛踩，这好路她多骑骑，到时候下了国道，那土路就让纪舒去踩！ 偶尔几辆货车、拖拉机经过，见了两个妙龄少女，司机有的还吹个口哨，“嗨”一声。 前面一个拐弯，纪舒刚提醒“慢点”，就感觉车身已经倾斜。 纪舒看过去，一辆摩托车闯入视线。 骑摩托车的男青年穿着一件格子衬衣，后面坐了一个人。 70年代末，摩托车进入市场，是家庭富裕的象征。谁能骑一辆摩托车，那是扎眼得不得了的。 即便到了80年代末，在黄县这样的地方，摩托车也是身份的证明，况且是一辆这么漂亮崭新的摩托车。 毫不夸张，那时候多少男青年的梦想，就是拥有一辆轰鸣的双缸摩托车。 就是这辆红色的摩托车，让纪芬分了神。 她侧头去看，手没抓稳，车身倾斜，随着纪舒“啊——”的一声，两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纪舒猛然摔倒，咔叽布裤子被自行车挂住，只听到一声滋啦声。 自行车压住了她左腿，她忙推开自行车，站起身来，去扶纪芬。 那摩托车也停下来，骑车的男青年理着小平头，穿着格子衬衣，牛仔裤。 纪芬其实没怎么摔到，但是见摩托车上的人下来，竟然不准备自己起身了，纪舒伸过来的手也没接。 “我说，你们怎么骑的摩托车？拐弯也不减速？”纪芬大声说。 那小平头男青年忙不迭弯腰道歉，又弓身来扶纪芬。 纪芬这才站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 “真是的，也不知道小心一些——过弯道要减速好么！” 纪芬说着，打量着小平头，目光往后一扫，坐在摩托车后座的男青年也走了过来。 小平头的一身打扮已经很引人注意，而身后这位，让人的目光很难挪开，纪芬整个人看呆了。 他穿着一身白衬衣，料子厚实，像是那种高级的斜纹布，衬衣领口很挺括，和一般男青年皱巴巴的衬衣领子不同。 宽松的直筒裤衬得他的身材更加修长，一双白色的旅游鞋干干净净。 黄县纪家村和王家湾之间的国道上，竟然遇到了这般人物？ 纪舒觉得，这身打扮，放到21世纪也不会违和，这位青年看起来完全走在时代前列。 不过她赶着办正事，没正眼打量这两人。 “我们减速了。” 白衬衣开口讲话了，一口地地道道的京腔，明显不是本地人。 小平头拍拍白衬衣的肩膀，低声说：“莫旷枫，你少说两句，这里是我老家，乡里乡亲的！” 白衬衣耸耸肩，“可是我们减速了。” 纪舒看得分明，是纪芬自己扭头看人家分心了才重心不稳的，对方的的确确是减速了。 “怎么了？开摩托车了不起吗？我们赶着去王家湾走亲戚的，现在衣服摔成这样，我们怎么去？” 纪芬恼怒，她本想美美地给冯光耀一个好印象，却半路摔了一跤。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平头忙道歉。 纪舒低头看，才发现自己的裤腿被撕开了，小腿上一道血口子。 她干脆俯身把裤腿卷起来，咔叽裤变成了一条时尚的七分裤，这穿法，后世很流行，秋高气爽的，也不冷。 白衬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小平头对纪芬说：“真不好意思，可是我们的车也没挨到你啊。” 纪芬低声嘟哝，“骑个摩托车了不起啊，有本事以后开玛莎拉蒂。” 她声音极小，纪舒也没听清楚。 纪舒想着，这时间可不能耽误了，万一冯家真今晚就来提亲，就来不及了。 她轻轻说：“堂姐，算了吧，也没什么大事，轻轻摔了一下而已，我们赶紧走吧，怕来不及。” 纪芬还要再说，不过她衣服也好好的，人也没受伤，再看纪舒裤子卷起来，头发也沾了灰，她突然觉得这一跤摔得也不赖。 “行吧，我们走。你们以后骑摩托小心点！” 白衬衣面无表情。 小平头忙说：“抱歉抱歉！我们以后一定小心！” 纪舒骑上车，让堂姐赶紧坐好，脚下发力，朝着王家湾的方向蹬过去。 没想到，才几分钟，就听见摩托车的轰鸣在身后越来越响。 她停下车，回身看，背后小平头追过来，“我看这位女同志腿受伤了，你看，我这里有干净手帕，你拿去用，你这还渗血着呢！” 纪舒下意识伸手接过来，小平头笑一笑，拐弯已经开远。 手帕是深蓝色格子棉布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这小子还不错，后面那个穿白衬衣的，态度那么差，哼！” 纪芬又说，“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做事这么不地道。” 纪舒没时间细想，把手帕揣在裤兜里，脚下越发快了。 不过越是靠紧王家湾，她心里越是打鼓，冯光耀会顺利退婚吗？ …… “我们黄县的妹子水灵吧？” 摩托车轰鸣里，小平头张超大声问。 见背后的莫旷枫没有回答，他又大声说：“你还特意叫我把你的手帕给人家，我的天，没想到冷面神你这么怜香惜玉啊！” 莫旷枫冷冷说：“如果不是你非要骑摩托回黄县，我也不会损失一方手帕了。” 作者有话说： 男主终于出场了！撒花！ 第5章 冯光耀和纪舒并不是盲婚哑嫁的陌生人。 黄县离武市近，虽说思想比城市到底还是保守些，不过自由恋爱也渐渐被视为一种选择。 但是更多的农村女孩，在父母亲戚的撺掇下，草草就嫁了人，步入前途未卜的婚姻生活。 等清醒过来，想理清生活的头绪，却已经成了孩子妈。 冯光耀和纪舒是初中同学，他们同毕业于黄县一中。 两人又都去了武市念公费中专生，这同学间就闲话很多了。 80年代，农村孩子成绩名列前茅，多半不是去念高中、考大学，而是去念公费中专生，图的是毕业包分配，鲤鱼跃“农门”。 而那些家庭环境不错、成绩一般的学生，反而进入了高中，念了大学，等到进入新世纪，成为了时代宠儿。 这批成绩好的中专生，却渐渐被社会遗忘，纪舒就是其中一员。 “你怎么不进去啊？我听奶奶说，你和冯光耀关系不错的？还是说，你们真的在谈恋爱？那你为什么又不愿意嫁给他？” 纪舒和纪芬站在冯家院子门口，纪芬连珠炮一样发问。 “没有的事情。”纪舒朝里张望，“我第一次来他家呢，其实我们根本不熟。” 冯光耀毕业进了武市钢铁厂，纪老太心思就动了。 纪老太盘算着，纪舒嫁给冯光耀，工作让给张勇，而且冯家妈妈是个寡妇，以后这孙女婿家，还是要被她吃干净。 上辈子，纪舒糊里糊涂的，听了家长们的话，就这么嫁给了他。 纪舒正要推门，门开了。 冯光耀的那张脸出现了，她手心冒汗，眉头忍不住一紧。 这个家暴渣男！她恨不得立即给他一巴掌。 “纪舒？你怎么来了？” 冯光耀显得很惊讶。 “你们怎么在这里？” 纪芬探头往里看，然后惊呼。 原来，冯光耀身后，站着的居然是刚刚骑摩托车的两个青年。 两个青年也互相看了一眼，小平头小声说：“果然摩托车还是快，我们去镇上买了东西回来，居然她们才刚到！” 冯光耀打破僵局，“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邻居大哥，张超哥，这位是张超哥的同学，莫大哥。两位大哥，这是我初中同学……纪舒。” 纪舒捏着拳头，脸上潮红涌现，她深呼吸一口，“你们好！” “这位是我的堂姐纪芬，也在国棉二厂工作。” 她还是忍住愤怒，介绍了纪芬。 纪芬满意地笑笑，“我是财务科的。” 那意思就是，财务科可比车间工人高贵呀！ 纪芬的目光就在冯光耀脸上转悠。 莫旷风说：“你们好。”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6节 张超倒是很热情，“小冯，快把两个妹妹迎进来呀。既然有新朋友，那我们再坐会儿？” 他看向莫旷枫，挤眉弄眼。 冯光耀忙说：“对啊，对啊，再坐会儿，妈正弄吃的呢，要不一起吃晚饭？” “行！” 张超兴高采烈，莫旷风表情还是和刚刚一样面瘫。 冯光耀这才把纪舒和纪芬请进院子。 这院子不大，老实说，看起来比纪舒家破败不少。 进了屋子，摆设简单，一张八仙桌少说也有二十年历史，桌面坑坑洼洼，凳子都不是一套。 要知道，王家湾是出了名的富裕村子，万元户可不少，冯家不在其中。 冯家的情况，纪舒是再了解不过的，简单概括，冯光耀就是一个“凤凰男”。 而冯光耀的妈妈，其实并不是纪老太眼中的可怜寡妇，而是一个极为擅长扮猪吃老虎的精明人。 她嫁给冯光耀之后，纪家是一点好处也没捞到。 冯光耀后来成了巨富，也没有给纪家一丁点儿好处。纪老太失算了。不过那都是后话。 冯光耀招呼几个人坐在厅房里，又给大家倒了茶。 “纪舒，你奶奶早上刚走，你来——”冯光耀小声对纪舒说。 “哎哟，纪舒你怎么来了！” 冯光耀的妈妈，孙凤香从厨房端着一盘凉米糕出来了。 黄县产优质大米，米做的点心都好吃。孙凤香特意做来招呼两个青年的。 “真是比初中时候还漂亮啊，真是我们光耀的福气啊！这么漂亮的媳妇，哪里找啊。你奶奶早上来，这婚事都定了的，我们准备明天去过礼的，你怎么来了呢？” 孙凤香这句话，明显是说给在场的两个男青年听的，意思是，这女孩你们不要打主意。 纪舒的长相如此打眼，身材也是要什么有什么，孙凤香得预防着。 上辈子，孙凤香没少刁难纪舒，还要求她衣着不能时尚，要保守，不要到处勾引男人。 孙凤香这话一出，张超嘴巴大张。 “小冯，这就是你的未婚妻？你说刚刚定下的婚事，就是和这位纪舒妹妹？” “是。”冯光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张超朝着莫旷枫继续挤眉弄眼，“真的是，太巧了——” 张超这个话唠，没等纪舒回答孙凤香，就开始讲起来了刚刚的摩托车“车祸”。 纪舒也就没插嘴。这个张超，她记得是冯家的老邻居，不过她也是第一次见，没想到这么爱讲闲话。 孙凤香见被张超打了岔，也就去厨房了，该说的反正也点明了。 纪舒盘算着，奶奶已经和孙凤香谈妥了，现在自己要求退婚，很容易被当成无理取闹，甚至被拒绝，被家里人进一步紧逼。 这时候农村的社会风气还不那么开放，闹到村里，怕是村里大家族还要逼迫她听家长的话嫁人，万一闹到厂里，更难办。 孙凤香极为泼辣跋扈，闹到国棉二厂她完全做的出来。 她倒是不害怕，可是刘彩娟怕是日子要难过了，想到妈妈，纪舒心里一软。 最好的办法，是让冯光耀自愿退婚，让孙凤香讨厌她，看不上她纪舒。 她环顾四周，张超正和冯光耀热聊，姓莫的一个人坐着安静地听。 “纪舒妹妹，你发什么呆啊？咱们来，不是要——” 纪芬娇滴滴地推了一下纪舒。 哦，差点把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堂姐给忘了。 纪舒轻轻地说，“堂姐，陪我去一趟厕所吧？” 那时候农村条件没那么好，都是旱厕，修在院子里，纪舒拉了纪芬就往门外走。 三个男青年很知趣地没有过问。 到了院子里，纪舒开门见山，“堂姐，我不准备嫁给冯光耀了。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呢？我不理解。在武市，你明明不是很关心我啊？” 上辈子，纪舒讲话喜欢迂回含蓄，什么都憋在心里，因此整个人拧拧巴巴。 这辈子，她想开局就直接一些。 “纪舒妹妹，你别多想，我最近看杂志什么的，要反对包办婚姻、讲究自由恋爱嘛。我不想你嫁给不喜欢的人，况且，我和你年龄接近，我是想和你做好朋友的。” 纪芬才不傻！ 难道要告诉纪舒，她前天晚上做了个超级长的梦，梦见了往后几十年的事情吗？！ 其实她分不清那是梦，还是那就是现实，而现在才是梦。 但是机会来了，她怎么会傻到不抓住呢？ 冯光耀，是武市首富，钱多得花不完，这是她距离改变命运最近的距离了。 梦里，她的窝囊老公虽然人不坏，但是没钱啊。 而冯光耀现在尚未娶妻，如果能鸠占鹊巢，替代堂妹嫁给他，岂不是赢在起跑线上了？ 就算她以后也会和冯光耀离婚，那也能分到不少钱啊。 难得这辈子纪舒一开始就不想嫁给冯光耀，她都开心死了！ 纪舒看堂姐讲话的时候呼吸急促起来，料到了她在撒谎。 “那我请堂姐给我帮个忙。” 她决定利用一下纪芬，不管纪芬为什么帮她，能配合就行。 “当然，没问题啊！” “我一会儿进去，不管做什么，你都附和我，不要质疑我，见机行事就行。” “好、好。” 纪芬忙点头，只要堂妹不嫁给冯光耀，这有什么不能配合的？ 等二人回到桌上，孙凤香已经摆上了几碟子小点心，有白糖糕，还有镇上买的桃酥、花生酥。 冯光耀给大家倒好茶，才坐下来。 冯光耀的眼睛忍不住看向纪舒，张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啊，这么早结婚吗？” “张超哥，你别拿我开玩笑。这都是家里定下来的，我们是初中同学，又是一个县的，离得近……” 纪舒正准备开口，一直沉默的莫旷枫突然看着冯光耀：“你不是才19岁吗？” “嗯？” “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啊。” 一瞬间，场子非常尴尬。 作者有话说： 莫旷枫：资深砸场子专员。 张超：资深话唠。 第6章 厨房里，孙凤香美滋滋地准备晚饭，她的女儿冯光明正在剥毛豆。 冯光耀的妹妹才15岁，是个半大闺女，还在念中学。 “妈，我晚上去同学家玩儿可以吗？” “傻！你玩什么玩，你张超哥哥留下来吃饭，你不知道多和他讲两句话？” “可是——” 孙凤香皱起眉毛，“你张超哥哥家，是村里第一个万元户，现在怕是五万十万都有了。上个月，他们家还买了一台冰箱！一台冰箱啊！今年冰箱那么紧俏，涨价了那么多！”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冯光明嘟哝着，手上用力掐着毛豆，圆嘟嘟的毛豆仁上出现一条条指甲印。 “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傻？你要是能和他处对象，你妈我就开心死了！他是武市理工大的学生啊，大学生！家里还这么富裕，王家湾谁不想把女儿嫁给他？” “他那么老，我才15啊，妈，而且我也不喜欢他。” 孙凤香一巴掌拍在女儿后脑勺上。 “张超是比你大了一点，但是我听他妈妈说，他在学校没有对象，你努力一下啊！又不是叫你现在嫁给他，以后等你长大啊！” 孙凤香这么想，也不是完全没有资本。 冯光耀看脸，也是很不错的，而他的妹妹冯光明，确确实实是个美人胚子。 冯光明年纪小，但是个子已经和成年女性无异，怪不得孙凤香起这个心思。 她觉得虽然年纪差了六七岁，可是女儿美啊！男人，谁不喜欢美的？ “你哥工作挣钱了，说供你读高中，考大学，怎么就配不上他张超了？” 冯光明低着头，不敢接话，怕那铁巴掌又来。 …… 刚刚莫旷枫的话，着实让冯光耀尴尬了一把。 他本来就不太自在，张超是大学生，已经高了他一头，但是至少也是王家湾人，乡下人嘛。 而这位莫大哥，据张超说，是他的高中同学，大学本科却是直接出国去了美国，念的什么斯坦沃大学。 张超还说，他是京市人，高中随母亲到武市念书，这已经比他冯光耀高了几个档次，他心里挺不是个滋味的。 农村结婚早，虽然不到法定年龄，但是一般都是先摆酒席，实质上结婚，然后等年龄到了再扯证。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7节 村里这么干的不少，可是在他莫旷枫眼里，大概就是极为蛮荒的行为了。 “嗯……只是定亲，定亲呢。” 冯光耀支支吾吾。 本来确实是准备只定亲，到年龄了再结婚，毕竟两人都在武市工作，还是国企，太早办也不行。 没想到，早上纪老太来了，和孙凤香商量着，过年就摆酒结婚，瞒着单位，以后扯证了再通知就好。 冯光耀盯着纪舒红润美丽的脸蛋，也不是没想法。 纪老太这么说，他还以为纪舒也答应了，急着结婚呢。 目前看纪舒这样子赶过来，怕不是有变化，所以只好说定亲。 莫旷枫“哦”了一声，端起搪瓷茶杯来，茶杯口掉了瓷。 冯光耀看到水杯口，顿时脸一红。 莫旷枫的冷漠，是看不起自己吗？他后牙一咬。 “哎，旷枫，人家只是定亲呀！我们这里定亲都很早的！” “哦。”莫旷枫又哦了一下。 张超尴尬，忙替朋友解释：“他这个人就这样，讲话不看场合，而且冷冰冰的，你们别在意。” 纪芬嘟哝着，“确实。” 纪舒喝了一口茶，先瞟了一眼堂姐，然后开口了：“冯光耀，我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们未来结婚了，住哪里？” 纪舒这是打蛇打七寸。 毕竟和冯光耀生活了那么些年，她对这个男人很了解。 他极为好面子不说，内心深处一直很自卑自己的贫穷家境。 只要给自己加一个嫌贫爱富的人设，冯光耀讨厌她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她明晚就要回武市了，这事情不可再拖着，她今天非在冯家把这婚事给搅黄不可。 因此，她也顾不得有张超和莫旷枫两个看戏的了。 张超露出一副：这是我能听的话吗？的震惊表情。 莫旷枫自然是一言不发，头发丝儿都保持着淡定。 冯光耀被问懵了。 “住武市钢铁厂分配的宿舍……” 纪舒知道，武市钢铁厂的宿舍极为紧张，上辈子，他们结婚后两年都没分配上夫妻宿舍，只能住单人宿舍，不到10个平方，宛如鸽子笼。 这是冯光耀的一大痛点，只要戳一戳，他就会愤怒得像是一头发狂的公牛。 “我听说，武市钢铁厂的宿舍现在可紧张了。我在国棉二厂的一个朋友就嫁给了一个钢铁厂的男同志，都三年了，还住在单身宿舍里，才10个平方，上公共厕所呢。” 纪舒瞪了一眼纪芬，纪芬赶紧说：“没错，我爸爸也认识钢铁厂的，说现在结婚的太多，都没房子分配呢……以后怕不是我们纪舒要跟着受苦。” 纪舒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这可是练过的。 小妹纪甜有时候找人帮忙对戏，纪舒也练过几次恶毒女配的角色，她还加入了武市的表演工坊，每周末一起看剧本、演戏。 冯光耀攒紧了拳头，怎么回事？ 她和纪舒虽然不算太熟悉，可是毕竟是多年同学。 他喜欢纪舒的美貌，更喜欢她懂事、听话、乖巧。 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还当着外人，这岂不是叫自己难堪？ 纪舒不动声色，接着说：“我姑姑的儿子勇勇表弟现在没工作，我家里商量着以后让他顶我的职，到时候，我可能就没工作了呢，听说你在钢铁厂做技术员，一个月工资才57？我都有60呢……” 国棉二厂效益好，女工的工资确实不算低。而初级的技术员，工资反而还不如她。 张超整个人呆住。 冯家家境困难，这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从小到大，他都对这个邻居弟弟很关照，家里有好吃的好玩的，经常找机会送过来。 而这个女孩，居然就这么当着外人讲这些市侩的话，也太夸张了吧！ 他天性纯良，忍不住插嘴，“纪舒妹妹，婚姻是感情的结合，不是金钱的交易啊！” 莫旷枫伸手按了按张超的手。 张超叹气，不再多说。 纪舒见冯光耀已经变了脸色，她歪着头，继续进攻。 “我听奶奶说，这次你们没有准备“三大件”？” 那时候的三大件，已经从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也就是“三转一响”，变成了新的三大件：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 “你奶奶说的吗？” 冯光耀已经有点点结结巴巴的了。 奶奶当然没说，但是纪舒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们家，其实上辈子许诺了要弄三大件，纪舒奶奶才答应婚事的。 临着要结婚，孙凤香突然哭穷，说买不起，但是婚事已经定了，亲戚朋友都通知了，纪家也没办法。 这是孙凤香的计谋，一开始冯光耀不同意，但是想着家里实在没钱，也就答应骗人了。 可是这纪老太怎么会和纪舒这么说的？难道被看穿了？ 冯光耀冷汗直冒，不知道说什么好。 忽然地，一股子怒气蓬勃而上，怎么了？家里穷难道是他冯光耀的责任吗？ 父亲走得早，母亲孙凤香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容易吗？ 自己拼命读书，才考上公费生，未来绝对是要飞黄腾达的，纪舒你也太嫌贫爱富了吧？ 纪舒默默观察着冯光耀脸色的细微变化，她知道，这家伙已经快忍不住暴怒了。 “所以说，你现在住的位置也没有，三大件也没有，工资也不如我，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纪舒站起来，对张超说：“婚姻确实是爱情的结合，不是金钱的交易，可我和冯光耀同志，似乎也没什么爱情啊？没有爱情，不就是看条件吗？” 天哪，这也太爽了吧。 纪舒心头一阵清风拂来，很多年了，很多年没有这么爽的讲话了！ 曾经多少次，她都觉得自己吵架没有发挥好，却又当场讲不出话来。 这一次，吵架发挥得非常好！ 连纪芬也瞪大了眼睛。 她自从做梦醒来，隐约觉得堂妹纪舒也变化很大，难道……她也做梦了？ 她拿不定主意，只是屏住呼吸，等待冯光耀发言。 “纪舒，你——” 冯光耀纵然中年以后成为了一个老谋深算的商人，现在却还不过是个19岁的毛头小子，已经被冲击得乱了阵脚。 张超更是哑口无言，嘴巴刚刚张开了就一直没有合拢过。 莫旷枫喝了一口茶，又悄悄伸手把张超的嘴巴给合上。 纪舒期待地看着冯光耀。 说啊，说啊！说你要退婚啊！ 冯光耀刚刚一直坐着，现在终于站起来，满脸通红，对着纪舒说出了那句她期待的话： “纪舒，我们——” 纪舒眼睛微微一亮，纪芬的眼睛更是大亮！ “胡说什么呢？光耀，你胡说什么！给我闭嘴！” 背后响起孙凤香的声音，不知道她听了多少，只不过她满脸笑容，走过来拉扯着冯光耀。 这话说了一半，你倒是说完啊！ 作者有话说： 纪舒：人生如戏，不能没有演技！ 看到这里的大哥大姐先生们女士们，收藏一下，么么哒！ 第7章 孙凤香知道纪老太是个老狐狸。 她的可怜寡妇牌就是故意打给纪老太看的。 为什么？ 纪老太想给孙女找一门好亲事，不是为了孙女的幸福，而是为了以后能占孙女的便宜： 孙女的婆家不能太强大，孙女的丈夫却最好有本事。 穷寡妇的凤凰儿子，岂不是再适合不过？这冯光耀就这么入了纪老太的眼。 “纪舒啊！我们光耀这人就是老实。其实他没告诉你呢，我们家其实早就准备了三大件，而且，我这么多年还攒了2万块钱，你们一结婚，就给你们小两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刚刚的话，孙凤香一句不拉，全在窗户口听到了。 孙凤香估摸着，纪舒是受了纪老太的指示，特意来多榨取一些彩礼的。 纪舒惊讶，纪芬也惊讶，却还有惊喜。他们家居然还给2万块？ 张超显然也惊住了，他们这么多年邻居，冯家居然有这么多钱？ 纪舒还没来得及说话，孙凤香拉了僵硬的冯光耀。 “光耀，来，帮妈烧烧火，今天这火我怎么也点不着呢，来帮忙拉一拉风箱！”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8节 她转身对其他人说：“你们先吃点心，饭一会儿就好！” 其他人：吃不下，但是也不好说什么…… …… “你个傻儿子，这就要退婚？你能找到比纪舒好的吗？” 厨房里，孙凤香摸摸儿子的脑袋，儿子她是舍不得打的。 一旁的冯光明拉着风箱，偷偷听着妈妈和哥哥的对话。 “纪家人丁多，纪舒的二伯还是国企领导，她自己也是国企的，以后还能分房子，你能找到更好的吗？” 冯光耀不说话。 “村里的不可能比她好，武市里的女孩子，也看不上我们农村人，纪舒这门亲事，妈妈花了多少力气和那个纪老太太搞，你是看不到吗？” 冯光耀抓一抓新衬衣的下摆，“妈，可是这个纪舒实在是嫌贫爱富。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这样的女人太可恶了！” “你懂什么啊！女人都是要教的！结婚了她还不听你的啊？她一个月工资60，你听到了吗？” 冯光耀低下头，孙凤香说得有道理。 他在钢铁厂上班了三个月，武市街上的女孩子时髦好看，可是人家哪里会多看他这个农村人一眼？ 如果是张超这样的大学生、万元户，自然不操心，可是他是什么家底，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可是，我们家哪里买得起三大件？而且，妈，你真有2万吗？” 孙凤香一笑，“我儿子真是善心，你还真以为妈有那个钱？” “那——” “找人借啊！这钱，借来了给你们，最后，你们自己还钱，其实，不就相当于纪舒她自己还钱？” “找谁借啊？我们家亲戚哪里有人有2万！” 孙凤香嘴角一扯，“现成的人不是就在我们家吗？” “张超哥？” “张超心眼实，今天又都看到了，肯定会借的，你放心。” 而另外一边，张超全然不知道自己被算计到这个程度。 他还沉浸在比电视剧还精彩的戏份里。 纪舒咬着一块桃酥，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 等冯光耀回到屋里，他整个人已经放松下来，给纪舒续上一杯茶。 “纪舒，妈的话你都听到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宿舍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搬出宿舍，租个大房子。” 纪舒一阵恶心，怕不是孙凤香又献上了什么妙计吧。 他们家根本不可能有2万块。 骗别人还行，骗我？ 绕是识破了骗局，孙凤香还是让她现在十分被动。 表现得如此嫌贫爱富，却被孙凤香给用软刀子挡住了。 她只喝茶，不说话。 张超又说：“纪舒妹妹，你看，光耀弟弟家里多有诚意啊！你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纪舒一阵火起，你个张超，看戏就好了，瞎掺和个什么劲。 她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住张超。 眼梢一晃，突然她灵机一动。 纪舒换了一个表情，“张超哥哥，那辆摩托车是你的吗？我觉得那摩托车你骑特别好看！” 张超：？？？ 纪舒本来就美目含情，嘴角微微一弯，又甜又乖。 冯光耀的拳头又握紧了。 上辈子纪舒不认识张超，但是她听冯光耀提起过这个老邻居。 那时候冯光耀还没发迹，在武市，去参加了一个什么老乡聚会，晚上回来怒火冲天。 当时他说：“那个张超，现在成了科技公司的技术员，居然开了一辆小轿车！显摆什么，还不是家里有钱，又不是靠自己！我要是家里像是他那么有钱，我比他牛气100倍！” 纪舒当晚不舒服，没起来做宵夜，就被冯光耀扇了一巴掌。第二天，脸颊都是肿着的。 因此，这件事她记忆很深。 既然嫌贫爱富都不能劝退，那水性杨花总可以吧？ 如果对象是冯光耀最嫉妒的对象，岂不是效果加倍？ 她的一双美目，像是长了钩子，钩住所有人的视线。 纪芬内心暗笑：堂妹，你是不是傻，嫌弃冯光耀家贫，为了退婚不惜演戏，你可知道，你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啊！ 张超给愣住，纪舒又说：“摩托车真好看！我也想骑摩托车，张超哥哥，你载我兜风好不好？” 那时候，骑上进口摩托车，载着妹子兜风，是多么拉风啊！ 可是，张超这时候简直说不出话来，这，载着别人的未婚妻兜风，那不是拉风，是疯啦！ 他挠挠头，“啊，其实……这摩托车不是我的，是莫旷枫的，我也不太会骑呢。” 他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了莫旷枫。 莫旷枫：“……” 张超盯着莫旷枫，那意思是，你倒是说话啊！ 莫旷枫：“这村里的土路，灰尘大，兜的不是风，是土，要不算了吧。” 他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带着一点京腔，听起来很舒服，语气不卑不亢，拒绝的理由也很合理。 张超露出欣慰的微笑，不愧是逻辑满分的男人，他张超的铁哥们儿！挡雷能力一流啊。 冯光耀却窝了一肚子火。这是瞧不起他王家湾的意思了？大城市来的了不起啊！ 他之前还以为摩托车是张超的，没想到是莫旷枫的，他对莫旷枫的嫉妒烧红了他的脸。 纪舒并不是真的想兜风，只要显得自己不安分就好了，就说：“那算了吧。” 她忽然摸到裤子口袋里的手帕，灵机一动，“张超哥哥，实在太谢谢你了。你给我的手帕我回去洗干净了还给你！” 然后递了一个眼色给纪芬。 纪芬忙说：“没、没错。多亏张超哥！”她忙跟冯光耀把手帕的事情粗略讲了。 张超脸都绿了，而冯光耀，觉得头顶一片绿。 对不住了哥们，张超想着，说：“其实……手帕也不是我的，是莫旷枫的……” 说完，他看着莫旷枫：反正你们也不认识，我可是冯光耀的邻居啊，要避嫌！ 莫旷枫：“……” 纪舒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掏出手帕，“这手帕还香香的呢，那洗干净了我还给莫大哥吧？你和张超哥哥是不是也在武市工作？” 冯光耀刚刚只是被孙凤香拦住了，这会儿，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纪舒歪打正着，冯光耀现在最嫉妒的不是张超，而是莫旷枫。 摩托车也是他的，手帕也是他的，怎么，这媳妇是不是也要变成他的？ 纪舒注意到冯光耀的下颚紧起来，还抖动着。 她太熟悉了，每次冯光耀情绪失控要打人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一开始，冯光耀还克制，结婚几年之后，他就完全释放了，当然，和所有家暴的男人一样，发泄完了，他就跪着求原谅。 纪舒就是这样被折磨垮了。 不怕男人一直渣，就怕他时好时坏，用甜蜜伪装自己、麻痹女人。 纪舒明白，就差最后一击了。 她突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坐在她旁边的张超，她本来想拍莫旷枫的，奈何隔得远。 “真的太感谢你们啦。回了武市常联系——” 她的衬衫袖口稍微挽起来，露出的手肘像是奶白色的丝绸。 冯光耀最讨厌纪舒和其他男人有身体接触，隔着衣服也不行。 虽然现在的冯光耀才19岁，可是人的根子是不会变的，纪舒有把握，这会让他发狂。 果然，冯光耀咬紧牙关，突然站起来，“纪舒，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纪舒觉得后背凉凉的，心跳很快。 上辈子她被冯光耀折磨得有点创伤后遗症，离婚后见了长得像冯光耀的人，都觉得冷汗直冒。 现在，这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她冷静了几秒，“都是朋友，有什么不能现在说的呢？” 纪芬期待地看着这一切。 冯光耀的牙咬得更紧了，这是把他的面子放在哪里？ 从小到大，他知道，别人嘴上不说，其实都看不起他是穷寡妇的孩子。 纪舒也是看不起他！ 以前这女的装作是白莲一朵，骗得他对她确实是想入非非。 现在进了国企，去了大城市，果然就学坏了。 母亲孙凤香的话划过脑海，要不要娶了她再让她知道他的厉害呢？ 但是也就那么一瞬间，他对纪舒的厌恶占了上风。 他张开嘴，世界仿佛一刹那间安静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9节 作者有话说： 纪舒：演技大爆发了！世界欠我一座奥斯卡！ 第8章 “那我就直说了，纪舒，我们退婚吧！” 他一字一句，说完了觉得极为爽快。 这一字一句落在纪舒心上，她屏气凝神。 两个人当下都很爽快。 不，三个人。 纪芬喜色不自觉溢满脸庞，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掩盖。 “冯光耀，退婚就退婚！” 纪舒克制地站起来，拉住堂姐纪芬，摆出一个愤怒的表情。 “我纪舒也是国企正式工，不稀罕你冯光耀。况且现在讲究自由恋爱。” 说完，纪舒拉着堂姐，旋风一般出了院子。 主要是怕她绷不住狂笑起来，得赶紧走。 刚刚几个人在堂屋里，不觉得，其实外面早已经下起了大雨。 豆大的雨滴砸下来，脸上直生疼。 “纪舒，下大雨了，我们怎么回去啊？” “骑车！” “这么大雨？” “我载你！走！” 纪舒一往无前。 这下子，是冯光耀主动退婚的，纪老太也不能说什么。 30公里土路，偶尔水泥路，纪舒直踩到双脚生疼，大腿发酸，到了晚上，才赶回纪家村。 而纪芬，当然是找理由偷懒了。 回到家里，她匆匆烧了点热水，擦洗了身子，滚到床上，抱着小妹纪甜。 “甜甜，姐姐今天办成了一件大事！” “呀？” 小团子虽然已经3岁，却讲不清楚话。 实际上，纪甜直到5岁，讲话还磕磕碰碰。 “乖宝，姐姐以后把你接到武市去上幼儿园，保准你讲话溜溜的！” 纪舒摸摸她的脸，在农村，大人都忙农活，没什么人跟妹妹讲话，奶奶甚至用绳子把妹妹拴在桌子腿上，这语言功能自然发育迟缓了。 “嗯！” 根本不知道姐姐说了什么的纪甜和小猫一样，靠语气表情分辨语言内容，她觉得姐姐讲的一定是好事情。 因为姐姐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弯弯的。 她一头扎进纪舒怀里，咕噜咕噜地笑。 夜里，妈妈刘彩娟给纪舒端来一碗蛋酒，纪舒喝了，心满意足地睡去。 …… 第二天一大早，留宿张超家的莫旷枫从二层小楼的窗户里，看到孙凤香带着几个妇人，浩浩荡荡地往村口去了。 他一边刷牙，一边嘟哝着：“果然有后续……” 张超冲进房间，已经梳洗好，激动地说：“我妈一大早就跟我说，隔壁孙阿姨带着几个亲戚，去纪家村了，说是不同意退婚，要个说法。” “这有什么说法？那个女孩虽然追求金钱，可是说得没错，现在讲究自由恋爱，谈不拢，就不结婚。” 莫旷枫不紧不慢地回答。 “莫旷枫，你怎么帮着那个纪舒讲话？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 莫旷枫盯着窗外远去的人影。 “果然你还是看脸吗？那个纪舒确实好看，可是也太嫌贫爱富了吧？冯家弟弟虽然家里环境差一些，可是人上进啊！我妈说，人家中考考了第二，上的公费中专！” “张超，我不看脸。而且我也不会喜欢这位纪舒小姐，萍水相逢而已。” “也是，你恐怕根本不喜欢女人，你爸爸给你安排了那么多相亲对象，你都不去看一眼。难道——” 张超突然捂住胸口，“你不会——” 莫旷枫拿起一个枕头就甩过去：“够了啊！” 张超稳稳接住枕头，“快下楼吃早饭，我妈给你留了米粉。吃完了我们也去纪家村。” 莫旷枫从门背后的挂钩上拿下衬衣，穿上。“去干嘛？” “看戏啊！” “没兴趣。” 他长腿踏了几步下楼了。 莫旷枫吃完了米粉，准备上田野里散步，他这次来黄县，就是散心的。 他和父亲关于职业发展有分歧，闹得很不愉快，张超拖着他来黄县，说是游山玩水。 结果这厮就知道围观乡村斗殴、妇女退婚，他很是无语。 一阵尘土，莫旷枫捂住鼻子，张超骑着摩托车来了。 “走，上车！” “去哪里？” “你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去纪家村啊！给我们王家湾人充实门面。” “不去。况且你都不姓王。” “莫莫，求求你去吧？其实是我妈说了，非要我去充场面，帮冯家弟弟，可是我一个人去这种场合，我害怕~~” 张超在摩托车上扭了一扭，露出一个苦瓜脸。 “别叫我莫莫！” “莫莫~莫莫~你不去我就追着你一直叫！” 无奈，莫旷枫只能坐上摩托车后座，迎着乡间泥土味的风，朝着纪家村去了。 纪舒这边早上吃了早饭，正收拾东西。今天她就准备回武市，假期已经结束，她还调了班，今晚非到厂里不可。 “姐姐。” 门开了，弟弟纪畅冲进来，小脸还是黑黑的，今天周日，他不上学。 “怎么了？” 他盯着纪舒，“刚刚我和大毛去村口拍洋画玩，看到王家湾的人来了。” 纪舒这才注意到弟弟额头上有汗，是跑回来的。 “王家湾的人，冯家的？” “不认识。但是我听到他们说要来找你……” 黑眼睛滴溜溜一转，“要找你算账。” 纪舒冷笑，孙凤香果然来了。 “没事，畅畅，你去玩。” “嗯。” 纪畅转身准备出去，纪舒又叫住他，给他塞了几颗西瓜泡泡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泡泡糖是她刚刚在包裹里发现的，至于为什么在，她全然忘了。 纪畅用小黑手接住泡泡糖，往口袋里一揣，跑出去了。 纪舒收拾好行李，王家湾的人就来了。 她迎出去，孙凤香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 刘彩娟也听到风声，急急忙忙从田里回来，身后是纪幺妹。 “怎么回事？” 纪幺妹问。昨晚纪舒叮嘱了纪芬，两人谁都没提去王家湾的事情，只说是出去玩儿了。 孙凤香大声喊：“你家侄女，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昨天来退婚，你不知道吗？” 纪幺妹她是认识的，知道她不喜欢纪舒，就特意对着纪幺妹嚷嚷。 这一嚷嚷，隔壁王家的人、李家的婆婆和媳妇，还有几个邻居，几个闲汉，都出来了。 纪家门口很快围了一圈。 纪老太也颤巍巍从南边的屋子里出来，“怎么回事？！” “纪舒乱搞男女关系，不检点，昨晚跑来我们家，说要退婚！大家评评理！大家评评理！虽说我们是新时代，但是妇女也要守妇道，你们说是不是？” 孙凤香声音越来越大。 “本来说得好好的婚事，她去武市工作了不到半年，就看不上我们农村人了！” 纪幺妹惊呆了，不知道说什么。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0节 刘彩娟更是急得不行，站着不知道怎么办。 纪老太对孙凤香说：“小孙，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孙凤香添油加醋地把昨天的事情讲了，最末，不忘说：“我都说了给2万块钱，你孙女居然看不上，你们说，是不是学坏了？” 纪老太大惊，立即呵斥一直站着不说话，也不插嘴的纪舒，“你说，怎么回事？” 纪舒也大声说：“孙阿姨，你口口声声说我不检点、乱搞男女关系，到底有什么证据？” 孙凤香哪里有什么证据？ 总不能说，她和张超眉来眼去吧？张超家这颗大树，她还不想得罪。 孙凤香一屁股坐下来，居然大哭起来：“我命苦，寡妇一个，把一儿一女拉扯大，攒了钱准备给儿子娶媳妇，却没想到啊，遇到这样的丫头，我命苦啊——” 纪幺妹回过神来，退婚了？ 那他们家勇勇的工作不就是黄了？ 她立即大声对着纪舒说：“你说清楚，好好的婚事，怎么退婚了？” 一面就过去扶孙凤香。 孙凤香偏偏不起来，死死扎在地上，嘴里不停，无非就是儿子多么优秀，自己多么可怜，纪舒多么无良。 纪舒穿越人群，一把拉过纪芬。 “堂姐，你给我做个证明，昨天是我去退婚，还是冯光耀主动和我退婚？” 纪芬恨不得立即坐实了退婚，马上说：“是冯光耀主动要退婚的。” 围观的众人都议论起来。 连纪老太也没话说了。纪芬的话，她还是相信的。 纪老太忙说：“小孙，怎么回事？” 孙凤香带的几个人里，有一个皱了皱眉头，小声说：“冯家的，你不是说是这丫头要退婚的吗？” 另外一个穿着红衬衣的妇女，就是张超的妈妈，昨天张超回来只说婚事黄了，没说具体的，她听了孙凤香的话，以为是纪舒要退婚的。 这会儿，她有点后悔过来，情况都不清楚呢！ 纪舒又说：“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孙阿姨的邻居张超和他的同学，他们都在，是冯光耀主动要退婚的！” 她又转向孙凤香：“阿姨，你别颠倒黑白，你说我乱搞男女关系，哪里有证据？” 纪舒把声音又抬高了：“孙阿姨没有任何证据，就到我们纪家村冤枉人，你们说合理吗？昨天跟我退婚，今天又来闹事，合理吗？” 纪家的老邻居们都喜欢纪舒，尤其是年轻一辈。 王老太的媳妇算是纪舒的“野生粉丝”，她忙跟着起哄：“不合理！纪舒中考是县里第一名！是咱们村子的骄傲，这姓孙的没证据，怎么能乱说！” 几个闲汉也叫起来：“欺负我们纪家村人吗？” 正说着，纪畅呼哧呼哧跑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衬衣的中年人。 中年人戴着眼镜，正是纪家村的村支书，纪全有。 人们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纪全有却回身大声喊：“警察同志，这边这边！” 孙凤香整个人僵住。怎么，警察还来了？ 作者有话说： 张超：只要叫一声莫莫，啥事都好办！ 各位收藏一下吧，爱你们！ 第9章 纪畅黑眼睛睁得大大的，睫毛一根根都分明。 姐姐刚刚给他泡泡糖，叫他找村支书纪全有，说有人来村里闹事。 纪全有正在广播室喝茶呢，小毛孩跑来，说“王家湾来了一群人，来闹事！” 纪全有心脏突突地跳。 纪家村的砖厂因为从王家湾掏泥巴，正和对方村里人闹着，可是这不是正商量着解决嘛，怎么还来闹事了？ 他索性给熟悉的警官打了个电话，这不是怕闹出血光之灾来嘛。 村里解决问题，喜欢靠打架，他是文明人，不能打架，更不能纵容打架。 没想到，小毛孩带着他和警察，竟然走到了纪老太家。 怎么不是去砖厂的吗？ 纪舒乍一看到警察，也呆了几秒，叫纪畅去找村支书，没想到连警察也找来了。 有点东西啊！ 不多时，大家东一言，西一语，大概把事情给捋清楚了。 年长的警察说：“这位大姐，你家儿子主动退的婚，你怎么跑来别人村里闹事呢？” 孙凤香知道实情，她只是不甘心，想来闹上一闹，没想到警察来了，她索性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哭。 王家湾里跟来的一个主妇不服：“那就一个证人，还是纪舒的堂姐，说的能算吗？” 这主妇也是被孙凤香骗来的，并不知道情况。 年轻的警察问纪舒，“还有别的证人吗？在场吗？” 莫旷枫和张超骑着摩托早到了，站在外围。 这时候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爱看热闹，是人的本性。一传十、十传百，田里跑回来好多村民，稻子都不割了。 莫旷枫在张超耳边说：“这次我要先下手为强，不然又被你推出去挡枪。” 然后他把张超的一只手举起来，“这边！” 好听的普通话划破人群，警察问：“那边的同志，是证人吗？” 张超被莫旷枫一推，只好走到人群中心去。 “是我。” 张超上前，低着头，大概把事情讲了。张超妈妈站在旁边，不敢插嘴。 因为是邻居，又在场，还是王家湾人，众人都惊讶：“居然真是冯家儿子主动退婚啊！” 这么一闹，孙凤香知道自己理亏，干脆往地上一倒，只装作哭死过去了。 纪舒对警察和纪全有说：“谢谢村支书和警察同志来为我主持公道。这位阿姨还污蔑我乱搞男女关系，希望警察同志为我做主！” 年长的警察蹲下来，拉起孙凤香：“醒醒！这事情还没完呢！” 孙凤香根本不动。 纪舒本想算了，忽而胸口一阵热气，她转念，快步推开人群。 她从院子里的大缸里舀了一勺水，径直走向孙凤香，用力泼了下去。 众人都捂住口鼻，夭寿啦！太臭了！ 这是刘彩娟留着的潲水，准备浇院子外的一点青菜的，味道儿挺足的。 孙凤香再也忍不住，气极了，蹦起来大喊：“你个死丫头，个*货！” 上辈子孙凤香也经常骂纪舒*货，这辈子还是第一次。 刘彩娟红着脸：“你敢骂我女儿！” “好了！别吵！”纪全有呵止大家。 年长的警察看穿了孙凤香，他们经常做乡村里的工作，这样动不动躺在地上装死的无理取闹见过无数。 这一大勺子潲水泼得他心里也爽气，他说：“现在已经证明这位小妹妹是被冤枉的，这位大姐，你现在给小妹妹道个歉，就不抓你去局子了。” 严打才刚结束没几年，“乱搞男女关系”是很严重的指控，又聚众跑到隔壁村子里闹事，这事情可大可小。 警察见人越围越多，怕出事，“赶紧的！不然跟我们走一趟！” 纪老太和纪幺妹早就不敢说话了，只站在一旁。 纪舒再一次想算了，要不放过她？让她道个歉算了？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有一次孙凤香嫌弃她的地板拖得不干净，破口大骂，还让她用抹布跪在地上擦。 当时，她的眼泪嘀嗒嘀嗒掉在地板上，现在，嘀嗒嘀嗒又掉在回忆里。 她走过去，激怒孙凤香：“你也根本没有2万块钱吧？是不是准备找人借钱？以后能骗个媳妇自己还钱？” 作者有话说： 亲亲们，求个收藏啊！网页版wap版本的朋友们，记得点击章节最下面的加入书签，app版本的收藏一下哦！爱你们！ 以后晚上9点会更新一小短章节，晚上12点更新一小短章节，可以攒到12点或者第二天一起看哈！ 第10章 听了纪舒的话，孙凤香大怒，当着这么多人拆穿她，谁还愿意嫁给她儿子？ 她的死穴就是她儿子，一怒之下，她跳起来就想给纪舒一巴掌。 “你怎么打人？” 纪舒料到孙凤香的动作，稍微后退，那一巴掌仅仅是带了一阵风到她脸上。 她却捂着脸，大喊：“警察同志，她打人！” “干什么打人？！”众人都叫起来。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孙凤香很快被村里人制服。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1节 警察怕起冲突，赶紧说：“带走！带回警局！” 孙凤香被两个警察架着，脸上全是臭烘烘的潲水，她恨得牙痒痒： 没看出来啊！这小妮子心机还挺深！ 警察带走她的时候，孙凤香还骂骂咧咧的，但是王家湾跟来的那群人，都悄咪咪散了。 张超的妈妈给张超使了个眼色，便混在人群里，和王家湾那群人一起走了。 纪全有把众人赶回去干活，这才对纪老太说：“纪舒是个好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这门亲事黄了，以后再找，是王家湾的那小子瞎了，伯母，别伤心。” 纪老太确实伤心，丢了这门亲事，短期内，条件更好的她也找不到。 在她心目中，孙女纪舒要“待价而沽”，也不能随意就嫁了，那是“亏本”。 纪幺妹则拉着脸，一言不发，这让张勇顶职的事，看样子也暂时没戏了。 送走了纪全有，刘彩娟拉着纪舒，关切地问：“这么大的事情，昨晚回来也不说？” 见纪老太她们都在听，纪舒便说：“事情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谁知道那个冯光耀要退婚呢？” 纪芬也帮腔：“就是，就是。” 纪老太叹气一口，不说话了。 脸上表情虽然还自然，可是纪舒内心那叫一个狂喜！ 这件事情，这么一闹，反而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倘若孙凤香单独来和纪老太谈，可能还能商量商量，如今呢，全王家湾、纪家村都知道是冯光耀不愿意娶她纪舒。 而且和孙凤香撕破了脸，“妈宝”冯光耀绝对不会再考虑和纪舒结婚。 简直是太棒了！ 纪老太脸色阴沉，回房间去休息了，临走看了一眼纪舒。 …… 这一闹就闹到了下午，纪舒才想起来，午饭还没吃。 刘彩娟不顾纪幺妹的白眼，放下田里的稻子不割，忙着给纪舒张罗加个餐。 “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刘彩娟见纪舒表情不像是太伤心，反而像是……超高兴，也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问女儿想吃什么。 纪舒要赶下午的车，怕时间来不及，想吃的虽然多，也怕妈妈累着，就笑着说：“有什么做什么，妈做的我都爱吃！” 刘彩娟抿嘴笑。 “番茄鸡蛋面吧？” “行！” 黄县以大米为主食，可因为地处中部，面也是常常吃。 北方一些地方的人有时候来卖面粉，都是白花花的，可好吃。 番茄是现成的，纪舒帮忙洗番茄，红彤彤的番茄在冰凉的水里翻滚，煞是好看。 刘彩娟一边和面，一边问：“舒舒，是不是也不喜欢那个冯光耀？” 纪舒嗯了一声。 “妈妈嫁人早，没读过什么书。而且……你已经长大了，是读过书的，眼界比妈妈宽广，所以你不喜欢那肯定是不好。” “嗯。” 纪舒心口热乎乎的，可她是个大人了，比妈妈想象中更成熟，所以不能哭呢。 上辈子，她婚姻不幸福，刘彩娟有时候看着女儿手上的淤青，哭得撕心裂肺，自责没有保护好女儿。 “妈看出来你也不想这么早结婚，这次冯家的退婚，也是正好。” 刘彩娟说着，用力拍打面团，拿起面团，又砸向砧板，如此往复，厨房里咚咚咚的声音不但不刺耳，还让人很心安。 这声音也吸引了一个人。 纪畅看完热闹，就去找妹妹玩，听见声音，就牵着小团子纪甜溜到了厨房门口。 纪舒趁着妈妈和面，已经切好番茄，三下五除二，她把鸡蛋煎得嫩嫩的，盛起来备用。 然后把番茄爆炒，再加水和酱油熬。 “番茄熬烂了好吃，多煮会儿。”刘彩娟叮嘱。 “舒舒，这次这么闹，和姓冯的算是结仇了，你们都在武市，还是老乡，你还是注意些，不要招惹他了。” “嗯，妈，你放心。村支书说事情不算大，警察教育教育应该就会放孙阿姨回来的。” “唉，乖女儿，才回来几天啊，一天也没安生过……” 刘彩娟一边叨念，一边用擀面杖把面团擀匀，圆滚滚的面团在她手下迅速瘪了下去，渐渐摊开来，成了一张越来越大的面饼。 她又撒了些干面粉在面饼上，然后用刀快速地把面饼切成粗粗的条状。 纪舒忙把香喷喷的番茄鸡蛋浇头盛出来，烧了一锅热水。 水一开，刘彩娟抓着面条放进锅里，白腾腾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脸。 “妈妈真好看啊！”纪舒想。 纪舒说，“妈，明年，我就把你接到武市去，咱们不种田了，你看好不好？” “我也要去！” 门口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 “窝一熬骑！” 另外一个奶生生的声音重复着。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第二个部分！ 求收藏，么么哒！大家的鼓励是我的动力哇，大过年的，我还在更新..... 第11章 纪舒坐上回城的班车，车上人都大包小包。 不少人带了各种农产品回城市，坐在前面的大妈明显是去走亲戚的，居然还拴了一只母鸡在脚下的菜篮子上。 纪舒笑了，多少年没坐过这么有乡村气息的公交车了。这个年代，公交车上带什么的都有。 吃完了鸡蛋番茄手擀面，她肚子暖呼呼的，血糖一上来，人也有点昏昏沉沉，就靠在椅子背上。 纪舒摊开手掌，上面是几个西瓜泡泡糖。 当时她给弟弟了几个泡泡糖，弟弟竟然走之前又塞回来给她，还加了两个。 “姐姐，泡泡糖都给你，我也想去武市。我的好朋友六毛一家都去了，说大城市好玩。” 纪舒临走，纪畅拉着姐姐的衣袖。 纪舒仔细看才6岁的弟弟，他眼神清亮，小脸尖尖的，一双大眼睛镶嵌在脸上，在男孩里，是极为清俊的长相。 她伸手揉揉他的头。 才6岁的弟弟还没长歪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上辈子妈妈的只言片语里推测，弟弟上了小学高年级之后就开始不服管教。 纪老太把他惯坏了，他和人打架，纪老太不但不要弟弟去道歉，还去人家家里闹，往地上一躺，比那个孙凤香还能撒泼。 如果不把弟弟也带去武市，他指定这辈子也废了。 孩子废了，多半不是孩子本质坏，而是家长废。 刘彩娟虽然性子温和，吃苦耐劳，在纪家却说不上话，连自己儿子也没权利管教。 纪舒把泡泡糖放进口袋，这都脏了，怎么吃啊！死小子能注意点卫生吗？！ 她叹口气，其实刚重生，她急切想甩开爸爸和弟弟，只想管妈妈和小妹。 现在，却又有点放不下弟弟纪畅。 刘彩娟上辈子去世前，握着纪舒的手，叨念着已经失踪的纪畅，泪如雨下。当时妈妈已经瘦成一把骨头，纪舒都不忍心看…… “诶！你们听说了吗？王家湾那个冯光耀的婚事黄了！” 纪舒猛然听见坐在前面的两个大妈中一个说。 她忙把一条红纱巾裹在脑袋上，装睡。 “听说啊，是我们村那个纪家的大孙女被抛弃了！” “是啊，说中午围了一圈人，冯家的还反咬一口，其实就是冯光耀眼光高了，看不上农村人了！不就是去了钢铁厂吗？！忘本了啊！” “那纪家的大孙女也不赖，国企的，还看不上，瞎了眼。王家湾的那个冯家妈妈听说被捉到警察局去了！我听说啊，要关一天，明天才放出来呢！” 两个大妈咯咯咯一阵笑。 “活该！听说她造谣纪家孙女，而且还打人。这一看以后就是个恶婆婆，以后谁家还把女儿嫁给他们家啊。” “就是！我们纪家村是县里的纳粮大户，也不差钱。这日子越过越好，谁稀罕嫁给他们家。” “之前村口的罗家二嫂子还想把女儿带去给他们家相相，现在说才不要，宁愿找个老实庄稼汉，也不嫁给这种打人的恶婆婆家。” “而且他们家蛮穷，我听看热闹的说，纪家大孙女说他们家根本冒得钱，都是骗人的，还要借钱结婚……” “哎哟，让他冯光耀去市里找，看别个看得上他？” …… 如果不是因为蒙着纱巾，纪舒真的怕笑声太大而穿帮。 婚事黄了，冯光耀和孙凤香的名声也臭了，这事情办得太利索，她爽到了。 上辈子为什么自己不杀伐果断一点？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2节 要不是小妹鼓励，她怕是都不敢离婚，不敢离开那个魔窟一样的家。 小妹，这辈子姐姐一定保护你，让你一辈子都是美梦。 出门前，纪舒特意叮嘱刘彩娟看好小妹，不要让她接触陌生人，熟人也小心，尤其是男人。 不管那个噩梦是什么，纪舒都要给掐断在摇篮里。 听着闲话、想着心事，几个小时的车程一晃而过，纪舒在客运站下了车，又倒车，到了晚上，才回到国棉二厂的宿舍区。 敲开纪贵民家的门，开门的何夏琴见只有纪舒一个人回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 “你二伯和堂姐怎么没一起回？” “堂姐突然说不舒服，说再留一天，二伯留下来照顾她。” “不舒服？”何夏琴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怎么个不舒服法？有没有事？你怎么不留着照顾你堂姐？” “堂姐叫我回来帮她和二伯请假，我放了东西就去副厂长家里帮她请假。堂姐说没什么大问题，就休息一天就好了。” “……行吧。你二伯在，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何夏琴撇嘴，“进来吧。” 孙凤香前脚被警察捉走，纪芬后脚就说自己不舒服。 纪贵民今早去走几个亲戚，错过了大戏，等回家见纪芬说不舒服，要再留一天，也就答应陪她。 纪舒进门放了行李，洗了一把脸，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晚上12点会再更新一次哦。 么么哒！ 第12章 纪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皮肤光洁，眉毛浓密，杏仁一样的圆眼睛下面是高挺小巧的鼻子和不大不小的红润嘴唇。 她的面相，大概是互联网上形容的“浓艳系”，眼睛大，轮廓深，抓人。 何夏琴在厕所门口翻个白眼。 “别臭美了，快去请假。知道有事情还磨蹭，这一篮子鸡蛋，是你妈给我带的吧？拿去给王副厂长家，怎么好空手去请假？” 纪舒笑了笑，“行。” 鸡蛋确实是刘彩娟带过来给何夏琴的，个个大，都是走地鸡鸡蛋。 纪舒提了鸡蛋，出了宿舍，却没有直接去王副厂长家。 她在暮色里左拐右拐，绕到了厂区老宿舍。 这是60年代建设的老宿舍，条件最差。 她走上三楼，敲了敲门，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阿姨开了门。 “纪舒？” “师傅！” 这里是纪舒在车间的师傅林阿姨家，林翠兰是老员工，工龄20多年了。 她的老公和孩子都在早年间去江边游泳淹死了。如今一个人独居，生活很简朴。 纪舒忙进门，“乡下带来的土鸡蛋，师傅你尝尝！” “傻孩子，留着自己吃啊。” 纪舒是领导重点培养的对象，预备先从车间纺织工干起，以后当干部培养。 因此，厂长找了劳动模范林翠兰做她师傅。可惜，上辈子她们缘分浅，纪舒很快就离职结婚去了。 “师傅，我的情况你不知道？留着我也吃不着呀。” 林翠兰微微一笑，“那谢谢你。以后上班我给你带个煮鸡蛋去。” “别别别，被看到了多不好。师傅你留着吃，你最近都瘦了，我先走啦，鸡蛋的事情千万别告诉我二伯家。” 林翠兰笑，“知道啦！” 纪舒把鸡蛋放下，把竹篾子篮子提走。 出了师傅家，她转角拐到了副食品店，在关门前，买了一篮子鸡蛋。 她专门挑个子小的鸡蛋，放在竹篾篮里，还真像是土鸡蛋。 到了副厂长家，纪舒恭恭敬敬地请了假，把鸡蛋送上。 副厂长一点没怀疑，收了鸡蛋，批了假条。 纪舒忍住笑，为自己的灵机一动而快乐。 秋风吹来一阵凉气，纪舒衣着单薄，忙提了脚，一步一步准备跑回二伯家。 这搬家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了。 正想着，拐角迎面撞上两个人。 “哎！吓我一跳！” 纪芬停下，路灯下，她认出这是同一个车间的两个同事，都是顶职进来的，小罗和华美。 “不好意思！”纪舒忙说，却发现另外两个人神色有异，只说“没关系”就赶紧走了。 奇怪，纪舒好奇心大发，借着昏黄的路灯，闪到旁边的小道上，跟着走了一段，这两人竟然也走到了副厂长家楼下。 王副厂长住的是高级干部宿舍，和小罗和华美的集体宿舍离得很远，她们跑这里来做什么？ 难不成也是请假？ 这时候，两人突然停下来。 小罗说：“真的要送吗？” 华美压低声音：“这个点儿，大家都在家里，你看宿舍区没什么人，我们赶紧去。” “这事情我做不来。” “做不来？你还想不想这次分房子分到名额了？” “我本来就希望渺茫啊。不像你，你爸爸退休的时候都是主任了，机会本来就大。而且你对象和你都快结婚了。已婚机会大啊。” 小罗的声音带了哭腔，“算了，我不去了。我在这儿陪太子读书呢！你送的是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我送一点大白兔，这差距太大了，我不去了！” 说完，她竟然一股脑儿跑了。 华美见小罗的背影越来越远，低声怒呵：“烂泥扶不上墙！不就是混个脸熟！” 她气呼呼地上楼了。 躲在小道上的纪舒往阴暗处闪了闪，怕被人看见。 上辈子，这次分房是倒数第二次。 最后一次要再等到1993年。 再然后，1998年，福利分房制度就完全取消了。 她可等不到1993年，明年春天的分房名额，她也得想办法拿到。 她以前浑浑噩噩，早早离开了国棉二厂，而堂弟张勇顶职了几年后，又坐不住下海做生意，亏得裤子都不剩下，福利房更是没分到。 真没想到，她还提着鸡蛋来请假，同龄的女工已经开始活动福利房的事情了。 果然，以前的自己太稚嫩了。 纪舒长吁一口气，借着刚冒头的月色，慢慢朝着二伯家走去，浑然不觉晚风越来越凉。 作者有话说： 照例求个收藏哈！么么哒！ 第13章 第二天，下了早班的纪舒匆匆往家属楼奔去。 路上，师傅林翠兰叫住她，给她手里塞了一个鸡蛋。 纪舒没有推辞，直接接了，笑眯眯地搂住师傅，“谢谢师傅。” 林翠兰一笑，“小纪，我看你最近下班连饭都没吃，怎么回事？” 纪舒只好说：“我现在住在我二伯家里，二伯母叫我回家吃，要我把饭票菜票给她。” 这也是何夏琴新想的门路。 公共厨房里，随便煮碗面吃，把饭票菜票省下来打折卖给别人，岂不是创收？ 而纪贵民和纪芬都是坐办公室的，每天下班时间固定，依旧去食堂吃。 这事情前段时间开始执行，也是回了武市，纪舒才想起这一出来，差点没气到吐血。 这不，今天她下了早班，急匆匆就往回家赶，准备解决这事。 纺织厂为了效益，纺织工都是实行“三班倒”。 所谓三班倒，早班是早上7点到下午3点，中班是下午3点到晚上11点，而晚班则是晚上11点到早上7点。 这样，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每一分钟机器都在转动。 一般纺织工人们都是互相轮流去食堂按点吃饭的，可何夏琴瞅准了这个“商机”。 “反正你上早班的时候回家早，自己煮煮也不麻烦！你上晚班的时候就更是白天都在家，自己做多方便啊！中班的时候去吃一餐晚饭就够了！” 可惜答应的时候纪舒还没重生，长辈的要求，她哪里会反抗？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3节 林翠兰听了纪舒的话，脸色就不好了。 “纪主任家里的怎么能这样？这饭票菜票是工厂的福利，是属于你的，她也要贪？” “唉。”纪舒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明天和纪主任讲一讲，这事情不地道。” 纪舒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可是她摇摇头，“师傅，这事情我自己能解决。倒是有一件事拜托你。” “那好吧。”林翠兰也知道，插手别人家里家事不太好，她决定暂且让纪舒自己先试试解决，又问：“什么事？” “师傅是厂里的老人，和领导们也熟悉，我想打听一下，明年开春分房子的事情。” 房子是明年春天分，可是名额估计这两个月就要定下了。 林翠兰眉头一皱，“你刚进厂，又还没结婚，这一次的福利房，你肯定轮不到啊！” “我知道师傅。我是想知道，谁在名单上。” “啊，这有什么用啊？”林翠兰问。 林翠兰当然不知道了，这次福利房的政策，厂长还没宣布呢！ 可纪舒知道啊。重开新局，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啰。 这一批福利房，是80年代末国棉二厂的新尝试，不是低廉租金的那种没产权的房子，而是有产权的“共有产权”房。 国棉二厂被武市选为试点，试行这种“以售代租”的模式。 纪舒还知道，94年房改，这房子可以买断产权，只需要再付一点钱，就能拥有全部的产权，她之前从新闻上看到过！ 以前，国棉二厂的福利房，其实都是租赁房，一个月1平米的租金才7分钱，30平米的房子，一个月2块钱就搞定了。 而这一次的试点福利房，国棉二厂会补贴大部分，出售这批房子，纪舒当年虽然离职了，可是隐约听堂弟和堂姐提起过，一平米只要出200块，50平米的房子只要10000块就能买下来！ 虽然现在的纪舒看这房子是白菜，可是当年有些人却不认同。 据说，当年有资格买这批福利房的人，有些还不愿意买，觉得反正在国企干一辈子，为什么要花钱买房子，住宿舍一辈子也不要5000块啊！ 而另外一些有眼光的人，就活动活动，从这批不愿意买、但是有资格购买的人手里买下了房子。 “师傅，我以后告诉你，反正你提前帮我打听打听呗。” “这事情，应该是人事部管的，我和人事部的姜副主任关系还不错，我挑时间给你打听。” 林翠兰还想多问，不过她觉得纪舒是个聪明的女孩，肯定是有理由的，也就直接答应了。 “好的好的！” 纪舒一阵激动。 87年南方的深市才诞生了土地拍卖这个概念，商品房的春天也不远了！ 她知道自己初出茅庐，这名额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只有买别人的名额这一条路可走。 而随着改革开放，聪明有远见的人越来越多，觊觎这个买房机会的人不会少，她只有提前活动和想卖的人套近乎，才有机会成功。 告别了师傅，纪舒一溜烟蹿回纪贵民的宿舍。 晚上，有一场硬仗要打呀！ 作者有话说： 今晚6：00更新一个短章，晚上9：00也是一个短章！ 不要说伦家短小，两章合着一起看嘛！大年初一，祝大家财源广进，开开心心！ ps：小天使们你们收藏一下，收藏一下！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关于这一章里面提到的福利房政策，请不要抠时间和具体政策，有私设，非完全贴合实际。 房改的时间跨度很长，从1978到1998年，各地、各个单位的政策都有差别，还有不少城市有试点项目，所以具体情况是千差万别的。 这里的政策，我参考了“三三制试点售房”，设定为企业出资补贴员工购买福利房，从过去的出租为主转为销售，一个是为了突出房屋制度处在改革中，对个人的冲击，二个是为了剧情进展。 希望读者朋友们请勿代入现实来抠时间地点，这是小说呀！ 第14章 纪贵民的宿舍是早年间分配的干部宿舍，环境不错，是何夏琴的骄傲，可纪舒知道，再要不了十年，这样的苏式筒子楼，就成了时代的眼泪了。 长长的走廊上，十几户门挨着门。 公共厨房和厕所还算整洁干净，这条件，在80年代不算差，可是以今天的眼光看，实在是寒碜。 纪贵民可是两室一厅的干部宿舍，夫妻两个只有一个女儿，日子还是很滋润的。 可是人啊，就是贪，滋润了，就还想更滋润。 何夏琴是市公交公司的售票员，父亲也是公交公司的老领导，很宠爱这个女儿。 生了女儿之后，何夏琴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公交公司照顾她，让她内退，所以她才刚刚45，就没事儿干了，还白拿一份工资。 她不上班，但是日子很忙碌，每周是雷打不动去国棉二厂的职工电影院看电影，还要参加交谊舞会，和厂里那些领导太太们混得很熟。 纪舒进了门，何夏琴还没回来，她就回了房间。 房间是她和堂姐共用的。 纪芬睡的木制大床，纪舒不过是在旁边支起来一个钢丝床而已。她连自己的写字台都没有。 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布包，这是刘彩娟一针一线缝的。 纪舒打开小布包，这是她的全部财产，她刚重生回来，记不清到底有多少钱。 她掏出里面的几张十块和一些小票，数了数，气笑了。 里面只有3张10块，5张5块，其他的分子钱加起来，一共才58.8！ “至少是个吉利数字。” 纪舒自嘲。 上班三个月，头两个月的工资已经给了家里一部分，这次回去又偷偷给了妈妈一些钱，叫她买点雪花膏擦擦脸。 她捂住脸，仰面躺在钢丝床上，这床也是她自己花钱买的呢。 “困难重重啊！就算搞到了名额，还要想办法赚钱啊——” 纪舒望着天花板，纺织车间里的长时间走动，让她双腿发麻，她揉揉腿，迷迷糊糊睡着了。 …… 一阵人讲话的声音把她吵醒。 纪舒听出来，是二伯和纪芬回来了。 何夏琴说：“纪舒在睡觉呢，懒丫头，我去叫她起来帮忙，今晚你们回来了，我做点好吃的。” 纪舒：“……” 果然，门一把被推开，“起来了！起来了！我今天拿了二斤肉票，买了五花肉，我们做红烧肉吃。” 厂区里有些人也自己开伙，毕竟家里孩子多的，食堂餐票不够吃啊。 因此厂区附近副食店，什么都有得卖。 这时候各种票据还没完全取消，不过已经出现了很多不要票的商品，老百姓吃穿用都在翻新花样。 纪舒喜欢吃红烧肉，而且烧肉的厨艺不错，何夏琴的意思，就是叫纪舒起来做饭。 看到何夏琴叉着腰，头上的头发爆炸一样卷起来，纪舒问：“伯母，你这是新做的头发？” “怎么样？早上出去烫的头，现在最流行的！香港明星都这样！” 纪舒：“……” 这就是现在流行的爆炸头加高刘海啊！ 何夏琴的刘海至少把她的身高拔高了5厘米，现在整个人像是一个头重脚轻的不倒翁。 纪芬盯着妈妈的新发型，脸上露出一种想笑但是不敢笑的表情。 纪贵民倒是很欣赏地说：“好看，和副厂长的夫人一样的发型嘛！” 纪舒也不多说，心里想着，就给你们最后做一次红烧肉吧。 二伯这人，毕竟是她在武市唯一的亲人，她刚到武市读中专的时候，纪贵民也偷偷去给她塞了十几块钱的。 纪舒和何夏琴一起去了公共厨房，何夏琴淘米煮饭，纪舒则把那两块红烧肉摊开。 肉肥瘦均匀，带皮，瘦肉粉红，肥肉雪白，猪皮柔韧，纪舒一刀子下去，刀有点钝。 她顺手拿磨刀石磨了一下，接着把肉切成方方正正的块子。 “这个月厂里的饭票还没发吧？发了记得给你二伯母我呀！下次我去扯布，给你扯几尺做新衣服。” 纪舒只是点头笑笑，何夏琴这空头支票开了一大摞了，还一尺布都没见到呢。 漂亮的五花肉块下锅，锅里不加油，直接干煎五花肉，等五花肉的一面焦黄了，锅里也油滋滋的了。 然后换一面煎，直到每一块肉都四面焦黄，锅里也油光水滑了，纪舒捻了三块小□□糖进锅，稍微炒出糖色，再加料酒、酱油、八角，姜片，干辣椒，香叶翻炒。 武市人做红烧肉，干辣椒少不了，就好一点辣味。 最后，她从大红色的暖水瓶里倒出一碗热水，再加入锅里，开始焖肉。 这时候，公共厨房里的人越来越多了，路过的都说：“太香了太香了！纪舒啊，以后你这手艺也教教我啊！为什么我烧的就没这么香？你怎么越来越会做饭了？” 纪舒笑：“最后这水一定要加热水，不然冷水会让肉的表皮紧缩，就不香也不入味了。” 何夏琴皱眉，以前纪舒烧的红烧肉也好吃，但是都是加冷水，这一次加了热水，肉味真的更香了。 是不是她回黄县，刘彩娟又教了她一手？ 实际上，纪舒离婚后，经常钻研厨艺，现在的她，怕是大饭店的厨子都比得上了！ 何夏琴炒了个蔬菜，四个人就准备开动了。 纪舒不理其他人，夹了最漂亮的几块肉就开始吃。 做饭的人一般吃不到好菜，这辈子她偏不。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4节 何夏琴脸色登时不好看了，但是还没想好怎么说呢，纪舒又夹起肉来。 她赶紧下筷子，生怕多说一句话就少吃一块肉。 纪舒吃完了，筷子一放，缓缓说：“二伯、二伯母，我准备搬去单身宿舍。” 她又看了一眼何夏琴，“明天就搬走，所以饭票恐怕也不能交给伯母了。” 作者有话说： 纪舒：早上雄心壮志要买房，下午一看钱包，58.8！ 很好，万丈高楼平地起！ 第15章 何夏琴嘴巴里含着一块五花肉，吞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卡住了。 她拍拍胸脯，咽下五花肉。 “怎么回事？”纪贵民开口问。 纪舒笑了笑，“是这样，我不想一直叨扰二伯啊。而且实话实说，我在这里住的条件和单身宿舍也差不多啊，还影响纪芬堂姐休息。” 这是大实话。单身宿舍是四人间，类似后来的大学宿舍，条件和睡钢丝床几乎没区别，况且那边还能有个自己的小书桌呢。 实话往往让虚伪的人脸红心跳。 纪贵民咳嗽一声，“可是在这里你有个照应啊，你一个外地女孩，一个人在厂里……” 纪芬似乎想开口，但是观察了一下她妈的表情，也就没说话。 “二伯，单身宿舍和这边离得也不远，走路才20分钟，去上班比这边还近一点呢。而且都在厂区里，安全得很。” 何夏琴又想纪舒快走，又想收她那点饭票，纠结了一会儿，说：“可是这边好歹你和芬芬一间房，那边是四个人一间啊。女人多的地方事情就多，宿舍那些女孩子，欺负起人来不要脸的。” 纪舒抿嘴一笑：“咱们这屋里也不是有三个女人了吗？和四个也差不多。” 何夏琴脸一红，这是在这儿指桑骂槐，说她欺负纪舒？ 纪舒瞟了一眼何夏琴，正色道：“事情多和女人多没什么关系，这男人的事情也不少，不过是女人喜欢往自己的性别上找问题，男人喜欢往别人身上找问题。” 作为资深冲浪阿姨，纪舒上辈子没少在论坛里看见类似的帖子。 某些女人特别喜欢拿自己的性别说事儿，仿佛诋毁其他女性就能让自己显得高贵一样。 何夏琴有些气恼，今天一直在下风上，根本找不到攻击的点。 纪芬这时候说：“妈，我觉得堂妹说得有道理，而且堂妹住单身宿舍还能多认识些朋友呢。” 纪舒抬眼看见纪芬的表情，她讨好地笑笑。 纪贵民说：“是不是在纪家村那个退婚的事情给你闹得不愉快？觉得二伯没帮你出气？” 纪贵民这人就这样，明明猜到了是饭票的事情，却还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塑造一个“好长辈”的个人形象。 “哪里哪里。反正现在事情也解决了，堂姐说得对，我就是想多交朋友。” 纪贵民微笑，这台阶很可以下，他点点头：“行行行，那我明天去和人事部讲讲。” “不用了二伯，今天早上我已经去讲过了，明天我就搬走啦。” 纪贵民吃了一惊，有点尴尬地笑笑，“好、好。” 何夏琴心里不痛快，蹭地站起来，“我肚子不舒服，去找隔壁的赵姐遛弯去。” …… 晚上，纪舒累得很，早早就睡去。 而纪芬眼看着堂妹睡着了，她爬起来，悄悄打开书桌上的绿色灯罩台灯，在略微昏暗的灯光下开始写信。 她写了一两个小时，然后把信放进粉色的信封里，再把信封压在枕头底下，才慢慢入睡。 昨天纪舒离开了纪家村，纪家却并不安宁。 退婚的事情成了纪家村的头号大新闻，是人都在讨论，都说这纪舒是被嫌弃了，说冯光耀眼光高。 三姑八大姨、左邻右舍都在晚饭后晃悠过来打听闲话，众人聚众闲聊，仿佛比过年还热闹。 刘彩娟不胜其烦，躲在厨房，纪幺妹却是见人就诉苦，仿佛她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 “我们家勇勇啊！这眼看就能去城里了，都是这个天杀的冯光耀，太坏了！” 纪畅撅着小嘴，冷冷地盯着一些讲闲话的人看。 有亲戚过来说：“纪舒太可怜了，这都闹到订婚了，村里有人讲，说她和那个冯家的儿子，早就谈恋爱了，钻过小树林呢，大姑娘家的，这以后谁要啊！” 纪畅愤恨地往给这亲戚的茶里吐口水，刘彩娟看到了也没说他。 这类八卦新闻里，受害者往往受到的中伤不比施害的人少，因此舆论上都骂冯光耀，却也开始说纪舒不检点、嫌贫爱富、不懂得笼络男人了。 说她可怜的人，往往怀着一些看好戏的心态，仿佛别人的不幸也是自己的一种幸运一样。 纪老太迂在屋子里生闷气，刘彩娟端进去的红薯粥都没喝。她不懂，谈得好好的婚事，怎么突然就黄了？ 纪家村这边鸡飞狗跳，王家湾也差不多。 冯光耀去警察局讲了不少好话，送了几条烟疏通，总算在深夜把她妈妈给弄出来了。 孙凤香满头的臭味，那馊潲水在头上持续加热，味道已经重了八百倍。 警察局的人也是忍不了了，索性她犯的事情也不大，对方也没继续追究，教育了一番，让冯光耀代为写了检讨，孙凤香按了手印，终于才能回家。 到了家，孙凤香顾不得洗澡，劈头盖脸对着女儿一通骂：“怎么一个人在家连饭也不知道做？你哥哥去警察局，累得一身汗，回来都没吃的！” 冯光明大无语，这哥哥冲动惹了大麻烦，不骂哥哥，却找自己的茬儿？ 小姑娘哭唧唧躲去厨房，含着眼泪却不得不开始烧火煮饭。还以为自己能休息一天呢。 冯光耀给他妈倒水，“妈，你别拿妹妹撒气。这件事，还是我的错，我冲动了。” 孙凤香知道，事情闹大其实是自己的责任。她早知道是儿子主动退的婚，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想带人去闹一场，却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纪家的丫头，真是个害人精。 “都是妈对不住你，你当时劝妈不要去，妈非要去，没想到……都是那个张超，还有那个姓莫的，去了不帮我们王家湾的人，居然帮姓舒的！” “妈，人家也是实话实说。你怎么还怪起张超哥来？” “哼，你不懂啊，我的乖儿子，那姓舒的肯定是和张超看对眼了。两人合伙的呢！这骚*货，就是想勾男人。就是看张超有钱啊！” 冯光耀听了他妈用这种词形容纪舒，眉头一皱，毕竟还是受过教育，“不要这么说。纪舒确实是嫌贫爱富，但是她和张超哥第一次见，不至于吧？妈别说了，快去洗澡吧。” 冯光耀内心苦闷，推着孙凤香去了院子里的简陋洗澡间，拿了暖水瓶和脸盆给妈妈。 回头他坐在饭桌前，把角落里的一瓶白酒开了，他以前是不喝酒的，这会儿直接干喝了一大杯。 钱、钱、钱！都是因为钱啊！ 正想着，他听到，似乎有人走进院子里来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9：00还有一小章！ 求收藏！么么哒！wap和网页麻烦在页面底下点击添加书签，app你们懂的！孩子收藏太可怜了，每天都以泪洗面（夸张了......） 第16章 冯光耀又喝了一杯，眉头紧蹙，年轻的面庞上全是苦涩。 他后悔死了。 说完了退婚，他脑袋嗡嗡的，纪舒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这么冲动呢！失去了，他才愈发意识到，自己早就喜欢上纪舒了。 那白嫩的小脸，圆圆的眼睛，凹凸的身材，多么想抱在怀里亲啊！ 就算她爱钱，那又怎么样呢？他也不是要找个圣女，他就是想要个香软乖巧的女人，纪舒完美满足了他的想象。 这一切，还是因为自己没钱啊！ 在酒精的作用下，冯光耀竟然全然原谅了纪舒，把一切归咎于贫穷的家境上了。 门口的脚步声把冯光耀拉出思绪的漩涡，他抬眼看，是张超，身后跟着莫旷枫。 下午，两人从纪家村回来，张超的妈妈表扬儿子：“张超，你做得对，是妈妈猪油蒙了心，相信了孙凤香，妈妈不怪你。” 莫旷枫微微一笑。 张超挠头，“今天这一场，闹得可太难看，幸亏那个纪家姑娘回武市了，不然这事没完。不过冯光耀这次有点惨。确实是冯光耀要退婚，但是纪家姑娘也确实爱钱啊！” 张超把当时的具体情况给他妈妈讲了，他妈妈说：“你们还是去冯家看看，安慰一下冯光耀吧，人家多可怜，孙凤香不做人爱骗人，但是冯光耀我是看着长大的，可怜的孩子啊！摊上了嫌贫爱富的！” 等看着冯家亮了灯，张超就带着莫旷枫来了。 莫旷枫本来不愿意来，张超非拉着过来：“是不是兄弟了？这修罗场让我一个人去？” “你忘了，我是来采风散心的，不是来围观这些事情的。” “这婚姻嫁娶也是乡村生活的一部分啊。你来之前不是全想着你家里的事情吗？现在是不是家里的不愉快全忘了？尽想着这退婚的事情了？” 莫旷枫：“……” 冯光耀喝着酒，却看见他眼中的罪魁祸首、城里的留学生莫旷枫，还有村里的富户张超，一股火就起来了。 张超坐下：“光耀小老弟，大丈夫何患无妻！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他也没恋爱经验，就拿些电视上的话糊弄。 张超推了推莫旷枫，那意思是你也说两句？ 莫旷枫只好说：“现在讲究自由恋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冯兄回了武市，大可以和其他女青年接触……” 莫旷枫又哪里有经验？搅黄他父亲安排的相亲，他倒是有经验，谈恋爱经验是没有的，也就是拿些套话敷衍。 冯光耀却不说话，心里的恨愈发燃烧，可他知道，他这样的穷人，是不该得罪有钱人的。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5节 他抬头盯着莫旷枫，觉得他棱角分明的脸格外刺眼，觉得他整洁清爽的白衬衫格外讨厌，觉得他坐得笔直的身板都是一种对自己的嘲讽。 他苦笑：“没事，谢谢两位大哥的安慰。” 闲聊几句之后，出了冯家，莫旷枫拉住张超：“此人不可交，张超，听我劝，远小人。” “你怎么看出人家是小人了？” 作者有话说： 张超：我妈还是不错滴！不然能养出我这样纯良的青年吗？ 莫旷枫：...... 第17章 “你倒是说啊，怎么就是小人了？” 莫旷枫摇摇头：“萍水相逢，我不愿说人闲话。不过你是我好朋友，我不能不提醒你。” “莫旷枫，秀才认字认半边，讨厌的人说话说一半！别拽文！你给我说！” 张超扑过去，卡住莫旷枫的脖子，“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你也没这么烦人，怎么从额麦丽卡回来之后变得这么烦人了？” 莫旷枫被张超的英语口音逗笑了，确实，美国的经历让他有意和这个世界保持距离。 “第一，这位冯光耀同志在和纪小姐退婚之后，告诉了自己的母亲孙阿姨。孙阿姨要去纪家村闹事，他表面上反对，却没有进行实质性的阻拦。他一个180的大个子，拦不住自己的母亲，是拦不住，还是不想拦？而且他本人也没有跟着去纪家村阻止事态的发展。” 张超如梦初醒：“有道理啊！所以光耀弟弟……暗地里支持他妈妈去闹？” “未必，也许只是潜意识里想他妈妈去闹一场，让纪小姐好看。第二，刚刚他见了我们两个，手上青筋暴露，攥紧了拳头，嘴上却说谢谢我们的关心。” “你的意思是，他心里恨我们在纪家村不帮他妈妈作证，却假装不在意？” 莫旷枫嘴角提一提：“正是。” 张超回过劲儿来，越想越觉得莫旷枫说得有道理。 “你小子以前只是理科学霸，现在我觉得你又变成文科学霸了，这是什么心理分析吗？” “只是观察，你可别和其他人一样，神话我。否则我哪天跌落神坛，小心砸到你。” “哈哈哈哈哈哈！真幽默！” 张超拍了拍莫旷枫的肩膀，“放心，反正我和他在武市很少联系。而且，他不至于害我，我们一起长大的呀。” 莫旷枫耸耸肩。 …… 纪舒搬到单身宿舍，不知不觉已经一周。 离开了纪芬一家，她周身舒畅，脸色都红润了些。 “纪舒，一大早上笑呵呵的，心情不错哟？”室友罗倩倩过来拍拍纪舒的肩膀。 “是啊，每天都是新的一天呗！” 纪舒笑笑，“一起去上班？” “走！” 罗倩倩今天刚好和纪舒一样是早班，另外一位室友钱桂君还在睡觉，她昨天晚班。 单身宿舍离厂区走路很近，也用不着自行车。 两个女孩一个穿着水绿色的毛衣，一个穿着浅蓝色的衬衣，都扎着两个麻花辫，真是青春无敌，引得不少路过的男职工侧目。 “纪舒，听说最近厂里要开大会，是关于新一期福利房的。”罗倩倩的消息很灵通。 她是武市人，顶替了她妈妈的职位进来的，她爸爸还没退休，是厂里的锅炉工。 一门“三杰”，全是国棉二厂的，根子都在这儿，因此消息格外灵通。 纪舒有点惊讶，两人相处了不过一周，罗倩倩就丝毫不隐瞒这样的内幕消息。 “哦。”纪舒当然装作不知道，虽然对不住朋友，可如果显得知道了不是更奇怪吗？ “那你们家这次是不是有戏？你家是老国棉人，而且你还有弟弟妹妹，听说家里人多机会大。” “没错。我们家虽然早就分到了宿舍，可是哪里够住啊！我妹妹都睡了十年小木板床了，连个书桌都没有。所以我才出来住单身宿舍啊！” 那时候计划生育还不严格，纪舒这个年纪的人，家里孩子一般不止一个，到88年就很严格了。 罗倩倩叹气了一口：“可是我爸爸是个死脑筋，逢年过节都不知道给领导送一袋橘子的人，估计没戏哟。” “别灰心，等等看。” 纪舒倒是希望能未卜先知，告诉罗倩倩她们家以后能不能分到房子，可上辈子她根本不认识罗倩倩，更无从得知她的命运。 “对了，你知道吗？”罗倩倩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你在老家被退婚了……还说……” “说什么？” “说你和那个男的谈了好久恋爱，还……”罗倩倩羞红了脸，靠近纪舒，在她耳朵边上小声说：“还说你同时谈了好几个男朋友……” 纪舒皱眉，罗倩倩赶忙说：“我知道肯定是假的啊！不过都在传！” 纪舒正要回答，旁边一个骑自行车的男青年路过，吹着口哨，纪舒认出，这是维修班的大志。 大志这人不正经，笑嘻嘻地：“这不是我们厂花纪舒吗！听说你男朋友很多，什么时候轮到我啊~~” 他把自行车用脚刹住，一副风流小哥的样子。 纪舒一脚踹过去，自行车翻倒，他摔了个嘴啃泥。 大志大喊，“你！” “不好意思，脚滑了。” 罗倩倩双眼放光，她也经常被这个大志语言骚扰，害得她夏天裙子都不敢穿。 纪舒拉着罗倩倩就走，“听说这个大志不正经，经常骚扰女同志，工会那边我们下班了再去投诉一下。” “好！纪舒你太厉害了！” 纪舒摇摇头，“这是应该的，越是不敢反抗，越是助长他们的气焰。” 毕竟是从21世纪重生的人，纪舒对于男女关系不像年轻时候那么忌讳，更不觉得女性被骚扰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她明明是受害者呀。 围观的人也都笑笑走了，根本没人扶大志。 大志爬起来，灰溜溜地骑上车，“回头收拾你！” 纪舒挑眉：“等着你。” 罗倩倩挽着纪舒的手，被纪舒刚刚帅气的样子迷倒了，简直成了星星眼。 刚进车间，李主任对两个人说：“今晚下班别走，晚上5点咱们礼堂开职工大会，讲福利房的事情，除了晚班的同事，都要到。” 纪舒和罗倩倩面面相觑：“这么快？” 作者有话说： 莫旷枫：都说看破不说破，可是张超是我的好朋友，还是说破了！ 老规矩，晚上9：00再更新一个小章，想多看点的朋友就晚一点一起看哈！ 么么哒！求收藏！孩子渴死了！ 第18章 林翠兰给纪舒使了个眼色，纪舒点点头。 师傅想必是有什么关于房子的消息要告诉她。 一整个早上，纪舒在车间里，心里想着房子的事情，一个赚钱的计划在她脑海里逐步形成。 中午换休吃饭的时候，林翠兰特意和纪舒一起休息。 两人朝着食堂走过去，林荫路两旁都是硕大的梧桐树，黄黄绿绿的叶子迎风招摇，阳光从叶子缝隙里照下来，切割得世界忽明忽暗。 “纪舒，你上次让我打听的名单，我去打听了。人事部的姜副主任今早才悄悄告诉我，这次的房子，可能是要花钱买的。” 这信息纪舒早就知道，不过还是点点头，“嗯。那名单师傅知道了吗？” “据说这次会有变化，姜副主任说她也不知道，厂长那边这次要亲自主办这件事，说是什么试点项目，所以名单不确定。不过……” 林翠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纪舒说：“师傅你直说。” “姜副主任说，这次的房子不便宜，我猜你想打听，是想买名额？” 林翠兰是老职工，以前福利房名额私相买卖的事情她当然听过，这一猜就猜到了纪舒的心思。 不过她不敢相信，纪舒家这么有钱吗？她一个未婚大闺女，居然就要买？ “是的，师傅，其实我听到了小道消息，说这次的福利房是有产权的，不是租赁房，我想要买产权房，然后把我妈妈和妹妹接过来。” 林翠兰大吃一惊，“真的吗？这消息谁说的？姜副主任都不知道呢！” “就是……小道消息啦！反正，这次我特别想买这个房子！” 林翠兰将信将疑，“如果是这样，虽然不知道名单，不过我真认识一家人可能准备离开厂里下海做生意，而且我猜想他们，有名额。” 纪舒的双眼放光，“是谁？” 林翠兰小声说：“维修班的大志，你知道吗？” 纪舒心里一冷，“知道。” 这能不知道吗，早上还踹了一脚呢。 “他们家说在香港有亲戚，准备南下，去深市做生意，大志的爸爸妈妈都是厂里的老员工，一个是后勤部的，一个是销售部的，而且他们家六口人挤在一个十几平方的宿舍里。” 纪舒简单估计了一下，这是很有希望分到福利房的组合：住房条件差，人口多，双职工，长工龄…… “师傅怎么知道他们家要走？” “这事情真的是很巧，我上次去找姜副主任的时候，遇到大志的妈妈去办事。今早姜副主任偶然提到，她上次是咨询内退的事情。姜副主任还说，大志一家人经常穿着南边来的时髦衣服，曾经听说他们准备辞职呢。说前几年就想走，但是遇到私营企业低潮，这两年又心动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6节 这时候大家商品房的概念还很薄弱，更不会有人想到炒房，如果大志一家准备离开武市南下创业，这个名额卖了换钱是最合算的。 林翠兰悄声说：“纪舒，知道大志家可能要卖名额的人估计也不止是我，你要是真有心，一个是赶紧凑钱，一个是马上去联系大志他们家。” 纪舒点头，可眉头都皱成了麻花。 “你要是不认识他们家，我可以带你去找大志父母，我们不熟，不过算认识。听说他们家都是大儿子大志做主，你直接找大志也行，但是这小子貌似人品不太好……” “那可不仅仅是不好……” 纪舒苦笑。 作者有话说： 纪舒：下次我还敢踹他，可是最好是买了名额之后再踹...... 第19章 晚上5点，礼堂里已经座无虚席。 平常开会还有人迟到，今天开会，那是恨不得提前几个小时抢位置坐前排。 福利房，在住房短缺的年代，就是职工们的盼头。 在计划生育实施之前，家家都是好几个孩子，人均住房面积却只有几个平方。 分了房子的盼望着搬到大房子去，没分的小夫妻就指望着分了房子方便带孩子，单身的基本上没希望，却也凑个热闹。 “我听到风声，这次分房，有改革。” “就是，我悄悄去看了，说是还没建好，其实已经封顶了，户型居然是……” 纪舒下了早班，和师傅、罗倩倩早早就奔到大礼堂，却也只坐到了后面几排。 前排的人讲小话，纪舒尖着耳朵，也没听清楚。 史厂长大踏步走进来，这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中山装，一板一眼，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被子上写着“xx会议纪念”，xx两个字已经磨损得无法辨认了。 纪舒望过去，看到纪贵民坐在第二排，和领导班子们坐在一起。 国棉二厂是超大型国企，职工数量达到二万多人，大型车间就有好几个，这次会议是第一场动员会。 纪舒所在的细纱车间，是二厂的重点车间，因此第一批来开会。 千人大礼堂因为史厂长的出现而瞬间安静下来。不少人掏出了笔记本和钢笔。 林翠兰小声说：“咱们第一场，算是有先机了，纪舒你好好听。” “好的师傅。” 史厂长的声音在礼堂里通过传声筒回荡着，所说信息和纪舒的记忆差不太多，但是也有一些细节是纪舒以前不知道的。 “……这次啊，我们作为试点，为大家准备了500套福利房！足足500套，这是厂里对大家的关怀，也是市里给我们的机会。户型有大中小三种，满足各种需求，带阳台，独立厨房卫生间！” “厂里出大头，职工出小头。具有购买资格的职工，只需要出200块钱一平米，就能拥有一半的产权！产权你们懂吗？以前，职工离职了、去世了，福利房是要退的！而这一次，房子你有一半的产权，以后子女还能接着住。” 史厂长还说了一些细节都是无关紧要的，不过就是产权这一条，让大家都惊呆了。 底下开始小声议论。年纪大些的职工主要是质疑的。 “产权？听说南边要搞商品房，可是这产权只有一半，也不是商品房，有什么用呀？” “没错，有一半产权有什么用啦？又不能卖呀。租房子也是住一辈子，买一半产权也是住一辈子，我花这个钱干什么？” “给子女住？我两个儿子，要打架啊，还不如没有，让儿子自己单位分。” “我一个女儿，要嫁人的，我花这么多钱，买来也没用啊！” 而年轻一些的，则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听说深市第一批商品房80年就开卖了，专门卖给香港人，5万一套！” “房改这些年报纸上经常讨论，共有产权房虽然现在不能卖，但是也许以后可以卖啊！而且，这房子的户型比宿舍好太多了吧。我觉得这个价格值得，我非要说服我爸买。以后我结婚，在这房子里，那多洋气？” “你们听说了吗？我看都市报上面写，深市去年就开始土地拍卖了！走香港的路子，今年那个什么花园开卖了，商品房，要1600一平米呢！” “这么贵，不会有人买吧？” “开玩笑，一个小时就卖光了好么！” “那是人家特区，我们武市哪能一样？”有人反驳。 “怎么不一样，特区走在前头，我们大武市，以后难道不改革？物价都改革，什么都有可能改革，你看不看新闻啊？” 纪舒听着这些议论，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 上辈子，她像是一只小小的蜗牛，缩在“婚姻”这个看起来是保护伞，实际上是牢笼的壳子里，充耳不闻世界的改变。 经济的腾飞就近在眼前，改革的春风吹到了脸边，她却全部错过了！ 冯光耀在上辈子就抓住了改革的机遇，先是倒卖钢材，然后投资炒国库券、炒股，后来做房地产开发，成了武市首富，公司上市交易所。 纪舒呢？ 趴在家里擦地板，让孙凤香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下不了崽子的母猪不如杀了。 纪舒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原以为离婚后爱看财经新闻、创业传记是消遣娱乐而已，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这次的共有产权房，在94年只要再付上一点点钱，就能变身为可以买卖的商品房。 而其他的福利宿舍，要等到2016年之后才有买断、拆迁的希望，那时候，早就错过楼市黄金期了。 趁现在“共有产权”还是个新鲜概念，才有人愿意卖名额，这就是机会啊！ 史厂长的话打断了纪舒的思绪：“我们这一次，要从各处抽调人员，组成【分房办】，绝对公平，已经结婚的可以拿结婚证去人事部登记，然后我们按积分排序。分到新的，腾出来旧房子，名额可以放弃。” …… 身后一个男的声音传过来：“没戏了，现在计划生育，我们只有一个孩子，哪里能和之前生了四五个的比积分？” 一个女声说：“你傻的呀！肯定有其他办法，我不信积分高的那些老家伙敢吃螃蟹，赶紧去活动……” 纪舒扭头去看，这是一对双职工小夫妻。 罗倩倩激动地说：“我要回去和我爸爸讲！我们是第一批开会的，他应该还不知道。这次我们有希望，一定要买，独立厕所啊！” 林翠兰凑到纪舒耳边：“纪舒，抓紧了。我看这事情虽然有争议，不过想买的还是比想卖的多。” 纪舒也感到了紧迫。 原本的设想里，这新事物，没多少人想买的，可事实打了她的脸。 看来，她低估了大家对于优质住房的渴求，也低估了年轻人对未来的远见。 更低估了大家荷包里的钱。 而她，工作才3个多月的菜鸟，兜里只有38.8了。 作者有话说： 纪舒：我花了20买了一件新毛衣，好看，没忍住。哭了。58.8--->38.8 备注：关于福利房的政策，我上一次作话也提到过，不是完全按照实际情况写的，有私设和艺术加工，主要为剧情服务。本章里面提到的分房具体内容，也和实际情况不会完全一致，请把现实和作品分开哈。真的，咱不是非虚构记录哈，是小说，小说哈。往后的相关内容也是这样，不会完全贴合现实，但是会有现实参考。 上文提到的深市的小区，参考的是下面这个新闻： 1987年，深圳举行了中国首次土地使用权公开拍卖，以525万成交，深圳经济特区房地产公司拍得土地，盖起了东晓花园。第二年，东晓花园售价每平1600元，不到一小时就卖完。 晚上9：00还会继续更新短章，大家海涵。 第20章 不出几天，史厂长已经连续开了多场动员会。 消息传开之后，国棉二厂里，暗潮涌动。 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 每一个小团体，都比平时更加紧密了，聊得火热的时候，有不熟的同事走过来，想加入谈话，却都噤了声。 88年还是周末单休，好不容易上了六天班，周日休息日，更是职工们为了分房的事情开始走动的时候。 眼瞅着明天就是周日，估计领导家的门槛要开始操劳了。 纪舒这是第一次经历分房，林翠兰可不是，她看起来，倒是比纪舒还心焦。 午饭的时候，纪舒正喝着食堂里甘甜的绿豆汤，林翠兰放下筷子，“纪舒，分房的事情，你打听得如何了？” 纪舒苦笑，“师傅，这些天我天天打听，没什么消息，大家也都刚开始分析这件事，还在观望。” “你之前的消息来源呢？你不是最早知道房子是共有产权的吗？” 纪舒挠头，“那个消息来源不准确了。” 林翠兰叹气一口，“我知道你和大志不熟悉，不过，真的不见面问一下吗？” 这事情，纪舒也在考虑。 幸亏那天没下班就开了分房动员会，否则她就去工会举报大志骚扰女同志了。 即便是没举报，和大志的梁子也结下来了。 昨天，纪舒看到大志，本来忍着恶心想上去打招呼，大志却朝着她吹口哨：“领口太低了吧？” 纪舒真想赏给他一个嘴巴子。 大志这么嚣张，就和他本来就不准备在厂里长期干相关。 因此就算风评这么差，他也不在意。 一个要辞职的人，还在乎什么个人形象呢。 纪舒朝着师傅笑笑，把那天踹大志的事情简单讲了。 林翠兰面露难色：“其实我这些天也听到一些关于你的传言，我怕你心情不好就没说，我想，这谣言的来源，多半是你的同乡。” 纪舒早料到了，别同乡什么的了，就是她二伯母何夏琴传的。 她没想到退婚这件事，让她在厂子里的口碑从高不可攀的厂花，变成了水性杨花的……厂花。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7节 你厂花还是你厂花，就是名声不太好了。 “师傅，这现在不是主要矛盾，主要矛盾还是房子的事情。能麻烦师傅跟我一起和大志聊聊吗？有师傅在，估计这小子不敢胡来。” 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大志这条路子，她还是要试一试。 “没问题。刚好这周日我们两个一起休，维修班都是休周日，我给你约这周日咱们一起吃饭。” 林翠兰拍拍纪舒的肩膀，她越来越喜欢纪舒这姑娘。 以前喜欢她的乖巧，最近却愈发觉得她敢想敢做，这份野心，林翠兰很欣赏。 正说着呢，远处人事部的姜副主任走过来了，笑眯眯地跟林翠兰挥手。 她和林翠兰关系不错，因为她也是个寡妇，不同的是她自己一个人带了一个儿子。 姜副主任叫姜雨，个子欣长，脸也长长的，扎着个马尾辫。 她走近了，跟林翠兰说：“分房办的名单下来了，我偷偷告诉你……” 她盯了一眼纪舒，林翠兰说：“我徒弟纪舒。” 姜雨才接着说：“翠兰，名单上有你，你要抽调到分房办协助分房的工作。” 纪舒眼睛一亮，这岂不是打入了敌人的内部？ 没想到，姜雨又看着纪舒：“纪舒是吧，听你师傅讲起过你。我记得你堂姐叫纪芬是吧？” “是的。” “她也在名单里。” 作者有话说： 姜副主任：我的内幕消息够不够惊喜？ 第21章 师傅约的地方是江中路上的四季美。 一大早，师傅带着纪舒一起提前到了四季美。 这四季美，专门卖汤包，到88年已经有了六十多年历史，是武市的老字号，顾客盈门。 周日早上，不提前来，是没有位子的。 这时候，老百姓已经开始外出吃饭了，这样的特色店铺，是很多人请客吃饭的选择。 稍微排了一会儿队，纪舒和师傅坐到了一个四人位。 师傅还以为纪舒第一次来，其实纪舒上辈子在90年代没少吃，后来渐渐吃了其他更高档的馆子，倒是很久没吃过这家了。 “师傅，今天我请客。” 林翠兰笑笑：“没问题。不过你买房的钱，凑到了吗？” 纪舒最近就准备去实施她的赚钱计划，因此点点头：“八字算是有了一撇。” 林翠兰见纪舒没有详细说，就不再多问，“你知道为什么分房办，我和纪芬能去？” “为什么？” “我孤家寡人，而且房子已经分到了，也够住。我没有什么裙带关系，最为公平。你堂姐是车间主任的女儿，但是你二伯家只有一个孩子，算是领导层里面最不缺房子的人，放一个这样的人进来，对其他领导来讲，很安全。” “确实，二伯家一家三口，二室一厅住起来很不错，因此在其他领导看来，二伯是最不可能要这房子的。” “纪芬是代表财务部的，姜副主任代表人事部，我代表我们细纱车间，其他车间和部门也有人，估计这次又要斗个你死我活了。” 林翠兰叹气。 纪舒问：“师傅，以前分房都这样吗？” “二万人的厂子，一次福利房名额要排上七八年，哪一次不是抢得头破血流？之前的租赁房，一上来1000套，也是解决不了住房需求的。那时候也没个计划生育，一家三五个，家家嫌弃房子小。” 纪舒问：“都是按照积分排序，还能怎么争个你死我活？” 林翠兰今天穿了一件豆绿色的衬衫，外面是一件黑色的毛线开衫，很典雅，她盯着窗外。 “那办法多了。比如说，你积分排在我前面，我举报你一个问题，你的荣誉被薅掉了，积分就比我低了。” “再比如说，我们的积分一样，就差一个荣誉，那我去活动活动，能不能给我加个什么荣誉？现在年底了，很多奖状都没发，活动空间大着呢。” “还有，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那会闹的，就会被优先考虑。堵在分房办临时办公室门口不走啊，蹲在领导家门口哭啊，要死要活要丢孩子啊……” 纪舒悟了，这不就是按闹分配？ “每次这时候，大家伙儿就都跟疯了一样。丑啊！其实，分到了又怎么样呢？” 林翠兰突然眼眶一红，站起来，轻声说去一会儿厕所。 纪舒觉得奇怪，师傅这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是不是想到了意外去世的丈夫和儿子呢…… 正想着，突然有人俯身问：“这位美女，你一个人坐四人位吗？能不能和我们换个位置？我们三个人。” 纪舒抬头，是一个穿着黑色羊绒衫、水洗牛仔裤的女孩。 这个女孩烫了个大波浪卷发，比扎着两个麻花辫的纪舒洋气不知道多少，还背着一个小坤包，一看就不便宜。 而纪舒今天出来得匆忙，就拿了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重生以来，时尚度直线下降啊。 纪舒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其实我这边是三个人。” 女孩叹气，“okay，那我再等等……” 服务员路过，忙说：“这边的位置空出来了，快！” 女孩被安排在了纪舒旁边的位置，中间只隔了一个走道。女孩坐了下来，用包占住旁边的位置。 纪舒对着女孩笑笑，女孩也对着纪舒笑笑。 “哟——我们棉二的厂花纪舒约我吃饭，还提前到啊！” 刚刚看到美丽女孩的好心情被这个恶心的声音打断，纪舒抬眼，果然看到是大志。 大志姓曹，父亲希望他做人有大志向，取名曹大志。 可是曹先生显然忽视了儿子下巴上的一颗大痣，所以从小到大，只听这个名字，大家都以为大志是外号，是“大痣”！ 大志二流子一样坐下，弓着背，撇着嘴，笑嘻嘻的，“林师傅没来啊，那太好了！” “师傅上厕所去了。” “……怎么不点菜啊？要鲜肉和虾仁汤包！” 大志咂摸一下嘴巴。 纪舒忍住不爽，忙去付了钱和粮票，点了三笼鲜肉汤包，吃虾仁？没门。 “虾仁卖完了。就剩鲜肉的。” 纪舒冷冰冰的。 大志也不多说，低声对纪舒说：“你今天伺候好我，我就接受你的道歉。醋里面多加点姜丝，给爷准备蘸料！” 纪舒：“……” 敢情这人以为她是来道歉的？ 纪舒正想说话，对面却突然一阵香风拂来。 隔壁漂亮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张超，莫旷枫，这边！” 纪舒：？ 作者有话说： 纪舒：狭路相逢...... 晚上9点接着更，想多看的宝宝记得晚上9点再一起看，每天都会更两次哦。 么么哒！ 第22章 莫名其妙地，纪舒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事情一样，脸一红。 林翠兰还没回来，估计是排队上厕所的人太多。 她想赶紧收回目光，避免四目相对，哦不，六目相对，怎么把张超给忘了。 奈何对面的人太吸引人，坐这一排的姑娘嫂子都忍不住看过去。 莫旷枫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里面是黑色针织衫，依旧是牛仔裤，旅游鞋，他的头发比半月前似乎长长了，梳着一个现在流行的偏分发型，有点类似爆火的“郭富城头”。 张超就离谱了，穿了一件花衬衣、垫肩西服外套，外套扣子大开，尖领花衬衣格外打眼。 两人一组合，真有点不伦不类。 美丽的女郎继续打招呼：“这边这边，好不容易占的位置！” 纪舒想避免，可是根本避免不了，多看了这两人几眼，互相都认出对方来。 谁能忘记名噪乡里的退婚姑娘纪舒呢？ 而作为关键的证人，张超也跟着爆火了一把。纪家村、王家湾现在还有传言，张超和纪舒看对眼了呢。 张超妈妈怎么辟谣，都没人信。 纪舒微微张开嘴巴，又赶紧闭上，立即低头。 张超却冲过来，“纪舒妹妹？” 隔壁的女郎站起来：“你们认识？” 莫旷风随后走到过道里，只站着，对女郎点点头，“秦菲，好久不见。” 眼神飘到纪舒脸上，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8节 “认识，我老乡，纪舒。” 张超大大咧咧的，“来吃饭？” 纪舒：这不是废话吗？我不来吃饭我来排队上厕所么！ 纪舒站起来笑笑，“嗯嗯。” 叫秦菲的女郎也点点头，“好巧啊，要不一起吃？” 纪舒赶紧摇头，“阿不，我们这边谈点事情呢。” 众人这才主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脸上一颗大痣的大志。 大志见了两个比自己更时髦的男人，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郎，心里有点不爽。 他今天特意收拾了一番，他也是郭富城头，他也穿了一件花衬衣，可是气质长相比起莫旷枫差了也就那么十万八千里吧。 就是张超，也是青春活力的，而大志，就是猥琐气息扑面而来啊。 “不介绍我认识一下你的朋友吗？” 大志笑嘻嘻地问，想显得自己很有男子气概，很会交际。 纪舒：“……这是我一个厂的同事，今天来谈点事情。” 太尴尬了。 用纪舒常常逛的论坛里的话，她脚下已经抠出了一座迪士尼城堡了。 “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纪舒对张超说，把他往秦菲那边赶。 张超还想说什么，莫旷枫一把拉住他，把他往座位上一塞，“坐。” 随后，莫旷枫也坐下来。 张超被他塞在秦菲的位置对面，而莫旷枫自己，则坐在空位置对面。 秦菲也坐下来，张超起身去点菜了。 莫旷枫和秦菲坐着，没什么话讲。 大志也就坐回去，低声对纪舒说：“你朋友很时髦啊？哪里认识的？” 纪舒：“算老乡吧。” 大志有意让对面的时髦人士看看自己多么气派，大声说：“纪舒，够吃吗？不够吃再点！这四季美，我常来的，汤包里的汤汁，你要先喝……” 纪舒：“……” 对面的人显然都听见了，但是都装作没听见。 正是吃饭的点，四季美大厅里坐满了人，人声鼎沸，大大缓解了纪舒想离场的尴尬。 “小心烫着嘴。”纪舒冷冰冰地对大志说。 大志夹起一个汤包，“诶，我的蘸酱呢？” 纪舒咬着牙，拿着小碟子，倒了醋，拿了些姜丝，摆在大志面前。 谁叫她有事相求呢？师傅怎么还不来？ 大志吃得满嘴流油。 再不说正事，这汤包都给大志吃完了。 “好吃，好吃！香！”大志嘟哝着，汤包汁真烫嘴，但是他也舍不得吐出来。 纪舒慢慢吃了一个虾仁汤包，放下筷子，低声说：“曹大志，我其实请你吃饭，主要是因为——”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看中了我家分房的名额。” 纪舒惊讶，这大志也不傻啊。 隔壁桌张超也回来了，却挤了一下莫旷枫，让他坐到秦菲对面，自己就靠着纪舒这边的过道了。 张超是真八卦，他见了纪舒这个王家湾大红人，超级想拉着聊八卦，尤其是冯光耀的妈妈后来如何和王家湾的主妇们闹僵了的故事，他快憋死了。 榆木莫旷枫又不爱听，跟别的不相干的人讲又没意思，遇到纪舒，太好了！张超想着，眼神就瞟过来。 恰好听到大志说：“——看中了分房的名额。” 他屏住呼吸，悄悄听，这里嘈杂，他听得断断续续的。 纪舒说：“没错，确实。这个名额，你家应该拿的到吧？” 大志笑眯眯的，“那还有假，肯定能拿到啊。你看中了这个吧？” “是，这次的房子是共有产权的，我很中意，所以特意麻烦师傅约你出来的。” 张超又听到了纪舒的话：“这次的房子——我很中意——” 大志放下筷子，歪着头，“纪舒，老实说，看中我的女的也不少，其实都是中意这房子，不过她们我都看不上，如果是你的话，嘻嘻，我觉得还不错，以后我们结婚了，这房子就给我们住。” 张超再次合不拢嘴了，因为他听到了：“——我们结婚了，这房子我们住——” 张超忍不住侧身，“你们要结婚？” 莫旷枫和秦菲也都侧身看过来。 纪舒：“……” 大志这小子！是以为她看中了房子，要和他处对象吗？！ 纪舒腾地站起来，正要说话，却看见林翠兰从远处走过来了，脸上发红，脸颊上都是泪水。 作者有话说： 张超：八卦之魂燃烧了，没有人聊八卦，那八卦的乐趣在哪里！ 第23章 纪舒见林翠兰来了，却哭成了一个泪人，大为惊诧，本来想劈头盖脸地骂曹大志一通，都被惊得忘了词。 她快步过去，扶住林翠兰，“师……师傅？” 林翠兰轻声说：“抱歉，纪舒，师傅有事情先走了。” 说着捂着脸，转身就走。 纪舒见师傅哭成这样，而且连随身的小包都忘了拿，忙从旁边的座位上提起那个陈旧的小皮包，准备跟着师傅跑出去。 曹大志撇嘴，“怎、怎么回事？” 张超、莫旷枫和秦菲也目睹了一切，都没说话。 纪舒刚跑两步，曹大志也跟过来，拉住纪舒的手臂，“唉，你别走啊！咱不是说结婚的事情吗？” 刚巧，一个服务员端着一笼汤包路过，纪舒走得好好的，被大志一拉，重心不稳，撞到了服务员。 服务员打了个趔趄，勉强站稳，手里的汤包却翻了，直直掉落在一个男人的背上。 莫旷枫回身看，自己背上粘着两个汤包，地上还有几个在翻滚。 这下子，餐厅里附近的人也都停下聊天，看着这滑稽的一幕。 服务员赶紧道歉。 纪舒一把推开曹大志，扶起服务员，“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说完，她赶紧掏出一张五块的票子塞给服务员，“我赔！” 这一笼子汤包也不要五块，服务员接了钱，就没说话。 纪舒着急找师傅，师傅没带包，身上肯定没钱，这年头，也没个手机联系，走散了，师傅连坐车回宿舍的钱怕是也没有呢！ 曹大志懵圈地站着。 纪舒对上莫旷枫的眼神，他身后是餐厅的玻璃窗，窗外是黄绿色深秋的梧桐树叶和漫天飘舞的梧桐飞絮。 逆光里，他微微抬起眉毛。 纪舒注意到他背上的汤包，其中一个因为重力往下滚，另外一个还稳稳当当地停歇在他肩头。 顾不得烫手，纪舒快速把那个汤包摘下来，往莫旷枫面前的空盘子里一放，“对不住了，衣服我赔给你，再联系！” 莫旷枫：“……” 等纪舒跑走了，曹大志回过神来，也追了出去。 张超：“莫莫，你这衣服，不是说是什么巴、巴宝莉吗？很贵的吧？” 莫旷枫侧身，对张超说：“假的，香港仿品而已。” 对面的秦菲撇撇嘴，“我看这剪裁，真得很嘛！怎么，莫旷枫要发扬绅士风度，害怕人小姑娘赔不起？” 张超：“还有上次的手帕，看来——” 莫旷枫干笑一声，把面前空盘子里的汤包夹到张超碗里：“少说两句，吃汤包。” 张超被莫旷枫的眼神杀到，闭了嘴，“行行行，我吃汤包——唉，这个不是你衣服上的吗？” “我衣服是干净的。” “那纪舒妹妹的手也碰了呀——” “人家手也不脏。” “你！” 秦菲笑了，“你们关系还是那么好呀。” 两人这才不闹了，莫旷枫给张超拿了个干净的新盘子，才对秦菲说：“你怎么回武市了。不是一直在海市吗？” “你猜我回来干什么？” “不知道。” 莫旷枫语气平淡。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9节 张超倒是很激动。 “我猜，我猜！是不是，莫旷枫的爸爸，找你来给他相亲来了？” 秦菲惊讶，“这你居然能猜到？” 作者有话说： 老规矩，晚上9：00还有一更。 可以攒到晚上一起看，这一章有点短小啊，没事，晚上多一些。么么哒！ 路过的求个收藏啊，wap和网页加个书签啊，孩子跪谢了！ 第24章 纪舒追着林翠兰，出了四季美。 林翠兰过了人行天桥，已经到了马路对面，不自觉放慢了步子。 纪舒从周日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眼看到师傅消瘦的背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天桥，冲下去，就拉住了师傅。 大志也追出来，却光顾着在马路这边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结果根本没见到纪舒的影子。 “你妈的闹眼子呢！这师傅徒弟都是消遣我玩呢？” 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大志也就不找了，想起附近有几家游戏厅，也就往那边走去。 “师傅！” 林翠兰回头见是纪舒，忙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纪舒。” “没事的，师傅，你的包没拿，我给你送过来。” 纪舒把小皮包递过去，林翠兰接了，红着眼眶，“纪舒，师傅请你吃绿豆冰棍好不好？” 纪舒点点头。 买了两根冰棍，纪舒吃了一根。10月武市居然还有点热，晒着太阳吃，确实也不觉得冷。 林翠兰不拆开袋子，把冰棍放在自己眼睛周围冷敷了一下，感觉好多了，才慢慢开口把事情的原委讲了。 原来林翠兰在四季美后巷的厕所门口，竟然遇到了之前的婆婆和小姑子一家人。 他们逮着林翠兰就是一阵骂，在厕所附近闹了半天，还冲过来抓她的头发衣服。 服务员和其他人劝了好久才让林翠兰脱身，她这才急匆匆跑掉。 “真对不起，纪舒，本来想帮你办事，却闹成这样。” “那无所谓，大志这家伙，我看也跑不掉，随时再约他。可是师傅，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我知道你爱人……” 林翠兰慢慢说，“我爱人和儿子之前去江里游泳，就再没回来。你知道我爱人也是国棉二厂的职工吗？” “嗯，听说过。” “我现在住的福利房，就是当初厂里分配给我们一家三口的。现在是破旧了，可是当初也是抢破了头。我们结婚几年后，终于分到了福利房。没想到，他们走了。我婆婆叫我把福利房让给我小姑子一家人住，我不愿意，就结仇了。” “这怎么行？他们也欺人太甚了吧！” “我婆婆一家人原本也是厂里的职工。小姑子后来结了婚，就要我搬去单身宿舍，把这个福利房让给他们夫妻两个住。说我死了丈夫和儿子，凭什么住他们家的福利房？” “这是厂里分给你们夫妻的啊，又不是你爱人单独的房子！”纪舒义愤填膺。 “道理是这样，可是他们人多啊。他们说我现在和他们家已经没关系了，说要找厂里领导，把房子腾出来。” “那领导也不可能答应啊。” “他们已经闹了几回了。领导之前不松口，也是体桖我一个寡妇。可是往后呢？听说新的领导要上任了，和他们家是亲戚，唉……” 林翠兰这个年纪，如果要住集体宿舍，未免太可怜。 她一个人势单力薄，以后搞不好真的会失去现在住的福利房。 而往后呢？ 等师傅老了，她住的这套福利房要到2016年才拆迁，根本赶不上楼市大红利。而且那时候拆迁补偿也不高，在附近都买不到房子。 纪舒心里一想，“师傅，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林翠兰瞪大眼睛，“嗯？” “其实我还有一条小道消息，就是这一次的共有产权房，几年后就能转为商品房，到时候价格能翻好几倍，所以我才急着买。要不，师傅你也想办法买一套？” 林翠兰呆住了，纪舒又说：“消息是哪里来的，我不能说，不过保准保真。师傅，你一直帮我，这次，我也想帮你。” …… 秦菲看着莫旷枫，“正是莫老爷子，找了我爸爸，非要我趁着假期，回一趟武市，来和你相亲。” 张超笑了，“哪有这样的，女孩子主动约相亲。” “这不是莫老爷子说不动他儿子吗？” 秦菲撩一撩超级蓬松的大波浪卷发，风情万种，“你爸爸告诉我爸爸，你根本不去见那些介绍人介绍的女孩，说我是你的高中同学，也许你会见。” 张超：“你爸爸也真是的，难道不知道，你是我们的哥们儿吗？哪有和哥们儿处对象的？” 秦菲脸上掠过一丝不快，又撩了一下头发，“张超，你能猜到我是来相亲的，为什么？” “为什么？我和莫莫去我老家散心，其实就是为了躲开他爸爸的轰炸啊。莫老爷子要来武市出差，准备亲自监督相亲工作的进展并做出批示，所以我们就溜了。” 张超吃了一个汤包，快速说：“那你突然出现了，我就猜到了呗。你们两家关系本来就熟悉，这不很顺理成章嘛。” 秦菲笑笑，“嗯。顺理成章。不过刚刚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张超可激动坏了，总算找到人主动问八卦了！ 他忙把在王家湾的见闻大概讲了，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一人分饰多角，听得秦菲一会儿啧啧称奇，一会儿咯咯笑。 莫旷枫只管吃东西，任由他们两个聊得火热。他身上现在都散发着一股汤包味儿，让他有点难受，有点在意。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这位纪舒妹妹退了婚，就回了武市。没想到哇！这一次她相亲，又被我们遇到了。刚刚他们讲话，我听了个大概。” “刚刚那个男的，脸上一颗大痣，我觉得配不上这位美丽的纪舒妹妹啊。” 秦菲说着，眼神瞟到莫旷枫脸上，又快速转回来。 “我也觉得。不过上次退婚，我们可以看出来，纪舒妹妹很看中男方的条件，尤其是房子。我刚刚偶然听到，那个脸上大痣的男同志，好像马上能分到福利房，纪舒妹妹说她很中意那个房子呢。” 张超把听到的零碎稍稍拼凑，纪舒嫌贫爱富的人设更稳了。 纪舒：我可谢谢您哪！ 莫旷枫突然说：“身上一股子汤包味，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家了。” 秦菲撇嘴，“怎么，听到美丽的女郎要为了钱嫁给丑男，心里不舒服了？” 语气是打趣的语气，内容却很尖刻。 莫旷枫摇摇头，“单纯想回去换件衣服。我现在对相亲、谈恋爱这些事情没兴趣，不管对方是谁，答案都是一样。” 他眼神直直地看着秦菲。 …… 回了家，莫旷枫把风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挂衣架上。 还是很在意。 很在意这件衣服。 手帕也是，衣服也是，说好了要还，要赔，却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过。 作者有话说： 张超：总算有人愿意听我讲这个八卦了！憋死我了！ 下一章，纪舒妹妹要开始搞钱了！搞钱搞钱！ 第25章 纪舒和师傅坐在天桥底下的长椅上，两个人聊到下午，林翠兰终于点了头。 “纪舒，师傅相信你。你既然这么说，师傅也想办法买一套。这次我在分房办里面，有什么消息一定能最快知道。大志我会去接触，这小子敢为难你，但是不敢为难我。” “没错，既然是师傅买，大志肯定就不敢说那些轻浮的话了。” “我这些年攒了一些钱，我爱人也留给我了一笔钱，大概能有2万多，买下一套房子是足够的。” 林翠兰是高级纺织工人，一个月工资能有100多，而且她吃住都在厂里，平时几乎不花钱，看林翠兰的皮包都褪色了，就能知道她有多么节省。 所以，纪舒倒不意外她能拿出这么多钱。 纪舒看出林翠兰眼里的疑问，“师傅是不是担心我没钱？” “嗯。如果实在不行，我把我这钱借给你买就算了。师傅无所谓的。” 纪舒胸口一热，“师傅，我怎么能要你的钱？我这就准备自己去赚钱呢！” 林翠兰拉起纪舒的手，“你一个女孩子，哪里能这么快赚到一两万块？你可别走歪路！” 纪舒微微一笑。 “我明天上晚班，所以今天到明天白天我都准备去跑业务。师傅你相信我！” “跑什么业务？” “国库券！” 纪舒稍微解释了一下，林翠兰素来是知分寸的，虽然半信半疑，却也没多说，只是千叮万嘱纪舒注意安全。 …… 在公交车站送走了林翠兰，纪舒直接叫了一辆“麻木”，也就是时下流行的电动三轮车，去了武口火车站。 走进火车站，一股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 重生以来，纪舒一直在村里和厂里转悠，今天去市中心逛了逛，心情大好。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0节 纪舒去售票处买了一张去安市的火车票，又在小贩那里买了一份都市报，便坐在候车大厅里等着。 上辈子坐高铁从武市去安市，只要不到两个小时，可现在坐绿皮火车，却要至少10个小时，恐怕到了安市，就已经是深夜了。 纪舒拿着这张80年代的硬板火车票，感慨良多。小小的一张车票，承载了多少变革呀。 正端详着车票，纪舒注意到，候车大厅角落的小卖店里，有一兜一兜金灿灿的橘子摆着卖。 索性来“出差”，买点零食吃也不错，纪舒走过去，挑了一袋橘子。橘子用细纱网子装着，提起来漂漂亮亮的。 付了钱，纪舒正要走，旁边一个穿着宽大西装外套、梳着背头的年轻男人凑过来。 “小妹妹，是出发去南方找工作吗？” 纪舒见他夹着一个发亮的黑色男士皮包，腰间别着一个bp机，像是个小老板。 “不是，走亲戚，我叔叔一会儿就来和我汇合。” 纪舒警惕着。这里是火车站，倒不担心有人敢绑自己，最多是遇到骗子、小偷。 80、90年代，火车站附近骗子横行，小偷更不少。 纪舒记得，那时候刘彩娟进城里，都恨不得把钱缝在内裤里，就是怕遇到小偷。 这个年代，拐卖妇女儿童的事情时常发生，厂里有个老师傅的女儿就是前两年在火车站走失了，应该就是被拐卖了。 没有手机、没有摄像头，一个人失踪了，就和一滴水掉在海里一样，根本找不到。 纪舒转身就走，小老板惋惜地说：“没事没事。” 纪舒坐回去，却忍不住悄悄看那个小老板，小老板又去和另外一个女青年搭讪，也没成功。 纪舒剥开一个橘子，一边吃一边观察。 橘子皮薄，味道酸酸甜甜，很原生态，一口咬下去，汁水爆出来。 那个小老板又搭讪了一个提着帆布旅行袋的女孩。女孩看起来是乡下来的，衣服很老土，还是军绿色的棉布外套，脸上红扑扑的。 纪舒盯着候车厅墙上的大钟，离她的火车出发只有20分钟了，马上就要开始检票了。 可是那个小老板和女孩还在聊天，居然还坐到了一块儿，小老板给女孩递名片，女孩笑着收下了。 女孩本来也是朝着纪舒这边走，应该也是去安市这边的，现在却跟着小老板坐在了去苏市的那趟车那边。 纪舒盯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大橘子吃完，女孩还是和小老板坐在一起聊天，她急得直冒汗。 管他的，纪舒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拉住女孩：“小云！找你半天！” 小老板很惊讶，“你们认识？” 纪舒直接把女孩拉到自己身后，又俯身把她的帆布袋提起来，转身递给她，“小云，叔叔马上来接我们一起去安市的，你别乱跑！” 小老板一惊，纪舒又俯身，凑过去，“我劝你别跟过来，我叔叔是警察，专门捉人贩子。” 小老板正要发作，听了这话，也不多说，僵笑了一下。 这里是候车大厅，好几个警卫就在不远处盯着，他不敢造次，“那你们忙。”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越走越快，一会儿就淹没在人群里了。 那个女孩惊讶地说：“我不认识你呀！” “那个人是不是跟你说能直接给你安排工作？” “你怎么知道？” “那个人是人贩子！” 原来，女孩叫田秋，是武市周边农村人，本来是镇上家具厂的女工，因为和家里闹矛盾，一生气，决定出门去找在安市工作的姐姐。 这个小老板跟她讲，自己是在苏市开工厂的，专门做外贸牛仔裤，工资高，包吃住，女孩没多想，就答应去看一看。 纪舒一说，女孩也惊出一身汗。 苏市工厂老板，怎么会在武市火车站随机搭讪女孩子招工呢？ 这事情根本不合理呀！ 两人结伴上了火车，又把位置调换了一下，坐在了一起。 “多亏你了，太感谢你了！” 田秋很不好意思，“我妈以前老是吓我，说我没心眼，小心被人贩子拐走，没想到，真的差点被拐走！” 纪舒说：“你可千万小心。人贩子专门挑单身女孩子下手，火车站里他们不敢来硬的，就是骗人而已，不用怕他们，但是出了火车站可就危险了。” 田秋今年才17岁，吓得不得了，“纪姐姐，我就跟着你吧，我一个人，不敢到处走。我姐姐也不知道我要去，没人接我，我一个人不敢晚上出门去找她。” 纪舒想了想，其实有个伴儿对自己来讲也安全些，独自一人容易被盯上，就说：“行，我到了安市，会去找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住一晚，我明天下午就回武市。你就和我一起住一晚，白天再去找你姐姐。” “好！”田秋高兴得像是个孩子。 “纪姐姐，你也是去安市走亲戚的吗？” “不是，我去做生意。” 纪舒笑笑，摸摸口袋。那里有她从罗倩倩手上借出来的1000块钱。 她要去倒卖国库券。 这可是无本万利的生意。 作者有话说： 老规矩，晚上9：00还有更新哈。 第26章 要说到股市神话、投机神话, 杨百万的故事不可错过。 这杨百万，是海市一个姓杨的工人，杨百万只是他的外号。 30多岁的时候, 他从国企辞职，一时间找不到未来的方向, 天天去图书馆里看报纸。 80年代初，证券交易逐步开放，1988年4月份, 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消息：国库券将开放自由转让, 首先会在七座城市试点。 敏锐的杨百万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他在市场开放的当天，就在海市低价买入了一些国库券，当天下午又高价卖回给银行，就这样赚到了几百块钱。 后来, 杨百万又发现，每个试点城市之间，国库券的价格是有差异的！ 如果从一个城市低价买入国库券, 再到另外一个城市高价卖回给交易机构，就能空手套白狼，无本万利！ 杨百万担心这样的交易不合法，还主动去税务局纳税，去请公安做安保，也接受了一些媒体的采访。 后来, 靠着倒卖国库券发家之后，杨百万又炒股, 他很快赚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百万, 人送绰号杨百万！ 纪舒可是资深的财经新闻爱好者。 上辈子, 她经常看这些发家致富的小故事和非虚构的文学作品，其中，杨百万的故事给她的印象很深。 而现在的88年秋天，虽然报纸上零星报道了一些杨百万的事迹，可是都没有提到异地倒卖国库券。 这些都是很久之后杨百万自己讲出来的发家史，而现在，这些“秘诀”只有极少数相关人士知道。 但是纪舒知道！而且她记得很清楚，安市是七个试点城市之一，武市也是七个试点城市之一。 安市的国库券的价格现在应该是七个城市里最低的，只要她从安市买一些国库券，再回到武市卖掉，还愁赚不到钱吗？ 纪舒美滋滋地打着瞌睡，似乎陷入了发财的美梦…… “纪姐姐！快醒醒，你看那个人！” 纪舒迷迷糊糊睁开眼，梦里，她成了“纪百万”，那个挣到百万的人，不是杨百万，而是她纪舒。 纪舒顺着田秋的手看过去，坐在斜对面的一个女人正在睡觉，而一个男人把手放进了她随身的皮包，皮包拉链已经被拉开了一半。 现在已经是夜里，车厢里大部分人都在打瞌睡，一些没睡的人正在小声聊天，没人注意到这个男人。 田秋的声音很小，没有惊动到这个小偷。 80、90年代，火车上的小偷真的非常猖狂，而且很多是团伙作案，纪舒寻思，如果来硬的，这伙人盯上自己可怎么办？ 她和田秋，两个小姑娘，可不能和这种人结仇。 眼看那个小偷就要得手了，纪舒来不及多想，把放在小桌板上的那一兜子橘子往地上一扔。 橘子吃了几个，还剩下不少，一个一个圆鼓鼓地滚起来，一下子就滚到附近的座位下面都是。 “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纪舒对田秋大喊，声音和洪钟一样。 田秋先是愣住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忙说：“姐，我错了，我去捡回来——” 纪舒一边数落田秋，一面站起来，俯身去捡橘子。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一个橘子恰好掉在那个女人座位附近，而纪舒的喊声也惊醒了那个女人。 小偷只好快速收手，装作去车厢后面找人，走了。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纪舒捡起橘子，轻轻拍了拍那个女人的肩膀，把小偷的事情说了。 “别睡了，他们可能盯上你了，一会儿可能再回来的。” 这个女人忙着感谢纪舒，非要塞给纪舒一袋进口的奶糖感谢，纪舒推辞不过，只好接下来了。 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打扮很简朴，但是那袋奶糖，可是实打实的贵价进口货。 纪舒没料到，就是这个偶然相遇的女人，挽救了她的“纪百万”美梦。 作者有话说： 感兴趣的可以去搜索“杨百万”的故事哦！ 当然，我这里有一些加工，不完全符合实际的哦。 第27章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1节 不多时, 火车停了，大家都一窝蜂往外挤。 这时候的火车条件有限，虽然火车上有餐食贩卖, 可是价格不便宜，买的人不多。 大家都想赶紧下火车回家、住店, 找点东西吃。 田秋和纪舒也不例外。 两人也跟着人群挤，纪舒时刻留意着她的小帆布包，也提醒田秋小心。 那个险些遭了小偷的女人挤过来, 递给纪舒一张小卡片。 纪舒从人群中勉强伸出手, 接着了。 “小姑娘, 有事情联系我，真是太感谢你了！看你们也不是安市人，我本地的，随时联系！” 女人说完就下了车。纪舒赶紧道谢。 纪舒仔细看小卡片, 是奶白色的硬壳纸，在这个年代，是设计颇为雅致的一张名片, 上面写着：李萍，安市润富对外贸易有限公司，财务部经理。 纪舒把名片放进衣服口袋，和田秋两个人像是笨重的企鹅一样挤下车。 出了火车站，黑不隆冬的，一堆人站着用安市口音的普通话叫嚷着：“住店吗？”“坐车吗？” 还有一些闲散的人眼睛四处看, 田秋缩在纪舒身后，“纪姐姐, 我第一次出远门, 一点也不好玩, 好吓人啊。” “跟紧我。出门在外，尽量不要跟着陌生人走，不管他们说什么。” 纪舒记得之前在论坛里看到过一个帖子，讲的就是楼主年轻的时候，在80年代的火车站，跟着这些拉客的人去住店，结果直接被带到小巷子里抢劫了。 因此，纪舒带着田秋，直接找到了火车站的一个保安，“大叔，附近最近的招待所在哪里？” 保安说：“最近的就是那栋楼里的火车站招待所了，不过很贵的，想要便宜的还要往外走。” 纪舒拉着田秋就往对面那栋楼走，上面有鲜红的招牌，很好认。 “纪姐姐，不去远一些的地方找吗？” “出门在外，宁愿贵一点，一定要方便，免得横生枝节。这叫穷家富路。” 田秋紧紧拉着纪舒的手臂，深深感到一种安全感。 “纪姐姐，你就比我大一岁，但是我感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要不是你，我这次肯定惨了，可能再也回不了家了。住店的钱，我出吧！” 纪舒心想，用网上小年轻的话讲，她这是叠了buff啊！这个18岁的含量，可不是田秋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用，你不跟过来，我也要花这个钱的。而且，我还要感谢你，两个人一起出门，安全多了。” 这是真的，那些一群一群拉客的人，专门围堵单独出行的人，有伴儿的比较不被注意。 等办理好了住宿，已经是深夜，两个人都很困。纪舒当然不会让田秋出钱。 两人在招待所一楼的餐饮部买了两碗面吃，才上楼。 招待所价格不便宜，却非常简陋。 屋外，楼梯上的绿色油漆都脱落得斑驳点点，走廊里的灯也是灰暗闪烁。 屋里还算整洁，但是墙面潮湿脱皮，被褥也带着一股霉味儿。 这火车站的招待所不愁没人住，维护也就那样了。 纪舒感叹，时代进步还是好哇，怀念小妹纪田带她出国度假，住五星级酒店的美好时光呀。 两人简单洗漱，和衣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纪舒先送了田秋去车站，没想到，到了车站，田秋又不愿意上车了。 “我姐也不知道我要来，而且我和家里吵架，我怕我姐姐说我。纪姐姐，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做生意吧？” 纪舒笑了，“田秋，你怎么这么没防备心，你就不怕我是骗子？你这样可不行！” 田秋圆润的脸上满是惊讶，“啊，我真没想到啊！可是纪姐姐，我觉得你特别厉害，我就想跟着你。我给你打杂，不用给我工钱！”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生意？” “不知道，但是你做什么生意我都愿你给你打工！” 纪舒本能是拒绝，可是转念一想，这生意，需要武市安市两头跑，从安市银行信托部低价买入国库券，再回到武市卖给银行信托部。 一来一去，这一天就过去了。她一周才休息一天，如果赶在周日休息，银行还不开门。 如果能有个帮手，这事情能顺利很多。 田秋虽然没什么阅历，但是有亲戚住在这边，有个照应，而且她心术比较正。以后让她尽量白天到站，不坐夜班的火车，也还安全。 “嗯，你今天先跟我跑一天，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见纪舒松了口，田秋开心地像是要飞起来。 “纪姐姐，我觉得你以后一定能做大老板！” “为什么？” “人美心善，聪明还勇敢啊！” 这一波彩虹屁，纪舒听了也笑起来。 上辈子结婚后，她就没什么灵气了，更没什么人夸奖她。 连亲戚朋友也说，可怜纪舒，本来一个好端端的中考第一名，却越活越死气沉沉。 接触了互联网之后，纪舒又好了很多，甚至能在网上大战键盘侠。可是青春已经逝去，黄金年代变成了白铁年代了。 现在，听了田秋的夸奖，纪舒信心更足了，人果然是需要正反馈的。 两个人就这么信心满满地踏上了去买国库券的道路。 没想到，到了商业银行的信托部，纪舒被泼了一盆冷水。 “卖完了？你说卖完了？” 作者有话说： 纪舒：创业之路果然艰辛啊！我按剧本走，对方不按剧本走啊！ 老规矩，晚上9：00还有一小更，可以攒到晚上一起看哈！ 求个收，求加书签，么么哒！ 更新：抱歉，今晚12:00才能二更了，有点事儿耽搁啦，么么哒！ 第28章 这间商业银行位于繁华的人民大街上, 纪舒和田秋出现的时间是上午10点半。 信托部的女员工仰着脸。 “就是卖完了。每个营业部有一定的额度的，我们收购了多少，能卖多少, 也是有额度的。你来得这么晚，早卖完了。” 纪舒说：“那别的分行还能有吗？” 女员工冷笑了一声, 似乎看透了纪舒，慢悠悠地说：“最近来买国库券的人那么多，这个点儿, 别的分行也肯定没有了。” 纪舒知道对方不愿多说, 打听不出什么话来, 就拉着田秋走了。 刚出了营业部，走到人行天桥底下，一个夹着皮包、叼着烟的中年男人靠近，低声说：“有国库券吗？” 纪舒被吓了一跳, 先是往回闪，又凑近了，“怎么, 你们是收购国库券的？” “是啊。小妹妹，我看你刚刚去了人民路上的银行，那边买卖国库券的人多，你手里是不是有国库券？” 纪舒对中年男人说，“家里是有，我来问问行情的。” 中年男人弹了一下烟灰, “我收国库券，100的券, 收购价112, 怎么样, 不错吧？” 纪舒瞬间懂了。 这三年期的国库券，到期收益远远超过112元。 比如一张87年发行的100面额的国库券，到92年期满的时候，可以兑换150元。什么都不做，只要收购了其他人的国库券，拿在手里，都能赚钱。 可是当时信息不通，很多农民、市民手里有国库券，根本不懂得去银行兑换，更不知道行情，为了套现，就低价卖掉了。 这就是信息差。可是，这样收购国库券是非法的行为。 杨百万是和银行交易，城市间套利，不但不非法，而且不用交税，这都是后来杨百万去税务局问过的，纪舒在报道和访谈里读到过。 可是私人收购和倒卖国库券，确是违法行为，被捉到，是要受到处罚的。 见纪舒发呆，对面的中年男人又说：“小妹妹，要是你家里国库券多，我可以给到115块呢！” 纪舒回过神来，这种违法收购的事情她可不干，而且她也等不到国库券到期，她还是要做城市间套利。 “叔叔，其实，我想买国库券呢。而且我只想找银行买。” 中年人笑了，“小丫头，原来也是想走这偏门的。叔叔看你年纪轻，告诉你一声，现在，想从银行买国库券的人不要太多，营业部的券都不够卖。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到我们安市来买券的人这么多！” 原来如此。 既然街头都出现了收购国库券的人，看来从4月份国库券放开交易之后，发现套利机会的人越来越多了。 杨百万的“秘密”，虽然还不被大多数人知道，可是也有很多“先驱”，开始搞这一行了。 “叔叔，那怎么才能买到银行的国库券呢？一大早来排队？” 见中年男人不是太藏着掖着，也愿意和她攀谈，纪舒试探着问。 “那你要找关系啰。”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三次元突发急事，晚上一更晚了，而且短小，太抱歉了，明天粗大！ 第29章 这个倒卖国库券的中年人倒是不避讳, 就站在路边，边抽烟边讲起来。 “小妹妹，这一看你就是不懂行的。这银行的人要避嫌, 自己不能买卖国库券，但是他们的亲戚朋友可以买卖啊。这些坐办公室的, 搞金融的，肯定懂。”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2节 纪舒点头。 “你看，我一个初中毕业生, 都知道收国库券能赚钱, 那银行的能不知道？所以, 没点关系，银行的人为什么要卖给你？” 中年人是安市本地口音，一看就常年混迹于江湖，纪舒仔细观察, 他衣服很破旧。 但是他上衣口袋里的红塔山烟盒却露了出来，80年代末的红塔山，可是高档烟, 一盒大概要7块钱左右。 纪舒记得，冯光耀上辈子赚了钱，就喜欢买红塔山香烟，觉得有面子。 所以，这位中年大叔应该已经赚了不少钱，只是在路上拉客收购国库券, 所以穿得不张扬。 “那我是不是早上排队也买不到？” “也不是买不到，但是那要碰运气, 你要天天来排, 而且人家不一定有多少卖给你。” 田秋也点点头, 似懂非懂，那模样挺好笑，把中年男人逗笑了。 “你这个小妹，一看就是农村来的。你们去农村收购国库券卖给银行啊！银行没国库券卖，但是会愿意买你们的国库券的！” 纪舒见这个大叔人不坏，压低声音：“叔叔，私下收购国库券现在还没什么人管，不过往后肯定是违规的，毕竟坑的是普通老百姓不懂金融呀。赚够了钱，要不试试炒股？我看应该过一两年，股市就开放了。” 中年大叔本以为纪舒和田秋是不懂行的小妹妹，听了纪舒这话，回味了一下，觉得纪舒不简单。 最近收购的时候，确实听说公安可能要来巡查了，这买卖也就是个偏门，做不久的，随时要撤退。 “小妹妹，我看你懂不少。” 中年人语气愈发真诚，“我就给你指点一下，银行手里的券，都想卖给银行的大客户做人情，你如果认识什么大公司财务部的人，也许可以打个招呼。” 听到财务部三个字，纪舒蓦地想到了火车上收到的那张名片。 告别了中年人，已经是中午，纪舒随便找了一家安市常见的牛肉汤馆子，和田秋一人买了一份牛肉粉丝汤。 田秋非要抢着付钱，还给自己和纪舒一人买了一个大烧饼。 安市的牛肉粉丝汤，汤味甘甜鲜美，牛肉量足，红薯粉丝都是手工做的，根根劲道。 纪舒喝了一口汤，再看看这牛肉的份量，心情好了不少。 田秋加了很多老板自制的辣椒酱，一下子就吃了大半碗，孩子是真饿了。 “纪姐姐，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国库券到底是什么呀？” 田秋咬着烧饼，瞪着眼睛。 纪舒这才意识到，原来田秋一直以来连国库券的来龙去脉也不清楚，居然还跟着自己跑得这么起劲。 “这国库券，从81年开始恢复发行，你理解为国家打给个人的借条也没问题。你想，你借钱给别人，是不是要收利息？所以，国库券到期了，也有利息。” 纪舒见田秋似懂非懂，就举了个例子： “比如，100面额的国库券，国家就给你100以上，根据情况，能给120-150块钱呢。” “那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那傻子才拿出来卖啊！留着收钱啊，为什么有人卖呢？” 田秋眼里满是疑惑。 “以前是不允许卖的，但是今年市场开放了，可以买卖，不过要在规定的交易场所买卖，比如银行。” 纪舒又喝了一口汤。 “三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急着要用钱怎么办？比如，家里都没钱吃饭了，守着三年之后到期的国库券，有什么用？” “还有，比如你现在发现了一个赚钱的机会，100块钱能在1年内变成200，那你为什么还等国库券到期？你就折价卖掉，100块，卖个105块，再去投资，你也赚得比等到期多呀。” “可是，那我们在武市买国库券也就好了呀，干嘛到安市来？” 纪舒也不想再隐瞒田秋，就讲了城市间差价的事情。 “刚交易开放，银行和银行、城市和城市之间信息不通畅，知道有差价的人也不多，这就是个机会。” 田秋双眼放光，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 “懂了！纪姐姐，你太厉害了，你是大学生吗？” 纪舒笑了，“中专毕业而已啦。家里环境不太好，没钱读大学。” “好可惜啊。我觉得纪姐姐比我们家具厂厂长还懂得多！” 纪舒给逗笑了，估计田秋认识的人里面，懂的最多的也就是镇上家具厂的厂长了。 是有点可惜，纪舒也想读大学，可是现在条件不允许。 她有点怅然地掏出口袋里的名片，上面有电话和地址。 就一面之缘，找人帮忙会不会…… 上辈子，她特别害怕求助于人。就算被打了，也只是躲在家里疗伤。 可是如果你都不求助，你怎么知道别人不会帮你呢？ 害怕被拒绝，本身就是一种固步自封。 盯着名片看了一阵，纪舒觉得打电话很冒昧，不如直接上门去找李萍聊聊，也能说清楚。 吃完了饭，纪舒和田秋一边问路，一边看花了5毛钱买的地图，终于在下午1点找到了李萍的办公室。 安市润富对外贸易有限公司在一栋五层的老楼里，外表不起眼，走到公司门口，却觉得公司装修很新潮，亮堂堂的。 纪舒走到门口，刚好遇到一个出来的女员工。 “您好，我想找一下财务部的李经理。” “萍萍姐吗？认识的人？” “嗯，是的，李萍经理。” 女员工点头，带着她们去了靠里面的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她敲敲门，里面一个声音：“进来。” 纪舒心跳加速，田秋则跟在纪舒后面。 这家公司丝毫没有80年代的架势，很现代化，办公室门打开，李萍坐在木制的大办公桌后面，桌面上堆满了文件，她的黑眼圈很重，似乎很累。 见了纪舒，李萍忙站起来，“咦？小妹妹？” 带路的女员工知趣地离开了，留下纪舒和李萍大眼瞪小眼。 “坐、坐！”李萍笑笑，“先喝杯水！” 纪舒和田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屁股只是挨着沙发，很拘谨。 找陌生人帮忙，还是很忐忑，纪舒考虑了一下，开口说：“是这样的，李姐，我们到安市来，其实是想买国库券的。” “你们买国库券做什么？投资吗？” 国库券城市间差价这件事，纪舒没有说，只说：“是，家里有一笔闲钱，我们偶然知道安市国库券便宜，就想买一些。” 哪知道，李萍笑了，“是武市的国库券贵一些吧？从安市买，到武市卖？” 纪舒和田秋睁大了眼睛。 不愧是财务部的经理，普通人哪里能想到呢，这一波已经在大气层了。 纪舒支支吾吾，“是……” 想来，杨百万发现套利机会的时候是4月，这都10月了，看来套利的人不少。 干嘛不能重生在年初呢，那不是机会更多吗！ 不过她瞬间转念，呸呸呸，不能太贪心，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哪里还能挑剔时间。 李萍笑了，“我是安市财经学院毕业的，我们同学都密切关注国家的金融体系改革，国库券市场放开是大新闻，我们同学里有人就悄悄这么做了。” 纪舒红了脸，早知道一开始就坦诚相见。 “不过，你们年纪这么小，就这么有头脑，还有胆识，真的是难得啊，是大学生吗？” “是国企里上班的，就是想抓住机会，挣点钱。” 纪舒这次可就不隐瞒了，在聪明人面前，最好别装傻。 “不错不错。不过这个事情，你要注意，第一是金额不要太大，因为还比较灰色，虽然去银行买卖不违规，但是总归是偏门嘛。第二个，不要长期干，我知道，近两年，可能城市间价格就要透明了。” 李萍的想法和纪舒不谋而言。 纪舒再看李萍，她不就是纪舒渴望成为的那种人吗？ 果断、干练、聪慧。 “知道，李姐，真的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想请你帮忙的。” 纪舒把早上的遭遇讲了，李萍听了哈哈大笑。 “年轻人真有闯劲呀！什么熟人也没有，就敢到安市来了。如果不是遇到我，你们这一趟，怕是白跑了。” 说完，李萍走到座机电话旁边，打开黑色的电话本，找到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老同学，是我，李萍，我有个事情想麻烦你——” 李萍打了几个电话，纪舒在一旁听得耳朵发红。 为了一个陌生人，李萍居然找了这么多人帮忙。 末了，李萍说：“天山路的营业部有券，现在就能买。你们快去吧。招呼我打好了，以后你们去了找信托部的王经理，会告诉你们有券的地方的。” 纪舒很不好意思，“要不我给李姐一些抽成——” 李萍笑笑，“不不不，你知道火车上，我包里放着多少钱吗？我是去武市催收的，包里有1万块。我太困了，险些犯了大错。” 纪舒和田秋都吃了一惊。 作者有话说： 如果很了解国库券，纪舒对田秋的解释就不用细看了，这里特意写清楚一点。 偶然的善念，真的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今天一次更新啦，都更了！ 第30章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3节 “这车坐得真舒服耶。” 田秋笑嘻嘻地, 红扑扑的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到了，天山路商行营业厅。” 开车的司机是个中年大叔，把纪舒他们在营业厅门口放下, 客气地打了招呼，才走。 “李萍姐姐真好, 还叫她们公司的车送我们来。”纪舒对田秋说。 田秋第一次坐小轿车，兴奋劲儿还没过，“车里的椅子比我二舅结婚的时候买的沙发还要软, 还要舒服。” “这是大众桑塔纳, 等你有钱了, 你也能买一辆。” 纪舒笑笑，现在时代开放了，小轿车的时代就要来临。 谁能料到，三十多年后, 桑塔纳几乎从街上绝迹了，而在88年，能坐上桑塔纳, 那是非富即贵。 纪舒之前在车友论坛上看到过，88年的桑塔纳还不是自产的，是从德国进口零部件，在海市组装的，售价高达8.8万，还要加上税费等等, 落地价要到18万左右。 就是冯光耀，也等到95年才开上桑塔纳。 “真好！我以前以为只有领导才能坐车, 原来现在开公司的也能坐车呀。” 田秋天真烂漫, 把纪舒也逗笑了。 “纪姐姐, 你快发财吧，你发财了我就能坐你的桑塔纳了！” “诶诶，有点出息，自己买好吗！” 两人一阵说笑，进了营业厅。 这一次，一进去就有人冲过来接待，是个年轻的男业务员，满脸堆笑。 “是总行的董总介绍来的纪小姐和田小姐吗？” 这都叫上先生小姐了，真是洋气，田秋给纪舒使个眼色，憋了笑。 这年代，能进银行的都不简单，因此银行可没什么“微笑服务”，都是冷言冷语，还要排大队，所以早上的服务态度才正常，现在这是超常。 业务很顺利，男业务员姓王，负责这块业务。 王业务员以为纪舒是总行的人介绍来的，要买个十万八万的国库券，没想到纪舒只买了1000块的。 不过他忍住疑问，顺顺利利给办好了。 临走，纪舒说：“我们下次来，还找你吗？” “没问题，没问题，我们营业部刚开不久，业务没其他营业部那么火爆，你随时来。” 实际这话的意思是，你上头有人，你要买就肯定有。 纪舒当然领会了。 出了银行，纪舒一看时间，已经赶不上下午回武市的火车，晚上11点的晚班，肯定是要迟到了。 索性她找了个公共电话亭，给二厂车间的办公室打了电话，托人找到林翠兰，让师傅帮忙找人调休。 “没事，调休包在我身上，这周你就干脆休周一了。你生意……还顺利吗？” 林翠兰压低了声音。 “顺利，回去详细说，麻烦师傅啦！” 林翠兰听出纪舒语气欢快，放了半个心。 挂了电话，找了相熟的女工去替班，一切都办得妥帖。 “反正你也要坐晚上的卧铺回武市了，要不纪姐姐你和我一起去我姐姐家吧？” 纪舒通过这一天的观察，觉得田秋这个人能处，虽然阅历不足，可是执行力很好。 纪舒有心想和她合作做国库券，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田秋的邀请。 田秋路上说，她有两个姐姐，其中一个嫁在本地，另外一个就是这个二姐，田夏，早两年在武市认识了姐夫，嫁到安市来了。 “我姐夫是个体户呢！” 这倒是很让纪舒惊讶，88年个体户虽然不算少，不过很多人还是觉得这“不算正经工作”。 转了一趟车，纪舒和田秋来到了她姐姐家。 田夏住在丈夫家里早年间分到的一间狭小的军队家属房里。 小夫妻两人结婚不久，没有孩子，所以也不显得局促。 听见有人敲门，正在做晚饭的田夏推门一看，竟然是大半年没见的妹妹！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田夏终于不再数落妹妹的任性，注意到站在旁边“观战”的纪舒。 田夏忙招呼了纪舒坐，又是端茶送水。 来的路上，两人就商量过，国库券的事情还是暂时不和田秋的姐姐说，只说是车站上认识的朋友。 原来，田夏的姐姐当时去武市摆摊创业，认识了同样摆摊照相的丈夫，就跟着回到了安市。 “我姐夫可厉害了，100多块钱的相机，不到五天就挣回了本钱！” 田夏说到丈夫郭建军，也笑起来，“当时他非要缠着我，给我照相，然后也不收我钱……” 那时候很多照相的个体户，端一个相机，走街串巷，去景点或者人们家里帮忙照相，一张照片收个八毛钱，本钱小，回本快。 这时候，真的是只要胆子大，干啥都能挣钱啊！ 放今天，这就叫“自由职业者”、“自由摄影师”，还是个挺时髦的职业呢。 田夏又开始数落妹妹。 “我家就你最不听话，家具厂的活儿干得好好的，干嘛要和爸吵架？” “我不听话，你才不听话，是谁辞了工作去摆摊，还不是你！我就是不想在家具厂干活了，才和爸吵架，这次来，我就不走了，我也要学照相！” 田夏被怼得哑口无言。 她和丈夫早就赚到了几千块，正准备租一个门店，开个照相馆，扩大业务，给人拍婚纱照，比走街串巷还赚钱呢。 田秋伸出一双手，“你看，我在家具厂，磨得手上全是茧子，凭什么你可以出门闯荡，我就要在镇上做一辈子小工？” 纪舒不方便插嘴，不过也忍不住点头。 她就是欣赏田秋这一点，莽撞单纯，但是勇敢有闯劲。 田夏之前也动了心思叫妹妹来帮忙，开个照相馆，夫妻两个人就忙不过来了。 她就是怕爸爸不答应，才没开口，既然妹妹已经跑出来，她就说：“明天我给村里打个电话，跟爸说一声，那你就留在我这里帮忙吧。” “太好了！其实我走的时候跟爸说了，他虽然生气，不过也没追出来……妈还追出来给我了二十块钱……” 纪舒见两姐妹抱在一起说说笑笑，心里想起了她的小妹甜甜。 甜甜，等姐姐赚钱买大房子，接你来武市过好日子，做不做大明星无所谓，爱干嘛就干嘛！ 田秋把在武市火车站的遭遇给田夏讲了，田夏对纪舒千恩万谢。 再看纪舒，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这么漂亮水灵，大国企的员工，年纪轻轻却行为老练。 田夏先是持续输出骂了田秋不长心眼二十分钟，又变着花样夸了纪舒是个大善人二十分钟。 等田夏的丈夫回来，田夏还要郭建军给纪舒照了一张照片，说是洗出来再寄给纪舒。 纪舒没有推辞，这年代没有手机随时自拍，能有机会留下青春的倩影，为什么要拒绝呢？ 上辈子她只在结婚的时候去照过几张结婚艺术照，离婚后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趁着田夏夫妻去公共厨房烧饭的当口儿，田秋拉着纪舒讲悄悄话。 “纪姐姐，你国库券的生意下次还要来安市吧？我说了要给你打工的，你生意做大了，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随时找我。” 纪舒不再犹豫，把想法直接告诉了田秋。 她要上班，一周才休息一天，两头跑，时间根本来不及，要凑够买房的钱，至少要往返个几十次，但是如果有人可以帮忙送货到武市，这生意的效率就大大提高了！ 如果田秋能一周送两三趟国库券去武市，多凑点本金，那么一个月就能挣到买房钱。 这生意也不宜久做，速战速决为好。 纪舒刚讲完。田秋立马答应下来。 “我反正现在是打杂和学照相，姐姐的照相馆也还没开张，我时间自由，这个忙，我肯定帮！而且我和纪姐姐一起走了一躺，学习了很多知识，我再也不轻信陌生人了，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不不不，算钱的，你跑一躺，劳务费抽成利润的5%，火车费报销，而且我会尽量去车站接你。” “太多了，太多了。这点子是你的，李萍姐姐也是你搭上的线，我只是跑腿，不要这么多呀！我在村里都是撒丫子跑，不怕累。” 一番推辞，田秋还是答应了。 “放心，我跟我姐撒个谎，就说你亲戚是银行的，国库券买了是留着的，我姐他们不懂这些，是帮你忙的，她肯定不会说什么。” 两人商量了一番，等田夏夫妻做好饭，已经都订好了操作流程。 田夏烧菜手艺特别好，纪舒和田秋饱餐一顿，疲乏一扫而光。 临走，田夏夫妻把家附近电话亭的电话号码给纪舒，方便日后联系。 劳累了一天的纪舒，终于踏上了回程的路。 平时在工厂里不停盯着织布机一整天，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出门冒险不过一天多，却仿佛发生了无数事件。 本来只是为了买房子凑钱，纪舒却有点爱上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了。 上辈子，她35岁离婚后，净身出户，那时候2005年，互联网购物开始兴起，她也学人开了家网店，没做大，也就够养活自己，主要卖些小商品。 她错失的除了时代机遇，还有飞黄腾达的野心。 像是久旱的土地里，突然被浇灌了甘霖，纪舒的野心开始如嫩芽一般冒头。 她兜里有10张面额100的国库券，她用98块钱的价格从安市买入，她提前问过，武市的银行收购价大概在115块，这10张券，就能挣到170块，除开车旅费，也赚了150多块钱。 这一趟，就能挣到她二个多月的工资，而且本金才1000块。 林翠兰之前已经说了，回去了会把积蓄从银行定期里取出来，借给纪舒操作，那么赚钱的效率就大大提高了。 她把帆布包枕在头下面，背包带子系在腰上。 这10张国库券就是她现在的心头宝，满载着希望。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4节 火车摇摇晃晃，纪舒睁着眼，不敢入睡。 不知道师傅打听到了名额的消息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直接一次更完了哈。 国库券买卖的东风纪舒终于搭上了，有时候只要一个机会就能改变命运。 下一章开始要厂内撕x了，激动！ 分房名额争夺本来就是一出众生戏，况且还有个重生的纪芬呢！ 第31章 周二一大早, 纪舒到了武市火车站，顾不得其他的，灰头土脸地就往银行跑。 索性这周是晚班, 一会儿办完了事，可以回去好好睡觉。 到了武市花园路上的营业部, 她排在第一个，吹了一阵凉飕飕的秋风，她第一个进了银行。 银行员工倒是很爽利地收购了国库券。 今早行情比纪舒预计的居然还要好, 收购价是116块, 这么算下来, 纪舒跑一趟，竟然挣了165块钱！ 现在，她手里又有了1000多块钱的现金了。 可惜这个年代，没办法手机银行转账, 只能等师傅的钱拿过来了，一起去邮局汇款给田秋。 纪舒刚出银行门，走到拐角, 远远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十分眼熟。 她背后一冷，这不是冯光耀吗？ 钢铁厂在城北，他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纪舒立即躲在路边的梧桐树后面，眼见冯光耀也进了银行。 纪舒注意到，冯光耀手里提着一个大帆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 隐约可以看出是一捆一捆的什么东西的轮廓…… 是国库券！ 纪舒想起来了，冯光耀当年倒卖过国库券, 是他的第一桶金。 不过, 他当时对纪舒遮遮掩掩, 纪舒也不了解这些东西。 直到2010年之后，纪舒读到杨百万的故事，才明白冯光耀的钱原来是这么赚的。 这么多国库券，冯光耀的本钱，应该比她多多了！ 纪舒忍不住皱眉，他现在一穷二白才对，哪里来的本金呢。 上辈子，冯光耀倒卖国库券要到90年才对，可是现在才88年末。 他是去安市收购的券，还是从武市周边农村坑绷拐骗来的？ 纪舒想到，冯光耀在安市也没熟人，这些券，估计就是去农村低价收来的，就是欺负老百姓不懂金融。 果然，这人根子就是坏的，这辈子，冯光耀也是为了钱不择手段。 等冯光耀从银行出来，纪舒本想再回营业部打听一下他卖了多少国库券，却又看见第二个熟悉的背影。 这是……堂姐纪芬？ 纪芬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毛衣，头发披散着，看起来挺清纯漂亮。 因为她是坐办公室的，不像其他的女工穿一双布鞋，而是天天都穿小高跟皮鞋，走路噔噔噔的，很引人注目。 两人站在银行门□□谈着，冯光耀手里提着的那个大袋子里，估计全是现金了。 纪舒实在是太好奇了，就悄悄跟在两个人身后。 早上路上行人很多，大家都行色匆匆，纪舒混在人群里，和冯光耀他们保持着四五米的距离。 走了几步，两人进了一家国营的早点铺。 纪舒想起，自己也没吃早点，好在现在过早的人多，早点铺子里嘈杂得很。 纪舒用手捂着脸，装作揉脸的样子，走进了早餐铺子。 她灵巧地坐在了纪芬和冯光耀背后的位置上，快速要了一碗牛肉米粉，埋头吃起来，耳朵也不得闲。 “你的那部分，我一会儿悄悄给你，你带包了吗？” 冯光耀声音很小。 “带了，不过不用给我，接着拿着当本钱去收购就好。麻烦你了，跑到我们厂附近的营业部办，钢铁厂那么远呢。” 纪芬的声音甜甜的，满是爱惜之情。 “行，我把钱汇款给我妈，让她接着去别的村子收购……过一阵再给你，这样赚更多。没事的，我今天休息。” “好的，你办事，我放心呀。” 冯光耀说：“太谢谢你了，芬芬，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机会。” 芬芬？什么节奏？纪舒差点没被呛死。 “我也是听说的，只是在信里跟你提了一嘴，是你自己调查出来的操作方法呀。还是你聪明，我不过是碰巧听别人提起，但是我也不懂这些事情的。” 纪芬确实不懂，也没心思去搞懂。 但是上辈子，家族聚会上，她曾经听到别人提起过：那个幸运的堂妹纪舒的富豪老公，原本八十年代末就是靠炒着国库券发家的。 他后来又倒卖钢材，又下海承包工程，最后成了房地产开发商。 她想嫁给冯光耀，可是她还想要风光大嫁。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冯光耀的发家路径，为什么不提前都告诉他呢？ 这样，他能更快发财，搞不好不仅仅是武市首富，能成全国首富呢！ 而且，这样，她才能创造机会，成功上位。 等她结婚，也不用去住钢铁厂宿舍了，能直接住上大房子。 她呀，一天的苦日子也不要过！ 纪舒这边听得汗毛倒竖。 第一，她堂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国库券的事情。 第二，冯光耀和堂姐搅和在一起了。 之前她就觉得堂姐帮助自己退婚的行为奇奇怪怪，现在原因找到了，她看上了冯光耀！ 妈呀，你看上谁不好，看上这天下第一变态大渣男。 纪舒接着听，冯光耀和纪芬开始吃早点了，断断续续地，纪舒拼凑出来了故事的大概面貌。 作者有话说： 今天分两个小章节更新9：00还有一更哦。 么么哒！谢谢看到这里的小伙伴哦，还没收藏的点个收藏哟，网页版本加个书签哟！ 第32章 从黄县回来之后, 纪芬就给钢铁厂的冯光耀写信了，说是作为纪舒的堂姐，目睹了退婚事件全过程, 很同情他，信里说了些安慰的软语。 冯光耀从钢铁厂的收发室取到信, 看到一个“纪”字，激动地手抖，再看, 却是“纪芬”, 不是“纪舒”。 他心灰意冷, 回到宿舍，悄悄把信打开，原来是当天和纪舒同来王家湾的纪芬写的信。 他对纪芬印象不深，谈不上有好感, 草草回了信，也是不想继续得罪纪家人。 毕竟，他总想着, 也许等他挣钱了，就能挽回纪舒，拥美人入怀。 他已经不觉得嫌贫爱富是纪舒的缺点了，他觉得穷才是自己的缺点。 没想到，纪芬的信又来了，还约他见面。 本来想拒绝, 可是纪芬在信里提到，现在有一个发财的路径, 想要和他分享。 犹豫了一下, 冯光耀和纪芬在小公园见了面。 纪芬说, 身边有人倒卖国库券发了财，只需要一些收购的本金就能赚钱。 虽然说不出具体的赚钱方式，不过纪芬信誓旦旦这门路能让他发财，还表示愿意拿出自己的积蓄2000块给他做本金。 冯光耀当然拒绝了。 可是回到家里，他就坐不住了。 他跑去和钢铁厂里最活络的那批人打听。 这时候，钢铁厂里一批不安分的人也开始下班后去摆摊、倒卖各种物资了。秋天以来物资价格疯涨，能买到货，倒手就是赚钱。 花了几包烟，他真打听出来，现在有些捞偏门的无业游民，专门跑农村，去收购早些年摊派下去的国库券。 原来，早年间，国库券是个新事物，销路不好，基层出现了摊派现象，有些人就随便买了些，根本不懂这是什么。 有些农村人只当是换不了钱的废纸，有人来收，竟然就都便宜卖了。 武市周边农村很多，不用跑远，只要每天下班去收，再等休息的时候去银行一起卖了，赚得很多。 虽然有风声说是违法行为，可是暂时没什么人管。 冯光耀激动坏了。 他太想要钱了。 钢铁厂是铁饭碗，可是要熬工龄。他一个初级工人，工资还不如纺织女工。 马无夜草不肥，他就这么干了起来。 他找好几个同事借了钱，又拿了纪芬的2000块，只说帮她也赚钱，就开始悄悄干起来。 他不怕吃苦，下了班，骑着自行车就去村里到处晃。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5节 冯光耀一狠心，坑蒙拐骗全用上了，收购价格压得很低。 靠着每天收购、每天卖的高周转，他一周的时间，就挣了1000多。 这还不止，他还打电话去纪家村，叫孙凤香也去跑收购。 孙凤香更是不要脸，专门骗农村老人，还赊账收购国库券，王家湾的人她不敢骗，就骑车跑去更偏远的乡村去讹人。 早上那一大袋，都是孙凤香昨晚悄悄送过来的券。 当然，这些细节纪舒不可能从对话里全听出来，不过也推测出了大概。 纪舒食欲全无。 本以为完全摆脱了冯光耀，怎么还和纪芬扯上了关系？ 堂姐到底什么时候看上了冯光耀，明明退婚的时候，他们应该是初次相见的呀。 冯光耀现在没钱没权，堂姐一直想嫁给一个“高富帅”，不太可能对冯光耀动心啊，而且还主动倒贴他，这太反常了。 一个想法闪电一样划过她的脑海。 难道，她能重生，堂姐也可以？ 堂姐是想提前布局，嫁给冯光耀这个未来武市首富吗？ 这想法太大胆。逻辑上是通的，可是她不敢下断言。 听了半天，纪舒怕被细心的冯光耀发现，悄悄起身先走了。一碗米粉，都只吃了一半。 回到厂区，她心脏还是突突地跳。 秋风吹过来，她浑然不觉得冷。 她上辈子也隐约知道，堂姐过得不幸福，很穷困。 纪舒微微叹气，重来一次，她不会害人，只要别人不害她，她没必要多管闲事。 纪舒想着，也就释然了，何必深究堂姐是否重生呢。 偏偏在当天吃晚饭的时候，堂姐纪芬居然在食堂找到了纪舒，还坐在她身边。 “纪舒，很久没和你吃饭，今天一起呗。” 纪舒不好推辞，就点点头。 堂姐这时候正是好年纪。 一双大眼睛扑闪着，身材也高挑，嘴角的一颗痣，让她很风情。纪芬喜欢打扮，穿的用的都是些时髦货，身上散发着一种护肤品的奶香味。 两个人坐在一起，很多人都悄悄往这边看。 纪舒刚吃了一口，纪芬突然压低声音，“纪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把戏。” 作者有话说： 今晚的第二更，香喷喷！ 我们纪舒的推理能力很强的！ 第33章 纪舒大吃一惊, 难道纪芬看破了自己的猜测？ 还是堂姐发现了自己也是重生的秘密？ 刹那间，纪舒脸色煞白。 没想到，纪芬接下来说的话, 让她哭笑不得。 纪芬冷着脸说：“既然你不喜欢冯光耀，就不要吊着他。都退婚了, 就不要不清不楚。我们女人，还是清白些好。” “堂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你是不是和冯光耀还有联系？” “没有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啊？从纪家村回来, 我们是一点联系也没有！” 原来, 纪舒今早走了之后，冯光耀突然对纪芬说，觉得孙凤香去纪家村闹事，让纪舒难堪, 很过意不去。 冯光耀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条丝巾，说要送给纪舒赔礼道歉，让纪芬带给纪舒。 纪芬接过来一看, 国营商店的海市货啊，最少二十块呢！海蓝色的丝巾很厚实，还用漂亮的透明袋子装着。 这可把纪芬气到牙齿发颤，又不好发作，只能憋着气答应下来。 晚上逮着机会，就来质问纪舒。 “你真的没联系过冯光耀？” “退婚了我还联系他干嘛？” 纪芬原本以为是堂妹还和冯光耀藕断丝连、鸿雁传书, 才有送丝巾这一出。 见纪舒回答得斩钉截铁，她才疑惑：难道是冯光耀对纪舒还念念不忘？ 她仔细看纪舒, 她根本没怎么打扮, 不过确实是个妖精长相, 怪不得上辈子能嫁给首富。 忍住气，纪芬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其实是这样，我今天偶然遇到了冯光耀，他竟然托我给你带个赔礼道歉的礼物。我还以为你和他还有联系呢。” 纪舒无语，这冯光耀居然还要给自己送礼物？ 而且纪芬你撒谎不打草稿，还说是偶然遇到？ “我不要，堂姐你要么扔了，要么还给他。” 纪芬露出满意的笑容，又立马正色道：“堂姐就是提醒你，现在你在厂里名声不太好，不要和男人走太近。如果你和冯光耀还联系，你名声会更差的，人家会说你就知道吊着男人玩。” 纪舒翻了一个白眼。 “我名声不好，那也不看看是谁在造谣。等我逮着造谣的人，我一定不放过她。” 纪芬脸上有一丝尴尬闪过。 “那也是，那也是。总之，你一定要和冯光耀保持距离啊。这叫避嫌。都退婚了，不清不楚的，像什么话。” 纪舒本想当面拆穿，可不是纪芬的好妈妈何夏琴造谣的吗？ 不过再想，为什么要辩论，为什么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口舌争辩上？ “堂姐，你放心，冯光耀这样的垃圾，我就当是扔掉了。你见过谁把垃圾捡回来吗？只有收破烂的才捡垃圾。” 纪芬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 “堂姐，希望你偶然遇到冯光耀一次，不要再偶然遇到第二次、第三次，太晦气了。” 纪舒看着青春妩媚的堂姐，突然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堂姐如果真是重生的，应该也知道她和冯光耀婚姻并不幸福。不过外人很少人知道他是个暴力狂。 作为亲戚，纪舒还是想劝一劝纪芬不要踏入火坑。 “堂姐，我和冯光耀退婚，是因为我读书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有暴力倾向，而且他妈妈你也见过，是个泼妇。这样的家庭，真的要远离。” 纪芬心里冷笑了一下。 她怎么听说，是纪舒不能生孩子，才离婚的呢？ 亲戚里，没少传八卦，说纪舒不能生，冯光耀才去找小三小四的呢。 亲戚们还说，冯光耀有几个私生子什么的。纪家聚会，纪舒不爱去，所以大家就随便讲她闲话咯。 冯光耀这样的男人，肯定是要后代继承家业的，一个不能生的女人，当然要离婚了。 暴力倾向？那是你不会笼络男人吧？不顺着男人的意，那是找打！ 这女人啊，没本事讨男人喜欢，就喜欢把责任往男人身上推。纪芬暗自得意，她上辈子的老公虽然没钱，对自己可是言听计从，她可是驭夫有术的人，怎么能和纪舒一样呢？ 纪芬真想把心里这话冲纪舒喊出来，不过想到纪舒都主动退婚了，也算是给自己让路，可别激怒了她才好。 “冯光耀和我只是偶然遇到。” 纪芬最后只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不好和他翻脸。这礼物你不要，我还给他就好。” 这个纪舒，最近性格越来越乖张，错过嫁给超级富豪的机会，以后也肯定找不到什么金龟婿。 估计她这辈子不可能比自己过得好，这么想，纪芬脸上笑起来，“吃饭，菜都凉了！” 这辈子，她纪芬，赢定了。 纪舒摇摇头，堂姐看来是不会听自己的劝了。她还有其他的事情做，倒也懒得和她纠缠。 作者有话说： 纪舒：垃圾谁想捡，谁就捡。 今晚9：00还有一小更，可以留着一起看！么么哒！ 第34章 夜班结束,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纪舒精神还算好，可能是人民币的清香, 让她不需要睡眠也很振奋。 和师傅林翠兰汇合之后，纪舒就去邮局办理汇款, 之前已经留过田秋的信息了。 这时候，银行间汇款手续是极为复杂的，哪里能像后世那样在手机上动动手指就能完成交易。 一般汇款都是去邮局电汇, 填好收款人信息, 邮局会给收款人打电报, 收款人拿了电报去取钱。 快的三四天，慢的一周以上。 电报这个词听起来像是一百年前的东西了，实际上八十年代还是沟通交流的主要手段呢。 这时候，电话的普及率还不高, 等到城市里家家户户有座机，要到90年代后期，乡村里, 更是很多家庭直接跳过座机时代，进入手机时代。 林翠兰在邮局里低声说，“纪舒，这位姓田的朋友，靠谱吗？这钱汇过去，可就没影子了, 万一她不办事，怎么办？” 纪舒笑笑, “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咱们这一次, 只汇过去5000元, 师傅你2万块先不要都汇过去。我当然相信田秋，不过这是师傅的钱，不能大意。” 林翠兰昨天取了全部积蓄2万现金，都带上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6节 听了纪舒的话，觉得有道理。 “你和田秋是偶遇，要是她故意骗你，概率很低。而且你也去过她姐姐家，地址电话都有，师傅只是说出来以防万一。你年纪大了就懂了，人啊，都是越活越谨慎，却也越活朋友越少，越没冒险精神哇！” “师傅讲话好深刻，哈哈。” 林翠兰去取钱的时候，银行的人反复确认她是不是被骗了，林翠兰说是女儿要做生意，人家才给取了。 她觉得纪舒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步一步就是让人相信她，让人喜欢她，不自觉竟然愿意把全部身家交给她投资。 林翠兰人聪明有分寸，上次听过了纪舒国库券的计划，自己也去厂里图书馆看了一些报道，心里对这件事没怀疑。 让她惊讶的是，纪舒人生地不熟，这事情居然真的办成了，还结交了好几个朋友，甚至能即兴发挥出一个异地运行的方案，这是何等的才能呀。 她开始相信，纪舒绝对不会在小小的纺织厂终其一生。 平淡的生活，突然就像是注入了活力，林翠兰封尘已久的心，也开始活络起来。 6000多块钱打过去，纪舒忙给田秋打电话。 田秋这两天除了看摄影的书，就是在副食品商店门口的电话亭那里转悠，就等大叔什么时候接起来，跑出来去找“田家的”。 终于来电话了，大叔还没跑两步，田秋冲过去就接起来电话，“纪姐姐！” 纪舒简单交代了事情，最后说：“买好了到武市的票就打电话给我厂里车间办公室，就说是我家亲戚表妹，我去接你。千万小心！这次可不少钱——” “知道了！我白天会睡好觉，晚上我再让我姐给我泡一大壶浓茶带上，晚上我不睡，也不和陌生人讲话！” “聪明。你姐姐怎么说的？” “我姐没怀疑，说只要是帮你，就是义不容辞，况且还给我劳务费呢，嘻嘻！” 田家人心思活络不说，人也大气，比纪舒上辈子不知道勇敢多少，她心里叹服，这家人，活该她们发达呀。 一切都办妥了，纪舒和林翠兰回了厂里。 林翠兰今晚约了大志聊名额的事情，纪舒作陪，这次，看他小子还敢造次？ 食堂晚上有时候也会推出一些宵夜，就是一些绿豆粥啊、包子什么的，林翠兰约了大志在食堂见，大志准时到了。 林翠兰用自己的饭票买了三碗绿豆粥、三个大豆包。 大志笑嘻嘻地：“唉唉，不用特意给我赔礼道歉，林师傅今早不是说了吗，是有急事，才从四季美先走的呀。” 说完了，倒是用脏手抓起大豆包就是一口。 纪舒：“……” 这人是疯了吗？不是觉得别人要道歉，就是觉得别人看上他了！ 林翠兰也笑了，“大志，师傅是长辈，就不拐弯抹角了。上次约你，也不是纪舒想和你处对象，而是纪舒想买你家这次分房的名额，我在分房办，我知道，你家肯定有名额。” 大志瞪眼，想了一下才说：“什么？不是要和我处对象？林师傅你也不是来做媒的？” “不是。”纪舒冷冰冰的。 大志恍然大悟，“原来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想买名额！” 林翠兰问，“他们？还有人找你买吗？” 大志突然向后仰躺下去，整个人放松，“林师傅，这找我的人，都从长江排到黄河了呢——” 作者有话说： 有些人啊，又大气，又硬气，又有义气，活该他们有才气，有福气，还有财气啊！ 祝大家周末愉快哦！日常打滚求收藏！ 第35章 大志的狂妄让林翠兰很惊讶。 “这才宣布成立分房办没几天, 这么快就有人找你了？” “林师傅，我看你是厂里的老人，而且和我爸妈都认识, 我就实话说了吧。” 大志吃完了一个豆包，又抓过来绿豆粥, “我们家确实开春就准备去深市了。这房子名额我想卖。但是我的几个哥们儿也都想要，这年头，年轻人谁不想住大房子呢。” “况且, 厂里还有别人联系我, 放出话来, 也想买。我这边也不是偏袒谁，我说谁开的价格高，我就卖给谁！” 林翠兰笑一笑，“这就好办, 现在讲究市场经济，这样也合理。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价位？” 大志嘴里吸溜着，从碗里抬起头来, “现在已经有人开价到2000了，我都还没同意。这还是名额的钱，不算房价呢。房子我听说是200一平，我家这么多人口，估计能分到大户型，那就是120平米, 接近2万5才能拿下，林师傅, 这钱……” 林翠兰笑眯眯地, “大志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所以你这边名额就是要2000以上？” 大志眼神闪躲了一下，又说，“这是最低价。” 林翠兰看向纪舒。 这件事，林翠兰也没把握，纪舒说有内幕消息，这房子以后能变私人所有，还能涨价，所以到底2000买名额合算吗？ 纪舒看到师傅探寻的眼神，对大志说：“那我师傅直接出2200块，你看行吗？不过我现在就要，而且今晚就要签合同。” 大志眼神里有惊喜，不过他停了一下，终于点头，“行。” 纪舒拿出准备好的白纸，草拟了一份合同，大志没有犹豫，签了字。 林翠兰本来就带了钱，当场双方就完成了交易。 大志拿着钱，准备走，纪舒站起来。 “大志，我师傅在厂里也是有口皆碑的老工人，还是劳动模范，你可要遵守合同，不然，我让你们家在二厂做不了人。” “纪舒，你说这话就过分了，我大志，像是不遵守合同的人吗？” 林翠兰拍拍大志的肩膀，“师傅我在厂里，还是有些老资格的，你要是不守信用，你妈的内退问题可能就不太好办了。” 大志的爸爸开春就正式退休了，可是妈妈年纪不够，内退恐怕人事部的姜副主任能卡一卡，大志确实不敢得罪林翠兰。 大志忙点头，这个价位已经高于他的心理预期了，他赔笑脸，“放心，林师傅。” 等大志走了，林翠兰问，“这2200买，会不会贵了？以前也有买卖名额，哪里会这么贵呀！” “师傅，不贵，相信我，几年后你就能发现，这2200可能是花得最值的一笔钱。” 纪舒这才开始吃豆包，她喜欢吃凉了的豆沙馅儿，甜味重一些。 “大志说得没错，现在年轻人都想住大房子。而且物价今年涨得厉害，大家都觉得钱拿在手里不稳当，我昨夜上班的时候，听到车间里几个女工家里都动了心思。大志开价2000估计是虚晃一枪，不过我们直接早点定下来保险。” 林翠兰点头，“有魄力能办事。师傅相信你。可是这是一套大户型，师傅需要这么大的房子吗？你自己的名额怎么办，要不这一套你拿？” 纪舒笑笑，“师傅别急，分房才刚开始，我们已经定下一套，心里稳了。师傅你在分房办留意着，肯定还有人要卖。我们再商量谁买大的谁买小的。” 林翠兰点头，也开始吃宵夜。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纪舒接到了田秋那边的电话，汇款已经收到，也成功去天山路的营业部买到了国库券，价格还是98兑面额100的券。 “那个王业务员果然还记得我，我一去，他就说要买多少有多少，我就把6000多块钱全买了。今晚的火车，明早到武市。” 纪舒已经和人换了班，下面一整个月都上晚班，方便白天操作业务。 “我明天去接你。” 两人在电话里不敢多说，不过语气都很兴奋。 作者有话说： 有时候讨价还价，耽误了成交，反而误了事情。推进项目是最重要的。 今晚9：00继续更新一小章。么么哒！ 第36章 第二天, 在火车站碰了头，两个姑娘抱在一起。 “累不累？” “不累！白天睡过了，我现在是夜猫子, 况且我姐给我泡的茶，我怕是浓得和酱油一样。” 田秋拿出一个装水果罐头的大玻璃罐子, 这就是她的水壶了，里面的茶确实浓得吓人。 拿罐头瓶子、辣椒酱瓶子做简易茶杯，也是时代特色了, 纪舒见了不禁笑了一笑。 “走, 我们一起去银行先办业务。然后我请你吃顿好的, 去我宿舍睡一觉，你晚上再走。” “要不这次，我直接带现金回去？省得汇款？” “不，那不安全。带那么多现金, 怕被盯上。咱们还是走汇款。” 两人到了银行，排了队，卖掉国库券, 今天的价格是118。 纪舒抑制住兴奋，悄悄算了一下，这一趟，竟然赚了1200块，而且也证明了田秋是个靠谱的人，林翠兰可以完全放心了, 就可以把钱都汇给田秋操作。 先去邮局汇了钱，纪舒把田秋带到市中心, 两人看了一圈, 选中了一家老馆子, 点了粉蒸肉、排骨藕汤和一个青菜。 “纪姐姐，你太牛了。我从来没想到过，一个人可以短时间内赚到这么多钱。1000多块钱啊！” “我说，只抽成5%是不是太少。你要不凑些钱，一起做？” 田秋摇摇头，“我也想过，可是我们家里的环境，你也知道。我二姐刚付了店面房租，买了新设备，手里没钱，我爸妈也没钱，我上哪儿借钱呀？” 纪舒还想帮忙想方案，田秋笑了，“纪姐姐，你别操心了。跟着你，以后赚钱的机会多着呢。我没本钱，就拿抽成费，这不是挺好的吗？” 纪舒叹气，她最开始的钱，还是找罗倩倩借的呢。 一开始她想先试试，就没开口找林翠兰借钱。第一次买卖成功了才找师傅借钱，师傅不要利息，但是她肯定是要给的。 可是她实在找不到人能再借钱给田秋了。 她突然想起来上辈子在互联网上看到的一句话：人不能赚到自己能力之外的钱。 田秋的问题，在于她没有任何可用的人脉。 纪舒从农村进入城市，遇到了林翠兰，这就是跃升了一个人脉圈。 林翠兰这样的老工人，这些年都攒了不少钱，在当今80年代的社会，绝对属于妥妥的“中产阶级”。 如果她不是靠着中考进了城，她一个18岁的小姑娘，能遇到谁借给她2万块钱做本金呢？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7节 从0到1是最难的，进了武市大国企，就是纪舒的“1”。 “田秋，你先攒点本钱，在你姐姐照相馆里好好帮忙，咱们未来赚钱的机会还很多。瞄准时代机遇，我们一定能开上桑塔纳！” “行！” 两个女孩饱餐一顿之后，纪舒一看时间，再去厂区休息恐怕太晚了，不如带田秋去逛逛百货商场。 “田秋，纪姐姐送给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田秋激动地像是个小孩，“好啊好啊！” 到了百货商场，琳琅满目的货物让人眼前一亮。80年代末，物质生活已经比上个10年好了太多。 一开始，田秋以为纪姐姐要给她买衣服鞋子。 可是纪舒却直接把田秋拉到了二楼的电子产品柜台。 玻璃展示柜里，有各种型号的bp机、照相机，售货员背后的柜台上，还摆放着收音机、电视机、还有刚进入市场的“大哥大”等等电子产品。 售货员是个男青年，见是两个打扮一点也不时髦的小姑娘过来看，冷嗖嗖地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来。 “这边没有便宜货，看新鲜的上一楼服装柜台去。” 国营商店就是这样，自从涨价之后，什么东西都难买，售货员的脾气反而上来了。 纪舒不理售货员，在田秋耳边轻声说：“田秋，姐姐想给你买个照相机做礼物。” 田秋瞪大眼睛：“太贵了！” “你姐姐家只有一台相机，你姐夫要用。你学摄影怎么能没相机呢？等你学会了，出去摆摊，去公园给人照相，就能赚到钱了，这也是一技之长。而且，你们家要是有两台相机，就能挣更多钱。” 纪舒没说的是，她想送田秋一部相机，做她从0到1的那个“1”。 “可是相机太贵了，我只是跑腿，而且还有劳务费呢。要不从我劳务费里扣吧？” “这一次，做国库券我能挣到几万块，一个相机我还是送的起。”纪舒压低声音，“不过你得免费给我拍照！” “没问题！” 两人盯着相机看，售货员白眼翻上天了。 “这是海鸥相机，184一台，看清楚标价。” 田秋目光全被展示柜里的海鸥相机吸引了。长方形的照相机外面还配了一个专门的棕色牛皮保护盒，别提多洋气了。 “海鸥”两个字端端正正，黑色的相机上，白色的汉字，就是以纪舒的眼光看，也很精致，不过时。 “把这个相机拿给我们看看——” 售货员靠近了，从头到脚扫了一眼纪舒，“184块，刚刚是没听清楚吗？” “你什么意思？”纵然田秋不是个敏感的女孩，也听出了话里话外的讥讽，她红着脸。 “小妹妹，这站在外面看不要紧，拿出来看，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田秋正要发火，纪舒拦住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整整齐齐一摞10元的票子。 “这里是多少钱，你看看再说话。”纪舒低声说。 售货员顿时闭了嘴，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是真没料到，两个小姑娘能拿出这么多钱。 除了准备还给罗倩倩的1000块钱之外，纪舒手里还给自己留了300块，这一摞钱，足足有1000多。 当然，傻眼了的，还有一直躲在角落的另外一个男人。 他从火车站一直跟到这里。 作者有话说： 今晚的第二更啦！么么哒！ 第37章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一个多月以来，田秋竟然不辞辛劳，从安市到武市, 往返了有十二趟。 纪舒早就把找罗倩倩借的1000块钱还了，还硬是塞给了她100块的利息。 这叫罗倩倩又惊又喜, 她是顶职进来厂里的，只有初中学历。 她上班早，虽然年纪和纪舒相仿, 却已经上了好几年班, 攒下了1000块钱, 是给自己做嫁妆的。 纪舒也隐晦和她提起了是做国库券，不过罗倩倩不敢做，怕折了本钱，因此只算做借钱给纪舒, 也很够意思了。 往返了十二趟之后，不断的利滚利，纪舒用林翠兰借的本金, 已经赚到了接近2万块钱。 纪舒算了，只要再做最后一次，就能挣到2万6左右，就算是最大的户型，那也能买得起，还能余下钱来。 “这次千万要小心了, 你手里拿着连本带利4万多的国库券，千万要小心。”纪舒在电话里嘱咐。 “嗯嗯, 我明白, 我白天都睡好觉了。” “按照我说的, 带那个我们一起买的大包，里面放上衣服，不要露出国库券的长方形的形状来，一摞一摞的，人家看出是钱的样子，要盯上你的。” “对了，纪姐姐，我按照你说的，买了水果篮给李萍姐姐送过去了，她说谢谢你。” “应该的，下次我去安市，登门再谢谢她。” …… 接近元旦，火车站的人流也旺了起来。 纪舒在接站的位置，左顾右盼，就是不见田秋来。 “要是有手机就好了，这年代，没手机真的很急人！”纪舒自言自语。 她带了一个和田秋一模一样的大包，里面塞满了衣服。 她准备到站见面之后，两人把包包互换，免得别人看出她们是在做什么交易。 这年头，火车站走偏门的实在太多，防不胜防。 纪舒纵然在网上看过很多类似的新闻，知道提防，但是身处混乱的火车站，还是有些担心。 “纪姐姐！” 一个清甜的声音传过来，田秋出现在人流里。已经是冬天，田秋穿着一件陈旧的红棉袄，像是一个行走的大柿子。 “下车的人太多，没挤过来，就最后下了。”田秋有些抱歉，她知道，这次手里国库券太多，纪舒很担心。 因此，她格外谨慎，一路上都没上一次厕所。 “没事，平安到达就好！” 两人拥抱了一下，到了女厕，就把包换好了，一切顺利。 纪舒看着包里整整齐齐的国库券，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因为田家的照相馆就要开业，安市那边杂事很多，田秋准备坐下午的车回去。 两人告别之后，纪舒按照既定的安排，准备出火车站，去客运大厅坐巴士，到常去的营业部把国库券变现。 只要顺便把钱存进银行，这个项目就圆满结束！ 想到明年春天左右就能住进新房子，纪舒整个人都忍不住想跳起来欢呼！ 她不是没有住过别墅，也不是没有住过高档公寓，可是那不一样啊！ 这是她纪舒，自己靠自己的能力买的房子！况且这笔投资，将来能四两拨千斤呢。 刚出火车站，纪舒常坐的2路电车就到了。 这时候电车还带着两根大辫子，摇摇晃晃地进站，纪舒见了，忙跑过去。 突然，她觉得有人拉自己，纪舒回头，是一个乞讨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得破破烂烂，天气现在已经很冷了，她却光着脚，一双脚冻的通红，衣服也非常单薄。 满头的白发，风一吹，就飞到眼睛上，显得老妇人混浊的眼神更加凄凉了。 “行行好，给一点吧，小姑娘，可怜我，几天没吃东西了——” 纪舒当然知道这是撒谎。 火车站人流量这么大，老妇人讨饭能要到不少钱。 乞丐往往故意把自己往可怜了打扮，回到家里估计就换上大棉衣了。 “几天没吃饭拉我的手还这么有力气？” 纪舒笑一笑，不过还是伸手从深蓝色的棉衣口袋里掏出五毛钱。 “老奶奶，这一行做久了也伤身体的，我看您还是悠着点。” 老妇人一愣，但是还是拿过钱来。 她干瘪的嘴唇咧开，“谢谢啊谢谢，好人一生平安发财——” 纪舒不多说，提着她的大包就走，刚刚她一直留意着包。 上了电车，一切顺利，到了营业部附近的车站，纪舒下了车。 车站到营业部不过四五百米，期间要穿过一个隧道，每次走到这里，纪舒都一溜小跑。 虽然大白天的行人也不少，不过还是注意些保险。 纪舒刚进隧道，一辆车突然停下来。 这辆车纪舒在隧道口就看到了，刚刚明明在正常行驶，怎么停下了？ 纪舒来不及多考虑，拔腿就跑，像是一阵风，那车上下来几个人，追着纪舒跑。 纪舒腿脚还算快，起步也早，转瞬就跑出去了几十米。 可是那几个男人速度更快，不多时和纪舒的距离就缩小了。纪舒头皮发麻，心跳狂飙，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冲！ 这是有预谋的！对方知道她携带了大量的钱，更知道她的必经之路。 妈的！还是被人盯上了！ 纪舒已经能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在靠近，要被追上了！ 作者有话说：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8节 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做生意外面跑，没遇到过抢劫都是不完整的生意经历。突然想到95年，某教育集团的创始人还被绑架勒索过，所以纪舒的遭遇并不离谱，我也想还原那个年代先富起来的一批人面临的挑战。 老规矩，晚上9：00还有一更，爱你们！ ******** 顺便挂一下新的预收，感兴趣的话，别忘了点点收藏呀！ 在年代文里做极品后妈[八零] 白富美小作精苏希希穿进了偶然看到的一篇年代文。 刚醒来，她摸摸狂跳的胸口：还好是80年代，至少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了。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没有穿成女主角，也没有穿成叫的上名字的女配角，而是穿成了一个毫无主线剧情的背景板后妈。 她在原书中的任务，就是极尽可能地虐待幼年期的大反派，成为反派的童年阴影，让反派黑化。 苏希希颤抖着回忆了一下这个角色的结局： 被反派关进疯人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希希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迎亲的队伍就在路上了。她瑟瑟发抖： 咱们就是说，现在开始学习做一个合格的极品后妈还来得及吗？ * 城里的转业军人韩牧远刚离了婚，就被父母逼迫，盲婚哑嫁娶了一个农村姑娘。 成亲当天，他对姑娘说：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咱们离婚。 姑娘却对着他说：听说你有一个儿子？放在父母家寄养？不要犹豫了，赶紧带回来，让我做后妈！ 韩牧远：？？？ 姑娘：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 部队大院里的人一开始都看不惯韩牧远的那个新媳妇，农村人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家务活不会做，还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活脱脱一个小妖精。 但是过了不久，韩牧远就成了部队大院里第一个买电视机的人，第一个买摩托车的人，第一个成万元户的人...... 韩家那个暴脾气的小魔王儿子，竟然也被新媳妇教育得有礼有节，钢琴书法舞蹈唱歌样样精通。 亲朋好友：这女人有毒吧！ 苏希希：没错，我在年代文里做极品鸡娃后妈。 第38章 说时迟, 那时快，纪舒反身就对着后面踹了一脚。 眼看四五百米的隧道，纪舒已经跑过了一半, 而且这时候另外一辆小轿车也进了隧道，还有几个行人正惊讶地往这边看。 可是没想到, 之前停着的车又发动了。 车比人快多了，虽然起步晚了十几秒，那辆车却已经超过了纪舒, 堵在了隧道口。 又下来了一个人, 从前面包抄纪舒, 纪舒大喊：“救命啊！抢劫！” 行人停下来，想要过来看，那几个大汉围住纪舒，一下子冲上来, 就把她往车里拖。 纪舒疯狂挣扎，可是手里的包已经被抢走了，两个大汉架着她就往车里塞。 她的头已经被塞了进去, 几个行人看到这么多人，根本不敢过来。又没手机，无法报警，有人快速跑出隧道，准备去找公共电话亭。 纪舒一口咬住一个大汉的手臂，对方吃痛松手, 趁着这个机会，纪舒往下压低重心, 往地上躺。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 又有车进了隧道。 “不管这女的了, 走！” 一个声音说，几个男人没有犹豫，迅速上了车，重重关上了车门。 车子一溜烟开走了，纪舒爬起来追，发现车牌号被遮住了，只能看出车子是一辆常见的夏利，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几个行人忙过来扶起纪舒，送到了警察局。 …… “你的意思是，你包里有四万多块钱的国库券？” “没错。”纪舒的声音都在发抖。 这四万多里，还有林翠兰的两万多本金。 “那这就是有预谋的抢劫啊，对方一准是从火车站跟踪你的！” 老警察抽着烟，瞪大眼睛，“你一个小女孩，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纪舒还没说话，林翠兰就赶到了警察局，她刚好听到警察的问题。 “是我的钱。” 林翠兰朝着纪舒使了一个颜色，然后大概把做国库券的事情讲了，略去了纪舒的部分，主要说是纪舒帮自己跑腿的。 这是多年的社会生活带来的经验。 报警人年纪越小，社会地位越低，越可能被忽视，而像是林翠兰这样的高级工人报警，更为稳妥。 而且林翠兰不想让纪舒有任何“污点”，在银行买卖国库券当然不犯法，不过毕竟是偏门，纪舒还是个小姑娘。 果然，林翠兰的解释让警察没有任何疑虑了。国棉二厂是市里有名的好单位，高级纺织工有几万块存款，很合理。 老警察捏着烟屁股，面色凝重：“林师傅，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抢劫，而且数额特别巨大，我们一定努力侦办。” 林翠兰点头，“太感谢了！” 看着魂不守舍的纪舒，老警察说：“你徒弟估计吓坏了。听她说，这伙人估计连她也想一起绑走呢。目前我们的人已经开始积极调查了，不过……” 老警察面露难色，“车牌号被遮挡了，目击证人都没看清人脸，你徒弟也没看清，这案子……总之，我们一定会努力的，你们回去等消息，我的人已经去火车站走访了……” 林翠兰懂这个道理。 早几年，厂里有同事被抢了1万块，现在都没破案。 纪舒更是心如明镜。来警察局的路上，她已经想到，缺乏现代的侦查手段，街上更没有摄像头，这如何能捉到对方？ 没有dna，没有指纹库，没有实名制，没有二代身份证，没有人脸识别…… 恐怕对方已经出城了吧？ 到了其他城市，或者乡村，根本找不到痕迹。 纪舒忍不住掩面啜泣起来。 林翠兰接纪舒回了厂区，把她带到自己宿舍。 “师傅。我往返火车站多次，对方挑选今天动手，证明已经跟踪我有一段时间，摸清楚了我和田秋的交接，甚至可能猜到我今天手里的国库券数量特别多。” “别想这些事了……” 一个多月来的艰辛，重生以来的绸缪，都化为乌有……纪舒强忍住眼泪。 “我太自负了。人家杨百万是个壮年男人，还知道雇人做保镖，我居然敢自己一个人上……自以为聪明绝顶，其实是愚蠢傲慢！” 林翠兰自然不清楚杨百万是谁，却只是安慰，“没事的，师傅不怪你。好在师傅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那房子不买就是了。” 纪舒想到房子，心如刀绞，一滴眼泪就落了下来。 “师傅，我……” “哭吧，哭吧，哭一哭——” 林翠兰温和地拍拍纪舒的背，鼻子也酸了。 纪舒趴在床上，轻声对自己说：“冷静、冷静，一定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说： 吃一堑，长一智，没有一次苦是白吃的。么么哒！ 第39章 回到自己的宿舍, 纪舒实在睡不着，辗转反侧。 借着窗帘后面透过来的月光，纪舒看到, 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是凌晨5点了。 纪舒爬起来，蹑手蹑脚穿上棉袄和棉靴, 轻轻推开宿舍门，回身一看，舍友罗倩倩身体正规律地起伏着, 而钱桂君上夜班还没回来。 钱桂君平时除了睡觉, 基本不在宿舍里, 和纪舒交流不多。 12月份武市第一波寒潮已经来临，可是纪舒根本不觉得冷，浑身像是火在烧。 原来悔恨、愤怒自带能量，会让一个人忘却身体上的寒冷等不适。 纪舒沿着单身宿舍区的小路散步。 一开始, 像是行尸走肉，大脑并没有真的在运转。 可是随着走的路多了，身体貌似也轻快些了, 出了一点小汗。 等走到厂区边沿的墨兰湖的时候，她竟然觉得大脑开始回溯整件事。 墨兰湖面积很大，湖面很宽广。 湖的对面是武市的著名大学武市理工大。 纪舒决定沿着湖散步。 随着稳定的步伐，她的呼吸也均匀起来。 “所以，一开始，我就被盯上了。可是我在火车站从来不露财, 谁会盯上我呢？我和田秋衣着普通，放在人群里谁会注意？” 纪舒自言自语。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9节 纪舒想来想去, 只想到了在百货商场给田秋买海鸥相机的那一次。 她当时一时冲动, 掏出了整整1000多块钱砸在了对方柜台上, 可是那里离火车站十分遥远…… 纪舒想不明白，就沿着墨兰湖的湖边小路继续走。 早几年，国棉二厂总有些工人半夜醉酒失足跌下墨兰湖丧命，因此工厂在湖边都修了路灯，纪舒走在这里，觉得还算安全。 她站在湖边，风吹过来，凉丝丝地，她略微清醒。 正想着心事，忽然有什么小动物从身后的树林里冲过来，擦着纪舒的裤腿过去了，纪舒一惊，就没站稳，向着湖面栽过去。 “呀——” 她一声惊呼，好在她及时稳住了身体，扶住了身边的一颗歪脖子树。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别想不开啊！同学！” 纪舒回身看，两个人站在灯光下看不清，纪舒觉得声音很熟悉。 “同学，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呢，你别跳，你先过来！” 对方的声音很急切。 原来是把她当成跳湖自杀的了。 纪舒站稳了之后，直接走向那两个人，“我只是散步，刚刚没站稳——” 走近了看，路灯下，却是穿着运动服的张超和莫旷枫！ 这叫纪舒惊讶得不行，“嗯？怎么是你们？” 张超也大喊，“纪舒妹妹？” 莫旷枫朝着纪舒点头，算是问好。 张超一拍脑门：“哦！差点忘了，纪舒妹妹是国棉二厂的，你们厂区就在我们学校对面啊！你也是晨跑吗？” 这时候天色微微发青，纪舒意识到，对方是沿湖晨跑呢。 “是，我也是晨跑。我记得张超大哥不是毕业了吗？” “啊！我和莫旷枫一起入职了理工大的校办研究所，计算机研究所。我们就住在学校教师宿舍里。” 张超激动起来，“那以后我们岂不是邻居了？不过这里离你们厂区已经很远了，纪舒妹妹跑步这么牛的吗？！” 纪舒挤出一个敷衍的微笑，“今天兴致不错。” 张超突然说：“纪舒妹妹，我向你道歉！一直没找到机会呢。” “道歉，为什么？” “其实就是，唉，你知道吧，我妈上次也去纪家村参与了闹事，不过她后来跑了！你别介意，我们都知道，是冯光耀老弟要退婚的——” 这事情纪舒压根不在乎，摆摆手，“一点关系都没有。冯光耀和我没关系了。” 张超点头，“确实。不过……我听说，冯光耀现在发财了。我妈写信说，冯家的人到处收国库券呢，说是武市周边，十里八乡的，恨不得国库券都给他们家悄悄收掉了，据说他们还雇了人……冯光耀还买了摩托车呢，你说这小子，居然发家了！才两个月！” 莫旷枫：“……” 张超撇嘴，“啊不好意思，想到就说了——” 纪舒一惊。 冯光耀已经赚到这么多钱了吗？等等！ 纪舒突然想到，当时准备绑架自己的那帮人，其中一个开口说话了，说的是“不管这女的了，走！” 那个口音，分明是武市周边嘉县一代的，她有个中专同学就是那个口音，来自嘉县，错不了。 那批人抢到了那么多国库券，可是无法变现，肯定要去卖掉国库券。 而警察说了，已经通知了武市各大银行信贷部，但凡有卖大额国库券的，都要登记，可疑人物立即报警。 那帮人肯定不敢去银行卖国库券，能交易国库券的试点城市只有七个。 本省人对其他城市不熟悉，那么选择在武市周边国库券黑市出手的概率就很大。 “张超大哥，谢谢！莫大哥，谢谢！” 纪舒突然兴奋起来，“你说的消息对我太重要了！” 一个想法出现了，虽然要去找冯光耀帮忙很恶心，可是眼下，追回那四万块更重要。 纪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莫大哥，对不起，你的衣服我会赔你的！计算机研究所对吗？我记住了！” 纪舒一溜烟小跑走了。 张超：“什么意思？这个消息为什么对她重要？” “不知道。” “难道她觉得冯光耀有钱了，又准备回去找冯光耀？” “不知道。” “上次在四季美，不是要和那个男青年结婚吗？” 张超挠挠脑门，跟他妈妈学的爱聊八卦的毛病，又犯了。 “莫旷枫，你说，这个纪舒妹妹——” “张超，这次我带回来的美国的教材，你倒是翻译了多少了？十页纸有吗？” 张超一听，瞬间闭了嘴，“哎呀，这太阳都出来了，再跑一圈吧！” 说完就溜了。 作者有话说： 照例今晚9：00第二更，不要错过哦！记得一起看！ 第40章 到了第二天下午, 纪舒已经和冯光耀到了嘉县的集市。 “纪舒，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吗？”冯光耀小心翼翼地问，“我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 只是冲动。” 纪舒笑笑，“有什么好生气的。” 对啊, 有什么好生气的，和我有关系吗？再说，你妈妈去闹事, 你是不知道, 还是装傻？ 不拦着, 也不跟去，坐山观虎斗，把女人推出去做泼妇，自己做好人, 真是典型的“大男人”。 纪舒没心思和冯光耀多说。 嘉县桥水镇的集市，刚巧就是今天。 “我们每次都是在这个集市上接头的，趁着人多, 直接就交易。”冯光耀说，“一般是两点钟，还差半个钟头。” 纪舒一大早就去警察局把自己想到的说了，老警察很为难。 “目前吧，打击倒卖国库券是经济犯罪，不归我管。我会去和他们通知一声。这条线索我记住了。” 纪舒看了一眼老警察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宗和行色匆匆的警察们, 忽然就明白了，这事情, 还是要自己跑。 “来了, 纪舒。”冯光耀小声说。 纪舒看过去, 果然来了一群人，看起来都是农民，衣服上灰扑扑的，很不修边幅。 “你等着，我过去，你太扎眼了。” “行。” 纪舒明白，她一个漂亮姑娘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倒爷群里，确实惹眼，怕走漏了风声。 冯光耀过去和他们交谈起来，几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集市里，确实不引人注意。 过了一会儿，冯光耀回来了，“还真的有消息，说桥水镇昨夜里，有个农民去找其中一个倒爷，居然卖给了他1万块的国库券，平时都是几百的收，他都没见过这么多货，那农民说他还有1万的货，所以今天来找其他倒爷凑钱，他拿不出那么多现金。” 纪舒激动起来！ 冯光耀和他们交易过几次，装作想凑份子也去收货，毫不费力就打探到了那个农民的地址，就在附近的村子。 纪舒只和冯光耀说是师傅的国库券被嘉县口音的人抢劫了，没透露具体细节。 “行了，谢谢你，你先回去吧，我把线索给警察。” “行，纪舒，上次送给你的丝巾——” “不用了。今天你帮忙，我很感谢，不过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联系了，也不要送东西给我。” 冯光耀有点扫兴，试探着问：“那我送你去警察局吧？” 他骑着摩托车来的，和莫旷枫骑去黄县的还是同款，红色，拉风得很。 纪舒淡笑，“不用，我坐班车就好。” 冯光耀知道不能来硬的，没多说，先走了。 纪舒冷笑，冯光耀一向是个情商很高、很能忍的人，刚刚明明生气得咬后牙了，却还是笑盈盈地和纪舒告别。 骑着摩托，感受着风，冯光耀轻声说：“哼，等着吧，纪舒。” …… 纪舒火速去集市上的公共电话亭，打给了老警察，比起上午纪舒模糊的推论，这次纪舒给出了人名和地址。 老警察经验丰富，一听就知道有戏，“你这个小女伢很聪明的呀！你师傅有你这么尽心尽力的徒弟，真是福气啊！突然要卖2万块的国库券，这肯定有问题，我组织警力，马上过去！” “而且我听到的那句话就是嘉县口音，错不了。太感谢您了！” 老警察当天傍晚就带队冲到了那户人家，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就传来喜讯。 纪舒接完了电话，冲到林翠兰宿舍，激动地抱起师傅。 “师傅！你的钱，都追回来了！整整两万块！” 林翠兰先是笑了，随即疑惑起来，“只有两万块吗？那你赚的钱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别急，峰回路转又一村啊。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30节 么么哒，收藏一个吧！元宵节快乐！ 第41章 林翠兰听了纪舒的话, 又高兴又痛心。 “那这个农民和他的兄弟们只分到了两万块，剩下的两万块被那个主谋带走了，警察有关于主谋的线索吗？” “目前没有。警察说还在排查。那个农民说也不知道主谋叫什么, 哪里来的，只说是被临时找去做的, 去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抢的是国库券。车也是从车行租的。” 纪舒如实相告，语气平静。 “唉, 也不知道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这两万, 我们一人一万吧，损失师傅和你一起担！” 林翠兰愁眉还是展不开，有些惋惜地看着纪舒。 纪舒摇头，她心里早有决断。 “师傅本来就是借钱给我做本金的, 损失都是赚来的钱，我怎么能让师傅承担呢？我还不好意思呢，利息也不能给。师傅你一定要用这钱买下大志的那套房子, 相信我。” 纪舒明白，这次能追回2万块，已经是超级幸运了。她以前常看新闻，80、90年代许多大案子都没破，因为科技不发达，信息不联网。 “师傅放心, 赚钱的门路很多的，况且警察还在继续追查呢, 也许我们能再追回那两万呢！” 林翠兰知道说不过纪舒, 只好点头了。 “不知道现在这个信息还重要不重要, 分房办有了新消息了。” “什么消息？” “名单已经初步拟订了，就等着厂长签字呢。大志的房子确实是分到了120平米的，另外，名单上有个分到了60平米房子的职工，悄悄告诉了姜副主任，说想卖。” “60平米，一万出头就可以买下来。我们还可以继续做国库券，半个月就能赚回来。”纪舒面露难色，“不过，恐怕师傅还要借给我那两万的本钱。” “是，这个要卖的人，是一对夫妻，他们准备离婚，所以才卖的。女方说三天内就要见到钱，姜副主任立即告诉了我。” 林翠兰立即补充，“借我的钱做本金完全没问题，而且师傅这次也调班，和你一起去火车站接国库券，一定没问题。” 其实林翠兰也挺自责，如果她每次都跟着纪舒一起去，也许就不会被抢劫了。 “三天内，我们做一次国库券，拿到买名额的钱应该没问题。”纪舒摸了摸下巴。 “要不我们和卖家商量一下？先付点定金？” …… 两人约了这对夫妻见面，就在职工活动中心门口的小花园。 两夫妻之间隔了一米站着，眼神毫无交流。 妻子叫金贵明，丈夫叫孟军。两人结婚也有十年了，好巧不巧，结婚的时候，上一次分房刚结束。 林翠兰上去打了招呼，金贵明叉着腰，“林师傅，咱们都是厂里老人了，我也不隐瞒，我和老孟要离婚了，我三天后就去深市了，我知道很多人想买这房子，我也不愁找不到人买。” 孟军见妻子说话直接，有点不好意思。 “林师傅，真不好意思，其实啊，这房子我们也还在考虑卖不卖……” “考虑？考虑什么啊？你就是不想卖啊，想带那个女人进门啊！你装什么装？” 孟军的脸色很尴尬，“说好了不讲这事情，不是谈好了离婚吗！” 金贵民冷笑一声，“怎么，做了丑事不承认啊？敢做不敢说啊？有本事别和那个小护士领证！哦，不行啊，人家肚子里怀了你的种啊！” 这林翠兰和纪舒互相对视，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孟军出轨了，两人要离婚，金贵民想卖房子分钱，孟军不想卖。 从女人的角度，尤其是一个上辈子离过婚的女人的角度，纪舒当然理解金贵明，况且拿钱是正确的选择，如果现在不拿，离婚之后再想分割这套房产，就根本不可能了。 这房子以后还能增值上百倍，如果金贵明没卖，便宜了出轨男和小三，那怕不是要气出脑溢血。 纪舒试探性地说：“孟大哥，能让我们和金大姐单独聊聊吗？这边现在情绪也挺激动的……” 孟军的丑事被抖出来了，恨不得逃离现场。反正房子要卖掉分钱是金贵明提的离婚条件，他也不想管了，就说：“行，你们聊，反正她拿主意吧！” 金贵明怒冲冲地盯着孟军的背影，啐了一口。 作者有话说： 今晚9：00还有一更哈！么么哒！ 元宵节过完了，突然觉得今年真的开始了...... 第42章 等孟军走了, 金贵明态度立即缓和了很多，“不好意思啊，其实不是对你们撒气, 是看见那个家伙就来气。” “理解，理解。”纪舒叹气。 林翠兰心想, 你个小姑娘，理解什么啊！ “金大姐，这房子是小户型, 我挺想买的, 但是我这边还在凑钱, 能不能先付定金，我一个月之后再付全款呢？” 金贵明上下打量纪舒，“你不是刚进厂吗？我以为是你师傅要买呢，你一个小姑娘, 还没结婚呢，自己买房？” 这个年代，人们普遍认为, 女孩不用准备任何房产，反正是要嫁人的，所以独身女孩买房，大家都觉得奇怪。 纪舒说：“金大姐，我就是觉得男人靠不住，自己有房心里踏实。女人就是要靠自己。而且我想把我妈妈接到城里来住, 需要一个房子。” 林翠兰补充，“我徒弟是顶好的人, 说这话不是刻意迎合谁, 就是实话实说。” 金贵明低着头, 眼睛突然有点湿润了。 她有两个女儿，一直和孟军挤着住在15平米的小单身宿舍里，女儿都八九岁了，可算盼来了分房子。 没想到孟军这个老色鬼一升职，就和职工医院的小护士搅和在了一起，还搞大了对方的肚子。 88年计划生育已经实行了，国企员工里很严格，金贵明不可能再生儿子了，孟军见对方怀孕，就非要离婚去生儿子。 金贵明抬起头，擦擦眼泪，“小姑娘有骨气！我女儿以后要这么孝顺就好了。你说得对，我这次去深市就是投靠我姐姐的，以后我也要在深市买房子，不能指望男人！” “谢谢金大姐，那房子……” “我做主，就卖给你！这个房子也不大，名额我就只要你1500块钱了。” 金贵明很爽快，姜副主任说，60平房子现在指标，好多人询价呢，愿意出2000、3000的都有。 现在指标已经水涨船高，当时花2200买的大志的指标，现在看，很是合算。 纪舒狂喜，“太感谢了！” “你先付给我200定金，一个月内给我剩下1300就好了。我去了深市，给你打电话，你汇款给我就行。林师傅做保，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金贵明爽利地说。 金贵明笑起来，眼角的皱纹一闪一闪的，“我就是要把房子便宜给你，绝对不便宜给孟军，放心，他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办离婚，看他怎么生儿子，非婚生子，他要被开除了，哈哈哈哈！” 纪舒感谢金贵明，牵着她的手，“金姐，我听说深市已经有商品房了，虽然看起来很贵，可是以后绝对会暴涨，如果你到了深市，看到合适的商品房，越早买越好。” 金贵明似懂非懂，“行。” 纪舒生怕她没听明白，用力说：“金姐，我不开玩笑哦。贷款也行，一定要买！暴涨，是暴涨！” “我看你蛮有眼光的。好，我一定赶紧买！” 金贵明突然对未来有了信心。 纪舒身上满打满算也就刚刚200块钱，是留着救急的钱。 付好了钱，和金贵明签了个简单的合同，纪舒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 纪舒在电话里简单和田秋讲了抢劫的事情。 “太惊心动魄了吧！”田秋在电话那一头呆了半天，“还有两万没追回来呢，太可怕了！” “警察说会继续查，我自己下午也会去火车站查查，这伙人肯定是在火车站盯上我的。师傅已经调了班，以后我和师傅一起去接你，你也叫你姐姐去送你，总之，万事小心，我们再干一个月就不干了。你的劳务费我一分不少，会算给你。” “纪姐姐，你开玩笑啦！赚的钱都没了，我还有什么劳务费！你这边房子定下来了，缺钱呢。而且，你还送给了我海鸥相机啊！” 田秋好说歹说，纪舒只能同意暂时不付钱给田秋。 挂了电话，去邮局再次给田秋汇了2万的本金，纪舒就坐2路电车到了火车站。 一切的源头都在这里。 纪舒沿着火车站走了三圈，奇奇怪怪的旅客很多。 面色慌张的农民、油头粉面的商人、神色阴郁的干部，总之，每个人都看起来有问题，又没问题，而且那些问题应该是和纪舒无关的。 纪舒完全体会到了那些被拐卖的儿童的家长找孩子的心情：无从下手。 她丢的是钱，而那些父母丢的可是孩子啊！ 纪舒找了一个墙角，也顾不上体面了，就铺了一张报纸坐了下来。 这个时代的火车站，坐地上的人还不少，椅子是永远不够的，也没人关注地上多了一个疲惫的人。 就这样，纪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竟然迷迷糊糊开始打瞌睡了。 “醒醒啦，小姑娘。”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作者有话说： 以前旅行是一件很劳累的事情，火车站可以看到大量疲惫的人（现在又何尝不是呢？只是旅行的体验好了很多） 么么哒！看到这里别忘了加书签、点收藏！ 第43章 纪舒一个激灵, 从天灵盖上透下一股凉气。 她再看，车站的人稀稀拉拉的，夜幕已经低垂。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31节 她太累了, 这些天的奔波、精神的折磨让她竟然睡了好几个小时。 纪舒揉揉冰凉的手，哈出一缕白烟。 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才12月呢, 再冷一些，能冻死人，可不能睡这里。” 纪舒侧头看, 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妇人, 白发在寒风里肆意膨胀, 她穿着破破烂烂的一件农村老式对襟棉袄，光着脚丫子。 纪舒看到她的脚，突然认出她来，这是她被抢劫那天曾经拉过她的那个老妇人。 “你？” “小姑娘, 认出来了？” 老妇人伸出手，露出缺失一颗门牙的黑洞，“你是来找人的吧？给我5块钱, 我告诉你。” 纪舒往后退，和老妇人拉开距离。 “你知道我找谁？” “老婆子我在这里讨饭讨了快十年，你才来火车站几趟？每年冬天我都来三个月，这里哪个走偏门的我不认识？老婆子我都记在这里。” 她用干枯的手点点自己的太阳穴。 农村有些老人，每年农闲就出来讨饭，可以说是兼职乞丐。 有些老人说, 幸幸苦苦种地一年，不如讨饭三个月。这改革开放以来, 讨饭的都挣得不少, 听说有的乞丐比小老板还富裕。 纪舒仔细打量老妇人, 她这个形象的专业度，可能真比自己还富裕呢！这都从业十年啦！ “5块钱都是便宜你啦，我是看你是个善心的小姑娘，才跟你说。” 罢了，纪舒没有再犹豫，从兜里掏出5块钱，“老奶奶，你说吧。” 老妇人收了钱，往胸口塞好，眼睛一眯，“你早就被盯上啦。这一个多月，每次都有人跟你的。老婆子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谁跟我？” “苏老板。穿西洋衣服，大背头，人精神，是专门骗小姑娘伢的人贩子哟。” 电光火石之间，纪舒一下子就知道这说的是谁了，是当初别着bp机，夹着牛皮小包和田秋搭讪的那个人贩子！ 他就是主谋！ “这家伙是苏市来的，前天跟你出了火车站，上了电车的。我以为你要被拐去呢，今天看你回来了，应该没拐你，抢你了吧？” 没想到老妇人这么敏锐，真是高手在民间。 纪舒激动地说：“一定是一个多月之前，我搅黄了他想拐卖我朋友的事情，他就盯上我了，想报复，又发现了我手里有钱，就策划了抢劫。” 老妇人瘪嘴笑笑，“你说的我不晓得，我只晓得，他每次都跟你，肯定是坏人撒！” “没错，是坏人，那老奶奶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再给我5块钱，我就告诉你撒。”老妇人笑眯眯地，又露出缺牙的黑洞。 纪舒不犹豫，又掏出了5块钱。 老妇人接过去，开心地塞进胸口，“小姑娘大气哇！有福气的！” 她顿了顿，小声说：“苏老板在我们火车站也搞了二三年了，骗小姑娘伢，老婆子我不喜欢他。下午看到他了，买了火车票，然后又去了火车站后面的小毛招待所，应该是晚上的票。” 纪舒狂喜。 这个苏老板怎么也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一个毫不起眼的乞讨老人看在眼里！ 老人甚至跟着他去了投宿的招待所，他都没发现，这简直是绝了。 “太谢谢你啦！老奶奶，还是那句话，这一行还是不要久做啊，保重身体！” “嘿嘿，一般人我也不管，世上坏人坏事太多啊，哪里管得过来哟。不过好人一生平安嘛，就告诉你撒！” 纪舒点点头，“好人一生平安！” 她狂奔向电话亭，回身看，老妇人消失在夜色中了。 纪舒沉吟，被抢的那一天，老妇人找她乞讨也应该不是偶然，是她故意的吧？ 坏人坏事如此多，好人好事也如此多啊！ 等负责的老警察带着三四个人到了小毛招待所，苏老板正准备出门。 警察破门而入，把他捉个正着，他手里的袋子里，装着2万多的国库券。 后来纪舒才知道，他已经买好了去海市的票，再晚一点，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等到了警察局，老警察连夜审了苏老板。 原来，这人是流窜作案的人贩子，专门在各个火车站装老板，骗小姑娘，在西南那边一次性骗了三个小姑娘，跑了一个，老警察联系了对方之后，已经出来指认他了。 第二天，老警察告诉纪舒，这人就等着吃牢饭吧。 “他交代，是你搅黄了他的事，所以记恨你，本来跟踪你想绑你，结果发现你身上有钱，又在火车站一直遇到你，跟了十几次，最后找人租了车，一起犯了案子。” 纪舒听得心惊肉跳，如果当时她没有从那辆车上逃脱，估计不止损失的是钱，可能自己也被卖到哪个山沟沟里了。 “他还说，是你在百货商场买照相机，他才发现你有钱的，小姑娘，不要露财嘛！” 纪舒惭愧极了，“是我太不谨慎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上辈子，她做网店小老板，卖杂货，生意做得小，阅历有限，还是低估社会的险恶了。 纪舒暗暗下决心，以后再不可以犯这样的错误。 八十九十年代确实遍地是黄金，却也布满了蛮荒的陷阱。市场机制刚建立起来，难免出现各种问题。 上辈子，她在零几年才开始慢慢做生意，还是网店，风险比现在小多了。 “没事，这次不是你，你师傅的钱哪里能追回来哟！小姑娘蛮厉害的，又是去嘉县又是去火车站，你这都可以拍电影了。我真没想到，你才18啊！” 老警察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因为纪舒，他居然破了这么大的案子，不但捉到了劫匪，还是个人贩子，局里说要给他评先进呢。 “呃呃，马上19了。” “那也很厉害撒。你的事迹啊，在我们局里引起了轰动，我们领导还要我们集体学习呢。这边都市报的记者说，想采访你，做个专题新闻，大头版哇！” 老警察很激动，主要是这采访里估计也少不了写到他，这说出去多有面子。 纪舒本来想拒绝，可一想到，如果这篇报道可以引起更多人对拐卖、火车站安全的关注，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作者有话说： 老规矩，今晚9：00第二更，嘻嘻，么么哒！ 第44章 过了两天, 国棉二厂工会主席吴主任张罗着采访的事情，这是多么好的宣传材料啊。 纪舒是厂里的纺织女工，智斗歹徒, 追回师傅的钱财，还把人贩子送进了监狱, 很多被拐少女正在被解救中…… 这放在任何时代，都是引爆全网的大新闻。 纪舒看这布置得极为喜庆的工会活动室，心想, 幸亏这还是纸媒时代, 不然她可能要考虑转行做网红了。 “纪舒, 这次采访，你要多提提我们工会平时进行的安全知识讲座啊。”吴主任特意穿了一身西装，很正式。 “行。”纪舒恍惚记得刚进厂确实有一次培训，不过这已经过了半年了, 也没第二次。 女记者来了，盯着纪舒不敢相信。 “原来是这么小的女孩子吗？”她轻声对介绍纪舒的吴主任说。 她眼神里透露出一股不信任，嘟哝着, “王警官是不是搞错了啊？” 记者年纪也不大，三十来岁，背着一个款式漂亮的棕色皮包，从包里掏出纸和笔，就开始采访了。 吴主任眼巴巴地看着，就希望记者顺便把他也采访一下。 女记者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虽然声音很冰冷，但是专业度不错。 纪舒老老实实讲了事情经过, 只不过略去了重要环节：国库券是她要做的。 林翠兰交代过, 最好说是她想套利国库券, 派纪舒去跑腿的，否则怕引起麻烦。 “我没几年就能内退了，不在乎前途，现在政策经常变化，你还年轻，最好把这事放我身上。”林翠兰当时说。 尽管纪舒知道，这一次改革会一走到底，她还是顺从了师傅。 毕竟，总不能说自己能预知未来吧？ 女记者采访到最后，态度已经从生硬变成了激动。 “真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这么有勇有谋，巾帼英雄啊！”她忍不住赞叹。 吴主任生怕自己不发言被忽略，笑眯眯地说：“纪舒是黄县中考第一名呢，中专公费生！农村考到城市来的。很厉害吧？当然，也和我们工会长期对女职工的安全培训有关……” 女记者瞟了一眼吴主任，“放心吴主任，我们是专业记者，肯定会写上组织的帮助的。” 吴主任心领神会，又从办公室拿来了国棉二厂的福利保温杯，非要送给女记者一个。 女记者推辞不掉，只好收了保温杯，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吴主任伸手来接，她却塞给了纪舒。 吴主任尴尬地摆摆手，装作无事发生：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递名片的人。 女记者：并没有。 “纪舒同志，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新闻来找我呀。我们全市搜集新闻线索。现在时代开放了，老百姓想看最新潮的新闻，经济的、社会的，法治的，我们都市报一直在拓宽手头的线索来源。我看同志你心细胆大，有观察力，想请你长期给我提供你观察到的新闻线索。” 纪舒看了一眼女记者的名字，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女记者叫郭飞霞，这不就是日后都市报的主编吗！ 武市主流的报纸有晨报、晚报，日报，都是老牌报纸，都市报是近几年办的新报纸，由省里牵头，理念比较新颖。 纪舒离婚是2005年，那时候纸媒还是主流。 为了排遣内心的苦闷，纪舒爱上了看报。而那时候，都市报已经打败了那些老牌报纸，成为了省内第一大报，发行量超千万，周边省份的人也都爱看呢。 在这位郭主编的带领下，都市报开辟了小说连载、漫画连载、散文专栏，而且新闻又快又敢写。纪舒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郭记者，没问题，以后有线索常联系。”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32节 吴主任说：“我也善于观察——” 郭飞霞却赶紧收拾东西，快步告辞了。 第二天，纪舒的报道果然出来了。 报道里用的是化名，可是厂里早就传遍了，这就是纪舒啊！ “纪芬，看了你堂妹的采访没？太好看了，就跟小说一样！能介绍你堂妹给我们认识吗？” 财务办公室里的几个大学生传着报纸看，“听说你堂妹还特别好看——” 纪芬在办公室里，咬紧了牙关。 作者有话说： 纪舒：形象改变有时候不需要刻意澄清，只要你足够牛逼，全世界都会帮你澄清。 第45章 纪芬本来想甩个脸色, 可是一想到上辈子她在办公室人缘很差，导致孤立无援，就忍住了, 反而笑起来。 她对那几个大学生说：“好呀好呀，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们认识。” 刚来国棉二厂没几年的男大学生小汪笑嘻嘻地, “前段时间厂里传，说你堂妹什么男朋友很多，我看是假的吧？根本是无稽之谈, 我就没见过你堂妹和男人走在一起啊！” 另外一个女大学生是出纳小崔, 一直看不惯纪芬, 故意呛她：“不知道是谁说的谣言啊？应该是纪舒的熟人编派的吧？这厂里啊，人多嘴杂的，有些人就到处造谣。我看纪舒很好的，而且确实漂亮。” 小汪拿着报纸, 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 “可惜是化名，而且没有放上一张你堂妹的照片，不然这报纸都要卖脱销了吧？” 小崔见纪芬脸色已经打了霜, 接着说：“那肯定啊。厂花嘛，对了，纪芬，这周末工会办联谊舞会，你堂妹来不来啊？” 小崔是工会的活动干事，舞会这事情就是她负责筹划的。 “我们准备跳迪斯科, 不跳交谊舞了，我看你堂妹没报名, 你要不找她一起来吧？” 说到迪斯科, 纪芬可不陌生。 上辈子, 她可是迪斯科狂人。从90年代初开始，她一路跳到了迪斯科退出历史舞台！ 这迪斯科从85年开始越来越火，到了87年，春晚上的《冬天里的一把火》更是把迪斯科的热火烧遍了全国。 一些南方、沿海的城市，开设了专门迪斯科舞厅，男女青年穿上最帅气靓丽的服装，纵情舞池，挥洒青春，当然，也有不少群魔乱舞的。 上班族小伙子们，西服都来不及换，下了班就直奔迪厅，动起来！ 纪芬见小崔提起这件事，她心里一动，“行，我叫我堂妹去。” 小崔见纪芬脸上突然挂满了笑容，问，“怎么，这可是我们厂里办的第一次迪斯科舞会，看你的样子，你会跳？” “不是很会，不过武市现在也很流行嘛，我看过别人跳。” 她要隐藏实力，震惊这群土包子，纪芬越想越高兴。 小汪激动得把报纸往怀里一抱，“哇！可以看到纪舒跳迪斯科啊，这次舞会一定会被挤爆吧！” …… 纪芬来邀请纪舒参加迪斯科舞会的时候，纪舒的本能反应是拒绝。 她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舞会。 上辈子，她18岁就嫁人了，别的城市女孩在迪厅里“蹦迪”的时候，她在家里洗衣做饭呢。 话说，蹦迪这个词的来源就是“蹦”迪斯科。 “纪舒，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纪芬见纪舒犹豫，忙说：“你最近不是忙着帮你师傅做国库券吗？很累吧？放松一下啊！” 纪芬当然看了报纸，她丝毫不怀疑记者写的内容。 她以为她堂妹只是帮林翠兰跑腿赚钱呢，哪里知道她堂妹才是那个“主谋”？ 她还想着，果然她叫冯光耀做国库券是正确的，你看，人厂里的老师傅都知道做呢！ “……” 纪舒沉默着，她心里全是赚钱、买房，把妈妈和妹妹接到城市来的事情，重生之后，一刻也没有玩乐过。 纪芬冷眼一瞟，“你这人就是不会玩。” 纪舒胸口像是被铁锤猛锤了一下，这话她之前听过啊？ 等到了2000年左右，冯光耀已经出轨了，不知道找了多少女人。孙凤香还骂她，因为你没本事，男人才会出去玩。 纪舒那时候还想着，要不再努力一下，生个孩子吧？也许生个孩子这辈子就能将就着过下去了。 没想到，冯光耀盯着特意打扮了一番的纪舒，玩味地笑着：“你这人就是不会玩。穿这么保守，谁爱多看一眼啊？” 上辈子，她根本没有享受过青春。 “我去。你跟崔出纳说一声，我去参加！” 纪芬高兴得跳起来：“太好了！” 她心里盘算着，另外一个想法。 作者有话说： 长期的打压会消磨掉自信。去新的场合，所有人都会有些害怕。可是只要踏出了一步，就越来越自如啦！ 今晚9：00还有一更哦，么么哒！ 第46章 第二天, 纪舒接到电话，田秋说，现在安市的国库券买卖突然收紧了。 “王业务员跟我讲, 他们营业部也不能再这样卖出国库券了。而且多次买卖的人都要凭借安市本地身份证登记呢。我有点害怕，毕竟我是外地的, 倒是可以借我姐夫的身份证——” “不不不，田秋，这个事情还是不要借别人的身份证了。” 看来, 国库券买卖果其不然越来越无利可图了。 就是杨百万, 也没有维持多久异地买卖国库券的业务。 况且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年底, 印象中，到了8*9年，差价就越来越少，城市间价格透明之后, 也没意义四处奔波了。 “田秋，反正我们也已经赚到了2万多块钱，你直接把钱汇回来吧, 我们就不做这个了。你放心，我们都是在银行买卖的，没问题。我们不做到处收购倒卖的事情。” 田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挂了电话就去了银行，把所有的钱，差不多4万6千块, 都汇给了纪舒。 回到家，田秋摆弄着海鸥相机, 她姐姐田夏说：“你看, 你这个朋友纪舒真的是没话说, 你帮忙跑腿，就送一个快200块钱的相机，你姐夫那个相机都没这个好。” 田秋笑嘻嘻地，“不止，我这个朋友还上了报纸呢！” 都市报在安市也有发行，报道出来之后，田秋特意买了一份。 “真的？” 田夏很少看报纸，她觉得看得眼睛疼。 这几个月，她要忙着张罗开店的事情。 丈夫郭建军忙着天天跑业务，她就忙着装修定做牌匾和背景，还要给丈夫送饭，很是辛苦。 田秋把抽屉里的报纸拿出来。 “诺，你看看，其实也写上了我。你看这一段：小美（化名）受师傅的委托，和在安市从事照相个体业务的朋友小兰（化名），往返于安市和武市之间，在银行从事国库券买卖投资。” “小美就是纪舒啊？” 田夏接过报纸，仔细看，看得津津有味。 郭飞霞记者的报道，写得深入浅出，让她一个平时不喜欢上语文课的人，都看得入迷了。 “哇，这么精彩啊！你留给我，我做完饭还要再看一遍！” “姐，我说我也在报道里，你看到了吗？” 见姐姐一个劲儿夸纪舒，就没提到自己，田秋急了。 “看到了，看到了，小兰，姐姐先去做饭，你要不帮帮忙？” “行！我说，你再仔细看看，里面还写了……” 晚上郭建军回了家，田夏把报纸拿给他看。 郭建军也是个脑子活络的，“田秋啊，你这么朋友卡的时间点刚刚好。我在外面跑，之前也听到有人说做国库券。听说最近都收紧了呢，赚不到那么多钱了。” 他一边吃饭，一边对自家媳妇说：“咱们田秋真是有福气。” 田夏为妹妹鸣不平，“那还不是我们田秋也胆子大还聪明，不然哪里能交上这样的朋友，这人啊，都是相互的……” 田秋乐开了花，“就是就是！” 看到这张报纸的，还有理工大计算机研究所的张超。 “唉，你看，这个国库券……” 张超和莫旷枫正在吃午饭，突然，张超一拍脑门。 “你看看，莫莫，这篇新闻里面写，小美因为被抢劫了，还险些被绑架，凌晨在工厂旁边的湖边散心，偶遇两个朋友，得知了有人在乡村收购国库券，遂决定去乡村蹲守国库券交易黑市，调查出买家的信息，在朋友的帮助下……” 莫旷枫接过报纸，草草看了一遍，“这说的是纪舒小姐吧？” “没错！小美就是纪舒妹妹啊。天哪，难怪她那天说我帮了她大忙，我还以为她要找冯光耀复合呢，原来是点醒了她去黑市蹲守啊——” 张超啧啧称奇，“纪舒妹妹……越看越不简单啊。好像是香港电影里那种玩弄男人于股掌间的女特务，一会儿和这个退婚，一会儿和那个结婚，一会儿嫌贫爱富，一会儿又和自己的师傅合伙赚钱……” “我看是你脑补太多了。” 莫旷枫把报纸还给张超，“我倒是觉得这位纪舒小姐，比一般女孩子有个性多了。” “难道？你——” 莫旷枫无语地摇摇头，“这世界上，除了你满脑子想的男女八卦，还有很多别的感情。比如单纯的好奇、欣赏。”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33节 见张超面容呆滞，似乎没理解，莫旷枫接着说：“你知道吗？当代国外女企业家越来越多了，女人也不一定要依附在婚姻上，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纪舒小姐退婚之后努力工作、开辟财路，勇斗歹徒，不是很符合时代精神吗？” “行行行，你都对！所以你觉得嫌贫爱富也不是缺点？”张超滴溜溜地转眼睛。 “要分情况讲。如果嫌贫爱富的内核是想自己劳动致富，嫌的是自己的贫，爱的是自己的富，那有何不可？” “鬼才啊！” 张超被莫旷枫的企业级理解震惊，转念一想，似乎确实是如此。虽然纪舒嫌弃冯光耀家贫，可是她也在自己创造财富啊！ 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纪舒妹妹更加可爱了。 莫旷枫吃完了最后一口饭，起身收拾好餐盘，“走了，今晚的例会你要发言，我们三个月内必须把这本教材交给出版社。国家在计算机方面落后太多了，我们要争分夺秒。” 张超站起来，耸耸肩，“你这话说得我胃口都没了。不吃了！哥今天加班！” 然而，当天夜里，张超在宿舍里提笔给他妈妈写信： 老妈，展信佳！ 我今天给你讲一个大八卦…… 作者有话说： 还是那句话，行动胜过一切解释。 克制住解释自己的冲动，省下时间，朝着目标前进！ 时间会帮纪舒打脸的。 么么哒，大家收藏一下啦！本咕咕好勤劳啊，日更不辍！ 第47章 何夏琴眼见纪舒在国棉二厂的名声跌落谷底, 心里不知道多欢喜。 她一大早就出门，照例去找副厂长的夫人，罗红梅, 一起去买菜。 纪舒不交给她饭票了，她索性也不再叫纪芬和纪贵民去吃食堂。 她嫌弃食堂太清汤寡水, 和其他干部家属一样，何夏琴开始自己做饭。 罗红梅早年去东北那边支援过，身体不好, 老公走上青云路, 她也就退休了, 乐享晚年，帮儿子带带孙子，给一家人操持餐食。 “罗姐！” 何夏琴顶着两个月前烫的爆炸卷发，和罗红梅打招呼。 罗红梅却提着个菜篮子, 冷着脸，“今天你来晚了，你再来晚一会儿, 我就先走了。” 何夏琴寻思，这也没晚啊？ “不好意思啊，罗姐，耽搁了。”她觍着脸笑。 罗红梅和何夏琴又和其他几个退休的家属汇合，浩浩荡荡去副食品商店买菜。 一行人刚走不了几步，就看见纪舒和罗倩倩下了夜班, 从厂区走回宿舍。 纪舒穿着红棉袄，扎着一个马尾辫, 脸色红润, 看起来像一只漂亮的苹果。 一个主妇说：“唉, 那不是你家侄女纪舒吗？人越来越漂亮了！” “漂亮是漂亮，就是啊，你们也知道的，这女孩子太漂亮了，就容易走歪路。多么好的亲事啊，居然退婚了……农村出来的，还是有点高看自己了。” 何夏琴早就给这帮主妇讲过纪舒的那点八卦，这纪舒的绯闻，一传十、十传百，那个“一”，可不就是她何夏琴吗？ 罗红梅瞟了一眼何夏琴，“小何啊，这武市本地人才多少？这城里往上数个三代，谁不是乡下人？就是你丈夫，难道不也是农村来的？” 这番话可把何夏琴给呛到了。其他主妇不敢多嘴。 “我说啊，你少说些闲话。报纸你没看吗？人家也算是给我们二厂长了脸，我们家老王出去开会，纺织系统里的干部，都说看了报道，说我们二厂的职工安全培训到位，培养了一个巾帼英雄，你倒是四处说闲话，泼冷水？” 何夏琴像是个被训的小学生，默默站着，根本不敢反驳。 上个月，你罗红梅不是跟着讲得很起劲吗？一个劲说自己大儿媳也是农村来的，没素质，除了漂亮什么优点没有。 她心里气愤，嘴上却不敢说话。 “现在新时代了，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别说退婚，离婚了也没什么。我劝你少讲闲话，怪没素质的。” 罗红梅训完了，提着菜篮子就走，身后跟着一群主妇，倒像是一群小鸭子。 何夏琴忙说：“是，我记住了！” 说完，她也跟上队伍。 训完了人，罗红梅心里好受多了。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她讲纪舒的闲话，被丈夫王副厂长一顿训。 昨晚，她就是今早的何夏琴，而她丈夫，就扮演了今早她的角色。 她把丈夫的话搬过来，训诫了一番何夏琴，周身舒畅，看副食店的芹菜都更水灵了呢。 这一番，就算是盖棺定论，罗红梅发了话，就是金科玉律，厂里的八卦里，再无纪舒那点事。 纪舒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她已经连续上了二个多月的夜班。 为了做国库券方便能白天活动，她成了个夜猫子。到底是年轻，身体上没有任何毛病。 上辈子，她不喜欢运动，喜欢久坐，因此得了静脉曲张，腿疼是她中年后的一大痛苦。 小妹成名之后，带她去看遍名医，但是有什么用呢？ 作为纺织女工，长期站着，也非常劳累，久坐久站，都不是好习惯。 一晚上，她要在几台半自动织布机之间来回穿梭检查，生怕断纱出瑕疵，仔细检查每一匹布。 厂里现在搞先进评选，纺织女工们都想织出万米无疵布，每个班组之间还暗暗竞争。 纪舒暗想，以后随着技术的提升，纺织厂也不再需要这么多女工了，二厂的女工有三分之二都会下岗。 这些姑娘们从人人羡慕的纺织女工，一下子成为了衣食无着的下岗工人…… 二厂还算好的，坚*挺得很，挺到了98年，才迁址到了郊区，没有倒闭。钢铁厂、机械厂、家具厂就惨多了…… “想什么呢！不是说要去邮局吗？”罗倩倩推了推纪舒。 “没、没什么。对了，倩倩，你准备干一辈子纺织工吗？” “不好吗？吃在厂里，住在厂里，二厂要养我一辈子，多省事啊！” “可是现在改革开放了，个体户也挺挣钱的，而且未来社会……” 罗倩倩笑着打断她，“纪舒，你怎么跟个小老头一样。明天的事情明天担心吧，现在厂里这么好，傻子才操心啊！都说改革开放，经济会更好，我们二厂不也会更好吗？” 纪舒哑然失笑，如果不是重生，她又能预料到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吗？说到底，人不可能超越自己的时代，她不过是时代里的离群点罢了。 “……倩倩，你要注意身体，长期站着，容易得静脉曲张……” “那是什么啊？” 纪舒这才惊觉，在互联网不发达的时代，人们的医学知识是相当贫瘠的。 后世的人们可以在网络上搜索各种疾病和症状，因此医学常识丰富。 纪舒笑着科普了一下，对罗倩倩说：“搞好身体，这是革命的本钱，这样能迎接任何未来！你要不和我一起去参加迪斯科舞会吧？” 罗倩倩不爱出风头，很少参加这些活动，“我不敢去，好丢人啊——” 工厂是个复杂的生态环境。有一波人走在了时代的前列，而另外一波则老实本分。 罗倩倩就属于老实本分的那一种，也是最后下岗潮里最无所适从的那一种。 “去嘛！你陪我去，我陪你去逛百货商场！” 罗倩倩想了一下，终于答应了。听说百货商场新到了一批布料，她想扯一些回家做衬衣，春天就能穿。 作者有话说： 不要久坐久站呀，运动一下吧！ 今晚9：00接着更新，么么哒！收藏一个吧！ 谢谢投营养液的小天使，谢谢各位的留言，会继续努力！感谢在2022-02-18 17:35:57~2022-02-19 16:1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梓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纪舒去了邮局, 给田秋汇款了1500块钱，包含了利润5%的抽成和差旅费。田秋一再推辞，非不收, 纪舒只好先斩后奏了。 这边事情办得差不多了，纪舒和罗倩倩去了一趟书店, 买了一本《跟我学跳迪斯科》。 这年代，没有视频教学，都是看书学习。 纪舒虽然多活了这么多年, 却从未涉足过迪斯科的领域, 觉得颇为新奇, 和罗倩倩一起在宿舍研究这本书，两人看得笑个不停。 书里的插图上，一个穿着健美裤、蝙蝠衫的女青年摆出了各种迪斯科动作，扭胯、甩头等等, 罗倩倩和纪舒不时去镜子面前对着练习，可是刚一做出造型，就笑得无法继续了。 正开心着, 有人敲门，却是师傅林翠兰，她一脸凝重。 纪舒忙问，“怎么了师傅？” 林翠兰知道罗倩倩是纪舒的好友，而且罗家已经分到了这次福利房的名额，也就不避讳她。 “纪舒, 大志反悔了。他说不卖给我名额了。” 纪舒头皮一紧，拉着林翠兰坐在宿舍里她的椅子上, “是嫌卖便宜了？” 一旁的罗倩倩也说：“这人就是不靠谱！” “那还真不是。我也认识大志的父母, 他们都是老实人。大志妈妈特意带着大志来给我道歉, 说是不能卖给我，是因为你二伯纪贵民想买。” “我二伯？” 纪舒完全没想到，二伯居然会横插一脚，纪舒隐约记得，上辈子，他老实本分和妻子住在现在的二室一厅里，直到退休。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34节 纪舒立即猜到和同在分房办的纪芬相关：“是我堂姐搞的吗？” “其实你堂姐一直都知道我们两个想买名额，但是我没看出来，她也想买。” “她想买无所谓，但是为什么要挖墙脚呢？” “姜副主任告诉我，现在名额很紧俏。纪芬可能是这两天才准备买的，起这个心思晚了，所以只能挖墙角，她不想买小面积的，而大面积的卖的人非常少，她就让她爸爸给大志施压了。你二伯现在是厂里的红人，据说今年又要评先进，姜副主任都不敢得罪，况且大志呢？” 纪舒料想到纪芬可能也重生，知道这房子会暴涨，可是为什么她一开始不买，现在才买呢？ “你二伯下午来车间找我，当着大志父母的面，塞给我200块钱，说是转让费。我一个独身人，在厂里也没一官半职，那个场面下，我只好答应了。” 纪舒胸口一股气堵住，师傅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如果自己买上了，师傅却失去了这个绝佳的投资机会，她会气死的。 人一辈子，只需要抓住一次机会，就能完成原始积累，而这一次，对师傅多么重要啊！ “我去找我二伯，这件事太不地道了，他明明知道师傅和我的关系，居然这么做！” 林翠兰拦住她，“纪舒，你听我说，你和你二伯的关系，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去了能怎么样？” 一盆凉水下来，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纺织女工。二伯和她也不亲近，她能怎么样？ 罗倩倩也拉住纪舒，“纪舒，你去了除了和你二伯撕破脸，也没别的作用呀，你还是和林师傅赶紧找找，还有没有别的人要卖吧！我回去问问我爸妈，也打听一下。” 三人正说着，突然从旁边的床上探出一个头来，“我……我卖给你吧？” 众人大吃一惊，这是纪舒的另外一个室友钱桂君。这家伙居然躲在被子里睡觉，因为她瘦弱，众人居然都没发现！ 作者有话说： 前面好几次都提到了钱桂君在宿舍睡觉的梗，你们注意到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么么哒！欢迎收藏！ 第49章 钱桂君这人存在感极低, 纪舒搬到单身宿舍就快三个月了，感觉和她没讲过几句话。 和活泼丰满的罗倩倩不同，钱桂君冷淡瘦小, 她们两个几乎是两极。 她这话出来，三个人都是一惊。 “我卖给你呗, 林师傅。” 纪舒看了罗倩倩一眼，对钱桂君说：“我们刚刚那么吵，是因为不知道你在睡觉……” 钱桂君个子小, 蒙着头睡在被子里, 刚好被子上还放了她的外套, 不仔细看，真没发现有个人在这儿。 “没事，我大概在林师傅进来的时候才醒过来……对不起，我是下了早班就回来睡觉了, 估计你们没注意。” 钱桂君歪着头，语气真诚，带点亚麻色的头发贴在脸上, 显得她的脸更长了。 因为不在一个班组，罗倩倩和纪舒还真不了解这位低调室友的作息，只觉得看到她的时候，她都保持着睡眠形态。 “林师傅，我爸爸是职工食堂的钱厨，工龄30年了, 这次只分到了一个60平米的房子，因为我家孩子不多, 我两个姐姐都出嫁了。” “那……那你家不需要吗？我没有听说过你们家要卖呀。” 林翠兰对这位厨师有印象。 钱桂君笑起来, “本来也不准备卖, 这不是林师傅想要吗！” 纪舒忙说，“桂君，这房子以后要升值的，你确定吗？” “你们不了解我家里情况，我的妈妈是温市人，两个姐姐都嫁去了温市，不在这边了，我爸爸退休之后就不住这边了。我也不住，留着没用。本来就是无所谓的，没熟人要就留着，既然我看林师傅需要，就卖了呗。” 纪舒小鹿一样的双眼眨了几下，疑惑的问，“那你是要离职吗？” 钱桂君满不在乎，“我妈妈几年前就开始做生意了，在汉方街拿了门面，年初已经在汉方街附近买了私房，我肯定要离职的，因为分到了房子，才耽误了。我和我爸都是职工，才能分到的，我离职了就分不到。” 钱桂君娓娓道来，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整个人淡定得不行。 这，难道就是富二代的底气吗？！ 80年代就下海做生意买房子，而且是传说中最会做生意的温市人，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这样吧，我妈妈今天在汉方街上守店，林师傅要是想去了解，我们直接去找我妈妈就好。” “不用和钱厨说一声吗？”林翠兰眼见事情峰回路转，当然心动，却还是耐着性子，仔细询问事情的细节。 钱桂君微微一笑，“林师傅，我们家四个女人，就我爸爸一个男人，早就是母系氏族啦。我们家，我妈说行就行！” 纪舒、林翠兰互相看了一眼，都点头，罗倩倩笑嘻嘻地，“带上我呗！听说汉方街也有卖布料的，我去逛逛，就省得去第二百货了。” 四个人这就稍微收拾，上了电车。 “咱们现在过去，刚好赶到我妈下班，一般批发生意都是早上做，下午发货点货。” 钱桂君说起家里的生意来，似乎很熟悉。 纪舒赶紧在大脑中搜索，她依稀记得在一篇财经新闻里看到过，武市在88年确实已经开放了江南房地产交易市场，但是全市成交的房子不过3000多套。 这时候商品房很少，但是很多武市居民是有私人房产的，有些是祖上的老房子，有些是一开始给安排的住房。 尽管这时候产权问题很模糊，但是私房并非不能买卖。 钱桂君家在88年就买上了私房，这3000多套房子的交易里，居然就有她家里的一套，真是特别的缘分呀。 纪舒从电车的窗户口望去，工人们在街边铺设着什么电缆，夕阳下，他们的汗水闪着迷离的金光。 这座城市不断更新，而纪舒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着这一切，上辈子，眼睛里只有一方小小的屋子，忽视了这么精彩的大世界。 “到了！” 纪舒跟着钱桂君下了车。 汉方街，武市商业的心脏，全国小商品交易的中心之一，在88年冬天的暮色里，撞入纪舒的眼帘。 作者有话说： 地名都模糊化处理了，在原型的基础上会有一些不一样，因此不用原地名。不过你们不至于猜不到参考的是哪里吧？哈哈哈哈。 么么哒，晚上9：00继续更新 第50章 纪舒跟在钱桂君身后, 几个人像是怕走丢的孩童一般，一步也不敢放松。 只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多人了，而且小街小巷弯弯绕绕, 一不小心就要失散。 “这边，这边。”钱桂君的声音穿过几个飞鱼一般过去的“扁担”传过来。 扁担是汉方街挑夫的独有称呼, 西南地区叫“棒棒”，都是一个意思，卖力气的人。 他们肩膀上扛着一根扁扁的长竹杆, 两头吊着货物, 脚下飞快。 那扁竹竿早就被磨得油光水滑如润玉, 就跟有包浆一样，扛在肩膀上服服帖帖，不扎人。 钱桂君的小个子在这里如鱼得水，纪舒的高个子也有点优势, 可怜罗倩倩丰满圆润地被挤得脸都歪了。 林翠兰拉着纪舒，“这都晚饭的点儿了，还这么多人啊。” “这些都是来捡便宜的, 买零售的，打货的人早上就走了。” 钱桂君习以为常，慢悠悠地回答，见罗倩倩皱着眉头，又说：“快到了快到了，我家不在主街上。” 纪舒被这副生机勃勃的景象给震惊。 汉方街对她而言, 并不陌生。 2005年离婚后，纪舒消沉了一阵。 终于她决定创业, 在汉方街附近租了房子, 开了个网店, 卖杂货，生意做得不好，糊口而已，几年后关了，而货源就是汉方街的批发商。 汉方街，历史往上可追溯五百年，因为临着河道，方便河运，早期的吊脚楼街区逐步发展为商业街，街巷狭窄，商铺林立。 明末清初，这里已经是全国知名的货物集散地，四面八方的商人、农民都在这儿做生意、讨生活。 短暂的沉寂不能阻碍汉方街的发展，70年代末期改革开放之后，这里又最先开放“地摊经济”，100多个个体户在此持证摆摊。 到了80年代末，这里俨然已经再次成为全国最大的小商品集散地之一。 而未来的10年，将是汉方街的黄金期。 “到了到了！” 钱桂君平稳的语气打破了纪舒的沉思。 纪舒收住脚，这里的人流量比主街已经小了一些。 汉方街指代的是附近的整个街区，除了主街汉方街，还有很多联通的小街小巷，统共有300多条呢，这些都是广义上的汉方街。 而钱家的商铺，就在其中一个小巷子里。 “这里是仁寿巷48号，我家的铺子就在这里。”钱桂君的语调终于有些起伏，脸上也出现一个平实的笑容。 “妈——” 她叫了一声，说的不是武市口音，而是温市的口音。 一个操着不标准普通话的女人从二楼下来了，“你怎么来了？” 这女人看起来和钱桂君完全是两个样子，她非常圆润，脸圆，腰宽，肩膀像是垫了垫肩一样高耸着，穿着一件绿色、紫色相间的棉服，看起来像是羽绒服，这年代，能穿上羽绒服，妥妥的富一代啊。 “这是我同事，纪舒，罗倩倩，还有林师傅。” 钱桂君不紧不慢地介绍，“这是我妈，你们叫她许老板就行。” 她的母亲显得有些疑惑，扫了一眼几个人。 纪舒心里猛然出现一股异样的熟悉感，这地方为什么这么熟悉啊？ 她环顾四周，一楼是铺子，后面似乎还连接着一个昏暗的小作坊，二楼应该是住人的或者是办公室。 商铺卖的是袜子，各种各样的袜子。棉布袜子、化纤袜子、丝袜、蕾丝袜……各种颜色和花纹，真的是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你说这里是仁寿巷48号？”纪舒突然问。 钱桂君和她母亲同时说，“对啊。”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35节 天哪！ 纪舒心跳快起来，真是特别的缘分！ 上辈子，她的网店“舒心杂货”里，就卖袜子，货源全部来自一个叫“名袜世家”的牌子，都是从仁寿巷48号批发的！ 而每次去进货，纪舒都会见到一个矮胖扎实的妇人，那个妇人和纪舒差不多年纪，大家都叫她钱老板，纪舒和她只是点头之交。 见到了钱桂君的妈妈，纪舒才认出来，原来钱桂君，竟然就是“名袜世家”以后的老板，钱老板。 身材差异也太大了吧……难怪纪舒认识钱桂君这么久，都没认出来！ 纪舒脸上的表情激动异常，盯着钱桂君一阵看，现在瘦小的女孩，还是没逃过基因的传承啊。 “妈，我过来跟你商量个事情。” 钱桂君忽视了莫名其妙盯着她傻笑的纪舒，对她妈说：“我单位分的房子，我想卖了，就卖给这位林师傅。” 没想到，许老板脸一冷，“还听不听话？上次不是说了，不卖吗？你也不准辞职！好好的国家单位不要，金饭碗不要，非要来捧我这个泥巴饭碗，你是不是傻！” 一席话，众人都懵了，除了钱桂君，她还是那么淡定。 作者有话说： 缘，妙不可言~~ 第51章 和想象中的鸡飞狗跳不同, 钱桂君依旧用极为平和的语气对她的母亲说：“妈，我特意来告诉你一声。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都会卖掉房子辞职的。这次分房办的房子写的是爸和我的名字, 如果我辞职，这房子也不会有了。” 她稍稍停顿, “我带厂里的同事过来，是想告诉你，我房子是卖给同事的, 信誉有保证, 不是被人骗了。你不是最怕我被人骗吗？” 纪舒和林翠兰互看一眼, 心下都大为震惊。 看起来瘦小的钱桂君，却是如此坚定而有主见的人。 林翠兰走过去，拉起钱桂君的手，“好孩子, 要不还是和你妈妈商量一下？林师傅可不愿意占人便宜。” “这怎么是占人便宜呢？房子我也不需要呀。我要搬到这边来做生意的。其实我之前还在犹豫，我是看了报纸，知道林师傅和纪舒的事迹之后, 我才下了决心，刚好下午听到你们谈话，就准备卖给林师傅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钱桂君一直没提起这件事，林翠兰在分房办也没听到过风声。 “多少人求也求不来一份在纺织厂的工作！做生意能长久吗？赚钱又怎么样？有时候，钱一夜之间就能变成废纸！” 许老板大声咆哮, 和钱桂君的平和语气对比强烈。 纪舒多么想告诉许老板，别的企业怎么样她不确定, 但是钱桂君的“名袜世家”可是后来汉方街的第一大袜子批发商, 年销售额估摸着上亿呢。 许老板一把拉住钱桂君, “你要是敢辞职，卖房子，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要么我直接辞职房子也不要了，要么就把房子卖了在春天辞职，妈最擅长算账做生意，哪个划算不用我说吧？” 钱桂君微微一笑，“纺织厂好？一天站10个小时，一周休息一天。日复一日，做一样的工作。老师傅们肩膀疼、腿疼，一身的病。现在社会日新月异，人可以选择不同的活法。” 纪舒攥紧了拳头，在这个年代，钱桂君就发出了这样的豪言，比起当年的自己，坚强勇敢得多。 林翠兰略微一怔，眼神里也是动容，罗倩倩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绞着手。 许老板深呼吸一口，慢慢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你要辞职，要卖房，我是管不了了。不过，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要做生意，也不要想着从我这里得到一点帮助！” 钱桂君点点头，“谢谢妈。我不需要帮助。” 说完，就招呼着纪舒几个离开。 几个人跟着钱桂君，恍惚如踩在棉花上。 刚刚目睹了一场母女决裂的戏码，几个人都不敢开口说话，还是林翠兰说，“孩子，你考虑好了吗？你卖房，是不是想要一点启动资金做生意？其实不卖也行，师傅可以借给你一些钱……” 哪里知道钱桂君摆摆手，“不用不用。走，我们回厂里找我爸爸，签合同！” 几个人面面相觑，上了电车，回到厂里已经是10点钟，钱厨师笑眯眯地从单身宿舍探出头来。 他个子和钱桂君一样瘦小，但是气色很好，面色红润，毕竟是厨师嘛。 钱厨师笑呵呵地签了字，“我就支持我女儿。主要是我家的许老板不愿意，可是桂君就喜欢做生意，拦不住的。要是我有钱，就直接给桂君做本钱了，可是我家钱不归我管……”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事情居然就办妥了，顺利地不可思议。林翠兰见钱家人坚持，也就签了字。 价格上，钱家人本来只要1500块，林翠兰知道钱桂君做生意需要本钱，因此坚持按照市场价，要付2000块。 “现在60平米的房子因为总价低，是最紧俏的，根本买不到，之前都涨价到2000多了，我必须给2000块！” 钱家父女见推辞不掉，只好同意。 第二天，下了夜班，纪舒和罗倩倩再见到钱桂君，两人都有点不自然。 毫无存在感的室友，突然存在感爆棚。 罗倩倩先开了口，“桂君，你好厉害啊，你妈妈也好厉害啊，汉方街那边交通那么方便，私房很贵吧？你们家都买了！” 钱桂君正在梳头，从圆形的塑料镜子里，纪舒看见她笑了，“没有，我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就是最厉害的。”纪舒说。 “对了，那你以后是要去汉方街那边住吗？”罗倩倩问。 “是的，等房子下来了，我就辞职。我也想卖袜子，先从摆摊开始。我妈也是从摆摊开始的，她84年就去做生意了。” “桂君，我觉得你应该能成为袜子大亨。”纪舒非常笃定地说，“我真没开玩笑。” 钱桂君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挺不好意思的，我知道我妈昨天肯定会生气，但是如果我不带你们过去，她更不会同意了。你们都是熟人，她心里好想些。” 罗倩倩假装生气，叉着腰，嘟着嘴：“林师傅和纪舒好歹是去买房子的，我呢？我只是去买布的呀！害得我昨天也没去逛街，跑汉方街去一趟，却什么也没买！” “对不起——” “罚你们陪我去逛第二百货！” “行，周末咱们去！” 纪舒突然想起来，“这周末晚上工会办迪斯科舞会，桂君报名了吗？” 之前实在不熟悉，这一番之后，三个人熟悉了起来，纪舒就试探着问。 钱桂君有点摸不着头脑，“我都不知道有舞会。我没事就去我妈店里帮忙，回来就睡觉……” 原来还有人比自己还工作狂，纪舒赶紧把舞会的事情简单讲了，钱桂君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抵不过罗倩倩的撒娇攻势，最终三个人准备一起去舞会。 晚上分房办开会，史厂长在最终的名单上签了字，并宣布分房办解散。 私下转让的情况，早就由姜副主任汇报，史厂长也默认了。 他一直担心这次共有产权房的试点，会因为积极性不够而认购不全，导致失败，没想到有眼光的职工还是不少，他颇为欣慰。 “同志们这次事情办得不错，分房一直是个艰巨的任务，这一次，不错不错！看来敢吃螃蟹的，不少嘛！” 史厂长摸着保温杯，脸上带着笑容，信步回了办公室。 相比往年分房的龌蹉，这次确实好了很多，主要是因为共有产权需要出钱买，很多抠门的、观念陈旧的自动退出了竞争。 纪芬回了家，何夏琴正在家里生闷气。 “怎么了妈？” 纪芬试探着问，不过她已经猜到了是因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看到这里收藏一下吧！晚上9点还有，今天是很肥大粗壮的更新！ 第52章 “还能怎么了？也不知道你抽什么风, 非要你爸爸买房买房！家里缺房子住吗？你看看，好不容易托我姐搞到一张彩色电视机票，没钱买了！” 这时候电视机已经是城市富裕家庭的必备了, 作为国企小领导的纪贵民家里，几年前就买了一台黑白电视。 这几年, 彩色电视机也越来越普及了，何夏琴一直想换，可是作为紧缺商品, 这彩色电视机票, 太难搞了, 她前几个月四处托人，终于弄到了一张票。 现在可算有票了，钱没了！ “你看你看，这张票子多难弄啊, 我姐今早送过来，我都不好意思说没钱买了！” 纪芬看她妈妈伤心成这样，也有点动容。 “妈, 不是跟你和爸说了，这房子要升值的吗？” “一个一个的，房子值什么啦！家家户户不都是单位的房子吗？现在哪个干部家里没彩电！这就快过年了，亲戚来了，我姐妹里就我们家没彩电了，丢不丢人。” 纪芬倒不真的在乎这房子, 比起房子，她觉得嫁给冯光耀才是正事。 没想到, 上次她约冯光耀看电影, 冯光耀偶然提起, 钢铁厂的宿舍太小了，哪个姑娘嫁给他都是委屈了，因此不怪纪舒，还说自己买大房子之前不考虑结婚。 冯光耀一直对纪芬不冷不热的，这会儿这么说，可把纪芬惊到了。 她觉得冯光耀不但是首富，而且年轻的面容也越看越帅，身边肯定少不了姑娘。 她必须赶紧上位。现在这年代，也没那么多大房子给他买啊！ 再拖下去，越来越多竞争的人，等冯光耀发家了，就更难上位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纪芬一合计，把这房子买了，作为陪嫁，趁着冯光耀现在还不算发达，赶紧把事情办了才是上策。 “妈，我告诉你，以后到了九几年，这房子能翻几十倍，到了更远——” 可是这层盘算，她可不好给她爸爸妈妈讲，只能用升值来安慰何夏琴。 “少看些电视报纸吹牛！专家都是傻瓜，教授都是叫兽！房子要涨价，国家不管吗？还翻几十倍，我看你就是看纪舒买了，也想买，人家踩雷，你也要踩雷是吗？” 纪芬：“……” 纪芬：妈，您这才华，不去做网络喷子可惜了。奈何上辈子何夏琴根本不会上网，可惜了可惜了。 怎么解释，干脆不解释了！ 其实上辈子纪芬也从没想过买房，她和何夏琴观点几乎一样，根本不知道市场经济的规律。 “家里总共就那么2万多的存款，一台彩电现在要2500块，我根本抠不出来这个钱。这年不过了！” 何夏琴把围裙一扔，“自己做饭吃，你爸也是，跟着你起哄！”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36节 纪贵民刚回来，正好撞到冲出去的妻子，他缩着肩膀，“你妈气还没消啊？” “没呢。”纪芬见她妈不理解，也一肚子火，回了自己房间，把门一关。 纪贵民讨了两个没趣，只好系上围裙，去厨房做饭了。 这房子，他一开始也没动心思。 纪芬提出要买，还说要升值，他也没太在意。 哪里知道，那天在走廊上遇到了史厂长，对方笑呵呵的，“你的侄女上报纸了哇！而且小姑娘真不错，听说从别人那里转让了分房名额，年轻人，有远见啊！你们这些老干部，要学学！” 纪贵民听了，越想越不是滋味。 纪舒有远见？那他这个二伯，难道没有？纪芬也是厂里的职工，这史厂长居然都没记住还有她女儿这号人，却单单记住了纪舒这个农村丫头。 真叫人火大。既然要“有远见”、“要学学”，那不如他也远见一把，就同意女儿的提议，买了房，还不惜得罪了林翠兰和姜副主任。 “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天天叨念让我升上去，要付出却不愿意了！” 纪贵民一边切菜，一边叨念，“真是妇人之见！” ...... 而另外一边，理工大的副校长突然在例会上宣布，为了解决教职工的个人问题，决定和隔壁的国棉二厂举行联谊。 “迪、迪斯科，听过嘛？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迪斯科舞会！” 老副校长站起来扭了扭腰，不小心还闪着了。 作者有话说： 超级修罗场即将来临。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照例打滚求收藏，小咕咕咕咕哒！ 第53章 张超飞跑到理工大图书馆, 兴冲冲地问管理员，“大姐！麻烦了，我要跳迪斯科的书, 现在就要！” 管理员扎着两个麻花辫，是校领导的亲戚, 平时看人就用鼻孔，见是计算机研究所的，语气还稍微好了一点。 “来晚了, 都借完了。例会一结束, 迪斯科的书都没了。” “啊？这么快？！” “你也不看看理工大打光棍的有多少！几个着急的男教师没借到迪斯科的书, 还把交谊舞的书也借走了呢！现在还有一本叫《学跳霹雳舞》，你要不要？” 张超犹豫着呢，后面排队的一个男职工叫到，“我要我要！” “给我！”张超心一横, 把《学跳霹雳舞》揣走了。 回到宿舍，张超敲开隔壁莫旷枫的门，他倚着门框, 摆出一个电影里的销魂姿势，“校长说了，这次活动我们研究所要积极参与！你看，我带来了教材！” 莫旷枫已经洗漱好了，穿着一件暖融融的棉布睡衣，这年代里, 是很讲究的了。他接过来书，翻看了两眼。 “这是教breaking的, 中文叫霹雳舞。这种舞70年代开始在美国流行, 技巧性很强, 你看这里——” 他指着书上一页的插图，“这个动作叫风车，练不好是要进医院的。这可不是迪斯科，当然，你要是想苦学成为b-boy，我也没意见。” “不都是些洋舞吗？怎么迪斯科人人能跳，霹雳舞就要进医院？我还不信了！” 张超额头已经出汗了，不过面子不能输。 “怎么，你这么淡定，你会跳？” 莫旷枫面无表情，“在美国的时候，系里有时会举办迪斯科舞会，我也参加过。” 张超素来知道莫旷枫讲话永远留有余地，他说“略懂”，就是很懂，他说“不了解”，就是“略懂”，他说“完全不知道”，才能理解为不懂。 而他说“我也参加过”，意味着他可能是个舞场霸王。 “真看不出来。平时不拘言笑、醉心学术的莫莫，居然会跳舞！太有反差了，那你教我迪斯科吧？” 莫旷枫推推门，“我要看书了。” 张超：“唉唉唉——不教我也可以，那你陪我去吧？我一个人去害怕……” 莫旷枫：“……” …… 第二天一大早，纪舒接到田秋打到车间办公室的电话，原来她收到了钱，又急又气。 “说了不要，一个海鸥相机已经很贵了！” “田秋，做生意做事要有契约精神。如果没有的话，生意就不长久，这是一开始我们说好的。” “可是你送给我了一个相机啊，差不多200块钱呢！我爸妈在田地里扒拉一年，都挣不到200块钱。”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和答应的分成不是一回事。” 纪舒笑笑，顿了顿，轻声说：“我其实想写信给你说的，你打电话来，我就现在说了。你虽然和我只差一岁，不过我还是以姐姐自居，我觉得这笔钱你最好不要借给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和亲戚。女孩子要在这世界上有点自主权，就是要有自己的钱。” 田秋在电话那端愣了几秒钟，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终于同意收了劳务费。 其实昨天，她还和她父母大吵一架。 原来，田家父母听说两个女儿在安市混得不错，竟然打电话过去给田夏，说准备领养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儿子。 老两口说，以前是日子过不下去，想着算了。现在女儿出息了，在安市有了自己的照相馆，就想着要田夏每个月寄钱回去，再养一个弟弟。 “春夏秋，就是缺了一个冬字！没儿子，我们在村里都被人笑话这么多年。况且现在你们三个姐妹都长大了，都能往家里寄钱，为什么不再要个儿子？”田秋的父亲在电话里理直气壮。 其实父母对田家三姐妹也算是疼爱，但是那疼爱都是建立在没有兄弟的基础上的。 现在呢？ 海市蜃楼像是塌掉了一般，田夏心里不是个滋味。 田夏跟妹妹讲了父母的想法，田秋大怒，又打电话回去村里吵了一通，不欢而散。 田秋对姐姐田夏说，好歹老两口自己亲生儿子也就罢了，这还要替别人家养儿子？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现在村里计划生育非常严格，父母已经没办法再生，才动了这个心思。 田秋把事情简单跟纪舒讲了，纪舒也是哭笑不得。 她以前在论坛里看过相当多这类帖子。 父母宁愿剥削女儿去补贴非亲生的儿子，这样的姐姐，在21世纪有一个新潮的称呼，叫“扶弟魔”。 纪舒把“扶弟魔”的概念给田秋科普了，又说：“抓紧自己的钱袋子，父母的事情如果不能干涉，至少不要影响自己的发展。也劝劝你两个姐姐。” 挂了电话，纪舒心里也不好受。 前些天，她已经写信给妈妈刘彩娟，透露了自己挣钱购买了共有产权房的消息。 她嘱咐了刘彩娟，千万不要把这件事透露给奶奶、爸爸和姑妈等人，可是纸又怎么能包住火呢？ 她是要接妈妈和小妹到城里来享福的，到时候，一场腥风血雨似乎是避无可避。 奶奶会放人吗？姑姑会横叉一脚吗？ 和自己感情淡漠、却还没变坏的弟弟，要不要接过来呢？ 纪舒从车间办公室走回车间的路上，都在想这些事。 真叫人脑壳疼。 “纪舒！”一个兴奋的声音传过来，是罗倩倩，“打起精神来，还有两个小时就下班了！” 不做国库券之后，纪舒换回了早班，主要是熬夜对身体还是有损伤，不能仗着年轻就一个劲挥霍青春。 “你听说了吗？” 罗倩倩早就换到了纪舒的工位附近，她扯着嗓子，声音穿透机器的轰鸣，“隔壁理工大的教职工也要参加迪斯科舞会！说是联谊！现在快过年了，活动会越来越多，咱们二厂真是太棒了！” “嗯……”纪舒绕到一台纺织机面前检查线头，“嗯？理工大？” 作者有话说： 张超：踏上了b-boy的道路！ 图书管理员：这是天意啊！ 利好骨科。 晚9：00还有小更，么么哒！继续打滚求收藏~~ 第54章 纪舒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 还欠着某位研究员，一件衣服钱。 四季美的汤包，毁掉了莫旷枫的一件风衣, 而且，那件风衣看起来不便宜。 现在手头还剩下两万四千元左右, 买60平米的房子，只会花掉一半。因此，她认为赔偿一件风衣, 也就是毛毛雨。 纪舒惊觉, 自己竟然是个有钱人了！万元户, 她三个月就成了万元户，而她父母这辈子都没攒到过这么多钱。 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财富神话，是真的。遍地黄金，是真的。 不过, 那些论坛帖子里，那些创业自传里，提到的艰难险阻, 却多数被后世的人们忽略了。 如果不是她亲自跑了这国库券的生意，也不知道门路这么多、危险这么高。 上次她打电话给李萍，感谢她的帮助，李萍也劝她及早收手，国库券业务恐怕不好做了。时间点只要错了，就功亏一篑。而这些, 都是纪舒之前估计不足的。 下了早班，纪舒赶紧回宿舍换了一身清爽衣服, 她特意换上了一件上次和罗倩倩、钱桂君一起去百货商店新买的棉服。 这件棉服是藏蓝色的飞行员款式, 胸口绣着玫红色的英文字母victory, 款式简洁不夸张，符合后世的审美。 虽然重生了，纪舒的审美却还是停留在21世纪，现在流行的健美裤、绣花的长筒丝袜、超级爆炸头什么的，她还真有点接受不了，因此她更多选择符合现代审美的服装。 纪舒穿了一条宽松的牛仔裤，里面穿着秋裤和毛裤：没办法，这年代，高科技保暖秋裤还没出现，武市的冬天太冷了，不穿毛裤要冻死啊！ 别说，刘彩娟手织的毛线裤，还挺贴身温暖，毕竟是妈妈牌呀。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37节 她脚下套了一双带毛绒的小皮靴子，整个人非常洋气。 当时买的时候，罗倩倩都说：“真舍得花钱，你不攒钱啊？” 哪知道纪舒早想开了，上辈子，她什么也舍不得买，连袜子破了都缝补一番，结果呢？她因为节俭而发财了吗？还是因为节俭而被冯光耀表扬了呢？ “倩倩，这一身质量好，穿个几年没问题。而且今年的我，已经不是去年的我了，今年的我值的更好的，所以要买新衣服。” 罗倩倩竖起大拇指，“有道理！” “而且我也不是乱花钱，我翻遍了衣柜，我连一件像样的棉袄都没有。” 钱桂君也说，“纪舒的话有道理。” 就这样，纪舒顺着冬天越来越羸弱的日头，穿过墨兰湖沿湖的步道，朝着隔壁的理工大走去。 到了门卫处，她问门卫大爷，“请问计算机研究所怎么走？” 理工大面积非常大，内部有班车，没有指点，天黑了估计她也找不到。 “您找哪位啊？” “我找一位姓莫的研究员。” 大爷点头，确认了有这号人，“从这个门进去，左拐走到底，然后右拐，看到一栋红房子之后再左拐，门口挂着牌子的就是。” 纪舒登记好了，朝着研究所走去，沿路看见几个男青年，在水杉林子里练习迪斯科舞蹈动作。 其中一个青年的动作十分滑稽，她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 那位滑稽的男青年回头过来，“纪舒妹妹！” 纪舒定睛一看，却是张超。 作者有话说： 张超：你可算想起来了，我一直帮莫莫记着呢。你要是想不起来，我就上门找你还钱！哼~~~~ 第55章 张超和身边的三个男青年都穿着一身纯白的运动服, 胸口写了“武市理工大”几个大字。 许久不见这充满了时代气息的运动套装，纪舒眼睛一亮。 她倒是觉得80年代男性比后世的男性敢穿得多，纯白、大红的运动服比比皆是, 比那一溜烟黑色的好看多了。 “张超大哥，好久不见！” 纪舒见了他们的青春活力, 忍不住笑起来。 “哎！你怎么来了！” 张超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被你看见了, 我就直说了, 我们这正练习迪斯科呢, 准备要去参加你们厂里的迪斯科舞会。” “我也听说了，听说理工大的同志们也要参加呢。没想到张超哥也报名了。” “这种事情，那我肯定要一马当先啊。响应组织的号召啊！” 张超没说的是，这种酝酿八卦的场合, 他必须要在场啊。 “对了，我来是因为……上次不是弄脏了莫大哥的一件衣服嘛……” 张超笑眯眯地，“原来是这件事啊。莫旷枫去拿水了, 他一会儿就过来，要不你在这儿等等他？” “他也参加这次的舞会吗？” 张超朝着不远处还在练习的两个男青年一指，“加上莫旷枫，我们就是研究所的四大才子了！这次要称霸舞林。” 纪舒有点疑惑，这两位男青年肢体非常不协调，佝偻着背, 扭动着屁股，看起来像是锅里垂死挣扎的基围虾, 哪里像是舞林高手呢？ “呃呃, 好的好的, 就等着看你们的表现了。” “纪舒妹妹也会跳吗？” “不太会，我估计就是去做观众，凑个热闹。” 张超听了这话，反而像是有点高兴，激动地说：“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练习？” 纪舒看了一眼那两只舞动的基围虾，“……不了，不了……” 两人正聊着，莫旷枫远远地从水杉林子的另外一边走过来，手里拿着几个保温杯，一看就是回研究所接了热水回来。 80年代的保温杯外面是塑料壳子或者金属壳子，里面是玻璃内胆，个头大，胖乎乎的，份量也不轻，他一个人抱了四个，走得稳稳当当的。 纪舒一直以为莫旷枫凭借自己能留学的不凡家世，应该是使唤别人的类型，没想到却帮别人打水，还挺惊讶。 走近了，莫旷枫认出纪舒，脸色微动，脚下停了一秒，才走过来打招呼，“纪同志。” 他也穿着纯白的运动服，腰背挺直着，煞是精神。 他的头发还是和上次一样，修剪到耳朵，蓬松着，额头上戴了一条电视上网球运动员才会戴的头带，应该是防止汗液进入眼睛的。 真是青春年少，龙马精神呀。 纪舒看着这四个人，不跳舞的话，还真有点像是后世的男团。跳起来就……呵呵。 不过男团主要看脸，跳舞不行也不影响，反正粉丝是这么说的……纪舒想起在娱乐八卦论坛上看到的帖子，忽而觉得好笑，就差脱口而出“年轻真好”了。 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不也很年轻吗？ 纪舒赶紧抽回思绪，给莫旷枫回了一个微笑。 “莫大哥，我是来赔偿你那件衣服的。真是太抱歉了。我师傅当时遇到一些突发情况，我不得不追出去，没想到连累了你。” 对方特意来赔偿，莫旷枫沉吟，如果推脱反而显得不尊重对方了，他也就说：“我送去了国际饭店旁边的干洗店干洗。店家收了5元钱。” 80年代，干洗店很少见，到了88年，全国也不过几千家，武市作为大都市，在一些接待外宾的饭店附近，倒是有一些干洗店。 其实店家收费是10元，因为是进口服装，店家开价高，又见莫旷枫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会砍价的，直接给他当外宾收费了。 莫旷枫也“不负众望”，确实不懂砍价，老实付了钱，衣服还没取回来。 纪舒赶紧掏出5元钱，一番道歉。 莫旷枫只是点头，一边说“没事没事。” 纪舒也就告了辞，往厂区走回去。 纪舒一走，张超凑过来，“明明上次问你说是10块钱，为什么只要人家5块钱？” “这件事餐厅服务员也有责任，而且本来就是偶然事件，我认为她不应该负全责。” “哎，你这人，真的是，一板一眼！你咋不上法院判一判！” 张超啧啧称奇，也不管这些细节了，忙招呼那两个青年过来。 “大力、小刚！莫老师回来了，赶紧来学习！” “来嘞——” 大力和小刚笑眯眯地攀着张超的肩膀，小刚问：“刚刚那个漂亮妹子是国棉二厂的吗？好好看啊！二厂的女工都这样吗？那我真的要通宵练习了！” 张超：“没错，都给我好好练。不要辱没了我们研究所四大才子的大名！我刚刚已经跟纪舒妹妹说了，我们要技惊四座！” 莫旷枫：“……” …… 纪舒边走边想，这张超和莫旷枫人真不坏，一个天真有趣，一个有礼有节。 虽然是因着冯光耀才认识的两人，他们和冯光耀却完全不是一路人。张超在纪家村也仗义执言为自己做过证呢。 她居然有点期待“四大才子”的表现了。 刚回到宿舍，钱桂君和罗倩倩就扑过来，“赶紧练迪斯科啊！厂里都练疯了！” 罗倩倩兴高采烈，“现在都是自由恋爱。这自由恋爱，前提是你得能遇到对象呀。咱们厂是女儿国，隔壁理工大是光棍村，正合适！你看看我们这如花的美眷，怎么着也得抓住机会呀——” 她摆出《学跳迪斯科》书上的招牌造型，一扭一扭，销魂得不行，逗得钱桂君笑得直不起腰来。 纪舒觉得通体畅快，这一瞬间，她只是一个18岁的小姑娘，“来，我们一起练习，谁还不能扭一扭了！” 而另外一边，纪芬约了冯光耀，在厂区附近的小馆子吃饭。 “你来嘛。听说你那个老乡，就住你家隔壁的那个，张超大哥，也要去呢。” 冯光耀漫不经心，“那莫旷枫大哥也去吧？” “不知道，不过，纪舒也去。” 纪芬加上这一句，眉心一紧，她仔细观察冯光耀的脸色。 作者有话说： 今晚9：00继续，不见不散，么么哒！ 第56章 冯光耀答应了去迪斯科舞会。 上次在嘉县一别, 他就没有再见过纪舒。 他也看了报纸，知道纪舒经历了如此艰难险阻，心里竟然又多了一丝怜惜之情。 想来, 是纪舒为了那一点酬劳才铤而走险。果然贫穷才是一切的根源。 如果纪舒不会为了钱发愁，也不会和他退婚了。 而他现在已经有了钱, 做了一个多月的国库券，除掉了买摩托的钱，他竟然已经攒了2万多块。 可惜现在管的严, 已经不能再收购倒卖了, 不然他能赚更多。 这可是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至于其中有没有坑蒙拐骗, 又不是他一个人这么做，既然大家都这么做，那又有什么问题？ 那老农民家里放着的国库券，不卖给他, 也就是一张废纸，给个五十六十，都是他开恩了, 还有的贩子就用搪瓷脸盆换呢！ ……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38节 总归是元旦前最后一个周末，二厂工会决定把这次舞会办大、办热闹。 职工家属、朋友，只要是提前报名登记了的，都可以免费参加，更不谈理工大也要来联谊，这俨然成了年末的一项大事, 厂里年轻人都在谈论。 不止年轻人了，连何夏琴、罗红梅这样的中年妇女, 也蠢蠢欲动, 这热闹不看, 等着过年啊？ 工会还宣布了，舞会现场会提供盐汽水、炒花生、香瓜子。 这个年代，虽然自由经济的种子已经开始勃发，却还是有许多人把工厂当做自己的家，家里请客，肯定要备好酒菜。 怀着这样的心理，很多职工都自发地做了小点心送到了工会。 连食堂的师傅们也加班，在周日早上做了香酥小麻花、油炸馓子、猫耳朵、糖豆豆等小零食。 而男女工人们，当然是在宿舍里梳洗打扮啦。 “这件，纪舒！穿这件红裙子！我借给你一双长丝袜！” 罗倩倩大喊，从纪舒的衣柜里扒拉出一件皱巴巴的红花裙子，“一会儿我去烧壶热水，用开水壶底子给你熨平了！” 乍一看，纪舒都想不起来这裙子什么时候的了。 “这件……”她一拍脑门，这是去年她过生日，刘彩娟拿了私房钱去集上淘回来的红花布，亲手缝的裙子。 当时，姑姑纪幺妹还硬是扯走了小半米，给自己缝了一双袖套，因此裙子就比较短了，将将盖住膝盖。 为此，刘彩娟都气得掉了眼泪呢。 那时候，纪舒还没毕业，是个苦哈哈的中专生，能穿一件新裙子，就很不容易了。 “这裙子很短，而且这大冬天的……” “工会的崔干事说了，舞会在大礼堂办，提前烧好暖气，包管暖和，想穿什么穿什么，外面可以套上一件大棉袄。” 说完，罗倩倩拿起一件厚实的军大衣，“你看，我爸爸可把他压箱底的军大衣都给我拿来了！” 钱桂君凑过来看，“好家伙。”她用非常平静的语调说：“倩倩，这件大衣可能比我还重。” “该死，哦，老天爷，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为什么这么说！”罗倩倩学了苏联电影里的配音腔，又逗得大家一阵笑。 纪舒仔细看那大衣，确实厚实，60、70年代，冬天一件军大衣，那可是身份的象征，到了80年代，军大衣依旧很受欢迎。 90年代以后，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军大衣才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 “你爸爸这件确实是好货，至少40块钱，啧啧！”纪舒赞叹。 …… 一片欢声笑语里，姑娘们出发了。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求关注，求撒花花，么么哒儿~ 第57章 不过下午六点, 大礼堂外面的小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 纪舒她们以为自己赶了个早，没想到这么多人已经到场。 “我的天，我们二厂的人居然有这么多吗？”罗倩倩的军大衣险些被挤掉, 她拢了拢衣襟，把扣子扣紧。 “你以为？人家不是说吗？从出生到死亡, 这辈子二厂都给你罩住了！”说话的不是别人，却是林翠兰。 本来不想凑这热闹，奈何纪舒她们三个小姑娘非去宿舍把林师傅逮着了, 只好换了衣裳过来。 “师傅今天这毛线裙真好看！” 林翠兰忍不住脸一红, “我自己织的。我们纺织女工, 哪个手不巧、眼不快？不过是在厂里呆久了，懒得打扮。” 房子的事情敲定了，2万块的本金也收回了，林翠兰最近没有烦心事, 心情大好，纪舒也一样。 “哎哟，这不是纪舒吗？你会跳迪斯科？” 一群男青年晃悠悠过来, 为首的一个说：“不是很假正经的嘛。今天居然真来了？” 纪舒眉眼一冷，“哎哟，这不是大志吗？今天参加舞会，也不涂点白*粉，把你脸上的大痣遮一遮？” 一番话，引得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 “小嘴巴挺呛！” 大志恶狠狠地凑过来, “纪舒，今天是不是特意花钱去做了头发啊？平时不是不打扮吗？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平时打扮给谁看？给你看？你配？”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钱桂君淡定地说：“这局纪舒赢了。” 纪舒把之前在“吵架没发挥好”小组学习到的斗争经验都用上了, 上辈子嘴巴包子, 就知道生闷气, 这辈子可给彻底改掉。 不过实战经验到底还是有些不足，她的脸还是微微红了一些，声音也有点点颤抖。 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她深呼吸，脸上挂上一个明媚的笑容。 她没有穿罗倩倩建议的红裙子，而是穿了一件白色缎面提花布长袖衬衣，领子是法式的，当然在80年代这个领口叫做娃娃领，底下是一条喇叭牛仔裤，外面套了新买的那件藏蓝色飞行员夹克。 纪舒本来就是浓颜系女孩，有着野生眉、饱满的唇形，和清晰的轮廓。 她又把头发用塑料发圈卷了一卷，大波浪的卷发显得她像是个洋娃娃，比平时更漂亮了。 “纪舒！你！”大志气得牙痒痒，声音越来越高。 工会干事小崔冲过来，“大志，你别在这儿捣乱，人家纪舒是我们舞会的卖点之一，我特意拜托她堂姐邀请她来的！就你嘴臭！” 林翠兰也正声，“大志，今天是来开心的，不要起争端了。” 大志蔫了，先是被纪舒呛死，又被小崔说了一通，他本来就不好意思见林翠兰，没想到她也在。 他转身，带着那帮小青年走远了，回头吐了一口痰。 “什么素质！” 小崔对着他的背影大喊，转身对纪舒说：“纪舒！你可来了，哎哟，今天真是漂亮啊！” 和小催一起过来的财务小汪伸出手，“纪舒你好，我和你堂姐是一个办公室的，今天认识你很高兴。” 小汪是大学生，做人正派，今天穿了呢子大衣和牛仔裤，显得很精神。 纪舒伸手，和他握手。小汪笑得像是追到了爱豆的小粉丝。 “我堂姐没和你们一起来呀？”纪舒问小崔。 “你堂姐说要和朋友一起来，说是什么钢铁厂的——” 正说着，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划过夜空，站在大礼堂门口小广场上的许多人都往路上看过去。 “是摩托车？” “这车子不便宜……新款的哇？” “那是财务部的纪芬啊？” “她对象？” 人们议论纷纷，装作不在意，可是眼光忍不住就滑过去，都想看看，纪芬怎么搭上了一个骑摩托车的帅小伙子？ 纪舒等人也侧目去看，冯光耀从摩托车上下来，穿着一件黑色的宽大皮衣，一条牛仔裤。 他个子高，人也长得不错，一下车就引来一阵“哇——” 纪芬从后座上下来，绕到摩托车前面，别提多得意了。 她是特意先坐公交去找冯光耀，再一起过来的，就为了这个亮相，她可浪费了两个小时在路上！ 纪芬穿了一件紫红色的收腰长裙子，天鹅绒的料子，外面穿了一件粉色长棉衣。 用后世的眼光看，这是一身非常芭比的装束。 纪舒一瞬间有点恍惚，堂姐你好歹也重生了，怎么审美这么……一言难尽啊。 容不得纪舒走神，纪芬已经拉着冯光耀走过来，“堂妹！” 她笑得热烈，像是个胜利者，冯光耀轻轻闪了一下，和纪芬拉开一点距离，朝着纪舒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纪舒：第一次见捡垃圾还捡出优越感的人。 纪舒微微一笑，“堂姐，原来你们一起过来的。” 冯光耀并不知道纪舒上次偷听他和纪芬谈话的事情，更不知道纪舒早就默认了他和纪芬搞到了一起。 他开口解释：“从王家湾回来，我和你堂姐也算认识了，偶然遇到——” 纪舒摆摆手，“冯同志，祝你们好好玩。” 冯光耀脸色一沉。 纪舒拉着罗倩倩和钱桂君转身就走。林翠兰和几个中年女工正在附近聊家常，没注意到这一幕。 “纪舒，你等等，我今天来，其实……” 没想到，冯光耀却追过来，似乎有什么话要对纪舒说。纪芬在后面也跟得紧，生怕听漏了什么内容。 这时候，一阵汽车喇叭的嘟嘟声传来。 纪舒侧目，小广场门口的路上，竟然开过来了一辆小轿车，是谁，用这么拉风的出场方式来参加迪斯科舞会？ 纪舒心里似乎有个答案。 作者有话说： 放心，纪舒肯定要跳舞的，来都来了，你们说是不是！ 晚上9：00继续小更一个，么么哒！ 第58章 那是一辆银灰色的桑塔纳轿车, 车身崭新，车灯温暖明亮地照过来，长方形富有棱角的轿车慢慢滑入停车道。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39节 后面的车门打开, 蹦蹦跳跳下来三个男青年。 为首的正是张超，身后跟着纪舒曾经远远见过的大力和小刚。 张超下了车, 满脸激动，随即回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众人都盯着, 想看会从那里走下来一个什么人物？ 纪舒猜的果然不错, 一双修长的腿从副驾驶座内探出, 然后是欣长的一个身影，那身影在路灯下轮廓渐渐明晰，正是莫旷枫。 “哇——” “哪里来的呀？” “好俊啊——” 女孩们叽叽喳喳，男孩们都盯着那车看, 羡慕极了。 莫旷枫回身和司机讲了两句，关上车门，车子往前开了几米, 停在角落里。 两相对比，停在一旁的摩托车，倒是显得相当寒酸了。没人注意到，冯光耀的双手暗暗地握紧着。 小广场上站着的中年妇女们则毫不矜持，“这是理工大的吧？前面挂着理工大的停车证呢！” “哎哟，是老师吧？教授吧？结婚没啊？有对象没？” 迎上去的却是罗红梅。她虽然不在工会任职, 却经常去帮忙，她的身份, 大家谁不让着她三分呢, 倒是比工会的吴主任更像是个主人。 张超笑呵呵地, 丝毫没觉得被冒犯，大概是他从小生长在热爱八卦的母亲身边，对这样直接的询问司空见惯。 “我们四个是理工大计算机研究所的研究员，哈哈哈，不算老师，我们三个是本科毕业的，这位莫同志呢，同时博士在读。我们都没对象呢！” 罗红梅眼睛一亮，“哎呀，正好正好，我们这里到处是漂亮的单身女青年呢！这位博士，真是一表人才啊！” 莫旷枫穿着尖领缎面白衬衣，喇叭裤，牛皮鞋，外面是一件长款派克外套，张超他们也是类似的打扮，都是标准的迪斯科青年造型。 “快进去吧！六点半就开场了！”罗红梅激动得不行，领着几个人就往里插队。 因为是厂里举办的活动，也允许社会青年参加，所以按要求，都要提前报名、签到入内，确保安全。 大家提前来，都是在排队。这礼堂能容纳上千人，从六点半到夜里，来来去去，这活动怕不是能吸引几千个年轻人参加。 如果不登记，怕出什么乱子，保安科的大叔们正在指挥排队、签到。 罗红梅要插队，其他人不敢拦着。 纪舒一行人，本身就站在队伍里，就算是冯光耀他们，也仅仅是准备打个招呼，再排入队伍。 罗红梅很快就把四个人领到了队伍前面，离纪舒她们不远。 莫旷枫路过的时候，已经和纪舒对上眼神，两人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张超被罗红梅拽着，没看见纪舒。大力和小刚又羞又燥，像是两个僵硬的木乃伊，只知道跟着张超。 “阿姨，我们还是排队吧。” 莫旷枫冷冷清清的声音传入纪舒的耳朵。 他双手插在派克大衣的兜里，头发梳成了个大背头，个子高，肩膀宽，整个人比平时看起来更加高大威猛，说话也压迫感十足。 他的侧脸像是刀刻的一般，从纪舒的角度看过去，像是国外进口画册里的剪影插画。 突然，人群爆发出一股欢呼，打断了一切。 “下雪了！下雪了——” 罗倩倩、钱桂君也大喊。 纪舒抬头，满天鹅毛大雪自由奔放而下，路灯的黄光里，倒像是暗金色的彩屑。 太、太美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求收藏呀！ 第59章 纪舒抬头的这一瞬间, 莫旷枫也抬头看。 像是天上的棉花铺子遭了劫，鹅毛般的雪花变得越来越大，竟然如棉絮一般四散开来。 纪舒呼出一口白气,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低下头，眼神一扫, 莫旷枫恰巧也低下头，两人目光就对了那么一瞬间，又弹开了。 等到兴奋劲儿过了, 罗红梅才意识到, 这位高材生是不满意自己想插队的心思。 张超也从雪景中回过神来, 忙说：“阿姨，不好意思，我这朋友说话直，他这不是怕影响不好吗？咱们毕竟代表的是理工大嘛。” 不知道是张超天生妇女之友的做派, 还是今天就是个高兴日子，罗红梅也不恼怒了，只是稍稍提高了一点音量。 “这位同志说得也是。我也是一番好意, 你们远道而来嘛。” “是是是。” 张超见对方就着台阶下了，忙拉一拉莫旷枫的衣袖。 莫旷枫只用标准的京腔回了一个“谢谢”。 “阿姨，那我们就去排队了。” 说完，张超带着四个人就往队伍后面走过去，就几句话的功夫，队伍又排了老长。 罗红梅挑一挑眉毛, 不管他们四个，自己直接进去了。 保安科的大叔皱了皱眉毛, 在签到本上划拉了几笔记录。 纪舒一众人围观了这闹剧, 见罗红梅吃瘪, 脸上都带了一丝玩味的笑。 小崔忙招呼着纪舒她们：“我去维持队伍的秩序了，你们先玩哈！一会儿一起跳！” 她目光却是追着莫旷枫他们的背影走。 她心气高，到厂里几年也没个对象。 作为厂里坐办公室的大学生，她虽然捧上了这铁饭碗，心里却总觉得缺失了什么。 她谈论托尔斯泰，工人们谈论柴米油盐出货量，总觉得有隔阂。 今天她本来也没想着找对象的事情，但是见了小轿车上下来的莫旷枫，却是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三步并做两步追过去，招呼着，“我是二厂工会的干事崔湘湘，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今天的活动……” 罗倩倩瘪瘪嘴，“这小崔干事真是会捡便宜呢，我看最帅的就这几个了。这算不算公器私用？假公济私？” 钱桂君仿佛洞悉一切，只笑笑，轻轻说：“我看我们纪舒是和那位高材生认识吧？” 钱桂君就是这种人，她安静地观察，适时地总结，总能看出那些常人因为喧闹而忽视的细节。 纪舒脸颊微微红了一点，“我们确实见过几次，我和那位活波的研究员算是同乡。和这位博士也算认识。” 罗倩倩瞪大眼睛，“那我们一会儿邀请他们跳舞呗！” 纪舒不置可否，林翠兰插话说，“走，进去了！” 队伍轮到几人，她们登记过后，进入大礼堂，几个人都惊呼：“天哪！” 大礼堂里挂满了彩色荧光塑料纸，角落里还有气球、花束的装饰。天顶上是一颗无比闪耀的迪斯科灯球。 不得不说，崔干事的工作相当到位，大礼堂现在比专业的迪斯科舞厅还要气派，还要迷离。 整体略微昏暗的灯光下，五彩的光斑四处游走，各种霓虹色把人衬得轮廓分明，再一般的人，也好看了几分。 难怪说，跳舞容易跳出感情，因为舞场里，连人也俊俏了不少呢。 耳边传来熟悉的迪斯科金曲，四四拍的节奏让人忍不住跟着舞动。 舞池被一排一排座椅环绕，还配了小桌子，桌子上摆了果盘，里面全是小零食。 汽水在角落可以自取，不过食堂的师傅站在那边监督着，谁要是敢拿两瓶，看他不追着你讨回来。 整个场子已经进来了最少三分之一的人，那些准备□□点再来凑热闹的人，怕是都进不来了。 林翠兰是第一次参加迪斯科舞会，她也十分惊讶，“这和交谊舞会差别真大。不过我也很久没参加交谊舞会了……” 纪舒见她似乎心有所想，知道是师傅想起了去世的丈夫和儿子，心里凄苦，就赶紧说，“师傅，我们不太会跳的，不如就坐在这里，先看一会儿。” 林翠兰忙点头。 罗倩倩和钱桂君却被车间里其他几个女孩约去一起上厕所，纪舒便留下来陪师傅。 两人选了一个靠近舞池的位置坐下，“师傅你看，这个景观位真不错。依我看，工会这次活动办得特别好，还有观众席呢。” 林翠兰知道纪舒是故意岔开话题，免得引得她伤感，忙点头，“正是。这次活动真不错，现在放的这首歌，也很欢快。” 纪舒微微一笑，虽然不怎么跳舞，可是这些歌曲当年可算是红遍大江南北，甚至后世也很有名。 “这一首叫做《来吧，吉米》，是印度的电影插曲，还是专门讲迪斯科的电影呢。” 纪舒跟着旋律唱了两句：吉米，阿佳，吉米，阿佳…… “我是说听起来不像是俄文，也不像是英文，原来是印度话，真有趣，这唱的是什么意思？” “大概意思就是呼唤吉米这个小伙子去跳舞……jimmy aaja 就是吉米阿佳，意思是吉米，来吧……” 纪舒解释了一通，林翠兰听着觉得有趣，刚刚的凄惶之情也就烟消云散了。 小崔这时候也引着理工大“四大才子”进了大礼堂。 她一眼见到坐着和林翠兰闲聊的纪舒，便把四大才子往另外的方向引导。 她在心里说，没办法纪舒，你今天可太漂亮，任哪个女孩也不愿和你坐一起呀。 没想到，张超远远认出纪舒，竟然立即穿过正在热身的男男女女，径直走了过去。 “纪舒妹妹！” 小崔只好跟过去。 莫旷枫也说：“纪同志。” 张超盯着纪舒看，直言，“纪舒妹妹今天真是容光焕发呀。我们就坐一起吧？” 小崔拦不住，也就安排他们坐在纪舒旁边的位置上，林翠兰也和他们几个点头问好。 纪舒介绍了一下林翠兰，张超也把大力和小刚介绍给纪舒认识，因着舞池里欢乐的音乐，大家也不觉得尴尬，气氛很融洽。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40节 大力和小刚两个僵尸也似乎活了过来，开心地喝着汽水，不那么拘谨了。 莫旷枫坐在最边上的位置，和纪舒之间隔着张超，大力和小刚坐在第二排。 众人刚坐定，音乐声变小了，广播里传来吴主任不标准的普通话：“我宣布——国棉二厂元旦联、联欢迪斯扣舞会，正式开始！” 众人都欢呼起来，纪舒也跟着一起“喔——”的起哄。 吴主任本来对这个活动不感冒，现在见办得这么热闹，据说连史厂长晚些都要来看看，也很兴奋。 “现在，大家就开始跳舞！我们七点半要举行联欢舞蹈大比拼，欢迎大家踊跃报名，报名找——” 旁边的崔干事忙低声对吴主任说，“找我。” “咳咳，报名找崔干事——”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吴主任讲完了话，音乐声音又大了起来，这是一首英文歌，旋律抓人。 现在整个大礼堂里已经全是人，所有的座位几乎都坐满了，舞池里也站满了人。 罗倩倩和钱桂君上完厕所回来，告诉纪舒：“幸亏我们来的早，占了位置，外面现在还排队呢，下那么大的雪，那些人都还等着入场呢。” 纪舒忙说：“我们就稍微玩会儿，早点回去，好让后面的人进来也玩一玩。” 罗倩倩笑嘻嘻地，“至少要等到舞蹈大赛环节啊，咱们厂里能人多，据说有几个小伙子，还有合唱团的几个姑娘，都跳得特别好，待会儿我们也开开眼。” 钱桂君说：“他们估计是实战派，我们是学院派。” 这从书本上学跳的迪斯科，可不是学院派么？几个姑娘笑成一团。 迪斯科的优点就是，即便不会跳舞，只要能放得开，跟着扭动，也不会太难堪。 80年代迪斯科风潮里活跃的年轻人，老了之后，便流窜于各大广场，开展广场舞事业。 纪舒总觉得，那些广场舞团队里，有些人的步伐，还带着迪斯科的妖娆。 这大概就是青春吧。 正想着，张超站起来，拉着莫旷枫：“我们四大才子赶紧跳起来呀！” 大礼堂里暖和，众人早就都脱了外套，现在个个都是时尚达人。 纪舒这才仔细看清楚，张超的花衬衣领口都快开到肚脐眼儿了。 莫旷枫轻轻对张超说：“你先把扣子扣好。”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注意——” 张超慌忙火急地扣扣子，却又扣错了，闹了好一会儿，才弄好。 几个姑娘都笑翻了，林翠兰也捂着嘴，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罗倩倩说：“纪舒，你朋友真有趣！” 莫旷枫看了一眼挤满了人的舞池，淡然地说：“现在去跳也好。” 话外音是人多不嫌丢人。 张超拉着小刚、大力去了舞池，罗倩倩和钱桂君也和其他姑娘们一起进入舞池。 莫旷枫跟着其他三个才子，也去跳起来。 纪舒陪着林翠兰，欣赏众人的舞姿，真是非常快乐。 张超和大力、小刚是速成派。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三个人跳得倒像是体操，越来越快，早就不跟拍子了。 莫旷枫只是轻轻舞动身体，节奏到位，姿态优雅，浑身舒展，林翠兰见了也小声评价：“这位莫同志应该会跳。” “我感觉他这是随便跳跳，他应该很会的样子。”纪舒惊讶。 上次见到四大才子一起在理工大水杉林子里练习，还以为莫旷枫和他们一个水平，这么看来，倒像是技高一筹呢。 冯光耀和纪芬坐在舞池对面的位置上，纪芬借口上厕所，却是找到了小崔干事。 “小崔，我报名参加七点半的舞蹈比拼。” 小崔点头，“行。把你名字后面打个红钩就行。” 纪芬接过花名册，计上心来。 作者有话说： 吉米，阿佳，吉米，阿佳……吉米吉米吉米，阿佳阿佳阿佳—— 这首歌太洗脑了，放给爸爸妈妈辈的人听听，保不准他们要跳起来 最近每天都会只更一次长章节，6点或者9点哈。 感谢在2022-02-24 20:58:38~2022-02-25 17:4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慧珍91789850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跳完了一曲, 罗倩倩摇头晃脑地摇过来，就要拉纪舒。 “来都来了，不跳不行吧？” 纪舒环顾四周, 见人头攒动，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 便笑着说：“行，那就来扭一扭吧。” 罗倩倩和钱桂君一人一边，架起林翠兰, “林师傅, 今天裙子这么好看, 就一起跳一曲？” 林翠兰捂着嘴笑，同意了。 一群人便在舞池中开始跳起来。 纪舒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况且后世小视频兴起，那些网红们最擅长的就是跳舞, 虽然不是迪斯科，不过不都是舞蹈嘛！ 纪舒作为冲浪达人，这小视频也没少看。 这时候, 舞池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前奏，纪舒听出来，这也是火爆全国的一首迪斯科名曲，而且在21世纪刮起的一股复古风潮里，这首歌又火了一遍。 这就是《say you'll never》，老实说, 这个节奏一出来，只要是带腿的生物, 就很难不跟着抖动。 纪舒眼角余光看到食堂师傅们都开始跟着打节拍了。 她便也跟着节奏, 开始左右扭胯, 不过幅度不大，然后双手举过头顶，左右摇摆，这都是书里的动作，没什么创新，跳起来轻松自在。 听着音乐，扭动身体，确实很放松，最近精神的紧绷和疲乏，似乎也都远去了。 她看到舞池里许多女孩们都画着80年代常见的妆面，大红唇、比较夸张的眼影，后世看觉得过于艳丽，可是身处这个时代，却觉得十分合理。 舞池里的衣服颜色更是大红大绿、大黄大紫，人人的头发都高耸起来，一如这个奔腾的年代。 一曲跳完，纪舒身上微微出汗。 “怎么样？师傅？”纪舒凑过去问林翠兰。 “这人挤人的，反而自在！” 林翠兰笑着摆动双手，“这外文歌曲也很有节奏！” 几个人就这样跳了几曲，又退回座位那边坐着喝了一会儿汽水，不多时就到了七点半。 随着音乐声的停止，大家也都坐的坐、站的站，空出舞池中间的地方来。 广播里是吴主任激动的声音：“我们的史厂长、理工大的周副校长也莅临了我们的舞会现场，大家欢迎！”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 理工大今天也来了至少上百个男青年，竟然一个女青年也没来。他们散在人群里，当周副校长简单讲话的时候都欢呼捧场。 小崔接过话筒，理了理裙子，笑眯眯地说：“常言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天，理工大的教职工做客我们二厂，那么，我们就先邀请理工大的同志们上台，打响我们【劲舞比拼】环节的第一炮！” 她在大学里原先就是做过主持人的，也是文艺工作骨干，所以活动办得对味，主持技能也一流。 场子里的热情完全被调动了起来，大家都叫着：“好！好！”、“来一个！来一个！”。 莫旷枫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侧头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张超，他竟然站起来了。 纪舒也留意到了坐在旁边的张超的举动，难道？ 果然，小崔大声说：“第一个上台的是理工大的“四大才子”组合！他们分别是莫旷枫、张超、刘大力、王刚强！” 莫旷枫：“……” 大力、小刚：“？？？” 张超回头，对着大力和小刚说：“刚刚主持人跟我说了，我们理工大没人报名，那周副校长又来了，难道让他老人家面子挂不住？” 又对还坐着的莫旷枫说：“我们不是这些天一直在练ymca这首歌吗？金曲啊，再说了，我们有你，还不得个第一名？” 哪里还有时间给莫旷枫反驳？张超话音刚落，小崔就说：“欢迎我们的“四大才子”上场！” 莫旷枫：“……” 纪舒心里直接蹦出了一句后世的互联网段子：终究是我carry了全场…… 周副校长哪里知道这些内幕，还以为“四大才子”早就准备好了献艺，他抢过话筒，“这四位是我校刚建立不久的计算机研究所的研究员，个个都是青年才俊，其中莫旷枫同志——就是左边这位高个子帅小伙哈——是从美国斯坦沃大学回来的，是少年天才！” 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 莫旷枫：“……” 纪舒心里又是一句弹幕吐槽：莫旷枫为这个学校承担了太多…… 四个人赶鸭子上架，已经站起来。 众人都看着“四大才子”，内心已经开始品评，尤其是被周校长称为“少年天才”的莫旷枫。 他站起来之后，倒也不怯场，带着四个人朝着舞池中央走去。 《ymca》的旋律已经响起来，莫旷枫的步子刚好踩在点子上，走得也是一个帅气利落。 大力和小刚为了学校的面子，为了周校长的面子，也跟在后面，自觉站在了莫旷枫和张超的后排。 四个人站定，二厂的几个爱好摄影的职工已经咔擦咔擦拍了无数照片，纪舒倒觉得，这真是一个八十年代男团啊！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41节 “应援”的粉丝也十分给力，理工大的男青年们纷纷狂叫：“理工大！理工大！” 女孩们也跟着起哄：“哇——好帅啊——” 罗红梅、何夏琴等凑热闹的中年妇女更是激动，就，感觉到了阿姨的快乐呀！ 莫旷枫不理会这些，随着音乐开始领舞。 要说张超也不傻，这是金曲，旋律上口，动作也简单，莫旷枫本来就是用这首歌来教授他们几个入门的，因此也练习过不下几十次。 大力、小刚也跟着莫旷枫跳起来，张超更是跳得张牙舞爪，却也活泼有趣。 左腿出，左腿回，右腿出，右腿回，莫旷枫小声提醒之下，四个人竟然跳得颇为整齐。 周副校长也激动地扭动起来，“啊，我的腰——” 小崔看得满面笑容，对这为莫同志好感更深。 纪舒忍不住也露出甜笑，莫旷枫舞姿利落，表情淡定，带着一股冷清的坚定，节拍卡得恰当好处。 罗倩倩从身后拍拍纪舒的肩膀，“你认识的理工大的同志们，有一套嘛！” 一曲终了，人群爆发出强烈的欢呼。纪舒也跟着欢呼，“跳得好！” 张超学着舞蹈演员的样子，朝着四面给众人鞠躬。莫旷枫也鞠躬谢幕，四人下来了，还坐在纪舒身边的位置。 现在这个位置已经是目光的焦点，全场都看着这边。 纪芬、冯光耀当然也看着。 冯光耀见纪舒坐在张超旁边，那个姓莫的也在一起，心里已经酸气冲天，只觉得喉咙里仿佛像是有火在烧，恨不得臭骂这两人一顿。 为什么他们比自己有钱，还比自己有才艺呢？ 一定是因为他们的家庭环境好，才有闲工夫学习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啊！而自己还要顾着妈妈和妹妹，挣钱养家，哪里能跳什么舞。 冯光耀越想越气，一口气喝掉半瓶汽水。 纪芬刚刚一瞬间，也有点晃神，他们四个跳得确实不错，跟后世的那些小鲜肉组合一样，很抓眼球。 不过她看出冯光耀的不悦，忙说：“跳的什么啊，光耀，你要是练练，肯定比他们跳得好！” 冯光耀听了纪芬的话，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笑。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纪芬的父亲，居然是二厂的红人，又听纪芬说起，最近自己家里竟然还买了120平的共有产权房。 因此，他也一改过去的态度，对纪芬温存了不少，她要骑着摩托车一起来，也答应了。 小崔嘘了几声，舞场才安静下来，“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二厂出场了，我们二厂报名了好几个单人和团体，我们先请出——” 小崔似乎犹豫了一下，吴主任在一旁低声催促：“快说呀，顺着名单念呗，我刚从花名册上抄下来的！” 吴主任本来是想自己做主持人的，奈何普通话不标准，否则也不想让小崔在史厂长面前出这个风头。 小崔也就不再迟疑，高声说：“欢迎我们二厂细纱车间的纪舒同志带来一曲《路灯下的小姑娘》！” 小崔说完就看着纪舒，充满了期待。 她明明记得刚入场的时候遇到纪舒闲聊了几句，纪舒说自己不太会跳，没想到她却报名参加比赛了？ 因此刚刚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她又想，也许纪舒是谦虚呢。 纪舒本人现在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首先，她当然没有报名。 而且她一眼就看到，坐在斜对面的堂姐纪芬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除了纪芬，她倒是真想不出谁会这么无聊，给她报名参加比赛。 为了一个男人，至于么？ 纪舒内心千言万语，却只是呆坐在椅子上。 罗倩倩在身后小声说：“纪舒，你报名了？” 钱桂君和林翠兰也是一脸惊讶。 坐旁边的张超倒是乐呵呵大笑，“原来纪舒妹妹也是深藏不露啊！别害羞，报名了就快去跳吧！” 纪舒：“……” 小崔又说：“音乐已经响起来了！让我们欢迎纪舒，我们二厂的一枝花！” 作者有话说： 《say you'll never》《ymca》《路灯下的小姑娘》都是迪斯科金曲，可以配合本章食用，包管腿要抖起来~~ 么么哒！看到这里收藏一下本文和我的专栏吧，小咕咕打滚求收！ 第61章 一枝花、花、花—— 余音绕在纪舒的耳朵周围, 像是一只鲸鱼在海水里搅扰起的气泡。 密密麻麻，无处可躲。 她突然想起，中专一年级的时候, 班上办元旦联欢会。 那时候，刚好几个姑娘准备了一个合唱节目, 邀请纪舒参加，纪舒唱歌还不错，便答应了。 没想到, 临到表演, 姑娘们提出要穿统一的红裙子、白布鞋。 纪舒囊中羞涩, 实在不好意思找母亲要钱，只好找了个理由，退出了表演。 元旦当天，姑娘们红裙白鞋在台上表演, 纪舒心里酸涩不已。 那是她离舞台最近的一次。 她这辈子，哦不，上辈子, 都没有登台表演过任何节目。 而现在，这个机会摆在她面前。 要放弃吗？只要说明搞错了，她没报名，应该就可以了吧？ 可是内心深处像是有一只爪子在挠她的心，挠她的肝。 身边忽而传来莫旷枫的声音，纪舒侧脸去看, 只见他倾身探过来，虽然中间隔着一个张超, 纪舒还是捕捉到他平静的眼神。 “纪舒同志, 是没报名吗？” 听莫旷枫的意思, 倒像是愿意出头去解开误会。 纪舒却站起来，对着莫旷枫微微颔首，“没报名，不过也没关系。” 莫旷枫疑惑之间，纪舒已经上台。 张超瘪着嘴，“莫莫，我真没有给纪舒妹妹报名啊！你别冤枉我！一码归一码，我只坑自己人！” 莫旷枫：“......” 莫旷枫皱眉，他原以为张超恶作剧，给纪舒报了名，才准备帮她解围。 既然不是，那刚刚自己出言问话，是不是很唐突呢？ 来不及细想，纪舒已经站到舞池中心。 纪芬冷笑，低声自言自语：“居然敢上台？既然你想丢脸，那就一次丢个够！” 罗倩倩等人互相交换眼神，然后大喊：“加油！加油！” 二厂的观众们也欢呼起来，还有人大叫：“厂花！厂花！” 摄影师们更是一阵狂拍。 《路灯下的小女孩》也是一首神曲，大胆的歌词、激荡的旋律一经推出，就火爆各大迪厅。 纪舒心里冷笑，看来纪芬完全和时代脱节，她居然选了这首歌来陷害自己。 这首歌在2021年左右，可是又火了一次，很多人在互联网上跳这首复古迪斯科，来致敬经典。 不刷论坛、不看小视频、不会冲浪，只知道看电视肥皂剧的纪芬当然不知道。 纪舒摆好姿势，一上来就摇了一个花手。 众人：？这是什么新奇的招式？ 难道那些年的土味小视频是白看的吗？ 就在重生前不久，纪舒还躺在沙发上看精神小伙儿跳社会摇看了一个小时，别看这舞蹈又土又雷，可是真的很上瘾。 这不是用上了吗？ 众人虽然不能理解纪舒的这个动作，却也被她的“创新”镇住。她充满信念感的表情更是很有说服力。 紧接着，纪舒抓住节拍，开始左右摇晃，左顶胯，右顶胯，又跳了几个常见的迪斯科姿势来衔接。 她脸上带着一种从容的微笑，几个动作稍微有瑕疵，影响倒也不大。 幸亏这周以来和罗倩倩、钱桂君经常在宿舍练习，纪舒的肢体比之前协调了不少，再加上土味小视频的熏陶，这一曲竟然被她跳得有声有色。 观众不断喝彩，吴主任都被镇住了：“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哇！” 理工大的周副校长摸着腰，“要不是我的腰不行了，我也上去一起跳！” 音乐进入尾声，纪舒竟然学着那些明星的样子，在台上大喊：“一起来！” 很多人被调动起来，也涌进了舞池。 罗倩倩她们几个也跟进去一起跳，场子又热烈又欢乐。 等歌都结束了，大家还意犹未尽，疯狂蹦迪，小崔花了好一会儿才让大家安静下来，回到座位上。 纪舒回到座位，发现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大家都笑眯眯地，她的心脏爆炸一般跳跃着。 原来，这就是在舞台中心的感觉！克服了恐惧和怯懦，即便不完美，却感觉也这么好！ 纪舒又站起来朝着众人鞠躬，落落大方。 纪芬先是震惊，继而是愤愤不平，最后是自我安慰：好你个纪舒，装作不会跳舞的样子，真是工于心计。幸亏我跳了十来年迪斯科，水平还是比你那些怪招好多了。 这么想着，她低声对冯光耀说：“光耀，我一会儿上场，肯定跳得更好！” 冯光耀只得点点头，其实他眼角余光不住地看着纪舒，见她满面红光地和身边的人聊天，心里酸涩，又见她的身形曲线玲珑，早就心猿意马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42节 接着二厂又有好几组男女青年上台参赛，都跳得不错。 二厂毕竟是超级大厂，人才济济。 终于，小崔清了清嗓子，“下面，有请我们二厂财务部的纪芬，为大家带来一曲《cha-cha-cha》！” 小崔念完了，有些疑惑，这纪芬不是在办公室说自己不会跳吗？怎么搞的，难道和纪舒一样，也是深藏不露？ 这姓纪的，都不简单啊！她暗想。不过她素来不喜欢纪芬，因此脸色难免冷淡。 纪芬信步走向舞台。她今天这条紫红色天鹅绒裙子是包臀高开叉的，里面是肉色带花纹的丝袜，她特意选了一双黑色小高跟。 她本来就脸带媚态，嘴角的那颗浅痣让她看起来更加性感，毕竟也是个美人，底下已经一片呼声了，连冯光耀也没忍住，上下打量她的身形。 《cha-cha-cha》这首歌是意大利流派的迪斯科名曲，曲风更轻柔，融入了恰恰舞的节拍，是纪芬以前最喜欢的伴奏曲。 音乐响起，纪芬一脸陶醉地出脚—— 咦，怎么回事？ 纪芬越跳越不自然。一开始进节拍就错了，动作也开始不协调。 怎么回事？这首歌她上辈子跳了千百次，这辈子怎么就不灵了？ 一股恐惧感来袭，没想到越是慌张，越是忙乱。 她这才意识到，虽然动作和套路都刻在她的脑海里，可是她却在舞会前，一次都没有练习过！ 就像是很久不用的机器，总归是要涂点润滑油，慢慢动起来，才能运转好的。 她却自信心爆棚，丝毫没想到，这一具年轻的身体，和大脑并不兼容，疏于练习的结果就是，脑子会了，手不会！ 纪芬的脸很快就成了猪肝色，呼吸也急促起来。尽管动作她还记得，跳得却和提线木偶一般，没有丝毫生机。 迪斯科这种舞，动作的标准度是其次，主要是追求热烈活泼的精气神。 纪芬下台的时候犹如是脚踩棉花，一不留神，脚一歪，还差点摔了一跤，她扯住了旁边一个男青年的手臂，把人家的衬衣扣子都扯飞了一颗。 众人爆发出一阵狂笑。 男青年忙扶住她，连声说没什么，纪芬却一把甩开他的手，直接冲入了大礼堂的侧门，躲进了卫生间。 好在小崔救场及时，已经开始邀请下一个参赛者上台了。 纪舒冷眼旁观，猜到了八*九分。想来堂姐根本没有练习过就上台了，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最后，由着现场的领导们票选出了这次“劲舞比拼”的优胜奖，30多个参赛队伍里，5只队伍获得了优胜奖。 “四大才子”和纪舒都得了奖，大家排成一队，由史厂长和周副校长给他们颁奖。 奖状一人一张，还有奖品：二厂定制的纪念钢笔一支，纪念笔记本一本。 纪舒整个人飘飘然，这样的结果是完全没料到的。 她捏着那张奖状，嘴角上翘，脸颊微红。 罗倩倩说：“纪舒，你胆子真大，才练了这么一会儿，就敢上去跳！而且好多动作好新奇啊——” 纪舒耸耸肩，“这也不是我的原创动作。倩倩，这些动作以后......我是说过个几十年，可能会流行的......” 罗倩倩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高兴得不行。林翠兰也喜不自禁，和一群中年工友们一起拿着纪舒的奖状看。 现在又进入了自由舞蹈环节，很多跳够了的人已经离场，在外面等着的人又进来。 看样子，这舞会不到深夜，是不会结束的。尽管小零食已经被这些饥饿的年轻人消耗得差不多了，可是场子依旧火热。 纪舒一行人也十分劳累，便准备回家。 刚出了大礼堂，身后却有人叫纪舒。 她回头一看，脸一冷，却是冯光耀。 “可以和你单独聊聊吗？” 纪舒见他三番五次地和自己拉扯，也想做个了断，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便让其他人先走了。 冯光耀把纪舒领到大礼堂侧边的小花坛附近，低着头，并不说话。 纪舒心里一阵不舒服，上辈子的那些精神折磨并没有完全消散，对着冯光耀，她总觉得焦躁得很。 “冯光耀，我觉得以后我们还是——” 纪舒见冯光耀不说话，就直接开口了。 没想到，冯光耀打断她，突然说：“纪舒，我喜欢你，我以前不觉得，我现在才意识到，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纪舒皱眉，上辈子，冯光耀似乎从来没对她说过喜欢。 他们的婚姻，是一场交易。 纪老太想要一个好掌握的凤凰男做孙女婿，方便压榨；而孙凤香想要一个有城市户口和铁饭碗的儿媳，容易拿捏。 纪舒摇摇头，忍住胸口的闷火，“你喜欢我？” 她噗呲一声笑了，声音微微发颤，“还是想通过征服我证明你自己？” 作者有话说： 纪舒：感谢某手，感谢某音！ 么么哒！欢迎收藏我的作者专栏，看看预收有喜欢的点一点收藏吧！ 明天见！感谢在2022-02-26 14:36:28~2022-02-27 20:5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姝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在回去的路上, 莫旷枫和张超肩并肩走在墨兰湖沿岸的小路上。 寒风呼呼地吹，两个青年人这才觉得有点寒冷。 “大力和小刚跳得乐不思蜀，竟然还不愿意走, 随他们去吧。对了，怎么不要周副校长安排的车子送了？” 张超把手插在棉衣的口袋里, 缩着脖子问。 “路不远，自己走回去挺好的。” 张超笑嘻嘻的，“今天玩得开心！难得见你也兴致不错, 我还以为你要变成书虫了呢。” 他顿一顿, 接着说：“我也知道, 周副校长安排车子，看中的是你。不过能蹭蹭车，也是不错。” 莫旷枫嘴角微微一提，“周副校长也未必是看中了我, 应该还是看中我父亲的资源。” 张超拍拍他，“你都跑到武市了，几乎是从零开始。你爸爸就算手再长, 又能把你怎么样？放宽心，享受生活！” “嗯。” 莫旷枫低头，盯着黑黢黢的湖面。他回想起刚刚在二厂大礼堂外看到的画面，略微沉吟。 当时，他正和周副校长安排的桑塔纳轿车的司机商量，想让司机先走, 他低声说：“师傅要不先走吧，我们自己回去就好了。” 来的时候, 周副校长派车送“四大才子”, 因为当着大力和小刚的面, 莫旷枫不愿意说出其中要害，只好答应了用车。 莫旷枫的父亲虽然远在京市，却是消息灵通，理工大接收莫旷枫的时候只当他是个优秀的青年学者。 然而，不消半月，莫父的书信就到了周副校长的桌子上。 锦泰贸易公司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成立的贸易公司。莫父在商场深耕到现在，经过将近10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了知名的贸易公司。 周副校长想着理工大有许多设备想要进口，总归是对着莫旷枫另眼相看了。 除了张超，没人知道莫旷枫来自巨贾之家，不过也能猜到他家环境不凡。 桑塔纳的司机刚点头答应，两人却见停车处前方的小花坛里有人走动。 正是冯光耀和纪舒。 莫旷枫低声请司机先别开车，自己想等他们聊完了再走，以免唐突。 却没想到两人说了几句，冯光耀就上手去拉扯纪舒。 纪舒明显想走，冯光耀却拉住她。 莫旷枫思考了一下，终于还是推开车门，走上前去。 “冯同志，请住手。” …… 回到宿舍，纪舒长吁一口气。 罗倩倩和钱桂君忙凑过来，“怎么了？” 钱桂君见纪舒眼角有泪痕，忙问：“纪舒，那个姓冯的就是你退婚的那个男的吧？是不是纠缠你了？” 纪舒点头，“不过多亏了理工大的莫同志，顺利解决了。” 原来，冯光耀的激烈表白，却换来了纪舒的白眼。 “你别装了。冯光耀，信不信由你，我对你的了解远超你的想象。你不过是想证明你自己，本质上是你的自卑心理作祟。” 听到纪舒说中自己的心思，冯光耀脸色突变。 他从喉头挤出一句话来，“纪舒，我知道你担心钱，可是我现在已经挣钱了！我还和厂里的能人接上了线，马上要开始倒卖钢材，你知道，现在到处搞建设，卖钢材是最赚钱的，很快，我们就可以做人上人了！” “钱？冯光耀，你有再多的钱，我也看不上你！” 纪舒不想在和他有任何关联，索性把话说死。 “是不是因为那个莫旷枫？他是有钱，是大学生，但是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比那个绣花枕头混得更好！” 冯光耀竟然上前来拉住纪舒，想把她往自己怀里扯。 “纪舒，我这些天，好想你——” 冯光耀的手碰到纪舒的一瞬间，纪舒生理性地感到厌恶起来，那些痛苦的回忆都涌现心头，眼角居然不自觉流出眼泪。 该死，纪舒真想赶紧离开这里，冯光耀却拉住她不放。 正在这时候，莫旷枫却突然出现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43节 “冯同志，请住手。” 莫旷枫的声音坚定有力，“我看还是讲些礼仪比较好。” 他说完，就上前一把拉开冯光耀。 冯光耀没有防备，被他一拉，推在一边，也就松开了纪舒。 纪舒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么难堪的画面被莫旷枫见到，她脸色瞬间白了。 “冯光耀，请以后不要再心存幻想，我不喜欢你，根本不是因为钱，那只是我退婚的借口！我看出了你本性残暴贪婪，再多的钱也救不了。就这样！” 纪舒快速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薄泪，收敛心神。 她语气坚定，态度凛然。 莫旷枫莫名其妙撞进这样的修罗场，却明白了纪舒退婚的真正缘由。不禁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从10月份偶然认识到现在，他一直觉得纪舒身上充满了矛盾，似乎她一直在演戏，身上像是背了一个“壳”，看不透她的心思。 现在他明白了，在纪家村的她，不过是用激将法，让自卑的冯光耀主动退婚而已。 冯光耀的额头上青筋暴露，“纪舒，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跪着求我！姓莫的，你等着，你等着！” 纪舒冷笑，回身拉着莫旷枫就朝着路边跑去，冯光耀没有追上来。 两人跑到人少的地方站定，纪舒实在觉得不好意思，低头组织语言。 “真是抱歉，就，牵扯你进这事情。冯光耀说的话，你不要在意。” 莫旷枫忙说：“没关系。我看这位冯同志是有些疯狂了，纪舒同志以后还是注意些安全比较好。” “嗯。” 两人都有些尴尬，一时无话。 纪舒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纪家村还拿了他一方手绢，竟然放在宿舍抽屉里，这么多时日，都未曾想起。 不过，不等纪舒继续尴尬踌躇，张超就看到了两人。 “哟，你们是在切磋迪斯科吗？” 他挤眉弄眼，“两大舞王，是不是要巅峰对决啊？” 张超的打趣解救了两人。 纪舒忙说：“张超大哥，你们今天的迪斯科跳得实在是好，果然是“四大才子”。” 张超听了是眉开眼笑。 “可不是，我们研究所的大力和小刚都变成了舞会上的红人了，现在还不愿意走呢！”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就分别了。 在宿舍里，纪舒简单讲完了事情讲过，罗倩倩和钱桂君都一阵唏嘘。 纪舒平复心情，反而觉得畅快，当面和冯光耀撕破脸的感觉，竟然比当时和孙凤香的正面对决更为爽快。 很多事情，想来觉得可怕，真的面对了，却是一种解脱。 这么想着，她躺在温暖的床铺之上，缩进被窝。 …… 迪斯科舞会结束之后，二厂进入了忙碌的春节前生产旺季。 忙起来，也就不觉得时间的流逝了，纪舒觉得，从元旦到春节，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这天，林翠兰敲开纪舒的宿舍门，递给纪舒一匹上等的呢料。 “诺，给你妈回去做件大衣。还有十天就过年放假，你几号回去？” 纪舒这才惊觉，年关将至，要摊牌了，接妈妈和小妹进城的计划要开始了。 她其实一早就决定今年过年留在武市，就把想法和师傅简单讲了讲。 “我今年退了婚，奶奶少不了和亲戚一顿数落我，我何必回去受这些闲气？况且，我买了共有产权房的事情，我猜我奶奶已经知道了，这次回去的话，估计她还要搞事情。我索性不回去，她再怎么闹，也闹不到我眼前。” 林翠兰叹气，“可是大过年的，你都见不到亲人呀！” “师傅别急，我已经计划好了，初三一过，就接我妈妈和妹妹来武市玩，而且，还能带她们看看新房子！” 提到新房子，林翠兰也忍不住露出喜色。 元旦过后，大家交了钱，拿到了房屋购买合同，就等着房子的交付。 其实这批房子离二厂不远，就在3公里之外的一个新街区里，四周现在确实还比较荒芜，不过纪舒知道，要不了十年，那边就会成为繁华的交通要道。 传闻11月份房子就封顶了，不过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拖了一拖，直到前段时间，人事部的姜副主任传话出来，说是年前就能交房了！ 林翠兰点头，“那和你妈妈商量好了吗？” “商量好了。车间不是刚好要安排人值班吗？我和主任说好了，就安排我值班。这样我二伯也没话说，难道我工作积极性高，他还能有意见？然后我从初三开始休假，带我妈妈她们去玩，不是正好？” 纪舒以前很在乎别人的想法，做事情前怕狼、后怕虎。 而现在，她虽然知道过年不回家，肯定要引发家里一番争端，却宁愿自己眼前清净。 自己好，才是真的好，不是吗？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预想中的顺利。 三十前一天，纪舒刚领到了新房的钥匙。下班后，她喜滋滋地去了新房，量好了窗户尺寸，准备做个窗帘，方便年后入住。 可等她回到宿舍，却见到妈妈刘彩娟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妹妹躺在床上睡着了，弟弟趴在地上玩着小弹珠。 刘彩娟听见门口的脚步声，这才抬头，纪舒见了妈妈，先是一惊。 再细看，刘彩娟脸上有抓痕，下颚上有淤青，明显是被人打了，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在上辈子，都是完全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罗倩倩和钱桂君忙迎上来，钱桂君压低声音：“纪舒，我们两个先回家里去了。你和你妈妈慢慢聊。刚刚我们从门卫那边把你妈妈接过来的……”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迪斯科舞会的事情稍微写了几天，其实我是想展示80年代末期日渐丰富的文娱生活。 在刻版印象里，80年代文娱生活很少，工人们的生活也很单一，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有人可能不知道，迪斯科在80年代末期很火的。87年春晚费翔就唱了《冬天里的一把火》，这首歌是翻唱的，原曲也是一首迪斯科歌曲。 1986年，中国唱片公司引进了香港飞时唱片公司的《荷东》、《猛士》，这两张专辑都卖得非常火爆。我文中提到的迪斯科金曲，都是80年代末期、90年代初期在国内很流行的曲子，很多都来自这两张专辑。 印度电影《迪斯科舞星》和美国电影《霹雳舞》先后于1983、1987年于国内公映，文中提到的《来吧吉米》就是前者里的金曲。 至于舞会和舞厅，在80年代末期更是在大城市并不少见。 保守估计，截至1987年末，上海拥有300多家舞厅、音乐茶座，数量位居全国第一。1987年，□□、公安部、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联合下发《关于改进舞会管理问题的通知》，明确指出：举办营业性舞会是我国经济发展和人民物质文化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的一种客观需求。（来源：ellemen睿士杂志） 另外，二厂的设定上，并不是一个很僵化保守的企业，这也是为什么二厂最后也没倒闭，只是裁员和迁移到郊区去了。工厂办联谊舞会并不违和，很多电影里都有这样的情节，网上稍微搜索，也有80年代末期工厂举办联谊舞会的老照片。 当然，这都是大城市，80年代末，城乡区别还是很大的，城市文娱生活肯定更加丰富。 我们的故事发生在武市，是一个大型城市，因此生活设定上贴近于最潮流的城市。 我的文章都会详尽调查资料，不能说尽善尽美，但是绝少粗制滥造。不过依旧需要提醒，文章经过艺术加工，架空。 谢谢！ 第63章 纪舒忙凑近妈妈, 先拍了拍妈妈的肩膀，“妈，我去送送我同事们, 她们要回家过年了，东西多, 我送她们到门口再回来哈！” 其实，她却是想找机会向罗倩倩她们问个究竟。 出了楼道，罗倩倩开始叽里呱啦, 讲得是七零八碎, 还是钱桂君淡定, 她说：“我们两个正在宿舍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里过年。没想到，门卫处的大爷跑过来，说是你家里来了人。因为你不在, 我们就去帮忙接一下。” 她顿了顿，表情凝重，“我们去了, 见到了你妈妈，她还带着你的弟弟妹妹，我们都很惊讶，你妈妈说找你，我们就先领过来了。” 纪舒听了，觉得奇怪, “这大过年的，怎么回事？” 罗倩倩插话, “不知道哇, 而且你妈妈的脸......你妈妈心情不太好, 我们就也没多问，只给你妈妈倒了茶，让她歇着等你。” 纪舒感激不已，上辈子她连个知心朋友也没有，这辈子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心里感动，“谢谢你们！过完年请你们下馆子！” “没事。”钱桂君拍拍她肩膀，“我们的床位可以借给你，要是你家里人需要，就住几天吧，我们三天假期结束了才回来。” 罗倩倩也赶紧点头。 纪舒谢过了两个人，就慌急火燎往回赶，心里是百般疑惑。 进了们，纪舒回身把门锁好，扑过去抱住妈妈，“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欺负你了？” 刘彩娟绷不住，已经湿了眼眶，却又对站在一旁的纪畅说：“畅畅，你先去楼下玩一会儿。” 纪舒知道，妈妈不想让6岁的弟弟知道太多，就拿了5毛钱给纪畅，“出门左拐走到底，有个小卖部，去买点零食吃。” 纪畅眼珠一转，有点犹豫，还是接了钱走了。 刘彩娟这才开始讲述起来，一面摩挲着熟睡的纪甜的头发。 原来，这段日子，家里已经是吵翻了天，刘彩娟却不曾对纪舒说过。 纪舒写给家里的信，刘彩娟舍不得烧掉，全都藏在自己的枕头缝里。没想到，却还是被纪幺妹发现了。 纪幺妹见刘彩娟这些天总是在田里偷偷看信件，人也越来越容光焕发，早起了疑心。 上个月，她借口帮忙晒棉被，进了刘彩娟屋里，一顿翻找，果然找到信件。 这才知道，原来纪舒打算着把刘彩娟接到城里去过好日子，而且还知道纪舒买了60平米的楼房，竟然还余下了一万来块钱。 她当场就破口大骂，把信给纪老太看了，也给纪三富看了，然后痛斥纪舒。 “丫头野了心了，这是想要拆散这个家啊！只说接走刘彩娟嫂子和纪甜，却不接走我三哥，更不接走亲奶奶去享福，这不是想拆散自己家吗？” 纪舒本来知道，买房子这事情包不住，二伯肯定也会给家里透风，却没想到自己手里钱的事情也暴露了。但是她知道，妈妈舍不得扔掉信件也是因为心里欢喜，所以并不埋怨刘彩娟。 纪老太看了信，气得是吹鼻子瞪眼，也跟着大骂纪舒：“家里还有这么些田要种，要交公粮的！把三富的媳妇接走了，谁种地？难道都让我幺妹种？让铁军种？我们勇勇还要进城找工作的！” 所谓交公粮，就是实物农业税，直到2005年，农民才不需要一年两次去交公粮。 纪老太又骂：“手里有一万多块，却不孝敬给家里一块钱？这钱怎么来的？是不是不干净？个妖精蹄子，是不是做了丑事？”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44节 在纪老太眼里，女人是没有挣钱能力的，生来就是为了嫁人，操持家里做牛马，当然除了她自己的女儿。 听到孙女挣了钱，第一反应竟然就是钱不干净，不正经，可笑的是，这“不干净”的钱，她反而还要拷问一句，为什么不孝敬给她。 纪舒听了妈妈的讲述，一股恶气上涌。 “这些年，家里的地几乎都是妈妈死命种，姑父勉强算老实，但是姑姑偷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爸和勇勇说是出去打零工，其实不就是想要偷懒？我爸在砖厂，一个月才拿几个钱？还不如回来种地！” 刘彩娟知道女儿说的都是事实，却也是这些年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她性子温顺，有些鸵鸟心态，总是自己吃苦，也不愿意挑破问题。 “就算让他们知道了，又能把我怎么样？但又是谁打了你？我绝对不放过！” 纪舒不再是以前的自己，她已经接受了互联网的洗礼，看透了某些农村家庭吃女人的本质。 纪舒估摸着是奶奶或者姑姑下的手，自己的渣爹纪三富虽然好吃懒做，但是却不是一个暴力的人，主要是他懒，能躺着不站着，凡事都是靠他娘出头，他为什么要动手？ 可是刘彩娟接着讲，纪舒才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打人的却不是纪家人。 发现了信之后，纪老太和纪幺妹大闹了一场。但是因为临近过年，总归是要在其他亲戚面前装作一团和睦，想等过了年，再来好好“解决”纪舒。 纪幺妹更是想借着机会，让纪舒把二厂的工作让出来。 纪老太却是看上了那笔钱和进城养老的机会，总之是各怀鬼胎。 闹归闹，事情还是控制在家里，纪老太也不愿意被其他亲戚知道了这些事。 万万没想到，就在昨天晚上，一群人来到了纪家，自称是纪三富在镇上砖厂里的工友。 这群人推开门就是大嚷大叫，说是纪三富欠了他们钱，不多不少，正正好是一万两千元，就是纪舒在信里写的，手里剩下的钱。 “怎么会这样？”纪舒按耐不住发问。 “我们都懵了，而且可巧，那天你爸爸本来应该回家里来杀猪过年，却没想到他根本没回来！” 刘彩娟接着讲道，那群人凶神恶煞，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砖厂的工人，说是手里有欠条，而且欠条上的签字和手印却是刘彩娟的。 “这是怎么回事？”纪舒皱眉不解。 “我这才记起来，元旦过后，你爸爸有一天晚上突然对我说，村里要求超生的孩子登记父母信息，不然不给上小学。因为甜甜是计划生育之后超生的，所以我也没多想，就在你爸爸给我的一张白纸上签了字、按了手印。谁知道，竟然被你爸爸骗了，把那张白纸做成了欠条！” “然后呢？”纪舒焦急地问。 “我当时又急又气！就去抢那张欠条，和那伙人就拉扯起来了，被人抓了几下，倒是不严重。那伙人在家里翻翻找找，没找到你爸爸，砸了几个碗，就走了，说是还要再来。” 刘彩娟脸上的伤痕确实不算严重，但是纪舒心里还是非常心疼。 她赶紧握住妈妈的手，“妈，我们这就回纪家村，我去报警，我非要这群人给我坐牢！” 刘彩娟摇头，“现在还是要先找到你爸爸，把事情问清楚！今早我们又去找了一圈你爸爸，竟然没有找到，又去报了警，警察同志却说成年人不见了，一般不给找，除非有证据证明是出事了。可是我们哪里有什么证据？至于那伙人，也只打碎了几个碗，能把他们怎么样？最多关几天，还是不解决问题啊！” 她又叹气：“那欠条写的是我的名字，你奶奶竟然对我说，要我回娘家，不然万一过年的时候那群人又来要债，给她丢脸！” 纪舒冷笑，“真是好笑，干活的时候，妈妈你可是纪家人，出事了，就成了娘家人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本来想给你先打个电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电话没人接，你奶奶又在家里骂我，我一心急，就带了你弟弟和妹妹来找你了——” 纪舒想着，临近过年，厂里值班室里的大叔估计漏接了电话。 刘彩娟说着，眼圈又红了，却没有流泪，纪舒看出，妈妈是在极力克制。 纪甜却像是一只小懒猫一样，在纪舒的宿舍床上，睡成一团，还咂咂嘴，似乎在梦里吃什么好东西。 任妈妈和姐姐讲这样激烈的事情，也不被吵醒，这是她的天赋，睡眠质量奇高。 两人正说着，门口响起来纪畅脆脆的声音，“妈——姐——” 纪舒忙开了门，纪畅走进来，手里拿着花花绿绿的一大条东西。 原来是粘牙糖！ 重生回来，纪舒早过了爱吃小零食的年纪，弟弟却正是被零食勾走了魂魄的时候，他买的，正是1毛钱10来根的粘牙糖。 这种糖被做成牙签一样一根一根，颜色有红、黄、绿三种，用塑料膜包起来，连成一排，每次撕开塑料膜，就可以吃一根，买个1毛钱的，能吃一天呢。 纪畅一次性买了5毛钱的粘牙糖，拿在手里可不是一大把么。 他进来了，却是把其中一大部分递给了刘彩娟，“这是妈妈的。” 又把其中一部分递给了纪舒：“姐姐给你。” 最后，又把剩下的一部分分成两份，大的那份搁在纪甜的床头，“那是妹妹的。” 最后，他咧开嘴，“这是我的。” 纪舒再看，他竟然只剩下十来根了。 一番举动，倒是让刘彩娟感动地搂过他来，“畅畅真乖，妈妈不吃，你吃吧。” 纪舒看着弟弟的小脑瓜。 这孩子，现在还真不坏。以后呢？如果留在乡下，跟着纪老太她们，是不是注定会走入歧途呢？最后和上辈子一样，杳无音信？ 她轻轻叹气，撕开一根粘牙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感觉很振奋人心。 纪舒对刘彩娟微微一笑，“妈，咱们今年，还非要回家过年了呢！” 作者有话说： 纪舒：粘牙糖真好吃呀！ 么么哒，打滚求收藏，求关爱！感谢在2022-02-28 21:14:32~2022-03-01 17:5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若水枫林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大年三十天刚蒙蒙亮, 纪舒和刘彩娟就坐上了回纪家村的大巴车，刘彩娟忧心忡忡。 “妈，你放心, 林师傅是顶靠得住的！” 因为甜甜还太小，舟车劳顿怕顶不住, 况且回去肯定是一番腥风血雨，纪舒便商量着委托林翠兰照看几天纪甜和纪畅。 纪甜倒是一点不认生，林翠兰用几颗橘子软糖就收买了她, 只一刻钟功夫, 她就躺在林翠兰怀里咯咯笑。 纪畅却怎么也不肯留在武市, 非要跟着回来。 “我不是担心甜甜。那林师傅一看就是很好的人，你也经常在信里提到她，我很放心。我担心的是家里——” 纪舒瞟了一眼坐在后面的纪畅，他果然一直注意听着自己和刘彩娟的对话, 想了一想，纪舒也不避开他，直接说：“妈妈, 担心也没用。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 她顿了顿，还是说：“你想离婚吗？” 刘彩娟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惊慌，“离婚？那哪里能离婚……” 刘彩娟的脸涨红了，嗫嚅着，“村里东边李家的姑娘嫁到隔壁村, 离婚了，回了娘家, 天天被骂, 现在都抬不起头……你外公外婆那边……” 纪舒明白, 刘彩娟这么多年在纪家的忍耐还有一重原因，那就是“离婚”现在还是一个遥远的概念，尤其是在农村。 刘彩娟在娘家排行老三，是最为不受宠的女儿，17岁就嫁给了纪三富。 刚结婚的时候，因为婆婆和小姑的打压，她也闹了几回，没想到回了娘家，却被骂得更狠，甚至还被自己的亲爹抽了三耳光，押回了纪家。 这些纪舒都知道，不是这辈子刘彩娟说的，而是上辈子妈妈被检查出胃癌，在医院的病床上，母女交心，她才慢慢说的。 当时妈妈还悄悄说，她和纪三富早就没什么感情，根本不想再生孩子，她怀上了纪甜，还悄悄大哭了一场，准备去堕胎，村医却说是个男孩，纪老太非要她生。 没想到，村医看走了眼，却是个女孩，纪老太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 刘彩娟当时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瘦得宛如一把枯柴，沙哑着声音对纪舒说：“这辈子太苦了呀，舒舒一定要过得开心才好呀——” 看着胃癌晚期的母亲，纪舒泣不成声。 那一年，是1995年，刘彩娟45岁，纪舒的婚姻已经十分不幸，却还在勉力维持。 到了2005年，纪舒才终于离婚，虽是净身出户，却给了她另外一片天。 纪舒盯着现在年轻的母亲，心里隐隐作痛，“妈，你现在才38呢，还是一枝花！我就是你的娘家，你不要怕没人支持你。你考虑一下离婚的事情吧？” 刘彩娟低着头。 “而且我们现在有房子也有钱，只要我们在一起，那日子就是越来越好！甜甜以后也有出息，我们在一起，不知道多开心！” “妈要想想……” 身后一个脆脆的声音突然说：“妈妈，姐姐，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两人回头去看，纪畅却已经流了两滴小猫泪，丧着脸，倒像是犯了什么大错。 他还小，却也隐约感觉到了家里即将出现的巨变。离婚什么的，他不懂，却不想和亲近的妈妈、崇拜的姐姐分开。 刘彩娟忙说：“怎么会呢？妈妈走哪里也不会离开我的三个乖孩子！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你们呀！” 纪舒也点点头，却想着，如果离婚，纪老太和爸爸会放手自己，会放手纪甜，可是却会放手纪畅吗？ 说了一阵话，大家都乏了，纪舒把带来的几个煮鸡蛋分给妈妈和纪畅，三人吃了东西，稍微咪了一下，等到太阳渐渐升起来，纪家村也就到了。 回到家，却是一派过年的气象。 院子里还挂着一排腊鱼腊肉，桌上也摆好了几个过年的大菜，一家人都穿着新衣服，正忙活着年夜饭的备菜。 纪贵民和纪芬照例年三十不回来，去何夏琴娘家过，只初三回来一天。 纪老太的大儿子纪大顺也来了，带着媳妇杨五妹，还有一儿一女，都在老实务农，他们一家和纪老太关系不好，来得少，过年却不得不来。 纪舒直接走进堂屋，也不多说，大剌剌拉开椅子，就一坐。 刘彩娟脸色不好，纪舒又拉了妈妈坐下，轻声说：“我来，妈，你什么也别说。” 纪舒又对纪畅说：“沿着村子，踩着墙根，去叫一圈，就说咱爸纪三富回来过年了。” 说完，想了想，又和他耳语吩咐了几句。 纪畅虽然不解，却觉得姐姐像是个将军，自己作为将军的小兵，军令是必须照办的，忙点头跑走了。 纪老太等人从厨房有说有笑走进堂屋，见了纪舒和刘彩娟，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回来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45节 纪老太先对着刘彩娟一顿叫：“是不是不想让我们过个好年？那讨债的来了怎么办？” 又见到纪舒，更生气，“你个死丫头，在城里鬼混是吧？赚了钱，不想着家里？还有脸回来过年？” 纪老太一时间不知道是刘彩娟还是纪舒更让她生气，有点语无伦次。 “奶奶，欠钱的可不是我妈，是你的乖儿子，我爸。另外，我也不是回来过年的，是回来解决问题的，谁稀罕回来过年呢。” 刘彩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最害怕冲突。 众人都是一惊。 纪大顺一家人已经知道了纪舒挣钱买房、纪三富却欠债跑路的事情，却不准备插手，只是站着看。 张勇和他爸爸一样，喜欢躲在纪幺妹身后享受她战斗的果实，也不说话。 纪幺妹嚷嚷了一阵，见刘彩娟不说话，纪舒不但不说话，还微微笑着，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纪老太坐在椅子上，对着纪舒数落，纪舒也不回话，只是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看。 过了一阵，纪舒竟然自己起身去倒了茶给自己和刘彩娟，又嗑起了瓜子，纪幺妹恨不得动手，被纪大顺拦住了：“算了，大过年的……” 大过年的这句话，真是应景啊！不愧为金句。 纪舒心里也并非完全不慌，却发挥了演技的巅峰，看起来真的是举重若轻，成竹在胸。 就这么闹到了中午，一家人肚子都有些咕咕叫了，纪舒倒是吃零食吃饱了，只喝着茶，心里也稍微有点焦。 正在这时候，门口响起一群人的叫嚷声，“纪三富，还钱！还钱！” 纪舒嘴角一提，果然有用。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藏青色破棉衣的男人，面目确实凶恶，但看起来也是个庄稼人的样子，他大叫着：“还钱，纪三富是不是回来了！” 男人冲进堂屋，扫了一圈，没见到纪三富，却见到了刘彩娟。 “你男人是不是被你们藏起来了？” 其实民间过年讨债，可不少见。只因为你再如何躲债，也要回来过年吧？抓紧了这个机会，讨债的人过年可不休息。 纪舒见了这个男人，也不怯场，站起来说：“我是纪三富的大女儿，我爸欠债这件事，我和妈妈都不了解，而且我们也找不到我爸了。这位大哥，我们先把事情捋顺了再说。” 纪幺妹和纪老太眼珠子滴溜溜转，但是也没插话。 那个男人见纪舒说话落落大方，英气十足，先是一怔，转念一想，就说：“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上次打碎你们的碗，也是急了。你妈妈非要抢欠条，我们拉扯了一下，也对不住。但是你爸爸不还钱，这可怎么办？！” 身后的几个男人也应和着。 “要不先讲讲这钱是怎么欠下来的吧？” 纪舒脸色一冷，提到刘彩娟脸上的伤，她还是十分生气，绝不会轻易放过。不过当下，还是搞清楚来龙去脉为先。 这当口，村支书纪全有竟然也来了，还带了几个姓纪的中年人，这也是纪舒叫纪畅请来的。 纪舒给纪全有问好，“真是麻烦村支书了，今天就来做个见证。” 纪全有其实也听说了纪家的事情，村里的信息网，无处不在。 不过人家不请，他也不好插手，既然来请，他又姓纪，也就来了，还带了几个人，怕打起来。 纪老太和纪幺妹见纪全有来了，脸色都不太好。 那男人见来了一帮人，竟然有些高兴，“你们愿意来人商量解决，我就把事情好好讲讲！” 这个男人自我介绍，他叫许刚。 他们都是镇上砖厂的杂工，也是附近乡镇的，但不是纪家村本地人，只是暂时住在村里，因为讨债，连过年都没回家。 纪舒和刘彩娟这才知道，纪三富早就在外面赌钱欠债了，只是瞒着。 以前，也就是工友们之间小赌一下，几分几毛的，或者赌点粮票、布票。 没想到，砖厂里最近来了一个外地的杂工叫大毛，特别喜欢赌，而且特别能输钱。 纪三富以前是没钱，心里痒痒，想赌大却也不行。 自从纪幺妹偷看了信件，他知道大女儿竟然赚了上万块，心就野了，竟然和大毛豪赌起来。 这个大毛是个奇人，一开始总是输钱，却根本不在意，还越赌越大，手里钱似乎花不完。 纪三富以为自己遇到了冤大头，又从大毛手里赢了不少钱，竟然就飘了，以为自己是赌神，就找砖厂里的人借钱，想玩大的。 砖厂里的不少人听到纪三富说女儿赚了大钱，纪家也是殷实的家庭，再加上纪三富许诺了不少利息，也就一个人借了他几百块。 万万没想到，前段时间，纪三富却一夜之间输了个精光。 据说，大毛不知道哪里还带了几个兄弟，纪三富想赖账都赖不掉，那伙人连夜拿了赢到的钱，就跑了。 可是纪三富却欠了厂里人的钱还不上，被厂里的工友追着讨债。 “这是遇到做笼子的了！”纪全有叹气，“傻啊！” 纪舒听了，基本明白，纪三富是中了大毛的圈套了，这个大毛估计是个专业的骗子。 她又问：“那欠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我妈妈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做笼子是地方方言，意思是行骗术、设陷阱。 摆脱原生家庭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此事反而可成契机。 么么哒，求收藏，求关爱！咕咕我不咕，每天更！ 第65章 这个叫许刚的男人正要说话, 纪幺妹却突然打岔，“欠条还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你爸爸搞的呗！” 纪舒早就觉察有异，冷笑了一下。 “姑姑, 我劝你不要插嘴，万一待会儿出什么岔子, 搞不好，这笔钱还要算在你身上呢？” 纪幺妹结巴了一下，恶狠狠地说：“死丫头胡说！让你妈还钱去！” 纪全有对纪幺妹说：“别打岔！” 纪幺妹住了嘴, 眼光却瞟向纪老太。 许刚看过去, 觉得纪舒倒像是能主事的人, 也不看着纪老太她们，只对纪舒说：“这还是纪三富主动提出来的呢！” 纪全有也一惊，从古到今，没欠条的话借债的人岂不是高兴得很, 哪里会主动给欠条？ 许刚说：“砖厂里几百号人，借钱给纪三富的就有几十个。大毛跑了，我们觉得纪三富越来越不对劲, 他还找了会计，说要结清工资，工友们一合计，才发现，他欠了那么多钱！” 见众人不解，他解释说：“其实他来借钱的时候也没说是要去赌博, 而且一个人只借几百元，说辞都是什么女儿要做生意, 女儿要出嫁, 家里翻修房子什么的, 知道他赌博的倒是也有一些人，但是也被大毛骗了，还以为能赚回来利息呢，也不拆穿他。” 纪舒问：“所以这一万二的欠条，其实是欠了厂里几十号人的？” “没错！我们发现不对劲，就捉住了纪三富，想逼他还钱，那还是元旦之后的事情。没想到，他说，他没钱，但是他女儿……也就是大妹子你有钱，还说你不会帮他还钱，但是如果有你妈妈的欠条，你就会还钱的！我们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搞到了欠条，还说过年的时候就能还上。” 纪全有听了都惊呆了，“纪三富个孬种，怎么算计自己老婆孩子！” 许刚面露苦涩，“我们都是种田的人，没那么多心思，他这么说，我们想着只要能解决问题，就答应了。本来商量好了，说大年初一他给我们把钱送过来，没想到，年三十不到，他不见了！我们都找不到！” 纪舒冷冷说：“所以你们本来想联合我爸一起逼我拿钱，没想到我爸跑了，你们就拿着这假欠条上门了？” 许刚两手一摊，“我们有什么办法？谁不等着用钱？我们过年都没回家，就等着要钱。你们不是一家人吗？欠条写谁的名字不是欠条？” 纪舒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看来这许刚被推举出来做讨债的头子也不是没道理，人长得凶狠，还是个逻辑鬼才啊！ “看来你们几个对内情很了解，和我爸爸走得也近，估计也是参与了和大毛的赌局的，知道我爸爸到处借钱却不拆穿的，就是你们几个了吧？” 许刚不说话，身后的几个人有的低下头，有的挠挠手，看来是猜对了。 纪全有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欠条是假的，可是这纪三富欠了几十号人钱，假不了。 大毛是跑了，该报警要报警，可是捉到大毛之前，纪三富的债务却是无法免除的啊。 “咳咳——我看这事——”纪全有站起来，正要发话。 纪舒却说：“许大叔，我手里确实有钱，而且我也愿意为我妈妈还钱，不过，那欠条能不能让我看一眼？我总归要确定数额的。” 她说话的语气颇有些可怜的态度，满脸写满了无奈和酸楚。 许刚像是突然看到了曙光，从怀里掏出欠条，递给纪舒，纪舒还没拿到，他手一抽，又说：“大妹子不会赖账吧？” “这么多人看着呢，我怎么会呢？” 纪幺妹和纪老太又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有点喜色。 纪舒轻轻接过欠条。上面写着【一万二千三百五十元整】，签了刘彩娟的字，按了手印。 纪舒轻轻一笑，仰头瞟了一眼许刚，就把欠条直直放进了茶杯里。 茶杯里是她之前泡的一杯浓茶，不过喝了几口。 众人的表情瞬间凝固，时间也仿佛冻住。 纪畅一直躲在桌角围观，一声不出，这会儿也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 许刚反应过来，就要抢那茶杯，纪舒却把茶杯顺手递给纪畅，轻盈的身姿速度极快，“出去玩吧，天黑了再回来。” 纪畅真是个好兵，指哪儿打哪儿，他的小脑瓜虽然不能全部明白刚刚听到的内容，却也知道了姐姐是在帮妈妈，而爸爸做了坏事。 他接过茶杯就跑，小小一只，十来秒就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纪舒：这局全凭智慧！ 么么哒！打滚求收藏撒花按爪爪！ 今晚9：00，继续更一短章节，最近应该会恢复晚6：00和9：00更短章节，想一次多看的小可爱可以攒到晚上9：00一起看哈！ 谢谢！ 第66章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46节 纪舒心里暗想, 哪里要到天黑那么久，一分钟之内，那欠条就再也没用了。 纪舒也是想支开纪畅, 因为后面的场景只怕更加不堪。 纪全有心里一凛，纪舒自从去了大企业, 整个人真的不一般，也不把她当小姑娘了，忙说：“许老弟, 这欠条你也说了, 其实是假的, 毁了也没什么吧？” 许刚正要发作，纪舒又说：“许大叔，你也承认了，钱是我爸爸借的, 不是我妈妈，那欠条毁了也没什么啊？我们村支书刚刚都说了，你觉得呢？” 刘彩娟刚刚一直没说话, 现在见了这个转折，仿佛才醒过来，脸上多了不少活气。 纪家人都呆呆站着，还是纪大顺说：“村支书说得对！” 许刚想了一下，没说话。 纪舒又说：“许大叔，你手里肯定还有那几十个欠债人的欠条, 你们借钱给我爸爸，也不会只是红口白牙一说吧？” 许刚看了一眼纪全有, “是有。那既然刘彩娟的欠条毁了, 其他的欠条我也不给你看了, 反正我们有。还钱的时候自然会拿出来。” “不看也罢，反正这钱我和我妈不会给还的，你也不用给我们看。” 许刚怒了，“你耍猴吗？闹一阵，不还钱，就为了抢我欠条？” 纪舒却突然走近了纪老太，小声说：“奶奶，你房间要不要通风一下？最近天气阴，你老人家住得会不会不舒服？” 声音虽小，众人却都听得见。 纪老太结巴着：“你说什么……” 纪舒又高声说：“几位大叔都过来了，也不能空手回去吧？要不你们去我奶奶的房间看看，搞不好有惊喜！” 许刚呆了几秒，立即会意：“走！” 几个男人一下子朝着纪舒指着的方向冲过去，几分钟之后，从纪老太房间里果然带出了一个人，正是纪三富。 刘彩娟扑过去就挠他：“你是不是人啊？” 纪老太跌坐在椅子里，不讲话。纪幺妹扶着她妈，脸色又青又白。 纪全有、纪大顺一家人则不知所措。 还是纪全有说：“纪老太太，你为什么把人藏在家里？既然欠了钱，总归是要解决啊！难道坑害自己家里媳妇孙女就能解决问题吗？” 纪老太还是不说话。 纪三富垮着脸，佝偻着站着。 纪舒说：“我早就看出来了，搞什么假欠条肯定不是我爸的主意，还是姑姑和奶奶出谋划策的吧？” 纪全有忙说：“纪舒啊，你早就看出来了？” 言语里却是有一点赞赏了。 “我进门就发现我奶奶的房间窗户和房门紧闭着。我奶奶平时最喜欢通风，动不动就叫人帮她晒被子，从来不会紧闭门窗，肯定有问题啊。而且今天过年，我爸爸能躲到哪里去？估计还是我奶奶她们想赶走我妈妈，藏着我爸爸，赖掉这笔钱。” 许刚一听，怒了：“纪三富你真是个不要脸的，坑自己媳妇女儿，还坑我们！今天你们村支书也在，你也跑不掉了，说吧，这钱怎么还？我看你们家这环境，肯定能拿的出一万多！” 确实，今天纪老太穿着一身簇新的紫红色夹袄，鞋子也是新棉鞋，纪幺妹也是一身水蓝色的长款棉服，围巾都是新的，纪大顺一家人也体体面面，说没钱，谁信？ 纪三富哇得一声哭出来，丑态毕露，纪舒不想看他。刘彩娟也退出来，站到纪舒身后，不再理会他。 纪三富说：“妈，你就给儿子还了这笔钱吧？我再也不赌了！你说的假欠条这招也没用啊！” 刘彩娟突然大声说：“二十年了！我给你们纪家做牛做马的，你们居然合伙起来想让我承担这个钱？还要赶我走？” 说完，就哭了起来。纪舒看妈妈伤心，实在不忍心，就扶着她坐下来。 纪全有这真是见识到了，纪老太手腕厉害，心也太狠了，想着让儿媳妇扛下债务，毒啊！ 这时候，他一个外人，人家家务事不想插手，但是债务问题还是要主持一下公道的，镇上砖厂的厂长他也认识，他不想得罪。 欠了几十号人的钱，这事情可不小，还涉及赌博和诈骗，他一会儿还得去趟公安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纪老太，我看你就帮你儿子把钱还了吧？哪里有让小辈还钱的道理？那边大毛的事情，我会去报案，以后要能追回来钱，肯定追回来。追不回，那也是你们家三富找人借的钱啊！” 纪老太面如死灰，站起来朝着纪三富就踢了一脚：“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跟着纪全有来的几个纪家人，也是家族里能说得上话的，也都说叫纪老太先还钱给人家。 “他大婶子，这个钱，怎么能让孙女掏？而且孙女有没有钱还另说！你是长辈啊！” “闹这么一出，太丢人，赶紧还钱再去报案啊！” “几十个人，下次再来闹，纪家以后怎么在这里做人啊？你家外孙勇勇都讨不到媳妇！” 纪大顺脸上也打了霜，“妈，你拿钱吧。分家的时候我一分没要，都在你手上，你拿吧。” 纪大顺的媳妇杨五妹真的是太痛苦了，她憋笑憋得太痛苦了！ 她忍不住悄悄看纪舒，觉得自己这大侄女怎么看怎么是个人才！ 作者有话说： 杨五妹：爽到了，爽到了！ 第67章 纪老太手里攥着7000块钱, 就是不愿意松手。 纪全有站在老太太身后，叹气一口。 “唉，三富闯出这样的大祸来, 只能拿钱消灾了，不然砖厂的人不会放过他的！能跑到哪里去？跑得了和尚, 你还能跑得了庙吗？” “这些年，也就攒下这么多……” 纪老太的声音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纪老太以前腿脚灵便的时候，还常常去镇上赶集, 卖些杂货农产品, 也就是这些年改革开放了之后做的, 攒了些钱。 还有纪贵民、纪大顺孝敬的钱，还有卖些余粮的钱…… 纪全有猜想这当然不是全部，不过让老太太全都掏出来也不太可能，他没多说, 接过来7000块钱，就返回了堂屋。 “就这么多了，7000块, 大家先按比例分配了，剩下的，我做主，再打欠条，慢慢还！” 纪全有不愧是村支书，说话有板有眼。 许刚考虑了一下, 却摇头说不愿意。 “怎么按比例分？那凭什么按比例分？我们几个来讨债，住在村里, 吃喝都花了钱, 凭什么不先还我们的钱？” 纪全有愤愤然, “你们见好就收吧！” “现在据说北边的煤窑里要人，我认识人，可以把纪三富带过去下井挖煤，一个月说是给150，三年之后就能还清，如果这次只给7000块，那就让我带纪三富去煤窑。不然还剩下5000多，要还到猴年马月！” 许刚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一说，后面几个人都赞同：“万一他以后赖账呢？而且他在砖厂一个月才拿那么点钱，不如送去煤窑，免得他跑了！” 纪全有犯了难，北边的黑煤窑，确实工资高，可那是拿命博啊，塌方事故的，一条命赔偿都不到5000块钱呢。 纪幺妹对着纪舒说：“你亲爹都要被人卖到黑煤窑去了！有去无回的位置。你手里一万多，个忘本的，不能拿一些出来吗？” 纪老太也说：“纪舒，到底是你亲爹啊！你拿一些出来吧，下了煤窑，谁知道能不能回来！” 纪舒不说话。 刘彩娟却突然说：“去，让他去挖煤，没良心的！” 纪三富已经哇哇大哭起来，模样不知道多丢人，幸亏纪畅被支走了，否则孩子的三观估计也得塌方。 纪老太说：“刘彩娟，你好歹是纪家的媳妇，也不帮帮你男人？叫你女儿给钱啊！” 刘彩娟低头咬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我要离婚！我不是你们纪家的人！” 这话一出，全场大惊失色，连纪舒也心头微微发颤。 她还想着慢慢说服母亲离婚，没想到刘彩娟这么快就下了决心。 纪全有瞪大了眼睛。 这个年代，农村妇女咬碎了牙也往肚子里吞，村里离婚的女人不超过三个，而且都在娘家过得不好，他万万没想到刘彩娟这时候提离婚。 不过转念一想，纪家人居然算计到让她顶包背债，也够坏的。纪全有便也沉默着，没准备开解。 纪三富哭得更大声了。 没想到，许刚却冷笑道，“纪三富这人真孬种，嫂子要离婚也正常。况且，纪三富和砖厂里外地来的做饭的女人，也不清不楚的。晚上值班，说是要守着砖头怕人偷，其实是和那个女人钻小树林了吧！” 他话音刚落，刘彩娟就站起来大声说：“我非离婚了不可！这钱我们不会给，而且三个孩子都要跟我！” 纪三富出轨这件事，纪舒上辈子也是完全不知道。 上辈子，她和纪三富感情淡漠。 刘彩娟生病去世之后，纪三富也没有再娶妻，不过还是在家中混吃等死而已。 纪舒那时候每月还打点钱回去，倒也相安无事，纪三富上辈子活到了66岁，葬礼很简单，尘归尘、土归土。 纪老太倒是超长待机，纪舒重生的时候还活着，九十好几了。 纪舒意识到，因为自己的一番搅和，父母这辈子命运都会大不相同。 听了这话，纪老太当场就昏死了过去，动弹不得。 纪幺妹冲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凉水的，她才醒过来。 所有人都被许刚的话、刘彩娟的话给冲击得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 纪舒虽然心里也乱，但是也有了决断。 “村支书，要不你们先去村里办公室把这7000块钱分掉，做好账，我们家里再开个会，考虑一下剩下的怎么还？” 许刚见老人家昏倒了，一想，答应了，反正先把钱拿了，过两天再来讨剩下的也不迟。他对身后一个男人说：“你在门口守着，别让纪三富跑了！” 临走又对纪舒说：“你爸爸真不是个东西，他确实和那个女人有一腿！” 纪舒心里冷笑，许刚估计是怕自己追究他前天抓伤了刘彩娟的事情，才说出这件事，将功补过的。 她也不拆穿，微微一笑，“我们家里的事情这就来处理。” 她心里明白，这件事，处理好了，可是个争夺纪畅和纪甜抚养权的大机会，而且几乎可以说是唯一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纪舒：我妈这人能处，要离婚真敢离！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47节 中午先更新一丢丢，晚上6：00接着来，想多看就攒到晚上一起。耐你们！真的很感谢大家的支持、撒花花，不然你说我一个鸽子转世怎么能坚持日更呢？这都是爱啊！咕咕哒！ 第68章 听了纪舒的话, 纪全有恨不得立即就走，大过年的，他闹心得不行, 午饭都没吃呢。 他带了一行人，脚底抹油就出了门, 往村里广播站旁边的村办公室去了，头也没回。 等众人走了，纪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每个人心里都有心事, 倒是跪坐在地上的纪三富不哭了, 只是瘫软着。 纪老太已经醒过来，瘫坐在椅子里，面色发黑，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纪舒隐约记得, 上辈子听过亲戚们传言，说她爷爷年轻的时候曾经出过轨，和一个同乡不三不四, 纪老太为此闹得要上吊呢。 不过因为爷爷中年就去世了，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纪舒看纪老太知道儿子欠了巨债都能安然处理，知道儿子出轨却立即昏了过去，看来，再恶毒的人，也不是百毒不侵。 纪舒扫了一圈众人, 说话了：“我可以给那剩下的5000块钱。” 众人都巴巴地看着她，纪大顺的一双儿女这会儿看纪舒简直像是看长辈, 都忘了她不过比他们大一点而已。 “不过我有个条件, 爸爸必须立即同意妈妈的离婚要求, 而且要放弃抚养权。” “抚养权”这个词略微专业，农村老人不懂，纪幺妹却是知道的，忙说：“纪甜你们带走！但是纪畅是纪家的孙子，不能走！” 纪老太回过神来，瞪着纪舒：“你是要拆散这个家啊！” 纪舒冷笑，“我看许刚这伙人挺厉害的，而且他们也不是纪家村的人，把爸爸带去黑煤窑打工估计也是做得出来的。再要不然就是天天来这里堵门，我和妈妈可以一走了之，奶奶姑姑你们可怎么办？现在妈妈的假欠条也没了，许刚他们就咬死这里了。” 见纪老太皱眉，纪舒接着说：“我给了这5000块钱，纪畅我们带走，你们再也不用花钱养他，而且还能还清债务；不让我们带走，你们要养他不说，往后可没有一天安生。” 她语气带了一点揶揄，表情却是冷若冰霜。 纪老太确实还有钱，可是那是棺材本，说什么她也不想拿出来。纪三富出轨了，她更是怒火中烧，一分钱也不会再给。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她顿时握紧了拳头。 “这纪畅是我们纪家的孙子！你，你个……” 纪老太却再也骂不出来。 “奶奶，纪畅是个人，大活人。他有脑子，有思想。等他成年了，他想回这里，我也不拦着。这对你可是一笔划算买卖。孙子我们给你养着，你不花钱，还能得到5000块呢。” 刘彩娟先听到纪舒要给钱，是一惊；再听到纪舒是想要纪畅的抚养权，心里一阵酸，这是女儿在为自己着想啊！ 如果不这么做，纪老太绝对不会让她们带走纪畅，往后又要有许多纠缠。刘彩娟心里发酸，又是羞愧，又是感激。 纪老太想了一想，眼珠子转了几圈，死气沉沉地说：“那就立即给钱！离婚了又怎么样？你们还不是帮我们纪家养儿子！” 纪三富只顾呜呜哭，也不插话，也没人问他意见，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意见了。 纪舒挑眉，对纪大顺说：“大伯是长辈，今天都看在眼里，就做个见证，也做个监督，等假期一过，我父母就去离婚，抚养权的事情确定好了，我就给钱。” 事情到这一步，纪大顺叹气，“也只能这样了。我这个弟弟，就是被妈给宠坏了。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这离婚的事情，我支持！” 纪家三个儿子，最不受宠的就是纪大顺，纪三富因为长得像是爷爷，是纪老太最喜欢的儿子。 刘彩娟温柔地看着纪舒，她的心里像是打翻了酱料瓶子，真不知道作何感想。 不过这么一来，能顺利离婚还得到了两个未成年孩子的抚养权，倒让她内心有种隐约的、莫明的期待。 杨五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这时候却走过去，拉着刘彩娟的手，“彩娟妹子，不嫌弃，今天就和纪舒、纪畅到我家里去睡？” 纪幺妹翻了个白眼，嘀咕着：“装什么好人。” 纪老太瞪她一眼：“行了。” 随即，她扶着椅子站起来，颤颤巍巍的，整个人像是缩小了一倍。 “就这样吧。今年这年饭也别吃了，就散了吧。刘彩娟不是我媳妇，今晚也别住这里了。三富你就在堂屋跪着吧，不准回屋睡。” 她摆摆手，也不叫纪幺妹扶，慢慢走回了自己房间。张铁军和张勇饿得不行，悄悄去厨房吃东西了，纪幺妹恶狠狠地瞪着纪舒，却也不说什么。 纪舒走出堂屋，天色已经放黑了，竟然闹了这么许久。 村里鞭炮声越来越多，噼里啪啦倒像是炸在人心上。 纪畅这时候刚好走回来，手里还端着那个茶杯，身上却全是泥，还沾着红色的鞭炮纸屑。 “蛋子非要和我抢茶杯，硬要看里面的东西，我不让，打起来了……” 他兴高采烈，“不过我护住了，就洒了一点茶！姐姐你看，那个纸条还在！” 纪舒走过去，接过来，那张纸已经快要融化，成为了一团茶色的浆糊。 “做的不错，不枉费你姐我花了5000块。” 纪畅不解地睁大眼睛。 刘彩娟跑出来，抱起纪畅，顾不得他一身的泥，亲了他一口。 “畅畅，今天我们去大伯家吃年夜饭！” 纪畅望着堂屋的方向，见一个人影跪在那里，不过还没细看，刘彩娟提步就走向院子门。 纪畅再看妈妈，她却已经泪流满面，他也就不再开口问那个人是谁了。 作者有话说： 咕咕哒，更新啦！ 明天会中午12：00和晚上6：00更！ 第69章 本来想着先回武市, 可是纪舒终究不放心家里的事情。 初二早上，纪舒就给师傅打了电话，帮忙再调休一天。 本来这三天要值班的, 也只能让林翠兰代劳，纪舒很过意不去。想着回城了, 要给师傅买一份谢礼。 纪舒帮着提前准备好了文件，初四一大早，一行人直奔最近的民政局, 纪全有、纪大顺、许刚也都跟着。 冷着脸的工作人员见刘彩娟不过是个村妇, 居然敢离婚, 还带走了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嘴巴里不干不净：“真能耐，还不得把孩子饿死？到时候又哭着喊着来复婚，折腾的就是我们......” 刘彩娟听到了, 涨红了脸，憋出一句：“不说话是不是会把你憋死？” 纪舒忍不住轻笑，没想到刘彩娟也会怼人啊, 看来妈妈这辈子搞不好要逆天改命呢。 工作人员眉毛一竖，似乎还想说什么，纪舒上前低声说：“再乱讲，投诉你！” 这个中年男人不过是柿子赶软的捏，也不作声，只低头整理文件。 “都办好了, 你们检查一下。” 刘彩娟接过离婚证，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 纪三富拉耸着身子, 也不言语。 许刚倒是目标明确, “既然都办好了，那5000多块钱，就给我们吧？纪书记在场，这笔债务就结清了。” 纪舒微微一笑，“纪书记前两天已经去派出所报了案，你们赌博的，到时候可能也有后续处罚，不过，你还是要跟我妈妈道个歉。” 刘彩娟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不过纪舒心里的气却还没好。 纪全有也说：“打人不对，就道个歉吧！” 许刚初见纪舒，就觉得她不简单，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虽然是个小姑娘，办事情却非常老道，又是合同又是见证的，哪里像是十八十九岁的？ “这样吧，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欠的钱不是一万二千三百五十吗？那五十块，我不要了，就当补偿给你妈妈的医药费。” 说完，对着刘彩娟鞠躬，“真抱歉，对不住了嫂子。” 纪舒冷笑，“离婚了，不叫嫂子了，叫刘姐吧。” 许刚也不生气，又说：“对不起刘姐！” 一旁的那个工作人员都看傻了，这一群人好奇怪，一个小姑娘讲话，众人都认真听，叫道歉就道歉，叫改口就改口。 这村妇和她女儿不简单啊。 纪舒见许刚态度还不错，也不纠结，拿了之前从银行取好的钱，数了50块钱出来，剩下的给了许刚。 纪全有招呼着就当场写好了收条，按了手印。 工作人员更是震惊，村妇女儿居然这么有钱，5000块钱的账，当场就结了！他便有些后悔刚刚讲的话，就摆出一副笑脸来。 纪舒瞥见那个笑脸，喉咙里轻哼了一声。 临走，纪舒对纪三富说：“我办这事，也不全是为了纪畅的抚养权，总归你是我亲爸，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煤窑里吧？不过，我们以后路归路、桥归桥，尽量别联系了。” 她面色冷峻，眉毛微微挑高，说的话叫人没法辩驳。 纪三富应了一声，跟着纪全有、许刚走了，他们还要去派出所接受调查。 等他走了，纪大顺说：“纪舒，我和你婶子还是欢迎你们常回来纪家村看看，以后就住我们家吧，你婶子就喜欢你，想要你多教导一下弟弟妹妹。” 纪大顺人老实，却不傻，不然也不会早早离开了纪老太这个妈妈，分家去住了。 他的儿子叫做纪航，女儿叫纪舟，两人只差了一岁多，一个18，一个17，纪舒只比纪航大月份而已。 两人都读完初中就开始在家里种地了，对未来的方向一无所知，守着田地，想象世界会一成不变。 纪舒依稀记得，上辈子，他的儿子做了一辈子农民，女儿19岁嫁了人，夫妻感情还可以，可惜她20岁生孩子难产去世了。 纪大顺也因此沉默寡言，更少和家里人来往。 纪舒笑了笑，“那自然。” 三个人回了纪大顺家里，杨五妹早准备好了午饭，“吃了饭再走！” 纪舒有些累，打了一盆水，准备洗把脸。 纪畅在院子里和哥哥姐姐放鞭炮，情绪虽然不算太高，也还不错。 趁着这个空当，杨五妹忙说：“彩娟妹子，你早该跑了，纪幺妹和她妈真不是东西，幸亏我家大顺早分家走了，不然我估计我日子也过不下去。” 刘彩娟也不说话。 “对了，我就是想问问——”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48节 杨五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到底怎么教育的纪舒啊？我看这些年没怎么见，这姑娘是有了大本事啊！” 说完，满脸疑惑地盯着刘彩娟。 作者有话说： 今晚6：00还有一小更哦，想多看晚上一起看，最近都是这个节奏。 今天是美丽的周六，也是二十四节气里的惊蛰，万物萌发初生，慵懒的鸽子也抖一抖鸽毛~~ 咕咕哒！ 第70章 她昨天在纪家的所见所闻, 让她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她一直在床上和纪大顺唠叨，这纪三富是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女儿？ “看那个架势，我的天啊, 简直比露天电影里的女战士还气派，穆桂英挂帅也就这样了吧？” “果然去了大城市人就不一样了。也难怪纪幺妹要死要活非想要她儿子张勇去城里顶职, 这去了城里，原来人的性子也变了？” “读书好还是不一样！当初中考完了，我就说这孩子要有大出息！” “纪幺妹说她在城里挣了一万块, 是什么国库券什么的, 我也不懂, 这是真的吗？一万块啊！这村里有一万块的可不多，她虚岁也才20！” “诶，你说咱们要不也让航航去城里打零工去？” 她一阵一阵碎碎念，纪大顺虽然心里也在想这些事, 却并不答话，只是干躺着。 年前有人来家里给纪舟说亲，女儿才17刚过, 说是先定亲，过两年就嫁过去，对方家里环境不错，劳力多，种田是好手。 他虽然回复的是考虑一下，其实心里已经想答应了。这农村女孩, 长大了就要嫁人的嘛！ 但是昨天见了纪舒的做派，他心里总不得劲。 难道自己的女儿, 就比孬种弟弟纪三富的差了这么多？ 纪三富好吃懒做的一个人, 怎么就能养出这样的女儿？ “明天你逮着机会, 问问纪舒妈妈，怎么教育的，这话我不好问，你记得明天问！” 纪大顺说完了，猛地盖上被子，“睡吧！” 然而，他越想气越不顺，十几年没失眠的老实庄稼汉子，硬是折腾到凌晨才睡着。 因此，杨五妹才找机会问刘彩娟。 刘彩娟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说，她只觉得女儿一直乖巧，吃的喝的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大嫂，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她特别会读书，我看还是要读书。” 杨五妹听了，觉得有道理，“果然还是读书的问题！” 纪舒洗完脸，众人便开饭。 饭桌上，一盘腊肉炒菜苔特别扎眼，这是纪舒每年过年最喜欢的菜。 她不由眼睛一亮。 杨五妹笑了笑，“特意问了你妈，你喜欢吃这菜。红菜苔是去隔壁菜地里讨来的，早上刚掐的，水灵得不行。腊肉我们自己腌的，还熏了，你尝尝。” 纪舒已经口舌生津，春节期间的菜苔最为脆嫩，自己做的腊肉更是后世再也没有的滋味。 农村的土灶台、大铁锅炒出来的菜苔腊肉堪称完美，菜苔一咬脆生生发响，还带着甜味。 而腊肉肥的部分亮晶晶，瘦的部分红彤彤，边上用果木熏过的部分黑黢黢，入口咸鲜无比，配上一碗白米饭，夫复何求啊！ 纪舒吃了一大碗饭，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旁边坐着的纪舟笑盈盈地看着她，“姐，我给去你泡杯茶！” 纪舒去虽然从小很少和这个堂妹交往，但现在看着她，想到她日后的结局，分外心疼。 纪舒瞟了一眼大伯挂在堂屋里的五行八卦图，灵机一动，便对纪大顺说：“大伯，其实我这次赚了钱，是有高人指点。” 这话说出来，饭桌上的人就都停下来，期待地看着她。 刘彩娟也不知道内情，纪舒信上只说是做国库券，没提到过什么高人。 纪舒接着说：“这位得道高人呢，是一位老道士，去年九月，我偶然在街上遇到的，给我算了一卦。” 纪大顺、杨五妹素来就是相信这些玄学的，凑近了，忙问：“怎么说？” “他说我婚事将近，还说我的婚事会吹，但是我会有财运，只要找到姓名里有木字的人合作。我那时候根本不信，结果没想到啊，全都应验了！” 刘彩娟想了想，慢悠悠地说：“你师傅，可不是姓林吗？姓名里就是有木字啊。” 纪舒忙把自己和师傅合作国库券生意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听完了，纪大顺一家人都入了谜。 “这道士也太准了！能不能找出来，再给算一卦？”杨五妹焦急地问。 纪舒笑笑，“人家高人，早就云游四海去了，哪里能找到啊！不过临走的时候，他跟我说，我们家族里的女孩，只要20岁之前不结婚，就都有大大的偏财运，要挣大钱的！如果结婚了，恐怕婚姻不幸，还有血光之灾啊！” 纪舒说着，瞟了一眼纪大顺。 纪大顺心里惶恐得很，他和杨五妹从来没跟纪舒和刘彩娟讲过纪舟有人来提亲的事情，这事情，甚至村里也没什么人知道。 这个大师的话，却刚好点在了他心上，果然准！ 这是冥冥中的安排吗？他额头上居然出了一点细汗。 纪舒又笑笑：“这些江湖术士的话，也不能全信，搞不好是猜的嘛！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讲给大家听听。” 纪畅似懂非懂，咬着筷子说：“舟舟堂姐今年多大啊？是不是不能结婚？” 纪大顺给纪畅夹起一块藕夹，放下筷子，喝了一口白酒。 “舟舟姐姐今年17了，那绝对是不会早结婚的，我们也舍不得！我还想，年后看看给他们找个学校，读个中专试试看呢。” 说着，他和杨五妹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咱女儿，坚决不能20岁之前结婚，要送去读书！ 纪舒暗笑：堂妹啊，我这可是救你，只要不结这个婚，你自然也不会难产去世了。姻缘么，没了这个，总有那个！ “姐，喝茶！我刚去烧的开水呢。” 纪舟这才端着茶杯回到饭桌前，年轻的脸上笑容璀璨，全然不知，烧个水的工夫，命运已经改写。 作者有话说： 纪舒：那个高人就是我~~ 打滚求收藏求按爪求灌溉，耐你们！ 第71章 纪大顺两口子带着纪航和纪舟, 一路送纪舒她们到了大巴车站才回去。 纪大顺刚走，却看见许刚远远地过来了，就他一个人。 纪舒一惊。 走近了, 许刚才说：“大妹子，别担心, 我不是来找茬的。” 纪舒见他看起来确实态度很好，就问：“怎么了？” 许刚忙说：“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和几个兄弟年后准备去武市讨生活，就去汉方街做扁担, 我知道你也在武市。以后你有什么事情, 尽管找我们, 出人出力都没问题！我是真心觉得大妹子你牛逼……你要是有发财的机会，需要人手的，也别忘了我——” 纪舒无语，这是来投诚了？闹了一出, 还要交朋友了？ 见纪舒不说话，许刚又说：“我说话粗，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多个朋友多条路。想找我, 就去汉方街街口的扁担房。” 扁担房，就是这些人力挑夫们群居的房子，相当于后世的群租房，卖床位的。 说完这些话，许刚又给刘彩娟鞠了个躬：“刘姐，真是对不住。” 刘彩娟见他三番五次道歉, 气也消了大半，况且当时也是自己冲上去抓挠引发的推搡, 就终于点头说：“这事就算了。” 许刚闻言, 松了一口气, 竟然往刘彩娟手里塞了一个包裹，拔腿就跑。 等他没影儿了，纪舒打开包裹，里面是一袋橘子。 母女两人面面相觑。 …… 等了一会儿车，刘彩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舒舒，你不要骗妈妈，你真的遇见过那个高人？我是感觉这几个月你不太一样了，从上次你回家开始，就不一样。” 到底是亲妈，能感觉到她性子的变化。 纪舒心想，那我难道说我未卜先知，我自己就是高人？ 也不想骗妈妈，纪舒就说：“其实吧，我没遇到高人，但是我做了个梦，梦到纪舟妹妹结婚后难产去世了，我见大伯和大伯妈信这些东西，就信口胡诌了一把。” 这……谁说上辈子不就是南柯一梦呢！这么说也没问题吧？ 刘彩娟喃喃自语，“要真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反正女孩太早结婚真不好，这也算是帮帮她。真能去上学，也是造化。” 纪舒笑嘻嘻地说：“妈你别担心了，我们这次回来可办成了大事情，你自由了！” 刘彩娟搂了搂贴在她身旁的纪畅，“真是，不然妈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畅畅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可惜了那5000块，这钱多难赚啊。” “梦里我还梦到纪畅变成了个小混混，还失踪了，所以这钱非花不可，不带在身边，十有八九要养歪了。” “真的？！” 刘彩娟惊了，要说遇到高人，她是存疑，说是做梦，她却相信了。纪舒觉得，她妈的思维，也真是跳脱。 纪舒有心逗趣，“没错，而且啊，我还梦到妈妈你，找到真爱，下半辈子幸福得不行！” 刘彩娟脸一红，“别当着你弟弟瞎说！” 纪畅这些天从堂姐堂哥口中听了一些事，加上自己的见闻，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情绪有些低落，不怎么说话。 大人的世界他不懂，善恶他也没有太多分辨，只是眼前的妈妈和姐姐，在他心中占据了太多，他选的不是对错，是人而已。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49节 纪舒这些天观察出来，纪畅这个孩子可塑性极强、执行力一流，甚至有些偏执。 给他一个茶杯护着，他能为了这个和人打架，交代的任务，都办得好。 如果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他这样的人，杀伤力也很强。 因此，她才下了决心，设计把弟弟带在身边。 她也有些惭愧，上辈子的自己，和弟弟一点也不亲近，就下断论，说弟弟是个坏胚子。 相处下来，原来纪畅竟然是个忠诚的小可爱。 见纪畅不说话，纪舒弯下腰，摸摸他的小脑瓜。 “畅畅，你现在是个小大人了。没什么好避讳的，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跟着我们。你以后要保护妈妈和妹妹，当然我们也会保护你。你会慢慢长大，也会理解妈妈和姐姐的。” 纪畅压低了脑袋，点点头。 三个人站在寒风里，远远看见车站附近的梅花开了，一簇一簇，像是赶着热闹绽放。 “妈，你看，梅花香自苦寒来！” …… 回到武市，已经是傍晚，纪舒暗暗庆幸，新房子已经交房，否则只能住招待所，恐怕要多费不少钱。 虽然看起来很大气，可是5000块啊，纪舒肉疼得很。 坐了电车，又下车步行了一阵，三人终于到了新房。 刘彩娟和纪畅从下车开始就激动起来。 纪畅更是不住发问：“到了吗？姐姐，到了吗？新房子大吗？” 作者有话说： 搬新房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晚上6：00继续！ 第72章 刘彩娟这次几乎没有带什么行李。 纪舒之前问妈妈要不要她回纪家拿行李, 刘彩娟想了想，只叫纪舒带回来了几件衣服，还有三个孩子童年的几张照片, 又把藏在床头的一点私房钱拿了，不过两百块。 这就是一个任劳任怨妻子二十年的全部家当, 纪舒不免心中恍然。 新房是六层楼房，一层三户人家。一个大户型、一个中户型，一个小户型。 纪舒和林翠兰都是买的中户型, 60平米的两室一厅。不过是共有产权房, 得房率很高, 因此这两室一厅看起来并不逼仄。 进了门，就是一个十平左右的狭窄小厅，客厅里有窗户，照明很好。 刘彩娟一进来, 脸上的笑就止不住。 “哇，这么大啊！还有阳台啊，以后这阳台上可以种葱——” “这样的房子我只在电影上看到过呢。厕所也有窗户呀——比我之前去镇上看到过的房子都要好！” “这国棉二厂真是厉害, 这样的房子，住起来要多舒服呢！” 确实，这是武市内第一批类似商品房的房子，已经198*9年了，往后商品房就该出现了，电梯房也马山就要面世。 纪舒以后还准备买大洋房, 甚至是别墅呢。 不过眼下，这套60平米的房子, 已经是刘彩娟和纪畅想象不出的“豪华”。 也是, 现在的妈妈和弟弟, 连城里都没来过几趟，纪家虽然家境不差，可是毕竟是农村人，接触这些新事物太少。 现在这房子还是毛坯，连窗帘都还没来得及做，水泥的地面墙面冷冰冰地扎进人眼。 刘彩娟却觉得无比幸福，仿佛住进了大皇宫，女皇都比不上她。 纪畅在阳台上叫着：“哇！这里可以看风景，好美啊！” 三人走到阳台上，夕阳的金光洒在城市上空。 这座城还没有充分开发，到处是低矮的棚户和杂乱的居民区，四周也十分荒芜，不过是一些农田菜地。 正在施工的道路上烟尘四起，周围的工地上似乎还在盖着新的楼房，热火朝天的大基建时代就在眼前。 纪舒这套房子，是在六层，风景顶好，林翠兰的房子在隔壁一栋，是三层。 似乎二伯家的大户型房子在小区另外一侧，离得比较远，这样倒也好。 纪舒却有点犯愁，这家里现在是四口人，只有两个房间，怎么住呢？ 妈妈和妹妹一间，自己怎么也要住一间吧？ 可是让弟弟睡沙发也太可怜。 正想着，刘彩娟说：“舒舒，这里现在连床铺也没有，我们赶紧去家具城，还来得及买个床。妈给你买，妈有些私房钱！” 纪舒一拍脑门。 光想着有新房子了，都没想到，家里现在连个床也没有。 “这……看来今天还是要住招待所……这里现在真是一穷二白啊！”纪舒苦笑。 刘彩娟说：“没事，给妈几天，妈给你布置得好好的！” 纪舒倒是不怀疑妈妈的能力，她勤劳、手巧，什么事情做不好？ 正想着，突然咚咚咚有人敲门。 纪舒开了门，却是林翠兰抱着纪甜，身后是几个工人，正扛着二张绷子床，还有一些床架子。 “师傅自做主张了，初二早上接到你电话，我就找了我家的亲戚，家具厂的，买了两个绷子床，猜你要用？” 林翠兰笑盈盈的，怀里的纪甜扎着超可爱的小揪揪辫子，还戴着很具有年代感的大红色纱制头花。 这……现在是潮流发饰呢。 小潮人纪甜甜大叫：“麻麻！姐！哥！” 纪舒恨不得冲过去抱住师傅，忙说：“要啊！师傅，你神了！” 林翠兰忙招呼工人进来摆弄床铺，不多时就弄好了。 “要不是我没钥匙，前两天就给你布置好了。知道你这次回来，家里人肯定没地方住的。” 纪舒已经在电话里把家里的事情大略讲了，林翠兰感慨万千，更是佩服刘彩娟离婚的决绝。 “师傅，你这是及时雨宋江啊。江湖上谁见了不叫一声林大侠！” 一时激动，纪舒都开起了师傅的玩笑。 “你也帮我赚了不少钱，那给我的利息钱都够买不知道多少床了，这床算我送的乔迁礼物吧。” 林翠兰的两万本金，纪舒可给了三千块利息，林翠兰坚持不收，但熬不过纪舒，还是要了。两个月工夫，不费时间精力，就挣了三千块，林翠兰过了好久才消化掉这件事，对纪舒的能力，也是暗暗叹服。 “别，别，师傅，千万别！”纪舒一口拒绝。 绷子床，又叫棕绷床，在木制的长方形架子上，木匠师傅钻上小孔，牵引住用棕树上的棕片手工拧成的绳子。 和羽毛球拍子的原理一样，绷子床利用绳子的纵横交错，产生柔韧的支撑。 简单说，就是土“席梦思”。 绷子床的历史据说可以追溯到宋代，而且，在古代，只有达官贵人才能睡得上这样的“奢侈品”床垫。 纪舒上辈子也最喜欢睡绷子床，只可惜后来生产的厂家越来越少，坏了也不好修补。 这种床，不软不硬，老师傅的手艺，能让你睡出高级席梦思的感觉，还环保、通风，不发霉。 爱了爱了！纪舒不多说，工人们一走，就往什么都没铺的绷子床上一躺。 “就是这个感觉。”她喃喃自语。 趁着刘彩娟和孩子们在阳台上玩耍的时候，林翠兰悄悄走到纪舒身边。 “对了，跟你说个事情。”她压低声音，颇有些神秘。 作者有话说： 没睡过绷子床的有机会可以体验一下，真的很爽，尤其是腰背不好的人，不能睡太软的，可以试试。大家可以搜索看看图片。这种床在80、90年代还挺常见的，在农村应该现在也有。 目前，会这个手艺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本咕咕还准备收藏一两张绷子床。以前都觉得进口的东西好，其实这些原生态的传世手艺，却有意料之外的精妙哇。 第73章 纪舒从绷子床上坐起来, 也低声问：“什么事？ ” 林翠兰也坐下来，悄悄说：“我昨天晚上突然想起来，上次看新房的时候把我的围巾落在房间里了, 我就回来取。” 林翠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还是说：“我走在进小区的大路上, 忽然看见前面有一男一女，女孩似乎喝醉了，东倒西歪的。那女孩看起来很眼熟。我走近了, 认出来是你堂姐, 纪芬。” “那个男的是？” “现在小区里还没住户, 人很少，我怕你堂姐有什么危险，就想跟着看一下，没想到……两个人去了你二伯家的新房里, 就没再出来。” 林翠兰脸一红，“我在楼底下，也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这姑娘家家的, 和一个年轻男人……那男的我在迪斯科舞会的时候见过，和纪芬一起来的那个，不就是你退婚的那个姓冯的吗？” “冯光耀？”纪舒心头疑云顿起。 “没错。我还是怕出事，纪芬看起来似乎喝醉了嘛！我就上去敲门。我不知道是哪一家，我就一家一家敲开，敲到501, 门开了，你堂姐开的门。” “她说什么？”纪舒的好奇心彻底被调动起来。 “她说她和朋友一起来看看房子, 叫我不要担心, 看起来人蛮清醒的。就是……” 林翠兰脸又红了, 支支吾吾地，最后压低声音，在纪舒耳边说：“我分明看见，她脸上发红，而且头发都是乱的……我也是过来人，那分明是……唉，说了你理解吗？” 纪舒登时就明了，“他们应该是在处对象……看我堂姐的意思，很中意冯光耀，这事怕不太好干涉。” 她想了一想，“我也管不着......你情我愿的。只能尊重祝福。” 纪舒想起，后世论坛上的一句话说得好：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堂姐是十有八*九是重生的，千挑万选，看中了冯光耀这个未来的武市首富，她也已经警告过她，揭穿了他的真面目，她却依旧要飞蛾扑火。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50节 那能怎么办？ 林翠兰也说：“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说她怎么非看上了这个男的？我看那个小伙子长得是不错，可是一股子狠戾的感觉。” “师傅看人准啊！” 林翠兰倒也不推脱，接着说：“那是。” 讲完了悄悄话，众人又看了一圈房子，就赶在日落前出发，去附近的店铺里买了简单的床铺，今晚住店的钱是省了。 纪舒又请来电工，花了点时间，简单每间房接上了电灯泡。 因为实在没想到纪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刘彩娟和孩子们来得这么早，房子是来不及装修了，只能年后择日子再慢慢弄。 纪舒倒还是先住回单身宿舍，等房子弄好了再搬。 …… 第二天，纪舒照常上班。 想想这年头，过年也就放假三天，纪舒真的有点怀念重生前的退休生活了，唉，什么年纪都有什么年纪的烦恼哇。 纪舒无精打采地吃着早饭，感叹年轻人的生活真的很累，钱桂君突然凑过来，平静地说：“房子的事情，都办好了，我今天就准备辞职了。” 罗倩倩端了一碗红豆粥，一个大花卷，也坐下来，“钱桂君真厉害啊，这就辞职做生意去了，哪里像我，这辈子估计都不敢离开二厂啰。” 纪舒想了一想，问：“桂君，你是去摆摊吗？” “先从摆摊做起，没办法，我本钱不够，还要进货。汉方街的铺子我盘不下来。” “去汉方街摆摊吗？”纪舒问。 “不是。汉方街现在已经拿不到摆摊的证了，都是商铺。人流量起来之后，汉方街没位置摆。” 也是，想到上次去汉方街看到的疯狂人流，那怎么摆摊，摊子都给人踩烂了呢。 钱桂君不等纪舒询问，便主动说：“我就准备在隔壁理工大前门的斜边街摆摊。都是大学生，人流量大。这住宿舍的，少不了短缺些东西，尤其是……” “袜子！” 三个人几乎同时叫出声音来。 作者有话说： 晚上6：00还有，么么哒 第74章 袜子可是钱家的老本行, 钱桂君将来可是要执掌“名袜世家”的人，当然，她自己还不知道。 纪舒赞同：“桂君真有做生意的头脑。大学附近, 往往都有那么一条“堕落街”，就是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小街道, 在这边做小生意，确实比盲目在居民区去做，好了太多！” 罗倩倩笑说：“纪舒讲话真有趣, 逛逛街, 怎么还堕落了？不过也挺形象啊, 这一去，钱都花光了，确实是堕落......” “堕落街”这个说法，后世会很流行, 或者叫“女人街”，当然逛的可不全是女人。 这样的街道上，往往有很多性价比很高的小吃铺子, 还有各种小摊小贩，晚上还有夜市，是大学生消费的主要阵地。 目前，理工大前门附近的斜边街，就已经初具规模，俨然一个“堕落街”的雏形了。 但是纪舒毕竟在武市生活多年, 她知道，斜边街狭窄逼仄, 很是脏乱差, 她依稀记得在这两年就会被整顿。 而理工大真正的堕落街, 却是在学校南门的楚华街上，那里宽敞明亮得多，体量也更大，两边都是刚修建不久的门面房。 她上次路过楚华街，还暗自感叹，日后繁荣几十年不衰的理工大堕落街，现在却是门前冷落鞍马稀，门面房倒是空置了一大半呢。 纪舒见钱桂君要开展摆摊的宏图大业，也不好泼冷水，更不可能“未卜先知”地说叫钱桂君去楚华街开业。 况且，她也不记得斜边街整顿具体是哪年哪月，倒不如先在斜边街做着生意，再伺机而动。 想好了，她便说：“桂君，不如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我妈妈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她在武市总归是要寻一份营生来做，理工大离得也近，比较方便。” 钱桂君忙点头，“那正好。我老是想着做生意，其实经验不多，只在我妈的店里帮过忙，摆摊什么的也是第一次。有人一起，我胆子也壮一些。我妈一直反对我辞职，这次也不会帮我的，老实说，我心里还是有点虚。但是如果不辞职，就永远踏不出这一步。” 纪舒明白，倒也不是不能边上班边偶尔摆摆摊，钱桂君直接辞职，也是想逼自己一把，破釜沉舟，做出点成绩给家人看。 人的精力终归有限，如果要创业，就该全力以赴。纪舒也在书里读到过，创业大佬们往往“all in”，也就是投入所有。 钱桂君瘦小，说话冷淡还有点点羞涩，纪舒觉得如果摆摊，她这个性确实不容里招揽顾客。 不过她不想干涉这位未来袜业大老板的成长之路，便笑笑：“我们先去考察再说。我就把下个月的班次都调换为夜班，这样方便陪你去摆摊。” 罗倩倩根本不想做生意，她来自职工家庭，对铁饭碗有一份传承来的迷恋。不过她个性活泼，老想着玩，去理工大的商业街晃荡这样的好事，她肯定要去。 “我也去！我也去！我不做生意，但是要和你们一起玩儿！” 三个女孩说定，就各干各的了。 纪舒和罗倩倩换好了班次，钱桂君则直接去找姜副主任辞职。 厂里辞职下海创业、南下打工的人也日渐多了起来，姜副主任见怪不怪，又知道钱桂君家境富裕，更是劝解都没有，直接批准。 一番操作，几个人都有点兴奋，摩拳擦掌起来。 晚上，纪舒下了班，先到新房里去找了刘彩娟，把摆摊的事情大略说了。 刘彩娟兴奋得很，“等你们考察一下，然后妈也去摆摊，具体卖什么再说！” 纪舒答应了，两人又说起房子装修的事情。 刘彩娟的意思是不装修，直接就刷刷墙住了。 纪舒却不同意：“妈，你说，咱们现在这房子，不装修，就住毛坯，那我辛辛苦苦赚钱是为了什么？这房子装修好了，一住就是十年以上，折算下来，划算。” 刘彩娟却说：“舒舒，可是这装修要花许多钱，装修期间还没地方住呢。况且，钱要省着花，享受的事情就算了……” 纪舒忙说：“我和师傅商量好了，先租了师傅的空房子住，这边装修大概需要两个月，然后再透气放两个月，就能住了。早开工，咱们夏天就能住上好房子。” 见刘彩娟还是犹犹豫豫的，纪舒问：“妈，你还记得，你结婚的时候，外婆送给你的羊绒毛线吗？” “怎么不记得？那毛线那么好……” 刘彩娟想了想，明白了纪舒的意思，笑着说：“那就依你意思，咱们就装修住好房！” 原来，刘彩娟的嫁妆里，却有两斤上好的羊绒毛线，刘彩娟一直舍不得用，结果，竟然放到被虫子蛀掉，变成一堆烂线头了。 纪舒的意思是，该享受，就享受，不然时光流逝，东西反而坏了。刘彩娟体会到这一层，虽然心中还是心疼钱，却也能理解。 “妈，人一辈子就活几十年，赚再多的钱，不用的话，难道能带走吗？咱们既然进城里了，住了好房子，却还是弄得和村里一样寒酸，那图什么？换个地方受苦？” 这些，也并不是纪舒18岁的参悟，而是上辈子经验的总结。 况且上辈子刘彩娟的早逝，让她明白了及时行乐、活在当下的意义。 刘彩娟微微颔首，“只是又要麻烦你师傅。” “确实，我说给师傅15元一月的租金，师傅答应了。我还准备给师傅买礼品，今晚就和罗倩倩她们去逛街去，顺便考察摆摊的事情。斜边街上还有听说有很多新样玩意呢！” 刘彩娟要照顾两个孩子，也就不跟着去了。纪舒临走，又拿了二厂的饭票，嘱咐刘彩娟和纪畅、纪甜去食堂吃饭，再揉揉两个孩子的小脸蛋，才离开。 乘着夜色，纪舒和罗倩倩、钱桂君朝着斜边街走去。 作者有话说： 纪舒：等着我装修吧，嘿嘿嘿 第75章 越靠近斜边街, 人流量越大，等走到街口，狭窄的街道上已经挤满了年轻人。 有卖烤红薯的, 有卖炒栗子的，还有糖葫芦、臭豆腐等等小吃, 有些是街边商铺，有些是推车餐车卖的。 “这不是还没开学吗？”纪舒感叹，“等过几天开学了, 这里不得挤爆了？” “是呀, 现在这里一摊难求呢。”钱桂君似乎有点担心。 纪舒等人沿着这条外表极为破旧的街道逛着。 也难怪日后会被整治, 天上的电线胡乱拉着，街角全是垃圾，还能看到乱窜的老鼠和追老鼠的精瘦猫咪。 一些店铺的招牌伸出来，另一些店铺的招牌就伸出来更多, 你挡着我，我压着你，争奇斗艳, 互不相让。 不少商铺就是居民楼一楼的房子改的，歪歪斜斜，别有洞天得很。 而二楼三楼的住户们晾衣服的竹篙就堂而皇之地伸展着，上面有内外衣物，甚至有的还滴着水。 纪舒看惯了干净整洁的市容市貌，这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正值开学, 很多年轻人来逛，买日用品、文具, 书籍…… 总之, 只要是学生需要的, 这里都有得卖。 “再往里面走，有条小巷里，就是斜方街夜市了。我打听过，要去街道管理处办个摆摊证件，就可以持证摆摊。” 钱桂君显然已经做过一点功课。 纪舒和罗倩倩点点头。 三个人走到夜市里，很多摊主都已经出摊了。卖什么的都有，自然也有卖袜子的。 “这袜子怎么卖？” 钱桂君蹲下来，问一个摊子已经摆好的摊主。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操着一口地道的武市话，“棉袜5毛钱一双！买10双只要4块钱！透明锦纶丝袜老流行了，3毛钱一双！” 他说话热络，拿起一双棉纺袜子就递过来：“美女瞧瞧？” 纪舒拎起来那袜子细看，质量很是一般，比起后世的混纺袜子，无论从花色还是质量看，都差了太多。 刚重生回来，她着实感受到了生活日用品的一种全面降级。 时代的发展，让普通人的生活确实更好了。后世那些五花八门的面料和款式，现在是想都不敢想的。 钱桂君也拿起袜子翻看起来，毫不犹豫掏钱把各色袜子都买了一双。 纪舒猜她是想留着做参考。 正看着，不远处走过来几个男大学生，其中一个穿着运动衫，个子高大。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51节 “老板，来10双！白色的棉袜！” 他看也没看，扔下4块钱，拿了袜子就走，还和同伴说着：“上次买的袜子又破了，我打篮球，太费袜子了！” 纪舒笑笑，对老板说：“老板这都是老生意吧？生意很兴旺嘛！” 老板也是个健谈的人，笑嘻嘻地说：“我摆摊也一年多了，斜边街谁不知道我卖袜子的老李啊！这些学生娃，都买熟了。” 纪舒又在昏黄的灯泡光线下看老板的穿着打扮，他穿着崭新的皮夹克，黑色毛衣质地也不错，想来是挣了不少钱。 谈不了两句，又来了几个学生，老板几句话的工夫，又卖出了不少袜子，不过顾客全是男生。 纪舒她们见老板忙，也不再多说，起身又去别处看。 逛完了整个夜市，三人已经见到了三个摊位卖袜子，钱桂君更是在其他两个摊位也买了一些袜子留作对比。 罗倩倩已经逛得有些累了，就提议：“我们去前面的摊子上买点吃的吧？” 纪舒和钱桂君也饿了，三个人就退出夜市，走到街头卖吃的区域里，找了一家炒面炒粉的摊子，点了三碗炒粉。 炒粉卖8毛钱一份，料却甚为充足，豆芽、韭菜、胡萝卜丝、鸡蛋，再配上宽米粉，大火爆炒。 摊子是特制的餐车，附近摆放着小木头桌子和塑料凳子，低矮而破落，但是食客却络绎不绝。 纪舒等人等了一会儿才吃到炒粉，纪舒挑起一筷子油亮的米粉，放入嘴中，豆芽脆甜无比，米粉上裹满了酱油汁，又夹着几根韭菜，入口先是酱香味，再是韭菜的特殊呛口味道，一口接一口，叫人欲罢不能。 “好吃！” 罗倩倩惊叹，“我怎么才来啊！天哪，这味道比食堂师傅好太多了吧！” 钱桂君也说：“好吃。其实我爸爸手艺也不错，只是食堂里不能这么大火大油的，要省着用啊。” 纪舒笑道，“倩倩，桂君她爸爸就是食堂大师傅，你居然敢当面说食堂不如路边摊？” 罗倩倩吐吐舌头，这才记起来钱桂君的爸爸就是食堂的钱厨，忙说：“我错了，钱老板，食堂好吃，我一次吃三大碗……” 她那个献宝的样子，逗得三人哈哈大笑。 吃得差不多了，三人又买了热蛋酒喝着，讨论起刚刚的见闻来。 作者有话说： 晚上6：00继续哈。 打滚求收藏求撒花求灌溉！咕咕咕！ 第76章 “我仔细看了那三家摊子上卖的袜子, 款式都很简单，在汉方街，这都是质量最差、最便宜的袜子, 批发价估计不过2毛3毛钱一双。” 钱桂君把袜子拿出来，抖落着袜子说。 袜子是大规模生产的产品, 即便在8*9年，也已经半自动化生产了，因此批发价是很便宜的。 罗倩倩瞪大眼睛, “批发价才2毛3毛钱？那他卖5毛？就这样随便摆摊, 竟然赚这么多？” 钱桂君点头, “我在妈妈店里帮忙过。武市附近就有不少袜厂，只要量拿得多，就便宜。” 纪舒想了想，说：“批发价虽然便宜, 却都是要囤货的，现金流压力很大。” 钱桂君惊喜地点头，“还是纪舒懂得多。批发价就是这样, 你越是拿得多，越是便宜。可是我手头不过卖房子指标得到的2000块，哪里能进货那么多？” 纪舒暗自佩服钱桂君，明明是个富二代，却要靠自己。 纪舒把那些袜子从钱桂君手里接过来，翻看了一阵。 “我刚刚注意到, 那个老李主要的顾客都是男学生，卖得好的袜子也是纯棉的男袜。毕竟这里是理工大, 我听说男女比例是2：1。” 她喝掉最后一点蛋酒, “而且, 这三家摆摊卖袜子的，都是以卖男袜为主。这个老李的女袜款式太老土了，而且你看，这袜子上都积上了灰尘了。” 她捏起来那双钱桂君买的透明锦纶丝袜，指着袜子上的灰尘说：“我们厂里的女工现在都穿带花纹的、白色的锦纶丝袜，那些单价高，时尚得多。这一款肉色的丝袜，太普通了，男大学生也不会买啊！” 罗倩倩和钱桂君都点头称是。 钱桂君说：“纪舒，你的意思是，我们就搞个摊子，专门卖女款的丝袜？” 纪舒犹豫了一下，说：“我也拿不准，还停留在观察阶段。对了，桂君，你对汉方街熟悉，那边现在流行什么袜子？” “男士无非是棉袜、混纺袜、锦纶提花袜，女士可就多了。长款丝袜、短款丝袜、中长丝袜……奶白的、蕾丝的、玻璃丝的……现在南边那边更多新样款式，汉方街也一直在更新呢。” 纪舒想了想，就对钱桂君说：“今天看到的袜子摊都是价格便宜的袜子，三家店没区别，只是位置不同。如果桂君要摆摊，我觉得要么打价格战，就是卖质量相同，但是更便宜的袜子，要么就走高端路线，卖他们没有的、贵一些的女袜产品。” 钱桂君惊喜地拉住纪舒的手，难得地用了高昂的声音。 “我也是这样想。我妈之前也说，要么比别人卖得便宜，要么比别人花样多！纪舒从来没说要做生意，却什么都明白，观察能力还这么强。你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材料！” 纪舒有点哭笑不得：上辈子那也是做过生意，而且也不是太成功，这是痛定思痛啊。 钱桂君又仔细看从三个摊位上买回来的袜子，反复比对花色和面料。 纪舒看着钱桂君认真的样子，暗暗下了决心，自己绝不涉足袜子这个行业，毕竟，她没必要和好友竞争。 这么想着，她对钱桂君说：“反正我也就是你的参谋，我和我妈妈摆摊就不会卖袜子啦。况且，来这儿摆摊还是你发现的好机会呢。” 钱桂君眼里有一种动容。 “纪舒，有才华的人真不少，不过你真的是，怎么说呢……” 钱桂君搜肠刮肚地想形容词，倒是罗倩倩高声说：“大气！” 纪舒想起后世的一句流行词，笑嘻嘻地说：“我这叫格局。” 她把手张开，比划着，“格局大了！” 三个人一番互相吹捧，自我感觉都十分良好，只觉得就要建立袜业帝国、横扫斜边街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碰了个大钉子。 作者有话说： 纪舒：咱们这一波要的就是格局！ 么么哒！ 第77章 一大早, 钱桂君、纪舒、罗倩倩就来到了斜边街所在的街道管理处。 现在摆摊也不能随便摆，摊主需要街道出证件，还需支付一定的管理费。 因此, 在确定货品之前，她们准备先搞定证件。 工作人员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的精干女人。 她头上戴着时下流行的彩色塑料发夹, 穿着一身土黄色的棉服，脚上是高跟皮靴，在办公室里显得十分时尚。 纪舒已经看出来, 她这一身似乎都来自夜市街。 她头上的发夹, 纪舒昨天看到好几个摊位在卖；她脚上的双高跟皮靴也和昨天看到的一家卖“进口”皮鞋的摊位上的别无二致。 女人自我介绍, “叫我王主任就行。” 她笑盈盈地扫了三个女孩一眼。 “最近啊，我们斜边街夜市街啊，是越来越火爆了。每天都有很多人来问怎么租摊位□□件，不过呢, 很可惜啊，我们名额早就没有了呀。” “你们看，就批准了300个摊位, 已经早就都租掉了。再多就扰民了，斜边街本来也不是规划的商业街，是自发形成的购物街、夜市。” 王主任说着还打开抽屉，指着一堆文件。 这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她态度和煦，反而让纪舒她们碰了个软钉子, 根本无从应对。 三人只能灰溜溜地退出办公室，走到街口, 纪舒突然说：“我们再去看看夜市那条小巷子。” 罗倩倩不解：“这大白天的, 夜市没出来啊。现在只有门面店铺做生意, 去那个巷子干嘛？” “跟我来就是。” 纪舒领着两个人，从头到尾把这条小巷子走了一遍。 停在入口处，纪舒心算了一下，“王主任说谎了。” 钱桂君忙问：“怎么说？” “我们成年女性的步长大约是半米，我刚刚算了步数，这条街道足足有800米长，昨天晚上巷子两边都摆上了摊子，你们觉得只有300家吗？” 钱桂君想了想，“一个铺子就算要3米，800米也能摆200多家，况且两边都能摆上，绝对不止300家呀。而且明明巷子尾那里还有空地呢……” “那我们快回去，和那个王主任对质！” 罗倩倩从小在职工宿舍长大，哪里见识过社会险恶，一下子就很生气，眉毛都拧成一股了。 纪舒伸手一拦，“夜市里无证摆摊的一向都有，小老百姓做点生意，一般也不管。不过真要管起来，恐怕也麻烦。王主任的意思很明确，给我们发证是不可能的，明面上的位置确实都租掉了。” 钱桂君也是第一次摆摊，忙问：“总不能打游击吧？” 其实，这时候打游击摆摊的人也不少，一些近郊的农民，有时候也把些蔬菜拿到城里“打游击”卖掉。 钱桂君有些懊恼，“那王主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暗示我们无证摆摊？不能吧？” 纪舒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不过也不便于详说，只说：“今晚我们再来一次，具体数一数到底有多少摊子。” 钱桂君要去汉方街看看袜子的批发价，罗倩倩也跟去了。 纪舒却悄悄走到王主任办公室门口。 她在附近找了一家卖小吃的铺子，点了一份水饺，一瓶汽水，一直坐了好几个小时。 等到下午2点，王主任出了办公室，一个穿着棕色皮夹克的男人和她说着什么话，笑嘻嘻的，皮夹克身后还带着一个矮瘦的小伙子。 两个人对王主任点头哈腰。 王主任跟小伙子说了些什么，然后跟他们一起走了。 纪舒心里有了些猜想，却不着急，全看晚上的情形，是不是会印证她的猜想。 作者有话说： 纪舒又要开始搞事情了，哈哈哈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52节 晚上6：00继续，想多看就晚上一起看哈！ 么么哒！谢谢支持我的小天使哦！感谢在2022-03-08 11:31:26~2022-03-09 11:4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若水枫林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离开了斜边街, 纪舒也没回宿舍，而是搭了电车，回到了新房这边。 一进门, 刘彩娟就坐在阳台上，身上搭着金色的一大片布料。 “妈妈去百货店买的零头布, 你看看，缝窗帘多适合！” 纪舒看那布料厚度合适，还隐约有暗暗的花纹, 确实适合做窗帘。 刘彩娟喜欢素色的东西, 没有买大花大朵, 反而迎合了后世的审美，纪舒暗暗高兴。 “真不错！” 纪畅见姐姐来了，扑棱着冲过来，“姐！” 纪舒见来城里才不过几天, 纪畅居然脸蛋也干净了，身上也没有尘土，一点也不像是村里的小煤球了。 仔细端详, 纪畅长得十分周正，小尖脸，大眼睛，这是个未来祸害啊。 纪舒想着，是时候培养一下弟弟的男德了，便说：“畅畅, 不要老想着玩，要帮妈妈分忧。” “是！”纪畅一点不含糊, 热衷于听姐姐发号施令。说完, 就到阳台, 帮刘彩娟捧着窗帘布，方便她走线。 刘彩娟笑说：“对了，这寒假也快结束了，纪畅读书的事情，也要办了吧。舒舒，你就说怎么办，让妈去跑，不能耽误你工作。” 妈妈离婚后，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更加敏锐和沉着。纪舒想着，忙说：“这里妈妈人生地不熟，当然还是我办。” 她心里早有了打算，正想和妈妈商量：“我们厂里也有职工小学，可是我觉得那里不如隔壁理工大的附小，我想让畅畅去理工大附小。” 刘彩娟停下手里的活计：“那是不是很难进——” 正说着，纪甜从房间冲出来，睡眼都还没睁开，却也拉住纪舒，奶声奶气地说：“姐姐，窝也要去上——上学。” 纪舒惊喜，甜甜讲话越来越清晰了，比上辈子似乎更好？ 上辈子到5岁她讲话都磕碰，这会儿居然能讲出完整的句子。 她忙抱起纪甜，亲一口她暖呼呼的脸蛋，“甜甜也是时候去幼儿园啦！” 纪舒转身对刘彩娟说：“那也要试试看。理工大附小教育质量好，还能直升初中。不过就是借读费的事情嘛，在教育上花钱，我可不心疼。” 她说完，心疼地看了一眼怀里的纪甜。 上辈子，纪甜被称为“笨蛋美人”，虽然大红，却一直被网络暴力，说她口齿不清、文化水平低，甜甜因此也很痛苦。 甜甜上辈子一直在村里读书，最后上了武市的一所表演学校的专科，说是念书，早就出来拍戏了。那文化水平哪里能高呢？ 纪舒轻声在纪甜耳边说：“这辈子，姐让你读双语幼儿园，变成学霸美人，好不好？” 甜甜听不懂，只是咿呀咿呀地笑。 纪舒和孩子们玩了一阵子，就进入主卧，躺在绷子床上。床上已经铺好了柔软的床品，还散发着太阳的香味。 她太累了，下了夜班，直奔斜边街，到下午3点，才开始睡觉，头一挨着枕头，就昏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7点半，钱桂君来敲门，她才醒来。 三个人这才慌忙火急去了夜市街。 幸好今天天气暖和，还是个周六，不少二厂的女工也晃荡过来逛夜市。 尽管天色已晚，但是夜市街还是人山人海。 纪舒长吁一口气，“幸亏你们来找我，不然就错过了。” 钱桂君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为了我的事情，纪舒最近根本没休息好吧？” “哎呀，这也是为了我妈妈，你就别都往自己身上揽啦。” 三人沿着夜市逛了一圈，边逛边数，等走到了巷尾子，果然数到了400多家，王主任的话，明显是个幌子。 钱桂君和罗倩倩一时间有些踌躇，罗倩倩试探着问：“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直接摆？你看这100多家都没证件，不也是摆得好好的吗？” 钱桂君盯着纪舒，等她发话，最近她越来越信赖纪舒的判断。 纪舒摆摆手，“再逛一圈。你们注意看，巷子尾坐着喝汽水、穿皮夹克的男人。” 说完，她把上午在王主任办公室门口看到的情景和两人讲了一遍。 “我怀疑，那个穿皮夹克的男人就是这一带的小头头，这些无证的商贩应该就是他“罩着”的。他通过王主任的关系，得到管理处的默许，再收钱卖摊位给无证的商家。” 罗倩倩义愤填膺，“举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纪舒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当然不能让这个利益链条存在，不过我们要小心行事，不然不但举报不成功，我们自己也要惹麻烦。” 说完，她领着钱桂君和罗倩倩又逛了一圈，果然看到了那个皮夹克男，而且她还看到了早上见到的那个矮小男人，就在皮夹克男身边摆摊。 矮个子男人似乎是第一次出摊，在巷子尾摆摊卖打火机，1毛钱两个，生意还挺火爆。 纪舒小声说：“早上皮夹克男带着这个矮个子去见了王主任，今天他就来出摊了。你们说，能没猫腻吗？” 钱桂君点头，“纪舒你说怎么办？” “我们现在去举报，最多工商的人来了，也就是把这些无证的小贩抓起来，罚罚款，没收些货物，还是治标不治本。只要王主任和皮夹克男咬死不认识，也没证据扳倒他们。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纪舒和两人走到稍远的位置，耳语了一阵，钱桂君露出“懂了”的表情，罗倩倩露出“妙啊”的表情。 正说着，却有个人冲撞过来，差点把纪舒撞倒。 “你凭什么不让我摆摊？” 来人身材高大，手里抓着一个大塑胶布袋子，袋子里掉出一些个笔记本、钢笔等文具。 文具散在路上，立即就引发了围观。 逛夜市的人，当然也是爱看热闹的，都盯着这个男人。 男人对面站着的，恰好就是皮夹克男。 皮夹克挑眉，流里流气：“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纪舒今晚本不想惹事，没想到，事情却找上她来。 皆因为，提着塑胶布袋子的男人，居然是迪斯科舞会上的“四大才子”之一的大力。 作者有话说： 纪舒妙计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第79章 罗倩倩、钱桂君上次和“四大才子”坐在一处, 也聊了不少。 这年代虽然没有手机，可是大家也交换了联系方式，也就是写信的地址, 还说以后天气暖和了，约着一起去郊游呢。 谁不愿意认识一两个大学生啊？况且大力呆萌可爱, 很受二厂小姐姐们的欢迎。 刘大力身材很壮实，面对皮夹克的挑衅倒是一点不发怵，“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 皮夹克歇着眼睛瞟了一眼卖打火机的矮个子男,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 矮个子会意, 立即冲过来, 拿了打火机给他点烟，那姿势，简直像是一个奴仆。 皮夹克笑着说：“你刀哥我，在这一片也是有些名气的。这边一百多个摊子, 都是我罩着。小伙子，你是学生吧？要不要我教你见识一下，社会的险恶？” 刀哥抽着烟, 吐出一个圆形的烟圈，自我陶醉地又去吸那些薄薄的烟雾。 刘大力理直气壮：“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这么多摊子都没证，为什么单单不让我摆？” 没想到，不过几分钟的光景，皮夹克周围，竟然围上了几个大汉。 他们对刀哥点头, 叫着“刀哥，我们来了。” 几个大汉提高声音：“打就完了！刀哥, 别跟这种毛头小子废话！” 刀哥却一拦, “诶, 先礼后兵，这是我刀哥的规矩！” 围观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刀哥先扫了一眼周围，大声说：“我们只是聊天，大家逛夜市！” 说完，他对身边几个大汉小声讲了什么，几个大汉开始把人群往外推，“看什么看！” 看热闹的人也不想惹事，况且夜市里各种争端也不少见，就四散开来。 趁着人群已经散开，两个大汉架住刘大力，就往街后面的一个巷子里拖。 纪舒知道，刀哥不想在夜市里惹事，所以想把刘大力带到人少的地方教训。 这万一出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 纪舒本来站在人群中，现在几个大汉一赶，她和罗倩倩、钱桂君便也被推到后排，隐没在人流里。 纪舒对钱桂君和罗倩倩说：“我跟过去看着，倩倩快点去理工大计算机研究所找四大才子的其他人。桂君，你去报警！到时候记得往这个方向走！” 纪舒指了指刘大力被带去的那条小巷。 罗倩倩、钱桂君马上说：“好！” 两人顺着人流，一会儿就跑远了。 纪舒则悄悄跟在刀哥的人身后，保持着四五米的距离，好在夜市里本来就吵闹，他们并没有发觉。 很快，纪舒就离开了人声嘈杂的夜市街附近，耳边风呼呼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不过拐了一个弯，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僻静的背街小巷里。 理工大附近多城中村，房屋错综复杂，这条巷子，纪舒就觉得格外陌生，不禁暗自庆幸，当初没有选择正面和刀哥对抗。 不然被拐带到这样的位置，如何脱身呢。 正想着，前面的人的脚步声停止了，看来是停下来了。 刚好，纪舒的面前有一户人家后窗堆着的蜂窝煤，接近一米二高，纪舒佝偻着身子，躲在蜂窝煤的阴影里。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53节 她从煤块间的缝隙往外看，昏黄的路灯下，两个大汉架着刘大力，又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刘大力叫喊不出，扭动着身体想挣脱，却被牢牢制住。 刀哥先没管刘大力，和手下两个人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过了约莫二十分钟，他们的事情聊完了，刀哥才看了看刘大力。 作者有话说： 老规矩，晚上6：00还有。么么哒哟！ 第80章 纪舒蹲得腿都发酸了, 却一丝一毫也不敢挪动。 刀哥走向刘大力，刚好又一根烟抽完，他随手丢下烟头, 用皮鞋在地上一碾。 “小伙子，一个月40块钱, 就能在这里摆摊，你交钱，就立马让你摆摊。不交钱, 今天刀哥也不打你, 不过以后再见到你, 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刀哥伸手就开始在刘大力的口袋里摸索，似乎取出一张学生证一样的证件来, 还有几张钱和饭票一类的东西。 刀哥把钱随手递给身边一个小弟，又翻看起大力的证件。 “哟，你小子还是大学研究员啊？” 说完, 刀哥把刘大力口中的破布扯出来，往地上一甩。 “怎么样？要不要摆摊？” 刘大力本来理直气壮，没想到转瞬间就被架着到了昏暗的小巷里，可是他还是梗着脖子说：“40块钱？我一个笔记本才赚2毛钱，要卖200本才能付上！我问过其他小贩子了，他们说在管理处□□, 只要5块钱一个月！” 纪舒没料到刀哥的租金收得这样厉害，暗自吃了一惊。 “这里人流量大, 也有我刀哥的功劳！隔壁楚华街管理处姓蔡的*婊*子, 就不知好歹, 我把想去那边做生意的都赶跑了，斜边街才这么火！收40块，你又不是赚不回来！你小子嘴巴倒是挺硬的。哈哈哈，有意思！” 原来竟是如此。难怪楚华街上根本没什么商户，纪舒顿时觉得，自己还是看问题太简单。 刘大力也吃了一惊：“你这是恶势力！妨碍改革开放大业的恶势力！我绝对不会屈服，我要举报你们！” 刀哥笑了，声音很尖利，似乎不害怕把附近的居民吵醒。 “恶势力？斜边街摆摊子的人人赚钱，居然说我是恶势力？先礼后兵的礼你不吃，看来你找打啊？” 刀哥的语气越来越狠戾。 他转身，把大力的证件撕碎，又回身，阴冷一笑。 “小子，你放聪明点。举报，你能找到证据？就凭你做证人？我随随便便就能从摆摊子里找到20个证人，证明我是个大善人，根本没有收过他们的钱！” 大力哼哧哼哧地喘气，咬着牙：“你等着！” “还有，你以为我敢在这一片混，我没有关系？” “个毛头小子还想装正义呢。我告诉你，我还能搞到你跳楼！你要是今天不乖一点求你刀哥放过，我明天就能找个孕妇去你们学校闹事，说你搞大了别人的肚子……” 大力显然惊呆了，倒抽一口凉气。 “你们这些文化人啊，最害怕这一套了。闹到你们学校不得不开除你，你到时候别跳楼了啊——” “我、我根本没有，你、你那是骗局！学校不会相信的！” 大力被震惊和愤怒左右夹击，说话都结巴起来。 “是吗？之前也不是没人来找过茬，男的用这一招一用一个准。女的嘛，那就更方便——” “你，你放开我！” 大力开始猛烈挣扎，刀哥冷笑一声，一脚踢在他的小腿肚子上，大力吃痛，向下跪去，却又强挺着站起来。 纪舒躲在煤堆后面，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 听这个刀哥的意思，他们的团伙里，可能还不止有王主任。 纪舒再次庆幸她没有冲动去捅马蜂窝，而是筹谋了一番。 好在大力身强力壮，纪舒倒也不担心被打两下就有什么大危险。 她正宽慰自己救兵就快来了，没想到…… 没想到，刀哥把大力的头发一抓，往上一提，路灯下他的脸露了出来。 “艹，小伙子长得还挺精神呢！我这人就看不惯哪哪儿都好的人。小虫子，给我再点一根烟！” 旁边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马上掏出一根烟，刀哥叼住，男人立即给他点上了。 晦暗的巷子里，多了一点阴晴不定的红光，看得纪舒心肝发颤。 刀哥吐出一口烟来，熏得大力睁不开眼睛。 “本来只想打你一顿，但你小子眼太瞎嘴太臭，我就给你留个纪念吧，以后啊，别干这种事了——” 纪舒感觉冰冷的空气进入她的鼻腔，她呼吸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极度的紧张让她全身微微抖动。 刀哥把烟对着大力的脸，迎着昏昏欲睡的路灯光，四处比划，“你说，是点在你眼角呢，还是嘴角呢？哪里留个疤你能记得更清楚？” 又侧头狂笑，朝着身边的小弟们说：“还是给点在额头上，让他做个二郎神？” “哈哈哈哈哈——” 一阵一阵的爆笑传来。 纪舒看到附近居民楼里，有个脑袋在二楼窗口晃动了一下，又立即回去了。 看来，附近的人早就习以为常这群混混在这里搞事，绝对不会出来帮忙。 大力继续挣扎着，奈何左右两个大汉死死扣住他，第三个大汉从后面定住他的脑袋，他根本动弹不得。 刀哥脸上笑容一收，寒光闪现，“就这里吧！” 说着，手就往大力脸上按下去。 ……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明天可能中午不更，都放晚上，反正6：00肯定有哈。 么么哒！小天使们谢谢追更！爱你们~~ 第81章 罗倩倩一路狂奔进了理工大, 又拉住一个女学生，对方把她带到了计算机研究所。 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研究所早就大门紧闭。 她又问女学生研究员都住在哪里, 认不认识“四大才子”，女学生迷惑地摇头。 罗倩倩不知道怎么办好, 使劲拍研究所的大铁门，最后她往门上一靠，垂头丧气。 “这可怎么办啊, 纪舒还等着我呢！急死人了！只能希望钱桂君能赶紧找到警察了……” 这时候, 突然觉得背后的门后似乎传来脚步声, 她赶紧回身又猛拍大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的是莫旷枫疑惑的脸。 “是……四大才子的莫同志？” 罗倩倩认出他来，当时莫旷枫可吸引了一众二厂女工的眼球，好多人悄悄议论他呢。 罗倩倩之前也和他稍微讲过两句话, 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忙说：“快跟我来！刘大力和纪舒有危险！” 说着，罗倩倩已经跑出去一两米, 神色慌张得紧，眉头皱成一团。 莫旷枫穿着墨绿色的羊绒衫，里面露出浅蓝色格纹的衬衣领子，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长呢子大衣，墨黑的头发映衬着大衣，看起来愈发清癯。 显然, 他还在办公室里加班搞什么研究，他右手里, 还别着一支钢笔, 手指的关节被冻红了, 微微露出浅粉色。 莫旷枫脸色微动，声音沉静：“别着急，慢慢讲，怎么回事？” 一面也脚下动起来，出了研究所的大门，反身关上门，他也顾不得锁门，就跟着罗倩倩跑过去。 他步子大，三步并做两步，追上了罗倩倩。 罗倩倩边跑边断断续续地讲了事情的经过。 “就是这样，纪舒跟过去了！钱桂君去找警察了，可是警察局离那边有点距离，我们赶紧过去！” 罗倩倩边跑边讲，语言支离破碎，情感却格外充沛。 计算机研究所的刘大力出身贫苦，据说爸爸常年卧病在床，妈妈靠着在造纸厂做工人养大他，底下还有一个妹妹，一家人过得清苦。 当初，周副校长也劝过大力，换一份工作，计算机研究所刚成立，工资很低，一个月不过59元。 在这样的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里，知识，已经是生产力了。 刘大力这样的大学生，如果愿意去深圳，月薪能到400块呢。 可是大力还是留在了研究院，周副校长一直把这件事作为典型来讲，还给大力申请了额外的补助，这些莫旷枫都知道。 前段时间，他也听张超提起过，刘大力准备去南门对面的斜边街夜市摆摊，挣点钱补贴家用。 莫旷枫在脑海填补了罗倩倩讲述里的一些空白，大概猜到了事件的过程。 “其他人呢？就你一个？”罗倩倩突然一拍脑门。 理工大前门离着研究所不远，已经跑出了前门，罗倩倩才意识到，这也就找到了一个救兵啊！ “宿舍太远了，往返要一个小时。来不及找张超他们了，我先和你去。那边也叫了警察吗？” “对！我们一起的钱桂君去叫警察了！” “我们先去。” 莫旷枫言语利落，说话间，两人已经跑过了马路，来到了斜边街。 斜边街的人流已经渐渐变少了，一些吃宵夜的大学生坐在路边摊上，两人快速穿过，直奔夜市街去。 夜市摊子已经在收市了，只剩三三两两的人还在闲逛。 罗倩倩当时记得，纪舒跟进去的那个小巷子旁边就是摆摊卖毛线的，可是现在竟然遍寻找不到一家卖毛线的摊子。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54节 当时，她想着花花绿绿的毛线十分显眼，就选了这个摊子做参照物。 “我的妈呀！我明明记得是卖毛线的摊子旁边的巷子啊！这里现在这么多巷子口，都没卖毛线的，我上哪里找啊！” 罗倩倩急得浑身冒汗，跺着脚，眼泪都恨不得急出来了。 “可能恰巧卖毛线的摊子收摊了。” 莫旷枫四下扫了一圈，“罗同志，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罗倩倩只觉得嗓子冒烟，跑了这么久，口渴得不行。 她焦急地四下张望，突然瞪大眼睛：“没错，汽水瓶子！我记得那个巷子口，堆着一些喝完的汽水瓶子！应该是放在哪里等人来收的！” 两人忙又把这条800米的巷子快速跑了一圈，却发现有两个巷子口都堆着汽水瓶，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 见罗倩倩挠头不止，莫旷枫说：“罗同志，我先进去南边的巷子口，如果没找到人，我就折返回来。如果我没回来，那就确定是南边的巷子，等钱同志和警察来了，请你把他们往里面引。” 罗倩倩一时没想明白，“我和你一起去！” 莫旷枫耐心解释：“如果我们两个人都被困，就没有人能指引警察找到我们了。如果南边的巷子不对，那我立即折返回来，也就排除了南边的巷子。我再去北边的巷子找他们。你也能帮警察指路，尽快来找我们。” 这是试错法。 罗倩倩终于想明白了：钱桂君也不一定能记住是哪个巷子口，周围的环境已经和刚刚不同了。如果她和莫旷枫一起行动，谁来指路呢？ “这个主意好！那你要是没回来，就是南边的巷子！如果你回来了，就是北边的巷子，对吧？” “没错。” 罗倩倩疯狂点头：“那你快去！” 莫旷枫随即朝着南边的巷子口跑去，进入巷子之前，他随手从巷口堆放的杂物里抽出一个条扁担来。 这应该是附近哪个摊主放在这里的，大概是用来挑货物的。 现在也没有趁手的武器，莫旷枫便把扁担掂了掂，往巷子里跑去。 作者有话说： 今晚9：00还有，尽量多更哈。么么哒，爱你们！谢谢小天使撒花花，按爪！ 第82章 眼见刀哥的手离大力的脸也就那么一两厘米的距离。 纪舒看见那个红点不断往下—— 大力喊着：“你干什么——” 那声音似乎很遥远了, 却真切打进纪舒脑海。 她心脏狂跳，后背已经一身冷汗。 也就犹豫了那么一秒，纪舒最终还是伸手把一块煤扔了出去。 那块煤砸在离纪舒不远处的角落里, 发出一声闷响。 “谁？！” 纪舒这里背光，大汉们没注意到煤块是从这边扔出去的, 反而都扑向那个发出声音的角落。 纪舒佝偻着身子，准备一点一点往后退，她想趁着对方不注意, 快速起身朝着来的路跑, 边跑边呼救, 从而吸引刀哥的注意力，却又不被逮到。 眼下救兵还没来，她只能这样做：不管大力是不行的；硬拼也拼不过。 只好先丢个东西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再狂奔引开他们。 这样, 至少大力不会被破相。 她刚佝偻着退了一两步，身后却撞到了什么。 纪舒心都不会跳了！ 这什么情况！明明身后应该没东西啊？ 那触感……应该是一个人的腿。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是谁，对面的大刀哥却已经朝着这边叫起来, “谁在那里？” 纪舒这边偏暗，刀哥显然也没看清。 纪舒正想回头，突然被人用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她呼吸不上来，双手不住在脖子上扒拉。 “呃呃——”她想喊，却发现被勒住脖子无法喊出来声音。 “行了, 别搞出人命。矮子，松手。” 刀哥晃悠着走过来。 大力斜着眼睛也往这边看, 像是认出了纪舒, 满脸震惊。 纪舒身后的人松手了, 纪舒扑倒在地，回头看，原来竟然是在夜市上摆摊卖打火机的那个矮个子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条围巾，刚刚他应该就用这个勒住了纪舒的脖子。 矮个子点头哈腰：“我刚想过来看看情况呢，没想到就见到这个女的鬼鬼祟祟地往那边丢煤块子，还想跑呢，被我发现了！刀哥，你看，我还机灵吧？” 刀哥笑了一笑，黑瘦的脸上出现了一排褶子，“机灵！以后跟刀哥混。” 刀哥蹲下来，凑近了看纪舒，“居然是个漂亮娘们儿？” 大力那边喊到：“你别动她！冲我来！” “哟，还是一对鸳鸯？” 妈的，纪舒这时候也懒得解释，她喉咙还痛着，只冷冷地盯着刀哥。 矮个子男人把纪舒架起来，“刀哥，估计是那男的对象，跟过来的。” 刀哥呵呵一笑，“绑起来。我改主意了。烟头烫人没意思，这对象都送上门了，让他长个记性的方法可太多了。” 大力不断挣扎，被旁边的大汉打了几下，叫嚷着：“她和这件事无关，放她走！” 纪舒心想，不过是摆个摊子，居然这么多牛鬼蛇神，难怪过几年又要搞严打。 钱，就会滋生罪恶。 她回想起之前在论坛上，还看到过90年代，某教育行业创业大佬在京市这样的大城市被绑架的事情，顿时又一阵冷汗冒出。 看来今天的事情，可大可小，这群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如果重生是打游戏，可以抓住以前错过的机会，那这场游戏，也可能会掉进以前没遇到过的泥潭。 作者有话说： 周五快乐！ 打滚求收藏，求好评，摸摸鸽子毛~~ 第83章 容不得纪舒再思量, 那个矮个子就用那条围巾把的双手绑在身后，给扎得结结实实，然后推着纪舒, 走向大力那边。 大力见纪舒被带了过来，声音发着抖：“我付钱, 我付40块，能让她走吗？” 他猜测纪舒在夜市上偶然看见了他和刀哥的争执，跟过来肯定准备帮忙。 “晚了！” 刀哥凶光毕露, “都说了先礼后兵, 现在付钱已经不能让哥开心了！” 纪舒冷眼看着刀哥, 心里快速思考如何脱险。 演戏？威胁？大喊大叫求援？ 来不及行动，刀哥已经凑过来，一只手伸过来就要摸纪舒的脸。 纪舒赶紧侧脸避开。 就在这时候，纪舒猛然看到巷子口出现了一个身影。 再看, 一块石头朝着刀哥飞过来，直直地砸在他脑门上，一道血印子登时就出现在他的额头上。 纪舒眯起眼睛想看清来人是谁, 大力却先叫到：“莫旷枫！是莫旷枫！” 仔细看，确实是莫旷枫，他手里拿着一根竹竿样的东西，黑夜里看不清表情，只是他的轮廓太扎眼，头小脸小, 脖子修长。 刀哥被砸了，恼羞成怒, 直接转身朝着莫旷枫冲过去, “哪里来的, 给我打！” 莫旷枫快速避开刀哥的冲撞，斜着身子撞了一下刀哥，硬是把他撞出去一米来远。 纪舒忍不住想：这就是互联网上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吗！ 一转眼工夫，莫旷枫已经来到纪舒和大力身前。 控制住大力的两个男人冲上来想打莫旷枫，而控制着纪舒的矮个子却直接撒手退后，躲在角落里去了，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莫旷枫拿着扁担往两个大汉的脸上扫过去，两个人被打得后腿，不能近身，很快，莫旷枫就挡在了刘大力和纪舒面前。 而对面，刀哥已经和他的人站在一起，两方形成了对阵的态势。 纪舒回过神来：“莫旷枫！来得太及时了！” 她心中一阵狂喜，看莫旷枫这个样子，应该是很能打的……吧？ 刘大力也叫到：“莫旷枫，先放开我们！” 纪舒看了一眼对面，算上刀哥，对方有五个人。 莫旷枫摆着防御的姿势，拿着扁担，这副画面不知道的看起来还挺滑稽。 刀哥却突然从皮带后面掏出一把□□来，刀光闪烁，一下子就气势倍增。 纪舒和刘大力对视一眼，心想不好。 纪舒忙说：“莫旷枫，快先给大力解开绳子！” 大力和纪舒一样手被反绑着，而且脚上也被绑住，只能蹦跳。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55节 莫旷枫回头看了一眼。 然而，现在根本没有空当释放刘大力，两个大汉就已经冲了过来，莫旷枫挥舞扁担，打到那两个大汉身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对方有刀，一旦近身搏斗，莫旷枫难免要受伤，反而用扁担可以起到很好的防御。 纪舒见无人看守自己，忙后退着靠到一面墙的拐角处。 两堵水泥墙面形成一个90度的尖角，很锋利。 矮个子绑她用的是一条围巾，比刘大力的绳子好磨破多了，她就靠着墙面蹭这个围巾。 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蹭到手，纪舒觉得阵阵刺痛，应该是擦破皮了，可她感觉到围巾开始松动，又是一阵狂喜。 大力见状，忙模仿着找到另一个墙角，可惜绑住他的是尼龙绳子，根本蹭不开。 就这么过了一两分钟，莫旷枫被四个人围住，一直在后退，现在离纪舒也就那么半米的距离了。 如果被逼到墙角，可就没办法突围了。 纪舒恨没有学习点格斗术，只能干瞪眼。 莫旷枫瞥见纪舒在磨绑住她的绳子，想尽力给她制造空间，因此也就往前冲过去。 可是这一冲，就露出了破绽，一个大汉趁机来了一个扫堂腿。 莫旷枫注意着挥舞手上的扁担，忽视了底盘的防御。 纪舒大喊：“小心！” 却也来不及，莫旷枫被绊倒，踉跄着向前栽去，幸亏他用扁担往前一顶，才稳住了没摔倒。 没想到，这样又露出了更多的破绽，刀哥一下子冲过来，手里的□□对着他的腹部就要刺。 纪舒来不及多想，尽管手上的围巾还没被磨开，却也朝着刀哥冲过去，把他撞开了。 刀哥没刺到莫旷枫，一转头，低吼：“这女的真他妈碍事！” 他到底是个混子，速度很快，身形灵活，朝着纪舒这边就是一刀。 纪舒只感觉眼前一道寒光，莫旷枫的身影却冲了过来，再反应过来，莫旷枫已经矮下了身体，似乎被刺中了！ 刀哥狂笑，而一边的大力竟然也被再次控制住了。 纪舒立即冲到莫旷枫面前，“扶着我的肩膀！” 莫旷枫的脸色煞白，眼看就要栽倒，纪舒看准了位置，往他前面一钻，肩膀正靠在莫旷枫的身侧，帮他保持平衡。 纪舒第一次见人中了刀伤，电视剧里中刀的人都会嘴角溢血，莫旷枫可没有，可见，电视剧不够写实。 她双手被束缚，也没办法扶住莫旷枫，只轻声对莫旷枫说：“你站稳，别摔了，我们靠墙站。” 她顺着力道，把莫旷枫推到墙边靠着。 “刀哥，先住手！听我说！” 作者有话说： 纪舒：说到底还是要靠我！ 今晚6：00继续哈。么么哒，周末愉快~ 第84章 纪舒大喊着。 她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大的声音说话, 她相信街坊邻居都听见了，只是他们都躲在窗帘后面。 这时候，大多数居民家里没有电话, 况且这些棚户区里很多都住的是中老年人，因此要他们报警也不太可能。 刀哥见刘大力已经被控制住, 莫旷枫也被刺中了，就摆摆手，“嗯？” “咱们今天就算了吧。我身边这位可不是普通人, 要是真的出了人命, 就闹大了, 你保护伞再厉害也兜不住！” 纪舒只知道莫旷枫家里肯定环境不错，至于到底是干嘛的，她也不知道。 她忙瞟了一眼刘大力。 刘大力瞪大眼睛，他也不知道莫旷枫家里是干嘛的呀！莫旷枫如此低调, 虽然周副校长等人对他格外关照，同事们却也不了解。 纪舒见状，又说：“这位, 可是可是……外国人！他是我的朋友，美籍华人，来理工大做访问学者！出了事，是要上报纸的！你看，现在他受伤了，我们立即去医院, 你要跑我们也拦不住，这不是对你更合算吗？” 刘大力闻言, 眼睛瞪更大了, 张、张口就来…… 莫旷枫没有说话。 刀哥表情动了一动, 他手上的□□上流下点点血迹。 “你现在五个人，最多也就是把我们绑架了，那就是惊天大案。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捉住的。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说，你带着我们，能跑多远？” 刀哥其实是没料到事情闹大的。 他一开始就是想教训一下刘大力，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女的，又没想到一下子跑出来一个美籍华人，更没想到动了刀子。 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莫旷枫看起来就和普通人不一样，衣服气质都独一份，透露着一股“洋气”，说是外国人，他还真有点相信。 而且理工大附近确实有些老外，他以前还盯着看过。 “你现在放我们走，我们立即去医院，不出人命，你现在跑，是不是更合算？冲动是魔鬼啊！” 纪舒把这句话也给用上了。事急从权，怎么能说服人怎么上。 那把□□不大，纪舒已经冷静下来，莫旷枫的刀伤应该不太重，关键是不能耽误送医院止血，否则失血过多，就不好办了。 因此，现在不要硬拼，能脱身就行。 “各位兄弟，你们也想想，如果真出了人命，你们用刀的、没用刀的，是不是一样要重判？2年变20年，划算吗？” 刀哥的四个兄弟都有点愣神。 他们在这一片混了有三四年，跟着刀哥，确实收入丰厚，打架斗殴什么的确实常有，有的也蹲过几个月。 可是说到人命，那真的也是没想过。 刚刚是打起来了，没思考，眼见这个女人用这么大的声音讲话，心一下子被定住了，也都有点慌。 其中有一个就小声说：“刀哥，我们跑吧，别闹大了……” 刀哥知道完蛋了，小弟们被离间了，这事情就难办。 “而且他还是外国人的身份，谁也保不了你们的！” 纪舒厉声大呵，那几个大汉竟然都有点害怕的神色。 正在刀哥的人犹豫的时候，纪舒突然大喊起来。 “警察来了！” 纪舒又给了刘大力一个眼色。 刘大力会意，也大喊，“警察来了！” 那几个小弟刚刚已经就慌了，现在突然被吓到，竟然有两个丢下大力就往巷子深处跑了。 另外两个看了一眼刀哥，也跟着撒丫子跑了，速度比兔子还快。 刀哥见巷子口根本没人过来，知道中计了，可眼见大势已去。 他回身也跑了几步，又回头骂了几句脏话，也不见了。 这伙人不过半分钟，就完全消失了踪影，巷子里也变得分外安静，大力恍然，这就把他们吓跑了？ 这时候，周围的几扇窗户突然亮了，几户门也吱呀打开，出来了几个中年人，有男有女。 “快送去医院！我们帮你们抬着！” 又有人拿了剪刀，给大力把绳子剪断，又帮纪舒解开磨破了的围巾。 莫旷枫嘴唇发白，扶着墙，纪舒看见他捂着腰，手上染上了一片鲜红，心跳又紧张起来，“快去医院！” 莫旷枫抬眼看她，“没大事。” “怎么没大事，男人不能伤腰啊！” 旁边一个帮忙中年妇女接过话茬，又对着另一个大叔说：“快，老李，一起把人扶着！” 莫旷枫：“......谢谢您了。” 作者有话说： 纪舒：(⊙﹏⊙) 么么哒，打滚求收藏求按爪爪求灌溉~~ 第85章 “唉！你不能打, 就不要打啊！” 张超一边削苹果，一边嘟哝，长长的苹果皮耷拉在他手背上。 莫旷枫的脸色已经好多了, 正躺在病床上。 张超接到纪舒的电话，立即从宿舍敢来陪床。 他一来, 就叽叽喳喳个不停。 “已经给周副校长请假了，说明了情况。他说明天来慰问你，还说要给你发见义勇为奖。” 张超说完, 又问纪舒, “你们其他人没事吧？” “没事, 都没事。” 纪舒把情况讲了讲，略去了自己靠语言输出吓跑刀哥一群人的事情。 当时，众人走到了斜边街口，刚巧遇到过来的两辆警车, 就把莫旷枫送到医院来了。 帮忙的街坊邻居也散去了。 “我们已经都做完了笔录，莫同志的伤情不严重，医生已经清创包扎了。说我们来得及时, 晚了就麻烦。”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56节 纪舒给张超介绍。 刘大力也在一边补充：“多亏了纪同志，简直是太厉害。应该加入我校辩论队！” 刘大力又把纪舒故意略去的部分讲了，张超、罗倩倩、钱桂君都张大了嘴巴。 莫旷枫也说：“真是多亏了纪舒同志。” “亏你想得出来啊。”罗倩倩大喊，“太机智了。最后装作警察来了，也是绝了！” 张超疯狂点头，“这是你救了莫旷枫的命啊。他这辈子都要好好感谢你！要不认你做个干妹妹, 跟着你莫大哥，吃香喝辣！” 纪舒：“大、大可不必.......” 莫旷枫：“苹果我不吃, 你快多吃点。” 说着, 他竟然伸长了手, 把刚刚张超递给他的苹果塞到了张超的嘴巴里。 张超躲避不及，嘴巴被苹果塞满，只能发出“咿呀”的怪叫，逗得大家一阵笑。 虽然莫旷枫堵住了张超的嘴，目光却是朝着纪舒看过来。 “不认干妹妹，那也要吃香喝辣啊！”刘大力大声说。 大力接着说：“就凭你智勇双全，救了我们，我和莫旷枫也绝对会请你吃饭的！” 纪舒忍不住笑，这刘大力把吃香喝辣理解得倒是很字面。 “一次不够！只要你想，我们就请你吃！”大力见纪舒笑了，摸摸自己的头，又加了一句。 这句话逗得大家笑起来，张超拿出苹果，嘻嘻哈哈：“报纸上说了，纪舒妹妹还投资国库券呢，人家缺你的那餐饭吗？要我说，要请，你们就请旋宫饭店的西餐！” 刘大力说：“那也行！我攒攒钱……” 莫旷枫笑了。 “不用，不用！莫同志还是为了我挡刀子呢。” 纪舒有点不好意思，侧头看病床上的莫旷枫。 他脸颊有了一些血色，浓密的睫毛下，眼眸漆黑，只是黑眼圈浮现出来，人略微憔悴。 但是这黑眼圈显然不是因为刚刚的打斗造成的，按照罗倩倩的说法，他那么晚还独自在办公室加班…… “谢谢纪舒同志。”他声音有些沙哑。 “不用谢，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赶到，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你还受了伤，也是为了保护我……” 不等莫旷枫回答，刘大力赶紧说：“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跟那个混混起冲突，就没有这些事了。纪舒同志也是为了帮我才深入险境，实在是过意不去。” 张超：“你们这是俄罗斯套娃吗？一个套一个的！你谢谢我，我谢谢你的。” 纪舒忙说：“其实我和朋友们也在考察斜边街的夜市，准备去摆摊。所以如果不是刘大力同志遇险，也可能是我们遇险。” 她把和钱桂君、罗倩倩之前去找王主任、她撞见王主任和刀哥接头等事情讲了一遍。 “所以，这个刀哥是作恶多时了，就算刘同志今天不和他起冲突，以后也会有别的受害人。” 莫旷枫：“确实。我们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倒也不怕受点伤，能让这个混混销声匿迹也是好的。” 纪舒张开嘴，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只点点头。 她想的是，就算这个混混跑了，斜边街也不会安宁，问题还在王主任一条线上。 莫旷枫盯着她的眼睛，如堕云雾，想深入问一问，却还是没开口。 纪舒见天色已晚，起身告辞，临走，莫旷枫突然说：“纪舒同志，刚刚手受伤了吧，记得找护士处理一下。” 罗倩倩这才捧起纪舒的手一看，“哇，都结痂了，擦伤好厉害！莫同志不提，我们都不知道呢！” 纪舒这才想起来，看了一眼，忙说：“小伤，我回去自己处理。” 她丝毫不在乎，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对着大家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晚上6：00继续 么么哒哟！ 第86章 纪舒她们出门, 又去医院对面的水果店买了些水果，悄悄给了夜班护士，请她代为转交给莫旷枫他们。 她这才和罗倩倩、钱桂君一起告辞, 留下张超和刘大力在医院照看。 纪舒和罗倩倩先去找同事临时调班，然后和钱桂君一起回到宿舍。 钱桂君刚辞职, 人事部的姜副主任说可以通融，在宿舍再住一阵，等她找到新住处再搬走。 三人回到宿舍, 匆匆打水洗了澡, 躺在床上, 心有余悸。 春夜天气已经回暖，盖不住厚被子，寝室外明月皎皎，寝室里的女孩们也睡不着。 回想起刚刚的惊险一幕, 纪舒不禁缩进了被子。 然而，她内心竟然有一丝冒险后的快乐，虽然后怕, 却不后悔。 钱桂君把去警察局的事情讲了，听说是有人在夜市街闹事，警察倒是不惊讶，开着警车就来了。 可是警察局太远，她又不熟悉路，电话亭也找不到, 所以来得不及时。 “真是急死人了。平时遇不到报警的事情，现在遇到了, 才发觉, 这时效赶不上啊。电话也不是到处都有, 而且好多副食店关门了，根本找不到。” 钱桂君非常懊恼，一贯平和的语调也升高了几分。 刚刚在莫旷枫的病房里，钱桂君都沉默着不怎么说话，想来是很内疚她没有及时带来警察，才令莫旷枫受伤。 纪舒有心安慰，便说：“你已经很快啦，警察送到医院为我们争取了时间！以后会好的，现在不是都有大哥大了吗？以后遇到问题，用手……大哥大报警。” 纪舒知道，随着手机的普及，以后这样的问题就不复存在了。 “大哥大？那都是大老板用的，一个2万块，怎么普及呀！”罗倩倩说。 “也许，我是说也许，以后会有更高级的手提电话呢。人手一个，价格也能负担，社会是向前走的嘛！搞不好以后开着桑塔纳，打着大哥大，是人人都能享受的呢。” 纪舒真想剧透，还是忍住了。 “幸亏当时我们听了纪舒的，没有直接和这些混混起冲突，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穷凶极恶。” 钱桂君也缩进被子，“我只是摆个摊子，居然这么多门道。难怪我妈说做生意凶险，原来不仅是说赚钱亏钱。” 纪舒深以为然，“确实，做生意的凶险，可不仅仅是东西不好卖呢。” “那我们还按照原计划办吗？” 罗倩倩问。 原来，当时纪舒的计划是请都市报的郭飞霞记者来暗访。 她的设想是，请郭记者和钱桂君一起摆摊，然后调查这个产业链。 她以前读到过郭飞霞记者的深度采访，她相信，郭记者会愿意报道这件事。 郭记者会拍照，据说还能暗中录制录像作为证据，这样，就能扳倒这批人。 85年，索尼已经推出了微型录像机，重量不过1千克，能藏在背包里偷偷录像，当然，只有某些单位能申请到经费、得到批条购买。 上次闲聊的时候，郭飞霞记者提到，她们报社就有一台微型录像机，以后有线索可以找他们采访，还能录视频。 “现在，这个什么刀哥跑了，王主任估计也会低调一阵子，不过他们的产业链里，小混混们只是棋子。没有刀哥，也会有别人。” “你的意思是，计划还能执行？” “当然可以，只要等上一两周，王主任就会找到新的代理人。刀哥这帮人，估计早跑远了，王主任肯定很快需要物色新的小混混，我们只需要观察着。” 纪舒想了想，“明天，我们去楚华街看看。找找一个姓蔡的同志，搞不好有新收获。” 纪舒又把刀哥讲的如何针对楚华街、赶走想在那边做生意的商户的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我说楚华街那么宽敞，比斜边街不知道好多少呢，却没人去做生意。” “桂君，我看啊，我们要不直接去楚华街找铺子得了。” 纪舒忽然从床上坐起来。 “如果端掉了斜边街的这条歪路子，楚华街就会迎来大发展。” 钱桂君还是有点担心：“会吗？现在楚华街那么空……” 纪舒思忖，上辈子，斜边街被整顿，是不是不仅仅是因为脏乱差，而是因为王主任他们这条歪路被端掉了呢？ 现在，她搅和着这件事，势必会加快历史的进程，那么楚华街的兴盛也会提前。 打定主意，她微微一笑：“明天去看看吧，我觉得这事情能成！” 钱桂君见她讲得笃定，也坚定了想法：“那我们明天就去看看。” 罗倩倩已经没声音了，竟然睡着了，还打起呼噜来，睡梦里，她还在呓语：“莫旷枫，快点！快点！” 纪舒和钱桂君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路过的小天使收藏一下哈，么么哒哟！ 第87章 春日的暖阳懒散地洒进窗户, 门外是咚咚咚的敲门声。 纪舒睡眼稀松地问一声：“谁呀？” 一面起床套上一件粉色毛线开衫。 春天了，这武市的天气，就像是小娃娃的脾气, 一会儿冻得人打哆嗦，一会儿又像今天这样穿不进棉衣。 门外是刘彩娟：“舒舒！” 纪舒忙打开门, 刘彩娟走进来，身后跟着纪畅。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57节 纪畅手里端着个大碗，隔着搪瓷盖子, 纪舒都闻到一股香甜味道。 “昨天啊, 林师傅跟我说, 你们昨天把晚班换成了中班。我就早起熬了一锅红豆沙小汤圆给拿过来给你们吃。” 纪舒留了200块钱给妈妈，置办些基本生活用品。 刘彩娟早就把锅碗瓢盆都买好了，现在新房里生活起来已经简朴但舒适，等敲定装修的事情, 再搬家到林翠兰的新房里。 “蜂窝煤炉小火炖熟的！这煤炉子啊，是比不上我们农村烧柴火火大，可是炖东西真的好使, 一块新煤，小火能闷好久呢。” 刘彩娟说完，摸摸纪畅的小脸，把盖子揭开。 纪舒冲过去一看，小汤圆红豆沙！这是她最爱吃的甜品。 上辈子，因为长期和纪老太住在一起, 一旦刘彩娟炖点甜品就要被疯狂数落浪费钱，所以刘彩娟都悄悄熬。 距离上次吃到妈妈亲手熬制的红豆沙, 仿佛经过了一亿年。 闻着香味, 钱桂君和罗倩倩也早醒了, 这会儿都在床上装睡呢。万一起来了，这不够吃怎么办？ 纪畅扫了一眼两人的被子，笑嘻嘻地对纪畅说：“畅畅，现在姐姐们要起床了，你去门口守着吧，一会儿叫你进来。你要尊重女性，懂吗？” “明白。”纪畅放下大碗，对纪舒敬了一个礼，屁颠颠地跑出去关上门。 “起来吧，姐妹们，我妈炖的三人份！” 钱桂君和罗倩倩立即从床上惊坐起，“来了！” 滑稽的样子，逗得刘彩娟都大笑。 等三人收拾停当，纪畅也就被叫回来了，他乖乖地坐着，手里玩着一个新玩具，一辆小车模型。 纪舒把红豆沙分好，三人吃了起来。 汤圆小巧圆润，入口微弹有嚼劲，红豆沙细腻无比，刘彩娟把红豆皮早就滤掉了，还加入了陈皮，豆腥味完全消失，只剩下甜滋滋的味道。 罗倩倩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一碗，舔着嘴唇大叫：“这也太好吃了吧！” 钱桂君小口吃着，也赞不绝口：“这比我之前去国营饭店吃的也好吃太多了。这个口味，简直是绝了。就算是我爸爸，也做不出这么好吃的红豆沙，刘阿姨是有什么秘诀吗？” 刘彩娟被一顿夸，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笑眯眯地说：“就是火候，要一直看着。早上我起来，就一直盯着呢。我盯着也开心。” 纪舒忍不住鼻子有点酸，妈妈能正大光明地熬红豆沙，竟然也是一种幸福。 “对了妈，今早我刚好有空，我带纪畅去理工大附小看看。” 纪舒和钱桂君约好了下午去楚华街，而罗倩倩因为家里有事叫她回去帮忙，就不去了。 …… 纪舒和纪畅走在理工大的林荫道上，纪畅像是一只小小的跟屁虫，紧紧跟着纪舒。 他到城里来也有好几天了，可是基本就是在小区里转悠，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国棉二厂，更是第一次进大学校园。 刘彩娟对自己苛刻，对孩子们却很大方，给纪畅穿的都是干净漂亮的小夹克。 不过今天天气暖和，纪畅把夹克脱下来抱着，就穿了一件刘彩娟手织的浅蓝色毛衣。 路过的人们见一位美丽的少女带着一个面容和她相似的漂亮孩子，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哪家的妈妈这么会生，姐弟两个都如此光彩夺目。 纪舒穿的是在百货商场买的一件粉色提花开衫毛衣，里面是一件纯白高领针织衫，搭配简单却时髦。 既然是去学校，她也就把头发扎成了一个利落的马尾，比两条麻花辫要成熟了不少。 理工大附小和附中就在理工大对面，离纪舒下午要去的楚华街不远。 日后楚华街的发展，和理工大附中、附小孩子们的贡献也有很大关系。小朋友们兜里的那点零花钱，怎么能过夜呢！ 过了马路，直走了几百米，再一拐弯，一所漂亮的小学映入眼帘。 六层楼高的教学楼伫立在广阔的操场上，操场上还有画好的足球场地，天然的草皮在春天已经露出美丽的浅绿色。 纪畅脚步停下，看呆了。 “姐姐，这个学校也太好看了吧？我们镇上的小学的操场只有这个的……三分之一大！” 纪畅瞪大眼睛。 纪舒知道，弟弟才上完了小学一年级上学期，接着上下学期应该能跟得上，不过是一些拼音，所以不太担心他学习掉队。 印象里，弟弟上辈子成绩不差，不过后来开始闹事，哪里还顾得上成绩。 纪舒蹲下来，“畅畅，想去这么好的学校上学吗？” “想！” “那你可要好好学习，姐姐的钱才花得值得。” “嗯！” 纪舒嘴角上提，这年头，她的钱还真不少，手里还有7000块，借读费顶天也就一两千，她还是交得起的。 门卫室的大爷态度倒是很好，尽管还没开学，但是临近开学，教务处的老师都已经来值班了，大爷通报了一下，就请纪舒和纪畅进去了。 上了裙楼的三楼，纪舒敲了敲门，里面一个声音：“进来。” 作者有话说： 晚上6：00继续哦，想多看就攒到晚上一起看吧！ 爱你们！ 第88章 纪舒忙推门进去, 教务处里有三位老师，一位年轻的女老师，一位中年女老师和一位中年男老师。 上辈子, 纪舒最怕接触陌生人，尤其是找陌生人求助, 不过这辈子她已经驾轻就熟。 她甜甜一笑：“请问，这边转学怎么办理呢？我弟弟在黄县镇里的小学读了一年级上学期，下学期想转学到贵校, 想来咨询一下。冒昧打扰了。” 纪舒面容娇俏, 神态举止得体, 三个老师先是一怔，随后都笑了，不过笑容的内涵却大不相同。 两个中年人的笑容倒是和善，那位年轻的女老师笑中却带了讥讽和不屑。 那位中年女老师和蔼地说：“这位小同志, 你恐怕对武市的教育系统不是很了解……我们学校，不接受转学生，除非……” 纪舒探寻地看过去。 “只有理工大的子弟或者划片居住在附近三个小区的孩子才能入读。”中年女教师解释着。 那位年轻女教师高声说：“这位女同志, 你调查调查，我们理工大附小可以说是武市数一数二的小学，想来读书的多了去了。没见过有人直接进来就是说要转学的。你倒是真敢问！” 中年男教室对年轻女教师说：“小方，态度好些！” 小方老师一撅嘴，对着中年男老师说：“葛老师，但是她这也太没常识了嘛！” 说完, 小方老师缩回自己的办公桌。 葛老师忙说：“小同志别介意。都是为了孩子读书嘛，可以理解的。不过政策就是这样, 看样子, 你们应该不是理工大的子弟, 你弟弟之前在黄县读书，想来也不是附近居民了？” 纪舒点头。 “那就不好办了。不过你可以去理工大问问。如果你能去理工大上班，你弟弟也可以算子弟。孩子户口不在武市不影响，今年借读名额还有的。理工大很多外来学者，他们的孩子也都是借读，每年都有转学生的。” 葛老师耐心解释着，又蹲下来看看纪畅。 “孩子看起来伶俐。” 纪舒听了介绍，倒是不吃惊。 她微微笑着，“谢谢各位老师的解答。我们回去想想办法。” 说着，她牵了纪畅的小手，准备出去，突然又回头，对着小方老师说：“方老师，你看，如果我不敢问，葛老师讲的信息，我可要花好多时间调查。我进来问一问，不过十分钟，就了解了全部入学要求，效率真高。所以啊，我真敢问！” 老师们又是一怔，没想到纪舒并不吃哑巴亏，针尖对麦芒。 葛老师知道小方老师出言不逊在前，忙打圆场：“这是应该的，我们教务处就是要接受咨询的嘛！” 中年女老师也瞪了一眼小方老师，才对纪舒说：“小同志，你说得对。” 小方老师年轻的脸庞瞬间涨红，一言不发，紧紧握住手里的一直钢笔，手都发白了。 纪舒见好就收，牵了纪畅，谢过了两位老师，就出了办公室。 纪畅大概也听懂了，抬起小脸，挤出一个笑容：“姐姐，没事，我读别的学校也行！” 小男孩嗓音洪亮，元气十足，纪舒却发现，他眼里的那一份向往。 “别急，姐姐再想想办法。” …… 纪畅学校的事情她心里有了底，下午，纪舒就和钱桂君到了楚华街。 这里还是很冷清，只有一两家商铺营业，卖五金杂货。 钱桂君四下张望，“这里环境倒是比斜边街好了太多，而且离学校南门也近。” 两人边看边聊，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楚华街的街道管理处。 管理处的牌子居然是一块破木板，房门也掉了漆。 两人互看一眼：这楚华街修建地如此漂亮，怎么街道管理处，倒像是个收破烂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纪舒：吵架发挥是越来越好了。人怼我，我怼人。 么么哒！继续打滚求关爱~~~ 第89章 纪舒和钱桂君互相看一眼。 纪舒伸手敲了敲门, 残缺的木头门却吱呀一声直接被敲开了。 这……有点尴尬。 门里很快探出一个脑袋，那个脑袋剪着粗糙的短发，每一根头发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 横七竖八地扎向四周。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58节 “找谁？来租铺子的吗？” 那人笑眯眯地走出来，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 穿着一件铁灰色的、磨损得发白的老式外套。 已经是八十年代末期了，就要步入九十年代了，这身打扮, 却是放在六七十年代也不违和。 纪舒礼貌地笑了笑：“是蔡主任吗？我们想咨询一下商铺的事情。” 钱桂君也笑了笑, “麻烦您了。” “哎哟！天哪！真的吗？” 蔡主任瞬间瞪大眼睛, “巧了，昨天听说斜边街的那个混子跑路了，今天就有人来了！看来啊，我的举报信没白写啊！” “举报信？”纪舒问。 “先进来坐, 我们聊！” 蔡主任欢欣鼓舞，忙着把两个人迎进这间又破又小的办公室，又给两人端了两个塑料凳子。 原来, 蔡主任早就觉察出斜边街有问题，坚持写举报信，无奈一直没有证据。 她还以为刀哥跑路是自己的举报信奏效了。末了，蔡主任指着自己的一头短发说：“这头发，就是上个月我下班回家路上，突然被人敲晕了, 醒来就是这样了。” 纪舒暗自愤怒，但是压抑着嗓音说：“肯定是刀哥对您的打击报复！” 蔡主任却毫不在乎, “没事, 你看看, 省了我剪头发的钱了！我一个穷干部，这发型也适合！” 纪舒很欣赏蔡主任，便也不隐瞒，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蔡主任恍然大悟： “难怪有熟识的小商贩过来找我，跟我说那个混子跑路了！这些小混子，真下狠手哪里敢？不过是用剪头发、泼油漆这类伎俩威胁人罢了。所以，昨晚捅了一刀你朋友，这不就逃之夭夭了嘛。” 说完，蔡主任抓着纪舒和钱桂君的手，“你们这是办了件大好事啊！你们这个朋友伤受的很值得！” 纪舒见蔡主任心直口快，心里已经很欣赏，因此，她才接着把斜边街王主任的事情也直接告诉了蔡主任。 蔡主任苦笑着：“我猜就是他们那边管理处也有问题，可是我没证据。” “所以，即使刀哥被赶走了，我看很快，还是会有新的混子接手的。” 蔡主任长吁一口气，“我们楚华街，修好了这么久，却都没租出去几个铺子，都是因为斜边街的不正当竞争，可是我除了写举报信，又能怎么办？难道我也找一群混混去搞他们？唉！” “蔡主任放心，这件事我也会尽力调查。不过眼下，我和我的朋友，想先咨询一下楚华街的商铺。” 蔡主任仔细看纪舒，姑娘年纪虽然不大，却落落大方，有远超同龄人的沉稳，眼睛里闪烁着睿智。 她身边的钱桂君也是低调谦和，两人看起来就像是能成事情的人。 “没问题！走，姐带你们去逛逛我们楚华街！” …… 纪舒和钱桂君逛了一圈楚华街，大概搞清楚了情况。 这条街长约1.2公里，两侧修好了大约500个门面房。 楚华街，当初规划，是作为周围五公里内最大的商业街规划的，所以修了步行道、花坛，路面宽阔，路灯都是最新款的玉兰花款式。 纪舒仔细看了道路两旁的排水，这样的设计，就算是武市夏天大暴雨都不怕内涝，是极为优质的规划。 “我还求爷爷告奶奶，去找了公交集团，才在街口和街尾都设置了公交站呢。” 蔡主任说起楚华街，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这里本来是我们区里最破旧的居民区，就是棚户区，说是贫民窟也不为过！这次的项目，我们居民很多是拆迁了自己的老房子的，现在还建了，结果铺子租不出去，你说愁人不愁人呢？” 说着，蔡主任靠着路灯杆子，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放心吧，蔡主任，楚华街以后绝对会大获成功，这条街上以后都要人挤人呢，要有信心！” 纪舒说得热情洋溢，仿佛这就是真理，听得蔡主任和钱桂君都不禁激动起来。 “蔡主任，听你的意思，这条街上的门面并不全是集体产权？” “因为是旧改项目，所以有大约三分之一的铺子，其实是还建的私人产权，不过都是委托给我们管理处统一租赁管理的，否则乱租乱搞，不利于我们楚华街的发展。因为这个，时不时还有人找我闹呢，说这样空着，还不如把铺子拿来住人得了。可是咱们是商业街，总不能里面躺个老太太住着吧？” 纪舒心里涌动起一阵兴奋。 理工大是武市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楚华街兴盛几十年而不衰。 她上辈子在理财论坛里读到过，投资商铺的重点，是区位，找到一个百年不衰的重点区域，那里的商铺就是一头现金牛。 眼前，可不就是最好的区位了吗？ 大学，无论经历了如何的历史变迁，始终屹立不倒，吸收着社会最新鲜的血液。 上辈子，纪甜红了，挣了钱，也想投资商铺，可是那些位置好的商铺，人家根本不卖，卖的都是一些冷清清的位置。 纪舒想到这里，便直接问蔡主任：“蔡主任，那我可以买这些私人产权的商铺吗？” 作者有话说： 纪舒：这波我在大气层了。重生buff了解一下。 ps 我多年前就想过，如果有一天我重生了，就要去买那些以前冷冷清清，现在非常火爆地方的商铺。商铺投资真的很需要重生buff，因为买错了，放二十年也红不起来，写字楼同理。 么么哒，继续打滚求关爱~~ 第90章 蔡主任想了想, 大笑：“这位妹子，你还真是胆子大。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我们楚华街鸟不拉屎, 我原以为你刚刚说的话是鼓励我的，没想到你来真格的, 居然真的要买！” “我说了看好，那当然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啊！” 钱桂君一开始也很惊讶，不过她发现, 纪舒现在做事情带着一种自信、胆大的风范, 她便也不多说, 静静观察。 “可以买，不但如此，你要是愿意买，那还真是帮了我大忙呢, 因为啊，现在这里租不出去，好几个商铺主人要我折现赔钱他们呢！人家要钱不要铺子！” 纪舒嘴角勾起。 …… 一周之后, 纪舒就签下了合同。 商铺在楚华街中段，不过40平米，每平米200元，总价8000元。 因为在冷清商业街的中段，这位业主见实在是租不掉，也就卖了。纪舒倒是想买街口的铺子, 可是那边的业主还在观望，出售意愿不强。 附近的私人商铺, 都比这个价格昂贵了不少, 但是因为楚华街现在门庭冷落, 业主又急着套现，这个价格就很合理了。 纪舒掏空了所有的家底，还差了接近1000块钱，由蔡主任做了担保，业主同意三个月内分期付款。 “听说这家人也是卖了商铺，想去深市做生意的。听说，他们要做什么电子加工厂，这家人的儿子有点技术，卖了商铺，也就有了本钱了。” 蔡主任的话，让纪舒觉得心安。 她确定性地知道，楚华街一定会蓬勃发展，因此如果真的是什么孤儿寡母的铺子，她反而不好意思占了其他贫苦人的便宜。 毕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电子加工厂在深市前途肯定不错，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与此同时，钱桂君也租下了楚华街靠近街口的铺子，也是40平米，离街口的公交站台，才几十米，是目前人流量最大的位置。 因为她是最早入驻楚华街的商户之一，区里给了补贴，一个月的租金，也只要30元钱，这个价格，可比在斜边街刀哥手下摆摊还划算。 纪舒买下了商铺，花光了所有钱，却还没想好做什么营生。 刘彩娟听说合同签好了，忙过来看铺子，纪畅和纪甜两个小不点也跟着。 纪畅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是姐姐的铺子？” 刘彩娟笑得合不拢嘴：“那还能有假的？你姐姐现在啊，有房子有铺子，你也要加油啰，以后不能靠姐姐，要靠自己呀！” 纪畅似懂非懂，点点头。 小团子纪甜却突然冲过去，往纪舒的腿上一靠，咿咿呀呀：“我要靠姐姐！” 她把“靠”理解为“靠着”了。 甜甜可爱的举动逗得大家一阵笑，一旁的蔡主任也忍俊不禁。 纪舒笑着扒拉甜甜头顶的小揪揪辫子，“行行行，让你靠！” 蔡主任见纪舒一家人和乐美满，却唯独不见了家里的父亲，就随口对刘彩娟说：“真是羡慕你好福气呀。我家的那个兔崽子，今年10岁了，每天就知道到处玩，我和我丈夫急死了。也难怪你丈夫放心你们自己出来做事，孩子们都太乖了。” 这话一说，似乎一阵冷风飘过，大家都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纪畅说：“我爸爸妈妈离婚了……” 蔡主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红了脸，“唉，真对不起，大妹子……” 蔡主任四十好几，而刘彩娟结婚生子早，这时候才38岁。 她脸也微微一红，“不碍事。没什么好忌讳的，离婚了，好日子在后头呢！” 纪甜根本不懂，这时候却清晰地说出一句话：“爸爸、不管、我们的……” 纪舒见妹妹天真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心里一阵酸楚，妹妹从出生到离开家这么久，居然没有和纪三富建立起一点亲情，真是可叹，何其失败的父亲啊！ 小孩子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其实什么都懂。因为他们感知世界，不考虑逻辑，没有太多教条束缚，只是最原始的感觉。 父母离婚了，纪畅和纪甜几乎都没什么后遗症，这恰恰说明，那个家里，父亲的角色，一直缺位。 蔡主任忙拉了刘彩娟的手，“大妹子，姐就冲你这句话，就佩服你！听纪舒说，铺子是你准备做生意的，你想好了做什么吗？姐一定帮你！” 刘彩娟脸上闪出光彩，看了一眼纪舒，笑了笑：“我想……开个小饭馆！” 纪舒惊讶，一向唯唯诺诺的妈妈，居然变成了一个这么有主见的人……看来，好日子真在后头！ 作者有话说： 刘彩娟的厨艺大赏要开始了！ 么么哒~~~ 第91章 楚华街的门面拿下之后, 钱桂君也就从宿舍搬出来，就近在楚华街后面的棚户区里，租了一个十来平米的小房子。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59节 纪舒对她是又佩服又怜惜。 明明家里是有好几套私房的富二代, 却愿意住在这样的地方。房间里光秃秃的，水泥墙冰冷又粗糙, 厕所和厨房都是公共的。 罗倩倩和纪舒帮着去布置租来的房子，三个女孩一阵忙活，挂上刘彩娟缝制的窗帘, 倒也是温馨整洁。 干完了活儿, 钱桂君去街边小摊子买了汽水和炒粉, 三人围坐在一起吃。 罗倩倩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放下筷子，突然说：“上次我爸妈叫我回去，竟然是去说相亲的事情。” 钱桂君和纪舒都很吃惊。 三个女孩, 论起年龄来，纪舒反而是最小的。 罗倩倩今年20岁，钱桂君21岁, 纪舒已经19岁了，可是三个人在一块儿，几乎分不出年龄，一般人见纪舒老成，还以为她年纪最长。 “你才20呢，现在结婚都越来越晚, 这么着急干什么？” 罗倩倩哭丧着脸，“我也是这样说, 可是我爸妈死脑筋。他们一辈子在厂里, 就觉得我这辈子工作是搞定了, 下面就该搞定婚姻，然后就能安安分分、踏踏实实过一辈子。” 钱桂君：“你妈妈不是内退了吗？怎么不好好享受几年舒心日子？” 说到这里，罗倩倩来了气：“就是因为我妈妈内退了，把这个工作的名额让我顶职进来了，所以她总觉得我欠她的，就该听她的话，不管那个话对不对。” 纪舒若有所思，“这就是典型的道德绑架。因为你妈妈让给了你工作，而且还是你亲妈，所以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你提出不一定合理的要求。” 虽然钱桂君和罗倩倩都没有听说过“道德绑架”这个词，却都立即心领神会。 “纪舒说得太对了，这个形容真的是到位。我就是觉得我被我妈妈道德绑架了！上次回去，我说我不愿意相亲，她就大骂我不孝顺。还说她退休了，没事干，让我早点生个外孙给她玩儿。” 钱桂君说：“这种说法挺常见的。周末的时候去厂里的小花园里逛逛，全都是一群一群退休的老职工，互相聊的话题都是你家孩子怎么还不结婚，让你抱上个外孙、孙女。” “就是。我妈说她现在跟王副厂长和夫人罗红梅她们一起玩，搞什么老年舞蹈队。队里的人天天催她，还说……” 纪舒也放下筷子，“说什么？” “说我天天跟着你和钱桂君混，肯定要学坏。说纪舒你搞些不务正业的国库券，说钱桂君心野，辞职下海肯定亏本后悔……你二伯妈也跟着一起叨念，我妈就更着急了，老说怕我学坏，还要我从宿舍搬走……” 纪舒大概理解了。看来何夏琴还是没放弃对自己暗地里编派呢。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钱桂君问，她显然并不在乎别人背地里说她的这些话。 “我也不知道。乱死了。我妈妈还说，已经给我安排了几个相亲对象，这周末就见一个，说约好了去看电影，说我要是不去，她就不活了。” 罗倩倩哭丧着脸，“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摆摊、做生意玩儿，可是我妈这么说，我也不忍心看她不高兴啊！” 纪舒把汽水用起子打开，递给罗倩倩，“那你爸爸怎么说？” “我爸爸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估计和我妈妈想的一样。他还总说，我结婚了，找个家庭环境好的，还能帮衬弟弟妹妹，他就能早点退休了……” 果然，每个冲锋陷阵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目的明确的男人。 “倩倩，这件事还是得看你自己决定。婚姻大事，一定要好好斟酌。” 纪舒虽然比她们年纪小，不过三人早就商量好，不计较年龄，而且她们恨不得叫纪舒“姐姐”呢。 纪舒真希望上辈子她认识罗倩倩，这样也许能给罗倩倩指引一条明路，甚至阻止不好的姻缘。 不过，她并不知道罗倩倩的未来。 纪舒看了一眼钱桂君，心里叹气，对这位好姐妹的姻缘，她也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她未来的生意做得很不错，家庭生活就一概不知了。 钱桂君想了想，说：“你可以去见见这些相亲对象，搞不好你会喜欢呢？现在都是认识了之后处处对象，又不是一认识就要结婚嘛。” 罗倩倩叹气，“我也是这么想，至少这样我妈不会要死要活的。所以这周末我就要去相亲了！唉！” 纪舒喝了几口汽水，甜蜜的橘子味刺激着她的味蕾，“倩倩，你有喜欢的人吗？你也可以主动追求，自由恋爱嘛！” 这个年代，一些大胆的女青年已经开始主动示爱了，报刊杂志上也开始刊登一些大胆的言情小说。 女追男，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纪舒：恋爱狗头军师上线！“劝分”小组资深组员。 晚上6：00还有，么么哒哟！ 第92章 “纪舒, 你……有喜欢的人吗？”罗倩倩突然问。 纪舒摇摇头，“我对谈恋爱一点兴趣的没有。我啊，只想搞钱！” 纪舒说着, 站起来，做出数钱的搞怪动作。 钱桂君笑起来：“我也是只想搞钱。倩倩,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罗倩倩一低头，圆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娇羞，她撩了撩耳角的碎发。 “我......喜欢长相帅气的, 我觉得那个理工大的莫旷枫同志蛮帅气的, 像是香港电影里的明星呢。“四大才子”长相都还不错, 我们单位车队的几个小伙子也还蛮帅......我姑妈家的邻居也是个帅哥......” 钱桂君忍俊不禁：“没想到，你居然完全看脸。我看你这不叫喜欢，叫花痴。话说，我上次舞会上听理工大的人说, 理工大一半的女生都喜欢莫旷枫，他去食堂打饭都能打出双倍的份量。食堂阿姨都恨不得把女儿介绍给他呢。” 这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纪舒突然想起来, 罗倩倩在宿舍里确实收集了不少明星海报，还有写真集。这......就是初代追星女孩了吧！ 用后来的话说，真没想到，罗倩倩居然是个“颜狗”。 罗倩倩抿着嘴，“是啊，我也知道人家莫同志肯定是看不上我的。我这不是追星吗！我还不能花痴啦！帅哥看看又不花钱！我反正就喜欢帅的！” 说完, 就去锤钱桂君。两人笑成一团。 一贯冷静淡定的钱桂君每次和姐妹们聊天，都出奇地幽默有梗。 纪舒看着眼前的场景, 觉得太有趣了。上辈子没有过闺蜜, 也没有这样畅谈女儿心事的机会, 青春一点也不完整。 纪舒：“倩倩说得很对，以前老人都说不能找帅的，说帅的就花心，可是啊，那丑的也一样花心，只是没机会罢了。帅哥看看又不花钱，多欣赏有什么问题呢！” 这番话，是上辈子纪甜跟纪舒讲的。纪甜上辈子在娱乐圈也谈过一两次无疾而终的恋爱，她对此颇有感悟。 “没错！我就去相亲看看啰，堵住我妈的嘴，也能认识朋友，反正啊，不帅坚决不行。” 罗倩倩笑嘻嘻的，和姐妹们聊过之后，她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不过纪舒，我是知道莫同志这样的我没份儿，你倒是可以试试。” 罗倩倩忽然凑过来，挤着眼睛。 纪舒一愣，“嗯？” “没什么，我就是这么一说，感觉你们很配啊！” 罗倩倩笑嘻嘻地，“上次我说你有危险，人家莫同志跑得别提有多快了，我都跟不上。” 钱桂君若有所思：“有道理，人家还帮你挡刀子，还说要请你吃旋宫饭店……” “你们好烦！我只想搞钱！” 见战火烧到自己身上，纪舒瞪了瞪她们，“人家那是见义勇为！” …… 第二天一大早，纪舒约了都市报的郭飞霞记者见面。 郭记者风尘仆仆，裹着一件起球了的夹棉小袄子就来了。 春天，乍暖还寒的，一大早又开始下雨。 两人坐在斜边街的小吃铺子里，盯着湿漉漉的路面。 “郭记者，这件事，你看怎么样？” 郭记者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更黑瘦了些，“这确实是个好题材。改革开放以来，大家的生活是日新月异，可是这些吃拿卡要的事情，也没少出现。” 她说着，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坤包掏出一包烟来，她打开烟盒，捏出一根烟，又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陶醉地深吸一口。 “不好意思，你介意吗？我猜你不抽烟，也就没递给你。” 她自嘲地笑笑，“前些年，我去深市的报社做过几年记者，因为压力大，染上了抽烟的坏习惯，不好意思。” 纪舒见她姿势飒爽，很有些酷劲，哪里介意，恨不得多看两眼，这做派，在全武市，这年头怕也找不出几个，充满了南边自由独立女性的气质。 纪舒上辈子看过一些90年代初期的港剧，被里面的“大女人”给征服了，回忆自己的青春时代，和她们竟然差了那么远。 郭飞霞呼出一口烟气，“我在深市结了婚，又离了婚，就回到武市，想换个环境。没想到啊，回来了之后，我染上的毛病全没改掉，我们主编都说我自由散漫惯了呢。” 纪舒笑笑，“抽烟确实有害健康，不过自由散漫可不一定是毛病。” 郭飞霞记者笑着说：“我上次见你，就觉得你这个妹妹不一般，所以说请你做我们报社的爆料人。没想到你给我这么快就带来这么劲爆的新闻。” 她又吐出一圈烟，烟气飘到霏霏细雨里，瞬间消失。 “这个报道，怕是我们主编要卡我。”她盯着纪舒，“但我喜欢，非做不可。” 作者有话说： 纪舒：谈恋爱不如搞钱。 继续打滚求收藏，求关爱~~ 第93章 很快, 郭飞霞记者就购置了行头，开始准备暗访摆摊了。 钱桂君、罗倩倩、纪舒的脸估计上次已经被记下了，所以不能出面。 郭记者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只身就来到了斜边街。 夜里七点半，斜边街的人流量越来越大, 下了几天雨，今天终于停了，憋了几天的年轻人在狭窄的街道上走走停停。 郭飞霞从钱桂君那里拿了一些袜子, 又准备了一块塑料布, 就铺在地上, 开始摆摊起来。 纪舒和钱桂君、罗倩倩躲在不远处喝汽水，三个人戴着帽子，显得鬼头鬼脑。 纪舒：“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影响郭记者的暗访？” 钱桂君和罗倩倩互相看一眼：“要不把帽子摘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60节 三人刚摘了帽子, 又有两个戴着帽子的人走过来，其中一个鬼鬼祟祟地坐下来，“那个摆摊的, 是你们的朋友？” 三人聚目凝神，才发现帽子底下的，居然是张超。 另外一个，却是莫旷枫。 见莫旷枫来了，罗倩倩又露出欣赏帅哥的表情，和后世见到爱豆的追星女孩别无二致。 钱桂君倒是淡定入常, 跟两人打了招呼。 纪舒忙问：“你们怎么来了？” 不等张超回答，莫旷枫摘了帽子, 又给张超摘了帽子, 才说：“我们来逛夜市。” 张超坐下之后, 白了莫旷枫一眼：“拉倒吧。人家纪舒妹妹这么聪明的人，会识别不出你这样拙劣的谎话？” 纪舒：“难道你们……” 她悄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郭记者。 莫旷枫也就不隐瞒：“张超说觉得这件事还没完，既然管理处的王主任能找到刀哥，必然也能找到其他代理人，所以我们来看看。” 张超瞪大眼睛：“明明是你说的！你都拉着我来了好几天了，天天逛好么……” 莫旷枫不理会张超，对纪舒说：“大力和我都这么认为。既然我们卷进来了，肯定不能坐视不理。况且我们都是理工大的人，维护这一片的治安，也责无旁贷。大力本来也想来，可是他上次在冲突里脸露得太过，怕引起王主任注意，就没来。” 纪舒点头：“确实，而且大力这样的男同志，个子高大，太扎眼。不像我们女同志，可以通过化妆打扮改变外形。” 纪舒今天特意把头发披散下来，又借用了罗倩倩的化妆品，化了比平时浓的妆，不仔细看，都认不出她来。 钱桂君和罗倩倩也是改变了平时的发型和外表。 纪舒这才注意到，莫旷枫也改变了平时的装扮，今天穿得格外……土气。 “我上次也露脸了，所以低调些好。” 纪舒点头，介绍了郭记者。因为现在和张超和莫旷枫熟悉了，便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郭记者身边的小包里，有一台微型录像机，录像可以作为证据。现在郭记者无证摆摊，一会儿王主任的人可能找过来，我们再顺藤摸瓜，套出证据。” 张超看过去，郭记者干练地盯着过往的人群，可是她的气质实在太卓群，不太像是一个小商贩。 “我说，这位记者朋友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摆摊的……人家会不会给看出破绽？你看她，不吆喝，也不拉客，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样子，能行吗？” 张超的话，确实也正是纪舒担心的。 郭记者的气质和小贩差距太大。 纪舒想了想，远远朝着郭记者比划了一个v的手势，这是两人之前约定好的暗号。 郭记者果然发现了暗号，不一会儿就收摊了。 纪舒也就带着一行人，慢慢走向了理工大里面，在水杉林里和郭记者碰了头。 …… 第二天，郭记者又出摊了，摊子旁边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张超。 郭记者今天穿了一件粉色毛衣，上面是大红色的花朵，俗得明目张胆。 张超则穿了一件皱巴巴的土黄色棉布外套，一条军绿色的裤子上还沾着泥点子。 两人一看，就像是外地来的小商贩，从造型上，就比昨天逼真了不少。 张超把塑料布铺开来，就开始大声吆喝，“袜子！袜子！哎哟，便宜袜子！” 他肩膀上搭着两双袜子，手里还拿着两双，满面笑容。 远处的纪舒和莫旷枫忍不住互相交换一个眼神：这是计算机研究所的研究员吗？这浑然天成的演技，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记者昨天摆摊的时候就发现，她完全融入不进这个环境。作为一个常年奔走在一线的采访记者，她暗访经验有一些，但做小商贩，真的是第一次。 纪舒昨天建议让张超来一起摆摊，看来真是做对了。 这小伙子，真的……不是专业卖袜子的吗？！ “喂，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会摆摊？” 郭记者忍不住问。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打滚求收藏！晚上6：00还有哟。 第94章 张超笑嘻嘻地侧头, 对郭记者说：“记者大人，我从小就爱和我妈妈去赶集。我妈有时候也卖些手工艺品和农产品，我就跟着吆喝, 这可是童子功！” 郭记者倒是略微感到诧异，这样接地气的知识分子, 还真不多。况且昨天一见面，看他穿着打扮，家境应该不差。 “嘘。可别叫我记者大人, 你这是要露馅吗？王主任的混子随时可能来。我悄悄打听过了, 说是今天下午确实有个壮汉去找王主任了, 八九不离十，咱们今晚能被敲诈。” 郭记者面露笑容，她对这个小跟班还挺满意，而且小伙子人高马大的, 安全感也不错。 “行，那我叫你……就叫姐吧。昨天不是说扮做姐弟吗？” “可以。” “姐，你今年……到底多大啊？”张超做了个鬼脸, “我听纪舒妹妹说，你现在在都市报独当一面呢！” “年龄是秘密好么！那是纪舒抬举我了。她还说我以后能做主编呢。开玩笑，那么多男同志等着上位，轮得到我一个离婚女人？” 张超似乎有点惊讶，没有细问，笑一笑：“我看行。纪舒妹妹眼光好着呢。” 两人叽里咕噜聊了几句, 间或有人来问袜子，张超收钱找钱也一气呵成, 不到一个小时, 竟然卖了二十多双袜子。 为了减小目标, 钱桂君和罗倩倩今晚都没来，两姐妹派了纪舒做代表。 纪舒和莫旷枫在斜对面的砂锅摊子上坐着，也不好不点菜，就点了一个鳝鱼砂锅。 鳝鱼，是武市人民喜爱的河鲜食材。这时候，大规模养殖还不成熟，每一条鳝鱼，几乎都是从田间地头捉来的野味。 纪舒盯着张超和郭记者，忍不住说：“这两人生意做得还真不错。” 咕咕咕...... 纪舒有点不好意思地讪笑，“莫同志，我还真有点饿了。吃点吗？” 莫旷枫便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鳝鱼放入嘴里，点头说：“味道不错。” 纪舒也就不再矜持，夹起鲜嫩的鳝鱼，一口咬下去，有弹性的鱼肉香滑咸甜。 纪舒忍不住品评起来：“这鳝鱼，六月份开始才好吃，现在还太瘦。我们纪家村的小水渠里能捉到。用长而扁的竹子编制一种捕鱼的篓子。这个篓子的特殊之处就在……” 纪舒停下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无聊？” 莫旷枫摇头：“非常有趣。我从小在城市长大，对乡野生活很是向往，纪同志请接着讲。” 纪舒抿嘴笑，接着说：“这笼子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扁扁的竹子都是朝着里面的方向编制的，像是刀子一样的刃口对着笼子内部。一条鳝鱼能顺滑地游进笼子内，但是当它想要游出去的时候，却被扁扁的竹片扎得无法前行。” “实在精妙！” “只要在笼子里放上一点饵料，鳝鱼就会游进去。农人只要按时去收笼子就好了。” 莫旷枫点头：“民间智慧就在这些细节里。” 纪舒忽而觉得人何尝不像是这鳝鱼呢？因为一些利益，游进一个出不来的笼子，进去的时候何其顺利，出来却很难。 正如她上辈子选择辞职做家庭主妇，看似舒适的选择，却让她深陷其中。 正恍然着，莫旷枫低声说：“你看，有人来找张超和郭记者的麻烦了。” 纪舒轻轻侧头，又用手遮住半张脸，这才谨慎地看过去，果然，一个身高大约180的男人走到了摊子面前，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中有一个竟然是上次跟着刀哥、摆摊卖打火机的矮个子男人！ 莫旷枫似乎也认出来了，便说：“身后的黑衣服男人，就是上次用围巾勒住你的那个吧？” “没错。这家伙是个投机主义者。之前跟着刀哥，遇到危险就先跑了，现在估计又拜了新的山头了。” 她不禁庆幸，幸亏这次摆摊的是郭记者和张超，两个人上次的事件都没出现，否则被小矮子认出来，可就黄了。 作者有话说： 纪舒：咕咕咕-》肚子饿了。 我：咕咕咕-》鸽子成精！ 来吧，各位，请狠狠地关爱我吧！ 第95章 张超屏气凝神, 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躲在“姐姐”郭记者的身后。 “姐，他们干什么的啊？” 那样子, 活脱脱一个小可怜。郭记者内心对他的演技再次赞赏，就对眼前的高个子男人说：“这位同志, 你要买袜子吗？要是不买，麻烦不要挡着我们做生意。” 虽然摆摊没经验，但是充足的采访经验, 让郭记者知道如何阴阳怪气, 让对方情绪崩溃。 果然, 高个子男人一听到“挡着我们做生意”脸色就一变。 “你什么意思？还挡着你们做生意？谁允许你们摆摊的？” 郭记者站直了，仰着脸，“这条街上这么多摊子呢。我问过了，很多都没有摆摊证。怎么, 他们能摆，我不能摆？” “既然你问过了，难道不知道, 他们都是找我拿的临时摆摊证吗？” “临时摆摊证？” 郭记者故意装出疑惑的样子。 张超插嘴：“有这东西？你拿给我们看看！” 那高个子男人摆了一摆头，身后一个男人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在张超和郭记者眼前晃了晃。 郭记者见了，撇撇嘴：“你们瞎说，这不就是一张破纸片吗？连个公章都没有, 我再傻，也不会信你！” 那个矮个子男人插嘴道：“我们卢总和管理处的王主任是亲戚, 她见了我们卢总, 都要叫一声表哥, 这不是比公章牛多了？” 郭记者窃喜，她的黑色尼龙包就搁在地上，包中间开了一条缝，包上还搭着几双袜子，镜头从细缝里往上拍，这几个人说的话都被录下来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61节 张超说：“我不信，除非我亲眼见到那个什么王主任叫你们卢总表哥！” “你也配？”高个子男人突然发怒，冲上前来，拎住张超的衣领子。 郭记者倒是又一阵窃喜，要是这个男人动粗，打张超一顿，这新闻就该更劲爆了。 至于张超嘛，小伙子皮糙肉厚的，应该没事！ 现在已经录到了卢总的人提出和王主任有关系，可惜这不是直观证据，王主任还是可以否认，她需要更进一步。 郭记者忙装作着急的样子。 “唉，你别动手打我弟弟！他不懂事！那这个临时摆摊证怎么办？” 高个子男人没有松开张超的衣领子，侧脸跟郭记者说：“50块钱一个月，地点固定，我给你罩着，包管没人来查你们。” 张超心想，好家伙，上次刘大力说刀哥也才开价40一个月呢，这货居然开价50，还涨价了呢。刀哥也升级成了卢总，真是与时俱进啊。 郭记者正要说什么，突然从旁边插过来一个老者，他一把冲过去用力推开高个子男人，厉声道：“你干什么！” 推人的虽然是这位老人，但是后退的却也是这位老人，他还扶着自己的腰。 那个卢总松开了张超的衣领子，恶狠狠地盯着老人。 张超大惊失色。 这是理工大的周副校长！ 老校长不管卢总，推了推眼镜，“张超，你在这里……摆摊？” 张超的脸色和猪肝一样难看，赶紧说：“对啊，对啊！唉，家里环境不好——” 老校长显然很吃惊，张超家境优渥，他是知情的。因为研究所工资不高，他都会提前打听研究员的家境，来确认是否需要发放一些额外的补贴。从别的地方，总是能抠出一些资金来的。 郭记者也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不知所措。 她转念一想，这里是理工大附近，张超遇到认识的人，确实也不奇怪。看这位老者一副知识分子的打扮做派，应该是学校的老师之类的人物。 “这位是？”老校长没有深入询问张超的家庭问题，而是看了一眼郭记者。 张超忙说：“啊，这是，这是我姐啊！您忘了吗？以前来找过我呢！” 三个男人站在摊位前，被这个老头子打断，现在已经很不耐烦。 “你们聊家常，回家去聊！反正摆摊就交钱，不然现在就收拾东西滚蛋！” 老校长目光移动到高个子男人身上：“这位同志，你这是在干什么？” 远处的莫旷枫和纪舒眼见周副校长居然突然杀出来，也吃了一惊。 老人家隐没在人群里，不容易辨认，等他们认出来，已经来不及截住他了。 作者有话说： 周副校长：我的腰啊，我的腰！ 莫旷枫：......腰一定要保护好。（伤还没好） 晚上6：00继续，么么哒！谢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在2022-03-17 16:34:39~2022-03-18 11:0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芯芯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高个子男人推了一把周副校长, 明显没有太用力。 “别惹老子啊！看你年纪大，不跟你计较！” 周副校长却站立不稳，往后倒去, “唉，我的腰！你这个后生, 好好讲话，不要推人啊！” 郭记者心想，这, 刚刚周副校长一上来就推人了啊, 只是没推动。不愧是老知识分子, 果然会说话。 周副校长扶着腰，却觉得身后被一个人扶住。 这个人戴着帽子，声音倒是熟悉的，“这边危险, 我们去那边逛去。” 原来是莫旷枫。 然后又有一个披着长发、化着紫色眼影的曼妙女郎出现，“爷爷，找你半天了！” 两人一前一后, 就这样半推着周副校长离开了。 张超和郭记者长舒一口气。 高个子男人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什么玩意！老不死的！” 郭记者忙说：“卢总，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也想赚钱，但是你看吧，收保护费的人一拨一拨的, 我们可以交钱，但是我们想证明您是这边的老大呀。” 张超：“没错！我姐说得对！” 卢总刚刚有些生气, 不过见郭记者态度瞬间软了下来, 就不紧不慢地说：“除了我, 谁敢在这里收保护费？” 郭记者带着笑：“要不这样吧，什么时候那位王主任路过，能不能您和她一起来和我们讲两句话，这样我们心里也踏实。” 卢总显然吃软不吃硬，眼前的女人虽然打扮庸俗，长相却也还可以，这么低姿态，他倒是不讨厌。 况且谁能想到地上摆着一台录像机，这可是新鲜玩意呢。 他毕竟是刚来这一片的，小商贩不认识他，不认可他的权威也情有可原。 “过半小时，我表妹王主任就要来这边巡查一次，到时候我和她打招呼，一起过来，不过你们可得当场交钱！” “行、行！”郭记者点头哈腰，演技提升的速度让张超惊讶。 …… 莫旷枫和纪舒架着周副校长就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宵夜店。 随着夜幕的降临，三人倒也不引人注意。 周副校长盯着眼前的曼妙女郎，再看看他最喜欢的研究员莫旷枫，惊讶地说：“小莫？” “校长。” 莫旷枫摘下帽子，轻轻一笑。 纪舒忙理了理头发，准备自我介绍。 周副校长却抢先说：“小莫！这是你对象吗？” 他随后上下打量纪舒，因为眼睛老花，他还特意把眼镜取下来，盯着纪舒看，那样子，倒像是在欣赏什么博物馆里的艺术品：看不懂，但是一定要装作看懂了的样子。 纪舒脸一红。她今天穿着罗倩倩借给她的健美裤、花外套，小高跟鞋，头发一披，眼妆一化，谁都不爱，整个一精神小妹。 “很、很好！你，叫什么名字啊？”老校长颤抖着声音问。 “我叫纪舒……” “名字好，好！小莫，你处对象了也跟组织透露一下嘛！学工处阿姨们天天想给你介绍对象呢。”老校长干笑两声。 就，很干。 纪舒忙说：“不是，我不是莫同志的对象。” 老校长的表情瞬间变幻，从一种尴尬变到另外一种尴尬。 “不、不是？那你是？” 纪舒见老校长还没想起来，赶紧自我介绍，又说了在迪斯科舞会的时候，她还上台表演过，是国棉二厂的职工。 老校长如梦初醒，她对当时纪舒跳的《路灯下的小姑娘》很有印象，可是眼前的浓妆女子，和那天比起来，根本不像啊！ 纪舒看了莫旷枫一眼，轻轻对周副校长说：“校长，您刚刚不是看到了张超摆摊吗？其实是这样……” 莫旷枫点点头，两人三言两语，就把眼前的情况给周副校长介绍了。 老校长坐在夜宵店的小板凳上，抱着双腿，陷入了沉思。 “你们这群年轻人，想法很好。不过……” ...... 张超和郭记者见莫旷枫和纪舒来救场，把老校长带走了，都舒了一口气。 两人也就不紧不慢地叫卖着，就等一会儿王主任来巡查，只要王主任和这个卢总一起过来，录制到相关的片段，那证据就稳固不少了。 郭记者有点不敢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 张超又卖掉了一双袜子，“唉，这么快就结束了吗？我还想多摆摊几天呢，我感觉我在这儿摆摊，都已经摆出感觉来了——” 两人正说着，郭记者拉拉张超的衣袖，“你看，她来了。” 王主任果然来了。 可是超出两人意料之外的是，她的衣着十分朴素，和纪舒描述的全身都是夜市里的花里胡哨产品不同。 王主任扎了一个马尾辫，走路也是一板一眼，身后还有两个年轻些的人，可能也是管理处的工作人员。 卢总本来就在夜市里左看看右看看四处晃，他一见了王主任，就和苍蝇见血一般冲过去。 没想到，王主任摆摆手，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径直走了过去。 卢总显然呆住了，他和手下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商量了几句，随后又晃走了。 整个晚上，这个卢总都没有再来，而王主任，更是逛了一圈就匆匆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纪舒：涂了紫色眼影，我觉得很不一样，皮都展开了，这个自信的感觉是由内向外的！ 莫旷枫：......这是可以说的吗？ 老规矩，大家多多宠爱我！high起来！ 第97章 做戏做到底, 郭记者和张超竟然摆摊叫卖到了夜里10点。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62节 两人垂头丧气地来到理工大和纪舒、莫旷枫汇合。 “果然。周副校长当时就跟我们说，既然斜边街发展成今天的规模，就肯定有成熟的运作, 我们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端掉这条利益链条，未免想得太简单。” 纪舒把当时周副校长的话讲给张超和郭记者听, 两人也点头。 “没想到啊，老周头毕竟是行政口的，懂的就是多。平时看起来和西方的圣诞老人一样和蔼可亲, 其实都看透了呀！” 张超评价道。 “估计是他们还有其他的眼线, 已经通知了王主任低调了。” 莫旷枫思索了一下, 看了看纪舒。 “报社！” 纪舒和莫旷枫同时说。 郭记者：“怎么说？” “我们以为他们的利益链条是在办公室和其他监管部门的，可是难保他们没有媒体口的人。” 郭记者一惊。 “虽然录像机现在不常见，可是电视上的调查新闻可不少。斜边街规模这么大，一个商贩一个月收取50元, 200个商贩，就能收取10000元钱，还不谈王主任可能还有其他的敛财手段, 也许他们在你们报社里就有人呢？” “郭姐，你想想，你要来查斜边街，是不是告诉了其他人？” 张超问。 郭飞霞低下头，眼珠一转，“我借了录像机, 除了主编，没有告诉过其他人我要来调查斜边街啊——” “等等！我们编辑部倒是有个记者, 和主编关系不错。我记得之前他写过一个武市购物商业街专栏, 里面就写到了理工大的斜边街, 简直是要夸上天了。” “很可能这位记者和王主任他们有一些联系。也可能是其他的方面出了问题，比如王主任的人认出了我、纪舒。总之，暂时这个办法是用不了了。”莫旷枫说。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可怎么办？ 纪舒和钱桂君楚华街的铺子都租下来了，如果不能如期解决掉斜边街的问题，纪舒买铺子剩下的1000块钱都不知道何时才能还呢。 而钱桂君已经预付了三个月的租金…… 纪舒脸色稍微晦暗了那么一瞬，莫旷枫看在眼里。 “别担心，总有办法……” 纪舒突然灵光一闪：“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张超瞪着眼睛，“快讲快讲！”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说了，那个矮个子是个投机主义者，谁能给他带来最大的利益，他就帮谁做事。他见刀哥出事了，那天丢下我就溜了。现在又跟着这个卢总，不过也是为了在斜边街混饭吃。你说，如果我们许诺给他更大的利益，他有没有可能倒戈？” …… 矮个子男人自我介绍：“叫我祥子就行。” 他盯着纪舒看，“这不是那天的那个妹妹吗？你别怪哥，我也是混口饭吃，你看，我不是后来马上把你放了吗！” 祥子饶有兴致地看着纪舒：“这么一看，小妹妹还挺好看的嘛。” 纪舒眼神冷冰冰像是刀子，祥子也就不再上下打量她，只是玩味地看着莫旷枫和纪舒，轻声说：“小情侣呀。” 莫旷枫脸色很冷，眼眸低低垂着，再抬起来，扫了一眼祥子：“我们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揭发斜边街的事情，会给你一笔钱作为补偿。” “哟？小伙子口气很大嘛。就因为上次捉了你朋友，刺了你一刀，我们刀哥都跑路了，我不得不又去拍那个沙币卢总的马屁，还不是你们给搞的？” 祥子掏出打火机，开始抽烟，姿态猥琐地把玩着打火机。 “我本来也不是想出来摆摊卖打火机，就是找个由头，攀上一个大哥。我求财是不错，但是我要的是稳定的财源，而不是一笔小钱。” “我们还没说是多少钱呢，你怎么就觉得是一笔小钱了？” 莫旷枫说。 “哼。你们几个的底细我都摸过了。几个大学里的老师，几个国棉二厂的，我知道你们去找记者了，但是人家王主任各种口子也有人的，你们还是太嫩，再往深处想想，王主任一个女的，年纪也不大，拿这么些钱，你以为都是她自己拿？” 纪舒早就发现祥子这人老道有心机，怕是不好忽悠。 莫旷枫冷冷地盯着祥子：“你跟着刀哥，一个月能有多少钱？” 祥子吐了一口唾沫在脚边，“这不是刚跟上吗！还没钱！都给你们闹的！” 作者有话说： 晚上9：00继续哦！ 么么哒！ 第98章 纪舒和莫旷枫对了一下眼神, 冷笑着对祥子说：“你说你想要稳定的财源，我们自然也有办法办到。你知道附近的楚华街吗？你想，如果扳倒了斜边街的人, 那是不是做生意的都去楚华街了？楚华街的人流量一旦大了，那里不也需要一个管事的？” 祥子眼珠子一转, 明白了纪舒的意思：“你是说，你有办法让我坐上楚华街的老大？” 纪舒微微一笑，杏仁般的眼睛闪烁着, “斜边街一个王主任独领风骚这么多年了, 我们楚华街的蔡主任, 也想发发财啊！” 祥子眼睛放光！ 只要跟上了管理处的人，那才是财源广进，直接做代理人，不比做代理人的小跟班强吗？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机会。 正要说话, 一个穿着灰色毛衣的女人走近小摊子，大声说：“老板，再来一碗炒面, 一瓶啤酒。” “你是？” 祥子一下就认出来了，蔡主任的脸她可能不记得，可是那个发型，分明就是上次他和刀哥夜里打昏了蔡主任，他祥子亲手剪的啊！ 没想到，这几个大学生和二厂的女工, 居然已经打通了蔡主任的线路。 蔡主任笑眯眯地：“我可不就是楚华街的蔡主任吗？我不爽那个王主任很久了，就是因为她, 搞得我们楚华街火不起来。你想想, 要是斜边街倒了, 我们楚华街的体量那么大，以后跟我混，挣的钱，不也比斜边街的更多？” 祥子神情凝重起来，他手里拨弄打火机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他的内心在挣扎。 莫旷枫说：“你是不是担心，王主任那边力量太大，你就算主动去报案揭发，也扳不倒他们？” 祥子的眼光一闪，似乎不太愿意承认被猜中了心思，他干笑了两声：“那倒不是。” 可是他的语气却不似刚刚刚那样傲慢，居然有了几分恭敬的意思。 蔡主任挑挑眉毛，挠了挠她横冲直闯的头发：“楚华街是我们区以后规划的中心。而且多行不义必自毙，王主任现在的敌人可不少，写举报信的可不止有我。你要选对边儿站啊。” 蔡主任这话倒是不假。 祥子像是吓了什么决心：“那行。我给你们做证人。当然，前提是我不能进去局子。况且，我也没做过什么犯法的事情。” “证人恐怕还不够，你手里有什么核心的证据吗？” 莫旷枫问。 “我倒是知道有证据，是刀哥留下来的一个账本，上面记录了每个月的流水，就是从商户那里收到的钱。刀哥说王主任很谨慎，都是收的现金，查银行流水恐怕查不到。不过刀哥说为了和王主任对账，王主任每次会给他写一个小收条，上面不会提到为什么收钱。但他会把收条夹在账本里，过一段时间就烧掉。” 纪舒皱眉，这该不会烧掉了吧。 哪里知道，祥子脸上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 “不过我最喜欢做事情留一手，所以我上次去刀哥家里给他送宵夜的时候，我偷偷顺了一张收条，留了下来，配上账本，那可是铁证。” 纪舒和莫旷枫互相看了一眼。 “你们想要这条子，至少也要给我个证明。我现在要求一张收条换一张收条，蔡主任必须给我写一张收条，这样蔡主任就……” 祥子的话没说完，纪舒秒懂。 这个家伙心机太深。他这是要投名状呢。如果蔡主任写了收条，他拿着能证明蔡主任收过他的钱，他以后就能反咬蔡主任一口，不怕被忽悠。 纪舒和莫旷枫还没说话，蔡主任立即说：“你的性格是能成事的性格，我很喜欢，以后跟着你蔡大姐混！我这就给你收条。” 说完，她立即提笔就给祥子写好了收条。 祥子一开始还不敢相信，不过立即露出惊喜的神色。 他立即换上一副跪舔的嘴脸，“蔡主任，真的是人中龙凤啊！这么爽利的性格，哪里能不成事呢！我这就去给您取收条，还有那个账本，我知道在哪里，刀哥走得急，肯定还在！有我的收条加上账本，王主任就和这件事连上了！” …… 几天后。 莫旷枫、刘大力、张超、纪舒、钱桂君、罗倩倩，还有蔡主任、郭记者，都挤成一团，坐在蔡主任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虽然破旧，却有一台老式的黑白电视机，是蔡主任从家里搬过来的。 因为害怕休息日有商户上门租赁铺子，蔡主任周末经常也在管理处值班，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也就把家里的旧电视搬过来了。 晚上8：00，武市一台普法的拳头节目《今日聚焦》如期开播。 熟悉的背景音乐响起，罗倩倩高声叫到：“来了来了！我爸最喜欢看这节目，听到这个音乐，就开始激动了！” 蔡主任笑眯眯地：“仔细看我的画面啊，我还特意化妆了呢！” 作者有话说： 蔡主任：万万没想到，会顶着这个发型上电视！ 第99章 不一会儿, 蔡主任的爆炸头果然出现了。 女主播用激越的音调说：“这次的大案之所以能破获，还要感谢我们楚华街道的蔡主任，正是她随身携带了郭记者提供的微型摄像机, 录下了不法分子李某的证词，并机智地从李某的手中得到了关键证据：王某和屈某交易的账本和收条……” 王主任就是王某, 祥子就是李某，至于屈某，就是所谓的刀哥。 原来, 那天晚上纪舒、莫旷枫、蔡主任和祥子详谈的时候, 蔡主任就携带了郭记者提供的微型录像机。 所以蔡主任写下签了自己名字的收条的时候, 才那么淡定。 反正一切都录下来了，收条也不会被当真，祥子的“投名状”计划也就吹了。 等他把收条和账本拿到手，给了蔡主任, 警察立即就把他捉走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63节 电视上，外景切入蔡主任，可是脸却是打了马赛克的。 蔡主任大叫：“怎么这样！姐还化妆了！借的化妆品！” 众人都大笑起来。 罗倩倩笑得直不起腰：“你们都找我借化妆品, 我紫色的眼影那一格都见底了！” 纪舒知道，这是电视台在保护蔡主任，因此没有公布她的长相。 可是模糊的一团马赛克上面，一头爆炸短发真的很有趣啊。 为了保护自己，纪舒等人也都没有露面接受采访，只有一些熟识的人知道内情。 外景记者采访她：“蔡主任, 据悉，这次的案件, 您已经调查了多年, 终于一手端掉了这个犯罪集团, 您现在是什么感想？” 蔡主任有点紧张，一本正经地说：“其实，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的朋友，也是我们楚华街今年的第一个商铺租户，帮助了我很多，多亏了她和她的智囊团，我才和都市报的郭记者联系上，也才得到了录像机。” 小小的办公室爆发出一阵欢呼。 张超：“哟！智囊团啊！智囊团！” 钱桂君：“这第一个商户，说的就是我们纪舒了！” 刘大力也笑嘻嘻地：“要说这件事，还真的是纪舒妹妹全程策划的，我刘大力也就是里面的一个插曲。” 纪舒脸有点红，被一大群人围着，成为众人的焦点，她还是有点不适应。 “不，真的要多谢刘大力同志，如果不是他摆摊被刀哥盯上，也许被敲诈的就是我和钱桂君了。” 张超：“要我说，这件事里，也要感谢郭记者！当然，我的演技也令人折服……” “得了吧，咱们两个摆摊也没成功拿到全部证据，还是我们都市报的王牌爆料人纪舒小妹，想出了去找那个矮个子祥子的计策。” 郭记者打了一下张超的脑门，大声说。 莫旷枫微微一笑：“这个想法很大胆，但是却有迹可循，纪舒同志分析出了祥子是个投机主义者，忠诚度很低，所以这个计划才能成功。” 蔡主任站起来，“要我说啊，这位莫同志的功劳也是相当大啊！我听说你挨了一刀，你的伤，还好吗？腰怎么样？” 莫旷枫脸色微微一红：“腰没事，真的没事。” 张超说：“确实没事。昨天晚上，我路过他宿舍，那么晚了还亮着灯，一敲门进去，还在翻译计算机教材，你们说，这人是不是铁打的！” 纪舒嘴角一抿，果然是工作狂啊。 众人调侃了一番，视线又回到《今日聚焦》节目上。 节目花了接近20分钟，由蔡主任口述和外景采访还原，还找了几个之前被刀哥、卢总勒索过的小商户接受采访。 “多亏了蔡主任，我们都考虑去楚华街！” “虽然楚华街现在人流量不大，但是我还是不想在斜边街干了......” “之前被压榨这么多年，可是只有这里生意好，我们也都没办法，现在太好了！” ...... 话外音说：在相关部门的监督下，斜边街即将开始全面整顿...... 之前张超和郭记者录制的卢总勒索他们的画面也被打上了马赛克播出了，办公室里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这段画面。 “张超太逗了！” “你俩演技很不赖！” “周校长乱入了，不知道他看节目没？” ...... 搞得郭记者都不好意思了。 节目男主持人义愤填膺地总结说：“本案还在调查之中。改革开放的大潮席卷全国，我们武市作为改革的先头兵，一定要杜绝类似吃拿卡要、违法犯纪的行为。一些干部的行为，严重玷污了我们的队伍，这次案子暴露出了我们基层治理面临的问题……” 郭记者说：“真没想到，这次事情能闹到电视台上去播出，我以为我们主编不会同意我的稿子，没想到，不但同意了，还直接申报了电视台做节目。运气太好了！这次，是电视台首发，后续我们报纸上还会有深度采访，两个版面。” 纪舒说：“郭记者，你这样正义的记者，靠的可不是运气哦。” 郭记者撩了一撩头发，“承你吉言。我们主编说，要提拔我做社会新闻组的组长。下次请你吃饭。” 纪舒还是有一点疑问，终于忍不住问了。 “这次兴师动众，我们一报案就迅速成立了专案组，除了我们的证据确实够硬，应该还有别的因素吧？” 莫旷枫点头。 “蔡主任说已经写了很久的检举信，却都不了了之。即使我们有了过硬的证据，这次行动也太迅速了。” 蔡主任看了一圈，“在坐的都是青年才俊，社会经验却还是不足。” 作者有话说： 纪舒：本来只是想摆摊，结果把一条街都端了。 么么哒，刚刚时间设置错了，今天中午大家可以连续读两章，记得点开下一章节哈~~ 最近降温，我又裹紧了我的小被子，大家注意保暖哦！ 第100章 “怎么说？”罗倩倩问。 “楚华街从规划到建设, 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呢？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为楚华街操心？” 纪舒凝神细细思量。 蔡主任接着说：“除了我，肯定还有其他干部老早就盯着斜边街。王主任突然就朴素了，突然就收敛了, 未必不是得了消息。那消息可能也不是郭记者的同事给的。我们的行为，就像是……像是……” 蔡主任一时语塞。 “药引子！” 纪舒和莫旷枫又同时说。 莫旷枫点了点头, 示意纪舒接着讲。 纪舒当仁不让，“药引子，只是引出药效来。我们的背后, 还有一批人, 默默等待机会, 暗中支持着我们。” 蔡主任点头。 “你们看，现在整个武市，都在大搞开发建设。金钱、利益面前，出现一些害群之马, 难以避免。但是这些人都会被清算的，未来肯定是美好的。” 纪舒笑眯眯地：“以后普通人都能打大哥大，开上桑塔纳！” 几个人看完了节目, 都热血沸腾，直觉得未来近在眼前，郭记者提议大家去吃宵夜，一团人风风火火地去了。 ...... 纪舒这边办完了楚华街的事情，有点担心纪畅入学的问题。 开学的日子没剩下两天了。 纪舒琢磨着，她不离开国棉二厂, 一个是因为想要分房子，二个是方便弟弟妹妹入学。 林翠兰也一直为这事打听着, 这天早上, 特意来找纪舒。 “国棉二厂的子弟小学和幼儿园, 畅畅、甜甜可以直接去，人事部的姜副主任说过了，政策上，你的弟弟妹妹可以免交借读费。” 林翠兰满脸喜色。纪舒猜想，师傅应该也是找了些熟识的人帮忙的。 一旦纪舒离开了二厂，弟弟妹妹就要另外找学校，就不可能离家里这么近了，除非是去近在咫尺的理工大子弟学校。 “师傅，谢谢你，不过我还是想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他们弄到理工大附小和幼儿园去。” 林翠兰惊讶，“那，难道你要辞职，去理工大找工作？上次不是听你说，不是理工大的子弟，又不是附近老户口居民，是上不了的吗？” 如果是上辈子，纪舒可能也就认命，接着在二厂干下去，为了“方便”、“不麻烦”而忽视真正重要的问题：人生价值。 囿于现状，疲于改变，图个方便，浪费时间。 ——典型的“防御型”思维。 可是纪舒不是上辈子的纪舒。 “师傅，我现在就是流水线上的一个女工。现在年轻人都在谋新路子，难道我为了弟弟妹妹的学业，就做一辈子女工吗？” 时间给了纪舒机会，更给了她压力。 如果重复以前的“防御型”思维模式，那么和上辈子的结局也不会差太远。 心软的神，也救不了一个懒惰的灵魂。 她当然爱自己的弟弟妹妹，尤其是小天使纪甜。可是她不会为了任何人，包括她最爱的人，浪费自己的青春。 林翠兰拉着纪舒的手，眼眶不禁红了红。 “纪舒啊，师傅支持你。师傅纺了半辈子纱线，更新的除了机器，没别的了。时间久了，人脑子都木了。师傅知道，以前是没办法，人人都这么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纪舒明白，离开国棉二厂，只是时间问题。 下午，纪舒趁着有空，来到了理工大的总务处。 总务处就坐落在离理工大南门不远的一栋办公楼里。 这栋楼，是砖红色的五层小楼，作为苏式老建筑，虽旧但不破，很有气势。 贸然敲门实在是唐突，可是她现在是“进攻型”思维了，纪舒给自己打气，就敲开了办公室门。 即便她掌握了未来的大趋势，可她并非熟悉每个细节，也没有完全决定未来的发展方向。 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她倒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眼下，第一步，就是脱离对自己毫无价值增益的纺织女工劳力工作。 如果能顺便解决纪畅的学校问题，就更好了，因此，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先去大学找份工作，开拓视野，谋求新机会。 总务处，统管着学校的后勤工作。 学校的工程建设、财产管理、器械维修等等管理服务都归总务处管理。 纪舒估摸着，这里是最缺人的部门，也是她作为中专毕业生，比较有希望入职的部门。 门开了，纪舒红着脸进去了，一个中年男人温声问：“姑娘，找谁呀？”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64节 作者有话说： 纪舒：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这话谁说的来着？ 刚刚点重复了，这一章本来晚上发的，就中午直接放出来啦！ 第101章 纪舒有点不好意思, 还是大着胆子说：“请问，这边招人吗？” 中年男人显然有点吃惊，但还是说：“直接敲门来总务处应聘, 小妹妹，你可是第一人啊！来来来, 过来坐。” 中年男人把纪舒引到旁边的一个小会议室，又嘱咐人给她倒了茶。 然后，他也坐定下来, 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我们贴在公告栏的招聘启示啊？为什么不先投简历呢？” 纪舒还真没看见, 她也老实回答, “不是的，其实我就是想到学校工作，简历我带了一份。” 纪舒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简历。 中年男人面露惊讶，却还是接了过来。 他一边看一边说：“纺织学院毕业的, 公费生，不错。但是……” 中年男人先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总务处分管人事的肖主任。你的成绩我看了, 很不错，在国棉二厂也是优秀工人。可是，你这个纺织专业，是定向专业，我们学校里，和我们正在招聘的工作不对口啊。” 纪舒料到了这个回答, 也不懊恼，更不急着打退堂鼓。 她微笑着问：“肖主任, 请问, 你们现在招聘的工作是什么呢？” 肖主任说：“我们总务处现在招聘的职位有两个。一个是出纳, 你的专业不对口，另外一个是……宿舍管理员，倒是没什么专业要求。” 纪舒眼睛一亮，“我可以做宿舍管理员！” 肖主任很吃惊，“宿舍管理员没有编制，是临时工，比起你在国棉二厂的工作，那是千差万别！傻子才会放弃二厂的铁饭碗啊！小姑娘，你可别乱说！” 他一时激动，言辞有些激烈，忙说：“不好意思，我这是为你着急。我们宿舍管理员的工作，一般聘请的都是理工大教职工的配偶啊什么的……其实都是中年妇女……” 纪舒毫不犹豫，“肖主任，我就想应聘宿舍管理员。不过我想请问，我做宿舍管理员，以后有没有机会调到其他岗位上？比如我考到会计资格证，能做出纳吗？” 肖主任推了推眼镜，“那当然可以。你到时候走内部竞聘，别说出纳了，其他岗位也可以试试，不过要有能力。就像是你说的，会计要资格证，对外交流部要会英文，学历、资格证，都是证明。” 肖主任明显对纪舒很有好感，忍不住又说：“你回去再考虑一下吧。真的要放弃国棉二厂的工作，到我们学校做宿舍管理员？” 纪舒微笑，“肖主任，您按流程走，需要面试就联系我来面试。我愿意做这份工作。” 说完，纪舒礼貌和肖主任告辞。 …… 刘彩娟和林翠兰都不同意。 纪舒第一次遇到这样程度的激烈反应。 “舒舒，你可是我们黄县中考的第一名，你这么会去做宿舍管理员呢？那都是我们这样的老妈子去做的。” 刘彩娟生气地说：“你就为了你弟弟妹妹能去读理工大的子弟学校，竟然去做宿舍管理员？都是妈妈的孩子，你别这么作践自己！” 林翠兰也说：“师傅当初支持去，去理工大找工作，可不是支持你去做宿舍管理员的！” 纪畅和纪甜躲在新房的房间里，门缝被抠开了一个小口子，两个小脑袋藏在后面。 纪甜个子矮，被哥哥当成了架子，纪畅的下巴搁在纪甜的脑门上。 “其他的工作，都要求对口的专业和相应的学历。我只是一个中专生，做不了。” “那你的专业就是纺织呀！做二厂的工人，不比那个临时工的位子强？” 刘彩娟说完，又红了眼眶，“都怪我，你当时成绩那么好，要是家里供你去读高中考大学就好了。大学生现在这么紧缺，比中专生吃香了，妈妈没见识，当初……” 纪舒赶紧摆摆手，“妈，师傅，你们别劝我了。我有我的想法，你看，这是什么？” 纪舒从包里掏出一份宣传单。 作者有话说： 纪舒：开启新篇章！ 今天周末多更新一点点，明天中午不更新，直接晚上6：00更新哦，么么哒！ 第102章 宣传单是一张彩印的a4纸, 在纪舒手里拿着，像是一面彩旗。 刘彩娟接过来，林翠兰也凑近了, 两人同时念起来：“理工大夜大开始招生，五种专业选择……参加成人高考录取后, 统一在工作日晚间以及周末安排学习，符合条件的毕业生，可拿到学士学位……” 林翠兰：“到底是去读书还是去做宿舍管理员？” 刘彩娟：“舒舒你有什么计划安排就不能一次说明白吗？” 两人表情：你讲这个, 我可不困了啊！ 门缝后面的两个小团子也一个向上看, 一个向下看, 两人对上眼神：你听懂了吗？ 纪畅悄声说：“夜大是什么啊……” 纪甜也小声重复：“夜店是什么啊……” 小家伙口齿还是有点不清。 纪舒见关子卖得差不多了，就笑着说：“夜大每年9月招生，如果我想三月份开学就开始念，就要参加插班生的考试。考试就在下周啦。” 纪舒又把肖主任说的以后可以申请其他岗位的话讲了。 林翠兰看了看纪舒, 没讲话，等着刘彩娟先发言。 刘彩娟叹气：“好好的铁饭碗，妈心好疼, 这楚华街的铺子还欠着1000块钱呢，妈就是担心你太冒进……” 纪舒撇撇嘴，“妈~” 她以前从没撒娇过，现在撒个娇，竟然也很顺手。 刘彩娟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终于带了一点笑意。 “就依你吧。你过你答应妈, 最多干半年，必须以后换个好工作。我的乖女儿, 我是可惜你——” 说着, 竟然要流下泪水来。 林翠兰见刘彩娟讲得动情, 知道刘彩娟其实是心疼纪舒，更是愧疚自己不能为女儿做什么。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怎么会不懂？想到自己去世的儿子，她的心也和刀割一样。 “哎哟，怕什么嘛！我手里还有钱，那一千块你可千万别操心。纪舒以后不爱在理工大干了，我内退了把指标给她顶职，不是又回来了嘛!” 刘彩娟本来已经情绪缓和了，林翠兰一说，又忍不住，眼角已经湿了。 小团子纪甜刚刚的话基本没理解，不过见到妈妈哭了，突然就推开门冲出来，害得纪畅直接摔了一跤。 好在他像个小猴子，一打滚就起来了，倒像是故意滚出来的，一气呵成。 纪甜冲过来，抱住刘彩娟，爬上妈妈的腿，用小爪子给她擦眼泪。 纪畅也凑过来，对纪舒说：“姐，我听明白了，你是要去读大学是吧？” “嗯。” 纪舒摸摸弟弟的头，这家伙，最近越来越聪明机灵了。 ...... 纪舒实实在在只干了一天的宿舍管理员，宿舍都还没熟悉，居然就被调职到了图书馆。 “我的天啊，图书管理员啊！这不就是做办公室的吗？这哪里来的好工作啊，我也想去！” 说完，罗倩倩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满足地笑着。她今天花了妆，还穿了一件呢料子的裙子。 三个小姐妹在二厂附近的国营餐馆吃饭。 钱桂君：“确实好，而且纪舒要复习准备考试，再适合不过。” “图书馆清净，下班了确实可以呆在那里，看看书，准备考试。” 纪舒离开国棉二厂已经一周。 她辞职的事情，引发了厂里的很多猜测。 纪舒上过报纸，还是厂花，知道她的人很多，听说她离职了，很多人打听她要到哪里去高就。 当得知她居然要去理工大做宿舍管理员的时候，二伯妈何夏琴别提多得意了。 “你伯妈四处跟人说，说你财迷心窍，去楚华街买了个鸟不拉屎的门面，还欠了外债。还说你去理工大是为了去钓金龟婿，反正都是些难听的话，我妈妈跟我讲的。” 罗倩倩喝了一口啤酒，撅着嘴，学着她妈妈的表情，活灵活现。 钱桂君也喝了一口，表情享受，又续了一杯。 纪舒满不在乎，“让她说吧。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就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步调走路了。我倒是奇怪，她哪里听来的这些八卦？我妈肯定不会跟她讲，她到底从哪里知道我去楚华街买门面的事情？” “不知道啊。二厂里真的是没有秘密，反正绝对不是我说的。对了，我今天下午不是要去相亲嘛，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在聊了，比我妈还热情，我也是服气了。” 罗倩倩倒是面露喜色。 纪舒忍不住问：“哟，看你心情还不错啊。之前不是很反感相亲吗？怎么，这是个帅哥？” 罗倩倩娇羞一笑，推了一把纪舒。 “纪舒你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呢！一猜就中了。我妈知道我喜欢帅的，今天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居然是我们厂车队的童飞。” 纪舒一脸茫然。 两辈子都不知道这人。可以确定，这人不是什么大人物。 钱桂君倒是知道，“童飞，我知道。我爸爸说是车队里的俊小伙儿，长得像是春晚上的那个大明星。” “对！帅惨了！我妈说他们家就他一个儿子，而且家里人也是厂里退休的，知根知底，车队的工作清闲还舒服，他开车的时候可帅了。单手方向盘，哇，我见过的~~~~~” 罗倩倩的声音都恨不得成了波浪形。 纪舒有点忧愁。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65节 越是清闲的工作，以后越会被淘汰啊。 她记得，这时候二厂还有自己的车队和司机，车队里有卡车、小轿车。前者主要是运送厂里的货物，后者主要是接送领导。 后来，卡车都被卖掉了，只剩下几辆小轿车。那车队的司机，估计也都下岗了呀！ 作者有话说： 罗倩倩的颜控会不会栽跟头呢？接着看呗~ 第103章 至于这个童飞到底是下岗了, 还是幸运地留在了二厂，纪舒委实不知。 况且万一人家下海暴富了呢？ 罗倩倩喜欢帅哥，那他是个帅哥, 其他的，谁又能预测？ 纪舒只好点头笑笑：“倩倩, 那你注意看看人品哦。” 罗倩倩耸耸肩，“那肯定啦！” 纪舒怀疑，罗倩倩这会不会颜值即人品呢？ “对了, 我猜测, 我能调去图书馆, 理工大的周副校长也帮忙了。” 纪舒便把她入职宿舍管理员第一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天，纪舒早早去总务处报道完，就去了她负责的宿舍楼，大一女生宿舍。 宿舍管理员的工作其实很简单, 按时熄灯、收发信件什么的，一位资深的管理员阿姨被派来给纪舒培训。 阿姨和纪舒站在宿舍门口，阿姨突然开始讲起女学生的八卦来：“这次大一女生比往届多了不少！以前还有过处对象处到了宿舍的事情！你一定要好好管住她们！” 随着学习理科的女性越来越多, 理工大的女生比例也进一步提高了，这是好事。 正说着，一个声音传过来：“这不是国棉二厂的纪舒小同志吗？” 两人回头，却是周副校长。 纪舒微笑着和校长打招呼，周副校长问纪舒为什么会到学校里来，纪舒便把自己辞职的事情讲了一遍。 老校长支开培训的阿姨, 才问纪舒：“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现在国家大力发展纺织工业，工人还是一份光荣的职业呀。为什么要放弃呢？” 纪舒一五一十都讲了, 周副校长这才说：“你想提升学历, 是好事, 这也是我们响应国家号召，办理夜校的初衷。不过这份工作，对你来讲是大材小用哇。” 纪舒忙说：“哪里哪里。我一没学历，二没有什么资格证，就是个纺织工人，这份工作没什么不能做的。” 周副校长扶一扶眼睛，笑一笑，脸上的皱纹跟着动了动。 “别人不知道，但是我可是看了《今日聚焦》节目，我知道，小蔡主任没有你和小莫他们的帮忙，是没办法这么顺利拿到证据的。上次我拉着小莫聊天，他还说，采访里提到的计策，都是你想出来的啊。你还说，去做宿舍管理员，不是大材小用？”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背后似乎看透了一切，纪舒也不好再说什么。 纪舒没想到莫旷枫会特意给周校长提到自己的功劳，她心头一喜：背后讲人好话是个好习惯，小伙子孺子可教嘛。 纪舒想着，脸上就浮现出一点笑意，忙感谢老校长的抬爱。 临走前，周副校长一直叨念着，“这人才不能浪费啊，不能浪费啊……”这样的话。 真没想到，当天下班的时候，总务处的肖主任就过来说，考虑到纪舒在纺织学院的成绩优异，而且刚好图书馆里有个临时工的空缺，就让她去了。 “所以啊，我只上了一天班，就被调到图书馆了。” 纪舒讲完，钱桂君说：“我发现事情都是一件连着一件。纪舒帮着解决了斜边街的事情，我们楚华街现在找过来的商户多了好多，晚上人流也提升了。我还以为这就够了呢。没想到，居然偶然遇到理工大的校长，也让纪舒得到了赏识。” 罗倩倩抱住双手，嘟着嘴：“都是命啊。纪舒就是命好呗。我知道，我没那个命，反正啊，我就守着咱们二厂吧，好期待退休的那一天！” “倩倩啊，命这个东西……” 罗倩倩哪里还管，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对钱桂君说：“看我今天的妆画得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进步了？” …… 蔡主任现在已经忙不过来了。 王主任被端掉之后，斜边街换了新的管理团队。没有了混混的阻挠，那些想要离开脏乱差斜边街的商户都蠢蠢欲动。 因为区里给前100个商铺有一部分补贴，所以有远见就人，已经开始找蔡主任租铺子了。 蔡主任为了防止楚华街的无序竞争，还特意划定了经营的类别，比如卖同一产品的不能超过三家。 蔡主任刚刚送走一个商户，远远看到纪舒过来，冲过去就是一个大笑脸：“纪舒妹子，你来了！” 下了班，纪舒特意赶过来，把准备好的材料交给蔡主任。 “主任，这是你想要的材料，你看，我妈的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什么的，什么时候可以下来啊？” “你蔡主任我就是跑断腿，也给你们二周内搞定，你们就好好装修就好了！我听说今天你请的什么设、设计师已经来了？” 纪舒点头，“没错。” “你说说，人家都是去天桥底下找几个泥瓦匠，随便糊糊墙就开业了，你还去请什么设计师。这么洋气的呀！” “我是去设计院门口拉人问的。” 这件事说起来，也真是运气好。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是发一点吧~么么哒，看到这里记得收藏哦！ 第104章 “设计院, 你是说区里的那个？人家还设计小饭馆儿？”蔡主任大为不解。 纪舒笑眯眯地：“其实是设计师接的私活。设计院的人，那水平哪里能和街上泥瓦匠一样呢？” 蔡主任拉过纪舒：“你这个小妹子，脑壳怎么就这么灵光呢？吃什么长大的啊？” 纪舒差点脱口而出“脑白金”了, 不过想想，时间不对, 这玩笑也咽下肚子。 纪舒其实是为了新房的装修去设计院的。 她想着，要装修，总得有个专业团队吧？ 结果竟然发现, 在8*9年初, 武市竟然连个靠谱的装修公司都没有。 仔细一想, 商品房都才刚面市，装修公司当然也还在萌芽期了。谁会去花大价钱装修单位的房子呢？ 就算是自己的老私房，也都是将就着住，根本没什么装修的理念。 偶尔遇到一些泥瓦匠, 说自己能装修，其实都是草台班子，审美捉急。 因此, 她只好去区里的设计院门口找人搭讪。 她闲逛着，和门卫打听情况，又在公交站附近逡巡……好在她一个漂亮礼貌的小姑娘，并不会引人反感。 结果好巧不巧，她偶然听到两个女孩子讨论，其中一个准备装修自己家的私房。 纪舒就冒昧搭讪。 见她也是个漂亮姑娘, 两个姑娘倒是没什么戒心。 她们也是设计院刚入职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学的就是室内设计专业, 家境也不错, 就想学着香港、国外电影那样, 装修一下家里。 这个女孩叫王顺月，是武市本地人，性格也活泼。 纪舒就把自己也想装修家里，苦于找不到设计师的话说了，王顺月一听，倒是来劲了。 “其实我爸妈不太同意我装修家里，我就是看了电影和画册，手太痒了，想试试。如果你同意，我帮你设计怎么样？” 纪舒激动极了，“行！” 区设计院是事业单位，能进去的都是专业人才，平时主要设计一些政府委托的项目，比如政府大楼、学校、剧院什么的。 王顺月倒是比纪舒更激动，连钱也不愿意收，还说要请纪舒吃饭呢。 等纪舒把还有个商铺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更是激动地立马就要看，如果不是天色晚了，恨不得当天就去。 纪舒看出来了，这位王顺月设计师是学了很多本领，但是苦于没有机会亲自设计。遇到纪舒，这算是一拍即合。 递交完了给蔡主任的材料，纪舒赶紧去商铺和王顺月汇合。因为新房还住着，不方便看，所以纪舒和王顺月商量，先设计商铺。 刘彩娟也在，不过她还是不太好意思和王顺月沟通，只是笑着引着她看。 王顺月就量了尺寸，边看边琢磨，见纪舒来了，就问：“你们铺子位子不大，但是内空有五米高，我可以给你们做个小二层出来。” “像这样，这里做个小楼梯，上去就是二层，只做一半，这样空间感强一些，利用率也高。” 刘彩娟听了，似懂非懂，却连连点头。 王顺月又盯着门口宽阔的步行道问：“这条街看规划应该是专业的商业街，看看这马路修得多好，这步道这么宽。能做外摆吗？” 刘彩娟不懂，忙问：“什么外摆？” “就是和国外电影里一样，杵两个遮阳伞，然后在外面摆几张桌子，外国人都喜欢在室外吃。莺莺燕燕的，有情调。” 刘彩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不就是夜市街那种路边摊的样子吗？” 王顺月一想，还真是，可见喜欢在露天吃也不是外国人的专利，她忙说：“阿姨说得对。” 纪舒听王顺月随便说几句，就都打在点子上，心想是找对人了：“我去问问管理处能不能做外摆。我估计是可以。楚华街还在吸引人流量的阶段，摆出去容易揽客。” “如果可以，我门口的设计就会考虑到外摆位，然后，阿姨，你准备做什么菜系呢？” 这回刘彩娟毫不犹豫，“就做农家菜，我的拿手菜。” “农家菜……” 纪舒想了想，“就是家常菜，妈妈们会给孩子做的饭。理工大的学生这么多，食堂嘛……油水太少，如果能吃到实惠的家常菜，生意肯定火爆。” “我回去想想，先出图纸！” 王顺月简直比自己创业还兴奋，“说好了，我不收你们钱，不过你们要尊重我的意见。而且以后这条街有人要装修，记得找我！” “那肯定。”刘彩娟赶紧说。 “不过装修队肯定是要钱的。我认识和我们合作的包工头，我会回去问问，给你找几个好手，这个面积，不超过三周就能营业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66节 “太棒了！” 三人正说着，门口突然探进来一个脑袋，眼泪汪汪的。 居然是纪畅。 “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林师傅不是说去接你了吗？” 纪舒皱眉，走出门把纪畅拎进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哦~ 第105章 纪畅用毛衣袖子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 “我……我自己回来了。” 刘彩娟先是一惊, 然后觉得不好意思地对王顺月说：“王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儿子。” 王顺月也不多问, 笑了一笑，对纪舒和刘彩娟说了再见, 就一阵风一般走了。 留着纪舒、纪畅和刘彩娟在毛坯铺子里，空荡荡的铺子里充满了一股紧张感。 纪舒觉得妈妈要发怒了。 果然，很少生气的刘彩娟尖着声音说：“你姐姐为了你读书的事情这么操心！这才上了两天学, 怎么回事？” 很少生气的刘彩娟, 如果生气, 也是因为心疼女儿。 纪舒赶紧拦住妈妈，她上辈子虽然没有孩子，可是互联网上关于育儿的话题想不看都难。 点开热搜，总是有几个育儿话题, 育儿博主更是赚得盆满钵满。 遇到这种问题，不能急躁，要先问清楚孩子原因, 她这么想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月白的棉布绣花手绢来，“先擦眼泪。” 纪畅接过来了，小心翼翼地捏着手绢边儿，却不擦。 纪舒拿过手绢，帮他擦, 眼见白手绢变成了黑手绢，纪畅瘪瘪嘴。 “你外套呢？” 纪畅哭唧唧地垮着小脸, “被班上那帮男生抢走了, 扔到地上踩脏了……” 这话一出, 刘彩娟也很惊讶。 “怎么回事？你这孩子，没跟同学处好关系吗？” 纪舒一皱眉，刘彩娟果然缺少现代育儿常识，一开始就预设是自己孩子的错，这责怪的话都要蹦出来了。难怪上辈子纪畅在刘彩娟身边长大，却也走了歪路。 “是和同学发生矛盾了？”纪舒引导着。 见纪畅不说话，纪舒就说：“妈，我们去学校门口找林师傅，然后晚上一起去街口的抄手摊子吃红油抄手吧？” 听见“红油抄手”的时候，纪畅的眼睛明显亮了。 纪舒知道，纪畅从小爱吃辣椒，上次带他吃了一次红油抄手，孩子开心了一整天。 打开孩子的心扉，先要平稳他的心情，有什么能比吃顿好吃的更能安抚人心呢？ 刘彩娟见纪舒胸有成竹的眼神，也就点点头。 三人刚出了楚华街，迎面可不是林翠兰抱着纪甜冲过来了吗？ 林翠兰见了纪畅，长吁一口气，“我的小祖宗，没接到你，我可急死了！现在人贩子那么多，别到处跑好么！” 纪畅低着头。 纪舒给师傅一个眼神，“师傅，纪畅在学校闹了点不愉快，我们一起去吃抄手，再聊吧。” 林翠兰刮了一眼纪畅，他脸上泪痕还没干，长睫毛上几滴眼泪像是水晶，真是楚楚可怜的小可爱，她心立即软了：你说这小男娃，长得这么水灵，一哭起来，倒是比女孩子还招人疼！ 这纪甜倒是一天到晚甜蜜蜜一点也不爱哭。 这家人啊，反了吧！ 林翠兰想着，也就点点头。 …… 一碗抄手下肚，纪畅的小脸上也见了血色，整个人放松下来，圆眼睛亮晶晶的。 “说吧，吃也吃了。你的问题你就主动承认，不是你的问题，你就赶紧检举揭发，姐姐给你评评理。” 纪舒一点不把纪畅当成小孩子，没有用娃娃音哄他，而是直截了当地摆出态度。 纪畅明白姐姐的意思，点点头，又低着头，瘪着嘴：“班上有个男生，叫胡爱军，坐我后面。他一直踢我椅子背，我都没办法好好听课……” 原来，这个叫做胡爱军的小男孩，是理工大附中一个语文老师的儿子，平时在学校里仗着有亲妈罩着、其他老师宠着，行为很跋扈，还有些小跟班，算是个小霸王。 纪畅第一天报道，本来就是插班生，自然引人注意。 班主任龚老师是个师范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女老师，见纪畅长得很可爱，也就多介绍了几句。 小学的时候，长得好看的男孩女孩，人缘一般也都不错。 纪畅很快就成了全班的焦点，这份新鲜感，让他很受孩子们的欢迎，还有小女孩主动请他吃糖果。 这让一直是“焦点”的胡爱军很不满，刚巧，胡爱军就坐在纪畅身后，上课的时候就暗地里踢着他的椅子背。 纪畅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学校，这么整洁干净的教室，他对学习机会很珍惜，不想惹事，所以也就没反应。 没想到，胡爱军的行为不但没有停止，还愈演愈烈，居然把整整一瓶冷水顺着纪畅的后脖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纪畅：长得好看是我的错啰！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啊！ 耐你们！ 第106章 纪畅吓得大叫, 却被当课老师认为是扰乱课堂纪律，还被批评了几句：“新同学不要太兴奋，注意上课纪律, 这里可不是什么乡村小学，同学们素质很高的！” “傻孩子, 怎么刚刚不说？” 听完了纪畅断断续续的叙述，刘彩娟忙起身查看，纪畅果然后背都是湿润润的, 秋衣都润了。 刘彩娟忙拿了干手绢, 给他垫在后背。 “然后呢？” 纪舒问。 纪畅本来以为忍过去就算了, 没想到，刚放学，这个胡爱军就带着自己的小帮手，把纪畅堵住了。 孩子们推搡之间, 就把纪畅的新外套给拉了下来。前两天刚下了雨，操场上还有水淌子，胡爱君就把纪畅的外套扔进去跺了几脚。 纪畅在农村遇到这种事, 肯定会冲上去要个说法，可是想到姐姐换了工作才让他入读理工大附小，纪畅只是握紧了拳头。 等胡爱军这群孩子闹够了，就吵吵嚷嚷地放学了。纪畅突然特别想念乡下的小伙伴。 他们打架闹事，但是从来不会欺负新来的孩子。班上也有过插班生，可他都是第一个上去交朋友。 这么一想, 纪畅恍恍惚惚，竟然忘了林翠兰要来接自己放学, 就自己从侧门溜出了学校, 去往了楚华街上纪舒的商铺。 听纪畅讲完, 林翠兰和刘彩娟都很生气。 “太不像话了，这群孩子！”林翠兰知道刘彩娟初来乍到，又不是本地人，怕不好出面，直接说：“我去学校找班主任，非要给畅畅出口气。这个混小子胡爱军是什么来头，难道还能无法无天不成？” 纪舒想了一想，摸摸纪畅的头。 “畅畅，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呢？” 纪畅抬头看姐姐，踌躇了一下，又看看林翠兰，才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想跟老师打小报告。” 纪舒点点头。 “胡爱军他们欺负我，是他们的错。可是我要是打了小报告，其他同学肯定都不愿意和我玩儿了。” 纪畅说不出其中的道理，纪舒却知道。 小朋友远远比大家想象中的聪明和世故，他们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如果纪畅的家长找了老师，纪畅在班上就可能变成那种“被敬而远之”、被孤立起来的孩子。 有一两个对头不可怕，被孤立是很可怕的。纪畅是个敏感的孩子，他隐约觉察出了这一点。 在孩子的世界里，孩子的事情，掺和进去了大人，就是破坏了潜规则。 纪舒说：“畅畅，下次有人欺负你，不要忍，他们如果抢你的外套，你要勇敢制止，和他们讲道理，不要怕给家里人添麻烦。姐姐给你罩着！我们暂时就不去找老师了，让你自己解决这件事，你看怎么样？” “嗯。”纪畅早就平复了情绪，现在仿佛是个小大人般点点头。 “那不找老师吗？”林翠兰问。 林翠兰想起自己过世的亲儿子，小时候也被欺负过，她当时去学校找了老师，可是事情并没有解决，直到孩子升上了中年级，身材变得高大，就再没人欺负了。 现在见纪舒这么说，也有点拿不定主意。 纪舒说：“我们找了老师又如何，老师又不可能360度无死角保护纪畅，还是要他自己强大起来，先学着解决问题。不过说好了，不可以打架！也绝不挨打！” “嗯！姐姐。” 刘彩娟看了一眼女儿，又看看儿子，最后说：“那就听纪舒的吧。” 林翠兰想了一想，虽然有些狐疑，却觉得纪舒的想法有些道理。 ...... 纪舒在图书馆里的工作虽然不算太忙，却也并不清闲。 她只能利用下班的时间学习。 还好她中专的底子都还在，考试的科目她仔细看了一看，不算太难。纪舒认认真真把过去的卷子找出来做着，心里觉得十拿九稳。 可是报名考试的时候，她却犯了难。原来，报名的时候，就需要选定专业。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67节 选什么专业呢？ “我说啊，你就选这个会计专业吧？好找工作！”负责报名的教务处老师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 “那要不这个吧？文秘专业，现在可流行了，说是女孩子读这个专业特别好找就业！而且你这么漂亮，多少大老板都愿意要你的！” 纪舒心想，这个专业也就这两年好就业，以后就逐渐冷门下去。况且“小秘”都成了贬义词了。 她摇摇头，眉头紧蹙。 年轻女教师推了推眼镜，“咱们这是夜大，不是学术类的，主要是为了追求就业。我看你是我们学校教职工，我悄悄跟你讲……” 女教师压低声音：“师资力量上，其实英语专业最好，还安排了外教呢。反正就这些专业，你要不选英语专业？” 纪舒把单子上的几个专业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她本来想学计算机，因为后世的程序员才是就业市场上的王者，可夜大还没开计算机专业呢。 况且她还需要就业吗？ 有了楚华街的商铺，以后刘彩娟不想做生意就租掉，到了2010年左右，这个门面的月租金就能有3万块，她还需要就业？还不谈新房子的拆迁款至少几百万…… 纪舒拍了拍脑门，狂了啊，抑制一下！ 她对年轻教师说：“就选英文专业，这样以后环游世界方便！” 等纪舒提交了报名表离开之后，年轻教师推了推眼镜，“什么人啊，没见过这么不务实的！” 作者有话说： 纪舒：现在你见到了。 第107章 王顺月的设计图一出来, 纪舒简直是看呆了。 她用手画的立体图，宛如艺术品。 “顺月，这个图太漂亮了！”纪舒握住王顺月的手。 小两层的整体设计, 明亮的原木色底色，颇有设计感的吊灯, 简洁的几副装饰画，一切都完美契合纪舒的心意。 虽然王顺月没什么经验，可是她平时就喜欢浏览单位订阅的英文杂志、香港杂志, 对国际前沿的设计理念很了解。 她本身不喜欢大花大朵的喧闹设计, 王顺月不经意间, 竟然给出了纪舒想要的后世网红简约风格。 在这个年代，这个设计无疑很超前。 王顺月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其实现在的装修比较喜欢偏暗的木色，而且喜欢夸张的吊顶、水晶灯。我看铺子面积不大，就参考了一些北欧设计师的风格, 在国内，很少见到……你是真的喜欢，不是恭维我？” “是真的喜欢！相信我, 顺月，以后这个风格会越来越流行，过个二十年，搞不好会成为主流呢。” 王顺月将信将疑。见纪舒对自己的实验性设计很满意，她抿抿嘴，显然很高兴。 昨天, 王顺月把这个设计给在市里设计院工作的爸爸看，还被批评了一顿呢, 对方说她“设计得太素, 不豪华, 没档次”。 “就是不知道顾客会不会喜欢这个风格。” 王顺月还是有点忐忑。她一开始就觉得和纪舒特别聊得来。 从读大学开始，王顺月的设计就经常被批评，虽然纪舒完全不懂设计，却仿佛就是她的知音，她的伯乐。 “肯定会喜欢的。你想，我们这里的顾客都是年轻人，大学生为主，大学生，那生活费都是不够花的主儿。我们的设计清爽、好看、不复杂，给人一种负担得起的亲切感。比那些豪华酒店什么的更适合楚华街。” 纪舒又指着图纸，“而且你看，你设计的落地玻璃门，坐在二楼的顾客还可以俯瞰街景，楚华街上这么多漂亮的花花草草，到时候花开了，那处对象的，还不得排队来抢位置！” 听纪舒这么一说，王顺月觉得自己完全被说服了，她仿佛已经手握设计大奖。 “你真是会讲话，我的天，我怀疑了几天了，你一说，我竟然觉得十分合理。” 她挠挠头，“你该去应聘做销售员！” “我就是呀！我妈的店，我能不做销售员吗？” 两人都是下班后在店里碰面，纪舒见投缘，便邀请王顺月一起去吃饭，二厂附近有几家新开的小个体饭馆，虽然装修差点，可是口味还不错。 王顺月本来朋友不算多，见纪舒要请自己吃饭，有进一步深交的意思，内心窃喜，嘴上推辞了两句，还是一起去了。 听说纪舒考上了夜大的插班生，马上就要念英文专业，王顺月更是惊讶。 吃完饭，回到家，已经是晚上9点多，王顺月的设计师父亲随口说一句：“最近帮着一些小饭馆搞设计，回来这么晚，也不准备职称考试，我告诉你，设计这碗饭，还是要吃国家的，你别对职称这些东西不上心，都是看报纸杂志学坏了！” 王顺月不想和父亲争辩，但见父亲那副说教的样子，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边换鞋子边说：“确实。设计院一个月工资110块，挺不错。我这位开小饭馆的朋友，才19岁，还是个外地人，因为积极参加改革开放做生意，搞投资，现在已经是万元户，门面都是自己买的。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不是人家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人家吧？” 王顺月的父亲被女儿气得把手里的报纸一甩，“那都是镜花水月！过几年政策一变，屁都没有！你们这些小女孩，就是涉世未深。你要是敢辞职下海，你看我不打死你——” 王顺月的妈妈洗完了碗出来，见父女俩又在起争执，也不多说，只把手往脑门上一捂，“唉，唉，我的头又疼了——” 就这么一下，父女两个都闭了嘴，一个去倒茶叶，一个去烧水，两人在厨房里还互相鄙视地瞪眼，却都不敢多说了。 …… 纪舒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引发了王家的一场家庭危机，她现在正复习考试发愁呢。 插班生的考试，主要是考察学生是否能跟上第二学期的学习，因此，报了英文专业之后，纪舒还要额外考一门英语。 她在初中学过英文，有一些底子，可是大学英文的水平要高了不少，纪舒为了跟上，不得不抱着英文书死磕。 现在她已经离职，也就和搬到了新房。 她正在背着英文，刘彩娟正在收拾行李，一家人即将搬到林翠兰的房子里暂住，王顺月出完了商铺的设计图，就要赶紧过来给新房测量做设计了。 林翠兰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把这些天添置的东西一件一件打包，放进从副食店要来的空纸箱子里。 房里已经搬进来了不少居民，大家都不准备装修，做做水电、刷个白墙绿墙的，就住进来了。最多买点时下流行的塑胶皮仿真木地板垫一垫。 纪舒家住在顶层，隔壁的两家里，大户型的那一户已经搬进来。 因为收拾东西灰尘大，刘彩娟把纪甜暂时交给林翠兰照顾，把大门开着通风。 刘彩娟和纪舒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看女儿学习上心，刘彩娟嘴角抑制不住笑起来。 “哟，这不是刚搬进来，搬家干嘛？卖房子了？” 一个声音穿进客厅里来，虽然是一个人的声音，却仿佛有千军万马的架势。 作者有话说： 纪舒：我们现在是这条街上最靓的店铺。 本咕咕打滚求关爱啦！听说如果在春天收藏和灌溉一只咕咕，到了秋天会收获丰厚的鸽子毛~~ 第108章 说话是邻居崔小花, 是二厂的一个老纺织女工，已经内退，丈夫还在车间工作。 她们家有一个儿子, 两个女儿，女儿都出嫁了, 儿子和和儿媳住在家里，也在二厂工作。 这是典型的一个职工大家庭，她家分到的是120平米的大户型房子。 刘彩娟忙说：“没有, 我们暂时住到林师傅家里去, 因为这边要装修。” “装修？怎么, 刷墙？” 刘彩娟起身，准备到门口和崔小花讲话，没想到对方直接越过刘彩娟收拾好的一些行李，就跨到客厅里来。 “哎哟, 你们家比我们家小这么多啊——” 她一边说，一边四处看。 正在做往届试题的纪舒也就抬头看她。 “可怜你一个离了婚的乡下女人，到城里还带着两个小孩子, 哪里来的钱装修啊？” 崔小花先对着刘彩娟说，眼神又往纪舒身上看。 “这就是纪舒吧？我媳妇经常在家里讲你的事情，真的是不简单的一个小女娃啊，不过你要知道，人的运气不可能一直这么好。” 简单几句话，就先扬后抑, 把纪舒的一切成就都归功于运气了，真是老阴阳学者了。 纪舒刚想说话, 崔小花又冲过来, 盯着纪舒看：“姑娘伢长得确实不错, 可惜有弟弟妹妹，还没了老爹给你做主，怕是不好嫁人。我家里有个外甥，在政府部门工作，要不要见个面，相亲一下？” 纪舒表情冰冷，“不用……” “不过啊，是在残联工作的，小时候发烧......但是人是没话说的……” 纪舒不想浪费时间和崔小花争辩，就想直接送客。 “听说你还搞了个门面房，让你妈妈做生意？唉，你妈一个农村女人，哪里会做生意？你这是害了她。到时候亏本了，门面也保不住……” 崔小花压低声音，在纪舒耳边说纪舒亲妈的坏话，真的是个人才啊！ 纪舒冷笑：“崔阿姨，你赶紧回去吧，这都快到吃饭的点了，你不赶紧回去做饭，伺候你的儿子儿媳妇吗？” 崔小花被噎着，刚要说话，纪舒又说：“不用管我们，我带我妈和弟弟妹妹出去吃。你也不容易，房子虽然大，但是打扫都是你一个人做。而且家里人多，做个饭就要花好多时间。没办法，为了省钱，不吃食堂就是这样啰。” 崔小花脸色已经发青。 她驰骋说闲话的沙场这么多年，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直接呛住了，不能忍。 “才不是省钱，那不是想一家人一起吃饭吗？” 她也顾不上反驳打扫家务这个点了，她最怕别人说她省钱。 “您媳妇是后勤部的张姐吧？我听说她经常自己一个人悄悄在食堂加餐，是不是饭票没有交给你卖啊？唉，您要理解，肯定是家里油水太少了嘛。不过崔阿姨，我支持你，人要学会省钱，以后才能和我一样买门面房啊，做生意不赚钱，出租也能养老啊！” 崔小花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又转动眼珠，显然被纪舒的话惊住了。 纪舒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提，“我就不一样了。我不会省钱，我妈也不会，我们就喜欢乱花钱，唉，没办法，所以就要努力赚钱啰。” 纪舒说完，两手摊开，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实在是嘲讽值拉满。 崔小花哑口无言，不过到底是老将，她缓了半分钟，又笑起来：“我看你们装修成个什么样！到时候别花了冤枉钱哦！” 说完，她赶紧提脚就走，不再恋战。 她一走，纪舒和刘彩娟相视而笑。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68节 刘彩娟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了。 “这几个月啊，我们舒舒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妈都要向你学习！” “这种人，你给她点颜色她就要开染房，惯不得。她讲一句，你就得回一句。” 纪舒说完，盯着房门口：“都是厂里的邻居，就是挺麻烦的。这房子先住着，往后咱们肯定再换。” 刘彩娟也不反驳，虽然不完全确信，可是她觉得，貌似也不是不能做到？ 半年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不都做到了？ 这时候，林翠兰带着一群搬家工人来了，手里抱着纪甜。 “我刚刚去接甜甜，然后刚好遇到搬家的人，就给带进来了。对了，你们看，甜甜脸上有伤痕，是不是在幼儿园被人打了？” 作者有话说： 纪舒：是谁让喷子无话可说，是我，就是我。 求个收藏呀，爱你们哦！ 第109章 “又、又来？” 纪舒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把纪甜的小脸抬起来一看，下颚上确实有一道小口子。 不过非常细微，已经结痂了。 刘彩娟倒是不太在意, “可能是孩子们玩的时候弄伤的吧？咱们村里的娃娃，哪个脸上没带一点小伤口, 没事没事。” 纪舒想想也是，又见纪甜满脸笑容，咯咯咯地在啃一根棒棒糖, 就问：“甜甜, 有人欺负你了吗？” 纪甜笑呵呵地：“好玩！” 林翠兰说：“你们看, 多漂亮的小女娃，就算是玩，也要注意呀！我就是担心……” “应该没事，下次我去学校顺便问问……” 林翠兰也有点怀疑自己是大惊小怪了, 可她看见甜甜牛奶一样丝滑的小脸上的细小血痕，心疼得不得了。 刘彩娟和纪舒忙着招呼搬家，林翠兰又帮忙去接纪畅, 纪甜就在家里似乎晃悠，小手到处摸，确实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 纪舒想起上辈子纪甜留在纪家村长大，说纪家村是“噩梦开始的地方”，现在的她，才三岁就远离了纪家村, 家里像是保护公主一样护着，心里稍稍安稳。 ...... 纪舒的考试进行地非常顺利, 临时抱佛脚, 那也是一种能力。 插班考试通过, 纪舒就得到了一张课程表。 第二学期的课程，都是在周三、周五的晚上，以及周日的一整个下午。 纪舒还要在图书馆上班，这可真是大忙人，一天也不得闲。 今天下了班，就是第一节 课，纪舒草草去理工大食堂吃了几口饭，就狂奔到了教学楼。 今天的课程是大学英语，纪舒把教材已经提前预习好了，做好了笔记。 她还把一些单词抄写下来，做成小卡片，插在教材里，为的就是能不断复习新单词。 她把教材夹在腋下，旋风一般冲向教室。 没想到，却正撞倒一个女孩身上。 女孩身材高挑，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一件黑白相间类似后世千鸟格图案的敞口廓形大衣，纪舒的视线被她鲜红靓丽的指甲油吸引。 女孩的手指修长，白嫩顺滑，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物。 纪舒再抬头看，眼里映入的果然是一张美丽的脸庞，而且似曾相识。一头柔顺蓬松的黑色大波浪卷发披在她的肩头。 女孩的发型很港式，是真的港，而不是武市杂牌理发店里试图用廉价烫发药水和蹩脚技术做出的山寨港式卷发。 纪舒一瞬间有点晃神，竟然悄悄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心中一闪。 纪舒的教材和小卡片散落一地，女孩忙弯腰帮着纪舒捡起来。 “多谢，多谢！” 女人把捡起来的小卡片递给纪舒，“好用功！” 她声音甜脆，充满自信。 “你好，我是你们的老师，秦菲！” “秦老师！你好你好，我是插班生……纪舒。” “插班生？哈哈哈哈，好巧，我也是插班“老师”，上学期的授课老师临时生病，我刚来理工大报道，就被发过来代课啦——” 秦菲说着，侧头一笑，她的嘴唇涂的是时下流行的正红色，露出一口亮白的牙齿，简直像是一个广告女郎。 “等等，纪舒，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啊——” 纪舒也觉得秦老师也越来越熟悉，这么时髦美丽的女人，是很难忘记的，两人同时叫出来：“四季美汤包！” “秦老师，你是莫旷枫和张超他们的朋友吗？” “你是张超的老乡吧？纪同学，好巧啊！” 作者有话说： 新文求个预收呀，坑品有保障，入股不亏： 预收1号： 在年代文里做极品后妈[八零] 白富美小作精苏希希穿进了偶然看到的一篇年代文。 刚醒来，她摸摸狂跳的胸口：还好是80年代，至少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了。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没有穿成女主角，也没有穿成叫的上名字的女配角，而是穿成了一个毫无主线剧情的背景板后妈。 她在原书中的任务，就是极尽可能地虐待幼年期的大反派，成为反派的童年阴影，让反派黑化。 苏希希颤抖着回忆了一下这个角色的结局： 被反派关进疯人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希希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迎亲的队伍就在路上了。她瑟瑟发抖： 咱们就是说，现在开始学习做一个合格的极品后妈还来得及吗？ * 城里的转业军人韩牧远刚离了婚，就被父母逼迫，盲婚哑嫁娶了一个农村姑娘。 成亲当天，他对姑娘说：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咱们离婚。 姑娘却对着他说：听说你有一个儿子？放在父母家寄养？不要犹豫了，赶紧带回来，让我做后妈！ 韩牧远：？？？ 姑娘：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 部队大院里的人一开始都看不惯韩牧远的那个新媳妇，农村人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家务活不会做，还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活脱脱一个小妖精。 但是过了不久，韩牧远就成了部队大院里第一个买电视机的人，第一个买摩托车的人，第一个成万元户的人...... 韩家那个暴脾气的小魔王儿子，竟然也被新媳妇教育得有礼有节，钢琴书法舞蹈唱歌样样精通。 亲朋好友：这女人有毒吧！ 苏希希：没错，我在年代文里做极品鸡娃后妈。 *男主儿子非亲生，男女主1v1 ******预收文2号来啦****** 给你一个亿，别离开我儿子[娱乐圈] 戏精女明星白涟突然穿书了，穿进了一本娱乐圈文。 不是女主，不是恶毒女配，居然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npc：男主初恋女友。 按照书里的剧情，她是让男主学会爱的那个人。 而书里的描述还不到三行，人设就一个特征：小白花圣母。 来都来了，白涟本来准备躺平享受生活，谁要管男主学不学会爱！爱谁谁！ 没想到，她被绑定了攻略系统：必须攻略男主姜夕，且要符合人设，否则立即暴毙， 为了活命，人称平平无奇恋爱小天才的白涟，被迫开始攻略男主。 咦，为什么，这么有难度？！ 系统：不然找你来？ sk娱乐帝国的继承人姜夕刚刚满了28岁。 姜夕能讲5国外语，拥有工商管理和文学双料学位，还是隐藏身份的mma格斗大师。 更绝的是，他长了一张不输给任何电影明星的冰山禁欲脸。 然而，他似乎打定主意，绝不恋爱。 情急之下，姜老爷子找到了号称娱乐圈最会撩汉的新人演员白涟，求她给儿子开个窍。 留下情伤也行的那种，只求让他体验爱情的滋味：给你一个亿，别离开我儿子！ 看着使出18般武（茶）艺的白涟，姜夕冷笑：别演了，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白涟破罐破摔：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老娘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姜夕：？有点意思.jpg 系统：要不你崩个人设试试看？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69节 被迫装白莲的戏精飒爽女明星x看破红尘的毒舌自恋霸总 第110章 秦菲认出纪舒之后仔细打量她。 纪舒的长发也披着, 自从到图书馆上班，纪舒也开始注意起打扮了，毕竟这份工作是跟人打交道, 不是跟机器和棉线。 她觉得整个人都由内到外地自信起来，比起做女工, 这份工资不高的工作，让她拥有了完全不同的体验。 上辈子她婚后很少打扮，在家里都穿的是最朴素的衣服, 一旦她花点钱买衣服, 就会被婆婆孙凤香给阴阳怪气地数落；而她不打扮, 也会被冯光耀嘲笑“带不出去”。 这辈子，她就是要打扮给自己看。 秦菲见纪舒长发披肩，发尾自然地微微内扣，脸颊两侧留了一点有弧度的刘海, 整个人明艳却清纯，也是看呆了。 其实纪舒也一样，两个美女相见, 互相都觉得赏心悦目。 一阵上课铃响起，纪舒和秦菲赶紧互相笑了一笑，都进入了教室。 秦菲给同学们介绍，自己本身是京市人，到武市读了高中，去英国留学读了英文本科和硕士, 后来在海市工作了一段时间，刚入职理工大, 成为一名英文系的讲师。 班上的同学大约有50位, 年纪都在20到30岁左右, 见老师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美女，本来就很兴奋。 等听到秦菲介绍了自己的履历，众人都鼓掌起来。 几个男同学窃窃私语，互相挤眉弄眼，纪舒都看在眼里。 “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课程吧！” 秦菲的英文口音非常标准，纪舒听了不禁脸微微发红。 自己讲的是什么呀，那简直是哑巴英语，破碎英语…… 她排除杂念，视线紧紧跟着秦菲，想要赶紧跟上课程。 ……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罗倩倩和钱桂君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 “我妈送给你们的礼物。” 钱桂君说着，给了纪舒和罗倩倩一人一个大包裹。 打开来一看，里面全是时下最流行的蕾丝袜子，长筒的、短筒的，还有纪舒实在欣赏不来的中筒丝袜。 纪舒觉得，这个时代女人们对于丝袜的狂热，有点像是后世的女孩们对于口红的狂热。 这口红与其说是买来抹在嘴巴上的，不如说是买来收集把玩的。 丝袜也是如此。 “我妈妈去了一趟广市，拿了些样品。”钱桂君笑着说。 “你妈妈和你和好了？”纪舒问。 “和好了。那天我去汉方街拿货，被我妈偶然看到了，她就一直跟着我。后来被我发现了她，她才鼓着腮帮子叫了我一声，然后我们就和好了，装作之前根本没有吵过架。” 钱桂君脸上微微带着笑意，整个人都放松了。 “她是不是好奇地不得了，你新店的进展？” 罗倩倩问。 “那还真不是。我都跟我爸爸讲了，我爸爸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我妈。我妈愿意和我和好，其实是她觉得楚华街这个位子不错，靠近理工大南门，还有公交站，所以，大概可以说，我妈是跟我的铺子和好了。” 纪舒忍俊不禁。罗倩倩也放声大笑：“你妈妈也太逗了！” “你妈妈血液里流动的温市商人的dna动了！”纪舒开了个玩笑。 “dna，什么dna？” 纪舒几乎忘了这时候dna的概念还不算普及，忙解释了一番。 “你懂得可真多。生物也懂这么深，难怪你还要上夜大，真是个小学霸。”罗倩倩啧啧称赞。 纪舒心想，以后这就成了网络流行用语了呢。 “对了，今天这餐饭我请，有重大消息，我和童飞处对象了。” 罗倩倩喜不自禁，脸上散发着娇俏的光彩，笑容里像是掺了蜜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纪舒觉得就算是现在停电了，她也能照亮这餐馆。 “上周去相亲，这周就处上对象了？罗倩倩，你速度真可以。” 钱桂君伸出大拇指，手动点赞。 罗倩倩缩着肩膀，双手捂着脸颊，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反正我看上童飞了。上次纪舒不是说，要主动追求嘛。相亲不就是要直接一点。都是一个单位的，我就跟我妈说我觉得不错，我妈跟他妈说了，他同意了。下周我们还要去逛公园呢。” “这童飞，人品怎么样啊？”纪舒关切地问。 “我妈说不错。之前处过一个对象，谈了三个月吹了，我妈说是女方家嫌弃他们以后结婚要和婆婆住。” “童飞家分到房子了吗？”钱桂君问。 “童飞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家里人少，上次分到了一个30平的宿舍，这次共有产权没分到。” “所以前女友因为不愿意和婆婆住而和童飞吹了，你不介意和婆婆住？”纪舒试探着问。 罗倩倩一拍大腿，“我都没想到这个问题。” 罗倩倩以前头发短，看起来像个小女孩，最近头发长长了，也披在肩膀上，成熟了不少，可是纪舒觉得，她的思维还是像个小女孩。 “倩倩，这个事情你好好考虑，多相处看看。” “我觉得没什么啦。我住宿舍不也是和别人一起住吗？和婆婆住应该还好吧？况且我们就是处对象而已嘛！童飞可帅了，我的天，皮肤比我还好呢......” 纪舒：“唉，我的倩倩，说你什么好啊！这能一样吗？！自古就有《孔雀东南飞》，你赶紧回去背诵全文……” 想到童飞是家中独子，难道会是个后世让人闻风丧胆的妈宝男吗？纪舒冷汗直冒。可罗倩倩已经深陷情网，哪里管得了那些。 三个小姐妹谈笑了一阵，纪舒知道也改变不了罗倩倩对童飞的青睐，只是叮嘱她多多考虑。 吃完饭，上了一下午的课，晚上7点，纪舒才赶到楚华街店铺里。 一到店铺门口，她就看见三个穿着铁色劳保外套的男人，手里拿着各种工具，正在和刘彩娟交涉。 纪舒上前一步，见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大叔打头，便问他：“大叔，是王顺月介绍来的装修队么？” 大叔上下打量纪舒，笑了一笑，才开口。 “没错。我们一般都是做大项目的，老王的闺女好说歹说我们才愿意来，我们这几个以前都是接大活的大工，水电都能走，一天工资要个10块不过分吧？这都是打折了，我们上次去修的项目可是区政府新大楼，一天给13块呢。” “不过分，不过分。” “这位嫂子说工资要后结，我这边要求工资先结。不是我说，你们小门小户的，不是看在老王的份儿上，我们还不来呢。” 大叔眼珠子在商铺里一扫，咂咂嘴。 刘彩娟看了一眼纪舒，满眼为难。 原来问题是出在工资结算的方式上。 王顺月的设计团队分到了一个大项目，这几天有点忙，所以抽不出时间到现场来。 没想到，介绍来的装修队和刘彩娟因为这事起了一点争执。 王顺月之前提过她爸爸是资深的建筑设计师，这群工人口中的老王，应该就是王顺月的父亲了。 纪舒便说：“多谢各位承了王叔叔的情，来帮我们这个小铺子装修。虽说我们是小门小户，但是这个铺子不是租来的，是我们自己的。而且我们楚华街您也看见了，是这一片最大的商业街，以后啊，这条街上这么多铺子，搞不好都要装修，以后我还能给您介绍生意呢。” 中年大叔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工地上风吹日晒的手艺人，他们接这些小活计，也能补贴家用。 听到“介绍生意”，他把撇开来的脚收了收，表情也带了一点笑容。 “妈，把我们的房产证复印件拿一份给这位工头，您贵姓啊？” 纪舒对刘彩娟大声说。 这位工头见纪舒说这铺子居然是自己的，还真的有点不信。 他刚刚听这位刘姓嫂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没想到居然在武市有商铺。 刘彩娟忙从随身带着的黑色帆布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来，正是房产证的复印件，上面写着纪舒两个字。 工头倒是知道纪舒这个名字，王顺月当初就是要他们来找这位叫纪舒的同志。 “啊，这，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就是纪舒？我刚刚一来，还以为这位刘嫂子就是纪舒，没想到不是。我姓柯，叫我老柯就行了。” “柯叔叔，您看，这门面都是我们自己的，你还怕我们跑了吗？工资提前结算也可以，那就是一个人10块钱一天，如果后结，那我就给到一个人13块钱一天，您看怎么样？” 纪舒把手背在背后，微微有点发抖。不过她脸上保持着微笑。 老柯看了另外两个工人一眼。 其中一个说：“这铺子都是人家的，还怕她跑了不成？老柯，我看就后结！咱们也不是紧着这钱过年，你说是不是？” 另外一个也说：“没错，小妹子在市里拿这么大一个铺子，会没钱吗？人家肯定是想看效果再付钱，也能理解。之前那个大酒楼的张老板，不也这样吗？” 刘彩娟心想，这些人，刚刚还说自己是小门小户的铺子，现在提高了佣金了，说了铺子是自己的了，便说“这么大的一个铺子”，这些工人不愧混了这么久的社会。 老柯见伙伴都这么说，明白小妹子的钱起作用了，虽然他其实不太想后结算，但坳不过其他人，就也说：“那行的，我们就说好了，13一天！既然是老王闺女介绍来的，我们绝对不会给拖工期，你这个设计图我们看了，硬装部分不困难，十天左右就能做好。我们是其他项目间隙刚好有空就来做活儿的，以后啊，你要是还有活，记得找我们啊！” “行！” 纪舒长吁一口气，这全是因为她现在手里是真没钱。 她做国库券的钱几乎都用来买铺子和房子了，现在手里固定资产倒是很多，流动资产几乎没有。 用专业点的财经新闻术语来说，如果她纪舒是一家公司的话，她现在遭遇了流动性危机。 一个工人10块钱一天，三个人干10天，那就是300块钱，她现在是真没有。 她只能搞个缓兵之计，趁着这10来天，赶紧凑钱。 林翠兰买了房子，手里还剩下些钱，可是纪舒实在不想再找师傅借钱了，她上次还带师傅去银行办理了定存呢。 从万元户到身上就一百多块，纪舒也就用了一个月。幸亏上个月二厂的工资发了，她才不至于身无分文。 楚华街的铺子也还欠着钱，她需要分三个月还掉差人家原业主的1000块钱。纪舒再一次体会到了刚重生身上就38.8的感觉。 幸好，她还有钱桂君。 ……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70节 晚上十点，纪舒的鞋摊就在钱桂君的袜子铺门口开业了。 “你这墙刷得真是漂亮！” 纪舒盯着钱桂君铺子里奶白色的墙面。 墙面平滑，颜色不刺眼，很温和，显得整个环境很上档次。 “那还不是要感谢你，说这偏黄的墙面能提升那个什么……购物欲，什么......暖色系提升购物欲。真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新词汇。” 钱桂君一面整理袜子，一面回复纪舒。 “杂志，杂志啦。你这个暖黄色的射灯也很漂亮，这武市买不到的吧？” “是妈从广市带回来的新款，我特意要了暖黄色。” 因为是租来的铺子，而且毕竟是卖袜子，钱桂君就没有请装修队装修，而是去天桥底下找了两个小工，只花了两天就把铺子粉刷一新。 根据纪舒的建议，钱桂君把铺子弄得很温暖，袜子用实木货架摆出来，铺子顶上装着暖色系的射灯，灯光一打开，连带着袜子都漂亮了几分。 在这个时代，这样暖色系的小店，还真不多。 “桂君，咱们不要怕用电费，这越是亮堂，生意越是好！” “还真是。我不是准备今天晚上才开业吗？结果中午把灯光打开看看效果，没想到才几分钟，就有一个妈妈带着孩子进来，说是路过，孩子非要进来看。后来买了几双孩子的白蕾丝袜子。” 纪舒忍不住笑起来，看着钱桂君的店铺走上正轨，她心里也跟着高兴。 “你这个鞋子，是你妈从汉方街进货过来的吗？” 钱桂君从纪舒的摊子上拿起一双红色的塑料凉鞋，“这才3月份，就卖凉鞋了？” 纪舒接过那双红色的塑料凉鞋，亮晶晶的红塑料在夜幕下十分打眼。 “这是去年的库存货。我特意叫我妈去汉方街打货买来的。因为是库存，成本价只要1块钱一双，不过最少要进货200双，我这是拿了我妈的私房钱买的呢。我这边卖3块钱一双，就比市场价的5到6块钱便宜了不少。” 钱桂君蹲下来，又在纪舒摆摊的塑料布上拿起一双浅粉色的塑料凉鞋，“质量还真不错。款式确实有点老，去年就不流行这样的了。” “京市第二塑料厂的老牌子，质量好，就是款式有点过时了，才成了积压货，塑料凉鞋不能久放，所以对方就便宜出了。不过咱们这里是理工大，学生们要的就是性价比，款式老一点没关系。附近的小区也都是老小区，都是会过日子的主妇，大家都喜欢物美价廉的货，我才这么选的。” 钱桂君点点头，“那确实。我这边男袜还有女袜选择的都是高性价比的产品，现在楚华街上就我这一家卖袜子的，也不存在要搞咱们上次说的那个差异化了，直接就选择大众产品就好。” “太对了。桂君，你不愧是商贾之家出来的。” 纪舒竖起大拇指， 见纪舒夸奖自己，钱桂君脸色微微一红。 华灯初上，楚华街的街灯依次亮起来。 斜边街虽然正在整治，不少商贩也已经转战到了楚华街做生意，可是一时半会儿，楚华街的人流量，还是只有斜边街的三分之一。 但是纪舒知道，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一铺难求，她恨不得再买一套呢，只是没钱。 就这些人流量，已经让蔡主任喜笑颜开了。根据政策，每家商户门口都可以做一定区域的外摆，所以纪舒直接在钱桂君铺子门口摆摊。 “蔡主任！” 纪舒见蔡主任走过来，赶紧打招呼。 “纪舒！你……怎么摆摊卖起……” 蔡主任蹲下来，从塑料布上捡起一双凉鞋，“塑料凉鞋？这才三月份！” 纪舒一笑，“这叫反季促销啊。” “你个小丫头，真的是会说，搞得头头是道的。你铺子正在装修，你居然摆摊起来了？” “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吗？铺子装修还要十来天，楚华街这么多人流，我不做点生意对得起？” 蔡主任听出这话是打趣，笑眯眯地说：“现在我们已经租出去了三分之一的商铺，很多都和钱桂君一样，已经开始卖货了，就这两天开张。我们铺子门口都能做外摆，铺主无论是想自己卖东西还是租给摆摊的人都可以。我还给打了申请，附近派出所的会来巡逻，确保咱们这小夜市的治安，你们就放心摆摊吧！” 纪舒忍不住点头，“蔡主任，你这楚华街肯定能火爆，就凭你这份心思。真没想到，居然已经租掉了三分之一的铺子，这也太厉害了。” “我手里还有不少申请都被我拒绝了。为了保证业态不恶性竞争，每种品类尽量只要一两家。我们这儿以后啊，就是要吃喝玩乐，什么都有！” 几人聊着，都开怀大笑，连一向淡然的钱桂君脸上也露出难得的兴奋。 “这都7点多了，一会儿逛夜市的人就过来了，你们加油！我再去那边看看！” 等蔡主任走了，纪舒便把摊子整理好，钱桂君也把袜子店铺内的袜子再次整理。 “对了纪舒，你看，我这招牌还没挂呢，你说我的袜子店铺起个什么响亮的名字呢？我妈妈那个汉方街的批发店，这么多年，一直就叫袜子批发，连个名字都没有。” 纪舒从门口望过去，清瘦的钱桂君斜倚在柜台上，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和上辈子她见到的那个腰圆膀肥的钱桂君很不一样。 她本来想说“名袜世家”，因为那就是上辈子钱家袜子铺的牌子，可她忽然改了主意，就站起来，靠着门面的门框，隔着玻璃门和钱桂君对视，只笑一笑：“这名字还得你来起，你是这袜子铺的主人呀。” 钱桂君盯着纪舒，眼神看到街外已经出现的三三两两的人流，想了想，“那不如就叫楚华袜业，铺子就在楚华街上，好记得很，而且楚华寓意也好。” “支持！”纪舒快乐地拍手。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响起来：“妈妈，这冬天怎么有人卖凉鞋啊？好傻啊，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纪舒：固定资产在资产负债表内占比过高，流动性危机了！ 大肥章啊，晚上9：00尽量再更肥章！爽起来！另外，感谢一直陪伴到现在的小天使们，爱你们！你们的每一次鼓励，都让我变成一只更美的肥鸽子！ 感谢在2022-03-24 10:18:50~2022-03-24 16:5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78537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纪舒和钱桂君都抬头看过去, 见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那男孩长得圆滚滚, 四方脸，招风耳, 看起来就像是个“小霸王”。 女人也笑起来，“爱军，小声点！” 说完, 就朝着纪舒扫了那么一眼, 眼底带了点轻蔑。 纪舒微微蹙眉, 这两人如此没礼貌，真是一对母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再一回味, 这个女人叫孩子“爱军”，看孩子的年龄，和纪畅应该也差不多大。 这附近区域, 可不都是理工大附中附小孩子们的活动区域吗？ 这个小男孩，难道就是欺负纪畅的胡爱军？ 上次纪畅的事情，最终纪舒他们也没有去学校找老师。因为过去不久，纪舒也来不及问纪畅现在学校的情况。 她心里觉得还是疏忽了弟弟，就不准备得过且过，因此笑道：“哎哟, 哪家的小孩子乱说。这叫反季促销，懂不懂？一点礼貌都没有！” 这时候有几个男大学生模样的人进了钱桂君店里买袜子, 钱桂君忙看了纪舒一眼, 纪舒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让她去忙。 那个女人走近了，仰着脸，皱着眉头：“嘴巴放干净点啊，你个摆摊子的，你没看我都教育孩子了吗？” “摆摊子怎么了？摆摊子就活该被熊孩子乱说？你那叫教育吗？” 纪舒也当仁不让，熊孩子这时候还没被广泛采用，这个词后世在互联网上成为了让人闻风丧胆的恶势力。 “你说什么？你说我家孩子是熊孩子？你有没有搞错？” 女人显然生气了，把腰一叉，头拧着：“你信不信我……我找人来把你摊子给掀了？” “看清楚，这告示，现在楚华街允许临街摆摊，你找谁给我掀摊子？” 纪舒指着不远处公示栏上的告示，大声说。 女人自知理亏，这一路看见外面摆着卖货的人不少，要硬说不能摆，不能服众。 胡爱军见妈妈生气，也嚣张起来：“我爸爸是部队的，你敢欺负我！” 说完，竟然从塑料布上取了一双塑料凉鞋，往地上一扔，跺了几脚。 纪舒恍然大悟，原来胡爱军在附小没老师敢管，还有亲爹这个因素。这也太嚣张了。 “部队怎么了？还不是按规矩办事！” 纪舒大喊，她见有几个人已经停下来围观，就提高声音：“来人呐，听说有人要来掀我摊子，这个小孩说他爸爸是部队的，要欺负我们小老百姓啊！” 刚买完袜子的几个男大学生从钱桂君店里出来，也站在纪舒这边，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就说：“这是欺负人吗？部队怎么了？依法治国！” 纪舒心想，不愧是这时候的大学生，天之骄子，热血未凉啊！ 围观的人也说：“怎么拿部队压人呢？部队也有规矩啊！” “了不起啊！国家支持摆地摊，个体经济！” “欺负人家小妹子干嘛？” 一会儿，已经围了一圈人。有几个看见胡爱军抢鞋子、跺鞋子的围观群众也说：“赔钱！” 女人见自己突然一下子处于弱势，更是跳得高：“是她先骂我家孩子是熊孩子的！” 说着，伸出手指着纪舒的脸，恨不得戳过来一样。 纪舒说：“各位评评理，你们说，把摆摊子老百姓的货物拿到地上踩，是不是熊孩子？” 这胡爱军的一只脚还踩在那双凉鞋上，想狡辩抵赖也是不能。 女人看了一眼胡爱军，真是个猪队友，这不是坐实了熊孩子吗？！ 众人都说：“就是熊孩子！赔钱！” 钱桂君也出来说：“这位阿姨，你看你家孩子把凉鞋都踩脏了，这怎么卖？要不各退一步，你把凉鞋买了，这事就算了。不然我们就只好报警了。” 她语速平缓，看起来像是不偏不倚，众人都点头。 女人眼见众人议论纷纷，胡爱军傻愣愣的，还没把脚挪开，一生气，就给了胡爱军一巴掌：“叫你乱踩！” 说完，她从身上背着的红色漆皮小包里掏出5元钱，丢在地上，拉着胡爱军就准备走人，回头恶狠狠地说：“钱给你，鞋子我不要了！穷鬼！” 胡爱军突然被妈妈打了一巴掌，嘴巴一瘪，眼睛一闭，哇哇哭起来，声音很是凄惨。 纪舒大喊：“给我把钱捡起来，递给我！” 女人冷笑：“你不就是想讹钱吗？给你了，不用找！这破鞋子，能值5块钱？” 纪舒灵机一动。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71节 她俯身从摊子上拿起一双粉色凉鞋，一双男士黑色凉鞋，举起来，对着围观的人说：“大家看看，这是京市二厂的拳头产品水晶塑料凉鞋！质量多么好，夏天穿踩水都不脱胶，一体成型！我家里托人拿的货，反季售卖，去年夏天都是5.5块一双，现在只要3块钱！你说，值不值5块钱？” 众人都看着纪舒手里的凉鞋。 有个围观的大妈顺手拿起一双来，一摸，“质量是不错哎。接缝都看不到，去年这肯定要卖5块钱以上的。” 纪舒微笑，对着胡爱军的妈妈说：“我这5.5块的鞋子，只卖3块，是为了回馈顾客，不是为了回馈熊孩子。我劝你把钱捡起来递给我，不然你今天别想走！” 男大学生已经很生气，纷纷叫到：“太侮辱人了！歧视商业工作者，你这是愚昧！” “把钱捡起来！” 胡爱军还在哇哇大哭，他妈妈已经乱了阵脚，只想脱身，眼见周围的人都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身上也直冒汗。 她对胡爱军说：“自己闯的祸，你自己去解决，去把钱捡起来！” 胡爱军早就被亲妈吓得两腿发抖，这小魔王谁也不怕，就是怕他妈，一边哭着，他一边就捡起那5块钱，捏着钱边边，颤抖着递给纪舒。 纪舒收了钱，利落地还找了他2块，塞给胡爱军。 递钱的时候，她弯腰低声在胡爱军耳边说：“还敢欺负人吗？” 胡爱军肩膀一缩，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他接了钱，眼泪刷刷地掉，话也不敢说，往她妈妈身后躲。 女人拽着胡爱军，冲开人群：“看什么看！” 刚走了两步，她又冲回来，一把抓起地上被踩过的那双凉鞋，这才旋风一般逃离了现场。 等母子两个一走，众人爆发出欢呼。 “太解恨了！” “怎么教育的孩子！” “真是熊孩子，看以后还敢瞎搞？” 纪舒站到路边的台子上，高声说：“谢谢各位为我主持公道！刚刚你们也听到了，这凉鞋我本来卖3块钱一双的，现在在场的各位，5块钱就能买两双！从34码到45码都有，先到先得，卖完了就没有了！” 众人一听，都凑近了。 为首的一个大妈一下子就抢了一双女款一双男款在手上，“我，我买2双！这质量，哪里找，便宜啊！” 纪舒马上收了钱，给大妈拿了塑料袋子装好了，大妈接过来，手上又拿了两双，“再拿两双给我两个外孙女穿！” 这头一开，人们就开始疯抢起来。 “5块钱两双，真是便宜，和我老婆一人一双！” “给我姐带一双，我要大红色的，唉，没有了，那拿一双蓝色的吧！” “我们宿舍四个人，我直接买四双！” “快去把隔壁宿舍的哥们叫来，他不是缺凉鞋吗！这当拖鞋穿也行，划算！” “这老板地道！” 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竟然抢起来了。 还有一个女学生走过去了，逛了一圈又折返回来买了两双，哀叹着：“果然下手要趁早，好看的颜色没有了。” 钱桂君忙着帮忙维持秩序，纪舒在钱桂君耳边讲了几句，钱桂君眼里兴奋一闪，点点头。 纪舒又高声说：“今天袜子也大酬宾，凡是买了凉鞋的，进店买袜子，买三双就送一双透明丝袜！价格不限，买了就送！” 那些买完凉鞋本来准备走的人一听，又进入店里去挑袜子。 钱桂君的袜子平价不说，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颜色也好看，很多人一下子就又买了好几双袜子，一些大学生都是十双十双地买。 有些下班的人去坐公交车，看见这个铺子里里外外全是人，也就过来看看热闹，谁知道一看，就忍不住买了鞋子买袜子。 纪舒和钱桂君忙得不可开交。 最后，很多人竟然连鞋码都不挑了，剩什么买什么，反正这年头家里人口多，总能有人能穿，转卖转送给亲戚朋友也不错。 八点半不到，纪舒的200双鞋子居然都卖完了！ 等人流渐渐散去，她数了数钱，一双挣了1.5块钱，这200双，就赚了300块钱。 “这几乎都够我付装修队的钱了！” 纪舒开心地跳起来，疲惫的双腿似乎都又充满了干劲。 “我今天也卖出了好多袜子！” 钱桂君点了钱，抬起头来，“挣了50多块，一天而已，租金就回来了。这招牌都没挂出去，这可是开业第一天。” 两人眉开眼笑。 “之前做国库券我不是也赚了钱吗？而且比这个多多了，但是这摆摊挣来的钱，怎么觉得格外值钱呢？” 纪舒端详着那些票子，然后小心地扎好，放进小包里。 “我也觉得，之前在我妈的铺子里收钱，比摆摊赚的多太多了，可是今天的感觉好开心。” 两人从钱桂君店里般出两把小椅子，坐在一起，盯着街上的行人。 钱桂君从铺子柜台后面掏出两瓶本地啤酒，打开了，递给纪舒一瓶：“庆祝一下？” “哎哟，居然准备了酒！” “你看，天气越来越暖和，八点多路上还有人逛，这到夏天，估计要火死了，生意做不完的了。” 纪舒终于有空喝点东西，她咕咕灌下一大口啤酒，却被呛到，自己被呛得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再火能有今天火？你这一招化熊孩子为招牌，真是绝了。人家本来是看热闹的，突然就都掏钱了。” “这围了那么多人，你说我不顺便卖货，那不是浪费嘛！况且，这个孩子我知道……” …… “原来如此。这个胡爱军小朋友遇到你，也是他的不幸了。” 钱桂君听纪舒讲了纪畅被欺负的事情，有感而发。 “小孩子都是父母的影子。胡爱军嚣张跋扈，那肯定是学习的家里人。” 纪舒轻轻说。 “确实，我看他妈妈那个样子，平时应该也是个爱欺负人的。” “我正想说呢。人人都说，孩子不行是妈妈没教好，可是父亲去了哪里呢？看孩子的表现，父亲应该平时也没有好好管教他。谈到孩子的教育，立即就想到是母亲的问题，这难道不是一种社会偏见和不公平吗？” 钱桂君低头想了想，也喝了口啤酒，啤酒瓶里发出噗噗噗小泡泡破裂的声音，在黑夜里很清晰，像是某种奏鸣曲，呼应着两人突然深沉的心境。 “纪舒，有时候我觉得你思想太敏锐了，或者说超前。有很多想法，我从小就怀疑，觉得奇怪，可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但是跟你一聊，你都能点出来。” 纪舒抿嘴。 这也不全是她的敏锐，这还是感谢互联网，让人和人以以往所没有的速度和方式联结在一起，分享观点、启迪思想。 很多国际大牛的书，都可以在网上看到，这些观点，也不全是她纪舒原创。 从这个意义上，像是莫旷枫他们这样的国际国内计算机先驱，才是需要感谢的人。 算算看，这应该是国内第一批搞计算机的人才了。 “怎么说呢，世界在发展，以后我们都会变得更开放，懂得更多。世界啊，会越来越大呢，改革开放的步伐不会停下。你听说过互联网吗？” “互联网是什么？是那个什么计算机的吗？四大才子是不是研究这个的……” 钱桂君脸上满是困惑，“之前听刘大力他们聊起过一点，不过没有太了解。” “某种意义上，以后我们都要感谢计算机和相关工作者。因为，计算机技术可以让人们相互联结……所以啊，像是莫旷枫、张超他们这样的人，真的是改革开放的大功臣。” 纪舒觉得自己解释不清楚互联网，正说着，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个人影挡在了面前。 “嗯，还有凉鞋卖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有点低沉，却并不冷淡，似乎还带着点笑意。 纪舒赶紧抬头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居然是莫旷枫本尊！ 她想到刚刚正在大谈世界变革，还点评莫旷枫本人，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听到？ 纪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色微微一红，赶紧站起来，“莫同志，我刚刚是在表扬你！” 作者有话说： 这叫“引流”，毕竟是开过网店的人啊，纪舒能不知道吗？ 今天爆更了，明天我继续努力，么么哒！ 第112章 “嗯？” 莫旷枫似乎心情不错, 语气有些轻快，却仍旧茫然一般地说：“我听说你今天要摆摊卖凉鞋，我刚好缺少一双, 特意过来的……” 纪舒见他似乎没听到自己刚刚的豪言壮语、指点江山，心里一松, 却有点不好意思，惴惴地说：“莫同志怎么知道我要来摆摊？” “今天下班之后到楚华街来买点东西，遇到蔡主任, 蔡主任告诉我的。” 莫旷枫站直了, 正色道。 他今天穿着之前见过的那件黑色大衣, 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似乎是一些日用品。 “凉鞋，都, 卖完了……” 纪舒歪着头，俏皮地说：“我这可是火爆得很，莫同志要买, 要早点来啊。” 莫旷枫惊讶，“居然都卖完了吗？” 纪舒忽然看见角落里还有一双，是之前被买走了又被拿回来换的破损品，她附身拎起来一看：“这里倒是有一双，可是右脚前面横梁断了一根，能穿是能穿, 就是不能细看……你多大码？” 莫旷枫说：“44码。” “哟，脚挺大, 不过你个子高。真是凑巧, 这双就是44码！这双就送给你啦。你看, 虽然这边少一根横梁，不过还剩下三根啊！我告诉你一个妙计，你可以把左脚的四根也干脆剪掉一根，这不就对称了吗……” 纪舒指着黑色的塑料凉鞋，开始滔滔不绝。 钱桂君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72节 莫旷枫倒是很认真地点头：“确实是妙计。我还可以去化学实验室借一个酒精灯，把铁丝炙烤到高温，然后把剪裁的边沿烫平，提高美观度……” 两人比划着，都轻轻笑起来。 莫旷枫要掏钱，被纪舒拦住了：“莫同志，你上次还借给我一条手帕呢，我都忘了还你，这凉鞋绝对不收钱。” “……那也可以，那么手帕也不用还给我了，刚巧是新的，纪同志可以留着用。” 莫旷枫考虑了一下，沉稳地提议。 纪舒想了想，那手帕在抽屉里沉睡好久了，再还也挺尴尬，便说：“好，一言为定！” 钱桂君从铺子里拿出一瓶啤酒，“我们纪舒正在讲互联网，你是专家，要不要来指点一下？一起在路边喝一杯？” 纪舒这真是班门弄斧到家了，太丢人了：“唉，够了啊，别喝了！莫同志，天色晚了，你快回去吧！鞋子送你了啊。” 她说着，轻轻推了一下莫旷枫，甚至带着点亲昵，毕竟，她觉得自己年纪比莫旷枫大，推一推一个小伙子，有什么问题嘛！ 再一想，不对啊，现在，她才是妹妹好么。 纪舒见莫旷枫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以后还是要注意些，不要让人误会了。 “那我先走了。” 莫旷枫点头告辞，在路灯的暖黄色下，渐行渐远，背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宽阔的肩膀轻轻摆动着，几个路过的女大学生刚好在纪舒面前走过。 一个叹气：“那不是纪算机研究所的莫博士吗？” 另一个说：“男神啊，可惜男神都看不上我……” “人家看不上任何人……” “男神之所以是男神就是因为看不上任何人……” 女孩们不住回头，叽叽喳喳笑闹着，语气里更多的是逗趣，直到莫旷枫消失。 纪舒盯着女孩们亮晶晶的笑容和温柔晚风里飘动的发丝，忍不住感叹：“这就是青春啊！” 等几个女孩走远了，钱桂君举着啤酒瓶，转过身来，倚着门框，对纪舒说：“你就给了人男神一双破凉鞋？” 随后两人哈哈大笑，又干了两瓶啤酒。 …… 莫旷枫唇尾微微上翘，刚走到楚华街的街口，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住他：“不是说了要你等我一起逛楚华街吗？” 他停下脚步。 “生活用品我已经帮你买好了，一起逛街就不必了。” 他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秦菲。 秦菲面有恼怒，嘀咕着：“下班的时候特意追着叫你陪我逛街，居然自己去逛？我在这里找你半天了。” 莫旷枫平静地说：“下班的时候我就说了不必了。” 秦菲自己知道理亏，她当时缠着莫旷枫卖可怜，说自己刚搬到宿舍，什么生活用品也没有，对这里人生地不熟，都是老同学，也不帮忙什么的，就是打可怜牌。 “你这人真是没趣。” 她见莫旷枫一脸淡然，只好接过塑料袋，打开看，里面是一些日用品，牙刷牙膏、香皂、洗头膏，都是一众平价货。 她微微皱眉，但随即摆上一个笑脸：“多谢莫旷枫！” 秦菲又瞥见莫旷枫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莫旷枫把手里的凉鞋往身后缩了缩，“我给自己买的凉鞋。” “我正好缺双拖鞋呢，这些天都没地方买，能不能先给我用？周末我们去逛百货，我再送你一双？” 秦菲歪着头，她是想趁机再制造一个机会，可以和莫旷枫去逛街。 “不能给你穿，这是我的凉鞋。你可以去楚华街买拖鞋，就在里面有一些杂货铺。” 莫旷枫居然随手就把凉鞋放进了自己黑色呢子大衣的口袋里，凉鞋冒出一个头来，像是窥探着什么。 秦菲知道，莫旷枫这人冷静且执着，再说也没用，就微笑着说：“好吧。” “秦菲，你为什么突然回武市？” 莫旷枫脸上没一个笑容，反而相当冷峻。 “什么为什么？我姨妈一直在武市啊！你知道，我高中就一直住在我姨妈家，她老人家现在身体不太好，我过来照顾照顾，这不是应该的吗？” “哦。”莫旷枫点点头，“秦菲，我还有工作，先走了，你慢慢逛。” 秦菲脸一红，似乎被莫旷枫气到，但是她没有说什么，对着莫旷枫招手：“拜拜~~” 随着莫旷枫消失在马路对面，秦菲又打开塑料袋：“这都是些什么鬼啊。谁要用这些牌子！真是不解风情的傻瓜！” 她跺跺脚，又自言自语：“一双破凉鞋都不愿意给我，真是过份！莫旷枫，你就是冰块，我也要给你捂热了。” 她见街边刚巧有一个垃圾桶，走过去，手悬在半空中，又缩回来，把那袋日用品又打开看了一眼。 这次，脸上居然浮现出笑容。 “毕竟是给我买的，我就勉为其难用一用吧！” 秦菲这么想着，也就真的走进楚华街去。 她这次从海市回来，行李箱就有三大个，姨妈特意派了司机去接的，怎么会没有拖鞋？别说拖鞋了，不同款式的高跟皮鞋就有七八双呢。 姨妈知道她要住教师单身宿舍，还生了好久的闷气，又派人送了很多她房间的床褥用品过来，她是要什么有什么。 不过，莫旷枫既然喜欢逛楚华街，那她也要逛一逛啰。 秦菲今晚还特意打扮了，喷了法国的香水，整个人走在楚华街上，都散发着香气，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还有小伙子对着她吹口哨。 秦菲边走边逛，觉得这街道倒是漂亮宽敞，可是商户卖的东西也太不上档次，而且很多商铺已经在准备关门了。 她走到街道中间，看见一家商铺正在装修，三个工人正在街边和水泥，扬起粉尘。 秦菲伸手捂住脸，厌恶地皱起眉头。 “秦老师？” 纪舒刚刚结束了摆摊，就想来自家商铺看看。 老柯人虽然油滑，但是做事情一级认真负责，每天从早上8点干到晚上8点，有时候活没做完，还主动加班，一点不拖沓。 今天就是这样，老柯见隔断还有些没做完，和工人们主动留下来多干了一阵。 纪舒刚过来不久，竟然见到英语课的秦菲老师走了过来。 不过，秦老师的造型和气质，在这里非常打眼，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秦菲听见一个脆脆的女声叫她，侧头去看，路灯下，认出是纪舒。 “纪舒同学？” 纪舒迎上来，满脸笑容。 “秦老师，是来逛街的吗？下次要早点来哦，这个点，大多数店铺都要打烊了。” “哦，我随便逛逛。你也是来逛街的吗？” “啊，不是，你看，这是我家的商铺呢，正在装修，我来看看。” 秦菲一阵惊讶，“我听张超说，你在图书馆上班，原来还在这里有商铺？” 不知道为什么，秦菲有点在意纪舒。 因此前两天，她特意旁敲侧击向张超打听了一下她的近况，得知她居然在理工大图书馆工作，离开了工厂，秦菲对此颇为震惊。 “嗯，刚买不久，准备给我妈妈开个小饭馆，秦老师以后来光顾，我叫我妈给你打折。” 纪舒笑得甜，说话间，一双杏圆眼睛上睫毛像是在跳舞，惹得秦菲突然心里一阵焦躁。 小女工而已，居然现在连商铺都有了？ 秦菲礼貌地笑笑：“那肯定。” 刘彩娟从铺子里走出来，她刚刚在铺子里给工人们打下手呢。 “舒舒，明天还要去汉方街批发凉鞋吗？今天都卖完了呢。” 刘彩娟没注意到秦菲，大声问纪舒。 纪舒还没回答，秦菲皱眉：“你说什么？凉鞋？”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肥章！ 么么哒！感谢在2022-03-24 19:58:53~2022-03-25 11: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横海答云笺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纪舒不知道为什么秦菲似乎对凉鞋很感兴趣, 这位秦老师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去穿塑料凉鞋的主。 虽然塑料凉鞋在武市多暴雨的夏天确实很实用，可是这种凉鞋更大的优点似乎是便宜。 因为塑料的材质，夏天穿起来有时候不透气, 俗称“烧脚”，有钱人还是喜欢买皮凉鞋穿。 而秦老师, 明显是有钱人啊！ 纪舒在课堂上不止一次注意到秦老师的打扮，没办法，她总是全班的视觉焦点。她的皮鞋都是纪舒在现在的武市见也没见过的时髦款式。 “对, 今天卖了200双呢, 有男鞋也有女鞋。就是你说的那种前面四根横梁的款式, 其实这个款式不是什么时尚新款。” 纪舒挠挠头，“是我妈妈去批发的汉方街的便宜库存。” 秦菲问了几个关于凉鞋的问题，揣摩着，看样子, 这条街上应该再也找不到同样款式的凉鞋了。 她心里已经明白，就不再多问。 “等开业了告诉我一声，我一定来捧场。”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73节 秦菲笑眯眯地说, 同时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子，“纪同学，你也认识莫旷枫吧？” “啊，认识啊。” “你说他这人也真是的，看起来很冷漠，其实还是很贴心的, 看我初来乍到，还特意买了些生活日用品给我。” “是吗？哈哈哈。秦老师, 你还缺什么吗？我家就住在附近, 你要是以后缺什么紧急的, 跟我说，这一片我都熟悉，我带你买。” 秦菲仔细观察纪舒的表情，见她提到莫旷枫的时候神色如常，见到这个塑料袋子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心里稍微安稳。 “那我就先走了，已经不早了。” 纪舒忙点头，笑呵呵地送走了秦菲。 等秦菲走远了，一旁的刘彩娟对纪舒说：“这个秦老师真的是好漂亮哦，这么年轻，就在理工大做老师。” 别说，刚刚三个工人也都盯着她看呢，秦老师就像是行走的广告女郎。 纪舒撇撇嘴：“妈，这就叫白富美。” “什么白富美？什么意思？” “就是又白，又富有，又美丽，总之就是那种很完美的女孩。” 谁知道刘彩娟伸手拢了拢纪舒耳后的头发，“照这么说，人家是先天的白富美，那我家女儿就是后天靠自己的白富美，你说，你现在难道不是又白，又富有，又美丽？” “哈哈哈哈！” 纪舒从身后抱住妈妈的脖子，搂着她摇晃起来。 她竟然觉得这话说得她心里甜滋滋的，难怪每次见秦菲，她心里都有点点淡淡的落寞，原来是暗藏着一丝羡慕么？ 如果是上辈子，她怕是都不敢和秦菲这样的女孩讲话。好在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直视其他人的光芒，就算羡慕也不会躲开做乌龟了。 …… 纪舒摆摊的第二天，当然没有挣到第一天那么多钱，毕竟也不是每天都能有熊孩子来配合。 不过因为质量好、价格便宜，她一晚上倒也卖出去了四十多双凉鞋。 就这样干了一个星期，等到铺子装修过半，纪舒手里已经有了700多块钱，工人工资和第一个月欠着原业主的钱有了着落。 她算是体会到了这个年代生意的好做，只要肯吃苦，不愁东西卖不出去。 卖完了最后一双凉鞋，纪舒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哟，明天还摆摊吗？” 蔡主任路过钱桂君的店铺，赶过来问。 最近她还是非常繁忙，据说又有十多家铺子租掉了，她一直在帮着跑手续。 “不了，主要是汉方街那边的库存凉鞋都处理完了，进不到货了，这种机会也不是每次都有的。” 蔡主任点头，“现在有眼光的个体户真的很多，一个东西好卖，大家就一窝蜂地去卖。” “就是，每一家几乎卖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区别就是价格，可是大家进货价也差不多，价格又能差多少？以后啊，还是要打响自己的品牌才行。” 纪舒说着，指着钱桂君门口放着的一个大招牌。 上午，定做招牌的人把招牌送了过来，却还来不及装上去，钱桂君找了一个工人，说是晚上来装上。 蔡主任走近了，一看，招牌上写着“楚华袜业”。 “这名字响亮！” 钱桂君从店里走出来，“蔡主任，你看我这店名怎么样？” “刚我们正说呢，特别好！” 蔡主任围着看了一圈，又赞扬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桂君，以后你要不要做定制贴牌袜子？虽说现在讲有点早。” 刚刚和蔡主任的谈话启发了纪舒，她对钱桂君说。 “定制贴牌？” 钱桂君满头问号。她已经习惯了纪舒突然冒出的新名词，也就淡定地等她解释。 “就是等你以后进货量大了之后，找代工厂设计定做一批独有的袜子，就只能在你楚华袜业买到，这样就有品牌效益。以后消费者就会说，哇，这个袜子只有楚华家有！” 纪舒知道这个说法现在有点超前，所以就接着解释下去。 “现在大家都是卖货，不是卖品牌，价格拉不开，而且消费者没有忠诚度。” “确实，哪家便宜、哪家方便买哪一家。”钱桂君点点头。 “但是，你如果有独特的品牌，那么以后你不但价格可以卖得更贵，而且顾客也只愿意买你的。当然，前提是质量好，设计新颖。” 钱桂君听了似懂非懂。 “有道理。纪舒，我记住了。” 纪舒知道，现在这个阶段，大多数商人的品牌意识还没有形成，即使钱桂君不注意品牌建设，也不太会吃亏，她这么说，是为了长期的发展。 和钱桂君分手后，纪舒往自己的铺子走过去。 她猛然想到，提醒钱桂君注意品牌，那自己家的饭馆呢？ 就等着装修完了开业？守着门口等客人上门？ 纪舒飞奔起来，到了铺子门口，刘彩娟正拿着个凳子，坐在门口写写画画。 见纪舒跑得气喘吁吁，她忙站起身，把随身带着的水壶递过来。 “喝口水，这孩子，又没什么急事，跑什么呢。” 纪舒接过水壶，赶紧喝了一口。 刘彩娟把手里的单子递给她：“你看，柯师傅他们都快竣工了，我的菜单也定好了，你看怎么样？” 纪舒正想和妈妈商量这事，她忙接过来一看，菜单上写着大约三十道菜品，都是武市口味的家常菜。 有红烧鲫鱼、珍珠丸子、排骨藕汤、红烧肉、板栗烧鸡、清炖老鸭汤等大菜，也有番茄鸡蛋、土豆丝、酸辣藕丁等小菜。 看了菜单，纪舒几乎把要说的话给忘了，满脑子全是这些好吃的东西。 纪舒赶紧晃一晃脑袋，对刘彩娟说：“妈，咱们要提前打广告，我们店就能一炮而红！” “广、广告？” 刘彩娟倒是在电视上看到过广告，不过那些都是大品牌，哪里有一个小饭店打广告的呢？ 纪舒依稀记得，1979年国内电视上才打出了第一支广告片，是一个滋补药酒的广告。 她后世在网上的怀旧贴里见过，那个帖子的名字是“复古广告，你绝对没见过的第一支广告片”。 之后，国内电视广告市场经过了漫长的发展，知名的“燕牌”收录机的广告，可谓是人人皆知。 明年进入90年代之后，广告开始成为无孔不入的宣传方式，一个产品卖得好，甚至可以纯靠广告！ “咱们一个小饭馆，怎么，你还要上电视？” 刘彩娟笑了，“舒舒，你是不是上次斜边街的事情没上电视，觉得可惜？” 纪舒见母亲刘彩娟居然开起了玩笑，笑着摇头：“妈，我说的报纸！报纸广告！” 说到报纸广告，也是在1979年，海市的报纸上刊登了一款外国手表的广告。 广告一出，效果卓群，居然第二天就有700多个市民去海市核心商业区里询问这款手表如何购买 。 其实，这款手表根本没得卖！ 当时，这款手表还没有进入国内市场，直到4年后，手表才开始在国内售卖。 手表生产厂家看到了国内巨大的消费潜力，因此想提前培养品牌，这才在连市场都没进入的前提下打广告。 可见，国外企业经营者，对品牌这个概念的理解，远远超过目前的国内。 那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在饭馆还没开业之前就打广告，做响品牌呢？ 刘彩娟想了一想：“舒舒，我们一个小饭馆，上报纸上打广告？报纸上登广告的，基本都是大企业，而且都是卖商品的，哪里有餐厅的广告啊？” “确实，以前没有，但是现在可以有啊！我们虽然是一间小饭馆，可是我们如果能聪明地打广告，就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 纪舒双手一抱，自信地对刘彩娟说：“妈，今晚啊，咱们把菜单订好，明天我就去联系郭记者。” “郭记者？要在都市报上打广告吗？那也太大阵仗了吧，我们这才十几张桌子而已……” 刘彩娟搓着手，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不不不，妈，你想哪里去了，我们肯定不在都市报打广告，不过我们还是需要郭记者的！” 第114章 “校报上打广告？” 郭记者今天穿着一件单薄的茶色风衣, 似乎是男款，宽大的廓形随意地搭在肩膀上，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瘦削, 仿佛一阵风就要倒下去。 可她说起话来，声音却苍劲刚强, 具有生命力。 “没错。我想，理工大的校报上，如果可以刊登我们餐厅的广告, 那岂不是能迅速在附近打响名声？我们的顾客主要就是附近的人, 理工大那么多大学生, 是我们的主力客源啊。” 郭记者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你家餐厅不是还没开业吗？” 纪舒笑着说：“郭记者是搞媒体的, 难道忘了1979年海市外国手表报纸广告的事情？” 郭飞霞微微张嘴：“你个小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一说，我们以前老师确实讲过这个事情, 这之后报纸上的广告就多了。你是想学瑞士“雷达”手表，在产品进入市场之前，就打广告？” “没错，我就是要营造神秘感，树立品牌意识。” 纪舒说完，眨眨眼, 俏皮一笑，然后把昨天连夜和刘彩娟定好的菜单递给了郭飞霞。 “你看, 我们菜单已经做好了, 我还准备同步印刷菜单单页作为宣传单, 正面是菜单，背面是优惠券，消费满10元就送一个凉拌小菜。我妈妈的个体户证件都办理好了，各项手续都合格，明天装修完毕，再请有关部门来核查一下，随时可以开业。” 郭飞霞接过纪舒递过来的文件，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菜式和价格。 “价格倒是不贵，都是家常菜。而且去年以来物价飞涨，你家定的价格算很公道了。现在啊，出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了，我觉得你们能火！” 纪舒见郭飞霞这么说，也放心下来。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74节 以前只有国营饭店，改革开放之后很多个体户开饭店，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就餐需求。 如今，正是餐饮行业起步阶段。 郭记者这样的上班女郎，又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应该是经常下馆子的，肯定见多识广。 上辈子的纪舒，这时候根本没机会下馆子，都是冯光耀下馆子，想到这里，纪舒心里还是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纪舒，你这些想法都太新潮了。这两年新开的小饭馆不少，想到打广告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我们单位刚好有记者就是理工大毕业的，我记得之前是理工大新闻系的学生，肯定认识搞校报的人。” “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 郭飞霞挑眉毛，“那也不是白帮忙的啊，你开业了我一定要去大吃一顿，给我打折！” “打折？不可能！” 纪舒装作生气的样子，又娇俏一笑：“直接请客啦！” …… 第二天一大早，纪舒刚好轮休，就径直到了铺子里来。 老柯和其他工人已经早早等在门口了。 “小妹子，你看看，我们这手艺，怎么样？” 纪舒仔细看过去，这墙面是刷得整洁平滑，用手一摸，滑溜溜的。踢脚线都是镶嵌的瓷砖，电线都是走的暗线，一点不影响美观。 通往二层的小楼梯是深一些的木色，楼梯是钢铁的架子，栏杆是实木的，结实又漂亮。 根据王顺月的设计，二楼的栏杆也是木制的，扶手的切面做得非常完美，看起来简直就是巧夺天工。 这三个工人，泥瓦、木工、水电都能做。当然，其中一些小项目他们也找了其他工人来帮忙，都是做项目的，什么人都认识，那些小钱就是老柯他们自己结算了。 庞杂的细节按下不表，这项目，让纪舒非常满意。 “材料都是我托人给买的，都是大项目剩下的边角料，好多都是我朋友给的，不要钱。你说，我们收你13块钱一天，贵不贵？” 老柯一只脚踩在门口的一条矮凳子上，眯着眼睛，那样子，别提多得意了。 “不贵，不贵！上次算了材料钱是多少来着？” “材料钱满打满算就收你800块钱，老王闺女做了保，你可以过半个月给，人工费你今天可得结了。” 纪舒上次差点都忘了材料费的事情，因为她第一次搞装修，这些都完全不懂。 幸亏王顺月热心，跟老柯他们说了，要先试营业几天，都没问题了再付钱。 其实王顺月告诉纪舒，自己买材料更省钱，估计别说800块钱，700块钱都不要。 但是纪舒有心让老柯他们挣这个钱，否则他们万一心里不舒服，给她在什么环节上偷工减料不是更麻烦了吗？ 这么小的项目，又没有专业的监理，靠的还是工人的自觉。 “柯叔叔，这次真的太谢谢了，这边人工费先结算给您390块，我们过半个月用得都没问题了，材料费就给您。” 老柯嘴角忍不住扬起来，纪舒会做人，看破不说破，也不还价，他们都把最好的手艺拿出来了。所以，纪舒要后付材料费，他就同意了。 “行。小妹子，我看你这人实在，我再跟你多讲两句。” “嗯？” 纪舒竖起耳朵。 “我们这两天不是快做好了吗？我看啊，有一伙人，最近老是往往返返地往这边跑，眼睛就是盯着里面看，昨天我们都快弄好了，这帮人还过来拍照片，被我赶走了。” 纪舒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这边没什么小混混，管理处都管得很严格，应该不是来找茬的，这是？” “嘿，按说我也不该管。但是你妈妈这些天还经常做点肉包子给我们送过来，你们一家人，都是实在人，我昨天叫老常悄悄跟过去看了。” 老柯说完，给站在身后的一个工人使了使眼色。 那个叫老常的工人点头说：“我跟过去看了，你猜怎么着？哎哟喂！” 老柯脸一垮，“老常，别卖关子，讲重点！” 这个老常是北方口音，讲话和相声一样，怪有趣的。他便说：“街尾那里有个店铺，也刚开始装修，那个拍照的男的进去了。” 纪舒听明白了，这是有竞争对手在抄袭自己的装修风格？ “多谢柯叔叔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会注意的。” 老柯他们收了钱，收拾了东西，对纪舒说：“招牌我们明早就给你挂，定做的，明早到，你们这边随时可以开业了。” 等老柯他们走远了，纪舒皱着眉，犹豫着要不要去街尾看看，可是她还和郭记者约了去见理工大校报的人，只好暂时作罢。 来到理工大的学生活动中心，纪舒见郭记者已经站在门口，忙过去打招呼。 一个剪着学生短发的女学生也站在一旁，挑起眉毛来看纪舒，隔着老远，纪舒都能感觉到那份冷冰冰的眼神。 纪舒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的薄款呢子大衣，牛仔裤，黑色高领薄毛衣，显得又利落又干净。 宝蓝色很衬纪舒的皮肤，显得她白而不孱弱，脸颊上一点绯红，是因为一早上的奔忙；嘴角一点笑容，笑起来像是春风拂面，自信又热情。 郭记者眼前一亮，忍不住介绍说：“小宋同学，这就是我说的【妈妈的菜】餐厅的老板，纪舒小姐。” 这个名字是前两天纪舒和刘彩娟一起定下来的，大家都很喜欢，郭记者听了也说好。纪畅还用彩色笔写下了这四个字，贴在家里呢。 小宋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好，纪舒同志。” 纪舒和这位小宋同志从没见过，怎么她带着这么大的敌意？ 小宋引着纪舒和郭飞霞进了活动中心的一间教室。 “这就是我们理工大校报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只是一间破旧的教室，里面摆着一些桌椅。墙面上挂着一些奖状，应该是校报获得的一些奖项。 小宋进了办公室，底气似乎更足了，对着纪舒和郭飞霞说：“如果不是我的师姐昨晚特意来找我们要求我接待你们，我都不会考虑这件事。” 郭飞霞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而纪舒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郭飞霞耐着性子说：“小宋同学，校报上打个广告，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吧？不知道你有什么为难的？” 纪舒则淡然地笑着，她不想太早开口。 “我们校报，注重学生的精神文明建设，里面刊登的，都是一些家国大事，最新政策，还有校内外新闻、文学选读，我们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商人的广告，更何况……” 她挺直了腰杆，眼睛微微眯着，歪着脑袋，盯着纪舒：“更何况，是学校南门不入流夜市街里的一家小饭馆呢？” 郭飞霞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提高了音调：“你说什么？现在国家搞改革开放，别说你一个校报了，就是我们都市报也能登广告！你师姐介绍的时候可没说你是这种眼高于顶的人，不然我还不来了呢！” 小宋却睥睨一笑，“你们这样的报纸，已经不是纯净的报纸了，充满了利欲熏心的铜臭气，我们怎么能一样？郭记者，你拉皮条介绍商人打广告，你还是有良心的媒体人吗？” 哇，这帽子扣得过于大。 以至于纪舒和郭飞霞当下都呆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作者有话说： 纪舒：怎么突然就修罗场了呢？一点准备都没有！ 今晚还有哦！ 第115章 就在纪舒和郭飞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讲不出话的当口上，门一开，又进来一个人。 纪舒侧目去看, 是一个青年男学生，头发梳理地整整齐齐, 人微胖不高，穿着一件蓝色格纹衬衣，一件灰色羊毛衫开衫, 戴着眼镜。 怎么形容呢, 这副打扮像是让他老了二十岁, 或者是他就希望自己能老二十岁？ 男青年先是对小宋说：“宋巧巧，不是说好了来学生会办公室开会吗？你不是说五分钟就能解决这件事吗？” 小宋见了男青年，立即堆起一脸笑容：“曹会长，不好意思。校报的事情劳烦你操心了！我这就拒绝他们。” 说完, 她转身过来，面朝纪舒：“纪小姐，郭记者, 我们学生会还要开会，没时间详细谈了，正如我刚刚说的那样，我们校报是不会接受这样的广告的。” 郭飞霞的脸上真的气出了一团飞霞，眼看她就要发怒，纪舒拦住她, 朝她眨眨眼。 然后，纪舒对小宋说：“宋同学, 请问, 校报运营的费用从哪里来呢？”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 我们学生会是有经费的，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原来如此，那照着你的意思，校报永远不会接受广告了？” 小宋还没回答，那个男青年，也就是“曹会长”就义正言辞地说：“确实国家在搞改革开放，但那也是有底线的！校园是最纯净的净土，怎么能被金钱给污染！校报作为学生们的精神食粮，更不可能带上一丝一毫铜臭味。你们赶紧走吧，不要因为走上了社会，就为了钱，什么都干！” 曹会长推了推眼镜，纪舒注意到他的眼镜上有很多油污，他的头发也是油乎乎的，真是……油腻啊！ 纪舒冷笑：“你也知道，你还没走上社会呢！曹会长，不要因为学生们叫你一声会长，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不过做生意做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校报不愿意要我的钱，我难道还求着你们要？” 说完，纪舒拉着郭记者，就走出了这间教室。 郭飞霞回过神来，脚已经踏出了教室，她倒是想退回去再大战几个回合，却被纪舒拉走了。 等两人出了学生活动中心的大门，郭飞霞还皱着眉，念叨着：“我同事怎么没跟我说一声？校报里的都是这样的人？我还来见个屁！” 这一激动，郭记者脏话都骂出来了。 她又不好意思地看看纪舒：“啊抱歉，我太激动了。因为连累你白跑一趟，还要受着这些小毛头的闲气，我太生气了。” “理解理解。但是郭记者不用生气。你同事也许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妹是这样的人吧。你是帮我的忙，还特意跑过来一趟介绍我们认识的，我怎么会怪你呢！消消气！” 郭飞霞还是余怒未消，脸色很不好，自言自语：“真是狗眼看人低。还是新闻系的，这什么素养？这才大二，这以后怎么办？我当年读大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迂腐。” “现在正是新旧思想交战的时间段，社会思潮还是比较撕裂的，都能理解。有些人现在步子迈开了，思想放开了，那社会就会给相应的回报。反之，社会会教他们做人吧。” 纪舒尽量平复着郭记者愤怒的心情，可她内心其实也有点失望，脸上也蒙上了一层灰色。 她这个点子，确实很新潮，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在报纸上打过广告。 对于广告的这些理解，也都是之前在论坛上看到的一些碎片化的新闻，纪舒嘴上说着不在意，难免还是觉得胸中憋气。 难道这个计划就不能成功吗？ “唉！要不你在我们都市报上打广告，就是……太贵了。” “是啊，你们都市报发行量这么大，都是大企业去打广告，那价格，我这还真承受不起。而且我还是想针对性地打广告，而不是摊子铺得这样大。”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当上了主编，我招聘的时候一定要问问，候选人对新闻报纸上的广告的看法。这种偏激的书呆子我绝对不要。” 郭飞霞知道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只好展望展望未来。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75节 纪舒拍拍她的肩膀。 “郭大记者，我非常坚信你能当上主编。到时候记得给我的广告打折，我也总有一天，要上都市报打广告！” “好的！” 两人聊了几句，竟然从愤怒、失落又过渡到雄心满满了，纪舒自己都觉得好笑。 …… 回到楚华街，纪舒把打广告不顺利的事情告诉了刘彩娟。 刘彩娟安慰纪舒：“唉，没事的。你要这样想，其实大学生也不是那么有钱嘛。你想，一个月生活费就那么十几块钱，能下馆子吃一餐饭都顶天了。没事的，不能在校报刊广告，我们还可以……” 刘彩娟卡壳了。可以干嘛？ 她是真不知道还可以在哪里打广告，不过纪舒却突然睁大了眼睛，机灵的光芒闪了一闪。 刘彩娟知道，女儿又想到什么主意了。 “妈，你真是个人才！你想，我们除了挨着理工大，我们还挨着哪里？” 刘彩娟想了想：“理工大附小附中？” “哎呀，不是。” 纪舒笑嘻嘻地：“当然是国棉二厂啊。” 刘彩娟一拍大腿，“哎哟，没错！国棉二厂！” 纪舒忙说：“现在物价涨价这么多，国家也给工人提高了工资。罗倩倩跟我讲，已经涨了20块钱工资，说是以后还要涨。” 刘彩娟点头：“现在铁饭碗的工资跟物价比，确实是太低了。再不涨价，工人连鞋子都买不起了。现在什么都涨价，就是工资不涨价呀。” “这是因为物价双轨制，要搞计划内、计划外价格一致，价格限制取消，所以肯定是要涨价的。不过妈你放心，我们赚的钱，肯定能跑赢通胀。” 刘彩娟不理解通胀的意思，不过纪舒说的话，她都觉得有道理，便点头赞同。 总而言之，这铁饭碗虽然很铁，但是拿到手的钱还是太少了。 不过随着物价飞涨，铁饭碗们的工资也逐渐涨了起来。 当然，比起其他工作挣的钱，还是不够多，所以90年代开始，出现了“下海潮”，很多人都抛弃铁饭碗，去自谋生路。 “反正，现在工资涨了，大家偶尔请客吃饭什么的，还不是要下馆子？我们离理工大虽然最近，但是离着二厂也不远，况且，去二厂找人打广告，还不简单？” 纪舒说完，就跑了出去。 刘彩娟盯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缩着肩膀偷笑：“这孩子，这半年，越来越精神了。” …… 林翠兰因为太喜欢纪甜了，一下班就从刘彩娟那里把纪甜接过来玩。 纪甜被林翠兰打扮得像是个洋娃娃。 她的小揪揪辫子每天换着花样扎，头花不重样。 上辈子，纪甜因为没人带着玩，讲话晚，语言发育迟缓，而现在的纪甜，每天小嘴巴讲个不停。 虽然她讲的不全是连贯的句子，可是已经学会了很多词汇：“好吃！”“好玩！”“漂亮！” 就连谈打广告的事情，林翠兰也把纪甜抱着一起去。 姜副主任逗了逗纪甜，笑着说：“纪舒，你妹妹太可爱了！我儿子今年十岁了，不如啊……” 林翠兰忙一拦：“你还真是姜是老的辣啊，老姜，你看我们甜甜长得这么漂亮，以后追求她的小伙子不是从这里排队到了……到了……” 林翠兰一时间卡住，纪舒赶紧说：“法国，法国。” “没错，排队到了法国！怎么可能提前预订，新时代了，别整那些啊！” 一番话，说得三个人都笑起来。 谈了会儿正事，姜副主任说：“这件事简单，我去跟我们厂刊的人说一声，不要钱，你作为我们厂以前的员工，主动投身个体经营，也是响应现在国家的新风向嘛。这是好事，可以宣传。” 姜副主任虽然是副职，可是那人事部的主任年纪已经很大，基本不管事，在办公室里是一杯浓茶一张报纸坐一天的主儿。 因此，姜副主任在厂里的话语权还是很不错的。 纪舒惊喜，没想到，不花一分钱，就把这事情给办了。 “不过，我们厂毕竟是国营大厂，你是二厂出去的，也知道。所以广告的形式就不能太跳脱了，还是要符合严肃活泼的精神。” 姜副主任的叮嘱又熄灭了纪舒心中创意的小火苗。 不过，有广告，还是免费的，总比没有好。 纪舒忙点头：“谢谢姜副主任！我们暂定五天后开业，我回头把菜单什么的材料给您带一份过来，具体怎么写，看厂刊的意思就好。” “没问题。纪舒你是知道进退的，很好。” 姜副主任笑一笑，看出纪舒的几分失望，便说：“虽然不能让你自由发挥，不过好歹也能带些客人嘛。不过我建议你指望不要太高。” 纪舒点头。 林翠兰也说：“厂刊你也知道的，免费发的，真的看的人有多少？这厂刊很多人都是拿来擦桌子的，所以纪舒，你别太指望了呀。” “这我知道！还是谢谢林师傅和姜副主任帮忙！” …… 晚上回到家里，纪舒洗完澡，躺在床上。 搬到林师傅家里之后，纪畅小可爱睡客厅，纪甜和刘彩娟睡，给了纪舒一间单独的房间。 纪舒没有向刘彩娟透露过她多么想要一间自己的房间，刘彩娟却这么做了，这份窝心，也就是亲妈才有吧。 纪舒躺在柔软却坚韧的绷子床上，回想着今天一整天的见闻。 理工大毕竟是自己上班的地方，总不能和学生闹太僵。她顾及着这一层，早上才把那股火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现在夜幕降临，燥郁的晚风轻抚着淡淡的金色窗帘，却撩拨得那股火又起来了。 她变了。 上辈子的隐忍是那么毫不费力，仿佛懦弱写入骨髓；这辈子的愤怒却如此让人兴奋，真实得能听见心脏的怒吼。 “既然你们校刊不给我打广告，那我就自己弄一份报纸啰？” 她握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说： 纪舒：不忍了。 明天也有大肥章，会晚上11：00再放出来哈，早睡的宝贝们就第二天看吧！爱你们！ 第116章 图书馆的馆长老张是理工大的老人了。 他是转业老军人, 因为身体原因从部队退下来之后，就被安排进了理工大，做了图书馆馆长。 在这个年代, 很多岗位上的领导，都是半路和尚。 老张勤勤恳恳, 每天都穿戴得整整齐齐，上班走路宛如仪仗队升旗。 刚刚早上六点半，图书馆的新员工纪舒就准时到了。 每天图书馆的员工都会提前半小时到, 为七点的开馆做准备。 纪舒朝着老张打招呼：“张馆长, 早上好！” 老张笑眯眯地：“好、好！” 他泡了一杯茶, 端着搪瓷杯就往学生活动中心走去。 老张一直很尊重大学生，觉得大学生都是最了不起的天之骄子，所以对学生会的学生们也很尊敬。 他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委托学生会办理。 学生会的曹会长, 不过是一个大四学生，架子却摆得比正经领导都足，他在学生活动中心有专门的办公室。 老张敲门进去, 见曹会长的办公桌上堆着的文件，竟然比自己这个图书馆馆长的都多，不禁咋舌。 “小曹啊，我这边上次说的，我们图书馆需要一个校报的版面，刊登我们每周新到的图书目录。这是同学们在意见簿上留言的建议, 我觉得很不错，你看呢？” 曹会长起身, 脸上挂着笑容, 弯腰拿起脚边的暖水壶。 他摇了一摇簇新的红色暖壶, 发现没水了，皱眉，然后扯着嗓子对外面喊：“都没热水了！怎么搞的！” 语气极为不耐烦。 然后他才对老张说：“张馆长，这个事情我们学生会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可以的，就是需要一点经费。可能还需要从图书馆的经费里面匀一点给我们校报。” 老张端起茶缸子，喝了一口大浓茶：“图书馆的经费都要用在刀刃上！计算机研究所正要和我们合作，引进一个国外的什么图书数据库，为了那数据库，钱都要省着花。” “张馆长的意思是，这经费，宁愿给老外，也不给我们学生组织？”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曹，你知道，现在要什么现代化，要改革……” “张馆长，要不您这边去找校长或者财务的人再申请一点经费吧？我们校报也是要成本的，加版面的话，就要更多经费，真是不好意思啊。” 曹会长走过来，扶着张馆长的手：“另外，计算机研究所的那帮人，也都是崇洋媚外的家伙，您老可要擦亮了眼睛啊！” 张馆长气不打一处来，提高了音调：“小曹，你也是个学生，你怎么这么…….这么……” 老张正在搜寻合适的词汇，曹会长还是脸上挂着笑容：“您老有所不知，我已经留校了，以后啊，咱们就是同事了，我以后也主管学生工作。以后啊，我们和图书馆会一如既往地好好合作！” 老张张大嘴巴，瞪着眼睛，喉咙里像是被鱼刺卡住了，有些话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曹会长却顺势把他往门外轻轻推出去，一转眼，老张就出了办公室。 “张馆长啊，我看你还是小心些计算机研究所的那帮人，这经费啊，要用在刀刃上……” 曹会长微胖的脸上横肉抖动着，夹杂着莫明的讽刺笑容：“毕竟啊，未来的路子谁也不知道，还是保守些好。” “哼！” 老张一把甩开曹会长，大踏步走出了学生活动中心。 ……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76节 这些天总是阴雨连绵的，武市的春雨，冷、大、狠，电闪雷鸣间，一众冬眠的动物都不是苏醒的，是惊醒的、吓醒的。 纪舒整理完了刚刚同学们还过来的图书，走进办公室里，翻看那本自己借来的书《从零开始办杂志》，心里盘算着怎么办个报纸或者杂志呢？ 为了通风，办公室的门没关，阅览处的几张桌子上，坐着几个男女大学生。 他们人手一本书，眼睛却不断越过书的上沿，往办公室里瞟。 外面电闪雷鸣，又是一阵大暴雨，人在温暖的图书馆里，闻着书香，莫明安定。 “今天也很漂亮——” “隔壁班的没骗我，图书馆里新来的管理员真的漂亮诶。” “感觉比班花还好看些，这件衣服我也想要！” 女孩子也小声说。 “好了，看看算了，别影响别人读书——” 他们的窃窃私语不时飘荡进纪舒的耳朵，纪舒就当没听见，嘴角却不自觉扬了起来。 她今天穿着白衬衣，明黄色的毛衣，毛衣是刘彩娟前段日子抽空织好的，样式照着杂志上的来，用的羊绒线，暖糯而蓬松。 远远看去，她像是一朵乍开的迎春花，怎么能不惹人注意呢？ 张馆长这时候走进办公室，和纪舒打了照面，他点点头，阴郁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干涩得很。 他刚刚出去没带伞，走得急，回来淋着雨了，身上都是雨水。 纪舒忙去打了一壶热水送过去。 “馆长，喝点热水。” 老张气呼呼地摆摆手，“多谢小纪，我喝不下，已经被气饱了。” 纪舒问：“怎么了？” 因为纪舒是新来的，所以并不知道图书馆和校刊之前的交涉，旁边一直坐着的另外一位管理员，江萍倒是很清楚。 江萍今年35岁，正规大学生毕业，到图书馆工作也有十年左右了，平时人很高傲，和纪舒也不怎么交流。 没想到今天，她却插嘴：“还能怎么样？馆长一早上又去找学生会了，那小屁孩曹旺发肯定又摆谱了。” 老张不愿意多说，却也忍不住把茶缸子往桌上一砸：“这群孩子，都学坏了！大学生怎么能这样。” 江萍冷笑一声：“大学生才是最喜欢玩这一套的。听说那小子还留校了，搞学生工作。人家是走上层路线的人。张馆长，我们是清水衙门、冷锅冷灶，你想找人家帮忙，人家不可能白白帮忙的。” 纪舒问：“是学生会的那个小曹会长吗？” “呸！他也配叫会长？就一个小毛头。我们图书馆就想根据学生的建议，把每周新到的书目录刊登一下，这样学生们就可以及时知道有什么新书了，这点事，居然找我要经费。说什么加版面就要加钱！” 张馆长说着，把一本“意见簿”递给了纪舒。 纪舒打开意见簿，有一些页面被张馆长细心地折起来了，里面提到的就是这样的建议。 “这个建议确实好。最近新书到了很多，但是同学们却并不知道。导致学生总来问，某某书到了没，到了却又不及时来借。” “就是嘛！就这点小事，找我要经费？” 张校长咬紧牙关，“我这就给校长办公室打电话！” “等等，先别急。” 纪舒想了想，又拿起桌上摆着的校刊。 她随手翻了翻：“这一期校刊居然花了整整一个版面介绍学生会的一次会议，这到底有什么意义？校刊不接受广告，却想薅图书馆的羊毛，真是好笑。” 纪舒对张馆长说：“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张馆长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图书馆不花一分钱，就能得到两个版面。” “两个版面？” 张馆长显然感兴趣了，连一向喜欢冷言冷语讽刺的江萍似乎也来了兴致，“你讲讲？” “既然校刊不愿意给我们版面，我们图书馆可以办一份自己的宣传页啊。报刊估计是不能办，但是宣传页总可以吧？一周出个一次两次，新闻纸印刷，不是比校刊强？” 江萍撅着嘴：“你这想法也不新奇，就你手里这份意见薄里就有，说要我们印刷新书宣传页。这关键不就是在经费上吗？图书馆现在哪里有经费？” “经费我来出！既然报纸上可以打广告，那宣传页上，为什么不可以？只要让我打广告，这宣传页，我来做就好。” 纪舒笑眯眯地说。 张馆长眨眨眼睛，江萍也眨眨眼睛。 …… 宋巧巧和往常一样，把校刊送到图书馆去。 新出的一期校刊上，刊登了她的一篇大作《论学生的精神文明建设在改革开放下的重要性和部分学生精神文明的腐化问题》，诘屈聱牙，占据了半个版面。 图书馆入口处的大厅里，放着一个木制的报纸分发架，往常，她都是把校刊往里放。 可是今天，她远远就发现了，报纸架上，竟然已经有一些报纸一样的宣传页，有好大一叠，也是用新闻纸印刷的。 她把一大摞校刊夹在腋下，然后拿起一份。 正面是“图书馆本周新到书刊目录（一）”，占据了两个版面，反面…… “什么鬼？”宋巧巧直接说出声了：“这是广告？” 反面的两个版面有大量的留白，只印刷了这样的内容：楚华街上有家餐厅后天开业？ 这个问号极为魔性，引发了人的好奇心。连宋巧巧都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句话。 然后就没有了。两个版面，就这么一句大字印刷的话。 宋巧巧正翻看着，几个学生过来了，一个男学生一把抽出一张宣传页。 “哇！我太感动了，图书馆终于出了新书目录！” 男学生看了正面，激动地指着目录跟旁边的女学生讲。 “我们图书馆穷死了，这么久都没出目录，可算有了。你看看，这里有新到的小说，走走走，赶紧去借，这有目录了，一会儿人多了，这书肯定就借不到了。” 两人说着，顺手就把这张宣传页翻转了过来。 翻过来一看，两人都叫起来：“这是什么啊？” 宋巧巧冷声说：“哼，倒是挺会打主意，不愧是商人！楚华街？就是上次那个郭记者和纪什么搞的吧？” 更多的学生围过来，凑近了看那一句话：楚华街上有家餐厅后天开业？ 那么大的一张纸上，这句话显得格外扎眼，很难不注意到。 “到底是哪家餐厅啊？为什么不写？” 有个看起来伶俐的女孩说：“这是噱头啊，故意不写，你看，这不是引发人的好奇心了吗？写了你也忘了，不写反而惦记上了。明天看，肯定会写是哪家！” “唉唉唉，你们看，底下还有一行小字！” 众人再看，在那一行大字底下，是一行比较小的字：明日公布菜单，凭借明日宣传页，获赠免费汽水一瓶。 “太会玩了吧，现在的饭馆都这么高级么！” 学生们笑着传阅，围着的人都说一定要明天看看是哪家店铺这么有才。 “这老板肯定是个人才。” “明天我也来图书馆，我非要抢一份优惠券看看。” “免费汽水？反正也要来图书馆，明早我抢一张！” “你起的早，给我带一张……” 宋巧巧瞟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纪舒，其实她刚刚就注意到她了。 她今天穿着黑色的长外套，油墨一样润黑的头发闪着光泽。 她之前就听郭记者介绍过，她就在学校图书馆工作，没想到这女人居然给图书馆搞出一个宣传页来，还在上面打广告，这是故意打脸校刊啊？！ 宋巧巧冷笑着自言自语：“吃着学校的饭，还自己做生意？哼，总有一天要翻车！” 纪舒抱着双手，笑而不语，更不准备跟宋巧巧打招呼。 宋巧巧低哼了一声。她推开围着的同学们，把校刊往那一摞宣传页上面一放，转身就走了。 她一走，那些学生就把宣传单又放到了校刊上面，一个女学生皱眉：“学生会的狗腿子，破校刊拽什么啊，谁想看，都是空话套话，还不如人广告有意思呢……” 另一个女学生说：“别理她，咱们给宿舍的也带一张宣传页吧？” “就是，别理这帮人，明天一起去吃饭！” “免费汽水呢！” 学生们笑闹着，不出十分钟，竟然一半的宣传页都被取走了。 纪舒看了，忍不住嘴角上扬。 江萍突然走过来，傲娇地对纪舒说：“小纪，那你们开业了，我可是要去尝尝的，给我留个位置哦。” “那必须。”纪舒笑着说：“汽水管饱！” 张校长则是来回踱步，眼神飘忽。 昨天纪舒提出由她出钱，印刷1000份宣传页，他还很忐忑，你说这成本五分钱一张，也要50块钱呢。 那可是差不多一个大学生两三个月的生活费，纪舒在图书馆的工资比在国棉二厂的低一点，也才55块钱。 张校长不知道这个广告赞助能不能让纪舒家的饭馆生意好，他害怕坑了这个年轻的女孩。 他欣赏这股韧劲、闯劲，所以心里暗暗支持她创业呢。 见到同学们反应很热烈，他才走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纪啊，同学们都很喜欢这个宣传页，不过明天你又要掏钱，我有点担心啊……” 纪舒对打广告这件事本来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然而，学生会的那帮人，让纪舒的斗志昂扬起来。她偏偏要弄自己的“报纸”，而且还要发行地比校刊更火爆。 至于能不能回本，她心里也不太确定。如果这叫做任性，那她要任性一回了。 一直乖巧，人家还以为你好欺负呢。偶然跳脱，反而让人害怕，害怕产生敬畏。 见老馆长面露羞愧和担忧的神色，她知道是张馆长不想占便宜。 “这点冒险是值得的。既然是做生意，打响名头很重要，不能在乎这些钱。张馆长，你就别担心了。如果效果好，我会长期赞助图书馆的新书目录，每周一期，正面是目录，背面是我们的优惠券。如果效果不好，可能就不能资助了……” “那肯定。”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77节 张校长望着学生们的背影，“那肯定。能出一两期也不错。经费我以后想办法......只是怕你浪费钱啊！” “不碍事。”纪舒勾起嘴唇。 下了班，纪舒顾不上去食堂吃饭，飞奔出了校门。 她只在楚华街口上买了一个流动摊贩的烧饼吃。路过钱桂君的铺子，见里面有不少刚下班的人看袜子，她才满意地朝着街里走去。 她咬着烧饼，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就来到店门口，因为太饿了，竟然已经吃掉了大半个烧饼。 店铺的招牌已经挂好，纪舒抬眼去看，雨丝里，原木色预制板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妈妈的菜”几个字烫金大字。 字体飘逸却遒劲有力，做工也细致利落。 “怎么样，不错吧？” 王顺月笑嘻嘻的说：“我托市里书法协会的老师写的，是不是很棒？柯叔叔找的老木工连夜雕刻好的，赶工的呢！” “何止是棒，简直是绝了！”纪舒忍不住拍手，“这字真好看。太感谢你了顺月。帮我做保，我才能晚些付装修的材料钱。” “唉。说什么谢谢嘛。这是我第一个项目耶，我开心都来不及。” 王顺月指着招牌上的字，又说：“这位老师很难请的，据说那个什么西派大饭店，就江边的那个，也是老先生提的字。我爸爸和他有交情，他又刚好到我们家做客，我就顺手给你求来了。” “太棒了。顺月，你真是我的贵人！” “别这么说，我成就感特别强，看着我的设计变成现实，我觉得我赚得比你多。” 王顺月蹦蹦跳跳，在店里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像是看自己的孩子。 刘彩娟从店内探出头来。 “舒舒，今天监管局的同志们来了，都合格，说我们随时可以开业。我这边想着，后天开业，我这边恐怕还是缺一个帮手。蔡主任给我介绍了住在附近的徐阿姨，一个月工资要35块钱，我答应了，你看行吗？” 因为长期呆在农村，刘彩娟做起这些事情来，还是有点不自信。 “妈，你说了算。这些运营的事情，你管就好啦。我主要是品牌总监。” 纪舒笑着指着自己：“你看我这个品牌总监的广告怎么样？” 她拿出那份报纸，王顺月也凑过来一起看。 “我真没见过这么打广告的，纪舒，你真的是不平常的一个人。” 王顺月盯着那一行字，赞叹道：“直接把宣传单做成优惠券，真有你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么会做生意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做设计师吧。” 王顺月看了一会儿，就要告辞回家，临走前，她对纪舒说：“你家里的图纸我还在画，你就期待着吧。知道你新店要开业，最近会很忙，我也不多打扰了，等过两天你们不忙了我再来吃饭。” 两个女孩惺惺相惜，互相拥抱了一下才分别。 纪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细雨菲菲里，想着，怎么样才能报答一下她呢？ 上辈子，她对设计这一行一窍不通，倒是见过几个设计大奖作品。 总不能把人家的作品创意透露给王顺月吧？那太不合适了。 纪舒想了半天，竟然没什么能帮王顺月的，让她十分懊恼。 “舒舒，进来，妈妈给你做一碗三鲜手工面吃。” 纪舒正苦恼着，突然听到“三鲜手工面”几个字，一下就觉得肚子特别饿。手里的小半个烧饼也不香了。 她走进厨房，见整洁的厨房里，刘彩娟已经系好围裙。 妈妈特有的气氛瞬间就出来了。 纪舒笑着看了一圈厨房：“顺月把后面巷子的空间借了一点，这厨房修得不占位置，而且是半明厨，客人还能看见，吃得放心。” 因为总体铺子不大，王顺月把厨房安置在后门附近，这样安全而且还可以把后门的小巷利用起来，存放一些用具。 楚华街的背街小巷里没有居民，因此不会扰民。 “王姑娘真是厉害。我当时还想，这才四十平米，还要做厨房，怎么做呢？没想到，她给我弄出一个二层楼来，硬是上下两层一共放下了十张桌子。” 刘彩娟说着，眼眶竟然红了。 “妈其实从小就爱做饭。爱看别人吃我做的饭。我小时候还想着长大了做厨子呢。但是厨子不要女人，我就成了老纪家的厨子了，一大家子饭都是我烧。” 纪舒听了，心里也有点酸楚，有点激动。 “现在开店了，妈还在厨房转，但是能赚钱，做了老板。妈开心。” 刘彩娟拿手擦了一下眼角。 “你看我，马上开业了，我还说这些干什么。来，妈来准备面。” “嗯。” 因为预算紧张，而且餐厅规模不大，店里还没添置冰箱，以后刘彩娟准备去附近的菜场就近采购当天的食材。 现在的小饭馆几乎都这样，每天的菜都是新鲜的，很少隔夜菜。 “中午给挂招牌的师傅们做了面，我想到你可能晚上来不及吃，留了一些材料，我们就都做了吧？” 刘彩娟拿出一个大碗，把面粉倒进去，然后加入清水，用手不断搓揉。 很快，一团有着健康奶黄色的面团在刘彩娟手上打滚、跳跃着。 “这面粉质量不错，结实。” 她一面品评，一面用手拍了拍面团，又举起来，再重重摔在案板上。如此重复了几次，摔面团能让面更筋道。 案板是蔡主任托菜场的老师傅从农村收来的，很老的一截榆木桩子，纪舒细看年轮，只怕超过三十岁呢。 榆木砧板颜色暗黄，结构紧实，这一块的纹路也漂亮，用个十年八年恐怕都不成问题。 “不便宜吧？” 因着纪舒太忙，这些采购厨房用品的事情，都归刘彩娟管。 “你蔡主任一分钱都不要，说是送给你的谢礼，说要不是你啊，她一辈子也上不了电视。” “哈哈哈哈！” 母女俩个笑起来，纪舒说：“可是她被打了马赛克啊！” “我也是这么说，蔡主任不听。她就是找个由头吧，还是想谢谢你帮助楚华街的事情。这些天，我在街边晃，陆陆续续也听到了。舒舒你之前怕我担心，都没怎么讲，原来这么凶险哩。” 刘彩娟一面说，一面用一根新擀面杖把切小的面团擀开，她的左手捏住面饼的一个角，右手不断向外推动，左手也跟着转动面饼。 就这样左右手开弓，一眨眼间，面饼就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薄薄的一张大面皮。 “妈妈，没事的，我有把握才去管的。” 纪舒说完，盯着刘彩娟的手上功夫看，看入了谜。 “妈你这手艺，不开店真是可惜。小时候我就觉得，我家的饭菜是最好吃的，吃席面请的厨子也比不上。后来我读书的时候，二伯有一次破天荒去学校接我，请我去国营饭店吃饭。我们点了几个菜，还要抢呢，我当时就说，还没我妈做的好吃。” 纪舒捂嘴笑：“二伯气得脸都绿了。我才改口说好吃。” 刘彩娟笑笑，眼里有光。 她拿刚开刃的菜刀咚咚咚把薄薄的面饼切成一条条拇指盖那么宽的面条。 “你喜欢吃粗面，给你弄粗点。” 然后她撒上一些面粉，把一条一条的粗面抖落起来，放进早已经沸腾的大锅里。 “这锅子呢？也是谁送的吗？”纪舒打趣。 “这是我去买的，排队好久呢。”刘彩娟说完，用大汤勺搅动水面。 “妈，我看开业那天看情况，如果忙，就早点关门，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会很火爆。” “哎呀，先吃面吧。到时候再说。” 刘彩娟说是这么说，嘴角却掩饰不住笑意。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面出锅了。 “三鲜臊子中午烧好的，舒舒，你吃拌面，还是汤面？” 纪舒盯着外面稀稀拉拉的雨点，觉得从头到脚一阵阴冷：“下雨，吃汤面，暖和。” 刘彩娟就把面条用长筷子挑起来，放入面碗，又用汤勺舀了一勺清汤。 她把一大碗臊子都倒入面碗里，递给纪舒：“臊子就不热了，刚好给面降降温，别烫着。” 纪舒接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太香了！妈，这个一定要加进菜单里！” 作者有话说： 越写越饿是怎么回事？想吃面了！ 第117章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鱼白的天空还下着一点小雨。武市的春天，依旧湿润烦闷, 随时都可能下一场暴雨。 纪舒和往常一样，六点半准时出现在图书馆门口。 这是一栋老楼, 前些年稍微翻新了一下，三层楼高的外墙上，爬山虎给图书馆披上了一件绿色的外套, 走近了, 能闻到青草的淡淡涩香。 纪舒走到图书馆门口, 已经觉察出今天的异样。 往常早上也会有刻苦的学生在图书馆门口排队，好一开门就能抢占一个自习的好位置，今天的人，却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江萍也出现在上班路上, 今天她穿着一件军绿色的马海毛毛衣。 她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看来这些学生都是为了免费汽水来的，这才叫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说着，她三步并做两步, 走到纪舒身侧。 “小纪啊，这都是为了你的优惠券来的吧？说是为了新书目录，我怎么就不信呢？” 江萍讲话嬉笑怒骂，热爱反讽，却格外有喜剧效果。 接触多了，纪舒还挺喜欢她, 就笑着说：“江同志，这叫精神和物质两手抓, 两手都要硬。又能看新书目录, 又能得到优惠券, 你说是不是一举两得？” 江萍见纪舒回话也有趣，就挑眉说：“那你可得给我们图书馆的员工都单独留一份优惠券！” 江萍家里环境不错，根本不稀罕这优惠券，纪舒知道她故意这么说是逗趣，更是有意拉进两人的距离。 纪舒就也笑着从包里掏出一份宣传页：“别人不一定有，江同志和张馆长那肯定有。如果不是你们斡旋，我的这个计划也不能得到图书馆全员的支持。”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78节 江萍娇俏一笑，顺手接了宣传页，提脚就走，回头笑着说：“聪明！” 纪舒从图书管的员工侧门进入馆内，走到大厅里木制的报纸分发架边上，这里已经堆满了宣传页。 昨天的1000份宣传页放置在图书馆的不同位置，今天因为排队的人多，纪舒就准备全部放在一楼大厅得了。 郭飞霞联系了和都市报合作的印刷社，才能以5分钱一张的价格印刷，昨晚，这批宣传页就印刷好了送了过来。 因为郭飞霞上次被宋巧巧和曹会长气得七窍生烟，对于纪舒自己办“报纸”，打广告的创意表示大力支持，还找了朋友帮忙排版，发誓要吊打理工大校刊。 目前看，这份宣传页的发行量和受欢迎的程度，肯定是超过校刊了。如果不是郭飞霞太忙，她肯定要亲自把这份宣传页甩在曹会长和宋巧巧脸上。 纪舒拿出十几份宣传页放在架子上，剩下的就整齐地码好，一摞一摞放在架子附近。 看这这些宣传页，纪舒的心里也充满了满足感。 等到七点的钟声敲响，同学们就冲了进来。好在是大学生，还是比较有素养，没有出现那种你推我、我推你的画面。 一个男学生一下子就拿了一把宣传页，纪舒忙说：“唉，一人一张！” 可是学生们哪里听？很多人都直接拿了三四张，纪舒便站在这里维持秩序，否则估计一个人能搬走一摞。 一些学生拿到宣传页，先不急着进入阅览室，而是在大厅里聚集着聊天，那个兴奋劲，比看到校刊的时候，不知道高多少。 “你看，正面是【图书馆本周新到书刊目录（二）】，背面是【妈妈的菜开业大酬宾】，还有招牌菜介绍！” “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菜！而且不贵啊！”几个男孩子已经兴奋起来了。 一个女学生翻看着宣传页，眼光停留在背面上，接着说：“果然是这家店。昨晚我们寝室几个太好奇了，就去楚华街上看了一看，这家叫【妈妈的菜】的店都装修好了，特别漂亮，我猜就是这家明天开业。” “那明天我们一起去吧？叫上你们寝室的人。” 纪舒听了学生们的议论，不自觉嘴角翘起来。 没想到，旁边一个男生说：“我们昨晚打完球去楚华街那边买东西，看到有两家店都装修好了要开业，都是小饭馆，而且看起来风格都差不多，我们还在猜，是哪一家开业呢，我猜对了，就是这个【妈妈的菜】。” “什么，还有一家？”有学生问。 纪舒紧了紧眉毛，这难道是老柯说的楚华街尾的那家店铺？ 纪舒上前，问那个男同学：“同学你好，你说的两家店，是不是一家在楚华街中段，另一家在街尾？” “对的，对的！” 同学见纪舒跟他说话，脸一红，有点不知所措，摸了摸鼻子，又说：“这个宣传页上登广告的应该是街中间的那家，同志你要去别跑错了！” 纪舒忙点头感谢他。 下午下了班，纪舒又飞快跑去楚华街，上次因为太忙，把这件事搁下来了，竟然忘了去看看。 纪舒一面懊恼，一面沿着街道走下去。 傍晚时分，雨已经停了，看起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走到街尾处，果然有一个门脸，纪舒仔细一看，这个门脸其实不在楚华街上，而是在楚华街和另外一条街道苍蓝街的交接口上。 这个门面的位置很不错，门脸宽，而且还连着两条街，这种拐角门面的位置，最适合做生意。 纪舒走近了，汗毛都竖起来了，这门面的装修，为什么和自己的店如此相似？ 老柯说被拍了照片，纪舒想，最多也就是模仿一下风格，现在一看，这哪里是模仿，简直是复制。 正看着，几个工人吆喝着：“小姑娘，站开一点，我们这挂招牌呢！” 纪舒回首，看见两个工人抬着一个大大的招牌，另外一个工人正在搭梯子。 招牌居然也模仿地这么像，招牌上的字是“家乡小炒”，字体也是龙飞凤舞，招牌也是原木色的预制板。 纪舒正皱眉，从门面后面走出来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张大大的广告画。 女人出来了，瞟了一眼纪舒，也不理会，径直把广告画贴在玻璃门上。 纪舒看清了，广告画上写着的是：“入店就免费赠送汽水一瓶”！ 这太气人了，不是借了自己的广告来做营销吗？ 到底是哪个，非要抄袭自己的店铺呢？ 纪舒以前倒是在网上看到过案例。 一家餐饮店红了，就有很多人去模仿这些网红店，然后山寨这些店。 山寨店的招牌、菜单到装修，几乎都和原店一模一样，普通消费者根本无从分别，而且这些山寨店胆子还特别大，往往就挨着正版店开。 法律比较健全的时候尚且还很难维权，况且在这个整个商业世界都是草创的时代呢？ “小妹妹，你是找工作吗？我们已经招到人了，不找了！” 那个贴广告画的女人见纪舒一直站在门口不走，就不耐烦地大声说。 “我们这要装招牌呢，万一什么东西砸到你就不好了。”她又瞪了纪舒一眼。 纪舒冷冷地说：“请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女人很警惕地走出来，靠近纪舒打量她：“你找我们老板？” “没错，有点事情想问一下。” “你是谁啊？” 女人盯着纪舒看，突然一把扯住纪舒的手臂：“你不会就是那个歌舞厅的小妖精吧？” 纪舒见女人突然扯住自己，简直无语，一把甩开她的手。 刚要说话，后面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别乱说！露露！” 叫露露的女人一下子就窜到纪舒身后去，纪舒也转身，看见一个穿着宽大茶色西装的男人，梳着油头，手里夹着一个黑色的皮包。 “唉，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这个人喜欢乱猜，小妹妹，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啊？” 露露挽着男人的胳臂，笑起来：“你怎么才来！” 纪舒直截了当：“我是楚华街中间【妈妈的菜】店的老板，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 “哦？” 男人眼珠子一转，纪舒似乎看到了一丝窃笑。 “贵店的装修，怎么和我们店这么像？而且这么巧，贵店居然也是明天开业，开业就送汽水？” 纪舒不等对方回答，接着大声说：“说是像我们店，那都不准确，简直是抄袭地一模一样。” 附近几个商铺有的已经开业，有的开始装修了，整个楚华街上一大半的商铺已经有了主人。 这些小老板们不自觉已经靠拢了，都竖着耳朵听。 “这位小姑娘，你不要乱说话啊，我们哪里有学你们，明明是你们学我们！” 纪舒说：“开玩笑呢，我是专门请的设计师设计的，有图纸的，谁学谁？” “就凭一张纸，就要说我们抄你们的，你才开玩笑吧！我们没图纸，都是师傅临时想的，而且我们开工比你们还早一天，你别乱说啊！有本事去法院告我！” 男人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梅烟来，给围观的几个男老板发烟，那些看戏的人都接了烟。 露露又过去挨个给那些老板们点火。 “各位老板，你们看看，开门做生意，大家装修嘛，都是差不多，就算相似，也不能说谁抄谁！饭馆，毕竟还是做的口味生意，长得差不多，水平也不一样哇！” 他说着，又跟各位老板握手：“老板们，我是小谢，叫我小谢就行。” 这一番笼络之下，附近的几个铺子老板就出来打圆场：“小妹妹，打开门做生意，人家装修成什么样，你拦不住的啊。” 另一个男老板喷出一口烟来，也说：“而且你们那边确实装修晚一点开始，谁抄谁还不一定呢。” “你！” 纪舒气血上涌，这就是所谓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么？ 只要死皮赖脸不承认，纪舒又能怎么办？ “都是楚华街上做生意的，不要闹太僵，况且你们铺子隔得那么远，长得像也没什么的！总比门靠门的强好吧！” 又一个帮腔的。 倒是附近理发店的女老板琴姐是认识纪舒的，过去拉着纪舒的手：“你们这群臭老爷们，欺负我们小纪干嘛？明明就是抄了，我看长得这么像，没抄就有鬼了！当初小纪的那个设计师我也见过的，区设计院的好么！” “琴姐，你这就叫帮人不帮理了。” “少说两句！” 奈何现场更多小老板的铺子离着这位小谢比较近，因此更偏向他，况且还抽了人一根红梅烟呢。 “算了，散了吧，都要开业了——” 几个和事佬开始发话了。 “别闹了，都是街坊邻居，耽误大家做生意！” “回去吧，明天大家要开业的！” 纪舒咬牙，心脏像是被蚂蚁咬噬，不痛快极了。 露露说：“你这么年轻，居然是老板？还以为那家店里那个老女人是老板呢！” 小谢说：“露露，别瞎说！” 纪舒冷笑。 琴姐也知道再闹下去也没用，这是秀才遇到兵的事情，就大声说：“这群大老爷们丢人不？围着欺负小姑娘！” 这么一说，众人都惺惺散去，几个还意犹未尽地瞟过来。 琴姐拉着纪舒就走，没走两步，纪舒已经缓过神来。 “谢谢琴姐，改日我去找你聊哈，我先去找找蔡主任。” 琴姐说：“去吧！我也是今天一看，才发觉，他们家确实和你家装修也太像了！” 纪舒点头，道了谢，就顺路去了楚华街管理处。 管理处的办公桌后面，蔡主任一双血红的眼睛抬起来。 “有这事？” “没错。我这些天太忙了，也没注意去看。而且之前看可能不明显，现在挂上招牌，可不是和我们一模一样？” 蔡主任站起来，来回踱步。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79节 “可是，你说的那家铺子，不归我们楚华街管！好巧不巧，那个铺子是拆了之前的老楼建的，不在我们楚华街的项目规划内。但是因为在街角拐弯的位置，当初我们修的时候，也没办法给它摘出去，就看起来像是在我们这里了。” “明天你和那家店都要开业，这可难办！那边的苍蓝街的主任我也认识，我明天去给你打听打听那个小谢的底细。” “谢谢蔡主任！” “不谢不谢，我也是忙疯了，他们装修的时候我也没注意到。咱们楚华街准备在五一节的时候啊，搞个大型活动，最近都在忙。放心，这件事我肯定去给你问清楚。听你说的，这个小谢很会笼络人心，怕不好搞哇。” 蔡主任的头发比之前已经长长了不少，让她看起来比之前温和。她叹气：“以前楚华街无人问津，我愁；现在楚华街眼看要火了，我也愁！” 纪舒突然心就软下来，刚刚的火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蔡主任，其实我发现，人活着就是不断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吧。你也别愁了，就帮我随口问问吧。” 蔡主任拍了拍纪舒的肩膀：“小纪啊，你说你个不到二十的姑娘，怎么说话这么成熟，听你这么说，还真是这回事。” …… 反正这边也只能等消息，纪舒就来到店里。 刘彩娟见了纪需，忙问：“来了，怎么搞的，今天这么晚？” 因为那家“家乡小炒”的事情一闹，纪舒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接近8点了，纪畅和纪甜正在店里疯跑，两个人脸都玩得红彤彤的，脸颊上都是汗。 “今晚再检查一遍，没事明天就……你说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刘彩娟问。 “试营业！” “对，试营业了。明早我估计四点就要起来准备，请的帮工徐阿姨明天也是四点来，今晚我们早些回去休息。” “明天我特意调休休息了的，我也四点起来。”纪舒见桌上放着一大盘切好的水果，就捡了几瓣橘子吃。 “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中午过来就行了！” 刘彩娟提高声音：“听妈的！” 纪舒也不回答，又吃了一瓣橘子。 纪畅跑过来，笑嘻嘻地：“姐姐，橘子我剥的！好吃不？” “嗯，甜。” 纪舒伸手摸摸弟弟的小脑袋，抓起弟弟的双手一看，瞬间嘴里的橘子也不甜了。 “纪畅，你洗手了吗？” 纪舒把那双小黑手捉到他鼻子面前：“你看看！你的手，这样剥橘子别人怎么吃哇。” “我……”纪畅小可怜低下头，瘪着嘴。 纪舒觉得弟弟这辈子性格怎么这么傲娇，说两句还会撒娇了？上辈子是这样的吗？ 看着楚楚可怜的纪畅，纪舒也就不再说什么：“小男生要注意卫生，否则以后没有小姐姐喜欢你。” “嗯。” “好了，去玩吧！” 纪畅刚想跑，纪舒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就问：“对了，姐姐有个问题想问你。” 纪畅的黑眼睛眨巴眨巴，歪着脑袋，长睫毛翘起来。 “你们班上那个胡爱军，最近还欺负你吗？” 作者有话说： 创业路不好走，尤其是做实体。 晚上我尽力再来一更，么么哒，求灌溉求撒花，爱你们！ 第118章 “胡爱军？” 纪畅的小脸上猛然绽放出一抹笑容：“他最近不敢欺负我了, 老师都夸奖他最近变乖了。” “哦？” 纪舒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这熊孩子，真的怕了？” 纪畅黑眼睛里闪出惊讶的神色：“姐姐，你知道吗？胡爱军上次悄悄告诉他同桌, 说他妈妈骂他是熊孩子，他现在听到熊孩子三个字都害怕。被我偷听到了。” 纪畅仰起小尖脸, 问纪舒：“姐姐，熊孩子就是很不乖的小孩吧？” “熊孩子就是很熊的大人生的孩子。主要问题在大人。以后这个词会很流行的。遇到熊孩子，首先要解决熊家长。” 纪舒耐心地解释着, 纪畅似懂非懂地点头。 说着说着, 她忽然发现弟弟身上穿着的毛衣都已经很旧了, 袖口都起了一圈小球。她把毛衣拉起来一看，胳臂底下都破了一个小孔了。 “妈，你也真是的，怎么不给畅畅买一件新毛衣。这袖口都起球了。” “男孩子, 无所谓嘛。外套都是新的呀。” 刘彩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她正在把一些今天买的调料放进相应的容器里。 这样准备好了，方便明天直接取用。一些耐放的调料、香料, 都已经就位。大米、面粉等等食材也都储备完成了。 店铺里现在弥漫着干辣椒、蒜头和八角的味道，怪好闻的，所谓烟火气，大概不是真的烟和火，而是食材的味道吧。 “妈，你也真是的。男孩子就不注意形象了吗？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小女孩很敏感的。袜子破了、衣服旧了, 可是会自卑的。人家本来就说我们畅畅是乡下来的插班生，更要注意。” 刘彩娟对子女的爱是溢于言表的, 可是她毕竟是那个贫穷时代过来的人, 哪里会注意孩子们的心理健康呢？ 可是纪舒知道, 这些细节，可能会改变孩子的一生。 她记得之前在论坛上看到过，一个女孩因为母亲的疏忽，很晚才给她买内衣，导致她一辈子都弯腰驼背和自卑。 这个女孩长大之后和妈妈讲了这件事，她妈妈却说：“小孩子，无所谓的。” 这个帖子引起了广泛的共鸣。可见孩子们的敏感，很多时候家长都忽略了。 刘彩娟见纪舒说得认真，也就点头：“那改日我们去给畅畅买新衣服，妈现在也没时间织毛衣了。” “哟，这店都还没开，刘老板就已经不织毛衣了？”纪舒开玩笑，惹得刘彩娟笑起来。 “纪老板，你是大老板，妈给你打工。” 纪舒想了想，还是对刘彩娟说：“妈，每个月挣的钱，我只要四分之一做租金就好。弟弟妹妹的生活费就从你那边出了。” 刘彩娟忙说：“舒舒，开玩笑，这店都是你投资的，妈就是个厨师啊！” “妈，不要争，这件事就按我说的做，家里四个人，这第一家店，就是我们的堡垒，保证我们以后每个人都能有一份钱。既然把畅畅和甜甜都接到武市了，作为姐姐，这一份资助我肯定要给的。” 刘彩娟红了眼睛。 “妈没用，家里担子都给你挑起来了——” “能者多劳嘛！”纪舒说着，把纪甜也从厨房拉出来，亲了一口，“况且我们甜甜多可爱啊！是小仙女哦~~” 纪甜今天扎着两个冲天辫子，脸上红扑扑的，眼睛弯弯，笑容像是长在脸上的。 “这孩子，真是喜欢笑，从来不哭啊！” 她心想，上辈子纪甜在娱乐圈被叫做柔弱小白花，这辈子，怕是不行了。 见纪畅站在旁边，又鼓着腮帮子，纪舒也把他拉过来搂着：“行，你也可爱。” 一家四口，弄到晚上10点多，都准备停当了，这才一起踏着夜色回家。 一路上，纪畅都靠近姐姐走，像是害怕跟丢了。 …… 第二天，纪舒本来指望早起，但是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太兴奋了，等一睁眼睛，竟然已经是早上10点半。 她一起来，见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就知道刘彩娟肯定已经去店里了，而两个孩子应该被带到了林翠兰的宿舍。 纪舒赶紧起床，急匆匆刷了牙，来不及梳洗打扮，反正今天是个服务员小妹的角色，便把头发挽起来，扎成一个后来很流行的丸子头。 这年代，流行麻花辫、马尾辫，大波浪、大卷发，丸子头还真不多见。 纪舒头发墨黑，顺滑而丰盈，扎成的丸子圆润却松散，自有一份慵懒和烂漫。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离开了繁重的纺纱车间，她的脸色变得更加红润。因为四处奔波，皮肤比之前稍微黑了一点儿，却比之前的惨白健康多了。 “很棒！” 她对着镜子笑起来。 到了楚华街，感觉街上的人流比往日多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好不容易出了太阳，人都心里痒痒，想出门逛逛。 纪舒萌生出一种闲适的心情，刚走到钱桂君的铺子门口，钱桂君冲出来：“唉，我去给你帮忙吧？袜子店今天关门一天。我盯着门口看了半天了，你可算来了，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起晚了。别别别！你这一天的营业额的损失我可不要承担！” 纪舒把钱桂君往里面推，“你先忙你的。下午有空来帮忙一下就好了。店里有我妈、帮工徐阿姨，基本就够了，才十张桌子，能怎么样。” 钱桂君坳不过纪舒，就进了袜子店。 “那我十二点过去帮忙。” 纪舒这才接着走，走到离着“妈妈的菜”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的时候，居然发现了一条长龙般的队伍，从店门口蔓延到身边。 她拉住队伍里一个女孩子问：“同志，你们都是排队吃饭的吗？” “对啊！” 女孩拿出手里的宣传页，笑眯眯地说：“送汽水呢。而且满10块钱还送小菜，划算。一瓶汽水都要5毛钱呢。我还没见过送饮料的餐馆。” 纪舒听了心里一甜。 “谢谢！” 她赶紧跑到店里去，却看见罗倩倩正在店里忙得团团转，飞奔着给一桌顾客上菜。 趁着罗倩倩去后厨的时候，纪舒赶紧闪进店里，到了后厨，对罗倩倩说：“你怎么做起服务员了？” 罗倩倩又好气又好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特意换着今天休，不是说来吃饭吗？结果呢，你看看，这才11点不到，都排队了，我饭也没吃，直接来帮忙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80节 “抱歉抱歉！” 纪舒赶紧系上围裙，洗了手，“我来，你去吃饭！” “吃饭？”罗倩倩无语地看着纪舒：“你看，这轮得到我吃饭吗？童飞特意和我一起来的，结果我让他先走了。” 纪舒抱住罗倩倩：“救命之恩啊！下次你和童飞来吃饭免单。” “那必须！” 纪舒忙帮着从厨房端菜。 这时候，没有计算机点单系统，餐厅都是服务员拿纸和笔记录下顾客点的菜，然后送到后厨。 后厨出了菜，有些店会拿小纸片写上桌号，服务员按小纸片送菜。有些店铺会用带编号的竹夹子夹在盘子边上。 纪舒店里正是使用的竹夹子。 纪舒看着一盘刚出的青椒肉丝，盘子边上夹着一个5号。 她赶紧把菜端上了5号桌。 端着菜，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青椒闪着绿色的油光，肉丝又细又密，上面铺了一层蒜泥，实在是太诱人了。 纪舒咽下口水，把青椒肉丝端给了5号桌。 徐阿姨是个利落的中年妇人，头发整洁地在后脑勺盘了一个发髻，她动作麻利，不拘言笑。 她和刘彩娟两个人一个炒菜，一个配菜，忙得飞起。 刘彩娟手一直没停下，只给了纪舒一个眼神，根本来不及说话。 真没想到，这么火爆，照这个势头，菜不到下午就要卖光了！ 纪舒笑嘻嘻地跟一些客人道歉，说是第一天营业，上菜稍微有些慢。 顾客们见是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哪里会生气，都喝着汽水，四处打量店内：“真漂亮！”、“有格调！” 还有几个小女生盯着纪舒的丸子头，小声讨论着。 就这样，一直忙到下午一点，还有排队的人，但是大家都再也干不动了。 纪舒做主，直接把店门关了，给门口还在排队的十来个人发了小纸条，模仿后世的等位号码牌，让下午五点再来凭借号码牌入内。 店门关闭的一刹那，所有人都瘫坐在店内。 桌子都来不及收拾，大家至少有五分钟都不想说话，罗倩倩整个人栽倒在椅子上：“我的天呐！这比我在车间上一天班还累人，不行了！” 纪舒也手脚酸痛。 徐阿姨扶着墙站着：“这生意也太好了，老板真是厉害，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火的馆子了！上午至少做了三十桌菜！厉害！” 刘彩娟看了一圈，忙说：“我来给你们做午饭吃，还有切好的青椒，吃青椒肉丝？” “不不不，我们太累了，出去吃！” 纪舒站起来，扶住刘彩娟：“妈你辛苦了，中午必须休息一下，我们去对面小粉店吃牛肉粉，我请客！” 罗倩倩第一个站起来：“走！” 连徐阿姨也直接推开了门，谁也不想再动了，能出去吃最好。 大家吃牛肉粉的时候都畅想着，下午也能这么火爆。 可是情势却在下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作者有话说： 好事多磨啊！ 我已经变身为打字机了...... 第119章 吃完了牛肉粉, 刘彩娟和徐阿姨去了附近的菜场，补充了一些缺货的菜。 “这附近啊，就这么一个菜场, 去晚了就没有了，咱们要多买点。” 徐阿姨就住在附近的拐子巷里, 她对附近比纪舒和刘彩娟都熟悉。倒是像是个向导一样，指点着刘彩娟。 “上午什么菜卖得最好啊？” 纪舒有点好奇。 “别的不说，光是这珍珠圆子, 我就蒸了有十来大锅, 基本每一桌都点了。这不是, 店里连猪肉都没有了。” “都是年轻人来消费，食堂油水少，出来就是想吃肉的。就是这道菜太费工了。”别说别人了，纪舒自己都喜欢吃珍珠圆子。 纪舒心疼妈妈要手工剁肉馅。尽管这时候已经有手摇的绞肉机了, 可是刘彩娟总说，最正宗的珍珠圆子，一定要手工剁肉馅。 罗倩倩和纪舒在店里休息了一会儿, 就开始打扫店面起来。 “你别说，这只有十张桌子，可是打扫起来，那还是很费劲的，我觉得你们家得再请一个服务员。都怪你的广告，做得太厉害了！谁能想到你这样的主意, 那是活该她发财啊！” 罗倩倩敲着自己的腰，对纪舒说。 纪舒从玻璃门往外看, 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 附近站着好几个聊天的年轻人, 手里都捏着报纸一样的宣传单，这才下午3点，这就排队上了？ 她心头又喜悦又忧愁，妈妈要累疯了吧？她转身看着罗倩倩，她忙得头发都乱糟糟的了。 “确实。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了倩倩。影响你的约会，我们真的要请一个服务员了，原本想着这么小的店，应该一开始生意也就凑合，可以以后请服务员。没想到这个广告的效果真的这么好，大学生都这么爱出来吃饭......”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第一次做服务员还挺好玩的。不过童飞好像有点生气，估计又要我哄半天了。不止大学生呢，我们二厂里不少人也在议论这件事，你在厂刊上的广告童飞都看到了，说是二厂人开的，不少女工要来捧场呢。” 纪舒面露喜色，这一次，真是打了个大胜仗，理工大校刊的效果能有这么好吗？广告战役，大胜！ 想了想，纪舒问：“你还哄童飞？” “是啊，他这人敏感，容易生气，有时候我在外面和厂里的男同事开开玩笑聊天一下，他都生气呢。估计是太喜欢我了吧？” 罗倩倩说得一脸陶醉，纪舒心里翻腾起疑云，这帖子要是发到劝分组，底下应该是一水的“快分”、“这都不分留着过年”了吧？ 纪舒想了想，便说：“也许是占有欲太强。你还是要注意一点哦。” 罗倩倩却不甚在意：“什么占有欲？这叫爱！童飞现在一下班就来找我，这么靠谱的对象，比厂里那些花心的小伙子好多了。” 她说着，摆弄着自己耳后的头发，现在她头发长一些了，就用两个发卡夹在耳后，显得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两人正说着，刘彩娟和徐阿姨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大袋子猪肉。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菜场都恨不得被搬空了，幸亏我和老板认识，还是愿意批发价卖给我们。所有的猪肉都差不多被我们买了！” 徐阿姨说着，就麻利地进了厨房，开始处理起猪肉来。 罗倩倩说：“刘阿姨，我也想吃珍珠圆子！” 刘彩娟忙说：“那就在下午营业前，蒸一笼珍珠圆子你们吃吃。” 这一打岔，纪舒想提醒罗倩倩注意童飞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只是她对童飞的印象，现在是越来越差了。 刘彩娟哪里知道女儿心里七想八想的，只是满心欢喜地开始剁猪肉。 猪肉丸子好吃不好吃，剁肉是最讲究的。刘彩娟常年在乡下做饭，处理猪肉有一套。 不像是城里人爱□□瘦肉，刘彩娟一般都选择四分肥六分瘦的前腿肉，肥瘦相间，顺滑；前腿肉有嚼劲，弹牙。 她先用锋利的刀快速把猪肉切成小块，再双手上阵，一边手一把刀，来回剁肉，直到肉细腻到红白均匀，看不出明显的肉块为止。 咚咚咚的剁肉声有节奏地响起，刘彩娟的手跟着跳动，这一幕真是令人惊叹的劳动光景，纪舒都看入迷了。 这时候，徐阿姨已经切好了荸荠碎末、香菇碎末和小葱碎末。她下刀飞快，擦擦擦的声音不间断，一会儿就切好了一大盆配菜。 刘彩娟一样抓了一大把放入肉馅里，再倒入酱油、撒上一些盐，又打了三只鸡蛋，滤进去蛋清，最后倒入一些生粉，然后，用手来回搅和。 刘彩娟又撒上一些胡椒粉：“这是我自己琢磨的，去腥味，加点胡椒粉好吃。” 罗倩倩吸了一下鼻子：“好闻，已经饿了！学到了，我回家也自己做试试看！” 别说，纪舒肚子竟然也有些饿了，便说：“确实饿了，罗倩倩的提议很好，我们都吃点儿，不然下午估计顶不住。” 刘彩娟抬头说：“那是。” 随后，她一只手抓起一把混合馅料，用手一挤，从虎口处就冒出了一个圆润的肉丸子。 “我们的土办法，手挤出来的丸子好吃，比勺子舀出来的结实。” 刘彩娟说完，把右手挤出来的丸子用左手掐下来，放入已经准备好的湿糯米里滚了一圈。 然后再把已经变成白团子的肉丸子放在蒸笼上。 这种老式蒸笼是竹篾做的，新的时候是浅色，老了就会打上一层油亮的酱油色。越是老，越是透气，据说老蒸笼蒸出来的包子最好吃。 笼子屉里铺着一层薄薄的白纱布，水汽轻松穿过，熨烫每一颗肉丸。 大锅里的水滋啦滋啦已经沸腾，蒸汽上涌。 等几十个丸子整整齐齐放入蒸笼里，众人都面带笑容。 四十分钟之后，钱桂君刚一到门口，就闻到一阵一阵肉香。 “珍珠圆子！” 刘彩娟、徐阿姨、罗倩倩、钱桂君还有纪舒，便都坐下来大快朵颐。 丸子做得大，卖给客人是一盘8个，收费8元，价格划算。 纪舒一个人就吃了5个丸子。 咬一口，先是糯米的甜味，再是肉香、荸荠的脆甜，香菇和小葱更是带来曼妙的滋味。 夹起丸子，能看到洁白晶莹的糯米一粒一粒都竖起来了，吸收满了猪油的糯米，口感顺滑粘牙，太香了！ “要我说，精华就是这个糯米，太好吃了！”罗倩倩说。 “是荸荠吧，就是要这点脆脆的味道。”钱桂君说。 “是香菇吧，提鲜的。”纪舒说。 徐阿姨也吃了几个珍珠圆子，刚开始她倒也不在意，想着这东西她们家里过年过节也自己做，有什么好稀奇的。 可是一下嘴，她瞬间感觉味蕾在跳舞，也太好吃了吧！ 徐阿姨嘴角吃得放亮光，难得咧嘴大大地笑了一下。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81节 “要说我，还是你妈的手艺。” 徐阿姨的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支持。 刘彩娟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腼腆地笑着：“都是乡下老手艺……” 众人吃完了，又开始分工做准备工作。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5点，纪舒把玻璃门推开，准备迎接涌入的人群，却发现门口排着的队伍，不知不觉间，竟然消失了！ 明明四点多的时候，她往外看，已经有五六桌人在排队啊！ 而现在，只有一两桌上午没吃上的顾客进来了。 这，怎么回事？ 纪舒招呼钱桂君和罗倩倩接待顾客，自己想一探究竟。 纪舒走出门来，往街道上看，街上人来人往，居然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有一家新开的店铺。人呢？难道大家都喜欢中午出来吃饭，晚上不吃？没道理啊，明天是周末，大家不休假吗？不逛夜市吗？ 她脱下围裙，再往路口的方向走过去，却发现，有几个人正在街上发传单。 他们就把守在楚华街的入口处，每人手里拿着一些宣传单，吆喝着：“吃饭就送汽水！吃饭就送汽水！” 纪舒走过去，一个大妈也递给了她一张宣传单，她定睛一看，正是家乡小炒那家店的宣传单，设计几乎和纪舒的那张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正面的图书馆新书目录了。 她随口问大妈是不是家乡小炒的员工，大妈们却说她们都是临时工，那家店中午去她们家附近找的，说是培训了半个小时，就叫她们来拉客了。 大妈们很适合这项工作，热情且胆大，用后世的话说，都是社牛！纪舒暗叹，厉害啊！ 一些年轻人手里正拿着纪舒家的宣传单，却被这两个大妈围起来：“小伙子，去街尾的家乡小炒，也送汽水！” 又一个大妈围上去：“再多送一个凉菜！” 两人一左一右的解说，一会儿就把年轻人说得没了主意，看了看大妈们给的宣传单，觉得菜和“妈妈的菜”也差不多，便跟着走过去了。 纪舒观察了一会儿，就用这样的方式，这伙人拉了好多有意向吃饭的食客，都直接越过了“妈妈的菜”，朝着街尾走去。 纪舒本来想上前去拦着，但是这不是自己家门口，是街口的位置，人人都可以站在这里，也可以拉客，她凭什么拦别人呢？ 纪舒心头盘算着，这回遇到了一个会做生意的主儿，这个小谢可绝对不是草包，是个厉害的对手。 他不但会抄袭别人精心设计的劳动成果，还会举一反三，找人发宣传单。更会借力打力，和纪舒选在同一天开业，抢夺纪舒的广告带来的人流。 怎么应对对方主动发起的“抢客大战”呢？ 正想着，她走到自家店门口，见里面已经坐了四五桌，看样子都是理工大的学生。 门口三四米的地方，刚好有两个中年人驻足看着招牌，像是想吃饭。 “味道闻得挺香的——” 一个中年大叔说。 另一个还没回话，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来：“两位大哥，上我们家吃，给你们打八折——” 纪舒一看，正是昨天打过照面的、小谢的女朋友露露。 “八折？” 露露奉上一张宣传单，上面有菜单，她指着菜单说：“他们家有的我都有，而且我们打八折！” 两个中年人看了看，就跟着露露走了。 露露回头扫了一眼纪舒，模样得意极了。 纪舒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了，都站在自己家店门口了，正要追上去，却是蔡主任来了。 纪舒就放过了露露，拉着蔡主任站在路边，把今天下午“家乡小炒”疯狂抢客人的话说了一番。 蔡主任拉过纪舒：“我去那边苍蓝街给你问清楚了。这人是广市回来的，叫做谢元龙，以前在广市大酒楼做经理，见过世面！说是在广市赚够了钱，就回到这边武市，想要自己创业。” “果然。我看这个人一看就是很有经验的，不像是乱来。他选的门面位置好不说，而且菜单、定价都和我们类似，适合我们楚华街的消费水平。而且拉人发传单这些手段，现在都很新潮，不是见过世面的，做不出来。” 蔡主任连连点头：“听苍蓝街的人说，那个叫做露露的，就是谢元龙的女朋友，却是他租的门面业主的独生女。两人也是因为谢元龙租这个门面认识的，前前后后也就谈了一个月左右吧。” “我不懂，这人为什么非要冲着我来？按道理，也不是说非要抢我生意啊，这楚华街难道容不下两家餐厅？” 纪舒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她早就料到以后楚华街火了，开餐厅的会不少。 实际上，她记得2010年前后，她偶然造访楚华街，几乎三分之一的铺子都是餐饮铺子，那时候这一行火爆得不行，都是学生聚餐什么的，家家都是客满，生意很好做才对，至于这么夸张地竞争吗？ “我也奇怪啊，我说我们楚华街上准备开餐厅也不是只有这一两家，做的菜不一样，而且毕竟街这么长，为什么非要逮着我们纪舒搞呢？太奇怪了吧。你猜苍蓝街的人说什么？” “什么？” 纪舒的耳朵恨不得都立起来了。蔡主任神秘地凑近了。 “据说，这家店的老板，和你有仇的！你说奇怪不奇怪，什么嘛，我说我们纪舒根本没有去过广市，怎么可能和他有仇啊？有毛病哦！” 蔡主任说得唾沫横飞，也是一整个大无语的状态。 “我再追问，人家苍蓝街的人也不知道。说只是捡了个耳朵，听那个姓谢的和朋友说，什么非要搞垮你的店不可，让你踏实做人，乖乖投降什么的。” “打开门做生意，最烦的就是这种事情，好好做生意不行吗？” 开业第一天，就被人截胡，纪舒懊恼得很。 “真想不出，我到底和谁结仇了——” 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霎那，纪舒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冯光耀！ 她依稀记得，上辈子冯光耀结识了一个朋友，就是从广市回来的，说是开了好几家餐饮店，生意做得很大。 她没有见过那个人，也不记得他姓甚名谁，只知道是个餐饮大老板。 冯光耀后来成了武市首富，这个老板也开了连锁酒楼，他们经常一起喝酒去夜店。 纪舒几乎不介入冯光耀的交际圈，所以不认识这个人。只是偶然听到过冯光耀打电话，提起来这个人，说是两人在广市认识的云云。 现在一切都连上了。 冯光耀这辈子还是和这个人交上了朋友，而且这个人在这里开店，一方面可能确实觉得这里适合做生意创业，另外一个，就是顺便帮冯光耀报复纪舒了。 纪舒甚至还猜想，会不会这个“家乡小炒”，冯光耀也有股份呢？他做国库券赚了不少钱，买了摩托车...... “真是吃饱了闲着！垃圾人一个！” 纪舒冷笑，上次在迪斯科舞会上，两人早就说清楚了，这个冯光耀居然还是不放过自己，真是阴魂不散。 蔡主任说：“垃圾人？对！就是嘛！可是人家也是合法经营，况且他们店不归我们楚华街管理，我也没办法，我只能说禁止他们到你门口抢客人，但是街口发传单什么的，我也管不来哦。” 她面露为难的神色，两手一摊。 “没事的，蔡主任，你帮我打听消息，我已经很感激了。” …… 纪舒回到店里，眉头都皱成一团。 她只是来来回回在后厨转悠，刘彩娟看出异常来，便问：“舒舒，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下午的客人少了这么多？明明中午很火爆的呢？” 罗倩倩也跑到后厨来，忧愁地说：“现在才来了七桌呢，我们准备的菜是不是都卖不完了？” 纪舒想到刚刚拿到手的那张宣传单，仔细看了一下，问徐阿姨：“阿姨，你说附近只有一家菜市场？” 徐阿姨抬起头来，手上还不停歇地择着菜：“对啊，就这一个。再要去，就是要坐公交，去一趟最少2小时，骑车也要1个小时往返。” 纪舒又看了看旁边储物的箱子里，还有不少猪肉，又问：“是不是你们去买菜的时候，所有的猪肉都被你们买了？” 刘彩娟说：“是啊，徐阿姨讲了好半天，人家老板才都便宜卖给我们了。说是人家零售赚更多呢，看在徐阿姨老邻居的份上，都给我们拿了，想着下午珍珠圆子也要大卖的呢。” 纪舒嘴角露出一点笑容，像是准备捣蛋的小孩子在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 “妈，待会儿等这几桌客人走了，我们就提前关门，反正是试营业，而且现在没什么新生意。” 众人都惊住了。 罗倩倩忙说：“纪舒，就算这一下子生意不如预期，你也不用这样自暴自弃啊！哪有你这样的，不火爆就关门吗？” 徐阿姨皱眉：“老板，虽说门面是自己的，不开门也不担心租子钱，可是这店里还有着许多肉，你看，我们买了太多猪肉，不卖掉，都要坏掉的呀！” 倒是钱桂君想了一下，推一推纪舒的肩膀：“喂，又要出什么歪主意了？说吧？” 作者有话说： 晚一点尽量再更哦！打滚求关爱！ 第120章 纪舒听了钱桂君的话, 微微挑眉：“还是桂君了解我。你们看看对方的菜单。” 钱桂君接过那份菜单一看，没明白：“有什么奇怪的吗？和我们店的菜单差不多啊？” 纪舒说：“正是因为菜单差不多，那么他们一会儿缺货的情况也会和我们差不多。他们拉了那么多客人过去, 万一到时候准备的材料不够卖可怎么办呢？” 刘彩娟走过去，对钱桂君说：“小钱, 菜单给我看看。” 她接过菜单，反复看了两遍，点头赞同纪舒：“你看, 这大菜几乎都是要用到猪肉的。客人出来吃饭, 肯定要点大菜, 没有人会出来只吃青菜吧？如果和我们上午一样，能翻台三次，那么他们的猪肉肯定是不够的。如果想去菜场买，最近的菜场已经买不到猪肉了！其他菜场太远, 来不及买回来做的！” 罗倩倩问：“那不够他们就不做呗，把他们自己的菜卖完不就好了？” “并非如此。”纪舒摇头。 纪舒挥舞着那份宣传单，因为扎着丸子头, 显得摇头晃脑，像个娃娃，很可爱的样子。 “他们因为疯狂拉客，门口已经排队了，又许诺了客人要送汽水、凉菜，甚至还打八折。这些客人如果好不容易排队, 等到了自己，却吃不到菜, 你们猜会怎么样？” 钱桂君大概明白了：“所以客人就会闹事？” “闹事只是第一重的, 这些客人都是附近工作和学习的人, 他们一传十、十传百，这家店开业第一天就给人留下了坏口碑，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刘彩娟也明白过来：“舒舒说得没错，开业第一天，都是不挣钱，无非是想要图个好口碑，以后这些客人常来。他们这么搞，那么些排队的人没吃上，等久了，又过了饭点儿，岂不是要生气？以后都不会再去这家店了呀。现在不比以往，以前除了国营饭店没有下馆子的选择，现在选择多了。” 罗倩倩挠头：“那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关门呢？那些客人吃不上，不就该上咱们家吗？” 纪舒拍拍罗倩倩的肩膀，微微得意地说：“如果我们关门了，那么客人就更都会去他们家排队，那么不满的人更多，他们岂不是口碑更差？” 罗倩倩这才恍然大悟：“天哪，纪舒，你都想到这个层次上了，我完全没想到！这样的话，他们看起来生意好，其实都是打水漂！我们关门了，他们就更不够货卖了！生意约好，口碑越砸！” 一阵分析，在场的人基本都明白了纪舒的意图。个个眼神都开始发光了，想到对方要这么自食其果，都难免有点兴奋。 徐阿姨停下手里的活计，手上还抓着一把毛豆，却不紧不慢地说：“我说小纪老板，这主意确实好，但是我们店里也这么多货啊。你看，我们这猪肉，就有几十斤，蔬菜能放到明天，但是豆腐啊什么的，放到明天就酸了。尤其是肉，现在天气暖，放一晚上，不行的。想到下午生意也火，我们才买了这么多！5块钱一斤呢，不能糟蹋啊！”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82节 她是做实事的人，考虑的也是细节问题。 纪舒见徐阿姨说到点子上，笑眯眯地说：“那么现在就要考验一下徐阿姨的演技了！” “演、演技？” 徐阿姨手里的毛豆散落在菜篓子里，干瘪的脸上出现疑惑：“小纪老板，你别折煞我了！老太婆我哪里有那什么演技……” …… 露露眼见门口排队的客人都排得转弯了，真叫一个火爆，她脸上的笑容都溢出来，飘到身边人眼里去了。 她家里拆迁出来的门面，一直不知道做什么好，遇到谢元龙来找门面，一拍即合。 而且这个谢元龙，真是人中龙，会做人，哄得家里人前前后后都高兴，人还帅气多金，这一家店的投资，少说也有几千块钱了，还不谈请了这么多人。 她本来一直想着等她妈妈从食品厂退下来，就去顶职的，但是改革开放了，她心里也痒痒，想挣钱、做老板。谁要去食品厂做黄桃罐头一辈子啊，身上一股子糖水味道，恶心死了。 装修么，也做得好看，不花一分钱，白嫖了人家的设计；广告么，也做得好，还是不费工夫，把人家的客人都薅过来了。 这不是如意郎君是什么？ 她笑得开心热烈，以后自己就是这“家乡小炒”的老板娘，财源滚滚哩！ 她见排队的人群里，也有家里多年的老邻居，就上前笑眯眯地打招呼：“哎哟，小马哥，小马嫂，你们来吃饭，也不说一声，还排队呢，进去报我的名字，打八折！” 小马哥也笑着说：“出息了啊！露露！我们在街口闲逛，看到发这个宣传单的，一看，划算，就过来了。” “哎哟，累死我了，哪里出息啊，劳碌命。”露露说着，往队伍尾巴看过去，最少还有三十桌在排队呢。 “不说了，里面太忙了，我进去帮忙了！” 露露的笑声跟着背影渐行渐远。 小马嫂子低声说：“这能吃上吗？我都饿了，已经排了半小时了。划算是划算，那可不能饿肚子啊。要不回家去，把昨天的剩饭热一热？或者去街口买几个包子？” 小马哥说：“不是你说要下馆子嘛。说我刚发的工资，要潇洒一回。等等吧，呆会儿给你点你最喜欢吃的珍珠圆子、老鸭汤。” “瞧你。”小马嫂说着，却依偎着丈夫，满心满眼都是幸福，顺手又帮他整理衣领子。 等露露进了店里，一个年轻女孩大喊：“老板娘！” 露露听了这个称呼，马上走过去：“有什么事情吗？” 年轻女孩明显抑制着火气，手指不安分地在桌子上点来点去。 “我已经坐了一个小时了，就上了一盘土豆丝，我来又不是来吃土豆丝的。你看看我们三个人，土豆丝都快吃完了，大菜一个都没见着。你们开门做生意，就是这么安排的吗？” 顾客催菜，在餐厅不是什么稀罕事。火爆的餐厅，等一等，也是常态。 况且大家是从国营饭店那种一开门就要百米冲刺进去抢座位，还要被服务员冷眼相看的时代过来的，所以对餐厅的期待值都不高。 这等了一个小时才开始催，在后世看来，肯定是觉得怎么这么能忍的。 露露也觉得自己家是个体户，比不得国营饭店那么底气足，一个小时一个荤菜都没上，确实是有点不好意思，她就陪着笑脸：“真是不好意思，我去帮你催催。” 她赶紧往后厨走，路上看见好几桌桌子上都一个大菜都没有，顾客们都盯着她，虽然没催，但是那个表情也不是太好了。 几个男青年面前的盘子都空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桌上的汽水瓶子里也就剩下个浅黄色的底子了。 露露脸上挂不住，心里有点着急，提脚就往后厨去，一面吩咐服务员小妹给大家倒水。 可是她进了后厨，却发现三个厨师都站着，正在闲聊。 露露火气一下子冒出来了，叉着腰大声说：“外面那么多顾客的菜都没上呢！在这聊天吗？” 她虽然是谢元龙的女朋友，不过一直以老板娘自居，厨师们显然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 一个光头老厨师冷着眼，低声说：“老板娘，你也不看看，现在厨房还有菜能做吗？连最后的几个土豆都炒掉了。” 露露这才用眼睛扫了一眼厨房，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都没有，反正什么菜都没见到，连桌子上之前放辣椒粉的铁盒子里面都空无一物了。 厨房里，没菜了。 “都卖完了？” “是啊。这边单子都挂着，一个菜也出不了。老板和服务员小肖半个小时之前就出去买菜了，现在还没回来呢。可不是我们不干活，我们刚刚一直没停下。” 光头厨师显然是个管事的，其他两个厨师都不说话，只看着露露。他们年纪轻一些，看起来是学徒，只是不住点头。 露露刚刚光顾着拉客人、照顾排队的人、安抚排队等了很久的人，都没注意到谢元龙出去买菜了。 她傻眼了。脸颊瞬间绯红起来，这场面，她哪里有经验应对呢。 露露的手垂下来，和几个厨师一样，茫然站着。 还是光头老厨师有主意，见露露也不知道怎么办，才说：“我说，后面排队的，老板娘，你要不就劝劝他们换一家吃，街道中间不是也新开一家店吗？不然等菜回来，还要准备，没两个小时他们都吃不到，到时候闹起来，可怎么办？” 露露拿不定主意，咬了咬手指。 光头厨师又说：“我以前在国营大饭店做，顾客没吃上可是要打架的。不过那是国营，打架也不影响我们生意好，现在咱家可是个体，老板娘，你想清楚。我是已经退休了，在这儿干没什么压力，但是你们店刚开的，注意些好。别闹得顾客要砸场子了。” 他说得语重心长，可是露露却没听进去，她只说：“好不容易拉了这么多人过来，怎么能叫人家走？等等元龙回来吧。” 光头厨师叹气一口：“那也行。”便缄默不言了。 另外一边，谢元龙发现餐厅因为太火爆，之前准备的食材根本不够用。 他默念着：“这个光头老王就是不靠谱，怎么不多准备一些菜，这买菜不是厨师的事情吗！” 然而现在生气也无济于事，他内心知道，这件事，更多的责任在他。 他昨晚告诉厨师老王，他预计也就是翻台两次，店里25张桌子，中午加上晚上，预计能做个七八十桌生意就相当不错了。 况且中午生意一般，他是下午想到了拉客人、发传单的方式，生意才火的，下午也就没有去补货。 算起来，他这个老板，倒是首当其冲的罪人了。 眼下想这些也没用，谢元龙挨个问有没有猪肉卖，这是现在最缺的食材。 顾客没有小菜吃，也就退钱罢了，只有小菜吃，那可是要掀桌子了。 “没有，都卖完了，哪里还有猪肉！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都快6点了，早卖完了！” 猪肉摊子上的屠夫们态度都很蛮狠，这是个不愁卖的时代，屠户就是菜场上的大爷。回答是回答了，讥讽也是要加上几句的：“懂不懂行啊！” 还有一个身材壮硕的女老板嘲笑：“这个点来买猪肉，你是没进过菜场吧？” 谢元龙眉头紧皱，他以前是大酒店领班，哪里管买菜的事情呢！ 跟在他身边的服务员小肖问：“老板，怎么办啊，买不到肉了。只买到这些蔬菜，而且都是歪瓜裂枣的，你看看，这白菜都蔫了，土豆都是挑剩下的，没一个能看。” 谢元龙说：“小肖，你先把这些小菜带回去，让师傅们先做，有什么菜做什么菜！” 小肖说：“那我把店里的三轮车骑走了啊，老板，你再看看，买不到就回去吧。” 他挠头，老实总结说：“这个点确实很难买到肉了。” “你先走，别管我！” 谢元龙的语气严厉起来：我自我批评可以，你就不要妄想批评我了。 小肖一哆嗦，忙点头，推着一小车的蔬菜走了，去到菜场门口，把蔬菜和小推车都放在三轮车后面，骑上一溜烟不见了。 谢元龙嘀咕着：“死小子。” 他就出了菜场后门，准备去更远的一个菜市场碰碰运气。 正在这时候，前面走过来一个骑着三轮车的大妈，大妈穿着一身花衣服，头上包着一条防风的红头巾。 路过大妈的三轮车的时候，谢元龙忽然看见，车上的三个大桶里，整整奇奇码着肥瘦均匀的猪肉。 虽然上面盖着一层白纱布，但是谢元龙看得清楚，他心里一阵狂喜。 作者有话说： 昨晚写完太晚了，只更了一次，今天有双更，晚一些还有哦！ 么么哒！咕咕已经化身打字机了！ 第121章 纪舒这边关了店门, 索性大家坐在一起准备吃晚饭。 “这有好多韭菜，水灵灵的，妈, 要不咱们做韭菜盒子吃？” “行！” 林翠兰敲门进来，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我刚去帮忙把两个孩子接回来, 怎么搞的？今天不是开业吗？” 刘彩娟冲过去，一把抓起林翠兰的手：“林师傅，真是辛苦你了啊。这些天太忙了, 都是麻烦你看一看孩子们。” “别这么说, 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孩子们多好玩！” 这是真心话。 纪舒捡着重点把为什么关门的事情告诉了林翠兰。 “纪舒, 这、这能行吗？” “肯定行！别的不说，我们快开始做韭菜盒子吃吧！今天开业第一天，感谢大家，索性我们一起聚一聚, 喝点小酒？” 几个人都拍手叫号，刘彩娟捂嘴笑起来。林翠兰仔细看她，觉得她看起来比刚来武市的时候气色好了很多, 连头发都比以前整齐顺滑。 这人，日子过顺了，看起来也好看，这么看，一点看不出她是奔四的人。林翠兰不禁摸摸自己的脸，明天上百货商场去买一瓶现在很火的面霜好了。 “我腰吃韭菜盒子！” 纪甜咿咿呀呀, 嘴里含混，却清晰说出了“韭菜盒子”这个对三岁小毛头来讲的高阶词汇。 她今天穿着粉色的小毛衣、小毛裤, 整个人圆溜溜的像是一朵粉色花骨朵, 超级可爱, 一出场，就成为团宠。 罗倩倩抱起纪甜来就是一顿亲，和后来网上的吸猫视频里的铲屎官如出一辙。 林翠兰赶紧伸手把纪甜抢回来：“罗倩倩，你看看，孩子都被你亲瘪了。够了！” 钱桂君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大白兔奶糖：“姐姐特意带着的，就想着给你吃。” 她又拿出一包给了安静站在一边的纪畅：“给你也带了一包哦。” “这么贵重！”刘彩娟忙说。 “我妈妈去海市看展销会买的，我这么大了，也不爱吃糖。”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83节 纪畅看了一眼纪舒，那意思是，我能拿吗？ 这孩子，真是敏感细心。纪舒笑了笑：“拿吧，谢谢姐姐。” 纪甜却不讲那么多，一把就扯过来奶糖，然后用两只小胖爪子去撕袋子，却怎么也撕不开。 她笑嘻嘻地把糖递给林翠兰，林翠兰立即帮她撕开了，纪甜抓了一颗奶糖就往嘴里塞，连糖纸都不撕开，林翠兰又从她嘴里把糖掏出来，撕掉糖纸，递给她。 纪甜吃了糖，笑得更甜。 纪舒：笑不出来，确定这样妹妹不会养歪吗？！ 刘彩娟说：“徐阿姨还没回来，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一面说着，她一面把一大把洗干净的韭菜拿出来，咔嚓咔嚓，手起刀落，韭菜变成了一段一段的，她又加入盐，腌渍新鲜韭菜。 “肯定能行。那个姓谢的现在急了眼了。” 纪舒说着，朝着玻璃门外看过去，她也在期盼着徐阿姨回来。 门外，却出现了莫旷枫的脸。 他低着头，靠近玻璃门，正好和纪舒对上眼神。 …… 莫旷枫下了班，就立即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 这让刘大力他们几个都很惊讶。 “什么情况，今天你不加班？” 张超大声问。 “不加班。” “那我们能也不加班吗？” “随便，只要不影响项目进展，加班不加班都可以。” 莫旷枫表情淡然。 “那……我还是加班吧。我可不像你，居然已经写好两个模块了。” 张超嘟哝着：“忙死了，我都这么长时间没出去玩了，纪舒妹妹的饭馆开业也没时间去……” 刘大力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上次说要请纪舒同志吃旋宫饭店的西餐，你和她说了没有？” “还……没有。”莫旷枫答得有点不干脆。 “那你快说啊。你和她比较熟吧！我兼职学校的辅导员，刚发了工资，说好要请客的，你不说我自己去说了啊？” 刘大力的脸上闪了一丝红，他赶紧压下去，又补充说：“人家可是救了我一命。这饭我要请的。” “我去说吧。今天刚好……” 莫旷枫朝着刘大力点点头，不再多说。 出了办公室，他就朝着楚华街走去。他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她。 他一直知道。这些天，他偶然也去楚华街买东西，有时候能看见她在袜子铺或者餐厅门口和人讲话。 有时候他去图书馆，查一查无关紧要的资料，也能看见她的背影，偶尔从书籍的缝隙里，还能看见她脸庞的一角。 他手里拿着在图书馆拿到的宣传单。 “妈妈的菜，好名字。”他无意识地露出一点微笑，脸上出现了一些莫明的生动气息。 上次说话，已经是一周多之前了。 当时他得了一双凉鞋。 可是今天等他走到了店门口，却发现，关门了。玻璃门上明显之前贴过什么大红纸写的告示，可能是开业的通知，半拉红纸边儿还飘着，没完全撕下来。 店里倒是亮着灯。 他俯身靠近了去看，却刚好看见纪舒也看过来。两人对上眼神，纪舒坦荡一笑，露出惊讶的神色。 莫旷枫心脏咚咚咚，一瞬间额头有点出汗，呼吸急了三秒。 他振作了精神，挺直了腰杆。天色已经黑了，他穿着墨绿色的polo羊绒衫，里面是棉布黑衬衣，领子松垮地从羊绒衫里翘出来。 这一段时间的工作非常艰巨，他脸色微微有些疲惫。 纪舒见莫旷枫出现，很是惊讶。当初也给张超他们捎话了，说好了开业之后随时来吃饭，却没有约定今天他们会来。 况且还只有他一个。 因为斜边街的事情，她和莫旷枫、张超和刘大力关系都比较熟悉，以前最多是点头之交，现在可是能互相开玩笑的朋友了。 纪舒打开门，迎莫旷枫进来，笑着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不等莫旷枫回答，她自己回答：“我知道！莫旷枫（风）——” 没错，纪舒忍不住用了谐音梗，扣钱就扣钱吧。重生以后，她也活泼起来，现在倒是真像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 纪舒自顾自咯咯笑个不停，其他人里面似乎只有莫旷枫自己听出了这个玩笑，脸上闪现一丝笑容。 莫旷枫环顾一圈，当然也很疑惑为什么说好的开业，却关门了。纪舒便又草草把早上的事情和她的对策讲了一遍。 林翠兰插嘴：“你看看，我们纪舒的鬼主意真是多。” 罗倩倩反驳：“这叫机智呀，林师傅！” 莫旷枫还没说话，门口一个人影顺着没关的门闪进来。 “三轮车我还给我邻居了。你别说，这红头巾围起来，真的是像送菜的呀！” 刘彩娟忙给徐阿姨倒了一杯水。徐阿姨三口两口喝了一半，干瘪的脸上神采飞扬：“我的那什么……演技，真的不错啊！按照小纪老板说的话演，一下子就挣钱了！” 说着，她把手摊开，里面是崭新的一摞大团结！ 当时，谢元龙见了红头巾阿姨的车上居然有这么多猪肉，整个人就兴奋起来。 “阿姨，这猪肉卖吧？” 他竭力想装作不太在乎的样子，不过他眼里的凶光出卖了他。 红头巾阿姨用力摇头：“不卖的！这个是要送给我亲戚家里的小店里炸肉圆子的。我特意从肉铺子买下来留着的，你要买肉早点买啊，这个点儿，哪里能买到！” 红头巾阿姨一脸鄙夷，说话直接，让谢元龙很不爽。 谢元龙知道，错过可就没有了。他在广市的大酒店做过领班，知道现在的私人餐馆，口碑一定不能烂。 烂了口碑，砸了牌子，人家就不上你这儿吃。现在餐饮行业越来越火，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毕竟是有经验的人，他知道服务的重要性，现在餐厅都不重视服务，以后要吃亏的，他绝对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阿姨，你卖给我吧，我们餐厅急着用！” 他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难看得像是泥地里挖出来的破布偶。 “不卖不卖！都说好了的，我堂姐家里的铺子每天都是我去送肉的，没有的话，明天不能一大早就有炸肉圆子卖，他们家也是要赚钱的，大家都喜欢早上买菜，错过了不好的——” 谢元龙见红头巾阿姨说话似乎留下了一点余地，忙冲上去拉住她的三轮车，生怕她跑了。 他又说：“阿姨，明天一早你早点来进肉，你堂姐家比平时晚一点出摊子卖炸圆子就好了！我们店里可是现在就等着用肉呢，要不然这样，你多少钱一斤买的猪肉？” 红头巾阿姨低头想了一下：“我是5块钱一斤买的，不过你要是耽误了我堂姐家的油炸肉圆子出摊，那也有损失，没有8块钱一斤我不卖的，反正我也不是一定要卖。” 谢元龙一惊，这是抢钱啊！一斤就加价3块钱，要是买个三十斤，那岂不是要加价90块钱！ 这是一个普通工人接近2个月的工资呢。 没想到，红头巾阿姨脚下一用力，车子就已经出去了半米。 “不要耽误我送肉哦，小伙子，不买就走，我们做成油炸肉圆子也能挣钱，稀罕你！” 谢元龙拉着车，人也被带出去，他手下一紧，一咬牙：“我买了！一共多少斤？” 红头巾阿姨皱纹松了松，脸上表情稍微缓和：“三十五斤，280块钱，你去菜场借个秤来秤一秤吧！” 谢元龙牙齿都要咬碎了，可是今天毕竟是开业第一天，几十米的队伍等着他。 他的选择时间不多了。现在不买，这“家乡小炒”第一天就要得罪不少顾客。 于是乎，红头巾大妈，也就是徐阿姨，手里就收到了28张崭新的大团结。 “按照小纪老板说的，我故意装作不想卖，骑着车就要走。那个小伙子果然就急了。真是傻啊，8块钱一斤的猪肉，他居然掏钱了！” “哈哈哈哈！” 纪舒爽朗地大笑：“他现在被逼急了，要么就是高价买肉，要么就是得罪顾客。” 罗倩倩问：“可是他及时买到了肉呀，顾客还会生气吗？” 纪舒自信地说：“排在队伍里的人，可能还好，最后能吃上嘛。但是已经坐在店里的人，就算现在吃到，也估计不会太开心，他拿了肉回去，至少还有1个小时出菜呢。这一局，他彻底输了！” 徐阿姨脸上笑得花枝乱颤，和一开始她严肃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了：“我这老太婆，没想到，还可以嗷。” “相当可以！你总在后厨，而且是开业前刚来的，他不认识你，所以你去演这个卖猪肉的最合适，辛苦了！” 莫旷枫脸上露出浅笑。 ...... 与此同时，谢元龙骑着花了2元钱租到的三轮车，终于把肉送到了店里。 他越想越不对劲。红头巾阿姨刚刚想也不想就说出了8元一斤猪肉，三十五斤的价格是280元，正常人心算速度这么快的吗？难道她早就算好了8元一斤的价格？！ “坏了！” 他死命咬牙：“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说： 纪舒：傻了吧！ 第122章 开业的第一周里, “家乡小炒”的谢元龙每天有事没事就在“妈妈的菜”门口转悠。 因为有时候太阳大，他还带着一副□□镜，别提多嚣张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84节 有些不认识的小商贩, 还上前来搭讪，以为这两家店都是他开的呢。否则怎么两家店长得一模一样？ 几天之内, 整个楚华街都知道，这两家店在打擂台，互相不对付。至于到底是谁抄袭谁, 在露露的宣传下, 倒是一些人以为是纪舒这个小姑娘抄袭广市回来的谢元龙了。 有些店铺主人议论：“这小姑娘就是门外汉嘛, 人家大酒楼回来的，她怎么可能搞赢哦？” 还有人说：“女的做生意就是不行。自己厉害有什么用，那没有婚姻家庭也是不完整的。她都没谈对象，学人做什么老板！” 这个时候, 女老板、年轻的女老板，还是少见。 人们总觉得好命的女人都该在家里相夫教子，然后一脸卑微又骄傲地说：“都是因为我嫁得好……我爱人怎样怎样……” 某些男人眼里, 只有可怜的寡妇才迫不得已自己出来做生意呢。“抛头露面”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种屈辱。 可时代变了，女人做生意也没什么不行，理发店的琴姐就是这么想的。 她看见谢元龙又在“妈妈的菜”门口晃悠，忍不住说：“我说你好好做你自己的生意，盯着个小姑娘不放什么意思？” 说着从店里端出一盆水, 就要泼。 谢元龙恨得牙痒痒：“她哪里是个小姑娘？我看她老道得很！” 开业第二天，他一大早蹲在纪舒店门口, 就见到了没有围红头巾的徐阿姨。 “果然！老不死的骗子！” 徐阿姨根本不和他说话, 掉头就进了店里。谁跟大团结过不去？那28张大团结, 纪舒当晚就给了她一张做奖励。 上班一天，就挣到了一张大团结，谁还在乎被骂一句？这样的老板哪里找？ 纪舒下班了来店里，也见到谢元龙在店门口。 她脸上却挂着笑，让谢元龙更生气。 “小姑娘，哥哥也大你几岁，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坑同行有什么意思？我们的厨师都是大酒店出来的名厨，你们家就几个太婆做，能行？” “谁大还真不一定。外表年龄不代表实际年龄。生意怎么做的我做了就知道。倒是你，听说开业第一天就有两拨人在店里闹事要退钱啊？” 谢元龙被戳到痛处。 当天，有客人等了两个多小时才吃上肉菜，又喝多了啤酒，就闹起来了，连警察都赶来处理了。 很多看热闹的都说，这家餐厅不地道，吃饭吃得郁闷，还吃进了局子了。 “你用猪肉坑我，等着吧，哥总有办法玩死你。” 这小妮子伶牙俐齿，他想不到说什么，干脆咬牙放狠话。 要是以前纪舒可能还怕，可是经过了国库券、斜边街的事情，她已经不再害怕这些纸老虎一般的人。 “我是用猪肉救你，不然这一条街都不会有人再去你家吃饭。别多说了，你有什么招式，我等着。” 这招式不就来了。 开业一周之后，刘彩娟突然发现店里生意下降了。 开业第一天下午关门了不算，第二天、第三天到第七天的营业额都有200块钱到300块钱之间，差不多中午和下午都能坐满，偶尔还排排队。 但是突然就坐不满了。 钱桂君说：“最近街上的人其实是越来越多了。我的袜子店现在一天的流水都能有100来块钱呢。你们生意下降，肯定不是自然原因造成的。” “确实。而且新店都有新鲜期，人们都想来尝鲜试试看，不可能才一周就流量下滑。” 纪舒托着腮，想了一想，就请钱桂君帮忙去“家乡小炒”看看。 受了纪舒的委托，钱桂君去街尾转了一圈，回来就说：“八成还是那个姓谢的搞的事情，你看他们的新菜单。我问了发传单的阿姨，说是今天早上开始发的新传单。” 纪舒把钱桂君搞来的宣传单看了一遍，冷冷说：“打价格战？一点创新都没有。” 原来，那张宣传单上，菜单里的菜几乎都和“妈妈的菜”一样，只是价格要便宜个五毛一块钱。 比如，珍珠圆子，纪舒家卖8块钱，“家乡小炒”就只卖7块钱。 一锅排骨藕汤，纪舒家卖10块钱，“家乡小炒”就只卖9块钱。 …… 反正就是菜一样，份量也一样，就是比纪舒家便宜。 而且那边的厨师手艺也不差，装修也一样，能不抢走生意吗？ “他们家的厨师手艺应该是过关的。” 纪舒皱眉。 钱桂君说：“这可怎么办呢？他们今天换了这个新菜单，价格降下来，顾客都过去了。姓谢的又找了人在街口我袜子店那里发宣传单，拉过去好多客人。菜一样，顾客肯定选择便宜的呀。我们卖袜子的都知道，不能搞降价这一套，这样恶性竞争，大家就都赚不到钱的。” “这个价格确实便宜。顾客肯定愿意的呀。” 刘彩娟看着对方的菜单，眉头皱得都能夹住一支笔了。 徐阿姨问：“小纪老板，那我们怎么办呢。我们也降价？比他更便宜……” 自从扮演了红头巾阿姨，徐阿姨和谢元龙可是结了大梁子了，她比纪舒还讨厌谢元龙呢。 “不行。一旦价格降下去，那么就再难升上来。” 纪舒低头想了想，她记得以前看到过一个餐饮行业大佬写的自传，里面明确提到应对价格战的方式，首先应该是保持自身的质量，塑造口碑和品牌，而不是盲目跟随降价。 “打价格战，销量是高了，但是质量容易出问题，内部管理也容易因为提高销售而出现纰漏。我们先按兵不动。” 纪舒对刘彩娟和徐阿姨说。 钱桂君点头，脸上露出欣赏的表情。 “纪舒，我看你不是没有开餐厅的经验，瞧你说得头头是道的，感觉你仿佛是开过一样呢！” 纪舒心想，我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她转身对刘彩娟说：“妈，咱们不降价，但是咱们先请一个女服务员。” “这生意差了，还要请人？哪里有这样的？小纪老板，我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儿。” 徐阿姨忙站起来说。 纪舒笑笑：“顾客就是上帝。他们搞价格战，我们搞服务战。” 说完，她对着刘彩娟和徐阿姨又讲解了一番。 …… 谢元龙正在“家乡小炒”门口维持排队的秩序。 一降价，生意肉眼可见的火爆了。他这个价格，比附近其他店都便宜。 他计算过了，就算降价，他也是有利润空间的，只是少赚一点，但是这样可以熬死纪舒啊！ 更何况，他想用搞垮纪舒的店铺这件事，来取悦他认识的那个年轻朋友。 这位姓冯的朋友，出手阔绰，据说在钢铁厂有门路，能买到计划内的钢材。 这个价格双轨制的时代，谁能搞到计划内的低价大宗商品，转手在市场上按市场价抛售，那就是发大财了！ 倒卖钢材不是人人都能做，要有门路，还要有胆子。谢元龙也很想参与。自从在一次酒局上认识了冯光耀，他就一直想找机会深交。 露露知道谢元龙想讨好那个姓冯的，不过至于做到这样吗？ “这个姓冯的就这么厉害？这么值得你深交？”她还是忍不住娇嗔地问。 “这个冯光耀，能屈能伸，心狠手辣，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跟他搞好关系，有我们的好处。上次喝多了酒，他说这个纪舒跟他退婚，害得他很痛苦……你说巧不巧，被我遇到了这个女人。我那天看铺面，在楚华街一转，正好看到他们的营业执照，居然老板叫纪舒，再一打听，就是国棉二厂的，这不就是冯光耀说的女人吗？” “真是巧啊。你说，你搞垮了这个女人的店，姓冯的会给我们一些钢材指标吗？”露露小心地问。 “肯定可以啊。他狠她狠得牙痒痒。他现在有对象了，喝醉酒了还叫她名字呢。姓冯的现在挣大钱了，江边买了私房了。只要匀我一点钢材，我还开什么饭店？” 露露低头，心想，这个叫纪舒的女孩，傻子吧？和这样的人退婚？ “姓冯的这么厉害，我也想见一见嘛！下次你们喝酒，叫我一起去？” 她凑过去，给谢元龙点烟，红唇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大印子。 …… 周日一大早，纪舒还没起床，就有一只小手在她脸上挠来挠去。 “姐——起来！” 纪甜扒拉着纪舒的脸，站在床沿边上，凑过去亲亲姐姐的头发。 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纪畅开了们，林翠兰提着一篮子水果走进来。 “咦，你怎么还没起床？我记得上次那个理工大的帅小伙子不是当时来店里约你去吃旋宫饭店的西餐吗？” “嗯？” 纪舒这些天忙得团团转，几乎都要忘掉这一件事了。 “就是店里开业那天啊！你还说下午要上夜大的课程，所以约了11点吃午饭的，都忘了？我们在场的人都记得呢。” 林翠兰过来，一把掀开被子：“今天多好的天。正好适合年轻人约会！快起来吧，要不时间来不及。” 纪舒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妈呀，真的忘了！” 刘彩娟最近都起床早，去店里了，因此林翠兰在休息日过来帮忙看孩子。 纪舒赶紧冲去卫生间刷牙，一只手拿着牙刷在嘴巴里乱捅，嘟哝着：“师傅别乱说啊，我可没和他处对象，我们是和刘大力一起去吃的，是他们感谢我，上次斜边街救了他们。” 林翠兰斜着眼睛扫了一眼纪舒：“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你还是打扮一下吧。今天天气好，可以穿个裙子。” 纪舒去卫生间吐掉牙膏，哗啦啦的水声和纪舒的声音一起传过来，清亮得像是二重奏：“师傅你别乱说，迷倒万千少女的莫旷枫是理工大男神，碰不得的。” 她诙谐的语气逗笑了林翠兰。 纪舒洗完脸，从卫生间出来，笑嘻嘻地说：“今天能去吃旋宫饭店也是不错，享受一下！” 她是真好久没有放松了。这日子过得和打仗一样。 “吃吃吃！” 纪甜在林翠兰怀里扑腾，她最喜欢学人说话，但是又说不清楚。 纪畅则坐在客厅专门买的小书桌上写作业。他支起耳朵听着姐姐的话，小声说：“那个莫叔叔是男神吗？” 纪舒蹲下来，摸摸弟弟的头，非常认真地说：“开什么玩笑。那是因为我们纪畅还没长大。等我们纪畅长大了，所有男神靠边站！”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85节 林翠兰：“……” 纪舒出了门，坐上11路公交车，打开车窗，感受春风拂面的快乐。 马上4月份了，海棠、樱花都要开放了，确实是踏青的好日子。天蓝得像是印刷颜料色，这么正的蓝色，真的是自然的吗？ 周末，似乎所有人都出动了，公交车里挤得像是沙丁鱼罐头。纪舒有点怀念耳机和手机，如果能在这样的场景里听歌，挤一点也没什么了。 纪舒突然想到，莫旷枫和刘大力是不是会骑莫旷枫的摩托车出门呢？ 理工大到旋宫饭店有点远，不过这天气骑摩托车也不错，而且多拉风啊。 她忽而就回想起初次见面，莫旷枫从那辆摩托车上走下来的表情。冷冷的，不拘言笑，现在看，他人也不是很冷漠吧？ 正想着，车到站了。 车站就在旋宫饭店大门附近，纪舒下了车，大踏步走向旋宫饭店，却见一辆少见的朱红色小轿车停下。 副驾驶的门打开，走出来的是刘大力；后车门打开，莫旷枫也走下来。 她欢喜地想过去打招呼，却见莫旷枫回身稳住车门，里面又走下来一个人。 竟然是英语老师秦菲。 秦菲穿着一件大红色的丝绸长裙，面料散发着自然的光泽，腰间是一条镂空焦糖色宽腰带，正是90年代流行的穿法。 秦菲的裙子是长袖衬衫裙。她穿着肉色丝袜和一双拼色乐福鞋。深蓝色的鞋子边沿走了红色滚边，鞋头上镶嵌着红色、蓝色相衬的蝴蝶结。 她身材高挑，仪态万方，一下车，路上的行人、从饭店门口出来的人都侧目看她。 最最引人注意的是，她手里拿着的一个超大的草编帽子，这一套装束，肯定是法国画册上抠下来的吧？ 纪舒走近了，仔细看秦菲，她今天化着淡妆，显得很端庄典雅，那种自信从容绝非后天习得，而是出身自带的，是无数资源垒出来的。 也许，是她纪舒，学不来的。 作者有话说： 今晚应该就一更哦，谢谢宝子们追看，爱你们！感谢在2022-03-30 20:57:15~2022-03-31 20:3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蕙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纪舒也就恍惚了那么几秒。 有时候, 人对于和自己出身相近的人，容易产生嫉妒，对于和自己出身相差太远的人, 就只能诞生羡慕。 纪舒更不同，她已经看过了太多。泥地里爬起来的人, 看什么都多了一份从容。她不羡慕也不嫉妒，只是珍惜当下而已。 所以她很快从那恍惚里抽身，笑一笑：“秦老师, 你怎么也来了？” 秦菲倒微微愣了一下, 纪舒的热情反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想象中的落寞表情没出现，这一个灿烂的笑打乱了她的阵脚。 秦菲还没说话，刘大力就站到前面来。 刘大力说：“纪舒同志，秦菲老师这周末说也想来江滩转转, 刚好知道我们要来旋宫饭店吃饭，她就一起来了，顺便载我们。本来她昨天去找你说的, 结果刚巧没遇见。” 言下之意，这朱红的高级轿车是秦菲家里的了。 秦菲忙说：“打了你们小区副食品店的电话，一直没人接。真是冒昧，我就直接来了，你不介意吧？” 事情也是凑巧，秦菲周六下班刚巧在食堂遇到了张超和刘大力。 因为和张超是高中同学, 算是老熟人，秦菲就加入他们一起吃饭。 “莫旷枫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吃？” “他说时间来不及, 因为明天要出门吃饭, 今晚要抓紧把新模块测试一下。他说晚饭就吃中午打包的几个包子就好。这家伙, 你说，家境那么好，人还这么朴素。不亏是我的铁哥们！” 张超随口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明天出门吃饭？和谁吃呀？” 秦菲凤眼一挑，不经意间问道，手里的筷子停下来。 刘大力脸一红，低声说：“和之前我们认识的纪舒同志，感谢她上次在斜边街的事情里救了我们。” 秦菲这次来理工大就职，和斜边街的事情也有关系。 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莫旷枫的父亲居然知道了他因为一桩商业街的纠纷而受了伤。 老爷子摔了几个茶杯，可能暗中还出了些许力气，摆平了斜边街一干人。总之这件事通过莫父又传到了秦菲父亲耳朵里。 最后当然也到了秦菲耳中，她赶紧写信给张超，询问情况，又看了《今日聚焦》的新闻录播，对这件事算是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 当得知莫旷枫和纪舒居然联手解决了这件事的时候，她浑身止不住发抖，像是那种手里抓着的流沙正在快速滑走，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样，她一刻钟也不能多等。 入职理工大之后，她见莫旷枫和纪舒倒也不算太熟络，更谈不上亲密，才微微放心。 听了刘大力的话，秦菲脸色一冷，胸口发疼，却不表现，只说：“莫旷枫挨了一刀，还要请人吃饭，真是好青年。” 刘大力忙说：“如果当时不是纪舒同志，我可能就要破相了。莫旷枫也是来救我的，纪舒同志是被连累的。按说，我想请他们两个吃饭，可是莫旷枫非要他也出钱。” 张超说：“没事的，我们莫旷枫差那点儿钱吗？让你请他，那他肯定过意不去。再说了，纪舒妹妹人也有趣，一起吃饭多好玩，要不是我赶进度，我也想去呢！” 张超的天真烂漫，让秦菲嘴角一勾：“也是。纪舒是我班上的学生，学习用功又乖巧。我这周末刚好想去江滩逛逛百货，也想吃个饭，要不和你们一起去？” 刘大力有点犹豫：“这样行吗？要不要……问问莫旷枫和纪舒同志啊——” 秦菲笑了笑：“刘老师你也真是的。你想，你们三个人吃饭，多尴尬啊，位子坐下去还要空一个呢。两个男士，一个女士，别人见了也要奇怪，加我一个，刚好一桌，多合适。” 刘大力还在犹豫，秦菲忽而用撒娇的语气说：“莫旷枫肯定会答应的，我和他是高中同学，我回来武市，他还一次都没请我吃过饭，这次刚巧我也去那边，总不能让我一个人玩吧？” 张超说：“要不你呆会儿去莫旷枫办公室问问？” 秦菲怕莫旷枫不答应，忙说：“刘老师，你就答应吧，你答应了我去找莫旷枫说嘛。” 刘大力扛不住秦菲的话，只好点头：“那你记得和纪舒也打电话说一声，我知道她们小区副食店的电话，我抄给你。” 他脸又红了。 秦菲心里和明镜一般，刘大力根本不好意思单独和纪舒打电话。 “没问题，我去打电话。” 吃完了这餐饭，秦菲去找莫旷枫。 莫旷枫穿着白色的无尘服，在计算机研究所的办公室机房里捣鼓着什么东西。 秦菲早知道他现在科研任务重，平时也不常来找他，换一张冷脸还不如脑海里想念。 她站在门口，在小玻璃窗户外面招手。 莫旷枫侧着身子站着，手里拿着记录本，正在写什么东西。 他的高鼻梁上，一双眼睛朝下看，他的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帅的，秦菲忍不住心动。 秦菲心跳快起来，眉头微蹙，只是一直看着他，就会入迷。 莫旷枫没看见她，她却也不敲门。就这么等了十几分钟，他终于在偶然转身的时候看到了秦菲。 秦菲这才笑着再次挥手。 莫旷枫放下了记录本，开门出来，有些意外：“秦菲，你怎么来了？” “莫旷枫，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不要总是秦菲秦菲的叫我，叫我菲菲或者joan好吗？” 她答非所问。 “秦菲，有什么事吗？” 他问非所答。 秦菲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是这样的，刚刚我遇到了刘大力。我明天刚好也想去江滩那边逛街，他就说你们明天要去吃饭，要不我也一起去吧？” 她又冲口而出：“纪舒那边，我会去说的，可以吗？况且你们两个大男生，带一个小妹妹去吃饭，多不好，我一个女孩子一起去，不是更避嫌？纪舒妹妹也能放开些。” 莫旷枫考虑了一下，微微颔首：“那我去找纪舒同志问一下吧。” 秦菲狂喜，却不敢表露：“我去就好了，刚好要去楚华街办事。都是女孩子，说话也方便。” 秦菲说完，不等莫旷枫回答，又笑着说：“我还是她夜校的英文老师呢，我们早就认识的。” 莫旷枫点了点头，望着秦菲的背影，却又皱了皱眉。 …… 第二天一大早，秦菲叫了姨妈家的司机来理工大接人，上车了，才告诉莫旷枫，昨晚没有联系到纪舒。 刘大力见秦菲红着脸，很为难的样子。 想到这件事，也是他起的头，刘大力就为秦菲解围说：“应该没问题吧？纪舒同志人那么好，不会在意的，况且，四个人出去，更方便。” 莫旷枫也不再多说，他本来想坐副驾驶的位置，却被秦菲拉着坐在了后排，刘大力坐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上秦菲一直和刘大力聊天，莫旷枫只是看着窗外，一双眼睛清亮幽深。 秦菲这一招先斩后奏，让她有点理亏，便也不刻意找莫旷枫聊天。 下了车，秦菲先发制人，刘大力也跟着打圆场，莫旷枫只是站在一侧。 纪舒笑说：“当然不介意，多一个人一起吃饭，更热闹。” 秦菲脸色松弛下来，悄悄瞟了一眼莫旷枫，却见他也在看自己，脸霎时间一红，不再说什么。 四个人就朝着饭店门走去。秦菲觉得有点理亏，不敢跟着莫旷枫，就走在最后面。 旋宫饭店是武市知名的涉外大饭店。 饭店始建于19世纪20年代，由英国人设计，拥有标准的欧陆建筑风格。 就在去年，也就是1988年，饭店据说花了1000万的巨资翻修，黄铜的旋转门、德国的花砖、美国的席梦思、日本的彩电和空调、定制的雕花玻璃…… 无一不奢华。即便是后世住过不少五星级酒店的纪舒，也觉得饭店极为美丽大气。在当时的武市，更是顶级酒店。 除了客房，旋宫饭店的法国餐厅也很有名，是武市先富起来的人的宴请首选，还有很多老外在此就餐，老外本身也是风景的一部分了。 纪舒走进厚重的金色旋转门，身后跟着的是高大的莫旷枫，门外阳光灿烂，门内大堂里，金色的吊灯闪着迷醉的微暗灯光，莫旷枫的影子散在她肩上，再落在面前的地上。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86节 纪舒光盯着脚下了，都没注意到后面的人是谁。 旋转门本来正在缓慢转动，纪舒跟着踏了一小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穿着西装的小男孩，突然冲到旋转门的对侧，一把推动旋转门。 旋转门的速度瞬间快了起来，纪舒来不及反应，莫旷枫被身后的旋转门撞到，脚步向前，尽管控制了一下，却依旧眼看就要撞上纪舒。 纪舒忙回头，见莫旷枫压了过来。 他的一张脸越来越近…… 纪舒竟然看呆了，那一刻说不清脑子里在想什么，烟花乍开一般，忽而觉得，小伙子皮肤蛮好的，不知道平时怎么保养的呢？ 来不及寻找他皮肤上的瑕疵，那张脸却远离了，原来莫旷枫不得已伸出双手，架在了纪舒的双肩上。 现在两人的姿势就相当有趣了。 纪舒是回眸惊呆，莫旷枫是双手按在她肩膀上…… 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人见状，一把拉住小男孩，“干啥子哦！” 她转身对莫旷枫和纪舒道歉。 “呃？” 纪舒已经回过神来，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莫旷枫这才松手，飞快地把双手背到身后：“抱、抱歉。” 他低着头，没有和纪舒对视。 纪舒爽朗一笑，一边说：“没什么”，一边大踏步出了旋转门。 那边家长已经把孩子按在腿边，还回头道歉：“不好意思，今天他6岁生日，请见谅！” “没事！” 纪舒忙说，莫旷枫也点头致意。 这一切都被秦菲看在眼里，她目光冰冷地进了大厅。 …… 等到上了桌，拿了菜单，秦菲也一直悄悄观察纪舒。 她原本想，她是张超的老乡，黄县人，中专才进城，不过是国棉二厂的女工，就算现在在学校里，也仅仅是个图书管理员而已。 西餐？她怕是没吃过吧。 秦菲嘴角不动声色地挂了一点讽刺的笑容，盯着纪舒的一举一动。 可她彻底错了。 纪舒不仅点菜的时候不经意间说出“moules marinières” ，也就是法国常见的一种青口贝做法“白葡萄酒青口”，甚至还点了相适配的比利时啤酒。 怎么回事？她是在图书馆提前学习过吗？ 秦菲稳住心神，优雅地点了圣雅客扇贝和波多尔干红。 刘大力一开始有点不知所措，莫旷枫随意地问他：“要不就点白汁烩小牛肉吧？” 他立即点头，莫旷枫又要了两杯干红，语气随便，仿佛吃食堂，这让刘大力心跳逐渐恢复平稳，他感激地看着莫旷枫。 四人虽然都认识，可是除了纪舒，似乎都有心事，场面一时间竟然十分冷场。 纪舒倒是非常开心，饶有兴致地从雕着葡萄图案的玻璃窗往外看，小花园里有一个欧式小喷水池，几座常见的雕塑摆在旁边，不过是断臂的维纳斯啦，爱神丘比特啦，再要不然就是圣母玛利亚啦，总归是邯郸学步一般的陈设。 最近看惯了武市八十年代的街景，再看看这些建筑，纪舒觉得很有趣。 上辈子她不知道，原来还没进入90年代，有钱人的生活就已经如此现代化、国际化，世界一直有着层次，有时候，只是自己没看到，或者说装作不存在。 刘大力询问了纪舒店里的日常，纪舒把价格战的事情说了，自然略过了冯光耀的牵涉。 秦菲听了，更觉得纪舒讲话有条理，有想法。在海市，秦菲哪家火爆的、知名的餐厅没吃过。 没有一家店能靠着价格战活下去，更不谈做出品牌了。她之前在贸易公司工作，对品牌也很有研究。如果不来理工大，她本来想入职海市一家英国奢饰品公司专司品牌管理。 “所以，现在也不算十分顺利，不过我想，靠着好的品质、好的服务，我们一定能成功。” 纪舒耸耸肩，那样子，倒像是已经成功了似的。 秦菲靠着女神级打扮带来的安全感突然消散不见。 尤其是他注意到莫旷枫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纪舒说话的时候他只是默默看着她，那清淡的温驯神色、低垂的眼眸都让她心碎。 纪舒全然不知对面的白富美内心如何地天人交战，又如何强颜欢笑，她只当自己正在被《致富经》节目采访，对刘大力的问题有问必答。 她把脑袋里储存的知识都讲出来，不再像是上辈子那样什么都埋在心里。 懂，就说，有主意，就提。不在乎众人的想法，只是表达自己。 “纪舒妹妹，你以后会从图书馆辞职吗？” 刘大力终于问道，另外，他把“同志”换成了“妹妹”，随了张超的叫法，无形间就拉进了和纪舒的距离。 刘大力以为没人注意到他的偷梁换柱，却不知莫旷枫的手指不经意间在桌上点了两下。他似乎听出来了不同，又似乎没有。 更没注意到秦菲的眼神也闪了闪。一个“妹妹”，三个人心里都有涟漪泛起。 独独是妹妹本人，心无旁骛。 “嗯。应该会吧。我现在就想多读点书，多见见世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纪舒今天可太开心了，旋宫饭店的西餐果然好吃，不比当初她和小妹纪甜在法国吃的差多少。 当时，纪甜因为被一个男明星捆绑炒作绯闻而生闷气，拉着纪舒去欧洲玩了二十多天，两人天天吃大餐，纪舒也练就了吃西餐的经验，刀叉礼仪都按着本地的来，吃到最后，法语菜名都能报个全忽了。 刘大力见纪舒吃西餐驾轻就熟，对她更是另眼相看。 这餐饭，有人欢喜有人愁。 吃完了饭，莫旷枫和刘大力去付钱的当口，秦菲忽然说：“纪舒同学，莫旷枫家里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纪舒一愣，笑起来：“不知道啊，不过一直好奇呢，应该家境不错吧？” 她挤了挤眼睛：“哎呀，刚刚应该再点个菜，他那么有钱！我这是不想坑刘大力同志。” 秦菲见她说得直白坦然，更不忿了。 “他家里一直是从商的，祖上就做丝绸盐铁贸易，后来搞洋务运动的时候办过机械厂，再后来……现在大名鼎鼎的锦泰贸易公司就是他父亲开的。” “锦泰贸易公司？” 纪舒皱眉。 老实说，贸易公司都很低调，属于闷声发大财的产业，少见报端。 后世生活中很多商品都是靠贸易公司进出口，可是你真要问公司名字，大多数人都记不住。 同样，纪舒也不记得未来有没有一间这样的公司，做得如何。 “嗯嗯，厉害！” 她便糊弄地竖起大拇指。 秦菲有点恼怒，纪舒似乎完全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可没有更多机会给她发挥，莫旷枫就回来了。 秦菲急得脸一红。 刘大力问：“你们聊什么这么火热？” 纪舒仰脸，笑嘻嘻地：“秦老师正在跟我讲，莫旷枫同志家里是大富豪，祖上做丝绸盐铁，还搞过洋务运动，现在是贸易公司！” 秦菲手里的黑色皮包被她掐得留下深深的痕迹。 她怒了！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纪舒现在的行为，这不是背后插刀吗！ 后世，有个词很适合，绿茶。 纪舒大大咧咧地，竟然茶言茶语了一回！ 作者有话说： 纪舒：不懂这些事情，只想安静吃饭！ 第124章 【一更】 纪舒仰着脸, 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刘大力，他脸微微一红，支支吾吾地说：“是, 莫旷枫家境确实很好。” 刘大力五官端正，个子也高, 脸色偏黑，所以脸红的时候看起来不算太明显，纪舒并没有察觉, 只觉得最近日子热起来了, 刘大力额头和鼻尖都出了小汗滴。 她随手拿起桌上厚实的四方纸巾, 递给刘大力：“热吗？擦擦汗。” 刘大力接了，汗却更多了。 莫旷枫站在刘大力身后，局促地挪了一下身子，对关于自己家境的话题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既没有认可，也没有反对。 秦菲暗自松了一口气，万一莫旷枫生气可怎么办？他向来不喜欢别人提到他家里的事情的。 秦菲这才松开掐住皮包的手, 低头一看指尖都发白了。 她心里头还是颤巍巍的不安定，想找些闲话说，便说：“今天的菜真好吃。纪舒同学，你觉得呢？” “好吃。尤其我要夸夸这啤酒，真纯。当然，要说吃的, 法国菜其实还是不如咱们，我看这白葡萄酒青口贝也比不上国内的一道河鲜。” 刘大力好奇地挠挠头, 忍不住问：“纪舒妹妹, 你说的哪一道啊？” 纪舒站起身来, 她今天穿得很休闲，贴身的一件黑色针织衫，外面是一件茶色的廓形短风衣，牛仔裤，旅游鞋。 80年代的单品，仔细搭配的话，能得到不亚于后世的时尚度，怪不得2000年之后，时尚界多次掀起复古风潮。 纪舒回到这个年代之后，好好打理过自己的衣柜，购置了一批百变单品，质量好，价格也不贵。 刘大力忍不住细看她，她长发披肩，不施粉黛，自然的肤色映衬下，眼睛里像是掉落了星辰。 她的这双眼睛像是在和自己对话一般。清幽如甘泉、狡黠如明星，刘大力悄悄低下头，心里埋怨自己胆小。 “香辣田螺。我们武市人最爱吃的田螺，就不比这青口贝差。法国人做这道菜，用葡萄酒激出青口贝的甜鲜，又顺便去除腥味。仔细想想，除了名字高级些，这葡萄酒换成料酒，青口贝换成田螺，作用不也一样？” 秦菲见两个男人都盯着纪舒，听她发表这菜品赏鉴，便说：“海鲜河鲜，吃的就是一个鲜。本地的炒田螺我也吃过，就是又辣又呛，用这样重的味道压制住鲜味，怕不是没有用新鲜田螺吧？那些小店品质都不行的，专门会坑蒙拐骗。现在新政策，黑心商人也涌出来了。” 她自觉这番话见解高超，能压住纪舒一头。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87节 没想到纪舒笑了笑，只说：“确实有些无良商家会这么做。不过你可吃过最新鲜的田螺？确保新鲜的情况下，香辣味加上甜鲜味，那才叫绝品。配酒也别选外国酒，就本地行吟阁啤酒，粗野爽气。再说越是小店，越要注意品质，因为除了品质，一无所有啊！” 纪舒说完，撩一撩头发，神采飞扬这个词，仿佛就是为她定做的。 秦菲心中愤懑，继续追问：“纪舒同学，想必你是吃过这样的田螺的了？” “可不是，江边桥下，就有一家本地小店，专门卖田螺和小江鱼，只在晚饭的点出来，做宵夜，码头工人最喜欢。我记得老板是第一批个体户。” 武市古有漕帮，码头工人自成一派，是一种文化。 “据说啊，这家店，以前是漕帮七十二个半码头其中的蚊子码头旧址，去吃一吃，能感受一下本地江湖豪气。莫旷枫同志和秦老师不是本地人，可能以前没体验过。” 刘大力倒是土生土长的武市人，他大为惊讶：“纪舒妹妹真厉害，这些地方我以前小时候也听大人说过。没想到你都知道，我记得你是黄县人，读书才来的武市，却比我这个本地人还懂这些地域历史。” 呃呃，纪舒上辈子在武市可生活了几十年。离婚之后，除了开网店，她还热爱上了打卡城市地图和小店，这对于她心境的开阔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啊，我没事就瞎转悠。” 这是实话。 纪舒不想多说，毕竟她一个黄县人，大谈武市历史文化，有点露馅，她后背也起了一层薄汗。 莫旷枫嘴角微微带了笑意。 秦菲悄悄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说什么，也无心恋战：“纪舒同学说得真好。我们走吧？下午2点的课呢。我送你回理工大？只是这车，坐四个人似乎有点挤，难为纪同学挤一挤？” “啊，不必，我坐电车一样的。” 纪舒真不愿意麻烦秦菲。 莫旷枫不等秦菲回话，低声说：“我还要去办事，不回理工大，你们坐秦菲的车回去吧。” 他声音不大，出奇地稳健，让人无法反驳。 纪舒想了想，点头。刘大力的黑脸又泛红了，想到能和纪舒坐在一起，那张擦汗的纸巾都不够了。 …… 下午的课，第一节 是语法课，不是秦菲老师上。 学生们都昏昏欲睡。老学究先生一头白发，在黑板上奋笔疾书，讲解细致，读音参差。 老一辈英文老师的通病，就是语法比老外都溜，读音却完全本地化，自成一派，这都不是chinglish了，是wuglish。 “瓦特啊有丢引？这句话找个同学解释一下语法结构哈——纪舒，就你。” 纪舒被老先生的读音逗笑了，忍了忍，站起来解释：“这句话是现在进行时，表达的是正在发生的事情，是问句，what放在前面，you are 主语和系动词倒装表示疑问。” “讲得对！讲得好！瓦力顾得！瓦力顾得！” 老先生摸摸稀疏的白胡须，对大家说：“鼓掌！” 刚巧下课铃声响起，秦菲来上第二节 阅读课，在教室的后门小窗口目睹了一切。 同学们纷纷鼓掌。倒是有些人是整整睡了一节课，听着下课铃声才醒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鼓掌，反正跟着鼓就完事，反而比其他人还鼓得热烈呢。 等到秦菲上课，所有人都精神抖擞起来。秦老师的课，那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有些本科生都跑过来混在一起听呢。 理工大女神英文老师，走在校园里，都是一道风景。况且英文那么好，据说是地道的伦敦腔。 纪舒也不例外，早上刚见过，下午来，秦菲却又换了一身打扮。早上的打扮太华丽，下午她便换了一条素色的裙子，肩膀上答着一件浅绿色的开衫，显得她身材更加婀娜。 纪舒也细细欣赏。 上课刚开始，秦菲忽然说：“马上全市要举办一次英文演讲比赛，大学生都可以报名参加，我们虽然是夜校，但是我也为大家争取到了名额。每个班有2个名额，我推荐我们班的纪舒同学和胡珊珊同学去，你们说怎么样？” 班上同学自己都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已经是下学期，却很多同学句子都读不连贯。阅读和语法还可以死记硬背，这演讲比赛可太难了。夜校毕竟是夜校，学习时间和全职日比，也差了太多，老师们也自动降低了些难度。 谁去，谁就是去丢脸的，大家见秦菲直接推举了人去，都鼓掌起来。 “好！好！” 纪舒两腮上染了一抹红，不知道说什么。 胡珊珊却是班上的一个奇女子，她在附近的百货公司做销售员，见过几个老外之后，就心心念念要学英语，以后能出国去，所以报名了夜校。 她口齿不清，英语口语破碎不堪，而且语法课也不认真上，单词也不背。 下课的时候，她经常大放厥词：“你们说，会写会看有用吗？关键是要会说！能说，就能去国外！我就学会说就行了。现在的课程安排，无聊死了，天天学习什么主谓宾，有毛病啊！” 因着家里是百货店的小领导，胡珊珊不缺吃，不缺穿，从小麦乳精当做零食吃长大的，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谢谢大家，我一定不负众望！”胡珊珊站起来给大家鞠躬。 有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拼命鼓掌：“加油！”，语气里却是带着讥诮了。 “纪舒，你看行吗？” 秦菲微微笑着，眼睛直视纪舒。 纪舒考虑了一下，有点犹豫：“可是我的口语也不太好……” 按说，班上口语好的另有其人，比如一个坐在后排的男生，因为从小是英文爱好者，所以口语讲得不错。 秦菲却说：“口语只是一部分，纪舒同学外形好，我推举你，同学们认为呢？” 纪舒的颜值在班上也是引发过讨论的，这下子，大家也都起哄：“班花！”“去吧！”“没问题的！” 纪舒想了想，应允了下来。 下了课，已经是日暮时分，天色渐渐沉下来。 随着气温的升高，武市的夜晚也似乎活了过来，沉寂了一个冬天的，除了蛇虫蚁兽，还有人本身。 路上的行人挨着行人，纪舒本来准备去店里帮忙，忽而记起来，家里已经请了一个服务员，据刘彩娟讲，是进城来打工的一个小妹妹，人很能干。 她借宿在亲戚家里，一直发愁找工作。这时候农村进城打零工的小妹妹越来越多，都是投亲靠友找事情做的，那天她找上门，刘彩娟见她利索，就招了她，叫做叶春芝。 纪舒想了想，便搭上电车。 下班时期的电车，上去是一件困难的事，下去似乎更困难，等纪舒好不容易冒着掉了一只鞋的风险下了车，终于到了江边的码头。 这里就是纪舒中午提到的“蚊子码头”的旧址，她循着记忆，在江边的宽阔却不太干净的道路上行走。不知道城市里哪里能产生这么多垃圾，不过改革开放这么些年，竟然城市环境就大不如前了，进步的另外一面，是某些方面的恶化。 路边飘来一股腥味，是海产市场的味道。靠着码头，就是武市最大的海产市场。 纪舒的味蕾被这咸腥味唤醒，转身去市场里买了几斤鱿鱼干，才又往码头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走过去。 小巷子逼仄无比，天顶上都是一根根晒衣服的竹篙子，纪舒不以为意，快速穿过。 等再走几步，却有一大圈人正在围着一个大泥炉子，一口大铁锅架在泥炉子上，一柄锅铲在来回翻炒，田螺被铁锅铲触碰，又撞击到同伴，发出清脆的叮咚之声。 握着锅铲的是清瘦的老板娘，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她手下不停，嘴里还吆喝着：“等几分钟就好！后面的先排队！” 这就是纪舒在饭局上提到的辣炒田螺店，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店。 食客有附近的居民，有码头的工人，也有一些和纪舒这样年轻凑热闹的上班族。 饕餮之客自古就有，也不独独在网络时代有网红店，任何朝代，都有知名小吃店，区别大概是一个是口口相传，一个是在网上传播吧。 从这个角度上说，互联网改变的只是联结的方式和效率，不改变联结这个事实。 纪舒的思考被打断，一个矮小留着胡子的男人说：“小姑娘伢你为什么插队？” 纪舒心惊，她明明是站在了人群的最后面，然后身后又排了几个人，她哪里插队了？ “我正常排队的啊？” 纪舒望着店里，一排一排极为低矮的小桌板边，已经坐满了人，而排队的人，大概率是还要再等一锅的。 “我本来就站在这里的，我就是去后面撒个尿，你就站在我的位子了！” 胡子男个子不高，可是气势很足，走路横着来，不太好惹的样子。她穿着码头工人的衣服，上面依稀有一行“xx贸易”的字。 “那我也不知道啊？排队不排了哪里还算有队呢？” 纪舒不卑不亢，却忍不住把双手交叠抱在胸前，仿佛这样才有点安全感。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觉得心跳比之前在斜边街小巷子里还快。那时候面对刀哥，她有底气，多半是因为知道钱桂君和罗倩倩去搬救兵了。 而这一次，她是独自一人前来，甚至都没人知道她来了。 这里远离她平时生活的区域，矮个子男人身后的人也都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纪舒侧脸去看正在专心炒田螺的老板娘，她却根本不在乎这些事，还在往锅子里加着料酒。 估计平时排队争端多了，她根本不在乎。又哪里在乎地过来？ 武市人匪气十足，这里还是码头区，龙蛇混杂的，一家小铺子活了几十年，在2010年还能上报纸，可不就是因为老板娘有生存哲学吗？ 大意了。 纪舒吃过这家店好几次，不过那都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而且那时候这里治安比现在好多了，现在的码头区，可是另外一番光景，这里小混混成群，抢劫也多发。 她内心一面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学乖一点，注意安全一点，一面挺着胸站直了。 “你个小姑娘伢嘴巴还蛮硬（èn）足（zou）！老子甩你一巴掌看你还硬（èn）不硬（èn）！” 胡子男一口地道的本地话。 后面几个站着排队的工人也闹哄哄地笑起来，根本没人准备阻拦胡子男。纪舒瞟了一眼也在排队的几个阿姨和大叔，他们都避开她的目光，谁也不想惹事。 说完，胡子男就跑过来，挥手就要打人，站在纪舒身边的几个年轻上班族都闪开了，那速度简直比下班的时候跑得还快。 纪舒躲闪不及，忍不住缩头，拿手护住脸，从指甲缝隙里，却看到有一只有力的手越过她的头顶伸过去，抓住胡子男的手。 而她身后，有一个人。 “硬（èn）得很。” 莫旷枫的声音传过来，还特意模仿了本地口音，那一口京腔风格的武市话颇有喜剧效果，他说得却是一本正经。 纪舒松开抱住自己脸的手，只见莫旷枫从她身后走到她身前。 可恶，被他帅到了！ 作者有话说： 我特意标注了拼音，如果你能读出来，就能体会到方言的快乐。还有，我打赌，在座的喝过行吟阁啤酒的不超过3个，哈哈哈哈哈。 ps 今天肯定还有一章，今日会万更！求关爱！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88节 第125章 【二更】 刘彩娟这边正在店里忙着做菜。客人少了, 菜反而愈来愈精致了。 刘彩娟拿出在家里给女儿儿子做菜的心思，努力把每一道菜做到位。 自从“家乡小炒”开始打价格战，店里的生意就下滑了至少40%。 不过因为菜的品质高, 服务也好，很多回头客, 都是附近学生、居民。 “那家店虽然便宜，但是排队时间久，而且服务员爱理不理的, 不痛快, 还是这里好。” “就是, 而且总觉得那家店的菜味道越来越马虎了。” “忙成那样，能用心做吗？卫生估计也不行......” 一桌学生边吃边交谈，几个人嘴上不停，筷子也不停。 刘彩娟捡了个耳朵, 心里高兴起来。她不住往外张望，今天纪舒放学怎么没来？ 今日是周末，店里比平时生意好一些, 已经坐上了7桌。 徐阿姨边切萝卜边说：“刘嫂子，你家女儿真是一等一的好。要不是我那个儿子不成器，我肯定要帮他说一下的。又是上班，又是开店，居然还在那什么夜大上学，真是上进啊！你享福啊！你这是命好！” 刘彩娟却面露忧虑：“我这个大女儿, 就是太乖了，什么都为别人着想。这半年来, 反而是活泼开朗起来了。我跟你说, 她读书的时候用功, 人也不怎么开玩笑的，不知道为什么，去年国庆那会儿，像是换个一个人一样，变得……” 刘彩娟也不知道怎么说。 “哎哟，女大十八变啊！姑娘大了，就有主意了！” “也是。变得很有主意。” 刘彩娟炒好了一个菜，放在传菜的案板上，等着叶春芝去取。 她洗了洗手，脸上浮现出一些笑容：“我就是怕她一心想着照顾我和她弟弟妹妹，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怪我，弟弟妹妹年龄和她差了那么多，耽误她了……她光想着挣钱养家了……” 刘彩娟说着，竟然红了眼眶。 “我到武市来，多亏了舒舒，还有林大姐，还有你们帮我。林大姐把房子借给我们住，还帮忙看着甜甜和畅畅，我太感激她了……以前真的太苦了，现在日子太好了……” 说着说着，徐阿姨也红了眼眶。 “咱们女人的苦，只有女人懂。我家里那个老头子一天天说我不干活，我不干活，家里的水谁烧的？床谁铺的？孩子谁带大的？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干，苦啊！林大姐也是懂的，才多帮衬着你，女人就是苦哇。” 两人在厨房里轻声诉说着，说出来，心情却舒畅了不少，又拉着手笑起来。 “刘嫂子，你这么好的人，以后要享福的！上次我看来店里的那个男学生，就挺好，人俊得很，不是理工大的吗？小纪老板身边的都是这样的，你怕她找不到好对象吗？” 刘彩娟想到莫旷枫开业的时候来的场景，眼底也有了笑意：“反正舒舒还小，我相信她一定能找到合适的，我就争取不拖后腿就好了。” 这时候，叶春芝突然闪进厨房，压低声音，对刘彩娟说：“老板娘，外面来了一个年轻的女的，说找你有事。” “谁呀？” “不知道，穿个白毛衣，看起来蛮斯文的，戴个眼镜。” 刘彩娟就请徐阿姨多看着，自己解了围裙，出到了店门口。 门口侧边刚好有个小花坛，花坛边站着一个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身材瘦削。 “您是？” 刘彩娟虽然是黄县人，但是因为也常看电视，普通话讲得不错，口音不浓，反而平添些温和。 女人好像有些惊讶一般，笑起来：“您是纪甜的妈妈吗？好年轻啊！” 见刘彩娟皱眉不解，女人自我介绍：“我叫马真，是理工大附属幼儿园的老师，我来家访一下。” “家访？甜甜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啊，不是。” 女老师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安慰表情：“纪甜同学没事情，但是其他同学有事情。” “这？” 刘彩娟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林阿姨告诉我您在这边的。她来接孩子的时候，我说想和您当面谈一谈，她便告诉了我地址，我下班就顺路过来了。” …… 与此同时，莫旷枫正抓着胡子男的手，他手臂纤长却有力，他直直地站在矮个子胡子男面前，显得更高大了。 他一把甩开胡子男的手，胡子男退后了两步才站稳。 “你哪里来的！” 胡子男说话声音似乎比刚刚低了一些，但是表情还是很凶狠。 “刚来的。”莫旷枫说完，看了一眼纪舒，又回头对胡子男说：“排队离开了就不算。你应该排到后面。” 这时候一个背着小皮包的女工模样的女孩说：“对啊！而且你走离开那么久了，我排在前面都看到了！” 女孩说完就看着莫旷枫。 纪舒缓和过来，刚刚莫旷枫这行为让她恍惚记起了后来很流行的韩剧，心下一阵激动，原来韩剧男主角也是有可能真实存在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个什么劲儿，反正她看莫旷枫像是在看电视剧一般。 莫旷枫又回身看纪舒，纪舒笑起来：“莫同志，太感谢了！棒极了！” 她像是夸奖一个小弟弟一样，眉眼眯起来，两只手都比了个“棒”的动作。几个围观的年轻男人见纪舒笑容纯真灿烂，脸一红，这个妹妹也太好看了吧？笑起来像是小兔子一样。 莫旷枫脸色白，这时候耳根似乎发红，他立即回头，扫了胡子男一眼，低声说：“不要惹事。你是锦泰贸易的人吧？” 男人工作服上正写着锦泰贸易几个字。莫旷枫离得近，看得清楚。 “怎么了？认识老子？”胡子男气势已经弱了下去，他后面的几个人之前帮腔他的也不吱声了。 “不认识。但是认识你们这边的负责人，我没记错，李广汉是你们这边货运部的经理吧？” 胡子男左看看右看看，停了几秒钟，才说：“不跟你们计较！倒胃口，老子不吃了！” 说完，竟然朝着巷尾跑了，他身后有穿着一样工作服的男人们，也悄悄退到队伍末端，之后也走了。 莫旷枫这才回头对纪舒说：“纪舒同志，你怎么在这里？” 纪舒笑眯眯地：“那你怎么在这里？原因肯定一样啰：想吃辣炒田螺！” “嗯。”莫旷枫轻声嗯了一下，“傍晚无事，记起你的话，就顺便过来了。” 纪舒笑了笑：“那咱们可得从队伍末尾开始排队了。这边是一人一份，不按桌子来，我不能让你跟着我插队。” 莫旷枫微微一笑，就看见纪舒走到队伍末尾，自己也就跟了过去。 炒田螺的老板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时候恰好就说：“这一锅炒好了！后面的快了，不要急，人人有份！” 纪舒和莫旷枫相视一笑。 …… 刘彩娟听了马老师的话，浑身一凉。 原来，这段时间，班上有几个家长都来找马老师，说是小朋友被人抓伤了。 马老师留意调查了一下，发现“犯罪分子”居然是纪甜！ 这个长相全班最可爱的孩子，居然是个捣蛋鬼，抓伤了至少三个小朋友。 “小朋友磕磕碰碰偶尔是会有的，可是纪甜这孩子都被我捉到三次了。幸亏她还小，只是抓一下、挠一下，和小猫咪似的——有一次我还看见她咬人，当然，幸亏我拦住了，不然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马老师语重心长。 刘彩娟哪里知道这该怎么办呢？ 纪畅从小在农村长大，连幼儿园也没上过，小学才读了一年级的一半就到武市了。纪舒小时候更是乖巧地不像话。 刘彩娟试探着问：“那其他家长是要求我们……赔偿吗？” 马老师安慰似地挥挥手，从眼镜片后面探出温和的光芒。 “那倒不至于。家长们也理解，小孩子玩闹，偶尔划伤一点是难免的。不过作为幼儿教师，我要提醒你，纪甜同学这样发展下去，对性格形成是有影响的。她从来不愿意分享自己的东西，一旦看上了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我说的这几次，都是因为她和小朋友们抢玩具或者糖果。” 刘彩娟着急地说：“太感谢你了，特意过来告诉我。这大城市的教育水平，就是高啊。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我们纪甜在老家的时候，从来也不会和人抢东西！” 马老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纪甜妈妈，你别这么说，我毕业也才2年呢。不过你要考虑一下，看是不是最近家里发生什么变故了，造成了孩子性格的转变？一般小孩子这样的性格转变，都是有契机的。” 马老师见每次来接孩子的基本都是林翠兰，便说：“我看孩子每次都是一位林阿姨来接送，是不是和妈妈相处比较少？纪甜妈妈，孩子的心里健康不能忽视呀。” “是是，马老师，谢谢你！” “不用谢，最近我会观察纪甜的，有什么问题，我再通知你，我就住附近，下班走过来几分钟的事情。面对面聊一聊，家长放心，我也放心。” 临走，小马老师笑一笑：“我爸妈还来你们家吃过饭呢，说好吃又实惠，我下次也来试试。” 送走了小马老师，刘彩娟皱着眉头，搓了搓手。 难道是因为离婚的原因吗？可是纪甜从小和爸爸、奶奶、姑姑都不亲近啊！ 还是自己疏忽了对纪甜的照顾呢？最近一直在忙，都是林翠兰代为照顾纪甜，可是林翠兰为人那么好，能有什么问题？ 她想着想着，精神恍惚地走回店里。 徐阿姨问她怎么了，她笑了笑：“没事，没事。” 刘彩娟不想把做母亲的责任推给纪舒，她想自己解决这件事。 纪舒是姐姐，不是妈妈，妈妈是她的责任。 她对自己说着，抿了抿嘴。 作者有话说： 纪舒：我抱着纯欣赏的角度看韩剧男主来的，你们别多想。 ps 还有第三更！ 第126章 【三更】 纪舒和莫旷枫一人端着一个白瓷碗, 里面是辣炒田螺。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89节 红彤彤的大辣椒、呛口的蒜蓉、鲜美的豆瓣酱，翠绿的小葱，还有老板娘秘制的综合调味料和田螺一起爆炒, 看起来就十分诱人。香味像是长了眼睛，直直地钻进人的鼻子里。 莫旷枫看着这辣椒的份量, 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两人端着白瓷碗，又等了十分钟，终于有了空位置。 这里不排号, 都是靠抢。纪舒一个健步冲过去, 就抢到了一个小矮桌上的位置。 “快来, 快来！” 莫旷枫落了座，显然很不喜欢和人拼桌，他拘谨地缩成一团。旁边坐着的是两个工人，正在对瓶吹行吟阁啤酒。 两人先去旁边的小水池洗了手, 才坐好。吃田螺，不用手，那是非常艰难的, 这也是纪舒交代的，莫旷枫顺从地照做了。 “喝啤酒吗？” “啊，不了。”莫旷枫微微摇头：“晚上还想工作一下的，想保持清醒。” “你这人，真真是工作狂，我喜欢！” 当然, 她的意思是她热爱工作，自己也是工作狂, 这叫惺惺相惜。 莫旷枫耳根子又红了, 他赶紧夹了一只田螺放进嘴里, 试图转移注意力。 纪舒说完，侧身对着一个小胖哥，也就是服务员叫道：“一瓶啤酒！” 莫旷枫没想到，入口的田螺却辣得他全脸都红了，等纪舒转头，他已经顶着一张大红脸，完全可以直接唱戏了。 他嘴巴张开喘气，露出白皙整齐的牙齿。一个平时略微高冷的男人，突然就显得有点脆弱和惹人怜惜了。 纪舒忽然觉得他的眼睛特别好看，初看狭长，他睁眼的时候眼形却又很圆润，漆黑的眸子很有神。大概是他平时喜欢垂着眼睛，带了一丝厌倦，可是被辣椒一呛，他眼尾发红，不得不睁大眼睛，倒看起来像是个小男孩了。 “哟，辣到了？” “你该不会没吃过辣炒田螺吧？” 莫旷枫：“……” 这时候小胖哥吧啤酒送上来了，纪舒拿起啤酒瓶在桌角上一磕，瓶盖飞走，啤酒泡沫如火山喷发。莫旷枫呆呆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好不容易闭上的嘴巴又张开了。 纪舒顺着印着竹子图案的老式玻璃杯把啤酒倒下去，动作缓慢，让泡沫充分消融。 “缓会儿喝，汽太足，不解辣。” 纪舒把玻璃杯推到莫旷枫跟前。 莫旷枫点点头，脸上还是红着，睫毛上若有似无地挂着一点亮晶晶的东西。 纪舒心里暗笑，前一秒见义勇为，后一秒楚楚可怜就是他了，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 不过看他辣得这么惨，又有点可怜，她忍住想笑的心，一本正经地开始解说起来。 “吃辣炒田螺，不是超级能吃辣的人，不要连着壳吃。你用牙签把肉挑出来，沾一点点汁水吃就可以了。当然，我们这种行家，从小爱吃辣的人，就不一样了，我们先吮吸田螺壳。把味道吸出来，再把肉挑出来吃，像是这样——” 纪舒说完，就用纤细白嫩的手指挑起一个田螺，放进嘴里，把刚刚口述的流程表演了一番。 莫旷枫盯着她看，似乎觉得更辣了，辣到上头了，他端起玻璃杯，就把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 他放下玻璃杯，嘴角还挂着一点啤酒沫。 “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唔。” 莫旷枫低声应允。 “脸红成这样，别人喝酒上头，你是吃辣上头啊。你等着。” 纪舒快速起身，出了小店。 莫旷枫望着她的背影，长吁一口气。 纪舒出去了，他已经感觉好了很多，脸上的红色渐渐消退，只有鼻尖和耳朵还红着。 他吞了吞口水。 一旁的工人大叔忽然回头：“小伙子，对象很漂亮啊，有福气。那啤酒开得也爽！” 另一个喝了一口啤酒：“会吃田螺的女子都好，知道节约！这玩意都是我们普通人家吃，图个意思！哪个有钱的会吃田螺哦，一斤田螺一两肉哇哈哈哈哈！” “下酒好撒！” 两人像是说相声，你一言我一语的，莫旷枫微微笑着，第一次觉得被打趣，心情却相当不错。和人拼桌感觉似乎也不坏？ 不过几分钟，纪舒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红豆冰棍。 “现在才4月份，跑了两家才找到有卖的。快吃吧！咬一口就不辣了。” 纪舒用关切的语气说着，还帮莫旷枫剥开冰棍皮。 莫旷枫接过冰棍，一口咬下去，透心凉。甜丝丝的滋味沁入鼻腔，瞬间就感觉舒爽了。 “谢谢。” “不谢啦，中午你请客吃了大餐，晚上我请啊。呆会儿买单别和我抢啊。” “嗯。” 纪舒见莫旷枫坐在矮板凳上啃冰棍，高大的身体蜷缩着，像是个小孩子，忍不住笑了。 “下次把刘大力大哥也叫来吧，也请他吃，张超大哥也叫来好了。” 听了这话，莫旷枫微微蹙眉，嘴里的冰棍突然就只是冰，没那么甜了。 他们都是哥哥，我是同志？ …… 露露今晚好好打扮了一番，在这个一周就休息一天的时代，周末，就是最宝贵的时间。 今天她要和谢云龙一起去应酬，据说冯光耀也要来。她从谢元龙嘴里听出了这个冯光耀是个大鱼的消息，心思难免有些动了。 她的一个好姐妹嫁给了一个大老板，跟去了广市，过年回来的时候钞票当做流水花，她羡慕极了。 谢元龙人虽然也算大方，不过那“家乡小炒”也没有她一点股份，她家甚至还降低了租金呢。 好姐妹跟她说：“人要往高处走，一个攀上另一个，就能节节高。那些男人遇到有钱的富家小姐，还不是要抛弃糟糠妻去追求的么？驸马爷有的做，谁要做穷秀才？女人为什么这么做，就是坏女人？男人这么做，就还能大团圆？” 露露听了，竟然觉得这话一点没错。规矩都是男人定的吗？如果每个男人都有一个驸马梦，她为什么不能钓大鱼？ 话是这么说，她倒也不敢让谢元龙看出破绽，因此还是装作小鸟依人的样子，可是裙子就穿得短了一些。 到了预订的歌舞厅包间，露露可真是惊讶，原来武市还有这么纸醉金迷的地方。果然还是要找梯子，才能爬进新的阶层。 金色为主的装潢下，几个半开的包间环绕在中央舞池一侧，每个包间里有桌子，桌子上摆放着扑克、鲜花、小零食，酒水菜单。 舞池左侧，还有一个小舞台，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女孩正在唱歌，唱的是《爱的呼唤》。 “露露，你是不知道，广市这样的歌舞厅多的是。武市还是落后于沿海城市了。这唱歌的也唱得不怎么样。” 露露和谢元龙先到了，所以就落了座，刚一坐下，谢元龙就不耐烦地翻看酒水单。 “酒水品种也少。”谢元龙有点不耐烦，朝着穿着白衬衣的侍应生打了个响指：“给我拿这个188的马爹利。” “哇！” 露露靠近谢元龙，“元龙，最近店里是不是挣了很多钱？” 谢元龙还没回答，露露的眼神就被刚进门的一个男人吸引了。 他大步流星，身材高瘦，梳着整齐的大背头，那样貌，比起谢元龙高了也就十个档次吧。 他一身浅茶色西装，打了一条暗红色领带，领带被拉松了，只是半拉挂着，像是故意这么造型的，又像是没注意到。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牛皮老板包。这人模样阴冷，脸上没有表情。 露露看呆了。 “这边，冯老板！”谢元龙站起来迎接，露露也机械地站起来。 作者有话说： 纪舒：直女撩而不自知。 莫旷枫：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感谢在2022-04-02 20:36:01~2022-04-02 22:3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ckyt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一更】 露露的看呆拥有两个层次。 第一个, 冯光耀本人确实和她见过的老板们不一样：他没有大肚腩和抖动的一身横肉，也没有猥琐的长相和低俗的举止。 第二个，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美女。 露露本身也是凹凸有致的美人, 要说魅惑，她觉得自己在附近的美人中, 是排得上号的。 可是冯光耀身后的这位美女，身材高挑不说，看起来真是风情万种, 一双眼睛尤其勾人, 眼睛本来不小, 可是却故意微微眯着，倒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她嘴角一颗浅浅的痣，下面是猩红的唇，露露一眼认出, 那是现在最流行的唇色，海市霞飞化妆品生产的流行色号，玫瑰红。 谢元龙招呼两人过来。 冯光耀大踏步走在前, 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包间。那个女人小跑两步跟上，就挨着冯光耀坐下来。 冯光耀坐下来之后，掏出西装内袋里的烟，递给了谢元龙一根。 谢元龙瞟了一眼烟盒子，居然是中华, 现在价格要十来块钱一包，这小子到底最近搞了多少钱！ 谢元龙接了烟, 瞪了一眼露露, 露露才把目光从那个女人身上移开, 她驾轻就熟地给谢元龙点了火。露露知趣地侧着身子，露出凹凸的玲珑曲线。 冯光耀往后仰躺，人陷在沙发里，手伸出来，环绕在身边的女人身后，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说：“我女朋友，纪芬。” 露露顺手想也给冯光耀点上烟，但是被纪芬抢了先，她只好讪讪地笑一笑，“纪芬啊，你好。我叫朱露露。” 纪芬很大方地笑一笑：“你好！”，她微微侧着头，红唇抿一抿，盯着露露看，像是看穿了她一样，看得她毛骨悚然地安分下来。 “小老弟，最近是不是又发达了，还投资餐饮行吗？最近生意好做的。现在企业都在涨工资，大家伙儿有钱花了，比去年强多了。去年物价涨，工资不涨，今年物价消退了，工资还涨了。” 谢元龙试探着说，上次聚会，他觉得冯光耀似乎有意思投资餐饮业。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90节 冯光耀吐出一口烟，问：“你开的那个店怎么样了？” 这时候侍应生上来送了酒，给每个人倒了一杯，冯光耀这才坐起来，喝了一口酒，指尖在玻璃杯上滑动，百无聊赖似的。 谢元龙感觉他不太在意答案，不过还是说：“这开业一周了，我们每天基本上能卖七八百块钱，一直排队呢。两个字：火爆。” 冯光耀似乎在脑海中算了一算，笑着说：“那还是要算利润啊。做生意也不能只做热闹。” 谢元龙不动声色地干笑一声：“冯老板，是不是看不上我这热闹生意了？也是，上次聊的时候已经过了那么久，估计你的钢材又倒出去不少了吧？” 冯光耀脸色严肃起来：“这些话以后不要再到处说了。等会儿来的几个老板，也不要给他们提。这生意做的是路子，要小心些。” 他年纪虽然不大，说话却很老道，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压迫感。 谢元龙心里一冷一热的，知道冯光耀这话有两层意思。一个是，暂时不会带他谢元龙玩钢材；二个是，至少他算是自己人，和其他声色犬马的朋友们有区别。 “没问题。露露，听见没，别乱说。” 谢元龙倒像是责怪起露露来了，可她明明什么也没提啊，呵，男人果然会甩锅啊，和她的好姐妹说的一样，露露心里这么想着，表面却不显。 “嗯。”露露娇俏一笑，眼尾却是翘起来看了冯光耀一眼。那目光直勾勾的，冯光耀不害怕，也回看她一眼，似乎眼底还有点笑意。 纪芬说：“露露和谢老板在一起很久了吧？” “也不久的。当初看门面的时候认识的，说起来，露露还是我的房东。她们家拆迁得的门面。” 谢元龙倒是不避讳。 冯光耀的眼神闪了一下：“市区里的门面房啊？朱小姐家运气不错，现在拆一套门面房，吃一辈子。” 纪芬接过话茬：“确实是不错的。我们家就不一样了，都是国企职工，也没份儿能拆迁私房，只有单位分的房子。不过我们也刚买了一套共有产权房。” 朱露露瞬间读懂了纪芬的话。是在比家产吗？ 看来这个纪芬也是着急把冯光耀握在手心里，这家伙很多人看好嘛。 冯光耀似乎很淡然，不太在意纪芬的话，他接着喝酒，不一会儿已经喝完了一杯。 纪芬皱眉：“少喝点，最近越喝越多。” 冯光耀不回答。过了一刻钟，又来了三四个小老板，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有瘦的，有做五金的，有和冯光耀一样在国企但是业余做倒爷的，还有跑运输的，总之，各行各业的，都是时代弄潮儿。 谢元龙发现这里面应该有人比冯光耀有钱，但是他却是最有潜力的，年纪轻轻，已经和老板们谈笑风生了，会说话，会逢迎，有主见，还够狠。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乏了，有的翘着二郎腿听歌，有的下了舞池跳舞，冯光耀和谢元龙坐在一起，露露和纪芬去了卫生间。 “冯老板，你上次喝多了，不是提到了一个叫纪舒的女的吗？” 见周围无人，谢元龙轻声说。 “她？”冯光耀闭了闭眼，“怎么了？” “我跟你讲，我开店的位置，不是在理工大旁边的楚华街吗？那个叫纪舒的，离开了国棉二厂，也在楚华街上买了个铺子，和我一样开餐馆。我现在把她们家干得死死的，过不了几天，她们家餐馆肯定要垮。” 谢元龙仿佛在讲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期待着对方热烈的回应。 冯光耀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咬了咬嘴唇，冷声说：“谢元龙，我的事情你别管。这个叫纪舒的，你也别惹。” 谢元龙不明白为什么冯光耀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冯老板不是说，恨她吗？” “我恨她关你什么事？以后都不要跟我提这个人，我也不想听到她的消息。” “可是你不是说——” 冯光耀把手里的酒杯重重砸在桌子上，半满的酒溢出来，撒在桌子上，酒香馥郁，冯光耀却觉得想呕吐，胸口一阵阵发凉。 谢元龙立即闭了嘴。 他也不是没有眼力价的人。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他心里明白了一些。 恨和恨是不一样的，恨到极致，那可能就不是恨，不，那肯定就不是恨。 看来纪舒的事情，他还是少掺合了，做好自己生意就行了。 “明白，明白。”谢元龙笑起来，“冯老板，我们接着喝。” 洗手间里。 纪芬今天穿着一件翠绿色垫肩的长裙子，腰上系着腰带。 这间歌舞厅的女士卫生间模仿的外国酒吧，设了化妆台，在这个年代是非常高档的了。纪芬用起来很顺手，想当年，她没失业的时候，这些地方也没少玩。 纪芬一边补口红，一边对站在旁边照镜子的朱露露说：“我劝你不要打冯光耀的主意。” 朱露露笑着说：“纪芬小姐，你想到哪里去了。” 没想到，朱露露忽然觉得眼前黑色的影子一闪，一只手就扇了过来，她脸上觉得火辣辣地刺痛。 “你、你有毛病吗！”朱露露都结巴了，捂着脸。 “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纪芬把口红放进随身的小坤包里，笑着说：“你男人现在求着冯光耀做生意，我想你不会这么倒胃口，说是他女朋友打了你一巴掌吧？你掂量一下，是你对他重要，还是冯光耀对他重要？不要让男人为难。” 说完，纪芬扬长而去。 这不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对冯光耀献殷勤的女人了，却是最漂亮的一个，她不能不先下手。 这段时间，她几乎不太关注国棉二厂的事情，也不太关心上辈子的首富之妻纪舒。她每天下班就不落家，到处和冯光耀应酬，父母也管不来。 她可不是上辈子那个小白痴，嫁给一个什么厂长的儿子。上天垂青，重来一回，她怎么能不搏一搏？ 他知道，冯光耀现在手里的钱正在指数增长，他注册了一个皮包公司，低价买入钢铁厂的钢材，转手把订单卖给其他人，获利不可想象。 果然是后来的武市首富，这么快就打入了钢铁厂的核心倒卖圈子，上上下下都打点得服帖。 纪芬好不容易上位，从普通朋友成为了女朋友，她的下一步，就是妻子。 露露站在原地，眼眶一会儿就噙满了泪水。 这女人是疯子吧？疯子吧？ 她真想冲出去告诉冯光耀，纪芬打了她一巴掌，可是她不敢。 “她说得对。谢元龙也只会打圆场，他那么巴结姓冯的。而且，万一，谢元龙反而不要我了怎么办……” 露露小声嘀咕着，掏出包里刚买的进口香粉，就往脸上补了补，盖住微微发红的左脸。 回到包间，纪芬依偎着冯光耀，刮了她一眼。 露露不敢讲话，而谢元龙还是谈笑风生，根本没注意到她脸上不自然的微红色。 她好想回去找好姐妹哭一场：攀高枝好难啊！ …… “家乡小炒”开始价格战后，又一周结束了。 赶上春雨菲菲，“妈妈的菜”的生意又下降了20%，上座率仅仅维持在50%左右。 饶是自家的门面，成本开支还是不少。 周六，天已经全黑，下了英语课的纪舒赶到店里，发现客人已经走光了。 刘彩娟坐在靠门的位置，拿着一个本子写写画画，她的字歪歪扭扭，十分有趣。 “舒舒，咱们开业半个月，一共收入了2100块钱，菜钱花了900块钱左右，人工费算20块钱……” 刘彩娟越算，心情越是焦虑。 “咱们这是不花租金的，是花了你的积蓄才没什么压力。装修的钱还差800块钱没结算给老柯，你看我们付了装修钱800块、300块给原来业主的钱，不是等于没挣钱吗？” 纪舒接过账本来，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计算。 “妈，你看，正常情况下，我们的成本费用只占销售额的35%左右。关键是我们刚开业做了送汽水的活动，还有因为营业额下滑，造成了不少原材料的浪费。” “没错，我就说，林林总总，怎么花了900块钱买材料呢？妈妈算得都脑壳痛了。” “还有，你看，你买的花椒、辣椒、八角这些东西，都还没用完，虽然你钱花掉了，但是你的存货还在啊，也不能算是成本。” “嗯嗯。”刘彩娟连连点头，她觉得女儿脑瓜子真是好。 “我们在纺织学院，也学过一点点财务知识的，这个我还是会算。” 纪舒又说：“所以这么看，餐饮真的是太赚钱了！这个年代，房屋租金便宜到不行，干什么不赚钱呢？不过未来租金大涨，以后一家餐厅，租金成本至少要占30%-35%。我们是自己的门面，以后就不担心这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未来租金会大涨？” 刘彩娟不解地问。 “呃呃，估计，估计。” 纪舒吐吐舌头，杏仁般的眼睛睁大了，安抚刘彩娟：“所以你看，妈，你别着急。这半个月赚的钱，都够付装修的钱了，已经很成功，我们的压力比较小的。” 刘彩娟半信半疑，未来真的会更赚钱吗？以后房子租金真的会大涨吗？ 她纪舒的笃定不同，她还是担心：“妈就是怕拖累你啊。” 纪舒见刘彩娟心情不是太好，便说：“妈，这周末我们一家人去逛街买衣服吧？你看看，现在手头上的钱……2100减去900再减去800块，再减去300块，不是刚好还剩下100块钱吗？” 刘彩娟侧着身子，望着窗外的雨点砸在人行道上。 “买什么衣服。这雨下得，路上都没人……” “所以啊，天气预报说周日早上有大暴雨，估计也没什么人来逛街的，生意不会好，我们索性休假半天，去逛百货店。开业半个月了，妈你一天都没休息。我们是做生意，不是卖命。” 刘彩娟知道女儿心疼自己，可是还是不忍心放弃半天的生意：“要不还是你们去，我看店——” “妈！徐阿姨和叶春芝都调休过了，就你一个人没休息。你不去我生气了啊！” 刘彩娟想了想：“行吧。我不在，徐阿姨也不会做那些菜，那么，我们就歇业半天吧……” 晚上，纪舒拿了毛笔和红纸，写了周日早上歇业的通告，贴好了，便和刘彩娟一起回了家。 她也不是没有担心过生意，不过毕竟知道未来这商铺的价值，她心情依旧愉快：这是全家来到武市半年后，第一次集体出游。 ……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如天气预报所说的那样，暴雨骤然而至。 还躺在床上的纪舒，听到打雷，心情放松下来：刘彩娟不会担心店里的生意了，这能有生意吗？ 纪舒刚穿好衣服，门上传来咚咚咚的闷响。她打开门，纪畅笑嘻嘻地说：“姐姐，今天真的下雨。我们可以去逛街啦~~” 纪舒低头看弟弟，他已经穿好了一件棕色毛衣，大眼睛里都是笑意，乖乖巧巧地站在门口，也不进来。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91节 “嗯，很有绅士风度，知道不能随便进女士的房间。” 见纪舒夸奖他，纪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背着小手站着。 纪舒到了客厅，看见纪畅平时睡着的小钢丝床已经被折好了，刘彩娟正在厨房忙着做早饭。 她俯身对纪畅说：“钢丝床是不是不舒服？” 纪畅摇头，大眼睛里满是纯真：“不会啊。很舒服，妈妈给我铺了两层棉絮，那个棉絮是林阿姨特意给我带来的。你们都是女生，女生都要独立的房间的，我是男子汉，我睡外面没什么的。” 纪舒把弟弟一把搂进怀里，上辈子的小混子，这辈子怎么变成小天使了？这合理吗！ “在理工大附小才上了一个月的课，我们纪畅讲话这么有条理，真的是厉害哦。” 纪舒特意多表扬他。 她曾经在一个帖子里看到，要不断给予孩子正反馈，孩子才能健康成长，如果做得好的地方不夸奖，而只是指出孩子做得不好的地方，那么孩子会本能地反叛。 果然，一大早上接连受到表扬的纪畅整个人都灿烂了起来，吃早饭的时候也吃了一大碗，还帮着全家人拿牛奶。 纪舒给每个人都定了“扬子江”的牛奶，是武市的本地牛奶厂生产的。 纪舒拿起玻璃牛奶瓶，浅浅地喝了一口，牛奶喝起来那么浓，上面甚至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奶皮，不像是后来，牛奶都和水一样。 可惜的是，像是扬子江、友芝友这样的本地牛奶牌子，慢慢都消亡了，最终全国也就那么几家牛奶品牌独大。 “现在的牛奶做得不错，不过以后可就越来越淡了，珍惜吧，孩子们，多喝牛奶！” 纪舒对桌子上的纪畅和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的纪甜说。 纪甜仰着脸，手里拿着哥哥刚刚特意给她倒在奶瓶里的牛奶。 她一岁就断奶了，纪老太慌忙火急地逼着刘彩娟下地干活呢。所以她进城了才又开始喝上了牛奶。 没想到，纪甜的注意力被纪舒的话分散了，手里的奶瓶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瓶盖咯嘣一声被弹开，雪白的牛奶撒了一地。 刘彩娟没有责怪纪甜，而是忙起身去收拾。 刚收拾完，纪甜却伸手拉住纪畅的裤腿，哇哇叫着说：“要喝奈奈！” 纪畅指了指手里的牛奶瓶，“甜甜要吗？” 说完，就伸手准备给纪甜。 纪舒见了，眉头忍不住皱起来：“甜甜，自己的牛奶没有了，也不能要哥哥的呀！” 纪甜不理，脸上没有一丝犹豫，立即用肉嘟嘟的小手捶打纪畅的裤腿。 纪畅吃痛，“哎呀——”，他轻轻叫了一声，却还是把牛奶瓶放到纪甜的小手里，和缓地说：“哥哥今天不喝了，哥哥给你。” 目睹这一切的纪舒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好的小天使甜甜怎么像是个小恶魔？ 纪舒起身，把牛奶瓶子从纪甜手里摘过来，举高了，对着纪甜说：“甜甜，你不能动手打人，你立即停手，不然就不可能给你喝牛奶！” 纪甜哪里听得进去，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懂没有，她不断用手捶打纪畅的腿，还推了一把纪畅，最后竟然上牙去咬人。 纪舒蹲下来，扯开纪甜，纪甜像是一颗挣扎的小炸弹，随时要爆炸，圆嘟嘟的小脸上倒是一滴眼泪也没有，甚至还带着笑！ “要喝奈奈！” 她咿咿呀呀地叫着。 刘彩娟这时候洗完了碗出来，见纪家三姐弟团在一起，纪舒抱着纪甜，纪畅拉着纪舒，三个人像是连体婴，就问：“怎么了？” 纪畅回身看着刘彩娟，不说话。 纪舒说：“妈，你看，甜甜自己的牛奶没了，就要抢纪畅的，这就算了，居然还打人……” 刘彩娟叹气一口，看来是瞒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纪舒：带娃好难啊！！！ 今晚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2-04-02 22:39:21~2022-04-03 20:5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ckyt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二更】 暴雨砸得玻璃窗震颤起来, 窗户像是被打疼了，发出咯吱咯吱的钝响。 屋里，纪舒看着刘彩娟, 满脸疑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刘彩娟沉默着。 “妈，怎么回事？”纪舒又轻声问。 刘彩娟刚刚已经把纪甜拉开, 拘在自己怀里，她坐在藤木的一把靠椅上，慢慢地搓手, 终于还是把小马老师上次讲的事情跟纪舒讲了。 纪畅作为家庭的一份子, 被纪舒要求旁听, 他端着一个小板凳，坐在纪舒身边。 “甜甜这样有一段时间了。上个星期，小马老师就告诉我了。” 刘彩娟说完，摸了摸纪甜的头发, 叹了口气。纪甜这时候也不闹了，正在吃一块橘子糖——林翠兰买了好多糖果，都是给纪甜买的。 “这……我也没经验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呢。” 纪舒说。她眉头也忍不住微微皱起来。 上辈子，她根本没有孩子，最多就是看看论坛上的一些育儿帖子，还都是偶然看的，哪里是什么专家？ 不过是因为互联网信息泛滥，这些知识满眼都是, 她就瞅了瞅，当做消遣而已, 没上心的。 甜甜这样的行为, 对刘彩娟和对纪舒来讲, 都是陌生的，母女两个都有点手足无措。 刘彩娟眼里却闪过一丝欣喜，见纪舒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倒是像是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说话。 “妈不想给你增加负担，就没跟你说。你又要上班，又要上课，还要管店里的事情，妈不想连孩子也让你管。那我把你当成什么了？” 刘彩娟声音微微发颤。 纪畅起身，跑过去，轻轻摸摸妈妈的脸。 纪舒心里一软，眼睛发酸。妈妈刘彩娟也是第一次做妈妈呀，她也是从一个少女突然就成为了母亲，没有经验不是很正常吗？ 难道不完美的妈妈就是罪人吗？就该把责任都放在自己身上吗？ 刘彩娟又说：“你知道，我家里也是有弟弟妹妹的，我小时候，你外公外婆忙，都是我带弟弟妹妹，老实说，妈那时候有怨言。我不想让你也有这样的负担。” 刘彩娟讲得真诚，纪舒听得动容。原来妈妈这么细心啊！ “妈，我没事。如果我不想做，我就不会做。你忘了吗？我变了呀，我现在啊，不会委屈自己的。” 刘彩娟点点头，脸上表情好多了。 “甜甜还小，这毛病肯定可以改。既然老师说可能是因为生活中的变故造成的，那我们就研究一下这个问题就好了。” 虽然不能解决甜甜的问题，纪舒却很擅长安抚人心。 她对纪畅说：“畅畅，平时妈妈和姐姐很忙，你和妹妹呆在一起的时间多，以后你要多监督妹妹，如果再出现刚刚那样的情况，你要向妈妈汇报。” 纪畅像是小军人一般，嗖的一下站直了，说：“收到！我会记录下来的。妈妈、姐姐放心。” 纪舒摸摸他的头：“畅畅好样的！” 刘彩娟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先观察着。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 纪舒心想，这能不看出来吗，这小丫头跟一只小豹子一样凶狠，笑嘻嘻地咬人，这能瞒住谁啊？ “妈，我想，这件事我就不管了，还是你来处理吧？” 纪舒从身后搂住妈妈：“毕竟，甜甜不是我的孩子，我也是个宝宝呢。” 她撅着嘴，两腮一鼓，装作生气的样子：“怎么没人来关心一下我啊？” 纪畅听了，把桌上的牛奶拿过来：“姐姐你喝，我不喝了。” 纪舒心都化了。这是什么天降预备役暖男啊。 她仔细观察刘彩娟，听到自己说不管这件事，刘彩娟脸上反而露出松弛的表情。 纪舒说：“快走吧，下雨天，去逛室内百货，还是不错的。我们坐5路车去，就在门口上车下车，也不淋雨。” …… 刘大力昨晚加班到晚上11点，等到周日早上醒来，竟然已经是10点半。 匆匆洗漱，他就出了宿舍门，不自觉往学校南门的方向走去，心里怀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期待。 雨这会儿下得小了一点，他也就放慢脚步，踩着水，他抑制住略微激动的心情。 突然身边一个清脆的女声叫他：“刘老师！” “啊，是秦老师！” 秦菲管计算机研究所的人都叫“老师”，以示尊敬，但是她管张超叫张超，管莫旷枫叫莫旷枫——这是亲近。 她今天打着一把长柄黑雨伞，伞柄是木制的，看起来很精致，伞边上绣着花，还写着几个英文字：james □□ith amp; sons。 识货的人会知道，1830年这个牌子诞生在伦敦，以手工伞闻名。但是武市大街上哪里会有人认识？有些老太太见了，还要说她打着黑色的伞晦气呢。 这年头，从英国留学回来的人，估计也都在大学校园里晃悠，街上都找不出一个。 秦菲本人似乎和她的高档伞一样，有点格格不入，有点孤芳自赏。 她今天穿着一双雨靴，配上贴身的牛仔裤，还是时尚达人一个，一张精致大气的脸从伞下跳跃出来：“刘老师，这是去楚华街吗？” 她似乎心情不错，声音响亮，刘大力觉得她今天比上次在旋宫饭店亲切，上次总觉得她有点怪怪的。 “啊，是、是。” 刘大力其实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去“妈妈的菜”吃午饭，他不太好意思，况且今天张超和莫旷枫也不在，他没什么安全感。 他把伞举高了一些，方便和秦菲说话。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92节 “秦老师，是去上课吗？” “啊，不，下午四点的课。我提前一点去办公室备课。昨晚没住宿舍，去看我姨妈了。顺便……去给莫旷枫送点东西，我姨妈给我带的巧克力。分给他一些。我们毕竟是多年......朋友嘛。” 秦菲提到莫旷枫，声音就软了下去。 刘大力早知道秦菲和莫旷枫是老相识，高中之前就认识，这都超过10年了，就说：“你们关系真不错，这么多年都是好朋友，以后也一定能一直保持友谊的。” 秦菲的脸突然就绿了一下，当然，也可能是刘大力看走眼了。 隔着雨帘，秦菲猛然说：“刘老师，是不是要去找纪舒妹妹啊？” 刘大力的伞抖了抖。 “哪、哪里。我就是肚子饿，想去楚华街买点吃的。那里吃的多……” “哦，原来是这样。那不凑巧了，我这里刚好想给送一块巧克力她尝尝，你要是去找她，可以顺便帮我带过去呢。省得我跑一趟。” 刘大力正愁没借口去“妈妈的菜”呢，一个人去吃饭太尴尬了，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吗。只要能和纪舒妹妹讲上几句话，看一眼她圆圆的可爱大眼睛，他就满足了，所以跑腿就正好。 “啊，那我反正也没事，我去帮你送。” 秦菲咯咯笑起来，声音像是铃铛一般清脆：“刘老师，你的心思我理解了。我这巧克力，就当是借给你的，你拿去送给纪舒妹妹吧。” 说完，她从手里提着的大皮包里掏出一块棕色包装、写满了外文的巧克力。 “比利时巧克力，很好吃的。” 刘大力接过来，拿在手上，心已经开始跳了。 “要不我还是实话实说吧，这巧克力不是我送的呀，我就说帮她带的，你送的。” 秦菲的声音婉转而悠长：“有时候我想，如果勇敢一些，是不是事情就会不一样。你说呢？” 刘大力似懂非懂，从伞下想看清秦菲的表情，却被她的伞遮住了一半。 “嗯，没事，我还是说实话吧。” 刘大力却还是说，声音木木的。 这家伙，到底看出来她对莫旷枫的意思了吗？计算机研究所的人怎么都这样？秦菲心里恼怒。 秦菲见这木头也点化不了，又说：“好的。你就跟她说，我感谢她一直照顾莫旷枫。” “好的，我记住了。” 刘大力没多想，满面笑容地和秦菲告别，心想，可找到理由去见纪舒妹妹一次了！ 秦菲转身看着刘大力消失在校门口的雨幕里，心里真是不是滋味。神助攻一个没有，猪队友一拉一排。 她撅着嘴，低头看了一眼皮包里的巧克力：“白瞎我一块巧克力。刘大力你可不要辜负我，好好和你的纪舒妹妹聊聊天，多多培养感情。” 她举着伞，走路也轻快起来。 刘大力过了马路，进了楚华街，还在街口公交站附近呢，又有一个女孩子叫他。 怎么搞的，今天总有人找他！ “刘大力同志！” “呃呃？” 他又举起伞低头看，却是一个瘦小的女孩，举着一把蓝色的花伞，原来是“楚华袜业”的老板娘钱桂君。 “钱桂君同志啊！”刘大力问了问好。他和钱桂君算熟悉的，斜边街的事情双方都一起参与了，而且，他还在钱桂君这儿买过袜子呢。 “刘大力同志，下着雨呢，来我们楚华街逛街吗？” 说话的却不是钱桂君，而是身后另一个举着红伞的女孩，是见过几次的罗倩倩，罗倩倩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看不清长相，两人挤在一把伞里面。 刘大力心想，这两位都出现了，纪舒妹妹是不是也在附近…… 他环顾四方，却没有见到，这才摸了摸胸口，放心下来，真是愁人啊，见不见到都这么愁人。 “嗯，我有点事去找纪舒妹妹，那个有人托我送个东西给她。” “啊，要去【妈妈的菜】找纪舒吗？今早她们歇业休息的呀。”罗倩倩高声说。 “啊？”刘大力震惊，手里的巧克力都抖了三抖。 “刚巧，纪舒妈妈半个月没休息了，这不是下暴雨，她们就歇业半天。你不知道吧？” 钱桂君语气和缓，瘦小的身躯在雨帘里显得更单薄了，却莫明让人安心。 刘大力刚刚听说纪舒不在，心里一沉，立即又有点开心，感觉不用见到纪舒的妈妈，似乎也算是逃过一劫。 “你要吃饭嘛？干脆和我们一起，我们三个人，加你一个刚好。我们今天受了纪舒的委托，去街尾那家【家乡小炒】吃饭考察的呢。” 刘大力本来想拒绝，可是肚子咕咕响起来，这么明显的赞同，让几个人都笑起来。 “好吧、一起去吧......”刘大力只好说。 罗倩倩笑说：“对了，这位是我对象童飞。童飞，这个就是我以前提到的理工大四大才子之一的刘大力同志！” 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凑近了，笑了笑：“我是罗倩倩的对象，童飞。一起吃饭吧？经常听倩倩说认识理工大的人，今天可算见到了！” 童飞仔细看了看刘大力，表情玩味。 刘大力看了一眼童飞，觉得这个小伙子真的帅气，五官没得挑剔的，他认识的人里面，也就莫旷枫能和这个童飞比较了。 这餐饭吃得还算愉快，刘大力想付钱，却被钱桂君拦住，说这是“考察”，算“公干”，他不用付钱，纪舒会结账。 刘大力只好钱也没付。 等到下午1点，吃完了饭要散伙了，刘大力突然想起来那巧克力，是他答应帮秦菲送给纪舒的。 看样子，今天自己是见不到纪舒妹妹了，而且晚上他还要加班，他想了想，吞吞吐吐地对钱桂君说：“这个巧克力，是认识纪舒妹妹的一个朋友，秦菲老师给她带的，麻烦你帮忙给纪舒妹妹好吗？” 钱桂君自然是答应了。 于是，这块巧克力就到了钱桂君手里，躺在袜子铺的柜台抽屉里，静悄悄的，像是期待着什么偶遇。 …… 纪甜一大早上犯了错，耽误了出门的时间，不过等到了上午11点，一家人还是到了新城百货。 这里是武市最大的百货商场，因为下雨，逛的人比平时少一些，不过还是人挤人。 □□十年代是商品的时代，只有人找货，没有货找人，所以百货商场里，永远是人满为患。 时不时能看见年轻的男女在挑选各种衣服被褥家电产品，这肯定是准备结婚的新人了。 逛百货的人，有的穿得破旧，有的穿得华丽，相同的是，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仿佛明天一定会更美好。 这就是时代的精神头儿。 刘彩娟抱着纪甜，纪舒牵着纪畅，一家人进了百货商场。 “妈，咱们先去买衣服，纪畅的新衣服都没几件，都读重点小学了，也要有个样子。” 纪舒哀叹着看了一眼纪甜：“甜甜的衣服倒是不少，林师傅忍不住就买……” 四个人就到了三楼的童装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时候的童装，竟然如此五花八门，而且颜色多比后世鲜艳夸张。 因为武市的春天短，现在摆上的主打货，都是长袖衬衣和夏装了。 纪舒一眼就看中了一件米老鼠短袖体恤。 这件体恤的正身是大红色，袖子却是明黄色，胸口印着一个大大的米奇。 “这不就是马上就会开始疯狂流行的米奇童装吗？畅畅一定要拥有！” 纪舒难掩激动，她忙牵着纪畅，走近了看。 因为她知道，进入90年代之后，米奇童装会成为小朋友们的最爱。 “卡通人物”童装将会流行很多年，随着动画片的普及，小朋友们都会爱上米奇和其他卡通人物的，到时候，纪畅就能提前制霸理工大附小时尚界，成为班上最靓的崽了。 刘彩娟似乎已经习惯了纪舒的“预言性”发言，笑眯眯地说：“好看，这一件是好看。” 因为放松，她今天没有特意讲普通话，口音带了明显的黄县腔调。 没想到，旁边一个女售货员冷冰冰地说：“进口货晓不晓得？” 作者有话说： 刘大力：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作为初代程序员，我不喜欢你们这样拐弯抹角，我只想写代码！ 感谢在2022-04-03 20:58:16~2022-04-03 22:5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ckyt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一更】 百货店销售员的话音刚落, 刘彩娟登时脸就泛红了。 她尴尬地看着售货员……到了武市之后，她要么是去副食品店买东西，要么就是在家里、店里忙活, 根本没来过这样的百货商场。 其实如果是她一个人，她是不敢来的。她嫁到纪家, 进城这都是第一次，何况这样高的百货商场，还是有扶手梯的这种, 她只在电视里见到过。 人一到陌生的地方, 露怯是难免的, 而且很多人，最擅长捕捉那一丝怯。 她再低头看看自己穿着的蓝白色衬衣，她真有点不好意思，忙用普通话说：“哦哦, 进口的。” 衬衣是新找裁缝做的，不过在这儿，还是显得有点朴素。 纪舒心里一动, 又来？为什么□□十年代的售货员都这么牛气？到底是谁给的底气？ 纪舒想起来上次购买海鸥相机的时候，也被售货员一顿冷嘲热讽，这一次，她倒是不准备拿出一叠大团结。 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 女售货员又瞟了一眼纪舒，见她的打扮倒是挺时尚的，人也清爽, 就生硬地说：“二十八块钱一件。” 说完，也不看纪舒他们, 只是盯着自己手上的倒刺看, 似乎想要撕掉它, 又不敢。 刘彩娟倒抽一口凉气，这么一件短袖t桖，居然这么贵。 “舒舒，我们要不再看看？”她试探着问。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93节 纪舒蹲下来，对纪畅说：“畅畅，喜欢吗？” 纪畅看了一眼米奇t恤，又看了一眼刘彩娟，低下头，蚊子一样说：“我觉得一般吧。” 纪舒看出纪畅的扭捏，起身问售货员：“能试一下吗？” 女售货员皱眉：“不买不要试呀，都试一试，这衣服都穿烂了。” 货架上的衣服都挂得好好的，她是懒得动。 正在这时候，一对年轻的父母也走过来，带着一个小男孩，孩子走路一蹦一跳的，很活泼。 男孩妈妈扫视了一圈，突然欣喜地说：“哎呀！这件红黄色的t恤蛮好看的，豆豆要不要试一下？” 她穿着轻薄的羊绒衫、喇叭裤，手里拿着一个发亮的漆皮小包，男孩爸爸则是一副干部打扮，一件深蓝色的薄夹克穿在他身上，显得很斯文。 女售货员眼睛一亮，立即凑过去说：“小朋友皮肤白，穿这个颜色好看的，小孩子就不要穿太老气的颜色了，红黄色好看。” 叫豆豆的小男孩圆嘟嘟的，看起来和纪畅差不多大，今天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棉布汗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是皮肤都被晒成了小麦色，这也叫皮肤白？ 他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想要这一件，好看。” 说完，冲过去拉了拉她妈妈的手，跺着脚撒娇，和纪畅的内敛完全相反。 男孩妈妈说：“那拿他的码子给他试一下吧。” 纪畅盯着豆豆看，豆豆手里还拿着一个花里胡哨的魔方，想必也是刚买的玩具。 售货员瞥了一眼刘彩娟和纪舒，转身而去，竟然径直拿了那件t恤给叫豆豆的男孩试一试。 这年头，孩子们也不讲究，没什么试衣间的，豆豆立即就套上了t恤。 这一切纪舒看在眼里，却没有和上次那样冲动地“炫富”。她只是默默地站着，而刘彩娟也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纪畅则一直盯着豆豆看，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姐姐和妈妈，最后又归于沉默。 纪畅有些偏执，还内敛，很多想法不会说，只是做，因此纪舒一直观察着他的举动。 售货员高耸的肩膀一抖一抖：“好看啊，多精神啊！这小伙子，真帅气！” 豆豆妈妈先是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口问：“多少钱啊？” 那样子，像是在菜场买菜。 售货员干巴巴地笑着，明显内心并不想笑，只说：“二十八元，这是进口货，这个老鼠，哦不，卡通人物，叫米奇，是有版权的，老外画的图，所以比较贵。” 纪舒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在女售货员没心情管她，这卖出去一件，提成能有四块钱呢。 豆豆爸爸一听，眉头皱了皱，低声对豆豆妈妈说：“这不好看啊，看孩子的皮肤黑的，怎么配这种颜色，而且不就是个棉布衣服，这么贵？” 声音虽然低沉，在场的人却都听见了，豆豆仰着小脸：“我就喜欢这一件！” 女售货员还不放弃，俯身给豆豆整理了一下衣服，把孩子推到镜子面前：“多好看啊，而且，你看这个棉布，多好的质量，夏天又吸汗，你们买大一点，可以穿好多年呢。这孩子，一坑就能长高个子的！” 豆豆爸爸已经走出去三步了，见妻子和儿子还没跟上，才回头说：“走吧，还要给我妈买几个暖水壶，快一点。” 豆豆妈妈有点无奈，眉头夹紧了，脸色一红，一下子就把那件t恤从豆豆身上扯下来，递给售货员：“不要了。” 然后，她扫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的纪舒一家人，像是迁怒于他们的围观。 她抓着孩子的手，跟上了丈夫，消失在楼梯口了。 “呵！”售货员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然后把那件试过的衣服抓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才放好。 纪舒这时候不慌不忙地说：“麻烦让我们试一下这一件吧。” 售货员自己知道刚刚的行为很势利眼，而且还当众吃了个大瘪，态度就和缓下来，带着和解的神气咂咂嘴：“诶，这人，真装！我这就给这个小帅哥拿一件新的试！” 一会儿工夫，她就取来了一件稍大的码子，对纪舒说：“你们家孩子骨架子我看着大的，估计抽个子高。而且这么瘦，小男孩瘦就容易高。拿这件试一试。码子大，穿个三四年都行。” 纪舒对待女售货员突然起来的殷勤没有任何表示，脸上也没有得意、快感之类的表情，只是温和地对纪畅说：“穿上试试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弟弟说话总是带了一种柔软，大概是因为纪畅像是她的小骑士吧。 刘彩娟把纪甜给纪舒抱着，蹲下来给纪畅整理衣服，纪畅脸色白，小尖脸，眼睛又黑又水汪汪的，穿着亮色，把那一点阴厉的气质扫掉了，更活泼、可爱了。 售货员这次绝对不是装的，她拍着手，对站在附近的另外一个售货员说：“你看这孩子！我说了皮肤白穿着好看的，这穿着多洋气啊，我的天！” 另一个售货员也说：“小朋友长得好灵醒哦！” 灵醒是武市方言，意思是漂亮清爽。 纪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抿着嘴唇，却抬头嘟哝着：“姐姐，是不是太贵了......” 纪舒摸着他的脑袋，问刘彩娟：“妈，好看不？” “好看。” 刘彩娟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儿子换个颜色的衣服穿，居然活泼不少，以前买的衣服都太灰暗了。她总觉得男孩子就是要粗糙些，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纪舒又蹲下来看着纪畅：“先想想喜欢还是不喜欢，再考虑买还是不买。” 小男孩微微低了头，抓着衣服边儿摩挲着，想了想，才说：“喜欢。” 纪舒小声说：“姐姐买得起这件衣服，你最近都很棒，奖励你的。以后记得，不要因为外在原因扭曲自己的喜好，说出来就好。” “嗯。” 纪畅眼睛里有欣喜，还有一种以前没有的轻松感，纪舒也不知道后面的话他理解了没有，不过也无所谓了。 “麻烦包起来吧。” 听了纪舒的话，售货员脸上像是换了一副面孔，喜气洋洋，这进口货提成比国产的高多了，而且这一款衣服，就是试的人多，买的人少，所以她一开始才对纪舒他们非常怠慢。 她寻思着，这位女同志不卑不亢，竟然一点也不记仇，说话和颜悦色的，刚刚自己特意刁难，她也不闹，真是有气度。 售货员笑了笑：“我给你们赔个不是。刚刚明明你们先来的，我还让别的人先试衣服，唉，对不住。你们看，我们这边来货的时候送了这个赠品，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我就送给小朋友了。” 说着，她从柜台后面掏出一个印刷精美的米奇圆珠笔。 售货员蹲下来递给纪畅：“小帅哥，阿姨送给你哈。” 纪畅这次没有犹豫，接了过来，仰脸笑：“这个好好看！谢谢阿姨！” 女售货员心都融化了，这孩子笑起来这么好看！ 那只圆珠笔是红色的笔身，笔帽却做成了一个米老鼠头的样子，霎是可爱，连纪舒看了都想要拥有。 纪舒点头，轻轻说：“谢谢！” 拿了衣服，一家人走远了，女售货员和同事说：“看看，以后真还是不要随便甩脸子，这看起来朴素的人，这么有钱！啧啧！二十八一件呢！” “是是！” 同事讪笑，内心翻了个白眼，呵呵，下次估计你还是这样。 一家人又去给刘彩娟买了两条夏天的裙子，一条棉布的，一条腈纶的，款式都是时下流行的敞口方领大摆裙。 刘彩娟一开始觉得太时尚、领口开得太低，但是试了之后，人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四五岁，脸上也没有那种淡淡的暮气了。 唯独纪甜，看了一圈，竟然发现她什么也不缺。吃的喝的，穿的玩的，这孩子什么都有。进城不过半年，她竟然从一个农村土小妹，变成了家里的小公主。 纪舒突然有一点点参透纪甜脾气巨变的原因了，不过她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这事儿还是要刘彩娟去解决，她也相信妈妈，一定能做得好。 因为妈妈之所以是妈妈，就是因为她们都是超人呀。 逛到了下午2点，因为还要赶着回去准备晚市开店，一家人就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新城百货。 纪畅小可爱神气地提着自己的新衣服，裤兜里装着那一支新圆珠笔，脸上挂着笑容，圆眼睛弯弯的。 他时不时就要把圆珠笔掏出来看看，再擦一擦放回去。 刚出百货大厦，一阵闷热的空气直往纪舒的脸上撞。 这大暴雨天，闷得可怕。现在气温也升高了，感觉短暂的春天就要过去。这种天气，真叫人难受，觉得呼吸都受阻了。 纪舒忍不住感叹：“这么闷热，要是能买一杯冰珍珠奶茶就好了，唉，以前老喝的，甜甜也喜欢。” “什么冰珍珠啊？”刘彩娟疑惑地问，她怀里的纪甜小脑袋也摇晃起来，那表情是：“？” 纪舒突然意识到，这个时代，奶茶还没有广泛流行开来！ 她依稀记得，珍珠奶茶据传是1987年诞生在宝岛的，后来火遍全球。但是目前，武市满大街小巷，一家奶茶店也没有。 她内心涌动出一股激动，自己家的餐厅可是开在大学的堕落街上啊。她记得上辈子她去逛楚华街，里面至少有四五家奶茶店，每一家都大排长龙。奶茶的盛世一直延续到她重生，这可是未来经久不衰的产品。 而现在呢，楚华街上一家奶茶店都没有，大家连珍珠奶茶是什么都不知道。后世的奶茶专卖店确实有很多定制的原料，可是基本原料现在要寻找也不困难。珍珠粉圆不就是木薯粉做的小圆子吗？ 纪舒还曾经在家里自己做过珍珠粉圆呢，虽然看起来没外面的圆润，味道却不差。 刘彩娟见女儿呆呆站在百货店门口的雨棚下，表情逐渐失控，五官像是在跳舞，担心地问：“是不舒服吗？” “舒服，太舒服了。” 纪舒转头看着刘彩娟：“妈，那个谢元龙可以洗洗睡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哦！ 爱你们！！！感谢在2022-04-03 22:59:54~2022-04-04 17:5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倩◇幸运草 2瓶；luckyt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二更】 刘彩娟发现, 最近女儿的“歪主意”越来越多。这些看起来没有章法的举动，却往往能带来好的效果。 比如开业当天关门半天，就狠狠地宰了竞争对手一顿；要不是“家乡小炒”不计成本地胡乱降价, 肯定早就挺不住了。 “你又想到什么法子了？” 纪舒一只手挠一挠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叉在腰上, 思忖片刻：“咱们先顺道去副食店买点木薯粉。” “嗯？” …… 夜幕沉沉，暴雨骤歇。 莫旷枫揉一揉微微发酸的眼眶，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桌上是他下次要做的报告, 这次研讨会邀请了国内几乎所有互联网领域的专家。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94节 前年, 国内和德国就采用csnet协议建立起了email的连接, 从国内第一次发送了一封email。 而去年的11月，一种蠕虫病毒在互联网上蔓延，入网的六万个节点中的十分之一受到了影响，这是一次会被载入史册的事件。 如果以后国内要和世界连接, 势必需要解决网络安全的问题。 他手头翻译的书籍，正是美国专家博斯特的网络安全专著，国内一本这样的书都没有。 这次研讨会, 他需要得到更多专家的支持，从而把这本教材的译本列入大学生的指定参考书目中。 不能再等了，世界像是坐在火箭上腾飞，如果不能赶紧培养属于我们自己的互联网人才，那么互联网的世界里，我们就会再一次被抛在人后。 莫旷枫撑开右手手掌, 用大拇指和中指分别按住两额的太阳穴，他微微使劲, 直到太阳穴感到一丝刺痛。 这样的刺痛提醒他, 他该休息了。 终于, 他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宿舍。 临走前，他打开抽屉，里面有两块巧克力，下午的时候秦菲送过来的——比利时的巧克力。 他看了一眼棕色包装纸上印着烫金英文字母的精美巧克力，却关上了抽屉。 出了研究所，他才发觉，雨停了。 正好，他也没带伞。早上是跟着张超来的，没想到那小子下午不加班，跑回宿舍睡大觉了，竟然连伞也没有给莫旷枫留下来一把。 暴雨过后潮热的天气让他有点气闷，他解开衬衫的三颗纽扣，松了一松衣领子，露出分明的锁骨来。 本来想回宿舍洗个澡解掉这烦闷，却觉得可能洗澡也解不掉。 他索性放空自己，在研究所附近的水杉林子里散步。 雨后，鹅卵石的小道踩上去嘎叽嘎叽的，有一种韵律感。 莫旷枫单手拎着皮包，就这样走了约莫十来分钟，脚下却像是中了蛊，不知不觉出了林子，朝着学校南门走去了。 等被钱桂君叫住，他才猛然意识到，竟然已经走到了楚华街街口。 “莫同志？这么晚了，你去吃饭吗？都关门了吧。” 他抬起手腕来，一只漂亮的金属手表从衬衣袖口冒出头，“9点了，确实该关门了。” 莫旷枫轻轻摇头，仿佛有点无奈。 “那去纪舒家吃啊，他们家这个点应该在做收尾工作了，不过给你弄点吃的没问题的。” 钱桂君说话淡淡的，却很有主见。 莫旷枫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他确实没吃晚饭，不过和以前一样，他经常忘掉的。 见莫旷枫犹豫，钱桂君笑笑：“莫同志，你都帮纪舒挡过刀子的人，煮碗面你吃她会不愿意吗？” 说完，她钻进柜台后面，从抽屉里竟然掏出一个什么东西递过来。 “这个帮我带给纪舒吧，刘大力同志给她的。” 莫旷枫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块巧克力——一块和他下午收到的一模一样的比利时巧克力。 他压抑住内心的疑惑，问：“刘大力……给纪舒妹妹的？” “对呀。” 钱桂君整理着被顾客翻乱了的袜子，她请的销售员小曹今天休息，店里就她一个人，虽然是下着暴雨，却也有点忙碌。 中午，她可是临时关了铺子去和刘大力、罗倩倩、童飞吃饭的。下午没想到还做了不少生意。 莫旷枫眉宇间动了动，看不出情绪。 “好的，那我送过去。” “谢啦！” 莫旷枫告辞之后，朝着街中部的“妈妈的菜”走过去，他的步伐虽然稳，心里却像是有一条泥鳅在钻来钻去。 等莫旷枫走远了，钱桂君突然想起来，似乎刘大力说是什么……英语老师秦菲给纪舒的礼物？ 到底是刘大力给的，还是秦菲给的？ 她记得听纪舒谈起过理工大新来的英语老师人很漂亮，好像这个老师就叫秦菲。 “过一会儿我也去一趟再说明白吧……她们应该没那么快关门……” 这么想着，钱桂君就接着收拾铺子起来。 …… “你们看，这就是珍珠奶茶！” 纪舒手里的玻璃杯里，浅棕色的液体底部，沉着一些黑色的小圆子。 一股茶香混合着鲜奶的味道飘散出来。 “小纪老板，我不知道，把小汤圆放在茶叶里，再加牛奶，怎么就叫珍珠奶茶了呢？” 新来的服务员是个矮胖的姑娘，叫做叶春芝，很直接地问。 这还真把纪舒问到了。 对啊，珍珠是这个颜色吗？为什么呢，难道是黑珍珠？ “黑珍珠！黑珍珠啦。”纪舒敷衍着说。 然后，她给徐阿姨、刘彩娟和叶春芝一人又倒了一杯奶茶。 旁边的一个白瓷碗里，放着一些煮熟的木薯圆子，也就是珍珠。 这是纪舒刚刚做的。 她先把老红糖熬化了，放到微微发凉的时候，一点一点倒入木薯粉。 纪舒用筷子不断搅拌混合物之后，用手快速把还有温度的混合物搓揉成一大个木薯面团。 木薯面团放凉之后，她再用手把面团捏成小团子。 最后再把小团子煮开，用凉糖水浸泡，就是可以吃的“珍珠”了。 这就是手工珍珠的做法了。木薯粉本来是白色，正是红糖浆给了小团子黑不溜秋的色泽。 “奶茶的茶叶用红茶、乌龙茶都可以，店里只有红茶，我们就用红茶做的，加入牛奶和糖，健康珍珠奶茶啊！” 纪舒满怀期待地看着三个人，等她们品鉴。 徐阿姨、刘彩娟和叶春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下手。 还是徐阿姨说：“小纪老板，这个怎么喝……还是吃啊？” 纪舒这才发觉，她没有那种后世的粗吸管，她只好拿出三个勺子：“先喝奶茶，再用勺子吃珍珠。” 刘彩娟接过来勺子，第一个尝试。 她先是喝了一口奶茶，轻轻说：“这个倒是蛮香甜的，奶茶嘛，少民也会喝的——” 然后她拿出勺子，舀出了几颗珍珠，放入口中。 纪舒见她唇齿微动，几秒之后，刘彩娟睁大眼睛：“很甜，很有嚼劲，和一般的汤团不同。嗯，不错！” 说着，她又喝了几口奶茶，不住点头。 叶春芝这才放心地喝起来，她舀出一大勺珍珠，一口吃下去，她的腮帮子鼓起来，一动一动地像是小仓鼠。 “好吃！好有嚼劲啊！像是吃年糕，又比年糕好吃！” 说完，叶春芝又喝了一口奶茶：“这个茶也比一般的茶好喝，我爸的那茶苦死了，我都不爱喝。” 徐阿姨最后尝试，她和刘彩娟一样，选择一小口一小口地尝试，她也点点头。 “我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做的，不过真的不错，开了眼了。小纪老板，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纪舒嘴角上扬。 刘彩娟吃完了最后一颗珍珠，笑着说：“这个像是一种甜品，有的吃，有的喝，还能饱肚子。” 叶春芝不过几分钟就干掉了一杯奶茶，激动地说：“这个不应该叫珍珠奶茶，应该叫黑珍珠奶茶！” 纪舒忍不住莞尔，确实，为什么不叫黑珍珠奶茶？ 四个人正在议论，门外却突然闪出一个高高的人影。 “谁呀——” 纪舒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她越过叶春芝的肩膀朝外看去，玻璃门外，是莫旷枫。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求关爱哦！ 第131章 “莫同志, 你快进来，外面还下雨吗？” 纪舒忙站起来去开门，门外一阵潮热的水汽冲上人的脸庞, 莫旷枫跟着水汽一起进来。 他一只手稳住玻璃门，抬腿就进了店里。纪舒见他只穿了一件比较厚的白衬衣, 领口还大开着，和他平时严谨的衣着比，似乎凌乱了些。 徐阿姨和刘彩娟都见过他, 两人都笑眯眯地点头示意。 莫旷枫对着刘彩娟和徐阿姨点头：“刘阿姨、徐阿姨好！” 他转向叶春芝, 也礼貌地说：“你好。” 叶春芝是第一次见莫旷枫, 她眼睛瞪大了，盯着莫旷枫看。哪里来的这么俊的男同志啊！ 刘彩娟注意到了叶春芝的举动，忙低声说：“这是纪舒的朋友。” 叶春芝就站起来，木愣的点点头：“你好你好！”, 说完了，眼珠子还是跟着莫旷枫。 纪舒拉开一把椅子，用手理了理围裙边儿, 说：“坐啊！” 莫旷枫微微地抿一抿嘴唇，就坐了下来：“谢谢。” 上次一起去蚊子码头吃完辣炒田螺，两人已经一周没见。 纪舒忍不住端详莫旷枫。他脸颊白皙，两腮瘦削，下颚线直挺挺地突兀连着微微发红的耳垂，整个人轮廓似乎比上周更加深重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95节 “最近工作很忙吧？看你这样累的样子。” 纪舒侧身站着, 弯下腰，把脸放在和莫旷枫的眼睛一个水平线上, 圆眼睛眨一眨, 有点可爱。 莫旷枫微微摇头, 用右手摸了摸额角，看着纪舒说：“最近加班比往常多一点，对了，我……”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黑色提包，想了想：“贵店打烊了吗？” 徐阿姨一脸笑，突然插话，比刘彩娟还积极：“没有呢！小伙子你吃什么？” 说完，她朝着刘彩娟挤挤眼睛，那意思是，我帮你招待，这小帅哥还能跑了去！ 徐阿姨上次就认定了这个小伙子和小纪老板“有潜力”，之前和刘彩娟闲聊，她还谈到过，现在就格外热情。 一开始，她只是想找份离家里近的工作干干，现在，她觉得刘彩娟就是自己家里人，要为家里人着想才对。她算是看出来了，刘彩娟就是一个老实人，金龟婿游到自己店里了，都不知道去抓。 莫旷枫看了一眼徐阿姨，很礼貌地站起来说：“就随便煮碗面吧？真是麻烦各位了……” 徐阿姨一脸激动：“没问题啊！阿姨给你做。” 说完，她就闪身进了厨房，见刘彩娟和叶春芝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说：“对了……刘老板，小叶，你们过来看看，今天我觉得这个灶台——” 一下子就把两个人都诓进了厨房。 “妈妈的菜”一楼就餐区里，瞬间就剩下纪舒和莫旷枫了。 纪舒拉开椅子，大大咧咧地在莫旷枫对面坐下来，她觉得莫旷枫今天像是霜打的茄子，有点淡淡的忧伤是怎么回事？ 上次一起吃完饭，两人感觉熟悉了不少，因此纪舒也不避讳，就说：“莫同志，你们年轻人工作压力大很正常的，不过我看你们研究所现在简直就是996，啊不，都快007了，还是要注意身体啊，你看，你都瘦了。” 莫旷枫垂着眼眸，突然嘴角有一点笑意，低低地说：“是瘦了吗？” 随即，他抬头：“不过，996、007是什么？” 纪舒恍然想起来，这时候还没这个说法，她赶紧解释了一番：“996就是早上9点工作到晚上9点，一周工作6天。007就是一天24小时都在工作，一周工作7天。” 纪舒当年可是全程围观了996、007的大讨论，对互联网行业的加班现象非常了解。 莫旷枫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嗯，很有趣的说法，那我们现在应该是在996了。007倒不至于。” “果然，搞互联网的都这么卷，这个年代就开始996了……” 纪舒低声感叹，随后尴尬地笑笑：“我的意思是，这么努力，卷代指超级努力，意思就是……” 纪舒把手掌摊开，四根手指弯曲，做了一个“卷”的手势：“就是你懂的，疯狂竞争，互相竞争，这个词全称可以理解为内卷，意思就是在内部互相竞争，既达不到层次的上升，也不能得到质的飞跃，是竞争的一种无效内耗……” 说到后来，纪舒转了一转眼睛，她隐隐约约觉得，即便这些名词是现在还不流行、甚至没出现，莫旷枫也能理解。 莫旷枫盯着纪舒看，她活灵活现地解释，看起来就很有趣。 “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不过如果我现在是在“卷”，那么也不是无效竞争。因为我不是在和我的同侪竞争……” 他微微歪着头，长长的眉毛挑起来，眉锋动一动，才说：“我是在和时间竞争，我在和时间“卷”。因为时间只有这么多……我想在有生之年，为计算机科技做一些事情，引进国外的技术也好，拼命自己研发也好……我不是为了内耗，是为了你刚刚说的那个质的飞跃。” 纪舒微微张开嘴，她觉得莫旷枫歪着头说这样的话，可真是一本正经地卖萌啊，这格局！ 见纪舒没有回答，莫旷枫脸颊上似乎有点发红，他又低头掩饰自己的心慌。 “这么说是不是太……自夸了。纪舒妹妹一定觉得我是在说大话吧。” 很好，他克制住刚刚的慌乱，又变得礼貌自持起来。 纪舒没有觉察到莫旷枫心绪十秒内的万千变化，只觉得这样的大好青年—— “妈，面里面你多加点肉丝，莫同志要好好补一补！” 她扯着嗓子对着厨房里嚎了一声。 莫旷枫：“……” 一碗面吃了二十分钟，莫旷枫额角上细汗淋漓。 纪舒拿来纸巾给他，他擦了擦汗，抬头，对上四双眼睛。 三双是看热闹，一双是……美目盼兮。 徐阿姨忍不住说：“这小伙子，这样瘦，是要多吃肉。” 可是等莫旷枫吃完面站起来，高个子在她眼前一晃，她又说：“这小伙子，身材这么高壮的，有福气。” 刘彩娟只是微微笑着，年轻人的世界她不太了解，对这位大学生、在读博士、什么计算机研究员，她更不了解。 可是直觉上，这个青年应该是相当不错的一个人。既然纪舒对他颇为赞赏，那一定是顶顶好的人了。 她没有徐阿姨想得那么夸张，因为她观察着，自己的女儿纪舒倒不像是坠入爱河的样子。 说实话，纪舒看起来倒像是认了个弟弟——明明她年纪比较小啊！ 莫旷枫吃完了面，站直了，就要开口告辞了。可是站着看着四双眼睛，他微微踌躇着。 他包里的巧克力实在是沉，不是压在他手上，是心上。他不想说，可也不得不说。 徐阿姨却抢先一步：“小纪老板，你倒是送送人家啊。天这么黑了。” 叶春芝傻笑着：“徐阿姨，你搞错了吧。天这么黑，我们小纪老板一个大姑娘，为什么要送一个大男人啊？” 徐阿姨平时严肃的脸上突然堆满了笑：“小叶，不懂不要乱说，这叫讲礼貌。你学着点。” 小叶觉得那笑像是要杀人似的，忙拨浪鼓一样点头：“我乡下来的不懂，好、好，我学着呢……” 纪舒无所谓地说：“我送你吧。反正现在也没我什么事了，珍珠奶茶做好了——” “哦对了。” 纪舒想了想，把旁边桌上的珍珠迅速倒进一个带盖子的大茶缸里，又倒进刚刚做好的奶茶，虽然奶茶凉了，可是浓浓的奶香还是窜入莫旷枫的鼻腔。 她盖紧了盖子，拿了个塑料袋装好了，递给莫旷枫：“我做的黑珍珠奶茶，你带一点回去尝尝。” 莫旷枫本能地伸手接过来了。 “走吧！” 踏进夜里的楚华街，只有街灯在两人头上注视着一切。 “今天虽然是周末，可是人不多。因为下暴雨。” 纪舒边走边说，手上拿着一把长柄伞。 莫旷枫轻轻地嗯了一声。 “对了，这个黑珍珠奶茶是一种甜品，用木薯粉小圆子和奶茶做的。我们以后准备作为吸引食客的招牌菜。你知道，一家餐厅总要有一两个独创的菜式，或者是甜品，才能火的。你回去尝尝看。” 因为早上逛街的时候太闷热，纪舒中午回家换了一身衣服。 她穿着明黄色的一件长袖衬衫裙，裙摆上都是小白花，这时候印花布料格外流行，入“时”随俗，纪舒便也穿起来小印花了。 她走路的时候，小白花翻飞在路灯光下，她白皙的小腿时隐时现，柔光下，宛如一副中世纪的油画。 “虽然还没尝到，不过我想应该是味道很好的，闻起来很香。” 莫旷枫把塑料袋子提起来，凑近了闻了一闻。 纪舒见他为人真诚呆板，说闻起来很香就立即闻一下，就笑了。 莫旷枫突然脚步迟滞起来，纪舒便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啊。下雨了——” 忽然几滴大雨点子就砸了下来，纪舒的后脖子冰凉凉地遭了雨点袭击。 纪舒说着，撑开了那把花伞，这是她花了五块钱在楚华街日用品店里买的，国营厂做的，橙红色花格子伞，俗，很俗。 没办法，这年代，想找个素色的也不容易。 纪舒把伞打开，踮着脚尖尖，靠近了莫旷枫，她伸长纤细的手臂，把伞用力举起来：“看来只能送你到宿舍了。你也不知道带把伞啊！” 莫旷枫呆呆站着，来势汹汹的雨越来越大，滴滴答答打在伞布上，又像是打在他的鼓膜上，他觉得周围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雨声。他喉结微微一滚，咬了咬后牙，脖子上的肌肉紧张起来，使得他下巴的棱角更深了。 纪舒的脸离着他的胸口不过二十厘米，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茶叶味道，她的睫毛上挂了一颗雨珠子，她一眨眼，那珠子抖了抖，映出莫旷枫的瞳色，却也不掉落下去。 莫旷枫觉得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可是理智，啊，该死的理智。 莫旷枫轻轻抬手，握住那柄花伞的伞骨，手就在纪舒的手的上面，却没有碰到。 纪舒也就自然而然地松了手。 “我来打。谢谢你送我回去，抱歉了。” 他微微低头，她稍稍仰头，角度切合，两人都稍稍有点尴尬，这打一把伞，就难免靠很近的。好在纪舒从来没多想，也就很快放松起来。 “唉，你也是为我挡过刀子的人，谢什么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走动起来，莫旷枫心绪稍安，他才说：“我的包里有个东西，你打开看一下。” 因为左手撑着伞，他就把右手上的黑色长方形公文包递给纪舒。 纪舒接过来。 “打开看看吧。” 纪舒打开，里面有一些文件，还有一块……巧克力。 “这是，巧克力？” 莫旷枫眼睛看着前方，没有侧目看纪舒，他说：“这是刘大力送给你的。” “刘大力大哥送我巧克力干嘛？” 纪舒拿起那块巧克力。两人这时候已经走到了路口，过了马路就是理工大南门了。 这时候已经是十点半，夜色很深，行人很少。街景在雨中清晰，空气里不见一丝粉尘。 “不知道。” “这巧克力，还是进口货，哇，他哪里搞来的，还想着给我吃？” 纪舒忍不住兴奋地惊呼。 纪舒看着那巧克力，这年代，国产巧克力的口味远不如进口的，而且这个牌子纪舒认识，她和纪甜在欧洲买过，百年大牌呢。 莫旷枫侧着脸，没有看纪舒，他嘴唇紧紧绷着。 终于，他转过头来。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96节 他垂着眼眸，后退半步，看着纪舒。 莫旷枫把伞倾向纪舒那一侧，让她淋不到一点雨，而自己半边肩膀都在雨水里。 “如果，我说如果的话，我送给你巧克力，你也会这么高兴吗？” 作者有话说： 莫旷枫：可是她发现我瘦了诶。 第132章 夜色沉沉。 莫旷枫推开窗户, 窗外月色明亮，暴雨之后，万物都像是新的。 这座正在苏醒、已经开始如火如荼建设的城市, 沉睡着，等待明天。 秦菲姨妈居夫人的私房就在江畔, 三层小楼，是德国人留下来的建筑，改革开放政策一松动, 居夫人就很快入手了, 听说颇废了些工夫。 “哼。真是无孔不入。”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 就感叹着：很多人都还挣扎在贫困线上，居夫人竟然已经过上如此奢华的生活了。 而现在，莫旷枫站在这栋小楼的三楼客房窗前，想透透气, 和父亲的交锋就和想象中一样激烈而毫无结果。 他穿着一件藏蓝色的真丝睡衣，睡衣贴身，显出肌肉的走向, 他胸脯一起一伏，呼吸比平时厚重。 他刚刚从一场噩梦中苏醒，那感觉，就像是逃脱了一场酷刑。 “妈，你是想警告我吗……” 他喃喃自语，微微蹙眉, 端起手边的水杯，手指在被沿上滑动。 莫旷枫脑海里浮现了纪舒的那张脸, 纯真的、狡黠的、骄傲的…… 一个生动的人, 能不动声色地走进一个人的心。 ……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橙红色花格子伞给纪舒的双颊染上不自然的橘红色, 像是霓虹灯笼罩在她脸上。 “如果，我说如果的话，我送给你巧克力，你也会这么高兴吗？” 他问。 纪舒茫然不知所以然地说：“你恰好也有巧克力吗？” “我可以有。” 莫旷枫定定看着她，眉眼舒展，那神色，像是在森林里迷路了，偶然遇到一只梅花鹿。 纪舒转一转眼睛，莫旷枫怎么怪怪的？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停车的声音，一辆朱红色的小轿车突然就停在两人跟前。 车速很快，路口一滩浅浅的积水飞溅起来，纪舒忙闪身躲避，莫旷枫一步上前，就拦在了纪舒和小轿车之间。 纪舒松开拦住脸庞的手，发现水都溅到莫旷枫腿上了，又一步上前，冲到小轿车车门旁边。 “喂！你怎么开车的啊？” 莫旷枫忙转身，把伞继续挪到纪舒的头顶，免得她被淋湿。 朱红色轿车似乎有点眼熟，车窗缓缓降下来，后面的那张脸，就更是熟悉了。 秦菲面色冰冷：“纪舒同学，不好意思。” “啊，秦老师？” 秦菲歪着头：“我来接莫旷枫。没想到你们在一起啊。” 她嘴角带上一点嘲讽的笑容，推开车门，下了车，撑开那把黑色的伞，和莫旷枫、纪舒相对而立。 纪舒看到，车里还坐着另外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女人，大晚上的，在车上，还戴着一顶贝雷帽。 她目视前方，没有看车外。 女人似乎不准备下车，秦菲直接关上了车门。 秦菲走到莫旷枫和纪舒跟前：“走吧，今晚去我家住一晚吧？我姨妈特意开车来邀请你，别犟了。” 莫旷枫也注意到了车里的人，他瞟了一眼车内：“不了。居阿姨看起来也不是很欢迎我的样子。” “姨妈身体不舒服，怎么，还一定要她亲自下来请你？姨妈也是为了你爸爸来请你啊？” 莫旷枫轻声说：“秦菲，下午我就跟你说了，我不想见他。” 纪舒一直默默听着，这什么错综复杂的内容啊？ 男他还是女她啊？莫旷枫有什么情感纠葛吗？ 她忍不住露出一点吃瓜的表情来，可是想到莫旷枫对她其实很不错，又是挡刀子，又是请吃西餐的，这样看热闹似乎不太厚道，她就沉下脸来，没有表达出任何情绪。 纪舒微微往后靠了靠，想要隐没自己的存在，感觉这不是自己应该参与的话题。 “你爸爸来了，来看你，你不见他，可以。你自己跟他说，不要让我和姨妈夹在里面难做人。” 秦菲语气不激烈，可是也不像是平时对待莫旷枫那么春风满面。 纪舒听明白了，莫旷枫传闻中的富豪老爸来武市了，住在秦菲的姨妈家里，想见莫旷枫，然而他不想去。 莫旷枫还是冷冰冰的：“人不是我请来的，更不是我要他住在你们家的，到底是谁夹在里面难做人？” 纪舒从来没有见过莫旷枫这么跟秦菲讲话，以前他讲话总是文质彬彬的，现在他却语气稍显尖锐。 秦菲脸上不动声色的出现了一丝慌乱，她咬了咬牙，掩饰着。 然而，她突然看见，纪舒的手里，竟然拿着她下午带给莫旷枫的比利时巧克力！ 这巧克力，是她特意打电话求姨妈从京市辗转带回来的。 下午，秦菲就是来告诉莫旷枫，他爸爸来了，顺便就送上这珍贵的巧克力。 莫旷枫不愿意收，她更是放下了巧克力就走，让他不得不收下。 莫旷枫拒绝见莫老爷子，在秦菲的意料之中，可是她没料到，居夫人，自己的姨妈，竟然坚持要让莫旷枫去见莫父一面，这才深夜赶来接人的。 秦菲的气血上涌，她不能相信，她亲手拿给莫旷枫的巧克力，居然会被莫旷枫转手就给了别的女人！ 秦菲当时几乎就想给纪舒一巴掌。 你凭什么！从五岁开始，认识莫旷枫十八年的我，都未曾得到他送的巧克力。 而且，你收了刘大力的巧克力，居然还收莫旷枫的，天下为什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呢？ 秦菲心里这呼声撕心裂肺。 她死死盯着那块巧克力，然后转头对莫旷枫说：“上车吧，你爸爸说，这次要和你聊聊迁你妈妈墓碑的事情。” 莫旷枫像是突然呆住了，他身体轻轻地抖动，表情看起来像是要窒息了。 纪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莫旷枫侧身看了看悄悄躲在他身后的纪舒，又把伞偏后一点，让她不会被雨淋湿。 秦菲当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莫旷枫低了低头，把伞递给纪舒：“我有点急事，今晚就不回宿舍了。现在天色太晚，你一个人回家恐怕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店里，你和刘阿姨一起回家吧？” 他讲得不快不慢，很有条理，可是纪舒听出了他心中的嘶吼，无声的。 纪舒觉得有点尴尬，人家这感觉在处理家庭内部问题呢，她一个外人，也不方便，忙说：“你直接去吧，我自己走回去，你看，楚华街这么亮堂，没问题的。” 莫旷枫微微摇头，表情很坚决。 纪舒忙说：“唉，刚刚不是都准备让我送你回宿舍吗？现在开始担心我了？” 她撩一撩头发，想要打破略微尴尬的气氛：“这一片我熟悉的。” 莫旷枫低声说：“我原本准备回宿舍拿了伞再送你回家的，绝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这话秦菲也听见了，她握紧了拳头，全身都紧绷了：“快走吧！” 莫旷枫瞟了一眼秦菲。 纪舒挠挠头，接过莫旷枫的伞，“嘿嘿，没事的，你快去吧。” “纪舒！” 这时候，钱桂君的声音传过来，她打着一把蓝色的花伞，从楚华街里出来，“这么巧！我正要去找你呢，刚刚收拾铺子搞完了——” 她对莫旷枫点头示意，又说：“对了，那个刘大力——” 秦菲一秒钟也不想再看到纪舒，她大声说：“我们走吧，莫旷枫。” 钱桂君被突然打断，忙看向秦菲。 见钱桂君来了，莫旷枫心下稍安，这才说：“钱同志，麻烦你和纪舒妹妹一起回店铺，夜深了，注意安全。” 钱桂君忙点头：“那没问题。我住的位置也顺路，我们一起走。” 莫旷枫这才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的位子，他看了纪舒一眼，露出一个隐隐约约的勉强笑容来：“再联系。” 秦菲也上了车，红色小轿车绝尘而去。 钱桂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女的是谁啊？” “秦菲老师，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很漂亮的英语老师，貌似是莫旷枫的发小呢。” “哦，真的挺漂亮的，是和你不一样的漂亮，我还是觉得你好看。” 钱桂君的声音稀松平常，纪舒笑：“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地讲出这么恭维话呢。” “我就实话实说，所以淡定。”钱桂君望着朱红小轿车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这个秦菲老师，唉……怎么这么奇怪。” 她不再多说了，转身对纪舒说：“对了，那个巧克力，是秦菲老师送给你的呀。” “哦？” 钱桂君盯着纪舒拿在手里的巧克力。 “看起来很贵的。刘大力说是秦菲老师送给你的，说是……感谢你照顾莫旷枫之类的吧，反正是刘大力说的，他是帮秦菲老师带给你的，结果你们不是中午歇业了嘛，他没见到你，就托我带给你。然后我看到莫旷枫路过，就叫他带给你——”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97节 说完，她自己都摇摇头：“怎么这么绕。早知道秦菲老师能和你见上面，自己给你不就好了？” 纪舒把巧克力翻了个面：“也没什么字条什么的呀。秦菲老师为了感谢我照顾莫旷枫而送我巧克力？我什么时候照顾过他了？” “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刚刚感觉，她对你也不是太友善。” 钱桂君一只手摸摸下巴，接着说：“要我说，这个秦菲老师应该是对莫旷枫有意思。” 纪舒想了想，拆开了巧克力，轻轻剥开金色的锡纸，折了一小块放进嘴巴里，又递给钱桂君。 “巧克力很好吃。秦菲老师……我不知道。也许是手头刚好有多的巧克力，就给我一份呗。她刚到武市，应该朋友也不多？”她腮帮子鼓起来，品味着巧克力。 “你呀。真的是光想着赚钱吗？你也要稍微考虑一下——” 钱桂君也折下来一小块巧克力，拿在手上，把剩下的一板巧克力递还给她。 “算了。我看你也不想考虑。总之，你小心一点秦菲老师吧，人家明明白白是很有钱有实力的，而且我看你赚钱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其他方面愚钝地不行啊，感情你懂吗？难道看不出秦菲老师看莫旷枫的眼神那么不一样吗？” 钱桂君说话就是这么条理清晰，一针见血。 纪舒无语凝噎：“你懂？桂君，你不是也没有处过对象吗？” “我看小说啊。琼瑶我有全套。我比你懂。” 钱桂君不容分说地下了决断。 纪舒忽然记起来，宿舍里，钱桂君的桌子上，以前总堆着一些花花绿绿的小说，原来全是言情小说啊。 80年代中期以来，琼瑶的小说风靡国内，万千少女们都为了曲折离奇的故事而激动、叹息，后来的电视剧更是火爆得不行，不过现在电视剧大部分还没拍摄呢。 “走吧，你妈妈她们也该准备关门了。” 钱桂君叹息一声：“某些人都快成琼瑶女主角了，还完全不知道呢……” 纪舒心里也结了个疙瘩。 难道秦菲老师果真是对莫旷枫有意思？莫旷枫……不喜欢秦菲吗？ 纪舒抖了一抖伞上的雨水，对钱桂君说：“别想这些了。现在还是关心关心我家的店铺了，最近人流量下滑地厉害，那个家乡小炒和疯了一样拉客、打折……” “对了，正要跟你说，我们中午按照你说的，去考察了，你说得对，他们家确实……” 两人朝着街里走去，一边继续聊着，慢慢就消失在雨幕里了。 …… 过了几天，“妈妈的菜”的每一张餐桌上，都悄然出现了一个小立牌。 纪舒特意找五金店的大叔定做的，高约12里面，宽8厘米，上面可以放打印的活页纸。 后世这样的立牌在餐厅里比比皆是，可是在这个时代，却很少见。 不少顾客见到立牌都觉得新奇，立牌上是黑珍珠奶茶的介绍。 住在附近的方一敏是理工大附小教务处的老师，今天和她朋友何家康一起来吃饭。 方一敏出身书香世家，家里几代人都是教书匠，她也是正经师范大学毕业的，这位朋友何家康是家里介绍的机关子弟。 说是朋友，也算是相亲对象，两人见了一两次，彼此还在熟悉阶段。 何家康有点瞧不上大学附近小街上的小饭馆，本来说要去江滩吃西餐的，但是方一敏下班太晚，只好将就着找一家附近的馆子。 没想到，两人走到“妈妈的菜”门口都大吃一惊，晚上6点半，这里已经开始排队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好跟在队伍后面。 何家康忍不住讥讽地说：“理工大位置还是太偏远了，你看看，都没几家好吃的餐厅，这样的小店居然都排队。” 方一敏在“妈妈的菜”吃过两次了，觉得味道不比任何大馆子差，而且做的正宗本地菜，比西餐合适她的口味。 “这是正宗本地农家菜，味道很好的。” 方一敏也不想说得太过分，毕竟她对何家康还是有些好感，对方家境良好，人看起来也精神。 “唉，这还是附近的食客没有见过世面啊。要我说，咱们不吃西餐，也可以去芙蓉酒楼吃火锅，再要不然去德华酒楼吃北方菜，去冠生园吃粤菜……” 听他说话的那个口气，倒像是吃遍武市无敌手的样子，方一敏心里很矛盾。 一方面，这个相亲对象家境这么好，见识这么广，她应该高兴；另外一方面，对方贬低她工作的理工大附近的餐厅，让她很不爽。 心里就这么纠结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何家康的话茬。 “其实吧，这家店前几次来也没排队啊，怎么今天居然还排队了呢。” 方一敏见何家康越来越不耐烦，说道。 排在前面的一对小姐妹回头，看样子似乎是常客。 他们听到了方一敏刚刚的抱怨。 其中一个插话，对方一敏笑着说：“你不知道吗？这家店前两天搞了吃饭送甜品的活动，那个甜品巨好吃，今天就排上队了。” 另外一个女孩说：“之前我们都是去街尾的那个家乡小炒吃饭，因为便宜。可是你是不知道，这一家的那个甜品，吃一次就忘不了。我们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排队了，估计都是为了那个甜品来的。” “就跟能上瘾一样，你就是想每天来一杯。我们两个已经连续吃了两天了，就为了那个甜品。这个月工资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月底啰！” 两个人说得眉飞色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纪舒请的托儿呢。 “什么甜品啊？我上次来没吃到啊！” 方一敏来了兴致，说得这么神呼其神的，什么甜品，会上瘾，还要每天一杯啊！ 何家康听了，鼻子里哼了一声，挑一挑眉毛：“什么甜品，能这么好吃？” 前面的女孩说：“叫黑珍珠奶茶，之前是送的，现在好像是要卖了，3块钱一份。真的很好喝啊！” “奶茶？那不是牧民喝的东西吗？腥不拉几的——” 何家康脸上就露出鄙夷的神色来，没办法，从小被捧着长大的人，看什么都不顺眼。 方一敏只好和稀泥：“一般是那样，不过也许这家不一样呢？既然大家都排队了，应该还不错吧——” 前面排队的两个女孩被何家康趾高气扬的样子气到，转过身去也不再和他们两个攀谈了。 何家康知道自己是有点没礼貌了，也没接着说话，就黑着一张脸站着。 方一敏也闭了嘴，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又等了二十分钟，前面的女孩进去了，方一敏和何家康也进去了。 进入之后，一个矮胖的姑娘过来给两人点单，这是服务员叶春芝。 “您好，吃点什么？” 说着，叶春芝把一张印刷好的菜单和一支铅笔放在桌上，笑得喜气洋洋：“我们店为了提高效率，您可以自助点单，用铅笔勾一下想吃的菜就可以了，另外，桌子上面的立牌上是我们店最新的甜品【黑珍珠奶茶】的介绍，各位可以看看。” 说完，她就去另外一桌忙和去了。 方一敏拿着那张小菜单，上面写了菜品的名称和价格，桌子上还有一份有图片的大菜单，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样确实方便，自己勾画，也不会错，还能慢慢看，不然服务员都忙不过来的。” 何家康肚子已经饿了，比刚刚更加不耐烦：“这家店居然有两层，可是就一个服务员，搞什么的。快点吧，随便点几个菜。” 方一敏拿笔勾了一个排骨汤、一个珍珠圆子，又加了一个青椒肉丝。 “这三个菜好吃的，我吃过。那个黑珍珠奶茶我要一份，你要不要？” 何家康本来想说要，可是却发现刚刚排队站在自己前面的那两个女孩就坐在旁边桌子上，其中一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男人，不能打脸！ 他就说：“不要不要。谁要喝奶茶，腥不拉几的。” 方一敏也不多说，叫了叶春芝来下单，两人就点了一份奶茶。 纪舒正在厨房里忙碌，这两天的珍珠都是她自己做的，徐阿姨手艺还不熟练，而且她想好好做好品控，所以这段时间都是每天下了班就来，有时候夜校有课程，她下了课才来，那时候都是九点多，她就提前做好第二天的珍珠。 好在这东西放一晚问题不大，夜里温度还比较低，纪舒已经盘算着，要买冰箱了。等生意好起来，现金流健康了，这些设备都要添置的。 奶茶也是现煮的，纪舒上辈子也喜欢喝奶茶，纪甜更是奶茶爱好者，所以这些她都会做。 方一敏和何家康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菜就上来了。 先上来的是排骨汤。 方一敏最喜欢这个菜。汤的颜色是清亮的，微微发红，绿白相间的葱花和一层油脂漂浮在汤面上，惹得人口水直流。 何家康早饿了，也管不了那么多，拿了大汤勺就舀了一碗汤。 一口下去，奶香的汤汁一点猪肉腥味都没有，倒像是喝的牛奶，小葱也香喷喷的，汤里还有莲藕的特殊清甜味道。 何家康脸上就带了笑容，又叫了一碗米饭，夹起来一块排骨，评价到：“这个排骨质量倒是蛮好的，不是那种没肉的骨头。” 方一敏也喝了一碗汤，内心暗笑：你刚刚不是瞧不起我们理工大附小附近的小店铺的嘛！ 方一敏最喜欢的却不是排骨或者汤，而是里面的莲藕。 武市排骨藕汤，讲究藕要粉而不散，咬下去，粉糯香甜，绵密悠长。藕在汤里却不糊汤，汤藕分离，毫不含糊。 方一敏夹起一块藕来，满足地咬下一口。 “嗯！好吃！” 她忍不住赞叹，何家康也附和道：“好吃！” 说完了，何家康又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低头掩饰了一下。 两人吃了半个小时，三个菜就吃得只剩下一点底子，都吃得红光满面。 正在这时候，服务员叶春芝端上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面是茶色的液体，底部沉淀着黑色的一颗一颗的小圆子。 何家康酒足饭饱，刚刚排队时候的怨气早就没有了，见了这一杯甜品，心里也痒痒的，不过也不好反悔，就呆呆盯着看，手指在桌面上敲着。 方一敏也是第一次吃这款甜品。 叶春芝拿了一个精致的小勺子，用纸巾包好了，放在桌上。 “这就是黑珍珠奶茶，一口黑珍珠，一口奶茶！” 这句话也是纪舒提前想好的推广语，毕竟，很多人可能喝完了茶才想到吃底下的珍珠，那就没有喝珍珠奶茶的快乐了。 因为现在定制珍珠奶茶粗吸管不现实，纪舒就在杯子和勺子上下了工夫，店里的四十套甜品玻璃杯和勺子，都是她去批发市场淘来的。 方一敏眼睛都看直了，她没见过这样的甜品。 她拿起小勺子，轻轻地挖了几颗珍珠，入口之后，无比q弹，又有红糖的甜味，回味无穷。 再喝一口奶茶，茶味微微苦涩，牛奶平衡了茶的涩味，甜味也恰当，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一口黑珍珠、一口奶茶，就几分钟，半杯已经下肚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98节 方一敏喝了半杯，茶叶里面的□□开始发挥作用，她只觉得兴致高昂，工作了一天的疲劳一扫而空。这感觉，飞起来了！ 旁边桌上的两个女孩也开始喝起了珍珠奶茶。 一个说：“太好喝了。” 另一个说：“真是解乏！不过感觉晚上睡不着了——” “不睡就不睡，刚好看小说了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得开心。 方一敏这才注意到何家康一直盯着自己看，她有点不好意思，赶紧矜持地放下杯子。 “味、味道还不错的。” 她的表情刚刚明明是“超级好喝”，现在说得倒是轻描淡写：“就里面的黑珍珠有点像是汤圆，可是比汤圆有嚼劲，甜甜的，应该加了红糖。一点也不腥。” 最后这一句简直就是□□裸的打脸，可是何家康心太痒痒了。 作为一个机关子弟，好吃的馆子他没少光顾，可是这样的甜品，他也是第一次见。 这时候也顾不得脸面了，他觍着脸说：“唉，看你这么喜欢喝，要不我们再点一杯，这半杯给我喝，你可以再喝一整杯。” 方一敏心里明白，何家康是不好意思，她想着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就叫道：“服务员，再加一杯黑珍珠奶茶！” 没想到，叶春芝从二楼下来，笑呵呵地说：“啊，不好意思，都卖完了，加不了，要不您明天再来吧！咱们是限量的，售完即止。” 何家康盯着那剩下的半杯奶茶，眼神动了动，方一敏赶紧把奶茶推到自己怀里：“怎么好意思让你喝我喝剩下的，下次你再来，我请你。” 作者有话说： 本鸽子打滚求关爱！孩子累死啦！ 第133章 一周之内, “妈妈的菜”就扭转了局面。 速度之快，让整个楚华街为之沸腾。在蔡主任的努力下，楚华街的出租率已经超过了90%, 而且因为街面整齐、店铺规整，逛的人是越来越多, 大大有要超过火了几年的斜边街的势态。 纪舒知道，彻底把斜边街甩开，也就今年的事情了。有见识的商人, 已经纷纷离开斜边街, 投奔楚华街了。 要说“妈妈的菜”为什么能迅速反杀, 就是因为黑珍珠奶茶。 珍珠奶茶不愧是饮料甜品界的伟大发明，迅速就火爆了整个理工大片区。 方一敏自从那次喝过了珍珠奶茶，就念念不忘，一天不喝, 就打不起劲来。 这周末中午，她和教务处的同事们又来了。 因为怕排队，三个人更是不到11点就集合过来了。 没想到, 理工大教务处的葛老师在门口遇到了一个眼熟的姑娘。 葛老师见了纪舒手里提着东西，准备进“妈妈的菜”，忙问：“这不是转学生纪畅的姐姐吗？这家店——” 原来，当时帮助纪畅办理附小入学手续的，就是葛老师。 因为纪舒和纪畅姐弟两人走在一起实在是光彩照人，给他印象很深。 葛老师人到中年, 上次喝过一次黑珍珠奶茶之后，却也深深迷恋上了, 连以前最爱的桃酥现在都觉得索然无味。 “啊！”纪舒也认出了葛老师, 他是教务处老师里最为和善的一个。 “葛老师, 你好你好！” 纪舒灿烂地笑一笑。她乌黑油亮的头发梳成了一个低矮的马尾辫，在阳光下闪着光。 方一敏也认出来了纪舒，这不是之前来教务处咨询的时候被她呛过的那个女孩吗？居然还真把弟弟给弄进理工大附小了！ 她微微低了低头。 葛老师挠挠头，狐疑地问：“你怎么在这家店上班吗？可是你不是在理工大工作吗，也是因为这样你弟弟才能入读我们附小的呀。” 纪舒正要说话，店铺里探出一个脑袋来，面庞圆润的叶春芝叫道：“小纪老板，快点呀，客人已经催珍珠奶茶了！” 这才不到11点，店里一半的位置都上客了。 葛老师等人都一惊，怎么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竟然是老板么。 葛老师笑一笑：“小纪同志，真是厉害啊，改革开放，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啰。” 方一敏微微张开嘴巴，刚刚她还避免和纪舒有眼神接触，现在却直勾勾地看着纪舒，旁边的中年女教师悄悄拍了一下她，她才回过神来。 纪舒不紧不慢地对着里面喊了一声：“稍等。” 然后，她回身对葛老师说：“其实这是我妈妈开的店，我平时来帮忙而已。” 葛老师一眼看穿，这肯定是谦词。 他之前来吃饭，见过主厨刘彩娟，一看就不像是老板，说是厨师还差不多，背后肯定是纪舒这个年轻人在运作的。 不过他没追问，笑眯眯地点头：“有前途啊。” 纪舒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请三位老师落座了。 三位老师没有推辞，顺着纪舒的指引就坐了下来，纪舒嘱咐叶春芝一会儿给三位送奶茶，就去后厨帮忙了。 望着纪舒的背影，葛老师摸着下巴上的短胡须，摇头晃脑：“那个纪畅小朋友听说也很不错的，一年级三班的班主任龚老师很喜欢他。” 一直没说话的中年女老师说：“我记得三月初的时候，她来找我们，还是工厂工人吧？居然去了理工大么，还做老板，后生可畏啊。” 方一敏觉得，纪舒比自己年纪可能还小一些。 她平时喜欢看书看报，对现在改革的浪潮了如指掌，可是呢，她只是心里想想。 她总是对自己说：我和报纸上的那些人不一样，我是个女的，又在体制内，家里也不会同意我离职下海的，难道我能自己一个人去深市吗？难道我不需要赶紧结婚生子吗？ 本来身边的年轻人也都和她一样，多是嘴上说说，找找理由合理化自己的选择的。既然大家都一样，就有那种莫明的安全感。 可是凭空冒出一个纪舒来。 就没办法再骗自己了。 明明就是自己胆小懦弱而已。 方一敏颓然坐着，很沉默。 葛老师说：“小方，怎么了？” “没什么。葛老师，我就是觉得都是同龄人，和这位纪同志一比较，我倒像是……挺没意思的。” 方一敏以前一贯是趾高气昂的，理工大附小也是武市最好的小学之一，她平时总觉得自己在同学里混得最好，葛老师有时候都提醒她，不要太高傲，对学生和家长要更尊重。 葛老师也不说什么了。他自己呢？又多有意思？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不要比较，小方……” 一餐饭，方一敏吃得竟然是索然无味了。 “对了，你上次相亲的对象，小何是吧，感觉怎么样？” 中年女老师想转移话题，便问。 方一敏想了一想，咬咬牙：“我们不适合，吹了。我不想老是附和他。” 其实她昨天还答应了和何家康再约会一次呢，今天突然就不想了，而且觉得何家康这个男人，太倒胃口了。 中年女教师说：“那样好的条件，你还不满意？你年纪也不小了......” 葛老师看出写端倪，忙说：“吃饭，吃饭！” 等三人付账的时候，才发现纪舒给三人点的黑珍珠奶茶都免单了。 出了餐厅，门口已经是大排长龙。 葛老师拍拍饱餐后的肚皮，脸上挂着笑容：“小纪同志这生意，是要赚大钱了呀！” 方一敏回头看，店里忙忙碌碌的，纪舒的身影一闪而过。 …… 早上去店里做好了一整天的珍珠奶茶，又给徐阿姨做好了培训，纪舒就回到理工大上下午的英语课。 秦菲老师还没来，班上就已经座无虚席。 一些学生，特意翘掉了语法课老教授的课，专门只上秦菲老师的阅读口语课。 男同学们聚集在一起讲笑话，里面似乎也有些关乎秦菲老师的段子。纪舒翻看着书，他们讲的华不知不觉还是飘进她的耳朵里。 “听说啊，小毛在校门口看到秦老师和一个很高的男的一起坐车来的，似乎关系不一般。” 纪舒咬一咬铅笔头，那是莫旷枫吗？他们确实关系不一般吧......毕竟认识那么多年。 纪舒竟然一下子把铅笔头上的橡皮给咬掉了，她赶紧把橡皮收起来，左右看看，还好没人注意到她。 “怎么可能，我打听了，秦老师没有对象的。” “你算哪根葱，你以为秦老师会喜欢你这样的？abc都说不全，人家是留学生，united kindom来的好么！” 这个小伙子秀了一下英文，满脸自豪。 “你别以为你会讲几句鸟语，人家秦菲老师就会看看你。也不看看你脸上的坑，和火星撞地球一样。” 纪舒忍不住偷偷笑起来，确实，这位男同学脸上是大坑小坑连成片，横看成岭侧成峰。 当然，纪舒的名字经常也会被这些男生提到。 “别整没用的了，秦菲老师那么有钱，没戏的，倒是我们班上的这个纪舒……嘘，其实长得也很好看啊。” “就是有点不怎么打扮。你看她今天就穿个衬衣，人秦菲老师肯定是裙子。” “很清纯啊，我喜欢……” “听说在理工大上班，不错的呀......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她都不怎么和我们讲话的，唉——” 再往后就听不见了，总归是些浪荡的话了。纪舒皱眉，这些人，到底是来学习的，还是来看美女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了上周末钱桂君的那些话，纪舒心里总是有点疙疙瘩瘩的。 秦菲对自己不友好吗？纪舒之前还觉得秦菲就是这样有点端庄礼貌的性格呢，现在回想一下，似乎也有点那么怪怪的。 一旦大脑里被植入了一个概念，就很难移除，而且，这个概念会自己生根发芽。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99节 秦菲老师走进教室，教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男生们的眼光像是被胶水粘在了她身上，而女生们也都注意看着，想知道老师今天又是如何的打扮。 果然没有令人失望，秦菲今天穿着一件月牙白的丝绸衬衣，领口上是一个垂顺的蝴蝶结，裙子是欧根纱的，藏青色，质地高雅。 别说男同学看得入迷，纪舒也忍不住赞叹：好美的搭配。 秦菲依旧是端庄优雅的样子，她用嫩白的手翻开书，用温和的声音说：“请大家翻开书的第86页，我们开始讲今天的阅读……” 不得不承认，秦菲的课也讲得很好，不过纪舒总觉得她今天有点心不在焉似的，偶尔也瞟一眼纪舒，神情谈不上多冰冷，可是也绝对不热络。 既然这样，干嘛要送我巧克力嘛？ 纪舒心里存着疑问，不知不觉，课也下了。 下课铃声响起，秦菲老师提高了音量：“对了，下周日就是英语演讲比赛的初赛，比赛就在我们学校进行，纪舒同学和胡珊珊同学，你们准备得如何了？” 胡珊珊立即站起来：“没问题，秦老师，我讲稿都写好了！just wait and see!” 秦菲就微笑着点点头，又问：“纪舒同学呢？” 纪舒突然被点名，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唉，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时间管理大师也忙不过来的那种。 纪舒硬着头皮说：“还……还行吧。” “好的，那下课！” 下课之后，同学们陆陆续续走了，纪舒刚出教室，却发现秦菲老师就站在门口，似乎就是在等着她。 纪舒忙上前说：“秦老师，谢谢你的巧克力。” 毕竟吃了人一大块进口巧克力呢，道谢是肯定的。纪舒开始留心看秦菲的表情。 秦菲本来淡定的表情突然被打破，她抿抿嘴，眉毛一挑：“好吃吗？” “挺好吃的……这牌子不好买到吧，谢谢你，秦老师。” 纪舒说得真诚，秦菲却仿佛不太高兴的样子，微微一笑：“那就好。不过巧克力一次吃太多，小心肚子疼。以后还是好好考虑，吃谁送的巧克力，吃多少。” 说完，秦菲深深地看了一眼纪舒：“再见。” 纪舒觉得莫名其妙，你送的巧克力，怎么倒像是我不该吃了？ 她没心思想那些，已经是晚上6点，她还要去店里帮忙，路上，她盘算着，真得抽点时间写一写这个演讲稿了。 她的英语口语水平，恐怕现在和纪甜的中文水平一样：3岁的水平。 等纪舒到了妈妈的店，已经差不多6点半，她快速闪进店内，很快就进了厨房。 没想到，刘彩娟见纪舒来了，赶紧把她拉到一边。 “你看看，那个是谁来吃饭了？” “谁呀？” 纪舒见刘彩娟表情凝重，觉得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似乎有点不妙。 纪舒放下背包，从厨房传菜的小窗口里往外看，一个男人独自坐在一楼靠近楼梯的角落里。 刚刚进厨房的时候，她都没注意到，这里居然坐着一个人。只因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人也刚好在阴影里。 男人身材也高，梳着大背头，似乎用了不少发胶。只是坐着，一动不动，桌子上就一杯水。 从侧脸看，很眼熟，再仔细一看，纪舒瞪大眼睛。 “冯光耀来干什么？” 而冯光耀这时候也刚好侧脸，正对上纪舒的眼睛。 他一下子就站起来，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纪舒：好吧，我承认，钱桂君比我懂。 第134章 【一更】 若是上辈子, 纪舒恐怕会就地呆滞，动弹不得，等着姓冯的过来数落自己。然后胸口发痛, 言语不得。 今昔不同往日，冯光耀压着步子朝着纪舒走过来, 纪舒却也仰着脸走了过去。 这辈子打过几次叫道，冯光耀也不过如此。况且现在的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纪舒的成长速度未必比他慢。 武市首富, 听起来是个响当当的名号, 可是做起来，不也是一件事一件事的做的吗？纪舒经过这段时间的创业，也不再认为这些“大佬”有多神话。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纪舒轻轻地说，眼睛平平地看着冯光耀, 眼底像是结了霜。 “纪舒……我知道你开了店，偶尔路过......来看看你。” 冯光耀人也很扎眼，穿着打扮都不俗, 店里的几桌客人都抬眼看着这边了。 纪舒因为长得漂亮，在楚华街也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在顾客间也颇有名气。现在和冯光耀站在一起，倒是店里的目光中心了。 纪舒留意到顾客都在看着这边，就说：“我们出去聊吧。” 纪舒不想影响客人，就跟徐阿姨交代了几句, 让徐阿姨来制作今天的珍珠奶茶的珍珠。 徐阿姨一探头，刮了一眼冯光耀, 讳莫如深地点头。 纪舒出了厨房, 对冯光耀说：“请。” 她穿着一件军绿色的春季夹克, 深色牛仔裤，因为天气热，卷起了裤边，露出雪白的脚踝。 冯光耀见纪舒面色红润，嘴唇像是涂了浅色的唇膏，可是出了店铺，在夕阳下，又似乎什么都没涂，只是那天然的气色，就已经绝美。 纪舒和冯光耀站定在花坛边，和店铺里排队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冯光耀低着头，看了一眼地面，又抬头，终于对纪舒说：“我一直想对你道歉。我知道你上次在迪斯科舞会上拒绝了我，可是你要给我一个理由啊，你说我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内心自卑，想证明自己，你以前还说我残忍暴力，可是我哪里对你残忍暴力过？” 纪舒冷笑。 “我妈妈去纪家村闹事，这件事我再次对你道歉。纪舒，我不想放弃你。我现在已经挣到了三十万块，在江边临街买了私房，小洋房，住起来很舒服的——” 纪舒皱眉，摇头。 冯光耀居然这么快就挣到了三十万！不过这时候，他应该在倒卖钢材，这一批货就能挣好几万，是躺着赚钱的，和纪舒这样的实业创业赚到的钱比，那是轻松钱。 对比上辈子的路径，冯光耀似乎这次发家比上次更早，可恶。难道是被纪舒刺激了，反而更加钻营么！ “冯光耀，你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你有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喜欢你。和任何人无关，我不喜欢的是你的人，和条件都没关系。” 冯光耀闭了嘴，看着纪舒，缓和了一下，又说：“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你。我和纪芬在一起了。可是我上次听到谢元龙提起你的名字，我的心和刀割一样痛，我还是忘不了你。无论是纪芬，还是其他人，都不是你。” 说完后面，他的声音软下来，眼睛里竟然像是噙着一点泪水了。 纪舒听到冯光耀提起谢元龙，冷冷地说：“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一边说喜欢我，一边找人来打击报复我，想要我关门大吉？不可能的，我谁也不怕。” “不不！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要谢元龙打击报复你，只是一次喝醉了偶然提到的。谢元龙在这里开店，你也在这里开店，这都是我最近才知道的。” 冯光耀靠近纪舒，可她立即退后一步。 他还想再说，纪舒摆摆手：“不必多说了。我们的事情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我请你以后不要再来。” 冯光耀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更多的是一种颓然。 良久，他看着纪舒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 纪舒哼了一声，她对冯光耀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感到很恶心。 “不知道吗？” 纪舒直视冯光耀：“那我告诉你。你心术不正，为了钱可以放弃一切，反过来又觉得是别人害了你。遇到事情就是找别人的原因，找社会的原因。更不谈你扭曲的性格了，你总觉得别人因为你穷看不起你，其实别人看不起你可不是因为钱。冯光耀，我真的一丁点也不想和你扯上关系，请远离我和我的家人。你走你的阳关道。你和纪芬堂姐的事情我也管不着，当然，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不要辜负她。” 冯光耀觉得纪舒从去年开始，就和变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班上的那个乖巧的女同学，现在变得如此伶牙俐齿，甚至可以说是咄咄逼人。 可是她的每一句，每一句令自己冷汗直冒的话，都直接打在了他的心上。那些他不愿意承认的黑暗内心，她居然都能看透。 这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知己？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被她吸引，这个新的她。 “你走吧，别逼我找人来赶你走。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到我们店里来吃饭，别怪我不客气。我可以给你们钢铁公司写举报信，谁怕谁，你做的勾当，我也能猜到。” 她不是猜到，她是很清楚，只是不能细说，毕竟，那是上辈子的信息。 冯光耀站直了，看着纪舒：“行，我会走的。不会来烦你。不过我不会放弃的，也许有一天，你会需要我，那时候，你一定要来找我。”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眼里露出狠戾的神色来：“举报信什么的我可不怕，你太低估我了。再见，纪舒，放心，我不会逼迫你的。” 等冯光耀走远了，纪舒才惊讶地发现，自己今天居然心也不慌，手也不抖。 她长吁一口气，嘴角微微上翘。 冯光耀本来转身想去街口拿摩托车，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朝着街尾走去。 他边走边看楚华街，觉得这里的人流量虽然不算非常多，可是整条街道的规划很好，远远比武市现在其他逼仄的小商业街好。 “姓谢的小子眼光不错啊。竟然能找到这个地方，确实适合搞餐饮。” 他踢开脚边的一块小石头，边走边看，发现街边的铺子几乎都被租掉了，大部分已经开业，还有一些在刷墙和规整。 等走到“家乡小炒”门口的时候，冯光耀觉得很惊讶。 刚刚纪舒的店里已经坐满了客人，门口还排着接近二十米的队伍。而“家乡小炒”的门口，却根本没什么人排队，他探头进店里，也仅仅只有一半的上座率，今天可是休息日。 冯光耀皱眉，这怎么回事？上次聚会的时候，谢元龙不是说，他们生意很好，而纪舒的生意不好，快要被他解决了吗？ 如今看来，事情却是完全相反的。冯光耀进店之后，只看见一个女服务员，站在收银台附近。 女服务员懒洋洋地问：“几位啊？自己找位置坐。菜单在桌上，看好了告诉我点什么。今天继续打折，满15块钱就打八折。” 这家店的女服务员要说态度很差，却也不是，只不过和纪舒店里的女服务员比较，少了太多热情。 冯光耀坐下来，看着桌子上没擦干净的一层浮油，摇摇头，问道：“你们老板在吗？我找一下你们老板。” 女服务员冷笑，抠一抠头发，满不在乎：“是个人进来都找老板，怎么可能给你找到呢。我们老板不在！” 冯光耀站起来，皱着眉，逼近了女服务员：“叫谢元龙老板出来。我是他朋友，姓冯。” 女服务员最近遇到不少推销的，一进来就是找老板，谢元龙交代过要拦住的，所以才那么说。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00节 现在听到冯光耀居然知道老板的名字，知道是自己冒犯了，就挂上一个笑容：“这位老板，我们老板真不在，但是老板娘在，你要不要叫她出来，她在后厨帮忙呢。” “哦？” 朱露露在后厨，不过不是帮忙。 谢元龙因为前段时间生意不错，现金流很漂亮，因此跑出去看别的铺面了，说是要开分店。这家店就由这位代理老板娘管理。新官上任三把火，朱露露别的不会，这句话她倒是知道。 她喜欢在后厨呆着，经常站在大厨的身后点评，不时讲上几句。 “唉，这个是不是给太多了！” “以后熬高汤不用给这么好的筒子骨吧？” “这个卖猪肉的价格是不是太贵了，要不我把我妈妈认识的那个肉脯的老板找来对对价格？” “青菜不新鲜啊！” “客人催了，要快一些啊！先做炒菜再做汤吧！” 因为不懂，而且是初上手，朱露露就尤其想要装懂，反而弄得厨房里是死气沉沉。 除了她的声音回荡在厨房，其他人三个人都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做事。 光头的厨师老王是店里的厨师长，以前是大酒楼出来的，手艺好，人也不喜欢搞花头。 因为退休了，老王想出来找点事做，正好赶上改革开放，小饭馆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所以他很快就被谢元龙说动了，加入了“家乡小炒”，月薪140元，这年头算是相当高了。 然而，没想到谢元龙来店里的频率越来越低，倒是这个露露天天来，指手画脚。 好在老王脾气好，而且看露露年纪小，也不怎么计较。 这会儿，露露又在检查厨房的卫生了，对老王说：“王大厨，你看看，这里没有擦干净的呀。” 老王憋着一口气，说：“每天早上都擦了的，老板娘，前段时间单子那么多，也就这一周不那么忙，我们都没休息，有点疏漏就不要太挑剔了。” 露露心里有点虚。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个外行，也不是不知道之前大家那么忙，王大厨开业以来就没休息过。 但是她还是瘪着嘴说：“这个卫生问题还是要注意的，万一顾客吃坏了肚子，我们不好负责的。” 王大厨的徒弟本来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今天却忍不住看着露露说：“老板娘，我师傅这么累，你不要太过分！多少人排队请我师傅去的。这么点小事，不要再说我师傅了！” 露露本来不太敢和王大厨吵架，但是学徒小丁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抬高声音：“我不说你师傅，我说的是你。你怎么不擦干净呢？你师傅忙，他是大厨，你不就是个打杂的吗？” 小丁脸瞬间涨红了，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一双手扣在灶台上，指甲尖都按得发白了，他手上有好几道血口子，有新有旧。 没想到，老王一把摔过来一块抹布：“特么的，老子不干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更新，今天会有一万字更新！ 感谢在2022-04-08 23:36:43~2022-04-09 17:5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横海答云笺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二更】 露露被彻底惊到了, 这是什么情况？ 老王居然发怒了，她不是第一天这样吹毛求疵了，也没见老王发火, 她也就有点顺竿子往上爬。 她万万没想到，说了两句小丁, 老王居然生气了。 “我徒弟正规学徒，光是刀工就练了两年，跟着我才来你们家的。不是因为小谢给我做工作, 我也不会把徒弟带过来。他好好地在国营店里做, 也是个捧着铁饭碗的！你可以说我, 不能说他。小丁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厨师，你懂个什么！” 王师傅脸和头上都冒出红色，让他的脑袋看起来像是个发红的卤蛋，这模样可真是气愤极了。 露露也没见过这阵仗, 心里咯噔一下，忙说：“王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 老王摆摆手：“不谈了, 我决定了。这家店开业了之后，真的是乌烟瘴气。今天我给你干完，明天我和小丁就走。” 老王对小丁说：“今天还是要干完的，顾客都在外面等着了。我们不能撒手不管，人家是来吃饭的，肯定不能耽误。” 露露心里稍微安稳一点, 长吁一口气。她觉得，厨师走了, 可以找, 她妈妈就认识其他厨师, 可是现在就走了，那外面的客人怎么办？ 好在这个老王人还是有底线的。 小丁点头，眼里满是感激：“师傅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露露闭了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话好，要留人的话，她心里有点疙瘩，要不留，是不是谢元龙到时候要怪罪自己？ 正在犹豫的当口儿，服务员过来说：“老板的朋友找，说是姓冯的。” “姓冯的？”露露皱眉，想了想，她就像是逃难一样离开了后厨，干脆让谢元龙自己解决吧。 到了餐厅里，见到居然是冯光耀，露露差点没站稳。上次被纪芬一个嘴巴子打得她安分了好久，也不敢打什么主意，都快忘了这号人。 冯光耀站在厨房门口，已经目睹了这一场纷争，他觉得非常有趣。 “出去聊吧？”他歪着头，深深地看着露露。 两人到了餐厅外，他笑着说：“朱小姐，好久不见，刚好路过，来看看元龙，没想到他不在。” 他笑得玩味，眼睛有意无意地朝着露露的大长腿上瞟，露露也注意到了冯光耀的眼神：像是有一头困兽被拘禁在里面一样。 朱露露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突然眼眶一红，喃喃说：“元龙不在，这店里都是我一个人操持。冯老板，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我刚刚碰巧都听到了。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去散个步，我陪你聊聊吧？” …… “你是说真的？他们说不干了？”纪舒惊呼，脸上难掩激动。 纪舒和刘彩娟、徐阿姨在后厨准备明天的材料。 “可不是，吵架那么大声，兼职洗碗的苏阿姨一直躲在后面洗碗，一个字不拉下，全都听到了。” 徐阿姨边搓珍珠边说，纪舒和徐阿姨、刘彩娟面前已经有一大板明天会用到的珍珠，现在她们手法熟练，珍珠都和后世贩卖的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了。 “我和苏阿姨就住门对门的。她说那个店之前不是总排队吗？后厨就请了她兼职洗碗，每天去半天。结果最近生意不好，说是马上要裁掉她。她就来和我套近乎，说看我们店现在门口排队的人多，问我们要不要兼职洗碗的。” 徐阿姨摇一摇脑袋，耳朵上的金耳环一闪一闪的：“我们小纪老板就是厉害，这才不到两个星期，楚华街上，就我们家生意做好了！哼！” 纪舒饶有兴致地问：“然后呢？徐阿姨你讲重点啦！你再吹捧我，我也不会给你涨工资的！” 她的玩笑逗得一旁的刘彩娟也哈哈大笑，徐阿姨也笑呵呵的。 徐阿姨摆上一副得意的神色：“我就说，我们店生意确实越来越好了，不过想来的人那么多，要排队应聘的。苏阿姨一听就急了，就跟我说了这些闲话，估计也是想笼络我。” 纪舒听了，手里的活计停下来了。 “明天就叫苏阿姨来上班吧，店里现在确实需要一个洗碗的阿姨。另外，徐阿姨，我看你工作认真，人也好……” 纪舒笑眯眯地说：“给你的工资涨到50块钱。刚刚说不涨工资是开玩笑的！” 刘彩娟听了也点头：“徐阿姨现在东西都能做，除了几个大菜烧不熟，也算半个厨师了，是应该涨工资。” 徐阿姨黑黄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唉！谢谢小纪老板，刘老板！真是我的服气啊，上半辈子都没赶上好事，五十多赶上好事了！” …… 等到夜里店铺收市了，纪舒便去邀请钱桂君和自己一起去一趟“家乡小炒”，不是去吃饭，二十去他们店铺的后门蹲守。 “喂，我们等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味道不太妙啊。” 钱桂君弯着腰，和纪舒一起站在墙角里。 “等人啊。这边后门他们下班应该往这里走的。”纪舒悄声说。 “家乡小炒”现在还灯火通明，厨房里传来叮叮咚咚的洗洗刷刷的声音。 “他们应该还在打扫卫生。” 钱桂君探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上次来吃他们家，前厅确实是卫生水平下降了，出菜也变慢了，可是菜的口味还是不错的。他们厨师水平还可以，所以就算服务差，口碑也不怎么样，吃的人还不少，我们去考察发现，很多人也不是贪便宜，就是觉得菜好吃才去的。连刘大力上次也说好吃。” 上周，钱桂君受了纪舒的委托，来“家乡小炒”吃饭，搜集了一些信息。 “说明他们的厨师是好的，就是现在店铺的管理出了问题。”纪舒颔首总结到。 纪舒靠在墙上，阴影里，钱桂君能看出她狡黠地一笑：“桂君，你说，中餐厅最贵的资产是什么？” “中餐厅吗？” 钱桂君想了一想，说：“是设备吗？我觉得餐厅厨房里设备好多。前厅的桌子椅子应该不太值钱吧？” “不是。” 纪舒摇摇头：“是厨师。中餐厅，核心资产就是厨师。很多餐厅，换一个厨师，口味变了，生意就不行了。所以人家才说，好餐厅，老板自己就是厨师，就不怕厨师突然跑了。” 这也是纪舒以前从论坛上看的。她看到过一个帖子，说一家很火爆的餐厅，因为厨师变了，结果就垮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那些连锁餐厅都开始做料理包了：厨师就不重要了。 “也是。你看，你们家，你妈妈就是大厨，很稳定。” 钱桂君若有所思：“你是不是想找家乡小炒的厨师啊？” “被你说中了。” 纪舒难掩兴奋的神色，因为她看到“家乡小炒”的灯突然熄灭了，铁质的后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里面走出三个人来。 其中一个个子不高，最显眼的是光溜溜的脑门，在黑夜里反着路灯的光。 “你先走吧，我和小丁去把垃圾扔了。” “好的，王师傅。” 三个人分裂成了两队，其中一个人朝着左边的胡同里走了。 另外两个人里就有光头老王，他对小丁说：“没事，我去和张经理说说，你还是回国营酒楼做，你已经练了两年的刀工了，菜也能炒了，不做太可惜了。还是铁饭碗好，虽然没变化，但是你一辈子不担心......” “师傅，我不想在国营店干，我还是想找个私人店——”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近。 难怪纪舒和钱桂君刚刚就觉得这里味道难闻，原来竟然是背巷里的垃圾桶附近。 王厨师和小丁也就朝着这边走来。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01节 纪舒轻轻拉了一下钱桂君，两人从黑暗里冒出来。 纪舒对王厨师说：“你好，王大厨！” 王厨师往后后退半步：“你们认识我？” 小丁在一旁扶住师傅，也看着纪舒和钱桂君，沉默地盯着她们，见是两个女孩子，就不那么担心了。 现在夜里常常有打劫的人，不过看这两个女孩的样子，肯定不是，小丁就站在师傅旁边，静静地等他们聊天，他不太喜欢参与聊天。 “对的，我有点事想找您聊一聊。我是附近“妈妈的菜”的老板纪舒，久仰大名啊。” 纪舒说得很真诚，同样的话，换了别人来说，味道可能就不一样了。 王师傅微微点头：“那个店啊……是这样，小纪妹妹，我老了，不准备干了。我猜你是想来挖我的吧？” 纪舒坦荡一笑：“确实是这样，我们店现在一天的营业额已经做到300块钱，正经的厨师只有我妈妈一个，还有一个阿姨是打下手的，我们现在还要做甜品，我们很需要一个能担当大任的厨师。” 纪舒看着王厨师的眼睛，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拜托的动作。 小丁一直在旁边看着，他是第一次见到“妈妈的菜”的老板，真是没想到，居然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其实都是一条街上的餐饮店，其他人也会提到“妈妈的菜”的老板又年轻又漂亮，他在厨房也偶尔捡了一耳朵。 可见到真人，他还是震惊地手抖，自己年纪也和纪舒差不多，怎么能在国营店做一辈子厨师，拿死工资呢？ 王师傅笑一笑：“这次我和小谢出来干，我本来就是想着带带我的这个徒弟，过几年就彻底不干，回家养老了。小谢这边……” 他叹气一口：“他人是聪明的，也有眼光，就是……唉，不说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犯过错呢。但是我累了，不想干了，我有一份国营店的退休工资的，回家陪陪我老伴儿吧，我炒了一辈子菜，她也没吃过几口，以后我就做饭给她吃了。” 纪舒和钱桂君万万没想到，来挖人的，居然被强行喂了一波狗粮。 这番话，让在场的四个人都觉得动容。 纪舒见王厨师心意已决，便笑笑：“王大厨给的理由真是让人没办法反驳啊，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纪舒对钱桂君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王师傅说：“王大厨，如果以后你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找我。” 没想到，纪舒和钱桂君刚走出去两三步，身后一个男孩的声音叫道：“纪老板，你们……缺人的话，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纪舒回身一看，是一直跟在王师傅身边的学徒。 王师傅也走过来：“我这个徒弟小丁，跟了我两年，主要练刀工，是按照培养大厨的路子培养的。手法正，心眼实在。他不想去国营店干，既然你们缺人，要不试一下吧……” 王师傅看了一眼小丁，又对纪舒说：“这孩子农村来的，家里父母去世得早，就一个独苗子，在国营店的时候就拜我做了师傅。我退休了，他也跟出来。如果你愿意要，我以后每周去你店里一天，继续指点小丁，直到他出师为止。” 纪舒有点犹豫。 她的目标是王大厨，不是一个小学徒。 小丁木木地盯着纪舒说：“老板，工资无所谓的，我就是想好好学做菜。国营店里的菜一年到头没变化，我不爱干，我想在私人店干。” 说完，他就低下头去，不再多说了。 纪舒想了想，对王师傅说：“那就说定了，小丁明天就来上班，工资付45元，王大厨每周来一次，工资付30元，您看行吗？” 王师傅点头，他象征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小纪老板真的会做事哇，看来小谢有得受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么么哒！谢谢各位的支持！ 第136章 【三更】 纪舒请一个厨师, 更重要的是想让妈妈刘彩娟可以休息一下。 开业以来，刘彩娟一门心思扑在店里，纪畅和纪甜基本都是林翠兰帮忙照顾,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现在店铺靠着珍珠奶茶打响了名头，也越来越上正轨了。纪舒就盘算起来找厨师的事情, 正巧遇到徐阿姨的内幕消息。 虽然没挖到王大厨，可是他的徒弟小丁深受刘彩娟和徐阿姨的赞扬。 “人勤快老实，话也不多。”刘彩娟评价。 “那刀工, 我的天哪, 豆腐丝儿都能给切出来, 水煮了还不散，你说厉害不厉害，这是老师傅带出来的徒弟。” 徐阿姨赞叹。 至于王师傅一周一次的指导，更是划算。每周最忙的就是周日, 他每个周日来，也能给店里缓解不少运营压力。 “我们小纪老板就是会办事！”徐阿姨的口头禅经常飘荡在店铺里。 就这样，到了周六, 几个人一盘算，这一周，“妈妈的菜”的营业额居然有了2300多块钱。 小丁坐在店里，见大家又激动又兴奋，也不说话。 纪舒问：“你毕竟是“家乡小炒”来的，你们一周能做多少钱？” 小丁这才掰着手指计算起来：“其实我们后厨的也不怎么问的, 而且谢老板这人吧……”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大家, 才说：“有点不太信任我和师傅, 所以其实我们不太知道销售额。但是菜都是我们做的, 也能估摸算一下。我按照我们消耗的材料估算，我们二十张桌子一周大概能做3500块钱，那是顶峰的时候，就是我们打八折的时候。” 纪舒有点惊讶，这个小丁，木讷不喜欢说话，真的要他讲，还是很有条理的，分析得也不错。 纪舒想了想：“你这个价格是没算折扣的吧。” “是的，算的食材消耗的原价，我这还没算饮料呢。” 纪舒说：“那么他就算一周的销售额能有3500块钱，打了八折也就是2800块钱。他送的饮料和成本加起来肯定能有40%以上了，加上工资开销……” 小丁见纪舒停顿，等了等，才说：“还要算上谢老板找的发传单的那些人，拉客的那些人，都是临时工，我听说开销也不少。算算一个人也要给2块钱一个小时呢。我听说拉人过去还有奖励，但是具体的也不清楚。” 纪舒咋舌，难怪那些拉客的阿姨们个个热情似火，看来谢元龙在激励团队方面很有一套。 “这么算下来，谢元龙的利润率并不高，其实就是走量，也就是厨师辛苦。” 小丁挠挠头，说：“辛苦倒是无所谓的，可是谢老板前段时间看店里生意好，又跑着说要开新店，最近都不怎么来店里。老板娘不是太懂店里的事情……” 徐阿姨早就从苏阿姨那里听到了这些事，也告诉过纪舒。 纪舒并不惊讶，只说：“这第一家店开业才将将一个月，他居然就要开新店？” “听我们老板娘说，谢老板朋友多，知道开店赚钱，都想开，就愿意投资，只出钱，让谢老板经营管理。” 纪舒听了点点头，果然是这样，想来谢元龙也没有那么多本钱的。 “嗯，他们的事情我们就不管了。反正我们自己的利润率算起来是很不错的。2300的营业额，房租只要拨出300块钱给欠着前面业主的钱，其他就不用支付了。我算算看……粗略看看，我们这一个星期至少就赚了1000块钱！” 徐阿姨听到这里整个人都不会动了：“乖乖，我这辈子都没摸过这么多钱！这钱，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金耳环：“这能买多少副金耳环啊！” 叶春芝也呆呆的，她从来没想到个体户这么挣钱。她上城里来打工的时候，家里人叮嘱她，找个吃铁饭碗的嫁了，一辈子不愁吃穿。 她现在想，天哪，她可以嫁给个体户啊。或者她可以做个体户，个体户太有钱了！ 刘彩娟一般这种时候都不怎么讲话，可是这时候也忍不住惊呼：“舒舒，你没有算错吧？才一个星期，就能挣这么多钱？” “没有算错！如果我们保持这个势头，一个月我们就能挣差不多4000块钱，只要2个月，我们就能赚回买这个铺子的钱！” 一旁听着的小丁有点不好意思，以前谢元龙绝对不会在店员面前计算这些数据，更不会透露自己到底赚了多少钱。 他猜想，谢元龙是害怕员工要求涨工资，毕竟，老板躺着一个月就能挣四五千，可是员工一个月100块钱都拿不到。 没想到，纪舒根本不忌讳这些数据。 纪舒也感叹，难怪说改革开放之后多暴发户呢，这么大的差距，也难怪很多铁饭碗要下海经商了。 刘彩娟还没缓过来，整个人呆呆的：“舒舒，之前你做国库券挣钱，可是和这个不是一回事啊，这个咱们的店铺，是可以长期做的！长期做，一年就可以挣差不多五万块，现在一套私房也就四五万呀！妈妈要努力给你买房子！” 刘彩娟有点激动，她的脸上泛起幸福的笑容：“以后妈妈给你们一人买一套，给你买最大的！” 徐阿姨和叶春芝听了都悄悄笑起来，徐阿姨说：“咱们小纪老板估计也不差这钱啰。” “妈，你看看你，这都已经想到一年之后了。” 纪舒知道，这年月，做餐饮挺挣钱，往后竞争大了，可能就难做一些，那时候还不如把铺子放了收租金。 餐饮行业需求旺盛，可是壁垒太低。比如珍珠奶茶，想到后世，那么多山寨奶茶店，人人都能开奶茶店的架势，纪舒真不敢想以后的激烈竞争。 做个包租婆，岂不是更快乐？ 可是她知道刘彩娟的性格，她未必愿意做包租婆，这样用双手劳动，一点点地挣钱，妈妈才是真的踏实的快乐着。 徐阿姨说：“刘老板就喜欢赚踏实钱，不干活挣了钱也不踏实。” 刘彩娟拍拍徐阿姨的肩膀：“徐姐懂我。” 纪舒忽然站起来，对着大家鞠了一个躬。 “我们店现在的成绩，都是靠大家。从下个月开始，每个员工按照销售额的1%计算提成，也就是说，每100块钱的营业额里面，我们每个员工可以拿到1块钱，一周就差不多23块钱提成，一个月……” 徐阿姨惊呼：“那岂不是就有100多块钱？” 纪舒点头：“不过要通过考核的，做事不合格当然就没有了。我妈是个公正的人，你们相信她吗？” 叶春芝站起来：“我相信！” 小丁也说：“刘老板人是最好的。” 刘彩娟搓搓手：“纪舒这个主意好，我们开店也不是只为了赚钱，要是只有我们一家人赚钱，你们都拿基本工资，我也过意不去的。” 纪舒拍拍后背，这算了一会儿算得腰酸背痛的：“我们店要齐心协力，一起把店铺做起来。要是老板挣钱，员工累死，那也不能长久的。” 说了一阵，大家都饿了，小丁又去厨房给大家做他新创的菜品：五彩面。 小丁先是把菠菜捣碎，然后用菠菜汁揉面，做出绿色的面。 他再依法炮制，用红色的番茄做出红色的面，用红萝卜做出橙色的面，还用紫甘蓝做出紫色的面，然后一起煮熟，加上一片火腿、一个鸡蛋。 这碗面端出来，几个人根本都不想吃，只想看了。 纪舒想，要是这个时候有手机，肯定是要用手机给这碗面“开光”的。 小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纪老板，你看我们能把这个面加到菜单里吗？小孩子肯定喜欢吃，而且很有营养的。我自己瞎捣鼓的，也不知道行不行……” “行，大大的行！” 纪舒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这五彩面可是后世妈妈们哄孩子的好帮手，网络上很多视频、教程和攻略呢。 没想到，这时候就有厨师想到了。也许第一个在网上发布五彩面攻略的人，就是小丁呢？谁知道呢。 纪舒这么想着，夸奖小丁：“丁师傅以后一定是能成为超级大厨师的人。”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02节 小丁不好意思地笑了。 等店铺关门，纪舒和妈妈走在回家的路上，纪舒挽着妈妈的手臂，两个人像是闺蜜。 “舒舒，你别搞太累了，我看你最近黑眼圈挺重的。” 刘彩娟担忧地说。 纪舒说：“那没办法，我还要学习啊。英文很难的好么，特别是发音——” 她忽然一阵冷汗冒出来：明天就是英语演讲比赛的初赛了，而她根本就把这件事忘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哟！ 第137章 【一更】 纪舒挽着刘彩娟, 不想妈妈担心，就没有说出明天要比赛的事情。 可是脚下的步子却是越走越快了，简直是要飞起来一样。 刘彩娟只想着可能是女儿太累, 想回去睡觉，两个人便一路快走, 借着路灯，朝着家的方向迈进。 楚华街和刚分到的宿舍“新美花苑”的距离大概两公里，因为店里关门晚, 所以母女都是走路回家, 这一走就是二十分钟。 回到家, 纪舒洗漱完，冲进房门把门一关，一个飞跃躺倒在床上。 绷子床把她微微弹了起来，然后她又在重力作用下落下, 这个过程很解压。 “唉，还要参加英语演讲比赛，一把年纪了！我是多想不开——” 纪舒捧着自己的脸, 懊恼地把眼睛眉毛挤成一团。 她不经意间摸到脸颊上滑溜溜的，细腻如蛋白，又想，罢了，年纪现在也不大，这样丢脸的事情也就无所谓了…… 纪舒掏出一张纸, 一支铅笔，边咬铅笔头, 边写完了大约800字的演讲稿。 题目是“我的校园生活”, 这是组委会规定的题目, 在参赛手册上有写。纪舒认真看了参赛手册，前三名竟然都会获得邀请去海市旅游考察，还能和国外大使一起参加晚宴。 “这就不是我能想的了......秦菲老师那样的才行吧，不过人家也不是大学生，不会去参加......”她喃喃自语。 纪舒翻过手册上关于奖励的那一页，仔细看文章的要求：展现当代大学生的生活风貌。 纪舒见多了空话套话的演讲，尤其是那种“声情并茂”的虚伪做派，想想就没意思。反正不指望得奖，就随便写吧？ 因此，她没有写那种“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的台词，而是真实地描述了自己的一天： 早上去图书馆上班，下班之后上夜大的课程，晚上去店里帮忙。最后一句话是：生活很忙碌，可是我很满足。 纪舒本来还想着遣词造句精美一点，但是因为太累了，她就开始在稿纸上鬼画符起来。 第二天中午，纪舒在学校食堂里吃饭，边吃饭边背诵这篇演讲稿，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竟然是许久不见踪影的张超。 “唉，这么刻苦啊！” 张超还是嘻嘻哈哈的，不过他的头发长长了，也乱糟糟的，黑眼圈挂到鼻子边，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也是，听说他们最近要办一个计算机方面的研讨会，据说各路大牛都要来，所以研究所的人都加班好久了。 纪舒最近在学校宣传栏还看到了不少相关的信息，海报上莫旷枫就在c位呢，看起来一脸冷漠。第二次路过，那张海报就不见了。 “你不也是？听说你们都在加班。刘大力大哥我这段时间都没碰到了。”纪舒故作轻松，其实背这篇稿子真的是很折磨人。 “咱们今天下午搞研讨会，就在理工大第二礼堂，我们为了这个研讨会都好久没正常下班了，中午吃饭有时候都来不及呢。” 张超挠挠头：“我下午还要去理个发，大家都说要我注意一下形象。” 纪舒笑了笑，还真是。 “我今天下午要参加英语演讲比赛，就在理工大第一礼堂。你说巧不巧。” 纪舒苦笑着把手里的那一份演讲稿递给张超看：“本来想找你们谁帮我改改，现在感觉也没时间，你们都太忙了。我就自己上吧，反正也没指望得奖。” 她摊开手，耸耸肩，笑得可爱。 另一个参加比赛的夜大学生胡珊珊其实就坐在纪舒的附近吃饭，一直悄悄关注着这边的对话。 听到纪舒说“反正也没指望得奖”，她便暗暗冷笑了一声，端着吃完的餐盘走了。 张超接过那张已经有点发皱的稿纸，囫囵看了几眼：“我的英文也就是个能读懂能翻译的水平，自己写也不太靠谱，你这个可能有点语法错误吧，大概是。” 说完，他又盯着看了几眼稿纸：“要说英文演讲，你应该去找莫旷枫，据说他在美国是毕业生代表，上台给老外演讲的那种。那英文是溜溜的~~” 张超讲得夸张，嘴巴里喷出气来，做出一个“溜到飞起”的手势。 纪舒摇头：“你们不是都搞研讨会吗？那莫旷枫肯定也很忙吧。我不想打扰莫旷枫。这个比赛也不重要的。我就站上去，说完就行。” 张超笑笑：“纪舒妹妹你这个心态倒是很好。莫旷枫要做专题演讲的，中文英文的都有，估计也没时间帮你看吧，不然我就帮你问问他。” “不不，千万别！” 纪舒赶紧说。她真不想为这件小事麻烦莫旷枫。 张超也就笑笑和纪舒告辞了。 没想到，到了下午四点，纪舒到了第一大礼堂，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了。很多参赛的大学生是从别的地方赶来的，风尘仆仆。 大家都穿得很正式，白衬衣、长裙子或者整套西装，纪舒却穿着一件娃娃领的蓝色格纹衬衣，幸亏底下是一条黑裤子，不然就太不正式了。 胡珊珊站在入口的地方，身边跟着几个朋友。看见纪舒来了，只蜻蜓点水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纪舒想，不就是一个演讲比赛的初赛吗，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当她站在礼堂的门口往里面张望的时候，她的心脏突然就咚咚咚狂跳起来。 礼堂这么大，如此空旷。这得能坐下多少人啊。 五点钟开始演讲比赛，才四点，但是工作人员已经在布置礼堂了。而且来参赛的学生和亲属、好有也越来越多，大堂里熙熙攘攘的。 “加油，别担心！” “努力一个月了，相信自己，你这水平，我看能去海市！” “别着急了，不行就下一次，这次摆正心态......” 众人的话语飘进纪舒的耳朵里，让她更紧张：只用一天准备演讲，是不是太草率了...... 工作人员都穿着黑色的西装套装，第一排放着一些领导的名牌，纪舒一个也不认识，却瞥见“教育局”两个字，规格看来不低啊。 “只是一个初赛，至于吗？就不能让我愉快地被淘汰吗？” 纪舒的脸已经老成了一张苦瓜。她已经够努力了，这辈子不至于要求她在学业上也勇创新高吧？ 这态势，真是越来越让人心慌啊。 “纪舒？” 纪舒觉得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回头一看，竟然是都市报的郭飞霞。 “郭记者，你怎么在这儿……这比赛值得你采访？” 她希望不值得，丢脸不至于丢到全市吧。 郭飞霞笑笑，她今天穿着白衬衣和一条黑裤子，背着一个大包，里面还有相机，看起来比平时正式。 “这是初赛第一场，也是开幕式，所以领导来了几个。不过本来也不值得，可是隔壁同时要办全国计算机行业发展研讨会，两个都在一栋楼里，我就顺便过来一起采访了。” “那你呢？难道你要参加本市的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郭飞霞有点惊讶。 她是知道纪舒在读夜校的，不过不知道她竟然赶来参赛。 纪舒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不是被拉壮丁了吗？我也不想来……” “没事的，尽力就好了，我会为你加油的，我一会儿会先采访这个比赛的参赛者和评委，再去隔壁的计算机研讨会采访。” 说完，郭记者像是有点难堪的样子，说：“上次搞斜边街的事情，还是有点后遗症。当时虽然没怎么样，可是我最近得到消息，马上这些社会新闻不让我跑了，要调岗，让我去采访……” 她捂住额头，纪舒能感觉到她的无语：“竟然要我去采访本地民生新闻，就是老太太过马路谁扶起来了一把，哪条街上丢了一双鞋这种，在报纸最犄角旮旯里。” “不应该啊！” 纪舒一只手抱住另一只，郭记者的话倒是让她忘记了自己现在面临的演讲危机了。 明明郭记者以后是要做主编的，怎么不是平步青云吗？居然被发配去采访这些不入流的本地轶事了么。 “呃呃，要不然，郭记者，你试试看采访一些被骗的人，一些有趣的维权新闻，最好要搞笑一点的，就可以当段子看的那种？” “为什么？谁会去看这些新闻啊！只有一张报纸混一天的人才看这些吧？” 郭记者相当苦恼，微微叹气一口：“要不然我就离开武市了，能觉察到领导们可能不太喜欢我，我要去还是去深市了，那边一家报社有找过我。” 纪舒可不想让武市损失一个这么好的报纸主编，便说：“很多人会看这样的新闻的，相信我，会火爆的。你搞个专栏，就叫“1919黄金眼”，这名字应该可以的！” “……会吗？” 纪舒知道，比起来国际大事、要闻秘闻之类的，民生新闻确实不起眼，可是后来最火的xx黄金眼，不也是民生新闻吗？ 她和纪甜之前经常看这档节目下饭，还有一些名人也会上这档节目。 纪舒见郭记者犹豫，拍拍她的肩膀。 “民生新闻和其他新闻不一样，如果一味追求那些大话题，反而没意思，如果能找到趣味性，找到生活里的那一份讽刺感，找到小市民的无奈感，我相信大家会喜欢看的。” 郭飞霞若有所思，点点头。 “纪舒，你说得很有点意思。我会回去好好想想的。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纪舒歪头一笑：“唉。可是我现在真是发愁，呆会儿上去可尴尬死了。” “放宽心，反正你也不想得奖。得奖不容易，淘汰难道还不容易吗？！” 纪舒一想，有点道理啊！ 郭飞霞又和纪舒闲聊了几句，便去采访其他人了。 纪舒为了能再背诵一下演讲稿，就躲在理工大第一礼堂的侧门背后，拿着那张稿纸背诵。 她蹲在地上，咿咿呀呀地背诵，不时打个结巴，她已经能想象到时候上台之后的窘境了。秦菲老师，你是故意想要我出洋相的吧！果然不太喜欢我啊！ 她想着，更苦恼了。 “唉，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小声给自己打气。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03节 上辈子她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讲过，何况还是用英文。 “纪舒妹妹。” 一个声音传过来，纪舒觉得有点紧张，抬头一看，真是莫旷枫。 上周在楚华街街口分别，就没再见到过他了。工作狂肯定是在狂工作吧，她想。 “我来帮你改改稿子。张超告诉我你要参加比赛。” 纪舒瞪大眼睛，站起来，见莫旷枫的眼睛里有一丝一丝的红血丝，狭长的桃花眼里现在都是红红的桃花色。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简单干练，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笔直地站在那里，像是雕塑。 “不……” 不等纪舒拒绝，莫旷枫已经靠近了，轻轻弯腰从纪舒手里拿过稿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深蓝色的漂亮钢笔。 “这里……这里……嗯，这里可以换个说法。” 也就是800字的稿件，几分钟讲完的事情，莫旷枫用了一会儿就修改好了。 他嘴角浮现出一点温和的笑容，把眼睛从稿件上移开，看了看纪舒：“稿子写得很不错的，只有一些语法问题。就这么讲，应该没问题。最后一句特别好。” 见他笑得平和，纪舒竟然也没有刚刚那么忐忑了。 “真的吗？” “真的。” 莫旷枫笑笑，往大厅看了一眼：“我那边还要去准备研讨会的事情，先过去了。” 他把稿件递还给纪舒，纪舒接过来，便说：“好的。” 等莫旷枫走远了，她才把稿纸打开，铅笔写的英文上，有深蓝色的漂亮修改墨迹。 “字不错啊。” 她微微一笑：“既然英文最溜的莫旷枫都说我行，那我肯定行啊。” 作者有话说： 几天还是万字更新，还有哦！么么哒！ 第138章 【二更】 纪舒拿着那张莫旷枫修改过的稿件, 把错的地方默念了二十几遍，算是都记熟悉了。 这时候，已经四点四十, 她朝着理工大第一礼堂走过去，心里已经平稳了不少。莫旷枫的话简单可是有力量, 大概是因为他比较真诚吧。 礼堂门口已经开始在排队签到了。 胡珊珊见纪舒才来，忙从队伍里探出头来：“纪舒，你快点啊, 都开始签到好久了, 你不会是想临阵脱逃吧？人都找不到！要不你站到我这里来！” 纪舒摇摇头：“不了, 我往后面去排队。” 胡珊珊啐了一口，“真是死脑筋。” 她的妈妈站在她身边，据说是百货店的领导，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西装套裙, 而胡珊珊本人则是藏青色西装套裙，两个人的装扮倒是全场最职业化的。 而且西装的款式很漂亮，有比较高但是不夸张的垫肩, 是这个时代最时尚的款式了，纪舒也忍不住多看了亮眼。 她妈妈瞟了一眼纪舒，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表情冷冰冰的。 纪舒朝着胡珊珊的妈妈微微鞠躬，算是也打一个招呼。 纪舒排在队伍最末端，拿着稿纸在背诵。 突然咔嚓一下, 一道闪光灯闪过，纪舒抬头看, 是郭飞霞记者, 她笑嘻嘻地从镜头后面探头出来。 她大声说：“采访需要, 看你背书这么认真，给你拍个特写！要是主编喜欢，就让你上报纸哈！” 她哈哈哈地笑着就跑了，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胡珊珊也看到了，对她妈妈说：“居然认识记者？这个纪舒不会有什么后台吧？秦菲老师为什么偏偏选择她参赛呢？” 她妈妈瞪了瞪眼睛：“别瞎说。” 胡珊珊满不在乎地说：“有后台我也不怕。我找麦克陪着我练习了好久了。” …… 签了到，就是按照报名顺序参加比赛。 这是演讲比赛初赛的第一场，据说一共有十场，每场有60个参赛者，大多数都是大学生，只有几个是纪舒这样的夜校学生。 夜校学生算是职业学历，和天之骄子们是不能比较的，走在校园里，总有点低人一等的感觉。 秦菲为夜校学生“争取”到的名额，也是一把双刃剑。能参赛，意味着机会，也可能是丢脸的机会。 纪舒和胡珊珊、胡珊珊母亲坐定之后，有人过来闲聊。 有一个男大学生在得知胡珊珊是夜校学生之后笑着说：“夜校的？”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不需要多说，胡珊珊、纪舒和站在一旁的胡珊珊的母亲心里都明了。 等人家走了，胡珊珊气愤地说：“瞧不起人么？这群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家里给钱念大学，成绩还不一定比中专生好呢。” 胡珊珊妈妈脸一红，胡珊珊其实是没念中专的，上了高中，没考上大学，落榜了去了百货店，在父母的荫庇下某得一份职业。 这话，胡珊珊说出来，略微有点违和。 胡珊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又说：“我是说纪舒！我之前听说纪舒成绩很好的，是那个中考第一什么的。” 现在这个时候，大学生比纪舒讨厌，所以赞美纪舒的成绩好，也是可以接受的了。 胡珊珊忽然觉得整场的大学生里，只有纪舒和自己是一个阵营的，她就觉得纪舒不但不讨厌，反而有点亲近起来。 纪舒没说什么，她觉得学历只是一个敲门砖，有固然好，错过了也没必要患得患失。毕竟出了校园，真实世界可比念书难上千百倍。 终于，演讲比赛开始了。 前面的流程纪舒都没在意，领导讲话的时候她还在默背着稿子。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个关于演讲的视频，视频里说，在演讲中，一定要注意和观众有眼神交流。这样观众容易被打动。 但是如果看着观众的眼睛，往往容易紧张，这时候可以选择看着观众的鼻子。 观众还是会以为你在和他进行眼神交流，效果基本一样。 纪舒决定，呆会儿就盯着某个观众的鼻子看，然后不断换着鼻子看，这样来缓解紧张，也能达到“眼神交流”的效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主持人叫道：“第45号，纪舒同学，来自武市理工大……夜间大学英语系一年级！” 主持人的些许停顿让胡珊珊更为气愤：“哼！什么嘛！” 纪舒应声上了台，先是鞠躬，然后她就盯着坐在正中间的一个领导的鼻子开始了演讲。 讲了两句，她又换了一个鼻子……高鼻子、矮鼻子、塌鼻子、宽鼻子......她的眼神在鼻子间扫动，看起来煞有其事，像是个演讲专家。 她还观察到有几个特别好看的鼻子，不过纪舒也没注意鼻子的主人是谁...... 纪舒站在话筒前，身体笔直。她知道自己的发音不是很完美，就尽量清晰地、缓慢地讲。 她也知道自己长相讨喜，就挂着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的小碎花娃娃领衬衣，反而让她看起来很接地气，很活泼，比其他人千篇一律的白衬衫更有活力，更像是个大学生。 秦菲就坐在评委席上，她今天少见地戴了一副眼镜，斯斯文文地坐着，也穿着黑色的西装套裙，一双大长腿交叠着，脚上蹬着细高跟鞋。 初见纪舒上台，秦菲脸上带着笑容。 主持人介绍到“夜校”的时候，秦菲注意到评委席里几个老师都有些惊讶的神色，仿佛不敢相信，夜校的学生会真的来参加。 可是纪舒开口讲起来之后，秦菲的笑容就渐渐凝固了。 纪舒讲得很好。 虽然能看出她有一点点紧张，可是她面带笑容，一直和各位评委老师和观众们保持着眼神的交流，甚至有一两次和自己都对上了眼神——她一点也没有慌乱，甚至像是没有认出自己是谁！ 这是藐视吗？！ 而纪舒中间几乎没有结巴，只是语速比较慢。 纪舒讲完了，盯着最中间的那个鼻子，鞠躬一个。 台下掌声雷动，甚至比之前的大学生们得到的掌声都要热烈。 胡珊珊见纪舒讲得这么顺畅，信心大增，坦白说，她最近确实下了苦工，还辗转找了一个老外来辅导她。 她对于去海市的机会十分向往。胡珊珊家里反正有钱，以前也去海市玩过，可是去和大使一起参加酒会，那能一样吗？ 胡妈妈也是为这次比赛投资了的，光是胡珊珊那套西装，就花了她300块钱，还是内部价。 而胡珊珊的妈妈看着女儿上台，眼里已经有了泪光，她才意识到，只要女儿开心，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没想到，上台之后，胡珊珊却一直结结巴巴，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 她原本以为如果纪舒可以，那她也可以。 可是当她看到数百双眼睛都死死盯着自己的时候，她心慌得不行，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那些眼睛像是无底洞，把她的精气神都吸走了。 胡珊珊只好抬起手来——她在手上写了小抄。 就这样磕磕绊绊，当胡珊珊演讲结束的时候，评委和观众都长吁一口气。 而观众们只是稀稀拉拉地鼓掌着。纪舒忙用力拍手，到底是同学啊，她要支持一下子。 胡珊珊鼻子一酸，还没走回来到座位，就哭起来。 纪舒忙拉住她，小声说：“胡珊珊，没事的。我们支持你。” 胡珊珊听了，竟然埋头在纪舒怀里哭得更厉害了。纪舒小声安慰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 等到60个人全部演讲完毕了，主持人宣布请大家休息，半小时后出结果。 纪舒原本想在桌子上趴一会儿，胡珊珊却说：“纪舒，我出去买冰棍吃，你吃吗？一起去？” 那样子，倒像是纪舒的老朋友了，明明前两天还对她各种看不惯呢。 胡珊珊眼角还挂着泪痕，纪舒不想拂她面子，想了一想，就和她和她妈妈一起出去了。 评委们被请到礼堂旁边的办公室里休息，等待统计结果。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04节 他们刚刚已经给每个参赛者打分了，分数将会去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求平均分，60个参赛者里，将有6名能出线参与决赛。 秦菲迫切想知道结果，最好不要是她害怕的结果。 她试探着问十几个坐着闲聊评委们：“大家觉得我们学校的夜校学生怎么样？” 其中一个男老师说：“那个叫纪什么的小姑娘很不错的，我给了8分。虽然发音差一点，可是很流畅。而且她一点也不怯场，和观众有充分的眼神交流，这就是好的演讲啊！” 另外一个推一推眼镜：“留过洋的秦菲老师带出来的学生就是不一般呀。这位小妹妹我也觉得很不错。尤其是你看她演讲的内容，没有空话套话，说的都是自己的生活，很有趣！我也给了8分。” “没错没错，而且听起来，这个小女孩很厉害啊，才差不多20呢，这都搞个体户了，也不忘记学习，真是励志。我看今天有记者，这样的正面例子，要多多报道啊！” “没错！呆会儿和报社交代一下，给个特写。” 评委们议论纷纷。 秦菲心里一阵堵得慌。 一个领导模样的男评委说：“别说了，这次给夜校学生开放的名额太少了。夜校里也有这样优秀的学生，我们以后应该大力推广夜校学生参加比赛，秦菲老师这次搞的这个试点很不错，亏你想出这样的主意！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两个学生啊？” 秦菲尴尬地笑笑：“李局长，多谢你的表扬。我……很喜欢这两个学生。” 一个女老师关心地问：“秦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脸色这么白呢？” 秦菲心想，我是累了，我是心累！ 她给了纪舒5分，照着这么看，这分数怕是最低分，要被删掉的，那么纪舒的分数很有可能在八分左右，那岂不是能出线去参加决赛吗？！ 果然，半小时之后，当主持人宣布能参加决赛的6个名额的时候，纪舒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木木地盯着台上，难以置信！ 胡珊珊一下子跳起来欢呼，对旁边的参赛者说：“我同班同学纪舒出线了！我们夜大的学生，一点不差！” 胡珊珊的妈妈也一改刚见到时候的冷漠，这时候笑得仿佛自己的女儿出线了。她小声附和：“就是！谁说夜大不行的啊！” 一个夜大的学生，打败了几十个大学生，居然获得了决赛的资格！周围的大学生也都议论起来，有几个还过来攀谈。 胡珊珊大声说：“没有什么内幕，我们纪舒是凭借实力！” 其实不少大学生也不感觉到太意外，当时，纪舒上台讲完了，他们就已经震惊过了：水平是骗不了人的，纪舒绝对能排到前六名。 一些人一讲完，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纪舒同学，我也是理工大的，我是英语系的，以后来宿舍找我玩儿呀。我们每个周一晚上在水杉林子里还有英语角呢，欢迎你来参加！” 几个女同学还想和她交朋友，也不是所有人都只会嫉妒，很多人也是会欣赏的。 一边的胡珊珊还在高兴地和她妈妈说着什么。 一会儿，胡珊珊走过来对纪舒说：“我妈说了，要你下周二去新城百货找她，她内部给你打折买一套西装套裙，给你参加决赛用。包管你是全场最好看的！” 见纪舒还没反应过来，胡珊珊低声说：“总之很便宜，你一定要来！我们先回家了，下次上课见！” …… 等散场了，后排拍照的郭飞霞记者冲过来：“纪舒，签到的时候拍摄的那一张特写是不是就有用了？刚刚组委会的人还跟我打招呼，要我采访你，写在文章里，做典型呢，鼓励年轻人提高学历，上夜大！我说采访就不用了，这姑娘我认识，不用采访就能写，简直是励志典范！” 纪舒听了郭记者的话，总算回过神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脸一红。 纪舒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她居然真的过线了，能进入决赛了！ 郭记者不等纪舒回答，忙说：“我先走了，那边计算机研讨会马上开始了，这都已经7点10分了呢。我要赶场子了，你要不要也去看看？据说也欢迎观众，你和我一起坐记者席就行，莫旷枫和张超小傻子不也在吗？都认识的。” 上次和张超一起摆摊之后，郭记者和张超似乎就熟悉起来，她开玩笑地叫张超“小傻子”。 纪舒本来不想去，可是想到莫旷枫在他那么累、那么忙的情况下，还帮自己改了稿子，过去看一眼支持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她就也点点头：“行。”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的哦！么么哒！ 第139章 【三更】 纪舒和郭飞霞就悄悄入了场, 坐在主席台左侧的第二排。 附近坐了很多老外，他们的白胡子在眼前晃动，一看就是老学者了。 纪舒回头看, 发现还有很多中年人坐在第三排到第五排，都看起来像是专家学者, 气质就很程序员，每人手里都有会议资料，还有名牌。 纪舒辨认了一下, 都是国内外大学的相关专业的教授、副教授。 还有的与会者像是一些领导, 也都有名牌, 桌子上放着搪瓷水杯。 “真的可以吗？我坐这里？” 纪舒觉得自己的碎花衬衫在这里格格不入。 郭飞霞笑嘻嘻地：“当然可以，有人问就说是和我一起来的，是我们都市报的实习记者。跟着姐，这点好处还是有的。” 纪舒忍不住笑起来：“什么时候开始啊？” “7点半。因为很多老外, 他们喜欢晚上搞这些活动，要是我们，估计是早上八点开研讨会, 这样挺好，不用早起。” 郭飞霞扫视会场，见上座率很高，眼神望着后排说：“这么专业的研讨会，我还以为没什么人会来呢，居然都坐满了。这种新闻, 其实发报纸上都没人看的。我呆会儿照几张莫旷枫的照片，估计才有人看这新闻。” “这研讨会, 是讲什么的啊？”纪舒忍住笑, 问。 郭飞霞把一本笔记本拍在纪舒的面前：“我是记者, 怎么可能不做功课就来呢！这是笔记，你大概看看。” 纪舒不断点头：“不愧是以后要做主编的人。” 郭飞霞和纪舒熟识了，也不掩饰，她翻了一个白眼：“全世界就你这么认为，行吧。” 纪舒翻看那本笔记，大概理解了：现在初代互联网已经出现了，里面出来了一个病毒，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大家想讨论一下如何应对这个病毒。 莫旷枫将作为理工大研究所的代表，会讲解他主导翻译的一本在计算机安全领域的专著。 “大概懂了。” 纪舒把笔记本还给郭飞霞，用双手撑着脸：“莫旷枫是这个领域的大神吗？” 郭飞霞正在调试镜头，她用一块眼镜布擦拭镜头，边擦边说：“大神？没听过这个说法。我搜集了一些资料，什么互联网，现在在国内就是荒漠。不过大家都开始重视起来了，不然也不会让我来采访。要说莫旷枫、张超他们，应该算是奠基人，或者开拓者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到了7点半，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主持人上台了，似乎是理工大英文系的学生，用中英双语宣布研讨会开始。 然后，许多人依次发言，还有专门的翻译在一旁同声传译，会议资料也是双语的。 纪舒当然都没怎么认真听，她一直在找莫旷枫的身影。 平时不觉得，今天竟然还有点期待见到他，很想要看他上台，对着一群老外，一群年纪比他大的学者，介绍自己的研究成果。 他还那么年轻呀，鲜衣怒马少年郎！ 郭飞霞见纪舒眼神在会场里扫动，撇撇嘴，凑在她耳朵边说：“我就知道你只是来看帅哥的，你看，最后一排好多女孩估计也是。” 纪舒悄悄回头，才发现，后排坐着一些大学生模样的女生，正在四处观望，而她发现，其中竟然还有秦菲。 她立即回头，压低声音，对郭飞霞说：“我不是看帅哥的，我是来支持青年学者的，我呆会儿给我们研究所的人鼓掌。我也是理工大的学生和职员好么！” 郭飞霞从喉咙里发出一阵轻松的笑：“你说是就是。” 等到了八点，主持人宣布：“有请武市理工大计算机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莫旷枫先生上台做报告。莫先生本科就读于美国斯坦沃大学，在校期间，就参与了多个互联网相关项目。莫先生拒绝了斯坦沃大学的橄榄枝，毅然回国，回到理工大，加入了初创的计算机研究所，并在理工大同时攻读博士……” 主持人这一长串介绍到后来都没有人在乎了，因为莫旷枫进来了。他穿着黑西装，身形之利落，连纪舒都看呆了。 后排的女学生们，纪舒敢肯定，很多甚至都不是本校的，都开始“哇——”的叫起来。 前排的几个老外也站起来打招呼，明显是认识的，场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纪舒注意到第三排有几个国内教授面色冰冷，还有一个低声说：“成何体统！” 纪舒冷眼盯着那几个教授，眼神像是刀子。 莫旷枫上台之后，一句废话都没有讲，开始说了很多专业的东西，先中文，再自己翻译一遍。 纪舒仔细听了，但是觉得听了和没听差距不大，她不是这个专业的，没必要懂那么详细，术业有专攻，她又不想转码。 她只觉得，台下教授们的表情都很认真，显然莫旷枫的演讲很有内容。 最后，莫旷枫说：“这本教材，是我曾经的恩师，美国专家博斯特的网络安全专著，国内目前还没有一本类似的书籍。我和研究所的各位同侪，耗费了接近半年的时间，翻译了这本书，并且我本人还编写了配套的讲解册。” 底下的教授们点头，还有几个老外欢呼：“wow！” 但是也有几个教授摇头：“网都没有，就搞安全？互联网只是蓝图而已！” 纪舒冷笑，互联网马上就要席卷全球了！这些人，鼠目寸光。 莫旷枫对台下鞠躬：“希望各位能在年中的教材审核中，考虑把这本书列为国内计算机系的专业教材，并且以此为教材，开设网络安全课程，我可以义务为各个大学提供课程指导！” 随后，张超和王大力从后台出来，手里抱着一叠书，开始给各位教授、领导分发。 发到纪舒身边，王大力惊讶地小声说：“纪舒妹妹，你怎么来了？” “哈哈哈，我来看看。”她尴尬地说。 王大力便也给了纪舒一本书：“那你留作纪念吧。” 张超也给了郭记者一本：“亲爱的郭记者，送你了！” 他笑嘻嘻的，郭飞霞小声说：“嘻嘻哈哈真欠打！” 等莫旷枫下台的时候，刚好从纪舒她们这边走，莫旷枫眼神扫到纪舒，微微点头，似乎是给她打了一个招呼。 纪舒有点惊讶，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干嘛给她点头呢？还是她看错了？ 郭飞霞凑过来小声说：“你看人多有礼貌，还给我打个招呼。” 原来如此，是给郭记者打招呼呢，纪舒长吁一口气。 研讨会弄到晚上9点半才结束，纪舒早就哈欠连天了，可惜没办法中途退场，只能熬到最后。 等大家都散了，一些男女学生都围着莫旷枫，手里都拿着那本书，找他签名。 郭飞霞说：“第一次见教材有人要签名的。” 莫旷枫掏出那只深蓝色的钢笔，给每本递过去书的扉页上写了一行字，远远地，纪舒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 郭记者要去采访莫旷枫，纪舒说：“你去吧，我还有事。” 她不想去叨扰莫旷枫了，他看起来太累了，明显是硬撑着。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05节 …… 周一下午，纪舒正在图书馆里整理书籍。 她站在一排书架旁边，按照序号把学生们还回来的书籍重新放入书架。 说起来图书馆既是文职，也是体力活儿，整理书可不简单，经常要爬上爬下的。 纪舒刚放好一本，听到书架旁边两个人小声聊天。 一个男生说：“晚饭去下馆子吧？食堂要吃吐了。” 另一个回：“行啊，去吃妈妈的菜！对了，我听说，中午隔壁宿舍的去楚华街逛街，说是有人闹事，警察都去了，把那个什么家乡小炒给封了，听说还有人打架……” 第一个男生说：“那家店最近口味不行了，我们都不去，还是妈妈的菜好吃……” 纪舒停下手里的活计。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圆满结束！么么哒！！！ 第140章 纪舒下午一直惦念着“家乡小炒”的事情。 因着今天没课,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纪舒就直奔楚华街。 到了自家店门口，她不忙着进去, 而是直接走到“家乡小炒”店门口。 远远就看见一对紧闭的大门上贴着白色的封条，上面写着“工商”, 这摆明了是被管理机关给查封了。 纪舒左右走动，没看到店铺的人，本来准备回自己店里, 却突然有一个声音叫住她。 “怎么, 来看热闹？” 说话的声音娇滴滴的, 有些耳熟。纪舒回头看，是朱露露。 因为天气已经比较暖和，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短袖，一条健美裤, 踩着高跟鞋，头发做了个大波浪，刘海高耸如云, 像是现在那些流行歌磁带上的女明星。 “啊，不……”纪舒想了想，没说完。 其实倒也不用否认，纪舒便笑一笑，瞟眼看朱露露，说：“对, 没错。” “哈哈，你倒是实在。” 朱露露看起来比之前轻松了不少：“那就是同道中人了, 我也是来看热闹的, 听说谢元龙的店铺垮了, 我特意来看看。” 面对纪舒狐疑的表情，朱露露主动说：“我和谢元龙分手了。这男人气度太小，居然说是因为我害得他店里找不到厨师的！明明我把我妈妈认识的厨师介绍给他了，他又看不上，嫌弃人家以前是包馄饨的，呵，包馄饨怎么了？那不也是在国营餐馆里干了一辈子么！” 纪舒哑口无言，话是这么说，可包了一辈子馄饨，那也只是包馄饨啊。 朱露露却接着说：“赚了几个小钱就飘得不行，铺子还是我家的呢，欠着100块钱的租金都没给，就跑了，呵呵。我朱露露有这么大门面，不比他有钱？” 纪舒瞪大眼睛：“跑了？” 朱露露莞尔一笑：“说是呀，店里有人吃出了毛病，都住院了，要找他赔钱，他自己的钱都投资装修什么新店去了，结果那边的投资人听说这家店生意不行了，又不愿意接着给钱，谢元龙就没钱了呀！” 说着，她自顾自笑起来，笑得很灿烂，仿佛半个月前依偎在谢元龙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他资金链断裂，就跑了？” “哼，是的。不过啊，我看那100块钱租金我也不稀罕，他店里还有这么多东西，我卖一卖也是能抵上的。” 纪舒不懂，之前明明朱露露看起来很喜欢谢元龙，觉得姓谢的是二十四孝好男友一样，怎么突然就反水了？ 朱露露说完了，似乎心里很爽快，提着小皮包看着纪舒：“纪老板，我们女人还是不要太在一棵树上吊死，他是他，我是我，我现在来看看笑话，挺好的。” 纪舒点头，这话倒是真的。 “多谢露露姐告诉我这么多内情。那我也有一个提醒，既然谢元龙恨你，说是你害得他的店垮了，你以后还是要注意安全，这破产了的男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纪舒觉得朱露露虽然喜欢钱，喜欢有钱的男人，但是还挺坦荡，竟然也不太讨厌她。 “那他不敢。也不看看我现在有什么人罩着！” 朱露露说完，仰脸瞟了一眼纪舒，径自走了。 纪舒盯着她的背影，喃喃说：“什么人呢。除了自己罩自己，谁靠得住……” ...... 等回到“妈妈的菜”看到门口大排场龙，纪舒心情瞬间愉悦起来。 她不喜欢这样一家店垮在眼前的感觉。 谢元龙抄袭她的装修，她的菜单，她应该生气，可是真的看到对方的店铺倒闭，纪舒脸上还是蒙上一层灰蒙蒙的哀伤。 眼见他起朱楼啊！ 等纪舒进了厨房，刘彩娟和徐阿姨果然也还在讨论“家乡小炒”的事情。 “听说人家吃了拉肚子。而且不止一个人。你想，他厨房的厨师都走了，就一个厨师，那么多单子，能不出事吗？出了事情，那厨师很快就跑回老家了，找都找不到，只能找老板赔钱了呀！” 徐阿姨絮絮叨叨的，接着说：“哪里像是我们，生意好了就多请人。所以，也是活该它垮掉！” 刘彩娟问：“是不是暂时封锁起来，以后整改了，还能开的呀？唉，其实你看那个店，投入也不少的，怕不是装修都花了大几千块钱啊。” 徐阿姨边搓珍珠边说：“大几千我说恐怕都不止，听说装修的材料都是用的好的，要面子呗。不能开了，主要是姓谢的那个家伙没钱付房租了！不是他们家服务员早上去要工钱都没找到人吗？！” 徐阿姨讲完了，看着小丁：“喂，小丁，你有没有什么消息啊？” 小丁不好意思地从案板上抬起头：“我也不太了解啊，我只会做菜……” 纪舒听了一阵，觉得唏嘘，也不多说。 楚华街上的本地口味菜馆，就剩下了“妈妈的菜”这一家。 另外，街上还有一家川菜馆，几家卖早餐的小店，不算直接竞争对手。 其中，“妈妈的菜”的生意最好，往后，怕还是要更上台阶了。 叶春芝进来厨房催促：“珍珠做好了吗？快点呀，有个顾客自己带了一个大搪瓷缸子，说要买五杯珍珠奶茶带走！” 徐阿姨手下加快速度，小珍珠像是调皮的小朋友一样从她手底下蹦蹦跳跳地滚出来，在案板上滚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把搓麻将的技术都拿出来了，这一天天的，搓珍珠都搓到手酸了！” 纪舒忍俊不禁，想来徐阿姨也是搓麻将的好手了。 叶春芝笑着说：“小纪老板，咱们家这两天生意特别火，真的，我都没见过这阵仗，你说，咱们是不是再请个服务员？虽然说十张桌子我也忙得过来，可是现在顾客好多是要外卖的，就是买了带走，就有点麻烦。” “外卖？” 纪舒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上辈子那几家如雷贯耳的外卖平台。 要不要走他们的路，让之前的那些大佬们无路可走呢？ 纪舒忍不住抿嘴。 可是那些生意她兴趣不大，能赚钱的生意现在数都数不过来，何必做没兴趣的事情呢？ 开餐厅，也是妈妈刘彩娟喜欢，她才做的。 这么想着，纪舒倒也不准备搞外卖平台了，只对叶春芝笑道：“肯定要请人的，明天我就开始找吧。你先去忙。” 叶春芝听了，整个人开心地弹跳起来：“太好了！我们前厅也有两个人了！” 说要找人，也是怪了，晚上店里客人走光了的时候，附近理发店的琴姐就探头进来。 她满脸带着笑：“哎哟，听说你们店缺人啊！” 纪舒看看叶春芝，哪里知道她猛摇头：“真的不是我说的，我都还没说呢。” 琴姐盘着一个很夸张的发髻，头发上的摩丝至少有半瓶，还化着妆，她笑着说：“啊？没人跟我说的，我是猜的。你说你们店晚上排队都排到我们店了！中间隔着少说也有五十米呀，我能不猜到你们要找人吗？” 她进来拍了拍叶春芝的肩膀：“咱们小叶虽然能干，可是你们太火了哇。来我们家做头发的客人都在说，要喝奶茶，要喝奶茶，一天不喝不爽快。我想说什么奶茶这么厉害，上次中午来喝了一杯，我现在也馋着啊！” 她进来就噼里啪啦一顿讲，众人都只有听着的份儿，不愧是楚华街上的交际花琴姐，永远不冷场的人。 纪舒笑着说：“琴姐，谢谢你。上次还帮我说话，那时候我去找家乡小炒的人，说他们抄袭我的装修，附近商户也就你帮我。” “那没事的。要我说，反正你们正在找人，我给你介绍一个行不行？” 纪舒点头：“可以啊。” 琴姐笑着说：“我有个远房侄女，今年26岁，离婚了，带一个孩子，不容易。能不能过来做？” 纪舒听到离婚了带孩子，就觉得义不容辞要提供工作岗位了。 刘彩娟也点点头。 纪舒便说：“那就她了。” 琴姐喜笑颜开：“我就跟她说我们小纪老板是整条街上最仁义的人，不会嫌弃她带这个拖油瓶的。” 纪舒说：“琴姐，你主动帮人找工作，你才是最仁义的人吧？” 一句话，把琴姐说得眉开眼笑。 她突然上手摸了一下纪舒的头发：“哎哟，小纪老板的这个发质真的是很好啊！黑黝黝的！你也做个头发嘛，每天都这么清汤挂面的，不腻味吗？” 纪舒也撩一撩自己的头发，要说她在八十年代有什么后悔的，没有做个这个年代最流行的浪漫大波浪卷发，确实能算一件。 上辈子因为冯光耀说喜欢黑长直，她就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发型。 有时候看看街上的摩登女郎，也难免羡慕一把。 琴姐的话，让她心里一动。 “不要犹豫了！明天中午来我店里，我给你做个漂亮的波浪卷发，香港电影里面的那种，包管你比现在更美！” 纪舒想了想，笑着点点头。 琴姐一拍大腿：“哎哟我忘了，明天店里有客人预约了的！你的头发我不放心给学徒做，我非要亲自做的。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你就到我店里去做？也就是3个小时的事情，现在9点多，今日事今日毕！” 纪舒被琴姐的热情弄得哑口无言。 刘彩娟却说：“去，肯定要去的。我们舒舒就是喜欢大卷发的。以前看到大卷发的女孩子，我们舒舒都说好看，就是一直没机会，今天就去做吧，放心，妈陪着你，待会儿一起回去。” 刘彩娟还是了解纪舒。 纪舒便笑着点头，跟着琴姐去了她的铺子里。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06节 作者有话说： 换个造型，开启新阶段！ 第141章 纪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有点发懵，理发店的药水味熏得她有点迷糊了。 琴姐却精神抖擞，尽管已经是深夜, 却还是中气十足。 她一把抓起纪舒的头发：“你看看，你看看, 这个造型，真的是……杰作啊！我这是怎样的一双巧手！” 她毫不吝啬地夸奖自己：“我说，去年我去广市的理发店学习了一年, 才回武市开店的, 不然能有这个效果？和那个香港的什么大明星不是一个样子吗？我们纪舒的脸, 哎哟喂，真的是绝了啊！我看以后不做生意，去做明星好了嘛~~” 纪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原本柔顺的长发变身成了飘逸的大波浪卷发, 充足的发量加持之下，她像是一个小狮子。 确实是风情十足，而且因为轮廓深却脸小, 她看起来仿佛又活泼了些。 她笑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神采飞扬。 “你看看，我给你剪了个这样的刘海，刘海根子都用进口药水烫过了，瞧瞧这个弯曲度！” 纪舒的刘海蓬松而服帖，显得她的颅顶更高、脸更小了。 琴姐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 递给刘彩娟。 “送给你们的，广市带回来的耳环, 现在广市的靓女都流行戴这个, 要不是我年纪大, 我也戴！” 刘彩娟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两对耳环，正是八十九十年代很流行的圆圈耳环。 一对是浅紫色，一对是金属色。 纪舒接过来一看，正合心意。 “那我也不推辞了，谢谢琴姐。刚好我和我妈妈一人一对耳环。” 刘彩娟本来想拒绝，见女儿答应了，便也点点头。 琴姐立马说：“别了，你是不知道，你要了我侄女是卖了我多大的一个人情！因为这个侄女的父母和我父母闹翻了，我父母不让我雇她，不然我就自己雇她了。太感谢你们了，都在一条街上，互相能照应。” 刘彩娟说：“原来和你家关系并不好么？” “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这个孩子，性格是很温驯的，就是性子太软，才会被欺负到这个份儿上，离婚了，对方一分钱抚养费都不给，又找了个女人生了孩子……她当初因为怀孕身体太差，辞了工作的，以前也是国营厂的呢，都是被男人骗了！” “男孩还是女孩啊？她带着的？” 刘彩娟问。 “是个小男孩，今年五岁了，长得怪俊的。” …… 第二天，纪舒就见到了这个“怪俊的”小男孩。 小男孩眉毛弯弯，嘴巴是天生的微笑唇，鼻子小巧立体，真的很俊，而且很眼熟。纪舒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见过他。 难道是上辈子见过吗？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纪舒趁着刘彩娟在和他妈妈苏萍讲话的空档，问小男孩。 “苏奕。” “哟，你跟妈妈姓呀？”纪舒见男孩乖乖巧巧的，说话也不含糊，心里生了几分怜爱。 “是的。” 男孩说，眼睛轻轻往地上看。 “等等，你今年多大啊？” “五岁。” 男孩又说。 纪舒震惊：“你是苏奕啊？！” 小男孩仰起脸来，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姐姐为什么惊讶地眉毛都飞起来了。 纪舒难以置信。 难怪苏奕看起来这么眼熟，这不就是日后叱咤风云的娱乐圈男神影帝么。 就是他的团队拉着小妹纪甜炒绯闻，纪甜的娱乐公司还要求小妹配合，说是和男神炒作不亏本。这一切害得纪甜心情不好，和纪舒去欧洲旅行了二十多天呢。 什么情况啊！ 纪舒皱眉，试图从大脑深处找到当初苏奕的一些资料。 她依稀记得，在欧洲的时候，小妹提到过，这个影帝是跑龙套出身的，家境不太好，貌似吃了不少苦。当时纪甜也没多说，就这么廖廖几句话，纪舒却记下来了。 之后她一直有留意这位年轻影帝的新闻。 据说他当初加入娱乐圈是为了给患病的妈妈治病。 因为高冷俊逸的外表和寡言少语的个性，苏奕收获了很多迷妹，纪舒还在电影院看过他主演的古装电影。 其余还有一些相关的新闻，她肯定在娱乐论坛上看到过，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 难怪这么眼熟啊，这孩子真是从小俊到大的。 纪舒盯着眼前才五岁的小男孩，哪里高冷了，明明是个乖巧懂事的宝宝。 “行吧，你乖一点，以后不要乱炒绯闻。姐姐带你去买点西瓜糖吃。” “嗯？” 小男孩仰头看，根本没听懂前半句，就听到西瓜糖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一笑。 纪舒心都化了，牵着苏奕的手，去楚华街上的小卖店了。 晚上回到家里，纪舒一家人和林翠兰一起吃宵夜。夜里，一家人聚在一起，边吃边聊天，纪舒心里溢满了平和的幸福。 林翠兰问起店里新来的员工来，刘彩娟就介绍了一下。 “那个苏萍人很好的，就是看起来身体不太行，脸色发黄，精气神差一些，和叶春芝比起来不太活泼。听琴姐说也是挺惨的。离婚了之后，娘家人也赶她出门，不让她住在家里，唉。” 今晚的宵夜是刘彩娟在店里做的酒酿小丸子，软糯爽口，特意用凉水冰镇过再带回来的，很适合微热的初夏。 纪舒喝了小半碗，放下勺子说：“妈，咱们要对这个苏萍姐姐好一点，她儿子以后应该很有出息的。多给苏姐补充营养，身体会慢慢好的。” 林翠兰笑了，放下勺子：“你今天第一次见人家儿子，就说很有出息？你这未卜先知的能力这么强，你说，咱们甜甜以后有出息吗？” 纪舒真想说，不但有出息，而且和那个苏奕还认识呢。不但认识，还炒绯闻呢，新闻都说郎才女貌呢。 她撇撇嘴：“我之前在老家黄县都跟我妈妈说了的，我做了个梦，梦到了很多事，反正咱们家甜甜以后出息得不得了！” 纪甜躲在林翠兰怀里，每一口甜点都是林翠兰喂给她吃的，她吃一口笑一下，咯咯咯的像一只小鸽子。出息得不得了真的是没看出来。 纪畅吃完了一碗酒酿小丸子，乖巧地说：“姐姐，那我有出息吗？” “呃——” 纪舒犹豫了一瞬间，但是马上说：“姐姐告诉你怕你骄傲，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 她还真没想好，反正上辈子纪畅就是个小混混，后面还根本就不知所踪，也没什么可以参考的。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纪舒心一横。 “你也特别出息，和甜甜不是一个类型的出息，你是大学霸！就是成绩特别好的人。” 纪舒想，好好读书总没错，这么说肯定行。 纪畅满意地点点头。 “大学霸”的霸字和现在流行的小卡片上面的xx霸很一致，肯定是极有出息的了。人家xx霸都能上洋画呢，学霸应该也是能上洋画的吧？ 他若有所思：“那我就做大大学霸。” 纪舒额角一阵冷汗，生怕林翠兰再接着问她的“预测”，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妈，上次给你和师傅预约的身体检查怎么样了？” 小丁来了之后，刘彩娟就没有那么忙了，一周能休息一天，在家陪陪孩子，也能和林翠兰一起去逛街。 上周纪舒帮刘彩娟和林翠兰预约了去人民医院体检，但是因为要上课，她没有陪着她们去。 上辈子妈妈的癌症还有好多年才确诊，不过纪舒还是担心，万一现在已经有病变了呢？ 至于师傅，上辈子就失联了，只是萍水相逢，也不知道她后来身体如何，索性都一起检查了安心。 “尤其是胃，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啊。最近都按照你说的，每天按时吃饭，而且在店里吃，营养都很好的。报告已经拿到了，我放在抽屉里，我看了，很好的。” 林翠兰给纪甜擦擦嘴巴，笑着说：“师傅也好着呢。” 刘彩娟见纪舒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奇怪地说：“真是奇怪，你一直叮嘱我胃病的事情，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什么神医呢，能隔空诊断啊？” 刘彩娟很少开玩笑，这一说，把大家都逗笑了。 正说着，甜甜吃完了一碗甜品，又叫起来：“还要吃！还要吃！” 她笑眯眯的，眼睛像是小月牙儿，亮晶晶的。 林翠兰心疼地看着纪甜，就准备起身再去盛一碗。 刘彩娟却轻轻拉住林翠兰的胳臂。 她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这样育儿不出错》的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托舒舒给我借来的，里面说，不能满足小朋友所有的要求的。这么晚了，甜甜不能再接着吃甜品了，一碗就够了。” 林翠兰接过来那本书，翻了几页，说：“可是甜甜还小啊，这么小的孩子，难道让她哭吗？” 纪舒看了看纪甜：“你看甜甜会哭吗……她现在是从来不哭，就知道打人。” 纪畅在一旁疯狂点头。 果然，纪甜从桌上抓起一把勺子，挣扎着在林翠兰怀里就用勺子砸桌子，一点也不准备哭，妥妥的小魔王架势。 刘彩娟当时说过，教育纪甜这件事，不要纪舒管，她会自己搞定，她不但借了书，还和小马老师聊过，有了自己的想法。 “林姐，我们就按照书上说的，就让甜甜发泄情绪。但是我们不能给予甜甜她想要的东西，否则她就会觉得打人、抓人就能得到想要的。” 林翠兰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太惯着甜甜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07节 她因为从来没有过女儿，空闲时间几乎都在带甜甜。刘彩娟很过意不去，但是林翠兰却觉得这是她的乐趣。 “甜甜刚来武市的时候还是挺乖的。” 林翠兰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把勺子从甜甜的手里拿走，任由甜甜挣扎，但是也不给她勺子。 “是不是我惯坏她了——孩子不能惯，这个道理其实我懂的，可是，甜甜多可爱啊！” 纪舒很理解，重生之后，她也觉得妹妹长得太可爱了，也因此会有人起歹心，让上辈子的妹妹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过不管那是什么事情，这些事情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发生了。 相比较之下，甜甜的性格问题，也就是小问题了。 刘彩娟说：“书上还说，注意力不要都给到她，要让她知道大家很爱护她，但是不要让她觉得这样闹就能得到关注。” 众人都点头，一旁的纪畅也眨巴着黑色的大眼睛点头。 于是呼，众人接着吃自己的甜品。 林翠兰还是抱着甜甜，任由她挤来挤去的，但是她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也造不成什么大伤害，一顿张牙舞爪之后，甜甜累了。 纪舒吃完了自己的甜品，顺便把甜甜的空碗和勺子也收走了。 甜甜睁大着水汪汪的眼睛，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刘彩娟却笑了：“终于哭了，这比笑嘻嘻地打人咬人强！” 众人：应该......是吧？ …… 又过一周，纪舒却突然接到张超的信儿，说是莫旷枫一会儿要到图书馆找她。 两人站在大厅里悄悄讲话。 “说是有事情要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情——” 张超还是笑嘻嘻地挤着眼睛，“难道我们研究所的男神就要被纪舒妹妹搞定了？” 纪舒正色：“张超大哥，认识你也半年多了，能不能不要老开这样的玩笑，你可千万别乱说，理工大的女生会讨厌我的。” 张超站直了：“纪舒妹妹，放心吧，这玩笑我也就和你、莫旷枫开开，这我知道的。” 等张超走了，纪舒觉得燥燥的，似乎哪哪都不舒服，像是憋着一口气。 莫旷枫找她到底有什么事情？真的很好奇啊！ 作者有话说： 纪甜：嘤嘤嘤！！！！ 么么哒，谢谢小天使们的关爱！感谢在2022-04-11 20:58:39~2022-04-12 20:5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幼稚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 纪舒已经喝了三大杯的水，勉强感觉不那么焦虑了。 果然，在图书馆侧门员工通道的入口处, 莫旷枫修长的身影出现了。 他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份资料, 正在看。 傍晚的风吹得人暖暖的，吹得人心里痒痒的。 纪舒慢慢走过去，轻轻打招呼：“莫同志。” 莫旷枫听见她叫他, 忙把资料合上, 收起来夹在腋下。他穿着深绿色的衬衣, 袖口翻上来，露出结实的手臂。 莫旷枫点头：“纪同志。” 他也曾经主动叫她“纪舒妹妹”过，可是这次单独见面，他就忽然叫不出口了。 两人木然地互相看了一眼对方, 都没说话。 图书馆的江萍下班路过，本来准备跟纪舒打招呼，远远看见她身边站了一个小伙子, 而且她还恰巧听说过这号人物，不禁撇撇嘴，暗笑：“厉害啊，小纪！” 她呵呵笑一声，加快了脚步：“哎哟，小纪啊, 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呀！” 等到她的声音远了，纪舒反应过来, 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我们散散步, 边走边聊？” 两人在校园里漫步, 沿路也引来不少目光。 因为在图书馆工作穿裙子有些不便，纪舒今天穿的是牛仔裤和浅绿色针织衫，简单可是好看。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高大，一个窈窕，一个深绿，一个浅绿，也很切合，纪舒竟然觉得一阵心悸，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莫旷枫边走边说：“纪同志，研讨会过后，我接到通知，我们研究所编写的教材通过了委员会的审核，马上就要列入必修课的教材之中了。高校会逐步开设网络安全课程，可以为以后的互联网发展储备人才。” “那太好了，恭喜你。” 纪舒由衷为莫旷枫感到高兴，见过了他在研讨会上的神采，就知道这件事对他有多么重要。 一阵风过来吹乱了纪舒的头发。几根调皮的发丝在她眼前飞舞，她用手把头发拢好，露出漂亮小巧的耳朵来。 “还有，上次真的要谢谢你帮我改稿子，不然我没有办法晋级决赛的。” 纪舒说完笑了笑，看着莫旷枫。 两人已经走到墨兰湖边，金色的夕阳在湖上造就出闪光的波纹，直炫得人眼睛都闪着光。 莫旷枫停下脚步，站在湖边的栏杆前，双手放在栏杆上，身体前倾，望着湖面。 “纪同志，我要去海市了。” “你要走了？” 纪舒惊讶，这也太突然了。 “我要去海市交通大学做访问学者。同时，也要去协助海市交通大学开设这门网络安全的课程。这是一个试点，如果成功了，我们会在全国推广，那么全国的计算机专业学生都能学到国际最前沿的网络安全知识。” 他顿了顿，像是在对纪舒解释：“这对我们的计算机行业很重要，不然以后会落后于人的。” “嗯。” 纪舒也把手架在栏杆上，两人挨着不近，也不远。 她轻轻说：“你以后是要做教授的吧？会留在海市，还是回来理工大呢？” 莫旷枫垂着眼睛，看着纪舒：“我一定会回来的，不会离开太久。” 纪舒知道，海市有更多的机会，更大的空间，作为一个沿海城市，未来确实也会比武市发展地更好。 因此，她避开莫旷枫的眼神，笑着说：“干嘛回来啊。留在海市吧。海市以后会成为国际上都排得上号的大城市。” 莫旷枫摇摇头：“城市在哪里都差不多。我去过很多城市，但是……有些城市更……重要。” 纪舒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窃笑了一下，连自己也不曾察觉地开心起来。 “那你去多久嘛？” 纪舒侧着脸看着莫旷枫，说完觉得自己讲话怎么语气突然开始娇嗔起来！夭寿啦！ “暂定半年左右，会帮他们理顺课程，交通大学的王教授会主导教学，我作为博士做助教。” 纪舒不解：“明明是你翻译的教材，还编写了训练册。为什么你不去教课？居然只是做助教吗？这交通大学可真是小气。” “学术界……” “我懂，也是要论资排辈的。” 纪舒撅了撅嘴。 这些老学究，怕是看不惯一个年轻人比自己更厉害吧？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理工大？跑去交通大学受这些闲气。我上次看研讨会，你是理工大计算机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呢。” 纪舒交叠着双手。 “因为海市的位置很重要，交通大学的地位很重要，想要推动这方面的研究，我不得不去。否则……我也想留在这儿。” 莫旷枫说着，定定地看着纪舒，接着说：“纪同志，你已经进了全市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的决赛，如果你获奖了的话，可以来海市一趟。到时候，一定要来找我。” 纪舒尴尬地笑了笑：“你也对我太有信心了吧？前三名很难的好么。上次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而且还有你帮忙。决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我对你有信心。” 莫旷枫歪着头：“很有信心。” 那种熟悉的燥热又来了，纪舒尴尬地转移话题：“那你什么时候走？” 莫旷枫说：“明天就走，我还没有跟张超他们说，除了周校长，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纪舒瞪大眼睛：“哈哈，那你真是.......” 后面的话却也讲不出了。 她一直想等等莫旷枫会不会讲出什么其他的话来，这家伙却红着耳朵尖子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到底是不是期待，到底期待什么，竟然像是在云里雾里了，纪舒不想去深究，只觉得心情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 两人就这么站了一会儿，见附近吃完饭出来散步的学生越来越多，竟然有不少都在附近看着两个人，纪舒就主动告辞了。 莫旷枫对她微笑着说再见，夕阳的余晖撒在他的肩膀上。 纪舒暗暗下了决心，那演讲比赛的前三名是一定要拿到的。 去海市玩一趟，不是挺好的嘛！而且她要证明，夜大学生的实力！ …… 1990年的第一天，纪舒站在海市的街头。 华灯初上，她离开了下榻的酒店，来到约定的步行街。 她的心情有点忐忑。距离和莫旷枫分别，已经差不多半年。 半年的时间里，莫旷枫每个月会给她写两封信。 月头一封，月中一封，像是时钟一样准时。不知道明天能顺利见到他吗？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08节 “喂！！！”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来，打断纪舒的思绪：“纪舒姐姐！” 纪舒回头一看，正是好久不见的田秋。 “田秋！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田秋怀里挂着当初纪舒送给她的海鸥相机，笑眯眯地抬起相机来，给纪舒拍了一张照片：“天哪，姐姐，你这个大波浪的卷发也太自然了吧？” “是吗？已经烫了半年多了呀。” 纪舒撩一撩头发。 田秋穿了一件绛红色的厚实呢子大衣，比起初见时候的纯朴，多了几分精致。 她人瘦了一些，感觉更好看了，皮肤也白皙起来，整个人脱胎换骨。 “呜！好冷，走，我们去找个地方喝咖啡。” “这么晚了还喝咖啡！” “坐一坐嘛！” 田秋跳过来挽着纪舒的胳臂：“姐，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工作的地方，是一个婚纱影楼。海市人真是有钱，而且舍得花钱，现在结个婚，都那么愿意花钱的。” 田秋也是在去年五月份，离开了安市，到了海市。具体离开的原因，田秋没有在信件里面细说，只说是想到大城市闯荡一番。 安市离着海市也不远，她自己坐了火车就来了。田秋的姐夫托认识的摄影师给她在海市谋了一份工作，这一干就是半年多了。 “你现在能独立给人拍婚纱照吗？”纪舒问。 “已经上手了，还不错哟。” 纪舒见田秋神采飞扬，和一年多前那个怯怯的、差一点被拐卖的女孩子比较起来，简直不是一个人。 “姐，要不是你，我都不可能离开村里，可能一辈子就在村子里家具厂做个小女工了。你看看，现在我在海市，是摄影师啊！” 田秋笑得激动。 “那咖啡你请客哦。” “那没问题！” 两人叙旧，咖啡端上来，都没喝两口，两张嘴吧就没停下来过。 而纪舒也是这才知道了田秋离开安市的原因。 原来，她的父母真的领养了一个男孩，而且还带到了安市。 电话里说得好好的，是去给田夏和女婿帮忙操持家里，方便他们在外面创业。 结果人到了，手里还抱着个孩子。 “我姐姐和姐夫都懵了，怎么能这样？我气得当场大骂我爸爸，我妈妈就一直哭，就这么闹了两三天，最后我姐夫实在看不下去，松了口，说住在一起可以，但是绝对不会给这个小孩花一分钱。” “怎么这样，你为什么没有写信告诉我？” 田秋有些不好意思：“我犹豫了，可我姐姐说家丑不可外扬，而且我姐姐担心你因此看不上我，不愿意和我交往……” 纪舒没想到，田夏的心思这么细腻。 “我姐姐说你是见过世面的人，又有能力，我要是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跟你讲，你就会嫌弃我水平低，不爱和我玩了。毕竟你样样都好嘛。” 纪舒握了握田秋的手：“怎么会那么想！” “你上次不是写信说你开了店、买了房子吗？我姐姐就这么说的。但是我想着今天见面了，纪姐姐你这么聪明，我也瞒不住，索性就还是告诉你吧，你不会嫌弃我吧？” 纪舒听完了不胜唏嘘：“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唉，你姐姐真是多虑了！” 这份敏感，却也是对纪舒的一种高看，纪舒内心并无责备之意。 “对了，你说你明天要见的那个男的，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田秋突然挤眉弄眼起来。 作者有话说： 新地图了。么么哒！ 第143章 纪舒早早等待在酒店门口。 武市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的前三名里, 纪舒是第三。 第一名的女孩子，母亲是英语老师，她名叫左文慧, 是个高个子的瘦削女孩。 “纪舒，你确定自己去今晚的酒会吗？确定我们就先去搭公交车了, 怕堵车。” 左文慧身边站着比赛的第二名，武市财经大学英文系的大三学生，罗伟。 “嗯, 我约了朋友, 他刚好也要去, 说是来接我……” 纪舒觉得有点尴尬，她不太喜欢搞特殊。 “啊，这是英国商会的酒会，我们是得了奖才能去的, 你居然有朋友能去？” 左文慧和罗伟都露出惊讶的神色，互相看了一眼。 纪舒点头：“嗯，你们先去吧。” 两人忙点头说好, 朝着车站走去。 到了车站，左文慧对罗伟说：“果然不是一般人。纪舒同学才夜大一年级呢！就能得奖，很多英文专业的学生都不行。我真觉得她好厉害！” 左文慧从来不吝对纪舒的夸奖，当面说，背后也说。 “真的是。当时比赛的时候我就很惊讶。之前还想她是不是暗箱操作，但是她那天讲得是真的不错。” 罗伟说话字正腔圆, 像是个播音员。 “就是啊，那个题目【武市新变化】, 我记得她讲的是理工大附近商业街的变化, 而且她自己还是老板, 这立意就赢了一半啊。” 左文慧叹气：“我准备了一个月的稿子，其实我觉得不如她的，我不过是迎合了领导的口味吧......” “你也很棒啊！你可是第一名，发音那么标准呢！不过，纪舒这么年轻做老板真是不一般，难怪认识能参加商会酒会的人。听说这个酒会邀请了200多个人，咱们三个只是来凑个热闹，那些做生意的人，还有老外，才是大人物。” 左文慧咂咂嘴，她人很瘦，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你说这海市的冬天怎么如此冷！这些老外，这么冷，办什么酒会嘛！” 罗伟家境不错，父母也有眼光，所以才指导他学了英文专业。 “以后我们和老外的生意会越做越多。这个英文演讲比赛也是为了推广英文和外贸，所以我们的奖励才有了这次的游学活动。珍惜吧你，还嫌弃冷！到时候去了，多找几个老外聊聊天，也能练习口语。” 罗伟瞧了一眼左文慧，她穿了一件驼色的大衣，里面是红色的绣花长裙子，腿上就一层厚丝袜。 他解下自己的围巾递给她：“你戴吧！你可比不上纪舒，有人开车来接，别冻感冒了。” 左文慧脸一红。 从1990年的元旦前一天，她、纪舒、罗伟到了海市游学以来，她和罗伟的距离就越拉越近了。 来的第一天就由着这边接待的人领着逛了街，第二天去了外滩边拍照，几个人玩得很高兴。 今天是三天里面的第三天，想到要和罗伟和纪舒分别，左文慧竟然有点伤心了。 …… 纪舒何尝不是呢？ 她望着罗伟和左文慧走向车站的身影，真想追上去和朋友们一起坐公车。再一起打打闹闹，讲些闲话趣事，青春的日子里，随便什么都能让人捧腹大笑。 中年之后，特别好笑的事情，她也就是淡然一笑了。因此，她很珍惜当下。 可是莫旷枫偏偏昨天打电话到酒店前台，说是今晚竟然也要去参加那个商会，还说要来接她。 她当时接到电话，猛然听见莫旷枫的声音，一下子没多想，就答应了。 田秋昨天问纪舒关于莫旷枫的事情，倒是真的把纪舒问住了。 普通朋友会每个月通信两次吗？似乎也不是不行…… 可是似乎他们也就是普通朋友吧？也许稍微多一点......默契？ 纪舒今天穿着夜大同班同学胡珊珊的妈妈特意给她留的一件月白色的裙子。 当时她妈妈说：“这件衣服，武市那个什么煤炭集团总经理家的千金来买，我都藏着没有卖呢！还给你申请一个折扣。五折！” 作为百货店服装部的主任，她妈妈销售能力可谓实力超群。 纪舒虽然不太想中消费主义的道道，可是耐不住人家热情，还是花了200元买下了这件裙子。 裙子外面罩着一件绛红色的大衣。 这么冷的天，她本来不想穿裙子的，可是想到胡珊珊妈妈那似火的热情，她就还是穿上了。 裙子是长袖软呢子布做的，袖口和领口有黑色蕾丝，显得才刚20的纪舒有了一丝丝的成熟优雅。 约好了五点和莫旷枫碰头，四点五十纪舒就在酒店门口踱步等待了。 她不想迟到，她整理了一下大衣，又整理了一下蓬松的头发。半年多之后，琴姐给烫的略微夸张的发型，突然就特别自然和顺眼，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约莫过了两分钟，来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厚夹克的小伙子，满脸笑容：“纪舒女士吗？我帮莫先生来接一下你。” 上了车，纪舒问：“是……贸易公司的车吗？” 具体叫什么名字，纪舒给忘了。上次秦菲不是还特意强调过么，可是纪舒没记住。 “是的，我们总裁办公室的车，莫先生叫我来接你的。” 纪舒一言不发，莫旷枫这人真奇怪，说了来接她，竟然是找人来接么？ 她有一点点不太开心的感觉，忍不住鼓起脸来。 等到了大使馆的门口，车停下来，司机给她拉车们请她下车。 她刚下来，一个穿着灰西装的人走过来。 远远的还没看清楚面容，司机低一低头：“莫先生，人到了。” 然后就上车去泊车了。 纪舒聚精一看，这，也不是莫旷枫啊！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09节 这位先生看起来很儒雅，大约五十来岁，头发白了大半，却整理得一丝不苟。 他径直走过来，很礼貌地说：“纪舒小姐，你好！我是莫云杉，莫旷枫的父亲。” 纪舒瞪大眼睛，整个人从背脊凉到脚尖。一阵火烧云又从面颊烧到耳朵。 她明明也不是没有见过长辈，就算是厂长或者校长，她也能从容应对。 “你好！” 纪舒终于还是挤出一个笑容，甚至是一个优雅的笑容。 莫云杉正欲开口，身后一只手突然轻轻拉住她的胳臂，把她往身后一拉。 “你为什么私自派人去接她？” 纪舒再次瞪大眼睛。 所以，这位莫云杉先生是背着莫旷枫让司机去把自己接来了？ 莫云杉不说话，冷冷看了一眼儿子。 他竟然转身就走了。 纪舒盯着莫云杉的背影，真的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后，她仰脸对着莫旷枫笑了一笑。 啊，好久不见。 这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她只是用眼神在表达这个意思。 莫旷枫低眉看着她，也笑了一笑，不过笑容里似乎还有其他的因素，像是一种不安。 “对不起，纪同志，我刚刚去酒店门口没有等到你，门童告诉我，你被人接走了，我就赶过来了……” 纪舒仔细看他，很好，还是和半年前一样英俊，脸色也不错，没有黑眼圈。头发比之前稍微长了一些，侧分，一边的头发有点点遮住眉毛，显得比以前像是还清秀些。 “没事没事。你爸爸人蛮有趣的，哈哈，真是喜欢给人惊喜。” 莫旷枫沉默了几秒，递给纪舒一个他刚刚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 “巧克力。”莫旷枫说。 纪舒接过来，是金色包装纸的一盒进口巧克力，上面系着粉色的丝带，那丝带本身看起来就值钱得很，巧克力更是少见。 莫旷枫只说巧克力三个字，纪舒立马记起来当初在楚华街街口，莫旷枫问她：“如果说我送给你巧克力，你也会这么高兴吗？” 那时候不觉得怎么样，可是那天钱桂君的话像是在她心里种了种子，从此看莫旷枫就格外不同起来。 现在突然收到巧克力，纪舒心里悄悄开朗起来，刚刚莫云杉奇怪的举动也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今天可真高兴啊，有人送巧克力吃，还能去参加老外的酒会！” 她脱口而出，把巧克力举起来在眼前晃了一晃，歪着头，撇撇嘴，想要活跃一下气氛。 莫旷枫笑了。 “你开心就好。” 他笑得温柔，这在他身上是一种少见的神色，纪舒忍不住盯着他看了两眼。 莫旷枫站直了，伸出左手：“纪同志，今天参加老外的酒会，我就叫你纪女士了。老外的规矩，这样的场合，绅士要挽着女士入场的。” 纪舒伸出右手，轻轻挽住他：“莫先生，那就麻烦你了！” 她笑得甚是俏皮。 等入了场，莫旷枫却说有事要先去找莫云杉聊一聊，请纪舒在场内休息，他马上回来。 纪舒料想，莫旷枫和莫云杉的关系应该不太好，甚至有些矛盾，也就赶紧答应，让他不用担心自己。 会场里已经到了上百人，热热闹闹的，倒也没人注意到纪舒和莫旷枫。虽然他们是这样一对俊男美女，可是场内哪个不是精心打扮呢！ 男士都穿着西装，女士都是裙子，纪舒进场的时候就有服务员过来帮忙把她的大衣脱下、寄存好。 这么看来，她倒是庆幸听了胡珊珊母亲的话，穿了这件裙子了。 真是感叹，在90年代刚开始，海市就有如此规格的场合了。 纪舒闻着会场里男士路过时候的一阵一阵古龙水味道，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真的是活在泡泡里，从没真正看过世界。 纪舒站在场边的小圆桌旁边，路过的侍应生递给她一杯香槟，她想也没想，就接过来喝了一口。 “这老外真是奇怪，喝酒就喝酒，为什么要站着喝？这样就洋气吗？” 纪舒忍不住自言自语。 纪甜成名之后，也去国外参加过不少这样的品牌活动，酒会都是站着喝，曾经也向纪舒吐槽过。 纪舒上辈子倒是没有参加过酒会，这第一次参加，她就发出了同样的感概：坐着吃饭不香吗？ 这时候，一个穿着一身白西装的男人走过来，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 他笑着说：“这位女士说得很对。老外这一点就是很奇怪。不过我却以为，他们这么做是有一些理由的，这位女士想听一听我的想法吗？” 纪舒见他梳着个大背头，个子挺高的，身材尤其健壮，说话又有点油滑，便不是太待见他。 “说说看。” 纪舒摆出一副女王的气质来。 “那我们交换吧，我给你讲讲我的想法，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西服笑起来，露出过于健康和整齐的八颗牙齿。 “那你别说了。” 纪舒撇撇嘴，斜眼看他。 作者有话说： 纪舒：憋死你！ 第144章 白西服像是被彻底震惊了一般, 他用手摸摸下巴，有点痞气地说：“这位女士真是有个性啊。” 纪舒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又从路过的侍者手里的餐盘上取了一杯香槟。 白西服转过身去, 过了几秒又转回来：“好吧，女士, 你赢了。我就是想说。” “那你说吧。” 纪舒轻轻啜了一口香槟。 “站着喝酒，没有固定的座位，人们就可以流动起来, 在一场酒会里和更多的人聊天。” 白西服笑一笑, 这次比之前似乎爽朗真诚了许多。 他接着说：“比如我和你, 如果是固定座位，也许我们就不会坐在一起，正因为是站着喝酒，我们四处走动, 才能创造相逢的机遇。这难道不是一次美好的邂逅吗？” “有道理。说实话这些酒会的目的，更多的是交际，而不是吃饭。” 纪舒点头, 觉得这个白西服的解释很有道理。 “可是这样根本不吃东西也不行啊。大家饿着肚子交流，实在是无趣又做作啊。” 纪舒无奈摇头，“我就是来看热闹的，也并没有想结识什么人。” 纪舒觉得很失策，居然没有提前吃点东西。现在已经过了六点半，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暴动了。 随身带着的黑色小皮包里, 倒是有莫旷枫送的巧克力。可是那么漂亮的包装，她可舍不得现在拆开, 以后可能也不舍得拆开。 “别急, 一会儿那些侍者就会端着一些小食来给我们随意取用了。餐台也会布置的, 现在是热场呢。” 白西服像是很老道一样介绍。 纪舒摇头：“尽管如此，这酒会也真是无趣地很。也就这香槟还不错了，很爽口。” “女士，你是在贸易行业工作吗？怎么会无趣，这里现在行走的都是手握资源和利益的人，难道你真的是来观光的？比如说，今天我看到锦泰贸易的总经理莫先生都来了，他老人家在贸易界可是传奇啊！” 纪舒见他居然提到了莫云杉，不动声色地问：“你认识这位莫先生吗？” “我虽然不认识，可是也知道，今天到场的商界人士里，他应该是最大佬的。他是突然来的，之前可没说要参加，不然，不知道多少人都想挤进来递过去一张名片呢。” 白西服侃侃而谈，看样子对这些大佬都很熟悉，纪舒估计他是这样酒会的常客。 “这样啊。” 纪舒轻笑。 白西服很惊讶于纪舒的淡然，忍不住问：“那可以冒昧请问女士为什么来参加这个酒会吗？既不是为了结识资源，肯定也不是为了来饿肚子的吧？” 他说着俏皮话，又笑一笑，露出大白牙。 “我就是……英文比较好所以才来的。” 纪舒实在不想说她是参加了武市大学生英文比赛得了奖来游学的，那么一来，自己的身份从一个社会人降格成了学生。 “原来是翻译界的人士吗？海市现在急需口译人才，女士一定是非常优秀的翻译了。也难怪被邀请来。” 白西装这么说，纪舒真是有点脸红。 过去的半年多，家里的生意越来越稳定，刘彩娟把小店打理得井井有条。 现在家里虽然不是日进斗金，但也绝对算得上是小富人家了。 有房有铺有生意，这日子好不快活。 这人解决了温饱，就开始追求精神，纪舒便在这半年里苦学英文。 上辈子只会几句简单对话，这辈子下了功夫，从阅读到语法，单词到听写，全都轮番上阵。 可是到底只学习了不到一年，“非常优秀的翻译”这个称号恐怕名过其实。 为了转移话题，纪舒只好说：“那您呢？为什么来这个酒会？” 白西装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小名片夹，夹子非常精致，上面有欧式的浮雕。 他打开名片夹，拿出一张淡黄色的名片来，递给纪舒：“女士，这是我的名片。” 纪舒微笑：“真不好意思，我没带名片，就不和你交换了，我姓纪，纪念的纪。” 白西服点头：“纪女士啊，幸会幸会。”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10节 纪舒接过名片，白西装叫nick young，中文名杨西柳，是一名华尔街的股票经纪人。 “杨先生不简单啊，华尔街来的，听你讲话口音略微偏南方，是移民后裔吗？” “纪女士真是见多识广。我父母很早就到了美国，我在那里出生。” “那你的中文真的是讲得非常好的，你的父母很有眼光，想必是从小培养的。” 纪舒觉察到，交谈了几句下来，杨西柳的态度和一开始的浮浪比起来，有了很大的转变，现在倒是像个有礼貌的年轻人了。 “这个年代的华尔街做股票，那应该是顺风顺水，前途无量，杨先生却偏偏回国了？是不是看上了正在筹备的海市交易所和深市交易所？” 杨西柳先是一惊，继而大笑起来：“一点小心思都被纪女士看穿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自作聪明来找你聊天，倒显得我像是个投机客了。” “这也不算投机客。现在各处正是用人的时候，未来就是波澜壮阔的金融大时代，能有机会目睹这样的盛会，却不加入，岂不是傻？杨先生这时候回来，正当时。” 她说着轻轻抿了一口香槟，在玻璃杯上留下一个淡淡的唇印。 今天的纪舒化了淡妆，口红也是胡珊珊妈妈送的，她涂上之后，显得面若桃花，红唇诱人。 宴会厅里各种语言夹杂在一起，还有现场演奏的钢琴和小提琴伴奏。 在一片嘈杂中，纪舒显得游刃有余，仿佛那些东西都和自己无关。她没有留意到的是，一些黑头发的、金头发的人其实也早就注意到了她。 奈何杨西柳捷足先登，他们都在等待机会，等杨西柳离开了，再轮番上阵结识这位美丽端庄，却又有点个性的女郎。 杨西柳忍不住细看纪舒的眉眼，觉得这位女士真是姿色惊人，而且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更加令人着迷。 他站直了，显得饶有兴致地问：“纪女士听起来像是股市内行人？你难道不仅仅是翻译？” 纪舒忍不住掩面轻笑起来。 她是内行人，她就是资深老韭菜！能不内行吗！ 纪舒没少在股市上吃亏，说起来，真是血泪史啊。 上辈子，她离婚之后开起了一个小网店，纪舒一个人又负责进货，又负责做客服。 “亲，你好，想要点什么~~”这样的客服口吻，她也是驾轻就熟。 但是因为顾客不多，纪舒某天在电脑前，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炒股的广告： 【股海沉浮，跟着“股市牛哥”学炒股，加入发财群，给你一个暴富的机会……为什么别人都能快速发财，而你还在辛苦搬砖？为什么同样的起跑线，有的人资产翻倍，有的人越努力越贫穷？选对赛道，比努力更重要！】 鬼使神差，纪舒加了“发财5群”。 群里几百号人，个个都以为自己是股神，其实都是股市老韭菜。 群主每月收取一定的“会员费”，然后发一些有的没的的“内幕消息”。 纪舒跟着炒了一阵，赚了个几千块，心野了，开始炒概念股，居然赚了几万块。 那时候股市像是坐上了火箭。 海市交易所指数从07年初的2700点左右，一下子开始疯狂飙涨。 纪舒清楚记得，到了07年10月，海市指数居然站上了6000点！ 一年翻倍！ 可惜，纪舒是个新手，在炒股群的狂热渲染之下，她不知道见好就收，在4500点左右的时候满仓了，投入了所有的积蓄，甚至还有网店的运营资金。 后面的事情，但凡是炒股的人都知道。 到了08年初，股市开始暴跌。 从07年末的6000点，海市指数一泄三千里，到了08年10月，竟然跌到了1700点左右！ 而纪舒，因为过早在炒股群里被吹捧得满仓，眼睁睁看着下跌，除了割肉，连补仓都不行。 这一年，正是纪舒网店创业的初期，可以说，因为炒股，她经受了资金面和心里面的双重打击。 好不容易赚的钱化为了泡影，自己也元气大伤。 索性，纪舒从来没有过借钱炒股，也就是没有加杠杆，因此不至于到破产。 这时候小妹纪甜也已经20来岁，开始接一些戏拍，不再需要纪舒的补贴，纪舒才熬过这段日子。 纪舒经历过那种恐怖的暴跌，那种财富的幻觉，因此，她从此再也不炒股。 但是，痛定思痛，她还是在这段期间浏览了大量的金融论坛帖子，了解了各种金融的历史和知识，和大多数股民一样，她理论上很丰富，就是没赚到钱。 有句话说得很好，2010年，海市指数在3000点，2020年，海市指数还是在3000点，10年了，韭菜都老了，大a依旧那么青春。 纪舒回忆起了这一切，心里真是五味陈杂……韭菜的自我修养都快没了，忍不住捏紧了玻璃杯。 “纪女士？” 杨西柳的声音传过来，打断她的神游，纪舒眨了眨眼睛，忙说：“内行人谈不上。稍微了解一点。” 杨西柳笑道：“ 一听就知道是纪女士自谦了。” 这时候，莫旷枫在人群中定位到了纪舒，远远见她身边站着一个白西装的男人，脚步就更快了。 纪舒还没回过神来，莫旷枫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抱歉，耽误久了，是不是很无聊？” 莫旷枫对纪舒笑一笑，说到“无聊”两个字的时候，却是看着杨西柳。 杨西柳突然见到这位美丽的女士身边多了一个男伴，而且这个男伴气宇轩扬，一看就来历不俗，也就笑一笑：“多多打扰了，纪女士，以后再聊，有空去我的办公室玩，如果想聊股票，你知道怎么找到我，我请你喝咖啡。” 杨西柳又恢复了那种有点圆滑的语调，像故意说给莫旷枫听似的。 “不送了。” 莫旷枫和杨西柳互相对视一眼。 纪舒料想，莫旷枫应该极少出席这样的场合，否则杨西柳不会只认识莫云杉，而不认识他。 由此可见，莫旷枫今天也许......专门为了陪她而来。想到这里，她有点小雀跃。 等杨西柳走远了，纪舒主动说：“他是华尔街搞金融的，刚巧碰到，我们就聊了一下。” 莫旷枫眸子一垂，温温柔柔的：“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被这种人骚扰。” 纪舒：“……啊，也不算吧……” 倒也不至于…… “私以为，华尔街的那群人，对改变世界益处甚少……” 莫旷枫不再过多评价，保持着一个绅士的涵养。 纪舒暗想，果然技术男看不上金融男这件事从90年代就有了啊！ 纪舒抬眼看莫旷枫，觉得他眼睛真好看，这样微微眯着，带一点点鄙夷的神色很少在他身上见到，她真忍不住笑起来。 见纪舒笑了，莫旷枫似乎不太好意思，别着脸，说：“我们去那边拿些蛋糕吃，你肯定饿了。” 纪舒暗想，真是细心啊。 两人穿过热聊的人群，走到宴会厅一侧，这边刚刚布置了几张餐台，洁白的餐布上摆放着五层的小食提篮，每一层上面都放了精美的糕点。 “哇，这是正宗的英式下午茶呢。” 莫旷枫笑：“纪女士真是见多识广。” 纪舒吃了几块小蛋糕，莫旷枫只吃了一块，又有人过来送酒，纪舒又拿了一杯。 “纪女士，很久不见，甚是……想念。” 莫旷枫终于说出来，像是解脱了，脸上是轻松的神色。 “半年而已啦。不过，你是准备回武市了吗？” “嗯，准备回去了，这学期结束，大概在2月份，我就会回到理工大了。我们就可以......常常见面。” 纪舒听了心里有点高兴，又似乎有点怅然。 其实这几天呆在海市，纪舒心里萌生出一种想法，如果说自己来海市，会怎么样？ 刚刚见了杨西柳，令她心里一动。 武市是一个重工业为主的交通枢纽，钢铁、煤矿、汽车制造为主要产业，而这些，都不是私人经营者可以做的行业。 除了像是冯光耀这样的投机倒把之人能捞到这些行业的钱，其他人无法分到一杯羹。 留给纪舒可以参与的，再就是零售业、服务业这样的产业。 餐饮服务业的天花板就在那里，况且那不是纪舒的兴趣所在。 刘彩娟一人打理“妈妈的菜”足矣，铺子也是自家的，根本不需要她操心盈亏。 难道她就做一辈子图书管理员吗？ 海市的贸易、金融都存在着巨大的机会，远远不是武市能比较的。 在海市，现在如果购买一套住房，翻100倍也不是没可能，这就是财富的杠杆效应，她是否应该寻找杠杆最高的城市生活呢？ 这些想法，一层一层瞬间浮现，纪舒笑了笑，暂时不准备把不确定的事情讲出来。 她只是对莫旷枫说：“莫先生，好好享受在海市的时光啊。不过我估计你在这里，连一次咖啡也没喝过吧？是不是只在交通大学半径1公里内活动啊？” “啊——” 莫旷枫轻轻歪一下头：“被你发现了。” 纪舒觉得他这种认输的样子最可爱，抿抿嘴：“我看你们理工男也学学人家金融男，唉，人家多么会享受生活，还要请我喝咖啡——” “你有空吗？那明天我请你喝咖啡。” 莫旷枫问，语气很真诚。 “你知道好喝的咖啡馆在哪里吗？” “……晚上我可以查，我想我们学校的老师们肯定知道的。” “我明天早上的火车。” 莫旷枫听了，有些怅然似的。 “那好吧，明天我去送你。” …… 等莫旷枫送纪舒回了酒店，纪舒匆匆洗漱完毕，换上刘彩娟亲手缝制的夹棉的睡衣，在酒店的床上平躺着想心事。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11节 这次比赛的赞助商英国商会颇为大手笔，给三人定的是外滩附近的和平宾馆。 酒店的床实在是柔软又舒适，她躺在床上，心里思绪万千。 莫旷枫说还有2个月就回武市了，这段时间她可要考虑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离开家乡，来海市发展呢？ “咦，奇怪，这件事明明是我的个人问题，干嘛要考虑莫旷枫起来！” 她忍不住躲进被窝里滚来滚去。 纪甜做了大明星之后，在海市也只能租房住，都是因为限购政策。 而纪舒记得，在1994年左右，海市为了促进房地产的发展和引进人才，施行过一阵蓝印户口。 所谓蓝印户口，就是一种和本地户口类似的户籍，因为盖着蓝色印章，就叫蓝印户口，过了一段年限就可以转成正式户口的。 其实在权益上，蓝印户口和普通户口无异。 而拥有了海市户口和住房，就可以乘上海市经济腾飞的火箭，坐拥资产增值。 小妹也不用再为无法在海市置业而苦恼了，在海市拍戏也能住在自己家里。更不谈，纪畅也许在这里能考上更好的学校，甚至出国...... 可是妈妈刘彩娟的事业在武市啊！难道要关了小店么？ 况且弟弟妹妹转学会不会影响他们呢？自己一个人来海市可行吗？ 纪舒越想越困，越想越乱，只觉得昏昏沉沉，像是被柔软的被单给封印了，就这样陷入梦乡。 房间里的内线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纪舒接起电话，一个熟悉的女声让她瞬间清醒了。 “纪舒吗？你下来一下，我在酒店大堂。” 作者有话说： 纪舒：多年的韭菜熬成了股市专家，就是不挣钱啊摔！ 第145章 【一更】 纪舒挂了电话, 匆匆披上一件大衣，里面睡衣也没换，就往楼下跑去。 这个声音很久没听到了, 但是纪舒内心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声音来的时间, 并没有太超出她隐秘的推测。 是秦菲。 纪舒在三个月前获得武市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第三名的时候，就听同学们说起，那个又漂亮, 业务能力又强的英语老师秦菲离开了理工大。 “听说人家回海市了, 本来就是富家千金, 在哪里工作都一样的。” “海市那边那么洋气，据说现在就有好几百家咖啡馆，谁不想去喝一杯咖啡呀！” “听说走得很急的，我们最后一次的作业都没有改, 直接走掉了。校领导怎么挽留都没用。” “人家也不缺钱，我听说是看上了我们学校的某个男老师才来的，结果男老师走了, 她也就走了......” 同学们的议论时不时飘入纪舒的耳内。 纪舒听到这些话，内心涌动，秦菲自从莫旷枫离开理工大之后，一如往常一般上课、下课。 偶尔对纪舒微笑，冷淡礼貌。倒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她。 纪舒从她的眼神里，品出了一种对自己的不屑, 却又带一点在意。 可是她的成绩进步很快，磨旷枫当然也帮了大忙。 那十几封如时钟般准时的信件里, 倒是有一半都在讨论演讲稿和学习方法。莫旷枫的字很美, 言语很含蓄, 几乎不着感情的痕迹。 当她获奖的消息传来，秦菲就离开了，像是一阵风，追随另外一阵风。 等到纪舒走到了和平饭店一楼的大厅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只赤脚穿着拖鞋。 好在这里暖气充足。 秦菲坐在大厅一角的沙发上，目光已经锁定了纪舒。她的目光追着纪舒从远到近。 纪舒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秦老师，好久不见。” “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不用再叫我秦老师。” “没问题。秦女士，晚上好。” 纪舒并不露怯，她甚至隐隐约约觉得这样一场对话来得正当时。 如果她想要什么东西的话，她不介意宣告给全世界她想要。 “你知道莫旷枫已经被交通大学聘请为讲师了么，我知道消息，如果他愿意留在交通大学，他可以在2年内升上去副教授。” “他一直很优秀。” 纪舒说，真情实感，脸上忍不住带了温柔的笑容。 “那你知道他拒绝了交通大学的邀请了吗？你知道他优秀，可你不知道他有多么优秀！他是天才，纪舒，他不是你想象中一个比较聪明的人，他是最聪明的！他不在乎那些名利，可是这个世界是现实的，我知道！” 秦菲语速很快，似乎这些话憋了很久。 “我知道，他是天才，而且是一个非常非常努力的人。” 纪舒的认可似乎让秦菲宽心了很多，语速这才放慢了。 “武市是不错，我也在那里呆了三年，有感情的，那里也是莫旷枫妈妈的故乡。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海市的机遇更多？你难道不知道莫旷枫在这里的发展会更好？这半年他有多努力你知道吗？好不容易得到了认可，却又要走？” 秦菲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 纪舒点头，问：“我知道你和莫旷枫、张超大哥是高中同学，你和他一起从京市转学到武市念高中，该不会就是为了莫旷枫吧？” 秦菲声音低沉下去，颤抖着：“是。我不怕承认。五岁认识他，十五岁喜欢上他，这辈子我发誓要做他的新娘。” 纪舒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大概能料想到这样的结果，可是真的听到了，觉得很唏嘘。 爱情什么的，真是愁人啊。 这辈子本来不想要这样麻烦的东西的，可是有时候，人就会违背自己的初衷啊。 “我一开始挺恨你的，纪舒。你年纪比我小，起点比我低，你不过是一个乡下女工……” 纪舒耸耸肩：“我确实是。” “而且你和莫旷枫认识也就一年多。我呢？我和他认识了那么久……如果不是我父母坚决反对，我也是要去美国读书的。我想，当你在一个人身边足够久，你就一定能成为他的一部分。但是我错了。你太可怕了，纪舒，你太可怕了。” 泪水在秦菲的眼眶里打转。 纪舒沉默着。 “我这半年多呆在武市，看着你一步一步变得更厉害，我害怕啊。纪舒，我现在不恨你了，我害怕你。” 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下来。顺着秦菲的眼角，掉落在她紧握的双手上。 深夜的酒店大厅里，除了接待处的一个女员工，就剩下纪舒和秦菲了。女员工一直悄悄往这边看。 “我以为，你和莫旷枫的距离那么远，你们绝对不会有结果的。没想到，你们似乎越走越近了。纪舒，我可以为莫旷枫放弃事业，放弃一切，你不要和我争，好不好？” 纪舒没有回答，只是问：“今天下午，莫旷枫的父亲突然想找我叙叙，是你透露了什么给他吗？” 秦菲接着说：“我父亲吧，可能是。我父母非常宠爱我，他们都知道我对莫旷枫的想法。你一定不能理解吧，我其实生活很幸福，唯一的遗憾就是莫旷枫。这么多年，他似乎都只是把我当成朋友，甚至不是密友。他是我心里的刺，扎得太深了，拔不出来。” 秦菲的坦诚让纪舒吃惊。今晚的她，似乎卸下了一切的防备。 以前的她，身上有一层壳子，总是端着，今天的她，就是一个女孩对另外一个女孩叙述，没有任何防备。 纪舒点头：“秦菲，我不是和你想的一样，起点那么低，虽然看起来是那样，但内在有些不同。你没有做错什么，也许是我犯规了。” 秦菲听不懂，摇头问：“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是比我小，难道不是纺织女工？我就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还是你和他早就认识？” 纪舒盯着秦菲急切的眼神，慢慢摇头。 “我没办法解释太多。我本来也不想和人有什么情感纠葛的。但是你知道，正如你十五岁喜欢上莫旷枫，感情就是神奇的事情。” “你是承认要和我竞争了？” 秦菲的声音拉长了，带着哭腔。 “我承认。” “你就要让莫旷枫牺牲他的事业，陪着你在武市过一辈子？你能和我比吗？我会为了他牺牲一切！” “秦菲，感情不是单方面的牺牲。我虽然也没有感情成功的经验，但是我见过太多这样的故事了。” 是啊，互联网上每个人都在分享自己的恋爱故事，上一天网，就像是谈了无数次恋爱一般。 纪舒想了想，对秦菲说：“我已经下定决心，来海市闯荡，但这个决定也不全是为了莫旷枫，也为了我自己。我想是双赢吧。” 纪舒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秦菲。 秦菲不接。 她啜泣着：“为什么啊，为什么——” 纪舒说：“如果我知道为什么，也许我的曾经不会那么糟糕。我们都是要成长的。你有爱你的父母，富裕的家境，还这么年轻漂亮。唉，不要钻牛角尖啊。” 纪舒说完，就起身，眼前的秦菲没有了之前的高傲，她匍匐着趴在自己的腿上，身子一抽一抽的。 纪舒转身离开了。她不知道秦菲什么时候走的。 …… 第二天，莫旷枫风尘仆仆地到火车站来送纪舒。 他穿着去年纪舒见过的黑色长大衣，看起来很累，不知道昨晚是不是从酒会回去还挑灯夜战了。 纪舒忽然胸口充盈着一种被激励的感觉。 人称天才的莫旷枫都如此努力，而自己竟然想要偏安一隅，一辈子做一个小老板。 莫旷枫问：“昨晚睡得还好吗？” 纪舒轻轻笑着：“很好。” 她不准备讲昨晚和秦菲的会面：那毕竟是秦菲的隐私，她绝对不会把一个女孩子掏心窝子的话告诉任何人。 除非秦菲主动和莫旷枫讲，否则她将保持沉默。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12节 莫旷枫递给纪舒一大袋子东西：“今早去附近商场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都是一些海市的特产……” 纪舒接过来，沉甸甸的，粗粗一看，里面有奶糖、麦乳精、国际饭店袋子装着的蝴蝶酥。这些东西绝对不是都能在附近买到的，有些是海市知名的点心，他应该一大早跑了不少地方。 两人互相看着，聊着闲话，只是谈论天气和美食，就似乎有讲不完的话。 左文慧和罗伟站在远处等纪舒。 两人佯装聊天，眼神却不住往这边看。 “唉，这男的昨天就和纪舒在一起的，说是什么生意人家的吧。”左文慧说。 “纪舒朋友真多唉，海市都认识人。”罗伟突然激动起来：“我快毕业了，而且是英文系的，等我毕业了，我也要来海市工作。” “现在大学生都是分配工作，你说了又不算。”左文慧撇撇嘴，她不太希望罗伟离开武市。 “总有机会的。也许以后就不包分配了，大家自由择业，我们还年轻啊，文慧！以后可以一起来……你看怎么样？” 罗伟说着，脸又红了一下。 “我学的是中文专业，和你学英文的又不一样。海市哪里有我的机会。”左文慧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别担心。你看看纪舒，人家夜大也能走出不一样的路子。我总觉得，纪舒也许以后也会来海市发展吧。良禽择木而栖啊。” 听了罗伟的话，左文慧若有所思。 “好吧，一起努力！” 她打起精神来。 …… 火车的汽笛声音响起来，纪舒看着莫旷枫：“我告诉你一件事。” “嗯？” “我准备来海市发展了。你等我好消息。如果你有海市交通大学的机会，不要随便放弃好吗？” 莫旷枫眼神里闪过一丝疑虑，“你听到什么了？是不是我父亲讲了什么......” 汽笛再次响起来，纪舒回身对左文慧和罗伟招招手，转回来对莫旷枫说：“海市这么大，机会这么多。我也想来这里掘金啊。你就别准备回去了——我是说，如果你也有机会留在这里，我们可以一起——” 汽笛又响起来，纪舒心里有点乱，她来不及组织语言，忽而踮起脚尖，在莫旷枫面颊上蜻蜓点水留下一吻。 莫旷枫呆呆站着，直到纪舒转身跑了，她又回身对他喊：“等我来！” 莫旷枫的世界都暂停了。 路过的行人有的看见了，发出哇的声音，脸上都挂着笑容。 时代变了，南风乍起，男女青年在火车站你侬我侬也很正常了，甚至是一种风景线。 左文慧见了，红了脸，看了一眼罗伟。 莫旷枫像是石化了。 等到火车快要启动，况次况次的声音响起来，他才想着跑过去，对着纪舒所在的窗口挥手。 纪舒只听见他的声音：“等着你——”从外面传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会有万字更新哦！ 第146章 【二更】 纪舒回到武市, 已经是深夜。 刘彩娟特意来接了纪舒，母女两人奢侈地打了的士回家。 左文慧和罗伟的家长也都来了，互相打了照面, 都很客气，两个人的家长对纪舒都是赞不绝口, 彩虹屁吹到飞起。 当然，刘彩娟也对另外两个孩子大夸特夸，三家人还约定以后常常联系。 90年代的的士费不便宜, 这十几公里的距离, 硬是花了差不多10块钱。 刘彩娟掏钱的时候倒是大大方方的, 只是下了车忍不住说：“真是贵哦。” “人家深市现在出租车司机据说一个月能赚1万块的哦，一个牌照都要卖20万块的。” 纪舒忙安慰刘彩娟：“武市的这都不算贵了。咱们也就是偶尔坐一坐。” 刘彩娟说：“其实妈最近开始挣钱之后啊，这个心态也转变了。十年前1块钱能买那么多东西，现在呢, 就能买点零食了。钱留着是最傻的，该花钱还是要花钱哦。” “妈你真是与时俱进啊！” 母女两人说说笑笑就进了屋子。 刘彩娟忙给纪舒端了一碗之前就做好的红豆沙来，特意热了：“先吃点东西。火车上哪里有什么好吃的, 那盒饭又贵又难吃。” “嘻嘻，我有点心啊！” 纪舒一面掏出莫旷枫给的一大袋子特产，一面端起红豆沙来就喝了小半碗，嘴里还说：“海市的朋友送的。” “是不是小莫啊？” 纪舒点头，脸色微微发红了一瞬间。 刘彩娟一直知道纪舒和他互相通信，眼里有点欢喜：“这孩子真是不错, 买那么多。” 刘彩娟打开袋子一看，好大一袋子零食啊, 她拿起一袋子蝴蝶酥：“这个叫……袋子上写的蝴蝶酥, 倒是新奇。” “这个海市人喜欢吃的, 你试试，很酥脆。” 两人讲话声音不大，客厅角落里却还是有一个小脑袋探头出来：“姐姐！” 纪畅裹着被子坐起来，家里没有暖气，刘彩娟烧了蜂窝煤炉子，室内比较暖和。 虽然家里的环境与和平饭店这样的酒店没办法比，更和后来纪舒独居的舒适小高层商品房没办法比，可是纪舒觉得又舒心又温暖。 “小不点，不是说让你睡我房间吗？还睡在客厅！冷不冷！” 纪舒忍不住对纪畅说。 才几天没见，纪舒觉得弟弟越来越可爱了，脸缩在被子里，像是个小毛毛虫。 “可是男生不能随便进女孩的房间啊，姐姐你说的。” 纪舒觉得弟弟太可爱了，冲过去亲了一口：“真是有原则啊，我的天，我们家怎么培养出了这样的男德班班长啊！” 纪畅一脸无辜：“什么叫男德班班长啊？” “唉，你不用管！” 纪舒说完，忙拿了一块蝴蝶酥递给纪畅：“吃吧，反正都醒过来了。” 纪畅双眼冒光，问：“要给妹妹一个吗？” 纪舒摸摸他的头：“妹妹明天吃，她睡了。还有的，你先吃。” 纪畅这才端着那个超级大的蝴蝶酥啃起来，蝴蝶酥咔嚓一响，碎屑都掉床上了，刘彩娟见了并不责备。 一碗红豆沙下肚，纪舒觉得周身舒畅，想了想，对刘彩娟说：“妈，我想从理工大辞职，去海市发展。” 刘彩娟立马愣了一愣，问：“那你工作找到了吗？” “去了再找吧，我觉得肯定能找到。我现在又会英文了。” 刘彩娟呆了呆，想了半天，只说：“妈支持你，不过……也没什么不过。” 她摸一摸纪舒的头发：“女大不中留啊。妈就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一定要注意安全。那个小莫虽然人很好，那不也是个男人吗？这男人，都是、都是，要注意的，你可千万在领证前不要和他、和他……” 纪畅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妈妈讲话怎么这么多省略啊？让人怎么猜！大人的世界都是这么多不可说的吗？！ 纪舒捂住嘴巴，整个人笑得发抖，刘彩娟这台词太老套了，原来天下妈妈讲的话都差不多，难怪电视剧里都这么演了，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妈妈相信你，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刘彩娟说着，脸上却还是露出了一点落寞。 “妈，你放心，我先去，也许过个一两年，我们全家都一起去呢。弟弟和妹妹还小，刚入学，现在转学也不适合。我先去打头阵，等我有所小成了，再把你们接过去。” 刘彩娟千言万语，却什么都没说。 最后只是问：“再吃一碗红豆沙吗？” …… 第二天一大早，纪舒就准备去办理离职手续。 却没想到，人事部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老熟人。 这个熟人，就是当初拒绝给纪舒在理工大校刊上面打广告的学生会会长，曹旺发。 两人相见，明明白白都认出了对方。 纪舒依稀记得，图书馆的张馆长曾经提到过，他毕业之后留校，做学生工作，这么快，竟然到了人事部了？ “这不是图书馆的纪舒同志嘛！” 曹旺发还是和之前一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年轻人，要说有四十岁，似乎更合适。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笑起来：“今天来，是办什么事情啊？我是小曹啊，还记得我吗？” 纪舒冷冷地说：“记得啊，那时候你还是曹会长呢。” “说笑了，说笑了。” 曹旺发喝了一口茶，问：“听说纪同志的图书馆新书宣传页搞得很好的嘛，有很多商户赞助，一周一刊，很多同学喜欢的。” 上次纪舒家的“妈妈的菜”的广告宣传效果很好，纪舒拿着样本去楚华街上又拉了不少赞助，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个宣传页一周出一次，正面新书目录，反面是广告，很受学生欢迎。 张校长也高兴得合不拢嘴，算是好事一桩。 楚华街上理发店的琴姐都赞助过，生意也提升了不少。 “我今天来是办理离职的。” 纪舒不想和曹旺发废话，直接递上去手写的一份辞职申请。 “我本来就是合同工，这边我们张馆长已经批准了，你看，上面有他的签字。” “哎哟，老张也真是的，这种事情，还专门让你跑一趟，给我挂个电话就好了嘛！”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13节 曹旺发一边看那份辞职申请，一边说。 纪舒等了几分钟，曹旺发看完了，说：“我这边当然没什么问题呢，这就是一个常规流程。工资的话，我们会给你结清的，不过我有一点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 “你这边离职了之后，你的家属就不能在我们理工大附小和幼儿园读书了。” 纪舒有备而来：“我询问过张馆长，而且也查过资料，没有这个说法，之前很多访学的教授离开了理工大，他们的子弟或者亲属也还是在附小和幼儿园读书。” 曹旺发饶有兴致地听着，手指在桌子上敲着。 纪舒又说：“曹会长这边哪里冒出来的新规矩？” “哎哟，不敢不敢。事情是这样，因为我们近期发现，很多离职的教职工的孩子都占着学校的学位，导致附小面对社会的招生名额实在太少。我们也要回馈社会的嘛！” 曹旺发站起来，大声说，仿佛想让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听见：“如果都这样，那也不公平啊。都不在我们学校服务了，怎么能还占着茅坑不拉屎呢？我话糙理不糙啊，纪同志你别介意。” “曹会长，我不跟你打嘴仗，我就问你，你说的这个新规定在哪里？” 没想到，曹旺发似乎是胸有成竹，他俯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纪同志你看，这是上个月末刚通过的新决议，哈哈，是我的提案，已经被通过了：在学校工作不满一年，离职的，子弟不能继续占用学位。” 纪舒一惊，真没想到，真的有了这个规定，而且是刚刚发布的！ “我刚刚算了一下，纪同志入职是去年三月初，现在才一月呢。要么您干到三月，要么您带着您的弟弟妹妹转学呗，我这是按照规矩办事，绝对不是刁难。” 纪舒想了一想，这件事情上，曹旺发是有规则可依的，自己并不占理，可是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那我考虑一下。” 纪舒从曹旺发桌子上抽走了那份辞职申请，转身就走了。 回到图书馆办公室，张馆长不在，江萍见纪舒闷闷不乐，问：“是不是要离开我们了，心里不高兴？你不是为了那个计算机研究所的莫同志去海市的嘛？当我看不出呀。” 江萍上次见莫旷枫来找过纪舒，心里有这样的推断，果真事情都是瞒不过聪明人的。 纪舒笑笑：“那只是一方面，我自己也想去海市闯荡的。我当然舍不得离开你们，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我貌似离不开了——” 说完，她就把刚刚的遭遇给江萍讲了一遍。 江萍听完了，一拍桌子：“原来如此！这个曹旺发真是个人精，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他要搞这个提案了！” “为什么？” “你是不知道，现在重点小学都开始搞额外的学位了，这些名额释放出来，就是要交借读费才能使用的！这里面，多的是利益啰！” 江萍的话，让纪舒沉思。 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90年代开始，家长发现了大学生才是天之骄子，社会上陷入了对教育的狂热。 一开始的“早点毕业工作好”，突然就变成了“万般唯有读书高”。 不少重点学校，开始有了“借读”政策，会收取一些“借读费”，让本来没有学位的孩子入读。 可是教育资源毕竟是有限的，有人想要进来，就有人必须要出去，曹旺发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可是借读费这个事情，也到不来曹旺发手里啊？” “小纪啊，要说你聪明吧，你是真聪明，可是你在这些方面还是太嫩了。我请问你，附小和我们总归是一家的，他曹旺发给别人做个人情，以后这人情不也要还到他身上吗？这叫交换啊。再比如，以后曹旺发家里的亲戚的孩子什么的，也可以来借读啊！” 纪舒一下子想明白了，看来这个世界上的很多规则，她还没参悟。 “之前就说了，曹旺发是走上层路线的人，我劝你不要去惹上。你说吧，既然这个新政策已经通过了，你也没办法改变。要么就安排你弟弟妹妹转学，要么你就再干三个月，等满了一年，你就可以辞职了。” 纪舒心里实在不忿，如果曹旺发真是为了公平也就罢了，可是这曹旺发明明是为了私利才这么做的。 “别生气了，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得。我就是因为不想搞这些事情，才主动申请到图书馆来的。” 江萍这人虽然讲话有时候刻薄，可是相处久了，反而觉得她特别坦荡有趣，偶尔的刻薄话听了，反而觉得舒坦。 “那我只能暂缓去海市了，真是不甘心啊！” 纪舒趴在桌子上，想到在火车站和莫旷枫分别的场景，他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而竟然还要让他再等三个月么…… 想到最后居然直接亲了人家一口，她的脸又悄悄燥热起来。 江萍像是看穿了纪舒的心思，撇撇嘴：“哎哟，某人这是等不及会情郎了呀？半年都等了，再等三个月又如何啦？煮熟的鸭子会飞啦？” “别的鸭子不一定，这一只鸭子很好啊！” 纪舒也用玩笑回复她，两人笑了一阵，心情好了不少。 …… 晚上纪舒到店里去帮忙，把这件事说了。 刘彩娟也点头，说江萍说得有道理，现在唯有等待三个月了。 “唉，还是我没本事，你说要是我有本事，我去理工大工作，我们家舒舒就能早点去海市了，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她一手拿着一截藕，竟然气得把藕掰断了。 一旁的徐阿姨没见过刘彩娟这么恼怒，忙说：“刘老板，消消气！这些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有时候就是这样……” 她还在开解刘彩娟，纪舒突然灵机一动：“也不是不行啊，你说，妈，给你在理工大找个工作如何？” “啊？” 刘彩娟惊讶地把剩下的一截藕也掰断了，徐阿姨忙抢过去：“哎哟，这藕……” “我今天去食堂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告示，一年一度的食堂承包竞标要开始了。当时没注意过脑子，现在一想，妈，你说咱们就把食堂给承包了如何？” 刘彩娟脑子一抽一抽的，没想到女儿能有这样的野心。 “那理工大所有教职工加起来怕不是有两三万人！那个食堂，我们哪里吃得下来？” 旁边的徐阿姨也连连摇头：“我的小纪老板，你这也太胆子大了。我们刘老板虽然手艺好，可是也做餐饮不到一年，这也太……” “妈，你看，我们这家小店服务的对象，就是以大学生这样的年轻人为主，很受欢迎吧？那我们去竞标也应该有希望成功的。” 刘彩娟还是瞪大了眼睛：“妈能行吗？” “我们这学期夜大的课程安排下周就结束了，我就有空闲了，这事情我们再琢磨一下，我觉得有希望。” 一旁一直听着没说话的小丁说：“我能炒大锅菜，我都行，我就跟着小纪老板和刘老板干。” 纪舒听了，突然眼前一亮：“对了，明天是周末吧？我要和你师傅王大厨详谈一番！” 小丁挠挠头：“小纪老板，这是又有新想法了？” …… “小纪老板，这是想让我们这些退休的老将出马？” 纪舒笑嘻嘻地盯着王大厨。 “我去查了竞标要求，注册资本要30万块，这个我搞定，我可以把我们之前注册的公司增资，从个体户修改为有限责任公司，然后去参加竞标。” 纪舒喝了一口水，讲了半天，她口干舌燥的。 “但是，竞标要求公司要有高级厨师三名。而我们店从来没有人，去参加过厨师资格证的考试，哪里来的证书呢？如果王师傅能找到几个老同事到我们这里来工作，岂不是就够了？” 王师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还以为小纪老板是说着玩玩，现在看来，竟然真的是要承保下数万人吃饭的食堂？” “说到底，这是个管理问题。我只要能组建团队，也不是不行。如果王师傅有合适的业内资源，也给我引荐引荐吧！” 小丁在一旁说：“我们小纪老板不说笑的，当初就一下子把那个谢老板的店干垮了，现在也一定能把食堂拿下来的。” 王师傅摸摸光亮的一颗光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罢了，我本来也退休了，不想管这些俗事的，可是我这个徒弟我一直不放心，他要是能进食堂做大厨，我心里也舒服。” 小丁见师傅这么说，忙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其实最近我认识几个国营饭店的师傅，也想出来单干，苦于无门。你们这样的机会是正好！食堂承保又稳定又安全，他们肯定愿意的。” “可以的，每一位大厨我都给予10%的股份，让大家技术入股，而王大厨您，不用来上班，做我们的技术指导，占股3%，您看如何？” 王师傅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小纪老板说真的？我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大方的老板！” “我说的肯定算数，你看，丁师傅、我妈都看着呢，我能说谎？到时候我做个合同，大家签订一下，更是白纸黑字，有法律效力的，王师傅尽管放心。” 刘彩娟也微微点头，她也没料到纪舒会直接给这么多股份，不过这件事她心里总是不太确信，因此无论纪舒怎么说，都无所谓了。 女儿虽然厉害，到底才20岁出头，居然要吃下这么大的一只螃蟹，她心里打鼓，可是女儿的事情，她总是想着支持，所以并不多说。 王师傅忙摆摆手，笑着说：“小纪老板别把我当成那种见钱眼开的老头子，我这个年纪，要钱有些什么用？我的几个子女也都算是安分守己的人，不属于自己的钱不会赚的。我的3%我不要了，就留给小丁，我还是会继续教他，直到他出师的！” 纪舒看小丁一直垂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知道小丁哭了。 “小丁父母去得早，孩子没长歪，这么踏实肯干，我肯定要不遗余力给他找个好路子，让他一个人也在武市能生根发芽！” “王师□□！” 纪舒对王师傅抱抱拳头，她眼角也忍不住湿了，王师傅对小丁真的是如亲生儿子一般照顾。 “小纪老板，我看你是做大事的人，我就给你应承下来了，人员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们这些老厨师的徒弟徒孙多的很！你就专心弄营业资质的事情，虽然你现在这家店赚钱，可是30万却也不是小数目啊！” 纪舒点头应承。 王师傅又和小丁聊了几句，还指导了一下他炖肉的诀窍，这才背着手告辞了。 王师傅一走，小丁却问纪舒：“小纪老板，刚刚师傅在，我不好说，可是你这样送人家股份，真的没问题的吗？” 纪舒笑了笑：“丁师傅，这叫做股权激励！在这个年代，大家伙儿还没认识到股权激励的价值。实际上，要想创业公司发展得够快，够大，就要搞股权激励，集中力量办大事，办快事！” 小丁似懂非懂，不过他悟性高，想了一想：“中餐厅厨师跑了确实够难办的，但是如果他们有股份，就不会跑了，更会想要努力把餐厅做好，因为那样他们才能挣钱。” “而且分掉了这些股份，我依旧是大股东，不用担心决策权的问题。” 见纪舒自信，小丁便说：“小纪老板，这事情我看越来越靠谱了！” 等到了晚上，纪舒正在书桌前面写着申报材料。 刘彩娟凑在一旁，手里缝着一件给纪甜的小衬衣，她说：“舒舒，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妈妈心里不踏实，总觉得这件事太玄乎了。我们从农村出来才一两年，这已经做了城里人，是大大的幸运了，现在会不会太冒险？”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试探：“还有，我悄悄算了，我们最近生意都挺火的，一个月能挣5000块钱，可是半年来，咱们就攒下来了3万块不到，我们哪里能拿的出30万块去注册公司呢？” 纪舒从申请材料里探出头来：“妈，我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找银行贷款。第二，找私人过桥垫资，只需要验资完毕就好了。” 刘彩娟问：“找银行我理解，过桥垫资，这岂不是找高利贷？” “啊，不至于，这样的业务一般金融公司也做的，一般资金放规定时间就行了。妈，不用担心，我问你，从我开始执行这个计划以来，我们投入了一分钱吗？” 刘彩娟摇摇头：“没、没有。”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14节 “这就对了，现在我正在空手套白狼。我许诺的股权也好，我准备注册的公司也好，现在的成本都是0。零成本。我就可以开展计划，即使我失败了，我可能也就损失个资金成本，那能有多少呢？” 刘彩娟马上理解了纪舒的意思：“所以这个买卖，还是值得试一试的。” 纪舒又拿出一张表格来：“我算过了，如果我们真能拿下这个食堂，我们每个月的利润可以达到大约20万元，这毕竟是一个固定顾客2万人左右的大项目。” “2、20万？每个月？” 刘彩娟是真的结巴了。 “就简单计算，从每个教职工身上一天赚0.5块钱，这已经很保守了，按照每天1.5万人就餐的话，那一个月也能挣到22.5万块，我们就算20万好了。” 这么算，虽然粗糙，可是简单，刘彩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她手里的活计停下来，整个人都懵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一直追看的小天使，真的爱你们哟！ 第147章 【一更】 一天之后, 纪舒再次去到了学校的总务处。 她依稀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为了求职, 当是一位非常和蔼的财务处的肖主任接待了她。 这次来，她也想先和肖主任接洽一下。 两人后来在图书馆打过几次照面, 肖主任很喜欢看书，是个有涵养的知识分子。 纪舒敲门进来，手里拿着申报材料, 显得很礼貌。 肖主任见纪舒来了, 忙起身打招呼, 又给倒了一杯茶，双手递过来，明显很热情。 “小纪啊，你那个英语演讲比赛得奖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张馆长和我是老朋友, 我们聊天的时候啊，他对你是赞不绝口。你这个奖项，我听说学校还准备放到夜大招生宣传册里面去呢, 多宣传宣传，让大家知道，夜大真的是卧虎藏龙啊！” 说完，肖主任引导着纪舒到了小办公室坐下，又悄声说：“你想辞职的事情我也听张馆长说了，只可惜现在新出的政策, 老张和我也是爱莫能助啊，你就耐心等待几个月, 工作满了一年, 再放心离开！” 肖主任这一番真情实感, 让纪舒很感动。 纪舒也就点头称是，两人闲聊了几句。 纪舒顺势恭维了肖主任的博闻强识：“图书馆里的历史书一番开，借阅历史上，十本有八本有肖主任的名字，我还想问，这个肖同志是不是历史系的老师呢，后来才知道是您。” 纪舒上辈子嘴巴木讷，她原以为特意赞美别人显得很虚伪，可是她现在发现，如果是真诚的赞美，为什么不当面告诉人家呢？ 肖主任听了，脸上笑开了花，整个人似乎年轻了十岁。 他喝了一口差，笑着说：“哎呀，这是我的个人爱好呀！不过很多人都说我的历史知识，和教授们，也不差的呀！” “那是那是！” 两人说了几句，肖主任问：“小纪今天是来办事的吧？我看你手里拿着这么多的材料。” 纪舒这才说明了来意。 肖主任接过来这份材料，翻看了几页。 “真是后生可畏啊。早就听到张馆长说你自己做生意非常成功，从没想到，你竟然想要承包食堂！” 纪舒微微一笑：“试一试嘛。” 肖主任从喉咙里发出“嗯”的声音，皱着眉：“但是小纪啊，我不是给你泼冷水，食堂竞标，每年竞争都非常激烈。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竞争激烈，才说明这个生意有钱赚，大家都想要赚钱。如果没有人竞争，我估计倒是个烫手山芋了，我也就不会来了呀！” 肖主任笑起来：“那也是！我看了你的材料，你们现在有三个高级厨师，这个是满足了。申请表也写得很不错，但是你这边营业执照还没有修改好，你首先就是要在二周内办好这个执照和验资的事情，不然你就错过申请时间了。” “嗯，明天开始我就要抓紧办验资这件事了，我今天来就是先请您看看材料还有没有什么问题的。也算是打听一下消息嘛。” 肖主任微微一笑：“这点事，我老肖肯定不遗余力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第一轮就是资质审核。第二轮就是策划方案：你们要提交菜品表格，由我们的委员会来审核。这里面还有一个试吃的环节，是今年新加的，因为去年很多学生投诉说食堂味道不好，今年将会公开在食堂进行试吃，学校会选一些学生来投票的。” “哦！竟然有这样的环节？” 纪舒眼里露出一阵兴奋的光芒。 她最有把握的，就是口味！ 要说经验也好，资质也好，她都不一定是最强的，甚至可以说的相对较弱的，可是口味上，她有刘彩娟、小丁，还有专业大厨王师傅的团队呢。 肖主任接着说：“还有一个环节，就是你们的运营管理，我看你们公司现在构架还是太简单，我建议你再聘请一个财务和一个律师，否则委员会审核的时候会认为你们公司不正规。” “嗯——” 纪舒皱眉。 “所以我才说你胆子大啊！这个香饽饽，想要的人很多，你这是一场硬仗啊！反正这些消息你知道了，你要提前想好怎么应对。” “实在太感谢肖主任了，真的，不然这些我都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可是你的竞争对手可能早就知道了。消息也是资源啊。看在图书馆张馆长的面子上，我也会支持你的，不过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呀。我还是很喜欢给年轻人机会的。” 肖主任推了推眼镜：“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他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我爱人和女儿是你们家的忠实粉丝，我女儿每周都要去喝奶茶的，这你估计不知道。” “啊？”纪舒瞪大了眼睛。 “我私心希望你们中标，这样我就能每天在学校买奶茶带回家给我女儿喝了，以后一定要在食堂开个奶茶档口啊！” 一向文质彬彬的肖主任突然说起要喝奶茶，纪舒差点没忍住笑。 果然，奶茶真的是有毒啊！ 她忙说：“肯定的，我们会搜集学生的意见，学生爱吃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赚钱是一方面，既然是做食堂，那肯定有我们的社会责任在。” 肖主任点头：“老张没看错人啊！” …… 过了两天，律师和财务的事情都搞定了，纪舒这才去和三个大厨会面。 纪舒直奔武市城中心的一个茶楼，这边王师傅约了三个大厨，说是三个高级厨师，其中一个已经内退，两个还在国营店工作。 纪舒到了位置，四处张望，在一对中年人中间，总算找到了王师傅几个人。 她远远看到，三个厨师中，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估计是内退的李师傅。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头发还是黝黑的，人很严肃，她猜是张师傅。 还有一个，却是披着一件军大衣，翘着腿喝茶的，估计就是王师傅提到过的“厨艺高强但是人很难搞”的陈师傅了。 果然，纪舒和几个人打招呼，王师傅一介绍，纪舒全部猜对了。 “刺头儿”陈师傅也是第一个发问的：“这么小的小姑娘伢，就敢搞食堂承保？你拿得出来30万块？” 这么简单粗暴的质疑，纪舒就简单粗暴地回应：“陈师傅，拿的出，拿不出，那是我的事。你们几位是技术入股的，不要你们出一分钱，你们现在参与这件事，也不会掉一块肉，你们说是不是？” 其余人都点头。 李师傅最为和蔼，一头白发，见陈师傅发难，就说：“我听老王讲了情况。小陈，你不要在这里放炮。你知道人家小姑娘开一个店，一个月就挣四五千块，你倒是能挣这么多钱吗？客气点！” 陈师傅撇撇嘴，他看起来也是四十岁上下，人有点胖，缺了一颗牙，笑起来有点漏风。 “我是不能挣这么多钱，但是我有手艺啊！你看看这个小姑娘，这才多大，我估计是连烧菜也不会的吧？我不想跟着小孩子玩过家家的，要不是老王来谈，我都不想搞的。” 王师傅一摸光头，看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对纪舒说：“老陈这个人，就是讲话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讲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他都已经是高级厨师了，在国营店还混不上个一官半职，你说是不是啊，老陈？” 王师傅这一番话，像是戳到了陈师傅的痛处：“老王，你干什么揭我老底啦！我就是一辈子喜欢当个普通厨师，碍着你们了？” 纪舒听了，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陈师傅这人也挺有趣。 李师傅出来打圆场：“你们别吵了！人家小纪老板说得对，你也就是出个人，况且你国营店也没辞职，这是要是没成，你没损失的！好了，别说了，讲正事！” 纪舒看了一圈，发现两个事情，第一，王师傅在他们中算是很有权威的，不然他们也不会愿意加入。 第二，这个李师傅是个能主事情的人，果然厨师界，论资排辈，年纪大的有权威啊。 因此，纪舒就对大家说：“李师傅说得对，我们还是讲正事吧！” 陈师傅撇撇嘴：“行吧。” 沉默的张师傅也说：“好！” 纪舒拿出合同来：“这份合同，是我找专门的律师做的，大家可以看一看，里面写得很清楚，如果我们成功竞标，各位会获得相应的股份，如果不成功，合同作废。这样大家都没损失，我们就像是个创业公司一样。” 李师傅看了一遍：“很合理！小纪老板做事情确实和老王说的一样，靠谱！” 那份合同是纪舒听了肖主任的建议，去律师楼专门找了一个年轻律师拟订的。 律师费价格倒是不贵，只要20块钱，而且纪舒和律师约定了，这位律师以后就作为公司的法律顾问，月费150元，包公司的文件审核和合同拟订，打官司另外收费。 王师傅在一旁点头，脸上带着笑容。 陈师傅本来估计想挑刺，可是合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竟然是一点毛病也没有。 他只好说：“就给这个小姑娘一个机会吧。哎呀，大不了就是浪费我一点时间啰！” 李师傅摇摇头：“你少说两句！你的时间很值钱吗？国营店干了二十多年，一个月120都不到！” 陈师傅不说话了，嗑起了瓜子。 纪舒听王师傅说过，这几位师傅都很擅长做菜，口味是一方面，他们都有过在食堂工作的经验，这才是最难得的。 很多厨师，你让他烧一个菜，确实可以烧得很完美，可是到了食堂，一烧一大盆，厨师就不会了，口味火候都掌握不了。 王师傅也说：“大锅菜，有大锅菜的烧法，也是要讲究方法的，我给你找的都是靠谱的厨师，以前在机关也干过，有经验。” 纪舒又介绍了肖主任透露的会有试菜环节的事情，几个厨师不但没有发怵，反而个个容光焕发。 “那没问题，我给这些大学生露一手！我别的东西不做，就做一个腊味炒饭！呵呵，让学生们知道什么叫吃不够！”陈师傅嘴角挂着一个笑容。 “哎呀，小陈的腊味炒饭真的是一绝啊！这个在食堂肯定很受欢迎的！”王师傅大喜。 纪舒有点饿了，听到“腊味炒饭”四个字，竟然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口水。 老李说：“我也不谦虚了，大锅菜里面，我做一个红烧排骨，学生肯定喜欢。” 纪舒又咽下一口口水，这也太诱人了吧！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15节 张师傅则说：“既然是学生食堂，早点也要做的，我就做一个香菇肉包子，我师傅传给我的绝活，包管受学生喜欢。” 纪舒心想，你们再讲下去，不要开会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几位大厨签订了合同，果然就邀请纪舒去熟人的店铺里吃饭，纪舒美美地吃了一顿，闹到晚上9：00多才回到家里。 刚到家，刘彩娟就说：“赶巧赶巧！你回来得可真巧！刚好楼下副食店的阿来过来喊，说有你的电话，我正要去帮你接呢，你就回来了！” 刘彩娟扯着嗓子对纪舒说：“是小莫打来的电话，你快去接啊！” “哈？” 纪舒脸一红，马上扔了背包，把刚换下来的鞋子又穿上了，踩着风火轮似的就往副食店跑。 这家店就在小区门口的一个门面房里，纪舒狂奔过去，阿来，守店的半大小伙子说：“你一直不来，我给挂了。” “啊？！你怎么可以挂人家电话呢？啊！你知不知道，这电话很重要的！” 纪舒跑了一路，喘着气，恼怒。 阿来很无所谓地说：“没事啦！对面的小哥说他过十分钟会再打。还说叫我叮嘱你不要急。” 阿来瞟了一眼纪舒，笑嘻嘻地，显然是故意的。 纪舒脸色一变：“你早说啊！阿来，我妈妈可是在你这里买了不少东西，你比路口拐角的店贵一点，是不是想要我告诉所有邻居啊？看你妈不揍你！” 阿来不过十五岁，是跟着乡下来打工的父母来的，特别害怕他妈妈。 他赶忙说：“纪姐姐，哎呀，别别别，我以后一定不开你玩笑了。” “哼！” 纪舒忙拉好了大衣，就站在副食店门口等着。 门口的一个小灯泡昏黄地亮着，无精打采，似乎随时准备灭掉。 阿来家为了多赚钱，都是开店到夜里11点，这样的私人个体户才会这么晚关门，国营副食店老早就休息了。 寒风呼呼地吹着，纪舒盯着那个红色的电话座机，心里砰砰砰地跳。 她可是占了莫旷枫的便宜呢，他不可能生气吧？ 自己是不是太大胆了？回来都快一周了，也没接到莫的电话，她也不好意思打。 就火车站那一句：等着你，那他应该不生气吧？ 纪舒这边心里像是缠了电线，根本解不开思绪，那边阿来忽然大喊：“哎呀，下雪了！才一月份呢！我家这个棚子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 说完从店里走出来，站在路上，看着天。 纪舒抬眼去看，鹅毛一样的大雪落下来，忽然眼前一个东西压下来，一片雪花竟然直直地落到她的睫毛上，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纪舒微微笑起来。 这时候红色电话也发出悦耳的铃音，阿来笑：“快去接吧！” 纪舒瞪他一眼，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从玻璃柜台上拿起电话。 “喂？” 莫旷枫问：“是纪舒吗？” “是我。” 纪舒心里还是砰砰砰的，不知道莫旷枫会说什么。 “啊……明天开始你大概会收到信吧，我给你写了信。” “知道了。” 没想到他就说这个？写了信就好了，干嘛还要打电话！ “我每天写了一封，你应该会连续收到五封信，一天一封……” 他又说：“麻烦你收信了。” 纪舒说：“不麻烦，可你干什么写五封啊？” “你离开的第一天写了第一封信，寄掉了。第二天又有新的话想说，就又写了一封……对不起，应该等你回信了再写的，抱歉。” 他的声音呆呆的，很温柔。 “那你怎么不等我回信，又给我打电话？” 电话号码去年纪舒就告诉莫旷枫了，这是他第一次打。 “就想听听你的声音，还有……怕你惊讶收到太多信。” “哈，那我肯定会很开心的，我就收到一封回一封吧。放心吧，我不会收了你五封信，只回你一封的。我可是个讲究买卖公平的生意人……” 纪舒笑起来：“这样你也可以连续五天收到我的信哟！” 那边莫旷枫也传来轻笑声。 “很想你。”他只是说。 纪舒脸刷得一下红了。 “我也……想你。” 停顿了一会儿，莫旷枫说：“外面很冷吧，我听你声音有点发抖。快回去吧。” 是有点冷，不过发抖倒也不全是因为冷。她有一种想要尖叫的感觉。 “你知道吗？下雪了，还记得去年的迪斯科舞会吗？那一天也下雪了。” “记得，那一天你跳了《路灯下的小女孩》……你现在也在路灯下吧？” “被你猜对了。” 莫旷枫说：“快回去吧，下雪很冷，别着凉了。” 他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纪舒能听到里面隐秘的柔情。 眼看雪越下越大，满天都是，伸出手都能抓到一大把，纪舒点头：“那我挂了，等着看你的信！” “嗯！晚安。” 挂了电话，纪舒侧头一看，阿来站在坐在角落里，满脸奸笑。 “怎么了？有意见？” “一天一封信啊，纪姐姐，你这男朋友真是浪漫啊！” 纪舒想摆出生气的样子，却摆不出来，阿来的话，让她挺开心的。 “学着点，你只要学到我对象的一点皮毛，什么样的女孩子追不到？” 阿来一副“学到了学到了”的表情，伸出大拇指给纪舒点了一个赞。 …… 三下五除二，其他的事情都很顺利，唯独在那30万块的注册资本上，纪舒真的遇到了困难。 “什么？不借钱？这不是你们银行的业务吗？什么叫我的资质不够，啊？” 纪舒在电话这边怒气冲冲，那边却直接挂了。 纪舒拿着材料，准备直接去银行找客户经理去。 作者有话说： 还有更新哦！ 第148章 【二更】 “女士, 我们这边会审核的，我只能这么说。” 银行客户经理是个年轻小伙子，约莫二十来岁, 脸上挂着一个程式化的笑容，穿着白衬衣, 在柜台接待纪舒。 “你这是空话套话吧？我提交了已经快一周了，打电话给我说不给我贷款，却说不出原因。现在国家鼓励下海创业的, 怎么我们小企业就借不到钱呢？” 纪舒知道, 这个问题后世也存在, 可是没想到自己会遇上。 客户经理还是难看地笑着：“女士，我只能说会继续审核。” “上次打电话给你们，你们也是这么说的。就是拖着呗，拖到我们放弃为止。我知道, 你们嫌弃我们公司小，不愿意借钱给我们。” “啊，女士, 我……” 纪舒知道，用后世的话说，这个小伙子也只是一个打工人，上面让怎么说，他就只能怎么说。 她也不想刁难一个普通业务员，就说：“行吧, 我知道。你也没办法。但是我觉得你们银行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其实纪舒知道, 这家银行不但行, 而且后来也很行……唉, 有什么办法呢。 小微企业难啊！ 纪舒这么想着，愈发觉得融资在整个业务链条里面的重要性。 如果这次不能成功借到30万去验资，这整件事就黄了。 她已经找张馆长请了假，这几天都在跑这件事。 专门的财务也请好了。律师也请好了，材料也做好了，居然卡在这里就是动不了。 申请提交接近一周，一个电话说不能借钱，来了又说审核…… 纪舒颓丧地出了门，做生意，跑断腿，不是假的。 现在也就剩下一周的时间了，如果不能凑足这30万块，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国库券也不能再做了，那……炒股？” 纪舒知道，约莫到1990年年底，海市交易所和深市交易所会相继开市。 现在如果买到一些原始股，比如深市发展银行的股票，可以快速增值。 可是现在才1990年初，深市的第一轮“股疯”还没开始，如果需要持有太长时间，也赶不及。 纪舒左想右想，这一次，赚到30万不那么可行了，只能还是找路子融资。 因为实在烦闷，纪舒直接去了楚华街上找钱桂君诉苦。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16节 之前，她已经大概告诉了钱桂君她的承包食堂的计划。 “我说你，放着一个金龟婿不知道用。你干嘛不去找莫旷枫借钱呢？” 钱桂君手里翻着一个新货品的展示册，她最近到处跑展会，想要拿些新样货，生意蒸蒸日上，日子有滋有味。 “我宁愿找你借钱，我也不要找他！” 纪舒瘫倒在钱桂君给她的一把椅子上，像是一个玩累了的小猫咪。 钱桂君呵呵一笑：“纪小姐，我要是有钱，还用你在这儿唉声叹气吗？你家店可比我的赚钱，我这一个月就挣个一千多块呢。我妈妈那边我给你问过了，流动资金只有10万，你要借倒是可以，其他的，我妈妈不是买了房子，就是压在货上面了。” 纪舒笑嘻嘻地说：“你虽然一个月赚一两千，可是你店里就请了一个营业员，你每天还可以看看小说，你看看我们店里多么麻烦！” “那也是。” 纪舒心里一阵感动，现在身边能拿出比较多钱的，也就是富二代钱桂君了。 “我在武市找了一圈，居然没有一家担保借贷公司。这个年代的金融果然还在起步阶段，可是做生意不能没有金融啊！” 钱桂君耸耸肩膀：“金融这个词也就新闻里出现比较多。” 纪舒想了想，还是说：“你妈妈的钱我不能借。你们家生意要压货的，现在正是过年前批货的时候，我拿了，你们今年拿不到货，赚的就少了。” 钱桂君说：“你先找找别的渠道，不行我妈妈应该也会借给你的，可是10万也不够啊。” “钱桂君，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唉，不知道罗倩倩最近怎么样了。也不跟我们玩儿。” “人家忙着处对象，叫都叫不出来呢。” 纪舒叹息。 钱桂君把袜子画册放好，又拿出一本言情小说翻看起来，她双手撑在柜台上，很悠闲的样子。 “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我就是图这一个钱赚得不多不少，清闲度也刚刚好。自己做生意自由度也高。餐饮太麻烦了，我是真做不了。” 钱桂君说着，翻动这本言情小说：“你看这本书，里面的情况和你很像。喜欢自力更生的杂草一般的女主，遇到困难也不愿意找富豪男主借钱，最后不得不去舞厅卖艺唱歌赚钱……后面真的蛮惨的。” “啊？有多惨？” 纪舒问，可怜兮兮的。 “就因为这件事造成了许多误会，给了机会让女二号乘虚而入，最后虽然误会解开了，可是也耽误了好多年。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找莫旷枫吧。” 钱桂君波澜不惊地把这本书扔到一旁，仿佛不是真的太在乎女主角坎坷的命运。 “这本书就是三流，别的我不说了，你说男二这么完美，女主为什么不喜欢呢？” 纪舒捡起来这本书：“借我看看，我倒是想看看女主有多惨，男二有多完美，女二怎么乘虚而入的。” “你还有时间看闲书，你借不到钱，前面的事情都白搭了。哦对了，你认不认识搞金融的朋友，我妈妈说现在海市和深市有一些金融公司的，都可以借钱，还算正规的。我妈妈虽然比较保守不会去借，可是她有朋友会借，我明天再帮你问问……” “搞金融的朋友？” 纪舒心里哐当一下像是有人敲了一声锣鼓。 她赶紧把随身的黑色小包打开，一顿翻找，最后在夹缝里真的找到一张名片。 她拿起来，名片上还有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杨西柳！ 虽然只和这个家伙见了一面，可是他可是妥妥的搞金融圈人士。 她把名片递给钱桂君：“这个就是搞金融的朋友，我明早就打电话给他问问。” 钱桂君接过来名片一看：“华尔街罗西银行驻华代表处，杨西柳。这看起来挺专业的，你怎么没早点想到？” 纪舒忙把和杨西柳结识的事情讲了：“只是萍水相逢啊。” 钱桂君摸了摸下巴：“好了么。你不去找富豪男友，去找一个刚认识的年轻男人，我看了这么多言情小说，你这么操作要栽的。” 纪舒无语地耸耸肩膀：“可是我这位富豪男友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他如果开口找他父亲拿钱，我估计他要难受的，我不想他难受。” 钱桂君点头：“也是。你想，莫旷枫家里是搞外贸的，我后来问了我妈妈，说锦泰贸易实力很强的。可是莫旷枫却在大学里做研究员，父子关系肯定不会好。” “是的，能看出来，他爸爸和他剑拔弩张的。我可不想趟这浑水。”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纪舒才告辞回家。 回到家，纪舒开始仔细看钱桂君借给她的那本言情小说《梦里如故》。 她拿出了学英文的劲头，挑灯夜战：女二趁虚而入的方法，她一定要先看明白了！ …… 第二天，纪舒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杨西柳的电话。 电话接起来，杨西柳就是一句：“hello？” 纪舒忙自报了家门。 “是纪女士！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对方显然很激动，她甚至似乎在电话里听到了水杯被打翻又被扶起来的声音。 纪舒耐着性子把事情解释了一遍，讲得丝丝入扣，难免也做了真实的自我介绍。 “真是抱歉，我不是翻译，当时我随口说的，实在打扰你了……” 纪舒这边恭恭敬敬，语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亲密，完全是一副做生意的样子。 那边杨西柳倒也不轻佻，说话也一板一眼。 “纪女士，你的情况，如果你能提供你现在的项目计划书，贵公司目前的公司流水情况、盈利分析，我倒是可以介绍一家金融服务公司给你。公司就在武市，也是初创的，知道的人还不多。这家公司是获得政策支持的，专门支持你这样的创业者。数月之前，我和这家公司的张经理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不熟，但是我会帮你打个电话给他，你再去面谈。” 纪舒握紧拳头，心里一阵狂喜。 “真的吗？太感谢您了，这些材料我都会准备好。” “纪女士，希望你能成功。” 杨西柳告诉了纪舒对方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又礼貌地道别了，语气像是一个商业合作伙伴。 “这人也不错嘛！” 杨西柳这人，真是个多面体，初看油滑，交流起来却很专业。 纪舒挂了电话，就直奔杨西柳给的地址，在一栋8层楼高的高级写字楼里找到了这家公司。 张经理介绍说：“我们也是政府的项目，不过刚开始搞，知道的人不多，真是有缘啊，我们也正在寻找您这样的小企业主。” 和张经理面谈之后，双方初步敲定了合作意向。 纪舒简直是喜出望外，因为对方不但可以借给她30万，而且利息是极低的，年息只有8%，只需要1年后偿本付息就好了。 这和那些私人的民间借贷比，简直就是白菜价！ 纪舒又一次觉得先去咨询理工大总务处的肖主任实在是太明智了，如果不是肖主任的建议，她就不会去聘请专业的律师和会计师。 正因为她有了律师和会计师的背书材料，这家金融服务公司才愿意和她合作。 张经理的原话是：“我们初步只想和您这样正规的私人企业合作。很多小老板为了节约成本而不规范管理，殊不知，这样他们在金融上就会吃大亏的。” 回到家里，纪舒打电话给会计师，请她赶紧做好公司近期的报表，然后纪舒就昏沉沉睡过去。 她太累了。 这30万搞定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事情顺风顺水，等到了两周之后的初筛，纪舒的公司“武市舒畅甜餐饮管理有限公司”成功入选。 以前注册的是个体户，登记的就是姓名，现在改为有限责任公司了，自然需要一个响亮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刘彩娟的主意，纪舒听了竖起大拇指：“真的很有创意，不但名字好听，寓意也好。” 刘彩娟咯咯笑不停，她指着执照上面的“注册资本30万”说：“妈妈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过家里能有这么多钱。能借到这么多钱也是本事啊！” “以后这个数目就是洒洒水了。” 纪舒微微一笑，可不是，以后的30万和现在的30万是两个概念。 她觉得，1990年的30万，算作是以后的500万还差不多。 这个年代，就是不能怕借债。很多人不愿意借债，结果发现钱的购买力下降了。 纪舒想，一年8%的利息，30万的利息就是2.4万而已，如果能顺利入围，成为食堂承包商，那么几天就能挣回来。 退一万步说，竞标失败，那么她用30万炒股，也绝对不会赚不到2.4万元。 融资实在是给了她太多机会了。 理工大的食堂竞标里，一共有十几家公司参加，纪舒的公司和其他两家公司成功拿到了决赛的入场券。 初筛过后，肖主任刚好带着妻女到纪舒店里吃饭，顺便和纪舒聊了几句。 “不可以大意。这其中一家公司，是个大型集团，听说财经大的食堂就是他们运营的。他们的师傅也都是老手。” 纪舒听了连连点头：“多谢肖主任告知。” 肖主任的小女儿才十五岁，个子已经不矮了，手里端着奶茶，仰着脸看着纪舒，悄悄对妈妈说：“这个女老板好年轻啊，好漂亮啊，妈妈！” 她妈妈也低声说：“你要好好学习，以后也能做女老板……” 纪舒听见了，忍不住笑，又送了一家人一大缸子奶茶打包带走。 等到了最后一关，口味投票，却给纪舒整了一个措手不及。 有资格参与学生投票的居然都是学生会的成员。 而学生会现任的会长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曹旺发的亲密“战友”、理工大校刊的主编：宋巧巧！ 宋巧巧和一年前比较，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梳着一个学生头，不过她似乎比之前更高傲了。 正式试吃还没开始，宋巧巧就带着一大群学生会的干部等在了食堂门口。 这次试吃就在东食堂举办，时间是下午3点，对外关闭，专门来办试吃活动。 学生们手里已经提前领到了一张评分表，都焦急地等待在门口。 纪舒见到宋巧巧之后，简直大吃一惊，内心也觉得不好办，这女孩和她相当不对付。 她还记得当初她在宋巧巧这里碰了个大钉子。 果然，宋巧巧主动走过来：“这不是我们图书馆的纪老板吗？一边在学校里工作，一边做个体户，就是这样服务学生的吗？” 纪舒冷笑，看来她在学校知名度还挺高。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17节 “怎么了，你这个黑心商人不敢回答吗？听说你这次能成功参与竞标，也是因为和图书馆的关系吧？” 宋巧巧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们就是要抵制你们这些黑心关系户！” 旁边的学生们都看过来，开始窃窃私语。 纪舒今天穿着一身黑西装，看起来职业又干练，她一开始还想让着宋巧巧这个小妹妹。 纪舒觉得她说话刻薄，可是出发点其实是一种纯真的盲目。 怎么说呢，她觉得宋巧巧坚信世界不是黑的就是白的，这也不失为一种孤勇。 所以她没说什么，只是冷着脸。 没想到宋巧巧见纪舒不反抗，居然直接站到路边的台子上，大声说：“大家看清楚了！这家【武市舒畅甜餐饮管理有限公司】的老板，居然是我们学校的在职员工！这次一定有暗箱操作！这次试吃一定都是安排好的！” 同学们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什么，居然是学校的人？” “去年那个食堂难吃死了，说不是关系户我都不信，今年怎么又这样？” “待会儿会不会内定，做票啊？” “这家公司是哪几个菜啊，我肯定不投！” “来来来，快研究一下这个投票表！” 纪舒手里也刚刚领到了一份投票表，她拿起来一看，登时大跌眼镜。 这份表单上，居然写了每家公司的名称和选送的菜品。 “谁做的表，这不是摆明了有内幕吗？这样的试吃，明显要办盲选啊！” 纪舒内心一阵愤怒，看来她还是太嫩了。 她抬头看见同样愤怒的宋巧巧，心生一计。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完毕，抖一抖鸽子毛！求关爱！ 第149章 纪舒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手里的投票表, 刚拿到手的时候，她也没细看，现在一研究, 魔鬼就在细节里。 这份表单列出了每家公司的名字和选送的菜品，也就是说, 如果有人提前做票，要得到需要的结果是很容易的。 而宋巧巧却带领着学生们朝着纪舒发难，可见宋巧巧一定不知情。 当然,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宋巧巧是受人指示, 特意来砸纪舒的场子，搅黄她的竞标的。 那么宋巧巧刚刚的这番质问，就是有意而为之。 纪舒仔细观察眼前这个愤怒的女孩，她白皙寡淡的面容上, 看不出一丝一毫演戏的成分。 人间走了两遭，纪舒自负有些看人的本领，她下了决心, 大声对宋巧巧说：“没错！我认为宋会长说得对！这里面有暗箱操作！” 学生们身后已经站了几个总务处的老师，肖主任也在，刚刚他们已经发现了宋巧巧对纪舒发难，肖主任正要制止，没想到纪舒如此回复。 肖主任惊讶地眼镜片都从鼻子上滑下来了，他赶紧扶正了眼镜, 没有再多说。 宋巧巧也大吃一惊，握紧了拳头, 她旋即说：“好啊, 这个黑心商人绷不住了, 主动承认了有暗箱操作！快，说出你的后台！” 纪舒脸上挂着笑，仿佛自己在看戏。 宋巧巧站上附近的一个石墩子，视线越过大家的头顶，她环视四周，露出一种英雄般的气概。 她大声说：“同学们！我们要抵制这个黑心商人，抵制这次的试吃，这就是下好了套子，要我们往里面钻！我们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同学们议论起来。 果然，一些同学很愤怒，一些同学脸上却挂着惊讶的神色，好几个人都同时看着一位总务处的何老师，似乎是在寻求答案。 纪舒估计在场有三十个学生会的同学，约莫一半眼神阴晴不定，另外一半则和宋巧巧一样义愤填膺。 她心里登时明白，的确有人私下联系了部分学生做票，这也是为什么这个表格写明了每家公司的名字和对应的菜品。 这样做票的人就不会投错了，即便菜品临时变化了，公司名字是不会换的。 只需要一半学生投某一家公司，这家公司就稳赢，如果票数太多反而太假。所以应该只有一半的人被买通了。 纪舒看明白了局势，对着宋巧巧说：“那你说怎么办呢？我也没办法证明我没有搞暗箱操作，除非临时改规则，改成盲选，不然还不是你一张嘴扣帽子。我刚刚是故意气你的，我怎么可能暗箱操作啊！” 宋巧巧的脸涨红了。 纪舒故意把两个胳臂一端起来，摆出一副“你来咬我呀”的气人表情。 宋巧巧大声说：“必须改！我代表学生会抗议，我要求改为盲选，学生现场投票，不需要这张表格！” 说完，宋巧巧直接把她手里的投票表给撕掉了，白色的纸片随风飞舞，一瞬间就四散天涯了。 几个支持她的学生也开始撕投票表。 另外一些学生看了看何老师，可是何老师哪里敢发言，他只是躲在人群里，默不作声。 这下子，剩下的学生也互相看了看，开始跟着撕投票表了。 一些路过的学生也驻足围观起来，东食堂门口现在已经是人山人海。 审核委员会的一众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这时候，另外两家公司的人也到了，一家公司叫康泉，一家公司叫富源，前者是肖主任提到过的大企业，同时运营财经大的食堂，后者是一家私人企业，听说老板经商也有数十年了。 两家公司的负责人到了，审核委员会上前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一堆人在一起叽叽喳喳，没个主意。 宋巧巧冲过去，指着纪舒说：“这个学校图书馆的关系户，一定不能放过她！今天要是不改为盲选，我们就不参加了！我还要在校刊上曝光你们！” 审核委员会的人议论了一下，把三家企业的负责人都叫到一起，悄悄讨论。 那个何老师说：“要不然我们就改日再搞，这个会长太难缠了！之前就听过她难搞，果然！” 肖主任看了一眼纪舒，说：“要不我们就听从学生们的意见，盲选！” 其他老师们有的支持改日子，有的支持盲选，吵得不可开交。 几个企业负责人倒是都没说话。 纪舒觉得僵持着不是办法，必须再加一把火。 因此，她有意刺激宋巧巧，纪舒大声说：“盲选我也不怕，我的菜的水平我很自信。谁害怕盲选谁就可能有猫腻！而且，学生也可能被收买了啊！” 另外两家的企业负责人都很低调，并不说话。 纪舒暗想，都是千年的狐狸，这时候说话，很容易就暴露立场了，果然都是有经验的人，知道藏拙。 宋巧巧却不知道这一点，她像是火焰一样，全世界都知道她在燃烧。 “你这么自信？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想装无辜？今天就要让你当众暴露，各位老师，一定要盲选！” 她对着纪舒大喊。 一些围观的学生也从同学们口中大概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学生们到底还是热血青年，一个个的都喊起来：“要求盲选！” 好几个学生还说：“必须盲选，不然我们就找媒体曝光了！” 何老师额头上全是汗，肖主任倒是很淡定。 纪舒瞟了几眼另外两个企业负责人，笑着说：“我代表武市舒畅甜餐饮管理有限公司，支持盲选！” 她把手里的那张投票表也撕成两半，纸刺啦刺啦发出响声，纪舒边撕纸，边盯着何老师看。 审核委员会这下子骑虎难下，最后只好点头。老师们一致决定，今天的菜品改为盲选。 纪舒大声说：“刚刚的投票单上的菜品名称已经暴露了，不如我们把审核改到今晚五点，重新准备菜品，采用盲选的形式，这样才公平。另外，在场的学生们麻烦到食堂内等待，期间不能接触任何人，否则难保你们学生会内部腐化啊！” 宋巧巧冷笑：“你个黑心商人，是怕我带头打击报复你？我宋巧巧可不是那种人。我是有理想和信念的人！我同意，就让他们重新准备菜品，这样才公平，我会和学生会在食堂里等待到五点，期间任何人不可以和学生代表们接触！” 围观的学生也说：“没错！没错！”“支持！支持！” 还有很多学生问：“晚上五点能来围观吗？” “我也想来看！” 纪舒大声说：“人正不怕影子歪！欢迎大家来围观现场计票！我们都是专业餐饮公司，两个小时足够准备菜品了！” “好！” “支持！” 学生们的呼声山呼海啸一般，很多人都表示支持，审核委员会只好宣布，今晚五点，在食堂营业之前，大家快速投票，食堂营业时间改到五点半。 两个企业负责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是也不敢说反对。 现在谁反对，谁不就是承认有鬼了？ 这么大集团，准备几个菜也不难，如果不愿意参加，学生们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而且三家都是临时准备，也算公平。 学生们大喊：“不敢就是有鬼！” 于是，另外两家的负责人也无奈同意了。 宋巧巧瞪了一眼纪舒。 纪舒却忍住不对她微笑：她可是帮了个大忙呢！否则今天纪舒输定了。 …… 纪舒赶紧往回赶，来到“妈妈的菜”，又去打电话，想把王师傅和三位大厨都召集过来。 可是时间实在太赶，李师傅刚好在出门在外，去采购了，联系不到。 这一点，纪舒的小公司倒是不如其他两家大企业，人家的小轿车等在校门口，负责人可是直奔企业大厨房呢，找厨师、安排材料，都比纪舒有能力。 最后，不到半小时，住得近、退休了的王师傅第一个赶到。 张师傅和陈师傅都从国营店临时请假来了。 陈师傅打的士来的，下车就说：“小纪老板，你要报销的士费的！8块钱！” 纪舒忙说：“您留着票，月底财务报！”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18节 几个人坐下来商量。 “老李来不了，那就老王出一个菜呗。老王也有经验，做过大锅菜！” 张师傅说。 王师傅摸摸锃亮的光头，为难地说：“你们看我的手，昨天给我老婆搬柜子，受伤了啊！” 他伸出右手来，大拇指上包着纱布。 众人一看，犯了难。 “那怎么搞啦！我出两个呗！” 陈师傅不屑地说：“关键时刻还是靠我！” 张师傅说：“我出两个也可以。” 纪舒却扫了一眼在角落里备菜的小丁：“小丁师傅昨天晚上似乎说也准备了个菜，我妈提到了的，要不小丁师傅上吧？” 小丁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啊，我乱做的！刘老板抬举了……” 刘彩娟也站出来：“既然有这个机会，就让我们小丁露一手！他做的那个麻辣香锅，真的很不错！” “麻辣香锅？” 王师傅说：“你说说看？” 小丁说：“我们武市人，喜欢吃辣。火锅太麻烦，我想，把各种蔬菜和午餐肉、里脊肉一起爆炒，做成麻麻辣辣的，学生应该喜欢。” 纪舒忍不住拍手：“确实！大师傅们有所不知，现在年轻人不知道多喜欢吃辣味的！因为生活实在压力大，苦闷的时候，就是要吃一口辣椒啊！” 纪舒听到麻辣香锅几个字，味蕾似乎已经在跳舞了。 她几乎肯定，小丁的这道创新菜，日后一定会大火。学生们肯定会爱死麻辣香锅的。 小丁这是什么人才，真是宝藏大厨啊！ 几个老师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陈师傅说：“我看可以。老王这个徒弟，有想法，我们上次准备的菜，都是正统菜，口味咸鲜的，没有辣口，搞不好这次小丁比我们几个厉害咧！” 纪舒觉得，陈师傅看起来是个“刺头儿”，其实做事很务实，而且并不僵化。 “那就这么定了！” 王师傅摸了摸受伤的手，笑着：“就让我徒弟露一手！” …… 晚上五点，整个食堂里，倒是灯火通明。 除了学生会的人，还来了不少围观的学生，有些是特意来的，有些是等着吃饭，顺便观战。毕竟事关明年的食堂口味，大家都比较关注。 宋巧巧还把校刊的人都找来了，甚至还有一个男学生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 宋巧巧看着纪舒，歪着头，挑衅地说：“下午这两个小时，你是不是又去拉关系了？” 纪舒却摇摇头，嘴唇淡淡一抿：“怎么可能。” 她压低声音，轻轻靠近宋巧巧，凑到她耳边：“现在全场对我帮助最大的关系，就是你。”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今天就一更哦！耐你们！ 第150章 宋巧巧脸上划过一丝疑惑的表情。 “呵呵, 我们看结果！” 不知道为什么，纪舒觉得宋巧巧的底气似乎没有刚才足了，她环顾四周, 盯着每一个学生会成员的脸，似乎想要找到背叛的蛛丝马迹。 审核委员会宣布比赛开始。 为了保证口味的鲜美, 三家公司都带了自己的厨师来现做。 每一轮端出来三个菜，让学生品鉴，打分, 三局综合分数, 里面得分最高的公司就能取胜。 东食堂的厨房亮堂宽阔, 十几口大锅一字排开，等着厨师们随意选取。 数不尽的橱柜里摆放着各种调料，单单是洗碗间，就有两个教室那么大。 而目前的食堂负责人表示：这还仅仅是厨房的一半, 另外一半已经在准备五点半过后售卖的餐品了。 纪舒刚进食堂厨房，也觉得一阵惊讶，原来能容纳数千人就餐的食堂的厨房, 竟然这么大啊！ 纪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悄悄拉住目前的负责人：“请问，你们为什么不做了啊？” 负责人慈眉善目的，见纪舒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心里有几分好感，因此也就压低声音：“老板已经65了, 赚够了，想退休。” 他用更小的声音说：“食堂虽然赚钱, 这浑水可也深啊, 小姑娘, 你厉害的。” 纪舒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来。 “哪儿浑水不深啊！”她轻轻回复：“谢了大叔！” 三个企业都带着自己的厨师入场，大家各干各的。 纪舒派出去的三个厨师也就位了。 第一轮和第二轮的张师傅和陈师傅，分别做了香菇肉包子和腊肉炒饭。 第一轮的香菇肉包对上了其他两家企业的小炒肉、笋烧五花肉，分数不明。 第二轮陈师傅的腊肉炒饭一端上桌子，不少学生都开始咽口水，男生喉结都一滚一滚的。 纪舒看着一颗一颗圆滚滚的米粒上，腊肠闪着晶莹的油光，也忍不住觉得想吃上一碗。 可是这一轮，其他家做了一个菠萝咕咾肉，这道菜在当时的武市可不多见。 菠萝罐头里的菠萝清甜可口，不少学生吃了也频频点头。 因为是盲选，纪舒只能从学生们的表情神态来分辨结果，她感觉，这一轮分数可能会难舍难分。 轮到第三轮的小丁了，王师傅一直在给小丁打气：“没事的，不要紧张，小纪老板不会说你什么的！” 纪舒也低声说：“小丁师傅，你放心，没有压力，前两轮我们分数应该挺高的，只要这一轮不垫底我就觉得可以了，况且这可是麻辣香锅！” 纪舒这番话，其实是故意说给其他两位老师傅听的，实际上，她后背已经微微出汗。 因为另外两家企业的厨师实力很强，纪舒能感觉到竞争处在胶着状态。 可是她不想让陈师傅和张师傅为难，更不想给小丁压力，才这么说的。 两位老师傅也点点头，陈师傅说：“你就放开了做！” 小丁感激地看了大家一眼，就开始埋头准备麻辣香锅了。 他先把土豆片、藕片、莴笋片、小块玉米、香菇、腐竹、木耳和年糕分批次用水煮熟，不同材料煮的时间不同，以保持最好的口感。 然后他把这些原材料控干水分待用。 随后，小丁师傅又把小基围虾、鸡翅也用水煮熟。鸡翅上都滚了三刀，方便入味。 还没开始炒，纪舒望着这满目琳琅的食材，就觉得食欲被打开了。而且她也太久没吃到麻辣香锅了。等比赛结束了，她要回店里自己先吃一大碗！ 而麻辣香锅的重点，是调味。 纪舒看到小丁从放材料的箱子里，拿出一大把深红色的干辣椒，又抓了一把发绿的小花椒，随后，他施展专业的刀工，几分钟就切出了一大盘蒜泥和姜末。 小丁把油锅烧热，把葱姜蒜和干辣椒、花椒加入，然后快速翻炒，一股又辣又麻的味道传来，瞬间溢满了整个厨房。 连在外面等着试菜的学生都说：“好香啊！下一个菜是辣味的吧？！ 期待啊！ ” 旁边正在做菜的其他企业的厨师，也都忍不住看过来。这么新样的菜，他们还没见过呢。 一个企业负责人对他家的厨师说：“别分心！” 然后，小丁又从一个罐子里舀出一大勺子深色的酱料。 “这是提前熬好的火锅料子，味道足。昨天我就熬好了，是准备做试验的，没想到用上了！” 王师傅在一旁点头：“小丁脑筋好。这个菜，我看本质上，就是模仿的火锅口味，可是比火锅方便，而且卫生，适合在食堂做。” 小丁点头：“师傅说得对。” 小丁把料子倒入油锅内，和已经煸香了的料一起炒，更加香辣四溢。锅铲翻飞，香气迷人。 然后小丁把所有已经煮熟的食材倒入油锅中，大火猛炒，几分钟之后，他撒上香菜沫、葱花和白芝麻，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麻辣香锅就做好了。 每一种色彩不同的蔬菜上都沾满了香辣的汤汁，香菜和白芝麻看起来也十分诱人。 这道菜端出去的时候，学生们都叫起来：“哇，这什么菜啊，好新奇！” “好多菜啊，这是大杂烩吧？” 因为是最后一轮，所有厨师也都出来了，一起观看学生的现场投票。 纪舒只觉得在麻辣香锅味道的加持下，另外两道菜瞬间就失去了光彩。 其中一道是红烧鱼块，另外一道是粉蒸肉，都是厨师展现手艺的大菜，可却没什么创意。 而麻辣香锅里面，有荤有素，一道菜，看起来像是无数道菜。 等学生们品尝了麻辣香锅之后，都面露惊喜的表情。 “这个好吃！” 一个学生尝了一口，就用手在嘴巴边上不停扇风，“好辣好辣！” 可是立马又忍不住去吃了第二口：“可是好喜欢，好爽啊！” 本来试吃就只是尝一下味道的，可是好多学生都忍不住夹了一大筷子。 排在后面的学生都说：“唉，你少夹一点！这轮不到后面的都没了！” 终于，等到30个学生都试吃完了这三道菜，审核委员会给他们再次分发了白纸，按照1-10分的标准，给每一道菜打分。 纪舒几乎可以猜到结果。 她脸上并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因为宋巧巧一直盯着她看。校刊的摄影记者也一直在拍照，估计这件事肯定是有一个版面的。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19节 纪舒可不想让宋巧巧看穿，这道麻辣香锅是她的厨师做的菜呢。 宋巧巧看不懂纪舒的表情，因此也没有多说，刚刚她吃麻辣香锅的时候，也忍不住夹了两筷子，那个味道，实在是太合她的胃口了。 就这样，审核委员会统计又花了半个小时，食堂门口等待的学生越来越多，有一些也跑进来观战了。 毕竟事关下学期食堂的口味，学生们都相当好奇，不少人议论：“不管怎么样，好想吃那个麻辣香锅啊。” “那不就是“妈妈的菜”的老板吗？我见过的，不行以后去他们家吃麻辣香锅啊！” “没错，这个菜一看就对味！” 王师傅、张师傅和陈师傅也微微笑着。 “我宣布！” 肖主任激动地拿着最后的结果，那张薄薄的白纸上有着纪舒未来数年的财运。 宋巧巧的眼神粘在那张纸上，她也太想知道结果了。 “在同学们的大力支持下，经过我们审核委员会的公平计票——” 底下的学生都说：“快点说结果啦！” “别废话了！” “啊，卖关子！” 肖主任扶一扶眼镜，只好把准备的长篇大伦给咽下去。 “最后，获得我们下一年度食堂运营权的企业就是——武市舒畅甜餐饮管理有限公司！” “哇！” 底下有人鼓掌、有人欢呼，也有人面露疑惑，还有人质疑。 宋巧巧就大声问：“啊？怎么可能呢？我要看分数！” 肖主任指着旁边的一叠分数表，非常温和地说：“这次是盲选，同学们2个小时里都没离开过食堂，根本不可能接收任何人的指令。分数表都在这里，大家随便看！我个人担保，这一次绝对是清白公平！” 宋巧巧冲过去，把分数表一张一张翻看起来，看了几分钟，她觉得事情不对了，她手上翻动的速度慢了下来，终于不翻了。表格上没有任何记好，分数也看不出任何作假的端倪。 更何况她全城在场，盯着每一个人！ 她回身瞪着纪舒，眼神却比开始的时候弱了不少，有一种负隅顽抗的挣扎，又有一种临门一脚失败的不甘心。 纪舒看了她一眼，就迅速挪开了目光。 纪舒没有任何表情，她直接走到肖主任跟前，点头微笑，然后对着食堂里的众人说：“谢谢学校对我们的信任。这次盲选，再一次证明了学校在这件事上的公平、公正。我们公司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全校师生吃好、吃饱、吃安全。欢迎大家持续监督！” 她声如洪钟，气质稳重，在场的同学们纷纷鼓掌，当然，那些心怀疑虑的人并不会立即改变想法，纪舒也从来没指望他们改变。 想要赢得所有人的结果，往往是不能赢得任何人。 宋巧巧就继续愤怒着，她拍了一拍桌子，直接快速出了食堂。 可是纪舒却追了出去。 在食堂旁的小路上，纪舒拉住宋巧巧。 宋巧巧回身瞪着纪舒：“你别得意！”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觉得我是黑心商人。没有关系。食堂欢迎你的监督，未来的一年，我都希望你可以继续监督我们。因为是人就会懈怠，我不希望我们公司懈怠，有了你，也许我们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公司。” 宋巧巧像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咬着牙，不说话。 “宋同学，世界一直在变化。我们追求的道，也一直在变化。某种意义上，我不但欣赏你，我甚至佩服你。我只是希望你更宽广，试着换不同的角度去看问题。” 纪舒说完，也不等宋巧巧回复，径直离开了。 宋巧巧望着纪舒的背影，恍惚着站了几分钟才走。 …… 纪舒忙和几位厨师把事情理顺了，又送他们离开了学校。 然后，纪舒赶紧和小丁一起回“妈妈的菜”，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刘彩娟。 还没进店，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和刘彩娟聊着天。 “王顺月！” “纪舒！” 两人欢呼一阵，冲到一起，手拉着手。 “你今天来肯定是有好消息的吧？” 纪舒笑眯眯地。 “没错，天大的好消息！太感谢你了，纪舒！我的作品，获奖了！” 这个作品不是别的东西，正是纪舒交给王顺月设计装修的新房。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151章 这时候店里忙得不可开交, 服务员叶春芝和新来的单亲妈妈苏萍两个人像是陀螺一样在店里旋转。 这些天，突然降温，大寒潮冷得路人纷纷往店里冲, 外面排队的人都直哈气，甚至有人因为太冷而不得不放弃。 纪舒凑过去快速对苏萍说：“明天外面烧两个煤炉子, 天冷了，别省钱，排队排着排着, 最后排跑了的人不少。” 苏萍轻声“哎”了一声, 笑得软软绵绵的, 就又去忙了。 她比去年4月底来的时候，面色红润了不少，人也像是发酵的面团，逐渐圆润起来, 现在倒像是个享福的妇人了。 王顺月拉着纪舒问：“想和你妈妈聊两句，她们厨房忙得不行，说是小丁师傅和你临时去理工大参加什么比赛了？怎么两周不见, 你又玩出新花样了？” 小丁已经换了衣服，冲到厨房去帮忙了，离开的时候正在饭点儿，店里忙得不行。 纪舒引着王顺月，穿过厨房，走到店铺后门放杂物的地方, 这才聊起来。 纪舒先把准备承保食堂的事情简单介绍了：“反正现在应该是稳了，我妈妈马上要变成食堂老板了。” 她说得俏皮可爱, 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马上要上大项目的人。 王顺月捂住嘴巴：“上次电话里, 你说马上要去海市玩, 谁知道你玩了一圈，竟然又搞出这么大项目来，你这人，真是可怕。” 纪舒笑笑：“有时候，是人推着事情走；有时候，是事情推着人走。我这本来是想辞职的，谁知道被刁难，那我就将计就计啰。” 王顺月笑嘻嘻地推一推纪舒：“早就听店里的徐阿姨说，那个莫同志和你和关系不一般，原来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她开玩笑。哎呀，真想见一见他长什么样子。徐阿姨说，和电影明星一样帅气，还是个博士呢！” 讲到这些事情，王顺月就一点也不像是个专业设计师了，她嘻嘻哈哈的样子特别有趣。 纪舒鼓着腮帮子，憋着笑，有点想掏出莫旷枫的照片给她看，忽然意识到这时候还没手机，她也没照片。 再说，秀恩爱，死得快，她还是低调点好。 “好了好了，别开我的玩笑了，说说，真的得奖了吗？” 王顺月从背包里掏出一份杂志来：“这是香港的《家居》杂志，你看看第二页。” 这本杂志很厚重，用这个时代还不那么普及的铜版纸印刷，像素和质感都很好。 纪舒翻到第二页：第三届亚洲家装设计大赛，银奖。 自己新家的照片赫然在列。底下还写着“评委会点评”： 来自武市的新锐设计师王顺月，遵循“less is more”的创新设计理念，摒弃浮夸的暴发户式设计，把好友的新家打造成了一个专属花园。 融合了绿植的自然之美和简洁宜居的工业设计，充分遵从大自然的韵律美，王顺月的设计不落俗套，获得了评委会的一致赞赏。 尤其是在一众豪宅、别墅之中，王顺月把仅540尺的空间打造出了空灵的效果…… 纪舒边念边笑，忍不住停下说：“这杂志真会说，果然是专业的！” 王顺月说：“纪舒，真的感谢你。本来房子都装修好了四个多月了，你都没住进去，就是为了让我可以好好参赛，让摄影师可以拍出最好的照片......为了配合，你现在还租着房子呢。” “那有什么，反正房子刚装修好，也不能住啊。况且我师傅的房子租给我，也不怎么收租金。对了，我跟你说的，帮我师傅也设计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房子去年就装修好了，纪舒去看过，风格简单，格外有设计感. 王顺月弄了很多绿色植物，进门的玄关也刷成浅绿色，配上深绿的皮沙发、玻璃的小茶几，非常清新自然，比这时候流行的深色古板装修或者土豪风格好多了。 一方面，纪舒想放着通风散一散甲醛；另外一方面，听说王顺月想报名参加一个设计比赛，需要保持完美的状态，纪舒索性就空着让人家评委和摄像师去拍照了。 没想到，真的得奖了！ 纪舒当时的预算是5000元装修款，王顺月只花了4000多就做好了，是让老柯找人来做的，都是熟人，也放心。 纪舒一直忙忙碌碌，这房子的事情也没太管，多亏了王顺月操心。 “没问题，你们户型一样，我这次的设计会改一改，比较适合你师傅这个年纪的人居住。” “嗯。” 林翠兰对纪舒的帮助，纪舒一直想找个办法感谢，想来想去，准备直接帮师傅把房子装修了。 如果告诉她要给她装修，林翠兰八成会拒绝，等工人都进场了，相信她也没办法。 “恭喜你，顺月，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被埋没的。说起来，我们两个真的是有缘分。随便路上一拉，就拉到了一个天才设计师呀！” 王顺月哈哈大笑，又突然转转眼睛，低声说：“我有个事情，还想找你商量一下。” “嗯？” “因为这个设计得了奖，有一家香港的公司想邀请我去工作。我很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去。你知道，我在区设计院工作，在我爸爸妈妈看来，这就是铁饭碗，我是怎么样也不应该离开的。” “是什么公司，正规吗？” “你可能不知道，但是在国外设计圈子里，这家公司很有名的。我本来就喜欢做室内设计，这家公司的经理在杂志上看到我的作品，主动找到我的……说如果可以，年前安排一次面试，成功的话，就帮我□□件，去香港工作！” “听你的语气，你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干嘛还问我？”纪舒挑挑眉毛，反问。 纪舒的话，让王顺月沉默。 “我想去，可是我怕我爸爸妈妈不同意。” “真的，只是怕这个？”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20节 纪舒歪歪头，点了一点自己的脑袋，蓬松的头发划过她的手指。她撩一撩头发，盯着王顺月的眼睛。 “……其实我还害怕我爸爸妈妈的看法是对的。万一我在香港混得不好，回来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工作了。我想要稳定性，又想要冒险......我太贪心了。” 王顺月说完，垂着头，和刚刚兴高采烈的样子相比，真是天上地下。 “我看你的父母虽然有顾虑，可是也并不是完全说不通的人。不然也不会让你一直私下里帮我设计，甚至还帮你找工人来施工。所以最重要的，还是你内心的恐惧和不确定性。” 纪舒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说：“真正有疑虑的人，可能不是你的父母，而是你自己哦。” “是的。这个机会很难得，可是我又害怕离开铁饭碗，哎呀，真的好难啊！” 王顺月捂着脸颊，甩甩头，似乎想要甩掉这些思绪。 “现在这个时代，有这个顾虑的人也不是你一个呀，顺月。” “确实是的。这一两年，武市的人也有钱起来了。装修房子的人真的也多了。我接你的单子的时候，我们单位好像就是我一个人在接私活儿。结果过去了一年，你猜怎么样，好几个人都在接私活。都是朋友介绍去的。” 王顺月说。 纪舒对设计行业不了解。 不过她能确定，多去不同的地方看看，是一件好事。 她没办法站在上帝视角帮王顺月做决定，上辈子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命运轨迹，也就无从判断了。 “顺月，我觉得钱是你的底气。你这次帮我装修，说不要钱，那不行，我付你1000元的装修设计费。另外，楚华街上的理发店老板琴姐也想找你装修，求我介绍呢。还有几个铺子也有兴趣，我觉得你先面试着，多攒点钱，然后你再决定。” “唉！你的钱我肯定不收的！如果不是这个作品得奖了，我也没有这个机会。而且奖金还有1000元呢，你的钱我不要！” 纪舒听到还有1000元的奖金，为王顺月感到高兴。 王顺月已经脸红脖子粗了，连连拒绝纪舒的钱。 “那这样，我付你500元作为给我师傅的房子的设计费，这总可以吧？其他的费用我就不给了。” 王顺月想了想，点点头。 “谢谢你，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楚华街的单子麻烦也都介绍给我，如果要去香港，我就要自己攒钱了！也许就像是你说的，我手里多一些资本，就能做出更有底气的决定了。” 王顺月长吁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纪舒似乎也没有给什么决定性的建议，她的心里却松快多了。 “现在比赛已经结束了，纪舒，你什么时候搬进新房啊？” “今天我和你都带来了好消息，我看搬家也不拖下去了，就这周吧！” …… 等真的搬进了新家，纪舒才感觉到那种由衷的踏实。 这个世界再怎么变化，她和妈妈、弟弟妹妹在一起，躲在这个港湾里，似乎就可以抵御一切。 正如杂志里形容的一样，王顺月的设计，让这间房子看起来至少大了一倍。 客厅和阳台打通了，然后隔出了一间12平米的小房间，作为弟弟纪畅的房间。 这样，两居室就变成了三居室。 客厅里有一株茂盛的瓜栗，民间也叫发财树的，它的绿叶子看得人心情瞬间绽放。 一台彩色电视摆放在原木色的电视桌上，旁边是一整面墙的书柜。 刘彩娟自从店里挣钱了，就越来越大方了，买电视、冰箱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雪花牌子的冰箱，这时候售价1750元钱，一个高级工人一个月工资200块的话，也需要攒上1年钱，才能购买。 冰箱外表是浅绿色，棱角分明，和后世流线型的设计很不同。浅绿色和房间的整体风格意外地合拍。 同样，在厕所里，还有一台洗衣机，刘彩娟买冰箱的时候毫不犹豫，买洗衣机的时候却犹豫起来，不是因为价格。 “洗衣机，太浪费水了吧？妈妈手洗就好了！” 纪舒真是忍不住笑，刘彩娟心疼的居然是水，而不是要花上一千多元买个洗衣机。 最后在纪舒的坚持下，这台洗衣机才搬回家。妈妈在店里已经很幸苦了，以后纪舒想请个保姆回来做家务。 而纪舒的房间则非常温馨简单，暖黄色的灯、请老木匠打造的书桌和书柜，都是王顺月特意设计的，就连亚麻色的窗帘，都是她专门去布店定做的。 搬家忙活了一天，全家人都匆匆睡去了。 而现在，纪舒一个人在家里晃荡一圈之后，回到卧室，开始提笔给莫旷枫写信。 莫旷枫之前的五封信刚读完，她就又收到了新的信，那些信像是读不完一样，总是源源不绝。 他有时候只是写：今日天气不错，我去附近的林荫道上跑步，看见一只野猫正在捕食一只翠绿的小鸟，我忙冲过去解救…… 都是些日常的话。 纪舒便也回复些日常的话，把她准备辞职和参加食堂竞标的事情都慢慢记载下来。 希望莫旷枫不要错过她生命里的重要事件。 最后，她提笔写上： 随信附赠一张我的照片，是我的好友摄影师田小姐帮我拍摄的，地点就在海市步行街。 田秋当时找好了照片，就给她寄过来了，她觉得这张照片比起在影楼里那种刻意的样子，漂亮自然很多。 纪舒本来准备把信封封起来，想了想，又拿出信纸，重新打开，在最下面加了一句话： 要不你也给我寄一张照片给我吧......想你。 她不知道，这封信可并没有落在莫旷枫手里。 作者有话说： 可能晚上还会更，不行就明天~么么哒！感谢在2022-04-19 20:56:40~2022-04-20 17:5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天下第一 54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纪舒的信随着铁路穿越上千公里, 在五天后，到了莫云杉的办公桌上。 李广汉眯着眼睛：“要不我还是回武市吧。我就是个跑航运的，老板, 你这是为难我啊。” “李广汉，你母亲去日本治病, 谁出的钱？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就是给我盯着旷枫。” “莫旷枫是您的儿子，这样盯贼一样盯着, 是为什么呢……” “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 这张照片你看一看, 以后有旷枫和这个女孩儿的消息，告诉我。” 李广汉只得点点头。 他接过莫云杉递过来的照片，蹙眉细看，女孩穿着深色的大衣, 站在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上，正对着镜头笑，慵懒的动作略带点可爱。 尽管照片灯光偏暗, 可是女孩漂亮的轮廓却很出挑，他一个粗人，也不得不说这张照片拍得特别好，人跟活的似的。 “记住了。” “去吧。” 李广汉出了莫云杉的办公室，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 “好好的货运经理不让我干，偏偏要调我到海市来跑业务, 背地里还要盯人......唉！” 他自言自语，又喃喃说：“莫旷枫, 不是哥不想告诉你, 你爸爸这人真的牛, 哥给整的团团转，我还欠着公司五万块呢……唉，愁人啊！” 他拍一拍脑门，径直出了办公楼，往海市交通大学的方向去了。 而这五天里，纪舒忙得都没时间给莫旷枫打一通电话，莫旷枫的来信倒是没断。 今年的农历新年来得早，1月27号就是大年初一。 纪舒要赶在这个日期之前把所有的事情理顺，这样过完年，她就可以去武市开辟新天地了。 理工大总务处的肖主任告诉纪舒：“你们公司如果需要办公室，可以跟学校申请一间，就说是驻校管理处就好了，学校里有不少空着的办公室，五十年前修的，哈哈，破是破，能用。” 纪舒就抓紧着走了流程，在学校里申请了一间办公室。 当推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她差点没晕过去，墙面斑驳就算了，玻璃窗户都破了两个。 好在这个办公室在学校的南门附近，离着楚华街很近，刘彩娟来方便。 因为纪舒还在图书馆上着班，这打扫的事情都交给了“妈妈的菜”的全体员工。 晚上下了班，纪舒再去办公室，又是一惊，才一天功夫，办公室就被整理得井井有条。 墙面上的霉菌斑都被铲掉了，墙角的蜘蛛网都被刮走了，办公桌摆放得整整齐齐，损毁的玻璃窗也重新安装了。 角落里居然还躺着一只喵喵叫的橘猫…… 猫咪见着纪舒，就凑过来蹭她的腿，纪舒躲不开，只好任由它蹭。 “哇，这怎么回事？” 小丁有点不好意思：“猫是学校的流浪猫，我见这里有老鼠，就给带进来了……” “我不是说猫，我是说，你们怎么能在一天之内把这里整理好的！” 叶春芝刚好推门进来：“小纪老板，我们有刘老板、徐阿姨、丁师傅、苏大姐，还有我，这就是五个人了！五个人忙了一天呢。” “那妈妈的店那边怎么办？” 纪舒疑惑地问。 刘彩娟提着一个红色的水桶进来了，对叶春芝说：“小叶，桌子擦一擦。” 说完，给叶春芝使了一个眼色。 叶春芝接了水桶就走到远处擦桌子去了。 刘彩娟把手上的水甩了一甩，拉着纪舒到了办公室外的走廊里。 “舒舒，妈妈跟你商量个事情。” 纪舒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刘彩娟表情严肃，妈妈很少这样，她忍不住皱眉。 “怎、怎么了？” “两个事情，第一，妈妈想好好做食堂，想把楚华街的店铺关了。第二，妈妈希望你每两个月回来看一看，帮我管理一下公司。”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21节 纪舒微微张开嘴巴。 刘彩娟接着说：“这个食堂的事情我一开始不敢想能做成，但是现在做成了，妈妈觉得这就是命。我一开始做小店，也是想着我做的菜，能给大家吃，这些学生都和我的孩子一样。现在要做食堂，岂不是更好？” “妈妈，食堂是有员工的。上一个张老板，把除了三个大厨师以外的人都留给我们了，你不用怕忙不过来……况且还有王师傅和其他三个大厨，我们公司还有财务和法律顾问……” “舒舒，你是不是以为妈妈是被迫关掉“妈妈的菜”的？” “不、不是吗？” “不是的。妈妈一路走过来，看着你越来越好，事业越做越大，妈妈觉得很惭愧。我的女儿这么有想法，我难道就只守着一家小店吗？” 纪舒胸口涌动出一股热气，像是被什么击中了。 她一直把妈妈放在“妈妈”的位置上，几乎忘记了，除了母性，妈妈也是有野心的，这野心也会滋长。 她可能不甘于做任何人的妈妈，而是做一个有野心的女企业家。 妈妈变了。 纪舒声音难掩激动：“妈，你的意思是，食堂你想来干？” “既然你要去海市，难道让你两头顾？妈妈这一年多，也一直在店里学着经营，那算利润、管员工，妈也都会了不少。食堂的事情，妈有信心干好，况且这个公司的架子你都给我搭起来了。” 纪舒眼眶里突然涌出一点热乎乎的眼泪来。 她多么希望妈妈幸福，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啊！ 刘彩娟就这么不动声色地学习，不动声色地成长，现在竟然主动请缨要管理新公司了。 “舒舒，你怎么哭了呢？” “妈，我这是高兴的啊，我想到以后可以让你养我，我就激动地哭了！” 纪舒用手擦一擦眼泪。 刘彩娟靠近了摸一摸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冰。妈妈愿意一直养着你，就怕你不愿意啰！” 她用自己的手搓着纪舒的手：“不过啊，妈妈没你那么机灵，光知道使力，你一两个月还是要回来帮我看看！” “那肯定啊。” 纪舒觉得手心发暖，心里发烫。她原本的计划是自己每个月回来看看，以后再请个职业经理人。她想用后世现代公司的架构来管理，可是现在刘彩娟想做这个经理人，就再好不过了。 妈妈真的好棒啊。 …… 第二天，武市舒畅甜餐饮管理有限公司请的财务就到了，纪舒没有请大学生，而是请了一个中年女财务，周阿姨。 周阿姨是林翠兰介绍的，以前在机关里做财务，内退之后本来闲赋在家，改革开放之后，很多小企业有了记账的需求，她就开始代理记账。 纪舒觉得，周阿姨算是代理记账界的鼻祖了，因为她业务熟练，收费也合理，周阿姨在家里代理记账，一个月就能赚200多块，比自己儿子女儿都赚得多，是家里的“财神”。 纪舒请周阿姨来，月薪300元，周阿姨哪里还有推辞的道理？ “小纪老板，你真是厚道，老林来找我的时候，我还犹豫呢，因为我在家里也可以做……今天来一看，办公室这么好，我在家哪里比得上哦，而且这么多人一起，我再也不无聊啦！” 林翠兰在一边说：“说了是我的徒弟，你还不信她的人品？人家纪舒说了，你以后做得好，工资还有得加的。而且你看，学校里锅炉房热水随便打，随便泡茶，中午休息去林子里转一转，哪里找这么好的工作呢！” “真的是！”周阿姨忙回答。 林翠兰简直要把纪舒的公司吹上天了。 周阿姨眉开眼笑：“放心，你们公司的账目，我肯定给你做得好好的，别说税务挑不出毛病，要是有内鬼吃回扣的事情，我也一定给你揪出来！” 她的声音又洪亮又喜庆，办公室里的叶春芝、苏萍，还有之前承包商留下来的服务员们都听到了，大家装作没反应，不过纪舒猜想，人人心里都该有谱了。 “妈妈的菜”的员工她放心，自己请来的三个大厨她也放心，就是这批别人留下来的人，还是敲山震虎一下比较好。 刘彩娟在一旁说：“周阿姨比我年长些，我就叫你周姐。” “好！” “周姐，我们这边分东食堂和西食堂，厨师轮流做，服务员是固定的，我给你介绍一下……” 林翠兰见刘彩娟说得头头是道，拉着纪舒走到办公室外面：“你妈妈现在是要挑大梁了？” “是的，所以财务一定要是自己人。多亏师傅介绍的周阿姨了。” “周姐做事你放心，老底子，出不了问题。” 林翠兰侧身看着刘彩娟和周阿姨两人交谈的样子，对纪舒说：“有时候有点羡慕你妈妈，儿女这么好。但是现在我不羡慕她了，说到底，都是她自己能干啊。” 纪舒握着师傅的手，轻轻笑：“师傅，我看过两年，你也可以内退了。现在你房子也分到了，以后没什么压力的。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来我们公司上班。工作倒无所谓，主要是天天来，有人聊天解闷，你说好不好？” 林翠兰眼眶一红，抿抿嘴：“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是不是要给我装修新美花苑的房子？” 纪舒一惊，尴尬笑笑：“没有啊。” “别骗师傅了。师傅知道，甜甜都跟我说了。” “甜甜？她知道？”纪舒瞪着眼睛。 甜甜今年已经四岁了，除了好像长高了一点，语言表达能力也在悄然发展。 “你们讲话都不避开她，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甜甜可精着呢。” 这辈子，因为总是跟着大人乱晃，还上了最好的幼儿园，甜甜的语言能力发育得有点超越纪舒的想象了。 上辈子她被人批评口齿不清，这辈子，该伶牙俐齿了吧？ 纪舒笑笑：“师傅，那我就坦白吧。这次装修你一定要让我帮你做了。我请王顺月设计师给你设计一个合适你的，半年就能住上了。” 林翠兰还没开口，纪舒就挑眉说：“师傅，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第一桶金是哪里来的。罗倩倩借给我1000元，师傅借给我20000元，没有这些钱，我根本就做不成国库券。” 林翠兰眼眶刚褪去红色，这会儿又忍不住了。 她用袖子擦一擦：“唉，那钱在银行里是死的，现在是活了……” …… 和林翠兰告别之后，纪舒和刘彩娟踏着夜色回新美花苑。 刚走到小区门口，两人就听见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 女孩带着哭腔，声音里充满愤懑。 “你什么意思叫不和我结婚？我都怀孕了！” 说话的人是纪芬。 数月前，简单装修之后，纪贵民一家也住进了新美花苑120平米的房子。 但是因为楼栋隔得远，而且刘彩娟已经和纪家断绝往来，纪舒和刘彩娟还从来没遇到过他们家任何一个人。 纪舒和刘彩娟面面相觑，两人都赶紧往绿化带里躲。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哟！感谢在2022-04-20 17:56:02~2022-04-21 19:0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天下第一 15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天下第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枝 5瓶；mom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3章 刘彩娟扯着纪舒的衣服, 纪舒抓着妈妈的胳臂，两个人和做贼一样。 现在这个场景很尴尬，出去的话, 免不了打照面，还不如躲着,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点点头：先躲着。 几根树枝叉在纪舒的头发上，挂得她头皮生疼, 现在也顾不上了。 两人的对话传入耳内。 纪芬的声音带着哭腔, 断断续续的：“我知道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朱露露是不是？” 刘彩娟听得云里雾里，纪舒却猜到了几分。 上次和朱露露打了照面，两人聊过几句。 她言谈间对前男友谢元龙都毫不在意，还说找到了新的靠山, 当时纪舒心里就隐隐约约觉得可能和冯光耀相关。 冯光耀的声音很低沉，纪舒仔细分辨着。 “纪芬，我和她们都是露水姻缘, 不作数。” “那为什么不能和我结婚？” 刘彩娟听得眉头都皱起来，纪舒从没讲过冯光耀和纪芬在一起的事情给她听。这两个人居然凑一块儿了，刘彩娟一个头两个大。 纪芬又说：“孩子是你的，反正现在我们必须结婚。我昨天已经去了王家湾告诉你妈妈了，你妈说了，马上带人来提亲。” 有一阵撕扯的声音, 似乎是冯光耀抓住了纪芬的肩膀或者手臂。 “你去找我妈？” “怎么了？不行？我不是你正牌对象吗？光耀，那些女人我不在乎, 你想, 你现在挣了这么多钱, 她们往你身上贴也是正常的，我不怪你。我只是觉得，在你发家致富之前，我可就跟了你，你是不是……要给我这个名分？” 纪芬的声音越说越低，语气越来越软，竟然透露出一股娇媚了。 刘彩娟抓着纪舒的手都更紧了，纪舒能感受到妈妈的震惊。 纪舒可不震惊，堂姐八成也重生了，这是她选择的道路，是她的目标。 “纪芬……别逼我好吗？我们现在还年轻，不是吗？为什么不能等我以后赚更多钱再说呢？” 冯光耀的语气也缓和下去了，似乎想认真说服纪芬：“你再等等，我再搞两年钢材，我就出来单干，开个公司，买车，那不好吗？” “我能等，可是这个孩子不能等。再说，谁能知道以后的事情？我就是想和你结婚！” 然后是一阵很长很长的沉默。 纪舒心里生腾起巨大的疑惑，这个疑惑大到她无法和任何人诉说，却要憋死的程度。 上辈子，她能和冯光耀离婚成功，是因为她伪造了妇科检查的结果，证明自己不孕，这才让冯光耀和孙凤香放了手。 纪舒和冯光耀婚后一直没能生出孩子，孙凤香一直说是纪舒的原因。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22节 上辈子纪舒性格软，乖，而且那时候也才20出头，很多东西都不懂，还真以为是自己的毛病。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纪舒怀疑可能是冯光耀的问题，她自己悄悄避开孙凤香去检查了，自己是没问题的。 她也曾经委婉和冯光耀提起过，换来的是冷暴力和一巴掌。 冯光耀到离婚都不愿意去检查一下，而纪舒则拿出自己不孕的检查报告，孙凤香立马就要求儿子离婚。 凤凰男的软肋就是他妈，孙凤香说的话，冯光耀一般不违背，纪舒这才逃离魔窟，开始了漫长的心理修复和生活重建。 想到这里，纪舒恨得牙痒痒。这一家烂人，见她不能生育，立即就同意她净身出户了。 她伪造报告的事情，上辈子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这辈子除了她自己，依旧没人知道。 所以，纪芬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呢？！ 那边又有人说话了，是冯光耀：“芬芬，我先送你回家，明天我们再谈。现在天冷了，我明天骑摩托载你去泡温泉，我们慢慢聊……这事情急不来……” 没有听到纪芬的回答，但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远了，应该进了小区。 刘彩娟等听不到一丁点脚步声了，压低声音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妈妈刚刚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纪舒拉着刘彩娟：“走，妈，一会儿冯光耀还要出来的，别碰到，我们走小区后门去。” “嗯！” 两人在黑暗里快速移动，等远离了大门，纪舒才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讲了，当然略去了冯光耀大概率不育的问题。 “竟然是这样！为什么纪芬谁看不上，却看上了冯光耀，你不是说这人心理有问题吗？而且那个孙凤香，那么难缠哦，纪芬以后日子不会好过。” 刘彩娟毕竟念着纪芬是小辈，又都是女人，有些担忧她的未来。 纪舒却说：“纪芬目标明确着呢，妈，别人家的事情，我们管不着，也不用去管。” 刘彩娟依然愁眉不展：“纪芬年纪还小，她肯定不懂啊。何夏琴也不管一管吗？居然孩子都有了……” 纪舒不敢想，万一妈妈知道了，这孩子可能还不是冯光耀亲生的，只是纪芬的一个筹码，甚至是假怀孕，刘彩娟估计要吓死了。 “不管，一概不管，纪家和我们现在没关系，要不是纪这个字挺好听的，姓我都想改了！” 刘彩娟这才被纪舒的话逗乐了。 “没错。你想，妈妈的姓也是我爸爸给我的，其实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看啊，你们想姓什么，就姓什么就好！” 被纪舒一打岔，刘彩娟眉头才舒展一些。 纪舒就怀着巨大的疑问，回到家里，早早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纪舒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小区的收发室，问有没有自己的信。 大爷笑眯眯：“肯定有啊！我说小纪啊，你对象真是不错啊，每天信不断，啧啧！” “嘿嘿，那是。” 纪舒也笑眯眯的，昨天纪芬和冯光耀的事情早抛在脑后了。 他们两个关我什么事？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知道他们的事情，晦气！ 纪舒这么想着边走边拆开信封，却发现里面只有信，没有照片。 “真是奇怪，莫旷枫不给我寄照片，也不说一声。难道是害羞了？” 她赶紧回到家里。临近年关，天气愈发寒冷，小区的路上，都没遇到什么行人。 到家关在房间里，她读一读信件，依旧是稀松平常，莫旷枫甚至还花了大约500字解释自己现在做的一个什么研究。 不过莫旷枫字迹秀美飘逸，她怎么看都不会厌倦。 “算了，也许他没照片，或者忘记了，他那么忙——” 纪舒把这封信扔进抽屉，和其他信件躺在一起，又锁上抽屉。 她的目光偶然划过桌子上的那本言情小说《梦里如故》。 这是上次钱桂君借给她的，对她很有启发。 纪舒把小说拿起来，翻了几页，再次顿悟了。 “不行，根据这本小说，有问题一定要立即问，不要唧唧歪歪造成误会。看看，就因为女主什么都不说，两个人误会了十年......” 纪舒知道自己恋爱经验稀缺，便决定参考这本小说。 虽然只是一张照片，纪舒却依旧决定问个清楚。 她立即拿了纸笔，提笔就写完了一封信。 她最后把照片的问题写上了：如果不寄给我你的照片，就把我的照片还给我啦！ 纪舒特意最后画了一个爱心，希望莫旷枫能体会到她娇嗔的语气。 出门的时候，她把信件交给门卫大爷代为寄送。 这才哼着歌儿，去学校了。 ...... 纪舒今天可算有机会再和曹旺发打打交道了。她竟然有点隐约的期待。 来到人事部，曹旺发果然正在老位置上喝茶，看报纸。 纪舒走过去瞟一眼，他桌上的校刊上，标题“学校食堂换承包商始末”赫然在列。 纪舒猜想，那文章大概率是宋巧巧写的，就是不知道宋巧巧会如何描述这次的竞标呢？ 曹旺发马上就告诉纪舒答案了。 “纪老板啊！真是难得啊，您这位大忙人，怎么来找我了？” 曹旺发站起来就想跟纪舒握手，他满面春风，纪舒往后一站，避开了。 “曹会长，我这次来办两件事，第一个，是我的离职事宜。第二个，是我妈妈作为食堂承包商，子女的入学问题。” “哎哟，这点小事情，您差遣一个员工来办理就好了嘛，我听说，您这边在南门附近，还弄了一间办公室，很正规，比之前的承包商靠谱多了。生意做得如此大，还来亲自办事，难怪您赚钱啊！” 曹旺发讲话水平确实高，马屁无孔不入。难怪年纪这么轻，步步高升。 “曹会长消息真灵通。我这顺路办的事情，就不麻烦员工了。况且这是私事，找员工办理不合适。” 纪舒实话实说，这要是找员工办，算什么老板？ 曹旺发眼珠子转一转，指指桌上的报纸：“哪里是我消息灵通，您看看，校刊上写得很详细的，您看，宋巧巧同学还给你们办公室配图了。纪老板真是厉害，宋巧巧这篇文章，难得啊......” 纪舒想，宋巧巧真是跟得紧，这办公室刚弄好，她校刊上报道都出了，她也真是厉害。 纪舒接过那份校刊，翻看报道，发现宋巧巧写得比较中立，居然没有指桑骂槐，也没有带偏见，甚至字里行间有那么一点点肯定的意味。 这女孩有点开窍了。 人不怕入歧途，就怕一条道走到黑，还要骂其他不走这条错路的人。 纪舒笑一笑：“那曹会长，我今天办的事情，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纪舒把辞职信和刚拿到的承包合同往他面前一递。 曹旺发双手接过来，捧着看了两眼。 “这肯定没问题啊。辞职马上就能办好，工资立即结清。不过您这么大的老板，也不稀罕那几十块钱啦。” 纪舒哼一声：“稀罕，一个铜板我都稀罕。” 人家亚洲首富还要捡起来地上掉的一块钱呢。 曹旺发见纪舒冷面冷心的，也不再多说，继续看材料，又觍着脸笑：“其实一般承包商都不算校职工的。不过我今天就破例给您办理了！凭什么不算呢，这承包商对学校的贡献也很大啊！” 纪舒对他的这番话早有预料。 她从皮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往曹旺发桌子上一放。 “曹会长，这人情你也不用做了。你看看，这是刚通过的文件，给学校提供外包服务的企业法人和企业稳定职工的子女，可以享受学校的配套医疗和教育服务。” “啊？” 曹旺发接过文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文件，昨天通过的？” “是呀。我们图书馆的张馆长提的议案，校委会通过的。曹会长消息还不够灵通啊。看来曹会长送不出人情了，公事公办吧！” 本来这是个灰色地带，之前学校的承包商的孩子也是入读了理工大附中的，曹旺发刚刚那么说，是想借花献佛。 先夸大一件简单事情的难度，再说自己可以解决，这人情不就走到自己身上了么？ 没想到纪舒有备而来，曹旺发脸色发绿，尴尬至极，难看死了。 他只能立即摆上一副惊喜的表情：“啊，这，真是太好了！纪老板，真是运气好，那这事情就不用破例了！” 纪舒见他额头都出汗了，也不想再戏弄他，只笑说：“对了，我新请来一个财务，说是要核查账目。你们人事部每个月都是学校补贴餐费的，到时候她要来查账，看人数、日期对不对。听说啊，你们部门花掉的餐费比我们图书馆人均高了不少，她来查一查........哈哈，曹会长不用担心，人正不怕影子歪，你说是不是？” 纪舒把查账两个字说得特别用力。 曹旺发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这大冬天的，他像是热得不行。 纪舒笑着去了。 …… 这件事办完，纪舒恢复了自由身，成功离开了理工大图书馆。 现在“妈妈的菜”歇业了，铺子想要转租。 而租给陌生人，刘彩娟舍不得，因此拜托人脉广的钱桂君妈妈介绍。 钱桂君的妈妈许老板说，汉方街上一家女装店看了照片，觉得装修很洋气，想改成一家女装店，想约着纪舒和刘彩娟去谈谈价格。 刘彩娟说：“也好，这装修真的做服装也好的，我还真舍不得租给别人开餐馆，怕弄坏了……” 纪舒知道妈妈的心情矛盾，想全身心在食堂业务上大展拳脚，又有些舍不得这家精心装修的老店，女装店不太损耗装修，正合适她心意。 因为纪畅已经放了寒假，却整天在家里抱着书本看，刘彩娟就把他也带上了，想让孩子活动活动，去汉方街买点小玩具。 平时纪畅几乎不怎么要求买玩具，零食最近也吃少了，就是痴迷于《十万个为什么》、《埃及法老的秘密》、《人类十大未解之谜》这类的科普读物。 纪舒真有点担心，弟弟在学霸之路上，会不会走得有点太快了？ 因此，三个人，就一起坐了电车，去到了汉方街，路上有说有笑，办公事也很快乐。 刚下车，突然看到一群人在汽车站附近打架，为首的一个大喊：“给我揍！妈的！” 不少人已经开始围观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23节 纪舒和刘彩娟大惊，那个打架的，居然是当年去纪家村找纪三富讨债的许刚。 他几乎没变化，似乎还穿着去年的藏青色破棉衣，脸色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户外给晒的。 许刚和他的同伴们围住了一个壮汉，处在上风。 “打，给我打！”许刚大喊。 他恶狠狠的样子把纪畅吓坏了，可纪畅却像是个小大人一样冲到纪舒和刘彩娟前面。 “我保护你们！” 纪畅奶脆的声音传过来，纪舒笑一笑，“哎哟，怕什么，我们先看看。我的乖弟弟，等你大一些再保护我们吧！” 纪舒把小纪畅拉到身后，和刘彩娟对视一眼。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谢谢大家的关爱哦！ 感谢在2022-04-21 19:08:11~2022-04-22 17:5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太太没有加更吗？ 82瓶；藏六的爱丽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4章 【一更】 纪舒把纪畅贴在自己身后, 搂着他的肩膀，顺手摸摸他的头发。 纪畅从纪舒的侧边探出头来，往打架的地方看过去, 眼神里有一点害怕，却也有一些坚定, 似乎他真的会冲上去保护妈妈和姐姐一样。 刘彩娟显然也认出了许刚，毕竟他和一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 去年过年的时候，刘彩娟离婚了, 如今又到一年年关, 她变化如此大, 许刚却还是如此落魄，不过血性依旧。 “给我打！” 许刚还在叫，脸上挂着一丝笑容。 很多围观的人说：“别打了！别打了！有人去叫警察了！” “你们怎么当街打人啊！” 还有些血性的汉子冲过去拉人：“为什么打人啊？欺负人吗？” 许刚大喊：“这个人不守规矩，欺负万福巷卖玩具的老板娘, 垃圾玩意！不该打吗？！” 他声音大，又凶狠，劝架的都愣住了。 劝架的人们忍不住退后了几步：“怎么回事？这人耍流氓？” 许刚的伙伴一边用腿压着地上趴着的人, 一边插话：“可不是？我们刚哥这是为民除害！这家伙耍流氓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在早上人老板娘忙不过来的时候装作去拉货，动手动脚的！而且他肯定不止骚扰了老板娘一个人！” 另外一个年纪稍长的扁担也义愤填膺地喊到：“都是做扁担的，吃力气饭，但是不做坏事！你欺负一个寡妇，要脸吗？” 说着就抽了地上那人的后脑勺一巴掌, 直打得地上的灰土也飞起。 地上那人嘴里哇啦哇啦乱叫。 劝架的人突然就不劝了，都往后退。 一个大妈说：“这种人, 真不要脸。打得好！” 其他人也有附和的。 但是还有戴眼镜的知识分子说：“那也不能打人啊, 要讲道理啊！” 没想到, 人群里出来一个穿着绿色棉服、戴着帽子的女人，虽然衣服臃肿，可也能看出她身姿妖娆曼妙。 她脸上都是眼泪，哭着说：“怎么讲道理啦？这人骚扰我半年了！我也没证据啊！找谁讲道理嘛？” 她讲话口音听起来不像是武市本地人，应该是外地来做生意的商户。 女人接着说：“多亏了刚哥啊，帮我教训这个人，不然我一个寡妇，苦水吐出来都没人信嘛，倒还要倒打我一耙，说我不三不四呢！” 她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声音凄厉，好像是把长久的苦楚都一次性释放出来一样。 纪舒听得心里也发颤，刘彩娟皱着眉，连还不懂这些东西的纪畅也撇着嘴吧说：“姐姐，那个被打的叔叔是坏人吗？” 劝架的人都不管了，还有人说：“活该！走，别看了！” “这种人不要管。不打不老实！” 连当初说要讲道理的知识分子也不说话了，满脸为难：“唉——” 叹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纪舒上前：“许刚大哥，很久不见啊。” 刘彩娟吓了一跳，没想到纪舒会出面。 许刚一眼就认出了纪舒，还有纪舒身后的刘彩娟和纪畅。 他眼睛里有惊喜：“刘姐，小纪！” 纪舒笑一笑：“你们这样搞私刑，终归是不对的，别打人了，万一打出伤来，你们也跑不了。既然受害者在这里，不如一起带到派出所去弄个明白，让这家伙接受一下教育，你说呢？” 许刚还没说话，身后一个小年轻说：“凭什么？这人就是欠揍，能讲道理，我们就不会打他了，刚哥都警告他好几次了！” 纪舒说：“我不是为这人说话，我是为你们着想。打架斗殴，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你们选一个？” 后世这一条标语火爆全网，纪舒现在拿出来一说，大家内心很难不赞同。 刚刚的小年轻顿时不说话了。许刚则沉默了一会儿。 围观的人说：“小姑娘伢说得有道理！莫打人了！” “做好事，莫把自己搭进去了！” “打了一哈子，就算了撒！” …… 良久，许刚看了一眼地上躺着还在唧唧歪歪的那人，走过去，拍拍他的脑袋。 他沉着脸，声音沙哑：“兄弟，打你是救你，这条路你接着走，以后再严打，要你的命！今天给你一点教训，我们打的都不是要害，一点皮肉伤，识相的话你就麻溜滚蛋，以后别让我在汉方街看到你，我们不欢迎你在这里做扁担！” 许刚的朋友们大声喊：“刚哥，说得对！说得好！” 地上的人见压着他的人都松开了，就赶紧爬起来。 纪舒看他动作灵敏，不像是受了大伤，心里略微宽慰，她最怕做好事，结果自己没落到好的事情发生，真打出意外，许刚这辈子就毁了。 许刚对一个小年轻扁担说：“带这家伙去汉方街派出所，还有玩具店老板娘，你们一起去，给他留个案底！” 那小伙子应了声，带着还在哭的老板娘和这流氓一起走了。 围观的人都拍手称快，一会儿就散开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点殷红的血迹。 这城市里每一分钟都在发生新的冲突，这样的矛盾和撕扯并不新奇。看热闹的人像是一群贪食的蜜蜂，瞬间就去寻找下一朵花了。 等人瞬间散光了，许刚招呼他的扁担兄弟们去干活，自己从马路牙子上捡起自己的一条光溜溜的竹扁担，才过来再和纪舒说话。 “刘姐，小纪，唉，真对不住，好久不见面，一见面就让你们看见这样的丑事情哇。” 纪舒见他一双军绿色的解放鞋边子都磨破了，大冬天还穿着单薄的棉衣，心里不忍：“都快过年了，还不回老家？” 刘彩娟也说：“一年不见了……” 许刚摇摇头：“不回去！汉方街干到年三十，我初一再走。没办法，家里要花钱……” 纪舒上次见许刚，就知道他是个能干的。不然别人不会推举他做讨债的头头。 他应该三十五左右，体力正好，汉方街的扁担虽然艰苦，可是挣钱能力比农民好了太多，成本又低，一条竹扁担走天下。 为何许刚干了一年扁担，还这么落魄？ 这问题想问，但是又不好问。 纪舒沉着心，没有问出口，刘彩娟更不会揭人短处。 没想到，一直站在纪舒身后的纪畅突然问：“叔叔，一年了，我妈妈姐姐都成了大老板，你怎么还在做扁担啊？” 纪舒当场差点尴尬癌发作。她颤抖着声音说：“啊？纪畅，你不要瞎说啊——” 刘彩娟捂住孩子的嘴巴，讪笑。 纪畅和许刚见过几次，而且上次在纪家村的车站，许刚还特意来送了一袋橘子道歉，他都有印象。 纪舒看了一眼纪畅，他嘴巴被刘彩娟捂着，黑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许刚，又看看纪舒，似乎眨了一下眼睛。 纪舒明白了，纪畅这是帮她问呢，这小机灵鬼才7岁，人小鬼大啊！ 许刚挠挠头：“唉。怎么办呢，都是病害的……” 刘彩娟松开捂住纪畅嘴巴的手：“你生病了？” 她打量许刚，怎么看这人也不像是有病啊，就问：“家里人生病了？” 许刚叹气：“不麻烦的话，要不就待会儿来我住的巷子口扁担房看看我，我再跟你们讲吧？我这会儿还要去拉货，一个老板约了的，不好意思啊。” 刘彩娟看看纪舒，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她忙说：“你快去忙，我们也有事，一会儿再去扁担房拜访你。” 许刚走远了，刘彩娟才说：“畅畅，你以后不可以这样！” 谁知道纪畅说：“可是妈妈和姐姐你们明明都想问……” 孩子又天真，又有些执拗，还有点机灵，纪舒忍不住笑一笑：“童言无忌，妈，别说他了。大人都喜欢藏着掖着，想帮忙都不好意思问，不如小孩这么坦诚，以后畅畅长大了，搞不好你还要怀念他这个样子呢。” 刘彩娟怔住了，叹气：“还真是。” …… 到了钱桂君妈妈许老板的店里，服装店的女老板杨姐很爽快，愿意支付月租金200元租下这间铺子，稍微改造后，二楼会做试衣间，一楼做展示柜。 她家服装都是广货，物美价廉，设计时尚，肯定在楚华街能卖得好。几个人一商量，就拍板了。 纪舒记得，钱桂君租下那间袜子铺，月租金才30元钱，当然，那是楚华街的蔡主任帮忙申请了补贴的。 纪舒家里的是精装修的铺子，比其他铺面价格高，饶是如此，才一年，楚华街的铺子的租赁价格，也翻了两倍多了。 签完了合同，等服装店的杨姐走了，连钱桂君的妈妈也忍不住说：“桂君那个铺子租得真是划算，要我说，她也该买一个铺子！这样便宜的租金，做什么不能赚钱呢？” “许阿姨说得对。桂君最近攒了些钱，应该会买一个的。上次她和我提过。”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24节 因为要看铺子，钱桂君今天没来。她和母亲的关系早就缓和了，许老板也算是认同了女儿的人生选择。 许老板身材滚圆，初看冷漠，交往一下就能发现，很有想法，也很爽快，是极为老道的生意人。 “许老板，汉方街的铺子，以后租金涨幅怕不是要超越楚华街好几倍呢，如果这边有出售的私铺，也可以考虑买。” 纪舒临走，忍不住再加一把火。她希望钱桂君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许老板立即就明白了纪舒的意思，点头称是。她一直觉得女儿这个朋友眼光独到，还私下里和丈夫讨论过。 谢过了许老板，又给许老板赠送了去点心铺子买的八种点心大礼包，纪舒一家就朝着汉方街口的扁担房走去。 纪畅问：“扁担房，就是扁担住的房子吗？” 小不点儿现在好奇心爆棚，总喜欢问问问，学霸之路是越走越顺了呀。 纪舒回答：“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据说，扁担们大多是流动人口，有些是农闲出来打工的农民，所以在这里都没有长期居所。有些老板看到了商机，就把自己家里改造一下，摆上高低床，卖铺位，按天收费。” 纪畅点头：“是不是就像是小旅馆？” 刘彩娟笑：“真聪明，没错。” 纪舒听闻过扁担房的条件很差，她不太想让纪畅去看到这样的人间疾苦，可是孩子不能生活在泡泡里，因此她笑一笑：“做好心理准备，扁担房条件可比旅店差多了。” 纪舒依稀记得上辈子，她到汉方街为自己的小网店批货，路过扁担房，当时就震惊了，这些卖力气的人，居然过得如此潦草么。 许刚做了一年扁担，还住在扁担房，家境没有丝毫改善，到底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指出皇帝新衣的，也是小朋友。 今天还有更新哦！感谢在2022-04-22 17:57:00~2022-04-23 17:0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横海答云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5章 【二更】 纪舒和刘彩娟走到汉方街街口, 突然发现迷了路，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汉方街本来就不是那种规划好的宽街大道，街口有着许多低矮歪斜的私房。私房高低错落, 有些还有院子、有棚子，乱糟糟的。乍一看,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而这些私房，其中不少都被改造成了扁担房。附近的居民, 摇身一变, 就成了房东, 靠这个，也能收入不少。 许刚只说，是街口附近的扁担房，纪舒他们却完全不知道是哪一间。 纪畅抽抽鼻子, 抬眼对纪舒说：“姐姐，有点臭臭的哦。” 纪舒俯身刮一刮他的鼻子：“畅畅，到时候见到了许叔叔, 可不要这么说。” “嗯。”纪畅点头。 刘彩娟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愈看，她愈发心酸。 老实说，她也不是城里人，是个农家女，可是即便是农家女, 她从小住的房子，也没有这样差。农村房子虽然差, 却宽阔, 好歹有个院子, 人舒坦。 而且这些年，大家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富裕的，农村人不少也盖了新房子。 纪家，也算是农村一个家境不错的家庭。这扁担房的苦，连她也是没吃过的。 纪舒见一个扁担晃悠悠地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闪出来，忙问：“你好，同志，请问认识一个叫许刚的扁担吗？” 这个扁担也是个青年人，披着一件军大衣，头发乱如草窝，脸上油亮油亮的，一看就没洗脸，可能是睡到下午才起来的。 他之前见纪舒他们三人打扮整洁，不像是会来扁担房的人，还有点不屑，听到“许刚”两个字，却立即正色到：“找刚哥？” “对的，我们算是老乡！”刘彩娟热情地说。 她是长辈，已经快40岁，虽然面色还年轻，却自然有一些母性的温柔，这个青年扁担很尊敬地回答：“大姐，我带你们去，刚哥住在最里面老李家里呢，你们找不到的，弯子拐子可多了。” 刘彩娟忙感谢了，三个人牵着手，跟着青年扁担，就往那一堆私房里扎进去。 穿过一些极为低矮破败的巷道，四个人到了一个楼梯口。 青年扁担指着楼梯口：“顺着这个小木头梯子，上去二楼，就是刚哥的屋子。” 纪舒问：“这是搭的阁楼？” “是的，老李搭的，一楼是大通铺，刚哥带着女儿，不好住嘛，老李便宜租给他的，一天只要8毛钱，厚道人！” 刘彩娟：“他还带着女儿？” 她言语间都是震惊的神色，这环境，一个大男人住也就罢了，还带个小女孩？ 纪舒也一惊。 青年扁担说：“对啊，小姑娘可怜的。好了，大姐，你们上去吧，我还要去拖货，一个老板找我卸货，今晚要干通宵咧！” “麻烦了！” 道了谢，刘彩娟在前，纪舒在后牵着纪畅，三人踩着吱呀吱呀发响的木头楼梯，往二楼去。 阁楼内空还不错，三个人上去了都能站直了，一个木头门半掩着。 许刚听到人声，忙过来，拉开门。 “啊，刘姐！小纪！” 他笑得热情，却也窘迫。 纪舒三人进了屋里，顿时深感震惊。 屋子不大，也就十来平米，一个床垫放在地板上，边上是一个低矮的小桌板，明显是自己做的，勉强算是个桌子。 墙面上的白漆已经不能叫白漆了，有些地方发黄，有些发青。 这样衰败寒碜的环境里，许刚脸上露出一些为难的神色来：“家里也没什么能招待的，真是对不住啊。” 可怖的环境里，床垫上却有房间里的唯一的一抹亮色。 一个穿着粉色小棉袄的小女孩坐在上面，看样子约莫五六岁，扎着羊角辫，眼睛又大又圆，脸上有一种这个年纪少见的苍白。 她实在是太漂亮了，即便是纪舒自己的妹妹已经那么夺目，纪舒也要说，这个小女孩，真的太漂亮了。 比起纪甜有点小辣椒的憨憨性格，小女孩看起来很娇弱，像是一朵温柔的花儿。 她的眉眼轻柔，像是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客人，半晌，笑了一下，纪舒的心都开花了。 “这是你女儿吗？”刘彩娟问。 许刚不好意思地说：“是的，我女儿，今年五岁半了。马上要上学了……” 说到上学两个字，这样刚强的汉子却突然哽咽了。 他对小女孩说：“梦梦，爸爸去和阿姨聊聊天，你在家休息一下，好吗？” 他声音温柔。 小女孩也轻轻柔柔地说：“好呀。”说完就慢慢躺下去了，整个人像是融化在床垫上，一点声音也没有，乖巧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朋友。 许刚给孩子掖好被子，就引着三个人又下了楼。 刘彩娟刚走出几米，就迫不及待地问：“你做扁担，怎么还带着孩子？怎么回事？大人是没问题，可是这个环境，小朋友怎么受得了？” 见妈妈语气急促，纪舒忙说：“许大哥，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孩子是病了吗？” 纪畅则侧着耳朵听着，黑眼睛愈发亮起来。 “唉。我怎么不知道呢？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孩子妈妈生她的时候就去了。我一个人，种地、农闲的时候去砖厂做工，但是有什么办法？老天爷就是不放过我啊！” “怎么回事？” 许刚叹气，才细细讲述起来。 原来，许刚的妻子和他是邻居，婚后感情甚笃，但是一直没有孩子。直到六年多以前，才怀上了许梦。 没想到，妻子在卫生所难产了两天，生下了孩子，人也去了。 “带孩子辛苦，都是我妈妈帮着带，我种田、打散工，一家人也过得不错。我力气足，干活儿没人不说好，后来又改革开放呢，我们也能上城里讨生活，这日子没什么不行。” 许刚面露愁容。 但是命运就是不放过这家人。许梦出生的时候，不仅仅是难产，而且还是早产。 “孩子的心脏没有发育好。一开始没发现，说正常，就是比其他孩子身子骨弱一点嘛。可是长到五岁，总是呼吸不上气，脸发青呢，我带着去卫生所看，也没找出毛病。就在四个月之前，我带着上了市里，才知道，是心脏病，就是心脏上缺一块儿，很危险，医生说要做手术！” 刘彩娟急了：“那就做呀！能做手术，问题应该不大吧？” 纪舒皱眉，这样的心脏病应该是要及早手术的，只要能做手术，应该问题不大。 “医生说了，这个手术必须要6岁之前做，不然孩子长大了，就不行了。现在做了，以后心脏能长好，这辈子都没问题，过了这个点儿，以后就不一定了。” 许刚又哽咽了：“可是医院说，竟然要5万块。5万块啊，我上哪里找这个钱？” 许刚本来找家里人筹了一笔钱，拼拼凑凑也有3万块了，本来想着求一求医院赶紧做手术。可是许刚的母亲又突然病倒了。 “说是肾病，那还是要治疗啊。孩子当时看起来情况还行。我心一横，拿着这个钱给我妈妈治病。可是最后我妈妈也去了……” 纪舒叹气：“分别一年，你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当初许大哥你生龙活虎的，谁能料到啊！” 刘彩娟更是不住摇头，面露忧愁。 “我当时来做扁担，是想着这两年拼死拼活攒钱，给梦梦好好读书。可是没料到，梦梦有病，更没料到，我妈也病倒了。我妈去了，我只好把梦梦接到身边了。家里亲戚已经不愿意再和我说话，更不愿意借钱我。村里人都说，救急不救穷，我这个穷，是穷病，治不好的，他们都不愿意借钱......” “然后孩子年纪又大了，5万块还是没凑到吧……”刘彩娟眉毛都拧成一股绳子了。 许刚已经泣不成声了。 “可能是我妈妈走了，对孩子打击太大，她是奶奶带大的，她一伤心，病情恶化了。我上个月带着去看医生，医生说2个月内一定要做手术了。我这一年拼命干，也就攒下了8000块钱，2个月内，我凑不到钱，只能拖着......” 纪舒震惊，扁担做一单，也就1元、2元，货物多的3到5元，那是顶天了。那样的打单子，根本碰不到。 一年攒8000块钱，平均每个月666块钱，一天要攒下来22块钱，还不谈吃喝。 这都是体力活。而且扁担不能挑货，不然主顾都不爱用你了。 “算上之前给我妈治病还剩下的1万5千块，我还差了差不多一半的钱。只能让孩子熬一熬，再给我两三年，我一定能赚到5万块。” 许刚抹了抹眼睛。 “我很好笑吧？早上还多管闲事呢，给人出头，自己家里都成这样了。可是我没办法，家里再苦，路见不平，也要帮忙。对不对？”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25节 纪舒几乎没有犹豫：“我借你钱，我借给你。” 许刚震惊：“大妹子，这可不是小钱！” 刘彩娟说：“我女儿有钱。” 纪畅说：“我姐姐是大老板！” 许刚更震惊了：“刚刚听小不点说，你们成了大老板，是真的吗？” 刘彩娟笑一笑：“如假包换。” 纪舒心里忽然犯了难：自己的账户上，暂时并没有5万块钱…… “妈妈的店”这段时间确实是攒下了3万块左右，可是纪舒花了不少钱准备新公司，请人、找律师都要花钱，还要支付家里装修的钱和给师傅装修的钱…… 她本来觉得自己很宽裕，去海市很逍遥，忽而就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食堂能赚钱，可是要先压货进货的，第一批货物已经进了，钱都在公司账上，收回来指日可待倒是真的。 思前想后，只能把验资用的那30万拿出5万来，反正验资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她要带5万到海市，再给公司账上打20万流动资金。 这个忙，她能帮，而且，她应该是许刚、许梦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纪舒想了想，对许刚说：“我们做生意的事情再慢慢详细说给你听吧。总之先给孩子治病，孩子也不能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家里位置也不够大，你们都去不适合。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把孩子先接走，在我家住着，你就继续在扁担房里委屈一下。” 刘彩娟频频点头，她虽然没有像是纪舒一样在脑海里瞬间计算数额，不过对女儿的回复是完全赞同的。 许刚听了，竟然瞬间跪下来，刘彩娟连忙去扶。 “你别谢谢我。” 纪舒拉住许刚。 “我借钱你，但是我也想请你帮我做事。汉方街里，我有想做的生意。” 一个新的想法，忽然萌生出来，离开武市之前，她也许可以再赚一笔，也能做好事。 作者有话说： 纪舒妹妹现在做事，不会只想一层，最少两层。 第156章 【三更】 许刚显然愣住了, 连刘彩娟也愣住了。 纪畅抿着小嘴，很想问问题，也忍住了, 他还记得姐姐教育他不可乱问，他拼命眨眼睛, 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大妹子，你要做什么生意？我一个粗人，怎么能帮上忙？” 许刚终于问出来。 纪舒老早就想投资汉方街了。 可惜重生回来的时候, 汉方街已经火了, 而且越来越火, 人流如织，俨然成为武市商业的中心。 想要买汉方街的一个铺子，可以说是难上加难，价格贵不说, 产权也多不清晰。 要么就是贵到离谱，要么就是买了没有产权证，总之, 都有问题。 钱桂君的妈妈改革开放之后就在汉方街做生意，手里有闲钱，却也不能买下一个铺子，皆是因为以上原因。 所以怎么投资汉方街呢？ 纪舒想来想去，没想出来。她也就搁置了这件事。 楚华街开店、搬新房、参加英语比赛、去海市、搞食堂，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 她倒也忘了投资汉方街的想法了。 今天来见了许刚，她忽然来灵感了。 “许大哥, 你是个粗人不假, 可是你是个能人, 不然能让你带头到我家讨债？” 纪舒故意逗趣，提起那番往事来。 许刚听了，黝黑的脸上一红，有些愧疚的神色：“那都是老黄历了，真对不住，唉，那时候，也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们呐，上次都是我不好......” “这些事情也不说了。” 纪舒摆摆手，接着讲：“你想，汉方街以后越来越火了，来做生意的、做扁担的，打货的人那么多，肯定要在附近住宿，如果我们投资住宿业务，岂不是能赚大钱？” 刘彩娟持续震惊，这食堂才刚刚竞标成功，还没挣到钱呢，女儿就又要搞住宿…… 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可是转念一想，半个多月前，难道能想到可以做理工大食堂的大生意吗？ 她也就收敛了震惊，尽量淡定地听下去。 纪畅倒是很兴奋的样子，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大人。 许刚说：“大妹子，你们竟然有这么多钱，要买房子吗？搞住宿，难道是做酒店？” 纪舒摇头：“那倒不是，先听我说。” 纪舒先三言两语介绍了这一年自家的生意，然后总结说：“我们在现在的武市，最多算是小老板，大家的荷包都开始鼓起来了，不努力，也会落后的！” 许刚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说：“我就想着挣苦力钱，没想到挣聪明钱，你们真是太厉害……” 纪舒摇头：“你这苦力钱，现在可以变成聪明钱了。你已经在汉方街附近送货了一年，对这一片了如指掌，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些私房，越多越好。要求是交通方便，离汉方街走路距离15分钟以内，然后产权清晰，可以租赁和买卖。” 刘彩娟拉一拉纪舒的衣服袖子，压低声音说：“舒舒，咱们账户上的大头，就那借来的30万，还要拿钱压货做食堂——” 女儿敢想是敢想，可是钱不够买那么多房子的啊。 纪舒笑一笑：“我们不买，我们做长租下来，再做二房东。” 她接着说：“我们现在食堂竞标刚成功，手里流动资金不够多，暂时不急着买房子。而且现在产权可以交易的房子不太多的，不急，以后政府会统筹办理房产证，到时候买不晚，我的意思是，都给我租下来。” “啊？”刘彩娟问。 许刚用震惊的语气说：“要，要租多少？” “你们看这汉方街，人那么多，这些人住哪里呢？这些人都是行走的人民币啊。有多少钱，我们就租多少。附近租金多少？” 许刚确实对这一片非常熟悉。 他掰着指头说：“附近私房租金确实不贵，20块钱左右就能租一间房。但是都要求季付，也就是扁担房可以每天付钱，所以反而算下来贵一些。不过20多一个月的，环境一般不太好，都像是这附近这样。破破烂烂的......” 纪舒摇头：“我要环境好些的，干净整洁的，月租金翻倍，25块到50块我都可以承受，反正租金马上会涨的。不过有一条，我要求租约最少签约5年。” “签约那么久？” 刘彩娟接着问：“租金一定会涨吗？” 许刚也说：“大妹子，你是厉害，但是租金难道不会跌吗？谁知道以后如何啊？” 纪舒想了想，其实上辈子自己是真的傻，就算不是重生的，难道算不出房价要涨，房租要涨？ 改革开放，农村人口都想进城，这城市化进程加快，房价能不涨吗？ 再一个，现代货币学的理论，不断增发的信用货币，会造成资产价格的膨胀，这也是这个年代老外就在研究的经济学理论。 但凡她当年学学英文，拓展视野，多看看书，多思考，也能参透这些致富经。 实际上，很多后世的巨富，早就看透了，不然人家亚洲首富从这个年代开始会在香港all in 房地产吗？ 纪舒心里越来越觉得，未来能不能预测其实不重要了，重视逻辑和分析，很多道理都是显而易见的。 这些话到了嘴边，纪舒也就娓娓道来：“许大哥，你为什么进城？离开家乡，来武市？” 许刚犹豫了一下，说：“就是为了挣钱啊！” “对，城里钱比农村好挣。农村种田，再怎么种，产量就那么摆着，粮食价格多年不涨价了。那你觉得，其他农村人难道会傻到不知道城里钱好挣吗？” 纪畅一直在旁边点头，小脑袋一上一下，甚是有趣。姐姐讲的话，他都在仔细听，觉得姐姐的道理，比书本上的还有趣、深奥。 许刚一拍脑门，高声说：“我明白了，所以越来越多的农村人会进城，那这房子不够了，肯定要涨的。” 刘彩娟问：“可是也一直在修房子啊，新房子难道不够他们住吗？” 纪舒摇摇头，刘彩娟这个想法，是一种典型的谬误，以为影响房屋总量的因素，只有盖房子的速度。 “妈，我问你，你觉得人来的速度快，还是修房子的速度快？而且修房子的速度可以控制的，也许就不想修那么快呢……” 很多概念太超前，纪舒也不想继续分析，只点到为止。 刘彩娟说：“那肯定还是人来得快，坐个车就来了。现在进城打工也方便，□□什么也方便。” “对啊。武市地理位置这么好，周边人口那么稠密，况且这里是汉方街，寸土寸金，房租肯定涨价。我们签合同时间签5年、10年，再转租就好。” 许刚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开始干。不要钱，免费给你跑腿，大妹子，你借给我们梦梦做手术的钱，我一定尽快还给你。” “不用。许大哥，我说实话，我看着这些扁担房我心里也难受。你找到这些位置，我们租下来之后，改造一下，其中一些用来出租给扁担，价格肯定要便宜。另外一些出租给商人，就贵些。这些租赁的业务，我想就单独委托你来干，你看怎么样？每月工资开150元，可以吗？” 许刚抱着拳头，眼眶都红了。 “真没想到……” 后面的话，他就说不出来了。 “没事的，许大哥，我和我妈妈就两个人。我们没有三头六臂，业务想法再多，也要人做。这个生意我就聘请你来做，以后做得好，股份也有你的。” 纪舒并不想只是请许刚来打工。 她发现许刚在扁担里面非常有威望，甚至可以说是隐形的“教父”，那些扁担都愿意听他的话，而且他和商户们显然关系也很好。 早上的打架事件，更会让他口碑爆棚。 在这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人的消息主要靠口口相传。 以后那些来做生意的人、来找房子的扁担，想找房子，肯定会找到许刚身上，关系网已经形成了。 许刚人活络、仗义，无形中，他已经获得了很多无形资产，只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他做这个二房东的生意，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让许刚占股份，纪舒就不用操心具体事务。这样的投资，何乐而不为？ 用后世的话说，纪舒现在是个天使投资人了。 ……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26节 交代了一些业务细节，给许刚留了电话和办公室地址，纪舒和刘彩娟、纪畅才坐上了回家的车，当然，手里又牵了一个小女孩。 纪畅牵着小女孩许梦的手，走路似乎都不会走了。 许梦看起来像是个瓷娃娃，似乎不小心就会被摔碎。 她说话轻声细语的，虽然和奶奶一起长大，连幼儿园也没上过，可是却非常讲礼貌，一看就是被呵护长大的孩子。 因为心脏病的缘故，她走路也慢悠悠的，纪畅也跟着慢悠悠的，四个人像是乌龟一样挪到家里。 刘彩娟很想抱着许梦，这孩子却非要自己走。 纪舒感叹，也许她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坚强的心呢。 到了家，林翠兰打开门，见到身后居然又多了一个孩子，皱眉问：“你们不是去谈生意的吗？怎么多了个孩子？” 一行人进了客厅，刘彩娟大概讲了过程，讲着讲着，眼眶都红了。 倒是许梦，只是文静地坐着，也不怎么说话，也不闹。 分开的时候，许刚叮嘱她，要乖巧，她就真的一点也不闹。 吃过苦的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林翠兰免不了也是一阵唏嘘，便拿出一大罐子给纪甜准备的糖果和玩具，往许梦怀里塞。 谁知道，一阵冲破天际的爆哭声音传来，纪甜哭得好伤心好伤心，眼泪像是决堤了一样倾泻而出。 “哇，那都是我的呀！” 小团子口齿现在伶俐得不行，感情又充沛。 她站在沙发附近，看着全家人都围着除了她以外的小女孩，她眼眶里全是泪水。 自从刘彩娟开始按照育儿书里的规矩教育纪甜之后，她打人的毛病是好了，可是变成了爱哭鬼。 刘彩娟说：“哭泣是幼儿正常的情绪表达，不用强行纠正。关键是找到哭的原因。” 现在纪甜哭的原因，再明显不过了。 纪畅倒是不爱哭了，变成了小学霸、“十万个为什么”代言人。 真是打地鼠啊，按下去一个问题，又起来一个毛病。 头疼。 纪舒叹气：“孩子太难养了，我还是去赚钱吧——” …… 十天之后，农历新年到来。大年初一，纪舒家的门铃响了。 她满怀期待地去开门，迎来的却不是她期待的莫旷枫。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结束，明天继续爆更！爱你们哟！ 第157章 【一更】 莫旷枫在海市交通大学的学期即将结束。 他收到纪舒的信, 才发觉纪舒提到的有照片的信函他根本没收到。 到了交通大学的收发室，他礼貌地问门卫大爷，是否有遗失信件的可能性。 大爷是海市老爷叔, 讲话轻声细语的，见莫旷枫听不懂本地话, 才切换了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小伙子哦，我在这边看了十年门的，不可能掉信！侬勿要哈港！” 莫旷枫沉吟, 瞥见那一摞刚收到的信件不过是放在收发室的窗户口边边上, 路过的人都可以随便趁人不注意拎走一封。 他低头笑笑：“好的, 那可以让我看一看最近的访客登记本吗？麻烦了。” 莫旷枫讲话礼貌又字正腔圆，今天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呢子大衣，身材高大，面容俊朗, 老爷叔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一般这登记本不给看，却有心例外一下了。 “侬看看, 勿要紧个！” 莫旷枫道了谢，拿着那本登记本翻了一翻，他有心找到纪舒所说的信件大略会到的日子，顺着看下来。 李广汉三个子就格外扎眼了。 这人他认识。 当初，莫旷枫母亲李怀意离开莫父，罹患癌症, 带着莫旷枫从京市回到了故乡武市，这个李广汉就出现在了母子的生活里。 他比莫旷枫大个十岁左右, 莫旷枫十五岁的时候, 他已经在锦泰贸易做了十年, 是武市货运部的经理。 李广汉自称是受了莫云杉的恩惠，时不时来探望，帮助办些跑腿的事情。 莫旷枫当时年少，母亲患病，许多事情都是李广汉帮忙操持的，乃至最后墓地的选择、母亲的安葬，他也是一手包办。 莫旷枫知道其中有父亲的授意，却并不点破，因为李广汉这人豪气热情，相处起来轻松。 “哦？”莫旷枫轻叹一声，把登记本还给了老爷叔。 “谢谢。” “伐要谢！” 老爷叔瞟了一眼莫旷枫，见他面色阴沉，也不知是什么引发了他的不满，忙收回了登记本，把窗户口的信件也一把抓起来，放进抽屉里了。 看来是李广汉把信件顺走了，恰巧就是纪舒寄了照片的那一封信。 莫旷枫仰着脸，伸长了脖子，表情很冷。 …… 纪舒家里因为新来了许梦，小朋友的数量到了三个，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纪畅是个小可爱，帮着带两个妹妹，还教许梦读拼音呢。林翠兰基本每天都来逗孩子玩，她也很喜欢许梦。 许梦因为没有上过幼儿园，所以这些东西都不会，孩子很乖，一直认真学习，待人也很有礼貌。 最让人头疼的，还是纪甜脆弱的小心灵，每天她最少要哭三遍。 现在就是，门外又是纪甜哇啦哇啦的哭声。 纪舒则躲在房间里，激动地拆开莫旷枫的包裹。 “这？” 她整个人呆住，她还以为包裹里是什么土特产呢，居然是一个bp机。 纪舒打开来看，这是一台摩托罗拉的bp机，现在才90年年初，一个bp机售价三四千元，况且这一台一看就是最新款，价格可能更贵。纪舒似乎在百货店还看到过广告呢。 纪舒赶紧按了开机键，这还是一台这年代的新款中文显示bp机。 bp机的故事说起来，也是时代的眼泪了。 80年代中后期，bp机开始在国内出现，价格本身昂贵不说，入网费也非常高昂，数字机的入网费就要100元，每个月还要缴纳15元服务费。 至于一台汉字机，纪舒记得每个月就要缴纳90元服务费。这个时候，不少国企员工的工资涨了之后，也就100来块钱。 当然，随着竞争的加剧，到90年代中后期，入网费和服务费都下降了不少，让工薪阶层也能用得起bp机。 bp机在国内很是辉煌了一阵，入网用户最多的时候大约有6000多万人，可惜到了90年代后期，随着手机的出现和流行，bp机逐渐被淘汰了。 纪舒难掩激动，以后bp机就是老古董了，可是现在是1990年！这是她重生以来接触到的最接近手机的电子产品了。 现在街边的小卖店多装上了电话，也出现了一些公共电话亭，打电话比以前方便很多，配合上bp机，和莫旷枫联系会方便许多。 纪舒发现，包裹里还有一张精美的新年贺卡。 她打开贺卡，上面用漂亮的字迹写着： 纪舒， 展信佳， 赠bp机一台，是为新年礼物，方便联系。 ps：此为用我工资及稿费所购，已经入网并预付费。 莫旷枫 贺卡是浅粉色，封面上印刷着精美的牡丹花，花瓣边沿都烫金印刷了，显得华贵而典雅。 纪舒把贺卡把玩了一圈，心情大好，刚开机的bp机就忽然收到了讯息：初一回武市，莫旷枫。 纪舒一阵激动，赶紧冲到小区边上阿来的小卖店里，给莫旷枫打电话。 “喂？照片没有吗？” 纪舒开门见山：“还送个bp机干嘛啦。” 纪舒抱着电话，笑得开心，阿来又在一边笑嘻嘻地偷听，纪舒瞪一瞪他，他才收敛了。 “方便联系。照片我今天刚去照了，直接初一带给你。” 纪舒真忍不住偷笑，原来他手边真的没有照片，竟然还特意去照了。 莫旷枫说，学校学期已经结束，他接受了学校的邀请，将在交通大学一边攻读博士，一边任教。 “你会来海市吧？如果你不来，我也可以回武市。周副校长一直在邀请我，你不必为难，哪里对研究者都一样。” 他的声音低沉温存。 纪舒心跳狂飙，莫旷枫总是用很淡定的语气讲出让她想要尖叫的甜蜜话语。 “你回武市是为了来捉我一起回海市的吗？”她开玩笑。 “放假了，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当然要回来看看你。你想什么时候出发来海市，都可以。” 纪舒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两人聊了半小时，阿来都打哈欠了。 一个大妈站在门口等着打电话，用眼神杀死了纪舒十来次，纪舒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可是大年初一早上，来敲门的却不是莫旷枫。 准确来说，莫旷枫可能还在路上。 他说大约11点就能到新美花苑，纪舒昏了头，竟然没注意到现在才早上10点半。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纪贵民一家人。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27节 纪贵民穿着呢子中山装，依旧是干部做派，何夏琴和纪芬都穿着新衣服，光彩照人。 刘彩娟和纪舒面面相觑：他们来干嘛？ 好在越过三个人的肩膀，后面并没有其他纪家的人，刘彩娟才放下心来，大过年的，要是看到纪三富和纪老太他们，可就太晦气了。 纪舒昨天就跟她说了，莫旷枫在武市这边没什么亲人，所以就邀请他来吃餐饭，刘彩娟忙得脚不沾地。 她知道女儿和莫旷枫已经从普通朋友升级到了另外的高度，因此对这餐饭格外重视。 说实话，纪舒他们在武市的亲戚，也就只有纪贵民，不过刘彩娟和纪家已经割席了，因此这个年，也就是和朋友们、公司的人聚一聚而已，不准备走亲戚。 “弟媳——”纪贵民呆了几秒，才开口。 “唉，二伯，别乱叫，离婚了。” 纪舒拦住纪贵民要出口的话。 纪贵民尴尬地笑笑：“大过年的，来看看你们一家人。” 他干脆不称呼了。 大过年的，来都来了，也没有不让人进门的道理。 纪舒和刘彩娟只得迎了纪贵民、何夏琴和纪芬进来。 纪芬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棉袄，系了一条红围巾，满面春光。 刘彩娟和纪舒互相看一眼，眼神里的深意两个人都懂。 前段时间在小区门口偷听到的话，实在叫人很难忘怀。 “我们来，一个是拜年，二个是告诉你们一声，我们家芬芬要结婚了，就在今年春天办。” 三人坐定之后，纪贵民说。 他的语气倒是沉稳，纪舒还听说，他在二厂最近混得很不错，有希望升职。 刘彩娟心里有点预感，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纪芬的肚子，又迅速收回目光。 最后，她憋出一个笑容来：“啊，恭喜恭喜啊。” 纪芬脸上忍不住的得意，斜眼瞟纪舒，想观察纪舒的表情。 纪舒：毫无波澜。 何夏琴的头发似乎又烫过，比之前更加高耸入云，她尖尖的嗓子很难让人忽视：“啊，说起来，都是缘分。我这个女婿啊，就是之前王家湾的冯光耀。” 刘彩娟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啊？！居然是他！” 纪舒觉得妈妈的演技略微浮夸了，她就只是稍微皱眉，轻轻说：“居然是他？” 何夏琴笑起来，接着说：“小伙子人蛮好的，你们纪舒不喜欢，那也不是他的问题啊。他在钢铁厂上班，又是铁饭碗，现在又自己做生意，已经在江边买了私房，两层的。摩托车也有，存款也有。新房子装修好了么，我们芬芬就过门了！” 何夏琴不断强调，生怕人家不知道纪芬嫁了个有钱人，还是个有铁饭碗的有钱人，在90年代初期，这是王炸啊。 这个组合，既能满足长辈们喜欢铁饭碗的心情，又能满足年轻人想要物质富裕的心情。 纪舒冷冷一笑，不想搭腔。 捡垃圾还捡出优越感了。 “那蛮好的，蛮好的，恭喜恭喜！” 刘彩娟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纪家摆明了是来炫耀的，她可以配合，反正姓冯的也不是什么乘龙快婿。 纪贵民来的时候提了一些水果，放在玄关了，这会儿何夏琴指着水果说：“这个小冯真是有能耐，大冬天的，居然给我们买来一箱子香蕉哦，还有菠萝，说是南边坐火车运来的呢，我们放在家里也吃不完，既然要拜年，就带一些过来，大家一起尝尝嘛。新年好呀！” 刘彩娟忙说：“新年好。” 纪芬则趾高气昂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纪舒家的装修。 “装修蛮好的，我以后叫工人来看看，学着装修一下，光耀买的两层楼的独栋私房呢，花了八万多，是要好好装修一下。堂妹，你说可以吗？” 武市江边有一些私房，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小两层，确实不错，冯光耀搞倒卖钢材，应该赚了不少。 纪芬说完，看着纪舒。 纪舒心想，你也是重生的人，自己不会装修吗？ 不过转念一想，纪舒就说：“堂姐，你怎么什么都喜欢学我。自己有点创意，不行吗？” 这话就有点一箭双雕了，暗示着冯光耀也是我纪舒不要的男人。 纪芬听出不对来，翻了一个白眼：“你什么意思？” 何夏琴不服气：“哎哟纪舒，你这是后悔啦？啊哈哈哈，酸我们芬芬干嘛啦，是你要退婚的嘛。当初嫌弃人家穷啊，现在人家发达了，后悔了吗？我们芬芬是和他共患难了的。纪舒啊，你以后可要擦亮了眼睛，不要再错过这样的好小伙子了——” 纪贵民一直沉默着打量这个新家，他脸上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羡慕，在这个年代，纪舒家的装修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他听了何夏琴的话，知道有点露骨了，点拨道：“夏琴，少说两句！” 何夏琴冷笑：“怎么啦，我说的不是事实嘛？小冯这样的，哪里找？铁饭碗，家里还有钱！” 角落里的三个孩子一直都在玩自己的，也就纪贵民一家人进门的时候给打了个招呼。 刘彩娟不想让孩子们过多接触这些大人的事情，就打发孩子们去角落玩玩具，吃零食。 纪畅却一直悄悄听着这边的对话。 听了何夏琴的话，他探出一个小脑袋：“二伯妈，我姐姐的对象是大学老师，家里也很-很-很-很有钱。” 纪畅说得认真，把一个“很”字强调到了极致。 何夏琴听了，先是一惊，忙问：“纪舒有对象了？” 这时候，门铃又响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更新的哦 第158章 【二更】 门铃是王顺月从家装市场上淘来的, 叮铃铃的响声很清脆，王顺月说是外贸货，纪舒也觉得声音好听。 可是纪舒现在听得心惊肉跳, 这难道是莫旷枫来了？ 太尴尬了吧？她脸上一阵绯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刘彩娟估计也猜到了是莫旷枫, 她脸上却露出一点喜色来，赶紧起身去开门。 纪舒见妈妈起身，自己才飞一般站起来, 挤到刘彩娟前面去, 自己打开了门。 果然, 是莫旷枫。 他手里提着一个水果篮和一个大纸袋。 水果篮里有葡萄、橙子、苹果，还有少见的杨桃、火龙果、红毛丹。 大袋子里全是奶粉，莫旷枫礼貌地说是从海市买回来给孩子们喝的。 刘彩娟笑着接过来了，忍不住扫了何夏琴一眼。 何夏琴光顾着盯着那个水果篮, 还没来得及看莫旷枫长什么样子呢。 她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内心觉得诧异，本来自己送来的水果已经很难得了, 这个小伙子居然送来了更稀罕的玩意儿？ 何夏琴眼睛再往上抬，看到莫旷枫本人，更觉得气都不顺了：小伙子长得这样灵醒啊。 莫旷枫今天穿了一件棕色的短款夹克，和平时比较严肃成熟的装扮不同，他今天略微休闲，能感觉到他心情的轻松。 纪舒挤出一个笑容来：“啊, 你来了。” 刘彩娟在纪舒肩膀后面捂嘴笑，那快乐却是瞒不住的。 纪舒只好请莫旷枫进来坐。 莫旷枫没成想, 沙发上已经坐了三个人。 莫旷枫和纪芬见过两次, 一次是和纪舒初见的时候, 在冯光耀家里的退婚现场；第二次是国棉二厂的迪斯科舞会。 纪芬见大年初一，这位莫博士竟然到纪舒家里来拜年，整个人一激灵，这是什么情况？ 在王家湾的时候，冯光耀的邻居张超和莫旷枫出场就骑着一辆昂贵的摩托车，据说也是莫旷枫的。 那时候纪芬就对他很有印象，奈何未来首富在眼前，其他男人也就是浮云了。 后来，她在迪斯科舞会上听到过一些理工大的人传言，说这位莫博士家境优渥，当时有一个小伙子说：“就是给理工大捐款一栋楼，也是做得到的！” 纪芬现在回忆起诸多细节，感觉冯光耀和这位莫先生一比，竟然还要差了那么几分，心里突然就萌生出一股嫉妒来。 莫旷枫似乎也有点惊讶，但是他依旧沉稳地和三人打了招呼。 因为沙发不够所有人坐，刘彩娟搬来一把椅子给莫旷枫坐，他思考了一下，顺从地坐下来了。 局面突然变成了莫旷枫一对三，纪贵民、何夏琴、纪芬都往他身上拼命看。纪舒站在莫旷枫身后，却像是个局外人了。 何夏琴的一双眼睛像是抹了胶水，粘在莫旷枫身上了，完全挪不开眼睛。 纪贵民说：“啊，是纪舒的朋友吗？” 纪舒站在莫旷枫身后，略微觉得尴尬，说到底，她上次在海市和莫旷枫离别，唐突地亲了人家一口，之后两人就黏黏糊糊，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过正式确认关系。 其他人倒是都默认他们的关系了。 “是是是！朋友！” 纪舒莫明觉得很尴尬，抢答了。 莫旷枫回头看她一眼，眉毛微微上提，挑衅似地把薄薄的嘴唇紧一紧，他回身对纪贵民说：“我是她对象。” 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卑不亢。 纪舒：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啊。 纪舒红了脸，没反驳。 没想到，纪贵民作为长辈，突然觉得自己获得了房间里的某种权威，竟然扮演起家长的戏份来。 他作为一个国企中层领导，摆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来：“家里不是武市的吧？口音不对啊。” 刘彩娟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28节 纪芬还处在震惊中，他们两个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京市人，我妈妈是武市的。” “父母都还健在？”纪贵民接着问。 如果是平常，纪舒早就要开始怼人了，可刚刚莫旷枫说的“我是她对象”几个字让她还没缓过神来。 “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在京市从商。” “从商啊，好啊，现在国家鼓励改革开放，做个体户没什么丢人的，小伙子，你爸爸做哪一行，如果和纺织相关，我倒是以后可以找找资源给你。” 纪贵民这番话自以为很高明，纪芬听得却尴尬地不行。那莫旷枫家里怎么会是普通个体户呢？可是她插嘴，只会显得她爸爸更傻气，纪芬只能选择沉默。 何夏琴却冷不防说：“是啊，我们老纪在纺织行业，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你爸爸的生意也能给你帮衬。” 说得倒好像纪贵民是个纺织行业巨贾。 莫旷枫笑一笑：“父亲是做贸易的商人。” 纪舒已经回过神来，她实在是欣赏莫旷枫，根本没有反驳，更没有丝毫炫耀的成份，一问一答之间，高下立判。 “别聊了，吃饭吧。” 纪舒赶紧说，她不想莫旷枫暴露太多，闷声发大财这个道理，她很明白。 谁能想到，何夏琴还要问：“做贸易？批发吗？哪家公司嘛？都是纪舒的对象了，我们做长辈的还是要了解一下嘛！” 纪舒冷笑，明明是想要比较一下好嘛！ 纪芬扯了一下何夏琴的衣袖，却也来不及。 莫旷枫说：“进出口，锦泰贸易。” “啊？锦泰贸易……好，很好……” 纪贵民背后一阵冷汗瞬间就出来了。 居然是锦泰贸易的！要知道，国棉二厂一直和其他兄弟厂在搞业务大赛，其中一项指标，就是出口数量。 二厂最近想把厂里的精仿棉布出口到国外去，苦于无门。 纪贵民听办公室里的人谈起过，锦泰贸易是国内进出口第一大公司，每年不知道多少厂长求着他们家帮忙出口货物到外国，赚美元。 听说这家公司在亚洲其他城市都有分公司，从进出口到国内贸易，无所不做，如果搭上了线，公司业绩肯定能飙升。 纪贵民再看莫旷枫，只觉得他气质非常，面容也相当俊朗，比起自己的那位女婿，丝毫不差……尽管不愿意承认，甚至还高上一截！ 其实本来今天纪贵民不想来拜年的。 可是昨天晚上，接到了纪老太的电话，电话里免不了对纪舒和刘彩娟一顿骂。 可是纪老太始终叨念着自己最喜欢的孙子，纪畅，托付纪贵民来代她给纪畅10元钱压岁钱。 纪贵民挂了电话，一肚子火，自己没个儿子，纪老太这么多年还在叨念。 况且他也知道，刘彩娟和纪舒早发达了，还稀罕你10块钱的压岁钱？！ 何夏琴听说了，却非要来。 她老早就想找机会炫耀女婿了，在纪老太那里炫耀了一周了，她还觉得不过瘾。 这终于有机会打脸刘彩娟了，她还能不抓住？ 纪贵民和莫旷枫聊了这么几句，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了，那点长辈的权威早就消耗殆尽了。 何夏琴虽然不知道锦泰贸易，不过看丈夫那个样子，也猜中了一些，便不再插嘴，只是脸色也极为难看。 纪芬坐在沙发上，只觉得恨不得晕过去算了。 锦泰贸易这个公司她知道，莫旷枫的父亲竟然是锦泰贸易的老板！ 倒不是因为纪芬博闻强识，竟然知道一家贸易公司。 而是因为在她那个漫长的梦境里，她当年离开国棉二厂，打零工的时候，曾经在一幢cbd的写字楼做过几个月清洁工。后来因为迟到多了，被开除了。 那栋楼高耸入云，她记得有上百层，而其中的十层，都属于一家叫做锦泰贸易的公司。 她在茶水间里打扫的时候，曾经听到过打扮入时的员工们闲聊，说莫老板如何如何，具体细节她也忘记了，可是对这个比较少见的姓氏印象深刻。 她做梦也没想到，梦里出现过的锦泰贸易的继承人，居然就是在黄县乡间遇到的莫旷枫。梦里她从没遇到过富豪，现实里却一下子遇到两个。 到底哪个是梦境，纪芬已经分不清了。 纪舒却不知道这一切，她上辈子压根不知道锦泰贸易。她只觉得堂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用面如死灰来形容也不为过。 想到堂姐也许真的怀有身孕，纪舒不忍心，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纪芬接过热水，笑得很勉强。 她内心翻江倒海，纪舒啊纪舒，你运气为什么这么好？ 不过好在冯光耀是武市首富，怎么样和莫家也有得一拼，她这么想着，才慢慢缓过神来。 虽然不能压过纪舒，不过比起梦里自己贫穷的一生，现在马上要成为冯太太，已经是赢了。 纪贵民觉得实在尴尬，赶紧起身给三个孩子每人掏了10元钱压岁钱，然后带着老婆孩子灰溜溜地走了，饭也没吃。 他掏钱的时候想到怎么还多了一个孩子，却也懒得问了。 何夏琴回家后愤愤然：“真是去丢脸去了！纪舒竟然钓到一个那么好的！还白白搭进去30块钱！那一个小孩哪里来的都不知道呢！” 纪芬则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只祈盼婚期快些来，再快些...... …… 纪贵民一家走了，纪舒也松了一口气。 她拉着莫旷枫，让他坐在沙发上，两人并排坐着，刘彩娟在厨房里忙活，孩子们在角落里玩耍，这一刻让纪舒觉得很平静。 “真抱歉，我二伯这人吧……” “没事。不过我父亲的生意和我没关系，我只是个研究员。你会失望吗？” 莫旷枫侧身看她，眼睛亮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不小心掉进了他的眼底，纪舒觉得真好看，上辈子好可惜不认识他啊。 “哈哈哈哈哈！”纪舒忍不住大笑：“不会啊，我是未来大富豪啊！” 莫旷枫轻轻笑起来，注视着纪舒，竟然趁她不注意，凑到她耳边柔柔地问：“不好意思，纪舒同志，能做我对象吗？我似乎从没问过。” “啊！” 纪舒心跳都要停止了，她把脖子一缩，你很会啊，莫旷枫！ “可以。” 纪舒刚说完，刘彩娟推开厨房门，两人赶紧拉开距离。 …… 莫旷枫在武市竟然只呆了两天，初三早上便要赶回学校，说是临时有老外教授来访，急缺一个懂技术的、英文又好的人协助。 纪舒只好让他先走，因为她想陪着家人过完年再出发。 另外，她还约着钱桂君，初三一定要去拜访罗倩倩的。 这半年多以来，罗倩倩渐渐淡出了三人的铁三角朋友圈。 或许是因为选择的道路不同，或许是因为她处上了对象，全身心都扑在童飞身上。 总之，对于这样的改变，纪舒和钱桂君都很心痛，她们约定，趁着过年，拜访一下罗倩倩。 罗倩倩家分到了厂里的新房新美花苑，可是因为家里孩子多，她依旧住在单身宿舍，过年了，才回到家里。 纪舒和钱桂君已经提前致电联系过，这才过来拜访。虽然同住在新美花苑，不过纪舒从没来过罗倩倩家。 罗倩倩家里是双职工，老工人荣誉感很强，家里布置简单，和上一个十年几乎没变化，这房子当初买下来，罗倩倩父母还犹豫过，是家里懂行的亲戚催着他们买的。 两人带来了糕点、水果，又给罗倩倩家里两个还在读书的弟弟妹妹了一些压岁钱，才进到罗倩倩和她妹妹合用的房间里讲悄悄话。 房间里都是孩子学习的用具，一张大床，一张小钢丝床，几乎看不出罗倩倩在这里生活的痕迹，想来，她根本没怎么住上新房。 “罗倩倩，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啊？约你都不出来。” 钱桂君斜着靠在罗倩倩的小钢丝床上。 纪舒则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靠着写字台。 罗倩倩这半年来越来越女性化了，她的头发留得很长了，轻轻挽在一边，嘴巴上涂了口红。可是她脸上却再没有那些天真的神采。 纪舒还记得，当初迪斯科舞会的时候，她是多么活泼可爱，仿佛未来有无限可能。 “我和童飞过完年要结婚了。” 她脸上挂着笑，但是也有一点忧愁：“童飞不喜欢我和你们玩，说你们路子野，要把我带坏。别误会，我当然不那么想！” 她的笑渐渐掉落下去，竟然升腾出一滴眼泪来：“我也很想你们，可是我和童飞已经……总之，不结婚是不行的了。” 纪舒心里像是小猫在抓一样难受，这结果她也不是没有预见到，自己光顾着自己的人生，却没有及时帮助朋友。 钱桂君一愣：“你们要结婚？你怀孕了？！” 她讲话就是直接，纪舒也喜欢钱桂君这一点，冷静睿智。 “没有。”罗倩倩摇头：“但是……” 到底是钱桂君淡定，她低声说：“那又怎么样？怎么了，非要结婚吗？他都不让你自由交朋友，你觉得你以后会幸福吗？” 罗倩倩辩驳：“也不是不让交朋友，就是要和他喜欢的人交朋友。他每次出去和他的朋友喝酒，都带我的。” 纪舒站起来，对着罗倩倩说：“不行的，这样不行的。倩倩，没关系的，现在时代变了，没必要讲那些礼法，你现在觉得不合适，不结婚就是了！” 罗倩倩摇头：“双方家长都见过了，都定好了。我爸妈很满意。我一直没跟你们讲……” 她掉下一滴眼泪来：“因为我知道，你们两个是真对我好的，不会愿意我随便嫁人的。” 罗倩倩擦一擦眼泪：“我心里乱得很。我真的喜欢童飞，但是我不喜欢他那么霸道。我不知道要不要结婚，可是我没有勇气不结婚，总之，我也不知道……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说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我现在明白了，就是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纪舒心痛极了。想到当初相亲，罗倩倩也算对童飞一见钟情，这要说是父母强迫婚姻也谈不上。 可惜这个年代，太多的将就，鞋子不合适，也要将就穿，对象不合适，也要将就结婚。 后世的年轻人可幸福太多了，试错成本很低。 “你还年轻啊！现在世界变化这么快，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们可以去看世界啊，不用担心世俗的看法，以后都会变的！” 纪舒恨不得咆哮起来。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29节 罗倩倩却凄惨地笑一笑：“纪舒啊，我不是你，我没你那么聪明，更没你那么勇敢。” 她又侧头看向钱桂君：“桂君，我也不是你，我没你家里的环境，也没有做生意的头脑。” 罗倩倩叹气：“就这样吧。我这辈子就和童飞在二厂里过一辈子吧。我不求改变他……” 纪舒隐隐约约觉得童飞的问题不仅仅是“霸道”那么简单，纪舒又逼着罗倩倩问了好久，可是罗倩倩不愿意再多说，只是捡些闲话来讲。 等到日落时分，罗倩倩的妈妈来敲门，纪舒和钱桂君只能依依不舍地准备走。 罗倩倩送到门口，纪舒眼眶湿润着：“倩倩，你知道，我要去海市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借给我1000块钱，让我翻盘。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记得要来找我，知道吗？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找你借钱的时候，可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啊！” 说着，纪舒笑起来。 钱桂君说：“倩倩，你别傻。我就在武市，你知道怎么找我，有任何事情，来找我好嘛？我是富二代，我有钱。” 两个人故意说这些轻松的话，罗倩倩听了似乎真的好受了很多，眼泪也止住了。 等罗倩倩关上门，纪舒和钱桂君隐约听见门里面传来一直沉默着的罗父的声音：“少和这些人交往！能挣几年钱？你老实在厂里呆着，结婚生孩子，这就是女人该做的，爸是为你好，不然以后要后悔的！爸爸妈妈怎么会害你呢？” …… 纪舒和钱桂君都没讲话，两人顺着楼梯走下去，心里都沉甸甸的，像是突然装上了千斤的担子。 等到了新美花苑门口，要和纪舒分别的时候，钱桂君说：“纪舒你放心吧，这里有我。我会看着罗倩倩的。你好好去海市闯荡一番。不过，你到底准备去干什么？” 这可把纪舒问到了，她一心想着去海市，觉得海市机会多，临到要走了，竟然发现万千机会里，还没筛选出想做的那一个。 她低头沉默，上辈子，她在网上看到一个词，叫做恋爱脑，她该不会恋爱脑了吧？ 难道她的潜意识里，其他的都是理由，莫旷枫竟然是她想去海市的主要原因吗？ 钱桂君见纪舒脸上闪过那么一丝茫然，语重心长：“纪舒，莫旷枫这人我看很不错，是言情小说顶配男主了。根据我的经验，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能嫁入莫家，我看你在海市一定要努力啊！” 纪舒突然被钱桂君这样的言情小说套路分析法弄得哈哈大笑，内心那么一丝不确定也烟消云散了。 果然，人不能太怂，要乐观。 “放心吧，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能做出小饭馆，更没想到能竞标食堂，还有做二房东的计划也是临时想的。田秋不是在那边做摄影师吗？我想先去找她，再慢慢计划。我想好了，我绝对不会依赖莫旷枫的，我会闯出我自己的一片天，让他依赖我。” 钱桂君点头：“可以，一般这样的女主肯定有好结果。” 纪舒噗呲笑出来。 “你呢，桂君？上次你妈妈还说，你要不要在楚华街买个铺子？” 想到未来的钱老板家业应该比现在更大，纪舒有点好奇，这辈子的钱桂君，还会接她妈妈的班，继续做袜子这一行吗？ 还是她会走出截然不同的道路？纪舒不知道，她只觉得，比起一年前，钱桂君更睿智了，也更放松了，她不再急着证明自己。 钱桂君笑了一笑：“当然要买铺子了，看你买了铺子现在吃租金，我心里可痒痒了。我准备把我旁边那个铺子买下来，开业这么久，我也攒了一些钱，加上我妈妈的资助，应该没问题。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只是你走了，我可能有些寂寞。” 说着，两人又忍不住伤感。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纪舒和钱桂君终于分手，天也渐渐黑了。 …… 这个年，过得很热闹，这时候还没有禁止燃放鞭炮，年味儿很足，家家户户窗台上，都挂着腊鱼腊肉。 就连刘彩娟也腌制了好几条腊鱼，挂在窗台上，和时尚的装修格格不入。 每天起床，家里都是一股腊味的味道。实际上，连刘彩娟自己也不爱吃这个，却坚持要做。 不过这也许就是年味吧，这些传统的东西悄悄在限定时间段出现，提醒着人，就算沧海桑田，民俗还在，根子还在，家还在，妈妈还在。 刘彩娟带着孩子们，依次拜访了林翠兰、徐阿姨、王师傅、琴姐等人，叶春芝回乡下过年了，苏萍去了理发店琴姐家过年，未来的大明星苏奕还收到了纪舒的20元压岁钱。 短短一年，刘彩娟和纪舒竟然在武市构建起了这样大的一张关系网。 至于许刚，则回了一趟老家，祭奠刚去世的老母亲，许梦的奶奶。 小女孩许梦很快适应了纪家的生活，她虽然还是那么小心翼翼，却能经常看见她真诚的笑容。 许梦的手术被安排在了年后第一场，大家都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而纪舒要离开的日子终于来了。 没想到，离开前一晚，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居然来找她了。 作者有话说： 官宣在一起了。另外，灵醒是方言，意思是漂亮好看。 第159章 纪舒打开门, 见来人居然是刘大力。 刘大力站在门口，鼻子被冻得通红，喘着粗气, 眼睛红红的。 纪舒忙请他进来喝杯热水。 没想到，刘大力摇摇头, 小心翼翼地指指走道：“纪舒同志，能出来说几句吗？” 纪舒忙点头，跟刘彩娟打了招呼, 就披上棉衣, 出了家门。 两人走在新美花苑的小花园里, 纪舒的心里直打鼓，这刘大力为什么突然找过来了？ “刘大哥，有什么急事吗？” 见刘大力一直踌躇，纪舒开口问。 没想到刘大力红着脸, 侧着看她，憋了半天，说出一句：“纪舒妹妹, 你是要去海市了吗？” 纪舒点头，这个消息，她已经告诉了一些熟人，刘大力估计是从别处听来的。 “我去你工作的图书馆找你，你的同事，江萍同志告诉我的。” 纪舒和刘大力在莫旷枫离开武市之后的半年多里, 交集很少，不过偶尔能在图书馆遇到, 也就聊上几句。 “哦, 有什么事情吗？” 刘大力支支吾吾地说：“纪舒妹妹, 我，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纪舒整个一个大惊失色。她完全没有觉得刘大力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想法。 这么突然的表白，像是晴天霹雳。 纪舒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色突变。 刘大力自嘲般笑一笑，接着说：“哈哈，我猜你不喜欢我。其实我知道你和莫旷枫在一起了。江萍同志也说了，现在全理工大都知道，莫旷枫和你处对象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哦、哦。” 其实纪舒也没有刻意隐瞒，那么多人关心着莫旷枫的个人问题，想必她和莫旷枫的事情已经传遍理工大和国棉二厂了。纪贵民一家也知道了，那么附近熟识的人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可纪舒心里疑惑，刘大力都知道她有对象了，居然还来表白…… 上辈子，她压根没有听到过男孩的表白，纪舒现在心里的感受五味陈杂，她的心脏突突地跳起来，但不是那种心动的跳法。 莫旷枫和她说话，她觉得是小鹿乱撞，刘大力和她说话，她觉得是一头牛在奔腾，让她带了一点点焦虑。 原来喜欢和不喜欢，区别真的好大。 刘大力挠挠头：“我就是觉得很遗憾。明明我喜欢你好久了，可是我一直不好意思讲。知道你和莫旷枫在一起之后，我为你感到高兴，莫旷枫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想了又想，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一定要来告诉你……算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吧。” 纪舒完全愣住。 她忽然觉得每个人内心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她以为木讷不善言辞的刘大力，竟然有如此丰富的内心，说出如此动人的话语。 “谢谢你。刘大哥。真的。” 纪舒笑了：“谢谢你，而且你这番话我永远不会忘记。” 刘大力又红了脸：“其实来之前我喝了二两白酒呢。不然真没勇气讲出来——” 说完，刘大力朝着纪舒招手：“再见。纪舒妹妹，希望你在海市大展宏图，和莫旷枫也要幸福啊……” 刘大力没等纪舒回复，就风一般地逃走了，他还踩到了一块石子，差一点摔倒。 纪舒望着他的背影，心绪起伏，原来被人喜欢而无法回应是这样的感觉。 如果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你，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 纪舒想着，掏出bp机，忽然很想念莫旷枫。 …… 下了火车，纪舒整个人都想要跳起来。 虽然不巧，莫旷枫要去杭市出差，陪同某外国教授访问，但是纪舒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海市纪舒上辈子来过好多次，有时候是陪着小妹来拍戏，有时候是和小妹来度假。 东方明珠、外滩、步行街、网红打卡的小街道，她都去过多次，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是四十来岁的妇人，看见年轻的女孩们穿着时髦的衣服喝咖啡，心中艳羡。 小妹曾经为了讨纪舒开心，也为她买了价格昂贵的衣服，可是终归这份快乐已经逝去了，不是因为容颜已老，而是心境沧桑。 但是现在，纪舒觉得心中充盈着年轻的激情。 不是因为她再度变得青春洋溢，而是因为过去一年她扎实的进步，让她获得了自信。 这种自信，才是年轻的心境。 “嗨！！” 田秋站在站台上，欢呼一般叫着。 阳光正好，晒得她的头发发出金色的光，纪舒朝着她跑过去。 “田秋！” 田秋一把抢过纪舒手上的旅行袋。 “怎么就带这么一点东西啊？” 田秋责怪似的说。 “哎哟，轻装上阵嘛！” 纪舒挽着田秋的臂膀，摇一摇。 “对了，纪姐姐，我住的地方很破的，你不会嫌弃吧？”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30节 田秋脸红了一下：“我知道你现在可发达了，我就租在人家石库门老房子的亭子间哦。” 亭子间纪舒是知道的。 海市等地的石库门和老洋房里，都会有亭子间。 所谓亭子间，就是在做饭的灶披间上面，顶着晾晒衣服露台的一间小房间。 旧时候，这是大户人家用来做杂物间或者给保姆住的。 亭子间的门开在一楼上二楼的楼梯口上，一般面积不过七八平米。 其实，在分房子的平均主义年代，一对海市小夫妻能分到一间亭子间做婚房，已经就要睡着了笑醒了。 而现在，随着改革开放，大家的住房水平都在改善，有钱的早早就搬离了逼仄的石库门，亭子间里住的外地租客也日渐多了起来。 海市还在腾飞的前夜，不过即便是在前夜，也已经赶超了国内大部分的城市。 纪舒来海市，可不能错过房地产的盛宴，能体验一下老石库门的亭子间，也是一番乐趣。 “走走走，我迫不及待想住在你的亭子间里了！” 两人边走边说，这时候已经到了车站，车站里全是人，越来越多附近城市的人到海市讨生活了，大家都行色匆匆，脸上却满是欢欣鼓舞。 田秋脸色又变了一下：“还有个事……亭子间里不止有我。真是愁死我了......” “啊？是合租吗？那我会不会太打扰。” “不是，是我姐田夏，这事情我慢慢跟你说……” 原来，之前田秋的父母收养了一个男孩，搬到了安市之后，田夏和丈夫郭建军就开始矛盾不断。 两人已经挤上了电车，田秋小声在纪舒耳边说：“我姐姐昨晚突然就来了，我来不及通知你，而且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唉，我姐姐也没多说，只说和姐夫吵架了……” “那肯定是因为你那个便宜弟弟啊。我之前去你姐姐家拜访，你姐姐和姐夫非常恩爱，怎么看也不至于吵架到你姐姐离家出走。” “我也是这么想，估计就是那个小孩的事情闹的。还有，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们三姐妹，叫做春夏秋，你说怎么样，这个收养的孩子也应该叫田冬吧？结果你猜我爸妈给他起了什么名字？” 这倒是引发了纪舒的兴趣。 “嗯？” “居然叫做田宝！” 在人满为患的电车上，纪舒笑得打颤，要不是四周都是人墙，她疑心她因为太好笑而摔倒。 田秋也气笑了。 “我大姐嫁在隔壁村子里，听说也气得不行，给二姐打电话，说不要再回娘家。你说好好的一家人，现在都跟仇人一样。还田宝呢，笑掉大牙啊！” 纪舒说：“你二姐现在还好吗？” “昨天晚上挺不好的，今天看还行，听说你要来，她在家一直打扫呢，还说要去买几样点心你吃。真是麻烦了，你要和我们挤一挤，我太过意不去了......” “你姐姐那么好的人，唉，这事情……” 两人闲话了几句，就到了田秋租住的石库门。 因为田秋工作的照相馆就在市中心，因此她也找了个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住，这是老板介绍的位子，租金便宜是便宜，可是房子条件不太好。 发霉的楼梯散发着一股岁月的味道，房间的采光和通风都很勉强，现在正是下午，房间里却黑不隆冬的，要开着电灯，才能看清人。 田夏开了门，脸上挂着笑，可是感觉还是凄凄惶惶的。 “纪舒妹子，你来了。” “田姐！” 纪舒故意提高语调，想给这里带来些活泼的气氛。 纪舒进去房间里，发现本来就不宽敞的亭子间里，摆着一张双人床，再就是一个小饭桌，就没了。 这，倒不是纪舒挑剔，可是也没办法住三个人啊！ 纪舒还没说话，田夏开口了：“我也是突然来的，来了才知道你也要来。你说巧不巧。你来和田秋住，是看得起她，我晚上就走啦。” 纪舒忙拉着田夏坐下来，床板发出吱呀的声音。 “没事，要走也是我走，我本来是定了酒店的，但是想到好久没和田秋叙旧，才想着一起住一阵，我顺便找房子。你们是亲姐妹，也很久没见，你就和田秋一起玩几天吧，别想太多。” 田夏感激地握住纪舒的手，颤抖着说：“感谢你。要不是你，带着我们田秋做那个国库券，给她算了1500块钱，她哪里敢来海市？又怎么有钱租房子呢。她在这边照相馆做学徒，也没什么工钱的，全靠那笔钱，我妹妹的路子才走宽了啊！” 田秋也疯狂点头：“就是就是！” 纪舒本来想再问一问，到底在安市，田夏和丈夫的矛盾怎么回事，不过见田夏精神比较萎靡，觉得过几天再聊不迟。 闲聊几句，纪舒和送她的田秋踏上了去酒店的路。田秋觉得害得纪舒要临时订酒店实在过意不去，提了一大袋子田夏买的点心来送她。 田夏想留纪舒吃饭，不过纪舒觉得给她更多空间更好，硬是拒绝了。 纪舒身上带着500元的现金，存折里还有差不多5万块，这是她从那30万借款里拿出来的“海市创业基金”。 其他的钱，都在舒畅甜公司的账上，用来运营食堂和许刚主管的二房东业务。 想着不要太委屈自己，纪舒定了离着田秋家里不远的一家中档招待所，房费为每日6.8元，不算便宜了。 办理好入住，纪舒见天色还早，想一个人溜达溜达，感受一下海派街景。 这时候正是黄昏将逝，暮色渐显，她看见街上行人们的步伐渐渐慢下来，人们谈笑着，手里提着刚买的一只鸡、一把青菜、一兜橘子。 天气虽然冷，却不过分，走一走恰恰好还出点微汗，倒叫人身心活络起来。 行人们的吴侬软语擦耳而过，在纪舒脑海留下一丝一丝涟漪。 真是舒服啊！虽然来过海市无数次，这一次，看到了90年代初期的这座城，纪舒觉得很亲切、很感概。 远远地，纪舒注意到，一个巷子口一群人正围着一个高个子在讲些什么，高个子不断做着手势，似乎很着急。 一群人叽里呱啦说着什么，纪舒听不清。 纪舒快步走过去，发现高个子是一个白皮肤黄头发的老外，有着碧蓝的眼睛，约莫五十来岁，穿着宽大的西服，瘦削的身子在西服里晃荡着，他很激动地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 这年头，老外在街上走，是会引发人们行注目礼的。初到的老外，往往会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的猴子。 这还是在海市，大家见的老外比较多，其他内陆城市，还有一群人围着看的呢。 围观的一个海市年轻女孩说：“老外勿懂中文，英文嘛，吾听是听得懂一眼眼。但是讲是讲勿来额。” 纪舒仔细听，女孩的意思是她能听懂一点英文，却不会说。 另外一个上了年纪的爷叔说：“找警察嘛！吾猜迷了路伊刚！” 纪舒忙上前，用英语问道：“您是迷路了吗？” 那老外突然听到口音相当不错的英文，整个人震惊，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冲到纪舒面前。 作者有话说： 纪舒在学着恋爱哦。 第160章 高个子老外情绪激动地和纪舒讲了一下大概经过： 他是一位经济学教授, 受到邀请从美国来海市考察，晚上有一个活动急着参加，主办方派来的车突然坏了, 他和翻译只好自己打车。 没想到，一转眼的工夫, 竟然和翻译走失了。 “我不知道林女士，也就是我的翻译去了哪里，该死的！刚好遇到晚高峰的时间, 一大帮人从电车上下来, 把我们冲散了！” 老外额头上都是汗珠, 想来已经迷路好一阵子了。 他接着说：“我想走回酒店去，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女士，你会英文真的是太好了，能帮我联系一下主办方, 让他们来接我吗？” 纪舒先安抚他：“不要急，我这边刚好没事，会协助你的。” 几个围观的市民里, 有能理解只言片语的，就说：“散了吧，这个小姑娘英文讲得老好额，让她帮忙！” 一个围观的妇女刮一刮手里牵着的孩子的鼻头：“看见没有啦，以后学好英文额，也好助人为乐。” 一群人渐渐散掉, 不过路过的人还是会多看两眼这个老外。 老外听了纪舒的话，脸上激动的红色也褪去不少,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来。 “你看, 这就是主办方发给我的文件！” 纪舒轻轻接过来, 定睛一看：证券交易所筹备专家研讨会。 她心神微动。 印象中，她记得海市证券交易所和深市证券交易所这时候都在筹备中，两个交易所都在90年，也就是今年年底开业。 第一波“股疯”也大概同步开启。 纪舒暗想，股市伤害她太深，上辈子被割韭菜，这辈子都知道大概剧本了，总不至于颗粒无收吧？ 择日不如撞日，刚好遇到这老外，且就去这个专家研讨会看看？ “我刚好有空，我陪你去吧。你看，这里写着地址，你们研讨会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开始了，我们拦一个的士，应该可以勉强赶上。” 纪舒已经学习了一年英文，尤其为了参加演讲比赛，她刻苦训练口语，她虽然讲得不算完美无瑕，也已经非常不错了。 老外大喜：“太好了，女士，你可以叫我米尔顿。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纪舒介绍自己姓纪，米尔顿先生不断对她表示感谢。 因为这个点儿打车确实不太好打，纪舒带着米尔顿快步走回了自己住的招待所，请前台代为帮忙叫车。 不到10分钟，一辆出租车就到了招待所门口。 纪舒看米尔顿给她的文件，上面写着研讨会的地址是外滩附近的一家涉外豪华酒店会议室。 好在这里就在市中心，过去也就是二十分钟的事情。 等到了酒店大堂，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里面左顾右盼，抓耳挠腮的。 纪舒一看这就是来找人的。 米尔顿这么显眼，那个西装男也迅速发现了他。 “请问这位是米尔顿.弗里德先生吗？” 西装男却是对着纪舒说的，他语速极快。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31节 “是的，他说他叫米尔顿的。” “太好了太好了！赶紧进去吧！弗里德先生的发言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 西装男像是看到了救星，对纪舒说：“你怎么才把他带来！林翻译是吧？我是深市发展银行的小王，你就叫我小王吧，快跟我来！” 西装男尽量对着弗里德微笑，保持着那种恭敬的礼貌，可是脚步却是已经迈出去了几步。 米尔顿对西装男摆摆手，用英文问：“啊，你们没有其他的翻译吗？这位女士可不是翻译。” 说完，米尔顿对纪舒说：“纪女士，太感谢你了。这是我的名片，请你一定联系我，我一定要感谢你。” 纪舒接了名片，点头微笑。 西装男挠头，对着纪舒说：“我是哑巴英文，也算聋子英文，真听不懂，你们怎么还换名片起来了？这都火烧眉毛了呀！底下坐的都是领导，不能让人等啊。” 纪舒赶紧解释了自己不是翻译，只是路人甲。 西装男整个震惊：“啊？！那怎么办啊？林翻译人还没来啊，是不是她去找米尔顿了？” 纪舒想想也是，不见了这位老教授，林翻译还不得急死，肯定还在原地附近找人啊。 “那你英文不错啊，你来翻译吧？！” 西装男眼睛一亮，也顾不得体面了，直接双手合十，做出一个“求求你可怜可怜我”的表情。 “不可能的。我是夜大英文班的，日常对话还可以，你这是专业研讨会，我怎么翻译啊？都是术语啊，我不会的。” 纪舒本能地拒绝，她对自己的英文还没自信到这个程度。 米尔顿不知道两人在讲什么，只是耐心站在旁边，关切地听着两人用他不能理解的语言交涉。 “你们去现场找找，难道参加研讨会的没人会英文？”纪舒问。 “关键是来不及问啊，这就剩下几分钟了，我怎么能一个一个问呢，那这次研讨会不成功，领导们不批复，这影响我们深市发展银行的啊。” 深市发展银行？这个名字似乎很耳熟，再次听到小王提到，纪舒虎躯一震：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全国第一支上市的股票。 关于谁才是国内第一股，其实是有争议的。 在此之前，飞乐音响等公司也发行了“股票”，可是却是保本付息的“股票”。 世界上哪里有保本付息的股票呢？某种意义上，那就不过是债券的变种而已。 所以深市发展银行才是真正的第一股。不保本，不承诺付息，玩的就是心跳，这才是真正的股票。 她现在是在和史上第一股的企业初期员工对话呢。还真是穿越牛熊遇见你了。 纪舒略微沉吟，要不要帮个忙呢？ 如果能和这个小王认识，弄到深市发展银行的原始股，一旦上市，就是百倍千倍的利润。 “求你了，同志，反正台下的领导们肯定都听不懂，你就翻译几句，不冷场就行了，我这就去联系我们单位，马上调一个翻译过来！” 纪舒心里有几分想帮忙，可是她觉得真要翻译一个经济学教授的演讲，是不是难度也过于高了一点…… 这时候，一个穿着套裙的女同志冲出来：“小王，还磨蹭呢，人呢？” 不等小王回答，女同志看到了纪舒和一旁干等着的米尔顿，拉着纪舒就走：“快上台！” 纪舒下了决心，对身边的米尔顿说：“弗里德先生，我给你将就着翻译，你看可以吗？” 米尔顿觉得纪舒虽然用的词汇都很简单，可是语法、口音都没问题，现在林翻译也不在，他就点点头。 …… 等纪舒进了会议室，坐在米尔顿身边的时候，内心就是两个字：后悔。 十分后悔。 环形会议室至少能容纳上百人，坐了也有七八十个，米尔顿就坐在视线的中心位置，纪舒也就在视线的中心位置了。 小王上台介绍说：“这位就是米尔顿.弗里德教授，大名鼎鼎的经济学家，诺贝利经济学奖获奖者！” 纪舒倒抽一口冷气，把米尔顿的名字连起来想了一遍，他就是那位经济学家弗里德啊，可以说是这个世纪最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之一了。 刚刚就米尔顿米尔顿的叫，现在听到诺贝利经济学奖，她才回过神来。 这个小王，刚刚急得要死，现在上台了，却分外镇定，一点也没有露出“这个翻译是个冒牌货”的亏心神情。 佩服佩服。 米尔顿和蔼地笑笑，对纪舒用英文低声说：“没事，我会尽量说简单的。” 纪舒点头尴尬地笑笑，心想，没事，你说复杂了我也会给你翻译简单的。 她赶紧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在一个科普视频里，她看到过一些关于弗里德和他的经济学主张的内容。 幸亏上辈子她炒股的时候，发奋图强学习了不少宏观、微观经济学知识，连弗里德的主要学说也浏览过。 这就是网上冲浪、碎片化信息的作用了！ 纪舒稍稍定神。 米尔顿开始了他的报告，他选的果然都是一些简单的词汇，纪舒本身有一些相关的理论基础，她口才又好、声音洪亮。 就这么讲了几段，居然也是非常丝滑，不专业的肯定听不出问题。 小王震惊地盯着纪舒，听着从她口中冒出的术语：消费分析、货币供应理论、自由市场经济…… 与会的人听得津津有味，纪舒的翻译里面，倒是有一半是自己编的，没办法啊。四舍五入，其实是她在做报告了。 反正错不了太多，她毕竟知道米尔顿的学说精髓。 讲到关键处，好多领导还拍手鼓掌起来。米尔顿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就这么翻译了十几分钟，纪舒葛然瞥见会议室最后一排，有一个穿着精致藏蓝色西装的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刚刚因为紧张和注意力高度集中，纪舒都没注意到这个眼熟的人。现在，纪舒停顿了两秒，她定睛去看，居然是杨西柳。 杨西柳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很多含义。别人纪舒不知道，杨西柳是必然能听懂她是在边翻译边编造的。 纪舒脸微微发红，第一次见面，她说自己是个翻译，后来又在武市打电话说自己不是翻译，现在居然又给人做翻译了，还在乱翻译！ 她忍住尴尬的心情，想着会议结束之后去解释一番，毕竟杨西柳上次可是给她帮了大忙。 正巧，这时候小王宣布研讨会中场休息10分钟，趁着这个空档，小王悄悄对纪舒说：“林翻译赶过来了，你可以趁机退场。” 纪舒忙和弗里德低声打了招呼，这就退出会场外。 小王追出来，激动地说：“同志，你是专业人士吧？刚刚翻译得很精彩，实在太感谢了！” 说完，他掏出一张名片来：“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一定找我啊！同志你的名片能给我一张吗？” 纪舒怔住了，她从没想过印名片。上辈子，她也从来没有拥有过名片。 见纪舒没回答，小王挠头：“啊，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多认识一个朋友也好。我也是到海市出差的，人生地不熟嘛。” 纪舒微微一笑，盘算着，是时候印刷一些自己的名片了。 刚来海市第一天，这业务就自己找上门了。 纪舒说：“我没带名片，不过放心，我一定会联系你的，到时候给你名片。我还真有点事情想咨询你呢。” “啊，什么事情？同志你尽管说。”小王赶紧回复。 他觉得海市果然人才多，眼前的这位女士，一定是个成功的职场女郎，应该也是金融业人士。 “我想买你们公司的股票，越多越好。” 纪舒抿嘴一笑，特别灿烂，她已经感受到了股市的召唤。 第161章 小王回头看了一眼会议室的门, 里面传出林翻译抑扬顿挫的声音，他长吁一口气，示意纪舒往远处走。 两人走到会议室远处的露天回廊上, 在橘黄色的酒店灯光下，夜色像是被挤走了, 半落下不落下的。 小王有点呆滞，愣愣地看着纪舒，他刚刚太着急, 都没心思关心除了讲座以外的事情, 现在一看, 这位女士长得也太漂亮了吧。 他只觉得纪舒的五官像是雕刻出来的，一丝一毫都不多，一分一厘都不少。 “嗯？”纪舒挑眉，提醒小王讲下去。 小王挠一挠耳朵边的头发, 那些头发横冲直撞地突出来，显示出他繁忙的工作——他应该很久没有修理头发了。 “同志，你是不是也听说了交易所的事情, 所以想买我们公司的股票？” “嗯，对。” 纪舒当然不会说，她知道深市发展银行的股票要暴涨了，她顺水推舟，跟着小王的思路走。 “事情是这样，如果你早个半年来找我, 我手里多的是卖不出去的票子，可是现在, 我手里一张票子也没有了。” 纪舒眉头一皱。 她依稀记得, 这只股票刚刚开始发行的时候是1987年年中, 那时候很多人不信任所谓的股票，根本不愿意买。那时候还没有说要筹建交易所，股票市场也不成气候，只是在证券营业部销售，很小众。 据说，当年推销深市发展银行的股票都非常困难，公司都不得不要求员工内部购买。 还有员工因此闹事呢。 不过现在已经是1990年年初了，难道事情起了变化？ 纪舒只记得大概的时间节点，不可能完全都记忆准确，因此还想从小王这里多得到些消息。 纪舒微微一笑，掩饰自己的惊诧，说：“王同志，其实我有一个朋友在金融行业工作，告诉我这只股票很有潜力，我才想买。据我这位朋友说，这只股票销售情况并不好呀。” 小王点头：“你的朋友说得没错，但是那是之前的事情了。当初，我们内部员工都不愿意买呢。大家都说，股份制银行都是稀奇的东西，何况股票呢？我们公司老总不得不拿股票给我们开奖金，还要求我们在银行柜台推销！” “我朋友也是这么说的。”纪舒附和。 小王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趣事，笑着说：“我还记得，当初我们在柜台推销，结果只有沙头角那边的农民喜欢买我们的股票。因为他们虽然文化不高，可是离着香港很近，耳濡目染的，听那边的亲戚说股票是好东西，所以就抢着买。反而是那些大学生、懂经济、天天看报纸的知识分子不愿意买，说这是走错了路线呢。” 小王绘声绘色地讲述，纪舒也觉得有趣。 确实，挣到股市第一桶金的人，大多不是专业人士，反而是一些大胆的草根阶级。 懂得多，做的就少了。说好听点是深谋远虑，说难听点，也算畏首畏尾了。 “那后来呢？难道都推销卖完了？” “整个198*9年，我们的股票都在推销、摊派着卖。可是到了年底，要筹建交易所的消息传出来，懂行的人越来越多，都开始买了，到了今年1月份，已经不剩多少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32节 “我也不用买太多，我买5万块的，能弄到吗？” 纪舒见小王讲了半天，似乎有一些余地，就试探着问。 如果他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直接转头走人就好，如此闲聊，想必还有后手。 小王先是一惊，似乎5万已经是个惊天数字，纪舒看起来年纪轻轻，怎么能一买就是5万块呢？ 虽然都说股票要疯长，可是她也太胆子大了吧，万一真被那些知识分子说中了，路线错了，这钱不是打了水漂？ 但是他见纪舒神情恳切，就又开口了。 “其实我手里确实还有1000张的份额。我一开始说没有，是因为这1000张今天早上被一位先生预订了。不过他还没付钱，我想，是不是能够和他商量，匀给你500张呢？毕竟你给我帮了大忙，我如果一点都不卖给你，我心里不安。我们现在面值100的票子，卖86块钱，500张就刚好是43000块钱。” 原来如此，纪舒点头：“那麻烦跟那位先生商量一下——” 话还没讲完，远远传过来一个爽朗的声音：“王先生，你可不能这样呀，答应卖给我的股票，是不是转手又想卖给别人啊？” 小王一惊，回头看，纪舒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走过来一个健硕高大的男人，藏青色西装很合身，隔着厚实的面料能看出他有着壮硕的肌肉。 男人走近了，果然是杨西柳。他一出现，整个场面就洋气起来。 原来早上预订了剩下股票的人，就是他。 “纪女士，很久不见。” 他笑着和纪舒打招呼。 小王忙说：“哪里哪里！杨先生，我只是商量一下嘛。这位纪同志，你认识吗？她也想买我们的股票，这不是就剩下1000张了吗，想问问看你愿意不愿意转一些给她。” 杨西柳深深地看了纪舒一眼：“认识。” 然后，他对小王说：“我可没有偷听你们讲话，不过我猜测，纪女士这样会赚钱的人，肯定是在打你们股票的主意。远远看见你们在谈话，我就赶紧过来保护我的1000股啰。不然，谁能抵御纪女士的魅力呢？” 小王尴尬地笑笑。 纪舒挑眉：“你猜对了，我就想买股票。不过你们华尔街的大银行，怎么会在乎这区区1000张股票呢？” 杨西柳说：“我们罗西银行是外资机构，没有资格购买。我是以私人名义购买的。看来纪女士和我英雄所见略同，都看上了深市发展银行的股票，我们的缘分真是很深啊。” 上次，杨西柳在电话里规规矩矩地帮助纪舒介绍了能融资的金融机构，纪舒很感激。 可是现在，杨西柳讲话又开始油滑起来了，纪舒觉得这人和变色龙一样，心里不快。 “缘分什么的我看还是太浅，不然我们就不会争这些股票了。” 纪舒想了想说：“王同志，我也不想让你为难，既然股票已经被杨先生预订了，这次就算了吧，以后我们再联系。” 她下了决心，既然杨西柳上次帮过她，她也就不挡杨西柳的财路了。 况且人家在前，她在后，本来也没理由非要让给她。 纪舒说完，对着两个人摆摆手：“我先走了，以后再联系。” 小王只好招手告别，杨西柳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没说话。 等纪舒走出了大厅，到了附近的公交站，身后却响起一辆车轰隆隆的引擎声。 一个脑袋从一辆小轿车的驾驶室探出来：“载你回去？纪翻译？” 纪舒脚步不停，慢悠悠地说：“不了。杨先生，我真不是翻译，今天是偶然在路上遇到了米尔顿先生，他的翻译不见了，我临时充当的。” 杨西柳慢慢开着车，和纪舒保持一个距离，在昏黄的街灯下，车龟速前进着。 纪舒脚步加快，车也快一些，硬是咬死了她。 “开个玩笑，纪女士，刚刚小王都告诉我了。你是好心帮忙的，我当然相信你上次电话里讲的话，你是一个女企业家。” 为了盖过车的引擎声和街上的嘈杂，他声音很大，引得街上的行人都侧目。 “你知道就好。上次融资的事情，谢谢你，不过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杨西柳露出白净的牙齿，笑着，这次却很真诚了：“我分你500张股票，好吗？” 纪舒心里一动，这500股不到两年，就能价值翻十倍，5万变成50万以上，杨西柳这是在送钱？ 天下有这样的好事？不过见了几次面，就愿意把这么大的利益让出来吗？ 纪舒皱眉，侧着身子，对杨西柳说：“不要。除了你这里，我一样可以买到股票。再见！” 她见右边有一条小巷子，想也想没，就转身拐了进去。 杨西柳只能呆呆看着她的背影。 …… 第二天清晨，纪舒很早就醒了，昨晚睡得不好，脑袋昏沉沉的，心情也有点低沉。 她琢磨着，昨天拒绝了杨西柳，可是没了小王这条线路，又能从哪里买到深市发展银行的股票呢？ 如果像是小王说的那样，现在已经是1990年2月，大家都意识到了这只股票的价值，甚至开始抢购，那谁会卖给她呢？ 要是在后世，网上发个帖子，加几个群，也能联系上人，可现在，找到这些持股者中愿意卖的人，宛如大海捞针。 纪舒有点颓丧。 昨晚散步遇到米尔顿本就是奇遇，她寄希望于奇遇来做投资，是不是也太不专业了呢？ 她来海市，不是来碰运气的，要从能力出发。 纪舒攥紧了拳头。 这么想着，她的心渐渐定下来，肯定还有办法和渠道的，她只需要去找到这些渠道。 偌大的深市发展银行，目前股本至少有一千五百万，除了杨西柳，其他人手里一定还有股票，而且一定有人不想要。 纪舒出了酒店，在街边买了海市特色的粢饭团做早餐，因为约着上午和田秋一起去她工作的照相馆看看，纪舒就往田秋租住的石库门那边走去。 粢饭团是糯米饭，里面夹着肉松和油条，要是喜欢，还可以撒上些芝麻和白糖，总之一口下去，糯米的甜、肉松的香、油条的脆混合在一起，非常令人满足。 还没走到田秋家里，就看见路边蹲着一个人，脑袋埋在双腿里，身体一起一伏。 冬日清晨还冷着，她的脸颊边冒出阵阵热气，应该是在哭泣。 纪舒觉得这人略微眼熟，她慢慢靠近了，从头发和微微露出的侧脸上，认出了这就是田夏。 纪舒大惊，忙凑上去，也蹲下来，轻轻说：“田夏姐，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田夏听到有人叫她，慢慢抬起头来，她脸上挂着泪水，眼皮都哭肿了，看起来像是哭了很久了。 石库门的楼门口里出来一个本地阿姨，用带着海市腔调的普通话嫌弃地说：“哭什么的啦，哭了一早上了！你不休息，我们要休息的额！” 纪舒站起来说：“阿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点糟心事？让一步吧！” 那个阿姨还想再说，她定睛看见纪舒今天穿了一身贵气的廓形焦糖色呢子大衣，手里还提着个油亮亮的黑色皮包，就闭了嘴，只是哼了一声，便走开了。 田夏也止住了哭声，这时候站在纪舒身后，她擦擦眼泪，红了眼睛，颤抖着说：“我爱人早上打电话来，说要和我离婚。” 作者有话说： 运气和实力同样重要。么么哒！加油！ 第162章 纪舒看着哭得脸都肿起来了的田夏。 刚刚因为不方便蹲在街边上讲, 纪舒就扶着田夏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海市这时候咖啡馆已经不少，纪舒想着大冷天的，先喝一杯热咖啡, 能提神醒脑，也能暖暖身子, 所以就扶着田夏来了。 田夏软绵绵的像是一团死物，眼前的咖啡杯里海派奶咖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可是她像是没看见一样, 只是红着眼睛, 空洞地盯着窗外。 “田夏姐, 你先别急。你跟我讲讲嘛。”纪舒轻轻说。 纪舒想了又想，接着说：“我很有能耐的，田秋肯定告诉过你了，我现在开了一家公司, 做了好多业务，手里有钱。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我有能力帮忙的, 不要怕麻烦我。都是女人，有什么苦处我不了解？虽然我年纪小，可是我妈妈也是去年离的婚，我都知道……” 纪舒的声音恳切，语速很慢，一句一句的, 想要传达到田夏心里去。 田夏鼓着腮帮子，抿着嘴, 又舔舔嘴唇, 终于开口说话了。 “今早田秋上班去了。我在家等着你, 想一起去田秋工作的婚纱照相馆看看，没想到，楼下小卖店的人说有人打电话找我，我当时心里就咚咚咚跳，觉得要不好了。一大早上，谁会给我打电话呢？” 田夏抽泣了一下，接着说：“果然，我接了电话，是我们家郭建军——这号码他知道的，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常常给田秋电话，这号码就压在餐厅桌子的玻璃板子底下。他声音闷闷的，只说，和我过不下去了，要和我离婚，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纪舒略微沉吟，问：“问题不在这儿，他为什么要和你离婚啊？你这次来海市又是怎么回事？” 田夏深吸一口气，端起那杯已经微微发凉的咖啡，喝了一口，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田老汉和妻子带着收养的孩子住到了安市田夏小夫妻家里之后，先是气走了田秋。 接着又气得郭建军和田夏不断争吵，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很折磨人。 “我妹妹还好，就一个人，说走也就走了，到了海市，可是我走不了啊。” 田夏的父母，当初说了是来帮忙做饭照顾田夏小两口的：照相馆刚开，每天两个人忙得饭都顾不上做，每餐下馆子，开销一下子大了许多。 田夏心疼丈夫劳累，所以才答应让父母来。父母带着那个小孩子，田夏当时就生气了，要求他们回去。 田老汉大骂女儿不孝顺，说女儿容不下人，小气，不但不愿意走，还躺在小夫妻的床上不愿意下来了。 郭建军想着毕竟是岳父岳母，松口了，说可以带着小孩子住下来，不过他和田夏不会补贴。 “当时就埋下了祸根子！” 田夏咬牙说。 一开始，田老汉还算规矩，田夏小夫妻给的家用钱，都拿来买菜做饭，日子算是相安无事。 可是没过多久，矛盾就上来了。 “先是吃饭，建军不是挑剔的人，我当然也不是。可是过了不久，我们家里吃饭连一点油星子都看不见了。顿顿炖白菜，偶尔能吃个鸡蛋。我说现在日子都过好了，我们家伙食怎么变差了？一个月伙食费给了150块钱啊！” 田夏说得愤恨起来：“这150块钱，我们都是故意多给的，建军说我爸妈毕竟是长辈，还是多给点，让他们平时花钱不那么拘束。” 纪舒说：“一个月150块伙食费，肯定够了的，怎么可能天天吃白菜呢。” “是啊，田宝，就是我爸妈收养的那个孩子，他的衣服鞋子玩具却是越来越多了。” 纪舒轻轻笑起来，其实傻子也能知道，田家两个老人肯定是挪用了伙食费给小儿子花了。 果然，田夏说：“建军叫我算了，再给30块钱就好了，不要计较了，我们两个人把照相馆开好就行了。多挣点钱，比什么都好。” 郭建军纪舒见过的，是个踏实肯干的汉子，这么一看，他心胸并不狭隘。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33节 纪舒问：“你爱人这么通情达理，你们怎么还吵架到要离婚呢？” 田夏鼻子一抽，忍着眼泪说：“前段时间，我有一天忙着忙着，在照相馆里昏倒了。我自己去医院一检查，居然怀孕了！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爸妈，谁知道我爸妈一点也不高兴，还说没空帮我带孩子，说要走，回老家。” “那让他们走，你们请个保姆一个月也不要180块钱。”纪舒忍不住说。 “我也这么跟我父母说了，结果他们又大骂我不孝顺。建军回来了，知道我怀孕了，高兴得不行，也说我父母要走便走，我们再去请个保姆就是了。” “哪里知道，我爸爸说，要我给1000块钱他们就走。否则就不走，还说我打发叫花子，要拿他们当保姆。他们骂我可难听了，说我不要脸，结婚了就忘了娘，还说我虐待他们……街坊邻居都出来围观，你知道，纪舒，我们住的是建军父母分的部队家属院，都认识的，建军父母的脸都丢光了。不知道内情的，也跟着编派我，说我不孝……” 纪舒问：“可是你爱人和你是一个阵线上的人啊，怎么会你们反而吵架了呢？况且你还怀着身孕？” “当时我们吵起来，我爸爸非要1000块钱，我不愿意，我爸竟然动手要打我，结果推推拉拉的，我就摔倒了。” 纪舒心里一紧。 果然，因为刚怀孕不久，而且照相馆工作忙碌，田夏伙食又太差，孩子流产了。 “流产之后，建军很生气，说要告我爸爸，要报警他打人。可是我想着这是我爸爸啊，我就拦着不让，建军太生气了，说我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我们大吵一架，我爸妈知道我流产了，灰溜溜地回老家了。我就来找田秋了。” 竟是如此！ 田夏似乎有一肚子的苦水，她说：“是啊，建军问得对，我到底是哪边的？一边是生我养我的父母，一边是我的爱人，还有我的……没了的孩子。我也不知道啊！我爸妈以前明明对我们三姐妹很好的，现在是魔怔了吗？我心里太乱了，就连夜来海市找妹妹了。” 纪舒叹气：“很多人以为自己的父母不重男轻女，但那是因为父母根本没儿子。你看，这就算是个假儿子，那也是个儿子啊！一旦有了儿子，根子上的思想就抬头了。” 田夏又端起咖啡杯，把已经凉了的咖啡一饮而尽。 “我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是我的父母，难道要让我的父母坐牢吗？” 纪舒摇头：“其实郭大哥就算报警了，估计这事情也不会让你父母坐牢的。这你倒不用担心。家庭里这些事，一般人家不愿意管的。郭大哥要离婚，估计还是在气头上。因为你的立场偏移了，他为你出头，你却拦着他，还站在你父母一边，他肯定生气啊。” 田夏眼睛里闪了一闪光，说：“真的吗？是不是还有救？” 纪舒的咖啡已经喝完了，她又叫来一杯，听了田夏的故事，她心里也烦闷起来。 “肯定啊。这肯定是气话。你们可是自由恋爱在一起的，感情基础摆在这里。你只需要真心说出你的想法就好，不过，你的立场一定要坚定些。” 纪舒欲言又止，她最后还是说：“我劝你这一次就把和父母间的关系处理好，不然往后，田宝长大了，糟心事只会多不会少。” 田夏点点头，她已经觉得好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和纪舒聊一聊，她心里平静很多。 “你说得对。我的立场一定要坚定。” “田夏姐，你想想好，如果你真的选择和郭大哥在一起，你可能就失去你的父母了；你要是不愿意和父母划清界限，以后这婚姻路子也不好走了。这件事，甘蔗没有两头甜的。” 田夏眉头皱得仿佛能夹住咖啡勺，她点点头。 因为田夏不想让田秋见到自己这个样子，喝完咖啡之后，纪舒就和她一起回到石库门，想要修整一下。 才刚刚走到石库门门口，却见一个男人蹲在围墙外边，风吹得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他的胡渣子发青，整个人看起来很萎靡。 见了纪舒和田夏，这个男人猛然站起来就往这边冲过来。 纪舒仔细看，原来这就是郭建军，一别一年多，郭建军怎么看起来苍老了这么多？ 估计又是工作忙又是生活乱的，人就老得快了。 郭建军冲过来，就对着田夏说：“夏夏，我错了！早上我是太郁闷了，一时冲动才提离婚的，我怎么会和你离婚呢——” 纪舒松了一口气，事情和她的推测差不多，郭建军不是真的想离婚。 田夏脸上似乎也露出一阵惊喜，可是她很快又哭起来：“你心怎么那么狠啊？我们的孩子也没了，你就要离婚？” 郭建军握住田夏的手，眼睛也红了：“不是啊。我早上起来，本来想来海市找你和好的，就打开抽屉拿钱准备去火车站买票。结果我打开那个抽屉一看，里面本来放着的500多块钱竟然不见了。我想除了你爸妈，还有谁知道我们的钱放在那里？想到他们害你没了孩子，居然这点钱也不放过，而你还不让我报警捉你爸爸，我心里闷的不行，就打电话了，我错了——” 田夏瞪大眼睛，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想必也十分震惊。 缓了一会儿，她才说：“竟然还要最后拿些钱走？呵呵，估计是想着我们闹翻了，以后拿不到钱了……我爸妈是吃死了我不会告他们是小偷吗？” 没想到，郭建军这会儿不生气了，反过来劝慰妻子：“算了，夏夏，你爸妈也走了，难道我们还要回去找警察让你爸爸坐牢？我们回家好好过，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田夏梗着脖子，皱眉：“怎么能就这么算了？那钱我们两个人起早贪黑的赚来的！” 纪舒见小两口和好了，剩下的也就是些细枝末节了，也不准备管。 她见田夏现在立场清晰很多，想着以后夫妻两个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长远看，家里有个养子，姐姐们肯定难免被父母盘剥。 “好了，这件事从长计议吧。说好了要去田秋工作的照相馆玩的，我们这个点还没去，她该着急了。不如郭大哥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逛逛看看，小夫妻心情应该也会好很多，因此纪舒提议道。 郭建军忙说好。 夫妻两回了田秋房间，简单洗漱打理了一下，田夏的眼皮虽然还肿着，但是人已经精神了起来。 哪里能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三个人走到田秋工作的照相馆门口，本来说说笑笑很开心，田夏和郭建军突然都愣住了不走了。 纪舒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竟然看到田秋正站在门口，和一对老夫妻激烈地辩论着什么。 田夏冲过去，对着老夫妻大叫：“你们干什么又来找妹妹？坑我还不够吗？那500块钱是你们拿的吧？” 纪舒心里一凉，这竟然是田夏田秋的父母。 还在今天是工作日，照相馆门口人不算多，还没有引起围观。 田秋见纪舒和姐姐姐夫来了，忙问：“姐夫，你怎么来了？” 她还不知道他们离婚又复合这摊子事情。 郭建军有点不好意思，只说：“接你姐姐回去啊。这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瞥了一眼岳父岳母。 田秋气得大声说：“他们一早上就来找我，说我姐姐把他们赶出去了，还想找我要钱呢，他们不知道姐姐到我这里来了，还想骗我呢！” 说完，田秋对田老汉说：“爸，你鬼迷了心窍我不管，但是你别以为我傻。这一年多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不会给钱你养我那个便宜弟弟的！一分钱都没有！” 纪舒暗自叫好，不愧是她纪舒带出来的人！ 她观察田老汉，他看起来和一般的农人没什么区别，年纪看起来不大，想必生育的年龄很早。 田夏田秋的妈妈则一直站在一边，也不说话。按道理，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而且身为女性，她应该反对重男轻女才是。 可实际上，据田秋田夏所说，田母却帮着丈夫压榨女儿，还很疼爱那个养子。 真是奇怪啊。 田老汉也不说话，竟然就往地上一躺。 他躺倒了之后，大喊着：“可怜我种田拉车养大三个女儿哇，没想到啊，到老了我病了也一分钱不给我治病啊——” 他说话带着乡音，咿咿呀呀的，路过的海市人都侧目去看。 纪舒冷笑，这是要按闹分配了？ 果然，不多时，就聚集了一小圈人。 照相馆的老板也出来，大声说：“小田，你怎么搞的！不要影响店里做生意晓得伐！” 田秋立即对着老板道歉，老板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田老汉，摇头走了。 郭建军和这家婚纱摄影店的摄影师认识，才介绍田秋到这里做学徒的。 这家店是老店，生意很好，是个学徒的好地方，他不想影响田秋的工作。 他软着声音说：“岳父，起来吧，这么闹下去，田秋的工作要丢了的！” 田老汉不为所动，还是躺在地上哼哼：“你姐姐田夏说好了让我们去大城市养老的，现在不干了，把我们赶回乡下，我来之前都把田借给别人种了，我们回去吃什么？不给我1000块钱，我就不起来了！苦命人啊！” 田母则站在一旁，只是抹眼泪，连和稀泥都懒得和。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人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而且人越聚越多，照相馆老板又探头出来了，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嘀咕着：“这样下去生意伐要做了哇！” 田秋和田夏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无可奈何，郭建军刚刚追回妻子，也无心恋战，只想息事宁人…… 这时候纪舒对田秋说：“田秋妹妹，不如你就请个几天假，我们去外滩逛街可好？他们爱在这里躺着，就躺着，躺到天荒地老也无所谓啊。” 她说话声音大，躺着的田老汉也听到了，顿时停下了嘴里不停歇的嚷嚷，似乎愣住了。 田老汉的一双眼睛盯着纪舒，见她衣着简单却质感很好，整个人洋溢着一股大城市时髦女郎的氛围感，便也不敢造次，又接着哼哼起来：“哎呀，我病得这么重，女儿都不给我钱治啊——”云云。 田秋转一转眼睛，有些不懂：“就让他们躺着影响生意吗？” 纪舒凑过去，在她耳边说：“现在我们走，不要十分钟他们就也会离开了。他们躺给谁看啊？给你们看的。没了观众，谁还演戏？” 田秋脸上露出一阵兴奋，立马跑进去找老板请假。 老板说：“快走快走！过几天再来！” 老板心里知道，遇到这样闹事的父母，也是糟心。 请好了假，纪舒拉着田秋、田夏和郭建军就朝着公交车站走，连头都没有回。 田夏和郭建军这时候也理解了纪舒的意思，走得飞快。 他们走了十几步，地上的田老汉突然就坐起来了。 他大喊：“不孝伢！你别走啊！” 没想到，三个人走得更快了。 田老汉急了，一下子就站起来了，要去追。 围观的人都笑起来：“这老头子装病的呀！” “丢人啊！” “刚刚不是说不能动了嘛！” 人群一哄而散。 田老汉脸色倒是不变，田母捂着脸，还在呜呜地哭。 “哭，就知道哭！女儿都跑了。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出馊主意，害得老子要不到钱，我明天再来！” 纪舒等三人上了公交车，从车窗里探头看，远远地看到田老汉夫妇站着盯着这边，无可奈何。 田夏惊讶地说：“纪舒你这主意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们走了他们也不闹了？” “我妈有一本育儿书，说的是，如果一个孩子哭，他多半不是真伤心，是想要引起父母的注意，进而达到自己的要求。你说，你爸爸刚刚像不像一个小孩子？”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34节 三人点头称是。 田秋说：“纪姐姐你太懂了！” “那明天怎么办？我爸爸会不会还来妹妹工作的地方闹事？”田夏问。 纪舒说：“有可能，既然老板准田秋假期，干脆就休息几天。另外，今晚田秋和我一起住招待所吧？她家里地址怕你们父母要去问照相馆要的。他们肯定要去堵田秋。” “好，我今晚不回去了！” 田秋没有一丝犹豫，纪舒笑了。 纪舒又对田夏夫妻说：“郭大哥、田夏姐，我们现在去好好逛街一天，放松放松。晚上你们再回安市，你们说如何？如果你爸妈再去找茬，你们就报警。” 郭建军有点犹豫地看着田夏。 谁知道田夏说：“没错。下次就报警。我们今天去逛逛街，我都没逛过海市外滩呢。” 她说完坚定地看着郭建军。 …… 第二天，纪舒和田秋早早起来，就在招待所简单吃了点早饭。 田秋吃完早饭，就悄悄打电话向要好的同事打听照相馆的情况。 同事说，果然一大早田秋的父母就又去了，还打听了田秋家的地址，老板怕惹麻烦，就告诉他们了，毕竟也是亲生父母。 好在田秋也不在，两个老人也没闹事，就走了，估计去田秋家里闹了。 “肯定扑空了。海市招待所房费这么贵，我不信他们一直不走。” 田秋恨恨地说，一面梳着她的头发。她今天准备学着时髦女郎的样子，把头发盘起来。 “放心吧，你爸妈应该是把田宝留给亲戚照看了。你爸爸要不了几天就会走，因为放心不下他的宝贝儿子啊。” 纪舒笑着说。田秋疯狂点头：“还真是！” 纪舒手拖着腮，看莫旷枫给她寄过来的明信片，是断桥飘雪的版画，霎是好看。 她漫不经心地说：“你姐姐和你的立场现在都很坚定，你父母也闹不起什么大事了，不用太担心。” 田秋脸上浮现出笑容，突然来了精神：“那反正我今天也请假了，我们去哪里玩一玩？好怀念当初我们一起做国库券的日子啊！” 纪舒站起来，收好那张明信片，披上大衣，点点头：“走，咱们去玩一玩。” “去哪里玩？跟着纪姐姐，总有新样事！” 田秋高兴得像是个孩子，一瞬间纪舒恍惚又回到了当初两人合伙做国库券的岁月，也是这么有闯劲，这么敢想敢做。 一年了，两人又回到了原点，也真是缘分。 她脸上也忍不住笑起来：“去证券公司玩一玩，你还没去过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7 22:46:35~2022-04-28 23:3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下第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3章 当纪舒和田秋到了广东路证券营业部的时候, 两人对看一眼，满眼都是惊讶。 营业部里面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多数是男人, 有年轻的，有年长的, 他们都挤在一起，看什么东西，嚷嚷着。 营业部很小, 才二三十平米, 一个敞开的院子里也全是人。 冬天天冷, 人们呼出一团一团的热气，更显得热火朝天了。 站在门口，田秋说：“这个营业部好小，卖股票的位子怎么这么土啊？我以为比卖国库券的洋气呢。” 纪舒笑一笑：“确实。” 田秋挠头, 不解：“纪姐姐，你又是国库券，又是股票的, 都是些虚的东西，我不懂，我就会种田、给家具抛光和照照片。” 田秋小时候帮父母种地，后来在村镇家具厂做女工，现在是摄影师，也算是职业规划非常不拘一格了。 “为什么要做虚的东西呢, 因为只有这些东西才能有杠杆，就是……” 纪舒想了想, 说：“就是你只有1分钱的本钱, 能赚回10块钱。如果是其他实体经济的话, 这个效率是完全达不到的。我们现在的目标是用最少的时间，赚到最多的钱，所以选择股票投资。不过这些东西都有风险，风险和收益对等。” 纪舒耐心的解释，换来的除了田秋的点头，还有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小妹妹，知道得挺多的嘛！” 纪舒回头看，是一个穿着破旧军大衣、戴着一个海市地区少见的“四块瓦”皮毛帽子的大叔。 所谓“四块瓦”意思就是这帽子有四个帽耳，全方位遮风挡雨，帽子面子是缎子做的，里面是翻毛。 纪舒一看这帽子就考究，应该是上辈人传下来的好货。 再看大叔的军大衣里面穿着一件服帖的棕色羊绒衫，为什么说是羊绒衫呢，因为毛线衣能看到针眼，好的羊绒衫则细密无孔。 90年代初期，物资虽然不如80年代匮乏，可也没有那么多好货。 纪舒一眼从这人身上看到两件好货，心里就动了一动。 况且他羊绒衫外面的军大衣那么破，和他的帽子和毛衣不搭配，想必有内情了。 她温声笑问：“大叔也懂的很多，不然怎么知道我懂的多？” 大叔听了哈哈一笑，大踏步走进营业部里，对纪舒和田秋说：“你们也来玩股票？年轻人后生可畏啊！” 田秋说：“我们来看看，第一次。” 大叔说：“那还站着干什么啊，不挤到里面，怎么看呢？跟着我！” 说着，大叔往前走，都到那一堆人群里，没想到，那群人见了大叔，都自动让开来，有的大声笑到：“罗叔来了，快闪开，给人看！” 像是摩西分海，这位人称罗叔的家伙冲开人群，到了最里面。 纪舒探头去看，这才看清楚，他们挤着看的，是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可以交易的股票的名称和价格。 纪舒一惊，原来90年代的证券公司营业部，连电子屏幕也没有，都是黑板手写交易价格啊，那么就更不可能做到实时更新了！ 那么股票价格的滞后性就很强了。 她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田秋问：“怎么了，纪姐姐，有什么不对吗？那黑板上写的就是股票价格吧？” “是，只是我没想到，居然是写在黑板上。” 田秋哈哈一笑，“那不然呢，不写在黑板上，难道写在纸上？黑板可以随时擦掉嘛。” “是。” 纪舒无法解释，顺口回答，就拉着田秋也跟上罗叔，站在他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黑板。 罗叔看了一看黑板上的价格，转身，笑眯眯地对纪舒说：“小妹妹，看出门道了吗？” 纪舒实话实说：“没有。” 罗叔精明的眼睛在纪舒和田秋身上转了一转，对她们说：“我们去门口的茶座坐一坐，喝杯茶？” 田秋扯一扯纪舒的大衣，那意思是别了，这人怪怪的。 纪舒想，这光天白日的，怕什么？况且茶座里来来往往都是人，这大叔还能吃了我？ 因为怕遇到之前在武市火车站遇到的危险，纪舒昨晚就抽空在海市用身份证新开了一个存折，所有现金都存起来了，身上才50多块钱的零花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纪舒正在找门路，而这位罗叔看起来很有门路。 纪舒也就先伸手拍拍田秋的肩膀，算是宽慰，然后她对罗叔说：“请！” 纪舒声音脆亮，轻而不虚，礼貌又自信，罗叔摸一摸自己的鼻子，笑起来：“不错不错！” 三个人到了营业部马路对面的一个茶座里，罗叔驾轻就熟找了一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大大咧咧招呼纪舒和田秋坐下。 “华姐，来两杯菊花茶，一杯毛尖，花生二两，瓜子一包！” 罗舒用海市话对一个中年女服务员喊了一声，服务员头也不抬：“好额。” 纪舒听出他的海市话不正宗，应该不是本地人，不过在本地生活的日子不短了。 田秋完全不知道这么几句话之间，纪舒已经诞生了诸多推断，她只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她对罗叔说：“大叔，你真是会点，你怎么知道我想喝菊花茶了？” 罗叔笑眯眯地说：“女孩子嘛。我不但知道你们是要喝菊花茶的，我还知道你们是想来炒股赚钱的，我还知道你们想买的应该是深市发展银行，对不对？” 田秋是知道纪舒想买这只股票的，她脸上忍不住露出诧异的神色，但是她没回答，只是看着纪舒。 纪舒也不回答，只笑笑。 谈话间，女服务端着托盘，送上来了菊花茶两杯，毛尖绿茶一杯。 花生和瓜子都用漂亮的青花瓷盘子装了，很有海市人的那一份精致。 茶座里都是茶杯底里给好茶叶，然后给你一个大红色暖水瓶，自己加开水自己泡，童叟无欺，免得有人嫌弃开水不够烫。 罗叔主动起身给三个茶杯倒满水。 纪舒说：“罗叔你应该不是本地人。我看你的帽子和羊绒衫，是北方来的吧？但罗叔你海市话说得不错，应该南下很久了。营业部的人都认识你，而且给你让路，老股民了，而且还挣了不少钱吧？” 田秋又用惊讶的神色看着纪舒，这是什么大佬对战啊，两个人猜来猜去的！ “哎哟，小妹妹，你这么厉害，我都想叫你一声姐了！” “呵呵。” 纪舒轻笑：“罗叔，你的军大衣这么破，你却穿得这么开心，而且都到了室内都舍不得脱下来。店里暖和着呢，待会儿这热茶一喝，你不得出汗？莫不是衣服里，藏着很多钱……或者很多股票凭证？” 罗叔尴尬地笑笑：“罢了罢了，也不卖关子了，我找两位同志来，是想和你们做生意。” 纪舒见说中了对方的痛处，心里暗笑，那大衣那么破，一定是故意的，为的是不引起路人的关注。 海市治安再好，现在可是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手机的90年代初期，露富的结局可不太好。 “怎么个做法？” “是这样，你手里有股票，我就买你的股票，比那个黑板上标的价格给你的高！你要是手里有钱，想买股票，你就把钱给我，我给你股票，比那个黑板上的便宜。” 纪舒心里一阵疑惑，这又是为什么？ 她上辈子炒股不少，可那时候已经电子化了，电脑炒股，或者去营业厅看大屏幕，或者电话委托给经纪人，哪里经历过这个股市的草创阶段呢？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35节 “我不懂，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纪舒不想兜圈子，决定直白地问。 罗叔笑笑：“小妹妹，我看你聪明，也不给你打马虎眼。我以前做倒爷的，什么货火我就倒卖什么。北方的皮草，南方的茶叶，俄罗斯的巧克力，美国的烈酒，我都做过。我这人啊，就是脑子灵光！” 纪舒点头：“那肯定。” 田秋喝了一口菊花茶：“罗叔你快说重点啊！可太有趣了！” 她不是来炒股的，她是来听故事的。 “去年7月，我发现股市这玩意的时候啊，这营业部可冷清着呢。没有几个人！到了今年刚过完年，股市火爆起来了，可得感谢我们这些倒爷。” “怎么说？” “你想啊，要想让一个东西火，人人都想买，必须怎么做？” 纪舒转一转眼珠子，立即说：“涨价。国人买涨不买跌。涨价才能去库存，不管价值几何，先涨价，一直涨，人就不得不买。” 罗叔像是惊呆了，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用极为赞赏的语气说：“我的老天爷，叔干股市半年多了，第一次见到人一次就说准！多少人在我这儿买卖股票，能说出这个道理的，没几个！” 田秋压着眉毛，脸上带着笑，慢吞吞地说：“我这姐姐脑袋瓜可厉害着呢。” 罗叔接着说：“没错，一直涨，这个东西它才火。所以啊，就必须让价格上来。可是你也看到了，营业部那么一张小黑板，上面写个价格，看的人多，买的人少，一点都不灵活啊，成交量就很低很低了。而我，促成你们成交，左手进、右手出，倒来倒去，总能赚钱的啊！只要有成交，我们就能一直撮合价格上去，这个东西就火了啊。这公司值不值得就不重要了，反正涨价就要买它的股票！” 纪舒明白了，敢情这位罗叔成了做市商，或者说野生庄家了。 所谓做市商，就是撮合买卖双方交易，提高流动性的交易商。 在流动性很低的市场里，促进成交，是很有必要的。另一个角度上说，罗叔的业务已经超越做市商了，算是个小庄家。 庄家先控盘了，再拉高股价，小散户就更想买了，这个股票就给炒火了。 炒股、炒股，就是这么来的说法。 比如，今天某股票小黑板标价是100元，他90元卖给纪舒，明天该股票价格也许只要80元了，他再从别处买回来股票，这样他就净赚了10元。 不是所有人天天都会到营业部的，而他却可以天天来看价格，从而套利。 反过来一样，比如，纪舒持有某股票，小黑板标价90元，罗叔出价100元买了，第二天，这个股票涨价到120元了，那么罗叔就净赚20元了。 时间久了，手里的股票和钱积攒起来，罗叔以后就可以拉高出货了，或者先高价卖了，再砸盘，从而逢低买入...... 天哪，没想到，罗叔在90年初，第一波股票热爆发前夕，就已经成为了野生小庄家啊！ 纪舒瞪大眼睛，这是什么，这是民间智慧啊。 罗叔感觉到了纪舒的心情，笑嘻嘻地：“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那么小妹妹，要不要和我做生意，你是想买股票，还是想卖股票？我猜你想买深市发展银行，因为这股现在热门得很！” 纪舒笑一笑：“你猜对了，又猜错了。” 她改主意了。 作者有话说： 田秋：他们两个的对话我只听懂了一半...... 补充一下，做市商不等于庄家，只是为了方便描述罗叔的行为，杂糅了这两个概念，通俗一点，罗叔就是股市倒爷。 第164章 【一更】 纪舒的话像是在湖水里投下一颗炸弹。 罗叔一惊, 幸亏他是老江湖，顺势笑一笑，问：“那小妹妹你是想买什么股票？” 纪舒正色：“一开始我是想买深市发展银行的股票, 不过我现在想买你手上所有的股票。只要你能搞来，我就买。” 田秋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 这位姐姐说话真的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姐……” 田秋忍不住发出声音来，那意思是：悠着点啊。 罗叔干笑了一两声，语气有点不服气：“我看小妹你的穿着打扮就不一般, 气势态度和同龄人也不一样, 不过我没想到, 你的口气竟然如此大。我手里的所有股票，数额不是你能想到的。十万二十万块钱，就算是在海市，也没多少人能掏出来。” “这你就不操心了。我不但想要买现在已经可以交易的股票, 我还想买海市现在推出的企业员工原始股，越多越好。” 罗叔的眼神变了，“原始股”三个字让他眉头一皱。 “小妹, 你是说，原始干股，那些不能交易的你也要？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知道这些干股以后能买卖？” 原始干股，多卖给员工，明面上是不能交易的, 员工购买多是为了完成任务，许诺一定的分红。 纪舒喝一口菊花茶, 菊花在水里已经绽开, 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煞是好看。 “罗叔你听到的风声不会比我少。现在你想一直做庄，可是你手里的钱肯定不够。一家公司股本按照1000万算，现在那么多公司都开始股份制改革，卖原始干股，难道你能收那么多个1000万？等市场活跃起来了，海市交易所办起来了，成交量自然就会起来，到时候，你们这样的小庄家，哪里能分到一杯羹？” “听你的意思，你是大鳄鱼？” 纪舒笑一笑：“本人的事情，你不用知道，反正我能拿出钱来。你就说，你手里现在有多少股？” 罗叔的一杯毛尖已经喝见了底，他不回答，又去加水，倒了满满一杯，端起来喝，却烫了嘴，只好放下。 纪舒见他心慌了，知道有戏，又说：“我家在武市是做生意的，我到海市来，就瞅准了股市。你放心，你有多少股票，我都吃下来。交易所要出来了，倒爷们心里也清楚。你不如趁机会脱手了手里的股票。干上这一票大的，以后退休，你看如何？” 纪舒见罗叔还犹豫，笑一笑：“我也不逼你。广东路营业部这里，数你最大，可是其他营业部也有倒爷，你不做，别人愿意做。买涨不买跌是一个道理，及时套现走人是一个道理，做了多年倒爷，罗叔不会不知道吧？击鼓传花，最后走的一个人，就被套住啰！多得不如现得。” 纪舒故意危言耸听。她娓娓道来，像是站在罗叔的角度分析，说得一旁的田秋都直点头。 实际上，第一次股灾，要到92年5月，离现在还远着呢。罗叔只要不持有股票到92年，就不会亏本，而且会大赚。 不过这些事情，罗叔可不知道。 况且，如果他一直做小庄家，持有股票到92年的概率也挺高，某种意义上，纪舒在救他呢。 赌徒不见血，不会收手的，一个人经历过91年到92年的大牛市，怎么可能在92年5月就恰好收手呢？ 纪舒说的也是事实，等到90年底交易所横空出世，罗叔这样的小庄家的套利机会就越来越小了 ——价格统一且透明的市场里，掮客的机会就小；价格分散且模糊的市场里，掮客遍地。 罗叔是商人，不是神棍，只看利益。纪舒的话，像是钉子，钉在他心里。 如果以后不能套利了，人家都去交易所看大盘，电子化交易去了，谁还被他蛊惑呢？ 他这个人肉做市商的机会就小了。倒爷吃的就是信息不透明的饭。 “大妹子，你的话我记住了，这是我的名片，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我，我明天联系你……我要考虑一下。” 田秋刚刚听得一愣一愣的，十句话里面只听懂了一半，却依旧觉得获益良多。 她注意到，一开始罗叔叫纪舒叫小妹妹，后来叫小妹，现在都已经叫大妹子了，称呼表示心态，她的纪姐姐已经摧毁了罗叔的傲慢了啊！ 田秋同时也感到疑惑，她对纪姐姐的财务状况算了解，她的账上并没有那么多钱啊，却狮子大开口说要买下罗叔手里所有的股票，甚至是不能交易的员工干股。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田秋和纪舒办事的时候已经学到一个技巧，就是少开口，多观察。 因此，她一言不发。 纪舒则笑一笑，从黑色小皮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名片夹来，掏出一张奶黄色的名片递了过去。 昨天晚上，她特意跑了好几个地方，加急印刷出了一批名片。 她顺手接过罗叔的名片，上面写着海市微笑企业服务公司，纪舒把名片放进皮包里。 “那罗叔你考虑考虑，再联系。” 罗叔忙站起来，高声说：“这顿茶水我请了，大妹子千万别跟我抢。” “好的，感谢。另外，我买股票这件事，希望罗叔能保密。市场就这么大，这件事传出去了，估计愿意卖给我的就不止是你了。” 纪舒一笑，拉着田秋就走，两人大步流星，不一会儿就远离了营业部。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纪舒乏了，说：“喝咖啡？” “刚刚才喝完茶呢！” “菊花茶不叫茶。” …… 到了东海咖啡厅，两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纪舒点了她喜欢的卡布奇诺，田秋是奶咖。 两人喝了一轮，田秋探头探脑地问：“纪姐姐，我真的好奇，你哪里有那么多钱？你不是说……” “我手里确实只有五万。” 纪舒招招手，示意田秋凑近点：“但是我可以空手套白狼啊。” “啊？” 田秋凑近了，依旧一脸懵。 “别急，赶紧喝咖啡，马上我们去南京西路。” “又去南京西路干嘛？” 田秋问。 “去南京西路的证券营业部，去探探路。” 田秋不解：“我们刚从广东路出来呢，又去？我的姐啊，你不会去那边也要买下所有的股票吧？” “去了便知。” 纪舒为了赶时间，破天荒打了一趟的士，花费了7元钱，实在令人肉疼，可是时间这时候就是金钱。 果然，到了南京西路的证券营业部，这里也依旧是人头攒动。 人们挤在小黑板面前看价格。 一个中年妇女说：“哎哟，这价格，又涨了呀。以后搞不好要一直涨！” 另外一个说：“那也不是，你看这个化工厂的股票，跌了么！股票啊，就是说不准的，你没看电视啊，国外很多人玩股票，倾家荡产的！” “我不信，我偏要买，我再买500块钱的！” 中年妇女不信邪，走到柜台那边去填写购买申请去了。 有些人赞同，有些人则说她要亏钱，大家一顿讨论。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36节 纪舒和田秋站了半天，交易也不多，不过几笔而已，果然市场现在不算太活跃。 可是要不了几个月，这里就会挤满人，根本买不到股票，甚至要排队抢股票了。 而半年前，股票还卖不出去呢，市场的变化就是这么快。她要想在股市捞金，每一步都要踩在点子上。 纪舒观察了一会儿，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大哥坐在门口的一个小板凳上，正在翻看一个账本样子的东西。 纪舒给田秋使个眼色，拉着她走过去。 “报价单挂了五天了，都没成交，真没意思。” 纪舒故意大声说。 现在的股市，采取的交易方式一种是市场价委托，另外一种是五日委托单。 前者就是按照今天的市场价成交，如果不能成交，委托单作废。 后者是委托一周内有效，五个交易日内如果能成交，则成交，否则作废。 纪舒刚刚提到的“五天都没成交”，指的就是五日委托单。 纪舒曾经在股市论坛里，看到过老股民发帖讲这些早期股票成交方式，颇为有趣。 果然，中年大哥听见纪舒的话，抬起头来。 田秋根本不懂，但是附和说：“是啊，想交易，怎么就这么难呢，也不可能每天来看啊。” 两人声音很大，附近的人都看过来。 中年大叔从小马扎上站起来，把账本抖落抖落，又放进怀里揣着。 “小妹妹，想买股票吗？不用去柜台，到我这儿，马上就成交，还比柜台便宜。” 大叔虽然面色凶狠，身材高大，可是说起话来，却是个尖嗓子。 纪舒抿嘴一笑。 “想呀。” 这回，中年大叔倒是没有请纪舒喝茶，两人就站在路边聊了起来。 大叔介绍自己叫山哥，三言两语之间，纪舒就确定了他的身份，和罗叔一样，是股票倒爷。 纪舒开门见山：“我手里有股票，各种各样的，我想卖。可是价格不合适，一直不能成交。不知道山哥是不是有门路快速成交啊？” 田秋整个人震惊。 刚刚在罗叔那里是想买股票，现在到了这位山哥这里，纪舒居然说自己想卖股票了！ 山哥尖着嗓子说：“你手里为什么这么多股票啊？” 纪舒递过去一张名片，“你看，我家在武市是做生意的，88年的时候有个人欠了我们债，没钱还债，就抵给我们一大堆股票呢。这人也是个倒爷，我们现在想变现啊。股票我们也不懂，唉，就想赶紧卖了。” 88年的股票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被人拿来抵债，再合理不过了。 山哥接过名片来一看，有模有样的，脸上表情舒展了一些，防备没那么多了。 再看纪舒，年纪虽然不大，言谈却很老道，像是个做生意家庭出来的人。 “那这个股票的价格——” 纪舒笑一笑：“肯定是比你在小黑板上看到的便宜啊，反正我们也是走量的嘛。我家也不炒股，就是为了快一点套出现金来。我们做生意要周转呢。我们不喜欢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妈叫我赶紧都卖了，卖完了回家。” 她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山哥一笑：“明天下午，来找我，带着你的股票。我们聊。” 现在股市看涨，山哥看起来很想多收购。 纪舒点头：“没问题。” 等走远了，田秋拉住纪舒：“纪姐姐，你别给我卖关子了。我实在是太太好奇了，你倒是怎么回事啊？对山哥和罗叔，你为什么说的话完全不一样啊！” 纪舒和田秋站在路边，纪舒莞尔一笑。 “我手里现在一毛钱的股票也没有，可是山哥想要。而我刚刚已经说服了罗叔卖股票给我。这意味着，我可以撮合他们两个交易，赚差价啊。他们是股票的倒爷，我是倒爷的倒爷啊！” 田秋张大嘴巴，几乎不敢呼吸了。 她猛然蹦起来：“我的天哪，纪姐姐，你是真的空手套白狼啊！” 纪舒撅起嘴巴：“他们倒卖股票，撮合交易。我也一样，只不过我玩大宗交易，相当于我一次倒卖大数额的股票，撮合倒爷之间交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总有人要卖，有人要买。” 田秋皱眉思考了好一会儿，又问：“那你怎么知道山哥不愿意卖，想要买呢？” “你看看山哥，坐在营业部门口看账本，就端着个小马扎，他的衣服看样子也不是很新，手里还在翻账本，一看就是想要多赚钱的新人倒爷。罗叔呢，钱赚够了，动不动请人喝茶，想要享受生活，估计也想退休。只要只言片语，就能说动一个人买，一个人卖，这交易不就成了吗？” “老天呀，纪姐姐你太机智了，一毛钱不花，就能赚钱了！” “别急，我只是小试牛刀，他们两个还没跟我报价，万一价格不合适，这单也做不成，我还要找其他倒爷去商量。撮合成交除了买卖双方的意愿，还要能把价格谈合适。” “可是......你得先买下罗叔的股票，再卖给山哥吧。我看罗叔手里的股票，至少有个一二十万，咱们有一二十万能拿出来买吗？” 田秋接着问。 纪舒沉吟，她手里就五万块，她估算，罗叔入行久，手里可能至少能有10万到20万的股票，她不一定拿得出这么多钱。 “田秋，空手套白狼的意思，就是我们一分钱也不掏。” “啊？” 田秋站在路边，觉得北风吹得那叫一个凉飕飕的，她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纪姐姐到底要怎么做啊，她想不通。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呀！今天还有哦！万更~ 第165章 【二更】 田秋的疑惑, 纪舒看在眼里，她有一个想法，得看明天罗叔的报价。 因为害怕父母来闹事, 今天晚上，田秋依旧在纪舒定的招待所暂住。 莫旷枫晚上打来电话, 说是叫纪舒不要急着找房子，他母亲的旧友居住在海市，说可以借给莫旷枫一套房子。 因为想要方便做研究, 莫旷枫选择了住宿舍, 并没有接受这位阿姨的提议, 也没见过这处住宅。 “但是我想，你还是要住得好一些的。” 电话里，莫旷枫说。 “怎么个好法啊？” 纪舒问，她疑心, 这位莫母的旧友，估计也不是个普通人，会不会给她弄一个花园洋房啊？她竟然有点小期待。 “不知道, 我过两天回海市，会先去看看。你想住花园洋房吗？” 纪舒心里一甜，只说：“不用，我有多少钱，就住多少钱的房子。” 要住，也是我自己买啊, 纪舒心想。 莫旷枫沉默了一会儿，只说好。又捡着出差的趣闻讲一讲。 他讲到那位外国老教授要求去吃有名的臭豆腐, 结果当场大惊失色, 却碍于面子勉强吃下去, 回家喝了三杯水的故事，让纪舒哈哈大笑。 莫旷枫有一种能力，那就是一本正经地讲笑话，他自己不笑，纪舒却能笑出眼泪。 挂了电话，从招待所大堂回到房间，田秋瞥见纪舒手里的bp机，羡慕地说：“bp机啊，我也想要有。纪姐姐你又有bp机，又有名片，已经是个大老板的样子了。我怎么还是个摄影师学徒呢？” “每个人不一样啊，也许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很多苦，只是你不知道呢？” 纪舒挑眉微笑，又劝慰她：“只要踏踏实实地走，一定能走得很远，此一时披一时，相信有一天，你会很耀眼很耀眼。” 田秋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纪舒和田秋正在招待所附近的摊子上吃小馄饨配葱油饼，纪舒包里的bp机响了起来。 纪舒把bp机掏出来看，是罗叔。 周围吃早餐的人都往这边看，bp机现在还是个新鲜东西，拥有的人都喜欢别在腰带上，就是要让人知道，我是有bp机的人！ 一串钥匙、一个bp机，男人的腰带，承载了太多。 纪舒则把bp机放在女士小包里，分外优雅，轻轻掏出来，看一眼，羡煞旁人。 吃早饭的人诧异，这个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竟然连bp机都有了，田秋也跟着自豪，仿佛这个bp机是自己的一样。 两人三两口吃完早饭，纪舒就找了电话亭给罗叔打电话。 田秋紧张地在一旁听，可是马路上人来人往，嘈杂不堪，她一句也没听清楚。 她只听见纪舒沉稳地回答：“好的”、“可以”、“没问题”、“明天见”。 挂了电话，田秋着急地问：“怎么样了？快说嘛！” 纪舒也不卖关子了，事情落地大半，倒也能说清。 “果然，罗叔有门道。他手里弄到了三只股票，两只还不能交易的原始干股，一共居然有三十万元的总数量。这是按照小黑板牌价计算的总数额，他说可以按照牌价的9折卖给我，大约是二十七万块。” 罗叔昨天和纪舒一谈，顿时觉得后生可畏，心里更是萌生了退意。不过一顿茶的工夫，他就认定了纪舒是个有实力的老板，言谈间的风采，可骗不了人。 因此，他把手里能搜罗到的所有股都拿了出来，正如纪舒所言，击鼓传花，他不要做那最后一个人。多年的倒爷生涯，他也知道，花无百日红啊！ 田秋倒抽一口凉气。 “二十七万！那我们有这么多钱吗？”她的声音都颤抖了，这个数字远超她的预料。 “当然没有。先不急，下午去找山哥。一会儿你就明白了，中午我们先吃一顿好的，养足精神。” 中午一餐饭，田秋是吃得坐立难安，一会儿哀声，一会儿叹气，白米饭就扒拉了三两口，五花肉也没胃口，就想要赶紧到下午去揭开谜底。 “这是招牌菜五花肉，你不爱吃？” “爱吃，但是我的心上全是那三十万，吃不下。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光是听到就心肝颤。” 纪舒噗呲一声笑出来，夹了一块五花肉给她：“做大事，要沉心静气，你这么浮躁怎么行啊？” 田秋嘟哝：“我又不做大事，我就想看热闹。” “那不行，既然你来了，我怎么会亏待你，这次你的1500块钱本金也会给你最少翻三倍。”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37节 田秋大喜，这一惊一喜的，更是一口也吃不下了。 到了下午2点，纪舒和田秋坐了电车到了南京西路的营业厅。 这里依旧人声鼎沸，看热闹的和真的交易的一样多。 因为90年代初期，股票不能异地交易，因此很多外地人也都是坐火车来海市交易的，这里的口音五花八门，当然还是以吴侬软语为主了。 山哥坐在那个小马扎上，一脸严肃地盯着门口，见纪舒来了，刺啦一下子就站起来，把小马扎踢到一边去。 “小妹妹，来啦？”他尖着嗓子，难掩兴奋。 “山哥今天想必带钱了？” 纪舒往山哥怀里看，他反背着一个皮包，像是保护孩子一样护着。不过他人高马大、满脸横肉，普通人也不会打他的主意。 “带了，小妹妹，你说嘛，你手里有多少股票要卖？” “总共二十五万股票。” 纪舒把股票名称说了一遍。 三十万是罗叔给的股票的总数，员工干股还有5万，纪舒准备自己吃下去，不想卖给山哥，所以这里只说二十五万。 她知道，过一段时间，干股就会火爆全海市，人人都想买员工干股。因为员工干股预期可以上市，上市就是暴涨。 交易所的魅力就在这里。流动性压倒一切，甚至就是价值本身。 纪舒不想把干股拱手让人，罗叔门道多，能收购来，她就不一定了，遇到了，要自己留着。 田秋没插嘴，一直在一边看着。 山哥这一惊，非同小可：“小妹妹你家的生意做得不小啊！二十五万的股票在手上？厉害厉害！” 他摸一摸胸前的书包，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哎呀，家里做生意好多年了。山哥，你带了多少钱，能买下我的股票吗？” 山哥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我手里只有十万，不过放心，剩下的我也能筹到。你这几个股，里面还有深市发展银行，都是热门，我要！” 纪舒说：“山哥，你竟然只带了十万块？” 她故意拉长句子，显得不耐烦。 山哥有点慌神了，“这不是着急吗？家里还能拿的……” 纪舒转头看向田秋：“早上周哥打电话来，说能一次拿下来，对吗？” 田秋：“对对对！” 纪舒又看山哥，见他脸色变化明显，更看出他是个新人倒爷，沉不住气，笑一笑说：“不好意思，那这生意我找别人……” “唉，妹子，别走啊！” 见纪舒要走，山哥忙一步上前，拦住她：“你先开价，你这二十五万股票，想什么价格卖？” 纪舒想了一下：“小黑板上的价格去卖，也能卖掉的。我就是懒得等。最近股市行情也不错，我就牌价9.8折卖给你。卖了我就回家去了。” 纪舒刚刚留心看了小黑板。 实际上，目前没有联网，每一家证券营业部黑板上，同一只股票的价格都不同。南京西路营业部的牌价，竟然比广东路还要高一些。 据说老股民就骑着自行车在几个营业部之间转悠，撮合交易，再套利，一天都能赚到几十上百块呢！ 难怪门口停着一排自行车，到了90年夏天，这里就该要排大队了。 这意味着，纪舒按照牌价的9.8折出售，能赚到比那0.8层（9.8-9）更多的收益。 她从罗叔那里低价大宗买入，再高价大宗卖给山哥。 一般人做不了这生意，主要是没这么多本金，当然，没她这么敢想就是了。 她原先疑心不同营业部的倒爷之间有联系，现在看，没有微信群的时代，人和人的信息沟通真的不那么顺畅。 罗叔应该不认识山哥。 不过纪舒觉得，依旧要快刀斩乱麻，以免夜长梦多。 山哥听到9.8折，有点心动，最近的股价总体是上涨的，关注的人也越来越多。才2月份，来打听股票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他只要拿到这些股票，放上个几个月，就能赚不少，况且很多股票还有分红呢。 这么随便一算，这一单，他要真能吃下二十五万的股票，几个月就能最少赚上二三万块。 而平时，他在这里做倒爷，一天能收到的票子不过几百块的，最多也就一两千，二十五万的业务，他要做上个一年半载呢。 入行不到半年的山哥，心动死了。 “怎么样？” 纪舒摆出一副着急的样子来。 “买了，我买了！小妹妹，你等我筹钱可以吗？我找我亲戚借一借，不难拿到的。他们现在跑运输，有钱……” 山哥一着急，连家底都抖落出来了。 纪舒皱眉：“那也不是不行，那你明天一大早能酬到钱吗？” 田秋不明白，纪舒为何逼迫山哥得这么急。 “怎么这么急？”山哥也问。 “你不愿意买，多的是人愿意。山哥，你能筹到吗？” 纪舒不解释，只逼问。 山哥一咬牙：“你等我，明天一大早，我们南京西路营业厅交易，我一定筹到。” “行，明天一大早就交易，下午我的火车就走了。” 山哥点头如捣蒜。 出了营业部，田秋问：“怎么只卖给他二十五万，又这么急？” 纪舒说：“夜长梦多，万一有人认识山哥和罗叔，谈论起来怎么办？买定离手，一旦交易成了，他们再遇到也无所谓，况且明天我有办法，让他们不知道对方是交易对手方。” 纪舒又把想要留下所有员工干股的想法说了，田秋点头称是。 “你的1500块也买这些干股，等着吧，要不了一年，你也许就是万元户了。” 田秋仿佛已经是万元户了，大方地说：“那本万元户就请客吃晚饭吧？” 纪舒捂嘴笑起来。 “那到底你明天准备怎么交易啊？天哪，别卖关子了！” 纪舒笑而不语，悄悄把计划给田秋讲了，毕竟这计划，也需要她配合。 ...... 纪舒依稀记得，现在的股票交易存在场内场外两个市场。 资本市场还在早期，一切皆有漏洞。 所谓场内，就是拿钱去营业部柜台，一手给钱，一手登记入股票账户，并且给相应的纸质股票和凭证。 在交易所成立之前，每次股票交易都要去发行的证券公司登记，比较复杂，转户也很慢，往往要排很久的队。 而且，深市的股，只能在深市交易。海市的股，也只能在海市交易。 这时候也没有银行托管的资金账户，所有交易都只能现金结算，以至于外地人要用麻袋装着钱来炒股。 至于场外，那就简单了。 钱和纸质股票，按照约定的价格交易即可，也方便股票持有人继续交易。 山哥肯定需要的是第二种交易模式。 说起来，年轻的股民可能不信，那时候一切都是草创，股票竟然是纸质的，而且印刷相当精美，一般由印钞厂承印。 纪舒明天要做的，就是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把罗叔的股票转移到山哥的手里去。 而且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发现纪舒的诡计。 在田秋看来，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纪舒看来，只需要一点点演技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纪舒就和田秋赶到了南京西路的营业部。 山哥早就等在营业部的院子里了。 他穿着一件大棉袄，胸前还是挂着那个老旧的书包，很紧张的样子：任何人在这个年代，兜里有二十多万块钱，都会很紧张的。 纪舒和田秋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纪舒只背了一个黑色书包，明显装不下三十万股票，田秋则手里空无一物。 山哥瞪大眼睛，尖利的声音传过来：“小妹，你不会唬人吧？没看到股票，我是不会给钱的！你到底带了股票没有？” 纪舒笑嘻嘻地说：“放心，我不是跟你说，这批股票是别人抵债给我们家的吗？当初我们就拿了一张欠条，并没有来转户股票。况且这玩意邮寄也不放心。所以今天我把那个欠债的人找来了，让他把股票带着，这样不是很方便吗？” 山哥一听，神色软下来，说：“那行，那人来了吗？” “你稍等，我去看看。对了，因为他是来还钱的，心情不太好，你就不要多跟他讲话了，反正把股票拿到了就好，不要多说。否则他不高兴了，反悔了也麻烦，毕竟股票最近升值很多嘛，他不愿意抵债的话，也是你的损失，对不对？” 山哥点头：“这话在理。万一他反悔就麻烦了。” 纪舒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田秋则早就站在来营业部的必经之路上了。 昨天晚上，纪舒以方便自己从银行取钱为由，电话约了罗叔来这边的营业部，这里他不熟悉，没什么耳目，方便纪舒操作。 罗叔被田秋拦在路上闲聊，问田秋：“怎么，还不进去吗？” 正说着，远远看见纪舒来了。 “大妹子，来了？”罗叔脸上挂着笑，比起对田秋来，多了几分尊重。 “嗯。罗叔，我这次来，带了我们公司的会计，到时候他给钱你。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了，毕竟我们这是私下交易，所以不要多说，免得惹人注意。收到钱了，罗叔你就赶紧离开就好了，听说现在要管私下交易股票了，怕有人盯着。” “那是。大妹子懂行。” 这是真的，因为近期股票倒爷们炒股猖獗，也引起了监管机构的注意。 罗叔手里提着个大袋子，一看就沉甸甸的。不过那时候股票面额较大，因此三十万，倒也装得下。 “对了，有没有把原始股分开装？”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38节 罗叔点头：“知道你要分开的。” 纪舒突然甜甜一笑，说：“其实我家里人不让我买职工原始股，说是不一定以后能交易，这是我用私房钱买的，所以不方便让我们会计知道。我现在就给你四万五现金，你先把五万块职工原始股给我。” 罗叔不疑有他，把大袋子打开，左顾右盼，见没人注意，就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五万职工股，这可不容易搜罗的呢。你真有眼光，以后你家里人肯定是要羡慕死你的，会玩！” 纪舒从皮包里掏出取好的现金，又把那个装了原始股的小袋子装进皮包里，就领着罗叔往里走。 这下好了，罗叔和山哥面对面了，却依旧不知道对方就是自己的交易对手方。 罗叔虽然是老江湖，可是身上背着这么多股票，也只想赶紧交易。 山哥更是紧张，他看罗叔穿着一身破烂的军大衣，真的挺像一个落魄的欠债人。 两人见了面，都一言不发。都以为纪舒是他们的金主，因此不想让她为难。 几个人选了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罗叔沉默着打开了袋子，山哥也沉默着打开了书包， 一个看到了股票，一个看到了现金。 纪舒知道，她要赚的钱，就是其中的差价，所以绝对不可以让两人当面清点钱，只能清点股票。 因此，她一把拿过装股票的袋子，递给山哥：“先清点股票吧。” 那语气不容置喙，罗叔想，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这种威严的态度就不一般，也没反对。 山哥知道对方是欠债了的，心里可怜他，因此拿了袋子一数，数额正好。 田秋站在一边，屏住呼吸，根本不敢说话，她觉得纪舒的策略太冒险了。 其实纪舒心也砰砰跳，不过她很想得开，她做的事情又不犯法，就算被这两人识破了又如何，闪人就好了。 空手套白狼，不就是要脸皮厚吗？哪个大佬的回忆录里没有过灵机一动的冒险呢？ 因此，她显得泰然自若。 山哥说：“股票数额是对的。” 话音刚落，纪舒对山哥说：“那就好了，钱给我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办就好，你先走吧。” 山哥见了这么多梦寐以求的股票，也没多想，把之前清点好的钱递给了纪舒，却还不走。 田秋紧张死了，万一山哥不愿意先走，还要当面点钱怎么办？ 那钱比罗叔预计的多，罗叔万一多问一句，不就穿帮了吗？！ 可是山哥先是一愣，然后居然对纪舒说：“你好好数，我办事，你放心。” 说完了这句话，他竟然就快步走了。田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山哥似乎很紧张，左右看看，瞬间就出了大门口，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了。 罗叔见山哥走了，笑着说：“你家会计真是严肃，笑也不笑一下。不过办事确实不错。” 他其实一开始也有点紧张，见到了一个书包的钱，才放心下来。 纪舒开始清点起来。 二十五万按照9.8折计算，纪舒收到了山哥的二十四万五千块。 而罗叔是按照9折卖的，也就是只准备收到二十二万五千块。 差价是两万块。 纪舒数了二十二万五千块给罗叔，剩下的就放在袋子里，她轻笑一声：“家里公司会计确实靠谱，提前还预备着一些富余，怕临时价格有变化呢。” 罗叔接过二十二万五千块，心里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准备问些什么，纪舒却说：“赶紧走吧，带着这么多钱，多危险啊。” 罗叔转念一想，一次性收购二十五万市值的股票，这个女人不简单。 他要的是套现，目的达到了，就可以了，多问怕不是要惹祸。谁知道这钱哪里来的？ “行，我走了。”说完，他也去了。 田秋终于呼出一口气来。再晚2分钟，她可能就憋死了。 纪舒和田秋立即打了的士，去了银行。 存好了钱，纪舒的心跳才恢复，她不敢相信，自己不花一分钱，就从股市倒爷身上赚到了二万块！ 还得到了十分珍贵的原始股！ “天哪，纪姐姐，我服气了，你怎么敢的啊！他们面对面啊！” 田秋摇晃着纪舒的肩膀，大喊着，全然不顾两人还在银行门口。 纪舒也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临时想出来的计划竟然成功了。 本来是去买股票的，竟然玩了一次空手套白狼。 “依我看，这只是小聪明，这个玩法，也不能持续，毕竟倒爷们性格不一样。我是因为分别遇到了这两个人，才吃得准他们的性格能这么操作。罗叔是老狐狸，多疑但是目的性强，价格合适他拿到钱就行；山哥是新人急功近利，想要促成交易，拿到股票就行。换了其他人，真不一定行。” 田秋懒得听这些分析，她沉浸在自己要变成万元户的狂喜里：“你说什么来着，要拿到什么时候？” 纪舒想了一想，也不能透露太多，只说：“拿着就好，要卖的时候我告诉你，我会观察的。” 那些职工原始股，纪舒也在银行保险柜存下来了，拿手上不安全，盗贼多。 纪舒知道，这批原始股只要拿到92年，800%以上的收益是很容易的，也就是说，两年后，她就要有40万左右的收益了。 而田秋，1500元的本金，拿上2年，也能有一万多了，真正的躺着成为万元户。 两人回到招待所，前台见纪舒回来了，却慢悠悠地说：“纪同志，一个姓王的同志找你，单位是深市发展银行。说请你打电话给他。” 纪舒想起来，前几天做免费翻译的时候，留了招待所的电话给小王，因为当时没有名片，只能这么办。 小王找她干什么？ “有说什么事情吗？”纪舒问前台的姑娘。 姑娘翻看了一下记事簿，有点惊讶地说：“电话不是我接的，是早班的接的，说是……有个工作机会找你，看你有没有兴趣……” 作者有话说： 多说两句，我参考了很多早期股市的交易规则，进行了艺术加工。那时候股市草创，很多东西现在看都难以置信。 第166章 纪舒忙回拨了电话过去, 那边小王只说有个好机会，是米尔顿介绍的，问纪舒要不要面谈一下, 而且他一定要请纪舒吃饭。 纪舒想到米尔顿，真的感怀这次奇遇, 以前只能在新闻上看到的大经济学家，竟然能见到真人，而且他是一个那么平和的小老头。 本来就想着干个什么工作的纪舒, 自然是答应见面了。 第二天, 小王约了纪舒去扬州饭店吃淮扬菜, 纪舒欣然应允。 扬州饭店是海市有名的老字号，扬帮特色菜闻名海市。 到了地方，小王早就等着了。 纪舒顺着人流挤进去，真是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找到小王的桌子，差点被一大家子人踩到地板上，她扶着墙才勉强拉开椅子坐下。 “这餐厅也太火了吧！” “海市人有钱。虽说吧, 各处的有钱人都越来越多，不过海市人可能更多。” 小王忙给纪舒倒茶。 纪舒见他已经修剪了头发，看起来比上次清爽了不少，想必研讨会的事情、米尔顿访问的事情都结束了。 桌上的菜单摊开着，纪舒瞟了几眼，想试试看小王的水准, 笑着说：“王同志，你点菜, 我都行。” 小王人比那天见到的时候从容多了, 笑一笑：“这家店是指定涉外饭店。我接待不少外宾在这里吃过, 你可遇到行家了。” 不一会儿，小王叫来了服务员，大姐一脸淡定，只问：“吃什么？” “大姐，来个鸡火干丝，再来个白汁鳜鱼，加一个水晶虾仁，点心上两碗酒酿。谢谢侬！” 大姐一点头，脸上带点笑，这算是认可点菜的水平了。 旁边一桌的人用外地乡音叫大姐过去，她就翻了个白眼：“来了来了，不要叫！” 这年头，服务员都是大爷啊，顾客可不是上帝。 纪舒微微一笑，问小王：“鸡火干丝是什么？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上辈子，纪舒到海市来吃饭，要么吃西餐，要么吃些小妹纪甜喜欢的火锅、烤鱼、烤肉，真正的苏杭菜，倒没吃过。 年轻人都喜欢那些网红店，这种老字号，反而落伍了。 看着现在火爆的店铺，纪舒心里戚戚然，时代的车轮，连美食也一样碾过啊！不抓紧了车头，任你资格再老，也要掉队。 小王不紧不慢地说：“我虽然在深市发展银行工作，却是苏市人，也有很多亲戚在海市，我高中在海市念的呢，大学在杭市。这附近我都熟悉，所以这次出差单位才派我来。这道菜，可是来海市一定要吃的，不是老师傅，都做不出来呢。” “嗯，讲一讲？”纪舒挑眉问。 “这道菜，考验的可是刀工。取一块豆腐干，平着刀刃，劈成15块薄片，再把薄片切成丝，每一根丝大概大拇指这么长。” 小王比划着，仿佛他的大拇指此刻就是干丝。 “然后，再加盐，用开水烫三次，每次间隔一个小时，这么做就是把豆子的腥味去掉。” “有意思，真讲究！”纪舒忍不住称赞。 “接着，取出开洋来……” “开洋是什么东西？”这个说法，纪舒是第一次听说。 “我们这边把用盐腌过再晒干的虾仁叫开洋。把开洋剥掉壳子，加绍兴黄酒，然后用蒸笼蒸透，这时候，开洋的味道完全出来了，而且黄酒去腥味，就只剩下鲜味儿了！” 纪舒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听起来就十分鲜美啊。 “最后，把开洋、干丝放在一起，淋上鲜美的鸡汤、肉骨汤，大火煮开，最后放上猪油增添浓稠度，再小火闷一下，最后起锅之后加上——” 不等小王说完，服务员大姐的托盘就先到了，托盘里，正是一大碗鸡火干丝。 最后也不用小王说了，因为纪舒分明看见干丝上有青翠的豆苗和铁红色的火腿丝。 干丝堆积在一起，满浸着金灿灿的汤汁，五颜六色的，色香味俱全，纪舒的鼻腔里已经全是抓人的香味了。 这整道菜，就是一个字：鲜！ 正事还没谈，纪舒的心思全在这道菜上了。上辈子自己怎么没研究研究传统美食呢。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39节 那些个火锅烤鱼是极好的，爽辣非常；可是这些传统菜的考究，却是另外一种艺术美了。 小王见菜上来了，眼见为实，也不介绍了，只说：“我妈特别喜欢吃这个菜，在家里也会做。不过这都是这两年大家环境好了，才经常做好吃的。以前我小时候，哪里有这样好吃的菜。” 纪舒笑道：“旧社会，估计只有大老爷才能吃上这样的菜。改革开放了，大家荷包里有钱，经济也自由了，人人都能买来吃。” 小王说：“那也要有钱啊。这饭店是国营，鸡火干丝因为费工夫，也要卖到16元呢。实不相瞒，你这餐饭，估计就要花掉我工资的四分之一。” 纪舒觉得这餐饭的总价大概在70元到80元，难道小王的工资已经有300元左右了么？ 不过确实，深市工资远远高于内地，内地工人一个月拿几十块的时候，深市大学生在外企月薪400元的事情，都上新闻了呢。 也难怪那么多人南下淘金，大学生也不要铁饭碗，去深市闯荡。武市的国棉二厂也有不少人去了深市。 纪舒拿起筷子，笑道：“我请就好了。我们先吃，要是你介绍的工作真的好，我请你，我可是生意人哦。” 小王哈哈大笑：“先吃先吃！你可是帮了大忙的，没有纪同志，米尔顿不见了，我们银行搞不好都不能进交易所！” 纪舒也不再客套，拿起筷子就夹起了一筷子鸡火干丝。 干丝充分吸收了鸡汤、开洋、肉骨汤、猪油和火腿丝的鲜味，入口软但是有一点嚼劲，实在是鲜美无比。 翠绿的豆苗应该是最后加入的，还脆生生的，咬下去似乎能听到豆苗的水分爆出来的微响。 鸡汁金黄，整道菜也是金灿灿的，难怪要带老外来吃，这样的好看鲜美，又不辣，外国宾客想必也是极为喜欢的。 随后，服务员大姐又上了剩下的几道菜，都中规中矩，不如这道鸡火干丝给纪舒的印象深。 等上了酒酿，一餐饭也快结束了，小王终于讲到了正题。 “这次的工作，其实是米尔顿.弗里德教授关照的。他昨晚已经启程飞离了海市，这次的考察很成功，他还要回国接受他们媒体的采访呢。” 纪舒忙问：“到底是什么工作？” 刚刚美食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现在她的好奇心可起来了。 小王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你听说了浦东要搞大事情的消息了吗？” 纪舒真的差点笑出来，她听说了，n年前就听说了，她还亲眼见到了浦东“搞大事”的成果。 但这消息对小王来讲，估计都算是“内幕消息”了。 然而，她也压低声音，瞪大眼睛，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什么消息？” 小王呵呵一笑，像是很有成就感，他放下勺子，酒酿也不管了，只顾说：“据说啊，只是据说，2月份大领导要来浦东考察。超级大领导。” 纪舒知道是哪个，却附和着：“嗯嗯！” “然后啊，海市这边可能把浦东划成一个新的区，就和深市一样，会有很多很多的优惠政策。包括外商投资、合资企业啊，外贸啊，土地开发啊等等，一揽子政策，会让浦东变成海市新的掘金地！” 小王越讲越是激昂，隔壁桌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 他不顾别人的冷眼，笑着说：“纪同志，你不是海市人，不知道，这边常常讲的：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意思就是浦东现在都是大农村，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愿意去的！” 这句俗语纪舒上辈子就听到过，而且网上也经常有人讲。 还有很多人发帖说：后悔死了，当初就是听了我妈这么说，没有在浦东世纪大道买房子，现在房价都12万一平米了！ 纪舒继续装作很新奇的样子，说：“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现在的浦东还是价值洼地了？” “纪同志不愧是做生意的，讲话就是不一样啊。价值洼地这种词汇，啧啧，真是形象啊！” “多谢多谢。” 这也不是纪舒原创，以后网上的财经大v们，动不动就是价值洼地、蓝海战略什么的。 “总而言之，先告诉你这个消息，就是因为米尔顿介绍的这个工作，就是在浦东。” 敢情小王的铺垫在这儿呢。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纪舒连忙继续问：“是什么工作呢？” “有一家国外著名的企业，想要在浦东投资贸易和房地产。据说这次的新政策，将会放松浦东内的贸易和房地产开发，因此这家公司想要预热，提前入场，他们的老总是米尔顿的朋友，听说这个消息，米尔顿就告诉我，一定要联系到你，请你去他朋友的公司工作。” 纪舒真没想到，米尔顿还惦记着自己。可惜这个年代email还不普及，不方便直接写邮件感谢米尔顿。她想，回酒店就给他写封感谢信吧，虽然他收到估计要到一两个月之后了。 听到房地产三个字，纪舒的心思已经动了。 浦东的发展，无法用一句话概括。但是房地产三个字，绝对举足轻重。 她这辈子，要踩准节奏，股市、楼市，一个不能少。这楼市都送上门来了，岂有不去的道理。 况且，海市的户口控制一直很严格，不多的空间就在日后的买房送蓝印户口上，这件事也和浦东有很大的联系。 “怎么，你嫌弃浦东现在是农村，嫌弃过江不方便，只能坐轮渡？” 见纪舒似乎在沉思，小王追问。 没错，海市目前从浦东到浦西市区，只能坐船，老百姓老说：过江难、难过江。 轮渡又挤又慢，遇到恶劣天气，还要停航。 而海市第一座市区内的跨江大桥，要在91年底建成，南浦大桥给浦东和浦西的交通带来了巨变。 往后，一共13座跨江大桥建成，让海市浦东浦西的距离不再遥远，跟不谈隧道和地铁了。现在是“卡脖子”的浦东浦西交通问题，日后根本就不是问题。 纪舒摇头，笑着说：“不会，我愿意去浦东工作。” 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拒绝？ 虽然她自己也可以投资浦东，可是赚钱是这辈子的目标之一，不是所有目标。她依旧希望拓宽自己的视野。 做一个外企白领，似乎会是很不错的体验呢！ 作者有话说： 劳动节快乐！我今天也码字劳动了！是一只勤奋的咕咕哦~ 第167章 告别了小王, 纪舒和田秋在外滩汇合。 见到纪舒，田秋激动地不行，她冲过来就拉着纪舒讲：“纪姐姐, 你说得太对了，我爸妈果然去我住的位置闹了一场。” “打听好了？”纪舒问。 “打听好了, 简直了。听说他们没有钥匙，竟然还找了一个开锁的要去开门，房东阿姨毕竟是海市老阿姨哇, 硬是不让！” “不要小瞧了阿姨们, 战斗力很强的。” 纪舒捂嘴一笑, “你爸妈吃了瘪，走了吧？” “是啊，这里街坊们平时喜欢说些不喜欢外地人的话，真的有事情, 居然都帮我，把我父母赶走了。前天晚上，我父母就在石库门的墙根子底下坐着, 天冷了，没办法，听说去找了个招待所。第二天又到了晚上，心疼住店的钱，就走了。” “田秋，你爸妈以后还可能会来找你的, 你看情况可以搬家。” “是的，我也这么说, 房东阿姨说可以的, 反正她这个房子位子好, 很好租掉，说我什么时候想搬家就告诉她一声就好。以前我还觉得她刻薄呢，现在我觉得她人真仗义。” “这叫患难见真情。平时看不出来的。” 两人沿着外滩行走，脚步缓慢，心情愉快。 虽然才刚刚年后，但是外滩上的人依旧很多。这个时代的一大景致就是，到处都是人，尤其是旅游景点、交通中心。 有不少摄影师挂着相机，问路人：“拍照吗？拍照吗？” 有些打扮入时的男女青年就找个位子，摆好姿势，拍上那么一张。还有一些来旅游的外地人，一大家子就着外滩的背景拍全家福，都喜气洋洋。 纪舒觉得，海市的时尚果然是走在时代前列的，这么冷的天，还有穿着黑丝袜和皮短裙的摩登女郎，实在是叫人钦佩。 远处是灰蒙蒙的天际线，纪舒望着江另外一侧的浦东，那里现在没有闻名遐迩的地标建筑，东方明珠要等到1994年才竣工。 目之所及，现在都是低矮的民房和农田，只有一些稍高的大楼，外观也十分普通。岸边停着粗旷的驳船，上面是沙子或者煤炭等货物。 远远看去，倒是灰白白、绿油油的一大片。一些吊塔孤零零地矗立在大地上，那是正在修建的楼宇。 整个浦东，看起来像是大农田叠加大工地，说这是未来的金融中心，未来的房价高地，这年头，有多少人相信呢？ 很多人日后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到浦东的潜力。 可是实际上，站在1990年的初春，纪舒明白，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后悔，普通人能看出这潜力，也不容易。 田秋见纪住盯着江的另外一侧出神，惊讶地问：“你说上次遇到的同志要给你介绍工作，不会在浦东吧？” “对啊。” 纪舒笑笑：“你很机灵嘛。” “你去吗？那边现在什么都没有啊，就农村呀。我们老板都说，浦东的亲戚是乡下亲戚呢，周末浦东的人都要坐轮渡到浦西来玩，年轻人照婚纱照也是到浦西来，我们店里顾客说，浦东没有像样子的照相馆！” “哈哈哈哈！” 纪舒哈哈大笑，果然，田秋的思维在现在是“正常”的思维。 “田秋，时代在变化。只要有决心，有干劲，沧海也能变成桑田。你看看这边的天际线——” 纪舒指着江对面空空如也的灰白天空：“以后也许这里会出现摩天大楼，你想象不出的高度，如果能在这天际线边上买上一套江景房，你这辈子就不愁啦。” 田秋顺着纪舒的手指看过去，明明什么也没有。在那么偏远的地方买房子，就能后半辈子不愁了？想不通！ 她嘟哝着：“你说是就是。不过你要注意安全，那边很偏僻的，没有这么多人。公交车也少很多。” 纪舒点头：“放心吧。” 逛完了外滩，回到招待所，纪舒陪着田秋去找房子。 因为要赶紧搬家，田秋就找了一个做房产经纪的赵阿姨来帮忙。 赵阿姨是田秋的房东介绍的，在公交集团上班，人很活络，业余做房产中介。 见了面，阿姨打量一下纪舒，脸上笑容满面，再打量一下田秋，脸色却淡了很多。 “哎哟，租房子的哇，两个女同志住一起，借给你一个大一点的单间好了嘛。” 纪舒和田秋商量好了，就说一起住，这样安全些。无论什么时代，一个女性独居，都容易引来图谋不轨的人。 “对。”纪舒说：“我们的预算不多，80元以下的就好。” “80块以下？小姑娘，我看你穿得老时尚了额，不租好一点的吗？” 纪舒记得，进入90年代，因为物价改革，居民的工资都有了不少幅度的提高。 在武市，88年一个工人工资100来块钱就算不错，但是到了90年，大约涨到了200元左右。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40节 而海市，作为全国经济的中心，工资水平更高。在90年左右，普通人一个月大约能挣到250元左右，高一些的能有300多块。 田秋因为在婚纱摄影店还是学徒，月薪只有200元，花80元租房子，已经是极限了。 做国库券赚到的钱，田秋已经都投入到了职工原始股里面了，现在都在银行保险柜里躺着呢，就不要想了。 量入为出，田秋是农村出来的苦孩子，这个道理明白，她仰着脸对赵阿姨说：“阿姨，我还是个学徒呢，80块钱已经不错了。” 赵阿姨当然希望两个小姑娘租贵一点的房子，她按抽成收费的。 “那这一位呢？手里背着牛皮的小包啊，鞋子也是好货，这大衣也好时髦额，你不会租不起好房子吧？” 赵阿姨心里当然明白，田秋没有说谎。田秋脸上带着一种刚入社会的生涩感，纪舒就不同了，一看就是手里有钞票的主儿。 她的目标在纪舒身上。 纪舒笑着说：“我来海市找工作的，这才刚找到一个工作，没有那么多钱。” 赵阿姨叹气一口，眼皮子就往上轻轻那么一翻，态度都表达出来了。嘴上，她还是客客气气的：“好吧，那我带你们去看看附近空着的房子好了么。” 田秋的房东告诉过田秋和纪舒，这位赵阿姨特别能交涉，知道的房源多。 果然如此，她引着纪舒和田秋，一下子就看了四五套房子，基本都是一些老私房，或者是家里人不住了的单位公房，这种就是悄悄拿出来出租的。 几个人走到一条安静的小路上，纪舒忽然发现一处三层楼高的洋房。 洋房的围墙是镂空的花砖，从圆形的孔洞里望过去，能看见碧绿的竹子，即便是严寒的冬天，也傲立着。 洋房的墙面是奶油黄色的砂壁涂料，粗粝中又有点精致，颗粒感很强。 在一众老旧的石库门中，这洋房显得格外惹人注意。 纪舒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栋洋房。 要说在海市，做房产投资，不能不提到花园洋房。这是稀缺资产中的稀缺资产，每一栋，都有自己独特的历史。 海市楼市的明珠，就是别墅洋房了。 况且这里是市中心，寸土寸金，这样的房子，再也难找到第二处。 “哎哟，有眼光啊，这是洋人盖的房子，说有好多年了。不过我劝你们这些外地人不要想了，这样的房子人家一般不出租的。都是有历史的，有关系的，普通我们海市人也住不上的，别看了！” 赵阿姨从纪舒的脸上读到了她的喜欢，笑着大声说。 纪舒收回目光，温和地笑一笑。 “小姑娘，你真的是，这房子哪里是我们能住的哇！你们预算80块，赶紧跟我去看老公房，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额。” “我没想着租。” 纪舒淡淡地回应。 纪舒不理会赵阿姨，继续从墙面的孔洞往里看，这院子很宽阔，估计能有二三百平米呢，院子里面倒是堆着一些杂物，能看出有几个家庭居住在这里。 现在的这批老洋房，一般都分给好几户人家住了，产权基本不属于一个人。要买的话，需要所有人同意，比较困难。 纪舒记得很清楚，1998年，政府才允许海市的洋房上市，私人可以进行买卖。 整个市场上，产权清晰好卖的洋房，也不过上百栋而已。 2000年左右，一栋洋房大约需要两三千万元，再过十年，则要翻五倍以上。 她得在洋房还在以“万”为单位的时候买下一栋，不然等到以“亿”为单位的时候，就太晚了。 田秋也跟着纪舒的眼神走，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这住在里面是什么滋味啊？你看这个房子，三层楼，红瓦片，尖尖的屋顶，还有烟囱，这是外国电影里的房子吧？就算要几家人分着住，这太爽了吧！” 赵阿姨有点不耐烦了：“好了，别看了，预算80块的人，哪里会有钞票住这样的房子哇！” 田秋反驳：“看一看怎么了？你不是说了，人家也不出租吗？” “哼，也不是不出租，只是价格你要不起好么，你们租不起，别看了，做人要现实一点。” 赵阿姨见田秋她们看了半天都没定下来房子，心里有点不高兴了，说话没有一开始的客气。 纪舒笑眯眯地说：“赵阿姨，做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不然不如做咸鱼啊。也许有一天，我能买下这个洋房呢？到时候我姐妹来随便住。” 田秋立马信了：“好好好，我要住三楼带阁楼的那间，采光好。” 她脸上真诚的信服让赵阿姨整个人无语了，这次她的白眼翻得很光明正大：“我真服了你们了，一个敢说，一个敢想！走走走！” 纪舒挽着田秋，笑着低声说：“先租一个房子再说，洋房还得过几年。” 她根本不在乎赵阿姨说什么。 田秋说：“好好好！” 和纪舒一起办了国库券的事情，田秋觉得纪舒机智过人，而且有胆识；和纪舒一起炒股，从倒爷手里空手套到2万块钱之后，田秋觉得纪舒是神人，不要问，信就完了。 又看了几处，最后选了一个十几平的公房，是人家自来水公司的老宿舍，房子年龄很老了，这家人搬走了，悄悄把房子租掉，转租的事情嘛，只要街坊邻居不说话，也没人管的。 这时候的宿舍很多都是租赁房，工人没有产权的，和武市一样，商品房还是个新事物。 现在，这些工人一个月付给厂里的租金也就10块钱左右，转手租给外地人就能赚上大几十块呢。 “75块钱，不能少了。你看看，楼下就有公厕的，出了巷子口就有浴室。你们两个人住，蛮好的。这里是工人宿舍，没有闲杂人等，又安全！” 这时候，即便在海市，单人卫生间也是奢望。居民一般都是去公共厕所和浴室。 纪舒不禁怀念起她在武市新美花苑的房子来，那是这个时代里，多么好的条件啊！ 不过为了花园洋房，也只能暂时舍弃新美花苑的舒适了。 田秋也看中了安全这一点，她怕她父母再来闹事，万一再带几个亲戚来，岂不是麻烦。 “行，就这个。” …… 纪舒就随着田秋暂时搬进这房子来，因为浦东的工作还在协调中，具体入职时间待定，纪舒也不想一直住在招待所。 等一切打点好，纪舒刚适应了这间小房子，莫旷枫回来了。 纪舒去火车站接莫旷枫。 该来的那班火车怎么还不来呢？等待的时间仿佛一万年那么长。 她站在站台上，望着铁轨出神。汽笛声音响起来，这是属于这个年代的独特的韵味。 莫旷枫穿着黑色的长大衣踏步而来。 身后却跟着许久不见的秦菲，和一个陌生的老先生。 纪舒皱眉，又要搞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2-05-01 22:12:42~2022-05-02 22:5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周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纪舒像是给人从头到脚浇下来一盆凉水, 好兴致瞬间就无了。 她并不害怕秦菲，甚至有些可怜她，上次的详谈让她似乎窥探了另外一个青年女子的内心世界。 她的执拗和脆弱, 一览无余，在这样的真诚面前, 就算是恶，也是裹了糖衣的恶。况且，喜欢一个人, 算什么恶呢？ 尽管两人在不同的成长历程之下, 那天之后, 她觉得她能理解秦菲：人的命运总是这样不遂人愿，充满了遗憾。 莫旷枫大步流星走过来，见到纪舒就抿抿嘴，含蓄地笑了, 身后的秦菲跟着紧，却也被甩下几步来。 最后走着的老先生戴着礼帽，神情颇为淡定, 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根stick，老海市话叫做司的克，中文也就是手杖。 正宗老克勒不能没有一根手杖，腿有没有问题不重要，要的是气质。 纪舒的视线不由被老先生吸引，转一转目光, 看着莫旷枫，只说：“回来了？” “嗯。” 几人站定, 纪舒等着莫旷枫介绍, 神情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莫旷枫似乎觉察到纪舒百分之一的不悦, 赶紧说：“秦菲和我是在火车上偶遇的。” “哦？好巧哦。” 纪舒阴阳怪气地很明显，随即却笑着和秦菲打招呼。 “秦老师你好！” 莫旷枫退后一步，介绍：“这是我的舅舅，李怀农先生。” 纪舒赶紧站直了一点，有点尴尬地笑笑：“啊，李先生好！” 除了和莫云杉上次不太有信息量的相见，这是纪舒第二次见到莫旷枫的家人。 李怀农干笑一声，发白的细密胡须跟着抖动：“纪小姐，久仰。一直想见识是何等人物，让旷枫放弃那么多……” “舅舅！我们走吧！” 莫旷枫有点粗暴地打断李怀农，秦菲脸色很不好地左看看、右看看。 李怀农又笑了一下，这次笑容里含义更深。 到底搞什么嘛！纪舒最讨厌别人讲话讲一半，要不是长辈，她可真想逼问几句。 莫旷枫放弃什么了？放弃追逐其他女孩的权利了么？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纪舒脑海里飞快闪过许多念头，心里也有一丝丝乱。 秦菲说：“我在海市一家贸易公司工作，去杭市出差，今天刚好回来，遇到莫旷枫和李舅舅，因为好久没见李舅舅，所以坐在一起，一路聊了一下。” 这句话似乎有撇清和莫旷枫关系的意思。 秦菲讲完了，就一直看着莫旷枫，似乎像是想看看这么说，莫旷枫的反应。 “是这样。”莫旷枫冷声应允。 “秦老师似乎和李先生很熟悉啊。”纪舒说。 一口一个李舅舅，普通关系能叫舅舅的么？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41节 李怀农说：“家里都是世交。菲菲从小我是看着长大的，只是后来长大了去国外念书，多年未见了。” 纪舒仔细听李怀农的语气，似乎也没有特别偏爱秦菲，也谈不上维护，心里镇定一些。 她暗自生自己的闷气，为何见了莫旷枫舅舅，表现得如此不大气？ 可她转念一想，为什么要大气？她是和莫旷枫处对象，不是和他舅舅处对象，难道还要照顾到所有亲戚的情绪？ 如此一想，她脸上绽放出爽快的笑容：“是这样啊。我们走吧，李舅舅去哪里？我们一起？” 秦菲灰头土脸地说：“不打扰你们了，我还要去公司开会。” 纪舒见她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香奈儿编织短西装，袖口和领口都是红色编织镶边，下身穿着一条长长的包臀裙配着厚丝袜。因为火车上拥挤且空气混浊潮热，她把大衣披在肩膀上。 真是一个90年代的时髦佳人，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 而纪舒想着不过是接莫旷枫，就穿了一件鼓包包的大棉袄，一个是外企白领丽人，一个是家常女孩…… 不过她不在乎，她马上也是外企白领丽人了，谁怕谁啊？比来比去没有意思，还是专注自我比较有价值。 “秦老师再见！” 纪舒就笑眯眯地和秦菲打了招呼。秦菲很快就走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纪舒，带着一点笑容。纪舒猜不透她的心思，也没必要猜了。 李怀农也和秦菲道别，然后对莫旷枫说：“我不和你们一起走，我的司机来接我。” 纪舒都不想细问，莫旷枫母亲家族恐怕不会比莫云杉家里差。莫旷枫真是妥妥的名门学霸了。 李怀农又说：“房子的事情你也不要去麻烦外人了，我在安福路竹园里还有一套当年分配的单间，不大。现在都是这样，以后估计可以恢复产权的，地契还在我手上，到时候再说。现如今，日新月异，海市到底是海市。房子里还住着其他四户人家，我那间一直空着的。” 纪舒听到安福路上的竹园，心里一闪一闪的，像是萤火虫在心里点灯，痒痒的，亮亮的。 竹园，难道是昨天中介赵阿姨带她和田秋路过的哪一栋洋房么？那房子就在安福路上，而且院子里全是陈年老竹。 莫旷枫说：“舅舅，房租多少，我付给你？” “糊涂！你就是糊涂！不要任性，听你妈妈的遗嘱，什么东西不是你的，切记！” 李怀农似乎有点激动，他用手杖点点地，“租金不要提也罢，我走了！” 说完，老先生背着手，竟然就走了。莫旷枫没说什么，只是站着目送他远去。 纪舒心里又添加一个疑问，莫旷枫妈妈的遗嘱？ 可这终究是家事，他们在一起也不久，她不准备探究。 等李怀农消失不见了，莫旷枫对纪舒说：“我舅舅常住在杭市，海市有他的产业，偶尔过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我帮你找房子的消息，竟然和我一同回来了，主动提到借房子给我。” “是不是你妈妈的那个友人，说要借给你房子的，告诉你舅舅了？” 莫旷枫点头：“估计是。” 说着，他像是有点羞涩似的，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一个用袋子装着的什么东西来。 “杭市特产，丝巾。” 纪舒接过来看，轻薄的浅蓝色丝绸上，双面刺绣着迎春花，很是素雅漂亮。拿在手里，掂一掂份量，不轻，重工刺绣啊。 “谢谢！” 她心情大好，悄悄靠着莫旷枫近一点走，轻声问：“你舅舅说的房子，就是安福路上三层楼的洋房吗？” 两人中间就隔着一个拳头，袖子时不时擦到，纪舒暗想，呆瓜也不知道牵我手！ “我没去看过，应该是吧。” 纪舒心里实在痒痒，这房子吧，虽然现在不能买，不过如果能住上，也是极好的。 但是她还是拒绝了，纪舒正色：“莫旷枫，你这样可不对。我又不是金丝雀，怎么能住你给的房子？还是你舅舅的。” 莫旷枫微微低头，他俊美的脸上露出一点迟疑，那样子像是一只被抓包干了坏事的狗狗，有点可怜，有点好笑。 “那要不你付租金吧？你想付多少？” 纪舒大笑起来，哪里有这样的！ 估计就算她付钱了，莫旷枫也会变着花样儿再给她花掉。 …… 结果自然是没住。 既然李怀农舅舅都说了“莫旷枫放弃了那么多”，她纪舒就更不能坐实了自己一个小金丝雀的形象了。 不就是花园洋房么，她自己想住也不是住不上。 “那纪姐姐，你要去租一个花园洋房住吗？” “呃——” 田秋听了纪舒的故事，笑眯眯地问，她满眼都是粉红泡泡，觉得纪舒的恋情实在有趣。 田秋还没见过莫旷枫，却对他有着一万种想象，觉得他是纪舒再适合不过的对象。她纪姐姐这么漂亮、聪明，还有胆色，一般男人真配不上。 “当然不住啦！这次虽然两天赚了2万块，可是要不了几年，钱就会贬值得厉害，到时候2万块都不够买一平米房子了，这两年花销上也不能太大手大脚。那样的房子，要么是人家自己住的，要么出租给老外，一间房子三百五百的，我没那么奢侈。” “天哪，以后2万都买不到一个平米？2万在我们老家都差不多能盖个房子了啰。钱会这么不值钱吗？为什么！我还记得，小时候父母兜里能有十块钱，就是巨款了，现在十块钱，也就是买两包烟呢。真的是越来越不值钱......” 纪舒解释：“钱，从来就是一个货币符号。价值不等于钱。如果社会上钱太多，货太少，那自然钱就不值钱。如果钱太少，而货物太多，也不行，那么就没人愿意去生产了，经济就萧条了。现在搞市场经济，货币的发行量要促进经济增长，钱不值钱不一定是坏事，不过凡事要有个度……” 纪舒这个半吊子野生经济学家解释地津津有味，田秋说：“你说的每个字我都懂，连在一起，我不懂。” “反正，你赚钱的速度，要跑赢钱贬值的速度，所以要投资，要投资稀缺的、保值的东西，比如现在的房产、股票。而等到房产、股票已经不稀缺了，人口变得稀缺了，那就赶紧脱手房产和股票，投资到其他领域去。” “人口还会稀缺？那不可能啊。你想想，现在都计划生育呢，一家就一个孩子，不然人口就爆炸了呢，新闻上都说只生一个好。纪姐姐，你越说我越迷糊了。” 纪舒一笑：“算了，不说了，反正现在是资产牛市，只管买入资产，不要留钱在手上。” “懂、懂了。” “反正安福路的房子我拒绝了，先在你这儿住下，等我领导来了，确定公司在哪儿办公，我再搬走。” 纪舒心里有点忐忑，明天，据说她的领导，一位姓汪的女士，将从新加坡飞到海市，她上班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接这位领导，然后一起筹备海市办事处。 当小王告诉她，领导会是一位女性的时候，纪舒很兴奋，是时候见识一下90年代的上班女郎boss啦！ 作者有话说： 有可能晚上还会更，看情况哦。爱你们！ 第169章 纪舒在机场焦急地等候着。 她手里举着一个牌子, 上面用中文写着“汪佩文女士”，英文写着“joyce wong”。 一个站在她旁边接人的司机大叔还戴着白手套，应该是为酒店接人的, 给纪舒指点：“你这个牌子太小了，到时候人一窝蜂出来, 人家肯定看不见。看样子你接的应该是新加坡人、马来人或者香港人，你就大声叫中文名字，他们都一般能听懂的！” 司机说的应该是经验之谈。这时候在涉外酒店做司机, 也是一份十分体面的工作, 司机面色红润, 声音浑厚，言谈间都是满足。 普通劳动者感到满足的时代，大概就是一个好时代吧。 纪舒点头致谢，好心的司机大叔笑一笑又说：“小姑娘年纪轻轻, 在外企上班的哦，老洋气额！现在在外企上班，噶好！” 谢过热心的大叔, 纪舒四下打量现在的机场。 1990年的虹桥机场，已经修得比较现代化了，地板上是大块的瓷砖，被擦得很干净，反光能映照出人的形象来。 从玻璃落地窗朝外望去，蓝蓝的天空上, 一架架飞机划破长空，留下白色的尾巴, 意犹未尽似地落下来, 或者踌躇满志般地飞上去。 随着广播的声音, 纪舒等待的航班也降落了。 纪舒赶紧对着地板上的反光面，把头发略微整理了一下，又掏出小镜子，看自己的口红有没有花掉，她拿镜子的手竟然微微发抖。 “冷静！我好歹也是个小老板！”纪舒对自己说。 90年代的上班女郎追求时尚的心态比后世尤甚，高跟鞋、包臀裙、长袖衬衣必须穿上，即便是冬天，大衣底下也是穿裙子的。 不过纪舒接受了后世的观点，时尚只是一方面，舒适也十分重要，因此就穿着一条阔腿的厚呢子裤子，一件驼色的羊绒衫，配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大衣：她不想风头太过，可不能压过自己的老板。 根据小王说，汪佩文是新加坡人，四十岁了，年轻的时候留学美国，在纽约工作了几年，后来回到新加坡，任职这间 jmshills co家族企业的亚洲代表处首席代表。 米尔顿还告诉小王，jmshills co 是有着80年历史的家族企业，管理着数亿美金的家族资产，热衷于投资亚洲，如今瞅准了改革开放的机会，准备第一批吃螃蟹。 公司选择汪佩文来海市筹办办事处，就是因为她中西合璧的经验和亚洲人的身份。 当然，她会讲中文、英文和马来文，这样的人才，可不多见。 正是因为听了小王的介绍，纪舒对汪佩文十分敬佩，初见也格外令人忐忑。 纪舒刚把小镜子放进包里，哗啦一下子，从到达口涌出许多人来。 纪舒倚着栏杆，探出身子，拼命把手里的小牌子往上顶，她希望这样汪佩文能更快发现她。 她们之前已经通过电话，电话里的汪佩文讲着新加坡味道的中文，隔着万里距离，探不出她的个性，只觉得中规中矩。 “这里！” “妈妈！” “皮特先生——” 果然，在一众咿咿呀呀的呼喊声音中，纪舒被淹没了。她想起司机大叔的建议，便大声叫着：“汪佩文女士！汪佩文女士！joyce——” 一只纤细有力的手突然拍了拍纪舒的手臂，从人群里一个中年女性的脸对上纪舒的脸：“hello!” 她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齐耳的中短发擦在肩膀上，戴着一副玳瑁色边框的眼镜，眼镜片后面的眼睛很大，眼角有一些细纹，可是她的脖子直直的，没有一点颈纹。 她的肤色是南亚特有的那种小麦色，眉毛肯定精心修正过，一丝不苟。 汪佩文皱皱眉：“请别喊了，我在这里。” 纪舒赶紧伸手：“汪女士，你好，我是纪舒。” 汪佩文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纪舒等她从铁栏杆里面绕出来，对她说：“酒店我已经定好了，就在锦江饭店，他们的车在停车场。” 汪佩文说：“辛苦你。” 她声音低沉，语速很快，有特有的新加坡口音。 根本不等纪舒搭讪或者说什么，汪佩文就旋风一般往前走，两人沉默着上了车。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42节 车上，汪佩文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大叠文件，递给纪舒。 “这是jmshills co的资料，还有一些授权文件，这些文件，中文，有英文，你都读得懂的哦？” “嗯嗯，我尽力。” “nonono，miss 纪，我不要听到这样模糊的答案，你只需要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而且，你已经是我们公司的雇员了，我只想听到“可以”。” 纪舒有点结巴，没想到汪佩文一点也不平易近人，甚至根本没有任何个人情感，说话直接到令人震惊。 “可以。”纪舒立即说，她也是活过两辈子的人了，怎么在汪佩文面前，跟个小学生似的？ 汪佩文又伸出手，指着窗外说：“明天我们就要开始寻找一个合适的办公室，那一栋建筑，很高，我看可以，你记得列入参考。” 纪舒从窗户看过去，可是那建筑早就一晃而过了，她根本没看清楚。 但是她说：“好的。” 她已经决定要回去研究地图，把这条路上的每个高层建筑都列入参考了，这样，看你汪佩文不满意？ 她凭空生出些气恼来，怎么汪佩文和她想象中彬彬有礼却又专业的老板不一样呢？说不上刁难，就是那种公事公办的生硬态度，很有距离感。 容不得纪舒细想，车已经到了锦江酒店，汪佩文起身就下去，纪舒本想帮她提行李——一个很小的拉杆箱，没想到汪佩文一把从司机手里接过箱子。 “我们明天早上在锦江饭店的会议室里开会吧，我会去预订的，你准时到就可以，明早——” 她抬起手臂来，纪舒注意到她的手很美，那么纤细，手脖子上的皮肤也很紧致，要么她天生如此，要么她非常注意运动，体脂率很低。 汪佩文看一眼手表：“9：00。来大堂找我。对了，纪舒，虽然我们明天还没正式上班，但是我希望你注意一下dress code。” 纪舒也看过美剧，尤其又刻苦学了一年多英文，她立即明白，这意思是要她穿得再正式些。 “好的。”纪舒心平气和地答了。 …… 第二天一大早，纪舒就来到锦江饭店，比9：00早了半个小时，她穿着特意去买的西装，垫肩的款式，沉稳的黑色。 果然，汪佩文看到她，满意地点点头。 汪佩文已经预订好了一间会议室，服务员提前准备好了咖啡和茶水，汪佩文端起咖啡杯，皱皱眉，还是喝了下去。 纪舒拿出列好的单子：所有海市看上去不错的高层建筑，她都写上了。昨晚她查资料到晚上10点，还问了许多人，甚至拜托了小王。 本来公司准备投资浦东，应该把办公室设置在浦东，可是浦东连像样的写字楼都没有，甚至浦东的开发委员会的办公室都相当对付，如何能找到合适的？ 经过和汪佩文的商量，两人决定先在浦西设置代表处，再谋求机会搬去浦东。幸亏纪舒没有直接在浦东租房子，不然还得搬回来。 而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找信息一点也不简单。 汪佩文拿着单子，问：“这些楼是都可以出租的吗？” “有的可以，还在确认。我只是先找了一些高层建筑。” 汪佩文皱眉，似乎不太满意，不过她没说什么。 “昨天的材料看了吗？我们需要去找工商局，办理许多证件，还有你的工作证等等。我是首席代表，需要我出席的地方你提前电话我就好。” 汪佩文喝一口咖啡，语速依旧很快，像是那些话语来不及要蹦出来一般。 “好的，没问题。” “对了，是我们公司总部的一位副总推荐你的，说你的英文很好，不过我知道你没有念过大学，是这样吗？” “是。但是我念了夜大。” 其实推荐纪舒的是公司的总裁的好友米尔顿，不过为了不太引人注意，是请总部的一位副总写的推荐信，因此汪佩文并不知道纪舒的引荐人地位很高。 纪舒挺想给汪佩文科普一下，国内的教育体系下，中专生并不一定比那些大学生差，况且她也是得过了武市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的第三名的！ 可是汪佩文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推了推眼镜，埋头去看胸前堆着的小山一般的文件了。 “另外，你的薪资——我想你还不知道，你作为我司在海市的二号员工，月薪为300元，没问题吧？”她又抬头说。 纪舒心里想，居然才300元，这也太低了吧？ 她以前论坛看到帖子，说90年代外企的工资都高到离谱才对啊......难道？！ 一个灵感穿过脑海，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纪舒轻轻地问：“是……美金还是港币？我确认一下。” “我们是美资企业，当然是美元。” 汪佩文头也没抬起来，接着说：“带薪年假10天。每周上班五天。” 纪舒心脏狂跳，原来是真的！她以前听说，90年代初，外资企业到海市招聘，就想找会英文的，结果很难，每年英文系毕业生都被抢着要走。 外企的工资不但高，还有机会去国外出差，有带薪年假，而且一周只工作五天，而这个年代的其他企业，基本都还是六天工作制，更不谈带薪年假了。 所以，90年代，谁家孩子能去外企工作，那家里都要到处炫耀，这也是外企黄金年代的开端。 她在一个论坛上看到过，外资企业这时候发工资，都按美元计算。 她的月薪300美元，这时候的汇率接近1：5。 也就是说，作为职场新人的她，居然月薪有1500元左右，这是妥妥的打工皇帝了。 “哦，还有——”像是想起来什么，汪佩文接着说：“还有置装费，每月50元，美元。” 纪舒笑一笑：“没问题，谢谢老板。” 这工资，纪舒想，汪佩文冷冰冰又怎么样了？大团结热乎啊！ 只要钱到位，干啥都不累！ …… 纪舒这几天都是去锦江饭店的会议室办公，她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合适的办公室。 这时候海市的写字楼市场非常小。 80年代中期之前，写字楼市场约等于无，外资企业想要设置办事处，都只能在酒店租个套房改装一下。 1985年，海市的第一幢涉外写字楼，联谊大厦建成，外资企业才算有了个安身的地方。 然而，85年之后，外资企业都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都冲到海市来设置办事处、联络站，不管有没有业务，先占个坑。 联谊大厦早就满了，其他能出租的楼也都没有了，纪舒担心地不行，万一不能找到合适的办公楼，后续工作也很难展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老觉得不想让汪佩文看扁了，想证明自己的想法空前强烈。 纪舒跑了几处，不是说没位置，就是说不能接待外资企业，实在是愁人得很。 现在没有互联网，纪舒又不认识地产圈子的人或者相关部门的人，偌大的海市，她真觉得无从下手。 又是一天，早上，汪佩文拿着纪舒写的简报，翻看了一阵，提到：“你跑写字楼的事情也有几天了，我觉得你的工作方式有问题。” “什、什么问题？” 纪舒的气都不顺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青年节快乐哦！ 第170章 纪舒呆呆地看着汪佩文。 汪佩文手里拿着文件, 把文件往会议室深棕色的桌子上一放，虽然力道不大，声音却很响。 纪舒皱眉,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况且, 她的能力她是有自信的。 没等汪佩文说话，纪舒说：“汪女士，我敬重你, 可是你也不能这样指责我。我敢说, 我的能力比大多数人都要强, 强上很多。” 这辈子，她有理由自信，一步一步，她已经取得了不少成就, 怎么就“工作方式有问题”了？ 汪佩文有点惊讶，她看着纪舒，走了两步, 似乎在组织语言。 她转身说：“这就是你的问题。” 纪舒：“啊？” “纪舒，你年纪轻，能力很强，但是你的工作方式确实有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你不知道合作，不知道deligation。” 果然外企人, 尤其是新加坡人，热爱中英结合。 deligation这个词纪舒知道, 意思是指认、委派。 “愿闻其详！”纪舒抬眼直视汪佩文, 没有认输, 表情依旧硬邦邦的。 “你已经找了办公室接近一周了。我相信你有能力最终去确定一间办公室，我真的相信。” 汪佩文的语速还是很快，她接着说：“但是你觉得你花这个时间精力值得吗？是不是有更快，更好的办法？比如，你可以找我申请预算，去聘请一个专业的中介来找办公室，someone with connections here！” someone with connections here的意思是在海市有关系的人。 纪舒头皮一紧。 “我是一号员工，你是二号。你熟悉国内的环境，中文是你的母语。我们现在设立办事处，一切从头开始。你要做翻译，要和人谈判，要起草文件，做贸易、做项目、做行政，所有的一切，你如果不知道deligation，就凭借我们两个人，能做完吗？” 纪舒觉得头顶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又痛又敞亮的感觉。 “之前推荐人也在电话里简单谈到过你的经历，我也见到过你的简历。我知道你在武市取得了不少的成就。但是，如果你以后想要走得更高，你必须知道，你自己不是super woman，不能包揽一切，你要学会找人帮你做事。比如，以后为了顺利完成任务，你可以去找律师，找房屋中介，甚至找专业翻译公司——只要能产生结果，你都可以申请预算。不要在乎我是否会批准，你首先要尝试申请。” 纪舒心里又震了一下。 她一直想证明自己，汪佩文已经了解了她的成就了，却没有对她有田秋，或者其他人那样的崇拜和欣赏感，这让她有点挫败。 纪舒没说什么，她很难回复别人对她这样尖刻的评价。 尤其是，这个评价如此纯粹，不含个人成份。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纪舒最后只是这样说，然后瞅准了时间，刚巧是中午11点半，上午的班结束了，她连包也没拿，就离开了办公室。 汪佩文还是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之前，胸前是小山一样的资料。 …… 纪舒索性就遛达到了田秋工作的照相馆。 她不想去找莫旷枫。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43节 她在莫旷枫面前总是那么神采飞扬，这么颓丧的样子，可不想让他见到。 到了照相馆，田秋正在给一个穿着婚纱的新娘整理衣服。 纪舒从玻璃门外往里看，田秋认真地在新娘的婚纱背后夹上夹子。 这个新娘个子很瘦小，根本架不起来这么宽大的一件婚纱。 新娘满面笑容，新郎则站在一旁有点不耐烦地看手表。 田秋努力地夹着夹子，摄影师对着她说着什么，皱着眉，似乎在训斥她。 纪舒听不清。 “大家都这么努力活着啊——” 纪舒转身，没有进去找田秋，她想了想，走到了49路公交站总站。 上次和业余房屋中介赵阿姨就是在这里会面的，她在总站工作。 总站其实也就是一个铁皮房子，里面是司机休息的地方。 这是首发站，车排队停在这里，到点了就发车，不管有多少人等着，不到点绝不走。 “赵阿姨。” 纪舒挥挥手。 赵阿姨上次给纪舒和田秋找了房子，只收到了20块钱的佣金，她拿去给女儿买了点心，现在已经一点也不剩下了。 “怎么了？房子不满意？” 赵阿姨皱眉，她从小窗口里探头出来，伸长了脖子。 纪舒还没开口，赵阿姨抢着说：“不退不换不管，当初叫你们好好看的。小姑娘办事情就是不牢靠的！” 纪舒笑一笑：“赵阿姨你想哪里去了。我不是因为上次的房子来找您的。我有一桩事情，想委托您。” “啊？委托？” 纪舒赶紧换了个更好理解的词汇：“就是想付钱您，帮我找个房子。” 赵阿姨脸上忽然就炸开了笑容，满脸都是欢喜。 “有朋友要租房子哇？找我就对了！我回头客很多的，都是熟人介绍，你别看赵阿姨我在公交公司就是个调度员，但是啊，我认识的司机多啊，哪里都熟悉。” 纪舒也笑起来：“那再好不过。不过我不是租住的房子，是想租办公室。” 纪舒把要求大概给赵阿姨讲了。 “哎哟，外企的哇，洋气的呀！我就说你蛮时髦的，居然在外企工作啊。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家里儿子在一个法国公司工作，一个月竟然拿了800块钱，据说还有加班费，你说这真的是，命啊！” 赵阿姨的恭维像是滔滔江水一样绵延不绝，纪舒几乎招架不住。 “赵阿姨，我们说正经事吧。我们公司想要找一个能接待外企的办公楼，不需要太大的面积，目前能容纳10-20个员工就可以了。外观要大气，档次……你懂的。” 赵阿姨眼珠子转一转，立即说：“小姑娘，你真是找对人了额！我认识一个司机，他的儿子就在一个什么公司的招商部工作的。上次说起来，他们有一栋大楼已经完工了在招租，是内部招租的，一般人不知道。那栋楼修得老洋气的，我猜，肯定能接待外宾。” “哪栋楼？” 纪舒有点兴奋，她自己大海捞针都找不到的渠道，赵阿姨一句话就似乎有了眉目。 “南京西路上的海市商城啊！现在还没开张，有48层的！老高额，我上次路过抬头看，太阳都遮住了哇！” 纪舒忽然就对这栋建筑有了印象。 因为这栋楼位置好、档次高，而且由一个著名的建筑设计公司设计，纪舒一开始就把它列在了给汪佩文的单子上。 可是她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接通，她还亲自去找过，还没开始启用的大楼底下，就一个保安，一问三不知。 而且几十年后，她记得海市商城依旧是地标建筑，似乎海市商城就是90年年初开业的。 如果能入驻，那简直是太好了！ “很适合，麻烦赵阿姨联系。” “那没有问题的。说是二月就开始招租了，人家是邀请制的，都是一些市政府亲睐的企业才能去。市面上的人都不知道，小纪啊，你算是找对人了！” 赵阿姨笑眯眯的说着，眼睛都成了一条线。 纪舒笑笑：“那是，赵阿姨一看就不简单。放心，佣金我们会比别人多给，只要能办成。” 第二天，纪舒就见到了赵阿姨找来的海市商城招商部的张经理。 张经理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戴着啤酒瓶子底那么厚的眼镜。 “纪同志，你们公司我查过了，也算是一家知名的公司，不过毕竟是个家族企业，我们单位代表了海市的门面，这次邀请的都是一些大的跨国企业……” 张经理还没说完，一起跟着来的赵阿姨激动了。 她站起来说：“小张！不要讲这些客套话了。这件事你就办一办嘛。你爸爸和我这么多年老同事，你奶奶去世了都是我想办法给他调的班，给你们回了老家三天呢。三天啊，我可难调班了。这个小纪和我有缘分，你帮个忙好伐！” 张经理瞬间就萎靡了，根本不敢插话。 赵阿姨接着说：“我也不是图什么回报。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可怜兮兮的一个人在海市工作，也不是本地人，阿拉海市人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纪舒和张经理同时惊了，这也能联系在一起？这道德绑架的能力，实在太强悍了！ “你也说了，人家公司也很有名的额！位置也不要大，就20个人办公，你匀一匀么，不也弄出来了么！” 赵阿姨一顿输出，纪舒和张经理毫无还手之力。 张经理真没想到，他工作上的事情，他的老爹居然到处讲，闹得他无法下台。如果他不帮忙，以后老爹肯定要数落，让他丢面子了。 他摸一摸眼镜，有点尴尬地说：“那这样吧。我们在20层的位置呢，确实多出了一点点，我们本来准备搞一个咖啡馆的，那个咖啡馆的事情还没定下来。我给领导讲讲，看能不能借给你们，你看可以吗？” 纪舒有点兴奋，忙说：“那麻烦了。” 张经理说：“我们预计是4月份开业的，招租一直在内部运行，邀请了各大企业，其实剩下的位子已经不多了。纪同志真是有门路，能找到我赵阿姨！” 纪舒听出他的最后这句话暗含了无奈的意味，她反而觉得更开心了。 “那我下午就把材料准备好，递交给你，张经理你看可以吗？” 赵阿姨说：“可以的啦，对不对，小张？” 她拍一拍张经理的肩膀。 张经理：“可以可以。” …… 等纪舒把租赁预算递给汪佩文的时候，纪舒能感觉到她精细的眉毛动了动，极为吝啬笑容的嘴角也抬起来了一点点。 汪佩文的语速依旧快得需要人去捕捉：“很不错。我看到预算里面有中介费一项，这次知道把工作分配给别人了吗？” 纪舒点头。 汪佩文说：“很好。500元中介费花得非常值得。如果是你自己跑，这项工作也许要1个月，现在一周左右就结束了。我们可以推进新的工作了。” 纪舒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果实，汪佩文已经在思考下一步工作了，纪舒暗暗佩服。 “你负责招聘我们其他的员工吧，顺便你也可以训练一下自己的领导力。你要自己挑选你的团队了。” “我来招聘？” 汪佩文的大眼睛从她的玳瑁色眼镜框后面露出来，她平静地眨眨眼：“不然呢，你是我挑选的人，然后你再去挑选团队，这就是一个正规公司的运作法则。” 纪舒忍不住低声说：“我以为我是被推荐的——” 汪佩文低着头，翻看自己手里的文件，漫不经心地轻轻说：“你知道我收到了多少推荐吗？有很多在新加坡的、香港的、美国的年轻人愿意来，大家都很看好这边的市场。” 纪舒呆呆地思考着，原来，她不是唯一的人选！ 汪佩文抬头：“我是一个亚洲人，嗯，而且是一个亚洲女人。我打破职场玻璃天花板的难度有多高，你以后也能体会到。我走到今天，有一个准则，那就是：决不妥协，坚持我的标准。无论拜托我的是老板，老外，我都不会妥协。你是我选的，推荐人只是给了我信息而已。” 汪佩文声音不大，也不慷慨激昂，她像是叙述着一件极为平凡的事情，纪舒却觉得胸口沸腾。 她真的好厉害呀！ …… “哇，你们老板好厉害！” 田秋听完了纪舒的故事，忍不住赞叹：“你也好厉害。我原以为你进去是靠推荐的，原来是她选的呀！” 纪舒和田秋正要去送中介费给赵阿姨，她可是帮了大忙。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纪舒说：“我也很惊讶。当时小王说，要我发一份简单的简历，我就发了，没想到还有选拔的过程，我以为我是靠关系进入的jmsamp;hills co，竟然是凭实力！”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引荐了之后，还是纪姐姐你的实力强大嘛。我要是看到一个人的简历，才20岁，就能办成这么多大事，我也会选你的。” “哎哟，田秋越来越会讲话了嘛。头头是道呢。” 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赵阿姨工作的公交总站。 赵阿姨刚下班，纪舒把装着钱的信封递给赵阿姨：“多谢赵阿姨，这是中介费，麻烦您给我写个收条。” 赵阿姨啧啧称赞：“小纪办事真牢靠，还想到写收条，一点也不像是毛糙糙的年轻人哦。” 办好了事，纪舒和田秋回到租住的小家来。 房间里除了两个床，什么也摆不下了，纪舒也不好意思继续叨扰田秋，就说：“其实我还委托了赵阿姨帮我再找一处住房，我也不想侵占你的空间。” 田秋笑着说：“你就去住你对象舅舅的那个竹园嘛！” 纪舒摇头：“都拒绝了。赵阿姨说会给我找个好房子的，一定叫我满意。反正我现在是外企白领耶，月薪350美金，我的天，做投机的事情来钱快，可是上班拿钱却很稳当呢。” 田秋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问：“对了，你在武市的食堂生意，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挣了很多钱？” 纪舒猛然想起来，早上妈妈发了一条bp机信息给她，说有急事，速回电来着，她因为忙着租赁办公室的事情给忘了。 她赶紧穿了外套，就往楼下的电话亭赶过去。 纪舒边跑边想，等赵阿姨帮她找好了房子，看来需要安个电话了。 作者有话说： 节后上班第一天，大家感觉如何啊？是不是整个人被掏空！ 我不是，我，是一只健硕的鸽子，我每天更新！ 咕咕咕，打滚求关爱！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44节 第171章 纪舒离开武市已经有一段时日。 刘彩娟接手武市舒畅甜餐饮管理有限公司之后, 像是一个飞速运转的机器。 一开始，她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事情, 得罪了人，处处照料别人的心情。 后来她实在太忙了, 竟然能忽略别人的心情，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了。 一大早，周阿姨处理完了昨天的 账目, 坐在宽大的木制椅子上, 面前的茶杯里阵阵热气。 2月底了, 天气竟然有些回暖，办公室的窗户都关不住了。 她站起来，舒展筋骨，嘴巴都咧开到耳根子上了, 看得出，她工作很愉快、轻松。 “刘老板，我说啊, 你也要学着休息一下，这一天天的忙得和一个陀螺一样，太拼了！” 刘彩娟把小丁师傅送过来审核的进货表翻开来，上面都是她用红笔做的标记。 她的办公桌整理得很干净，文件都是一堆一堆的，都有编号。 “那没办法, 我女儿把这么大的一个企业托付给我，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们失望啊。” 周阿姨笑着说：“我退休前, 铁饭碗单位里干财务, 大家都是有十分的力气, 只干五分的活计。私人企业就是不一样啊，有十分的力气，恨不得要干出十二分来。” “可不是！” 叶春芝插嘴道：“本来就只做一日三餐，现在嘛，学生老说晚上肚子饿，现在又做宵夜。我们刘老板真的是一分钱也不放过啊！” 刘彩娟笑，敲打一下桌子：“我一分钱不放过，可短了你们了？小叶，你工资现在不是300多块了么？” 小叶撅嘴：“那是那是。老板一分钱不放过，我们才能多分点钱。我给我妈买一件现在流行的绣花缎面的袄子，她激动得不行，现在村里人都夸我能挣钱，嘿嘿。” 周阿姨喝了一口茶，朝着叶春芝挤一挤眼睛。 “小叶现在管着东区食堂里十来个服务员、清洁工，小领导哦，厉害的，不是还介绍了你们村的人来嘛。” 几人正聊着，苏萍牵着苏奕的手进来了。 母子二人都穿着今年新买的衣服，比起刚来的时候，体面了很多。苏奕穿着一件军绿色的长款小棉袄，俊美的小脸蛋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小苏奕的脸稍微圆了一点，小下巴还是尖尖的，牵着妈妈的手，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苏奕一进来，大家也不聊天了，一窝蜂去逗孩子。 “哎哟，我们小苏奕啊！这长大了要伤多少姑娘伢的心啊！” 周阿姨一马当先，拉着苏奕就摸了摸孩子的脸。 苏奕乖乖的，也不躲，也不叫，也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有什么魔力，妈妈姐姐阿姨奶奶们都特别喜欢他，长得好看只是一方面，他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脆弱感让女性们特别想关爱他。 叶春芝冲过去就掏出一块钱递给苏奕：“好孩子，拿去买泡泡糖吃，姐姐刚发了工资。” 苏奕不接，抬头看妈妈，苏萍点点头，他才接过来。 苏萍把孩子交给周阿姨她们，赶紧走到刘彩娟面前。 她悄声说：“又来了，那家伙又来西区食堂了。” “妈妈的菜”的两个服务员，现在是食堂前厅的主管，一东一西。西区食堂的负责人，就是已经工作了一年多的苏萍。 苏萍现在身材健壮很多，她本来就是一个能干的妇人，养好了身体之后，成了刘彩娟的得力助手。 刘彩娟听了，忙对张阿姨和叶春芝说：“我出去一下。” 苏奕望着妈妈，有点担心。 …… 到了西区食堂，一个穿着黑色棉袄，戴着帽子的男人正站在门口。 他的手里端着食堂的金属铁盘子。 “你看，这就是我吃出来的，这么长的一截烟头！” 男人指着盘子，把盘子舞到刘彩娟眼前。 刘彩娟仔细看，西葫芦炒鸡蛋里浸泡着黄色的一截烟头。 苏萍抢了一步，站在刘彩娟前面。 她说：“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我们西区这么长时间，就出了两次事情，第一次，你说你吃到了蟑螂，这才不到一个星期，又是你吃到了烟头，这事情你真的觉得我们会信吗？” 她一改以前腼腆的性格，虽然她刚刚说话的声音还微微发这抖，可是她眼神异常坚定。 刘彩娟说：“上次，我们给你道了歉，赔偿了200元私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找茬的吗？我知道的。” 刘彩娟提高声音，上前一步，一把打翻了男人手里的托盘。 托盘里的剩菜直接掉在小花园的草丛里，汤汁稀稀拉拉地撒了一地。 苏萍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没想到刘彩娟会这么做。 刘彩娟呼吸似乎也急促起来，她厉声说：“不要以为我们好讹诈。你去工商局告我们去吧！” 说完，刘彩娟拉着苏萍竟然就走了，留下那个男人。 男人追上来，哈哈笑着：“不识相是吧？你等着！本来这一次给钱就算了，既然这样，不要怕我去闹！会不会做生意啊？规矩懂不懂？” 男人在她们身后骂了一些脏话，不堪入耳，学生们都绕着走。 刘彩娟哼了一声，拉着苏萍就走。 两个人走远了，额头上都是汗。 “刘老板，平时你人那么温和的，竟然直接去把人家盘子打翻了。” “小苏，你平时也那么腼腆的，今天讲话这么硬气嘛！” 两人又笑了起来。 “我估计这人肯定要没完没了地找事情，要不要还是和小纪老板说一声？刘老板你做事踏实，我可佩服了，不过要说主意多，那还是小纪老板。” 苏萍说的话有道理。 刘彩娟心里打着算盘，不置可否，她想了一想，点了点头。 回了办公室，她给寻呼台打了个电话，留言叫纪舒联系她。 整个白天，刘彩娟心里都记着这件事。 还是上周，也是这个男人，到食堂里点了一碗牛肉面，哼哧哼哧吃到一半，面里竟然有一只小蟑螂，颜色还是浅棕色的那种。 苏萍大惊失色，后厨都是纪舒当初请的三个老师傅管理的，又有小丁师傅具体看着，卫生情况她从不怀疑。 可是蟑螂毕竟在汤汁里，学生们也都看着，还在议论呢。 这个男人很难缠，不但在食堂里大喊大叫，还扬言要去举报食堂。 苏萍赶紧跑到办公室找了刘彩娟，两人商量了一下，给了200块钱了事。 这个价格是拉扯了半天给的，承包食堂的时间还不长，刘彩娟不想和人交恶，更害怕出一些篓子，心态脆弱之下，也就拿钱消灾了。 没想到，同一个男人又来了。 根据苏萍说，这个男人应该不是学校里的教职工，更不是学生。 他手里的饭票，可能是在校门口找黄牛买的。 有些教职工不吃食堂，就把发的饭票折价卖给附近的人，食堂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收不误的。 纪舒发着愁，守着办公室的电话，纪舒却迟迟不打过来。 挨到下午，林翠兰下了班，来办公室找她闲话，身后带着两个孩子。 刘彩娟见了纪甜和纪畅，心情才好一点。 忙问：“林师傅，你怎么又去接孩子？请的保姆沈家嫂子没去吗？” “我叫她做饭去了，我自己去接了孩子，不就这么几步路吗？” 林翠兰笑得开心，刘彩娟忙说：“那太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呢？等许刚家的许梦出院了，我一次接三个孩子，我更高兴。” “医生说孩子手术虽然成功了，可是有点肺部感染，还在医院住着呢，等过半个月，再接回来……” 闲聊了几句，林翠兰看出刘彩娟心情不好，忙问怎么回事。 刘彩娟大略讲了，林翠兰说：“这摆明了是闹事的，以前旧社会也有这样的，开店的老板都遇到过。后来国营店当道的时候，这样的人才少了。现在又出现了！真是苍蝇一样。” 刘彩娟说：“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总觉得这事情没完没了的。” 林翠兰让纪畅、纪甜去和角落里玩小火车的苏奕一起去办公室门口的空地上玩儿，然后压低声音说：“要我说……” 她顿了一顿，慢慢说：“这种事情，彩娟你不要去找纪舒了。你姑娘伢现在处了对象，上次不是还说刚去新公司吗？还是外企……你说孩子已经这么忙了，这事情，不如我们自己解决……” 刘彩娟脸色变了变，也低声说：“刚刚苏萍和我一着急，我就打了个bp机出去，现在也是有些后悔了。我不能什么事情都找舒舒啊，当初是我要揽下来的。” 林翠兰拍拍刘彩娟的肩膀。 “彩娟你怕什么，我们还有许刚啊，人家是扁担帮的头头吧，汉方街的扁担成千上万，我们会怕这样的小混混？” 刘彩娟点头，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了些底气。 “对。许刚还在医院，明天我去看梦梦的时候，顺便根他商量一下。” 她又有些着急的样子：“可是我已经跟舒舒讲了，说有急事找她，这可怎么办？” 林翠兰哈哈一笑：“等电话来了你找个理由就好了嘛！” 刘彩娟只得应下来。 …… 纪舒到了电话亭，裹着外套，心急如焚。 风卷着梧桐叶砸过来，耳边都是树叶碎裂的声音。 这时候的海市，梧桐树占了半边天，夏天好看，就是飘絮烦人。落叶也特别多。 刘彩娟这人喜欢有苦水往肚子里咽下去。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45节 纪舒心里念叨着，不知道妈妈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竟然说有急事呢？而她竟然忘了回复，闹到现在才想起来。 她的心脏咚咚咚地跳起来。 电话接通了，刘彩娟的声音却很平静。 “妈，什么事啊？我给忙忘了回你了！” 纪舒有点着急，都破音了。 “啊，没什么，妈就是有件事……挺着急的。” “什么事？” “就是这一个多月吧，我们挣了25万块了，除开给几个师傅的股份分红，我们还剩下差不多17万呢。妈有点着急，这钱，要不要打给你投资啊？你上次电话里不是说股票的事情吗？” 这才2月底呢，距离接手食堂差不多一个月左右。 之前纪舒算过，这么大规模的食堂，一个月挣20多万是挣得到的。 利润到了25万，看来食堂经营蒸蒸日上啊。 纪舒在电话亭里都要石化了，她在海市运筹帷幄地搞股票，然后幸幸苦苦地做白领，挣的钱，比食堂少了这么多！ 前面的路子走得这样顺，有点想躺平了呢！ “妈，这，很急吗？”纪舒很疑惑，妈妈打电话来，就为了这个？ 电话那边刘彩娟的声音断断续续，时高时低：“怎么不急啊。这钱放着不是死钱吗？而且妈说了，这赚的钱，要给你的啊，要给你买房子的！” 纪舒一想，竟然有些道理，她妈居然这么有投资思维了呀！ “妈，现在你是公司老总，我是股东啦，你打给我一半就好了。” “不行的。你弟弟妹妹，我来养着，你的钱就是你的钱，公司我只是管理着。我以后每个月给你打80%的钱，剩下的我留下。舒舒，听妈的。” 纪舒站在电话亭里，外面北风呼啸，她心头却暖烘烘的。 “行。不过妈，真的没有其他的急事吗？” “没有，就是分钱，妈着急嘛。” 挂了电话，纪舒心里觉得不太稳当，又给钱桂君打了个电话，叮嘱她最近去调查一翻。 往回走的时候，纪舒脚踩在马路上一飘一飘的，北风也不烈了，寒风也不冷了。 她，现在，实在是太有钱了！ 五万左右的原始股，二万的现金，马上还要收到刘彩娟汇款的十七万块钱！ 她好有钱啊。 纪舒忽然觉得，也不一定要一步登天买花园洋房，她是不是应该，先在浦东买个房子？ 现在的浦东，难道不是洼地中的洼地吗？ 现在海市商品房因为价格高，还上了报纸。所谓的高，是相对于目前的工资的。纪舒记得，价格大约在2000元左右一平米。 她现在现金就有差不多19万，100平米的房子可以买起来了，或者小户型来两套。 纪舒盘算着，踩着梧桐叶快步走着，枯叶发出脆脆的声音，像是乐器在演奏。 …… 大人们在忙着大人们的事情，纪甜、纪畅和苏奕一起在办公室门口玩。 苏奕今年已经6岁了，纪甜才5岁，而8岁的纪畅，如今已经是二年级的小学生了。 纪畅拿出一堆卡片来，有点讨好地对妹妹说：“好不容易集齐的，来拍洋画吧？” 纪甜嘟嘴，脸蛋鼓起来：“我不要，我要跳橡皮筋！” 5岁的甜甜长大了许多，个子竟然和6岁的苏奕差不多，她讲话盛气凌人，是新美花苑邻居们嘴里的“小辣椒”。 又辣又呛人，还漂亮可爱。 “啊？”纪畅实在不想跳橡皮筋，摆摆手，说：“这里没有橡皮筋啊。” 谁知道，纪甜从斜挎着的卡通玩偶包包里掏出一团什么来，挥舞着：“有啊！林奶奶给我买的！” 这两年，她的语言天赋爆发，讲话不但口齿清晰，词汇量也数一数二，像是个小大人一样。 无论刘彩娟如何教育她，在林翠兰的宠爱下，她依旧是“小公主”，只不过，她不打人了。 她一直在院子里围观其他的小姐姐们跳橡皮筋，真的太好玩啦。 可是人家嫌弃她太小太矮，不带她玩儿，她这才央求林翠兰给她买了橡皮筋，准备自行开发队伍。 这不，机会来了。 纪畅后退一步，说：“我不想玩。甜甜，这是女孩子玩的。” 纪畅长大了，长开了，个子抽高了一些，像是一根新竹，修长而温雅。 他以前的那股狠戾之气现在几乎看不见了，到了武市，他就再也没有和人打过架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他总说。 在姐姐孜孜不倦的“男德”教育下，他讲话也总是很礼貌，是邻居们嘴里的“小绅士”、最佳“未来女婿”。 “女孩子玩的怎么啦！你是我哥哥，你就要陪我玩！” 纪甜叉着腰，说话还是奶声奶气的，小嘴巴撅起来，两个小辫子一抖一抖的，谁看了不叫一声“超可爱！” 纪畅在家里长期生活在纪甜的各种娇纵行为之下，早就免疫了，纪甜再怎么娇纵，他也很淡定。 他笑一笑：“我们现在是两个男孩子，二比一哦，甜甜。你要讲道理。” 苏奕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看看纪甜，又看看纪畅。 他妈妈一直悄悄告诉他，刘老板、小纪老板是他们的恩人，不但给了苏萍工作机会，还马上要帮助苏奕办理去理工大附小的入学手续。 秋天的时候，他就是纪畅的学弟了，这是武市最好的小学之一。 苏萍的话响在苏奕的耳边，嗡嗡的：“一定要对纪畅、纪甜好，他们家都是大善人呢！不然妈妈和你可能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哪里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呢。小奕，做人要知恩图报。” 他记得妈妈当时笑得很温柔，很幸福，他要保护住这个幸福。 因为刘彩娟开的工资高，苏萍和苏奕租的房子宽敞又明亮，虽然没有独立卫生间，可是他有自己的房间呢。 而且，刘老板还经常带他去和纪甜、纪畅一起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苏奕有点犯难，纪甜、纪畅都是纪家的孩子，那他到底帮谁呢？ 纪甜一下子冲过来，拉着苏奕的衣服袖子摆动起来：“小奕！你要听我的！我妈妈是你妈妈的老板耶！” 苏奕睁着大眼睛，他比女孩子还要浓密的睫毛抖了抖。 作者有话说： 苏奕：我太难了...... 第172章 苏奕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袖子口都被纪甜扯大了，他小小的身躯也跟着左右摇摆。 半晌，他说：“纪畅哥哥, 我们跳橡皮筋吧？” 纪畅：“……” “小奕，你最好了！” 纪甜压低声音撒娇, 眼睛亮亮的，像是小星星。 她也不管那么多，冲过去就抱住苏奕, 在他粉嫩嫩的面颊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 纪畅：“？？？” 苏奕有点没料到, 不过他没觉得奇怪, 纪甜也经常亲刘彩娟和林翠兰啊。 “纪畅哥哥，就跳橡皮筋吧。我们两个牵着，给甜甜跳。” 苏奕轻轻地说，眼神像是在和纪畅打商量。 纪畅摇摇头, 叹气一口：“甜甜，服了你了。” 于是乎，两个小男孩把橡皮筋固定在脚踝上, 站开了，把皮筋绷起来。 纪甜经常看院子里的小姐姐们跳橡皮筋，自己也悄悄练过，不过上皮筋跳，这还是第一次。 她有点激动，有点兴奋, 小脸通红。 因为天气还冷着，她还系着一条红围巾, 这会儿, 她把围巾也解下来, 挂在光秃秃的树叉子上。 “小汽车，滴滴滴，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 纪甜脆亮的童声轻轻吟唱起来，惊得几只歇息的雀鸟飞走了，树枝弹动，又落下一片冬叶来。 …… 纪舒挂了电话，回到家里，想着母亲刘彩娟是否真的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呢？ 可是，既然刘彩娟隐瞒了，应该有她的理由，她也不好追着问。 “估计不会太紧急，如果真的是火烧眉毛，妈妈也会找我了——”她喃喃自语。 纪舒这么想着，忽然想起，上次刘彩娟电话里告诉她，冯光耀和纪芬的婚礼定在清明节，两人已经领证了。 刘彩娟当时说：“她的肚子看不出来有没有怀孕，按说到了清明节，肯定要显怀了，你说，这婚礼怎么办呢？难道是假的？” 刘彩娟在电话里低声细语，纪舒能想象到妈妈的惊讶。 纪舒安慰妈妈：“别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要管了。反正到时候婚礼就知道了。他们不会邀请我们了吧？” 刘彩娟懊恼地说：“可不是？纪贵民特意送来请帖来，就在王家湾办，反正我已经拒绝了。” “拒绝得好。” 纪舒心里明白，纪家的事情和自己再无瓜葛。 纪芬是不是真的怀了冯光耀的孩子，也无需特意打听。 这一年半载之后，有没有孩子还能不知道吗？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46节 冯光耀这辈子如果命里真的有孩子，也是他的造化。 可如果是纪芬伪造的……纪舒隐隐约约有点担心纪芬。 她怎么说也是鲜活的一条生命啊，还是自己的堂姐，说一点同情没有，那是假的。 如果假怀孕被戳穿，纪芬会被冯家虐待吧？ 许刚也已经在汉方街附近找了四五处房产，都租下来了，准备简单装修一下； 王顺月给师傅的装修设计图做好了，已经开工了…… 武市的事情那么多那么杂乱，纪舒心里总惦记着，她想，下个月，要回去看看了…… 月儿弯弯，纪舒望着窗外，身边的田秋已经呼呼大睡，在她的床上躺成一个大字形。 …… 趁着周六，纪舒又约了赵阿姨去看看浦东的房子。 刘彩娟汇出的钱还没到账，可纪舒想早日敲定房产。 坐在轮渡上，纪舒望着渺渺的江水沉浮，感叹时过境迁，上辈子她这个年代可没有来过浦东，她还有点点好奇呢。 都是坐船，人家是江枫渔火对愁眠，她是江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纪舒眯着眼睛，取下来头上戴着的呢子贝雷帽遮挡着冷风。轮渡颤颤巍巍的，四处透风。 一个坐在纪舒身边的大叔一副农民打扮，问纪舒：“小姑娘，去浦东走亲戚啊？” 大叔看起来很和蔼，脸色黝黑布满褶皱。 “对的。走亲戚。我亲戚住在东昌路上，大叔你知道那边吗？” 纪舒知道，东昌路那边，是距离日后的陆家嘴最近的老住宅区之一，其地理位置绝佳。 因此，她约了赵阿姨和她在东昌路上碰头。 当时赵阿姨似乎很惊讶：“我的个老天呀，你要买东昌路的房子？” 那个惊讶的神色，纪舒现在都还记得。 没想到，老大叔也露出诧异的表情，似乎是用有点怜悯的眼神说：“东昌路哇，好，离着渡口近着呢，呵呵。” 大叔的干笑掩盖不住他的表情，纪舒问：“这是个远房亲戚，我也是第一次来，东昌路怎么了呢？” 纪舒随手买了一袋子糕点，本来准备给赵阿姨吃的，当做上次办公室租赁的事情的谢礼。 公是公，私是私，纪舒觉得赵阿姨虽然嘴巴很碎，做事情却公道，肯出力，也难怪她的私人中介业务风生水起。 糕点是上杏花楼买的赤豆卷，有好几包，纪舒就随手拆开来一包，自己吃了一个，递给老大叔一个。 大叔犹豫了一下，见纪舒笑得清纯真诚，接过来，三两口吃了。 “灵的额！” 东西一吃，江已经越过一大半，纪舒问：“大叔，你去过东昌路嘛，那边的房子好吗？其实我这个亲戚是想卖房子给我。” 老大叔呵呵一笑：“你这亲戚是坑你吧？那边好多都是棚户区，房顶漏水，有什么好？亲戚卖给你，你可不能真要。” 纪舒微微一笑：“可是我听说，东昌路被称呼为【浦东的南京东路】呢！” 老大叔正色：“是，东昌路码头在那里，商店啊、电影院都有，可那是商业街嘛。老房子很破的，你亲戚又不是有商铺卖给你，人家才不会卖呢。老房子人家肯定是不要啦，想要搬到工人村里面去，所以卖给你。” 吃了纪舒的赤豆卷，大叔话匣子打开了。 “年前的时候，我去东昌那边的棚户区。一看，那边路面都是烂泥啊！环境好一点的家庭，都搬走了。说是这些棚户以后要新建的，叫什么拆迁的，可是浦东这样的位子，又不像是海市，哪里轮得到我们。” 纪舒老早就在网上看到过，浦东人这年代去浦西，叫做“去海市”，果然，老大叔也默认浦东是浦东，海市是海市了。 正说着，轮渡靠岸了，老大叔起身，从座位底下掏出一个大蛇皮袋子，背上肩膀。 他弯着腰，回身说：“小姑娘，你要小心哇，要是真的买，要和家里人商量的，你年纪小，不知道，亲戚坑亲戚才最狠啊。” 纪舒笑着道谢，便也起身，跟着人流，挤下了船。 大家都大包小包的，只有纪舒，手里就提着一袋点心，鹤立鸡群。 亲戚坑亲戚才最狠，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纪舒嘴角挂着笑，慢慢朝着东昌路电影院走去，她和赵阿姨就约在这里见面。 路面确实比起浦西来差了不少，纪舒走走停停，远远看见电影院的台阶上，赵阿姨正左顾右盼。 赵阿姨笑容满面，见了纪舒，快步走过来，她围着大围巾，裹着下半边脸，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的。这里靠着江边，风大。 “小纪啊，来来来，这边走，我也想不透你要买在这地方，真的是，家里有钱就是任性额！” 赵阿姨这一次的热情不是装出来的，很真诚，纪舒照顾她生意这么多，她自然高兴。 纪舒把糕点给了赵阿姨，赵阿姨推三阻四地接下来了，放进了自己背着的大皮包里，拍一拍皮包，确认拉链拉好了。 “这边的房子，你看看，往里走。” 两人拐了一个弯，进了一条小巷子。 巷子的地面上铺着砖块，不少已经翘起来，纪舒可以想象，这里要是下雨天，一定很泥泞。 路边是两排小棚屋，几个学龄前的孩子在打闹。一个妇女搬着椅子，坐在巷子口，一边晒太阳，一边梳头发。 纪舒觉得，这里房子的价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她买的就是地段。 孩子们见了纪舒，都围过来看，纪舒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就又笑嘻嘻地散开，害羞得很。 “这里呢，便宜，那边靠近陆家嘴，有公房，现在你也买不到的呀。这边虽然破，可是是私人的，办个手续，可以过户的，你晓得乏？” 纪舒笑笑。 赵阿姨接着说：“哎哟，我不坑外地人的。骗你说可以买公房，那个是买不了的。这棚子，我猜你买来也不住的吧，是不是等地皮拆迁啊？” 果然赵阿姨见多识广的。 “拆迁嘛，少的呀。本地宁都等不到的哇。老实说，有些拆迁，把阿拉黄埔宁拆到乡下去了，谁去呀。不是说嘛，吃过夜饭不能到淮海路上荡一荡，龙床也睡不香！” 纪舒听了哈哈大笑，赵阿姨讲话充满趣味。 “不是造高架桥，造隧道什么的，怎么会拆迁嘛，你买在东昌这里，是赌着这里以后做工程哦？那十几年二十年都不一定的，钱砸水里了可别怪我。” 以后，拆迁成为了城市居民享受发展红利的一种方式。 纪舒可以肯定，这一片棚户区，以后一定会拆迁，不会晚于1994年，这里会变成一排一排多层房屋，六层楼，没电梯，但是房价可不便宜。 拆迁后的房子，就是俗称的“老公房”，东昌路上多“老破小”，一套价值四五百万呢。 纪舒就想买这样的位子，价值洼地，不，价值深坑，现在应该很便宜。 无价无市。 果然，赵阿姨说：“现在浦西的商品房都2000一平了额，阿拉老百姓都买不起的，只有外商，还有富豪买。小姑娘你赌性蛮重的，阿姨佩服你，给你找了好几家，价格我压过了。” 纪舒迫切想知道价格，忙问：“多少钱？” 作者有话说： 纪畅：我妈妈也是你妈妈的老板啊！小奕，你为什么！ 备注：跳皮筋的歌谣是引用。吃过夜饭不能到淮海路上荡一荡，龙床也睡不香，这是俗语，不是我原创哈。 第173章 赵阿姨神神秘秘地凑近纪舒的耳朵, 压着声音说：“也是两千块哦。” 说完，她呵呵一笑，似乎有点得意。 纪舒皱眉, 这也要两千块一平米？ 赵阿姨犹豫了一下，把围巾裹紧了, 才说：“两千块一套。” 纪舒瞪大眼睛：“这么便宜？” “先别说便宜，你跟我去看一看额。”说完，赵阿姨就走到巷子口, 朝着纪舒招手。 纪舒跟着赵阿姨, 往着小巷子深处走过去。 穿过那些玩闹的儿童和在家门口做饭的、洗头的、晒太阳、晾衣服的人们, 她们到了小巷子的尽头。 那里有一处二层楼的房子，奇怪的是，第二层的房顶只有一半，窗户也没有玻璃, 风一吹，呜呜咽咽地响。 二楼似乎是一间废弃的房子。 纪舒暗暗觉得赵阿姨这也有点不靠谱了，虽然说她是要买地皮等拆迁, 只需要一张产权证，可是这叫房子吗？ 这是垃圾堆吧！ “上楼去看看额。”赵阿姨又招手，手晃悠得纪舒脑壳疼。 赵阿姨一马当先，纪舒紧紧跟着，踏着小木头梯子就到了二楼，一股发霉潮烂的味道穿过从破屋顶射进来的光, 进入纪舒的鼻腔。 真叫人恶心。 “二千块钱，下周就能给你办手续。我们用点关系, 给你做个证明就好了, 以后真拆迁, 放心，给你发证的。我赵娇倩在一天，这事我负责。” 赵阿姨叉着腰，一气呵成。 纪舒捂住鼻子：“赵阿姨，这房子为什么会这样？” “我本来也不想说，你要问，我就直说吧。一个老太太，三个月之前在这里咽气了。二个儿子，不愿意管，邻居报警了来处理的。你看到的垃圾堆，就是老太太生前生活的地方。” 纪舒仔细看，垃圾堆里有一些很老式的女式服装，就是街上老太太们喜欢穿的，宽大、灰暗，没有丝毫女性特质。 仿佛一个女人成了一个老太太之后，她就剥离了女性特质，成了万物的背景板。 纪舒心有戚戚焉：“这么可怜。老太太生前就住在房顶破了的房子里？人死了，二个儿子就要卖房子了？” 赵阿姨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呵，可不是。不过老太太生前住的时候，房顶没破。是二个儿子打架的时候用椅子打烂的。两人争着要卖房子，打起来了。后来派出所做了调解，卖了之后一人一半，才不打了。” 打个架，房顶能打烂，这就是典型的棚户啊，比起后世的夹板活动房还不如。 “嗯——” 纪舒的心思都不在投资上了，老太太的遭遇对她来讲太惨了，心里堵得慌。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47节 见纪舒吞吞吐吐的，不似之前豪爽，赵阿姨说：“别犹豫了。赵阿姨我做事情你不放心？东昌路上找不到更便宜的。买下来，你花点钱，最多300块钱，你修缮一下，租给外地人，也不亏，等着拆迁啊。” “一楼住的谁？”纪舒朝着窗户往外看，问。 “以前也是个老爷子，去年走了，儿女把房子租给一户种西瓜的人家了，苏北来的。这是私房，但是都是登记好的。你这是二楼，面积50个平米，和一楼不搭噶。” 纪舒知道，这是一笔合算的投资，然而，她真不想便宜了不孝子。 正思考着，突然一个软乎乎的小毛球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钻出来，往纪舒腿上蹭。 纪舒低头一看，是一只纯黑的煤球猫咪，看不出多大，应该成年了。 小猫的毛已经打结了，看样子最近过得不太好，小猫边喵喵叫，边蹭着纪舒的腿。 纪舒隔着裤子都能感觉到猫咪特有的温暖和柔软，心里突然就动了一下。 她想到了上辈子，她的猫，甜甜。 那是离婚后她养的，纪甜说，自己去上学了，不能陪着姐姐，就让纪舒养了一只宠物，一只叫甜甜的狸花猫。 猫咪甜甜算长寿的，十三岁去世了，去了喵星。纪舒时常想念它，它无辜的大眼睛那么温柔，抚平人的内心。重生后，纪舒偶尔也想起这只猫。 眼前的小黑猫抬起头，绿色的大眼睛里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 “哪里来的野猫啊——” 两人正说着，楼梯上有人上来，是一个农民打扮的大叔，一件军绿色的棉袄搭在他的肩膀上，摇摇欲坠。 “老太太的猫啊！小黑。老太太走了，它也不跑，不知道怎么活的。我看见了偶尔给点吃的——” 大叔说完，问赵阿姨：“买这房子？” 赵阿姨是民间交谊花，一瞬间就换上笑脸：“对的，介绍来的，看看房子。这是我远房侄女，手里有点闲钱，投资来的。” 赵阿姨说的侄女，估计是纪舒了。 “嘿嘿，这房子给你们开什么价？” 赵阿姨看一眼纪舒，眉毛稍微抖一下，然后看着大叔说：“1800块呢。” 纪舒没插话，赵阿姨是想压价？还是刚刚给自己报高了，怕露馅？ 大叔说：“高了高了。这房子，最多1500。” 纪舒兴趣来了，赵阿姨兴趣也来了。 “怎么说？” 连小猫也仰头看大叔。 “这房子破成这样，但是好歹还是房子。这春天到了，下几场雷雨暴雨，刮风闪电的，等再倒了一半，那不是更便宜？你们现在买个半吊子房子，不如过几个月来买个地契！” 高人啊！ 纪舒点头称是，赵阿姨也忍不住点头。大叔年纪大了，才说是“地契”。 赵阿姨说：“那也可以的。那万一有其他人来买呢？” 大叔摆摆手，黝黑的脸上绽出一个笑：“谁买啊？谁买？这房子，三个月，就有人来看了两次，上一次，人家摇头就走了，你们还站着看，呵呵。” 大叔说完了，蹲下来，摸了一下猫咪，笑笑就下去了。 赵阿姨说：“你说怎么样，要不要等几个月？1500块钱拿下来，那是真便宜。” 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之前说2000块钱，是预备你还价的，底价是1800块钱呢。” 果然，她刚刚怕被楼下大叔说破，就跟大叔报了实价。 纪舒微微一笑，没说话。 “小纪啊，你不还价，我也会主动给你降的。我们做中介，要留余地的嘛，你理解的哦？” 赵阿姨的话里还是含了一点尴尬。她不安地又裹紧了围巾。 “理解，理解。” 纪舒是真理解。房屋中介，赚的就是这个钱。 从这个年代起，到后来，房屋中介始终是社会上最能赚差价的一波人。讲话半真半假，这样才能撮合交易、赚差价、拿抽成。 “那怎么说哦？” 赵阿姨问。 纪舒盘算了一下。 算上马上要到的汇款，她现在手里的钱差不多有20多万，1500块钱和1800块钱对她来讲，差别不大。 她原本预备用这个钱买浦东的两套好房子，一套10万块，出租再等升值。 来了浦东，见识到了这些棚户，想到了日后的拆迁暴富的可能性，纪舒改主意了。 买什么能住的好房子呢？就买棚户，等拆迁！老大叔的话点醒了她，她不要房子，要“地契”！ “赵阿姨，我想请问，这样的棚户里，这一套应该是最便宜的吧？其他状态好些的呢，多少钱一套呢？” “其他的？” 赵阿姨站到破窗户门口，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指着旁边的一排棚屋。 “这些，不漏风，不漏雨，门口建好了洗菜池子，在门口做饭的，都住了人，一套最少5000块。我给你推荐的真的是最便宜的。” 纪舒顺着赵阿姨的手指往外看，她笑着说：“这一排，都买下来，只要手续能办，我买10套。” 纪舒还想炒股，赶上第一波股疯，拿出10万块预算炒拆迁房就差不多了。 赵阿姨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的眉毛飞起来，嘴巴张开合不上了。 她知道纪舒有钱，不然不会这么投资，也不会穿得这么时髦洋气。但是她竟然这么有钱！ 她原以为纪舒在外企工作，是有点小钱； 现在看，她家底太厚实了，她暗暗对自己说，以后可万万不能瞧不起这些外地人呀。 不住的房子，开口就是10套！在这样鸟不拉屎的位置！ 纪舒接着说：“10套，手续清晰，里面住人的话也可以，便宜长租给他们。我不住，只要产权。大大小小都可以安排，然后这个不孝子的房子，我不要。” 赵阿姨大气都不敢出。 缓了一会儿，她才说：“行行行，不要不要。那我给你办。10套肯定要花些日子跑，有些人不愿意卖的。给我两个月，赵阿姨都给你办妥。” 纪舒点头：“可以。佣金一套我给500元，不错了吧？赵阿姨，你就别虚报价了，报实在价。” 赵阿姨有能力，不过也有心眼，可以用，但是要敲打一下。 “行行行，好好好，没问题。”赵阿姨赶紧说，“绝对不给你报虚价了！” 赵阿姨脸上挂着一种古怪的笑容，她耸耸肩：“小纪老板啊，你是不是认识什么贵人啊？知道这里要拆迁了？一下子买10套哦，这没点消息谁会动手嘛——” “没有，我自己的预测。” 纪舒摇头。 赵阿姨显然不信，她讪笑着：“没事没事，反正这事情交给我办，你放心。” 纪舒笑笑，蹲下来，把已经趴在地板上晒太阳的猫抱起来，放在装糕点的大袋子里。 煤球猫也不挣扎，顺天命似的，就躺在了袋子里，仰着脸看纪舒，微微眯着眼。 “猫我带走了。赵阿姨，我知道你是想自己买下这个1500块钱的房子吧？” 赵阿姨顿时觉得浑身出汗，冷天里也觉得热，没说话。 她心想，纪舒这眼睛太尖了，一眼看出她动了自己捡便宜的心思！ 来之前，她根本看不上浦东的破棚子。可眼见纪舒一次买十套，她可动心了。 没点内幕消息，会有人一次买10套棚户房？ 她心里也热乎，知道纪舒是不想让那不孝的两兄弟拿了钱，自己不买。 赵阿姨没隐瞒，全摊牌了：“是，阿姨看你买，也心动了，这一套我想买，1500块钱嘛。放心，阿姨我再压价，不能让不孝子得了好。而且你想，小纪老板，我不买，以后真拆迁了，不便宜了这两个小赤佬？” 纪舒一想也是，赵阿姨果然心思活络，做事门路多。 “行，那赵阿姨你死命压价。你先传传说闹鬼，凶宅，包管1000块钱到手。” “那你放心，我这个人额，做事情，啧啧。”赵阿姨笑嘻嘻的，剩下的话不多说，纪舒也懂了。 纪舒拎着小黑猫，和赵阿姨分开，她走到渡口再坐轮渡回浦西。 小猫咪也不挣扎，纪舒把袋子扎紧一点，生怕它跑了。 “小煤球，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你是我投资浦东才遇到的，就给你起个名字，叫浦东吧！” 小黑猫绿色的大眼睛像是一个漂亮的玻璃球，只是盯着纪舒看，然后眨眨眼睛。 纪舒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猫咪眨眼睛就是亲吻你的意思。 ...... 过了几天，刘彩娟的汇款到了，纪舒去邮局取二十万元的汇款，又存入银行。 一次性存入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这家分行因为离着纪舒和田秋的家里近，纪舒常来，和大堂经理也混熟了。 银行的柜员对她的态度好得不得了，恨不得端茶送水，大堂经理过来问：“要不要买一些国债啊？纪女士？” 纪舒倒不想买国债，不过她想起来，这家国有大行是很多股份制有限公司原始股的承销商，就问：“对了，你们证券部最近股市情况怎么样？” “哎哟不得了！这进入三月份啊，我们证券营业部业绩就感觉好起来了，问股票、买股票的人多了！感觉深市的股市狂热已经烧过来了！” 大堂经理是个中年男士，梳着边分头，白衬衣，黑西装，姓何。 快来了，纪舒记得，到了五月份，就要一股难求了，她手里的职工原始股怕已经升值了不少。 罗叔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卖给她呢？ 不过股市就是这样，看涨看跌，买定离手。 a股股民的契约精神很强的，网上股民自嘲，亏死最多也是自己跳楼嘛！ “何经理，你看，我也是你们分行的大客户，你能不能去帮我问问，能不能给我买点股票呢？我想要一只叫电真空的股票。” “电真空？” 纪舒上次从倒爷手里薅羊毛，那是快钱。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48节 现在她除去大约十万元用于买浦东棚户的钱，还剩下十二万元，可以做一个波段投资。 她记得看到过一篇报道，1990年5月，电真空的股价大概在90元，而现在大概在85元。 等到了1990年9月底，电真空的股价就要上500元。 5倍的弹性，香啊！ 何经理有点不懂股票。虽然他是银行的，可是和证券营业部是两条线路。 他们做商业银行存储款的，并不了解证券营业部的事情。 他端着手，态度很好地说：“电真空是吧？我会去帮纪女士问一问的。这家公司具体做什么的啊，纪女士为什么特别中意？是分红很高吗？” 纪舒笑着说：“电真空主要是做电子产品的，这家公司的股票发行规则说，最高分红不高于15%，最低不低于银行利息，怎么样都不会亏本，我听朋友说起，就想买了。” 电真空后来更名为广电电子，再后来更名为云赛智联，依旧上市，纪舒记得在2021年股价大约是6元，早就不复昔日辉煌。 1990年500元的股票，2021年才6元！ 纪舒内心唏嘘，却不好跟何经理细说，因此只用“保值不亏本”这一点搪塞过去了。 何经理却不停点头：“没问题，没问题！纪女士真有眼光。保值多好啊，还有分红。我去问了之后，会联系纪女士的，您在我们银行有留下电话，可以用那个电话联系您吗？” “可以的。” 这时候装个座机电话要4000块钱，纪舒原先起了心思装，奈何居所都是租的，也就算了，留的是楼下小卖部的电话。 …… 刘彩娟自从那天搪塞纪舒，说“很急的事”是要汇钱给她，心绪总是不太宁静。 那个闹事的男人后来并没有再来，苏萍也劝刘彩娟不要想太多，“那个人应该只是吓唬我们的，雷声大雨点小，这种吃霸王餐的人都这样。” 苏萍之前在“妈妈的店”也工作了半年，没少遇到各色人等，这样的事情，略微有些经验。 可是没想到，过了大约四五天，突然，有一个学生就拉肚子了。 当时，学生扶着肚子，找到苏萍：“大姐，我这肚子拉了小半天了，就是中午吃了食堂就不对劲了……” 苏萍刚刚想给学生倒杯热水，后面又过来两个学生，一个扶着另外一个，东倒西歪的。 两个人往椅子上一座，脸色煞白。 “怎么回事？啊？出了什么事情？”苏萍来不及倒水，就追问着新来的学生，语气已经急了。 “我们两个也拉肚子，也是中午刚吃了饭的，食堂的番茄炒鸡蛋！” 第一个学生跟着说：“没错，我也吃了这个菜！” 苏萍没见过这样的事情，三个学生同时拉肚子，有点慌神了，她赶紧遣一个服务员去办公室找刘彩娟。 “赶紧的！快！” 那服务员跑得飞快，从西区食堂冲出去不见了影子。 苏萍又给学校卫生所打电话，叫他们来接人。 学生们坐在食堂椅子上，已经站不起来了，一个一个，脸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苏萍急了，白皙的脸上也出汗了，她是真的害怕了。 一个学生又说：“我们宿舍和隔壁宿舍也有学生不舒服，不过没有我们这样严重，大姐，你最好也叫卫生所的去看看——” 苏萍的心咚咚咚狂跳。 做大型餐饮最令人害怕的事情出现了：集体食物中毒。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话说我新开的悬疑推理预收宝子们真的不看看吗？ 我敲认真的想写悬疑呀！ 《幽灵小说家他复活了！》 * 楚青是一个知名推理小说家，可是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的成名作《冤案录》，并不是她写的。 5年前，刚刚大学毕业的她，在出租屋里埋头苦写，等来的却是无数拒稿的邮件。 百无聊赖的楚青，偶然在家里发现了一个网络小说作者账号。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连续99天，每天她打开作者后台，都有已经码好的新一章小说。 连载百天后，这部小说瞬间爆红，楚青也跻身为畅销书作家，邀约不断。 唯一的遗憾是，这部小说是开放式结局，侦探阿岚被追杀，逃入浓浓大雾下的沼泽...... * 5年后，楚青接受杂志专访，为了拍摄，她再度回到快要拆迁的空出租屋。 采访结束，摄影团队离开之后，暴雨突至。 被困出租屋的楚青只得再睡一晚。 深夜，有人敲门。 猫眼里，男人白皙纤瘦，嘴角带血，俊美非常：拿了我的稿子，就想跑？ 他来了，他来了，幽灵小说家他复活了！ * 一年后，网友扒出来，《冤案录》里面记录的冤案竟然都有迹可循。 这本小说再次爆卖，大家都想知道，小说里能穿越时空的神探阿岚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粉丝：嘤嘤嘤，他好帅好迷人！ 楚青：没有，并不是，并不迷人，这男人很可怕的...... 阿岚：你再说一遍，是不是还想继续给我打一年白工？ * 不久，《冤案录》的第二部 也出版了，读者们发现，小说里居然出现了女主，而且女主飒爆了。 这次，真的都是楚青写的。 读者a：阿岚的结局不重要了，姐姐好帅！ 读者b：嘤嘤嘤，嗑死我了！我的cp必须锁死！ 阿岚：...... 感谢在2022-05-07 17:14:24~2022-05-08 23:1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天下第一 8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4章 苏萍抬眼看了一眼食堂里的挂钟, 现在下午二点，食堂午餐营业结束后半小时。 她在急剧变化的心跳中试图思考，觉得太阳穴一点一点抽着疼。 中午的番茄炒鸡蛋出餐了两次, 第一次是十一点钟，那一批学生早就吃完了。如果有问题, 不会拖到现在。 第二批就是下午一点钟，最后一批来西食堂吃饭的学生应该刚吃完不到1个小时。 “同学，你还好吗？大概几点来食堂吃的饭？” 苏萍尽量平缓地问那个最先来的学生。学生捂着肚子, 蜷缩在食堂的椅子上, 整个人在发抖。 “我现在头好晕, 还想吐——” 女学生缓和了一会儿，才说：“我下午一点多才吃完，回去过了不到半小时就开始不舒服了！” 其余的两个学生也点头。 卫生所的人来得很快，因为就在学校里, 隔着不到1公里。 他们穿着白大褂，还骑着一辆人力三轮车。 “担架不够，我们骑三轮送, 快把这几个学生送上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大喊，苏萍认出来，这是卫生所的王医生，她之前发烧去看过的。 王医生脸都涨红了，想必一路过来踩得飞快。 苏萍和在场的几个服务员也快速地行动起来，他们扶着三个学生上了三轮车, 三个人蹲坐在车斗里，一个一个脸色蜡黄, 有一个还吐在了车边。 苏萍对王医生说：“学生们说宿舍还有几个不舒服的——” 王医生大喝一声：“别说了！我赶紧先送他们去卫生所, 不行就转院去大医院, 宿舍那边我们也派人去了，已经拉过来了十几个了，你这几个是严重的！” 苏萍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天哪，这可怎么办啊！万一出了人命可怎么办呢？！居然不是五六个，而是十几个学生都出现了问题！ 王医生不再多说，卫生所的另外一个小伙子没上车斗，就在旁边跟着跑，边跑边推车，这样王医生踩起来不那么累。 只几十秒，拐个弯，车就消失了，苏萍不知道怎么办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动起来心更慌。 旁边的服务员大华说：“苏姐，咱们是不是也跟着去卫生所看看？” 苏萍头也昏昏沉沉的，真想往地上一坐了事。以前，和前夫吵架，她脑子也昏沉沉的，一言不发，坐在地上，打便打，骂便骂，任他去。 她忽然想到了儿子小奕，孩子粉乎乎的笑脸突然就闯进她的脑海，来这边打工之后，小奕笑得比以前多太多了。 苏萍揉一揉红红的眼睛，对自己说，要坚强，来之不易的好日子没过几天，她不能倒下，不能哭！ “好，我跟去卫生所。你在这儿守着。另外，食堂里，所有员工不能离开，你跟门口保安大叔讲一声。还有，番茄炒蛋，我记得还没卖完的，给我抢下来，谁也不能动，等警察来！谁敢给我倒了，我这辈子跟他没完！” 苏萍一气呵成说完这些，就朝着三轮车消失的方向跑，高跟小皮鞋噔噔噔地在水泥路上砸出声响。 她回头喊：“刘老板来了，叫她到卫生所——”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49节 大华忙答应了，转身就往食堂窗口里奔，生怕那盆番茄炒蛋不见了。 他急忙忙跑过去，隔着玻璃看到，那盆还没打完的番茄炒蛋正躺在那儿，还剩下三分之一，他像是看到了亲娘一样扑进大门。 …… 等刘彩娟从办公室赶到了西食堂，大华把苏萍说的话交代了，刘彩娟频频点头。 她的心也跳得飞快，脖子微微颤抖，这事太大了，可是她不能慌，她现在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是主心骨，她慌了，大家都慌。 刘彩娟对大华说：“苏萍说得对，这番茄炒蛋一定要留着。大华，你是小叶的老乡，你办事我信任。你把这番茄炒蛋放在冰箱里去，你就站在旁边，一步也不能离开，除了警察，谁也不给。如果真是番茄炒蛋的问题，我们要留着，调查清楚。万一有人倒了，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大华一米八的大个子，农村人。家里兄弟五个，他是老幺，分不上地种，被家里打发出来打零工。 叶春芝是他老乡，实际上，不止是老乡，是青梅竹马。小叶在“妈妈的菜”干得有声有色，公司又承包了食堂，就把他叫过来了。 大华一激灵，几乎是喊着说：“老板你放心，我一定做好！” 刘彩娟抑制住自己涌动的心情，她踏着步子去了卫生所。 到了卫生所，学生们果然都不在了，连带着苏萍也不在了。 卫生所的门卫说：“都送走了，去了第一医院了。有几个症状严重，有几个不严重，反正王医生做主，怕出事，都送去大医院了。你们食堂的那个大姐也跟去了。” 门卫冷着眼，瞧着刘彩娟：“你们食堂这事情出得太大了。等着吧。我在学校卫生所干了十几年，第一次出这样的事情——” 刘彩娟惨笑道：“这不劳你费心，如果是我们的问题，我刘彩娟负责到底。” 卫生所的门卫愣了一愣，转了表情，说：“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等调查吧。” 刘彩娟去卫生所里面借了电话，给纪舒的bp机留言了，遇到这样的大事，再不找女儿，那就很不明智了。 挂了电话，寻呼小姐甜甜的嗓音还在耳边。刘彩娟想，当初是不想麻烦女儿，如今叫女儿回来，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管。 她，还是要挑起大梁来！ 然后，她深深呼气，出了卫生所，到校门口打了一辆的士，直奔第一医院。 …… 纪舒接到妈妈的留言，立即悄悄去了暂时办公的锦江饭店的一楼给妈妈回电。 会议室也有电话，可她不想让老板汪佩文觉察到她的异样。 上次妈妈的电话之后，她也嘱咐过钱桂君去帮她调查一下，结果一无所获。 钱桂君说：“特意去食堂看了，去你妈妈她们的办公室问了，我装作闲聊的样子，可是没有什么异样。倒是罗倩倩，最近愈发约不出来了，总感觉她有事情瞒着我们。” 纪舒叹气，当时她想着，回武市的时候一定要去看看罗倩倩…… 可眼下，妈妈的留言让她有点担忧，顾不上担心罗倩倩了。 电话接通了，是办公室的财务周阿姨的声音，短促而沙哑，和平时她闲适的口吻很不同。 “你妈妈去医院了，第一医院，学生中毒了，唉，就是拉肚子，我听小叶过来说的，她们现在都去东食堂守着了，据说警察已经来了，还说要让当班的厨师去协助调查，哎哟，一团乱，办公室就我一个老太婆——” 她断断续续地讲，纪舒叮嘱她慢点说，讲了十几分钟，可算把事情都捋顺了。 纪舒大概了解了，食堂发生了食物中毒，十几个学生进了医院，妈妈和苏萍现在正在医院，其他情况未明。 这样的重磅炸弹，让纪舒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像是有爪子在挠，她根本无心工作，她要立即、马上回武市去！ 离着下班还有几个小时，她手头现在处理的事情，是办理外商投资的执照和招聘新员工，她知道，她离开无疑会对公司业务造成影响。 可是刘彩娟那边也是火烧眉毛。 纪舒挂了电话，在锦江饭店的大厅里来回走十字。 没想到，她正准备上楼，汪佩文手里端着一个马克杯，里面是浓浓的咖啡，她自己手磨的，走了过来。 “miss 纪，是不是家里出了事情？” 汪佩文的表情镇定，这镇定像是会传染一般，纪舒瞬间也觉得好受了很多。 “这……”纪舒犹豫了一下，她和汪佩文的关系很死板。 汪是一个良师，可目前不算是益友，两人几乎不交流生活上的事情。家里出事了，到底是自己的私事。 “没事，我们是为锦明希投资公司工作的，可我们有自己的生活。如果家里有事，一定不要耽误。”汪佩文淡淡的新加坡口音听起来很镇定。 jmsamp;hills co在国内的译名暂定为锦明希投资公司，名字是纪舒起的，不但音调类似，而且寓意颇好。 对这个名字，汪佩文很满意，还因此破天荒请纪舒喝了一杯锦江饭店餐厅的咖啡，一杯竟然要20元呢。 听了汪佩文的话，纪舒略微安心，把事情大略讲了。她尽量把着急隐藏住，讲得比较平静。 汪佩文皱眉：“这样的事情非常严重。在新加坡，如果出现了多人食物中毒，是要被追责的。国内应该也如此。建议你马上回一趟武市去处理。” “那这边的事情呢？” 纪舒皱眉。 “没事，明天就是周五，我准你一天年假，你可以连续离开三天。记得吗，你是有10天年假的。” 纪舒再次感叹，这人性化的外企啊，她忙点头：“谢谢joyce！” 汪佩文要求纪舒称呼自己的英文名joyce，她说国外都是这么叫。 “早点处理好早回来。” 汪佩文声音还是那么平稳，纪舒却捕捉到她的脸上露出一种深深的关切，和平时公事公办的样子很不一样。 收拾好了东西，纪舒来不及跟任何人打招呼，她只是给室友田秋留下来一张纸条：照顾好小猫浦东，我有急事回武市。 等回到武市再联系莫旷枫吧，他们原本约好了这周末去吃西餐。莫旷枫......这几日自己很忙，都没见他。纪舒心里想着莫旷枫，突然就柔软了一下，还是不要告诉他吧，他正忙着一个新课题。 因为临时买的票，早就没有了卧铺，纪舒只能坐硬座回武市。十来个小时的车程后，她已经精疲力竭，腰酸背痛。 车厢里拥挤，空气混浊，她坐着也睡不好，一夜里做了好几个噩梦。 凌晨，她飞奔到了理工大办公室，周阿姨哭丧着脸告诉纪舒：“苏萍、你妈妈昨晚都被带到派出所去了……我知道你肯定要会来，凌晨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了。那边电话也没有，你赶紧去派出所看看吧——哎哟，事情闹太大了——” 空荡荡的办公室和她离开的时候差别太大。 “其他人呢？” “小叶和大华据说在东食堂守着，厨师们也被带走了。” “他们在食堂守着什么？” 周阿姨摇摇头：“太匆忙，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好像是苏萍交代他们守着的，说是保留……证据？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纪舒本来准备直奔派出所，忽然心里一动，“证据”是什么？ 想来苏萍和妈妈在派出所也不会如何，大家都是讲道理的，晚一点去看看也无妨，当务之急是调查一下这件事。 纪舒想着，转换了方向，径直朝着西区食堂走去。 她要去看看这个“证据”，搞不好就是扭转乾坤的关键。 …… 到了西区食堂，大门紧闭，纪舒认出一个眼熟的保安大叔，忙上前去问：“大叔，还记得我吗？” 保安端着一个大保温杯，坐在食堂门口的圆形的大石头上，见了纪舒走近了，忙站起来。 他定睛一看，皱着眉想了一下：“图书管的小纪……哦！食堂的纪老板啊！” 纪舒见有戏，忙问：“能开门让我进去一下吗？我想去看看！” 没想到，大叔摆手：“那不行！派出所的人来的，把厨师啊，老板们都带走了，还把这里锁了，说是要保留现场，里面的无关人员都清退了。” “都走了？” 纪舒皱眉，周阿姨不是说大华和小叶守在这里的吗？ “走了！本来两个服务员做完了笔录，不愿意走，派出所的就把他们赶走了，说是以后要再调查的。剩下我也不知道了。反正纪老板你不能进去的。你进去了我要担责任的。” “理解理解。对了，大叔，你知道那些学生现在怎么样了吗？” 纪舒没有医院电话，刘彩娟也没有bp机，纪舒觉得，保安大叔们之间交流多，反而可能有点消息。 果然，大叔说：“纪老板，我听我们一个同事，在卫生所那边站岗的说，反正没死人，不过也挺严重，我就跟你说了，别提到是我透露的哈！” “多谢多谢！”纪舒朝着保安大叔作揖感谢。 纪舒望着黑洞洞的玻璃门内部，心想，如果保安大叔这么负责，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果有人心里有鬼，想要进去销毁什么东西，是不是也会找过来呢？ 根据财务周阿姨的说法，这次十几个学生都出现了呕吐、头晕、腹泻的症状。 目前没有人因此丧命，这是个极好的消息。 集体食物中毒的责任方，是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如果有人因此去世，就更严重了。 然而纵然如此，作为食堂的负责人，刘彩娟也面临刑事责任。 这事情太大了。纪舒绕着西食堂走了一圈，想要找到点蛛丝马迹。 这时候还不到早上7点，春天里太阳有时候就像是这样阴沉沉的，垮着个脸，不想发光发热的样子。 这武市的阴天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纪舒心情也灰蒙蒙的，她走到食堂的后门，那里堆放着很多垃圾筒，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小纪老板！” 纪舒正探头看一个垃圾桶，突然有人叫自己。 她一回头，是叶春芝。 “小叶！”纪舒惊喜，这时候遇到熟人，而且是自己人，倍感亲切。 叶春芝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叶春芝介绍：“这是大华，我老乡。” 她脸色微微一红，又说：“出事那天，他在的。他都知道。” 大华凑过来，赶紧说：“小纪老板好！” 纪舒见有当事人在，忙要两人赶紧把当天的事情叙述一遍。 叶春芝做了一年多服务员，早就不再是之前那个乡下姑娘了，嘴巴灵巧极了，一下子就把当天的事情完完整整告诉了纪舒一遍。 大华在边上看着，也时不时补充一下。 纪舒掌握了事情的全貌，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周阿姨说你们本来守在这里，看着一个什么证据，应该就是那半铁盘子番茄炒鸡蛋吧？但是你们怎么又在后门这里了呢？”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50节 大华说：“苏大姐当时说，觉得有问题的就是番茄鸡蛋，让我放在冰箱里守着，谁来也不给。我本来就是那么做了的！可是，谁能想到呢，派出所来人了，说问了学生，也怀疑是番茄炒蛋，就把那半盘子番茄炒蛋打包带走了！我谁都敢拦着，可人家是派出所啊，是来调查的，我就让他们带走了。” 小叶接着话茬：“警察也让我们去做笔录了，态度很好的。说所有的服务员和厨师都录了笔录，然后放回家，不准离开武市，随时接受调查。然后企业负责人，就是刘老板，要进派出所关押，免得……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大华说：“潜逃！说怕老板潜逃！我说老板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他们说这是法律法规，刘老板就自愿去了。苏大姐说也去，和刘老板关一起。苏大姐真厉害，当时我都懵了，她脑子还想得到保存番茄炒蛋的事情呢！” “嗯。” 纪舒又问：“那你们怎么又来了？昨晚接受完调查，不是回家了吗？” 叶春芝抢着说：“事情是这样！当时那位警官和市监局的人一起来，把番茄炒蛋打包带走了。我们眼睁睁看着，但是也没办法拦住啊。做完了笔录，回到家里，我越想越觉得这样不行啊，我们小纪老板回来了，肯定有主意的！我忽然想起来，当时打包的时候，番茄炒蛋流出来了一点，警官顺手拿了一张纸巾给擦了擦。” 叶春芝一边讲，一边演，活灵活现。 大华笑一笑，忍不住说：“小春子真聪明啊！” 叶春芝瞪他一眼，眼里却写满了开心。 她接着说：“那张纸巾，可不就扔在了垃圾桶里吗？虽然出了事，但是垃圾还是要倒掉的，不然不是都臭了吗？警官们和市监局的人除了番茄炒蛋，冰箱里的东西、散着放着的蔬菜水果，也都拿走了一点。说食堂封起来，打扫打扫。” “所以你来找那张纸巾？！你可太聪明了！” 纪舒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就是啊！”叶春芝脸上的两个高原红团子鼓起来，笑得开心：“我记得那个纸巾就在垃圾桶里，后来被倒了。我琢磨着要把纸巾找回来，就拉着大华一大早来找了，没想到遇到小纪老板！” 大华和叶春芝都满怀期待地盯着纪舒。 大华也从叶春芝那里听到过一些纪舒的事迹，什么勇斗歹徒啦，坑竞争对手买高价猪肉啦，成功和大厨们合伙开公司做食堂啦…… 因此，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纪舒，心里却是由衷地佩服。 “小纪老板，你就在边上看，我们来找那张纸巾！小春子准能一眼认出来！”大华说。 纪舒摇头：“一起找！” 纪舒虽然不知道那张沾了菜汁的纸巾会不会有用，不过她隐隐约约觉得，这可能是一线生机。 三个人翻翻找找，几个大垃圾桶都扒拉了一遍，却没有找到。 叶春芝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怎么找不到啊！我明明记得纸巾旁边就是放着一个空的酱油瓶子的！酱油瓶子都找到了，怎么就是没有纸巾呢？” 大华也急了：“是不是被风吹走了？夜里起风了？” 纪舒头皮一紧，虽然市监局那边有番茄炒蛋，可是自己手里有一份样本，肯定更好。 三个人又翻来捡去地看着，忽然，一个黑影子在垃圾桶对面的低矮桂花林子里一闪而过。 “谁！”大华大喝一声。 作者有话说： 做餐饮，最怕食品安全问题了。纪舒遇到的是其中最为棘手的集体食物中毒。 么么哒！各位，打滚求关爱，最近章都肥肥的哟！ 第175章 大华的声音大, 中气足，这么一叫，那个桂花林子里的家伙似乎没站稳。 树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变大, 砰的一声，一个影子重重地砸在地上。 纪舒快步跑过去。因为想着来办事的, 她穿着一条背带牛仔裤，一件藏蓝色的轻薄棉袄子，一双旅游鞋。 她整个人身轻如燕, 身后跟着大华和小叶, 三个人一下子就把那个影子围住了。 影子在青白色的清晨曦光里扭动挣扎, 想站起来逃跑，大华直接踢了一脚，他终于安分下来。 “想跑啊？！” 小叶冲过去，随手从附近的地上捡起来一根电线, 大华接着了，他一只脚踩住影子的背，两只手把他的手扭在一起, 用电线捆了起来。 大华把影子掰着翻过来，想看清楚他的长相。 “啊！” 小叶惊叫一声。 “嘘！”纪舒对着小叶做了一个手势：“小点声，别把保安引过来了，我们去林子里问问情况。” 大华点头，三个人把那个影子拖到了林子里，小叶脸上惊疑交错, 大华也瞪大眼睛。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 纪舒拍拍手上的泥土, 刚刚太激动, 她也没站稳, 扶了一下地。 “这人……是我们食堂的切配工杜宇啊！” 大华的眉头里都能夹住一张纸了。 叶春芝愁眉苦脸：“没错，这人是我们食堂的。来了一个多月了，是新招的切配。最近生意太好了，所以新招的人。” 她生气地说：“小杜，你说！大家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杜宇嘟哝着嘴巴，喃喃地说：“呜呜呜，这事情......” 纪舒见他灰头土脸的，看样子不过二十来岁，人很瘦，个子不高不矮，小平头，看起来挺单纯的。 “小杜，我是纪老板。那我问你，你为什么鬼鬼祟祟的？没做亏心事，你为什么要跑，又为什么要躲着？” 小杜仰着脸，带着哭腔：“我说了，但是你们可千万别告诉警察。” 叶春芝拍一拍他的脑袋：“还不赶紧说！小纪老板最公正了，你要是没做坏事，还能冤枉你？” “我昨天有事情没跟警察讲……” 小杜顿一顿，还在犹豫。 纪舒说：“快接着讲！” “我家里最近一直闹耗子。前几天，我去楚华街上买耗子药，刚刚走到店门口，一个男的拉着我，问我是不是要买耗子药。我说真的巧，你怎么知道？那男的说，他从北方搞到了一批耗子药，便宜，而且效果好。” “你买了？” “我本来不买的！可是那人推着个小车，里面装着一些活老鼠。他弄了一些白色的颗粒，撒在一小块馒头上，喂给那个老鼠。” 叶春芝、大华和纪舒都全神贯注地听着。 小杜吞了吞口水，紧张地说：“神奇得很！笼子里的老鼠吃了，一分钟就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耗子药。最近开春了，我租的房子在巷子里，好多老鼠，我看到这么神奇的耗子药，我就买了。” 纪舒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么强大的毒性，听起来很像是□□啊！ 她之前网上冲浪的时候看到过帖子，□□的化学名叫做四亚甲基二砜四胺。 这是一种有剧毒的神经毒素，毒素比□□，也就是民间所说的□□，要强上100倍！无色、无味、无臭味。 这种农药最早在1949年由德国拜耳公司合成，在198*9年，因为北方鼠患猖獗，一所科研机构未经审批就生产了这款产品。 因为效果极佳，价格还便宜，一面市，□□就成了炙手可热的灭鼠霸王单品，很多小商贩走街串巷得叫卖。 然后，由于毒性太强，时常有误食的情况发生，这款药后来就被禁止生产了，可是因为便宜好用，民间屡禁不止。 “这个药，当时他说叫什么？”纪舒皱眉问。 “他说叫【三步倒】。” 大华说：“你小子别编故事，我都没听过，你以为武侠小说呢，还三步倒，我还半步癫呢！” 纪舒摇头，示意大华别打断。 □□是流传最广的名字，但是四亚甲基二砜四胺还有很多别名：四二四、一扫光、气死猫、三步倒、鼠没命等，其实都是□□。 所以这个三步倒，就是□□！ 杜宇接着说：“他就说叫【三步倒】，还说是新产品。我真没编故事。” “小杜，你买了药，是药自己家老鼠的，那和食堂中毒的关系是什么呢？” 小杜急切地说：“我买了药，就放在我的背包里，结果因为这几天生意好，太忙，我都忘了这件事了。昨天食堂出事了，我一开始也没多想。警察做笔录的时候我没提到这件事，他们就放我回家了。” 他的声音激动起来：“我回家之后，突然看到家里的老鼠了，我一下子回忆起来了，这个药，会不会和学校学生中毒有关？因为当初卖药的人就给了我一个塑料瓶子，里面是白色颗粒，上面一个字也没写。我记得，昨天中午我在食堂的时候，把药瓶子拿出来研究了一下，后来有人叫我，我就随手搁在厨房桌子上了。我越想越担心，不会是炒菜的师傅们，当成盐给用了吧？我可急死了。那药粉没颜色，包装就是个塑料，忙起来，真会让人搞错的！” 纪舒紧张起来：“你的意思是，可能是我们的师傅错用了你的老鼠药？” 那这个责任就在公司了！虽然是无意的，可这属于没有尽到管理责任，公司肯定会受到严重处罚的！ 叶春芝和大华都倒抽一口凉气，一句话都不敢讲了，都盯着纪舒。 小杜说：“我记得，当时那个卖药的男的说，这个药，千万不能让人吃了，人吃一点点就要上吐下泻，脑子发晕，吃多了要死人的。他说只能拿来药老鼠。我回去一想，这症状，不是和食堂中毒的学生一样吗？我吓死了，今天一早，想溜过来，翻窗户去看看那药瓶子，是不是还在桌子上，有没有被用过。” 小叶说：“那我们赶紧去看看！你说得我都冒汗了！难道真是我们师傅用错了盐？” 纪舒沉吟半晌，摇头：“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能看得出？你能记得之前药瓶子里有多少，现在还有多少？用了你也不一定看得出。” 杜宇整个人都懵了，对啊，就算炒菜师傅用了一点点，他能记住吗？这是他之前没想到的，他一心想去确认，现在意识到：他根本确认不了！ 杜宇彻底慌了，满脸都是汗珠，大冬天的，像是蒸了桑拿。他呆呆地说：“完了，我真的不记得本来该有多少了......” 纪舒心情沉到谷底，她正思考着，背后一个声音响起来。 “纪老板，我都听见了！” 众人回头看，却是之前守在门口的保安。 “这个小伙子讲的话我都听见了！” 保安大叔手里还是拿着那个保温杯，他严肃地说：“你这个话，一定要跟警察讲的，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们不能隐瞒的！” 杜宇张大嘴巴，像是快要哭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让我们去看看药有没有被用掉吧，我尽力回忆一下原来有多少——” 纪舒本来是半蹲着听小杜讲述，现在便站起来。 “大叔刚刚都听到了，我们肯定不会隐瞒的，你不来，我也会带杜宇去派出所。” “听见这边的响动，我就过来了。站在林子边上，我都听清楚了。我不知道纪老板怎么想。反正必须去派出所讲！这事情太大了。” 大叔一脸正义，纪舒温和地说：“也是，这么重要的信息，还是去派出所说吧。相信警察同志们会判断的。” 她回身对小杜说：“小杜，你要实话实说，不要隐瞒。” 又对叶春芝和大华说：“你看看，刚刚为了捉人，把垃圾桶都弄翻了，你们两个不用跟我们一起去派出所了，留在这里打扫一下。” 保安大叔没反对。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51节 叶春芝立即就理解了，朝着大华眨眼睛，大华愣了几分钟，回过神来：“是是是，打扫一下，不然都臭了。来及到处飞，影响学生上课呢，嘿嘿。” “仔细点！” 纪舒说完，对着保安大叔说：“麻烦保安大叔帮我把小杜拉着，免得他跑了，我们一起去派出所。” 等保安大叔拎起来可怜兮兮的小杜，纪舒跟着走了几步，回头看，叶春芝和大华果然在细细打扫、翻找。 可千万把那张纸巾给找到啊！ …… 到了派出所，纪舒直奔临时牢房。 而学校的保安大叔则带着杜宇去做新的笔录了。 一位警官带着纪舒过去看，远远地，纪舒从铁栏杆后面看到，妈妈的身影蜷缩在一个长条的椅子上，身上盖着毛毯。 看来还挺人性化，纪舒放心了一点。苏萍坐在旁边，已经醒来了。 “小纪老板！” 苏萍惊喜的声音也惊醒了似乎在打盹的刘彩娟。 “苏阿姨！” 纪舒叫了一声，刘彩娟听见女儿的声音，也赶紧爬起来，揉了一下眼睛。 “舒舒！”刘彩娟声音激动。 警察说：“她们不能出来，你也不能进去。你们就这么聊一会儿吧。放心，事情查清楚了，没你们责任，就放人。” 纪舒点头：“谢谢！” 等警察走远了，刘彩娟站过来，伸手从铁栏杆后面握住纪舒的手。 纪舒想开个玩笑，便说：“这还真是铁窗泪了。” 苏萍和刘彩娟看到纪舒，脸上都有了一丝笑容。 “放心吧，苏阿姨，小奕在我家，我跟师傅打电话了，孩子们一切都好。” “嗯！” 苏萍的表情更松弛了，像是一颗心落地了。 “妈，这件事，是不是和上次你给我bp机留言的“急事”有关系？都现在了，赶紧告诉我吧？” 刘彩娟看了一眼苏萍，就把那个两次来敲诈要钱的男人的事情说了。 “第二次，我打翻了他的饭盘子，而且警告他不可能给钱，是不是他怀恨在心，来报复我们呢？” 纪舒摇头：“妈，其实这种敲诈餐厅老板的人挺多的，无非就是吃软怕硬，老实说，真的是这个人吗？那还真不一定。这件事，你跟警察同志们说了吗？” 刘彩娟说：“当然说了，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苏萍说：“昨天我们都做好了笔录，警察同志们说我们现在只是协助调查，具体要等调查结果，我怕你妈妈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我才来陪她。” 纪舒伸手握了握苏萍的手：“太谢谢苏阿姨了。” 如果警察同志们已经知道了上次的敲诈男的信息，应该也会去调查这条线索。 问题是杜宇的新信息，如果真的那瓶子里的老鼠药被用过了，责任就在公司的失察了。而现在用过没用过，谁能说的清楚呢？ 当时的厨师用了也可能忘记了，这就是没有监控的时代：完全说不清！ 如果番茄炒鸡蛋里真的化验出□□，那公司的责任跑不脱了。 纪舒怕刘彩娟和苏萍担心，没有讲杜宇的事情。 ...... 纪舒又问了几句，便告别了刘彩娟和苏萍，去找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 没想到，负责的警察，竟然是老王警官。 王警官一见了纪舒，瞪大眼睛：“这不是上次做国库券，帮忙捉到人贩子的那个小妹妹吗？上了报纸的！” 纪舒赶紧过去，和王警官握手：“就是我。我这次来，是因为理工大食堂中毒的事情……” 等纪舒解释完了自己和公司的利害关系，老王啧啧称赞：“我看执照上写的法人是刘彩娟，没想到，刘彩娟竟然是你妈妈。你这个小丫头，也是厉害！这么快，就混得风生水起啊！” “不敢当，不敢当。本来公司我是公司法人，因为我去了海市发展，才改为我妈妈的。” 纪舒见王警官眉宇比较松弛，便问：“同学们情况还好吗？” 王警官说：“基本上中毒症状都不严重，最严重的三个也已经没什么症状了。昨天下午挺吓人的，又是洗胃，又是输液的，我都守着，生怕出了人命大案子，那可是吓死人的。结果还好，医生说十几个学生，再住院三天，观察一下没事就能出院了。至于毒是什么毒，我们还在查。” 纪舒还想多打探几句，尤其是关于番茄炒蛋的事情，没想到，王警官摆摆手：“我和你算是熟人，才跟你讲这些。但是办案的事情我不能讲。你妈妈提供的线索我们已经去查了，还有证据也送去化验了，其他的事情，你就等通知吧。” “我们这次来，后厨的切配工杜宇有新的信息.....”纪舒说。 刚刚，就在纪舒和刘彩娟她们见面的时候，王警官已经拿到了新的笔录。 他面色有些凝重起来：“新的笔录对你们不是太有利，之前我们的方向是寻仇投毒，杜宇的笔录一来，就难说了。反正我们的人已经去拿那个药粉瓶子对比化验了，但是多的我不能说了。” 和纪舒的预想一样，王警官应该不会透露出太多细节。 纪舒试探着问：“那个之前找我们碰瓷闹事的男的，捉到了吗？” 王警官摆手：“不能讲。你回去等通知！放心，你妈妈只是拘留，不会怎么样的。” 见纪舒脸色不好，王警官低声说：“市里重视这个案子，你们是什么，你们是大学食堂啊！我不能说。不过嘛……你不是认识记者吗？上次去采访你的那个？记者们鼻子灵着呢！” 王警官说完，就走了。 纪舒想了一想，先回去和刘彩娟她们稍微聊了几句，就马上打电话找郭飞霞记者。 …… 见到郭飞霞已经到了下午。 两人匆忙寒暄，就直奔主题，把双方知道的信息都交流了一遍。 郭记者说：“市里确实派人来查了，老王警官那边说材料都提交了。你刚刚讲的切配工杜宇的情况，我看很不乐观。” 纪舒叹气。 “确实。谁能想到有这么一桩奇怪的无头案呢。学校食堂出现了中毒案件，恰恰好我们的小工手里有这样的一种毒药，他居然还把毒药放在了厨房的桌子上……” 郭飞霞毕竟是采访过不少大案子的人，人脉很广，早上接到纪舒的电话，已经打探了一翻。 “你这个杜宇的事情，改变了格局了。之前市里的人说，主要是查你妈妈说的那个碰瓷要钱的男人，看会不会是他下毒。现在呢，就不一定了。真的是太巧了。两种情况都有可能。” 纪舒皱眉：“如果是寻仇投毒，我们就没有责任了；如果是杜宇不小心造成的，我们就有责任了.......看化验结果。如果番茄炒饭真的含有【三步倒】，这事情就够呛了。” 郭飞霞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记载了一些材料。 “这次这个案子不上新闻是不可能的。与其让别人写，还不如让我来写。我早上跟领导申请了，说我来跟。” “你不是之前在写民生新闻吗？” 郭飞霞拉拉纪舒的手，想缓解她的郁闷：“都是你的主意好！说让我写一些有趣的维权新闻，我的版面写得特别好看。好多人写信到报社，说买我们都市报就是想看我的版面，想看我们的普通人的故事。我现在又调回社会新闻了，民生版给我徒弟做了。” 纪舒心情沉重，可是也为朋友高兴，挤出一个笑容来：“你报道，我还放心些，也能给我一些消息。” 郭飞霞悠悠地说：“根据我的了解，如果是寻仇投毒，你们公司没有刑事责任，最多是民事赔偿。但是如果是食堂出现疏忽造成的，你们可能要面临行政处罚还有民事赔偿。” “我知道。现在知道学生们没有大碍，我也宽心了不少，明天再安排去慰问。如果真的是杜宇造成的，就是我们公司的管理不善，食堂的生意恐怕就做不成了。” “那是。如果真是杜宇搞出来的事情，学校肯定会根据规定更换承包商的，你们前期的投资也就打了水漂！” 郭飞霞也皱眉，她也想不出方法安慰纪舒。 纪舒提振心情，说：“麻烦郭记者帮我留意信息了，我就只能等消息了。” “目前也没别的办法。就等警方的消息吧。” 郭飞霞想了想，又说：“对了。你刚刚提到的那个纸巾，你准备干什么用呢？” 纪舒想了想，郭飞霞记者是自己人，她就把内心的想法说了。 “我想拿去化验。知道了杜宇的事情之后，我更加确定了，我们需要一份样本。如果到时候，警察说，番茄炒蛋里面的毒素就是【三步倒】，我也要自己化验一遍。” 郭飞霞不理解：“那还化验什么呢？难道你不信任他们的结果？” 纪舒说：“那倒不是。即便毒素一样，利用高级的化验设备，还能验出来具体的毒素的成份。都是【三步倒】，可是每一批里面的杂质不同......” “我懂了！你除了想证明毒素是什么，还想证明是不是杜宇的那一瓶毒素！” 郭飞霞惊喜地喊出来。 “没错。这种老鼠药，也不是只有杜宇能买到。万一证明了番茄炒蛋里有【三步倒】，还要证明就是杜宇的那一瓶啊！我怕到时候警察不会化验这么细致，这是我的后手，以备不时之需。万一，我是说万一，投毒的人刚巧用的也是【三步倒】呢？又不是只有杜宇一个人能买到！” 郭飞霞嘴上没说，内心惊叹不止。 眼前的女孩，虽然满面愁容，却思路清晰到可怕。她不但已经预想了最坏的打算，还预想了几步之外的可能性。 她的心思缜密，已经远远超越了同龄人。就算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中年人，也怕是要甘拜下风。 郭飞霞说：“走，我陪你一起去找纸巾！我有一种预感，这案子没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打滚求关爱！么么哒！感谢在2022-05-09 22:06:20~2022-05-10 23:0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上山打老虎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6章 纪舒和郭飞霞到了西区食堂, 赫然看见大华和叶春芝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垃圾桶附近的花坛上。 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走近了，是两个月不见的钱桂君。 “来帮忙了？” 纪舒冲过去就拍了拍钱桂君的肩膀。 “昨天知道出事了, 去你们办公室问了财务周阿姨，知道这边可能需要我, 店我都给暂时关门了，来给你找纸巾。” “够朋友！”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52节 想来大华和小叶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钱桂君。 小叶和大华站起来，小叶说：“钱老板也帮忙找了半天了, 从早上找到现在, 这天色都暗了, 就是找不到啊！” 钱桂君说：“我来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把垃圾桶翻了几遍，所有纸巾都翻出来看了。就连脏兮兮的纸巾也看了，没有那一张有番茄汁的纸巾。幸亏当时是番茄炒蛋, 如果是其他的菜，那颜色还真不好分辨。” “现在怎么办？你们还找吗？”郭飞霞问。 钱桂君和郭飞霞也好久没见，两人脸上都是久别重逢的惊喜, 然而瞬间又暗下去：纸巾没找到，笑不出来。 “纪老板，我和小叶找了这么久，我看是找不到了。” 大华的一张脸枯萎着，一米八的大个子缩着站着，萎靡得像是一个被榨干了汁水的破橙子。 叶春芝也是一脸郁闷, 如丧考妣。 这片存放垃圾桶的空地在西区食堂的后门附近，罕有人至, 纪舒环顾四周, 一片桂花林子、一些低矮的灌木, 再后面是水杉林子......总之春天的绿化黄黄绿绿，而这就是全部了。 “这里出事之后有其他人来过吗？” 大华眯着眼睛，仔细回想：“纪老板，你想，早上我们不过在这里讲了几句话，捉了个人，保安大叔就跑过来盯着了，如果真有人来过了，应该他能发现。” 小叶也说：“谁来啊？都知道这边就是个垃圾堆。本来垃圾是一天一收的，上午收垃圾的来了，我给叫回去了。学生们不会往这里来的。” “纸巾的事情，也没什么人会知道。就算是投毒的人，怕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张纸巾存在。”钱桂君补充说。 远处，叽叽喳喳的飞鸟停在桂花树上，树枝一弹动，鸟又飞走了，空余叫声。 纪舒突然说：“这里是垃圾桶，有很多剩饭剩菜，你们说，会不会是小动物叼走了？” “有道理。”钱桂君抬头看了看天：“你们看，天上有那么多鸟飞过，这些鸟聚集在附近，肯定是因为这里有吃的。搞不好是小鸟给衔走啦！” “或者是小刺猬、小猫什么的，我上次在学校里，看到一只刺猬身上就挂着很多枯叶子，我想沾到一张纸巾，也有可能。”郭飞霞补充。 五个人商量了一阵子，决定接着找，地毯式地搜查。 “如果时间久了，下了雨，这东西就没有了。我们今晚努力找到。夜晚小动物也会出来，我们可以跟着找到。现在气压这么低，怕不是会有暴雨，得抓紧了！” 纪舒朝天看了看，天上阴郁的云层灰蒙蒙地压着。 “放心，交给我和小叶子，我们两个农村娃，从小就会掏鸟窝、追猫遛狗，就这么长大了，这点事情，难不倒我们，越是晚上，那小动物们越活跃！” 纪舒皱眉：“就我们几个，这么大片的区域，也很难找到啊……” 正说着，一个人影子闪过来，声音里带着笑：“小纪老板！你怎么忘了我——” 转身去看，却是扁担许刚。 准确说，他已经不再是扁担了。许刚穿着一身簇新的衣服，短上衣，羊羔绒领口显得他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他提着一个时兴的男士手提包，一头精神的短发，脸上挂着笑容。 大华、叶春芝见了，都叫：“刚哥！”，两人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许刚也算是纪舒的雇工，尽管有股份，偶尔他也会去办公室办理一些事情。 那些租下来的二手房，都要经过财务周阿姨的手，一个一个登记造册，做得干净漂亮。 “小纪老板！我不做扁担了，但是扁担都是我兄弟啊！你说要多少人，也就是你一个电话的事情！刚刚我捡了一耳朵，知道你们要找什么纸巾，是不是？” 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救星啊！这就是团队的力量了。 纪舒双眼放光，如果能找到几十个扁担来找，那不是容易太多了吗？ 许刚笑一笑：“真把我当外人了？不是小纪老板和刘老板，我家里梦梦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现在孩子手术都成功了，就等着出院了！这么大事情，也不通知我，我今天去周阿姨那里交租房合同才知道！” “真不好意思。” 纪舒心情好了不少，人也镇定了：“我也刚从海市赶回来，这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许大哥能来帮忙，就太好了！” “说什么帮忙，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吗？我租了十间房子了，做二房东的生意，没公司支撑做不下去的。” 许刚大手一挥：“别着急，我这边就去一下汉方街。扁担们到处跑，不好联系，我人过去一趟，一会儿最少来四五十个，今天别说纸巾了，就是一根头发，我也挖出来！” 这豪言壮语他说出来毫不违和，纪舒难得大笑了一声。 大华说：“刚哥就是硬！” 小叶子推他一下：“好了，我们先找起来吧！” 钱桂君和郭飞霞也说要帮忙找，几个人去楚华街匆匆忙忙买了好多手电筒。 等到天黑了，九点左右，学生们也都回了宿舍，整个校园开始静悄悄起来。猫头鹰、蝙蝠开始活动，咕咕咕的叫声、飞来飞去的黑影，真有些瘆人了。 许刚带着几十个扁担才过来——纪舒特意叮嘱的，大白天要是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怕引人注意。 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打紧，万一那个投毒的人，也一直在附近观察，知道了纸巾的事情，岂不是横生枝节？ 纪舒记得她以前看过一个犯罪记录片，说凶手，尤其是心灵扭曲的凶手，很喜欢到自己的犯罪现场去观察，寻找一种变态的快乐：重温犯罪。 受了这个启发，纪舒特意让郭飞霞记者——她观察事情最为敏锐——留守在食堂正门口观察，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郭飞霞和保安大叔在食堂大门口，大眼瞪小眼。 “我说，我是学校保安，我在这里守着，你还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看什么，反正等我看到了，我就知道了……” 郭飞霞笑一笑：“大叔，你别管我了，我就在附近逛一逛。” “你逛呀，我还能拦着！” 保安没好气，不过倒不赶人。 郭飞霞就这么在大门口的小花园里晃荡着，倾听着夜幕下飞鸟、小兽的声音，心里祈祷着，祈祷着...... …… 纪舒和几十个扁担汇合，与许刚站在一排交代任务。她声音不大不小，气势威严。 叶春芝和大华也站在一旁，心里顿生出无限信心来。 钱桂君心里恍惚觉得，这场景，如回到了民国年代，纪舒和许刚是扁担帮的老大，正要去办什么道上的事情。 纪舒交代，两个人一组，在林子里、食堂附近的小路上寻找鸟巢、动物的巢穴，任何白色的东西，在手电筒下会反光的东西，都要去翻看一下。 扁担们人虽然多，可是两人一组，夜幕也降下来了，倒是没有引起人的怀疑，有人问，就说东西掉了，正在找。 纪舒和钱桂君一组，大华和小叶一组，几个人走着走着，就走散开来。 纪舒和钱桂君进了一片水杉林子，那是一大片树林，纪舒依稀记得，之前在这里，撞见过莫旷枫他们“四大才子”，学跳迪斯科。 一晃眼，竟然一年多了。 想到莫旷枫，啊，太忙了，都没有给他一个电话，他还不知道，周末的约会竟然要取消呢…… 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呢？ 他是男朋友，按道理应该告诉他吧？可是纪舒心里乱哄哄的，像是有一千个人在心里争吵。 总觉得，不想去麻烦他，或者说，两人之间，缺少那种展示弱点的机会。 好的恋爱，是要展示双方的弱点的吧？可莫旷枫有弱点吗？他那么完美……纪舒竟然因此，也有点端着了。 “不会是想到你的莫旷枫同志了吧？” 两个月没见，钱桂君依旧那么懂纪舒，一句话就给撞破了她出神间的心事。 “你怎么知道？” “你啊，平时很厉害，一到感情问题，就懵懂了。我借给你的言情小说你有没有认真看啊？” 钱桂君一面说，一面打着手电筒，看树枝上有没有鸟巢...... “啊？就是那本《梦里如故》吗？你不是说是三流小说吗……” 其实纪舒带到海市去了，真挺好看的，不但能当教材，也很有趣。 “小说的世界多戏剧化啊，三流小说也够够的了。纪舒，你不会这么大的事情，还没告诉你对象吧？” “没有。” 钱桂君似乎也并没有很惊讶。 “料到了。你们一个才子，一个佳人，两个人都跟小说里的人物一样，感觉都强大到不需要互相支撑了。不过，坚定的感情，都要共患难，小说里都这么写。” 她的吐槽依旧这么精准。 纪舒心里一动，也许她需要依赖啊，也许只要一点点。现在的她，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解决眼前的危机。万一找不到纸巾，或者纸巾根本没有用呢？ 如果真的是杜宇带来的问题，舒畅甜公司就面临着失去食堂的承包资格了，事情甚至能更严重。 纪舒想了想，嘴硬：“谁是才子，谁是佳人？我是才女好不好！” “行吧。莫旷枫仔细看，当佳人也不是不行……” 钱桂君打趣完了，说：“不过，纪舒，你要不告诉他吧？他家里人脉也很广，万一能帮忙呢？虽然学生们身体没有大碍，但这终究是个大事情啊。” “嗯。” 纪舒应了一声，心里打着鼓。 不能两个人都和童话里一样百毒不侵吧？ 上辈子，自己没谈过恋爱，试图依靠一个男人，败得一塌糊涂；这辈子，自己试着谈恋爱，完全不愿意依靠任何人…… 有没有可能，感情就是一种互相的依靠呢…… 她想着想着，忽然听见背后有人跑过来的声音。 是许刚。 “小纪老板，找到了！” 他的声音饱满，激动异常。 纪舒立即冲过去，钱桂君也跑过去，举着手电筒，几个人眼珠子都恨不得盯出来了。 “就是这个？”纪舒问。 许刚呵呵一笑：“你看看这个颜色，我刚刚已经拿过去给小叶看了，她说是！” 身后，小叶子也跑过来了，她喘气道：“许刚大哥跑太快，我们都没追上！大家都太激动了！” 跑近了，她指着许刚手里的一团纸巾说：“小纪老板，没错，就是这个！刚刚两个扁担大哥在一个树窝子里找到的，别说，还真是粘在刺猬身上了！” 叶春芝比划着，双手做出一个圆球形，她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53节 “圆滚滚的一个小家伙，大哥们脱了一件棉袄子去扑，好不容易给逮住了。虽然纸巾撕烂了，可是不会错，这就是我们食堂的纸巾，放在门口那边的，而且你看这个颜色，可不是番茄汁干了的颜色吗？” “太好了！” 纪舒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来，把纸巾装进去，近乎虔诚。 几个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一阵暴雷声音传来，果然，要下雨了！ “太及时了！晚一点，这纸巾就废了！” 许刚咧开嘴。 …… 夜里，纪舒辗转反侧，总想着要不要告诉莫旷枫，最后却只是打给寻呼台，给他的bp机留了言：公司有急事，回武市一趟，勿念，想你。 她想着，莫旷枫会给她打电话吗？ 如果莫旷枫来问她，她就合盘托出，把整件事告诉他…… 因为太累了，还没等到莫旷枫的电话，她昏昏沉沉地，竟然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郭飞霞的电话倒是先来了。 “快来派出所，化验结果出来了。王警官在呢，好说话！” 纪舒挂了电话就往派出所跑。顾不得看自己的bp机。 下了的士，纪舒进了派出所，到了会议室，王警官一脸凝重。 “知道郭记者是你的朋友，我也就直说了。我和你打过交道，你是个明白的姑娘伢。你们的切配小工杜宇的那瓶子老鼠药，真的和番茄炒鸡蛋里面的毒素吻合，而且，医院里学生的呕吐物我们也化验了……” 他叹气，又摇摇头：“一样的，就是那个杜宇说的【三步倒】，我们送到理工大去化验的，他们有最先进的设备。现在证据链很完整，肯定就是你们的管理疏忽了。员工的安全培训不到位，在岗位上随意处理剧毒化学品！” 王警官身边的小徒弟也点点头，补充说：“证据确凿！” 纪舒的一颗心悬了起来，她定定神，先吸收了这个消息，然后抛出自己的疑问。 “谢谢王警官告诉我实情。但是我想问一下，我妈妈说的那个之前找我们碰瓷的男人，捉到了吗？有没有可能是他寻仇下毒。也许下毒的人，恰好用的也是【三步倒】呢？” 郭飞霞站在一边，拿着本子记录着什么，估计是为了后续的报道做准备。 她轻轻颔首，忍不住说：“对呀，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我调查过了，最近，大量的这种老鼠药从北方流入了武市，一些流动商贩四处贩卖，万一犯罪分子也买了一样的老鼠药来投毒呢？” 刘彩娟和苏萍刚刚被带过来了，都听着王警官的话，刘彩娟脸色凝重，却不怯懦，她紧紧咬着嘴唇，目光坚定。 苏萍的眼睛肿了，还红通通的，料想她哭过了。刘彩娟拍拍苏萍的肩膀，没说话。 王警官低低的叹气一声。 “你妈妈的形容那么简单，但是我们还是找人画了像，在理工大附近找了一整天，一点消息也没有。况且，这种小打小闹的混子那么多，就凭借一两句威胁，就能说是人家干的吗？杜宇这边呢，证据链如此完整，上面的人拍板了，你们这个案子，就是你们管理不当！” 他顿了顿，声音缓和了一些，似乎想要安慰在场的所有人：“我们会继续找这个碰瓷的人，我也不讲套话了，找到的概率很小。全国那么多混子，一张火车票就跑不见了，你哪里找？” 纪舒没反驳，王警官的话，句句在理。 没有监控，说不清。凭借一两句威胁的气话，难道要全国通缉这个男人吗？那不现实。 郭飞霞记者显然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一切，她带着一种关切和悲悯的表情，问王警官：“那这边后续程序怎么走呢？” 这话肯定是帮纪舒问的，纪舒微微朝着郭记者点点头，表示感谢。 “根据《刑法》第一百四三条，严重的食物中毒事件，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加罚款。如果不算特别严重，就是罚款，吊销执照，加上民事赔偿。现在上面还在研究这个事情的性质。按道理，中毒的学生数量多，不过呢，可能是因为食堂的每个菜份量不是那么大，学生们没有出现太严重的症状，现在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了，也许不算严重，最终要看市监局的报告。” 郭飞霞说：“那么就是说，也许只需要罚款和吊销执照了？” 王警官看了一下周围，旁边的也就他的小徒弟，是自己人，他才眨眨眼睛。 他诚恳地说：“这个事情嘛。十几个人的案子唉！性质上，不好说。我建议你们去慰问一下学生，安抚一下，赔偿要先行。我估计这件事，不判刑的概率还是比较高的，前提是——没有媒体煽风点火。”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王警官不再说了。 郭飞霞和纪舒立即懂了。 “刘彩娟、苏萍两个人取保候审已经办好了，呆会儿就可以走。不过不能离开武市，随时等待我们的传唤，我相信你们这么大一间公司，也不会去逃避这个责任，对不对？” 王警官问得诚恳，刘彩娟忙说：“肯定不会。真的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一定承担。” “那就这样吧。” 王警官站起来，他的小徒弟也跟着站起来，生怕被拉下了。 “郭记者，你想采访当事人可以，不过这文章在我们发布最后通告文件之前不能发。媒体一拱火，事情就大了。” 郭飞霞点头。 等王警官和他的徒弟走了，郭飞霞说：“虽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过往好的方向看，没有刑事责任，你妈妈就不用坐牢了，不然就惨了。我看老王的意思很明显，大概率是罚款和赔偿。至于媒体，放心吧，我这边都市报肯定不会煽风点火的，学生们你们也赶紧去安抚。” 事情都挤成一团了，纪舒包里的bp机嗡嗡作响，她来不及理会。 纪舒揉了一下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着。 “郭记者，都市报发行量确实大，但是武市不是只有你一家报纸呀。万一其他的媒体去大肆渲染，舆论上我们压力很大，从严处罚也有可能。” 郭飞霞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我会去和媒体朋友们打招呼，你们先去看学生，我们分头行动。” 刘彩娟赶紧点头，和郭飞霞道谢，她脸上没有泪痕，她现在没哭，昨晚应该也没哭。 纪舒有点惊讶于妈妈的坚强。她的心里压力该多大呀！可是妈妈，那个一年多之前动不动就红眼睛的刘彩娟，居然这么强大了。 苏萍的眼圈红了，却一直忍着，她内心的愧疚和自责溢于言表。 西食堂在她的管理之下，杜宇是她招聘的人，出了事情，纪舒和刘彩娟却从来没有责备她一句话。 可是她的心窝子都疼了起来：食堂业务可算被她给毁了！小奕呢，她的小奕......幸福的日子为什么如此短暂啊。 刘老板一家人不会赶走自己，可她还有脸留在公司吗？她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朝后挪了挪身子。 “大家振作起来！这不是末日，既然做商人，就做好准备遇到问题。世界上没有一家公司没有遇到过危机，如果没有遇到，那证明这个公司也做不大！”纪舒说。 刘彩娟深深地点点头，转身拉着苏萍的手：“苏姐，坚强点，不要哭。你平时在食堂，关心每个学生，天天最早来，最晚走，学生们都认识你，信任你，现在我们一起去慰问学生，你这样子，怎么行呢？” 苏萍咬牙点头。 目睹着一切的郭飞霞的眼角都湿润了一点。 纪舒对着所有人说：“现在还没有到最后，我们还要挣扎一下，我们分头行动，妈妈你和苏姐去安抚学生，商量赔偿的事情，我去想办法化验那张纸巾——” 可她需要先拿到杜宇买的那一瓶老鼠药做对比。 问题是那一瓶现在是证据，在派出所锁着。她不可能拿到……看来，要找到那个卖药的人。 作者有话说： 危机危机，没有危，何来机。最严酷的冬天，也要朝着太阳哟！么么哒！感谢在2022-05-10 23:06:20~2022-05-11 22:3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54730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7章 一颗心晃呀晃呀, 刘彩娟拉着苏萍的手，到了第一医院。 学生们从出事到现在，已经在医院呆了两天光景, 一些身体没大碍的，在医院走廊里跑跑跳跳, 一点不像是食物中毒了的人。 一个男生追打着另外一个：“你给我站住，你小子又抢我零食！” 前面跑着的学生手里拿着一块牛奶饼干，吃得正起劲。 两人在楼梯口看到苏萍, 都愣住了。 正如刘彩娟所说, 苏萍是西区食堂的大管家。学生们吃完了饭, 有时候也和她闲聊。 她认真、负责，做事情有一套，有些学生不能吃辣椒，就特意多加一些不辣的菜, 北方学生想吃北方菜，也变着花样做。 有些学生还叫她“苏妈”，苏萍觉得天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现在这工作悬在半空里，她的心也空了。 男学生们走过去，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苏大姐，你来了？” 似乎他们不想责怪苏萍，可是不责怪, 又对不起这中毒事件似的。这一种矛盾和纠结，写在学生们的脸上。 这种尴尬, 倒是让学生们身后闪出来的财务周阿姨和小丁师傅化解了。 这两天, 他们一直在这儿照顾学生们。 刚刚男学生吃的饼干, 就是他们去百货商店买的，海市货，贵着呢，牛奶味香香绵绵的，学生们都喜欢。 “苏姐！刘老板，你们来啦！” 周阿姨仗着年纪大，热乎乎地一招呼，学生们也就顺着打招呼：“来了来了，病房在里面呢，我们带你们去——” 刘彩娟笑一笑：“我来看看你们。” 学生们偶尔也在西食堂见过刘彩娟，知道她是食堂的老板，一个端庄的妇人。如今见了她，更觉得她有一种临危不乱的风采。 小丁师傅则跟在后面，沉默着，沉默中却带给刘彩娟和苏萍一种安稳，在“妈妈的菜”的时候就这样，他在，就有一点莫明的安全感。 到了病房，是个8人间。 吃饼干的男学生说：“一共是15个学生中毒了，其实第二天我们就没什么事情了。不过医生这边，还让我们住着，校领导也说接着住……” 刘彩娟扫视一眼，病房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学生，有的在看小说，有的在聊天打牌，叽叽喳喳的，硬是把病房过成了宿舍。 “这一间里面啊，住的是我们的男同学，楼上还有一间，住的是女同学。” 周阿姨介绍着，一边给学生削苹果，就这么几分钟的当口儿，她已经给学生削出了一个苹果，她又接着削。 一个男学生戴着眼镜，看起来比其他的学生老道些，他主动过来跟刘彩娟握了握手，又朝着苏萍点点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鲁军，是大四的学生，马上要毕业了的，这边我年纪最大，就由我来代为交涉。” 其他学生都已经停下手里的玩意儿，专心盯着这边。 “没错，苏大姐，你们跟鲁哥沟通就行！” “鲁哥是我们的代表！” 几个学生附和着，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羞涩气。 “好的，鲁同学。” 刘彩娟深深地先鞠躬了一个。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54节 在场的学生都有点发愣。毕竟没出过社会，觉得一个大老板，一个成年人，朝着他们鞠躬，有点不可想象。 “对不起同学们！我首先要说对不起！”刘彩娟大声说。 苏萍也在身后鞠躬，她拼命忍着泪水，显得比在警察局的时候镇定多了。 鲁同学赶紧去扶起来刘彩娟，带着刘彩娟和苏萍到了病房外的走廊里，周阿姨和小丁也跟着来了。 站定之后，鲁军说：“医生已经告诉我们了，因为我们都吃得很少，而且到医院很及时，都没什么大碍了，也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据医生的说法，我们洗胃及时，运气都特别好，所以问题不大。但是好歹也是中毒过，因为我们都是大学生了，很多人都没给家里讲，怕家里担心……这边也不想闹大，您看看……” 刘彩娟一下子就理解了鲁军的意思，这摆明了是说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内心也十分庆幸，纪舒告诉过她，这种毒药非常危险，绝对不可以误食，分分钟会死人的，这次真的是撞大运了，吃到的学生不多，而且都没多吃。 学校卫生所的王医生判断也准确，立即把学生都送到大医院来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放心吧，鲁同学，我们这边将给每一位同学补偿。营养费、误工费等等，我们会按照月薪500元来计算误工费，虽然同学们目前没有工作，但你们都是未来的希望啊。误工费就按照一个月计算，营养费每天20元，你看可以吗？” 刘彩娟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气息丝毫不乱，她身后的苏萍、周阿姨和小丁频频点头。 她在路上就盘算着赔偿额了，她不想压价格，也不想耍手段。心里都想明白了，拿主意了。 不管是杜宇和后厨的疏忽，还是有人投毒，这钱，她都愿意赔。事情出在食堂，就是她的责任。 她是一个母亲，如果是她的孩子中毒了，她能不管吗？ 鲁军似乎有点吃惊。 他被推举出来谈赔偿的时候，有些人说：“这些资本家，怎么可能好好谈，不愿意赔钱我们就起诉他们！” 另一些认识苏萍的同学们说：“食堂换了这家公司之后，东西又好吃，价格还便宜了，我看他们人很好的，肯定愿意赔钱。” 鲁军的心理价位在每人300元左右。学校分管学生的领导也来慰问过，学校也不想闹大，建议和解，暗示的意思，大概也是几百元和解。 “嗯嗯。” 鲁军就憋出这么一个嗯嗯。 他本来还想多说两句的，可是她们给的太多了！ 以至于，他一句其他的话也说不出。 这么算，每个学生能拿到500元误工费加上600元营养费，就是1100元钱！ 这时候一个大学生的工资，如果不是在深市海市，也就百来块，两三百都是高薪了，刘彩娟不但态度好，还直接赔了他们半年的工资。 “刘老板，这个赔偿……依我看是没什么问题的……只不过……” 苏萍问：“只不过怎么了？” 周阿姨也很惊讶：“小鲁啊，咱们这个还不厚道啊？” 鲁军赶紧摇头，“不不不！怎么可能呢，我们是大学生，我们又不是敲竹杠的，这个赔偿，我代表的13个同学肯定同意，问题不是那个章丘吗？他不是不愿意我代表吗？” 周阿姨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对刘彩娟说：“怎么给忘了。章丘是一个中毒最轻的男同学，本地人，被他妈妈接走了。第二天就走了，我就忘了……” 周阿姨欲言又止，刘彩娟看看小丁，小丁一如既往，不发言。 “刘老板，我说吧。这个章丘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他是单亲家庭的，家里就一个妈妈，特别……反正其他同学都愿意和解，来谈，她妈妈似乎不愿意，还说要告你们什么的……我有他家的地址，你们赶紧去吧。我们都想赶紧拿到赔偿款回学校上课，毕竟真的也没什么大事……” 刘彩娟点点头。 鲁军又领着刘彩娟她们去了女生病房，看到同学们都精神不错，刘彩娟才放心了。 一个女生还拉着苏萍的手说：“苏妈，我们相信你们，我们都猜，是有坏人投毒的。警察不是还在调查吗？你们别灰心，我最爱吃西食堂的红烧鲫鱼了！” 苏萍点头，胸口滚烫。 一番安慰攀谈，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儿，可是刘彩娟和苏萍来不及休息，直奔章丘家里。 刘彩娟暗下决心，学生方面的工作，她一定要独自完成，万万不能再给纪舒增添负担了。 …… 纪舒和刘彩娟、苏萍分别之后，立即到了楚华街上，钱桂君在那儿等着她。 “我说，人家是流动商贩，我们去杜宇说的那个杂货店门口，能找到人吗？” 钱桂君见了纪舒立即问。 昨天下了暴雨，今天天朗气清，纪舒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甩掉一肚子烦闷，打起精神来。 “能不能找到我也不知道，现在总得去找一找啊。” 纪舒说完，拉着钱桂君就往街道深处走，到了那家杂货店，老板张叔是纪舒认识的人。 张老板见着纪舒就赶紧说：“是不是那个老鼠药的事情？哎哟，你们食堂的厨师啊，那几个大厨，都来问过好几遍了！” 纪舒心里暗自高兴，看来为了公司奔走的，不仅仅是她，几个大厨也一直在跑。 只是因为年纪大，他们内敛而不善表达，就默默地做。 “小纪老板，知道你这是做上了大老板！谁能料到这样的事情呀。那个什么【三步倒】老鼠药，我没有卖过啊。说什么在我的店门口卖的，我哪里知道嘛！那些挖地老壳的人，我不认识的！” 张老板一顿输出，唾沫星子都喷到纪舒脸上了，纪舒赶紧后退半步。 纪舒心里陡然一惊。 【三步倒】这个名字，纪舒从来没有给三个大厨提到过。 王警官讲调查进展的时候，三位师傅、乃至小丁、周阿姨都不在场。 当初他们捉到了鬼鬼祟祟的杜宇之后，就直接把他拎到了派出所里，让他做新的笔录。 如果张老板不认识、不知道那个流动商贩，他怎么会知道【三步倒】这个特殊的老鼠药的名称呢？ □□的别名那么多，【三步倒】只是其中一种，恰恰好张老板就提到了这个名字。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张老板认识那个商贩，或者他们就是一伙儿的？ 钱桂君见纪舒沉吟不语，嘴唇紧闭，忍不住抿抿嘴：纪舒又发现新信息了。 “张老板，【三步倒】是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提到过【三步倒】？” 纪舒的话，像是一根刺，一下子就刺中了张老板的心窝子。 他表情怪异地说：“啊，这个药很有名的啊，我猜就是这个嘛。就是那个药老鼠的药……” 纪舒走进杂货店里去，在卖老鼠药、老鼠笼子的区域转了一圈：“你说是不是有趣，张老板说这个药很有名，可是自己店里不卖？你店里这么多老鼠药，你不猜，一猜就是【三步倒】？” 钱桂君走进去，提起一个老鼠笼子：“我说，张老板，我们小纪老板搞垮“家乡小炒”的事情，也不是很久远吧？再说了，你也知道，楚华街的蔡主任是我们的朋友，管理处到你这儿来查一查，万一找到了什么……啧啧！” 纪舒双手交叠，微微耸着肩膀，一脸无所谓。这个俏皮劲儿，让她原本就漂亮的脸蛋更加灵动，张老板都晃神了。 “张老板不说，我们就去找警察同志来调查。我要是把你刚刚主动提到【三步倒】的事情告诉警察同志，人家保准怀疑你。现在食堂的案子附近也都传开了，你知道的比别人多，那你就是嫌疑人啰……” 纪舒一只脚抬起来，重重地踏在杂货店里的一个小板凳上，凳子抖动起来，嘎吱嘎吱地响。 “你选择现在告诉我，还是到会儿去派出所溜一圈？” 张老板朝着店门口看了看，又朝着货架上看了看，叹气一口。 “我说吧！我说！真的是，早上明明没有露馅的，你那三个厨子听见了【三步倒】，也没发现问题啊，小纪老板真是个人精。” “别奉承，麻烦讲重点！” 纪舒提高音量，张老板干瘦的身子在棉大衣里又缩小了一点。 他陪着笑脸：“投毒什么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三步倒】这个药我确实知道，北方来的。据说效果特别好，虽然没手续，但是好多人卖啊！我也悄悄进货了一些。那天你们食堂的小工买那个挖地老壳的老鼠药，我就气不过，这不是抢我生意吗？” “然后呢？”钱桂君愈发好奇起来，这是什么神展开？ “然后，等你们那个小工走了，我就去揍了那小子一顿！本来我也没想打人，结果那小子居然跟我顶嘴，你说我是开店的，他是个挖地老壳的，他再搞么斯，也不能在我的店门口摆摊子啊。这就是闹事啊！” 去年纪舒在楚华街做生意的时候，就知道张老板这个人，个子不高也不壮，却是个小炮仗，喜欢小打小闹，蔡主任没少劝架。 钱桂君也不吃惊他动手，点头问：“打了一顿，然后呢？” “然后这小子遭不住啊，被我的老拳揍得嗷嗷叫！我说要举报他无证摆摊，他就跑了，人跑了，小推车还在。我想着，那推车里面那么多【三步倒】，这白捡来的便宜，我难道不要吗？” 纪舒几乎要笑出声来。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老板居然把那个流动商贩的货给截下来了。 不是这样，她找到天涯海角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个商贩。 “东西呢？在店里？” 一阵光悄无声息地在纪舒的眼里闪烁。 “就在那个角落里，唉，就那里！” 钱桂君顺着老张指着的方向走过去，顺利拉开了凌乱货架上的一个大柜子，柜子里，是几十个码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塑料瓶子。 纪舒瞥了一眼张老板，嘴角一勾，也走进店铺深处，她顺手拿起一个瓶子仔细端详，和杜宇形容的很相似。 她把瓶子转了个圈，“还真的像是个小盐瓶子。这个药不能留，必须都销毁了，不然以后肯定别人会误食！” 钱桂君点头：“没错，你看，这里这么多瓶！” 纪舒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问张老板：“你自己卖的【三步倒】和这个小商贩的【三步倒】，包装一样吗？能不能也给我一瓶？” 张老板听到纪舒说要销毁自己的货，脸上老大不高兴。 他皱着眉，不情不愿：“不一样！我进来的货，是透明塑料袋子装着的，上面写着【一死光】，药粉是一样的，包装不同的。我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反正你们食堂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纪舒从杂货店的柜台边抽出一个大袋子，把那几十瓶【三步倒】都扫了进去。 她回头看张老板：“你自己货呢？张老板？你现在给我，不然就是警察来找你要。这是违禁品，没有生产厂家的，罚款、关店，你想不想试试？” “行行行，都拿走！” 张老板又进到柜台里，把最底下的带锁的柜子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十包白色的药粉来。 “就这么多，我也没进货太多！真是晦气，走吧走吧！” 纪舒提着大袋子出了杂货店，钱桂君对张老板说：“以后都不准卖这个药粉，不然……” 她说话总是不带太强的情绪，不过依旧很有杀伤力。 张老板点头：“唉，知道啦！两位老板，放过我吧，我知道的都说了！” 纪舒和钱桂君走到楚华街街口，纪舒说：“我现在去找地方化验，刚好两个不同渠道的老鼠药对比。我们看看，那张沾了番茄炒鸡蛋汤汁的纸巾上的老鼠药，到底是不是杜宇买的那一瓶里的！” 钱桂君忙点头：“你快去吧，理工大里面的那个化验室不是武市最先进的吗？他们应该可以化验出来你说的那个什么……杂质、批次？”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55节 纪舒把剩下的老鼠药给钱桂君：“你先帮我保存，结果出来了我们一起去交给王警官，这些东西也要派出所再复核一次的。” “没问题，我就锁在我店里，谁也不能抢走了。” 纪舒望着钱桂君的背影，在太阳底下一晃一晃的，心里不像早上那么乱糟糟的了。 她正要把两种老鼠药放进随身小包里，却突然瞥到包里的那个黑色的小东西。 bp机在震动，好多次了。 纪舒赶紧把bp机掏出来一看。 莫旷枫的留言：你在哪里？ 再往上翻，三四条未读留言。 她心脏咚咚咚地跳。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谢谢宝子们的支持，抖抖鸽子毛~~ ps：□□等药物有剧毒，文中学生们不严重，只是艺术创作。请注意！ 感谢在2022-05-11 22:36:50~2022-05-12 22:0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荣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婧婧 10瓶；早睡的小王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8章 纪舒站在楚华街口, 一辆电车正在进站。 忙碌的人们往车上挤，继续蝇营狗苟的一天，多么平常的一天呀, 又多么不平常。 阳光有些刺眼了，纪舒想着妈妈、又想着莫旷枫, 还有眼下的危机。 她掏出bp机，反复看着莫旷枫的留言：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请留言。 再之前是：速回电，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最开始是：我在宿舍, 请回电。 见字如面, 纪舒能想象到莫旷枫俊美的脸上露出那样一点忧虑的表情。 他一定也为她担心吧？ 纪舒想着, 走到附近的电话亭，给寻呼台打了电话，请寻呼小姐留言：晚上电话联系你告知情况，一切安好, 勿念。 她决定，晚上，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莫旷枫, 甚至请他帮帮忙……万一自己搞不定的话。 纪舒按照计划，朝着理工大走去。 这里有武市最好，甚至说的全国最好的化学实验室，平时会承接一些食品、药品化学检验任务。 根据王警官的说法，食堂的那一盆番茄炒蛋，也由这家化学实验室检验。 等到了实验室门口, 一个穿着专业蓝色防酸碱大褂的男同志问：“同志，你找谁啊？这里是实验室, 普通人不给进来的。” 纪舒打起精神, 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笑着说：“你好, 我这边有一些样品想要化验，不知道你们可以帮忙做吗？我愿意付钱。” 纪舒说着，从包里掏出那个装着纸巾的小透明袋子，在这位男同志的眼前晃了一下。 为了保险起见，纪舒只随身携带了一半的纸巾，剩下的，她放在钱桂君那里——这是也许可以证明自己公司清白的唯一证据，狡兔三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男同志看了看纪舒手里晃动的小塑料袋子。 “化验？” 男同志嘴角抽动，讥诮蔓延到整张脸上：“我们是大学实验室，不接私活！给钱也不行。这里不能待的，你赶紧走。” 纪舒还想再争辩，忽然想到，这个年代，确实很少有私人实验室，一般这样的大型化学实验室都只承接单位的化验申请。 日后，老百姓有什么化验的需求，可以去私立化验机构来个第三方核验，现在免谈。 纪舒无奈，点头，正要走，她又退回去拦住那个男同志：“同志，那请问，我去哪里能化验呢？这边真的有急事……” 男同志见纪舒态度好，不骄不躁地问，也就直说了：“化验不了。一般的实验室都不接受你们这样的私人化验。你实在要化验什么东西，找个单位挂一下单子，开个介绍信，能做。” 纪舒想了想，只好又返回派出所去找王警官。 到了派出所，听了纪舒的话，王警官瞪大眼睛：“竟然是这样！你个小姑娘伢，居然想到这么多！还真给你挖出来了新线索。” 纪舒本来不想找王警官，是害怕王警官不愿意再次调查，毕竟这样又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没想到，王警官并没有搪塞她，而是说：“你把那批样品给我送过来，我马上就给你联系，咱们再去要求化验。这个介绍信我给你开，没问题。” “太感谢了！” 纪舒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事情有转机！ “你别怕，我们都是按规矩办事。虽然有那些搪塞人民群众，草草结案的事情，不过我老王可不是那种人。” 谢过了王警官，纪舒给钱桂君打电话，叫她把那些老鼠药一股脑儿全带过来交给王警官。 等钱桂君把一大袋子老鼠药给拿了过来，王警官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塑料瓶子，又拿出其中一个透明塑料袋。 他皱眉：“这看起来就完全一样！你说要分析具体是哪一个批次，番茄炒蛋的样品我们有，不需要你那个纸巾。不过小纪啊，我还没听过哪个地方用这个方法分析，你这不都是老鼠药吗，能分得出批次？唉，我是没听过。” 纪舒忍不住皱眉沉思。 万一，万一这个年代，这个技术没有普及可怎么办呢？ 纪舒记得，这样的成份分析，需要极为高精度的电子化验设备，甚至需要辅助计算机设备。 也许普通的化学实验室并不能化验出来，需要最高精尖的设备。 况且现在是1990年，而不是2022年！ 这个想法突然袭击了纪舒的大脑，如果是那样，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个年代，刑侦手段还很初级，王警官愿意去再次试着化验，已经非常难得。 她想了想，对王警官说：“谢谢王警官愿意帮忙。具体结果我们再看看吧。” 心里，却已经黯淡了几分。 …… 纪舒一直等到了下午四五点，既没有等来刘彩娟的信息，也没有等到王警官的好消息。 五点刚过，王警官挂了理工大实验室的电话，立即就到会议室来找纪舒。 “小姑娘啊，你的那个想法，我都和对方说了。对方说，要分析出成份，不难，要分析出杂质、批次，就需要非常高精的设备。” “嗯嗯，您接着说——” 纪舒的眼神充满了期盼，然而她从王警官的语气里，已经读到了惋惜的气氛。 果然，他接着说：“他们那边试着做了一下，精度达不到，只能得出结论，番茄炒蛋里面的毒素，肯定是这个什么四亚甲基二砜四胺，应该是叫这个名字的，化学品。但是你说的这个瓶子装的和袋子装的，到底是哪一个，分析不出来。而且他们说，全国估计也找不到能分析出来的。” “京市和海市呢，也找不到能分析出来的吗？” 王警官皱眉：“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了。实验室说大概率化验不出来。这种类型的化验，可能国外最顶尖的制药厂的研发中心能化验。说是到了顶级药品研发，人家才需要弄得那么清楚……” 王警官说完，看了看纪舒，叹气：“杜宇这边的逻辑链很明确，加上你今天带来的信息，也只能证明这个老张违规贩卖老鼠药，并不能改变我们首先考虑是你们管理失误的决定，小纪，我能做的，都做了，你明白吗？” 纪舒点头。 “我劝你们接受现实吧，虽然很可惜，不过食堂的生意你们肯定是做不了了。市监局的同志说，你们的罚款金额待定，不过执照肯定是要吊销的。总而言之，学生没出现什么大问题，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才做了一个多月的食堂，盈利就超过了二十万，这门生意的利润有多大，纪舒心知肚明。 正因为利益大，所以难免有人想要来碰个瓷，赚点钱，陷害公司的动机很充分。 奈何纪舒根本没办法证明这一点，而且那个碰瓷的男人也消失了，就凭借一张画像，想在偌大的国家里捞出一个人，大海捞针都比这个简单。 王警官拍拍纪舒的肩膀，权作安慰。 “我们后续会组织专项行动，打击非法贩卖不合规的老鼠药的行为。这个老张，我们会派人去调查的。上面的人意思是，明天一大早上，就会发新闻，出处理结果。你们学生那边要是能出一个谅解书，就按照行政处罚走，不起诉你们了。你们不要拖着，越拖越麻烦。” 纪舒点点头：“学生的事情，我妈妈在处理了。” “赶紧的吧，过了今天，谁知道会怎么样？你赶紧问问结果，今天下班之前最好给我送过来。” 王警官语重心长：“知足常乐，点到为止，小纪，就这样吧。该做的你都做了。说实话，我很欣赏你这个精神，不过有时候，就是这样了。” 纪舒盯着王警官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想着他也十分操劳。 第二次化验也没有新的进展，却白白消耗他许多精力，她心里感激。 “麻烦王警官了，我这就去问问我妈妈那边的情况。” …… 刘彩娟到了章丘的家门口，敲了门。 这是老城区的一栋三层楼的私房，外表破败不堪，一层楼住了十几户人家，家家户户在门口做饭。 章丘家住在三楼。 虽然还没到饭点儿，几个妇人却已经家门口的走道上洗菜、择菜了。 鲁军给的住址只有楼层，但是刘彩娟她们不知道是哪一间，想问问人。 两人还没开口，门口一个洗菜的阿姨说：“你们找谁？” “我们找章丘。”苏萍说。 刘彩娟点头：“章丘家是住这边吗？” 那个阿姨笑了笑：“章丘啊，他妈妈出去买菜了，估计马上回来。” 刘彩娟不解：“那章丘在家吗？他妈妈不在，他应该在吧？”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56节 阿姨笑道：“你可以说在，但是也算不在。小章这个孩子吧，不爱说话，找他没用。你有事情找他妈妈吧，你们就在门口等着，等他妈妈回来就行。估计快了。” 刘彩娟和苏萍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很不理解，这都是大学生了，难道什么都要妈妈做主吗？ 刘彩娟有心攀谈，就蹲下来，和坐在小板凳上洗菜的阿姨平视，她问：“小章竟然这么内向吗？” 阿姨一边洗菜，一边绘声绘色地评价：“从小就这样，爸爸走得早，妈妈一手带大，连开水都不会烧的孩子。不过脑瓜子好，考上了理工大。但是你说就算是大学生，也不能这么没有自理能力吧，什么都是他妈妈做主，他自己吃什么穿什么，都听他妈妈的，哪有这样的，笑死个人，你说是吧——” “刘三嫂子，你嘴巴臭，就不要乱讲！”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划破走廊。 刘彩娟、苏萍都一惊，立马朝着楼梯口看过去。 洗菜的阿姨也立即抬头一看，眼睛一瞪，就端着水盆子进了自己家，房门咣当一声给砸上了。 看来不是第一次交锋了，而且洗菜阿姨一定是败军之将。 “个嘴臭的，就晓得讲别个的闲话！”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袄子，一条现在流行的喇叭裤，提着一个女士小皮包，烫着爆炸卷发头，显得十分泼辣。 她手里提着菜，刘彩娟眼尖，清清楚楚看到白色塑料袋里是一块上好的五花肉。 女人走到刘彩娟身旁，把洗菜阿姨家的门死命砸了一砸，嚷着：“做了二十多年邻居，你嘴臭的毛病就是改不了，信不信我下次还给你门口泼粪！” 一句话，信息量已经很大，刘彩娟屏住呼吸，想等章丘妈妈发泄完对邻居的怒火再说话。 没想到，怒火一下就烧过来了。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啊？跑到我家里来，找邻居讲闲话啊？” 刘彩娟忙说：“你好！章丘妈妈，我们是理工大食堂的负责人……” 苏萍半眯着眼睛，已经准备好了一顿骂冲面而来。 果然，章丘妈妈冷笑一声。 “哎哟，这都第三天了！第三天了才想着来找我们章丘啊？你们这些黑心的商人，就是这样办事的？你放心，我已经找了人，我不但要起诉你们，让你们倾家荡产，我还要找媒体曝光你们！” 刘彩娟被劈头盖脸一阵输出，心里稍微乱了一点，然而这件事终归是要面对的，她也知道，藏着掖着，逃避问题，问题也不能消失。 前半生都在躲，这下半生，她不要躲了。 她先是鞠了一躬，对章丘妈妈说：“实在是太抱歉了！” 苏萍也深深鞠躬。 她缓缓抬起身子，用温和的语调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想的。在第一医院，我们的员工一直呆着陪着学生们呢。章丘因为出院了，我们现在才——” “别别别！别用这些虚伪的话来糊弄我。在医院里，住8人间，能好吗？我们章丘不喜欢和别人住一起，这么多年，都不住校！大学也是走读的，不知道吗？” 刘彩娟从这位母亲的话语里，大概猜到，她非常溺爱自己的儿子。 “请问章丘同学现在身体如何？” 刘彩娟试着换个角度切入，她表情诚恳，没有因为章丘妈妈的怒火而被激怒。 章丘妈妈眼神闪了一下，但是又立即强势起来：“现在是没什么症状了，但是以后呢？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这是老鼠药啊，老鼠药。万一以后，我们家章丘的脑子受了影响，不能做大学教授，你们赔偿吗？啊？” 章丘妈妈掷地有声，声音大得整个楼道里都是她的啊 啊 啊 —— 这时候，走道最里面一间，也就是章丘家的门忽然开了。 一个高瘦的男孩子的身影一晃而过，一个低哑的声音说：“妈，进来说吧。” 苏萍忍不住探头去看，那个男孩子却又消失在门后面了，只剩下门还在微风中前前后后地摇着。 刘彩娟想了想，就说：“不如我们进去谈？这外面风大呢。” 章丘妈妈翻了个白眼，但是却立即冲到房门口，进去了，才说：“进来吧，别指望我给你们喝一杯水！” 刘彩娟和苏萍进了门。 房间是一室一厅，客厅里放着一个钢丝床，这条件，在当下，不算差，也不算好，凑凑合合的普通人家而已。 “您说得对。孩子的身体重要。我们也考虑到了后遗症的可能性，所以往后三年，我们每年都准备给受到波及的孩子安排一次体检。然后这次一次性补偿1100元钱。” 刘彩娟顾不上打量章丘家的家庭环境， 体检这个事情，是来的路上苏萍提出的建议。 “医生说不太可能有什么后遗症，不过我们还是给学生安排上，老板你说呢？” 刘彩娟当即就拍板了：“这个主意好！学生们也没有后顾之忧，会愿意给我们出谅解书。” 刘彩娟说出了赔偿1100元钱，还要连续三年给学生体检的提议之后，章丘妈妈显然有点吃惊。 她把提着的猪肉放在桌上，把里屋的门关了。 里屋里，一个男孩子坐在书桌前看书，很安静，仿佛这边的争吵和他无关。 她看了看刘彩娟，又看了看苏萍，问：“怎么，你们公司连个像样的领导都没有吗？就派出来两个女的，想博取同情？” 刘彩娟站直了，像是一棵松树一般，她回答：“我和我女儿就是公司老板，这位苏姐，是西区食堂的负责人。” 章丘妈妈似乎又吃了一惊，她撩一撩头发，试图掩饰。 半晌，她说：“我家里环境你也看到了，普通人家。但是我绝对不会为了钱，把我儿子的身体当玩笑。刚刚门口刘三嫂子那个嘴臭的婆娘肯定也告诉你们了，我就是个寡妇，男人死得早，一个儿子当宝贝一样护着。” 刘彩娟说：“谁家不是？我也是离婚了的人，这位苏姐，一样离婚了，她也是一个儿子。” 苏萍点点头，提到小奕，她眼圈又发红了，她咬咬牙，硬是给憋回去了，反而笑了笑。 都是女人，这点微表情，章丘妈妈都看在眼里了。 章丘妈妈说：“我也不是想为难你们。但是，万一你们跑了呢？我谁也不敢相信。当初，我男人被车撞了，人家说好赔2万块钱做手术，结果呢，人跑了，找不到了，我男人也没钱做手术，走了。家里就剩我和章丘，他那时候才10岁。所以，你们说给1100块钱，给做体检，我也不信，我宁愿告你们，让法院判。人就是一张嘴，信口开河的，一张一闭就是两码事。” 她摊摊手，一脸理直气壮。 刘彩娟一开始觉得章丘妈妈不讲道理，现在听下来，竟然觉得这样的蛮横背后，也并不是完全说不通。 她曾经信任过人，被辜负了，也就对人多了一层怀疑。 很难说对错，都是命啊。 听了章丘妈妈的话，刘彩娟竟然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呆愣了那么两秒。 忽然间，扑通一声，只见一个人跪了下去。 刘彩娟大惊，是苏萍！ 苏萍跪着，眼眶红着：“章丘妈妈，你知道吗？我们刘老板是多么好的人啊！” 刘彩娟赶紧去拉苏萍，她自己着急得声音都发颤了：“苏萍，你起来啊！你起来！” 苏萍却死死扣在地板上，幸亏冬天穿得厚，不然刘彩娟担心她的膝盖都要发紫的，她磕下去的声音那么大。 章丘妈妈也同样被震惊了，呆呆站着。 “我们刘老板，好心收留我。我当时带着一个孩子，没有一技之长，没有单位要我。我们刘老板和小纪老板，不但给我工作，还经常帮我带我儿子，还让我儿子去店里写作业。我儿子，章丘妈妈，才刚要读小学，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哩！我发誓，我发誓，刘老板要是跑啦，我就给你一辈子做牛做马！” 她一开始带着哭腔，到后来表情竟然越来越坚毅，声音也愈发洪亮。 不知道是苏萍的感情太饱满，还是苏萍和她一样独自带着一个儿子，母亲的心呀，就那么软起来，章丘妈妈躬身扶起来苏萍。 “别哭了，别哭了，你看，我儿子不也带大了吗！唉，你们这！” 里屋的门突然开了，章丘，这个高瘦的小伙子突然出来，对他妈妈说：“妈，给他们把谅解书签了吧。其实我想和同学们一起呆在医院的……” 章丘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受了苏萍的感染，小伙子眼眶也红了：“我知道妈你关心我，可是我长大了。我在学校有朋友了，你可以相信我的。我也不是不爱说话，我只是不想违抗你，让你伤心……” 他嗫喏着：“我真的长大了……” 章丘妈妈倒是哭了，哭得比苏萍还惨，最后只是含泪点头。 …… 这边纪舒出了派出所，准备回家等刘彩娟的信儿，如果学生们都决定出谅解书，那么也就是钱财损失的事情。 食堂是不能再做了，好歹还有二房东的生意，据财务周阿姨说，十间房，一个月净赚目前也就500块钱。 纪舒知道，还要耐心等待一两年，等房租涨上去，那么赚到的钱，就会是五千、五万、五十万，当然，规模需要扩大。 她心里盘算着，王警官说，也许国外的顶尖制药厂可能有能力化验出老鼠药的批次，自己能不能去试一试呢？ 如果那样，她也许可以找莫旷枫帮忙，他在美国多年，应该有些资源。 然而，难道让莫旷枫拿着那张破纸巾飞到美国去？就为了她的一个猜想？万一就是杜宇的问题呢？ 纪舒边走边想，内心交战。 最后，她已经打定主意，向莫旷枫求援，今晚就告诉他一切。 就算她自己是大树，也不代表，她不可以请留宿的飞鸟捉捉虫子嘛。 汪佩文说过，她工作的问题，就在于喜欢把所有的一切自己扛起来。她虽然是重生而来，却不是万能的女超人。 她需要别人的帮助，需要亲人的支持、团队的力量……需要莫旷枫。 这不是她的软弱，而是她的多谋、多助。 正想着，纪舒已经走到了新美花苑门口。 “哎哟，这不是纪舒吗？” 却是何夏琴，纪芬的妈妈的声音。 纪舒转身看，纪贵民一家都在。纪芬站在父母中间，穿着一件崭新的厚羊绒大衣，贵气非凡，肚皮还看不出是否怀孕了。 她已经是冯太太了。 何夏琴本来笑得不知道多得意，却又突然摆出一个苦脸来。 “听说你们食堂做了才一个多月，好巧不巧，就出了中毒的事情，二伯妈我心里也不舒服。你们需要什么帮忙的，记得跟我们说啊！” 理工大和国棉二厂交流看来真不少，纪贵民应该都知道了。 纪舒冷冷一笑：“真是巧，平时都遇不到，家里一出事，就遇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伯妈是特意守着来嘲笑我的呢！” 何必跟她客气！ 纪舒歪着头，笑盈盈的：“一个多月就挣了二十多万，唉，反正也不亏，总比很多人，干了一辈子，月薪200块强吧？” 够狠！ 何夏琴脸都抽了一下，但是她马上调整状态：“上次我们芬芬结婚，请你们都说没时间去，真是可惜。我是赚不到二十万，我女婿可以啊！你们这次事情闹这么大，需不需要我去找我女婿帮个忙？”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57节 纪贵民一直站着，纪舒说到“月薪200块”的时候，他的眉头皱起来了，他这个侄女，讲话为何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呢！ “你女婿？呵呵，钱不干净，拿不住的吧？” 纪芬本来不准备多说，她妈妈讥讽纪舒几句，她听听也就算了。没想到纪舒攻击冯光耀了。 她来劲了：“纪舒，你差不多得了。我爱人的钱怎么不干净了？不要以为你找个莫旷枫了不起了！以后，光耀就是……” “武市首富”几个字她忍住了。这真不能说。 纪舒一点也不想恋战，真想远远地离开这群人，她直接说：“放心，我就算是不做食堂了，也能财源广进。莫旷枫不需要了不起，我了不起不就够了？二伯二伯妈，你们说是吗？” 正说着，远处跑过来一个人，瘦瘦小小的，速度很快。 钱桂君大喊着：“哎呀，纪舒，有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作者有话说： 成长在于承认自己的边界，然后突破它。 么么哒，宝子们，求关爱！么么哒！感谢在2022-05-12 22:06:47~2022-05-13 23:5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甜天天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9章 纪舒一怔, 纪贵民一家也愣住了。 钱桂君过来的时候看到纪舒身边隐约站了几个人，还以为是刘彩娟她们，等到她跑到近处, 看清楚了人，大吃一惊。 她立即挤出一点点淡淡的笑容, 很礼貌地说：“啊，你们好，你们好。” 毕竟在国棉二厂做过同事, 钱桂君和纪芬、纪桂民都认识, 和何夏琴也打过不少照面。 打个招呼的体面还在。 纪贵民一家也点点头, 算是回礼，神色间并不热络就是了。 纪舒急于忙自己的事情，不想要多纠缠，就拉着钱桂君准备走。 没想到, 纪芬突然干笑一声，挑着眉毛说：“堂妹，什么好消息, 不能跟我们分享啊？这有好消息就要走，真是闷声发大财呢。” 今天怎么回事呢，纪贵民一家落井下石，来奚落她还上瘾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纪舒索性给钱桂君使了个眼色，嘴角一斜，她问：“是什么好消息？桂君, 没事，说出来让大家都开心开心。” 钱桂君眼睛一转, 微微点头, 似乎理解了纪舒的意思。 她哈哈笑着说：“知道我们纪舒的公司出事了, 莫旷枫竟然立即就来了，还是坐飞机来的呢。哎哟，不得了，不但他来了，还带着几个律师，说要死保纪舒，你说，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听说莫家很有实力的呢，这点事情，肯定能搞定的！” 她讲得绘声绘色，一贯平和的语气竟然都激越起来，听得纪贵民一家一愣一愣的。 纪芬本来就觊觎莫旷枫的家世，听到这里，心里感觉像是柠檬加了醋：酸死了。 何夏琴脸色一变，嘟哝着：“哼，坐个飞机而已，了不起啊？” 钱桂君说：“听说从武市到海市，一张机票的价格，竟然要238块钱，这是多少人一个月的工资啊，竟然这么贵呢。莫旷枫对我们纪舒是真的好。你说愿意花钱就算了，人家工作也不做，特意跑过来——” 纪舒心想，钱桂君也太会了。 对面一家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纪芬今天倒也不是故意来找茬，她和冯光耀吵了一架，心里不舒服，回娘家来顺顺气。 下午，她和她爸妈一起去百货商店，买了几百块钱的东西，刚走到家门口，她忽然看到一个身影，慢吞吞地走在家门口的路上。 本来她们家一般不从这个门进去新美花苑的，今天她非要看看纪舒的笑话。 食堂中毒的事情，虽然媒体还没报道，可是作为和理工大只隔着一个墨兰湖的国棉二厂，却都传开了。 人人都知道，国棉二厂的前小女工纪舒，现在就是理工大食堂的大老板，结果出了这事情，简直引爆了二厂的闲话谈资。 当然，里面没少了何夏琴的编派。 人人都知道纪舒和纪芬是堂姐妹，也是明里暗里拿来比较的对象。 纪芬嫁了个金龟婿，厂里人也都知道，纪舒做了大老板，厂里人也知道。 茶余饭后，这堂姐妹的未来，人们都在猜测。有人说做老板好，有人说，做什么好，都不如嫁得好。 纪芬青着脸，冷笑道：“只是你对象而已，堂妹，别高兴太早，小心翻车，最后给人截了胡。男人，没结婚，都不算自己的。” 何夏琴本来还沉浸在钱桂君带来的暴击里，这会儿回过神来，附和：“就是！” 纪舒噗呲一声笑出来：“不会吧不会吧，堂姐你觉得男人结婚了就是自己的？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纪芬咬牙还想再说，被纪贵民拉了一下。 纪贵民不想得罪莫旷枫，妻子女儿要来挤兑纪舒他本来也没兴趣，现在听了钱桂君的话，他心里打鼓起来，可别牵扯到二厂和锦泰贸易的关系。 他忙打圆场：“纪舒啊，别介意，我们芬芬是个孕妇，情绪难免激动，你让着点儿。食堂的事情，二伯还是希望你能圆满解决，就这样，再见！” 说完，他拉着妻子女儿就走，他小声训斥何夏琴：“少说两句，非要弄僵是吧？好歹是个亲戚！而且人家莫家少惹……” 对着纪芬，他却不敢多说，女儿现在是冯太太，给家里刚定了一台彩色电视机，他也就软着性子打商量：“走吧，外面风大，别说了——” 连哄带拖的，一家三口才从主路上离开，拐到另外一个入口的方向上去了。 纪舒却呆呆看着钱桂君：“你刚刚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胡编乱造来气他们的？你都给我说懵了……” “啊，你不是给我挤眼睛，暗示我夸张一点来帮你气他们的吗？” 钱桂君一脸无辜。 隐隐约约有点失望怎么回事？ 倒也不是期待着莫旷枫千里迢迢来“英雄救美”，不过听了钱桂君的话，纪舒的心脏咚咚咚地跳。 这会儿又凉了：“原来是乱说的……你演技越来越好了，果然没少看言情小说，说得和真的一样……” “纪舒，虽然夸张了，可也不全是夸张，我告诉你……” “快说呀！” 纪舒满脸期盼，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闪呀闪。 “莫旷枫确实来了，不过又走了。没有带几个律师，而且他也不可能说出要死保你这样的话，你自己对象你不清楚么……” “真的来了？” 纪舒直接忽略了后半句话，她脸上露出笑容。 “看看你。人家来了，而且一直在找你，结果老找不到你，又联系不上。明明是你对象，居然这么大事也不说……” 这时代，没手机，真是不方便。 bp机虽然已经进步了，可是要找到流动的人，还是很困难。尤其是时间一错过，就联系不上，非常麻烦，让人干着急。 纪舒脸一热，这事情，她是有点不在理，明明她已经决心今晚就找莫旷枫求助了，这家伙居然自己来了？ 还坐飞机来的！ “然后呢，怎么又走了？”纪舒眉毛一皱，像是个小苦瓜。 钱桂君笑一笑：“莫旷枫找不到你，你家门口也来过，没遇到你，就去我店里了。我自作主张把事情都跟他讲了，他没说什么，只说麻烦我把那半张放在我那里的纸巾，还有剩下的老鼠药样本都给他带走了。说是他想办法化验，然后就走了……” “天哪！” 纪舒咬咬牙，莫旷枫是大学研究员，对大学实验室的事情了解应该比自己多，难道他已经拿了纸巾，飞到国外去了么？ 她心里千言万语，嘴上却无法说出什么。 钱桂君拍拍她的肩膀，“他现在估计在飞机上，你也联系不上。你就赶紧回家，等他电话吧。他一定会联系你的。” 纪舒告别了钱桂君，恍恍惚惚就回家了。 …… 纪舒胡乱吃了几口东西，因为太累，就倒在家里的沙发上睡了起来。 妈妈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孩子们都在林师傅家，整个屋子里就她一个人，空落落的。 她只脱了外套，穿着一件粉色的羊绒衫，盖着一个黑色的薄绒毯子，就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 客厅里的绿植先是被夕阳染成金色，金色燃尽之后，夜幕又给它们喷上黑漆…… 就这样，纪舒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迷迷糊糊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背景音里，似乎还有滴答滴答的雨声。 她闻到一股清新的泥土气，那是雨中泥土的芬芳。 这个味道让她想起莫旷枫，想起那天，雨夜里，莫旷枫为她撑着那把橙黄色的小花伞，他的睫毛上似乎沾着水珠，显得清俊而脆弱…… 她不想睁开眼睛，只是舒服地在沙发上瘫软着，继续在梦中神游。 梦里，她见到了莫旷枫，他微笑着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丝儿，她盯着他看，一把伸手抓住他的手…… 咦？ 这个手！ 梦里的手，怎么这么温暖？ 纪舒转一转眼珠子，心想，这是可以摸的吗？ 那只手没有反抗。 她随手就把那只手摸了几把，皮肤怪滑嫩的，指甲整齐，手指修长，骨节…… 纪舒的手顺着那手上滑，轻轻按压手指上分明的骨节……一个一个手指按过去…… 她又再往上，把她的小手划到他的手腕上，摁一下，捏一下...... “摸够了没有……”他的声音哑哑的。 梦里的莫旷枫居然还有台词？不是花瓶吗？ 纪舒抬起拉耸着的眼皮，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够。”纪舒笑嘻嘻地嘟囔着，有些撒娇的意味，也带着些许困意。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58节 梦里似乎和他更亲近，没有那些小心思，不害怕展现不完美的自己…… 莫旷枫的脸朝着她的脸轻轻贴过来。 纪舒觉得嘴唇上一润，接着她忍不住迎上去，她的双手勾着他的脖子…… …… 第二天清晨，纪舒才醒来。 想一想，从坐火车回家之后，她就没好好睡觉过。 这一晚，她睡得太好了，而且，梦里似乎还有甜甜的一个吻，嘿嘿。 她坐在沙发上，葛地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放着…….莫旷枫的皮包。 那个黑色的文件包，她不会认错，小牛皮包包的提手处，有一点裂纹，全天下也没有第二个这样的文件包。 怎、怎么回事！ 纪舒脸一下子躁红了，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刘彩娟探头出来：“醒了？” “妈，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太困了！” 刘彩娟推开厨房门，探身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面，面条香喷喷的，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 “给你煮了碗面。” 她把面搁在茶几上，才说：“昨天下午，我和你苏萍大姐拿到了所有学生的谅解书，已经是晚上□□点了，我们又赶紧去派出所提交给王警官，他居然还在加班呢，我们交接了一下，等我回家的时候，估摸着有十一二点了。” 纪舒指了指那个文件包，狐疑地问：“妈，这个包？” 刘彩娟一笑：“小莫来了呀。昨晚我和你苏大姐在家门口碰到小莫了，我说你应该在家里，让他先上去。我和苏萍要先去林阿姨家，看一眼纪畅和纪甜、小奕。他们几个两天没见到我们，都吓坏了。我们耽搁了一个小时左右才回来。你弟弟妹妹我没接回来，最近家里事情多，顾不上……” “那莫旷枫呢？” 纪舒有点忐忑，胸口都起伏起来了，怎么搞的！ 昨天的莫旷枫是真的，那他人呢？ “我们回来的时候，小莫就站在楼下吹冷风。你说这么大冷的天，还飘着小雨，他怎么不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呢？他说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结果你在睡觉，怕打扰你，就下来等我们了……” “然后他就走了？”纪舒迫不及待地追问。 “他和我们打了招呼，他说他去酒店住宿一晚，今天再来找我们的呢。我说留他在我们这儿休息，他不愿意……” 像是看出了纪舒的忐忑，刘彩娟说：“小莫不错，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一起回来了，他工作应该很忙的，人看起来很累。” 刘彩娟又拎起来那个文件包：“这孩子，包都忘了拿。昨夜里那么冷呢，站在楼下，脸都被风吹红了。” 纪舒的脸一红。 好不容易挨到了八点，纪舒的手指不住地在餐桌上敲着。 早上的面，她也只吃下去一半。 她好想知道两件事： 第一，莫旷枫要告诉她什么消息？ 第二，昨晚的梦境和现实的边界在哪里？ 叮咚一声，门铃响起来。 纪舒顾不得那么多，套上一件姜红色的大衣，提着莫旷枫的文件包，就冲到了门口：“妈，你在家等我消息，我们出去聊——” 刘彩娟还没回答，纪舒影子都不见了。 纪舒拉开门，门口果然是莫旷枫，纪舒拉着他就往楼下跑。 一口气下了楼，纪舒和莫旷枫站在楼栋下一棵梧桐树底下，枯叶堆积着，树枝上却已经有了一些嫩叶。 毕竟是三月了。 莫旷枫接过纪舒手里的公文包。 “昨晚睡得怎么样？” 纪舒仔细看他，莫旷枫神色很温柔。 不装了，她要摊牌了，纪舒一把拉起莫旷枫的手。 她仔细一看：“昨晚一直就不是做梦吧？你就让我……” 纪舒有点害羞，有点欢喜，说不清，娇嗔地说。 莫旷枫突然伸手，把纪舒环进怀里，轻轻把下巴贴在她的头顶上。 “对不起，昨晚……” 纪舒脸一红，不就亲了一下吗，还对不起呢，不要这么纯情啊喂。 纪舒踮起脚尖，在他的下巴上快速亲了一下，装作恼怒似地说：“别说了！再说我生气了！” 莫旷枫轻轻笑起来：“好，不说了。” 两人腻歪了一阵子，纪舒才牵着莫旷枫的手，两人一起往新美花苑外面走，边走边讲。 原来，莫旷枫接到纪舒的信息，却一直没能联系上纪舒，最终他直接去机场买了机票，飞了回来。 正如钱桂君所说，他找到钱桂君，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取走了那半张纸巾，还有塑料瓶子装着的【三步倒】一瓶、塑料袋子装着的【三步倒】一袋，然后直接飞到了香港。 “然后呢？” 纪舒急切地问。 莫旷枫说：“我有一个在美国的师兄，毕业之后进了一所大型制药厂，我猜想他们公司有这样的设备，我就联系了他。他告诉我，把样本送到香港，他们公司在那里有一个实验室，里面就有这样的设备。” “太棒了！” “我放下样本，着急你这边的情况，就又飞回来了。样本正在化验，据说今天——” 莫旷枫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纪舒看到他的手，脸又微微燥了一下。唉，怎么自己也害羞了呢。 “今天中午12点左右就能出结果。我已经叫师兄传真到理工大的计算机研究所，那里有传真机。” 这年头，传真机也不多见，都是大公司和学校、机关这样的地方有。 纪舒看着莫旷枫，他居然一天里连续坐了三次飞机，从海市到武市，又往返香港和武市。 就这样，他踏着祥云，来帮她啦。 纪舒有点不好意思，但她还是终于说：“莫旷枫，我总觉得，你是顶好的一个人。如果我不那么好，不那么完美，需要找你帮忙，我是不是就不好了呢？所以我才没第一时间找你帮忙。” 她顿了顿，接着说：“我这么不让人省心，你会烦我吗……我害怕让你知道我有时候不那么强大，不那么完美，不那么神采飞扬，看我现在，就……” 纪舒眼尾红了红，睫毛扇动着。 “就怎么样？” 莫旷枫的嘴角稍微抿一抿，带着温柔的笑意。 他轻声说：“就很可爱，很真实。我很喜欢。” “真的吗？” 纪舒的眼睛瞪大了，里面映出莫旷枫的笑眼。 “真的。我喜欢这样的你。感觉离我……更近了。” 那些敏感的、多疑的、脆弱的我，也是我。 纪舒这么想着，忽然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她可以犯错，可以失败，这辈子也不一定要完美。 纪舒紧紧握住她手里，莫旷枫的手。 …… 到了理工大计算机研究所，张超第一个冲出来迎接纪舒和莫旷枫。 趁着莫旷枫去给师兄打电话的当口儿，张超说：“纪舒妹妹，你可要对我们莫莫好呀。你知道，他这个人嘴巴笨，做了的事情都不知道说。他是不是跟你说办这件事很轻巧？” 纪舒点头：“他没提很困难。” “我昨天都打听了。他为了赶飞机，好几餐饭都没吃。而且联系这个师兄可没那么简单，有时差的呢，人家在睡觉的点儿，他一个一个打电话找，打了二十几个人，才找到这个师兄能帮忙，没少给人赔不是。” 纪舒瞪大眼睛。 “他这么冷面的一个人，没想到能做到这样。这个实验设备并不好找，能找到的，估计也就是莫旷枫了，毕竟人家是斯坦沃的优秀毕业生。我昨天逼问了好久，他才挤牙膏一样讲一点他遇到的困难。” 纪舒忽然有点好奇，莫旷枫这么冷淡的一个人，竟然和张超成了好朋友？ 这里面的往事值得挖掘一下，只可惜现在实在不是时候。 张超见莫旷枫打完电话要走过来了，加快了语速：“你要多主动关心他。他是就算痛死了也不叫的人。他多喜欢你呀，唉，不多说了，他来了——” 莫旷枫脸上带着一点轻松对纪舒说：“你的猜测是对的，果然样本里的毒药来自塑料袋装着的老鼠药，并不来自杜宇的那一瓶。” 纪舒接过莫旷枫手里传真过来的化验报告，心想，这可有趣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3 23:55:32~2022-05-14 23:5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9573065 10瓶；24547300 5瓶；蕉下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0章 既然番茄炒鸡蛋里的毒素明确了和杜宇买到的不一样, 问题就简单了。 张超对这件事只是了解了大概，现在还有点云里雾里的，挠挠头：“这真的能测出来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纪舒解释道：“可以的。即使是大工厂, 生产出来的产品，总归是有一些杂质的, 这不代表不合格，而每一个批次的杂质一般不同。况且生产这些老鼠药的厂家，没有批文, 肯定是小作坊一类的企业, 杂质更多、更容易分辨。” 因为这好消息, 纪舒显得比刚刚精神多了，眼睛闪着光。 她讲话声音不大，流畅而连贯，听得张超频频点头, 眼里满是赞赏的意思：“纪舒妹妹懂的真多啊。” 莫旷枫嘴角不经意带点笑：“是。纪舒说得很对。这份报告比对了杂质的成份和占比，得出结论，两种毒素不是一个批次, 因此，并非是公司的疏忽，和杜宇也无关。问题出在老张那一批老鼠药上。”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59节 奇怪，莫旷枫只是称呼纪舒的全名，反而感觉更亲密了，纪舒没来由的地脸一红。 解释完了, 张超开心地说：“这是不是意味着，纪舒妹妹的公司没责任了？” 纪舒摇头：“这要看我们的报告派出所是不是认可, 另外一方面, 要看能不能抓到嫌疑犯。” “嗯。如果抓不到嫌疑犯, 警方很难交差。就靠着一份第三方实验室的报告，纪舒家想洗脱罪责，恐怕不容易。” 莫旷枫说完，轻轻搂着纪舒的肩膀：“我们快去派出所吧。” 纪舒的肩膀自然而然地挨在莫旷枫的身上，她侧着脸，抬头看他，莫旷枫也在这时候低头看向她。 这样亲密而自然的举动把张超整个人镇住了。 “照顾好我们莫莫啊！” 他对着纪舒眨眨眼睛，又朝着他们挥挥手：“你们快去了，我去接着上班了！” …… 王警官从检验报告背后抬起头来。 他脸上的眼袋更大了，看来这几天都没睡好。 “你们这个报告，是私人检验机构出的，而且还是境外的机构，我们如果要采纳作为证据，怕是要费一番周折啊——” 他把文件拍到桌子上，端起那个里面黑乎乎布满茶垢的茶缸子，啜了一口浓茶。 “从我个人上，肯定是相信你们的报告的。但是我只能打报告上去汇报。在没有捉到嫌疑人之前……看来还不能处理这件事，媒体那边我会通知的，报道不能出，信息要先封锁一下。” 纪舒点头。 她想了想，问：“既然能确定，投毒的人用的肯定是那个楚华街上张老板的老鼠药，能从张老板这里得到些信息吗？” “这个老张，精得很！我第一次审他，他一口咬定不记得卖给谁了。” “请问，他有供出来，他从哪里进货的吗？” 莫旷枫礼貌地问。 王警官是第一次见莫旷枫。 他刚进来的时候，王警官就盯着看了好久，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表人才的小伙子。 再看，他和纪舒似乎很亲密，你看我，我看你的，毕竟也是老江湖了，心里有了底。 他内心暗叹，果然好看的人才能做朋友，这个莫同志和小纪简直就是电影里走出来的一对璧人嘛。 “这位莫同志问得在点。我们也查了，可是这个老张，咬死了，就说是别人上门推销的，他不认识那个人。你说说，这也没办法啊。” 这可真是难办了，如果拿不出其他的证据，就凭借一纸报告，能成吗？ 纪舒沉默了一会儿，对王警官说：“能不能让我和老张谈谈？我和他以前就认识，也许我能问出点什么来？” 王警官有点犹豫，但是他瞟了一眼桌上的检验报告，这报告可不容易得到，他又看了一眼莫旷枫，这小伙子浑身充满矜贵的气质，想了想，他点了头。 “你这个小丫头，真是有几下子。破个例，让你们聊几句，反正他现在也不算嫌疑人，他最多就是违规卖老鼠药，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王警官给他的徒弟使了个眼色，小伙子屁颠屁颠地过来带着两个人去了审讯室。 …… 老张油盐不进，纪舒见问不出来，忽然觉得奇怪。 如果心里没有鬼，他为什么非不愿意说出来有哪些人买了老鼠药？ 不想供出来供应商倒是不奇怪，无非是怕惹祸上身，供货的人怕是有些背景。 老张低着头，手上戴着手铐，赌气似地说：“小纪老板，你居然举报我？说好了老鼠药给你们，就算了，居然举报我？害得我进局子！” 纪舒冷笑：“你的老鼠药，就是我们食堂化验出来的那一款。你的问题可就大了。” 莫旷枫一直待在纪舒身后，没有插话。 纪舒越想越奇怪，大声说：“老张，你说你告诉我们，到底谁买了老鼠药，不是很简单吗？你非不说，那证明你想保护这个买老鼠药的人！” “我不记得！” “你不记得？” 纪舒站起来，挑眉一笑，“你骗谁啊？你是楚华街上出了名的万事通。你杂货店里那么多货，哪一样，放在哪里，多少钱，你都记得！你还和那么多商铺老板都熟悉——” 闪电一样，一个想法在纪舒的天灵盖里炸开来。她倒抽一口凉气，事情似乎都联系上了。 老张认识一个人，而这个人，确确实实是和纪舒有仇的！ 这个人确确实实是想要搞垮纪舒的食堂生意的！ 谢元龙！ 老张和谢元龙认识，而且老张知道谢元龙和纪舒有过节。 纪舒嘴角忽然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知道是谁买了你的老鼠药了，是一个姓谢的，对不对？” 老张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两秒，脸色微微变化了一点，但是随即他矢口否认：“不记得！” 声音的气势却比之前弱了太多。 而且，老张如此维护谢元龙，估计两人的关系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 莫旷枫也知道谢元龙的一些事情，听到“姓谢的”，心里也一动。 纪舒朝着他眨眨眼。 “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们去把谢元龙请来，不就好了？”纪舒的笑容冷峻而机敏。 “哎，别啊，我和他没什么——” 两人出了审讯室，老张还在后面喊。 …… 到了下午，王警官就在一个聚众赌博的地下赌场里，把谢元龙找到了。 审讯了两个钟头，王警官才满面笑容地从审讯室出来。 刘彩娟、苏萍、钱桂君和郭飞霞也都赶到了派出所，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竟然会是他？还以为是那个碰瓷的男人……” 王警官审讯回来，笑眯眯地说：“果然，按照我们商量的办法审，一审那个老张就招供了！” “什么方法？” 刘彩娟和苏萍并不知道纪舒的建议。 原来，纪舒觉得老张和谢元龙之间肯定有着某些交易。 不然老张不会这么护着他。 纪舒建议王警官用“离间计”，也就是囚徒困境的原理。 每个囚徒，分开审讯。如果选择供出同伙，自己就可以获得减刑，同伙重刑；如果选择闭嘴，那么可能两个人都无罪释放。 然而，没有人知道同伙的选择，“信任”这时候就显得尤其脆弱了。 因此，每个囚徒大概率都会选择供出同伙。宁愿坐牢，获得减刑，否则自己可能牢底坐穿。 王警官对刘彩娟说：“小纪真是聪明啊。这一招呢，我们老警察也会用的，不过小纪能找到谢元龙这个嫌疑人，真是观察力非常好。” 苏萍这几天根本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略显沧桑的脸上充满了光彩，她笑着说：“王警官，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实情吧。” 郭飞霞也咬着笔头，拿着厚重的笔记本，“王警官，快好好讲讲，我多给你写两段！” 听了这话，王警官脸上的笑容更是藏不住了，那是一种真切的舒心。 “两个人分开审，我跟谢元龙说，老张都招供了，就是你下的毒！谢元龙一开始不信，我直接拿出那个香港来的检验报告，说证据确凿之下，老张就招供了。” 王警官的小徒弟笑嘻嘻地插嘴：“我师傅可厉害了，唬得姓谢的一愣一愣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呢！” 王警官瞪了一眼小徒弟，像是怪罪他插嘴，可是眼里却有笑意，又像是觉得这个马屁拍得十分妥帖。 他接着说：“原来，姓谢的眼红你们食堂的生意好，赚了大钱，而他自己亏了钱，店铺也关门了，开新店又被撤资了，他欠了一屁股债，就到处找人借钱。” 王警官觉得口干舌燥，小徒弟机灵地递上那个茶缸子。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老张，两人闲聊的时候，谢元龙想到了下毒这个想法。他欺骗老张说，如果下毒，他有把握赶走小纪的公司之后接替你们，赚大钱，还承诺给老张一笔钱。不过他不知道怎么下毒，老张听了，动了心思，他早就听说了这种老鼠药，就决定买来给谢元龙了。他不知道谢元龙早就债台高筑了，还以为他真能接手食堂呢。” 刘彩娟听了，张大了嘴巴：“真是无耻。就算弄走了我们，也轮不到他啊！” “就是。”苏萍附和着。 王警官立即说：“老张也是鬼迷心窍，就专门去市场上找了这种老鼠药给谢元龙。他自己倒是聪明，假装自己只是个卖老鼠药的。他护着谢元龙，主要是怕我们捉到谢元龙之后，把他给扯出来。他一开始不承认和谢元龙密谋，我们也诈他，他以为谢元龙招供了，自己也绷不住了，都说了。” 苏萍大声说：“千算万算，他没料到，我们小纪老板能找到他的店铺里面去！” “真的要采访一下我们的小纪老板，你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推理出来的？” 郭飞霞记者激动地问，手里拿着一个超级大的记录本。记者的架势很足。 纪舒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耸耸肩膀：“不就是一步一步吗？你想，杜宇买老鼠药，本来就是准备去老张店里买的，临时被一个小商贩拦截了。这说明，老张店里也有药，平时也卖老鼠药。是他自己不谨慎，说漏了嘴，【三步倒】这名字泄露了天机了。” 王警官的徒弟问：“师傅，你说这个老张是不是傻子，要是他不卖老鼠药，这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那你就不知道了。他要是平时不卖老鼠药，会想到【三步倒】这个药吗？普通人哪里知道这种新型的老鼠药啊，也是最近才流行的。凡事有原因才有结果。这两人碰到一起去，才想出这么个主意，谢元龙是主犯，这个老张是从犯，两人一起在监狱里哥俩好吧！” 像是生怕被纪舒抢了台词，王警官这次回答语速很快，抢着分析，他瞟了一眼郭飞霞：“小郭记者，你都记下来我的推理过程了没有？” 他的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郭记者说：“记下来了，记下来了，警队的英明神武都记下来了。” 苏萍叹气，又摇摇头：“真是巧了，杜宇这个事情，纯属意外了。如果杜宇当时不去买这个药，我们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了……差点就给姓谢的和老张顶了包哟！” 一直沉默着的莫旷枫轻轻笑一笑：“苏阿姨，也不是这样。不是杜宇去买药，就牵扯不出老张的店铺来，就不可能找到谢元龙了。” 众人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苏萍说：“没错！莫同志说得太对了，我都没想到……” 这一层，王警官之前也没想到。他和苏萍一样，刚刚还觉得杜宇这是无妄之灾呢。 现在，他算是想明白了，杜宇不但不是坏事的，相反，还帮了大忙，简直是老天爷派来的救星。 纪舒更是明白这一点，莫旷枫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不过，真正救了杜宇和纪舒她们的，还有一个人，就是那天那个截胡卖老鼠药的小贩。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60节 如果杜宇买到了老张店里的药，就是塑料袋子里装着的【三步倒】，杜宇这事情也很难说清了。当然，也许那样，杜宇也不会把药粉放在后厨桌子上了...... 这个时代没有监控，一个人潜伏进后厨下了毒，如果做得干净，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对了，王警官，谢元龙有没有交代，他是怎么进食堂下毒的？我们知道了之后，以后可以改进，免得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刘彩娟也说：“这还真是！这么一看，这个漏洞一定要堵上。” 王警官摇摇头：“说实话，这漏洞真不是你们能堵上的。你们肯定都猜不到，谢元龙有多厉害。这人知道你们的蔬菜供应商，他把你们的鸡蛋用针扎破了，把【三步倒】稀释了然后注射进去了。巧就巧在那一批鸡蛋，你们就用在了食堂最后出的番茄炒鸡蛋上，而且出事之后已经被我们销毁了。” 王警官的小徒弟疯狂点头：“当时我们审讯室的人都惊呆了，这人真是聪明劲儿没有用在对的地方。” 听了这话，刘彩娟低头想了一下，摇头：“聪明用在错误的地方就是傻。看来以后我们进货也要小心些，鸡蛋都要检查一遍。” “没错。”刘彩娟点头。 王警官说完，看着大家：“小纪你们回去吧，这件事呢，基本上已经调查清楚，你们公司没有问题，是一起投毒案。不过因为你们的小工杜宇操作不规范，后续市监局会给你们指导工作的，总体来说，问题不大。” 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王警官和小徒弟匆匆告辞，留下郭飞霞记者，还想再采访一下刘彩娟等人。 刘彩娟看着苏萍，紧紧握住她的手。 “苏萍，这次要不是你……我们拿不到学生的谅解。虽然现在用不上这份谅解书了，但是我刘彩娟记得你的好，咱们以后就是好姐妹，也别说什么老板、员工了！” 苏萍当时下跪求谅解书的事情，刘彩娟没有和任何人讲过。 这是她的秘密。 “我有个想法，以后小奕，我准备认他做干儿子。你看行吗？” 纪舒一看看穿妈妈的想法。 苏萍这人看着软，但是不愿意平白受人恩惠，总想着偿还。 如果能认苏奕做干儿子，那么以后刘彩娟帮起苏萍母子俩来，就名正言顺多了，也不怕苏萍推辞。 苏萍眼眶又红了，她还是忍住了，颤抖着说：“好。刘姐不嫌弃，我愿意。” 苏萍却是想着，受了这么多刘彩娟、纪舒的恩惠，如果小奕以后成了刘彩娟的干儿子，就能好好孝顺刘彩娟，也名正言顺了。 于是乎，两个人就这么敲定了事情，虽然心里的想法完全不同。 郭飞霞记者说：“皆大欢喜！我这特稿能写2万字，哎哟，不说了，回去码字，这可是大独家啊……” 纪舒这时候回过神来，等等，苏奕成了妈妈的干儿子，自己的干弟弟，可是纪甜和苏奕……上辈子不是还有绯闻吗？ 那绯闻，说全是假的，似乎也不全是。 纪舒隐约记得，在国外度假散心的时候，纪甜偶尔真的流露出悲伤，似乎也对这个苏奕有点上心…… 不过纪舒那时候不懂男女感情，更不懂年轻人的感情，也没有追问。 现在她和磨旷枫处起了对象，对男女感情有了新的理解，忽然就觉得，当时事情并不简单。 唉，纪舒内心想，干儿子就干儿子吧，也是只干儿子嘛。小奕和甜甜万一真有戏，长大了再说吧。 这么想着，她牵着莫旷枫的手，笑一笑：“我还有点话想问问那个谢元龙，你想一起去吗？可能和冯光耀有关系。你介意吗？” 莫旷枫似乎有点吃惊。 随即，他歪着头：“不介意，我要一起去。” 纪舒读到一点点醋意，她心里居然有点甜蜜。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水落石出！感谢在2022-05-14 23:56:25~2022-05-15 23:5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甜天天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547300、横海答云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1章 见到了在审讯室里的谢元龙, 纪舒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不过才不到一年没见，他的状态变化也太大了。 曾经的谢元龙，虽说油腻, 可却意气风发，走到哪里都像是一个改革大潮里的弄潮儿。 现在的他呢, 伸长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毫无生机的脑袋，蓬乱的头发遮住了眉眼。 听见有人进来，谢元龙抬起脸来, 纪舒这才发现他干瘦无比, 脸上的皮肤发红, 看起来像是长期酗酒的面相。 “哼！” 看到纪舒的脸，谢元龙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一声。 纪舒开门见山：“谢元龙，你投毒害我，背后是不是还有别人？” 谢元龙没回答, 但是他的眼神往门口瞟了一眼，审讯室的门虚掩着，外面有警察值守。 王警官自然不放心让纪舒和莫旷枫单独面对一个投毒犯人, 就算带着手铐，他也是个危险分子。 “我认了。快给老子滚！” 他大喝一声，戴着手铐的手重重砸在桌子上。 幸亏谢元龙坐在专门的座椅上，脚被锁着，否则他像是要立即跳起来打人。 莫旷枫抢先一步挡在纪舒面前。 他冷着眼，瞟了一眼谢元龙, 冷冷道：“你现在是阶下囚。就不要这么嚣张了。” 门外的警察推门进来，问：“没事吧？”又转头看谢元龙：“你给我老实点！” “没事没事。” 纪舒陪着一个笑脸, 警察又出去了, 可门却还是虚掩着, 审讯室里面讲的话，他们都能听见。 纪舒知道，谢元龙和冯光耀认识。 当初，冯光耀来找她表白，曾经提到过，他们一起喝过酒，而且冯光耀也知道纪舒开店的事情。 朱露露更是和冯光耀搞在了一起，这也是在新美花苑门口，纪舒亲口听到纪芬和冯光耀讲到的。 这些蛛丝马迹连在一起，怎么能叫人不疑心？ 纪舒站在莫旷枫的身后，伸出右手，攀住莫旷枫的手臂，探头出来。 “谢元龙，我知道你和冯光耀认识。我和姓冯的有过节。你已经欠债那么多了，却能和老张许诺，以后能接替我们食堂的承包权，是不是背后有人给你撑腰？” 莫旷枫眼神微动，这也是他的疑问。 一个穷困潦倒、赌博酗酒的人，说谎是没有人相信的，除非他有真金白银。 而且刚刚王警官提到过，他们是在地下赌场里捉到谢元龙的，他哪里来的钱赌博呢？ 谢元龙笑一笑，不说话，那笑容很惨淡似的。 “一年前，我和你一样，意气风发。姓纪的，你不要太嚣张，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他答非所问。 “是吗？”莫旷枫探身向前，弯腰和谢元龙平视。 “纪舒想爬多高，你管不着。她掉下来自然有人接着。不管你背后是哪个，最好消停点。” 纪舒从未见过莫旷枫这么说话，他的语气不算狠戾却自带威严，表情如寒霜，眉宇如刀锋。 说完，他挺直了身子，探询地看着纪舒，那意思是，你还要问吗？ 纪舒明白，谢元龙肯定是不会说了。 她上辈子呆在冯光耀身边那么多年，知道他这个人最为狠毒，曾经，为了让一个竞争对手主动放弃投标，他设计陷害其女儿财务犯罪…… 谢元龙肯定有把柄在冯光耀身上，也许是家中亲人……在派出所，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件事和冯光耀有关联。 “不问了。他这个反应，我也有答案了。” …… 闹了这么许久，夜幕已经降下，整个城市黑黢黢的，像是一张大黑网，网住所有人。 出了派出所，纪舒觉得，这件事已经暂时告了一段落。 冯光耀这颗钉子，纪舒倒是想□□，可实力不允许。 一来，纪舒不想和他纠缠；二来，冯光耀有自己的命数，目前看来，他依旧走在上辈子的路径上，怕是很难阻拦他发财。 和他缠斗，只会平白无故消耗自己的精力，最后落得个一事无成。这个道理她太明白了。 上辈子，她把太多精力放在了别人身上，结果自己丝毫没有发展。 “莫旷枫，刚刚你说，我摔下来，有人接着，是什么意思？” 莫旷枫送纪舒回家，步履缓慢，似乎不想快些到新美花苑，纪舒摇着他的手问他。 “我接着。” “哎哟，我们莫大研究员，看来要好好练肌肉了，我可不轻呢。” 莫旷枫被纪舒逗笑了，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温存地说：“你这么厉害，估计用不到我，不过我会一直在。” 纪舒听了，心里更甜，这小子，挺会吹彩虹屁嘛！ “对了，你是不是要赶紧回海市？应该是丢下了工作回来的吧。你那些学生，都是嗷嗷待哺的天之骄子，没你不行啰。” “计算机班上只有2个女学生，你放心。” 纪舒心里一抖，这家伙，说他不懂，竟然什么都懂。她这点儿小心思，居然都给看破了。 莫旷枫到了海市交通大学也是杠把子“校园男神”，纪舒去找过他几次，次次都被偶遇的学生们悄悄审视着。 “哎哟！”纪舒看向别处，“你说什么啊，有几个女学生有什么关系呢——” “计算机系的老师也只有两位女老师，都已婚。” “……”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61节 算了，不装了。 纪舒笑嘻嘻的，“那你快回去呗。你坐飞机来来回回，在这边又不愿意睡在我家，住酒店怎么能睡好。” 莫旷枫脸上没来由地滑过一片浅红，他皮肤本来就冷白冷白的，这么一看，倒是有几分绮丽的美态。 纪舒真想“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好了，好了，别送了，快回酒店休息，明天早上你还要赶火车呢。” 莫旷枫有点迟疑，“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一个人可以吗？” 纪舒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她其实从来不是一个人。妈妈、弟弟妹妹、林师傅，还有公司的人，都在。 莫旷枫才是一个人。 从认识他开始，就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关系好的亲人。独来独往的，也就张超一个熟悉的朋友。 这么想，他惨兮兮的，纪舒对他关心似乎不太够。 她记得，张超说过，莫旷枫是高中转学来武市的，这里是他妈妈的故乡，可他妈妈也已经作古了。 纪舒仰脸盯着莫旷枫：“我没事，倒是你，一个人，在海市，可以吗？” “可以。” 莫旷枫点点头。 纪舒跳起来摸一摸他的头发，因为风吹着，头发丝凉凉的，“没事，我马上也要回去。我们公司的领导给我又准了一天假。明天我就回去了。到时候见？” “嗯。”他牵着她的手紧了一紧。 …… 第二天，纪舒去学校处理一下食堂事件的后续。 今天一大早上，都市报也刊登了案件，因为学生中毒轻，倒也没什么不好的舆论。 因为没有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只上了第二版，新闻特稿。 见到了总务处的肖主任，纪舒还没开口，肖主任却把一份报纸样的东西放到了纪舒面前。 纪舒以为是都市报，打开了看，却是校刊。 “不用解释了，你看，校刊上的宋巧巧记者做了一个学生间的调查问卷，结果93%的学生希望，你们公司继续运营食堂。” 纪舒大为惊讶，她打开这份厚重的校刊，首先看到的是关于事件的回顾、还有事件的处理结果。 最后，就是这份调查问卷。 她看到，这份问卷竟然调查了1000个学生，这工作量可不小。 “啊，太感谢了，我们一定会努力改进，不负同学们的期待。” 肖处长点头，眼神里满是关切。 “本来校领导还对你们有疑虑，就算是投毒，你们是受害者，但是学校还是要注意影响的。这篇报道出来，早上校领导已经给我打了电话，说尊重学生们的意愿，让你们继续做下去。我们不会有任何处罚。早上我已经通知你们公司的人，正常营业了。” 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工夫才能过学校这关，没想到竟然被如此轻易化解，纪舒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告别了肖处长，纪舒再次来到校刊的办公室，那一处破旧的教室。 她还记得，去年3月，她和郭飞霞到访这里，被宋巧巧大呛了一把。 而恰恰好一年后，她又来了。 “谁啊？” 听到敲门声，一个女孩子回应。 纪舒说：“是我，食堂的纪舒。” 门开了，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子的年轻女孩儿打开了门。 宋巧巧坐在办公桌后面，桌上是很多摞文件，纪舒走过去，一眼看到，其中有好几摞文件都是填好的调查问卷。 “这统计工作不容易吧，一千份问卷呢。” 纪舒抿抿嘴，笑了一下，想拉近和宋巧巧的距离。 麻花辫女孩儿很激动：“哇，你就是食堂的纪老板啊，我们的报道你看了吗？是我们宋师姐写的，不过我也参与了，我是大一的新人记者，叫我小罗就好！” 纪舒赶紧伸手和她握手。 宋巧巧见了纪舒，眼神有点游移，半晌才说：“这问卷往年也都做的，不是特意给你们公司做的。前几次就是因为满意度太低，我们才换承包商的。” 纪舒说：“那也很及时，我是来致谢的。” 宋巧巧没接茬。 小罗笑嘻嘻地说：“虽然是每年都做，不过往年都是下学期做，今年提前了呀！宋师姐说是因为遇到了这次中毒的事件，我们就做个专题……” 宋巧巧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小罗，你是不是上次运动会的稿子还没准备，别在这叭叭叭地讲，出去采访吧！” 小罗瘪瘪嘴，对着纪舒眨眨眼：“宋师姐就是嘴巴狠，其实对我们新人很好的。” 等小罗跑开了，宋巧巧才和纪舒对上眼神。 她挠挠头，用不痛不痒的语气说：“不用感谢我。我说了，我们校刊要监督你们的，所谓监督，是双面的，不带偏见的。这次的事情，我也都写了客观的报道，学生的问卷调查结果也非常真实，根本不是为了帮你！” 她说到最后，有点激动，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纪舒呵呵一笑：“宋记者，你的成长速度真快，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客观公正的记者。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宋巧巧脸上闪过一丝红霞，模糊地点点头，低声说：“西区食堂的小炒肉怪好吃的……你们以后可不准偷工减料，不然，我们校刊不会放过！” “是！” 纪舒也笑着。 …… 纪舒又去公司办公室看了看，发现大家都恢复了常规的工作。 办公室里，隔出了一个会议室，妈妈正在那里和厨师们开会。 她注意到，妈妈的办公桌上，放着好几本管理学的书籍。 《从0开始做管理》、《高级经理人》、《日式精细化管理》……原来妈妈一直在努力进步。 财务周阿姨见了纪舒，忙拉着纪舒悄声说：“你妈妈说，要重新编写一个【员工守则】，以后才不容易出问题。唉，小纪，我说你们母女怎么都这么厉害，这么上进啊，真的是！” 周阿姨不住咂着嘴，“真是厉害！我家老头子都说你们家厉害哇，以后纪畅纪甜估计也厉害的！” 纪舒笑一笑：“没办法，我们做私企，没人兜底，风险自担，当然要用心啊。” 周阿姨说，“可不是用心，是脑子好！你妈妈也是，这次临危不乱的，真是厉害。” “苏萍大姐呢？” “你苏姐去西食堂里面巡查了，以后说，一天要巡查好几次，进货单位也要抽查看品质，我说，这么下去，这生意不得爆掉，一个月赚三四十万呢！” 周阿姨说着，做出一个数钱的手势。 “我原本以为经过这件事食堂生意要下降的，没想到，中午一开始营业，就火得不行，不过啊，西食堂的陈大厨和徐阿姨说了，一个月不做番茄炒鸡蛋了。” 这还给弄出心理阴影了，纪舒忍不住笑了。 没和周阿姨聊两三句，刘彩娟开完了会，见纪舒回来了，忙问总务处怎么说，学校会不会有后续的处分。 纪舒把情况讲了，刘彩娟长吁一口气。 “舒舒，这次妈妈本来想自己解决的，没想到，还是要你出手帮忙。” 刘彩娟有点难为情。 纪舒摇头：“妈，你已经很厉害了，这种事情，八百年遇不到一次，是人都给吓蒙了。你和苏大姐，都是一等一的棒，我觉得啊，以后我真可以撒手不管了。” 刘彩娟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莫早上走啦？” “嗯，一大早的火车。我想着这边有事情，还要处理一下，就没有一起走。” “小莫这个孩子，真的是不错。要抓紧啊，你也20了。况且啊，患难见真情。你想，人家这一趟来，操了多少心？他办了这么大的事情，却一句嘴上邀功的话都不说，这年头，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小伙子啊？” 还真是，这一点，莫旷枫就超越了大多数男人。 纪舒之前在论坛上，没少见到那些“普信男”的发言。这么一看，莫旷枫是真该自信的，却这么低调谦逊。 不过，纪舒没想到刘彩娟突然说起这个了，有点不好意思，“妈，你怎么前一秒还在讲公事，后一秒就开始讲这个！” “舒舒，妈妈一直觉得你比我聪明，比我见识多，早就超越了我了。所以我管你不多。但是小莫我看真不错，你今晚就上火车回海市去吧，和小莫抓紧点，处对象一两年，就可以……” 纪舒噗呲一声笑了。 这是怎么了？妈妈是徐阿姨上身了吗？以前这话可都是徐阿姨说。 刘彩娟还想再说，见纪舒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才停下。 “你放心吧，剩下的事情，妈妈都会做好。你许刚大哥也在，他说以后会多来看看，有什么牛鬼蛇神也不敢动他。” “对了，许梦是不是出院了？” “今天下午出院，许刚去接人了，晚饭我们一起在家里吃。” …… 刘彩娟叫纪舒先回家休息，她晚些再回去。 纪舒也累了，就先一步回到家，保姆沈嫂子正在做饭。 自从刘彩娟忙起来了，家里的家务都是这位保姆操劳。 她人勤快，也体面，从来不多讲多问。 刚进门，纪畅和纪甜像是两个小炸弹一样飞奔过来，一人抱住纪舒的一条腿。 纪甜哭唧唧地说：“姐姐！你回来了也不跟我玩儿！” 才两个月没见，纪甜似乎讲话更顺畅了，这么小一个豆丁，怎么这么会讲呢。 纪畅则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姐姐，我这次又考了第一名！” 不愧是纪舒的学霸继承人，纪舒满意地笑一笑。 纪舒左边手摸一摸纪甜的啾啾辫，右手摸一摸纪畅的小脸蛋，一本满足。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62节 而苏奕，则站在后面，有点害羞地摇动着小手：“纪舒姐姐。” 声音奶声奶气的。 “哎哟，我的小影帝！” 纪舒越看越觉得这三个粉团儿一样的孩子可爱。 三个人这颜值，真是逆天啊。 “影帝是什么？” 苏奕抬头问。 “就是小帅哥。”纪舒信口胡说，几岁的孩子，长大了反正也不记得了。 她忙着转移话题：“小梦呢？” 林翠兰从房间里出来，见了纪舒，满脸欢喜，忙回答：“睡着呢。孩子累了。他爸爸出去买药了，说还要吃一年左右的药。” “小梦也是漂亮孩子，我们家都是漂亮孩子。”纪舒忍不住评价。 纪甜尖着嗓子大喊：“我最漂亮！” 林翠兰赶紧说：“那是，甜甜最漂亮。”看来师傅依旧超级偏心纪甜啊。 纪畅嘘了她一声，“小梦在睡觉，甜甜，你不要叫。” 纪甜嘟着小嘴巴，“哥哥你偏心。我和小梦，谁是你妹妹啊？” “都是我妹妹。” “那哪一个妹妹好看？嗯？”纪甜小公主摇晃着啾啾辫，非要分个高下来。 纪畅溜走了，走之前做了个鬼脸。 纪甜正要生气，苏奕一把拉住她，笑着说：“我觉得甜甜好看。” 纪甜开心了，又亲了一口苏奕。 “小奕最好了！” 目睹了一切的纪舒站在客厅里，不禁脑补了孩子们长大之后的爱恨情仇…… 唉，长大了再说吧！ 菜还没上桌，纪舒听到她包里的bp机响起来，她赶紧掏出来一看，留言是： 【商业银行何经理请您速回电，大量电真空股票可买，错失无补】 纪舒心头一震。 上次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问银行的客户经理何经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搞到了电真空。 这可是1990年的超级大爆股，到今年9月底，就能翻五倍！ 果然银行大客户就是待遇不一样，难怪财富具有马太效应： 越是富有的人，越容易更富有。 谁叫资源和信息都倾斜向富人呢？ 如果一个散户现在去买电真空，十有八九无法买到。而纪舒作为大客户，就能有渠道。 纪舒狂奔着下楼，她要赶紧给何经理回电话，错失无补呢。 刚下楼，撞上上楼的刘彩娟和苏萍。 “唉，舒舒，你跑这么快干嘛——” 纪舒回身娇俏一笑：“赚钱！赚大钱！” 作者有话说： 马太效应：好的越好，差的越差，两极分化。 么么哒，宝子们，打滚求关爱哦！谢谢支持~~ （づ￣3￣）づ╭?～感谢在2022-05-15 23:55:36~2022-05-16 23:2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54730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2章 纪舒的笑容没持续多久, 因为电话里，何经理的声音显示出一股懊恼。 “啊，纪女士, 我下午先给您留下的座机打了电话，没有人接电话；我这急着呢, 这股价一直涨啊！所以，我从我们银行的文件里找到了您的bp机号码，就这么耽搁了, 电真空的股票, 已经又涨价了10块钱了, 这可怎么好啊。” 何经理语速很快，叽里咕噜一下子讲了一大段。 讲完了，纪舒长吁一口气，才涨价了10块钱, 这有什么问题呢，这完全没问题啊。 银行的何经理这么大惊小怪，还是因为没见过股市的大风大浪, 当然，以后他就会见识到的。 “现在是多少钱呢？” 纪舒平静地问。 似乎她的平静透过电话线传导了出去，何经理的语速终于慢下来了。 “现在是86块钱，本来才76块钱呢。现在已经过了可以登记的时间点了，我们证券营业部的同事也下班了，只能明天一早买。您还买吗？” 何经理有点忐忑, 似乎害怕纪舒责怪他办事不力，纪舒可是他们分行的大客户啊。 才86块钱一股, 这不是白菜价么。纪舒想到今年9月份, 就能涨价到500块钱一股, 这都不是事儿。 纪舒笑眯眯地说：“没事的，买，给我买。我暂时有事不在海市，今晚我就上火车了回去，明天一早，我就去营业部买上10万块的电真空。不管明早是否涨价，请一定给我留住。” 电话另外一边的何经理一方面吓傻了，这小姑娘家家的，居然这么有钱，开口就是十万块； 一方面觉得她是不是傻，这股票一下子买这么多，难道真能暴涨？搞不好就是赚个保底钱呢…… “好好好，给您留住。”虽然心里各种想法，嘴巴上，何经理依旧毕恭毕敬。 这时候，对股票持怀疑态度的保守派，依旧很多，何经理就是其中一员。 不过纪舒是他们存款部门的大客户，总不好弗她面子，他便装作很热情的样子，又说：“纪女士真是女中豪杰呀，有眼光呢。” 挂了电话，何经理和坐在旁边的女同事说：“小谷啊，我跟你说，这女的，真是暴发户，不把钞票当钞票的队伍。侬晓得伐？这样的，肯定很快钞票都输光了！” 女同事是银行的新人，见过这位“纪女士”几次，觉得她身材窈窕，面如桃花，打扮也是低调却时髦，讲话还那么有礼貌。 这样天仙一样的美女姐姐，哪里是暴发户的样子了？ “何经理，人家也许懂呢？我亲戚在香港的，也劝我说买点股票呢。她想买的股票叫什么啊？” 小谷不敢太驳斥何经理，只是这么说。 “电真空！做什么电子产品的，傻不拉几的名字好不啦。她懂？我看了，她的钱是家里汇过来的，简直是糟蹋钞票额。” 何经理还在碎碎念，小谷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甲，心里动了动。 …… 纪舒晚上就登上了去海市的火车。 坐飞机的想法也不是没有，毕竟上辈子纪舒早就习惯了出行靠飞机，国内再远的距离，花上半天时间，也就到了。 奈何这个年代，就算有钱，飞机票也很难买到。 纪舒坐在火车上，想到莫旷枫怕不是费了些周折，才能买到机票回来帮她的。 他却对这些事情只字不提。不了解的，还以为他都是轻飘飘做到的呢。 因为运气好，纪舒补到了一张卧铺票，她迷迷糊糊地在火车的摇晃中睡着了。 刚下火车，她就直接拿着存折去了银行，何经理满面堆笑：“纪女士，这么早就来了？这才刚开门呢。” “嗯，存折我带了，先取钱，然后我去你们的证券营业部。” 何经理给纪舒办了取款，心里有点犯嘀咕，这帮了忙，怎么存款还跑去了证券营业部了？ 他这个大堂经理，自然希望分行里的储蓄越来越多。 “呃呃，我就是问一问，纪女士，咱们这个以后还会继续在我们分行存款吗……” 纪舒悠然一笑，何经理心里那些小九九她看明白了。 “自然，以后每个月都有二十万以上进来。” 她说得轻轻巧巧，却每个字都砸在何经理心上，让他眼睛放光。 “哎哟，我就说吧，我帮纪女士买了股票，纪女士一定也会帮我们的！” 这时候，这家银行已经开始改制，“拉存款”成了员工考核的目标，所以何经理才这么卖力。 纪舒之前很想买的那只深发展的银行股，后来业绩表现那么好，也是因为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股份制银行，市场化经营，员工要拼业绩的。 否则，都吃死工资，谁在乎存款多还是少，拉什么存款呢。 新人小谷今天穿着银行的工作服，本来木木地站在何经理身后，怯怯的，也不敢说话。 这会儿突然小声插话：“经理，你这边还忙着，要不我陪纪女士去证券营业部吧？” 这家商业银行的证券营业部离着不近，有四五公里，何经理本来就是卖个人情，博取纪舒的好感的。 现在纪舒已经许诺了日后的大额存款，有人愿意代替他跑腿，何乐而不为呢？ “去吧去吧，你去锻炼一下也好，我给那边挂个电话，会接待你们的。” 小谷脸上微微露出窃喜，她稍微掩藏了一下，才说：“放心吧经理，我会看好纪女士的包包的。” 唉，没办法，这年代，没有电子转账，证券营业部买股票都要现金交易，实在麻烦得很。 纪舒提着一大袋子人民币，身后跟着一个小谷，想着为了安全起见，就打了个的士。 上了车，说好了目的地，小谷才低声说：“纪女士，其实，我跟着来，因为我也想买这个股票。” 她说话声音和蚊子一样，明显不好意思。 纪舒仔细看，这个女孩二十刚出头，头发扎在耳朵后面，青春的面庞稚嫩而鲜活。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63节 纪舒笑着说：“那小谷你很有眼光啊。” 小谷缩了缩肩膀，有点不好意思地凑近了，“但是那个股票不是不容易买到吗？纪女士能不能……” 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纪舒当然愿意帮忙。 “没事，一会儿看我的。” 下了车，纪舒提了钱袋子，小谷像是个跟班一样跟过来。 果然，见到穿着银行制服的小谷，营业厅里就有人带着他们直接到了二楼的会客室。 “这边办理大宗交易的，直接上我们二楼来办理。” 小谷低声说：“这是大宗交易啊，我的……” 纪舒见她有点着急的样子，小声安慰，“没事，都算在我这里，你要买多少，我单独卖给你。” 小谷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我买……500元的。刚工作不久，就攒下了这么多。” 说完，她低着头，像是觉得这钱太少了，不够看。 纪舒呵呵一笑，“那没问题的。” 签字的时候，办业务的柜员问：“同志，你确定吗？一次性买这么多电真空？虽说是保本的股票，未来有分红。可这，您考虑好了吗？这个分红可能不高的，万一业绩不好，可能都不如您存大额定存呢。” 柜员是个中年男性，有点语重心长，“这股票，说到底，是资本主义的东西，我看啊，同志你还是小心些……保守些。” 纪舒一贯是懒得和不相干的人争辩的，只笑道：“送上门来的生意，营业部不做吗？价格86元，我就买1100张，就是94600块钱，赶紧给我办了吧？” 柜员觉得纪舒的心算能力也太强了，忙点头。 “您在这儿、还有这儿签个字，我这就去给您办。交易结束的话，可是不退的……” 纪舒摇摇头，抱着双手，一副“无需多言”的样子，对方才去办理了。 不消片刻，柜员拿着两大叠纸质股票来了。 现在的股票，是实体纸质的，这张电真空的股票印刷得十分精美。 纪舒接过这么厚厚的两叠股票，忍不住把玩了一番，真是漂亮精美，还有着独特的油印清香。 这，就是人民币的清香吧！ 股票背景是橙色的电子元器件，边框上印刷着极为繁复的墨绿色防伪线描，中间方方正正地印刷上了企业名称和管理层姓名。 “这就是1100张股票了。纪同志，您好走，下次再来买卖股票，直接到二楼找我，我姓王。” “那谢谢王哥了！” 纪舒站起来和他握手。 其实，这时代，新旧交替，很多事物都面临着论战，关于股票是否算能走的路子，也有很多怀疑的声音。 这位王柜员无非也是善意提醒，只不过，人的认知都有边界罢了。纪舒并不觉得被冒犯。 到了一楼门口的地方，纪舒才掏出5张股票，悄悄塞给小谷。 小谷忙给了纪舒430块钱。没想到小姑娘早就把钱带在身上了，看来下了决心要买。 犹豫了一下，纪舒还是对小谷说：“我会把股票拿到9月份左右。以后的操作我就不确定了，你看着办。” 她只能提醒她到这儿了。92年5月会有一次股灾，可天机不可泄露，就看小谷自己的判断了。 “嗯！谢谢纪女士，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年轻笑脸充满勇气，真是美好呀。 纪舒点头：“那我们回银行去吧，把这股票放进保险柜——这么多股票，放家里我可睡不香啊。” …… 时间飞一般过去。 纪舒在锦明希投资公司忙得飞起，到了5月，公司已经迁址到了海市商城，办公室刚好能容纳20个人。 纪舒坐在靠窗的办公室里，俯瞰街景，这是何其新奇而有趣的体验呀。 整个建设中的海市，似乎都在她的脚下。 “纪经理，咱们这个办公室，真的是太漂亮了！” 说话的是纪舒从外企服务部申请招聘的公司第三号员工，小刘。 纪舒本来想招聘一个女孩子，奈何现在外企服务部严重人才不足，只给派来了一个小伙子，刘文武。 就这个只会讲半吊子英文的小伙子，还有一大堆外企抢着要呢。 这年头，外企想要招聘员工，必须经过海市的外企服务部，由服务部做劳务派遣。 纪舒也是去服务部递交过材料，才正式办理了入职的。 这些门门道道，上辈子纪舒也是闻所未闻，办理了才知道，第一代外企白领，竟然都算“劳务派遣”。 不过，估计不久这样的派遣员工方式就可能会被废止了。 来到锦明希投资公司之前，小刘在街道办的工厂里做一个会计，哪里见过这样高级的办公室？ “漂亮吧？景色尤其好。”纪舒忍不住赞同。 纪舒指着远处的工地，“你看，那些地方，以后都会修起新的高楼大厦，和咱们办公室一样高级，一样好。” 小刘难以置信：“这以后阿拉海市要发展成什么样子呀。真的不敢想了。” “你好好学英文，以后啊，就是第一代外企白领管理人！” 小刘不过才二十二岁，虽然比纪舒大，却总是笑嘻嘻没有个正形，完全是个不靠谱的职场新人。 汪佩文坐在独立办公室里，透过玻璃门看着唯二的两个员工。 她揉一揉太阳穴，走到办公室门口：“小刘，今田下午，投资洽谈会的材料，写好了吗？” 小刘腆着脸笑：“写好了！写好了，墨水还没干呢，刚写好。” 汪佩文点头，“还不拿进来我看？” 小刘立即屁颠癫地去送材料。 纪舒突然有个想法，汪佩文叫她做主采购一些办公用具，是不是应该买个电脑了？ 再加上打印机，那么写材料，打印材料不就方便多了？ 这么想着，她悄悄给寻呼台打了电话，留言让莫旷枫这周末陪她去采购电脑。 这叫什么，这叫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 这些天，纪舒中午时常去证券营业厅转悠一下。 也没别的事情，主要是去看看股票的涨势，消消食。 这天，纪舒又到了营业部，一眼就看到了上次见到过的王柜员。 “王哥！” 纪舒礼貌地打着招呼。 王柜员见纪舒来了，有点激动，忙拉着她，“纪同志，你买的电真空，最近上涨了不少，已经超过100元了！” 纪舒往营业厅里面挤，看到挂在墙壁上的小黑板上，赫然写着： 电真空 102元/股 纪舒忍不住撇撇嘴，笑着说：“那不错啊。” 王柜员却仿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纪同志，这么算，你的盈利已经到了18%多，都差不多盈利两成了，你还不卖出吗？” 旁边也围了几个股民，看热闹似的，有人说：“你也买了电真空吗？我都赚了800块了，拿到手里的钱，才算赚到！” 虽然中午营业部不营业，不过很多股民、倒爷也呆在这里休息，等着下午“再战”。 另外一个插嘴：“你懂什么，电真空还要涨！深市那边，据说为了买股票，都打起来了，还踩伤了人。海市肯定以后也这样，你个傻子，居然卖了，真是没出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纪舒忍不住笑了，这和后世的网络股票论坛里的对战没什么不同嘛。 围观的人也说：“还是卖了安心，这股票拿手里，不安稳。哪有什么东西，才几个月，就涨价这么多的呢！” 还有人说：“人家国外的都玩这个好多年了，那翻倍也是有的！” “翻倍？这能翻倍？你怕不是异想天开，脑子瓦特了额！” …… 纪舒耳边这些争辩不绝，王柜员却拉着纪舒上了二楼。 “楼下那些人，天天来，不少确实靠炒股赚了钱，不过他们大多数就是靠运气。纪同志，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一天就买卖个几百块，亏也就亏一些。你手里可有10万块左右的电真空啊！这20%的盈利，就是2万块。” 纪舒只是微笑。 王柜员怕纪舒不理解，又提高了声音，“你想，这才差不多2个月，就赚到了2万块。万一再过了两个月，又跌下去了呢？你作为我们营业部的一个大客户，我这是为你着急啊！” “王哥，眼光放长远些嘛。刚刚楼下的股民说得没错，国外搞股市很多年了，翻倍也是有的，翻几倍也不是不可能哦。” 纪舒语气轻飘飘的，像是根本不在意。 王柜员的额头上都出汗了，“当然，这事情，还要纪同志你自己决定。我只是担心。万一市场反复，你这边没有确认收益，那还算好的；万一跌到了86块钱之下……” “我肯定不会卖的，而且，最近如果还有的话，我还要买。” 纪舒说得斩钉截铁。 王柜员的眼睛瞪得像是两个大铜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从商业银行那边听说了，这位纪同志身家不凡，家里经商，每月有大额进账。 可是她居然还要买股票？十万块还不够吗！ 玩、玩这么大！ “你确定？”王柜员顿了顿又说：“不过最近电真空确实还在上涨的趋势上，卖的人少，我们也没有股票能卖给你了。” 纪舒站起身，消食消得很愉快。 “王哥啊王哥，你想想，市场上都没有人愿意卖了，这就叫惜售了，这股价如何还会下跌呢？其实你们营业部里的人，是最能判断趋势的，我建议王哥你多看看这方面的书籍。” 当然，看了书也不一定能赚到钱，不过总比两眼一摸黑好。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64节 股市难以预料，纪舒上辈子可没少吃亏。 这辈子，嘿嘿，她要精准高抛，爽到！ 作者有话说： 电真空到90年9月价格差不多是500块。中途有波动，文中价格是我设定的，不一定准确。宝子们如果哪天重生了记得买哈。感谢在2022-05-16 23:24:12~2022-05-17 23:5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瓜红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3章 说到买电脑这件事, 纪舒还真有点犯愁。 90年代初期，电脑这玩意真的很稀奇，不过汪佩文立即就同意了纪舒的申请, 甚至预算都没有提。 她当时居然还从玳瑁色的眼镜后面，射出赞许的目光。 “miss 纪, 很有眼光。现在新加坡的大公司全都开始配备个人电脑，我相信，掌握电脑技术, 对你们个人、我们公司都是极好的。” 汪佩文这人就这样, 面冷心热, 能说出这样的赞许，已经是破天荒了。 纪舒笑嘻嘻地回答：“放心吧，joyce，我找了个外援帮我采购。那我们就买一台吧, 我们一起用。” 汪佩文低头整理手里的文件，里面有她写的工作札记，厚厚的一本。 她头也不抬：“我可不和你共用一台。现在是新时代了, miss 纪，海市都这么开放了，我觉得你可以再大胆一点。” 纪舒想了想，似乎理解了汪佩文的意思。 …… 莫旷枫和纪舒在徐家汇的一个天桥下碰了头。 要到1995年福州路上的科技书店电脑城才初具规模，而要到1998年徐家汇的百脑汇才会开张。 这个时候，买电脑, 只有那么几家经销商而已，并没有大型的电脑城。 “怎么想到买电脑？” 莫旷枫牵了纪舒的手, 眼神温柔得很。 纪舒觉得, 谈到计算机, 莫旷枫整个人像是都比平时开心了一些，尤其是和纪舒谈计算机。 纪舒把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以后，不光单位要配电脑，我觉得个人也需要配电脑，以后啊，会操作电脑，肯定能涨工资啊。还能玩游戏，看书什么的......” 她依稀记得，日后上培训班学习“五笔打字法”将会成为一股风潮。 “我们纪舒很有眼光。” 两人碰头后，顺着街道走了一段距离，大约有一公里。 在春天明媚的阳光里走动，鼻子里闻着路边花坛里传来的花香，实在是舒服。 “这里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开的电脑销售店。他很懂硬件，是发烧友，从四五年前就开始玩组装电脑了。” 其实纪舒知道，莫旷枫主要是搞软件的，并不是搞硬件的。 就好像计算机系的毕业生不一定会修电脑，不过莫旷枫看起来很自信，难道对硬件也很了解？ 容不得纪舒多想，两人停留在一个小小的门面房门口。 门面大约宽2米，内里也不深，总面积不会超过几十平米。 门脸上方挂着一个大大的白底黑字招牌：高哥电脑经销处。 莫旷枫对着门面眨眨眼：“就这里了。” 纪舒忙往里走，里面光线昏暗。等眼睛适应了里面的光线，才发现里面放着数十台电脑。 在纪舒看来，准确地说，是老古董电脑。 显示屏像是一个突出的大脑袋，底下是矩形的主机，键盘的线条也很生硬，整个都笨头笨脑的，看起来就不太灵光。 作为用过最新款电脑的人，纪舒……沉默了。 就当打字机用吧！总比老式打字机强多了。 店里已经站了两三个男人，一个穿着挺括的西装，一个穿着一件衬衣，外面罩着羊毛衫，总之，都是体面人。 这时候电脑价格昂贵，不是普通人消费的，个人电脑的时代在95年左右才真正开启。 现在买电脑的，要么是先锋发烧友，要么就是给单位买的。 店铺里面有一道小门，门没关，上面挂着帘子，从帘子后面传出一阵阵炒辣椒的香味——想必后面住了人。 前面是生意，后面是生活，这就是紧凑的小生意模式了。 高哥估计就在后面做饭或者吃饭呢。纪舒觉得，他心也真大，也不怕有人偷电脑啊。 纪舒刚看了几眼，一个男人掀开帘子出来，“唉！小莫，来啦！和以前一样准时啊！” 莫旷枫点点头：“高哥。” 男人约莫四十岁，地中海发型，笑容憨厚。 他手里端着饭碗，里面是白花花的米饭和青椒炒肉丝。 “唉，忙到现在，没吃午饭呢。今天周末，卖出去了一台哦！” 高哥笑眯眯地扒拉着米饭，米饭粘在嘴上都没发现。 果然，这个时代，一天能卖掉一台电脑，就是很不错的生意了。 高哥看了看纪舒，笑容更大了，放下碗筷，“啊，小莫电话里提到的对象啊。真是漂亮的姑娘，和小莫多配啊！我以前就想，什么样的姑娘配得上小莫啊，现在开眼了，就这样的！” 高哥长着一张老实人的脸，讲话也客客气气，很有亲和力。虽然是纯纯的赞美，却丝毫没有虚伪的成份。 纪舒忙捂嘴笑，“哪里哪里。” 三人正说着，刚刚看电脑的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对高哥叫到：“你这电脑是什么牌子的？我怎么都没看到标牌？” 高哥呵呵一笑：“这位顾客您有所不知啊。您看的这一排电脑，都是我自己组的，不是品牌货。” “呵呵？不是品牌货？门口挂那么大招牌，就是诓人啊！你是什么专家吗？自己组电脑，还混着卖，欺负人呢！” 高哥想说什么，可是又不好说，只是讪笑着。 估计是不想得罪客人。 莫旷枫却说：“同志，一台进口的品牌电脑至少要三五万块钱。其实硬件成本不到二万块，自己组的电脑，性能不比他们差。” 他讲话声音虽然冷淡，却有礼有节。 纪舒微笑着点头。 西装男笑了：“早看出来你们是一伙儿的了。想做托儿啊？” 高哥讪笑着说：“那您看这一边的电脑。都是进口货，有东芝、有苹果、有ibm……就是贵。比如这个ibm的，要四万块呢……” 西装男皱眉，“这么贵？” “这都是进口货，用美金买的，就是这个价，我都不怎么赚钱呢。我进进来也不容易，手续很多的……一般都是企业机关在我这里订货……” 老高还没讲完，西装男瞪眼：“我就是机关的。我们现在要采购电脑，3台，都要这个进口货，就这个ibm了，价格不是问题。” “行行行，我给您拿，拿出来试机器。” 西装男满意地点点头，瞟了一眼莫旷枫，忍不住视线停留了几秒。 莫旷枫毫不在意，“我们看看这边的组装机。” 纪舒点点头。 “你看，显示器、机箱、主板、内存条等等硬件，组装起来就是一台电脑。电脑就像是积木，是很多零部件搭建起来的。如果懂行，自己组装，不但能节省成本，还能优化性能。” 讲起电脑，莫旷枫一向沉稳的脸上，更有神采了，他嘴角带一点自信的浅笑，纪舒觉得恰当好处，又帅气，又微露锋芒。 西装男等着高哥拿货的当口儿，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对话。 听到莫旷枫的话，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有些年轻小伙子，为了追女孩子，什么话都讲得出来。现在谁家里有电脑啊，有几个人懂得组装？在这儿吹，还头头是道的！” 他低声嘀咕，但店里就这么大，纪舒和莫旷枫都听见了，不过都不在乎。 莫旷枫指着那一排组装的电脑，微微倾着头，看着纪舒说：“我已经提前打电话给高哥讲了需要的配置，为你组装一台最优性能的电脑。” 西装男更加嗤之以鼻了，从喉咙口发出一阵嗤笑。 终于，他忍不住，转过身来，对着纪舒说：“小姑娘，别给骗了。肯定是想省钱，就是不愿意给你买品牌货。” 纪舒回了一个白眼：“这位同志，你不懂就不要乱插嘴，小心班门弄斧。” 西装男本来见莫旷枫一表人才，身边还跟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心里就堵得慌：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他又听见莫旷枫娓娓道来的讲解，心里更不舒服。 他有心刁难，这时候刚巧高哥从后面的仓库里搬出了三台新的imb电脑，他便挑挑眉毛，计上心来。 “你这种伎俩，骗骗小姑娘还行，骗我？你有胆子，就拿你组装的电脑来和我的比拼一下。”他挑衅地说。 周围几个顾客都回头来看了。 高哥有点为难：“这不好吧——性能差距太大了——” 纪舒心想，这高哥是帮谁的啊…… 西装男冷笑：“那肯定，一分钱一分货，我就是想让这些小年轻看看，吹牛皮不打草稿有多好笑！” 说完，他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掏出烟来，点了一根，吞云吐雾。 哪里知道，高哥接着说：“小莫组装的电脑，每次在我们发烧友里面都是排名第一的。这台ibm怕是比不过——” 纪舒：“......” 西装男整个人僵了，哼了一声：“你们一伙的，别吓我。” 随即又对纪舒说：“听哥的，男人，不能看表面，很多人讲得头头是道，都是装的！” 纪舒瞧了一眼莫旷枫，他一只眼睛微微眯着，眉毛稍稍上挑，“说得对。高哥，来开机，再跑几个程序。”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65节 纪舒心里明了，莫旷枫从来不讲做不到的事情，况且，他的实力比他说的往往强上许多。 她便装作无辜的样子，摇一摇莫旷枫的手臂：“算了吧，万一输了怎么办——” 莫旷枫看出她是故意的：“……” 这么一说，西装男气焰更嚣张，更自信了。 高哥见状，就把角落里的那台崭新的定制组装机拿出来，插上电，又把三台ibm的电脑也插上电，摆成一排。 他嘀咕着：“真是的，这有什么好比的嘛。”手上却很麻利。 刚刚在看电脑的两个人也围过来，都想看看这临时冒出来的比试，外面又进来了两个客人，店里竟然一下子拥挤了起来。 高哥先是按开了三台imb的电脑，最后才按开按莫旷枫要求配置的电脑。 没想到，不过十秒左右，莫旷枫组装的电脑的屏幕就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 windows 3.0。 而另外三台ibm的电脑，却需要差不多二十多秒才亮起来。 这第一回 合，西装男就输掉了！ 然后，高哥又给每个电脑插上了磁盘，准备播放一段电影片段，看看效果。 莫旷枫组装的电脑上，画面清晰，动作流畅。虽然画质和后世的电脑无法比，却已经很不错了。 高哥说：“小莫专门托我找来的256色的显示适配器，也就是显卡，绝了！” 而另外三台机子的画面却都有卡壳的现象，人物动作一点也不连贯。 围观的人都说：“这还比什么啊。这个小伙子的电脑装得真的好！” “这台效果真的好啊。我也想要这样的——” “原来并不是品牌机才好啊。进口整机也不一定好。” “能不能把配置告诉我，我自己装的不太好……” 最后进来的一个老大爷还说：“我们单位也要买电脑，老板，给我拿一台和这个小伙子一样的！” …… 西装男从开机那时候起，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播放视频的时候，他已经有点焦虑了，连烟都烧到烟屁股了都没注意到。 见大家都想要莫旷枫这台机子，老高对围观的人说：“这台是人家定的，上周就定了配件了。你们要装一样的，要等，价格是一万二。行不行？” 好几个人都说行，要预订。 有人说：“才一万二。这性价比！我要介绍我们兄弟厂来买！” 高哥笑得合不拢嘴，今天的生意，也太好啦！ 西装男见形势急转直下，再呆下去也没意思，就摇摇头。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哼，估计这种自己装的不经用的。而且保修呢？大品牌才信得过。老板，给我包起来，我叫车带走。” 老高不接话，只对其他人说：“放心，在老高这儿买的电脑，三年内都保修！” 这时候三包政策还没出台，能保修三年，已经是顶好的，围观的人一下子就定了三台。 西装男快速付了钱，搬走了自己的电脑，气冲冲就到门口去打车。 纪舒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吹牛皮不打草稿真的很好笑呢。” 他嘴里还嘀嘀咕咕，却又不敢大声说，狼狈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围观的几个人有人说：“输了就跑，丢人！” “这才叫吹牛！班门弄斧！” 还有人说：“就是看见小姑娘漂亮，想出风头嘛，也不撒泡尿照照......” 西装男听见了，脸都涨红了。 奈何门口就是不来的士，他一个人拖着三台电脑，也跑不远，只好硬着头皮听着别人的议论。 糗死了！ …… 等围观的人散去了，纪舒他们也把电脑包好了。 她又预订了另外2台一样配置的组装机。 汪佩文当时说：“miss 纪，海市都这么开放了，我觉得你可以大胆一点。” 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叫自己不要吝啬投资，大胆买嘛！ 她就一次买个三台，一人一台，汪佩文现在给自己的自主权越来越大了，就要敢于下决断。 等到要走了，纪舒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她对老高说：“高师傅，我看啊，您这个铺子的人流量不够大，要不你搬到十字路口那里去嘛。那边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好多人……” 以后那里就会修建海市数一数二的电脑城了，她希望高师傅去提前占位置。 很多时候，先驱们因为错失了时代机遇，反而被淘汰了。 高哥在这个年代就开始捣鼓电脑，多不容易，纪舒可不希望他被淘汰。 “也就一公里的距离。以后搞不好还要修高楼大厦，就搬进去嘛，十字路口人多。保证财源滚滚呀！” 纪舒长得娇俏，她又故意带了甜甜的语调，听得莫旷枫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高哥却似懂非懂。 莫旷枫说：“我对象说的一般都很准。高哥，你可以考虑考虑。” 高哥听了莫旷枫的话，说：“有道理，有道理，刚巧，那边有个铺子空着呢，就在路口，之前的老板嫌弃吵，车多，就搬走了。那我去问问。” 纪舒抿嘴一笑：“高哥，下次我换电脑还来！” 出了门，纪舒转转眼睛，对莫旷枫说：“多谢为我组装电脑，为了报答你，下周我陪你去买东西。” “买什么？” 莫旷枫问。 “秘密！” 纪舒有个想法，是时候实现了。 上辈子看电视剧的时候，她曾经的幻想，不试一试不行啊。 …… 周一下午，下了班，纪舒就挤上了轮渡，趁着夕阳如火，她要过江去浦东。 因为田秋下班无事，便也跟着一起来。 “所以，你真买了十套，你是说十套棚户房？上次你说，我以为你开玩笑呢！” 田秋在摇晃的轮渡上努力保持平衡，瞪大眼睛，喊得夸张。 “没开玩笑。你要不要买一套？不过需要5000块左右。” 田秋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我才不要到浦东来住。而且我也没有5000块钱啊！虽然大桥在修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修好。修好了也要堵车……” 反正田秋上次拿到了原始股投资，以后资产能翻几倍，到时候再悄无生息地说动她买上一套就好了。 纪舒现在倒不急着催促。 毕竟，眼见为实，就算是对她盲目崇拜的田秋，都很难下决心去投资浦东。 可见，这笔买卖真是做在了价值洼地里。 不但如此，她还准备说动钱桂君、罗倩倩等人，到94年也来拿个蓝印户口。 身边人，要共同富裕嘛。 “那个赵阿姨真的是好能耐。你说这两个多月，就给你买好了十套，真厉害。” “十套我都只是签字而已，今天来收房。也是前段时间实在太忙，没空来收房。我都没见过，到时候希望不要太吓人。” 纪舒望着远房越来越清晰的东昌路码头，心里有点忐忑。 水波浮动，一如人的心情。 赵阿姨告诉她，这次收房，还要处理一点“杂事”。 至于是什么杂事，赵阿姨却在电话里支支吾吾。 作者有话说： 1990年就是windows 3.0 纪舒：由奢入俭难啊！用过了最新款，叫我用老爷机...... 就当打字机吧！ 第184章 夕阳把天空烧成粉红色, 这季节只穿一件单衣就很舒服。 纪舒和田秋吹着微凉的江风，踩着东昌路的老石板人行道，脚下坑洼不平, 基础建设比起浦西来，落后了不少。 不一会儿, 她们就和赵阿姨接了头。 “到底是什么事啊？” 纪舒还没开口，田秋倒是一马当先发问。 “刚刚在轮渡上我就一直想一直想，真的急死我了。不要卖关子嘛！” 真是个急性子。 她也问出了纪舒的疑问。 赵阿姨还是有点遮遮掩掩, 不过架不住纪舒刀子一样的目光。 “唉, 也没什么大事。这10套里面啊, 有8套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人都搬走了，房子空了，可以出租的。就是有两套……”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66节 “赵阿姨, 我是什么人，你看我怕事儿吗？直说。”纪舒面不改色，安抚有点紧张的赵阿姨。 田秋靠过来, 搭着纪舒的肩膀。 “我纪姐姐越来越霸气了，说呀赵阿姨！”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有一户，收了钱不愿意搬走；有一户，和邻居有纠纷……” 赵阿姨这才腆着脸，缩着肩膀说。 “十间房，二间都有问题？” 纪舒还没说话呢, 田秋急了。 “这不是急着买吗？而且你们家纪大老板一出手买十套，我拖着的话, 其他人就联合起来抬轿子了, 那就没办法便宜买到了。” 刘阿姨赶紧解释, 脸色都变了。 纪舒微微点头。 赵阿姨真是人精，想到这一层了。 市场本身极为低迷，如果突然有人大笔买入，那么卖家们万一联合起来抬价，就不好办了。 “东昌路这边的棚户们，走街串巷的，打个酱油都能碰见。我不快刀斩乱麻，拿下十套，这些人老精明的额。” 急于为自己辩解，赵阿姨解释起来，倒像是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 “行了，我们去看看。” 赵阿姨这才笑起来，“可不是。其他的办法我都试过了，搞不定哇！我没办法了呀，只好请我们纪大老板出山哇。” “嗯。” 纪舒抬脚就走。 “我说啊，也不用太担心，反正房子已经到手了，手续都办好了。这就是些小插曲，小插曲。” 赵阿姨今天脖子上系着一条花里胡哨的丝巾。 因为收了纪舒一套500块钱的中介费，她的荷包也是鼓起来了，越来越注意打扮了。 不过纪舒总觉得，这两个月的奔波，让她略显疲态。 看来，这事儿不好办、不简单呀。 …… 走到了上次来过的棚户区，纪舒又一抬眼看到之前收养小猫浦东的那半拉破房子。 “二楼那个破房子，你买了吗？” 纪舒问赵阿姨。 “买了，压价到了1100块钱，那两兄弟收了钱走了。这房子我也不住，就放着吧。” 赵阿姨脸突然绽放出笑容，“就听纪大老板你的话呀，你怎么搞，我就怎么搞，以后有发财的机会也想着我呀。” 纪舒心想，这都还没拆迁，赵阿姨就这么自信，难道真是自己露出了必胜的表情？ 原来一个人自信，也会不自觉影响身边的人，甚至带来一些……粉丝。 赵阿姨现在就宛如一个小粉丝，星星眼地看着纪舒，就等着她来平事儿。 好吧。那就来平事儿！ 两人先来到了第一家，这家有个院子，里面种了一些菜，正值五月，草长莺飞，绿油油的生菜涨势喜人。 院子没有大门，就几根竹竿子围了一个栅栏门，院墙也是低矮的泥墙。 在一众棚户房里，这一家算很大的，尤其还有院子，很难得。 反正纪舒买的是地皮，不在乎房子质量，也就无所谓院子和房子本身的破败了。 赵阿姨正要开口介绍，一个妇人挑着一根扁担，两头是臭乎乎的水桶，朝着院子走过来。 这味道太销魂，让人的目光不由地扫过去，最后落在那两个水桶上。 纪舒和田秋虽然一个现在是外企白领，一个是婚纱摄影楼摄影师，却都是农村出身。 这个妇人是来浇菜地的，水桶里的肯定是肥料，而且是生态肥料…… “去去去，站在别人家门口干嘛啊？想偷菜啊？” 妇女吐了一口唾沫，大声呵斥。 走近了，她眼看这几个人打扮一个比一个时尚，尤其是站在中间的纪舒，一件水蓝色的衬衣配着藏蓝色印花小方巾，就和杂志上的人一样。 这肯定不是偷菜的了。 “怎么了？你们干什么的！” 虽然不是偷菜的，但肯定没安好心，不然为什么站在这里东张西望的呢！ 赵阿姨上前去，“这个房子我们老板买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纪舒，趾高气昂。 “这个院子，以后你们不能种菜了！上次我和你爱人说过的，你们怎么还在种！” 说完，赵阿姨又像是逃跑一样跑到了纪舒的身后。 她小声说：“纪老板啊，上次我被她爱人泼了粪水的，我们小心点。你看，我可是尽心尽力的呢，被泼粪水啊！我一辈子没受过这罪！” 难怪赵阿姨说自己搞不定！ 生化武器啊！ 田秋吃惊地张大嘴巴，“我以为就我们村里因为一点子自留菜地泼粪水，大城市海市也这样啊！” 纪舒忍不住也退后两步，泼粪水，有点，害怕啊。 妇人把腰身一弯下来，两个粪水桶子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来一些味道很重的水花儿。 地面都湿了一块。赵阿姨又后退一步。 纪舒说：“这房子我买了，这院子也是我的。你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吗？为什么在我的房子里种菜？” 还没等妇人回答，赵阿姨就附耳讲了起来。 她小声说：“哼，哪里住在隔壁，她们家住在另外一条巷子里！这房子我帮纪老板买下的时候是空房，人家房东搬走好几年了。说根本不知道有人在院子里种菜。” 田秋算是听明白了，这家人就是私闯民宅啊。 她想着，不能让纪姐姐孤军奋战啊，因此，田秋一步走到前面。 她大喊：“这房子是我们老板的，你不能种菜！” “不能？这破房子没人住。没人住的房子，怎么就不能种菜了？” 妇人叉着腰，挑眉，语气霎是挑衅。 “可是这不是你的房子啊！”田秋大喊，真的被气到了，她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没人住，空着不是浪费？你们还要感谢我给你们肥田呢。不然空着吗？” 这人来回兜圈子，根本不讲道理。 妇人又挑起扁担，“谁的房子我不管，菜是我的，我种的菜，归我。要是谁敢动我的菜，我就泼你一身粪水！” 她朝着这边走过来，越过三个人，就进了院子，径直开始浇地了。 赵阿姨小声继续诉苦，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上次我都报警了。可是警察来了也就是调解嘛。这种事，加上房子刚巧也没人住啊。报警了也就管几天，过几天她又来了，咱们也不可能一直盯着的。我都气死啦！” 纪舒现在觉得，赵阿姨还算负责，这事情还真挺难解决。 眼下吧，冲进去和一个手持粪桶的女人理论，不是什么好计策。 这事情靠嘴上工夫怕是解决不了。 “走吧，我们先去看看下一家……”纪舒扭头对赵阿姨说。 田秋：“啊？就这么放过她？” 纪舒瞟了一眼院子里虎视眈眈手持粪桶的女人，“不然呢？好女不吃眼前亏，我们先去下一家看看。” 田秋往院子里看了看，又看了看已经跑出去五米远的赵阿姨，懊恼极了。 “啊，这种恶人，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 等到了第二家，赵阿姨又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这家人，收了5000块钱之后突然反悔了，就是不愿意搬走，我说退钱，我再去买其他人的房子，钱也不退。” 这一家没有院子，是个典型的棚户房。 门口是洗菜做饭的水池和简单的灶台，几件衣服挂在房檐下拉着的一根破电线上。 “灶台很干净，没有灰尘。” 纪舒顺手用一根手指在水泥台子上擦了一下，抬眼说。 “就是。这家人啊，家里在工厂里做，也不是说环境不好。看起来体体面面的，我也没想到翻脸不认人啊。” 纪舒抿抿嘴，“估计赵阿姨已经报警过了吧？” “报警了，报警了，可是他们家有一个80多岁瘫痪在床的老人，总不能直接把家具搬出来，赶人吧？那老人家出事情了怎么办？” 果然，老年人这会儿被当成挡箭牌了。 毕竟，谁敢惹80岁老人呢，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后世的法拍房执行起来都有困难，况且这个年代。 咚咚咚，纪舒敲门。 一个秃头男人出来了，约莫五十岁。 纪舒说明了来意，对方立即变脸了。 “你们有钱人不能欺负我们工人阶级的好伐！我不是不愿意搬家，我老娘年纪大了，别的位置住不惯！你们买了又不住，等我老娘走了，我马上就搬走。” 田秋憋死了，怎么这个世界上脑子拎不清的人这么多啊！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67节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既然知道你妈妈不愿意离开老房子，你为什么要卖呢？退钱！” 田秋怒而大喊。 “哎哟，合同都签好了的呀，你们要我退钱，那不就是违约？不要欺负我们工人不懂法律的咧！” 秃头男自信地说。 “啊？你自己先违约！”田秋心脏病都要发了，这人根本不讲道理。 赵阿姨一言不发，一脸崩溃。 看来前几次这样的车轱辘对话没少展开。 纪舒现在是信了，赵阿姨真是没办法才请她出山的。 这两个“钉子”，真的不好惹。 “我不管，你要我搬家，可以，先把我老娘弄死！我看你们敢！” 秃头男口水乱喷，双拳挥舞着，怒气冲冲地在纪舒面前摔上门。 赵阿姨可怜兮兮地看着纪舒。 “纪大老板，不是我故意的呀。买之前，这个死秃子蛮讲道理的额。现在变脸了，我也没办法。我这两个月，跑了浦东最少三十次了哇！” 赵阿姨这两个月确实看起来苍老了不少，脸都晒黑了。 为了赚这中介费，她也是拼了。 “十套房子，我就花了6万多块钱买下来，每一间都是最划算的。” 纪舒安慰道：“赵阿姨，知道你的难处，中介费不会要你退的，当务之急，是我们尽快解决掉现在的问题。” 这时候天色已经发黑，太阳快要彻底掉下去了。 赵阿姨喃喃自语，“都是些什么幺蛾子嘛！真是，老天爷，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倒是来磨啊！” 纪舒听了她的话，初时没觉得怎么样，突然，就觉得心中敞亮。 “有道理，恶人自有恶人磨。” 纪舒想了想，拉着赵阿姨和田秋到了身边，低声讲了些什么。 “真的吗！” “这个主意也太好了吧！” “够狠啊！” “哎哟，纪大老板就是有主意！” …… 第二天下午五点，胡桂花和往常一样，去她私自开辟的“自有田”里摘菜烧饭。 “哼，这群人，想赶我走？我胡桂花是好惹的？” 她一边走路，一边嚼口香糖，大大咧咧，好不快活。 到了院子门口，却发现院子里有人。 一个苍老的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老太太闭着眼睛，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在乎。 “你哪里来的啊！” 胡桂花大喊，“这是我家里的田，我种的菜，你怎么在这里？” 老太太当然不回答，依旧坐着，眼睛都不睁开。 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这是我租的房子，我就住在这里！” 他手里晃动着一份文件，显然是有备而来。 “房东纪老板租给我的！连着这个菜地。在我的院子里种的菜，就是我的！” 秃头男大吼。 胡桂花惊呆了。 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要知道，她对不要脸的定义标准很高。 眼前的秃头男挥舞着双拳，脸颊通红，根本不是善茬。 “我种的菜！怎么成了你的了？” “我院子里的菜，怎么不是我的？”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生菜是我一颗一颗种的，每天浇水施肥！” “到底是谁不讲道理？房子是我租的，地是我的，你有租约吗？你能证明菜是你种的？” “不然呢？地里能凭空长出菜来？” “所以呢？菜不需要地可以凭空长出来？” 两人吵了半个小时，双方都面红耳赤。 你一句歪理，我一句邪说。谁也不让谁。 到了七点半，围观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 胡桂花的丈夫带来了粪水桶，可是秃头男不甘示弱，也拿出了馊了的潲水。 结果两个人闹得臭烘烘的，围观群众都吓跑了一半。 地里的生菜倒是在斗争中毁掉了大半，成了双方争斗的“手榴弹”，两个人打得菜叶子乱飞。 就这样，到了晚上九点，警察来了。 警察早就被胡桂花抢别人院子种菜的事情烦死了，这下好了，秃头男这个刺头一闹，人家有租约的。 而且秃头男不服软，够狠。家里还有个80岁的老太太，哭着喊着说胡桂话欺负她，往她身上泼粪水。 这罪名就可大可小了。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胡桂花也怕了。 秃头男还说，胡桂花再赶来，就上她家里去闹。 最终，胡桂花写了保证书，以后不再来种菜了，再种就赔偿1000元钱，才给放出了局子。 狗咬狗大戏让巷子里的人议论了好几天呢。 …… 田秋和纪舒在家里抱着小猫浦东拼命亲。 浦东蹭蹭纪舒的手，喵喵叫着。 田秋说：“纪姐姐，你说，你就把那个带院子的房子给那个秃头男住了吗？” “如果不给他住，这2套房子都不能出租。那个胡桂花绝对不会让出院子的。给他住了，另外一套就空出来了，而且另外一套房子还不错，租金一个月也有30块钱。” “可是那个秃头男那么讨厌！” “我知道，放心吧，后续我们还有招儿。” 田秋惊喜，“还有什么办法？秃头男说了，他们绝对不搬家啊！” 纪舒脸上浮现出笑容。 “他说是因为他妈妈不愿意搬家。我已经让赵阿姨去办了，联系了镇政府的工作人员，过不了几天，就能把老人家送到福利养老院去。” “哇！” “其实秃头男的妈妈早就符合条件了，秃头男就是想利用她妈妈占着位置不搬家。现在好了，老人家去了福利院的话，让他搬家就简单了。” 田秋摸着浦东柔软的、黑的发光的毛，笑眯眯的。 “真是没想到，这也能成，我都想不到形容词来形容了！” “这叫各个击破，借力打力。” 纪舒也抿嘴笑，这事儿解决了，就坐等拆迁了。 她估摸着，拆迁还要等几年，没那么快。 刚好等她拿到蓝印户口，这样房子也好放在她名下。 现在就收收租金，放长线钓大鱼就好。 “对了，纪姐姐，我现在也攒钱……我过两年也去浦东买。反正你做的肯定有道理。” 田秋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映出纪舒的笑颜。 “那很好呀。这两年价格差距不会太大，你先攒攒钱。我可是很看好浦东的。” “你说是不是呀？我们浦东棒棒的！” 纪舒抱着黑乎乎的煤球猫咪，它也是浦东。 小猫把肚皮露出来，在地上左右摇摆，纪舒的浅色床单上全是它的毛。 “纪姐姐，你是不是要搬家了——” 田秋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初她委托赵阿姨租下这个小房子，纪舒只是暂住，这一住下就是几个月了。 赵阿姨上次说，已经给纪舒物色好了一处公寓房，二室一厅的房子，月租金150元。 这个价格，田秋承受不起，对纪舒来讲，却是洒洒水。 田秋这里位置狭窄，两个人住也有点挤。 纪舒也想了好久，终于对田秋说：“你现在还是学徒，经济也不宽裕。我邀请你和我一起住赵阿姨找到的新公寓，一人一间房，你看可以吗？” 纪舒完全是商量的语气和态度，田秋却突然抽抽搭搭地哭了出来。 “纪姐姐，你太好了。” 她抽噎着，“呜呜呜，我当然愿意啦！” “没事的，你多给我拍点好看的照片当房租，你看如何？等你出师了，涨工资了，你再付钱就好啦。” 田秋这一年多，在海市生活，也渐渐明白了很多道理。 有些人讲话，处处不忘炫耀自己的优越感。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68节 有些人讲话，却有照顾他人心灵的温柔。 纪是就是后一种。 啊，这该死的温柔，实在是太好哭啦。 田秋直哭到鼻子发红才止住。 纪舒望着窗外夜色辽阔，轻声说：“夏天就要来了。” …… 7月果然很快就到了。 每件事情都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纪舒自己也在锦明希公司渐渐上道。 小刘之后，公司又招聘了两个年轻人。 一个叫唐青，是个女大学生；一个叫张朋，以前是印染厂的职工，因为自学英文，通过外服委派遣来的。 新人都是干劲足，能力却不太足。 提前来了几个月的小刘，俨然成为了公司的三号人物。指挥新人干这个、干那个。 平时，三个人也打打闹闹，工作氛围很轻松愉快。 办公室里，唐青羡慕地看着坐在落地窗旁边的纪舒。 她的办公桌离着剩下的人有一段距离，那边都是她的“私人空间”。 纪舒正斜着身子，审核着一份文件，面前的电脑显得那么高端洋气。 她的桌上，还放着咖啡杯，里面冒着腾腾热气。 来了海市之后，纪舒渐渐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而且她不喝速溶咖啡，都是用公司的咖啡机煮的咖啡。 馥郁的咖啡香气里，纪舒的容颜宛如油画。 唐青对张朋说：“哎呀，真的没想到。我们公司的二把手，竟然这么年轻，比我还小一岁，你说这还有天理吗？” 她压低声音，和张朋闲聊，快下班了，他们也开始摸摸鱼了，纪舒从来不管这些。 张朋已经28岁了，进了外企，全家人，包括他5岁的儿子，都欢欣雀跃。 毕竟爸爸能买更多的大白兔奶糖给他吃了。 “这你就不懂了。能力和年龄没关系。上次出去开会，你没听见，咱们纪经理的英文吗？简直不要太优秀。” “我能不知道吗？我都听傻了。而且你看纪经理，长得还这么漂亮，你说，人比人，是不是气死人？” 小刘冲过来，打断两个人。 “不做事了？聊天？你看，纪经理和汪经理都在干活儿，你们两个人不干活儿？” 唐青和小刘其实差不多大，她顶嘴：“怎么啦。我们又没配电脑，这文件不是还要用你的电脑打印吗？我们今天干了那么多活儿呢。” 小刘趁着纪舒接电话，没人注意自己，坐在了办公桌上. 他对两个新人说：“纪经理说了，以后一人一台电脑，问题是，你们现在会打字吗？五笔学好了吗？” 原来，这时候的电脑中文输入法，以五笔输入法为主，这种输入法需要大量练习。 “报班了！”唐青气鼓鼓的，“等过两个月，我包管打字比你快。” 张朋比较稳重，他说：“小刘，你也就比我们早学习几个月，别得意得太早哈。我每天下班在办公室，多练练，很快就能会。我买了教材，可是电脑找不到，我怎么练习呀。” 纪舒突然提高了声音，握着电话的手也紧了紧。 三个员工也不闲聊了，赶紧埋头装作干活儿。 …… 纪舒挂了电话，面色凝重。 她敲开汪佩文办公室的门，把一份文件放在汪佩文的桌子上。 汪佩文拿起文件，反复翻了几页，似乎看出了问题。 “富润的项目怎么了？” “舒尔曼投资居然挖墙脚，找到了富润，想撇开我们。”纪舒回答。 “富润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大的投资，这可是黄浦江边的五星级酒店，舒尔曼投资的价格一定开得很高。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问题，下周，我们亚太总部的库克先生要来。” 汪佩文皱眉，这是锦明希投资在海市的第一个投资项目，总部寄予厚望。 “你怎么看？这个项目值得吗？这可是2000万美元的投资项目。我们都看好海市，公司总部也看好海市，不过一下子就投资这么大……又有人挖墙角加价格......” 2000万美元，在1990年中期的汇率，大约是1：5，也就是1亿元。 虽然后世，这个价位也不过就是一个小目标，可是在这个年代，这是巨款。 “我觉得，就算价格翻倍也要拿下这个项目。我们不参与酒店运营，只投资，非常适合我们锦明希的风格——少参与管理，主要做股权投资。” 纪舒说得坚定，汪佩文频频点头。 “嗯。” 汪佩文思考了一下，挑眉问，“你觉得这个地块值得这么多？虽然在江边，不过那一片暂时还是荒地。” “富润是一家大型国企，这次寻求外商的投资来建设酒店，本来就有响应改革开放的意思。这块地，市政府也是特批的，如果真的不好，舒尔曼投资就不会挖墙角了。” “舒尔曼投资是一家德国的大型财团，实力雄厚，想必价格出得很高了。这次，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汪佩文说完，用锐利的眼神看着纪舒。 “miss 纪，这件事，全权交给你来处理。如果你觉得价格翻倍也应该拿下，我也支持你。” 她喝了一口咖啡。 “毕竟，你才是这个国家的人，你最了解你们的潜力。” “好。明天我就去找富润再谈谈。” …… 富润的投资部经理，是个四十岁的男人，大腹便便。 他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男秘书，戴着眼镜，人精瘦精瘦的，眼神乱窜。 “吴经理，久仰久仰。” 纪舒主动伸手和吴经理握手。 纪舒主动去拜访富润，一方面，是想探听清楚舒尔曼投资开的条件，另一方面，就是会会这个吴经理。 事情出了变故，有一大半原因就是他带来的。 上周，纪舒本来和富润的王总基本把投资谈妥了，就差签署文件了。 万万没想到，一纸调任，把王总给调走了。 而这位吴经理，纪舒今天是第一次见到。 第一印象......不怎么样。 “锦希明在美国也很有名的嘛，怎么到了我们海市，请了个小姑娘来谈判呀？” 吴经理哈哈大笑，对着秘书说。 话是对着秘书说的，却是说给纪舒听的。边说，他还边拿眼睛的余光扫纪舒。 这是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她正想回话，秘书笑呵呵地回复：“听说还是个中专生呢，哈哈哈哈，纪经理真的蛮厉害的！就念了一年夜大，就能进外企了。” 纪舒咬咬牙。 作者有话说： 换个思路解决问题。 打滚求关爱，求撒花花，求浇水！ 第185章 纪舒有一种站起来把眼前的茶水泼到对方脸上的冲动。 不过, 这样戏剧化的行为，并不能带来事情实质性的改变。 纪舒从喉咙里摒出一声冷笑，不紧不慢地瞟了一眼吴经理和他的秘书。 “作为中专生我确实挺不容易的。不过我真的没有吴经理厉害, 听说您是小学毕业，后来去干部学校进修成才的。” 纪舒把面前的水杯端起来, 淡定地喝了一口。 “嗯，现在您掌管着这么大企业的投资部。可见学历不那么重要呀。” 吴经理的脸色慢慢从居高临下的兴奋，变成了微微的尴尬。 当然, 还有那么一点点恼怒。 自己的人拿对方的学历说事儿, 结果被反过来将军了。 男秘书有点震惊。 他之前特意调查了锦明希投资的这位年轻经理。 在外服委的熟人告诉了他, 纪舒不过是个中专生，夜大英文系也就念了一年而已。 和纪舒见面前，他拍吴经理的马屁：“经理，我呆会儿一定让这个小姑娘下不了台, 哈哈哈哈哈。” 结果，现在是谁下不了台？ 居然连吴经理是小学学历都被挖出来了！ 纪舒又端起水杯，从杯沿后面, 她一双美目闪烁不止。 男秘书觉得那眼睛，就是狐狸眼！ 哼，以为就你调查过谈判的对手方吗？ 纪舒老早就和已经调任的王经理打听过他这位继任者的背景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69节 “吴经理，我就开门见山吧，我是谁不重要。我今天来，就是告诉您, 不管舒尔曼投资出多少，我愿意再加500万美元。” 纪舒淡淡一笑。 吴经理脸上的愤怒突然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 是震惊。 舒尔曼开出了2500万美元的投资额, 只要求49%的股份。 而纪舒之前给富润开出的加码, 是2000万美元。 纪舒愿意再加价500万美元。 因为她知道，未来这块地价值不可限量。 “再加500万美元？” 吴经理和秘书相视而笑。 这真的是意外之喜啊！ 当初，富润的大领导们对锦明希2000万美元的投资额本来就很满意。 可是他吴经理不满意。 如果真的签约了，这个价格是上一任投资经理王经理谈下来的。 这功劳，就算不到他吴明身上了。 他小学毕业，混到今天这样的位置，深深知道，功劳，不管是谁的，都要揽在自己身上的道理。 因此，他主动派秘书悄悄联系了舒尔曼投资，这就在最后关头，吹了和纪舒的合同。 “这个我们还要考虑一下的。纪女士的报价……我们会报上去的。” 吴经理端着架子说。 这个回答在纪舒的意料之中。 “那我先走了。再联系。” 纪舒起身就走。 “唉唉，小斌，送一下纪女士啊！” 一抹浅浅的笑容出现在纪舒的嘴边。 果然有钱就是大爷啊。 多出了500万美元，她就成了纪女士了。 “不用不用。” 纪舒摆摆手，并不想要秘书送她。 她挥一挥衣袖，不想带走一片云彩。 …… 第二天，纪舒倒不忙着追着富润谈。 事情，有时候要发酵一下再处理。 今天中午，纪舒和同事们去办公室附近随意吃了一碗面之后，忽然觉得很久没去证券营业部了。 不如，去看看？ 盛夏7月，纪舒穿着一套亚麻色的夏季西装。 上面是短袖西装，里面一件纯白色的小背心，下面是西装短裤，露出她纤细嫩白的双腿。 纪舒还戴着一副太阳镜，蓬松的卷发在阳光下闪烁。 绕是海市多时尚达人，纪舒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走到证券营业厅附近，这里人山人海，根本没有中午休息的影子。 纪舒有阵子没来了，也惊讶于市民对于炒股的热情。 才几个月，这热情就翻倍了。 “翻倍了！翻倍了！” 一个穿着格子衬衣，腰上系着腰包的中年阿姨拉着另外一个阿姨说。 声音之大，连路过的纪舒也忍不住侧目。 纪舒停下脚步，轻轻一笑，“阿姨，什么股的股价翻倍了呀？” 两个阿姨打量纪舒一眼，见她娇美的脸上挂着浅笑，人也和善，就快言快语起来。 “小姑娘，你不炒股，不知道。好几个股票都涨了好多额，那个电真空，翻倍了呀！” “哦，这么快……” 一个阿姨说：“不过你现在想买是买不到啰，没有人卖，都说还要涨的呢。你看，门口围着这么多人，都是想捡漏买股票的。” 另外一个阿姨翻了个白眼，“我手里的股票，我是肯定不会卖的。不是缺钱缺到没钱吃饭，谁会卖啊？” 确实如此，一旦市场进入快速上涨的区间，大多数人就不会愿意卖股了。 纪舒捂嘴笑，“谢谢两位阿姨告诉我消息哈，祝你们发财。” 两个阿姨听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说吉祥话，心里都高兴，笑着和纪舒挥手告别。 纪舒继续往前走，一会儿就进了营业部。 她刚想直接上二楼，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了她。 “纪女士！” 纪舒回身一看，是穿着银行工作服的小谷。 “小谷！” 居然在这里碰到了，两人都觉得惊喜。 小谷冲过来拉着纪舒的手，“纪女士，电真空现在的价格是205块了！居然翻倍了！” 纪舒越过小谷的肩膀，看着远处写着股票价格的小黑板。 上面写着：电真空 205元/股 这个价格在纪舒的意料之中。 别急，再过两个月，要到500块钱一股呢。 “是嘛，那你准备卖了吗？” 纪舒朝着小谷挤挤眉毛。 小谷挠挠头，“我不准备卖，其实我今天来……”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又说：“是想再买一点的。可是我发现，大家都是来买股票的，根本没什么人卖呢。” “那当然了。买涨不买跌，这个道理你懂吧。要买的时候，需要先跌一阵子，不过你看这人山人海的，像是会跌吗？” 纪舒点到为止，不想再过多评论股价。 小谷点头。 “我们何经理天天跟我说要跌要跌。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知道了我买了一点股票的事情……可能是我最近经常跑过来看。” “哈哈哈哈，让他说吧。” “我也是这么想，让他说，我还能短了一斤肉不成。我就要把电真空拿到9月份！” 纪舒微笑点头，小谷是个可造之材，上次自己说的话记住了。 不要等到顶上走，差不多见好就收即可。 “走，我们上楼去找王哥聊聊。” 上次见到的王柜员，虽然对股票持有怀疑态度，人却是非常负责的。 纪舒对他印象不错，所以这次来，准备找他聊聊近期营业部的情况。 既然遇到了小谷，就一起去聊聊好了。 上到二楼的办公室，王柜员的办公桌上和以前比，简直大变样。 纪舒看到，桌上堆满了书籍，全是股市相关的，甚至有英文书籍。 一个摊开的笔记本上，纪舒还看到了很多小矩形。 没想到，王柜员竟然已经研究这么深入了，自己在画k线图了！ 后世炒股的人可能不知道，在炒股软件流行之前，老股民们，可都是手绘k线图的。 只需要知道开盘价、收盘价、最高价、最低价，就能自己画k线图。 虽然现在的股票价格变动幅度不大，不灵敏，却已经能画出k线图了。 王柜员从外面走进来，见了纪舒，立即激动地叫起来。 “纪同志！你可算来了！” “怎么了？” 纪舒笑眯眯的。 “你买的电真空，真的是不得了。股价现在已经到了205块，而且根本没有下跌的迹象。” “运气好罢了。” 纪舒抿抿嘴，笑得开心。 “王哥，这是开始研究股票了？” “说起来，纪同志上次的话，点醒了我。我身为证券营业部的人，却怀疑股票。我研究了之后，觉得股市大有可为！” 王柜员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样，垂着头，半天才摸着下巴说。 “哪里哪里。王哥真是厉害，都画上k线图了。” 纪舒指着摊开的笔记本，“不是故意看的，只是这个太吸引人，没法不看见。”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70节 小谷也在一旁说：“这是什么啊？我刚刚也盯着看好久呢，好有趣的图形啊。” “这是k线图，书里记录的，我看着有趣，试着画一画，分析一下。” 纪舒见小谷不理解，便也随口解释一番。 “在德川幕府的时代，日本的米市商人就用这样的图形来记录大米的价格波动了。因为能一目了然地看出最高价、最低价和波动区间，很方便来分析行情。” 王柜员也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这是西方的东西呢，居然是我们亚洲的。” “那为什么叫k线图啊？” 小谷若有所思，“如果是日本人发明的，怎么用上英文字母了？” “其实这是翻译的，而且是音译。日本人把k线图称为【罫线】，这个罫的读音是kui，结果给西方人翻译出去，就变成k线了嘛。” 倒不是纪舒博闻强识到这个地步。 当年她仔细钻研k线图的时候，在百度百科上看到这一个细节，觉得有趣，记到现在。 可就是这一个细节，王柜员和小谷都露出了崇拜的神情。 王柜员说：“纪女士果然是隐藏的民间高手，一定是对股票非常有研究的。营业厅这么多炒股的人，能说出k线图的都没几个，纪女士却连源远流长的历史都能信手拈来。” 王柜员是那种严谨、一丝不苟的刻板人，这会儿却讲得真诚，满脸兴奋。 小谷更不必说了，俨然把纪舒当成了股神。 “纪女士，太厉害了。股神吧！”小谷对着纪舒喊。 股神这个称号这时候还没烂大街，海市被称为股神的人应该少之又少。 纪舒被两个人这么一吹，忍不住心情大好。 这股神式炒股，实在是太爽了！ “那纪女士，你觉得，电真空还会涨吗？” 纪舒刚刚已经大概和小谷分析了一番，这会儿，她盯着王柜员桌上的书籍，有心看看他的学习成果。 “王哥，你看了不少书，又天天呆在营业部，你看呢？” 小谷也充满了期待的眼神。 纪舒是股神，那王哥在小谷心里也是个技术流，毕竟都能画那么神奇的图表呢。 压力突然转移到了王柜员身上，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拿起笔记本，看了又看。 半晌，他终于说：“我觉得，电真空的股价，还能涨，我感觉，今年以内，可能可以到……” 小谷望穿秋水地盯着他。 “三、三百元！” 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纪舒忍不住捂嘴笑。 不过也不怪王柜员，谁能想到，海市的股票交易所都没成立，股市就像是一匹发疯的野马一样呢？ 300块钱的股价，已经比当初的不到100块钱翻了三倍，在王柜员心目中，已经是极为不合理的了。 见纪舒笑，王柜员忙着解释：“哎呀，我知道，这个数字看起来很夸张。我是我分析了，现在的买盘是卖盘的好几十倍。最不懂得股票的人，现在都不愿意卖了。” “嗯嗯。”纪舒点头。 “所以啊，我觉得，还能涨价。至于为什么是300块钱，我觉得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一些人或许想要……卖掉，书里说，这叫确认收益。” 纪舒频频点头。 王柜员的分析其实没错，不过他低估了人性。 股市就是反人性的地方，越是涨价，越是贪婪。 获利盘往往会抓住筹码，死不松手。很多人因此也躲不过股灾。 纪舒不想打击王柜员的积极性，她是手握未来走向的人，其他人不是。 “王哥分析得有道理。合情合理。我觉得肯定要涨。不过嘛……” 纪舒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我大胆预测，搞不好，能上500块钱呢？” 她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这样不会让人疑心。 “谁知道呢，我就随便瞎说哈。反正你们看，这中午休息的时候，营业部都这么多人，咱们国家的人，就喜欢凑热闹，人口又多，海市人都来炒股，哪里会不涨呢。” 小谷听了，嘴巴张开。 她是准备拿到9月份再卖掉电真空的。但是她可没想到能涨价到那么贵。 刚刚王柜员说300块钱一股的时候，她都倒抽一口凉气。 现在纪舒说500块钱，这股市，真是好神奇、好复杂啊！ “纪女士，你虽然说是开玩笑，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话，都有道理呢？” 纪舒瞧了一眼小谷，这是明显的“你说的都对”的眼神了。 看来，又收获了一个小粉丝。 王柜员则站在原地，手里的本子都被他攥出汗渍了。 7月的天气，营业部办公室里就一台小电扇，吱呀吱呀地叫唤，吹着半热不凉的风。 这一刻，空气十分安静。 王柜员心里升腾出一个想法，纪同志说的，搞不好会成真的呢！ 毕竟，几个月前，她就笃定地买了差不多十万块的电真空。 他虽然嘴上不能像小谷一样大方承认，可是心里他也觉得纪舒说的话，总想让人信服。 “纪同志……这个预测虽然过于大胆，不过也不是不可能。一只股票翻五倍，这要创造神话啊。” 纪舒心想，一只股票翻五倍，在后世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如果不限制涨跌停，那一天翻五倍，也是有可能的。 这是个游戏，勇敢者的游戏。 “神话嘛，总是有的。创造历史的那一天，在当时看来，也就是平凡的一天，谁知道呢。” 纪舒也觉得有些燥热了，边用手扇风，边说。 小谷笑嘻嘻地：“我还要买股票。我也要一大早来排队买，我叫我家里人都来买，纪姐姐说的好有道理啊！” 王柜员更是内心暗流涌动。 这时候，还没有规定他们营业部的人不能炒股。 无奈，他上有老、下有小，囊中羞涩，实在没有太多钱投资。 而且因为早期，他对股票持有怀疑态度，因此白白浪费了许多先机。 现在买股票，那又是太贵了。 他内心懊恼，不过也坚定了，他以后，一定要参与股市，享受经济发展的红利！ 纪舒觉得再说恐怕要露馅，便微笑着和小谷和王警官告辞。 她下午还要去见另外一个重要人物。 ...... 回到办公室，小刘问：“纪经理，你下午要去见谁啊？要我们准备了这么多舒尔曼投资的材料。” 唐青把一大堆中文的、英文的材料送过来，笑嘻嘻地看着纪舒。 “是去见富润的人吗？多说说舒尔曼的坏话，然后抢下来这个生意？” 张朋还是老道一些，对着小刘和唐青摇头。 “怎么会呢。我看，我们纪经理不会做这种暗中中伤的事情。纪经理做事一向坦坦荡荡，肯定是去见我们的律师，看看法律上我们能不能约束这个富润，毕竟上次，我们不是签署了一个合作意向书吗？” “合作意向书没有法律约束力啦，那一份就是意向书。”小刘摇头。 纪舒见这三个人争论，觉得有趣。 唐青皱眉：“张朋，咱们一起进来的，你可别以为你会拍马屁，就能比我升职快，我最近的五笔打字法不要太溜！你看看这资料，都是我打的——” “好了好了！” 纪舒发话了，大家才停下叽叽喳喳的争论。 纪舒喜欢外企的氛围，就是因为上下级之间没有明显的层级区分。 大家年纪相仿，都像是朋友一样，有什么话就直说，没有太多束缚，解放大家的思维。 这也是汪佩文希望达到的工作氛围。 不过这几个人，也太吵了！ “我今天呢，既不是去见富润的吴总，也不是去见我们的律师，我去见舒尔曼投资的人。” “啊？” 三个人异口同声。 小刘说：“不是吧，他们挖墙脚啊，我们去见他们干嘛？要打架吗？那要不要我也去？” 唐青说：“难道纪经理，你要去踢馆？” 只有张朋没评论，等纪舒解释。 纪舒都给气笑了。 “这你们就不懂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186章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71节 “纪经理, 你快说呀。” 纪舒他们这边围成一团，汪佩文在独立办公室里往外瞟一眼，嘴角微微一提。 这群员工, 虽然吵吵闹闹的，却让汪佩文觉得少有的安心。 “舒尔曼投资之前没有考虑过做这个项目, 现在突然愿意重金砸下去，还只要49%的股份，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纪舒端着咖啡杯, 环视三个人。 唐青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比如说, 这个舒尔曼投资和富润有其他的协议？” 纪舒挑眉, 鼓励唐青的思考，“有可能哦。” 张朋猜测：“也有可能舒尔曼的人和富润的这位新上任的吴经理，有私人关系？” 小刘拍拍张朋的肩膀。 “我说，张朋, 你的逻辑没错。不过你有所不知啊——” “什么？” 张朋嫌弃地扒拉开小刘还停留在他肩膀上的手。 纪舒觉得这三个下属互相竞争的劲头格外有趣。 她饶有兴致地等待三个人先得出一个结论。 这样培养了下属的逻辑思维能力，自己以后就轻松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小刘, 锦明希的资深员工、三号人物，已经提前调查了舒尔曼投资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快说啦。就比我们早入职几个月，这架子端的！” 唐青撇撇嘴。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叫做小舒尔曼，是这家德国家族企业的未来继承人，老舒尔曼先生的大孙子, 刚来海市两个月。” “也是。两个月能有什么私人交情？” 唐青点头表示赞同。 张朋虽然不想赞同，不过也不得不佩服小刘的资料调查得到位, 这家伙, 社交能力强, 能混圈子，总能调查出一些有趣的消息。 “这么看，还是唐青说得对，这件事，可能有其他隐含协议。” “没错。我这次去，就是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信息。” 纪舒看三个下属说：“你们的讨论很有价值，再接再厉。” 三人脸上都笑嘻嘻的，显然，纪舒的夸赞，他们很受用。 …… 舒尔曼投资倒不难找。 这家公司，就在纪舒他们办公室所在的海市商城的25层。 能入驻这里，想必舒尔曼也花费了一番功夫。 纪舒按了电梯，上了25层。 电梯门一打开，就能看到舒尔曼投资大大的亚克力公司招牌。 一位俏丽的前台美女接待了纪舒。 “这边请，纪女士。” 纪舒已经提前打电话预约过，前台径直把纪舒领进了会议室。 这舒尔曼投资的办公室，比纪舒他们的豪华了不少！ 大理石的瓷砖比纪舒他们的木地板，更加昂贵。 顾不得多打量两眼会议室，门外就走进来一位高大的男士。 金发碧眼，典型的日耳曼民族帅小伙儿，年轻、锐利，鼻子高挺得像是雕塑作品。 “纪女士，如果你是因为和富润的生意来找我，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 简单的握手礼仪之后，小舒尔曼开门见山。 德国人的刻板和傲慢都写到他骨子里了。 真不是纪舒想刻版印象，这位小舒尔曼看人都是用鼻孔——当然，可能因为他个子很高。 纪舒盯着对方俊美的面庞，轻轻挑眉，“怎么没什么好谈的呢？也许我这里有你意想不到的信息呢。” 小舒尔曼脸上闪过一丝不相信的表情，但是他轻轻抿了抿嘴唇。 “您到海市来，或者说到我们国家来，才2个月，恐怕很多情况不熟悉，难保不会上当受骗啊。” 纪舒的英文吐词清晰，她不喜欢用高端的词汇。 简简单单的词汇，流畅的表达是最重要的。 小舒尔曼操着带有德国口音的英文，发音生硬沉闷，宛如一辆战车轰鸣。 “我，上当受骗？” 他用了一个反问句，不过随即，他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比如，富润承诺的事情，可能办不到啊。” 纪舒微微抬起下巴，有点挑衅地说：“不知道小舒尔曼先生这生意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会不会影响您祖父对您的看法？” 小刘调查的材料里，提到了小舒尔曼毕业于顶尖名校，自视甚高。 他却还有一个弟弟，也十分优秀。 两人年龄差距不大，颇有一闪容不得二虎的态势。 即便是欧美人，兄弟姐妹之间对继承权的竞争，也自古有之。 小舒尔曼似乎有点被纪舒的话打乱了阵脚。 “富润承诺的事情，为什么办不到？吴明先生说，这两个项目都归他负责。” 果然被诈出来了！ 纪舒根本不知道吴明的“额外承诺”是什么。 小舒尔曼自己提到了“两个项目”，证明吴明许诺了其他项目上的利益给他。 可是纪舒，从来没有听说过富润还有其他项目。 如果有，没道理她不知道，因为她和调任的王经理非常熟悉。 “那个项目根本就不存在，我猜，吴经理说的话，也是模棱两可吧？” 纪舒继续诱敌深入，说话套他。 “……” 小舒尔曼的脸上忽然闪现出一丝不安，他的手开始在桌子上烦躁地移动。 “他确实没有打包票，但是吴先生说，90%的概率，挨着这个酒店的48号地块，也是商业用地，而且也归属于他们开发。” 纪舒难以抑制内心的狂喜，只能装作咳嗽掩盖。 “舒尔曼先生，我提醒你，90%不等于100%。” 纪舒站起来就准备告辞了。 她今天来，不是说服舒尔曼的，也说服不了。 年轻的新一代继承人志在必得，恐怕不会轻易撤出投资。 她今天的目的，就是套话。 已经成功了。 “你觉得我是会相信我的合作伙伴富润，还是我的竞争对手锦明希？” 送纪舒出办公室的时候，小舒尔曼恢复了一开始的傲慢。 “谁知道呢。” 她的尾音下压，微露嘲讽。 咱们走着瞧。 …… 锦希明投资的会议室里，大家正在开会讨论。 桌上的咖啡杯里，都冒着热气。 这入职不久，三个小新人也都喝上咖啡了。 小刘已经喝了二杯了，显得略为亢奋。 “这个48号地块，分明市政府还没有批出来，根本不知道未来是做什么的，万一修个学校也不是不可能啊！吴明是骗舒尔曼的，我们去揭穿就好！” 纪舒摇头：“那不一定。” 唐青快嘴快语，“会不会是这个姓吴的家伙有内幕消息啊？他的秘书都能打听到我们纪姐的底细。” 纪舒明明比唐青小啊！ 果然，叫姐，有时候不是因为年龄，是气场。 “我的底细很容易查的。外服委又不是什么保密机构，稍微认识点熟人，一句话两句话的事情。但是规划局的规划在公布前都是保密的，这性质可不同。” 纪舒沉沉地说，她心里倒也不太确认。 这个吴明，给人一种很会巴结的感觉，应该深谙钻营之道。 万一，他真有熟人呢？ 汪佩文说：“东亚人做生意，喜欢说【口头承诺】，看来这个小舒尔曼先生对本土文化并不了解。” 纪舒点头。 “他学历好，家世好，可是傲慢不可一世。吴明的口头承诺，什么也算不上。” 张朋说：“依我看，我们如果能知道这个48号地块的规划到底是什么，不就能知道，吴明是不是说谎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72节 “笑话！” 唐青呛他：“我们锦明希投资不走歪门邪道，我们怎么会知道规划是什么？” 纪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一堆文件，对小刘说：“把那份市政工作备忘录拿给我看看！” 小刘赶紧双手递过来。 纪舒拿到手，翻了几遍。 她惊喜地指着其中一页。 “joyce，你看看，去年区里的市政规划是7月25号出的。而现在，已经是22号了。” 汪佩文微微颔首。 “你的意思是，过不了几天，新的规划书就会公布？” “没错。我可以拖住富润，上次我已经加价格了，吴明说要考虑考虑。只要拖一拖，如果新规划出来了，他的谎言就不攻自破。舒尔曼就不愿意出这么多钱了，他们的合同就黄了。” 纪舒想了想，还是补充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但是如果他真的有消息，而且富润确实拿到了48号地块的开发权，那么这个项目，我们肯定是吃不到了。只能坐等规划出来再计划了。” 汪佩文点头。 “纪舒考虑周全。不过，这个项目，我们已经开出了3000万美元的价格，争取拿下。” 纪舒叹气一口，还是决定说出真实的想法。 “不不不。我想了一下。见过舒尔曼先生之后，我认为，我们不应该付这么多钱。舒尔曼花了2500万美元，拿到的还有吴明的一个新项目参加权的承诺。而我开3000万美元，却什么都没有。我不愿意签约了。” 汪佩文有点惊讶。 其余三个人也有点惊讶。 之前纪舒不是说，这个项目未来一定会大发的吗？ 不是说，就算价格翻倍也值得的吗？ 纪舒见众人都不解，忙解释：“王经理调走了，以后我们要和吴明合作。我对这个人的人品不放心。地块是好地块，却不是好的合作伙伴。” 唐青点头。 “纪姐说得对。以后万一我们项目开工了，吴明又弄出什么幺蛾子，要反水，要加钱，我们能怎么办？” 张朋和小刘这次没有反驳，都觉得唐青说得对。 汪佩文反问：“我们签署了协议的话，也是有法律效应的，难道因为吴明这个人不行，就放弃一桩好买卖？” “joyce，你的想法在新加坡可能有用。可是我们在改革开放初期，投资相关的法律还有待完善。况且我们打官司拖几年的话，投资黄金期也过去了。官司赢了又如何？这次吴明可以摆我们一道，下次也可以。” 这下子，连汪佩文都哑口无言。 她注视着眼前的纪舒。 她变了。 一开始，她是一个认真的下属。 现在她是一个据理力争的、有决断的经理人。 纪舒接着说：“我的想法是，让舒尔曼投资放弃签约，我再压价格。争取2000万美元以内拿下，否则就不干。给那么多钱，吴明又不靠谱，我宁愿找其他项目了。海市这么大，其他项目也能做。超过2000万美元，我觉得就不值得冒险了。吴明这人真不行。” 唐青大赞：“没错！” 小刘和张朋也疯狂点头。 “我宣布，这件事，就交给纪舒来决策。” 汪佩文起身，“她可以搞定。” “谢谢！” 纪舒内心祈祷。 市政规划快点出吧！这样谜底就会揭开了。 如果48号地块真的是商业用地属性，还在富润手里，那她就愿赌服输。 如果不是，呵呵，她要让吴明求她纪舒去投资！ 她没有在会议上说的一点是，48号地块，她上辈子似乎去过。 那个位置，她在地图上看到之后，依稀觉得她去过。 那次是和小妹纪甜出来散心。 纪甜的一部新戏在海市拍摄，因为小妹台词不好，多次ng，她才来陪伴。 她隐隐约约记得，目前的荒地，日后会是一个公园。 公园里有漂亮的樱花。 可是因为只来过一次，纪舒实在记不得确切位置。 也许是另外一侧的荒地……她不确定，毕竟只去过一次，又过了那么久了。 她害怕自己记错了，因此不敢妄断。 这份模糊的记忆，却隐约给了她一点信心。 …… 然而第二天，纪舒还没来得及去主动“拖住”富润和舒尔曼的签约，坏消息就来了。 吴明的秘书打电话来，直接拒绝了纪舒3000万美元的投资！ 这可是比舒尔曼的2500万美元多了整整500万美元。 纪舒想不通，为什么吴明连钱都不要了？ 秘书在电话里用惹人厌烦的声音说：“不好意思啊，小纪，我们吴经理考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舒尔曼，咱们明天一大早就签约。呵呵。” 纪舒想追问，一句话还没出口，对方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实在是可恶！ 纪舒想去联系舒尔曼投资的人，前台却直接说小舒尔曼出差了。 这分明就是不想见纪舒的托词。 “怎么办？” 办公室里的三个人一筹莫展。 既然汪佩文把这个项目的决策权交给了纪舒，纪舒就决定挑大梁。 她回身看了一眼独立办公室里的汪佩文。 她倒是淡淡定定地喝着咖啡，汪佩文果然深谙“分配工作给下属”的精髓。 纪舒忽然瞥见了桌子上的日历本。 “今天周几？” 她抱起日历本，定睛一看。 “今天周四，明天周五啊，怎么了？” 小刘挠头，不懂为什么纪舒忽然对周几感兴趣。 “快给我找一本去年的日历本！” 三个下属听了纪舒的要求，一顿翻找。 不管为什么要，纪舒要，他们就要去实现。 奈何公司也是今年才搬进办公室的，竟然找不到一份去年的日历本。 还是小刘机灵，去打扫卫生的阿姨那里问，竟然找到了一本老万年历。 纪舒快速翻动破破烂烂的日历，手指停留在去年的7月25号那一天。 “我大意了！” 纪舒露出兴奋的笑容。 三个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纪姐，你快说啊！” “我只想对应上日期，实际上，是周五，每年的规划都是周五出！去年的7月25日是周五，今年的7月23日是周五，就是明天！” 三人爆发出一阵欢呼！ “也就是说，明天，我们还有机会阻止签约？”唐青跳起来大喊。 “没错，如果明天早上，我们能最快拿到公布的规划图，我们就能知道，吴明是不是在撒谎！” 也就能印证，纪舒的记忆是否准确了。 唐青拍着手，“我打赌，姓吴的是骗人的，人品差的人，说的话十有八九是假的！” “这样吧，我明天一大早就蹲在规划局门口。文件一发布，我就去复印一份！肯定是最快的。”张朋对纪舒说。 纪舒点头。 这个张朋，不愧年纪比小刘和唐青大几岁，人也稳重。 其他人还在狂欢，他就想到行动步骤了。 现在不比后来，规划局没有网站，想要最快获得最新公布的文件，就要蹲点。 “你拿到文件了就先给我打电话。我上楼去找舒尔曼。反正大家在一栋办公楼。” “嗯！” 张朋点头。 唐青看看张朋，突然说：“那我呢？纪姐，我能做什么？” 这会儿想到要干嘛了，孺子可教。 纪舒微笑：“你和我一起上去看热闹呗。” 小刘忙紧张兮兮地问：“那我呢，我能去吗？我可是我们公司的三号人物啊！”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73节 “一共五个，你三号，很了不起？” 纪舒逗他。 “那以后肯定是500、5000个人嘛！三号就是了不起！” “行吧。三号也一起去。” 几个人商量了一阵，已经到了下午四点。 汪佩文接了个电话，突然就从办公室里快步走出来，面色有些凝重。 “你们办公桌整理一下，我们的亚太区总部的董事，库克先生已经到机场了。” “啊？” 四个人都大为惊讶。 “不是说下周吗？我们还说等富润的事情有结果了，刚好汇报——” 小刘吐着舌头，有点害怕。 锦明希虽然是外企，可到目前，全是亚洲面孔，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老外”同事。 现在要来一个货真价实的“老外”，还是个“大老板”，大家伙儿都有点心肝颤。 富润的事情正在紧要关头，怎么这个库克就突然来了呢？ 真是愁人啊！ 汪佩文推了一下眼镜，少有的露出凝重的神色。 “不知道库克从哪里知道了我们投资富润项目受阻的事情，他临时提前了几天来。他本来在夏威夷度假，直接提前结束假期过来的。” 这更让人惊讶了。 纪舒心里也有些打鼓。 唐青捂着嘴，“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小刘结巴着：“哪里能啊……不、不会吧？” 纪舒真想说，这群没出息的。 没想到汪佩文说：“对。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 “joyce，这个库克先生的背景，能给我再多介绍介绍吗？” 纪舒心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听说多留评撒花，鸽子会勤奋一些哦。 第187章 汪佩文无奈地看了一眼纪舒。 又见其他三个下属期待的小眼神闪着光。 她摇摇头, 玳瑁眼镜框后面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本来这些事情也不应该多说。不过……” 她没说“不过”后面是什么，直接开启了介绍。 “库克先生是投资精英。他主导在亚洲其他地区的投资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比如在日本, 美丸商厦，这是他投资的项目之一, 成为了日本西部的地标购物商场。他平时驻地在日本。” 小刘尴尬地笑着说：“那他来指导指导我们工作就好了呀。为什么要来兴师问罪，我们公司这才第一个项目呢。而且其他外企还不如我们，我们办事处才开了不到一年……” 纪舒瞥了一眼小刘, 示意他闭嘴。 汪佩文肯定还没讲到重点。 果然, 汪佩文摇摇头。 “库克比我早五年进入的公司。我早就在公司内听到过他的大名。据说, 下属做事情不满意，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责备，甚至开除，即便需要公司赔偿也在所不惜。虽然他是我的领导, 不过我们不在一个国家办公，接触不算多。” 纪舒暗想，这不就是后世所说的“狼性领导”么。 “我做到亚洲区首席代表, 作为一个亚洲女性，也算打破了职场的天花板。而库克比我高一级，他是亚洲区的董事，这是公司在整个亚洲最高的职位。” 除了纪舒，其他几个人都有点发懵。 “库克先生开除下属也在所不惜”几个字把他们一下子就打入了恐慌的境地。 他们有的是大学毕业生，有的是工厂工人, 都是外服委派遣来的。 虽然不会失业，可是如果离开了锦明希, 哪里能找到工资这么高、这么自由自在、快乐满满的工作？ 张朋更是紧张, 自从来了这家公司, 他的岳父母——从前一直看不起他的岳父母——都开始主动对他嘘寒问暖了。 甚至，岳母还提出为他照顾孩子，这在以前都是没有的事情。 一下子，大家都有点担心起来。 如果富润的项目黄了，是不是就要被开除了？ 刚刚好不容易提振的士气，一瞬间衰落下去。 似乎明天蹲规划结果的计划，也失去吸引力了。 “没事。你们该干嘛干嘛。如果有什么问题，我挡着。” 纪舒拍拍唐青的肩膀，又朝着张朋点头。 平时最喜欢叽叽喳喳的唐青，这会儿都沉默了。她虽然是大学生，但是毕业就进外企，也让家里人觉得特别有面子。 不然，就是去工厂。 现在大学生们已经开始觉得工厂不是第一选择了，尤其是在沿海地区，思想正在悄然演变。 三个人盯着纪舒，觉得像是看到了救星。 纪舒家庭环境好，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看她的吃穿用度虽然不算奢华，却都别具格调，几个人也能猜到，她是个富家小姐。 他们不知道的是，钱都是纪舒和妈妈努力赚来的，而不是继承的。 因此，纪舒说要挡雷，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反正纪姐也不缺钱。 不过小刘还是说：“那不行，好点子都是纪经理出的，而且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纪经理什么时候短过我们？要走一起走！” 张朋没说话，唐青却说：“就是！有难同当。” 汪佩文微微一笑。 “你们这样我很高兴，证明我们是一个成功的团队。可是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也是我走，本来不想牵扯你们进来，但是我是库克的竞争对手。” “哦？” 这就有趣了。 “库克无非是拿这件事做文章。我来海市，是公司想培养我，以后接库克的班，如果我们代表处做得好，你觉得他的位置坐得稳吗？” 纪舒豁然开朗。 “没错。海市现在的发展机遇远超其他任何亚洲国家和区域。我们的人口众多，市场那么大，岂能是其他地区可以比较？总部派joyce来，就是有心提拔。” 她解释给其他三个人听。 剩下的三个人这才看出一点眉目。 原来，外企里面也有这样的争斗啊。 纪舒沉思，职场就是战场，这句话，在任何时代都适用。 汪佩文本不打算多说，可是这一次，在海市，她觉得这个团队悄悄打动了她。 他们年轻、不世故、勇敢，而且热爱这片土地。 “大家放心吧。打输了仗，哪里有让士兵受过的道理，将军要站出来。” 汪佩文说完转身，一如她来海市的时候，坚定而不外露。 …… 等到了六点半，办公室里却没有一个人走。 汪佩文坐在办公室里等库克。 纪舒他们却也坚持不离开。 “来了！来了！” 小刘从公司门口冲进来，便喊边说：“我看见一个大个子出电梯了，老外！” 纪舒振奋精神。 唐青挺直了腰杆，张朋则装作在看文件，三个人都极为不自然。 “大家好大家好！” 来人说着蹩脚的中文给大家问好。 他有着一张红色的脸，因为炎热，也因为底子太白。 库克看起来像是一个美国中部出身的普通大叔。 和大家的想象很不一样。 他并不是那种高瘦、冷峻的面容，相反，看起来非常和气。 如果不是有着汪佩文的介绍，纪舒绝对不会想象到库克是一个“开人不眨眼”的职场魔王、狼性领导。 然而，他的第二句话，就让纪舒他们震惊了。 汪佩文走出独立办公室，微笑着朝库克问好。 “你好，库克先生。”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74节 “你好，joyce！我来了，来收拾你的烂摊子来了！” 库克脸上还挂着笑。 但这绝对不是一个有趣的玩笑。 汪佩文保持了亚洲女性传统的隐忍。 “真是一个有趣的笑话。” 库克见好就收：“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啦。” 但是办公室里的气氛已经降低到冰点了。 纪舒轻轻点头，并伸出手：“库克先生，我是纪舒。你好。” 其他三个员工没有做自我介绍，而是呆在自己的工位上，装作正在看文件，这显然很明智。 库克也伸出毛茸茸的手臂来，他微胖，人只比纪舒高一点儿。 “你就是纪舒啊。听说你负责的富润的投资遇到了问题。嗯，我就是来解决这个的。我宣布，富润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纪舒刚想说话，库克把双手插在兜里，圆滚滚的啤酒肚更鼓了。 “我们是一家美国企业，我们的文化是奋进，不是退缩。” 纪舒皱眉，并不着急接话。 她想看看，这个库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生意谈不下来，还是因为出价不够高。现在2000万美元的项目，你们就畏首畏尾，看来你们对亚洲的信心不足！” 呵呵，你才不足，我不但对亚洲信心很足，我还知道亚洲的未来呢！ 纪舒在心里翻白眼，嘴上却没说什么。 库克说：“明天开始，我来接管这个富润的项目，你就别管了。我会去找富润的人谈的，我在公司的职位，他们没理由不见我。况且，我会开出他们无法拒绝的价格。” 纪舒算是知道这个库克的“成功秘籍”了。 之前的日本也好，香港地区也好，都有巨大的经济增长潜力。 只要敢于砸钱，反正都是锦明希投资的钱，就能成。 这个库克，根本不考虑这个项目值多少，反正砸钱办事就完了。 这个策略不能说不对，运气好的话，也能挣钱。 这叫“站在风口上的猪”，飞起来了，以为自己多厉害呢。 实际是因为风大。 小刘欲言又止，刚要开口，纪舒微微对他摇头。 那意思就是什么都别说。 纪舒不想暴露明天的计划。 拿结果说话就好了。 库克接着说：“我看了你的简历，纪舒，你的资历太浅了，而且，恕我直言，你是从乡村走来城市的，你不了解城市的运行法则，太节省，不可能成功。” 这是在嘲笑纪舒的农村人身份吗？ “啊，别误会了。我也是乡村出来的，不过是美国乡村，哈哈哈哈。” 库克特意补充，眼神里却还满载着优越感。 纪舒直说：“库克先生，我们有句谚语，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意思是，总有办法的。” 说完，她只是微微笑着。 汪佩文倒是有礼有节地说：“已经过了下班的时候，库克先生，我邀请你共进晚餐，也让员工们下班吧。” 库克不恋战，想说的话已经说了，他便点头应允。 汪佩文朝着纪舒使了一个隐晦的眼色，一个纪舒能读懂的暗示。 其他三个下属也能懂： 明天，别砸了，给库克瞧瞧。 …… 第二天清晨，天空还仅仅是鱼肚白色，张朋就穿好皮鞋，要出门了。 在写字楼里上班，有千般万般好，冬暖夏凉，还体面。 真是人上人啊！ 唯一的不好是，夏天办公室空调凉快，公交车上可不凉快呀。 张朋穿着长袖衬衣，西服搭在肩膀上。 他爱人一边哄着孩子吃早饭，一边说：“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早？你们外企不是都9点上班吗？” 张朋说：“今天这事情办不好，我就要回厂里去调染料了。” 他以前是印染厂的，化学气味大，因此落下了鼻炎的毛病。 在锦明希上了半年班，鼻炎也好了。 爱人皱眉，提高声调：“瞎说什么啊！你这么努力，我看老外也不傻，怎么会不要你？每天夜里学英文到12点，对着桌子练什么五笔打字，上哪里找这样的员工？阿拉不信人家会不要你！脑子瓦特了才不要你！” 5岁的儿子不懂，跑过来抱住爸爸的腿，“爸爸，我不想上学前班了！陪我玩！” 张朋气有些不顺，把儿子抱起来，塞给妻子，匆匆出门。 走了两步，又回头：“小赛，爸爸晚上给你带蝴蝶酥回来，乖！” 他这才跑着去搭电车。 规划局离着公司远，离着他家也远，有七八站路。 沙丁鱼罐头一般的车厢里全是人，不过工人们大都短裤短袖，哪里有他穿得这样多的。 每到一站，车就更挤。 为什么下车的总是这么少，上车的总是这么多？ 张朋用手给脖子扇风，汗水已经湿润了衬衣的领子。 还好办公室里有备用的衬衣，到了办公室再换一件吧。 可不能让那个库克瞧扁了，阿拉海市人老爱干净的额！ 好不容易到了站，下了车，他快步跑到规划局门口。 好家伙，人家还没上班呢。 不过张朋倒是露出了笑容。 守着呗。 …… 纪舒坐在办公桌钱，手指敲打着桌面，眼睛盯着电话机。 时间已经到了7点45，规划局8点上班。 至于舒尔曼和富润的签约时间，纪舒估计在9点半到10点半之间——这是外企人喜欢的会议时间。 只是不知道规划局什么时候公布那份新规划。 汪佩文如常坐她的独立办公室里。 唐青和小刘的工位挨着，这会儿两个人也挨着讲小话，都戚戚然的。 心里有事，摸鱼都不快乐。 纪舒拿出一份文件来，这是另外一个项目的，在浦东的港口区，纪舒也很中意。 奈何投资额太大，公司恐怕难以承受。 库克还没来办公室，他这个级别的，打卡什么的也就是浮云了。 据说他在海市有一些以前认识的老同事，他去应酬了，想要拓展在这里的人脉。 纪舒等着等着，忍不住起身想去做一杯咖啡喝。 小刘蹭地站起来，三两步冲过来抢走她的咖啡杯。 “我来，我来！纪经理你看着电话。” “你别紧张兮兮的。” 纪舒叮嘱。 心里却也有那么一丝丝紧张。 她该不会真的记错了吧。 她上辈子来过的公园，到底是在酒店的哪一侧呢。 小妹和她在公园里散步，那时候漫天的樱花很美，那些樱花如果是这个时候种下去的话，也要有二十多年了…… 小妹当时侧着头，有些忧伤。 “姐，你看，樱花再美，也会很快凋谢，我台词不行，就是个花瓶，和樱花一样——” 不知道可爱的小甜甜现在，在干嘛呢，可以确信，她这辈子可不是花瓶了…… 纪舒游荡在思绪里，忽然电话铃就叮铃铃地响起来。 老式的电话的铃声脆脆的，纪舒一把抢起电话，小刘的咖啡也端过来了。 小刘一脸惊恐地放下咖啡杯，唐青也拿着一份文件凑过来。 就连办公室里的汪佩文，看起来很淡定的汪佩文，也透过玻璃门瞧过来。 电话里，张朋喘得厉害，“纪经理，规划出来了，出来了！” “嗯嗯。” “我一直站在人家办公室门口呢，吃了好几个白眼，说没见过我这么急的。” 唐青侧着耳朵听，也听了个囫囵，皱着眉，着急张朋讲话这么慢。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75节 “我拿到了，复印到了，今天周五，真的公布新地块的规划了，是一个公园，一个江边的大公园！不是商业用地！” 这话声音极大，想必张朋是喊出来的。 电话外，唐青和小刘也都听见了。 纪舒惊喜，“太好了！” “我现在就打的士回来，把复印件送过来。” “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是喜悦。 纪舒也冲过去告诉了汪佩文。 可惜现在不是移动互联网的时代，否则张朋只需要把文件拍张照片发过来就好了。 现在，还非要亲自送回来呢。 纪舒想也没想，就带着唐青和小刘去了电梯间。 有了这个消息，小舒尔曼肯定不愿意签约了。 按下了电梯，纪舒和下属们焦急地等待着门开。 电梯门开了，里面居然是富润的吴明和他的秘书。 “嗯？小纪！” 吴明惊讶，“你？” 纪舒不管，长腿一迈步就进了电梯，唐青和小刘也跟上。 他们像两个护法似的，一左一右，护在纪舒身旁。 三个人这么一站，气势非常，倒是把吴明和秘书给挤到边边上去了。 “你们上去干嘛？” 纪舒冷眼，“吴经理，你还管不到我身上吧？” 唐青这会儿气势万仗，“我们公司的纪经理，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呀。” 吴明的秘书怒道：“你你你！我们不和你们锦明希做生意，你是来找舒尔曼的吗？” 纪舒仰着脸，“舒尔曼开在这里，谁都能找，怎么，你们有什么秘密，怕舒尔曼知道，所以不想我来？” 秘书还没回答，叮咚一声，电梯到了25层。 纪舒头也不回出了电梯。 小刘“哼”了一声，也摇头晃脑地出了电梯，那样子，活脱脱像是老佛爷跟前的大太监似的。 唐青追上来，脸上笑眯眯的，给吴明和秘书飞了一个白眼。 三个人抢先一步进了舒尔曼投资。 前台女郎见是纪舒，有点惊慌，“小舒尔曼先生不在……” 想必是小舒尔曼不想见纪舒，交代过了。 没关系，纪舒推了推唐青，“你不是大学合唱团的吗？喊一嗓子，这时候也顾不上体面了。” 唐青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在吴明和秘书踏入大厅之前，就拿出了女高音的气势。 “舒尔曼先生，舒尔曼先生，有重要消息——” 这一喊，从办公室里果然探出一个头来，对着前台女郎说：“怎么搞的！” 纪舒递上去名片，“来不及解释了，快带我去见舒尔曼先生，不然，你们损失3000万美元以上。” 这人年纪也不大，见了纪舒名片，又听到3000万美元，只好进去通报了。 小舒尔曼直接出来了，他有点不耐烦，金色的头发一甩，“纪女士——” 纪舒说：“小舒尔曼先生，富润的吴经理是不是告诉了你，我们的报价高达3000万美元，来引诱你加价了？” 舒尔曼投资的办公室里，也出来了一些人，大家都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漂亮的前台女郎也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切。 舒尔曼傲慢地点头，“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互相加价格竞争难道不正常吗？我们都是投资，价高者得！” “哦，可是富润的吴经理许诺给你的48号地块，居然是一个公园，难道舒尔曼先生这么好心，愿意给海市修建一个非盈利的大公园？” 舒尔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确信。 纪舒哈哈大笑，红唇如血，围观的人都盯着她。 除了她自信的气场，她今日的美貌也格外出众。 为了今天，纪舒可是特意化妆了，显得她突出的五官像是画家一笔一笔精雕细琢的。 吴明和秘书互相对视了一眼。 吴明不懂英文，纪舒和舒尔曼的对话，都是秘书在一旁给他翻译的。 秘书着急，翻译得磕磕巴巴，吴明急死了。 纪舒接着说：“今天区里的规划局发布了新的规划案，那块地可不是商业用地。无论吴经理口头说了什么，看来都不可能实现了。” 她声音冷冰冰的，英文流畅锐利，小舒尔曼大声说：“这是真的吗？” 这话是问吴明的。 秘书翻译了之后，头上的汗就下来了。 吴明恶狠狠地盯了纪舒一眼。 唐青和小刘代替纪舒给盯回去了，双倍杀伤力。 吴明对秘书说，“愣着干嘛，解释啊！” “怎、怎么解释啊？那——” 秘书干巴巴地挠头。 “就说，就说以后可能改的嘛！我当初说的也是可能性，不是确定性。你就这么说，我们以后会去游说政府修改地块性质，那么好的一块地呢，当然是要做商业用地，修什么公园——” 纪舒没有打断，她倒是想看看，这场闹剧他吴明要怎么收尾。 秘书有点惊讶，不愧是混到这个位置的人，吴明的脸皮够厚，张口就来啊！ 但是他还是如实翻译了。 小舒尔曼双手握拳，在空中挥舞，大声说：“天哪，你骗了我！谁都知道，修改地块性质的可能性多么低。你一直强调你的政府关系多么厉害，原来都是谎言！” 他手上青筋暴露，眉头也拧在一起，英俊的面庞都扭曲了。 正说着，张朋跑冲了进来，带着风。 他的衬衣上全是汗渍，但是也顾不上了，他把文件拿过来，递给纪舒。 唐青拍手：“你可来了！” “及时雨啊！”小刘也激动了。 纪舒看他满脸大汗，朝着他点头。 “小舒尔曼先生，你看，这是我们拿到的刚公布的规划案的影印版，这是政府文件，绝对没有假的。” 舒尔曼的男秘书接过去了，他看了两眼，用英文告诉老板，纪舒说的没错。 吴明知道，这生意是黄了，彻底黄了。 昨天，他打电话给小舒尔曼，说纪舒方面愿意加价到3000万美元，又骗着舒尔曼，说那个子虚乌有的48号地块以后也归富润开发，可以和舒尔曼继续合作…… 小舒尔曼直接加价格到了3300万美元，这比一开始项目估值的时候的2000万美元高出了那么多！ 吴明本来指望这一单做成了，就能继续步步高升，在富润做到顶端，这下全黄了！ 反正他是口头承诺，又没有合同，又没有证据，万一今天签约成功，舒尔曼到时候就只能吃哑巴亏了。 吴明恼羞成怒，死死盯着纪舒。 “你等着，我们富润的项目，不和舒尔曼签约，也不会和你们锦明希签约，海市现在的外企和牛毛一样多。你们两家都不签约又如何！” 说完，他拽着秘书，掉头就走。 秘书也不敢回头看，这边一大群看热闹的眼神盯得他发毛。 舒尔曼公司的人，都傻了眼。 没想到，总部派来的小老板，竟然这么没经验，轻信人家的承诺。 要不是锦明希的人，他们公司要多付那么多钱呢！ 纪舒对小舒尔曼说：“小舒尔曼先生，我不是来搅黄你们的生意的。我只是想拆穿他的谎言。如果你还是愿意花上3300万美元投资这个酒店，我也不拦着。” 小舒尔曼看着纪舒，脸上的表情逐渐恢复，他竟然低下一直高昂的头颅，脸色有些惭愧。 “是我轻信了。这个项目不值得这么贵，虽然我看好这个酒店，可是海市其他的机会也很多。我是太想成功了，才被他蒙蔽。” 说完，他伸出手，想和纪舒握手。 “谢谢你，纪女士，不是你，我们公司就会被套牢进一桩不合适的买卖。” “没关系，我们国家有句话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实话，如果富润还是这位吴经理掌舵这个项目，我们锦明希也不会投资这个酒店了。” 纪舒和小舒尔曼握了手。 小舒尔曼又说：“我诚挚地邀请锦明希投资和我们结成财团，以后一起投资项目。我们愿意让利，毕竟，锦明希有你们这样的本地员工——这才是无形的财富。浦东港口区的项目，我们可以考虑一起联合竞标。” 这话说得，纪舒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而且港口区的项目，她早就注意到了。 如果可以和舒尔曼联手，就有戏了。 还没回答呢，背后居然响起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太好了！我们当然愿意结成财团！” 纪舒和唐青他们回头一看，居然是库克！ 汪佩文朝着纪舒点点头。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76节 显然，汪佩文安排库克上来看了这一出好戏。 这下子，库克无话可说。 几家投资公司能结成财团，那么能投资的项目就更多、更大。 锦明希在世界的财富版图里，也不过是众多家族投资企业的一员罢了。 团结起来，才能撬动更多的财富。 能和舒尔曼缔结财团协议，对锦明希未来在海市、亚洲的发展，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这样的人脉，纪舒居然轻而易举就获取了。 库克和小舒尔曼握了手，小舒尔曼却说，期待下次和纪舒谈合作。 库克有点尴尬，却不好发作，干笑着。 汪佩文推了推眼镜，嘴角不易察觉地一动。 …… 一周之后，富润的人却已经找上门来了。 可来的不是吴明，而是之前他们公司的投资经理王运发。 “小纪啊，还是按照我们之前的2000万美元的投资额走，你看如何？” 王经理毕恭毕敬。 纪舒有点惊讶，“吴经理呢？” “你真不知道？” 纪舒呵呵一笑，撇嘴说，“我们最近都没关心富润的事情了，毕竟，吴经理上次伤害我们太深呀。” “你知道吗？小舒尔曼给外经贸部直接写了投诉信，这事情就闹大了。虽然小舒尔曼也没证据，吴明说的也确实是口头承诺，不能法办他，可是领导们很重视，很生气，拍桌子了呢。” 他叹气，接着说：“我们吸引外资，不是利用完了就甩掉，是共同发展。国家现在紧缺投资，舒尔曼投资带来货真价实的美元，领导们能不重视吗？所以啊，吴明被调走了。” “啊？哈哈哈。” 纪舒不想忍住她的笑，真有点开心。 “他没吃什么大处分，被调离了海市，去了西北做项目了，其实这是一种降职。我当初被调走，估计也是他搞的鬼，他一走，我就被调回来了。你看，这个项目，要不还是我们合作？” 纪舒点头，如果和王经理合作，那倒是很愉快。 这个项目，瞬间就值得2000万美元了。 “而且这么一闹，如今海市大大小小的项目，都知道了你的大名了，他们都说，锦明希的纪女士，火眼金睛，不好惹啊。” 王经理讲得真诚。 “哈哈哈哈。我愿意投资这个酒店，2000万美元的价格可以接受。” 王经理似乎松了一口气。 “太感谢了。对了，有个有趣的消息，48号地块也是我们富润承建的，政府招标，我做主拿下来了。” “哦？那不是要修一个公园吗？” 王经理点头。 “因为这个公园就在我们的酒店项目隔壁，我想，我们宁愿不赚钱、贴钱，也要拿下来这个项目，我们把公园修得漂亮，酒店不是也能增值？” 这个王经理，真的懂啊！ 一个五星级酒店，旁边就是大公园，这房费都能多卖好几百呢。 “你说，纪女士，你喜欢什么花？领导说，修建一个鲜花主题的公园呢。我参考参考，哈哈。” 王经理有一丝奉承、拉拢的意思。 不过纪舒回答得干脆：“樱花吧。现在种下去，若干年后，樱花飘舞，还在江边，一定能吸引很多人的！” “行！” …… 库克也准备离开海市了。 不是他不想留，而是这里根本没他的空间。 人人都认准了锦明希的招牌人物纪舒，找锦明希就是找纪舒，他根本插不进脚。 更不谈汪佩文看起来什么都不管，其实却很得人心了。 “亚洲女人太可怕了！” 库克终于在一次酒后对他以前的老同事，一个美国人说起。 “那个小舒尔曼，就是见色起意，我看，他八成是对那个叫纪舒的女人有意思，他居然说只愿意和纪舒谈，不愿意和我谈！” 他的美国朋友一头红发，酒糟鼻，在一家美国企业做顾问。 “我都听说了小舒尔曼的事情。拉瑞，你不要乱说，这位纪女士，难道不是因为在富润的项目上帮了小舒尔曼吗？那件事情，外企的圈子里都知道了。海市外企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哼！你到底帮谁！”库克嚷嚷着。 库克又干掉一杯啤酒，黄浦江边的这家酒吧里，全是老外，主要就服务外国人。 两人坐在露天吧台边，看着夜色江景。 “你知道，现在许多人都想挖她走。虽然现在是派遣制，可是以后海市一定会让人才自由流动的，那是大势所趋。所以啊，人人都想要这样的人才。尤其是我们外企，想在海市分一杯羹，就需要这样的本地人才啊！” “那又怎么样！” 库克的脸愈发红了，醉醺醺的。 “怎么样？你不想着给你的得力下属发奖金，却嫉妒你的下属？你现在是锦明希的亚洲区董事，但那是你运气好，资历深，不是因为你能力比这些年轻人强！醒醒吧，拉瑞！时代，时代在变啊！” 一阵江风吹过来，江边夜色迷人，库克忽然有一点清醒了。 …… 库克走之后的第二天，纪舒的桌上有一个信封。 她打开看了，快速读完，惊讶极了。 很简单粗暴的一封感谢信，落款居然是库克。 信里写着，纪舒因为这个项目，被公司的亚洲区总部奖励了1万美金的奖金！公司希望她再接再厉，勇攀高峰。 因为现在是派遣制，不方便发放现金，所以公司暂时给她开了一张美国银行的支票。 她可以以后随时去取。 纪舒整个人无语，在1990年，她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美金！ 1万美金呢，而且她知道，美元还要升值，到时候差不多能有七八万人民币。 还是海外资产呢。 汪佩文手里拿着咖啡杯路过，“你应得的。库克不傻。” 纪舒抿嘴笑，带了点调侃，“joyce，你的亚洲区董事位置稳了哦？” “我也不傻。” 汪佩文说完，递给纪舒一沓名片。 “你的新名片。” 纪舒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纪舒，高级经理。 升值加薪两件套啊！ …… 刚好是周五，下了班，怀里揣着1万美金的支票——虽然不能花，看看也很幸福，纪舒便约了莫旷枫周六去逛百货商店。 上次说好了要感谢莫旷枫帮她选电脑，想送个礼物他，却迟迟没有机会。 纪舒再次感叹，她真的有点忽略这个男朋友了。 好在，工作狂莫旷枫并没有觉得被忽略，一周能见两次，他甚至都有点受宠若惊呢。 哪成想，周六两人在百货店，遇到了最意想不到的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很粗长了，谢谢宝子们的灌溉哟！╰(*°▽°*)╯ 感谢在2022-05-21 23:57:01~2022-05-22 22:5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杉 50瓶；19841209 10瓶；蕉下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8章 尽管周六这时候还不是休息日, 逛百货商场的人依旧人山人海。 依着海市本来就是附近区域的商业中心，周边几个省市的人，旅行、购物, 都会来海市。 百货商店里，购物的人操着天南海北的口音, 热闹得很。 纪舒约了莫旷枫下午在百货商店门口会面。 她今天穿着一件纯白的宽松长裙子，底边做了蕾丝绣花，戴着一顶大大的遮阳草帽。 90年代电影里流行戴帽子, 各式各样的遮阳帽, 也是一道风景线。 纪舒便特意找来这帽子戴起来, 真是时髦俏皮。 她有时候觉得，现代人还没90年代的人大胆敢于追求时尚呢。 百货店门口，纪舒看到一些喜气洋洋的青年男女，带着双方父母来挑选结婚的产品, 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真是幸福呀，年轻人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呢。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77节 纪舒看见莫旷枫远远地走过来，便过去迎接。 “哟, 今天行头不错呀。” 莫旷枫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精梳棉衬衣，领口还严谨地扣着。 只是因为天气炎热，他把袖子挽起来了一点，露出硬朗的手臂线条。 “你不是说要我穿衬衣吗？今天到底……” 莫旷枫似乎有点无奈，甚至，有点害怕。 这女人, 有时候主动得让人害怕，他刚刚光是看见百货店门口纯白色裙子的纪舒, 心脏就跳得像是要力竭了。 纪舒伸手挽住他, 把手从他手臂下绕过, 搭在他的小臂上。 他的心脏似乎就停止了，罢了，停就停了。 “跟我走，就知道啦！” 两人顺着楼梯，直接走到了四楼的男装部。 莫旷枫脸色微动，不会、不会是要买衣服吧。 哪里知道，纪舒径直拉着莫旷枫走到了领带的售货台。 “送你一条领带。” 纪舒鼓着腮帮子，睁大眼睛，笑着说，“是不是很惊喜？” “惊喜。” 莫旷枫见她笑得开心，忽然觉得确实很惊喜。 惊喜的不是领带，而是纪舒纯真的笑颜，真好看呀。 售货员见来了一对璧人，心情也大好起来，立即换上热情的笑脸。 “小姑娘小伙子看一看啊！有日本进口的领带，还有英国进口的！这个，香港的金利来，卖得不要太火额！” 售货员拿着三四条领带，放在一个丝绒的托盘里，就递过来给纪舒和莫旷枫观摩。 不愧是海市的百货商店，这份卖领带的专业度，和后世可以匹配上了。 “你喜欢哪个？” 纪舒指着领带问莫旷枫。 莫旷枫略感茫然，他平时的领带有两条，都一样的，是在美国的时候随便买的，为了做报告用。 “你喜欢哪条？”莫旷枫问。 “我喜欢哪条？” 纪舒重复一遍他的话，心里觉得甜蜜，也是，领带主要是系给别人看的，莫旷枫这意思是，让她选。 纪舒想了想，选了那条金利来的领带。 倒不是别的，她对领带也不甚了解，但是金利来这个牌子她很了解。 大街小巷，最火的领带牌子，日后还要更火呢。 纪舒指了指那条黑色混合深蓝色提花缎面的领带，问：“这个怎么样？” 莫旷枫点头，“好！” 那勉力配合的样子让纪舒又忍不住笑。 售货员一言未发，都看呆了，这一对青年男女，那是男的俊，女的美，讲起话来也好听，真是养眼。 “你好，这条领带，拿给我看看好吗？” 纪舒指了指那条领带，售货员过了几秒才醒过神来。 “哦哦，有眼光啊，这个提花间隔织机做的，真丝的材质，黑色深蓝色斜条纹的，你看，里面还夹了一点点浅蓝色，老洋气的咧。” 确实不错，而且纪舒觉得蓝色斜纹很典雅，适合莫旷枫内秀的气质。 莫旷枫全副心神都在：我对象帮我挑领带，这件事上。 至于领带是红的黄的还是蓝色的，根本没在意。 反正以后有机会就要戴！天天戴！ 售货员取了领带来，邀功似的对纪舒说：“要不我给这个小伙子打上领带，照照镜子，看看好不好看，这一条是样品带，可以试的。” 中年女售货员脸上露出一阵笑容来。 这哪里是工作，这是福利好的伐！ 纪舒却说：“给我吧，谢谢，我来打。” “行、行吧。”售货员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丝丝失望。 机会来了！ 纪舒上辈子在电视剧里看到女主角为男主角打领带，觉得浪漫非常。 那时候的她，觉得这辈子自己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婚姻失败，爱情就更不谈了。 上辈子确实没机会了，这辈子，机会不是来了吗？ 纪舒笑嘻嘻地接过领带，把领带拉开，往莫旷枫的脖子上一套。 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出了声音来。莫旷枫的耳根子红了红，“小点声。” 售货员盯着这一幕，竟然也露出了姨母笑。 周边挑选领带和衬衣的几个男女青年也都看过来。 纪舒本来想踮着脚，莫旷枫却主动把双腿张开站着，这样人自然就矮了下来。 她便轻轻把领带口拉紧，没想到因为没经验，用力过猛，似乎有点勒到莫旷枫了。 “啊，抱歉抱歉！” 她一边说一边又把领带口放松来。 莫旷枫冷白的脖子被勒出一点红色的细痕，纪舒忙用手摸一摸，“哇，红了……” 莫旷枫的面颊上也浅浅泛起红晕。 他羞赧地说：“我、我来吧……” 那可不行。 纪舒昨晚已经自己用丝巾照着书练习了几次，就为了今天。 她再度上手，却试了两次，都系不出好看的领结。 售货员继续姨母笑，天哪，这是不花钱就可以看的吗！ 和香港电影一样养眼呢。 莫旷枫微微叹气，却伸出手，覆在纪舒的手上，轻柔地引导着她的手指。 一会儿，一个完美的领结出现了。 这下子轮到了纪舒的脸红了。 等莫旷枫放下手，纪舒又轻轻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衬衣领子。 她露出欣慰的笑容，“好了！” 售货员忙说：“哎哟，真是好看啊！来来来，这边照照镜子。” 趁着售货员摆弄镜子、莫旷枫侧头的瞬间，纪舒却忽然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嘿嘿，领带吻，达成！ 莫旷枫脖子脸红成一片，他站直了，咳嗽了一声掩盖。 他朝前走了两步，见纪舒还在那儿傻笑，又回身牵了她的手，大步走，去照镜子。 镜子里，莫旷枫的浅蓝色衬衣配上这条领带刚刚好。 真丝的材质泛着独特的光泽，在内敛的颜色的掩护下，又不太张扬。 纪舒反复观摩，很是喜欢。 “多少钱？” 纪舒问售货员。 “80块钱，香港来的，而且是真丝的，这个工艺哦，就是苏杭走做不出晓得伐。” 纪舒点头，“包一条新的给我吧。” 莫旷枫怕纪舒又要作弄他，赶紧自己取了领带，递给售货员。 售货员欢天喜地地接过来，有点惋惜地说：“真该拍上一张照片，这小伙子戴着多灵啊，以后顾客看了都要买！” 纪舒甜甜一笑，“那是！” 莫旷枫被纪舒挽着，站在她身边，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平和幸福。 “是买着结婚用的哇？” 售货员见青年男女漂亮还和善，也想多找些话来讲。 这下子，两个人都有点害羞。 还没回话，身后却响起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声。 “诶，这个领带不错啊，光耀，要不你试试嘛？” 纪舒喉头一紧，恨不得立即就转身去看。 售货员把领带包好了，递给纪舒，“去收银台付钱哦，票子在这里。” 纪舒只好接了袋子，侧身，从莫旷枫身后隐约看过去，却不正是纪芬吗！ 莫旷枫也认出了冯光耀和纪芬。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78节 霎时间，空气里全是尴尬。 纪芬先是一皱眉，忽而就有点骄傲地盯着纪舒看，嘴上带着笑。 “哎呀，堂妹！我们来海市玩，本来准备明天去找你的，真没想到遇到你了！” 这话半冷不热的，纪舒真不知道怎么回复。 纪舒再仔细一看，立即看出纪芬的不同来。 她那张媚脸似乎比起平时来，浮肿了一些。 她脸上的戾气减轻了不少，圆润的面庞看起来带着些许平和。 纪舒听刘彩娟说过，他们的婚礼是清明节的时候办的，那时候天气还冷，肚子还不明显，不好说怀孕真假，可现在看…… 她分明挺着一个大肚子！ 纪舒脑海里电光火石般想到，上次偶然听到她说怀孕，还是2月份的事情，现在7月底了，孩子少说也有七八个月了。 这是……真的怀上了！ 可是冯光耀，明明上辈子生不了孩子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如果说，这辈子身体和上辈子不同，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然而，目前看来，所有人的身体条件都没变化啊。 比如刘彩娟，刚重生的时候，她就有胃痛的毛病，和上辈子一样，是纪舒提醒了，注意养胃了，才渐渐好的。 再比如她自己，手臂上的痣的位置和上辈子都一模一样啊。 这初始配置，能改吗？！ 她晃神的这几秒里，倒是莫旷枫开口了，“祝你们新婚愉快，再见！” 这话真是冷到冰窟窿里了。 纪舒好喜欢他这份干脆。 冯光耀盯着纪舒看，那眼神像是手术刀一样，恨不得把她解刨来看个仔细。 纪舒心里还在震惊纪芬居然真的和冯光耀有了孩子这件事，难免脸上露出一点疑惑。 莫旷枫低头问，“我们去付钱？” 纪舒缓过神来，不再追究这些事情了，拉着莫旷枫的手，看也没看冯光耀。 “堂姐，我最近很忙，不用来找我，你们好好玩。” 说完，她就拉着莫旷枫去付钱了。 冯光耀一言不发，盯着纪舒的背影。 这直勾勾的眼神可骗不了纪芬。 她忽然捂着肚子，“光耀，唉，我肚子有点疼啊——” 冯光耀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满地责怪，“说了这么热的天不要出来逛商场，非要出来！” 纪芬柔柔地说：“那人家想要和你一起逛商场嘛，你总说忙，都没时间……” …… 付了钱，取了领带，纪芬和冯光耀早已经走掉了。 莫旷枫见纪舒心情比刚刚低落了不少，低声询问：“上次食堂投毒的案子，你不是担心和冯光耀相关吗？这个人，尽量还是不要理会。” “真是。但是我觉得他阴魂不散的，你说武市那么多百货商场他不和纪芬逛，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海市来逛街？” 纪舒皱眉。 上辈子，冯光耀是武市首富，后期主要在武市做房地产开发商。 他的生意也主要集中在武市，没怎么到海市发展。 她依稀记得，冯光耀还曾经说过：“武市我关系多，海市深市那样的地方，混不出头，不去也罢。” “海市商场货品多，可能是因为妻子怀孕，想来吧？” 莫旷枫说着宽慰的话，心里却冷冷地思考着冯光耀的意图。 该不会真的对纪舒还不死心吧？ “实在扫兴！我们去吃冰激凌吧！” 纪舒提起精神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他冯光耀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她在海市外企上班，做些私人投资，倒不怕这家伙能捣鼓什么阴谋。 她早猜到纪芬是重生之人，这辈子吃死了要做首富太太，她也得偿所愿了，应该也不会无聊到和她纪舒斗吧？ 莫旷枫见纪舒精神又高昂起来，放了心，忙说：“我同事说，淮海路上新开了一家西餐厅，里面的意大利冰激凌gelato很好吃，你送我领带，我请你吃冰激凌？” 纪舒知道那价格肯定是不菲的，莫旷枫纵然家财万贯，却并不喜欢拿家里的钱。 他的钱，都是工资和稿费来的。 上次去武市帮助食堂的事情，他破费不少。 “我请，我请！今天我是老板！” 莫旷枫抿嘴笑，“我刚得了一笔稿费——” 纪舒撅着嘴，“不让我花钱，我会生气的。我炒股赚了那么多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莫旷枫忙说：“我们先过去吧。” 哪里知道，吃完了冰激凌，最后莫旷枫还是悄悄付了钱。 ……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点，田秋正在跟小煤球猫咪深入交流：撸猫。 现在，他们已经搬进了纪舒租下来的新房间。 赵阿姨真是个妙人，没想到，竟然在纪舒心怡的洋房“竹园”对面给找了这处住房。 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对面巷子里的竹园，这是每天在激励着纪舒好好赚钱啊！ 这新公寓，也是当年老外建设的五层楼公寓，一层五户人家。 赵阿姨说：“知道你喜欢那个竹园，不过人家不是没出租的吗？我给你打听了，里面有一间空着，不过没人出租啊，谁家这么有钱，房子空着也不租……” 这才退而求其次，找到这处位置。 纪舒知道，那个人不就是莫旷枫舅舅李怀农吗！她当初婉拒了李怀农的邀请，现在自然不会去租了。 她和田秋搬进来也有一两个月了，两居室，一个小厅，在这个年代的海市，妥妥的干部住宿待遇了。 田秋刚进来住的时候都不敢相信，她能住上这么好的房间。 “以前，在农村，我和姐姐住一间房，农村土房子，下雨天漏水呢。后来去安市，我和我姐姐、姐夫挤在一起住，多不方便。再后来，来海市，住亭子间，我觉得都是享受了，现在！哇！一人一间房间，还是有窗户的哇！” 确实，纪舒感概。 多少女孩儿的一辈子，就是想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呢。 国家的富强，为的不光是宏大的叙事，也是每个人的小确幸，生活上切实的质量提升。 刚进家门，纪舒还没来得及和小猫浦东玩耍一会儿，妈妈的bp机留言就来了。 她下了楼，去公共电话亭给母亲回电。 刘彩娟说：“今天听国棉二厂的人说，你堂姐纪芬他们去海市了。” “真是巧了，我还遇到他们了呢。” 纪舒便把下午的事情讲了，又问：“妈，这么久，你都没关心过堂姐和姓冯的，今天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 刘彩娟才说：“其实啊，妈今天遇到了何夏琴，你知道，她嘴巴不严，居然说，冯光耀明年想去海市做生意，说什么找到关系，要在海市跑货运之类的。妈妈心里啊，就是咚咚跳，这家伙，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纪舒一下子明白了，说是来逛街购物的，其实是来考察的吧？ 怀孕的妻子只是其次，关键是生意，是要做人上人，果然是他冯光耀的风格。 纪舒不想让刘彩娟多担心，便说：“那又如何，他做他的，我做我的，海市这么大，他还能翻了天？他那点小钱，在海市都不够看的！” “对了，纪芬是真怀孕，我之前遇到过，但是想着我们交往也少了，便没有跟你说，这你今天肯定也看到了。妈妈之前还隐约怀疑，她是为了结婚骗人呢。” “嗯，估计是快要生了。” 母女两人又闲话了些家常，才挂了电话。 纪舒觉得，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人生都有诸多变数。 试图预测一切，一定会失望。唯有努力生活，掌舵自己的人生可解。 纪舒望着天空一轮明月，夏虫们叽叽喳喳地狂叫着，似乎有挥发不完的精力。 可是啊，夏虫叫得越是响亮，夏天就愈发剩下不多了。 …… 转眼就到了9月底，天气微凉，已经穿不住单衣了。 满大街的梧桐树枯叶，提醒着纪舒，日子过得飞快。 纪舒特意抽空请了半天假，她要去证券营业部卖股票。 这时候证券交易所还没成立，自然也没有什么海市指数、深市指数，只有一个静安指数。 这是衡量股市目前整体情况的指标。 今年5月，这个指数才100点，而现在，已经达到了300点。 整个夏天，海市都陷入在第一次股疯的狂热中。 纸媒在不断渲染着股市的暴富神话，街坊邻居里也有吃螃蟹赚到了第一桶金的人。 就连办公室的小刘和唐青，也忍不住去排队买一点股票。 当然，唐青是没买到的，小刘却凭借着出色的交际花属性，买到了一点申华电工的股票。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79节 这段时间，纪舒很少去证券交易所，因为她不想让那份狂热影响自己。 9月底之后，电真空可能还会继续上涨，或者等到年底交易所开业，到92年之间，也会波动上涨。 但是纪舒不想玩这个波段。 她不是机器，她记不清楚每一次的起伏。 就算在牛市里，股市也有调整，所以花时间精力去盯盘，不是她想做的。 她今天去交易所准备套现，再等待92年股灾之后抄底入场。 这个大时间截点她可不会记错。 92年，股票价格那是打骨折，那时候抄底，岂不是爽翻天？ 到了证券营业部，里面可真是人山人海。 王柜员早就在等着她了。 连小谷也站在一旁，出乎人意料的是，银行储蓄部的大堂经理，何经理也在。 “纪女士，你可来了！” 何经理见到纪舒，比小谷他们还激动，一个健步就冲上来。 纪舒觉得奇怪，他怎么来了？ 没想到，何经理笑嘻嘻地：“听老王说你今天要套现，我呀，就来捡个漏，你卖的股票，我要买下来呀！” “啊？” 纪舒觉得有点惊讶。 “现在电真空是……”她还没来得及看小黑板上的价格。 王柜员补充：“515元了。” “你要在515元的价位上买？”纪舒问。 何经理笑呵呵地说：“对呀！这股票以前能翻五倍，以后也能！纪女士，你不要，我要啊，我凑了10万块钱，准备全部买电真空！” “你，你不怕以后调整？” 纪舒试探着问。 谁知道，何经理说：“不怕，股市，就是要有赌徒精神！” “……” 这人，彻底走偏了。 纪舒懒得理，她心里盘算着，天哪，515元一股，她这一次，要赚多少钱啊！ 离着一个小目标又近了一步啊。 作者有话说： 纪舒每天早上推开窗户，看到对面的竹园：好，今天又是努力赚钱买洋房的一天！竹园，你等着！感谢在2022-05-22 22:58:30~2022-05-23 22:5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蕉下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9章 “我当时买的时候, 是多少钱一股来着？” 纪舒盯着王柜员，缓缓问。 她被515元一股这个价格镇住，大脑一瞬间有点短路。 即便她知道9月底, 电真空的股价要上500元，真的上了, 心里还是觉得狂喜。 纸上得来终觉浅，暴富还是要鞠行啊！ “纪同志，你当时买的是86元一股, 现在是515元一股, 每一股净赚429元, 您一共购买了1095股，合计利润是……” 王柜员按了一下计算器，手都在抖。 “合计利润是四十六万九千七百五十五元。” 469755元！ 10万变成46万！ 这个年代，赚到这么多钱, 普通人是不敢想象的，连怎么花掉这么多钱，恐怕都大脑空空。 就算有心理准备, 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纪舒的心脏依旧咚咚咚狂跳着。 站在一旁的小谷声音都颤抖了，“也就是说，我当时买的5股，现在也差不多赚了2000多块钱了？” 当时，小谷只有500块钱, 就从纪舒这里买了5股。 这事情，后来不知道怎么被何经理打听到了, 还在分行里屡次嘲笑小谷。 说她乱花钱, 瞎投资, 这钱肯定打水漂了。 结果呢，竟然挣了2000多块钱，差不多是她小一年的工资呢！ “对呀！我们小谷真是有眼光，比我有眼光多了。” 王柜员倒是不遮掩，直接赞美小谷。 “当初，我心里有疑惑，还劝解纪同志不要买，幸亏纪同志没有听我的，否则，这个损失就太大了啊！” 王柜员坦坦荡荡地说。 小谷颤抖着声音，“是啊！我当时其实买的时候也吃不准，见纪女士这么坚定，我才买的！” 一旁的何经理冷眼看着这两个赚钱的，心里苦哈哈的。 当初自己天天在储蓄部嘲笑小谷，同事们都觉得有趣，也加入他一起嘲笑。 结果，这几个月，被嘲笑的成了他了。 大家都围着小谷，还有说要拜小股为师的，想学炒股。 小谷俨然成了分行的红人，据说行长还要把自己的侄子介绍给她，说她能理财，宜家宜室！ 而他呢，看到小谷这个小女孩，突然就挣到了小一年的工资，心里又酸有涩。 还没处说。 说了人家就说他见不得别人好。 对呀，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纪女士这样的富豪，赚钱，他倒是无所谓了，反正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而小谷这样的人，在他眼皮底下赚钱，不能忍！ “哎哟，纪女士今天卖股，我就捡个漏，买上10万块的。老王，快操作呀！” 这10万块，是他和他父母兄弟凑的。股市神话正在海市发酵，家里人听了何经理的渲染，都想买。 “我这里也有别的买单，这纪同志一卖啊，几分钟就能抢空。”王柜员对纪舒说。 “纪女士，你真的卖了吗？会不会还涨啊？上次王哥说涨到300都不错了，你说涨到500都有可能，现在真的到500块了，会不会还能涨啊。” 小谷有点犹豫，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地问纪舒。 “有可能，不过啊，在股市，永远不要想赚到最后一个铜板。” “什、什么意思？” 小谷瞪大眼睛问。 王柜员也说，“纪女士解释一下吧？” “很简单，你想卖在最高点，那可能吗？多得不如现得，见好就收，方能持久。如果总觉得还能涨，万一突然暴跌，那岂不是亏死了？” 何经理今天是抱着决心来买股的，听了这话，心里觉得晦气。 怎么了，你买的时候，就是还能涨价五倍，我买的时候，就成了要暴跌？ 不就是不想让人赚钱吗？ 何经理撅着嘴，挤着笑，说：“唉，那也不一定嘛。这个是保本的嘛。” 确实，这个时候的股票，其实严格意义上像是债券，比如电真空的股票，设计的是有分红保本机制的。 可是，如果等到了证券交易所成了了，也就是1990年底，股票被拆股了，就没有这样的策略了。 纪舒便说：“我看了新闻，说证券交易所就要成立了。到时候这面值100的股票要拆股，面值下降，自由交易，保不准就不能保本了，你还是小心些。” 她不帮人炒股，但也不想害人。 话说到这里，已经点到为止了。 能不能参透，不需要太高的智商，主要是不要太贪。 “是是是。我会小心。老王，别让人家等着好伐，赶紧操作，填单子去嘛。”何经理催促着，生怕纪舒后悔，他就买不到了。 现在营业部里每天都是排队抢股票，也难怪他这么着急。知道纪舒要卖，就赶紧提前来了。 王柜员忙点头去填单子了。 小谷凑过来，悄悄说：“纪女士，我也准备卖了。我也不懂炒股，以后你说的那个交易所上线了，这我又不懂，以后万一亏钱呢。” 纪舒内心暗赞，小谷倒是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她想了想，便说：“你不懂炒股，你却可以抓住别的机会。小谷，你看看，现在这证券营业部多破啊，人手又不够。不过啊，等交易所开业了，发行的股票多了，这里就会缺人手，你来这个业务线做，肯定比在分行大厅做柜员好啊。” 小谷似懂非懂。 营业部现在虽然火爆，可是装修啊各方面都比不上他们分行。 更不谈工资了，据说当初要抽调人过来，很多人都不愿意呢。 股票是个新事物，而且谁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突然就取消了，很多人有顾忌，不愿意来吃螃蟹。 但是听了纪舒的话，小谷一下子就对证券营业部有了信心。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80节 “行，有机会我就打报告抽调过来。” 小谷眼睛亮晶晶的，笑着说，对纪舒几乎达到了一种崇拜的盲从。 纪舒于心不忍，便又说：“小谷，我猜啊，这股市，有起就有落，所以啊，这2年肯定会有下跌的，你尽量不要玩。” 小谷点头，“我知道的，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太精明的，股票我也不懂，我就是看纪女士你买，才动心。我不会乱买的。这点钱啊，我要攒着。” “攒着买房。”纪舒继续点一点她。 “买房干嘛啊？我们银行要分房子的。” 小谷疑惑地问。 “那分也不一定轮得到你。而且现在不是开始住房商品化改革了吗？” “嗯嗯。纪女士说得对。我年纪小，确实一时半会儿轮不上。好，我就攒着以后早点买个小房子。” 两个女孩儿说了一会儿体几话，王柜员和何经理也办好了回来了。 何经理喜气洋洋，似乎马上就要发大财了。 “纪同志，你签一下字，一会儿我把汇票给你。金额太大，你可以拿汇票直接去办储蓄，我和何经理说好了。” “行，王哥真是想得周到。这么大笔钱，给我现金我真有点担心。” 纪舒提笔就签了字，何经理也在自己的买单上签了字。 就这样，纪舒成功赚到了46万多块钱，而何经理则买到了10万块的股票，以惊人的515元一股的价格。 纪舒望着何经理喜笑颜开的脸，真无语，这是高位接盘，还以为自己抄底了呢。 股市，真是个小社会，什么样想法的人都有啊。 该说的都说了，刚刚也暗示了，何经理不听劝，她也没办法。 到91年左右，电真空应该还能涨，只希望他赶紧抛掉，不要留到92年股灾了。 “哈哈哈哈，我也不贪心，纪女士翻了五倍，我就翻三倍就满足啦！” 何经理拍了拍王柜员的肩膀，“老哥，以后还有人卖，再找我。现在我是没钱了，不过我还能凑凑。我岳母手里还有几万，我下次说服她……” 纪舒微微摇头，何经理却当做没看见。 他想，这女人嫉妒我要发财了呢。 自己没胆子，就别阻挡别人发财！ …… 小谷陪着纪舒去银行把汇票存了，存折里钱的数额，真叫人开心啊。 这半年多以来，刘彩娟每个月都给纪舒打来了20-30万的收益。 再加上这次炒股赚到的46万，纪舒账户里有接近200万的储蓄了！ 还不谈她手里还有5万块的职工原始股，只要交易所开业了，还能套现，最少也能卖个20万块。 小谷看了看系统里的数额，整个人的震惊程度比纪舒大多了。 “纪女士，您现在就是我们分行的大户啊！” “这才200万呢。” 纪舒对钱的概念，有时候还徘徊在上辈子。 上辈子，两百万在海市还不够买半套房呢。 “才200万！我的天哪，我看人家现在最好的房子，现在也就3000块钱一平米呢，您这都能买10套最好的房子了！” 小谷脸上泛着光彩，“我家里，五口人住18平米呢。纪女士，我要向你学习，努力攒钱买个大房子！” “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纪舒嘴角上翘，给了小谷一个鼓励的笑容。 纪舒接过来存折，仔细一想，这年头，200万还真是经花。 别说房子车子了，这钱，都能投资开个大工厂了。 制造业在90年代和2000年代还是非常辉煌的，可惜进入2010年之后就逐渐不如互联网经济那么火爆了。 那时候，互联网取代了实业，成为了新的增长引擎。 不过现在才90年初，开工厂还是很赚钱的，现在只要有好的、新潮的商品，不愁卖。 不合时宜的过时商品很快就会被淘汰了。 这200万块钱，先躺着吧，纪舒想，等她想好了下一步再动用。 出了银行，纪舒走到淮海路上，她和田秋约好了一起去逛街。 站在淮海路上，一切都刚刚好。 微凉的秋风吹在面庞上，像是毛茸茸的小触手，让人清醒，让人沉醉。 人来人往，城市这个巨大的机器日夜不停。 纪舒站在路边，望着行人，概慨万千。 当初刚回来，身上才38.8元。 才2年，她竟然手里有了200万元！ “纪姐姐！哎哟，有点凉，我们快进商场去！” 田秋远远跑过来，脸上满是笑容。 “我跟你说，今天有一对新人来拍婚纱照，那个新郎——” …… 晃眼又到了新一年的春节。 纪舒提前向汪佩文请了10天带薪年假，想要早些回武市。 莫旷枫因为要辅导学生论文，只能大年三十再回去。 其实武市他已经没有亲戚，回去也是专门去给刘彩娟拜年的。 1991年的春节，来得比去年晚一些。 立春这天，纪舒就下了火车。 刘彩娟照例在火车站接她，可纪舒出了站，却见到一个小小的少年站在妈妈身后。 不过四五个月没见，弟弟纪畅竟然长高了这么多！ 纪畅已经9岁了，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 他不再爱玩打弹珠、拍洋画这样的游戏了，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书虫，小学霸。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中长款小棉袄，一条黑色的裤子，儿童运动鞋，一身的新衣服，肯定是刘彩娟、林翠兰给置办的。 因为大人都繁忙，也没空带纪畅去海市，除了纪舒中途短暂回家了两次，去年一整年，纪畅竟然只见到纪舒三四次。 “畅畅！” 纪舒冲过去想抱住纪畅，纪畅却像是有点害羞的样子。 这份生疏让纪舒心里抽了一下。 孩子们的世界好简单，他们学会了思念的同时，也学会了遗忘。 纪舒觉得，如果离开太久，她这个姐姐要地位不保了。 “哎哟，小大人还害羞了？” 她揉揉纪畅的小脑瓜，孩子的脑瓜暖呼呼的，大冬天还挺适合暖手。 “姐姐，冷冷冷——” 纪畅缩着脖子，被纪舒的“冰手”攻击弄得咯咯笑，姐弟两个的隔阂一下子消失了一大半。 纪畅凑过来，“姐姐，我给你拿行李。” 纪舒盯着纪畅纤瘦却有力的小胳臂，忍不住笑，“我家基因真是好呀，这谁家的小帅哥要帮我拎行李呢！” “你家的！”纪畅撇嘴，提了纪舒的行李就跑。 三人打了的士，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 刘彩娟现在打的士毫不心疼，和一年多之前比起来，已经是个十足的城市新贵了。 刚一进门，纪甜的哭喊声就传过来：“我要小奕陪我玩！他凭什么不陪我玩！” 纪舒抿嘴，这又是什么剧情了？ 林翠兰见了纪舒，满脸全是笑，笑得都不会讲话了。 师傅胖了些，人也比之前更平和安逸了。 “人家苏奕和妈妈要回老家去走一走亲戚，结果甜甜不高兴了，非要苏奕留下来陪她。你说这孩子，啧啧！” “感情真好啊。” 纪舒抿嘴一笑，有点幸灾乐祸，这两个小朋友真有趣。真想看他们长大了如何相爱相杀。 纪舒走过去摸摸纪甜的脸，纪甜抱住纪舒：“姐姐！” 纪甜倒是变化不大，还和小豆丁一样，说起来，甜甜马上要上小学一年级了。 上辈子她身材确实不高，这辈子都加强营养了，却还见效不大。 “她不是离婚了，娘家人也待她不好么，还回去做什么？” 纪舒一边亲了亲纪甜，一边问。纪甜止住了哭声，抱了抱姐姐，亲了亲纪舒的脸颊。 “以前不好，这一年多，人家从理发店的琴姐父母那里听说了呀，听说她发达了，在食堂做经理，这娘家人好几个想上城里来打工的，不就都贴上了吗？” 说话的是许久不见的徐阿姨，这位“妈妈的菜”的资深员工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应该是刘彩娟邀请来家里玩的。 “她娘家是哪里的？” 纪舒边问，边进厨房洗了手，再出来，手里多了一个橘子。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81节 冬天就是要吃橘子。 家里烧着暖气，暖烘烘的，还贴着窗花，年味真浓。 纪舒拨开橘子，拿了一瓣在手里，等着徐阿姨回答。 “就附近的蔡县，大巴去也就四五个小时，现在附近的农民都想上城里来，她娘家人当初她离婚了不要她，现在倒是想起来她啦！” 徐阿姨深谙人情世故，讲起来戳中要害。 林翠兰听了，也点头。 “就是。无非是想要往厨房里塞人，我们厨师什么的，都是最好的，学徒也不缺，服务员本地人一大堆愿意干的，现在好多企业都开始搞什么【停薪留职】了。” “哦？这么快？” 纪舒心里疑惑，按道理，下岗这个事情，主要在98年之后爆发。 当然，其实从90年代初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下岗了。 这时候，大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当是下岗的人“运气太差”，遇到了不靠谱的国企。 铁饭碗，在人们心中，依旧很铁。 “现在停薪留职的人多吗？” 纪舒问。 林翠兰不亏是厂区的老人，对国企的事情门儿清。 “我们国棉二厂算好的，但是好几个兄弟厂商都遇到了困难。发出去了货，收不到钱，去讨债嘛，又追不回来。好在大多数厂子老底子还是不错的，工资照发。再说，这不是叫【停薪留职】嘛，刚好，有些年轻人想下海创业，还去申请呢。” “三角债问题啊，是要引起重视了。” 纪舒吃了一瓣橘子，想到了著名的三角债问题，拖垮了不少企业。 “还是我们纪舒懂得多。厂里的几个老干部跟我说，现在这种现象越来越多了。就是你欠我、我欠你，乱了。” 三角债问题在90年代初期是国企面临的大问题。 “什么是三角债啊？” 纪畅刚刚听了半天大人的对话，兴趣来了。 纪甜则坐在徐阿姨旁边看电视，一边吃着花生米，她脸上还挂着泪珠。 徐阿姨给她擦眼泪，她躲着不愿意，“别擦！呆会儿还要哭的！” 纪舒听了都给逗笑了。 纪舒又回头给纪畅解释“三角债”。 “改革开放之后，价格制度改革了，企业们的经济活动多了。可货发出去了，钱却没收回来。然后互相欠着，都解决不了了。就叫三角债。” 刘彩娟点头，“看报纸上说，这个数据很吓人了呢。” 她现在养成了看报纸的习惯，什么报纸都喜欢看看，原本没怎么读书的她，也懂得了很多知识。 “你看，这里写着，88年，三角债大概有320亿，到了1990年底，就有2000亿元了呢！” 刘彩娟从桌子上的果盘低下翻出一份都市报，上面还沾着点儿花生皮，她指着报纸给纪畅看。 纪畅瞪大眼睛，“这个数，妈妈，这是差不多翻了7倍呢。” “对呀，有一小部分企业给拖着发不出工资了。所以现在我们食堂不愁招人。苏萍家里的，才想找关系，把她几个亲戚塞进来。” “嗯。对了妈，年初食堂还要再次竞标，这件事，准备得如何了？” “你放心，顺顺利利的。今年啊，我们肯定能续上标！” 纪舒不是太担心这件事，反正投资成本早就收回来了。 况且公司的团队现在这么厉害，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只是几人谈到这些下岗的事情，让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罗倩倩。 虽然国棉二厂□□，可是如果要让人下岗，第一个裁掉的岗位，就是这些流水线上的女工了。 她依稀记得，厂里从90年代初起，也就是今年开始，就开始缓慢裁员了。只是因为数目小，大家不重视。 而且现在厂里鼓励内退，林翠兰预计今年就退休了。 林翠兰过来拍纪舒肩膀，“哎哟，累了吧，看你都呆了，先去睡一觉！一回来就操心这么多国家大事！” 刘彩娟也拉着纪舒去休息。 纪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仔细搜刮上辈子的记忆，想看看能不能记起来点什么二厂的事情。 …… 第二天，纪舒和林翠兰一起去二厂附近的副食店买菜。 刘彩娟准备今天在家里大展身手，做一桌好菜。 纪舒被发配来买菜，林翠兰跟着来，想必是有些话想对纪舒讲的。 纪舒挽着师傅的手，走在二厂熟悉的街道上。 她感概地说：“师傅，饶了一圈，又走在这条路上，我的心里啊，真的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 “师傅也是。两年前，你也在这儿，给我送了一篮子鸡蛋，还记得吗？” 林翠兰说着竟然红了眼眶。 “师傅，最近厂里怎么样，还好吗？” “厂里能怎么样，那还不是老样子，万年不变的，只是——” 她压低了声音，正要说话，忽然一个鸡蛋飞过两人的头顶，直接砸在一个人的脸上。 纪舒一阵惊讶，这谁啊，光天化日砸鸡蛋。 再定睛一看，这人，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啊。 可是她却想不起来是谁。 林翠兰倒是大喊：“这不是罗倩倩的妈妈，张姐吗！” 张姐显然也认出了林翠兰，眼神又在纪舒脸上游走了一下子，似乎也认出了纪舒。 纪舒这才想起来，去年临走的时候，去罗倩倩家里拜年，见过张姐一面的。 那被砸的是谁呢？ 纪舒赶紧扭头去看，林翠兰也扭头去看，商店附近的一众人也扭头去看。 张姐不愧是老女工，手劲大，一个鸡蛋，正砸在高高瘦瘦的童飞的额头上。 金黄色的蛋液覆盖了他的一边脸，露出另外一边英俊的脸来。 童飞就是卖相好，这是林翠兰的原话。 现在这卖相被张姐毁了一半，童飞也似乎面目可憎起来。 “妈，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张姐又冲过去使劲打童飞的胳膊。 “你个蠢货！你个xx！” 张姐战斗力爆棚，口吐芬芳。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幸亏今天不是周末，还是个工作日，不然这里恐怕都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了。 “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童飞嘴里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 纪舒和林翠兰互相对看一眼，两人都很疑惑。 这事情如果林翠兰都不知道，那真的应该二厂也没什么人知道了。 “张姐，到底是怎么回事？童飞犯了什么错了？” 林翠兰冲过去拉人，问道。 作者有话说： 纪舒：赚钱太快乐了。 打滚求关爱ing！ 么么哒！ 第190章 罗倩倩的妈妈张姐丝毫不理会林翠兰。 她依旧揪着童飞的衣领子一阵猛打。 童飞个字比她高, 却抵挡不住张姐的狂暴攻势，几分钟之内，连秋衣都给扯出来了。 大冬天的, 他的脸一半黄，一半红。 黄的是鸡蛋液, 红的是张姐拍出来的巴掌印子。 围观的几个阿姨和林翠兰一起把两人扯开，童飞才开始大口喘气。 张姐手里还提着一篮子鸡蛋，虽然她依旧在暴怒中, 却轻轻把鸡蛋放在地上, 然后坐着哭起来。 边哭边骂：“你个死人！你爸都给你气得住院了！” 纪舒依稀记得罗倩倩提到过, 童飞是家中独生子，父母年纪比较大，都从厂里退休了。 当初张姐看上童飞，除了他长得一表人才, 更关键的是家里分的房子有40平米，还是个独生子，铁饭碗。 真是理想女婿呢。 现在打成这样, 围观的人都好奇地要死。 当然，纪舒心里更担心罗倩倩。 林翠兰想低调处理，因此走过去扶起张姐，“走，去我家里休息一下，喝杯茶！”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82节 没想到, 张姐还没站起来，童飞忽然一下子就跑了, 张姐气得想去追。 可那个童飞像是一只兔子, 跑得飞快, 霎时间就不见了踪影。 张姐跺着脚，只得跟着林翠兰和纪舒回到新美花苑来。 虽然罗倩倩家里也分得一套房子，可是罗倩倩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家中人多。 想着张姐可能需要平复一下，她们还是扶着木然的张姐到了林翠兰家。 王顺月给林翠兰家里装修得温馨宜居，一进去，张姐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不过她想到了什么，脸色又瞬间暗了下去。 扶着张姐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之后，林翠兰又赶紧去把之前烧好的炉子提过来取暖。 纪舒从厨房拿出暖瓶，给张姐倒了一杯热水。 她接过去，就喝了一大口。 林翠兰挨着坐过去，问：“张姐，这是怎么回事？” 张姐摇摇头，不说话。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讲讲。你看，纪舒、罗倩倩他们我都熟悉，我肯定会帮助孩子们的。” 纪舒关切地看着张姐，“罗倩倩……还好吗？到底怎么回事？” 张姐崩溃大哭起来，一张本来福气满满的圆脸都变得皱巴巴的。 哭了十分钟左右，她终于止住了抽噎。 “你们不知道，童飞真太过分了！” “发生了什么事？” 林翠兰问。 …… 童飞回到家，望着空荡荡的家里，心里火烧起来了。 怎么搞的！屁大点事，闹这么大！ 他快速洗了一把脸，想到岳母说的老父亲被气到医院去的事情，心里更加烦躁。 结婚之后，童飞已经退休的父母就搬离了宿舍，去亲戚家的老房子借宿了。 这倒不是他媳妇罗倩倩不愿意和公婆同住，而是他自己想要自由，不想要两个老家伙在家里碍手碍脚。 “哼！都给老子滚干净！正好去喝酒！” 童飞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把被岳母抓烂的毛衣狠狠地扔在地板上，还踩了一脚。 “你女儿打的毛线衣，拉烂了也好！” 说完，他又从五斗橱的零钱罐子里拿了几十块零钱，出了门去。 走到厂区附近的小台球馆，几个常在一起玩的闲散小伙子都在。 他们和他打招呼：“飞哥啊！今天怎么出来玩？这都快过年了，不在家里陪老婆？” “打你们的！” 童飞摆摆手，直接走到柜台，要了一瓶啤酒，一碟花生米。 一个也在国棉二厂车队的年轻人凑过来，坐在他旁边。 犹豫了一下，这个年轻人还是开口了。 “喂，童飞，听说你今天早上去车队辞职了，是真的？不就一个处分，你至于吗？辞职了你老婆放过你？” “她？还不是因为她！我拿车队的车接私活，还不是为了多挣点钱！我婆娘一个月死工资才刚刚200块钱，我一个月210块钱，都不够我喝酒的！” “但是你受了处分就算了，你又何必置气主动辞职呢？叫你爸去求个情，你爸是厂里老人……” “你说说，厂里拿车队的车接私活的难道就我一个人？” “那是不止，王师傅、罗经理都私下干过。但是谁也没你童飞胆子大。人家都是晚上跑，哪里像你，开着车队的卡车，大白天去给人运货，被捉住了怪谁？你稍微收敛点不行吗？” 说到这里，童飞倒确实露出一点子懊恼来。 “都怪那个死审计，非要查什么耗油量，一查就发现了啊！” 年轻人也叫了一瓶啤酒，对着酒瓶子就是一口。 “门卫那里车辆进出都有记录。你白天跑，人家都记录着呢，一查，根本没有厂里的货要运，你一个月烧那么多油，不处分你处分谁？听哥一句劝，回去找你老爹来求情！” “不要！我岳母说，老头子被我气得住了院了。我说辞职就辞职，哪里还有求队长回去的道理？” “这铁饭碗就不要了？不就是一个处分？” 童飞摇头，满脸桀骜地扔了一颗花生米进嘴巴。 “我的车开得这么好，我想了，我爸妈结婚的时候，给我了几万块钱，我准备再借点钱，买一辆卡车，去跑私人运输，不比厂里好？” 小伙子若有所思，又喝了一口酒。 “那可比在厂里累多了。咱们车队，算是厂里最清闲的了。你考虑明白了？” “你没看报纸吗？现在是改革开放的时代，我还在厂里干嘛，我要赚大钱！” 小伙子本来想劝一劝童飞，这么一看，他自己倒也有几分心动了。 “我老婆是不行，你不知道，我老婆之前宿舍的两个小姑娘伢，都做生意发财了，那叫一个滋润！她们两个女的都可以，我怎么会不行？” 小伙子又说：“你岳父岳母、老婆都是厂里的，你辞职的事情，回去跟你岳父岳母好好说，就把刚刚你跟我说的话讲一遍，你说能挣大钱，他们应该能理解吧......” 童飞心烦意乱，他知道，岳母不满意他，可不仅仅是因为早上把工作辞了这件事…… 不过这些话，他不准备跟这个同事讲，只是把啤酒瓶子朝着老板扬了一扬。 “老板，再来两瓶！” 他又对同事说：“我请！” …… 张姐讲了童飞辞职的事情，脸上出现一团怒火。 “他辞职是早上的事情，也没跟任何人商量。处分的事情我们前两天就知道了，没有声张的，毕竟也是丢人的事情。” 林翠兰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样也要和家里人商量啊。” “没错！我们家倩倩知道了他辞职了，就生气，打了个电话给童飞的爸爸，结果……” “结果怎么了？” 纪舒愈发焦急。 她才不在乎童飞是不是丢了工作、受了处分，关键是她的好朋友罗倩倩如何了。 “结果，童飞知道倩倩告状了，居然把我们倩倩打了一顿，呜呜呜，躺在地上都起不来！还是我刚好去给我女儿送鸡蛋发现的！” 林翠兰和纪舒的心都狠狠抽动！ “什么时候的事情？” 纪舒立即站了起来。 “就一个小时之前啊！我去的时候，家里就倩倩一个人，趴在小沙发上，可怜我的女儿哇！她爸爸打车送她去医院了，我回家去收拾些东西带去医院，结果路上碰到这个死小子，居然在副食店买烟抽！我特么气得啊！” 林翠兰握住张姐的手，“打得好！” 她有点后悔刚刚拉着张姐了，就该给这个小子破个相。 “呜呜，这个童飞，打了我女儿，还好意思出来晃悠、买烟抽！”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张姐站起来。 “我要赶紧去医院！我是想着回来做个鸡蛋羹带过去给我们倩倩吃的。早上本来是去送鸡蛋给倩倩的——老家里来人送的土鸡蛋——” 纪舒看着罗倩倩妈妈泪眼婆娑的样子，觉得天下最疼孩子的还是妈妈。 “就在这儿做吧，家里调理都有！” 林翠兰赶紧起身，那一篮子鸡蛋幸亏给提回来了。 那可是张姐打人发飙也要保护好的土鸡蛋呢。 “做好了，我们一起去医院！” …… 到了医院，罗倩倩的爸爸罗大海正在床边讲着什么。 还没进病房，纪舒依稀听到，“男人都这样，年纪大了就好了——” 这样的话。 纪舒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张姐抢先一步进入病房。 纪舒也冲进去。 只见罗倩倩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绷带，额头上有一点点殷红的血迹，从白色的绷带低下沁出来。 她面容憔悴，整个圆脸似乎是肿了，眼睛也肿着，左边眼睛还淤青着。 她的腮帮子高高地鼓着，嘴唇上毫无血色。 和两年前舞会上神采飞扬的罗倩倩比，这个罗倩倩像是一个假人。 罗倩倩的眼神先是扫到了张姐，瞬间她就留下眼泪来。 再看到了她妈妈身后的纪舒和林翠兰，她却是又震惊又难过。 和纪舒对上眼神，两个人的眼泪根本都止不住！ 纪舒冲过去拉住罗倩倩的手，一双冰冷的手。 “倩倩！” 罗大海站起身，准备主动出去。 临出门，他又回头，压低声音：“家务事，别乱说！爸给你讲的话，你好好想想！一家人，怎么能报警？”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83节 说完，罗大海就出去了。纪舒懒得跟他打招呼。 纪舒问：“倩倩，你还好吗？” 张姐也抚摸罗倩倩的额头，“疼吗？” 罗倩倩咬咬牙，舔了舔上嘴唇，苍白的嘴唇这才有了一点颜色。 “纪舒，这是我家里的事情，你不要管。你来看我，谢谢你。但是你和林师傅快走吧，别耽误你们办年货。” “倩倩，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纪舒忍不住说。 纪舒眼泪止不住涌出来，一会儿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 罗倩倩别过头去，“我知道你们不是来看笑话的，但这是我家里的事情。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纪舒握紧罗倩倩的手，她却用力挣脱了，像是一只冰冷的鱼，从纪舒手里逃掉。 “纪舒，你别管我家里的事情。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但是你千万别管我。你要是报警了或者去找厂里的领导，咱们就做不成朋友了——” 纪舒听得出，罗倩倩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的。 罗倩倩的声音一开始有些激动，现在已经转为冰冷。 “妈，送客人出去。” 张姐早就满脸眼泪，“造孽哦！我姑娘伢！” 她却也施施然站起来，摆摆手，“林师傅、纪舒，谢谢你们，我姑娘要吃东西了，你们回去吧。这事情，你们管不了。” 她眼里含着泪，说出的话也软绵绵，风一吹就能散开的样子。 纪舒咬住嘴唇，“倩倩——” “纪舒，你走啊！” 罗倩倩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她肿着的眼睛里射出一种纪舒不熟悉的冰冷。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联系了吗？我们不一样！我看着你，想着你，我心里都难受！” 林师傅拉着纪舒，“我们先走吧，让罗倩倩好好休息一下。” 纪舒还是站着不动，眼角一颗大大的泪珠流下来，滴落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烫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惨？是不是觉得你过得很好？你还不走吗？我再警告你一次，你要是报警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纪舒当然想报警。 罗倩倩不愧是她重生之后结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很了解她。 这是家暴。 林翠兰见罗倩倩眼角也挂着泪珠，鼻头发红，显然哭过好几轮了，又受了伤，忙拉着纪舒就走，不想继续刺激她。 纪舒被她拖出了病房。 纪舒没有离开，她和林翠兰一起坐在医院的走廊里。 “纪舒，这件事，我们又有什么办法？罗倩倩不让报警，就算我们报警了，她不配合，也没用啊？况且——” 林翠兰叹气，“厂区里几万口人呢，晚上打老婆的男人，唉，邻居都听得见的。有时候报警了，又能怎么样？有时候领导来调解调解，最后……” 纪舒怎么会不知道。 她接下去说，“无非是和稀泥。最后这个女人的心就死了，渐渐接受了，不再反抗了。” 纪舒的声音冷冰冰的，她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 “是的呀。就是无条件听夫家的话了。唉，女人苦啊。” 林翠兰也红了眼眶。 这时候，已经到了傍晚，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走过去的时候还带了一身的酒气。 纪舒嫌恶地抬眼看，居然是童飞来了！ 纪舒恨不得立即站起来打他一顿，罗倩倩的爸爸罗大海却跟在童飞身后，朝着纪舒恶狠狠地瞪眼。 林翠兰拉着纪舒，纪舒才没发作。 两人走进了病房，纪舒就起身，慢慢摸过来，站在病房门口。 就算罗倩倩要赶走她，她也不走。 她要看看童飞要唱什么好戏。 如果好朋友叫她走，她就走，说了气话，她就生气了，那她还算什么好朋友呢？ 没想到，还真是一场好戏。 童飞居然径直跪了下去，噗咚一声，连林翠兰都被吓了一跳。 她摸摸自己的胸口，才稳住心神。 “倩倩，我错了，我冲动了——” 童飞的声音传出来。 纪舒攥紧拳头，恨不得冲进去大喊：“谎话！不要信！” 可她忍住了。 如果她现在和童飞起了冲突，和罗家起了冲突，怕以后也难以打听到罗倩倩的消息了。 搞不好，他们还会封锁罗倩倩和她的一切交往。 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暗中帮忙了，因此，她抑制住了怒火，只是侧身和林翠兰在门口听着。 童飞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纪舒从病房门上的小窗户里看的真切。 那巴掌的声音极大，脆脆的落在房间里，又传出病房来。 童飞的脸，瞬间就红得不行了。 罗倩倩侧着头，似乎没说话。 但纪舒能感觉到，她在哭。 童飞又给自己了一巴掌，下手很重。 会家暴的人，往往有暴力倾向，他们自残的可能性也很高。 童飞就正在用这招自残来博取同情。 要知道，爱这个东西，你越是索取，别人可能越是给予。所有的不健康关系，都建立在所谓的“爱”之上。 罗倩倩可能还是爱着童飞的。 不然这事情不会这么难办。 结婚前，纪舒和钱桂君就劝过罗倩倩分手，可是罗倩倩还是一头扎紧了婚姻。 童飞嘴里开始叨念着，“我错了。我这不是怕你给我爸打电话，他生气吗？你知道，咱爸心脏不好，这不是住院了吗，唉，我是孝顺儿子，一时间就上头了！” 童飞人长得英俊，身板也好，这么跪着，也是个帅哥，相当有迷惑性。 纪舒听见，罗大海说：“你看，童飞都这么样了，就算了吧倩倩。我肯定好好看着这个小子——” 倒是张姐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是恨恨地哭叫：“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你怎么能动手啊！” 就这样，几人在里面讲了半天，罗倩倩的声音传过来，细细的，“童飞，你先回去吧。” 看样子，这事情就这么了了。 纪舒见童飞和罗大海要出来，忙拉了林翠兰去了楼梯间。 林翠兰知道纪舒心里肯定有主意，心里对这个徒弟又佩服了几分。 被好朋友这么说，却还不离不弃，真是有义气的好孩子啊。 “纪舒，你是不是还是要插手？”林翠兰问。 “嗯。” 纪舒点头。 林翠兰忙说：“我们先回去，虽然你刚刚给你妈妈打了电话，不过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要着急的，我们回去商量一下。” 纪舒想了想，“这是罗倩倩的隐私，除了我妈，其他人我们就不要讲了。” “那你放心。不过啊，今天张姐打童飞的事情，怕明天早上二厂里一半的人都要知道。罗倩倩被人议论是肯定的了。” “我们先回去，今年过年，我还要呆上半个月呢，不急。” 回到家，两人找了刘彩娟，私下把事情讲了。 刘彩娟说：“这事情，你妈我是过来人。但是如果罗倩倩自己不愿意离婚，别人是强迫不来的。” 纪舒何尝不知道？ 可她不能不管，却又从何管起？ 如果罗倩倩自己不愿意离婚，不愿意报警，也只能等待她觉醒了。 可她如何会自己觉醒呢？ “你去找钱桂君商量，你们三个关系最好的。” 刘彩娟建议。 “没错，桂君这孩子也是个冷静的，你们一起想想。” 纪舒点头，她本来就说了晚上要去钱桂君店里找她叙旧的，现在更是一刻也等不得。 来不及吃饭，就吃了几口糕点，她就要走。 纪畅望着姐姐的背影，有点不开心地嘟着嘴。 “姐姐又走了——” …… 到了店里，纪舒讲了情况，钱桂君登时大怒。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84节 纪舒和钱桂君骂了童飞一阵，却也感到无计可施。 “我们也不能强行让她离婚啊！” 钱桂君提前关了店铺，现在店里就她们两个人。 临近年关，袜子铺的生意非常火爆，关门的时候好几个客人还依依不舍。 可钱桂君听了纪舒的话，哪里还有心情做生意呢。 “我这个人，其实也不是很擅长交朋友。所以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罗倩倩那人那么热情，我们三个这么要好，这个事情，我也一定要出一份力的。” 钱桂君说着，又气得脸通红。 纪舒想了想，说：“童飞这人会演戏，刚刚那出下跪的戏码，演得不要太好。依我看，我们还是要抓住童飞更多的小辫子。” 钱桂君问：“什么意思？” 纪舒说：“一个人，道德的败坏，肯定不会只在一方面。罗倩倩还没死心，可能是她不够了解童飞。一个男人，暴力、谎言，他应该还有别的问题。我们把童飞这个人完全揭露给倩倩看，她能觉醒的。” “他用二厂的卡车去拉私货，证明他缺钱得厉害，这家伙会不会还赌博、嫖*娼？” 钱桂君试探着问。 “没错！” 纪舒想了想，决定明天去找许刚。 他这人门道多，也许能帮上忙查探一下童飞的其他问题。 钱桂君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有时候，人和朋友会渐行渐远。但这不代表他们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不能出现。 么么哒！求撒花花灌溉！ 第191章 纪舒和钱桂君见到许刚的时候, 他正在给女儿许梦做饭。 作为一个独身的男人，许刚的家里算是比较干净的。 开始给纪舒干活拿工资之后，许刚也有了一点积蓄, 他物色了一个在汉方街附近的一居室，带着女儿搬了过来。 房子不大,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纪舒简单讲了罗倩倩的事情，许刚一拍大腿，“这个童飞真不是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纪舒试探着问：“许大哥, 你说我们能不能挖一下, 看看这个童飞是不是还有些其他的……” 不等纪舒点明, 许刚就摆摆手。 “我知道小纪老板的意思。这个童飞肯定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这样的家伙我见多了。能用厂里的车子捞私钱，还能打老婆，什么事情做不出啊？” 许刚义愤填膺, 但说到关键处，许刚特意压低了声音。 因为可可爱爱的小妹妹许梦虽然在一旁看连环画册，可是耳朵明显竖着往这边听呢。 许梦漂亮的大眼睛也时不时瞟过来, 像是好奇的小鹿。 这个孩子很内敛，什么都不说，不过都看着、听着。真不知道长大了，会是如何内秀的姑娘呀。 钱桂君说：“许大哥，罗倩倩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肯定要帮助她。就是她现在有点执迷不悟, 我们想把童飞给曝光了，她也许就能醒悟呢？” 许刚沉吟。 “这个想法没问题。不过以我的了解, 这样的男人最为鸡贼, 你说他刚刚犯了事儿, 怎么样也要学着乖一段时间。” “他会隐藏自己吗？” 钱桂君问。 纪舒想了想，“没错。最近他肯定不会露出狐狸尾巴的，不然，倩倩不会原谅他，倩倩的父母、他的父母也都盯着呢，要犯事，也是过一段时间。” 许刚露出一个安慰似的笑容来。 “过多久我都不担心。他不是要借钱买卡车跑运输吗？跑运输，都要师傅带，我们扁担帮好几个师傅也在跑运输，我安排一下，找个人跟他接触，长期盯着他，能挖不到他的问题？” 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好了！ “而且现在卡车紧俏，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这小子，现在猪油蒙了心，肯定是一钓就上钩，我过了年就安排一个卡车师傅去钓他，邀他做学徒，做副驾驶。他肯定屁颠儿的！” 长途大卡车现在吃香，跑运输，把货物从经济发达的地方，运到欠发达的地方，随便卖，都是钱。 现在这一行可以说是财源滚滚。 一般一辆大卡车需要两个司机轮流换着开，因此，老师傅们往往会带个徒弟。 这徒弟也不是谁都能当上的，要么是父子、兄弟、同乡，最不济也要是认识的人介绍的。 所以，想入行的童飞，被许刚的人钓鱼的概率挺高。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心里都有了谱。 尽管这事情过年期间不好解决，不过有许刚盯着，相信今年内一定能有个结果。 …… 讨论完了这个，纪舒拉着许刚问，“小梦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纪舒知道，刘彩娟原本想把许梦接到家里，和纪甜、纪畅一起照顾，可是许刚推辞了。 “恢复得很好，孩子在我身边，我才放心。” 提到许梦，许刚的脸忽然就变得温柔起来。 “梦梦是我的命根子，你妈妈本来说接过去帮我照顾，可是我舍不得呀。” 许刚转头，看着在一旁自己玩的小姑娘，眼睛红红的。 “放心吧，小纪老板，我一定好好干，把欠你们家的手术钱早一点给还上。” 纪舒笑着说，“不急，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她想了想，又问：“对了，许大哥，现在二房东的生意怎么样？” 许刚嘿嘿一笑。 “小纪老板，你是不是有段时间没逛汉方街了？” 纪舒点头。 “那汉方街现在比起以往还要火爆，来租房子的人都要排队。果然就和小纪老板说的一样，那边现在房租涨价了至少30%！” 钱桂君听了也频频点头。 “没错，我妈那边生意今年也比往年还要好。很多西南的、东北的，都到咱们武市来打货，运回去卖。铺子租金也涨价、房租也涨价，纪舒，你这又疯赚一笔啊！” 许刚点头，“现在啊，感觉武市到处都在搞建设。我看汉方街的铺子，也好多要装修的。我们扁担帮，有几个人不做扁担了，去工地做小工，一天工资也不少。就是人累，而且那些老板啊，黑心，都喜欢克扣工资......” 纪舒听着许刚的话，忽然想起来，上辈子，冯光耀是怎么开始做房地产的呢？ 是从包工头开始！ 上辈子，他做国库券，然后投机倒把倒卖钢材，再后来，他就彻底从钢铁厂辞了职。 辞职之后，冯光耀靠着钢铁厂的关系，拿到低价的一些建材，然后组建了一个施工队。 从包工头做起，冯光耀善于钻营搞关系，最终成为了武市首富。 “许大哥，你是说，扁担们很多都可以做小工？” 许刚调侃地一笑，“小纪老板，你这可不了解我们扁担了。在村里哪个不是种田好手？家里的房子，也都能跟着盖，还有些连电工都做。扁担有一点好，就是来去自由，做什么工都不耽误，好多扁担都能去工地上干小工！” 钱桂君见纪舒眯着眼睛思考，拍一拍她肩膀。 “我的天啊，纪舒，你不会又想做其他的生意了吧？” 纪舒倒不是想和冯光耀比较。 不过，上辈子她也是一路见证着冯光耀发家的，做包工头，是这个年代的暴富途径之一。 以至于，包工头成为了往后电视剧里的暴发户典型。 纪舒上次去许刚住的扁担房里看他和许梦，那个环境，实在是太差了。 这些扁担出卖力气，无非也是为了家人、孩子的好生活。 出去做小工，又被冯光耀这样的无良包工头压榨。 但是如果她纪舒，能成立一支自己的施工队，能给这些在工地上讨生活的人一份好的工作，何乐而不为呢？ 不但站着把钱挣了，还相当于为扁担们谋了福利。 纪舒思考得出了神，许刚问：“小纪老板，你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现在还只是一个想法。不过，如果我组织一个施工队，你看能找到人吗？我会给大家发工资，按企业职工计算，不会让大家的工资、福利得不到保障的。” “这！” 许刚先是一惊，不过想到纪舒的“二房东”计划，一开始看也是天马行空，现在却已经赚了几万块，忽然也就理解了。 “那怎么可能找不到人？水工、电工、木工、泥瓦匠，你要的，我们扁担都有。不过……” 许刚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毕竟都是非专业的，那些什么资格证什么的，我们可没有。而且老实说，技术也不算最好，不然也就去干专业的了。” 这一点纪舒知道。 扁担们技术虽然多，却不算精通，所以才只会做零工，而不是大工。 还有很多，就是卖个力气，俗称“搬砖”。 “先试着看看，我们成立个公司，组织一些小工，最基础的，我们再去承接项目，和那些大的施工队合作，慢慢把能力培养上去，你看行吗？” “行啊！现在快过年了，好多扁担都回老家了，不好搞，年后啊，两件事，一个童飞那杂碎的事情，二个施工队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纪舒心里还有一个想法。 锦明希和富润合作的宏华酒店项目，设计院已经通过了设计图纸。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85节 富润集团将会负责施工。 到时候，工程肯定需要大量施工队。 如果在这之前，自己的施工队能达到资质要求，再去参加竞标，岂不是能打入海市的市场？ 海市的工资比武市高，如果以后这个施工队，能承接海市或者其他外地的项目，那就可以赚更多的钱，给工人们开高工资。 这些扁担，也能富裕起来，不再住在扁担房那样可怕的地方。 钱桂君叹气，“我要赶紧行动起来了，不然纪舒搞不好成了武市首富了！我看你这个施工队的事情，肯定能赚到钱。” 许刚也激动起来：“刚刚到武市做扁担的时候，我都没想到我现在能成二房东，有工资，有抽成！现在，我觉得啊，什么事情，咱们都能干成。” “行，那我们保持联系。注册新公司的事情，你找财务周阿姨和我们的律师去弄，年后一步一步来。” 纪舒嘱咐了一通，这才和两人告别，回到家里来。 …… 罗倩倩的事情，让纪舒、刘彩娟、钱桂君等人郁闷了一阵。 不过随着新年的临近，大家又都渐渐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无论如何，至少纪舒和钱桂君知道了罗倩倩的真实处境，这也算是往前迈了一步。 这天，刘彩娟对纪舒说：“年夜饭我们准备请一大堆人来吃。但是啊，今天，就我们一家四口吃，妈来给你们做几个大菜，你看怎么样？” 纪舒望着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纪畅和纪甜，又看看妈妈明亮的眼睛，点头：“真好！” 刘彩娟把纪舒一把搂住，“我的乖女儿，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纪舒仔细看刘彩娟，这一年来，她们聚少离多，她忙，妈妈也忙。 刘彩娟的白头发似乎多了几根，在整片的黑发中，那几根白头发丝儿有点肆无忌惮地翘起来。 可她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 “妈你是不做厨师手痒了吧？我今天不想吃家乡菜，我想吃个川菜，水煮肉片，妈能做吗？” “水煮肉片啊？妈还真会做！” 刘彩娟刮了一下纪舒的鼻子，“妈妈在食堂，和我们那三位大师傅也学了不少手艺。他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我上手顶替，你可别小瞧了我。” “不敢不敢，妈，你多做点，这个菜下饭，少了不够吃。” 纪舒摸摸她的肚皮。 本来现在才早上10点，想到水煮肉片那个香滑爽辣的劲儿，她居然有点饿了。 “刚好，冰箱里有里脊肉，昨天买的新鲜的，妈这就来做。” 纪舒笑嘻嘻地去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来一罐可乐，先拉开易拉罐，喝了一口，又帮刘彩娟把里脊肉取出来。 这有冰箱的日子真是快乐啊！ “大冬天的，喝冰可乐！昨天买的时候我说了，不要买——” 刘彩娟的碎碎念纪舒自动忽略，“妈，我给你打下手！家里烧着炉子，我脸都热红了，喝点冰的舒服。” 可乐这个年代价格不便宜，也要3元钱一罐，不过多年后，几乎还是这个价。 这个年代的“奢侈”饮料，到了日后，成为了人人都消费得起的“快乐肥宅水”，也是很有趣了。 纪舒忽然记起来，投资大亨巴菲特很喜欢喝可乐，还重仓了可口可乐的股票，赚翻了。 她依稀记得，巴菲特1988年建仓了可口可乐，持有了多年，盈利大约20倍。 可惜，她无法持有美股，不然…… 哼！ “想什么呢，快过来给我洗配菜。” 刘彩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了来了！” 水煮肉片这道菜，并非很古老。 据说这道菜，起源于上世纪30年代，是一位来自自贡的厨师范吉安，创新融合了川味菜式而研发的。 这年头，冬天的蔬菜没有后世品种多，不过黄豆芽和千张还是有的，家里刚好有这两样，刘彩娟就决定用这两种配菜。 纪舒帮刘彩娟把豆芽洗干净了，又准备掐掉那些有点发黑的小豆芽尾巴。 她一边掐豆芽，一边盯着刘彩娟的手看。 妈妈的手灵巧极了，在砧板上，欻欻欻地就把一整块里脊肉分成了几个小块。 然后她又拎起一块肉来，斜着刀，快速推进，把肉块切成厚薄均匀的肉片。 很久没看刘彩娟做饭了，纪舒看着竟然入迷了。 她记起来，小时候，她也是这样趴在灶台边上，看妈妈做菜。 刘彩娟那时候做好了菜，总是趁没人注意，夹起一块肉、一筷子菜，先喂给纪舒吃。 “妈，你刀工越来越好了。小时候我看你还没这么厉害呢。” “你小丁师傅的刀工那么好，我做了2年的餐饮，能不学着点？” 刘彩娟笑着，又把千张从碗里拿出来，对折，然后快速切丝。 纪舒觉得，她妈切千张看起来太解压了。 不过一分钟左右，千张就成了细细密密的千张丝儿。 纪舒现在属于脑子看会了，手学废了的阶段。 “好了！” 刘彩娟切好配菜，又把葱姜蒜、花椒、辣椒都备好，再就是腌肉了。 “妈，这道菜的秘诀是什么？你传授一下我，我以后自己在海市做。” “秘诀是火候。尤其是肉。” 刘彩娟一边说，一边把肉片放到碗里，加了生粉、盐、料酒和一点点酱油腌制。 “用手揉，把味道揉到肉片里。” 说完，她又拿起油壶，倒了一点点油到肉片里。 “为什么要倒油？” “免得干了。肉片要滑，要嫩，就是要把水分锁在肉里面。” 刘彩娟把黄豆芽和千张丝儿炒熟了，放在一边，又烧了一锅水。 锅底放了姜蒜去腥味，等水开了，她快速把肉片滑进锅里。 “就这样，用锅铲轻轻推一推肉片，免得粘锅底，但是不要搅动，省得老了。” 纪舒看得专心极了，觉得她妈这个水平，后世就应该在网上做美食小视频，肯定能火爆全网。 等这锅肉片煮开了，刘彩娟快速连着汤汁和肉片一起倒入配菜里，虽然没辣椒味，但是这肉香已经很醇厚迷人了。 纪舒咽了咽口水。 最后，就是烧辣油了。 “辣油，关键是料子足，不要舍不得放油。咱们做家常菜，做不出餐厅的水平，一个很大的原因是舍不得放油。我自从做了餐厅，才明白这一点。咱们的大厨说，以前做食堂，有规定，不能多放，菜的味道差一些。现在啊，放得多，顾客吃了都觉得好！” “有道理！” 刘彩娟把大把的花椒、辣椒、葱姜蒜都扔到油锅里，又加入一大勺子红油豆瓣酱。 刘彩娟不断搅动油锅，直到满屋子飘着夸张的香辣味儿，然后快速把辣油倒在那一碗肉片上。 滋啦滋啦的声音伴随着辣椒的香、花椒的麻绽开来！ “哎哟，香菜！还没切呢！” 纪舒的口水都流下来了，赶紧说：“我来，我来。” 她把香菜洗干净，切成小段，撒在肉片上。 香菜特有的味道瞬间散发出来，混合着肉香、辣椒花椒香味，太诱人了！ 这时候，刚刚还在看电视的两个小家伙也聚在厨房门口了。 纪甜说：“闻起来好辣好辣啊，但是我想吃啊啊啊！” 她舔舔嘴唇，一副贪吃小猫的样子，把纪舒都逗笑了。 纪畅则像是个小大人，很有修养地说：“我见过这个菜，在我们家餐厅里，不过没吃过，妈妈不是说小孩子不能吃这么多辣椒的吗？” 纪舒说：“我可不是小孩子，你别吃哦。” 纪畅小脸一沉，“姐姐——” 这乖巧孩子，如果真不让他吃，他估计就真不吃了。 “吃吧，没事，又不是天天吃！” 纪舒说完，纪畅才抿嘴笑起来。 纪甜不管那么多，已经冲过去要拿筷子了。 可是筷子筒太高了，她够不着。 “呜呜呜！我要吃！” 小家伙眼看就要变脸。 刘彩娟洗完手，就给她拿了一双筷子。 “好了好了，给你。” 纪舒把菜端上餐桌，也拿了筷子，她夹起一块来。 入口香滑，那肉片嫩嫩的，一点也不腥，而且奶香奶香的。 外面的油汁香辣香辣的，却不是那种辣到张不开嘴的感觉，主要是香，麻。 太好吃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86节 三个孩子都拼命吃，刘彩娟笑着看着一切。 “妈，你快来吃啦，不然没有了——” …… 到了晚上，纪舒睡得很香，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却见客厅里有灯光。 “这么晚了？谁没睡？”纪舒嘟哝着。 纪畅趴在客厅的小床上，点着他的小台灯写着什么。 见纪舒出来，他快速把那个本子塞到他的枕头低下，又飞速地关了台灯。 作者有话说： 很久没写吃的了，写饿了。么么哒！ 第192章 纪舒暗想, 这肯定是写日记啊！ 快要十岁的小男孩，也是到了要有心事的时候了。 况且纪畅心思敏感，又聪明, 一定比别的小孩更早熟。 她就踮着脚尖，又退回自己的房间, 等了一会儿才再出来。 这时候，客厅已经静悄悄的了。 想必，纪畅应该把日记本藏好了。 纪舒可不准备打破弟弟的小秘密, 她蹑手蹑脚地上完厕所, 回到房间就睡了。 …… 莫旷枫回到武市的时候, 已经是大年三十。 他到纪舒家来吃了一桌盛大的年夜饭。 席间，刘彩娟满面笑容，并没有多说话；徐阿姨倒是旁敲侧击地浅浅催婚了一把。 这话题搞得纪舒十分尴尬，莫旷枫笑颜相对, 不似有愠怒之意。 他还特意穿了西服、系上了纪舒挑选的领带，真是一表人才，徐阿姨、财务周阿姨、林翠兰都喜欢得不得了。 饭局结束, 纪舒送莫旷枫出来。 “张超今晚要和你聚吗？” “嗯，晚上约了我去吃点东西，他明天一早就回老家黄县了，今晚特意留下来等我的。” “你们两个感情真的不错嗷。” 纪舒有点想问问为什么两个性格如此不同的人会成为好朋友。 然而她注视着莫旷枫轻松愉快的脸，瞬间就不想问了。 这些深刻的话题都抛开吧，美丽的夜晚, 就虚度好了！ “你要一起去吗？” 像是有点犹豫似的，莫旷枫问, 他试探着说：“你愿意去吗？还是想陪着你的家人？” 纪舒转一转眼珠子, 觉得眼前的男人如此可爱。 莫旷枫邀请她进入他的生活, 他的核心小圈子——那圈子里仅仅只有一个好朋友。 这是怎么样的信任啊！ 而这信任里还有忐忑，他甚至害怕纪舒不愿意去怎么办。 “早说啊！我上去跟我妈打个招呼。” “嗯。” 莫旷枫抿一抿薄薄的嘴唇，眼尾绽出一层笑意来。 到了张超的宿舍，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菜。 见了纪舒，有点惊讶，又不太惊讶。 “我就想你会不会来！莫旷枫说问问你的。居然真的来了，太好了！纪舒妹妹，我们莫莫——” 他说着做出一个滑稽的表情来，“——真的是太喜欢你了！连我和他的这么一点“二人世界”也要剥夺！不过你来了，我更高兴！” 纪舒再听到这话，脸也不会红了，只开玩笑说：“没错，你的莫莫就是这么喜欢我，现在是我的莫莫了！” 轮到莫旷枫脸红了。 三人座下来，张超开了三瓶啤酒，一人一瓶。 纪舒仔细观察着房间里的陈设，学校提供给他们研究员的宿舍，这还是她第一次来。 宿舍不过二十平左右，水泥墙上刷了绿色油漆，里面一张书桌，一张床，一个衣柜，再无其他。 纪舒瞟了一眼莫旷枫，想到之前，他在理工大做研究员的时候，也是住在这样简单的小房间里，心中生出一些佩服来。 他可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由奢入俭难，在他这儿，似乎也不难。 海市交通大学的宿舍，纪舒倒是去过一两次，比这儿条件好了许多。 张超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大桌子，桌子上摆着几个小菜，明显是从食堂打包回来的。 “随便吃，随便吃！” 纪舒心想，这理工大的食堂就是我家承包的，怎么不早说，我给你弄一大桌子好的呢！ 大年三十也是食堂最后一天营业了，再往后，留校的老师和学生，就只能自己出门去吃饭了。 “张超，你为什么不回家去？武市回黄县，不过几个小时，大年三十你都不回去？一个人在这空落落的房间里，搞科研啊？” 纪舒在家里吃得很饱，根本不饿，不过看到桌上放着的五香卤水花生，她还是开动起来。 她边剥开一个花生，边问。 张超突然苦笑起来，把一瓶啤酒直接对着嘴巴灌了起来。 “那我说，纪舒妹妹，你们家为什么今年不回老家？” 他的脸上忽然带上了一种凄苦的神情，和往常所见的嘻嘻哈哈完全不同。 这人是怎么回事？ 纪舒明明记得他的家庭和睦，而且还是个万元户，家境优渥，怎么和家里有矛盾吗？ 纪舒朝着莫旷枫投过去探寻的目光，莫旷枫微微摇头，那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我不回去，当然是因为我爸妈离婚了，那边没什么我的亲人，亲人，不是有血缘关系就是亲人，有感情才是真亲人。” 纪舒回答了，喝了一口啤酒。 莫旷枫听了纪舒的话，微微一笑，伸手悄悄握住了纪舒的手。 他的手有点凉，纪舒反手也握紧莫旷枫的手。 张超看着两个人，眼睛里闪过一丝羡慕。 莫旷枫问：“张超，你大年三十叫我来，不止是叙旧这么简单吧。你每个月给我写信，都没提到你有什么事情，这事情，应该很棘手？” 张超笑了一下，放下啤酒瓶，似乎终于准备开始进入正题了。 纪舒真的太好奇了，让这么一个乐天的人犯愁，过年都不回家吃年夜饭，该是什么事情啊！ “一个莫莫就聪明得不行，加上纪舒妹妹，有什么能瞒住你们呢？唉，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妈非要我回去相亲。” 此言一出，纪舒和莫旷枫都有点惊讶，不过稍微一想，纪舒又瞬间理解了。 张超和莫旷枫同年，都是25岁。 尽管在后世，这个年纪不谈恋爱很正常，可是现在这个年代，25岁在父母眼中，已经成了必须立即着手准备婚姻大事的年龄了。 今天的年夜饭上，徐阿姨也开这玩笑，说：“小莫都25岁了，也可以考虑一下娶我们纪舒进门的事情了——” 当时纪舒脸都红了。 她虽然心理年龄不小，可这辈子才21呀！ 莫旷枫听了张超的话，问：“相亲便相亲，你不是前年还说，想早点结婚的吗？为何现在如此反感。” 纪舒也觉得奇怪，从没觉得张超反感婚姻大事呢。 “我妈妈，竟然要给我介绍……冯光耀的妹妹，冯光明！” 这话出来，纪舒倒是惊呆了。 “什么？！” “那姑娘才17岁，今年中专毕业了，冯光耀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给弄到武市的食品厂里来了，说是年后就来武市上班。” 张超苦笑一下，“我妈妈觉得她不错，非要我今年过年回去相亲，日子就定在昨天，我就拖着不回去呗。” “你觉得冯光明怎么样呢？”纪舒问。 纪舒和冯光耀的纠葛，张超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 他可是目睹着两人退婚的人。 而且他是莫旷枫最好的朋友，对于冯光耀可能参与食堂投毒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我对冯光明没意思，这只是一层。我不想和冯光耀再扯上关系，是第二层。我妈听了，说除了冯光明，她还给我安排了好几个对象，要我去相亲……总之，是在劫难逃。我只好留在武市，等初一再回去。” 张超夹起一筷子卤猪耳朵，又放下，根本吃不进。 “可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我们村里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都结婚了，有的孩子都抱了一个了。我妈这事情是过不去了……” 直觉告诉纪舒，张超的苦闷，不仅仅来源于相亲。 “张超大哥，你不喜欢冯光明，但是可以去看看其他的女孩儿呀，也许能遇到喜欢的呢？” 纪舒试探着问。 “不喜欢，肯定没有我喜欢的！”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87节 张超斩钉截铁。 莫旷枫沉吟，过了半晌，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张超眼珠子瞪得像是要飞出来，赶紧否认：“没有、没有的事情！” “张超，周副校长去年一直给你安排介绍对象的事情，你都拒绝了……” 张超喝了一口啤酒，大声说：“好你个莫莫！你什么都看在眼里，就是不说！真是个阴险狡诈的男人呀！” 纪舒给逗笑了，“对，我们莫莫观察力特别强，又特别能忍耐，嘿嘿，多好啊——” 说着，她就把头往莫旷枫肩膀上一靠，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莫旷枫嘴唇一勾。 “过、过分！呜呜呜！你们太过分了！欺负人呢——” 张超咿咿呀呀地叫着，已经醉了几分。 计算机研究所这帮子人，都不怎么能喝酒，张超每次都喜欢起哄，搞气氛，实际上，喝起来，根本不行。 纪舒的酒量都比他好呢。 不过，有句话叫，男人醉了三分，就能给你演出十分来。 纪舒怀疑，张超是借着酒劲，想发泄一下自己的痛苦。 索性就给他这个机会，让他一次都讲出来。 人越是憋着，越是难受。 相信张超找莫旷枫来，也是想来谈心的。 这么想着，纪舒又开了一瓶啤酒，递给张超。 然后，她把自己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开了一瓶，“来！张超大哥算是我和莫旷枫的媒人，既然你这么苦闷，我们今天就不醉不休。” 莫旷枫轻轻说，“悠着点。” 纪舒娇嗔地瞪一眼，“你管我！” 张超本来就想喝，有纪舒起哄，更是一杯又一杯，喝啤酒和喝水一样。 纪舒瞥到桌子底下放着一整箱行吟阁啤酒，看来张超本来就准备今晚来个酩酊大醉呢。 纪舒也不再追问张超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了。 这家伙肯定想讲，又不好意思讲，他准备这么多啤酒，一定是要喝醉了再借机会讲的。 纪舒就这么喝了起来。 她长久没喝酒，这大冬天，在暖烘烘的宿舍里，喝着啤酒，身边有自己喜欢的人，他的臂膀温暖又稳健，太幸福啦。 纪舒竟然也喝得有点上头了。 喝到后来，宿舍里响起来纪舒和张超两人的咿咿呀呀，清醒的只剩下莫旷枫一人了。 “你说！你说！张超大哥，你到底喜欢谁啊！你说出来，我纪舒给你做主！” 纪舒拉着莫旷枫的手，摇呀摇，边摇边问。 莫旷枫怕纪舒摔着，一直牵着她，听着她的话，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来。 “我说！我说不出口啊！呜呜呜——” 张超哭唧唧的叫嚷着。 纪舒觉得自己有点醉了，脑子有点不转了，迷迷糊糊的。 喜欢就喜欢，张超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呢？ 他张超一个大好青年，人虽然是浮夸了点，到底是个万元户、大学生，长得也周正，尽管比不上她的莫旷枫，但是在婚恋市场上，张超应该是很有竞争力的呀。 说不出口是为什么？ 可霎时间，纪舒瞥到张超书桌上的一堆东西，忽然就明白了。 张超这段暗恋，委实有点难度啊！ 作者有话说： 放心，不是纪舒。 今日短小，明天给整个大的！！！ 么么哒！ 第193章 纪舒睁大了迷迷糊糊的醉眼, 看见张超的桌子上，全是一摞一摞的报纸。 一个想法像是种子一样在她心里发芽了，痒得很, 让她非常想确认一下。 张超嚷嚷着：“呜呜，说不出口——” 然后哐叽一声, 他整个人直直地倒向桌子，扑在桌面上不动了。 纪舒见张超喝晕了，便起身, 走到张超的书桌前, 那果然是一摞一摞的都市报。 莫旷枫怕纪舒摔倒, 也跟着走过来，护在她身旁。 他也看到了这些报纸，眉毛微微抽动了一下。 纪舒瞟眼看过去，最上面的一张报纸折叠在了一篇文章上。 这篇文章是深度报道, 讲的是市水利局出现的一起玩忽职守案件。 该案件导致居民用水安全受到威胁……文章洋洋洒洒上万字，占据了两个版面。 “你看，这篇文章的作者, 是谁？” 因为没有张超的允许，纪舒不好把人家的报纸拿起来，因此只是指着给莫旷枫看。 莫旷枫看过去，又回看纪舒，略为惊讶，“是郭飞霞记者。” 纪舒这时候没站稳, 摇晃了一下扑倒在莫旷枫的怀里，她低声贴着他的耳朵说：“难怪说不出口啊, 是郭记者！” 莫旷枫搂住纪舒的肩膀, 轻轻支撑住她。 莫旷枫的眼神闪了闪, 微微点头。 张超那边已经清醒了一些，他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纪舒和莫旷枫。 ......这两人正搂在一起，咬耳朵讲悄悄话呢。 “我真的羡慕你们，没有障碍，可以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像我……” 看见这副场景，张超说话带了一点哭腔，可怜兮兮的。 纪舒心里清醒了几分，张超这事情还真不好办。 她也不知道郭飞霞记者心里有没有一点点喜欢张超？ 且不谈，她和莫旷枫怎么就全无障碍呢？ 莫旷枫父亲明显不喜欢自己；莫旷枫的那个舅舅似乎也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不过眼下自己的事情，她也不想去多想，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就好了。 “张超，振作起来！你是不是喜欢郭飞霞记者？” 纪舒坐回桌前，一只手撑着脸，试探着问张超。 因为喝了不少酒，她的面色比平时更加红润，气色健康得像是一只水蜜桃，莫旷枫痴痴地看着她，自动忽略了张超的哭哭唧唧。 张超颓废的脸忽然就和被一盆冰水泼了一样，生动而扭曲起来：“你们怎么知道！” 纪舒指着那一堆报纸：“正常人会把都市报都这么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桌子上吗？而且第一篇就是郭记者写的！” 张超捧着脸，有点害羞似地说：“……是她。” 郭飞霞记者应该是30出头，而张超才25岁，在这个年代，女方比男方大这么多，这是一个不小的障碍。 且不谈，纪舒记得，郭飞霞记者曾经有过一段不成功的婚姻。 “我家是农村的，我妈虽然是个开明的人，但是肯定不会同意我们的，她比我大——” 纪舒无语地说：“我说，张超大哥，你现在是暗恋，八字都没一撇。人家郭记者还不一定喜欢你，你妈同意这个步骤是不是太提前了？” 噗呲一声，莫旷枫忍不住笑了。 他对象真会说，真可爱。 张超像是被纪舒点到了穴位，竟然一动不动地呆住了。 就，很有道理啊！ 张超又清醒了几分，缓缓说：“可是我都不敢和郭记者讲。” “张超，我离开武市之后，你和郭记者有交往吗？” 张超羞红了脸，慢吞吞地说：“怎么了，你们都觉得我和她没接触吗！” 他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抖落出一张都市报。 “你们看，报纸上的这个专栏【科技新知】，都是我写的！我就是这个作者，冷锋！” 纪舒和莫旷枫对看一眼，两人都眼里带笑。 纪舒走过去，接过报纸来。 在宿舍温暖的黄色灯光下，她翻到张超指着的地方。 这是一个豆腐块小专栏，专门写的一些国内外新技术的科普，署名是【冷锋】。 纪舒看看这个笔名，又看看张超，差点没笑死。 “那她知道你是冷锋吗？”莫旷枫缓声问。 张超低着头，避开莫旷枫悠悠的目光。 他压低声音说：“不知道。我投稿的。我们两个现在是笔友，每周我都给她写信，我们聊得挺好的，不过她不知道我就是冷锋。”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88节 纪舒整个人惊呆，这难道不就是后来的网友吗！ 这个年代，非常流行交笔友，就是互相通讯的朋友。 笔友也能见面，还有可能发展出感情。 “你太厉害了吧，居然还披了一个马甲！” 纪舒迸出一阵笑容，又问：“那你以张超的身份，和她接触过吗？” “接触过啊！上次她搬家，从父母家里搬出来单独住，还找我帮忙呢，后来又请我吃饭感谢我……” 张超像是很自豪似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告诉她，你就是冷锋，然后表白吗？” 纪舒问。 “不知道。”张超十分苦恼地摇头。 “要不是我妈逼我相亲去，这事情我也就慢慢来了。可现在我妈一天一个电话，我想着要不要……告诉郭记者……纠结死了......” …… 等到了大年初三，莫旷枫就返回海市了。 学校里的项目一刻也离不开人，莫旷枫带的学生毕业论文碰到很大问题，他只得急匆匆离开武市。 纪舒则准备呆到初五再走。 主要是和家人在一起实在是太快乐了！ 每天早上，刘彩娟都会给纪舒做早饭，有时候是面条，有时候是饺子，还有时候是年糕。 弟弟和妹妹都在最可爱的年纪里，再过几年，都开始叛逆了，就没有现在这么可爱啦。 初三这天，纪舒约了郭飞霞记者见面。 “哟！好久不见，我们的小纪老板，现在都成大纪老板了！” 许久不见，郭飞霞记者和之前没什么大区别，只是一头长发更长了，随意地挽在耳朵后面，知性十足。 “好久不见，郭记者，听说你现在升职了？成为了报社的副主编？” 郭飞霞笑一笑，“纪老板，你消息很灵通啊？” 纪舒随手从包里拿出一份当天的报纸，指着一篇文章说：“这里不都写了，副主编郭飞霞啊。” 两人约在一家武市新开的餐厅吃饭，这家餐厅做的是广市菜肴。 随着餐饮市场的开放，武市人现在可以不离开武市，就吃到天下美食了。 郭飞霞苦笑，“不过也有你不了解的。报社里有四个副主编，谁能做上主编，可是未知数。” 这事情别人可能还不能确定，纪舒却完全能确定。 这位未来的主编，肯定就是郭飞霞了。 “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 “承你吉言了。真不知道，你的自信哪里来的，真是比我自己还自信。现在报社里，大家竞争得厉害。以前都是铁饭碗，现在要开始搞改制了，有绩效的，想要多拿到工资，就要拿出实力来。” “这是咱们社会现在的大方向。不过我想，郭记者你应该是赞成这样的改革的吧？” 纪舒挑眉问。 和郭飞霞一起，纪舒总能聊一些比较深刻的问题。 如果不是离开了武市，两人应该可以成为更好的朋友。 服务员上来点菜，两人点了一只烧鹅，一份叉烧，两个白粥。 郭飞霞在深市呆了几年，对粤菜十分喜爱，才选了这家餐厅。 “怎么会不赞成？以前呢，某些人就是一张报纸一杯茶，一坐一天。又或者采访都是挑三拣四，天气热不去，下雨天不去，哪里有什么抢新闻的想法？” 她呵呵一笑，喝了一口浓普洱茶。 她接着说：“现在不一样了。有什么消息，一个一个跑得比运动员还快。不出新闻，就只拿最低工资。社会上涌现出了这么多有钱人，暴发户，万元户，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呢。不可能说你都开上小轿车了，我连买个自行车都磨蹭吧？” “说得太好了！各行各业，都要搞市场经济啊，否则，这市场一潭死水，人也都是混日子。” 纪舒点点头，也喝了一口茶。 普洱的浓郁香味在舌尖上徘徊，滚烫的茶水下肚，又解乏，又提神。 “对了，郭记者，你最近个人生活上，有没有什么进展呀？哈哈哈哈。” 纪舒今天来，并没有受到张超的委托。 前几天，莫旷枫、纪舒和张超的夜谈里，张超说会自己解决。 不过纪舒还是有点好奇，这才发问。 郭飞霞脸上忽然就红了一下，“我，我能有什么呀。倒是你，和小莫同志都在一起一年了吧？” “莫旷枫对我挺好的。” 纪舒甜甜一笑，又注意看郭飞霞。 她脸色还带了点潮红，见纪舒盯着她看，她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介意吗？” 纪舒早知道她抽烟，点头，“没事，你抽吧。” 她觉得郭飞霞气质冷清文艺，抽起烟来，又带了一点摇摇欲坠的脆弱感，十分迷人。 难道张超就喜欢这个类型的么？ 后世互联网上，这叫知性御姐。 “其实吧，最近有个笔友……” 一道烟圈从纪舒头顶飘过，郭飞霞接着说：“是给我们报社的专栏投稿我认识的，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一些。这人倒是有趣。写个信，都能写得活色生香的。” 纪舒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来，心脏也突突地跳起来。 居然不是单箭头吗？！ 对不起了张超，是我低估你了...... 这时候上菜的来了，一只黄灿灿的烧鹅上桌，摆在桌子中央，两人都来了胃口。 郭飞霞灭了烟，这才笑眯眯地准备下筷子。 烧鹅外皮极薄脆，里面的油脂入口即化，唇齿留香，让人极为有满足感。 再蘸上一点梅子酱，又解腻，又提鲜，酸酸甜甜的口感中和了鸭肉的一点涩味。 咬到鸭肉上，一股恰当好处的咸香味在舌尖上蹦跳，肉质弹牙。 吃了几块，两人才接着聊，纪舒问：“那这个笔友，你觉得怎么样啊？” 郭飞霞笑一笑，“再说吧，现在聊着觉得这人挺有趣，还给我寄过两次东西，一次是钢笔，一次是一本新书。不过到了我这个年纪，又离过婚，我真不知道……” 纵然是郭记者这样的进步女性，这个年代对离婚人士依旧很不友好。 否则后世也不会有那么多凑合了一辈子却不离婚的父母了。 “郭记者也才30出头吧？” 郭飞霞点点头，“33岁。其实我知道，在人生里，这还是黄金年龄，不过对婚姻的事情，总有些灰心。” 纪舒虽然年纪小，可是郭飞霞总觉得什么都可以和她说，因此没有隐瞒内心的想法。 “这个笔友，知道你的情况吗？” 大年三十的时候，纪舒没有和张超探讨过这个问题。 她不知道张超是否知道郭记者离过婚，如果不知道，这个消息也不应该是纪舒去传达。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知道啊。他送我钢笔的时候，我心里隐约觉得还是讲一下比较好，他没说什么。这也是我接着和他聊的原因之一，这人不但开朗有趣，也不介意我离过婚。你知道，现在不介意这个的男人，可真不多。” 纪舒想到，应该是上次楚华街事件的时候，张超就喜欢上郭记者了。 当时他们两个人装作姐弟去卖袜子，吸引卢总的注意力来着。 缘，妙不可言。 真没想到张超为了追求郭记者，居然给都市报投稿，还成了她的笔友，真有一套啊！ 话说到这里，纪舒便不再追问。 这事情，还是交给张超自己去解决吧。 目前看来，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不过知道张超就是冷锋之后，郭记者会气死，还是会接受，真不一定。 “对了，纪舒，我知道你以前有个退婚了的未婚夫的，姓冯的，对吗？” 纪舒觉得一阵紧张，“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我过年前跑了一个新闻，说的是进城农民做小工，结果被包工头拖欠工资的事情，这个包工头，居然就是这个姓冯的！” “原来如此，你采访到他了吗？” “没有，他们现在弄了一个公司，他还请了一个漂亮秘书，因为我要曝光，他们就把工资付了，事情没闹大。不过我看，这个家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你最好别和他结仇。听那些工人说，他居然养了一些打手，总之这人路子不正。幸亏你火眼金睛，早退婚了！” “那自然。” 纪舒的勺子在白粥里搅了搅，心想，仇上辈子就结下了。 这辈子嘛，她也要做包工头，还要把生意做大。 如果对方按照既定的路径走向发财之路，以后一定更难对付。 躲不过，就不要躲。 要成为让对方不敢动的人物。 既然如此，那么就正面对抗，她纪舒，要做武市首富，你冯光耀，只配后头站着！ …… 等到了初五，纪舒终于要登上东进的火车。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89节 一大家子人都去火车站送她。 纪甜在林翠兰怀里呜呜地哭着，叫嚷着：“姐姐真坏！姐姐不好！姐姐不要我们了！” 小孩子对别离的认识很浅显，可是纪舒听着心里却像是刀割一样。 她迟早是要把家人都接过去的，只是现在她在海市还没有站稳脚跟。 纪畅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畅畅，姐姐过两个月就回来啦，到时候给你买好吃的！” 见纪畅呆呆地站着，纪舒忙说。 纪畅点点头。 纪舒摸摸他的小脸——要珍惜啊，他已经快10岁了，再大了就不亲近姐姐了吧。 纪舒就这样上了火车，从窗户里又探身出来。 “拜拜！” 她尽力挤出笑容，实际上，她心里也一阵一阵抽着疼。 月台上的几个人都朝着她挥手，刘彩娟眼睛红了。 林翠兰拍她肩膀，“孩子都这么大了！总要出门闯荡的，别哭啦！” 说着，自己却伸手擦眼泪。 她怀里的纪甜哭得更大声了，却泪眼婆娑地朝着已经缓缓开动的火车叫着：“姐姐再见！姐姐加油！” 这时候，纪畅忽然跟着火车跑了起来，他灵巧而迅捷，一会儿就追上了火车。 纪畅从怀里掏出一份什么东西，就往窗户口里面递过去。 火车速度不快，纪舒却也害怕孩子受伤，她赶紧伸手去取了。 就这么十几秒之后，纪畅就越来越小，最终成为了一个小圆点。 “姐姐——” 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被火车的轰鸣给淹没了。 那么小小的一只，也再也看不到了。 纪舒分明看见纪畅的眼睛里亮闪闪的，小男子汉也哭了吗？ 纪舒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旁边的一个大妈见了，拍拍她，“别哭啦，别哭啦。还要再见的嘛！” 纪舒点点头，平复了心情。 她这次买到的火车票在中铺，她爬上自己的床铺，这才打开纪畅递给她的小包裹。 里面，居然是整整齐齐的一沓信件。 上面标了1、2、3......12。 一共有12封信。 纪舒打开第一封，纪畅的字迹很工整，一封信写了大概一两千字。 “姐姐，你要离开了，我知道你去海市也是为了我们，你的辛苦我们都知道……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照顾妹妹……我一共写了12封信，你可以一个月拆开看一封……我今年开始，准备经常给你写信了……同学们都说，羡慕我姐姐在海市……” 写的都是些小孩子气的承诺，却工工整整一笔一划的，纪舒看了心里沉甸甸的。 她把信折好，放在怀里。 何必等以后呢？ 纪舒咬牙想着，今年，就今年，就把全家人都接到海市来吧！ …… 1991年的七月，日头已经很毒辣了。 纪舒的脸被晒得发烫，白皙的脸上散发出红晕，额头上也都是汗珠。 她站在一个工地上，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在工地上竞标呢？ “呵呵，你真以为你们这样的小公司，能竞标成功？” 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凑过来，离纪舒很近，他嘴巴里的一种腐臭味都熏到纪舒眼睛了。 纪舒实话实说，“这位老板，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凑这么近，熏到我眼睛了……” 对方显然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讲话这么冲。 中年男人瞪大眼睛，叉着腰，正欲发作。 许刚站在纪舒身后，这是他第一次来海市，因此，不似他在武市时候那么自信。 不过他还是站到前面来，“这位老板，今天的小公司，明天可能成为大公司，大公司，也可能垮掉的，你说是不是？” 那个老板手上戴着一块金表，用江浙一代的口音说：“真是哪里来的乡巴佬都想吃海市的大蛋糕了——” “你！” 许刚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拳，不过纪舒伸手拦住了。 “别冲动，打嘴仗可以，别动手。” 她朝着许刚使眼色，许刚才叹气一口，“唉！” 那个老板手插在口袋里，走远了。 “小纪老板，这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我们在武市，都做了三个项目了，哪一个不是被项目方点名表扬？” 纪舒点头，又摇头。 “我们在武市确实做了三个项目，但是都是小项目，修建五星级酒店这样的项目，我们倒是第一次竞标。” 纪舒指着站在远处的几个男人，“你看，这几家公司，都成立好几年了，这次公布的竞标公司里，我们的资历确实是最浅的。” 许刚说：“我们花了重金，请了几个老师傅了，我们的小工也都在准备资格证考试呢。论资历虽然我们不深，但是实力未必比他们差！” 上半年里，许刚把二房东的生意交给了手下请的一个小伙子打理，又按照纪舒的规划，成立了一个工程公司。 赶上大基建的时代，刚成立，公司就在武市接到了项目。 扁担能吃苦，又勤快，这个工程公司做到现在，已经做成了三个项目，工人的数目达到了50名。 而锦明希和富润联合投资的五星级酒店项目，宏华酒店，已经准备开工了。 纪舒正和许刚讲着话，一个眼熟的家伙却突然映入眼帘。 这不是那个已经被调走了的吴明的秘书吗？ 他和几个月之前一样，精瘦精瘦和一只猴子一样，眼神也到处乱窜。 秘书显然也认出了纪舒，他走过来，弓着腰和纪舒握手。 “纪女士！没想到啊，今天竞标咱们这个酒店停车场的施工项目，也能遇到你啊。” 纪舒点头，懒得回答。 “对了，叫我小华就好了。”秘书笑眯眯地说，瞟了一眼许刚。 纪舒觉得奇怪，吴明都调走了，这家伙怎么还在？ 投资部的王经理没提起过这个人啊。 “小华啊，你好你好。” 许刚倒是大大方方地打着招呼。 “纪女士，今天的竞标啊，主要就是我来负责，哈哈哈哈哈。” 小华盯着纪舒，油腻地笑着。 纪舒心里一阵恶心。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谢谢支持哦！ 第194章 不多会儿, 到了八点钟，等待进行投标资格审查的几个老板，都进了项目管理处。 现在这个管理处, 就是搭建在工地上的一个活动板房。 板房虽然外表简陋，内部却很干净整洁, 还配了几个大电扇、木制的会议桌。 华秘书和几个工作人员招呼大家进了管理处。 纪舒看过去，今天来参与竞标的公司，竟然有十几所。 估计大家也是来投石问路的, 停车场的项目虽然小, 却是项目竞标的第一炮, 意义非凡。 “今天各位来参与咱们项目的竞标，我们富润感到非常荣幸！” 华秘书站在房间中间，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 纪舒还没什么反应, 其余的老板们竟然开始疯狂鼓掌起来。 “华总！说得好！” “华总，辛苦了！” 这......手里有一点权力，竟然就从小华、华秘书, 一跃成为华总了！ 刚刚那个戴着金手表的胖老板也跟着起哄，点头哈腰的样子和刚刚奚落纪舒的时候比，判若两人。 纪舒：“……” 许刚见状，也跟着鼓掌。 他悄悄对纪舒说：“这些发包的项目部，就是财神爷，做这一行, 不能不对他们可客客气气的！” 纪舒嘴角一勾，也跟着鼓掌, 脸上没有露出太多表情。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90节 她今天是来竞标项目的, 不是来搞事情的。 她和这位华秘书, 也没太大过节。 只不过这群人在这儿对他各种逢迎，让人不太舒服。 不过出来混，尤其是做生意，可以不逢迎，却没必要处处和人不一样。因此，纪舒脸上没什么表示。 “今天，我们主要是提交标书，然后我们项目部会开始进行资格审查！大约一周之后，我们就能出结果了！” 华秘书说得热情洋溢，一双眼睛不住往各位老板身上扫。 纪舒算是看明白了，他是在确认人家的身价，看值不值得结交。 纪舒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这个年代的包工头们，无一例外，浑身散发着暴发户的气质。 金表、金链子，bp机已经不够狠了，要就要弄个大哥大！ 大哥大在1987年其实就出现了，摩托罗拉公司推出的大哥大，全名其实叫做800兆移动电话。 最先开始用大哥大的，就是包工头一族。 因为他们经常需要联系客户，联系工人，到处游走。 况且，想要接到单子，没有大哥大怎么行呢。人家看到你有了大哥大，才相信你有钱有实力做项目。 纪舒看过去，发现两个现象。 第一，现场除了富润的一个女员工，全部的包工头都是男的，她纪舒站在里面就鹤立鸡群。 第二，十几个老板里，竟然一半以上已经有了大哥大，而且都夹在腋下或者握在手里。 纪舒一瞬间觉得自己也得买一个大哥大。 “好了，各位就来把公司的标书交给我们这边的王秘书就好了！” 华秘书指着旁边的那个唯一的女性工作人员说。 纪舒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老板们。 标书是许刚做的，已经在武市找了专业的老师傅修改过多次，纪舒不担心。 而且，因为纪舒的工程队是从武市来的，武市的工人工资确实比江浙一带便宜，纪舒他们的价格十分有竞争力。 许刚正要上去交标书，纪舒给他使了个眼色。 原来，纪舒是想看看其他老板们，交标书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没必要先交，最后一个交也可以。” 纪舒轻声说。 第一个上去交标书的老板，先是随随便便地把标书递给了王秘书，然后径直走到了华秘书面前。 他掏出名片来，双手递过去，“华总，这是我的名片，哈哈哈，有事情联系哈。” 华秘书笑着接了名片，也把自己的名片拿了一张给他。 其他老板依法炮制。 纪舒对许刚说，“你去交，也要一张名片，我就不过去了。” 许刚点头，依样画葫芦，交了标书，又和华秘书互换了名片，这才回来。 等大家都交好了标书，华秘书又大声说：“这个项目，是我们宏华酒店的停车场项目，是我们整个项目的一个配套工程，也是第一个竞标的项目！以后有其他项目发包，也欢迎各位来竞标！” “好！” “谢谢华总！” “辛苦了！” 又是一阵鼓掌。 闹了一个小时，这简简单单的交标书环节才结束。 等出了工地，纪舒望着在刺眼阳光下的黄浦江，对许刚说：“许大哥，第一次来海市，走，请你喝咖啡。” …… 东海咖啡馆的一杯意式清咖喝下肚，纪舒缓过神来。 许刚喝不来咖啡，竟然把搅咖啡的小勺子拿着舀着喝，“这勺子这么小，怎么喝？” 他笨拙的手捏着那个小勺子，模样霎是好笑。 这可把纪舒逗笑了，忙给他解释了，那个勺子只是用来搅化砂糖的。 终于，许刚喝到了一口咖啡，“苦味儿，和那板蓝根一样。” “哈哈哈哈！” 一阵笑，纪舒的心情也放松了，才开始谈正事。 “许大哥，你觉得刚刚华秘舒为什么和那些人换名片？” 许刚又啜饮了一口咖啡，皱着眉头。 “能为什么？肯定是给个机会这些老板结识他。” “没错。项目是公司的，人脉却是自己的。不管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这些老板和姓华的搞好关系，可都益处多多。” “我们建义建筑公司，在武市的时候就做老实生意，那些不老实的事情，我们一概不做。小纪老板，我真的没办法做那些事情……” 纪舒摇头。 “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希望你们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呢？竞标里面玩阴的，自古就有，难以杜绝，不过这次，我觉得富润倒是不至于内定。” “唉，要说，小纪老板，你说提交标书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还要专门选一天，还要把老板们都请过来呢？我这方面经验不足，有点看不懂。” 纪舒已经喝完了一杯咖啡，她兴致盎然地盯着窗外的行人，想了想，才转过头来。 “如果不请过来，老板们就不会有机会认识“华总”了。也不会有机会认识其他竞标的老板们了。搞不好，老板们已经在私下联系，挤走其他的竞争对手了。” “这个华总，小纪老板认识吗？” “认识，以前是富润投资经理的秘书，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吴明被调走了，这家伙还在，而且还管上事儿了。” 两人稍微讨论了一下竞标的事情，纪舒对许刚说：“我们这次能不能成功拿些这个停车场的项目，我心里没底，不过也就是一周的事情了。你这一周就先在海市物色办公室。” 纪舒已经联系了资深中介赵阿姨，要为她的“建义建筑公司”租赁一处办公室。 “咱们公司，就真的以后搬到海市来吗？” 许刚有点吃不准。 “当然是真的。你看看，这边一个项目，我们的工人能拿到的钱，比武市高出一倍来。我们请武市的工人，是为家乡解决就业。那些扁担，在武市，如何能找到这样的工作呢？” “没错！是这样。” 两人谈完了，纪舒对许刚说：“对了，9月份开学，我的弟弟妹妹就都到海市来念书了，如果许大哥以后一直在我们建义做，以后也要考虑孩子的学校问题了，不可能总把孩子丢在武市。” 建义建筑公司，是纪舒独资的工资，纪舒让许刚做了总经理，工资开到500元一个月。 “这件事，我也在考虑……” 许刚忽然像是下了决心。 “行！我就跟着小纪老板干！我过几天就回去，许梦以后也要到海市来读书。” 纪舒点点头。 冯光耀在武市做包工头，她纪舒在海市做，看谁做得大，赚的多。 哼！ …… 过了两天，纪舒来到海市商城，锦明希的办公室。 小刘、唐青和张朋都在，几个人聚在一起，正嘻嘻哈哈地闲聊着。 忽然，门口进来一个人。 “果然啊！” 一个亢奋的声音传进来，几个人推门而入。 纪舒回头去看，说话的居然是富润的华秘书。 纪舒觉得奇怪，他怎么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一位中年女性，一位是一个年纪稍长的男性。 “华总，不知道来找我什么事情？”纪舒起身相迎。 “找你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吗？” 华秘书转着眼珠子在纪舒身上乱窜，然后笑呵呵地说，“准确地说，我们是来找你们的首席代表，汪女士的。” “joyce在外面参加会议，还没回来，有什么事情？” 纪舒问。 张朋也说：“不知道这位华同志来找我们公司，是为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 华秘书继续用高亢的声音说道：“这两位，是我们富润的内部审计的同志，他们在审计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严重问题！我们的合作伙伴公司，锦明希的高管，居然违规参与竞标！” 纪舒微微吃惊，不过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华秘书，就是来找茬的。 华秘书身后的一男一女都点了点头。 那位女同志上前说，“纪同志，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利用职权之便，违规参与竞标。” 小刘冲出来，“你们说什么啊？怎么违规了？不可能！” 唐青也说：“肯定是你们搞错了。” 女同志解释说：“我们是富润的内审部门的，有人举报说，你利用锦明希高管的身份，获取了富润宏华酒店项目的内部信息，从而使用在标书中。” 她举了举手里的一份标书，“我们今天来，主要是调查这件事的。毕竟，现在富润和锦明希是联合投资宏华酒店项目的。”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91节 那位男调查员也说：“因为富润和锦明希已经出资设立了一个专门的合资公司，来负责这个项目，如果您是锦明希的高管，根据我们的内控要求，是不能参与项目竞标的，这份标书必须作废。我们也需要只会锦明希公司这件事。所以今天我们才来调查的。” 纪舒冷笑着，眼神刀子一样刮过华秘书的脸。 “同志，我想请问，这个举报，是匿名的吗？”纪舒问。 女同志呆了一下，回答：“当然是。” “其实不管是不是匿名，我都知道是谁举报的。不过我也没必要点明。我想说的是，这个举报人实在是太傻了，太蠢了。” 她声音嘹亮，表情淡然，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华秘书也冷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早在一个月之前，也就是宏华酒店项目开始分批次招标之前，就已经从锦明希离职了。” 华秘书显然十分惊讶，他捏着嗓子说：“啊？怎么可能！那你辞职了为什么还在这里？” 纪舒笑着说，“我的同事，这位唐同志过生日，我路过来送一份礼物，有什么问题？” 这也真是事有凑巧。 如果不是今天唐青过生日，纪舒来送点东西，顺便和大家约着中午吃饭庆祝，华秘书今天来，还真遇不到纪舒。 也就没有这样的精彩场面了。 话说到此处，华秘书身后的一男一女交流了几句。 那位女同志说：“纪女士，实在抱歉，我们也是收到举报才来的。根据我们公司的内部规定，如果您已经不是合资公司的员工，那么是可以参与竞标的，否则就要取消竞标资格。” 华秘书有点恼羞成怒一般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在锦明希做到高级经理了，怎么会为了一个停车场的小项目——” 纪舒目光冰冷，她站起来，环顾四周。 “你不要用你龌蹉的心态来揣摩我。你以为，我组建一个装修队就是为了利用关系，中标这些小项目，顺便攫取一些利益？” 这就是华秘书心中所想。 他本以为，纪舒特意找些闲杂人等，来做个标书，利用在锦明希的关系，拿到项目，然后就可以捞些外快。 停车场的项目，可以说是这次工程招标里最小的项目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个项目轮得到他华秘书负责。 吴明走了之后，他却没有被一起调走。 这是因为吴明找了些关系，使了些手段，为的是让他留在海市，作为一个眼线。 华秘书本来想要利用这件事，参纪舒一本，进而把整个宏华酒店项目的投资经理，王经理，给拉下水。 大家都知道，锦明希能够和富润最终签署合作合同，建立新的合资公司，就是因为王经理和这位纪舒经理谈拢了。 只要扳倒了纪舒，不也就扳倒了王经理？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停车厂项目，放弃掉了在这样大企业的似锦前程！ 要知道，她纪舒要是利用这样的身份，随便在合资公司捞一点，那些个包工头还不是挤破头愿意给她送钱。 这根本不合理！ 因此，华秘书就叫起来：“这根本不合理！你就为了一个停车场项目，放弃这份工作？！” “有什么不合理？我在锦明希工作，是为了学习来的。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我不但不缺钱，我也不想给人打工了。我生来就是老板的命，你看不上一个停车场，那是因为你只看到了停车场，而我看到了以后的无数个大项目。” 华秘书往后退了一两步，整个人都有点失神。 他呆呆看着纪舒，一时半会儿大脑像是被浆糊灌满了，根本组织不出语言。 纪舒这番话一出来，唐青他们几个都兴奋起来。 太爽啦！ 他们老早就看不惯吴明和这个华秘书了。 吴明调走了，这个华秘书今天又吃了这么大的一个瘪，实在是大快人心。 那个女审计员听到这里，也大概明白了，那个写“匿名”举报信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华秘书了。 今天，华秘书主动愿意带他们来找纪舒，果然就有问题啊。 男审计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是公报私仇嘛，况且如果纪舒上个月就离职了，这个案子也根本不成立了。 公司内部没有规定离职的公司员工不能参与竞标呀。 女审计员主动说：“既然如此，只要锦明希公司出具一份声明，这件事就算是调查结束了。给纪同志带来困扰，实在是抱歉啊。” 纪舒知道，这一男一女两个内审的人员，也是在履行职责，没必要刁难。 因此她笑着说：“没问题，我会请公司帮我开具一份证明。” 小刘抢着说，“明天就开，给你们送过去！” 女审计员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和男审计员拔腿就走，恨不得光速离开，真的是一分钟都不想呆了。 锦明希也是和富润合作的公司，来闹一场，挺没意思的。 华秘书还是不能相信这一切，他呆滞地看着那两个审计人员的背影，也准备转身就走。 纪舒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朝着那两个审计人员大喊，“等等，二位请留步！” 这两位只好又回来，这个纪同志讲话如此厉害，他们心里也直打鼓。 纪舒斜眼瞟着华秘书，“那这样诬告我的匿名举报人，是不是会有什么处罚呢？” 女审计员说：“啊、这……” 见她实在为难，年长些的男审计员说：“毕竟是匿名的……” 他也悄悄瞟了一眼华秘书，“我们就算猜到是谁写的举报信，也没办法去追责的呀。” 纪舒想了一想，“那我也要举报，麻烦内审查一查，这位华秘书是不是和建筑公司的老板们，就是那些包工头有不正当的来往。” 两个审计员一惊。 还有这样的当面举报？这也太大胆了吧！ “没错，我不匿名，我就当面举报了。我怀疑华秘书和那些包工头有不正当来往。你们看看，华秘书一个普通职级的员工，怎么穿得起梦特娇的t恤衫？还有宾奴的皮鞋？这皮包也是进口的吧？” 这是纪舒刚刚发现的，联想到那些交换名片的场景，纪舒灵机一动。 这一件t恤衫就要300多块，这个年代，普通国企员工，能穿得起梦特娇吗？ 一个月工资呢！ 反而是那些包工头，t恤要穿鳄鱼的、梦特娇的，鞋子要穿进口的牛皮鞋。 反正华秘书直接带人来查她，算是撕破脸了。 就算他华秘书家里有钱，真是自己买的，她举报一下，也不亏啊！ 就算这个停车场的项目搞不定，她纪舒也要干掉这个碍事的家伙。 忍一时，就可能要忍一世，有时候，就不能那么温吞。 华秘书的脸顿时涨红了，一瞬间又成为了酱紫色。 作者有话说： 离开职场了！纪老板提升了技能，再上线！ 第195章 男审计员和女审计员忍不住眼神就瞟到华秘舒身上去了。 正值盛夏, 他身上穿着一件时下最为奢侈的梦特娇冰丝t恤衫。 服帖的衣服让瘦猴子一般的他穿起来，略显滑稽。 确实，这年头, 哪个工薪阶层穿得起梦特娇啊。 这个牌子的男士服装，在90年代, 可就是普通人能想到的“高奢”了。 什么香奈儿、路易威登、爱马仕，名气通通没有梦特娇大。 “这……这没有证据，是不是也不能这么举报啊？” 女审计员想了想, 就憋出来了这么一句, 带了点息事宁人的意思。 他们毕竟还是富润的人, 现在和锦明希要开设合资企业，可也不能这么丢公司的脸。 来查锦明希的人是一回事，查自己的人，那也要关着门查啊。 年长些的男审计员也是这么想的, 就附和说：“这我们会内部调查的。况且也没什么证据，华秘书也许是用自己的积蓄买的衣服呢？” 华秘书本来觉得完蛋了！ 结果发现，这两个审计员有意无意的, 还是向着自己的，终于脸色又正常了一点。 “就、就是。这是我自己买的。我虽然工资不高，但是难道不能攒钱吗？” 纪舒微微一笑，“原来富润的人调查案子，真的是内外有别啊！来我们锦明希这么大张旗鼓，没证据就拿着标书来了；查自己的人, 就立即找借口？” 女审计员根本不想摊上这破事，本来想息事宁人, 回去算了, 没想到这个外企的女的, 还咬着不松口了。 她朝着年长的男审计员使了一个眼色。 男审计员到底年纪大，头发也花白了，经验更丰富。 他打了个官腔，“我们回去会注意调查的，今天就不打搅纪同志了。” 说完，他就转身要走。 华秘舒也抢着说：“没错，我们走！不跟她一般见识。” 话音刚落，人已经走出去了一两米了，脚底抹油也没这么利索。 纪舒心中火起，除了为自己，也为锦明希。 投资经理王经理做事规规矩矩，怎么下面的人如此不靠谱？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92节 锦明希作为合作伙伴，怎么也不能被这么欺负。 “不行！今天两位审计员，必须出具一份书面的投诉接受说明，并且我需要调查结果！” 女审计员心想不好，对面的这个女孩看起来很年轻，没想到不好糊弄。 如果是口头的，随随便便就结束调查了。 如果真的要出书面的声明，那就是要有结果的、要担责任的。 中年男审计员急了，刚刚的那点子礼貌都没了：“你怎么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你们招呼都不打，就闯到我们的办公室里，想要来兴师问罪，就不是胡搅蛮缠？” 纪舒边讲话边走动，显得气势磅礴。 “一个电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却非要来上门调查，难道不是想要借机会打压我们公司？” 她接着追问，挂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富润和锦明希共同建立的合资公司还没正式开始运营，不过纪舒知道，两家公司已经开始暗暗较劲了。 她以前也在论坛上看到过，合资公司内部，经常会有派系斗争。 华秘书的一封匿名举报信，就能让两个内审员上门，这背后也许还有着敲山震虎的意思： 先下手为强，让以后锦明希的员工，不敢在合资公司里造次。 两个审计员可能是被某些人当枪使了。 不过，他们的算盘打错了！ 纪舒就要借着这么个机会，反将军。 “如果你们今天不给我出一个书面的申明，我就打电话给投资部的王经理，甚至直接联系富润的上级领导……” 华秘书一开始以为两个审计员要调查自己，吓了个半死。 现在发现审计员还是在维护自己，维护富润，瞬间底气又足了。 “纪舒，你已经离职了！你忘了吗，你已经不是锦明希的人了。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们出书面申明啊？” 他叫嚣着，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呢？” 背后一个低沉却厚重的声音响起来。 纪舒这才注意到，从两个审计员身后，闪出一个影子来。 个子不高，步伐稳健，来人正是汪佩文！ 审计员们、华秘书都回头去看。 华秘书见过汪佩文，当下就没敢说话。 两个审计员不认识这位女士。 不过，他们见她的打扮外形，就知道，肯定是锦明希的大人物。 小刘箭一样发射出去，瞬间就绕到了汪佩文身后。 “这位，就是我们锦明希投资的首席代表，汪女士！” 小刘的声音热情洋溢，情绪饱满，甚至可以说是欢天喜地了。 纪舒心道，春晚没你我不看！ 两个审计员知道，这是锦明希的大领导来了。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汪佩文走进来，缓缓走到纪舒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刚刚小刘已经打电话告诉我情况了。” 说完，她对着两个审计员说：“纪舒女士确实离职了，参与竞标没有丝毫问题。而且，以我的身份，要求贵公司的内审部门出一份针对这位华秘书的举报接收函，不过分吧？” 华秘书今天的心情，就和坐过山车一样，现在又跌落谷底了。 男审计员摸了一下下巴，额角渗出汗来。 这事情可不好解决了。 “那没问题，没问题。不如，我们先回去，然后再给您送一份？今天我们什么都没带呢。” 纪舒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缓兵之计，这些人，不到最后关头，一定想拖着。 能口头，不写下来，这是怕担责任，也是怕揽事情上身。 话音刚落，唐青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从办公桌里冲出来。 “你看，二位，我已经打印了举报接收函，专业文书书写，包管没问题，你们签字就行。” 她把文件递给两个审计员，两个人都不想伸手接。 “你们闻闻，这刚打印的，油墨香味儿还在呢。” 唐青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文件塞给那位年长的男审计员，然后退到汪佩文身后。 汪佩文也不含糊，从胸前的夏季亚麻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笔。 “二位签字吧？” 男审计员知道，今天这字要是不签，真下不了台。 他也就接过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拿回了文件，汪佩文笑着对纪舒说：“纪舒，你都离职了，还被人追着来告，看来你是威名远播啊。” 小刘忙说：“那是！” 纪舒想了想，眼神从两个审计员脸上扫过去。 “锦明希还要求一份书面调查报告，请注意，收受贿赂可是犯罪，希望贵公司不要包庇。大家毕竟正在合作。欢迎你们监督锦明希的员工，锦明希也会监督你们的员工，这也是为了合资公司的利益，你们说是吗？” 纪舒这话，就是想让对方把话传出去，让富润的人知道，以后在合资公司里，别想着欺负锦明希的人。 汪佩文点头：“我们纪舒说得很对，就辛苦二位了。” 两个审计员这才能脱身。 两人走出去几步了，回头一看，华秘书还呆呆地站着。 他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汗，那梦特娇的t恤衫都紧紧地粘在他的身上。 两个审计员不想他丢人，两人走回来，架着华秘书出了锦明希的办公室。 等他们走远了，汪佩文说：“多亏了小刘知道联系我，不然，估计这个华秘书能逃过这一劫了。” 纪舒笑嘻嘻的，“那不会。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过，joyce你刚刚实在是来得太及时了。” “难道我打印文件不及时吗？”唐青探头出来笑。 “难道我联系汪总不及时吗？”小刘也摇头晃脑。 唯有一直做背景板的张朋，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憋出一句：“那我站在这里撑门面，也很及时的……” 汪佩文都忍不住笑了。 纪舒也被逗得发笑。 几个人讨论了一阵，都觉得纪舒的这次举报，不管能不能抓到华秘书的把柄，总归是把话放出去了： 锦明希的人不好惹，不是软柿子。你们举报我，我们也会举报你们。 汪佩文赞赏地看着纪舒：“纪舒都离职了，没想到，还帮我们在合资公司里留下个硬骨头的名声。” “哪里呀，多谢joyce的教导，我真的在锦明希学到了很多。” 纪舒从锦明希离职，一方面是想专心搞房地产，另外一方面，也是觉得已经学到了很多东西，是时候自己管理公司了。 唐青问：“这个华秘书，是不是傻子，穿个梦特娇，明显有问题啊！” 纪舒笑一笑：“他明显就是没经验的小虾米，真有经验，那衣服要穿得越破越好。” 汪佩文点头，“正是。” …… 等到公布竞标结果的那一天，许刚早早就去项目管理处等待了。 纪舒倒是稳坐钓鱼台，直接在咖啡馆等着许刚。 一杯咖啡摆在她的面前，她正在读一本有关建筑学的书籍。 既然决定要做包工头、未来的房地产开发商，她就得学习一点基本常识。 不说会盖房子，总要能分辨房子的好坏吧？ 接近中午十二点，许刚才赶到咖啡馆，他手里拿着标书，脸上都是颓丧的表情。 这样，他不说话，纪舒也能猜到结果了。 “没成功？” “没有！” 许刚坐下来，见纪舒已经给他点好了一杯冰可乐，忙拿起瓶子来就喝了半瓶。 因为喝得急，他喝完了，打了一个可乐隔。 “不好意思，小纪老板。” “慢慢说，这么热的天。”纪舒非常淡定，其实她能猜到，这次竞标应该黄了。 既然华秘书都拿着她的标书来找事情了，这肯定是不能成功的。 许刚喝不惯咖啡，就喜欢喝可乐，尤其是夏天的冰可乐，真是享受。 可乐也不便宜，他在武市可舍不得喝，纪舒给他点了可乐，真是细心啊。 他拉回思绪，才说：“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项目，居然这么多人竞标。我们的价格已经做到非常实惠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纪舒问，端起咖啡杯，眼神锐利得像是一只捕猎的豹子。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93节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打滚求关爱！谢谢浇灌营养液的宝子，爱你们！感谢在2022-05-29 23:56:50~2022-05-30 23:5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横海答云笺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6章 纪舒放下咖啡杯, 静静等待许刚的回答。 许刚一瞬间有点恍惚，眼前的女孩真的只有二十出头吗？ 这份冷静，这份睿智, 他这个年纪的人，都少有。 他咳嗽了一下掩盖内心突如其来的震撼。 “我以为我们的价格已经很低了, 武市做工程的老师傅也说，这个价格，几乎就是微利了, 万万没想到, 居然有人的价格, 比我们还要低，那岂不是亏本了吗？你说，这谁能想到呢？” 许刚说完，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还加了一句：“唉！” “竞标是综合考虑的，也不是说价格最低就好，这次中标的是哪一家公司？”纪舒问。 “西来建筑, 这家公司是浙江一带有名的建筑公司，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做工程的私人公司，实力很强。” 许刚显然做过一些调查，竞争对手的情况也算了解。 纪舒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也在思考。 做包工头, 看来门道真的很多。 “江浙这边的工人工资可比我们武市的高多了，可见他们这么做, 根本就是贴钱做项目。” 纪舒总结完, 又喝了一口咖啡。 “没错。少赚可以, 这贴钱是为什么啊？天下有这么做生意的吗？”许刚郁闷地说。 纪舒想了想，问许刚：“是不是最近还有几个新项目要竞标？宏华酒店项目大，发包的项目多。” 许刚从随身的方形皮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纪舒。 然后，他慌忙火急地把另外半瓶子可乐也喝了，冰冰爽爽的，实在舒服。 “你看。” 纪舒指着那份文件，“这里写着，下周一，酒店的外立面项目也要开始招标了。上次你不是说过，这个项目是最赚钱的吗？” 辞职之后，纪舒花了不少时间研究宏华酒店的施工项目。 最小的项目，是停车场项目，纪舒他们竞标已经失败了。 而最赚钱的项目，就是酒店外立面项目。 “没错。因为这个项目里，稀缺的不是材料，而是人工。说是最赚钱的项目，那是因为，人工的价格，【差价】最多。” 许刚说完，似乎不屑地皱起了眉头。 “外立面项目工艺要求高，又比较危险，包工头可以开高价，可是在工人工资那边，却可以压低价，所以【差价】高，利润厚。是不是这样？” 纪舒笑盈盈地说着。 说完，她杏仁般圆润的眼睛眨一眨，轻快地说：“我懂了。” “小纪老板，你懂什么了？这两个项目有什么联系？咱们不是在说为什么西来建筑居然用亏本价去竞标停车场吗？怎么又绕到外立面项目了？” 许刚和纪舒聊了一圈，愣是没悟出来纪舒的意思。 “小纪老板，别打哑迷了，快告诉我吧。” 许刚发愁地盯着面前的那份文件，一点头绪都没理出来。 这也不怪他，许刚做这一行也不久。 好歹纪舒是互联网时代过来的，网上相关的帖子还是知道一些。 而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真的是隔行如隔山，内行人绝对不会点拨外行人。 90年代，属于闷声发大财。 纪舒便说：“很简单，他们先以亏本的价格赢下来一个小项目，然后和富润的人接触，获得一些额外的优势，再来竞标那些利润高的大项目。” 许刚有点懂了，又有点没懂，挠挠头，“还是找关系那一套？” 纪舒摇头：“这也不一定。人家已经接了一个亏本的项目，发包方对他们印象就更好。竞标不是只看价格，要委员会去评估的。评估的话，那总体印象、合作历史，也是要考虑的啊。西来就是用停车场项目来投石问路。” “投石问路！没错！小纪老板，这个词一说，我就明白了。” “就好像，工地上大家打招呼，什么都不说，是不是要先递一根烟？这一样的道理，停车场项目，西来建筑不赚钱也要做，为的就是留下好印象，让评标委员会多考虑他们公司。说是独立评审，但是人到底不是机器，都会考虑的。” 这就像是后世人们说的，大学里上课坐第一排，老师平时分就给得高，这叫“刷脸”。 许刚对纪舒的钦佩之情又增加了一个层次，他瞥见纪舒放在一旁的专业书，微微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继续竞标其他项目吗？小纪老板，我看了看，还有一个做顶楼防水的项目，也是个小项目，适合我们这样的小公司……” 纪舒摇摇头，“我们公司在所有的项目上，都没有优势，无论我们竞标大项目，还是小项目，面临的都是极为激烈的竞争。” “那、那怎么办？”许刚问。 他第一次到海市出差，就有一种铩羽而归的感觉，如果不是纪舒在这边撑着，他真有一种想卷铺盖回武市干的冲动。 人面对挑战，迎难而上的是少数，多数人，想着逃避。 许刚是个真汉子，可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海市，他觉得有些气馁了。 另外一个层次是，他觉得海市太洋气了，海市人似乎有总有点儿高人一等，这让他不太习惯。 “怎么办，反正都一样难，那我们不如就竞标你说的这个利润率最高的酒店外立面项目啰。”纪舒耸耸肩，居然说得很轻松。 “这个项目……” 见许刚犹豫，纪舒问：“怎么，我们的师傅做不来吗？” “做得来，但是我们的师傅数量不够。宏华酒店的外立面，准备用大理石和玻璃打造，对技术要求高，对人工要求高。如果我们要做这个项目，至少需要再请……20个大工，有经验的那种。” 纪舒从包里掏出宏华酒店的设计图，这是当初决定招标的时候，去项目部领取的介绍材料。 他们是施工队，不是设计院，因此，设计图怎么要求，他们就怎么施工。 纪舒咬咬牙，微微挑眉，露出一股倔强来：“反正每一个项目都竞争激烈，不如放手一搏，咱们就竞标这个酒店外立面的项目。” 许刚本来没什么信心，见纪舒说得斩钉截铁，竟然内心隐隐约约有些信服。 甚至有…….一点信心？ “行！我这就回一趟武市，找我们的人做一份标书。周一开标，我应该能赶回来，还有五天。” “嗯，我呢，就飞一趟香港。” “去香港？”许刚瞪大眼睛，这位小老板真的是厉害啊，去香港干什么呢。 不过他也没问，反正肯定是为了竞标的事情吧！ …… 香港，90年代的香港，就是黄金时代。 香港电影，香港女明星，香港歌手，香港的发型，衣服、鞋子、帽子、电子产品…… 什么都是香港的最潮，最好。 纪舒下了飞机，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海市的热，和香港的热，不是一种热。 香港这种潮湿和闷热，让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汗，那汗像是和人融为一体了似的。 走在路上，人们穿着花格子尖领衬衣、背心、亚麻的长裤子配皮带，或者是一条宽松的沙滩裤。 “啊！90年代的香港！” 纪舒忍不住赞叹。 因为来得匆忙，纪舒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她打到一两的士，匆忙就上了车。 司机大叔很和善地问纪舒去哪里，纪舒说了一家茶餐厅的名字。 “小妹妹，有眼光啊，这家茶餐厅，本地人才知道吃。” 大叔用蹩脚的普通话和纪舒交流。 到了地方，纪舒左顾右盼，等了五分钟，一个靓丽的女孩子走过来。 “纪舒！” 纪舒忙侧脸去看，王顺月穿着一件时下流行的方领短裙，手臂上戴着夸张的装饰手镯，走了过来。 她比之前晒黑了，似乎也沾染上了点儿赤道的狂野，连讲话的声音都比之前外放。 纪舒惊喜地迎上去，“太久没见了！顺月！” 两人刚见面有着聊不完的话，可是眼下纪舒肚子实在是饿了。 “走，先点餐！” 王顺月拉着纪舒往店铺里面挤进去。 这家店的位置不大，生意却十分火爆，还没到吃饭的点儿，就快坐满了。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位置，已经是满头大汗。 “你吃什么？”王顺月拿着菜单，指着一行字。 “要不你吃这个？咖喱鱼蛋粉，他们家招牌！”王顺月忍不住安利起来。 纪舒简直要激动得热泪盈眶了。 海市也好，武市也好，现在都还没有港式茶餐厅。 粤菜倒是有，可是都规规矩矩的，不似茶餐厅这样，提供这些简单的街边美食。 “就这个，再加一个港式奶茶！冻的！”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94节 王顺月似乎有点惊讶，“纪舒啊，你这是第一次来香港吗？冻奶茶这东西内地已经有了吗？你连这个都知道？” 纪舒猛然一想，对啊，上辈子习以为常的东西，这辈子都还没出现呢。 “读到过一点杂志报道啦。都说港式奶茶最好喝，夏天喝冻奶茶，提神醒脑，愉快！” 王顺月点头，撅着嘴，“真是博闻强识，难怪都做了大老板了！” 王顺月把服务员叫过来点了菜，服务员一脸冷淡，点了菜就走了。 纪舒忍不住感叹，香港服务业的服务态度，还真是从一而终啊！ 过不了几分钟，两人点的东西上了桌。纪舒点的是咖喱鱼蛋粉，王顺月点的是干炒牛河。 两人都点了奶茶。 纪舒喝了一口奶茶，又吃了一口咖喱鱼蛋粉，“太满足了！” 那爽滑的鱼蛋弹牙脆甜，外面包裹着金灿灿的咖喱汁，一点点辛辣的感觉恰当好处，正好能刺激到人的味蕾。 鱼蛋配合着煮得不太软烂，却也不干涩的河粉，一口下去，简直是销魂哪。 三下五除二，纪舒和王顺月两人是真饿了。 两人吃了十来分钟，都没讲话。 纪舒吃完了咖喱鱼蛋粉，恢复了活力。 见外面排队的人多了起来，两人就迅速起身，换了个地方，去到了旁边的咖啡厅详谈。 纪舒简单介绍了现在建义建筑面临的困境。 王顺月垂眸思考，“你是想我从设计院给你挖人？” 纪舒想了想：“我知道设计院有自己的施工队，如果我没弄错，这些工人都是资深工人，武市的大礼堂、剧院都是他们修建的，有最好的技术，最丰富的经验，这正是我们公司需要的。” 王顺月长吁一口气。 她似乎有点为难。 “纪舒，你知道，这些老工人，都是最为保守的人，恐怕很难说动他们。你要说那些年轻人，倒是很容易说动的。谁都知道，出来干钱多，可是这些老工人，人家不要钱啊！要退休金，要稳定的……” 王顺月握着纪舒的手，“你要说让这些大工偶尔接一下零活儿，比如上次帮你家里装修什么的，他们愿意干，要让他们放弃设计院的工作，跟你到海市来干，而且一干就是一年半载，估计够呛。” 纪舒点头，其实这个结果她也不是没想到。 越是资深的人，越是不愿意放弃铁饭碗。 而且，毕竟是体力活儿，退休工人返聘回来，也不行，不安全。 一个正当壮年的大工，是最难招的。 “没事，我理解，这个我想到了。” 王顺月露出一点惊讶来。 “纪舒，你想到了，这点事，给我打电话就行了，你知道我办公室电话的呀，怎么还专门飞到香港来呢？” 纪舒直直地看着王顺月的眼睛，她的瞳仁里印射出王顺月惊讶的表情。 “其实，我飞到香港来，主要不是为了那些工人，而是为了你。” “为了、为了我？” 王顺月差点没惊掉下巴。 “没错。”纪舒歪着头，露出一个狡黠的浅笑。 她这一笑，真是漂亮极了。 纪舒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连衣裙，腰上系着一条棕色编织腰带，显得她的腰肢纤细，盈盈一握。 这会儿坐在咖啡馆里，很多油头粉面的香港小伙子，都忍不住往这边看。几个老外的眼神，也一直飘过来。 她的皮肤白里透红，一头蓬松的卷□□漫而优雅，王顺月这一瞬间也陶醉在纪舒的美颜里，竟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怎么说……” 憋了半天，王顺月才又问，手都攥紧了。 “我想请你，加入我们建义建筑，成为我们的首席设计师。” “你们不是做施工队吗？我是一个设计师呀，纪舒，而且我主要做室内设计，去你们公司也没事干啊。” 纪舒微微一笑，摇摇头。 “顺月，你看看香港，看看眼前的这些高楼大厦。建筑不光是施工，也是一种美学的创造！” 她们所在的地方，就有很多高级的写字楼。 和内地不同，香港的大建设时代起步更早，现在街道上已经矗立着不少高端写字楼了，这些写字楼不但功能性强大，而且外观也十分漂亮。 “如果我的野心，只是做一个小小的施工队，我就不会花费800元的飞机票飞过来，只为了见你一面。” 王顺月又给弄呆住了。 上次是被纪舒给美颜暴击了，现在又被她的言语给暴击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那，你是想要涉足室内设计？” “顺月，我看中的是你的审美能力，这是别人所没有的。你的理念，你的美术功底，你的国际化的视野，这都是别人没有的。如果我们公司有你这样的设计师，我们就算是做一个普通的项目，也能完成度更高，比如我刚刚提到的酒店外立面项目。” “啊？那不是施工项目吗？”她皱着眉，问纪舒。 王顺月还是没理解，或许是纪舒说得太宏大，她根本不知道纪舒需要她做什么。 她想不通，酒店外立面项目，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没错，是施工项目。但是，设计图上只标注了基本的选材颜色，却没有详细的材料标注。不同的公司去施工，可能出来的效果大大不同。我就是看了那一份竞标说明，忽然意识到，我们只有顶级的工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顶级的审美，顶级的设计人才，才能和国际接轨，做出眼前这样美轮美奂的新时代建筑！” 王顺月理解了。 都是大理石，但是纹路不同，出来的效果就不一样。 都是玻璃，可是玻璃的颜色也有细微差别。 后世的设计院，可能会做更详细的说明，可是这个年代，却没有那么详细，也没有电脑去出效果图。 更不谈什么3d效果图了。 所以，就算是同一份设计，还真是不同的施工队，可能做出来的东西不一样呢。 王顺月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让我……” 她觉得呼吸都急促了，纪舒这些话太打动她了。 “首席设计师”这几个字，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到香港的国际设计公司工作已经接近一年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见识到了国际上最顶尖的设计师是如何工作的。更是博览群书，还经常去看展览，为的就是把能力提升，把审美提升。 可是来自内地的她，却似乎永远不可能成为“首席设计师”。 他们喜欢她，赞美她，可是并没有重用她。也许是年纪太轻，也许是因为来自闭塞的内地，她总觉得，她在这里没办法发挥。 有时候，她甚至想，会不会留在武市的设计院，更适合她呢？她觉得她有点怀才不遇，或者说，有功夫，没办法施展。 看不见的玻璃天花板压制着她，那些欧洲人在公司有着绝对的统治。 而纪舒呢？ 她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职位，尽管她才刚刚二十多岁！ “纪舒，我能胜任吗？” 纪舒笑着说：“顺月，现在不是你配不配得上我们公司的问题，是我们公司配不配得上你的问题。你可是获奖设计师，而我们公司，却是刚刚成立，才做了三个小项目的杂牌军呢。”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行不行......” 纪舒握住她的手，“很多事情，只有做了才知道。顺月，我邀请你加入我们公司，是想和你一起开创属于我们的时代。而且，我会赠予你10%的股份，算作技术入股。” 这也是纪舒从后世的创业故事里学到的。 一定一定不要吝啬给人才股份。 不要让人才给老板打工，要变化为让人才给他们自己打工。 王顺月忽然觉得一股勇气沸腾了。 “好！我加入！” 纪舒高兴得把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 “太好啦！那现在，带我去买一样东西吧，除了来招兵买马，我来香港，还有着一个重要的购物需求！” “是什么啊？” 王顺月问。 作者有话说： 招兵买马！谢谢宝子们的营养液，我尽量爆更！明天！冲了！感谢在2022-05-30 23:58:02~2022-05-31 23:5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严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严哈哈 10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7章 “你要买大哥大？” 王顺月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 “对呀。” 王顺月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却也带着一些惊喜。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95节 纪舒这是要投资做业务啊。 也是，哪个包工头，现在不捏一个大哥大？ 把一部砖头一样的大哥大往桌子上一摆,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财富宣言，炫富标本。 无论对面坐着的是谁, 都会敬重你三分，效果不亚于后世的玛莎拉蒂车钥匙。 “在海市买一个大哥大，现在估计要2万块以上, 香港这边应该便宜些, 我就想着, 来拜访你，邀请你加入我们公司，不行的话，至少也买个大哥大回去。” 王顺月答应了纪舒之后, 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不管未来是坦途还是征途，总之，她现在心旷神怡, 讲什么都开心。 因此，她嘻嘻哈哈地笑着说：“那现在我加入了你们公司，岂不是锦上添花？” “必须的！” 香港作为免税自由港，电子产品的价格确实比较便宜，纪舒只买一部大哥大自己用，也就谈不上不合规的问题了。 王顺月对香港的购物街还算熟悉, 两人打了车，就到了目的地。 两人到了卖电子产品的街区, 商贩们争先恐后地搭讪。 香港人有一种能力, 一眼就能看出你是游客。 因此, 这会儿，这些商贩们，都用蹩脚的普通话招呼纪舒来看一看。 王顺月来了香港接近一年，却也讲不好广东话，只能听懂。纪舒就更不谈了。 不过商贩们都是广东话夹杂着普通话揽客，还蹦出一点英文，非常国际化。 一个胖乎乎的老板说：“两位老板，看一下，是要bp机，还是大哥大？货源充足的啦！” 纪舒想着，哪家店都一样，因此也不着急走，就停了下来。 纪舒看了一下，这个商贩的店铺不大不小，门口贴着各种各样的标牌，都是一些电子产品。 老板穿着花衬衣，腰上别着一个bp机，皮肤黑乎乎的，鼻头圆润，笑起来三分狡诈，七分和善。 “大哥大怎么卖？”纪舒开门见山，指着那款摩托罗拉的“爆款”移动电话。 “9999块人民币！一口价。在内地，最少也要一万五呢！你看，我都卖得不到一万块，多便宜！” 确实，目前海市大哥大紧俏，买一个大哥大，还要批条子，百货店也不随便卖，要找熟人才行。 入网费一般还要五六千元。都落地了，二三万都有可能。这个价格，算合适。 这老板应该是懂行的，直接用人民币报价，对内地的行情也明白。 纪舒寻思着，是不是压一下价格呢。 她想了想，对老板说，“我再看看。” 老板见纪舒要走，有点急了，“特价，特价，9800块钱，不能便宜了，都没卖贵呢——” 纪舒脚下没停，拉着王顺月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 王顺月理解了纪舒的意图，也不停下来。 老板皱着眉，“哎哎哎——” 连续叫了几声，纪舒也不回头，果然，火候到了。 全天下的砍价攻略，其实都是欲擒故纵。 “9500块钱，真的不能少了。这个价格只有内地的六五折呀。” 老板的普通话带着广东话的口音，显得十分滑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老板甚至用不情不愿的语气说：“真的是亏本……” 纪舒摆摆手，“亏本的话就别说了。那我就拿这个摩托罗拉的大哥大了。” 王顺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老板：“老板，你说这个移动电话，为什么要叫大哥大啊，这个名字怎么来的？” “哈哈哈哈。” 老板驾轻就熟，似乎不是第一次解释这个名词的来历。 “这你们就不知道啦。这个其实也是我们香港电影里面，那些马仔都喜欢叫帮会小头头叫大哥，叫大头头，就叫大哥大了。” 他取出一只新的大哥大，用袋子装好，递给纪舒。 “大哥大，就是比一般的大哥还要大，现在，能用上这大哥大的，不都是人中龙凤吗？所以，用大哥大来叫，又富贵，又好记，慢慢的，这个叫法就传开了。” 纪舒掏出钱包，数了钱递给老板。 老板见纪舒年纪轻轻，出手不凡，不扭捏，也不胆怯，比起其他游客来，真的很不一般，便有心多逢迎两句。 “这位女士啊，我看，是大姐大，比大哥大，还要厉害吖。” 这话纪舒爱听，她的眉眼也就弯了起来，笑了一笑。 “就是，我们纪老板，是名副其实的大姐大！” …… 买完了大哥大，王顺月就赶着要回去上班了。 她是利用午休时间出来的，下午还要上班。 虽然她们公司上班没有严格的打卡制度，不过出来太久总归不好。 王顺月的办公室就在中环，纪舒想着反正也没事，不如去送送她。 等到了中环的一栋高层办公楼低下，纪舒感叹，91年的香港，比起内地来，已经有了这么多高楼大厦啊。 王顺月上楼之后，纪舒在中环的大楼下漫步。 虽然骄阳似火，热浪滚滚，但是在这些高楼之下，还是有少许阴凉。 她没记错的话，目前的香港，正处在房地产飞速发展的时期。 70年代开始，李嘉诚、包玉刚这样的企业家开始把目光投向了房地产领域。 整个香港，开始了房地产的狂热期。 商人们纷纷开始拿地造楼，香港瞬间涌现出了无数房地产商，不久，前十大房地产商也公开上市，吸纳了更多资金，房价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扶摇直上。 来自日本、澳洲、美国的资金也涌入香港楼市，慢慢地，买房，成为了“上车”，因为不赶紧上去，就要被落下了。 到了1981年，香港的房价就可以媲美日本，稳居世界房价排名前几位。 而1981年，内地的商品房市场还约等于无呢。 这么看，日后内地的房价暴涨，并非无迹可寻。 倘若上辈子，纪舒在这个年代到香港逛逛，认识几个香港朋友，甚至只是多看看国际新闻，也许她就能预测一下内地楼市，从而把握住机会。 从80年代中期开始，到1997年金融危机前，香港房价的年增长率超过20%。 而上辈子这个期间，纪舒在家里擦地板、做饭，侍奉婆婆，甚至还要给小姑子洗内衣。 想到这里，纪舒哑然失笑。 “原来只要睁眼看看，不需要什么重生，也能发现机会的……” 她喃喃自语，忽然就悟出了这个道理。 每个年代，都饱含了机会，并非错过了一个机会，就这辈子就完蛋了。 就算让她重新回到2022年，她相信，现在的她，也能抓住未来的机会了。 纪舒的脚尖在人行道上跃动，心里底气更足了。 她现在做房地产，就是踩在了时代的点子上。一开始，她只想买房子。 但是她现在有了更大的野心。 “这不是……纪舒女士吗？” 耳边都是广东话聊天着的行人，忽然出现的普通话格外清晰。 纪舒忙回身去看。 阳光下，一个人身上像是闪着刺眼的银光，那人走近了，从阳光下走到大楼的阴影里，纪舒才认出来。 居然是2年前，刚到海市的时候，认识的杨西柳。 进入锦明希投资之后，纪舒曾经在一些外企的酒会上见过他一两次，两人都只是点点头，微微打了一下招呼而已。 这次，居然在中环遇到了他，纪舒倍感惊讶，还有点小亲切。 “杨先生，你……是到香港来出差？” 大热天的，杨西柳还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上的发蜡仿佛不要钱一样铺陈着。 这不是出差，还能是干什么。 “是，我们罗西银行香港分行的一个大客户，需要进行一些手续。我下楼接他，真没想到，遇到了纪舒女士，不如一会儿，一起吃个晚饭，能赏脸吗？” 杨西柳笑着，露出他那口大白牙：象征着健康、活力和财富的精美牙齿。 纪舒本能地想拒绝，她的飞机虽然深夜才飞，不过，她想和王顺月一起逛逛香港。 正欲开口，一个老者从身后走过来，侧身见了纪舒，老者一愣。 这个老者竟然也是纪舒认识的人。 来人是莫旷枫的舅舅，李怀农。 纪舒哑然。 李怀农先是见到了杨西柳，又见到了纪舒，他呆了几秒。 “李先生，你来了！” 杨西柳见这位贵客居然盯着纪舒看，心里觉得诧异，一时间也不好插话。 这是觉得纪女士格外美貌迷人，还是他们认识？ 李怀农立即对纪舒点了点头，“纪女士！” 杨西柳长吁一口气，原来真是认识。 “原来二位认识呢。我和纪女士刚巧在此偶遇。” 杨西柳解释了一句，却见李怀农的注意力都在纪舒身上。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96节 他更好奇了，这位纪舒女士，居然认识罗西银行亚洲分行私人财富部门最大的客户，李怀农！ 李家拥有的财富，不可估量，单单是放在罗西银行的数额，就叫人咋舌。 能让他杨西柳专门从办公室下楼来接的人，必定非同凡响。 “纪舒小友，到香港来，是公干吗？” 李怀农微微咳嗽了一声，缓声问。 纪舒挤出一个面对长辈的那种有些过于热烈的笑容，“是的，是的。” 她见李怀农今天穿着一件袖口有着繁复图案的白衬衣，一件亚麻色西装马甲，比起之前在海市遇到的时候，更加优雅。 在这个年纪，李怀农绝对是老克勒中的典型代表。 再看他的眉眼，和莫旷枫有五分相似，纪舒能猜到，莫旷枫老了，应该更加俊逸优雅，心里夹杂了一点点欢喜。 “没想到，纪舒小友交际广泛，连罗西银行的杨经理都认识。” 李怀农的眼光轻轻飘到杨西柳身上，又飘回纪舒身上。 纪舒老觉得这话里面，似乎话里有话，却不便点明。 这位舅舅，看着纪舒，总带了点儿欲说还休的意思，纪舒越想越觉得好奇。 李怀农看了一眼杨西柳，示意他稍等。 他才又对纪舒说：“不知道，今晚纪舒小友，是否有空，可以和我一起吃个晚饭？” 李怀农问得礼貌，不过言语间，距离感很强。 纪舒本来心里就好奇，这会儿更是蠢蠢欲动，像是一根羽毛在挠她手心，她太想知道李怀农到底对她有什么想法了。 刚刚杨西柳邀请她吃晚餐，她倒是毫无兴致，如果是李怀农，她可以配合。 “好，那我们晚上7点见。” 李怀农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来，轻轻递过来，“就到我家香港的宅子来吃饭吧，这是地址。” 纪舒掏出来一看，卡片上写着【赤柱富豪海湾3号李宅】，背面是电话。 这应该是专门印着邀请人的卡片。 真讲究！ 纪舒掩盖住内心的惊异，优雅一笑，“没问题。” “需要派车来接纪舒小友吗？” 纪舒心想，我这今天晚上就准备走，酒店都没定呢，派车去哪儿接都不知道。 “不用不用，我打车去。” 李怀农点头，“晚上见。” 杨西柳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李老爷子，居然约了纪舒吃饭，而且态度十分奇怪，既不像是很熟络，又不像是有什么企图。 他压抑住好奇心，对李怀农说：“李先生，那我们先上去办业务？” 李怀农跟纪舒告了别，就跟着杨西柳走了。 杨西柳回身朝着纪舒点了点头，算作告别，那眼睛里的深意，简直要溢出来了。 纪舒懒得想杨西柳怎么猜测，她满脑子都是，天哪！ 她居然可以去半山豪宅区玩一趟了！ 赤柱在香港岛的南端，拥有绝美的海滩，是香港富人居住的地方，也是所谓的“半山豪宅”聚集之处。 她记得，之前看过报道，香港的很多大明星、大富豪就住在这个赤柱富豪海湾。 今晚，不但能在半山豪宅里看着海景吃一顿，还能探究一下，李家到底对她是个什么态度。 这一趟，可真是不虚此行啊。 …… 坐在的士里，纪舒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美丽夜景。 90年代的香港，是属于霓虹灯的，她甚至觉得这里有一点蒸汽朋克的感觉。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滑过，那些霓虹灯也越来越遥远。 车开到山中，仅就路旁孤零零的路灯闪着光，远处的市中心恍如海市蜃楼，纪舒看入了神。 “到了，小妹。” 纪舒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衣装，抬头就看到，外墙是粉红色小瓷砖的独栋别墅，矗立在山崖上。 别墅两旁是高大的私人街灯，粉红色的格子瓷砖规整而洁净，在夜幕下，闪着温柔的光。 纪舒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栋房子。 内心的第一个念头是：多少钱？！ 一位穿着白衬衣的妇人从院子里就看到了纪舒，立即冲过来给她开了门。 显然，她一直等待着纪舒。 进了门，纪舒仔细看，那妇人像是菲律宾来的劳工，应该是李宅的雇工。 刚刚经历改革开放的纪舒有点恍惚。 她刚醒来还住在黄县泥土房子里呢，这都晃悠到了香港的半山别宅了。 世界很大，很广阔，同一个世界里，不同地点发生着不同的事情。 再往里走，是金碧辉煌的大门、玄关。 进了大厅，水晶吊灯的光芒倾泻而下，比起月光来更温润，更迷醉，让纪舒觉得连菲律宾雇工都更好看了。 别墅的装修是典型的80、90年代豪华装修，精美、大气，温和。 “小姐，这里等。” 雇工用英文跟纪舒讲，纪舒忙说：“谢谢。” 不多会儿，李怀农出来了，他换了一件更简单的衬衣，手里拄着拐杖，也不知道是为了范儿，还是真的腿脚不好。 “天色晚了，天台多飞虫，我们就在餐厅吃饭，如何？” 李怀农似乎在家里，比在外面亲切了一些。 纪舒觉得微微有点遗憾，这样的独栋，地处高山，天亮的时候，如果能在天台上吃饭，一定能俯瞰港岛和大海。 不过这个点儿，外面飞虫肯定很多，体验就不好了。 没想到，李怀农想得还挺周到。 纪舒忙点点头。 “没问题。” 落座之后，菜端上来了，都是些香江名吃，烧鸭烧鹅，港式靓汤，青脆蔬菜。 饭后，还有红豆沙汤圆做甜点。 纪舒本来心里怀揣着许多疑问，可是进了这么漂亮的宅院，又吃了这么好吃的家常广市菜，心情已经十分轻松愉快。 她脸上带着甜笑，感激地说：“谢谢李先生的款待，这餐饭，吃得十分愉快。” 纪舒放下餐具，乖巧地坐直了。 她觉得李怀农差不多要开始进入正题了。 作者有话说： 半山豪宅半日游，爽。 第198章 纪舒探寻的眼神, 像是一个钩子。 她在等待李怀农进入正题。 她和李怀农的唯一联系就是莫旷枫。 上辈子，纪舒也看过一些影视剧。 到这个环节，应该是要甩出500万逼迫她和莫旷枫分手了。 她内心隐隐有些期待, 这场景，烂俗却有趣。 没成想, 李怀农盯着纪舒，温和地说：“你是要和莫旷枫结婚的吗？” “这个我们暂时还没考虑。” 纪舒没准备这么早就步入婚姻，实话实说最为保险。 李怀农满意地点了点头, 似乎这个答案很合他的心意, “婚姻大事, 一定要考虑清楚。” 言谈间，却颇有些长辈的谆谆教诲之意。 纪舒点头，等李怀农接着说。 “纪舒小友，我只是告诉你, 爱情自古是很美好的，婚姻却不一定是。” 纪舒心想，这要你说？对这件事, 我的理解可太深刻了。 “非常理解。”纪舒低头垂眸一笑，丝毫不惊讶。 然而，李怀农似乎有点惊讶，提高声音：“没想到，纪舒小友虽然年纪不大，心性却很成熟。” “多谢李先生的夸奖。我记得上次您说, 莫旷枫妈妈的遗嘱什么的，我内心实在好奇, 不知道, 那份遗嘱有什么特别的？冒昧提问,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见李怀农似乎有心不谈，纪舒决定主动出击。 李怀农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想了一想，缓声道：“既然如此……” 纪舒微笑点头，“请讲。”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97节 “莫旷枫的母亲李怀意，也就是我的姐姐，拥有我们李家家产一半的继承权。而她在去世前，在英国律师的见证下，立下了遗嘱。” 纪舒猜测，李家的家产应该大部分是海外财产，和国内应该没关系。 至于莫旷枫父母的爱情故事，纪舒从没问过，也不知道他母亲的家庭背景。 李怀农停下来，叹气一口，对旁边的雇工用英文说，给他倒一杯酒。 等高脚杯捏在手里，他才缓缓接着讲述。 “遗嘱的内容，很遗憾。她说如果莫旷枫一旦结婚，就会失去全部遗产的继承权。那是很大的数额。” “这……？” 纪舒拧一拧眉毛。 这是真的万万没想到啊！ 李怀农对纪舒脸上闪过的层层疑云，表现得十分理解。 换了谁，都会惊讶于这份遗嘱的内容。 有逼迫孩子结婚的遗嘱，没见过不允许孩子结婚的遗嘱。 “这份遗嘱立定的时候，我也不在姐姐身边。不过我想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让自己的儿子不能结婚，否则就失去财产，这是有什么理由呢？ 希望儿子做一辈子妈宝男？ 不希望儿子幸福？ 亦或是……认为婚姻会阻碍一个人获得幸福？ 纪舒的眉毛继续拧在一起，半晌，她回答：“莫旷枫的妈妈，还挺有……个性的哈。” 李怀农点头，“家姐从小叛逆。” 纪舒不知道如何评价。 “你一定不知道莫云杉和家姐的事情吧？” “不知道。” 纪舒老实回答。 她不希望逼迫莫旷枫去讲一些他刻意回避的事情。 纪舒听到李怀农叫莫旷枫的爸爸为“莫云杉”，不称呼为“姐夫”，言语间，更没有丝毫感情，料想莫旷枫的父母婚姻不会太幸福。 李怀农目光灼灼，似乎在犹豫是否接着讲。 雇工忽然过来小声说：“先生，有您的电话……说是……” 李怀农瞪大眼睛，对纪舒说：“不好意思，纪舒小友，我去接一个电话。” 纪舒忙点头。 等李怀农走了，纪舒站起来，打量客厅里的陈设。 这里布置得非常富贵奢华，沙发上的靠垫全是精美的提花布料缝制而成，还带着金色的流苏。一眼看过去，真是花团锦簇。 纪舒目光上移，只见墙上挂着一些老照片。 她移步过去，目光一下子被最左边的照片吸引了。 照片里，是一个站得笔直的女孩，她的身姿婀娜，面容姣好，剪着短发，穿着一件民国学生服。 仔细看这女孩的眉眼，分明就和莫旷枫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为秀美。 这肯定是莫旷枫的母亲，传说中的李怀意了。 纪舒探身去看，刚刚李怀农在，她都没怎么看墙上的这些照片，现在正好研究一下。 “好美……” 纪舒忍不住赞叹，照片上，李怀意的气质非常好，她微微仰着脸，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尽管照片是黑白的，纪舒都能想象出她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和樱桃般的红唇。 她在心里，依着莫旷枫的样貌描绘了一番李怀意，真是一位民国佳人啊。 再看，旁边却还挂着一张羊皮纸的毕业证书。 花体的英文写着……斯坦沃大学，数学系。 纪舒以为是莫旷枫的毕业证，可是毕业生的名字却是huaiyi li，这不是李怀意吗！ 原来莫旷枫的妈妈竟然是顶级名校数学系的高材生。 算一算时间，李怀意应该是毕业后就回到了国内，再认识了莫云杉的。 虽然当时还没有改革开放，莫云杉也应该还不是巨贾，不过他出身商人之家，气质非凡，与李怀意也算门当户对…… 纪舒还想再看，尤其想找找李怀意和莫云杉的合影，竟然一张都找不到，匆匆之间，李怀农回来了。 纪舒赶紧收回目光，微笑着朝着他点头。 李怀农脸上却忽然阴云密布，他对纪舒说：“纪舒小友，我就只能跟你讲到这里了。其他的事情，我不便干预。” “好的，谢谢李先生。” 纪舒觉得李怀农脸上的阴戾之气并非对着自己的，应该是刚刚的电话带来的。 她想，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财富，烦心事应该也不少，也轮不到纪舒过问。 “是不是要赶飞机？我派司机送你去机场。” 纪舒礼貌地答应了。 这里晚上叫车也不方便。 李怀农直把纪舒送到了大门口，在粉色砖墙的阴沉下，老人朝着她招手。 纪舒觉得，李怀农对她的态度似乎比之前好了很多，这餐饭，看来吃得很有成效。 坐上李家的车，司机载着纪舒在万籁俱寂的山间滑行。 纪舒望着远处深远的海岸线，那里一座孤零零的灯塔发出勉为其难的光来。 莫旷枫的家务事，看来，真复杂呀。 …… 回到海市没两天，许刚也带着新的标书回来了。 “小纪老板，我们这边又请了一些大工，不过目前数量还是不够。” 他指着标书里一处空白的地方对纪舒说：“你看，给我们做标书的老师傅说，这里填上个50人，效果更好。否则招标的时候，我们的规模就不够大，竞争力就低了。” “我们现在有几个大工呢？” “我回去又赶紧招了几个，可是我们现在也就28个有经验的大工。这个酒店外立面项目，是有危险性的，不能胡乱糊弄，我找的都是有经验的人。” “嗯。安全第一。” 纪舒望着标书的空白处，对许刚说：“先别急，咱们还有时间，不是周一才开始下一轮竞标吗？趁着周末，我们去挖一些其他建筑队的工人。” 许刚脸上露出一种纠结的神色：“我可以去试试，但是我也不会说海市话，我人生地不熟……” “没事，我去，许刚大哥就跟我一起去充门面好了。” “去哪儿找？人才市场？” 许刚问。 纪舒摇头，圆眼镜眨一眨。 “明天下午，我们去工地找。” “工地？” …… 第二天下午，纪舒带着许刚就去了城南的一处工地。 刚下的士，许刚震惊地发现，工地门口的横幅上写着“安全第一，西来建筑宣”。 “西来建筑？这不就是竞标停车场项目成功的那家公司？” “没错。” “我们这么进去挖人，会不会被打？” 许刚真的有点担心，他不怕打架，可是不能让小纪老板有任何闪失啊。 纪舒看了一眼许刚，“许大哥，你看我像是会直接闯进去的人吗？我们当然不会直接进去。” 许刚瘪着嘴吧，静静地跟在纪舒身后。 内心却说，你看起来就像是敢直接闯进去的人啊！ “我们今天先看一看，看看这些工人下工之后，会去哪里消遣。”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两人等了约莫半小时，工地的大门就开了。 一大堆工人从里面鱼贯而出，气势惊人。 盛夏里，日头毒辣，傍晚阳光也不小，工人们穿着t恤衫，工装裤，身上全是汗水。 黝黑的皮肤上，汗滴闪着光，一晃一晃的，纪舒和许刚发现，大批的工人朝着西边去了。 “工地一般有食堂，工人们吃了饭才下工的，现在往那边走，肯定不是吃饭。” 许刚说：“我猜就是去喝啤酒、吃西瓜、打台球、打牌那样的地方，咱们在武市做项目的时候，下工了大家也都去。” 纪舒点头：“走，咱们跟上。” 路上本来行人就多，纪舒和许刚穿插到工人们中间跟着走，谁也不觉得奇怪。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太阳还在天空里发挥余热，气温却已经降下来了，正是休闲娱乐的好时候。 前面的工人一拐，就进了一个大棚子。 一大片塑料布遮风挡雨，一个灶台，几张桌子，几条凳子，两张台球桌子，这就是这个休闲娱乐点的全部。 工人们全部扎了进去，老板娘笑呵呵地招呼：“今天也开两个瓜吗？”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98节 工人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开！” “昨天那个不甜啊，老板娘，今天要包甜！” “包！包甜，不甜不要钱。五毛钱一块瓜，刚刚拿水浸凉了，解渴！” 纪舒听着这么接地气的回答，嘴角抿起，回头看许刚，他也笑着。 五六分钟之后，红壤黑子的大西瓜被切成一片一片的，摆上了工人们围坐着的桌子上，还有一些工人就端着一片瓜，坐在马路牙子上吃。 这里是一处刚通车不久的新路，路上车不多，行人倒是不少。 纪舒望着这副充满烟火气的场景，甚是怀念。 日后别说海市了，就说一个小城市里，这么接地气的铺子也找不到了。 等工人们风卷残云，吃完了两个大西瓜，纪舒才走进去，扫视了一圈，才挑了个空位子，和许刚坐了下来。 这两人一进来，就不同凡响。 他们站在门口的时候，有几个年纪大的工人就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纪舒穿着一条过膝盖的五分阔腿裤，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衫。 许刚倒是穿着短袖衬衫，头发梳得油亮，像是个小老板。 许刚肤色黝黑，不如纪舒显眼。 老板娘凑过来，“同志，咱们这里是打牌打台球的位置，不是饭馆，我就是晚上给工人们炒几个下酒的小菜……” 老板娘以为这两位是饿慌了，饥不择食冲进来吃饭的。 老板娘扫视着工人们，给纪舒使了一个眼色：“咱这儿，没高档的菜呀。” 纪舒不饿，就是眼馋那大西瓜。 “老板娘，不如给我开个西瓜？” 这时候西瓜的品种，没有后世那么多，大多数都是超级大的土西瓜。 后来人们为了方便售卖，培育出了个头小的西瓜。 不过90年代，一个西瓜，大多数都是十几斤重。 “我这儿，今天就剩下2个西瓜，都有十五六斤，你们两个哪里吃得完呀！” “没事，开吧，老板娘，剩下的我请这边的工人大叔们吃。” 老板娘扫一眼纪舒，第一次见这样的，奇奇怪怪。 送上门的钱她倒也不会推辞，便拿了杀瓜刀，白刀子进，流着红兮兮的糖水出来，一个大瓜给切成了差不多二十片。 纪舒先拿了一片西瓜吃了，甜，解乏，她又递给许刚一块。 这不是来挖人的吗？怎么吃上瓜了？ 许刚心里疑惑着，手上却把西瓜接过来，就吃了。 许刚吃完西瓜，看见那桌上还放着十几片瓜，坐在纪舒和许刚旁边的三个工人眼睛一直往这边看。 他们打牌也打得心不在焉的，这两人太惹人注意了！ 纪舒忽然把西瓜推到旁边的大叔眼前，“大叔，吃几片？” 这一桌子上坐着五个人，除开纪舒和许刚，还有三个工人，年纪都不小了，差不多四十来岁。 纪舒从他们脸上的皱纹和手上的老茧就能看出来，他们都是资深的大工。 这三个人手上虽然在打扑克，眼睛却一直看着纪舒和许刚。 “不了不了。” 大叔开口推辞，口音似乎是江浙一带的人。 纪舒说：“这么大的瓜，我们两个也吃不完呀。” 说着，纪舒把西瓜推到桌子正中间，同时，手里还夹着一张名片。 那名片也就被放在了桌子正中间。 从到海市开始，纪舒已经换了好几次名片，而这一次，她已经是建义建筑的总经理了。 三个工人都看到了那张名片。 坐在纪舒身边这位大叔长着一张圆脸，看起来很和善，他缓缓地问：“老板，到我们这里来，是干嘛呢？” 纪舒笑着说：“来挖人啊。” 许刚瞳孔一震，这么直接的吗！ 纪舒接着说：“据我所知，西来建筑根本没有跟你们签订劳动合同，而且你们的工资都压在他的手上，半年才结算一次，平时就只管饭，是不是？” 许刚暗叹，他回武市做标书这几天，估计纪舒没少打听。 圆脸大叔看了一下桌上的另外两个人，又看看纪舒。 “是的。那老板你就知道，你开多少工资我们都没办法走的，因为工头压了我们半年的工资哇。” 另外两个工人点头，一个说：“现在缺大工，最近新开工的项目多，来挖人的不是一波两波了，熊凯建筑的昨天就来了。” 另外一个拿了一片西瓜，大模大样地咬了一口，“谢谢老板请吃西瓜！不过啊，我们没法走，因为讨不回来那半年的工资。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这么压工资。” 这算是一个业内潜规则。建筑工人流动性大，工资从来都要压一段时间，因为怕人跑了。 这种现象持续了很多年，报纸上经常有“农民工讨薪”的新闻，背后就是这样不公平的压工资潜规则。 纪舒早有想法，便淡定地说：“到我们建义建筑来，我直接涨工资，而且一个月发一次。不用怕讨不到工资，我包管你们能要到。” 三个工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还是不信。 “我们现在是20块钱一天的工资，包吃住。你们能涨到多少？况且你怎么帮我们要到钱？” “我给25块钱一天。包吃住，你放心，我有办法，让西来建筑不得不给钱。” 听到25块钱一天，三个人脸上明显都有震动。 一个大工现在的市场价也就是15-20元一天，西来建筑给得算很多了。 武市一个大工的工资现在也就是15元，比这边的人工费便宜。 许刚听到纪舒开25元一天，心里也开始打鼓。 他料到纪舒要涨工资，没想到涨得这么厉害啊。 圆脸大叔不回答，也拿起一片西瓜来，叽哩咕嘟吃完了。 “老板，你说话算话啊。你要是能给我们把工资要回来，我就愿意走！” 纪舒点头。 “大叔，我刚刚一进来，就知道你们三个是说得上话的，所以才来找你们。麻烦你们今晚回去就登记一下，谁想要讨要工资，愿意到我们建义建筑来的，你都记录一下，尽快告诉我，我帮你们办。” 另外一个工人擦擦嘴巴边上的西瓜汁，低声说：“我们手头的这个项目还有一天就结束了。刚好，我们走！老板，你要是真能给我们要回来工资，哪个会放着25块钱一天不干，留着给王贵发那个混球干活！” 圆脸大叔呵斥一声，“小高，少说两句，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们等老板的消息，不要乱说。” 许刚挑了一下眉毛，和纪舒对了一个眼神。 这个王贵发，纪舒和许刚都认识，就是上次在招标现场奚落纪舒和许刚是“乡下人”的那个经理。 那家伙膀大腰圆，手上戴着金表，脖子上是金链子，就是暴发户本户了。 许刚打听过，西来建筑的老板是这个王贵发的亲哥哥，王贵发做项目经理，平时嚣张跋扈得很。 “我知道，大叔，你们还不信任我，没事，放心，我先给你们把工资要到。刚好你们现在这个项目马上结束了，正适合走人。” 许刚心里赞叹。 他原以为纪舒是随便选择了一个工地，原来纪舒早就勘察好了。 这个工地修的是个政府大楼，已经快完工了。 如果是修建到一半的建筑，挖人的难度很大，而且也不太地道。 纪舒选择一个刚好要完工的工地挖人，最方便，也不算做得太绝，给同行留足了面子。 许刚忽然脸有些红。 他一个老爷们，出来混了这么多年，做事情能看到一步两步，还有点沾沾自喜。 结果呢，小纪老板，做事情都看到四五步了。 不过，他是真不知道，小纪老板，怎么能保证给工人们要到工资呢？ 王贵发那个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啊！ 作者有话说： 端午快乐！端午安康！端午暴富！ 第199章 王贵发其人, “声名远播”，在西来建筑里，可以算是一霸。 他亲哥哥就是老板, 谁见了他，也要让个三分。 纪舒从他手下撬人这件事, 第二天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纪舒结识的圆脸大叔，名叫庞三，是个老工人。 见过纪舒的当晚, 庞三就在工人们住着的板房宿舍里面活动开了。 说不上为什么, 纪舒给庞叔的感觉, 就是她能成事。 一起的工人怀疑地问，“行吗？就一个小女娃的几句话，就帮她问？不成的话，这事情传到王贵发耳朵里, 咱们半年工资怕都拿不到，搞不好还要惹一身骚！” 王贵发不说话，坐在上下铺床的下铺上抽烟, 烟圈越吐越大，“你不懂，我看人准！” 工友不说话了。 庞三资历深，人厚道，而且是浙市一个出工人的镇子出来的，熟人多。 不过一晚上, 就有十六个人在一张纸片上签了名字。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199节 庞三把纸片揣在兜里，准备第二天早上就给纪舒打电话。 没成想, 第二天早上, 庞三刚出宿舍, 迎面走过来的就是王贵发。 王贵发上来就推了庞三一把。 “你个老不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 庞三被推得往后一退，踉跄之间，差点摔倒，幸亏后面一个工友扶了他一把，他才勉强站稳。 “干什么推人！” 身后几个支持庞三的工友都叫起来，不过声音都不大。 王贵发身后也站着两个工人，是两个毛毛糙糙的年轻人。 这两个人刚进工程队不久，活儿干得不咋地，倒是挺会溜须拍马，平时充当王贵发的眼线。 庞三明白，昨晚他找工人们谈的时候，肯定这两个小年轻不知道从哪个那边也听到消息了。 “干什么推人？你想带人跑？我告诉你，庞三，你和你那几个兄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他突然从怀里抖落出一张纸条来。 庞三一惊，忙摸了摸工装裤子的口袋，空了。 那纸条居然被偷走了，到了王贵发的手里！ 王贵发把皱巴巴、黑乎乎的纸条摊开，念起来，“庞三，何康，赵大飞……” 念完了十六个名字，王贵发把那张纸条猛然扔到地上踩烂了。 “我说，做建筑的，谁没几个兄弟？我哥哥王贵福在海市包工程，什么人不认识？你就是告到天皇老子那里，这半年的工资也给你们扣下来了。你们爱滚就滚，跟着那个小姑娘去做工程吧，哈哈哈哈！” 王贵发说完，站在庞三身后的几个人都面露难色。 一个人对庞三说：“三哥，这可怎么办，俺可是等着那半年的工钱给俺媳妇做手术的呀。” 另一个说：“要不算了吧？那个小女娃，怎么可能斗得过王家兄弟啊！” 工人们悄声议论，心里都在权衡利弊。 王贵发满脸横肉的脸上蹦出一个笑容来，露出横七八竖的牙花子。 “如果想要工资，可以，也没问题，只要现在就跪下来，给我王贵发磕头认错，我就发工资你们，不过也只发三个月，再给我们西来建筑干半年，剩下的三个月工资才发给你们！” 建筑工人这年头是弱势群体。 都是农民工，庄稼人，讨生活，在城市里无权无势，被压工资都无处申冤。 王贵发吃准了这些人为了那半年的工资不会走，还会给他磕头认错，因此，他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 庞三怒从心头起，朝前一步。 “王贵发，我庞三就是不要这半年工资也不会给你磕头，你平时坏事做少了？小赵之前大拇指被敲掉了一个，你连送他去医院都不愿意，还是我们凑钱送过去的！转天你就把人家开了！有你这样的黑心老板吗？” 身后的几个工人终于也忍不住了，喊起来：“没错，黑心！” 王贵发身后的一个年轻工人说：“别瞎说！小赵那是下班的时候自己砸到的，关我们王总什么事？王总给他把工资结掉了，都对得起他了！要不是看在他有两个小孩子，都不该给他结钱，因为他，耽误了我们一天的工期呢！” 王贵发大笑：“没错！我这工程，耽误一天，损失一万！再说，叫小赵过来，赔我一万块！” 庞三气得脸都红了，“你们会遭报应的！” 不过庞三身后的工人们，却也不敢多说了。除了庞三一个人出头，其他人都有太多顾虑。 那半年的工资，是一家人的生计，是新房子，是孩子的新玩具，是一台黑白电视机...... 工人们大多数没见过纪舒，只是信任庞三才决定试一试，这会儿，不少人动摇了。 其中一个甚至小声说：“闹成这样，怎么收场！那个什么建义建筑的人呢，都没看见！” 王贵发大笑：“选吧，下跪还是工资打水漂，你们自己看着办！” “你！你！”庞三怒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庞三刚说完，王贵发身后又出现了一群人，是西来建筑请的保安队。 所谓保安队，就是一群无业游民、混子。 西来建筑接收了这些人，专门对付有不满的工人，或者其他任何不对付的人。 “别给我闹！要滚的我不拦着，不过钱一分也结不到！要钱就给我跪！” 王贵发大喊着，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大金链子，脸因为兴奋而发红。 几个工人有点犹豫，似乎想上前去找王贵发说情。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跑到王贵发的耳朵边上附耳说了几句。 “什么？我哥来了？” 王贵发大惊，平时他哥哥对他十分纵容，他做的混事十个手指数不过来，他哥也不管。 这不过和几个工人闹一闹，居然王贵福亲自来了！ 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他的嘴上就挨了一个嘴巴子，火辣辣地疼。 王贵发震怒，捂着脸，正要开骂，定睛一看，打自己的居然是他亲哥！ 他瞬间忍住了骂娘的冲动，他们两个毕竟是一个娘，况且他哥才是老板呢。 “你他么的脑子有包吧？你闹什么事呢！” 王贵福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油亮的四方形公文包，人精瘦，和一身肥肉的弟弟比，似乎营养不太良好。 他用那个公文包猛打弟弟的脑瓜子，本来就不聪明的脑瓜子，都给打傻了。 “哥、哥，有话好好说，你打我干什么呀。” 王贵发委屈巴巴地说。 “打你干什么？你赶紧给庞师傅，还有准备离开我们公司的师傅们赔不是，现在就赔不是，立刻！” 王贵福停下打人的手，对着弟弟的脸大声说。 说完，他转身来，给庞三和他身后的几个工人鞠了一个躬。 “对不住了师傅们，工资我们马上就结算给你们，现在跟着我，马上财务部的人就给你们结算。” 庞三都懵了，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瞬间，场子里安静得像是无人之地。 正说着，一个轻盈的身影缓缓走近，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庞三认出来，这就是昨天来和他接触的建义建筑的纪老板和许经理。 工人们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这姑娘太美了。 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真丝短袖衬衣，一条茶色的西装短裤，手上优雅地拎着一个黑色的皮包。 纪舒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低调的奢华，让人一眼看去，就要信服，这人天生就是做老板的。 王贵发还捂着脸，呆若木鸡地看着哥哥。 见了纪舒，他有些印象，这不就是在竞标的时候遇到的建义建筑的人吗？ 许刚站在纪舒身后，脸上有一种淡定的冷笑。 王贵福立即转向纪舒，讨好地说：“纪总啊，你看，我这就给工人们把工资结算了，你看行吗？富润的王总和锦明希的汪总，要不就别来视察了吧？咱们私下解决就好了——” 说完，他踹了王贵发一脚，“还不快请纪总原谅！” 王贵发身上的肥肉一弹一弹的，这会儿也想明白了，纪舒是找了合资公司的老总出面了。 这问题可真不小。 他一咬牙，也弯着腰，对纪舒说：“纪总，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我们马上给工人结算工资，要去哪里都不拦着。” “现在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了。合资公司的两位总裁听说了项目的施工方居然一点也不尊重劳动者，都生气了，表示要过来慰问工人呢。” 纪舒抬手，手腕上是一只漂亮精致的腕表，“算算时间，估计马上到了。我也是刚好路过，来凑个热闹。” 一个坏笑在纪舒脸上绽开来。 王贵福急死了。今天早上，他的熟人告诉他，合资公司的人要来项目上看望工人。 熟人还说，建义建筑的纪老板，不好惹，认识合资公司的大老板，这事情八成就是她捣鼓的。 他慌忙火急赶过来，正赶上王贵发的那一场闹剧。 现在纪舒似乎不愿意收手，王贵福压低声音，“要不，我把停车场的项目，转包给你们建义？我们贴钱给你们一个高价，让纪老板赚钱？” “哦？” “唉，实话实说，停车场的项目不赚钱，我们竞标是为了给富润留下好印象。如果这次合资公司的人因为工人的事情对我们有坏印象，那我们不是白干了？后面还有十几个工程要竞标呢，纪总，你就看在，都是一个行业的，帮个忙，给我美言几句吧！这次的事情，要不然就算了？” 王贵发本来看不起建义建筑。 上次竞标的时候，他还想着，武市来的乡下公司，能有什么实力，可劲欺负呢，还特意去讥讽了年轻的纪老板几句。 现在他见哥哥这般点头哈腰，觉得自己篓子捅太大了，这个纪老板，简直是手眼通天。 他把肥硕的身躯缩小又缩小，想要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他眼神里也闪出一丝疑惑，既然纪老板认识合资公司的大老板，都能帮助工人告状，怎么不直接找关系接包呢？ 还要和其他公司一起去竞标？ 而且居然还竞标失败了？ 他不懂。 这人难道不爱钱？就喜欢打抱不平？ 只见这位年轻的纪老板红唇微微动了动。 “一个行业的？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才把行业做烂了。工人的工资本来就不该压，其他的项目我管不了，不过宏华酒店的项目，我恰恰好就认识一些人。” 王贵福摸爬滚打多年，早就看明白了很多人和事。 不怕要钱的人，就怕不要钱的人。 这位纪老板，就是个不要钱的主儿。 完蛋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00节 果然，就一两分钟的光景，一群人就过来了。 为首的就是合资公司的两位大佬，汪佩文和富润的王经理。 王贵福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本想冲上去打招呼，没想到，两位大佬直接先跟纪舒握了手，然后就直接走到工人们面前去了。 庞三心脏突突地跳。 他真没想到，纪老板居然真的请来了这么大的领导。 他果然会看人！ 庞三的眼光在人群中搜寻，和纪舒对上眼神，他充满感激地点了点头。 …… 一个半小时之后，王贵福送走了合资公司的人、纪舒，还有二十三个工人。 本来在小纸条上签字的工人只有十六个，早上那出好戏一出，变成了二十三个。 能立即拿到工资，还能跳槽去纪舒的建义建筑拿高薪，这好事，谁不愿意？ 这个工地是市政府的项目，都是请的资深大工，这么一下子，走了的都是有经验的人，留下的全是歪瓜裂枣。 这些歪瓜裂枣还是他们西来建筑涨工资才愿意留下来的，不然全跑了。 当然，王贵发的那些爪牙全留下了，都是中看不中用的马屁精，这做什么工程啊！ 元气大伤！ 王贵福浑身都是火气，没处撒。 他又踹了一脚弟弟肉乎乎的屁股，把他直接踹跪在地上。 “你还要人工人给你下跪？压工资虽然行业都这么干，不过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这下好了吧，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那些工人在宏华酒店的项目部那边告状，说了你的丑事，人家大领导都气急了！” “哥，这不怪我，都是那个姓纪的小丫头，不是她……” 王贵发跪在地上跟他哥哥说话，可是王贵福还不解气，又把一个搪瓷杯子甩过去。 杯子正打在王贵发肥肉纵横的肚子上，弹开了，叮叮当当滑稽地滚到了一边。 “你别讲了！不是你闹这一出，工人们也许还会忌惮我们，你把人家激怒了，今天都豁出去了。停车场的项目我们肯定黄了，酒店外立面的项目也不能竞标成功了！” “为什么？那停车场的项目，不是我们都拿下来的吗？” “你个草包！人家现在说我们不按劳动法雇佣工人，还说我们虐待工人，竞标的要求里面有相关的规定的，我们出这档子事，他们说要回去开会，取消我们的项目，还要找劳动局的人来！艹！” 王贵福忍不住骂人，他一身的汗，水淋淋地坐在沙发上，绝望地望着天花板。 “哥，咱在海市，这些年也积攒了一些人脉……难道不能活动活动？” “活动？活动你个屁！宏华酒店什么项目啊？合资项目！现在市里到处搞什么招商引资，这些外商，来国内砸钱的，人家比我们那点关系厉害多了！大领导、大大领导都说了，要保障人家外商顺利投资，在这种格局面前，咱们那就是芝麻大点的关系！” 王贵发听不懂什么格局那些事，只明白，这姓纪的女人，彻底赢了。 …… 纪舒和许刚这边忽然就多了二十多个工人，一时间还安排不好宿舍。 许刚提议，要不然就临时先租一个破旧的学校宿舍楼，改一改，做宿舍。 武市那边还有二十多个工人，这加一起就五十多个工人了。 “这下标书上你可以填上个大数额了。怎么样，有没有信心？”纪舒问。 许刚笑得热烈，“非常有信心。这次咱们招过来的大师傅，有好几个都有高工的资格证，现在啊，咱们在这些参与竞标的建筑公司里，实力肯定能排上前三。” “加上我们的首席设计师王顺月也马上要回到海市，这一次，算是十拿九稳了。记得在标书里写上王顺月的履历。” “没问题！” 建义建筑就在纪舒居住的公寓附近，租了一个私人门面做办公室。 现在大部队都还在武市，这边就一个纪舒，一个许刚。 虽然门庭冷落，不过这个办公室也初具气象了。 许刚找人定做了招牌，往外一挂，煞有其事。 落地的玻璃窗里，纪舒坐在电脑后面办公，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电脑是纪舒找莫旷枫重新配置的，比起去年买的电脑，又升级了。 唉，再怎么升级，在纪舒看来，也就是个打字机。 纪舒有的时候感叹，这互联网时代赶快来吧，她太怀念当初能上网水论坛的时光了。 许刚出去办租赁学生宿舍的事情了，纪舒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看文件。 这时候，忽然门铃响了。 纪舒透过玻璃窗看过去，却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大工，庞三。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不认识的人，也是工人打扮，大热天的，几个人都浑身是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纪舒忙去开了门，不明白这几个人的来意。 “庞师傅，咱们这边马上就安排宿舍，你们先将就在招待所住几天，是安排得有什么问题吗？” 没想到，庞三一下子给纪舒鞠了一个躬。 他低声问，“纪老板，其实、其实，我是有事情想找你帮忙。我知道纪老板是顶有能力的人……” 纪舒不知道这几个工人找她干嘛，不过她想也没想，便说：“进来喝杯茶，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肯定帮忙！”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200章 办公室里没有别的人手, 纪舒便亲自给三个工人泡了茶，递到了他们的手上。 趁着递茶的功夫，纪舒打量起这几个人来。 庞三自不必说, 其余二人，一看眼去, 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工。 他们穿着都破破烂烂的，这里一个补丁，那里破个洞, 衣服底下露出黝黑的皮肤, 手臂上都是劳动带来的结实肌肉。 “不妨直说, 庞大叔也是我们建义的员工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见三个人有些忸怩，纪舒便鼓励道。 “多谢纪老板。纪老板给我们签合同，还说要按月发工资, 工人们都感激着哩。” 庞三对着纪舒一顿夸。 纪舒知道，有时候工人们说话拐弯抹角，是害怕得罪人。 毕竟, 农民工在城市里，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似的，那怯生生的样子，让纪舒心酸。 她也是农家的孩子，到了城里，根子也在农村。 “没事, 庞大叔，你们说吧！” 纪舒圆润的杏眼里充满了热情。 “那我就说了。纪老板, 你看——” 庞三一把拉过来身后一个小伙子, 把他的手抓着, 在纪舒的眼皮子底下展开。 纪舒凑近了一点，定睛一看，小伙子的左手上，分明少了一个大拇指。 本来应该是大拇指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整个手掌看起来略显吊诡。 “这……” 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一般缩回了手。 庞三这才讲述起来。 “小赵本来是跟着我的小工，咱们已经在西来建筑干了一年。当时快要过年了，可是项目还没完工，王贵发就急了，要我们连夜做。我们当时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人都很累。” 他叹气一口，才接着讲。 “小赵在打一个钢钉的时候，一下子就敲到了自己的大拇指上面。那个血啊，就是飙出来，我们都吓坏了，要送小赵去医院。” “工地上的负责人联系了王贵发，王贵发说，可以送医院，不过他一分钱也不会出。小赵妈妈当时生病了，他的钱都寄回去给他妈看病了，哪里还有钱呢？我们几个工友凑了钱给他。” 说到这里，小赵似乎有点难堪，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背后，沉默着。 “到了医院，医生说，要立即手术，不然拇指就保不住。手术要5000块钱，我们哪里有5000块钱呢？我们凑出来的，也就七八百块钱。” 庞三的眉头都皱到一处，似乎不能讲下去。 小赵说：“庞叔，我来讲。” 庞三点点头。 小赵似乎鼓起来勇气，低声说：“当天，我就回到了宿舍，只做了包扎。医生让我凑钱，凑不到钱，就只能截肢。我想着，我是在工地上受的伤，西来建筑怎么样也要付钱给我。没想到，王贵发说，只能把我压在公司的几个月工资给我，其他的钱，一分也没有。” “然后呢？” 这个故事已经把纪舒的心都揪紧了。 “然后？” 小赵从背后把他的手又伸出来。 “扯皮扯了一个星期，手指头都黑了烂了，没办法，拿了王贵发压我的工钱，做了截肢手术，手指就没有了。半年多才长好，现在还疼，钻心地疼。” 庞三似乎是想起来了那时候小赵手指的惨状，不住说：“惨啊，惨啊！” 纪舒说：“告他！这个王贵发，还有西来建筑，必须赔钱！” 纪舒以为庞三他们是要来她帮忙找律师的，没想到，小赵摇摇头。 “咱是乡下人，哪里斗得过这么大的公司呢？我其实是托庞叔帮我……介绍工作的。” 庞三这才说：“小赵没了手指头，建筑工地都不要，说他做不了灵巧的活儿。但是小赵这个人最能吃苦了，少一个手指头，不碍事。上次见到纪老板，我想，能不能帮忙给小赵找一份工做呢？”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01节 小赵的脸红了，他哑着声音说：“老板，我妈的病还没好，医生说还要做什么手术，我在农村种田，一年也挣不到什么钱，就想着上城里找小工做做。昨天在天桥底下等活儿，刚好遇到了庞叔……” 旁边站着的一个工人这时候才说话，“我是小赵的老乡，我们一起来城里工作的，听到庞叔说老板你仁义，我也想一起来干活！” 纪舒还没说话，小赵说：“纪老板，你别为难。要是不行，我就算了，你至少留下这个小李吧，我们都是老乡……” 纪舒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以前只想着西来建筑克扣工人的工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转念一想，这个蛮荒的时代，包工头的暴富背后，就是无数工人毫无保障的劳动。 这时候，因为对煤炭资源的需求量大增，西边也出现了不少黑煤窑、黑砖窑。 据说，一条命也就值2万块钱。 下了煤窑，人没了，就赔偿2万块，受伤更没人管了。 小赵这还是非致命的伤，也不至于造成半身不遂，如果是断手断腿，那就丧失劳动能力了。 “没事，都来，我们正缺工人呢。另外，小赵的事情，我也会为他讨回公道。不过这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小赵、小李和庞三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有点激动了。 送走了三人，纪舒急匆匆去机场接了王顺月，给她安排了酒店。 之后，她给郭飞霞记者打了个电话。 一番讲述之后，郭飞霞记者说：“你这个情况，我能联系一个朋友，之前我们参加记者研讨会的时候认识的。” 纪舒连忙应许了。 本来只想挖人，现在，她想要西来建筑彻底完蛋，更想要王贵发、王贵福兄弟身败名裂。 …… 纪舒眼下还有另外一桩发愁的事情。 妈妈、弟弟和妹妹明天要来海市了。 说好7月底一家人就过来，这一晃眼，竟然就要来了！ 刘彩娟已经把食堂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所有的股份，都卖给了三位厨师，还有小丁师傅。 大家核算了一番，纪舒家67%的股份，卖出了200万的价格。 并且，因为连续被学生好评，食堂和理工大的合同又续签了三年。 按照一个月赚20万的保守估计，这200万的买股钱，师傅们一年不到就可以赚回来。 这个价格，纪舒和刘彩娟商量过，比市场价至少低了一半。 都是一路拼杀过来的老员工，决定退出这个生意，就让朋友们多赚钱吧！ 丁师傅和几个老师傅都有点难以置信，就这样，他们就成了学校食堂的负责人。 在后厨颠了一辈子锅，居然做了食堂的老板。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小丁更是给王师傅直接买了一台彩电，要不是当初老师傅点拨，小丁也不会加入纪舒的公司，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200万块钱到手，纪舒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1990年9月份的时候，纪舒就已经有了200万块的存款。 到了现在，除开花销，存款的数额又多了100万。 加上卖股份所得的200万，纪舒现在账户里躺着整整500万块，还不谈那些职工原始股！ 银行现在每个季度都要专门给纪舒嘘寒问暖，她已经是分行的超级vip了。 别看后世的500万也就是一辆跑车的价格，1991年500万的购买力十分惊人。 目前海市的商品房价格不过2000-3000元一平米，500万块钱，可以买二十多套100平米的房子了。 “唉，愁死我了！” 纪舒盯着存折说。 一旁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田秋震惊了。 “纪姐姐，你存折上的数字那么可怕，你看着存折说你发愁？！” 田秋这段时间是睁着眼看着纪舒的财富发酵了。 她手里的原始股也已经涨价了不少。 算一算，这些原始股也让她的财富达到了1万多块，可是纪舒500万的存款，显得她简直是赤贫了。 “我今年才20岁，纪姐姐，我有1万的存款，这已经是超级厉害了，但是你！” 田秋做出一个抱头痛哭的搞笑表情：“让我们同龄人怎么活呀！” 纪舒想想也是。 “我发愁的是其他的事情，有些东西，用钱也不能解决啊。” “啊？用500块钱不能解决的话，就用5000块钱，不行就5万！以我田秋浅薄的人生经历来看，基本都能解决！” 田秋边嗑瓜子边夸张地说。 她在照相馆已经从学徒变成了正式摄影师，月薪也到了300块钱。 这个工资，在海市，也不低了。 她和纪舒一起，偶尔蹭蹭纪舒的饭，小日子不要太惬意。 纪舒噗呲一笑。 “这事情，不能用钱解决。我弟弟开学就念小学四年级了，我妹妹念一年级，现在我还没给妹妹定好学校呢。这事情真让人犯愁。” “我说纪姐姐，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海市小学那么多呢。” 纪舒确实要求高。 现在，海市外来人口逐步增多。 根据政策，外来儿童都可以采用借读的方式进入公立小学。 交一笔借读费并非难事，难的是，进入一所好学校。 纪畅倒是好解决，因为他一直是优等生，还获得了好几个全国性质的竞赛奖。 纪舒拿着纪畅的材料，去海市交通大学附小询问，人家教务处不要太热情。 纪甜就不一样了。 她还没有任何成绩证明，而且她是个彻彻底底的小学渣。 纪舒发愁，到底给妹妹选择一所什么学校呢。 “现在都7月底了。明天，我弟弟妹妹就来了。纪甜的学校还没选好，你说，我能不愁吗？” 纪舒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现在的公寓宽敞舒适，通风也好，夏日的晚风吹过来，撩动着她的发丝儿，显得她更加柔媚。 “船到桥头自然直！况且啊，你是纪姐姐，有你办不好的事情吗？依我看，干脆暂时先不要找学校了，问问你妹妹的意见！” 田秋递过来一大把瓜子，“纪姐姐你也放松放松，也许纪甜自己能选个适合的学校呢！” 行吧，也有道理。 纪舒这么想着，便不再纠结，接过来那一把瓜子。 “我也要多享受生活，毕竟我暴富，可不是为了发愁的。” “这就对了！你看看，今天演到乾隆皇帝和程淮秀都抱在一起了，程淮秀这件衣服不要太好看。” 纪舒盯着新买的彩色电视机，1991年的大火剧《戏说乾隆》正在热播。 这部剧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纪舒怀旧地重温一下，竟然也觉得十分好看。 ...... 第二天，刘彩娟和孩子们如约而至。 纪舒这一年多回家了五六次，但是因为生意繁忙，每次也就呆个几天而已。 这一次，她整整三个月都没见到家人了。 火车拥挤如常，一行人刚出站台，纪舒就看到了他们，她赶紧迎上去。 “姐姐！” 纪畅跑步过来，他又长高了，柔顺的黑发下，是一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 纪舒忙冲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当初就是纪畅的那些信，让纪舒决定早一点把家人都接到海市来。 赚钱重要，事业重要，家庭也很重要啊。 “又长高了。” 纪舒拍拍纪畅的肩膀。 纪甜牵着林翠兰的手，眼泪汪汪地正在哭。 刘彩娟则牵着许梦。 林翠兰怕刘彩娟一个人带不了这么多孩子，特意跟过来送孩子们的。 许刚已经决定让许梦也转学到海市，所以这次就一起带过来了。 三个小朋友一个赛一个漂亮，路人都忍不住看。 刘彩娟给每个孩子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自己也穿着一件酒红色的雪纺连衣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41岁的人。 “甜甜，别哭了！唉！” 林翠兰无奈地说完，赶紧抱了一下纪舒，她也想念纪舒。 “师傅，她怎么又哭了？”纪舒问。 刘彩娟看了一眼林翠兰，两个人都十分无奈。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02节 林翠兰说：“还不是因为苏奕！甜甜一直吵着要苏奕过来，说什么小奕是她最好的朋友。” 三位厨房的大师傅给苏萍涨了工资，重金聘请她继续做西食堂的经理。 其他人员，包括财务周阿姨、叶春芝他们都留在食堂接着干。 只是这么一来，苏奕就再也不能和纪甜一起玩了。 失去了忠诚的好朋友，纪甜哭得像是一个小泪人。 “这火车都开了一晚上了，哭了这么久？” 纪舒问。 纪畅意味深长地靠近姐姐的耳朵，踮起脚来。 他小声说：“没有，上车了吃饭睡觉都很香呢，是下车前特意哭的……” 哈哈哈哈。 这小家伙，以前用拳头征服别人，现在用眼泪征服别人。 这演技，是越来越好了啊！ 这辈子，是不是要得个影后什么的呢。 原来这眼泪，就是单独哭给纪舒看的。 纪甜挣脱开林翠兰的手，冲过来拉住纪舒的裤腿。 “姐姐，我要小奕！为什么梦梦可以到海市来，小奕不可以？我不要梦梦，我要小奕！” 一旁的许梦还是那么温柔乖巧，她秀美的眼睛眨了一下，随即就黯淡了下去。 “小奕的妈妈有工作要做呀。梦梦是因为他爸爸也到海市来工作了。” 纪舒弯下腰，伸出手指，擦掉纪甜眼角大颗的泪珠。 泪珠晶莹剔透，是只有孩子才能流出来的真诚眼泪。哭是特意哭给纪舒看的，不过眼泪中的感情不会撒谎。 她是真的很伤心不能和小奕一起玩了。 “我不要！那为什么小奕的妈妈不能也来呢！” 这倒是把纪舒问住了。 要给苏萍提供一个岗位也不是不行。 不过，许刚是自己想离开舒适区，到海市打拼，闯下一片天地。 苏萍呢，对眼下的日子已经十分满意，觉得食堂的工作实在是适合她。 刘彩娟其实也跟纪舒讲过，她有试探过苏萍的想法，可是苏萍的亲戚琴姐就住在理工大附近，已经给苏萍物色了一个私房。 估计到年底，苏萍就要在武市买房子扎根了。 苏奕现在就读于理工大附小，也是食堂帮着办理的。 这种种便利，让苏萍决定留在食堂工作。 这都是大人权衡利弊后的想法。 却没想到，苏奕和纪甜这对上辈子的欢喜冤家，就这么被拆散了。 纪舒心里真有点觉得可惜，这两个小朋友相处起来，她看着也很有趣。 “小奕的妈妈在武市工作得很顺利，暂时不想换工作啊。甜甜，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实现的。” 纪甜哇啦哇啦又哭起来，刚擦干净的脸蛋，又花了。 她哭了一会儿，大声说：“那梦梦的爸爸肯定是在武市混不下去了！所以才来的！哼！” 这…… 纪甜六岁了，电视剧平时估计没少看，说话和小大人一样。 居然说许刚混不下去。 幸亏许刚今天忙，没来接孩子，不然真有点尴尬。 纪舒看了一眼许梦，孩子脸上没有半分焦躁、愤怒，还是那副温软可人的模样。 纪舒推了一下纪畅，“你看看你妹妹，这么说人家梦梦的爸爸，你去牵着梦梦妹妹吧。” 纪畅见姐姐有吩咐，一点犹豫也没有，就从刘彩娟手里牵过来许梦的小手。 许梦抬头对着纪畅一笑，那一笑，周围的大人心都化开了。 她的眼睛弯弯的，睫毛扇动，樱桃小口像是涂了唇膏一样红艳。 然而……纪畅目不斜视，对纪舒说：“姐姐，走吧，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提包包？” …… 蓝印户口政策要94年才能出台，现在纪舒作为一个外地人，买房不方便，也不合适。 这么一大家子来住，之前和田秋的公寓，显然是不够了。 纪舒不准备搬家，她想保留着和田秋的公寓，作为她的私人空间。 家里这么多孩子，她有时候回家太晚，也怕吵到孩子们。 房屋中介赵阿姨又接到纪舒的委托，不遗余力，在黄浦区找了一个顶好的三室一厅。 这套房子，是干部公寓，因为公寓的主人已经退休，和儿女住在一起，这房子空了出来，才出租的。 林翠兰是请了假来的，因此住几天就要回武市。 许刚早就租好了房子，也在附近，漂亮的小二居。 刘彩娟准备留着许梦在家里住两天，再送到许刚家里去。 等都安顿好了，已经到了晚上。 吃过晚饭，纪舒接到电话。 她举着大哥大在阳台上接了电话。 是郭飞霞。 “纪舒，帮你约好了。而且，我刚好也有个机会到海市的报社来开个业内研讨会，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见见这个西来建筑，你看怎么样？” “行啊，哪一天？” “就这个周五咱们见面。我周四晚上深夜到，就不麻烦你接我了，周五见。” “周五？” “怎么，不合适？” 纪舒笑一笑，“太合适了。周五是我们新的项目，宏华酒店外立面开标的日子，这个日子去收拾西来建筑，再合适不过了。” 电话那边传过来郭飞霞的爽朗笑声。 “你说得我都期待了。希望我们旗开得胜，双喜临门，你能中标，咱们也能让西来建筑跪地求饶。” “哈哈哈！” 挂了电话，纪舒赶紧通知了许刚和庞三、小赵。 这么大的一场戏，相关人士都来，才好看。 纪舒把大哥大拿在手上把玩，心里一动，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 等到了周五，纪舒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和许刚、庞三、小赵一起直奔西来建筑的办公室。 西来建筑虽然是个大公司，不过老板王贵福是农村出来的，而且文化程度不高，办公室布置得非常接地气。 ……就是土。 绿色的墙面上面挂着一些烂俗的美女挂历，员工们在办公桌后面，也是翘腿的翘腿，喝茶的喝茶。 建筑公司嘛，也不是搞文化工作的，西来建筑就是这个调调。 虽然公司土不啦叽的，可是王贵福的秘书，却是一位美女。 美女穿着包臀裙，小西装也是紧身的，正在涂指甲油。 90年代初期，香港那边的指甲油在海市热卖，年轻女孩们都喜欢涂个大红色的指甲油，配上红唇，尽显90年代的热烈蓬勃。 美女秘书见了纪舒，上下一打量，忽然挑着眉毛笑了。 “是来应聘我们王贵发王总秘书的吗？来晚了啊，说好的十点半！现在都十点四十五了！还有你穿的什么啊，不是打电话说了要穿裙子的吗？” 纪舒冷笑一声，“我们来和你们的王总聊点事情。” 美女一愣，“不是来应聘的？” 正说着，郭飞霞带着一个女记者也过来了，郭飞霞和纪舒点头打招呼。 她小声介绍，“这位就是申城都市报的潘记者。” 纪舒忙和潘记者握了手。 潘记者年约四十，穿着一件真丝的长裙子，显得优雅干练。 美女秘书再一看，这一大波人都看起来不简单，纪舒肯定不是来应聘秘书的了。 她连忙改口，讪笑着站直了，把裙子也整理了一下。 “我这就去帮你们通知一下。麻烦请问，你们要见哪位王总啊？咱们公司有两位王总呢。也不是都在啊！” “两位一起见。” 纪舒说得斩钉截铁，她下巴稍稍抬起来，一侧的嘴唇上提，笑容有点睥睨万物。 美女秘书都看呆了。 小赵一直畏畏缩缩地站在最后面，失去大拇指的手掌放在裤兜里。 这时候，他听到纪舒的声音，那么坚定，忽然就把裤兜里的手抽出来，把失去手指的手掌轻轻放在身侧。 这么多人都聚集起来，是为了他讨回公道，他怎么能退缩呢！ 庞三胸口发热，咬咬牙，他真没想到，能有今天这样的场景。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03节 他们农民工，脏活累活抢着干，吃尽了苦头，却没人为他们主持公道。 出了事情，都是自己扛，苦水往下咽。 美女秘书一会儿出来了，身后是王贵发。 他头发乱哄哄的像是一个鸡窝，估计是在办公室睡觉。 上次王贵福对着弟弟撒了一通气，可他也就这么一个弟弟，还能怎么样？ 王贵发知道犯了错，这些天都早早来办公室补觉，比之前到处晃，那都是进步了。 往常来办公室找人，那是万万也找不到他的。 “干什么的啊！吵我睡觉，有什么事情要——” 他一边走出来，一边打呵欠，睡眼稀松。 等看清楚了来人，王贵发登时一个激灵。 “纪、纪老板！” 他上次因为得罪纪舒，害得西来建筑丢掉了宏华酒店的停车场项目。 酒店外立面项目今天出竞标结果，他本来就夹着尾巴做人。 万一外立面的项目也真的黄掉了，王贵福估计还要暴揍他一顿。 他皮糙肉厚的，被打无所谓，但是要是哥哥不给钱他了，麻烦就大了。 纪舒今天来找他，吓得他一哆嗦。 这女人，太可怕了。 看起来漂亮精致，优雅可爱，可是手段实在厉害。 “王总，请问你哥哥呢？” “我哥哥？哈哈哈哈，我哥哥——” 漂亮的女秘书在一旁听着，不知道纪舒是来搞事情的，以为他们真的有要事商量。 她忙认真地说：“王老板出去谈生意了，说是拿中标结果呢。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王贵发大喝一声：“闭嘴！这里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女秘书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走到了角落里。 这会儿，开放办公室里四五个驻守的员工也都坐直了，不像是刚刚那么懒散。 能让王贵发这么毕恭毕敬的，这群人，是哪路神仙啊！ “纪总，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啊，我们去我办公室聊吧？这边热，我办公室凉快，还有冰箱，我给您准备点冰饮料——” 王贵发缩着肩膀，探头探脑地说。 站在纪舒身后的庞三和小赵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无法形容。 这还是那个地痞流氓、作威作福的王贵发么！ “不用了，就在这儿聊。各位也刚好看看，西来建筑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纪舒说完，不等王贵发回答，就对小赵说：“赵同志，你要不要来讲你的诉求？” 纪舒的眼睛亮晶晶的，鼓励地看着小赵。 她之前和小赵商量过，既然是小赵要维权，她希望小赵自己来讲清楚整件事。 媒体都请来了，小赵应该勇敢为自己而战。 自助者天助，而且，这么做，小赵才能战胜内心的恐惧，真正面对自己。 许刚说：“小赵，没事，你讲！” 王贵发看到了庞三，就知道没好事，不过他没想明白，这个小赵是哪里来的？ 他干的龌蹉事儿已然太多，真对这个普通的农民工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郭飞霞和潘记者微微点头，而庞三拍了一下小赵的肩膀，没说话。 小赵上前一步，抬起他的左手，他展示着他的手掌——那样明显的残缺，没有人可以忽略。 王贵发这会儿才想起来了！ 小赵大声说：“我，赵泉水，今天就要状告西来建筑，我要告他们违法对待工人！” 小赵说不出什么高大上的法律名词，不过他的表情大义凛然，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振。 接下来的五分钟，小赵用他最大的声音，讲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 “……我才25岁！就没有了一根手指！现在出去找工作，人家都嫌弃我，我妈还病着……西来建筑没有赔偿给我一分钱！如果不是当初王贵发逼迫我们赶工，我们三天没睡几个小时，不是王贵发逼我们晚上施工，就不会发生事故！” 他一口气说完，脸已经涨红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也扭曲、颤抖着。 可是这样的声音，却格外有感染力，听着的人，不管是西来建筑的员工，还是两个女记者，都忍不住被震撼。 连站在角落躲着的女秘书都瞪大了眼睛，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王贵发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哥呢，唉，我哥呢！快去找！” 憋了半天，他只好对着四五个员工疯狂嚷嚷。 那些员工都呆了一会儿，其中有一两个赶紧抓起电话去联系王贵福。 王贵福心里觉得宏华酒店外立面的项目应该也黄了。 纪舒上次在工地上那么一闹，两个大老板都来了，审标委员会再傻，也不会傻到让他再次中标。 不过他这次还是主动去取结果了，一个是内心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另外一个是，表示对富润的人的尊重。 富润可是大型集团，就算西来建筑在这个宏华酒店的项目里分不到一杯羹，以后跟着富润，总还能喝到一点汤啊！ 他准备了一沓名片，准备趁机去拉拢一些人。 可他还没到项目办公室，就接到了手下人的电话。 “坏了！” 他听到“纪老板”三个字，心里就忽然一凉。 王贵福对着一起来的秘书大叫：“我先回去，你去取结果！别忘了发我的名片！” …… 等王贵福回到办公室，正碰上潘记者在讲话。 “王贵发先生，你这样一句话不说是为什么呢？我刚刚已经给你看了我的记者证了，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 纪舒站在一边冷笑。 满身横肉的王贵发现在像是一个肉球一样缩在椅子上。 他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不管潘记者怎么问，他就是不回答。 他是真害怕。 他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错了会不会被哥哥暴揍，干脆装死好了。 西来建筑的员工们也全都不敢讲话。 整个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不过纪舒发现，有一两个员工的眼神里，都流露出对小赵的同情。 “王贵发先生，既然你不讲话，那我们的报道里就没办法描述西来建筑的相关反馈了。” 潘记者也不问了，问了半天，问了个寂寞。 王贵福见到这一幕，忙冲过来了解情况。 潘记者把小赵的事情简单讲了，“王老板，请问这件事，你们怎么解释呢？我们这边会如实报道。” 王贵福生平最怕媒体。 他认识几个煤老板，几个贸易老板，就是被媒体搞垮了的。 90年代的媒体，越来越敢写。 很多社会重大议题，都是纸媒最先曝光的。 包工头违法用工这个社会问题，连带着以后的讨薪难、欠薪问题，都将会成为报纸上的常客。 目前，在建筑行业刚刚兴起没几年的时候，纪舒觉得，潘记者这篇文章，应该会是这个议题的开山之作。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王贵福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摸爬滚打，各色人等都结交了不少。 不过纪舒不要钱，不要利，她要讲道理，这太可怕了。 “纪老板，记者朋友们，要不这件事，我们就私了了吧？” 想了半天，王贵福说。 说完，他一脚把王贵发从椅子上踹到地板上。 “给我跪着！你看你做的好事！怎么可以对我们的工人朋友们这样呢？我们也是农村出身的，你这么做，不是忘本吗？” 王贵发被踹懵了，心里忽然一恨，他嚷嚷着：“哥，你别都撇清了啊！明明我打电话问你，你要我不管的，你还说，这些乡巴佬，翻不了天，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你！你个傻叉！” 王贵福又是一脚。 纪舒轻轻说：“王老板，你们的家务事我们管不着。倒也不用演戏给我们看。你是企业法人，这事情，你的干系逃不掉。” 王贵福这时候和王贵发刚刚一样，索性就什么也不讲了。 这时候，除了装死，他还能说什么？ 潘记者看了一眼郭飞霞，两人眼睛里都是欣喜。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04节 潘记者说：“那这边就等着看报道吧！我们也已经向劳动局举报了，王老板这边就等着相关部门上门调查吧。我想，证据是很充分的，毕竟，这么多证人呢。” 小赵忽然就激动地嚎了一嗓子，然后他捂着脸，似乎在抽噎。 庞三拍拍他的肩膀，“小赵，好日子要来啦！你看看，纪老板，大记者，都给我们主持公道哩！”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进来的是富润集团的投资经理，纪舒的老朋友，王经理。 王经理对着王贵发说：“我们富润已经决定中止和你们西来建筑的一切合作！” 王贵发像是一头死猪，王贵福像是一条死鱼。 两人都没反应了，认栽了。 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丢人现眼，还会被记者写到报道里去。 王经理叹气一口，转身对纪舒说：“纪老板，这边就恭喜你们了！” 昨天，纪舒打电话请王经理来，本来是想当面让他宣布，西来建筑以后都得不到富润的项目，来为这场大戏“锦上添花”。 当然，纪舒内心也隐秘地期望着，建义建筑能在投标中旗开得胜。 她心脏咚咚跳，难道真的有好消息吗？ 作者有话说： 发了发了！！ 第201章 听到“恭喜”二字, 纪舒和许刚脸上都露出一些惊喜的神情来。 庞三和小赵还沉浸在王贵发兄弟被虐的快乐中，没有仔细听王经理的话。 郭飞霞抿一抿嘴唇，眯眼一笑。 以她对纪舒的了解, 这肯定是又有什么新的好事情了。 富润的王经理环视一周，旋即大声说：“恭喜建义建筑, 中标了这次宏华酒店外立面的项目！” 他声如洪钟，喜气洋洋，纪舒听了, 立即脸上就笑出来。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许刚抱着自己的头, 脚在地上一下一下地踱步, 仿佛不能相信这件事。 不可能的事情，竟然一步一步，成为了可能！ “纪舒，你们这又是搞了什么大项目吧？” 郭飞霞知道纪舒这个建筑公司搞了有大半年了, 可不知道到底有多成功，她也有点好奇。 这个什么酒店的外立面项目，到底有多厉害？许刚都高兴成这样了。 王经理笑着说：“这个项目, 是我们发包的比较大的项目之一，总造价达到了1200万元。” 郭飞霞：“……” 1200万元！ 潘记者见多识广，报道过不少财经新闻，却也是一惊。 主要是这位纪老板，看起来真的太年轻了，而且像是电影明星一样美丽。 说她是个大明星, 都比说她是大老板，能让人信服。 潘记者瞪大眼睛：“真要恭喜了！而且我听郭记者说, 纪老板给农民工们都签订了合同, 还购买了保险, 这是真的吗？” 庞三抢着说：“当然是真的！” 小赵这会儿也回过神来，“而且每周都有休息日！” 这时候双休还没普及，建义建筑和其他企业一样，还是单休，日后会变成双休。 而西来建筑等其他不规范的公司，工人们忙起来，根本就没有休息。 “那我们能采访一下纪老板吗？最近我们海市都市报正在和电台联合做一期节目，关于改革开放创业精英的。我们正发愁，找不到女性创业者，认识了纪老板，真的是缘分啊！” 潘记者略微激动，同为女性，她知道，女人创业有多难，更何况是鲜少有女人掌舵的建筑行业。 富润的王经理当初知道纪舒要下海创业，离开锦明希，对着她一顿劝说。 “外企多好啊，又没什么风险，女孩子，安稳又舒服，以后也有前途……” 他是真心把纪舒当妹妹去规劝的。 可现如今，他发现纪舒交友比他还广泛，连记者朋友也有，一呼百应的。 现在建义建筑中标了，1200万的项目，建义建筑盈利算20%，也能赚240万元。 这创业……太香了。 现在还要上报纸、电台，王经理内心痒痒的，要不他也试试？ 不过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王贵发、王贵福兄弟两个，瞬间打消了下海创业的念头。 这么凶狠的大企业都被搞残了，纪舒的实力可见一斑。 创业，是强者的游戏。 行为强大、心态更强大。他自问不是纪舒的对手，也许连王氏兄弟他也比不过。 还是算了吧，安心在富润打工。 纪舒走上前，伸手和王经理握手。 “合作愉快！” 就这样，在西来建筑的办公室里，建义建筑接到了第一笔大单。 窗外的骄阳撒下金色的光，恰巧照在纪舒的身后，她的剪影在小赵眼里，像是天使。 在王家兄弟眼里，是十足的恶魔。 …… 公司拿下了大项目，人员也都配备齐全。 许刚回了一趟武市，带了几十个工人到了海市的宿舍安顿好。 工人们大包小包，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出省城，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纪舒给所有工人的工资都一样，不分籍贯。 一天25元的工资在1991年，让工人们都觉得自己找到了最好的工作。 林翠兰还要回二厂上班，住了几天就回去了，约定了过一阵再来玩。 刘彩娟呢，到了海市也闲不住。 纪舒说：“妈，你就退休吧，是时候享福了。你说咱们家现在还缺钱吗？” 她正和刘彩娟一起剪毛豆，把毛豆的两端用剪刀减掉，这样方便凉拌吃。 两头没有了束缚，毛豆一咬就会从豆荚里跳出来，上下牙一嚼，甜脆香滑。 “不是钱的问题。妈就是觉得在家里闲着没意思。你想想，你弟弟妹妹去上学了，那我呢？难道在家里就做饭？” 刘彩娟手脚比纪舒麻利。 毛豆们在她手下不断翻飞跳跃，一会儿，她面前剪好的毛豆，就堆着和小山一样高了。 “可我不想妈妈累。” 纪舒嘟着嘴，想要撒娇。 “我以前在黄县，白天种地，晚上带孩子，一刻也不得闲，心里却苦着。现在我忙起来，心里高兴。都是忙，但是感觉不同呀。” 妈妈才41岁，正当壮年，纪舒叹气：“那好吧，妈，你就到我们公司负责后勤怎么样？我们公司现在人这么多，一团乱。” 现在公司规模还不够大，没有专门的人力资源专员和行政人员。 纪舒的意思是，就让刘彩娟做大管家，什么事情都管一管。 “真的？太好了！妈明天就去上班！” 纪舒抿嘴。 第二天一大早，刘彩娟就慌不迭去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又添置了一些桌椅，王顺月和其他办公室文员的位置都安排好了。 刘彩娟看着纪舒办公室里的电脑，啧啧称奇。 纪舒想了想，妈妈以后做现代化的企业管理人员，也需要学习电脑的。 现在的主流打字法还是双拼，不过要不了几年，大家就都会用更容易上手的全拼打字法了。 倒也不必要浪费时间让妈妈学习双拼了。 给刘彩娟安排好了办公桌，纪舒又把公司的名册、项目记录的东西都给了刘彩娟。 “我们这边工程队有专门的财务，明天来上班，财务的事情妈你不用管，其他的事情，你就看着办呗。” 刘彩娟兴奋地点头。 员工宿舍是许刚去跑的，就在附近，是一个技校的空宿舍。 现在公司的工人有六十多个，都住在宿舍里，两人一间。 刘彩娟趁着纪舒忙着自己的事情，就出了办公室，朝着宿舍走过去。 她想去看看，工人们有什么需要的，她去置办。 …… 晃眼就过了一周，这一周里，纪舒除了忙着公司的事情，还要忙着去给纪甜跑学校。 纪畅顺利被交通大学附小录取，虽然学校离着比较远，不过这是海市著名的小学，家长们都挤破头想要进。 远一点，就远一点吧。 反正纪舒准备尽快买车，再请个司机接送纪畅。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05节 纪舒本来想帮忙许梦也入学交通大学附小，许刚拒绝了。 他觉得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许梦不像是纪畅，目前没看出什么学霸的苗头，还不如送到家附近的公立小学呢。 就这样，两个孩子的学业问题，都尘埃落定了。 唯独是纪甜的学校问题，还悬而未决。 交通大附小的借读入学考试，纪甜才考了40分，当时老师的脸都青了。 “这……兄妹两个差别还挺大哈。” 老师如是说。 纪甜嘟着嘴，看着面前的试卷。 “40分怎么啦！我就40分！” 纪舒：“……” 她很欣赏妹妹反抗应试教育的精神。 然而，这交通大附小的事情，是彻底黄了。 回到家里，纪舒把包一甩，请的保姆张姐连忙递过来一碗桂花银耳羹。 家里两个孩子，大大小小的事情，刘彩娟也忙不过来，张姐主要帮忙做饭和接送孩子，其他的事情不管。 张姐是南市人，嫁到海市来，没上过班，养育了三个子女。 三个孩子结婚之后，各自忙着自己的生活，老母亲一下子“失业”了。 她托了赵阿姨的关系，才寻到纪舒家里的这份保姆工作。 纪畅呢，已经报名了一个数学奥林匹克兴趣班，这个可怕的学霸，正在利用暑期补习，这会儿还没回家呢。 “小纪啊，你说，晚饭吃什么？” 重新上岗的张姐热情满满。每天做饭，宛如打仗，倾尽全力。 “都行。” “要不咱们做个盐水鸭吃？我老家的名菜啊，我女儿以前最喜欢吃的。” “好！” 纪舒说完，慵懒地看着阳台外面。 夕阳西下，刘彩娟竟然还没下班。妈妈比她还拼！ 张姐这就忙着去市场买鸭子。 “我也要去！” 纪甜去学校考试碰了一鼻子灰，小脸气鼓鼓的，像个小刺猬。 她背着她的粉红兔子小书包，站在门口，拉着张姐的手。 纪舒盯着小刺猬看，想想今天她也挺受打击的，去市场买菜玩玩也好。 菜市场不远，不过十分钟路程。 现在的菜市场，比起之前的，菜的品种多了不少，不要票的品种也很多。 纪舒依稀记得，明年年底，粮票就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这意味着，配给制、计划经济时代的彻底终结。 纪舒起身，从钱包里掏出了5元钱，递给纪甜。 “天气热，甜甜买个冰激凌吃吧，给姐姐也带一个回来。” 纪甜毫不犹豫拿了钱。 “姐姐小气！我还要喝可乐！五块钱不够。” 纪甜语气奶凶奶凶的，可这么可爱的脸，谁见了也不会生气。 张姐忙说：“没事，甜甜，张奶奶给你买可乐。” 什么育儿规则在纪甜可爱的大眼睛下都是浮云，纪舒又给了五元钱到她手心里。 就是......这么没原则！ 纪甜捏着钱，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 “记得给我带个光明冰砖——” 这一声是喊给张姐听的，纪甜才不会记得。 想到上辈子乖巧可人的妹妹，纪舒：“……” “好嘞。” 张姐的声音从关上的门背后穿来，纪舒听了，满足地躺在沙发上。 她打开电视，继续看《戏说乾隆》。 还是老剧好看啊！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稍稍暗沉下来。 纪舒看完了一集多电视剧，却还不见张姐回来。 她略为有点着急。 刘彩娟最近经常加班，忙前忙后给员工宿舍添置东西。 她晚回家正常。 可是张姐和纪甜出去买个鸭子，买了一个半小时，似乎有点不寻常了。 纪甜喜欢逛街、玩乐，一个小时也应该够了。 纪舒忙起身，拿着小包，就下了楼。 出了楼，正好遇到离了魂一样的张姐。 一会儿不见，她的脸上全是汗珠，眼眶子也凹陷下去了。 “怎么回事？” 纪舒拉住她问。 “小纪老板！我正要上去找你呢，甜甜，甜甜不见了！” 纪舒心里忽然就凉了一下。 这可是90年代。 后世的网络寻亲故事她没少看，基本丢孩子都是丢在这几年。 人贩子猖獗，管你是大城市还是小城市，一样拐卖。 曾经轰动一时的寻亲案里，丢孩子的母亲就是一位海市商人。 前几年，纪舒遇到田秋的时候，人贩子正要拐卖她呢。 “怎么回事？张姐你慢慢说。” 纪舒拉住张姐，拍了拍她的背，她因为慌张，呼吸的声音格外大。 “我和甜甜去买鸭子，买完了鸭子，就去买冰棍，今天天气热，卖冰棍的位置排着队，人多，我去付钱，结果一转眼，孩子没了 ！” 张姐带着哭腔。 纪舒瞥见她手里还提着一只鸭子，红色塑料袋里，还有光明冰砖和一根冰棍——乳白色的冰激凌已经化开了，流了一袋子。 “我想，肯定没跑远，我就围着菜场找了三圈，但是都没找到，呜呜——这可怎么办啊！” 张姐估计也是吓傻了，谁遇到这种事都没办法保持冷静。 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也没有第一时间给纪舒的大哥大打电话。 “甜甜大概什么时候丢的？” 张姐想了想，看了看手表，“呜呜，有四十分钟了。” 幸亏出门的时候带了包，纪舒掏出大哥大，找到一个信号好的街角，给派出所打了电话，又给办公室打了电话。 “妈，对，还有许大哥，快，都回来帮忙找人！甜甜不见了！” 然后，她又拨了一个电话给莫旷枫。 “我马上来。” 听到他的声音，纪舒起伏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纪甜才刚刚6岁，口齿是伶俐的，却对这个险恶的社会一无所知。 纪舒觉得瞬间耳边市场的嘈杂都消失了，唯有张姐呜呜的哭声入耳。 这辈子，纪甜绝对不可以丢！ 也许她重生回来，守护妹妹就是原因之一，怎么可以让纪甜出事呢？ …… 纪甜背着她的粉色小书包，走在路灯下。 天色还没完全黑掉，远处的红霞美得不自然。 那红霞正被黑暗蚕食，这让纪甜觉得略为不安。 她不喜欢天黑。 “哼，天黑得这么早！” 纪甜小嘴嘟哝着，拽紧了她的书包背带。 里面有200元钱，这是林奶奶临走前给的钱。 林翠兰当然是悄咪咪给的钱，单单只给了纪甜。 甜甜是她的心肝小宝贝，其他孩子再乖巧，她也最喜欢纪甜这个小恶魔。 “200块钱，肯定够在火车上买吃的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06节 纪甜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像是一只干了坏事的小猫咪，信心满满铲屎官绝对不会怪罪。 要去火车站，第一步，是去坐公交车。 当然，她有钱打车。 可她又不傻。她才六岁，独自去打车，任谁也会怀疑她的。 离家出走，那肯定是做了攻略了呀。 她这几天，闲聊的时候就从张姐口里套出了去火车站要做756号电车。 而车站，就在菜市场北边800米的地方——她正往这边走着呢。 本来准备过两天走的，不过今天只考了40分，实在叫人气愤。 干脆今天走好了！ 反正小奕肯定不会说她的，会乖乖接待她，请她吃好吃的，把自己的所有玩具都给她玩。 小奕最好了！ 哥哥什么的，就是大坏蛋，就知道粘着姐姐！ 纪甜边走边想。 到底是小孩子，精力旺盛，连走带跑，一会儿就到了车站。 756电车也刚好来了，纪甜紧紧跟在一个女孩的身后，司机也就瞟了一眼她，就认定她是那个女孩的女儿了。 因为她趁着人家不注意，用小手捏着人家的裙子边儿。 她那么可爱，人畜无害的，司机哪里想得到，她居然在离家出走呢。 倒不是没钱坐车，她还没到要付钱的身高，最好是找个大人混上车。 小家伙上了车，直接往后钻，在一众汗兮兮的腿之间横穿，最后到了司机视线的盲区。 然后，她又靠在一个年纪可以做她奶奶的阿姨腿边，附近还挤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车上的人还在想，这个奶奶运气真好，这么平庸的长相，却生出了这么漂亮的小孙女。 而这位奶奶却想着，旁边的这个年轻妈妈真是运气好，孩子真乖巧漂亮。 纪甜就这样，不断变换“家长”，到了火车站，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下一步，她准备用同样的方法坐火车。 咕咕咕，她肚子有点饿了。 想到可以在火车上买一份饭吃，纪甜加快了步伐。 书包里有一些小零食，大白兔奶糖，新奇的德芙巧克力，还有牛板筋，奶油饼干，都是姐姐买的，她省着吃，悄悄藏起来的。 她要全部带给小奕。 到了火车检票口，她发现大人都走得太快了，而且都提着行李，实在是太难跟上了。 纪甜勉强试了几次，但是走到检票口附近，又退了回来，因为看起来实在不像一家人。 而那个检票口的叔叔瞪着一双老鹰一样的眼睛，似乎很不好骗。 纪甜站在候车大厅里，心里有点着急了。 再不进去，火车开了，下一班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等待越久，越容易露馅。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她的目光四处搜寻。 纪甜忽然看到一个非常漂亮的阿姨，她身材修长柔软，梳着一个圆鼓鼓的发髻。 她站在人群里很不一般，气质像是一只白天鹅。 而且，这个阿姨手里大包小包的，有很多东西。 阿姨正在排队准备上车，正是纪甜要做的这班去武市的车。 漂亮阿姨身后，一个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哥大，讲了起来。 纪甜瞅准了时机，慢慢凑过去，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睛。 “阿姨，你的东西好多呀，我帮你拿吧！” 漂亮阿姨见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和自己说话，忙低头笑了笑。 “不用了，小妹妹。阿姨自己拿。你家里人呢？” 漂亮阿姨四处张望。 展现演技的时刻到了。 纪甜仰着脸，轻声说：“我爸爸做生意的，很忙，你看，他正在队伍后面，打电话呢。” 漂亮阿姨回头去看，果然，在她身后的队伍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拿着大哥大打电话。 男人旁若无人，似乎正在和电话里的人吵架，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的环境。 “那你快回到你爸爸身边呀，小心遇到坏人哦，小妹妹。” 漂亮阿姨附身摸摸纪甜的小脑瓜。 “没事的，我一直跟着爸爸呢。我看阿姨你的东西太多了，我帮你提呗！老师说，好孩子要乐于助人！” 没有人能拒绝超级可爱的纪甜。 漂亮阿姨不忍心拂了孩子的好意，就把手里最轻的一个袋子——里面装着蝴蝶酥，递给了纪甜。 “那你帮阿姨拿着吧。你站在你爸爸前面哈，别走丢了。” 纪甜露出笑容。 太好骗了。 她这样的天才，为什么居然只考了40分呢！这不合理！ 纪甜忍不住想着。 就这样，纪甜提着漂亮阿姨的袋子，跟着漂亮阿姨就进了检票口。 而身后打电话的男人一直跟着两人机械地进站，注意力全在电话上。 检票的小伙子还以为这是一家人呢。 他露出羡慕的眼神，男主人这么有钱有大哥大，老婆女儿这么漂亮，真是羡煞旁人啊！ 上了火车，纪甜松了一口气。 现在，她只需要趁漂亮阿姨不注意溜掉，然后去到餐车上买饭。 到时候，只消说，是妈妈叫她来买饭的就好了。 现在的家长，都喜欢训练小孩子独立买东西，售货员不会怀疑的。 她可是有200块钱巨款的孩子呢，纪甜想好了，她要吃一份红烧肉饭。 打电话的男人还在讲，纪甜把袋子递给漂亮阿姨。 “阿姨，我去找我爸爸了。再见！” 漂亮阿姨点点头，“去吧，小朋友真棒！” 纪甜说完，就跟着打电话的男人身后，朝着另外一截车厢走去。 进了车厢，里面的人挤来挤去，她就可以“隐身”了。 她站在男人身边，耐心等待机会。 纪甜像是一只小泥鳅，找准了机会就开溜了，一下子就滑到了车厢中间，已经远离了那个男人。 忽然，背后一只手钳住了她的脖子。 手凉凉的，软软的。 纪甜回头一看，竟然是漂亮阿姨。 “小妹妹，撒谎不是乖孩子哦。” “……” 纪甜瞪着一双圆乎乎的小鹿眼睛，有点生气。 作者有话说： 纪甜：40分是对我的侮辱，哼！ 第202章 “我, 我真的是和我妈妈一起出来的。” “刚刚不是说打电话的是你的爸爸吗？现在又改口啦？” 漂亮阿姨叉着腰，把纪甜安置在自己的卧铺上坐着。 现在想送纪甜下车已经来不及了，车已经开动了。 几分钟之前, 漂亮阿姨见那位打电话的男士沉浸在电话里，对周遭的事情充耳不闻, 特意跟过来提醒他。 “现在人贩子那么多，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你要看好啊。” 男人刚放下电话, 见是个美女来搭讪, 脸一红, “什么小孩子？” 漂亮阿姨环顾四周，纪甜已经溜了。 可她的粉红色兔子小书包太惹眼，在人群里一闪一闪的，漂亮阿姨一眼看到。 三步并作两步走, 她一下子就逮住了纪甜。 “人家说了，没有孩子。别骗人了，小朋友。你妈妈在哪里, 我带你去找她。” 纪甜一急，脸憋红了。 “我妈妈……”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07节 她是真想不出来能怎么圆这个谎话了。 “小朋友，跟阿姨讲实话，不然，阿姨就叫警察叔叔来啦——” 纪甜不想把这事情闹到警察叔叔那里。 漂亮阿姨漂亮的脸蛋这时候看起来也不那么可爱了。 纪甜小手一端，委屈巴巴的。 “那我告诉你, 你不要找警察叔叔。” …… 刘彩娟、许刚和莫旷枫都很快到了菜市场。 纪舒做主，刘彩娟、许刚和张姐接着找孩子。 “在附近5公里之内找。这是孩子照片, 见人就问。” 幸亏林翠兰以前带着纪甜纪畅照了不少艺术照——就是眉心一点红的那种。 纪舒把几张照片给了他们。 她和莫旷枫则直奔警察局。 刚刚纪舒已经打电话报警过, 警察们责备纪舒：“孩子要看看好！最近丢孩子的不少！你们这些年轻小夫妻, 什么都不懂。已经联系火车站、汽车站了，都给你留意着——” 纪舒和莫旷枫忙点头道歉，又给了警察照片，讲了丢孩子的经过。 警察一开始还以为莫旷枫和纪舒是孩子父母呢，原来是姐姐和男朋友。 刚出了警察局，纪舒的大哥大响了，她赶忙接起来。 一个温柔的女声说：“纪同志吗？你妹妹在我这里——” 纪舒的心攥紧了，这是绑架吗！ 对方却说：“我们在去武市的火车上，我们下一站就下车，马上买票回来，大概晚上11点左右就到火车站了……” 纪舒千恩万谢，捏着大哥大的手都抖了。 她挂了电话，立即回身扑进莫旷枫的怀里。 “呜呜，太好了！甜甜没事！” 莫旷枫站在纪舒身边也听了个大概，忙摸摸纪舒的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没事就好啦，不用不用！” 等到了夜里12点，一家人终于接到了纪甜。 纪舒拿了信封，恭恭敬敬地附上2000块钱，请漂亮阿姨收下。 纪甜被拎在一边，刘彩娟抱了又抱，亲了又亲，忽然又回过神来，给了她一个冷脸。 “真是！真是！回家要好好教育！”她瞪着纪甜。 张姐在一旁抹眼泪，刘彩娟叫她下班回去算了，她也不愿意，非要看到纪甜才放心。 纪舒见这位美丽的女同志非不愿意收钱，便说：“那至少让我帮您买一张去武市的火车票吧？如果不是因为我家的这个惹事精，您也不用折返回来。” 漂亮阿姨看了看纪甜，想了一下，“那好吧。” 等买好了车票，漂亮阿姨忽然拉了一下纪舒，“有点事，想单独和你讲讲，可以吗？” 纪舒一颗心悬起来，刚巧两人单独在售票窗口附近，离着其他人有一段距离。 “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纪甜小朋友，是还没入学吧？” 纪舒笑一笑，“没错，我们正发愁呢。她在武市上了一年学前班，成绩……很普通。我们刚到海市来，还在给孩子选学校。” 也不知道为什么，纪舒对这位女同志印象非常好，一股脑儿就把情况都讲了。 “是这样，我是海市舞蹈学院附小的钟老师，你对我们学校了解吗？” 纪舒不太了解。 “不是很了解。” “我们学校也正在招生。我看纪甜小朋友，是个跳舞的好苗子。” 这可把纪舒震住了。 她找过很多学校，都是想着读书考试这方面的，舞蹈学校，她从来没想过。 “纪甜从小野惯了，家里宠爱得不行。而且我看那些学舞蹈的小朋友都是从三岁、四岁开始学习舞蹈，纪甜已经六岁了，从来没有学过跳舞。” 说来惭愧，纪舒这辈子，从来没想过逼迫纪甜纪畅去学什么才艺。 她已经暴富了，弟弟妹妹生活无忧，没必要委屈，逼着孩子学什么。 不过现在细想，纪畅是因为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吃过不少苦，所以很勤勉。 纪甜呢，3岁就到武市来了，一直过着小公主的生活，一点苦都没吃过。 也不是说非要去找苦吃，不过这样的话，孩子以后面对艰难困苦、人生起伏怕是很容易放弃。 “六岁开始学习问题不大。舞蹈是要看天分的。我见纪甜小朋友精力旺盛、刚刚在车厢里上窜下跳的，不知道多灵活呢。” 钟老师捂嘴一笑，“我刚好休假，回武市看望我的外婆。五天后我就回来了，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去我们学校看看，给孩子报名试试。下周一入学考试，我也会到的。” 钟老师眼睛笑成月牙。 纪舒再看她，纤长的脖子上，一颗圆润的小头，用后世的话说，是头包脸，显得头小脸小，非常有气质。 单论五官，似乎也都平常，但结合在一起看，就觉得钟老师太美了。 纪舒望着远处的纪甜，她正撅着嘴巴，听刘彩娟的数落。 送纪甜去学舞蹈，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孩子，大家都太宠了，怕以后性子养坏了。 而学舞蹈，是需要长期艰苦训练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是说说而已。 在专业的学校里，同学们也能互相激励，或许能改改纪甜的大小姐脾气。 …… 等到了下周一，纪舒和刘彩娟牵着纪畅，来到了海市舞蹈学院附小。 附小离着家里不远，不过三站路。 学校坐落在一处老街区，道路两旁都是硕大的梧桐树，夏天走在街道上，竟然一丝阳光都透不过来，凉飕飕的。 可见，这个区域的历史悠长，这树就是最好的证明。 进了学校，钟老师如约来接她们。 钟老师今天穿着一件水粉色的练功服，头发盘在头顶上。 她身形灵巧地牵过纪甜的手。 “老师，你是跳什么舞的呀？” 纪甜问。 当初姐姐问她要不要去舞蹈学校，她咬咬牙同意了。 她挺喜欢这个钟老师的。 人好看，而且还温柔，在火车上听她讲她的计划，还说要帮她带一封信给苏奕。 实际上，那封信就一行字：等我明年过年去找你玩儿。 人家钟老师也不嘲笑她，多好的一个人啊。 “我主要跳古典舞，也跳一点现代舞。” 纪甜压根不懂，“古典舞那是什么舞？” 钟老师想了想，“就像是壁画里面的仙女呀，我们就穿那样的衣服，跳舞。” 这下子纪甜记住了，就是仙女跳舞。 钟老师又蹲下来，装作给纪甜整理衣服，在她耳边小声说：“你要寄给苏奕的信，我按照理工大附小的地址，给你寄走了哦。” 纪甜嘻嘻一笑，钟老师果然是个大好人！ 刘彩娟和纪舒相视一笑，看来钟老师和小朋友交流很有一套。 钟老师把一行人带到一个训练室门口。 “你们在这里准备一下，一会儿叫号去面试。不用担心，不需要舞蹈基础，只是看看孩子的身体条件和灵活度。有基础的小朋友当然有优势一点，没有也没关系。” 钟老师去了之后，纪舒领着纪甜进了训练室， 这是个很大的舞蹈练功房，四周都是镜子。 训练室里，已经有十几个小朋友在等待了。 据说还有很多这样的训练室，今天来招考的孩子，大概有好几百个呢。 孩子们的家长——主要是妈妈们，正在议论着什么，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纪舒看这些孩子，以小女孩居多，都穿着舞蹈服，有几个还在眉心点了一个红点。 真是有年代感。 不过这所学校的学费可不便宜，一学期就要2000元，这些孩子的家长，想必花了很大精力、金钱培养孩子。 纪甜今天就穿了一件漂亮的纱裙，有点儿像是跳芭蕾舞的裙子。 刘彩娟引导着纪甜去做拉伸了，一个家长拉过纪舒。 “你家孩子，是跳芭蕾的？这都有五个孩子跳芭蕾了，竞争激烈啊，只怕不好录取。” 她言语间优越感很强。 纪舒提前查过，这所学校是舞蹈专业最强的学校之一，而且是直升高中的。 只要到时候文化成绩不太差，也能直接进入海市舞蹈学院——国内舞蹈专业的顶尖名校。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08节 纪舒懒得解释是妹妹，只尬笑着说：“哈哈哈哈，试一试而已。” 那家长却接着说：“我女儿从小学的就是民族舞，哈哈，我打听了，今年没几个孩子跳这个！” 她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 纪舒心想，甜甜以前都没学习过跳舞，就算落选了也正常。 而这些家长，都花了大力气培养孩子，她便笑着奉承：“是，希望你女儿顺利入学。” “唉，没事的，就算没有上，也正常。附小竞争激烈啊。今年好几个大导演，到舞蹈学院选演员呢，我呀，也不指望我们英子做什么大明星了，只要能进海市舞蹈团就好了，有编制的好伐，又洋气——” 纪舒觉得，再讲下去，这位妈妈都要讲到女儿以后准能嫁给个有权有势的老公了。 她不想听这些，忙打岔，“哪个是您的女儿啊？” 妈妈指着一个穿着民族服装的小女孩，“这就是我女儿英子，我们学舞蹈都三年了呢。” 英子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大热天的，那民族服装似乎很厚重。 “天气这么热，这衣服不热吗？” 纪舒见小女孩脸上都是汗珠，试探着问。 “热什么啦，这样才好看，反正马上就跳完了！” 刘彩娟发觉纪舒被拉着聊天，忙过来解围，拉开了纪舒。 两人站在角落，看着纪甜自己在镜子面前玩。 纪甜那边，忽然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的房子里玩。 练功房里好明亮，从四个角度看自己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而且一起热身的小朋友们，似乎都很漂亮，有几个甚至很优雅。 其中一个女孩穿着一件芭蕾舞群，小裙摆扬起来，对纪甜说：“你不练，就到角落里玩！” 纪甜被震住了。 往常，她就要大闹起来。 或者是尖叫着，或者是哭着，或者是叫小奕或者哥哥来给她讨回公道。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下午里，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眼前的女孩和钟老师一样，像是白天鹅，她的裙子那么美，她举手投足都和普通小朋友不一样。 纪甜看呆了，竟然默默退到了角落里。 她再环顾整个练功房，所有的小朋友们都在努力热身。 有压腿的，有下腰的，有跳一段儿的，都那么努力——这种纯粹的努力，纯粹的美，打动了她。 她站在角落里，靠着镜子，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她为什么不早些学跳舞呢？ 那样今天就不会这样了，她今天一定会落选吧！ 纪甜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点惆怅，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 远远地，纪舒看着纪甜。 她忽然觉得，纪甜今天长大了一点点。 …… 等到日落西山，一天的选拔结束。 家长们都围在公告栏上，焦急地等待着放榜。 榜单一出来，大家都围着看。 纪舒也不例外，她忽然也生出了点儿期望。 “这边这边！” 白底黑字，纪甜两个字赫然在列。 刘彩娟和纪舒都高兴坏了。 “恭喜恭喜！纪甜小朋友成功入选！” 钟老师手里拿着一瓶水，走过来对纪舒说，她似乎刚结束课程，或者训练。 纪舒难以置信，“甜甜竟然通过了，她都没学过跳舞呢。” “我听说，评委老师们一致认为，纪甜的身体条件非常优越。脖子长、手长腿长，而且柔软度好，更不说，小姑娘那么漂亮呀！” 刘彩娟也激动起来。 站在刘彩娟身旁的纪甜，瞪大了圆眼睛。 她真的要成为舞蹈学院附小的一员了吗！ “我跳舞二十多年了，不会看错。火车上，我看她的身形，就是个好苗子，不然也不会介绍你们来的。” 刘彩娟听了，眼角眉梢都是笑容。 “怎么回事啊？这个小孩不会跳舞都能上？” 旁边一个声音响起来，正是刚刚那个叫英子的小女孩的妈妈。 英子还穿着那件民族舞服装，站在妈妈的身边，脸上除了汗珠，还有泪珠。 刚刚，她妈妈在那张名单上找了几圈，都没有看到英子的名字。 “你们是不是有黑幕啊？找关系了是不是？” 她指着纪甜，又对着钟老师指指点点。 钟老师错愕地看着她。 “这位家长，我没有参与评审，而且都是盲审，评委们连小朋友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英子的妈妈提高音量：“是吗？那为什么这个小孩不会跳舞都能上？我家英子学了几年民族舞，怎么可能不上？” 钟老师蹲下来，看了一眼英子，帮孩子把厚重的外套解了下来。 英子蹲在地上，用小手扇着风，“妈妈！太热了！呜呜！” 一个评委老师刚好路过，见这边似乎起了什么纠纷，忙过来看。 “哎呀，这位家长，小朋友当时跳得很笨重，而且很敷衍，肯定是没有好好展示的。” 英子妈妈还不服气，“那也不可能啊！那难道随便街上找一个不会跳舞的，也能上附小？” 评委老师见英子妈妈针对纪甜，忙说：“这位小朋友当场就劈叉了，柔韧度非常好，而且我们是附小，不是初中、高中，孩子进来都是从基本功学起来！你们这些家长提前去培训了，也不是说为了孩子能跳得多专业，主要是掌握那个形神。” 评委老师语重心长，话说得很有道理。 周围围观的家长也说：“孩子妈妈，你看孩子热成这样，肯定没办法好好跳啊！” “小孩子发挥不好很正常啊。” “舞蹈生从一年级开始学也不晚啊！” 还有人指着纪甜说：“这个小朋友看起来形体多好啊，没学过吗？看不出来啊。” 英子站起来拉着她妈妈的裤腿：“妈妈！我好渴！我要喝水——” 围观的几个家长有带了瓶装水的，赶紧递给孩子一瓶。 “看孩子热成这样。大夏天的！” “明明是自己没有准备好啊！” “这么多没录取的，也不是就光淘汰了你家孩子啊！” ...... 英子妈妈见女儿确实满身大汗，又看了看手里的厚重服装，心里也虚了一下。 但是嘴上却不愿意认输：“我会去教育局申请调查的！哼！要是有什么黑幕，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她拉着女儿走了。 这场闹剧也就谢下了帷幕。 之前纪甜在练功房遇到的那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小女孩悄悄凑过来。 “你也入选了？我叫顾美珊，你可以叫我珊珊。” 小姑娘看起来很高傲，不过却愿意主动和纪甜交朋友。 “我叫纪甜。” …… 两个孩子学校的事情都搞定了，时间有条不紊地朝前迈进。 一眨眼的工夫，1991年就这样过去了，1992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又是一年的7月，纪舒刚下班回到家里，忽然接到中介赵阿姨的电话。 “哎哟喂，纪大老板啊，天大的好消息，拆迁啦！” 纪舒一瞬间有点晃神，“哪里拆迁了？” 电话那边的赵阿姨笑得花枝乱颤。 “知道纪大老板名下产业多，这拆迁还要问是哪里拆迁。浦东啊，纪老板，你忘了，十套棚户房啊！” 纪舒心里一欢喜，这一天来得比预想中的早。 “什么价格？”她问。 作者有话说： 纪舒：妹妹不好管教啊，外包给钟老师试试......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09节 第203章 纪舒到了拆迁办公室门口。 所谓拆迁办公室, 无非就是征用了当地废弃的一个公厕，打扫打扫，请了个师傅, 订了一个牌匾。 牌匾上写着“拆迁办公室”。 这个年代，各个部门都缺钱, 不事铺张浪费，这倒是一件好事。 赵阿姨在一旁窃笑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也买了一套房子, 就是当初纪舒捡到小猫浦东的那套破房子。 猫咪浦东现在是田秋的小宝贝, 还在两人合租的公寓里养着。 “小纪老板, 这次，你可以拿到好大一笔钱哦，然后，去浦西买房子, 要不要我帮你找房子啊？” 赵阿姨心思活络，已经开始揽生意了。 “不要钱，不是说可以还建的吗？”纪舒漫不经心, 主意已定。 赵阿姨一惊，“这浦东现在破的来，怎么，纪老板愿意还建在浦东？” 之前纪舒已经了解过政策，这一边拆迁，是为了修路。 整个东昌路都要翻修, 道路两边新盖的工人新村不拆迁，所有的棚户都要拆。 补偿方案有两种, 第一种, 货币化补偿, 也就是拿钱走人，再自己去买房子。 第二种，异地还建，还建的位置都在浦东，当然目前那些位置在赵阿姨看来，都是“鸟不拉屎”。 纪舒笑笑不说话。 两人进入拆迁办公室。 一位工作人员，年约五十，戴着一副眼镜，抬眼看她们。 她原以为住这样棚户的，多是些老农民，没想到进来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还跟着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阿姨。 这两人，住棚户？她心里有疑问，多看了纪舒两眼。 纪舒呢，头发又烫过一次，自然蓬松，穿着一件宝蓝色的牛仔裙，依然美如画报上的人物。 赵阿姨递上去材料，工作人员立即接过来。 “哟，小姑娘，外地人哇，十套？! 这样的房子买十套？”她惊呼。 未免节外生枝，纪舒早有准备：“买来长期收租的。家里有亲戚在这边，也方便。” 赵阿姨作为海市本地人，立即帮腔：“怎么不可以吗？很正常的好伐！” 工作人员一看赵阿姨带了刀子的眼神，语气软了下来，“十套就十套，怎么选，是拿钱吗？你这一共300平米左右，拿钱就按照800一平米算。” 她已经办理了上百套的拆迁手续，几乎都是选拿钱，要还建的人寥寥无几。 她理解，谁愿意等那么多年，少则三年，多则五载，而且位置还那么远！ 人家拿了钱，再花掉家里的积蓄，去浦西买个小房子，不要太开心。 况且这样的房子，拆迁800块钱一平米，很划算的好了嘛！ 这能叫房子吗，这就是个棚子。 1993年，海市的商品房如雨后春笋，楼市也热热闹闹。 然而危险已经悄然而至。 这一切，还要从海南的房地产泡沫开始说起。 1988年，海南独立建省，大批淘金客南下创业，好几个未来的房地产大佬也名列其中。 1988年的时候，海口房屋均价不过千元一平米，然而到了1992年，就暴涨到了5000元一平米。 到了1993年上半年，则涨价到了惊人的7500元一平米。 不过，就在今年的6月23日，大领导发表讲话，宣布房地产企业暂停上市，而且银行业资金也不准进入房地产企业。 翌日，国家就发布了宏观调控的文件，列出16条整顿措施，海南楼市顿时风雨飘摇。 现在，是7月初，浦东拆迁的消息，就在海南楼市崩盘的前夕来临了。 大多数人，即便是最关心财经新闻的人，也还没有完全嗅到危险的气息。 没人知道，未来海南将会经历怎么样的一场泡沫破裂。 比如赵阿姨。 “哎哟，我说，纪老板，现在浦西的房子这两年涨价涨得厉害的来，现在赶紧拿了钱去买，肯定要暴涨的！看看海南，这两年，人家去海南炒房的，哎哟，赚死了好的伐！” 她絮絮叨叨的讲个不停，她的一个邻居去海南和人合伙炒地皮，竟然不到半年，赚到了二十万！二十万呢！ 她纪老板不在乎二十万，对其他人来讲，这个年代的二十万，那可能就是一辈子的积蓄了。 赵阿姨看对了大趋势，不过1993年到1994年，海市的房屋价格也受到了海南楼市泡沫破裂的影响，陷入停滞。 纪舒笑笑，从从容容地对着工作人员说：“不要钱，我就拿还建房。” 浦东，才是穿越牛熊的价值洼地。 浦西的房子当然也会涨，可是浦东的房子现在太便宜了，买到就是赚到。 浦东嘛，现在都没人买，便宜死了。偏远一点的地方，才900块钱一平米。 还建房更划算，只需要加个几万块，就能买到更大的面积。 工作人员见赵阿姨在那里叭叭叭讲个不停，眉头一皱。 “确定好了要还建的房子哇？那你过来选房子。” 赵阿姨表情惊疑不定，“纪老板，你真的要浦东的房子？这钱拿着在哪里买不好啊！买浦东？” 纪舒坚定点头。 工作人员拿出一个大大的规划图，“你这十套棚户，都是属于一个地区，还建在一个小区，可以选择的地区有，花木这边、中央大道这边、张江这边……” 纪舒眼睛都瞪圆了。 这几个地区，都是未来浦东的核心地块，房价轻松破十万。 纪舒想了想，“必须都选在一个小区吗？能分散吗？” “哼，有什么好分散的，现在都差不多，还能淘出金子来？这几个地块现在都是荒地，差不多的！你就随便选一个！” 工作人员觉得这小女孩真是奇怪，人家都要钱，她要房子。 房子八字都没一撇呢。 房子位置都不怎么样，也不在主干道上，就算以后这些地方发达了，这房子也不可能比浦西的值钱。 赵阿姨也是这么想，朝着工作人员看一眼，两人有点心领神会。 “那就选在中央大道旁边的这个小区吧。” 中央大道，就是世纪大道，1998年才会改名。 幸亏纪舒认得地图，不然换个名字，她真不知道。 未来世纪大道附近，会成为四条地铁的汇合点，是浦东的中心地带之一。 这里的房子，以后出租也方便。 “中央大道？这地方现在就宽宽的一条马路，不过交通还行。好了，我给你登记好了。既然你要还建，那你就要等着了。文件过几天我准备好了你来签。” 纪舒含笑点头。 “你呢？” 工作人员问赵阿姨。 赵阿姨把自己的材料递过去，心里有点犹豫，表情纠结起来。 她眼见着纪舒从一个和人合住在亭子间的外地小姑娘，变成一个罕见的女包工头，手里钞票大把。 她现在的办公室都搬迁了，从小办公室搬到了大写字楼里。 听说，做的项目都是成百上千万。 她要浦东的房子，不要钱，那…… 对纪舒的崇拜战胜了赵阿姨想拿现钱的冲动，她清了清嗓子，“我也要房子，和她一样的位子。” 工作人员压低左边的眉毛，抬起右边的眉毛。 “行吧。登记好了。过两天来签合同。” 两人走出办公室，赵阿姨回过神来。 “天哪！” “怎么了？” “我刚刚没算，现在一算，纪老板，你买这些房子也就花了不到六万块，这还是算了中介费，你拆迁得到的房子……就按照现在的价格算，也应该有24万块了呀！” “没错。” 没错，现在就算浦东房价只有800块钱一平米，30平米一套，十套也价值24万块。 短短三年，翻了四倍。 未来，更是会夸张到不可想象。 赵阿姨自己的房子当然也翻了四倍，可惜她只买了一套。 “太后悔了啊，我居然只买了一套……我说纪老板啊，以后你做什么生意别忘了我啊。我不要中介费了，一分钱也不要，就帮你跑腿，你看如何啊？” 赵阿姨脸上笑出一朵牡丹花，花开真的富贵了。 纪舒笑笑，微微点头。 就算了解到了机会，勇敢去跟的人也不多。 赵阿姨屡次快速改变自己的想法，算是有胆有识，活该她跟着赚钱啊。 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 ……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10节 过了两天，纪舒签好了合同，顺路送去银行保险柜存放。 九十年代，有人暴富，就有人铤而走险。 各种抢劫、偷窃案件不算少见。 纪舒毕竟还租赁着房子，也不想露富，因此把贵重物品都存在银行保险柜，价格也不贵。 刚进营业厅，小谷就冲出来迎接。 纪舒注意到，小谷今天穿的衣服和平时有些不同，似乎更正式了。 “纪女士！你来啦。” 纪舒和小谷已经熟识了，她打趣，“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啊，为什么穿得这么板正？” 小谷低声说，“我升职了，大堂经理。” 纪舒环视一圈，确实没看到何经理。 “恭喜恭喜，不过何经理呢？升职了吗？” 小谷拉着纪舒到角落里，机敏地四下看了看。 “副行长不让说呢。” 这意思就是她其实很想说。 纪舒决定鼓励一下她，“我可是你们银行的大客户，我想知道我之前的客户经理的去向！如果副行长问起来，就这么说。” 小谷欣喜一笑，她估计憋了好久想讲了。 纪舒今年很忙，建义建筑接了好几个大项目，来银行少了，所以这是他们大半年来第一次见面。 “何经理和她爱人年后就离婚了，然后他丈母娘还来公司闹，说他欠钱不还，天天闹，没办法，他就辞职了。那是3月份的事情了。” “怎么回事？” 纪舒心里大概猜到和股票有关。 “何经理买了那十万块的股票，不是后来确实涨了吗？他就又找丈母娘也借了钱。谁知道啊，去年……去年大跌啊。” 纪舒近来没怎么玩股票，不过1992年的股灾是开市以来的第一次股灾，她记得。 “去年5月，沪指还是1428点，结果到了11月，就跌到了386点！短短半年，就跌了70%多，你说吓人不吓人。我都害怕呢，幸亏我早就卖了。” 小谷讲着，语气透露出一股后怕。 纪舒叹气，“他该不会没有卖掉吧？难道一直拿着电真空？” “怎么会呢，他买卖好多次，手里早就不是电真空了。但是跌了好多，他也不愿意卖，说什么这是调整而已。结果到了400点的时候，压力太大，还是卖了。” “这是卖到最低价上了。” “没错，后来又回升了呀。今年二月就又涨回来了，可现在又跌了，这股票，真是难玩。” “那何经理现在干嘛呢？” “听证券营业部的王哥说，他有段时间，端了个小板凳，坐在营业部，说什么要做职业股民，要做股神……五月份又不见了，说要去海南炒地皮，又找他父母拿了钱，坐火车去海南了！” 纪舒：“……” 这人为何能如此精准踩雷！ 海南的地皮现在炒，那不就是接了最后一棒了吗！ 领导都发话了，海南楼市不能炒，为何还心存幻想呢。 这个时代的暴富神话，也真的是害了不少贪婪之人。 “唉，不谈他了。你呢，上次不是说，你想去证券营业部吗？” “唉，也是因为何经理辞职了，行里缺人，不让我走，不然我就去营业部了。听说营业部现在很受重视，准备翻新了，还要安装什么进口的电子屏幕呢。” 小谷稳扎稳打，看来事业发展很顺利。 纪舒欣慰地笑笑，“小谷，继续加油，相信你以后能做上行长什么的。” 这话是真心的。 小谷为人热情，有眼力，而且踏实。 说不要去玩股市，就不玩，自制力很强。这样的人，很适合一板一眼的商业银行。 小谷笑着，引着纪舒办理了手续，把那合同存进了保险柜。 “纪女士，你这保险柜里的股票凭证、房屋合同，真的是厉害。” 小谷对纪舒的财产情况非常了解，总而言之，就是超级巨富了。 嫉妒谈不上的，羡慕都没有，小谷默认纪舒不是普通人了。 “对了，最近外面出了很多飞车党抢包的事情，纪女士，你最近在外面走路小心点。我们有个女同事上个月就被摩托车抢了一个包。” 纪舒心里一惊。 上辈子她在武市也遇到过飞车党。 那时候天色也不算晚，才晚上九点钟，她被婆婆差遣去买一点宵夜给冯光耀吃。 没办法，那家卤菜摊子就晚上出来。 纪舒提着一个小包，冷不丁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 她的包就不见了。 这还算好的，还有抢金耳环的，对着妇女的耳朵就是一拽，结果可想而知。 有的妇女不得不缝针呢。 想到这些，纪舒就觉得后怕。 飞车党伴随着城市的发展，也出现了。 这直接导致很多人后来都不敢靠近马路走，都是远远地躲着。 深夜出行的女性，看见骑摩托车的人就害怕。 “好的，我会注意的。” …… 说会注意，其实没过几天，纪舒就把这事情抛到了脑后。 她太多事情要忙了。 最近她都住在和田秋租住的公寓里，这里离着新的办公室比较近。 这天晚上，她从公司离开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 刘彩娟早被她催会去了，因为太晚，纪舒就准备回到田秋这边睡。 纪舒提着棕红色的皮包悠哉游哉地在盛夏的夜晚漫步。 忽然一阵摩托车的声音轰鸣而来，由远及近。 纪舒心里毛毛的，心口的血液凉了一下。 她加快脚步。 可哪里能有摩托车快！ 一辆摩托车从她身后蹿过来，纪舒感觉到摩托车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立即往人行道那一侧靠，同时回身去看。 果然，摩托车上的男人戴着鸭舌帽，大晚上的戴着帽子，肯定有问题啊！ 男人伸出一只手来，那摩托车也迅速调转了方向，朝着人行道上冲过来。 “你别过来！” 纪舒大喊。 街对面的行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可是摩托车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拦。 没想到，这时候，忽然对面开过来了一辆的士。 的士朝着纪舒这边微微一拐，就拦住了摩托车的去路。 毕竟是肉包铁，摩托车哪里敢和小轿车硬碰硬。 摩托车只好朝着另外一边拐过去，就这样，快速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的士车停下来，车窗缓缓下降，一个大叔探头说：“没事吧？” “没、没事。” 纪舒心有余悸。不过这里有其他行人，还有的士，她不太害怕了。 “上车，我送你一段吧，怕这几个飞车党转头来找你。” 纪舒一想，有道理啊。 她立即拉开车门。 纪舒说了地址，大叔一笑，“这就七八百米，不收你钱了哈。” “不不不，一定要给钱的。” 大叔见纪舒也不像是缺钱的主儿，便点头。 “女同志晚上还是小心点，这帮子飞车党都是小年轻，胆子肥，不怕事。乱搞！” 大叔显然对当下的年轻混混很不满。 “说的是，我以后真的要小心点。下班还是考虑打车吧。” 司机大叔呵呵一笑，这女同志果然有钱，这年代，谁能天天打车啊。 他不知道，纪舒想的比打车还远。 纪舒望着窗外，忽然记起来，她在1988年，她刚重生的时候，和田秋的约定。 她要买一辆桑塔纳。 明天就去买。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11节 作者有话说： 是时候买车了。 第204章 上辈子, 纪舒也坐过桑塔纳。 95年，冯光耀已经赚了接近百万，是不折不扣的富豪了。 忽然有一天, 一辆桑塔纳就开到了家门口。 买车、看车、提车，都不用和她商量, 她和家里的花花草草乃至家具一样，没有发言权。 坐车的时候，也是坐在后座, 怯懦地缩在角落里, 连想摇下车窗透口气, 都要仰人鼻息。 而现在，她握着方向盘，手心是一股温和的触感，一股没由来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田秋坐在车的后座, 略显兴奋，“纪姐姐！这才几年啊，我们真的开上桑塔纳了！” 她又哼了一声, “唉，主要是你开上了，我就只能沾光了。” “别这么说，你以后能开上更好的车。” 车窗外，一个穿着套裙的女销售言语激动，“女士,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纪舒拉了车门出来，“现在落地价是多少？” 这里是海市桑塔纳的销售中心。 纪舒和田秋正在试车。 说是试车, 她也不准备开出去, 不过不打紧, 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上辈子她会开车，可这辈子还没考驾照呢，总不能乱开啊。 “现在落地价是19.8万元，包括上牌的费用和税费，只要19.8万元，这车，您就能开走了！” 女销售就看了一眼纪舒手里捏着的大哥大，就开始对她进行疯狂的服务了。 现在的桑塔纳和后世的“教练车”和“的士车”不一样，其实是一款中高端车型，也叫桑塔纳87。 “嗯。” 纪舒看中的是一辆白色的桑塔纳，车身具有标志性的方正感，从纪舒的眼光看过去，略微复古。 黑白色的搭配，莫明有一些复古时髦感，钝钝的造型，也十分可爱。 田秋可不觉得复古，她觉得时尚得不行，洋气得不行。 “白色好好看啊，不过会不会很容易脏？洗起来很麻烦的吧？” 洗车店铺现在已经出现了不少，田秋心里却还想着要自己洗呢。 纪舒笑了笑。 女销售立即说：“不会麻烦的，其实白色耐脏，而且我们这个漆，是不容易脏的。” 她接着热情洋溢地介绍：“我们车的底盘高，什么路都能走。泥地石头地，都没问题！” 桑塔纳面世的年代，基建还比较差，桑塔纳的高底盘，正适合，开起来甚至能有点suv的质感。 “现在订车，马上就能提，刚好有库存。我们现在销售很紧俏的，来晚了，就要等待下一批。”女销售说。 纪舒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拥有桑塔纳，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广告词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 买它！ 女销售见眼前的这位美丽女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觉得这一单十拿九稳。 “您肯定是老板吧，这大哥大，配上桑塔纳，出门谈生意，谁见了不觉得您有实力呀。” 纪舒点头，“就这辆吧。” 女销售大喜过望。 “我去给您拿合同，稍后，您就能开走这辆车。” 纪舒面露难色。 “这，倒也不急着开走。” 她没驾照呀。 请司机倒是可以，不过一时半会儿也没合适的人选。最好是过半个月左右，她先去拿个驾照再来开走。 女销售忙说：“没问题，您放着，想什么时候提都可以。” 女销售满脸堆笑，快步去柜台办手续了。 过了几分钟，却听到那边一个女声娇滴滴地响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有货吗？现在又说卖掉了？” 这声音不说七分熟悉，也有三分。 但是一时间纪舒也想不起来是谁了。 说话的女人被一群人围住，看不真切。 那边女销售的声音也响起来：“我这边刚出的单，就这一辆，你明明带客人看的是黑色的，怎么又要白色？” “小彭，你就让给我吧，我这个月都没开单。” 说话的是一个男销售，低声下气地对着纪舒她们的女销售恳求。 “不行，我们这边女老板一直看的就是白色的，不可能让。” 纪舒这边捡着耳朵听着，不想干预。 田秋小声说，“咱们这位销售倒是不错。” “嗯。” 一会儿，销售部的经理出来了，似乎想商量着让纪舒让一让，毕竟她刚说了，不急着开。 女销售似乎很不满，但还是过来和纪舒商量，“那边一家人，很想要买这辆白色，我们就剩下了这一辆白色……纪女士能不能等下个月？” 她很不好意思，双手合十，连声道歉。 田秋皱眉，抢着说：“那凭什么？明明是我们先订的白色。” 纪舒朝着女销售身后看去，她想看看，刚刚说话的女人到底是谁。 那女人从一群人中走过来，摇晃着翘臀。 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身包臀裙，戴着墨镜，脖子上是一条金项链，很粗。 她举手投足都在张扬着自己的财富。 女人取下墨镜。 “纪舒？” 纪舒看清楚了。 是纪芬，差不多二三年没见过的堂姐。 话音刚落，一个男人领着孩子也从那辆黑色的桑塔纳试驾车里出来。 果其不然，是冯光耀。 纪舒：“……” 冯光耀手里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应该就是当时纪芬怀上的孩子。 纪舒神色微动，孩子还小，看得出纪芬的影子。 至于像不像冯光耀，她说不上来。 她心里总有一层怀疑。 纪舒摇头，对着女销售说：“这辆车我先订的，我要。” 堂姐纪芬看着纪舒身后的白色桑塔纳，忽然软下语气，“纪舒，你看，我们一家三口呢，阳阳要上幼儿园了呢，急着用，能不能让给我们？” 女销售、服务纪芬他们的男销售都有点惊讶，“两位老板认识？” 纪舒冷笑。 “你看，这是阳阳，我们的儿子。” 小男孩抬眼看纪舒，有点害羞似地往纪芬身后缩。 冯光耀看着纪舒，眼神里有太多内容。 他听说了纪舒的生意现在做得很大，在海市都打响了名头。 他到海市来设立分公司，跑运输，不能说和纪舒没有关系。 他的骨子里，总想见着她。 冯光耀知道，纪舒不愿意见他，讨厌他。 今儿见到了，他觉得胸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她.......更漂亮了。 而且比起以前的清纯，她现在拥有了一份成熟的魅惑感。 冯光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恨不得眼前的妻儿都瞬间消失。 世界上只留下他和纪舒，他就可以对她诉说这些年的思念了。 纪舒不愿意认这个便宜侄子，眼神往小男孩头顶只飘了一秒。 她优雅地抬起手，抱着双臂，微微侧头，“堂姐，这车我先定了。一家三口也不是抢我车的理由啊。我凭本事买车，可不兴让的。” 说完，她对着女销售说：“立即就办。如果办的好，我再介绍几个老板来买车。不然，我就跟大众公司投诉你们哦。” 说完，她瞟眼看纪芬，大声说：“这是我名片，合同邮寄到我公司来，我们会汇款付钱。”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12节 女销售接过那张漂亮的月牙白名片，上面似乎还有淡淡的清香。 太、太酷了！ 女销售本来内心就不想协商。 如果不是经理压着，她才不会让呢。 没想到，纪舒一顿操作行云流水，她内心大赞，太爽了。 熟人又怎么样，熟人就能截胡吗？ 见这位纪女士对亲戚都毫不手软，她心中佩服。 况且那飞扬的神采，简直把对方踩到了尘埃里。 纪芬长吸一口气。 她愤怒！ 纪舒一点面子不给就算了。冯光耀——自己的丈夫，见了纪舒就挪不开眼睛，更让她愤怒。 她心里忽然出现一个想法，纪舒，也许是她的克星！ 纪芬咬紧牙关。等着吧，纪舒，比别惹过来，不然，要你好看！ 田秋跟着纪舒走出销售部，问纪舒：“那是纪姐姐的亲戚吗？” 纪舒笑一笑，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不再是了。” …… 买了车，不过两个月，纪舒就拿到了驾照。 上辈子她本来就会开车，所以拿驾照很顺利。 金秋九月，她载着田秋出去兜风、载着刘彩娟去逛商场…… 这辆车，给纪舒和身边人带来了很多快乐。 90年代，物品本身带来的满足感，比后世要大的多。 可能因为物资总体上还没那么丰裕，每得到一件东西，都能生出额外的快乐来。 这天，纪舒和莫旷枫约会完了，顺便去接纪甜放学。 纪甜上的舞蹈学院附小是寄宿制度，每周五回家一次。 这学期开学了，纪甜已经是三年级的小学生了。 “姐，莫叔叔！” 纪甜兴奋地跳上车。 窗外，几个小伙伴叫着，“哇！纪甜家有车啊！” “好漂亮，白色的！” 这年代，普通家庭，即便是能让孩子上舞蹈学校的中产家庭，一般也开不起桑塔纳。 纪甜从车窗探身出去，对小伙伴们喊着：“我姐姐买的！厉害吧！” 小孩子们是最简单的，一点儿也不掩盖自己的情绪，几个小伙伴齐齐叫着：“好厉害啊！” 纪舒和莫旷枫相视一笑。 当然，另外一个小孩子也不掩盖自己的情绪。 这是纪甜在班上的死对头，顾美珊。 一开始，顾美珊似乎是纪甜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很快，两个小姑娘就闹翻了。 纪甜不止一次在家里吐槽，那个顾美珊又如何如何讨厌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家去年就开上车了。我才不像你，没见过世面！” 顾美珊说完，仰着头，高傲地走了。 临走，孩子还对着纪舒翻了个小白眼，煞有其事的，把纪舒逗笑了。 纪甜恨不得下车去和顾美珊对线，不过纪舒瞟了一眼她，“和同学们告别吧，我们回家了。” 纪甜只好作罢，三年级的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和顾美珊这样幼稚的人计较了！ 她伸手和小伙伴们告别。 纪舒这才发动车子。 莫旷枫也会开车，纪舒却不叫他开。 纪舒喜欢自己开的感觉，一种掌控感。 车子开得平稳，一点也不像是新手司机。 莫旷枫当初就诧异过，纪舒只搪塞，说自己的开车技术是天赋。 他当然不疑有他。 纪甜在车上开心地拿出一个戒指糖吃起来。 这玩意儿已经火遍了各大小学，手上戴着一个戒指糖，你就是最靓的仔。 “莫叔叔！我告诉你哦，这次考评，我又是第一名。” 纪舒边开车，边笑着说，“这么厉害啊！” “甜甜真棒！” 莫旷枫似乎心情不错，说完就把手伸向了夹克衫内袋里的皮夹子。 熟练得让人心疼。 纪舒斜眼一瞟，莫旷枫的手一哆嗦，停了下来。 纪舒又从后视镜里递了纪甜一个眼神杀，纪甜嘟着小嘴，乖乖吃糖了，显得十分无辜。 “甜甜，你的零花钱到底都花在哪里了啊？每天五块钱呢。” 纪甜不说话。 1993年，五块钱一天的零花钱，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已经是非常富裕了。 可纪甜总是找准机会敲诈莫旷枫。 当然，莫旷枫显然很乐于被敲诈，甚至有点讨好的意思。 “我要请同学们吃东西啊，他们也老是请我的。” “是吗？上次遇到小帅，就你们班上那个男生，说你可抠门了，平时从不请客，你和小帅，不知道谁说谎了，我去问问小帅好了。” 纪甜有点慌张了，手里的糖也不甜了。 “说不说啊？妈妈疼你，张姐疼你，哥哥也疼你，莫叔叔就不提了，可你姐姐我，不会纵容你的哈。” 纪舒的声音渐渐冷下去。 莫旷枫投来一个“算了吧”的和事佬眼神，被纪舒挡下了。 纪甜自从进了舞蹈学院附小，真的乖了很多。 而且正如钟老师说的，她天生就是跳舞的好苗子，学了二年，成绩越来越好。 每次汇演，她都能演上主角。 其他从三岁开始学习舞蹈的孩子，都只能给她伴舞。 现在他们什么舞蹈都学一点，还没选专业。 不过纪甜的古典舞跳得尤其好，穿上古装，像是个小仙女。 上次汇演里，她扮演的桃花仙子，让全场掌声雷动——莫旷枫因此给了她整整200元奖励。 人的热爱，是需要正反馈的，纪甜从舞蹈里得到了极大的正反馈。 她也从一开始无所谓的态度，到真的热爱舞蹈、欣赏舞蹈了。 “说吧，钱到底花在哪儿了。” 纪舒追问。 最近，她发现，纪甜总是想方设法地多讨些零花钱。 对莫旷枫如此，甚至，她还写信给林翠兰，说缺钱！ 看看，她纪舒家，会缺钱吗？ 林翠兰特意打电话来责备纪舒，说女孩子要富养，不能穷养。并且寄给了纪甜100元零花钱。 纪舒：？ 纪甜撅着嘴，慢慢说：“买零食了。” 小猫似的圆眼睛一闪一闪的。 纪舒知道她肯定没说实话，可是纪甜脾气里的倔劲儿出来了，肯定问不出。 这孩子，改掉了打人、爆哭的毛病，但是那份倔强，留下了。 “姐姐也不多说了。甜甜，你要是攒钱想买什么，可以和我和妈妈说。就别拿钱再做什么离家出走的事情了。” 纪甜瘪着嘴，垂着眼睛，尖着嗓子，“不会啦！姐姐讨厌。都2年了，还讲！” “我要讲到你大学毕业，免得你和哪个狗男人跑了。” 莫旷枫：“……” 还是不要插嘴了。 上次，纪甜离家出走，多亏了钟老师。 而且，还阴差阳错，找到了适合纪甜的学校。 饶是如此，回到家里的纪甜，也被全家人叨念了至少一个月。 林翠兰都打电话来叨念呢。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13节 直接叨念到纪甜耳朵都出茧子了，并且和全家保证，绝对不再离家出走，才消停。 不过，和纪舒一样，大家时不时还要把这事情拎出来鞭笞一番。 没办法，太惊险了，万一真丢了，这辈子全家人都过不好。 “所以我就喜欢莫叔叔，从来都不说我！莫叔叔，你这么好，为什么喜欢我姐姐啊？” 莫旷枫：“……” “我姐姐那么讨厌！”纪甜嘟哝着。 纪舒噗呲一声笑出来。 莫旷枫可怜兮兮的，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他沉稳地说：“你姐姐很好的。” 纪甜：“我不信！” 纪舒长吁一口气，这孩子，说贴心也贴心，不过和上辈子比，真的变得很有个性。 很独立。 纪舒很欣赏。 车开到了家，莫旷枫也跟上去吃了晚饭。 他已经被默认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张姐做菜的口味都要考虑到他了。 这家伙不太能吃辣。 纪舒一家则无辣不欢。 这些年，莫旷枫并没有动用父亲莫云杉的钱，也没有动用母亲李怀意的遗产。 因为他的技术，他接了好几个项目，在学校允许的情况下，已经挣到了不少钱。 纪舒笃定，未来，以莫旷枫的计算机实力，真的想赚钱，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莫旷枫是大学引进人才，拥有海市户籍，反而不需要像纪舒这样，等待蓝印户口政策。 他已经在浦西徐家汇，买了一处商品房，90平米的外商开发房。 位子是纪舒帮忙选的，那当然升值潜力无限了。 吃完饭，纪舒非要送莫旷枫回家。 她有车呀。 “不用送我。你累了。今晚你要睡在这边的吧？回去吧。” 纪舒硬拉着莫旷枫上了车。 车停在小区门口一处林荫道下。 秋风有点冷，窗户关得严实。 纪舒周末都睡在这边，平时工作忙，还是住在和田秋租赁的公寓里。 等明年蓝印户口政策一出来，她便准备买一套大房子了。 “当然要送你。” 纪舒说着，含笑看着莫旷枫。 莫旷枫温柔地看着她，伸手为她摘掉她头发上粘着的一粒米饭。 他又顺手摸摸她的头发，手指滑到她的额角，冰冰的。 气氛忽然就有点暧昧了。 作者有话说： 纪舒：我很会开车的，是天赋。 第205章 已经十点了。 巷子里夜色深深, 梧桐树落叶遍地，给大地铺上沉默的金色碎片。 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兀自停着一辆崭新的白色桑塔纳, 像是黑金色大海上的一条白帆船。 莫旷枫看着纪舒，他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额角。 “你累吗？最近这么忙。” 莫旷枫语气沉沉, 像是带着雾气。 “还好啊，公司里现在还离不得我。许大哥对海市的业务不如我熟悉，而且很多事情, 都要我去谈……” 纪舒讲着, 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莫旷枫眼神里的缱绻之意。 “你见许大哥似乎都比见我多些。” 莫旷枫放下手，垂眸，他侧着脸，漂亮的下颌角一览无余。 纪舒忽然觉得, 好久没有好好地看看莫旷枫了。 他们在一起也有几年了。从一开始的陌生，到熟悉，到现在, 似乎她已经把他的存在当做理所当然。 都忘了好好看看他。 比起刚认识的时候，他更成熟了一些，眉眼比之前还要深邃，恰当好处的冷淡让人觉得他难以接近。 面对爱的人，他又会露出这样一种落寞的神情，像是落水的小狗, 求关爱，又像是小孩子, 有任性的占有欲。 居然吃醋了吗？吃许大哥的醋？ 纪舒心里不忍, 又觉得有点有趣, 她忽然用手捧了莫旷枫的脸，凑近了亲了一下他的面颊。 “别生气了……” 她撒娇，压低声音：“那我以后多陪陪你呗。” 她声音暖糯如甜糕，叫人听得心都化掉。 纪舒的圆眼睛一眨一眨的，浓密的睫毛扇一扇，又扇一扇，这是在卖萌了。 莫旷枫果然吃不消，咳嗽了一声，掩盖他越来越炙热的情感。 秋风忽然也不凉了，该打开窗户了。 他伸手想开车窗，纪舒的手拉住他的手。 纪舒贴上他的唇，又俯身搂住他的后背，她的温度从她温暖的唇瓣传递给他。 他浑身酥麻，五脏六腑像是在被蚂蚁啃噬。 猛地，莫旷枫伸手顶住驾驶室的车顶，倾身压吻纪舒，强势的、热烈的，他的气息越来越粗。 纪舒有点按耐不住，轻声呜咽般唤他的名字，“莫旷枫……” 她每叫一声，他都吻得更深、更沉、更用力。 她的声音这时候就像是有魔力的咒语，叫莫旷枫欲罢不能。 纪舒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两人一时间吻得难舍难分。 他们在一起有过很多激烈的热吻，也有过冲动的时刻，但是每一次，莫旷枫都忍住不再前进。 纪舒知道，他是谦谦君子，绝对不会占人便宜，就算是对象也会发乎情、止乎礼。 不过纪舒今天存着一点坏心思。 都三年了，难道不应该更进一步么？ 她早就喜欢他到了这个地步，不过还有些女孩儿的羞涩，唉，上辈子真是白活啦，这辈子，竟然一直害羞着、踌躇着没有推倒他。 青春易逝，他们也是成年人了，她为何不把握住美好的年岁，做些美好的事情呢？ 纪舒存着这样的心思，就撩拨地用手摸他的耳朵，挠他的后颈。 莫旷枫好不容易停下，喘口气的工夫，她又凑上去，闹得他欲罢不能，直到面红耳赤。 “不可以……这里……”莫旷枫喘着气，鼻尖耳朵都发红，冷白色的皮肤上像是打了胭脂。 纪舒望着这样一个美男子，有些任性且骄矜地嘟哝：“就要，这里也没人……” 正说着，咚咚咚似乎有人敲着车窗。 清脆的声音钻进纪舒的耳膜。 什么鬼！ 纪舒恼怒。 纪舒和莫旷枫赶紧坐直了，两人都有些发汗，怪不好意思的。 “姐姐——” 是纪畅的声音。 车窗摇下来，十一岁的纪畅已经是接近170的小小少年了。 只是他的身形还很单薄，这是这个年龄段男孩子的特点。 仿佛他们的身体一夜之间被拉长了，肌肉来不及反应，显得瘦弱弱的，像是一根长甘蔗。 小少年的脸颊尖尖的，比纪舒更多些菱角，两人的眼睛鼻子却十分相似。 “姐姐，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 纪舒撩一下耳后的头发，打开车厢灯，有些尴尬，“你怎么来了？我和莫叔叔聊聊天，哈哈。” 幸亏车窗上贴了防晒膜，这里也没什么路灯，否则真尴尬了。 莫旷枫微微一笑：“畅畅。” 纪畅对姐姐的对象莫叔叔很满意，主要是因为他是超级大学霸，在他的世界里，也就莫叔叔配得上姐姐了。 不过姐姐依旧是最好的，因此小少年看莫叔叔的眼神，总带着些审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14节 “我来扔垃圾啊——” 少年抖了抖手里的三个垃圾袋，“在路口看到这里似乎有白色的车，像是姐姐的，我就过来看看。” 现在纪舒意识到，白色桑塔纳也太打眼了，该死！ “哦，真乖，我们聊完了，我现在回田秋姐姐那边了哈。你扔完垃圾赶紧上楼。” 纪畅倒是没有怀疑，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给纪舒。 “喏，我们班上张美娴给我的巧克力，我不爱吃，姐姐你喜欢吃，给你吧。” 纪舒从从容容地接过来，弟弟长期投喂她各种精美的小零食。 放在车上，饿了的时候吃刚刚好。 纪畅也是交通大附小的小男神，班上的女生经常送巧克力糖果给他。 有时候就直接放在他抽屉里，叫他拒绝不掉。 “你要和人家说清楚呀，男孩子不要拖泥带水。” 纪舒一边把那颗漂亮的巧克力拆开放进嘴里，一面说。 “嗯。我知道。我跟张美娴说了，我只爱学习。但是我不收她会伤心的，我才收下了。” “不错，体贴又体面。” 纪舒不希望纪畅成为那种招摇冷漠的帅哥，对女孩子要拎得清，也要温柔。 上辈子的小混子，莫名其妙成了学霸男神了，纪舒对弟弟的发展很满意。 莫旷枫听着姐弟的对话，温柔地笑着。 他没有兄弟姐妹，朋友也很少。 纪舒的家庭，现在仿佛也是他的家庭了，纪畅也仿佛是他的弟弟了。 “去吧，注意安全。” 纪舒对弟弟挥手，“快回去，别着凉了。” 纪畅点头，跑开了。 纪舒摇上车窗。 “好冷。” 她耸耸肩。 “我送你回家吧。”纪舒说。 莫旷枫也克制了一些，虽然心里那团火已经被纪舒撩拨到不能自己。 莫旷枫准备推开车门。 “我自己打车，你快回家，这么晚了，我不想你累。” 纪舒拉住他，“不要。” “你送我回去再开回公寓，那要多晚——” “好了好了——”他的声音温润沙哑，说着还摸摸她的头。在他眼里，她有时候像是个女强人，这时候，又像是个小妹妹。 莫旷枫现在住在徐家汇的房子里，是王顺月请设计师帮忙设计的北欧风格。他一人独居，每天做科研到深夜。 “谁说我还要回公寓了？” 纪舒嘟着嘴，脚踩油门。 …… 第二天一早，纪舒居然迟到了。 这是多么罕见的事情。 新都大厦十五层，建义建筑的办公室里，女秘书小希神神秘秘地笑着。 “总经理怎么穿的和昨天一样，嗯？还迟到了！早上我看到，总经理的对象，那个莫先生，送她来上班呢。” 小希口齿伶俐，打字很快，是纪舒从五六个应聘者里挑出来的秘书。 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讲八卦，这一点，和当年的张超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茶水间里，她正瞪大眼睛，压低声音，绘声绘色地和几个同事讲今天的八卦。 头条就是纪舒迟到，莫先生送纪舒来上班。 “哇！” “那个莫先生很靓仔啊。”一个广市来的同事说。 “郎才女貌！”有一个同事说。 王顺月刚巧路过茶水间，皱眉：“小希，又乱说了吧，你们不忙吗？运来饭店的方案出了吗？总经理审批了吗？这个月报表做了吗？要新招聘的人面试了吗？” 小希和其他人都耸肩抠鼻地鸟兽般四散了。 王顺月其实也看见了。 早上她上班，远远看见纪舒的新车里下来了两个人，莫旷枫给纪舒提着包。 两人亲昵地拥抱了一下，莫旷枫还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才分开。 唉，她什么时候也能找个帅气的对象谈恋爱呢！ 王顺月想着，敲门进了纪舒的办公室。 纪舒正在化妆，早上实在是来不及。 本来是应该来得及的，谁知道，早上两人临着出门，又吻了一吻，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见是王顺月，纪舒长吁一口气，“我妈今天出外勤了吧？” “刘经理？对啊，去工地上审核住宿条件和伙食了，说上次请的做饭的阿姨做得不好，要换掉。” “太好了。” 王顺月嘴角带笑，并不多问。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况且她是在香港呆过的人，更是思维超前。 “对了，我们接了几个别墅装修的案子。利润率很高，而且能发挥我的特长，我想再请几个设计师，扩展一下设计部。” “嗯，没问题。你知道我的意见的，我一直想要我们成为具有设计能力的建筑公司。放手干。” 纪舒涂完口红，笑着说。 王顺月忙应允了，出了办公室。 纪舒这才开始翻看桌上的信件。 钱桂君的信件到了。 纪舒赶紧拆开。 她和钱桂君偶尔打打电话，每次回武市也都会聚聚，同时，一个月一封信，是雷打不动的。 距离没有让她们的友谊遥远，只让彼此更珍惜对方。 钱桂君信里写的内容，让纪舒揪心。 她放下信纸，叹气一口。 …… 纪舒， 展信佳。 最近我一直想去看看罗倩倩和她的女儿，但是关于她的消息越来越难以得到。 去到她家里，不是大门紧闭，就是童飞开的门。 罗倩倩也不回复我的电话。我去厂里找她，她见到我也远远躲开。 我听厂里以前的同事说，又要有人下岗了。 说是停薪留职，可是咱们厂里都是女工，留职的意义是什么？ 手停口停的事情，如今，让人家空得到一个工人的名头，又有什么用？ 再往后，就是直接解聘。 铁饭碗再也不是铁饭碗了。纺织行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那些私人厂子的花色好看，更新也快。国外进口的布料也更高级。 大家都爱买洋货，买广货，买海市货。 二厂好歹还给军工厂供货，也有政府的大单子，可是那些小一些的厂子，早就举步维艰了。 我父母认识的几个厂子，做食品的，还有做收音机的，都破产了，那些工人，那些曾经和我们一样骄傲的工人，都开始摆地摊、摆早点摊子了。 我上次去市场上买早点，看见一个炸油条面窝的，居然是我们二厂之前的一个女工。 我装作不认识她，快步离开了…… 我当初单单只是看到市场经济的好，没想到，市场经济会给我们熟悉的人，带来这么大的冲击！ 不过我知道，这不是市场经济的错，也不是改革开放的错，而是市场的阵痛，是无法避免的历史车轮…… 只是，我十分担心罗倩倩。 因为，我听说，她最近工作总是走神，已经犯下了不少错误，只怕下一批离开的人里面，有她。 童飞是如此不靠谱的丈夫，而罗倩倩和我们渐行渐远，我心里凄惶难安。 至于我，你放心，一切都好，我已经买下了楚华街的店面，也在另外一条商业街开了分店，现在业务持续扩大中。 纪舒，下次回武市，我们一起去找找罗倩倩吧？ 钱桂君 …… 纪舒胸口沉沉，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15节 她现在很幸福，虽然也并非全无忧虑，可她充满了踩准时代脉搏的力量，更不谈，她找到了今生所爱。 可是其他人，未必有她这样的幸运。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在人生路上顺利，只是命运给了她第二次机会。 那她，可不可以给其他人第二次机会呢？ 不单单是罗倩倩，其他的下岗女工，她觉得，她也有义务帮助她们。 纪舒的心里，有了新的计划。 “许经理回公司了吗？等他回公司麻烦请他到我办公室一趟。” 纪舒忙打内线电话给了小希。 “好的，许经理今天去工程上视察了，据说有一个小问题，要返工。他下午回来，我转告他。” 小希做事情，麻利有条理。 谁在、谁外出了，去干嘛了，都能随口回答，是非常合格的秘书。 下午，许刚来找纪舒。 他比之前苍老了一些，马上四十的人了，脸上的肉比之前松弛。 而以前那一股子戾气，也消散了，许刚现在看起来是一个专业、老练的项目经理。 不变的是他黝黑的皮肤，和精明的神色。 “总经理，什么事情？” 纪舒现在给予许刚充分的自主权，他可以自己决定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问纪舒。 纪舒还给予了他20%的股份。 因此，纪舒特意找许刚来，许刚反而觉得奇怪。 “你还记得罗倩倩吗？我以前在国棉二厂的好朋友。” 许刚当然记得，他立即皱了皱眉头。 “那件事，上次我也汇报过。我们找了一个扁担帮出去的老司机，教会了他开大车，也跑了半年运输。” “嗯嗯，我知道。” 早在几年前，许刚就安排了这件事。 没想到，童飞这小子机灵地很。 跟着扁担帮的师傅干了半年，就跑了，搭上了其他的运输队。 许刚这边也就得不到什么消息了。 “这小子在那半年里还算安分。我们的人也没找到什么他的把柄。这人心机比看起来的深多了。” 许刚评价到。 纪舒点头。 确实如此，能哄骗得罗倩倩死心塌地，甚至和好友们断绝往来，这人绝对不简单。 “许大哥，我知道，你在武市的关系网挺厉害的，我想委托你，再帮我打听打听这个人，看看他最近是不是还在跑运输，情况如何。” “怎么，罗倩倩还没离婚？” 许刚皱眉，显然也很无奈，“唉，劝不动啊，你们都劝不动，又能有什么办法！” 纪舒苦笑，“不但没离婚，去年还生了孩子，今年女儿都一岁了。” 许刚匆忙站起来，毫不犹豫，“这事情就交给我吧。上次我没办好，这次我再努力一下。” “怎么能怪许大哥呢，这个童飞很狡猾。” “唉。”许刚想了想，“如果梦梦以后遇到这样的男人，我不打断这男人的狗腿！” 纪舒很难不同意。 “对了，周末带梦梦来吃饭吧？我妈可想她了。” 许刚点头，“好！” 和许刚交谈之后，纪舒并没有觉得多安心。 她立即给钱桂君也了回信，讲了新的安排，许刚这次会再帮忙调查一下童飞。 匆匆忙忙一整天，到了下班，纪舒踏出新都大厦，门口是莫旷枫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那里，见了纪舒，眼神里有热烈，也有一种微微的羞涩。 他看她的方式有些不同了，那是一种眷恋。 纪舒蹦蹦跳跳地走过去，挽着他的手。 “来接我下班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莫旷枫轻轻摸摸她的手，笑着说：“想你了。我们去国际饭店吃西餐好不好？” “请这么大啊？” 莫旷枫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应该的。” 纪舒脸也一红。 秋天的傍晚，微凉，她依偎在莫旷枫的身上，忽然觉得手肘上硌得慌。 她用眼睛的余光瞟过去，莫旷枫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有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 那个盒子在他口袋里时隐时现，是天鹅绒的，很漂亮，纪舒甚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纪舒胸口狂跳。 容我想想，这、这是要求婚？！ 作者有话说： 尽力了哈。宝子们撒个花！么么哒！嘿嘿嘿。 第206章 纪舒心里一万个想法滚过脑海。 她愿意吗？ 她当然愿意。 可是, 她忽然想到了莫旷枫的舅舅李怀农曾经说过的话。 莫旷枫的母亲，李怀意，曾经立下的奇怪遗嘱…… 只要莫旷枫结婚, 就会失去全部财产的继承权。 那是非常巨大的数额。 纪舒脑海里闪过香港半山的豪宅，那栋漂亮的粉红色宅邸。 当然她不缺钱。 可是那是属于莫旷枫的财富。 听李怀农的意思, 莫旷枫对这份遗嘱是完全知情的。 既然如此，他居然已经下了这样的决心么…… 纪舒望着莫旷枫故作轻松的脸。 他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莫旷枫把手放进口袋里, 拢了拢那个蓝色的天鹅绒盒子。 纪舒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略微急促, 这样仓皇的样子, 有点小可爱。 纪舒心里七上八下，像是有无数小人在辩论，每个小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似乎全然不属于她自己了。 “走吧？” 莫旷枫牵着纪舒, 纪舒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就这么跟着莫旷枫上了车。 “我有点累，你开车？” 她心思很乱, 怕自己开车不安全，让莫旷枫开车，他欣然应允。 “你就坐着，休息一下。今日我在学校没有课程，不太辛苦。我来开就好。” 纪舒坐在副驾驶上，眼看路边的景色走马灯一般飘过, 眼神也跟着迷茫起来。 莫旷枫以为她乏了，开得很平稳, 他轻轻说：“我在加州的时候, 常常一个人在空旷的路上开车。那时候看看副驾驶, 偶然有一天，我想着，有没有一天，这里会坐上一个人呢？” 纪舒听了，偏头看过来，“现在呢？” “现在，这里就坐着我所能想象最好的人。” 他目视前方，似乎很平常地说：“超越我所有的想象。” 纪舒心中一动，啊，他为什么能这么淡定讲这样甜蜜的话语呢。 车子匀速前进，在每一个拐角，莫旷枫都留意着速度，让纪舒可以舒服地打盹。 她根本没有睡着，只是如果睁着眼睛，就忍不住侧头去看莫旷枫。 似乎想从他脸上的每一个角度上搜刮些答案一样。 终于，车子停在国际饭店门口。 穿着红色礼服的侍者为两个人拉开车门。 莫旷枫把车钥匙给了泊车小弟，然后挽着纪舒走进大厅。 1993年秋天，海市俨然是一个国际化大都市了，国际饭店里各种肤色的外国人都有。 纪舒今天还穿着昨天的那件风衣，莫旷枫则穿着一件轻薄的黑色呢子长大衣。 两人身材匀称，眉目俊秀，这样一对璧人，引得老外们也侧目看过去。 莫旷枫牵着纪舒径直走向西餐厅，白衬衣、黑领结的侍应生忙过来打点。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16节 “吃点什么？”莫旷枫翻看菜单。 纪舒本来想说随便，但是怕莫旷枫看出破绽，便主动点了一客牛排。 莫旷枫点了一份冷切，一瓶红酒。 纪舒没有细看，就觉得红酒的价格应该也不菲。 侍应生见俊男美女点菜也如此风度翩翩，服务地愈加殷勤。 大堂里灯光晦暗，侍应生点了香薰蜡烛，映黄了餐厅里挂着的一幅漂亮油画。 烛影晃动，在莫旷枫脸上投下漂浮的斑驳，霎是好看。 他的鼻尖有点红，似乎是有点点皮肤过敏。 纪舒知道，他紧张的时候会容易过敏，之前做项目的时候，或者学生要去参加比赛的时候，纪舒见他脸上有一些小红疹子。 看，她多了解他了。 纪舒内心似乎又给这婚事加上了一份笃定。 莫旷枫的面颊也红了些。 等到菜上齐全了，纪舒主动拿起刀叉，去吃那牛排。 今晚的牛排不甚好，甚至是有点失了水准。 可谁在乎呢。 纪舒吃了大半，见莫旷枫只喝了一点红酒，却分毫不动那冷切。 “吃、吃不下么？” 纪舒红了脸。 莫旷枫忽然就伸手去掏那小盒子，纪舒眼睛里闪着光，她的心似乎要跳出来了，如果不是那刚吃下去的牛排堵住，或许已经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他把小盒子取出来，放在奶白色的餐布上，深蓝色的盒子本身已经很美丽了，何况里面将会出现的东西呢。 纪舒鼻尖闻到淡淡的清香，盒子上似乎残留着香水味道。 “纪舒，这是，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 莫旷枫把小盒子对着纪舒打开。 纪舒内心忽然觉得是一种失望袭来，非常的失望。 盒子里不是戒指。 而是一对拇指盖那么大的蓝宝石耳环。 耳环中间是极为美丽的蓝宝石，边上镶嵌着三圈碎钻。 耳环属于古典的欧洲宫廷风格，圆润的造型加持之下，蓝宝石更加典雅深邃了。 纪舒随即有点松口气，她也不是这么急着嫁人的吧？ 可那失望的情绪像是洪水一样，在她心里决了堤。 “送给你。纪舒，喜欢吗？” “喜、欢。” 她在惊讶、懊恼、失望、羞赧中挤出这样的回答。 她的脸色一定不太好，也许莫旷枫注意到了，也许他没有。 “妈妈生前最喜欢的耳环，是她祖母在法国游历的时候买的……” 莫旷枫仓皇地介绍着，感受到了纪舒情绪的变化。 正在这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侍者忽然走上前来，递给莫旷枫一束玫瑰花。 那是娇艳的红玫瑰，每一片花瓣都诉说着衷情。 纪舒心跳再次加速，她真想过去抓住莫旷枫，问：快说，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然而莫旷枫忽然就起身了，他挥手把大衣的下摆往后掸开，那动作潇洒极了。 他举着玫瑰花，单膝跪地，湿漉漉的眼睛看向纪舒。 纪舒直呼内行！ 她和这时代的女子不同，他们还没接触过太多浪漫的爱情剧。 可纪舒看过很多后世的类似桥段了，她并没觉得这多么有创意。 饶是如此，看电视，和做女主角，那个感受还是相当不同的！ 餐厅里的人，似乎都惊喜得不行。 无论是老外、侍应生、还是海市的时髦男女，都惊喜地露出笑容和赞叹。 莫旷枫从大衣里侧的内袋里掏出另外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这次他打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纪舒看到了一枚戒指。 一枚漂亮的钻石戒指。 戒指中间是一颗硕大的水滴状钻石，旁边是两个小一点的钻石。 戒身做成叶子的形状，显然这不是一枚工业化的产品，而是古董，或者定做的戒指。 整枚戒指闪着无比耀阳的光，在烛火的橘色光芒下，简直是金灿灿的，莫旷枫的眼睛里也银河闪烁。 “纪舒女士，你愿意嫁给我吗？” 莫旷枫问，声音略微沙哑，他昨晚一定没睡好。 纪舒注意到他的喉结滚动，脸色比平时更白，下颚线上微红的皮肤显示出他的紧张。 纪舒本来设想着，问一问莫旷枫那遗嘱的事情，他是不是知道，是不是确定要放弃。 可是管他的呢！ 这一刻，她如何能拒绝呢！ 餐厅里所有人都发出“哇！”“哦！”“咦！”的各种叹声词。 有几个好事的叫到：“答应他！” 老外说：“oh！my god!” “我愿意！” 纪舒伸出手，冰凉的手，颤抖的手。 莫旷枫把玫瑰花放在桌上，然后笨拙地给她戴上戒指。 戒圈不大不小，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以前悄悄量过，到底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蓄谋已久。 纪舒的手微微发抖。 她扶着莫旷枫站起来，踮起脚，亲一亲他的面颊。 “你就该先拿戒指嘛！” 她在莫旷枫耳边撒娇。 莫旷枫不说话，只是抱住纪舒，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就那么默默地依偎着她。 …… 晚上，纪舒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她真想现在和莫旷枫在一起，诉说情侣间说不完的情话。 可她必须赶紧回家，告诉妈妈。 刘彩娟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里的一杯水直接就洒了。 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她都不在意。 因着是周六晚上，纪畅、纪甜都在家，知道这个消息的纪甜狂叫着：“姐姐要嫁人啦！” 纪畅则略微忧愁，“姐姐以后会搬走吗？是不是以后就和莫叔叔住一起了？” 刘彩娟就开始操心起嫁妆来。 “黄县有一家做的棉被好，武市海市都不如老家做得好，嫁妆里的被子一定要从老家定做！” “妈这些年分到的利润，要再拿一些给你做嫁妆，莫家实力强，难道我们就弱了吗？不能叫人看扁了！” “纪家的亲戚就不要请了，省得你看着心烦，你外公外婆反正和咱们也不亲，不过请一请也可以，娘家总要有点人吧？” “几月份办呢？要不年底过年办，喜庆……” …… 她兀自念叨了许多，最后竟然念叨出泪花来。 那是一个母亲的爱，母亲的爱都在琐碎的操心里。 纪舒则没有流眼泪，她接受求婚的时候虽然激动，却也没有流下来一滴眼泪。 莫旷枫倒是眼里潮乎乎的，还被纪舒取笑了一番。 “具体什么时候办，还没定下来，妈，你别急。” 纪舒没有告诉刘彩娟那份遗嘱的事情。 她今天也没有问莫旷枫，这是个开心的日子，那些烦恼就留给明天吧。 “对了，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公司的人，等婚礼的时候再通知不太熟悉的人吧。” “妈妈难道不知道吗？闷声发大财。咱们家莫女婿是一等一的人才，我也不想让别人那么早沾上我们的喜气，省得麻烦事多！” 刘彩娟的意思，是千万别给那群纪家人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些年，她也做了不少生意，早不是之前那样的白纸一张，人情世故、世道险恶，都已经摸清楚。 至于林翠兰、钱桂君、郭飞霞、王顺月和田秋，纪舒自然都打电话通知了。 这都是至亲至爱，好消息要第一时间分享。 林翠兰表示这是应该的，早一两年莫旷枫就该提亲了，随即叨念了一大堆，和刘彩娟如出一辙。 钱桂君非常惊喜，表示份子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纪舒一声令下，伴娘她是做定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17节 田秋、王顺月也差不多，不过她们不约而同地抱怨了一通，为什么她们还没有对象呢？ 郭飞霞很激动，表示婚礼无论在哪儿办，她都会来，还要带一份大礼。 总而言之，昨天到今天，纪舒觉得像是一场梦。 唯一的忧愁是，罗倩倩，她重生以来的第一个好朋友，却不能和她分享这份喜悦。 她，还好吗？ …… 第二天，许刚带了许梦来吃饭。 他惊觉刘彩娟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做了恨不得一桌子菜。 全是大菜、硬菜。 张姐打下手，看着都惊讶，“这许老板也不是第一次来，今天为什么这么厉害的？” “没什么，我心里高兴。” “这……” 纪舒本来想在家吃，可今天是周日，莫旷枫休息，纪舒自然而然溜出去和他共度周末了。 刘彩娟也不拦着，甚至催她快出门。 许梦这时候已经十岁了，她剪了一个学生头，齐刘海，淡淡的眉宇下，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纪甜像是油画，那么许梦就像是一幅水墨画。 她的眼眉轮廓清淡，细看却别有韵味，极为美丽。 许刚十分宝贝自己的这个女儿，说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这么多年，许刚也不曾再找人，就是怕委屈了女儿。 纪甜却不太喜欢许梦。 说不上为什么，她总觉得许梦对自己哥哥格外亲近。 哥哥是她的，不是许梦的。 因此，她总是对许梦有那么点儿膈应。 不过她也是大孩子了，知道不能欺负人，所以也并不怎么真的针对许梦。 丰盛的午饭过后，许刚出去办点事，就留下许梦在家里玩。 纪畅正在看书，是一本物理书，艰深难懂，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应该避之不及的书，他却看地津津有味。 许梦慢慢地蹭过来。 她软软糯糯地说：“纪畅哥哥，你在看什么书啊？” 纪甜翻了个不易察觉的小白眼，她低声自言自语：“自己不会看封面？” 纪畅笑一笑，侧脸看许梦。 他根本没注意到许梦今天特意戴了一个新发卡，也没注意到许梦穿着一身漂亮的裙子。 “梦梦，这是一本物理学的书，特别有意思，你想看我可以借给你。” 许梦摇摇头，“不了。对了，纪畅哥哥，你马上六年级了，毕业了会去上交通大学附中吗？” “嗯。” 纪畅简单地应声，手里还翻着书，“这本书，你真的不要我借给你吗，超好看的！” 纪甜按耐不住，凑过来，“当然了。我哥哥是保送，小升初的考试都不需要。他是竞赛的苗子，什么数学物理，都没问题。” 纪甜自己是学渣，对学习毫不上心。 可是说起哥哥的学业来，却是头头是道。 仿佛那些奖牌、奖状、奖杯都是自己的。 谁要是敢吹嘘自己成绩好，她一准要搬出自己的哥哥来压住对方。 许梦笑一笑，露出浅浅的两个小梨涡，奶白色的皮肤吹弹可破。 她和纪甜明艳的美不一样，她的美总是显得脆弱、让人心疼。 也许是小时候做过心脏病手术的原因，她总显得很易碎似的。 “纪畅哥哥，我也准备考交通大学附中。我爸爸给我请了一个补习老师，老师说我没问题。” 许梦虽然不是大学霸，却是个勤奋的小姑娘。 许刚最自豪的就是自己女儿不但漂亮，还成绩好，在那所公立学校里，常年排名前十名。 纪畅听了，微微一笑，他随手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 “送你了，梦梦。如果你考上了，我们就能读一所中学了呢。这是我竞赛的时候得的奖品，是交通大的纪念笔记本，你看，这里还有校徽。” 得益于纪舒的男德教育，纪畅对女孩子总是温柔而有礼貌，甚至总是照顾她们的心情。 许梦伸手接过笔记本，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纪甜嘟嘴，“哥哥，我的份儿呢？” 纪畅点一点妹妹的鼻尖：“甜甜，你忘了吗？一共三本，你已经拿了两本了。” 纪甜自觉自己有点理亏，她转一转圆眼睛，“那、那我要记笔记啊！我不也把我参加汇演得到的奖品给你了嘛！哥哥，我对你很好的好吗！” “那是因为奖品是书，你不爱看……” 纪畅说着，摸摸妹妹的头，“不过哥哥还是谢谢你。” 许梦看着纪畅，觉得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温柔的男孩子呢？ 她想着，爸爸像是一块铁，刚强，但是纪畅哥哥像是一块玉，温润。 真好呀！ 许梦笑一笑，“纪畅哥哥，我会努力的！” …… 过了几日，纪舒正在忙乎一个新商厦建筑项目竞标的事情，许刚忽然敲她办公室的门。 “怎么了？” 纪舒从他敲门的急促声音听出些不寻常来。 “有消息了！” 许刚难掩兴奋。 “什么消息？” “罗倩倩那个丈夫，童飞，这次终于被我们逮到了狐狸尾巴！” 纪舒忙放下手里的文件，手里的钢笔转着圈，显示着她的激动。 “这次，我找了所有认识的人，终于知道，童飞加入了一个运输队，他们专门跑大西北的路线。” 许刚说得急了，甚至有点结巴了。 “就、就是在这条路上，在西北的一个庄子里，这个家伙，竟然养了一个小老婆，孩子都怀上了！我们的人打听到了这个小老婆的地址，还说，童飞每半个月就要去看她一次。” 纪舒手里的文件被捏皱了。 “该死。” “据说，再过三天，童飞就要去看那个小老婆。这次，我许刚准备亲自出马，带着罗倩倩大妹子去捉奸！之前没办好的事情，这次给办圆了！” 纪舒冷着脸，嗤笑一声，“只捉奸？便宜他了，给我坐牢！” 作者有话说： 纪舒：重要的事情先办啊！先掏戒指不好吗！ 莫旷枫：紧张，先送个耳环，活跃一下气氛。 侍应生：嘤嘤嘤，磕到了！ 众人：这是不付钱就可以看的吗！太好看了！ 第207章 “坐牢？” 许刚有些惊讶, 张开嘴巴，瞪大眼睛。 他想了想，还是对纪舒说：“纪老板, 唉，现在这年头, 有些男人赚到了钱，就出去包养那些情妇、小老婆，倒是没听说过这样就要坐牢的……” 他挠挠头,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样。 毕竟, 许刚也是个男人, 对某些男人心里的那些龌龊小九九，了如指掌。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很多发家致富的小老板都喜欢这一套。 他做工程这么久, 这样的人，见得多了。他内心早就暗下决心，绝对不让许梦找一个生意人, 尤其不能是暴发户。 如果能找一个像是莫旷枫那样的就最好了......他一时间思绪飘远了，赶紧又自己拉了回来。 “现在是这样，以后可不一定啰。”纪舒说。 许刚不明白，满眼迷惑。 “怎、怎么不一样？” 当然，以后确实会不一样。 纪舒记得上辈子看到过一篇报道。 那是一个男人，犯了重婚罪, 结果被判入狱2年的报道。 新闻评论区里都是拍手称快的留言：出轨渣男就该坐牢！ 她记得清楚，只要是有配偶的人和其他人以夫妻名义同居生活的话, 就有可能被判处重婚罪。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18节 不幸的是, 这条法律条文, 现在还没有推出。 记忆中，在1994年的2月，这条法律就被颁布了。 现在已经是1993年秋天了，只要捱过半年，童飞就有可能会吃牢饭。 而她纪舒，有的是钱，可以请最好的律师，包管让他这牢饭吃得踏实。 这些消息，纪舒不能和许刚细说，因此面对许刚探寻的眼神，她只是笑笑。 “我之前认识了一个大学教授，告诉我说，新的婚姻登记管理条例可能明年就出台了，这样找小老婆生孩子的男人，可能会坐牢哦。”她只好信口胡诌。 许刚知道，纪舒交游广泛，认识各行各业的人，听了纪舒的话，他立即就相信了。 “那太对了！这种事情，法律就该管管！以前还好，都是一夫一妻的，现在呢，改革开放了，小老板们都在外面包二奶，这话说得难听……我看啊，只有坐牢能治治这帮人。” 纪舒暗自咬牙。 重婚罪说起来简单，真的要定罪却不容易，不然，后世也不会有那么多出轨生子的事件了。 一定要把证据固定住才行。 捉奸只是其中的一环，还需要有他们以夫妻的名义共同生活的许多证据。 而这一切，都需要罗倩倩的配合。 纪舒微微一笑，“许大哥，这个奸我们要捉，不过啊，我们要捉地科学，有的放矢，保证明年能让童飞吃不了兜着走！” 许刚见纪舒眼睛里寒光闪闪，硬是觉得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寒冷了几分。 纪舒平时和风细雨的，可真要发起狠来，他是见识过的，不然刘彩娟也不可能顺利离婚。 许刚料想纪舒有了什么机智的计划。 “没问题，反正纪老板，你一声令下，我就跟着行动，具体要怎么做，全凭你安排。” “多谢！” 纪舒站起来，“我要先见罗倩倩一面，说服她。然后我们再去捉奸，时间应该来得及。” …… 纪舒把公司的事情交代好了，坐了最快的航班飞回了武市。 真的要办急事，非要坐飞机不可。 既然知道童飞正在大西北的路线上跑车，她就直奔罗倩倩家里去，料想家里也没别人。 纪舒走到门口，长吁一口气，敲门的手抬起来，却迟迟不落下去。 她也害怕被拒绝，尤其是被昔日的好友再次拒绝。 只有你在乎的人，才能真正地伤害你，纪舒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然而，刻不容缓，机不可失，纪舒闭眼，把手轻轻落下，敲门了。 一下、两下、三下。 咚咚咚！ 纪舒的心脏也跟着发紧。 门后面传出来的是越来越近的婴儿啼哭，撕心裂肺。 然后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谁呀？” “我，纪舒。” 纪舒回答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她确信里面的人听清楚了。 因为里面人的脚步忽然就止步不前了，婴儿的哭声也没有再变大了。 罗倩倩在犹豫，要不要开门。 “倩倩，是我。开门吧。” 纪舒再次喊出来，声音比刚刚大了一些，“今天见不到你，我是不会走的，我就一直在这里喊。你知道我有这么倔的，对不对？” 纪舒说完，等了半分钟，门果然开了。 罗倩倩披头撒发，脸色发黄，黑眼圈比拳头还大，这是一个新手妈妈的疲惫脸庞。 她的头发应该是扎起来的，可是却被婴儿胡乱抓乱了。她的脸颊上还有一道红色的痕迹，想必也是被孩子抓破了，又来不及处理。 她的额前鬓角都是张牙舞爪的头发丝儿，衣服的领口都发白了。 她的衣服上有奶渍。那奶渍像是和她融为一体了一样。 几年前，神采飞扬的罗倩倩，消失了。 罗倩倩的胸口挂着一个小婴儿，穿着粉色的小衣服，正在哇哇大哭。 “进来吧。”她的声音沙哑低沉，似乎是为了哄孩子而唱了太多的儿歌。 罗倩倩随即转身。 纪舒进了们，把门轻轻关上。 家里只有罗倩倩一个人，到处堆着婴儿的杂物，很凌乱。 纪舒想起来，她们三个人住一间宿舍的时候，房间里有时候也有些凌乱。 可那样的凌乱透露的是生活的气息，而这凌乱，处处彰显着绝望。 小婴儿继续哭闹不止，纪舒伸手去摸摸孩子的脸蛋，罗倩倩没有拦着。 婴儿温暖的脸蛋弹乎乎的，手感很好。 纪舒凑近了看，婴儿很漂亮，有母亲的娇憨，也继承了那个薄情父亲的精美五官。 “她叫慧慧，刚一岁，还不会说话。”提到女儿，罗倩倩脸上才带了一点笑意。 纪舒和罗倩倩谁也没说话，就逗了一会儿小婴儿。 说来也神奇，婴儿见到纪舒，哭声渐次小了下去，逗了一会儿，竟然完全不哭了，进入了甜甜的梦境。 罗倩倩起身，把小婴儿安置在一个竹编的摇篮里，那摇篮看起来不像是新的，很陈旧，想来是谁家不要的二手货。 她用手摇着摇篮，眼睛看向纪舒。 纪舒眼睛酸了一下，旋即忍住了。 “倩倩，我今天来——” 罗倩倩轻轻一笑，“纪舒，我知道你为什么来。” “你知道吗？”纪舒的声音很轻，生怕吵醒了孩子。 这是时隔多年之后的第一次对话，她和罗倩倩，好久没有面对面聊过天了。 “我怎么能不知道？他跑车第一年，每个月拿回家300多块钱。现在他跑车几年了，每个月只给我50块钱。那些钱，去了哪里？我会不知道？” 罗倩倩的声音带着怪异的调笑。 “之前，他每次回来都求着我要，现在呢，碰都不碰我一下，我会不知道？” 纪舒的脸微微发红，她没想到，罗倩倩说得这么直白。 “纪舒。你没有做过别人的妻子，你不懂。男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问题，我感觉得到。我只是不想相信，不愿意去想。我以前想着，为什么我们二厂大院里那么多夫妻不和的，却都不离婚？我现在懂了。离不起。” 罗倩倩垂下眼睛，纪舒看到，她的睫毛上已经沾上了泪珠。 纪舒真想说，我知道啊，我都知道。你的苦，我受过，所以我一定要来帮你啊！ 可那些话她不能说。 纪舒清了清嗓子。 “我今天来，就是劝你离婚的。” 纪舒不想有丝毫的策略，她就想直截了当，把所有的想法告诉罗倩倩。 “别说了，我不会离婚的。离婚了，便宜童飞和他外面的女人吗？离婚了，他一分钱也不会给我，我和慧慧吃什么？” “离婚了，你可以追求你自己的新生活啊！你有工作，有手有脚，你和女儿……”纪舒说。 罗倩倩的情绪激动起来，“我有工作？我哪里有工作！前天，王主任把我叫过去，已经给我吹了风，说下一批停薪留职的名单里就有我！下个月，我就要离开二厂了！铁饭碗啊！砸了！” 为了不吵醒女儿，罗倩倩压抑住自己尖叫的冲动，用极低的语调嘶吼着。 纪舒一惊，罗倩倩即将下岗的消息，她倒是第一次听说。估计还没正式宣布，所以林翠兰她们也都不知道。 “我妈也劝我别离婚，说离了婚，不过是便宜了外面的那个女人！我爸说，我要是离婚，娘家也没有我一口饭吃。” 罗倩倩扑过来，拉住纪舒的手臂。 “纪舒，我和你不一样。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娘家人不要我，工作也丢了，还有个才一岁的女儿，我能离婚吗？童飞现在虽然不着家，好歹还给家里钱，而且，慧慧长大了，人家也不会嘲笑她没有爸爸啊！” “是吗？” 纪舒也压低声音。 “人家不会嘲笑她没有爸爸，但是人家就不会嘲笑她爸爸外面有孩子吗？这爸爸还不如不要！” 罗倩倩似乎吃了一惊。 “你知道童飞在外面有女人，但是你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了，要生了吗？你觉得童飞是有三头六臂，还是家财万贯，能养的起来两个家庭？你觉得以后他会给你多少钱家用？” 罗倩倩瞪大眼睛，盯住纪舒。 “娘家人不要你，我和钱桂君也算你的娘家人啊，我们愿意要你！工作丢了可以再找，况且我完全有能力提供给你工作，就算你不想靠我，那么多下岗女工都能再就业呢。童飞现在是给家里钱，以后呢？以后他那个女人的孩子出生了，还会给钱吗？” “童飞……他不至于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要啊！” 罗倩倩已经哭了出来。 “这叫温水煮青蛙。你现在这么年轻，才二十多岁，不愿意重头开始，等到你三十多、四十多，被童飞逼迫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再开始，那比现在可难多了！” 纪舒握住罗倩倩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比起以前来，像是被胶水糊住了一样失神。 “当然，无论你什么时候想重新开始，我们都会支持你。可是，你难道还幻想，童飞这人有良知？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况且还是这么不靠谱的人身上，真的好吗？想想慧慧，想想你的孩子！你为了她，要做什么样的母亲？手心朝上的弃妇，还是独立的新女性啊！” 罗倩倩的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她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纪舒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接过来，却连抬手喝水的力气也没有了。 “纪舒，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19节 “我懂，我懂。” “你不懂。我们明明开始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女工。但是很快，你和钱桂君都不一样了。只有我，什么特长都没有。我想着找个漂亮的男人嫁了，也算是我的好运气，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比过你们。可结果呢，我连男人也挑不好。” 她苦笑了一下。 “其实结婚前，我就知道童飞这人靠不住了，但是我心存侥幸。而且我不想努力了，我害怕失败，我怕比不过你们，我索性就不比了。都是我自己的错啊——” 罗倩倩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她压低了声音嚎哭。 这样无声的嚎哭，让纪舒心中不住颤抖。 “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是人，我们都有虚荣心，这很正常。倩倩，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不是姐妹间的那点儿隔阂，而是你未来的新生活。你相信我的话，我一定尽全力帮助你。” 纪舒轻轻拍着罗倩倩的后背，安抚着她。 哭了好一会儿，罗倩倩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已经肿了。 “我信你。纪舒，我信你。都说出来，我好受多了。” 她低着头，喃喃自语。 “那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记好。只要我们配合好，不但能让你离婚，还保证你能获得慧慧的抚养权，甚至能让童飞吃牢饭，赔一大笔钱给你。” 纪舒一字一顿，在罗倩倩耳边说。 罗倩倩死死拉住纪舒的手，“我听你的！” “那就这么办……” …… 自古以来，捉奸的戏码，围观群众都爱看。 纪舒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想着低调。 根据她的计划，这次捉奸，要闹得人尽皆知，要让村口巷尾，所有人都议论得热火朝天。 童飞在西北的一个小镇子里，租了一个公寓。 这些年，跑运输，他应该赚了不少钱。 他每个月才给罗倩倩那么一点点家用，剩下的钱，估计给了不少这个家里。 这个镇子主要就是为了服务路过的大车司机而兴起的。 洗车、加油、吃饭、住店、土特产，洗剪吹……所有的产业，都围绕着大车司机展开。 想必就是在这里，童飞认识了那个小老婆。 “纪老板，我的人打听到，这个女人，叫做翠芬的，明明知道童飞结婚了，也愿意给他生孩子，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许刚说。 加油站外面，许刚、纪舒、罗倩倩、钱桂君在一家餐厅里吃饭。 桌上有大盘鸡、手抓饭、凉拌皮芽子西红柿等西北特色菜。 不过除了许刚吃得很香之外，其他人几乎都吃不下。 罗倩倩垂着眼眸，不发一言。 钱桂君则一直盯着窗外。 这个加油站对面，就是那个小老婆居住的公寓门口。 他们就等着童飞上门了。 “不重要。不管是翠芬还是红粉，我要打要抓的人是童飞。我犯不着和一个孕妇过不去。”纪舒回应许刚。 许刚点头，“是这个道理没错，我们也不会伤着孕妇。” 罗倩倩长吁一口气，咬牙切齿，“不是善茬又怎么样？这个女人跟着童飞，有几天好日子过？我不在乎这女人，就想要童飞得到报应。” 纪舒点点头，罗倩倩这方面想得很对。 打小三的本质是想抓着狗男人不放。否则为什么只打小三，不打男人呢？ 他们今天不是来打小三的，是来捉奸的，是来闹事的，更重要的是，是来实行纪舒的计划的。 “吃一口吧？呆会儿要体力呢。” 钱桂君对着罗倩倩说，满眼心疼。 “吃不下。放心吧，桂君，我一口不吃，呆会儿也一定不会放过童飞的。”罗倩倩说。 纪舒点点头。 “至少喝点果汁。” 她把一瓶果汁推过去，“别低血糖了，为了计划！” 罗倩倩接过去喝了。 许刚吃完了一大碗手抓饭，摸摸肚皮，“各位不要怕，我许刚在，没问题！今天就让童飞在镇子里出名！” 几人正说着，一辆大卡车停在了加油站附近的停车场里。 眼尖的许刚一言看出来，那就是童飞的车牌。 “来了！” 车门打开，童飞，这个有着一幅好皮囊的男人，提着一大包一小包的东西下了车。 他走得气宇轩昂，一点儿也不像是偷偷摸摸的样子。 罗倩倩立即起身，纪舒摇头，“先等等，等他上楼。别打草惊蛇。” 钱桂君也激动起来，她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即冲上去。 许刚盯着公寓门口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挨过了二十分钟，纪舒说：“走，是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208章 童飞提着一大袋子零食, 这都是他在武市买了，放在大车上一路捎过来的。 西北小镇子不比发达的地区，物资各种短缺和不足。 他带着这一袋子稀罕物件, 就是来取悦他的这位“妻子”，周翠芬的。 周翠芬不过二十岁, 长相颇显幼态，圆圆脸，身材也圆润, 笑起来很讨喜。 比起婚后罗倩倩的诸多管束, 这位才小学毕业的小情人, 让童飞飘飘欲仙，找到了做男人的快乐。 所谓做男人的快乐，就是控制的快乐。 “宝贝儿！” 童飞用钥匙打开门，笑得那叫一个猥琐。 周翠芬本来在镇子里的餐厅里打工, 做服务员，偶遇了童飞。 小镇里少见这么帅气的男人，两人眉来眼去, 一来二去的，就勾搭上了。 “你怎么才来？说好中午到，现在都下午了！我娘说了叫你赶紧离婚，和我领证，早上还来堵我咧。” 周翠芬挺着个大肚子，从童飞手里接过来那一袋子零食。 她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 剥开了一颗奶糖。 “唉，这事情, 急不得。她在国企上班啊, 一个月少说两百块, 养我那个闺女够了。如果离婚了，肯定找我要抚养费，那给咱们儿子的钱，不就少了吗？” 周翠芬比起她的老娘来，好哄了不知道多少。 周翠芬一家人，并不觉得女儿的选择太坏，这个童飞“女婿”是大城市人，还有钱，跑大车，一个月的收入，也有上千元。 况且，周翠芬的家人想着，酒席都摆了，以后只要逼着童飞离婚了就好了。 生个大胖小子，还怕童飞不愿意离婚？周翠芬上头五个哥哥，不离婚，到时候就逼着他离婚！ 只不过，现在周家人还没有逼得太紧。 周翠芬呵呵笑起来，“那也是，咱儿子的钱，便宜闺女可不能要了去。” “你放心，我和罗倩倩现在就是名誉上的夫妻。我的心都在你这边啊！而且，之前我们也摆了酒席，请了你亲戚吃饭，也没什么人说闲话。这地方和武市离了十万八千里，谁能知道？我的老婆，就你一个啊！我的翠芬小心肝！” 童飞顶着那样一张帅气的脸蛋，挤眉弄眼讲些情话，周翠芬看得欢喜，那一点儿不快乐也烟消云散了。 童飞冲过去，就抱住周翠芬。 “翠芬，我想死你了，你不知道，这一路上，我都在想你——” 说着，童飞就开始上下其手，没两分钟，他就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也顾不得西北这个季节已经开始冷了。 “轻点，别伤着咱儿子，这都七个月了——”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过来急促的敲门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开门！□□！” 这说辞是纪舒想出来的，许刚等人都觉得很好。这个说法还没有开始被广泛传播，纪舒想着借鉴一下。 童飞心里不痛快，找了条毯子披在身上，也不急着把衣服穿好，一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想着，就喊着：“来了来了！这个点儿，居然□□！” 然而等他把门刚一打开，一个男人用力把门推开，把童飞都撞开了一米远。 “我靠，你特么谁啊？” 童飞破口大骂，可还没来得及细看眼前的一切，只觉得眼前白光一片。 是照相机的闪光灯。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钱桂君就拍出了十几张照片，把房间的角落都拍了个遍。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20节 周翠芬、童飞的照片也拍了不知道多少张。 “拍照？！”童飞接着大喝一声。 旋即，童飞的脸上就觉得火辣辣的一片。 “谁特么扇我？翠芬，快报警！” 周翠芬傻乎乎地站着。 屋里还没装电话，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去报警。 现在下楼去，这群人会让吗？ 童飞定睛一看，扇自己的人，居然是罗倩倩。 他先是震惊，忽然就破口大骂。 “我靠，罗倩倩你个x女人，居然跑到这里来了？怎么了？能耐了？” 他瞟了一眼许刚，“哟，你不也偷汉子，还找了一个相好的男人过来？这男人这么老，你也看得上？” 罗倩倩显然绷不住了，曾经的枕边人如此这般羞辱自己，任谁也顶不住啊。 纪舒瞟了一眼罗倩倩，暗暗地点了点头，鼓励着她。 “童飞，我和你结婚这么些年，我哪里对不住你？你找一个小老婆来侮辱我？我们的女儿才刚刚一岁啊！我怀孕生子，大出血，你都忘了吗？” 童飞脸上一点点的羞愧神色都没有。 “怎么了？你天天在家里逼逼叨叨的，叫你去找你的几个发达的朋友借点钱给我投资做生意，你也不愿意去。既然你没把我当成你的丈夫，我找其他的女人有什么问题？” 背后的周翠芬看清楚了这一群人，也理清楚了状况。 这是正牌妻子罗倩倩来捉奸了。 “我可不是小老婆，你们搞清楚。我怀的是儿子！比你那个便宜闺女金贵不知道多少！而且，我们在村里摆了酒席，只等以后你们离婚，我们办个手续就行了！” 周翠芬顶着个肚子，冲到童飞前面去。 罗倩倩的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说：“你的意思是说，你这边和我结着婚的时候，居然还和别的女人办酒席结婚？” 她说得结结巴巴、磕磕碰碰，边说边看纪舒。 纪舒微微颔首。 童飞冷冷一笑，撇着嘴，似乎很不屑。 “怎么了？我的结婚证不是跟你领了吗？我这边办个婚宴酒席，难道犯法了？大车司机里不知道多少都在外面养个小老婆，我一个月还给你50块钱，我这么负责任的人，你还不满意？非要离婚是吧？” 罗倩倩泣不成声了。 不过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纪舒包里的录像机，已经录下来了一切。 包括童飞和周翠芬两个人都承认，他们摆了酒席，并且和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 这样的证据，算是铁证如山了。 只需要等到明年2月份，新的法规出台，童飞就会犯下重婚罪。 当然，这意味着，罗倩倩目前并不能离婚。 纪舒扶着罗倩倩起来。 罗倩倩虚弱地看着童飞。 “怎么了，没气了？还是不舍得离婚啊！你们这些女人，离婚了连个遮风挡雨的屋檐都没有。” 童飞大笑着，盯着罗倩倩，忽然伸手就捏住她的下巴。 “离开了我，你就是一条狗！要不是看你还有个正经工作，我现在也想跟你离婚啊！” 纪舒一把打开童飞的手。 童飞立即怒了，朝着纪舒看。 这女人下手忒狠毒，他的手上立即出现了一道红印子。 不过童飞认出来了，这是以前国棉二厂的女工纪舒。 是二厂的神话。 大家都知道她现在发达了。 工厂里的人传得神乎其神，说她在海市买了大房子，还有车，公司里有几百个人，是个大老板。 童飞抬起手，终究还是不敢动纪舒。 好汉不吃眼前亏，打纪舒，他哪里敢呢？ 许刚的拳头早就硬了。 他一开始就想揍童飞一顿。 不过纪舒说了，今天主要是来固定证据的，要录像，不能揍人。 他忍得面红耳赤。 “童飞，你好自为之！别以为你能一直这么嚣张。” “你是谁啊？在我家里撒野？你们赶紧滚，要不然我报警了。”童飞满脸得意的神色。 纪舒看了一眼罗倩倩，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罗倩倩微微点头。 “童飞，你不是人！” 她冲上去就开始撕咬童飞。 童飞没料到这一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脸上一下子就挂了彩。 罗倩倩也被打翻在地。 奇怪的是，纪舒、钱桂君和许刚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们既没有劝架，也没有帮着打。 几分钟之后，纪舒才掏出大哥大，报了警。 童飞一脸不可思议。 “你们报警？她打我啊！” 纪舒冷酷一笑，“警察来了之后，去派出所录一下笔录吧。我们都是证人，你殴打妻子。” 周翠芬冲过来，大肚子比人先到纪舒眼前。 “凭什么乱说！我作证，是你们，是这个女人，打我丈夫！” 纪舒冷着眼睛，眼尾微微上抬。 “好啊，就这么说，我们请警察同志们评评理。” …… 录完笔录，已经是晚上。 一行人从派出所出来，就找了一间馆子吃饭。 许刚喝着闷酒。 “今天实在是憋气。这捉奸捉得一点也不痛快！” 钱桂君看看罗倩倩，又看看许刚。 “别这么说。我们这不是为了证据吗？纪舒说了，再加上派出所的笔录和案底，我们的证据就是一百分，这样以后才能送童飞去坐牢啊。” “那什么，那法学院的教授，靠谱吗？” 许刚抽了一杯二锅头，脸上黑红黑红的，他狠狠握着酒杯，仿佛酒杯是童飞，想要把他捏碎一样。 “保准靠谱。明年2月份新法规就应该要出了。倩倩一定要坚持到那个时候，这期间，万万不可以离婚。否则，就不好定罪了。” 纪舒也没心情吃饭，边喝酒边说。 罗倩倩垂着头，她抬起头来，脸上泪珠滚滚。 “我真没用。只知道哭。” “没有，你刚刚做得很好。很勇敢。没有你，我们就没有这些证据了。委屈你了呀。” 她脸上有一道血口子，已经结痂了，也是刚刚童飞用台灯砸的。 纪舒看了十分心疼。 “走吧，我们回旅店，早点休息。这边晚上怎么都没什么路灯的，怪吓人的。” 钱桂君往外看了一眼，对大家说。 纪舒觉得有道理，便结了帐，几个人出了馆子，朝着镇子中心的旅店走去。 西北的小镇，晚上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 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低矮的平房也都大门紧锁，只偶尔传来零星的狗吠。 天上的星星倒是密密麻麻，可纪舒抬头看一眼，觉得十分苍凉寂寥。 纪舒看了看许刚，两人眼神一对，似乎都觉得有点心里发毛。 这时候，远远的，纪舒看到街对面，一群人过来了，至少有七八个人。 纪舒本能地说：“我们快退回去那个小餐馆！” 说完，她赶紧拉着众人转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七八个人跑了起来，一下子就堵住了纪舒的去路。 “哪里跑啊？早上打我女婿，还想跑？” 一个五大三粗的西北汉子手里拿着一根铁棍子，对着纪舒大喊。 纪舒借着附近唯一一盏昏暗的路灯，看到，那些人，个个都人高马大，手里拿着铁锹、木棍、钉耙等等农具。 大、大意了！ 这里，毕竟是西北小镇，民风彪悍，那周翠芬又是本地人！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21节 强龙难压地头蛇啊！ 纪舒胸口发烫，心脏狂跳。 “给我打！尤其是这几个女的，我女婿说特别坏，都给我朝着脸打！” 为首的男人叫嚣着。 作者有话说： 今天略微短小，抱歉啊，明天我努力 爱你们哟！ 第209章 遇到这样的事情, 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 久在大城市生活，纪舒几乎忘记了90年代的偏远地区可不算治安太好。 没有监控，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 商铺都大门紧锁，真被人打个半死, 估计也没证据上告。 而且附近是商业街，居民本来就少，晚上店铺关门了之后, 喊破了喉咙, 也很难有人来救人。 不过, 众人的第一反应还是大呼救命。 不出所料，没有任何回应。 许刚冲到女孩儿们前面，“妈的！早知道多带几个兄弟了！你们这群地痞，有种就冲我来！” 罗倩倩本来就精疲力竭, 为了获取警局的笔录存证而打了一场，现在更是吓得哭了起来，扑倒在钱桂君怀里。 钱桂君拉着罗倩倩直往后退。 对面的几个男人眼见就要抡着铁锹给许刚脑袋上开个孔, 纪舒大叫一声：“等等！” 她声音大而充满气势，那伙人呆住了。 纪舒大声说：“我有钱，你们打我们一顿，也就是出个气，有什么意思呢？你们要是不打我们，我在旅店里放着五万块钱, 我去给你们拿来。” 听到纪舒的话，那伙人里面有一两个把手里的农具都放下来了。 他们都盯着为首的那个黑胡子大汉, 纪舒猜想, 这个人也许就是周翠芬的爸爸。 果然, 一个拿铁锹的对黑胡子大汉说：“爹，五万块！这钱可不少！” 五万块，这个年代可不是小数目。 黑胡子大汉咧嘴一笑，露出缺失的一个门牙黑洞，“你个小娘们，怎么会有五万块？” 纪舒伸手，把手上的手表取下来，在大汉面前一晃。 “这手表，进口货，浪琴的，黄金表带，钻石镶嵌，就值5000块钱。” 纪舒知道，现在打起来，是没有任何胜算了，只能智取。 她心里觉得微微发痛，这手表，是去年莫旷枫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很爱惜，每天都戴着的。 莫旷枫的同事曾经打趣告诉过纪舒，为了这块手表，莫旷枫可是熬夜写了很多英文文章发表在国外，从而赚稿费呢。 黑胡子大汉一把抢过去手表，顶着微弱的光把手表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一圈。 纪舒手往包里伸过去，她摸到了她的大哥大。 问题在于，现在掏出大哥大报警已经没有可能性了。 更重要的是，这是1993年，110报警电话还没有完全在全国铺开，这个西北小镇也没有所谓的中转台。 纪舒包里的笔记本上有小镇派出所的电话，然而哪里有时间让她去翻笔记本呢？ 她的计划是，趁着取钱的机会悄悄朝着旅店老板呼救。 “手表不错，是真金子。给我婆娘戴刚好。” 他把手表揣进夹克衫的内袋里。 “你看了手表，就该知道我有钱了。” 许刚知道了纪舒的意思，因此应和着：“没错，我们老板在海市开公司的，有的是钱，你女婿没告诉你吗？” 黑胡子大汉皱眉，他似乎确实听到童飞提了一嘴。 童飞和周翠芬倒也没有特意请他来打人，只不过他刚好和儿子们去看望怀孕的小女儿。 这一看不打紧，见女婿被打了，女儿也哭哭啼啼的，问了些信息，就想着晚上来出出气了。 黑胡子大汉哈哈一笑。 “女老板，你当我傻子啊？你去旅店，不就是去求救报警的吗？大城市来的小姑娘还真是聪明，不过你可别把我们这些地里刨食的人看扁了，我也不傻！” 他回头对着身后的七八个人说：“给我打！只要不打死人就行了！我慈善，手上不能沾人命！” 这可太狠毒了。 如果只是轻伤，就算以后被捉了，也判不了几年，况且纪舒他们连证据都没有。 女孩就算脸上给打花了，鉴定起来，可能也是轻伤！ 纪舒后退一步，妈的，这些家伙还真不傻。 她的大脑飞速旋转，呼吸急促，那几个人已经提着手里的农具过来了，眼看就要往自己和伙伴身上招呼。 她抬眼看到满天的星斗，那天空似乎是要落下来了。 难道，就这样了？ 就在这时候，一辆车忽然开了出来。 这是一辆吉普车。 车按着喇叭，霸道地横冲向那七八个人。 那些人见一辆车冲过来，都吓了一跳。 这车是从黑暗的横街里猛然蹿出来的，大家都惊住了。 被这么一冲，那群人就散开了。 车随即摆了个尾巴，停在了纪舒等人身前。 车门猛然打开，一个人探身越过副驾驶的位置，露出头来。 一双冷峻的眼睛扫过众人，停在纪舒身上，随即露出深深的关切来。 “莫旷枫？！” 纪舒喊，又惊又喜。 “莫先生！”许刚、钱桂君、罗倩倩三人也大吃一惊。 “快上车。”莫旷枫低声说。 四个人毫不犹豫，拉了车门就上车。 纪舒心里太多疑问，可这一刻更多的是惊喜，像是在沙漠里忽然找到了绿洲那样，几乎是狂喜。 纪舒坐上副驾驶，许刚护着罗倩倩和钱桂君上了后座，可他还没来得及上去，就被一个人拉了下去。 “妈的，想跑？给我打！” 莫旷枫猛然踩了一脚油门，一下子甩开了距离。 然而纪舒回望过去，许刚还没上车，他被拽到地上，已经挨了几棍子。 到底是在汉方街摸爬滚打的扁担头子，许刚找准时机站了起来，用手挡住脸，快速也踢了几脚。 可他手里没有武器，只能连连后退。 许刚被逼到墙角，三四个人围着他，纪舒只看到他满脸是血。 这时候如果莫旷枫开车走了，那么许刚很可能会被打到重伤，而其他人可以脱身。 莫旷枫没有犹豫，他立即调转车头，又冲向那群人。 那群人散开的瞬间，钱桂君打开车门，“快上车！” 许刚往车上跳，可没想到，下半身被一个人抱住了！ 被冲散的几个人就要冲回来了，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差，如果不能挣脱这个抱大腿的人，几个人的处境会十分危险。 莫旷枫打开车门，跳下车，对着那个人就是几拳头，那个人吃痛，松了手。 可这时候，几个人已经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掷了一个钉耙过来，钉耙打中了莫旷枫的后脑勺，然后弹开。 幸亏不是尖利的那一头朝着他，不然估计脑袋上就要开出几个大血口子了。 饶是如此，莫旷枫的头上依旧立即殷红一片，一些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 纪舒从副驾驶看到了，立即跳下车。 她想扶着莫旷枫回到车上，可是那几个人已经追过来了。 一个人拿着一根木棒招呼过来，莫旷枫伸手一挡，手臂被重重打了一棍子，纪舒分明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的眼睛忽然就红了。她捡起地上的钉耙，朝着那群人挥舞，重重打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腿上，那人腿上顿时血流如注！ “小娘们，给我等着！” 他们的人已经都冲过来了。 “你先上车。”莫旷枫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忍着疼痛。 他把纪舒用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推上车，自己则给了冲过来的人一脚。 莫旷枫跳上副驾驶。 “快开车！” 纪舒坐在驾驶舱，这辈子没这么着急过。 她立即踩死油门，车冲了出去，车门还来不及关，莫旷枫忍着痛，关上了车门。 后面的人还在追，可是两条腿是绝对跑不过四个轮子的。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22节 不消五分钟，后面的人影就看不到了。 “我们赶紧找医院！”纪舒喊着。 许刚说：“这个镇子里没有医院，就一个卫生所，而且夜里肯定没人，去最近的德市才能找到医院！” 罗倩倩已经哭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都怪我——” 钱桂君搂着罗倩倩，“不要急。许大哥，我们去德市还要多久？” “80公里，速度快一点，一个小时就能到。” 纪舒一刻也不想在这个镇子上停留。 她直接拐上国道，把镇子抛在身后。 冷静、冷静。 纪舒侧目，看莫旷枫瘫倒在座位上，额角一行血线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的皮肤比平时更白了，整个面容坚毅又脆弱。 他紧紧咬着嘴唇，半眯眼睛，似乎这样能缓解疼痛。 “我们去德市，现在这几个地痞如果找到车，堵我们的话，就惨了。我们去德市再报警，不能呆在这个镇子了。” 莫旷枫嘶哑着说。 纪舒知道莫旷枫说得对。 刚刚这个情况，如果不立即离开，对方找到车，再脱身就根本没可能了。 况且这里的路况他们不熟悉，如果开车去镇子上的派出所，也可能被对方拦截。 再说了，他们什么证据也没有。 对方显然不是第一次搞这些打击报复的事情了，肯定不会留下明显的证据。 纪舒红着眼睛，“旷枫，你疼吗？能忍住吗？还要一个小时呢。” “问题不大。” 他居然还笑了笑，不过那笑容让人看着心疼极了，“手应该骨折了，头应该只是皮外伤。” 纪舒心疼得不行，说话就带了哭腔。 “都怪我，自作聪明，自己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料到这一层。” “纪舒，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已经很辛苦了。” 莫旷枫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摸了摸纪舒的肩膀。 “看来你要照顾我两个月了……” 纪舒忍住眼泪，“那有什么呀。照顾你一辈子都行。” 莫旷枫轻轻笑了一声。 许刚从后座伸出手，给莫旷枫的左手上臂处扎紧了，“这样止血。我看外面伤口不大，估计骨头碎裂了，好在这样不至于失血过多。” 见钱桂君惊讶的神情，许刚补充，“我以前跑扁担的时候，兄弟们时常有受伤的，还有被车撞的，我们都会处理一些紧急情况。” 纪舒把车开到100km/h的最高限速上，幸亏这里道路笔直，车少人少，速度可以提起来。 她时不时用眼睛的余光去看一眼莫旷枫。 他正在闭目养神，头仰着在车座上。鼻尖高高地朝着前方，嘴唇紧闭。 那些鲜红的血液凝结在他的脸上，侧面看过去，又美又让人心疼。 纪舒真想知道，莫旷枫为什么会跟过来到这个小镇？ 当时处理这件事，她没有跟莫旷枫说，因为她知道莫旷枫最近在忙着一个大科研项目的上线。 况且，她原本以为3天就可以回武市，因此只告诉莫旷枫她是回武市处理之前的二房东业务的。 莫旷枫现在软绵绵地躺着，纪舒也不想追问，一切等到了医院再说。 纪舒一行人在寂寥的西北国道上飞驰，谁都没有再说话。 只有罗倩倩偶尔的小声抽泣声打破万籁俱寂的世界。 …… 到了医院，急诊室的人立即把莫旷枫推进去了。 “要手术。” 医生们给纪舒签署了一大堆文件，然后手术室的灯就亮了起来。 许刚也受了皮外伤，简单包扎了一下之后，就和罗倩倩、钱桂君去报案了。 不同于小镇子，德市算是西北的一个中型城市，夜晚的治安也较好，路上还有不少行人和车辆。 这让他们几个松了口气，那些人再穷凶极恶，也不敢在这里造次。 纪舒则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 一个小时之后，许刚他们回到医院。 “派出所的人说明天去镇子上调人做笔录。我说了是周翠芬家里人干的，但是警察同志说要有证据，明天只能去请他们协助调查。” 钱桂君摇头，“这个点儿，人家估计什么都处理好了，那些农具洗一洗，谁能看出来打过人？” 刑侦技术现在还不发达，纪舒也知道，那些人如果死不承认，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纪舒忽然想到了一个东西。 她的手表！ 那块手表就是证据。 她一阵兴奋。 “赶快去告诉警察同志们。他们知道那块手表值钱，肯定不会扔掉，只要能找到手表，至少能证明他们抢劫！” 许刚眼睛里也闪光起来。 “没错！” 钱桂君：“万一他们一口咬定是捡来的手表呢？” 许刚表情暗了一下，“这倒是。” “那就看警察同志们审问了。那个为首的黑胡子大汉估计难缠，可是其他人呢？也许其他人会招供呢？或者万一有目击者也不一定。手表的事情，他们要能解释，也不容易。” 纪舒眼下更担心莫旷枫，至于这些人，她以后再收拾也不迟。 于是其他人就又去了派出所。 纪舒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四个小时，终于等到“手术中”的灯灭了。 医生们推着莫旷枫出来了。 “手术成功，不过后续要看恢复情况。桡骨粉碎性骨折，很严重。这人也真能忍，这得多疼啊。居然一个小时才来医院。听说你们是遭遇了抢劫，是吗？” 医生边说边摇头，又推了推眼镜。 “是的。” 纪舒简单介绍了情况，医生说：“看来你们要在我们德市呆一段时间了，病人暂时不适合出院。病人需要休息，这就推到病房去了。病人家属可以陪床。” 纪舒忙点头：“我今晚会看着他的。” 她低头看莫旷枫，他还没有醒来，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平时鲜活的一个人，现在像是冬眠了。 纪舒忍住眼泪，摸了摸他的脸，他的脸也冰凉冰凉的。 “好了，快推去病房吧。”医生说。 谁知道，这时候一个人冲进医院来。 “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莫旷枫的病人？” 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厚重的夹克衫，风尘仆仆。 他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莫旷枫，震惊地说：“我的老天爷，伤得这样重！莫云杉老爷子马上过来了呢，我的天！” 纪舒震惊地看着他。 而且他说什么，说莫云杉马上要来医院？！ 作者有话说： 和莫家的冲突要来了。 第210章 那人左右打量了一眼纪舒, 笑一笑，有些玩味地眯着眼，“是纪舒小妹子吧？” 说的却是武市话。 纪舒听了, 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人她根本不认识，印象里也绝对没见过。 不过这些年生意场上，走南闯北的, 见过的人很多, 她疑心是认识的人, 只不过忘记了。 “啊啊，是。您是？”纪舒礼貌地点点头。 “我是莫旷枫的一个老朋友。” 纪舒微微蹙眉，德市这个地方，莫旷枫能有个老朋友？ 看这人打扮, 也不像是本地人，况且还是武市口音呢！ 她心下疑惑，左右打量这个男人, 眉头也蹙起来。 那男人不多说，手一下子撑在病床上，使了使劲，轻轻松松就和护士们一起把莫旷枫的病床推起来了。 纪舒忙跟上去。 进了病房，纪舒给莫旷枫把被子整理好，伸手摸摸他的面颊, 还是冰冷的，她又找护士要了一床毯子。 “请问, 你怎么知道莫旷枫在这里？”都打点停当了, 纪舒问。 男人斜斜地靠着另外一张病床, 有点痞气地说：“难怪能叫莫旷枫为了你放弃万贯家财啊，真是绝代佳人啊！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我的乖乖，第一次近处看，不一般啊！”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23节 这话信息量很大。 “咱们认识？”纪舒挑眉问。 男人从角落里搬出一张老旧的木头椅子，往下一坐，抬头看纪舒。 “先说清楚，我可是站在你们这边的。虽然莫云杉老爷子让我盯着你们，不过我的心是朝着莫旷枫的。” 他虽然带点痞气，纪舒却从这话里听出些温情来。 她缓和了语调，“那我就谢谢你了。不过这么偏僻的地方，你和莫云杉先生一起出来，我还真有点奇怪。” “别说你觉得奇怪了，我都觉得奇怪。” 纪舒也拿了一把椅子，“贵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广汉。我算是看着莫旷枫长大的哥哥吧。” “莫云杉先生在这边……是公干？” “猜对了。果然是冰雪聪明。这事儿，还要从前几天说起。” 李广汉叹气一口，“我还是都给你讲了吧。毕竟一会儿老爷子人到了，少不了腥风血雨的，哎哟，我这可真难做啊！” “请讲。” …… 莫旷枫听纪舒说，要去武市做些工作上的事情，丝毫没有怀疑。 毕竟，这两年，她时常在两座城市间往返。 纪舒走的第二天，莫旷枫忽然记起来，纪舒说过，她办公室的电脑近来似乎有点问题，不太好用。 莫旷枫想着，有时间，刚好去给她看看吧。 到了办公室，秘书小希激动得很。 纪老板的这个对象，她是怎么看怎么俊俏，多看一眼似乎都是赚到。 又是端茶，又是送水，还问起来，什么时候可以给她介绍一个大学老师做男朋友。 莫旷枫一一应承了。 小希忽然说：“咱们纪老板，从西北出差回来，一定会高兴死了，莫先生悄悄给帮忙把电脑修好了！” 莫旷枫放下鼠标，“西北？” “对啊，机票是我买的，先回武市，再去青市。我还想说，咱们公司业务都拓展到大西北啦？纪老板说，是去谈合作的，你说，咱们老板厉害不？”小希本来是希望趁机拍拍纪舒的马屁，以后莫旷枫能帮她美言几句。 “她一个人去？” “许经理也去了啊。票是我定的呢。你说，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当然不合适了……” 莫旷枫站起身来，欣长的身子微微前倾，他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在桌上轻轻敲着。 他问：“机票的□□能给我看看吗？” 小希对莫旷枫十分信任，这有什么难的，她心里还在嘀咕，怎么了，这莫先生，是担心纪老板有情况？！ 不过她知道纪老板和许经理那是清清白白，她的八卦狗眼看得清楚得很。 她想着，能帮着澄清也好，便把机票的购买底单都给莫旷枫看了。 莫旷枫看了航班号，知道纪舒昨天应该还在武市，今晚就飞青市了。 这可叫人惊讶了。 “那她在青市定了什么酒店？” 那小镇子就在青市旁边，纪舒的飞机是晚上到了，晚上肯定要住一天。 “青市大酒店。不过奇怪了，定了三间房呢。说是还有朋友一起。这么看，这出差略微有点奇怪了——” 小希自己觉得是不是捅了个大篓子，有点吃不准了。 莫旷枫记了酒店名字和航班号，立即就出了办公室。 小希心里直打鼓。 她拿起电话，想着要不要给纪舒打了电话，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打。 这事情，还是让莫先生自己处理吧，她别乱掺合了。 小希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恨不得把自己舌头拔掉，叫你多话！ 莫旷枫立即和学校请了假。 校长说：“新千年计划要上线了，事关国家的第一代互联网安全协议，你怎么这时候走？到时候系里的那些老学究，又要抢你功劳！” 莫旷枫顾不上，“抢就抢。”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的抢不走。” 莫旷枫一开始猜不透纪舒为什么会去西北。 他打电话给钱桂君的铺子，却发现没人接电话。 辗转找到林翠兰，才知道，罗倩倩和钱桂君都找不到了。 这么一推论，他觉得纪舒肯定在搞什么大事情，这事情，应该和罗倩倩相关。 罗倩倩的事情，这些年，他也听到纪舒提起过，说到过那个渣男童飞在跑大车，而大车跑西北线的很多——这事情就都连上了。 纪舒的个性他最了解了，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有勇有谋，只不过，有时候有点儿不顾后果。 莫旷枫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因为拒绝父亲要求他进入锦泰贸易的要求，而在全国游历过一段时间。 黄县是最后一站，最后和纪舒结缘。 再此之前，他已经去过大西北，知道那边的情况。 他心里总觉得不安全，咬咬牙，决定跟去看看。 刚刚求婚成功，他不放心爱人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 …… 莫矿枫的飞机降落在青市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也就是纪舒他们捉奸的这一天。 到了青市，莫旷枫去到青市大酒店的前台打听。 服务员小妹见了纪舒的照片，印象深刻。 “这么漂亮的女士，我当然记得，今天一早上，他们叫了车，去高乡镇了，就出城往南400里地。估计他们现在应该到了。” 莫旷枫看了看手里的照片，那还是纪舒后来专门给他的。 照片里的姑娘梳着两个麻花辫，清纯甜美。 “你啊，真让人担心。” 他默念着，借着酒店前台的电话，给一个人打电话了。 “广汉哥。我知道你去年就调到了青市分公司。我想找你借一辆车，公司的吉普车。” 李广汉接了电话，整个人呆住。 这些年，他表面上盯着莫旷枫，给莫云杉隔三差五地汇报些琐事，其实一直是放养。 大多数的事情都是他编的。 比如什么和纪舒感情不冷不热啊，只是玩玩什么的——正如他本人说的，他还是选择站在莫旷枫这边。 莫云杉是什么人，能不知道？ 他找了个机会，从海市把李广汉调到青市了，这叫流放三千里。 李广汉不用盯梢莫旷枫了，也不用胡编乱造了，就带着母亲，跑到青市来了，临走前跟莫旷枫打过招呼。 “你怎么跑西北来了？” 莫旷枫知道李广汉这人极为机灵，不说实话，也会被他查出来，他就照实说了。 “西北小镇子这边的治安你也知道，纪舒他们应该是来堵人的，我怕出意外，锦泰西北分部不就在青市？应该有车吧？” 李广汉把车给莫旷枫开过来了。 …… 纪舒听了李广汉讲了他知道的部分，陷入沉思。 她瞧了瞧还晕着的莫旷枫，心头又甜蜜又有负担。 这次她是鲁莽了。 都答应他的求婚了，难道不应该多和他沟通吗？ 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解决，这毛病就是改不掉。 纪舒缩在椅子上，抬眼看李广汉。 “李大哥，那莫云杉先生，怎么会知道的呢？” 李广汉来劲了。 “你想想，莫旷枫这个人，如果是有八分心思，那莫云杉先生就有十分。莫旷枫从你的机票就能找到你，那莫云杉先生的能力可大了去了。” “怎么个大法？” “我们公司的青市分公司目前正在拓展业务，和市政府有一个合作协议，帮着出口这边的黑枸杞到日本。莫云杉老爷子就是来出席这个活动的。青市分公司人多眼杂，我不知道谁是他的眼线，总之有人知道我把车借出去了，而且是借给莫旷枫了。” “哼。估计啊，莫旷枫买机票的代理给他报信儿了。”李广汉猜测。 “如果莫云杉先生知道莫旷枫来了青市，而你又把车借出去了，这么巧，他一定猜到是莫旷枫借走了。然后顺藤摸瓜，知道车牌，只要在交通系统里有些关系，就能找到他的行踪。”纪舒也推测着。 李广汉呵呵一笑。 “那你可小看了莫云杉老爷子。只有交通系统？交通系统的领导他都认识。这次你们出事的消息，就是警察局的人给莫云杉老爷子报了口信。” 难怪呢。 原来是他们去报警了，笔录里有车牌的信息。 “我本来都回家了。莫云杉老爷子一个电话把我叫过来，让我立即来德市。他参加完那个签约仪式就过来。我算算时间，快到了。” 李广汉站起身来，“莫旷枫伤得如此重，莫老爷子就这一个儿子，呆会儿肯定要大发雷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24节 纪舒见过莫云杉，他似乎是一个儒雅的老人，不过，谁知道呢，她想象不出来莫云杉发火的样子。 这时候，莫旷枫似乎麻药劲儿过了，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嗯嗯的轻轻呼唤声。 纪舒忙站起来冲过去。 “莫旷枫，我在呢。” 她柔声说。 莫旷枫的眼睛缓缓睁开，黑眸子盯着纪舒，竟然笑了起来。 “我口渴了。” 他的声音有点软，像是在撒娇。 纪舒忙给他倒水，又轻轻用小勺子喂给他喝。 “你怎么在这儿？” 刚喝了两口水，莫旷枫扫到了站在一旁的李广汉。 这问话的声音就冷冰冰了。 李广汉叹气，“旷枫我尽力了哇。让纪舒妹子告诉你吧，我先出去了。” 李广汉旋风一般离开了病房。 纪舒俯身，温柔地亲了一下他的面颊，莫旷枫立即露出酥麻的一个笑容来。 这变脸还挺丝滑。 “我想吃苹果。” 莫旷枫又说。 纪舒着急地站起来，可这时候哪里有苹果。 “等着，我一会儿去买。” “嗯。” 他说着，用没受伤的右手忽然拉住了纪舒。 “别再这样了。危险。” 那声音里有些凄怨来。 “不了不了。” 眼见着莫旷枫俊俏的脸上，一半都蒙着纱布，他的一只眼睛也肿起来了，更不谈断掉的手臂了。 纪舒的眼泪就下来了。 一滴眼泪落到莫旷枫面颊上。 “热热的。”莫旷枫轻轻笑一笑，“好啦，别伤心了。我没事的。” “嗯。” 纪舒给莫旷枫擦擦脸，把她的泪珠擦掉，又把自己脸上的眼泪也擦掉。 “别哭了。像个小花猫。” “嗯。” 纪舒忙把莫云杉要来的消息简单讲了。 “对了。” 莫旷枫示意纪舒扶着他坐起来。 纪舒给他垫了两个枕头，扶着他慢慢坐起来。 “如果我爸爸呆会儿来了，说什么你都不要管就好。” 纪舒这时候发型凌乱，衣服上也脏兮兮的，刚刚那一场硬仗之后，人反而松弛了，现在的她面若桃花，红艳艳的嘴唇微微撅着。 莫旷枫见了，眼神定定地看着她，“你别怕，他这人就爱吓唬人。” “我不怕。不过以你爸爸的势力，恐怕也不单单是吓唬。刚刚李广汉告诉我，你爸爸在青市这边，也很有些关系网。” 莫旷枫微微挑眉，“他就会这些事情。” “听李广汉的意思，你是不是没有把求婚的事情告诉你爸爸？” 纪呼忽然问。 莫旷枫似乎是有点着急了，“我的婚事，他管不着。” “那就是没告诉了？” 纪舒轻轻摸了摸莫旷枫的头，像是给小猫咪顺毛。 “没事，这件事，我倒是不在乎，我想的是，他知道了我们要结婚了，怕不是要气死。看样子，他在你身边安排了不少眼线呢。” “哼。” 莫旷枫冷笑一声。 纪舒本来想问一问，他的父母到底是怎么闹掰了，为什么他和莫云杉的关系这样差。 不过莫旷枫的脸上流下了豆大的汗珠，他应该很疼。 “你等着。我去找医生，给你打止疼针。” “嗯。” 纪舒便轻轻关上门，去找医生了。 已经是深夜，护士站都没人，纪舒找了好久，才有一个不耐烦的值班医生说：“忍一忍就好了呀。骨头断了，疼不是很正常？” 这个年代，医生没有后世那么注意管理患者的疼痛，都是能忍着就忍着。 正如无痛分娩，直到几十年时候，也不算普及。 纪舒心里想着这些，脸上露出一个不满意的表情来。 “就不忍着。我丈夫要是疼坏了，你们赔得起？我海市来的，到时候找人告你们，也不是不行。” 纪舒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去。 值班医生一看，这女人虽然说不上穿金戴银，却自带一股贵气。 德市小地方，他还真不想惹这些外地人。 “行行行，给你们打一针。先给你打了，明天记得去开单子缴费。不是我不给你打，这收费处不是都下班了吗！” 他三句两句打个太极，纪舒也不深究了，只笑一笑。 “没问题。” 医生去了药房，配了一阵止疼针，跟着纪舒去往莫旷枫的病房。 这一去，她整个人如堕冰窟。 莫旷枫不见了。 病房里空空如也。 医生说：“病人呢？” 纪舒朝着医院大门口冲过去，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把晕乎乎的莫旷枫往一辆医疗救护车上抬。 一个白发苍苍、穿着黑色大衣的老人走过来。 正是莫云杉。 纪舒觉得，比起几年前，他们在海市匆匆见到的时候，他似乎苍老了许多。 他倒是客客气气的：“纪女士。德市的医疗条件有限，我已经安排莫旷枫转院到青市人民医院。” 纪舒想冲过去看莫旷枫，被两个保镖样子的人拦住了。 莫云杉摆摆手，“你就不要跟过去了。” 纪舒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为什么？我是莫旷枫的……” 她想了想，既然莫旷枫没跟他亲爹说结婚的事情，她也没必要主动说。 “我是他对象，我不能去吗？” 莫云杉冷冷地说：“你可以去，不过你要自己去。” 纪舒不说话，他们现在没车，一会儿只能试试能不能打到车。 “要我提醒你吗？你在海市做的生意，年营业额才刚刚上四千万。而我们莫家，这个数据后面再加上两个零。我可以立即给旷枫安排最好的医院和护理，请问，你可以吗？” 莫云杉说话不紧不慢，每个停顿都带着气度。 “我……” 她内心犹豫了。 如果说现在莫旷枫需要的，就是最好的医疗条件。 她瞥到那辆医疗救护车，和一般的车型都不一样，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人才能用的。 如果能转院去青市，倒是真的不错。这辆车，坐起来应该很舒服，还有陪护的医疗人员，这样的条件，她纪舒，目前确实安排不来。 “纪女士。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这些年赚了些蝇头小钱。不过，不要以为你可以高攀上我们莫家。你现在的样子，像是丧家之犬。” 纪舒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头发，恰巧今天是自己最糟糕的仪容了。 “那些个打了旷枫的小混混，现在已经在牢里了。” 纪舒微微惊讶。 他们自己去报案，得到的答复可不是这样。 莫云杉一出手，事情不费吹灰之力。 莫云杉转身，对纪舒摆摆手。 “我是管不到我儿子谈什么对象，不过，我肯定能管到他和谁结婚。如果你做梦进我们莫家，我会让你的生意做不下去，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25节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仿佛说的是一件很轻松、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纪舒胸中怒火燃烧。 作者有话说： 莫云杉实力很强。纪舒要加油了。 第211章 “我知道莫先生生意做得很大, 人脉也很广。我一个小老板，当然不能比了。” 纪舒压抑住怒气说。 她看了一眼还在救护车里的莫旷枫，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脚, 似乎他正在剧痛中，一个医护人员正在给他打针。 “不过, 莫旷枫是您的儿子，不是一件物件，他有自己的想法。” 纪舒不想争论, 莫旷枫的情况, 还是赶紧送到医院去比较好。 纪舒尽管脸上还有脏乎乎的黑印子, 头发也乱糟糟的，可说起话来却是不卑不亢，莫云杉似乎有些诧异。 不知道他是在期待纪舒的求饶还是暴怒，反正他都没得到。 莫云杉死死看了纪舒一眼, 不再多说，便也上了那辆救护车，坐在儿子身旁。 纪舒目送救护车远去, 吹着路边的凉风，顿时觉得一阵凉意从内到外袭来。 她摸摸自己冰冷的面颊，叹气一口，一种若有似无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纪舒！你猜发生了什么！” 罗倩倩、钱桂君的声音传过来，两个人都很激动。 许刚大踏步跟着，走在后面, 也笑呵呵的。 “我猜？” 纪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猜啊，你们这次去报警, 警察是不是行动特别迅速, 一晃眼就给你们把人捉到了？” “哇, 你怎么猜得到！”罗倩倩终于有了一个笑脸。 这次打人的凶手伏法了，她也终于松了口气。 钱桂君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递给了纪舒。 “金表也给你找到了。我们去了派出所，结果值班的警察说，大部队居然已经出警了，我们等了两个小时，他们直接把那帮人捉回来了！” 钱桂君说完，指了指金表，“然后又审讯了他们一个小时，就告诉我们，证据确凿，这金表也还给我们，说不需要，他们已经招供了。” 许刚面露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也真是奇怪，我们第一次去报警，他们明明说明天去调查，第二次去，居然已经去抓人了。这德市的警察，竟然效率这么高么？我之前倒是听说，这边都是人情社会，办事很懈怠的！开了眼了。” 纪舒把装金表的袋子打开，上面沾着一点鲜血，说不清是谁的。 她又把手表放回去。 “这事情，可没这么简单。真以为是他们忽然转了性子？” “不、不是吗？”罗倩倩问。 纪舒笑笑。 “走，我们赶紧包一辆出租车，连夜去青市人民医院。莫旷枫转院到那边了。上车了我给你们慢慢讲。” 大家脸上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纪舒淡漠地看着救护车消失的方向。 …… 到了青市人民医院，莫旷枫住进了干部病房。 莫云杉倒是没有拦着纪舒见莫旷枫。 “我还以为你爸爸会不让我见你呢。” 纪舒拿着在医院门口买的苹果，边削皮边说。 病房门外，坐着的是李广汉，还有一个秘书模样的人。 罗倩倩、钱桂君和许刚都在酒店休息，赶了一夜的路，大家都累坏了。而且他们也想给纪舒和莫旷枫空间，便没来。 昨天，在车上，听了莫云杉的事迹，大家都一愣一愣的。 莫旷枫的脸色比昨天好多了。面颊上的青色褪去了一些，眼睛也没有昨天肿了。 当然那只断了的手打着石膏，吊在肩膀上，显得他柔弱不能自理，倒是让纪舒凭空多了些怜爱的感觉。 “他向来诛心不诛身的一个人。” “哟，我们计算机系的才子莫旷枫，讲起文绉绉的话来，也蛮有趣的嘛。” 纪舒打趣，把苹果递给莫旷枫。 他轻轻一笑，接过苹果来。 “他不会拦着你见我，只会想办法找到你的软肋，攻击你。” “是。昨天你疼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你爸爸说如果我想嫁给你，就让我做不成生意——我猜测他是有能力搞垮建义建筑的。” “我知道，生意对你很重要。” 莫旷枫把苹果放在嘴边，并不吃，他顿了顿，“这事情交给我吧，我会说服他的。” 纪舒想了想，点点头。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好，纪舒终于还是提到了李怀意的遗嘱。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前两年我去香港找王顺月的时候，和你舅舅见了一面，我知道了你妈妈的遗嘱。” 莫旷枫眼神里闪过惊讶。 这件事情纪舒一直没有和莫旷枫提。 她总想等着他主动来讲，似乎那样更能验证莫旷枫对她的感情。 可这么拖着，她连求婚都答应了，也没提。 莫旷枫的意思，似乎是要瞒着纪舒。 她能理解，无非是不想要她有这样的思想包袱。 不过关系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不愿意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我……我怕告诉你了，你就不愿意嫁给我了，怕你为了那份遗产，不愿意……” 莫旷枫垂眸，声音很轻。 “怎么会呢？你都不在乎的遗产，我有什么好在乎的。我纪舒又不是不会赚钱。” 纪舒伸手握住莫旷枫的手。 “只是，我想，你的母亲这么做，背后似乎有其他的原因。试问，天下哪个母亲会想要阻止儿子组建家庭呢……我是怕，这件事，是你的心结。” 纪舒指指自己的心脏，“心结是要解开的，否则，会难受的哦。” 莫旷枫抬起眼睛来，长长的睫毛扇动，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一直没说出来。 纪舒也不催促，她侧目看着窗外西北的蓝天，和天上淡淡的白云。 “你不想讲，也可以不讲。如果你哪天想讲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纪舒，等哪天我准备好了，我带你去见一个长辈，她知道所有的事情。” “嗯。” …… 莫云杉把儿子安排妥当，似乎就要飞去其他的城市处理公务。 别的不说，这工作狂的性格，莫家父子是如出一辙。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纪舒又何尝不是个工作狂呢？ 留下一个李广汉，在这边料理大小事物，那个秘书模样的人叫小郭，平时不管事，似乎总是在门外看着莫旷枫和纪舒，然后再时不时拿着一个大哥大打电话。 “那家伙，莫云杉老爷子的新眼线，还真是尽职尽责呢。” 李广汉端着一碗炒面，坐在病房窗户旁边吃。 炒面的香辣味熏的莫旷枫直皱眉。 “不能出去吃吗？” “唉，小莫，你说，哥哥对你不好吗？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在这里吃面，不也是为了和你聊聊天，逗逗趣儿吗？” 莫旷枫冷冰冰的，却似乎并不讨厌他。 “直说吧，想讲什么？” 纪舒在一旁看着，觉得有趣，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挺新鲜。 李广汉放下炒面，凑近了莫旷枫和纪舒。 他盯了一眼门口的小郭，见他正在远处发呆，才慢慢说：“那伙人，打你们的人，这次肯定是要判刑的，警局说，他们都招供了。” “嗯。” 莫旷枫不觉得奇怪。 “我听说啊，我就是听说，李善文回来了。这消息，是我那天……” 他把声音压到极低极低，几乎是在莫旷枫和纪舒的耳朵边边上讲的：“悄悄听到莫老爷子打电话，看那意思，讲得不太愉快，我听到他说【李善文，你想都不要想。】” 纪舒听得一头雾水。 莫旷枫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推开李广汉的脑袋。 “不要这么近。”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26节 他又看着纪舒，“李善文是我舅舅的儿子，准确地说，是养子。” “你舅舅的养子？” 纪舒内心已经开始脑补豪门恩怨了。 “我舅舅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位女士，李善文是她的儿子。他们结婚了十年左右，这位女士就去世了。” 看来李家人真是多情种子。 李怀意和莫云杉肯定也有一段孽缘了。 李广汉笑嘻嘻地说：“李善文这家伙是什么人，不用我多说了吧？这些年在南洋投资，亏了不知道多少，据说在那边烂赌成性。这次回来，就是打你舅舅的主意呗，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找上了莫老爷子。” 莫旷枫微微含笑，“还能为什么？肯定是我舅舅不给钱，就想着找我爸，总归是亲戚，可他不知道，我爸可比舅舅难说话多了。” 纪舒听了，心里葛地想到一件事。 如果自己和莫旷枫结了婚，莫旷枫相当于就自动放弃了遗产。 那么，最后李家所有的遗产，岂不是都进了这个李善文的口袋？ 除非李怀农再立一份遗嘱，捐了也比给烂赌鬼好啊。 这么想着，纪舒托着腮，缓声问：“你舅舅……最近身体还好吗？” 莫旷枫点头，“上个月我们还通了电话，一切都安好。” 李广汉讲了这桩小八卦，邀功似地对莫旷枫说：“小莫，你爸爸把我调到青市来了，其实我觉得还可以。不过我妈年纪大了，这边天干气燥的，老咳嗽，你说……” “行了，我会去跟他讲的。” 纪舒挑眉，李广汉真会做人。 …… 纪舒果真照顾了莫旷枫几个月。 这年的秋天过完了，到了冬天，莫旷枫就差不多好了。 刘彩娟也三天两头地去看莫旷枫，又是煲汤又是炖肉的，搞得排面很大。 她一口一个“女婿”地叫着，莫旷枫有时候都害羞得脸红了。 1994年的春节，过得比以往更加热闹。 难得的是，苏萍今年带着苏奕来海市过春节了。 苏萍留在食堂干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是理工大师生都熟悉的苏大姐了。 她人胖了，脸色更加红润了，喜气洋洋的。 刘彩娟的干儿子苏奕来了，她疼爱地不行，出手就是600块钱的红包，吓得苏萍不敢收。 可纪舒观摩着，纪甜怎么不像是以前那么粘着苏奕了？ 孩子大了，知道害羞了？ 纪甜今年又长了一岁，和许梦一样，念小学四年级。 纪甜吃年夜饭的时候，光是低头吃饭，一点儿也不闹腾。 人家苏奕乖乖巧巧地给她夹菜，她就从喉咙底里挤出来一个“谢谢。” 苏奕出落得十分帅气，黑黑的眼眸，高挺的鼻子，自然的微笑唇，还有漂亮的小尖脸，组合在一起，果然是走在路上都会被赞叹的小少年。 “这孩子，在少年宫里学钢琴的时候，被好几个儿童星探看上了，说要他去演戏，孩子干妈，你说去吗？”苏萍问刘彩娟。 等等。 纪舒在心里盘算。 上辈子，苏奕出道是因为母亲生病了，急需钱治病，才进入演艺圈。 这辈子呢，苏萍身体倍儿好，不可能生病了，没有这一层机缘，他还会进入演艺圈吗？ 根据纪舒这辈子的经验，很多事情，殊途同归。 比如冯光耀，这辈子也混得风生水起，和谁结婚都不影响他发财。 再比如钱桂君，现在的袜子生意也做得红红火火。 还有郭飞霞，在都市报调来调去，也被打入过冷宫，不过现在已经升任了主编了。 这么看，苏奕难道最终也会进娱乐圈？ 那纪甜呢？ 目前看，纪畅的命运一定是改变了，因为上辈子他可不是小学霸。 而纪甜学习了跳舞，和上辈子的路径也不同。 仿佛，纪舒能影响的只有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她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她做得越多，就越有可能影响这个人的命运。 如果她不插手，大概率那个人的命运还是和以前一样。 刘彩娟看看纪舒，然后说：“这我也不懂啊。舒舒，你说，小奕要去演戏做童星吗？” 纪舒放下筷子，轻声问苏奕：“小奕，你想去演戏吗？” 苏奕也很有礼貌地放下筷子，用清亮的小少年的声音说：“我想去。因为想给妈妈买大房子。” 纪舒听说过，苏萍在理工大附近买了个小两居，很局促，客厅基本就是一个走道。 母子两个住下倒也没问题，就是有点狭窄。 “那个叔叔说，拍一集的酬劳就有5000块钱呢。我想寒暑假去，也不影响学习。” 纪舒被小少年的一片孝心给感动了。 苏萍更是红着眼眶，“唉，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纪舒想明白了。 苏奕选择拍戏，无论是上辈子的因为母亲的病，还是这辈子的想改善母亲的生活，都是孝心。 穿越时空线，这一点动能不会改变。 纪舒改变的是身边人的心，只有这样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主观能动性改变了，命运才会变，否则会殊途同归。 苏奕的孝心不变，所以会选择利用帅气的外形进入娱乐圈赚钱，孝顺母亲。 纪畅则被纪舒教育了，知道了学习的重要性，所以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至于纪甜，她也改变了本心，爱上了跳舞，未来肯定也有变化。 刘彩娟也是自己主动想通了要离婚，命运才被改写。 ...... 她纪舒，只是一个催化剂。人，还是要靠自己。 自助者天助啊！ 她定了心，就对苏奕说：“小奕，这件事，你可以自己做决定。阿姨只能说一点，就是你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大明星，如果你愿意走这条路的话。” 苏奕似懂非懂。 刘彩娟倒是说：“舒舒，又开始神棍了。不过吧，这些年，还真被你说中了不少事情。还记得纪家你的那个堂妹纪舟吗？听说读了中专，后来去深市了，现在一个月挣600块钱，算是发了小财了吧？可不比留在村里嫁人种田好？” 看来刘彩娟对多年前她的神预言记忆犹新。 纪舒捂嘴笑。 一旁的莫旷枫也笑笑，“纪舒不是神棍，她是冰雪聪明，一看就明白。” “哎哟！” 许刚和田秋两个人都被酸掉了大牙。 纪畅则说：“莫叔叔果然有眼光。” 许梦笑得甜甜的，也点头。 纪舒不理会田秋的揶揄，对苏萍说：“苏大姐，孩子的学习不能落下，其他的事情，我觉得可以考虑尝试一下。” 苏萍点点头。 “也是。先让他试试，感兴趣的话再说。反正寒暑假也要上些兴趣班的，老师也鼓励孩子们多参与社会实践。” 刘彩娟一旁笑着说：“干杯！我们祝小奕以后星途顺利，学业有成！”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举杯庆祝。 唯有纪甜嘟着一张嘴，一言不发。 苏奕趁着大人们讲话，轻轻问纪甜：“甜甜，不舒服吗？怎么不说话？” 纪甜瘪着嘴。 “你是不是有其他的好朋友了？这几年暑假邀请你来玩，你每次就只呆着十来天！现在又说要拍戏……” 她气鼓鼓的小脸像是一只红色的鼓脸小金鱼。 “甜甜，我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你们家的。每次来，干妈都给我买那么多东西呢。别生气了，甜甜，我拍戏赚钱了，给你买礼物，好吗？” 纪舒在旁边一直悄悄竖着耳朵听。 天哪，苏奕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就这么会了！ 上辈子不是高冷影帝吗？这辈子路径不变，性格难道变成温柔影帝了吗。 纪甜听了，皱着眉头，不过表情舒缓了一点。 “那好吧。那你答应我，今年暑假要找我玩儿。” “甜甜，等我长大了，给妈妈买大房子，你暑假到我家来玩，好不好？” 原来如此，敏感的苏奕是不想总占纪舒家的便宜。 眼见纪舒现在越来越发达，估计苏萍也意识到两家人的差距。 苏奕又是刘彩娟的干儿子，苏萍估计不想落下个贪财的名声，所以有意教导儿子不要总是住在纪家。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27节 “那好吧。”纪甜的小俏脸上露出一点笑容，“不过你要答应我，一直做我最好的朋友，不准和别人做最好的朋友。” 苏奕笑一笑，俊俏得耀眼，“嗯。” 莫旷枫探头到纪舒耳边，“喂，干嘛老偷听小朋友讲话，人家要隐私的哦。” 纪舒推开他，“要你管！” 年夜饭吃完了，一家人一起看电视。 春节联欢晚会演得热热闹闹，大家边看边笑。 纪舒和莫旷枫坐在沙发上，挨在一起。 莫旷枫忽然拉着纪舒的手，在她耳边说：“要不要，咱们把婚期定了？” 纪舒脸一红。 果然，大年初一，莫旷枫就来提亲了，一起来的是李广汉，提着大包小包。 纪舒早告诉过刘彩娟莫家的情况，所以刘彩娟也不在乎有没有长辈。 她现在眼界开阔了，什么门当户对、彩礼这些都无所谓。 女儿本身有的是钱，莫旷枫更是没得挑，刘彩娟根本不在乎莫家是否支持他们结婚，反正小两口儿开心就好。 婚期定在五月份。 然而，到了年初三，莫旷枫就接到香港来的电话，舅舅李怀农病危了。 李怀农特意在电话里，要求莫旷枫带着纪舒一起去看他。 纪舒说：“去，当然要去。” 作者有话说： 这辈子命运被改写的人，都是因为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动机改了，命运就改了。 第212章 到了李家在赤柱的半山豪宅, 纪舒牵着莫旷枫的手。 门口迎客的，还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外籍雇工。 雇工低着头，把两人引到二楼的一间房间内。 李怀农坐在床上, 盖着厚厚的被子。 香港的冬天，虽然不冷, 却也寒凉，况且他又体弱。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他的身侧，见客人来了, 朝着纪舒和莫旷枫点了点头, 出去了。 李怀农看起来比前几年苍老了许多, 貌似皱纹忽然一下就爬上了他的脸。 他的头发也全白了，不是那种精神的银色，而是苍白如纸地耷拉在他的头上。 一个人的老年大概不是缓慢来的，而是突然来的, 就着一场大病。 “来了？” 李怀农的声音轻微，有点沙哑，似乎呼吸很不顺畅。 “舅舅。” 莫旷枫的声音带着些许不忍, 之前见他和李怀农讲话，声音多是淡定而疏离，这次，竟然多了一丝关切。 纪舒也跟着叫了一声，“李先生。” 李怀农点点头。 “坐下吧。” 门口的雇工拿来两个椅子，又退出去了。 纪舒和莫旷枫坐下。 “舅舅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年前问候, 还说没事？” 李怀农摆摆手，“病来如山倒。哪里能料到？医生已经检查出来了, 晚期肺癌, 我跟你们交个底。” 这么一说, 纪舒和莫旷枫都大为震惊。 当时香港那边来电话，并未说详细，居然是肺癌。 纪舒知道，这病凶险，况且是晚期。90年代香港的医疗条件比内地好多了，可遇到这样的疾病，也束手无策。 “舅舅……” 莫旷枫低着头，有些沉默。 “不多说了。我的病，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我这辈子，也活够了。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情，要确认一下。” 纪舒料想着和那份遗嘱有关。 “舅舅您说。”莫旷枫缓声说。 “你们是不是已经打定主意，要结婚了？” “是的。” 莫旷枫没有一点迟疑，他握住纪舒的手，“我们都定好了日子了，就在今年五月。舅舅，您好好修养，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李怀农没有丝毫惊讶。 “你爸爸业已打电话给我过。无非是想要联合我，反对你们的婚事。我已经拒绝了。” 李怀农说得不紧不慢，直直地看着纪舒和莫旷枫。 “至于你妈妈的那份遗嘱，舅舅已经问过银行和律师，没有办法修改。我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不过那也不重要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遗嘱的内容，还是选择和纪女士缔结良缘，那自然是你的选择。舅舅已经走到最后的时刻，难道要做个恶人，拆散你们？” 李怀农摇摇头，露出无奈却欣慰的神色，似乎释然了生命中的所有是非曲直。 莫旷枫感激地看着李怀农。 “舅舅，那钱也不是我的。先人的钱，最后捐给慈善机构，也是好的。当年妈妈去世之前，和居阿姨密谈的时候，其实我都听见了。我早就知道这样一份遗嘱。” 纪舒心下惊奇。 居阿姨！ 这个名字，为什么如此耳熟？ 她微微蹙眉，仔细回忆，果然，在记忆深处一通挖掘之后，她知道了！ 居阿姨，就是当年在雨夜和纪舒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是秦菲的姨妈，那个坐在小轿车里的女人。 当时，莫旷枫叫她居阿姨。 居这个姓氏这么少见，居阿姨估计就是这位了。 秦菲说自己家和莫旷枫家是世交，这么说来，莫旷枫的妈妈李怀意和居阿姨应该也是好友了。 那么，去年莫旷枫受伤的时候，在青市人民医院里说的那个知晓一切的长辈，莫不是就是她？ 纪舒难免觉得有一丝不快，秦菲居然和莫旷枫有这样的联系…… 不过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上辈人做朋友，关小辈什么事儿呢。 难道，她纪舒还要管着莫旷枫的母亲交朋友？这不是庸人自扰吗！ 这么一想，纪舒也点点头。 李怀农沧桑的眼角露出一点点惊讶。 “我以为前几年我跟你讲的时候，你不知情呢。没想到，你小子全都知道了。我还那么苦口婆心地劝说你，要你和女性最多保持恋爱关系就好，不必步入婚姻……可你当时就说你想好了，是以结婚为前提和纪女士交往的。唉，这么说，我气量、胸襟可大大不如你呀……” 李怀农的声音颤颤巍巍，纪舒听了有一种悲凉之感。 又想到两人刚确定关系，莫旷枫竟然就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心里一阵甜蜜。 莫旷枫摇头，“舅舅，那些年，你也受了不少苦，哪一次，你不是甘之如饴？何必这么说。况且，这么多年，我虽然知道有这份遗嘱的存在，却一直不愿意去问居阿姨我妈妈的真实想法。她到底为什么不愿意我结婚呢？我从来不敢问，因为我害怕那个答案……妈妈是讨厌我吗？讨厌姓莫的人？是因为父亲迁怒与我？我这些年，都不敢去问一问，所以，我何尝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呢？” 原来如此。 和纪舒猜测的差不多。 自己的母亲不让自己结婚，任何孩子心里都会觉得奇怪、纠结、痛苦。甚至怀疑母亲是否爱自己。 再勇敢的人也有不愿意触碰的伤疤。 宁愿让那个伤口一直敞开着，也不愿意去处理。 李怀农摸索着抓住莫旷枫的手。 “唉。这件事，你妈妈一意孤行，我这个做舅舅的也没办法。不过……” 李怀农压低声音。 “你放弃了财产，那财产就全部归我了。而我已经灯枯油尽。你母亲的遗嘱里，说明了如果我继承了她的部分，不可以再给你，所以我只好把她的部分捐给慈善基金会。不过，我可以把我自己的部分给你啊！” 纪舒明白了。 李怀农把莫旷枫和自己叫过来，主要是商量这事儿。 李怀意的那部分财产不能给莫旷枫，可是李怀农的可以啊！那也是李家庞大家产的一半呢。 “我已经找人草拟了一份遗嘱，马上就要签署，放心吧，家里的财产，给到你我才放心。至于善文，我会留给他一个信托，保证他这辈子衣食无忧。也算是我帮他早早去世的妈妈照顾他了……这孩子不成器，这些年，已经糟蹋了不少钱财。都怪我，那几年，我在西南劳改，无暇管教他，他尽和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 纪舒心里默然。 原来，李怀农这个优雅的海市老克勒，经历过那样的艰难困苦。 “舅舅，这样……” 莫旷枫还要再说，李怀农挥挥手，纪舒看到，他的手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 “别推辞，我活不了几天了，你不答应，我死不瞑目。李家也就你一个了。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善文闹了什么事情，吃不上一口饱饭，你要帮助他一把，唉，我对不起婉婉啊，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去得那么早……” 莫旷枫犹豫了一下，纪舒朝着他点点头，他才也轻轻点头。 “纪女士啊。感谢你，感谢你。我们李家子嗣，情路多不顺啊。祝福你和旷枫幸福……”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28节 老人脸上露出一种淡淡的微笑，那微笑让他整个人似乎都鲜活了起来。 “谢谢李先生。”纪舒饱含感情，眼眶都红了。 才这么几年，李怀农竟然已经病入膏肓。 上辈子纪舒不认识李怀农，不然提醒一下他，早早去检查身体，也许病程就不会发展地这样快了。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舅舅放心，善文我会照拂的。” 莫旷枫看着李怀农，垂着眼眸，心里估计也不好受。 “谁要照拂我啊？” 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一个人推门而入。 那个外国雇工和医生都叫着：“你不能进去——” 来者推开雇工和医生，力气之大，竟然把两人推到墙上去了。 他身材高大，约莫三十来岁，看起来比莫旷枫大一些。 “我自己家，我不能进去？这些个外人反倒是可以进去？” “善文！不要胡闹！” 李怀农提着一口气，尽量大声地喊着。 “胡闹，爸，我叫你爸的！你弄清楚！” 纪舒瞟眼看这个传说中的李善文。 他穿着一件polo衫，梳着油腻的边分头，脸色黝黑，棱角分明，说帅气也是帅气的，却有一股子精明过了头的劲儿，叫人看了有点害怕。 纪舒一眼就看出，这人和莫旷枫没有血缘关系。 李家人的长相，无论是李怀农、莫旷枫，还是照片里的李怀意，都是秀美而精致的。 这个李善文却有着一点粗莽的气息，脸部线条硬朗而不柔和。 “我在和旷枫谈事情！你还叫我一声爸，就该尊重我！我还活着呢！李宅里轮不到你造次！” 李怀农说完，猛地咳嗽起来。 莫旷枫还来不及说什么，李善文大喊：“医生呢？菲佣呢？快给我爸倒水啊！老爷子出了什么事，你们都给我滚！” 说完，他扑过来，夸张地抓住李怀农的手，又用力拍他的胸脯。 “爸，你别生气啊，气坏了可怎么办！你可要长命百岁啊！我们李家不能没有您啊！” 纪舒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么拍老人家，怎么可能长命百岁。 这时候雇工进来了，端着一杯水，医生站在后面，离李善文远远的。 纪舒一把抢过来那一杯水，然后凑过去，把李善文挤开。 “哎哟，快，李先生喝水。” 趁乱，纪舒还踩了这个李善文一脚。 李善文大喊一声，“我的脚！” 纪舒把温水递给李怀农，又递给老人一张纸巾，才回身笑着说：“真不好意思啊，我有点着急。” 伸手不打笑脸人，纪舒又是个娇艳的女郎，还是莫旷枫护着的人，李善文抬起来的手，也就放了下去。 他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没事，没事。弟妹不用道歉，你也是担心我爸爸。” 说完，李善文双手插兜，笑着说：“爸，我可是特意从大马赶回来的。听说您生病了，我也都睡不好，可是在家里，你总说太累，我们父子也没什么交流，我才闯进来。爸，你别生气，我这就走。你就看在我去世的妈妈的份儿上，原谅儿子，行吗？毕竟，如果不是受了您的牵连，我妈也不会那么惨，最后病死，对不对？” 纪舒听出来了，这个李善文就是拿捏了李怀农对“婉婉”的歉意，用去世的亲娘来要挟李怀农。 实在可恶。 “表哥，舅舅累了。咱们都出去吧。” 莫旷枫见李怀农脸色铁青，似乎十分痛苦，忙拉着李善文出去。 纪舒也觉得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生病的人就是要好好休息，她和莫旷枫不走，估计李善文也不会走。 纪舒便俯身对李怀农说：“李先生，你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来看你。我和旷枫，还要在香港呆上几天呢。”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似乎是天上的一朵云飘入李怀农的耳朵。 老爷子的神情立即放松多了，“好，明天再来。” 莫旷枫拉着李善文出了房间，纪舒也轻手轻脚地出去，把门带上。 “好好照顾老爷子。” 纪舒对医生说。 那医生唯唯诺诺地点头。 倒是那个外国雇工听明白了，用英文回复纪舒：“放心吧，不会让人打扰先生休息的。” 李善文被莫旷枫拉到了一楼的大厅里。 纪舒边下楼梯，边打量水晶吊灯下的两个男人。 莫旷枫身长玉立，表情冷冽；李善文壮实却佝偻着身子，表情猥琐。 都是人，差距还真是大！ “我蜜罐子里长大的表弟，今天来香港，怕目的不单纯吧？” 李善文笑嘻嘻地凑近了莫旷枫，脸都要贴上莫旷枫的脸了。 莫旷枫退后一步。 “是不是觊觎我爸爸的遗产？” 李善文表情阴冷下来，“你已经继承了姨妈的份儿，我的份儿你也看上了？你别太贪心！你们莫家现在风生水起，你爸爸就你一个儿子，你何必要和我争？” 李善文咄咄逼人。 “你把我逼急了，我可是要咬人的！这么些年，我在大马，也不是白混的！” 纪舒扶着旋转梯，从二楼走到一楼大厅。 她算是明白了，李怀农没告诉李善文关于莫旷枫结婚就放弃遗产的条款。 如果他知道了，估计更愤怒，更偏激。 放弃了一半，却又得到了另外一半，李善文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表哥，舅舅还活得好好的，一切遵从舅舅的意愿。” 莫旷枫看着李善文，冷静地说。 “哦？” 李善文还要再说，纪舒却高声说：“我也累了。李大哥，不如明日再叙？” 纪舒说着，走过去牵起莫旷枫的手来。 莫旷枫知道，纪舒这是不想再多纠缠，便点点头。 李善文也不拦着，只摆摆手：“明天等你们来。” 脸上笑容意味深长。 纪舒料想，明天是要摊牌了。 …… 上了定好的出租车，莫旷枫和纪舒握着手坐在后座上，盯着远处的海岸线。 夜幕降临，海岸线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灰黑色，一线夕阳被乌云笼罩着，一群海鸟飞过海面。 “我倒是不在乎那些钱。可是舅舅似乎很坚决。而且交给表哥，还不如捐了——” 纪舒静静地听着。 最近，莫旷枫似乎更多地跟她讲他的家事了。 而且，以往，这些话他肯定会憋着。 如今，莫旷枫竟然这么随意地和她讨论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纪舒心里觉得高兴。 “嗯。” 纪舒微微笑着，鼓励地回应着。 她想做个好的倾听者，听听莫旷枫的想法。 她鬼点子是多，但情侣间，她没必要总做那个讲话的人，倾听也是一种智慧，甚至是美德。 “我虽然和这位表哥不亲，不过小时候却也见过挺多次的。我知道，他改革开放的初期就离开国内，去了大马，舅舅给了他一笔钱，去经商。小时候，他人很沉默，不像是今天这样咄咄逼人。” “你们家这些海外资产，也是这些年改革开放了才能拿到的吧，那小时候，这位表哥的日子，是不是很苦？” 莫旷枫点点头。 “表哥比我长几岁。那些年，正赶上舅舅的苦日子，后来舅妈病重了，舅舅在西南也回不来，十来岁的表哥眼睁睁看着舅妈去世……” 莫旷枫盯着窗外，微微叹气。 纪舒心想，莫旷枫十六七岁，也是眼睁睁看着李怀意去世了。 不过那时候，物质上至少不太惨。 而李善文母子，因为受了李怀农的牵连，怕是日子过得很艰苦的。 “我们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你舅舅请你照拂你表哥，想必是料到他的性子，这家财，多半也保不住。李广汉之前不是说，他在南洋常常赌博吗？” 纪舒摩挲着莫旷枫的手，开解他。 “嗯。这也是舅舅的考虑。我想，表哥目前这样，确实也和舅舅当年离开了海市脱不开关系。我以后一定会关照表哥的，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纪舒微微一笑，莫旷枫这人还是太善良。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29节 他虽然聪明，脑子却都在正道上。 而那个李善文，却不一定。 她心里有了想法。 “我说，旷枫，我们要不要，让李广汉大哥住到赤柱的宅子里去，贴身照顾你舅舅？” 纪舒转一转眼珠子，靠近莫旷枫，低声说。 莫旷枫不解，“为什么？不是有医生和帮工吗？” “我就是觉得，宅子里有个自己人更放心。你舅舅已经是癌症晚期，随时有生命危险，如果哪天忽然……” 纪舒压低声音，慢慢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觉得，还是要提防着你表哥一点。” 莫旷枫略微沉吟，回过神来。 “表哥……难道？” 他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 莫旷枫点点头：“把你的大哥大借给我，我这就打电话给李广汉。” 莫旷枫也不是生意人，还没有买大哥大。 他这人醉心学术，纪舒基本打他办公室电话都能找到他，也没必要买。 电话接通了，李广汉正在海市照顾他妈妈吃饭。 莫旷枫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还是帮忙把他调到了海市。 “哎哟！我们小莫现在真是开窍了。这个主意很好！李善文这人啊，阴险着呢。我这就去办手续，一周内就能到香港。” 莫旷枫挂了电话，纪舒心神却还有点不宁。 她回味起李善文讲的每句话，越想越觉得一周还是太久了。 她掩盖住内心隐隐的不安，笑着说：“那我们就呆在香港一周，等李广汉大哥来。” “嗯。” 莫旷枫握着纪舒的手。 车子也驶入了香港的闹市区，看着林立的摩天大楼闪过车窗，纪舒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杨西柳。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这几天家里有急事，抱歉请假了，今天开始日更！ 第213章 第二天, 纪舒还没来得及告诉莫旷枫，她准备去找杨西柳帮忙的计划，噩耗就传来了。 事发突然, 一大早上，纪舒的大哥大叮铃铃响起来。 她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外国雇工用颤抖着的声音告诉她，今天早上6点多，她去给李怀农送早餐的时候, 发现老爷子已经没有了呼吸。 莫旷枫一脸震惊, “怎么会？” 两人也顾不上多讨论, 立即叫车去了赤柱的宅子。 宅子门口，有一辆警车。 纪舒和莫旷枫上了楼，一个警察说：“医生说是癌症晚期，多脏器衰竭, 应该是自然死亡，家属没有异议，就可以走程序了。” 李善文瞪着眼睛看着那个中年女雇工：“你一个菲佣, 叽叽歪歪的，还报警？怎么了，老爷子都晚期癌症了，随时会走，你这是摆谱给谁看呢？” 他用中文怒骂，也不管那个雇工是不是听得懂。 雇工一脸凝重。 因为李善文毕竟是李怀农的直系亲属, 因此他签了字，警察也就走了。 纪舒不想当面闹, 当务之急, 是了解清楚情况。 趁着宅子里李善文正在处理后事, 她和莫旷枫把雇工拉到后门的院子里。 “瑟琳娜，怎么回事？” 接触了几次，纪舒已经知道这个雇工今年四十多岁了，叫做瑟琳娜，为李怀农服务已经差不多十年，和李家感情深厚。 瑟琳娜左顾右盼，见没人看见，就说：“纪小姐。我每晚都要起来检查老爷子的状态好几次的。我凌晨四点起来去看了老爷子，呼吸很平稳，面色也正常，怎么会人就忽然不行了？而且……” 瑟琳娜压低声音：“我每天晚上都会给老爷子垫上2个枕头，老爷子颈椎不好，要一个硬一些的枕头在底下，一个软一些的枕头在上面。两个枕头看起来、摸起来都差不多，只有我能分出来细微的差距。我早上六点多去看老爷子的时候，枕头的顺序反了！硬一点的那个在上面，软一点的在底下。” 纪舒和莫旷枫互相看一眼，两人心中都有同一个怀疑。 可难道李善文居然真的这么心狠手辣？ 瑟琳娜见莫旷枫和纪舒不敢相信，凑近了。 “老爷子现在自己翻身都难，怎么可能自己去换枕头的顺序呢？这肯定是有人换了啊！况且，昨天晚上，你们走了之后，我分明听见善文先生和老爷子在房间里吵架了很久呢。善文先生大声嚷嚷，我都听见了。” 瑟琳娜之前一直说的英文，忽然说起了广东话：“所以我就叫了警察，有需要我可以作证！” 纪舒惊讶，“原来你一直会说广东话？” 瑟琳娜黄黑的面颊上露出一笑来。 “我们菲佣的前辈都告诉我，只要装作不懂广东话，就能偷懒，而且雇主会更放松，不会拘谨，以为我们听不懂嘛！我来香港十年了，怎么会完全不懂。不过善文先生不知道，他们吵架的内容我都听懂了，就是遗产的事情，老爷子要把遗产给莫先生，善文先生不愿意。” 纪舒想了一想：“这都不算什么证据。就一个枕头，又能说明什么？就算是李善文承认，他换了枕头的顺序，也可以说是老爷子不舒服，请他帮忙换的。” 瑟琳娜脸色一沉，“纪女士说得对。” 莫旷枫问：“那位医生呢？医生怎么说？” 瑟琳娜摇摇头：“罗医生早上被我叫起来去检查了老爷子，说是呼吸衰竭。” 三个人刚讲到这里，后院的门被一把推开。 “干什么呢？” 纪舒侧身看过去，是李善文。 “瑟琳娜，怎么了，老爷子去世了，我就叫不动你了？在这里躲着讲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帮老爷子换上寿衣？殡仪馆的下午就来了。老爷子一辈子爱体面，总不能这样见人啊！” 李善文果然不知道瑟琳娜听得懂中文，还会讲广东话，全程冷着脸用南洋口音的英文使唤她。 瑟琳娜看了一眼纪舒，走了。 莫旷枫说：“表哥，我看舅舅去世得有点突然，要不我们把舅舅送去检测一下死因？” 纪舒知道，莫旷枫这么说，已经很含蓄了。 “罗医生！” 李善文冲着宅子里招手。 昨天那个戴眼镜的医生忽然就蹿了出来，像是一早就等着李善文召唤似的。 “你说说，我爸爸去世突然吗？” 这位罗医生推了一下眼镜，“李先生的病已经到了晚期，本来身体就很虚弱。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这一点，我在病历里说得很清楚。人年纪大了，脏器也衰竭了，一口气呼不上来，就去世了，很正常。鉴于李先生的病情，就算送去法医检验，也不会得出其他的结果。” 纪舒听了罗医生的话，心下惊异。 按照瑟琳娜的说法，枕头的顺序变动了，她刚刚怀疑是李善文用枕头闷死了李怀农。 可是现在呢？ 罗医生分明是李善文的人，那么枕头的变化，可能只是一个小插曲，罗医生有无数方法让老人毙命而不被发现。 也许是用枕头，也许是其他的方法，总之，肯定是提前筹谋过，很难找到证据了。 莫旷枫显然也想到了，只冷冷地说：“表哥，绝对不可以就这么草率地下葬。我会再请医生来看看。没有我的允许，请不要把舅舅送到任何地方去。” 李善文一反刚刚的跋扈，居然可怜兮兮地笑了一下。 “可以啊，那也行。你请医生就请医生。我也怕有些人说我闲话，怎么我一回来，老爸就去世了，我继承了李家那么多的财产呢。表弟，你去请人来检查，对我也好，省得家族里那些亲戚们说我闲话啊，怀疑我啊，毕竟，我也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你说对吗？” 说完，他扬长而去。 纪舒和莫旷枫面面相觑。 …… 莫旷枫着实奔走了几天，眼见都瘦削了。 舅舅去世，他虽然表面不说，夜里却依偎在纪舒怀里，呢喃着：“舅舅在的时候不觉得，他走了，忽然觉得和妈妈的一点联系也断掉了。” 纪舒摸摸他的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 这时候，也许陪伴就是最好的宽慰吧。 过了几天，纪舒和莫旷枫见到了李怀农的律师张大律师。 这位律师年龄和李怀农差不多大，一头银发，神采奕奕。 纪舒暗叹，同龄不同命。人生事，真是难以预料啊。 “李兄和我合作已经多年。我这里确实有一份他立定的遗嘱，不过因为还有一些细节要修改，那时候并未签署。没想到，他走得如此突然……” 毕竟是风里雨里打过滚的大律师，香港这地方，多离谱的豪门恩怨都能看到。 因此，张大律也不避讳：“请问莫先生，上次电话里说找了独立法医鉴定，结果如何？” 莫旷枫摇摇头。 “说因为舅舅本身就多脏器衰竭，呼吸衰竭而去世，如果有人高明地加害，也查验不出来。没有证据表情舅舅是被害的。” 张大律点头：“你们提到罗医生的话，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十之八*九。李善文这孩子，我之前就见过几次，没想到……” “我们和舅舅见面第二天他就去世了，李善文难逃干系。舅舅的雇工瑟琳娜愿意作证，如果我们报警，有机会吗？” 之前，莫旷枫已经在电话里把瑟琳娜说的话都告诉了张大律。 这次详谈，就是商量这些事。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30节 “没机会的。只有这样的推断性证词，很难定罪。无非是打个官司，拖上几年，又能如何？” 张大律叹气。 “现在莫先生依旧未婚，你母亲的遗产依旧属于你，这个部分不会属于李善文。但是一旦你结婚，这份遗产就自动归给李善文了。” 纪舒想了想，问：“那莫旷枫能把这笔钱花掉，或者捐掉，再结婚吗？” “啊，不行，这笔遗产算作赠予，赠予是有条件的。一旦条件不符合，要追讨的，到时候，我恐怕不得不和你们法庭上见，李怀意女士的遗嘱非常缜密，我看过了，没有空子可以钻。” 张大律说完，深深看了一眼莫旷枫。 “莫先生肯定是不在乎钱，不过这钱，可是会流入李善文的腰包里呢。考虑一下吧。现在很多外国年轻人也不需要婚姻去践行承诺和爱情，不是吗？” 最后半句话，张大律却是对着纪舒说的。 纪舒沉吟，看了一眼莫旷枫。 出了张大律的办公室，莫旷枫握住纪舒的手。 “纪舒，你……” 他欲言又止，纪舒用漂亮的大眼睛扫一眼他。 她倒想看看，莫旷枫会作何选择。 “你该不会，该不会不愿意嫁给我了吧？” 莫旷枫低着头，垂着眼眸，缓声问。 纪舒娇嗔一笑，“怎么会。” “钱捐掉也比给李善文强，可现如今，我们很被动。”她说。 莫旷枫想了想，停下脚步，“可是婚姻是我对你的承诺，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 纪舒噗呲一笑。 她可是走入了21世纪的人，对婚姻看得比莫旷枫开多了。 结婚无非是多一张纸，真一辈子谈恋爱倒也不错。 不过莫旷枫这么说了，她心里当然感动。 可她是纪舒啊！ 这辈子对搞钱有着深刻热望的纪舒！ 眼睁睁看着那么大一笔钱从手指头缝里滑走，还要滑到一个可能亲手杀死重病养父的渣滓手里…… 她不甘心！ 虽然她的公司建义建筑现在也是年营业额四千万、利润差不多五百万的企业，可是李家的家产…… “对了，刚刚我一直没问，到底，你妈妈留给你的一半财产，有多少啊？” “算上古董、字画、香港的宅子......大概是1亿美元......” 纪舒双眼放光！ 居然有这么多，换算成人民币，也要有五六亿了。 难怪李善文不惜机关算尽、铤而走险。 这位素未蒙面的婆婆李怀意女士，实在是心狠啊！ “旷枫，我倒是有个主意，你是不是之前说过，李善文是个烂赌鬼？在大马欠下了不少赌债？” 莫旷枫见纪舒脸上露出那种特有的表情，知道她又有什么新点子了。 “李广汉明天就来香港了，我嘱咐他调查过李善文的事情，明天的葬礼结束之后，再问问他就好。” 莫旷枫从身后环抱住纪舒，蹭蹭她的脖子。 “你可别反悔嫁给我……” “不反悔，我们的目标是，绝对不让坏人得到遗产！” …… 李怀农的葬礼，在殡仪馆的贵宾厅里。 当天，纪舒惊讶于李家在香港居然有这么多的亲朋好友。 约莫有上百人前来吊唁。 大多数人都看不上李善文，径直来和莫旷枫打招呼，表达哀悼之情。 纪舒穿着一件黑色的中长裙，低调地没有化妆，却也掩盖不住二十多岁女孩的娇艳来。 吊唁的人在和莫旷枫闲聊的时候，言谈间，目光却一直往纪舒身上扫。 “这是我的未婚妻……” 莫旷枫跟他们一一介绍着。 来人无不惊讶，还有一个老年的妇人，摸着脸颊，惊讶地说：“不是秦家的女孩儿吗？！” 莫旷枫笑着摇头：“我和秦菲只是朋友。” 纪舒料想，今天秦菲肯定也会来。 秦菲和李怀农本来就认识，李老爷子走得这样匆忙，又不明不白，秦菲一定会来的。 果然。 秦菲穿着黑色真丝的长裙，娉娉婷婷地走过来。 她还扶着一位典雅的妇人，穿着一件雪纺纱的黑色长袖裙子。 纪舒立即猜到，这位应该就是居阿姨了。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她。 莫旷枫也大方和居阿姨介绍纪舒。 居阿姨冷冷地扫了一眼纪舒，似乎要把她看穿似的。 她的皮肤光滑，一看就经常护理，看长相，和秦菲有几分相似。 “久仰、久仰。”居阿姨对着纪舒说。 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里面的情绪却有千言万语。 倒是秦菲规规矩矩地说了一声：“纪舒，好久不见。” 说着，秦菲的眼光却还是瞥到了莫旷枫身上。 这么些年，纪舒和莫旷枫确认了关系，秦菲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虽然都在海市，他们却一次也没见过。 纪舒想着，随便看呗，莫旷枫被人看，也不会少了二两肉。 倒是秦菲，这姑娘人不坏，上次在海市的酒店大堂里，两人的夜谈，令纪舒对她甚至还有点好感。 她欣赏这样感情外露的大胆女孩。 这是她上辈子缺失的。 她以前可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谈大胆追爱了。 所以，秦菲这样美丽的女郎，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呢？ 况且，她也没有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这么想着，纪舒就大大方方地回应：“很久不见，秦老师，这些年，你几乎没变化呢。” 秦菲脸色微微发红。 居阿姨冷冰冰地说：“我们先去祭拜李大哥。” 说着，就拉走了秦菲。 李善文见了秦菲和居阿姨，一下子就贴过去，满脸堆笑。 他挺直了腰杆，像是孔雀开屏一样追着秦菲和居阿姨讲话。 “真不像话。这个李善文，听说在大马有好几个情人，不过没结婚，原来是想找个富家女啊！” 李广汉凑到纪舒和莫旷枫耳边说。 他今天一早就到了，不过忙着帮忙布置灵堂，脚下没停下。 这老人一走，才知道葬礼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这会儿，李广汉才得了空，来和莫旷枫、纪舒汇报一下情况。 他把两人拉到角落。 李广汉胡子拉碴，看起来最近都没睡好。 “听说要我调查李善文，我赶紧给我在东南亚的兄弟们打电话，帮我跑腿调查，然后还要办手续来香港，唉，你们看，我的黑眼圈都要长到鼻子上了。” “好了，说正事。”莫旷枫说。 “你怎么在东南亚也能找到兄弟？” 纪舒倒是好奇。 “我们做外贸啊！我可是老外贸人了，运输的事情也都是我负责，跑运输的人，我南北通吃啊！” 李广汉咂咂嘴，“我兄弟说，这个李善文特别喜欢赌博，欠了南洋的地头蛇上千万美元，都是被下套赌博输掉的。这次他回来，本来是找李老爷子要钱的，结果老爷子不给，他还找了莫老爷子，当然莫老爷子也不给……” “所以他才铤而走险。” 纪舒望着远处的李善文，这家伙，今天是养父的葬礼，却一刻不停地朝着秦菲献殷勤，真令人作呕。 要找机会提醒一下秦菲才好。 “他喜欢赌什么东西？” 纪舒问。 李广汉一惊，没想到纪舒问得这么详细。 幸亏他调查过了，李广汉挠挠头：“他什么都赌，赌球赌马都沾边，尤其喜欢去赌场赌。”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31节 “他真的赌马？” 纪舒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莫旷枫轻声问。 “既然南洋的地头蛇能让他赌博欠下上千万美元，我们让李善文欠个上亿美元，也不是不行哦。” 纪舒笑笑，一只手抬起来搭上莫旷枫的肩膀，“这里是香港啊，赌马可是有传统的。” 而且好巧不巧。 她真的知道哪一匹马会赢。 上辈子，就是1994年的2月底，一匹叫做黑将军的赛马爆冷夺冠而上了新闻。 纪舒上辈子为什么记得这件事呢？ 因为冯光耀当时和狐朋狗友去香港玩，也赌马了，还输了。 为此，在家里骂了这个黑将军一个星期。 “就是这个黑将军，害我输了钱！妈的，谁能想到这匹土鳖马赢了！” 冯光耀还因为输钱而找纪舒的茬儿，那时候的她，以泪洗面。 她躲在厕所里哭，嘴里还念叨着：“都怪黑将军……” 而如今呢？ 纪舒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渣男就该给我亏钱，亏到倾家荡产！ 作者有话说： 搞事情搞事情！ 第214章 吊唁仪式结束, 李家按照传统，在一家著名的海鲜酒楼设宴款待众人。 因为李怀农老爷子明面儿上是病故，宾客们除了感叹健康的重要性, 倒也都不太悲恸。 生老病死，那是天命, 没办法的事情。 几个和李怀农关系好的老朋友们都拉着莫旷枫说话，只冷眼看着李善文。 但是那些关系不太亲近的亲戚朋友，却也有几个去巴结李善文的。 毕竟, 他现在可继承了一大笔遗产, 手指头缝里漏一漏, 也够其他人发一笔横财了。 纪舒居然在人群里看到了杨西柳。 刚刚在殡仪馆，人来人往，她都没注意到杨西柳也来了。 两人对上眼神，纪舒对着杨西柳眨眨眼。 见纪舒独自一人在酒楼的角落里站着, 杨西柳过来搭话。 “好久不见。纪女士……” 他瞥了一眼莫旷枫，他正在远处和几个亲戚周旋。 “还和莫先生在一起呐？唉！” 他见纪舒皱眉，露出不乐意的样子, 忙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纪舒说：“杨先生作为李家在香港的财富管理专员，想必也知道遗产的事情啰？” 她想试探一下杨西柳，到底知道到哪一层。 “当然知道。纪女士，你该不会不知道遗嘱吧？我说的是那一份，李怀意女士的遗嘱……李家的资产, 多数是托管在我这儿的，我当然了解。” 杨西柳挠头, 似乎有点拱火的意思。 纪舒抿嘴一笑。 “当然知道。” “啊？行吧。” 杨西柳瞥到纪舒手指上的大水滴钻戒, “订婚了？知道李女士的遗嘱, 还要结婚？” 纪舒用右手摸摸左手上的钻戒，抬眼直直看着杨西柳。 “怎么？羡慕？佩服？” 杨西柳呆了那么几秒，尴尬地笑笑，“羡慕且佩服。这么看，莫先生确实配得上纪女士。我彻底投降放弃了——” 说着，他举起双手来，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比不过喽。” 他自嘲地笑言。 纪舒正色，“杨先生，你是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既然你管理着李家的财富，难道不觉得怎么这么巧，李老爷子在李善文一回港就去世了？而且，老爷子如果真要把钱都留给李善文，何必再立定一个信托基金？” 杨西柳玩味地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大哥大。 纪舒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杨西柳要是愿意帮忙，就该交底了。 如果不愿意帮忙，那么甚至他有可能是李善文的人。 罗西银行是李家的资产管理银行，那么大概率，李怀农就是请杨西柳帮忙设立的给李善文的信托基金。 纪舒盯着杨西柳。 难道是他泄露了信托基金的消息给李善文？让李善文动了杀心？ “纪女士。你知道为什么李怀农老爷子选择我们罗西银行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们银行最看重的就是诚信，李老爷子不让我讲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对外讲。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也有相同的怀疑。” 杨西柳苦笑，“可我只是一个搞金融的，不是私家侦探，我又能怎么做？李老爷子去世前，和我谈到过，准备把遗产给你……丈夫，莫先生。可突然遭此变故，我和你们一样惊讶和不解。” 纪舒微微点头，看样子，杨西柳果然交底了。 不过还不能完全信任他。 纪舒想了想，问：“那么，如果我请你帮个忙，你愿意吗？我有一个办法，能完成李老爷子的遗愿。” 杨西柳几乎没有犹豫。 “我当然愿意。纪女士，你以为我是搞金融的，就只看利益吗？不不不，我们都是华人，在偌大的世界里攫取财富，单单看利益不可能成功的。” 纪舒这才说：“你放心，事成之后，我肯定会继续和罗西银行合作，准确地说，是和你合作。杨先生，我知道，其实你父亲是北美地区著名的华人银行——雄华银行的大股东，你去罗西银行不过是为了锻炼吧？” 杨西柳有些许惊讶。 “原来纪女士早就调查清楚我了？刚刚只是试探了？” “不光如此，我还知道你们家风甚严。如果不是这件事非常重要，我也不会这么谨慎，希望你不要见怪。” 纪舒前几日就打电话让公司的秘书小希四处调查过这个杨西柳。 他在海市有不少认识的人，小希能力强，大概把这个人的背景摸透了。 传说杨家在北美华人圈子里，是有名的诚信家族。 “说吧，要我做什么？这个李善文，我早就看不顺眼了！” 杨西柳也不生气，甚至有点兴奋。 …… 第二天，纪舒和莫旷枫在酒店醒来。 吃早饭的时候，纪舒把计划和莫旷枫讲了一下。 “我说，你不会生气吧？我去找杨西柳帮忙？” “没什么啊。” 莫旷枫用叉子切开煎得很漂亮的太阳蛋。 纪舒注意到，他今天下手有点重。 她呵呵一笑，“哎哟，还有小脾气啦？这不是为了李善文的事情吗？没人比他更适合搞这个无间道了。” “无间道？” 莫旷枫抬眼反问。 纪舒这才想起来，这部电影还没拍出来呢。 “就是卧底啦。” “你用词真有意思。” 莫旷枫匆匆吃了几口，又喝了一杯咖啡，忽然就对纪舒说：“今天去见见居阿姨吧？” “嗯？” 他准备直面这件事了吗？ “她刚好也要在香港盘桓几天，舅舅走了，我忽然想开了。” “怎么个想开了法？” 纪舒看着莫旷枫，鼓励他说下去。 分享内心的想法，对他来讲，还是一件比较陌生的事情。 “妈妈恨我又如何？我爱她敬她就够了。我知道在父母的婚姻里，她受了太多苦。况且，我现在有了你，我不再是一个人。答案只是一个答案，我不需要方向了。” 莫旷枫淡然地说。 纪舒伸手握住他的手，“嗯！” ……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32节 居阿姨在香港有一间公寓，纪舒和莫旷枫在她家的客厅里见到了她。 秦菲借口出门见朋友，知趣地离开了。 居阿姨还是冷冰冰地上下打量纪舒。 “终于来找我了？每次都避而不谈，现在倒是好，来了？” 居阿姨又扫了一眼纪舒，目光停留在她手上的钻戒上。 “你妈妈的戒指？”她惊讶地看着莫旷枫。 “是的，我和纪舒准备五月份结婚了。” 居阿姨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妈妈……你问吧。这么多年了，你问什么我回答你什么。” 居阿姨自嘲地说：“你可真是和你爸爸不一样，这一点，你妈赌对了。” “妈妈……为什么要定这样一份遗嘱？”莫旷枫开门见山。 “你都有未婚妻了，应该也能想明白吧？” 居阿姨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面，望着窗外的街景。 她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更白了，甚至有些透明。 “你爸爸莫云杉，当年可真是一表人才啊。我们在大学遇到，班上一半的女孩子都对你爸爸有好感，包括我——” 也许到了一定的年岁，人就把青春时期大过天的暗恋看淡了。 纪舒没想到，居阿姨如此淡定地承认了少女时期对莫云杉有好感。 “可你爸爸当时就看中了你妈妈，归国华侨唯一的小女儿！那时候，很多华侨都想着回到祖国来做贡献，你外公也一样。可没想到，回国几年，你外公外婆都因病去世了，留下一大笔家产给你妈妈和舅舅。” “我爸爸，是为了钱？”莫旷枫似乎很惊讶。 纪舒也皱眉。 不对啊！ 莫家，不是也很有钱吗？ 纪舒记得，秦菲曾经说过，莫家祖上也是商贾之家啊…… 不过算算时间，也许那些钱都充公了，估计莫云杉除了留下一个世家公子的称呼，倒也没什么财富。 “一开始，我们都没这么想。他那么热忱，那么一表人才。而且，李家的钱，都在海外，并没有带回来，也由海外的银行管理着。怀意就这样和莫云杉坠入了爱河。” “后来，他们结了婚。那是63年。婚后几年，你就出生了。我作为怀意最好的朋友，见证着这一切。后来的日子，莫云杉因为你妈妈的关系，免于悲惨的命运。那十年，若不是老领导惦记着你妈妈是爱国华侨的女儿，特意关照，你爸爸肯定不能留在京市，还在学校任职！” 纪舒心里算了一下，这时间点！ 莫云杉一个资本家的儿子，如果不是李怀意的身份和老领导罩着，真不好说会怎么样。 难道，一开始莫云杉接近李怀意，就是为了钱和家世人脉？！ “再后来，到了78年，改革开放了，你也12岁了。莫云杉就变了。” “我那时候就知道，父母关系很不好了。父亲常年夜不归家。” 莫旷枫淡淡地皱着眉，脸上的忧郁像是要溢出来。 “没错。莫云杉又是靠着你妈妈的身份和老领导对你妈妈的关照，下海做生意了，还是当时最热门的外贸生意。他步步为营，把李家的海外资产想办法弄回来一部分，作为资本，然后一步一步，越做越大！” 纪舒心惊，这是妥妥的心机男啊！ “本来是夫妻，怀意也没在乎钱。可你爸爸！” 居阿姨原本平缓的语气激烈起来。 “你爸爸居然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女人！据说，一个领导的女儿看上了你爸爸，非要你爸爸离婚。莫云杉居然和怀意商量，说是假离婚，等牌照审批下来，再和那个女人离婚，和怀意复婚！” 莫旷枫似乎很痛苦，纪舒拍拍他的后背。 “我父母是我高中的时候离婚的——后来，妈妈确诊了癌症，我就和妈妈一起回到了她的故乡，武市了。” “怀意怎么可能同意呢？”居阿姨苦笑。 “莫云杉开始整夜整夜不回家。你妈妈那时候在大学做数学研究，本来精神就很劳累，这么一闹，你妈妈整天整天地恍惚着，后来竟然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症！” 莫旷枫低着头，“我并不知道这一段——” “你妈妈有意隐瞒。后来，我们几个闺蜜把你妈妈送去治疗，控制住了。她心也死了。同意了离婚，带着你回到了武市。可笑的是，莫云杉没有和那个领导的女儿结婚，那个女人的父亲不同意。不过莫云杉还是用各种手段，拿到了牌照。更不谈，后来，他找了不知道多少女人。这些事，我们同学圈子里都知道。” 纪舒倒抽一口凉气。 莫云杉简直是渣男本猹啊，在豆瓣发帖都要爆红的那种渣。 居阿姨回到沙发上坐下，直直地看着莫旷枫。 “你长得很像是爸爸。” 莫旷枫抬眼。 “妈妈每天看着我，一定很痛苦吧？” 莫旷枫顿了顿，说：“其实妈妈对我很好。但我能感觉到她精神上的痛苦，有时候，她看着我，似乎想要撕碎我；有时候，那又是一个母亲最温柔的眼神。” 他捂着脸，过了十几秒才放下手，眼睛红着，像是受惊的小兔子。 “旷枫，你要原谅你妈妈。她那时候都靠着吃药维持。况且，她还有癌症。怀意啊，怀意，多么好的女人啊！为什么会如此！” “当然，我的婚姻也不幸福，这你也知道……” 居阿姨的事情，纪舒知道得很少，不过从来没见过她丈夫，可见一斑了。 居阿姨的脸色更苍白了，她挤出一个笑容来。 “到了你妈妈最后的日子，她来找我，讲了那份遗嘱的想法，我当然是反对！你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莫旷枫盯着居阿姨，这个答案，就要揭晓了。 “可她解释了之后，我就明白了。莫云杉看上的是她的钱，她的家世。人心易浮，谁能保证诺言不变呢？不如把你逼到绝处，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你愿意放弃万贯家财，那你才是真的爱！” 莫旷枫眼角有一颗泪珠，纪舒伸手轻轻擦了。 “我明白。妈妈是想让我做一个负责的男人。” “不仅仅是这样。反过来，你莫旷枫，是她看着长大的。你品性如何，她会不知道？” 纪舒瞬间理解了！ “原来，李阿姨是想说，莫旷枫带着万贯家财，又何尝不像是当年的她呢？也许有人和莫云杉先生一样，为了钱财而和莫旷枫在一起，如果有了这份遗嘱，一旦结婚，就会失去遗产，那么真的为了财富而来的人，就会离开了。这是怕莫旷枫重蹈她自己的覆辙啊！” 居阿姨一直冷冰冰地看着纪舒。 听了纪舒的话，眼神里多了一丝温和，“你这个未婚妻，倒是聪明的。” 她微微叹气，“我何尝不知道，我那个傻侄女，一直喜欢你呢？旷枫，我有心撮合你们，因为我知道菲菲是什么样的女孩，绝对不会是为了钱和你在一起！现在，你的未婚妻愿意嫁给你，就算你失去这份家产，那也是……” 居夫人又瞟了一眼纪舒，“还不错。” 纪舒微笑着注视着居阿姨。 莫旷枫看着居阿姨，“我对秦菲，一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居阿姨，对不起……” 居阿姨摆摆手，笑一笑。 “得了！我能不知道吗？菲菲为了你，追着来了武市！在我家住了三年呢。她的一举一动，我能不知道吗？她不知道哭了多少回，说你是个木头。我看，你不是木头，只是没遇到对的园丁啊，这不是开花了吗……” 纪舒忍不住微笑，居阿姨讲话还挺幽默。 像是想起了什么，纪舒问：“居阿姨，可李阿姨立定遗嘱的时候，难道没考虑到莫云杉先生吗？他那边不也有家财吗。真要有人为了钱和旷枫在一起，少了一份，不是还有一份嘛！” “哼。你们还是太天真。真以为他莫云杉会把万贯家财给莫旷枫？他要的是控制，他会把钱攥在手里，死后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他要的是驯服旷枫、折磨旷枫。而且，那时候莫云杉还年轻，怀意想着，他还会有别的孩子，谁能料到，他竟然没有其他的孩子呢？哈哈哈哈，天意啊！” 居阿姨的精神比刚刚好多了。 似乎讲了这些，她本人也得到了极大的情感释放。 莫旷枫笑笑，“爸爸一直想我去公司工作，也不让我和纪舒结婚，他威胁我，会立定遗嘱，把遗产捐掉。可他没想到，我根本不在乎那些钱。他想用钱控制我，他肯定会失败的。” 居阿姨的目光温和下来。 “你真是随了怀意的性子。和她一样。你妈妈告诉我，如果你哪一天问我，才告诉你这一切。如果你不想知道，就算了。她愿意背负骂名，也想用这样的极端方式，让你找到一生所爱。我这十几年都在等你，可你呢，倒好，根本不来找我！” 居阿姨又说：“这些年，我特意没有和莫云杉撕破脸，就是想着，哪天你要是需要帮忙，我这样至少还能说上话。菲菲的爸爸又和莫云杉是好朋友......我撮合你和菲菲，也有想从秦家借力帮你的意思。也难怪你一直对我不冷不热，是不是以为我是站在莫云杉那边的？” 莫旷枫感激地看着居阿姨，良久，他说：“谢谢居阿姨，这些年，误会你了。” “你过得好，我也放心了。”居阿姨缓声说。 莫旷枫沉默着。 纪舒知道，这件事，也是莫旷枫的伤疤。 现在心结解开了，真是皆大欢喜，纪舒免不了轻松了起来。 她侧脸看向落地窗外，蓝天白云，天朗气清！ 李怀意，那个照片上穿着民国学生服的漂亮女子，似乎正在玻璃窗的那一边对着她笑。 …… 出了居阿姨的公寓，莫旷枫和纪舒都像是经受了一场精神洗礼，感觉很复杂。 秦菲手里提着一些糕点，正要进楼梯间。 三人相遇，秦菲红了脸，她匆匆和纪舒、莫旷枫打了招呼，就想走。 纪舒却忽然叫住她。 “秦菲老师，能……麻烦你帮个忙吗？” 对付李善文，她需要秦菲。 第215章 李善文春风得意马蹄疾。 李怀农的葬礼办完, 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李家赤柱半山豪宅的主人。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33节 这份财产，本来就是归在李怀农名下的，纪舒一开始倒也不怎么在意。 可想到李善文这个天杀的人间渣滓居然住在那么漂亮的粉色墙面豪宅里, 她就难受。 哼，等着吧。 这天早上, 李善文正坐在家里看报纸，雇工瑟琳娜过来通知他。 “李先生，门口有客人找。姓柳, 是罗西银行的经理。” 李善文放下报纸, “这家伙, 来找我干什么？推销？” 他忽然觉得一股爽气。 以前这个杨西柳，对他爱理不理，讲话都是和李怀农讲。 李怀农一去世，这不就舔上来了？ 呵呵。 “请进来吧。” 李善文盯着瑟琳娜的背影, 心里想把她赶紧换掉。 这个老菲佣做事情很麻利，却对李怀农忠心耿耿，对自己冷若冰霜。 要不是怕有人说闲话, 他恨不得立即把她开了。 不过还是等一段时间比较好，避避风头。 杨西柳穿着漂亮的浅灰色三件套西服，梳着油亮的大背头，帅气非常。 李善文见了，忍不住心里也有点羡慕，这小子, 不过是个银行的员工，怎么总是这么讲究, 这么精致？ “杨先生, 不知道所谓何事啊？这么一大早呢, 劳烦你登门拜访？” 李善文讲话拿腔捏调的，学着李怀农的样子讲些客套话，不过是为了树立自己主人的地位。 “哦。是这样。” 杨西柳拿出一份宣传册来。 “这是我们银行下个季度的一些活动，作为我们罗西银行的大客户，我理应来拜访，邀请您参加这些vip的活动。” 李善文心想，就这？ 他随手拿起文件，翻了几页，在第二页发现了一行字：春季赛马会。 其实早上李善文看报纸，看的不是别的版面，就是赛马的版面！ 香港和澳门不同，没有□□业。 赌马，是香港唯一合法的赌博活动，也是香港市民生活中的一部分。 李善文早年在海市长大，成年后去了南洋，只偶尔回香港，住上那么几天，不过他对香港的赌马早就有所耳闻了。 只不过，李怀文在世的时候，反对他赌博，他没机会上手。 “这个春季赛马会，我看就在这周末，是赌马？” “正是。不知道李先生听过没有，每三个香港人里面，就有一个爱好赌马。全香港的赌马迷超过两百万人。我们银行的顾客，不少爱好赌马。” 杨西柳颇为殷勤，笑着说：“您作为我们的vip顾客，就能去贵宾厅看赛马，当然，您想押注，也可以的。我们以前有个vip客户，还赢了几十万呢。” 杨西柳说的都是真的。 罗西银行确实对vip提供这些服务。 可李怀农老爷子生前都没兴趣。 李善文就不一样了。 “春天天气正好，日马比赛好看。” 香港的赛马有日马和夜马的区别，一般每次比赛六场。 李善文已经动了心。 “李先生，您只要给我打个电话，我就为您预留位置。” 李善文看到杨西柳对他那种逢迎的态度，心里十分舒爽。 “去！这周末我就去。” 杨西柳生怕他被别的活动勾走了，又说：“而且我们的另外一位vip客户，秦菲大小姐，也要去看呢。听说你们认识？” 李善文眼睛都放光了！ 秦菲，他眼中的白天鹅。 他年少的时候就见过秦菲，也对秦菲大献殷勤过，奈何圈子里谁不知道秦菲喜欢莫旷枫？ 现在人人都知道，莫旷枫有了个漂亮的女人，秦菲也一直单身着呢。 李善文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之前，他不过是个豪门养子，而现在呢，他是万贯家财的主人，是赤柱豪宅的主人，追求秦菲的机会比之前大多了！ “认识，认识。对了，麻烦杨先生帮个忙……能不能把我和秦菲小姐的座位，安排在一起？是这样……” 李善文本来想随便编一个理由，杨西柳摆摆手，“懂，都懂！没问题。” 谈完了，杨西柳出了李宅，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出租车。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纪舒问：“谈妥了？” “这个李善文，一钓就上钩。好在这本来就是我们银行的活动，我去邀请他也很自然。” “太谢谢你了。” 杨西柳坐在后座上，向后仰着脸。 “应该的。李善文这渣滓，李老爷子死不瞑目。” …… 到了周日这天，赛马场人山人海。 二楼的vip坐席上，李善文给旁边的秦菲又是倒茶，又是拿点心。 “秦菲妹妹，原来你也喜欢赌马？” 秦菲今天穿着一件水粉色的薄大衣。 香港的冬天，不冷，却有些寒凉，这里又是半露天的，她还围着一条丝巾。 本来就端庄大气的一个美人，这么一打扮，更是把李善文迷得五迷三道的。 “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赛马。可惜啊，我不会赌马，总是输。” 秦菲说着，眼神往赛马场上看过去。 她手上拿着一个小望远镜。 香港赛马，一般每次赛马六场，中间间隔半小时，看个赛马，一个上午或者下午就过去了。 开赛之前半个小时，马迷们就可以去买马票了。 每场比赛开始之前，赛马和他们的主人都会在赛场上绕场踱圈，好让马迷们能好好观察赛马的状态。 离着今天的第一场还有十五分钟，赛马们已经在踱圈了，秦菲用小望远镜看得入迷。 李善文也拿着望远镜一通看。 “我看今天这匹小天才不错，你看看它最近的胜率，很高的。” 李善文拿着赌马的报纸，研究着赛马的资料。 李善文在大马也赌马，当然，有输有赢。 不过他这人就是人菜瘾大。 好在赌马，只要不投注太大，一注10港币，也亏不掉多少钱。 他真的亏钱多的，都是玩扑克、去赌场。 “真的吗？善文哥哥，那要不我们就买小天才吧？” 李善文听得人都酥了，秦菲以前对他都不冷不热的，今天居然叫他哥哥！ “啊，秦菲妹妹要是信得过我，就买这一匹马。” vip厅里有专门的马仔来下注，李善文正要招手叫马仔过来，忽然听见背后有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对女伴说：“我有内幕消息，今天赢的肯定是小旋风。” 李善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男人见李善文看过来，立即低着头，不说话了。 李善文打量这一男一女，他都没见过，男的看起来皮肤黝黑，身材精壮，四十岁上下，女的呢，个子不高，长相清秀。 李善文哼了一声。 怎么可能有内幕消息？赛马造假难度挺高的，那么多匹马，要联合起来才能造假呢！ 还内幕消息，八成是吹牛！ 李善文招手：“买5000块钱小天才！” 下好了注，李善文对秦菲说：“秦菲妹妹，要是赢了，我请你吃饭，可以赏脸吗？” 秦菲似笑非笑，“那当然可以啊。善文哥哥，真的这么懂赛马？” 李善文有点虚汗出来了。 “还行、还行。” 第一场比赛开始了。 一匹一匹的马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出马栏。 说时迟、那时快，一下子，小天才就落后了。 赛马场里大家都在给自己的马加油。 纪舒和莫旷枫也在，不过他们在一楼的普通观众席。 两个人虽然衣着朴素，气质却很优雅，不少人都侧目看这对璧人。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34节 “你确定小旋风会赢？” 莫旷枫凑到纪舒耳边。 “你看吧，肯定！” 骑师和赛马们奔腾而过，实在是精彩，纪舒虽然是来办事的，却也觉得赛马运动很好看。 几分钟之后，第一场就结束了。 这一场的头马正是小旋风！ 莫旷枫惊讶，“纪舒，你居然真的会看马？这......” 这当然不科学。 纪舒记得，当初黑将军爆冷夺冠之前，这匹叫做小旋风的赛马已经连续赢了八场比赛。 所谓爆冷，就是因为小旋风如日中天，而黑将军籍籍无名。 黑将军夺冠的那一场，在月底，离着现在，刚好差不多一周。 这么讲，只要小旋风参加的比赛，肯定是小旋风赢。 而今天的第一场，就有小旋风，那它肯定赢啊！ 纪舒想了想，怎么跟莫旷枫解释。 “嗯，是这样。我偶尔喜欢研究赛马！而且你看这本马经上分析的，小旋风正当壮年，去年都赢了好多场了呢……相信我，我敢用赌马去搞李善文，我肯定是对赌马有自信的！” 纪舒挺着胸脯，莫名自信！ 莫旷枫沉眼看纪舒。 “既然这是你的计划，我当然支持你。” 纪舒后背冷汗直冒。 幸亏昨晚她装模作样研究了一晚上的马经，莫旷枫这会儿虽然表情有点疑惑，似乎还是信了。 对于科研之外的东西，他有时候还是很容易被唬住的。 况且是纪舒说的话，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莫旷枫几天前听说了纪舒准备用赌马做局的时候，最怀疑的就是纪舒的赌马实力。 这会儿，居然第一场她就预测对了！ …… 楼上vip厅。 秦菲百无聊赖。 “第一场就输了，善文哥哥，你行不行啊？赢的是小旋风，不是小天才呢。” 男人，最怕被人说不行！ 李善文脸上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红。 “啊，秦菲妹妹，这不是第一场吗，我热热身，我再仔细看看、仔细研究……” “哼，你慢慢研究吧，我去上卫生间了。” 秦菲走了，李善文立即回头去看。 那个说有内幕消息的男人和女人，不见了！ 他挠挠头，这人真是玄乎，真有消息，知道哪一匹马会赢？ 这不是会发财吗？ 李善文打了个响指，把马仔叫过来。 “喂，我问你，刚刚后面穿风衣的男人，买了多少小旋风？” “这……” 马仔当然不会轻易说，李善文从兜里掏出一叠钱，皱着眉头，抽了几张，悄悄塞到马仔的口袋里。 “现在能说了吗？” “刚刚那位先生，买了10万块的。” 李善文大惊失色。 小旋风不算冷门马，所以赔率倒也不离谱，饶是如此，这10万块，现在应该也变成几十万了！ 赢钱，竟然这么容易！ 可惜这哥们儿走了，不然他李善文一定要去攀谈交往一下。 秦菲趁着上卫生间的时候，和纪舒、莫旷枫、许刚、钱桂君汇合了。 许刚、钱桂君都很惊讶。 “纪舒，你到底怎么这么厉害？真懂赛马？” 秦菲也难掩激动。 “这个计划我最担心的就是我们选择的赛马能不能赢，你真懂，就太好了，对不起纪舒，我之前还怀疑你不能猜中来着。” 许刚说：“小纪老板真是神人，听说炒股也厉害，你看吧，我就猜到她可以的！” 这一番吹捧，搞得纪舒都不好意思了。 可是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掉链子。 她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马经。 “我啊，可是研究了很久呢！我一直对赛马有兴趣，只不过这几年很少研究，所以你们不知道。你们放心，我看马可准了。” 众人都被纪舒的“神预测”给折服了。 “麻烦许大哥和桂君来演戏，明天我们继续来操作！” 秦菲怕李善文起疑心，赶紧上去了。 许刚和钱桂君怕被人看见，也离开了赛马场。 今天小旋风就比赛这一场，所以许刚他们出场一场比赛就够了，否则容易露馅。 纪舒长吁一口气，却觉得莫旷枫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你不要不相信，你对象我可是神机妙算。你看我炒股多厉害，这方面，我是天才……” 实在没办法了，用天才梗糊弄吧。 莫旷枫不再多问，伸手把纪舒揽入怀里。 “不是对象，是爱人了。” 说完，又侧脸低头，轻轻说：“没事，预测错了也没关系。不要有压力。” 纪舒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 回到vip厅里，后面的五场比赛，李善文果然一场也没买中。 头马，也就是独赢没中不说，连二马，也就是马的位置排序也一次没中。 虽然每次下注不算多，今天也输了差不多2万块港币了。 这点钱，现在的李善文当然看不上了。 关键是，坐在身边的美人秦菲，脸色越来越鄙夷了。 “还以为善文哥哥会赛马呢，原来水平和我一样，就会看个热闹呢。” 李善文攥紧了拳头。 “今天是运气不好，运气不好，你知道，秦菲妹妹，赛马这个东西嘛，还是有运气成分的。” 秦菲哼了一声。 “行吧。明天早上我还要来看赛马。这次休假，我准备在香港住一段时间，我每天都会来看的，善文哥哥，你要不明天试试你的“运气”？” 秦菲带着点嘲讽，李善文立马就忍不住了。 “来，明天我们还来。我这就去给银行打电话预约。” “嗯。” 秦菲妩媚地瞟了一眼李善文。 李善文骨头都酥了，他决心，今晚好好研究马经！ 第二天。 同样的位置，李善文和秦菲又来了。 这一次，李善文特意朝着身后看，果然在vip厅最后排的位置上，看到了昨天来的那一对男女。 趁着秦菲起身去卫生间的功夫，李善文从马仔那里打听到，风衣男居然又买了小旋风！ 小旋风今天的比赛还是在第一场。 令人震惊的事情来了，小旋风又赢了！ 连续两场了，观众也都欢呼着。 这次，李善文学聪明了，他也买了小旋风，不过只买了1万块。 1万块，一下子变成了4万块，秦菲也对他另眼相看。 “善文哥哥，你真的会赛马啊！” 秦菲特意往他这边靠了靠。 李善文瞥了一眼那个风衣男的方向，却发现他又不见了。 李善文觉得这人鬼鬼祟祟的，肯定是真的有内幕消息！ 而且这里是vip厅，这一男一女估计非富即贵，那么他们有内幕消息，也就说的通了。 如此这般，很快就到了月底。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35节 这时候，只要小旋风出场，就赢。 算上之前李善文没来参加赌马之前的数据，小旋风已经连续赢了八场了。 香港的各大报纸、马经、电台、电视节目，都开始叫小旋风常胜将军了。 骑手也接受了采访，信誓旦旦：“我很有信心，这个赛季，我和小旋风可以创造奇迹！” 在这样的一股狂热加持下，李善文已经靠着小旋风赚到了上百万。 这段时间，秦菲也对他有所回应，这让李善文飘飘欲仙。 养父死了，遗产到手，赌马赚钱，美女在侧，李善文觉得，他今年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月底的最后一场，整个赛马场里座无虚席。 李善文和秦菲早早坐好了。 李善文的眼睛在搜寻那个风衣男。 今天的风衣男有点奇怪。 他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李善文听到风衣男压低声音说：“真的换了？这，爆冷啊！” 然后，风衣男立即兴奋地和女伴对视了一眼。 李善文心里七上八下。 “换了？爆冷？”这是什么意思呢？ 媒体和马经上现在也有一种说法，说小旋风已经连续赢了八场，第九场，会不会就不行了？ 不过这不是主流说法，主流上，很多人从小旋风身上赚到了钱，还是十分支持小旋风。 李善文这一场本来也打算买小旋风赢的。 可是这个风衣男的行为，完全吊起来了他的好奇心。 风衣男起身了，似乎要去上厕所，李善文跟了上去。 …… 纪舒难掩兴奋。 前面都是开胃小菜，今天是正餐。 要收网了。 然而，纪舒在人群中，居然看到另外一个熟悉的面孔。 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 纪芬！ 作者有话说： 赌博不好！赌马在香港是合法的，特此说明。 第216章 纪舒咬咬牙。 纪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冯光耀有追着她不放的理由, 可是纪芬没有。 纪舒脑海中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一个念头。 纪芬不是来找她的。 既然堂姐纪芬也重生了，那么有可能她也看过黑将军爆冷夺冠的新闻。 也许纪芬就是来赚钱的，而不是来找她的事儿的。 这么一想, 纪舒再仔细看纪芬。 远处的她穿着一件薄薄的夹克衫，身材比之前圆润了不少。 纪芬旁边的位置空着2个。 纪舒用丝巾把面庞遮住一半, 拉了拉身边的莫旷枫。 “你看，那是谁？” 莫旷枫顺着纪舒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男人、一个中年妇女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过去。 男人手里端着三杯饮料，坐到了纪芬的旁边。 “冯光耀和纪芬一家？他们来干什么？” 莫旷枫压低声音, 一双眉毛锋利起来。 “我也不知道, 凑巧吧。纪芬的妈妈也来了, 这是旅游顺便来赌马的吧？” 纪舒一阵莫名的焦虑。 “我们低调点，现在正在做李善文的局呢，不方便再跟他们起什么矛盾。” 纪舒攀在莫旷枫的肩膀上说。 莫旷枫回头，微微一笑, 下巴几乎碰到她的脸。 “别担心。对付李善文而已，没问题的。” 被她一说，纪舒心里又自信了不少。 没错, 李善文而已！ ……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 冯光耀靠在座椅上，拿着小望远镜看赛场上正在踱步的马。 纪芬转转眼珠子，笑一笑。 “是的呀。我啊，可比你想象中厉害多了。昨天咱们已经挣了30万了，今天啊，我看, 要爆冷，我们不如把赌注压大一些。” 冯光耀把玩着手里的一本马经。 他是真觉得奇怪, 自己这个从来不看书、不看报的老婆, 忽然说自己会赌马。 他们前天到了香港, 昨天，纪芬就拉着一家人来赌马，没想到，第一次就赚了30万！ 冯光耀从喉咙里笑了一声。 他对纪芬没那么信任。 “那就押个50万吧。” 他慢悠悠地说。 这些年，他做工程、搞运输队，也挣了不少钱，口袋里差不多有了6000万，是个妥妥的大老板了，50万，输了也不心疼。 纪芬昨天看得准，试一试也行。他自己赌性也有点重就是了。 这次纪芬要来香港玩，本来他不愿意来的，结果纪芬说来顺便赌马，他倒是有点兴趣了。 因为两人带着孩子，就把何夏琴也带来了，帮忙照顾孩子。 “我去押注。” 纪芬说着站起身。 “嗯。”冯光耀仰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一种顺理成章的笑容，他就喜欢让女人把杂事都打点好，这方面，纪芬还算有点眼力价。 “我也去。” 何夏琴说完，把怀里的外孙递给冯光耀，冯光耀不耐烦地接过来了。 这几年，他和这个儿子总是不亲近。 不过孙凤香很喜欢这个孙子，要不是最近张罗着给妹妹冯光明相亲，她肯定也要来香港玩的。 纪芬是重生的，别的事情确实没记住。 比如股市，她是完全记不住什么牛市熊市的。 可是赌马，那个黑将军夺冠的新闻，她却记得很牢固。 说来也巧了，上辈子，她百无聊赖看到过这篇新闻。 什么小旋风连赢八场啊，什么黑将军爆冷啊，这新闻因为有趣，她看了好几遍。 前段时间，她刚巧看到香港赌马的一个新闻，立即就想起来了！ 因为上辈子她记住了日期，一看时间来得及，就连忙赶过来了。 昨天来买了小旋风，果然赚到了钱。 今天她更是特意打扮一番，要扬眉吐气一把。 纪芬和何夏琴走到了下注的大厅里。 何夏琴问：“今天你真要押注50万？你确定能买对？昨天运气好，今天还能运气好？” 纪芬恼了。 “怎么了，你就是不相信我？” “呵。” 何夏琴冷笑一声。 “你骗骗你丈夫你会看马还行，我是你亲妈，我看着你长大的，你还看马，你连小鸡娃都养不活一只的人。昨天运气好，买了5万块的，赚了，今天呢？非要亏完？” 纪芬不知道怎么跟亲妈解释。 别的她确实不知道，以后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可是啊，今天这个黑将军要爆冷夺冠，她确实知道啊！ 何夏琴一把扯过女儿的手臂。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36节 “你别给我翅膀硬了。运气好，嫁了个好男人，就开始作了！你忘了，你们今年过年的时候不知道吵架了多少次，小冯能忍你，还不是因为你生了个儿子！你安分点！” 纪芬冷冷地看着何夏琴。 “哼。忍我？他外面的女人不要太多。要不是那些女人都不给他下个蛋，我还能坐稳这个位置？妈，我看你要清醒一点。女人要有价值，就是要会赚钱！” 这话可把何夏琴给震惊了。 她觉得女儿这一年来，变了太多了。 之前嫁给冯光耀，图的就是舒服啊！ 在家里做阔太，抓到了这样的绩优股，还要自己赚钱？ “你傻啊？你当初非要嫁给他，宁愿未婚先孕也要嫁过去，你乖乖做个阔太太不好吗？” “妈，你不懂。冯光耀现在已经开始骂我是个废物了！而且我知道，他把钱都悄悄的转到公司和他妈名下了，他还有多的是的办法把财产转移掉。这次赌马的机会我抓住了，才能证明我自己！” 何夏琴大怒，抬手恨不得打女儿一巴掌。 可这里人这么多，她也不好下手，只说：“不行，你不能下注50万，万一都亏了，你在冯家更抬不起头！” 纪芬眼睛里含着泪水。 其实，这一年多以来，冯光耀回家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 她四处打听，也知道冯光耀把财产在慢慢转移。 她这次来赌马，就是孤注一掷。 一方面，让冯光耀见识见识她的厉害，她也并不是只会混吃等死；另外一方面，其实她还把自己的30多万的私房钱也带来了。 她要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赚点钱，放在手里！ 纪芬咬咬牙。 “妈，你别傻了。我永远斗不过冯光耀。而且，你看看——” 她把夹克衫的袖子翻上来，露出手上的一块淤青来。 她眼睛里噙着泪水，“别再说什么我就安心做冯太太了！我安心不了。反正今天你别拦着我。” 何夏琴先是一惊，然后又立即换了一副息事宁人的面孔。 “女儿啊，你要知道，小夫妻嘛，吵架动手难免的，你这就一点淤青，你别放在心上。回头我说他去！” 纪芬不说话。 她知道，何夏琴绝对不会去说冯光耀一个字。 在她眼里，这个女婿真是千好万好。 这一次，她要把她的私房钱全部投进去，这样，她也能大赚一笔。 其实，她内心隐约觉得，当初纪舒非要退婚，肯定是看出了冯光耀的问题。 纪舒也提醒过她。 现在事已至此，她又能怎么办呢？！ 纪芬走到柜台那边，准备去下注了。 这一切，都被藏在大厅立柱后面的纪舒听到了。 说了要低调，她可不是故意来偷听的。 纯粹是上厕所路上遇到了，怕被认出来，她只好藏在柱子后面，没想到，歪打正着，都听见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纪芬竟然也有一些觉悟了。 纪舒心里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阻止纪芬买黑将军呢？ 没什么其他的原因，就是因为，纪芬记错了啊！ 黑将军确实爆冷赢了，不过不是今天的第一场，而是今天的第五场！ 今天的第一场，黑将军输了，而且第一场里，没有小旋风。 而今天的第五场，黑将军对阵小旋风，才是黑将军爆冷的那一场。 纪芬显然只记住了这个爆冷的日期和马的名字，没注意到有场次区别啊！ 如果她现在买80万的黑将军，那么会亏得一分钱不剩下来。 纪舒心里天人交战。 纪芬这人吧，要说到底害了自己什么，似乎也没有，而且要不是当初她对冯光耀有企图，帮着自己退婚，自己退婚还不一定这么顺利。 纪芬这人冷言冷语倒是不少，真的做的坏事，却也不多。 那个冯光耀才是万恶之源。 纪舒一咬牙，从柱子后面冲了出来。 “堂姐。” 纪芬惊呆了。 “你怎么在这儿？” 纪舒叹气一口，“我来旅游。对了，你们要赌马？” “你也来旅游？” “嗯。怎么，我不能来？” 何夏琴皱着眉。 “对了，堂姐，赌马风险很高的，我认识一个人，赌马输了全部家产呢。” 纪芬冷笑，“纪舒，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纪舒无语死了，真想冲过去拍醒她。 可她绝对不会透露自己是重生的这个秘密。 因此，她只说：“堂姐，赌马要细心一点，你要不多看看？” 她是想提醒纪芬看看名单，黑将军今天要比赛两场。 何夏琴听了，却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纪舒，咱们虽然是亲戚，但是这么些年的关系，你也知道，淡得和水一样。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咱们不缺钱，我女儿爱买什么买什么！” 纪舒摇摇头，“再见！” …… 另外一边，李善文跟着风衣男，也就是许刚，来到了男厕所后门的巷子里。 许刚四处查看，见没什么人，才掏出大哥大来。 “第一场买黑将军？确定吗？啊，可是这个黑将军连续输了好几场了。我看现在的赔率，都已经到了20倍了。” 许刚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极为震惊。 他早已经从眼角瞥到了李善文的影子。 20倍！ 李善文站在墙后面，整个人都发抖了。 如果这人的内幕消息是真的，那要是赌上个1万块，就会变成20万！ 如果赌上个1个亿，那岂不是变成了20亿，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李善文的一双手在口袋里来回绞着，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他虽然继承了家里的财产，但是上次盘点了一下，也就1亿美元。 1亿美元在普通人看来，是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可是他在大马还欠着钱呢。 前几年在大马被人骗了不少钱，加上赌博，这还钱都要还上几千万美元。 这些李怀农都不太知道的。 所以，还了钱之后，他口袋里也就那么点儿钱了，哪里够他花？ 还不谈，秦菲现在对他青眼有加，如果他兜里就这么点财产，怎么和秦家结亲？ 许刚接着说：“我能不相信你吗？你这个星期给我的消息，我都赚了有上千万了，这一次，我准备来个大的，直接堵上1亿美元。” 李善文听了，胸口狂跳。 许刚接着说：“知道你神通广大，这一场都定好了是吧？放心吧，但时候你的抽成不会少。” 许刚说完，挂了电话，又探头探脑，假装确定四下无人。 李善文把身子缩起来，庆幸自己没被看到。 许刚转身，抿嘴一笑。 这个李善文，难怪在南洋被人下套骗了那么多钱，这么明显的放水，都看不出来。 真是，凭恶毒继承的财产，凭实力亏掉。 …… 回到vip厅里，离着开场还有十几分钟。 秦菲今天化妆化得格外用心，两瓣红唇看得李善文心旌荡漾。 “善文哥哥，今天第一场，你准备怎么买啊？是不是还买小旋风啊？” 李善文把马经拿起来看，“小旋风今天第五场才出来。” “哟，那第一场我们就不买了？我看第一场里面那个红魔枣红马也不错呀。” 李善文心里还有点犹豫。 前面连续几天的赛马，这个风衣男都来了，女伴偶尔来，偶尔不来。 他从马仔那里打听到了，这个男的，每一场都买小旋风赢，每一场都对了。 这是什么概率！ 而且，小旋风连续赢了这么多场，本身就很奇怪，坊间也有传言，说骑师们有内幕。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37节 这当然被官方否认了。 风衣男今天说要下注1亿美元啊！ 李善文灵机一动。 他现在犹豫是犹豫，但是如果风衣男今天真的下注了1亿美元，那么他就跟。 如果风衣男没下注，他就也不下注。 毕竟，没人会拿自己的钱开玩笑。 这么想着，李善文对秦菲笑一笑，“秦菲妹妹，你说，如果我赌马赢了大钱，请你去法国旅行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 秦菲莞尔一笑，“当然好呀。我还要跟我爸爸说，善文哥哥看马特别准，介绍你们认识呢。” 李善文被这温柔风一吹，更是心神不宁。 趁着秦菲和附近一个阔太闲聊的空当，李善文又把马仔悄悄叫到角落里。 这次，他拿出口袋里全部的钱，都塞到马仔的手里。 “后面那个穿风衣的，是不是要买黑将军？” 马仔见了口袋里的一大叠钱，四下张望，压低声音：“是的。” “买了多少？” 马仔凑近了说：“那位先生居然买了1亿美元的黑将军呢，真是……” 李善文瞪大眼睛，居然他真的买了1亿美元的黑将军。 “给我，也买1亿美元。我是vip，你们应该可以操作的吧？” “可、可以。我这就去。” 李善文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他就要暴富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纪舒也要暴富了。 第217章 杨西柳其实也到了赛马场。 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坐在最高的顶级vip厅里。 这里只有和赛马会关系匪浅的贵人才能进来，比普通的vip厅更奢华，更宽敞。 “西柳, 你一向不喜欢赛马赌马这些东西，怎么今天特意来看？”一个男人问。 杨西柳拿着一个古朴漂亮的单眼望远镜, 巡视着正在马场上踱步的骏马和矫健的骑师们。 “来看戏。顺便看看她的能耐。” “她？男的女的？”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穿着骑师的衣服，满脸透露着一种贵公子的气质。 “这你别管。” “你这人真有意思。好好的银行少东不做, 跑到罗西去做个小业务员。” 男人也举起小望远镜。 “不赌马的人特意来看赛马, 奇怪啊, 你有问题。”他又说。 杨西柳心里不悦，想支开眼前的男人。 “东宇，你好好练你的马术。你还不是不愿意去你爸的航运公司接班，倒是在这里嘲笑我。好了, 别在这儿妨碍我看赛马了。” 男人无趣地撇撇嘴。 不过杨西柳这人对他们家族很有用处，万万不可得罪，因此他微微点头。 “走了, 你慢慢看。” 门关上，杨西柳嘴角冷笑一声，他掏出单眼望远镜，不断调整方向。 看到了。 纪舒。 她正坐在普通的观众席上，一条水绿色的丝巾半围在她的脸上。 她似乎害怕被人认出来。 杨西柳肆无忌惮地用望远镜观察纪舒，隔着这样远, 他反而可以好好欣赏她。 “纪舒，你的胆子这样大。居然真的要下注1亿美元买一匹马赢。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又把望远镜挪到马场上, 找到这匹叫做黑将军的马。 “这就是你说的爆冷马, 真是平平无奇啊。” 正想着, 杨西柳的大哥大响起来了。 “纪舒？” 对方的声音平静而淡定。 “谢谢你的帮忙，让我的人可以进入vip贵宾厅，还帮我搞定那个下注的马仔。” “应该的，李善文这个不孝子，任何能整到他的办法，我都喜闻乐见。不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电话那边的纪舒似乎微微笑着，杨西柳立即调转镜头，远远地用望远镜看着她。 她脸上的笑容充满信心。 “我说了我对赛马有研究，你不信。你看黑将军的资料，正当壮年，在英国的时候多次夺得联赛冠军，只不过到香港才三个月，有点水土不服，才会一直表现不太好。” “就凭这，你居然拿了莫旷枫的1亿美元做赌注？那可是他的遗产，如果你们结婚，要被追讨的。如果都输掉了，你在海市的生意，恐怕也填不上这么大的窟窿。” 杨西柳摇摇头，真心觉得诧异，又为她担忧。 “我只以为你想坑一坑李善文，可没想到你真的下注了，马仔告诉我的时候，我很惊讶。纪舒，你好好考虑。” 纪舒笑着说：“不用劝解我。我打电话给你，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敢第五场和我一样买黑将军，结果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愿者上钩，我不多说了。” 挂了电话，纪舒看看旁边坐着的莫旷枫。 杨西柳担心的那1亿美金的马票，正是拿他的遗产买的。 这位先生目前情绪稳定。 “你就不担心，我把你的那1亿美元遗产亏掉了，以后你要还钱还一辈子？” “不担心。只是比较担心你因此不愿意嫁给我了。” 纪舒噗呲一笑。 “那我就收拾细软跑路。” 莫旷枫伸手拦住纪舒的腰，“千万别。” 没错，纪舒这次下了重注。 不过一开始，她可没告诉杨西柳。 怕他承受不住。 许刚和钱桂君一开始也反对，不过都被纪舒说服了。 纪舒的那一套“黑将军本来就优秀，只是暂时不适应的香港的水土”的说辞，也是她用来说服他们的。 其实，黑将军后来也没赢太多。 爆冷，就是要足够冷门啊。 纪舒这一次，准备一箭双雕。 让李善文亏死，而自己，资产暴涨。 她知道，自己未来还要和冯光耀斗，和莫云杉斗，如果自己不能尽快成长，恐怕会被这些人拿捏。 尽管这辈子事情不一定和上辈子一样，但是赛马这件事，纪舒从来没有干预过，她也不认识任何一个骑师，所以这辈子赛马结果也没可能有变化。 这给了纪舒信心。 现在，就等开赛了。 只要第一场比赛结束，就可以看到李善文哭着走出赛马场。 而第五场比赛结束，她就能笑着走出赛马场。 唯一让她有点担心的是纪芬。 看样子，她还是把所有的私房钱都买了第一场的黑将军赢。 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了。 随着发令枪的声音贯穿全场，观众们都激动了。 马栏打开的一瞬间，骑师们像是紧紧被粘在了马背上，跟着赛马们一起奔腾而出。 这项运动的激情和活力，让人很难把注意力从赛马上挪开。 莫旷枫和纪舒也紧紧盯着黑将军。 不过十几秒，可怜的黑将军就被远远甩在了第一名的后面。 而暂列第一名的赛马，居然就是秦菲提到的那匹枣红马红魔。 纪舒嘴角微微提起来。 而在vip席位上的李善文一跃而起。 他整个人跑到栏杆边，半个身子都吊出去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38节 “黑、黑将军？！” 秦菲斜眼看着这一幕，她气定神闲地坐在座位上，把旁边的香槟拿起来，啜饮了两口。 这纪舒早就告诉她了。 第一场，黑将军肯定会输。 不过枣红马“红魔”会领先，她倒是没想到，那无非是她随口一提。 这就更搞笑了。 可怜的李善文眼见黑将军和红魔的差距越来越大，只剩下那么一点距离，翻盘的可能性全无。 他浑身暴汗，几乎站立不稳。 这时候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绝望，他立即转身，想找到那个风衣男。 可是那个男人却消失了。 李善文来不及抓马仔过来问话，只听到观众的欢呼： 红魔夺冠了！ 第一场，红魔胜出，黑将军呢，吊车尾！ 李善文根本说不出话来。 秦菲看了，觉得他有点可怜，却也不想安慰他。 这种害死养父的垃圾，何必同情呢？ “这！怎么会这样！” 李善文大喊大叫。 今天因为是月末的休息日，vip厅里还有不少其他富商权贵。 众人见李善文大喊大叫，心下都有鄙夷。 “哼，赌马而已啦！输钱不是很正常？你买的马没有赢，也不要这样大喊大叫啊，影响我们看比赛的啦。” 一个看起来圆滚滚的、穿着黑西装的香港绅士说。 “1亿啊！我赌了1亿美金！” 李善文语无伦次，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也顾不得丢人了，恨不得立即找到那个马仔，问风衣男的去向。 贵宾厅里的十来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赌马都是小赌怡情，大赌伤财的事情。 即便是专业的骑师，也很难预测每一场比赛的输赢，况且这些赌徒？ 大多数人，就算是富商，赌个几百万玩一玩，就算了。 居然这个年轻人下注了1亿美元？！ 一个戴着老花镜、穿着豹纹风衣的老太太大叫道：“疯了咩？你个衰仔，赌1亿？你老豆不打死你？” 大家看李善文的年纪，也不像是自己赚到的1亿，肯定是家里的钱啊。 几个老先生已经开始私下议论了，哪家的不孝子，亲爹估计棺材板都盖不住了，没死也要被气死。 李善文突然扯住秦菲的衣服袖口。 “你说，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秦菲吓了一跳，李善文难道反应过来了？ 没想到，李善文又扯住身边另外一个中年富商的衣服，也大喊：“你也是，你是不是也是和他们一伙的？！” 他的声音尖利而凄惨，整个vip厅里的人都后退着。 秦菲也挣扎着跑到了角落。 李善文这是输了钱，人吓傻了？ 豹纹风衣的老太太推开vip厅的大门，大喊：“来人来人，有个疯子！” 门口本来就站着一个安保，刚刚听到里面的动静，就想推门进去看的。 不过他们这里有个规矩，一般里面的客人不叫，外面的人不会轻易进去。 富豪贵人们都很重视隐私，谁知道是什么情况。 这会儿有人来叫，安保立即冲了进去。 见了到处拉着人的李善文，安保立即就控制住了他。 不过这里都是vip客人，安保也不敢怎么样，就只是从背后抱着李善文。 “先生，你怎么了？” 同时，另外一个安保也带着经理来了。 经理哪见过这样的情况，一般这些富豪输钱也不会闹场子啊。 闹场子的都是底下买10块钱一注的大叔才对。 经理认出了李善文，他知道，这是最近一周都来赌马的罗西银行的贵宾。 他们对这些富豪的家底都很了解。 早上，马仔通过他下注的时候，他就惊讶到了，不过他听说这位李先生刚刚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又有罗西银行做保，这才给下了注。 “李先生，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出去说，让其他人可以继续观看后续的比赛。” 经理给安保使了个眼色。 到底是有危机处理经验的人，经理一进来，其他人的情绪就都稳定下来了。 经理又给李善文递过去了一杯水，李善文喝了，这才有点回过神来。 “我不出去！你们联合其他人做局害我，今天就在这里说清楚！” 他大声嚷嚷着。 其他富豪们面面相觑。 还是豹纹风衣老太太淡定，“怎么回事啦？后生仔，你说清楚吧！” 胖富商也附和：“听这个后生仔说，他下注了1亿美元，会不会是搞错了？” 经理料到了，淡然一笑。 “你看，李先生，这里是您的签字。我们的马仔都跟您确定了金额的，这个签字白纸黑字，而且我们还打电话给您的委托银行了呢。” 经理从口袋里掏出委托单。 “我们这里都是再三跟您确认才下委托单的，大家都知道赌马也好，□□也罢，都是买定离手，绝无反悔的可能性。” 豹纹风衣老太太上前一步。 她身材矮小，却气质很威严，她说：“我是做酒楼生意的，朋友多，龙凤楼是我家的产业，大家也都认识我，我来主持个公道，大家看行吗？” 胖富商忙点头：“超姐说话，那我们当然信服了。” 众人心里知道，富商圈子也小，今天这个1亿美元押注的事情，一定要妥善解决，不然怕是要出很多传言，也影响赛马会。 赌马的人，不少也真心爱赛马这项运动，vip厅里的不少富豪，也怕赛马会受到牵连。 大家便都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做个证人，主持一下公道。” 经理点点头。 李善文本来就害怕经理把这件事“私了”，他回过神来，这件事如果是有人做了局，那么闹大是最好的。 这里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最适合闹大了。 “行！请大家帮我主持公道！” 李善文大声喊。 秦菲也冷眼看着这一切，眼睛里满是不屑。 超姐，也就是豹纹风衣老太天接过那一张委托单，仔细看了一遍。 “单子没问题。不过，这个签字，后生仔，是你签的吗？” 李善文无法否认。 他挣脱了安保的束缚，大声说：“是我签字的。但是我之所以投注1亿美元，是因为你们的马仔骗我！” 超姐有些惊讶。 “马仔骗你?” 众人也都议论起来。 “字也是你签的，现在不认了？” “马仔骗人？这怎么骗，难道马仔告诉你下注1亿？” “今天这事情，倒还是真稀奇！” “后生仔玩大了，现在开始找理由了！” …… 超姐大喊一声：“安静！” 等议论的声音平息了，超姐走到经理那边，“这个后生仔一口咬定你们的马仔骗人，不管怎么样，把马仔叫过来对峙一下吧？” 经理一点不发怵，“可以，小军，去把小孙叫来。” 一会儿，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跟着一个安保进来了。 李善文见了就大叫：“你特么骗我，你说那个穿风衣的男的，下注了1个亿！我就是看他下注，我才买的！” 众人不解。 叫小孙的马仔似乎有点害怕。 经理说：“既然来对峙，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经理严厉的声音让小孙一抖。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39节 他战战兢兢地说：“对不起。这位李先生给了我几千块，想知道另外一位穿风衣的先生下的注。我告诉他了。” 超姐听了，摇摇头：“那是不应该！不过这怎么能叫骗你呢？” 后半句，是对着李善文说的。 李善文一时语塞，他想了想：“我不信，难道那个男的真的下注了1个亿给黑将军？！” 马仔看了看经理。 本来客人的隐私，他也不好泄露，不过反正那位许先生也不在，眼前的事情又棘手。 经理思考了一阵，说：“本来这些事情我不好公开，不过既然超姐在，我相信大家也不会乱传。确实，今天另外一位也先生下注了1亿美元，买黑将军赢得头马。” 话音刚落，众人惊掉了大牙。 “啊？” 连超姐都惊讶了，一张脸皱成一团。 “怎么可能？难道今天那位先生也已经亏了1亿？” “奇怪了！这么多年，没遇到同一天下注1亿的两个人！”胖富商摸着肚子，胡子都惊得飞了起来。 还是超姐思路清晰。 “等等，是黑将军？今天黑将军要赛2场！” 马仔小孙说：“对啊！我没骗人，李先生问我是不是那位先生也买了1亿黑将军，我说是。但是那位先生买的是第五场。” 经理点头：“早上两份单子过来的时候我就审核了，也觉得奇怪，都亲自问过了。李先生明明确认了的。小孙错在不该泄露别人的信息给李先生，但是他没有骗人。”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份委托单，遮住了委托人的名字。 “顾客的隐私我不好泄露，不过超姐，你看一眼，是不是这个单子也是买的黑将军，也是1亿美元？小孙哪里骗人了呢？更不谈李先生说的做局了！谁能预测到赛马的结果呢？！” 超姐凑近了一看。 确实如此。 她大声说：“王经理说得没错。赛马会百年历史，也不会骗人！至于控制赛马的顺序，只有傻子才信。我超姐看了一辈子赛马，赌马也有输有赢，这件事不可能！” 众人都点头，但是同时也感到惊讶。 这位神秘的男人，居然买第五场黑将军赢，而且买了1亿美元。 现在比赛还没赛到第五场，众人心中都升腾出一股异样的期待。 这些奇怪的事情叠加在一起，让他们好奇心顿起。 李善文惊讶得说不出话。 过了十几秒，他才从恍惚里清醒。 “这怎么可能！他买的第五场？” 内心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人也许真有内幕消息，可是自己太大意了，居然买错了场次！ 现在真相大白，马仔也没撒谎，难道真的是自己搞错了？！ 这样的结果，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李善文大喊一声：“我不管，我要见那个穿风衣的男人，他骗了我！他说有内幕消息！” 超姐叹气一声。 “你个后生仔，怎么这么样子？一开始说自己没下注，后来说马仔骗你，现在又是其他的赌客骗你，你这！都说了，这是赛马，谁能有内幕消息呢？” 胖富商忙过去扶着超姐，“超姐，别生气！” 李善文说完就要往外面冲。 “我去找他！”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主动走过来一个人。 正是许刚。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昨天太累了，写不动，错了！耐你们哟~ 第218章 门外走来的人居然是许刚。 这让李善文一下子懵了。 本来他是想着找许刚对峙, 可忽然想起来，本来那个“内幕消息”也是他偷听来的。 李善文咬咬牙，豁出去了。 “对！就是你！我明明听到你和别人打电话, 说你有内幕消息，所以我才买的黑将军, 你说，你是不是打了这个电话？” 李善文话音刚落，vip厅里的众人又都瞪大了眼睛。 胖富商似乎有些无语, 叉着腰, 圆润的肚子一挺一挺的。 “我说, 你原来是偷听人家打电话？后生仔，这怎么能叫别人骗你？”胖富商对李善文说，语气严厉起来。 超姐瞪着眼睛，苍老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后生仔, 哪里有你这样的？” 李善文破罐子破摔。 “那难道用内幕消息买马，你们赛马会就不管了吗？难道你们不在乎有人操纵赌马吗？” 这话一出，倒是有几个人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有一个阔太说：“这位先生。要说今天这事情确实有点稀奇。我也玩赌马接近五年了, 没见过两个人同一天买1亿美金的。你说，这样的事情，你是不是稍微解释一下呢？毕竟在坐的都玩赌马，谁也不希望真有什么猫腻……” 这位太太家里是卖海产的，颇有些祖业，她说得也在理, 很多人赞同。 就连马会的王经理，也微微点头。 许刚发话了：“那自然, 我也愿意解释一下。” 众人都翘着耳朵, 生怕漏了一个字。 今天的这桩奇案, 现在可比赛马还有趣呢。 “我确实打电话说过有内幕消息，而且我深信不疑。” 众人都是一惊。 却见许刚神色如常，娓娓道来：“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大师告诉我的。我不是什么专家，不过这位仙师是一位高人，云游四海……” 众人脸上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就这？ 是“大师”、“仙师”？确定不是他也被骗了吗？ 搞不好，今天要亏掉2个1亿美金呢！ 超姐一笑：“这位先生，你是说，是个算卦的告诉你的所谓内幕消息？” 许刚点头。 “没错，怎么了，我自己打电话，听从仙师的指引，又没有逼迫别人买。这个人偷听我的电话，亏钱了关我什么事？况且我买的是第五场，我电话里也没提到第几场，这个人纯属自作自受。” 大家都微微点头，也有人呲笑一声，那意思是，这人也太不把钱当钱了吧？ 从他的口音、状态上看，这人就是一个典型的内地暴发户，肯定是不差钱的。 90年代中期内地爆发户去香港扫货，都是闭着眼睛买的程度。 只不过，这人是赌马……闭着眼睛赌。 超姐沉吟，对李善文说：“人家愿意按照大师说的话赌马，也不关你事啊！后生仔，这件事就这样了，你也别再闹了。要怪就怪自己吧！” 马会的王经理心里却咯噔一下。 他知道，这位许先生，前几天也买了小旋风赢，几乎每场都赚了钱，少说也赚了几千万。 他还真以为这位内地来的大金主精通赌马呢，没想到是因为一个“仙师”。 这么说，这个大师竟然这么准的吗！ 好想认识！ 不过他不方便透露许先生之前的连续赢马信息，脸上只是对许刚多了一份崇敬之情。 众人都说：“没错！人家愿意相信大师，你管得着吗！” 李善文感到一丝绝望。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一般，李善文就这样跌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讲不出了。 风衣男所谓的内幕消息，竟然不过是一个算命的大师，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秦菲一直混在人群中冷眼看着这一切。 现在她只觉得太痛快了，像是大热天喝到了一杯冰水一样畅快。 李怀农一直待她很和善，她当初为了追着莫旷枫，也经常找理由去探望老人，两人情同亲人。 如今正义得到伸张，实在是太爽了！ 王经理见李善文也不闹了，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魂魄，就给两个安保使了眼色。 “请李先生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吧。” 李善文被两个人架着，抬着往外走。 他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了。 “我要报警，要警察去调查你！” 他恶狠狠地瞪着许刚，脸上一片死灰。 许刚耸耸肩。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40节 “我行得正、坐得直，随便你怎么调查。” 李善文再也不说话了，棉花一样被两个安保架出去了。 倒是那个马仔小孙，心里一惊。 他虽然没有撒谎过，但是却把许刚的信息泄露给了李善文。 要是王经理要追究，却也是非常麻烦。 杨西柳当初通过马会里的熟人，辗转找了这个小孙，只告诉他，多多关照李善文，问什么就说。 昨晚，那个熟人确实也告诉小孙，不可以泄露许刚今天买的是第几场，说是这么做会破了许刚的“风水”。 小孙还收了这个熟人的一笔钱，五万块呢。 所以小孙讲话才只讲了半截。 也怪这个李善文，就问他许刚是不是买了黑将军，索性他也不用提到第几场了。 小孙心咚咚咚地跳。 他感觉这事情挺玄乎的。 你说要是真的是做局害李善文吧，可是许先生真的买了一个亿的黑将军啊！也有可能亏损啊，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你说要全是巧合吧，为什么确实有人关照自己要给李善文信息呢？ 难道，第五场，很的黑将军会赢？这个大师，这么牛吗？ 小孙眼珠子滴溜溜转动。 那个熟人是马会的一个厨师，平时待他们这些底层小员工很好的，不过就在昨天，听说那个厨师辞职了，说是去南洋投靠亲友了。 这么一来，这条线就断了。 小孙是个聪明人，已经打定主意，闭口不谈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五万块悄悄藏着，过几年花。 他今天看了看，这个许刚先生非常玄乎，背后肯定有高人。 李善文前脚刚被拖走，后脚众人就把注意力转移到赛马场上去了。 超姐说：“朋友们！第五场比赛就要开始了！” 这话一出，这群富豪们优雅的态度尽失，一个一个全往栏杆那边冲。 超姐年纪大，竟然被拦在了第二层，没能凑近了看。 她赶紧掏出望远镜，手哆嗦着调整聚焦。 胖富商早就一马当先冲到前面去看了，连王经理都凑过去了。 众人都太好奇了，这个许先生口中的大师，真的这么厉害吗？ 能让他豪赌1亿美元？哪路神仙这么牛，是财神本神吗？ 秦菲有点紧张，她的手也握紧了。 她一开始也没想到，纪舒他们真的这么胆子大。坑李善文是一回事，真的买1亿，太冒险了。 纪舒这个人，一开始她就觉得不简单，仔细一想纪舒的发家史，要说没点玄学在身上，似乎也不可能。 她一直记得，刚见到纪舒的时候，她不过是个农村来城里打工的小妹妹，而如今呢，已经是一个白手起家的女富豪了。 还得到了莫旷枫的爱…… 她心里有点痛，又有点佩服，还有点期待，总而言之，各种矛盾的心情搅得她有点想吐，整个人昏眩起来。 而许刚则掏出望远镜，一直盯着马场上。 小纪老板如果敢这么做，一定有理由。 他甚至觉得，也许小纪老板背后真的有什么高人，不然她的事业为什么如此一帆风顺？ 当然，小纪老板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小纪老板敢做的事情，给他许刚再加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做，所以他也没敢多买黑将军，就象征性意思了一下。 马会的王经理更是期待，1亿美元的注都在黑将军这样的一匹普通马身上呢。 他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这么神奇的事情，今天要开眼了。 就在众人的万分期待中，发令枪响了。 砰的一声，声入人心。 时间仿佛静止了。 马场上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赛马场上。 纪舒、莫旷枫也不例外。 钱桂君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她还有其他的任务。 每个人的神经，现在都被那匹黑色的马所牵动着。 快了！快了！ 许刚捏着望远镜的手颤抖着，纪舒握着莫旷枫的手也微微颤抖着，秦菲左右手绞在一起，王经理不断挠着自己本来就稀少的头发，超姐微微张开嘴巴…… 黑将军突然发力了！从倒数一下子跑到了第二的位置！ 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就在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本来位列第二的黑将军突然又猛冲了一把。 “啊！”vip厅里的人都惊呼起来。 “赢了！” “这匹马真的赢了！” 人们都惊叫着。 最终，黑将军超过了小旋风，连续赢得八场比赛的小旋风只得到了第二位！ 在场的富商们很多都投注了小旋风，也有一些人投注了其他的马，却几乎没有人投注黑将军夺冠。 这匹黑色的骏马像是大海里的一条无声无息的黑色怪鱼，这一场跑得诡秘，冷门夺冠。 所有人的呼吸都暂停了那么一瞬间。 “黑将军真的赢了！” “这位先生，你太厉害了！” “能把这个大师介绍给我认识吗？” “天哪，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太不可思议了！” “这、这要赢多少钱啊？” “一天内就暴富了，不可思议！” …… vip厅里面的所有人都转身、围住了还一脸懵的许刚。 他本人也有点恍惚。 小纪老板太神了！ 而马会的王经理则拨开众人，冲过来，握住许刚的手。 “先生！先生，这匹马——黑将军，它的赔率有20倍，您这次赚了20亿美元了，这是一个难以置信的数字！” 按照当时的汇率，这笔钱接近120亿人民币。 这是建义建筑可能要干200年才能赚到的钱。 120亿——许刚心里激烈地盘算着，这意味着，纪舒一跃成为了海市数一数二的富商了，不是小老板，不是中老板，而是大富豪！ 众人也算出来了，这位先生竟然一天之内，资产就翻了20倍。 一半是羡慕，一半是眼红啊。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马无夜草不肥。 一个人的暴富，除了能力、老老实实经营之外，抓住机遇、得到横财，都是很重要的。 这就是暴富！ 超姐颤巍巍地走过来，“到我酒楼去吃饭咩？龙凤楼欢迎你！” 这是有心结识了。 果然，超姐接着说：“其实呢，我也一直笃信玄学，请问，这位先生，能不能把你说的那位大师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呢？” 围观的富豪们，即便是平时对这些事情不屑一顾的人，也都跟着说：“我也想认识一下！” 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许刚淡定一笑。 他心里很明白，他不过是纪舒的传声筒。 真正厉害的是纪舒，而纪舒已经明确说了，今天万万不可点出她的身份来，否则李善文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许刚低声说：“实在不好意思，多谢各位今天帮我主持公道。如果刚刚那位先生继续找我麻烦，希望大家能出面帮我做个证明。至于说这位大师，是一位仙师，我不能随意透露他的信息，不然怕是有灾祸反噬，希望大家理解。” 这倒是很好理解的，一般这样的大师，只结识有缘人，倒也不是谁都能去攀附的。 超姐本来就对这些事情很敬畏，又是一群人里年纪最大的，她点头：“明白了，我们也不强求。反正以后有缘分，欢迎来找我们。至于做证明，今天在场的都看到了，我超姐也会帮忙作证的，先生不用担心。” 许刚看出来，超姐是想借这个机会，留给自己一个好印象，卖个人情，还是希望以后能有缘分认识这位所谓的“仙师”。 他点头：“那我就告辞了。今天实在是感谢各位！” 众人都目送着他离开。大家都久久不能平静，这事情，简直是传奇，值得反复回味的那种。 小孙也惊得全程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觉得这件事太玄乎了，都有点超自然了。 秦菲也暗自激动着，目视许刚远去，她不能被人发现和许刚是一伙的。 ……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41节 钱桂君拦住想从后门开溜的小孙。 这个家伙，人倒是机灵，他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而且自己确实是泄露了顾客的信息，还收了那个厨师的5万块钱，跑路是最佳选择了。 况且许刚背后还有一个仙师，如果自己坏了他们的好事，估计这辈子也命数不佳了。 “小孙，别走啊。” 小孙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跟在风衣男许刚身边的那位清瘦的女性。 小孙忙站定了，一动不敢动。 这女人是和许刚一起的，那四舍五入，也就是仙师的人了，要他站着，他不敢坐着。 “怎、怎么了？” 钱桂君淡定地说：“厨子已经离职了，这线就断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 “记住。第一，你收了五万块钱的，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都能自保，你呢？我劝你守口如瓶。第二，仙师神机妙算，如果你坏了这件事，你想想，你的未来，估计再也没有财运，更惨的是……” 钱桂君神秘兮兮地说：“有财运也没命去消受也不一定，你说是不是？” 钱桂君看着小孙哆哆嗦嗦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纪舒给她的任务，就是最后再给这个小孙上一个“保险”，确保无论如何，这人也不会说出被杨西柳找的人联系过的事情。 钱桂君为此，特意翻了好几本言情小说，研究了威胁人的套路。 她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因为小孙竟然已经开始双手合十，拜佛一样拜起来了。 “我绝对不会说的。而且我以后就离开马场，再也不回来了。” 他是真害怕。 “暂时不要离开，正常工作，等这件事完全结束了，平息了，你再离开，懂不懂？” “懂、懂、懂。” 小孙心里还有点窃喜。 既然这位女士这么说，那意味着那五万块他拿了也没事，仙师不会怪罪他。 他一点谎话也没说，只是选择性陈述一下事实，警察调查也不怕，最多就是工作不力。 几句话的功夫，就白白得到了五万块，也是一件大好事啊！ 看来，这许先生发了财，也顺便让他发了一笔横财。 “这都是天师算好的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钱桂君不再回答，转身就走，拉起衣领，深藏功与名。 太爽啦！ …… 尘埃落定，莫旷枫有些震惊，他握紧纪舒的手，一言不发。 纪舒摇一摇他的手，“怎么了？不敢相信？咱们现在，我数数……有120亿人民币了！” 良久，莫旷枫才缓缓点头。 纪舒笑着说：“建义建筑一年营业额4000万，满打满算，我们干五年，都赚不到1个亿。现在，直接到手了120亿。” “嗯。”莫旷枫还是有点震惊。 “你想想，我们结婚后，根据遗嘱，银行要追讨那1亿美元，也就是6亿人民币。我们直接捐了就是，剩下还有110多亿呢，我比冯光耀现在有钱多了，他再也不是我的对手！” 莫旷枫点点头，见眼前的纪舒脸色红润，浅粉色的丝巾遮住她的一半脸，更是面若桃花，美不胜收。 她的黑眸子因为激动而闪着光。 “你爸爸上次说，你们莫家一年的营业额是40亿左右，那么一年最多也就赚个四五亿，你爸爸虽然积累多年，但是我现在也能和他分庭抗礼了！” 莫旷枫噗呲一声轻轻笑出来。 “傻瓜。你赚的钱，你想着怎么花就好，怎么句句是要和人斗法呢？我是多没出息，让你天天想着赚钱和我爸爸、我情敌去斗呀。” 他说得宠溺温存，纪舒听了心里也高兴。 这倒是一个有趣的角度。 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个附属品，一个需要莫旷枫去保护的人，而是一个战士，一个随时去捍卫自己喜欢东西的人。 不过，莫旷枫能体会到这一点，还能点出来，真的是太让她惊喜了。 她可以非常努力，但是她当然希望她的努力，能被人看到，被人欣赏。 “不是你没出息，旷枫，是我太有出息了。唉，我常常因为太过优秀而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纪舒索性说句俏皮话。 莫旷枫笑一笑，眼神里有一重深意。 纪舒又有点冒鸡皮疙瘩，这家伙，该不会看出来了吧？ 她是重生的这件事，这辈子还没人能猜到。 不过瞒住其他人可以，瞒住枕边人有点难度，不谈莫旷枫是个严谨聪明的天才科学家呢。 “我们快走吧，别遇到李善文了。他还不知道你这个遗产的事情，也不知道许刚背后是我们，我们赶紧去地下停车场。” 莫旷枫笑一笑，“好。” …… 李善文本来坐在休息室里。忽然听到外面欢呼声震天响。 他茫然四顾，从窗户朝外看。 他猛地反应过来，这，这是第五场赛马！ 他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黑将军真的夺冠了！ 那个风衣男赚了……100多亿人民币！ 那本该是属于他的钱。 如果是别人害他，他还能愤怒，能报复。 可李善文现在心里凉如冰窖：是他自己没问清楚，是他自己买错了场次！ 本来能偷听到“天师”的秘密，他也能一夜暴富的！ 他已经完全相信了，这是自己的问题，不怪人家马仔。 一股悔恨冲上他的大脑，直让他五脏六腑都剧痛起来。 据说，最让人崩溃的情绪不是愤怒，而是后悔。 愤怒是外化的，而悔恨是内化的，这对一个人的精神打击极大。 李善文现在就被打击到失智了。 望远镜从他手里掉到了地上，摔碎了镜片，他却根本没发觉。 等王经理掩饰住发自肺腑的激动之后，才来查看李善文。 这家伙，可别做出什么傻事哦。 买错了场次，错失了暴富的机会，是他的话，可能会疯掉。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只见李善文坐在椅子上傻笑着。 “经理！快！开香槟！请所有人喝酒！我买对啦，我买到了黑将军，爆冷了，我现在是百亿富豪了！” 他叫嚷着，声音越来越大：“我现在是百亿富豪了！让那个死老头子看不起我！我现在比他有钱多了！” 王经理擦了一把冷汗。 这真是…….疯了？！ 不等王经理反应过来，李善文冲出了休息室。 “我暴富了！遗产翻了20倍！秦菲妹妹，我来找你了，我们一起去法国！” “唉！唉！” 王经理又叫了两个安保，连忙追着李善文跑。 “疯了，这家伙疯了！” 他叹气一口。 “给我捉住他！绑起来，绑起来，别伤到人——” …… 车库里。 纪舒和莫旷枫准备开租好的车赶紧离开。 他们和许刚、钱桂君等人约好了一会儿聚餐。 刚坐上车，纪舒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她接起来，是杨西柳。 “纪舒。谢谢你。” 杨西柳的声音夹杂着些许不可思议。 “谢我做什么？你买了黑将军？” 纪舒心里一喜。 她倒是真的告诉了许刚、钱桂君、秦菲和杨西柳黑将军会夺冠的事情。 可惜啊可惜，他们都不敢买多，秦菲更是一点都没买。 难道杨西柳买了很多？ “谢谢你，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你这样的女人。我本以为，女人都那么无趣的呢。” “就这？你到底买了黑将军吗？”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42节 纪舒油盐不进，这种话，说来有什么意思的啦，她都订婚了。 “惭愧，我没有。” 纪舒撇撇嘴。 “看来莫先生是唯一配得上你的人。只有他坚信于你，愿意拿出1亿美元支持你看似儿戏的决定。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祝福你们。” 纪舒听出了某种决心来，杨西柳的声音有些怅然，却也含着希望，这份真诚，和他以前惯常的玩世不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善文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听说他被送到医院了，目前神志有点不清醒了。” 挂了电话，纪舒正要复述一下杨西柳的话，没想到莫矿枫探身过来，一下子堵住了纪舒的话。 “这个杨西柳，是不是喜欢你？” 等一个激烈的吻结束之后，莫旷枫才缓声问，眼睛里有少见的侵略感。 看来他都听到了。 纪舒忍不住笑起来。 “不知道，也许吧，吃醋了？” “有点儿。不喜欢他。”莫旷枫一字一顿。 “哈哈哈哈。” 纪舒笑着，伸手揽住莫旷枫的脖子，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甚至可以说是喜气洋洋。 她在莫旷枫的面颊上印上一个浅浅的吻，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淡淡香气。 “我们快走吧，一会儿还要去和许刚他们汇合吃晚饭，今晚好好庆祝一下，秦菲老师也过去呢！这次，是团队合作的胜利！” 莫旷枫贪婪地在纪舒的颈窝里嗅了嗅，才依依不舍地坐正了，正要发动车子，忽然车库远处传来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声。 似乎还有很多人围着嚷嚷，貌似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纪舒听着外面的吵闹声，觉得那哭声如此耳熟。 莫旷枫把车开出去了十几米，拐弯之后，果然看到地上坐着一个正在哭泣的女人，旁边是不知所措的何夏琴。 而冯光耀则一脸冷漠。 “你特么给我站起来！不就是甩了一巴掌吗？你亏了这么多钱，打一巴掌还打不得了？你吃我的，穿我的，现在还丢我的人？这里是香港，你别丢人了，他妈的给老子起来！” 说着，就对着女人的方向踹了过去。 纪舒都不用仔细看，就能猜到，地上坐着的，就是纪芬。 作者有话说： 暴富来了。 ps：赌马的细节很多是私设，不用深究。 其次，赌博不好，不要尝试。 不用担心，纪舒不会靠这个钱行走商场，钱有其他的用处。 第219章 冯光耀不是做做样子而已。 纪舒能看到, 冯光耀这是下了力气的，那一脚下去，纪芬估计整个人都要被踹到地上爬不起来。 也来不及思考, 纪舒推开车门，就这样下了车。 “住手！” 和纪舒同时大喝一声的, 还有莫旷枫。 就在纪舒下车的一瞬间，莫旷枫也推门下车了，而且还拦在了纪舒的身前。 冯光耀被这响亮的声音惊住, 脚悬在半空中, 回身一看, 瞳孔微震。 大概是真的想不到在这里会遇到纪舒和莫旷枫，冯光耀在一愣神之后，缓慢放下了脚。 纪芬则继续哭哭啼啼的，不过抬眼看了一眼纪舒和莫旷枫。 何夏琴赶紧冲过去扶起女儿, “别闹了，芬芬，快起来, 我们回酒店再说。” 她压低声音：“毕竟你亏了那么多钱，你理亏啊，咱们好女不吃眼前亏！” 言语间，却丝毫没有责备冯光耀的意思。 冯光耀怀里还抱着他们的孩子阳阳，孩子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也不知道哭, 也不惊讶，似乎早就司空见惯这样的场景。 “纪舒？！” 冯光耀把孩子递给何夏琴, 三两步冲到纪舒面前。 “居然在这儿遇到……你们。” 冯光耀看清楚了纪舒前面的人, 是莫旷枫, 脸色一沉。 “你干什么呢？大庭广众的，难道想打女人？你儿子还在这里呢。” 纪舒说完，看着冯光耀。 围观的人见似乎有人出来调停了，而且冯光耀看样子也不会再动手，渐渐散去了。 “不是。纪舒你知道吗？纪芬这个傻逼，居然拿了家里的200万块钱去赌马！你说她根本就不懂，居然就拿这么多钱去赌马，合适吗？” 纪舒一惊，怎么纪芬拿的钱，比之前和何夏琴说的还要多？ 估计她又私自加码了。 “那你就能打女人吗？” 冯光耀哑口无言。 他一直想要在纪舒面前隐藏他的暴力行为。这次是完全露馅了，他有些懊恼。 纪芬抱住自己的儿子阳阳，还在哭。 “我们的家务事，纪舒，你就不要操心了。既然遇到了，不如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 冯光耀的眼睛在纪舒身上上下打量，眼睛里满是惊讶的神色。 这些年，纪芬因为生育的原因，身材有些发福，失去了当年的媚态，他早就看不上了。 而见了纪舒，和十几岁的时候一样青春靓丽，甚至更有气质了，他不禁眼睛都看直了。 “不必了，我们还有事情，再见！” 纪舒瞥了一眼纪芬，正要走。 哪里知道，纪芬把阳阳递给何夏琴，冲过来拉着纪舒：“让我跟你们走吧，我不想和姓冯的在一起了。” 冯光耀大怒，又抬起手来，似乎就要一巴掌打到纪芬脸上。 莫旷枫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这里不是你家，你动手，我就报警。听说在香港家暴管得还挺严的，想试试吗？” 冯光耀恶狠狠地盯着莫旷枫。 “行啊，香港确实不是我的地盘。莫先生，你一个小小的大学教师，最好不要太嚣张。小心回到海市，哪天突然在路上就被人打了哦！” 说完，他瞥了一眼纪芬：“你去哪儿我不管，孩子我带走。” 莫旷枫冷冰冰地甩开冯光耀的手，“等着你。” 何夏琴左右一看，心想纪芬这样回酒店，少不了挨打，不如就让她跟着纪舒走。 虽然是不咸不淡的亲戚，至少纪舒不会把纪芬怎么样。 因此，她挤出一个笑脸：“小冯啊，芬芬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就罚她先不要回来了！阳阳我带着，没事的。” 冯光耀根本不理会丈母娘，扬长而去。 纪芬站在纪舒身后。 纪舒见纪芬披头散发，脸上都是眼泪，看起来怪可怜的。 想了想，就地打了一辆车，把她安排到自己下榻的酒店去了。 …… 到了定好的酒楼包间，纪舒面颊上才露出笑容来。 她，今天可是干了一件大事，资产暴涨，妥妥走上了新的阶段呢。 杨西柳在这波人里面，算是对香港最熟悉的，因此这次是他选的海鲜酒楼，定了二楼雅间。 许刚、钱桂君、杨西柳和秦菲都已经到了，见了纪舒，钱桂君说：“怎么来晚了？” 纪舒不想讲出家里的事情，只搪塞了一把。 入座之后，许刚难易掩盖满脸的喜色。 “纪老板，我真要敬你一杯酒！现在，我们纪老板不是小纪老板了，是大纪老板了，100多亿的资产，在海市，也是个大老板了！不过几天功夫而已，就赚了这么多，太厉害了！” 钱桂君一向淡定的面容上，居然也露出兴奋。 她也举杯：“当年我们离开国棉二厂，我从未想过有今天。纪舒现在成了大老板，我倒是觉得比我自己赚钱了更开心。” 杨西柳笑笑，问：“为什么？” 钱桂君说：“告诉我一种生命的可能性。离开一个大集体，靠自己……虽然纪舒好像是今天赚了很多钱，不过我觉得最难的其实还是开始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是一起从摆摊做起的啊！” 杨西柳饶有兴致。 他只是大概了解过纪舒的创业史，对于摆摊这些细节是不知道的。 “那钱小姐，是不是也准备朝着百亿富豪的目标迈进？”杨西柳看着钱桂君，缓声说。 钱桂君想了想，忽然站起来，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纪舒。谢谢你。我现在有点激动，就直说了。你让我看到的可能性是，我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我们足够勇敢、让自己无路可退。我准备回到武市，就关掉袜子铺，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这可真叫人大吃一惊。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43节 纪舒和钱桂君几乎心灵相通，她是纪舒最能深聊的朋友。 可纪舒从来不知道，钱桂君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那你未来准备做什么呢？”纪舒问。 “我啊，想要写言情小说，我想成为一个作家。我一直以为做生意是我想做的——其实我不过是想要离开工厂，也想要向着我的妈妈证明我自己。内心深处，我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 纪舒先是微微惊讶，随后立即点头。 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钱桂君的袜子铺里有专门的书柜，里面摆满了小说； 钱桂君经常看小说，给纪舒讲小说，还借给纪舒小说； 钱桂君有时候会动笔悄悄写一些东西，没有给任何人看过，想来是她自己的创作了…… 秦菲、许刚和杨西柳都很惊讶。 莫旷枫脸上也挂上诧异的神色。 唯有纪舒，心下了然。 上辈子，她见过钱桂君，她的生意想必做得不小，可是她身材过度肥胖、精神也不怎么样，原来都是因为内心的压抑啊！ 而这辈子，钱桂君摆脱了既定的命运轨迹，勇敢出发，要开始追求新生活了！ “我支持你！桂君。我想，你做生意，肯定能成，你写小说，也肯定能成。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努力的人！” 许刚忙说：“反正小钱妹子现在有房子、有铺子，这次我们赌马买黑将军，倒也赚了一点，小钱也不差钱，以后想干嘛干嘛！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都点头称是。 秦菲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接过话茬。 “纪舒，我实在应该更信任你的，我竟然只买了10万元的黑将军……” 许刚：“我买了20万的……” 钱桂君：“我也买了20万的……” 杨西柳杀死了比赛：“我没买，这么看，我果然是最不信任纪舒的人。” 莫旷枫淡然一笑：“我出了1亿美元给她买。” 众人：“.......” 众人一脸“你赢了，别秀了！”的表情。 “对了，纪老板，你准备怎么花这笔钱？这是你的钱，不是公司的钱，该不会拿去买地盖楼吧？”许刚问。 纪舒微微一笑。 要说怎么用这百亿创造千亿，买地，盖房子，乘上房地产的东风，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她不想那么做。 况且今天钱桂君的决定也点醒了她。 赚钱，是一种手段，赚钱本身不是目的。 暴富之后呢？ 难道她一个人能花掉一百亿？ “不。我准备设立一个慈善基金，一部分钱用来资助女童上学，一部分钱用来支持下岗女工再就业。” 莫旷枫微微点头，满脸柔情蜜意。 纪舒笑着说：“这是横财，赌马来的钱，适合做善事。我先还1亿美元给莫旷枫，剩下的，做成基金，杨先生，可以帮我管理吗？” 杨西柳端着酒杯的手都僵硬了。 他对纪舒升腾起了一种超越男女的感情。 再用男人的眼光去打量纪舒都是一种亵渎，她现在宛如一个圣人。 多少人，嘴上说着达则兼济天下，实际上，达了之后，还想更达呢？ “没问题。这笔资金我会做成一个保本基金，帮你做投资，利息拿来做慈善，你看怎么样？这样，钱滚钱，利滚利，这个基金就可以永远运行下去。” 纪舒听了，心里一阵激动。 杨西柳接着说：“这种模式是国际上最成熟的慈善基金模式。一次性捐掉所有的钱，并不科学。而这样的方式，既能保证你们对本金的控制权，又能源源不断产生收益去做慈善，是最好的。” 纪舒一想，这样是最好。 如果本金还属于她，那么万一哪一天，冯光耀或者莫云杉要对付她，她就还有个后手。 秦菲听得眼眶都有点湿润了。 “纪舒，你太厉害了。我心服口服啊。” 她尴尬地笑笑，看了一眼莫旷枫，又看了一眼纪舒：“祝你们百年好合。” 众人喝了一轮，都为今天的事情感到高兴。 纪舒暗自庆幸，似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赌马高手，没有怀疑她。 甚至，许刚还建议她以后经常来赌马。 纪舒扯理由，说不义之财不能反复拿，免得引起麻烦，大家这才作罢。 不过，莫旷枫这家伙倒是一直带着浅浅的微笑，对相关话题闭口不言。 …… 晚上回到酒店，纪舒才想起来，纪芬的事情还没处理呢。 她要莫旷枫先睡了，自己去敲开了纪芬的房间门。 进了们，纪芬坐在床上，脸上露出淡淡的忧伤，和她以往的样子都不一样。 纪舒虽然和她没什么感情，更谈不上欣赏她，但是同为女人，而且她也知道冯光耀这人有多恶毒，心里也不免戚戚然。 “谢谢你，纪舒，帮我订房间，我现在身上是一分钱也没有了。” 纪芬木木地说。 “堂姐，你准备怎么办？” 纪舒不太想帮纪芬做心理疏导，她没这个闲心，况且，直接解决问题更有效。 “我不知道。纪舒，我真的不知道。” 纪舒想到了之前自己悟出的道理：她只能改变自己愿意改变的人的命运。 而且这位堂姐，明明也是重生的，已经自己改变了命运了。 上辈子，堂姐也过得不太好，儿子啃老，老公也不能赚钱，穷困潦倒。 这辈子，钱似乎是有了不少，可并不幸福。 “堂姐，我们亲戚缘分浅薄，我也不想和纪家再扯上什么关系。我就直说了，我不想管你的事情，不过我劝你早日离开冯光耀。” 纪芬眼神空洞地看着纪舒。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纪舒心惊，“知道什么？” 难道堂姐也看穿了她是重生的？！ “知道冯光耀是这样的人？所以你之前才提醒我？” 纪舒松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我们毕竟是中学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心理扭曲，是有痕迹的。” 纪芬点头。 “我原想着，只要我们结婚，我也能分到财产，我错了。我错太多了。其实他一直偷偷把钱转移到他妈妈手里，我们夫妻的财产，根本就没什么了，离婚我什么也分不到，儿子也带不走。纪舒，我该怎么办啊？” 纪芬眼眶又红了。 “冯光耀这个人极为聪明、阴险。你想分财产，估计很难。不过，就算分不到钱，堂姐你只要离婚了，自己也能赚钱啊？” 纪舒内心想说：你好歹也是有金手指的，闭着眼睛买房子，也不至于过得比上辈子差啊！ “那我儿子怎么办呢？万一他以后发现了呢？” “啊？发、发现什么？” 难道她一直以来对纪芬儿子的怀疑是真的？ 冯光耀和上辈子一样，不育吗！ 也许是因为今天亏了太多钱，连带着把自己的30万私房钱也亏掉了，纪芬顾不得那么多了，居然流着眼泪，讲起了阳阳的事情。 “阳阳不是他的儿子。是我跟一个其他的男人生的。” 纪芬惨笑：“唉，谁让我傻呢，我想着，我只要生个孩子，他肯定会娶我，毕竟……” 毕竟上辈子，冯光耀一直没孩子，孙凤香一直折辱纪舒，也是因为没孩子。 她竟然还以为是纪舒不能生！ 纪芬把后半截话咽下去了，她不想让纪舒知道她竟然是重生的。 当初，她和冯光耀当时都好了半年多了，还是没怀上，她甚至去医院做了检查。 医生说她没问题。 而且，她观察到，冯光耀不止她一个女人，想要怀孕上位的也不止她一个，都没怀上。 这不就说明了冯光耀不行吗？ 结合上辈子的情况，她终于明白了。 如果不能怀孕，她一点冯光耀会娶自己的把握也没有。 她确实年轻漂亮，可是年轻漂亮的那么多，冯光耀又越来越有钱，以后指不定什么大人物的女儿看上他呢。 纪芬一着急，就病急乱投医。 说来也巧，纪芬一次晚上去舞厅蹦迪，居然遇到了上辈子的丈夫！ 食品厂长的儿子汪永军。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44节 上辈子，汪永军是没出息，窝囊，可是对她言听计从，家暴出轨都没有。 当时心烦意乱的纪芬，又喝多了酒，看到汪永军和上辈子一样，一眼就喜欢上了自己，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又想到上辈子的儿子阳阳小时候多么可爱。 可惜上辈子她不知道好好教育孩子，就知道溺爱，才把阳阳养歪了。 种种因素综合之下，她竟然和汪永军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关系，汪永军根本不知道纪芬还有其他男人。 “反正，纪舒，我鬼迷心窍，和另外一个男人好了。怀孕了之后，我就和他分手了，他不知道阳阳是他的孩子。” 纪舒的猜想果然被印证了。 “那你可以离婚，然后去找这个男人啊。毕竟他是孩子的爸爸。当然，这个男人要是不行，你也别找了。” 纪舒缓声说。 “汪永军是个好人，他知道了，一定会和我结婚的。” 听到汪永军的名字，纪舒心里过电一般颤抖着。 纪芬找的居然还是她上辈子的老公！ 上辈子，她还记得堂姐结婚的请帖，上面就是这个名字。 所以，阴差阳错，堂姐这辈子的儿子，还是上辈子的阳阳，难怪名字也起的一样的。 “问题是，你离婚了，冯光耀不会让你把儿子带着的，是不是？” 纪舒问。 “是的。我就是担心这一点。如果我把阳阳不是他亲生儿子的事情告诉他，他会气死的。他现在认识很多人，他会让我这辈子都生不如死的。” 纪舒心里明白，纪芬和冯光耀不存在和平分手的可能性。 尤其阳阳是纪芬和其他人生的孩子这件事，男人最在乎这个，况且他不育的事情也会一起被抖落出来。 最好面子的冯光耀，会丢光所有面子。 “这件事，不太可能和平解决。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冯光耀破产，让他完蛋，这样就再也伤害不到你。” 纪舒冷静地说。 纪芬泪眼婆娑：“那要怎么做啊……我求求你，纪舒，你这么厉害，你帮帮我吧？” 纪舒不管纪芬的话有几分真心。 她不需要堂姐对她心悦诚服，她只需要堂姐和她合作。 她受够了等待冯光耀的产业变大变强，再来找她麻烦。 她现在想利用堂姐，一次性拔掉这颗钉子。 她要主动出击。 作者有话说： 搞事情搞事情！ 第220章 又在香港呆了几天, 纪舒和纪芬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对策，才让她独自回到了武市。 冯光耀都懒得找她，纪芬离开的时候, 纪舒对她说：“这件事要做得滴水不漏。” 纪芬点点头。 ...... 莫旷枫和纪舒又去陵园祭拜了一趟李怀农。 杨西柳告诉莫旷枫，之前赤柱的半山豪宅已经被处置了——为了填补李善文欠着马会的钱。 莫旷枫早就知道纪舒一直心仪这套房产, 便用纪舒还给他的1亿美元中的一部分，把这套房子又买了回来。 拿到房契的时候，纪舒有点难以置信, 这意味着, 这套房产, 以后就成为了她的财产。 可惜时间来不及，不然去住上两天，也是极好的。 她很喜欢这栋宅子粉红色的外墙和温馨的家庭布置，况且里面还有那么多有趣的老照片。 李宅还是交给瑟琳娜来打理。 瑟琳娜表示, 一定把房子打理得妥妥帖帖。 “先生和夫人什么时候回来住，都可以。”她喜气洋洋，一下子就改口了。 纪舒给想给瑟琳娜涨工资, 瑟琳娜却说，李怀农老爷子已经给她很多了。甚至在他重病的时候，还悄悄赛给了她一笔退休金，就是怕以后没人雇佣她。 瑟琳娜坚决拒绝了涨工资，纪舒只好交代杨西柳给她设立一个退休金账户，每月往里面存些钱。 至于李善文, 上次被送到医院之后，一直昏昏沉沉的, 医生说他受到了过大的刺激, 已经确诊精神分裂症。 估计李善文这辈子都要在精神病院度过了。 临走前, 纪舒特意去罗西银行办理存款业务。 这些钱，既然是香港赢到的，纪舒也就把钱放在了罗西银行。 杨西柳会去设立上次饭局上谈到的慈善基金，纪舒相信他的专业能力。 “对了，李善文在精神病院的费用怎么办？”纪舒问。 杨西柳说，不用担心费用问题，李怀农创建的那份信托基金依然有效。 也就是说，罗西银行会每个月给精神病院打钱，这家伙，就在精神病院住一辈子吧。真的让他流浪的话，怕是李怀农老爷子觉得对不起亡妻。 想来想去，精神病院也许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纪舒知道，还有一些南洋的债主，依旧在找李善文，因为李善文还欠着人家的钱没有还呢。 杨西柳说，这事情也好办。 “现在李善文人已经进了精神病院，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估计要住一辈子。我会给他安排好，包管这些债主们找不到他。” “可行吗？李善文害了自己的养父，这也是报应，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让他落在那群穷凶极恶的南洋债主手上。” “放心，这里是香港，不是南洋。他们能力再大，也很难挖到低调的精神病院。况且，李善文欠他们的钱，也就是赌场上的局，李善文是被老千害了。这些钱是虚的，债主们也不会亏，所以找不到，过一阵子也就算了。” 纪舒点点头，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杨西柳，居然很靠谱。 “对了，我去查了那个和李善文在一起的罗医生，这家伙，我找了几个律师去诈他，他都招了。” “这家伙在李怀农老爷子身上，动了手脚吧？” “他说不是他动手的，是李善文用枕头……他只是告诉了李善文这个方法和事后的说辞。” “不能这么放过他！”纪舒咬牙。 医生不救人，反而害人，这样的医生，不能再让他继续行医了。 杨西柳笑眯眯地，“纪女士啊，这事情我都办好了。这家伙主动写信给医疗委员会，说自己疏忽导致了李先生离世，他马上就会被吊销执照了。而且我保证，他以后在任何地方都不能行医。” “多谢杨先生……”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有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好了吗？” 莫旷枫站在门口，手插在裤兜里。 纪舒忙拉他进来，“这次多亏了杨先生，后续的事情都处理得非常完美，旷枫，你谢谢杨先生呀！” 莫旷枫抿抿嘴，“谢谢。” 那样子，活脱脱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纪舒忍不住笑起来。 …… 回到海市，纪舒和莫旷枫睡了个懒觉，在香港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梦一般。 如果不是存折上那个令人震惊的数字，纪舒真的恍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等到起床了，纪舒葛地瞥见墙上的挂历。 居然已经到了三月中旬了！ 纪舒清楚记得，新的法律条文，在2月份就颁布了，也就是说，是时候收网，让童飞坐牢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纪舒打电话给秘书小希询问情况。 小希叽叽喳喳地说：“自从上次老板你交代之后，我就一直留意着。你说神奇不神奇，老板你认识的这个大学教授实在是太厉害了，真的颁布了新的法律，有那个什么……重婚罪！” “确认了？” “确认了，就在2月份颁布的，不过赶着过年，大家都没怎么留意。而且刚颁布，实施估计还要时间。这眼瞅着都三月份了，应该都理顺了。我问了我们公司的律师，说现在这条法律可以适用了。” 纪舒微微一笑，“嗯，辛苦了。” 没想到小希还有话说：“老板，你认识的人都这么牛，算什么都这么准，能不能找个高人，给我算算桃花，你看我进公司都这么久了……” “算桃花不行。算你的事业运倒是可以。” “啊？真的吗？”小希的声音有些兴奋。 “我算出来，你继续这样胡思乱想，口无遮拦，很快就要失业了。” “呃呃！” 小希听出了纪舒的话外之音，咂咂嘴：“哎哟，老板，我现在去忙了，这公司里一刻都离不开我这个大管家啊！拜拜——”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来，这家伙把电话已经挂了。 纪舒摇摇头，这个小希，能力是强，人也活泛，就是喜欢耍嘴皮子，讲些闲话，是要好好规范一下她。 刚从香港回来，纪舒索性就准备直接去武市办理罗倩倩的事情。 “要我陪你去吗？” 莫旷枫穿着一件浅绿色的羊毛衫，伸手从身后环住纪舒。 自从两个人说定了成婚的日子，纪舒就搬到莫旷枫的公寓里居住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45节 莫旷枫弄得纪舒后脖子痒痒的，她伸手摸摸他的脸，柔软的小胡茬摸起来很有趣味。 “别别别，让我和钱桂君和罗倩倩叙叙旧。” 当然，纪舒还有另外一重意思。 罗倩倩虽然接受了纪舒和钱桂君的帮助，却一直不怎么愿意和纪舒他们联系。 如果带着莫旷枫去，恐怕让罗倩倩触景伤情，想到自己遇人不淑。 况且，秀恩爱、死得快，纪舒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因此，她回身倒进莫旷枫的怀里：“你好好去学校上班吧，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莫旷枫觉得像是一团棉花一样的纪舒栽倒在自己怀里，心脏停跳一拍，亲亲她的面颊：“行。许大哥去吗？” 纪舒歪头问：“你是想让他去，还是不想？” 莫旷枫把纪舒掰正了，搂住，“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全。其他的……你可别以为我会吃醋。” 纪舒哈哈大笑，“不用，这次我们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都不用去。” 纪舒暗想，这件事，也许不光是送童飞进监狱，更重要的是，让罗倩倩通过这件事站起来。 心理上，战胜失败婚姻带给她的影响。 …… 回到武市，纪舒首先拜访了郭飞霞。 这一次，她特意到了都市报的办公室去看她。 纪舒一直很好奇，女记者的生活方式。 步入都市报的大楼，纪舒觉得这里和金融行业高大上的办公环境完全不同。 办公室里全是书籍和资料，到处都是散落的纸张，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还有几个男同志正在抽烟，还有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打电话的。 大厅里办公桌之间没有隔断，吵吵闹闹的，气氛火热。 郭飞霞见纪舒进来了，一下子冲过来。 “纪舒，你说你怎么这么神，真的出台了新法律，你认识的法学教授这么厉害，以后介绍给我，做我们报社的顾问吧？” 纪舒莞尔一笑，“人家深藏功与名，不愿意露面。” 郭飞霞早就知道纪舒这人总有些“神来之笔”，只当这位教授确实低调，也不追问。 “我去派出所打听了，这次啊，新法律一出，很多妇女同志们都很激动，纷纷去报案。这年头，暴发户找二奶多，那普通男人出轨的也多。手里有一点钱，一点权，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了。骗了不知道多少女孩儿。” “嗯，然后呢？”纪舒接过郭飞霞的实习生递过来的一杯水，问。 “然后？全部都是证据不足，人家说了，要证明重婚罪，没那么容易，况且省里还没有办过一起重婚罪的案子，大家都拿不准。我仔细看了你们给我的资料，又找了警队的老熟人，人家可激动了，说罗倩倩的案子证据是目前最充足的，有很大概率成为省内第一个被判刑的重婚案例呢！” 纪舒按耐住激动的心情。 “走，我们去找罗倩倩，一起去报警！” 郭飞霞笑了笑，有点犹豫，最后还是说：“其实吧，我前几天已经联系过罗倩倩了，没想到，她跟我说，她犹豫了。说这半年多，童飞收敛了很多，对她还不错……” 纪舒心里一阵寒气。 这半年多，罗倩倩确实一直没和纪舒她们怎么联系，可是直接反水，这也太懦弱了！ “我们一起去找她谈谈。” 纪舒想了想，拨通了钱桂君的电话。 …… 敲门进入屋内后，罗倩倩正在给孩子做饭。 她的女儿已经快两岁了，一张小圆脸上，圆嘟嘟的眼睛眨了又眨，对这几个陌生人表现出了好奇。 “你们来了……” 罗倩倩放下手里做的米糊糊，有点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她比起半年前，似乎气色好了一些，身材也恢复了不少。 “倩倩，我开门见山了，你是不是不想告童飞了？” 纪舒刚坐下，就直接问。 钱桂君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怎么插话。 罗倩倩低着头，摆弄着衣服的下摆，不说话。 “说话啊？” 钱桂君忍不住语气重了些，“倩倩，我们去西北那一趟，你也不是不知道。人家莫旷枫还受了伤！童飞的那个假岳父现在也蹲号子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你都能忍？” 纪舒摆摆手，示意钱桂君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她柔声问：“倩倩，是不是童飞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你爸爸妈妈阻止你离婚？” 罗倩倩凄然一笑。 “纪舒、桂君，我是不如你们聪明，但是我也不傻。说童飞变好了，只是我搪塞郭记者的，我不知道怎么说，当时只好那么回答。” 众人都一惊。 纪舒问：“那是为什么？” 罗倩倩把孩子抱起来，粉嫩的小女孩儿在妈妈的怀里贪婪地嗅闻着，根本不知道大人们在讨论着一个多么严肃的话题。 “为了钱。我下岗了，正式的。过完年之后上了一个星期的班，就通知我不用再去了。二厂的业绩比之前差太多了，不需要这么多女工了。厂里领导说，我们年轻人出去好谋生，总不能让四十、五十岁的女工出去，所以反而让我们年轻人走。” 纪舒叹气，这也没办法。国企有时候像是一个家庭，领导们总是要考虑照顾年长的人。 可大厦将倾，又能顾到谁？ “童飞给你钱？” “上次莫旷枫的爸爸把他的假岳父一家人弄进局子了，他怕了。他说，只要我不找你们接着搞他，他不和我离婚，每个月给我400块钱抚养费。我一个下岗女工，带着一个女儿，我还有什么选择？” 罗倩倩惨笑。 “纪舒，现实很残酷的。我爸爸今年也内退了，我妈妈也是。家里收入一下子少了一大截。我的弟弟妹妹还在读书，家里没有钱资助我，他们也没那个心。你说，我怎么办？女儿半点也离不开人，我能选择怎么办呢？” 纪舒说：“倩倩，你还记得吗？你当初借给我了1000块钱，我就是用那个钱去买卖国库券的。虽然钱我早就还给你了，可这份人情还没有还给你。我愿意借你一笔钱，直到你可以独立赚钱。” 钱桂君和郭飞霞都点点头。 罗倩倩却摇头了。 “我能做什么呢？你们把每件事情都想得那么简单。我如果不能自己赚到钱，我难道一辈子用你的钱吗？纪舒，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我真的好累，我根本没有心思去工作。我的女儿现在就是我的全部，我就想让我的女儿以后好好读书，做人上人，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钱桂君明显听了很生气。 郭飞霞说：“妹子，姐姐年纪比你们都大，见的人也多。我知道，一个人跌到了，再爬起来，特别难，比那些一直在跑步的人，难了太多。不过，你觉得这样，对你女儿真的好吗？” 纪舒点头，看向罗倩倩： “倩倩，你女儿，会长大。她会渐渐瞧不起一个这样的妈妈。你现在为她做饭、换尿布……这些事情她不会记得。她只会记得，她想买的文具和裙子，都是那个出轨的爸爸买的。孩子是人，也很现实，你以为你的牺牲会让孩子更爱你吗？不会的，你只是自我感动，自己找理由和借口。” 纪舒这话又狠，又软，罗倩倩和郭飞霞听了也若有所思，似乎这个角度让她们很震惊。 罗倩倩忽然就僵住了。 似乎她也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倩倩，我一直不想多说，因为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但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了。如果你自己不崛起，我没有办法帮助你。你说没有心思工作，现在不是心思的问题。有没有心思，你都要去工作。” 纪舒忽然站起来，从黑色的皮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我和西北的周翠芬达成了协议。如果你不告童飞，我就让她告。她会说，童飞欺骗了她，让她犯下了重婚罪。到时候，童飞一样进监狱。别怪我，我就是要逼你一把。都知道一个在泥潭里的人经常爬不起来。其实不是爬不起来，而是不想爬了，因为躺着，不也很舒服么？软刀子一刀一刀割下去，不觉得疼，最后死了还笑着呢。” 纪舒一般不会对朋友说话这么狠，可这一次，她真的不能任由罗倩倩继续作践自己了。 钱桂君眼睛里闪烁出光彩，显然被纪舒的这一招给震惊了。 郭飞霞更是惊讶，原以为纪舒没有后手，没想到她早就留了一份后手。 罗倩倩哑口无言。 “倩倩，不会让你躺平的。我就是要逼着你告童飞，我还要逼着你去工作，逼着你成长，打破现状。你恨我吗？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手。” 纪舒说完，郭飞霞眼睛里竟然闪烁出泪光。 她擦擦眼睛，忽然就觉得这一幕很感人。 钱桂君说：“恶人就让我们做。倩倩，我的袜子铺子正准备兑出去，我可以租给你做。有很多老顾客。不过你要自食其力，租金一分不能少给我。” 纪舒说：“律师已经请好了，郭飞霞记者也会报道这件事。倩倩，这不是你的事情，是万千受苦女性的事情，你这个案例传播出去，让渣男们知道，做错事不是没有代价的！这是你的责任！” 罗倩倩把女儿放入摇篮。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没想到……我知道你们说得都对，但是我提不起劲去改变。我……内心也许也期待着你们逼我吧……” 她喃喃地哭着说：“我……谢谢你们。真的，我知道，没有这么一道鞭子，我改不了了。谢谢——” 郭飞霞拍拍她的肩膀：“妹子，别怕，大家都会关注这个案子的，姐保证，你做这件事，不光是帮你自己，还会帮到很多人。” 罗倩倩还是捂着脸，不过能看出她不断地点头。 …… 等到一行人和律师见过面，都聊清楚了，纪舒准备回钱桂君家里休息，却忽然被郭飞霞用眼神拦住了。 纪舒把其他人支开，单独和郭飞霞去小酒馆喝了一杯。 “怎么了？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 纪舒说着，心里有点明白，大概是为了什么事情。 “唉，就是，不是说我有一个追求者，叫冷锋吗？” “你那个笔友？” “没错，唉，你绝对想不到，冷锋竟然就是张超！你们家莫旷枫的那个同事！” 纪舒噗呲一笑。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46节 “我还真想得到。” 她也就把她之前就从张超那里得知冷锋真实身份的事情讲了。 “不好意思，我当时不好跟你说，毕竟这是张超的隐私。” “结果呢？” 这事情实在是太引人好奇了，纪舒忍不住也燃烧起来了八卦的熊熊烈火。 “这么长时间吧，他一直对我献殷勤，算是穷追不舍。其实啊，在报社里，也有一些同事对我有意思，年龄也适合，离异带孩子的那种……都比张超适合我。他就是个弟弟呀！” “所以呢？”纪舒追问。 “所以，所以……我们的事情，他家里反对呀。” 纪舒大喜，“我们的事情？你们真在一起了？” 郭飞霞记者有点不好意思一样。 “不是说了这人穷追不舍吗？而且，他写的东西实在是有趣又好读，很适合科普，很多读者打电话来说喜欢看他的专栏呢，我就……” 郭飞霞记者脸一红。 正说着，小酒馆门口一阵风，一个人蹿了进来，是张超。 他见了纪舒，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就扑过来。 “纪舒妹妹！” 纪舒忙和张超握手，两人也许久没见了。 “莫旷枫怎么样？” 纪舒笑一笑：“别装了。你每个月都跟他互相通信，他怎么样，你最清楚了吧？倒是你，追到了我们郭大记者，却不透露一声？” 张超挠头，“这不是不好意思吗？恭喜你们订婚，到时候婚礼我一定要去的，我要坐主桌！如果不是我当年拉着莫旷枫去黄县玩儿，你们也不会认识呢。” 纪舒微笑着点头。 郭飞霞也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纪舒，也不怪张超，这事情我也不好说，一直没跟你们讲，我们毕竟差距这么大呢。我年纪大，又离过婚，唉。” 纪舒笑着摇头：“不过七八岁的年龄差，你们不会真的在意吧？父母的事情倒是比较麻烦。至于离过婚，这算什么呀！新时代了朋友们！” 张超拉了一个椅子，坐下来，“纪舒妹妹，你主意最多了，你都能嫁给莫旷枫那家伙呢！他爸爸可难搞。你快给我提提建议？” “我的建议就是不要管父母的意见。既然你们情投意合，又何必要父母的背书？你们两个都经济独立，就算想结婚，父母又能如何？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也是她和莫旷枫的策略。 莫云杉反对又怎么样？ 她纪舒现在根本不怕。 张超笑着说：“和我想的一样。我妈这个人，喜欢碎碎念，不过也是为了我好。我真的结婚了，她又能怎么办？” 郭飞霞红了脸，“谁说要和你结婚！” 说完，却又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才分别。 …… 第二天，纪舒本来应该离开武市了，毕竟罗倩倩的官司需要时间，她不可能等待那么久。 临走前，纪舒想着去新美花苑的房子看看，却不想在门口遇到一个略微熟悉的面孔。 来人约莫二十岁，一条油亮的大辫子挂在圆润的后脑上，她腰肢纤细，胳膊是胳膊，腿是腿，正是含苞欲放的年纪，怎么看都漂亮。 她的穿着用今天的眼光看略微土气，可是胜在气质清纯不造作。 纪舒隐约记得，这人是……冯光耀的妹妹冯光明！ 她上辈子的小姑子！ 这辈子，两人只见过一面，还是退婚的那天，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姐，你是不是都不认识我了？” 冯光明绞着手，站在纪舒的家门口，不知所措。 纪舒惊讶地回答：“算认识，不过，你怎么会来找我？是冯光耀的妹妹吧？” 冯光明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 “没想到姐姐你还记得我！” 说完，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砸得地面发出一声响。 纪舒哑口无言，这冯光明来找她干什么？ 上辈子，这个小姑子，和自己关系算是一般，根本不熟悉。 孙凤香长期压着冯光明，冯光明对她言听计从。 所以，当初纪舒被欺负的时候，冯光明也不曾伸出过援手，甚至有时候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纪舒的保姆式的照顾。 冯光明这人呢，倒也没有主动刁难过纪舒。因为哥哥后来发达了，冯光明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纪舒不恨她，不过也没善良到要主动帮她的地步。 眼前，冯光明跪在地上，仰起脸来，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纪舒只好问：“怎么了？起来说话吧！这成什么样子。” 说完，她就上手去拉冯光明起来。 上辈子，和冯光耀离婚的时候，冯光明还没嫁人。 后来她隐约听说她嫁给了一个富商，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纪舒手上使力，冯光明却不愿意起来，还是跪在地上。 “姐姐，你不答应帮助我，我就不起来。” 纪舒给气笑了，这姑娘，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哪里有这样的。 这台词，不是看的古装言情片，她还不信了。 “你不起来，我现在转身就走。我说到做到。我数到3。” 纪舒面色如常，声音淡定。 “1、2——” 3字还没说出口，冯光明立马站起来了，然后拉住了纪舒，“姐，别走别走！” 纪舒只好打开房门，请冯光明进去了。 “说吧。” 坐在沙发上，纪舒淡淡地问。 冯光明这才开始讲，一开始有点扭捏，后来越讲越生气。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姐姐你的！我哥哥和妈妈逼我嫁给一个老男人，那家伙都四十多了，还有一个儿子，呜呜，他儿子和我差不多大呢。” 说着她眼里又溢出泪水，“他们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呀！我才二十岁呢。” 纪舒一愣。 上辈子，冯光明没有这么早被逼着结婚呀。 她明明是一直在家里吃香喝辣，等三十好几才结婚，嫁人嫁的也是富商。 不过那些细节纪舒也不清楚，那时候她已经和冯光耀离婚了。 这辈子，为什么她才20岁，就被逼着结婚呢？ 纪舒心下疑惑，脸上也露出狐疑的表情来。 “其实这都是我偷听到的。我妈妈和哥哥前些天在书房里面商量的。他们说，最近我哥哥的生意不顺利，说是在海市和武市看中的几个大项目，竞标都失败了，就是输给了姐姐你的建义建筑。” 这是真的。 纪舒和冯光耀已经开始正式竞争了。 这两年，纪舒的公司转型做房地产，拿了好几块地。 当然，拿的都是日后要暴涨的地块，武市海市的都有。 而冯光耀，也开始做房地产，两家公司规模相似，定位相同，势成水火。 不过冯光耀倒也没有来找过纪舒的茬儿。 但是纪舒知道，这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依着冯光耀的个性，于公于私，都不会让纪舒一帆风顺。 “然后呢？” 冯光明带着哭腔。 “他们说，那个人，是个大官。还说他和老婆离婚了，想找个年轻的。之前，有一次我哥哥请这个人到家里吃饭，他在家里看中了我。说只要我哥哥让我嫁给他，以后保证能拿到武市最好的地之类的。” 纪舒心下盘算，这件事，可就不是冯光明的婚姻这么简单了！ 原来，正是因为这辈子自己的崛起，导致了冯光耀做生意不顺。 他们家这才想要牺牲冯光明的婚姻，让她成为家族的助力。 照这个逻辑看，蝴蝶扇动了翅膀，冯光明被迫嫁给老男人，和纪舒真有关系。 纪舒重生之后，一直是帮助身边的人改变想法，进而改变命运。 基本上都是不好的命运，变成好的命运。 没料到，冯光明的命运，阴差阳错，要被她改写了，却是朝着不好的方向。 纪舒本来不想管，现在又觉得还是要管一管，况且，能一石二鸟呢。 “你怎么会想到找我呢？” 纪舒问。 “因为我听到妈妈和哥哥说你。说你多么多么……厉害。” 纪舒一笑。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47节 看来冯光明这妹子也不傻，知道哥哥的死对头，是最有希望帮助自己的，所以才来找她。 “我知道你和嫂子是堂姐妹，都住在这里，我一打听，就知道你住这一间房了。其实我已经来蹲了一个星期了，我差点就放弃了。姐姐你今天出现了，真的太好了！”冯光明擦着眼泪笑起来。 纪舒也觉得，这真是缘分，不过不是这么巧，她要回武市处理罗倩倩的事情，冯光明还真找不到她。 “对了，你嫂子呢？” “最近和哥哥关系不太好，不过嫂子没说什么，还是每天带着我侄子。” 纪舒微笑。 看来堂姐的演技还不错，还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纪芬应该还不知道冯光明来找她求助的事情。 纪舒嘴角绽放出一点细碎的笑容。 “我可以帮助你，不过你要保证，按我说的做，而且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能办到吗？” 冯光明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 “我可以办到！我一定办到！只要不让我嫁给那个老男人，我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是吧？” 纪舒悠悠地问。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这几天更新不稳定哈，谢谢大家包容！放心，会持续更新！ 第221章 高级酒楼的包间里, 冯光明穿着一件真丝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毛衣开衫。 冯光耀、孙凤香坐在客位，主位还空着。 孙凤香为冯光明理了理裙子。 “你听妈妈的话就对了。这孩子, 还是懂事的。你嫁给刘部长，这辈子都不担心。而且他儿子都长大了, 出国念书了，也不糟心。妈是过来人，男人嘛, 无所谓的, 有本事就行了。” 冯光明点了点头, 像是一只温顺的小兔子。 冯光耀心里有些烦躁。 如果不是纪舒的建义建筑处处和自己争抢，自己也不会出此下策，把妹妹送出去。 刘部长这个恶心的老男人，竟然要娶自己的妹妹。 冯光耀在心里暗暗发誓, 等他发达了，成为了首富，就反手搞掉刘部长, 让妹妹离婚再嫁个如意郎君。 只是现在，就要委屈妹妹了。 不过会儿，门开了，一个似乎怀胎十月的男人进来了。 他一屁股坐下来，肚子上的游泳圈鼓起来，衬衣上出现层层叠叠的褶皱。 冯光明难以掩饰自己的恶心, 但是想到纪舒说的话，只好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刘部长色眯眯地盯着冯光明在真丝连衣裙下曼妙的少女身段, 忍不住咽口水。 冯光耀不动声色地皱皱眉。 “刘部长, 家妹比较内向, 不太会说话，还请多包涵啊。” 刘部长笑着说：“内向好，内向好。” 那眼睛却不断瞟向冯光明的腰肢。 “小姑娘嘛，嫁人了，就没那么内向了。” 说完，刘部长对着孙凤香敬酒：“丈母娘，女婿给你敬一杯！” 孙凤香觉得这个刘部长比上次见，更加丑陋了，心里也闪出一丝不快。 然而，想到儿子的前途，想到能光宗耀祖的未来，她一咬牙，应承了那杯酒。 “刘部长，我女儿不懂事，以后就拜托你了！” “哈哈哈哈哈。” 包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冯光明一言不发，只是笑着。 一餐饭吃完，冯光耀已经和刘部长敲定了新火车站附近的三块地皮。 这可都是地王一般的存在，批到就是赚到。 “那这边，我们什么时候办事儿啊？” 刘部长的眼睛在冯光明身上转悠着说。 孙凤香心里也不痛快，嘴上却说：“这边怎么样也要到10月吧，咱家闺女还小，10月份满20才能办吧？” 刘部长色迷心窍，哪里还能等半年多。 因此他脸色一冷：“十月份？事情都说好了，要十月份吗？这地皮，马上就要开始批了，说好了我去找找建义建筑的问题，到时候我把事情办了，这煮熟的鸭子飞了，可怎么行？” 一下子，他就从一副和蔼的样子，变成一副凶狠的样子，把孙凤香都吓了一跳。 冯光耀眼角露出一丝狠气，正想发作，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在香港看到的莫旷枫和纪舒在一起琴瑟和谐的样子。 瞬间，他心中被怒气充盈，扭头不看妹妹，只对刘部长说：“日子都可以商量的，部长不要担心。” 冯光明还是一言不发。 孙凤香伸手摸了摸女儿的手，点点头，那意思就是，你就认了吧。 刘部长脸色又瞬间缓和，摸了摸自己的大肚腩，笑眯眯地说：“依我看，这个月底就可以。刚好我儿子这个月底要回国看我，这不是双喜临门么？” 离着月底，也不过半个月了。 冯光耀厌恶这家伙猴急的样子，却无可奈何。 孙凤香只得点头。 令他们意外的是，冯光明却没怎么反抗。 明明一周前刚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冯光明气得说要离家出走，难道真的想开了？ 冯光耀瞥了一眼妹妹。 回到家里，冯光耀坐在沙发上，吆喝着纪芬倒茶。 纪芬老老实实去倒茶了。 接过来茶，冯光耀问：“光明，你怎么突然就愿意了？该不会是真想找机会离家出走吧？” 孙凤香也说：“傻孩子，妈妈告诉你，做个官太太多好。你别看他年纪大，但是我看着人还精神，也不是不行。你找个年轻帅小伙，还不懂疼人哩。” 冯光明坐在沙发上，竟然点了点头。 她内心想吐，可是还是按照纪舒教给她的说辞说：“其实我想通了。我也想帮助家里出一分力。现在哥哥的生意遇到困难，只要刘部长可以帮哥哥，我也愿意，反正以后哥哥肯定也会帮助我的。” 孙凤香大喜，她一下子搂住女儿，展现出少有的温情：“这就对了。我们都是一家人！老实说，要是这个刘部长要娶我，妈也二话不说，立即就嫁过去！你哥哥发达了，不就是我们一家人发达了吗？” 纪芬在角落看着，内心冷笑。 哼。 孙凤香就是把儿子当宝贝，女儿当草。 如果真要她本人嫁过去，她倒是也做得出，为了这个儿子，什么她都会干，估计杀人越货都不算什么。 牺牲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儿换来儿子的前程，对她不算什么。 冯光明挤出一个笑容：“放心吧，妈妈、哥哥，我觉得这件事，不如尽早办下来。反正也是要嫁人的，早点不是更好？这样哥哥的事情也办得顺利。” 纪芬觉得，这个小姑子怎么一下子这么懂事了？ 这事情要是换了她，她还不愿意呢。 她嫁给冯光耀，一方面看中人家是未来首富，一方面看中他一表人才。 刘部长那种老头子，冯光明居然愿意！ 纪芬暗叹，这家人都有问题，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 又过了几天，这还不到月底呢。 刘部长正在办公室里准备下班，忽然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秘书跟她说，是一位姓冯的小姐打来的，他立即放下手里的工作，接起来电话。 “喂，是明明吗？” 冯光明忍住恶心，心想这个称呼实在是猥琐。 她用甜甜的嗓音说：“刘大哥，是这样的，我们就要结婚了，但是我都不太了解你，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我们一起吃个饭呢？” 刘部长和冯家商量好了，下个星期就去领证，月底婚礼，这个点儿，忽然心上的小美人打电话来了，这不是撞他怀里了吗？ “好好好，哪家餐厅？” “我们就去鸿鹄酒店西餐厅吃饭吧，那里的烧鹅好吃。” 刘部长立即答应了，嘱咐秘书安排车，就去了鸿鹄酒店。 到了酒店一层，冯光明今天穿着一件贴身的针织长裙，秀美的身材一览无遗。 刘部长心肝儿乱颤。 “宝贝儿，怎么还亲自过来，不叫哥哥送你？” 连称呼都变了，冯光明挤出一个笑容来：“怎么好意思，我们快吃饭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刘部长觉得冯光明在餐桌上格外会讲话，说话好听不说，还一直劝酒。 刘部长昏昏乎乎，不自觉就喝了大半瓶高度白酒，既然是在西餐厅，竟然又喝了半瓶红酒。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48节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也愈发不老实起来，先是捏着冯光明的小手，宝贝儿宝贝儿的乱叫。 过了一会儿，竟然伸手去摸冯光明的肩膀、后背…… 他还以为自己的魅力越来越大，冯光明不但不反抗，表情似乎还在鼓励他。 “刘哥哥，你喝多了吧。这样怎么回去啊，不如你在酒店开个房间，我送你上去？” 冯光明说话声音轻轻软软，让刘部长全身发酥。 刚刚她也似乎喝了不少，显得醉眼朦胧，整个人都透露着少女特有的诱惑感。 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就悄悄把酒都换成水了。 餐厅的服务员还以为两个人都喝多了，其实冯光明清醒着呢。 “好好好！”他面露激动，“我们都要结婚了，宝贝儿你送我上去，给我擦擦身子，不过分吧？” 冯光明笑着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啊，下周不就过门了吗？” 那刘部长倾身就想亲冯光明一口，冯光明避开了，“这里都是人，多不好意思，我们去楼上嘛。” 刘部长一脸激动：“去去去！” 到了大厅，他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就开了一个房间。 冯光明在大厅的时候，特意装作很醉，还不小心摔倒在一个服务员身上。 到了酒店房间，刘部长完全顾不得房门都没关好，就朝着冯光明扑过去。 “小美人儿啊，我每一天都在想你，哥哥我是一分钟都不能等了！” 刘部长脱掉毛衣和秋衣，露出圆鼓鼓的肚皮来。 冯光明一闪，刘部长却捉不住她。 因为喝得太多，刘部长已经失去了平衡，走路颤颤巍巍的。 冯光明轻轻一笑：“刘大哥，你要不再喝一杯嘛？再喝一杯，我就不走了，留下来陪你——” 刘部长早就失去理智了，接过冯光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喝了！宝贝儿，喝了！” 然而，下一秒，冯光明突然变脸。 “纪姐姐说得没错，你就是色迷心窍，估计这时候让你喝毒药你都喝了！” 说完，忽然一下子，刘部长就整个人栽倒在地板上，再也动不了了。 ……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却还是迷迷糊糊的。 他忽然发觉，房间里的美女，竟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另外一个美人看起来比冯光明成熟一下，面色冷清，却掩盖不住绝世容颜。 “啊？老天爷待我不薄啊，居然赐给我两个美女吗？我这是做梦啊！” 纪舒从厕所打了一杯凉水，迎头浇下去。 刘部长眨眨眼睛，问：“谁？你是谁？” “你清醒一点吧。” 刘部长这才缓过来一点，“怎么回事？你们干嘛？” 他因为喝多了酒，浑身无力，只是瘫软地倒在椅子上。 “我跟你谈个交易。” 刘部长又清醒了一些，因为他从纪舒的眼神里，看出了狠辣的意思，这个美女，似乎不好惹。 “什么？你们放我走，不然我报警了！我是谁，你们难道不知道？冯光明，你个小妮子，你这是干什么？” 纪舒冷笑：“别废话，我们谈正事。你现在随时可以走，我们又没绑着你。你是自己喝多了，关我们什么事！” 刘部长挣扎了一下，发现真动不了，因为喝多了，他浑身无力。 转念一想，这个冯光明为什么联合别的女人故意设局呢，他也很疑惑。 “好，你们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冯光耀派你们来的？这家伙真是毒，估计对三块地不满意吧，毕竟冯光明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纪舒走过去，一脚踩在刘部长坐着的椅子上，小高跟刚好踩在刘部长两腿间的关键部位前面。 这把他吓到了。 “好好说话啊，你干嘛！”刘部长哆嗦着说。 “刘部长，你对冯光明意图不轨，证据我们都有了。你看看，冯妹妹的衣服都被撕烂了。” “哪里啊？明明她衣服还好好的！” 纪舒努努嘴，对着冯光明一笑：“是吗？” 冯光明见纪舒的眼神扫过去，带着冷光，莫名其妙也一哆嗦。 她不再犹豫，忽然伸手，猛然一拉，竟然把自己的针织连衣裙扯掉了一半袖子。 冯光明露出雪白的肩膀来。 纪舒递过去一件外套，给她搭上。 然后她转身，微微一笑：“你看，是不是被撕烂了？” 刘部长目瞪口呆：还、还能这样！ 他还没见过这么绝的！ “所以，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做，冯妹妹现在就报警。还不谈，媒体的人10分钟内就能到达现场，这场景，明天的报纸要脱销啊！” 刘部长咬牙切齿。 “妈的！老子也不是吃素的。老子朋友多的是，你们这样害我，以后不想混了吧？” 纪舒冷冷地说：“谁的朋友也不少。且不谈，你以为领导干部都和你这样吗？如果你不听话，冯妹妹报警只是第一步。然后，关于你的举报材料，立即就会被送到京市，我一个电话的事情。” 刘部长脸色发紫。 “不和你们这些女人见识，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的目标不是你，是冯光耀。我要你去举报他试图贿赂你。我知道，他现在已经给了你一张银行卡，里面有100万。我要你现在立即去举报他，把银行卡交给组织。” 刘部长一惊。 他以为这些年自己做的亏心事太多，有人要搞他。 兜了个圈子，居然是要搞冯光耀。 “冯光明，冯光耀是你亲哥哥啊！你居然和别人一起搞他？” “我亲哥哥？哈哈哈，我看明白了！我亲哥哥逼我嫁给一头猪！从他逼我嫁给你的一瞬间，我就没有哥哥了，也没有妈妈！”冯光明气得说话都在打抖。 纪舒微微点头。 这辈子的冯光明似乎比上辈子聪明。 亦或者，是经受了这样的一件事，看清楚了这个家里“亲情”的本质。 她是冯光耀养的一只宠物。冯光耀一帆风顺，她也鸡犬升天。 可当需要的时候，冯光耀和孙凤香，随时可以出卖她，换取利益。 刘部长反应过来，冯光明是在骂他是猪呢。 不过他现在处于下风，也不好发作。 “你不愿意的话，我就报警了。” 纪舒掏出大哥大，递给冯光明。 “冯妹妹，报警虽然你的名誉有点影响，不过这坏人得到惩罚了，这是替天行道。后续我们会去举报他，这人估计最少判刑二十年吧。”纪舒这话是对着刘部长说的。 冯光明接过电话，毫不犹豫，已经按了两个数字。 刘部长额头布满了汗珠。 其实他升上来也就这两年的事情。 现在武市搞大开发，他的职位上，忽然油水多了起来。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 他人到中年，贪图享乐，不过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和冯光耀这样的人结交，也就意味着也得罪了一些人。 纪舒估计是冯光耀的死对头，就是想搞死冯光耀。 刘部长觉得，可能纪舒她们不是冲着他来的。 想了一下，他大喊：“好！只要你们保证不举报我，我就去帮你们举报冯光耀！” 冯光明停下拨按键的手。 “好。” 纪舒抿抿嘴。 “那怎么保证你们不会举报我，也不会报警说我□□未遂呢？” 刘部长问。 “没有保证。你要么相信，要么现在就去坐牢。你选啊？” 纪舒狠辣地看着刘部长，“搞清楚，现在你没有资格提要求。” 刘部长看看冯光明，看看纪舒，心里明白。 如果现在不听纪舒的，立即就要进局子，毕竟谁看了冯光明这个样子，都要怀意他犯罪了。 如果现在听纪舒的，至少能换回时间，他帮忙搞到冯光耀，然后他自己可以再走动，总还有机会。 “想明白了？”纪舒问。 刘部长咬牙说：“行，我就信任你们一次！你们一定要讲信用！” 冯光明看着纪舒，宛如看着一个偶像。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49节 她以前只知道纪舒和哥哥退婚了，那时候觉得她傻，自己哥哥多么厉害啊。 现在她觉得，她才是傻子，纪舒姐姐实在是太有远见，太厉害了！ 而且她那么美丽，那么优雅，年纪轻轻，资产据说有上百亿，可以和自己那个狠毒的哥哥抗衡。 纪舒完全不知道，冯光明内心已经把她当做偶像了。 纪舒把电话递给刘部长。 “现在就打电话给组织，主动上报那100万。放心，你主动上报，不会怎么样的。” 刘部长觉得这个女人真厉害。 他之前还想先脱身，搪塞明天去举报，这样有回旋的余地。 没想到，这女人逼他立即打电话。 刘部长接过电话，酒已经醒了五分，只是身子无力。 他叹气一口，拨通了电话。 …… 冯光耀被调查行贿的事情，在几天后爆出来。 冯家鸡犬不宁，孙凤香天天找纪芬和冯光明的茬儿。 “你们倒是好，在家里吃香喝辣，我的乖儿子，为了给你们做牛吗赚钱，都被捉进去2天了！你们还吃得下饭！” 纪芬这几天真的有点开心。 她没想到，纪舒交代给她的计划还没实施，居然冯光耀就自己栽了跟头。 冯光明也有点开心。 她没想到，纪舒姐姐的计划如此厉害，不过几天，她的婚约取消了，恶毒哥哥也要坐牢了。 这个家，再也没有人能害她了。 纪芬和冯光明不知道对方也开心着，两人还不得不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来。 “哥哥太可怜了。唉，妈，我也吃不下。” 冯光明放下筷子。 纪芬也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来。 “光耀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吃不下。” 孙凤香见两个人明明都快吃完了，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没良心的，在这儿装！哼！” …… 钱桂君的袜子铺里。 钱桂君正在收拾东西，她把言情小说一摞一摞地放进箱子里。 “纪舒，你同时让纪芬和冯光明设2个局，这是为什么呢？” 钱桂君知道纪舒的计划，可是不太理解。 “上个保险。” 纪舒帮忙把那些书本打包起来，笑着说。 “一个是亲妹妹，一个是老婆，你说，他们现在是真的帮助我搞掉冯光耀，还是利用我呢？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反悔？” 钱桂君一下子就明白了。 “没错，这样，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同时背叛你的概率比较低。纪舒，你真是棋高一着。” “倒也不是我有意去找他们。其实冯光耀不惹我，我也不急着摧毁他。不过是冯光耀多行不义必自毙，妻子和妹妹都需要我，那么我何乐而不为，把这颗钉子拔掉呢？” “那纪芬那边，还顺利吗？” 纪舒笑着说：“我们就且看吧。” 正说着，罗倩倩来了。 不过几天没见，纪舒觉得她又瘦了一下。 罗倩倩现在形容清癯，头发挽在耳后，和少女时期的小圆脸姑娘判若两人。 “桂君，谢谢你。麻烦你了，把袜子铺兑给我。” 钱桂君大大咧咧地拍拍罗倩倩的肩膀。 “我可是收钱的，一分钱不能少。一个月租金200块钱。至于进货的货源，我都介绍给你了，我妈妈那边也会帮你看看货的质量的。你只管好好卖袜子。” 罗倩倩忍住眼泪，绽出一个笑容来。 “这太适合我了。我可以把女儿带过来，一边看孩子，一边卖袜子。” 纪舒想了想，“你妈妈那边不能帮忙吗？主要是这里人多眼杂，现在人贩子多，怕有人对你女儿起了心思。最好还是家里有人帮忙。” 罗倩倩面露难色。 钱桂君说：“纪舒你不知道。上次罗倩倩说要告童飞，童飞的爸妈立即就找上门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整个二厂的家属区，没人不知道这件事。罗倩倩的爸妈和她断绝关系了。倩倩怕说了你担心，所以一直没和你讲。” 罗倩倩低着头。 “倩倩，我做主，还是和纪舒讲吧。这件事，虽然是我们帮你，但是你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况且，这是省内的第一个重婚案子，听说电视台的人都想来采访，要上新闻的那种呢。” 这样的舆论压力，可想而知。 很多人，包括二厂的很多老工人，无论男女，都说罗倩倩做得太绝了。 人们议论起来，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怎么样，离婚就好了呀，怎么还要把人送到监狱去呢？” 有的人说：“罗倩倩这人心太毒了。听说她早就搜集了证据，还有录像呢，就为了把人送进监狱，真是蛇蝎心肠啊！” “毕竟是孩子的爸爸呢。也真不担心自己女儿长大了看到了新闻怎么想？” “这样的女人，以后哪个男人会再要？一辈子都没人要了！” “估计有内情。童飞我们看着长大的，不是那么坏的孩子。罗倩倩会不会也在外面不三不四，童飞才出轨？” 到后来，竟然还生出一些关于罗倩倩的香艳传闻来。 果然，无论一件事谁对谁错，卷进漩涡的女人，都会被人们扣上“不干净”的帽子。 …… 种种议论和非难，罗倩倩都默默承受了。 “因为住的是童飞家分到的宿舍，我已经搬出来了。况且我也下岗了，二厂的宿舍也申请不到了。” 纪舒这些天忙着布局冯光耀的事情，罗倩倩这边都是钱桂君、郭飞霞在跑。 她心中一痛，罗倩倩也承受了这么多啊！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纪舒问。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222章 罗倩倩有点羞涩地往店铺的仓库里间看了看。 钱桂君说：“喏！就住店里！我说了让她租个便宜房子, 她非不愿意。倩倩这人啊，犟起来真是牛都拉不住。不过我就喜欢这一点。” 这些日子，钱桂君和罗倩倩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如初了。不过, 罗倩倩似乎和纪舒还有点陌生感。 那种疏离，是两个人都不愿意见到的, 却也是无法避免的。 纪舒的视线也跟着朝着仓库里看，那里似乎有折叠好的一张床，还有一个木制的小摇篮。 “哪里有钱啊。现在啊, 一切都要节省。店铺里多方便啊, 吃饭就去附近大学的食堂。”罗倩倩轻轻说。 纪舒听了没有说话。 罗倩倩要自己站起来, 提供太多帮助反而是对她的侮辱。 想了想，纪舒笑着说：“那就依你。” 钱桂君拍拍罗倩倩的肩膀，愤然道：“那些流言蜚语你不要在乎，这些人, 就喜欢讲闲话，都不着调的。” 罗倩倩点点头，淡淡一笑, “我现在要忙着养孩子、打官司，真的没有心思去管这些讲闲话的人。他们说就说吧。这些年，我和童飞的事情，宿舍里的人也没少聊过，这次，只不过都放开了聊, 我也不在乎了。” 说完，她又问纪舒：“你说, 我要不要接受电视台的采访？郭记者说, 现在很多电视台想请我做访问, 毕竟电视还是比报纸的辐射面广一些。” 纪舒说：“上电视当然能让更多女性看到这个案子。不过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当然也理解。如果你上电视了，流言蜚语会更多。” 罗倩倩沉默了一会儿，“我想想吧。” …… 孙凤香这些天一直在积极奔走。 冯光耀的手下，还有一些生意场上的朋友，也不希望这颗大树这么快就倒下去，不少人也出了力。 行贿罪基本坐实了，不过现在警察还在审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其他的问题。至于刘部长，目前没有他的消息。 这几天，冯光耀一直被关在看守所。 这天，孙凤香终于得到机会，可以和冯光耀见一面。 冯光耀在牢里，黑眼圈下坠着，整个人显得愈发狠戾。 他剃着小平头，潇洒劲儿早就不复存在，却也没有很颓废，似乎，他手里，还有其他的牌。 “妈，查出来为什么刘部长要举报我了吗？” 他低声说。 孙凤香摇摇头。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50节 “让我知道是谁搞的鬼，我弄死他。不过我心里已经有些想法了。” 冯光耀恶狠狠地说完，又低声问：“要你销毁的资料呢？有没有按我说的做？” 这里虽然是看守所，但是目前只有一个警卫远远地看着，所以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孙凤香点头：“都交代好了。你媳妇和妹妹去办了。” 冯光耀闻言皱紧了眉头。 “你怎么这么糊涂！我叫你去办，你怎么会叫纪芬去！她到底是外人！” 他说话的语气倒也不凶狠，孙凤香听了，有些冒火。 “这都跟你生了个孩子了，她还能翻了天？妈这些天到处跑，纪芬和你妹妹两个蠢货，除了能干这个，还能干什么？” 冯光耀摇头，轻轻说：“不能信任。妈，你赶紧去办公室盯着。这边我就行贿100万，判个几年而已，出来了，害我的一个都别想跑。不过那些材料要是都被人利用来害我，十年二十年的出不来呢。” 他声音沙哑，非常严肃，眼睛里闪着精光。 孙凤香这才觉得紧迫，却又觉得儿子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看到曾经的富豪儿子这副样子，她心中难受，也不多问了。 “行。我这就回去盯着。” …… 深夜。 冯光耀的办公室里，纪芬和冯光明都在处理文件。 按照孙凤香的交代，这些文件都要悄悄烧掉。 孙凤香叫冯光明和纪芬来处理，主要是她不怎么识字，根本没办法看明白文件。 冯光明是自己女儿，纪芬是自己媳妇，两个人不可能都胳膊往外拐，况且两个人还能互相监督呢。 她这么想着，却还是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冯光耀说要盯着，她自然照办。 她们把文件都装到一个一个的箱子里，准备晚上拖到郊外去烧掉。 这样，就不会再有问题了。 冯光耀的意思是，刘部长举报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赖不掉，就吃了这一两年牢饭好了。 反正他还年轻，产业也都还在。 大部分的钱，他都放在孙凤香的名下了，法院判罚，他名下也没钱。 谁都有可能背叛自己，孙凤香绝对不会。 趁着拖文件的空当，冯光明悄悄把一箱子文件藏在公司附近的草丛里，现在是深夜，不会有人发现。 她想要晚一些来取回去。 而纪芬，也同样藏了一些文件，只不过是藏在办公室里沙发的底下——孙凤香和冯光耀都没发现。 到了郊外，孙凤香点燃了一把火。 望着冲天的火光，她轻轻说：“好了，都烧掉了。光耀放心吧。” 殊不知，暗夜里，两双眼睛都望着火红的烈焰，带着笑意。 …… 第二天，在武市一间餐厅的包间里，纪舒点了几个开胃的菜，一杯啤酒。 她一边喝着小啤酒，一边等待着纪芬的到来。 纪芬进来了，笑眯眯的。 “堂妹！你看，我们运气多好，我们的计划还没实施，冯光耀就自己吃了瘪。” 纪芬全然不知道，冯光耀行贿被抓就是纪舒和冯光明的杰作。 实际上，冯光耀也还没有怀疑到自己的妹妹身上。 纪舒给纪芬倒了一杯啤酒，问：“那这不是正好？我们当初的计划是，趁着冯光耀没准备，你悄悄搜集他们公司的资料。这下子，他进去了，公司里肯定乱得很，你很方便就能找到资料。” 纪芬讨好地点头。 不过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当然，这没能逃过纪舒的眼睛。 纪芬说：“堂妹，最近我还没弄到什么资料。不过，就凭借一些办公室的资料，我们就能扳倒他吗？” “怎么不能呢？当然可以。通过那些资料，专门的财务人员就可以找到冯光耀偷税漏税的证据。这个可是一个大罪名。他面临巨额的罚款，以后从牢里出来了，也没办法兴风作浪了。” 纪芬一听，却似乎有点儿失望，她重复着：“巨额的罚款啊……” 纪舒又问：“你真的没弄到什么资料吗？最近这么兵荒马乱的，你都没弄到？” 纪芬咽下一点点慌乱，“没有。我试过了，孙凤香看得挺严的，估计是冯光耀怀疑我了。” 纪舒微笑，“行，堂姐，那我们保持联系，你找准机会再说。” 纪芬走了之后，纪舒吃完了午饭，又叫了一辆车，去了另外一间餐厅。 约莫是吃晚饭的点儿，冯光明来了。 她没了任务，就穿着一件土气的毛衣，掩盖住她漂亮的少女身材。 “那个，纪姐姐，公司的材料，真的能让我哥哥继续坐牢吗？” “嗯，牢底坐穿，” 纪舒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在讲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让冯光明不寒而栗。 冯光明犹豫了一下，说：“最近……我还没有弄到什么材料，我会继续努力的。” “哦？” “真、真的。” 纪舒脸上的笑容里毫不见真正的笑意。 “你哥哥进了局子，现在他的公司兵荒马乱的。我听说你一直在公司挂着闲职，居然没有机会找点材料？” “我妈妈最近看得很严，没、没机会。” 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不如纪芬演技高超。 这么结结巴巴的讲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有猫腻，况且是纪舒呢。 果然，纪芬和冯光明都没有通过纪舒的考验。 本来想上个双保险，结果发现两个都哑了火，真是有趣。看来，对付冯光耀，靠着这两个人，还是不行。 “没事，那你回去继续留意着吧。” 纪舒送走了冯光明，吃了晚饭，又打了一辆车，这次，是去见另外一个人。 …… 纪芬回到家里，越想越觉得纪舒已经揭穿了她的诡计。 她就是留了一手。 当初在香港，她因为输了钱，被冯光耀当众辱骂殴打，心里愤恨，才求助于纪舒。 可是回到武市，转念一想，扳倒了冯光耀确实不错，可是她一分钱也分不到啊！ 这辈子跟了这个男人，不就是为了分钱？ 搞不到钱，还白白废了这么些年的青春。 更不说，这些年做小伏低，委曲求全，在冯家过得别提多憋屈了。 她藏在沙发底下的资料，已经全部放在了娘家，她不准备给纪舒，而是利用这些资料，敲冯光耀一笔。 她当然要离开冯光耀，不过，要带着钱走。 因为是妻子，纪芬申请探视冯光耀的要求被批准了。 见到纪芬的第一眼，冯光耀脸上就露出冷笑。 “这次刘部长主动举报我，是不是和你和纪舒有关系？” 纪芬心里一惊，这个男人确实聪明，猜到了她有异心。 不过，这次还真不是她做的，至于是不是纪舒做的，她猜测是。 “纪舒的事情我不知道。反正这次刘部长的事情和我没关系。光耀，我是你妻子啊！” 冯光耀冷冷一笑。 “哼。” 纪芬做出一副心痛的样子来：“光耀，我是你的妻子，还给你生了儿子，你不信任我，也要信任我们的孩子啊！” “说吧，想要什么？” 冯光耀嘴角挂着阴冷的浅笑，似乎在盘算什么。 即便是深陷囹圄，他还是给纪芬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双腿发虚，幸亏现在是坐着，不然她都站不稳。 “光耀，我知道，你觉得我年轻，不经事，大多数的钱都给了妈，我没怨言。但是你现在进去了，家里需要钱啊。阳阳要上幼儿园了，而我现在手里只有几千块，妈也不管，你说，我这可怎么办啊！” 她柔着声音说。 冯光耀说：“说来说去就是要钱啊。可以，我跟妈说，给你几万。” 没想到，纪舒低声说：“光耀，唉，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但是这些年，我看你对我也不是一心一意，那些露水夫妻倒是也不少。我不求别的，你把属于我的一半财产给我和阳阳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 冯光耀爆发出一阵狂笑。 “小声点！”守卫训斥他。 “一半财产？”冯光耀不理会守卫，戏谑地笑着。 纪芬一咬牙，靠近了玻璃窗。 “光耀！我告诉你，我现在手里有证据！你办公室的材料，我都搜集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给我一半的财产，我就把那些资料给纪舒——你的死对头。” 冯光耀不说话，面色像是一个死人，不过他脸上不是绝望，而是失望。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51节 “你像是防贼一样防着我，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办公室的材料，我是看不懂，但是纪舒懂啊！纪舒是我堂妹，而且她这个女人不简单，你也知道……” 纪芬都没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是鄙视纪舒傻了，而是把纪舒放在了另外的位置。 放在一个她也无法否认的位置上。 “资料？你以为我傻到会把资料放在办公室？我难道没有料到有一天，会有人要害我？”冯光耀脸上的失望转化为鄙视。 纪芬震惊。 这、这和纪舒说的不一样啊！ 冯光耀继续说：“你被纪舒耍了吧？是不是纪舒告诉你，办公室里的资料可以害我？” 纪芬脸上的表情惊魂未定。 确实是纪舒告诉她的，而她却背叛了纪舒，想利用这些资料，来反杀冯光耀，自己要钱。 “纪舒应该是在试探你，看你可不可以为她所用。你没有把资料交给纪舒，而是骗她说你没有资料……纪芬啊，你是真的蠢。这下，纪舒也不会帮你，而从我这里，你也拿不到一分钱了。” 纪芬像是石化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料到，纪舒根本就没有完全信任她。 而这个小小的测试，她就没有通过。 纪舒这一招，简直是太厉害了！她心里又恨又佩服，诸多感情纠缠在一起，她恍惚了。 冯光耀嘴角挂着轻蔑。 “你以为纪舒是圣人，想帮你？她不过是个狐狸。说来说去，纪舒就是想扳倒我。不过，我教给你一个办法，只要你听我的，我愿意把一半我的财产，转移到你的名下。” 冯光耀似乎没有开玩笑，他狠狠捏住双手，似乎手里有纪舒的脖颈，他想要叫她生不如死。 纪芬呆住了。 她已经背叛了纪舒，而且被纪舒看穿了。现在的她，只能再次帮助冯光耀了。 “你要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最近比较忙哈，实在抱歉，隔日更。如果可以就日更。谢谢大家！感谢在2022-07-04 00:54:19~2022-07-07 00:1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横海答云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3章 纪舒和莫旷枫通电话, 讲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她们两个都没有把材料给你？” “是的。冯光明到底是个小姑娘，几句话就泄露了底牌。我堂姐演技倒是不错, 可惜我早就知道他们晚上烧文件了。我在他们公司，也认识人......” “纪舒……” 莫旷枫有些犹豫, 电话里停顿了几秒钟. 他最后还是说：“你要注意安全。冯光耀之前就教唆别人去你运营的食堂投毒，这种人，十分阴险。就算你用计谋治住了他, 难保他不用旁门左道害你……” 纪舒明白莫旷枫的苦心, 低着头。 “我知道。”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但是, 如果不解决掉冯光耀，这人不会放过我。我不想后面的几十年一直活在他的阴影里。他日后发展得更好，能力更大，能调动的资源更多……” “你怎么知道呢？纪舒, 你确定未来发生的事情吗？” 莫旷枫的声音从大哥大里传出来，大哥大的机身发着热，烫着纪舒的耳廓。 “猜的嘛！” “嗯。” 莫旷枫没接着问, 只是说：“我已经麻烦李广汉去你那边协助你了。我知道你不想我去参与，但是至少，你让李广汉跟着，好吗？” 纪舒想了想，点点头：“嗯。” 挂了电话，纪舒第一次严肃思考一个问题： 她有信心一辈子瞒着莫旷枫她是重生的吗？ 两个携手一生的人, 到底应该坦诚到什么程度？ 她的上辈子，晦暗无光。 这辈子, 光彩四射。 与其说她害怕莫旷枫知道她是重生的, 不如说, 她害怕让他知道上辈子的她就是个小丑，是个卢瑟。 …… 第二天，李广汉果然叼着一支烟，出现在了新美花苑的小区门口。 纪舒提着包包出来，遇到李广汉。 “这么快就来了？” 李广汉伸个懒腰，初春的气息都在这个懒腰里了。 “我们小莫交代的事情，我能不积极吗？其实他老早就交代我了，昨天上午我就坐上了火车，不过办了点事，现在才来找您。” 纪舒觉得奇怪，李广汉不过是个贸易公司的货运经理，莫旷枫拜托他来帮自己，到底能起到多大作用？ 不过也来不及多想，今天还要去见关键人物，纪舒点头：“行。有劳李哥了，这些天麻烦了。” 李广汉把烟掐灭了，“应该的。小莫其实帮了我大忙。” 纪舒来了兴趣。 “什么大忙？我一直挺好奇。莫旷枫这人对你冷冰冰的，你却一直帮他。就算是莫老爷子逼你对付我，你也不愿意，里面的隐情是什么？” 李广汉低头想了想，“纪小姐是自己人，我就实话实说了。” 纪舒开心鼓掌：“快快快！” “我妈当初不是病了吗？其实……那时候，莫旷枫悄悄告诉我，可以向他爸爸投诚，做在武市的眼线，这样他爸爸就会给我妈妈拿钱治病了。” “所以，一开始居然是莫旷枫让你去投诚的？莫老爷子以为自己找到了眼线，其实这个眼线居然是莫旷枫的人！” “所以我说，你和小莫是天生一对。纪小姐一点就透。我妈妈是癌症，在国内没办法治疗。莫旷枫的妈妈也是癌症。在医院里，我偶然遇到小莫。” 李广汉眼睛里闪着波光，似乎陷入了回忆。 “小莫知道我是锦泰贸易的员工，想了想，就给了我他爸爸的名片。他说，他爸爸应该正在物色一个武市人来盯着他们母子，我去做这个人，可以得到钱，给我妈妈治病。我一开始不信，但是后来实在没办法，就试着打了个电话，没想到，真成了！” “莫旷枫那时候就这么善良了啊。” 纪舒不自觉抬起嘴角。 “而且，小莫从来没说，要求我站在他这一边。这才是最厉害的。这些年，我不是没挣扎过，可是最后，我都没办法过自己这关。” “莫旷枫不会要求别人做什么的，他喜欢自己扛着。” 李广汉却笑了，“纪小姐也一样。你也不要求别人帮忙，喜欢自己扛着，但是我这不是来了吗？你和小莫一样，下雨天自己不爱撑伞，却总想着给对方撑伞，唉，真是羡煞旁人哇！” “哈哈哈哈。确实。走，我们今天去见一个关键人物。” …… 中午，建筑工地上忙忙碌碌。 一个男人穿着一件宽大的工作服，戴着安全帽。 他遛到工地后门，给纪舒和李广汉开了门。 “纪老板。” 男人脸上闪现出一丝的笑容。 “小李，怎么样，愿意合作了吗？” 纪舒问。 男人面露难色。 “大家伙儿都是为了赚钱来的，你说吧，做这件事，以后可能都不能在工地上混了，搞不好还会被报复。我昨晚上劝了一晚上，没戏。” 李广汉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却没说话。 “我已经说了，我愿意接收愿意作证的工人到我的公司，还会付大额的劳务费，为什么大家还是不愿意？” “冯老板人是进了局子，可是势力还在。谁也不想在事情还不明朗的时候直接反水。” “行了，我知道了，你再动员一下。” 出了工地，李广汉问：“纪小姐，这就是关键人物？我看这人就是孬种！” 纪舒摇头笑笑。 “这人和我们公司的一个包工头认识。他叫李田，是个建筑工人，在冯光耀的公司做了三年了，算是什么也见识过。扳倒冯光耀，需要他。” “咱们到底需要他们工人做什么证明啊？” “豆腐渣工程的证明。” 李广汉挠头，“豆腐渣工程？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1994年，豆腐渣工程这个词，还没有广泛传播开来。 大家还不知道，这个词，用来形容劣质工程是再适合不过了。 上辈子，冯光耀曾经承包过一个小学的建设。 他偷工减料，做了个豆腐渣工程。 一次大暴雨之后，小学的一栋五层教学楼塌了，幸亏当时是休息日，只有一个教工被压住，重伤不治后，去世了。 冯光耀花钱摆平了这件事：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52节 他赔偿了这个可怜的老教工十万块，又找关系把这件事压下去了，最后，这件事被说成了意外。 冯光耀又重新修了一栋楼给学校，没人记得可怜的老教工。 当年的纪舒，全程给冯光耀的那些“朋友”们端茶送水，还要在晚上听着冯光耀大骂这些人贪婪。 她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了然于心。 而刚刚的工地，就是这个小学的项目。 纪舒这辈子，想要提前曝光这个豆腐渣工程，避免出人命，同时，这件事，性质恶劣，可以让冯光耀这辈子完蛋。 纪舒拉回思绪。 “你想想，工程如果偷工减料，一碰就塌，是不是像是豆腐渣呢？” 李广汉恍然大悟。 “纪小姐真是太厉害了！这个词用来形容这种工程最适合了。” 他回身打量已经基本快要修好的小学校，面露复杂的情绪。 “这么说，冯光耀的这个工程，就是偷工减料的豆腐渣工程？纪小姐是想要让这些工人站出来举报冯光耀？” “没错。” 纪舒点点头：“工地管理严格，冯光耀这人很聪明，一般人根本进不去。他们公司的账目我们也看不到，所以需要有人站出来证明。” 李广汉点点头：“没错，他肯定有关系，我们没有证据就去举报，估计也会不了了之。” “李大哥果然聪明，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不过，纪小姐，既然一般人都进不去这个工地，你怎么知道这是豆腐渣工程啊？” 李广汉看似随口一问，却问到了关键。 纪舒只好搪塞。 “我也是做工程的，我们公司的人和冯光耀的工人有认识的，有些风声。” 李广汉点头，显然，这个理由很充分，他被说服了。 “所以这个李田还真是关键人物，是不是就他愿意帮忙证明？” 纪舒点头。 “我前两天，已经见过他一次，他愿意站出来说明。可他只负责整个工程的一小个部分，一个人去证明，不能说明问题，我们需要这个项目上各个岗位的人都站出来证明。” 李广汉明白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这些工人不愿意站出来，还不是怕牵扯到自己？只要能打消他们的顾虑，就能行。” “可光是给钱，他们都不愿意。因为冯光耀势力大，工人们都怕被打击报复。” 李广汉指了指工地门口转悠着的一群人。 这群人身材肥胖，身上有纹身，戴着金链子，一看就不好惹。 “这些人，估计就是姓冯的请来的打手。工人们害怕这些人。钱只是一方面，如果被这些人盯上了，肯定是没完没了的！所以工人们不愿意站出来，也情有可原。” 纪舒咬牙。 上辈子，冯光耀的发家路，就是不断坑蒙拐骗、以次充好，还经常用这些不良的手段。 而且这辈子冯光耀发家竟然还更早了，估计是受了纪舒的刺激。难以想象，继续任由他发展，他会成为怎么样的恶魔。 “没事，既然工人们害怕，那我就要用另外的方法了。” 李广汉见纪舒站在午后的阳光里，发丝被染成金色，就算是满天的粉尘也掩盖不住她的光彩。 他有点恍惚，谁说女子不如男？ “什么办法啊？纪小姐，我可太好奇了！” …… 冯光明骗了纪舒之后，心里很忐忑。 她想要去看守所见哥哥，可是因为访问时间限制，没能成功。 纪舒的那句“牢底坐穿”，把她给吓到了。 她求纪舒帮忙，是害怕做刘部长那个猪头老男人的妻子，却没想过让自己家破人亡。 当初和纪舒控诉母亲和哥哥是很爽，可是回头一想，她冯光明除了一个漂亮脸蛋，还有什么技能？ 没有了哥哥，她喝西北风吗？ 孙凤香总是骂她蠢，说只要长得漂亮，听哥哥的话，这辈子不用愁。 久而久之，她的学习成绩也越来越差。 明明中学一年级成绩还可以的，后来竟然节节败退。 她读了个财务的专科，毕业了就到哥哥的公司挂了个闲职。 冯光明六神无主。 妈妈、哥哥不可靠，可自己又没能力。 孙凤香这些天心情很烦躁，见冯光明又在家里发呆，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随手拍了冯光明的后脑勺一巴掌。 铁巴掌把冯光明给拍昏了。 “妈，你干嘛！” “干嘛！你哥哥都进去了，你就知道发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刘部长和你哥哥反目成仇了，你是不是偷着乐呢？” “我……” 孙凤香明摆了是心里烦，想找人出气。 因此，她说话格外刻毒。 “男人，关了灯都一样。老男人、丑男人，有什么关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死丫头，心里不愿意！你就知道吃你哥哥的，喝你哥哥的，怎么，要你嫁个人，就苦着脸？” “妈，我没有……” “肯定是刘部长看出来你不愿意了，心里不舒服！不然，人家收钱了，怎么又要举报你哥哥？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孙凤香歪打正着，居然猜了个七七八八。 冯光明本来就心虚，她妈妈一顿骂，已经六神无主了，她哭得喘不过气。 “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些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明明喜欢摄影，你不让我学！我喜欢跳舞，你说学了没用！你说我花哥哥的钱，但是我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又花了什么钱了？” 她尖着嗓子哭喊了一阵，又不说话了。 孙凤香一向是外面受了气，就朝着女儿撒气。 没想到，今天女儿居然反抗了！ 这还得了。 “死丫头，你给我过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怎么，供你吃喝还不够，还要供你去玩乐啊？学摄影，什么狗屁东西！跳舞？哪个正经人学这个？你个死贱货，今天居然顶嘴？！” 冯光明站起来，哭哭啼啼地跑出家门去，心里后悔得要死。 当初为什么不把资料给纪舒呢？ 那一箱子资料，她还藏在自己办公室的角落里呢。 可是想到以后什么都要靠自己，她能行吗？ 她在冯光耀的公司里，只是个办公室的文员，而且基本就是随便干干。 这样的她，以后能靠自己活着吗？ 冯光明哭着哭着，人也很累了。 她也不知道能去哪里，竟然就走到了办公室大楼门口。 冯光耀的建筑公司，叫做光耀建筑，办公室就在离着他们新买的商品房不远的一栋办公楼里。 今天是一个工作日，她因为心情不好，请了假。 这会儿，她来了办公室，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把那一箱子材料取了，给纪舒。 正在犹豫挣扎，忽然一个脆亮的声音从身后的马路上传来。 “冯光明。” 乍一听到这声音，冯光明五脏六腑都打结了。 她回头看，黑色桑塔纳轿车窗里，出现了纪舒的脸。 李广汉正坐在驾驶室里，这是他找关系借来的车，方便纪舒在武市活动。 纪舒的车最近给田秋开着呢，她刚学了驾照，纪舒借车给她开着练手。 “上车吧。” 纪舒的声音不像是命令，却对冯光明有着一种魔力，叫她不能不服从。 冯光明拉开车门，坐到了纪舒的身边。 纪舒放下手里的报纸，笑着说：“今天怎么这么晚了才来办公室？我等了好久。” 冯光明没有大哥大，纪舒也不可能打电话给冯家，所以想找她都不容易。 冯光明擦了擦脸，不过那些泪痕太明显，也掩盖不住。 “纪姐姐，对不起。呜呜呜，其实我手里有我哥哥办公室里的材料。只有我有了，其他的都被我哥哥要求烧掉了。我上次撒谎了……” 她讲话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 李广汉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个哭唧唧的小姑娘，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有事说事，你哭什么哭。” 纪舒笑着说：“人家年纪还小。李大哥别说话太狠。” 李广汉从后视镜里又看了冯光明几眼，不说话了。 “冯光明，我也撒谎了。我早猜到，你有材料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53节 “啊？” 冯光明露出震惊的表情，让纪舒觉得有点好笑。 她还真是没什么城府。 “而且，那些材料多半也没什么用，是我用来考验你的。很遗憾，上次的你，没有通过考核，不过这次你通过了。” 冯光明更震惊了。 居然是一个考验！ 她惊呆了，纪舒的思维领先她太多层次了。 “纪姐姐，那些材料没用的话，我还能做什么呢？对不起，你帮我解决了刘部长的事情，我却骗了你。” “这倒是情有可原。毕竟是你亲哥哥、亲妈妈，说没感情不可能。” “我真是糊涂。我妈妈这人，不可能改变的。我还期望着她也像是关心我哥哥一样关心我，其实不是的。我从来就和哥哥不一样，在妈妈眼里，女儿就是一根草，只有儿子是宝贝。我看明白了。” 冯光明拉着纪舒的手，“我能做什么呢，纪姐姐？我保证，这次一定按照你说的做！” 冯光明的脸上露出一种罕见的坚毅表情。 纪舒内心有点惊讶。 上辈子的冯光明，就是一个不经事的花瓶，形象模糊，毫不出彩。 这辈子的她，虽然也欺骗过自己，却似乎成长了，在经历了刘部长的事情之后，她就长大了。 今天，更是和以往比，露出了少见的坚强和勇敢。 不过，她到底年纪太小、阅历太少，不堪大任。 纪舒找她，只是有一个小小的事情，需要她办。 而且这件事，大概只有她能帮上忙。 …… 几天后。 刘部长举报了冯光耀，心里一直也不安稳。 那个叫做纪舒的女人，说是不会转头来搞自己，可是谁知道呢。 况且冯光耀在牢里，也待不了几年，出来了，肯定要搞死他。 这么想着，刘部长打了报告，要主动申请，调任到地级市去。 武市他是一刻也不想呆着了。 最近奇奇怪怪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他也怕冯光耀的人最近报复他。 刘部长的调任书下来了，他立即在家里收拾行李。 这房子他还按照婚房的标准重新布置了，房门上还贴着大红的“喜”字。 现在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滑稽。 正收拾着，门突然开了。 “谁啊？王阿姨吗？今天说了，不要做饭了，我出去吃——”刘部长语气十分不耐烦。 没想到，推门进来的，却是一个光头的、戴着墨镜和金链子的男人。 刘部长心里陡然一凉。 这人一看就不对劲。 光头男人身后，又蹿出来一个人影。 看清楚了来人的脸，刘部长心跳都停止了。 是冯光耀！ 他比起之前沧桑了一些，瘦了一些，脸色不太好，不过整个人似乎憋着一股劲儿，随时要爆炸，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恐怖感。 “你、你怎么出来了？”刘部长的声音都发抖了。 “行贿，是要判刑，不过啊，我已经办理了取保候审了。今天出来，第一个想要见的，就是你啊，我的好朋友。” “怎么，这么快啊！不应该啊！” 冯光耀冷笑着，“我愿意花钱啊。这次花了大价钱，因为有些苍蝇啊，我真是一分钟都忍不了，想要捏死他！” 刘部长往房间里躲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别过来！” 冯光耀歪着头。 “打，给我往死里打，不过啊，千万别打死了。我这人，心善，见不得人死。” 说完，他扭头就走。 到了门口，听到房间里传来刘部长咿咿呀呀的求饶声音，他笑了。 “纪舒，是你搞的鬼吧？我一直让着你，没想到你真要跟我斗？”他喃喃自语。 作者有话说： 冯光耀如果那么容易搞定，就不是大boss了。 第224章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 几个彪形大汉从刘部长的“新房”里出来了。 “他家里还有几个亲戚有点实力，所以点到为止，人现在怎么样了？” 光头男人把墨镜摘下来, 露出深深凹陷的一只眼眶。 他只有一只眼睛看得见，另外一只眼睛上, 一条刀疤贯穿着半张脸。 他对冯光耀说：“老板放心，我们做事情有数。他现在内伤不轻，不过打的都是外人看不到的位置, 他不说, 没人知道。” 冯光耀笑一笑, 进了房间去。 “姓刘的，你是不是还要举报我啊？” 刘部长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捂着胸口。 “不不不，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我这就去取消举报。” 刘部长算是看明白了。 纪舒最多让他坐牢，冯光耀能让他死于非命。 遇到冯光耀这样不要脸也不要命、豁出去的人，真的是躲远点好。 “冯老板, 我就是不在体系里混了，我也不能害你啊。这次的事情就是个误会！误会！” “别取消了，再说你也取消不了。” 冯光耀微微一笑，“刚好，让我利用这个机会，整垮纪舒。” 刘部长连忙点头, 这真是神仙打架，波及无辜啊, 他心想, 这一男一女斗法, 关他什么事情！ “冯老板你看，我马上就调职到定县了，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放过我吧？” 冯光耀接过刘部长递过来的调职书。 “挺好的，算你聪明。对了，我出来了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对其他人透露，不然别说定县了，其他地方，我一样找到你。” “一定、一定。” 刘部长缩在墙角，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不像是看一个人，倒像是看一头发狂的野兽。 冯光耀眼睛里已经丝毫没有人性了。 …… 纪芬惴惴不安地捏着冯光耀给她的药丸。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但是傻子也能猜到，不是让人死，就是让人生不如死的。 她知道冯光耀一直觊觎纪舒，但是现在，似乎就剩下恨意了。 那...... 唉，这辈子，难道要做这么不干净的事情，才能拿到钱吗？ 都重生了，为什么日子还过得这么苦呢？ 上辈子，她苦，但是纪舒也离婚了，日子苦。 至少大家一样苦，心里没这么难受。 这一次呢，纪舒的日子越过越好，自己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人比人，气死人。 纪芬手有点发抖。 她早上约纪舒来吃午饭，按照冯光耀的要求，准备再次向她投诚。 然后，日后再找机会把那一枚小小的药丸让纪舒吃下去。 纪芬知道纪舒的智商，普通的东西，怕是唬不住她。 她把药丸轻轻放回自己的钱包夹层里，强敛心神。 纪舒从卫生间回来，观察到纪芬神色的异样。 她料到纪芬这次约她出来，肯定是要搞事情的，所以带了李广汉一起。 李广汉作为保镖，还真是靠谱，连纪舒去上厕所，都跟着。 这会儿两人一进包间，都注意到了纪芬的局促。 李广汉和纪舒交换了一个眼神。 纪芬强行聚拢心神，说：“堂妹，这次约你出来，就是告诉你，我终于搞到冯光耀项目的资料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54节 “哦？” “真的，都是从他办公室和心腹那里弄出来的，我做得很干净，没人发觉。毕竟我也是老板的夫人，我做事情，其他人也不敢拦着。” “那可太好了。资料你带了吗？” “带了，就在这里。” 纪芬俯身下探，她弯着腰，指着自己的椅子底下的一个纸箱子。 箱子沉甸甸的，看起来里面都是资料。 纪舒的眼神追着纪芬，朝着桌子底下看过去。 纪芬把箱子拿出来，放在桌上。 “你看，堂妹，都都给你。只要对你有用，能扳倒冯光耀！我是真恨他！” 这句话感情充沛，倒是真的。 纪芬现在对冯光耀的恨意，早就超过了对纪舒的恨。 纪舒笑着说，“好，资料我收下了。” 纪芬见状，拿起啤酒瓶，给纪舒的半杯啤酒里，又倒了半杯。 满上了纪舒的啤酒杯之后，她也给自己满上了，她举起酒杯，真诚地看着纪舒。 “堂妹，我们两个人从小就不亲近。你现在混得这么好，我说我不羡慕，就很虚伪。我真的羡慕你。这次，也谢谢你。没有你，我未来的日子肯定更艰难。我敬你一杯！” 纪芬把啤酒杯举起来了。 纪舒感觉纪芬这些话说得真诚。 李广汉盯着纪芬，表情微动。 莫旷枫嘱咐过他，冯光耀这人阴毒，什么下毒害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纪芬虽然看起来投靠了纪舒，不过已经骗过纪舒一次，这些李广汉都知道。 “老板，你这啤酒都没气了，来，我再去要一瓶。” 李广汉起身，不容分说，就把纪舒手里的那杯啤酒端走了。 纪芬表情有一点变化，不过笑着说：“还是李大哥想得周到，不愧是保镖呀。” 纪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她仔细观察纪芬，心里盘算着，纪芬到底是打的什么牌？ 李广汉出了包房，没有倒掉那杯啤酒，而是找店家拿了瓶子，装好了。 他要送去张超他们学校找人化验，看有没有问题，他总觉得纪舒的这个堂姐有猫腻。 纪芬见李广汉回到包间，手里已经多了一瓶没开封的啤酒，脸上挂着笑容。 李广汉给纪舒满上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三人碰杯。 纪芬脸上挂着笑容。 “冯光耀这人阴毒，办公室的资料我怕他都检查过，我今天带来的资料，还有些是我四处搜集的，纪舒你一定要仔细看，包管你满意。” …… 饭局结束，纪芬长吁一口气，她浑身冰冷，只觉得像是在冰箱里吃了一餐饭。 回到家里，冯光耀坐在书房的老板椅上，他转动椅子，看着纪芬。 “照我说的做了吗？” “嗯。” 纪芬依旧很紧张。 冯光耀突然出监狱里出来了，这让她很惊讶，更让她很恐慌。 虽然她知道，冯光耀这次就算判刑，也不会是十年八载的，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取保候审了。 想来，这毕竟是经济犯罪，和刑事犯罪比，取保候审的机会还是大一些。 纪芬讨好地把今天的情景都讲了一遍。 “你说的果然对，纪舒身边的那个李广汉对我起了疑心，幸亏我今天没有下毒。” 冯光耀冷冷一笑。 “我说了纪舒是狐狸。你觉得一只狐狸，会看不出你心不诚？我打赌，那个李广汉会把你倒的那杯啤酒拿去化验。等他们发现没问题，对你的防备心就会下降一些，这样方便你下次行动。” 纪芬感到一阵寒意，这个男人，太懂了。 如果第一次真下了毒，那么她现在就暴露了。 故意让她敬酒，引发纪舒和李广汉的怀疑，再让他们扑空，来降低对方的警惕性。 高，实在是高！ 纪芬本来有些动摇，不想帮助冯光耀，毕竟，她是被逼的。 可是纪舒俨然不会再把她当做自己人了，她还有什么选择？ 况且，冯光耀许诺了，只要她成功下毒了，就能得到一半的财产。 富贵险中求啊！ 再说，她也不傻。 纪芬尖着嗓子说：“光耀，我呢，既然已经答应了下毒，就不会食言。不过啊，我说万一，我下毒了成功了，但是你不给我钱，那你说怎么办呢？要不然，你先付一点定金？” 她虽然害怕冯光耀，可是对付这种人，更要谨慎，否则，一分钱也拿不到。 冯光耀冷峻的面色一沉，本来帅气的脸上更添狠毒。 “定金？” 冯光耀大喊一声：“把孩子带上来。” 纪芬心惊。 一个戴着墨镜的光头男出现了。 纪芬认出，这是冯光耀的保镖，据说是局子里出来的。 她心一寒，因为光头男手里抱着一个孩子，正是阳阳，她的心肝宝贝儿子。 “你？！” 她又气又怕。 “你这人就是蠢。一开始，我许诺你钱，是念在我们夫妻情分。不过你居然要定金？我现在改主意了。这事情，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不然这辈子你都别想见到你儿子。” 纪芬回过神来。 “什么定金让你改主意？你一开始就不准备给钱吧？！阳阳是你儿子，你居然这样做？” 冯光耀冷笑。 “纪芬，是你再也见不到阳阳，又不是我。我怕什么？我打个响指，多的是女人愿意给阳阳当妈，不缺你一个。” “别说了，我累了。按我说的做，你还能做冯太太，不然，你就睡大街吧，看谁收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傻x爹妈，在二厂得罪了人，现在要混不下去了。你离开了我，就是个穷鬼。” 纪芬咬牙。 因为这些年，她嫁给冯光耀，她的父母尾巴翘得老高了。 何夏琴经常在厂里讲她家如何如何牛，女婿如何如何有钱，慢慢的，得罪了很多人。 纪贵民本来是个小领导，混得也不错，因此，反而被人陷害排挤，越混越差。 纪芬心慌了。 再这么下去，爸妈搞不好要下岗。 二厂现在人心惶惶的，以前说主要让年轻人走，现在中年人、快退休的都停薪留职了。 上辈子，纪贵民好歹是个国企小领导退休了，有一份不高不低的退休工资，帮她养孩子，接济她。 二厂虽然后来不行了，但是退休工资还是有的。 这辈子，万一父母下岗，这就完蛋了！ 重生一次，竟然比上辈子还惨！ 嫁给冯光耀，竟然是一步错、步步错。 纪芬恨得牙痒痒。 然而，看到了光头男怀里吓坏了的阳阳，她还是柔声说：“阳阳乖，妈妈最近忙，过一段时间陪你去游乐场玩！” 孩子不知道说什么，眼眶里都是泪水。 冯光耀摆摆手，光头把可怜兮兮的孩子抱下去了。 “想明白了？你现在服从谁？” “我都听你的。我还是想做冯太太。你在外面怎么玩我都不管了。” 纪芬垂着头，低眉顺眼。 冯光耀看了十分满意。 “这不就好了？” 冯光耀满意地把桌上的白兰地拿起来，喝了一口。 他想到纪舒看到那些资料的表情，就忍不住笑起来。 “你一定很开心吧？没想到纪芬真给你弄来了这样的资料？哈哈哈哈哈，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哇。” 他在纪芬走了之后，喃喃自语。 …… 第二天，新美花苑门口。 李广汉见了纪舒，满脸疑惑。 “鉴定了，真没事。那一杯啤酒没问题。”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55节 纪舒微微沉思。 “啤酒没问题不奇怪。我堂姐人虽然不怎么样，下毒倒也不至于。除非是冯光耀逼迫她。奇怪的是……” “是什么？”李广汉问。 “是纪芬昨天给我的资料。” “不能用吗？她能给你什么资料呀。” 李广汉面露不屑。 纪舒摇摇头，表情凝重。 “问题就在，资料很有用。居然是冠华小学的会计材料。我连夜看了，这份材料就能证明不少问题，比如，采购低于标准的劣质水泥等等。” 冠华小学，就是冯光耀修建的那个害死老校工的豆腐渣工程。 李广汉露出惊喜的表情，旋即脸色又阴沉了。 “纪芬真能弄到这样的材料？冯光耀能傻到让纪芬轻而易举找到这些材料？” 李广汉问。 纪舒点头，李广汉果然是莫旷枫选择的人，一眼就看明白了。 这样的材料，老狐狸冯光耀怎么可能让普通人找到？ “材料太好了，就很假。我怀疑，材料是冯光耀故意泄露给纪芬的。我堂姐要么就是帮助冯光耀骗我、误导我，要么就是也被冯光耀骗了。” 李广汉点头。 他也混了这么多年社会了，纪舒和冯光耀这样的斗法，他真是第一次见。 两人都聪明，但是冯光耀比纪舒可怕的就在于，他还狠毒。 他一开始觉得，纪舒这样的人才，不会输给冯光耀的。 但是现在，他有点吃不准了。 “总之，纪老板，咱们万事小心，不然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小莫不会放过我的！” 刚说着，一个声音响起来，“你还知道我不会放过你啊？” 纪舒扭头去看，莫旷枫从小区门口漂亮的迎春花丛边走过来，脸上挂着从容的笑。 他身材高大，穿着一件短夹克，风姿让春天逊色。 纪舒心中忽然放松不少。 “说了叫你不要来，怎么来了？” 言语间，却都是惊喜。 作者有话说： 回归了，回归了！稍微晚了点更新，么么哒！ 第225章 纪舒不自觉就朝着莫旷枫走过去。 两人刚好在迎春花丛边相拥, 看得一旁的李广汉酸唧唧的。 他因为照顾妈妈，还要给莫云杉做双面人，这些年一直单着, 这会儿撇撇嘴，转头去看路上的行人。 行人们见一对青年男女在春日里相拥, 也都露出笑容来。 “怎么，担心我？怀疑我的能力？” 明知道莫旷枫没这个意思，纪舒却忍不住说话带点小钩子。 莫旷枫知道这是纪舒撒娇的方式, 就附和道：“哪里敢。我是想张超了, 来看他, 顺便看看你，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纪舒噗呲一笑，挽着莫旷枫的胳膊。 纪舒转头对李广汉说：“李大哥，我们散散步, 你先去公司吧？” 现在李广汉名义上是建义建筑武市分公司的员工，实际上算是纪舒的秘书加私人保镖。 “行行行！小莫都亲自来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广汉撅着嘴, 上了借来的桑塔纳开走了。 纪舒这才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莫旷枫。 “你堂姐这次给你的资料，竟然这么有价值吗？” “是的，冯光耀阴险着呢。这可能是冯光耀故意给的资料。” 纪舒低着头，边想边说。 “对了，你怎么知道，那所小学有问题的？你这么久没有回到武市, 也能有这些消息吗？” 莫旷枫看似不经意的问题，让纪舒打了一个寒颤。 “都说了, 我们搞工程的是一家, 这个行业, 工人们互相流动，而且基本都认识。冯光耀对工人们那么差，当然有人不满意他，朝着我递口风了。” 纪舒说得理直气壮，莫旷枫伸手把她往怀里一拉，“好好好。” 纪舒急着转换话题，说：“我已经委托冯光明替我办了一件事，这件事，才是真正的杀手锏之一，至于冯光耀给我的材料，估计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这些材料，就是麻痹我的。我有个想法.......” “嗯？” 莫旷枫听完了纪舒的计划，点点头。 …… 冯光明这几天提心吊胆的。 哥哥居然这么快就从监狱里出来了！ 而且，他一出来，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再也不让她出门。 好在，这些天，哥哥似乎也很忙碌，并没有找她说话。 冯光明正躺在床上想心事，门被一把推开了。 冯光耀站在门口，表情阴冷。 “哥、哥哥。” 冯光明牙齿打颤。 “是不是你和纪舒联合起来去害我的？” 冯光明知道，这时候再否认也没意义了。 既然哥哥已经出来了，找到刘部长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况且，她感觉到，哥哥以前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这次出来，看她的眼神已经很冷漠了。 这让冯光明不敢撒谎。 “是、是的。我就是不想嫁给那个老头子！” 她声泪俱下。 “这件事情，哥哥就不追究了。我就问你，纪舒还要求你做了什么？你给我老实说！” 冯光耀脸上挂着一种老练的冷笑，一丝一毫的感情也没有。 冯光明嗫喏着：“后来她找我要资料，我没给。” 冯光明的手紧紧攥住自己的毛衣下摆，说话说得有点发颤。 她已经看明白了妈妈和哥哥的本质。 母爱和兄妹之爱都是有条件的。 她就是一个宠物。 主人没遇到问题的时候，大家摸摸她，逗她玩玩，给她买东西。 遇到危机的时候，首先被抛弃的就是她。 所以，这一次，她早就下定了决心，不卖纪舒。 前些天，纪舒要她办的事情，她已经悄悄办了。 她选择向冯光耀隐瞒。 冯光耀听到了妹妹说的资料的事情，心里微微一动。 他已经派了光头去搜索了办公室，早就搜到了冯光明藏起来的文件了。 这一次，看来妹妹没有说谎，她没有把文件给纪舒。 尽管，那些文件根本没用。 “很好。如果你没给文件，纪舒肯定也不会和你合作了。你这辈子就乖乖呆在家里，哪里也别去了。” 冯光耀准备走，又回身说：“哥哥对你不错吧？下一次，再需要你嫁给什么人，你可别又摆我一道啊？不然，哥哥就没这次这么好说话了。” 冯光明读出哥哥眼神里的阴毒，感到阵阵恶寒。 幸亏她已经觉醒了。 和这样的一家人生活在一起，这辈子能有什么好事情？ 冯光明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助纪舒。 只可惜，她现在被软禁在家里，也出不去了，幸亏该办的事情，她已经替纪舒办了。 …… 郭飞霞和张超在楚华街上新开的咖啡馆里喝咖啡。 武市不如海市那么“洋气”，咖啡还是个新鲜事物。 不过西餐在改革开放之后也渐渐流行起来，咖啡也跟着在年轻人中间慢慢受欢迎了。 张超作为大学里的研究员，工资虽然不高，平时却也不怎么花钱，算是小有积蓄。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56节 这家咖啡馆价格平价，很多大学生和知识分子来消费。 “飞霞，随便喝！” 张超嬉皮笑脸。 郭飞霞啐他一口，“这是咖啡，喝多了睡不着。你倒是会说话。” “我这不是表达我的绅士风度吗！喝多少，你说了算，但是我要告诉你，多少我都愿意买给你喝！” 郭飞霞嘴上不说什么，心里美滋滋的。 这就是谈年轻男友的快乐了，她还真喜欢张超这个傻乎乎的劲儿，嘴巴也甜。 况且，在他絮絮叨叨的外表下，“冷锋”的专业素养也杠杠的，科普起来深入浅出，深受欢迎。 要不是他这么会讲八卦故事，他的科普也不会这么好看。 “对了，飞霞，我妈松口了，你说，我们是不是选个日子，把事情办了？” 郭飞霞脸上闪出一丝红晕。 “现在罗倩倩的事情正在风头上，况且纪舒也和姓冯的杠上了，我们等这一阵子过了再说。” 她恢复理智，撩了撩头发，尽显知性风范，让张超看呆了。 他就喜欢郭飞霞这样有主见，有掌控力的女孩子。 这么干脆直白的回答，比起让他猜，或者黏黏糊糊不说明白的，好多了。 两人正聊着，莫旷枫和纪舒也进了咖啡厅。 张超兴奋不已。 “你们来了！” 莫旷枫微微一笑，算是和张超打了招呼。 郭飞霞招呼纪舒坐下来，“罗倩倩的官司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警察已经立案了，这次十拿九稳，你不用担心。” “嗯，估计审判程序还需要一段时间。” 纪舒心下微微放松，罗倩倩的事情总算有了一个阶段性的结果。 “倒是那个冯光耀的事情，你这次是准备彻底解决他？” 郭飞霞问。 张超对纪舒的事情也略有了解，不过不如郭飞霞了解那么深入，因此也好奇地盯着纪舒。 “没错。这家伙狗皮膏药一样。今天不解决，明天就要害更多的人，当然，也会害我。” “听说他前些天被举报去调查了。我们编辑部有这方面的消息，不过因为案子也不算太大、太离奇，就不准备报道，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郭飞霞说完，压低声音：“听说这人现在在武市能量不小，也有这方面的因素，我们做媒体的，你懂的……” 纪舒莞尔一笑：“我懂，传说中的雪中不送炭，落井专下石。不过都市报已经揭露了很多案子了，你们有你们的难处，这次，我只请你报道一个新闻。” 郭飞霞拍板：“我郭飞霞现在离着主编的位置也就一步之遥，这点权力还是有的。说吧！” 张超面露欣赏的神色，他觉得自己的对象实在是太帅气了，太迷人了！ 莫旷枫也看着纪舒，觉得自己的对象实在太有魅力了…… 纪舒啜了一口咖啡，轻声说：“过几天，武市的一所小学校要举办竣工仪式。你们媒体方面，能多请几个记者来嘛？最好电视台的也来。” “哪个学校？我怎么没听说？” “冠华小学，就在七马路上。” 郭飞霞略微沉吟，“这应该不是什么大工程，否则我们会准备新闻的。是一所小规模的学校吗？” “是的。就一个普通的小学校。” 郭飞霞点点头，“我会安排我们民生新闻的记者过去，然后再请晨报和晚报的记者也去几个。虽然学校项目不大，但是也涉及民生，我们去采访很正常，不会因人怀疑，电视台那边我尽量协调。” 纪舒点头。 郭飞霞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你是准备在这个竣工仪式上搞什么事情吗？” 她经过这些年的接触，发现纪舒有勇有谋，遇到事情一点也不胆怯。 很有可能，在这个竣工仪式上，纪舒要搞一个大新闻，所以提前让她去安排媒体的人。 “是不是不方便说？” 郭飞霞握住纪舒的手，“你肯定有些隐秘的安排，我这边也不追问了。万一走漏了什么风声，就不好了。” 想了想，她又说：“这样吧，我当天就亲自去一趟。” 纪舒本来就在盘算着，这个计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是怕知情者遇到危险。 对付冯光耀，一定要考虑得深一点。 没想到郭飞霞不但不问，还表示不需要详细说，更愿意亲自去现场。 “难怪张超大哥为了郭记者神魂颠倒啊，谁能不喜欢你这样的性格！飒爽豪气！” 张超笑嘻嘻地附和：“谁说不是呢！我妈妈现在天天偷着看都市报，藏在枕头底下呢。” 纪舒忽然想到后世的一句网络用语：郭记者这人能处，有事情她真上！ 莫旷枫半垂眼眸。 他深深扫了一眼纪舒。 纪舒昨天告诉了他在竣工仪式上的计划，可谓是兵行险着。 不过阻拦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决定的事情，是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而他，也会竭尽所能，协助她。 …… 夜里，冠华小学工地后门外。 李田头上还是戴着安全帽。 他的皮肤黑黝黝的，见了纪舒，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莫旷枫、李广汉一左一右，站在纪舒身侧。 李田见过李广汉，知道是纪舒的保镖或者是秘书。 可是他是第一次见到莫旷枫，这样英武帅气的男人，站在黑夜里，也格外出挑。 李田私下想，纪老板的保镖，真是越来越优秀了啊！ 这小伙子，一看就不简单。 “小李，我安排的事情，做了吗？” 李田赶紧拉回思绪。 “标记都做好了，纪老板到时候按照我做的标记去找，一定没问题。” 说完，他递给纪舒一份图纸。 纪舒接过图纸，打开仔细看了一遍，露出满意的笑容。 “辛苦了！” “冯光耀这个黑心人渣，我几个同乡都在工地上受了伤，有一个手指都断了三根，他都不管！我这也是替天行道！” 李田低沉的声音难掩他的激动。 “没人知道是你干的吧？” “放心吧。我动员工人们，他们不敢站出来，但是也不会去举报我的。大家都对冯光耀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哩！只不过他们胆子小，又拖家带口的，不敢做。我做了，他们都暗中装作没看见。” “放心，事成之后，我保证你这辈子不愁找工作。我建义建筑，养得活冯光耀的工人！他倒了，你们也不会失业。” 纪舒言语自信，表情淡定，毫无傲气。 李田见了，心里更是佩服。 他见过很多老板，很多画饼的老板，而纪舒丝毫没有吹嘘自己的意思，满满的真诚。 “纪老板，你一定记得按照图纸上的标记去操作，不然会出大问题的。” 李田最后叮嘱，指着纪舒手里的图纸。 “我画的图没问题，大家伙儿都说，我以后能做工程师呢！按照我的标记操作，这事情肯定稳了。” 纪舒淡淡一笑，“放心，这图纸，我会背下来的。” 莫旷枫盯着纪舒手里的图纸，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 等李田走了，莫旷枫说：“图纸也给我看看，我也背下来。” 纪舒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笑一笑：“行行行！” …… 第二天，纪舒又叫李广汉去住建部、教育部递交一份材料，举报冯光耀在冠华小学的项目上偷工减料。 而这份材料里的主要证据，就是纪芬那天在饭局上给她的资料。 李广汉挠头不解：“啊？不是说这个资料可能是冯光耀特意给的吗？应该是假的啊，我们还用？” “李大哥。敌人给你一个饵，迷惑你，但是你不上钩，敌人会怎么做？” 李广汉想了想，“会生气。” “然后呢？”纪舒问，红唇微微一抿，含着笑意。 “然后、然后想更厉害的办法对付我！” 李广汉说了，还是没太理解，脸上依旧挂着疑惑。 “但是如果你装作被这个饵钓上了，敌人又会怎么做？” “会……放松警惕！我懂了！你故意用这份材料，其实是麻痹冯光耀，让他以为你上钩了，就不会进一步想其他办法害我们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57节 李广汉激动起来，“纪老板，果真是人才！这就是反杀啊。” “我们将计就计，反而能麻痹冯光耀。他借着纪芬，送我假材料，无非是想要让我花时间去研究假材料，去举报，拖住我……” 李广汉又不懂了。 “拖住我们干嘛呢？” 纪舒转一转眼珠，“拖住我去找真材料啊！他这人极为聪明，一定发现了我盯上了冠华小学的项目，所以送的材料是相关的。” 纪舒顿了顿，接着说：“他只知道我盯上了冠华，不知道我准备干什么。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调查我的计划。” “这份材料，肯定是假的。一旦住建部接受了你的举报，就会去调查，冯光耀一定有相关材料，能蒙混过去，让投诉不成立，所以投诉伤害不到他。” 李广汉全明白了，接着纪舒的话分析。 “我们就用假材料举报，让冯光耀以为我们上当了，放松警惕，趁机干正事！” 他满眼闪烁着快乐，“这一招，冯光耀肯定没想到。” 纪舒低着头，表情冷峻下来。 “不能低估他。不管他是不是想到了，我们都要演这一场戏。让他以为我上钩了……” 纪舒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上辈子冠华小学出事之后，冯光耀在家里摔杯子、摔碗，然后破口大骂的场景。 当时，他一脚踢在纪舒的肚子上，咒骂着：“他妈的碍眼！死了一个教工而已，竟然要我赔这么多钱进去摆平！” 冯光耀当时双眼血红，盯着纪舒：“怎么死的不是你？还不如你去死了，哈哈哈哈哈，老子一分钱不花，还能换个老婆！你还不如一条狗值钱，狗还会逗我开心，你会什么？” 纪舒想到这里，手攒紧了。 我会亲手送你走上不归路呀。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爱你们哦！谢谢小天使们撒花评价！ 第226章 又过了几日, 纪舒已经把李田给的图纸牢牢记住了，所有的标记和方位都了然于心。 莫旷枫和李广汉也反复研究图纸，这让纪舒心中更加安稳。 到了竣工仪式这天, 纪舒上了车，嘴角挂着笑容。 冯光耀, 这次，看你怎么办？ 他已经得到李田悄悄传来的消息，冯光耀出狱了。不过, 正因为他出狱了, 这场戏, 就更有意思了。 …… “老板，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竣工仪式吗？既然你担心，我们取消掉竣工仪式就好，何必一定要办呢？” 光头男人还是戴着墨镜, 遮掩着他脸颊上的刀疤。 冯光耀进了看守所，不过半月，就收复了一员大将, 他十分满意。 这个光头男是个混子，心狠手辣，打人斗殴，都几进宫了。 他机缘巧合和冯光耀关在了一起。 他初见冯光耀，就觉得这人身上的阴险气质很对他胃口，在牢里, 面对他这样的恶徒，冯光耀都丝毫不害怕。 后来, 光头男又发觉他竟然是个大老板, 这岂不是上天注定的老板吗？ 光头男虽然没读过几年书, 却也知道，一个人光靠个人能力是不行的，找到一棵大树，才能保证日后飞黄腾达。 而冯光耀，就是他的这棵大树。 也因此，在看守所，他就屡次朝着冯光耀献殷勤，帮他做事，让他舒舒服服的。 果然，冯光耀出来的时候，找人把光头男也带出来了，并且对他十分信任。 听了光头男的话，冯光耀把手里的烟熄灭，他把烟蒂扔在地板上，用脚一脚踩烂。 “纪舒想要一个大舞台演戏，我就给她一个大舞台。我不但不取消，我还要大办特办，让整个武市的人，都看到我冯光耀的底气！” 因此，到了竣工仪式这一天，现场的情况，连李田都感到惊讶。 往常，建筑公司的项目交付了，也会和甲方一起办个竣工仪式。 无非是剪裁，合影，敲锣打鼓一番，从玄学的角度来说，就是图个吉利。 可是这一次，完全不同。 竣工仪式上，不但来了各路的代表，连媒体记者都来了乌拉拉一大群。 电视台的一位记者，还带着硕大的录像机。 李田以为这一切都是纪舒的手笔，心中暗叹，纪老板果然人脉广。 他内心暗暗祈祷，这图纸他连夜画了好几天，为的就是今天。 项目上，资深的工人们才知道，冠华小学主楼用的钢筋，和项目设计上要求使用的粗细不同。 为了节省成本，冯光耀采购的是比原计划细的钢筋。 从工程设计的角度上来看，如果没有特别大的自然灾害，比如地震、地面沉降，往往这样的偷工减料也不会露馅。 建筑设计的时候，都是预留了很大的冗余的，为的就是应对极端情况。 而冯光耀，选择铤而走险。 李田记得听到过资深的工头说，冯光耀曾经在工地上大放厥词： “武市是平原，哪里来的地震？百十年不遇到的事情，我们怕什么？真有什么事情，我冯光耀也能摆平！为了那么一点点可能性，让我们少赚几成的利润，怎么可能？都给我胆子放大些！” 而他给纪舒的图纸，正是标注出了钢筋位置的图纸。 在冠华小学的教学楼一楼，他把几处墙面上的承重钢筋的位置标注出来了。 纪舒没有说她为什么需要这样的图纸，但是李田把他的任务完成了。 他本来就是资深的工人，这些东西，难不倒他。而且，他都是在深夜暗暗测量的，他确信，其他人不知道他的事情。 时间到了早上10点，纪舒从车上下来，脸上带着笑容。 然而，等她走到操场上的竣工仪式的现场，却微微有些惊愕。 现场确实来了很多记者，但是却并不都是她安排的。 郭飞霞坐在媒体席上，离着主席台很近，她见了纪舒，立即站起来，快步走过来。 “还有半小时竣工仪式就开始了。我也刚到，发觉情况不对劲啊！” 郭飞霞略微有点焦虑。 纪舒眯着眼睛，盯着媒体席。 “那些人，不是我们找来的媒体吧？” “不是！好几家是外地的媒体，还有京市来的媒体，都不愿意和我搭话，我怀疑是冯光耀请来的。” 果然，她纪舒有媒体的朋友，冯光耀也会有。 不过，冯光耀为什么也请这么多媒体的人来？ 纪舒胸中升腾起一些不确定。 “你看，不但有媒体，现场还来了几个平常不会参加这个规格活动的领导。” 她的眼神飘过去，对着郭飞霞说。 郭飞霞点点头，也露出忧虑的神色，“纪舒，虽然我不知道，你今天的计划是什么，但是我看冯光耀也是有备而来，要不然，我们今天就不要行动了吧？我有点担心！” 郭飞霞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她走南闯北，活动见多了。一个小学校竣工，竟然来了这么多人观礼，太不寻常了。 倒像是搭了一个戏台子，等着演戏。纪舒到底是导演，还是主演，郭飞霞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冯光耀这个对手，太难缠了。 纪舒摇头。 “冯光耀今天看来也有安排。我不出手，可能反而会被他反杀。今天我还安排了大戏，人马上就到。” 郭飞霞之前没有详细问纪舒的计划，现在更是心中疑问丛生。 她实在太好奇了，纪舒到底还安排了什么事情？ 可还没来得及思考，一个声音传过来，沙哑低沉，声音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愤恨和挑衅。 “纪舒，我劝你现在收手，就还来得及，不然，我真不知道什么事情会发生。” 冯光耀一点也不寒暄，直奔主题。 纪舒和郭飞霞同时扭头去看，果然，冯光耀穿着一身黑色呢子西装，走近了两人。 郭飞霞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冯光耀还在牢里！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狱了！ 但是，郭飞霞见纪舒很淡定，就知道，纪舒肯定早就知道了，只是装不知道。 她更佩服纪舒了，这个女人，惊喜连连。 “收手？别开玩笑了。你不过说说而已。我收手还是不收手，你一样都会和建义建筑作对，不是吗？” 冯光耀冷笑一声。 “你最终的目标是把我踩在脚下，让我这辈子都不好过，不是吗？” 纪舒冷笑，咄咄逼人，连光头男也忍不住后退。 “然后，你会有新的目标，你要一直去战胜，去征服，去毁灭，你不会停下来的，对不对？” 冯光耀脸上的表情风云变换，郭飞霞甚至读出了一种欣喜。那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冯光耀对纪舒，果然有特殊的感情。 “聪明。不过，你倒是可以选择现在投降，到我身边来。你知道，我虽然结婚了，但是最喜欢的始终是你。只要你愿意，你马上就可以成为冯太太，以后，我会让你成为武市最有权势的女人。” 郭飞霞听得一阵恶心，实在忍不住。 “冯先生，我今天休息，不是以记者的身份来的，是以纪老板朋友的身份来的。你这话，说得实在是恶心，我都看不下去了。咱们纪舒不靠你，都能成为武市最有权势的女人。” 郭飞霞语气笃定，说得一气呵成，纪舒听了，忍不住感叹，到底是郭记者，怼人水平就是比其他人高。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58节 冯光耀身边的光头男冲过来，挡在郭飞霞面前，状态凶恶，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 “你干嘛！”郭记者也不示弱。 纪舒上前一步，对冯光耀说：“你特意来找我说这些话，也不是真的想给机会我投降。你只是享受看到别人求饶的样子。” 她挑起眉毛，声音冷清决绝：“你是这种人，我就陪你斗。直到我们中间一个人倒下来，再也站不起来，而那个人，肯定不是我。” 光头男是第一次见到纪舒，他之前的许多任务里都有纪舒的影子，但是见到真人，果然还是不一样。 他一开始觉得奇怪，老板最大的敌人，最重视的敌人，竟然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可现在，他竟然觉得双腿微微发颤，这个女人明明是个绝色美人，可是讲起狠话来，冷气丝丝入耳，甚为可怕。 冯光耀还想再说什么，他的秘书，一个高瘦的男子忽然跑过来，顾不得现场还有其他人，他焦急地说：“老板，怎么办，忽然来了一群老外！” 冯光耀脸色微微变化。 他请了很多领导来，是想看着纪舒当面出丑的，他有他的安排。 但是他从来没有请过老外。 90年代，改革开放之后，老外带来了丰厚的资本和技术，更是带来了人才。 因此，地方政府对待老外的态度，一直是格外尊敬。 且不谈这样是否正确，这确实是特殊历史环境下的现实。 一般的私人企业根本不愿意和老外扯上关系，因为人家背后的实力太强，官方也不敢得罪的。 冯光耀在武市耕耘这些年，各处都有关系，唯独不敢惹老外，不敢抢老外的蛋糕。 因此，他面色微微发白，冷眼刮了纪舒一下子。 “你安排的？”他低声问。 纪舒歪着头，红唇一勾。 她今天穿着一套宝蓝色的洋装连衣裙，戴着皮手套，在春日里，显得格外亮眼，气质超凡。 她扬起手来，整理了一下蓬松的卷发，看起来，像是一个电影明星来出席自己新作品的首映礼一样隆重而优雅。 “看着我干什么？欧美联合商会的代表、驻我国的英国大使、新加坡大使都来了呢，还不去接待？” 她讲话的尾音微微上扬，惹得冯光耀怒火中烧。 然而，秘书焦急地说：“我们已经临时安排了位置，领导们也都很惊讶，有几个领导都生气了，说你招待不周，这样的规格，居然没有提前报备呢！我们应付不来了，老板，你快去主持大局吧！” 一旁的郭飞霞呆呆地目睹着这一切。 形势在顷刻间逆转。 前一秒，她还在担心冯光耀请了那么多领导，纪舒的计划会不会受影响。 后一秒，纪舒竟然请来了这么多外国宾客，打了冯光耀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这戏台子越搭越大，排场已经拉满了。 实在是太爽了！ 郭飞霞面露喜色。 “你等着吧！” 冯光耀哼了一声，跟着秘书走了。 郭飞霞也不多问，激动地拉着纪舒也走到了会场。 纪舒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汪佩文。 她赶紧朝着汪佩文递了个眼色，两人走到操场边的树荫下。 趁着竣工仪式还没正式开始，纪舒赶紧感谢她。 “多谢老板帮忙！不然，我绝对请不到这些人。” 汪佩文微微一笑，“我只是稍微动用了一点和商会的老交情。欧美联合商会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慈善项目，这次，冠华小学也申请了扶持项目，我就顺水推舟，稍微按照你的要求，说了几句话。” 纪舒心中高兴。 “汪老板太谦虚。这欧美联合商会是慈善基金会的主办方，可是这英国大使和新加坡大使，我真没料到会来，这可都是汪老板帮忙啊！” 汪佩文环顾会场，低声说：“纪舒，你是我见过最有能力和野心的国内职业女性，我乐于看到你成功，能帮忙的我自然帮忙。不过至于你请这些老外来干什么，我就不管了，我就一个要求，保障他们的安全。” “放心吧。不会牵扯到他们的，只是叫他们来做个见证。毕竟有老外在，冯光耀手段通天，也压不下去。” 汪佩文点点头。 “您就只管坐着看好戏就好。” 纪舒微笑着，汪佩文好奇心顿起。 她的这个下属，这些年在海市的建筑圈里，小有名气。 今年初，建义建筑还拿下了一块好地，准备在海市盖一个楼盘。 短短几年，纪舒就从一个女白领变成了一个房地产新贵，是多么厉害啊！ 汪佩文知道，创业维艰，纪舒走的路，不是一般人敢走的，更不是一般人能走的。 汪佩文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乐于见到女性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这次纪舒请她帮忙，她更是贡献了自己的全部人脉。 回到座位之后，汪佩文等着好戏开场，内心隐隐激动。 …… 活动的后台。 离着竣工仪式开始，只有不到10分钟了，秘书在冯光耀的指挥下，可算安抚好了领导们，也安排老外们入座了贵宾席。 “小小的一所学校的竣工仪式，居然来了这么些大佛！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吗！” 冯光耀虽然接待了这群身份不凡的老外，可是并没有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忍住怒气，他在宾客中斡旋，才处理好了各方的关系。 现在，他对着属下怒吼。 秘书一脸无奈，脸色煞白，额头上都是汗珠。 “刚刚和他们的翻译打听了，真是奇了怪了——” 见秘书支支吾吾，冯光耀直接推了推他的胸口：“快说！” 光头男也瞪着眼睛。 秘书咽了一口口水，这才说：“他们说、说我们公司半个多月前，跟商会递交了一份申请，说是申请了什么慈善基金会的捐助，要在小学校里盖一个图书馆。” “什么？” 秘书苦着脸，接着说：“还说，收到了很多申请，我们修的这所小学，恰巧被选中了，于是他们就准备来参加竣工仪式，宣布这个消息。” 冯光耀脸色沉下去。 “那为什么，我们没有提前得到通知？” “他们说，半个多月前，他们就电话确认过了啊！那边翻译还很生气呢，说我们不把这些贵客看在眼里，居然没有提前接待，说刚刚座位都安排得仓促呢——” 秘书讲完了，知道冯光耀肯定要暴怒了。 他赶紧抢着说：“老板，我发誓，这事情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啊！到底是谁申请的，什么时候申请的，谁接到了通知，我一概都不知道啊——” 冯光耀感觉心口像是被扎了一刀。 这时候，角落里的纪芬忽然凑过来。 “不是我啊，光耀，你可别怀疑我，我除了那天清理文件的时候，去过公司一次，其余时间，我都没去啊。” 纪芬生怕冯光耀怀疑自己，上赶着表忠心。现在的她，除了依靠冯光耀，已经别无退路。 冯光耀冷笑，“你滚一边去！” 他咬着牙，心中浮现出一个人来。 她的亲妹妹，冯光明。 冯光明一直在公司挂着闲职，可以自由出入几乎所有办公室。 而因为冯光明是他的妹妹，公司里的人对她毫无防备，甚至是敬畏着三分。 除了她，还能有谁？！ “纪舒，你真的狠啊，居然连我的亲妹妹都能收买——”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胸口像是有烈火焚烧，只恨不得立即冲回家中，把冯光明暴打一顿泄愤。 这个死丫头，这些年吃穿不愁，居然就这样轻易背叛自己！ 而且不是一次，而是两次！刘部长的账他都没算呢！ 冯光耀扬起脸颊，薄薄的嘴唇一抿：“等着吧，我的好妹妹，我要让你嫁给比姓刘的更适合你的人——” 纪芬见冯光耀的火气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赶紧扭头就走。 她也猜到了是冯光明。看冯光耀的意思，冯光明这辈子算是完蛋了。刚刚他阴毒的语气，让人不敢想象未来冯光明的命运。 她出了后台，到了会场上。 会场布置在操场上的主席台下，正对着学校的主楼。 贵宾们都坐在前三排，礼仪小姐们都准备就绪了，一条漂亮大气的彩带也挂好了，就等剪裁了。 记者们摆好了姿势，各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 郭飞霞和纪舒坐在第三排，纪舒也和媒体的人坐在一起。 她算是不请自来，不过冯光耀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到，倒是没有赶她。 纪舒心想，搞不好，她不来，冯光耀倒是要失望呢。 她感觉到一阵阵兴奋，却也有一丝丝的担忧。 计划目前看起来一切顺利，不过冯光耀并不是软柿子，更不是傻子，难保他有什么后手。 因此，纪舒正襟危坐，一刻也不想分神。 作者有话说：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59节 大戏开场！ 第227章 各方有各方的想法。 场子里唯一心中没有想法的, 可能也就是坐在贵宾席上的这群老外了。 参加竣工仪式的工人们都坐在后排，一般他们就是来露个脸，方便老板宣传。 往日肮脏的工作服, 这会儿都临时还上了新的，显得冯光耀提供给了工人优渥的条件。 主持人被冯光耀提前关照过, 赶紧走完流程就结束今天的活动。 冯光耀坐在第一排，微微侧身，看到第三排的纪舒做得笔直, 宝蓝色的套装在蓝蓝的天空下更加靓丽了。 “各位！我们万众期待的冠华小学终于竣工了——” 主持人驾轻就熟, “现在, 邀请我们的领导和施工方代表上台剪彩！” “这位，就是区里教育局的王局长，这位是我们光耀建筑的冯光耀董事长！” 随着主持人浑厚低沉的声音，摄影记者们也开始狂按快门。 冯光耀信步上台, 表情严肃。 王局长笑呵呵的，这个项目其实不归他管，他也不了解细节, 只是来出席一下活动的。 早上他临时知道了居然外国商会的人还有捐赠项目，冯光耀都没提前通知，有些生气；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宣传的机会，况且今天居然来了这么多记者，他不好发做, 这会儿只是笑容满面。 主持人把剪刀递给两位剪彩人。 冯光耀和王局长配合默契，两人很快完成了剪彩。 主持人根据冯光耀的叮嘱, 还是要略微提一下商会捐赠图书馆的事情, 因此清了清嗓子。 “我们今天还有一个大惊喜！各位朋友们, 冠华小学有幸获得了欧美联合商会慈善基金会的捐赠。就在操场西侧的空地上，即将盖起一座图书馆！” 他的声音激昂有力。 主席台下瞬间爆发了一阵阵掌声。 王局长也觉得脸上有光。他们区，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捐赠。 况且冠华小学是老城区破旧小学的改造工程，这里居住的大多数是外来的务工人员，学校规格不高。 多了个图书馆，也是好事，因此他笑得更开心了，也跟着鼓掌起来。 主持人说完，准备说结束语了：“那么，我们的竣工仪式，就要结束——” 可话还没说完，坐在贵宾席上的一个人站起来了。 众人定睛一看，是一个翻译：“我们的商会代表史密斯先生想讲两句！” 冯光耀整个人微微后退半步。 商会代表也站了起来，这是个50多岁的大叔，粉色的面颊上，露出快乐和善的笑容。 翻译低声说：“你们怎么办的事情，不是之前说了要我们代表发言吗？！” 这句话，只有主持人和台上的冯光耀、王局长听到了。 王局长顿时面上挂不住了，忙对主持人使了个眼色：“还不快请！” 然后，王局长瞟了一眼冯光耀，兀自下台去了。 冯光耀立即弯了弯腰，对着史密斯先生点头，脸上挂着逢迎的微笑，然后他退到一边去站定。 坐在最后面角落里的纪芬脸上不动声色地出现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哼，冯光耀，面对老外，你也立马矮了三分啊？ 她想着，忽然觉得不管是谁安排的老外来，都让她出了一口气。 纪舒心中暗喜，冯光明办事居然不错，她提出的要求都达到了。 当时，她特意让冯光明和翻译沟通，提出邀请史密斯先生发言和参观。 纪舒安排了汪佩文作为备用人选，可压根不需要，冯光明都沟通好了。 汪佩文和纪舒对一对眼神，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史密斯先生昂着头，走上了台。 “各位朋友们——” 他一边讲，翻译一边拿着话筒翻译。 无非是一些客套话，老外讲起来，和东方文化中的商业互吹也没什么两样。 然而，最后，史密斯先生说：“今天，受到施工方的邀请，一会儿我们还要参观教学楼，实在是让人激动啊。” 冯光耀：“……” 光头男：“……” 根本没有这个安排好么！ 这时候，一直在家里的孙凤香居然也到了冠华小学门口。 没有人邀请她，是她自己来的。早上，她听说纪芬要来，心里微微一动。 不知道为什么，女儿冯光明今天在家里显得格外紧张。 在吃早饭的时候，竟然还哭了，冯光明哭着说：“妈妈，你们不要怪我，是你们先对我不仁的……” 她那个榆木脑袋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总归让她不太放心。 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孙凤香竟然也来到了项目的会场，她站在最后一排，和一些看热闹的居民、工人站在一起。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她看到，在第三排，竟然还坐着纪舒的时候，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这个死女人，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孙凤香真想上前去给她一个嘴巴子，不过场合不允许。 到底冯光耀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一会儿，就回过神来。 “好！欢迎！欢迎！” 他没有立即下台，而是鼓起掌来。 史密斯先生见冯光耀毕恭毕敬，看起来也十分捧场，对他的印象不错。 “冯老板，不如就请您赏个脸，带领我们参观一下这所学校的教学楼吧？我们的摄影师会拍摄一些照片，作为我们国家之间交好的纪念。” 当翻译把史密斯的话翻译给冯光耀之后，他唯有选择点头。 …… 进了教学楼，史密斯先生周围花团锦簇。 使馆的人、冯光耀的人、记者们都簇拥着他。 “听说冯老板是现在武市知名的房地产商，真是青年才俊啊！您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个项目吗？” 史密斯先生十分礼貌，看得出，他身上有一种天真的快乐。 这就叫小白误入修罗场啊。 纪舒潜伏在人群里，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冯光耀也不怯场，开始介绍起项目来。 众人随着冯光耀的介绍四处查看。 “学校的建筑风格借鉴了民国时期的风格，你看，我们的教学楼还修建了一个钟楼——” 冯光耀正介绍着，忽然，纪舒从人群中站出来。 她一身的宝蓝色，像是一颗蓝宝石，划开人群，鹤立鸡群。 纪舒用英文对着史密斯先生说：“史密斯先生，可惜，这所学校，是危房！” 她衣着光鲜，语气严厉，声音清脆，在场所有懂英文的人都愣住了。 汪佩文一点也不吃惊，纪舒大概告诉过她，今天要揭露学校施工中的问题，她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步骤。 而同样混在人群里的纪芬、孙凤香都愣住了，他们都听不懂纪舒的话，却知道一定是说的严重的事情。 而听得懂英文的除了翻译，还有郭飞霞和几个记者，还有冯光耀的秘书。 秘书瞪大眼睛，微微张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 冯光耀见纪舒忽然上前大声说话，也有点发愣。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推了秘书一把：“快翻译！” 秘书见了冯光耀凶神恶煞的眼神，哆哆嗦嗦地说：“说……她说我们是危房！” 史密斯先生被突然的变故吓呆了。 等他看清楚说话的是一位美丽优雅的女性，才呼出一口气。 不需要翻译说话，史密斯先生立即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冯光耀本能地想过去拦住纪舒，但是商会的保镖把他拦住，反而让手拿名片的纪舒靠近了史密斯先生。 纪舒从容地递上名片。 “我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董事长。我有可靠的证据，可以证明光耀建筑偷工减料，这栋教学楼是豆腐渣工程，根本不达标。” 商会的翻译见在场的很多人都一脸懵，这次毫不留情地翻译了纪舒的话。 这可是学校，翻译心里产生了一丝愤怒，纪舒看起来很有亲和力，翻译内心已经相信了纪舒的话。 众人听了翻译的话，都是一惊。 不过冯光耀公司里知道内情的人，更多的不是惊讶，而是害怕。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60节 几个工人都面露难色，还有人悄悄看向李田。 这些工人之前被李田动员过，不过他们害怕冯光耀的势力，拒绝了投靠纪舒做证明。 这会儿，工人们也不敢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大戏。 史密斯先生看了看纪舒的名片，大声说：“天哪！我知道你们公司，我有朋友在海市和你们公司合作过。” 纪舒微微一笑，“那史密斯先生就更应该相信我了。我有证据！” 翻译继续翻译着。 冯光耀的脸色铁青。 他料到了纪舒要搞事情，却没想到她会这么简单粗暴的搞事情。 “你胡说！拉下去！” 冯光耀再也忍不住，他对着光头大喊一声。 光头男立即冲上来，要拉走纪舒。 纪芬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孙凤香则也往前面挤过来，想要趁机抓住纪舒的头发。 可纪舒身边的郭飞霞和李田瞬间冲了出来，一下子，两拨人就势如水火，随时要打起来的样子。 王局长一开始一脸无辜，不是就是来剪个彩吗？！ 这项目他根本不了解啊！ 然而，商会的人都严肃起来，英国和新加坡的大使小声交换了意见。 一个老外的胸口挂着照相机，也在不停拍照片。 眼看事情已经无法收场，王局长镇定了一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客气地对着史密斯先生说：“史密斯先生，我们也没料到，竣工仪式上会有这样的变故，不如我们先——” 没等他说完，英国大使，一个高瘦的老头子摆摆手。 他也客气地说：“既然这位女士愿意实名举报项目有问题，还说有证据，那我们不如就看看证据是什么，毕竟，商会已经准备拨款修建图书馆了，现在这件事也和我们相关！” 王局长又冒出了冷汗。 英国大使虽然说话客气，眼神却很严肃，像是刀子一样刮过所有人。 王局长知道今天是糊弄不过去了。 作为甲方在场最大的领导，他必须出面了。 “咳咳！那，不如纪女士，你就公开一下证据吧？” 现在，也只好顺水推舟了。 在场的人里，纪舒这方面的人都起哄：“公开！公开！” 本来有些附近的居民也混进来看个热闹，这会儿也跟着起哄，一个一个都乐于见到这样的事情。 “有证据就拿出来！”众人呼喊着。 冯光耀脸上青筋暴露，他紧握着拳头。 纪舒微微一笑。 “这栋楼的承重墙不合格，只要把墙面敲开，就能看到不合格的钢筋！我今天请来了设计院的老建筑学家，相信他一眼就能辨明！” 纪舒的话一字一句，中英文双语，掷地有声。 在场的人都被镇住了。 从人群里，出来一个老大叔，不是别人，正是王顺月的父亲，设计院的老建筑师老王。 老王对着众人一鞠躬：“我是设计院的王忠东，我已经在设计院干了一辈子，什么规格，什么要求，我都明白，我用我的声誉做担保，一定公平公正。” 场面现在可就热闹了。 除了知道内情的人，大家的表情都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变成了兴奋，甚至期待。 冯光耀的公司也来了不少人，这些坐办公室的人平时对冯光耀也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内心无一不都期待着冯光耀翻车，脸上却不能显示出来，憋得一个一个脸都涨红了。 史密斯先生见有专业人士，微微点头。 大使们也都点头，英国大使说：“就请纪女士现场验证，请这位专家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王忠东脸色严峻：“虽然我是纪女士请来的，但是我保证不会砸了我自己的招牌！在武市，我王忠东也是设计界的老人了！反正以后你们也可以随便找人复核！” 众人都点头，眼神里有期待，有激动，有强烈的好奇心。 孙凤香差一点就要挤到前面去拉到纪舒的头发，脚下却不知道被谁拌了一下，居然摔倒了，等爬起来，早就被人流挤到了最后面。 “是哪个杀千刀的绊倒我！”她吐了一口唾沫，擦了擦脸上的泥。 纪芬隐藏在人群里，心中暗笑。 虽然她现在帮助冯光耀，不过孙凤香这个人，她是绝对有机会就要绊倒的！ 在人群的中心，纪舒按照李田给的图纸，很快就认出了墙面上的记号。 那是并排排列的三个极小的黑点，这里，就是不合格的钢筋的位置。 原来，冯光耀十分精明，也采购了一些合格的钢筋，混合在一起使用，因此，如果让王忠东随便敲墙面，可能看不出问题。 总不可能让王忠东把整个承重墙面都敲掉，那样的话，这楼就要塌了，因此，敲到合适的位置，十分重要。 李田的图纸和记号，就是要这么用的。 李田很紧张。 他对自己的图纸很有信心，虽然不是他具体施工做的，可是他对这栋楼的结构十分了解，绝对不会错。 然而，他忽然觉得，冯光耀的脸上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嘲讽，这让李田的心跳加速。 难道，难道有什么隐藏的问题？ 不过也没时间给他思考了，因为纪舒已经指着那个极为隐秘的记号处说：“就敲开这里！” 王忠东点头：“这里一般就是称重钢筋的位置，我们敲开来看看！” 纪舒表情冷静。 但是她内心也哟一丝丝的不确定，因为冯光耀的表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仿佛是料到了纪舒要敲开这里一样，他没有阻拦，甚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纪舒。 这让纪舒心脏狂跳。 她和李田越过人群的脑袋，对了一个眼神，对方微微颔首。 纪舒便说：“就敲开这里！” 王忠东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拿出电钻和大铁锤。 不需要他动手，一个年轻人上前来，“老师傅，你年纪大了，我来！” 这人不是冯光耀的人，也不是纪舒的人，是教育局的一位年轻人。 因此，纪舒没有阻拦。 年轻人在王忠东的指挥下，开始操作。 王忠东指挥他先打孔，然后敲打墙面。 在所有人期待的眼神中，一根钢筋露了出来。 纪舒定睛一看，心中大呼不妙！ 虽然她不是专家，可毕竟干了这么些年建筑公司的老板，对材料的规格比较熟悉。 她一眼看到钢筋的粗细，就觉得，这并不是细钢筋。 王忠东也凑近去了看。 第一眼，他就露出惊讶的神色。 毕竟，纪舒之前告诉他，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光耀建筑偷工减料。 然而他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钢丝尺，开始测量。 这一测，他再也无法否认了。 王忠东起身来，“这是合规的钢筋，没问题。” 翻译立即翻译了。 史密斯先生为首的老外们都露出狐疑的表情。 搞了这么大一圈，纪舒说的证据，就这？ 纪舒紧紧抿了一下嘴唇。 “光耀建筑很可能是粗细钢筋混合使用的，我们再敲开一处验证！这一处，应该被他动了手脚！” 纪舒大声说，语气虽然冷静，却也有点急促。 李田惊呆了，根本不敢相信。 那个地方，他半月前测量过，分明就是细钢筋的位置啊！ 怎么会，突然变成了粗钢筋呢？ 他不可能错啊。 李田挤到前面去，低声说：“这、这不可能！” 冯光耀冷笑，瞟了一眼李田，眼角眉梢都是嘲讽。 作者有话说： 工程细节不要深究哈，服务于剧情哒。 么么哒，爱大家~欢迎撒花按爪！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61节 第228章 李田的心脏突突地跳, 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心脏里了，大脑一片空白。 郭飞霞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根暴露在外面的钢丝，似乎是要把钢丝给看出花儿来。 就连老师傅王忠东也一脸懵, 虽然他刚刚宣布了钢筋合规，可是内心也不是太开心。 怎么会这样！ 纪舒刚刚说要再测一次, 王忠东回过神来。 “咳咳，我支持再测一次，我在建筑行业也呆了这么久, 一些不法分子会把粗细钢筋混合着用！再测一次才保险！” 众人也都慢慢回神过来。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 大多数路人都支持再测一次。 光耀建筑的工人们则一言不发, 维系着刚刚的沉默。 教育局和外国商会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都看向自己的领导。 史密斯先生和王局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局长心中暗自思忖，都敲了一次了, 也不差个第二次。 如果现在阻止纪舒，难免日后被媒体做文章，倒显得他和冯光耀一派了。 王局长眼睛往纪舒身上一看, 这个女人一看就不简单，连英国大使都听说过，还是什么海市的新贵，惹不起啊！ 这浑水，他可不想淌。 因此，王局长挤出一个老练的微笑。 “依我看, 来都来了，就再测一次！” 来都来了, 这句话有莫名的说服力, 就连老外们也忍不住点头。 史密斯先生微微颔首, “那我们就再测一次。” 纪舒正要再指出一个位置，冯光耀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这毕竟是我们光耀建筑的项目竣工仪式，敲墙一次已经不吉利，也非常不给我们面子了。倒不是我们害怕纪女士来闹事，不过这事情，也不能这么做吧？” 众人都等他发难。 冯光耀向前一步，直直走到纪舒面前。 “纪女士来闹事，我可以让你闹。不过不能无休无止。不如这样，我就在让纪女士敲一次墙，不过没有第三次了。” “如果这一次，纪女士敲开墙面来，看到的钢筋还是合规的，就请立即离开现场，并且在报纸上登报给光耀建筑道歉。连登三天，头版。纪女士你说如何？” 他的语气越来越冷，人也越走越近，压迫感越来越强。 冯光耀的秘书把这段话一字不漏地翻译了。 史密斯先生今天来，也不是来砸场子的，心中并没有预设立场。 听了冯光耀的话，觉得也有些道理。 纪舒口口声声说有证据，可是不能就凭借这一句话，就让她不停地敲人家新盖的楼吧？ “我看这个主意不错。纪女士，既然你有信心，再敲一次，应该就够了吧？” 郭飞霞和李田两个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一次的失利，深深打击了两个人。 李田更是双腿打抖。 如果还只剩下一次机会，那万一又出什么幺蛾子怎么办？ 纪舒瞟了一眼冯光耀，见他步步紧逼，自己却也没有后退。 她也直勾勾地盯着冯光耀：“可以啊，我就再敲一次！” 纪舒微微一笑。 冯光耀回她一个诡谲的笑容，“一言为定！” 纪舒脸上表情自信，心中却颤颤巍巍。 她的记忆力没问题，她确定。 那么要么就是李田的图纸出问题了，要么，就是在李田画好了图纸之后，冯光耀又进行了重修。 纪舒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大脑像是一台高速运行的电脑，理清楚了思绪。 纪舒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看不出是否重修过。 本来就是新教学楼，也没有什么使用痕迹。 重修一个刚修好的教学楼一楼，加入几根钢筋，完全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纪舒屏住呼吸，在脑海中搜寻对策。 纪舒忽然想到，如果冯光耀真的翻修了一楼，那么李田的图纸上标出的位置，敲开岂不是全都是粗钢筋了？ 这棋局，难道瞬间下成了死局？！ 纪舒看向李田，对方冲着她摇摇头。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有变化了，不要轻举妄动。 王局长见纪舒答应只再敲一次，忙说：“那纪女士，你就赶紧选个地方敲吧？这都大中午了呢，大家伙儿都饿了，办完了这事情，我们就散了吧？” 他恨不得立刻从这里消失，多呆一分钟都是一种折磨。 围观的路人也都兴奋起来，“快敲吧！” “真金不怕火炼！” “赶紧的！” 纪舒忽然下了决心，对着众人说：“我想，光耀建筑也许是有备而来，不如，我就不敲第一层了，我们去顶层敲一敲，大家看如何？” 教学楼一共五层，样式很漂亮，红砖墙面，还有一个小钟楼。 李田一阵惊讶。 纪舒根本没有五层的图纸啊！ 他的图纸只有第一层。 五层的钢筋想必也是粗细混合的，这岂不是赌博吗？ 郭飞霞探寻地看向纪舒。 纪舒点点头。 既然冯光耀一点都不慌张，那么一层的钢筋应该都被他换过了。 只要她纪舒去到五层，那么至少有一半的概率找到细钢筋。 赌一把，也比直接在一层认输强！ 史密斯先生点头，“我觉得可以。一层验过了，没问题，五层验证一下，看起来更好？” 汪佩文作为一个外宾过来，一直没怎么插话，这会儿也说：“支持！” 既然如此，王局长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他忙说：“走！那我们就上五楼去！” 纪舒侧脸看冯光耀脸上的微表情，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冷飕飕的目光刮过纪舒。 纪舒带头，第一个就踏上了楼梯。 众人跟着，也上楼了。 而纪芬混在人群里，也跟了上去，冯光耀回头，看了一眼她。 她吓得立即低眉顺眼地低着头。 孙凤香还想着找机会蹭上去教训一下纪舒。 刚刚她摔倒爬起来之后，也渐渐听明白了情况。 纪舒原来是来挑儿子工程的刺儿来了！ 这还得了。 孙凤香不甘落后，推开好几个路人，硬是往上冲。 不过楼梯到底不够宽阔，她还是挤不到最前面去。 等终于到了五层，众人都站在楼梯口的大厅里，等待纪舒采取行动。 王忠东来到人群中央，对纪舒说：“纪老板，你说吧，验哪里？” 王忠东也没主意了，只等纪舒发话。 纪舒盯着冯光耀，指着墙上的一处位置，说：“就敲这里吧！” 这是纪舒在脑海中计算出来的位置。 她在脑中“三维建模”了一把，把图纸从一层，平移到了五层。 可是一层和五层的结构有细微变化，不能完全保证成功。 纪舒不想拖延，今日就算输了，就再找机会就是，不至于不敢行动。 她胸中充满了勇气。 莽一把，单车变摩托！ 王忠东正准备指挥刚刚的那个小年轻敲墙，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等等！不要敲那里，那里不对！” 苍老的声音的主人，是一个老伯。 老伯操着浓重的武市口音，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脸上布满了皱纹，年纪至少有五六十了。 众人一惊。 商会的翻译把老伯的话告诉了商会的老外，老外们都不理解。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62节 “怎么回事？”史密斯先生说。 王局长也说：“这位老伯，看热闹就好，别乱说呀，我们这正在办事儿呢。” 一众媒体的记者的镜头都对准了老伯，众人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兴致高昂。 谁知道，老伯咳嗽一声，说：“我知道敲哪里！” 老伯一马当先，推开围观的人群，朝着五楼的走廊尽头走去。 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跟着。 纪舒、冯光耀等人也跟了过去。 走廊的尽头，是厕所。 老伯大声说：“我住在隔壁的七马路67号，我家窗户就对着这个学校！” 翻译把老伯的话翻译了，商会的人和大使们都仔细听着。 老伯接着说：“本来我今天就是来遛弯看看学校竣工仪式的，没想到遇到这件事，这个……女老板——” 他指着纪舒，说：“不说，我还不知道哩！我每天都从窗户盯着学校施工，一看一整天！这个厕所，是离着我家窗户最近的位置，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这里的钢筋，应该就是细的！” 老伯说完，一片寂静。 翻译小声翻译完了，众人也回过神来了。 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 纪舒也觉得太神奇了。 估计老伯天天看着，但是不懂行，也不知道钢筋粗细的分别，没看出问题来。 今天偶然听到纪舒的话，就看出门道来了。 冯光耀冷笑一声，推开人群，走到老伯面前去。 “老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你家窗户离着再近，你能分出钢筋的粗细来？” 众人抬头去看，确实，厕所这个方向上，有一栋建筑，大约8层楼高，离着近的楼层的人家，应该能看清施工现场，不过，看出钢筋粗细，似乎不太可能。 纪舒心里也直打鼓。 钢筋粗细，这个距离，能分出来吗？ 没想到，老伯一拍脑门。 “唉，我忘了说，其实我倒是看不出来粗细，不过这学校不是1个多月前，基本就修好了吗？可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晚上，突然又来人施工了！我就奇怪啊！晚上我就看——” 众人都来兴趣了。 连王局长都惊讶起来，问道：“然后呢？” “这些人，晚上施工，悄咪咪的。但是我们就住在附近，能听见动静。况且，我特别关注学校啊，我就看，发现，他们是在一些地方加钢筋。” 虽然天色黑，不过施工是肯定要点灯的，而且是高亮的灯光，否则晚上无法作业。 这让老伯看了个清清楚楚。 “我心想，好好的学校，修好了，怎么又修呢。我仔细看，他们是在一些墙面里加钢筋。我看他们把大厅从一楼到五楼都加了钢筋进去，可是厕所那边并没有施工过！我想，如果要敲，是不是就要敲厕所呢？” 破案了！ 原来如此！ 老伯分不清粗钢筋、细钢筋，但是老伯能确认哪里没有返工过。 冯光耀果然是老狐狸，居然连夜把一楼到五楼的主体里，都临时加了钢筋。 不过厕所那里，一开始就用的细钢筋，更没有加过粗钢筋。老伯歪打正着，居然都看穿了！ 冯光耀握紧了拳头。 他一开始也不确定纪舒会直接在竣工仪式上敲墙。 他临时加钢筋，是怕纪舒举报到市里，专门的验收队伍来检查的。 一开始，纪舒要敲墙，他有些担心，因为时间仓促，他们来不及在所有地方都加钢筋，只能选择性地加。 可他见纪舒选择的都是大厅的位置，就放心下来。 眼看纪舒就要栽了，怎么忽然就出现了一个老头子？！ 这老头子是哪里来的变态，居然没事干，天天盯着施工现场看呢？ 居然把他的计划拆穿了，他们确实没有在厕所里加钢筋。 而厕所里，恰恰也有承重墙，用的细钢筋是不合格的。 王忠东听了老伯的话，来了精神。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敲厕所的承重墙看一看！” 老伯佝偻的身子似乎挺直了一些，他大声说：“不是这个女老板，我还不知道，施工队居然这样偷工减料呢。我天天盯着，绝对不会错！” 英国大使看了看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先生有点激动，他说：“太精彩了！无论如何，我坚决支持这位老先生，我们就去厕所验收一下！” 跌宕的剧情让围观的人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把这个老头子给我带下去！” 冯光耀立即冲着光头大喊。 光头冲了过去。 李田一下子就挡在了老伯身前，被光头狠狠打了一拳头。 史密斯先生惊呆了，大使们的保镖也开始行动了。 保镖们围住光头，把他逼退。 事情进行到这里，冯光耀已经斯文全无。 他红着眼睛，瞪着老伯。 纪芬看呆了，这变化太快了，简直是一波三折啊。 孙凤香跟在最后面，根本没听清楚具体的内容。 只见自己的儿子似乎很愤怒，她大喊着：“你们干嘛欺负我儿子？” 她凄厉的声音淹没在铁锤敲击在墙面上的咚咚咚声音里，无人在意。 冯光耀被大使的保镖们控制着，而且大使的翻译也打大哥大叫了警察来。 王忠东指挥小年轻敲开了厕所的墙面。 众人都探头去看。 人挤人，人遮着人，后排的人根本看不见。 史密斯先生和英国大使、王局长都伸长了脖子去看。 王忠东看到钢筋的一瞬间，面露喜色。 他压抑住狂叫的冲动，又掏出卷尺，进行测量。 “我确定！不合格！这不是规定的规格，工程确实有问题！” 王忠东的声音破开人群，传递到纪舒的耳朵里。 她面露微笑。 翻译赶紧告诉了老外们。 记者们都疯了一般挤过去拍照片，咔嚓咔嚓的声音传过来。 揭穿冯光耀的老伯有点恍惚，他没想到，居然这件事情会这么严重。 照相机的闪光灯把他都弄昏了。 纪舒冲过去，扶住老伯。 “太感谢你了！老伯，你救了很多人，很多人命。” 记者们都注意听着纪舒的话。 毕竟，这可是大新闻。 今天的戏剧性变故，无疑会成为明天全城，甚至国外都知道的新闻。 老伯呆呆地说：“这么严重吗？” 纪舒点头，难掩激动和欣喜。 “就是，老伯，以后这所学校可能会塌掉，学生和老师们都会有危险的。您叫什么名字？您的名字明天就会登在报纸上了！” 老伯微微张开嘴巴。 “我、我是冠华小学的教工赵守义啊！我天天看，那是因为我是学校的教工嘛，修学校，我都看了两年了呢，就等着学校修好，我回来上班呢。” 老人的话，像是一颗炸弹，炸在纪舒心中。 其他人不知道，在场只有纪舒一人知道一个惊人的事实： 上辈子，那个不幸在教学楼坍塌事件中罹难的老教工，就叫赵守义！ 冯光耀数次提到他的名字。 上辈子，冯光耀曾经大骂这个“给他惹麻烦”的可怜老人。 纪舒也记住了他的名字。 这真是：缘，妙不可言。 上辈子被冯光耀害死的人，这辈子在纪舒的推波助澜之下，揭穿了冯光耀！ 纪舒紧紧握住老人的手。 她想到，上辈子，老人应该也是这样日盼、夜盼学校早日完工。 这样，他就可以再见到那些可爱的孩子们，继续校工的工作了。 可是，冯光耀这个恶魔，做出一个豆腐渣工程，葬送了老人的性命，还一手遮天，把事情压下来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63节 而这辈子，老人也日盼夜盼，注视着学校的施工进度。 阴差阳错，老人不但扳倒了冯光耀，还挽救了自己的性命。 纪舒像是时光缝隙里的一只飞鸟，穿针引线，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记者们又是一阵狂拍。 那个外国记者因为不懂中文，需要翻译帮忙，总是慢半拍。 这会儿，翻译终于解释清楚了，记者赞叹：“太厉害了！这真是一个动人的故事！” 纪舒心想，如果这些人知道上辈子赵守义就是受害者，不知道会有多吃惊啊！ 郭飞霞满脸笑容，而李田则长吁一口气。 他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他光顾着画图纸，竟然没想到冯光耀悄悄修复了工程。 也难怪，工程结束之后，冯光耀就清场了他们这批施工队。 估计冯光耀怕他们不牢靠，换了一批人来返工加钢筋。 纪舒盯着冯光耀，觉得他真是可怕的对手。 纪舒想到的，他也想到了，还提前做好了准备。 如果不是老伯这个意外的因素，今天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不过转念一想，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老伯的出现是偶然，却也是必然。 冯光耀的眼睛发红，盯着纪舒。 王局长这时候适时出场了。 “天哪！我们教育局作为甲方，深刻谴责这样的行为！光耀建筑居然真的偷工减料！” 王忠东说：“我们后续会再来复核，这个项目现在不能投入使用的。” 王局长连连点头。 史密斯先生赞赏地看着纪舒。 “纪女士真是一位具有正义感的企业家！这件事本来和您无关，感谢您挺身而出，以后我们欧美联合商会，非常愿意和纪女士合作！” 大使们也点点头，大家都被刚刚的这场大戏给镇住了，内心久久难以平静，纷纷过来和纪舒交换名片。 墙倒众人推，光耀建筑的工人和员工脸上也挂着笑容。 一般的事情，他冯光耀能兜住，这这么多老外都参与的事情，他还能兜住吗！ 这回，他冯光耀一定会被法办，肯定要坐牢很久，光耀建筑完蛋了。 工人们最后，都欢呼起来了，压抑许久的感情喷薄而出。 记者们也给欢呼的工人们照了不少照片，他们都想着，大概工人们早就知道了，只是敢怒不敢言。 警察不一会儿也到了，王局长许诺，还会有专门的调查团继续调查这个案子。 冯光耀刚出来不久，又被控制了。 就在冯光耀被带走的前一秒，他忽然冷笑，一下子冲到纪舒面前来。 “纪舒，你不会以为结束了吧？”他红着眼睛，挑眉说。 冯光耀怨毒的声音里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得意。 纪舒忽然觉得一阵发毛。 今天还有一个大问题，从早上她就觉察到了。 只是因为情况不允许她离开，否则她立即就要调查清楚。 莫旷枫和李广汉本来也应该和她一起来。 可是从早上开始，他们就失联了。纪舒早上联系不到莫旷枫和李广汉，不得已自己来了。 莫旷枫住在张超租的房子里，两人说要叙旧来着。李广汉则住在酒店，两个人同时失联，太奇怪了。 可今天是筹谋已久的大戏，纪舒还是如约来了。她想着莫旷枫和李广汉怕是临时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纪舒本以为，这年头，没有手机，他们也没大哥大，暂时失联应该问题不大。 可冯光耀这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冯光耀动了手脚？！ 作者有话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第229章 纪舒心下狐疑。 可是冯光耀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纪舒反应过来, 立即追上去。 她一把扯住冯光耀的西装袖子，厉声问：“你什么意思？” 冯光耀脸上露出一个鄙视的笑容，却不再言语。 纪舒拉住他, 还想再问，可是警察对纪舒说：“女士, 请松手，我们要回局里去了。” 纪舒知道，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便松了手。 已经到了中午, 教学楼五层里还人声鼎沸。 纪舒抬眼, 只觉得阳光有点刺眼。 一大批记者闻讯赶了过来，都想采访纪舒，抓住这个爆炸新闻。 那些因为郭飞霞的邀请而提前来到的媒体记者，都陷入狂喜, 冲过去感谢郭飞霞。 冯光耀请来的媒体也倒戈了，现成的大新闻不报道，那不是傻子吗？ 墙倒众人推, 现场竟然没有一个人为冯光耀说话了。 外国商会的人和大使们则跟着王局长一起先行离开了。 纪舒胸中有点堵，这才刚解决了一场大战，忽然又陷入了另外的危机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冲出来一个结实的身影。 那身影朝着纪舒冲过来，直直地把她往五层的围栏上撞过去。 “啊——” 纪舒惊叫。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等人们把目光挪过去，才发现, 是一个妇人揪住了纪舒的衣领子, 把她死死压在栏杆上。 “你个贱*货！想害我儿子？我今天就叫你死一死！” 纪舒的脖子被忽然掐住, 反抗不及，半个身子已经吊在了栏杆外。 栏杆大约1.5米高，如果孙凤香把纪舒掀下去…… 后果不堪设想。 郭飞霞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众人也发出“啊啊啊啊啊！”的尖叫。 一时间，所有人都状若土拨鼠，除了尖叫，不知道做什么好。 押送冯光耀的警察已经走远了，但是现场围观的人还是很多。 路人们惊叫着，有人喊：“放手啊！要出人命的！” 有人喊：“叫警察！” 孙凤香常年干农活，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体力非常人所能及。 虽然她这些年不比往年健壮了，却也一个顶两个。 有勇敢的小伙子、小姑娘想上去救人，都被孙凤香踢开了。 她大喊：“谁敢过来，我立即就把她摔下去！” 人们都往后退，谁也不敢承担这个责任。 纪舒的视线从自己的鼻尖越过，盯着孙凤香的脸。 那是一张扭曲而暴怒的脸。 孙凤香嘀咕着：“怎么就不安生？不是你，我们光耀怎么会有事情？” 几个工人已经认出这就是冯光耀的妈妈，内心都捏了一把汗。 纪舒知道这时候不能说出激怒对方的话来，因此只软绵绵地说：“阿姨，你听我说，其实害他的不是我，是——” 她故意弱了嗓子，好似说不出话来一样。 “是？”孙凤香瞪大眼睛。 她内心一直瞧不起纪舒，觉得她一个女人，走到今天肯定是靠男人的。 她觉得，纪舒背后，指不定是冯光耀的哪个竞争对手。 孙凤香冲过来，内心抱着搞死纪舒，大不了后半辈子坐牢的想法。 她可以牺牲一切，只要她的宝贝儿子一生顺遂。 如果冯光耀斗不过纪舒，她就让纪舒肉身湮灭。 如果纪舒背后有人，她至少要问出来，以后给冯光耀报信。 孙凤香有点着急，手下忍不住松了松。 “是谁？！”她怒吼着。 纪舒脸上挂着一股弱柳扶风一般的表情，眉头微蹙，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她已经被掐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64节 可就在这个时候，纪舒腰部发力，核心爆发，猛然躬身，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然后她立即压低重心，釜底抽薪，把孙凤香直接甩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就差了最后一步，这就是一个完整的过肩摔。 然而纪舒没有继续摔下去。 因为如果那么做，孙凤香就会从五楼坠落，非死即伤。 她没至于要人命。 尽管孙凤香想要要了她的命，但这个妇人不值得她手上沾血。 她就这么半扛着孙凤香，然后转身，把她抵在栏杆上。 “孙阿姨，你要我的命，就没意思了。” 她虽然看起来柔弱，可是却是有腹肌的女人。 纪舒上辈子看了很多健身相关的科普，这辈子闲暇时间都坚持运动。 众人根本不知道，看起来纤细的她力量如此之强大。 这也是为什么孙凤香被纪舒反制了。 纪舒用手肘死死抵住孙凤香的脖子。 众人见了这个变故，更是惊讶。 咿咿呀呀的呼叫声更大了。 郭飞霞一个健步冲过去，准备和纪舒一起控制住孙凤香。 然而，孙凤香却忽然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 她朝着郭飞霞的脸上戳过去，郭飞霞不得不后退一步。 纪舒见状，继续用力，孙凤香不知道怎么的，爆发了一般，挥刀朝着纪舒捅过来。 纪舒稍微松手，两人开始搏斗起来。 孙凤香大喊着：“我今天就灭了你个小贱人！大不了吃牢饭！死了我也认了！” 这时候，警察已经被叫回来了，几个警察大喊：“不要动！” 然而，孙凤香根本不听，朝着纪舒扑过来。 纪舒左躲右闪，孙凤香却不放过她，把她逼到栏杆边。 可是现在，警察已经到了，他们毕竟是专业人士。 很快，几个警察就包围住了孙凤香和纪舒，他们互相使着眼色，随时准备冲上去制服孙凤香。 纪舒往边上一闪，一个警察冲过去，扑向孙凤香。 郭飞霞在这一瞬间，觉得警察太英勇了，心中叫好！ 另外一个警察也扑过去，两个人一下子合力就把孙凤香扑向栏杆。 巨大的撞击力之下，孙凤香的手臂没拿稳刀子，刀子飞了出去。 孙凤香背靠着栏杆，还在尖叫：“让我杀了这个女人！” 一个警察打开手铐，准备去铐住已经失去了刀子的孙凤香。 可忽然间，一阵墙体崩塌的声音响起来。 五楼的栏杆，忽然发出一阵呼啦啦的声音，整一层的栏杆，开始朝外倒下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 几个光耀建筑的工人都大喊：“这栏杆没做好，快跑！栏杆要倒了！” 随着工人们的喊声，那栏杆像是一排摇摇欲坠的柳枝一般，一阵清风拂过，竟然直接从五楼坠下。 纪舒瞪大眼睛，“快救人！” 她本能地大喊。 可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内，靠着栏杆的孙凤香已经朝后倾斜，然后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了。 孙凤香的脸上是惊愕、不解、暴怒过后的空虚…… 然后的然后，警察们大喊：“快叫救护车——” 纪舒三两步朝前走，站在没有围栏的五楼走道前，她俯身往下看。 孙凤香趴在主席台上，身体扭曲异常，一滩殷红的血已经在那里了。 郭飞霞和李田立即过来拉住纪舒，“小心！” 郭飞霞呼吸依旧急促，仿佛不能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 还没走的记者们已经一窝蜂冲下去了…… 纪舒有点瘫软，在郭飞霞的搀扶下也跟着下了楼。 …… 医院里，纪舒身上披着一条毛毯。 已经是下午六点，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一阵阵寒凉传过来。 郭飞霞给纪舒拿来一瓶矿泉水，也给一边捂着嘴低声抽泣的冯光明递了一瓶。 “怎么样？” 纪舒关切地问。 “没消息。警察说成年人失踪不超过一定时间、没有证据证明遇到危险，他们一般不干预，叫你自己继续联系。” 郭飞霞摇摇头。 纪舒早就报警了莫旷枫和李广汉失踪的事情，刚刚特意又叫郭飞霞找她相熟的警察打听消息。 “我料到是这样。” 纪舒声音低沉。 这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大声问：“病人家属呢？” 冯光明嗖的一声站起来，“怎么样了？” 医生身后几个医护人员推着一张病床出来了，病床上的孙凤香戴着呼吸机。 纪舒站得远远地，她瞟眼看去，孙凤香的胸腹微微规律性起伏——她还活着！ “那能怎么样？五楼摔下来，脊椎都断了。捡回来一条命。手术很成功，不过恢复情况不好说，毕竟是脊椎。骨折都是小问题，能长好，就怕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你们家属要有点心理准备。” 医生说完了，看了一眼孙凤香，“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冯光明转忧为喜！ 她原以为孙凤香要一命呜呼了，没想到，竟然捡回来了一条命。 至于瘫痪，在生命面前，似乎也就微不足道了。 冯光明转身过来，拉住纪舒的手，“纪舒姐姐！这件事，我不会怪你的，你放心！” 纪舒还没说话，郭飞霞说：“在场几十个人都看着呢，是你妈妈要杀纪舒，警察去救人，你哥哥的工程质量有问题，栏杆居然掉了，才出了事故。” 纪舒拉拉郭飞霞，叫她不要多说。 毕竟冯光明这次算是立功了，更何况，她已经和孙凤香、冯光耀割席了。 不过骨血亲情极难斩断，她才在这里看护母亲。 冯光明微微点头，脸色发红。 当时的场景，警察在叫她来医院的时候都解释过了。 “纪舒姐姐，我知道，我妈妈和哥哥都不是什么好人。现在他们一个在牢里，一个……我本来想离开家，但是我现在想，我要留下来照顾妈妈，她已经这样了，就再也不能作恶了。” 冯光明讲完了，已经泪水涟涟。 郭飞霞听了蹙眉：“你这又是何苦？你父母哥哥怎么对你的，我也知道一点——” 纪舒摇头，“飞霞，让她自己选吧。她愿意照顾就照顾。” 郭飞霞只好点头。 “你去吧。有什么急事，可以联系我。我只会帮你，至于你哥哥和妈妈的事情，我是半点也不会帮忙的。” 纪舒说完，想了想，还是没提莫旷枫他们失踪的事情。 想来，这些事情，也不是冯光明知道的。 等冯光明走了，郭飞霞长吁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情呀。” 见纪舒闷闷不乐，郭飞霞安慰道：“你可千万不要有自责的心理。孙凤香出事情，那是她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豆腐渣工程是谁做的？她自己的儿子！想杀人的是谁？是她！” 郭飞霞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内心也感叹不已。 “这就是因果循环。” 纪舒知道郭飞霞说得没错，她远远望着窗外，点点头。 …… 到了张超的办公室，张超也急得不行。 “早上他明明按着你们约定的时间出门了啊！怎么会不见了呢？” 而酒店那边也说，早上看到了李广汉出门。 “也就是说，两个人都按时出门了，却都没到会场，只有可能是冯光耀动的手脚。” 郭飞霞、钱桂君都在，几个人商量了一阵子，还是毫无头绪。 “眼下，我只能立即动身去见一眼冯光耀了。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们的失踪一定和冯光耀相关。” 正说着，一个学生到办公室找张超。 “张师兄，有个女人找你。”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65节 张超立即看了一眼郭飞霞。 “女人，什么女人？” 学生挠挠头，“好像说姓纪？” 众人交换眼神。 纪芬进了办公室。 她微微一笑，“堂妹，你们是不是想找莫先生啊？” 纪舒眼神一凉。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堂姐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上次纪芬给纪舒的假材料，让纪舒始终不相信纪芬。 纪芬不紧不慢，脸上的喜色掩盖不住。 “纪舒，我知道你还是不信任我。不过没关系，我这次来，是特意来给你通风报信的，信不信由你。” “你先说说看。” 纪芬也不犹豫，直接说：“莫旷枫被关在光耀建筑的一处建筑工地里，就在城西的三里坡。” 纪舒问：“具体在哪里？有多少人守着？” “我是偷偷听到冯光耀交代那个光头说的，具体在哪里，有没有人守着，我也不知道。我想冯光耀是想拿莫旷枫和李广汉的性命和你换什么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纪芬说完，见纪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说：“我是感谢你。你把冯光耀弄进去了，他们公司肯定也要垮了，孙凤香那个死老太婆也半身不遂，我才把这些消息告诉你的。” 纪舒却上前一步。 “真的吗？堂姐，你见风使舵的本领可是好得很。你和冯光耀本来就情缘浅薄，你对我又能有几分姐妹情？你这样奔走，无非是想求财，对不对？” 纪芬一瞬间有点发愣。 莫旷枫失联了，纪舒没有一点心情和纪芬演戏。 纪舒的话，让张超他们也都陷入了沉默。 没想到，纪舒这么直白地拆台。 “你……” 纪芬一时语塞。 “堂姐，你不会真的以为冯光耀会分钱给你吧？现在他进去了，大厦将倾，他哪里还有钱？做工程的，钱都压在公司里，真的资产没多少。” 纪芬往后退了一步。 “第一，他一分钱也不会给你。第二，他是不是拿你的孩子威胁你？” 纪芬彻底傻眼了。 她刚刚进来时候的欢喜一扫而空。 “你醒醒吧堂姐。你没发现，你的问题吗？你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希望从别人身上获取资源，做别人的附庸，所以这辈子一步错、步步错！” 纪芬彻底被震撼到了。 纪舒气势不减。 “你以为冯光耀进局子了，他的威胁降低了，就能趁机帮他除掉我，然后搞些钱，是不是？” 纪芬被震到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纪舒的每一句话都说对了。 她就是这样想的。 之前，冯光耀没进去，拿着阳阳威胁她，她是没办法。 现在，冯光耀又进去了，她觉得危险降低了，但是还想分钱，就继续帮着冯光耀。 “你死性不改，这辈子都不能翻身。” 纪舒的声音冰冷而威严，“我劝你老实说，是不是冯光耀叫你来的？” 纪芬闭嘴不言，呼吸却越来越重。 “莫旷枫他们根本就不在三里坡吧？我去了估计就是送死的吧？” 纪舒眉眼冷清，一句句话像是针一样扎人。 郭飞霞回过神来。 “三里坡那个位置那么偏僻，根本就没什么人，我看，冯光耀是想把纪舒引诱到那里犯罪吧？” “堂姐，你清醒点。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我纪舒，不是软柿子，更不傻。他冯光耀聪明十分，我就要聪明十一分。懂吗？” 纪芬跌坐到一张椅子上。 纪舒的话，句句敲打她。 任她是个榆木脑袋，也能想明白，纪舒说得很对。 像是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又像是被人用熨斗给烫平了，纪芬扭动了几下。 她终于开了口。 “是……是冯光耀叫我来的，他拿阳阳威胁我！堂妹，我真的不是为了钱——” 纪舒摆手，纪芬这些虚伪的话，她一句也不想听。 “我就问你，知不知道，莫旷枫的下落？” 纪芬有点委屈地低头，然后扬起脸来。 “这我真不知道。冯光耀托人捎话给我，叫我诱骗你到三里坡的工地，其他的我不知道啊。” 纪舒面色凝重。 “是吗？” 她想了一想。 “那我们也只能将计就计了。我们就去一趟三里坡。” “啊？！” 众人都十分惊讶。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求撒花花~ 第230章 城西三里坡。 “这里离着市区有三十公里, 是未来规划的武市新区，目前……说是荒郊野岭也没问题啊，好怕啊。” 张超壮着胆子, 跟在郭飞霞身后。 郭飞霞倒也不生气，反而伸手护着张超, 把他往怀里一揽，“别怕，我在呢。” 钱桂君：“……” 纪舒：“……” 钱桂君问：“纪舒, 你怎么现在反而像是不那么紧张了？” 纪舒手里拿着大哥大, “我仔细一想, 冯光耀不敢动莫旷枫。” “为什么？” “倒不是因为我，莫家的实力比我更强。冯光耀恨我，可是他一定还想着以后出狱东山再起。如果真的莫旷枫有个三长两短，那么莫云杉不会放过他。他哪里还能东山再起？” 钱桂君一想,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冯光耀这种人，做一步，想两步, 不会真动了莫旷枫。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三里坡？” 郭飞霞不解，“既然知道了莫旷枫安全，我们去送死吗？” 纪舒望着夜色中静谧的工地，轻声说：“冯光耀不会动莫旷枫，却可能伤害李广汉，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 我也想知道，冯光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超问：“那我们去了怎么办啊, 那里可能会有很多坏人啊, 我们打又打不过——” 纪舒摆摆手。 “现在知道莫旷枫和李广汉在哪儿的, 只有冯光耀的心腹。而他的心腹，很可能就在三里坡等着我，我要和他们面对面谈一谈。” 她又拿出大哥大递给钱桂君。 “桂君，你就站在这里。我随身携带了手电筒，到时候我对着这个方向打光。只要你看到光，就立即报警。刚刚我们和王警官说好了，他们的车就停在三公里之外等你电话。” 纪舒细心地让警方不要一起来，这群人，肯定有人盯梢，警察如果一起来了，他们可能就跑了。 警察在三公里之外的一个破旧停车场里窝着呢，这样距离近，也不会引人怀疑。 钱桂君暗赞纪舒的机智。 这几年，她一改以往略微鲁莽的性格，压抑中性格中的冲动，变得更加沉静了。 …… 纪舒对身边的人说：“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郭飞霞第一个不同意。 “纪舒，别人你都可以不带，但是你一定要带我。” 张超说：“纪舒妹妹，我虽然害怕，但是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啊！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那以后我哪里有脸见莫旷枫呢？” 钱桂君说：“纪舒，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我们。我在这里看着，你带他们两个一起去吧？” 纪舒摇摇头。 郭飞霞想了想，拉住纪舒，“我一定要去。我正在写一本纪实文学，就是以你为原型写的女性励志故事，这件事我一定要亲眼看到，纪舒，这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的记者理想，好吗？”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66节 纪舒考虑了一下，别的理由她能拒绝，这就…… “好吧。那张超和钱桂君分别蹲在不同的地方，互相放哨，飞霞姐和我一起去。” 郭飞霞绽出一个微笑，转身对张超说：“等我回来，照顾好钱妹妹。” 张超几乎眼含热泪，似乎下一秒他就要扑过去抓住郭飞霞的裤腿。 不过他握紧拳头，压低声音：“我明白。” 纪舒分明看到他的两只眼睛湿润了。 顾不得儿女情长，纪舒和郭飞霞踏入了荒无人烟的工地。 这里项目进行到一半，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就暂停了。 黑夜里，建筑工地里黑黢黢的，一个人影子都没见到。 月光投下冷清的光，照出地上的一排脚印。 纪舒仔细辨别，轻声说：“对方最少有七八个人，看脚印就知道。” 郭飞霞打了个冷颤。 纪舒微笑：“别怕，我心里有数儿，不然我也不会直接过来。飞霞姐，相信我。” 郭飞霞瞬间就觉得胸中安稳了不少，忙点头。 纪舒和郭飞霞穿过堆放着很多建筑材料的大空地，来到那栋盖了一半的主楼前。 这是最高的一栋楼，还没封顶，在黑夜里，它像是一只巨兽。 纪舒毫不犹豫，踏入大楼，郭飞霞紧随其后。 刚一进大楼，一个精瘦的小弟就冲过来，倒是毕恭毕敬：“上顶楼。” 纪舒点头，沉默跟着上楼。 郭飞霞心跳几乎过速，似乎下一秒就要呼不上气。 两人就这么上到了顶层，18层。 说是顶层，也不尽然。 18层之上显然还要继续盖楼，只是暂停了，满目的钢筋外露，纪舒穿过迷宫一般的半裸墙群，走到中间的空地上。 一个男人，迎了上来，他高大精壮，皮肤黝黑。 值得注意的是他脖子上有个纹身，月光下看不清图案。 纹身男笑着说：“我们是第一次见吧？不过我对纪老板可是很好奇呢。” 纪舒不想废话，直接说：“莫旷枫在吗？” 纹身男也不卖关子，“当然不在啊！我们引你来，就是冯老板要求的，莫旷枫怎么可能在呢？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傻子啊！” 纪舒一笑。 纹身男有些生气，从怀里掏出刀子来：“你笑什么？” 那刀光一闪一闪的，站在纪舒身后的郭飞霞牙齿打颤。 纪舒沉稳地说：“这位先生，冯光耀到底准备让我来做什么？” 纹身男说：“冯老板没别的要求，只说让我们把你整得生不如死，等你出去的时候，这辈子都再也笑不出来，哈哈哈哈！” 纪舒见纹身男来者不善，而且不像是长期跟着冯光耀的人，应该是他临时接触的。 冯光耀居然不是派的心腹之人来，而且要求就是侮辱纪舒？！ 郭飞霞心中愤怒，冯光耀这个人渣！ 纹身男接着说：“冯老板真是大善人，就这么一单简单的任务，愿意给我们5000万！你说，整一个小娘们儿，那还不简单？” 说完，纹身男就对身边的两个手下说：“去，把纪大老板先绑起来，然后，嘿嘿，别急，我第一个上！” “呸！”郭飞霞暴怒。 “且慢！” 纪舒大喊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本东西来，直接丢到了纹身男的面前。 纹身男摆摆手，示意手下别动。 他俯身捡起来那个小本子，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本存折。 “有点意思——” 纹身男话说了一半，看到了存折上的数额。 “这？咳咳。”他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存折上的数字。 “我知道，你们接了冯光耀的单子，也可以接我的单子，对不对。冯光耀给的不会比这个多吧？” 纹身男脸上的表情忽然柔和了起来。 “纪老板，这……” “你怕坏了道上的规矩？” 纹身男一惊，纪舒看起来年纪轻轻，怎么说气话来如此老练。 “你看，我们出来混的，要是这样反水，以后谁找我们呢？” 纹身男摩挲着那本存折。 “你看清楚。上面写着1亿元。不管你混了几年，这个数字你都挣不到吧？” 这是90年代，不比后世，犯罪活动很猖狂。 这些人，就是活跃在武市，专门帮人“平事儿”的□□分子。 纪舒知道，这些人不是跟着冯光耀混的，只是求财。 因此，准备了这份“大礼”。 “只是——” 纹身男还在犹豫。 纪舒说：“存折只是给你看看，我知道，你们不方便取钱，我还带了现金，在我朋友那里。只要你放了我，并且告诉我莫旷枫的位置，我就给钱你。” 郭飞霞心中微动，纪舒原来心中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她根本没有打无准备的仗。 不过她知道纪舒并没有带现金，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求财的，对吧？莫旷枫是锦泰贸易的继承人，你们可以去查。而我是他的未婚妻。如果我们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情，你们在国内都混不下去。冯光耀肯定没告诉你，莫家的背景吧？” “啊？” 纹身男显然有些惊讶。 他知道莫旷枫，但是并不知道他的背景。只以为是一个大学研究员，纪舒的对象。 纹身男转身就走到角落，掏出大哥大，开始打电话。 过了一刻钟，他走回来，愤怒地踢倒了一把椅子。 “居然害我！这么大的事情，差一点我就坏事了！” 道上的人也不傻。 背景太深厚的人，他们也是不敢动的。 他们只敢动纪舒这样没有大背景的小商人而已。 莫家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名声在外，他一打听，就知道了莫家真有这么一位继承人。 也是莫旷枫太低调，因此也没什么人知道他的身份。 冯光耀只是要求他让纪舒生不如死，可没说要惹上这么大的人物啊！ “你今天放了我，我就打电话叫我朋友来送钱。你放心，我也想交个朋友，不会害你。你想，冯光耀现在进局子了，还能怎么翻身？他给的钱，又没我多，你想想，站哪边？” 傻子都知道，站纪舒啊！ 纹身男之前是想着，冯光耀给的3000万已经是惊人的价格了，没想到，纪舒直接翻三倍。 况且，莫家他也不想得罪。 纹身男半推半就。 “冯光耀这个人渣！居然坑我！纪老板，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啊，刚刚啊，都是误会！” 纹身男转身对手下喊：“还不快给纪老板拿椅子！傻站着看戏啊！” 手下见形势急转直下，慌忙拿了椅子给纪舒和郭飞霞。 纪舒坐下，歪着头。 郭飞霞却不愿意坐下，只是站着观察。 “我还有一个要求，你告诉我，莫旷枫在哪里。这样的话，我不但给你1亿，我还以后多关照你，毕竟，我也是生意人，总归有时候需要人办事。你懂吗？” 纹身男面露难色。 “唉，纪老板，其实，我也不知道莫家的这位继承人在哪里啊！这件事，还真不是我做的。冯光耀的单子，就是让我来……来害你而已。我也只是偶然听到冯光耀说起，莫旷枫也被他绑了。” 纪舒心中一惊，冯光耀果真是只老狐狸。 他早料到了纹身男靠不住，也料到了纪舒巧舌如簧。 因此，他根本就是安排了两拨人去办事情，就算一方背叛了他，也不至于全盘失败。 郭飞霞也很惊讶，嘴巴微微张开。 也就是说，三里坡的人就算反水了，纪舒也找不到莫旷枫。 纪舒不动声色地笑笑。 “行吧，我也不为难你了。那我就打电话，叫我的朋友来送钱吧？” 纹身男满脸堆笑。 “纪老板，你是生意人，你也知道，我们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这存折里面是有1亿元，但是谁知道你叫的是朋友还是警察呢？为了保险起见，我派人跟着你回家，明早一起去取钱，您看如何？” 看来这纹身男也不傻啊。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67节 纪舒微笑，“可以，我朋友今晚就住我家吧。” 纹身男看了一眼手下的兄弟，叫：“三土，你跟着。记得把电话线拔掉，大哥大没收。” 纹身男故意说给纪舒听，警告纪舒别想反水报警。 “纪老板，你放心，我们拿到了钱就走。这么大一笔钱，我看不方便，不如您取出来，立即买黄金，说做投资，这样银行的人不会怀疑。我们收金条就好。” 郭飞霞暗骂，这群人，真是懂啊！ 如果一次去银行取这么多钱，怎么可能不引人怀疑。 而如果说是要买金条投资，银行立即就能理解了。 到时候，这群人拿了金条，再出境去黑市兑换成美元，谁能追查到？ 果然是专业犯罪分子！ 纪舒却很淡定，似乎早就料到了。 “没问题，我会照办。我累了，也这么晚了，不如先送我回家吧？” 叫三土的壮汉又安排了两个人跟着。 纹身男满意地说：“纪老板，辛苦了。晚上好好休息。” 三土和手下押着纪舒下楼。 走到空地上，纪舒一个趔趄，没站稳，差点摔倒。 “这位大哥，能不能打一下手电筒，太黑了，摔倒就不好了。” 确实，现在夜深了，月亮也含羞半遮面的，比刚刚暗了不少。 “纪老板，委屈你了，我们没带手电筒。” 纪舒从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 “给，大哥，麻烦你帮忙打光。” 三土见纪舒主动把手电递给自己，反而放心了。 他一开始还想着手电筒会不会是武器或者隐藏的电话什么的，这会儿他接过手电筒，研究了几分钟，放下心来。 三土把手电打开的一瞬间，张超和钱桂君立即就发现了。 漆黑的空地上，手电的光虽然不大，却很显眼。 张超立即在一堆建筑材料后面低声打给了王警官。 等纪舒走到工地门口的时候，三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和纪舒一起上了他们的车，结果没开出去10分钟，他们就被一群警察包围了。 三土本来想绑住纪舒和郭飞霞要挟警察，可是纪舒直接将军： “你们老板都被抓了，你还为了他拼命？你看着办。总归是要进去的，你们三个人，能打过这么多警察？” 三土看了一眼从四五辆警车上源源不断下车的警察，沉默了。 他只为求财，手上也没沾人命，犯不着和警察这么拼。 两个手下立即怂了，其中一个说：“纪老板，您慢走。” 三土叹气一口，默默打开车门锁。 又过了几分钟，警察抓着纹身男走过，把他塞进了警车。 纹身男大喊：“死女人！臭三八！你们到底是怎么通知警察的？” 纪舒冷笑，喊回去。 “慢慢想，你和三土可以在牢里好好商量。” 三土：我也不知道啊！ 本来一开始，纪舒就可以直接请王警官带人冲进工地。 反正她已经看穿是圈套。 她亲自来，只是为了套话，看看这样能不能找到莫旷枫。 现在消息是准确了，可是一点也不乐观：这群人根本不知道莫旷枫在哪里。 张超和钱桂君飞奔而来。 “纪舒！你太厉害了！又收拾了一群人。” 张超激动地喊着，然后一把搂住了郭飞霞，“飞霞，没事儿吧？” 郭飞霞笑一笑，“没事！素材都采集了，这本书绝对超级棒。” 纪舒却摇头，面色凝重：“这群人本来就是收钱办事的小啰啰。冯光耀自己的人都被我们弄进去了，不过我有点担心了。” 钱桂君忙问：“担心什么？” “冯光耀居然单独绑走了莫旷枫，而且并没有用莫旷枫要挟我的意思。他这不是为了求财了，就是单纯想要报复我们，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郭飞霞略微想想，接着说：“还真是。冯光耀给这群人的指示，也是要毁了你。我看，这次，他有点要鱼死网破的意思。” 纪舒皱眉。 “那我就要调整预期了。我原以为，冯光耀为了日后的发展，不会动莫旷枫。” “但是，他要纯报复，要鱼死网破，那么他最恨的人是我，最嫉妒的人，却是莫旷枫。” 张超激动起来，“那怎么办？他捉了莫旷枫不是为了要挟你，而是……” “他要毁了我，还要我看着最爱的人死去。” 没错，冯光耀，这次，是要莫旷枫的命。 纪舒心口发痛。 冯光耀知道她的软肋。 冯光耀知道，如果因为她，害得莫旷枫死去，这辈子纪舒都不会好过。 他要的不是日后的东山再起了，他就是要纪舒生不如死。 当敌人无所求的时候，是最可怕的。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大决战开启！ 第231章 第二天一大早。 纪舒摩挲着手中的搪瓷茶杯, 心思秋千一样飘来荡去。 “怎么办？” 一屋子的人都在跟着着急，却没有一个人有什么新主意。 连罗倩倩也来了。 她低声对郭飞霞说：“童飞马上要受审了，我最近在袜子铺里忙着, 竟然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郭飞霞笑笑：“我们都知道你最近忙着官司的事情，没跟你讲, 这事情出现得也突然……” 罗倩倩忙摆手，“没事，就是你看纪舒, 我从没见过她这么着急的样子。以前就算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她也很淡定的。” “是啊。” 就这么又枯坐了一会儿, 纪舒忽然对钱桂君说：“帮我打电话给我堂姐，叫她来见我一面。” …… 冯光明正在医院里。 她抱着自己的小侄子阳阳，逗弄着他玩耍。 孙凤香已经醒来了，不过刚做了手术不久, 现在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身体受伤了，可她的狠毒劲儿没有。 “死丫头，你倒是好, 吃里扒外的却还落下个好结局！你哥哥进去了，你就一定要帮忙把孩子养大！” 冯光明把侄子的耳朵捂住，低声说：“妈，你现在已经起不来了，说话还是注意些！” 说完，她也不再理会孙凤香, 把小侄子抱到病房外，“阳阳, 姑姑给你去买糖吃, 好不好？” 阳阳生性怯懦, 说话声音很小，听到说有糖吃，声音才大了一度：“好！” 冯光明刚准备走开，听到病房里孙凤香骂骂咧咧的声音：“死姑娘伢！你老娘要上厕所了，还不快来给我弄干净，一点都不懂事，当初你小时候我可是把屎把尿！” 阳阳听到孙凤香的声音，明显也理解了一些，他用奶音问：“姑姑，奶奶要我们回去吗？” 冯光明侧头看了一眼病房，小窗户里，她看到孙凤香怨毒的眼神。 没来由地，她的后脑勺一疼，似乎孙凤香用眼神给她脑袋上来了一巴掌。 想到从小到大后脑勺都快被孙凤香打扁了，她清清淡淡地对阳阳说：“阳阳听错了，奶奶是说叫我们帮她也买点儿。”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抱着阳阳走向楼梯间。 任凭身后孙凤香喊得喉咙痛，她也不理会。 没想到，刚出医院大楼，却见到了纪舒、纪芬和郭飞霞。 冯光明见了纪舒，脸上忍不住露出惊喜，还有一丝丝的崇敬。 “纪姐姐！” 纪芬听了有点不是滋味。 这个小姑子，对纪舒的态度，比对自己好太多了。 不过她看一眼纪舒的背影，心里明白，她确实比不上。 这么一想，她心中倒是松快了几分。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68节 纪芬一下子冲过去，抱起自己的儿子阳阳。 上辈子，她宠阳阳，把儿子宠成了一个草包。 现在也一样，看到儿子，纪芬立即把他的小手小腿扒拉开看，生怕儿子受到了虐待。 见阳阳没什么问题，她才松了一口气。 “哥哥，哦不，冯光耀入狱之前，那个光头把孩子送过来给我了。” 纪舒见冯家现在的顶梁柱竟然成为了冯光明，有点唏嘘。 “阳阳没事就好，不过我们要借阳阳一用。” 冯光耀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阳阳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抬头看。 纪舒俯身摸一摸小男孩儿软绵绵的头发，笑着说：“放心，绝对不会伤害他，就是借着演演戏。” 冯光明见孩子的妈妈也在这儿，她这个姑姑哪里有拒绝的道理，便也点点头。 …… 下午一点，探监室里，冯光耀嘴角带笑。 守卫见了冯光耀的表情，心里十分厌恶。 这个男人，今早上报了。 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他如何偷工减料建设一所小学校。 胖守卫对瘦的那个说：“这家伙，简直是恶魔啊！” 瘦的那个说：“现在改革开放，这种奸商也不少，钻钱眼儿里了。都市报上的那个长篇报道，我看了两遍，真特么比小说还精彩。” 胖守卫疯狂点头：“何止，比外国电影还精彩。而且据说，他亲妈因为这个什么豆腐渣工程，直接从五楼摔下去半身不遂了，你说，不是报应是什么？” “啧啧，真是报应，我看，这男的也会有报应。” 胖守卫笑了，“这不要牢底坐穿吗？马上严打第二轮，我看，姓冯的这辈子完蛋了。” “那还真不一定，听说这家伙关系网很……” “哈哈哈，再牛也没用啊，你不知道吗，很多老外当天都在，报纸上的照片……” 两人正小声交谈着，资深的警察王警官带着纪舒、郭飞霞、纪芬走向探监室。 王警官自从几个案子和纪舒有接触之后，对这个小姑娘佩服极了，这次纪舒找他帮忙，他立马就答应了。 王警官和两个守卫耳语了一阵，守卫点了点头。 胖守卫又彻底搜查了冯光耀，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再用手铐把他固定在桌子一侧的专用椅子上。 至于纪芬、纪舒和郭飞霞，进来的时候已经搜查过了。 守卫确认了安全，这就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门一关，冯光耀就冷笑，“怎么，担心你的莫旷枫，来求我？” 纪芬本来得意满满，听了冯光耀咄咄逼人的话语，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至于郭飞霞，则目不转睛。 “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 “说说看？” 冯光耀不拒绝，嘴角有些不屑，“看看什么条件，能买回莫旷枫的一条命！” 随即，冯光耀仰头大笑。 “纪舒，你也看出来了，我早就不在乎我的成败了，我就是要你和莫旷枫在我眼前一个死，一个伤。看你的样子，在三里坡已经脱险了，果然是巧舌如簧！那我就更不可能放莫旷枫了。” 纪舒红唇勾起，“你儿子阳阳的命，你不在乎吗？” 冯光耀蹙眉。 “冯光耀，别以为我是个好人，就做不出坏事。你儿子阳阳，现在在我的手上。这小孩子，很容易有个头疼脑热的，发烧生病，得了肺炎，死了也是常有的，你说是不是？” 冯光耀有些吃惊。 纪芬听了，接着说：“冯光耀，阳阳真的在纪舒的手上，你看照片！” 说完，纪芬就把身上带着的照片举起来，给冯光耀看。 照片上的阳阳和纪舒站在一起，纪舒的手上举着今天的报纸。孩子的表情怯生生的，露出恐惧。 这足以证明，阳阳确实在纪舒手上。 “光耀，咱们夫妻情分你可以不管不顾，儿子你总要管吧？你就别管什么莫旷枫了！” 纪芬大声说。 郭飞霞心想，这虎毒还不食子呢。 冯光耀再恨纪舒和莫旷枫，也不至于不管自己的孩子。 “你别以为我做不出来。莫旷枫死了，我什么做不出来？”纪舒大喝。 冯光耀先是皱眉，旋即大笑。 这一笑，倒是让纪舒和众人呆住了。 “纪芬，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冯光耀注视着纪芬，看得众人直发毛。 纪舒心里咯噔一下。 “我现在进来了，你准备怎么办呢？等我出去吗？还是和你的那个相好在一起？阳阳根本不是我儿子吧？” 冯光耀忽然问，语气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犹如一道惊雷。 纪芬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郭飞霞被震惊了，纪舒则紧握双手。 她早料到阳阳可能不是冯家的亲生孩子，却没想到，冯光耀竟然知道。 “你说什么？”纪芬问。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食品厂的有一腿吧？我女人也多，这些事情我不在乎。” 纪芬的牙齿打战。 这、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原来冯光耀一直都知道。 “那、那你为什么不拆穿？” 冯光耀侧着头，轻轻眨眼。 “因为我想要一个儿子。我知道阳阳不是我儿子。但是这么多年，我在外面玩了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人怀孕。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不可能有孩子？” 纪芬一下子就明白了。 冯光耀肯定是没有避孕的，却一直没有人怀孕，他不是猜不到，而是装傻。 纪舒忽然想到，难道上辈子的冯光耀也猜到了，只是不点破？ 而是任由孙凤香去把这个屎盆子扣到纪舒头上。 纪芬已经一身冷汗。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阴险了。 “纪芬，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结婚吗？” “为、为什么？” “知道我不能有孩子之后，我一直很苦恼，想着怎么办。你出现了，你怀孕了。这么多女人，没有一个胆敢骗我，没有一个胆敢和别人怀孕骗我，你敢，所以我娶你了。” 冯光耀十分淡定，“所以我还是很欣赏你的。毕竟，你的儿子，我是真当未来的继承人看的。” 冯光耀说完了，瞟眼看纪舒，不再管纪芬。 “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半路杀出来的纪舒，要整得我倾家荡产。那我还在乎这个便宜儿子干嘛？死就死，大家一起死啊！” 郭飞霞的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所以本来想用阳阳要挟冯光耀，却爆出阳阳根本不是他儿子。 这家伙，一直在装傻，他早就知道纪芬出轨了！ 纪舒一瞬间有点无语了。 原来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冯光耀都知道不能生孩子的是自己！ 而上辈子自己还因此被冯家按在地板上摩擦，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纪舒来不及为自己叫屈，现在的问题是，阳阳这一招也败了。 她盯着冯光耀，心中万千思绪。 上辈子她和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他的弱点到底是什么呢！ 要让一个人低头，只有找到一个人的弱点。 郭飞霞见纪舒发呆，知道她可能也没辙了。 纪芬更是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没想到在冯光耀眼里，宛如透明。 冯光耀只是借了她的子宫，得到了一个明面儿上的自己的孩子。 纪芬跌坐在椅子上，目光恍惚。 冯光耀笑起来，对纪舒说：“是不是没办法了？纪舒，和你斗，我只能这么做，玉石俱焚。我承认，你是个可敬的对手，所以我宁愿牺牲一切，来换取胜利。” 纪舒心念忽然一动。 “胜利？” 纪舒挑眉，然后对冯光耀说：“你该不会以为，莫旷枫死了，你就赢了吧？”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69节 冯光耀眉宇微动，“不是吗？” “当然不是。莫旷枫死了，他没有意识了，也感受不到痛苦了。只要我也自杀，那么我也感受不到痛苦了。” 冯光耀有点惊讶，不过他隐藏住了这一点。 “你的敌人都死了，而你因为杀人的罪行，也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没有人陪你斗了，你就以为你胜利了？” “不是吗？你们都死了，我开心还来不及。” 纪舒狂笑，“怎么会呢？这位郭记者，正在写一本纪实文学。主角是我。不过以她搜集的素材，我感觉写主角是你，也不是不行。” 冯光耀愣住了。 “我会请郭记者在书里写你罪恶的一生。尤其是你不能生孩子，容忍妻子出轨生子，还要装作是自己的孩子这一段，一定要好好写。”纪舒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冯光耀咬牙。 “而且你如何发家的，怎么做的豆腐渣工程，我们都写上。这本书肯定会大卖啊。到时候，你在监狱里，每一个人都能猜到这是你。你现在已经在报纸上出名了。也就是说，我们都死了，你是唯一一个活着感受到全世界唾弃的人，你胜利了吗？赢了吗？” 冯光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郭飞霞理解了！ 她立即说：“没错！我可是都市报的副主编，我保证，让这本书火爆，甚至出英文版，全世界都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 纪舒接着说：“活着的人才能感受到痛苦啊。到时候你一辈子在牢里不说，所有人还都知道你的事情，你就是最后的那个输家。” 纪舒知道，冯光耀最在乎的就是他的苦出身，因此继续发力。 “农村出身，半生龌龊事，最后儿子不是亲生的，妈妈半身不遂，妹妹也不认你们了，你说，谁赢，谁输了？” 冯光耀也回过神来。 他没想到纪舒会这么说。 他也没想到纪舒居然说要和莫旷枫一起死。 纪舒冷冷地说：“冯光耀，你是表演型的人格。你需要把成功这出戏演给我们看。我们都死了，你还有什么意思，输赢有什么意思？” 没有了观众，他冯光耀独自活着，看着自己被唾骂一辈子，到底有什么意思？ 电光火石之间，冯光耀只觉得头痛欲裂。 纪舒说得…… 没错。 他想看着纪舒因为害死了爱人莫旷枫而痛苦一生。 可是纪舒也死了，那么这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如果郭飞霞真的出书了，就算匿名，全世界都能猜到主人公是他，那活着成为一个笑柄，到底有什么意思？ 冯光耀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如此令人厌恶。 就连探监室窗户里透入的阳光也是那般刺眼，那般冰冷。 “冯光耀，告诉我莫旷枫的位置。这样你没有杀人，最多判刑几十年，你不算输得彻底。” 郭飞霞也说：“如果你愿意说出莫旷枫和李广汉的位置，我就不写阳阳的事情了，给你留点面子，你看怎么样？” 冯光耀忽然冷笑了一下。 “纪舒。你提醒了我。确实。” 纪舒一脸不理解，这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如果莫旷枫死了，你也死了，那我活着也不是赢家。不过如果我现在就死了，那么你永远不知道莫旷枫的位置，只能眼睁睁等待他的死亡。那我就赢了。你将会一辈子痛苦，而我死了，也不会感受到失败。我就赢了。” 纪舒震惊。 这人特么什么神逻辑！ 说时迟，那时快，冯光耀忽然从袖口的夹层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丸，低头往嘴巴里放进去。 尽管戴着手铐，可是这一系列动作他还是顺利完成了。 “我赢了，纪舒！哈哈哈哈！我告诉你，莫旷枫现在还没死，不过也快了，哈哈哈哈！我赢了！永远地赢了！” 纪舒震惊。 “警卫！” 众人慌作一团。 守卫立即进来，但是就那么几分钟的功夫，冯光耀的嘴角流出鲜血来——他在椅子上挣扎了一下，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警卫立即解开手铐，“快叫医生——” …… 监狱的会议室里。 王警官一脸凝重地走进来。 “纪老板，查出来了。那个药丸是之前冯光耀安排囚犯悄悄带进去给他的，一直藏在衣服袖子里。” “他……死了吗？” 纪舒满脸焦虑。 “当时就死了。那是剧毒的□□。他从国外买的药丸，我们在他办公室里也搜出来了一些。其实我们局里昨天以来也接到了一些举报，冯光耀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呢，都是和工程相关......他死了，也就......” 纪芬一直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天、天哪！ 幸亏上次她没有往纪舒的啤酒里放那个小药丸，那居然是剧毒的药剂。 她还以为只是迷药或者毒*品什么的！ 纪芬一阵后怕。 把小药丸还在她的钱包里放着呢。 纪芬忍不住捂了捂随身带着的皮包…… 她一定要回家之后销毁这个药丸，这辈子也不能让人发现，她居然有这样的毒药。 还好，当时纪舒机敏，而且她也没投毒。 王警官知道纪舒焦虑什么，纪舒他们早就向自己报案莫旷枫和李广汉失踪之事了。 “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虽然成年人失踪这么短时间我们一般不管，不过牵扯到冯光耀这个人，我们已经启动调查了。” “有什么消息吗？冯光耀死前说，莫旷枫【现在还没死，不过也快了】，我怀疑他把莫旷枫和李广汉关在一个地方，想要活活饿死他们……” 王警官摇摇头：“目前还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我们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他有些同情地看着纪舒，“唉，这个姓冯的，真是个变态！” 纪芬和郭飞霞听了，都觉得心惊肉跳。 “那，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啊！” 纪舒低头思考半晌：“我们把朋友们都召集起来，需要来一个头脑风暴！” …… 张超的办公室现在成为了临时的指挥中心。 纪舒张罗着，把光耀建筑所有在建的项目资料都打印了出来，贴在墙上。 张超从学校借了一块移动黑板出来，放在他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本来是几个人合用的，其他人知道张超有急事，也看了今天铺天盖地的大新闻，都知道纪舒和冯光耀牵扯其中。 而莫旷枫是纪舒的未婚夫，理工大计算机研究所的人几乎也都知道。 这么一想，其他人都赶紧离开了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里，黑板上全是头脑风暴的结果。 “莫旷枫和李广汉已经失踪差不多36个小时了。我们还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啊！” 张超已经喝了好几杯咖啡，整个人脸上毫无生气。 郭飞霞把手里的资料本拿起来又放下去，脸上的表情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水，极为愁苦。 而钱桂君、罗倩倩两人正在小声商量。 正思考着，纪舒接到了妈妈刘彩娟的电话。 “舒舒！报纸我都看到了！今天海市的晚报都在转载昨天你们的大新闻。你们还好吗？” 莫旷枫失踪的事情，现在除了警方，几乎没人知道。 报纸上自然也没提，刘彩娟也毫不知情。 纪舒敷衍了几句，但是语气中的一丝焦虑还是让刘彩娟捕捉到了。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完啊？舒舒，不要太着急了。车到山前自有路。” “嗯嗯。”纪舒只好随口迎合。 刘彩娟本来准备挂电话，又想了想，对纪舒说：“舒舒，有些事情，不要想得太复杂。简单点，心情会好很多。” 纪舒忙答应了，她不想给刘彩娟传递焦虑。 可挂了电话，她忽然灵感就来了。 刘彩娟说不要想得太复杂，还真启发了她。 纪舒站起来，对着办公室里陷入痛苦沉默的众人说：“我考虑了两个方向，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析一下。” 众人都立即瞪大了眼睛。 张超赶紧说：“快说快说！” 第232章 “我想, 其实我们可以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70节 “怎么个简单法？” 众人都问。 纪舒沉吟，抬眼扫视大家。 “冯光耀不想让我们发现莫旷枫，就会把莫旷枫藏在最不容易找到的地方。” “那也就是最让我们意外的地方。我觉得有两个可能性。第一, 是藏在三里坡。因为那里我已经去过了一次，而且全身而退。我们继续找莫旷枫, 最容易排除的地方，就是三里坡了！” 郭飞霞恍然大悟一般点头。 “第二个可能的地方，就是冯光耀他们光耀建筑的办公楼。” 罗倩倩把手中熟睡的孩子轻轻拍了拍。 “为什么呢？”她问。 “警察已经去搜索过相关的材料了。他觉得我们肯定想不到, 他会把人藏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纪舒分析完了, 张超拍手：“我觉得很有道理。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 人不喝水，最多也就生存3天，况且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他的恶劣条件，比如寒冷、炎热什么的。” 纪舒说：“没错。幸亏现在是春天, 气候比较舒适，不至于太热或者太冷。现在才36个小时左右，我们事不宜迟, 立即动身去查看。” 想了想，纪舒说：“我们先分头行动，看看这两个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常。” 众人都同意。 最后，纪舒、郭飞霞、张超一组，钱桂君、罗倩倩一组。 钱桂君和罗倩倩去郊区的光耀建筑办公室查看。 而纪舒则和郭飞霞、张超直奔郊外的三里坡。 …… 再次开车来到三里坡，已经是深夜。 纪舒和郭飞霞先是看了一下脚印的痕迹。 “飞霞姐, 张超大哥，你们看, 脚印乱了, 但是没有四散的脚印。证明来的人不少, 但是并没有四处查看。” “这应该是昨晚警察带来的脚印。至于之前的脚印，已经看不明显了。” “没错，我们现在先从主楼找起。” 纪舒指着远处的主楼，也就是上次纹身男呆着的楼。 “这楼有18层。我们一层一层找上去。注意只找密闭的空间。我上次看到，大多数房间都没有门锁，那就不太可能了。” 郭飞霞和张超赶紧点头。 三个人就这么一层一层找上去，并没有发现异常。 从18层原地返回之后，纪舒他们又把整个工地上的十来栋比较低矮的未完工大楼都扫了一遍。 依旧没有异常。 纪舒靠在主楼一楼的墙面上，仔细看着房屋的结构。 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纪舒正想给钱桂君打电话，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纪舒，我们真的发现异常了，你快来！” 纪舒一阵激动。 几人立即驱车前往光耀建筑的办公楼。 这是冯光耀在郊区的一块地上修建的一栋五层小楼，从规模上，也可以看出冯光耀的生意现在做得很大了。 纪舒一直走的是高端路线，在海市的高级写字楼办公。 而冯光耀则走的是土老板路线，在郊区自己盖一栋楼。 “怎么了？” 刚下车，纪舒奔跑着和钱桂君他们汇合。 “目前看来，这个房间有问题。” 钱桂君一向平淡的脸上露出一阵焦急，“这边！” 纪舒跟着钱桂君走过去。 原来在一楼和二楼的楼梯下面，有一间小房间。 “我们问了门卫，门卫说是放杂物的，我本来想推开门看看，却发现门有问题。” 因为冯光耀被警察调查了，涉及多起大案子，整家公司树倒猢狲散，目前就一个门卫大爷还在尽职尽责地守着。 门口，已经被警察拉起了防护栏，防止闲杂人等进入。 两个王警官的手下也来了，估计是钱桂君已经报告过了。 纪舒跨过警戒线，进入一楼，果然看到了那个小房间的门，有问题。 “这个门，我们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门卫拿了钥匙，也打不开。” 纪舒伸手敲了一下，铁门很严实，声音很闷。 “后来我们找门卫大叔借了大锤子，发现也砸不开。这个杂物间肯定经过了改造！” 纪舒瞥了一眼锈迹斑斑的铁门，对钱桂君说：“我想和门卫大叔聊聊。” “嗯！” 不过会儿，钱桂君领着一个胖乎乎的大叔走过来。 大叔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笑容和蔼。 “前天，这里有人来过吗？” 大叔一脸懵，仔细回忆了一下。 “老板，你说的是我们老板出事的那天吗？那天没人来过啊。其实报纸我也看了，我知道我们老板出了事情，公司的人都几乎跑了……” 纪舒没时间废话，又问：“那前段时间呢，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这道门，是不是经过了改装？” 大叔挠挠头，显然在仔细回想。 “我想起来了，最近确实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不过半年多之前，有几个施工队的人来过，说是楼梯间漏水，来维修的。他们施工了一晚上，早上走的，具体维修的什么，我也不知道。” 大叔指着杂物间说：“你说，我天天路过这里，从来没听过这里漏水。而且这不就是个楼梯，平时也没水啊。当时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我不关我事，没多想。” 纪舒想明白了，忙对大叔说：“多谢。” 她悄悄塞给大叔钱她包里的几百元钱，大叔提供的信息很有用，这点酬劳是应该给的。 两位警官也听到了对话，回过神来：“纪老板，估计这里被改造过了，可能生锈的铁门背后还有一道门，所以打不开。我们已经申请了消防队来协助破门，稍等！” 没想到王警官的人这么给力，纪舒焦虑的心情微微好转，现在几乎感到激动了！ 钱桂君和罗倩倩也冲过来和纪舒拥抱。 这几天，大家几乎都没怎么睡着，现在长吁一口气，都有点累了。 这才刚刚36个小时，里面的人应该不会有大事。 纪舒试着叫了几声，不过房间隔音效果很好，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 在众人焦灼的眼光中，三个消防队员手持大型电锯，准备开干。 然而，消防员们忙活了一阵子，发现铁门实在是牢固，即便是电锯，也不能切割开一个足够大的口子。 一个消防员满头大汗地说：“看来我们现在的设备不行。我们去申请，用铲车或者其他的大型破拆工具——” “啊，那要多久——” 郭飞霞话说了一半，纪舒忽然说：“同志们，请问那个停在空地上的铲车，可以用吗？” 众人望过去，这才发觉，这里是建筑公司啊！ 破拆工具，这不是现成的吗。 “不过这样可能会破坏建筑物，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里面有人，这个手续上……” 两个年轻的警察面露难色。 确实，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莫旷枫和李广汉在里面，一切都是推测。 大铲车开过来，破坏了墙面，如果要赔偿，可不少。 “没事！你们直接铲吧！” 身后传来冯光明的声音。 小姑娘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内向，声音虽然有点打颤，但是却不小。 “我哥哥现在进去了，我妈妈也瘫痪了，家里做主的就是我。反正这栋楼以后也要卖掉的，你们看看只要不会以后塌了，就行！人命关天！” 冯光明上前来。 见纪舒面露惊讶，冯光明说：“纪姐姐，我听说了我哥哥去世的消息，刚刚门卫大叔给我家里打电话了，我都知道了，没事，你们快救人吧。” 冯光明眼含热泪，“我哥哥造的孽，哪里是钱能弥补的呀。” 警察、消防员和在场的众人都被冯光明的深明大义感动了。 “好！” 于是，一声令下，消防员驾驶着铲车，冲向了楼梯间的后侧。 轰隆隆的声音之后，烟尘四起！ 纪舒一马当先，郭飞霞紧随其后，所有人像是排队的小鸭子一样冲过去看，根本顾不上脸上身上都是灰尘。 “有、有人！” 张超最先叫起来。 纪舒早就联系了急救中心的人，两个医护人员立即冲过来，消防员也下了车。 他们用大铁锤把已经破了的墙面砸开，渐渐露出一个大洞口来。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71节 一个消防员冲了进去，“有一个人！” 纪舒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怎么会只有一个人呢？难道不应该有两个！ 一会儿，两个消防员从杂物间里抬出了一个人。 幸亏现在已经是深夜，不然突然从黑布隆冬的房间里出来，人的眼睛会受不了。 饶是如此，医护人员依旧给担架上的人脸上盖了一条毛巾。 毕竟现场还是有照明用的大灯。 刚从黑暗中出来，那个人似乎很疲劳，他微弱地喊着什么，声音很沙哑。 被关了差不多40个小时，滴水未进，人就会很疲劳和虚弱。 一旦不喝水两天，人的器官就会开始衰竭，并且出现脱水的症状。 三天不喝水，人就可能陷入昏迷，最后再也醒不过来了。 张超一下子扑过去，“莫旷枫！你还好吗？” 纪舒其实已经认出来了，因此心急如焚：“李广汉大哥，莫旷枫在哪里？” 张超看清楚了那个人居然是李广汉之后，更惊讶了。 “啊？那、那莫旷枫呢！” 李广汉用沙哑的声音说：“不知道是谁绑了我，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猜是冯光耀个杀千刀的做的，是不是？” 纪舒点头。 “莫旷枫也被绑了？！” 李广汉回过神来，震惊，就要坐起来，被医护人员拦住了。 “我就说，绑我有什么意思，原来小莫也被绑了！” 纪舒已经想明白了，这就是烟雾弹。 是冯光耀故意放出来的。 就算她成功找到了一个藏匿人质的地点，也只有一半的概率救出莫旷枫。 而且，因为没想到两个人关在不同的地方，搜救的时间也被耽误了。 纪舒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七八个小时，现在已经到了凌晨，莫旷枫的危险又增加了。 “纪老板，我被关在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你们来救我！” “这是应该的！你被绑了，也是被我牵连的。冯光耀是留着的后手。估计如果我在冠华小学的事情上失败了，他就放你们了。而我成功了，他就决定让你们死。” 李广汉脸上露出一丝欢喜，他当时刚出酒店就被绑了，还担心纪舒一个人搞不定冠华小学的事情呢。 他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想到莫旷枫还没找到，又一阵焦虑。 “李大哥，你现在赶紧去医院，莫旷枫的事情交给我！” 李广汉还想说什么，但是两个医护人员着急地把他拉上了救护车。 “患者需要立即补液治疗！已经出现脱水症状了！” 等救护车呼啸而去之后，警察们、消防员们都有点不知所措。 这人是救出来了，可是还有一个啊！ “怎么办啊！” 张超六神无主。 “到了明早就是48小时了。如果到了三天，莫旷枫可能人就没了——” 纪舒颓然地站着思考。 这是她不曾预料到的结果。 命运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她却不能预知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硬要硬刚冯光耀，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正在众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巨大的凤吹来，把众人的衣服边儿都吹飞起来。 一个警察说：“直、直升机？” 纪舒抬头看，一辆直升机正要降落在办公楼的空地上。 众人紧急避让。 直升机稳稳地降落在地，从直升机上跳下来一个穿着黑衣服像是保镖的人，随后，又跳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人。 那人一头标志性的银发，走近了，纪舒认出来，是莫云杉。 见了莫云杉，纪舒反而挺直了腰杆，打起了精神。 她不能倒下。 在没有找到莫旷枫之前，她绝不认输！ 莫云杉快步走来，却不说话，抬手就要抽纪舒一巴掌。 这个突入起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呼吸停滞了。 什么情况，怎么上来就打人呢？ 郭飞霞、钱桂君、罗倩倩、张超都同时发出“啊啊啊啊啊——”的尖叫。 唯有纪舒，她紧闭嘴唇，说时迟、那时快，竟然一把抓住了莫云杉的手。 莫云杉干瘦的手被纪舒紧紧钳住，在半空中悬着。 保镖见对方是个纤细漂亮的姑娘，也犹豫着要不要出手。 场面一时间十分精彩。 众人又发出：“哦哦哦哦——”的叫声，惊讶又有点庆幸。 “怎么了？莫先生上来就动手？” 纪舒的声音冷清又带点愠怒。 莫云杉猛然摆手，挣脱纪舒的手。 纪舒也就顺势松开手，不纠缠。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莫旷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纪舒，这辈子都别想好过，你就是守着莫旷枫的骨灰，也别想找别人！” 莫云杉一改往日的儒雅，说得嘶声力竭，仿佛纪舒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纪舒差点给气笑了。 “我已经和莫旷枫订婚，这辈子非他不嫁。况且莫旷枫也不会死。” 纪舒冷声说。 她想，大概是警察局里跟莫家有关系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告诉了莫云杉。 莫云杉对莫旷枫看起来不闻不问，实际上十分在意，不但一直试图找眼线监视他，估计也暗中打招呼让各方保护他。 纪舒见了莫云杉，现在还有一点高兴。 这意味着，更丰富的资源，她能调动更多的人力物力。 “莫先生，现在我们有什么龌蹉先不谈。当务之急是找到莫旷枫，您说是吗？” 莫云杉侧着脸，似乎很生气，但是最终还是转过身来。 “你准备怎么做？” “既然您来了，我希望您全力帮助我们一起找人。我想请您安排人，把冯光耀所有的项目都搜索一遍，寻找异常。” 纪舒打开包，里面有地图。 “这里有十几个项目，我没有那么多人手。锦泰贸易的人肯定比我多吧？” 锦泰贸易在武市拥有一个很大的分公司，莫云杉立即说：“以后再算账！我这就去调人！” …… 搜寻工作展开之后，却一直传来坏消息。 十几个工地都搜索了，就是没有消息，莫云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作为“指挥部”的张超办公室里，郭飞霞也顾不上有其他人，径直抽起来了烟。 房间里烟雾缭绕，每个人都愁眉不展。 纪舒则冥思苦想。 咚咚咚。 有人敲门。 纪舒上前打开门，却是光耀建筑的工人，曾经给纪舒提供过图纸的李田站在最前面。 他身后，有一大堆工人。 纪舒认出来，其中有一些是他们建义建筑武市分公司的工人。 李田身后，出现了许刚。 “这么大事情，广汉哥都告诉我们了！”许刚忙说。 原来是李广汉联系了许刚。 李田说：“冯光耀这次再也翻身不了了。我带来了我们最资深的十几个工人。这些都是老师傅，那房子有什么异常，一眼就能看出来。” 纪舒觉得十分惊喜。 这是真的。 如果冯光耀改造了什么地方，修建了密室，肯定是这些建筑工人更容易发觉。 她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呢？ 一个年纪很大的工人大喊：“纪老板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平时纪老板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肯定要帮忙。老板，我这双眼睛，看过的地基比住过的房子都多！准能看出来！”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72节 纪舒认出，这是他们建议建筑的资深老工人老刘。 “谢谢你，刘大叔！” 光耀建筑的工人们也七嘴八舌说起来。 “冯光耀不是个东西！我们都看新闻了！” “唉，以前是不敢反抗啊，因为他背后有吃黑的，现在就不同了，我们都听纪老板的！” “纪老板好人有好报，我们都愿意帮忙！” …… 就连一直黑着脸的莫云杉也忍不住抖了抖眉毛，他没料到，纪舒这么得人心。 莫云杉本以为她只是一个绣花枕头，一个运气好到爆的商场新人，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可现在，他心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变化他自己都还未曾察觉。 纪舒喜上眉梢。这下子，找人的团队里有了这么多专业人员了。 许刚说：“我们再去看一遍，纪老板，一起去吗？” “作战室”里的人也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大家决定一起去。 到了第二天中午，众人的心都揪起来了。 已经超过48小时了！ 这时候，其他的位子都检查完毕了，纪舒他们再一次站到了三里坡的工地上。 这是最后一个等待复核的地方，纪舒也是第三次站在这里。 老刘仔细检查了每一栋楼，他忽然拉过光耀建筑的李田。 “小李，你看看，你不觉得，这一楼的这个大厅，面积看起来不对吗？” 李田凑过去，随手从裤兜里掏出尺子，跑前跑后地测完了之后，表情怪异。 “是不对。很不对。” 张超急了，“快说啊，别打哑谜，哪里不对？” 纪舒、莫云杉也都迫切地看着老刘。 “你们看，这个大厅，从外面测，长度大约是40米，宽度大约是30米，面积就要有1200平。可是从里面测呢，却只有大概1000多平米的面积。长度在里面变短了呀，这面积可不就变小了？墙也没那么厚啊。” 纪舒恍然大悟。 原来，大厅里就有隐秘的隔间。 只不过，因为人处在室内，看不出来面积实际上比外墙围起来的变小了。 只有经验丰富的老工人能目测出来。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分辨出，大厅的面积不对！普通人只有测量了才能发现这个问题，然而，不可能有人一开始就想到去测量。 “太好了！”纪舒大喊。 作者有话说： 正文快要完结啦！ 嘿嘿嘿。 会有番外，番外会写到弟弟妹妹们的故事，纪舒和莫旷枫的婚后生活，还有纪舒在互联网时代的事业发展！ 番外里事业会写得简单，主要是交代人物的一些后续哈。 求撒花，求关爱！ 第233章 纪舒点点头, “那我们就赶紧破墙吧！” 没想到，老刘却忽然摇了摇头。 “这个墙面我刚刚敲过了。光听声音，就知道, 墙面至少1米厚，这还是至少啊。纪老板, 一般的工具根本打不开。” 李田也说：“这个项目，是冯光耀的嫡系团队修建的，我们都不知道细节, 不过我听说, 用的水泥比原计划多很多, 水泥灌注的墙面，很难弄开。” 一旁默默听着的莫云杉急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我儿子在里面快饿死渴死了，但是不能破开墙面？” 老刘长长呼出一口气。 “也不是不行。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这里是这栋18层主楼的大厅, 而这个地方，恰巧是承重墙，这里是一层……” 纪舒虽然不是专业的工程师, 却也做了这么多年的房地产商。 老刘话里的意思，她明白了。 莫云杉却似乎没理解。 “莫先生，刘大叔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强行破拆，会破坏房屋的主体结构。这18层的房子，很可能会倒塌。” 纪舒语气平稳,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惊。 消防员也已经到了现场，一个中年的消防员说：“纪同志, 我们这边需要打报告。这么高的楼, 如果真的倒塌了, 怕是有危险，我们需要评估。” 莫云杉怒了，“不就是一栋楼吗？我莫家赔得起！况且这是那个冯光耀盖的楼，我推了也是应该的。” 老刘说：“不是这么简单，爆破这样的高楼都是要有手续的。不能说推就推啊。” 消防员说：“附近虽然比较偏僻，可是1公里左右还是有个自然村，村里有不少老人和留守的儿童。我们必须打报告评估。” 纪舒也是第一次知道，附近居然还有村子，那就不能简单粗暴地解决这个问题了。 然而，既然已经确认，莫旷枫就在里面，她就算是把山给平了，也肯定要救他出来。 纪舒对消防员和警察和蔼地说：“这样，麻烦你们先打报告。同时，我们这边会派人协助去疏散所有的村民。” 和暴怒的莫云杉相比，纪舒显得有礼有节，克制而理智。 消防员们互相看了一眼，答应了。 “莫先生，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必须要赶紧把这栋楼破了，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莫云杉知道纪舒说得是对的，可是心绪难平，半晌，才说：“是。” 纪舒又说：“锦泰贸易的人不擅长施工，留在工地也没用，不如叫他们去村子里，挨家挨户疏散村民，这样如果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莫云杉点头，立即叫手下的人去办了。 “把我们公司的大巴车都调来，全村人，一个都不落下，全部送到我们的协议酒店去，现在立刻马上！” 手下知道事情的紧迫性，飞速去办了。 到了下午两点，消防员回来了。 “我们把事情上报了，已经得到了批示，只要把附近的居民都疏散了，那么救人要紧。事后如果有经济损失，再协议赔偿。” 这么大的事情，审批速度之快，让纪舒惊讶。 而一旁的莫云杉却不说话。 纪舒刚刚看见他一直在打电话，神态时而焦急，时而愤怒，想来他出了不少力气，否则哪里能这么顺利。 “好说好说。我赔偿就是。”莫云杉立即点头，和消防员们握手。 然而，消防员却说：“话是这么说，不过眼下，我们缺少爆破所需要的工具。要安排炸药可不简单。现在，我们会尝试破拆，不过时间就不能保证了。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炸药不是那么容易调取的，就算是莫云杉，这事情也不好办。 况且布置炸药也需要专业的人员，时间是根本来不及。 不再多说，建筑工人们和消防员就一起动手起来。 老刘在现场监工，嘱咐工人们注意安全。 如果工人们正在破拆，而大楼就倒塌了，那岂不是要搭上许多性命。 …… 又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墙面已经被拆除了接近50公分。 然而，水泥后面还是水泥，根本看不到头。 这个冯光耀，显然是下了血本。 纪舒内心暗想，如果被关在这里的是自己，那么也许冯光耀会关她一辈子，慢慢把她折磨致死。 “刘大叔，这么拆下去，我们什么时候能把人救出来？” 刘大叔叹气。 “这都是承重墙，我们要小心敲，一点一点的。不能蛮力。不然楼塌了，大家一起死呀。” “还要多久呢？” “我也说不好，这么看，我觉得可能四五个小时吧。” 几人正说着，只听到天空中炸出声声惊雷。 几乎同时，闪电闪烁，狂风大作，暴雨已至。 “这里地处低洼，又没有修好排水的沟渠，一会儿暴雨来了，估计我们还要慢。这里是一楼，肯定有积水的。” 李田起身，手里拿着大铁锤，满身灰尘。 张超也跑过来，“天气预报说要下大暴雨，短时降水可能到100毫米！我的天，怎么办！” “不能再等了！” 纪舒说得斩钉截铁。 她对莫云杉说：“莫先生，你坐过的直升机是否还能调动过来？” “可以，不过你要干什么？”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73节 “你们看。” 纪舒指着空地的东北方向，在暴雨中，一辆大型工程车停在那里。 “我想开车冲开墙壁。” “那、那你要直升机做什么？”莫云杉脸色微动。 “我对工程也略有了解，一楼的承重墙被破坏了，那么房屋有可能会倒塌。而这栋楼高18层，如果直接塌下来，那么我和莫旷枫都会被埋在一起。” “所以呢？” “所以，我想，把我所有能调动到的工人师傅们都集中起来，我们搭建一个支撑铁架子。这样，我撞开墙壁之后，房子也不会立即塌下来……” “然后，你们坐直升机走？” “没错。现在下着大雨，到时候这里可能淹水，不利于转移，这是第一。第二，如果铁架的支撑不行，我们也许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撤离，直升机能保证我们在房子倒塌之前逃生。”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张超、郭飞霞、钱桂君、罗倩倩，还有老刘和李田都很惊讶。 “这个计划也太冒险了。” 郭飞霞本能地想要制止。 老刘却想了想说：“纪老板这个计划虽然比较危险，不过我感觉我们可以做到！” 他用手里的烟做道具，比划了一阵。 “我们几十个工人，那边堆着现成的材料，只要加紧时间干，1个小时就能做一个钢筋支撑架子。长时间支撑做不到，但是10分钟以内肯定可以。” “没错。架子做在大厅的南侧，我从北侧撞击墙面，到时候有架子撑着，怎么样也能撑个几分钟，只要我找到莫旷枫，跳上直升机，就可以了。” 这么危险的办法，众人一开始都直摇头。 可是眼看暴雨越来越猛烈，狂风大作，虽然是下午，却已经像是傍晚，这一刻也耽搁不得。 等到淹水了，就更麻烦了。 钱桂君和罗倩倩是看着纪舒和莫旷枫这一路走来的，心知既然纪舒决定了，便会去做。 “一定要你开车吗？能不能换一个经验丰富的师傅去？” 罗倩倩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灰色，怯怯地问。 “这是搞不好要送命的事情，换了其他人，就算人家愿意，我的良心能过得去吗？飞行员可以随时逃命开走直升机，可开车撞墙的人，就危险多了。” 纪舒笑笑，甩甩被雨水已经淋湿的头发。 “借我用用！” 说完，纪舒轻轻从罗倩倩的头发上取下一个发圈，罗倩倩齐肩的头发刷拉一下散下来，很快就被雨水打在脸上了。 罗倩倩红了眼睛，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纪舒把自己的头发在耳后挽起来，看起来一下子干练了不少。 莫云杉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立即打电话问了问手下的人。 挂了电话，他对纪舒说：“周围的村民已经疏散了。村子已经检查了三遍，一只狗都没留下。” 看来莫云杉花了大价钱，大力气，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事情办妥。 一旁的两个消防员当然是反对这个计划。 虽然平民没有危险，可是纪舒却会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 如果她没有及时离开，那么死的可就是莫旷枫和她两个人了。 算数谁都会算，可是纪舒的眼神如此坚定，倒是让他们为了难。 正想着，一个消防员接到上级的电话，说是叫他们两个去酒店安抚刚转移的村民。 上面只说这边的事情他们不要管了。 两人想了想，只得离开，临走前，把护具头盔、担架什么的都留了一套给纪舒。 “纪同志，千万不要做傻事……”嘱咐了一阵，他们才离开。 而王警官也打电话给了两个警察，嘱咐他们和消防员一起去酒店待命。 等人都走了，纪舒走向莫云杉。 “莫先生，看来对我的计划，很满意？刚刚是你打了招呼调走他们的吧？” 莫云杉微微点头。 “旷枫如果出不来，也是因为你吧？不是你，他怎么会去惹冯光耀这样的人？他远离是非，专心科研，我的亿万家财都看不上，却为了你，现在都快死了。” 莫云杉语气虽然冰冷，却多了一分关切：“不要让我失望，必须把旷枫给救回来！” 许刚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屡次想要打电话给刘彩娟，可是看到纪舒的眼神，他最终放弃了，只是跑向施工队，加入了他们。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几十个工匠拿出了最快的速度、最强的实力，正在暴雨中打造一个钢筋支撑架。 根据老刘和李田的设计，这个架子用钢筋和铁板组成，会牢牢焊接在大厅南侧。 纪舒拉着正在打下手的张超，对他说：“现在北侧的墙面已经被打开了50公分，虽然声音穿不进去，但是我们敲击墙面，里面应该可以听见。” “你要给莫旷枫传递信息？” 张超立即会意。 “我不确定莫旷枫是否知道摩斯密码，你了解吗？” 张超若有所思，“我还真记得！我们当初聊起过，他在美国选修过密码学的课程，他肯定知道！纪舒，你太厉害了，还想到了这招。” “问题是，我不会摩斯密码。” 这年代，又没有智能手机，否则纪舒也可以搜索出来了。 张超在暴雨中绽放出一个笑容：“我可以啊！” “太好了！我需要你敲击密码，告诉他，呆在大厅的南侧，远离大厅的北侧，也就是声音发出的这一侧。” 纪舒会开车从北侧撞击这面已经比其他墙面薄一些的墙面，如果莫旷枫呆在这边，她怕误伤他。 “我的水平描述这个没问题，再复杂了我真不记得了。” 张超立即跑到主楼一楼大厅的北侧，开始敲击墙面起来。 他重复敲击了大约半小时，随后惊喜地大喊：“有回应了！” 张超跑过来，告诉纪舒：“我一直没收到回应，心急如焚啊！就刚刚，我把耳朵贴着墙，听到了微弱的敲击声，就一个子【好】！他听懂了！” 这是个惊人的好消息。 这不但传递了纪舒需要的信息，保证了开车不会撞伤莫旷枫，更证明了他还活着。 这个消息让师傅们干得更卖力了，连一身西装的莫云杉都冲过去打下手。 在老刘的指挥下，一个大约3米高、10米宽，且十分牢固的全钢支架就做好了。 这时候，暴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洼地上已经积起了到小腿肚子的雨水。 天空黑沉沉的，不时闪过闪电，雷声更是连绵不绝。 所有人的心都绷得紧紧的，没有一点点放松。 “好了！” 老刘浑身已经湿透，大喊一声。 工人们都激动得鼓掌、叫好。 “开始吧！直升机就位！” 纪舒对着莫云杉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钱桂君和罗倩倩手牵手站在一起；郭飞霞倚靠在张超身后；李田和刘师傅互相对望着。 莫云杉的银发上滑下水珠。 其他人都被疏散到远处了，只有他还站在直升机旁边。 纪舒坐进高大的工程车的驾驶室内。 她用大哥大给莫云杉打电话：“莫先生，你快撤离吧。另外，告诉飞行员，如果我六分钟没出来，大楼也要塌了的话，请他一定自己离开求生！” 莫云杉的声音微微发颤，“都交代好了。飞行员将得到500万，无论结果如何。” 凄风苦雨中，众人的视线一刻也不能离开纪舒的工程车。 莫云杉最终上了轿车。 车开到远处，他在大哥大里说：“我们都安全了，开始吧。” 纪舒没有丝毫犹豫。 她踩下油门。 也就那么十几秒的时间里，她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很多的画面。 她忽然想到，她重生的契机，就是和小妹纪甜的经纪人在夜里开车，去寻找失踪的小妹。 那时候，天也这么黑。 那时候，她也有这样的恍惚。 现在，几年过去了，她一手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也找到了一生的爱人。 她不是当年的那个她了。 这个世界如此美好，她真的舍不得离开。 她也绝对不会离开！ 纪舒咬紧牙关，微微低头，死踩油门。 一瞬间，她感到一阵巨大的撞击。 幸亏她穿上了消防员给她留下的护具和头盔。 撞击过后，她胸口微微疼痛，也许肋骨断了几根，但是疼痛尚在忍受范围内。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74节 这辆多功能工程车的体型巨大，是普通车的几倍重量，在强烈撞击下，也绝对不会翻车，因此纪舒才敢这么做。 眼前的墙面纹丝不动。 纪舒瞪大了眼睛。 远处的莫云杉拿着望远镜，大喊：“怎么回事？” 众人裸眼也能看出，墙面上没有出现破损，难道力量不够吗？ 纪舒正准备退后再撞击一次，忽然，咔嚓咔嚓的声音连续传来。 一阵爆裂的声响过后，墙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宽，水泥墙面终于支撑不住，开始炸开。 在整整18层的重压之下，承重墙一旦出现了裂纹，就会进入土崩瓦解的流程。 纪舒不管那么多，立即从高高的驾驶舱跳下来，她的脚似乎也崴了，但她不在乎。 她内心坚信，她可以。 纪舒挤入裂缝中，现在那个裂缝有大约50厘米宽了。 里面是纯纯的黑暗，纪舒打开消防员给她的头灯，四处查看。 “莫旷枫！” 在对面的墙面上，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纪舒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已经两天半没有吃饭喝水了，莫旷枫极度虚弱。 纪舒扑过去，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淡淡清香。 “你，你——” 莫旷枫干瘪的嘴唇扇了扇。 纪舒一边把他挪到一个简易的担架上，一边快速说明情况。 “来不及解释了，你现在要立即跟我出去，我们上直升机。” 莫旷枫似乎理解了，他艰难挪动身子，躺在那个简易的担架上。 这是特制的担架，底下有滑轮，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拖动，适合这样的救援场合。 纪舒拉住担架的一头，很快就回到了裂缝处。 “莫旷枫，我没法拉着你出去，你扶住我，站起来！” 纪舒说着，就去拉莫旷枫。 这时候，一阵阵墙面断裂、撕裂的声音传来。 “大楼随时会塌，赶快！”纪舒叫着。 而众人的视角里，情况更为恐怖。 就在纪舒进入密室的几分钟里，整栋楼在工程车的撞击下，朝着南侧支撑架的方向倾斜。 整整18层的大楼就这么一点一点倾斜着。 似乎这时候只要有一只鸟停留在某处，大楼就要受不住力，轰然倒塌。 罗倩倩根本都不敢看。郭飞霞和张超呲牙咧嘴。 莫云杉拿着望远镜的手都在发抖。 这个叱咤商场的老人这辈子没这么紧张过。 纪舒心中虽然紧张，可见到莫旷枫的状态还可以，又更添加了信心。 “快！” 莫旷枫艰难地站起来，扶住纪舒的肩膀。 两人一前一后，跨过了裂缝。 远处的人们一阵欢呼。 暴雨立即落在莫旷枫身上。 纪舒给他裹上随身带着的救援毯。 极度脱水的人容易失温，这些纪舒都知道。 直升机停在不远处。 飞行员见大楼朝着另外一侧倾斜，心中舒了一口气。 不过一旦大楼倒塌，那么烟尘、飞出来的残骸，都可能损伤直升机，导致事故。 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必须立即撤离。 18层楼的大楼倒塌，威力不可小觑。 纪舒也明白这一点，就这样扶着莫旷枫，朝着直升机跑去。 没跑两步，钢筋崩开的巨大声音传来，整栋大楼倾斜的速度瞬间加快了。 “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惊叫。 飞行员大喊：“快！” 作者有话说： 哇啦啦~纪舒勇敢值max！ 第234章 “快快快！” 飞行员得了莫云杉的保证, 无论如何都有500万，这会儿已经准备拉升了。 眼看大楼就要倒塌，到时候可就不容易脱身了, 一个不好，500万就成了遗产。 直升机的轰隆声中, 纪舒听不见飞行员的怒吼，但是也能猜到对方说的什么。 莫旷枫的重量压在纪舒的身上。 纪舒拖着他前行，可是他太重了, 平时健硕的身材是很棒, 这时候纪舒真希望他瘦成干柴啊！ “你快走！” 莫旷枫沙哑地说, “别为了我送命，你要好好的——” “住嘴！” 纪舒大喊，“现在是煽情的时候吗？你闭嘴，赶紧走！” 纪舒也不管那么多, 狠狠拽着莫旷枫。 莫旷枫看到纪舒眼里的火星子，那是一种求生的气息。 他强打精神，一鼓作气, 加快了步伐。 可是在此刻的飞行员眼里，两个人的速度还是太慢。 直升机已经飞起了20厘米，眼看就要升空。 远处的莫云杉大喊：“该死，该死！哦！1000万！2000万！你再等等！” 可是现场哪里听得见。 众人也顾不得看莫云杉一反斯文的态度了，大家的心也全立起来了。 飞行员咬牙：“妈的！有钱也要有命啊！” 他的手扶到了操作杆上，纪舒这时候抢先一步冲过来。 她一把拉住飞机的起落架。 “等等！” 她喊得撕心裂肺。 飞行员探身大喊：“五秒钟！” 纪舒回看还在一米开外的莫旷枫, 使出全身的力量，冲过去把莫旷枫拉住, 就这样猛然一推。 莫旷枫被推到起落架上。 直升机已经飞起来了大约30厘米。 在平时, 这不过是一跃的事情, 可莫旷枫在脱水昏迷的边缘。 纪舒冲过来，把莫旷枫用力往上抬…… 暴雨打在两人身上，纪舒的头发都散开来了，雨水顺着面颊上的发丝下落。 最后时刻，莫旷枫挣扎着上了飞机。 而直升机已经飞出去一米高，18层的大楼也已经倾斜到了60度左右，眼看就要轰然倒塌。 纪舒一把抓住直升机的起落架，她双脚腾空，奋力上爬。 众人屏住呼吸，注视着这一幕。 …… “当时害怕吗？” 莫旷枫抚摸着纪舒的头发，她依偎在他的怀里。 “我一直想问你——” 纪舒笑着说：“害怕？当时哪里想得到害怕，全想着活命了。真的危险的时刻，人是没有想那么多的。” “嗯。早点休息吧。” 莫旷枫轻轻说，纪舒却觉得脸上湿湿的。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75节 她仰脸，见莫旷枫的眼角竟然流下一滴眼泪来。 纪舒伸手给他擦了，“好了啦——” 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哭泣的男人，这一题超纲了。 她干脆亲了上去，把那一滴眼泪亲掉。 莫旷枫漂亮的眼尾垂下来，眼睛里波光粼粼，像是被风搅乱的湖水。 “你辛苦了。”莫旷枫最后只说，他环住纪舒，回应她的吻。 ...... 时间兜兜转转已经过了三个月，众人都从当初的震惊中渐渐平复。 第二天，正是法庭宣判的日子。 巧的是，童飞的案子和冯光耀的案子恰巧安排在一天宣判。 整个法庭外全是媒体，甚至还有不少外国媒体。 媒体记者们两个案子都要采访，压力不小，却各个都面露兴奋。 光耀建筑的案子是大案、要案。 三个月过去，事情都已经查清。 冯光耀原来早就涉*黑，在三里坡的项目里，光耀建筑竟然修筑了一条长约五公里的地下通道，密道的出口也十分隐蔽，在一个废品处理站中。 这也是冯光耀的人把莫旷枫放入三里坡全封闭密室的途径。 正因为如此，纪舒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密道，只能暴力破墙。 莫旷枫也不是第一个被冯光耀关进密室中的人。 难怪他出事前事业顺风顺水，他一直利用非法手段进行拿地、施工、解决纠纷。 光耀建筑的工人们也是因此而十分害怕他，根本不敢站出来揭穿他。 如果不是上次冠华小学的事情闹到国际上了，搞不好冯光耀真能平稳度过危机。 更不谈，经过核查，光耀建筑的所有项目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偷工减料。 “豆腐渣”工程这个词也被媒体们疯狂使用，宣判前，报纸上就长篇累牍报道过了事件的惊险经过。 要不是那时候互联网还没普及，纪舒和莫旷枫就该承包热搜半个月了。 判决书内容很长，苦主们和家属们、记者们把法庭围得水泄不通。 纪舒和莫旷枫坐在旁听席的第一排，听着法官一字一句宣读判决书。 法官铿锵有力的语调诉说着冯光耀犯罪集团的罪行。 然而冯光耀已死，尘归尘、土归土。 这次审判的是冯光耀犯罪集团的骨干们，一共牵连了大概近百人。 其中，被判10年以上的就有20多人。 纪舒深思，自己这次端掉冯光耀虽然危险，却十分有必要。上辈子，冯光耀都没这么胆大包天。 如果放任不管，天知道他要做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他继续壮大的话，纪舒未必能在未来和他对抗。 庭审结束之后，众人又一窝蜂冲出去看第二场童飞的重婚案的宣判。 纪舒和莫旷枫也朝着那边走过去。 “当时绑你的人判刑15年了，可还满意？”纪舒悄悄顶一顶莫旷枫的胳臂。 “其实谁绑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刚出门就被人打晕了，再醒来就在三里坡那边了。” 莫旷枫耸耸肩，“事情也算尘埃落定。可惜冯光耀已死，不然我倒是真想看看他今天的表情。” 纪舒摇摇头。 “某种意义上，他真算对了。活着对他就是失败，是长期的折磨，倒是不如死了干净，他就是这样的人。” 莫旷枫忽然转身，搂住纪舒，在她耳边说：“你为什么对冯光耀这么了解呢？他的很多犯罪事实，都是庭审后公布出来的，可你却好像一开始就猜到他这么罪大恶极一样。” “呃呃——” 又来了，这家伙又来了。 纪舒背后又是一阵冷汗。 奈何莫旷枫就是这么蜻蜓点水，再往深处他也不说了。 莫旷枫嘴角微微一提。 幸亏郭飞霞冲了出来，缓解了纪舒的尴尬。 “走走走！童飞的案子我们要抢个好位置。” 不同于已经死去的冯光耀，童飞的案子里，被告人可是活生生地在被告席上呢。 郭飞霞手底下的实习生小曹已经提前给大家留好了位置。 罗倩倩穿着一件黑色的女士西装，表情肃穆。 法庭内不准拍照，记者们都用笔记本在记录着。 童飞一开始是愤怒，然而到了宣判这一天，他早就能料到结果了。 因此，他默默低着头，面如死灰。 他的律师已经提前告诉过他，这次他赢官司的概率很低——没办法，纪舒他们的证据实在是太充足了。 至于童飞重婚的对象周翠芬，因为一开始童飞对她确实有欺骗的成分，虽然有罪，却不是主犯，会择日再判。 当法官宣布判决的时候，罗倩倩激动地站起来，对所有人鞠躬。 远远地，她和纪舒对望一眼。 这些年，两人之间的隔阂慢慢被构建出来，却也慢慢消解了。 隔阂的起因是罗倩倩的婚姻，而两人重新建立连接的契机也是这不幸的婚姻。 等人群散去，罗倩倩走到纪舒身边。 钱桂君、纪舒和罗倩倩三个人抱在一起。 这不是一个人的胜利，也不是纪舒的胜利，而是所有挣扎在不忠婚姻里勇敢女性的胜利。 “虽然童飞只坐两年牢，但这已经是法律规定的最高刑罚了。” 说完，罗倩倩握住纪舒的手，“谢谢你。” 纪舒点头：“重婚罪最高判两年，能有这个结果，已经是很棒了！而且案子影响很大，宣传效果很强。” 这时候，人群里出现了一个身影，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人很瘦。 “罗倩倩，你还，记得我吗？” 女人先对罗倩倩说，然后转头看向纪舒，“纪舒，你肯定不记得我了。” 纪舒仔细看那个女人，半晌，才惊讶道：“你是……粗纱车间的……” 这女人纪舒有印象，可是实在叫不出名字。 “我是张月梅。” 这么一说，两人都想起来了。 张月梅也是二厂里有名的小美女，虽然不如纪舒的“厂花”名头大，却也有很多追求者。 可是眼前的女人像是一个干瘪的梅子，皮肤粗糙，脸色蜡黄，没想到竟然是应该才二十四五的张月梅。 张月梅迎着两人诧异的目光，笑了笑：“我是特意来看宣判的。罗倩倩的事情，我一直关注着呢。” 罗倩倩问：“你……难道？” 张月梅也不掩藏：“是的。我丈夫也出轨了。他是公交司机，后来下海跑大车，和童飞一样，在外面养了个小的。” 90年代，大车司机赚钱，养小的不少。 罗倩倩握住张月梅的手，“告死这些狗男人！不过，先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了，好吗？小张，我们女人还是要靠自己站起来。” “嗯！我其实几个月前就关注报道了。我丈夫也看了，吓得立即和那个小的分了手。所以我没证据能告他，不过我已经离婚了。” 张月梅说完，深深对纪舒和罗倩倩、钱桂君鞠躬。 “谢谢你们。同是二厂人，你们三个各有各的活法儿，最后都活出花儿了。不是你们，我们这些女人，苦楚谁懂？现在大家都知道出轨可能要坐牢的，这是功德一件！” 罗倩倩眼角一红，她呢喃着：“我哪里活出花儿了？纪舒和桂君才是呢。桂君的小说听说都要出版了。” 张月梅拉住罗倩倩的手，“你开的袜子铺现在生意那么好！而且你多勇敢啊！还上电视台呢，大家都叫你女战士呢！不是你的鼓励，我也不敢离婚。这不叫活出花儿了吗？” 罗倩倩抿嘴，微微点头。 “谢谢你！小张，有空来找我……” 庭审结束之后，纪舒出了法院。 她深深回头看了一眼。 这些事情，都告一段落了。 …… 1994年，金秋十月。 海市的和平饭店花园里，花团锦簇。 “快快快！赶紧去拍照，你知道吗？听说今天那个女摄影师特别厉害，自己开了婚纱影楼的，给所有宾客免费拍呢！” 几个建义建筑工作的白领女孩说着，就往人群里挤过去。 “别着急，排队，都拍——” 一面极为漂亮的粉色玫瑰花墙面前，站着穿着橘色毛衣的摄影师，田秋。 饭店门口，挂着一副婚纱照，自然也是田秋的手笔。 婚纱照上，一个大气优雅的女人，穿着蕾丝白婚纱，和一个穿着燕尾礼服的英俊男士站在一起。 两人没有摆出常见的那种女士依偎着男士的姿势，而是并排而立，手牵着手。 八零乡下小女工踩点暴富！ 第276节 画面的角落里，一只毛茸茸的小黑猫蹲在地上，憨态可掬。 “哎哟，这真是俊男美女啊！” 路过的几个阿姨叽叽喳喳。 “这是女明星好伐？电影海报好伐？真人有这么好看的么！”另一个阿姨反驳。 可没想到，话音刚落，婚纱照里的一男一女就从酒店大厅出来了…… 阿姨：“……” 几个阿姨交换了眼神：真人竟然真的这么好看！甚至气质更好了。 溜了溜了！ 一辆车停在酒店门口，车里下来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他身材笔挺。 “你来了。” 莫旷枫也不叫莫云杉爸爸。 经过上次的事情，莫旷枫也知道莫云杉在营救行动上出了力气，因此态度略微缓和。 “莫先生。” 既然莫旷枫都不叫爸，她纪舒也不会叫了。 就算莫云杉出了力，救出了莫旷枫，也改变不了他是个渣男负心汉的事实。 纪舒对他的印象不怎么样，更不可能“侍奉公婆”。 莫云杉本来一直不松口，反对纪舒和莫旷枫的结合，更是暗中搞些破坏。 三里坡的事情之后，莫云杉就再也没有说过反对的话。 甚至他看纪舒的眼神里，都有一丝藏得很深的敬佩，甚至敬畏。 “我来海市开会，顺便过来的。” 莫云杉扣了扣西装的纽扣，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前些年偶然得到的，我一个老头子也不需要，给你玩儿吧。” 纪舒随手接过来，她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条珍珠项链。 金色的珍珠颗颗饱满，比大拇指盖还大，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纪舒心中一动。 不过她看了一眼莫旷枫，以纪舒对莫旷枫的了解，这礼物，还是不收为好。 “莫先生来了就是尽了心。珍珠太大，不适合我。我丈夫以后会为我挑选合适的珍珠的，对不对？” 纪舒不等莫云杉反应过来，把小盒子递给了莫云杉旁边站着的秘书。 一脸懵的秘书接过去了。 莫旷枫微微一笑，侧头看纪舒，“那自然。” 莫云杉面子上挂不住，脸色一冷。 但是婚礼现场，一片喜气洋洋，他的冷脸又有什么关系？ “请！”纪舒伸手，笑着请莫云杉进入酒店。 莫云杉只好进去了。 婚礼就在酒店的花园里举行，是这个年代还比较稀少的户外婚礼。 又迎接了一会儿宾客，莫旷枫和纪舒才回到花园里。 纪甜穿着纯白的小礼服，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姐姐！” 她一下子扑过来，满脸写着兴奋：“小弈送我的贝壳，你看好看吗？” 她手心里是一个普通的贝壳，一看就是海边自己捡来的。 纪舒笑眯眯地说：“好看。” 纪畅穿着小西服，俊美的脸上满是不屑：“就一个破贝壳，甜甜，哥哥可以给你弄一百个！” 纪甜叉腰：“那能一样吗？这是小奕去海边拍戏给我找的！人家小奕现在是明星，电视上好几部电视剧里出场呢，哥哥你就是个普通的小学生而已！” 纪畅：“……” 学霸的世界你们不懂！他哪里普通了！初中的物理题都能做！ 纪舒看着孩子们，心想，小学生的爱恨情仇她也不懂啊，随他们去吧。 远处，苏奕成了宾客中的小明星，好几个小姐姐围着他要签名。 而许梦则站在树荫下，温温柔柔地朝着纪舒笑，和小时候的她一样，话很少。 刘彩娟忙着招待客人，今天到场的宾客里，没有一个纪家人。 钱桂君、罗倩倩、郭飞霞、张超也都在帮忙招呼着。 纪舒倒是邀请了冯光明，她却不好意思来。 纪舒亲手割断了和纪家的联系，现在的宾客，多半是她亲手建立的新关系。 一个人，除去宗族家庭的底色，也能拥有全新的健康关系，纪舒暗暗想着。 “想什么呢？” 莫旷枫弯腰，对着纪舒说。 纪舒抬头看他，今天格外帅气呢。 微风吹过，吹得莫旷枫额角的头发翻飞，露出他的眉毛，让他的眉眼更加俊朗。 “我想着，真好。” 莫旷枫点头，“真好。” 他俯身，亲吻纪舒的额头。 远处响起咔嚓一声。 “拍到了！拍到了！绝美！” 田秋大喊着，举着相机。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了宝子们！ 正文写到1994年就基本结束了。 会有番外，休息两天我就开始更新番外了。番外不会是流水账，只截取重要人物的一些新生活片段展现。 第一次写大长文，特别鸣谢几乎每天给我打卡的小天使宝儿，就是你们的支持给了我坚持的动力。 谢谢大家！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