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喜欢你的女朋友(男小三 1v1)》 第一章拧瓶盖 因为论文和毕业,董姝桐焦头烂额地过了一整个月,为此昼夜不分,通宵赶due,才终于在截止日期前成功交稿,随后马不停蹄地收拾行李前往机场。 凌晨的波士顿机场并不安静,偶尔零星的人群穿行而过,带来一阵低声交谈和行李箱的拖拉声。空旷大厅响起此起彼伏的脚步,飞机从远处轰然降落,广播重复而机械的播报,都会将人困顿的意识从梦境边缘拉回现实。 通过层层检查,刚找到位置坐下,董姝桐便喟叹一声,阖起疲惫不堪的双眼。 手机频频震动,她反应了好一阵,才闭着眼将听筒贴近耳边:“嗯?” “你到机场没?” “你说呢?我刚还眯了会儿,脖子疼。”她揉着僵硬的后颈回道。 “我早上就给龚晟彬发消息,让他到时候一块接你去,结果这人压根儿不理我,够能的。正好,爷还不想跟他坐一辆车呢。” “国内现在应该是下午吧?他早上问过我航班几点,之后就没再回过了。”董姝桐努力将眼睛睁开一道缝,嗤笑两声,“可你猜怎么着,我在闭福凯发的朋友圈里,看到了他在酒吧把妹的视频。可能喝上头,忘记屏蔽我了。” “......无语,你心真大。”电话那头暂时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沉默几秒又道,“每次让你分手,你都拖着。” “其实如果不是我妈那儿,应该早就分手八百年了。随便吧,我最近一心忙论文的事,他也不常来烦我,六根清净。” “那你这对象谈了不跟没谈一样?” “嗯。”她含糊地应了声,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得嘞,甭提这傻逼。你安心登机,到时候机场见。” 挂断电话,董姝桐特意看了眼时间。 也就打了个二十多分钟的盹儿,现在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索性再多睡会。 她重新阖眼。 ...... 和董姝桐截然相反,梁以诚早已处理好所有资料与手续,待在波士顿不紧不慢地跟所有朋友道别后,才订下回国的机票。 毕竟自己和他们中的一些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 时间分明还算宽裕,到达贵宾室时却发现不剩几个空位了。梁以诚刚落座,余光便瞥见右手旁正往自己这头斜着身子的姑娘。 周围有人在吃东西,有人在来回走动,也有少数人和她一样,把背深陷进沙发里闭目养神。可放眼望去,唯独她睡得最熟、最安稳。 ——中国人。 看清她的长相后,梁以诚率先得出结论。 但波士顿的华人留学生数不胜数,随处可见,对此他并未感到稀奇。 为了不让别人感到被冒犯,他仅匆匆一瞥便收回视线。 手机忽然“嗡嗡”作响,他果断拒绝了程矫发来的视频邀请。 【打字。】 【?】 程矫接着发来一连串的问号轰炸,面对他始终坚决的态度,质问道: 【梁以诚,你变心了,以前我打视频你都秒接的!】 【……】 【别跟我说你没去机场,现在还留在酒店跟妹子睡一起啊。】 【程矫,再乱说话拉黑。】 【???】 耳畔再次响起震动,却并非出自于他。 梁以诚看向身旁睡眼惺忪的姑娘。 这次目光停留的时间比较久,使他得以看清对方连成一条线的鼻子、嘴唇和下巴。乌眉长睫,又白又干净。眼下浓郁的乌青及略显苍白的面色也无法掩盖她令人惊艳的容貌。 被闹钟吵醒显然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只见她迅速划掉闹铃,保持原样缓了好一阵,才认命地坐直身子。 或许是此刻太无聊,又或许是因为对方拥有即便在他看来也极其出众的外貌,总之,梁以诚始终没能移开视线。 董姝桐也未发觉脚边多出来的陌生行李,更未察觉身旁梁以诚饶有兴致的目光。眼前的事物模糊不清,她摸索着从包里掏出顺手在候机厅买的水。 很小一瓶,谁知道会死活拧不开。 这是因为意识没完全恢复,所以手使不上劲,软趴趴的,就连握个拳头都勉强。 她又换成另一边手,打算再试试,结果瓶盖依旧纹丝不动。 起床气加上逆反心理一起翻涌,董姝桐正准备起身把它丢掉,怎料视线范围内突然出现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十分自然地接过水瓶——“嘎啦”一声,重新递到她面前。 睡意瞬间消散大半,董姝桐呆呆地望了对方两秒,第一反应不是双手接过,而是将嘴边下意识的“Thank you”改成“谢谢”。 对方剑眉星目,容貌深邃俊冽,属于典型的中国帅哥。 只见他礼貌地笑笑:“不客气。” ...... 这座航班从波士顿出发,历时二十多个小时,最终落地北京。 是趟很漫长的旅程,只是现在的梁以诚早已失去了初次出国时的忐忑与新奇。 路过的空姐朝他友好一笑,梁以诚颔首回应,紧接着视线下移,猝不及防落到了某人的侧颜上。她微仰着头,脖子上挂着靠枕,长发散落,生出一种别样的美丽。 就是未免太能睡了。 他以一种几近观赏的姿态凝望董姝桐良久,越看越感到有意思,越看越觉得可爱。 机长广播在机舱里响起,格外清晰。紧接着就是启动引擎、滑行、收轮起飞。 出发前的晚餐和朋友小酌了杯红酒,可梁以诚毫无困意,此刻正悠闲地挑选着电影。 上升时遇到气流颠簸,他又下意识往邻座看。 彼时董姝桐已然睡得昏天暗地,仅在摇摇晃晃的状态中半眯着眼适应了会儿现状,便继续睡了过去。 之后除用餐时间外,她便很少再有清醒的时刻。 梁以诚回头,并未注意到自己悄然勾起的唇角。 窗外,云层里的雾气吞噬整片黑暗。周遭的乘客们看不清脸,像梦中的人物,只能看到他们身体的晃动,而看不清他们的脸。 昏暗的机舱,让人仿佛身处一场永无止境的夜,直到抵达目的地前,都像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时空隧道。它穿破十叁个小时的时差,一万多公里的距离,带他们返回故土。 ——————— 本章BGM afterthough——Joji/BENEE 前排高亮: 本文有轻微Dirty Talk,女主前期有男朋友,男主插足撬墙角,为爱做小叁,介意慎入! 最后还请大家踊跃发言,多多支持! 第二章顺风车 其实董姝桐本可以同梁以诚那般,悠闲地处理好一切再离开,但一份漂洋过海寄到手中的喜帖和喜糖,以及聊天框里何慈的殷切期盼,无一不在促使她尽快回国。 何慈是她本科时期的舍友,和男朋友爱情长跑七年,直至工作生活都稳定后才确认婚事,婚礼就定在董姝桐回国第二天。可惜由于此次回国太仓促,加上赶due赶得心力交瘁,于是董姝桐自愿放弃当伴娘的机会,还多交了几千礼金。 舞台上,新郎新娘并肩而立,一个穿着白色婚纱,温婉且美丽,一个身着黑色西装,高大且沉静。 在所有盛大而隆重的婚礼中,煽情的回忆环节必不会缺席。 在司仪的安排下,大屏幕开始播放两位新人的求婚过程,中间穿插七年间的视频及照片作为回忆录,惹得台下许多人泪眼婆娑,唯独董姝桐所在的这桌无动于衷。 两人恋爱期间分分合合,身边能说上知心话的朋友皆被折磨得够呛。得知他俩即将修成正果,熟知内情的这群亲友比当事人还要高兴好几倍。现在看到那些照片与视频,他们只会举杯感叹,叹当初屡屡出谋划策的自己多么单纯。 【宝贝,不好意思啊,昨晚忙工作,睡过头了,忘记今天要陪你去参加婚礼。你几点结束啊?要不要我去接你回来呀?】 龚晟彬的信息虽迟但到,而她对这番说辞并不感冒。 【我一会儿还要和朋友逛街,你先忙吧,周叁去我家吃饭。】 【好,桐桐,等我忙完这阵一定好好补偿你哦。】 董姝桐没再回复,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 与此同时,郑婕凑到她耳边:“想啥呢?龚晟彬居然不陪你来?” “在忙别的事儿。” “我可注意到了,之前咱专业那几个,贼心不死,一直盯着你看呢,估计一会儿就得过来找你敬酒。龚晟彬不在,老规矩,我替你挡。” 顺着她暗指的方向看去,便和几个半生不熟的面孔对上了视线。 “没必要和他们喝。”董姝桐拦下她跃跃欲试的手,“我生理期,刚吃过止疼药。” 俩姑娘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有人握着酒杯前来和她寒暄:“学委,最近过得怎样?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我还能一眼认出你。” 一旁郑婕表情怪异,鸡皮疙瘩抖了满地。 场面话谁都会说,董姝桐皮笑肉不笑地颔首:“何铭浩,好久不见。” “既然好久不见,喝一杯?” “以茶代酒吧,我吃了头孢。” 话音未落,又有人搭上何铭浩的肩,和他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盯着董姝桐:“敬酒呢,咋能缺了我。” 同桌的友人们始终留意着那边,眼瞧着事态逐渐朝另一个方向发展,纷纷出面:“班长,杨辰,咱也好久不见了,为什么光找董姝桐一个人喝啊?多不够意思。” “就是,今天桐桐喝不了,跟我们喝也一样。”坐在对面的朋友给她使了个安心的眼神,举起酒杯,瞬间转移了在她身上的注意力。 以前这种事也没少发生,俗话说树大招风,R大校花的名头跟了董姝桐四年,除给她带来无数烂桃花外,就都是些不堪入耳的揣测与不怀好意的想法,即便她和龚晟彬的恋情公开也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他们早已习惯用插诨打岔来替她挡下前来劝酒、居心不良的男人们。 而等所有环节结束,宾客逐渐散场后,董姝桐才得以寻到机会跟何慈单独说话。 尚未开口,便被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揽入怀中。 蕾丝花边和头纱拂过她的皮肤,董姝桐莞尔: “新婚快乐。” ...... 梁以诚走出宴会大厅,边走边回程矫发来的信息。 【你参加的那婚礼什么时候结束啊?我想吃冰镇小龙虾。】 程矫从小到大就是个嘴馋的,哪怕有人在饭桌上拳脚相向也丝毫不能影响他进食。 【回去再说,我还得带铁军去洗澡。】 这婚礼的主角梁以诚压根儿不熟,据说是公司合作伙伴,如果不是家里非要他来露个面,走个过场,这会铁军估计已经洗完澡了。 没管他后续如何撒泼打滚,梁以诚一手插入车钥匙,准备将手机扔到一旁,根本没察觉自己无意中摁到了什么。 下一秒,伴随车子启动声一同响起的,是司机接单的系统提示音。 “?” 他早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满头雾水地点开手机,才终于想起自己之前为给程矫准备生日惊喜,伙同其他兄弟搞了这出。谁能想到它会突然跳出附近提醒,而自己恰好点了接单。 半刻钟后,黑色的特斯拉缓缓驶出停车场,梁以诚跟随导航指引,找到了他意外出现的客人。 车里恰好播到Jesy Neleon的《Boyz》,宛如专为此刻奏响的BGM。 竟是个熟悉面孔。 溽夏的热浪伴随车门涌进来,不过两秒又被隔绝。副驾驶上,董姝桐边系安全带,边报出自己的手机尾号。 狭窄的空间突兀的安静了几秒,她对上梁以诚略显讶异的眼神,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挑眉,随即摇头:“你把订单取消吧,顺路送送,没必要收钱。” 她望着窗外后视镜里的自己:“不用,这是你应得的。” 梁以诚无声笑了笑,不再勉强。 他闭口不提自己原本打算取消的事,只是因为她的定位在某大学门口,以为是附近的学生,怕她一个人在这么远的地方打不到车不安全,最终决定绕路送她一程。 但看样子,她并不记得自己。 也难怪,困成那个样子,水瓶都拿不稳,而且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忘掉他这个陌生人的脸也不算奇怪。 他想通了,却依旧堵得慌。 歌曲播到尾声,车在红路灯前稳稳停住。 倒计时57、56、55...... 梁以诚歪着头,单手撑在车窗旁,舔了下嘴唇,眼神不自觉往她那瞟。 她今天穿着一件修身黑色的吊带裙,长发及腰。背很薄,薄得像纸。暗色的衣服衬得她皮肤特白,手肘的地方隐隐能看见一圈粉色。睫毛特长特翘,脸上化着淡妆,黑眼圈消失得无影无踪。除此之外,和在机场初遇的那天毫无区别。 像梅花,始终冷傲且矜贵,又有不为人知的可爱反差面,让人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倒计时30、29、28...... 梁以诚喉结上下滚动,手指在方向盘上烦躁地敲了敲,终于打破沉默:“你不记得我了?”刺眼的红灯跳成绿色,他拐过弯,转头,“在波士顿机场的时候,我们见过。” “记得。”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又微妙地分开。 日光透过挡风玻璃照映在身上,董姝桐瞥到他的耳根有点红,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被晒的。 车内再次安静了几秒。 “听歌吗?” “你继续放吧。”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迅速调好新的歌单。 刘聪《经济舱》的前奏在密闭空间里响起的一瞬,董姝桐轻笑一声。 很淡,但依旧被梁以诚捕捉到了。 “嗯?”他问。 “留学生专用。”她指的是这首歌。 “我也是在朋友圈听到的。” “MIT、哈佛还是BU?” 听懂她的意思,梁以诚嘴角扩出个明显的弧度:“就这么笃定我是叁者之一?” 留学生的质量好坏参半,早已成为人尽皆知的事。的确,他们身边都不乏出国镀金,心思花在吃喝玩乐和刷爆信用卡上,临到毕业连英语都说不顺溜的人。但其中更不乏为学术献身,每天只睡零星几个小时,为一份论文和课题付出全部精力与心血,最后以优异成绩毕业的人。 虽然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虽然对方从头到脚都写着出身不凡几个大字,可董姝桐依旧觉得他属于后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只是时间过去很久后,她才找到自己所谓“直觉”的由来。 原来他们早在几年前就见过面了。 第三章桃花债 路上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还算轻松,梁以诚进退得当的言语,让人与之相处起来像呼吸氧气一样舒服。 得知他是隔壁哈佛的研究生后,董姝桐并未表现出任何亲近或急于认同的姿态,平淡得仿佛他只是位途中萍水相逢的旅人。 留学生的身份让他们对彼此产生丝丝缕缕的联系感,却也止步于此。 兴许真的同龚晟彬所说,她永远和人保持着一道难以被攻破的社交线。 梁以诚为人随和风趣,长相倒是与之相反的冷峻。短暂的接触下,董姝桐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但不多,是她无论作为什么关系都不会继续深入接触的类型。 伴随系统机械地提醒他们“导航结束”,车子停在Q大门口,董姝桐朝他礼貌一笑,随即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一程,先走了,祝你生意兴隆。” “......”是我谢谢你。 她挎上包,径直离去。 这期间梁以诚没熄火,也始终没开走。 他盯着董姝桐杨柳一般纤瘦高挑的背影,走神半晌。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无法描述,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心头盘踞的皆是彷然无措。只是很快,他便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就止于此了。 把司机的身份注销,车子继续驶向前方。 巧合而已。 留学圈就那点芝麻大的地,在波士顿时没能认识彼此,那么以后也一样。 他们不会再见面。 ...... 董姝桐既没有预约,也没有身份卡,老老实实顶了十几分钟太阳,才终于将李钰这尊大佛给盼来。 俩人是一块长大的发小,熟得能把对方十几年的丑事倒背如流。刚一见面,她便阴阳怪气道:“哟,您还知道来啊,劳驾少爷走这趟带我进最高学府了。” 自知理亏,李钰斜她一眼:“等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昨晚到的吧。” “扯淡。”嘴上互掐,手里仍老老实实给她着打伞,又作势往她身后看,问,“不是说去参加婚礼?龚晟彬不在?” 李钰看龚晟彬不爽绝非一日两日,认真算起来甚至能荣登他此生最讨厌的人排行榜top3,所以在他面前董姝桐向来粉饰太平:“噢,在忙。” “忙?”他嫌弃地撇撇嘴,看董姝桐的眼神写满“恨铁不成钢”几个大字,“再忙能忙过我?我还抽空请你吃饭呢,他是上市企业总裁还是国家总理呢?这么大牌。接机不去,日常玩失踪,董姝桐你到底长几个心眼子啊?给我解剖看看,以后拿去给学生做反面教材。” 她被吵得耳朵疼:“你男朋友还是我男朋友?每次见面都提他,怎么,暗恋他?爱上了?” “就你能贫。” “过誉了,哪比得上您呀。” 路上碰到的师弟师妹和他打招呼,发现一旁的董姝桐,便都揶揄地两人关系,谁料李钰直接揽过她,一张嘴没个正型:“我家院儿里养了二十多年的猫。来桐桐,给弟弟妹妹们‘喵’一声。” 她环着双臂,白李钰一眼:“有病。” 说是请她吃饭,实际是董姝桐看着李钰吃,她自己顺道来拿点东西罢了。在她面前,李钰更无需顾忌形象,饿了一整天,不狼吞虎咽是说不过去的,用董姝桐的话来形容,跟圈里被饿了叁天的猪一模一样,期间完全没管他的白大褂会不会沾上油渍。 董姝桐靠着椅背,穿着略显隆重的裙子和高跟鞋,坐在人来人往的食堂里,面前摆着迭资料,眼睛快速扫视内容,手慢条斯理地翻页。 途经的Q大学生们皆忍不住探究地打量这对奇怪的组合,但他们谁也没在意。 吃饱喝足,李钰擦干净嘴,这才想起来开口:“回来以后都什么打算?” “好好学习。” “姐,我说正经的呢。” “吃饭的时候干嘛这么正经。” 李钰半开玩笑地问:“你不会真打算念到博士吧,读书读上瘾了?” “你说呢?”她把纸一撂,翘起二郎腿。 “叔叔阿姨肯定对你另有安排,工作生活都是。” “我爸就算了,他连自己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事儿都管不过来。我妈只会操心我的感情生活,不会插手我的事业。” “你纯粹是懒。”李钰抬抬下巴,对上董姝桐散漫的眸子,“多谈点男人也没啥不好,找对象就像买衣服,得不停试穿才能知道最适合自己的那个。男人如衣服,有的摆在那不好看,但穿上特合身;有的摆在那特好看,让你魂牵梦萦,结果上身一穿,压根儿他就不是那回事儿。” 他话里有话,就差没把“跟龚晟彬分手”摆明面上讲了。 谁知董姝桐这人油盐不进,瞧她那无所谓的样子,李钰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戳着她脑门骂。 其实龚晟彬和她谈了将近叁年,肯定是有感情基础的,并非单纯因为他是追她那群人里最用心,最执着的那个。 可热恋期还没结束,两人便迎来了异国恋。尚未稳固的感情瞬间被各种事情磨平棱角,加之董姝桐敏锐且聪明,龚晟彬那点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动作,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却始终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其中的缘由非常复杂,一方面她确实还对龚晟彬有几分喜欢,另一方面则是她的喜欢并不纯粹,有拿他占萝卜坑、挡桃花的想法,同时还能躲避母亲的催婚,堪称一举两得。 况且异国的这两年,他们不是没分过手,而且每回都是董姝桐提的。她偶尔会觉得这样的关系很没意思,不如早点放过彼此,早点走出这段感情。 无论热恋期多有感觉,热情消耗殆尽后争吵总会无可避免的变得频繁,但每当感情走到悬崖尽头,摇摇欲坠时,龚晟彬都会坚持不懈,死缠烂打地追上来求复合,还找上董姝桐的母亲,董倾雨替自己说好话。 于是时至今日,两人依然靠着那点岌岌可危的感情维持现状。 只是现在,她暂时不想和李钰解释这么多。 资料到手,寒暄结束,董姝桐起身告辞:“还有事,先走了。” “您够忙的。” “别贫,下次约。” “慢走不送嘞。” ...... ...... 将董姝桐那边搪塞过去后,车子恰好在Z大门前熄火。 尽管这所学校周边从不乏名车跑车,但此刻嚣张的轰鸣声仍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 龚晟彬戴着墨镜,倚在他那颜色风骚的兰博基尼svj上装逼。 他最近的确抽不开身,却并非忙于工作,而是忙着追前阵子在酒吧加上的妹妹,Z大传媒系系花,才大一,身段样貌俱佳,人又单纯,最近给他迷得七荤八素,恨不得天天把人约出来。 大半个月过去,琢磨着时机差不多了。龚晟彬早早请人把郊外的别墅铺满各种颜色的玫瑰,摆上他买好的礼物......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享受今夜的狩猎成果了。 “晟彬哥!” 耳畔响起许抒恬的呼唤,龚晟彬回头,愈发觉得她这名字起得十分贴切。 人如其名,甜到牙疼。 许抒恬刚来就挽着他的手,眼睛弯成月牙:“我舍友在那看着呢,打个招呼呗。” 于是他很给面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摆了摆手,对着几个女生摇头晃脑,颇为激动的神态扬起假笑。 既然气氛烘托到这儿,再添把火也无妨。龚晟彬低下头,二人脸贴得极近,手揽着许抒恬的腰,在外人看来是无比亲昵的姿态:“跟她们说,改天我请客吃家属饭。” 果不其然,她素净的巴掌脸立刻被羞赧占据,小声嘟囔:“可我们......” 他笑而不语,转身替她拉开车门。 当晚凌晨一点,龚晟彬发出了一条分组显示的朋友圈。 【全垒打。】 第四章太子爷 周叁上午八点,梁以诚时差还没倒好,就索性带铁军出门溜溜,顺道答应了程矫他们去金城湾吃早点。 一年多没回来,还挺想念那口味道。 刚到门口,闻见食物香气的铁军立刻进入亢奋状态,四条腿不受控制地扯着绳子往里跑,又被梁以诚死死拉住。 程矫一见铁军,就跟过年见到自己在外打工的亲儿子似的,一个劲的亲亲抱抱举高高,哪怕满手口水也不舍得分开。 懒得管他,梁以诚点了碗豆腐脑,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穿着一身黑的T恤加五分裤,没刮胡子,下巴有些青茬,浓密的眼睫毛几乎要与额前落下的碎发融为一体。 此时吃堂食的人很少,放眼望去,店里只有他们那桌坐得满满当当,全是年轻小伙子,难免惹人注目,尤其梁以诚。 席伦坐他对面,要说很久没见的人一般免不了寒暄,但他们喝奶时期就一个院儿长大的老熟人没必要讲这些,于是转而调侃道:“哥,我看着你满脸红光,又帅了几分,近期必有好事发生。” 梁以诚掀起眼帘,徐徐看他一眼,手里擦桌子的动作没停,干笑:“你爸知道你转行当神棍这事儿吗?” “哪能啊。我之前喝酒开玩笑,跟他说毕业去甘露寺当和尚,我爸连夜就把我撵出去了。” 桌上李晨星几个乐得不行,有的甚至勺都拿不稳:“你问问甘露寺,人家收男的吗?” “那咋办,我出个家还得提前去变性呢?” 笑着笑着,其他人也开始关心梁以诚的近况:“诚哥,这次回国应该不会再走了吧?讲真,自从你出去以后,咱每年只能在固定的那几月见面,跟他妈牛郎织女似的。” “嗯。”他挑眉,示意铁军老实坐好,“亿万家产等我继承呢。” 这话顶多算调侃,不懂的人听着或许会觉得他在装逼,偏偏梁以诚是一群人中最有资格说这些的。 巧的是,此次“早饭局”,龚晟彬也在其中,只不过他深知自己是无足轻重的边缘人物,全程安静如鸡,偶尔跟着笑两下。 论家世背景他垫底,论学历能力他更是倒数。换而言之,和圈外人装逼尚可,放在眼前一桌京圈上流子弟面前根本不够看。 简单来说,圈里都是从小一起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好兄弟居多,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全都以程矫、李晨星等级别和家世背景最强的少爷们为中心。而梁以诚这种各方面都属于金字塔顶端的人,则被称之为太子爷。 要不是半年多前意外结识程矫,囊足了劲讨好,请客吃饭,称兄道弟,才终于通过程矫攀上这个圈子,否则他这种小开,此生挤破头都进不来,唯有寄希望于下辈子投胎。 龚晟彬最大的优点就是人机灵,会看眼色,比如刚刚不小心和梁以诚对上视线,知道他是太子爷,于是回以一笑,趁机介绍自己:“诚哥好,我叫龚晟彬,久仰大名。” 李晨星和他关系还行,顺水推舟:“新来的兄弟。” 来了就是朋友,梁以诚从小就能做孩子王可不止因为身份和年龄,点点头,算是认识:“不必客气。” 他不敢怠慢:“好嘞哥。” 一顿早饭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梁以诚喝完豆腐脑,没聊几句就准备走人,大伙便纷纷起哄,问他是不是有情况,否则为什么这么早就离席。 他无奈笑道:“给我家狗洗澡去,维系一下感情。” 闻言,程矫一口油条卡在喉咙里:“不是,梁以诚,你前两天不刚跟我说带它去洗澡?” “有点事耽搁,没去成。” 程矫半个字不信。 身边人都懂他养的那条萨摩耶有多“金贵”,摊上个洁癖主人,够苦的,以给它洗澡为乐,看见它白绒绒的毛上沾染一星半点的污渍就浑身难受。 明白拦不住他,众人也不多说。临走前,席伦还嘱咐道:“哥,后天晚上老地方聚餐,记得来啊。” 他点头,表示自己知情,随后扯着依依不舍的铁军离开。 大家侃完,依旧该吃吃该喝喝。结束后龚晟彬提溜着眼珠子,凑到程矫身旁勾肩搭背,状似无意道:“诶,诚哥总这么讲究吗?他家里不管他?” 程矫这人性格开朗,有点小聪明,却实在没什么心眼子,听他提及时也未抬头,继续划拉手机:“他家家教是挺严,但成年以后就不插手他的生活了。梁以诚自己心里有数,反正只要不犯法,他想做啥都行。” “我还有个疑问,一直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程矫瞥他一眼:“问。” “为啥他们都叫他哥,唯独你叫全名呀?” “他们叫哥,是因为梁以诚年纪最大,我们当初严格按月份排过的,况且他是梁家的儿子,这分量比什么都重。我不叫哥,是因为我打小跟他最亲,他说听见我叫诚哥总觉得我阳奉阴违,浑身起鸡皮疙瘩。”由于不是什么涉及隐私的事情,程矫也就没隐瞒。 “……噢,这样啊。”龚晟彬讪讪收回手,“那行,我先接我女朋友去了,下次见啊。” …… 时辰尚早,梁以诚打算先回家换个衣服,再把车开出去,等会正好顺路洗洗。 最近天气好,花圃里的花长势喜人,把铁军暂时放院子里和他爸的两只鸟“聊天”,刚准备上楼,梁芷依就从楼下厨房冒出个头来:“诚儿?” 姐弟俩隔着楼梯扶手的空隙对视,梁以诚一只脚还踏在台阶上:“嗯?” “你要出门吗一会儿。” “嗯。”他看了眼时间,“大概中午回来,你要带什么。” “想喝生椰拿铁,嘿嘿。” “行。”他接着问,“还有什么?” “你今天开哪辆车出去啊,我想借你的柯尼塞格用用。” 察觉到她真正目的的梁以诚转过身,手肘撑在扶手边上,下颌轮廓干净利落,垂眸:“哪个男人?” “诚儿,你今天真帅。”梁芷依企图蒙混过关。 “用得着你说。”可惜梁以诚不吃这套,他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继续审问,“不告诉我是谁就不借。” “......” “不讲我上楼了。” “哎哎哎——”她迅速败下阵来,“好嘛,就一个研究生学弟而已,长得挺帅。虽然嘴毒了点,但好在人很绅士,完全不是上次那种动手动脚的纨绔渣男。” 梁以诚会是这个态度,还得从前两个月她漂洋过海的夺命连环call说起。彼时他刚完成一篇学术论文,想着中午躺会儿,怎料刚睡着就被梁芷依吵醒。 正当他一头雾水,准备发起床气时,电话那头的哽咽声与急促的呼吸声便生生打断了他的情绪。认真一问才知,是她和之前欢欢喜喜搞暧昧的男生一块出去喝酒,本以为要成了,没想到对方只是看上她的皮囊和家世,严词拒绝后还想对她动手动脚,最后梁芷依挣扎着逃走了。 听完事情经过,他起身洗了把脸,压着火给人打电话解决这事,又耐心安慰了梁芷依大半个小时,事后还让程矫把人抓到酒吧去,猛灌酒,连带着给点教训,多少夹带点私人恩怨。 明白他此刻在想什么,梁芷依再叁保证:“相信我,那个学弟真的不错,改天我带来给你见见,好不好嘛。” 睨她一眼,梁以诚继续往上走:“钥匙等会儿给你。” “诚儿你太帅了!” ...... 出门前,梁以诚随手抓起钥匙放进兜里,可直至车子闪烁灯光,他才后知后觉,眼前正是那天接董姝桐时开的特斯拉。 本该彻底抛之脑后的身影再次浮现,脑海中有一双清冷淡漠的眼睛,雾霭氤氲,令人心头一颤。 脚边铁军摇着雪白的尾巴,抬头看他,似乎有些不解他为何突然停下。 好不容易克制心绪,梁以诚替铁军拉开车门,却无意中瞥见车座下躺着的长方形黑色物体。 他俯身拾起,仔细观察一番后,发现那是支口红。 记忆提醒他唯一乘过这车的女性是谁,梁以诚扬起眉峰,将其收入口袋。 车里的歌单仍是当初放给董姝桐听的那支,为此他一路都有些魂不守舍。 始终深信主人是带自己去玩的铁军,直到半路才察觉这根本不是去公园的路。边瞳孔地震边慌慌张张地转头看他,谁料梁以诚压根不搭理自己。铁军欲哭无泪,又不敢打扰开车的主人,只好扒在窗口欲哭无泪。 你说啊,你快说这不是去洗澡的路啊! 挣扎无果,十分钟后它依旧逃不掉被全身洗净的命。 等待期间,梁以诚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宽肩长腿,鼻梁高挺,五官深邃,有股子慵懒劲,惹得前台的姑娘频频偷瞄。 不知是闲着无聊,还是心里痒痒,他眸光深沉,将口红拿在手中把玩许久。 想到那天阳光下她的朱唇,的确很漂亮。 出于好奇心,梁以诚特意打开软件搜索,经过反复比对后,终于得知这支口红是出自植村秀的夜山茶。 ......官方试色图还没她本人涂着好看。 一发不可收拾,他开始回忆从初遇起的每个细节,回忆她清润的嗓音,她瘦削的肩背,以及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香味。 那是个很正,也十分有趣的姑娘。 有意思,是真有意思。 铁军浑然未察,在自己接受洗澡这一“酷刑”的叁十分钟里,梁以诚脑子里满是某个漂亮姑娘的身影,而不是以后再也不带他来洗澡。 走出宠物店,铁军如同重获新生,神清气爽。 梁以诚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正牵着铁军往车的方向走,余光却突然瞥见一个和董姝桐极为相似的背影,他呼吸一窒,情不自禁地跨出半步,发现认错人后,便彻底愣怔在原地,满脸的无措和尴尬。 夏风热烈,路边的墙面被烤得发烫,梧桐荫和飞驰而过的公交车闪过他眼前。 期待如潮水般褪去,唯余满地被艳阳晒得干涸零落的失望。 他不禁质问自己,梁以诚,就算那真的是她,你有什么理由,又该以什么身份上去打招呼? 最终不过进退维谷,陷入两难罢了。 半生不熟,不高不低的处境太过尴尬。 回家路上,梁以诚都在思索自己的反常究竟出于何种心理。 没想到当天晚上,他们会再次相遇。 ——————— 谢谢大家的喜欢,现在固定每晚十点半更,加更还是老规矩,收藏每破整百都会加 也欢迎多多留言,我都会回的! 第五章相对论 黑色的迈凯伦720s低调驶入东山墅的同时,龚晟彬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姑娘。 她上身穿着裁剪利落的白色西装,里面是黑色抹胸,下身是件宽松的白裤子。墨发肆意散落,整个人丰盈白皙,清艳绝伦。 无论过去多久,无论董姝桐怎么打扮,龚晟彬都不得不感叹,哪怕单拎外貌,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也望尘莫及。然而今天她的态度很冷淡,上车后总共就说了不到五句话,多数时候都在看手机,不管自己说什么,都表现得兴致缺缺。 这种感觉无异于看着自己精心供养,每日欣赏的名贵瓷品产生裂纹。 他终于慌了。 一方面是心中有鬼,另一方面则是怕她真的会和自己一刀两断。 “宝贝,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他边转方向盘,边分神观察她的表情,企图从中探寻蛛丝马迹。 董姝桐拨开肩上的头发,平静道:“我没事,你专心开车。” 龚晟彬心里咯噔一下。 说没事就是有事,表现得风平浪静就必定会秋后算账。 将车子停稳,他本想先把话讲清楚再进去,没想到她视若无睹,直接推门下车,扬长而去。 一早便等待他们到来的董倾雨见自家女儿进门,忙吩咐阿姨把煮好的饭菜端上桌,招呼道:“桐桐,来洗手吃饭了。晟彬呢?” 刚提着满手礼物进门的龚晟彬应道:“阿姨我在呢,我把礼物给您放这儿,您别忘了拆啊。” 本就喜欢他的董倾雨眼下更是称心如意:“你这孩子,每次都来都这么礼貌,一家人何必客气。” 他笑笑不说话,洗过手后挨着董姝桐坐下。 口袋里的手机频繁震动,他猜到是许抒恬在给自己发消息,只按兵不动。 饭桌上基本是董倾雨和龚晟彬两个人在聊天,董姝桐则埋头吃饭,也不怎么搭理他夹的菜。 夏天的傍晚极为燥热,蝉鸣知了聒噪,煽得人心也燥。 趁家里阿姨收拾碗筷之际,董倾雨试探的问道:“晟彬啊,你跟桐桐谈了快叁年,你家里那边是什么意思呢?” 他明显一愣,表情出现瞬间的慌乱,却又很快掩饰过去,挠了挠头:“我家里人,都挺满意桐桐的。” “哎哟,那就好。到时候,看看你父母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两家商量着,一起吃个饭?” 两家父母吃饭,自然是要商议婚事的意思。 “妈。”仅一个字,成了这顿饭期间董姝桐情绪最明显的一次,同时亦将他的心提到嗓子眼。 或许是看出她不太情愿,又或许是不想在龚晟彬面前发生争吵,董倾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行了,我先送你出去吧。”董姝桐转头,主动对他说道。 “哦,好。那什么,阿姨再见,下次我再和桐桐来拜访您。” 董倾雨笑着朝他挥挥手。 院里小池晃映着影绰交纵、游荇一般的波光,鸟啼如奏乐,横壑在二人的沉默之中。 龚晟彬心里没底,纵然想要哄哄她,也未敢贸然开口,生怕火上浇油。 “那天闭福凯的朋友圈,我看到了。之前你因为背着我,在国内和别的女孩子暧昧,导致我们分手的事情,现在都忘了?”她语气和眼神一样冷,胸口憋着气,“龚晟彬,我就早就说过,你如果腻了,不习惯有对象的日子,我愿意放手让你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听她挑明,龚晟彬心中压着的大石头非但没有落地,反而更沉重了些,拽得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是的,宝贝你听我说——”他下意识想要解释。 那天的朋友圈他自己刷到都是一惊,只是当时心存侥幸,想着她在飞机上应该没看到,立刻让人给删掉,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此刻龚晟彬追悔莫及,可悔的是没能藏好马脚,猝不及防之下让她抓到了把柄,而非自己的劈腿行为。 董姝桐不为所动:“上车说吧,别让我妈听见。” 车门一关,他便立马开始转动脑筋,整理说辞:“宝贝,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是我、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天在酒吧,我喝得比较多,意识不太清醒,那些姑娘怎么靠过来的也不记得了。我保证,下次肯定不这样了,无论喝了多少酒,也绝不会碰任何一个女孩子!” “......” “都是我不好,我鬼迷心窍,我错了。那时候你不在身边,我是有些寂寞,所以没能管住自己,可桐桐你相信我,我真的爱你,只爱你!桐桐,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我把她们都删了,以后永不相见,我发誓。你原谅我好不好?最后一次,我肯定好好珍惜。等过几个月我这边一切稳定,买好婚房,我们就结婚吧。” 董姝桐环着双臂,转过头正视他诚恳的表情,唯觉物是人非。 赌错了人,也看走了眼。 严格意义上来说,龚晟彬是董姝桐的初恋。 由于气质出众,长相明艳昳丽,所以从小到大,她身边永远不乏示好的对象,更因此见过五花八门的追求方式,形形色色的男人。 然而董姝桐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相识于一场聚会,在场的都知道她是所谓的R大校花,心思各异,有暗自观察的,有直接搭讪的,也有小声讨论的,可董姝桐从未给予一丝一毫的反应,反倒是和围着她的女孩们聊天。 期间有个校学生会的大叁学长,借着话题使劲往她身边凑,即便她已经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周围的男女同学们都只是看着,敢怒不敢言。 正当她准备发火时,突然有人穿过他们中间,硬生生隔开一道距离,那之后也依旧待在董姝桐身侧,替她挡掉许多借酒搭讪或试探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邀功请赏,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 其实那瞬间,看着从天而降的龚晟彬,董姝桐有过片刻心动。 往后的事情顺理成章,他们添加了联系方式,接触逐渐频繁。 龚晟彬的追求方式很舒心,循序渐进,知进退,总会适当给予她空间,会绕过大半个校园,来回给她送吃的;会为了她的生理期忙前跑后,煲汤、送暖宝宝,面面俱到;会当众大骂在背后造谣她的人,却不在她面前提半个字;会因为她偶然间提的一句话,仲冬凌晨四点开车去很远的地方,给她带回一份热腾腾的早点;也会费劲心思,熬夜通宵,给她准备一份生日惊喜......种种细节不一而足,哪怕是五百年前冰山上的石头都会被焐热,更何况是父母离异,几乎处于单亲家庭长大的董姝桐。 最开始发现他出轨时,身处大洋彼岸的董姝桐没有哭,没有闹,相反十分冷静的消化了一切,同时给龚晟彬暗示,提醒他适可而止。她也有过自我怀疑,质疑自己是否无法给予,或者是没能给予他足够好的情绪价值,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之后的种种迹象,都让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于是便有了他们的第一次分手,那亦是董姝桐初次意识到,细节与时间带来的感动与真诚再多,也能轻而易举地被摧毁。 的确是不够爱吧,否则为何明知这种行为总有一日会被揭穿,会伤害到她,还依旧心存侥幸的继续。 分手后的一整个月,龚晟彬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道歉、忏悔、痛哭流涕,为求复合做遍一切,言之凿凿地保证自己不会再犯,结果现在呢? 倘若换个人来,说不定又会在他避重就轻、言辞恳切的道歉下心软。可惜董姝桐早就不是单纯天真,轻易给个大饼就能吃一辈子的姑娘了。对他念旧情没用,男人劣根难移。 “我们都先好好冷静一阵吧。” ...... 回到家,董倾雨并未察觉出女儿的异样,以为小年轻粘人,分别前难免温存:“你们改天去晟彬他家吃饭,旁敲侧击问一下,最好赶紧把结婚这事儿定下来......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桐桐。” 头疼欲裂,董姝桐重重叹口气:“妈,您能不能别一直催,我一个四肢健全,有独自在外生活经历的成年人,难道还养不活自己吗?非得结婚。” “别混淆视听,这性质哪能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她越想越气,下意识搬出曾经辩论赛的气势辩驳,“我不想结婚,至少不是现在。再说,我俩八字还没一撇呢,凭什么谈婚论嫁?” “为什么?晟彬那么好的孩子,凡事都对你百依百顺的。桐桐,别瞎扯那些七七八八的,妈只希望有个人能陪伴你,照顾你。” “说了我不需要!”情绪激动之下,她抬高音量,“你和我爸失败的婚姻就是前车之鉴,我不相信爱情,不相信男人,也根本不信自己会遇见所谓适合的人。之前如果不是你一直硬逼着我原谅,我早和龚晟彬分干净了!” “董姝桐!”董倾雨气急败坏,拍案而起,“你听听,你听听自己现在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不想结婚是吧,你现在就给我滚!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回来!” 她憋回因一时气急涌上的眼泪,转身离开。 夏日酷暑,傍晚的火烧云晕染天际,吻别白昼,连风都像着了火,闷热无比。 董姝桐脱掉外套,背靠着沙发,终于在二十叁度的空调里找回七魂六魄。 “个王八羔子的,他龚晟彬不吃教训是吧?非要老娘拿把菜刀把他阉了才肯老实?”听罢她叁言两语的描述,电话另一头的郑婕肺都险些气炸,“我跟你讲,要是让李钰知道这件事,这会儿龚晟彬指定已经没了。” “我能让李钰坐牢?”董姝桐苦中作乐,“及时止损,趁早说清也好。” “正好今晚都有时间,叫上何慈她们一起喝酒,忘了这个渣男,去遇见新的桃花。” “好好好。” “OT还是PH?” 思索片刻,董姝桐起身,拨开半边头发,徐徐道:“PH吧,他们新开了分店,可以去看看。” “行,我跟老板预定一下。”郑婕应得爽快,“记得穿好看点,今夜不醉不归。” “......能穿睡衣拖鞋去吗?” “滚。” 第六章再相遇(上) 暗夜撕开獠牙,吞没白昼人间的苦痛,仅剩娱乐至死的叁色灯光闪烁。 夜晚的酒吧人头攒动,密闭空间里弥漫着烟酒味,长廊顶部倾泻的低温冷气掀起短促的一阵鸡皮疙瘩,又立刻在入场的那刻尽数被热潮淹没。 因为重新化妆换衣服耽误了时间,所以董姝桐到达时,早就开场的其他人已玩得不亦乐乎。 何慈和郑婕举着手,跟随Dj的音乐蹦得忘我,头发都险些打结;徐周林则穿着黑白棒球服,混迹于几个清秀的男网红中间,勾肩搭背,同样是副不把脑袋摇掉不罢休的疯样。 锁定目标后,她疾步朝前,顺走徐周林手上剩半杯的酒,一饮而尽,十几万的包被肆意丢入卡座。 霎时间,众人的视线全往她那儿聚,比聚光灯更为灼热。 董姝桐身上那件baby蓝吊带裙波光粼粼,跟人鱼似的,愈发凸显她勾魂的身材曲线。天鹅颈间的项链堪称锦上添花,银链挂在锁骨前,沟壑深得能养鱼。 有男的当下没忍住,吹了声口哨,同徐周林耳语:“这姐姐的事业线比我的未来还清晰。” 另一个吞云吐雾,附和道:“腿比我命长。” “别乱耍流氓,当心眼珠子被我挖掉。”徐周林白他们一眼,“人可不是你们高攀得起的。” 几人半信半疑:“谁啊,真有那么牛?” “爷爷从政,父母从商,繁星集团她家的,你说牛不牛。” 繁星集团四个字一出口,全都心服口服地闭嘴了。 言语来往间,那头郑婕她俩就已跑到董姝桐身旁,凑近:“不是吧桐桐,上来就喝这么猛?吃过东西了吗?” 她倾身往何慈肩上靠:“没食欲,随便拿面包和酸奶垫了垫。” 郑婕刚准备开口,就被人捷足先登:“董姝桐,抢完我的酒就打算装看不见我是吧?” “哪能呢。”董姝桐握住徐周林伸至面前的手,借力起身和她拥抱,“知道你想我,京城t王。” “啧。”听她拿这个外号调侃自己,徐周林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抬了抬下巴,耳钉映着微光,示意她往左看,“看到旁边那些男的没,有两个各方面都不错,你要感兴趣我介绍你们认识。” 董姝桐看都没看:“没兴趣。” “行吧。”她既提不起兴趣,徐周林便不再多言,重新倒了叁杯酒,“好久不聚,都给我喝到底啊。” “干杯干杯!” 一个多小时下来,董姝桐喝的酒虽然不算多,但前来搭讪、要联系方式的人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层出不穷,男女都有。不过他们要么被拒绝,要么被何慈等人打幌子给挡了回去。 期间有个纹着花臂的黑人路过,惊鸿一瞥,扯着嗓子示意朋友看董姝桐:“Man,she is freaking hot.”(哥们儿,这美女辣得我想死) 听到对方的夸奖,她举起酒杯示意,轻描淡写:“Thanks.” 一副“老娘知道自己很美”的自信样,简直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Holy——”他本想继续,结果话还没说完,朋友便歉意一笑,赶忙把人拉走了。 韫色渐浓,随着时间流逝,酒吧里的气氛亦逐步攀升,即将达到高潮。 音乐震耳欲聋,头顶烟雾缭绕。 董姝桐从包里掏出口红,起身对郑婕她们说道:“我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 “没事儿,不必。” 站在洗手池边上,董姝桐打开手机,扑面而来的满是龚晟彬写的大段煽情小作文,以及几个他的未接来电。 深吸口气,她还是点开了聊天框,一目十行地扫完那些换汤不换药的话,没回。 原路返回时,董姝桐无意中瞥见几个略显青涩的面孔,他们肆意欢笑,风华正茂。 直至此刻她才反应过来,几天前高考成绩出炉,想必眼前这群少年少女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回忆起自己的高中时代已经过去了好几年,董姝桐难免失笑,随后继续往卡座的方向走。 怎料下一秒,耳边响起刺耳的玻璃破碎声,紧接着传来一声怒吼:“你他妈别走!” ...... 晚饭结束,梁以诚照常带着铁军在附近遛弯。 头顶昏黄暗淡的路灯随斑驳树影轻轻摇曳,夏夜晚风裹挟热气,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慵懒又凌乱。耳畔冗长蝉鸣响了一路,他单手插兜,也魂不守舍了一路。 某个身影在心头挥之不去,甚至她的口红还放在随身的口袋里。 万一真就碰到了呢? 可他连人家的名字都没有。 须臾间,梁以诚的心情多云转暴雨,糟糕透顶。 朋友听闻他回国,立刻来电:“诚哥,回来咋不告诉我一声?赶巧你投资持股的新店开张大半年了,今晚过来喝几杯?” 不巧的是现在他心情极差,闻言搪塞道:“改天吧,今晚我得负责接送我姐,不能喝酒。” “行,那,下次约。你得空一定告诉我啊。” “好。” 草草挂断电话,一抬头,铁军已经跑得老远,追着别的小狗贴贴了。梁以诚无奈地叹口气,边往前走边点开朋友圈,本意是想打发点时间,转移注意力,却没想到会在视频里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一闪而过。 经过反复确认,前一刻还糟糕透顶的心情瞬间暴雨转晴,他火急火燎地把电话拨回去:“还空着没?我来。” ...... 眼下的PH新店简直乱成一团。 事情还得从那声暴躁的国粹说起。 董姝桐转头发现那桌高考毕业生和一个穿皮衣的寸头男产生了冲突。 音乐声和Dj的欢呼掩盖了他们激烈的争吵,唯有周围一小片人察觉此处剑拔弩张的气氛,可无人打算插手,都只好奇地看一眼便不再关注。 敏锐的直觉促使她停下脚步。 骂国粹的男生染着鹦鹉头,怒不可遏,仗着多出半个头的身高优势,攥紧对方的衣领,说了一串话,在她的位置很难听清。但幸好,这个距离足够让她看清每个人的容貌——这群毕业生总共七个人,叁女四男,平均颜值都很高,似乎还有个混血儿。 正思忖着,董姝桐掀起眼帘,对上一位粉发姑娘的视线。 女性总是更能欣赏女性的美丽,她们之间似乎滋生了莫名的同频共振,虽然极其短暂,却堪称一眼惊鸿。眨眼的缝隙,如同轻盈的蝴蝶在盛夏翩然起舞。 清丽灵动,落落大方。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鼻尖便窜进一股浓郁的酒味,同时,身后挤进来的人将她撞得踉跄几步。 冷冷瞥过去,她恍然大悟。 原来是“援兵”到了。 吊儿郎当的两个男人发现自己兄弟有难,而对方恰好是群稚嫩的小年轻,一看就没经历过社会毒打,遂打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干啥?找茬啊你们。”为首的男人叼着烟,喝得脖子通红,仰头和挡在最前方人高马大的混血男生说话。 鹦鹉头仍未松手,并给人一种他随时都能往对方脸上来一拳的感觉;剩下的男生将女生们挡在身后,其中一个又拽又帅,牢牢牵着粉发女孩的手;混血男生则居高临下看着前来找事的人,半点不怵:“被扣着的这位是你们的朋友?不好意思,他猥亵了我朋友,并且拒不承认,所以我们不会轻易放开他,直到他承担应有的责任,然后道歉。” 男人和同伴面面相觑,意识到对方不好糊弄,还有理有据后,他把半截烟丢到地上,用脚尖摁灭:“哥们儿,你叫啥名?” “沉乔然。” “沉乔然是吧,你混血还是中国人啊?这样,你让我跟兄弟说句话,我帮你问问。” “可以,请便。” “哥,我没有摸!要他娘的说几次我没碰她啊,不信你们查、查监控,我绝对没摸,你们血口喷人!”寸头男言之凿凿,仿佛自己比窦娥还冤。 粉发姑娘听完讽刺一笑:“你的意思是,我们无故寻衅滋事,造谣你?行啊,刚才的话我录了音,既然你一口咬定自己无辜,那就等监控和警察还你一个‘清白’吧。” 寸头男依然挺胸抬头:“报警,马上报警!我要起诉你们!” 他倒理直气壮,他的兄弟们却不知为何,打起退堂鼓:“要不,这事儿咱们私了,出去谈谈?” “跟他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事到如今,无论他们是否答应,董姝桐都没再打算袖手旁观,“走程序,报警,查监控,该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事情即将平息,突然冒出个拦路虎,对方终于绷不住骂脏话:“他娘的,你谁啊贱人,关你屁事儿啊?” 董姝桐脸色更沉,尚未来得及回嘴,鹦鹉头便把寸头男使劲一推:“最烦你这种张口闭口侮辱人的垃圾,就关人家事咋了?有本事你报警啊!?” “妈的。”那人举起拳头就要挥出去。 “向伯谦当心!” “在公共场所聚众斗殴,造成社会秩序严重混乱,处叁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大可以试试。”董姝桐牢牢制住他的手腕,说罢甩开,面不改色地站在那儿,不怒自威。 许是被人当众压一头的滋味不好受,又或是酒精开始上头的缘故,先前为首的男子低骂一句,趁人不备砸碎酒瓶就冲着董姝桐袭来。 就在此刻,一只匀称纤细的手从天而降。董姝桐只来得及看到他手臂上犹如蜿蜒河道,攀爬蔓延的青筋,便被人攥着手腕拉入一个冒着热气的怀抱。 半秒后,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和闷哼、惊呼交织,响彻酒吧上空,成为这个夜晚最令人难忘的回忆之一。 ...... 梁以诚该庆幸自己来得不晚,要真迟上几分钟,他估计得后悔一辈子。 眨眼间,挑事的一伙人全趴在了地上,被赶来的保安架着胳膊,弄出了喧闹的卡座区。 眼见事情闹大,周遭的人便不再摆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纷纷投来或探究或八卦的视线。 “董姝桐?!”徐周林急切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她快步拨开人群,拉着董姝桐上下检查了好几遍,确定她平安,才终于松口气,“吓死人了,我说你怎么去那么久没回来,原来搁这儿见义勇为了——这人谁啊?” 经她一提醒,二人如梦方醒般松开彼此。 董姝桐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尴尬的同时,难免有些不知所措:“我没事,这边起了点冲突,等会儿警察来了,我应该也要跟着去做笔录。” “什么玩意儿?什么笔录?”姗姗来迟的郑婕与何慈插入对话,“咱们不就几分钟没见吗?我为啥突然听不懂你们说的话了?” “......”她顿时哽住。 “姐姐?”转头,只见粉发女生近在咫尺,“谢谢你刚才出手相助,这里不方便,我们出去说可以吗?” “好。” “我们也去。”郑婕、何慈异口同声道。 梁以诚仍站在她身侧,似乎是准备等董姝桐一块走。但仔细瞧,就能看见他微微蜷拢的手指。 指腹轻捻,馥郁馨香犹存。 回味刚刚的触感,他略微失神。 眼神那样锋锐,语气和态度那般硬,身体却像是用名贵绸缎与棉花手工制成的玩偶娃娃,柔软得惊人。 董姝桐好说歹说,搬出郑婕的父母以及何慈的新婚丈夫,才劝她们打消了陪同自己的念头,随即转向欲言又止的另一个人:“徐周林,你也赶紧回去,这里不需要铁t救火。” “......” ——————— 本章BGM Stuck with U——Ariana Grande/justin Beiber 跟隔壁梦幻联动一波。铁t救火是在玩梗,感兴趣的可以去查一查。 顺道说下,这篇文大概四十章左右,正文全免,仅番外收费(但不一定会写)。肉不多不少,前期基本都是朦胧的暧昧和推拉,甚至在此次酒吧事件之前,董姝桐对梁以诚都是完全没感觉的,他纯纯单相思。 这章挺长,四千多字,大家慢慢看,晚安。 第七章再相遇(下) 走出夜店,扑面而来一股裹挟热浪的晚风,让董姝桐不自觉眯起眼。 粉发姑娘说自己叫傅晚卿,然后逐一介绍起朋友们的姓名——那个一直紧跟她身旁,黑发顺毛,长得比雕塑帅的男生名叫顾嘉树,戴细框眼镜的是许家铭,鹦鹉头叫向伯谦,混血男生则是沉乔然;剩下两个姑娘,一个染着金发,叫周晗,另一个则是刚刚被骚扰的女孩子,名为徐听雨。 礼尚往来,董姝桐也介绍了一番自己。 初步认识后,梁以诚恰好跟旁边的保安交涉完毕,收起手机,边走边对董姝桐说道:警车容不下这么多人,一会儿坐我车。” 身高使然,她不得不微微仰头:“你也去?” “嗯。”梁以诚垂眸与她对视,“我是这儿的股东。” “......” 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现在看来不必了。 董姝桐并不知道,梁以诚其实不必前来,是为了她才会出现在此。 警车很快赶到,众人兵分叁路。沉乔然跟上警车,女生们则乘坐梁以诚的车,剩下的许家铭和向伯谦不肯先回酒店,宁愿打车也要跟着去派出所。 几个好友,跟连体婴没什么区别,捡起一个就能附赠一串。 再次坐上梁以诚的副驾,董姝桐难免生出几分微妙之感。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竟能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连续偶遇,佛祖看了都得感叹一声有缘。 车载空调尽忠职守的吹,窗外夜景迅速倒退。 许是因为尴尬,一路上梁以诚都未曾开口,叁个女孩的注意力自然也放在了董姝桐身上。徐听雨看向她的眼里亮闪闪的:“姐姐,你刚刚好帅!那男的一拳过来,你直接把他甩开了。” 董姝桐下意识往驾驶座瞟一眼,而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他力气不大,但还是挺危险的。下次千万别学我,报警,保存证据,等待警察解决。” “好。”徐听雨和周晗对视一眼,又道,“姐姐,你为啥不让我们出去和他们私下解决啊?” “第一,你对他们总共有多少个人一无所知,贸然前去,被拉到角落,要么被围殴,要么......”她顿了顿,没有深入解释,却更耐人寻味,越往深想越脊背发凉,“第二,酒吧里好歹有保安,还有监控,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一般不敢做得太出格。” 抬眸,董姝桐在后视镜中与傅晚卿交错视线:“无论如何,永远要以自身安全为先。” ...... 晚上十一点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涌入派出所大厅,前厅也显得狭小起来。 看这架势,前台的老警官拧开茶杯,悠悠抿了口:“咋了?又是一起打架斗殴?” “涉嫌猥亵,但据保安透露,这几个年纪较大的男子,还有暴力倾向。” “喝酒了?” “都喝了。” “行,带进去吧。你一会儿把小金叫上,这么多小姑娘在呢,照顾着点。” “好嘞师父。” 此时此刻,即便铐着手铐,坐在两位面容肃穆的警察对面,寸头男仍拒不承认:“警察叔叔,他们污蔑我!我绝对是良民,那女的自己撞过来,我不小心碰到又有什么错?” 年轻的警官冷眼看他:“首先,人家姑娘外地来的,跟你没仇,凭什么无缘无故冤枉你?你认为自己很有姿色吗?” “我——” “其次。”另一位警官接话,手指重重敲击在木桌上,“人家酒吧老板可是把高清版的监控给拷过来了,360度无死角啊。趁现在,早点认错,人姑娘或许还会接受你的道歉,要再这样一口一个冤枉,一口一个污蔑,那就严重了。” “......”上一秒还死鸭子嘴硬的寸头男瞬间沉默。 见状,警官也差不多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抬高音量:“我再问一次,想好了再回答我。你究竟有没有摸人家姑娘,摸的哪里?为什么不承认,甚至伙同同伴,想对人家动手?” 他嗫嚅嘴唇,眼神飘忽不定,扣在桌案的手心尽是冷汗。顶着两位警官犀利的眼神,以及对面施加的心理压力,他终于松了口,声音轻得仿佛只是一句呢喃:“我......我也记不清了,喝多了才这样的。” 与此同时,座无虚席的调解室内,梁以诚站在董姝桐背后,视线偶尔落在她身上,好半晌才又移开。 女警官和老师父逐一听罢叙述,了解了事情经过。 真相大约和董姝桐猜测的差不多,寸头男借助酒吧昏暗嘈杂的环境,趁机摸了把徐听雨的胸部后便想逃走,结果被目睹一切的向伯谦抓住。寸头男因此慌不择路,想尽快脱身,挣扎间弄碎了桌上的酒杯,恰好引起包括董姝桐在内,周围人的注意力。 他的两个同伴喝得较多,眼下已由警方送入醒酒区醒酒。 而在此事中,董姝桐清晰有力的证词以及梁以诚提交的监控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二十分钟后,老实交代了前因后果的寸头男被带到调解室进行道歉。 “对不起,都怪我喝多了,鬼迷心窍,才摸了这个女孩子的......胸部。经过警察的教育,我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保证不会再犯。” 徐听雨翻了个白眼,没接话。反倒是周晗清清嗓子,阴阳怪气:“之前在酒吧里,不还理直气壮,说我们血口喷人吗?” “......喝醉了,脑子一热,没想这么多。” 听他叁句话不离醉酒,企图把罪过推到酒精作用上,董姝桐慢条斯理地上下扫他一眼,翘着二郎腿,状似无意道:“老娘喝多了也没去酒吧挨个摸男人的裆啊,怎么到你这儿,就成理所当然了?” 此话一出,屋里所有人,包括始终冷脸坐在傅晚卿身旁的顾嘉树都没绷住,向伯谦更是嚣张的大笑出声,寸头男的脸色一阵黑一阵青,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金警官,他那两个同伴呢?”傅晚卿转头询问女警,“惹事的可不止这一个。” “现在应该审得差不多了,他们会带过来的。”金警官朝她颔首,“那两个人有前科,处罚不会轻,你们放心。” 眼见事情即将进入尾声,董姝桐这才起身:“不好意思,我出去打个电话。” 忽视龚晟彬的消息轰炸,将其设为免打扰后,她在群里向朋友们报了平安,徐周林也马上弹了个语音过来:“到家没?警察怎么处置?你没事吧?” “我没事。”钟表指针已经走到一天的尽头,董姝桐看着深夜大厅内零零散散的人群,眨眨略微变沉的眼皮,“秉公处置了。别担心,我等会儿就打车回去。” “你驾照不是早下来了?过几天赶紧去买个车。” “知道啦,你早点休息。” 其实梁以诚是跟她在后脚出来的,董姝桐站在不远处,他则装作倒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不动声色地凝望她许久。 二十几岁了,还没要过女孩子微信,挺紧张的。 直至他喝光手里的水,将措辞在脑海中排练数次,终于准备鼓起勇气上前时,猛一抬眸,才发现她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 梁以诚捏紧塑料杯子:“......” ...... 最终,涉嫌猥亵,及寻衅滋事的叁人获得了他们应有的处罚。 凌晨一点多,城市的灯火仍未停歇。 许家铭边走出派出所大门,边用中指推了下眼镜:“真醉了,我们是收到录取通知书后过来毕业旅行的。之前在那边就是因为去酒吧碰遇见过混混骚扰女生,想着北京这种比较高档的酒吧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没想到又他妈中招了。” 沉乔然十分郑重地对二人道谢:“今晚谢谢哥哥姐姐出手相助,麻烦你们这么晚还跑一趟警局了。” “祝你们两个人长长久久,永远幸福哦!”徐听雨从傅晚卿身后冒出来,冲董姝桐眨眼。 她骤然一愣,本想出言否认,梁以诚却率先接道:“小事儿。” “那姐姐能加个微信吗?”傅晚卿走到董姝桐面前,亮出手机里的二维码。 “好。” 凌晨气温稍降,月影婆娑,路灯的光线晦暗不明。她一低头,长发便顺势滑落,露出瘦削的肩颈。 梁以诚克制地收回视线,转而询问他们:“你们住的酒店在哪?”得到答案后,他点头,迅速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给你们打了两辆车,走吧。” 众人受宠若惊:“不太好吧哥哥,我们自己打车也一样的。” “就当是,我代PH向你们赔罪。”他云淡风轻地抬起下巴,朝前一指,“走吧,车快到了。” 目送这群年轻的学生乘上出租车,彼此在窗户挥手道别,直至车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后,梁以诚才拉起董姝桐的手腕。 她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十分讶异,尝试将手抽回来,同时问道:“怎、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但梁以诚没搭腔,也毫无要放开她的意思。 只见他拉开车门,魔术似的从前座掏出个药箱,再示意她坐进去。 路旁呼啸而过的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也将梁以诚的眉眼吹得无比清晰。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轻轻盖在董姝桐膝上,本能地避开她清泉般的眼眸,认真处理起她手上的伤:“见义勇为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 如果不是他,董姝桐压根不会注意到自己手上多出来的那道小口子。 伤口附近溢出来的血早已凝固,丝毫不会觉得疼。她失神想了老半天,也始终没记起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受的伤。 掌心交换着彼此的温度,同时把某一方的心烤得滚烫,仿佛托起她手掌的是自己的心脏。 月色皎洁且真诚,所有忐忑不安终将被这个温柔的夏夜抚平。 而梁以诚不知道的是,经由此事,自己彻底颠覆了此前给董姝桐留下的初印象。 ——————— 案例灵感来源于纪录片《守护解放西》 第八章撬墙角(上) 处理完伤口,董姝桐向梁以诚小声道谢。 晚风好奇怪,否则她的脸为何会被吹得发烫。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四目相对,梁以诚心跳如擂鼓,却仍极力保持表象的平静,“住哪?” 董姝桐讷讷摇头。 “还是说,有人来接你?”他压低嗓音,看起来有些不快,眉眼在昏暗的环境下变得更加深邃,似乎蕴藏能够蛊惑人心的力量,只要轻念咒语就能飞向月球。 “我的意思是,不用再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就行。”她错开视线,企图掩盖自己心头翻涌的异常感,“今晚谢谢你。” 路上的车很少,偶尔安静的时候,连蝉鸣都没有。他的外套仍盖在她腿上,从梁以诚的角度看过去,此刻面前的姑娘显得倔强又傲然。 几秒的沉默后,她选择妥协,毕竟俩人总不能继续耗在这。 “我住万柳书院,麻烦你了。” 听到小区名字,梁以诚扬眉,唇角的弧度愈发意味深长,随即替她关上车门:“好。” 车子发动的一瞬间,汹涌的困意冲破藩篱,董姝桐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但她始终强撑精神,在近半个小时的车程里偷偷咬住舌尖,只为维持清醒。 梁以诚以为她睡着了,悄悄把空调调高两度,转头的次数也逐渐频繁。 口袋里的口红静静躺着,他想,等下次偶遇,再好好将东西还给她。 礼貌的相互告别后,拂去满肩的疲惫,董姝桐朝自己所住的楼层走去。谁料刚出电梯门,就发现了在她门前来回踱步的龚晟彬。 他应当来了很久,目睹了无初次希望落空,本以为这次电梯里的人依旧不是她,反而意外等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此刻董姝桐累得只想倒头就睡,一想到自己还要听他死缠懒打就烦躁,反应过来自己还要卸妆后便更甚。 瞧她满脸倦容,龚晟彬打好腹稿的词一噎,索性开门见山:“桐桐,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真的不会再犯了,我不能没有你!那些人早被我删得一干二净了,不信你亲自来检查。” “删不删皆与我无关。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些事不归我管。” “我理解,我知道你有多生气,我也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说完,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巨大的声响直接把董姝桐吓清醒了大半,“宝贝,都是她们勾引的我,才导致我犯这种错。但我离不开你,我真的很爱你,今天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董姝桐不温不火地望着他,唯觉可悲。 似乎将女性描述成一个诱惑者,将自己转变为一个受害者,便能消除他的负罪感;似乎只有把自己变为事不关己的局外人,混淆视听,便能将他的行为实为有迹可循的“合理错误”。 “让开。”耐心耗尽,她开始惜字如金,“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脑袋嗡鸣,龚晟彬心乱如麻,试图去抓她的手,无果。 “不想撕破脸皮就滚。”董姝桐深吸口气,压着脾气,“有什么事明天说。” ...... 八九点的阳光还不算毒辣,小区篮球场里,除了此起彼伏的拍球声外,还洋溢着令人侧目的荷尔蒙。 程矫蹲在地上,像个看儿子文艺表演的父亲,嘴里叼着梁以诚顺路给他买的豆浆,困得眼睛都只能睁一半。目光呆滞地注视着他的好兄弟投进一个叁分球,又移到球场外身穿睡衣偷看了半晌的那俩女生,内心哀怨。 昨晚他失眠,打游戏打到凌晨四点半,好不容易睡下,就被一个电话给轰醒。 睁眼一看,还没到七点半,听筒里梁以诚却精神满满地对他说,自己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他家楼下的球场里,还好心给他带了早餐,五分钟内不下来就立马断绝兄弟情。 当然,最后那半句是程矫自己臆想的。 总而言之,就是他兄弟大早上抽风,既不睡觉也不遛狗,偏使劲霍霍他。 你倒是潇洒了,帅得没边儿,我困得像条狗。 梁以诚风风火火打了半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休息。 此时程矫蹲得都快重新睡着了,哈欠连天,见他朝自己走来,还贴心地递上一瓶水:“梁以诚,你是十八岁春心萌动的少男吗?大清早的到底为什么这么有活力啊?” 对方边灌水边斜他一眼:“不好说。” “毛病!”他“唰”一下站起身,幽幽盯了梁以诚叁秒,“小爷不陪你玩儿了!” 还没走出去几步,又瞬间被梁以诚一句话给勾回来:“我最近,老遇着一姑娘。” 程矫脚下打拐,困意全无:“展开说说?” 他挑眉:“陪我打两局就告诉你。” ...... 昨夜是董姝桐回国后睡得最长、最舒爽的一觉,连带着心情也变好许多。 晨起赖床,直到十点左右她才走出房门。 然而踏入客厅的那一瞬间,眼前的景象险些把她手机给吓飞。 只见龚晟彬穿得活像个影视剧里的女仆,手拿锅铲,腰系围裙,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闯进了个“田螺姑娘”。听到动静,还转头对她扬起笑容:“桐桐,你醒啦,我就估摸着你今天不会早起,买了点食材,正好给你准备午餐,先来喝点豆浆垫肚子吧。” 董姝桐揉了把脸。 她真傻,真的,光知道进门,全然忘了他还知道自己家里的密码,也忽略了他会把昨晚那句“明天再说”的敷衍当真的可能性。 极力忍耐想要转头回房重新睡一觉的冲动,她不咸不淡道:“不必给我准备这些,你回去吧,多少钱我转你。” “......桐桐。” “昨晚的话还不够明白吗?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休想用这些蒙混过关,我也不吃这套。” 他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后被长辈责骂的小孩,失望地脱下围裙,小心翼翼瞥一眼她的神情:“不是的,我是真心想认错,能做的我都做了,该弥补的我也在尽力弥补.......我只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桐桐,我不能没有你。”说到最后,他竟有些哽咽。 到底是曾经有过感情,朝夕相处的伴侣,这一举措直接将董姝桐的话扼杀在喉间。 乘胜追击,龚晟彬眼眶落下一行清泪,随即当着她的面双膝下跪:“我不该心存侥幸,背着你和其他女的暧昧,不该说谎骗你,推卸责任,更不该利用你对我的信任,肆意妄为,一错再错。” “你——” “我龚晟彬对天发誓,已经和所有有过暧昧关系的女生断了联系,以后也绝不再做这样的事,否则就不得好死!”他单手起誓,斩钉截铁,“如果你还不肯相信,要我做什么都行。” 昔日的情侣,此刻如同战场上针锋相对的敌人。良久的对峙与沉默温水煮青蛙般耗尽耐心,龚晟彬本想再说些什么,她却率先开了口。 “成。”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董姝桐斜他一眼,语气无奈又颇为认真,眸里的审视压得人眼皮直跳,“最后一次。” ....... 傍晚的玫瑰色余晖如落潮般褪去疲倦,逐渐点燃万家灯火。 这天照例是他们聚餐的日子,同时赋予了庆祝梁以诚回国的意义,于是排场比以往更隆重一些,几乎所有的好朋友都会出席。 当然,他并不知道,今夜还会有一位出乎意料的客人。 程矫跟梁以诚这整天都待在一块儿,自然也成了最早到场的一批人。 由于故事意犹未尽,加上他未肯多透露的缘故,程矫这会儿简直抓心挠肝,非逼着梁以诚把话讲完。 其实也不怪程矫,主要他们小学到高中都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无论哪个时期,哪怕同龄男生对女生的兴趣逐渐增强,甚至有时私底下叁句不离荤话,给身边女生评级跟评菜似的,梁以诚也依旧无动于衷,不同流合污,懂得避嫌与尊重,不会肆意评价任何一个女生。 讲道理,在那个年纪的男生中,这种品质是万分难得的,连程矫都觉得,活该有那么多女孩儿喜欢他,又帅又绅士,从一群猥琐屌丝中脱颖而出,换自己就直接嫁了。 所以现在听他主动提起自己遇见一个姑娘,并逐渐产生兴趣和关注的过程后,程矫一拍大腿,说,兄弟,你坠入爱河了。 偏偏梁以诚拒不承认,觉得哪有那么容易,兴许自己只是想和人家做朋友,想认识人家。 程矫唾沫星子漫天飞:“你把那姑娘形容成夏天毒蚊子叮的肿包,还说无论如何都痒,这不是坠入爱河是什么!?这不是坠入爱河我把头拧下来给你投篮。” 他嗤笑一声,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临近约好的时间,人陆陆续续到齐,单身的跟着朋友或自己前来,有对象的也都带在身边。有些想过来和梁以诚打招呼的,看到他跟程矫聊着,都识趣的没打扰。 门把再次扣响,原本坐在身边的程矫瞬间起身,正准备上前打个招呼。 想看清来人是谁的梁以诚也扭头,视线却似有所感般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大气明艳,端方舒展。 他浑身像被点了穴一般定在原地,费尽全力才反应过来,眼前站着的这姑娘是口袋里那支口红的主人,更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身份,是龚晟彬的女朋友。 梁以诚第一反应,哦,是他高攀。 第二反应,操。 ——————— 本章BGM 带我去找夜生活——告五人 龚晟彬的故事告诉我们,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另外梁以诚虽然说的脏话不多,但肯定不会没有,一般会出现在某种情绪达到极致的时候,实在介意可以无需再往下看。 第九章撬墙角(中) 她总有种特殊的吸引力,无论出现在什么场合里,都足以凭借其张扬肆意的美貌,夺取在场的绝大部分瞩目。她踏过的地面,都仿佛能自脚底蔓延,生出万千亩艳丽的鲜红玫瑰。 打照面的一刻,董姝桐也注意到了沙发上的梁以诚。 视线交汇,二人心境截然相反。 一个感叹有缘,一个直接气笑了。 傻小子程矫对他们的叁角关系一无所知,露出那两颗明晃晃的虎牙,拍拍龚晟彬的肩:“你对象简直比你朋友圈发的照片好看一万倍!” 梁以诚僵硬地撇撇嘴,并无招呼他们的意思,缓缓回身,转而将手掌覆在肚子上。他没怎么吃东西,大脑皮层兴奋地运动了一整天,导致他现在觉得自己哪哪都泛疼。 头顶中央空调的冷风不断抽送,他听着身后渐近的脚步声,喉头苦涩,鬓角悄然滑落一滴冷汗。 无语。 无语。 无语。 这辈子就没经历过如此狼狈、滑稽而又尴尬的时刻。 “诚哥。” 但成年人的世界永远蛮不讲理,哪怕再不情愿,事情亦不会产生分毫改变,你依旧要迎难而上。 空乏的胃痉挛了一阵,他却半点眉头都不皱,掀起眼帘。 龚晟彬挂着略讨好的笑,碍眼的手扣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肢,语气里隐含几分若有似无的攀附:“诚哥,这是我女朋友,之前和你一样,在波士顿读研究生。” “你好,我叫董姝桐。” 明明此前已经见过好几面,可谁能想到,他们最终会在这种的场合,进行初次正式的自我介绍。 昨天她还在眼前这位哥的副驾驶座里,腿上盖着带有他体温的外套,伤口处是他亲手贴的创口贴,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倒映彼此的身影,共同吹过凌晨的晚风。 然而今天,他转眼便成了他们幸福的旁观者。 什么机场偶遇,顺风车偶遇,酒吧偶遇,远不及这一面带给双方的冲击,让人无所适从。 他们心照不宣,隐匿真相。 梁以诚定定地盯她两秒,起身。 “你好,我是梁以诚。” ...... “你发那朋友圈啥意思,什么叫‘偶尔也会觉得人生中有问号不够用的时刻’啊?” 交际花程矫的人生字典里,几乎没有察言观色的概念。眼下刚聊了一圈回来,就揽着梁以诚的脖子发问。 略微嘈杂的环境里,梁以诚压根听不进半个字,手指藏在口袋里把玩着那根漆黑的方形物体,对他的问话表现得心不在焉,一度称得上敷衍:“你不懂。” 人生的起起落落来得猝不及防,那位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尚未来得及产生任何进展,甚至他在还对自己心中朦胧的感觉而举棋不定时,就被迎头泼了一桶彻骨的冷水。 “我不懂?”程矫满脸惊诧,握着他的肩晃了晃,全当方才的话是放屁,像只精充沛到有些多余的小狗,“我不懂你?你拉个屎我都能完美分析你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去了哪——” 由于梁以诚的表情太过嫌弃,剩余的话没说完就被咽进了肚子里,他换言道:“刚不还美滋滋给我讲你的少男故事吗,怎么我才离开了一下下,你就突然开始抑郁了。” 面对程矫的追问,梁以诚能做的唯有搪塞:“看某对璧人四处秀恩爱,而自己还孤家寡人,难过了感慨了,犯法?” “嗐,我说呢。”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程矫完全没往别的方面联想,“你也不必太感怀,他俩吧,并非看上去那么......和谐。” 摩挲口红的手微顿,他状似无意地试探道:“怎么说?” “就——”程矫拖长尾音,眼睛飞速扫视一圈,确认周遭听不到他们兄弟间的悄悄话后,才低声说,“我跟他也才认识了半年,知道的不算多,但那姑娘真挺惨的,感觉一直被龚晟彬蒙在鼓里。” “嗯。”梁以诚表示自己在听,并静候下文。 “可能跟你混久了,我不太习惯他的叁观。龚晟彬长相还不错,玩儿得倒挺花,经常换女伴,睡腻了就换,平时发个秀恩爱的朋友圈都要小心翼翼的分组。据他透露,董姝桐很少查岗,出国以后专注学业,也不粘人。可惜了,长这么漂亮,干嘛偏在垃圾桶里找对象呢。” 梁以诚不置可否。 身为男性,周围更是充斥饱暖思淫欲的富家子弟,所以国内外圈子里的八卦他愣是没少听。 有些留学生在国内外各谈着一个对象,偶尔还不止于一个,总之两不耽误,乱是真的乱。 如今看来,是龚晟彬效仿了这种做法,趁董姝桐出国期间和旁人暧昧不清。 当然,这是较委婉的说法。 具体已不得而知,他也无心知晓。 馊掉的黄瓜汁,并不值得关注。 ...... 饭桌上,尚未在这个圈子站位脚跟的龚晟彬根本插不上几句话,多数时候,他只能跟着奉承或大笑两句。反观董姝桐,她话虽少,开始到现在,一门心思扑在菜肴上,却时常引来若有似无的注意。 但董姝桐的安静,是由于她在分心注意梁以诚。 他俨然是整个交际场的最中心,且始终游刃有余。 那些龚晟彬需要费尽心思巴结、讨好的少爷们,在他面前堪称温顺又恭敬,话题也基本围绕着他们部队大院的事展开,哪有旁人插足的余地。 其实不然,梁以诚将话题引到别处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精力全耗在了董姝桐身上。 表面他正靠着椅子,抚摸杯沿,然而每次抬眸,目光都会率先落在对面,偷瞄董姝桐和龚晟彬为数不多的互动,甚至透过小动作分析他们目前的情感状况,简直要入魔。 无论如何,碰上董姝桐的确是龚晟彬叁辈子修来的福分,也难怪他会在她面前使劲献殷勤,和程矫嘴里玩咖的形象大相径庭。 等到桌上的菜被消灭大半,他们仍意犹未尽,而随行的女伴们也叁两聚在沙发聊天,董姝桐亦在其中。 她们多少听说过彼此,有些还是好友。再说,姑娘们聚在一块,是永远不会缺话题的。 正说着,便有人提起自己高中和学长谈恋爱,结果对方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脚踏两条船,和她在一起时还回去找以前网恋的前任复合,理由特蹩脚。 众人被吸引,忙问她是什么理由。 “他声称自己得了重症,不舍得拖累她,所以才提出的分手,现在痊愈就立马回来找她了......有够扯淡的。那女孩儿年纪也小,才初叁,天天跟他打视频、熬电话粥,依我看还不如好好学习。” 另一个女孩接话:“我上大学的时候,年幼无知,和一个比我大的男生网恋,谁知道恋着恋着,男朋友就突然人间蒸发了。不回消息,也不删好友。我觉得特奇怪,好长一时段时间都摸不着头脑,但之后遇见了新的人,就渐渐淡忘他,这份感情也无疾而终了。” 闻言,暂时无人接话,唯有董姝桐冷笑道:“可能人死得仓促,没来得及通知你。” 一群漂亮姑娘们因为这话,瞬间笑得花枝乱颤,让破冰来得简单且迅速。 没一会儿有人问:“都看到最帅那个男的没?” “梁以诚?” “对对对,就是他!”听到正确答案,女生颇为激动,“姐妹们,暴殄天物!要不是我有对象,早就上了。” “是挺帅,看着还有点渣。” “我第一次跟我家那狗子去兄弟聚会,跟现在差不多。当时他们喝醉了起哄,举着手机,要我们当场接吻,我尴尬得下不来台。狗男人可窝囊,半句话说不出,最终还是梁以诚和程矫配合给我解的围。”女生捂着胸口,显然心有余悸,“接触几次后,我觉得他就是我现实里碰到过最绅士且完美的男性,属于那种活在乌托邦里的人物。” 董姝桐顺着她们的动作转头,却只能看见一个精致的侧颜。 皮囊无法概括一个人,梁以诚瞧着有些玩世不恭,可她明白事实并非如此。前几次见面,她都没太把人当回事,可细品昨夜他的种种行为,董姝桐都不得不感叹其细腻与周全。 得知有人闹事,他立刻带保安前来制止,并且早在前往派出所时,就让人截取了当时拍到事情经过的所有监控发到手机上。事情解决,他还顾念学生们的安全,亲自打车目送他们离开。直至最后,也稳稳当当将她送到了家楼下。 她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一个像梁以诚这样的孩子。 第十章撬墙角(下) 酒阑人散,董姝桐从洗手间补完妆出来,就迎面碰见了顶着一头黄毛的程矫。 “欸,你咋还在这儿?龚晟彬和李晨星那家伙早勾肩搭背下楼去了。” 她慢条斯理地擦干手,把揉成一团的纸巾投进垃圾桶:“嗯,他们要继续去谈合作上的事儿,我想早点回去休息,所以商量着提前分开了。” 以前龚晟彬虽然算是个游手好闲,靠家里吃饭的小开,但现在好歹也开始接手了家里的一些事务。他跟董姝桐提过一嘴,只要把这次的项目搞好,他走的路就会顺畅许多。而上帝也为他提供了应有的机遇,让他能借程矫搭进这个圈子,接触顶层的资源。 之后的事,便都要靠自己努力去争取。 程矫今晚没少喝,看上去有些似懂非懂,蓬松得像小狗的头发一晃一晃:“噢......那、那你一会儿怎么回家啊?” “打车啊。”她言简意赅,语气倒和巷子口那些爱逗小朋友玩的老人们如出一辙。 “大晚上的,小姑娘打车回家不安全吧。”他嘴里嘟嘟囔囔的,还打了个酒嗝,“要不喊梁以诚送你吧。” “他不是也喝了酒?” “嗐。”程矫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这儿哪有人敢灌他酒?梁以诚全程划水,就象征性地喝了那一杯,不够撒尿用的。” “......”这骚话真是信手拈来。 董姝桐站在原地,生出几分踌躇,不知是该拒绝还是欣然接受,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犹豫。 人与人之间的那道防线,又应放在何处? “怎么傻站在这儿?”思忖间,梁以诚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她下意识转身,险些一头扑进他温热的怀里。 梁以诚偷偷盯了她一晚上,脑海中把很多事都过了一遍,躁得坐立不安。然而现在人就站在眼前,他反倒开始装若无其事了。 程矫一瞧见他,就摇着尾巴凑了过去:“你顺路把美女姐姐送回去呗,嘿嘿,好好送,好好送啊。” 他撇开头,无奈支撑着已然酒劲上头的好友,目光随之落在董姝桐脸上,无声询问。 董姝桐的内心局促,垂着漂亮的眼睑:“如果你不方便的话——” “方便。”他似笑非笑,“挺方便的。” 突兀的沉默流转在空气中,半晌后,董姝桐耳根莫名发烫,同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对方擦过她的肩:“稍等,我先安排人把程矫带走。” “好。” ...... 梁以诚做事雷厉风行,十五分钟后,董姝桐便已经系好安全带,坐在银灰色的保时捷918上,看城市灯火阑珊的夜景缓缓映入眼帘。 或许是因为今夜两人都碰了点酒,又或许是夜幕带来的氛围,总之比起前一回,这会儿他们的状态都很放松。 “今天,不好意思。”她望着窗外,头也没回地说。 闻言,梁以诚抽空瞥她一眼:“对不起什么?” 董姝桐嘴唇张阖,手指攥紧衣裙:“我不是故意和你装不认识的,但当时的情况,的确有些猝不及防,我只能选一个让大家都不会尴尬的方式。” 她站在龚晟彬旁边,以女伴身份出场时,简直是他见过最温驯的小动物。她深谙规则,红尘再如何喧嚣,也与之无关。尽管她的出现惊艳了所有人,可他仍觉得,董姝桐不该是这样的。 “我理解,当时我也很惊讶。” 其实她没话找话的能力真的很蹩脚,好在梁以诚并未拆穿。 “你没生气就好。” 董姝桐自顾说着,浑然不知自己周身馨馥的香水味有多勾人,也察觉不到驾驶座上,男人胸前起伏的幅度骤然变大了几分,散漫的眼神凝成浓郁的墨色,一场不为人知的大雨即将倾倒。 趁思绪飘远前,梁以诚问:“还是万柳?” “嗯。”她转过头来,“又麻烦你了。” “小事儿。” 然而梁以诚如今的心境可远没有听上去那般轻松。 随着她回首弥漫过来的香气,在逼仄空间里那样强烈。忍冬与雪松的前后调交错,悄然弥漫,却有迹可循。 一如他绷紧的下颌与肌肉,以及微微升温的贪婪与占有欲。 在仲夏末,一个年轻人的幻想会变成爱的念头。① ...... 车子驶入隧道,响起阵阵回音。 平复过心情的梁以诚试图打破沉默:“刚忘了问,他怎么没和你一块儿走?” 虽未指名道姓,但彼此皆心知肚明。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解决,我也有自己的去处。”董姝桐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戒指,语气平静,“再说,难道情侣就一定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吗? 他哑然失笑:“我没那个意思......还没谈过,这方面的事儿我不太了解。” 听到这话,董姝桐瞬间来了兴趣,调侃道:“不应该啊,我要有你这条件,估计全校的女生都得被我撩过一遍,更遑论母胎单身。” “真的。”梁以诚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摩挲着早已红透的耳垂,“家里管得严,我妈从小告诫我男女有别,遇见过的姑娘全当妹妹去照顾。再者,初高中的年纪,谈恋爱没意思。等我去国外上大学后,光适应环境和专注学业都够呛,那些留学生一个比一个卷,我既遇不到有感觉的,又没心思谈,就一直单身到现在。” 倘若这番话换个人来讲,董姝桐都会嗤之以鼻。可眼前人是梁以诚,她便不得不信了个八九成。 “你呢?”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梁以诚又直白地重复了一遍:“礼尚往来,我能否有幸听听董小姐的情史?” 被他奇怪的称呼逗笑,董姝桐瘦削的肩颤了颤:“我就谈过一任。” “龚晟彬?” “嗯。” 梁以诚静默一瞬,喉结如同乌云里的闷雷般滚了一遭,眼底笑意消散,最终扯着唇角答道:“那他还挺荣幸的。” 往后所剩无几的车程内,梁以诚都没有再主动开口,微醺的董姝桐亦沉默着,任困意攀上眼皮。 一股没由来的恼火连同背道而驰的妄念,像疯长的藤蔓,短时间内爬满他紊乱不堪的思绪。 车子顺利驶入万柳书院,停在同样的位置上。梁以诚并未解锁,而是伸出舌头,飞快舔了下干涸的唇瓣。 正当董姝桐解开安全带,准备和他道谢之际,梁以诚宛若一只在草原蹲守猎物的野兽,于瞬息间凑到她面前。 二人的距离早已越线,交缠的气息一进一退,跟随董姝桐因近在咫尺的距离而悸动的心跳声落入耳畔。 谁料下一刻,他便拿出了口袋里随身携带的,被体温焐热的口红:“那天送你去Q大,掉在我车上的。” “.....啊,谢谢你,我找了它很久。” “不客气。”梁以诚穿着一身黑衣,斜靠在驾驶座上,反手将二维码露在她眼前:“加个微信?” 挑眉,董姝桐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企图拉开社交距离,嘴上却在跑火车:“我离过婚,家里养着叁个孩子,其中一个在准备高考。我还偷偷养了好几个男人,我怕加了你,他们会打起来。” “放心,我一定和你的——男宠,还有孩子和平共处。”他贼心不死。 “......”董姝桐抬起眼审视他,视线朦胧又模糊,“这么不值钱?” “是啊。”梁以诚笑得意味深长 ,“我都准备为爱当小叁了。” 她只当对方是在开玩笑:“油嘴滑舌。” “转移话题。” “幼稚。” “反弹。” “......” 行吧,拿她没辙。 ...... 铁军还被他丢在家里,所以梁以诚送董姝桐完后,并未返回自己的公寓。 家里长辈休息得比较早,一般这个点,唯有姐弟俩会在房间以外的地方活动。 “咔”的一声,冰箱的磁吸分离,梁以诚轻吐浊气,随手捞出两罐啤酒往楼上走。 梁芷依脸上敷着面膜,怀里揣着平板,看样子是准备下来煮宵夜。俩人在楼梯打了个照面,发现他手里的酒,她还询问他是否心情不佳。 姐弟偶尔也会谈心,很多东西都不会彼此隐瞒。梁以诚本想问她点事儿,结果话到嘴边又作罢。 月色皎洁,蝉声无休止,燃烧了一整晚的耐心,纵然有空调的冷风吹打,他也依旧懒怠地躺在阳台的椅上,一动不动。 啤酒入喉,他开始痛定思痛。 无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对董姝桐有感觉,也确实会对她起反应。只要对方给个微不足道的饵,他就会屁颠屁颠地主动上钩。 这是梁以诚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头一次对某个姑娘动心。 结果居然是别人的女朋友。 可她实在迷人,举手投足间,其魅力让人无法忽视。 今晚他看着两人互动,脑里8D双声道循环着他们曾经的对话,以及程矫透露的“小道消息”,于是一个离经叛道的想法逐渐萌生。 梁以诚自认家教良好,没做过几件坏事。 然而现在,他决定为了这份心动,去做个坏人。 非她不可吗?非她不可。 我会因为插足这段感情,因为从他人手中抢走你而变得罪无可赦。 但那又如何? 至少我不会遗憾的成为你人生中的看客或局外人。 这就足够了。 ——————— ①原句出自《草坪的复仇》:“在春天,一个年轻人的幻想会变成爱的念头。” 第十一章Crush 临近晌午,董姝桐在办公室接到来自周晔成的电话:“桐桐啊,老爸中午有会议,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哈。” “嗯。”她看抽空了眼手表,“您忙去吧。” 窗外的艳阳透过白色的窗帘露出一道小溪般的光线,董姝桐撂笔,伸懒腰的同时喟叹一声,随后瘫倒在椅子上。 空降入职自家公司的第二天,需要她尽快熟悉的东西数不胜数,光是这个上午,她就哐哐解决了一大杯冰美式。 华耀是国内闻名的经纪公司,曾属于繁星集团产业的一角。当年父母离婚后,华耀被分到周晔成名下,而董姝桐占有百分之五的股份。 其实现在的职位并非专业对口,仅仅因为她对这方面的工作感兴趣,周晔成便二话不说安排了董姝桐入职。 但顶着总裁女儿的身份,又拥有海归、空降的标签,难免遭人审视。 正准备起身,李钰忽然给她弹了个视频电话,张口便是熟稔的语气:“在你公司楼下,过来陪我吃饭。” 董姝桐不咸不淡地扎起头发:“你来食堂。” “我傻啊,跟你去食堂被人当猴儿一样参观?”视频里,李钰被迎面投射而来的太阳刺得眯起眼睛,催促道,“赶紧的别废话,滚下来,小爷带你吃点好的。” 回忆起自己昨天在公司餐厅和助手一块吃午饭时,回头率百分之百的“盛况”,董姝桐一噎:“马上。” “得嘞,给你五分钟啊。” 摁下去往一楼大厅的电梯,董姝桐靠在边上,习惯性将手插进西装外套的口袋,指腹却意外触及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体。怔愣片刻,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梁以诚亲手还给她的口红。 那晚的对话她都记得,如若放在平常,二人的对话显然已经越界,但当时谁也没觉得不妥。倘若梁以诚是故意忽略的,那自己呢? 董姝桐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近在咫尺的低音,犹如海上塞壬的歌声,有那么一瞬间,董姝桐差点就被他蛊惑,毫无保留地双手献上自己的灵魂。男人精致惊艳,极具冲击力的容貌,亦令她心跳出现刹那的紊乱。 然而他们最终还是没加上联系方式。 只是对梁以诚而言,这些都不算困难,顶多算最后一层窗户纸罢了 橘色的落日追逐着地平线去往另一个角落,黄昏暮霭,浓云欲坠,气温也总算回归正常水平。 董姝桐拾起外套,没管会不会受人议论,准时下了班。 公司门口,早已龚晟彬替她拉好车门,笑脸相迎:“桐桐,今天累不累。” “还行。”她边系安全带边答。 掀起眼帘,猝不及防之际,龚晟彬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不同于梁以诚的浓颜长相,如果说他是辣椒,那龚晟彬则更像火锅里的番茄汤,长相清秀俊逸,在人前永远如沐春风,待人永远有适宜的一套方式。 看着他鼻尖的小痣,董姝桐僵硬地扭过头,舔了舔微干的嘴唇:“好好开车。” 龚晟彬轻笑:“好。” 今日他们要一同前去拜访龚家的两位长辈。说白了,就是见家长。 在此之前,董姝桐只和那两位有过一面之缘,最后几乎是不欢而散。 彼时她刚决定出国读研,龚母听闻此事,便让儿子带女朋友回来吃顿饭。原本应是和和美美的一次聚餐,龚母却在得知她的家境,以及董姝桐随母姓一事后,态度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她是否准备让自己的儿子入赘。 不仅龚晟彬下不来台,董姝桐更是气得险些掀桌子走人。 当晚龚晟彬耐着性子,安慰了许久。先是解释他母亲当年陪父亲创业,吃了不少苦头,始终希望儿子一展宏图,接着又提到他父亲对董姝桐很满意,如此种种,才勉强将人哄好。 此次答应见面前,董姝桐做足心理准备,李钰甚至还给她买了速效救心丸。 中控上,手机“嗡”的一声打断思绪,龚晟彬匆忙瞥一眼:“宝贝,我开着车不方便,你帮我看看消息,密码还是你的生日。” “好。”她照做,“是阿姨发来的,问我们什么时候到。” “跟她说快了。”他抽空轻捏一把董姝桐的脸,“饿了没?再等会儿。” “我没事。” 于家世方面,龚家虽无法与董家相较,但在北京也比大多数人的生活水平要高。 龚母早候在别墅门前望眼欲穿,瞧见他们下车,便立刻迎上去,拍拍她的乖儿子:“哎哟,臭小子,都多久没回来吃饭了,你也舍得。” 他不置可否,很快接过董姝桐手里的礼物:“妈,这是桐桐和我给你们带的礼物,等吃完饭拆吧。” 此刻龚父也从屋里探出个头来:“赶紧吃饭,一会儿都凉了。” “火急火燎的,又不是没吃过饭。”龚母拉着龚晟彬的手走着,嘴里絮絮叨叨,“儿子好不容易回家,都不多关心关心。” “他又不是小孩儿,有必要当宝宠着吗?”龚父嗤笑一声,摘下眼镜,“桐桐,来了?” 董姝桐露出得体的微笑:“叔叔好。” “哎,坐,快坐。” 受过儿子和丈夫的嘱咐,这回龚母在餐桌上,并未同上次那般咄咄逼人,气氛还算和谐。 最开始,父子俩都在聊生意场上的事,董姝桐始终低头吃饭,做个安静的花瓶,直到话题再次引到她身上。 无论如何,此行目的依需围绕着他俩的未来。 繁星集团家大业大,周晔成事业有成的同时,还有红色背景,董姝桐本人样貌学历样样不差,龚父很难对她不满意。并且从各方面考量,再没有比她更适合的儿媳妇人选。 龚母关心的方向却与丈夫背道而驰,她绝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伏低做小,甚至有分毫入赘的可能。在她看来,董姝桐是海归,家庭背景强大到连他们都望尘莫及,往后若是结婚,龚晟彬很有可能处处受制,就跟旧时代嫁入豪门的小媳妇一样,唯唯诺诺。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当董姝桐透露董倾雨有和他们一块吃饭的意向后,立马问道:“桐桐,那你妈对晟彬是什么想法呢?不会以后结婚前,还得先约定好孩子跟谁姓吧?彩礼方面又如何设定呢?” “妈!” “施睿!” 龚家父子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都眼巴巴地捧着,生怕即将煮熟的鸭子飞了。龚母倒好,不仅不怕飞,还把四面八方的窗子给人开得明明白白! 幸好董姝桐懂得察言观色,场面尴尬到这个程度,她仍试图力挽狂澜:“我母亲一向对晟彬很满意,家里人也从不咄咄逼人,只要我幸福安康,我父母不会插手婚后的事。” 原先设想好生商议的一顿饭,最终还是被搅得稀巴烂。 告别父母后,龚晟彬狠狠揉了把脸。 谈了这么久,他能分辨董姝桐是否动怒。 于是一上车,他便赶紧安抚情绪:“宝贝,你别管我妈,她就是太偏激了” “两次。”她打断,“两次,你母亲对我都是这个态度,现在还涉及到我的家人。龚晟彬,你仔细想想,我妈对你是什么态度?” “我——” “但凡你家里表现出一星半点的尊重与退让,都不至于出现如今的局面。”董姝桐横眉冷对,“事不过叁,你已经让我失望两次了。” 龚晟彬骤然产生出一种无力感。 无论从哪方面讲,在董姝桐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无法挺直腰板,无法正大光明的人。 但他付出过这么多,得到过最好的,将来亦不甘沉沦。 所以于情于理,都不能轻易放手。 星月朦胧,这个黑夜静谧而惬意,却又与那个微醺的夜晚截然不同。 腰间被硬物硌住,而董姝桐知道,那是一支失而复得的口红。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第十二章Craving 夕阳西下,校园里的操场出现此起彼伏的拍球声。 落霞照在少女的眉睫上,引来附近一片欲盖弥彰的目光。 几个舍友手挽着手散步,尚在单身的周蔷薇左顾右盼,搜寻人群中值得自己停留的身影。 许抒恬放下手机,嘴角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蔷薇,怎么样,有你的心仪男嘉宾吗?” “唉,暂时没有。”她略显垂头丧气,“现在我知道了,像你们家晟彬哥哥那样的,可遇不可求。” 她还特意咬重了“晟彬哥哥”四字。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啊,虐狗。” “完胜了。” “希望我男朋友可以快点开窍,学学人家的模范男友。” 顶着几人揶揄的目光,许抒恬抿嘴偷笑,眼角眉梢都溢满热恋期的甜蜜。 “不好意思,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一声礼貌的询问打断了姑娘们的说笑,汗水夹杂在晚风里靠近,许抒恬抬头,便对上一双狭长的眼,“我刚在那边看到你的,觉得你很漂亮。” 周蔷薇等人相视一笑,早已见怪不怪。 自入学军训起,许抒恬就是名副其实的香饽饽,甚至在美女如云的传媒系杀出重围。 只见她摆摆手:“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对方一愣,肉眼可见的失落,仍不失体面地回道:“没关系,祝你们幸福。” “谢谢。” 男生刚走远,手机便来了消息。 周蔷薇和她关系最好,见状悄然贴近,任由其海藻般的卷发轻拂过脸庞:“男朋友约你?” 发尾的小卷上下跃动,许抒恬点头,杏眼里盛满晚霞倒映的微光:“他约我出去吃完饭。” “那今晚还回来吗?” “不一定......” 有些事情,不必多说,意会言传即可。周蔷薇偷偷冲她眨眼,手挽着手:“明白了,牛郎织女来相会,祝你们出入平安啊。” “蔷薇——”反应了好一阵,许抒恬才品出她这句话背后的暗喻,羞赧地戳戳她,“能不能少说点!” ...... 当最后一点橙黄色的夕阳落幕,苍穹被星月与黑暗盖过,许抒恬就已在老地方等待着龚晟彬如约而至。 出门前她精心挑选了一件碎花连衣裙,外头套了个米黄色的针织短上衣,温婉可爱。棕色的长卷发披落,翘鼻加上樱桃唇,任谁看都是位盘靓条顺的漂亮姑娘。 他们的初遇堪称俗套,灯红酒绿,饮食男女,酒精碰撞出的暧昧气息,让人不谋而合。 本以为龚晟彬是个纨绔,靠家里吃饭的绣花枕头,和自己这种小地方考出来的大学生并不属于一个世界。可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俊秀温柔,面面俱到,不仅是优秀的R大学子,还拥有自己的事业,所以许抒恬逐渐对他放下戒备,敞开了心扉。 若说男欢女爱这种事,她也是初尝禁果,好在龚晟彬很耐心,才使自己得以享受片刻欢愉。 失身的片刻,龚晟彬恰好驶着超跑在她面前准确停下:“恬恬,快上车。” 今天他们约好要去吃一家有名的日料,然后再一块过夜。 车内只有彼此,龚晟彬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问她:“上次回去以后,还疼吗?” 许抒恬沉默地摇摇头,同时,频繁扇动的眼睫以及闪躲的视线,都出卖了她的羞涩。 之后,俩人开开心心聊了一路,许抒恬却在临下车前意外捡到副驾驶座下的一只耳环。因为体积很小,所以她一直没能发现。 趁龚晟彬绕过车头给自己拉开车门前,她迅速弯腰,将耳环攥在手心,随后皮笑肉不笑地与其十指相扣。 从下车,再到进电梯,最后在店里预定好的位置落座,许抒恬都有些心不在焉。手心里的耳环如同一根长刺,令她如鲠在喉,食难下咽。 据她所知,龚晟彬是独生子,所以暂时排除姐姐妹妹;那耳环的样式精致小巧,一看就是属于年轻人常用的款,于是母亲这道选项也被排除。 即便它并不能就此盖棺定论龚晟彬背叛自己的事实,许抒恬也仍心事重重。她一面无法相信自己一直坚信的人拥有不为人知的肮脏面目,一面又无法消散心中的疑云。整顿饭下来,她都魂不守舍,与刚上车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放在平常,龚晟彬早就该察觉她的不对劲了。然而今天不凑巧,他也有心事。 罪魁祸首,自然是那只他浑然未察,却暗自卷起一场暴风雨的耳环失主,他的正牌女友,董姝桐。 其实严格来讲,龚晟彬真的喜欢过董姝桐,现在也依旧存有几分好感。 他心知肚明,当初她在众多追求者选择自己,一是他懂分寸,二则他最用心,最热烈。种种细节,除了他刻意的表现,还有一部分出自本心。 对比一下身边的朋友,董姝桐堪称完美女友。她从小家教良好,懂得尊重,很少会查他的手机,不会因为风吹草动而疑神疑鬼,男女通吃。外貌条件更不用说,R大校花,毫无争议,本科期间就没谁能把她从那个位置扯下来。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改掉陋习,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出轨。 时至今日,龚晟彬仍觉得,即便自己曾和那么多人上床、接吻、牵手,甚至逢场作戏,但若让他在这么多人中,选出在他心中能比过董姝桐的人,他也始终给不出任何答案,哪怕一个。 两人就这样各怀鬼胎的结束了这顿“难熬”的晚饭,结账后,刚走出包间,方才插件而过的人却又倒了回来,拉下黑框眼镜和口罩,露出艳丽的五官:“龚晟彬?” 四目相对,他略感意外的同时,心道不好:“沉清砚?” ...... ...... 日思夜想与魂牵梦萦终究追不上昼夜变换,在蝉鸣绵绵的溽暑,总有些看不到的东西在迅速消融。 踏入抒情音乐悠扬的清吧,梁以诚迅速锁定圆脑袋黄头发的程矫,在吧台前点下莫吉托的同时,趁机薅了把他蓬松的黄毛。 程矫喝得正起劲,转过头后,也只敢用眼神斥责他:“梁以诚你干嘛?” 他似笑非笑:“试试手感。哎你这头发怎么还不掉色呢?” “自己去染就知道了。” 此刻桌上还有另一个人,看着两人的互动,不由失笑:“你们俩,比我和我弟还黏糊。” 闻言,程矫佯作夸张,仿佛浑身起鸡皮疙瘩:“杭哥,能别开这种肉麻的玩笑吗?我恐同。” “说什么呢你。”梁以诚剐他一眼,朝萧杭举杯示意,“聊聊?” “好啊。” ——————— 本章BGM Craving you——Thomas Rhett/Maren Morris 最近存稿箱空空,所以更新时间调整到十一点半了,大家别跑空 七夕快乐! 第十三章雨夜 程矫明白他俩有话要说,识趣地挪了个位置,自己玩儿去了。 虽然种种原因导致两人几年没见,但好在私底下一直有联系,所以见面也未觉得生疏,嘴上的调侃毫不留情:“萧老板,最近搞的动静挺大?” 倚着吧台的高大男人闻言,慢悠悠睨他一眼,手工衬衫在手臂整齐的挽起,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由岁月积淀凝结的气定神闲,与梁以诚那样带着痞气的帅相比,显出军人般的一身正气。只见他抿了口酒,狭长多情的眼尾微挑:“你指哪方面?” “明知故问。”梁以诚戏谑道,“不然你哪会纡尊降贵约我来这儿,嗯?伊顿小王子?” 听到这个时隔久远的称呼,萧杭嗤笑:“梁狐狸精。” 嘴里谁都没让着谁,酒杯倒是叮叮当当地碰了数次,随后才真正切入正题。 “你和你亲爱的弟弟又是咋回事儿,听我爸说,萧叔气得把你俩吊起来抽了顿,抽的哪儿?屁股?” 这次萧杭却答非所问:“还得多谢你之前替我办的事儿。” 梁以诚不依不饶:“为情所困是吧,都说亲兄弟明算账,敢情你俩算到同一个姑娘身上了。” “啧。”他半开玩笑地正色,虚握拳头往梁以诚肩头撞,“知道了还问,适可而止啊,烦着呢。” 倘若坐在他面前的是程矫,说不定老早就闭嘴了。然而梁以诚是个谁都不怵的主,刺头儿,就喜欢逗人玩,对谁也不例外:“你在伊顿公学①那时候给我写信,还信誓旦旦地说未来会接受联姻,结果转头就跟你弟的女人纠缠上,还学会了插足人家感情。您给讲讲呗,今晚不听完这故事我浑身难受。” 懒得惯他,萧杭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总比你单身二十五年的好,小处男。” “?”梁以诚微瞪双目,“人身攻击我?” 老熟人,讲话偏就喜欢往痛处捅。刀刀见血,刀刀致命。 越喝越有股气,他干脆借酒吐心事:“我也有喜欢的姑娘。” “喜欢,不等于追上了。”萧杭纠正他,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问,“谁啊?” 梁以诚指腹抚着圆滑的杯口,漫不经心道:“别人的女朋友。” ...... 幽邃的黑夜像块墨,静静流淌在碗底。 两人原先还就着“女朋友”那事儿相谈甚欢,萧杭却突然在接到某个来电时色变,匆忙对他表示抱歉后,提上外套便起身离开。 左右无事,梁以诚先重新点了杯长岛冰茶,再顺手把程矫给拉至身旁:“问你个事儿。” “啊?你说呗。” “龚晟彬是不是跟李晨星手下那公司在谈合作。” “是吧我记得。”程矫打了个短促的酒嗝,头顶姜黄的碎发随之一颤,“那天聚餐之后,他俩还单独去开了一局,我估摸着是准备签合同了。” “难怪李晨星最近没怎么搭理人。”梁以诚面不改色,搅动着酒杯,如同在搅动他暗潮汹涌的心思,“龚晟彬的公司我查过,是他爸的,他新官上任,主要负责些对外贸易的单子。” 程矫此刻的意识已经不算清醒了,只勉强维持着基本的行动能力,以及说话的本能,故而梁以诚说的话,他是完全没转过弯来的。 当然,现在的状况,他还是别听懂为妙。 借着酒劲,梁以诚又从他嘴里套了无数个消息,例如“龚晟彬他女朋友家里什么条件”“董姝桐还和谁熟”“董姝桐和龚晟彬的情感历程”......诸如此类的问题,他仔仔细细问了个明白,心中也逐渐有了层底气。 他早已不再是毛毛躁躁的青春期少年,却也并非如狼似虎的野兽,成年人的狩猎场中,凡事须得讲究迂回与委婉。毕竟狩猎的一大乐趣就在于,它的等待和收获几乎呈正比。 最想要拥有的东西,最渴望得到的猎物,自然更要悉心引诱。 ...... 小雨淅淅沥沥,一阵密,一阵疏,将晴空万里的白昼变成阴云密布的夜幕。 办公室的玻璃窗上布满了雨点,令城市腾升起一片烟雾,天气也寒丝丝的。 董姝桐像雕塑一般,板板正正在椅子上坐了大半天,直至现在才终于舍得挪动僵直的脖颈,同时听到骨头里传来的阵阵脆响。 一个的工作告一段落,仍有无数个工作在亟待开启。 她甚至和李钰戏言,自己高考前都没这么努力,最终喜提李钰的白眼。 那天和龚晟彬不欢而散后,俩人的交流就变得十分平淡,基本是一问一答。偶尔忙过头,加班到深夜,她才会想起来看手机,然后看着楼层的灯一盏一盏在眼前熄灭。 至此,董姝桐都并未发觉自己有哪里奇怪。 那天在聚餐上加的姑娘们拉了个小群,每天都会分享有关吃喝玩乐的东西,亦或是七嘴八舌地吐槽她们的对象。董姝桐混迹其中,即便很少出现,也仍看得津津有味。 由于各种因素促成的阴差阳错,她虽拿到了国内的驾照,可迟迟没有买下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如今上下班都需依靠打车软件,实在被动。徐周林听闻此事,嚷嚷着要来接她下班,又被她以时间过晚的理由给拒绝了。 夜雨滂沱,昏黄的路灯浮漾在雨幕中,幽黯且柔和。 等董姝桐甩干雨伞,站在屋檐下时,已经是深夜了。 难得司机是个热心的阿姨,路上不停关心她,劝她不要以年轻为资本消耗健康,往后也尽量别再独自深夜打车,因为不是每天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遇见像她这样的好人。询问得知她没有吃饭,阿姨还盛情邀请董姝桐品尝自己的便当。 这个寒夜很温暖。 收起嘴角的笑意,董姝桐正准备越过前廊走向电梯时,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令人略感意外的身影。 一只雪白的萨摩耶正匍匐在那人脚边,望着黑夜里的雨幕,表情郁闷。 而他半倚在墙边看手机,眉眼和轮廓都凛冽,脸颊和耳根明显泛红,隔着几步便能闻见飘来的淡淡酒气,神情却格外清醒。上身一件黑色冲锋外套,下身是条黑色裤子,仔细看便会发现,裤角处已然被雨浸湿。 让人暂时分不清,究竟谁才是哪个被淋湿的小狗。 她知道来人是谁,对方也在听到脚步声的第一时间掀起了眼帘。 万物潮湿,雷声轰鸣。 “梁以诚?” ——————— 有点卡文,睡醒了修。 ①伊顿公学坐落于英国伦敦,是英国最着名的贵族中学,并以“精英摇篮”、“绅士文化”闻名世界,也素以管理严格着称,学生成绩大都十分优异,被公认是英国最好的中学,是英国王室、政界经济界精英的培训之地。 第十四章生日(上) “梁以诚?” 伴随这似喃喃似呼唤的话语,他从墙上缓缓直起身子。铁军亦吐着舌头,两眼放光地仰头看她,尾巴一晃一晃的。 “好巧。” 见他没否认,董姝桐更为诧异,“你怎么会在这儿?” “之前不方便说,其实我也住万柳。刚才带它从外面回来,忘记带伞,就顺路躲进了这里。”梁以诚抬起下巴,示意道,“我养的萨摩耶,名字叫铁军。” 铁军十分配合地朝她“嗷呜”一声。 答案是真是假,董姝桐无从知晓,但她犹豫几秒,还是把伞递到了他面前:“早点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头顶白炽灯映照出鼻骨的阴影,他浓墨般的眸子漾开几分笑意,两人的手指一触即分,像是被猫的尾巴一扫而过,倏然使人生出挽留的冲动。梁以诚手指蜷起,终究还是隐藏起了情绪。 正当董姝桐准备告别,逃离这尴尬又沉默的场面时,梁以诚却忽然叫住她:“周末你会来吗?” “嗯?” “周末是我生日,上次聚会的人都会在。” “我——” 董姝桐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们既非朋友,也非萍水相逢的过客。若真要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她脑海里莫名其妙冒出两个字,又立刻羞赧难安的否决。 “因为我对你很感兴趣,可苦于没有联系方式。既然今天有缘碰见,不然就提前实现我的生日愿望?”看出她的犹豫不决,梁以诚大大方方,毫不掩饰,随即半开玩笑地问道,“难道现在我们不算朋友?”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董姝桐无奈摇头,嘴角却悄然勾起一个连自己都未曾留意的愉悦弧度:“我扫你?” “荣幸之至。” 廊外风雨交加,雷声是他的心跳。 ...... 望着她即将消失的背影,梁以诚低头朝铁军比了个手势:“干得不错,回去赏你顿宵夜。” “嗷呜嗷呜嗷呜——”它雀跃地哼起歌,昂首挺胸跟着主人往外走。 其实梁以诚说的话真假参半。他确实是因为领着铁军外出而被困雨中,但完整的事实是,他先回了趟屋子,给狗喂完晚餐后,又借着所剩无几的酒劲,将一头雾水的铁军牵下楼。 心里有只蝴蝶不停翩飞,它盼着能见她一面,盼着有朝一日能越过她的青丝,她的指尖,降落在唇角。 他从未想过自己真的能等到她,也并不知道董姝桐的具体住处,只好在那天停车的地方左右徘徊。睹物思人也好,他总得找个方法,把那些横冲直撞的兴致和无处安放的精力给彻底冲淡。 此刻梁以诚撑伞走入磅礴的雨幕中,脚步比来时轻快数倍。 然而这仅仅是试探的第一步。 ...... 梁以诚二十六岁生日前夕,发小们在群里紧锣密鼓地讨论庆祝方式。程矫提议沿用他十八岁时的方案,租别墅办Party,席伦则提议下馆子,然后再一块去玩密室逃脱。 当事人不置可否:“等我叁十岁再大张旗鼓也不迟,现在随便搞搞吧。” 经过内部激烈的投票,他们选择折中,决定先在别墅办Party,再到密室逃脱团建。请的人不多,再算上那些拖家带口的,也就十五人左右,而密室逃脱还需剔除某些心脏不好的胆小鬼,譬如程矫。 收到邀约时,龚晟彬的第一反应是受宠若惊,随即一刻不停地去跟程矫探听梁以诚的喜好。只要和他打好关系,往后在政商即便不说通畅无阻,也十有八九能混个一帆风顺。 谁都无法猜到,梁以诚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费尽心思加上微信后,两人并未在第一时间进行交流。 他的头像是很小时候的铁军,董姝桐的头像则是一轮圆月,左下角有她自己侧颜的剪影。她的朋友圈几乎不更新,梁以诚躺在床上,花费了将近二十分钟,便浏览完了她从高考结束到研究生结束的零零碎碎。 许多年前,高考结束的那天,少女身穿蓝白校服,短发齐肩,青涩美丽,抿着嘴。她背后是一望无际的梧桐大道,怀里是陪伴她人生中最特殊的两天的文具袋,不堪一握的手腕上系着一条鲜红的绳子。 梁以诚近乎贪婪地看着照片,偷偷将这光阴里的美好保存。 叁十几条朋友圈中,龚晟彬的身影仅出现了两次。一次是两人公开恋情时的合照,照片质感细腻,一缕阳光打在董姝桐瘦弱的肩头,他们紧挨站在山头,足以俯瞰整个城市,亲密无间。另一次则是出国前,他们在机场分别,董姝桐朝他挥手,龚晟彬则红着眼,满脸不舍。 他们拥有无比美好的曾经,只不过走到今天,已然支离破碎。 兴许是自己有个姐姐的缘故,梁以诚对情感的感知比同龄男孩更敏锐。他早早领悟到男女之间的区别,学会尊重与礼貌,这让他在那个年纪的人中格外显眼,格外受欢迎。可惜的是,像他这样的仅仅是个例,无法代表所有人。 大多数青春期的男生,在自小接触的同性以及大环境中,无论主动被动,都养成了一种不成文的习惯。他们享受着社会带来的天然优待,对女生肆无忌惮地评头论足。 没有一个平凡的女孩免遭其害,也没有任何一个漂亮姑娘的名字能干干净净地从他们的话题中走出。 黄色玩笑,污秽词句,性别歧视,直至现在都仍如影随形。提起性,他们便如同巴甫洛夫的狗,听到铃铛就会流口水。 梁以诚十年如一日的“洁身自好”还被京圈不少人明里暗里诟病过,说他心高气傲,说他装孔雀,而他自己多多少少听过一些,无论是别人转述还是亲耳所闻。可那又如何,他依旧是当之无愧的太子爷,学历、家世、教养、人脉,哪点都是那些背地里嚼舌根子的人一生仰望,往之不及的。 他乐意做什么,始终是他的自由。 就像他不会指责龚晟彬的行为一样,即便自己难以认同,但也是别人的选择和人生。 同样,这并不妨碍梁以诚认为龚晟彬配不上董姝桐。 她很迷人,因为她很擅长做自己。①所以她绝不会允许自己一而再再而叁的忍受不忠,或用世俗的理由为龚晟彬开脱。 既然如此,身为知情者的他何不出手推一把? ——————— ①原句出自《简爱》 卡文卡得我白头发都快出来了,加更等过两天吧,我酝酿一下。 第十五章生日(下) “我们来聊聊你那档节目?” 沉清砚朝她做出“请”的手势。 “这档综艺之前已由策划组完善,上任第一天我去开会,临时否决了某些不必要的环节。”董姝桐翻开刚才带进来的文件,将其推到沉清砚面前,正色道,“目前华耀主捧仍是你,但据我所知,公司一直有让你在电视剧和综艺节目中带新人。” “对。”她随手翻着,感觉和记忆中的大差不差。 “那么从节目官宣起,你就不必再搭理这些事儿了。我会给他们安排适合的资源,你现在势头正猛,处于上升期,应该首要注重自身发展,再去谈什么‘先富带动后富’。”她凌厉且果断,“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年,你会非常忙。” “你果然了解我。”沉清砚挑眉,朝她飞吻,“我喜欢你的安排。” “By the way.”董姝桐打了个响指,话锋一转,“藏好你的男人们,别再被狗仔拍到,公司会尽量把钱花在刀刃上,你也别掉链子。” 长吐一口浊气,她下意识往外面瞥,发现磨砂玻璃无法看到任何东西后,压低音量:“我能咋办。” “那就别脚踏两条船。” “可我一个都没办法割舍。” 董姝桐扶额:“还有谁知道这些?你没想过东窗事发?” 思索片刻,沉清砚作势清清嗓子:“我尽量不让他俩碰面吧。” “”董姝桐皮笑肉不笑地审视着她,笔尖在办公桌上一阵阵地敲,犹如丧钟,“姐,需要我提醒你他俩是亲兄弟吗?” 避开对面投来的凛冽眼神,沉清砚放下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咳,我想起来有件事儿忘告诉你了。” 以为她想耍心眼子的董姝桐环着双臂:“讲。” “前天我在日料店里碰见了龚晟彬。”她先是说了结论,而后试探地问,“你俩分了?” 董姝桐否认。 早在很久前,她就学会了如何避免钻牛角尖。龚晟彬总觉得她脾气好,也是因为她从来不愿意深究。那天聚餐结束后,哪怕自己心存芥蒂,董姝桐也依旧选择平息怒火,以和平的方式结束单方面冷战,毕竟单方面的情绪无法给解决问题带来任何有效价值。 而雨天偶遇的晚上,她凝望着紧闭的电梯门良久失神,脑海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倘若换作是梁以诚,他会如何选择?是像龚晟彬那般,一昧让她忍让迁就,还是 答案没有定论,如同她乱作一团,警铃大作的心。 察觉她的心不在焉,沉清砚紧紧蹙眉,措辞点到为止:“我觉得你们需要好好谈谈,因为龚晟彬身边的女人,明显同他关系匪浅。别把自己活成糊涂鬼。” 梁以诚生日这天,天气格外好,晨起便阳光倾盆,一望无际的晴空万里,绵延着无边的碧水。 发小们亲手为他布置了别墅,走进去便能看见泳池边迭得比人还高半个头的酒杯,映着烈阳闪闪发亮。再往前,估计是程矫的主意,玻璃门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各式各样的铁军照片。 泳池清澈潋滟,边上摆着台巨大的音响。当得知蓝牙连的是程矫的手机后,梁以诚沉默的同时,悄悄倒退两步。 果不其然,下一瞬,笑容灿烂的程矫便让他最爱的歌响彻云霄:“沐浴露和香香皂,今天用哪个好,毛巾衣服要拿好,水温刚刚好” 李晨星捂着耳朵,痛苦不堪,显然深受其害:“啊啊啊!又是这首歌!” “这他妈是泳池不是浴缸!” “谁来救救我!” 这场小插曲最终以梁以诚的制止而结束。 董姝桐是提前从公司赶来的,为此她甚至拒绝了周晔成久违的晚餐邀约。等终于到场时,天色已经逐渐变暗,远处夕阳为所有人镀上一层略浅的金边。 泳池里在进行大混战,水枪射出的水柱和仓惶乱窜的人影交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如此嘈杂的背景之下,有一个人静静坐在岸边,离门口最近的地方,显得有些安静落寞,又好似神游天外。 她屏住呼吸,步步走近,像晚宴迟到的公主,小心翼翼提着裙摆,悄然靠近人群最中心。 但她还是被发现了。 岸边的人等候多时,哪怕细微的脚步声也能引来他的注意。视线按照惯性落在她纤长的小腿上,接着迫不及待地抬眼,四目相撞。 董姝桐也是在这天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眼眸可以那样彻底的被点亮,澄澈见底。 她姗姗来迟,他殷殷期盼。 梁以诚站起身朝她走过来,嘴角的笑容随着距离逐渐放大:“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她抿唇一笑:“生日快乐。” 起初,董姝桐还以为是她自作多情,可没想到,梁以诚是真的在等她来。 直至她出现,梁以诚才安心下水陪朋友们一块玩。他们等候多时,又不敢多问,眼下得以肆意释放,于是他一下水便被四面八方的水枪“围剿”,没有一根发丝幸免于难,却半点不狼狈。但他到底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很快就抢到了一把水枪,开始以一己之力报仇。 泳池再次沦为战场,水花四溅,像阵阵海浪。 董姝桐是个实打实的旱鸭子,咂舌的同时,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和为免受波及上岸的其他姑娘聊起了天。 “姝桐,你玩过密室逃脱吗?” “玩过几次,挺有趣的。” “真羡慕。”对方叹了口气,十分苦恼,“席伦叫我一块去,可是我太害怕了,一想到恐怖主题就毛骨悚然。” 另一个女生边擦头发边凑过来:“他会保护你的。” “就他?席伦也是个胆小鬼,不如梁以诚可靠。” 尚未来得及笑,泳池边便“唰啦”蹿上来一个人影,囫囵抹了把脸便控诉:“苏沁你说我坏话!我都听到了!” 众人都望向此处,乐成一团,程矫举起水枪起哄道:“席伦!快把她拉下水来接受制裁!” 谁知苏沁还没等开口,席伦便转身偷袭他:“我对象只有我能制裁。” “去你的,身在曹营心在汉,虐狗!” 纷乱之中,董姝桐转头,却一眼对上泳池中央,某人似笑非笑的眼神。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第十六章暗吻 爬上岸后,龚晟彬第一时间凑到董姝桐身旁。 他发梢还不断滴着水,手臂的水珠也仍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滑。二人挨得极近,但董姝桐并未避开,反倒伸手拨开他额前的湿发:“怎么了?” 他摇摇头,又趁其不备,在她脸颊落下蜻虰点水的吻。 被他此番类似宣誓主权的行为搞得一头雾水,董姝桐下意识向后缩了缩身子,视线不经意飘向泳池中央,那里却仅剩波光粼粼的池水在晃动。 未察觉她这一瞬间的小动作,龚晟彬接着道:“宝贝,今天应该要玩到很晚,要不先别回家了,我们在外面定个酒店?” 此话一出,董姝桐的四肢连同后颈都开始变得僵硬,她飞快眨眨眼:“没关系,你不方便的话,我自己能回去,李钰也可以顺路来接我。” 本打算装作没听懂来蒙混过关,结果无济于事,加之龚晟彬对李钰的敌意一直未减,遂否决道:“麻烦李钰干什么,我们——” “咯啦”一声促响,未完的话被生生打断。转头,便瞧见梁以诚正单手扯开拉环,边喝边看着他们。分明是那样慵懒而又散漫的目光,却骤然使他汗毛倒竖。 “还傻坐在这儿?走了。” “啊?好,我们马上过去。” 在梁以诚面前,龚晟彬总会产生一种异样感,似乎在他面前,所有卑劣的小心思都将被一眼看穿,如同丑小鸭遇见真正的白天鹅,自惭形秽。 曾几何时,董姝桐也给过他同样的感受。养尊处优,高昂头颅。 他们皆是天之骄子。 “人在笑时会情不自禁地看向自己喜欢或感兴趣的人”,这套细节龚晟彬早用烂了。可当他看到梁以诚望向董姝桐眼里的笑意时,便倏然感到他们中间似乎有着看不见,摸不着的线,千丝万缕,弯弯绕绕。哪怕暂时无法下定论,他也依旧心烦意乱。 那一刻,连龚晟彬自己都无法分清,这份不悦究竟出自真心,还是纯粹的占有欲作祟 在共同商议下,他们最终选定了一个十人的微恐密室。程矫和其余几人一起留在外面,称会在监控面前努力为他们驱鬼,于是立马挨了席伦一拳。 董姝桐不怕这些,反倒表现得跃跃欲试。为数不多的几位女生见她双眼放光,直觉是个“大腿”,换好衣服后便始终紧挨着她走。 佩戴好眼罩,众人手牵着手随工作人员前往场地。 幽暗的灯光,断断续续传来呻吟的小房间,循环播放的恐怖BGM,低到起鸡皮疙瘩的温度,无不令人身临其境,压迫感直线攀升。 这是一个以医院为背景的密室,十位调查人员潜入一家破败的精神病院,寻找医院残害病人的未知真相。 龚晟彬本想陪着董姝桐,怎料李晨星进门前还豪言壮志的,摘下眼罩后便立刻开始双腿发软,死活扒拉着他的手臂不放。长叹口气,他只得暂时维持现状。 开局还没五分钟,胆量各异的众人状态分明,并迅速分成了几个阵容。董姝桐和梁以诚这类“勇士”,走在队伍前沿,负责解密与探路;队伍中间,最安全的地方,贴心的留给了姑娘们;最末尾处,瑟瑟发抖的胆小鬼与被迫与之捆绑的人走在一起,共同组成了奇异的十人小队。 一行人在狭窄的小道里行走,不时四处张望,生怕哪个隐蔽的地方会突然蹦出个吓人的NPC来。 很快他们便来到第一扇门前,门上有一处密码锁需要破解。前方的董姝桐率先刹停脚步,借苏沁打的光,低头沉思片刻:“是个六位数的密码。刚才在外面搜东西的时候,有人带了桌上的本子吗?” 席伦应声:“有有有!在我这里!”说着层层递到她面前。 董姝桐翻阅着纸页,梁以诚则为她打着手电,二人肩膀贴着胸膛,呼吸一动一静地交缠,颇有种别样的亲密,然而在周遭气氛渲染之下,谁都未曾感到不妥。 “2002年3月4日,A患者和C患者一起来到院长室进行常规诊疗,随后小房间里的F患者挣脱束缚,企图逃跑。隔壁床G患者受其波及,最终几人被惩处。A患者诊疗成功,C患者遭处理。” 本子里七拐八拐如同绕口令的一段话,几乎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这什么A啊C的,密码不应该是数字吗?” “的确是数字。”她顺手将本子交给梁以诚,同时输入六位密码,门“滴滴”一声,缓缓推开,“这题简单,就是二十六个字母的排序,A是1,C是3,依此类推。” “她反应好快。”席伦小声同苏沁嘀咕道 磕磕绊绊的解密之旅进行到一半,除去实在害怕的几人,基本都曾参与其中。 眼下他们正躲在院长室内搜证,门外却隐约传来一阵电锯的拉锯声。所有人心头一凛,躲在角落里的李晨星声线发颤:“完、完蛋了,大Boss要来了” 并肩蹲在书桌前搜证的董姝桐与梁以诚飞速对视一眼,他轻描淡写地揽过任务:“入院传说里面提到,要把电锯人引入指定地点,我去吧。” 此刻狭小的空间内,他俨然成了神。 “呜呜呜,诚哥英勇,我会记你一辈子的。” “哥加油,等你凯旋!” 梁以诚望向董姝桐,明目张胆,笑意盈盈:“别瞎贫,去去就回。” 眼神暗示得如此明显,她也实在无法置之不理,于是在他即将握上门把时起身:“一个人太被动,我也去吧。剩下的谜题交给你们了。” 梁以诚孑立在原地,侧着头,还装模作样地朝她确认:“真的要去?” “嗯。”她点头。 “行。”他拉开门,“Lady first.” 十分钟后。 “啊——” “唔”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使人如临深渊。 然而视线尚未适应,她就率先摸到了一个温热躯体。 掌心之下,心脏鲜活的跃动透过布料,“扑通扑通”,在她手中有节奏地跳着。 董姝桐忽然僵在原地。 他们照计划将电锯人从院长室附近引开,再跑到禁闭室,将电锯人骗入后锁门,即可原路返回。谁知,人是关进去了,却不小心碰到机关,一前一后掉进了陷阱中。如果不自救,便只能坐以待毙至伙伴们成功逃脱。 良久的沉默中,唯有喘息弥漫在未知的空间里。 “董姝桐。”梁以诚覆上她的手背,轻声道,“你占我便宜呢?” 她不甘示弱,反手扣住他宽大的掌心:“谁占谁便宜?” 梁以诚低低笑起来,像如沐春风的少年,董姝桐甚至能清楚感受到自他胸腔传来的颤动,比他的心脏更为迷人。 “董姝桐。” “又怎么了?” 酒给人勇气,酒使人多情。① 梁以诚想,他应当是醉了,但醉得并不彻底。 于是他情难自禁,克制又颤抖地,吻上董姝桐琥珀宝石般的眼睫。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第十七章明吻 柔软的吻一触即分,如同蝶翼轻轻扇动,降落在她眼上,如梦似幻,让人无法确信这个吻真的来过。他呼吸灼热,有一把火自眼底熊熊烧至指尖,将董姝桐层层包裹,燃起焦灼的烈烈火光。 悸动还是震惊,此刻她无法分清。然而猎人入侵的气息太过危险,恢复理智的她立刻后撤,转移话题:“这里究竟是哪?” 对方丝毫未感到尴尬:“有没有可能,这儿是‘太平间’?” “......我不会被吓的。” 梁以诚意味深长地回:“你当然不会。” 董姝桐并未搭腔,小心翼翼地起身,独自在黑暗中四处摸索,很快便摸到了墙上的开关。 “啪嗒”,眼前世界骤然明亮,如此猝不及防。两人下意识闭起眼睛,直到眼睛适应光照后,才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我明白了,他们给玩家下套呢。”梁以诚走到她身侧,“即便我们没能成功关住电锯人,就会被他逼入房间继续寻找下一步线索。院长室或许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推开暗门就能抵达。所以——最重要的证据也一定藏在这里。” 她不动声色地眨眨眼。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此处应当就是贯穿整个线索提示的“禁闭室”。院长和医生在此利用精神病人进行非法的人体试验,从家属手中将病人骗进医院,称会尽最大努力对他们进行治疗,让他们恢复“正常”,实则对他们的大脑进行各种解剖或电击。所以禁闭室内,才会充满了压抑感,冰冷的器具触目惊心,墙上的血迹与划痕挥之不去。 “分头找吧。”董姝桐仰头和他对视,“争取早点离开这里。” “成。”梁以诚手指朝向另一头,“你去那边吧,万一有NPC突然窜出来,我的位置可以直接把人拦住。” “......”你是真的勇。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们都希望赶紧离开这儿,于是整整十分钟,屋内没有半句交流。相对的,线索解得一个比一个快,脑子一个比一个转得灵活。 董姝桐在角落发现一串用血迹书写的杠点,下意识代入摩斯密码解谜,结果误打误撞,还真给她解出一串数字,并成功解锁保险柜。另一头,梁以诚亦丝毫不落下风,他根据实验记录上的标记贴拼出了正确的英文单词,借此成功打开了储存着监控记录的电脑。 “董姝桐。”他还在根据对应的日期寻找监控,嘴里却漫不经心地呼唤她的名字,“快过来。” 在二人合力的复盘以及监控佐证下,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梁以诚让董姝桐带上证据,自己则推开了挂满刑拘的架子,露出暗门:“倍速看监控的时候顺便记下了,走吧。” 由于出逃的速度过快,一般人要被关起码半个小时以上才能磕磕绊绊解出谜题,结果他俩仅用了半个小时,连工作人员都始料未及。等手忙脚乱地电锯人再次入场时,他们早已在半路和同伴们汇合。 监控前的工作人员:......敢情是遇到BUG了呗? 而瞧见他们平安归来的众人无异于重新找到主心骨,李星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扒拉上梁以诚的手臂:“诚哥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们被吓得有多惨!” 趁着此刻,龚晟彬才终于有机会和董姝桐说上话:“桐桐,你没事吧?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出了点意外。”她拨开碎发,“说来话长,先去最后的房间吧,再晚些,电锯人和院长就要出来了。” 听罢,一行人再次变紧张:“不是吧!一个电锯人都够呛了,居然还有个院长?!”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便响起了那熟悉且令人发颤的电锯声。 “快逃快逃!”席伦使劲催促。 梁以诚安抚似的拍拍他,眼神却落在董姝桐身上:“嗯。走了。” ...... 待他们手忙脚乱地说出正确答案,逃离密室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期间电锯声始终如影随形,让本就绷着的神经更为紧迫。 好在有人始终理智,始终志在必得。 在外全程旁观的程矫,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李晨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我说,这几个小时我们耳边全是你的鬼叫和求饶,笑死了。将来你结婚,我就把这些视频放在大屏幕上,哈哈哈哈!” 李晨星脸色苍白地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咬牙切齿道:“程、矫。” “唉,你钻桌底的样子真令人心疼!” 一片欢声笑语和喧闹之中,柜台前的工作人员十分复杂地看着董姝桐和梁以诚:“请问需要监控视频吗?有一段还蛮精彩的......你们的反应速度和默契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厉害的。” 苏沁挽着董姝桐的手,煞有其事地点头:“在里面的时候就想说了,桐桐,你们好厉害,说是Carry全场也不过分。” 她笑道:“谢谢,我只是有经验罢了。” 一旁的他们还在大厅里叽叽喳喳地复盘:“我靠,那个电锯人谁扮的?压迫感好强,追到后面的时候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对对对,还有最后院长拿着针追出来的那时候,我直接腿软。” 期间,梁以诚安静地靠在墙边,未曾参与其中。董姝桐回忆起最初掉进暗门时,那个似吻非吻的瞬间,良久失神,生怕再对视一眼,浑身燥热的感觉又将席卷全身。 龚晟彬踌躇半晌,朝苏沁点了个头,她便立马知会,留给二人说话的空间:“宝贝,你确定今晚不在外留宿吗?” 她从失神状态中恢复,徐徐抬眼:“不留,怎么了?” “我一会儿有些事儿,可能来不及送你到家......” 董姝桐并未立刻答复,反倒十分平静地凝视他片刻,看得龚晟彬心里发毛,犹如脱光了衣服站在她面前,以为自己已经被看穿。正准备辩解两句,却听她道:“没关系,我不会阻拦你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晚上也会有人送我回家的。” 龚晟彬放松肩膀,长舒口气,当下并未细想:“好,那你早些休息,到家给我报平安?” “嗯。” ...... 晚上十点半,众人在电梯口分别。没心没肺又偏爱热闹的程矫提议再开一局宵夜,也很快受到否决。 外头刚下过雨,湿气从地板攀上墙面,裸露在外的皮肤和粘稠的空气亲密接触,风吹得人直皱眉。 电梯开始缓缓下降时,董姝桐就准备在软件上打车,可刚踏出电梯门,梁以诚便目不斜视地经过身旁,徒留一句唯有彼此能听见的:“上我车。” 她一愣,随即调转脚步跟在他身后。 窗外是不断倒退的夜景与暮色,坠落在玻璃上的雨点宛如永不停歇的海浪。 偶尔梁以诚会觉得,她像落跑的公主,而他是她的骑士,专替公主遮风挡雨,护送公主回到安全的城堡里。 虽然公主的心还未属于骑士,但是总有一天会的。 经过红绿灯,车子驶入一条较为安静的路,他这才开口:“有国内的驾照?” “有。” “不考虑买辆车吗?” 董姝桐顿了顿:“是有这个打算,可惜我身边懂车的人暂且腾不出时间,于是一直搁置着。” “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看看。”他眉峰一挑,话里带了笑意,“明天有时间吗?” “有。”她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真诚地望向他,“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忙。” “既然如此,明天一块吃个晚饭?” “......” 出乎意料的,董姝桐沉默了。梁以诚头一次怀疑自己讲错话,握住方向盘的手隐约发紧,喉结滚动,再无法忍受这磨人的静默,转头与她对视。 他在董姝桐漂亮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倒映,在缓慢流动的空气中,闻到她身上持续散发的清香。 然而仅仅一秒钟,她开口:“梁以诚,在暗门里,你是不是亲了我。”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梁以诚瞳孔骤然一缩,紧接着,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两人顺着惯力往前倾,又重重跌了回去。 他深吸口气,对上她执拗的眼:“你说呢?” 叁个字,避重就轻,看似什么都没答,却什么都答了。 董姝桐有些不解,峨眉轻蹙,喃喃道:“可是梁以诚,我有男朋友。” 嗤笑一声,他压低身子:“来打个赌。” “赌什么?” 两人的声音都很轻,宛如亲密恋人耳鬓厮磨的窃窃私语。 “赌你最终会选我,而不是他。” “什——唔!” 令人始料未及的不是他的直接,是他极具侵略性的吻。攻城略地,严丝合缝。 这也并非试探,更非报复,而是敲响战火的烽烟。 胡乱挣扎的双手被他扣至胸前,溽热的气息舔舐全身,以吮吸撷取舌尖的甘甜。唇瓣辗转碾过,毫无保留地交缠、翻涌。克制的喘息,眼下反倒成了最佳的催情剂,使她目眩神晕。 此时董姝桐真为自己曾觉得他绅士感到十分后悔。毕竟所谓绅士,不过是头有耐心的狼罢了。 聋人与哑巴之间梭巡往复的歌是什么呢? 欲望与命运相冲撞的锋面无限地滞留,欲望与命运所碾压的人们不懈地重生。 听不见的与说不出的,都是互相拥抱的。① ——————— 本章BGM :LOVE DIVE——ive ①出自《雪是谁说的谎:倪湛舸诗集》 第十八章分崩 “笃笃”两声促响,董姝桐蓦然抬眸,对上面前沉清砚探究的眼神。对方见她终于回神,便鼓着半边腮帮子,边收手边问:“我在这儿讲了半晌,你究竟有没有在听?” 她懊恼地揉揉额角,脸颊上还存有可疑的云霞:“抱歉,走神了。” “半个小时,从点外卖到吃上外卖,你总共走神了叁次,想谁呢?”董姝桐未搭腔,她便也继续猜着,“龚晟彬?李钰?还是我经纪人刚问你口红色号的那事儿?” 深吸一口气,董姝桐面露难色,嘴唇几次张阖,却始终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沉清砚瞧着颇为捉急,身体朝前倾:“你跟我还搞支支吾吾这套?” “不是。”她眉头紧锁,“我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就先告诉我结论。”沉清砚重新靠回椅背,好不容易背着经纪人点的外卖也不吃了,随手丢在一旁,眼下泪痣微动,“你想谁呢?” “......一个和我很有缘的人。自从回国那天在机场相遇,我们总会莫名其妙地在各种场合碰见彼此,算是有几分交情。” 到底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在几乎没得到什么关键信息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一针见血:“他对你有意思?帅吗?什么来历?” “比你之前那部剧的男主帅。他是哈佛研究生,据说本科也是在那读的。”她有意跳过了最后的问题。 对她的审美,沉清砚还是深信不疑的,于是两手一拍:“我同意这门亲事。” 闻言,董姝桐无奈地看着她:“沉清砚,我已经有对象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说,龚晟彬品行不端,你又何必固执己见。”她擦擦嘴,将筷子投进脚边的垃圾桶中,意有所指道,“我知道你念旧情,不撞南墙不回头。可如果一直捧着垃圾,等真正属于你的礼物到来时,你又拿什么去接住?” 沉清砚从来都很现实。在她的人生准则中,永远没有绝对的是非黑白,更没有一清二白的纠葛。对错其实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人,是人在当下环境作出的选择。 临了,她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可瞧好了,再粗的铁链,也拴不住想跑的狗。” ...... ...... 和董姝桐约定的时间是下午叁点,然而越临近见面,梁以诚就越心不在焉。 上午他先去公司转了转,毕竟过几天就要正式接手,提前了解情况是必要的。可眼下就连负责接见他的下属都察觉到了异样,因为梁以诚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在听。等时间一到,他便再按捺不住,下班离开公司大楼。 下属回到办公室,咕噜咕噜干掉了半瓶水,又马不停蹄地前去吐槽:“我跟你讲这个老板他长得帅但人真不怎么样,老娘陪了他一上午,嘴都秃噜皮了,结果他根本没听进去,白讲!气死我了!” 梁以诚先于约定时间出现在董姝桐公司楼下,两人碰面后,十分默契地绝口未提某夜耳鬓厮磨,鬼迷心窍的碰撞。 有关那个夜晚的记忆,始终饱含危险又暧昧的荷尔蒙氛围,例如凌乱的衣襟,咬破的唇角,缱绻交缠的舌尖,黏腻的情欲,以及那句意犹未尽的“原来你的口红是这个味道”。 有些东西,亦自无人知晓的黑夜开始分崩离析。 经过一番耐心的介绍与参考,董姝桐最终选定一辆奥迪A3。她对车子没什么追求,外观过得去,性能良好,作为代步车就足矣。 去往预定的餐厅路上,梁以诚顺手接了个电话,随后歉意地询问她是否介意晚餐多加一个人。董姝桐倒是无所谓,她潜意识里也默认梁以诚不会做无用功或令双方感到尴尬的事情。 果不其然,才点好菜,餐厅门口便出现了一个显眼的姜黄色的脑袋,脸上笑意明晃晃,甚至有几分傻气,快步朝他们走来,嘴里碎碎念:“好啊梁以诚,我缠了你半个月,让你陪我一起来这家店都被狠心拒绝,结果美女姐姐一约你就屁颠屁颠答应,我伤心了。” 梁以诚徐徐瞥他一眼:“这顿我请,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是说我请?”尚未来得及搭腔,董姝桐便接话,“抱歉程矫,这家店是我选的。” “真的?我想来很久了,一直排不到,梁以诚又不肯陪我,谁想到今天赶上了!” 俩人碰了碰杯:“以后再找到好吃的店,可以叫我。” “好啊好啊。” 他们一唱一和,相谈甚欢,全然遗忘了被晾在一旁的梁以诚。 程矫的喜好特单纯,左右绕不开吃喝玩乐四个字。全北京的美食他都要吃个遍,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探店。从前梁以诚在国内时,也没少被拉着跑到各种偏僻的犄角旮旯吃东西。 这顿饭即便多了个人,董姝桐也丝毫未觉得尴尬。程矫本就属于自来熟,说话方式风趣幽默,加之叁人有共同话题,反倒比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好许多。 除此之外,她还有别的收获。 并肩行出电梯,董姝桐半开玩笑道:“我发现你对程矫很纵容,该怎么形容呢......不像年龄相仿的朋友,倒更像哥哥和弟弟,父亲和儿子。” 被她最后的形容逗笑,梁以诚拉开车门,护送她上车后又绕过车头进入驾驶座:“有吗?我从没注意过。” 煞有其事地点头,她解释道:“刚刚那顿饭,哪怕程矫没到,你也会提前点好他爱吃的菜,在上菜后把他们换到程矫前面,方便他夹菜;结账的时候明明应该我请客,但你拒绝我的理由是‘程矫在’,说明你已经习惯为程矫结账了,你们平时很少aa,全是你结账吧?” “......”梁以诚哑口无言。 到底还是姑娘的心思细腻,观察力也强,这些事他的确未曾留意,却早已在他和程矫之间形成心照不宣的默契。斟酌半晌,他答道:“我们很小就认识了,那时他年纪小又粘人,只喜欢跟着我。从小学到高中,他宁愿提早上学都要和我在一个班,所以我总是下意识多照顾他一些,习惯了。程矫喜欢吃,喜欢探店,我不缺钱,结账不算什么,他对我也挺好。” “我知道。” 当今世道,谁会是真的傻子。有时朝夕相处的人,关系反倒最脆弱。他们如今能维持得这般好,自然是因为彼此值得。 ——————— 一更(迟到一下,二更晚点发。) 第十九章猎物 “恬恬,你今天还是不回寝室吗?”电话那头,周蔷薇听到嘈杂的背景音后稍有些犹豫,“刚刚查寝的人来过了,是我认识的人,没扣你分,但是周一有郑教授的课,你千万别缺席。” “太好了,谢谢你!”此刻许抒恬坐在夜市摊上,微醺,精心烫好的长卷发被揽着自己的手臂压得稍平,但眼下她无暇顾及,“我现在还在外面呢,今晚不回去啦,周一给你们带礼物,么么。” “好吧。”周蔷薇只得妥协,并隐晦地提醒道,“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别喝太醉。” “嗯,你早点休息吧。” 挂断电话后,许抒恬起身前去补妆。 直到她的身影走远,坐在龚晟彬对面的男人才边倒酒边调侃:“彬哥,可以啊,果然有钱长得帅,就是可以钓到好看的妹子。” 龚晟彬抿着酒,笑笑没说话。 对方见他态度暧昧,却也没反驳,出于讨好,继续恭维道:“哎,彬哥,我记得你之前那个女朋友也是一绝啊,怎么分手了?玩腻了?” 酒桌上诡异的静了一秒,众人彼此交换着眼神,不敢接话。龚晟彬将饮尽的玻璃酒杯扣到案上,睨他一眼。 和他关系最好的人出来打圆场,笑道:“瞎说什么呢,嫂子还是那个嫂子。”在座的皆是摸爬滚打的人精,又同为男人,怎会听不明白话里的意思,插科打诨也就揭过去了。 风掀起夜的一角,月落星稀,龚晟彬燥郁地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忽然觉得这日子过得是真他妈无趣,每天跟地沟老鼠似的藏着掖着,令人生厌。 梁以诚生日那晚他会匆忙离开,是因为许抒恬发了脾气,质问他为何车上会出现一只Gucci耳饰。龚晟彬无需点开图片就能猜到,那是董姝桐落下的。由于新鲜劲还未过,准确来说是没睡够,所以他选择丢下董姝桐,去跟许抒恬当面解释。 没能和董姝桐入住的酒店,最终也被许抒恬的身影占据。 一夜餍足,他同样给了点息事宁人的甜头,总之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 董姝桐一如既往的相信他,不查岗,不起疑,他说在忙就真的不主动打扰。许抒恬则截然相反,粘得很,超过一个小时不回就准备生气,天天要哄,但对他百依百顺,十分依赖他,朋友圈也常秀恩爱。 相比之下,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后者? 龚晟彬甩了甩头,试图甩开脑海中几年前某个青涩曼丽的笑容,再次将去而复返的许抒恬揽入怀中: “宝贝,想跟我回去了吗?” ...... ...... 与此同时,万柳书院的地下停车场内,董姝桐正与梁以诚并肩而行,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风泉夜声杂,月露宵光冷。①万家灯火照亮彼此的侧颜,显得格外温柔。 漫步于林荫小道上,她似是突然想起,问道:“你住哪边?” “你那栋的南面。”他手指了个大概的方向,“我现在先送你回去。” “好呢,谢谢您。” “客气。”他笑道,“还望您念着这份情,到时候让我家铁军蹭口饭吃。” “提起这个,我老早就想知道,你为什么给它起名叫铁军?” 梁以诚挑眉,耐心解释道:“领养它的时候我刚高考毕业,整天忙于申请大学,起名的事儿就一直拖着。等闲下来时,我姐突然给我说,‘咱爸给你的小狗起了个名儿,叫铁军’。我一合计,也行,就沿用下来了。” 董姝桐面露古怪:“冒昧一问,叔叔是军人?” “是,不过身体问题退休了。” 那她能理解了:“我爷爷也是部队里的,我上小学之前还在部队大院住过一段时间。” 梁以诚来了兴趣,正想问她是哪个院的,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急促震动给打断。董姝桐抱歉地朝他笑笑,接起电话:“李钰?这个点你不在实验室,给我打什么电话?” 然而对面的李钰没时间跟她说闲话:“你在哪?” 听出他的异常,董姝桐照实答:“在我家楼下,怎么了?” “行,跟你说件事,做好心理准备。”李钰显然在压抑着未知的怒气,声音咬牙切齿,“你的好男友带着女人住进了我家酒店。” 仅仅一瞬间,脑袋里“嗡”的一声,一股无名的热气从脚跟冲至脖颈,双手不由自主地发颤,她沉声道:“地址和房间号给我。” 将信息告知她后,李钰嘱咐道:“可以找前台要房卡,我吩咐过了。但你别直接冲进去,不安全,鬼知道龚晟彬狗急跳墙会怎样,等我——” “不必。”董姝桐打断他,“我自己能行。” “啧。”他烦躁地抹了把脸,妥协,“成,服了您了。有问题立刻给我打电话,去哪都给我报平安,否则我现在就过去。” “谢谢你,李钰。” 挂断电话,董姝桐在原地试图平复心情,睁眼时才想起止住脚步,始终候在一旁的梁以诚。只见他依旧站在原地,单手插着兜,帅得不可一世,语气却极其柔和:“要去别的地方?我送你一程吧。” 她双唇翕动着,踌躇几秒。以为她要拒绝自己,梁以诚朝前踏一步:“很晚了,你还没正式提车,我不放心。到时候我会在车上等你的,嗯?” “好。”她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麻烦你了。” 凝望董姝桐急切而又克制的背影,梁以诚轻叹一声,抬脚跟上:“客气了。” ...... 初秋的夜不比仲夏,那股湿热的燥风荡然无存,却未让人感觉丝毫寒意。 暗夜张开獠牙,一点一点吞噬着董姝桐的耐心。此刻指腹冷得如同冰块,她反倒逐渐冷静下来。 如今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他们一拍两散,她的信任再次喂了狗,退让成了笑话,连同曾经的感情一起付之东流。 沉清砚说得对,再粗的铁链,也无法拴住想逃的狗。 眼底缓缓弥漫上一层水汽,又被她硬生生压下去。袖口的布料早已攥得不成样,泄露她冷静表象下,无法掩盖的动摇内心。 梁以诚并未开口,无论关心还是探究,连安慰也没有。自始至终,他都那样进退得当,给董姝桐留下了退步思考的空间,同时也给予她守护自尊的余地。 “去吧,我随时在这儿等你。” 董姝桐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 ——————— ①出自陈子昂《酬晖上人秋夜山亭有赠》 二更,晚安。 第二十章猎手 从酒店大堂到前台,再从前台去往叁楼,直到站在328的房间门口,总计不到十分钟。 期间,董姝桐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喘息,听到耳边时刻的嗡鸣,像被一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罐子笼罩,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模糊。 过往的画面一帧又一帧闪现在眼前,一针一针刺痛着她。 指尖捻着房卡缓缓抬起的那刻,董姝桐看到了自己的手,于是就此僵在半空。 她在不停地颤抖。 尚未来得及作反应,房内便传来龚晟彬略显兴奋的声音:“恬宝贝,乖,把屁股撅起来给我看看。” 声音清晰可闻,离她不远。 然而一门之隔,他们无法看到彼此。董姝桐就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站在原地听完了这场夹杂无数荤话的激烈性事,手心冷汗连连,瞳孔失焦。 没有谁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就连几年后,回忆起这个曾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彻底改变人生轨迹的夜晚,她也不过一笑了之,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在度秒如年的状况下,她仍旧没有打开这扇门的勇气。她是受害者,是旁观者,也是胆小鬼。 董姝桐迟缓的察觉到,某些她避而不谈的东西,终究还是将问题带回了眼前。它会一次次地击溃防线,摁着你的脑袋,让你无论如何都要尝试攻克恐惧,学会为止。 因为什么都无法舍弃的人,什么都无法改变。① ...... 董姝桐终究没有推门而入。 电梯门打开的刹那,她便匆忙收起自己无措适从的颓靡和狼狈,强撑着扯出一抹怪异的微笑。 这个晚上发生在董姝桐身上的所有事都堪称荒诞讽刺,但梁以诚依旧什么都没问。这人做事总带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教养,对人际关系的处理游刃有余,于是不自在的那个人反倒成了董姝桐。 狭小的车厢,也仿佛一个短暂的避风港。 正当她以为两人要一直保持着礼貌而温和的安静,直至抵达目的地时,梁以诚开口了:“有没有想去的地点?” “没有。”说完,董姝桐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如此沙哑。 “介意我带你去个地方吗?” 闻言,董姝桐转过头直勾勾地盯他半晌,探究中带着几分审视。就在梁以诚以为她要拒绝自己时,她幽幽道:“别把我卖了就行。” 像个不断淌着眼泪,却仍紧咬牙关,表现得对糖果毫无兴趣的小孩。 然而他十分清楚,眼前的“小孩”迫切需要有人将自己带离现实,哪怕片刻,使她拥有一些喘息和思考的空间。 泪珠在几经倒退的路灯下打转。事实残酷地展现在眼前,而董姝桐连点亮急救信号灯的力气也没有。她徒劳地旁观着一切,即便想要抽身面对,也无济于事。 她开始思考,自己数次的退让和对失去的恐惧,在龚晟彬眼中究竟是何种模样,可以让他肆无忌惮地选择消耗。 是的,董姝桐心中始终深埋着一种恐惧,每当她获得短暂幸福时,它们便自深渊攀至脊背,时刻提醒着董姝桐,她无法留住任何事物的悲哀。 双亲会分离,父亲的宠爱被分割给另一个孩子,哪怕是给予她心动的龚晟彬,也不会只对她保留心动。 命运馈赠的礼物,永远不会真正属于她。 ...... 萤火虫趴在草丛里闪烁光辉,黑暗给平地线盖上墨色的天鹅绒,无数星星在燃烧,恰似磷火闪闪发光。 车子往山的最高处驶去,而下方天地隐约相接的地方,是万家灯火。城区看上去仿佛注入平板铸模的稠糊物的光,又像巨大飞蛾洒下的金粉。② 在如此寂静得稀松平常的夜离,龚晟彬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什么,董姝桐也浑然不知她即将得到什么。她仅仅是沉默地看着飞速倒退的景色,跟着车子到达山巅。 谁是猎人,谁是猎手? 车门被打开,一双手递到面前,手的主人正朝她笑。 其实董姝桐怎会瞧不出梁以诚对自己有意。 只是此刻她的世界地动山摇,很多事情濒临崩溃,令人应接不暇罢了。 “梁以诚。”董姝桐的声音极轻,眼神却雾霭朦胧,“你是不是,喜欢我。” 又是一个陈述句。 “是。”他大大方方承认的同时,耳根瞬间红透,幸而身后弥漫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才不至于使他早早暴露一切。 “可我有男朋友。” 又是这句话。 梁以诚心里门儿清。 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告诉他,插足感情的方式不道德,并且受人唾弃。他一个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要什么有什么,犯不着做这样自贬身价的事情。可梁以诚偏偏是个头铁的,认定的事,十头驴也无法使他回心转意。 梁以诚愿意为自己所有的行为承担后果,他不怵。 头一回对一个人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如此直冲心头的喜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错过。即便有许多先决条件阻隔在去往她的路上,他也仍义无反顾地前行,心甘情愿爱上她。 “可你男朋友出轨、泡吧、抽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一点儿都不珍惜你。”他眉眼含笑,俯身凑到董姝桐面前,瞧着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颜,低声道,“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姐姐。” 他要牵着她走出阴霾,他要她明白曾经龚晟彬给的根本不叫爱,甚至不能称之为一段正常的恋爱,他要她继续做肆意的玫瑰。 他要她明白,爱或许不会在光芒万丈的时候出现,但会在狼狈不堪时降临。 停滞的心脏重新跳动,玻璃罩子被人掀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场隐匿于盛大蝉鸣中的焰火。 命运公平而有趣,神从她手中拿走的实际并不是值得高高挂在橱窗上的珠宝,反倒还会让她得到更为珍贵的无价之宝。 名为诚挚与真心。 爱从不是一场馈赠或给予,它永远是自己选择来到你身边的。 主动吻上梁以诚唇瓣的前一秒,董姝桐想—— 他闻起来真像雨前的月光。 ——————— 本章BGM Bad Desisions——Ariana Grande ①出自《进击的巨人》 ②出自村上春树《1973年的弹子球》 吃肉倒计时,让我酝酿一下。 第二十一章暴雨 对于她的举动,梁以诚既有些惊讶,又觉得尚在情理之中。 最主要的是,无论真心还是利用,他都甘之如饴。为了这份卑劣的爱,他甘愿俯首称臣,甘愿缴械投降。 反正结局都一样,因此他不在乎过程。 命运总是如此从容不迫,神秘莫测而又无法抗拒。现在他们慢慢拉近,这两个人都满腹激情的暴风雨,这两颗灵魂都负载着爱情,正如两朵满载着霹雷的乌云,只待眼睛一望,或电光一闪,便将对面迎上去,进行一场混战。① 等到漫长的深吻终于结束,空气凝滞,唯有目光闪烁交错。一个故作镇定,一个目不转睛。 董姝桐的衬衫领口大开,露出羊脂玉一般润白的肌肤,妙曼的沟壑若隐若现,连同腰肢一起看,堪称鬼斧神工。梁以诚则屈膝抵在她两腿之间,宽肩完全遮住了大部分视线范围,墨黑的瞳仁中满是她媚态的倒映。 此刻满世界的潮热都尽数褪去,人们拖着疲倦的身体挣扎出水深火热的生活,偶尔吹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山风,自他起身后鱼贯而入。 待转战后座,唇舌再次激烈交缠时,他们都明白眼下已无法收场。 起初,梁以诚压着董姝桐,一手禁锢着她的手腕,一边亲她的耳垂,不时低声耳语。然而很快局势就骤转,换为她跨坐在梁以诚身上。两人衣衫不整,大汗淋漓,却难舍难分。 由于他不会解内衣扣,窘迫之下,董姝桐轻笑着,主动搭了把手:“学好了,下回自己动手。” “嗯。”梁以诚脸颊发烫,紧接着便倾身吻上她的肩颈,用唇瓣表皮轻拂她的肌肤,并顺势含住乳尖,并用另一只手轻轻揉捏软肉。 感受到舌尖舔舐乳头,边逗弄边辗转吮吸时,董姝桐下意识收紧穴口,同时攥紧他领口的衣服。被内裤包裹着的私处流出一股又一股潮湿的蜜液,醴泉一般,在长指探入之际瞬间将其包裹,浓稠且黏腻。 梁以诚的喉结上下滑动,下颌绷紧,似乎在极力忍耐。 软嫩的穴口被撑开,耻骨不断传来冲击,手指抽插的频率显然已经超越了她能够坦然承受的范畴,但快感又促使她扭着腰迎合,水声盘踞在逼仄的空间里,如同下了场狂风暴雨。 临界点前,她轻喘着气,问:“梁以诚,你真的想好要越线了吗?” “少废话。”他嘴唇抿成一道线,彻底扯下她的内裤,任由其贴在肉茎轮廓凸起的地方。 莹白的指腹透着粉,勾着衣摆缓缓向上,露出他紧实的一排腹肌。 “你带套了吗?” “......”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车上没套。而很显然,他们现在也没办法买到套。 梁以诚无比憋屈地叹口气,难得骂了句国粹。然而董姝桐似乎并未打算就此停止,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道,不如贯彻到底。 包裹着腰臀的裙子也被褪去,在昏暗的车灯的映射下,他看到胯间和他裤裆之间连着一条若隐若现的银丝。最后,它和梁以诚的理智一并断裂了。 只见董姝桐坐着的地方往上挪了挪,不再紧贴凸起的地方,而是塌腰坐在他的腹肌上。裸露的肉体相接,一硬一软,对比鲜明。 浑身好似闪过一道电流,她俯身含住梁以诚的喉结,手继续指引他蹂躏奶子。泥泞的穴口还湿热着,不断溢出粘液来,于是她利用腹肌蹭着肿胀的花蕊,前后抽动,让车身随之轻晃,也让圆润的酥乳跃动在眼前。 “啊......哈啊......” 腹肌很快便布满了潋滟的水渍,董姝桐埋首在他颈窝处,每当敏感点被重重碾过一次,便会泄露几声难抑的呻吟。 梁以诚也喘着粗气,手老老实实搁在她腰后,托着她跃动的身体,再往前便能摸到腰窝。身体里燃着暗火,从脚底至颅顶,野火似的烧不到头。 最柔软、隐秘的存在,同时也是最令他向往的地方。 两指再次夹起阴蒂,徐徐打圈,沾着蜜液曲指搅动,然后顺应着她急促的呻吟送入欢愉的高潮。 海棠泣露,欲色横流。 ...... 从覆顶的快感中缓过神来后,董姝桐瞥了一眼梁以诚的神色。 他还是面无表情,但细看却能发现被抿得发白的嘴唇,额角的细汗,以及眼底意味不明的暗色。 她勾着唇角,膝盖再次下挪,替他解开束缚,掏出硬得发胀的肉茎,挑眉。 虽然动作略显生涩,但董姝桐很快便通过观察梁以诚的表情,找到他的敏感处,拇指绕着龟头打转,不时摁一摁,惹得他频频闷哼。 握着肉棒撸动时,她突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如果今夜真的让他肏进去,她还能否完好地走回家?怕是腿都软了吧? 的确是冲动了一些,甚至挑起一切的那个吻都是带有几分赌气意味的。 她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诱惑,能使龚晟彬如此忘我地追逐,以至于越陷越深。偷腥和做爱的感觉就这样爽? 而现如今答案是什么,昭然若揭。 小穴出奇地痒,它一张一阖,是在渴望,更是在求欢。 可少了避孕套,他们谁都无可奈何,梁以诚也并未强迫她。 即便他直白地坦露了自己的插足行为,像个恶劣的坏孩子,董姝桐亦未心生厌恶,只因她知道自己也动了情。 听上去很荒唐,但她无法否认。 最终梁以诚咬着牙射了她满手白浊,精液淫靡的气味四散开来,暧昧而缠绵。 董姝桐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她重新穿上内裤,打算从前座抽出一张纸擦干净污渍,就听梁以诚忽然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情人?还是炮友?” 她背着身,动作微顿,暂时未答。 虽说他坦荡地承认了自己的喜欢和欲望,可董姝桐还没和龚晟彬分手,绝对不会马上答应他。然而两人越过常规流程,直接来到了最亲密的这步,不给一个答复似乎也说不过去,活像个睡完就跑的渣男。 只见他好整以暇地躺在董姝桐身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半开玩笑道:“我倒不介意做你炮友。” 回首白他一眼,董姝桐没好气道:“我介意。” ——————— 那一天,再让我睡一会终于想起了自己是个黄文作者。 BGM:Break up with your gifriend,I’m bored——Ariana Grande ①出自《悲惨世界》维克多·雨果;译者李丹、方于。 第二十二章烦躁 四周墙面都被装修成白色的公司食堂内,梁以诚和程矫并肩而行,周身氛围却截然相反。一个脸色臭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在食堂随机抓个人开除,另一个则笑嘻嘻地和迎面投来好奇目光的员工们一一对视。 他俩所在的窗口后头空空如也,没有谁敢靠近,稍胆大些的,也只敢在旁边的队列偶尔偷瞄几眼。 程矫端着盘子,眼看着工作人员给梁以诚捞了一大勺糖醋肉,嘴里侃道:“啧啧,不愧是老板,待遇就是好。不仅有明星级别的瞩目程度,还能拥有贵宾待遇。” “......”梁以诚斜他一眼,“不想吃就留给铁军。” “吃吃吃。”他忙不迭大跨一步,蓬松的头发在空气中摇摇晃晃,“我不挑食,全都要,谢谢!” 程矫并非独子,他有个哥哥和姐姐,所以不出意外总公司是轮不到他接手的,就算轮得到,他也懒得参与纷争。但好歹是程家最小的孩子,他手上有不少投资产业,只是外人看来,他依旧是个好吃懒做的无业游民。 自从梁以诚正式入职,这位“无业游民”就找不到人陪自己玩了。哪怕只过去了叁天,他也一刻闲不住,索性去梁以诚家把铁军给领出来,预备白天在梁以诚办公室浑水摸鱼,晚上再缠着他陪自己去酒吧,安排得明明白白。 总裁办公室内,等候多时的铁军刚听到动静便摇起尾巴在原地打转,远远看去,活像团会动的白色雪花。 他们在食堂要了点剩肉,程矫毫不嫌弃,拿起最大一块便直接喂到铁军嘴边,眼巴巴看着他吃干净,然后跟哄小孩的外婆似的,夸赞道:“铁军真棒!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小狗狗!” 铁军仰起头,颇为自得:“嗷呜嗷呜嗷呜——” 梁以诚:“......” 两个逆子。 他边走边拿出手机看了眼。很好,除工作以外没有任何私人消息。 让她冷静思考两天,就真的半句话都不说? 梁以诚“啧”的一声,烦躁地把手机撂至桌案,并暗暗发誓再也不会期待任何有关董姝桐的事。 其实她是个很随和的人,这点梁以诚第一次和她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了。当时店家忘记按备注给她去掉花生,她察觉后一言未发,安静地用筷子将它们逐个挑走,随后才夹起面往嘴里送,期间还回答了程矫的问题。 这阵子他始终在琢磨,如何能让董姝桐抛去不必要的顾虑。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最稳妥,最能让她舒适的办法。 ...... 与此同时,董姝桐坐在会议室的正中央,指尖转着的笔一刻未停,下属们噤若寒蝉,谁也没发现她在走神。 那天晚上回家洗澡,站在镜子前,看到莹润乳房上的一道道浅红指印,以及遍布全身,星星点点的吻痕,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赧。 几个小时前的旖旎缠绵,白浊与欲水,都恍若一场夏日遗梦。 然而无法否认的是,她确实对梁以诚产生了一些,不可名状,不可言说的感觉。 微妙,悸动,晦暗不明,耐人寻味。 但她并未打算立刻给出答复。双方都是成年人,一个吻、一夜情,似乎还算不上什么顶天的大事。在事情尚未得到彻底解决前,自己没必要上纲上线。 而那些有关龚晟彬的事,她失眠了一整夜,也认真思考了一整夜,最终决定暂时不摊牌。 否则未免太过便宜他。 从前董姝桐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她相信龚晟彬明白孰轻孰重,相信他不会放任自己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可事实证明,龚晟彬根本就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所谓信任在他眼中,也仅仅是一厢情愿的笑话罢了。 他本有机会悬崖勒马,却依旧没有回头。他也因此无从知晓,自己曾经在董姝桐心中亲手搭建的万丈高楼顷刻间倒塌,又原地建起属于另一个人的藩篱。 ...... ...... 夜幕渐沉,云层笼着纱,衬得浮光霭霭。 原本要先将程矫送回家,结果他死活不肯答应,撒泼打滚,非拉着梁以诚陪自己去酒吧才肯作罢。 梁以诚头疼欲裂,单手握着方向盘,扶额:“程矫,我——”他本想说自己今天很累,然而对上副驾驶上,他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即便知道他是故意的,嘴里的话也戛然而止。 只见程矫微微撅嘴,一副臭小孩耍赖的模样:“梁以诚,诚哥,哥——” 董姝桐说得没错,程矫越来越像是他不成器的儿子了。 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的他试图挣扎:“不行,不能把铁军锁车里。” 听他隐隐有松口的趋势,程矫立马道:“可以先把铁军送回去呀!” 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深吸口气,梁以诚问:“你今天非去不可?” 染成姜黄色的脑袋重重点了点,煞有其事地答:“非去不可,否则会死。你是不知道最近我在家憋得有多难受!你要忙工作,席伦带女朋友去外地旅游,龚晟彬和李晨星合作合得水深火热......” 转头瞥了眼吐着舌头,满脸无辜的铁军,梁以诚无奈答应:“行,等我给铁军喂好晚饭。” ...... 重整出发,梁以诚换下略显正式的职场装束,穿得反倒像个二十出头的男大学生,惹得一旁程矫不时偷瞄他一眼,啧啧称奇。 “干什么?”梁以诚不耐烦地望过去。 “没啥,就是感叹几句你真帅,顺带想起了你以前在酒吧被好多gay搭讪的场景。” 他冷哼一声,五官轮廓在灯光明暗交杂的照映之下,愈显棱角分明:“想被我丢在路边就直说。” “......你等等。”程矫示意他在便利店前靠边停车,“我还真得下去买点酸奶垫垫,他们指定会灌我俩酒。” 梁以诚对此并无意见,可就在程矫打开车门的瞬间,他却忽然改变主意:“我去吧,你在车上待着。” 叁分钟后,梁以诚将两盒冰镇酸奶放在收银台上,随即不顾收银员震惊之中夹杂几分暧昧的眼神,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两盒避孕套: “一起结。” ——————— 梁以诚:她一定是在钓我,我绝对不会再上当。 董姝桐:谁是乖狗狗呀? 梁以诚:(飞奔而来)我是! 第二十三章暗流 熟悉的PH卡座内,依旧是红蓝绿叁色交织的灯光,依旧是震耳欲聋的Hiphop音乐,李钰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玩打火机,对身旁莽足了劲凑到跟前的人视若无睹。 对方看他全程心不在焉,又频频关注入口,便猜到他在等人,正准备旁敲侧击一番,却发现前一秒还臭着张脸的男生表情突变,瞳孔也骤然亮起。只见李钰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他肩侧,示意其往另一边挪:“麻烦让让。” “......哦,好嘞。” 察觉那头的动静,众人也纷纷顺着他面朝的方向投去好奇的目光。 几步之外,董姝桐穿着一身白色吊带包臀裙款款走来,步履生姿,随手将提着的包丢到李钰怀里,笑道:“我以为你会穿实验服过来呢。” 照李钰平时的破脾气,倘若别人敢这样使唤他,今晚是横竖不会好过的。而现在招惹他的人换成董姝桐,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生气。于是众人眼睁睁看着李钰接下那个一看就很贵的袖珍包,撂在手边,接着紧挨董姝桐坐下,十分自然地虚揽住她:“你要实在想看的话也行,回头钱打我导师账上。” 支起手肘往他腰间不轻不重地捅了把,董姝桐翻个白眼:“再犯贱我走人了。” 李钰耸耸肩:“你自己说有烦心事儿要找我商量的。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告诉我这次还是不分手,我指定跟你当场绝交,从今往后我俩就算没认识过。” “有这个意思,但不会立马分,事情说来话长。”她哭笑不得,环顾四周,脑袋往李钰那头凑近几寸,“都你请的人?” “不全是。”他戳戳董姝桐没剩几两肉的肩骨,徐徐道,“所以您是打算现在说呢,还是一会儿边喝边说?” 她沉默几秒,明显在挣扎。李钰颇为耐心,摩挲着左耳耳骨上的银色耳钉,留给她认真思索的时间。 半晌后,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透过音乐停歇的空隙传来:“李钰,假如一个男人明知你名花有主,却仍不死心地表露好感,甚至——”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后来发生的事,但戛然而止的话也已经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董姝桐和李钰从小几乎同吃同住,堪称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偶尔仅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所思所想。所以听罢这番掐头去尾的描述,他仍目视前方,缄口良久后,才垂下眸子看她,咬紧腮帮子道:“来,仔细讲讲,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董姝桐闻言,倍感心虚地迟疑道,“你倒不如问,我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李钰一听,给气笑了,可他刚准备开口,视线范围内便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姜黄脑袋,跟头柴犬似的,睁大眼盯着董姝桐两秒,又顺带瞄了眼李钰搭在她肩上的手:“美女姐姐,还真是你。” “程矫?”猝不及防之际,董姝桐怔愣一霎,随即反应过来——既然程矫在这儿,梁以诚肯定也在。 果不其然,匆忙掀起眼帘的瞬间,她便直接撞入梁以诚晦涩不明的双眸。 ......为何总有种始乱终弃被抓现行的感觉。 ...... 冰块在酒杯中碰出一阵清脆的响声,犹如海边的风铃。然而这丝毫没有让梁以诚的心情多云转晴,至少今晚踏进PH大门时,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会目睹如此“别开生面”的场景。 行啊董姝桐。 四目相撞,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眼,介绍道:“他叫李钰,这位是程矫,算龚晟彬的一个朋友吧。” “对对。”程矫浑然未知面前这个单眼皮帅哥与龚晟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是他朋友,你们也认识呀?” 谁料话音刚落,李钰本就勉强的微笑肉眼可见的变僵硬,然后抽回手,毫不留情地在衣服上抹了把,一言未发,满脸都写着“晦气”二字,使本就凌厉的外貌愈显戾气。 身为一个底气十足的二世祖,他天不怕地不怕,心情不爽了对谁都能甩脸子,更别提眼前这个来历不明,还和龚晟彬搭边陌生人。 “……”程矫对他突如其来的敌意感到莫名其妙,又有些委屈,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我们有仇吗?” 直至此刻,梁以诚才上前拍拍他的后脑勺,说道:“他不是针对你。” “抱歉程矫,李钰并非对你抱有恶意。”事到如今,董姝桐哪还能作壁上观。她先是安抚了一番程矫,而后头疼地叹口气,提醒一旁站得跟块木头似的李钰道歉,“是我介绍的方式有问题,总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好意思,我非常、非常讨厌龚晟彬,连带对跟他关系不错的人都没有好脸色。”他撇撇嘴,勉为其难地解释道,“董姝桐除外。” 解释是说给程矫听的,接话的却是另一个人:“你好,我是梁以诚。” 循声望去,李钰的视线落在对方精致的五官上端详叁秒,并未搭腔。 好在梁以诚没有计较他略显失礼的态度,反倒补充了一句:“我不算龚晟彬的朋友。” 高手过招,轻易就能看出对方是什么段位的货色。李钰打量他一阵,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你好。” 叁个男人一台戏,期间董姝桐连个能插嘴的空隙都难以寻到。趁眼下气氛缓和,她忙出面打圆场,以免他们吵起来:“你们单独过来的吗?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玩儿。当然,作为赔礼,今晚的消费由李钰买单。” 梁以诚挑眉:“我没意见。” 原先打算拒绝的程矫见状一噎,瞧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没法扫他们的兴,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好吧,我也没意见。” 全场唯一对此颇有微词的李钰,也在董姝桐威胁的目光中妥协:“欢迎。” ...... 几刻钟后,程矫借口上厕所,去和原先约好的朋友们赔罪;李钰起身到外面抽烟平复心情,一些来蹭卡座的人察觉到诡异的气氛,大都明哲保身,接二连叁地离开。唯余卡座里的董姝桐和梁以诚并肩坐在一块,周身弥漫着微妙的尴尬气息。 那晚在车后座的欢愉记忆历历在目,今夜如果是两人单独相遇,恐怕此刻早已在酒店擦枪走火了。 可惜如今时机不对,彼此都未整理好心态,董姝桐只得硬着头皮搭话:“好巧。” “是挺巧。”梁以诚将注意力从手机移到她脸上,意味深长,“我们一直很有缘。” 凝固的空气终于重新流动,她莞尔:“谁说不是呢。” 梁以诚收起手机的同时,身子朝她挨近。他们手臂贴着手臂,远处望去,这个姿势极其亲密,像在接吻。董姝桐尚在愣神,他便低声道: “在这儿谈心不合时宜,明晚我接你下班,可以吗?” 被他周身铺天盖地的清香攫取心神,董姝桐鬼使神差地答应:“好。” 第二十四章涌动 没过一阵,程矫走回卡座,并试图征求董姝桐的同意:“姐,那边有几个我们认识的,能带一块过来玩会儿吗?” 得到准许,他又消失了几分钟,再返回时身后重新跟了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姑娘明显是冲梁以诚来的,同行的朋友们似乎也对此心知肚明,并未干涉。程矫瞥了眼,不置可否,替他们相互介绍。 李钰回来后,发觉多出的一行人,同样见怪不怪。他目不斜视地在董姝桐右手边落座,双腿交迭,微抬锋锐的下巴,苦涩的烟草味缓缓弥漫,同她耳语:“是他?” 彼此都明白话里指的谁。 董姝桐轻挑眉梢:“你怎么猜到的?” “他态度那么明显,瞎子都能瞧出来。”李钰睨她一眼,给了个还算中肯的评价,“瞧着比龚晟彬那个烂黄瓜好许多。” 与此同时,梁以诚听着一旁两人模模糊糊的细语,表情比方才更冷几分,指腹沿着滴水的玻璃酒杯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顺带答了一嘴旁边姑娘的问题,然后抬手示意程矫坐过来:“抱歉,暂时有点事要和程矫说。” 这姑娘名叫吕怡瑞,外貌偏御姐型,人倒是意外的很好说话:“没事儿,你们先聊。” 程矫全然不知他把自己叫过来的理由,手里还端着果盘,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程矫。” “昂?”他尚未来得及把西瓜咽下,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惊得一噎,只能先囫囵应一声。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的姑娘吗?” “记得啊。”他徐徐地嚼着,“你不跟我说加上联系方式了?” “嗯。”梁以诚正着酝酿即将坦白的话,下意识望向还在和李钰低声交谈的董姝桐。见他俩脑袋挨得极近,压根没分给自己半个眼神,便自嘲般扯扯嘴角。 “你俩谈上没?好一阵没听你提起她了。” “没。”他指尖轻叩膝盖,眼神落在桌前冰镇的酒瓶上,“她有男朋友。” 话音刚落,程矫一口西瓜没叉稳,直接掉地上了也完全顾不及捡。他微张着嘴,眼睛瞪圆,一副难以消化的模样:“哈?你再说一遍她有什么??” “我认真的。” 光是这段骇人听闻的对话就够他消化好几天了,没想到梁以诚语不惊人死不休,接着投下一颗原子弹:“她就在这儿,所以别帮着撮合我跟其他姑娘了,没意思,平白浪费人家的时间。” 在友谊和良心混合双打的冰火两重天下,程矫颤颤巍巍道:“梁以诚你个畜生。” 年轻人的酒局游戏中,尤其是在不乏帅哥美女的地方,真心话大冒险虽会迟到,但永不缺席。 规则无需说明,他们尽量围成圈,中央摆着新上的一桶酒,谁输了谁给喝。 首当其冲的就是董姝桐。 她十分意外,自己竟是开局第一个,犹豫片刻,选了个中规中矩的惩罚:“真心话吧。” 周围人都和她半生不熟,关系最好的李钰又无话可问,为了不让场面继续尴尬,梁以诚率先发问:“上回加你微信的那个小姑娘现在怎样?” “嗯——”董姝桐思索几秒,“她是清美的大一新生,我们约好有空出门见个面,就这样。” 其他人虽未听懂,却也没必要出言质疑,第一轮就这么在试探中过去。然而游戏仍在继续,大家都或多或少经历过了一轮真心话或大冒险,唯独李钰和梁以诚始终是“光杆司令”。 程矫迟迟未从他自毁式的自爆中走出来,故眼下只想随意转转,没想到还真给他误打误撞,选中了梁以诚。 头顶一圈炽热的注视,梁以诚懒洋洋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我选大冒险吧。” 由于他面相较冷,颇具攻击性,在座的又或多或少知道他身份,于是都收敛着。只见打从开始就对他充满兴趣的吕怡瑞抢先道:“不如你去弄个大背头,然后给微信置顶打视频电话,看看对方什么反应,可以吧?” 梁以诚欣然接受,说到做到。起身去厕所前,还意味不明地往董姝桐那儿撂一眼。 他离席期间,程矫手气莫名变臭,接连被灌了两次酒,脸红一路到脖子根。反观李钰,仍滴酒未沾,运气爆棚。 将近十分钟过去,玩上头的吕怡瑞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纳闷道:“欸?梁以诚去哪儿了?” “他还没回来呢。” 闻言,众人齐刷刷往厕所的方向看,于是便远远瞧见了他被人堵在半路要联系方式的场面。 此时此刻,哪怕身处昏暗的环境,也能在人群中一眼将他认出。原先隐隐遮盖眉峰的碎发尽数撩至脑后,发尾潮湿,露出他精致惊艳的眉眼,那股内敛的气质也消散大半,衬得人盛气凌人又桀骜。 不知他俯身和搭讪的女孩说了些什么,她们齐齐往董姝桐所在的这桌望,最终铩羽而归。 梁以诚阔步走来时,同桌女生眼都看直了,情不自禁地小声叹道:“好帅啊,我腿都发软了。” 他忽视四周投来的灼灼目光,归位后刻意挨近董姝桐身旁:“好看吗?” “还行。”她莫名其妙,又感觉浑身发烫。 听完回答,他低低一笑,手肘撑在膝盖上,对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没过几秒便若无其事地锁屏。 头顶空调抽送,恰好吹开董姝桐鬓角的碎发。 几乎就在下一瞬,她倒扣桌面的手机透过缝隙发出亮光。董姝桐飞快抬眼,确认无人关注自己,才若无其事地划开屏幕。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句极为轻佻又带有几分戏谑意味的话: 【那你脸红什么?】 实话说,董姝桐很想极力否认。 可现在就连她自己都无法确认,自己究竟有没有脸红。 耳畔吕怡瑞还在催促他赶紧给微信置顶打视频。然而梁以诚亮出屏幕,坦坦荡荡:“我还没有微信置顶,那就算我认输吧,自罚叁杯。” 他爽快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色没有出现分毫变化,连眉头都未皱。 另一旁董姝桐于再叁忍耐下,还是无法止住隔靴搔痒的异样感,悄悄拿出了包里的镜子。 镜面里的姑娘眼波流转,容貌丰美,脸上丝毫没有云霞的痕迹。 镜子毫无预兆的一歪,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出现在视线内。只见他似有所感地垂眸,恰好在镜中与董姝桐目光相撞,眸里隐含笑意。 她眼皮骤然一跳,双颊绯红。 啧,这个骗子。 ——————— 本章BGM Bad——Christopher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第二十五章坦诚 酒桌上谁也没发现他俩欲盖弥彰的小动作。 等空酒瓶终于转到李钰时,众人满心期待,却又生出几分拔剑四顾心茫然之感——因为不了解,所以压根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犹豫的间隙,一个剃着寸头的男生与董姝桐对上眼,随即脱口道:“欸,哥们儿,你跟这个美女是一对吗?” 李钰和满脸无辜的董姝桐面面相觑,冷笑道:“哥们儿才不做倒霉蛋。” 程矫也接话:“人家都已经有对象了,你们别瞎动歪心思啊。” 他越说越觉得哪儿不对劲,直至最后,见鬼一般把脑袋扭向梁以诚,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而与此同时,原先还意兴阑珊的梁以诚忽然坐直身子,眼神没分给程矫,倒是又拿起手机打字。 掌心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但董姝桐尚未来得及查看,瓶子就一骨碌转到她面前。 这次还没等其他人开口,梁以诚便直截了当地提问:“想知道有多少人在追你。” “噢——”周遭小小起哄了一阵,就连李钰的表情也变得耐人寻味,毕竟很少有人会在这样陌生人居多的场合打直球。 她作势思忖,保守估计道:“四五个吧。” “您确定?”李钰插嘴,“最近是行情不太行?” “不讲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成吗?”董姝桐反瞪他一眼。 他耸耸肩,勉强闭嘴。 凌晨一点半,酒吧里依旧人声鼎沸,音乐与欢呼久久不停歇,董姝桐却提出先行一步。明天还得继续上班、开会,至少她不能顶着一轮黑眼圈在会议室让人围观。 她要离场,李钰就更没兴趣继续了。他刷卡结了账,再顺手拎起董姝桐的袖珍包:“走了祖宗,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眼瞧俩人即将走远,梁以诚也准备起身追上去,结果程矫一把拉住他:“你先别走!” 他居高临下地望一眼,妥协道:“外面说去吧。” 刚踏入人少的地方,程矫便开始一顿输出:“你你你!你之前给我说的那个,让你抓心挠肝的姑娘就是董姝桐对不对!” “是。”他坦坦荡荡地承认,丝毫不作避讳。 “哇——”程矫宁肯自己被打一顿,都不想听他亲口承认。如今得到回答,就差没骂脏话了,“你脸皮是真厚啊!” 倘若是圈里那些纨绔子弟也就罢了,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梁以诚一个从小眼高于顶,呼风唤雨的太子爷,甚至逢年过节都会被长辈们拉出来真心实意夸赞一顿的“别人家的孩子”,竟然会为喜欢的姑娘做小叁,还整天牵肠挂肚,患得患失。这是以前程矫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他潜意识里认为梁以诚至少也是被死缠烂打的那个。 世界观坍塌前,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自小仰望和依仗的人,初尝感情滋味时,也会和毛头小子、愣头青一样小心翼翼啊。 董姝桐还在外边等李钰的司机把车开过来,余光发现无言相对的他们,走近:“程矫没事吗?”她略显担忧,“他看上去需要一个医生。” 程矫此刻正经受双重刺激,又实在无可奈何,只得干笑两声:“哈哈,我很好,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翌日傍晚,梁以诚按照约定来接董姝桐下班。 仅一眼他便认出董姝桐嘴上涂的是初见那天的口红,也就是被他拿在手中端详了好几天的“山茶花”。 此刻天边云卷云舒,半边苍穹被晕染成极为梦幻的粉紫色,也使得董姝桐的侧颜染上那瑰丽的色彩。 这回依旧由她决定吃饭的地点,是一家有名的火锅店。 趁着锅底还在热,菜还未上全,董姝桐开门见山:“你想和我谈什么?” “我查过龚晟彬,发现他兴许比你想象中的要更——饥不择食。”见她态度毫不拖泥带水,梁以诚索性也直截了当的切入正题:“我认为如果一个男生出轨了,甚至不止一次,那你没有必要再和他继续下去了,你觉得呢?” “我从没想过他会做到这种程度。一直以来他在我面前都是满分表现,时常和别的女孩避嫌,所以我也基本不查岗,不看他的手机我以为,我们是可以相互信任的关系;我也以为,有过惩罚后,他会悬崖勒马。”暖黄的灯光自头顶落下,董姝桐自嘲一笑,眼睫映出长长的阴影:“可结果无疑是令人失望的,而我现在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梁以诚怔愣几秒,紧锁眉头,正要反驳,她却抬起眼眸,水灵灵的瞳孔亮得惊人:“但做了就是做了,我绝不后悔。我的目的是让他也尝尝遭受背叛的滋味,让他明白,曾经对我说的谎言,有朝一日同样会孽力回馈到他自己身上。” “好吧。”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赞同且尊重她的观点,“既然如此,我支持你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他也确实应该受些教训。” 服务员将最后一碟菜放在桌面,梁以诚认出这是她点的,边说话边把菜转到她面前,瞧着漫不经心:“可你很有魅力,万一未来遇到更好的选择呢?比如李钰?” 筷子倏然一抖,董姝桐刚夹好的毛肚落回盘里,随即夸张地搓搓手臂:“李钰?我跟他相看两厌,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不可能谈恋爱。再说,对着那张脸,我绝对下不去嘴。” 梁以诚有些讶异,但悬着的心总算落原处。 “你也不赖。”她无意识地咬住筷子,眼神飘忽不定,“我的意思是,你也很有魅力。说实话,最初遇见你时,我曾先入为主把你当做纨绔浪子那一类人。” 他半无奈半好笑地摇头。 在波士顿上学的那几年,他经常收到各种肤色,不同国家,及不同性别的人搭讪,还有人借课后趁机和他搭话。不过梁以诚这人不是一般机灵,你若想正经和他讨论学术,那绝无问题,但你如果触及学术之外的领域,那不好意思,我是留学生,英文极差,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看他不吭声,董姝桐又试探性问道:“你真的喜欢我?” 话音刚落,梁以诚骤然抬眸,直直望向她眼底,鹰隼一般,随即轻笑一声,微不可闻:“你真以为我是单纯来陪你吃饭的?” 我的目的当然是你。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又往锅里下了两片肥牛:“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次他并没有立刻作答,沉默片刻后,哑然失笑:“我不知道。” 我也说不清究竟是在何时何地,看见你哪个模样,听到你哪句说话,然后就喜欢上了你。① “但如果你要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你的——从初遇开始,在机场顺手帮你拧瓶盖的那一天。” 由于梁以诚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董姝桐瞳孔不敢置信地一缩,语气也十分没底:“我邋遢成那样——” 他立刻否决了这句话,“你那天非常可爱。” “”奇奇怪怪的审美 感觉吃得差不多,梁以诚撂筷子,这才拿起进门以来都被冷落的手机,先把帐结了,然后开始回消息。 董姝桐则慢条斯理地将碗里剩的汤喝完,两人各干各的,一时无话。 正对着镜子补口红,对面梁以诚就突然抬眼,同时将屏幕朝上,顺着桌面一滑:“晚上还有其他安排吗?” 她垂眸扫了扫手机上的消息,大致是朋友喊他去球场,队里缺人。 “暂时没有。” “愿意陪我去打场球吗?” 董姝桐不置可否,把气垫重重盖紧:“你,带我?” 哪怕自己不碰篮球,球场边上路过的狗也明白打球带妹是什么意思。 “万一遇见龚晟彬,你就得沾上个难听的名声,算了吧。” 对此梁以诚明显不以为然,嗤笑道:“人是我主动招惹的,也不冤。” 他大方坦诚的态度反倒让董姝桐觉得自己的担忧完全多余。 “行。”她产生了点兴致,“走吧。” 天色渐暗,暮色苍茫。眼下的时辰,正适合饭后出门运动或消食。 董姝桐独自坐在场边的长椅上,膝间盖着梁以诚给的外套,遮住了裙下纤直白皙的腿。 周边大汗淋漓,正值青春的小伙子们十有八九都注意到了她,喝两口水就往那儿看,有的还叫上朋友一块看。可惜她始终如遗世而独立,忙着在群里回复工作信息,只偶尔会抬眼观察场内的比分状况。 而每当抬头的间隙,她总能赶上几次梁以诚进球。 运球,过人,起跳,投篮。 一连贯行云流水的动作,加之出众的外貌条件,难免引人瞩目。 余光瞥到有人聚在一块对着梁以诚窃窃私语,董姝桐沉吟片刻,回神时已经中场休息了。叁叁两两穿着球服的男人喘着粗气,裹挟汗味路过她身旁。 “我去,诚哥今天状态挺好啊!” “确实,有劲儿,打得很舒服。” 话就在她耳边说的,董姝桐想不注意都难。 然而她才放下手机,目光寻至边与人说笑边朝她走来的梁以诚时,却有人将他拦在了半路。 球场的白炽光特别亮,以至于她能看清远处人的表情和动作。只见他停在原地,认真听完对方的请求后,笑着摇了摇头,接着抬起下巴往她这儿一指。 具体什么意思,就跟他单独把董姝桐带球局来这事儿一样,昭然若揭。 顷刻间,董姝桐感觉到有一股火,从小腹一路烧至脑门。 有点想睡他了。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BGM Honest——Justin bieber/Don Tonliver ①原句出自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 关于BGM,以后凡是有背景音乐的章节我都提前一章预告,例如“下一章BGM为——”这样的方式大家能接受吗? 不过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听,好开心! 第二十六章欲望(上) 直至几个姑娘陆续离开,梁以诚才捎着一股燥热的清风坐在董姝桐身旁,边喝水边同她对视,笑意盈盈:“你这眼神很危险啊,怎么了?” 董姝桐在心底暗自冷笑。 没怎么,姐单纯想睡你而已。 她私下其实很少掩藏自己的欲望。性爱本就是人类再自然不过的生理需求,任何时候都有可能产生。不过有意思的是,她和龚晟彬谈恋爱的时候根本提不起这方面的兴致。或许是他为得到董姝桐的信任,选择迂回战术,刻意避开了这点,抑或是留学两年期间受西方文化的极大影响,她身上发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改变。 反正这个世界谁都不是无欲无求的神佛,那为何还不直面欲望。 梁以诚显然误会了她沉默的意味,微蹙眉峰:“你不会趁我不在,偷偷看上哪个高中生了吧?” “没。”她大方直视着梁以诚,“但我要是想睡你呢?” “那还不简单。”他敞开双臂,一副任君采撷的无赖模样,“你家离我家,也就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董姝桐忽然被噎得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幸而中场休息很快结束,梁以诚把水瓶往她手里一塞,毛巾随手丢在一旁:“打完就回家,我尽量快点。”说罢还刻意往旁边高中生们的方向扫了一眼。 董姝桐哑然失笑。 到底谁才是高中生啊? 除学习以外,梁以诚就篮球这一爱好从小学坚持到现在。本科时期他顺利进入了校队,只可惜哈佛的重心并不在篮球上,所以整体实力较弱。即便参加了NCAA,也没能拿到什么好名次。 回国后基本就他自己在打,今天难得和人组队,加之董姝桐在场观看,他下意识打得凶了些。 可谁又能想到,下半场他每次投进叁分球,往观众席的长椅望去时,董姝桐都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两根手指雷厉风行地打字,屏幕似乎都要起火了。 梁以诚不明白,梁以诚也很郁闷。 事实上,董姝桐正和李钰解释自己与梁以诚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费劲口舌解释清楚后,又提出疑问: 【虽然我觉得自己所谓的“报复”行径有些幼稚,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在好奇出轨究竟多刺激的同时,也在馋这个男人的身子?】 【我果然是个坏女人。】 那头李钰好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回得有理有据: 【你老师难道没教过你,评判一个人或一件事,永远无法套用非黑即白的理论吗?单看你的行为,的确可能遭受谴责,可相比起龚晟彬做的那些事儿,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龚晟彬就一从内腐坏到外的烂黄瓜,那天实在给我恶心坏了,整整叁天吃不下饭。董姝桐,讲真,报复报复就行了,你趁早把这垃圾给甩掉,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她脑子好使,立即明白了李钰的意思。只是尚未来得及回复,眼前就被一阵阴影笼罩,耳畔同时传来痛心疾首的质问:“你跟谁聊天呢?从头到尾就没分给过球场半个眼神。我倒想瞧瞧,是谁这么有面儿。” 她不徐不疾地锁屏,随后反客为主:“你难道就没有忙于工作的时候?” 梁以诚嗤了声,不再回话,冷着一张俊脸擦汗。 白灯下的虫子四处飞舞,伴随夜色渐深,月亮也自浊黄变为冷白。拍球声、欢呼声、鞋底摩擦声以及满场的青春荷尔蒙气息随少年们的离开一并消散。 很快,围绕在四周的人也纷纷告别。 “诚哥,今天打得实在太爽了,下次有机会再约啊。” 他还拿着毛巾在擦颈间的汗:“看情况吧。” 期间,董姝桐始终微弓着腰,手肘撑在交迭翘起的膝盖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她目光缓缓舔舐梁以诚手臂上因运动而愈发明显的肌肉线条,再移到凸起的喉结上,最终停留在了腹肌的位置,嘴唇微干。 令人费解的是,他周身并未散发出寻常汗液的酸臭味,反倒隐隐约约有股清香,非常淡,如同沾附在外衣之上,唯有仔细分辨才能感受到。 突然就想和他家人取取经,想知道他们小时候是不是成天把儿子泡在沐浴露里,才导致他如今被腌入味儿,从而拥有独一无二的体香。 思绪正如小虫般胡乱飞散,梁以诚却突然转过脸来,欲言又止,甚至没敢对上她清如秋水的眼。 “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董姝桐当然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转而将腿间的外套掀开,答非所问:“打算回去了吗?” 他动作肉眼可见地放缓,舔了舔嘴唇,似乎并不甘心就此放人。 “你会打篮球吗?” 好吧,他承认,自己就是得陇望蜀,贪得无厌,企图占有她剩余的时间。 “我只会投篮,还是本科体育课时学的,估计已经丢得差不多了,肯定比不上你。” “随便来一局吧。”梁以诚对此不以为然,“就比投篮,叁局两胜,我让你。” “那奖励机制呢?”董姝桐环着双臂,“我可不做吃亏的事儿。” 定定看着她两秒,梁以诚偏开头,忽然笑了。从董姝桐的角度看去,这个笑堪称痞里痞气:“随你定。” 虽然这个比试听着就十分不靠谱,但凡是个有智力的人类都不会押董姝桐赢,然而她偏就跃跃欲试。 万一真的能赢呢? 拨开误入额前的碎发,董姝桐双眼水汪汪的,眼底映着梁以诚的模样。 仅剩二人的球场略显空旷,一点微小的动静都能引发回声。她生涩地学着此前在球员身上看到过的动作,梁以诚则弯下腰,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防守姿势。 他说会让着自己,实际也只是用左手打。董姝桐暗自计算着距离和角度,运着球迈开脚步,预备从他左边跨过,梁以诚却率先预判,不过半秒就要被拦截。 谁知这是个假动作,董姝桐借此机会,很快就绕过他来到篮下。 “砰”的一声闷响,球砸到篮板后恰巧坠入球框。她喜出望外的转身,狡黠地眨眨眼:“轻松拿下一分。” “很棒。”梁以诚非常配合地鼓起掌,“还要继续吗?” “再来!” 事实证明,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最终,梁以诚以2:1的分数赢下了比赛。 愿赌服输,董姝桐与他并肩而行,同时解开领口的纽扣散热:“你想要什么奖励。” “再说吧,容我想想。”他眼神徐徐望去,视线向下滑了几寸,又不动声色地收回,喉头发紧。 “成。”董姝桐拾起手机,原本想看看时间,却发现屏幕里显示着几个未接来电,眼皮猛地一跳,连忙回拨。 “妈?” “明天回家一趟。”电话里,董倾雨的声音略显严肃,“我没有在和你商量,下午之前见不到你人,后果自负。”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第二十七章欲望(下) 大堂里的灯光如刀刃般明亮,周遭人影幢幢,来来往往的人们皆身穿华服,脸上挂着一丝不苟的公式化微笑,叁叁两两聚在桌前攀谈。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这种酒会和上流圈子挂钩,不仅娱乐圈内的艺人与导演在场,一些公司高层和贵妇们同样会出席。 董姝桐妆容精致,穿着一身高定的酒红丝绒礼裙,烫成微卷的长发挽入耳后,露出与头顶的水晶射灯相映生辉的钻石耳环。随她一同出席的沉清砚冥思苦想,最终将这身打扮评为“无价的奢侈展品”,却没能换来多余的反应。 此刻董姝桐的精神状态欠佳,沉清砚说句话,她得反应至少叁秒才能作答。 周蜀算是圈内的老前辈,两人有些交情,见面自然得上前寒暄。然而刚打完招呼,周蜀便将话题转移到了董姝桐身上:“清砚啊,这是——” 他瞧董姝桐身段和模样不输在场的女星,于是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华耀新出的小艺人,怎料沉清砚的答复令人大跌眼镜:“这位是华耀的新任副总裁,董姝桐。” “副、副总裁?”哪怕是拥有良好表情管理能力的周蜀,此刻也不由面露惊异。他下意识将答案重复一遍,眼神由轻视变为惶恐,“董副总您好,我是WJ旗下的艺人周蜀。” “你好。”董姝桐微微颔首。 她一动,周身那股玫瑰掺杂着一点点麝香后调的香水味便悄然钻入鼻尖,和酒会里那些精明的铜臭味截然不同。 “现在真是人才辈出的时代呀。听说今晚锐明集团的太子爷也会出席,原来最近的资源这么抢手。”说罢,他试图观察董姝桐的表情,却无法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能无功而返。 “锐明的人出席倒不奇怪,但是太子爷来,是否多此一举了。”沉清砚望着周蜀的背影,若有所思,“电影圈最近有什么商业资源吗?” “啊。”董姝桐徐徐眨眼,“不知道。” “算了,估计没啥大事儿。你手握华耀股权,背后又有繁星,繁星太子女足够跟锐明太子爷平起平坐了。” “太子女是什么?” “不好意思,应该是皇太女。” “” 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都讨论了些什么的董姝桐头疼地扶额,直觉再这样下去迟早出事。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董倾雨那通突如其来的电话说起。彼时她既茫然又紧张,再叁追问,可董女士偏就不肯透露缘由,只嘱咐她尽早回家。 当晚返回公寓的路上,她那凝重的表情,连梁以诚都不敢贸然开口。 这事儿害她做了一晚上噩梦,凌晨四点转醒后便辗转反侧,睡意一去不复返。旭日初升之时,镜子里的女人她简直不敢认——双眼浮肿,神情颓靡,发丝凌乱,吓得董姝桐立马预约了美容院。 万万没想到的是,董倾雨费尽周折把她叫回去,仅仅是为了安排董姝桐参加这场酒会,并且灌输给了她一堆名利场上的知识。 直至现在,她都记得董女士苦口婆心的模样:“华耀现在的发展很不错,但如果周晔成打算把华耀留给他那个小儿子,你的权利迟早会被架空,然后被逼放弃股份,扫地出门。趁现在,听妈妈的话,把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永远不能轻易依靠男人,哪怕他是你爸爸。你记着,越是身外之物,就越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不置可否:“如果我接手华耀,你就不催婚了吗?” 董倾雨看着面前和自己讨价还价的女儿,没好气道:“我不都是为了你好!先别说大话,你能做好我吩咐的事情再谈后话。” 思及此,董姝桐捏着鼻梁,头脑晕眩,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一旁沉清砚正兴致勃勃地谈论自己新看上的美甲,并打算邀请她同行,未曾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 与此同时,董姝桐感到自己越来越虚浮,好似站在层层海浪之上,只待下一拨猛浪冲上岸将自己带走。身子向后栽倒的瞬间,腰间适时贴上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将她扶稳。 几秒后,朦胧的视线逐渐聚焦在梁以诚紧锁的眉间,他语气急切:“哪里不舒服?” 沉清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你生理期不是今天吧?” 董姝桐缓缓摇头,目光仍停留在梁以诚胸前的西装领口,手扶在他肩头,不合时宜的想这西装材质真不错。 可梁以诚全然没有她这般轻松的想法。 臂弯处的重量太轻,仿佛一片羽翼,使人惴惴不安,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化蝶飞走。 “我带你去休息室。”他语气不容置喙,说着立刻搀扶她离开,行动之迅速,沉清砚甚至没来得及出言拦下。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堂,沉清砚才缓过神来:“那人谁啊” “锐明太子爷,梁以诚。”萧衍不知何时贴近她的后颈,低声耳语。 眼神骤变,她敏锐的绕过这个话题,反客为主:“你不是说今天不来?” “知道我哥和梁以诚在,我怎么舍得不来搅混水。”萧衍耸耸肩,表情十分玩味,“瞧这模样,梁以诚跟董姝桐关系匪浅啊,有意思。你知道些什么吗?”后头这话显然是对沉清砚说的。 “无可奉告。”她冷着脸,“管好你的嘴。” “遵命。” 谁知话音未落,龚晟彬便快步朝他们走来:“沉清砚?你在正好,桐桐呢?我刚刚还看见她的。” 真是祸不单行。沉清砚暗骂一声,正准备装傻蒙混过关,萧衍却替她答道:“她身体不舒服,刚被人带去休息室。” “谢谢。”龚晟彬急忙调转脚步,朝指示牌标注的方向走去。 “看热闹不嫌事大。”待他走远,沉清砚才恶狠狠地瞪萧衍一眼,转身前去找人 梁以诚搀扶着怀里的人趟进柔软的沙发里,随后将西装外套盖在她肩头。 “等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期间董姝桐始终闭着眼,并未作答。 离开大堂嘈杂的环境,陷进沙发,耳边不绝于耳的嗡鸣也好似减弱不少,连带着整个人都放松许多。就着梁以诚的手喝完温水,她才终于恢复神志:“谢谢。” “以前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吗?”他握着杯沿坐下,“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打紧,怪我昨晚没休息好。” 认真端详董姝桐的神色片刻,梁以诚一语中的:“是你母亲对你说的话,产生了侧面影响吗?” “嗯。”她说罢又补充道,“是我家里的事儿,和龚晟彬无关。” 侧过头与他四目相对,二人一时失语。 今夜的她实在很漂亮,美容院的院长是老熟人,知道该如何放大她的五官优势。哪怕没有任何浓妆艳抹,也如神话里的阿佛洛狄忒,美得惊心动魄。当她近在咫尺时,配合周身散发的香味时,这种美则更令人沉溺。 其实来之前,梁以诚就想过找机会和她促膝长谈。凡事盈满则亏,他在认真考虑是否放缓脚步。 然而此时此刻,他再次改变了主意。 因噎废食不是自己的行事作风。既然要寻求刺激,那便贯彻到底。 回过神时,他们早已吻得难舍难分。梁以诚托住她娇小的脸,董姝桐唇瓣的口红颜色被吃干抹净,他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嗯,没什么味道。 “桐桐?”龚晟彬试探的声音伴随敲门声传至耳畔,沙发上的两人默契地对视,并未出声。 “宝贝,你在里面吗?”他锲而不舍,“你不舒服?开门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由于这里的保密性极强,所有门在关闭后都会自动落锁。若想从外面打开门,唯有备用钥匙能够做到,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董姝桐仍不愿应声,梁以诚刚想提议将自己藏起来,她便突然伸手,揽过他的脖颈,压着他继续拥吻。 昂贵的手工外套孤零零躺在地面,他们衣衫不整,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块舌吻。一门之隔的地方,则站着她名义上的男友。 谁都没有阻止事态朝不可控的方向奔去,彼此都对某人的呼唤置若罔闻。 梁以诚先是不可遏制地怔愣几秒,随即接过主动权,任由舌尖缠绕。 和此前的每一次接吻大相庭径,这是拨开温柔表面后,慢慢露出的极具野兽感的侵略性。董姝桐明显无法招架,津液自唇角溢出。 晚礼服完好的半褪,高跟鞋勾勒出的完美曲线亦遭到破坏。廊外的人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重归平静,耳畔尽是交织的喘息。 然而她能做的,唯有软绵绵地瞪他一眼,任凭手指探入大腿深处。 “呜裙子会脏。” “我赔你。” 埋首于颈窝,她对自己攥皱衬衫的行为一无所知,皮肤潮红,背部的凸起的蝴蝶骨如同电影里美人鱼的鳞骨,生出一种怪异的美感。 指腹划过软肉,轻柔地勾蹭阴蒂,手背上的青筋的形状若隐若现。无法经受这没轻没重的挑逗,花穴很快就波光粼粼,流出潺潺的蜜液,宛若醇厚的葡萄酒。 不过这远远无法填满欲望,于是手指趁机肏入深处,成功引起痉挛,董姝桐下意识夹紧了腿:“啊啊嗯” 淫靡的水声和呻吟充斥在安静的休息室内,穴口依照惯性形成了两根手指的宽度。梁以诚俯身舔弄乳尖,温热的气息激起阵阵鸡皮疙瘩:“夹好了,水才不会流到裙子上。” “你——” 不顾她的呜咽和挣扎,梁以诚一面掌握着她的敏感点,手指大开大合地抽插,一面说:“你浪费在他身上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从今往后就看着我,好不好?” 他的阿佛洛狄忒春水荡漾,已然在情欲之海中弥足深陷。塌着腰,张着腿,声音亦软得不可思议。 “我愿意做第六个人。” 她忍受着极致欢愉,问道:“什么?” “之前你说,有四五个人在追你。”梁以诚在她唇边克制一吻,斟酌再叁,说,“董姝桐,如果我想成为追你的第六个人呢?” 心脏像被人猛击了一拳,世间千万种嘈杂喧嚣中,这一刻董姝桐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好。”她听到自己如此回答。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第二十八章摊牌 等半途消失的董姝桐再次出现,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裙子褶皱被悄然抚平,西装外套挂在臂弯,衬衫领口微微凌乱,领带的角度堪称精雕细刻。 无人知晓它们在那半个小时内经历了什么,唯有灯光下备受瞩目的男女心照不宣。 他们走出同一个通道,却默契十足地分道扬镳。 原本已放弃寻找他的程矫双眼骤亮:“你哪去了?电话不接人找不见,还以为你要把我丢在这儿” “突然有些事儿。”梁以诚抽出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也没过多久吧。” 另一头沉清砚仍在进行女明星的必要社交,余光瞥见董姝桐的身影,匆忙告辞,提着裙摆成功拦住她,生怕一个不慎她又在眼底溜走:“我差点骂人了董姝桐,要没我拦着,龚晟彬早就——”她心有余悸地倒吸口气,看样子是真气得不轻,“差不多结束了,身体没事吧?” “我清醒多了,回去好好休息就行。”董姝桐自知理亏,撂下装有金黄色香槟的高脚杯,带着安抚意味拍拍她的背,“过两天请你做美甲,嗯?” 沉清砚这才原谅了她,随后提及正事,“不仅那个太子爷梁以诚,就连萧杭和萧衍都出席了,董大总裁真没告诉你是什么资源吗?” “估计想让我寻宝吧。”她顺口接话,没过半秒如梦方醒,“锐明太子爷就是梁以诚?!” “原来你不知道?” 董姝桐心想她当然不知道了。除开李钰,她极少和圈里其他富家子弟接触,和多数人都属于萍水相逢的关系,长大后也断了联系,唯有逢年过节会在聚会时打声招呼,仅此而已。 锐明和繁星同为行业巨头,即便各自主攻的领域不同,也常被拿出来作比较,旗下子公司撞资源更是见怪不怪的事。那次聚会,她虽看出梁以诚是中心人物,却完全没往别的方向想,毕竟她没接触过的上流圈子大有人在。而且谁又会想到,他是锐明的太子爷。 细细想来,一切豁然开朗。难怪初见时他会给自己留下养尊处优的印象,难怪龚晟彬要巴结他和他圈子里的人,难怪他无论做什么都从容不迫。 视线一转,董姝桐就发现了正与梁以诚、程矫等人攀谈的龚晟彬。 大学时期的龚晟彬凭借不错的家世和良好的外貌混得风生水起,还有董姝桐给他提供帮助,也算同届中的佼佼者。然而如今站在梁以诚身旁,光是谈吐和神态,便足以让人亲身体会什么叫天壤之别。 好的家世出身的确能在名利场上无往不利,并永远给予人无限的底气与自信。 骨子里的东西与从小受到的环境影响潜移默化的隐匿在一言一行中,比较之下,龚晟彬相形见绌,自讨没趣 直至酒会进入尾声,龚晟彬才抽得以抽身关心董姝桐,牵着她的手,面露关切:“桐桐,我听说你身体不适,去休息室也没见着你,沉清砚说你去谈合同了,现在怎么样?” 一旁沉清砚疯狂给她使眼色。 “别担心,都恢复好了。” 刹那间,有道锋锐的目光越过人群,遥遥落在她身上。紧接着,耳畔传来程矫的呼唤:“龚晟彬,美女姐姐,一起走吗?梁以诚说送你们回去。” 龚晟彬巴不得有机会接着洽谈合作,最好能一举拿下。董姝桐则犹豫地望向沉清砚:“我就——”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远处梁以诚正同一位长相英气的男士并肩走来,她目睹那位男士揽过沉清砚的肩头:“不好意思,清砚我就先带走了。” 临走前,沉清砚还转身偷偷朝她打手势,意思是回去再解释,但无需猜测也知道,这位是双胞胎兄弟的其中一位。 最终这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酒会顺利结束,各怀鬼胎的四人乘上由司机驾驶的劳斯莱斯幻影。梁以诚坐在副驾驶滑手机,董姝桐眼神望向窗外,避开了龚晟彬伸向自己的手,程矫难得沉默寡言。 他是愈发猜不透梁以诚的想法了。 酒会本应是他的主场,多少人冲他来的,谁料这人半路玩失踪,丢下自己一个与锐明毫无利益关系的人周旋。姗姗来迟后,又放着一群资本家不管,反倒去听龚晟彬的合作计划。程矫真想使劲晃晃他的脑袋,听听里头的水声。 且那天得知梁以诚的暗恋对象就是董姝桐起,他就陷入了道德与感情的双重折磨中,一直持续到今天中午梁以诚找他谈话前。 俊逸的青年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万分真挚:“从头到尾都是我自愿的,也是我主动勾的她。程矫,你可能无法理解,但我非常喜欢董姝桐,所以不希望她继续在龚晟彬那儿耗着。事实上,我调查完龚晟彬背着她做的事情后,就始终觉得她不应该谈这样糟糕透顶的恋爱。” 程矫半晌挤不出一个音节来,仅说了个于他而言无关痛痒的理由:“她是你的初恋,可你不是她初恋呀,万一她和龚晟彬那个过呢?” 梁以诚手肘搭在膝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言辞却前所未有的认真:“程矫,你听好,就算发生过性关系也完全没问题。人在每个阶段都可能拥有亲密关系,这并不羞耻,更不肮脏。人不应该以此为标准衡量自己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她也不应该受到如此偏颇的审视。” 回忆到此结束,程矫幽幽叹息,朝兄弟的背影默念一句你开心就好。 史料未及的是,下一秒,车载音响响起了悠扬而古早的音乐旋律:“沉默不是代表我的错,分手不是唯一的结果——” 车内众人:“” 坐在劳斯莱斯里听这个真的好吗? 曲子刚播到一半,程矫就因无法忍耐,咬牙切齿地求他换歌。梁以诚听罢,懒散地抬了下头,说:“行。” 于是曲子切换成了脏手指的《我也喜欢你的女朋友》。嘈杂的朋克间奏,以及那句“你的女朋友我也很喜欢,睡着的样子我也想看,来陪她聊天当你无话可谈,我要送她鲜花当你忘记浪漫”的歌词,砸得程矫是动也不敢动,冷汗直流。 玩骚的是吧? 去他爹的,以前咋没发现这人有八百个心眼子呢? 夜色流淌在萧瑟的秋暮间,苍穹将星辰缓缓推远,拉开窗,眼前唯余枯寂的枝桠。 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董姝桐舒展四肢,回忆起梁以诚在车里故意放的歌,忍俊不禁。 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却因龚晟彬不明其中深意,从而避免了一场血溅当场的大战。 今晚在休息室的对话,忽然让她想通了许多。其实好聚好散未尝不可,相比起貌合神离地扒着彼此,直至头破血流,倒不如早早放手,各自奔向新生活。 梁以诚这么好,她总得想办法给他个名分。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月色正浓,犹如夜明珠般映射在眼底。董姝桐仔细斟酌着措辞,给龚晟彬编辑了一条委婉的分手信息,随即点开梁以诚的聊天框,将门牌号发送,言简意赅: 【有事,明天中午来详谈。】 翌日清晨,曙光初露,窗外似乎还留着玫瑰色的晨曦的余痕。董姝桐隐约听到门外有动静,强迫着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察看情况。 不出所料,一推门,睡眼稀松的她便和仓皇失措的龚晟彬迎面撞上。 她烦躁不堪地拨了把头发,示意他去客厅说。期间在龚晟彬声泪俱下的控诉中,她得知对方为了这条分手讯息一夜未眠,甚至由于她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大清早便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认错。 “宝贝——” 刚听到称呼她便立刻打断:“别再这么称呼我了,龚晟彬,你难道不觉得心虚吗?” 事到如今,他仍打算装傻充愣:“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现如今新仇旧恨一块结算,董姝桐表情冷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曾经有那么多次可以向我坦白的机会,有那么多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却永远只在意识到事态严重后,才‘幡然醒悟’找我悔过。你和那些酒驾被抓的人一样,懊恼的不是违反规则,而是运气不好被逮到。每次都怀有侥幸心理,也永远不知悔改。就连你现在泪汪汪的模样,也是故意演给我看,希望我会和从前一样心软罢了。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我还不想撕破脸皮,所以会对外宣称和平分手。”她捏捏鼻梁,后背深陷沙发,回首叁年来付出的感情与金钱,只觉得喉头充血,眼前人更是索然无味,“我们先各自冷静一阵,分手这件事儿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此刻她的眼眸中饱含五味杂陈的情绪,有厌恶、有疏离、有漠然。它们无一不使龚晟彬浑身颤抖。 报应终究还是来了。 他最害怕董姝桐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蔑视自己,仿佛他是什么廉价的垃圾,在她这些天之骄子的面前不值一文。 可龚晟彬不敢发作,他尝试照从前的方法打动她:“桐桐,求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我没有想过和她们发展长久关系的!之前的确鬼迷心窍和她们睡过几次,但也就那几次!我是爱你的,我真的想跟你结婚!宝贝,信息里你说我屡教不改,我、我发誓真的没有。” 我会睡她,但会娶你。 看似伟大且深情,实则虚伪又恶心。 她凝视龚晟彬眼角的泪光,强忍反涨的胃酸,一字一句:“我反倒要问问你,该怎么做你才愿意放过我!” 气急败坏的龚晟彬心生疲惫,而愤怒促使他逐渐丧失理智,从沙发上“噌”地站起,狠狠攥住董姝桐纤弱的手腕:“你他妈真敢跟我分手!?” 董姝桐甩开他的桎梏,表情如同听到世上最可笑的事情,“我不敢?我凭什么不敢?我为什么不敢?” “动不动就分手,以此威胁我,你真当自己是块宝?”他指着董姝桐的鼻子,涨红着脸,额角和手背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会扇她一巴掌,“真以为我龚晟彬离不开你?分就分!往后你再也不会遇到像我一样对你这么好的人!” 他全然不知,无论是爱还是真诚,皆已有人遥遥领先。 秋日寂寥,唯有蝉鸣还在声嘶力竭地挽留夏天。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无人能阻止四季更迭,就像无人能阻止一场已成定局的离别。 第二十九章描摹 梁以诚背靠冰冷的瓷墙,头顶声控灯亮了又熄,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映出阴影。 一门之隔的争吵,他一字不落地听完了,此刻正犹豫是午后再来造访,还是等龚晟彬离开后就进门。 但说实话,很意外。 他都做好打长期战的准备了,甚至打算同意与龚晟彬建立商业合作关系,方便未来董姝桐想分手时更好地拿捏他。梁以诚想,反正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和精力,未来慢慢等她对自己敞开心扉就好。 大半边身子匿于黑暗中,梁以诚插着兜,冷漠地看着龚晟彬摔门离去,背影写满狼狈和仓惶,眼神晦暗。 此刻哪怕程矫在场,也绝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楼道重归平静,被惊醒的声控灯再次闭上眼睛,他无比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如同将军冲锋陷阵前的号角。 ...... 敲门声传来时,董姝桐还未平复情绪,实际她也完全不明白自己在感怀什么,眼底溢满了水汽,以为是龚晟彬去而复返,语气十分刻薄:“滚了就——欸?” 大脑宕机前发出讯息告诉她这是梁以诚的瞬间,董姝桐飞速扭头,企图以此掩饰自己的落寞:“你来多久了?” 梁以诚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躲什么?头转过来。” 她一动不动,一副誓死要在他发现之前把眼泪憋回去的模样。可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他轻捏着董姝桐下巴,强迫她转过头看自己。 “啪嗒”,一颗泪珠毫无预兆地落在他的虎口,摇曳一秒后,顺着皮肤纹路留下泪痕,最终消失殆尽。 二人沉默对视,双双发愣。晨曦照射下的瞳孔纯净得宛若琉璃,又像翻涌在海面的狂风骤浪。 或者说,他的眼睛本就是一片海,唯独她可以来去自由,无论潮涨潮落,都不必担忧沉溺。 如此紧迫的氛围中,董姝桐吸了吸鼻涕,本想说些话,可张嘴的瞬间,一股无名的清香灌入鼻腔,眼前人俯身吻掉了挂在她眼睫的泪水。 董姝桐听到对方无可奈何地长叹口气,说:“别为他哭。” 顷刻间,汹涌到令人喘不上气的身吻接踵而至,梁以诚搂着她的腰,重重踢上门,一路将她摁到沙发上接着亲。他们的呼吸不同频,但是同样的急促。 辗转的唇瓣和缠绕的舌尖难舍难分,彼此仿佛要把对方吃干抹净。 黑T不似衬衫,不会轻易就攥得发皱甚至报废。董姝桐没穿内衣,睡衣纽扣不知何时被扯开,露珠般的润乳映入眼帘,乳尖粉嫩,一手便可掌握其中。 待漫长的拥吻结束,梁以诚缓缓把玩着酥乳:“叫我过来,是打算给我个名分了?” 胸脯剧烈起伏,她微微喘息着,湿润的眼眸像小鹿:“你怎么老自降身价。” “那该怎么办?”他扯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小叁我都做了,还差这吗?” “爱做不做。” 这话听着有点一语双关的味道,梁以诚捏着乳肉的边缘吮吸,同时哑然失笑:“做。” 手掌熟练地挤进腿间最隐秘的私处,摸到湿漉漉的痕迹,继而掌控着轻重,划过敏感点,耐心挑逗,抚慰春色。 睡衣早就大敞,形同虚设。借着清晨的阳光,眼前的一切都无比清晰。梁以诚伏在董姝桐身上,舌头舔弄乳尖,含糊道:“你还有腹肌。” 董姝桐恶狠狠地斜了下头,“不喜欢就滚。” “没呢。”他极为轻佻地笑一声,“爱死了。” 腰腹突然条件反射似的抽动,拇指边摁边细腻地磨阴蒂,指腹勾蹭,前后冲击耻骨,丝丝缕缕的快感迅速包裹全身,直至脚跟,头皮也发麻。 “唔......梁以诚......你个王八蛋。”她抿紧唇瓣,口不择言地骂着,尝试绷紧脚尖来缓解深处胀满的紧促感,却无济于事。 白浊流遍掌心,浓稠黏腻,如同熬好的糖浆。董姝桐下意识想夹紧腿,又立刻被撑开。安静的客厅充斥着喘息与呻吟,“咕唧咕唧”的水声络绎不绝。 好湿,好热。 梁以诚倏然加快抽插的速度,惹得她咬紧牙关,阴唇泛红,像从过山车的最顶端飞速坠落,脑袋一阵空白。 ...... 还未自高潮的余韵中抽身,他便拦腰将董姝桐抱进卧室。 董姝桐半跪着趴在床沿,全身上下仅剩一件睡衣套在外面,衣摆下方便是白皙圆润的股瓣。 “避孕套......” 梁以诚边撕包装袋边应道:“嗯,带了。” 说来好笑,为避免重现上次的窘境,他每次见董姝桐之前都会揣两片避孕套再出门。 见他语气明显有几分紧张,董姝桐回眸调笑道:“梁以诚,你不会是处男吧?” 无语,怎么到哪都要被嘲笑一番。 他未答,俯身去咬董姝桐的肩,同时单手戴好套,扶着阴茎抵至穴口,在她耳畔低语,激起阵阵疙瘩:“可以吗?” “别废话了。” 下一刻,他掰开股瓣,阴茎层层嵌进甬道。 初次便是后入,幸好蜜穴足够湿润,她毫无痛感,反倒无师自通地张大腿,抬高臀,扭着腰蠕动。 阴茎前端微翘,大开大合地捣弄,虽有生涩,可奶白的臀肉很快因此留下红印。 小穴紧紧含着肿胀的欲望,被肏出一股股白浆,淫靡不堪。董姝桐塌了腰,又很快被他捞起,掌心下的床单凌乱,嘴里呻吟不断,尽是平日不会显露的妩媚:“啊、啊!哈啊......” 是她亲自赋予他占据所有的权利,允许他在皮肉上布满属于他的旗帜,以至于每一寸呼吸,每一寸都是属于他的领土。 溃不成军的她终于切身体会“Less is more”究竟是何意味了。毕竟光是后入,自己就爽成这样,还愈发感到不满足。 实际梁以诚也欲仙欲死,他看着粉嫩的蜜穴吞咽肉棒,茎身水光潋滟,沾满她的爱液,看着喜欢的人浑身发颤,弓着腰,一度脱力,心中的眸中情绪也即将抵达顶峰。 鼻尖萦绕着香甜的气息,他胯间发狠地抽送,手拨开她背上的长发,一路吻下脊梁:“董姝桐,和我试试吧......呃啊......就算你对上一段抱有缺憾,或者觉得哪里不完美,我都一概不介意。他没能给你好的恋爱体验,那就在我这儿补回来,我会给你更多。” “我就说......所有的,嗯啊......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他无法否认,自己确实是蓄谋已久,图谋不轨。 不管她曾经接触自己是想报复龚晟彬,还是单纯想体验“出轨”的刺激感,都无所谓。 唯一重要的是,这一刻她属于梁以诚,以后更不会变。 ——————— 肉下一章还有,是对镜play 本章BGM 偏爱——张芸京 下一章BGM 爱与诚——古巨基 第三十章爱与诚 沉甸甸的避孕套被梁以诚打成死结,掷入垃圾袋中作废。 董姝桐筋疲力尽地趴在床上喘息,背部星星点点的紫红吻痕尤为刺眼。床单上那片格外明显的濡湿印迹,一如她眸底氤氲的雾霭。 梁以诚再次抱起她时,董姝桐天真以为这就是结尾,窝在他温热怀里懒得动弹,谁知下一刻就被迫重新跨坐在他身上,稍微侧头就能看见镜子里映照的彼此,以及那挤压在他胸膛的圆乳,淫靡不堪。 趁她愣神间,梁以诚已经戴好了新的套,镜中那双看起来很适合弹钢琴的手也正压着她坐下。 初开荤的狼总是毫无节制,对于甜美的食物不知餍足。 “还剩一个,别浪费了。”他边说着,徐徐扶住粗涨的性器没入,手扣在纸一般薄的腰肢间,指引她跃动,压抑于唇齿中的呻吟再次失守。 阴阜里仍残余着晶莹剔透的蜜液,像荷叶上颤抖的露珠,刚一挤进去,便争先恐后顺着棒身向下流淌。 肉壁软得不可思议,却仍依靠本能紧紧地含住阴茎,跟随它黏糊糊地抽送。 “哈啊......嗯......梁以诚。”她埋首肩颈,小声哀求,“你轻一点......唔......” 在他身前肆意跃动时,董姝桐时常恍然的将自己当成汹涌汪洋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伴随巨浪拍打在身前的重击而逐渐缺氧,湮灭波涛,唯有牢牢抓住他的臂弯,才能获得末路的救赎。 高耸而晃眼的双乳在眼前挥之不去,梁以诚索性握住其中一个,用中指与食指夹住凸起的桃粉色乳尖蹂躏,同时也让她的喘息更为剧烈。 “捏捏奶子好不好......”她呜咽着,浑然未知此刻自己撒娇般的语气多动人。 “嗯。”他乖顺地照做,揉捏得比先前还用力,乳肉一度溢出指缝,烙印绯红的指痕。 酥麻的欢愉感自下腹蔓延至身体的每个角落,董姝桐愈发感觉自己在海面沉浮,窒息感层层没过头顶。这个姿势太容易高潮了,龟头肏到最深处,戳中敏感点,使她痉挛,使她求饶,使她不自觉在他背后留下几道指甲的残迹,隐约冒血,和她酡红的脸一个颜色。 “董姝桐。”梁以诚难以自抑地喘着粗气,掰过她巴掌大的脸,示意她望向镜中阴茎进进出出,放纵且糜烂的场景,并刻意加重抽插的力道,低声耳语,“记住这个画面,它只属于你和我。” 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上下起伏,整根插入又抽出,汪洋辟阖。眼前的画面羞耻不已,高潮前夕,董姝桐实在无法承受他的顶弄,便挣扎着退出来想缓一缓:“真的不要了......嗯啊......我帮你用手行不行?” 他残忍拒绝:“不要。” 灼热的掌心抵在腰窝,强制地将她摁回原位,随即带有些许惩罚意味地抬高臀部,再任其重重坠落。堕入深渊的那刻,她抵达了欢爱的高潮。甬道迅速收缩,绞得梁以诚也险些射出来,最终他握着董姝桐的手,让她帮自己解决了最后一步。 兵荒马乱的初次至此暂告一段落,董姝桐完全脱力,靠在他肩头,生理性的眼泪和汗液交织,任谁也分不清哪些是兴奋,哪些是委屈。 梁以诚在浴缸里放好适宜的热水,帮忙整理了新床单,又匆忙跑到浴室替她清理身体。 朦胧间,董姝桐听到他饱含真挚与郑重的告白:“董姝桐,我对你或许是一见钟情。自从知道你是龚晟彬的女朋友起,我就一直存着撬墙角的心思。不然你以为呢?我单纯想跟你做个炮友?” 她抿了抿唇,努力睁眼:“可为什么是我?” “我是个正常人,会不由自主趋向于吸引我的事物,难道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吗?”梁以诚垂眸,动作万分轻柔,“你聪明、漂亮、坚韧,有数不清的魅力点和闪光点,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二十几年来,他的人生几乎顺风顺水,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董姝桐的出现,让他在日渐接触的过程中受其人格魅力吸引,也使他终于能在贫瘠的人生中拥有属于自己的快乐。 “董姝桐,听好,我不会做你炮友。我非常认真的,渴望与你发展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所以忘掉龚晟彬吧,人生中谁不会做一些当下看着适合,实则错误的决定,但我尽量不让你后悔和我在一起。” “你愿意跟梁以诚试试吗?” 滚烫的真心赤诚动人,那瞬间,董姝桐竟有些热泪盈眶。 如果说以往的龚晟彬是涓涓细流,那梁以诚便是江河湖海,轻易就能于瞬息间将她裹挟,用汹涌的爱意让她头晕目眩。 他不是洪世贤,自己更不是林品如,那未尝不可试最后一次。倘若连梁以诚都赌错,那她这辈子大概率不会再相信男人了。 感情里,一切不言而喻的冷落,似是而非的借口,皆为谎言。 但同样的,热烈的喜欢或许不会宣之于口,却会藏于细节,生生不息。 ...... ...... 董姝桐再度转醒时,天色已晚。火烧云映在薄薄白色窗帘上,同日升的朝霞一样惊心动魄。 床单、睡衣都是新换的,四肢干爽,空旷的房间安静如初,仿佛那场靡乱的性交仅仅是塞纳河畔的一场春梦。 现在只要动一动胳膊,其余地方便会随之传来剧烈运动后的酸痛感,似乎在用另一种方式提醒她身体里属于某个人的烙印。 反正是周末,董姝桐挣扎片刻,索性躺了回去,决定等天彻底黑下来再起床,于是这一趟便直接躺到了晚上八点。 推门前,她想当然认为客厅会是黑着灯,空无一人的状态,却没想到家中灯火通明。定睛一看,有人坐在灯下,眉眼精致。听到声响后,朝她望来,笑盈盈:“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呢,刚准备把你叫醒。” 她愣愣地眨眼,颇为意外:“你怎么还在?” “我是那种睡完就跑的人吗?”他反问。 董姝桐败下阵来:“你还没吃饭?要不我请你吃一顿好了。” “我被包养了?” 眼见梁以诚又要开始耍嘴皮子,她忍无可忍:“干脆饿死你算了。” 结果这人不怒反笑,扶着椅子乐不可支,整个身子连同肩膀都在抖。 手机传来震动,董姝桐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接起电话:“喂?” 听筒那头的背景十分嘈杂,说话的人也在尽力扯着嗓子:“董姝桐吗?我是龚晟彬的朋友闭福凯,他喝醉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能不能——” 只见她迅速将其掐断,宛若听到了什么脏东西,表情不屑一顾。 梁以诚一言不发地盯着屏幕。 第二次她没搭理,紧接着是第叁次、第四次。董姝桐不堪其扰,还是接下电话,张口就骂:“你们男人真爱自作聪明,想着喝点酒,叫两遍名字,就能打动女的继续回去给你当冤大头?你们把我当成什么?给点吃的就眼巴巴跟着走的流浪狗吗?早干嘛去了,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已经分手了,找谁都别找上我,就这样。” 怒气冲冲地挂掉电话,董姝桐转头就撞上梁以诚环着双臂,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蹙了下眉:“......干嘛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没什么。”他张开双臂,“抱一下?” “有病。” ——————— 最近担心自己写不好肉,做梦都在焦虑,发出去后也是修了再修,希望没有让大家失望T T 第三十一章荆棘 由于董姝桐不管不顾地挂了电话,听那语气,闭福凯也实在不敢回拨。左右为难之下,面对眼前烂醉如泥的龚晟彬,他最终把许抒恬叫了出来。 Z大门禁设在晚上十一点半,因为担忧他,许抒恬冒着被处分的风险独自打车前往会所。 她从未踏足九五城里寸金寸土的娱乐场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身边随便经过一个人都是挥金如土、养尊处优的富二代,抑或是手握权势的上流人士。若非闭福凯提前放话,她压根连门都进不来。 深蓝的天空悬着半明半昧的星,掺杂寥寥几片云,遮盖了皎洁月色。 闭福凯人还不错,看许抒恬细胳膊细腿的,便主动提出帮忙把人扶上酒店,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然而他前脚刚离开,后脚龚晟彬就抱着马桶吐个不停。虽说家境一般,但许抒恬在家中颇为受宠,很少干粗重活,也很少照顾别人,更别提现在这令人一个头两个大的场面。 她束手无策地站在厕所外,局促不安,只好转身给他烧温水。可递到跟前时,他却没接,反而定定盯着许抒恬的脸端详,眼神像极了在透过她凝望另一个人,让人心里发毛:“怎么了?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龚晟彬一言未发,眼角有星星点点的泪影。 她蹲下身与之平视,语气温柔,酒窝若隐若现,长发自肩头垂落:“为什么突然跑去喝这么多酒,家里出事了?” “桐桐!”他起身扑上前,伏在许抒恬的身上痛哭,四肢瘫软,又竭尽全力想将她抱紧,“桐桐......宝贝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基于醉酒状态下囫囵的口齿,许抒恬以为在他叫自己的小名“恬恬”,同时也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感到一头雾水。可凑近时,听到龚晟彬小声的呢喃,她便察觉有异。 “桐桐,是谁?”她僵直着身子,如遭雷击。 “董姝桐啊——”龚晟彬醉醺醺地回答,“她是我女朋友呢。” 电闪雷鸣“轰”的一声把她劈成两半,此刻许抒恬的世界开始蜕皮、坍塌,直至变成一堆废墟。她仓惶推开龚晟彬,一路冲到洗漱池前干咳,如同摄入了过量的氧气,呼吸困难,精神恍惚。 回首,他早已倒在床上熟睡,她却在沙发上枯坐了大半宿,悲哀得无以复加。 “那我算什么?” ...... 凌晨叁点半,许抒恬开始尝试用密码解锁龚晟彬的手机,无果,最后误打误撞用他的指纹解了锁。即便如此,也依旧不能打开任何社交软件,唯有短信和通话记录开放权限。她在里面得到了董姝桐的电话号码,并以此查到了对方的微信以及微博号。 遗憾的是,能在微信搜集到的信息十分匮乏。她仅可查看十条朋友圈,其中一半是风景照,另一半是混杂各色人种,脸庞模糊的大合照。微博则只转发过一条两年前的R大采访,数据惊人。视频中的姑娘灵动艳丽,眉眼如画,落落大方,右下角的标签写着优秀毕业生。 底下不少评论都在探究她的私人感情生活,许抒恬顺着往下滑,就有知情人士回复——董姝桐的男朋友是经管系的某位帅哥,两人感情出了名的好。 而据她所知,龚晟彬在R大的专业恰巧是经管。 许抒恬深吸口气,试图平复心情继续在手机里摸索,随即意外发现了个上锁的私密相册。从封面来看,应该是龚晟彬和不同女孩做爱时留存的私密照,这更使她指尖冰冷,浑身发抖。 她明白,自己赫然在列。 两个多小时,许抒恬如坐针毡,在终于搜集完所有信息后,颓废地瘫倒在地。她欲哭无泪,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极其可悲。 这个点舍友早已歇下,她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无人可以依靠,也无人可以哭诉。天真以为自己抓住了梦想中的爱情,结果那是场可笑而易碎的梦,是水中的乌托邦。曾经的恋人也因真相的浮现逐渐变得面目可憎。 从前自己在他口中独一无二,实际不过是件称手的泄欲玩具,不值一提。哪天腻了、厌烦了,便丢弃她,再照葫芦画瓢地去钓下一只愿者上钩的鱼。 自己将拥有的一切献给了他。眼见他亲手填满这张几乎全白的纸,又亲手将她摧毁。 毫不留情,荒诞至极。 ...... 晨昏交替之时,龚晟彬悠悠转醒,捂住坠痛的后脑勺,想找点水喝。谁知刚摸索着坐起身,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便映入眼帘,吓得他汗毛倒竖,酒惊醒了叁分。 定睛一看,发现那是许抒恬。他悠悠松口气,也没顾得上探究她为何在此:“恬恬,帮我倒杯水来。” 哀莫大于心死,如今她空洞的眼神挤不出一丝泪水或多余的情绪。 酒店房间灯光昏暗,加上意识还未完全恢复,龚晟彬头疼欲裂,所以无暇顾及许抒恬的反常与颓废。 他让许抒恬给自己倒杯水,许抒恬乖乖照做,只不过是把水全浇在了他头顶。 “我草——你干什么?”龚晟彬猛地跳起来,狼狈的模样宛若落水狗。 “这话该是我问你。”许抒恬举起手机递到他面前,眼含热泪,颤声质问,“董姝桐才是你的女朋友,而你根本不爱她,也根本不爱我,不爱任何人......你只爱自己!龚晟彬你个骗子,把我哄得团团转,好玩吗?!” 这质问的场景似曾相识。 拨开贴在额前的湿发,龚晟彬倒吸口气,怀疑是有人偷偷在给自己下降头。傍晚助理来电,说他们跟锐明的合作出了点问题,无法继续推进。这也就罢了,身边女人接二连叁地挑事,争相提出要分手。 后脑勺疼得人龇牙咧嘴,他还必须压制着怒气,哄道:“恬恬,你不信我?别任性了好吗。” “我也不想这样的......”许抒恬掩面痛哭,内心焦灼的情感与自尊双双撕扯灵魂。她怎会舍得离开温柔乡,离开可以遮风挡雨的怀抱,但偏偏她想依赖的,全是虚无的假象。 恋人狰狞的獠牙,像一台离心机,把她从美梦中驱逐。 “你他妈到底大半夜发什么疯?”龚晟彬避重就轻的能力熟门熟路,“你对我疑神疑鬼也就算了,还乱翻我手机,哪来的脸说爱我?” 空气间的火星一点即燃,许抒恬迟迟挤不出一句分手,边抽泣边望向他,仍期盼他能恢复从前的儒雅模样。 可惜,事与愿违。 “不想谈了?行啊,滚吧。”反正轻易能得到的东西不值得珍惜,眼见她不肯配合,龚晟彬便冷着脸下逐客令,“骨头硬是吧,那就滚出我定的酒店,脱掉我给你买的衣服和包包,裸着滚回去啊!” ——————— 龚晟彬的叁观绝不代表我的叁观,想说的话在简介已经说过了,骂死他都可以,但请勿把炮仗对准我。 本人从未发表过任何赞同龚晟彬叁观或做法的言论以及行为,更不提倡现实之中女孩们和这种男的拖拖拉拉。龚晟彬是我在现实中遇见的烂人的集大成者,却也不是谁都拥有像董姝桐这样的底气,还望大家擦亮眼睛,当断则断。 许抒恬因为涉世未深,又是无权无势的穷学生,所以会被龚晟彬拿捏。但她没有错,董姝桐更没有错。即便他们有美好的曾经,也是气数已尽。后续龚晟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是我的初衷所在,希望每一个烂人都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 这并不算什么轰轰烈烈,长篇大论的故事,我也无法满足所有人,它只是个故事而已。 祝愿每个女孩都能遇见属于自己的“梁以诚”。 (BTW 码字期间徐开骋那个录音爆出来了,我越听越觉得是翻版龚晟彬......无语。) 第三十二章恶果 下午叁点,冷雨霏霏。 急雨声如瀑布,倾倒在大厦的玻璃上,震荡起水雾。 沉清砚懒洋洋地掐断手中来电,视线重新落回董姝桐扇动的眼睫间:“你换新的睫毛膏了?” 不徐不疾地斜她一眼,董姝桐将几个剧本一掷,正色道:“这些剧本里,只有两个的故事线还算新颖。”她指尖轻点试读剧本的塑封,“其中,这本给你的选角不太适合。至纯至善的女角色往往更需要演技,对角色理解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很容易翻车。相比之下,另一本就非常有看头了。女强男弱,少了很多弯弯绕绕的拖沓情节,受众应该会很广。角色也与你本身的性格相似,更好拿捏感觉。我私心希望市场上多一些类似的影视作品,标新立异。” “谁说女性一定要延续无害纯良的刻板形象?我们照样可以独立自信,野心勃勃。”她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上,“所以你选哪个?” 一番分析有理有据,沉清砚自然拎得清:“你说呢?” “成。”董姝桐爽快地从中挑出后者,“片酬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磨炼演技,并拥有一定的知名度。转型慢慢来,公司会全力为你安排宣传和通告,进组后专心拍戏就好。这是你的第一部戏,沉清砚,好好干,别给人嘲笑你的机会。” “好说好说。”她放下翘起的二郎腿,也学着董姝桐的姿势和她近距离面对面,眨眨凤眼,“我还有件事——你跟梁以诚到底什么关系?” “朋友之上,恋人未满?”董姝桐迟疑地回答。 沉清砚嗤之以鼻:“除非你保证没发生过肉体负距离接触的关系,否则我是不会信的。” “......” 光看她的表情,沉清砚就心领神会了:“你告诉李钰了吗?我听说抓到龚晟彬出轨那天,李少爷可气得七窍生烟啊。” “他全知道。” 雨声未歇,董姝桐把玩着笔,略微失神,心情苦闷。 她和梁以诚未曾真正将彼此的关系盖棺定论,目前只有他在单方面进攻,坦诚地表达内心的感情。 归根结底,是她决定得太草率。 自己肯定对梁以诚抱有好感,甚至喜欢他。当初自认为能够全身而退,又受欲望驱使,心一横就把人给上了。然而如今看来,她依旧沉浸在上一段感情中,受其影响,短时间内无法全身心投入,亦无法忘却初恋带给自己的某些创伤,于是对新恋情的到来心生胆怯。 她渴望被爱,也希望给予对方同等的爱。 除此之外,董姝桐更害怕杯弓蛇影的自己会无意间伤害到无辜的梁以诚,使得那样热烈的喜欢消耗殆尽。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沉清砚随杨楠离开后,董姝桐接到了意外来信。 【姝桐,好久不见。】 对方是龚晟彬大学好友唐韫才的妻子,名叫何晚,二人于去年冬天成婚。她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某次节日的礼貌问候,董姝桐想破脑袋也无法猜出她的目的。 幸好何晚没打算拖拖拉拉,直接挑明了来意。 【我听说你跟龚晟彬分了,本不该再给你二次伤害,但我俩都觉得这事儿你得知情。】 【如果你是想告诉我他在恋爱期间劈腿、约炮的破烂事儿,我已经知道了。】 董姝桐倒挺佩服自己,能如此平静地打出那些字眼,仿佛叁年来的点滴,连同龚晟彬带给自己的伤害都烟消云散。 紧接着,何晚弹了几条五十多秒的语音,令人眼皮一跳。 “不是,龚晟彬在你回国之前钓到个Z大的妹妹。据老唐所知,那姑娘才大一,带出来跟他们吃过一次饭,大家心照不宣,没多说啥。他追那妹妹的时候,各种好吃好喝、买奢侈品,买包包衣服供着。人家又单纯,被花言巧语和龚晟彬的惯用伎俩给迷得找不着北,觉得捡到宝了,对他百依百顺,深信不疑。” 别的不说,龚晟彬确实舍得在姑娘身上花钱。大学时期,但凡逢年过节,他必给董姝桐准备惊喜;每年的纪念日也都精心准备各种礼物和鲜花,即便被迫相隔两地,该有的也半点不缺席。 “人家还是大学生,家境听说一般,消费水平嘛顶天就每个月两千多。龚晟彬光请她吃顿饭就能花大几千,其他你也懂的,总之是让她跨阶级消费了。可前几天他俩闹掰了,不知道为啥。那晚上老唐和闭福凯他们一块喝酒,回来说龚晟彬喝得烂醉,妹妹来把他接走,第二天俩人就莫名掰了。” “我为啥懂呢,就因为第二天妹妹大闹他公司,把龚晟彬滥交、劈腿的事儿全给抖出去了。他颜面扫地,叫保安把人给赶出去,又不敢报警,来求老唐暂时帮他稳一稳。也不晓得有没有人把这事捅给你,反正老唐问了那妹妹想要啥,她说希望龚晟彬跟她认错,俩人重归于好。” “我就纳了闷儿了,她怎么还敢谈呢?” 长篇大论的语音结束,董姝桐眉头皱得能拧干衣服。于情于理,那都不属于她该管的事儿,这是龚晟彬的烂摊子。 再叁思忖下,她向何晚询问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贸然插手也不合适,我会看着帮忙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 ...... 磅礴的雨点逐渐缩小,变得淅淅沥沥。 宽大的办公桌前,程矫半边身子陷进柔软的椅背里,大张着腿,嘴里正滔滔不绝,试图洗脑梁以诚。 俗称一个敢听,一个敢说。 “你到底懂不懂呀?互联网日新月异,多看点吧!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非但如此,你还得学会欲擒故纵,否则她很快就会腻。” 在落地窗前眺望远方的梁以诚:“......” “真的,你现在太恋爱脑了,不能这样。其实无论男女都喜新厌旧,先听我的慢慢来,咱们放长线钓大鱼。” 由于程矫过于信誓旦旦,导致他真的开始反思起了自己。 此前梁以诚清清楚楚,倘若他不率先敞开心扉、乘胜追击,董姝桐又怎会相信梁以诚真的喜欢自己;如果山顶那晚梁以诚没有承认心意,她只会觉得梁以诚也不过如此,从而满不在乎,更不会发展长久关系,甚至将他越推越远,最后自己缩进坚硬的龟壳里。 唯有不断地主动靠近,她才会逐渐被动地接纳。 望着屏幕上与董姝桐的聊天记录,梁以诚陷入沉思。 早在程矫到达前,他就向董姝桐发出过共进晚餐的邀请。可对方沉默许久,回复道: 【抱歉,我今天有约了。】 梁以诚的心情瞬间如同窗外的天气,乌云密布,小雨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