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藏局》 第一章 我叫神仙姐姐 我父母是玩古玩的。 八十年代末,我家住别墅,开豪车,出门有保镖,住家有保姆。 到了九一年,父母辞退了佣人,把宅子和家中值钱的物件全卖了,准备去西域买“佛天珠”,并把我委托给了唐叔。 走之前,父母告诉我,他们最迟半年会回来。 但我等了整一年,父母音讯全无。 而且,唐叔突然病重卧床。 唐婶带着唐叔的全部家当,跟一个小黄毛跑了。 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无限恐慌。 为了养活自己和病重的唐叔,八岁的我,加入了“拖裤党”。 在火车站门口,盯着出来的旅客,拖住他们裤子,卖给他们假袁大头,不给钱,就不让走。 我们这些“拖裤党”有十来个人,全是八、九岁小孩,被一个叫“丛哥”的十八岁男孩给控制。 每天每人的任务是二十块,分给我们一块二买馒头吃。 如果要不到钱,丛哥会打人。 我因为年龄最小,常完不成任务,被打得最多、最惨。 记得有一次下雪天,旅客少,我只要到了五块钱。 丛哥把我拉到压水井旁,将我头往水井上撞,边狠狠撞,边大骂我傻逼。 我头裂开了一道好大的口子,流了很多血。 丛哥拉了屎尿,拌在雪上,拿雪团塞进我伤口里。 他站在一旁,看我脑袋喷血痛苦无比的样子,叉着腰大笑:“一条吃不到新鲜屎的蠢狗!哈哈哈!” 伤口的疼、雪的刺骨、屎尿的腥臊……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屈辱的感觉。 当时,我发誓,以后我要让丛哥生不如死。 那天,我几乎是爬着回唐叔家的。 没有分到一分钱,我煮猪油汤吃。 开水里放一丁点菜市场捡来弃肉熬成的猪油,一根切碎了的葱花,一碗给唐叔,一碗给自己。 唐叔在床上喝着汤,看着我额头不断往下渗的血,哭了。 他给我看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我爸的,一张是我妈的。 我爸整个人倒吊金钟挂在树上,眼睛被人挖了,瞳孔血肉模糊。 我妈像青蛙一样趴在地上,四肢都钉上了婴儿手臂长的钢钉。 “古玩江湖,你爸叫‘鬼眼’,你妈叫‘佛手’,半年前,他们被人害死了。” “他们不让你踏足这个残酷的行业。但你实在太小、太惨,叔见了受不了。” “三天之后,有人来找你,你跟那人走,好好学,千万别记挂叔。” 还没来得及问原因。 唐叔突然双眼爆凸,口吐白沫,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咽气了。 他服毒自杀了。 毒药是百草枯。 警察来了之后,发现了唐叔枕头下的遗书。 遗书中反复强调一件事:“别送苏尘去孤儿院,他姐姐会来接。” 我没有姐姐。 但三天之后,我见到了一位十五六岁扎着马尾的姑娘。 她长得比我见过任何一个电视明星都好看,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神情却非常冷,让我叫她“九儿姐”。 九儿姐问我的第一句话是:“想报仇吗?” 我牙齿都要咬碎了,点头。 九儿姐掏出我口袋的一枚假袁大头,问道:“这是什么?” 我回道:“袁大头,丛哥给我骗钱用的。小作坊仿造,成本八毛钱。” 九儿姐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说它是真的,价值两万。” 我倔强地说:“假的!真的我见过!” 九儿姐闻言,一巴掌将我扇在了地上。 我嘴角顿时流出血来,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 九儿姐说道:“记住!古玩真或假,全凭口雌黄。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我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启蒙第一课。 一枚假袁大头,一大耳刮子。 九儿姐带着我走遍了大江南北,教我读书识字和各种本事。 我第一次知道,古玩是凭身体吃饭。 眼毒辨物、耳聪听声、嘴尖论典、舌利识真、鼻敏闻味,手脚玩转乾坤! 我曾戴着眼罩看急速晃动如蚊子小般的年篆字,在菜市场隔十几米远听人悄悄话,零下二十几度脱光衣服嘴含冰念古典鉴法,用辣肿了的舌头舔和田玉并报出年份,十几味中草药煮鼻烟壶闻出壶出炉时的温度…… 甚至,擒拿格斗杀人技! 九儿姐告诉我:“怀技等于怀雷!活着才是王者,死了一钵烂土!” 那些年,我跟着九儿姐,见识了太多。 因为古玩,有人从穷困潦倒到一夜暴富,从富贾一方到街头摇乞,从妻睦子孝到家破人亡…… 这就是古玩江湖吗? 我不知道。 因为九儿姐说我技艺不熟、心性沉浮、杀气不够,从来只让我看、听、说、练、做,却不让我真正参与。 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九儿姐罕见地拿出了两瓶白酒,她自己先闷声不响地喝了一瓶。 “跟我几年了?” “十年整。” “本事如何了?” “很多还不懂。” “错!你已超于我,我教不了你了。踏出此门,你就是古玩界的神!” “……” “你爸叫鬼眼,你妈叫佛手,你以后叫苏神。” “那你叫什么?” 闻及此言,十年来,九儿姐第一次对我笑了。 她脸颊阵阵红霞,拌着身上传来混合酒香与体香的迷人味道,九儿姐美丽的不可方物。 九儿姐格格笑着说:“我叫神仙姐姐。” 我拎起那瓶白酒,一口全喝了,猩红着双眼:“姐,我一定会成神!” 尔后,我把酒瓶猛地摔在了地上。 玻璃四碎! 十年的岁月,我向它告别! 美丽的九儿姐,我也向她告别!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醉酒。 酒会麻痹神经,迷失斗志,丧失触感,之前九儿姐从不让我碰。 那天,九儿姐出奇的温柔。 模糊中,她扶我上床,替我脱去衣物,甚至,包括亵裤。 一个未经人事的青年,在酒精的刺激下,鼻尖闻着沁人的女性芬芳,眼中充斥着神仙般诱人的容颜…… 我像一头野兽。 抛弃了十年来对九儿姐所有的恐惧、悸动与感恩,疯了一般将九儿姐压在了身下。 九儿姐像天边的红霞,轻盈而温柔地融化着我…… 第二章 骗局 第二天醒来之时,九儿姐已经走了。 而我——独自一人躺在冰冷冷的地上。 衣服未脱,浑身酒臭,头疼欲裂。 屋内酒菜一片狼藉。 我一阵苦笑。 九儿姐曾告诉我,一个男人,倒下了,要么就此死去,要么重新爬起来,屹立天地。 她怎么可能会扶我,又怎么可能会给我脱衣服? 这是怎样一个破梦! 出租屋已经退了。 她什么东西都没留给我,除了我身上穿的衣服,父母死时的照片以及那枚假袁大头。 金钱、女人、权力,外面一大把,靠自己去赚。 仇,就在那里等着,靠自己去报。 这也是九儿姐说的。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但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 当务之急,我必须要先吃饱饭。 洗了把脸,披了件衣服,出门之后,我快步朝金陵“赌市”走去。 金陵是九儿姐带我待的最后一站,六朝古都,文化底蕴深厚。 两千年左右,经济蓬勃,古玩方兴。 夫子庙附近有三个成规模文玩市场,业内人士分别称为“店市”、“摊市”、“赌市”。 店市主要是古董店铺和拍卖行,珠宝翡翠、名人字画、铜罐青瓷,真假各半,价格昂贵。 摊市是练摊人旧货市场,东西鱼龙混杂,赝品遍布,当然,也是闲逛捡漏的好去处,等同于京都潘家园、津门沈阳道。 赌市则是以文玩为媒介的赌博市场,赌博违法,但赌文玩却鲜有人管,还略带一丝雅致,为此,赌市市场非常热闹,最常见的有赌石、赌木、赌串。 我身无分文,空手套白狼,必须选择赌市。 第一个被我瞄准开刀的,是一处被不少人围观的千眼菩提赌串摊。 只瞄了一眼,我发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菩提骗局。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设骗局的,竟然是一位二十多岁的漂亮女人。 我那时并不知道。 眼前这个女人,不仅让我赚到了第一桶金。 还是我踏入波澜诡异古玩江湖的引路者。 并成了在我身下娇喘的第一个女人。 女人妆容精致,衣着时尚,品质显得高端,大眼睛若一汪秋水,肤白若雪,身材很好,尤其是胸,很挺翘。 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声音很甜美:“各位老板,开菩提啦!开出白色一颗五十块,绿色不要钱,红色本姑娘倒贴五百块钱回购哦。” 菩提是一种亚热带椭圆形小果,抛光外壳,坚硬果肉上斑点密布,形若小眼,可做成漂亮的挂饰。 但因果肉分了白、绿、红三种颜色,白色居多、绿色少见、红色稀罕,抛光开壳的过程若开盲盒,成了赌串的一种形式。 两千年左右,大家工资仅一两千块钱,五十块一颗菩提子很贵了。 但赌串玩的就是刺激,边上不少人纷纷掏钱。 女人眉眼灵动,脸色欣喜,一边收钱,一边吩咐边上两位抛光师傅赶紧抛光。 “又白色!” “算了,给我做个心结,我送老公。” “我都开了五百块了,全白色。老板,你这不会只有白果吧?” 女人闻言,翻了翻白眼,笑着回道:“大哥,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呐。你开不出,不代表别人开不出啊。” “卧槽!红色!” 边上一位大汉手中拿着一颗刚抛光的红菩提子大嚷道。 女人见状,秀眉微蹙,神情略显无奈,给大汉点了五百块钱,并转头对那位质疑的人说:“看到没?开什么颜色全靠运气,但本姑娘可说到做到!” 开出红果的大汉欣喜万分,拿出两百,继续买了四颗,让接着开。 可惜,那四颗开出来都是白色,大汉不无遗憾地摇头走了。 边上人见状,羡慕不已,纷纷赌自己运气,掏钱买菩提。 有一个妇女,突然尖叫道:“我开出两颗红色!” 女摊主倒真说到做到,点给了妇女一千块钱回购。 妇女拿到钱之后,兴奋不已:“我不开了,刚好去买个包!” 尔后,她兴奋无比地离去。 现场估计只有我知道,那个大汉和妇女,全是这姑娘的托。 抛光师父每次在捡果抛光的间隙,会习惯性拿一颗菩提在手中抛来抛去,一旦有人要抛光,便把手中那颗菩提丢在摊上,开始干活。 而那颗被丢的菩提,五六分钟之后,被大汉和妇女捡起,最后开出红色。 手法简单而粗暴! 这种骗局。 倘若放到现在,烂大街了,压根没人会信。 但在两千年左右,却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毕竟,那时资讯远没现在发达,反诈宣传也比较弱。 而我,通过菩提表壳微小记号,已经发现,摊子上几百颗菩提子,除了他们已开的三颗,仅剩下四颗红色。 “抛光!” 我假装扒拉了一会儿,迅速丢了三颗菩提给抛光师傅。 抛光师傅本来拿着菩提准备放机器上,但不小心看了一眼,神情顿时诧异万分,转头怔怔地望向了那位美女摊主。 美女摊主也显得有些吃惊,俏脸微变,黑曜石般的眸子反复打量了我几眼。 尔后,她转头对抛光师傅说:“开!” 三颗菩提在机器的磨动之下,表壳若天女散花一样洒开,灵动而飘逸。 三颗全红! 现场炸锅了! 所有人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 一千五顺利到手。 这几天吃饭的钱已经有了。 牛刀小试而已。 九儿姐曾说,凡事不可做绝。 我打算收手。 拿到钱之后,正准备起身走,美女摊主开口说道:“帅哥,你手气这么毒,再开几颗呗,烫不掉手心皮!” 我心中微微一震。 本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骗局摊,但她这句话,却是古玩江湖的春典,叫做探口。 所谓探口,就是试探一下你是不是来砸场子的明眼人。 初入江湖,我并不想惹事。 假装听不懂,转身离去。 可我的听力实在太好了。 十几步远之后,我听到抛光师傅低声嘀咕:“大小姐,你别多想,他就是一条吃到了新鲜屎的蠢狗!” 这句话,专指啥也不懂,走了狗屎运的人。 换成别人,顶多生一下闷气,但我脑海却涌入了幼时无比惨痛的记忆。 丛哥那天塞屎尿在我的伤口时,说的就是这句话。 我折返回去,对着那额头有疤的抛光师傅,冷冷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第三章 我寄存一根手指 也许我的眼神太过凌厉。 疤师傅的身躯明显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鼻尖冷哼一声:“你要开就开,不开赶紧滚蛋!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 “说什么?!我说你是一条吃到了新鲜屎的蠢狗,不服啊?!” 美女摊主闻言,俏脸稍带一丝不悦,转头皱眉制止道:“王叔,你别乱说话!帅哥,你要继续开吗?” 我说道:“咱玩大点?” “你想怎么玩?”美女摊主嘴角上扬,略带戏谑地问道。 我手指了指边上那个抛光的疤脸师傅,问道:“你能作他的主吗?” 美女摊主闻言,神情顿时愣了一下,随即又点了点头:“能!” 我说道:“加点注。若再开出红色,一颗给一万块,再让他给我认真磕一个,行吗?” 此话一出。 疤脸师傅瞬间从摊位上窜了起来,铁钳一般的手掌,一把拎起了我的衣领子。 他的掌心全是老茧,掌背青筋暴凸。 这是练过外家功夫人才有的手。 疤脸师父怒目圆睁,竟然闪出一丝常人眼中少见的杀气,面目狰狞:“你特么是来砸场子的吧?!” 现场买菩提的人见状,吓得纷纷往后退,离得远远的看热闹。 古董文玩,天下并无统一鉴定标准。 江湖立足,全凭面子和招牌。 但凡是行内人,把这两样东西视重若个人生死。 他们懂得探口,是行内人。 我刚才那句话,摆明了要将他们那两样东西摁在地上疯狂摩擦。 疤脸师傅被彻底激怒了。 现在想来,自己当时过于年少气盛,把过往的伤痛,视为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美女摊主本来颇具亲和力的俏脸,也立马沉了下来。 她抬手先制止了抛光的疤脸师傅,反复打量我几眼,秀眉一动,问道:“那你加什么注呢?” 我伸出了手:“若开出其它颜色,我寄存一根手指!” 两千年左右,受港市古惑仔电影的影响,社会治安不大好,这在古玩界体现的更盛。 但治安再怎么不好,他们当然不可能现场就砍我的手指。 所谓寄存,就是愿赌服输,等于签下契约,手指随时可以来取。 不怕你跑。 天涯海角,只要你还活着,手指便永远是庄家的。 此话一出,美女摊主那若秋水般眸子,眼角竟然微微上挑,充满了可怜、鄙视与挑衅的意味。 这让我想到了九儿姐。 每当我练功失误之时,她最常用就是这种嘲弄的神情。 “真想清楚了?”美女摊主问道。 这是赌局最后的确认。 她语调中彰显出大人对玩闹小孩的优越与大气。 等同于告诉你,姐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若反悔,还来得及。 我却点了点头。 美女摊主明显有些生气了,她转头示意两位抛光师傅:“转一下货。” 两位抛光师傅闻言,鼻子均冷哼一声,一人扯起了地摊布的一个布角,光着膀子,甩动肌肉无比粗壮的胳膊,开始呼啦啦地转动起了地摊布。 地摊布里面有几百颗菩提子,其中,仅一颗为红,他们之前做了微小的标记。 转货,就是将几百颗菩提子全部给搞乱、搞混,让我再从中盲取,只要东西还在里面,他们就不算违规。 我砸他们的面子和招牌。 他们要定了我手指。 现场看热闹的人顿时躁动了起来。 要说赌石,这种豪赌的场面还偶然可见。 毕竟,翡翠比较贵重。 所谓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赌成一大局,可保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赌木和赌串,因为标的物的价值不大,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豪赌的情况。 今天让他们涨见识了! 我凝神静气,将所有杂乱思维抛诸脑后,神情古井无波,眼睛盯着那颗表壳做了微小标记的菩提子。 那颗菩提子,在几百颗同伴之间,如同撒欢的小孩,雀跃欢呼,挪动、跳舞、翻滚…… 我双眼如同定位追踪仪器,感觉目光聚成了一道凌厉的光芒,若磁石一般,死死地粘住了它。 到最后,我眼中其它菩提子已经变得异常模糊,虚不可察。 偌大的地摊布上,好像只有它在独自撒欢。 天下熙攘皆浮云。 眼中唯尔牵吾心。 这种感觉,我在练眼功捕捉蝇头小篆字之时,曾出现过无数次。 现在。 再次来临。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抛光师傅停止了转货。 我发现,由于他们转动的太过剧烈,那颗红肉菩提子上面的微小标记已经被撞击脱落。 如此一来。 摆摊的他们,此刻也不知道摊布里到底哪颗是红肉菩提。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终结果的来临。 “好了?”我问道。 疤脸师傅回道:“好了!” 我心无旁骛,脚踏前两步,正要附下身。 “等一下!”美女摊主突然抬手制止道。 我没吭声,抬头看着她。 美女摊主说道:“帅哥,我觉得你不必再开了。咱们到此为止吧,别意气用事!” 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闪露出来的一丝善良。 她在同情我! 尽管,我刚才要砸她面子和招牌。 我心中微微一动。 疤师父却嘲笑道:“大小姐,长教训就是让傻子快点长大,别同情他!臭小子,来看看你还能不能捡到新鲜屎吃!” 美女摊主皱眉,转头呵斥道:“王叔!” 我心中那一丝丝涟漪,再次被疤师傅像骚尿一样的话语给浇灭了。 “开局无悔!”我冷冷地回道。 尔后,我附身,拿起了那颗红肉菩提。 两位抛光师父见状,咧嘴笑了。 美女摊主秀眉微蹙,低声轻叹。 显然。 他们并不知道红肉菩提上的微小标记已经被撞脱了。 他们还以为,我选了一颗普通的白肉菩提。 疤师傅凶神恶煞地问道:“你还要不要换?!” 我回道:“开!” 抛光机开始呜呜地转动。 疤师父拿着那颗菩提子在机器上开始摩挲。 表壳翻飞,若滚动四溅的水花。 里面果肉的颜色开始逐渐显现…… 第四章 四仙子祝寿 当果壳被高速转动的机器不断地磨掉,菩提里面的红肉慢慢呈现出来之时。 疤脸师傅的神情,由之前的凶狠、嘚瑟,到瞪大双眼不可思议,最后,他身子如遭雷击。以至于,他用来拿菩提抛光的手,完全失去了准头,机器无比锋利地摩挲着他的指心,硬生生地削掉了一块指肉。 鲜血四溅! 疤脸师傅嘴里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血滴在红肉菩提之上,迅速漫浸四散。 红肉菩提鲜艳的像天边的夕阳。 美女摊主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樱唇微张,一双美眸充斥着诧异和不解。 围观之人从之前的安静,现在已经开始躁动而惊叹。 半晌之后,我说道:“愿赌服输!” 美女摊主脸沉得像深潭,快速地点了一万块钱给我。 尔后,她转头冷声说道:“王叔!” 疤脸师傅正在同伴的帮助之下包扎手指,听到了美女摊主的吩咐,他腮帮子剧烈鼓起,似乎牙都要咬碎了,双目既怨毒又万分不甘地死瞪着我,但没作出任何动作。 “王叔!”美女摊主复而加高了声音。 不得不说。 她很讲江湖规矩! 疤脸师傅闻言,开始附下身来。 他鼻孔喘着粗气,浓眉横竖,神情愤懑。 这是对疤脸师傅对自己内心涌上来屈辱感的疯狂压制。 在那一刹那。 我心中曾闪过一念,寻思要不就算了。 但此念仅仅一滑而过。 因为我想起了九儿姐的话,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疤脸师傅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 “牛逼!” 现场不知道哪位带头开了一嗓子。 围观人群发出了一片叫好之声,有的还鼓起了掌。 开一个菩提,竟然像开了极品种水翡翠之感。 我拿起钱,再次转身离去。 斜眼瞥见,女摊主脸色无比阴沉,吩咐手下收摊。 虽然在一片嘈杂声中,她声音细若蚊蝇,但我还是听见了她对边上抛光师傅的吩咐:“让贾伯迅速查一下这人底细,我怀疑他是裴哥派过来的……” 一万一千五。 那时候相当于普通工人一年的存款了。 有了这一万一千五作为母鸡,可以孵出很多小鸡来。 时间还早。 我打算今天赌市、摊市、店市逛一圈。 九儿姐曾带我来过无数次这三个市场,但每次都只让我眼看、脑记、腹念,从来不让我试手。 我现在的状态,就如同磨了一把崭新杀猪刀的屠夫,急于逮几头猪来祭刀。 摊市离赌市约一公里左右,北风很大,往背上呼呼地直刮。 我不由地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物。 摊市同样非常热闹。 琳琅满目的名家字画、铜钱瓷罐、竹匾漆器、绣品玩石,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打眼逛了一大圈,发现里面百分九十都是现代做旧赝品,剩下的百分之十,价值也就几百到几千块不等,顶多做一做小摆件。 我感叹世界上并没那么多漏可捡。 但路过西南角落一个油腻中年胖子的摊前之时,我脚步停了下来。 油腻胖子的摊以铜钱、油盏以及小瓷雕摆件为主。 在油腻胖子摊子一角,我发现了一个三脚金蟾。 金蟾是普通瓷泥做成的,做工非常粗糙,十来块钱的小玩意儿。 可它嘴里却叼了一枚铜钱。 这枚铜钱,肯定不是原物,显然是油腻胖子为了好卖,后面硬塞进它嘴里去的。 蟾都是四只脚,但旺财金蟾却是三只脚,而且,旺财金蟾嘴里必须叼金钱,否则就失去了给人观赏、把玩的意义。民间有一句俗语,二条腿的人好找,三条腿的蛤蟆难求,专指三脚金蟾嘴里吐金钱。 油腻胖子肯定不知道,这枚铜钱,如果放市场上卖,最少至五万。 这是一个漏! 捡漏的办法,江湖上主要有三种。 第一种叫做包圆,假装成古玩批发商,把摊子上所有同类的东西一起买了,回去之后,再把里面的漏挑出来。 第二种是捎带,你若想要东,偏偏去买西,到最后,假装买西买贵了,让摊主搭一个小玩意儿送给你。你假装在摊里随便一挑,而这个小玩意儿,就是漏。 第三种属于打乱拳,故意叫几个人扮成冤大头,去买摊子最贵的东西,与摊主讲价讲得面红耳赤之时,再来一个毫不起眼的人,问那个漏怎么卖。摊主不愿意放过冤大头,压根没空理会,随便开一个价,捡漏人直接付钱把漏给带走。 但九儿姐说,这些办法全是垃圾! “小哥,看中哪一样随便挑,都是好东西。”油腻胖子笑道。 我随意拿起了三脚金蟾边上的一尊瓷瓶福寿罐,问他这东西什么价钱? 油腻胖子双眼放光:“小哥眼力好啊,这可是唐三彩福寿俑!一位老头祖上流传下来的老物件,他老伴患了重病,五千块急卖给我的。既然你有眼缘,给你五千三带回家。” 他可真能胡扯。 唐三彩基本都是鬼货,哪来老头祖上流传? 鬼货,就是墓地里挖出来的货。 这玩意儿顶多就值个一百块钱。 我假装看上了眼的样子,左摸右摸,半晌之后,说道:“我爷爷过八十大寿,他很喜欢瓷器,我妈叫我来买一尊瓷器送给他,只要心意到了就行,但你这……太贵了。” “怎么会贵呢?”油腻胖子忙不迭地回道,手指了指福寿俑上面的花纹:“你看看这图案,这叫百花、牡丹、芍药、海棠四仙子祝寿,买回去你家老爷子肯定喜欢,必定长命百岁!” 我谢谢你。 可惜我爷爷早就挂了。 “啪嗒!” 我故意手一脱,瓷瓶落地,碎了。 瓷瓶正好砸到了边上的三脚金蟾,金蟾的屁股被砸出了一个洞。 油腻胖子先是一懵。 尔后,他脸色陡变。 “不是我碰的!你刚才手指碰到了瓷瓶!”我惊恐不已地说道。 油腻胖子瞅了瞅地下四碎的瓷瓶片以及屁股被砸破了洞的三脚金蟾,脸上肥肉禁不住地抖动:“我特么什么时候碰了?!你小子砸了老子东西还敢血口喷人?!” 尔后,油腻胖子猛地跨前了两步,怒不可遏地拎起了我的衣领子。 第五章 火中取栗 我今天共被人拎了两次衣领子。 前一次被动。 这一次主动。 我假装着急忙慌地去掰他的手,一边语无伦次地说道:“你干嘛呀?你难道想打人呀……快放手……” 当时那状态,我妥妥就是一位被油腻胖子凶神恶煞模样吓怀了的小年青。 这下可热闹了,边上的摊主纷纷围过来看。 我转头向他们寻求帮助。 但很显然,这些人平时在此摆摊,互相都认识。 尽管。 他们根本没看清到底是谁砸了那尊假瓷瓶。 “小伙子,你砸了人家的东西,可不能诬赖人啊。” “我们都是做生意的,如果都像你这样,早喝西北风去了!” “这唐三彩瓷瓶和三脚金蟾可全是真品啊,就这么给砸了,实在太可惜了!” “得赔啊!不然报警吧!” “……” 我带着哭腔辩解道:“明明是他自己用手指把瓷瓶碰掉的,真的不怪我,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油腻胖子闻言,更加愤怒:“还嘴硬是吧?!今天老子先打你一顿,再报警把你抓起来!” 说完,他就想抡起拳头来揍我。 我假装被吓坏了,一屁股蹲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此时,边上的人开始扮好人了,拉住了油腻胖子的手,劝他别动手打人,让他赔点钱就算了。 油腻胖子气乎乎地放开了我,说道:“唐三彩福寿俑五千三,三脚金蟾……算一千八,你给凑个整数,七千块就算了,不然这事儿没完!” 他怎么不去抢银行呢? 加起来一百多点的东西,竟然敢要七千。 我颤声回道:“我没这么多钱……” “你有多少?!”油腻胖子大恼道。 我伸出了一根手指:“一……一千。” 油腻胖子闻言,脸上那丝欣喜一闪而过,瞬间又恢复原样,假装生气大吼道:“你说什么?!” 尔后,他抄起了边上的条凳。 我见状,赶紧双手抱头,大声回道:“你打吧!你即使打死我,我妈今天也只给了我一千块钱!要不你报警吧,等我妈来了再赔给你!” 周围的摊主又拉住了他,再次假意劝他算了,这孩子穿着看起来挺寒酸的,可能确实没啥钱,就当倒霉或者亏的钱拿来做善事了。 其实。 油腻胖子抡起凳子,无非就是想诈一诈我是不是在撒谎没钱。 但当听到我说让我妈过来陪钱,他肯定会就这么算了。 毕竟。 如果真报了警,这事儿到底算他讹诈,还是算我损害财物,油腻胖子心里自有逼数。 油腻胖子假意愤愤不平,日爹干娘地骂了半天,让我掏钱走人。 我颤颤巍巍地给他掏了一千块钱,离开了摊子。 几步之后,我又转身回去。 油腻胖子正美滋滋地在数钱,见我回来,脸色一变:“干嘛?!还想来找抽?!” 我恳求道:“大哥,我今天出来买瓷器,但钱没了,瓷器没买着,你能不能把瓷器碎片给我,我回去好向我妈交待。算我求求你了!” 油腻胖子神情显得烦躁无比,丢了个塑料袋给我:“拿走,赶紧滚!真尼玛倒了血霉!” 我把瓷器碎片和破洞三脚金蟾给收了起来,抹了抹脸,离开了摊市。 这一招叫做“火中取栗”。 讲究的是摔东西时稳、准、狠。 被砸破的东西,谁也想不到会是一个漏。 在这种市场,几乎百分百无失误。 而用那三种玩烂了的捡漏手法,却保不齐会让沉睡的猪醒来。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我玩了那油腻胖子。 走到一个垃圾桶旁边,我取出了那枚金钱,将碎瓷片全给丢了。 我拿着金钱,去了店市,第一目标为“四方斋”。 这是金陵店市的老字号了,很讲信誉,里面的鉴师水平很高。 “先生,请问您是请货还是割爱?” 穿着职业服装的柜台小哥彬彬有礼地问道。 这言辞才是专业的。 不像地摊上油腻胖子那群傻叉,动不动就买啊卖的。 买古董不是买菜。 古董的年纪,比你太爷爷还要大,阳间藏沾阳气,阴间藏沾阴气,要说请,方显尊重。而如果要售卖,则称呼为割爱。 对专业的人,要用专业的言语。 我说道:“兜里有一件称心货,想请您掌一下眼,如果合适,给个囫囵枣吃。” 一般的古董店,柜台店员只懂得一些基础的鉴赏知识,真要看宝,必须要请里面的掌柜。 但像四方斋这样百年大店,柜员非常有水平,除非遇到世之重器,否则用不着请掌柜出来。 那柜员见我言语客气,不敢怠慢,马上拿出了一块白色的鉴布,摊在了柜台上,摆了一个请放宝的姿势。 我将那枚金钱拿了出来,放在了鉴布之上。 柜员见状,打开了边上一个木盒子,里面有鉴宝三神器:手套、放大镜、强光手电。 装备弄好,他拿起了金钱,开始察看。 一会儿之后,柜员把装备收了起来,回道:“不好意思,我眼拙看不准,您拿别处瞅瞅。” 所谓看不准,就是委婉地说我这是假货。 我心中顿时失望透顶。 不是对没换成钱而失望,而是对金陵整个古玩市场失望。 我原以为,初入江湖,总得要受一些捶打磨砺。 结果…… 赌市破局刀切豆腐。 摊市捡漏宛若儿戏。 店市鉴宝飞眼遍布。 套用现在一句话来说,想低调,但实在太为难人了。 我不作任何辩解,出门而去。 就在此时,门口却呼啦冲进来一个人。 此人没料到我正好迎面而出,想要躲避,结果脚却不小心拌到了台阶,整个人惊呼一声,向前面扑去。 前面是一张玻璃台的茶几,就这速度磕过去,不死也得毁容。 我反应极快,探手去扯。 结果。 这人在慌张之下,重心不稳,竟然一把扯住了我。 为了免于这人被磕,我只好猛地将这人搂住,往旁边侧滚。 手间触感一阵柔软,鼻头间袭来芳香。 抬眼看去,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正被我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她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而我的双手,因刚才情急之下拉她的背部,好像解开了里面的一件衣服…… 薄纱衣服有些许透。 而我的眼力实在太好...... 除了尴尬,我还有些吃惊。 这位被我压在身下的女人,竟然是那个堵串摊的美女老板。 第六章 那是你身上的味道 一时半会儿,我脑子觉得不太够用,没反应过来。 她在我身下红着脸挣扎,试图推开我,见推不开,竟然用膝盖狠狠地顶了一下我。 某个部位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惨呼一声,迅速蜷缩在了地上。 手中的那枚金钱也掉了下来。 “死流氓!” 她从地上站起了身。 柜台店员此刻已经跑了出来,焦急地问道:“二小姐,您没事吧?!” 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马尾,无比厌恶地看了我一眼,问店员:“这小子哪儿来的?!” 不对! 美女摊主不是扎马尾,头发还有一些波浪卷,年纪比她要大上好几岁。 而且,她们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我不由地朝她看去。 发现她们虽总体上长得像,但细微之处还是有差别的。 最显著的区别。 她的胸。 没有美女摊主的大。 大小姐。 二小姐。 莫非她们还是姐妹? 可四方斋的大小姐,会如此没品去摆赌串地摊吗? “一个来搬弄货的,刚才被我给点了!” 柜台店员回道,语调中还带一丝得意。 搬弄货,就是来卖假货的意思。 点就是被识破。 她闻言,无比鄙夷而恶心地瞅了我几眼:“敢骗到四方斋头上,这垃圾是嫌米饭太香吧?!还不快滚?!” 我救了她一场,没得她一句感谢。 如此态度,让我有些恼火。 但我搞不清楚她与赌串摊美女老板的关系。 如果她们的背后是四方斋,像这种黑白两道通吃的大店,会非常麻烦。 不惹麻烦,当务之要。 我捡起地上那枚金钱,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离开。 就当被猪顶了! 我没心情再逛店市。 身上一万来块钱,得先找一个安身之地再说。 到房屋租赁市场转了一圈,房子要么太偏,要么租金太贵。 九儿姐以前租的房子,是一套别墅。 房主在国外,每个月光租金就要四五千,而且,吃穿用度的东西,她采购的全是高档货。 我之前很不理解,她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这么有钱。 经过今天之事,我算彻底明白了。 幸运的是。 我在近郊的位置看到了一栋两层小楼,上面贴了一张招租告示。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听声音挺柔媚的,大概三十来岁。 她告诉我,钥匙就是房间门口的脚垫下面,租金等她回来再给,八百一月。 进去看了一遍,房子不算大,但收拾的很干净,还有一台小电视,当即决定租下来。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床铺,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根烟。 抽了两口之后,我对房门口说道:“跟了我一天了,进来吧。” 门外进来一个头戴贝雷帽,眼架墨镜,脸上戴着口罩的人。 她卸下了眼镜和口罩,满脸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赌串摊的美女老板。 我回道:“香味。” 她闻言,秀眉紧蹙:“香味?” 我说道:“今天起北风,一直往我后背刮。打我离开赌串摊之后,鼻子里那股香味就没消失过,那是你身上的味道。” 她听完,神情震惊无比,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是谁?”她问道。 我反问:“贾伯没有查出我的底细吗?” 此话一出,她眼睛瞪老大:“你能听见?!” 我将烟头给掐了,说道:“摆摊设局与破局,向来是愿赌服输。我想你不会因为这事死死缠着我,直接说事吧,否则我要睡觉了。” 她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异常欣喜的神彩,指着边上的凳子:“我能坐吗?” 我点了点头。 她坐了下来。 双腿交叉,很礼貌的坐姿。 但更加衬托出她那双腿美腿白皙、修长。 “开门见山吧!我叫人偷拍了你照片,但贾伯根本没查出你底细。迄今为止,你是我见过眼力、手段、嗅觉最好的鉴宝人,我叫陆岑音,想要你跟我!”她神情显得有些热忱。 我皱眉道:“设赌串摊?” 她摇了摇头:“赌串摊只是我的下眼子王叔摆来做把戏用的,我今天闲来无事去玩。以你的本事,可以跟我身边做大事,你也不用怀疑我的实力,年薪三十万,怎么样?” 下眼子是指盯宝人。 以前旧社会,如果看中了一件宝物,因种种原因,直接去交易不合时机,会派一个人专门去盯着,紧跟宝物的去向,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将宝物给弄到手。 弄到手的办法就很多了。 买下、偷来、骗取…… 甚至,杀人越货。 陆岑音言语非常坦诚,她直接道出了王叔摆赌串摊的目的,而且,一开口就是三十万年薪。 要知道,这可是两千年,当时金陵有些地段房价不过两千多。 我回道:“不好意思,我只是个包袱军,不值你说的那价钱。” 收古玩的一般分三种人。 第一种是坐店商,类似四方斋那种,坐店收货出货,需要雄厚的家底,强硬的关系,店内一般有业内高手坐镇。 第二种是地皮党,专门走街串巷,收别人家里的古董玩物,需要点眼力以及小资本。 第三种是包袱军,胳膊里夹一个包袱,在地摊里转来转去,弄到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坑蒙拐骗来糊口。 包袱军本事最差,资金最少,人品不行。 在上档次人的眼里,属于遭鄙视的垃圾货色。 陆岑音闻言,秀眉微蹙,指着我的裤兜,说道:“兜里那枚淳化佛像金钱!宋太宗北征后下令铸造,奉五台山,当时风靡一时,不少匠人仿造。若是宋仿非金用铜,价值四到六万。若是宋仿金,可翻五六倍。若是五台山原版,一套大平层房子。你根本不是包袱军!” 我暗暗吃惊。 这确实是淳化佛像金钱! 不过,我这枚是宋仿非金用铜版。 陆岑音虽然判断不出具体的版本,但却能凭跟踪我之后,远远几眼进行断代,眼力相当了得。 我脸上古井无波,对佛像金钱之事不置可否,回道:“我对你提的想法没兴趣。” 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年薪加到四十万!” 对初出茅庐的我来说,这年薪已算顶天了。 但九儿姐曾说过。 攀附于人,啃再好的骨头都是狗。 独行江湖,饿死也是一匹狼! 如果九儿姐知道我攀附于人,她肯定要把我的腿打断。 何况,我心中有自己的任务。 我要成神、要报仇。 我摇了摇头:“真没兴趣。” 陆岑音闻言,樱唇微张,俏脸布满不可思议,顿了半晌。 她那神情,就像寻到宝物不愿丢失的猎人。 末了。 她问了一句很自我跌价的话:“你到底要我怎样,才有兴趣啊?” 我瞅着她的样子,顿时有些乐了。 那一刻,脑海想到了那位狠顶我敏感部位的姑娘。 尽管。 她们不是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她们到底什么关系。 但当时,我却带一丝以牙还牙的恶趣味,指了指刚铺好的床铺:“你在这里陪我一晚,我就有兴趣。” 第七章 你被做局了 此话一出。 陆岑音顿时俏脸绯红,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娇怒无比地看着我,银牙紧咬:“你可真无耻!” 尔后,她拎起了包,转身就走。 陆岑音出门之后,我心中一声冷笑,默念了三个数。 “三。” “二。” …… “一”还没有念出来,陆岑音果然从门口回来了。 陆岑音的脸色非常冷峻,留下了一张纸条,拍在了桌子上,说道:“上次敢这样调戏我的人,现在坟头已经长满了草!纸上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最好打听清楚我的底细,再作决定!” 我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敢一张口就开四十万年薪的,在古玩江湖,一定是大金主。 金主要屹立江湖不倒,全靠鉴师。 一名出色的鉴师,犹如金主的双眼。 钱是买不到眼睛的,无论多少。 陆岑音对我势在必得。 我透过窗外望去。 陆岑音开的是一辆红色的轿跑,油门轰鸣,快速地离开了。 我转身锁好了门,出去吃了一碗兰州拉面,破天荒地加了三小碟酱牛肉。 吃完饭之后,我转到手机市场,买了一台二手手机。 摩托罗拉l2000。 这手机只有短信和电话功能,游戏是贪吃蛇,而且样子丑。 但在当时,待机时间长,壳子皮实,算好手机了。 第一个电话,我打给了肖胖子。 我从九岁开始跟着九儿姐,走遍全国大大小小古玩市场。 由于地点不断变换,身边压根没朋友。 但最后一年在金陵,却交到了一个,那就是肖胖子。 肖胖子原名叫肖岚,当兵退伍之后,跟着他老爹干起了包袱军。 某天晚上,在金陵街头,因为九儿姐长得实在太漂亮,遭到了十几个醉酒小混混的调戏。 九儿姐功夫非常了得,但她双手抱在胸前,转头冷冷地看着我。 她的意思我明白,她那双手,不能揍这样的垃圾,否则,太跌价。 我开始动手收拾他们。 正当干得他们满地找牙之时,肖胖子来了,竟然主动加入了战团帮我。 从此,九儿姐同意我跟他交朋友。 熟悉之后,肖胖子知道了我的本事。 但他有一个很好的习惯,从来不对我问东问西,也不找我们帮忙去鉴定东西。 尽管,肖胖子因为眼光问题,经常亏得哭爹喊娘。 我打算把佛像金钱给肖胖子,让他找门路销货。 并不是相信他眼光,而是单纯相信他这个人。 接到了我电话之后,肖胖子愣了半晌,问道:“你……出师了?” 我回道:“恩。” 肖胖子又问道:“你姐姐呢?” 我顿时有些黯然,回道:“不知道。” 肖胖子突然兴奋起来,音调也拔高了几分:“这这这……你姐姐的事我不再问了,反正她是女神仙,但这是合该老子要发财啊!你在哪儿呢?千万别走啊,我马上来找你,十万火急的事!” 我在住处等了半个小时左右,肖胖子风驰电掣地骑辆力帆摩托来了,额头上沁满了汗珠,气喘吁吁。 “兄弟,久旱逢甘露,借箭刮东风!我要发了,真要发了!”肖胖子急吼吼地说道。 我问道:“搞到好东西了?” 肖胖子说道:“确实是!你就告诉我,你现在可以鉴宝了么?” 我点了点头:“可以!” 肖胖子闻言,突然癫狂大笑,笑了好一会儿,说道:“以前我老是收瞎货,身边一尊神,却不敢求,简直是苦不堪言。现在我收了一件上货,你竟然出山了,果真是要发财,妖魔鬼怪要挡也挡不住!” 尔后,他迅速拉开了包裹。 包裹里面,第一层是防震薄膜,第二层是塑料泡沫,第三层是旧报纸,第四层是软布。 包装的非常仔细。 可见肖胖子对里面物件的珍重。 打开软布,他拿出了一尊瓷瓶,小心翼翼地抹平了地上的碎灰,轻轻放在了地上。 “快上上眼!” 尔后,肖胖子转手递给了我手套、强光手电、放大镜。 我见状,摇了摇手,说道:“还用不着这个。” 我蹲了下来,仔细地观摩着这尊瓷瓶。 瓶子撇口、细颈、垂腹、圈足。 瓶身周围缀青花,纹理细腻而圆润,瓶身优美流畅,造型具有浓浓的北宋浪漫才子风。 我问道:“哪儿来的?” 肖胖子闻言,不无得瑟地说:“丹市!我家老头子丹市一位几十年老朋友牵的线,一老表家里,他挖地窖,挖出了这尊东西。老表的儿子要出国留学,他想卖了换钱,要价五十万。老头子的朋友作为牵线人,收五万利是钱。” “我老头子看过了以后,当场就付了定金。我自己前些天也陪老头子去看了,老表家里挖地窖的土还没清理干净呢,老表一脸苦相,说这可能是大宝贝,卖了心疼,但为了儿子前途,实在没办法才出手。” “我仔细看过了,瓶子没任何问题!你看这上面的‘蚯蚓走泥纹’,漂亮不?这可是妥妥宋钧窑玉壶春瓶呐!这要弄出去,可是天价!我爷俩上了一辈子当,这下总算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古瓷行里有一句话: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 若真是宋钧窑玉壶春瓶,确实是天价。 我又问:“你们哪儿来的钱呢?” 肖胖子闻言,尴尬地挠了挠头:“我爷俩哪儿有钱呢!借高利贷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就这完美品相,在拍卖会上,扣除劳什子鉴定费、宣传费,翻十几二十倍跟玩儿似的!”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问道:“就你们爷俩看过?” 肖胖子点了点头:“这可是重器,哪儿敢给别人看啊!到时别说人家动手抢了,估计连我爷俩的小命都要搭进去,咱讲究的就是快刀斩乱麻!” 我皱眉道:“你家老头子那个牵线的朋友呢?” 肖胖子回道:“他是干‘骑墙’的,专给上、下游商家介绍货源线索,真假他不管,就收一点利是钱,他也根本不懂瓷器。这人信得过,交往了几十年,从来没坑过老爷子。” 我冷声说道:“你被做局了!” 第八章 土鱼篓 做局。 就是故意挖一个圈套,让人往里面跳。 这里面的名堂太多,先说肖胖子所遇到的这个。 这局叫做“土鱼篓”,属于做局当中比较高明一种手法。 做局人在农村建或者买一套房子,住上几年,甚至十来年,按兵不动。一旦遇上合适的大憨货,房子里面的老表,就开始挖地窖或者拆老宅,假装弄出来一个老物件,引人上钩来买。 加上假物件的制假水平比较高明,一般人,压根不会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等东西一被大憨货买走,里面的人立马收鱼篓,撤走。 让买家哭都没地儿哭去。 肖胖子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一双铜锣眼瞪得老大。 半晌之后,肖胖子烂着张脸说道:“不可能啊!房子确实老表住的,牵线的人也是靠得住的朋友……兄弟,你都没用三件套,千万别吓我啊……这么滴,你赶紧用工具再瞅瞅!” 我说道:“不用再看!这宋钧窑玉壶春瓶做假手段高明,但瑕疵也很明显。” “第一,宋时期玉壶春瓶大多修长、溜肩、直身,你这件瓶身浑圆,似‘地雷’,收足,是典型金元时期的特点,造假人未仔细区分年代。” “第二,钧窑胎骨厚重,通体施釉,浑然天成,这件上厚下薄,假意古人施釉不当,实则是造假人手艺不精所致。” “第三,蚯蚓走泥纹是釉层上漂浮的浅色浮釉,釉层下都是深色的,恰似蚯蚓在稀泥表面爬过的痕迹。可你这件纹走釉底,蚯蚓似钻非爬,完全丧失了灵动性。” 其实。 造假人的技艺不差,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 在“土鱼篓局”的巨大引诱之下,受宋钧窑玉壶春瓶这类重器的刺激,别说肖胖子爷俩,就是多年的老行家,也容易打眼。 这几句话一出,肖胖子立马拿起了高光手电,拿着瓶子,仔仔细细地再看了几遍。 看完之后,他顿时脸色煞白,浑身如遭雷击,一屁股摊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吭声。 时间好像在静默。 正在此时,肖胖子的电话响了。 两千年左右的手机,喇叭都很响。 不过,即便不那么响,以我的听力,也听一清二楚。 “岚啊……快来救我……我被人给砍了……” 这是肖伯的声音! 肖胖子闻言,脸色陡变,喊道:“老爸,你在哪儿?!” 肖伯在对面含糊地说了几句话。 肖胖子没听清楚,急了,大声喂了几句,但对面电话挂断了。 我说道:“肖伯在新街口百货大楼旁边副食店!” 我和肖胖子立马装起了东西,跑了出去。 肖胖子骑着摩托车,我坐在车后座,风驰电掣一般往新街口赶去。 到了新街口,一群人正在围观。 肖胖子扒拉开人群,冲了进去。 肖伯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手、脚,都被砍了深深的伤口,奄奄一息。 “老爸!老爸!你怎么样?!”肖胖子抱着浑身是血的肖伯,焦急大喊道。 一分钟之后,救护车到了。 我们把肖伯抬上了救护车。 一天之后,肖伯被抢救回来。 他告诉我们,砍他的人,是放高利贷王大头一帮人。 五十万本金,再加上利息,现在已经是七十万了。 王大头说,三天后再不还钱,让他们父子同时瘫痪在床。 肖伯躺在床上,吩咐肖胖子,赶紧将那尊宋钧窑玉壶春瓶出手,否则,损失太大了。 在医院外面的台阶之上,肖胖子猩红着双眼,抽着烟,瞅着外面车来车往。 “兄弟,你身上有钱吗?” “还王大头还是给医院?” “给医院。” 我拿出身上那枚佛像金钱,丢给了他。 “刚捡的漏,至少值五万,给肖伯治病足够了。” 肖胖子拿起佛像金钱瞅了瞅,丢还给了我:“你帮我个忙,去换钱给我爸治病,再把我爸安顿到乡下去,大恩不言谢!” 尔后,他将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大踏步出医院门。 我冷声问道:“干嘛去?” 肖胖子回头:“你再帮个忙,如果我被人给砍死了,你把我骨灰掺在瓷泥里,做成旱烟斗,送给我爸!” 我说道:“傻逼!” 肖胖子变脸了,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冲我大吼道:“老子要报仇!王大头砍了我爸!老子三岁就没妈了,全靠我爸一双手,把我喂成了一米八的铁骨汉子!我要杀了王大头!” 我问道:“王大头是你仇人么?” 肖胖子:“是!不共戴天之仇!” 他脑子坏了! 被仇恨给冲坏的。 我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子,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利息是你们答应的,你爸不还钱,被王大头砍死都不冤!你的仇人是做局害你们的人!你特么去吧,踏出医院大门,肖伯要再被人砍,我眉毛都不会跳一下!” 还是那句话。 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他现在去,就是送死。 肖胖子先是发愣,猩红的牛眼死死地盯着我。 半晌之后,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疯狂地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知道仇人是做局的!但我打听过了,丹市那家农户已经跑了,连我爸那位骑墙的朋友也不见了,我上哪儿找他们去!” 我说道:“金陵但凡势力大的古董商,在农村都安插了不少土鱼篓,平时按兵不动,一般遇见傻大户,土鱼篓才会露饵。你们向来穷的叮当响,证明这个鱼篓最初肯定不是为你们设的。” “而骑墙的那位,认识肖伯几十年不坑你爸,为什么他偏偏这个时候坑你们?” 肖胖子闻言,转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真正的仇家也不是他们。” “那是谁?” “你好好想想。最近得罪了那个古董商大佬,他启动了土鱼篓,想要做死你们爷俩。” 肖胖子听完都傻了。 我丢了烟头,上楼去病房看肖伯。 斜眼瞥见,肖胖子拿起了电话,好像正在向别人打听着什么事。 肖伯浑身包扎的像木乃伊似的,见我来了,眼珠子动了动,还咧嘴笑了。 “小苏啊,肖岚一定把那上货给你上过眼了吧?怎么样,这次肖伯不打眼了吧?” “肖伯您太棒了。” “嘿嘿!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赌徒天天输!干咱这行也一样,不会一直吃瘪。肖伯这点伤,都不算事!” “……” 正聊着呢,肖胖子在病房门外,冲我勾了一下手。 我出去之后,肖胖子说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谁?” “裴哥!” 第九章 陆家大小花旦 耳听到“裴哥”这两个字,我脑门顿时一跳。 我之前去破陆岑音赌串局的时候,她曾吩咐下属去查一下我的底细,看我是不是裴哥派去的人。 如果陆岑音和肖胖子嘴里的裴哥是同一个人。 从这里来看。 陆岑音和裴哥是对头。 最起码,他们不会是朋友关系。 肖胖子将我拉到走廊窗边,问我:“你知道陆知节吗?” 我摇了摇头。 对金陵古董界的人物,我一无所知。 肖胖子向我解释道:“陆知节是金陵古董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产业非常庞大。最出名的有两个古董行,一个叫影青阁,一个叫四方斋,两个都是金陵古董市场不可撼动的存在。” 我打断道:“四方斋?!” 肖胖子点了点头,说道:“对!陆知节有两个宝贝女儿,大女儿叫陆岑音,小女儿叫陆小欣。据说,近些年,陆知节身体很不好。影青阁由大女儿陆岑音掌管,四方斋由二女儿陆小欣掌管。” “早些年,四方斋还正经做生意,但这几年在二女儿陆小欣掌管之下,暗中制假做赝、以次充好,甚至,完全不讲江湖规矩,夺宝害人,搞得整个金陵古董市场乌烟瘴气。而裴哥,就是二女儿陆小欣最重要的爪牙。这些混账事,全是裴哥一手操作的!” 听到这里,我深感荣幸。 两位大名鼎鼎的大小姐,我都有过较为奇妙的接触。 肖胖子接着说道:“有一次,裴哥一位手下找到我,让我搞一块西贝货洋表,指定要外地老工做的。我猜,裴哥又物色西贝货用来钓傻子了。不过,我反正是包袱军,有钱就赚,便通过粤省的渠道给邮了过来。” “我将西贝货手表送给裴哥的那位手下,但那王八犊子当时不在,他让我放在他房间里,房门没上锁。我就放他房间,结果你猜我遇见了啥?” 我回道:“不知道。” 肖胖子说道:“我看到了裴哥!他正跟陆知节的小老婆在滚床单!等于说,裴哥这个王八犊子,在自己属下的房间里,玩自己女老板陆小欣的后妈!” 我问道:“然后呢?” 肖胖子回道:“然后?然后老子掉头就走啊,不然留下来看岛片呢?这事情要是败露出去,别说陆知节了,哪怕是陆小欣知道了,她都要弄死裴哥!” “我出来之后,打电话给裴哥那个手下,假装说没找到他住的地方,让他第二天自己来取。第二天,那王八犊子带着五六个人来了,他们不取东西,身上带了砍刀,问我知不知道犯什么事了。” “哥们一看就知道裴哥这是打算威胁我了!我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即便是犯了事,被抓进局子也不会说,哥们这算表明了态度,认怂投诚了不?结果,那王八犊子说,有人让我们父子俩立马滚出金陵,听话则罢,不听话立马废了我们。” 我皱眉道:“你动手了?” 肖胖子回道:“废话!哥们这爆脾气!老子从小生这里、长这里,受得了这威胁?再说了,我的身手你也知道,虽然不如你,但干这几个家伙还不是吃下酒菜?我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临走之前,他们流着血说我完犊子了,要被做死!可事情过去快一个月,裴哥也没个动静,敢情这畜牲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想了一想,说道:“单凭这一点,也不能断定是裴哥做的局。” 肖胖子闻言,摇了摇头:“肯定是他!” 我问道:“为什么?” 肖胖子咬牙切齿说道:“因为我刚才打电话问了朋友,砍我老头子那个放高利贷的王大头,就是裴哥的人,高利贷公司也是裴哥私下经营的产业!” 我心里直抽搐。 这是局中局。 肖胖子得罪了裴哥。 裴哥要做死他。 于是,裴哥启动了安插在丹阳的土鱼篓,引肖胖子父子上钩。 肖胖子父子傻乎乎钻进了土鱼篓,用五十万买了一尊废品。 这五十万,肯定进了鱼篓主人裴哥的腰包。 而肖胖子父子却还欠着高利贷公司王大头五十万,再加利息,一共七十万。 王大头来如果要成了债,这七十万也要进裴哥的腰包。 薅钱。 砍人。 裴哥要致肖胖子父子于死地。 我再次想起了九儿姐的那句话: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苏子,你别管了!这账,我会找姓裴的算!” 肖胖子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我将烟头踩灭了,说道:“我帮你一起找他算。” 肖胖子闻言,满脸惊讶,怔怔地瞅着我。 “不信我?”我问。 肖胖子说道:“不是!苏子,你可能不大了解……姓裴的势力很大,说他是金陵社会大佬也不为过,这可是玩命的事!” 我冷冷地说道:“他玩我兄弟,我玩死他!” 裴哥。 这是我确定的第一个开刀对象。 肖胖子愣了一下。 尔后,他郑重地点点头,拍了拍我肩膀。 无声胜有声。 两人回到了病房,陪肖伯聊了一会儿天。 之后,我们出去吃晚饭。 医院里,王大头不可能再来闹事。 吃饭期间,我问肖胖子:“陆家大小姐陆岑音,这人怎么样?” 肖胖子吸溜着面条,回道:“她掌管的影青阁,口碑一直挺好的,与她妹妹陆小欣的四方斋,属于两个极端。” “听说,她们两姐妹互相不对付。不过,陆家大小花旦,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陆家两姐妹,我都招惹了。 一个,不仅破了她的局,还让她在床上陪我睡觉。 另一个,我解开了她里面那件亵衣。 我分析。 裴哥之所以自己不动手,却叫属下王大头来对付肖胖子父子,主要原因为他是陆小欣的手下。 四方斋在官面上有脸,向来玩高端的,不会去干打打杀杀这样的傻事。 或者说,肖胖子父子,根本不值得裴哥亲自来处理。 当务之急,我们要先搞定王大头,将王大头这把钝刀给折了。 “去王大头公司!” 我放下碗筷,拿纸巾擦了一下嘴。 晚上九点,我们来到了王大头公司。 公司门开着,前台没人。 但上面有个女包,凳子上挂着女人外套。 王大头办公室在二楼,楼上灯亮着。 我们上了二楼。 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门半掩着。 里面传来了女人嗯嗯叽叽以及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气声音。 一声半推半就的女声说道:“王总,你别这样,我有老公……” 第十章 敢问尊姓大名 基于人道主义。 我们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顺便点开了手机录音。 很快。 可能两分钟不到,声音停止了。 男人还大言不惭地问女人他是不是超人。 女人嗲着回道:“你真讨厌……” 一会儿之后,办公室走出了一个女人,脸红红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她见到我们之后,愣了一下,没理我们,扭着屁股下楼了。 我们进了房间。 发现王大头正在系皮带。 他看到我们之后,嘴角冷哼了一声,皮带也不系了,干脆不穿外裤,只剩下一条四角大裤衩子,尔后,他坐在了老板椅上,点了根烟,双脚架在办公桌上。 “来一根?”王大头说道。 “知道我今晚为什么来找你么?”肖胖子冷冷地问道。 王大头闻言,突然哈哈大笑,笑得脸上的肥肉一阵抖动。 笑完了之后,王大头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脸突然冷了下来:“找我还钱、报仇还是磕头求饶?哈哈哈……” 笑声未停,他突然抓起了桌面上的烟灰缸,冲肖胖子的头上呼啦一下砸过去。 肖胖子反应也快,侧头一让。 烟灰缸砸在了墙上,碎裂四散。 里面的烟灰倾倒而出,弥漫着整个房间。 肖胖子脸色铁青,手握拳头,目光中涌出了杀意:“都不是!” 王大头说道:“那你们他妈的来这里看老子玩现场直播来了?别他妈废话!肖老包袱从我这里借了五十万,前天加利息七十万,到今天共七十二万。” “这么滴……今天老子刚爽完,心情有点美丽。你们把七十万给我,我前几天叫人砍了肖老包袱,那两万块当作医药费。欠债还钱、砍人出药费,老子够仁义吧?哈哈哈!” 我转头向肖胖子示意。 肖胖子早就已经要憋炸了,此刻如猛虎出山,呼啦冲向前,铁嵌一般的大手,猛地拎起了王大头的头发,狠狠地往办公桌上磕。 惨嚎之声不断传来。 简直丧心病狂的打法。 我提醒道:“别弄死了。” 尔后,我转身出了门。 出门之后,见到听到动静正从楼下赶上来的女前台。 她见到我之后,脸色煞白,转身想跑。 我说道:“嘿!正找你呢!” 女前台闻言,吓得立马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尖叫连连,声带哭腔:“别打我,别打我……我只是位前台,啥也不知道……” 我一瞅她裤子。 吓尿了。 我蹲下身子,将手机里面的录音调了出来,放在她耳边听了一会儿。 我问道:“你觉得打架声音和上床声音,哪个更好听?” 女前台都懵了,惊恐万分地看着我,哭着不断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说道:“这东西要是让你老公听到了,会怎么样?” 女前台闻言,简直要吓疯了,“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哭着哀求道:“不要啊……大哥,我求你了,我老公也是混社会的,他一定会砍死我!我求你了,求你千万不要发给我老公……” 我点了点头:“行!你赶紧下班,知道该怎么做。” 女前头摇得像拨浪鼓,颤声回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我马上走……不对,我马上辞职!” 我没再理她,重新回到了王大头的办公室。 王大头已经全身血刺呼啦了,嘴里开始求饶:“别打……别打了,我认怂。” 认怂是不可能的。 今天要是放过了他,明天死的可就是我们。 肖胖子怒不可遏,一脚一脚地狠踹,边踹边骂道:“记住了你肖爷、苏爷的模样了吗?王八犊子,竟敢联合姓裴的来做老子!艹尼玛的!” 王大头嘴里往外喷血,双眼翻白,说道:“记……记住了。” 我拉开了意犹未尽的肖胖子,走了过去,说道:“今天跟你说一件事,姓裴的设土鱼篓局做我兄弟,这过程你一清二楚。但我兄弟只是一个没钱的小包袱军,姓裴的为什么要往死里做他,你应该不大明白吧?” 王大头缩在墙角,嘴角涌血,喘着大粗气:“兄弟,这事儿我真不明白……” 我回道:“好,我现在告诉你。我兄弟撞见了姓裴的和陆知节小老婆的奸情,姓裴的怕我兄弟泄露秘密,一旦泄露,陆知节一定会杀了他。所以,他很给面子,给我兄弟设了一个局。” “姓裴一定曾指示你,先做局、再讹钱,我兄弟父子被砍得害怕之后,要么逃跑永远不在金陵出现,要么神不知鬼不觉被你们给折腾死,没错吧?” 王大头闻言,表情无比诧异之余,又显得惊恐万分。 不过,他混社会这么多年,脑子还是聪明的,有气无力地问道:“兄弟,你告诉我这事儿,是啥意思?” 我从胸口拿出了一张纸条,说道:“你照着这个念!” 王大头一瞅见纸条里的内容,顿时脸色陡变,双手合十,颤声求饶道:“兄弟,你们饶了我吧……钱我不要了,七十万由我私人付给裴哥,肖老包袱……啊呸!肖伯的医药费、营养费,我全都出,你们放过我吧!” 我转头示意肖胖子继续。 肖胖子再次把王大头给拎了起来,像练格斗一样,反复伺候着王大头。 几分钟之后,王大头已经不动了。 我问道:“没搞死吧?” 肖胖子回道:“哪能呢!这种只显亲伤,却让人生不如死的打法,我练太多了。这家伙身体差,不经揍!” 我们在办公室等了两个小时,王大头醒了。 肖胖子见状,继续上手。 待到第三次之后,王大头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兄弟,你别打了……再打我就死了,我念!” 我拿着纸条,放在了王大头的面前,让他注意自己情绪,念得像一点。 肖胖子则在边上开启了录音。 王大头用手擦了擦糊在眼睛上的血,大声念道:“艹尼玛的裴星海!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和陆知节小老婆那点破事!老子天天在你面子当孙子,你特么把我当过人看吗?惹毛了老子,老子把你跟那破鞋滚床单的照片,全登在金陵日报……” 声音洪亮、气势很足、情绪到位。 一遍过! 他可以去干配音了。 我对王大头竖起了大拇指,说道:“怀璧其罪!裴星海的秘密,这个世界就我们仨知道了,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陆家是金陵数一数二的百年大世家,脸面看得比命还要重。这录音一旦发给陆知节、陆岑音、陆小欣,包括裴星海,任何一个人都会要了你的命!” 王大头脸色无比惨白,回道:“我知道……” 我点了点头:“对了,明天叫人去把肖伯医药费和营养费给付了。还有,裴星海那里该怎么交待,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王大头突然痛哭了起来。 他一定在悔恨! 悔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扛住打,留下了自己知道这秘密的录音证据。 我们走出门口的时候。 王大头问道:“这位兄弟,敢问尊姓大名?” 第十一章 拈花抚琴 我们没理他,直接离开了王大头的公司。 路灯。 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们一路默默无语。 刚才教训王大头的爽快感,已经消失殆尽。 我们心里都知道。 这个时候,我们都已经不是爱好古董的单纯小年轻了,开始正式踏入了这个波澜诡谲的江湖。 走了一段路。 肖胖子突然说道:“兄弟,我想明白了!” 我问道:“想明白什么了?” 肖胖子说:“我不能再这样当包袱军厮混下去了!古玩是什么?它是金钱的汪洋大海!如果没有在海里沉浮的本事,最终一定会被淹死!我要乘着舰船,激浪、奋进、冲刺,不仅要捞出大鱼,还要衣不沾湿地最终上岸!在这过程中,我需要一位掌舵老大!” 我眉毛一挑:“所以?” 肖胖子无比郑重地瞅着我:“你就是我的掌舵老大!” 他的一番话,让我心中顿时一激灵。 九儿姐曾经说过,菩萨众人抬,神仙锣开道。 要成为古玩界的神,必须有人陪着我,一起披荆斩棘。 肖胖子显然是第一位合适人选。 我说道:“你决定了?” 肖胖子一拳狠狠砸在电线杆上:“决定了!你本事比我大太多,但手太嫩、太精贵,不能干脏活粗活,这些全由我来干!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心中的神,苏神!” 我闻言,也用拳头砸了一下电线杆:“好!以此为誓!” 肖胖子见状,笑了。 他笑得非常灿烂,眼神中布满了希冀的光。 …… 王大头吃了个大瘪,七寸被我们给死死拿捏着,他肯定不会再动肖胖子父子俩。 他会向裴哥回复,肖胖子父子因为害怕追债,已经跑了,离开了金陵。 但为以防万一,我让肖胖子明后两天把肖伯送到乡下医院去。 对于裴哥,我们必须一击就倒,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这事儿不同于揍王大头这种流氓,必须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与肖胖子作别之后,回到了出租屋。 人刚到出租屋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打骂声。 “阿拉和侬已经没了关系……胡三,侬不要再来缠我!” “你个臭三八!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老子玩了你这么多年,你他妈倒是舒坦了,现在说没关系?” “啊……” “艹!快给钱,不然老子今天打死你!” “……胡三!侬这个港比养子!” “你他妈一天到晚出去接客,敢说没钱?!” “胡三……这些年阿拉赚的钱全让侬抢去赌博输掉了,起西伐!” “少废话!今天不拿钱出来,我就把你直接活埋了。” 随后,一阵拳打脚踢之声和女人的哀嚎之声。 我路过那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女房东的。 屋子内东西被翻得一片狼藉。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身子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得不像样子,边上有一个赤膊汉子对她又抽皮带又打耳光的,女人脸已经肿了,嘴角流出血来。 女人想奋力反抗,但被胡三两下打倒在地。 赤膊汉子一边打一边骂:“给不给钱?给不给钱!” 我挺糟心的。 好好租一间房子,竟然遇到这样事。 寻思赶明儿找一找有没有更好的,搬出去。 我不是圣母。 看了一眼之后,回自己房间,关上房门。 听力太好此刻也不是好事。 本想蒙着被子睡一觉,但斜对面房间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那小子是不是租你房子的?!快去向他要租金!” “……这租金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侬伐要打主意!” “啪!” “啊……” “死贱人,你到底去不去?!” 女人痛苦无比的惨叫声传来。 但几分钟之后,却没有声音了。 我估计,胡三打累之后走了。 但没想到,房门突然“砰砰砰”响动。 粗鲁无比的敲门声传来。 无奈之下,我只得起身,打开了门。 胡三一身酒气,浑身大汗淋漓地站在房门口。 “小子,这房间是你租了是吧?” “怎么了?” “这房东是我女人,八百一月,租金付一年压半年,一万四千四,钱拿来吧。” 我全身上下都没这么多钱。 当初跟女房东讲好是付三压一。 三千二。 我冷冷地回道:“我约定的是付三压一。” 胡三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上下瞅着我:“卧槽!你知道我是谁不?” 我问道:“胡三?” 胡三闻言,笑了:“你小子既然知道我是胡三,也敢拒绝我?没打听过胡三这两个字的含义?” 尔后,他竟然伸出手,想来拍我的脸。 我微微后仰,让了过去。 胡三见状,顿时愣住了,脸上肌肉抖动。 他非常装逼地看了看自己刚才落空的手掌,还向掌心吹了一口气。 “最后问一遍,一万四千四,给不给?” “让房东自己跟我说!” 我准备关门。 胡三脸色陡变,迅疾探出手,一把拎住我的衣领:“你小子是想死啊?!” 为什么…… 垃圾总喜欢拎别人衣领子? 我淡淡地说道:“给你个机会,放手,滚蛋!” 胡三闻言,突然哈哈癫狂大笑,抡起了拳头:“死你妈的小瘪三……” 只听“轰”一声响。 胡三已经被我踹飞了两米多远。 我耳朵听到了无比细微的“咔嚓”一声。 当然。 这种声音。 只有我,才能听到,并判断出来。 他的右腿髌骨已经骨裂了。 胡三嘴里连惨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死死抱着右腿,在走廊上面容扭曲地蜷缩、滚动。 风韵无比的女房东,正满身伤痕地站她房门口,脸上布满了讶异、惊惧。 那句“死你妈的小瘪三”,让我心里的火苗腾了起来。 我从小没父母。 最不能容忍,别人骂他们。 我想上去,废了胡三。 但看到他那不堪一击的丑陋像,我忍住了。 九儿姐以前曾对我说:“你的手太漂亮,应拈花抚琴,轻易不要弄脏。” 教训王大头我都没有动手,遑论眼前这个胡三。 我压下心中的怒火,关了门。 半个小时之后,我听到胡三痛苦低嚎着,并拖着伤腿扶墙往外艰难挪动的声音。 总算能起身了。 “贱货……你等着!敢养小白脸揍老子,你们都快死了……” 胡三声音压得很低,威胁女房东,但他生怕我听到。 第二天,我睡到十点左右,起来洗漱。 这房子卫生间是公用的。 洗漱完,女房东站在我房门口。 她脸上涂了粉,遮住了伤痕。 不得不说,她长得很不错。 虽然比不上陆家大小花旦,但很像港地女星陈宝莲。 两千年左右,私人录像厅里,多少人曾包夜反复看陈宝莲主演的那部《灯草和尚》。 “小哥侬起来啦……”她笑着开口。 神情带着一丝主动示好的意味。 第十二章 吃阴席 我回了房间,拿出了三千二百块钱,递给了她。 “我先租三个月吧。” 昨天我曾想重新找过房子。 但自从胡三那句“死你妈的小瘪三”出口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女人见状,忙不迭地冲我罢手:“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租金不急呦。” 我问道:“那你是?” 女人长相有魔都女人精致,但讲话却比较直率,说道:“昨天的事,谢谢侬!阿拉想提醒,胡三不会放过侬,千万要小心噢。” 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还来提醒我。 我把钱给了她,回道:“没事。” 女人拿了钱,也不点,直接塞在了牛仔裤的后袋里,说道:“行!等阿拉……等我赚钱了,请小哥喝酒!” 她在尽量跟我讲普通话。 我没再说话。 女人却还没走。 我问道:“还有事吗?” 女人说道:“我叫许清,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道:“苏尘。” 女人说道:“苏尘,好名字……小哥,侬一般什么时候回家?” 我从她眼里看到了害怕。 尽管她性格看起来大大咧咧。 可女人毕竟不是男人对手。 昨天胡三临走之前的那句话,让她有点不敢一个人在家里待了。 我说道:“给你留个电话号码吧。” 许清闻言,欣喜异常,赶紧回房间拿了纸笔出来。 我把电话号码写给了她,尔后,我披着衣服出了门。 肖胖子告诉我,昨晚他连夜把肖伯送到了乡下亲戚家。 他乡下那个亲戚,刚好是赤脚医生。 今天一大早,王大头把肖伯的医药费和营养费打到了他卡上。 这都不算什么。 关键肖胖子传来了一个消息。 今天晚上在镇江一个村的后山里,有阴席吃。 而且,摆阴席的东家,是裴哥。 所谓吃阴席,讲白了就是由在黑白两道有实力地位的古董商,组成的一个盗墓古董买卖局 但凡世间流传的古董,无非由两大部分组成,一是家传,二是墓盗。 家传毕竟比较少。 真正的好东西,往往都在墓葬里。 但墓地里的东西,是不允许买卖的。 一旦挖出价值高的物件,销售时被哪位五讲四美的古董收购商反手一举报,盗墓贼轻则牢底坐穿,重则吃枪子。 为此,盗墓贼真正面临的困难,不是盗墓,而是如何安全而快速地销脏。 而销脏,最好的做法是请敢买鬼货的古董商人,来盗墓现场认购。 这样一来,盗墓贼和买鬼货的古董商人,一个盗、一个买,拴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用担心互相之间举报,成交还快速。 大家屁股都有屎,都别举手打小报告。 但这种局,也很危险。 容易发生盗墓贼和收购商人之间因宝贝或者钱财黑吃黑的情况。 所以,一般情况之下,盗墓贼会请行内势力大、震得住的人来做东,压住双方不要乱来,保障吃阴席期间不出任何乱子。 盗墓贼叫厨子。 收购商叫食客。 做东人叫东家。 有人问,东家白干这件事吗? 当然不白干。 从墓地里挖出来的东西,东家要挑一件,免费带走。 而这一件,往往都是最为昂贵的古董。 按道理,像四方斋这种苏省数一数二的信誉大店,不会参与这种勾当。 没想到,在二小姐陆小欣的掌管之下,裴哥竟然会是吃阴席的东家。 在沙县小吃店见到肖胖子之后,我问道:“消息准确吗?” 肖胖子回道:“千真万确!” 我又问:“哪儿来的消息?” 肖胖子转头瞅了瞅四周,低声说道:“我一位兄弟!他最近获得了一个消息,有厨子在镇江农村扒了一个锅,一直不敢上菜。厨子最近牵上了裴哥的线,让这王八犊子做东。这位兄弟,让我去当食客吃席。” 我有些不置可否。 肖胖子皱眉道:“你不会信不过我兄弟的消息吧?” 我说道:“那得看你们是什么关系。” 肖胖子闻言,撸起了上衣,露出胸口一道无比狰狞的刀疤,指着刀疤说道:“当年在部队,我欠着他一条命……” 我马上打断:“行,别再说了,我信了。” 肖胖子一般称呼别人为朋友,但他对这人的称呼,与我一样,称为兄弟。 这事儿可信。 我问道:“给了你请柬没有?” 肖胖子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枚牛角。 我见到牛角,眉毛一跳:“还是一座明墓?” 肖胖子笑道:“要不就说你有见识呢!” 这种吃阴席的局,开不得玩笑。 参加购买古董的商人,必须要信得过的行内人,东家才会向他们发出请柬。 请柬不是纸张,而是特殊物品。 牛角。 一般代表明墓。 因为传说朱元璋是大青牛转世。 我把牛角收了起来,将瓦罐汤全给喝了。 肖胖子点了一根烟,透过烟雾,怔怔地看着我,问道:“苏子,你就不问问我怎么会拿到请柬?” 我回道:“你兄弟给你的。” 肖胖子问道:“话没错,但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看了他一眼,回道:“你兄弟是公家人……” 话还没说出来,肖胖子突然脸色陡变,伸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左看右看,见四周没人,肖胖子说道:“你脑子开过光!但请你小点声!” 不是我脑子开过光。 而是这事儿太容易分析了。 吃阴席一般比较隐秘。 能拿到请柬的食客,都是有实力的古董大买家。 像肖胖子这样的包袱军,属于不入流的货色,东家根本不会请。 更何况,这个东家还是裴哥。 牛角请柬是肖胖子兄弟给他的。 肖胖子在介绍情况时,用的是“我兄弟最近获得了一个消息”。 这是典型的情报说法。 而且,肖胖子还说在部队之时,欠着这位兄弟一条命。 从肖胖子战友退役后的一般身份来判断,很容易推测,他口中的兄弟,就是公家人。 这位兄弟之所以给肖胖子请柬,一定是让他混进去做内应。 打算里应外合,人赃俱获,一锅端了这个阴席局。 我们并不是行侠仗义的侠客,只想在古董行当里面实现自己的梦想,对吃阴席这种事,其实谈不上好恶。 但这次对付的却是裴哥。 我们非常愿意合作。 “吃饱了吗?”我问道。 肖胖子回道:“吃饱了!” 两人租了一辆面包车,径直往镇江奔去。 两千年左右,交通远不如现在发达,到了镇江,已经是临近傍晚了。 我们来到了那个村子,吃了点饼干,喝了两罐健力宝。 等到晚上十一点,开始往后山走去。 进入后山之前,我们都戴上了面具。 这是吃阴席的规矩。 避免大家互相认出来。 其实,你头上套丝袜也行,抹灰也行,女扮男装也行,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 我们完全是图简单。 肖胖子戴的是关公像,我戴的猪面具。 来到了山脚下,发现有两位化着双簧小丑妆容的人坐在地上。 他们见我们来了之后,站起来挡住了路:“两位爷,有请柬吗?” 我掏出了牛角。 他们看了看之后,说道:“一份请柬只能进一人,你们商量一下,另一位爷请回吧。” 第十三章 炖双黄蛋 我拉肖胖子在边上商量了一下。 肖胖子低声问道:“谁进去?” 我回道:“暗号简单,我进去!” 肖胖子想了一想,把包裹递给了我,回道:“好!小心!” 我走到了两位放哨人的面前,放哨人让我交出手机。 手机交出之后,放哨人把我的手机转手甩进了边上的水潭里。 “噗通”一下,沉了。 我一阵肉疼。 早知道就买小灵通了。 一位放哨人带我往山上走。 半个小时之后,到了目的地。 东家一共二个人,站在了最中间。 他们统一穿着喜庆的唐装,戴大墨镜、口罩和毡帽。 而两个厨子则站在一座墓地边,墓土上面还有一个无比新鲜的盗洞,他们脸清一色抹了黑锅灰,只留出了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像两个鬼一样。 那些食客,共有七八个人。 化妆的、戴面具的、抹糊泥的,各式各样的装扮都有。 月光下。 场面非常之诡异。 像是在参加蒙面舞会,又像是群魔出山。 我不知道那二位东家当中,哪位是裴哥。 见我到来之后,站左边那位东家站前了一步,用公鸭嗓子说道:“各位爷都到齐了!咱们今天机缘巧合,凑在一起吃餐饭。菜不赖,是肉锅!” “当然,咸淡全凭大家口味。如果喜欢,各位爷就给两个赏钱给咱大厨。不喜欢的话,出去咱也别说风凉话,不然我们这当东家的,会很没面子!” 此话软硬兼施,老东家了。 盗墓行当,黑话也多。 肉锅是指里面有好宝贝的墓。 干锅是指啥也没捞着的墓。 漏锅是指被同行扫荡过的墓。 “开始炒菜吧!” 公鸭嗓东家吩咐道。 盗墓贼一听,其中一人,像老鼠一般,立马钻进了盗洞里。 另一位盗墓人,则在墓地前面摆开了一张白色的大毡布。 而我们这些收购商,则纷纷步至离墓地大概二十来米左右的距离,坐了下来。 二位东家也远远地坐在另一边。 此举,为了防止我们窥伺盗墓贼的流派手法。 不一会儿。 盗墓贼开始不断地往上面拿东西,东西带着泥土,放在了白色大毡布之上。 他们看不大清毡布上的东西,但我却能看到。 明宫廷御制手枕、和田嘴含玉、吹蜡鼻烟壶、翡翠手镯、掌心瓷玉凳…… 清一水的明中期物件。 这确实是一座肉锅! 虽然东西还带着泥,但从在月光下隐泛出来的光泽来看,属墓地出来真东西无疑。 价值就不好说了。 老东西的价钱,由两个因素决定,一看品相,二看传承。 品相现在距离太远,东西还带了泥,看不大清楚。 至于传承,这墓地也没讲有什么故事或者埋着哪位名人,提升古董价值的意义不大。 好比如,同样是嘴含玉,普通尸体嘴里含的,就值古玉的钱,但你要说是老佛爷嘴里的,那可就是天价。 盗墓贼吭呲吭呲忙活了快半个小时,十几件东西,带着鲜泥,悉数全摆在了白色大毡布上。 这个时候,公鸭嗓东家开口了:“两位大厨辛苦了,你们先抽根烟歇会儿。” 尔后,公鸭嗓东家给两位盗墓贼各发了一支烟。 盗墓贼嘴里叼着烟,走到远处,避开了。 这种吃阴货的局,盗墓贼不参与讲价还价。 他们也不用担心物亏所值。 买货商看上东西之后,自然会给出相应价钱。 有请柬的都是圈内人,给价钱不会太离谱。 毕竟,以后这种局他们还要继续参加。 即便是给低了,别人也会加价买,最终价高者得。 大家吃完阴席之后,东家会把钱和剩下的东西给盗墓贼。 “各位爷客气了,东家先下第一筷!”公鸭嗓东家开口说道。 此时,那位一直没吭声的东家和公鸭嗓东家一起围了过去,在白色毡布上面挑选。 他们挑了一会儿之后,选中了那个掌心瓷玉凳。 一直没吭声的东家拿着玉凳,向我们走了过来。 他手捏着掌心瓷玉凳,走到了我们面前,在我们这些食客眼前晃一圈,表示这是他作为东家的酬劳,大家都瞄一眼。 但此时,我突然发现了三个突发状况! 首先是远处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 这呼噜声是那两位躲在树下休息的厨子发出来的。 可他们的嘴里,竟然还叼着烟,烟头未灭! 其次,在这位东家拿着掌心瓷玉凳展示给我们看的时候,我鼻尖闻到了一股古怪的腥味。 这股腥味,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墓地里冥器的泥腥味。 但多年训练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 我赶紧闭住了呼吸。 斜眼一瞥,我发现这些食客在闻了掌心瓷玉凳的味道之后,双眼迷茫,似乎全在发懵! 最后,那位公鸭嗓东家,乘我们都在看掌心瓷玉凳的时候,他手法极快,将白色毡布上的一众冥器,全部予以了替换。 替换冥器的物品,竟然也全带着鲜泥! 东家在黑吃黑! 用烟迷了厨师! 用有腥味的掌心瓷玉凳迷了食客! 用带泥赝品将一众真冥器给全部替换! 届时。 所有的食客,将傻乎乎地去挑选那些赝品。 毕竟,这几十米的距离,食客们之前压根不知道原来上的“菜”到底是什么! 在致迷药的作用之下,他们肯定会将赝品当成真品,纷纷掏钱给东家。 东家在收到钱之后,最后将钱给厨子时,收到了百万,哪怕只给他们十万,厨子头脑发晕,也不会提出任何异议!厨子不是专业的鉴宝师,他们对墓地里冥器的市场价值,并无清晰判断! 吃阴席散局无悔。 等到第二天大家清醒,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食客只会怪天黑打了眼。 厨子只会埋怨扒了水锅或者怨恨食客眼瞎。 如此大哑巴亏,也只能强咽了。 我心中暗暗发凉。 裴哥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为阴席做东,他竟然炖双黄蛋,吃两头! 就在此时,我突然发现,边上有一个身形瘦小的食客,戴着喜羊羊面具,目光却无比清明。 这人竟然没中毒?! 我在看他的同时,他也在看我。 这会是肖胖子的兄弟? 不对! 这人没有喉结。 女扮男装! 而且,她的眼神,我似曾相识。 再仔细打量一下她身材,发现她明显用束身衣将自己给包裹的严实,外罩一大号马甲。 我心中顿时了然。 有点意思了。 她是陆岑音! 不是我认人有多牛逼。 而是,我自出道以来,所接触的女人就那么几个。 而陆岑音的眼神,给我的印象又尤为深刻。 她妹妹陆小欣的手下裴哥,今晚在此炖双黄蛋。 陆岑音却跑过来假扮食客。 这是怎么个意思? 我脑海迅速盘算了一下。 这对姐妹花互相不对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应该问题不大。 我心中有了谱,转头不再看她。 此刻。 掌心瓷玉登已经在众人的面前转完了一圈。 公鸭嗓东家站在高处,开口道:“各位爷,开席了!” 众食客闻言,纷纷从地上起身,往那白色大毡布走去。 第十四章 给你脸了 这些食客。 现在就是一群行尸走肉! 他们到了毡布面前之后,身子开始蹲了下来,眼神无比迷蒙地开始看货。 那状态。 如同喝醉了酒,但却强迫自己清醒视物的醉鬼。 让我觉得无比奇怪的是,东家刚才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药,虽然迷住了他们的双眼,却并没有迷住他们的嘴巴。 开始挑菜报价。 “明仁宗年间瓷麦穗,虽不是官窑,但品相相当不错,我愿出三万。” “宫廷御制琉璃压纸台,精致中透着大气……赐赏文官的可能性大,下面估计埋的一位文官或者是文官后人墓,这东西我出十万。” “腰带配玉倒是和田籽料,可原主没啥名气,我出八万吧。” “……” 他们满脸迷茫,嘴里却念念有词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搞笑。 公鸭嗓东家见大家都已经选好了上眼的东西,张口说道:“大家的菜都已经挑好了,开始给厨子赏钱吧!我们一样一样来,明仁宗瓷麦穗,赏钱高出三万的爷有没有?” “有!我出三万五赏钱!” “我出赏钱四万。” “赏钱五万!” 一个赝品仁宗瓷麦穗,以五万价格成交了。 如此反复。 十几件赝品,全被挑选一空,最高价钱是二十万,最低的五千。 公鸭嗓东家拿了十个托盘,让这些购买商,将钱放在托盘上。 有多少物件,就有多少个托盘。 他们全都带了现金。 现场只有我和陆岑音没有挑菜。 公鸭嗓东家见状,有些奇怪,他转头问道:“两位爷,难道是菜不合胃口?” 我一听这话,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来之前,肖胖子曾告诉我,他的兄弟带人就埋伏在附近的树林里,当到了交钱这一步之时,以大声与人吵架为信号,越激烈越好。听到吵架声,他们便会第一时间冲出来,来一个钱、脏、人俱获。 我特意变换了一下自己声音:“这瓷麦穗看起来贼拉有意思,刚才那位大兄弟出五万……这么滴,我出十万要了,咋样?” 此话一出。 众人立马全愣住了。 我看不到他们脸部的真实表情,但想来,他们一定是全看傻子状。 公鸭嗓东家闻言,脸上肌肉抖动,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说道:“这位猪爷,给厨子赏钱的时候,你不吭声,这个时候加价,恐怕不合规矩吧?” 规矩我当然懂。 但架不住我故意。 我回道:“啥玩意儿不合规矩!这不就是个小型的阴货拍卖会么,我加钱,厨子也乐意,那位给了赏钱的大哥也乐意。咋滴,你还怕人家赚钱啊?!” 边上那些收购商纷纷开始嘀咕起来。 大意是哪儿来东北人,怎么连最起码吃阴席的规矩都不懂。 两位东家顿时有些挂脸了。 公鸭嗓东家跨前了一步:“猪爷,你要实在喜欢,可以在席散之后,再向人家买!在阴席现场,不行!” 我说道:“你特么可真有意思!在这里买和出去买那不都一样么?在俺们那嘎达,这叫脱裤子放屁!” 其实,我还真担心那位弄到赝品瓷麦穗的人立马答应。 毕竟。 我包裹里带的全是板砖,不是钱。 此刻。 边上那位一直不大吭声的东家开口了,他厉声说道:“你要再多说一句,可就是不给我们东家脸了!莫非你想掀台子?!” 爷今天就是来掀你台子的。 我假装发怒道:“干哈?你讲话这么大声,想动手打人啊?动老子一个试试!” 两位东家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向前跨出一步,手在摸自己的腰间。 估计他们在摸什么武器。 我果断抡起一巴掌,冲那个公鸭嗓东家狠狠甩去:“我特么给你脸了!” 速度若电光火石。 公鸭嗓东家猝不及防,顿时惨呼一声,整个人翻倒在地。 帽子脱落,秃头。 墨镜被打飞。 口罩被掀了一半,那半边脸彻底肿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裴哥。 突如其来的变化,全场都懵住了。 另一位东家大吼了一声:“好小子!” 他开始凶猛无比地向我扑来,并抽后背的东西。 我见到好像是一把枪。 不知道真枪还是假枪。 反正一定能打死人。 我正准备将他放倒,耳听到边上惊天爆喝之声:“不许动,全趴下!” 周边树林悉悉索索地响动,十几道人影若猛虎下山冲了过来。 我大喊一声:“有大帽子,快跑啊!” 我撒丫子转身就跑。 这个时候喊一嗓子并带头跑,是一种迷惑做法。 否则,他们一定会以为我是内鬼。 毕竟。 我刚才的行为,实在太可疑了。 东家被端了之后,他们幕后的那股势力,如果怀疑我,刨地三尺都会查出我的身份。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呼啦啦开始跑了起来。 斜眼瞥见。 远远在一边的两位厨子此刻也惊醒了,开始撒丫子跑路,但很快,他们被另一路包抄的警察给控制住。 那个秃头东家想从地上起身,可刚才我那一下打得他太狠了,估计已经出现了轻微脑震荡,他撑起了一半身子,但摇摇晃晃,又倒了下去,也被控制住。 而那群采购商,四散而逃,大部分已经被逮到,少数一两个钻进了树林。 唯独那位一直不大吭声的东家,显得极为老道。 别人往山下跑,他反而往山坡上跑,有彻底逃走的迹象。 我干脆跟着他跑。 有两位警察来追我们。 那位东家见我一直跟着他跑,显得极为愤怒,喘气大骂:“傻逼!跟尼玛啊!” 我闻言,附身捡起了一块石头:“骂我干哈?!” 抬手将石头朝他后背甩去。 只听到一声“哎呦卧槽”。 这货中石头,身子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他想爬起来,很快被两位追上来的警察给摁住了。 我撒丫子往山上树林狂奔。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我身后不远处传来无比急促的呼吸声。 回头一看。 在慌乱之中,陆岑音不知道为什么朝我这边逃来了。 而她身后不远处,有人在大喊道:“别跑,再跑开枪了!” 我准备转换方向甩掉陆岑音。 但此时却听到“哎呦”一声,她崴脚了。 我暗骂一声糟糕。 那一刻。 我脑中不知道怎么想的,完全不希望她被逮到。 尽管。 哪怕陆岑音被逮到,她之前没参与任何交易,问题也不大。 我迅速回头,一把架起了她,往密林里面疯狂钻去。 能感受的出来。 陆岑音对我的身份,以及为什么要救她,非常之讶异。 不过,这妞的心理素质很好,强忍着脚疼,嘴里愣没发出任何声音。 追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十五章 你到底是谁 本来。 如果我现在是一个人。 可以马上停下脚步,亮明自己身份。 后续的程序是假装被他们一起给逮回去,确认好身份之后,被放出来。 但陆岑音在这里,我不能这么做。 最主要。 我脑海中始终有一个念头,不想让陆岑音知道我是公家来的内鬼。 眼见已经快被他们给追上了,我瞅见旁边有一个陡坡,干脆抱着陆岑音直接滚了下去。 滚下去之后,发现坡非常之陡,两人竟然滚到了潭边的长茅草丛里面。 我们的位置,差几十公分就是深潭。 土质很松。 稍微偏一点,就要掉水里。 幸好。 松泥下面有一块硬石头。 我用手死死地撑着石头,不让两人继续往下滚动。 长茅草足有一米多高,非常茂密,长满了整个深潭边,倒起了很好遮挡效果。 山坡上有声音传来。 “下去找找!” “没听到水声,应该没落下潭。” 我发现自己身子正死死地压在陆岑音身上,手正搂着她的腰跨位置,她身上柔软无比,若天上的白云,鼻尖闻着沁人的香味,让人通体舒泰。 那姿势像极了…… 正在干那啥。 由于刚才翻滚剧烈。 陆岑音脸上的喜羊羊面具,已经一半露了出来。 她白皙若雪的颈脖子。 此刻。 已经红的要滴出血来。 但我们都不敢出声。 翻找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第一次紧张起来。 尽管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万幸的是,他们找了一会儿,见没找着,脚步朝着远处去了。 我仍然不敢轻举妄动,就那么死死地抱着她。 十几分钟之后。 我的手已经麻了,支撑不住,彻底松了下来。 陆岑音在长舒一口气之余,神情显得又羞又恼。 忽然之间! 陆音尘竟然抬起手,迅疾探手来掀我脸上的猪面具。 本能反应。 我立马格挡开,顺手猛地一掐她的颈脖子。 她喉咙顿时发出了一句惨疼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见状,赶紧松开了手。 “呼”地一下。 我某个部位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又被顶了! 这次换成了陆岑音。 两次被顶,都是在我心怀仁慈,放过她们的时候。 陆岑音的反应非常快,她见我疼的蜷缩在地上,娇喝道:“敢砸阴席,你到底是谁?!” 手又过来掀我的猪面具。 我顿时有些恼火了。 反手将她一拽,拽到了自己大腿上,化手指为刀,不轻不重在她颈脖子后面一砍。 她娇哼一声,立马晕了过去。 这一招,九儿姐教我的。 每当我练功打了眼之时,她芊手立马一手刀砍过来。 我当场晕。 有时会晕上好几个小时。 醒来之后。 九儿姐往往坐在边上,无比悠闲地剔着她漂亮的手指甲,冷冷地说上一句:“你打了眼,在江湖上等于死了一回,记住刚才死的感觉!” 这招数不会伤人。 但每次醒来,我心里都会无比绝望。 我现在不敢出去。 因为,我们两人等于是漏网之鱼,指不定外面有人还在守着。 月亮已经西悬。 估计已经到凌晨三四点了。 我瞅见陆岑音的脚踝已经肿得像萝卜,估计之前脱臼了。 闲着无聊,我给她接了回去。 陆岑音虽然晕着,但接骨的疼,仍然让她秀眉紧蹙,发出闷哼之声。 我身上没手机,又没法给肖胖子打电话,只好坐着深潭边抽烟,等天亮。 月光下的陆岑音,确实非常迷人,如同睡美人一般。 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呼吸均匀,大长腿修长而富有弹性,尤其那对挺翘胸脯,虽然被衣服束缚着,但掩盖不住里面的料…… 我那时还不知道。 其实。 她没穿衣服之时,更加梦幻。 中间。 她曾醒了一次,我再给她颈脖子来了一下,她又晕了。 那天晚上。 我抬头望着皎洁的月光。 满脑子都是裴哥的事。 我希望,这次在不暴露自己和肖胖子的情况之下,直接把裴哥给送进去。 可事实证明。 古玩江湖,尔虞我诈。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听到肖胖子的声音。 “苏子……” “苏子……你在哪儿?” 我想回应他。 但考虑到身边有陆岑音,我不知道他的那位兄弟在不在,一直不敢答应。 我只好听脚步声。 听了好一会儿,发现确实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我抬起头望去。 见到肖胖子独自一人,正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山间四处乱转。 我把猪面具给丢了,冲他招了招手,说道:“胖子,我在这儿!” 肖胖子见到我之后,欣喜万分,立马转身跑了过来。 他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需要过一遍进去后再出来的程序!这一仗,干得实在太漂亮了!” 我问道:“你那位兄弟呢?” 肖胖子回道:“他带着人撤了!除了一两个采购商逃了,其它全部归案。不过,逃跑的人,他们很快能调查出来,根本跑不掉。” 我问道:“裴哥被抓了吗?” 肖胖子闻言,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跟他们见面,只在电话里问了一下情况,当时他电话那头正急吼吼的……先不管了,回去很快就有消息了。” 我点了点头,让他跟我一起去草丛把人给搬出来。 肖胖子看到陆岑音,都懵了:“陆家大小姐?” 我皱眉道:“认识?” 肖胖子回道:“当然认识啊!她上过多次电视鉴宝栏目,是好多金陵阔少的梦中情人,这真人比电视里还漂亮啊……不对,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回道:“不知道。” 尔后,我简单地把吃阴席现场情况解释了一下。 肖胖子听到东家竟然在炖双黄蛋,诧异的合不拢嘴,半晌之后,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裴哥这个王八犊子,我不弄死他,迟早有人会弄死他,这种事都敢干!不行,要是他这次没被抓,咱不能让别人抢了功,必须先剁了这头绿毛龟!” 我们轮流背着陆岑音下了山。 到了山下,麻烦来了。 两个大男人背着这么一位大姑娘,估计没走上几百米,就要被群众给举报了。 可我又不能把她给弄醒。 一旦弄醒,她发现了是我们,会更加麻烦。 肖胖子挠了挠头:“要不……咱把她给丢这儿?” 我回道:“胡说八道!” 正好此时,我看到远处一老大爷驾着辆牛车驶了过来。 我让肖胖子赶紧把陆岑音放在地上。 尔后,我快速走到路中间,无比焦急地冲大爷招手:“大爷,救命!” 大爷听到了呼唤声,加快速度驶了过来,停下车之后,他问道:“咋?!” 我说道:“我们上山露营,结果我朋友不小心被蛇给咬了,麻烦你帮忙送我们去医院。” 大爷一听,非常热心,立马“吁、吁”几声,调转了牛车头,吩咐我们赶紧将人给搬上来。 牛车在大爷的驱使之下,快速向镇上奔去。 第十六章 古董就是骨董 到了镇上医院,我们给了牛车大爷一百块钱。 牛车大爷高兴无比地走了。 我一泡尿急,让肖胖子先背着陆岑音进医院,自己则找墙角位置放水。 尿刚拉完,肖胖子就出来了。 我问:“出来这么快,你怎么跟医院说的?” 肖胖子回道:“还能说啥?我对护士说,这人突然晕倒,赶紧叫医生过来。护士转身跑去叫医生了,哥们直接走人。” 我回道:“干得漂亮!” 陆岑音身体没什么事,也不差钱。 她醒来之后,自然会想办法回去。 我们没直接回金陵,先去了乡下,看一下肖伯。 到了肖胖子赤脚医生亲戚家,肖伯正半躺在床上啃玉米,听收音机里的相声,看来恢复还挺快。 “你小子死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肖伯嘴里喷着玉米粒问道。 肖胖子笑道:“这几天不是忙嘛!老头,你现在感觉咋样啊?” 肖伯闻言,冷哼了一声:“死不了!你忙什么玩意儿呢,那件东西出手没有?” 肖胖子赶忙撒谎道:“出手了。” 肖伯满脸犹疑,上下反复打量了几眼肖胖子:“出手了?那你还把我转到这里来?” 肖胖子一时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老子好不容易弄到一尊大宝,你肯定是找不到买家,没钱给我治,才把我送到乡下来吧?我生出你这样的儿子,算是生了一根鸡毛!我咋这么命苦呦!” “老头你咋这么说我呢,那件东西太大,不容易脱手……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嘛。” “你想个屁的办法!你就是没用,这些年你打了多少眼了,把老子积攒的棺材本都亏进去了!” “还说我呢?你夹了一辈子包袱,除了几千块的民国货,但凡溥仪爷往上的东西,经过手么?” 此话一出。 肖伯顿时气得脸通红,直咳嗽,拿起边上的茶杯盖就朝肖胖子砸。 肖胖子见状,撒丫子跑出了门。 这老头脾气和眼力一样。 糙哥! 我说:“肖伯,您好好休息,我出去说肖岚两句,哪能这样说话呢?” 刚要走,肖伯大声咳嗽着,叫住了我:“小苏啊,咳咳……你过来,伯跟你唠两句。” 我只得挺住了脚步,坐到了床沿上。 肖伯喝了口水,缓和了一下情绪,长叹一口气:“小苏啊,伯老了,不中用。” 我回道:“哪儿的话,肖伯可一惯都是走路带风的人!” 肖伯闻言,脸上的黯然之色尽显。 “哎……小岚呢,空有一身死力气,但他的脑子和眼光太像我,差得令人发指!这些年来,我爷俩几乎都在吃亏,家里一些老积蓄,全都败光了。” “小岚这孩子命苦啊,三岁没了娘。小时候他没人带,只能跟着我,走街串巷干包袱军,成天风吹日晒的,也没读啥书。他退伍之后,我不愿意让他干这行。” “但他喜欢啊,喜欢到了血液里!可这行水实在太深呐,古董就是‘骨董’。这个骨,一来是说好东西都埋在土里,与白骨相伴。二来是因为这东西是大财,大财必带大祸、大凶,多少人为这东西变成了累累白骨!” “小苏啊,你虽然从没讲过你自己的生世,但肖伯心里跟明镜似的,你有眼光、有脑子、有气度……伯今天求你一件事,行不?” 我说道:“肖伯有话尽管说。” 肖伯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肖伯这些天在病床上没闲着,仔细咂摸了一下。我估摸着,之前收的那尊玉壶春瓶不对,我那骑墙的朋友,也突然联系不上了……” 我问道:“您的意思是?” 肖伯说道:“假如那东西不真,王大头的钱指定是还不上了,这利滚利的,啥时候是头?我这把老骨头无所谓了,让王大头砍死就砍死。” “但小岚还年轻啊,你得想办法让他赶紧跑,跑越远越好!千万别回金陵,保命要紧!以后再也别从事这行当,太危险。他谁都不听,就听你的!” 讲到这里,肖伯眼眶突然红了。 扛了一辈子苦累的老汉,竟然哭了。 我一把拉开了床头抽屉,迅疾拿出了一小瓶药罐:“肖伯,您这是想干嘛呢?!” 肖伯见状,脸色陡变,赶紧伸手来抢我手中的药瓶子。 但他身上受伤,牵扯的伤口疼,哎呦直叫唤。 我说道:“一罐子安眠药,这可不是您的风格!” 肖伯着急忙慌地来捂我的嘴,说道:“小苏,你小点声!” “您今天可得讲清楚了,不然我马上叫肖岚进来。”我回道。 肖伯急得脸上的汗,眼中的泪,齐刷刷直下。 他说道:“小苏……哎!” “你不知道!王大头背景是四方斋的裴哥!这王八犊子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与其让他们砍死,肖伯倒不如自己死痛快点,只要小岚没事,我就值了!” 我怔了半晌,回道:“您放心吧,那尊宋钧窑玉壶春瓶我看过了,是真的。” 肖伯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信我?”我问。 肖伯回道:“倒也不是……打小岚把我转这里来,我朋友突然消失之后,我不信那东西是真的。” 我撒谎道:“东西订出去了,但钱还没到,肖岚现在身上确实没钱,才把你转过来。不过,我们已经答应了王大头,一个礼拜之后,连本带息一起还他。” 肖伯听了,半信半疑:“真的假的?你可别安慰我啊,这可是玩命的勾当!” 我笑道:“我和肖岚是兄弟,怎么敢骗?这样吧肖伯,一个礼拜之后,要没仇家找,您就放一挂鞭炮,打电话给我们听听响。” 肖伯若有所思,最后一咬牙,回道:“行!我信你,再等一个礼拜!” 我出了门。 心情一片沉重。 古董就是骨董。 尝够人世间辛酸苦辣的肖伯。 仅仅因为打了一次眼,为保全自己儿子,竟然想了结自己性命。 我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父母。 他们是打了眼,还是被做了局呢? 万幸的是,我们教训王大头非常及时。 要不然。 我的悲剧,可能要在肖胖子身上重演。 肖胖子正蹲在池塘边,嘴里叼着一根烟,见我出来,问道:“跟老头瞎聊啥呢?” 我将安眠药罐子丢在了池塘里。 药罐溅起了片片水花,向四处晕开。 我回道:“聊如何赚钱,如何不任人宰割,如何成为人上人。” 肖胖子闻言,咧嘴笑道:“你要跟老头聊这个,他可以吹三天牛逼不困。不过……咱一定会成为人上人!” 说完,他也拿起一块片石,削起水面几道水晕。 回到金陵之后,肖胖子回了家。 我重新买了一个手机,回到了出租屋。 让我意外的是,女房东的房门竟然开着。 眼角一扫,发现不对劲。 她整个人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鼻尖异常灵敏,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第十七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敲了敲门。 她没任何反应。 我走了进去,看到令我心惊的一幕。 房间非常凌乱,被人给翻过。 她胳膊被捅伤了,刀口很深,流了很多血,染得床单全部都红透。 由于她位置是趴着,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我探了一下她鼻息,非常微弱。 十有八九是胡三干的。 我立马将她了背起来,快速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医生说,受伤后耽误太久,失血过多,再晚来一会儿,命要没了,必须赶紧缝合并输血。 很快。 她被送去手术室了。 护士让我交钱,五千块。 上次我给了她三千二房租,买了两部手机,刚好只剩下六千块左右,交完钱,身上仅一千来块了。 我在手术室门口等。 护士从手术室出来,问道:“你是她老公或男友吗?” 我回道:“不是。” 护士问:“那你是?” 我回道:“房客。” 护士闻言,皱眉道:“手续需要家属签字才能进行,你能联系到她家人吗?” 我摇了摇头。 护士又问道:“你是她房客,算是朋友了,那你能签吗?不过,我可提前跟你说,如果手术出了什么问题,可能会与她家属发生纠纷。” 我回道:“我签吧。” 签完字之后半个小时,手术完成了。 我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回道:“手术很顺利,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离开了医院。 回去之后,我洗了个澡,吃了一碗泡面。 打开电视,看了场亚洲杯半决赛。 由于国家队2:3输给了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队伍,心情很不爽,蒙着被子睡觉。 睡了几个小时,电话响了。 一个固定号码打来的。 我的手机号码,几乎没人知道。 谁给我打? 接开了之后,对面说道:“你好,许清已经醒了,但她一天没吃饭,需要补充营养,你赶紧过来一趟。” 我回道:“我不认识许清。” 对方问道:“你叫苏尘对吗?我这边是新街口医院!” 我一下反应过来。 女房东之前曾告诉过我,她名字叫许清。 我曾将自己电话给她。 那时候还没有外卖这种东西,我只得出了门,打包了饭菜,顺路买了一份汤,来到了新街口医院。 许清胳膊上缠着绷带,脸色异常惨白。 她看到我进来,满脸感激之色,说道:“苏小哥,伐好意思啦,给侬添麻烦了,我身边没有亲戚朋友。” 我理解。 她职业比较特殊,身边不可能有亲人在。 我回道:“吃吧。” 许清大概是真饿了,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一滴汤都没有剩下。 吃完之后,她脸色好看多了,似乎也更有力气。 她用手抹了抹嘴,说道:“治病钱、饭钱我会还你,但我现在身上没现金了。” 我皱眉问道:“房租让胡三给抢走了?” 许清闻言,眼眶泛红,豆大泪珠落下。 她银牙紧咬,骂道:“港比养子!他昨晚派了几个人过来,不仅抢走了我所有的钱,还捅伤了我!” 我问道:“他派人来,应该是想找我吧?” 许清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但不管怎么说,事情因我而起。苏小哥,胡三是混社会的,他上次吃了你大亏,不会就此罢手。你虽然能打,但架不住他人多。苏小哥,你赶紧换一个房子吧,这些天房租我不收你的!” 我回道:“知道了。” 随即,许清转身,从自己随身小包里面的夹层,拿出了一块牌子,递给了我。 “阿奶在世时给我的,据说大师开过光,从小我就戴身上,能安神宁气。五年前有人花一万块买,我没卖,现在少说也翻几倍了。你帮姐一个忙,拿去卖了。” “除去你垫付的医药费,卖剩下的钱,不管多少,你都拿去,当救我两次的感谢费。侬可能也晓得我是干什么的哈,我伤好了能赚,来钱轻松。” “讲真,打一眼看到你,我觉得你很像我死去的弟弟,挺有眼缘的。这东西给你处理,我也不会觉得愧对我阿奶。租房给你添了大麻烦,我过意不去。姐身子虽脏,但心干净,不喜欢欠人。” 我心中一动。 许清把这块牌子小心翼翼地藏在钱包夹层,必然是她最心爱之物。 但她在自己极为艰难的时刻,却将它拿出了出来,用来还我人情。 仗义每多屠狗辈。 负心多是读书人。 单凭这点。 许清值得交。 我拿起那枚牌子看了看,有些吃惊。 元时期伯奇铜鸟牌。 伯奇鸟是吞鬼十二神兽之一,专吞梦魇。 以前封建社会,如果小孩夜间啼哭不止,大人会认为小孩被梦魇鬼缠身,往往会制作一枚伯奇鸟牌,挂在小孩脖子上,用于安神止哭。 元代流传下来的铜制品不多。 即便是交流用的铜钱,因铸额少,市场上比较少见。 一枚元代铜钱,价值很高。 遑论这种做工罕见且有丰富寓意的铜制伯奇鸟牌。 放市场上,单这块伯奇鸟牌本身的价值,二十万不止。 而且,这块伯奇鸟牌反面还刻有“仲晦府制”字样。 仲晦便是设计元大都那位刘秉宗,元代风水大师。 鸟牌虽不一定出自他手,但却是他府邸做的东西。仲晦府开过光的物件,算一件法器了,安神宁气效果肯定错不了。 若遇上喜欢的,价钱翻上几倍也有可能。 我还给了她。 许清见状,顿时愣住了。 随即,那张精致而魅惑的脸,带有一些愠色。 “小苏哥,你是不是嫌弃姐的东西?” 我说道:“不是。你不欠我的。” 许清问:“你说什么?” 我回道:“上次打胡三,因为他骂了我。这次救你,因为胡三本来是就冲我来的,与你关系不大。我不会搬走,因为租金我已经付过了。另外,许姐,你这块铜牌叫伯奇鸟牌,若低于二十万,千万不要出手。” 许清闻言,双目怔怔地瞅着我,像在看一个大怪物。 半晌之后,她问道:“你会鉴宝?!” 我不置可否,起身离开。 到了门口之时,我转头问道:“许姐,胡三是跟谁混的?” 许清方才从懵逼当中反应过来,回道:“我以前听他打电话,给他直接派活的人叫王大头,但好像他们还有一个大头目,叫什么……” 我问道:“裴哥?” 许清回道:“对!就叫裴哥!” 冤家路窄。 离开医院之前,我在走廊上给了看床护士五百块钱。 让她这几天用四百块帮忙给许清打饭,剩下一百块当辛苦费。 护士很高兴,表示一定会照顾好许清。 尔后,我给王大头打了一个电话。 王大头听到我的声音之后,讲话带着颤音,问我有什么安排。 我告诉他:“没安排。但你一个叫胡三的手下,派人捅了我朋友。” 王大头回道:“苏爷,我懂了。” 出了门之后,肖胖子电话打来了,问我人在哪儿。 我回答在医院。 肖胖子说:“我在你住的地方,有事要说。” 我回到了出租屋。 肖胖子脸色很不爽。 开了门之后,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我问道:“怎么了?” 肖胖子说道:“裴哥的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我说道:“坏消息。” 第十八章 陪我喝一杯 肖胖子说道:“姓裴的王八犊子,那天临时有事,他没去主持阴席局,派了两位手下去!这两位手下被逮了之后,打死都不承认是四方斋的人,现场又没抓到与姓裴的相关证据,逮不了他。” 我问道:“好消息呢?” 肖胖子说道:“好消息是,这个局被我们给破了,抓了不少古董商,逃跑的也全被抓回来了。四方斋信誉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那些地下古董商背后的势力,全要找裴哥的麻烦。” “陆小欣承受不了压力,为撇清关系,把裴哥暂时给开了。裴哥气急败坏,派人全城打探破局人的消息,还放出话来,一旦查出并逮到破局人,直接捅死!” 我回道:“不急,咱慢慢来。这次断他的胳膊,下次再废他双腿,慢慢折磨才解恨。他如果一打就翘辫子,就不是他了。” 肖胖子闻言,神情一愣,说道:“对呀!你这么一说,看来没有坏消息……不过,我现在有些担心你的安危,要不跟我兄弟说一下?” 我说道:“不用,他们发现不了我。” 肖胖子想了想,说道:“行!我最近盯到了一件大宝,等消息确定了再告诉你。” 他走了之后,我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寻思要先换点钱来花一花。 我拿着那枚佛像铜钱。 鬼使神差。 去了陆岑音掌管的影青阁。 多年后,我才理解。 人与宝,人与人,其实都一样。 讲究机缘。 当时去影青阁,单纯就是因为听肖胖子说,影青阁比较公道。 陆岑音知道我手上有一枚佛像铜钱,但影青阁金陵分店好多家,里面的古董文玩数以千计,对这种小东西,远到不了她这尊大神面前。 到了影青阁之后,柜台店员问道:“先生,您是请货还是割爱?” 我回道:“兜里有一件称心货,想请您掌一下眼,如果合适,给个囫囵枣吃。” 柜台店员闻言,摆了白色鉴布,拿出三件套,仔仔细细地察看起来。 十几分钟之后,他对我说道:“您稍等。” 这是要请掌柜了。 单凭这一点。 影青阁比四方斋那群憨货专业多了。 很快。 里间出来一个老学究模样的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酒瓶底厚的眼镜。 他拿着佛像金钱,看了好一会儿。 尔后,他抬起了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这位小哥,东西可有传承?” 掌柜问这话,其实心里已经认可了这是真品。 但文物法出台之后,但凡正规开古董行的,一定要问上这么一句。 正所谓,人货可取、鬼货不碰、神货请仙。 人货,就是家里祖辈流传或者市场正规交易来的古董。 鬼货,墓地里挖出来的阴货。 神货,博物馆里盗出来的东西。 人货是可以正常交易的,鬼货则不能碰,见到神货只能直接报警,请警察来处理。 话虽如此。 但你若硬要说自己的东西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古董行也判断不出来。 之所以一定要问,盖因古董行里都有摄像头。 你回答什么,会原原本本记录。 到时追究起来,古董行就没了责任。 为此,但凡鬼货、神货,一般私下暗中交易比较多。 有些小说里写盗墓之后直接去古董行或拍卖行里卖阴货,典型嫌米饭太香的做法。 我如实回道:“摊市收来的,请掌柜放心。” 掌柜闻言,点了点头:“宋淳化佛像金钱,不是原版,仿材用铜,但断代确属宋代,属于上了年份的老物件,品相上佳。我姓宋,是这家店的掌柜,出一个实在价。若小哥肯割爱,东西和卡号一齐留在影青阁。” 我问道:“宋掌柜出多少?” 宋掌柜伸出手:“一巴掌,怎么样?” 完全符合我心里价位。 我对这位宋掌柜油然而生一股尊敬。 眼光精准、出价公道、办事爽快。 老一派鉴宝大师傅的风范! 我回道:“行!” 随即,我拿起纸笔,写了卡号递过去。 柜台店员将佛像金钱小心翼翼地收了,转手将卡号递给了一位女店员。 女店员随即填了收货单,上面盖了影青阁收货戳,将回单撕给了我。 我拿起回单,正准备走呢,门口两个人突然伸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先生请留步!” 我回头看向了宋掌柜等人一眼,他们也一脸错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拦我的人,竟然是两位红花棍郎。 但凡传承多年古董铺子,里面有文职、有武职。 文职主要有司理、掌柜、朝奉、司柜。 司理就是一把手,影青阁这么多家分店,全由陆岑音掌控,毫无疑问,她是大司理。 掌柜是司理之下的具体负责人。 朝奉就是柜台店员的角色,初步鉴定审核,遇到大事,须请示掌柜。 而司柜,就是开单收钱出帐之人,类似那位女店员。 武职则比较简单,叫红花棍郎。 以前古董商人行走江湖,身带重宝,必须聘请武艺高强之人护身。 这种人一般拿一根上面漆满红色花纹的棍子,平时棍子用来挑宝,遇上土匪强盗,红花棍一抽,厮杀护宝、护主。 他们腰间别着一根类似电棍长短的棍子,通体红色。 必定是红花棍郎无疑。 一位红花棍郎说道:“楼上有一位先生的老朋友,想见你一面。” 真是活见鬼! 能指挥红花棍郎拦我的老朋友,除了陆岑音,我想不出其它人。 这事儿太巧了。 陆家排面这么大的大小姐,今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家店? 我回道:“不想见!” 红花棍郎说道:“她说你一定会想见。” 我问道:“为什么?” 他回道:“因为她说要当面感谢你,让她生平第一次坐上了牛车。” 我脑瓜子顿时嗡嗡直跳。 陆岑音竟然知道那天救她又打晕她的人是我! 不应该啊! 我全场戴了猪面具,面相上分辨不出。 九儿姐曾带我在东北住过一年,东北人纠正外地人口音的能力太强了,砸场子的时候,我用的可是纯正东北话,几乎能以假乱真了,声音肯定也分辨不出。 后来在茅草丛,我还把她给敲晕了。 难道是送她到医院的时候,医护人员描述的? 可当时我因为尿急,根本没进医院。 即便医护人员描述出送她进去人的模样,也是在描述肖胖子,而陆岑音压根不认识肖胖子。 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在于。 现在裴哥正满金陵城在找当天砸阴席的人。 参与吃席的食客,除了我和陆岑音,没人逃出来。 陆岑音完全有理由相信,砸阴席之事,肯定是我干的。 那么。 她接下来想干什么? 今天不见是不行了。 我沉着脸,跟着红花棍郎上了二楼。 到了一间套房,带路人敲了门。 里面传来陆岑音熟悉的声音:“进来。” 红花棍郎打开门,把我给让了进去。 办公室非常大,装修的古色古香,清一色黄花梨桌椅,墙上挂着郑板桥的画,博古架上摆着各色的青瓷铜罐。 窗帘拉了一半,阳光恰如其分地洒进屋子,映照的办公室宝气幽幽。 陆岑音站在窗边,背对着我,手中拿了一杯红酒。 她影子拖曳在地上,修长而灵动。 齐肩的乌发垂落,窗外微风轻轻撩起鬓丝,衬托她侧脸更加明媚、动人。 陆岑音转过身来,向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正要找你呢,你竟然到影青阁来了。” 我坐了下来,没吭声。 她第一次找我。 带着大金主求贤若渴的诚意,彰显出女强人的端庄与雅致。 而这一次。 她更像是掐到了蛇七寸的捕蛇者,神情中带着一丝侥幸的得色。 陆岑音款款走过来,拿了一个杯子,秀眉微挑:“陪我喝一杯?” 第十九章 交锋 我问道:“喝完之后呢?” 陆岑音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神情愣了一下,说道:“喝完我们来聊聊天呀。” 我回道:“那直接开聊吧,喝多了我只想搂女人上床睡觉。” 陆岑音闻言,俏脸闪过一丝鄙夷和愠怒,但转瞬即逝。 她很有城府,反而开始绕有兴味地打量着我。 半晌之后,陆岑音浅笑着问道:“你平时都喜欢这样撩女人吗?” 我回道:“并不是。能旺的柴火堆,我才会撩。撩不旺的,我一泡尿就给浇灭了。” 陆岑音格格直笑:“我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我说道:“我也是,很感性趣。” 特意在“性”字上,加了重音。 陆岑音樱唇抿了一小口红酒,问道:“苏尘,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我说道:“那天晚上,我给你治好了脚踝脱臼,你是来感谢我的?” 陆岑音微微颌首,嘴角上扬:“不得不说,你手法真不错,谢谢!” 我回道:“不客气。” 陆岑音将头靠近我耳边,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温柔,吐气若兰,带着红酒的甜香:“我不仅要谢谢你,还很想要保护你,你明白吧?” 我坦率地回道:“明白。裴哥现在整个金陵城在找那晚砸阴席之人,你认为砸阴席的人是我,死死地拿捏住了我的七寸。只要你把我交给裴哥,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要不把我交出去,就是在保护我。” 陆岑音眉毛一挑:“聪明!千万别告诉我,砸阴席的人不是你。” 我回道:“当然是我。” 陆岑音问道:“既然你全都明白,刚才你怎么还敢这样调戏我,不怕我成为吃人的母老虎?” 我说道:“因为你不会这样做。” 陆岑音闻言,坐在了我对面,修长、白皙的双腿交叉,问道:“为什么?” 我回道:“如果你要这样做,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跟你聊天。” 陆岑音听到这话,格格笑了。 她笑起来胸前微颤,显得非常迷人。 一会儿之后,陆岑音无比优雅地将杯中红酒全喝了:“苏尘,我真的很喜欢你这股劲!就好像这上好红酒,甘冽、醇厚、刺激,又带一丝热烈,让人忍不住想去征服。” 我:“……” 话音刚落,她变脸了,无比冷峻地说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管你什么身份,为什么要砸阴席,我希望你从今天开始心甘情愿跟我!整个金陵,只有我可以保证你安全。当然,我也可以让你很不安全! 恩威并施。 杀伐果断! 我冷冷问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陆岑音撩了撩鬓间的秀发:“要不然呢?” 我回道:“砸阴席的人可以是我,其实也可以是你。” 陆岑音闻言,略显诧异,问道:“我?” 我点了点头。 “第一,在吃阴席之时,所有食客都成了东家煎熟的双黄蛋,可唯独我们没买东西。而现在,厨子、东家、食客全进去了,也只有我们两人逃了出来。” “第二,东家虽是裴哥的手下,可归根结底还是你们陆家人,能不中东家手中掌心玉凳上面味毒的,整个金陵,恐怕也只有陆家人有这个能耐。” “第三,陆家大小花旦向来不合,互斗严重,金陵古董界皆知,你具备了强烈的砸场子动机。所以,你才是第一怀疑对象,而不是我。” 陆岑音笑意盈盈,竖起了大拇指:“非常精彩!但是……证据呢?” 我立马撒了个慌:“不好意思。第二天在送你上牛车之前,我叫兄弟拍了好多张你在镇江山边的绝美照片。” 陆岑音闻言,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照片呢?!” 我笑道:“别激动呀,坐下来慢慢聊。照片可是我用来保命的东西,我怎么会带在自己身上?” 陆岑音鼻尖冷哼了一声:“即便是我又如何,你觉得裴哥和我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我说道:“他当然不是,但你的妹妹陆小欣是!要不然,你也不用费劲巴拉像孤胆女英雄一样闯阴席。只有实力弱的一方,才急需要寻屠龙刀,才会暗中打冷枪。可惜,由于阴席间突然变故,冷枪哑火。而我这把刀,你拔不动!” 这一下。 可算是戳中了陆岑音的痛处。 我猜测。 陆家大小花旦接下来一定会有一场重量级的大较量。 她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我。 我问道:“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陆岑音回道:“若一把利刃不能为我所用,我宁愿折了它,省得它以后伤人。” 我说道:“你不舍得。” 尔后,我起身离开。 陆岑音说道:“你看我舍不舍得!” 耳听“叮铃”一声响。 门外瞬间冲进来七八个彪形大汉,站成一排,虎目圆瞪,挡住了我的去路。 他们腰间全是清一色红花棍! 陆岑音这次是真动怒了。 她完全抛弃了之前的知性、优雅和冷静。 从出租屋诚挚邀请,到之前威逼利诱,现在开始果断搏杀。 像我和肖胖子这样不入流货色,连王大头都敢动刀砍,更别说陆家大小姐了。 只要陆岑音愿意。 我即便有三头六臂,也是她砧板上一块死肉。 我回头说道:“陆大小姐,你下决定之前,最好再认真考虑一下。为什么我这样的混子能有青牛请柬?当时警察为什么能来的那么恰到好处?你为什么在我保护之下安然逃脱,而且到现在连问话都不找你?” 将她猜想中我的身份彻底给搞浑。 属于我最后的杀手锏。 陆家再逆天,也不敢跟公家斗。 此话果然起效。 陆岑音俏脸阴晴不定,黑曜石般的眸子带着疑虑、不甘与愤懑。 她已经气得有点牙根痒了。 陆岑音很聪明,十几秒之后,她挥了一下手:“让他走!” 众红花棍郎让开了一条路。 我下了搂。 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宋掌柜等人满脸错愕地瞅着我。 这次交锋。 她没赢。 我没输。 出门之后。 我发现后背沁出冷汗。 陆岑音竟然敢吓我。 我很生气。 这场子一定要找回来。 不过,到现在我还想不明白。 陆岑音为什么能判断出来那天晚上戴猪面具的人是我。如同她现在肯定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救她脱困。 我在回去的路上,到atm机查了一下账。 影青阁打来的五万块钱已到。 我取出了三万块。 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约他出来吃饭。 肖胖子赶到了之后,我把两万块钱递给了他。 “苏子,你这是啥意思?” 肖胖子拿着钱,神情很愕然。 我说道:“淳化佛像金钱五万块出手了。这三万你拿去,送两万给贾伯,一万块拿来日常用度。老爷子还心心念念玉壶春瓶呢,这谎咱一定要圆下去。” 肖胖子问道:“为啥?” 我回道:“你听我的,错不了!” 肖胖子瞅了一会儿我,又瞅了一会儿钱,端起酒杯一口干了:“行!我全听你的!” 我问道:“前几天你说盯了一个大宝,说一下情况吧。” 肖胖子回道:“不仅是大宝,而且,陆家大小花旦同时在盯着。” 第二十章 佛赐娃 我记得。 陆岑音在出租屋找我之时。 她曾告诉我,赌串摊是她下眼子王叔摆来做把戏用的,她那天只是去玩。 这话很明显。 当时疤脸王叔摆赌串摊是假,盯宝是真。 我问道:“什么宝?” 肖胖子说:“西霞寺鎏金娃娃!” 我皱眉道:“寺庙里的东西?” 肖胖子回道:“原来是,现在不是。” 经肖胖子解释,我才知道个中缘由。 金陵自古有拴娃娃的风俗。 结婚的男女,如果一直怀不上小孩,会认为今生与小孩无缘。 这个时候,夫妻会选取一个好日子,沐浴更衣,到寺庙里烧头香。 寺庙的供桌下面,会有别人捐的娃娃,泥做的、铜做的、木做的、金做的…… 夫妻烧完头香之后,给寺庙捐一笔功德钱,开始拿着红绳子,去套供桌下面的娃娃。 娃娃被套回家,摆在夫妻的床头,寓意这娃娃过段时间会投胎到妻子肚子里。 小孩出生之后,将娃娃吊着,挂在小孩胸前,庇佑小孩健康成长。 西霞寺乃千年古寺。 皇家贵族、商贾富户、平民百姓,不少人会捐娃娃在寺庙里,行善事,积功德。 许多求子的夫妻会去西霞寺拴娃娃。 九年前,鼎元家族胡总夫妻,因为结婚后总生不出小孩,便求了一位大师问缘由。 大师告诉他们,去拴一个娃娃回来。 胡总夫妻便去西霞寺拴了一个。 娃娃上面布满了香灰尘垢。 请回家一清理,竟然是一尊鎏金娃娃,通体纯金,年份属明。 明朝金娃,本身就很值钱。 关键在于。 这尊金娃底座还刻有“应天府赐捐”字样。 应天府是明朝皇帝朱棣称帝时在金陵的府邸(后朱棣迁都)。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尊金娃放在佛像供桌底下,五六百年竟未被人拴走。 此事当时曾被金陵古董界传为一桩美谈。 肖胖子说道:“鼎元家族胡总在金陵有钱有势,他拴到金娃之后,老婆还真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大家称这小孩为佛赐娃,这本来是一件大好事。可惜这佛赐娃却傻憨憨的,脑子有些不正常。” “但胡总夫妻中年得子,非常心疼他,视为掌中宝,将鎏金娃娃挂在傻儿子脖子上,好生养着。最近,傻儿子身体出了大毛病,嗜睡,但一睡着就梦游。有一次,他还差点从别墅三楼跳下去。还有一次,他梦游拿菜刀砍自己脖子!” “胡总夫妻吓坏了,再次去请教了当年那位让他们去拴娃娃的大师。大师说了,小孩九岁了,九行大运,必须要将脖子上的鎏金娃娃送走,送给有缘人结因果,否则小孩命保不住。” 我问道:“免费?” 肖胖子说道:“起初打算免费!但大师说不能免费,也不能卖,否则结不了因果,必须以物换物。而且,还要傻儿子自己来挑选置换物。胡总夫妻对这位大师非常信任,所以,他打算明天搞一个江湖窜货场,看谁有缘将鎏金娃娃给置换走。” 江湖窜货场是古董商之间的一种交流方式。 古董行当,主要分为几大项:陶瓷、书画、玉器、杂项。 前三项好理解,杂项就比较碎,竹、绣、铜、佛像、牙、角、漆器…… 但凡古董爱好者,通常只会浸淫其中一个大项。 可比如专攻书画的人,却收到一件漆器,自己看不来,也不大喜欢,想将其交换成自己喜欢的书画,怎么办? 这就有了江湖窜货场的存在。 不同藏家,拿出不属于自己门类的东西,来到窜货场,交换自己喜欢的物件。 之所以叫江湖窜货场,因为这种交易,一切全按照古董行当旧江湖规矩来,具体后面会解释。 鎏金娃娃不能免费送、不能卖。 鼎元胡总采取江湖窜货场这种交易形式,倒非常聪明。 肖胖子说:“这以物换物就没谱了!说不定,咱拿一样小东西过去,地主家的傻儿子王八对绿豆,瞧上眼了呢?鎏金娃娃的市场价,现在少说也三百多万,要置换成功,咱可就彻底翻身了!” 我想了一会儿,问道:“鎏金娃娃虽然珍贵,但陆家大小花旦铺子里古董无数,怎么会盯上这玩意儿呢?” 肖胖子说道:“这就不知道了!她们行事向来不按套路出牌,但确实已经盯很久了,可能后面有啥目的!咱别管她们了……苏子,这算是天漏,咱去撞撞运气?” 我问道:“你刚才说胡总儿子什么毛病?” 肖胖子喝了一口酒:“身体差,嗜睡。睡着了还老做噩梦,梦游寻死!” 本来。 听到陆家大小花旦在盯着鎏金娃娃,正确选择,应该暂避锋芒。 但胡总儿子却因为梦魇而要送宝。 我心动了。 许清身上有一块专吞梦魇的元伯奇鸟牌! 我问肖胖子:“窜货场入场券有吗?” 肖胖子笑道:“还巧了!举办江湖窜货场那家茶楼,正好在我兄弟辖区,有入场券。只不过,咱没有好物件进去交易。” 我受刺激了。 这就是不入流的待遇! 无论是闯阴席还是进江湖窜货场,全要靠别人给票。 古玩是金钱的圈子、地位的圈子、权力的圈子! 没有这些东西,就如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里那句名言“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我说道:“以后这种票,必须靠自己面子挣来!” 肖胖子闻言一愣,回道:“明白!” 我很少喝酒。 刚才在陆岑音办公室,我滴酒未沾。 但此刻。 我却将一满杯酒喝完,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闯了!” 与肖胖子分别之后,我直接去了医院。 到了许清的病房,人不在。 护士告诉我,她病房已经换成了单人间。 转到单人病房,病房里摆着好几束鲜花、几提果篮,还有一位专门护工。 许清半躺在床上,满脸错愕。 我进去之后。 许清一见,赶忙叫护工先出去,并吩咐她把门关上。 “苏小哥,你到底做了什么?”许清不解地问道。 我:“……” 许清说道:“胡三这个港比养子!今天上午,小瘪三满身是伤、痛哭流涕来找我,还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我叫他滚起死哇……这些多东西,我也不晓得是哪个送来的,病房也给换了,还请了护工。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别人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王大头办事还挺利索。 他不仅凶狠地收拾了胡三,还顺道拍了我一记马屁。 很响。 我说道:“许姐……” 许清立马打断,秀眉紧蹙,神情焦躁地说道:“侬伐要叫我姐!你只是我一个租客,我还是一位小姐!你犯不着对我这么好!你虽然本事很大,但今天必须要说出个子丑铆钉来。我说过,我从不欠人!” 我:“……” 许清见我被她劈里啪啦一顿怼得闷不吭声,可能觉得她刚才话说重了,转变了语调,柔声说道:“你……坐过来吧。” 病房没凳子,我只好坐到了床边。 许清眼眶有些泛红,清泪滴了下来。 尔后,她抹了抹脸,竟然主动地拉住了我的手:“姐性格直率,说话可能重了。但真的,从来没想过有人对我这么好……” 我手被她拉着,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 许清抽泣了一会儿,见我尴尬的样子,突然破涕为笑,反而将我往她身边拉近了一些。 她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略带娇羞地低声问道:“跟姐说实话,侬是不是馋姐的身子?” 第二十一章 江湖窜货场 不怕渣女玩暧昧,就怕少妇三十岁,吹拉弹唱样样会。 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用。 还是许清身上香水味的刺激。 我脸红了。 比许清漂亮的女人,我见过。 面对九儿姐,我不敢有任何想法。 面对陆岑音,我可以征服式调戏。 让我想不通的是。 对眼前这位性格直爽又带魔都小女人魅惑的许清,我竟然第一次有了丝丝羞耻。 难不成,是因为她职业的加持? 或者说,她像极了录像厅里陈宝莲的样子? 许清瞅见我脸红的样子,格格地笑了:“噢呦,还害羞咧?侬不嫌姐脏啊?” 我非常不合时宜地摇了一下头。 许清见状,神情显得非常开心。 她轻轻地摩梭着我的手,低声说道:“可真漂亮的手啊……” 尔后,她附在我耳边,嘴里吐着芳香:“你等姐伤好了哈,都是你的。” 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让她这样挑逗下去,站起了身,说道:“许姐,你别误会……我其实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许清闻言,那张又纯又欲的脸闪过些许失望,闪着大眼睛问道:“啥子事?” 我说道:“我是玩古玩的,最近揽到了一个活儿。想借你伯奇鸟牌用,如果不成功,鸟牌原封不动还给你。如果成功,能换成三百来万。到时钱怎么来分,由你说了算。” 许清瞠目结舌。 我问道:“许姐,你不信我?” 许清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摇头:“不是!我信你!但这钱也太多,有点不敢想……” 我点了点头,回道:“要成功了,肯定会有。” 许清二话不说,从钱包里拿出了那枚伯奇鸟牌,递给了我:“姐是你救的,人是你的,命也是你的。你别说借了,丢进茅坑都没事!” 我心中一暖。 父母死了之后。 我童年记忆相当苦涩。 后来跟着九儿姐,但她是我师父,严苛到了极致。九儿姐是我心中的女神,不可有一丁点逾矩,敬畏多于依赖。但在许清身上,我却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温情。 我回道:“行!我拿去了。” 许清说道:“嗯,姐等你好消息。” 从医院离开之后,回到出租屋,我感觉酒劲有些上头。 半躺在床上休息。 手机响了。 来了一条信息:“你到底是谁?” 这号码我不认识,但隐约中对此话有一些熟悉。 我打开抽屉,翻开之前陆岑音给我留的电话号码。 确实是她的。 我在卖佛像金钱时,给影青阁留下了电话。 看来。 我走后。 陆岑音忍不住了。 这问题困扰了她很久。 第一次问在出租屋,第二次问在镇江山上草丛,这是第三次问。 我回道:“抱歉,你问一个我能回答的问题。” 陆岑音回信息:“好!你在山上,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也有同样问题想问她,便回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你说完,我会告诉你答案。” 此事涉及对当时自己伪装手段出现漏洞的强烈疑惑。 玩古董的,天生对这种事情敏感。 毕竟,我们一生都与漏洞打交道。 看不出人的差池,弄不清自身缺陷,瞧不出物的瑕疵,被偷冷饭、做局以及打眼,敲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若不搞清楚原因,我和陆岑音始终都会觉得如芒刺背。 陆岑音回信息:“你最好别太过份!” 我直接没回。 几分钟之后。 陆岑音再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我在牛车上被颠醒,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现在,你可以说了?” 原来如此! 看来当时对她下手轻了。 我回道:“因为我认得你的胸。” 这是事实。 但陆岑音却可能认为我耍了她,文字显得极端愤怒:“很好!你等着!” 我寻思不用等。 明天我们又能再见面了。 第二天下午。 肖胖子骑着力帆摩托车来接我。 他今天戴了一顶帽子,鼻梁架了一副墨镜,腰间别了一根红色短棍。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 肖胖子今天打扮,摆明让我当老板,他来当护宝红花棍郎。 这样也好。 我们不知道裴哥会不会来。 裴哥认得肖胖子。 他这样打扮,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一起来到了窜货场的开办场地——丫玉茶庄。 丫玉茶庄藏在闹市一条巷子里。 门面装修古色古香,给人一种清幽雅静之感。 肖胖子有些激动。 他告诉我,丫玉茶庄向来实行会员制,非会员不开放,来的人全是官商巨贾,非富既贵。平常人难窥其中究竟,今天他也算涨见识了。 两千年左右,这种私人地下会所并不常见。 肖胖子觉得高端,非常正常。 但九儿姐以前常带着我出入这种地下会所。 在我眼里,若喝粥就咸菜。 旧社会,这种江湖窜货场一般摆在大宅院。 大宅院里面,摆上几张桌子,上面放热茶水、花生、瓜子。 大门一关,开场会有戏文或相声听。 大家乐呵呵地听完,开始窜货换宝。 当然。 不全是一派和谐景象。 遇上宝物不真、意见不合或互相有怨节,赌斗、砸挂、耍红棍,都可能发生。 但现在这种大宅院比较难找,基本转入地下会所。 进大门之后,肖胖子先拿出了入场券。 两排容貌姣好的礼仪小姐向我们深鞠躬:“欢迎贵宾!” 一位引导小姑娘带着我们,上电梯,来到三楼。 江湖窜货场设在一个相对隐秘的会议厅。 入场之后。 墙边已经有一些古董商人的护宝红花棍郎站着了。 肖胖子非常自觉充当红花棍郎角色,双手交叉,站到了墙边。 会场中间,倒还是按以前的规矩摆放着热茶水、花生、茴香豆,服务员也是旗袍打扮,挺有旧江湖的味道。 从人数上来看,鼎元胡总排场比较大。 我之前不大明白,陆家大小花旦一直在盯着鎏金娃娃,却为什么不敢下手。 来会场之后,算发现一些端倪。 一来,鼎元胡总这种人脉和势力,她们采取做局或者暴力手段取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二来,与其说她们在盯地主家傻儿子,其实极有可能在盯着对方,生怕谁先截了胡。 大厅内的一色人等,穿着打扮很得体。 金陵上流社会该有的样子,他们都有。 一会儿之后,门被打开了。 四五位红花棍郎先进来。 而他们的后面,走进来一个穿着大风衣,脸上布满了麻子的人。 他进门之后,有红花棍郎给他脱了风衣。 派头非常足。 此人一出现,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裴哥好!” 不知谁向他打了一声招呼。 第二十二章 天壤之别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裴哥。 不得不说。 他气场还是有的。 尤其是一脸坑坑洼洼的麻子,像被蛆咬过。 彰显出他屹立粪坑而坚决不倒的英勇。 斜眼瞥见。 裴哥进来之后,肖胖子虽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神,但他腮帮子紧咬,似乎恨不得立马宰了裴哥。 我瞪了肖胖子一眼。 刚才那一声招呼过后,不少人开始向着裴哥打招呼。 这货只是略微地点了一下头。 尔后,他大刺刺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双手靠在扶手上,翘起了二郎腿。 边上有红花棍郎赶紧上前,给他点了一支烟。 他嘴角叼着烟,开始玩起了手机。 有人同他打招呼,他也不抬头,只是鼻子稍微“嗯”一下。 我瞅了一下时间,离江湖窜货场开场尚有二十几分钟。 裴哥虽然被陆小欣假意给开除,但从他今天进场所带的人来看,应该还在为四方斋做事。 因为。 其中一位红花棍郎,手中拎了一个袋子,袋子上面写着“四方斋”。 而且,裴哥身边还有一个人。 此人我曾见过,四方斋那位对佛像金钱“瞧不准”柜员。 陆小欣竟然还没有出场。 不过。 我发现在场的那些古董商,表面上虽然跟裴哥打招呼,但见到他进来之后,神色都发生了细微变化。而且,招呼过后,几乎没人再主动去搭理他,有人甚至还偷偷朝地上淬上一口。 估计。 里面一些古董商,曾有那天吃阴席的幕后老板。 这王八犊子的人缘极差。 我见到裴哥抽完一支烟之后,一手看手机,一手在抓边上油闷蚕豆吃。 吃完油闷蚕豆,他座位边上的茶水柜明明有纸巾,但这货却向上抬了抬手。 边上一个红花棍郎见状,立马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来,像古代伺候官员上轿的马夫。 裴哥将手在这位红花棍郎的衣服上擦了几下,继续低头看手机。 我不知道他手机里有什么东西。 两千年左右,大家的手机都只能玩贪吃蛇,高档一点也只有俄罗斯方块。 在离开场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门口再进来一人。 她一出现,将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过去了。 陆岑音来了。 今天。 陆岑音挽了一个发髻,穿着一套修长的粉白长裙,更加衬托出傲人的胸和挺翘的臀。 她脸上略施粉黛,眉眼灵动,皮肤白皙,嘴角露浅笑,姿态无比优雅。 活脱脱画里走出来的女神。 我虽见过她多次,但见此情景,心中也不由为之愣神。 迄今为止。 我所见过的女人中,也就九儿姐能压她一头吧。 所有人目光绕着她妙曼的身影移动。 陆岑音成了全场焦点。 她今天只带了两个人。 一个是疤脸王叔,腰间别红棍。 一个是那天影青阁戴着厚眼镜的宋掌柜,手中拎宝箱。 一文一武。 “陆家大小姐好!” “大小姐今天看来信心满满,对鎏金娃娃势在必得啊。” “岑音姑娘,好久不见你,真是越发漂亮了。” “……” 陆岑音浅笑盈盈,向着大家一一打招呼。 礼貌、亲切而不失端庄。 一直坐着玩手机的裴哥,竟然第一次抬起头了。 他瞅了一眼陆岑音,蛆咬过的脸上肌肉一抖动,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屑地冷哼。 陆岑音边上的疤脸王叔,瞅见了裴哥,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意。 这杀意。 在赌窜摊我砸影青阁招牌的时候,疤脸王叔眼中曾出现过。 同是陆家人出场,但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不少人围着陆岑音,找她聊天。 当然。 里面不乏看起来富贵成功的阔少。 陆岑音笑着礼貌地同他们应酬几句。 尔后,她准备找位置坐下来。 好巧不巧。 她挑的位置,正好在我的边上。 我觉得自己应该稍微礼貌一点。 “陆大小姐好。”我说道。 陆岑音闻言,美眸顿时一滞,俏脸先是惊异、不解。 随即,她眼神中竟然好像出现一丝没来由的紧张。 疤脸王叔也见到了我,立马跨前两步,死死地瞪住我。 陆岑音转头瞪了他一眼。 疤脸王叔见状,只得愤愤地退到了她身后。 倒是那位戴厚眼镜的宋掌柜,见到我之后,冲我微微颌首。 陆岑音坐下来之后,低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回道:“换宝。” 陆岑音似乎有些生气:“你来这里换什么宝?!” 我淡淡地回道:“鎏金娃娃。” 陆岑音闻言,秀眉微蹙:“我警告你,此事非同小可,你要是敢像上次一样……” 我冷冷地看着她,下巴扬起,指向了对面裴哥。 人多耳杂。 她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不再说了。 陆岑音冷哼一声,身子靠在椅背上,不再看我。 她之前一副闲庭信步、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我之后,好像开始变得焦虑和担心。 难道仅仅因为上次我砸了阴席? 我不管她。 今天这个场合。 金陵古董界的虾兵蟹将、王八丞相,全都来了。 我要争取夺下鎏金娃娃,成为这里唯一的龙王! 只有这样。 我才能奠定金钱的资本、人脉的资本、地位的资本。 有了资本。 我才能跟他们掰手腕,才能给身边的人披上盔甲,才能继续在江湖冲锋陷阵! 几分钟之后,从正门走进来四个人。 中间一位,满身富态,肥头大耳,像弥勒佛,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满脸笑呵呵。 左边那位倒让人眼前一亮,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头,气度儒雅不凡,穿一套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支钢笔,双手搭起抱拳,像大家打着招呼。 更有趣是他们后面,一个秘书模样的男人,背着一位八九岁小胖子。 小胖子穿马褂,大裤衩,手和腿像米其林一样,目测至少有两百多斤。 男秘书背着他,力有不逮,气喘吁吁。 神奇的是,虽然整个场面比较喧闹,但小胖子却睡着了,还打着呼噜。 他胸前挂着一个吊坠。 吊坠下面是一尊如刚出生婴儿拳头大小的鎏金娃娃。 看来。 这个小胖子就是地主家那位傻儿子。 而那位长得像弥勒佛一样的中年人,就是鼎元胡总了。 因为两人长得比较像。 可这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是谁? 我总有一种非常熟悉之感。 斜眼瞥见。 在他们出现之后,陆岑音坐姿明显前倾,美眸忽闪,神情带一丝期待和紧张。 而裴哥,此刻也收了手机。 江湖窜货场。 马上要开始了! 第二十三章 三个条件 在他们进来之后,现场开始有点躁动起来。 “胡总今天可是真够有面子,连金陵大学的徐老都请过来了!” “金大徐老、四方斋、影青阁、抱古轩都来了人,鎏金娃娃的魅力可真大啊。” “呵呵,这鎏金娃娃,其实已不单纯是一个古玩了。” “愿闻详解。” “据说,当年朱棣在应天府称帝后,由于他夺得是自己侄子皇位,不少人起兵造反,他很烦闷,曾问禅师该如何是好。禅师让他‘赐子于民,民皆称尔子民也’。朱棣便下令打造十八尊鎏金娃娃送西霞寺,从此天下平息,再无反对声音。” “木阳老板解释的好!金陵古话‘安邦平天下靠娃娃’就来源于此,说这鎏金娃娃属金陵文化代表也不为过。不过,可惜十几尊鎏金娃娃现今仅剩一尊。” “没错!鎏金娃娃在西霞寺供奉了五六百年,又有如此好寓意,当官、经商、求子无不想得到。古董商人更是趋之若鹜,且不管其本身价值如何,取得它,代表了在金陵古玩界实力和地位啊。” “……” 原来如此! 肖胖子虽打听清楚了传承,但他对鎏金娃娃的寓意、文化脉络却未探知分毫。 他们口中的金大徐老,我之所以感觉到面相熟悉,盖因他常出现在电视鉴宝栏目中。 有一些,还是国家级栏目。 男秘书将小胖子放在了鉴宝台一张加大椅子上。 胡家胖公子继续酣睡。 徐老打完招呼,微笑着在边上就坐。 鼎元胡总走到鉴宝台前,笑呵呵地向大家抱拳。 “诸位,胡某今天看到各位新老朋友前来,倍感荣幸!九年前,胡某承蒙祖德荫蔽,于西霞寺求得一鎏金娃娃,此乃应天府流传下来重宝。娃娃请回家之后,胡某终日战战兢兢,好生供奉,幸得一犬子。” “如今,犬子已九岁有余,胡某一家受娃娃福气盈馈多年,多有不安,不敢私吞重宝。思来想去,决定邀请各位好朋友搞一窜货场,若有愿结善缘的朋友,可将鎏金娃娃请回去,不失为胡某一家以及金陵古董界一大好事。” 尔后,胡总双手合十,笑着冲四方说道:“感恩各位好朋友!” 胡总讲话和气,又滴水不漏。 短短几句,就已将事情来龙去脉以及办江湖窜货场的目的解释得一清二楚。 此刻。 鉴宝台上来了一位穿西装的青年。 他开口说道:“大家好,我是思源拍卖行主持,姓江。受胡总邀请,来主持今天的窜货场。我们也非常荣幸,能请来金大徐老,与大家一起赏宝、玩宝,大家欢迎徐老!” 徐老威望非常之高。 现场鼓起掌来。 徐老起身,向大家微笑着作揖。 江主持继续讲解。 “今天窜货场,有朋友单纯想来鉴赏,有朋友想来交流,有朋友想与鎏金娃娃结缘。为了节省大家时间,咱一切都按江湖老规矩来,分三个环节:江湖鉴宝、主家选宝、同仁换宝。” “鉴宝环节,由大家将今天带来的宝物,放鉴宝台,供徐老鉴定。当然,这个环节有三个规矩,第一,宝物不真不上台。第二,宝物匹配不了鎏金娃娃价值不上台。第三,宝物不想置换鎏金娃娃不上台。” “鉴宝结束后,就是主家选宝环节。被徐老认定符合要求,留下来的宝物,供我们胡家公子挑选。主家选宝过程就是结缘过程,胡家公子挑中了哪件,哪件宝物就与鎏金娃娃置换。” “最后就是大家互相交流换宝时间!胡总在丫玉茶庄特地准备了宴席,大家交流结束后可赴宴共饮,祝大家玩的开心!” 我顿时有些发懵。 来这里的,没有哪个人不想要鎏金娃娃。 可江主持在第一个江湖鉴宝环节,就给出了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可谓精心设计。 宝物不真不上台。 这话专门说给那些想拿着赝品来浑水摸鱼换鎏金娃娃的人听。 毕竟,台上坐着金陵古董界泰山北斗徐老,如果被鉴定出来假的,当着这么多名流在场,非常没面子,顾忌于此,打掉了一批人。 宝物匹配不了鎏金娃娃价值不上台。 这话最狠。 鎏金娃娃价格最少三百多万,在座的又有多少能拿出三百多万的宝物进行置换呢? 估计除了四方斋、影青阁、抱古轩等大店,其它人都没有这样的实力。 鼎元胡总不愧是无比精明的商人。 表面上,他若笑脸弥勒,非常客气地称不敢独占金陵重宝。实际上,他组织这个江湖窜货场,既解决了自己儿子送宝的问题,换来的东西,又不会吃半点亏。 宝物不想置换鎏金娃娃不上台。 此规矩就是给了大家一个台阶,假货、便宜货,自己在接下来的交流环节玩去吧。 我手中那块伯奇鸟牌,市场价也就二十万左右。 即便遇到喜欢的,翻一两倍算顶天了,与三百万相差实在太远。 江主持条件一出来。 我斜眼瞥见,边上陆岑音无比得意地瞅了我一眼,嘴角上扬,鼻尖微微哼了一声。 她意思非常明显。 如此档次的江湖窜货场。 像我这种租便宜房子住的货色,根本不可能拿出价值三百万的宝物来置换鎏金娃娃。 我是首先被pass的对象。 陆岑音已经不担心我会搅场子了。 肖胖子听到三个规矩,显然已经有些着急了。 他从边上走了过来,附在我耳边说道:“苏子,这怎么办……” 我冷声回道:“瞎操心!” 肖胖子闻言,没再作声,继续站回了红花棍郎的位置。 九儿姐常说,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乾坤未定。 谁都可能是黑马。 在场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地交流起来。 他们对话声音小且多,但我能听出他们交流的大概内容。 很多人已经准备放弃,躺平看戏,等着最后的同仁换宝环节,看一看能不能交流到一些好宝贝。 江主持非常有经验,主持风格也很利索。 他朗声说道:“诸位,时间宝贵,咱进行第一个环节,江湖鉴宝!请自认为符合三个条件的朋友,将携带宝物请上台!” 我非常期待。 裴哥与陆岑音,他们到底拿什么宝物上去。 第二十四章 置哪门子气 可裴哥却按兵不动,嘴里叼着烟,吐着一个个烟圈玩。 模样极为嚣张! 陆岑音也不动,美眸清冷,淡定地看着。 好吃总在后头。 估计他们会作为压轴。 有人开始动了。 最先前往鉴宝台的是一位秃子。 秃子手中拿着一柄折扇。 扇子在古玩四大项中,归于杂项一类。 折扇是金陵传统手工艺品,通常由竹、木、动物骨做扇骨,韧纸或者绫绢做成扇面,用时须四向撒开,成半规形,聚头散尾。 但秃子这把扇子,却不是普通的竹木骨扇,而是一把金扇! 他将金扇拿到鉴宝台上,说道:“请徐老过目。” 徐老微笑颌首,戴着白手套,打开扇子,用高光手电一照。 顿时。 整个大厅熠熠生辉! “能看出是什么吗?” 陆岑音突然低声问边上戴厚眼镜的宋掌柜。 宋掌柜俯首回道:“大小姐,好像是一把金扇,从品相风格来看,估计是明朝的老东西……我认为应该是属于金陵折扇的一种。但距离太远了,看不大清楚。” 宋掌柜虽然近视,但眼力确实可以。 秃子的扇子确属明朝的东西。 但不属于金陵折扇。 徐老在打开扇子过程中,金扇最中间那根扇骨不动,扇面向两边分别打开,有折有叠。 如此特征,与金陵本地单纯叠开的折扇有显著区别。 这是一把倭扇! 也就是说,从小日子过得不错国家传过来的扇子。 倭扇自唐朝随遣唐使传入中土后,一直是上层士大夫所喜爱的奢侈品。 但像这种金倭扇就比较罕见了。 徐老脸露一丝欣喜,反复观看,却一直不说出结论,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现场开始交头接耳。 爱宝之人,对这种好东西完全不可抗拒。 没想到的是。 那位有点傻憨的宋掌柜,有些忍不住了。 他竟然主动开口问我:“苏先生,您看这是?” 很显然。 陆岑音曾向宋掌柜介绍过我。 一旁的陆岑音没有吭声,也没阻止宋掌柜与我聊天。 估计。 她也想听一下我的看法。 但这妞可能碍于面子,自己看不准,又不好意思发问。 我对这位宋掌柜心中怀有好感,便回道:“半剪青荷一片风,月华荡漾露珠融。谁知万里扶桑物,尽属中原掌握中。” 这是明朝王恭的一首诗,叫《咏倭扇》。 明人咏明扇。 宋掌柜一点就通。 他神情顿时一惊,问道:“您的意思,这是一把明代金倭扇?!”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闻言,冷哼了一声,主动搭茬道:“既然已断代为明,迄今为止,明朝出土的倭扇,已证明全是国内制作的,没有一把真正来自扶桑国!更何况,他拿的还是一把金扇。” 我懒得搭理她。 见我不搭茬,陆岑音显得有些生气,但又不好发作。 此刻。 徐老轻轻放下了金扇,说道:“明万历年间金倭扇,好宝,好宝啊!钟先生,你这可算是填补了国内明出土倭扇的空白!徐某认为,可以作为主家选宝环节的置换之物。” 秃子闻言,脸上笑嘻嘻,抱拳道:“多谢徐老!” 现场打脸。 啪啪之声在陆岑音心里,必然很响。 陆岑音俏脸青一阵红一阵。 其实。 她完全清楚我本事。 否则,她也不会三番五次来让我跟她。 可我说什么,她却偏要与我对着干。 陆岑音有些分裂。 尔后。 抱古轩上场了。 一位身穿唐装的中年人,手中拿着一方砚台。 砚台纹理非常细腻,若一方墨云,面体光滑,冰感耀眼,上缀梅花,给人一种沉稳雄厚之神韵。 宋掌柜见了,赞叹着说道:“此乃歙县正品歙砚!与肇庆的端砚、绛县的澄泥砚、洮州的洮河砚,并成为‘华夏四大名砚’。抱古轩确实有好东西,只是不知道传承如何。” 我没吭声。 因为我的判断,也与老掌柜一致。 我眼力再好,并不是神仙,看不到一方黑色砚台上面的落印。 要断传承,全靠砚台上面的落印。 陆岑音见我没吭声,脸露一丝得色。 她那意思是,你不是眼力很好吗,怎么不说话了,有种就把传承判断出来。 也不知道她在置哪门子气。 我判断不出传承,她能判断的出吗? “徐老,抱古轩送上一方砚台,请您指教!” 中年唐装男客客气气地说道。 徐老回道:“抱古轩是金陵古董大家,拿上来的肯定是好东西。老夫观摩一下,不当之处,还望左老板海涵啊。” 左老板忙回道:“不敢,徐老客气!” 徐老继续鉴宝。 半晌之后,徐老吩咐人拿来了一瓶矿泉水,拧下了矿泉水盖子,将水倒在了矿泉水盖子之上,随即,满满的一盖子矿泉水,又全倒进了砚台。 徐老仔细地拿着砚台,向四周摇了一摇。 尔后,他再小心翼翼地将砚台上的矿泉水,倒回了水瓶盖。 水盖子竟然还是满的。 一滴未少! 徐老又抽出纸巾,擦试砚台,再将纸巾展示给大家看。 纸巾上面,一滴水渍都没有。 全干! 现场开始唏嘘赞叹起来。 “这是好砚台!” “徐老用‘滴水不漏’的办法检验,证明这砚台质地一流,就不知道传承怎么样。” “抱古轩的东西,应该差不了。” “……” 徐老一手捏着砚台一端,另一手用手指轻轻地弹。 虽为砚石,但此刻却发出玉德金声,铿锵玲珑,回音幽远深。 徐老听完声之后,面露喜色:“一方名砚,育万千才子。这是金陵状元芝山先生所用歙砚,左老板乃真藏家也!” 左老板闻言,抱拳朗声回道:“这方状元砚若能与胡家公子结缘,日后胡家公子必定也如芝山先生一样,连中三元!” 抱古轩有备而来。 不仅宝物好,还非常有寓意。 胡总一听,弥勒笑脸笑得更加开了,双手合十:“感恩左老板!” 毫无疑问。 这方砚台也被留下了。 之后,不断有宝物登场。 但除了一位斗鸡眼带来的一副金陵名人朱之蕃画作之外,要么是宝物价值不匹配,要么品相不佳,没入鉴宝台。 眼见没人再上场了,陆岑音看了一下我,眉眼得瑟地挑动了一下。 她抬手招呼老掌柜,准备请宝登场了。 “裴星海奉上一宝,请徐老掌眼!” 裴哥突然大声说道。 尔后。 他收起了手机,从身边那位柜员手中,接过来一个物件,大刺刺地走上了台。 第二十五章 因为我在 裴哥那张布满蛆坑的脸带着极度不屑。 他上台之后,拿出来一样东西。 竟然是一个古朴无比的陶土球。 陶土球表面,刻着不少小人。 小人在嬉闹玩耍,让人看了油然升起一片童趣。 裴哥并没有将陶土球放在鉴宝台上,而是手中拿着陶球,晃荡了两下。 陶土球里面顿时发出“哗啦啦、嘻刷刷……”的响动之声。 听惯了现代乐器制造声乐的我们,闻得这种古朴、单纯的声响,非常之悦耳。 声音仿佛从远古年代幽然传来,给人一种静谧悠远、无限解压之耳感。 裴哥冷声说道:“在座各位,我看除了徐老,没人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说完,裴哥将陶土球放在了鉴宝台上。 他这话相当嚣张了。 一棍子将在场所有人给打死。 由于裴哥刚才晃动,那陶土球里面好像有东西,竟然在鉴宝台上缓慢地转着圈圈。 随着陶球土不断转圈,里面的声音持续传出。 我们眼瞅陶土球表面刻着的嬉闹儿童像,听着悦耳的声响,就如同见到远古时代的小孩,正在眼前嘻嘻直笑、互相玩闹。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一来,大家可能确实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二来,陶土球里面发出的声音的确比较美妙,让人忍不住想听下去。 让我们更加意外的是。 那位一直在呼呼沉睡的胡家公子,似乎也听到了声音,他竟然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陶土球看,显得非常好奇。 不得不说。 裴星海这一招非常之高明。 按照江湖窜货场第二环节“主家选宝”规矩,摆在鉴宝台上的老物件,到底哪一件能置换成鎏金娃娃,谁都决定不了,一切全要靠胡家公子来决定。 正所谓有钱难买爷高兴。 胡家公子毕竟是一位八九岁玩心极重的小傻子。 他根本不懂古董艺术性、价值性、文化性。 一堆死物摆在面前,他一定会去选择眼前这个花纹好看、能转圈,还可以发出美妙响动的东西。 陶土球在鉴宝台上转了一会儿,不再动了。 没想到。 徐老此刻也玩心大起。 他用手拿起来摇了一摇,再次将陶土球放到桌子上。 陶土球又转动了起来。 等它再次停下,徐老方才微笑着开始鉴定。 眼见陶土球已经停止转动,胡家公子又开始睡。 这次鉴定时间非常长,足足花费了二十多分钟。 徐老放下球,抬起了头,四周环视一圈:“容老夫先卖一个关子,在坐各位行家,可有知道此物件的?”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开始交头接耳讨论。 我听到他们猜什么的都有,但却没有一个说到点子上。 裴哥胜券在握,坐在椅子上,拿着牙签在剔牙。 他余光还非常不屑地朝陆岑音这边瞟了几眼。 陆岑音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她低声问宋掌柜:“宋伯,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物件?” 宋掌柜神情尴尬,摇了摇头:“大小姐,这次真是眼拙,不知道是什么……但从陶土质地来看,估计宋往上。” 本次江湖窜货场,裴哥是陆岑音最大竞争对手。 可是,现在人家拿出来一个老物件,影青阁连东西到底是啥都不知道。 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陆岑音有点抓瞎了。 无奈之下。 她转头瞅了瞅我。 我气定神闲,也看了看她。 确认过眼神。 陆岑音想让我主动说。 但是。 这不可能。 除非她放下身段来问我。 一位鉴师。 眼把千年货,舌吐万桶金。 即便我有心想帮她一把,但不请不出、非求勿助,这是规矩。 陆岑音懂得这规矩。 “苏尘……” 一向高傲的陆岑音,金口开了。 “嗯?”我神情仍然古井无波。 陆岑音柔声恳请:“这事对我非常关键,你看出什么了没有,能不能告诉我?” 自认识她以来。 这是她对我说过最和风细雨的一句话。 金陵小女人腔调,酥酥麻麻之中略带丝丝怜楚。 很容易激发男人保护欲。 我心中微动。 这个女人。 不寻常! 她能在出租屋求贤若渴,在牛车上隐忍装傻,在办公室飞扬骄横,也能在窜货场低眉求教…… 竟然如此多变! 我回道:“陶响球,原始乐器,属于最早的儿童声音玩具。陶质表面刻童趣纹,内中空,装有石弹子或硬泥沙粒,摇动时发出响声。从这物件陶土表面小人花纹特征来看,典型胡孩模样,元时期孩童玩具。” 宋掌柜一听,恍然大悟。 陆岑音先愣了一下,咬着嘴唇,说了一句谢谢。 尔后。 她神情若有所思。 徐老笑着再问道:“可有哪位同行慧眼识出?若没有,待我到最后再来揭晓。” 现场人纷纷摇头,均表示不大懂,不敢乱说。 接着徐老的话音,江主持问道:“还有哪位朋友上宝?” 宋掌柜立马推了一推眼镜,说道:“影青阁上宝一件!” 尔后。 宋掌柜小心翼翼地抱着一方檀木盒子,走了上去。 打开檀木盒子。 里面是一件无比精美瓷器。 瓷器塑形成药师佛相,佛像带有浓郁明朝风范。 徐老仅仅拿起来看了几眼,便说道:“应天府铸造药师佛瓷瓶,属金陵造瓷之典范,瓷身完美无瑕,佛像宝相庄严,为永乐甜白釉之先行者。鎏金娃娃出自应天府,药师佛瓷瓶也出自应天府,且寓意深刻,影青阁当真用心良苦!” 宋掌柜回道:“徐老抬爱。” 陆岑音也不是吃素的。 鎏金娃娃是应天府出品的东西,保佑了胡家公子九年平安。 现在傻小子因为做身体欠佳、梦中自杀,需要与其它东西置换结缘。 陆岑音不仅挑了一件应天府的瓷器,还专门挑的是药师佛。 药师佛保健康。 我估计,如果要是让鼎元胡总来选,他肯定会选这尊药师佛瓷瓶。 四方斋专攻傻小子。 影青阁专攻傻小子父母。 但是,从目前局势来看,显然四方斋已经基本胜券在握。 毕竟,挑选东西的是胡家公子。 有人已经开始私下讨论以来。 大部分还是赌四方斋人赢得鎏金娃娃,小部分看好影青阁。 陆岑音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脸色不大好,咬着嘴唇。 我说道:“你放心,裴哥今天赢不了你。” 陆岑音闻言,美眸一闪,问道:“为什么?” 我说道:“因为我在。” 她可能觉得我脑子有毛病,撇了撇嘴,美眸闭目,开始养神。 此时。 江主持再问道:“还有哪位朋友要上宝?” 全场鸦雀无声。 毕竟。 四方斋、影青阁、抱玉轩等金陵古董大店都出场了。 即便他们有东西再拿上去,也于事无补,倒不如直接放弃。 我回道:“有!” 所有人目光开始转向了我。 第二十六章 砸挂 我话语一出,场内人诧异万分。 “这人是谁?” “不认识啊……看样子有点像地皮党。” “别瞎说!地皮党能进这个窜货场?” “他没毛病吧,身上啥宝贝能挑战四方斋和影青阁的东西?” “……” 迄今为止。 我没任何把握能置换成功鎏金娃娃。 毕竟。 我手中的东西与鉴宝台上物件相比,落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是。 即便我不能成功。 我一定不会让裴哥成功! 上次吃阴席,我狠砸了他一次场子。 这次。 我要再砸一次。 砸得这个王八犊子颜面扫地,威风尽失! 同时。 破冰金陵古董界! 来到台上,我拿出了伯奇鸟牌。 “徐老,请掌掌眼。” 徐老接过伯奇鸟牌,嘴里先是“咦”了一句。 尔后,他眉头一皱,反复观看。 徐老觉得奇怪,非常正常。 这种伯奇鸟牌,确实非常罕见。 仔细观摩了一会儿。 徐老抬起头,笑呵呵地说道:“小伙子,你这件东西非常新奇。元仲晦府制伯奇铜鸟牌,确实是大师开过光的好物件。元朝铜铸币很少,像这种刻有吞梦魇神兽的伯奇鸟牌更加罕见。可惜,东西虽真,只不过……价格在二十万到四十万之间。” 此话一出。 全场开始哄笑起来。 之前敢拿上来的,最少都是两三百万的物件。 伯奇鸟牌只值二十万到四十万之间,确实差距太大了。 大家哄笑声,可能吵着了那位正酣睡的胡家公子。 胡家公子眼睛闭着,嘴里却不断地嘟囔着“打死你,打死你”、“啊啊……嘟噜噜”、“蛋儿啊,蛋儿啊,蛋摔坏了”等话语。 胡家公子有时嘴吐口水,有时身躯突然站起,有时挤眉弄眼,神情显得焦躁不堪。 不过,鼎元胡总只是眉头微皱,没有理会。 他可能已经习惯了自己儿子做噩梦的样子。 陆岑音没笑,美眸好奇地瞅着我。 裴哥继续看手机,连眼皮子都不抬。 江主持说道:“这位朋友,您的物件不符合上台条件,请等下与台下同仁进行交流。” 我问道:“不符合哪个条件?” 江主持回道:“不符合第二个条件。” 我说道:“能不能请你再念一遍第二个条件?” 江主持闻言,神情明显一愣。 从他的眼神之中。 我明显看出。 江主持心里在骂我傻逼。 但他毕竟是一名职业主持人,开口说道:“第二个条件,宝物匹配不了鎏金娃娃价值不上台。” 我点了点头:“没错。你说的是价值,没有说价格。请问,古董的价值与价格一定是对等的吗?” 古董的价格,不等于价值。 人尽皆知的一个道理。 有价无市,有市无价,市价不一。 情况太普遍了。 某一件古玩,你眼里是宝贝,但在不喜欢人的眼里,却可能是垃圾。 江主持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你……要砸挂?!” 砸挂。 原本是相声界说法。 本意是讲相声演员给对方挑刺,戏虐、取笑对方。 而古董界的砸挂,却没那么欢乐。 旧时,古董行要招大掌柜,往往会摆出一件真假难辨的古玩,让应聘者来鉴定。 这叫摆挂。 应聘者前往古董店,如果鉴定出正确年代、价格、出处,可以拿一把锤子,将这件东西给砸了。只要砸了,就证明应聘者眼力,便可高薪入职。若不愿意入职,可取店铺摆放着的一样宝贝抱走。 王刚主持的鉴宝栏目《一锤定音》,其实就是古董行砸挂的演变。 到后来。 砸挂的玩法开始多样。 除了砸物、砸规矩,还可砸人。 核心就是给摆挂方进行挑刺。 我今天就是在砸规矩。 江湖窜货场定了三大规矩。 我上来就挑刺,摆明了要砸挂。 “老江湖场子,不允许砸吗?”我问道。 江主持顿时愣住了,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鼎元胡总并不是古董行当之人。 他弄这么一个窜货场送鎏金娃娃出去,怎么样才能完全规避风险,之前肯定全委托给了主持方。主持方会根据胡总要求,提前定好最有利的规矩,邀请到徐老这样的大师来鉴宝,向知名古董商发出请柬。 完成江湖窜货场之后,主持方收取高额佣金。 若主持方规则有漏洞,被人给砸了挂。 不仅信誉受损,而且要承担不可预测的损失。 思源拍卖行是这次江湖窜货场主持方。 为此。 我来砸挂,砸得是思源拍卖行的利益和面子。 对鼎元胡总、徐老和场内古董商来说,内心都不大在意。 其实。 对这种有明显漏洞的规则,场下那些古董商肯定有少数人发现。 但没人敢去砸。 一来,大家都是圈内人,金陵思源拍卖行名气很大,他们多少与之有利益纠葛,砸挂就是砸人家脸面和招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 二来,即便是砸准了,将自己东西摆上去,在与四方斋、影青阁、抱古轩这种大店宝物比较当中,完全没胜算,砸了没有任何意义。 但我不一样。 我是圈内小白,没利益纠葛。 要破冰出圈。 砸挂。 不失为一种好方式! 场面气氛非常诡异。 大部分都抱着看热闹心态。 徐老抱臂胸前,身躯微微后靠,说道:“老江湖场子,按规矩可砸,就看江主持接不接。” 不愧为古董行当老行家。 江湖规矩看得非常重。 拍卖行最注重信誉。 他肯定会接。 否则。 人家认为小家子气不说,还对公司品行产生怀疑。 江主持神情交错变幻。 尔后,他铁青着脸说道:“诸位!这规矩确属思源拍卖行大疏漏!这位朋友砸得准、砸得好、砸得疼,教训非常深刻,给我们上了生动一课!” “散场之后,还请这位先生留下联系方式,来思源拍卖行商量挂金!” 挂金。 可钱、可物、可职位。 这些我都不屑。 我目的不在于此,而在裴哥。 可因我突然开砸。 江主持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估计。 他心里会认为我是想讹一大笔钱的古董行混混。 徐老笑着说道:“既然江主持甘愿受砸,那请小哥把宝物摆上鉴宝台来。” 我将伯奇鸟牌摆上了桌子。 江主持不魁是老手。 反正第二条规矩已经被砸了,他反而变得大方起来:“诸位,若对思源拍卖行定的规矩,还有想砸挂的,请上台!” 没人响应。 剩下两条规矩也没有可砸的地方。 江主持见大家不吭声,问道:“这位先生还要砸吗?” 我回道:“不砸。” 江主持点了点头:“那请回座。” 我说道:“但我要赌斗。” 裴哥。 我要对他下手了! 第二十七章 赌斗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 赌斗。 古董行当互相辨别古玩真伪的一种对赌游戏。 双方之间,约定好赌注,各出一个物件,物件可真可假。 看对方能不能断代、辨真伪、释传承。 输饭、输钱、被摘招牌或者跪下叫爷爷,算小儿科了。 玩狠的,直接卸输一方的身体器官。 我跟九儿姐在山东之时,曾亲眼见过一次赌斗。 输的一方,硬生生地戳瞎了自己一只眼。 那次回来之后,我连续做了几天噩梦。 九儿姐骂我没出息。 古玩是金钱的江湖。 玩钱的地方,玩到最后就是玩命。 港市古惑仔电影里,收租控码头夺赌场,互相拼杀,全为了钱。古董行当盗墓掘坟、做局害人、夺宝杀藏、赌斗玩命,同样为了钱。只不过,古董界玩得比古惑仔更高端、更优雅、更具技术含量,但血腥程度,却一点也不逊色。 我提出赌斗。 自然不可能去赌那些没上台的东西,标的物肯定在鉴宝台上。 在场之人想不通的是,目前摆在鉴宝台上的,秃子的金倭扇、抱古轩的状元砚、四方斋的陶响球、影青阁的药师佛、斗鸡眼的朱之蕃画作以及伯奇鸟牌,全部都已经过徐老鉴定,而且,基本都说出了传承。 如果我要赌斗。 唯一可供赌的点,就是鉴宝台那些东西当中,存有赝品。 我到底要拎出哪一样来赌? 当然是裴哥的陶响球! 之前。 我没闲着,一直盯着那颗元朝陶响球,总感觉哪里不对路。 后来我发现。 它的声音。 裴哥真是熊心豹子胆。 在金陵古董界名流齐聚的江湖窜货场,竟然敢出赝品! 而徐老,作为古玩行当泰山北斗,罕见地打眼了。 万幸的是。 徐老刚才因为想卖关子,他一直没向大家说出陶响球的来历。 否则。 他一世英名,今天将毁于一旦。 不过。 冲徐老刚才在我砸挂时很讲江湖规矩的一句话。 我会给他一个台阶下,就看他接不接得住。 陆岑音已经彻底傻眼了。 我看到她樱唇微张,说了一句什么话。 从口型来看,她说的应该是:“疯了吧!” 此时。 裴哥终于放下了手机,蛆咬过的脸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的神情,从之前目空一切,变得开始犹疑。 裴哥招了招手。 四方斋那位“瞧不准”柜员,走了过去。 裴哥坐的位置,距离我相对较近。 虽然现场比较嘈杂,但我仍听见了他的声音。 裴哥问道:“这是哪来的傻逼?” 四方斋顾客太多,“瞧不准”柜员显然已经认不出我来了,回道:“不知道。” “查一下!你他妈也傻逼了?!”裴哥冷冷地说道。 “瞧不准”柜员连忙回道:“是。” 尔后,“瞧不准”柜员拿起手机,出门打电话去了。 徐老脸色顿时变了。 这些宝物,刚才全经过他鉴定。 我现在的姿态,铁定了要赌斗其中有赝品。 万一我赌赢了。 虽然赝品并不是徐老出的,但他一生积攒下来的名誉、地位,将付之一炬。 不过。 作为古董界泰山北斗,徐老刚才那一丝神情变化稍纵即逝。 他反而露出了一副欣赏江湖晚辈的笑容,后背微靠在椅子上,绕有兴味地打量我。 江主持立马跨前了一步,朗声说道:“稍等!朋友,你确定要赌斗?!此事贻笑大方事小,可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所有人都认定,徐老不可能出错。 江主持不想让局面复杂下去,开始给我敲震山鼓。 我点头道:“江主持客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既敢赌,就输得起。” 江主持脸若深潭,布满萧杀,沉声道:“好一个汉子!希望你是睁眼马王爷!” 马王爷三只眼。 江主持不信我是马王爷,能比徐老还多出一只眼睛。 有人可能会说了。 怀技其实与怀宝一样,轻易不能露白。 我初出茅庐,为何如此高调? 怀技不能露白,话没错。 但要看对谁。 你不能要求一匹饿狼,闭着眼睛,趴在丛林扮一条怂狗。 像我这种身怀仇恨之人,面对环伺猛虎,必须要亮刀。 刀锋闪耀。 敌人才会注意到你,才会想将你干掉。 你才能从中发现线索与破绽,找出那个一直要找之人。 而且。 我始终觉得。 九儿姐不会无缘无故把最终落脚点放在金陵。 其中,定有深意。 斜眼瞥见,陆岑音俏脸竟然带着一丝紧张。 原来她一直在位置上坐着,但此刻竟然站了起来。 肖胖子更甚。 他已经从后面墙边位置,挪到了前面。 徐老笑着抬起了手,说道:“小友,请挑赌斗之物。” 我跨前了两步,在鉴宝台六样宝物之前环视了一圈。 尔后。 我伸手拿起了那颗陶响球,说道:“我挑这个!” 裴哥见状,目光顿时一滞,不可思议地嘴巴微张。 江主持说道:“赌它什么?!” “赌它是赝品。”我回道。 场上氛围突然变得无比诡异,他们纷纷交头接耳,疑惑不已。 这是六样宝物当中,徐老唯一没说出来历的东西。 迄今为止。 几乎无人知道这是什么。 我突然赌它是赝品。 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瞠目结舌。 江主持转过身对裴哥说道:“这位朋友要赌斗裴先生宝物,裴先生是否愿意接斗?” 裴哥半闭着眼睛,晃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响动之声,非常不屑地回道:“接!但他送上来的破玩意儿,我就不派人去看了,省得作贱了弟兄们的眼睛,直接躺斗吧。” 躺斗的意思,就是裴哥懒得出招来斗我的宝物,任由我来斗他。 有点像擂台赛上,一方闭着眼睛、背着双手,站原地让你拿刀去砍他。 这是极端羞辱人的做法。 江主持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 裴哥突然三角眼一睁,厉声说道:“但是!若他斗错,赌金我会要得很大!” 江主持转身问我:“若先生斗对,你想要什么赌金?” 我回道:“让他作揖,叫一句苏爷,立马滚出窜货场!” 留点余量,慢慢玩。 一下玩死裴哥没意思。 高风亮节当众骑他头上拉一泡屎。 远比玩其它的有快感。 此话一出。 裴哥身边那几个红花棍郎勃然大怒,立马想向前。 肖胖子见状,踏步而出,立马站到我前面。 肖胖子身高一米八多,多年部队捶打的身姿非常魁梧,带着墨镜,脸色无比冷峻,犹如护住我的一道铁塔。 裴哥显然没认出肖胖子来。 他也完全没把我们当一回事,招了招手,让身边那些红花棍郎稍安勿躁,鼻子冷哼一声。 江主持说道:“苏先生,请亮手段。” 第二十八章 耍猴宝 我问道:“能不能给我一把小刀?” 江主持闻言,立马吩咐人用托盘取了一把小刀过来。 我取了小刀,站在原地,左手搭右手,分别向徐老、江主持作了一个揖。 按照江湖老规矩,赌斗之前,要向见证人、出宝人分别作揖。 但我特意忽略了裴哥。 因为。 他不配。 我说道:“陶响球,儿童原始声音玩具。自距今五千年左右京山屈家岭新石器遗址出土存世之后,大溪遗址、桂花树遗址、东海峪遗址均有发现。华夏文明悠远流长,陶响球孕先祖之智、育文明之光,若此物属真,匹配鎏金娃娃,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老闻言,微微颌首,眼中带赞许之色。 在场的一众古董商人、鉴师恍然大悟。 唯独裴哥,脸色开始变得相当难看。 我将小刀拎了起来,朗声说道:“但是!” “等一下!” 裴哥突然带着身边几个红花棍郎挤过人群,走了过来。 裴哥说道:“江主持,我家赌金先撂下,不仅要马王爷的眼睛,还要观音的千手!” 他在威胁我! 这证明,王八犊子心里已经有点慌了。 如果斗不准,我不仅眼睛没了,手脚也没了。 活脱脱一个人彘。 生不如死。 废我的办法,裴哥多的是。 下毒、点炮、车祸、雇凶…… 徐老听到裴哥说出的赌金之后,眉头紧皱,说道:“苏小友,赌斗不是抖包袱,万万不可任性啊。” 我回道:“谢谢徐老提醒。” 江主持最后问了一遍:“是否开斗?” 我点头:“开斗!” “好小子!”裴哥神情阴瘆瘆地说道。 我拿起了陶响球,立马往空中一抛。 现场顿时传来了一片惊呼。 这可是三四百万的东西! 如果是真品,陶土极易碎,一旦掉落下来,可就彻底完蛋。 纵使徐老如此城府,他也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陶响球在空中。 像乒乓球发出的旋球一般,急速地旋转,里面不断发出“呼啦啦、嘻刷刷……”的响动之声。 胡家公子,本来在梦呓焦躁之中。 此刻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开始大哭起来,并离开位置,在旁边梦游走动。 男秘书立马跟着他,但却没去打扰他。 胡家公子怪异表现,完全无法引起大家注意。 所有目光全聚焦在了疾速旋转的陶响球上。 陶响球表面缀有五六个小孔,属乐器出声口。 在它要坠落的时候,我突然将小刀上举。 “噗”一下。 小刀准确无误地插中了其中一个出声小孔。 由于惯性使然,陶响球落在小刀上,依旧在疾速地转动。 锋利的小刀,不断地刮着陶响球小孔周边的陶土。 陶土被刮,像天女散花一搬,沿着孔四周急速而均匀地向外抛洒。 如同转动雨伞时的雨滴,形成一道弧圈,漂亮异常。 这一招叫“耍猴宝”。 耍猴宝原用于鉴定杂项中的古布。 拿一根小木棍子,用来转唐卡、丝绸、褛衣等古布,通过古布转动时的倾斜度,判断一张古布织物是否编排均匀。 其实。 你直接用刀橇开陶响球就行。 但我用这招。 确实为了装一下逼。 耍猴宝。 耍得就是裴哥这只猴! 裴哥见状,已经脸色煞白,三角眼放着无比怨毒而凶狠的光芒。 事情讲起来慢,但其实只发生在短短几十秒之间。 “啪啦”一声脆响。 由于小刀在出声小孔里高速转动摩擦,陶响球外面陶土裂了。 陶土摔在地上,四碎而散。 而里面,掉落下来了几颗东西。 这些东西,本应该是元朝的圆形古石弹或者古泥沙丸。 但此刻,掉出来的竟然是小小的铁弹珠。 现场彻底炸了。 铁弹珠外面,还带着光滑的铁皮油。 显然。 这是后面做假时放进球里面去的。 裴哥这颗陶响球,外面的陶土,全是元代碎裂陶响球的旧陶土。技艺无比高超的做赝师,将其重新黏合并烘干。 应该来说。 若从表面来看,这绝对是真品。 甚至,连做旧都不算。 犹如一幅真迹书画,被人给撕裂成了两半,后人进行重新黏合。 你能说这不是真迹? 但陶响球并不是书画,盖因其里面有古石珠。 缺少了古石珠,用来充当完整的陶响球置换鎏金娃娃,这就是典型的造假。 徐老只看到了外面,忽略了里面。 陶响球表面出声孔非常小,单凭肉眼,完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而这种闭合的古陶球,更不可能拿东西撬碎来看。 只有听声。 辨别其中细微差别。 在场之人,没人见过陶响球。 他们更不知道里面古石弹摩擦陶土声音是什么样的。 万幸的是。 九儿姐曾带我听过。 尽管。 那时我才十四岁,且只听过一遍。 但我的耳朵太敏感了。 记忆一旦在脑海涌现,那一丁点微妙的差别,就会不断地放大。 我在赌。 事实证明。 我赌对了。 徐老冷汗直流,面如死灰。 裴哥那张蛆啃过的脸,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神情。 “好样的!” “今天真的涨见识了!” “四方斋忒不要脸!呸!” 讲这些话的人,我估计全是在吃阴席期间吃了大瘪之人。 他们在乘机发泄怒火。 “哈哈哈!” 裴哥竟然狰狞大笑。 尔后。 他突然反手一个耳光,扇在了一直站边上,满脸懵逼的“瞧不准”柜员脸上。 “瞧不准”柜员猝不及防,牙齿顿时被打落了两颗,嘴角溢出血来。 裴哥恶狠狠地吩咐道:“来人,把他给拖出去废了!” “瞧不准”柜员闻言,神情变得极为惊恐,立马跪过来哀求道:“裴哥,不要啊……裴哥……” 裴哥身边几个红花棍郎,立马冲了过去,将“瞧不准”柜员给拖了出去。 哀嚎求饶之声,从外面走廊传来,极为刺耳。 这一点。 包括我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 裴哥向着徐老一抱拳:“徐老、各位同仁,我裴星海遇人不淑!这王八犊子跟了我十几年,我让他挑一件上好的宝物,没想到他竟然敢作假,把我给骗了!从今天开始,这人不会在金陵古董界出现了!” 裴哥这一招祸水东引,既不要脸,又目中无人。 在场没人是傻子,谁都知道陶响球是裴哥弄来骗鎏金娃娃的,但他立马将脏水全泼到了自己属下身上。 尔后。 裴哥冷冷地瞅着我,浅浅地作了一个揖,咬牙切齿地说道:“苏爷,你先慢慢玩,告辞!” 他袖子一拂,脸上横肉猛跳,极为愤怒地出了门。 临走之前。 这王八犊子目光无比凌厉地盯了我一眼。 他在认清仇家的模样! 裴哥栽了。 颜面尽失。 尊严扫地。 但他并没有服。 临走之前那句“你慢慢玩”,潜在台词是:等你玩好了,老子再来找你。 有几个古董商非常愤怒,在他走了之后,暗中淬他。 我今天的目的。 至此已经完成。 伯奇鸟牌最终能不能换成鎏金娃娃,已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在这个金陵古董商云集的江湖窜货场,我一战成名,并将裴哥脸面撕得稀碎。 一匹狼。 只要展露出了恐怖无比的爪牙,自然有人会将兔子肉送到你嘴边。 当然,也有猎枪会瞄准你。 但我不担心。 这是狼所应该面对的血雨腥风。 苏老站在鉴宝台后面,脸色蜡白。 此时。 他张口颤声说道:“惭愧……” 我立马打断了他,转身对大家说道:“刚才徐老拿到陶响球之后,已然看出其中破绽。但苏老心怀仁慈,当着众人之前,不好驳裴星海的脸面。所以,徐老反复问各位,能否看出这是什么东西,其意在提醒裴星海,自己把东西给撤回去。” “但裴星海极端无耻,却完全不为所动!作为徐老忠实粉丝,我实在看不下去,所以上来揭穿骗局。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各位包涵!” 说完,我立马下了台。 徐老整个人都懵了。 陆岑音美眸更布满了惊诧,瞠目结舌。 第二十九章 出乎意料 台下有人听到我说这话,竟然带头鼓起掌来。 “徐老,您又何必在乎那王八犊子的面子!” “就是!这家伙简直是金陵古董界一颗老鼠屎!” “徐老,这位小哥怕是您学生吧,本事可相当了得!” “……” 现场无比嘈杂的声音,再次吵到了胡家公子。 胡家公子闭着眼睛,口角流涎,像个鬼一样,抖动着全身肥肉,嘴里呜哇呜哇地在大厅内走来走去。跟着他那位男秘书极为紧张,不敢打扰他梦游,又生怕他摔跤。 江主持瞅了瞅胡家公子,眉头微皱:“大家安静!现在请我们徐老来说两句,之后我们马上进入主家选宝环节。” 我回到座位之后。 陆岑音闪着大眼睛瞅着我,像在欣赏一位奇葩,脸色却带无限欣喜。 裴哥陶响球被砸之后。 鉴宝台上面剩下了金倭扇、药师佛、状元砚、字画以及伯奇鸟牌。 从概率上来说,药师佛已胜券在握。 主家选宝环节,规则是说让胡家公子自己来选。 但我上去砸挂之后,里面出现了一枚仅值几十万的伯奇铜鸟牌。 形势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 以鼎元胡总之精明,他一定会有应对之策,不可能让自己傻儿子胡乱抓一样东西。 一旦抓到伯奇鸟牌。 他哭都没声音。 最大的可能。 在胡家公子选宝之前,胡总会在他耳旁叮嘱一两句。 药师佛无论从品相、价值、传承、寓意,对其它几样东西都是碾压。 胡总必然会提醒自己儿子,直接将药师佛给端了。 这并不违规。 陆岑音对我轻声地说道:“苏岑,谢谢你!” 我回道:“你想太多了。” 陆岑音很疑惑,问道:“什么?” 我说道:“这事我不是为你做的。” 陆岑音听到这话,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挺了挺自己无比傲人的胸脯,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不管中间过程如何曲折。 也不管我到底是为谁做的。 影青阁是今天的胜利者,只待结果宣布。 陆岑音是一位商人。 她只在乎结果。 徐老脸面有些泛红,说道:“惭愧惭愧……年纪活得越大,无论做事也好、做人也罢,越是如履薄冰。对陶响球之事,我总在想,如何在顾及四方斋颜面基础上,让裴星海主动撤局。未曾想,没能成功。” “幸好苏小友初生牛犊,主动上台,直接指出陶响球的错误。这样也好,免得在第二轮主家选宝环节之前,我还需费一番辛苦嘴舌,向小友表示钦佩!” 徐老顺台阶下了。 走得稳当。 走得直溜。 江主持说道:“感谢徐老!现在我们请胡公子选宝。” 果然! 胡总立马走到了自己那位梦游儿子面前,贴他耳朵边说了几句什么。 他们听不见,我却隐约听到了。 “儿子,把那尊佛像拿回家……回去给你买一直想要的大金刚……” 胡家公子闻言,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竟然醒了。 此时。 场下之人其实都不大在乎,均在盘算着下一轮换宝交流。 胡家公子抖着一身肥肉,走向鉴宝台。 但一不小心,他却摔了一跤,开始坐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边上众人赶紧将他给扶起。 但这小家伙显得极为伤心,一直在哭,怎么哄都哄不住。 这场景让大家有些啼笑皆非。 江主持只好说:“直接进入第三轮交流吧,等下胡公子选了什么宝贝,大家都可以看得见。” 场面开始热闹起来。 众古董商纷纷拿出自己的东西,开始与别人窜货。 当然。 不少人过来找我搭讪,递出名片,想与我交换。 抱古轩老板甚至直接问我有没有意向去他店里当大朝奉,薪金好商量。 我没名片。 肖胖子很称职,把那些名片全收下,并对他们说:“我家苏爷自己有场子,名片先留下吧,想合作可先与我联系预约。” 尔后,肖胖子把自己名片拿了出来,与他们交换。 肖胖子名片我见过。 上面头衔全是编的。 能吓死人。 场子里都是金陵一流古董商,根本没人认识肖胖子。 他们看了肖胖子名片后,见我带来的一位红花棍郎都这么牛逼,而且此前还常见我与陆家大小姐窃窃私语,对我身份好奇之心更甚,颇有巴结之意。 让人哭笑不得之事出现。 胡家公子哭累了之后,竟然又睡着了。 可才睡几分钟,他再次恢复之前梦游状态。 而且,他这次梦游显得非常躁狂,竟然用自己头去撞墙。 吓得边上一众人等赶紧去拉他。 陆岑音神情非常着急,对一些过来对她献媚的公子哥非常不耐烦。 神奇一幕发生! 胡家公子突然挣脱了一众人等,那条像米其林一样的胳膊,竟然抬手一把抓住了那块伯奇鸟牌,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尔后,他身躯不断地抽搐,头一歪,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突如其来的变故。 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我也懵了。 胡总和身边手下,赶忙去摇胡家公子。 足足摇了四五分钟。 但无论他们想什么办法,胡家公子就是不醒,也不梦游。 呼噜声反而越来越响。 似乎睡得极为香甜。 胡总转过头来,用眼光询问徐老。 徐老笑呵呵地说道:“胡总,令公子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胡总闻言,顿时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徐老解释道:“伯奇鸟乃上古十二吞鬼神兽之一,专吞梦魇。这块伯奇铜鸟牌,乃元仲晦府珍品。仲晦先生,可是给元大都堪舆定都的风水大师!毫不客气地说,今日京都之雏形,功于他一手规划。仲晦先生府上制作得开光之物,说是传承千年法器也不为过。” “胡总当初受大师指点,拴鎏金娃娃方喜得贵子。如今,在贵公子受梦魇困扰之时,大师又指点胡总,来窜货场以物换物。而恰巧,一枚开光伯奇鸟牌法器在此出现,与令公子结了无上机缘。大师指点迷津之深意,令人佩服!” 徐老在还顺水人情! 胡总本来就非常迷信。 要不然,他也不会听大师所言,举办这么一个江湖窜货场。 经徐老如此巧妙一解释。 别说胡总。 连我都觉得,今天自己是冥冥之中来给胡家公子送伯奇鸟牌的。 徐老不愧是混迹江湖的超级老狐狸! 寥寥数语。 直接戳到了胡总痛处! 胡总听完之后,瞅了瞅一旁香甜酣睡的儿子,神情既惊又喜。 他转头大声道:“来人来人,快请苏先生上来!” 第三十章 拼红花 我和肖胖子来窜货场。 之前的目的,确实为了捡鎏金娃娃这个天漏。 但来了之后,发现场内情况远比想象要复杂。 于是,果断地调整了策略。 砸挂与赌斗,完全是为了在废裴哥计划的同时,在金陵古董圈打出气势。 阴差阳错。 我给了一个人情给徐老,他竟然反手送了我一桩大礼。 肖胖子见我发愣,赶紧戳我:“苏子,你快上去呀!” 一旁的陆岑音,俏脸顿时变色了。 既气又恼的神情再次在她脸上浮现。 徐老卸下了胡家公子身上的鎏金娃娃,笑呵呵地交给了我:“苏小哥,恭喜结缘。” 我拿着沉甸甸的金娃娃,回了一句:“多谢徐老!祝胡家公子健康!” 此结局出乎大家预料。 现场异常嘈杂。 我拿着鎏金娃娃,下了场。 周围人投来无比艳羡的目光。 一样几十万的东西。 置换来对金陵文化有代表性的古董。 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不少人走过来,问我肯不肯割爱。 我没搭理,转手把东西给了肖胖子。 肖胖子小心翼翼地将鎏金娃娃放进了那个老旧包袱。 “走吧!” 我带着肖胖子,直接出了窜货场。 到门口之后。 外面已经天黑了。 肖胖子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苏子,这下可是真是大发了!明天……不,就今天!咱们去吃饭、去洗浴、去唱歌,去玩从来没玩过!” 我冷声说道:“别高兴太早,麻烦要来了。” 走了五六百米远。 “站住!” 陆岑音带着疤脸王叔和宋掌柜,站在了我们后面。 来势汹汹。 肖胖子见状,虎眉一拧:“干嘛?!” 陆岑音没理会肖胖子,向我走了过来,冷声说道:“苏尘,我用药师佛与你交换鎏金娃娃。” 我回道:“不换。” 陆岑音说道:“行!你开个价,我买!” 我回道:“不卖。” 陆岑音闻言,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你以为凭你们能带走鎏金娃娃?!” 我瞅了瞅已经目露杀意的疤脸王叔,回道:“试试看。” 宋掌柜赶紧说道:“苏先生,我们大小姐真的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 陆岑音立马抬手,制止他再说下去,说道:“你有种!我倒看你今天用什么本事将它给带回家!” 此话一出。 疤脸王叔踏前一步。 肖胖子也踏前一步。 两人剑拔弩张。 鎏金娃娃对我意义不大,卖谁都是一样卖。 我可以让给陆岑音,但不是今天。 因为。 陆岑音在江湖窜货场置换失败之后,急了。 她现在用这种趾高气扬的方式逼我让宝。 我很不爽。 陆岑音说道:“王叔,暂时还用不着我们。” 王叔闻言,用手凶狠地擦了一下鼻子,退到了陆岑音的身后。 我对陆岑音说道:“前方即便有万千红花,我赢下来的,必须要带走!” 尔后。 我向肖胖子招手,大踏步往前而去。 陆岑音的意思。 我心若明镜。 旧时古董江湖有一句话:“物挑银,钱挑金,红花挑万物。” 以物换物,只能换对等价值的东西,好宝人家也不换。 拿钱去买,倒可以买到大宝贝,但一些绝世重器,钱也买不来。 这个时候,只有靠拼红花! 对势在必得的宝物。 换不成,买不成,那就靠打成! 这里的打。 不是说明抢。 明抢是古惑仔们街头斗殴的做法。 古董江湖叫做“红花踢宝”,颇有点江湖踢馆的意思,血腥当中又略显雅致。 正常情况之下,双方提前约定好,各出多少位红花棍郎。 讲究一个一个上,单独厮杀。 打赢了,赢面子、赢宝物。 打输了,丢宝,但不丢人。 可以改天再打回来,也可以挨打立正。 倘若你方红花数量少,人家突然来店里踢宝拼红花,即便以一扛十,你也必须上。 你要真干赢了,那这位红花的身价必然飙升,成为全城古董商抢聘对象。 在旧社会,毫无法制可言,护宝红花棍郎被干死,屡见不鲜。 为此,护宝红花棍郎,无论是对闯江湖的走脚商,还是对坐地开店的古董家族,其重要性不言而寓。 今天。 我用老江湖规矩砸了人家的挂、赌了人家斗。 人家用老江湖拼红花规矩来对付你,毫无差错。 果然。 我们走了一公里左右,前面是一片废弃工地。 十几辆摩托车,正亮着车灯,一闪一闪的,在等我们。 裴哥这是突然出手拼红花踢宝了。 如果刚才我跟陆岑音换了宝。 今天就不用拼红花。 所以,陆岑音说,看我今天用什么本事将宝带回家。 她知道前面有人在等着。 肖胖子并不害怕。 但他只是一位包袱军,虽然懂拼红花的意思,但却不太管这些江湖弯绕。 “要不要打一个电话给我兄弟?” “不用,我们讲规矩。” 四方斋的一众红花棍郎来了,腰间清一色的短棍。 为首是一位光头,头上纹了一条小龙,像大蛆一般,蜿蜒到了眼角。 裴哥并不在场。 在他的眼里,像我们这种货色,还不配他亲自出场。 光头将手上烟头给丢了,晃了晃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嘶……你们要觉得还想呼吸新鲜空气,赶紧让宝,省得兄弟们见血。” 肖胖子将我护在身后,脸色冷峻无比:“给老子滚一边去,爷拳头不长眼!” 光头闻言,头望着天,面目狰狞地笑了:“这他妈是真不怕死啊……” 话音未落。 肖胖子一拳过去。 光头猝不及防,顿时惨呼一声,眼角飙血,栽倒在地。 拳头正中他头上那条青龙尾部的位置,血呼啦啦往外狂飙。 如同像蛆虫来了大姨妈。 肖胖子突如其来这一拳。 在这帮红花棍郎眼里,表达了一个意思。 今天我们不仅要迎战红花踢宝,而且,还打算以两人之力,挑他们十几位红花。 这对靠武力吃饭的红花棍郎来说,简直奇耻大辱。 在光头倒地之后,他身边另一个红花棍郎拿着棍子,指着肖胖子的头。 估计他可能想再次确认一下,我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打算仅用两人来挑他们。 结果。 肖胖子反手夺过他手中的棍子,一棍子敲下去,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边上有人大喊一声:“好小子!” 月光之下。 红色的棍棒疯狂挥舞。 一群极端愤怒的红花棍郎,凶神恶煞向我们冲来。 肖胖子抽出自己腰间的红棍,丢给了我。 我手拎红棍,冷目而视。 十年餐霜饮雪。 且看我。 今日如何化棍为剑。 剑斩红花! 第三十一章 注目礼 他们都是久经考验的红花郎棍。 与王大头、胡三那种货色,有天地的差距。 论实力。 我可以挑翻四五个,衣不沾血。 肖胖子要相对差一些。 此刻面对十多位武力值爆表红花郎棍群殴。 唯有置死地而后生。 我们抡起棍子,呼啸上前。 一场厮杀。 在摩托车灯的照耀下。 光怪陆离。 惊心动魄。 甫一接触,我们就直接撂翻了五六个人。 但红花郎棍是靠武力吃饭的,如果打输,饭碗就彻底砸了。 尽管他们无比惊诧于我们战力,但他们非常顽强,倒下再起,起来再倒。 一轮接一轮,无休无止。 肖胖子喉咙嘶吼着,手中棍棒上下翻飞,拳脚若疾风骤雨。 我猩红着双眼,几乎一棍一个,将他们给砸倒在地。 我们身上也挨了好多棍棒。 头上、脸上、身上全流出血来。 逐渐…… 我全身布满鲜血,已感觉不到任何疼感,耳朵只听到棍棒呼啸声,人的哀嚎声。 肖胖子栽倒在地。 此时的他。 却像一匹杀疯了的狼,强撑着从地上起身,身躯摇摇晃晃,拿着棍子再朔翻两个,满脸的血,大吼道:“来啊!来干爷啊!” 肖胖子再度被两位红棍给敲倒。 那两位红棍脚踩着他,无比愤怒地抡棍狂敲。 我冲了过去,两脚将他们踹飞,再将一位想再冲上来的郎棍,反手一棍敲翻。 如此一来。 所有人开始围着我打。 他们在疯狂发泄着。 发泄着心中若惊雷一般的愤怒。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视线开始模糊,拿棍子的手往下滴血,腿脚开始有些站立不住。 但是。 我赢下来的,必须要带走。 除非。 今天死在这里! 肖胖子也从地上站起来了。 我强忍着身躯无限痛苦,承受着疾风骤雨的棍棒,孓然耸立,开始癫狂大笑:“痛快!” 话音之间。 我棍棒横扫。 几声凄厉地惨呼传来。 又几位红棍倒地。 多年以后。 我回忆起这次厮杀的场面,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光头等人,开始目光惊悸,脸上神情露出了恐慌。 他们受伤很重。 有几个人害怕了,已经开始往后退。 势一旦分崩离析。 无法阻挡。 肖胖子面目无比狰狞,身子颤颤巍巍,大吼道:“来啊!再上啊!别怂啊!” 已经没人敢再上前了。 当我们踏着迟滞的脚步,露出杀意腾腾的目光,一步一步向他们踏进的时候。 他们在躲,在颤栗着退缩。 尔后。 能走的走了。 不能走的,将红棍给丢在地上。 丢棍,表示不再打了。 这是对不怕死的我们,彻底臣服。 我将棍子塞进了腰间。 与肖胖子互相搀扶着,往边上走去。 陆岑音等人一直站在我们后面。 路过之时。 陆岑音已经彻底呆了。 而她身边那位疤脸王叔,眼中竟然露出了钦佩之色。 那是来自一位江湖老红花棍郎的注目礼。 我们赢了。 今天,不管裴哥,还是陆岑音,都不会拿走鎏金娃娃。 这就是古董江湖与古惑仔们的不同。 路灯。 将我们两人的影子,拉扯的虚幻、飘渺。 七八百米之后。 肖胖子再也支撑不住,倒了。 陆岑音的红色轿跑停在了边上:“我送你们去医院。” 我没理会她,对肖胖子说道:“起来!” 一分钟之后。 肖胖子第三次从地上颤颤巍巍起身,扶着我,继续往前走。 到了主路,我们开始招手打车。 但由于两人身上全是血,几乎没有出租车司机敢载我们。 直到后来,我拿出了钱。 一个胆大的司机,才让我们上了车。 送肖胖子去医院包扎后。 我让出租车司机直接送我回到了出租屋。 旧社会红花棍郎约架,若打死了对方,东家会给一笔丰厚费用,让他远走高飞。 现在情况,大部分是打残打废。 报官是可耻的,没人去告。 即便去告,撑死算斗殴。 赢的人去蹲狱,蹲不了多久。 相比丰厚报酬来说,几年牢,人家蹲得起。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利字。 打赢夺宝,宝值万金,古董商永远不会亏待一位好红花棍郎。 只要有利,红花棍郎就会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 我回到出租屋之后。 许清正在刷牙。 她见我浑身伤痕、鲜血淋漓地回来,口中含着泡沫,瞪大了眼睛,无比惊恐。 “小弟,侬怎么……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到家了。 我眼前顿时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猛然栽倒在地。 等我醒来。 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床头柜上有云南白药、纱布、碘伏,还有开了封的退烧药。 我衣服已经全换了。 全身干干净净,伤口处全被细心地包扎好了。 鼻尖还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许清双手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她看到我醒了,欣喜异常,赶紧将汤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醒了?你昨天可真吓死我了,全身是血,发着高烧,还说胡话。” 我问道:“说胡话?” 许清点了点头:“侬岗‘九儿姐,你看到了吗,我没输!’,反反复复讲了一晚上……这个九儿姐是谁啊,是不是你女朋友?” 我有些不好意思,回道:“不是,她是我姐姐。” 许清很诧异,问道:“你还有姐姐?她在哪儿咧?” 我回道:“不知道。” 许清可能以为我不大想说,也不再问了。 她满脸愤懑又关切地说道:“你怎么会伤这么重?谁打的你,是不是胡三?!要是胡三,姐马上去借高利贷雇人,和这个王八犊子拼了!他妈的!港比养子!” 我心中顿时一暖,回道:“许姐,不是胡三,他还没这个本事。” 许清闻言,问道:“那是谁?我跟你说小弟,你不要害怕,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姐也是烂命一条,大不了变成一钵烂土。你说出来,姐一定陪你把这仇给报了!” 我回道:“就是……约架,打了就结束,没秋后算账的道理。” 许清奇道:“约架?” 我不知道咋解释,说道:“许姐,那什么……这事你别问了。” 许清回道:“行,但你有事可不能骗我。” 我点了点头,问道:“我这衣服,谁换的?” 许清回道:“我呀!昨晚给你清洗了一遍,你身上血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伤口……噢哟,你怎么还脸红了,咯咯咯。” 我以为许清叫了医生。 没想到她竟然是自己动的手。 关键是。 我发现自己内裤也给换了。 笑了一会儿,许清白了我一眼,语调略带娇嗔:“姐见过男人多了,我都不害羞,你害什么羞嘛?” 我:“……” 许清瞅着我尴尬样子,身子靠近我,低声地问道:“侬不会还是……处男?” 第三十二章 当给猪吃了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牵扯身上的伤口生疼,顿时呲牙咧嘴的。 许清见状,不再调戏我了。 她赶紧端了床头柜上的汤,开始喂我喝。 我说:“许姐,没那么严重,我自己能行!” 许清非常无语地白了我一眼,说道:“姐姐照顾弟弟,怎么啦?!” 我从来没听过这种暖心的话语。 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情绪,只得不吭声。 许清非常温柔,勺子舀好汤之后,先轻轻吹一吹,然后喂到我嘴边。 汤非常香甜。 大骨文火熬成,里面还加养血的枸杞、红枣以及提气的党参。 魔都女人特有的精致做法。 可我在喝汤的时候,却有些尴尬。 因为我总要低头。 可许清的上衣很宽松,她每次都要附身…… 有一些炫目。 许清非常聪明。 她瞧出了我的尴尬,反而眼角带一丝调戏的媚笑,非常大方又略带故意地加大了附身的幅度。 天地万物。 一物降一物。 不知道为什么。 我对许清好像一点办法都没有。 万幸的是。 此刻。 敲门之声响了。 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陆岑音。 她手中还提着营养品和药。 外包装看起来非常高档。 许清见到陆岑音之后,转头问我:“侬朋友啊?” 我回道:“算是吧。” 许清从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衣物:“那行,你们聊吧。” 尔后。 她放下了汤,婷婷袅袅地走出去了。 陆岑音看着许清出去的样子,秀眉微蹙。 她把东西放下之后,喃喃地说道:“一身香水味,熏死人了。” 这话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声音非常小。 外人几乎听不见。 我问道:“你来干嘛?” 陆岑音说道:“我来看一下你。不过……看样子你根本不需要,有人照顾得你挺好。” 似乎略带一丝酸。 我有点想笑,回道:“谁照顾我,好像跟你关系并不大。” 陆岑音闻言,大概猜出自己有些失言,回道:“当然跟我没关系。但我却不想你死,因为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回道:“我现在身受重伤,动弹不得。按照你们陆家的风格,你现在大可对我再来一次拼红花。” 陆岑音冷冷地回道:“裴哥不是陆家的。” 我说道:“他的上司陆小欣是。” 陆岑音闻言,神情有些激动,回道:“她是她,我是我,请你不要将我们混为一谈!” 我没吭声,冷冷地瞅着她。 半晌之后,陆岑音说道:“苏尘,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今天带着最大的诚意来找你。昨天你在江湖窜货场,惊天动地砸挂、赌斗、拼红花,现在金陵古董界已经人尽皆知了,你是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按道理,来请你当大司理、大掌柜的,出聘金请你去鉴物的,前来向你买宝的,应该门庭若市才对。但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敢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回道:“知道。废弃工地那场拼红花厮杀,让他们彻底明白过来,鎏金娃娃是四方斋势在必得之物,四方斋吃了如此大亏,一定会不死不休。谁要请了我,就是跟四方斋彻底撕破脸皮。谁要请了鎏金娃娃,等同于请回去一枚定时炸弹。” 陆岑音点了点头:“你本事惊人,也很聪明。” 我反问道:“表扬完了?” 陆岑音美眸无比炙热,满脸真诚地说道:“别人不敢要,我敢!人、物,我都想要!还是第一次找你时那句话,你可以随便开条件,我是真心的,你应该看得出来。” 我想了一想,回道:“鎏金娃娃对我无用,让给谁都是让。你今天的样子,不像昨天那般趾高气昂……” 陆岑音闻言,俏脸立马闪过一抹惊喜,打断道:“所以你愿意让给我?!” 我回道:“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须要告诉我,你们姐妹俩非要抢鎏金娃娃的原因。” 陆岑音整个人都怔住了。 好一会儿之后。 她说道:“请人让物,好像没有要弄清楚别人想法的规矩吧?” 我淡淡地回道:“我是赢家,规矩应由我来定。你要质疑,可以直接放弃。” 陆岑音说道:“你……” 她爱说不说。 四方斋已经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我抢了它盯的宝,若现在又把它让给影青阁。 算仇上加仇。 我不在乎四方斋来寻仇,但我必须要弄清楚她们抢这东西的原因。 否则,容易被人稀里糊涂当枪使。 陆岑音咬了一下嘴唇,似乎下了决心,向我解释。 “我父亲病危,他放下了话,想在临死之前看到四样宝物,其中一样,便是鎏金娃娃。我和小欣两人,如果谁能集齐四样宝物,陆家的产业就交给谁,成为陆家新掌门人。除此之外,四样宝物还可换我父亲身上一样天下至宝。” “小欣性格乖张,很不懂事!这些年,她在歧途上越走越远。我没什么权力和金钱欲,但这是陆家百年基业,不能让小欣给毁了,我必须要先抢过来。待小欣长大懂事,我自然会将这些东西全交给她,但现在不是时候。” 陆岑音在说话之时,眼圈泛红,神情无限黯然。 我回道:“好,我愿意让,三百万。” 陆岑音闻言,非常惊讶地看着我:“你……不开高点?” 我摇了摇头:“没必要。” 尔后。 我将鎏金娃娃给了她。 陆岑音眼神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这种神情,她还是第一次出现。 以前她看我之时,顶多是一种英雄对宝刀的偏爱。 但这次,却是女人对男人的欣赏。 陆小欣将鎏金娃娃收了,从包里拿出来一张支票,刷刷开票、签上名字,将支票递给了我。 一气呵成。 我接过支票,放在了身上。 陆岑音咬了咬嘴唇:“另外一件事,你开多少年薪?” 我笑道:“我只答应让宝,但没答应让人。” 陆岑音奇道:“为什么?” 我说道:“因为你没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 “我第一次就回复了,你陪我一晚,我就跟你。” 陆岑音闻言,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俏脸绯红一片:“你可真无耻!” 她转身出门。 到了门口之后,她还气乎乎地将带来的营养品和药给提走了。 可还不到一分钟,陆岑音又将营养品和药拿了回来,放在了门边,还撂下一句话:“就当给猪吃了!” 第三十三章 天涯沦落人 陆岑音走后。 许清进了房间。 她疑惑地问道:“她……是不是陆家大小姐?” 我点了点头:“是。” 许清闻言,满脸惊诧:“还真是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之前在电视鉴宝栏目看过她。噢呦……她走得时候还眼圈红、脸红咧,委屈巴巴一副小女人样,小弟你可真有本事!” 眼圈红是因为陆岑音讲了自家姐妹内斗之事。 脸红是我气了她。 但这些都没法跟许清解释。 我说道:“许姐,我把你的伯奇铜鸟牌出手了,三百万。” 许清闻言,笑了笑,压根不信。 她收拾床头柜上的汤,叫我别闹。 我把支票给了她。 许清看了一眼,回道:“胡三那个港比养子,以前经常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小弟,你是好孩子,可不能像他一样!东西丢了也好、换了也罢,姐都说了给你,不在乎的呀。” 我都无语了。 “这样吧……我拿伯奇鸟牌的时候已经说了,换了钱之后,你来决定分配。你把这张支票拿去,抽空去银行取出来,再决定怎么办。” 许清见我说的认真,有些犹疑,将支票给收了起来,笑道:“好,我买菜时去看看你是不是在骗我。” 现在。 整个金陵古董界都知道我砸了裴哥挂、斗赢了他十几条红花棍郎之事。 在我和肖胖子养伤期间,他大概率不会来动我们。 如果他连这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基本上也就告别古董圈了。 但裴哥一定在憋大招。 置我们于死地那种。 无论如何。 这几天我和肖胖子都可以安心修养。 我体质很好,恢复快。 到了晚上,就可以自如行动了。 打了一个电话给肖胖子,他也恢复挺快。 许清这几天因为照顾我,没做任何生意。 可能因为没收入,有时她白天接到电话,也会出去。 但她每次走的时候,有点背着我,估计怕我看不起她。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没拿支票去银行兑换。 或许她可能压根就不信。 傍晚时分。 我正坐在床上调息。 许清却急匆匆地跑回来了,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香汗。 我问道:“怎么了?” 许清问道:“支票是真的?!” 我回道:“从来没假过。” 许清顿时懵了。 半晌之后。 她说道:“小弟,你告诉我,这不是做梦。” 我说道:“不是做梦。” 许清瞠目结舌。 尔后。 她竟然拿出了自己的随身小包,拉开了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倒了出来,把包往地上狠狠一甩,颤声说道:“我不干了!我真的不干了!” 包里的东西,口红、丝袜、美瞳、套…… 许清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激动的情绪。 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边走,嘴巴一边喃喃地说:“我要回家,告诉我爸,不行,不能告诉他,他会全拿走……我想买好多东西,好多好多……” 到最后。 她竟然蹲在了地上,捂住脸,呜呜地哭了。 哭了好久。 等情绪缓过来之后,她起身抹了抹脸颊上的泪,对我说道:“我去买菜,今晚我们大庆祝!不对!我们去饭店吃,吃最好的。哎呀,你看我在想什么呢,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利索,不能走太远……你在家等我哈!” 说完,她撒丫子咚咚咚跑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许清拎着一袋子菜,满头香汗地回来了。 她对我说道:“你等一等哈,姐很快的。” 尔后。 她嘴里哼唱着旧魔都的年代小调,在厨房里洗菜、切菜,开始忙活起来。 我瞅着她的背影。 在想。 这会不会是一种家的感觉? 其实,九儿姐厨艺非常好,但她从做饭,也不让我做饭,基本都是带我在外面吃。 她说我们的手,摸千年传承、捏世间万金,不干这种糙活、粗活。 许清心情大好,边忙活边跟我说话。 “小弟,你说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大善事,能遇见你呢?” “古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却文武双全。噢呦……不了解你的人以为你是高攀,但其实是陆家大小姐眼光好,攀了你噢。” “侬不是还有位一直跟着你的朋友伐?叫他过来吃饭呀,我们三个人的大好事,要一起分享才对嘛!姐做菜很快的。” “……” 许清讲得有道理。 这种场合,绝对不能少了肖胖子。 我打电话给他,问他能不能动,能动就一起来出租屋庆祝。 肖胖子闻言,笑道:“苏子,你这讲啥屁话!我即便是爬,今天也要爬过来喝个一醉方休!” 半个小时之后,肖胖子已经到了。 他手里还有绑带,挂在脖子上。 我将他向许清介绍。 许清瞅着肖岚,说道:“肖岚,你们耍在一起,为什么你这么胖,我家小弟咋这么瘦呢?是不是你吃独食了?” 肖胖子回道:“许姐你这儿说哪儿话呢!我现在跟着苏子吃饭,他吃肉,我有喝汤就行。” 许清闻言,格格笑道:“噢呦,汤更有营养咧,难怪难怪。你们坐哈,我很快就好。” 肖胖子不清楚我和许清的关系,低声问我:“苏子,你把这魔都女人办了?还我家我家的,挺特么腻乎啊。” 我回道:“闭上你臭嘴吧!” 很快。 我们刚把餐桌给支愣收拾好,饭菜就上桌了。 卤牛肉、桂花肘、盐水鸭、蜜糖藕、金陵双臭以及几碟时蔬,还有两瓶酒。 肖胖子一见,顿时双眼放光,拿手就去掐。 许清拍了一下他的手,白他一眼:“侬个饿死鬼相,用筷子啊!” 肖胖子笑道:“姐,就你这厨艺,赶得上国宴楼的顶级大厨了,实在太香,我受不了!” 我们端起了酒杯。 第一杯酒,大家竟然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说啥。 就我们三人来讲。 在金陵这种地方,其实都属于社会底层人物。 一起吃饭,倒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即视感。 肖胖子说道:“干脆啥也别说,干了!” 三人一饮而尽。 肖胖子和许清倒一见如故,互相聊得开心,喝酒也喝得爽快。 到最后,肖胖子喝痛快了,干脆把胳膊上的绑带给卸了。 我因为向来很少喝酒,光享受可口饭菜了,对他们说话,有一茬没一茬地答应着。 喝到后面,许清醉意频显,眼中泛着泪花:“我不知道怎么分钱,但这钱是两位弟弟拿命赚来的。姐拿四十万,剩下的你们分了,行不行?” 我和肖胖子顿时面面相觑。 伯奇鸟牌是母猪。 没有母猪,再好的饲料和猪倌,都养不出猪仔来。 肖胖子问道:“姐,你怎么只拿四十万?” 第三十四章 姐的床大一点 许清将杯中酒给喝了,长叹了一口气。 “不怕你们笑话,在老家我还有一位酒鬼老爸,他烂赌成性,一输钱就打人。有一次,把我打得躺床上半个月起不来,还有一次,他将我头摁水桶,差点淹死我。我怕被他打死,就跑出来了。可来金陵后,我没文凭没技术,只能干这行。” “姐起初也赚了一些钱,这房子是我租的。房东人在外地,二千块一个月,当时还租得起。但后来遇上了胡三这个港比养子,他骗了我,还拍了我照片,从我身上抢钱,如果不从,他就会把照片寄到我老家去,我惹不起他……” “后来我实在租不起了,才想到招合租。因为我身上钱全被胡三抢光,没钱寄给老爸,他便空手套白狼去赌,还出老千,结果被人打成了瘸子,一点劳动能力都没得了。而且,他最近还得了肝硬化腹水。” “医生说,他没得救了,可能一年时间存活,只能吃药缓解痛苦。我在老家雇了位保姆照顾他,每月工资一千五,加上生活和买药,四千块。我天天赚钱,但还是不够。我现在想寄二十万回去,让他好过一点,自己拿二十万去做点小生意。” 许清在讲这事之时。 眼眶红的,噙着泪珠。 但嘴角却一直微微往上翘,笑着。 这是一种对命运的不甘与委屈。 以及。 内心深处的不服与倔强。 我们听完,非常不是滋味。 肖胖子说道:“姐,这可不行,你拿大头,我们拿小!” 我也是这个意见。 许清赚钱不容易。 她拿那一点钱,很快就会消耗光。 我打心底不愿她再做这种事。 可许清却说,钱不是她赚的,是我们拿命换回来的,她如果拿大头,会良心不安。 一晚上纠结没结果。 到最后。 许清干脆说道:“要不,我们每人拿三十万,剩下的钱买房子好伐?” 这方案,我们还没想过。 许清说:“这栋房子的房东,他儿子在哈尔滨,不会再回来了,早问我要不要买。我没钱,也没所谓的。但你们两个,可还没成家咧。到时彩礼、五金、婚礼开销……噢呦,可不得了。” “到那个时候,用钱不要太多哦。我估计房子一定会涨价,你们谁先结婚,咱把这栋房子给卖了,即便三分之一,也可以起一笔大作用。” 女人。 对房子的敏感。 与男人完全不在一个维度。 现在回想起来。 许清当时的决定,是多么英明。 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表示同意,让许清去办。 当天晚上。 肖胖子烂醉如泥,澡也没洗,躺在我的床上睡,呼噜声震天响。 许清洗完澡之后,穿着一套清凉无比的睡衣。 她先进了自己房间。 一会儿之后。 她走了出来,在房间门口婷婷袅袅地站着。 “许姐,怎么了?” 我不敢直视她那副蜜桃般诱人的身材。 许清脸上有些红晕,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决心地轻声问道:“你们这样睡得伐舒服吧?” “啊?” 许清转身指了指她的房间:“姐的床大一点……” 我忙罢手道:“不用不用,我可以将就。” 许清闻言,白了我一眼,撩了下未干透的头发,神情带着丝娇嗔:“侬真是小戆度。” 尔后,她转身进了自己房间,空留下一股香味。 这话我听懂了。 你真是个傻子。 傻子不傻子的…… 我现在要洗个冷水澡! 到第二天,我们身上的伤基本都好了。 肖胖子取了钱,去乡下看肖伯。 许清忙着跟房东联系买房的事。 我披了一件衣服出门,打算去买几身衣服穿。 在踏出院子的那一刹那。 我预感到有人会来找我。 日子太过平静,是不正常的。 果然。 还没走出一百米。 一辆轿车停在了我面前。 车上驾驶位下来一位棱角分明,显得正气十足之人。 他礼节性地伸出了手,问道:“请问是苏先生吧?” 我问道:“你是?” 他回道:“我姓崔,我们老板有请。” 我看了看他,点点头,上了车。 在上车之前,崔先生主动替我拉开了后座车门,并将手放在车窗沿上,以防止我撞头。 车一直往郊区开。 他驾驶技术非常稳当。 车内气氛有一些沉闷。 一会儿之后。 崔先生透过后视镜,看了看我,问道:“苏先生怎么不问一下谁请你?” 我回道:“徐老。” 崔先生闻言,脸色有一些吃惊,但转瞬即逝,问道:“为什么?” 我回道:“这是一辆红旗车,属官方或者半官方专用。你手中拇指、掌心部位有厚厚缚茧,左眼比右眼微小一些,这是长期握枪瞄准形成的后遗症,属退伍军人出身。车一直往金大方向行驶,证明请我之人在金大。” “车型、用人以及办公地点,符合身份的,只有徐老。” 崔先生听完,回道:“佩服!” 四十分钟左右,车已经驶进了金大。 穿过教学区后,一直往教职工居住区开。 来到一栋两层小楼的面前,车稳稳地停下了。 崔先生依旧先下车,以标准的挡窗姿势给我开车门。 这是一栋具有浓浓民国风的建筑。 青砖、灰瓦、爬墙虎。 典雅中透着苍劲。 崔先生直接带我到了二楼,先敲了一敲门,说道:“老板,客人到。” 改革开放以来,称呼教授或导师为老板,在高校属普遍现象。 屋内传来了脚步声。 徐老亲自开了门。 他见到我之后,满面红光,转头对崔先生埋怨道:“哎呀,小崔你可真是!苏先生这么重要的客人,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下,我好到门口迎接。” 崔先生闻言,立马退后了两步,微一鞠躬:“对不起老板,刚才苏先生在车内休息,所以……” 我之前确实在闭目养神。 徐老没再说什么,让崔先生先下去了。 尔后。 他笑着对我说道:“苏先生,请进请进!” 我进了房间之后,回道:“徐老不必客气,叫我小苏就好。” 徐老一边泡茶,一边说道:“那咱从此就约定一下,你也不要叫我徐老,直接叫我老徐。” 我回道:“我是晚辈,不敢妄称。” 徐老闻言,呵呵笑了:“也行,我就充一下大!来,小苏,请喝茶。” 我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徐老问道:“茶怎么样?” 我回道:“明前新茶,产自徽州山脉,品相一般,口感微涩,上不得重要台面。但自带一股天然炒茶浓香,属老茶夫独爱,喜欢之人如获至宝。我对茶无特别奢好,谈不上喜恶。” 徐老闻言,脸上欣赏之色尽显:“小苏品茶,像鉴宝一样,稳、准、狠,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我回道:“过奖。不过,徐老今天接我来,不会仅仅为了品茶吧?” 徐老喝了一口茶,说道:“当然不是!” 话音毕。 徐老从位置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襟,面色无比肃穆。 他双手握拳,放在后背,低头垂目,半弯着膝盖,往后大退了两步,就要以这种古怪的姿势向我鞠躬。 我一见,顿时大惊失色。 第三十五章 灵官拜退 我赶忙跨前两步,将徐老给扶了起来,不让他鞠躬。 这种姿势。 在古玩江湖,叫做“灵官拜退”。 前面曾说过,鉴宝其实靠身体在吃饭。 讲究五官、手脚、心来感受、品鉴宝物。 老辈鉴宝大师傅认为,身上器官都具有灵气,也叫灵官。 修鉴宝技艺,就是不断强化身体各部位灵气。 刚才徐老双手握拳放后背,低头垂目,膝盖弯曲,倒退两步向我鞠躬,这姿态表示,在我面前,徐老已将身上所有灵官给藏了起来,心服口服,愿意俯首称臣。 这在旧古玩江湖是一种大礼! 往往只在祭拜祖师或者觐见德高望重老前辈之时,才会行“灵官拜退”礼。 我顿时惊讶不已。 徐老是国内古董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却因为在窜货场一次打眼,敢抛弃自身所有尊严和荣誉,向我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行此大礼。 这是一种气度! 老派江湖鉴宝大师风范,着实让人钦佩。 我说道:“徐老,你若行此大礼,便是将我赶出古玩行当。” 尔后,我冲徐老回鞠一躬 徐老闻言,摇头道:“非也!我老了,古玩江湖,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江湖窜货场上,你技艺绝伦、杀伐果断又大气从容,徐某内心之惊颤,无以复加。” “回来之后,我反思良久,觉得务必请你过来,当面致谢和认错,方不失为人师一场。” 致谢是因为我给他圆了场。 认错是徐老觉得自己当时没当众承认打眼,良心不安。 我让徐老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徐老大可不必如此。陶响球一事,我学艺之时,曾亲眼见过,方才能辨认出来,并不代表我眼力多准。再者,徐老如果当众承认打眼,才愧为人师。” 徐老满脸讶异,皱眉问道:“何出此言?” 我回道:“徐老弟子满天下,跟着你吃饭的人太多了。你若当众承认打眼,自己倒可享清白一生之殊荣,但却等于砸了众弟子饭碗,他们是无辜的。换一个层面来说,你又何尝不是为了一己之虚名,毁人前途,枉为人师呢?” 徐老闻言,神情一震,说道:“小苏你……” 我没吭声。 江湖,血腥厮杀是对仇人。 但对能成为朋友之人,需要人情世故。 徐老显得有些激动,说道:“你小小年纪,却能有如此见识,简直人中龙凤,他日必一飞冲天!小徐,我徐忠茂愿与你做忘年交,若要用得上,甘当成为你蹬马之鞍,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回道:“高攀徐老了!” 徐老闻言,非常高兴,给我倒了一杯茶:“茶盟!” 我与他碰了一下。 两人一饮而尽。 还是那句话,菩萨众人抬,神仙锣开道。 我要成神、要报仇,需要强大人脉。 徐老是国内古董界翘楚,品行高洁、知识渊博,人脉丰富。 无论与他为师为友,都是人生一大快事。 在彻底与四方斋撕破脸皮的情况下,我若不想屈尊于陆岑音,要保障自身安全,徐老一定是好选择。 更关键是。 这是朋友之间帮衬。 而非陆岑音提出来那种大金主与鉴师之间的上下级关系。 徐老说道:“小苏,今天我请你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我回道:“不必客气,请讲。” 徐老说道:“我认识一位好朋友,是个打锣的。他最近弄到了一样宝贝,想请我去鉴定,但我马上有一趟航班去京都出差,实在走不开。这事儿又比较急,今天要出结果。所以,我想让你去帮个忙。” “鉴定费我也交待了,这个请放心。关键是,小苏你既然从事了这行,多位朋友多条路,去认识一下他也是好的。不知道你是否能明白我的意思?” 打锣的,就是混社会的。 类似称呼有很多。 比如,川蜀等地也叫袍哥。 我心中顿时了然。 徐老再送了我一份礼。 在江湖窜货场,我单枪匹马砸挂、赌斗、拼红花。 恨不得对我吃骨啖肉的,除了四方斋,还有思源拍卖行。 徐老所谓他有一趟航班飞京都。 或许是真。 但他在古董界的朋友,哪怕是学生,随便拎出一个来,名头都比我响上万倍,何必专程叫崔先生来接我,让我帮忙? 江湖窜货场一战。 人脉成果,今日已出! 我说道:“明白!日后徐老有什么用得上的,尽管招呼。” 徐老微笑着点了点头:“后生可畏!我今天暂不留你,叫小崔送你过去。等我从京都回来,咱们再好好畅聊。” 我起身与徐老作别。 徐老送我到了门下。 上了车之后,崔先生将车从金大驶出。 崔先生话神情很冷,话非常少。 但来到了夫子庙附近时,崔先生问:“苏先生需不需要先吃点东西?” 眼见临近中午,肚子确实饿了。 我回答好。 两人找了一家附近比较出名的鸭血粉丝店。 点上一份鸭血粉丝、一碟鸭肝、两份卤爪。 正吃东西呢。 我却感觉到了一些异常。 这家店客人比较多。 老板来不及送餐,打好粉丝之后,让客人自己去柜台端。 但有一位长得像瘦猴模样的人,他端完粉丝,吃两口,又去柜台加豆泡,再吃两口,又去柜台加鸭血。而且,每次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瘦猴眼睛都要几不可察地瞄上我一眼。 这人眼睛稍带斗鸡。 我注意到他食指、中指,纤细像两根长竹筷,指甲非常之长。 这是小偷。 我没作声。 只要瘦猴敢动手。 我给他上一堂课。 可转念一想。 好像不大对。 小偷一般偷钱包、手机。 但瘦猴瞄的,却是我衬衫口袋里那枚袁大头。 这枚袁大头是假的。 小时候我干“拖裤党”之时,丛哥给我骗钱用。 后来我一直带在身上,作为不能忘却的纪念。 普通袁大头并不值多少钱,几百、几千块不等。 但有一些稀品,诸如开口贝、英文签字、o记、粗发、甘肃字样等版本,却值不少钱。 我口袋这枚赝品,正是书写有“甘肃”字样的版本。 两千年左右,若属真品,值十几万(后来因为袁大头被炒热,带“甘肃”字样版本袁大头价值飙升百万)。 我原本穿着一件外套。 但因店内有些热,将外套脱了,挂在凳子上,恰好里面衬衫有些透白。 从外面来看,假袁大头上面“甘肃”两个字,非常明显。 这小偷还懂宝? 可当他第三次去加鸭肝的时候,我恍然大悟。 瘦猴身上一股泥腥味。 他是一位盗墓贼! 第三十六章 胜天半子 盗墓贼也叫土夫子。 因常年钻地下墓穴,身上土腥味天然带一股尸气。 土夫子虽然不是专业鉴宝师,但他们天天盗墓掘坟,对袁大头这种简单古玩,哪种值钱,他们门清儿。 偷完死人。 现在准备偷活人了? 我假装不知,埋头吃东西。 瘦猴从柜台拿完鸭肝,朝我们这边走,嘴里说道:“让一让,让一让。” 在经过我身边之时。 瘦猴突然脚一歪,假意碰到了旁边的人。 “啪啦”一声响。 一份鸭肝摔落在地。 他嘴里一声“哎呦”,整个人往我身上靠来。 乘着混乱。 瘦猴那对若竹筷一般的手指,迅疾钳向了我衬衫口袋。 我不着急。 准备等他将假袁大头从口袋夹出来之时,将他手给掐住,来一个人、脏俱获。 当然。 时机要准,下手要快。 我也很想考验一下自己眼力和应变能力。 可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瘦猴的手突然被人给死死卡住。 抬眼一看,竟然是崔先生。 崔先生目光无比凌厉,速度疾快,另一只手猛地一翻,将桌面上那碗鸭血粉丝,连汤带粉丝,全盖在了瘦猴的头上。 瘦猴被烫得一声惨呼,头上全是粉丝。 但瘦猴也不是吃素的,为迫使崔先生松手,他迅疾探出两根竹筷一样长的手指,猛地去掐崔先生的脖子。 崔先生见状,转手格挡,脚蹙然一踹。 “哎呦卧槽!” 惨叫之声过后。 瘦猴竟然被硬生生给踹了出去。 他身躯借着地板上鸭血粉丝汤油,滑出了好几米。 我有些发懵。 之前。 我曾判断出崔先生为退伍军人出身,能在苏老身边做事,猜想过他身手应该不凡。 但这几下,属实出乎我意料。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对手。 但肖胖子肯定不会是他对手。 崔先生神情冷峻:“偷东西也不看门口有没有站门神!” 瘦猴虽然被踹,但他反应极快,说道:“你怕是神经病吧?哪只狗眼看到我偷东西了?!” “刚才你手伸进我朋友口袋做什么?!”崔先生厉声问道。 瘦猴一听,反而发怒:“捉奸成双,抓贼逮脏!你个大傻逼血口喷人,还打我,老子今天跟你没完!” 尔后,瘦猴也不从地上起身,竟然迅疾地爬了过来。 那身姿。 像极了一只疯蹿的大老鼠。 这让我想起在吃阴席之时厨子钻地洞的场景。 瘦猴一把扯住了崔先生的裤脚,大声嚷道:“来人啊,快帮我报警啊……这神经病打人,没有五千块钱,今天别想跑了啊……” 这一下。 鸭血粉丝店热闹了。 食客都不清楚刚才情况,他们只看到崔先生突然动手打瘦猴。 瘦猴痛哭流涕,头顶着鸭血粉丝,嘴角流出一丝血,演技又高超,看起来确实能博人同情。 看热闹不嫌事大。 大家七嘴八舌。 总体意思,如果真偷了,搜身之后报警,如果没偷,打了人该赔得陪。 老板也从后厨急匆匆走出来,问道:“有证据没有?” 崔先生刚才出手稍微快了一点,大概也没料到瘦猴会如此无耻,反而倒打一耙,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不过,我瞅见崔先生眼中抹过一丝令人恐惧的寒光。 证据肯定没有。 事情已不可开交。 我蹲在了瘦猴边上,问道:“兄弟,你既扒墙又散土的,真想去铁匠铺走一遭?” 这是江湖春典。 扒墙指小偷,专门扒墙根偷东西。散土指盗墓贼,因为掘坟之后有坟内青土刨出来,为杜绝后患,盗墓贼会将土运走,到各个地方散掉。铁匠铺指公门,旧时大牢镣铐、刀、虎头铡都由铁做成。 我点了瘦猴土夫子的真实身份。 表示若真报警,可不是今天偷东西这么简单。 他肯定不敢去。 屁股糊了屎的人,是不敢脱裤子给人看的。 果然。 瘦猴闻言,神情顿时一愣,他立马停止了纠缠,问道:“天南地北闹八荒,杵哪儿门子?” 天南地北闹八荒指江湖八门,金、皮、挂、彩、平、团、调、柳。 杵门子是问入哪行发财。 我附在他耳边,厉声说道:“挖绝户杵的,你再敢问一句试试?!” 挖绝户杵是指无论你从事哪门,老子都敢让你倒灶绝户。 敢讲这话的,一般两种身份,公门人、玩黑的。 但公门人不可能讲这种话,我意思就是哥们玩黑的,再特么啰嗦整死你。 九儿姐不仅带我下过墓,八门也都耍过一遭。 江湖上那些黑话,我背得比谁都熟。 瘦猴闻言,神情陡变,从地上迅疾起身,拍了拍屁股:“算我今天遭瞎,哥几个回见!” 我以为这句“回见”之后,不会与他再见面。 事实证明。 瘦猴与我缘分还挺深。 瘦猴走后,崔先生表情依旧那么冷峻,说道:“不好意思苏先生,本想保护你,反倒让你来解围。” 我罢了罢手。 对这位崔先生,我始终有一点看不透的感觉。 结了账之后。 我们上车,继续往前开。 一个多小时之后,车到了郊区一座农庄。 保安看了一下车牌,向崔先生询问是哪儿来的客人。 崔先生没说话,拿出一张vip卡,给他看了一下。 保安当即放行。 农庄里面栽满了花草、果树。 车往里面开,来到一家装修非常别致的农家三层小院,停在门前车库。 车库不大,够停二十辆车左右。 里面却全是清一色的豪车。 下车之后,崔先生依旧向小院门口保安出示了一下卡。 尔后。 他带着我往地下室走。 穿过几扇门,竟然来到了诺大的地下室。 里面有几十个人,男女皆有,乌烟瘴气的。 右手边有一个换码台。 打眼扫了一遍。 麻将、扑克、骰子、压宝几个大门类都有。 玩法也多样,推锅、打七、爬山、斗地主…… 崔先生跟边上一位保镖耳语了几句。 地下室比较嘈杂,但我还是听到了他说话内容:“通报一下萍姐,徐老推人来了。” 女人? 先入为主。 之前我以为徐老给我介绍打锣人会是男人。 这一点倒出乎意料。 几分钟之后。 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过来了。 她穿一套很显身材黑色皮衣,胸前两坨都快要蹦出来,嘴角叼着一根女士细烟,后面跟着位五大三粗的男人,给她拎包。 来到我们跟前之后,她问崔先生:“徐老呢?” 崔先生回道:“去京都了。” 萍姐又问:“他推的人呢?” 崔先生指了一下我。 萍姐转头,打量了我几眼,将嘴里的烟头给甩了,眉头顿时一皱:“艹!崔先生,徐老这是什么意思?上面的人请他来鉴一项重宝,他不来也就罢了。要推人,他好歹也亲自来一趟。我马萍尊重他,但也不能什么货色都往我这儿推吧!这他妈是他刚收的学生?!” 萍姐开口这几句脏话。 大姐大风范尽显。 崔先生神情依旧古井无波,回道:“徐老原话,此人胜天半子。” 第三十七章 投名状 我心头微微一跳。 没料到。 徐老对我的评价会这么高。 我不知道徐老和马萍到底什么关系。 所谓推人。 专门指给你介绍一个比较厉害的角色,你可以将他收归囊下为己所用,也可作为朋友关系,互相帮衬、交往。 从马萍刚才讲话来看。 一位能够凌驾于徐老、马萍两人之上的人,本来请徐老过来鉴定一项重宝。 徐老自己没有来,还顺水推舟将我推了过来。 徐老此举的目的非常明显。 他意图让我通过展示自己鉴宝本事来折服马萍,与她搭上线。 老江湖做事。 地道而沉稳。 马萍听了崔先生的话,神情有些许变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道:“攻哪项的?” 我回道:“都略懂。” 古玩行当四大项,字画、陶瓷、玉石、杂项。 一般人都只会攻其中一大项,甚至,攻大项中的某一类。有些人,穷其一生,尚无法钻透一大项中某小项。 比如,玩杂项的,他专门玩漆器,对于其它杂项,知道但不能说特别精通。 所以,当别人问他攻哪一项之时,会略谦逊地说“略懂漆器”。 如果回答“略懂杂项”,那就已经算大家了。 你要说四大项“都略懂”。 要么脑子进水。 要么本事真可逆天。 我两种都不属于。 完全属于一种自信。 这种自信。 不是对自己能力自信,而是来自于金陵垃圾同行的衬托。 尤其在江湖窜货场一战之后。 我发现,金陵古董大店,四方斋、影青阁、抱古轩等,不过尔尔。 当然。 徐老的真正实力如何,尚未探底。 我赢他。 稍微带一丝运气成分。 但不管怎么说,我要是鉴定不出来,金陵古董界,几乎会全军覆没。 所以我敢在马萍面前讲这句话。 此话一出。 马萍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尔后,她骂了一句:“艹!这算是小母牛玩倒立,牛逼冲天了?!” 我:“……” 马萍见我没吭声,反而变得对我绕有兴趣,又问道:“你这是准备入局?” 入局,就是让马萍收归囊下,开始跟着她混。 九儿姐要是知道我过来打锣。 她一定会废了我。 还是尸骨无存那种。 马萍这种人,顶破天也就交一下朋友,为我所用。 我回道:“入局没兴趣,来交朋友。” 马萍闻言,突然格格大笑了起来。 她笑得胸前两坨不断地颤动。 笑完了之后,马萍说道:“口气不小啊!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尔后。 她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把场子给准备一下。” 讲完这句话。 马萍又叼了一根烟,重新回到座位上去打麻将。 崔先生见状,对我报以抱歉的微笑。 我无所谓。 在你没有展示真正硬实力之前,马萍这种态度,已经算给了徐老面子,非常客气了。 我有些无聊。 环顾了一下这个场子。 像这种地下赌坊,我还是第一次来,难免感到好奇。 我发现他们玩得非常大。 牌出骰掷之间。 几万块钱一两分钟就已经没了。 但赌博这种纯粹玩钱的活动,引不起我任何兴趣。 我喜欢玩人。 十几分钟之后。 马萍玩完了一圈麻将,接了个电话,起身便朝我们走了过来。 到了我们跟前。 马萍招了招手,说道:“跟我上来吧!” 一行人开始往上走。 三层小楼,竟然还有电梯。 电梯到了第三层。 马萍开始带着我们走楼梯,往楼顶上露台而去。 崔先生却停下了脚步,说道:“苏先生,我在这里等,有事您叫我。” 我点了点头,继续跟着马萍上了楼顶大露台。 上去之后。 我太阳穴微跳。 大露台上面,搭了遮阳顶棚。 露台两侧,站了十来位保镖,他们齐声鞠躬说道:“萍姐好!” 在露台正中间的位置。 摆放了两口大锅。 大锅里面是烧红了的炭火。 炭火里面还摆放了五六把倒刺着的钢刀。 钢刀锋,此刻已经被烧得通红。 关键是。 两口大锅的正上方,还分别悬空吊着一个人。 这两个人浑身伤痕,身上的衣服全被扒光,只剩下一条四角大裤衩子。 他们的手被绳子捆束在一起。 拴手的绳子往上十几公分,各拴着一尊瓷瓶,绳子绕过瓷瓶颈脖子上,再往上延伸二十几公分,拴在了上面一根粗铁杆上。 两尊瓷瓶。 外形、花色、做工。 一模一样。 有保镖已经给马萍端了椅子。 马萍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手里夹着女士细烟,说道:“既然你今天来交朋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生意很多,古董圈的生意也很大,但我不经常抛头露面,所以你们很少人知道我。” “这两个人,都是包袱军。时运不济,他们行骗,骗到了我头上。我找人把他们请来喝了几杯茶,诺,他们现在就成了这副死样子。” “两人头顶上方吊着的瓷瓶,一件是真、一件是假,我想看一下你的本事。怎么看呢?你站在十米远的距离,辨别出两件瓷瓶真假。出了结论之后,边上台子有工具,你都可以使用,把假的那件,过去用工具给毁了,咱们这朋友也就交成了。” “两人当中,头顶上瓷瓶为真、没掉下火锅的那位,今天也就算活下来了。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可以转头就走。本来按规矩,你要留下一点东西,可你是徐老推来的,这规矩也就免了。” 我转头看了一下边上的台子。 台子上摆放着三样东西。 猎枪、斧头、锤子。 马萍的意思,让我看出两尊一模一样瓷瓶真假,并用那三样强力工具,把瓷瓶给毁掉。 距离十米远辨瓷瓶真假,考我眼力。 瓷瓶一毁,他们必然会掉下那个大火锅,非死即成重伤,瞧我狠劲。 包袱军因为骗她,导致这样的下场,我与她交朋友,若有欺骗,暗示也是同样下场,看我抗压。 残忍而粗暴! 我冷冷问道:“朋友之间,有来有往。你可以考我,但我若成了,你怎么说?” 马萍闻言,哈哈笑了。 她吐了一口烟圈:“艹!有点意思!你要成了,我马萍向来说一不二,你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点了点头,问道:“行。台上的东西,都能用吗?” 马萍冷哼一声,回道:“艹!可真啰嗦,尽管用!” 这三样东西。 无论用哪样,都能在一瞬间毁了瓷瓶。 必然会弄死弄残一个人。 马萍颇有点让我递上投名状意思。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踏前了两步,说道:“萍姐,别眨眼。” 第三十八章 穿堂洞 摆工具的是一张六七十年代旧木台子。 可能是临时摆场的时候,刚从仓库搬上来,上面不仅有灰尘,还有不少沙砾。 作为一名找漏、砸挂、摆局行家。 我肯定不会听从马萍摆布。 马萍要我用旧木台子上三样东西。 我偏不用。 被吊着的两位包袱军,眼睛死死地瞅着我,目光中充满了绝望。 他们心里无比清楚地知道。 两人当中。 今天必然要挂掉一个。 而我。 则是那位送葬人。 我缓缓地捡起了旧木台子上面如同豆子一般大小的石头。 马萍见状,顿时满脸布满了不可思议。 尔后。 她神色恢复,冷脸说道:“艹!这尼玛有点意思了!行,看一下你到底有多牛逼!” 我甚至都没走到十米划线的地方。 反而。 身子倒退了几步。 凝神静气,聚力于腕。 对准他们头上两尊瓷瓶,手往前迅疾一弹。 “咔嚓、咔嚓”两声响动。 两尊瓷瓶的肚子,各出现了一道弹孔一般的小洞。 穿堂洞! 两粒石子贯穿瓷瓶而过,带着余势,飘向了远方,落在地上。 跳跃、舞动。 没错。 两尊瓷瓶全都是赝品! 马萍给我设了一个死局。 她根本没想放过两位包袱军中任何一个。 出的考题。 明显带着戏虐、鄙夷。 怀技就是怀雷。 活着才是王者。 死了一钵烂土。 九儿姐教我擒拿格斗杀人技。 之前血战裴哥手下红花棍郎,只算擒拿格斗术,这才是真正的杀人技! 第一次用上了。 甚至。 我可以眼睛蒙上黑布。 耳朵听着风吹绳子的响动之声,用石子去射中瓷瓶。但是,如果这样,就无法保证能穿孔而出,顶多只是砸中或砸烂而已。 有人会问。 旧木台子上不是有猎枪吗,你是不是不会用枪? 我会用枪。 但猎枪里面罐装的,一般都是散弹火药。 这种枪靠后座力进行推射,将散弹给打出,依靠散弹四散射开,来伤害猎物。 如此一来。 瓷瓶必然会四散而裂。 两位包袱军也会掉进下面埋有火红倒刺钢刀的大火锅里。 马萍怎么对付他们。 我管不着。 但让他们作为工具人成为投名状。 我做不到。 瓷瓶穿透小孔。 足可以保证。 在毁坏了瓷瓶的同时,他们不会因此而掉落。 生而为人。 可以狠,但必须善良。 两者并不矛盾。 两位包袱军见状,彻底懵逼了。 尔后。 他们顿时大喜过望。 “萍姐,我们错了!求你说话算话,放过我们!” “对!萍姐,这位小哥完成了你的考题,请萍姐履行约定,求你了……” 一直面无表情的众保镖,此刻全微张着嘴巴,神情布满了诧异。 而马萍。 她夹烟的手,烟屁股已经快要烧到手指了,尚不自知。 半晌之后。 马萍竟然面露喜色,大骂了一句:“艹!” 她一把将烟头给丢了,从座椅上迅疾起身,转头对保镖说:“这两个家伙简直踩到了狗屎运,放了他们!” 尔后。 马萍快步走了过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主动向我伸出了手,热情地问道:“兄弟尊姓大名?” 我回道:“苏尘。” 马萍无比高兴地说道:“徐老简直……这可不得行啊,我改天一定要重谢徐老!兄弟,那件大宝物咱先不鉴定了,能认识你比什么都高兴,赏脸先吃一餐饭?” 我看了一下时间,回道:“饭不吃了,我们干正事鉴宝吧,等下我还要忙。” 先替徐老完成任务。 主要原因是。 我从来没跟马萍这种人打过交道。 在饭桌上,不知道怎么交流。 马萍闻言,神情顿时愣了一下,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苏兄弟办事不拖泥带水,敞亮!那行,你先跟我来!” 我跟着马萍,坐了另外一台电梯,只下了一层楼。 这层楼竟然与之前我们上来的地方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 一堵墙面前。 马萍先拍了两下墙。 墙体竟然“吧嗒”一声,翻出来一个小盖子。 盖子里面,内嵌了指纹锁。 马萍手指摁了一下指纹。 锁开了。 原本完整的一扇墙。 此刻却发出了“咔嚓嚓”的响动之声,隐藏式的墙体移门打开了。 什么大宝这么珍贵? 马萍带我进了屋子。 我见到里面竟然有一个人。 这人见到萍姐进来,神情显得非常惊奇,用蹩脚的汉语说道:“萍女士,这位就是你说的徐忠茂先生吗?怎么会这么年轻!” 从口音判断。 樱花国人?! 马萍回道:“坂田先生,今天徐老没来,但介绍了一个人,今天由他来掌眼。” 坂田听到马萍说这话,满脸不可思议,说道:“怎么可以这样?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叫王八翻身当锅盖!你们这是在糊弄我吗?我要给你们上面的人打电话,这是不对的!” 马萍闻言,神情显得相当烦躁:“坂田先生,你要打电话现在就打!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位苏兄弟的本事并不比徐忠茂差!你要是不想鉴定,那就等几天徐老回来再说。不过我告诉你,他已经去京都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 尔后。 马萍坐在了沙发上,叼起了一根烟,吞云吐雾起来。 我耳朵很尖。 听到马萍用极低的声音骂了一句:“去尼麻痹的小鬼子!” 当然。 她用的是金陵方言。 我心里一下对马萍有了好感。 坂田听到徐老赶不回来,表情有一些生气,但又显得无可奈。 一会儿之后,他走过来,对我鞠一躬:“辛苦了苏桑!” 我说道:“我时间有限,东西拿出来吧。” 坂田从办公桌下面拿出来一个密码箱,抬头看了看我们。 我见到马萍转过了头。 他这是怕我们知道密码。 棒槌做法。 我听一遍声音,就能记住细微差别。 出门若默记两遍,只要密码箱到我手上,基本上能打开。 但我还是转过了头。 密码箱打开。 坂田说道:“苏桑,请上眼。” 他竟然还知道我们古董圈内的行话,看来是一位不好糊弄的主。 我走过去,见到了密码箱里面的东西。 一把宝剑! 我瞅见剑匣子上面的一首诗,有一点愣神。 第三十九章 驭王剑 剑鞘上面,刻着几行金丝小字。 “手持三尺定山河,四海为家共饮和。擒尽妖邪归地网,收藏奸宄落天罗。东南西北敦皇极,日月星辰奏凯歌。虎啸龙吟光世界,太平一统乐如何。” 我从密码箱子里面拿起了剑。 坂田见状,神情显得非常紧张,生怕我摔掉。 我瞅见坂田那副样子,心中没来由地有些不舒服。 干脆“哐啷”一声,拔出了剑。 剑身龙吟。 微微颤抖。 我还特意舞动了几下剑花。 挥舞之下。 剑体寒光逼人,一股萧杀之气传来。 似乎眼前万千军民汹涌而来,敲鼓吹号,厮杀攻城之声震天撼地。 这是一种触感。 心灵上与宝物意念互通。 坂田大概从来没见过鉴宝师竟然像玩杂耍一般舞动重宝,顿时脸色蜡白,惊道:“苏桑……” 我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停止挥剑动作。 剑横执胸前。 我开始仔细地观摩。 剑鞘上刻诗,鞘体暗中泛光,隐缀龙胆纹,入手沉浑之感,属上好金丝楠木制成。 剑身雕龙,龙雕有四爪,状态无比威武,龙头呈咆哮吟剑尖之姿。 整把剑,材料、工艺均属晚清时锻造典型特征。 更关键是。 剑柄上面,有模糊四个字“禾”、“乃”、“x”、“王”。 第三个字因为磨损的太厉害,已经完全认不清了。 我将剑身插入剑鞘,说道:“天王洪秀全佩剑。” 坂田一听,神情显得既欣喜又疑惑:“苏桑,你为何这样说?” 我转头看了看马萍。 之所以要看一下马萍。 盖因我已将鉴定结论说出,但坂田却硬要我进行解释。 马萍说道:“苏兄弟,你往细了说。” 此话一出。 我明白了。 在此之前。 他们肯定大概也判断出这是洪秀全佩剑。 否则。 这里不会用这么严密的安保措施。 但他们却始终无法用相关证据来锁定这把剑,所以才请苏老过来掌眼。 这在鉴宝行当,叫做“掀红盖头”。 旧时结婚,不到洞房那天,新郎看不到新娘样子。 等于说。 我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姓甚名谁、家在何处、芳龄几何,她也确定要嫁给我。 但是,红纱未揭开,她最重要的容貌,并不知道。 今天其实就是叫我来掀红盖头,给他们最强有力佐证。 我解释道:“剑鞘那首诗,洪秀全所作《咏剑诗》,想必坂田先生此前也查过资料。” “龙乃华夏吉祥物,帝王象征,但龙皆五爪。此剑身上龙却只有四爪,独在太平天国时期出现。因太平天国四大天王,属洪秀全手下开国功臣。洪秀全是龙,四爪代表四大天王,故叫‘驭王剑’。他早期无论佩剑、龙袍都是四爪龙,后因内讧,才改回五爪龙。” “剑柄上第三个磨掉的是‘人’字。秀全两字是由禾、乃、人、王四字组成。洪秀全是广东人,禾粤语同我音,字形像尔,寓意无论是自我称呼,还是别人称呼,他皆属人王。洪秀全非常喜欢这几字,常刻在随身携带物件上。” 马萍听完,赞叹不已。 她讲话直爽:“苏兄弟,胜天半子一词,用在你身上,简直太合适了!” 坂田先是目瞪口呆。 随即。 他神情欣喜万分,冲我深深地鞠一躬:“太感谢了!” 这小鬼子虽然很有礼貌。 但我却觉得很烦他。 因为。 看到这货样子。 我总想起电视剧里面那些杀千刀的丑陋嘴脸。 马萍问道:“坂田先生,还要不要请人过来?” 坂田回道:“不用了!苏先生的鉴词,非常完美!” 马萍说道:“那行!礼拜三晚上九点,我带人送你上金陵码头,上面交给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到了码头之后,一切事情,与我无关。” 不知道为什么。 马萍讲后面这句话时,声音比较大,生怕我们听不见似的。 坂田又向马萍鞠躬:“有劳了。” 马萍带着我出门。 那扇隐藏墙门关上之后。 马萍丝毫不再忌讳我,骂了一句:“去尼麻痹的小鬼子!” 坐着那古怪电梯,再次回到楼顶。 两个包袱军已经被放了。 马萍问道:“苏兄弟,真的不留吃饭?” 我回道:“不了,来日方长。” 马萍也非常爽快,回道:“行!咱互相留个电话号码,有事尽管call我。我马萍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从不差事。” 我点了点头:“再会。” 马萍送我下楼。 崔先生见到马萍亲自送我下楼,神情略显讶异。 但他修养极好,没有多一句嘴,跟着我们下去。 马萍一直非常恭敬地送我到了车边。 而且。 我发现。 自打我露出身手,报出名字之后。 马萍在我面前,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艹”。 改口头禅了? 并不是。 西装革履。 礼貌素质。 永远只会出现在有利益交换的场合。 上了车之后,我对崔先生说道:“烦请回复徐老,今天鉴定之事已了。” 崔先生专心地开着车,回答简洁明了:“明白。” 崔先生送我回了出租屋,与我作别。 回去之后。 我见到许清正在等我。 满满一桌子菜,但是没动。 她有些打瞌睡。 我说道:“许姐。” 许清从瞌睡中清醒,说道:“你总算回来了!” 我指着桌子上的菜,问道:“干嘛不先吃?” 许清说道:“我等你啊,你天天在外面吃饭怎么行?今后我不做那事了,就给你做饭。” 我回道:“你可以打电话给我,不用一直等。” 许清闻言,秀眉微皱:“小弟,你是干大事的,出去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不敢打电话给你。” 我说道:“那吃饭吧。” 许清给我盛好了饭。 我确实饿了。 而且,许清的厨艺,实在比外面馆子店好太多。 我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许清手撑着脸,微笑着看着我。 我被她瞅得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我吃相很难看?” 许清说:“你真像我弟弟。” 我:“……” 她有些分裂。 像她弟弟,她还三番五次勾引我。 许清见我不吭声,“噗呲”一笑,转身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第四十章 贼惦记 我一看,竟然是一份购房合同。 合同金额两百万。 购房人的名字是苏尘、肖岚、许清。 各占三分之一产权。 许清居然这么快就把这事给办好了! 许清说道:“我在电话里跟房东一说,房东开心坏了,他赶昨天的飞机,从哈尔滨飞到了金陵,还带好了协议。他本来说要卖两百二十万,我杀价杀到两百万,高一分钱我都不买。” “噢呦……房东当时脸都绿了,说我实在太狠了。不过,最终他还是同意了!这两天他会待在金陵,等我们把字给签了,到房管局过户去。我厉不厉害?” 我说道:“厉害。” 许清笑着说道:“我们之前呢,一人分了三十万,现在买房子用了两百万,还剩下十万块钱。这十万块,怎么处理?” 我回道:“你去买衣服、买化妆品、买好吃的,都行。” 许清闻言,嘴巴一翘:“我再占你们便宜就是乌龟王八蛋了!姐三十万都用不完,还是你们两人拿去用吧。” 我想了一想。 我和肖胖子赚钱比她容易多了。 许清现在没事做。 何不用十万块钱来做一点小生意? 我说道:“姐,你厨艺这么好,要不……开一个小饭店吧,我们回来也有饭吃。” 许清一听,顿时愣住了。 她想了一想,回道:“对呀!这样我又省得闲来无聊,你们两个或者你们朋友来,也有落脚吃饭的地方。如果我攒了钱,可以把房子股份退出来了呀。” 我笑道:“退出来也要给你钱。” 许清说:“万一我要是厨艺惊艳整个金陵,还会看上那一点小钱?小弟你真的太聪明了!” 事情敲定了之后。 许清吃完饭,马上就开始风风火火地去看门脸和打探行情了。 我发现一个问题。 有的时候。 穷,并不代表没能力。 很多能力强的人,往往欠缺启动资金。 或者说,受到了家庭或其它束缚。 许姐就属于这种人的典型。 一旦给她机会或解开束缚。 她往往会创造出惊人的能量。 下午的时候,肖胖子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告诉了我一件事。 王大头跑了。 我想了一想,说道:“正常。那天我们拼红花,你墨镜已经摘了。裴哥虽然不在场,但他手下那帮红花棍郎,肯定说出了你的样子。之前王大头骗他,已经将你们父子赶出了金陵。那王八犊子发现受骗,肯定要去找王大头晦气。王大头不跑,就是等死。” 肖胖子问道:“这狗日的怎么不来找我们呢,老子可等着他。” 我回道:“光一腔孤勇没用。你暂时在乡下待两天,看好肖伯,先别回来。” 肖胖子问道:“苏子,那你呢?” 我说道:“我暂时没事。” 这个信心。 其实来自陆岑音。 从在江湖窜货场我和她窃窃私语,到她一直在后面盯着我们拼红花,以及最后她接手鎏金娃娃。 从陆小欣和裴哥视角来看,我肯定是陆岑音的人。 在没彻底摸清我底数之前,他们不会贸然下手。 再则。 东风吹,战鼓擂。 白的、黑的、浑的。 我觉得现在都可以跟他们掰一拜手腕。 当天晚上。 许清因为跑了一天的市场,比较累,没顾得勾引我就早早睡了。 睡到后半夜。 许清突然跑到了我床上。 她身子像小野猫,一下钻进了被子。 更过份的是。 她还速度飞快地抱紧了我,并用被子猛地把我们的头给蒙上了。 许清可是穿着真丝睡衣! 那触感简直…… 我顿时热血冲脑! 突然袭击。 跟我玩这个?! 我刚想说话。 许清却用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 不对! 她浑身在不断地颤栗。 这种颤栗。 应该不是因为抱我太激动而形成的。 毕竟。 她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 许清在害怕。 我低声问道:“怎么了?” 许清颤声回道:“小弟……有鬼,真的有鬼,好可怕……” 四九年之后。 鬼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许清在黑暗中无比恐惧的样子,却不像是假的。 我将被子蒙住她的头,自己悄悄将头探出了被窝。 灯并没有开。 耳朵果然听到了细微的响动声。 “吧嗒、吧嗒……” 像卫生间轻微落水的声音。 也像有人踮脚走路的微动。 这不是鬼。 有人来了。 这是一栋两层加盖琉璃瓦的小楼。 格局比较老式。 一楼是一个厅子,下面有两个房间,一个用来装杂物,一个是厨房。 我和许清住在二楼,房间门对着门,中间隔着一间不大的公共休息厅。 房东在两层楼的窗户上,都装了防盗窗。 而且。 大门背面用老式拴锁,一根大粗铁方块,横穿两扇门那种。 这种锁,哪怕再好开锁技术都没用。 要从大门进,根本不可能。 割防盗窗也不存在。 我睡觉时警惕性很高。 割窗的响动,逃不过我耳朵。 除非。 这人是从楼顶琉璃瓦矮小的老虎窗爬进来。 但那老虎窗太小,顶多只能进三四岁的小孩。 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他又是谁? 莫非裴哥派人来偷鎏金娃娃? 转念一想。 四方斋不会干这事。 我已将鎏金娃娃转给了陆岑音,四方斋肯定一清二楚。 我瞅见了门边的影子。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悄悄拿起了床头柜边上的水杯盖。 影子完全不动。 这人在试探。 试探我们有没有睡着。 许清几乎整个人贴在了我身上。 她身躯不断颤抖,但却强忍着没发出声音。 我半闭着眼睛,没空感受许清身子的柔媚,冷冷地盯着房门口。 慢慢的。 他进来了。 脚步声音非常微小。 如同柳絮飘落。 几不可察。 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此人戴着一个黑色面罩,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但这对眼睛,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有一个词叫做“贼亮”。 形容的就是这种眼睛。 我衣服挂在了电视柜边的竖杆衣架之上。 贼在摸我的衣服。 并不是普通小贼那样漫无目的乱摸。 他有着非常明确的目标。 我心中顿时一阵冷笑。 虽然他戴着黑色面罩。 但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气味几乎一样。 鸭血粉丝店那位小偷身上传过来的那种土腥味。 瘦猴土夫子 他还挺惦记我的! 第四十一章 绝不拉稀摆带 土夫子贼心不死。 他在摸我衣服口袋里的那枚假袁大头。 仔细想想也对。 如此悄无声息地摸进来,还能做到不让我发现,普通小贼根本没这个本事。 这个土夫子手段非常之高明。 后来。 我曾问过许清。 为什么连我都没发现这个土夫子,她怎么能够发现。 许清告诉我。 她半夜起来去卫生间。 上完厕所之后,突然听到楼顶上有响动,觉得非常奇怪。 她站在楼梯边上,往上瞄了一眼。 竟然发现有一只像狸猫一样黑乎乎的东西,正从老虎窗里钻进来。 许清当时彻底吓坏了。 她以为有鬼,立马钻到了我床上。 我不担心土夫子会逃走。 依旧像在鸭血粉丝店一样,等待着最佳出手时机。 土夫子摸到了我那件衬衫,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假袁大头。 他还转头瞄了床上一眼。 我半闭着眼。 他根本不知道我其实已经醒了。 这货还比较嚣张。 他拿着袁大头,在嘴里咬了一下。 尔后,还用一根手指弹了一弹。 袁大头发出轻微叮铃之声。 土夫子确认无误之后,转身出门,身形像极了一只黑暗中的狸猫。 我手中的水杯盖突然出手了! 盖子划破黑暗,猛地敲在了土夫子拿假袁大头的那只手上。 “哎呦”一声惨呼。 “叮当”一声响动。 袁大头掉落在了地上。 土夫子撒丫子就向三楼跑去。 许清顿时吓得惊叫一声,从床上窜了起来。 “待着别动!”我说道。 我迅速从床上起身,披起了外套,捡起地上那枚假袁大头。 也不往楼上追他。 直接下楼。 我打开一楼大门、开院子门,乘着夜色,往外面跑去。 土夫子之所以不选择从一楼逃跑,因为一楼不仅要开大门后面方铁柄横锁,而且外面还有个院子,院门铁栅栏也上了锁。他开锁会严重耽误时间,若翻铁栅栏而出,又担心被我给逮住。 他选择从楼顶琉璃瓦老虎窗出去,可以翻出屋顶,下到边上院墙,沿着院墙一路奔逃。 正常人第一反应,会往楼上追,但上楼之后,根本无法爬出老虎窗,只能眼睁睁看他溜出老虎窗逃走,耽误抓他的最佳时机。 这是绝顶聪明反追踪手法。 危急时刻,这位土夫子利用了自身最大优势:缩骨功。 当真是小看了他。 可惜。 我不属于他判断的那一类正常人! 根据推测,我们房子院墙往外延申,与临街的老围墙相交,形成t字形结构。 不管是院墙还是临街老围墙,有十几米高。 土夫子此前之所以能够不通过院门、大门进入我们的房子,一定是从临街老围墙一个豁口爬上去,再一路沿围墙走到我们房顶的老虎窗前,翻窗而进。 在没有追踪压力的情况之下。 土夫子一定会原路返回,从临界老围墙豁口爬下,再顺街道跑路。 我很快就跑到了两百米远临街老围墙豁口之处。 果然。 豁口处有一根虎爪绳。 我将虎爪绳给卸了,躲在了边上一颗大树后面。 十来秒之后。 我听到了气喘吁吁的声音。 土夫子已经按原路返回到豁口来了。 当他来到豁口边上的时候,见到绳子不见,彻底懵逼了。 “干!哪个傻逼!” 瘦猴大骂了一句。 但他脚下并没停留,立马顺着临街老围墙,往前面继续狂奔。 借着老围墙边上茂密树木的遮挡,我也猫着身,往前面奔去。 临街树木全是阔叶林,叶子无比茂密。 瘦猴人在十多米高的墙上,不仅看不见我,而且,他速度还没我快。 我已经提前到围墙的尽头之处。 这是一条小巷口。 比沿街围墙稍微矮一些,大概八九米。 我背靠拐角处,等着他。 这个瘦猴。 我在鸭血粉丝店算比较客气地放他一马之后,竟然还敢来偷东西。 一来,证明这家伙的胆子极大。二来,我今天坐着崔先生的车,去了马萍庄园,他竟然还有本事跟着,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要么他跟踪手段高超的吓人,我根本发现不了。 要么他是别人派过来的,早就盯上了我,知道我住在哪里。 不管基于哪种原因。 我今天必须搞定他! 一旦让他走了,可能就给自己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十几秒之后。 瘦猴来了。 他先瞄了一眼墙体高度。 忽然之间! 瘦猴两根长长的手指甲猛地插在了墙体之上。 尔后。 他竟然让两根手指受力,整个人从墙上垂了下来。 嘴巴一声低喝,脚步几个快蹬,跳到了地上。 这一套手法。 让我震惊不已。 这虽然是老墙体,里面有一些小孔隙,但单纯靠两根手指承受整个人的力量,还闲庭信步地翻下来,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瘦猴翻下来之后,背靠在墙上喘气。 我捏着那枚假袁大头,慢慢地探出手,放在他眼前晃。 瘦猴见状,整个人都傻了。 他转眼一瞅见是我,大骂了一声:“干!” 瘦猴转身就跑。 我猛地跨前,一掰他肩膀。 瘦猴竟然哧溜一下,整个人一矮身,外套被我扯下,但他人已逃脱,往前疯跑。 好一招金蝉脱壳! 按他那速度,追肯定追不上。 我猛一抬脚。 脚下踢起一块飞石。 飞石迅疾击中瘦猴后背。 瘦猴“哎呦”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我猛地冲了过去,抬拳就打。 哪知道。 这货在地上还能像泥鳅一样挪动,他往边上一滑,脱离我控制,反手将锋利无比的指甲向我的喉咙刺来。 好本事! 我侧身让过,猛然退后。 乘此机会。 瘦猴拿出一瓶像喷雾剂一样的东西,朝我狂喷。 无奈之下。 我只得再次狂退了两步,避免中毒。 瘦猴见摆脱了我,往前疯跑了十几米。 可这是一条死巷子! 我正准备瓮中捉鳖。 让我无比震惊一幕出现。 瘦猴整个人突然像壁虎一样,速度飞快地开始爬墙! 我立马抽出之前拿到的老虎爪,朝他猛地一甩,勾住他腿部之后,往下一扯。 “卧槽!” 瘦猴被我从墙上硬生生拽下来,倒在了地上。 他身上那支喷雾剂也滚落好几米远。 我狂扯老虎爪,将瘦猴呼啦啦往身边狂拉,待拉近之后,手往上凶狠一抖,借力把他身子给扯了起来,手迅疾地掐住了他的喉结。 “好汉,我服了!” 瘦猴憋着嗓子说道。 我猛地掀开了他的面罩,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瘦猴被我掐得面目扭曲,涨红了脸,无比艰难地回道:“认栽……要杀要剐随便……盗门汉子,绝不拉稀摆带!” 拉稀摆带是川语。 原话是“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意思是栽了就服,随你怎么摆弄,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后来经常被混江湖的人引用。 倒像一条汉子! 我放开了他。 瘦猴捂住了脖子,不断地咳嗽。 等他咳好了,我厉声问道:“为什么盯着我不放?” 第四十二章 言而无信 瘦猴闻言,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说道:“咳咳……偷东西而已啦,哪儿那么多狗屁原因。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今天没啥好说的!老规矩,你来吧!” 江湖八门。 如此讲规矩的盗门中人不多了。 以前老盗门中人,盗术不精被抓,如果人家不放过,剁手斩脚挖眼,绝不认怂不求饶不招供。若能做到这几点,哪怕是残了废了,同伴会认为这是一条血汉子,一直养他到死。 看来。 瘦猴仅仅是偷东西。 我回道:“你走吧,今后别再来烦我就行。” 瘦猴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是……兄弟,你这样直接把我给整不会了!合着你是在羞辱我呗?” 我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 让他走,这货竟然觉得我在羞辱他。 我说道:“没那意思。你身手一流、气概很好,我也没什么损失,跟你耗着没意思。” 说完,我将老虎爪还给了他。 瘦猴接过了老虎爪,整个人愣在原地。 我转身往回走。 瘦猴却说道:“等一下!” 我回过头,看着他。 瘦猴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够意思!我叫卞五,江湖人称‘钻地猴’,高攀交个朋友。今天你敬我一尺,日后我还你一丈!但凡兄弟要用得上卞五,你说话,不差事!” 我倒真想结识一些盗门的朋友。 卞五是一条讲规矩血汉子。 我回道:“苏尘。咱互相留个手机号吧。” 一摸身上,发现放外套的手机已经不见了。 卞五见状,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干习惯了。” 说完,他直接从兜里掏出了我的手机、钱包、钥匙。 除了我手里一直在捏着的那枚假袁大头,身上其它有用的东西,竟然在刚才短短打斗过程中,全被卞五给薅光了。 我无语到了极致。 卞五并非盗术不精。 而是他几次很不凑巧,碰到了我这个鼻子极灵,能闻着味,又非常敏感的人。 我接过那些东西,与他互留了手机号。 卞五说道:“苏兄弟,你是哥们出道以来第一次失误,佩服!” 我回道:“我运气好而已,你也是第一个跟踪了我一天,我却没有任何反应的人。” 卞五闻言,哈哈大笑:“彼此彼此!我之所以今晚再次来,全因为白天折翅之后,觉得很没面子,钱不钱无所谓,主要是心里不服,想再闯一次英雄关。” 我回道:“那枚袁大头是假的,但我不能给你。你要是喜欢,改天我送你几枚真的。” 卞五爽快地回道:“好!改天我们一起喝酒!我已经欠了你两次大人情,还是那句话,有事你说话!” 尔后。 卞五冲我一抱拳,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回到房子。 发现许清身上披了一件外套,站在门口,双手反复捋着胳膊,正焦急万分地等我。 许清说道:“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报警了!” 我问道:“你不信我本事啊?” 许清闻言,白我一眼:“信啊,但你本事再大也对付不了鬼啊。” 我说道:“许姐,那不是鬼,是一个小偷,被我给赶跑了。” 许清非常诧异,喃喃地说道:“小偷?不可能啊,小偷怎么能钻进那么小的窗子……” 我没再说话,直接回了房间。 一会儿之后,许清上来了。 她站在我房间门口,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 我问道:“咋了?” 许清说道:“小弟,我真的有点害怕,不敢一个人睡。今晚……我睡你房间行不?姐可以向你保证,绝不调戏你!” 她神情非常认真,都快要举手发誓了。 看来她是真的害怕了。 我回道:“行吧。” 许清闻言,开心坏了。 她立马将门给关了,站在屋子里,对我呵呵傻笑。 我被她笑得有点发毛,指着床说:“你今晚睡床,我睡凳子。” 许清问道:“凳子怎么睡?” 我将几张凳子给拼了起来,拿了个枕头,仰靠在了凳子上。 别说凳子了。 以前九儿姐为了练我胆子,还让我睡棺材,里面有一具刚下葬不久的尸体。 许清见状,非常无语:“你真是个胆小鬼!” 说完,她关了灯,钻进了被窝。 我不是胆小鬼。 许清那风姿绰约的身材,无比魅惑的长相。 如果我跟她睡在一个被窝,不出点啥事,我简直禽兽不如。 不过。 房间有一个女人在睡,空气闻起来香香甜甜的,确实比较舒服。 十几分钟之后,许清从被窝里抬起头,看了看我,柔媚地问道:“小弟,你睡了吗?” 我没吭声。 她又重新睡了回去,但在被窝里面辗转反侧,似乎睡不着。 又过了十几分钟。 许清开始说话不算话了。 我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许清发来信息:“你别装睡了,不想跟我说话,我们发信息聊会儿天呀。” 我回道:“聊什么?” “随便哦,我就是睡不着,侬晓得吧?” “知道。” “你知道个啥?” “那你说。” “我真说了?” “嗯。” “姐……想要了。” 我一见信息,血腾地一下往上涌,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在那么一刹那。 我非常想翻身上床。 但我内心始终有一个念头。 不应该和许清发生男女之间的关系。 尽管许清一直在主动,但如果我应了,我总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她。 一个强者。 欺负一位无比信赖、倾心依附你的弱者。 这个念头非常荒谬。 但它却一直根植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我回道:“你言而无信。” 许清见到信息,气得用脚微跺了一下床,回信息:“删信息吧,胆小鬼!”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 楼下大门突然传来“砰砰砰”声音。 我和许清都被吵醒。 许清睡眼惺忪:“谁呀?” 我摇了摇头,起床掀开了窗帘。 昨晚回来的时候,我忘记关院门了。 陆岑音在院子里,边上停着那辆红色轿跑。 她朝着我房间的窗户望来。 要命的是。 许清这个马大哈,她此刻也凑了过来,站在我身边,与我一起往下看。 陆岑音看到我们两人都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在同一个房间,她脸竟然立马泛红,转过身去,假装没有看到。 我很无奈。 只得去卫生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下了楼。 来到了陆岑音边上,她神情显得很不爽,说道:“你好像乐不思蜀啊!” 我回道:“我说自己什么也没干,你信吗?” 陆岑音回道:“你当我是傻子呢?” 我说:“行,我干了一晚上。” 陆岑音闻言,显得很恼怒:“关我什么事!” 我问道:“你来这里,应该还有其它事吧?” 陆岑音说道:“当然有事,你跟我上车,十万火急的事!” 这是我第一次坐上她的红色轿跑。 车里面有淡淡的清香,和她身上味道一样。 车头还摆放了几只会摇头的海绵宝宝。 没想到。 表面看起来风姿飒爽、杀伐果断的陆家大小姐,竟然还有如此小女人的一面。 她带我来到了一家茶庄,直接进了包厢。 包厢门口,站着疤脸王叔。 这次王叔见到我,虽然已经没了前几次的仇恨,但眼神依旧冷漠。 一进入包厢。 陆岑音问道:“你昨天去找马萍干什么?!” 第四十三章 交叉勾芡 一听到这话。 我顿时沉脸了:“你跟踪我?” 陆岑音回道:“你的本事,我跟踪不了你,但我自然有渠道会知道。” 我想了一下。 迄今为止。 除了瘦猴卞五,好像还真的没人跟踪我成功过。 那天去马萍处。 卞五、崔先生…… 难道其中有她的人? 好像都不大可能。 我冷声问道:“你派了下眼子在马萍那里?” 陆岑音闻言,俏脸有些紧张,低声道:“你小点声!马萍不属于真正古董界的人,她势力庞大,什么生意都敢做,杀人不眨眼,人称‘金陵马三娘’。她还根本不讲规矩,要惹毛了她,死无全尸,你最好少跟她接触!” 我寻思前面几句倒是真的。 但马萍不见得会不讲规矩。 至少。 在我判断出两尊瓷器是假的之后,马萍信守承诺,把那两个包袱军给放了。 我说道:“你既然知道马萍不好惹,还敢派人去?” 陆岑音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了我一个问题:“小欣已经查出来砸阴席的人是你,加上你在窜货场对四方斋所展现赶尽杀绝的手段,她现在双目泣血,恨不得马上除掉你。但这几天却一直风平浪静,裴哥也不敢来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吧?” 我回道:“因为你?” 陆岑音说道:“我只是其中之一。在小欣的眼中,你身份太扑朔迷离了。你与公家、苏老、马萍、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现在根本摸不准,所以小欣一直按兵不动。” 水已经彻底浑了。 这是我想要的。 配合公家砸阴席、窜货场给苏老台阶下、将鎏金娃娃让予陆岑音、与马萍交往。 无论哪一项。 都能让四方斋投鼠忌器。 马萍?! 我脑子突然一闪:“陆小欣也派了下眼子在马萍那里?” 陆岑音樱唇抿了一口茶,美眸清冷,回道:“对!” 我顿时心中哑然。 “你们又在盯宝,这宝物是你们父亲病床上想见到的四样宝物之一。” 陆岑音闻言,神情显得非常急切。 “你去了马萍那里,一定见到了,对吗?!” 这小妞脑瓜子非常聪明。 我要是顺着她的话,肯定把什么老底都给掏出来了。 我回道:“你别老想来套我。你今天既然找了我,干脆就实诚一点,打开天窗说亮话。” 陆岑音闻言,咬了咬嘴唇,说道:“好!那是一把驭王剑,确实是我父亲想要的四样宝物之一。驭王剑历经辗转流离,到了一位上层人物的手中。因此人身份原因,他捂了好久,一直不敢出手。但没想到,前段时间,他竟然将剑卖给了坂田。” “坂田拿到了驭王剑之后,欣喜若狂。他要带剑回国,一要确认驭王剑的真伪,二要保证驭王剑运走时的安全。于是,卖剑之人找到徐老来‘掀红盖头’,找到马萍来护宝。” “而无论是徐老和马萍,他们对卖剑之人的要求,都有着无法抗拒的理由。不知道你明白我意思没有?” 我再不明白就是傻子。 这位卖剑人。 身份地位完全凌驾于徐老、马萍之上。 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 难怪徐老会借故去京都开会。 也难怪马萍显得对坂田那么烦躁。 按照文物法,文物是不能私自出卖给外国人。 驭王剑可是金陵标志性的文物。 若流失。 无疑是一项重大国宝损失。 从徐老、马萍态度来看,他们均很反感此事。 我问道:“你们想夺下来?” 陆岑音非常坦率,点头回道:“小欣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对我来说,驭王剑是金陵重宝,即便不是父亲想要,我一定不能让它离开金陵,否则这是金陵古董圈的奇耻大辱!” 我对陆岑音认识又多了一层。 半晌之后。 我问道:“那你知道坂田什么时候走吗?” 陆岑音回道:“礼拜三晚上九点,金陵码头。”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那天马萍跟坂田说的那句话。 “礼拜三晚上九点,我带人送你上金陵码头,上面交给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到了码头之后,一切事情,与我无关。” 按道理,这事本来应该很机密。 但马萍当时却特意加了重音,好像生怕我不知道。 我再问道:“你实话告诉我,坂田离开的消息,谁透露给你的?” 陆岑音闻言,倒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手指写了一个字。 “徐”。 我心中顿时一惊,指了指桌上的字,问道:“他知道陆家打算干这一票?” 陆岑音点了点头。 我恍然大悟。 这个老狐狸! 玩一剑双雕! 一来,徐老文人清高,他不肯过去为坂田鉴宝,特意做顺水人情,让我去展示手段,并借机让我结识马萍。二来,他不想让驭王剑流失海外,故意将坂田离开的准确时间透露给了陆家。 而马萍。 这位号称“金陵马三娘”的人。 她在密室讲得那句重话,是不是故意表明,她只管送坂田到码头,到了码头之后一切不管?莫非她希望借我之口,告诉外面金陵古董圈想夺宝之人,只要不让她为难,她也不会让夺宝人为难? 如果是这样。 马三娘挺仗义! 交叉勾芡的局面。 我问道:“那你在担心什么?” 陆小欣回道:“担心马萍!即使我和小欣加起来,都没有硬碰硬对抗她的实力,更不用说现在我们各自为战。你的本事,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需要你帮我!” 我不置可否:“你下眼子肯定看到我和马萍称兄道弟,不担心我已入伙马萍?” 陆小欣闻言,神情顿时一愣,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可能!” 我问道:“为什么?” 陆小欣白了我一眼:“就你那臭脾气,连我都……” 说到这里,陆小欣咬着嘴唇不吭声了。 我笑道:“告诉你一件事吧,马萍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任务是将坂田送到金陵码头,之后发生什么,她不会再管。你最佳动手时间,应该是坂田到了金陵码头之后。” 陆小欣惊道:“准确吗?” 我点了点头。 陆小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喃喃地说道:“这消息实在太重要了……” 尔后。 她又重新坐下来,美眸充斥热忱:“苏尘,我现在力量很薄弱,需要你帮我!无论多少价钱,你随便提,只要我出得起。” 我没吭声。 陆岑音见状,似乎想到了什么,俏脸顿时变得愠恼:“难道你还想我陪你睡一觉?!” 我瞅着她气得有点微颤的胸脯,实话实说:“嗯。” 陆岑音一听,气得不行,鄙夷地说道:“我不要你帮!” 她拎起了包,转身就走。 我抓住她的手,淡淡地说道:“你听我说完。” 陆岑音用劲想甩开我的手,大声呵斥道:“你放开我……有什么好说的。” 我回道:“这次不要你钱,也不要你陪我,我帮你。” 陆岑音闻言,停止了挣扎,美眸瞪得老大:“为什么?” 我将桌上的茶一口喝完,茶杯重重地放下,冷声说道:“因为我看坂田很不爽!” 第四十四章 大缺点 盗亦有道。 更何况我。 国内古董江湖厮杀拼斗。 这是我们自己定的规矩、玩的游戏。 可别人要来搅局,除了一巴掌锤翻他,别无选择。 以前肖胖子干包袱军,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拉洋片”。 所谓“拉洋片”,也叫做“拉洋骗”。 装成古董商人,搞到古董赝品,联系上那些觊觎华夏古玩的洋人,骗他们是元青花、西周青铜器、王羲之书法…… 干成一票之后,立马跑路。 在骗钱的同时,也算出一口恶气。 上世纪华夏国贫民弱,不少国之重宝被这帮洋人给弄走,至今流落未归。但凡有良知的古董人,心中无不愤懑。 陆岑音秀眉一挑,露出难以描述的神色。 半晌之后。 她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我没看错人。” 我放开了她,回道:“但事先说明,我们这次是合作,并不是跟你。你若要让我跟你,条件依然……” 陆岑音闻言,羞得俏脸通红,大恼道:“好了,你别再说了!” 我:“……” 当调戏成了一种习惯。 根本停不下来。 就好像。 许清调戏我。 陆岑音重新坐了下来,白了我一眼:“怪物!” 我问道:“谁怪物?” 陆岑音说道:“你怪物!你知道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吗?” 我问道:“什么形象?” 陆岑音回道:“破赌串摊,你就是一个有本事的小混子。砸阴席,你是公家人。江湖窜货场,你是疯子。废弃工地拼红花,你算一条汉子。在出租里,你就是……就是不挑食的猪!” 我有些生气了:“你不要乱说话,许清是我朋友!” 大概陆岑音见到我很不高兴,没再继续讲了。 我说道:“唠点正事,你之前打算怎么动手?” 陆岑音闻言,解释道:“坂田准备礼拜三晚上从马萍庄园出发前往金陵码头,码头上肯定有人在接应他。坂田上船之后,船开往魔都,再到樱花国。” “接应坂田的人,大概率是樱花国人,如果闹出点事来的话,会比较大。所以要动手,在坂田没到金陵码头之前最为合适。我原本打算,在坂田前往金陵码头的路上,采取‘点地炮’方式,夺了他的东西。” “不过,这样很容易暴露,一旦暴露,肯定会跟马萍硬碰硬接触,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但今天你透露这个消息之后,肯定要改变方案,具体怎么办,我还没想到。” “点地炮”,就是派人跟持宝人故意发生冲突,乘现场混乱之际,下手夺宝。 旧社会,办法就比较多了。 派送葬队伍拦车的,假扮村民设卡收保护费的、挖坑弄陷阱的,甚至,还有晚上装神弄鬼的,不一而足。 历史上最著名的点地炮夺宝。 《水浒传》里智取生辰纲! 吴用设计卖毒酒,将生辰纲一众宝贝全给夺了。 陆岑音确实是难得一员女将。 这种方式她竟然敢想。 我说道:“马萍是打锣的,你点地炮点得再隐秘,她也一定会查出来。” “即便你真的点地炮夺了宝,上面交待马萍的任务没完成,不仅她要找你麻烦,那位卖宝的大神,也要找你麻烦,陆家今后别想安生了。” 陆岑音闻言,秀眉紧蹙,问道:“那怎么办?” 我回道:“我估计,卖宝大神对坂田的安全承诺,仅仅只到金陵码头。既然要干,屁股一定要擦干净。我们不仅要规避马萍,还要规避那位卖宝大神。最佳时机,应该是坂田到了码头,樱花国人接应了坂田之后。” 陆岑音问道:“你有什么好想法没有?” 我想了一想,问道:“你妹妹陆小欣打算怎么做?” 陆岑音闻言,顿时神情黯然:“本来这个时候,我和小欣应该联合起来。我曾经试探过她,但她视我为水火,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我回道:“你容我想想吧。” 我们一起出了门。 疤脸王叔一直在门口站岗。 三人出门之后,陆岑音想去开车。 正在此时。 一位留着杀马特发型的小年青,骑着摩托车飙车,速度非常快。 他根本没有看到陆岑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我迅疾伸手,立马回扯陆岑音。 陆岑音娇呼一声,被我给用力扯倒在后面。 我寻思那辆红色轿跑肯定是要被摩托车撞废了。 谁知道。 耳听“咔嚓”一声巨响. 随后一句惨呼声传来。 转头一瞅。 疤脸王叔几乎与我同时出手。 不过,他竟然一脚踹翻了摩托车。 杀马特小年青倒在地上,满头满脸全是血。 我惊诧不已。 一来,震惊于疤脸王叔的武力值。难怪那天江湖窜货场,陆岑音就带了他一位红花棍郎,疤脸王叔竟然如此厉害。二来,我第一反应是去扯陆岑音,避免她不受伤害,但疤脸王叔的第一反应,却是将伤害陆岑音之人直接踹翻,不怕人家死。 真尼玛狠! 这就是我与一位护宝老红花棍郎的不同。 在没受到伤害之前,我会选择防御。 一旦受到伤害,才会反击搏杀。 但疤脸王叔不一样,他第一选择是直接将有威胁之人扼杀在摇篮。 杀马特青年根本起不来身,在地上痛苦哀嚎。 陆岑音赶紧跑过去,问他有没有什么事。 杀马特青年说不了太多话,只是一个劲地骂“傻逼”、“卧槽尼玛”之类的脏话。 能骂人,代表问题不算太大。 疤脸王叔看了看我。 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不过。 这种挑衅,没有鄙视的意味。 完全是一种想与高手决一雌雄的欲望展示。 我没理会他。 陆岑音说道:“王叔你太冲动了,赶紧送人家去医院检查,咱们该赔多少就赔多少。” 王叔回道:“知道了,大小姐。” 上了陆岑音的车之后。 我说道:“王叔身手很不错。” 陆岑音闻言,神情有些讶异,反问道:“你也有服别人的时候?” 我回道:“不是服,陈述一个事实。” 陆岑音浅笑道:“那天你拼完红花,王叔跟我说,你身手一流,可惜有个大缺点。” 对来自高手的点评,我也感兴趣,问道:“是吗?” 陆岑音回道:“王叔说你的缺点在于,不肯下死手。他说你在拼红花之时,其实完全可以废人,这也符合老江湖拼红花的规矩,但你整场却没废一个,导致一场战斗拖延了不少时间。” 我:“……” 陆岑音又轻叹了一口气:“王叔是练八级拳的,从他祖上开始,就是陆家的护宝红花,一直对我忠心耿耿。可惜,王叔有时比较冲动。” 八级拳、咏春拳。 传统武术当中唯二可以上擂台进行自由搏击的拳术。 至少我这样认为。 到了出租屋,我下车之后。 陆岑音打开了车窗,递了一样东西出来:“藏红花油,你手臂的伤还有些淤青。” 我接过东西,看了看牌子,还是崇拜大象那个国家生产的,问道:“这么好的东西,竟然给猪擦?” 陆岑音俏脸顿时绯红,伸手就想抢回来。 第四十五章 酥小许烧菜馆 我将藏红花油放进口袋,说道:“谢谢!” 转身进了院子,发现许清正在指挥着人搬桌子,干热火朝天的。 我问道:“姐,你这是在干嘛?” 许清见我回来了,笑道:“我们的饭店,后天就要开业啦!” 我惊道:“真的假的?” 许清无比开心地解释道:“可不要太真哦!饭店就在三前街上,位置好好。前一位老板转行干装修去了,装让费只要八万,里面锅碗瓢盆餐桌一应俱全,就差个收银台,我打算把这桌子当成收银台。剩余的两万块,刚好买原材料!” “我自己来干厨师,再打算请一位服务员小姑娘,苍蝇馆子,在乎的就是口味。只要口味好,翻台率高,辛苦一点,一定能赚上钱!” 许清脸上荡漾着希冀的光彩。 这光彩无比照人。 比她任何时候都有魅力。 我说道:“太好了!我一起来帮忙吧!” 尔后。 我撸起了袖子,准备跟工人一起抬桌子。 许清见状,一把扯住了我,白了我一眼:“你是干大事的,怎么能干这粗活?而且也没啥活儿可干,全都是现成的东西。等开业那天,你跟小胖一起来店里庆祝,我们仨不醉不归。” 我笑道:“好!” 许清一拍脑袋,说道:“你看我这记性,简直不要太差噢。我给饭店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酥小许烧菜馆’,你觉得怎么样?” 这店名还真不错。 不落俗套,略带一丝典雅。 关键是。 许清炸桂花酥一绝,契合饭店的特色。 我回道:“挺好听的!” 许清说道:“这三个字,是我们三个人的姓组合在一起呀,你没反应过来?” 苏肖许。 酥小许。 我顿时讶异的不行。 许清见我闷不吭声,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忐忑地问道:“是不是……不好听?我瞎取的,小弟你要是不喜欢,我马上给换了。” 我忙不迭地回道:“不是不是,姐你真的太棒了,我没想到你能取出这么好的名字。” 许清闻言,像受到了家长表扬的小学生,神情竟然有一些害羞,低头说道:“哎呀……姐也没啥文化,你不笑话姐就行。” 我可以想象。 许清在平日里,肯定绞尽了脑汁在想饭店的名字。 难在于。 她还一定要把我和肖胖子的姓给加上,还特意将我们姓放在了前面。 许清之前是做小姐的。 但我觉得,她真的比任何人都单纯、干净。 我说道:“姐,那你先忙吧。开业那天我和肖岚,肯定会来咱店里好好暖店。” “好嘞……”许清笑道。 她转头开始继续指挥工人:“来来来,把桌子往门口的三轮车上搬。噢呦……侬伐要这么重手嘛,我里面可请了一尊财神爷,碰坏了可不得了……” 我回到出租屋,打电话让肖胖子速度赶回,来活儿了。 在等肖胖子期间。 我仔细复盘了一下整个事件。 以那天所见到庄园里的安保严苛程度,马萍这次护送坂田,一路上肯定也会布下相当严密的护宝队伍。到金陵码头之前,肯定不适合动手,即便是成功,后续也会麻烦不断。 毕竟,上面那位卖宝大神对坂田的安全承诺,就是到金陵码头。 点地炮必须在坂田到了金陵码头之后。 这个时候,有两个时间节点,一个是双方交接之时,另一个是上船之后。 按常理,交接之时最适合点地炮。 毕竟,如果坂田上了船,接应之人一直跟他身边,船门一封,完全丧失了机会。 可交接之时,也是护宝方和接应方最为看重的时刻,他们必定会高度谨慎,夺宝的难度非常之大。 有点头疼。 我站在房间,望向窗外。 手中捏着那枚假袁大头,反复地搓揉。 这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 以前。 每当受到九儿姐的惩罚觉得心中憋气,或者遇到了大难题的时候,我就会搓揉这枚假袁大头,似乎它能给我力量。 假袁大头?! 我突然想到了那位神不知鬼不觉的盗门高手卞五! 既然要点地炮。 为什么一定要点单炮? 何不来一个双响炮! 念及至此。 我立马掏出了手机,给卞五打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卞五可能还在睡觉,声音有些迷糊。 但明显能听出来,他接到我电话之后,尽力克制自己的睡意,显得兴奋。 “苏兄弟,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有一件事想请问你。” “别客气,有事你说话!” “在一个人有保镖保护的前提之下,从他手中换一个密码箱,你有几成把握?” “看情况。” “什么情况?” “拿密码箱如果是你这样的人,五个卞五都搞不定。” “一般人。” 卞五闻言,沉吟了一会儿,回道:“如果这人身边有保镖保护,我上一点盗门迷魂手段,成功概率在六七成。但若你能创造其它条件给我,不吹牛逼,十成!” 我心中顿时狂喜,问道:“你需要什么条件?” 卞五说道:“第一,制造现场混乱,越乱越好。第二,款式、新旧程度、重量一模一样的密码箱。第三,有人掩护我安全撤退。” 卞五说出来的想法,竟然与我的计划不谋而合! 我回道:“这些都没问题,你帮我一个忙,酬金你大胆提,想要多少提多少!” 卞五音调突然变了:“不干了!” 说完,这货竟然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我被卞五莫名其妙的态度直接给整懵圈了,立马再打了回去,问道:“兄弟,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对?” 卞五声音显得有些恼怒:“最后一句不对!你看不起我!我卞五行走江湖,利字放两旁,道义摆中间!我在你手下露白了两次,两次你都放过了我。按盗门规矩来讲,卞五欠了你两条刀子洞!等我补齐了这两个洞,再来谈钱的事!” 我闻言,揉了揉眉头:“兄弟错了,你别介意。第一个刀子洞,礼拜三晚上九点金陵码头,你先给我补上。” 卞五笑道:“够意思!保证补严实的!” 挂完了电话。 我心里在想。 坂田其实够倒霉催的。 二郎神遇到了窜天猴! 第四十六章 你陪我一起看戏 下午五点多钟,肖胖子来了。 我问道:“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肖胖子回道:“可别提了!给了他二十万,他起初懵逼,后来还真信宋钧窑青花瓷瓶出手了,问我剩下的钱哪儿去了。我说按照苏子的要求,全拿来买房了。老爷子说,苏尘这孩子脑子就是好,要你是他儿子该有多好。” “他跟我唠这个,我能不生气吗?跟他犟了两句嘴,结果老头直接发飙了,挥着点滴杆来砸我,让我滚犊子回去,好好跟你学。你看看,我这后脖子的血丝还在呢!” 我突然有些羡慕肖胖子。 要是自己父母在该有多好。 嬉笑怒骂皆天伦。 我说道:“你别老跟肖伯抬杠,肖伯也就是嘴犟,其实对你可心疼着。” 肖胖子罢了罢手:“不说他了。叫我来是文活还是武活?” 我回道:“武活。” 尔后。 我将驭王剑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计划跟他讲了。 肖胖子听完之后,转了几下牛眼:“点双响炮这事儿,你想出来的?” 我问道:“你啥意思?” 肖胖子说道:“我的意思,这特么哪里是夺宝,简直是在玩谍战片!你老说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这次我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玩人!” 我问道:“没信心?” 肖胖子闻言,将嘴里的烟给吐了,回道:“姥姥!我以前是干包袱的,每当拉洋片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上了发条,宰这帮洋崽子比啥都痛快!这坂田还想动咱们宝物的歪心思呢?哪怕我豁出去剁了他,也不能让驭王剑给溜了,几年牢哥们蹲得起!” 我说道:“不逞匹夫之勇,今晚约上陆岑音,敲定方案。” 当天无事,我们俩人还去“酥小许烧菜馆”看了一下。 许清把菜馆清理的窗明几净,非常清爽。 墙上贴着不少她的拿手好菜,有些食材也提前准备了,就等着开业。 饭馆里招了一位女服务员,叫小静。 看起来踏踏实实的小姑娘。 许清让小静叫我大老板,叫肖胖子二老板,叫自己小老板。 小静大大方方地跟我们打招呼。 叫肖胖子二老板的时候。 肖胖子不乐意了,说道:“你这称呼我听着像骂人,叫肖老板或者岚老板都行……反正那什么,你别叫二老板!” 这话惹得大家格格直笑。 我突然想起一个事,对许清说道:“姐,礼拜三开业那天我们有事,可能会弄到很晚,要不咱换一个开业时间?” 许清闻言,回道:“干嘛要换?你们不回来,饭店不开业。再晚我们都等,我还要等你来打炮仗呢!” 肖胖子笑道:“这个好!那天晚上我们不仅要点双响炮,还要点三响炮!” 我瞪了肖胖子一眼。 肖胖子只得不吭声了。 内心深处。 我不想让许清知道我们去干什么。 让她单纯做一个开开心心老板娘,挺好。 许清没明白肖胖子说得啥意思,笑着回道:“我可准备了好多炮仗,到时尽情点。” 在饭店简单吃了点饭。 按照卞五的要求。 我们去买了两个密码箱。 坂田的密码箱虽然比较高档,但金陵大商场能买到。而且,他用的是全新的,商标都没撕掉。我之前曾拿过那柄驭王剑在手中甩动,知道它重量,特意放了重量差不多的东西在买来的密码箱里面。 做完这些,来到之前那家茶楼。 还是同样的包厢。 进去之后,陆岑音已经在等了。 明天就是礼拜三,这丫头有点着急,见到我们之后,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想出什么办法没有?我一直没想出来,要不我们现在开始分析吧,大家一起来想。” 我喝了一口茶,回道:“不急,等个朋友。” 看了看时间。 预计卞五差不多该到了。 时间刚到九点。 包厢门帘子一掀,卞五进来了。 陆岑音见到卞五突然进来,俏脸有些发懵。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呈现这么奇怪的表情。 难不成卞五长得很恶心? 不至于吧! 我说道:“叫王叔进来吧。” 陆岑音方才反应过来,把王叔给叫进来了。 谁知道,王叔一进包厢,竟然脸色陡变,冲卞五大声喝问道:“这是影青阁的茶楼,我之前已经清了场,而且一直站在门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算是明白陆岑音刚才为什么发懵了。 她在惊叹于卞五的本事。 卞五闻言,冷哼了一声:“就你这小破把戏,能拦住我?” 王叔顿时眉毛一拧,就想发怒。 我冷声说道:“自己人!坐下来讲正事!” 陆岑音在卞五进来之后,心里肯定猜出我有解决办法了,急切地问道:“苏尘,你快说。” 我将密码箱子一个给了王叔,一个给了卞五。 尔后,向他们解释了整个计划。 路上、交接后、登船前,三个时间段均可点地炮。 但路上点会很麻烦,所以我们选择后两个时间点。 不点单炮,点文、武双响炮。 第一个时间段,马萍将坂田移送给接应人之后。 这一炮由王叔来点,玩武炮,越简单越粗暴越好。 鉴于码头地形实际,王叔带十几二十个人,骑摩托车冲向坂田。这个时候,马萍已完成交接任务,不一定会管。武炮是假炮,王叔目的在于,逼着接应坂田的人,护送坂田尽快登船,最大程度制造现场混乱,并死死地拖住一部分接应人。 第二个时间段,坂田乘乱登船前。 这一炮由卞五来点,玩文炮,需要江湖花活儿。 卞五提前在登船之处候着,见到坂田慌张通过匝道口,乘混乱用假密码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真密码箱换了,换完立马撤。撤的时候,由肖胖子作为接应人,快速将卞五、真密码箱转移到安全地方。文炮是真炮,胜败靠此一举。 王叔性子急,问道:“那我拿一个假密码箱做什么?” 我说道:“你别忘了,陆小欣和裴哥也在盯宝。但迄今为止,他们一直没动静,你觉得他们想干什么?” 陆岑音问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回道:“极有可能!王叔你不仅要制造混乱,还要转移所有人的视线,让几方全认为,你已经抢了箱子,彻底搞懵接应人,看傻马萍,引诱陆小欣,给卞五玩文炮最大限度地减轻压力。” 陆岑音和王叔面面相觑。 半晌之后。 陆岑音问道:“那我呢?” 我回道:“你陪我一起看戏!” 陆岑音秀眉紧蹙:“什么?” 我没理会陆岑音满脸讶异,伸出了手掌。 几人见状,纷纷起身,将手搭在了我掌背上。 我开口朗声道:“我,苏尘!” “陆岑音!” “肖岚!” “王天放!” “卞五!” 我冷声说道:“点炮夺宝,炮响宝成!” 他们郑重地接道:“炮哑人亡,生死无悔!” 第四十七章 金陵码头 这是旧江湖点地炮夺宝前的起誓仪式。 简朴的话语是向天宣告,不管之前大家有何间隙,一旦商定夺宝,必须抛弃一切,生死以赴。 红花踢馆,属于古董商之间玩的游戏。 但点地炮夺宝,自古至今,向来是脑袋别裤裆里的活计。 两种方式的区别,一种属于约定赌博,一种属于拎刀抢劫。 性质差之千里。 《水浒传》里吴用等人夺了生辰纲之后,也因官府追查,怕掉脑袋,最终去梁山落草。 几位原本毫无牵连之人,因为驭王剑,拴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我们出了门。 卞五提前与我们告别。 他往前走了几米,在一个路灯下,微眨眼的工夫,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这货怎么做到的。 陆岑音瞅着卞五消逝的背影,神情有些发愣。 我问:“不信他?” 陆岑音摇了摇头:“信。” 我又问:“为什么?” 陆岑音看了看我,回道:“因为我信你。” 我突然觉得。 陆岑音除了性感漂亮,还拥有女人罕见的大将风度。 临走之前。 我特意向王叔交待:“在必要时,你可以搞伤坂田身边的接应人,但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动马萍的人。” 王叔冷哼一声,回道:“马萍算什么?要搅局老子一样揍她!” 陆岑音闻言,秀眉微蹙:“王叔!” 我本来已经转身走了,但听到王叔讲这话,回过头来,冷冷地说道:“马萍算不算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告诉你,马萍是我朋友!” 尔后。 我和肖胖子转身离开。 在路上,肖胖子非常不服气,说道:“这个死刀疤脸,整天搞得我们玩了他婆娘一样,牛逼哄哄的。改天我跟他搞一架,省得他老对你不客气!” 我回道:“正常。打陆岑音穿开裆裤开始,王天放的职责就是保护她,主仆关系之外,还多了一份亲情。我天天调戏陆大小姐,他不会对我好脸色。再说,你要跟他干仗,真不一定能搞定他。” 肖胖子闻言,脸上肥肉抖动了两下:“苏子,你咋这样看不起我呢?!哥们好歹比他年轻,扛身体都要扛死他。” 我说道:“强中自有强中手。前几天见到一个人,估计我不是他对手。” 肖胖子顿时瞪大了眼睛:“不能吧?!” 我点了点头,将崔先生的事跟他讲了。 肖胖子听完,非常惊叹:“牛逼了!练枪能练出明显一只眼睛大小的人,在部队都是神枪手一般的存在,改天一定要去会一会他。” 继续走了一段路,肖胖子突然转头问道:“那什么……苏子,你对陆家大小姐是不是调戏出感情了?我可告诉你啊,咱是混底层的,她是混上流社会的,与我们路子不对付。” 我想了一想,回道:“硬说感情还谈不上,但调戏她上瘾,控制不住。” 肖胖子听了,嘴角直抽抽:“渣男!上了许姐又想上陆岑音,吃着碗里看锅里!” 我恼道:“滚一边去!” 肖胖子撒丫子跑了。 他在金陵筒子楼有家,回家住。 等我回去的时候。 院子门、一楼门虚掩着。 楼梯、走廊还开了灯。 许清特意给我留的。 其实她有点胆小,敢这样留门,算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我已经尽量轻声了,但路过许请房门口之时,她还是醒了。 许请揉着眼睛,睡眼惺忪,问道:“你回来了?” 我回道:“嗯。” 许清问道:“要不要给你做一点宵夜?” 我回道:“不用了。” 许清手捂嘴巴,打着哈欠:“那姐先睡了噢,今天在店里忙活一天,特别累。” 她重新回房间躺下,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留门。 做宵夜。 多么陌生的词汇。 …… 夜八点半。 金陵码头。 一艘邮轮正停靠在远处。 金陵码头比较老旧。 主站口正在改造,在河边临时留一道闸口,供游客进出,左右两边都是开放式的河滩地。 这给我们点地炮提供了最大方便。 两千年左右,虽然还没有高铁,但大家出行普遍还是选择火车、飞机。 上邮轮的人少,以不喜欢拥挤中老年人和一些观光客为主。 当然。 坂田会选择坐邮轮,肯定有他的考虑。 相对来讲,邮轮安检会松一些,这对箱子里有不能见光宝物的坂田尤为重要。 我和陆岑音两人坐在码头上一个高架桥上。 夜色很暗。 但码头闸口处有昏黄的灯。 我们能清楚看到下面的情况。 但下面并不能看到我们。 人很少,三三两两的人正在聚拢聊天,一片宁静祥和。 我还给陆岑音带了一袋爆米花。 微风扶起陆岑音的秀发,淡淡香味袭来。 她身上的香味非常特别。 不是香水味。 好像是天然洗发植物那种清香。 非常舒适。 令人着迷。 陆岑音坐在高架桥上,修长的双腿悬空垂下,微微地晃动,手中拿着爆米花,转头问我:“真看戏啊?” 我抽着烟,回道:“嗯。” 陆岑音闻言,笑了:“我曾设想过很多场面,全是暴风骤雨。但没想到今天会是这副场景,舒适的让人有些恐慌。” 我说道:“守宝人永远比夺宝人恐慌,你不应该有这种情绪。” 陆岑音说道:“苏尘,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回道:“你说。” 陆岑音若黑曜石般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光芒:“你不是金陵人,身份太迷离了。我其实很想知道,你从哪里来、跟谁学得艺、来这儿干是什么、以后要去哪里……” 我打断道:“你这是十万个为什么。” 陆岑音吃着爆米花:“那行,我不问了!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我回道:“现在算,以后不一定。” 陆岑音闻言,俏脸疑惑:“为什么?” 我回道:“有可能你真会成为我老板。” 陆岑音好像立马反应过来,连耳朵根都红了,不再理我,银牙狠狠地咬了两下爆米花。 这次确实是她多想了。 我并没有其它意思,仅仅一个假设。 八点四十。 五辆轿车,将一辆大越野车夹在中间,驶向了码头。 车停下来之后。 轿车上下来二十来个穿中山装的保镖,分两排,站在了越野车两侧。 越野车下来了两个人。 一位是马萍。 一位是坂田。 马萍与坂田握了一下手。 坂田则向马萍鞠了一躬。 在闸道口,突然涌出十来位身穿西装的人。 他们在一位光头的带领下,立马向坂田迎了上去。 从步履的姿态来看,他们应该练过柔道。 坂田手中提着那个密码箱,被这群西装男夹在了中间,向闸道口走去。 可能要马上要登船了,坂田还挺有礼貌,回头向马萍挥手致意。 马萍脸带不屑,假装抽烟没看见。 见此情形,陆岑音呼吸明显加重,从高架桥上站了起来。 我依然坐着。 手中拿着一支高功率激光笔。 激光笔上面的红光点。 此刻。 准确无误地射在了坂田的人中部位! 第四十八章 剃须 两千年左右,激光笔在学校、演唱会、球场、露天电影院广泛流行。 小孩子最喜欢拿来玩。 后来因为会伤人眼睛,被禁止。 不得不说,那时候生产的高功率激光笔,对人、对物进行标注,简直是无比神奇的存在。 距离远、光线强、点色艳。 更关键是。 这种高功率激光笔只有射点,没有射线。 你若从黑暗中射出,对方却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在哪个角落。 之所以要用激光笔射坂田人中部位。 盖因他们最喜欢留一撮胡须,叫做卫生胡。 后期反而被视为一种尊严象征。 让人相当讨厌。 今天点地炮夺宝的代号,叫做“剃须”。 给坂田剃掉卫生胡! 我在向隐藏黑暗中王叔等人,明确今天剃须目标。 坂田人中被标注之后。 他脸色陡变,反应非常之快,立马抱着密码箱趴了下来。 而那些在码头接应他的西装男,神情顿时一阵慌乱。 但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安保人员,嘴里叽里呱啦地大叫着,速度飞快地将坂田和密码箱全围在了中间。 马萍也突然懵了。 她身边那群中山装也迅速将马萍围在了中间,并往后大退了几步。 码头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往四周看。 我将激光笔突然给关了。 周围那些游客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以为有人正在对坂田恶作剧,站在边上笑嘻嘻地观看。 但无论是坂田还是马萍,他们应该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接应坂田西装男中的那位光头,开始大声吼叫,吩咐两位属下迅速拉起慌乱的坂田,想往闸道口前进,其他人则紧紧护在了坂田的身后。 他们第一反应竟然如此迅速,确实出乎我预料。 为阻止坂田,我当机立断,手中激光笔再次射出。 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坂田的一只眼睛。 坂田在慌乱之中,眼睛突然遭瞎,脚步趔趄,竟然一下磕到了闸道,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整个场面彻底乱了。 但这群人全都不是吃素的。 电光火石之间。 坂田那边派出了几个人。 马萍那边也派出了几个人。 飞奔着往四周疯找而去。 非常遗憾。 他们竟然没人往高架桥上来。 而接应坂田的那位光头,杀伐果断,大声喊了一句什么话。 估计类似汉语中的“快走”。 随后。 他和几个人一起,将坂田从地下拎起,身子死死夹着他,冲向了闸道口。 陆岑音见状,点燃了爆竹,往下猛甩。 爆竹劈里啪啦的响动之声,像极了机关枪开火。 这是最终点炮信号! 古董江湖点地炮夺宝,发起总攻的信号,往往是鞭炮、敲锣、打镲。 非常老旧,但很管用。 一刹那之间。 可以最大程度地转移持宝人的注意力。 这一下。 不仅是坂田他们停住脚步开始卧倒,就连马萍等人,也全都吓得迅疾趴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头。 当他们看到竟然是鞭炮之后。 顿时神情气急败坏。 忽然之间! 左手边灯光大亮。 十几辆摩托车,喇叭齐响,像机械化摩托部队一般,伴随着发动机的愤怒嘶吼之声,风驰电掣向正趴在地上坂田等人冲了过去。 王叔打头。 他们全戴了墨镜、毡帽,手中挥舞着明晃晃的红色长棍。 摩托车的尾气。 码头沙砾扬起的尘土。 红棍的耀眼。 极大地刺激着坂田、马萍等人的神经。 这是一副无比壮观的战图! 周围一些群众,全吓坏了,纷纷大声尖叫着往边上躲避。 王叔极为凶猛,最先冲了过去,将几位接应人给撞翻。 已经见血了! 我最佩服的还是那位光头。 如此危急时刻,他还能保持最基本理智,冲属下大吼了一句,并没管其它人,他单独夹着坂田,竟然抬起一脚,凶狠地踹翻了闸道口横杆,拖着坂田身子,疯了一样冲了进去,冲得那些提前进闸道的旅客东倒西歪、混乱不已。 守闸道口的女验票员已经彻底吓傻了,她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声尖叫。 在闸道口后面那群混乱人群当中。 我见了头上戴着鸭舌帽的卞五。 请君入瓮。 卞五在等着坂田。 而留在外面那些接应人,尽管他们有柔道身手,但鉴于之前被鞭炮吓得趴在地上,此刻又被王叔等人疯狂驶来的摩托车突然袭击,阵型顿时七零八落,刹那间丧失了还手之力。 王叔等人也狠。 车撞、脚踹、棍抽。 马萍等几个手下见状,想冲上去帮忙。 但我却见到马萍嘴里说了一句什么,从口型来看,她应该是说:“关老娘屁事!” 尔后。 我竟然看到马萍迅疾地一招手,带着手下那帮人,呼啦啦地上了车,飞快地撤走了。 仗义每多屠狗辈! 现场已经混乱到极致。 王叔他们打斗虽狠,但搞死人不可能。 不过,接应人若要想阻扰,搞伤避免不了。 邮轮上的安保人员来了。 王叔见状,振臂一呼,招呼着手下,疾风暴雨一般地撤离。 那群接应人员经过了前期混乱,此刻其实已经能够组阵厮杀战斗了,他们见到王叔等人走,气急败坏,疯狂往前追了几步,见压根追不上,只得愤怒无比地回来,向邮轮安保人员大声宣泄着什么。 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胡子已刮!” 我顿时欣喜万分。 卞五得手了! 让我意料不到的是。 那位光头和坂田竟然也返回到了闸道口外面,嘴里冲着邮轮安保人员大吼。 坂田手上仍旧提着那个密码箱,但已经是被卞五替换过的。 他们之所以返回,估计基于两点。 一来,他们肯定认为,宝物没丢,但在码头受到了夺宝红花的威胁,必须发泄不满,引起安保人员对接下来行程重视。二来,此时闸道口外面有不少安保人员在,比起极度混乱的闸道口里面,外面显然更加安全,不大可能再出事。 光头确实经验一流! 这种发泄不会太久。 哪怕他们不少人受了伤,也不会再纠缠。 对他们来讲,将驭王剑顺利给带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憋屈到爆炸是肯定的。 但没任何办法。 何况。 邮轮的汽笛声已经响了。 吓傻了的群众,开始在安保人员组织下,有序检票。 坂田气得不行,整张脸煞白,指着安保人员的手在不断地颤抖。 光头再一次体现了良好大局观,他看了看手表,赶紧拉着坂田,并招呼着手下快进闸道。 炮响宝成! 正在此时,陆岑音电话突然响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王叔无比急促的声音:“大小姐,二小姐亲自来了,她带着姓裴的,在街心公园拦住了我们,人很多!” 果然! 陆岑音闻言,懵了一下,立即说道:“别跟小欣打……” 我马上接过了电话:“必须打!装成打不过再丢密码箱跑!” “不能伤害小欣!”陆岑音在边上焦急补充道。 陆岑音神情非常着急,想起身。 我却一把抱住了她。 陆岑音俏脸顿时呆住了,随即红霞一片,大恼道:“这个时候,你干什么……” 我立马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并将自己的外套迅速翻起来,将两人的头盖住,附在她耳朵边,低声道:“有人!快抱住我!” 陆岑音根本没听到声音,满脸犹疑。 但她见我神色无比冷峻,反应很快,立马张开手,抱住了我。 “我们的人在船上吗?” 徐老的声音! 第四十九章 摸够了没有 崔先生回道:“他们一直在船上等着。不过,据刚传来的消息,他们在船上好像还发现了抱古轩、雅湘绣的人。” 徐老说道:“抱古轩、雅湘绣都不足为虑。刚才那波点地炮夺宝的人,到底是四方斋还是影青阁?” “回徐老,应该是影青阁。” “为什么?” “他们虽然戴着毡帽、墨镜,看不出样子。但那个打头的,应该是影青阁的王叔。我看到他出手时的手法,八极拳。” “东西是不是还在坂田手上?” “确定还在。待船离开魔都之时,我们的人会对坂田下手。” “我总觉得心里有些慌。影青阁这次点地炮夺宝,选取的时间节点以及没点成功就撤退的作风,不像是陆岑音。按这女娃子的性格,她应该会不惜一切代价与坂田的人硬拼,这样也给我们在船上下手消耗了坂田的力量。” “徐老您是在怀疑?” “我怀疑苏尘与陆岑音联合在一起……苏尘的思路,让人摸不大透。” “……” “对了,四方斋的人哪儿去了?陆小欣不应该没动静!” “目前不清楚。” “哎!不管谁成功,都是好事。国之重宝,一定不能够落入东洋人的手里。徐某如果眼睁睁地看着驭王剑从金陵流失出去,那真是上愧对祖先、中愧对师友、下愧对后人!” “徐老,您这样做,就不怕上面那位卖剑之人知道?” “小崔啊!我一把老骨头了,知道了又如何?如马三娘这种打锣女王,在陆岑音点炮之时,尚且知道放一马,何况是我?再说,他只想出手宝物,而且给坂田的安全承诺也是护送到金陵码头,在交接之后以及船上丢失,他不会追究。否则,不就成了向天下人标榜他是卖宝贼?” “徐老考虑的周全。夺成之后,驭王剑怎么处理?” “先捂着,时机合适,做个海外回购局。” “明白……谁?!” 我听到崔先生一声厉喝。 他们应该发现了我们。 脚步声靠我们越来越近。 不知道陆岑音是因为害怕被发现,还是因为我此刻为了掩饰的更像亲热情侣,正在对她腰部、背部开始上下齐手。 她紧张的不行,身躯在不断颤抖。 实际上。 我倒非常想摸她锁骨下方那个位置。 但我担心这丫头反应会过于激烈,反而露陷。 脚步声在我们身后停了十几秒之后,逐渐向远而去。 天色非常黑。 我们用衣服盖住了头。 他们并没有发现异常。 陆岑音已经羞得不像样子,呼吸无比急促,起伏的胸口想离开我胸膛,但她可能担心苏老和崔先生会回来,又不敢离开,整个人软绵绵地趴着。 闻着她身上的香味。 感受着那柔若无骨的娇躯。 我有些心猿意马。 …… “摸够了没有?!” 几分钟? 或者十来分钟? 陆岑音开口说话了。 声音竟然带着一丝丝哭腔。 徐老和崔先生早已经走远了。 我掀开盖在头上的衣服,朝陆岑音一瞅,发现她美眸中竟然噙着泪花。 恍若被人给欺负死了的小女孩。 如此纯情? 这还是那位纤手举着红酒杯,冷酷地说要折了我这把屠龙刀的陆家大小姐吗? 陆岑音神情无比复杂地瞪了我一会儿,开始又羞又气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整理完之后。 她从地上起身,扭头就走。 我问道:“你干嘛去?” 陆岑音头也不回:“我找王叔!” 我跟着她下了高架桥。 来到一个隐秘的藏车位置,陆岑音启动了那辆红色轿跑。 她并没有叫我上车。 我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可刚走了没几步,陆岑音将车开了过来,打开窗子,不看我,眼睛冷冷地望着前方,说道:“自己不会上车啊!” 我闻言,拉开了车门,上了车。 陆岑音神情仍然像我欠了她一大笔钱不还一样,油门踩得飞快。 我问道:“你受天大委屈了?” 陆岑音回道:“没有!我为宝牺牲,没什么大不了!” 我懒得理她。 没有亲她并咬她舌头。 我已经算谦谦君子。 头往后仰靠着,脑海中在想着刚才徐老与崔先生的对话。 姜还是老的辣。 徐老假意出差去京都,规避了今天发生之事与他的关系。 没想到。 他故意透露出消息,让金陵古董界的人先去夺宝,一来,将水池子里面的水彻底给搅浑,二来,充分转移马萍、坂田的注意力,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 自己却已经暗中派人上了船,等坂田等人离开魔都,精疲力竭又开始放松警惕之时,突然下手夺宝。 虽然我不知道他夺宝的方式是什么。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招狠招。 要不是有卞五。 坂田整个取驭王剑回国的过程,可以说毫无漏洞。 徐老对这一过程了如指掌,他压根不相信,有人能够在这一钢铁般的严密链条当中,硬生生地撕出一道缝隙,并暗渡陈仓夺宝成功。所以,他选择了成本最高,也最为稳妥的夺宝方式。 不过。 徐老那番“上愧对祖先、中愧对师友、下愧对后人”的话语,让人动容。 老头没有任何私心。 这是一位真正的大师! 车到了街心公园,却没见到王叔等人。 现场一片狼藉。 地上还有斑驳血迹。 陆岑音见状,非常担心,赶紧打电话给了王叔。 王叔回道:“大小姐,二小姐和裴星海太狠了!兄弟们伤了五六个,最终把密码箱给丢了,才撤了出来,现在全在医院。” 陆岑音说道:“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全部发奖金!小欣有没有事?” 王叔回道:“二小姐一直坐在车的引擎盖上,塞耳机听着mp3,看戏一样看我们打斗。” 陆岑音闻言,长松了一口气:“这死丫头!” mp3真正流行开来是在两千零三年左右。 但作为金陵贵族,陆小欣走在了时尚的最前沿。 很可惜。 我当时听到mp3,不知道是什么,听成了“挨母屁扇”。 随即。 我们立马去了出租屋。 到出租屋之后,发现卞五和肖胖子两人,正对着那个密码箱抓耳挠腮。 第五十章 开业 他们想打开密码箱,看一看里面的驭王剑到底什么样子。 但因为他们不知道箱子的密码,如果直接破开,又担心伤到里面的宝物。 即便是像卞五这种盗门高手,他也不敢贸然破箱。 两人吹胡子瞪眼。 见到我们回来。 肖胖子说道:“苏子,你赶紧的!我快压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我俯下了身子,在上面摁了几下,密码箱子“吧嗒”一下开了。 卞五见状,瞠目结舌,问道:“你怎么知道密码?” 我回道:“之前我为坂田‘掀红盖头’,他曾经摁过密码,虽然我转头没看,但出来之后,特意记了一下声音。” 当时为什么要记住声音。 我也说不上来。 可能仅仅是经九儿姐多年训练之后的一种本能反应。 卞五闻言,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大佬,卞五这辈子没服过谁,就特么服你!” 肖胖子笑道:“这算个球啊!苏子还将之前两个假密码箱,特意设了同样的密码,而且在假箱子里,分别送给了坂田和裴哥一样特别的礼物。” 陆岑音美眸无比惊奇:“你放了什么东西?” 我回道:“先看一看今晚战果吧,放的东西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陆岑音拿出了里面那把驭王剑,像获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神情欣喜万分,爱不释手地反复观看。 肖胖子赞叹道:“真是好宝贝啊!幸好狗日的没拿回去!这一波点地炮,真特么痛快!干了这么多年包袱军,哥们这次竟然还干出了为国争光的感觉……老五,你说我们到底算不算为国争光?” 卞五闻言,嘿嘿直笑:“小弟不才,但这么多年也第一有这感觉,爽歪歪。” 陆岑音将驭王剑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无比郑重地说道:“谢谢你们!哪怕我不能执掌陆家产业,能从坂田手下夺回驭王剑,也没任何遗憾了。” 陆岑音讲这话。 已经完全把我们当成了自己人。 我说道:“东西拿一个塑料袋包上,你叫王叔来接你,赶紧拿回去吧。” 陆岑音闻言,点了点头:“对,这个密码箱不能再留了!” 尔后。 她掏出手机,给王叔打了电话。 打完电话之后,陆岑音问道:“苏尘,你已经说了不要钱,但肖岚和卞五,是这次点地炮的大功臣,我想给他们一点辛苦费。” 我没吭声。 肖胖子回道:“你可拉倒吧陆大小姐!我跟苏子向来穿一条裤子,你可别看贬了我!” 卞五也冷哼一声,回道:“我兄弟不要,卞五岂会差事?犯不着!” 陆岑音:“……” 我见陆岑音神情好像有些内疚的样子,便说道:“这样吧,今天我们饭店开业,正等着我们回去打爆竹呢,你等下将东西送回影青阁,回头到三前街‘酥小许烧菜馆’,请我们吃一餐宵夜。” 陆岑音笑道:“好!” 一会儿之后,王叔开车来了。 陆岑音直接将红色轿跑丢在了院子里,拿着驭王剑,坐着王叔的车走了。 我们一行三人,速度赶到了“酥小许烧菜馆” 饭馆门前摆了两排花篮。 门牌被红布给遮挡着,还没揭下。 一串长长的鞭炮,挂在了竹竿上,没点。 饭馆里面的灯是亮的,门也开着。 进去一看,许清和小静都不在。 但后厨却传来她们说话的声音。 “……许姐,今天大老板和肖老板到底来不来呀,眼看就要转点了。” “你要觉得困就先去睡一会儿吧,我把菜给准备准备。” “这一大桌子菜,要是他们不来,不就全浪费了吗?” “哎呀……我都说了他们一定会来,你还要我说几遍。” 肖胖子哈哈直笑:“姐,我们来了!” 后厨传来了快速脚步声。 许清和小静出来了。 许清指着我们,对小静说道:“你看到没?!我说了会就一定会,小丫头片子,让你多等一会儿话这么多!” 小静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不是怕两位哥给忘了么。” 我笑着回道:“不能忘。吉时几点?” 许清显得非常开心,说道:“你们啥时候回来我们啥时候吉时,快点炮仗开业呀!” 肖胖子说道:“我点炮仗,苏子和许姐一起揭牌,小静你来喊倒计时!” 卞五闻言,眼珠子转了几转,问道:“哥们,我呢?” 肖胖子挠了挠头,说道:“你……鼓掌!” 几人哈哈大笑,兴奋不已地出了门。 小静大声说道:“一、二、三,开业大吉喽!” 我和许清揭开了牌子。 “酥小许烧菜馆”几个烫金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肖胖子点了爆竹,劈里啪啦地响动起来。 小静和卞五在一旁鼓掌。 夜色很美。 爆竹在夜色当中,闪动、跳跃,响了很久。 火光映衬着我们五个人的脸庞,红彤彤的。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心里的花。 开得绚烂而夺目。 许清非常自然地挽着我的胳膊,头微微地靠在我肩头上,看着爆竹燃放,笑容甜的若三月花蜜。 有些时候,刹那间的美好,却容易成为心里一道不敢揭开的疤。 多年以后,我回忆起这一幕场景之时,眼睛却总有些发涩。 许清对我们说:“你们先进包厢坐着,我开始炒菜了哈……小静你别老站着傻笑啊,花生、瓜子、茶水端上去。” 我们进了包厢。 许清和小静开心地忙碌着。 几分钟之后。 我听到许清在外面说道:“哎呀,陆小姐侬来了?苏尘他们在包厢。” 陆岑音说道:“恭喜开业!” 许清回道:“噢呦……你怎么还包红包啊,这我可不能收!” 陆岑音与许清接触过几次,看不出她对许清有啥好感,但她来这里,竟然还会包红包。 倒有一种大家闺秀的大气。 我出了包厢门。 瞅见许清正很不好意思地在推辞红包。 陆岑音还带了王叔。 我对许清说道:“姐,朋友送来的,收下吧,今晚的饭还是她请客。” 许清闻言,挠了挠头:“那我先谢谢陆大小姐,赶紧里面请。” 陆岑音回道:“不客气。” 第五十一章 履行赌约 陆岑音几人进入了包厢之后。 小静把菜也端上来了。 热气腾腾的家常小炒。 反正今天陆岑音请客。 我也没跟她客气,直接上了饭店里最好的酒菜。 大家先尝了几口菜,对许清的厨艺赞不绝口。 陆岑音吃菜样子很优雅,一手拿筷子,一手放在下巴斜下方的位置。 她下了几筷子之后,赞许地点了点头:“确实不错,纯正魔都老本帮菜的口感。” 肖胖子闻言,说道:“能得到陆大小姐的夸奖,确实不容易啊。” 陆岑音回道:“实事求是。” 她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笑着盈盈地对大家说道:“岑音今天感谢大家的帮助,这杯酒我先喝了!” 说完,她一饮而尽。 我一直不怎么喝酒,浅尝辄止地表示了一下。 但肖胖子、卞五、王叔都是豪爽的江湖中人,纷纷拿起来干了。 陆岑音又倒满一杯,对我说道:“苏岑,我先敬你一杯!” 又干了。 这一举动。 不仅我们有点发愣,王叔见状,也有点发愣。 “你们干嘛都看着我?我今天高兴呀,你们快喝酒呀。”陆岑音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不久。 陆岑音又端起了杯子:“肖岚,第二杯敬你!” 再次一口干。 “卞五兄弟,你今天是大功臣,我敬你!” 王叔说道:“大小姐,你不能这样喝。” 陆岑音闻言,抬手制止了王叔,回道:“等我先敬完。” 尔后。 她又把杯中酒给喝了。 肖胖子见陆岑音豪爽喝酒的样子,来了兴致:“陆大小姐爽快!哥们佩服,这杯我回敬你!” 陆岑音笑道:“今天来者不拒,为我们点地炮成功,不醉不归。” “大小姐,你不能喝太多酒,我来替你……”王叔在旁边大急道。 肖胖子一听,回怼王叔:“天下没这个道理,喝酒和上床一样,哪儿有替的说法?!” 王叔闻言,显得非常生气,转头恼道:“有种等下我们来单挑,看谁先喝趴下!” 肖胖子哈哈大笑起来:“带劲!我就喜欢这么豪爽的隔壁老王!” 肖胖子话语、音调均带不敬。 王叔顿时有些怒了,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陆岑音却将王叔拉下,回道:“肖岚说得没错,喝酒可不能替。” 樱唇微张,又一口给喝了。 虽然是一两左右的杯子,但陆岑音已经喝到第五杯了,明显力有不逮,秀眉微蹙,手捂住嘴巴,脸色有些难看。 她情绪很不对劲。 陆家大小姐向来杀伐果断,今天如此讨醉,应该有重大的压力,压在她的肩上。 估计百分之九十为家族之事。 卞五端了杯子,也想回敬陆岑音。 我瞅了他一眼。 卞五见状,秒懂,立马将杯子转换了方向:“肖兄弟,咱们来走一个。” 王叔冷声对我们说道:“各位慢喝,我先送大小姐回去。” 说完,王叔起身想扶陆岑音走。 陆岑音回绝道:“苏岑送我!” 王叔张嘴想说什么,但硬没说出口。 陆岑音补充道:“王叔,你陪大家喝高兴,一定记得把账给结了。” 讲完这句话,陆岑音起身,拿了旁边的包,身躯有些摇晃地出了门。 我只得出去送她。 往前走了一段路。 我问道:“有心事?” 陆岑音闻言,摇了摇头,笑着问道:“我是陆家大小姐,怎么会有心事?” 我没吭声,继续陪着她走。 凌晨的夜。 非常安静。 晚风轻拂。 陆岑音秀发微飘,俏脸酡红,酒香与体香交织,沁入鼻腔。 美人带愁。 永远让人怜惜。 前面突然来了一位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醉酒流浪汉。 走到我们面前,他向陆岑音伸出了手掌。 陆岑音从包里掏出钱,给了他两百块。 流浪汉手里拿着钱,对着路灯照了一照,嘿嘿直笑:“真小气,两块钱也给我,打发叫花子呢……” “再来一点。” 流浪汉笑嘻嘻,伸出脏兮兮的手。 陆岑音好像包里没零钱了。 我给了流浪汉一枚硬币。 流浪汉拿着硬币,放嘴里咬了一咬,神情欣喜若狂:“这下要发了,买酒去,哈哈哈!” 其实,这个时候给他一块石头,他可能都说要发了。 往前再走了五六十米。 “苏尘,我们来打一个赌吧?”陆岑音突然开口说道。 我问道:“赌什么?” 陆岑音身躯稍微有些摇晃,手指着路灯,秀眉微挑,带着醉意说:“你不是一直想让我陪你一晚上吗?诺……你看到头上这个路灯了没有,如果它会爆炸,我今晚就陪你一晚,哈哈哈。” 我回道:“有意思吗?” 陆岑音说道:“有啊!你是不是不敢赌,怕输呢?” 她醉了。 我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我回道:“我敢赌,但我赢不了。” 陆岑音闻言,格格直笑:“你也有输的时候……” 话音未落。 只听“嘭”一声响。 头顶上路灯突然爆炸了。 滚烫玻璃渣子,四溅而散。 陆岑音顿时吓得娇容失色,尖叫一声,差点摔倒在地。 我赶紧拉住了她。 地上“叮铃”一声,掉落下一枚硬币。 回头一看。 刚才那位讨钱的酒疯子,正对着我们背影破口大骂:“傻逼!黑心肝的,拿一块破石头骗我是钱,看我不砸死你!” 我:“……” 不是疯子手法多厉害。 这种高温的玻璃路灯,有时被速度快一点的蜻蜓撞到,都会突然爆炸。 酒疯子完全是凑巧。 他瞅见我回头,害怕了,撒丫子跑了。 陆岑音已经彻底懵了,傻在原地,樱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我说道:“不关我事。” 见她仍没任何反应。 我掏出了手机,对她说道:“你醉了,我现在叫王叔过来,送你回家。” 正准备拨电话。 陆岑音却一把抢过了我的手机,一副愿赌服输的模样,胸脯上挺,羞恼道:“你什么意思?你赢了我,又不履行赌约,你是不是在故意羞辱我?!” “我身材不够好,长得不漂亮吗,还是你就喜欢许清那样的?!” 她讲到许清。 我有些生气,接过手机,冷声说道:“你喝醉了!” 尔后。 我转身就走。 饭店离这儿顶多只有五六百米远。 我不想再陪她走,打算回饭店,让王叔送她回去。 可陆岑音竟然在后面声带哭腔。 “胆小鬼!” “你没什么本事!” “之前那些事,全是撞大运!” “忘记王叔在赌串摊对你说的那句话了吗?” 王叔那句话是“吃到了新鲜屎的蠢狗”。 陆岑音今天强烈刺激我的理由,我并不知道。 但即便是在这种状态之下,她还保留了最起码分寸和底线,嘴里并没有将那句话给说出来,只是问我有没有忘记。 这其实是非常中性的一句表达。 饶是如此。 我已经恼怒了。 我立马回身,走了过去,猛地抱起了她。 陆岑音顿时一声娇呼。 我说道:“履行赌约是吧?来!” 此时刚好一辆出租车路过。 我招手让车停下。 上车之后,司机见我怀中抱着一位绝世大美女,脸上带着戏谑而羡慕的神情。 “帅哥、美女,去哪个酒店?” 第五十二章 靠近一点 我告诉了司机出租屋的地址。 陆岑音闻言,却非常不屑地抽了一下鼻子,冷哼一声,说道:“去我家,心苑庄园!” 她在醉意朦胧之中,竟然主动将双手挽在了我的脖子上,嘴角微微上翘,神情带着一丝得瑟。 陆岑音整个状态,彰显出来一个意思:看你今晚敢不敢履行赌约。 凌晨的金陵。 没什么车。 红绿灯也统一调成了黄灯。 出租车司机非常善解人意,将车开得飞快。 一会儿之后。 陆岑音竟然在我怀里安然地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带着阵阵女人香,让人迷醉。 她真的太美了。 粉雕玉啄的脸颊,完美无瑕的身材,白里透红的肌肤。 甚至,在如此近距离之下,我还能看到她太阳穴边上若头发丝一样大小的毛细血管。 这一般是婴儿才有的肌肤状态。 心苑庄园别墅门口。 我抱着她。 一手从她包里拿大门钥匙。 她下意识伸出一只手,从包里拿出了钥匙,递给了我,美眸微闭,喃喃地说道:“那个最大的钥匙……” 我用钥匙开了门。 打开了客厅的灯。 灯一打开。 陆岑音受到灯光的刺激,立马捂住了眼睛。 尔后。 她醒了。 可能因为之前在车上睡了一觉,陆岑音酒也醒了好多,脸红得不像样子,立马从我身上下来。 我瞅着她,问道:“洗个澡?” 陆岑音低着头,声音若蚊子:“嗯。” “你先还是我先?” 我们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问道。 “我先吧。”陆岑音说道。 讲完这句话,她放下了包,快速地走向了卧室。 不一会儿。 主卧卫生间已经传来了她洗澡的水声。 我坐在沙发上,开始打量起了房子。 面积宽大,装修奢华。 这种奢华,不是土豪的伪奢华。 处处彰显出极为高雅的品味。 墙上挂了郑板桥的画。 看来她很喜欢郑板桥。 影青阁那间办公室也挂着。 博古架上,除了造型典雅的青铜瓷罐,还有不少国外的红酒。 世事无常。 一个月之前,那位赌串摊趾高气昂的美女老板。 如今,我却进了她家。 并且。 在接下来的一段小时光里,会有一场床上驰骋。 半个小时之后。 陆岑音洗完澡出来了。 她穿着睡衣,脸红若血,手中拿着一套未开封的衣服。 “这本来是送给我爸的,今晚你就将就穿一下吧。” 我瞅着她睡衣下玲珑有致的身材,以及露出来半截修长、白皙的美腿,如同走进了一副美艳绝伦的风景画,脑瓜子有一些嗡响。 些许紧张。 我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哪怕以前跟着九儿姐,刀架在脖子上与人进行赌斗,我都没这种感觉。 “等我一下。” 我拿了睡衣,进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 我瞅着镜子里自己一身腱子肉。 足够自信。 男人的肌肉,白天能应对江湖厮杀,晚上能征服绣花美人。 这才是人生! 洗完澡之后。 我出门时,见到陆岑音正坐在沙发上,神情显得局促不安。 当听到卫生间门关上的声音,她身子竟然吓得有些微抖。 陆岑音酒差不多醒了。 尽管她正在尽力地掩饰自己的慌乱,但眼神已经彻底出卖了她。 我坐在了沙发上。 气氛有一些尴尬。 “那个……”陆岑音先开口了,声音带着微颤:“刚才我说话没分寸了,对不起。” 我回道:“挺有分寸的。” 陆岑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笑容很不自然。 属于那种假装镇定的微笑。 我本以为。 像陆家大小姐这种身份,虽然远不如许清,但好歹也交过男朋友,有过相关经历,但她现在这一副样子,却好像从来没跟男人接触过一般。 非常不可思议的一种状态。 我心里竟然有点想笑。 陆岑音说:“要不……我们先喝一点红酒吧?” 我回道:“已经很晚了。” 陆岑音闻言,局促不安地摸了摸自己头发,说道:“苏尘,我听小欣那边的眼线说,小欣抢到了假密码箱之后,担心伤害里面的宝物,打不开密码箱,又不敢叫开锁的来。无奈之下,裴星海拿着一把小剪刀,费了一个多小时,一寸一寸地剪开假密码箱。” “但没想到打开来之后,竟然是一个闹钟,他们以为是炸药,顿时懵了。逃离出去半天,没动静,裴星海叫人拿出闹钟,结果闹钟扯出来一根线,竟然炸了,吓得他们都快要疯了。后来才发现,其实下面就是装了一个小孩子玩的引线雷,你怎么想到这恶作剧?” 这其实是肖胖子要求的。 肖胖子当时还说干脆炸死裴星海算了。 我担心搞伤别人,没同意。 而坂田那个密码箱里,我包装了一坨牛粪,包装纸上写着“八嘎”两个大字。 想必。 坂田在气疯了之余,怎么也想不通,箱子没变、密码也没变,怎么里面的驭王剑会变成牛粪。 华夏魔术。 扬威东洋。 但陆岑音明显是在没话找话。 我说道:“已经很晚了。” 陆岑音闻言,说道:“是吗?我觉得还好啊,你看看我墙上的画怎么样,还不错吧?” 我再次冷声回道:“已经很晚了。” 陆岑音闻言,知道今晚逃无可逃了,原来红红的脸蛋,现在紧张的有一丝发白。 “很晚了……那我们睡觉吧。” 讲这话的时候。 她声音颤抖,眼眶竟然有一丝微红。 陆岑音不愿意。 但我曾说过。 赢下来的,我必须要带走。 今晚。 她不陪我睡,肯定不行。 我提前进了房间,先躺了下来。 陆岑音跟在后面。 估计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进房间的。 我指了指自己边上:“上床吧。” 讲完之后,我转身将灯给关了。 陆岑音先是在床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但架不住黑暗中我盯着她的目光。 最后。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咬嘴唇,上了床。 上床之后。 陆岑音微微掀起了被子,悄悄钻进被窝,背对着我。 她身躯在微微地颤抖。 我说道:“转过来。” 陆岑音闻言,身子无奈地转过来了。 我冷声说道:“靠近一点。” 第五十三章 真看不出来 陆岑音身子只得挪动了一下,向我靠近。 但我们之间仍然间隔着一个多拳头的距离。 我说道:“不够。” 陆岑音闭着眼睛,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已经履行赌约陪你了,要怎样你可以自己动手嘛,干嘛老是叫我,老是叫我啊……” 陪我睡一起。 这是她刚才输的。 她确实已经做到了。 但动不动她,却由我决定。 我洗澡之时,本来打定了主意。 今天要让她体会一下履行赌约的残酷。 但从卫生间出来之后。 我发现了陆岑音的害羞、懊悔以及抗拒。 改变了主意。 我不愿意强迫人做事。 没意思。 有那功夫。 我早已在许清被窝里温暖如春了。 我的女人。 必须要心甘情愿,臣服于我。 虽然在这一刻。 我非常想让沉鱼落雁的陆岑音成为自己的女人。 但火候的欠缺,会让这事儿索然无味,并成为一种遗憾。 我淡淡地说道:“睡吧。” 尔后。 我手当靠枕,闭上了眼睛。 她一定非常讶异。 但我没空管她的情绪。 因为确实很累了。 而且。 闻着陆岑音身上、被窝、房间里好闻的香味,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很快。 我睡着了。 当然。 这过程中,不免强行给自己调息,用强制手段压抑腾腾升起的火苗。 第二天醒来。 陆岑音眼睛有一些红肿。 看来她昨晚害怕的一晚上没敢睡。 我用她递过来的一次性洗漱用具洗漱完。 陆岑音坐在沙发上,神情冷冷地说道:“今晚的事,出去谁都不许说。” 我看了看她,笑了笑。 她见到我笑,可能心里有些发毛:“你笑什么?” 我说道:“没什么。” 陆岑音问道:“你是不是打算说出去?!” 我指了指大门口:“有人在外面等着。” 陆岑音闻言,神情顿时紧张万分。 她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起身,快速走到了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看了之后,她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原来是王叔……” 随后。 陆岑音打开了门。 她不担心王叔知道我们的关系,也根本不需要向他解释。 王叔进来之后,先瞅了瞅我。 他的表情非常复杂, 一种养大了的女儿被猪给拱了的神情,带着无限幽怨和懊恼。 可王叔毕竟只是一位护宝红花棍郎,不好说什么。 他眉头微皱,对陆岑音说道:“大小姐,今天是和黄少爷见面的日子……” 陆岑音闻言,神情显得很烦躁:“知道了。” 讲完之后。 陆岑音去了卫生间,好像在化妆。 我本来想离开。 但王叔目光无比冷峻:“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尽管在点地炮之时,大家是生死搭档。 但当事情彻底了结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又恢复到了从前。 甚至,因为我睡在陆岑音家里之事,显得更加恶劣。 他讲句话,倒让我不想走了。 我回道:“昨晚你家大小姐请我来,走还是留,应该她对我说。” 王叔闻言,顿时脸色铁青:“你……” 陆岑音化妆的速度非常快,只是简单地瞄了一下眉,涂了点唇红。 主要还是她天生丽质。 化妆这事儿。 对她来讲,无非换另一种美的状态而已。 陆岑音对我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回道:“不用。” 陆岑音闻言,也没客气。 出了门之后,王叔去开车。 我耳朵比较尖,听到他们的对话。 “大小姐,我有一句话,你即便是生气我也要说。现在是你和二小姐竞争的最关键时刻,能不能成功,黄少爷手里的那样东西很重要。你也知道,黄少爷一直对你……但你昨晚却跟姓苏那小子……这事要是让黄少爷或者二小姐知道,可不得了。” “王叔,你要是不说出去,还有谁会知道?而且,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做!” “但黄少爷今天主动约你出来……” “你别老提那个王八蛋!我想到就烦,昨晚喝那么多酒,就是想到今天要见这王八蛋,很恶心!” “……” “还有,请你以后记得叫他的名字,苏尘。” “是。” 我揉了揉脸。 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 陆岑音讨醉确有心事。 她对人一向礼貌。 能让陆岑音口中说出“王八蛋”、“恶心”这样的话,看来那位“黄少爷”确实挺不是东西。从王叔的意思看来,似乎陆家大小花旦争夺的四样宝物当中,有一样还在这位黄少爷手里? 尽管我心里很希望陆岑音能够当上陆家掌门人。 但这不是我想管的事。 我出门之后,步行了一段距离,吃了点小笼包垫巴肚子。 在摊市转了一圈,倒花一千块钱捡到一个小漏。 光绪年间的机械老怀表。 表是外国人发明的。 真正进入国内时间为万历二十八年,由西方传教士利玛窦传入。 后来到了康乾盛世,钟表在贵族士大夫里面流行起来,曾风靡一时。 现在故宫里面还有专门钟表馆,大部分都是那时期的藏品,漂亮的不行。 这个老怀表外形不错,已经不能跑了。 但机械师调一调,应该还能走。 让给爱藏表的人,赚几万块没什么问题。 在摊市之时,依然碰到了那位卖给我佛像金钱的油腻胖子。 油腻胖子对我印象深刻。 他瞅见我之后,笑嘻嘻地招手:“小伙,你爷爷还要不要过生日?过完公历,还可以过农历嘛!摊子上的东西随便挑,这次可以便宜点。但你可千万留神,再砸坏了东西,我不会让你走了,哈哈哈。” 我蹲了下来,对他说道:“我爷爷已经死了。” 油腻胖子闻言,瞪大了眼睛:“不能吧!老爷子才刚过生日不久啊!” 我回道:“本来不能。但生日那天他看到四仙子祝寿碎瓷瓶后,活活给气死了。我爷爷临死前还说了,他要来找你算账。” 油腻胖子肥脸吓得猛地一哆嗦,骂我是神经病。 我懒得理这个棒槌,往回走。 在走到街心公园的时候。 前面一辆车停在路边。 车引擎盖上坐了位太妹一样的女人。 她闭着双眼,摇头晃脑的,一脸享受的样子,耳朵里塞着耳塞,似乎正在听音乐。 我走了过去,问道:“等我?” 女人笑了,摘下了耳塞,上下瞅了瞅我。 “真看不出来啊!” 她是陆小欣。 第五十四章 回见 尽管算到陆小欣一定会来找我。 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见面方式。 摊市上,肯定有四方斋的人, 我出现之后,她获得了消息,特意来这儿等我了。 陆小欣瞅了瞅我,神情带着鄙夷:“当初踢你那一脚,踢坏了不?” 我回道:“费心惦记,并没有。” 陆小欣闻言,冷哼了一声。 “我陆小欣呢,确实眼瞎了一次,没想到当初来四方斋卖宝的小流氓,不仅端了四方斋生意、砸了四方斋招牌、夺了两样大宝、骑在我头上拉屎。最重要的,还把陆岑音的魂给勾走了,本事还挺大。” “姐们寻摸着,这是哪里来的天神下凡呢?打探来打探去,硬是没摸着具体门道,面具戴的一套又一套的,挺有点特么不露神仙真面目的意思,够特么带劲的!” 端生意是砸阴席。 砸招牌是江湖窜货场揭赝品。 夺宝是截胡鎏金娃娃、驭王剑。 拉屎是指密码箱之事的羞辱。 这些事我全都认。 但勾走陆岑音的魂,我不能认。 言之尚早。 陆小欣虽然长相和陆岑音有些相似,但她满口脏话、狂妄自大、目光带狠,与姐姐完全属于两类人。 我淡淡回道:“过奖了。” 陆小欣眼神冷酷,转头将一直嚼着的口香糖给吐了。 “不要以为你这样就能扶持陆岑音上位了,姐们有的是手段!接下来的两样宝物,她要是能拿到,姐们就当一条舔她脚趾头的狗!” 我说道:“祝你成功。” 讲完。 我没再理她,直接走。 “站住!” 陆小欣在后面说道。 我问道:“还有事?” 她从包里掏了一张银行卡,丢到了我脚下。 “里面有五百万,今天晚上,滚出金陵!” 我冷冷地看着她,没吭声。 陆小欣说道:“你要是答应,姐们不再追究之前的事,你也可以从此过上安生日子。你要是不答应,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在讲这话时。 陆小欣眼中溢出了浓烈的杀意。 在威逼利诱上,陆家大小花旦,倒是如出一辙。 不过。 陆岑音不管说什么狠话,眼神中始终蕴含着一丝善良与雅致。 但陆小欣给人感觉却是极端的暴戾与凶残,让人生厌。 这五百万。 其实她并不是给我的。 陆小欣之所以会出钱,无非是尚有些忌惮我后面的那些势力,公家、马萍、徐老、陆岑音。她不想鱼死网破,企图通过用钱的方式,打发我走,这是最经济的办法。 陆小欣之所以会说让我生不如死,意思是若我不滚出金陵,还要继续掺和后面之事,她必将不再忍耐,对我动刀,无论我身后有谁。 不管以上哪种情况。 她都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在陆小欣的眼中。 我只不过是一条让滚就滚、想杀就杀的傻狗而已。 我相信陆小欣敢杀我。 可惜。 我并不相信她有这本事。 更何况。 我不是狗。 而是一匹狼。 我俯下身子,捡起了那张银行卡。 在捡银行卡的过程中,陆小欣嘴角上扬,神情带着无限鄙夷。 我吹了一下银行卡上面的灰尘,问道:“多少钱?” 陆小欣目光阴冷,脸带不屑:“五百万。” 我单手捏着那张银行卡。 瞬间。 卡片折断。 五块断片。 大小几乎一致。 在手掌中,倒很像捏着五百万。 别人做不到。 但我能做到。 陆小欣见状,蛮横的脸露出惊异之色。 脚下是网格状的铁窨井盖。 下面还有地下水流动的声音。 我张开了手。 掌中的断卡片,依次逐块掉了下去。 随即。 断卡片被肮脏的地下水,冲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陆小欣脸上杀意更浓,竟然格格大笑:“真够爷们的!很好,回见!” 我说道:“回见!” 她重新戴上了耳机,摇头晃脑地上了车。 一踩油门。 车发出一声嘶鸣,猛烈地窜了出去。 裴星海,已经从对手目录里删除。 替换他的,成了陆小欣。 多年以后,我想起这天的事,总结出来一个道理。 选择没有对错。 只有发生了和未发生。 我心情有些不爽。 回到出租屋之后。 肖胖子还在房间里睡大觉。 我点了一根烟,手中反复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包浆已经很厚了。 当年小作坊八毛钱的粗制滥造货,这么多年倒被盘出了一种真品的感觉。 肖胖子闻到烟味,抽了两下鼻子,醒了。 醒来之后,他晃了晃脖子,说道:“死刀疤脸,外强中干!老子跟他斗酒,这家伙十分钟不到就提前结账走了,怂货!” 王叔不是怂货。 我在抱陆岑音进了她家门之后不久,其实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王叔放心不下陆岑音,一路跟了过来。 当天晚上。 他一直在大门口,守到了天亮。 “对了。”肖胖子立马嬉皮笑脸,问道:“昨天你去哪儿睡了,是不是跟陆家大小姐开房了去?!你知道许姐在你送陆家大小姐走后,悄悄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不?” 我问道:“什么问题?” 肖胖子回道:“她问,苏尘身上有没带计生用品,虽然陆大小姐是大家闺秀,但凡事以预防为主。你说,许姐多好一个人,这种时候她不吃醋,竟然还关心你身体。” 我:“……” 肖胖子继续问道:“你是不是那啥了她?” 我回道:“没有,我去网吧玩了一晚上帝国时代。” 肖胖子闻言,满脸无语:“这这这……你跟孙悟空把七仙女给定住之后,却跑去偷桃子,有什么区别?!” 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卞五昨晚哪儿去了?” 肖胖子闻言,低声回道:“吃完饭就散土去了,说有兄弟在等他。” 我皱眉道:“金陵的?” 肖胖子点了点头:“就在江宁。” 下午没事的时候。 我们去饭店里帮了一下忙。 “酥小许”菜馆刚开业。 许清搞了优惠折扣活动,客人挺多的。 许清在店里忙得团团转,连跟我们说话的工夫都没用,看到我之后,只是不怀好意地笑一笑。 她肯定以为我昨晚和陆岑音干了点啥。 这事儿也没法解释。 一直到晚上,客人还很多。 许清催我们赶快回去,说她如果忙得太晚就在店里住,有小静给陪着,没啥问题。 我们回到出租屋之后,已经九点了。 卞五全身是血,突然走了进来。 见到我之后。 卞五立马跪下了。 “大佬,兄弟求你帮忙救人!” 第五十五章 取三送二 我惊诧万分。 卞五身手一流,无论进阳宅还是闯阴宅,皆如履平地。 今天怎么会弄成这副死样子? 我赶紧拉他:“起来再说!” 卞五却不愿意,回道:“你要不答应,卞五不起来!” 我问道:“你又何必小看我?” 卞五闻言,立马从地上起身,脸色蜡白无比。 “卞五欠兄弟两条刀子洞,补了一个,还欠一个,本不该用这种方式再求你。但下面三个兄弟,命如累卵,卞五实在想不到谁有本事能救他们,只好撕了脸皮不要,来求你救人。这次帮了我,卞五这颗囫囵头,今后压在兄弟这里!” 我回道:“讲这话见外,你先把情况说一下。” 卞五简明扼要地将情况讲了。 江宁有一座明墓。 卞五等人已经盯很久了。 前期踩点、定盘、寻口等工作,早在十天前就已经准备妥当。 昨天晚上,是他们商定的揭锅盖时间。 但因为卞五答应了我去金陵码头点地炮。 本来几人准备晚上十一点进墓,后来推迟到凌晨三点。 点完炮之后。 卞五还若无其事陪我们到“酥小许烧菜馆”吃了夜宵、喝了酒。 听到这里。 我不得不佩服卞五。 胸怀大事,却不喜形于色。 真是一条汉子。 卞五离开饭店之后,直接去了江宁那座明墓。 三个兄弟已早在候着了。 他们进去之后,发现此墓竟是一座锦衣卫墓葬,官职颇高,里面好东西不老少。 大肉锅! 锦衣卫为明朝特色,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直接对皇帝负责。 在权力巅峰时期,锦衣卫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审讯。 特殊的工作属性,使大明王朝前期权臣,成为了锦衣卫的舔狗,向他们贿赂若雪花一般。 为此。 金陵盗墓行当,流传着“一卫顶八妃”的说法。 挖到一座锦衣卫墓,相当于八座明妃墓。 卞五等人非常兴奋。 卞五等人盗墓,属于南方走马阴阳派。 走马阴阳原来是一个风水派系,风水师受人委托堪舆定穴,往往骑上一匹高头大马,马走到哪个山头,不愿意走了,此处便为吉穴。 后来这个风水派系,在晚清年间动荡期没饭可吃,其中一支发展为盗墓流派。 此流派保留了走马阴阳风水师传统。 踩点之时,牵上一匹马,马在墓穴封土堆哪里停留,便在哪里下葫芦洞。 可正因为卞五等人继承了风水师传统,他们盗墓规矩颇多。 最出名规矩当属“取三送二”。 取三,就是只攫取墓室里三成宝贝。 留二,将从墓室里取出来的三成宝贝,其中两成要留下来,不能变现,待下次盗墓之时,将这些东西丢在别的墓室里。 为什么这么做? 走马阴阳派属风水盗墓流,信鬼神。 他们认为,拿了墓主人的东西,一定会被墓主人缠上。 而将取出来三分之二东西丢在别的墓室,颇有点栽赃嫁祸给鬼,将自己撇干净的意思。 骗鬼吃豆腐。 风水师的拿手好戏。 但卞五他们这次出事,坏就坏在“取三送二”这个规矩上。 由于最终只能攫取墓主人三成宝贝,他们当然是挑其中最值钱的。 这么一来。 他们为挑宝贝,在墓室里耽搁了将近一天时间。 待今天晚上,他们已经敲定带走物件,准备出来之时。 突然发现。 墓室里面的自来石关了,盗洞也被封了口。 肖胖子皱眉道:“鬼干的?!” 卞五摇了摇头:“不是,人干的。” 我问道:“被人支锅了?” 卞五回道:“没错!” 支锅,古董行当里面一句黑话。 支锅一般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支活锅,骗活人钱。 一种是支死锅,抢死人财。 支活锅,是指活生生在某处造出一个大墓,里面丢上做旧金银财宝,装成不好出手,专门勾搭发达地区富豪来将墓地里的东西包圆,把人家坑得倾家荡产之后,支锅人遁匿(马先生曾讲过一例子,网上一查既有)。 支死锅,是指看到别人在盗墓,支锅人暗中盯着,待人家盗洞打好、机关趟完、财宝上身,准备出来之时,直接封墓,把人硬生生给憋死在里面。随后,支锅人下墓,从盗墓贼身上夺了财宝。此墓即便日后被查,所有脏水都泼在了死去盗墓贼身上,春梦了无痕。 虽然两种方式都是为了谋财。 但支死锅这种做法,除了谋财,还害命。 惨无人道。 我头皮阵阵发麻。 这就是古玩。 玩得不是古,而是人! 肖胖子皱眉问道:“那你怎么出来的?” 卞五咬牙切齿回道:“我三个兄弟,用上了所有能用的家伙什,硬生生地从偏室掏出来一个最小的洞,让我钻了出来。” 我瞅见卞五浑身是血。 心中有些骇然。 卞五会缩骨功。 挖小洞,最省力,动静最小,不会被外面支锅人发现。 可见这次缩骨出洞,对卞五身体伤害极大。 “我出来之后,外面二三十个人拿刀在守着!我悄悄等了好久,才等到一个人拉肚子的机会,找到一丝缝隙,逃了出来。下面的氧气,顶多只能支撑到天明,我是三个兄弟唯一的希望,如果不去救,他们全要死!” 卞五眼眶泛红,身躯在剧烈颤抖。 我问道:“看清支锅人的样子没有?” 卞五回道:“太紧张,差一点就露陷!我根本不敢看!” 肖胖子肥脸扭曲:“要不报公吧?” 卞五大急道:“不能报!” 我摆了摆手。 报公肯定行不通。 如果要报,卞五出来就去报了,犯不着来找我。 卞五等走马阴阳师,以前犯的事不少,蹲十几二十年大狱事小,指不定还会挨枪子。 更关键在于。 这种敢支死锅的人,肯定盯了他们好久,支锅人除了对走马阴阳派盗墓手法熟悉之外,必然也将卞五等人一家老小摸得细透。报了公,将支锅人给逮进去,外面的势力一怒之下,他们家属安全没法保障。 我想了一想,冷声问道:“卞五,这座锦衣卫墓的消息,到底是你们走马出来的,还是别人透露给你们的?” 卞五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兄弟,你什么意思?” 肖胖子急道:“苏子的意思是,如果你们靠自己走马出来的,支锅人怎么会对你们什么时候下墓判断的这么准!如果是别人故意透露给你,支锅人故意让你们先下去,借刀杀人取宝呢?!” 卞五闻言,身子若遭雷击,明显晃了几晃。 半晌之后。 卞五颤声说道:“金陵黄门童!” 第五十六章 孤注一掷 “还真是童家?!”我问道。 之所以要这样问。 因为在古玩行当,孙家、臧家、童家、曾家,这几大姓,比较独特。 老江湖拿到一件古玩,一般有两种问法。 比较笼统的,问这是哪种货? 人货、鬼货、神货。 这个在前面已经解释。 稍微具体一点,问这是哪家收的? 从老百姓家里祖传流下来的,叫孙家收的,寓意子孙流传。 从拍卖场所或者地摊上来的,叫做臧家收的,臧同藏,表示从收藏者手里获得。 从墓葬里挖出来的,叫做童(读成dong,第四声)家收的,童与洞,音差不多。 从别人手里偷、抢或者其它不正当手段弄来的,叫做曾家收的,意思这玩意儿曾经是别人的,但现在到了我手里。 一般很少人会直接回答童家或者曾家。 除非是固定上下游。 刚才卞五嘴里说的金陵黄门童,指的就是金陵专干盗墓起家的黄姓人家。 比如卞五,外人也可以称他为卞门童,加个定语就是“走马阴阳卞门童”。 卞五点了点头:“金陵黄门自祖上开始就是干盗墓的,民国年间属于江南八大门之一。这些年虽然势力有所衰落,但金陵黄门几乎垄断了附近几省的盗墓流派,生意做得非常大。我们是赣省的外来户,刚来的时候,曾想拜金陵黄门码头,但他们不收。” “为了生活,我们干了几单活,尽管做的非常隐秘,但还是被他们给发现。在干完活与人交易之时,我们包了一家小茶楼,结果茶楼突然失火,差点把我们烧死。后来我们猜想,肯定是金陵黄门干的。因为此事,我们最近一直没敢再动土。” “实话说,我们咽不下这口气!若我们不讲江湖规矩,倒也罢了。但天下人吃锅分肉,我们讲江湖规矩还这样摆弄我们,太不是东西了。最近我们打探了消息,发现金陵黄门踏勘了一座明墓,据说里面有锦衣卫玉带龙胆珠,他们准备近期动手。” 听到这里,肖胖子惊道:“玉带龙胆珠?!” 卞五回道:“对。” 明朝锦衣卫三大标配:令牌、绣春刀、飞鱼服。 但众人不知的是,第一批锦衣卫,朱元璋曾赐他们玉带龙胆珠。 火红的一颗大玛瑙,上面刻着龙。 意思是锦衣卫代表帝王之胆,谁都可抓、可审。 但后来,锦衣卫办案带着玉带龙胆珠不方便,此制便没流传下来。 单纯就玛瑙本身来讲,价值一般。 可因是朱元璋赐予的,第一批锦衣卫身上的龙胆珠,便是天价。 我说道:“你继续讲。” 卞五接着说道:“我跟兄弟们一商量,打算提前干上一票,给金陵黄门上一点眼药,弄完之后,就往北而去。但你这么一说,我发现事情非常诡异,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他们故意透给我们,然后守株待兔,想将我们给支锅支死。” 金陵黄门下手如此狠辣。 让人不寒而栗。 我手中捏着那枚假袁大头。 脑子在飞速地转。 公家不能报。 我曾想到了马萍。 若开口,马萍估计会答应。 但大晚上组织这么庞大的队伍,前往江宁冲击金陵黄门支锅人,事前、事中、事后,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多了。 又想到陆岑音。 陆岑音手下基本都是红花棍郎,与那些敢支锅杀人的金陵黄门人相比,太薄弱了。 窗外起大风了。 枯枝败叶刮得遍地都是。 一种说不出来的萧杀之感。 肖胖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说道:“奶奶个腿的!要是山里下来个大老虎,把这些王八犊子给全撕巴了就好!” 老虎?! 我脑子突然一闪。 在那一刹那间。 我被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盘算了一下。 好像除了脑中这个办法之外,并没有其它更好手段。 我问道:“墓地离村庄多远?” 卞五回道:“不远,就在村庄的后山。” 我又问:“村里有牛吗?” 卞五闻言,疑惑不解,回道:“有啊,我们在踩点的时候,发现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牛,全拴在一个大牛棚里,外面还上了大铁锁。” 我再问:“卞五,你偷牛的技术怎么样?” 卞五虽然不知道我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心里肯定猜出我可能有了具体方案,回道:“猪、狗都会发出叫声,牛最好偷了,一般不叫。即便要叫,我也有办法让它不出声。” 我看了一下时间。 离天亮只有六七个小时了。 我说道:“事不宜迟,速度出发。” 出了门之后。 我对他们说道:“胖子,你去加油站买几大桶汽油,顺便再买一些粗钢钉来。卞五,你马上准备偷牛以及下墓救人的家伙什。我现在去许姐店里,搞一些菜籽油来。弄好之后,我打出租车来接你们。” 此话一出。 肖胖子和卞五似乎有所明白过来,但他们没有细问,分头快速行动。 到了“酥小许烧菜馆”。 许清和小静累了一天,已经睡了。 敲开门之后,我对许清说:“我需要一些菜籽油。” 许清没多问,把一大桶油给拎了出来。 我说:“姐,你睡吧。” 许清说道:“你这状态……我怎么还睡得着?” 我笑道:“没事,我出去办点事就回。” 许清脸上担忧之色尽显:“那一定记得给我电话!” 我点头说好。 租了一辆出租车,打电话给肖胖子和卞五,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接到他们,直接赶往了江宁那个村子。 到了村里之后,我发现村里离山并不远。 估计金陵黄门的人,白天在树林里悄悄猫着盯墓,晚上则大摇大摆出来围墓支锅。 卞五先偷偷摸摸带我们绕远路,上了山顶。 锦衣卫墓就在离我们所处位置下方一百来米之处。 斜坡。 条件非常好。 我们瞅见。 在夜色当中,二十来个金陵黄门人,手中拿着砍刀,正团团围在墓边上。 我低声对他们说:“卞五,你去偷牛,十几头就行,把它们全牵到这里来。胖子,你在村里等我们通知,通知一到,立马在村里烧牛棚,让村民误以为牛棚着火,牛跑上了山,带着村民来这里找牛。但一定不能烧到房子和人,明白吗?” 他们回道:“明白。” 用牛。 纯粹是突起的大胆想法。 世间之事,无非三种手段来对付。 白的、黑的、浑的。 在前两样完全走不通的情况之下,只能来浑的。 当时。 我看着窗外被风刮起的树叶,脑海中想着卞五说差点被金陵黄门人一把火烧死之事,又听到肖胖子说到老虎,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 他们走了之后。 我悄悄将一桶菜籽油,均匀地洒在了斜坡面上。 做完这事,我背靠在地沟里抽烟。 用火牛冲击他们,引起山火,引来村民。 将支锅现场给彻底搅乱、搅浑、搅碎。 只有锅里冒出大泡了。 我们才可以火中取栗,乱中救人! 成不成功。 我其实并无绝对把握。 但这是孤注一掷的赌博! 不赌。 连一点生机都没有。 第五十七章 战马奔腾 金陵黄门支锅人非常敬业。 他们或站或坐,身子始终没有离开锦衣卫墓的周围。 夜很静。 偶尔还可以听到他们对话的声音。 “熬完今天晚上,兄弟们可以睡个好觉了。” “特么的!这几个走马阴阳的家伙,还想跟我们黄少爷斗,简直是找死!” “咱在这儿鸟不拉屎的林子里藏了半个月,今天这锅总算彻底支愣起来了……” “里面的玉带龙胆珠事关重大,马虎不得……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再坚持一会儿。” “……” 四五十分钟之后。 卞五已经牵着十几头牛上来了。 这些牛在卞五的驯服之下,显得非常乖巧,竟然没发出一点声音。而且,我看到牛身上背了稻草,牛蹄下面也包了稻草,走路都发不出响动。 卞五干这事儿属实一流。 我们将汽油慢慢地浸在牛背稻草之上。 卞五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动手?我怕下面几位兄弟撑不住。” 我瞄了一下时间,回道:“再等等。” 务必等到凌晨四五点。 这个时间段。 人最困,防备心最差,出事脑子反应最慢。 卞五下面几个兄弟不能拖到天亮,只能选择在这个节点动手。 我需要给卞五留足下墓穴救人的时间。 此外。 我还留了后手。 一旦出现变故,导致计划失败,必须报公。 还要留出时间给公家过来处理。 牛除了偶然拉大便发出细微动静之外,其它时候均无声响。 我有些紧张,比之前在码头点地炮还要紧张。 一来,事情发生太突然,计划比较仓促,完全不知道这办法到底行不行得通。二来,稍有闪失,不仅墓地里面三条人命没了,我、卞五、肖胖子也将万劫不复。 这是一场豪赌! 为缓解压力。 我岔开思维,转头问卞五:“这些牛,你怎么做到的?” 卞五闻言,挠了挠头:“盗门小手段,喂了点药,药效可到天亮。” 我回道:“佩服。” 四点钟的时候。 金陵黄门之人有些熬不住了。 除了两位值守洞口的人,其它人歪东倒西,坐在地上。 撑得住的在抽闷烟,撑不住的背靠背打起了呼噜。 时机到了! 我给人在村里的肖胖子发了一条信息:“动手。” 他点燃大牛棚,将村民往山上引,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再等了十分钟。 我拿出打火机。 点燃了第一头牛背上的稻草。 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卞五捡起石头,在牛臀部上狠狠地砸进去一枚钢钉。 牛吃疼,顿时嘶鸣一声,冲了下去。 斜坡上洒有菜籽油。 牛俯冲之势若雷霆,它脚下打滑,嘶叫着顺坡翻滚而下。 火借风势。 燃起了边上的枯树叶。 金陵黄门人突然见到火牛滚滚翻下,全都懵逼了。 一瞬间。 他们显得无比慌乱,纷纷从地上起身,嘴里呼嚎大骂。 “卧槽!这特么哪儿来的火牛?!” “老四,睡尼麻痹啊,快起来躲啊……” “……” 我们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将牛一头又一头往下面赶。 十几头火牛发出无比痛苦哞叫声,疯了一般朝下滚窜。 若战马奔腾。 似火矢疾射。 天干物燥,火苗乱窜。 今晚风很给力,整个山头开始劈里啪啦着起火来,阔叶林猎猎而燃。 效果出人意料! 金陵黄门人迄今没反应过来。 他们被火牛一冲,开始四窜而逃,生怕被山上滚滚而下疯火牛给撞到。 “救火,快救火!” “刘汉,叫你狗日的守洞口,跑哪儿去了?!” “赶紧上去两个人,看看山上什么情况,其它人救火!” “卧槽!不要慌,去尼玛的不要慌!” “……” 不慌是不可能的。 牛身上稻草绑得结实,被烧之后非常痛苦,不管不顾嚎叫着横冲乱撞。 有些干枝败叶多的地方,甚至还形成了火龙,被风一刮,席卷向金陵黄门之人。 我们赶紧找了旁边一隐秘之处藏了起来。 卞五见状,神情既欣喜又焦急,立马想冲下去进墓穴救人。 我一把拉住了他:“等村民上山!” 两位着急上山找原因的支锅人,他们在疯跑过程中,瞅了一眼山下,其中一个突然大喊道:“卧槽!老大,村里来人了!” 下面那位正指挥扑火的支锅人有些发懵。 反应过来之后,他转头对他们大喊道:“你们两个假扮村民救火,死守盗洞口,其它人先撤下来,全撤到村里去!” “大哥,我被牛顶伤了。” “完犊子玩意儿,蛋没顶破就走快点,村民要报警就完了!” “都他妈快点啊,干!” “……” 选择走是正确的。 锦衣卫墓里若死了盗墓贼。 迟早有一天会暴露。 如果他们拿刀继续待在这里,到时公家处理案件时,询问起村民当时有谁在,顺藤摸瓜,金陵黄门可就全完犊子。 他们借着树林遮挡,速度非常快,撤得一干二净。 村里不少人已经冲上来了。 大爷大妈都有。 他们神情着急万分,嘴里一边大叫着哞,一边大骂到底是哪个狗日的,风这么大晚上还不灭灶火,烧了大牛棚。 山火虽已点的到处都是,但一时半会儿形不成大规模烧山之势,烧不死人。 牛对村民来讲,是非常重要的财产。 村民完全顾不得火,纷纷去寻牛、牵牛。 现场一片混乱。 我向卞五招手。 两人乘乱快速地摸到了墓边。 金陵黄门还留了两个人。 此刻他们正假装丢了牛的村民,着急忙慌地找牛。 但这两人脚步却始终没离开锦衣卫墓周围。 我示意卞五先趴壕沟别动。 我单独走了过去,对他们说:“二虎,你们家牛不是在那里吗?!” 这两个货还以为我是村民,回过头来:“哪儿呢,在哪儿呢?” “就在那!” 我手向前面一指。 他们两个朝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我手掌呈刀,迅疾出手,将他们砍晕在地。 边上的村民全在专心致志一边躲避着山火,一边找自家牛,压根没人往我这边看。 卞五迅速地从沟里爬起来。 他怀里抱着小型药包,如同老鼠一般,进了盗洞。 正在此时。 肖胖子已经大汗淋漓地跑了过来。 我急问道:“村民有没发现你?!” 肖胖子回道:“肯定发现了啊!不过我说自己是李老头家的外甥,上厕所发现牛棚着大火,牛全往山上跑了。正好牛棚里一头牛被火吓得往后山窜,他们全信了!” 我回道:“聪明!” 肖胖子和我,迅速将那两位晕了的金陵黄门人抬到了边上壕沟。 我听到墓地里发出一声闷轰。 卞五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自来石头给炸了。 这一声炸响。 周围那些村民全吓得一阵尖叫,慌乱一片。 第五十八章 江湖路远 我们也没工夫管村民。 冒着洞口冒出来熊熊的烟,迅速下去。 刚进洞口,眼见卞五背上扛一个,后面还跟着两位脸色蜡白的人。 我和肖胖子一人架一个,拖着他们,快速出了盗洞。 有脑子灵光的村民已经反应过来。 “有盗墓贼,快报警啊!” “千万别让他们给跑了!” “……” 几位壮实村民已经顺着山坡冲了上来。 我们要的就是让村民发现。 在一片慌乱之中,村民肯定看不清我们的样子。 凭我们的身手,村民也逮不到我们。 主要原因在于。 在边上壕沟,我们还特意留了两位晕着的金陵黄门之人。 金陵黄门支锅借刀杀人。 我们也给他们上一点眼药。 村民报警之后,那两位晕哥被公家逮到,看他们怎么来解释今天晚上的事。 但临走之前,卞五瞅着边上两位金陵黄门之人,目光涌出杀意,拔出了腰刀:“我要把他们给干掉!” 说完,他就想动手。 我沉声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卞五闻言,只得咬着牙作罢。 我们一人架一个,在山林间不断穿梭。 十几分钟之后。 彻底把追过来的村民给甩开。 我们气喘吁吁地奔了半个小时,已经来到了山边一个大水潭旁边。 走马阴阳派几个人,全部趴在水潭边,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看来他们在墓室里脱水比较严重。 喝完了之后。 卞五招呼他们起身,带领着他们,摊开了双掌,掌心朝天,左手搭右手,靠在额头,向我和肖胖子跪拜,拜完一下,双手撑地起身,再叩首拜,连续三次。 这姿势叫三叩九拜。 源自于道家拜祖师大礼。 传至江湖中,稍微简化改进,被称为“献头礼”。 我和肖胖子大惊,赶忙拉他们起来。 卞五红着眼眶,脸色无比肃穆地说道:“兄弟,我们四人从今日开始,鞍前马后、刀山火海,脖子上的脑袋但凡有点作用,你们尽管拿去顶雷!” 我说道:“不用见外。你们必须速度回老家,安顿好家人!” “东西拿出来!”卞五说道。 边上一个人闻言,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锦衣卫玉带龙胆珠! 卞五说道:“玉带龙胆珠!金陵黄门这死梁,我们结下了。几位兄弟在墓下的时候已经商量了,此次即便是死,也会亲手毁了玉带龙胆珠,不让金陵黄门得到。” “今天既然得以生还,这东西你们一定要收下,否则就是不认我们走马阴阳几位弟兄!” 其他几人齐声说道:“请一定收下!” 我和肖胖子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回道:“好!” 将卞五手中玉带龙胆珠给拿了起来。 卞五四人冲我们抱拳头,朗声说道:“青山不改,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说完,他们快速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我和肖胖子也不敢在此多逗留。 两人绕着远路,继续转过一道山口,来到了另一个镇子上,到一家宾馆,开了一间房,洗澡休息。 一晚上紧张。 现在彻底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肌肉有些酸疼。 这些酸疼,并不是累的,而是紧张的。 惊心动魄的一夜! 躺下去之后。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醒来之后发现。 手机里四五十个未接来电,绝大部分是许清的。 意外的是,其中有三个还是陆岑音的。 我给许清回了电话。 许清电话一接通就哭了:“你们到底在哪儿啊……” 我顿时有一些歉疚。 临走之前,答应给她回电话的。 估计自从我们走了之后,许清一直没睡,白天也没心思做生意。 我说道:“姐,我们好着呢。” 许清还在哭。 肖胖子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许姐,你要再哭,可就把我们给哭死了哈。” 许清听到这话,才破涕为笑,说道:“一张臭嘴,什么都乱讲!” 我说道:“事办完了,我们马上回。” 许清有一个非常好的优点。 她从来不问我们办什么事。 哪怕她再担心。 听到我这样说,许清回道:“小弟,你们没事就行。对了,你记得给岑音姑娘回一个电话,她也打不通你电话,来店里找你好几次了。你可千万不能做那种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的小混蛋哈。” 我:“……” 挂完电话。 肖胖子在旁边哈哈大笑。 我暗自寻思。 如果回去跟许清解释,其实那天晚上自己在网吧打了一晚上帝国时代,她还能信么? 陆岑音的电话,我没回。 主要原因在于。 我即便回了,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两人找了一家饭店,吃了点饭,打了一辆车,往城里赶。 在车上,我考虑了一下。 玉带龙胆珠是金陵黄门要的东西。 为了这东西,他们甚至敢支死锅杀人,可见玉带龙胆珠对金陵黄门的重要性。 现在不能出手,放在身上也极不安全。 必须找一个妥当的地方先安置。 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脑海中第一个想到能安置这东西的人,竟然会是马萍。 也许是因为她势力比较大,能够与金陵黄门对抗? 我与肖胖子在新街口分别,将玉带龙胆珠给了他。 “这些天你先别露面了,直到我来找你要东西!” “明白。” 我回出租屋。 让我比较意外的是,陆岑音竟然正在院子外面等,神情显得非常着急。 她见到我之后,有一些生气:“你为什么不回我电话?!” 我回道:“手机没电了。” 陆岑音压根不信,伸手就来掏我裤兜里的手机:“我不信!”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没对你动手动脚,你最好也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陆岑音气急,脸涨得通红:“你放开我!” 我放开了她。 开了院子门,她直接跟了进来。 我转身皱眉问道:“有事?” 陆岑音回道:“进房间再说。” 到了房间,陆岑音神情无比急切地问道:“苏尘,卞五哪儿去了?” 我瞅着她。 没吭声。 因为我不知道陆岑音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陆岑音说道:“你别老是冷冰冰的!我在问你话呢!” 我回道:“你也知道卞五是干什么的,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陆岑音闻言,说道:“你跟他打电话,问一问他在哪儿。” 我回道:“手机没电了。” 陆岑音说道:“那你赶紧充电啊!你手机充电器在哪儿呢?” 尔后。 她开始在我床头急匆匆地找充电器。 我倒了一杯茶。 自顾自喝着。 斜眼瞥见陆岑音妙曼的背影,腰部以下优美而诱惑的曲线。 回想起前天晚上。 真的太可惜了。 第五十九章 神仙洞 陆岑音在床头找了一会儿。 没找到。 她回过头来,看到我正瞅着她背身性感之处,立马转身,坐在了床上,眼睛冷冷地盯着我。 “好看吗?” “好看。” “那你还不帮我联系卞五?!” “不想联系。” “为什么?” “为什么你叫我做什么,我全都要答应呢?” “……” “前天晚上,我们虽然睡在一起,但那是你提出来的赌局输给我的。这个不算你完成了我的条件,你现在还不是我老板。” 陆岑音闻言,气乎乎地白我一眼,回道:“我知道!但我找卞五真有急事,十万火急。” 我说道:“卞五在哪儿,我确实不知道。” 我并没有说假话。 卞五已经回赣省去安顿他家人了。 他的手机卡,肯定会换掉。 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回来,我根本不清楚。 见陆岑音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我报了卞五电话号码给她,让她自己打。 手机通讯录里人并不多。 几乎每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我都能背出来。 之所以不用自己手机,因为我刚才撒谎说,手机没电了。 那么,它一定是没电。 九儿姐告诉我。 古玩真或假。 全凭口雌黄。 换成其他事情,也是同样道理。 陆岑音掏出自己手机,赶紧给卞五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她把电话挂了,神色非常颓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半晌之后。 陆岑音又问道:“你还有别的盗墓朋友吗?” 我摇了摇头:“盗门我只认识卞五。” 陆岑音闻言,一张俏脸神情变幻莫测,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秀眉紧蹙,纤手不断在交叉搓揉,嘴里一会儿说“不行”,一会儿又说“这样做太危险……” 一会儿之后。 她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马上拿起了电话。 我看到她电话上面的摁键。 一一零。 我立马探手将她电话给挂了。 陆岑音见状,诧异不已:“你干嘛呢?” 我回道:“卞五是盗门中人,你先前急匆匆来找他,找不到又要报公。我和他是朋友,有必要知道你想做什么。” 陆岑音闻言,满脸无语:“哎呀!我报公不是为了抓卞五……我还是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爸爸想要的四样宝物之一,第三样是玉带龙胆珠!” 我心中顿时狂震,但神情未变,问道:“什么珠?” “玉带龙胆珠!一位叫范青之人的东西,他是江宁人,明朝第一批锦衣卫。江宁县志记载,范青下葬之时,玉带龙胆珠与他一起陪葬了。朱元璋赐予第一批锦衣卫玉带龙胆珠之事,只在史书上有过记载,但现实中却从未面世。” “为此,凡金陵古董界之人,无不想找到范青墓所在,看一看玉带龙胆珠什么样子,我父亲更想了此心愿。可一直以来,我和小欣都没找到。之前,我曾女扮男装闯裴星海的阴席,就是担心小欣已经找到了范青墓。” “前一段时间传出来消息,金陵黄门人找了范青墓,他们还打了一个神仙洞下去,确定里面有玉带龙胆珠。” 我脑门直跳:“谁打的神仙洞?” 陆岑音反问:“金陵黄门啊,怎么了?” 我终于知道卞五被人支死锅的症结所在了。 神仙洞是近几年从国外流传进来的盗墓技术。 对一些穹顶不厚、墓穴较浅的古墓,先大致勘测好棺椁所在方位,再用管状机器,垂直打一个小洞下去。尔后,洞里放入红外拍照小机器人,小机器人进入墓穴,探测并拍摄出里面陪葬品的样子,最后用线将小机器人给拉出来。 小机器人取出之后,将拍摄照片洗出。 若有价值,立马组织人开挖。 没有价值,直接将神仙洞给封住。 神仙洞这种技术,对付下面棺椁已腐烂了的浅墓,几乎百发百中,省下不少精力。 对一些石棺大墓,神仙洞则没太大作用。 盗墓行当,随着科技发展,也在与时俱进。 金陵黄门作为几百年盗墓家族,引进这种先进技术属意料之中。 范青墓是浅墓,神仙洞又比较小。 纵使卞五等人经验丰富,他们进去之后也难以发现,还以为找到了未曾被人打开过的“封坛肉”。 结果。 金陵黄门见鱼已上钩,立马围墓支死锅。 我回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陆岑音继续说道:“老爷子之前还定了规矩,获得玉带龙胆珠,可置换、可买,哪怕拼红花,但陆家人不能下墓,即便我们找到了范青墓也不行!” “我和小欣同时探听到这个消息,先后偷偷接触了金陵黄门少东家黄慕华,想提前预定玉带龙胆珠。谁知道,黄慕华不要钱、不要物,他竟然要……” 讲到这里。 陆小欣满脸通红,顿了下来。 真是冤家。 我救一次卞五,竟然又与陆岑音扯上关系了。 到底是金陵太小,还是缘分让我们相遇乱世以外? 我对黄慕华提出的要求很好奇,问道:“他要什么?” 陆岑音大恼道:“这个王八蛋竟然说,我和小欣,谁愿意给他做小,他就免费将挖出来的玉带龙胆珠给谁!小欣性格太偏执,为了掌管陆家,什么都敢做,已经答应他了!” “我昨天去见黄慕华,就想和他搞好关系,再认真谈一次判。我不想让小欣跌入火坑,也不想丢失玉带龙胆珠!小欣如果跟了他,不是单纯获得一颗玉带龙胆珠那么简单,陆家的产业可就彻底完蛋了,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 对于急切想保护陆家产业、关爱自己妹妹的陆岑音来讲。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陆家,完全没法与势力横跨几省的金陵黄门对抗。 一旦陆小欣跟了黄慕华。 可以预见。 以陆小欣那种性格。 在不久将来,四方斋肯定会被黄慕华吞并。 接下来,金陵黄门吞并影青阁,进而吞并整个陆家,形成盗、销一条龙产业链。 这才是黄慕华的真正目的。 陆岑音承受着无比巨大的压力。 所以。 前天晚上,她才为了释放而买醉。 我不动声色,问道:“你今天找卞五,是想让他帮你下范青墓,提前取了玉带龙胆珠?” 第六十章 不信你会算 陆岑音闻言,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黄慕华盯上的墓,别说金陵,江南几省谁都别想妄动。我昨天和黄慕华谈判才知道,他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派人守住了范青墓。黄慕华极为猖狂,他还邀请我和小欣,今天陪他一起去看开墓式!” “我估计,黄慕华现在已经在墓地取玉带龙胆珠了。我本来想,等黄慕华取出玉带龙胆珠之后,让卞五使盗门手段,偷偷将珠子给取了。但现在卞五人不在,其他人又信不过。所以,我刚才打算报公,让公家立马赶去范青墓现场,来一个人、脏俱获。” 如果没有昨晚突发变故,走马阴阳几位兄弟已死。 今天正是黄慕华叫人进范青墓取宝之时。 站在陆岑音的角度。 报公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公家介入之后,黄慕华取玉带龙胆珠肯定没戏了。 没了玉带龙胆珠,陆小欣就不会给黄慕华当小。 陆家的产业,最起码暂时保住了。 我不得不为陆岑音的反应点赞。 可惜。 我已提前取得了玉带龙胆珠。 不管是陆家。 还是金陵黄门。 现在全在抓瞎。 “你笑什么嘛?!不要阻止我打电话,等下时间来不及了!”陆岑音大急道。 我说道:“黄慕华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告诉你今天开墓,就因为他吃定了陆家不敢跟他对抗。你一报公,他必然知道是你报的,你以后还想不想过安生日子?” 陆岑音说道:“那怎么办啊!现在还能有别的更好办法吗?” 我站起身,看了看天,又掐了掐手指。 尔后。 我转头对陆岑音说道:“刚我算了一下,今天不宜下墓,黄慕华肯定没去!”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神神叨叨的……你把手机还给我。” 黄慕华势力太大了。 我不能将昨晚之事说出来。 否则就是引火烧身。 至于玉带龙胆珠。 也必须找到合适时机再出手。 出手之前,还必须完全擦干净屁股。 所以,我只能采取这种神叨叨的方式,阻止陆岑音报公。 我将手机还给她。 “不信你可以问一下知道消息的人。若真如我所说,你就先别报公。” 陆岑音见我说得无比郑重,上下打量了我几眼。 尔后。 她拿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情况怎样?” “大小姐,墓地昨晚又炸尸又来了道士,他们没去。” 所谓炸尸,不是讲真正的墓主人炸尸,隐晦地指准备下手掘墓之时,突然发生了变故。而来了道士,是指公家来人处理了。 当然。 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黄慕华肯定会保密。 公家在调查此事期间,肯定也会保密。 陆岑音派出去的人,必然不知道具体内幕。 他顶多也就是探听到村民一些言语。 我都可以想象他捕获的消息。 昨晚山下村庄牛棚突然失火,牛惊吓跑上山,村民上山牵牛,却发现后山有盗墓贼出没,村民报警之后,公家来人调查了。 挂完电话之后。 陆岑音目瞪口呆。 不过。 这丫头脑瓜子聪明。 她满脸犹疑地瞅着我,嘴角微微上扬:“苏先生,你一定有事在瞒着我。” 我回道:“你爱信不信。” 陆岑音冷哼了一声:“我根本不信你会算!” 我说道:“你右锁骨离肩胛三寸位置,有一颗漂亮的痣。” 这是那天晚上我无意中发现的。 陆岑音俏脸一红:“你这不是算的,明明是你……” 话讲一半。 她不好意思再讲下去了。 我没再吭声。 陆岑音突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身子蹲在我面前:“苏先生,请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行吗?” 她这是撒上娇了。 俏模样确实令人怜爱。 但我不吃这一套。 金陵黄门是几百年盗门家族。 他们敢支死锅杀人。 玉带龙胆珠之事。 不仅涉及我的身家性命,还涉及肖胖子身家性命。 没有百分之一千安全把握,我肯定不会说。 我回道:“我学过《周易》。” 陆岑音回道:“我也学过。” “那你学得不精通。” “……” 我转移了话题:“你家老爷子非常奇怪。他为什么老要求这种很难办到的古玩?富商儿子保命用的、权势人物出手的、县志记载死人墓里的……还有最后一项,你要抢什么逆天的宝物?” 陆岑音咬着嘴唇:“你不愿意说,我也不说!” 不说拉倒。 正在此时。 我电话响了。 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马萍打来的。 接通之后,我问道:“萍姐,有事吗?” 马萍在那头笑道:“苏尘,还真有一件事请你帮忙。一位生意场上朋友弄到一样宝贝,想找人鉴定一下,条件有一些苛刻,我想到了你。如果有空的话,我们晚上吃餐饭,一起聊聊?” 我回道:“有空,你说地址。” 马萍把地址报给了我。 挂完电话之后。 陆岑音神情有一些生气,质问道:“你不是说手机没电吗?” 我回道:“它来电了。”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你最好少跟马三娘接触,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撂完这句话。 陆岑音拎着包,走了。 我现在不接触都不行了。 自从干了江宁范青墓地那一票之后。 我预感到了强烈的危机。 先送马三娘一个人情。 等需要用之时,让她还我。 时间也不早了。 我锁门而出,打了辆车,来到马萍预定的饭店。 金陵大酒店。 这酒店比较高端,需预约才能进去。 我正准备给马萍打电话。 门口快速出来两位保镖模样的人,迎面恭请:“苏先生,里面请。” 马萍已经提前叫人在这儿候着了。 进入包厢之后。 马萍还没来。 保镖说道:“苏先生您稍坐,我们马老板随后就到。” 我一个人无聊。 在包厢里坐着喝茶。 喝了一会儿之后,去卫生间上厕所。 但我却突然听到隔壁包间的对话。 本来。 金陵大酒店包厢隔音效果非常好。 但因厕所靠近隔壁包厢,我耳朵又尖,隔壁对话虽模糊,却也听了一个大概。 “黄少爷,明人不说暗话,这批货我确实很想走!” “马姐,你走可以。但让你找的人,是否靠谱?” “放心,他是我好朋友,属金陵古董圈新秀。他没你们老圈子那些烂七八糟关系,而且人品很好,不用担心泄密。” “水平呢?” “比之金大徐忠茂,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少爷? 我脑海中布满疑问。 金陵到底有几个黄少爷? 第六十一章 瞎子摸象 上完卫生间。 我继续坐在包厢里喝茶。 一会儿之后。 保镖开了门。 马萍先进来了,她见到我之后,脸上露出笑容,提前伸出了手:“苏兄弟,久等了。” 我回道:“不客气,我也刚到。” 马萍后面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年纪比我稍大几岁,满身名牌,梳着三七分头,油头粉面,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一副民国少东家的打扮。 另一个人面色黝黑,脸上皱纹若刀刻,目光无比锐利。 我注意到此人的手。 左手起黑皮。 右手五根手指很不自然地稍微内拢。 心中微微一惊。 这人是一个“蛋鸡”。 蛋鸡,在古玩行当,专指制假作赝高手。 形容这类人像下蛋母鸡一样,能下出基本一致的东西来。 他左手起黑皮,盖因蛋鸡普遍左手托东西糊瓷、上彩、挂浆,手掌被磨损厉害。右手五根手指内拢,证明他是专做青瓷绿铜、珍珠玛瑙之人,习惯右手拿刀内旋雕刻,长年累月,形成了这种古怪特征。 仅瞄了一眼。 我不再看他。 马萍向我介绍:“苏兄弟,这位是金陵黄慕华先生,这位是黄家的郝老师。” 此话一出。 我顿时有些懵。 马萍与黄慕华认识。 这点我丝毫不意外。 金陵古董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黄门和马萍走得都是野路子,互相之间有一些生意上往来,非常正常。 但今天马萍打电话叫我来的目的,是让我帮忙鉴定一项宝物。 她明确告知我。 这宝物是生意场上一位朋友的。 金陵黄门与卞五等走马阴阳师不一样,他们是几百年盗墓家族,肯定圈养了不少鉴师,为从地下弄出来的东西掌眼估价。 若是金陵黄门的东西,还需要别人来鉴定? 莫非那天江宁锦衣卫墓地之事已经泄露? 不大可能。 无论肖胖子和卞五等人,都是生死兄弟,没有出纰漏的可能性。 那天晚上,在夜色慌乱之中,不管村民也好,被我用手刀砍晕的两位金陵黄门之人也罢,他们绝不可能认出我的样子。 这点我有足够自信。 我脸上古井无波,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久仰。” 黄慕华上下瞅了我几眼,似乎很不满意马萍介绍我来,说道:“坐吧。” 马萍拉着我坐上席。 我也没客气。 黄慕华见了,脸上有些不适。 但此人能掌管金陵黄门,显然不是一般人物,并没表现出异样。 服务员开始上菜。 菜上了几例之后。 马萍开门见山。 “今天这个局呢,属机缘巧合。我与黄少爷生意场常有交道,互相帮衬发财。近日,我想从黄少爷那边走一批货,按你们古玩行当的话,就是当一回托工。以前走货,黄门秉承老江湖老规矩,钱、物、关系,谁能满足黄门提出的条件,就可以走。” “但这次黄少爷却提出,这批货可以让给我走,条件却有些古怪。让我找人帮黄少爷鉴定一项宝物。这人必须满足三个要求,不属圈内、火眼金睛、嘴巴牢靠。黄门身怀绝技鉴师太多,为什么会提出这条件,我马萍虽然好奇,但讲规矩,不多问。” “我思来想去,就想到了苏兄弟,所以今天特意请苏兄弟来帮这个忙。苏兄弟算是我们请来的客人,我想黄少爷对这样座次安排没有意见吧?” 原来如此。 所谓托工,指专门从事秘密运输走私古玩之人。 属暴利行当。 需要强大的上下游人脉和势力。 这批货是黄门的。 黄门为盗墓家族,当然不可能自己走货,出手均要委托托工。 南方干托工的人不少,马萍想走这批货,但必须按黄门老江湖规矩,满足黄门提出的条件。 马萍不愧老江湖,三两句话,给足了我面子,也让黄慕华别无他话。 黄慕华闻言,背靠在椅子上,手中折扇摇了几摇,讲话毫不客气:“马姐安排,我自然没意见。但客人是否坐得稳上席,咱还得看看他屁股够不够大。” 他摆明了在点我。 不相信我的本事。 此话一出。 马萍有些不舒服了,立马抬手制止:“黄少爷,讲话不用含沙射影!我马萍既然答应了黄门条件,请来之人,自然是能跟关二爷比刀的人物。” “黄少爷若不信我请来的人,可以按黄门法子来验试,辕门射戟、飞雪追鹿,只要苏兄弟愿意,皆可。本人很想当这批货托工不假,但苏兄弟是我朋友,为赚钱得罪朋友之事,我马萍不做,请你讲话客气!” “啪啦”一声。 黄慕华迅疾合上了折扇:“就等马姐这句话!在鉴宝之前,我想出三个考题,试一下这位苏先生火眼,马姐意下如何?” 马萍回道:“我没任何意见,一场生意而已!一切以我苏兄弟为准,他若不想帮我这个忙,咱们今天吃饭喝酒,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尔后。 马萍转过头,真诚地对我说道:“兄弟,姐说话比较粗鄙,你千万别介意。无论你愿不愿意帮忙,咱这朋友一定不散!” 若面对的是其它人。 我肯定会毫不客气地对马萍说,今天没心情。 但今天对面却是黄慕华。 我非常有心情。 甚至。 有一些迫切想知道他要让我鉴什么宝。 我回道:“萍姐的事,便是我的事。” 讲这句话。 既说给马萍听,也说给黄慕华听。 明确表示。 马萍和黄慕华之间,生意罢了。 而我,与马萍却是可肝胆相照的朋友。 为防止玉带龙胆珠以后出事,进行铺垫。 马萍闻言,神色顿时大喜,说道:“痛快!” 黄慕华鼻子冷哼一声,面无表情,打了一个响指。 外面立马进来一个人。 他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盖着红布,红布罩着一物件,模样类似瓷瓶或铜罐。 黄慕华说道:“苏先生,请掌眼吧。” 话说完了,但却不叫人揭开红布。 第一项考题来了。 蒙布验宝。 在古玩行当,这叫瞎子摸象。 瞎子摸象这种验宝场景,一般出现在师父考验徒弟的场合。 不是说要你用眼睛穿透红布去看透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能力,恐怕还真只有孙悟空能做到。 主要的考点在于。 红布下罩着的东西,一定是师父家里一样非常不起眼宝物,要徒弟通过最基本的外形、味道以及透过红布散发出来一丝气韵,考察徒弟平日学习是否用心。 不过。 黄慕华通过这种手段来刁难,不仅嚣张,还略带一点羞辱人的意味。 马萍见状,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说道:“黄慕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六十二章 敲山震佛 黄慕华回道:“刚才马姐已经说了,一场生意而已。马姐想从黄门走货,黄门有自己的江湖规矩。若你能满足条件,便做。若你不能满足,咱们今天吃饭喝酒,完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天下托工多,总有能满足之人,黄门从不担心货烫手心皮。” 此人脑子反应极快,睚眦必报。 若马萍之前不说那些冲话,他可能会相对客气一些。 但在马萍表态之后,他反将了马萍一军。 在金陵,能以这种态度对马萍说话之人,估计不过几指之数。 马萍听完,脸色铁青,拿着湿纸巾在擦嘴,明显有发作迹象。 我转头制止了她:“无妨。” 马萍这种打锣女王,她会动用我来获得这一单生意。 走这批货,显然对她非常重要。 今天,我要让她成功。 我用汤匙喝了一口汤,没再往托盘上看,淡淡地说道:“红布下面,金陵老窖酒小瓶一百二十毫升装,浓度五十三度。” 这并不是我眼力厉害。 在进入包厢的时候。 我曾斜眼撇了一眼侧边小隔间。 这种包厢里的小隔间,专门给服务员上菜以及放置酒水用。 当时,我瞥见地上一瓶金陵老窖小瓶酒。 这种酒,市场上仅卖五块钱一瓶,属于平民阶层廉价用酒。 马萍约我们在如此高档的金陵大酒店贵宾包厢吃饭,显然不可能用这种酒。 那瓶小瓶酒在角落里,显得比较突兀。 我脑海中对此有比较深刻印象。 服务员在端出那个托盘的时候,通过红布下东西的外形,我就已经判断出来了。 对特殊人、物、事的敏感,向来是自己的强项。 合该自己装逼! 黄慕华怔了一下,让服务员揭开了红布。 金陵老窖小瓶酒赫然在立 马萍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黄慕华打开扇子,在胸前轻轻摇晃着,说道:“有意思,不知道你是运气呢,还是真这么牛逼,反正就是有点意思!来,继续玩!” 讲完之后,黄慕华和郝先生对视了一眼。 郝先生接到示意,转身从自己包里面拿出一个檀木盒子。 檀木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具陶土弥勒佛像。 宝相雍容,敞胸露脐,阔鼻薄唇,两耳垂肩,开口大笑,端坐九级仰莲花之上。 宝物不大。 檀木盒子打开之后,自带一股佛香味道,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郝先生将檀木盒子放在了餐桌转盘之上,用令人印象深刻的公鸭嗓子说了一句:“苏先生,请掌眼。” 转盘徐徐转动。 弥勒佛像到了我面前。 刚到我面前,转盘竟然停了。 檀木盒子正好稳稳当当地摆放在我正前方。 目光所至。 弥勒佛的正脸正好对着我。 我顿时有一些诧异。 这蛋鸡见我刚才瞎子摸象成功,故意在我面前露了一手。 圆转盘其实非常难控制。 手拨弄之后,它能在轻轻转动之下,准确无误地停在我面前,光指尖这份巧劲,就足以让人惊叹。 有这本事。 郝蛋鸡到大街上玩幸运大转盘,不要太发。 这尊弥勒佛无任何特殊的特征,仅仅在九级仰莲花座上,刻着一行古风悠扬的小篆:“风动身方至,心宽体自丰。” 鉴定佛像一直是古玩行当一件难事。 因为涉及对信仰、文化以及对古玩工艺的熟捻掌握。 比如,鉴宝师傅若要鉴定眼前这尊弥勒佛像,往往需从三方面着手,判型、识刻、断质。 判型。 大肚弥勒造像在佛经中并无记载,普遍认为是按五代后梁时期浙省奉化僧人契此形象塑造而成。此僧身体肥胖、敞胸露脐,背携布袋四处化缘,民间也称“布袋和尚”。你若判断为在后梁之前的东西,必然不对。但后梁至今,时间跨度太长,断代难度较大。 识刻。 上面那行小字为篆体。篆体为秦大一统推行书同文、车同轨后,创制的一种书写形式,到西汉末年,被隶书所取代。但因篆体优美,笔画可曲可折,古今皆喜用于印章,通过字体也判断不出来。顶多只能判断其不属于秦前或流行隶书汉后的一段特定时期。 断质。 陶器自商代中期就已经开始出现,东汉时便发展为较为成熟的青瓷制法,瓷开始逐渐取代陶,历经一千六七百年发展,各种复古陶、瓷多如牛毛,若表面无显著特征,基本不可能辨识。 这尊弥勒佛像三无特征。 要对其断代讲传承,几乎不可能。 但那只是对别人而言。 我所思考的是。 它为什么会三无? 而且,还隐匿的如此完美。 古玩是死物。 死物与死人一样,不会隐藏自己。 即便痕迹模糊,它一定会有出处或瑕疵,供人判别。 如同警察办案验尸,尸体呈现出来的证据,远比活人讲话要真实可靠。 只有活物,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 郝蛋鸡是活人。 他完全可以用古陶土做出一尊三无特征的弥勒佛像。 笑脸弥勒。 对郝蛋鸡来讲,是一件彰显不出任何特征的完美工艺品。 但对鉴宝人来说。 这是一种嘲笑与挑衅。 “可以上手吗?”我问道。 郝蛋鸡公鸭嗓回道:“随便上手。” 黄慕华二郎腿高高翘起,手中扇子轻轻摇晃,自顾自地喝茶,脸上不屑之色尽显。 我拿起笑脸弥勒,在九极仰莲上捏了几下。 尔后。 我将笑脸弥勒放回檀木盒子,手疾速地拨动转盘。 转盘受力。 无比快速地呼呼转动。 快的几乎所有人都看不清楚餐桌上面菜的样子。 足足几十转之后。 弥勒佛像在郝蛋鸡的正前方稳稳地停了下来。 它的眼睛。 几乎可以与郝蛋鸡对视。 餐桌上有菜、有汤。 菜一片未落。 汤一滴未洒。 黄慕华和郝先生见了,满脸懵逼。 我这一手,显然比刚才郝蛋鸡转一圈厉害了太多。 让他们更惊讶之事还在后头。 我在自己这边,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转盘。 耳听细微的“吧嗒”一声脆响。 对面郝蛋鸡身前的笑脸弥勒佛像,与下面的九级莲花座连接之处突然断裂。 弥勒佛像坐不住,栽倒落地。 摔碎了。 陶土四散而裂。 敲山震佛! 怎么羞辱我的。 我让你怎么还回来。 “狗蛋包天!” 黄慕华勃然大怒,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 我亦无他,但手熟尔 黄慕华气急败坏了。 马萍见状,双手环抱在胸前,语调冷冰冰地说道:“黄少爷,何必如此激动?苏兄弟出此手法,自有话说!” 黄慕华闻言,油面铁青,双目死死地瞪着我。 正常情况之下。 佛像的最脆弱之处在于颈部,常会断裂。 为此,大家无论是去景区参观,还是玩佛像,很多时候只能见到精美无比的佛头,而佛身却不见了。 这种古玩,叫做佛首。 但佛像当中,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弥勒佛。 弥勒佛非常胖,几乎没有脖子,头与身子永远连在一起。 它最脆弱的部位,位于九极仰莲座与佛身连接之处。 刚才我用手在捏佛像,看起来像在断质。 其实。 我已用巧劲将佛像与九级仰莲座给暗中掰断。 在餐桌转盘疾转过程中,速度、力道非常均匀。 犹如人乘车前行,只要速度均匀,无论是向前高速行驶,还是缓慢停靠,乘坐之人其实既不会前倾、也不会后仰,非常之平稳。 所以。 餐桌转盘在转动、停靠之时,弥勒佛像都会完好无损。 可惜。 待停稳之后。 我故意用中指弹了一下转盘。 对断裂了的弥勒佛像来讲,哪怕这种传导过去的轻微震动,都会导致佛身摔落在地。 敲山震佛。 表面看起来手段神奇、令人震撼。 讲白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古玩行当,其实与魔术师行当有些相通。 借用《卖油翁》里面的一句话。 我亦无他,但手熟尔。 我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手毁假佛、心敬真佛。想必两位对我刚才做法,可以理解。” 点到为止。 他们听得懂。 此话一出。 郝蛋鸡那张若枯树皮般的老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 黄慕华目光极为凶狠,但还是忿忿地坐了下来。 可这王八犊子的脸皮极厚,丝毫没有廉耻之心,反而晃动了两下脖子,嘴角上扬,说道:“很好!苏先生果然一位火眼金睛、敢挑西天的斗战圣佛!” 马萍虽然知道我已经鉴定出来了,但她对古玩行当肚子只有半桶水,对于我刚才那招敲山镇佛怎么弄出来的,以及话中之意,其实并不大了解。 可她能当上大姐大,城府足够,无比自信地问道:“黄少爷,还有什么考题?” 黄慕华闻言,将手中折扇“啪啦”合上,说道:“先吃饭吧,肚子饿了!” 对这家伙不继续开考,反而要吃饭。 马萍有些发愣。 我也不理解。 但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 黄慕华第三道考题肯定要摆上,至于什么时候摆,由他决定。 无所谓。 兵来将当、水来土淹而已。 服务员继续上菜。 一桌四人。 没人吭声。 气氛非常之诡异。 饭吃到一半。 黄慕华突然张口说道:“苏先生既然是斗战圣佛,可知道咱们吃得这一道佛跳墙,炖菜所用的罐子,是哪里产的?” 佛跳墙为闽省一道名菜。 一般选用鲍鱼、海参、鱼唇、牛皮胶等珍稀食材,加入老酒和高汤,文火慢熬而成。 酝启荤香飘四邻。 佛闻弃禅跳墙来。 因此而得名。 马萍一听,将手中筷子重重往餐桌上一放:“这超出古玩鉴宝的概念了吧?” 常理来讲。 这确实不属于古玩鉴宝范畴。 古玩主要突出一个古字。 老东西才有价值,才有鉴定的必要。 一个现代作坊产出的盛菜坛罐。 没有任何鉴定意义。 华夏产这种瓷碗陶罐的厂家,何止千万。 黄慕华非要让我说出餐桌上佛跳墙炖罐的出处,纯粹是一种吃饱了没事的刁难。 黄慕华闻言,抬手制止马萍,说道:“马姐,我出考题,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且让他先说。至于是不是古玩鉴宝范畴,黄某自会给出一个解释。” 我放下手中的汤勺,问道:“真说?” 黄慕华冷哼了一声:“当然真说!” 我回道:“金陵沪上路七十八号,中天苑陶瓷厂,炖罐出产不超过半个月。” 黄慕华闻言,突然哈哈大笑。 像是癫痫病开始发作。 笑了好一会儿。 黄慕华开始边笑边咳,非常剧烈。 他还拿着手帕捂着嘴。 我见到,手帕上有丝丝血迹。 身体之虚,难以想象。 在这一瞬间。 一向飞扬跋扈的黄慕华,有点忘了他今天来的目的:找牛人鉴定黄门重宝。 在吃了两个大瘪之后,他存有务必要扳回一局的赌徒心理,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五六分钟之后,黄慕华总算咳停了。 他喉咙像公鸭卡了痰一样,喘着大粗气,笑着说道:“到底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全是假药,还是下面三昧真火用的是煤气灶,怎么会锻造出这么一个火眼金睛?!” “我告诉你!黄家是金陵大酒店的股东,这上面共有十个贵宾包厢,凡是贵宾包厢里用的菜盘、炖罐、汤勺,无一不是古香古色、典雅精致,可知道为什么?” “为专门营造贵宾包厢奢华氛围,这些餐具,全是黄家联系瓷都古玩商,专门从一家民国旧窑里淘来的。这家旧窑厂在六十年代成了集体公社仓库,后来拆迁之时,发现里面有一堆未开封的民国精美餐具。请问马姐,民国的东西,算不算古玩?哈哈哈!” 瓷都老窑内出产的民国餐具。 虽然与现代工艺相差不太大。 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肯定也算古玩。 这个考题。 从理论上来说,没任何问题。 马萍神情无比别扭,一种有气撒不出的感觉。 我冷冷地再次强调:“中天苑陶瓷厂出产。” 黄慕华说道:“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来人,把餐饮部经理给叫过来!” 还不到一分钟。 一位穿西装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进了包厢。 中年男子进包厢之后,先向大家深度鞠躬。 尔后。 他问道:“黄少爷、各位老板,是不是哪道菜或者服务不到位?” 黄慕华说道:“跟这些东西无关!朱经理,我问你,这些餐具都是从哪里盘来的?” 朱经理闻言,神情愣了一下,尔后回道:“黄少爷您贵人多忘事,这十个贵宾包厢里的餐具不都是您吩咐人从瓷都淘来的民国瓷吗?不得不说,这一招真是高明,咱们贵宾包厢打添置了这套餐具之后,氛围营造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朱经理不忘借机拍了一通马屁。 黄慕华再次癫痫发作,哈哈大笑。 朱经理见状,有些不明所以。 我转头问道:“朱经理,这套佛跳墙的炖罐来处说一下,黄少爷很想听。” 此话一出。 朱经理顿时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 第六十四章 机缘巧合 “发什么呆呢?!” 黄慕华见朱经理站旁边不吭声,拿扇子猛拍了一下桌子。 朱经理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对不起!黄少爷,之前这间贵宾包厢里那套民国餐具,因为服务员全放在一个装盘柜里,她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柜子倒下之后,全给砸了。” “可民国餐具只有十套,所以……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我们找到金陵当地一家制陶厂,按同样的款式定做了一套,正好放在了这间包厢里。” “我们之前看了,根本没区别,但没想到还是没逃过黄少爷您的法眼。那位服务员,我们已经给开除了,这事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不过,您放心少爷,损失了多少,您可以提出来,酒店都会赔偿。” 黄慕华目瞪口呆。 郝先生脸上神情变幻莫测,讶异万分。 我没有理会他们,继续问朱经理:“朱经理,这到底是金陵哪家制陶厂做的?炖罐质量不错。” 朱经理回道:“回这位老板,金陵沪上路七十八号中天苑陶瓷厂。这家陶瓷厂的大师傅是制民国瓷高手,其实他用料、材质、工艺,与原来那一套基本一样,只是年份上差了一点,半个月前刚出炉送来的……” 朱经理还想继续往下说。 黄慕华脸色铁青:“滚!” 朱经理立马傻了,说道:“黄少爷……” 黄慕华目光无比阴鸠,加重了音调:“滚!” 朱经理只得满头是包地赶紧退了出去。 民国的陶瓷。 名义上是古玩。 但能工巧匠若按老工艺制作,与民国陶瓷几乎没区别。 机缘巧合。 前段时间,许清饭店开业。 她想更换原来餐具,曾有送瓷人拿了样品过去。 其中,就有这么一套样品。 当时我正在店里。 许清问我哪一套好看一些。 我觉得这套民国风餐具做工细致、古朴典雅,便问送瓷人是哪里做出来的。 送瓷人告诉了厂家地址和名字,并对我强调,这套餐具确实不错,按照金陵饭店贵宾包厢里民国餐具风格做成的,半个月之前,金陵饭店还要了一套去。厂家还打算,今后按这种风格作为主打餐具款式。 我嫌弃价钱有点高,专挑了一套相对便宜的。 此事印象比较深刻。 黄慕华突然考我餐具问题。 我不是神仙。 左右都不知道。 干脆赌一把。 没想到。 金陵饭店贵宾包厢里换掉那一套炖罐,正是中天苑陶瓷厂给送来的。 逆境敢赌,有时会成为一种碾压对手的强悍实力。 我拿起桌子上的湿纸巾擦了擦手,没再吭声。 黄慕华则头仰靠在椅子背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脸色非常不好。 半晌之后。 黄慕华睁开乐眼睛,冷冷地说道:“你很不错!金大徐忠茂地位不保!” 尔后,他转头对马萍说道:“马姐,你满足了黄门条件,这托工自然由你来做。不过,你这小弟从哪儿招来的,能否告知?” 黄慕华不问我,直接问马萍。 显然。 尽管他承认我刚才展示了逆天的手段,但依然没把我放眼里。 他认为我只是依附于马萍的马仔。 马萍立马抬手制止:“黄少爷,等下黄门宝物之事,我兄弟出去绝不会多嘴,但请你也不要多嘴问他身份。何况,他哪儿来的,我马萍也没权力知道!” 此话一出。 黄慕华神情明显变了。 之前,他震惊于一位江湖大佬带来貌不惊人小弟之本事。 现在,他夹杂着摸不清眼前挫败他对手情况的一抹担忧。 这对向来不可一世的黄慕华来讲。 有些难以容忍。 我转头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我很忙。” 黄慕华闻言,腮帮子紧咬。 但他毕竟是黄门少东家。 今天来这里干什么,一清二楚。 黄慕华瞅了一眼边上的郝蛋鸡,扇子一合,说道:“行!我有一样东西,给苏先生掌掌眼!” 郝蛋鸡闻言,立马转身从包里拿东西。 此刻。 马萍站起了身,主动走出了包厢。 边上的服务员和保镖也全出了包厢,并将门给关了起来。 眼见没人了,郝蛋鸡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方盒,外面还包着丝绸锦缎。 拆开丝绸锦缎,打开方盒,里面露出来一样东西。 一见到这件东西。 我内心狂震。 玉带龙胆珠! 范青墓里只有一颗玉带龙胆珠。 卞五已经将它交给了我。 回到金陵之后,我将玉带龙胆珠给了肖胖子,并一再告诫他,除非我来找他要珠子,否则千万别露面。 为什么珠子又到了黄慕华手中?! 我们之前干得事已经彻底泄露?! 难不成肖胖子现在已经出事了?! 如果是这样。 今天这个饭局。 可算是惊天鸿门宴!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莫非自己今天已经被玩? 马萍对其中之事是否知情,若知情,她现在又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黄慕华此时将珠子摆出来给我看,接下来到底想干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 反复轰炸着脑海。 太阳穴有点疼。 我已经在暗中运气,盘算着该如何应付即将要到来的腥风血雨。 但我脸色古井无波,坐在位置上,没有吭声。 郝蛋鸡这次没再装逼了。 他将方盒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我面前,显得极为慎重。 “苏先生,请上眼。” 讲完之后,他退了下去。 当玉带龙胆珠摆到我面前的时候。 忽然之间。 我余光迅疾捕捉到,无论是黄慕华还是郝蛋鸡,神色竟然都带着一丝紧张。 这并不是他们应该有的情绪! 正常情况。 他们此刻应该露出观看困兽犹斗表演的得意神情。 我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但在对手尚未出招之前,自乱阵脚,乃兵家大忌。 我若无其事地拿起了旁边早已准备好的鉴宝白手套,戴上了手。 从方盒子里面,取出了玉带龙胆珠。 刚一上手。 我觉得不对劲。 重量与卞五给我那颗有所偏差。 若真拿秤来量,可能相差四五克。 对这么大一颗玉带龙胆珠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在我看来,这种细微的差别,却会无限放大。 手拿高光手电。 我转动了球。 半晌之后。 我终于反应过来。 这竟然是一颗堪称完美的赝品! 第六十五章 打眼了 旧料新工。 老玛瑙仿制成的玉带龙胆珠。 旧料新工的做法,其实在古玩界有些吃力不讨好。 老东西的价值主要在于老。 你拿着一份老料子,进行动刀改款,硬生生地仿造成为其它款,还要费天劲伪装成没有动过刀的样子,这事若船在江中逆行。 一来,这种办法对改刀技术要求非常之高,远比直接造仿品难上太多。二来,一旦改得不好,废老料、成本高,完全得不偿失。再则,隐匿改刀之痕迹,需具有远超越鉴师的眼力和手段。 但是。 旧料新工一旦做得好,因为料子本身为老料,完全可以达到以假乱真之目的。即便用上最先进的检测手段,仍然不能判定其为赝品。 眼前这颗玉带龙胆珠赝品。 属于旧料新工当中顶尖水平。 毫无疑问。 这是郝蛋鸡做的。 金陵黄门之人在半个月之前给范青墓打了神仙洞,取得了玉带龙胆珠的照片。 郝蛋鸡花半个月时间,硬生生地造了一个出来。 这家伙不愧为几百年盗墓家族御用的制赝顶尖高手,他结合照片、史料记载、明流行玛瑙特征等,竟然真的做出了一颗几乎无差别的玉带龙胆珠。 黄慕华这是想干什么? 我瞬间明白了。 黄慕华想用这颗赝品,作为一个支点,骗美人入怀、吞陆家产业进肚。 因为。 真的玉带龙胆珠已经丢失了。 倘若将我手中那颗真珠子,与眼前这颗假珠子摆放在一起。 料子无异、外形一样、宝光同泛。 孰真孰假? 根本分辨不出! 即便外形存在些许不一样,谁又敢说,眼前这颗玉带龙胆珠是赝品? 玉带龙胆珠从未面世过,根本没人见过它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一招。 充分彰显了黄慕华的阴险毒辣、工于心计。 难怪他会向马萍提出,来鉴宝之人必须满足不属圈内、火眼金睛、嘴巴牢靠三大条件。 黄慕华之所以让马萍找一个牛逼鉴宝人物来,目的就是需要这人来验证一下这颗赝品珠子的成色。毕竟,陆家是古董世家,大小花旦也不是傻子,她们手下鉴宝高手颇多,黄慕华内心非常担心这颗赝品珠不够出色,糊弄不了她们。 他之所以会对马萍提出这个条件。 我猜测基于两个原因。 一方面,马萍是跑江湖的,人脉比较广,非金陵古董圈内的厉害鉴宝师,她肯定也认识不少。另一方面,马萍向来义气大于天,她既然答应了找来的鉴师不会讲出去,那这位鉴师就一定不会讲出去,哪怕是识别出来赝品,也必然会对今日鉴宝之事守口如瓶。 与其说黄慕华相信鉴师会保密,倒不如说他更相信马萍的江湖义气! 黄慕华非常懂抓住人的优、弱点,为己所用。 这颗赝品玉带龙胆珠,虽属作赝的顶尖水平,但对见过真品的我来讲,发现了几处明显的瑕疵,而且是死穴。 我现在到底说它是真,还是假? 仔细端详着这颗赝品珠子。 我迅速盘算了一下两种说法将产生的后果。 果断决定。 判其为真! “这玛瑙珠市面上从未见过。上缀五爪龙纹,属明早期工艺,旁留镶嵌卡扣口,应是放于官员玉腰带正中之物。形制大气美观,具有明显宫廷风范……” 讲到这里。 我话语故意顿了一顿。 黄慕华和郝蛋鸡的神情,之前比较紧张,现在却略为放松,甚至,还带有一丝欣喜。 我继续说道:“印象之中,明太祖朱元璋建立锦衣卫制度,史料记载,他曾赐予第一批锦衣卫玉带龙胆珠。若无差错,我判断此为锦衣卫玉带龙胆珠真品!” 第一次打眼了。 当然,这是我主动为之。 郝蛋鸡听完之后,若枯树皮一般的老脸顿时欣喜万分。 他竟然想抛弃前嫌,主动过来跟我握手。 这反应非常正常。 一位蛋鸡,对他的最高褒奖,就是讲他制作的东西为真品。 但黄慕华却阴冷地瞪了郝蛋鸡一眼。 郝蛋鸡身子一哆嗦,手、腿立马缩了回去。 黄慕华猛一抬手,迅疾将转盘给转了过去,“哗啦”一下,打开了扇子,立马用扇面遮住了玉带龙胆珠。 他单脚踏在了椅子上,目光无比阴鸠、咄咄逼人。 “苏先生刚才说扇子底下是什么?!” “锦衣卫玉带龙胆珠。” “可敢确定?!” “无人敢确定。” “为什么?!” “因此物从未面世。” “未面世就不能确定?!” 我反问道:“你可以确定自己鼻子刚才呼吸的空气里,是否夹杂了郝先生的屁?” 黄慕华闻言,一张油面脸色陡变:“你……” 我冷冷地说道:“你说呼吸到了,那定然是。你要说没呼吸到,也定然是。因为,没人知道屁的样子!” 黄慕华突然仰天哈哈大笑。 笑了半晌之后,他说道:“精彩!这才是顶级鉴师!” “不过!”黄慕华脸色突然一变,神情非常不屑地说道:“你打眼了!这就是一颗普通的明工艺玛瑙珠,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玉带龙胆珠!小子,你还是回去从《三字经》学起吧,哈哈哈!” 我心中阵阵冷笑。 最后这句话。 黄慕华在欲盖弥彰,散迷雾弹。 他在给自己擦完一遍屁股的同时,顺带还羞辱我一番。 尽管马萍曾答应过黄慕华,鉴师不会将今天鉴宝之事说出去。但他还留了心眼,故意将玉带龙胆珠说成是普通明工艺玛瑙,用来迷惑我。 我懒得理这个大棒槌。 随即。 黄慕华合了扇子,让郝蛋鸡快速收拾东西,连正眼都没瞧我一眼,离开包厢,走了。 一会儿之后。 马萍从屋外进来了。 她看了我一眼,没问关于刚才鉴宝之事,只说道:“苏兄弟,受委屈了。” 我回道:“萍姐客气。” 马萍掏出了两张卡,递给了我。 “天色很晚了,里面一张房卡,你今晚在金陵大酒店将就休息一下。” “另外一张是银行卡,密码为六个零,里面有一百万,就当姐的一片心意。” 我把那张房卡拿了出来,将银行卡递回给她,问道:“萍姐,我来一趟,只值一百万?” 马萍闻言,神情明显愣了一下。 第六十六章 小竹 马萍性格非常直爽,问道:“苏兄弟,你有话请直说。” 我回道:“我们之间,不是一百万的事。钱买不到的东西,太多了。” 马萍闻言,将银行卡收了回去,甚至还拿着那张卡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是我小看苏兄弟了!” “金陵黄门这一批货,是我一位港市朋友想要的。这位朋友对我非常之重要,可以说是我起家的引路人,万般无奈之下,我才搬出了出你这尊神。不然,姓黄的在我面前狗屎都不是,他无非就仗着老一辈留下来的家底耀武扬威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姓黄的对你咄咄逼人,令人生厌!这口气虽然现在还不是出的时候,但姐答应你,机会合适,我一定会帮你出了!” 我点了点头:“了解。” 尔后。 我们两人一起出了门。 出了包厢门之后,马萍送我到了电梯口。 我还真打算在金陵大酒店住上一晚。 冷静一下。 好好捋一捋最近发生这些事情的头绪。 电梯到了之后,马萍向我作别,并告诉我,金陵大酒店非常安静,没人打扰。 我拿着房卡,到了房间。 这是一间豪华套房。 价格非常贵。 在两千年左右,也要一千两百块钱一晚。 这已经相当于当时普通工人近一个月的工资了。 我泡了一杯茶,站在大落地窗边,眼睛望着远处奔腾东去的长江,脑海中思绪万千。 我想九儿姐了。 九儿姐是我心中永远的一个谜。 她从哪儿来、为什么带我、现在又去了哪儿…… 所有的一切。 我都不知道答案。 她如同一件蒙着面纱的神秘宝物,时而婀娜多姿、时而杀气腾腾、时而沉淀浑厚,让人琢磨不透。 九儿姐做事风格非常独特。 她该告诉你的,一定会掰碎了、揉开来给你讲透,让你完全刻进心里,融入血液。不该告诉你的,她则一句话都不会说,让你自己去悟。 等你悟透了之后。 九儿嘴里也不会赞赏。 她只会一边修饰着手掌上漂亮的指甲,淡淡地说上一句:“还不算太笨。” 这些年来。 九儿姐带着我走南闯北。 但最后一站,她却无故选择了金陵。 这里能让我成神吗? 这里能找出我父母死亡原因的蛛丝马迹吗? 九儿姐肯定知道答案。 但我却不知道。 而且。 至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九儿姐曾告诉我,万事万物、机缘自在,时间到了,一切都会恰到好处出现。 我不急。 因为第六感告诉我。 那个机缘。 正在主动向我靠近。 正沉浸在无边的思绪当中,门铃突然响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 走到门边上,透过猫眼一看,发现外面站着一位怯生生的姑娘。 姑娘年纪不大,模样看起来像是大学生,长相很漂亮,身材也很好,邻家小妹一般清纯。 我打开了门之后,问道:“你找谁?” 女孩见到我,俏脸有一丝泛红,神情显得比较紧张,问道:“请问您是苏先生吗?” 我回道:“是。” 女孩用手指了一指房间:“我能进去说吗?” 我把她让了进来。 女孩说道:“我叫小竹,x大舞蹈系的大三学生,萍姐让我来的。” 我觉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事?” 小竹闻言,神情显得非常害羞,低下头说道:“萍姐让我……陪着苏先生。” 我顿时明白过来了。 马萍在送我上电梯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一句,酒店很安静,没人打扰。 原来她竟然是这个意思。 我回道:“不用了,你回去吧。” 小竹一听这话,小脸顿时急了,立马说道:“苏先生,我虽然没任何经验……但我真的是诚心来的,你千万不能赶我走……” 没任何经验? 我皱眉问道:“你是在害怕马萍?” 小竹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道:“不是不是,萍姐人非常好,我不是怕她。我是心甘情愿的,你千万不要误会。” 我点了点头,从身上拿了钱包,问道:“她给你多少钱?” 小竹见状,立马冲我罢手:“不是钱的问题,我不要苏先生的钱。” 我顿时有点好奇了:“你不怕她、又不要钱,好好念书就行,干嘛来着?” 小竹咬着嘴唇,回道:“萍姐是我的恩人,她没有强迫我来,我来也不是为了钱……反正,苏先生,如果您觉得我长得不漂亮,您让我在凳子上坐一晚上都行,我不会打扰您休息,千万别让我走行吗?我求求你了。” 讲到这里,小竹眼眶有一丝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舞蹈系的姑娘。 身材、长相都一流,不存在长得不漂亮的问题。 但我却不大喜欢这种将菜直接喂进我嘴巴里的方式。 我问道:“我可以给马萍打个电话吗?” 小竹一听,顿时急了:“不要不要,不然萍姐会说我没本事。” 我回道:“这样吧,你到隔壁去开个房间,房费由我来结。” 小竹闻言,神情愣住了。 半晌之后。 她闪着大眼睛问道:“苏先生……您真不要我陪吗?” 我点了点头。 小竹眼神中亮过了一抹欣喜,转瞬即消逝,回道:“那好吧,有事您叫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尔后。 她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张纸条,出了门。 我瞅着小竹背影,盯着她走路的脚步,心中有一些诧异。 小竹离开之后。 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 许清发来的:“小弟,你今天不回家睡吗?” 我回道:“今晚有点事,在金陵大酒店住。” 许清也不多问,回道:“好嘞。” 睡到了半夜。 突然听到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我迅速起床,走到了门后。 透过猫眼,往外望去。 只见有两位头戴着鸭舌帽之人,正站在走廊上,身子倚靠栏杆,似乎在抽烟。 他们头上的鸭舌帽戴得非常低,看不大清楚长相。 一会儿之后。 他们慢慢地靠近了我房门边上,竟然开始往房门的缝隙里吐烟。 终于来了! 我迅速地退后两步,转进卫生间,拿着湿毛巾,立马捂住了口鼻。 正准备打开门,收拾这两个王八犊子。 但房门外却传来一句很低但非常冰冷的声音:“你们两个最好离苏先生远点,否则,别怪姑奶奶不客气!” 这是小竹的声音! 第六十七章 骑虎难下 那两个嘴里正吹烟的货听到了声音,脸上肌肉顿时一抽搐。 他们立马停止了吹烟,神情凶狠,转头快速向着小竹的方向包围而去。 我没开门。 想看一下这个小竹到底有什么本事。 几秒之后。 从猫眼看见,那两个鸭舌帽变得无比恐慌,正在迅疾地往后退。 随后。 我见到小竹飒爽英姿,手中拿了一块黑色的骷髅头牌子,非常霸气地亮在两位鸭舌帽眼前,脚步前踏,往他们步步紧逼。 两个鸭舌帽似乎怕极了那块骷髅牌子,压根不敢动手,迅疾转身,钻进消防楼梯,撒丫子跑了。 小竹见状,鼻子冷哼了一声,把骷髅牌子放了起来,看了一看我房间门,转身回隔壁房间了。 骷髅牌子让人有些惊诧。 索命门的铭牌! 江湖行当,实在多如牛毛。 前面曾提到过天南地北闹八荒的八大门,其实它们也叫正八门,属于相对传统的吃饭行当。 但除了正八门之外,还有上八门、偏八门。 偏八门分别为盗、蛊、机关、千、兰花、神调、红手绢、索命。 不管上、正、偏,其实职业都有一些互相交叉。 但这些只是江湖上一种统称而已,无需太纠结其中区别。 毕竟。 三百六十行,如何进行归统,向来没有明确定义。 但不管是哪门,索命门永远是最为特立独行的一个存在。 索命一门的祖师为专诸,最出名的属荆轲。 有人认为,索命门就是为钱财杀人的刺客。 这是错误认知。 索命门文化根源为春秋战国的养士之风。 士养千日。 用在一朝。 无论是鱼腹藏剑刺杀吴王僚的专诸,还图穷匕首现刺秦王的荆轲,他们无不具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决绝气概。 他们是士为知己者死的刺客、英雄、死士! 身怀绝技,为主肝脑涂地、奉献一切,这才是旧江湖索命门的真正精髓。 至于现在一些为钱索命的杀手,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给索命门提鞋都不配。 小竹之前进房间来之时。 我看到她走路的模样。 那根本不是舞蹈系女大学生的步伐。 但凡舞蹈系女孩,因为长期跳舞练功,尤其芭蕾又是必修科目,她们在走路之时,会不由自主地脚跟微抬,给人看起来感觉非常轻盈。 这是一种职业养成,很难纠正。 就如同踢足球之人,多少带一点罗圈腿。打篮球之人,会不由自主地弓背。 但小竹却步履无比沉稳,脚跟扎地非常实。 那是长期站桩的武者才有的步伐。 其实。 我今晚之所为不回家。 已经算准了黄慕华一定会派人来暗算我。 我担心回了家之后,会牵连许清。 从金陵黄门之前敢火烧茶楼、墓地支死锅的狠毒作风来看。 黄慕华在制赝品吞并陆家的道路上,绝对不能容许一点点纰漏的存在。 我对那颗玉带龙胆珠赝品进行了鉴定。 尽管我故意打眼,讲那是真品。 尽管黄慕华临走之前说那是明代普通玛瑙竹。 但毫无疑问。 在黄慕华的眼中,我就是那个大纰漏。 哪怕他忌惮马萍,今晚不干死我,但一定会想办法让我变成哑巴或者傻子。 在房门口那两个吹毒烟的货,肯定是黄慕华派过来的。 但我万万没想到。 马萍竟然也派了一个人过来,还是索命门的高手。 小竹是马萍的人。 她今晚来,到底来伺候我、保护我还是干掉我? 按我对马萍性格的了解,最后一种可能性极其微小,也没这个必要。 但我不能让这种犹疑存在下去。 顾不了现在已是凌晨三点。 我拨通了马萍电话。 “苏兄弟,可是小竹伺候的不够周到?” 马萍音调明显是从沉睡中被我的电话给吵醒。 我回道:“挺周到的。” 马萍闻言,在那头哈哈笑道:“小竹人呢?我来再嘱咐她两句。” 我回道:“肚子有点饿,我让她出去买夜宵了。” 马萍说道:“行了,兄弟你凌晨给我打电话,肯定不会是来感谢我,一定有什么想问的。” 我说道:“我想知道萍姐什么意思。” 马萍非常直白:“我和你接触了几次,你虽身怀绝技,但不屈势、不贪钱。像你这种人,在江湖中,我马萍非常欣赏,但别人不一定欣赏,甚至可以说,你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实话说,之前黄慕华出包厢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中腾腾的杀意。” “我实在放心不下,让小竹过来陪你。小竹这孩子,有身手、人漂亮、关键还忠诚,她的具体身份你就别问了。你收下姐这一番心意,让她给你做一个小,晚上暖被窝、白天保护你,就这么点意思。” “小竹这种人,一旦送出去了,我不可能再收回,而且,你若不要,还会害了她。你要是拒绝小竹,我们从现在开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兄弟你是聪明人,姐的话你应该一点就懂。” 我回道:“懂了,谢谢萍姐。” 马萍说道:“客气了!” 挂完电话。 我感到有些骑虎难下。 虽然之前我曾在马萍面前露过一手穿堂洞的功夫,但她肯定以为那只是鉴宝的手段,看不出这其实需要强悍的身手加持才能办到。 马萍担心我出事,送了一位索命门的姑娘,给我做小。 索命门的人,有两大规矩。 一是叛主而走,必杀。 二是主弃不用,必废。 马萍已转手将小竹送给了我,等于我现在就成了小竹的主,马萍当然不可能会再要她。如果我拒绝小竹效力于我,等于又犯第二条规矩,主弃不用,索命门的人会认为小竹是完全无用之人,会废了她。 我揉了揉太阳穴。 这事儿有点头疼。 第二天一早。 我正在卫生间洗漱,门铃响了。 打开门之后,见小竹拎了包子、油条、豆浆。 她笑着说道:“苏先生,您醒了?我去给您买了早餐。” 我示意小竹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洗漱完之后。 我见到小竹神情有一些拘谨,手中端了一杯豆浆,上面还提前插好了吸管,准备递给我。 “坐吧。”我说道。 第六十八章 替你挡刀 小竹闻言,“嗯”了一声,坐在了凳子上。 她屁股只占了凳子三分之一的面积,一副谨小慎微听主顾训话的姿态。 难以想象。 外表如此清纯可人的小姑娘,竟然会是索命门的人。 我问道:“萍姐叫你跟我多久?” 小竹一听这话,神情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回道:“一直跟……” 我说道:“我家没住的地方。” “我可以在先生家附近租房子。”小竹忙不迭地回道。 我又说道:“我行踪不定。” 小竹回道:“先生让我跟,我就跟。不让跟,我就在家等着。” 我还说道:“我得罪的人很多,很危险。” 小竹涨红了脸:“小竹不怕,可以挡刀!” 我瞅见她小脸无比认真的样子,笑了。 小竹见我笑,竟然有一些羞赧,低下了头。 我说道:“把你昨晚吓跑人的那块牌子给我看看。” 小竹闻言,俏脸异常惊讶。 她心中肯定非常不解。 为什么我睡着了,还会知道昨晚的事。 但小丫头很乖巧,她将牌子给拿了出来,递给我。 我看了一看。 小叶紫檀雕刻的一块骷髅牌,外镶小金边,背后刻着一颗劲拔的竹子,上了淡淡的色,显得非常葱翠,代表着她身份。 像小竹这种人,不会有完整的名姓,一般只用昵称代替。 我指着骷髅牌子,问道:“几岁入的门?” “记不得了,很小父母不在,师父带我入门的。” “你很怕他们吗?” “……” 其实。 我还很想问她为什么后面跟了马萍。 但索命门之人,从不妄谈前主之事,这也是规矩,问了也白问,反而会让她为难,索性不问,将骷髅牌子还给了她。 我说道:“我从脸到脚都皮厚,不用你来挡刀。” 小竹闻言,“噗呲”一下笑了,嘴角有浅浅酒窝,清纯模样像极了邻家小妹。 “先吃饭吧。” 我指了指桌上的早餐。 小竹回道:“先生先吃。” 她老是叫我先生,我非常不习惯,说道:“以后你不要叫我先生,叫我的名字,苏尘。” 小竹一听,赶忙罢手:“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我看她小脸无比坚决的样子,想了一想,说道:“我年纪比你稍大一点,你叫我哥吧。” 小竹闻言,神情若有所思,喃喃地说道:“哥……” 半晌之后。 她脸带欣喜地说道:“好的先生……好的,哥。” 吃完了早饭。 我和小竹一起下楼,退了房。 出门之前,小竹拉着我衣角,轻声而害羞地说道:“哥,我要挽着你的手。” 我问道:“为什么?” 小竹回道:“因为有人会看你要不要我。” 我明白过了,点了点头。 看她的人肯定不会是马萍的人。 索命门的。 小竹见状,非常开心,马上挽住了我的胳膊。 非常奇特。 人家入门拜山,要么歃血为盟、要么割发替头、要么递上投名状。 但小竹正式跟我的仪式,却温柔地挽着我的胳膊。 我们往外走,像极了一对刚开完房出门的小情侣。 小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她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充满了好奇,又略微有些紧张。 出了门之后。 我刚想打车,却发现金陵大酒店门口停着一辆红色轿跑。 这是陆岑音的车。 她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她在不在车上,但这副场景无疑是尴尬的,本想快速从旁边走过去。 但车窗降落了下来。 那位美的冒泡的姑娘,正坐在驾驶室,她先转头瞅了我们一眼,表情很不开心的样子。 尔后。 她又转过头去看前方,不再瞅我们。 小竹不明所以,问道:“哥,怎么了?” 我把身上钥匙掏了出来,告诉了小竹出租屋的地址,并对她说:“你先去我住的地方等我,我可能有点事。” 小竹很乖巧,“嗯”了一声,甩着马尾,走了。 我上了陆岑音的车。 陆岑音显得有些生气,没正脸看我。 “一大早气乎乎的干嘛?”我问道。 陆岑音语调有些冰冷:“我没生气。” 我问道:“找我有事?” “没事我不会在门口等你一晚上。”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昨晚我去了你出租屋,许清告诉我的。她还以为我们俩在这儿,没想到你……” “我怎么了?” “你真无聊透顶!” “陆大小姐,那是我新收的义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再说,即便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非亲非故,你好像用不着以这种口吻来质问我?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 “……” 她被怼得不吭声了。 我直接开车门。 陆岑音说道:“我肯定有事嘛!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对我?” 我寻思自己也没对你怎么样。 “什么事?”我重新坐回了座位。 陆岑音缓了一下情绪,带着恳求的音调:“你跟我去一趟黄门,行吗?” 我皱眉问道:“去黄门?” 陆岑音点了点头:“对!之前我听说范青墓出了事,公家已经介入,墓地上面确实逮到了两位黄门之人,但他们却一口咬定,是他们两个擅自想偷偷下墓,跟黄门无关,而且他们刚到墓边,村里着火的牛就跑上来了。” “他们身上没任何赃物,而且墓地里也没勘探出与他们有关的证据,治不了他们的罪。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黄慕华今天突然邀请我和小欣去黄门,说给我们看从范青墓里带出来的玉带龙胆珠。”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怀疑其中有诈。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当一次影青阁的鉴师,就这一次,判断一下黄慕华手中玉带龙胆珠的真伪,这次真的关乎到陆家生死。苏尘,生死朋友一场,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我回道:“不能。” 陆岑音整个人都愣住了,问道:“为什么?” 我回道:“因为我怕死。” 陆岑音说道:“你帮我,若有人要你死,我替你挡刀。” 又是替我挡刀。 这些女人到底是怎么了? 我无比决绝地回道:“那我也不去。” 陆岑音怔怔地瞅着我。 半晌之后。 她说道:“这不像你。” 我回道:“这才是我。” 陆岑音闻言,俏脸布满了失望,似乎全身都像被抽了魂,有些不知所措。 她良久没吭声,黑曜石般的眸子望着汽车前挡风玻璃出神。 到最后。 她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还是谢谢你。” 我回道:“我不能去,但不代表我不帮你。” 第六十九章 非君子,难养士 陆岑音绝顶聪明。 她对黄慕华从范青墓里取出了玉带龙胆珠之事,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但我确实不能陪她去黄门。 并不是怕黄慕华。 但昨天马萍曾答应过黄慕华,鉴宝之事,我必定会守口如瓶,不可能说出去。 如果我跑去黄门鉴宝,便是打马萍的脸。 背信弃义之事。 我不会去做。 但黄慕华这个王八犊子,昨天晚上竟然派人来暗算我。 此仇不报。 非君子! 这次我必然让他把屎吃进嘴里,还不知道是谁拉的。 鉴宝之事可以不说。 但不代表我不可以告诉陆岑音,那颗赝品玉带龙胆珠的瑕疵所在。 这并不违背我对马萍的诺言。 何况。 一位鉴师两只眼,多位鉴师通天眼。 在黄慕华的眼中,赝品玉带龙胆珠虽然经过了我—这个他认为绝顶高手的鉴定,但在没有彻底糊弄陆家大小花旦成功之前,他也只能说信心满满,至于陆家鉴师会不会看出漏洞,仍剩下百分之零点零一的不确定性。 古玩行当。 任何做局杀猪之人。 在猪没死透之前,都不敢轻易拔刀,开始宣布吃杀猪饭。 陆岑音问道:“什么意思?” 我回道:“你别问什么意思。你多带几位鉴师,越多越好。你们看过他拿出来的玉带龙胆珠之后,宣布要对珠子集体闭门会诊,会诊的时间拖久一点。 “不管你带过去那些鉴师们的意见如何,你别发表任何意见。在最后关头,你独自出去,告诉所有人,那是一颗赝品珠。” 陆岑音奇道:“赝品?!” 我点头道:“对!至于为什么是赝品,你现在记住三点……” 陆岑音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对她来讲。 这事情确实不可思议。 我见她发呆,问道:“记清楚了没有?” 陆岑音反应过来:“记清楚了,可是你怎么……” 我说道:“别可是!你不要问其中原因,我也不会说。还有,今天见过我之事,你知、我知,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陆岑音还在发愣。 我没再管她,迅速打开了车门。 陆岑音说道:“喂……” 我回头问:“还有事?” 陆岑音问道:“刚才那女孩,她知道我们见过面。” 我说道:“她不要紧。” 陆岑音想了想,似乎下定决心地问:“她……真的是你义妹吗?” 我笑了,俯下身子,问道:“吃醋?” 陆岑音闻言,脸顿时红得不像样子,转过了头去,没吭声。 离开陆岑音之后,我回到了出租屋。 到出租屋一看,发现小竹已经将屋子收拾的非常整齐。 衣服洗了,挂在窗台上。 屋内还摆放了一盆鲜花。 这花是野花。 罐子也是院子里的旧罐。 但在小竹的拾掇之下,花显得生机盎然。 以前我房间是许清收拾的。 但自从她开店之后,忙得屁砸脚后跟,得空偶尔回来帮我整理一下。 现在好了,多了这么一位小姑娘。 小竹正在抹窗户,额头上有些汗水,几缕头发贴在脸颊上,脸红扑扑的。 她见我回来,停下来手中的动作,说道:“苏先……哥,你回来了。” 我始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索命门的妹子相处,回道:“谢谢。” 小竹闻言,乖巧地笑了。 我说道:“给你租个房子吧。” 小竹点点头,说好。 我打了一个电话许清,让她帮忙租个房子。 许清听完,非常好奇:“为什么要租房子住啊?我那里住的不舒服吗?” 我回道:“不是,我收了一个义妹,她没地方住,所以想给她租个房子。” 许清虽然对我出去办事从来不问,但对男女关系这方面,她展现出了女人应有的八卦心态,格格直笑,问道:“小弟,真义妹还是假义妹?孟庭苇那句歌词唱得可好嘞,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挂着眼泪。” 她还真在电话那头哼唱了两句。 嗓音柔柔媚媚。 真挺好听的。 我:“……” 许清回道:“行啦行啦,不逗你了。你那个义妹矫情不?” 我转头看了看手中拿着抹布,站在一旁的小竹。 小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回道:“不矫情,挺能干的。你干嘛问这个?” 许清说道:“如果不矫情,就别租房子了,我饭店楼上正好有房间。她要愿意在我饭店帮忙,我给她开工资,正好我和小静忙不过来呢。她在这里呢,吃、住都不用愁,晚上如果我回家住了,她和小静也有伴聊聊天。” 我寻思这确实是好主意,便用眼神询问小竹是什么意见。 小竹闪着大眼睛,忙不迭地点头。 挂完电话。 时间也快到中午了。 小竹问:“哥,厨房里有米菜吗,我给你做饭去。” 我说道:“跟我同住的许姐,她现在开饭店,很久没买菜回家了。这样吧,你到门口买一点回来,我们将就着吃些。” 小竹闻言,身子没动,神情还显得有一些尴尬。 我问道:“怎么了?” 小竹回道:“我身上……买完早餐就没钱了。” 我一听,立马想起一件事来。 小竹这种身份,一旦跟了谁,她的吃穿用度,全要主顾提供。而且,物质上的要求,只要她提出来,必须全方位给予满足。 这就是养士之风! 有人问。 要满足不了怎么办? 不要养! 孟尝君门客三千,满腹经纶者有之,亦不乏鸡鸣狗盗之徒。 这么多人吃饭,孟尝君日子也不好过。 史书记载,某次他与众门客同桌吃饭,故意灭了烛火,屋内一片黑暗。一位门客不满意了,当场发怒,质问孟尝君是否担心大家看他吃的比门客们好。烛火点燃,孟尝君身前只有稀粥,门客碗里却有鱼肉。 非君子。 难养士。 我说道:“那我们出去吃。” 小竹说好。 两人下了楼,在附近找了一家饭店,简单吃了一点。 小竹并不挑食,什么都爱吃,胃口也很好。 关键她吃饭速度很快。 我一碗饭没吃完,她已经吃饱了,还给我泡了一杯茶。 我问道:“为什么吃饭这么快?” 小竹回道:“小时候在门里,吃不快会挨饿挨打,习惯了。” 等我吃完饭、喝完茶。 小竹已提前递了纸巾过来。 我拿着纸巾,擦着手,问道:“你跟了我之后,好像有事情没完成。” 小竹闻言,神情愣了一下。 尔后。 她很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是的。第一项就没完成。” 第七十章 不能退 献身、献智、献艺。 这是索命门之人奉主三大规矩。 第一项献身有两个概念,一是她的身,二是她的命。所谓身,专指对异性主顾而言。若主顾与自己性别一样,有任务之时,献出生命就行。 我回道:“第一项有两个概念,昨天晚上你已经完成了一个,不需再考验了。剩下一个,等有了具体任务再说。” “但既然你开始跟我了,对第二项、第三项,我想考一下你。” 我身边不需要一个花瓶,易碎。 也不需要一个只会杀伐的护主女红花,因为已经有了肖胖子。 她既然跟了,就必须彻底要跟上我的步伐。 小竹闻言,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哥,你说!” 我说道:“第二项献智,你身上既然没钱,我要你在半个小时之内,不偷、不抢、不骗,赚到五千块钱。在两分钟之内,不送人、不购物、不丢弃,把五千块钱花完。” 小竹听到这个任务,顿时有一些发傻。 我问道:“有难度?” 小竹想了一想,说道:“我试试!” 这考题。 有相当高的难度。 但比起九儿姐之前考我的那些变态题目,还存有差距。 给饭店结完账,两人出门。 出门之后,我对小竹说:“你还有二十分钟。” 小竹闻言,撅了一下嘴,回道:“哥,我知道。” 她慢慢悠悠晃。 我也慢慢悠悠晃。 走了几十米之后。 来到了一个棋牌室面前,小竹大眼睛忽闪,停下了脚步。 小竹能在这里停下。 我心里已经知道。 她肯定能完成任务。 半小时赚五千,两分钟之内花掉,还必须满足无比苛刻的条件,最好的方式就是赌。 来吃饭之时。 我正因为瞅见了这家棋牌室,才出了这个题目。 目的不在于钱。 考得就是这丫头心细程度。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 她到底怎么在棋牌室赚这五千块。 要知道。 内地这种棋牌室,不像澳市那种场所,谁都可以上去玩两把。来这里玩的,一般都是熟人,一个陌生人过来,人家压根不会鸟你,担心你出老千。 小竹甩着马尾,兴致勃勃地走了进去。 她一进去。 在场那些本来专心玩牌、玩麻将的人,不少扭过头来瞅着她。 没什么特别原因。 单纯就是小竹长得比较清纯、漂亮。 让我没想到的是。 小竹并没有进牌桌,却直接走向了一台打鱼机。 这种打鱼机,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但在两千年左右,哪家棋牌室能引进这种打鱼机,算是比较高端。 打鱼机前面,有几个小年轻在玩。 可能他们金币输的比较多,又没有捕到大鱼,正在对着机器吹头发瞪眼。 之所以是吹头发,而不是吹胡子。 因为那时候流行一种发型,前面一撮长毛垂下来,盖住半边脸,后面的头发做成爆炸型,染上各种颜色,拍大头贴之时,撅起嘴,竖起剪刀手,显得比较酷炫。 现在看起来很沙雕,但那时年轻人都觉得洋气。 小竹也不慌,站边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几分钟之后。 小竹露出了甜甜笑容:“帅哥,借枚金币给我玩玩。” 爆炸头小青年转头看到小竹,先是有些发呆。 随后,他竟然将口袋里十几枚币全给了她。 长得好看。 有时是强悍的资本。 小竹笑意盈盈地说了一声谢谢。 她投币开始玩了起来。 这一玩。 打鱼机旁边的人全都炸锅了。 我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操作的。 捕大鱼获金币的原理,大家都知道。 但其实大鱼非常难抓,它什么时候出来、速度有多块、在什么地方消失,根本没规律。 硬要说规律,那就是不可能抓到。 因为老板已经将机子提前设定好了程序,目的就是让玩家输金币。 可小竹那双手却像开了挂似的,摇杆在她手上,犹如发射精准炮弹一般,一网一个准,机器不断发出脆耳“叮咚、叮咚”出金币响动声。 边上的人开始纷纷叫好。 才玩了不到十分钟。 老板脸色很不好地跑过来了。 “这机子坏了,小姑娘你别玩了!” 这打鱼机的规则是,丢下去的金币越多,若能捕到大鱼,翻倍越厉害,犹如斗地主。要让小竹这样玩上几个小时,这家店几个月收入估计全要泡汤。 老板不急是不可能的。 他过来之后,抬手直接把机子给锁了。 边上的人见状,纷纷指责老板,说怎么还不让人玩了,是不是怕人家小姑娘赢钱。 老板脸上拿着钥匙往柜台走,脸上肌肉还直抽抽:“机子已经坏了,还怎么玩?要不要我拿钱出来让你们抢,看谁抢得比较多?!” 小竹没理会他们嘈杂,低头专心致志点了一下金币数。 点完之后,她脸色无比欣喜,拿着金币到柜台退钱。 可这黑心老板却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冷冷地回道:“小姑娘,你没在我这里买金币,赢出来的钱,我这里是不退的!” 此话一出。 顿时惹恼了那几位输了不少金币的小年青。 借金币给小竹的爆炸头青年,可能难得有在美女面前有表现机会,撸起了袖子,露出纤细的胳膊,竟然装起了横,手指着黑心老板的鼻子骂道:“这金币是我借给她的,人家怎么就不能来退了?你特么店还想不想开了?!” 黑心老板板着脸回道:“没买金币就是不能退!” “行!你牛逼!”爆炸头青年转头对小竹说道:“美女,你把金币都给我,我买了金币,我来帮你退!今天他要敢不退,看我怎么把这家破店给掀了,你等着瞧好了!” 小竹闻言,刚想把手中金币给他。 黑心老板却冷哼了一声:“没买金币不能退,不是自己赢的也不能退!一句话,今天就特么不能退!” 这是摆明了耍赖。 爆炸头青年气急了,立马探手想去拽老板的衣领子。 可边上突然来了几个保镖,身材魁梧,手臂青龙纹身,犹如几座铁塔,挡在了黑心老板面前,目光无比凶狠地瞪着他。 能在闹市区开棋牌室,还敢直接玩横,这老板必定挺有势力。 爆炸头青年见状,立马蔫了,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 我一看时间。 离半个小时结束。 只剩下一分钟了。 第七十一章 这才是艺 这黑心老板吃了秤砣,铁了心耍横不退钱,一副要再唧唧歪歪今天整死你们的模样。 小竹前面的努力全白费了。 最主要是。 她的时间已经不够。 小竹见状,秀眉紧蹙,走了过去,低声在老板身前耳语了一句。 老板听完之后,脸色突然变得相当难看,有些瞠目结舌。 随后。 他忙不迭地打开抽屉,拿了一叠钱出来,递给了小竹。 小竹拿到钱之后,非常开心,朝我得意地晃了一下。 接着,她又抬手拍了一拍那位爆炸头青年的肩膀:“嗨,帅哥,我们打个赌不?” 爆炸头青年尚未从懵逼中反应过来,问道:“赌什么?” 小竹说道:“骰子!你摇大,钱全归你,你摇小,钱全归我!” 爆炸头青年都惊呆了。 虽然他之前借了金币给小竹,但这钱却并不是他赢下来的,这种赌法,典型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满脸吃惊地问道:“真的假的?!” 小竹从台上拿出了一颗骰子,说道:“我今天就是来玩的,没你借我的金币,也赢不了钱。咱们来试试运气呗,你先开!” 爆炸头青年显得满脑子全是浆糊,但见小竹说得认真,他还是犹疑地拿骰盅摇了骰子。 没料到的是。 这货的运气极差,竟然摇到了两点。 小竹看到了点数之后,眉头皱成川字。 但这丫头凝神静气,手开始晃动骰子,十几秒之后,骰盅打开。 一点! 小竹见状,脸色欣喜,如同丢烫手山芋一样,赶忙将钱全塞进了爆炸头青年的怀里:“你赢了,拿去花!” 尔后。 她在全场人看大傻缺的眼神中,拉着我,快速出了门。 出门之后。 她额头微微沁出了香汗,长舒了一口气,问道:“哥,我完成任务了不?” 我点了点头:“完成了。” 小竹闻言,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说道:“那家伙的运气实在太差了!竟然摇出来两点,这种水平还敢进棋牌室玩,真的是服了他……对了,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会打鱼机、摇骰子?” 我回道:“你在萍姐那里学的。” 这是我猜的。 马萍庄园地下室就有一个大赌坊。 小竹的手法,其实并不像顶尖的职业玩家,但当荷官或者在普通赌场秒杀别人,绰绰有余。 小竹闻言,神情显得有些羞赧,回道:“我能完成这个考题,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我摇了摇头,回道:“不是,赚钱、花钱不是真正考点。你能走一遍路就观察到棋牌室,并想到来这里,其实就已经算完成了任务。而且,你刚才跟那老板说的那句话,已经算超额完成了任务。” 小竹非常惊讶:“你能听出我跟他说了什么?” 我说道:“你对他说,左边的麻将台上,有赌场三位暗千,专门坑一个傻大款钱。他要敢不退你金币钱,你就去告诉那位傻大款。” 这只是普通赌场。 小竹能发现暗千,并不奇怪。 但在剩下最后一分钟的紧要关头,她能用这个办法逼迫黑心老板就范,显示出了极佳心理素质和临场反应能力。 小竹想了一想,问道:“哥,萍姐说你只是一位顶尖鉴师,我看你一点也不像。” 我问道:“像什么?” 小竹格格直笑:“天才啊!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我觉得我跟着你,有一些多余了。” 我回道:“暂时不会。今后多余了,我会把你送出去。” 讲这话时,我神情很淡漠。 不是在开玩笑。 这确实是我当时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竹不能跟着我一辈子。 她虽然源自索命门。 总有一天,我会想办法让她摆脱索命门,过正常女孩该有的生活。 小竹闻言,神情有些黯然,低着头,不再讲话了。 她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也没必要进一步解释。 往前走了一段路。 两人一路沉默不语。 中间。 小竹仅仅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考察最后一项。 我回道:“考察最后一项,不会提前打招呼。” 这一项是献艺。 所谓艺,对索命门的人来说,就是擒拿格斗杀人技。 但如果提前告知,胸口碎大石、百步穿杨、飞雪追鹿……玩得再溜,顶多算技,不算艺。 艺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抽刀断水险中救主、毒蜂丛中剑斩蜂王、一击破发刺敌死穴。 这才是艺! 来到了新街口商场。 我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对小竹说:“我看你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带,里面有一万块钱,你进去买点衣服和日常用品,剩下的钱平时用度。我在商场门口等你,时间不限。” 小竹接过了银行卡,闪着大眼睛问道:“哥,你玩古玩是不是很有钱?” 我笑道:“玩古玩不一定很有钱,但一定不会差钱。你尽管放心花,别省。” 小竹毕竟是一位青春活泼的小姑娘。 听到买衣服,一扫之前不开心。 她拿着卡,蹦蹦跳跳地进了商场。 我往前走了十几步,在路边停了下来,抽完一根烟,将烟头丢掉。 尔后。 我转身走到了一辆面包车面前,一把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车上有三个人。 他们全穿着蓝色的工装,头戴太阳帽,帽子上还写着某某装卸公司。 我对他们说:“走吧。” 这一下。 把车上三个一直在跟踪我们的货直接给整不会了。 他们顿时面面相觑。 我问道:“你们不是找我吗?我现在主动上车了,带我回去交差领赏钱,傻逼了?” 驾驶室那位暴凸眼,明显是这三个人的头,脸上肌肉一抽搐,骂了一句:“卧槽!这也太特么侮辱人了!” 话音刚落。 暴凸眼猛地抽出刀,想让我见血。 我手迅疾探出。 他甚至还没看到我怎么出招。 “哐当”一声,刀落在了下面,我左手已经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咙。 后座两个货见状,顿时大惊失色,也纷纷抽出砍刀,想来砍我。 他们快。 我速度更快! 我右手直接拎起了后座一人的头发,将他的头凶狠地朝另外一个人磕去。 “砰”一声响。 那两几个家伙头凶狠对撞,顿时嘴里惨呼一声,额头飙血,晕晕乎乎的。 我反手两个手刀,将他们给砍晕在座位上。 电光火石的处理! 打架这事。 我始终牢记九儿姐一句话,哪怕你实力不如他,但快上一秒,可以让对方死很多次。 讲白了。 就是乘他懵,让他疯。 暴凸眼喉咙被我死死掐住,脸色一片蜡白,手悄悄地往面包车台板上微挪。 上面加装有一个红色的摁键。 这是紧急呼叫同伴的信号按钮。 我冷声说道:“摁下去,你就死了。” 他吓得顿时不敢动了。 第七十二章 真狠 我继续说道:“告诉周边四辆车上的同伴,你们已经逮到了我。按你们原计划,该带我去哪儿就去哪儿。” 讲完之后。 我放开了他。 这帮棒槌! 从棋牌室出来之后。 我发现五辆面包车停在马路对面,不卸货、不开动,几位穿工装、戴工帽的驾驶员,正在抽烟聊天。 起初我没当回事。 但在我与小竹转了几条街之后,这几辆面包车从我们身边缓慢驶过,速度非常均匀,整得像阅兵仪式一般。到达了新街口商场门口,五辆面包车停车的位置非常之奇特,它们竟然呈半包围态势,互相间隔着,将商场门口给圈了起来。 小竹进了商场。 我作势要走。 几辆面包车同时打火,呈一副踩油门启动的姿态。 为再次确认,我干脆在路边抽了一根烟,装成站在原处等人的样子。 结果。 这几辆车竟然都熄火了。 新街口商场周边车流、人流比较多,非常嘈杂,也有不少装卸工,可人家都忙着干活儿。像他们这种情况,若不是来跟踪我的,那真的是见了鬼。 我不知道小竹有没有发现。 但这次机会。 正好是对小竹最后一项本事的最佳考验。 之所以要让他们按原计划进行。 一来,我要搞清楚到底谁在背后埋雷,二来,我想看到小竹从商场出来后,找不到我,她采取什么处理办法。 更关键是。 面包车里这些大棒槌,对我根本构不成威胁。 若他们是崔先生一样的牛逼人物,我早就溜之大吉。 玩哪种花活,要看面对什么样的眼睛。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被人暗中恶意盯哨了。 第一次是卞五,我完全没任何反应。 第二次是在金陵大酒店,黄慕华派人来收拾我,只能算自己提前预判成功。 这一次,则全属自己敏锐发现。 跟踪水平竟然一次比一次低。 暴凸眼听到我说按原计划进行,神情显得既懵逼又恐慌。 半晌之后,他哆哆嗦嗦地拿了旁边的对讲机:“大鱼已抓,大家返回。” 对讲机上传来了几位非常惊讶的声音。 “卧槽!不会吧眼哥,你们是怎么逮到的?” “这小子刚才抽完烟,一眨眼就不见了,竟然是被眼哥逮到了?!” “不听说他身手很好吗,咋这么菜逼呢!” “那也得看跟谁比,咱眼哥是谁,哈哈哈……” “……” 我示意暴凸眼把对讲机关了,让他将车往前开。 这货颤颤巍巍地发动了车。 有可能是因为太紧张。 暴凸眼开着车,好几次差点撞到了骑电瓶车的,搞得人家在下面大骂我们是神经病,开什么鸡毛破车。 通过车内后视镜,我见到另外四辆面包车也跟过来。 开了一段路。 我瞅着车内刻有“四方斋”几个字的平安挂饰,问道:“陆小欣叫你们来的?” 暴凸眼回道:“不是,裴哥叫我们来的。” 我寻思这不是一样么。 裴星海是陆小欣的爪牙,他干什么,最终决定人还是陆小欣。 我又问:“带我干什么去?”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只是按吩咐做事。” “去哪里?” “西货场。” 两千年左右,快递行业没那么发达,没有送货上门或者上门取货代寄的做法。 外面若有货运进来,或者自己想运东西出去,需统一到集中货场办理,拿单子取货,或者找到去某地的零担车,付钱委托送货。 金陵西货场正是这么一个场所。 因为这种性质,西货场里面鱼龙混杂,外地来的运输司机、本地踩三轮帮送货的搬工、做小生意的摊贩,甚至从事低档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之人,都乐意在西货场厮混。 鱼龙混杂的地方。 治安相当混乱。 我点了点头,掏出了一支烟:“眼哥,抽烟不?” 暴凸眼见状,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颤声回道:“苏老板……你打晕我,然后你跑行不?你别这样……” 我心中有点发笑,问道:“那我听你的?” 暴凸眼闻言,身子吓得猛一哆嗦,回道:“听你的。” 西货场在城郊,距离有一些远。 等我们赶到之时,已经天黑了。 后座两位家伙也醒了。 但他们三个人在车上,既不敢吭声、也不敢动手。 气氛非常诡异。 他们心里非常明白,一旦他们敢有什么不轨,我可以分分钟让他们露出死相。 西货场非常大,虽然是晚上,但仍有不少人在装货、卸货忙碌着。 面包车一直在西货场里面转。 转了好几圈之后,我发现后面四辆面包车不再跟了,四散开走。 我问道:“怎么回事?” 暴凸眼回道:“裴哥交待,把你送到一个秘密仓库去……这个仓库,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其它人不能知道。他们护送到这里,事就办完,所以走了。” 我问道:“裴星海在仓库等我?” 车上几人闻言,顿时不吭声了。 我喝道:“说话!” 暴凸眼回道:“不是。裴哥说,直接把你……把你给弄死,尸体放在仓库一个集装箱里,跟货一起运走。” “运往哪里?” “这个我们真不知道……” “货由托工来运?” “是的。” 这一招可真狠! 前面曾说过。 古董行当的托工,专指一些势力强大干古玩走私行当之人。 托工运的东西,全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整个运输过程地下秘密进行。 货物运输过程中,托工自然有办法让集装箱逃避沿途检查,把我尸体放集装箱,不会因检查而暴露。而且,收货人在接到货之后,因为货物来路不正,他们往往会冷却一段时间再启货。 这玩意儿在行内叫“挂霜”。 挂霜时间没有定数,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 挂霜结束开箱启货,叫做“晒秋”。 有人问,连货都不验,接货人难道就不怕托工半路调包,导致货不对版么? 这种情况比较罕见。 上游货商在将货装箱之时,会在集装箱不同角落进行独特而复杂的标记。 标记在什么位置,分别代表什么。 托工并不知道。 等货到了目的地之后,接货人会告诉托工一个临时联系方式。托工再将临时联系方式告诉上游货商,上游货商将标记详细情况发往这个临时联系方式里面。接货人见到了之后,会对集装箱的标记进行一一验证,若全对,证明这批货未被开箱或调包,开始挂霜。 一桩买卖就此完成。 整个过程。 上游货商和接货人,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全仰仗托工联系。 震慑上游货商不出假货、确保运输过程不出幺蛾子、监督接货人按时打款,这些事全是托工要做的。所谓利润半托工,指的就是托工走一批货,可以攫取一半利润,而上、下游只能按剩下利润对半分。 非横刀立马的关二爷,做不了托工。 像上次黄门要走一批货,在金陵估计也只有马三娘这样的人物,才能完成。 当然,外地有强悍人脉和实力的托工,其实也可以走。 上游货商选择的余地会相对大一些。 把我尸体放集装箱,让托工连货一起运走,确实杀人灭口的最佳方案。 等于说。 神不知鬼不觉之中。 我尸体已经被运往了外地。 在下游接货人隔几个月或者几年开箱晒秋之时,我魂魄都已经投胎了。 想到此。 我心中阵阵发冷,并腾起了一股杀意。 第七十三章 陪葬编码 暴凸眼战战兢兢地问道:“苏老板,现在要我们怎么做?” “裴星海哪儿来的货?” “这个……我们真没权力知道,但肯定不是他弄来的货,他只是来代表上游货商来做集装箱标记的人。” “把我送到秘密仓库。” 这几个货闻言,顿时目瞪口呆。 我冷冷地说道:“照做吧,别让我玩得不开心。” 他们没再吭声了。 上游货商做集装箱标记这种活儿,为避免泄密,只能一个人来干。 也就是说。 到时候。 秘密仓库里只剩下我和裴星海两个人。 我要彻底废了这个王八犊子! 让我想不通的是。 裴星海是陆小欣的手下,四方斋现在已经开始做上游货商了? 陆小欣的步子,未免迈得太大了一点! 面包车到了一间大仓库门口。 我斜眼瞥见。 对面一些饭馆、棋牌室以及小卖部,三三两两聚拢,共有二十来个人。 当车开进来的时候,他们纷纷同时扭头,盯着面包车的牌照看。 毫无疑问。 他们全是裴星海安排的护货人员。 这种地下走货,肯定不会派一帮人直接守着秘密仓库门口。 如果这样做,反而会引起别人的高度注意。 护货人员一般会散布在周边,假装若无其事地玩耍。 让人误以为,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存储仓库。 瞄了一眼车牌后,他们便不再看了,该干嘛继续干嘛。 认车不认人! 只要车和车牌无误。 面包车里坐着什么人、车进仓库里干什么,护货人员一概不会管。当然,他们也不知道仓库里到底是什么货,散布周边主要目的在于防附近有人巡逻以及货物交接时出现幺蛾子。 我已经将砍刀放在了驾驶员腹部下方的位置。 “别吱声,也别怀疑我本事,更别让这辆面包车成为你们的合葬棺材!” 暴凸眼将秘密仓库钥匙给了后座一个人,颤声说道:“去开门,全按苏老板要求做。” 后座那人拿到钥匙之后,下车去开秘密仓库门。 这家伙非常紧张,下车的时候,脚竟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了地上。 等他开了仓库门之后。 暴凸眼将车徐徐地开进了仓库。 尔后。 开仓库门之人将门重新给关了。 仓库非常大,足有六七百平方。 里面仅十几箱货物。 当然。 像这种地下走货,十几箱货物当中,顶多只有一两箱是“货”。 其余箱子,装的应该全是掩饰物。 “把衣服脱了!”我拿着砍刀,指着暴凸眼。 暴凸眼赶忙将身上的衣服脱了,只剩下一条四角短裤。 我和他换了衣服。 我问他:“本来准备把我尸体装哪个箱子?” 司机颤抖着手指向了旁边一个箱子:“s444。” 裴星海有心了,挑了这么吉利的一个陪葬编码给我。 我抬手一个手刀,将暴凸眼砍晕。 与我猜测无异。 那两位属下见状,立马转身想逃。 我早已提前做好准备,横甩鞭腿,踹翻一个,他捂住腿在滚动,疼得喊不出声音,起不来身。探手迅疾抓住另外一人衣领,手起刀刺,他胸口心脏位置已被刀锋顶了进去。当这货疼得想叫的时候,我已死死捏住了他的嘴角。 我恶狠狠地问道:“你们是在怀疑我不敢杀人?” 轻伤而已。 血却不断地渗出来。 刀再进去几公分,他要死。 我放开了他,并对他们说道:“愿意试刀的,尽管喊、跑、打电话,看一看谁的速度更快。” 两个家伙神情显得极为恐惧,立马跪下来求饶:“苏老板,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办事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我们,我们立马走,离开金陵!” 我指着晕在地面的暴凸眼,对他们说:“把他抬到s444去!” 两个家伙闻言,颤颤巍巍将暴凸眼抬到了箱子里面,还贴心地盖好了箱盖。 我没再管他们。 新街口商场门口、秘密仓库,他们两次搏命尝试,均被我无情碾压。 他们不可能有勇气再试第三次。 我转头走向这十几箱货物。 仔细看了一看,来到其中最有可能装“真货”的两个箱子,打开了箱盖。 清一水的宋墓鬼货! 有些古玩上还带着泥土。 但当我拿出其中一件瓷器,心中顿时一惊。 南宋扬州官窑贯耳瓶。 胎子呈灰褐色,胎厚釉薄,直口阔腹,雍容中透着典雅。但釉面隐形纹片爆裂不均,纹路略显杂乱,看似烧窑时天然形成,实则后期做旧。 做旧手段比较高明。 糊弄徐老这样高手不行,但欺骗类似影青阁宋掌柜那种水平的鉴师,不存在大问题。 时间有限。 我无法进行全部鉴定,仅仅从两个箱子里抽了几个样。 宋瓷头枕、升天托魂铜镜、玉如意、三花纯银笔筒、金帽扣子…… 竟然全是赝品! 我有些肝颤。 前面曾说过,托工的责任,要以自己强悍无比的实力,震慑发货商不发假货。否则,接货人在接到假货之后,他们不知道也不会去联系上游发货商,所有的损失,必须全要托工承担。 像这种地下大买卖。 玩得就是生死信誉。 而这批货却全是赝品,摆明了就是要将托工给彻底做死! 若这些货的发货商是四方斋,陆小欣和裴星海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来走这批货的托工又是谁? 暂时没法思考。 我将箱子给盖了起来,沉着脸,对那两个家伙说:“开门,我们出去。” 两个家伙如蒙大赦,其中一个赶紧去开了门。 我直接坐上了面包车驾驶室,将车不疾不徐开出了仓库。 在门口等了一下,开门的家伙关上仓库门之后,老老实实地上了车。 其实在这个时候。 他们完全可以喊。 只要一喊,二十多位护货人员一定会冲过来。 我赌他们没胆! 果然。 面包车无比平静地离开了西货场。 在出货场大门口的时候,一辆手推四轮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横向凶猛无比地朝车撞了过来。 速度之快。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我大惊,急忙快速转动方向盘,将车往旁边冲。 但已经来不及了。 四轮车上面还绑了一根粗木棍。 “咔嚓”一声。 棍子直接插进了轮胎与车框之间的缝隙,车一下被卡住了,差点侧翻。 我立马打开车门。 但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竟然脚踏四轮车,再跃上面包车顶,附身袭来,一枚刀片死死地架在了我脖子颈动脉上。 第七十四章 你过关了 我立马高举双手:“自己人!” 坦白地说。 来人的速度实在太快,我并没看清模样,只是鼻尖闻到了车顶上人的香味。 “哥!” 小竹从车顶上迅疾跃了下来。 我心有余悸:“死丫头,你差点吓死我!” 往她手里一瞅,发现竟然是一枚锋利无比的竹刀片。 小竹问道:“你怎么换成了这身衣服?” 我白了她一眼:“先别说了,上车!” 小竹上车之后。 那两个家伙都彻底懵了。 刚才小竹那一手操作,实在太漂亮了。 稳、准、狠。 电光火石之间。 竹刀片已经架在了我脖子上。 小竹高度展现了索命门之人绝技。 真要打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小竹的对手。 但如果她冷不丁地来偷袭,我一定会死。 将车开到了西郊公园。 我直接把那两位还在懵逼当中的家伙给敲晕了,将其中一个人的衣服给脱掉,让小竹直接套上。然后,拿出了车上尼龙绳,将他们给绑得结结实实的。 乘着夜色。 两人把他们给抬进了边上的公共厕所,并用面包车上粗铁丝拴死了厕所里面的隔间门,写上三个字:“维修中”。 回到车上之后,我问道:“不是叫你去买衣服么,你怎么来了?!” 小竹闻言,翘起了嘴:“你想骗我?我也发现这几辆面包车不对劲!我进商场之后,根本没走远,通过商场玻璃的反光,看到你主动打开了一辆面包车的车门,还通过车前挡风玻璃看到你对他们动手!” “我出商场后,赶紧打了一辆车,一直跟着你们。到了西货场那间仓库门口,看到车开了进去。一会儿之后,车再出来,但夜色太黑了,我看不到里面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你到底在不在里面。但猜测车里面肯定是少了一个人!” 我问道:“为什么?” 小竹回道:“轮胎啊!明显没进仓库的时候那么扁了!” 我问道:“然后呢?” 小竹解释道:“然后我就急了呀!虽然我知道他们一定不是你的对手,但车上少了一个人,我又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能不急吗?!所以干脆在这里主动拦下车,如果你在车上,那一切没事。如果你不在车上,我肯定要动手段。” 我又问:“动什么手段?” 小竹闻言,神情顿时一愣,随即笑道:“严刑拷打啊!假如你故意这样做,人也没事,你肯定是不愿意让我知道你在干啥呗,我当什么事没发生。但你要出了事,我宰了他们,抢下钥匙进仓库救你。当然,以哥的手段,后面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可能发生啦,嘻嘻!” 我说道:“最后一项考核,你过关了。” 小竹一听,立马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真的!” 小竹欣喜异常:“谢谢哥!” 能不过关么? 她刚才还差点把我给剁了。 我简单将裴星海之事给她解释了一下。 小竹听完之后,气得不行,小脸布满杀意:“哥,到时你别动手,我来宰了他!” 调头将面包车往回开。 在离秘密仓库七八十米距离之时,我们将车停在了一个角落。 这个角落视角非常好。 我们能清晰看到秘密仓库门口来的人,但仓库附近的护宝人却看不到我们。 我点了一根烟,和小竹坐在车上等。 小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工装服,说道:“这衣服实在太丑了。” 我转头瞅了一眼。 小竹身材娇小,虽直接将工装服套在了她自己衣服的外面,但仍显得有一些宽大。 不过。 我倒真没觉得丑,宽松无比工装服,配上她俊俏的脸庞,倒有一些国外嘻哈风格。 小竹闪着大眼睛问道:“哥,你笑什么?是不是真的很丑?” 我说道:“别人穿确实很丑,你穿起来不丑,还挺好看的。” 小竹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骗人!” 正聊着呢。 一辆豪车远远开了过来,车直接停在了秘密仓库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人。 满脸全是蛆坑的裴星海!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 包裹里面应该是给箱子进行特殊标记的东西。 裴星海形象依旧很装逼,嘴里叼着一根雪茄,身上披着一件大风衣,配合着他那五短身材、丑陋嘴脸,有点像瘌蛤蟆上台表演偶像剧的喜感。 这货先望了望周边,估计是确认一下那些护宝人员还在不在岗。 尔后。 他从身上掏出了钥匙,打开了仓库门,又将仓库门给关了起来。 我将仓库钥匙丢给了小竹:“干活了!” 面包车不疾不徐地驶向了仓库门口,与裴星海那辆宝马车对向而停。 在我们将面包车开过去的时候。 那些护宝人员满脸布满了惊讶。 讶异非常正常。 这个时间段。 按他们之前接到信息,理应只有裴星海一人一车在仓库口出现。 他们所想不通的是,之前那辆面包车为什么再次回来了,而且,车上下来的人还完全不一样。 但认车不认人。 尽管想不通,他们不敢问、也不会问。 我充分利用了这一点。 大刺刺地打开了仓库门。 再迅疾将仓库门给关了。 进去之后。 发现裴星海这个王八犊子,包裹丢在了脚边,也没干标记集装箱的正经工作,独自一个人傻坐在s444那个箱子边上,手中捏着一根雪茄,眼睛瞅着正在里面躺着的暴凸眼司机,露出满脸吃了屎一般的表情。 我们进去之后。 他更加懵逼了。 以至于。 一时半会儿,他竟然没任何反应。 s444箱子里面,本应该是我的尸体。 但我却从外面大摇大摆用钥匙打开仓库门进来了。 我很有礼貌地向他打招呼:“裴哥,好久不见!” 待反应过来之后。 裴星海一张蛆坑脸急剧地抖动,双眼暴凸,目中猩红一片,神情带着被羞辱之后的凶残与愤怒,嘴里大骂了一句:“卧槽尼玛!” 他不仅很没礼貌。 而且。 他还迅疾从夹克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起身瞄准了我们。 好像是一把改装过的鸟铳。 黑黝黝的洞口。 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不知道他手中这东西威力到底如何。 但我相信。 只要裴星海扣动扳机,一定能瞬间打死我们。 第七十五章 又见飞刀 我没有动。 因为完全不需要。 “刷”地一声响。 电光火石之间。 小竹手中一枚竹刀片已经飞出手。 裴星海手中的武器立马落地,手腕溅血。 这货握着伤手,还来不及惨呼。 小竹却已经欺身上前,另一枚竹刀片稳稳地架在了他脖子颈动脉上。 裴星海面容扭曲,腮帮子紧咬,满脸的不服和愤懑。 我走了过去。 裴星海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我:“姓苏的,你最好放了我,否则你一定会死无全尸!” 我回道:“理论上,这个时候我已经死了。但我活过来之后,还敢过来,就不怕会再死一次。” 裴星海闻言,竟然嘴角鄙夷上扬,冷笑了一声:“就凭你小子,也特么配跟老子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转头对小竹说:“看看你手艺,但先别弄死。” 小竹答应一声:“好嘞!” 尔后。 小竹纤手若魔术师一般,稍一回旋,竟然将穿身上那件工装给脱了下来。 竹刀片还没离开裴星海脖子。 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做到的。 只见她单手一抖,衣服呲拉响动,扯下了一大片,揉成了一团,塞进裴星海的嘴巴。 但裴星海神情凶狠,紧咬着牙,死活不愿意张开。 小竹见状,手中竹刀片往上微微一挑。 裴星海下颌位置瞬间溢出血来。 这是一个穴位。 裴星海不有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小竹立马将布团给塞了进去。 小竹手中的竹刀片放开了他,得瑟地向他挑了一下眼。 意思是,本姑娘放开你,让你先动手。 裴星海神情显得极端愤怒,沙钵大的拳头立马就朝小竹面门抡去,但拳头还没打到小竹面前,这货突然面目狰狞,立马收回手,再次握住了手。 他五根手指背上,一条长长刀痕。 透皮入肉。 那种来不及流出血的刀片划伤。 裴星海表情极为痛苦,但嘴里被塞了布,发不出声音。 不过,这货不愧是久混江湖的,虽然身体吃疼,但他一手再向小竹凶猛捶去,另一手竟然想去拔自己嘴里的布团。 拔完布团好呼救。 这是一种舍手保命的做法。 小竹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抡起一脚。 裴星海整个人飞退几米,身子弹在墙上,再弹回了地上,差点被踹晕死过去。 小竹见状,发出了银铃一般笑声:“让你跑五米,我再动手!” 裴星海强忍身躯痛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发了疯一般往仓库外面跑。 跑了五六米距离。 小竹手中竹刀片再次飞出,割中了他的小腿。 裴星海“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但这货极为顽强,仍然想用手去拔自己嘴里的布团。 又见飞刀! 他那只拔布团的手腕再次出血。 我完全不知道这丫头身上到底藏有多少竹刀片。 反正。 小竹像玩飞扑克牌,人站在原地,气定神闲,锋利竹刀片从她纤手中不断地飞出。 裴星海站起、倒下,再站起、再倒下。 他那身装逼用的风衣,已经被割的如同渔网。 浑身上下伤痕累累。 犹如鱼被打了十字花刀。 有过被刀片割伤经历的人都知道,速度足够快的刀片,若割在肉上,并不会立马见血,但那种瞬间传导至神经末梢的痛楚,却足以让人从地上不由自主地蹦起,完全不受控制。 裴星海用尽全身力量,想挣扎着逃出去。 但在小竹刀片纷飞之下,他神经被刺激的极度混乱,整个人就像在打摆子,身体无法受自己意识操纵。 这是一种罕见的折磨。 七八分钟之后。 裴星海好像已经受不了了。 他双手高高举起,呈一副投降姿势。 小竹见状,停止了飞刀。 我朝裴星海走了过去。 忽然之间! 裴星海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了一枚竹刀片,凶狠无比地朝我喉咙插来。 可小竹是谁? 她是索命门的人。 索命门最擅长的就是偷袭! 无论是鱼腹藏剑的专诸,还是图穷匕现的荆轲,均以偷袭而名扬天下。 裴星海竟然敢在偷袭祖师爷的面前耍大刀! 耳听“咔嚓”一声响。 裴星海手已经脱臼了。 他疼得抱着手,面容扭曲狰狞,在地上不断滚动。 小竹一张俏脸显得极为愤怒,转头对我说:“哥,他刚才在侮辱我,能不能下手重一点?” 我点头说可以。 小竹闻言,干脆拎起了地上那件破工装,一把卷起了裴星海的脖子,嘴里一声娇喝,手猛地一拉,裴星海整个人被衣服牵引,起飞一般往墙上撞去。 “砰!” 裴星海额头出血,瘫软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我都懵了。 半晌之后。 我问道:“你搞死他了?” 小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回道:“应该……不能吧。” 我算是服了。 虽然同意她下手重一点,可她这手也太重了! 我还没把事情给问清楚呢! 赶紧走了过去。 抬手一探裴星海的呼吸。 幸好。 还活着。 我对小竹说:“没时间折腾他了,别到时托工来仓库运货。想办法把他给弄醒,我要问话。” 小竹回道:“好。” 却见小竹捏起竹片刀,狠刺了他大椎一处穴位。 本来晕着的裴星海,整个人从地上窜了起来。 他神经极为痛苦,待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冲我们跪了下来。 小竹拔开了塞在他嘴里的布团。 裴星海带着哭腔,颤声哀求道:“别打了,我服了……” 我问道:“货是谁的?” 裴星海闻言,神情顿时愣住了,几秒钟之后,回道:“你杀了我吧,说了我也是一样死。” “谁来当托工?” “你……还是杀了我吧。” 我对小竹说:“成全他!” 小竹这丫头是真狠。 她也不用竹片刀了,直接将裴星海脖子上的衣服用劲往上一勒。 “我说……” 贱骨头! 一个成天钻在钱眼里,毫无底线的肮脏货色。 我不信他会有这么硬的骨气。 裴星海已经感受到了强烈杀意。 若刚才小竹手下存有一丝慈悲,他肯定不会说。但当他预感到小竹真敢杀之后,他一定会说。 我再问道:“货是谁的?” “黄慕华的。” “谁?!” “金陵黄门少东家黄慕华。” “谁做托工?” “马萍马三娘。” 我心中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来,完全预料到这笔生意会是黄慕华和马萍之间的那笔。二来,黄慕华答应将货给马萍走,没想到他竟然敢给马萍走赝品。 黄慕华这是在往死里坑马萍! 第七十六章 做最大一棵树 我问道:“货全是赝品,你知道吧?” “知道。一部分是金陵黄门人做的,一部分是我偷偷叫人给做的。” “你是陆小欣的人,为什么会给黄慕华做事?” “拜你所赐。” “详细一点。” “你出现之后,四方斋办阴席端了饭碗,江湖窜货场砸了招牌,还丢了鎏金娃娃和驭王剑两样大宝,这几件事全都是我负责的。陆小欣极端愤怒,已经不再信任我了。我知道四方斋的太多秘密,陆小欣表面上还没将我怎样,实际上,她已经对我起了杀心。” “为了自保,你转投了金陵黄门?” “对。金陵黄门一直想吞并陆家,我暗中认投了。按黄慕华的要求,协助他从四方斋内部掘火坑。做这批赝品以及协助发货,是我帮金陵黄门做的第一件事,算是投名状吧。” “为什么这个时候动手杀我?” “实话?” “你觉得呢?” “我其实早就想杀你,但你身份太迷离了,最主要你和马萍的关系,让我不敢动手。但这次黄慕华就是要坑死托工马萍,所以我干脆将计就计,打算把你给做掉,尸体一起随货托运。” “你是觉得现在有了黄慕华这座靠山,不用怕马萍了吧?” “这是主要因素。” “黄慕华为什么要坑死马萍?” “他要做金陵最大的一棵树。” 我顿时明白过来了。 黄慕华野心极其大。 他完全不甘心于仅仅做几百年盗墓世家的少东家。 要做金陵最大一棵树,必须要盗、销、运一体化运作。 陆家是古玩销售行当最大障碍。 马萍是运输托工行当最大障碍。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两枚眼中钉。 黄慕华都必须要彻底连根拔掉。 我问道:“你派人杀我之事,黄慕华知不知道?” 裴星海回道:“他不知道。我也没必要讲,反正都是往死里坑马萍,我觉得这是一个杀你的好机会,就独自做了。” 我说跟踪水平怎么那么低下呢。 裴星海派的人,不弱智才不正常。 等于说。 到现在为止,马萍还被完全蒙在鼓里。 黄慕华完全不遵守出货承诺,往死里坑马萍。 这已经无关乎生意了。 妥妥的生死斗争。 既然如此。 马萍也不需要对黄慕华客气,我也不用再遵守之前对马萍不讲出鉴宝之事的承诺。 黄慕华不仅要做掉陆家和马家。 在金陵大酒店,他还曾想做掉我。 目前形势,陆岑音、马萍与我,倒非常奇妙地组成了联合战线。 挺刺激的。 我心中已经明白。 肖胖子手中那枚真的玉带龙胆珠,已经到了见光的时候! 我说道:“干活去吧。” 裴星海闻言,满脸懵逼。 “没听明白?”我皱眉问道。 裴星海一张蛆坑脸不断抽搐,回道:“听明白了。能放我一条生路吗?钱、女人、货,这些年我都积攒下不少,全都给你。我可以走,从此在你眼前彻底消失。” 我闻言,冷笑一声:“当初你想做死肖老包袱父子的时候,怎么不放人家一条生路?十几分钟之前,你派人弄死我的时候,怎么不放我一条生路?” 裴星海回道:“当你和肖小包袱赢下拼红花的时候,我也曾想过,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犯下最大的错误。但实话说,后来搭上黄慕华这条线之后,又开始鬼迷心窍了。” 我再次说道:“干活去!” 裴星海闻言,手拎着包裹,一瘸一拐地开始给集装箱标记。 在发生今天这件事之前。 我其实早已把裴星海剔除出对手名单。 因为。 他不配。 但裴星海搭上黄慕华之后,竟然还敢动手杀我。 像这种人,放了他等于放疯狗归山。 若他以后认识了朱慕华、胡慕华,他一定会摇尾乞怜,并借机磨尖獠牙,狂吠重来。 我不会亲自动手杀裴星海。 还是因为他不配。 至于死不死。 看他造化。 裴星海标注集装箱用了两种办法,一种是在箱子里面的宝物上,用记号笔写了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认识的古怪笔画。另一种是封上箱子之后,在箱子的表面涂上一层隐形蜡。 倒显得挺专业。 宝物上的笔画,肯定遵循了某种规律,如果途中别人调包了宝物,一对比就知道。集装箱外面那层隐形蜡,只要被开了箱,一定会有裂缝。 里面东西全是赝品。 表面防伪倒是做得真到家。 在裴星海干活期间,小竹很细心,将地上竹刀片全给收起来,一些有血迹的地方,她也擦拭干净,战场恢复成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等裴星海弄完,已经半个小时之后了。 裴星海走了过来,对我说道:“你刚才没表态,但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你动了我,其实就是动了整个金陵黄门……” “噗通”一声。 这货栽倒在地。 一动不动。 狗改不了吃屎! 竟然还敢威胁我! 小竹问道:“哥,怎么不直接杀了他?” 我回道:“用不着我们。” 尔后。 我们将暴凸眼司机从s444里面搬了出来,把裴星海那身已经破烂的不像样风衣给他披上,再将裴星海放进s444。 小竹打开了仓库门,将面包车给开了进来。 我们将暴凸眼司机放上去,开着面包车,不疾不徐地出了仓库,再把仓库门重新锁上。 出来之前。 小竹还特意将暴凸眼司机的头别向一边,并打开了三分之一的窗户,故意让外面那些护货人看到,三个人坐着面包车出来了。 他们肯定会以为,裴星海也跟我们的车走了。 依旧将车开到之前那个角落。 我掏出手机,给马萍发了刚才裴星海交待事情的手机录音。 小竹见状,俏脸诧异万分:“你啥时候录的?” 我回道:“他交待的时候。” 小竹说道:“哥你真的太棒了!萍姐这人就是义气为重,没有证据,她不会怀疑任何朋友以及合作客商,哪怕是她非常反感的人。你有这份录音,她一定会相信!” 我回道:“不见得。” 果然。 几分钟之后。 马萍的电话打过来了。 她语调非常冰冷:“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七十七章 名号犹如千军万马 我直截了当地回道:“金陵黄门走那批货全是假的,黄慕华正在做局坑你。我机缘巧合,进入仓库,见到了那批货。录音那些话是货物标记人裴星海说的,你今天别去接货了。” 马萍闻言,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兄弟,你对黄慕华心中有气,这事主要怪我。姐答应过你,这口气一定帮你出了,但现在不是时候。按江湖走货规矩,约定时间不接货,这笔生意要黄。我之前也曾说过,这笔生意对我非常重要,不可能不接。” “马萍行走江湖,最讲一个义字。黄慕华与我合作过几次,这人我非常讨厌,但我不相信金陵黄门有这个胆子给我做局。我现在马上就到接货地点,你不用再说了,等我走完这批货,咱们见面再聊!” 这个马三娘! 她压根不相信我今天进仓库见到了那批货! 小竹在一旁急得不行。 但她的身份,又不敢插话。 马萍这种性格,无论多再说,她也不会相信,除非她亲眼见到了赝品。 我不再解释了,问道:“你今天带了多少人?” 马萍在那头哈哈大笑:“在金陵,我外出不需要带人。今天接货非常重要,我不可能带别人来,由我自己亲自开车,只带了从别处请来的六位搬运工人。你放心,马萍这个名号,犹如千军万马。” 我回道:“行。你注意一下s444那个箱子,里面装了标记人。事情真假,你一看便知。” 讲完之后,我挂了电话。 正在此刻。 一辆大卡车从黑暗中快速驶来,向仓库开去,卡车稳稳地停在了仓库门口。 这是马萍的车! 小竹见状,焦急万分地问道:“哥,怎么办?” 马萍太自负了。 这笔生意对她非常重要。 按照江湖规矩,地下走货走的是生死信誉,托工接货时,不能打开任何一个箱子,一旦打开,代表对出货商信誉质疑,这笔生意就算彻底黄了。即便刚才提醒了她,但我猜测,马萍一定不会去打开s444那个箱子。 事情变得相当糟糕! 如果货运上了卡车,等于托工已全盘接货。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便与黄慕华无关了。 我问道:“你竹刀片多远距离有杀伤力?” 小竹回道:“十米以内。” 我说道:“你先潜过去,等马萍带来的搬运工搬s444箱子时,飞片割手,让箱子摔落,阻止马萍接货。” 小竹闻言,说道:“好主意!” 一辆大型黑色越野,从对向凶猛无比地冲来,“吱嘎”一声,越野车也在仓库门口停下。 车上先下来几位保镖,接着便是那位油头粉面、手执折扇的黄慕华。 黄慕华下车之后,他先瞄了一眼马萍卡车,后又瞄了一眼旁边裴星海的车,神情显得非常不解。 他应该在疑惑,裴星海的车为什么还停在这里。 旁边一直在假装闲逛的一位疤脸护宝人员,立马走了上前,在黄慕华身旁耳语了几句。 估计疤脸护宝人员在告诉他,裴星海跟着一辆面包车走了。 黄慕华听完,眉头紧皱。 尔后。 他掏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裴星海电话肯定打不通,之前在仓库,我已经将他的手机卡给卸了。 小竹将套在外面的工装服给脱了,乘着夜色,若狸猫一般潜了过去。 她身材娇小、动作轻盈,而且很懂得躲避路灯。 那群护宝人员全在凝神灌注地关注接货进程,没人注意到小竹已经在一个距离卡车不足十米远的角落猫着了。 黄慕华没打通电话,脸色有点不好。 但他也再继续纠缠,摇着扇子,走到了卡车面前。 马萍打开了卡车驾驶门,从上面跃了下来。 两人表面非常客气地握了一下手。 晚上很安静。 虽然距离间隔稍远,但我还是能断断续续听到他们一些对话。 “……货已备齐,预祝马姐一路平安,马到成功……” “黄少爷客气……有机会多多合作……” 黄慕华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人从车上拉下来一条大黑狗,并将它拉进了旁边一家饭店里。 不一会儿。 那人从饭店里端了一海碗狗血,一半泼在了马萍卡车的挡风玻璃上,一半泼在了仓库大门。 旧江湖一种简单仪式,黑狗开路。 托工也好、上游货商也罢,干得全都是脑袋别裤裆里的活儿。 江湖人士相信黑狗可以辟邪叼财保平安。 出货之前。 如此摆弄一番,图个心里安慰。 黄慕华亲自用钥匙打开了仓库门,用扇子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马萍见状,朝卡车挥了挥手。 几位搬运工人从卡车上下来,进仓库开始搬货。 他们两人一组,速度非常之快,一箱一箱地将东西往外搬。 卡车翻斗上有两位工人站在上面接货。 直到十几箱货全部搬上了车翻斗,两位搬运工人才将当s444从仓库里面搬出。 他们搬这个箱子时,神情明显更加吃力。 马萍见状,表情产生了微妙变化。 躲旁边的小竹,手中已经捏起了竹刀片。 马萍嘴里突然说道:“等一下!” 黄慕华闻言,神情顿时一愣,但这家伙心机极为深,面不改色,问道:“……马姐,请问你这是?” 马萍盯着s444箱子死死地看了一会儿。 尔后。 她闭上了眼睛。 几秒之后。 马萍一咬牙,手一挥,对两位搬运工人说道:“抬上去!” 马三娘选择了相信! 她并不是相信黄慕华,而是信任自己强悍无比的实力! 两位搬运工人开始奋力地将s444往卡车翻斗上抬。 当站在翻斗上两位搬运工人即将要接手箱子的当口。 一道快如风的小影子疾射而至。 “哎呀!” 一位搬运工人嘴里顿时一声惨呼,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箱子。 s444“咔嚓”一下掉落在地。 肥头大耳、浑身伤痕的裴星海从箱子里面滚落出来。 裴星海人还晕着,一动不动。 他那样子实在太惨了,身上到处都是小刀划痕。 这种小刀伤口虽流血不多,但看起来像是密布的血蜘蛛网,反而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第七十八章 生死账 裴星海从集装箱滚出来之后。 全场所有人都懵逼了。 一刹那间。 甚至没人去思考为什么搬运工会突然掉落箱子。 马萍见状,脸色陡变,身子猛地退后了两步,转头厉声问道:“黄少爷,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黄慕华反应也快,立马回道:“马姐,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你特么给我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那位疤脸护宝员都吓傻了,脸色一片蜡白,声音颤抖:“少东家……这个我真不知道啊,我们看到裴哥跟着两个人坐着面包车从仓库里出去了。他……怎么又会在箱子里?” 黄慕华气急败坏,大骂道:“蠢货!叫你们来护宝,你们吃了一晚上屎吗……” 他肺都快要气炸了,合起了手中的折扇,朝疤脸护宝员的脸上狠抽了过去。 疤脸护宝员脸上立马被抽出了一条大血痕。 但做局即将完成,突然出了这么大幺蛾子,黄慕华岂能解气,他招呼旁边两位保镖,几乎嘶吼道:“拉出去!给老子废了他!” 他带来的保镖非常凶悍,像拎小鸡仔一般拎起那位疤脸护宝员,往后面拖去。 疤脸护宝员嚎叫着大声辩解道:“少东家,您的吩咐是认车不认人……我冤枉啊……” 他确实冤枉。 但黄慕华已经气疯了,根本不会考虑这些。 黄慕华转头道:“马姐,这事情绝对是有人在挑黄我们这笔大生意!我估计是其它想和你抢托工做的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满意交待!但里面的货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不信,我们金陵黄门愿意独破一例,开箱让你验货!” 这家伙极为阴险。 直接一招祸水东引,将事情责任完全推在其它托工头上。而且,他为了将假局继续做下去,还主动提出让马萍来验货,争取获得她信任。 地下走货。 玩生死信誉。 托工讲究的就是一条龙闷货走镖。 一旦开箱,事情将变得非常复杂。 到时候货出现状况,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完全讲不清楚。 毕竟,你托工当时也看过货了,万一打眼将假货看成是真货。接货人接到假货之后,会认为托工和上游货商一起弄了假货在坑他。上游货商则会反咬一口,你已看过货,谁知道是不是你中途自己给调了包。 别说之前我已经给马萍交了底,即便她今天什么事也都不知道,肯定也不会干开箱验货这种蠢事。 果然。 马萍目光中露出凶狠杀意,厉声道:“不用了!既然交接货过程出现问题,这笔生意到此为止!但金陵黄门货中藏血人这笔生死账,我马三娘一定会找你算!” 此话讲完。 马萍转头对工人说道:“卸货!” 为了防止泄露秘密,这些工人都是马萍从别处招揽过来的普通搬运工。 他们在搬货之时,箱子突然掉出一个人来,现在又见到双方凶神恶煞地对峙,已经吓得有点哆嗦了,其中一位颤声问道:“怎……怎么卸?” 马萍干脆自己动手,猛地一拉车门,迅疾跃上了驾驶室,突然启动了汽车,将卡车的翻斗直接给升了起来。翻斗升起,上面那些已经搬上去的集装箱,全部哗啦啦地倒在了地上。 咔嚓嚓的响动声传来。 箱子里的瓷器铜罐,瞬间全部砸碎了。 马萍已经彻底相信了我之前说的话。 她受到了黄慕华做假局的极端羞辱,完全没有心情再纠缠下去,在无比愤怒之下,竟然采取了翻车斗毁货的示威方式。 这是一种彻底撕破脸皮的宣战! 黄慕华瞅着那些从翻斗上倒下来的集装箱,脸色极度阴沉。 马萍从卡车驾驶室跃下来,杀意腾腾地盯了黄慕华一眼,转身离开。 前面一尊从集装箱里面滚出来的赝品宋瓷瓶,不合时宜地挡住了马萍的路,她抬起一脚,将瓷瓶给踩得四碎而裂。 忽然之间! 黄慕华手中扇子哗啦一开。 几十位护宝人员,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将马萍给团团围住了。 黄慕华冷声说道:“马三娘!金陵黄门重宝,被你瞬间损毁,今天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马萍闻言,转过了头,突然仰天哈哈大笑:“我马萍要走,谁敢拦我?!” 此话一出。 站的最为靠近马萍那些护宝人员,果然脸色微变,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马萍在金陵江湖的威名,不是一般的响。 黄慕华脸上肌肉抽搐,凶狠无比地大声喝道:“今天你要能活着走出西货场,金陵黄门,从此灭掉十二根长明香!” 但凡百年以上老江湖偏门家族,族厅里神龛都会点上粗壮的长明香。 传承了几任家主,神龛上点几根。 金陵黄门既然点了十二根,说明这个盗墓家族,到现在为止已经传承十二任了。 黄慕华话中之意绝决而凶残。 马萍若要离开西货场,要么是她的尸体被人给抬着离开,要么是她脚踏着二十多位护宝人员的尸体离开。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状况。 我有两点完全没预料到。 一来没想到马萍单骑闯关,竟然还敢当场翻车斗毁货,向金陵黄门宣战。二来没想到黄慕华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后,突然决定提前动手,直接在西货场做掉马萍。 马萍闻言,再次哈哈大笑。 笑声未停。 马萍手猛地一翻。 从身上掏出来一根长钢刺,迅雷不及掩耳一刺杀出,直接挑翻一位护宝人员。 那位护宝人员猝不及防,连惨嚎都来不及,倒在了地上,身上飙血,不断扭动挣扎。 马萍面目无比阴冷,手执着还在滴血的钢刺,踏着沉稳步伐,向黄慕华缓步走去。 围着马萍的那些护宝人员,无不脸色惊惧地盯着马萍,步步后退。 黄慕华神情不变,手中依旧摇着折扇,冷冷地说道:“今天,要么她死,你们领赏钱。要么你们死,家属领棺材!” 护宝人员一听,顿时脸色陡变。 其中一位高喊了一句:“杀马萍!拿赏钱!” 一众护宝人员大声呼啸着,冲向了马萍。 第七十九章 诛杀令 马萍虽然是女流之辈。 但下手那是真狠! 她嘴里大声呼啸着,手中那根长钢刺,一下挑一个,完全置人于死地的打法。 现场惨嚎之声一片。 金陵黄门那些护宝人也不是吃素的,手中刀棍飞舞,冲马萍身上凶狠招呼。 转瞬之间。 马萍身上受了不少伤,尤其腹部中那一刀,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淋漓。 我已将面包车油门踩到了最大。 车若下山猛虎,嘶鸣着往前面狂冲。 擒贼先擒王! 唯有逮住黄慕华,才能救下马萍! 面包车猝不及防地往前疯撞而去。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以至于那些护宝人员神色稍微一顿,立马被马萍给撂翻了两个。 黄慕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包车。 他死也不会想到,金陵黄门的面包车,有朝一日竟然会呼啸着朝他撞来。 黄慕华想逃,但已经反应不及了。 正当我以为会废掉他的时候,他身边有一位光头,反应极快,竟然猛地探手一扯脸色蜡白的黄慕华,两人滚地而躲。 “咔嚓”一声响。 面包车撞到了边上一个大石墩,保险杠横断,塑料片四散。 我大骂了一句:“艹!” 尔后。 我猛挂倒挡,往后一退,疾转方向盘,再次朝黄慕华疯狂碾压过去。 那位光头脸色陡变,身手极好,他竟然一脚踹开了黄慕华,身子往边上一侧,手中那把砍刀凶狠无比地朝着面包车的前挡风玻璃砍来。 危急情况之下。 我只得猛地一刹车,扭身让过。 砍刀穿过挡风玻璃而入。 差几公分就要削掉我头。 这是高手! 而且,此时黄慕华身边几位保镖全都反应过来,他们纷纷朝面包车冲了过来。 小竹在我开车冲进战圈的时候,已经从边上杀出,她手中的竹片刀飞舞,袭中了不少护宝人,已将浑身是血的马萍给解脱。 但此刻她看到一群高手来袭击我,急了。 纤手竹片刀一飞,几枚袭击黄慕华,几枚袭击正向面包车冲的保镖。 乘此机会。 我将车横向一个侧甩,撞倒几个人,迅疾掉头,往后面冲。 旁边之人不敢螳臂当车,纷纷大声呼喝着躲避。 小竹脚借力卡车翻斗,已经跃上了面包车的车顶。 我将车开到马萍面前,喝道:“上车!” 马萍立马打开车门,上了车。 后面几人挥舞着砍刀疯狂来追,被车顶上小竹几枚竹刀划中了腿部,哀嚎连天,身子和砍刀齐齐翻倒在地上。 黄慕华见状,气急败坏嘶吼:“艹尼玛的!开车,逮住他们,今天必须弄死他们!” 夜幕之下。 我开着面包车往前狂奔。 后面几辆轿跑若吠叫疯狗,咆哮着追来。 破车就是破车。 这面包车即便踩到了最大油门,但提速仍然不快。再加上,车顶上有小竹,虽然上面有行李架可以供她抓手,我却不敢急弯急停,担心将她从车顶甩下。即便黄慕华等人追击时间晚了不少,但他们很快就咬了过来,离面包车只剩下四五十米距离。 我肯定不能走大路。 一旦走大路。 他们速度起来,没几分钟就会将我们给截停,到时候必死无疑。 西货场很大。 我只能驾驶着面包车在西货场里面不同小路狂转。 西货场有一些半夜赶工正在装卸货物的人见到飙车场面,全吓懵了,飞一般往旁边奔逃。 包装箱、泡沫盒、小推车,被我们撞得到处飞舞。 无比糟糕的是。 追我们的车越来越多,甚至从四面八方杀来了五六辆摩托车,他们见我要转方向钻弄堂,直接将摩托车横丢在弄堂口,逼的我只能按西货场的一条小路往前狂奔。 “苏兄弟……你们跑……我打完这个电话,留这里……” 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去,马萍脸色无比苍白,身上鲜血直流,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一手艰难地拿手机。但她伤太重了,虽然咬着牙在单手拨号,但手机拿捏不稳,掉落在座位下,她想附身去捡,但无论如何都捡不起来。 她想摇人。 这个时候摇人,肯定不会为了来西货场救她。 她一定是让自己的属下,乘此机会杀向金陵黄门老巢。 铁娘子! “没到死的时候!”我大声说道。 给马萍鼓劲。 也给自己鼓劲! 但小竹却在车顶上大急道:“哥、萍姐,你们走……我来挡住他们!” 她来挡就是去送死! 刚想说话。 小竹却压根不怕死,竟然从车顶上翻了下来。 我只得一个急刹车。 不停也不行了。 一个是因为小竹,一个是前面是死胡同。 他们将摩托车横弃在弄堂口,就是逼我钻进这条死胡同! 我从副驾驶拎了一把砍刀,迅疾打开了车门。 黄慕华等人的车已死死堵在了巷子口,也不往前开了。 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已插翅难飞。 小竹站在那里,都快急哭了:“哥,你怎么下来了!” 不仅是我。 此刻马萍也捂住了腹部,手中拿着钢刺,咬牙艰难无比地从车上下来了。 黄慕华手摸着那张被竹刀片割伤了的脸,恶狠狠地朝地上淬了一口。 这些护宝人员倒没什么。 要我们死。 即便护宝人员多出我们五六倍,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关键是黄慕华身边以光头为首的五六位保镖,实力非常凶悍。 刚才稍微交手。 我已非常清楚,若一挑一,他们不是对手,但这些保镖加护宝人员一起上,我们今天将彻底废。 马萍脸色蜡白,身躯颤抖,用劲力气说道:“黄慕华……此事与他们无关,放了他们,老娘今天跟你拼一下谁的血多!” 黄慕华手中扇子在胸前不断摇晃,冷笑着:“跟他们无关?刚才我手下那帮蠢驴说了,进仓库之人就是他们,你现在说跟他们无关?哈哈哈!” 尔后。 这货转头对自己手下说道:“全都听好了!姓马的和那小子,别留全尸。小姑娘留下,晚上送我房间。” 话音刚落。 黄慕华手中扇子猛地合上,目光无比歹毒,厉声吼道:“金陵马三娘,江湖再见!” 这是一道诛杀令。 一群人接令,拎着刀,嘶吼着向我们冲来。 第八十章 万千围困 这不是拼红花。 纯粹的江湖厮杀。 前面说过,从性质看来,这种厮杀顶多算是生意起争执之后的互相斗殴。一众护宝人员以及保镖,只要有高额红利悬在头上,大狱他们蹲得起。 九儿姐曾告诉我,怀技就是怀雷。 在这一刻。 我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只要你有本事在身,一旦踏足了这个江湖,大部分事情就会身不由己。 从第一天赌串摊认识陆岑音,砸阴席、闯窜货场、夺驭王剑、救卞五截胡玉带龙胆珠、金陵大酒店鉴宝,到现在飞车救马萍,我恍若坐了一艘乘风破浪的舰船,启动了,就再也停不下来。 湖中有大宝。 更有大风、大浪。 我拎刀直竖。 来吧! 今日以死博之。 刀挑黄门! 在这危急万分当口。 忽然之间! 一股汽油夹杂着菜籽油的浓郁味道猛然袭来。 黑暗之中。 一大桶液体向前迅疾泼去。 “轰”地一下。 在我们与黄慕华等人之间,突然形成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 那群护宝人员和保镖正手执刀凶猛地往前冲,但脚下猝不及防地打滑,竟然纷纷倒在了火丛之中,身上一下着火起来,他们大声地嚎叫着,再也顾不得我们,开始疯狂滚地灭身上的火。 “快跟我来!” 卞五! 我们从懵逼之中反应过来。 回头一看。 发现卞五在后方不远处,正冲我们焦急万分地招手。 我们顿时大喜过望。 小竹和我一人搀起了马萍一条胳膊,跟着卞五疯跑。 斜眼瞥见。 黄慕华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大吼道:“快特么追啊!一帮废物!” 又有人开始追来。 但地上被泼了菜籽油,极为滑,追的人无不纷纷倒在了地上,再起身,又滑倒。 卞五带着我们,迅疾来到了一扇门边。 这是一家储存仓库的后门。 外面上了那种原始的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 卞五猛地抬起一脚,将门给踹开,带我们快速地钻了进去。 仓库里面还有几位女人在打夜班清货,她们见我们一行人如神兵天降一样猛闯进去,吓得立马蹲在了地上,抱着头哇哇大叫。 我们快速地冲到了仓库门外。 卞五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在仓库门前提前准备了一辆破桑坦纳,招呼我们快上车。 随后。 卞五坐上了驾驶室,一脚油门,往前疾速狂飙。 后面其实已经有护宝人员和保镖追来了,但他们只得望车兴叹。 马萍在后座上,脸色极度苍白,腹部鲜血直流,口中还在不断地往外呕血。 小竹扯下了衣服,快速给她腹部包扎。 但马萍受伤太重了,血根本止不住。 小竹大急道:“哥,怎么办啊?” 卞五说道:“附近有一家中医院!” 卞五刚要往中医院的方向开,但后座的马萍却无比艰难地说道:“不……不行,去仁济医院……” 此话刚讲完。 马萍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卞五急问道:“到底去哪儿?!” 我回道:“仁济!” 卞五一听,皱眉道:“怎么去仁济?那里太远了,她能顶住么……” 我立马抬手制止,重复一遍:“仁济!” 仁济医院路程确实比较远,卞五的担心非常有道理。 但我猜测,马萍之所以提出到仁济医院,估计那里是她的势力范围,安全会有保障。 现在黄慕华已经彻底疯了,不排除他会乘马萍受了重伤,跑到医院来行凶。 咬红了眼的狗。 不能以正常思维来揣度。 卞五只得将破桑塔纳按起飞的速度开,完全顾不了红绿灯。 其实也没必要顾。 毕竟这车连车牌都没用。 估计是卞五从哪个旧车报废车市场给薅来的。 车一路向前飞驰。 我忧心忡忡。 马萍的生命安全,非常重要。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遭受重创的不单单是马家。 无论是陆家还是我,现在完全没有足够实力与金陵黄门对抗。 到时候,金陵将没有我们的立锥之地。 半个小时之后。 车总算来到了仁济医院。 我们背着浑身是血的马萍,疯狂地往医院里面奔。 到了医院门口。 一位戴金丝眼镜,医院领导模样的人,身边还带着六七位医生,应该是半夜查完房刚出来。 他瞅了我们一眼之后,发现了背上马萍,脸色顿时陡变:“马先生?!” 小竹大急道:“医生,快救人!” 这位金丝眼镜医生立马转头说道:“查伤、手术准备,我亲自来做!” 旁边一位胖医生闻言,立马说道:“胡院长,京都来的那位重要患者,可马上等您过去手术,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胡院长脸色顿时一沉:“你决定还是我决定?” 胖医生立马不吭声了,转身跑去准备。 胡院长目光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拿出了手机,走到边上去电话。 其它医生则吩咐我们直接将马萍给送进抢救室。 马萍进了手术室之后。 很快,胡院长也穿上手术服进去了。 我们稍微松了一口气。 手术在进行的时候,卞五去上了一趟厕所。 回来之后。 卞五皱眉对我说道:“尘兄,可能会出事!” 他年纪比我大上好几岁,但自从江宁范青墓事情之后,便开始称呼我为“尘兄”。 我问道:“什么事?” 卞五低声说道:“刚才我去上卫生间,卫生间窗户刚好能看到医院外面,外面有三四十辆摩托车,将医院给团团围住了,他们全熄了火,靠在车上抽烟。” 之前猜测没错! 黄慕华果然派了人来! 卞五问我:“要不要提前走?我有办法带你们摆脱他们!” 我回道:“不用,黄慕华的人不敢进来。而且,我们现在也走不了了。” 卞五奇道:“为什么?” 我说道:“胡院长不会让我们走,不信你现在去看看手术室一楼大门。” 卞五闻言,起身下去看了一下。 回来之后,卞五满脸不忿:“这特么什么意思?铁门加上电子密码锁!我们救人,怎么还把我们给困住了?这点伎俩也奈何不了我卞五!” 第八十一章 易主而栖 铁门电子密码锁当然奈何不了他。 即便卞五开不了锁,卞五会缩骨功。 随便从某个窗户,他也能出去。 但我和小竹却没有这个本事。 我淡淡地回道:“胡院长是马萍的人。马萍现在性命垂危,他在搞不清楚情况下,选择马上调度人守住医院,并将我们给困住,属于正常操作,安心待着吧。” 卞五神情显得很不爽。 这属于职业禁忌。 一位枭贼。 最烦躁之事就是被人给困住,那样他会很没安全感。 但我开了口,卞五不好说什么。 我给他递了一支烟:“生死兄弟,你有话直说。” 卞五接起了烟,点着抽了两口,说道:“尘兄,卞五这辈子就跟你一个。但是,这个马萍……” 我明白他的意思。 卞五误会了,他以为我在依附马萍做事。 我回道:“她只是我朋友。” 卞五闻言,似乎大松一口气,回道:“懂了!卞五已经有爹了,可不想还有个爷爷!” 我笑道:“不会的。” 卞五又指了指说边上的小竹,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还没吭声。 小竹俏脸浅笑盈盈,主动朝卞五伸出了手:“我叫小竹,应该算是……你小姑。” 卞五闻言,拍了一下她的手,满脸无语地回道:“小丫头,我刚才只是打一个比方,你不要占我便宜!” 小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问卞五:“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卞五开始向我解释起来。 卞五是那几位走马阴阳风水师的头,他回到赣省,安顿好家人之后,让其它几位兄弟暂时蛰伏不动,等待召唤,他却独自回到了金陵。 一个目的,报金陵黄门支锅之死仇。 范青墓之事,最初是卞五打探到的消息,差点害死了几位同伴。 他不想让同伴再涉险,打算单枪匹马挑死金陵黄门。 卞五回到金陵好几天了。 之所以一直没找我,因为他突然窥探到,金陵黄门要走一批货。 卞五在西货场里面蛰伏了几天,总算找到了那间地下仓库。 他本来打算,一把火烧了那间仓库,将货给毁了,先给黄慕华上点眼药。 那些汽油和菜籽油,就是受到了我在江宁范青墓救人之事的启发,专门为火烧仓库而准备的。 可就在今天,他竟然看到我开着面包车进了仓库。 卞五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我有什么目的,不敢动手。 直到后来。 马萍开卡车来接货,与黄慕华一伙发生火拼。 卞五看到我开着面包车冲进战圈,带着马萍离开,一群轿跑在后面追我们。 他瞅见我开着车在西货场大小巷子里面钻,心里已然明白,黄慕华人多、车好,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将我往死胡同里面逼。 卞五对西货场非常熟悉,清楚西货场仅有一条死巷子。 于是,他快速先将那辆从旧车报废市场薅来的破桑塔纳,开到了一家仓库门口,并绕到了仓库后门,提前打开了后门锁,手拎着汽油桶,一直在暗处猫着。 果然。 十几分钟之后。 走投无路的我们,真被逼进了这条死胡同。 在万分危急关头。 卞五果断出手了。 我听完之后,拍了拍卞五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菩萨众人抬,神仙锣开道。 身边要没人帮,不仅成不了神,还会被人给踩死。 手术足足进行了三个多小时。 天已经亮了。 卞五再次上了一趟卫生间,回来之后,他告诉我,外面的人已经走了。 昨晚我们来医院之后,胡院长第一时间通知了马萍下属。 仁济医院里面,必然到处布满了马萍的人。 面对这种情况,黄慕华心中顾忌,没下达闯医院的命令。 胡院长从手术室出来之后,非常冷淡地告诉我们,马萍已经脱离了危险。 我们彻底放松了下来。 卞五身子靠在墙上,环抱双臂,冷冷地说道:“胡院长,手术楼一楼大门一直锁着,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胡院长本来正要往楼下走,听闻此话,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推了一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来的人到底是客人还是恶贼,等主人醒来才能判断!” 讲完之后。 胡院长大踏步往楼梯下面走。 恶贼这个字眼,让已经憋屈了一晚上的卞五彻底炸毛了。 却见眼前残影一晃。 卞五手中已拿着胡院长的金丝眼镜回来了。 他将眼镜直接从走廊窗户丢出,嘴里骂了一句:“瞎了你的狗眼!” 耳听“哎呦”一声。 胡院长突然没了眼镜,一脚踏空,在楼梯上摔跤了,滚落了下去。 楼下立马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十几位穿中山装的人,突然从一楼冲了上来,将我们给团团围住。 小竹见状,立马挡在了我们面前。 一位脸型棱角分明,太阳穴凸起,双目精光四射的中年汉子,沉声说道:“全捆起来!” 卞五偷金丝眼镜那一手,已经让这些人感受到我们随时可能逃走的强烈危机。 众人刚要欺身上前。 小竹一抬手,对中年汉子说道:“王郎,你这是想动我哥?” 小竹之前跟过马萍。 她能认识这些人非常正常。 王郎脸色非常冷峻:“竹姑娘,你我易主而栖。此乃我份内之事,无需多言!” 小竹小脸坚毅:“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王郎回道:“好!” 话音刚落。 王郎一掌带风,凶狠无比地朝小竹面门劈下。 咏春! 这人不亚于崔先生! 小竹一声娇喝,娇小身躯宛若蛟龙,瞬间移步到了王郎背后,手中竹刀片朝他猛刺。 王郎身躯未回,侧身微让,反手一个狠叩。 小竹的手吃力不住,被逼的迅疾倒退了好几步。 两人脸色同时微变。 看起来小竹狼狈倒退,但王郎的脖子上却有一条细刀痕,正微微溢出血来。 这一过手,实则未分胜负。 正在此时。 病房里传来了马萍咳嗽之声。 王郎对属下说道:“待原地不动!” 一众中山装闻言,立马再次将我们围住,水泄不通。 王郎走进了病房。 一分钟之后。 他从病房出来,虽然向我微鞠躬,但神情却不卑不亢,说道:“苏先生,马姐有请。” 第八十二章 请借我一票人马 我进病房之后。 见到马萍躺在病床上,脸色无比苍白,身体相当虚弱,旁边是输液杆和仪器。 百足之虫,至死不僵。 尽管这种身体状态,马萍眼中的霸气却并未减弱半分。 她见到我进来,说道:“苏兄弟,昨晚之事……” 我立马制止道:“萍姐不用多讲。” 马萍微颌手,回道:“好……你最近在西城区待着,我会派一批人伺候着你,一切事情,等我伤好之后再说。” 马萍在担心黄慕华会报复我。 出租屋、饭店,位置均在东城区。 我拒绝道:“缩头乌龟之事,我不做。” 马萍回道:“昨晚我已看不出来了,兄弟不单只会鉴宝,一身本事还无比惊人。但黄慕华不比别人,咱们这不是在做缩头乌龟,在我伤好之前,你暂时做一条潜龙。” 我说道:“萍姐若信我,请借我一票人马。” 马萍闻言,神情诧异不已,剧烈地咳嗽了几句。 尔后,她问道:“你这是要?” 我冷声回道:“灭香!” 黄慕华已经绕不过去了。 此人不除。 我不可能在金陵待下去。 与其被动应付,不如主动出击。 黄慕华很快就会将我查一个底朝天。 我预感到了强烈的危机。 当然,并不担心自己,最担心的是许清和那家小店。 当我嘴里说出“灭香”两个字的时候,我从马萍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悸。 这一丝惊悸。 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甚至,在她单骑闯关,面对黄慕华和一众护宝人员疯狂追杀的时候,都没有出现。 半晌之后。 马萍说道:“苏尘,你注定不是一条潜龙。金陵这片江,迟早会是你的!你说,要多少人?” 我回道:“王郎和门口那批人足够。” 马萍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等你电话!” 我向马萍告辞。 出门之后。 王郎仍然不卑不亢地向我微鞠躬,目送我们离开。 门口已经派好了车,送我们回去。 在车上之时,我对小竹说道:“我派给你一个任务。” 小竹闪着大眼睛:“哥,你说。” 我说道:“这几天我会出去办事,你别跟着我了,专门跟着一位叫许清的姐姐,行吗?” 小竹闻言,俏脸有一些不高兴了,撅起了嘴,说道:“我其实听到你跟萍姐说什么了……你让王郎跟你,不让我跟。王郎确实是萍姐手下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你是不是觉得,刚才在医院那一下交手我输了?其实我……” 我打断道:“其实你给他脖子上来了一刀,打成了个平手,是吗?” 小竹回道:“你知道为什么还不让我跟?” 卞五在旁边搭茬道:“小竹姑娘,尘兄不让你跟,是因为你是自己人,你来做这事,他更放心。” 小竹闻言,俏脸疑惑:“哥,是这样吗?” 我白她一眼:“那你觉得呢?” 小竹笑了。 笑容非常灿烂。 像得到了家长极度肯定与赞扬的孩子。 一路无话。 我们到了“酥小许烧菜馆”门口。 许清凭借着自己的手艺,在这条街确实将菜馆打出了不小名气。 现在正是中午饭点,她和小静忙得屁砸脚后跟。 见我们来了之后,许清开心的不行,赶忙放下了手中的菜,拉着小竹的手,笑意盈盈地左看看、右看看,倒把小竹弄了一个大红脸。 小竹羞赧地叫了一句:“许姐。” 许清闻言,笑嘻嘻说道:“噢呦……还是我们南方妹子水灵呢,你看这丫头的皮肤、身段、气质,小竹姑娘,你之前莫非是唱评弹的哇?” 小竹连忙罢手:“不不不,姐我是北方人。” 许清瞪大了眼睛:“北方姑娘?不可能吧,侬妈妈可是南方人?” 小竹回道:“她也是北方的。” 许清格格直笑:“那不管了,你既然跟了我家小弟,就是南方人了……” 旁边有顾客嚷道:“老板娘,赶紧上菜啊!再等下去,打算让哥几个吃夜宵呢?!” “来啦来啦,马上就好,几位老板稍等会儿啊。”许清回道,尴尬地挠挠头,转过头对我们说:“你们看我这儿忙的!小弟,你和卞五兄弟找个地方坐,我先忙完这个点。小静,大老板来了,你快来伺候一下……” 小竹瞅见了边上一条围裙,直接给系了起来,说道:“姐,我来帮你!” 许清闻言,神情一愣,随后说道:“好咧,那你快来给我厨房打下手。” 我和卞五坐下来之后。 小静跑过来了,赶忙给我们上茶点。 我让她别过来招呼我们了,赶紧忙活别的去。 我们自顾自喝茶、吃点心。 到了中午一点半左右,店里客人总算全走完了。 小静在柜台算账。 许清和小竹在清理后厨。 小静算完账之后,突然对着后厨大喊道:“姐,你快点出来呀!” 许清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擦着手从后厨跑出来了,问小静怎么了。 小静欣喜万分地对我们说道:“大老板、姐,我们这家店开了一个月,抛去租金、水电、原材料成本,净盈利四万八千六百二!” 此话一出。 不仅许清发愣。 连我也惊讶不已。 别说当时是两千年。 即便放到现在,一家苍蝇小店月营收将近五万块钱,也算是相当暴利的存在。 许清闻言,秀眉紧蹙:“死丫头你不会算错了小数点?” 小静急得直跺脚:“姐,我中专肄业的!在农村好歹也算是文化人,你怎么还怀疑我算错数呢?” 许清还是不大相信,让小静让一边去,自己手中拿着计算器,先摁了好几遍归零,翻开账本,开始劈里啪啦地算起来。 算完之后。 许清神情有一些发懵,转头看向了我,嘴里喃喃地说道:“小弟,还真有这么多……” 她那种眼神。 就如同家里没见过啥世面的女人,在赶集路上突然捡到了一大笔钱,惊喜和慌张之中,期待家里男人给出一个处理决定似的。 非常奇妙。 可我心中却在盘算着。 等下到底该怎么开口。 让许清先将这家小饭店给关了。 第八十三章 小日子 就在这个当口。 小竹脸颊上流着香汗,鼻头上还有一点灰,脸被后厨烟火熏红扑扑的,手中端了两盘菜跑出来:“哥,你们快尝尝我的手艺呀。” 卞五早就饿的快翻白眼了,他也没客气,自己跑去柜台拿了酒,开封先倒上,喝了两口,拿起筷子夹了两筷子菜,嚼动几下之后,一对眼睛转了两转,立马竖起大拇指:“竹姑娘,这也太好吃了!” 这可能就是所谓……贼好吃? 小竹得到了赞赏,非常开心,站在边上笑。 我尝了一下,口味确实很不错,风格与许清的老魔都本帮菜完全不同,便问道:“鲁菜?” 小竹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两道菜可不是鲁菜的代表啊。” 九儿姐曾带我在鲁省待过两年。 我当然知道鲁菜的独特口味。 我让许清和小静别再算账了,赶紧过来先尝一尝。 她们两人过来,吃了之后,对小竹的厨艺赞不绝口。 许清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说道:“那今后我这小菜馆可要发了呀,小竹姑娘会做鲁菜,咱又加了一道招牌。我跟你说小弟,现在这个收入,真的太超出我意外了,比我之前做小……小工赚得钱还多!” “等过上一段时间,我们几人再平平账。我想着,小静也非常辛苦,白天干活、晚上守店,能不能让她也入一点股份,光做服务员工资太低了,她老家几口人全靠她吃饭呢,还有弟弟正在上学。小弟,你看行吗?如果你觉得行,能不能跟肖岚也商量一下?” 讲最后几句话之时。 许清脸上明显带着恳求的神情。 她真的太善良了。 事事都为别人考虑。 其实,在魔都老家,她自己还有一位像黑洞一样填不满的混蛋老爹。 单就这家店来讲,我和肖胖子根本没出啥力,看位置、取店名、购置用具、内外张罗、打出名气等等,全是许清一手在操办。可在许清心里,却始终认为这日子是我带给她的,凡事全以我意见为准。 小静闻言,低着头,有点不敢看我。 我回道:“行!” 许清激动不已,立马转头对小静说道:“傻丫头,你还不快谢谢大老板!” 小静闻言,赶忙起身,眼眶泛红:“谢谢大老板!” 我见到她们这满怀希望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一句话堵在喉咙里,想说没说出来。 但吃了两口饭之后。 我觉得这事不能再拖,对她们说道:“姐,我想把这个饭店给关了。” 许清正吃着饭呢,差点一口饭喷出来。 她赶忙拿着纸巾,捂住嘴,别过头去,不断地咳嗽。 小静都惊呆了,赶忙起身。 “大老板……我……我不要股份了,就只要工资行吗?还可以降点!你千万别把这家饭店给关了!许姐每天起早贪黑的,倾注了所有的心血,这店是她最大的希望,就像她孩子一样。你也知道,姐这么些年,她……她能勇敢地做起这家饭店来,太不容易了。” 讲最后几句话之时。 小静已经带着一点哭腔。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 这些天许清和小静天天在一起,许清没有任何心眼,她肯定把自己以前的事全告诉了小静。 也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其它原因。 许清眼眶有一丝泛红。 她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神情无比纠结而难过地问道:“小弟,为什么呀?这钱也赚得不少,姐还有一份事情做。” 卞五和小竹知道其中原因。 但我没开腔,他们不敢说,埋头吃饭。 我肯定不能把真实原因告诉许清。 “暂时停业而已,不是一直不开。我在盘算更大的店面,到时咱们可以赚得更多。” “小静回农村老家休假,工资照发、股份照入,等新店重新开业,你还来帮许姐。” “姐,最近这段时间你太辛苦了,我让小竹陪着你四处逛逛,到别地去考察一下别人开店的经验也行。” 许清和小静有些发懵,面面相觑。 半晌之后。 小静说道:“大老板,我们这家小店刚做出名气,现在关了,等于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即便开新店,也要等客源完全稳定之后,而且,姐还跟我说过,她没有多大愿望,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我觉得这家店真的挺好……” 我没吭声,看着许清。 许清神情黯然,咬着嘴唇,说道:“小静,别再说了。我们听大老板的,下午关门歇业。” 小静闻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一餐饭吃得挺不是滋味。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过小日子的权利。 比如我,以及跟在我身边的人。 我亲手给了许清这种过小日子的希望,现在又把它给掐灭。 饭后。 许清闷不吭声,独自去后厨收拾碗筷。 小静有一些赌气,趴在柜台上装睡,肩膀一耸一耸的,在抽泣。 其实她们心里已经明白,这家店关了,也许再也不会开了。 小竹扯了扯我的衣角,说道:“哥,你去跟许姐再说两句。” 我起身来到了后厨。 窗明几净。 锅铲、调料、菜品,码放整齐有序。 许清在水池里洗着碗,没说话。 我说道:“姐,对不起。” 许清闻言,停下了洗碗的动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过身来,轻轻柔柔地抓住我的手,闪着有一些泛红的眼睛,问道:“告诉姐,是不是出啥事了?” 我摇了摇头:“没事,你别多想。” 许清低头,回道:“你别骗我了,没事你不会让小竹跟着我。小竹这丫头可不一般,刚才后厨太忙,我见她煎鸡蛋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离几米远将鸡蛋液甩到锅里,油不溅、蛋液不散,这可不是厨师能做到的。” 我回道:“这丫头以前确实演过一段时间杂耍。” 许清眼眶含泪,没吭声。 我说道:“你真不用担心赚钱的事,我不差钱,你也不会差钱。” 现在玉带龙胆珠还在肖胖子那里呢。 既然准备灭金陵黄门神龛上的香了,我立马可以将珠子给陆岑音,哪怕我不开价,她给的钱,必然也不会比鎏金娃娃少。 许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手掌:“姐不是担心赚钱。” 接着。 她说了一番让我能记住一辈子的话。 第八十四章 谁的命不是命 许清轻声说道:“你也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家伙。我见你睡觉时候,老是一只手护着头,一只手握着拳,我问过别人了,这是极度没安全感的表现。姐也没别的想法,寻思着有小店在,你有口热乎饭吃,有房子在,你晚上回来能看到灯,能让你心里踏实一些。” “关就关了吧,我这辈子帮不了你,但不给你添乱。可大家都是爹妈生的,谁的命不是命呢?你叫人来保护我,自己却完全不当一回事……等下辈子吧,姐好好投个胎,做不了你女人,做你妈或者有本事的大姐姐,护你到老。” 我心中传来一股暖流。 第一次。 有种眼睛发涩的感觉。 我压根不知道对眼前这个女人说什么好。 许清说道:“去吧,我收拾收拾东西,等你再让我开业。” 我点了点头。 出门之后。 小竹留在了店里。 我和卞五回出租屋。 在回屋子的路上,我预感非常不好。 这种第六感。 长期焦虑所形成的,几乎每次都准确无误。 实在放心不下。 我先给小竹发了一条信息:“让许清别收拾,马上关店门!” 小竹回了一条信息:“已经走了,强拉着许姐和小静去逛美甲店呢。” 看来让小竹跟着许清是正确的选择。 一来,小丫头真的挺聪明的。二来,她是索命门的人,最关键时刻,她可以掏出那块骷髅牌子,这牌子一出,但凡识点相的江湖打手,都会乖乖滚蛋。 上次在金陵大酒店就是这样的情况。 我之后曾告诫她,在跟我之时,遇到情况只能凭自己本事,任何时候不可用骷髅牌。 这是强行让她先与索命门进行一个切割。 但如果她跟许清时遇到这种情况,该用还是得用。 随后,我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 “苏子,我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来活了。” “文活还是武活?” “都有!这次不仅要让锦衣卫龙珠见光,还要亮出绣春刀!” “对谁?” “金陵黄门!” “明白!” 往前走了一段路,卞五突然低声说道:“尘兄,有虫子在咬屁股。” 讲完之后,卞五的手故意在身后挠了几下。 我斜眼向后瞥去,发现好几个鸭舌帽,装扮与那天在金陵大酒店暗算我之人一样,骑着几辆摩托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骑着,与我们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动作可真快! “别回出租屋了,前面巷子是一个分岔口,你身手好往西边走。我往东边穿过巷子,那里有商场,人多利于逃脱。等下一起在陆岑音茶室集合。”我说道。 卞五回道:“好!” 我们装着没看见,不紧不慢地往巷子口走。 一到巷子口,我们像离弦之箭一样迅疾分开。 耳朵后面摩托车嘶鸣。 摩托车共分两支,一支朝卞五猛追,一支朝我猛追。 我飞快地穿过巷子,出巷子后,迅速挤进人群。 那几位鸭舌帽一时来不及刹车,竟然撞到了人。 被撞之人的朋友不干了,跑过去拉扯他们。 他们却一巴掌将人家给扇倒在地上,丢掉了摩托车,往商场狂奔而来。 我冲上了楼。 他们一路紧追不舍,也跟着冲上楼。 逛商场之人纷纷叫嚷着躲避,大骂神经病。 二楼是个男装区,衣服林立,面积非常大,而且有多条通道可通三楼、一楼。 我在衣服丛里左钻右钻,迅疾摆脱了他们。 追我的共计有四个人。 他们上二楼之后,见不可能再逮到我了,竟然快速转身,下了楼。 通过大天井往楼下看,只见两个家伙守住了前门,两个家伙则守住了后门。 棒槌! 我冷哼一声。 转身到一家贵人鸟专卖店,挑了一件长领外套,外加一顶帽子。 正当准备付钱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给拍了一下。 这一拍。 差点把我魂给拍没了。 本能反应。 我立马身子猛让,反手往后面迅疾一掐。 只听到身后传来一身娇呼。 陆岑音! 我惊魂方定,赶紧撤开了手。 “你怎么来了?!”我没好气地质问道。 陆岑音捂自己的颈脖子,脸气得通红,拿起手中的包就对我狂砸:“你平白无故掐我,还敢质问我……” 我赶紧让了几下。 店里几位女店员见状,嘻嘻直笑,可能以为我们是小情侣吵架。 非常尴尬。 我能来这里。 她当然也能来这里。 只不过,我刚才把她当成了追我那几个货。 她见打不到我,放下了手中的包,站在原地,气得胸脯上下起伏,银牙咬唇,美眸死死地盯着我。 我说道:“我误会了,向你道歉。” 陆岑音没吭声。 我抬手指了一指楼下。 陆岑音转头,瞅见了商场门口的鸭舌帽,立马秀眉紧蹙,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回道:“来不及解释,我正要去茶楼找你,等下你配合我。” 陆岑音没再问,点了点头:“好!” 我把新买来的衣服换上,旧衣服则直接丢在了换衣间里,带着陆岑音往楼下走。 陆岑音告诉我,她今天来商场,为了给父亲陆知节过生日挑选衣服。 王叔此刻在商场后门的停车场等她。 在下电梯的时候,我对陆岑音说道:“挽着我。” 陆岑音倒没有丝毫忸怩,立马挽住了我的胳膊。 为演得更像一些,我抓住了她的手。 十指环扣。 这动作一出,陆岑音俏脸腾地一下红了。 我顿觉有些好笑,说道:“都一起睡过了,你又何必这么矜持?” 陆岑音又羞又恼:“你闭嘴!” 到了一楼之后。 陆岑音低声问道:“要教训一下他们吗?” 我回道:“那肯定。” 陆岑音转头瞅见了一家奶茶店,向老板买了一杯奶茶,还特意申明,必须加开水。 这娘们可不像好人呐! 买完了奶茶之后,她再过来挽着我胳膊,这次竟然有些害羞地主动与我十指环扣。 两人缓步走到了后门。 我身上换了衣服、头上戴了帽子,身边还依偎着一位超级大美女。 从潜意识上,他们根本不会预料到会是我。 毕竟。 独自逃命进入商场,却带着一位女人嚣张万分地出来,这场景一般只会在谍战剧中出现。 在出门的时候。 后门那两位货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嗨,帅哥,帮我拿一下奶茶!” 陆岑音笑意盈盈地开口了。 第八十五章 饭店、房子被砸 陆岑音装着要系鞋带的样子。 可要系鞋带,陆岑音其实完全可以把奶茶递给我。 但左边那位家伙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他竟然伸手傻乎乎地去接那杯滚烫无比的奶茶。 助人为乐好市民! 陆岑音在他抬手接的当口,一杯早掀开了盖、近似开水温度的奶茶直接泼在了他脸上。 这货顿时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嚎声。 右边那位家伙直接懵了。 我探手一把抓起他的头发,往门上狠磕。 他整个人立马瘫软在地。 动作太快。 他们几乎没看清我们的样子。 我们出门,快速上了车。 王叔见到陆岑音竟然带着我十指环扣从商场出来,非常讶异。 陆岑音说道:“王叔,去茶楼!” 我往后面瞅了一眼。 守前门的两位鸭舌帽已经跑到了后门,他们正在附近疯狂寻找,见完全找不到,一位家伙气急败坏抬脚狠踹门,另一位仰天发出了屈辱的咆哮声。 后门停车场来来往往车辆太多,他们根本不知道哪辆是我们的。 在车上,陆岑音问道:“哪里的人在跟你?” 我回道:“黄慕华的。” 陆岑音闻言,花容有些失色,惊道:“黄慕华?!我听说昨晚马三娘和黄慕华在西货场火拼,马三娘单骑闯关,差点被他们砍死。结果被人从乱军丛中硬生生救走,难道会是你?!”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顿时愣住了。 我回道:“具体到了茶楼再说。王叔,请你往三前街饭店门口转一下。” 疤脸王叔没吭声,但还是将车调转方向,往三前街转。 来到“酥小许烧菜馆”门口。 饭店已经彻底被砸了,门牌折断掉落,玻璃四碎,里面东西一片凌乱,像是灾难片现场,墙上用红油漆写了一个狰狞大字:“死!” 陆岑音樱唇微张,问道:“许清有没有出事?” 我回道:“没有。” 王叔问道:“要停车吗?” 我冷冷地回道:“不用!” 在那一刻。 我半闭着双眼,脑海中反复全是九儿姐跟我说的话。 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我一定要做了黄慕华! 路上。 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几乎吼叫着说道:“我们房子被砸了!是不是姓黄的哪个狗锤子干的?!” 饭店被砸,房子肯定也会被砸。 这是黄慕华亮刀示威。 他现在拿不下马萍,急于拿我来开刀祭旗。 可以预计,他一定计划在最短时间内让我死,用我的血来为送马萍去阴间开路。 我让肖胖子别再管房子,速度赶到茶楼。 到茶楼之后。 还是那间包间。 卞五已经自顾自泡茶在喝着了。 茶楼门口有人站岗,走廊里也有服务员来去,硬是没人发现他。 不过,对卞五的手段,陆岑音和王叔已经见怪不怪。 十几分钟之后。 气得满脸猪肝色的肖胖子进门了。 上次点地炮的五个人,再一次聚首。 肖胖子进来了之后,牛眼直瞪,想问什么。 我让他先别说话,转头问陆岑音:“上次黄慕华叫你和陆小欣赏鉴玉带龙胆珠,最终情况怎么样?” 陆岑音回道:“我按你的说法,讲了三点大瑕疵。黄门之人听完全惊呆了,但黄慕华无耻到了极点,他死活不承认,还说原谅我一本正经在胡说八道。他问我难道见过真的玉带龙胆珠?并说除非我能拿出真珠,否则无法证明他手中的是赝品。” “不过,我在现场斩钉截铁地判断,让小欣也产生了犹疑。本来这蠢丫头为了获得珠子,都已经准备跟黄慕华了,她暂时还没答应。现在突然又出了西货场之事,黄慕华近日没有工夫纠缠小欣,也算是给我们陆家缓了一口气。” 我点了点头。 尔后。 简单地将西货场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 当我说到裴星海其实已经投诚黄慕华,做黄门吃掉陆家内应之时,陆岑音气得银牙直咬,说道:“小欣当真是养了一条好狗!这死丫头为了执掌陆家,双眼抹黑,黄门真实目的,她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王叔疤脸直抽搐:“我看裴星海这王八犊子不爽很久了!大小姐,你给一句话,我除了他!” 我罢了罢手:“用不着了。西货场出事之后,裴星海已经没用。对没用且知道主人秘密的狗,黄慕华一定不会让他再活着。” 肖胖子虎目猩红:“苏子,你就说现在怎么办吧?!” 我冷声说道:“金陵有我,没有黄慕华。我要灭了金陵黄门的香,需要陆家协助。” 陆岑音闻言,秀眉紧蹙。 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包厢里来回踱步,一直不吭声。 肖胖子见状,不爽了,讥讽道:“陆大小姐,苏子砸阴席救你,让宝鎏金娃娃,夺驭王剑,出鉴定意见不让陆家上黄门当,哪一件不是二话不说,拎着脑袋给你当凳子踩?!黄门不仅跟我们、跟马萍有仇,与你们陆家也不共戴天,你在瞎想什么鸡毛玩意儿呢?!” 王叔见肖胖子对陆岑音讲话不客气,牛眼冲他死瞪。 那意思,你要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废了你。 肖胖子因为饭店和房子被砸之事,本来就憋了满肚子火,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死刀疤脸,老子看你不爽很久,狗皮痒了老子给你剥了!” 王叔顿时勃然大怒,立马跨前。 两人就要动手。 我冲肖胖子喝道:“坐下!” 肖胖子满脸忿忿不平,狠拍了一下桌子,坐下了。 陆岑音考虑是正常的。 她不是我们。 我们可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干上一票,要么天上人间,要么吃席阴间。 陆岑音不仅要考虑影青阁,还要考虑陆家的百年基业。 当然,陆家只要不想被金陵黄门连根拔除,迟早要与黄慕华走到对立面。 她现在考虑的问题,应该有两个:一个是现在与金陵黄门彻底扯破脸公然对抗,时机是否合适。另一个,我的实力能否一击就成,灭香成功。 可我的计划,又必须要陆岑音。 我在期待。 期待陆岑音给我一个答案。 第八十六章 打狗方案 半晌之后。 陆岑音坐了下来,手撑着下巴,黑曜石般的眸子盯着我看,浅笑着问道:“苏尘,你觉得我会怎么选择?” 我喝了一口茶:“你一定会同意。” 陆岑音问道:“为什么?” 我淡淡回道:“与其让陆家缓慢堕入深渊,不如放手一搏。对付黄慕华,陆家实力不够,马萍刚猛有余柔韧不足。陆、马两家,路子一正一野,尿不到一壶。金陵除了我之外,没人有本事能将你们捏合起来听从统一指挥,共同掀翻金陵黄门。” 陆岑音闻言,格格笑了:“你怎么总是这么自信?” 我回道:“全靠同行衬托。”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说道:“恭喜你,答对了!但因为没听到你具体方案,我刚才一直在考虑你到底会怎么做。毕竟,既然决定了出手,必须一击必中,久拖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现在是否为合适的动手时机,我心里确实没谱。” 这丫头外表温婉,但当断则断,确实大气! 我说道:“没有不合适的时机,只有不合适的人。方案我有,不然今天不会来。” 陆岑音说道:“那你快说。” 我转头看了看疤脸王叔。 王叔会意,立马走了出去,开始给茶楼清场。 我听到外面嘈杂声。 茶楼有客人不同意,说没这样做生意的。 王叔解释今天老板娘过生日要包场,给每位客人免一个月单。 那些客人欣喜地走了。 等他清场回来。 我转头让肖胖子把东西给拿出来。 肖胖子从身上掏出了一个檀木盒子,将盒子打开。 玉带龙胆珠赫然在立。 陆岑音见状,俏脸陡变,瞠目结舌:“这……这是锦衣卫墓那颗玉带龙胆珠?!” 我点了点头,让肖胖子说一下来历。 肖胖子将黄慕华怎么支死锅祸害卞五等人,我们怎么赶过去截胡玉带龙胆珠之事,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还重点突出了我的英勇、智慧、果决。 实际上,截胡玉带龙胆珠运气成分占了大部分。 但从肖胖子嘴里说出来,我感觉自己好像……还行。 陆岑音和王叔听完之后,面面相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说道:“金陵黄门郝蛋鸡做的那颗赝品,可以说完美无瑕。但我见过真品,所以才能讲出它几大瑕疵。这些瑕疵,你已经当着黄慕华之面说出来了,黄慕华一定对你起了大疑心,肯定会猜测你身上可能有真的玉带龙胆珠。这次灭香,就从这东西着手。” 陆岑音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回道:“对付金陵黄门这种几百年的恶狗家族,我想兵分三路,同时进行,一路打狗头、一路砸狗盆、一路烧狗窝!” 肖胖子闻言,脸色无比欣喜:“快说吧,我快压制不住体内洪荒之力了!” 我解释道:“第一,黄慕华是狗头,岑音你约黄慕华出来,可以明确告诉他,你确实有真的玉带龙胆珠,还是卞五卖给你的,让他不要再以这东西来诱惑你妹妹。他一定会来,来了就敲爆他的狗头!” 王叔冷哼了一声:“要是他不来呢?” 我回道:“他一定会来!” “一来,玉带龙胆珠关系到他能否兵不血刃吞并陆家,岑音之前说过黄门那颗是赝品,他本来就起了疑心。二来,支死锅被破局,这等于挂金陵黄门门楣上的一坨屎,他气得牙都碎了,这珠子突然出现,他肯定会来看真假,并想弄清当时是否影青阁破了他的局。” 陆岑音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我说道:“第二,金陵黄门有一个地下鬼市。这鬼市是他们的命脉,黄门把控江南几省的盗墓派系,他们从地下弄出来的鬼货,全在那里交易,惊天暴利全在鬼市产生,这狗盆必须砸一个稀巴烂。” 卞五问道:“烧狗窝呢?” 我回道:“金陵黄门老巢在建设路虎坪庄园,民国时期一栋军阀大宅子,里面奇珍异宝无数,到时一把火给点了,让它彻底化为灰烬。” 陆岑音对我的计划满脸讶异。 半晌之后。 她皱眉说道:“这方案确实很棒……但是,不管黄慕华身边、鬼市里面还是建设路虎坪庄园,都有一堆高手坐镇,兵分三路,我们实力完全不够啊。” 我解释道:“在东城,向来没人敢动黄慕华一根毫毛。黄慕华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极度自负,我敢断定,他来和你赴约,肯定不会带很多人,打爆这颗狗头,我和肖岚足够。” “至于砸鬼市,我已经向马萍借了一票人马,全是马家最为精干好手。黄慕华肯定到死也不会想到,马萍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竟会将身边精干倾巢调出,去攻击黄门地下鬼市。而且,到时王叔也挑选影青阁精干力量,造成鬼市被马家、陆家联合攻击盛况。” “虎坪庄园离地下鬼市不远,开车仅十几分钟距离。鬼市突然被围,庄园里的家丁肯定会全部出动去支援鬼市,宅子一空,以卞五的本事,一个人足够让它灰飞烟灭!” 卞五闻言,冷笑了一声:“金陵黄门曾放火烧过我们一众兄弟,这次我要让他们感受到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 肖胖子说道:“听起来就刺激!什么时候动手?” 我没吭声,看向了陆岑音。 陆岑音问道:“后续擦屁股的事呢?” 我回道:“一切交给马三娘!” 这确实是马萍的意思。 马萍一世英名,在西货场惨遭羞辱,整个金陵江湖全知道了。 这顶灭香的帽子,即便我们想戴,马三娘也不会让。 她若要继续在江湖立威,必须把给金陵黄门灭香的帽子戴在头上。 陆岑音美眸中满是信心与欣赏,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如此让陆家彻底摆脱恶狗追咬,而且又不需担任何大风险的惊艳方案,陆岑音心中定然惊喜不已。 她折服了。 我见思想已完全统一,朗声说道:“明晚十点,三路齐发,杀狗灭香!” 王叔却突然说道:“等一下!” 此话一出。 我们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望着他。 第八十七章 你想得美 王叔神情显得有些着急,转头对陆岑音说道:“大小姐,我留在你身边,鬼市让别人去!” 他这是不放心我和肖胖子,认为我们保护不了陆岑音。 陆岑音回道:“不用了,苏尘在我身边,我还更安心一些。” 王叔还想说什么,但他看到陆岑音神情无比坚决,丝毫没商量余地的样子,只得不再吭声了。 事情商定完毕。 肖胖子把玉带龙胆珠推到了陆岑音面前:“陆大小姐,诺……苏子又给你夺了一样重宝。咱这么说吧,陆家能不毁,你今后能上位,百分之九十功劳全是苏子的,你干脆嫁给苏子得了。这样把陆家做大做强,走出金陵、迈向全国、称霸世界……” 我瞪了肖胖子一眼。 肖胖子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下了。 陆岑音小脸微微一红,将盒子给拿了起来,转头对我轻声说道:“苏尘,谢谢你。这个……请你开个价。” 我回道:“情归情、路归路。玉带龙胆珠是兄弟们拎着脑袋换来的,不能白给。但这东西以前从未面世过,没具体的参考价钱,你自己定个数吧。” 陆岑音想了一想,满脸真诚地说道:“苏尘,要不这样吧……你用玉带龙胆珠入股影青阁吧,我给你股份,行吗?” 此话一出。 所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王叔第一个反对:“大小姐……” 陆岑音立马抬手制止了王叔,无比期待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阵发笑。 这娇娘子跟我玩心眼呢。 她一直想让我跟她。 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知道这事完全不可能,而且,她也清晰认识到自己没有指挥动我的实力,反应极快,突然想出了入股这一招,试图将我牢牢绑在影青阁这艘战船之上。 陆岑音是影青阁最大的司理,到时候她还极有可能成为陆家大掌门人。入股之后,我受到股份责权牵绊,以后还不是她指哪儿我打哪儿,这与跟她其实并无本质区别。 就当所有人以为我会吃下这块美味蛋糕之时。 我喝了一口茶。 尔后。 我附在了她的耳朵边,说了一句:“你想得美!” 陆岑音腹中小心思被我给彻底看穿,既尴尬又羞气,闷坐在位置上,咬着嘴唇。 那小眼神,无奈中又带一点牙根痒。 肖胖子和卞五满脸不可思议。 我说道:“钱的事等灭香之后再讲,你们别傻愣着了。卞五身手好,他们逮不住你,你该准备去准备。胖子,黄门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你存在,你回家休息好,但千万别往饭店和出租屋瞎转。” 肖胖子问道:“那你呢?” 我把烟头掐了:“在东城我现在是过街老鼠,估计要让陆大小姐收留我。” 肖胖子闻言,冲我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眼。 眼神相当无耻下流。 他们走了之后。 陆岑音对王叔说:“备车,回心苑庄园。” 心苑庄园是陆岑音的家。 我曾在那里住过一晚。 看来今天还要再住。 尽管王叔一直看我非常不爽,但他也很无奈,只得出门去开车。 车往心苑庄园开。 在路上。 我给马萍打了一个电话。 从声音来看,马萍身体状态还很差。 但她咬牙切齿地回道:“王郎这边,我会交待好。天要塌了,马萍这一身滚刀肉先填窟窿!” 这是滔天恨意。 实际上。 在此之前,我们谁都没有真正得罪过黄慕华。 可金陵黄门为了生意,不择手段、无恶不作。 墓地支死锅杀卞五、金陵酒店派人暗算我、西货场砍马萍。至于陆家,之所以还没动手,因为黄慕华这色胚想先骗大小花旦上床,他始终认为,陆家是煮熟的肥肉,用筷子撩拨,远比拿刀子捅来的有趣。 但凡陆家今后有激烈对抗的举动,黄慕华必定也会杀无赦。 到了心苑庄园门口。 陆岑音对王叔说道:“王叔,你也回影青阁准备一下。” 王叔闻言,满脸纠结。 他担心陆岑音会被我欺负。 可陆岑音并不担心。 因为上次我与她同床共枕,什么也没做。 一个能忍住自身欲望的男人。 虽然非常可怕,但也值得信任。 最终王叔还是开车走了。 到房间之后,陆岑音说道:“你随便坐,我去给你泡杯茶。” 我倒没坐,站着欣赏她挂在墙上那些书画以及博古架上的古董。 古董全是真品,各个年代的东西都有。 其中,有一尊唐鲁山窑花釉仕女添香瓷,还是法门寺烧制的特供款,放拍卖市场估计可拍出近千万价钱。但她就这样毫不在意地摆在架子上,旁边也没什么防护措施。 尽管我见过不少比这昂贵太多的古玩,但仍有一些心悸,不免退后两步,尽量远离。 转身欣赏墙上郑板桥的字画,挂在正中间是真迹,两侧则是一些仿作。 值得一提的是,仿作惟妙惟肖,几乎可以假乱真。 字画的仿作,其实远比青铜瓷罐难。 主要不体现在技术,而在神韵。 神韵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就比如说自己签名,无论别人模仿的怎么像,但其实你只要细看,哪个是自己签的,基本上一目了然。 但墙上郑板桥仿作,我可以说,放金陵古董市场,百分之九十九的专家都可能要折戟。 一会儿之后。 茶已经泡好。 鄂省青砖。 这种茶没有绿茶的粗涩、普洱的腐旧、大红袍的妖艳、龙井的媚俗…… 没任何特点就是青砖茶最大的特点。 毫无杂质的纯净茶汤,喝起来滋味奇特。 “怎么样?”陆岑音浅笑着问道。 我回道:“喜欢青砖的人,性格外圆内方,心性纯真干净,大气包容,有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魅力。” 陆岑音闻言,格格直笑:“像我吗?” 我实话实说:“很像。” 陆岑音手撑着脸,笑意盈盈地打量着我,嘴角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半晌之后。 她问道:“你喜欢这种性格吗?” 我:“……” 陆岑音俏眉一挑:“你不是一直要我陪你一晚上吗,良辰美景、美人无依,大好机会,怎么不提了?” 第八十八章 有点过份了 她这是在经历过上次之事后,开始有恃无恐起来了。 我问道:“你会答应?” 陆岑音媚眼带笑,像之前我在茶楼一样,樱唇轻轻地附在我耳朵边,吐气若兰,以牙还牙地回道:“你想得美!” 我懒得理会她这种恶趣味的挑衅。 总有一天。 她不会像上次一样委屈巴巴地抗拒。 也不会像这次一样嘚瑟俏皮地挑衅。 她一定会乖乖臣服,心甘情愿地楼着我,羞若触碰不得的紫薇,让我温柔点。 陆岑音美艳若神仙、冷静像将领、大气似飞凰、跳脱宛狡兔。 这种女人。 最能够勾起男人强烈的征服欲。 她逃不掉。 我问道:“墙边那些郑板桥仿作,哪里来的?” 陆岑音回道:“我仿的。” 这次轮到我惊讶不已了。 她见我满脸诧异,喝了一口茶:“我是影青阁大司理,不是花瓶。” 尔后。 陆岑音起身,从书房拿出笔墨纸,美眸微闭,凝神笔端,游龙走凤地写了几个字。 “难得糊涂”四个字跃然纸上。 一官归去来,三绝诗书画。 这句诗形容的就是郑板桥。 在民间,郑板桥的画比书法出名一些。 实际上,他的书法笔力坚卓,章法联贯,形体圆胖之中又清新脱俗,造诣绝伦。 最出名“难得糊涂”几个字,可谓家喻户晓。 我看陆岑音仿写这几个字,惊叹无比。 若不是亲眼看她写,当真会以为是真迹。 陆岑音收起了笔墨,说道:“这副字送给你了,不收费!” 我问道:“以前你仿品收费?”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我收费可高了!附近几省藏馆,不管公家还是私人的,里面都有郑板桥的真迹,但真迹一般不会拿出来展览,会暗中妥善保存。他们请我来仿,我仿的作品,挂在藏馆里几年了,至今没任何人发现瑕疵。” 我问道:“真的假的?” 陆岑音笑着回道:“骗你我是小狗!” 她现场展示了笔力,我确实信了。 我问道:“为什么单送我这几个字?” 陆岑音美眸忽闪:“你猜?” 我接过了她手中的笔,在留白处写下题跋: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 我问道:“笔力不如你,但你送我这一副字,意在题跋,我给补上了。” 陆岑音见到我写的字,俏脸顿时愣神了。 半晌之后。 她淡淡地说道:“板桥的字,雍容贵气、俏皮闲趣,一种享受生活的自娱美感。但你为什么一定要用锋芒毕露、刀钩斧伐的徽宗瘦金体作为题跋?” 古今书法大家,因深受孔孟之学影响,尚庸崇柔,书法美学大多以“藏锋收芒”为主,即便特别有个性的书法家,行笔之时,也讲究“棉中裹铁、外柔内刚”。 唯独一个例外。 宋徽宗瘦金体。 宋徽宗是一位亡国之君,在位之际,内忧外患,最终被金兵俘虏。 囚禁期间,他写下“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凄凉诗句,受尽了凌辱折磨而死。挣扎无力的帝王,将内心一腔怨血和愤懑不甘诉诸笔端,字体刚硬锐利,若刀削斧刻,冲破禁忌、极尽释放,不藏锋、不妥协、不甘心。 瘦金体是一种行走书法美学边缘的美,美的让人迷恋、让人心碎、让人害怕。 陆岑音显然看出了字中之意,坐了下来,樱唇抿了一口茶,轻叹一声:“苏尘……我送这副字,其实是想告诉你,你不用那么用力,有时缓一缓,可能会更好。” 我回道:“谢谢!但我与你不一样,你可以选择板桥闲趣,但我只能选择瘦金亮锋。” 陆岑音问道:“为什么?” 我指了指墙:“因为连挂一副字画的墙,这个世界都没给留下。” “可以问问你的家世吗?” “可以。” “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叔叔阿姨呢?” “八岁那年,我爸被人挖了双眼,我妈被活活钉死在地上。我曾乞讨过、挨人打、受羞辱,也曾亲眼看见收养我的重病叔叔因怕拖累我而服毒自杀,后来我遇上了……” “对不起,我不问了。” 陆岑音柔声制止,美眸泛红,满脸心疼地看着我。 我说道:“不谈过去,谈现在吧。我来金陵以后,许清给了我一个安生之处。但裴星海、陆小欣、黄慕华,没人想让我安生,全要做掉我。我若不刀钩斧伐,在拼红花时就已经死了。事实上,我在多大程度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最初我只是救了肖岚父子而已。” “但到今天为止,家没了、饭店没了,我只能寄居于你这里。我所走的每一步,脚下全是倒刺的钢刀。你让我拥有板桥闲趣,不是不可能,等我某天事了,可以像你一样坐下来喝毫无杂质的纯净青砖之时,便可以做到。” 陆岑音神情怔怔的,回道:“我不能体会,但我懂了。” 我将烟头掐灭,说道:“时候不早了。” 陆岑音起身,进去拿了一套睡衣递给我,轻声说:“去洗个澡吧。” 我去洗澡之时,她也去另外一个卫生间洗了。 等我出来,发现陆岑音穿着一套睡衣,正在做睡前拉伸。 有些见鬼! 自从上次之后,陆家大小姐好像对我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了。 睡衣为丝绸质地,衬托她身材玲珑毕现,鼻尖传来她独特体香交织沐浴露的味道,伴着她拉伸动作偶尔呈现出来的一抹葱段炫白,极具诱惑。 她到底是认为我像傻子一样脑子不行,还是像病人一样身体不行? 陆岑音见我出来,拉伸非但未停,反而秀眉一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挑逗,沉腰翘臀附身、挺胸后置佛手、后仰撑地秀腿…… 这些看似相当正常的动作,配合她那神情,但凡任何一个男人看来都会血脉喷张、无法容忍。 我一把将她腰给搂起来,拉在了身前,冷冷地问道:“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第八十九章 收棍下漆 这次突然搂陆岑音起身,她嘴里甚至连句惊呼都没有,一张美玉无瑕的脸,反而呈四十五度斜角,毫不示弱地盯着我,在我耳朵边吐气若兰,柔声说道:“一位自命不凡的顶尖猎手,永远不会对一只笼子里的兔子开枪。” 俏模样不仅过份。 甚至还有一点可恶。 我:“……” 这一枪我已经忍很久了,一定要开! 但不是今天。 这匹猎物非常狡猾,她以最低的姿态来博取自己最大的安全感。 或者说。 我们的关系,好像已经有一些反转了。 优秀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陆岑音难道想反捕获我? 没门! 我放开了她,说道:“继续拉伸半个小时。” 陆岑音闻言,格格直笑,回道:“又没人敢看,没劲!” 当晚我睡在了客房,她睡在了主卧。 两人相安无事。 第二天醒来。 陆岑音还是像上次一样,给我提前拿来一次性的洗漱用具。 早饭是王叔送过来的。 油条、包子、豆浆。 王叔告诉了我们一件事:“王郎带了三十位好手,我带了十个人,应该足够了。” 陆岑音樱唇轻咬着油条,皱眉问道:“怎么这么少的人?影青阁护宝红花棍郎不止这么多呀,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全用上去!” 王叔脸色有些纠结,回道:“大小姐,这十人堪比全部红花棍郎。” 陆岑音满脸疑惑不解。 我问王叔:“你召集的不是影青阁护宝红花棍郎,而是练八级拳的师兄弟吧?” 王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用湿纸巾擦了擦手:“你心思我懂。你不想将影青阁彻底拖下水,担心若此事不成,影青阁将会万劫不复。你肯定还打算在攻击鬼市时,自己也乔装,不准备露出真面目。而且,你一定还擅自安排了一众红花棍郎偷偷潜伏在岑音身边,准备保护她与黄慕华约会?” 陆岑音讶异不已,转头瞅向了王叔。 王叔心中小九九被我给全部猜中,脸色无比阴沉,回道:“没错!” 我说道:“你这样做,完全违背了我的初衷。第一,我原意就是造成马、陆两家同时攻击黄门地下鬼市的势头,只有这样,虎坪庄园家丁才会倾巢出动。若庄园家丁不倾巢出动,卞五烧狗窝的行动就不会成功,你还会把卞五害死。” “第二,你召集的那些练八极拳的师兄弟,可能武力值确实比影青阁护宝红花棍郎高出很多。但众红花棍郎背靠影青阁吃饭,他们攻击黄门鬼市为保饭碗之战,誓必生死以赴,你那些师兄弟在求战欲上,比他们差之千里。这种欲望去攻击鬼市,必然失败。” “第三,黄慕华虽然自负,但为人极为狡猾,约会前他必然会让人踏勘周边有没有人埋伏,你派那么多红花棍郎偷偷潜伏着,万一被他发现,这条狗一定会掉头就跑。” “你自作主张,三路齐发变成三支废箭,必定将陆家拖入深渊!” 王叔闻言,冷声说道:“凭什么你的计划就万无一失?!我认为我的计划也完全可行,既保护了大小姐,又配合了这次行动。” 刚愎自用,一介武夫! 我有些恼火了,站起了身,对王叔冷冷地说道:“前面已经解释非常清楚了。我再说一遍,按我的计划执行。” 王叔毫不示弱,反而跨前两步,咬牙回道:“我也告诉你,让大小姐陷入险境,我办不到!” 陆岑音生气了,转头娇喝道:“王叔,我知道你衷心,但这是生死局,不是献忠投门!” 这话已经非常重了。 就我接触这么久来看,他们虽然是主仆关系,但陆岑音对王叔其实非常尊重,意见不一之时,她讲话也很有分寸,顶多叫一句“王叔”来制止他,但刚才她说出“不是献忠投门”之语,算是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 王叔闻言,身子退后了两步,向陆岑音深深地鞠了一躬。 尔后。 他抬起头来,脸色无比坚毅而苍劲,朗声回道:“大小姐,王家太爷自百年前成为陆家护宝红花棍郎开始,世食陆家俸禄,传至我已第四代。王天放自接棒以来,职责在于六个字‘护宝安、保主命’。” “但是,是否一定要服主令,红花棍郎向来秉承‘权宜行事’四字真言。今晚之事,事关陆家生死、事关大小姐安危。王天放一生,从来没动用过权宜行事之权力,今天斗胆动用一次。 “要我同意将你的性命,押宝在两个毫不相干之人的身上,除非大小姐立马对我收棍下漆!” 收棍下漆,其实就是开除。 旧江湖古董商,如果不再想用一位红花棍郎了,把他的棍子收了,将上面红色的漆给下掉,一根白棍还给棍郎,让他另谋出路,从此江湖路远,主仆之间再无纠葛。 刚才王叔讲的“权宜行事”,在红花棍郎护宝、护主过程中,也确实有这样的规矩。 古董商带重宝行走江湖,哪里会出现山匪、黑店、地炮等,古董商并无太多的应对经验,若一切全听从主家的,容易入坑。发现明显不对路,红花棍郎必须当机立断,主动替主家改行程、乔装、设计躲劫等,这叫权宜行事。 保君并不由君。 一旦红花棍郎动用权宜行事权力,主家要么听从、要么收棍下漆。 这是职业精神。 还别说。 王叔刚才这一番话,倒挺有红花棍郎的铮铮铁骨。 陆岑音闻言,急道:“王叔,你……” 王叔不吭声,半点也不退让。 陆岑音美眸闭了一会儿,焦心不已地问道:“王叔,你到底要怎样才相信苏尘?!” 她肯定不会开除王叔。 如此忠心耿耿、生死以赴的红花棍郎,换成我,也不会对他收棍下漆。 陆岑音心软,她在王叔收棍下漆强硬逼宫之下,已经开始动摇了。 可这次计划,绝对不能妥协。 一旦妥协,必将全盘皆输。 我转头对陆岑音冷冷地说道:“给王天放收棍下漆!” 第九十章 生死棍 王叔一听,双目精光四射,盯了我一会儿。 半晌之后。 他拿起了腰间那杆红色短棍,双手平举,放在了陆岑音面前。 陆岑音见状,面色非常不好,无比纠结地转头看向我:“苏尘……” 她已经有点在恳求我了。 恳求我改换另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案,既让计划成功,又能留住王叔。 王叔肯定要留,而且,他还一定要按计划严格执行。 但我是这次灭香行动的指挥官,今天一定要向这位老红花棍郎示威,彻底折服他。 只有这样。 王叔才会完全听话、勇猛向前、向死而行。 我神情古井无波,斩钉截铁再次重复:“给王天放收棍下漆!” 陆岑音待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聪明的,王叔不按计划执行,陆家必将堕入深渊。 她也是柔善的,要开除忠心耿耿的王叔,她的性格根本做不到。 我补了一句:“今天不将他剔除出影青阁红棍队伍,灭香行动取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陆岑音闻言,脸色潮红,胸脯上下起伏。 陆家生死,份量比王叔重。 她抬起了手,缓慢向王叔手中那根红色短棍上移动。 在即将触碰到那根红棍之时,陆岑音颤抖的手突然缩回了,她双手伸进了自己的秀发,低着头,带着一丝哭腔,颤声说道:“你们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 抓头发的样子都那么美! 我没空欣赏,从椅子上起身,说道:“再会。” 说完,我立马抬脚而出。 “等一下!” 王叔在后面喝道。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他。 王叔咬着牙,万分不甘地说道:“按你的计划执行,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须赢了我手中的红棍!” 一切全在预料之中。 王叔不是傻子。 之前我展示的实力,让他心里完全明白,没了我,陆家一定会被黄慕华吞并,时间早晚而已。我一旦坚决要走,他必定会妥协,这是“护宝安”之责。 王叔不信任我和肖胖子,这点毋庸置疑。 从那天赌串摊我逼他给我磕了一头开始,他内心对我的不服就已经生根发芽,迄今长成了参天大树。 王叔从小护着陆岑音,她相当于自己女儿。没有任何一位父亲,会将女儿的性命压在他不服气人的手中。与其说他要跟我拼棍,不如说是一位父亲在探底女儿愿意委身男人的本事。当然,这也是“保主命”之选。 他们两人的心理,被我拿捏死死的。 陆岑音顿时懵了,美眸看向了我,眼神期待中略带担忧。 她深知王叔八极拳的本事。 但我今天一定要打服这根桀骜不驯的老红棍! 我问陆岑音:“有棍吗?” 陆岑音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转身从博古架的斜后方,取了一根红棍出来。 我接过红棍之后。 王叔脸色无比阴冷,率先出了门。 我和陆岑音也随后跟了出去。 陆岑音在旁边低声对我说道:“苏尘,对不起……” 我笑了笑,瞅了瞅手中红棍,回道:“好棍!” 这话是对王叔的赞赏。 到了别墅外面的院子。 我们分开了一段距离。 王叔手拎着棍子,单脚画了个半圆,手横握红棍,双膝微微下沉。 这个架势一出来,倒还真的让我吃了一惊。 八极拳棍术当中有一个说法,叫做万般架子应对万般变化。 拳脚乃肢体延申,器械乃拳脚延申。 但不管是拳脚还是器械,要击败来敌,首先必须保持身体架子稳,稳了才能有变,变了才能对付对手的万千变化。 王叔这架势,几十年老把式才有的功力。 我跟九儿姐,学得擒拿格斗杀人术,其实非常杂。 没有特别钻哪一门类,基本都知道一些,但都不大精通。 不过。 九儿姐告诉我一个真理,快上一秒,哪怕对方实力比你强上百倍,也可以让他死上很多次。 她对我要求最严格的是站混元桩。 有时会让我站上一天,不给吃饭喝水拉尿。 开始非常痛苦,恨不得死去。 但到后面,我甚至可以站着睡着。 或者说不叫睡着,叫神游。 长期站桩有两个天大好处,一是架子极为沉稳,扛揍不倒,二是心静而耳聪目明,出手极快。 硬刚棍术,我肯定打不过王叔。 但论打架,今天他输定了。 王叔口中突然爆喝一声:“哈呀!” 他手拎拖红棍,若出山之猛虎,向我袭来。 红棍带着呼啸声,极为凶狠,挂塌顶劈、粘连沾随…… 我瞅见了王叔眼中拼死搏杀的意念。 上战不留寸力! 这是一位老红棍该有的杀意。 俗话说,拳怕少壮,棍怕老狼。 王叔此刻就是一匹杀疯了的老狼! 我拿红棍疾速格挡,节节败退,身子挨了王叔好几棍,差点没被他给抽死过去。 没工夫看陆岑音的神情,想必她此刻一定揪心不已。 从场面来看。 我完全不是王叔的对手,这不是她想见到的。 有人会问。 你不是快嘛,怎么等着人家来胖揍你。 所谓快,并不是说一定要成为秒男。 你在对手出招之前,提前出手,一击必中,确实属于快,但那是对付实力不如你的对手。若面对一位实力跟你伯仲之间的人,这种快反而容易露出破绽,被人家给弄死。 有一句成语叫后发先至。 这也是快。 对方摁住你,把你打得像死狗一样,你只要护住不受致命伤,当他彻底累了、松了、麻痹了,以为你没任何机会反抗之时,你反手一刀,直接将对手送下去跟阎王爷打麻将,同样是快。 我在忍、在等。 忍着疼。 等着致命机会。 王叔碾压了我的棍术,却震惊于我的抵抗能力。 他已经杀疯了。 忽然之间! 两根红棍陡然交叉! 王叔的棍压在了我的棍上面。 这是行棍之大忌。 因为上方的棍强力压制,可灵活攻敌死穴,而下方的棍却只能被动防守,死守回撤,这种交叉棍姿,行内叫做“生死棍”。 王叔是生棍。 我是死棍。 王叔大喜过望,疤脸陡拧,嘴里一声爆喝,红棍直接对我霹雳顶胸。 我的机会。 来了! 第九十一章 服帖 耳畔听到陆岑音一声惊呼。 我狠一咬牙,迅疾甩棍脱手。 与此同时。 强忍着手掌被王叔顶断的危险,直接掌心朝前,掌背护胸,顶住了这一棍。 王叔根本没预料到我会在最危急时刻突然甩棍,更没预料到我竟然敢掌心护胸。 要知道。 在格斗厮杀过程中,手掌被顶断、棍子被甩,几乎已经死了。 没人会在最关键的时刻自断活路。 但我会。 为得就是争取这短暂一秒时间! 手掌撕心裂肺的疼痛之感传来。 掌没断,但耳听“咔嚓”一声响,手腕被顶脱臼了。 在这千钧一发当口,我另一只手已经一拳凶狠无比地击向了王叔面门,侧腿用最大力量凌厉无比地一踹。 王叔身躯陡然遭袭,顿时飞出了几米,满脸是血,手中棍子“哐啷”一声掉地,动弹不得。 打架都有一股余威。 手腕脱臼的疼痛,让我热血上涌,恼火不已,疾步上前,凌厉无比一掌就向王叔的后脑勺拍去。 “苏尘!” 陆岑音大声惊叫道。 我听到声音,停了下手。 这一掌,就是故意拍给陆岑音看的。 让她好好看一看,金陵百年红花棍郎家族最顶尖的红花,生死全在我的掌股拿捏之间! 我咬着牙,将脱臼的手腕给接了回去,俯下身问王叔:“服吗?!” 王叔挣扎着想爬起来,但硬是起不来身,他趴在地上,痛苦地低吟,说道:“服了……” 愿赌服输。 这是一条汉子! 陆岑音已经跑了过来,焦急万分地扶王叔:“王叔……你怎么样啊?王叔……” 我揉了揉手腕,对陆岑音说道:“送他去医院,我在屋子等他回来给我一个交待!” 讲完之后。 我转身进了屋子。 坐在屋子里面喝着茶,陆岑音却搀扶着满脸是血、一瘸一拐的王叔来了。 王叔一只手倚在门框上,嘴里喘着大粗气,对我说道:“先交待……再去医院。” “你是好样的,我一切全听你的!” 陆岑音扶着王叔上车,去了医院。 王叔也知道,自己去不去医院,其实也死不了,但一方面,他鼻子上的血一直在流,根本止不住,必须要去弄药止血,二来,这是一种服输的态度,拿得起、放得下,若明明输成狗,还装着硬汉扛着不去,反而会被对手瞧不起。 见鬼的是。 缓下来之后,我身上受伤之处疼了个半死。 半个小时不到。 陆岑音与王叔回来了。 王叔鼻子上了药,脸上伤痕已处理。 这位桀骜不驯的老红花,眼中再也没有了戾气,对我充斥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服帖。 我对他说道:“马上将你那帮师兄弟散了,让影青阁红花棍郎全穿上显眼衣服,做好生死动员。此外,攻击黄门鬼市,一切行动,你们必须全听王郎指挥!” 王叔回道:“明白。” 讲完之后,他立马转身出门。 王叔走后,陆岑音白了我一眼:“我要是不叫住你,你刚才是不是想一掌拍死王叔?” 我实话实说:“我没你想象中小气,只想让你瞧明白,我有致人于生死的本事,也有收放自如的手段。” 与这丫头相处好舒服。 怎么装逼都不会尴尬。 陆岑音闻言,翘起了嘴:“知道了知道了。就功夫而论,王叔号称‘金陵第一红花’,看来这称号要易主。” “我不是红花。” “那你是什么?” “看对谁来讲。” “对我。” “床上的男人。” 陆岑音格格笑了,闪着美眸,神情娇媚地问道:“要不……我现在练一遍拉伸给你看。” 我说道:“没空欣赏。唠点正事,你约了黄慕华之后,他怎么说?” 陆岑音回道:“欣然应允。不过,这王八犊子约的地点……” 讲到这里,她话语停顿下来,神情显得非常气愤而恶心。 我问道:“在哪里?” 陆岑音回道:“伽山温泉。” 这色胚还真能选地方。 伽山位于东城,属于金陵黄门的势力范围。 泡着温泉鉴着宝。 搂着美女洗着澡。 黄慕华想在拿下玉带龙胆珠的同时,把陆岑音也一并拿下。 我问道:“你答应他没有?” 陆岑音回道:“我没那么蠢,如果我答应他,他肯定会起疑心。这王八犊子又说换成凯莱大酒店,凯莱大酒店也是金陵黄门投资的,我如果去,等于羊入虎口。我全给拒绝了,告诉他到茶楼来见。” 我回道:“他怎么说?” 陆岑音回道:“能怎么说?他牛气的很,根本不同意,还让我二选一。我直接回复他,今晚见面取消。而且,我还告诉他,跟他约见面只是客气而已,不希望陆家与黄门彻底撕破脸皮。” “但如果黄门硬要通过这种作赝手段来欺骗小欣,我不仅会将玉带龙胆珠真实来历通报小欣,黄门屁股上有多少屎,我也通过一位叫卞五的朋友掌握了不少,有胆量咱们铁匠铺见。讲完我就挂了电话。” 铁匠铺就是公门。 不得不说。 陆岑音的做法非常明智。 尤其是后一句话,必然点得黄慕华肝颤。 支死锅被破局,是金陵黄门天大耻辱。 陆岑音不仅告知黄慕华自己有玉带龙胆珠,而且还直接点出了卞五的名字,他一定会严重怀疑,死锅局就是被影青阁给破的。 在黄慕华的眼中,陆家原本不过是一只不会咬人的肥猫。现在突然发现,影青阁非但不是猫,可能还是一头隐藏的猛虎,不头皮发麻才怪。 我笑着赞许道:“聪明。”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秀眉紧蹙:“笑什么呀……从昨晚到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这畜牲半点回音都没有,不会他不愿意见面了吧?” 我回道:“不可能,安心等着吧。” 两人一直在屋子里看电视。 等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黄慕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陆岑音有一点绷不住了,在客厅走来走去,转头对我说道:“现在卞五、王郎等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要不,我给黄慕华打个电话?” 电话突然响了! 第九十二章 怎么屏蔽 陆岑音赶紧跑到了茶几边。 她从茶几上拿起手机,一看到电话号码,神情显得非常无语,竟然直接给摁了。 我问道:“谁的?” 陆岑音说道:“鉴宝栏目认识的一位富二代,成天电话短信问我吃了没、睡了没,晚上星星漂亮不之类的,真烦死个人了。” 我说道:“不会屏蔽?” 陆岑音满脸好奇,反问道:“怎么屏蔽?” 两千年左右的手机,好像没有类似拉黑的功能,或者说有,但其实我们并不知道。 我拿起了她的手机,直接编辑短信回复富二代:“去你妈的!” 陆岑音都懵了,瞪大了眼睛:“你就这样屏蔽?” 我反问道:“要不然呢?” 陆岑音神情哭笑不得,回道:“算你狠!”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八点。 陆岑音已经急得不行了:“我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 我回道:“不能打。” 陆岑音问道:“要他今天不见面怎么办?” 我说道:“你相信我,他一定会答应。即便他不见面,两外另支箭依旧发出去,我再来换方案。” 陆岑音听到我这样说,明显放心多了。 八点半的时候,电话再次响了。 黄慕华! 我交待陆岑音:“开外音,拿捏着。” 陆岑音点了点头,将电视的音量放大,再接通了电话。 “岑音妹妹,晚上我们见个面?” “已经准备睡了,没什么心情。” “别介啊,我听到你还在看电视。今晚月色很好,真的玉带龙胆珠在月光下能散发处绿色幽芒,咱们比一比到底谁的珠子是真的?嘿嘿,说不定两颗都为真,咱们互相交换,当作定情信物。你也知道,比起小欣,我其实一直更喜欢你。” “黄少爷,如果你单纯要比宝物真假或者撩骚,完全没这个必要。我之所以叫你出来,全为了今后黄、陆两家和平相处。你要不愿意,咱们一定会找到另外一种相处模式。” “哈哈哈!有个性,我喜欢!陆家老爷子身体抱恙想交棒,看来你已经差不多接稳了。既然如此,咱们正好见上一面,彼此坦诚相待。我也非常想当面问一问,陆大小姐之前在江宁所干瞒天过海之事,到底有没有与黄门和平相处的诚意。” “改天吧。” “陆岑音!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和实力,如果你真不想撕破脸皮,带上珠子,时间不变,地点在东方佳人会所三楼六号包厢,我等你一刻钟时间!” 此话讲完。 黄慕华将电话猛地挂了。 东方佳人会所是金陵一家非常出名的ktv。 这地方虽然在东城范围,但却是一位颇具实力台资老板开的,一般没人敢在里面乱来。 黄慕华将见面地点选在了东方佳人,有点打消陆岑音顾虑的意味,算颇费了一番心思。 陆岑音嘚瑟地冲我挑了一下眉毛。 我由衷赞赏:“讲得真棒!” 事不宜迟。 捎上影青阁两套红花棍郎的衣服、帽子、墨镜,我们迅速出门。 在路上,我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开始干活。 接到了肖胖子之后,我们两人在车内换好了衣服。 到东方佳人会所。 一行三人直接乘电梯上了三楼。 会所里面靡虹闪耀,醉意熏熏的俊男靓女勾肩搭背,一幅纸醉金迷的图画。 刚踏上三楼,我脑门一跳。 三楼属于贵宾区,总共有五个娱乐包厢,按照一、三、六、八、九编号。 六号包厢位于最中间,三号包厢位于六号包厢隔壁。 而其它三个包厢,则将三号、六号包厢团团给包围。 这都不算什么。 关键是。 六号包厢门关着,三号包厢里面没人。 而其它包厢门全打开着,每个包厢里面还坐了七八个人,全在喝酒唱歌。 但包厢里面这些人,他们虽全穿着休闲服,模样均为二十来岁,而且全剃着平头,身材相当健硕。 我瞬间明白了。 今天晚上。 黄慕华对夺玉带龙胆珠和睡陆岑音势在必得。 他将东方佳人三楼给包层了,其它包厢里面全是黄门的人,而那个一直空着的三号包厢,肯定是留给我和肖胖子的。 形势突然发生了急剧变化。 我本以为。 黄门地下鬼市将会是战斗最为激烈之处,特意把马、陆两家最精干力量集中于鬼市。 但没想到,黄慕华为了彻底搞定陆岑音,竟然将金陵黄门很大一部分人给调到这里。 这货虽然自负,但出手是真狠。 要么不做,做了就直接开死庄。 砸狗盆和烧狗窝问题不大了。 但打狗头却成了最困难之事。 果然。 到了六号包厢门口之后。 门前两位保镖抬起了手,其中一位对我们说道:“陆小姐,黄少爷里面有请。” “两位先生,三号包厢酒水茶备足、空调已开,请两位先生进去娱乐,不耽误陆小姐和黄少爷谈事。” 陆岑音与我对视了一眼。 她也发现了异常,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我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陆岑音一咬嘴唇,推包厢门进去。 我和肖胖子则进入了隔壁三号空包厢。 包厢门关上之后。 肖胖子顿时急了,低声说道:“苏子,陆家大小姐今天羊入虎口了!周围三个包厢全是金陵黄门的人,加起来有二十四五个!你刚才怎么还让她进去,我们应该改变计划,马上走啊!” 我回道:“我知道,但上了三楼就走不了了。你别急,我在想办法。” 肖胖子说道:“这事儿能不急吗……黄慕华这王八蛋敢直接杀人,更不用说夺宝和对陆大小姐不轨了!不行,咱现在就得闯进去,你逮住黄慕华做人质,我来保护陆大小姐。哪怕是拼死,也不能让她出事,否则我们良心一辈子都过不去。” 话刚讲完,肖胖子就想出包厢门。 我说道:“你先等会儿。” 肖胖子肥脸扭曲,瞄了一眼手机:“还有十五分钟到十点,等鬼市那边一动手,黄慕华接到电话报告,我们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今晚会彻底废在这儿!” 这个时候,包厢门开了,进来了一位保镖。 他对我们说道:“两位先生,黄少爷吩咐了,他们谈事时间可能会比较久。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招呼,我就在门口候着。” 我皱眉问道:“那什么……真的什么需要都可以?” 保镖回道:“黄少爷交待了,你们开心最重要。” 我站起身,附在他耳边悄悄地问道:“兄弟……咱们难得来这么高端地方,有姑娘不?” 第九十三章 祝你生日快乐 守门保镖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尔后,他满脸笑眯眯:“了解!两位哥要几个?” 我回道:“把她们都叫上来,我们挑一挑,千万别被我们老板娘发现,谢兄弟了。” 守门保镖说道:“放心,你们稍等一下。” 等他出门之后,肖胖子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我回道:“等下现场一乱,你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冲进去带走陆岑音,我来逮住黄慕华,掩护你们撤退,并打爆黄慕华的狗头。” 肖胖子闻言,皱眉道:“还是我留下来吧,你留下来很危险,后面的事全要靠你。” 我回道:“我有分寸,你负责把陆岑音安全送回就行,否则我一样会剁了你狗头!” 讲完之后,我起身看了看包厢的格局。 正在此时。 一排搔首弄姿,衣着暴露的姑娘进来了。 “贵宾晚上好!” “我是一号小雅,身高一米六八,三围分别为xx、xx、xx,期待能为贵宾服务。” “我是二号……” 门口两位站岗的保镖,像看傻子一样瞅着我们,嘴角发出一抹冷笑。 我立马打断道:“行行行,都别报了,我眼睛不瞎,看得出尺寸!那个谁……你和她留下来,其它人都出去吧。” 两位姑娘留了下来,一排姑娘走了出去。 我们顺势关上了包厢门。 两千年的时候,像这种ktv、足浴以及按摩场所,还没有包厢门中间掏出一个方形孔以供公家检查的规定,关上了门之后,倒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聊天空间。 肖胖子将音乐特意调成了无比吵闹的dj。 这两位姑娘很放得开,身上恶俗的香味熏死人,脸上挂着媚笑,主动搂了过来。 “哥,喜欢劲爆的啊?咱们先走一个酒,等下小妹给你们跳上一段。” “两位老板,我们跳得好可要给赏钱哟,赏钱越多我们玩越嗨……嘻嘻嘻。” 我直接掏出一千块现金。 她们两个见到钱,眼睛都放光了。 dj声很嘈杂。 我也不担心外面会听到,对她们说:“我们等下再嗨,你们先帮我一个忙。” “隔壁六号包厢是我们的朋友,他今晚九点五十五分的生日,我们想给他一个惊喜。你们两个人,一个准时去把三楼电闸给拉了,守着电闸别动。一个去弄大蛋糕,并叫十位姐妹上来,在走廊站成一排,端着蛋糕唱生日歌,唱完歌才可以拉上电闸。” “就这么简单!这一千块是给你们那些唱歌姐妹的,完事后,我再给你们两位一人五百。千万别告诉我,ktv里面没有蛋糕。” 两位小妹听完,神情都要乐疯了。 她们来之前肯定也知道,三楼被人给包层了,拉电闸这种事,可以随便干。 “老板可真棒!二楼酒水糕点柜啥都有,我保证给你们弄最大的蛋糕。” “嘿嘿,我们一定把这事儿办妥妥的。” 我瞅了眼时间,说道:“时间快到了,你们去吧。对了,门口人要问你们干嘛去,告诉他们给这个包厢挑高度白酒,一定要保密,明白吗?” 她们笑嘻嘻地回道:“嗯呐!两位老板把心可放肚子里去!” 钱真是个好东西。 在那时,她们陪侍顶多也就是一百块钱一晚上,这笔钱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相信她们一定能办好。 两人出门之后。 门口的保镖果然在问她们干嘛去。 她们回答:“里面两位老板不要红的、也不要啤的,我们去酒水糕点柜整两瓶白的来。” 保镖不疑有它,让她们去了。 肖胖子紧了紧鞋带,无比担忧地说道:“等下你自己小心。” 我回道:“叽歪!” 我们两人分别敲碎了一个啤酒瓶,同时,拿着打火机,将包厢里面的窗帘、台布、点缀用的干麦穗草全给点着了,能烧多少烧多少。 反正也不是我们赔。 九点五十五分。 灯突然灭了! “卧槽!这特么怎么回事!还停电?!” “老二赶紧出去看看,找一下经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一群莺莺燕燕地声音齐声传来。 “神经病吧!你们哪个傻叉过生日叫蛋糕?” “我们没叫啊!” 我们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捂住了自己的嘴,并迅疾点燃了自己的外套。 包厢里面火势已经大起来了。 我们疯狂冲出了门。 肖胖子披着那件着火了的外套,嘴里大喊:“着火了,快跑啊,快特么跑啊!” 包厢门一打开,滚滚浓烟从三号包厢飘出,里面火光熊熊,走廊里的烟雾报警器发出了凄厉而令人心悸的示警声。 我们像两个大火人,横冲直撞,疯狂地冲向人群。 一刹那之间。 不管是金陵黄门那群保镖还是ktv里唱生日歌的小妹,全都懵逼了。还没待他们反应过来,蛋糕落地,姑娘们大声惊叫躲避,纷纷开始疯跑。保镖已经被我们冲的哎呦连天,东倒西歪。 整个三层没有灯,一片漆黑,脚步踉跄,场面极度慌乱。 有人大喊着快灭火。 有人大骂灭尼玛的火啊,快进去先救黄少爷出来。 还有几个傻逼,竟然主动过来帮我们身上灭火。 我们假装被烧得惊慌失措,迅疾转身,跟着几个保镖往六号包厢里面冲。 黄慕华和陆岑音也慌乱之下往包厢外面跑,竟然与我们撞了个满怀。 肖胖子突然将那件还着火的衣服迅疾塞进了黄慕华的裤裆里,尔后,他一把扛起了陆岑音,开始往楼下狂奔。 这是一员虎将! 黄慕华反应贼快,一边猛拍裤裆里的火,一边大喊:“快截住他!” 几位保镖想过去拦肖胖子。 我侧身迅疾猛踹出两脚,将两位想拦肖胖子的保镖踹滚下了搂,与此同时,陡然反手,一把狠扯住了黄慕华的头发,将他迅疾重新拖进了六号包厢。 那群保镖疯了。 他们已经彻底发现不对头,放弃了拦截肖胖子,纷纷向我袭来。 我猛地一关包厢门。 门狠狠撞翻一个,另一个的手差点被门框给夹断,嘴里发出了杀猪一般惊天惨呼之声。 我疯了一般将黄慕华往窗户边拖。 包厢里呼啦啦冲进来十几个拿砍刀的保镖。 第九十四章 虎口拔牙 我将锋利无比的破啤酒瓶死死地顶住了黄慕华的脖子,嘴里大喝一声:“谁特么过来我弄死他!” 这一声爆喝。 果然起到了震慑作用。 那群保镖全停下了脚步,凶狠而又焦急地瞪着我。 黄慕华吓疯了,他从声音已经判断出来是我,大喊道:“先别动手,先别动手!苏兄弟……有话好商量……” 正在此刻。 黄慕华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晚十点整! 估计是黄门鬼市出事了,黄慕华手下打过来的。 那位守我们包厢门并给我们叫小妹的保镖,显然就是这群保镖的头,这家伙极为有经验,乘黄慕华手机铃声突然响动的一瞬间,他竟然猛地一使眼神,周围几个家伙脚步陡然踏步,想向我包抄。 三楼没灯,加上浓烟不断。 只有隔壁三号包厢窗帘、地毯燃烧的火光映出走廊,稍微漏进来一丝亮光。 他这无比细小的动作,换成普通人根本看不见。 但我眼力好! 我拿起啤酒瓶,猛地一扎黄慕华的腹部。 黄慕华发出凄惨无比的哀嚎声。 “看谁动作更快!”我大声吼道。 敲山震虎! 凶狠对付凶狠! 明确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再敢妄动,我一定会杀了黄慕华! “别乱来,退后,快退后!”守门保镖见我对黄慕华毫不讲人性,大声吼道,招呼着同伴退后,并对我说道:“兄弟,你放了黄少爷,要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你能作主吗?!”我喝问道。 黄慕华双手捂住了腹部,指缝溢出血来,脸色惨白无比,颤声说道:“他能……能……” 我扯着他头发,往窗台上凶狠一磕:“就你特么话多!” “砰”地一声。 黄慕华额头飙血,身躯开始发软。 守门保镖面目顿时一抽搐,气得牙都要咬碎了,但这货极为沉稳,双手摊开,“哐当”一下,丢了手中的砍刀,让身边的保镖再往后退了两步,并对我说道:“兄弟,我没有武器了,还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伤害你!你信我,我们谈一下条件。” 我看到他两条腿,一条已经微微张开了外八字。 而且,他明面上张开手臂是在阻挡属下,但我却看到他右手的两根手指正在有规律地微微抖动,估计是准备发出总功的信号。 胆大心细,功夫了得。 形势其实已经非常危急了。 只要他一旦发出攻击信号,周边保镖必然若猛虎扑至。 我一手抓着黄慕华,肯定抵挡不了,甚至连干掉黄慕华的机会都没有。 守门保镖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我发起雷霆攻击。 我心中焦急万分,脸色未变,大声说道:“好!我提条件!” 此话一出。 守门保镖微微颤抖的两根手指停了。 虽然他有强攻成功的把握,但肯定也担心这过程会伤到黄慕华,若我能提条件,他们再伺机解救,无疑会是更好的选择。 正在此刻。 灯突然亮了。 一阵刺眼。 脚步声无比凌乱,有人张嘴大喊道:“先卸了他们的刀,再全部押公!” 我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东方佳人ktv的安保全疯跑赶了上来。 这种场面。 在东方佳人会所看来,无非就是喝醉了的两帮混混在拿刀闹事,他们见得太多了,所以,才会说出卸刀之后再交公的话语。 乘突然灯亮以及东方佳人安保喊叫之后,那群保镖微一愣神的短暂当口。 我一声爆喝,将黄慕华拉了起来,直接把他给推下了窗户,大喊一声:“再见!” 在三号包厢之时,我已经看好了包厢内的格局。 此处为三楼。 包厢窗户全是推拉的,下方二楼顶还有一个遮雨的大铝棚。 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拉着黄慕华靠近六号包厢窗户边的原因。 虎口拔牙,胜败此一举。 黄慕华摔在了二楼遮雨铝棚上,再从雨棚弹到了地面。 耳听保镖齐声嘶吼:“黄少爷!!!” 我立马翻窗,跳到铝棚,再跳到了黄慕华身上。 黄慕华如同弹簧一样,身躯被我压得弓身弹起,嘴里发出了“啊!”一声惨叫。 我拖着黄慕华,疯了一般往外面狂奔。 斜眼瞥见。 那群保镖也全跑到了窗户边沿,有几位已经从上面跳了下来,手拿着砍刀向我追。 更糟糕的是。 此时东方佳人会所的大门口也冲出来五六个保镖,向我包夹而来。 东方佳人的安保竟然没能拦住他们! 我拖着黄慕华这条死狗,压根跑不快! 正寻思着要不要将黄慕华这家伙放弃,旁边突然呜地一声响,窜出来一辆红色轿跑。 陆岑音的车! 他们竟然还没走! 红色轿跑朝着那群朝我包夹的保镖疯狂碾压而去。 那群保镖吓得纷纷跃向了边上。 我在疯跑的过程中,轿跑车门已经打开了,在我面前戛然而止。 后座上的肖胖子,迅疾探出了手,将我手中的黄慕华凶狠无比地拽进了后座。 我也冲进了车。 这是电光火石的过程。 饶是已经衔接的不能再紧密了,但仍有保镖赶到了旁边。 我的大腿硬生生被挨了一刀,疼得差点晕过去,车玻璃也被刀给砍烂。 陆岑音脸色煞白。 在那一瞬间。 她竟然忘记了踩油门。 肖胖子猛地一摁她的腿,轿跑嘶鸣着窜了出去。 事情还未结束。 黄门保镖已经开始开车,五六辆车冲我们追来。 陆岑音猛踩着油门,焦急万分地问道:“怎么办?!” 我忍着大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咬着牙回道:“好事。他们来追我们,黄门鬼市和大宅院彻底废了。” 肖胖子问道:“往哪儿开?!” 我手紧紧地捂住鲜血直流的大腿,全身大汗淋漓,回道:“仁济医院。” 陆岑音猛地转方向,往仁济医院飞奔。 肖胖子拎起了已经彻底摔晕过去的黄慕华,哈哈大笑:“这就是活人、死人都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的大黄狗!” 我靠在后座上,呼吸无比急促,说道:“帮我先止一下血!” 直到这句话一出,肖胖子和陆岑音才知道我受了重伤。 肖胖子赶紧扯下了衣服,给我包扎大腿。 但陆岑音这个败家娘们,竟然一脚刹车停了下来:“你受伤了?!” 真是无语问苍天。 她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后面还有车在追?! 第九十五章 请牢记这个名字 网上有人总结的好。 男人遇事喜欢踩油门。 女人遇事喜欢踩刹车。 正当以为要彻底完犊子的时候,后面那几辆车竟然也踩了刹车,汽车轮胎疯狂摩擦着地面,发出了刺耳无比的尖叫声。 转头一看。 原来此处是公共停车场,左手边停了十几辆车,而且这些车可能还在等人,全打着双闪。 估计金陵黄门保镖觉得这些车全是埋伏,以为我们故意停下车引他们进入圈套。 他们对东方佳人会所之事心有余悸,疑心病犯了。 肖胖子急道:“姑奶奶,你倒是开啊!” 陆岑音方才反应过来,将转速拉到最高,再次往前疯狂窜去。 很幸运。 这次突停突走,让后面那些人有些猝不及防,加上陆岑音这辆红色轿跑性能极好,竟然彻底甩掉了他们。 后来我才知道。 这次打狗头,纯粹是陆岑音救了我一命。 肖胖子将陆岑音扛着出门之后,把她给硬塞上了车,让陆岑音赶紧开车走,他要上来救我。但陆岑音却不干了,说她也要上去,并准备下车。 肖胖子只能死死地将她给摁住:“我们拼了命救你出来,你还要去送死,是不是神经病发作?!” 陆岑音回道:“我若今天没离开,哪怕你们被逮住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你们的命在黄慕华眼里根本不值钱,他要的是陆家和我,大不了全都给他。眼睁睁地看你们死,那我也成了黄慕华!” 肖胖子气得恨不得一掌将她拍晕。 无奈之下,肖胖子只好对她说:“苏子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他一定有办法逃脱!” 陆岑音也火了:“既然这样,那你上去干嘛?别讲废话耽误时间!” 正在此时。 我从三楼借助大铝棚跳了下来。 他们见到了,顿时大喜过望,赶忙开车过来救我。 这事儿要没有陆岑音坚持,肖胖子重新上去之后会被废,我今天也一样被废。 车往仁济医院疯开。 路上。 肖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苏子,狗头就在这里,什么时候踩爆?” 我淡淡回道:“别动他。” 肖胖子闻言,瞪大了牛眼,问道:“你说什么?!” 陆岑音回道:“东方佳人之事,我们顶多算酒后斗殴。苏尘的意思,把黄慕华交给马萍,马萍怎么做掉他,是她的事,一切与我们无关。借刀杀人,省得我们扛事。” 肖胖子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直笑:“倒是这么一个理。” 正在此时。 黄慕华手机疯狂地响动。 肖胖子从他兜里掏出来一看,说道:“估计是鬼市或者虎坪庄园那群狗打过来的。” 我说道:“弄醒黄慕华,让他接电话。” 这叫杀人诛心! 让黄慕华好好体会一下大夏倾倒瞬间的美感。 肖胖子面露难色:“我特么……不会啊。” 这事儿我也不专业。 要是小竹在就好了。 上次裴星海晕了,这丫头拿着竹片刀在裴星海后背什么地方捅了一下,裴星海立马疼得窜了起来。 正寻思算了呢,黄慕华竟然自己醒了。 这货的命还真大,伤成这样还不死。 只能怪碎啤酒瓶没有砍刀锋利,而且腹部本身也属脂肪厚的地方,皮肉虽伤,却没有致命。 他见到我们之后,脸色蜡白,身躯颤抖,颤声说道:“几位……何必大动干戈?有事一切都好商量,金陵黄门什么都有,你们要什么尽管提……” 肖胖子闻言,哈哈大笑。 黄慕华转头对陆岑音哀求道:“岑音姑娘,我只是对你一心仰慕而已,对陆家其实别无心思,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们是金陵最大的古董商行,以后我们可以合作,金陵黄门的路子广、也野,咱们可以一起赚大钱。” 开口闭口全黄门。 可惜现在黄了。 我说道:“刚才你好多电话,打一个回去。” 黄慕华闻言,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对我说道:“苏先生,以前我以为您只是过路和尚,但没想到您是真正的坐地菩萨,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冷声道:“打电话,开外音!” 黄慕华吓得身躯猛地一哆嗦,颤抖着手,拿起手机,拨了回去。 接通之后,对面一片嘈杂,声音带着大哭腔。 “少爷,鬼市已经没了啊!今天晚上十点,马家、陆家四十来个好手,突然疯狂袭击鬼市,将里面的东西全给砸了,打伤了好多人……” “本来鬼市里有不少保镖,但你今晚带了一大部分去东方佳人,我们只好把虎坪庄园的人全调鬼市来。结果……结果虎坪庄园被人一把火给烧了!族厅里积攒的东西,几乎全部损失殆尽,宅子现在还一片火海……” “咱们手下江南几省的厨子,伤的伤、跑的跑。他们早对咱们高抽头不满,现在见黄门彻底毁了,估计再也控制不住,不会再回来了……” “少爷,怎么办啊?喂……少爷……” 黄慕华手中的电话已经掉了下去。 这货脸色苍白,完全无任何表情,整个人就像是挨了雷劈一般。 我对黄慕华说道:“这次灭黄门的香,我一手策划的。原因主要有四个,金陵黄门支死锅杀我兄弟卞五,走货做死局坑我朋友马萍,制赝品设计想玩我看上的女人……” 讲到这句时,正开车的陆岑音脸腾一下红了,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几句。 我通过车内后视镜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陆岑音见到了,嘴巴一翘,不吭声了,继续开车。 我接着说道:“你还派人在金陵大酒店暗算我,砸我饭店、毁我房子、跟踪杀我。这四件事情,对不起,我不能容忍。” “教训很惨重,翻本没机会。” “对了,我叫苏尘,无论你今后活着还是死了,请牢记这个名字。” 听完之后。 黄慕华咽了一口唾沫,问道:“你们现在要送我去哪里?” 我回道:“马三娘很想你,你们好好聊一聊。” 黄慕华瞳孔顿时瞪得老大,神情无比惊惧,牙关颤抖,开始剧烈咳嗽。 疯狂咳嗽十几秒。 他口中竟然咳喷出来一口血,倒了过去。 第九十六章 你会开挂 这家伙身体极差。 上次在金陵大酒店鉴宝之时,黄慕华笑得过于癫狂,咳嗽剧烈拿手帕捂嘴,手帕上沾有不少血迹。今天在如此重大打击之下,瞬间气血攻心,晕死过去非常正常。 肖胖子冷笑一声:“棒槌!” 我拿出黄慕华一直吊在腰间的那把扇子。 展开来一看。 金陵折扇。 扇面锦帛之中镶着金丝,扇骨由全由老象牙制成,做工精巧、握手盈润,掌心沁来微凉气息,且无冰激之感,非常舒适。 上面用金丝娟绣着一副钟馗妖伏图,旁边还有几行题跋:“虎口虬须真可怪,如何不解缚人妖。偷花窃笛浑闲事,忍见三郎万里桥。” 诗彰显着闲趣与不屑,倒还挺符合猖狂无比、摘花问柳黄慕华的性格。 若干年后,《寻宝》栏目走进苏省扬市,有一位藏友拿出了民国瓷绘名家王琦制作的一副瓷板画,其中钟馗画像与这把扇子形象一致,当时给出的鉴定价格是两百六十万。 我虽不知道这把扇子传承,但金丝帛线、象牙做骨,又是黄慕华手中心爱玩件,必然不会低于这个价。 肖胖子问道:“这东西怎么处理?” 我回道:“给枣不去皮,一起送马萍。” 车往仁济医院开去。 到了医院,肖胖子直接用咯吱窝将黄慕华给夹了起来,上了二楼。 这是一栋马萍独享的住院楼。 门口有几位保镖。 他们本来想拦,但因我上次来过,他们认识我,直接客气地放行了。 来到马萍病房。 肖胖子直接将黄慕华给扔在了地上,朗声说道:“萍姐,献上一条黄狗!” 马萍之前肯定也获知了黄门鬼市和虎坪庄园被一锅端掉的消息,但当她见黄慕华这副死样子之时,神情仍然极为震惊。 她瞅了瞅躺地面一动不动的黄慕华,面目极为阴沉:“我马三娘向来不吃死狗!来人,先把他给救活了!” 外面立马进来了两个人,将黄慕华给拖走了。 我说道:“萍姐,灭香完成。” 马萍抬了抬手:“先别说,你受伤了,赶紧去治伤,我们等下再聊。陆小姐、肖先生,两位辛苦,烦请到隔壁休息室里面喝口热茶。” 肖胖子转身去了。 陆岑音却赔着我去缝针。 给我处理伤口的,竟然是胡院长,规格非常高了。 在缝合的过程中,陆岑音瞅着鲜血淋漓的伤口,秀眉紧蹙,似乎缝在了她身上一样。 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我问胡院长:“我感觉不到疼,刚见你并没打麻药,是否腿部神经已受损?” 这其实是我比较担心的问题。 若腿部神经受损,九儿姐教我的擒拿格斗杀人技,必将折损三分之一。 像我这种天天刀口舔血之人,几乎是不能容忍的。 胡院长回道:“刀口非常之深,确实已经伤到了神经。不过,苏先生请放心,马姐交待了,但凡你大腿要是以后留下一点疤痕,她让我这院长别干了。等缝合完伤口,我会去配一点特别的药,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听他这样说,我放心了,回道:“谢谢。” 几分钟之后,胡院长已经将伤口给缝合完。 他起身对我说道:“请稍微坐一会儿,我现在去配药,需要半小时左右。” 我和陆岑音坐在走廊里。 晚上有微风从窗户吹进,风撩起她的秀发,丝丝发稍偶尔轻抚我脸庞,非常舒服。走廊灯光稍有些暗,映衬着她玉雕一般的脸庞,一切显得静谧而美好。 怎么也不敢想。 半个小时之前。 我们曾有可能全部折戟在东方佳人会所。 像是走了一遍阿修罗道。 一念可成佛坨,一念可成鬼魔。 我们静坐无言。 半晌之后。 我问道:“你觉得马萍会怎么处理黄慕华?” 陆岑音回道:“黄慕华做走货死局失败后,差点让她死在了西货场,马三娘脾性无比刚烈,她一定会以最残忍的方式将黄慕华碎尸万段。” 我摇了摇头:“她会放了黄慕华。” 陆岑音闻言,满脸不可思议,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可能!” 我瞅了瞅她:“我们打个赌?” 陆岑音说道:“赌就赌……暧,算了吧。我可不跟你赌,你会开挂。” 她所讲得开挂,指上次醉酒之后她和我赌头顶路灯会不会爆炸,结果一个疯老头竟然把路灯给砸了,害得她在床上陪了我一晚上。 今天她要愿意赌。 我还是那个条件。 而且,一定要将她拿下。 以她现在甚至敢主动调戏我的姿态,必定不会再委屈巴巴了。 陆岑音还是觉得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觉得马萍会放过他?” 我回道:“鬼市、虎坪庄园、东方佳人会所,这三个地方发生的惊天大事,如果真追究起来,马萍虽然可以死兜下去,但会非常被动。马萍有今天的江湖地位,非有勇无谋之辈。金陵黄门已经彻底废了,黄慕华成为了一条死狗,杀不杀他,意义不大。” “活着的黄慕华,对马萍反而更有利用价值。我赌她一定会以黄慕华这条命,换取两样东西。第一,换金陵黄门其它人不再报公对今晚之事予以追究。第二,将金陵黄门的死骆驼摊子,全部纳入马家的花名册。” 陆岑音讶异不已。 她想了好一会儿,回道:“我还是不大信……” 正在此时,胡院长拿着刀伤药出来了。 一个小罐子。 打开来一看,里面全是黑泥糊状的药膏,散出刺鼻的味道。 我不由地皱眉。 胡院长解释道:“苏先生,这刀伤药为胡某祖辈秘传,味道有一点难闻,但能让伤口痊愈快、不留疤。更主要是,你腿部神经受损严重问题,正常手段无法恢复原样,必须要用这种药。” “今晚上药,你明天早餐后肯定能行动自如,就是上药后伤口会非常之疼,需要忍耐。” 讲完之后。 胡院长又拿出一个橡皮做成的东西,类似成副的牙胶。 我问道:“这是什么?” 胡院长回道:“上药之后,放在嘴里,防止牙齿咬伤自己。” 陆岑音皱眉问:“会有这么疼吗?能不能吃止疼药或者麻醉?” 胡院长摇了摇头:“不行,这是神经问题。如果苏先生要想彻底恢复原样,只能忍着。止疼药或者麻醉通过麻痹神经来止疼,会让膏药失去效果。” “当然,我可以开一点强效止疼药给你们,实在忍不住可以吃下。但这样的话,神经无法保证完全修复,今后走路会稍微有点瘸。不过,外人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瘸子?! 我回道:“不用了,我能忍!” 上面一位保镖跑下来了。 “苏先生,马姐有请。” 我站起了身,脑中传来一念。 马萍一统金陵江湖的时机。 到了。 第九十七章 共席吃肉 上了二楼。 陆岑音转去了休息室。 马萍之前受伤非常之重,当时我甚至以为她很难救活。 但这才没两天工夫,她已经基本可以行动自由了。 看来胡院长的医技确实非常过硬。 马萍与我一齐坐在了病房布置的沙发之上。 她发给了我一根烟,自己点燃了一支女士香烟。 “苏兄弟,我并不知道你到底采取了什么办法把黄慕华给调开,但三路齐发这手段,真的让我叹为观止。实话实说,之前我对你只是欣赏,但现在却是由衷的服气。这个世界能让我马萍服气的人,迄今为止只有两人,一位是我那位港市的朋友,一位就是你。” “萍姐客气。” 马萍压根并不知道我有玉带龙胆珠之事,她对我能将黄慕华给调虎离山感到诧异,非常正常。 讲完这几句话之后,马萍一直在抽烟,直到烟都快灭了,也没吭声。 我说道:“萍姐有话直说。” 马萍一掐烟头,说道:“我觉得没脸跟你说,不知道怎么讲。” 我笑道:“这可不是萍姐的风格。” 马萍闻言,满脸纠结,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黄慕华害过我,也害过你,我们都恨不得对他饮血啖肉。本来这口气姐要帮你出,但没想到你本事惊天,不仅在西货场救了我,还亲手将金陵黄门彻底踩死,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替我挽回了尊严。姐觉得亏欠你……” 我没回话,任由马萍说下去。 马萍站起了身,继续说道:“但你不贪财、不屈势,我马萍混了一辈子江湖,现在倒有一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了。我倒有一个想法,你且先听听看,同意咱就不做。不同意,咱就不做了。” 我喝了一口茶:“萍姐你说,我听着。” 马萍脸色沉下来,无比郑重地说道:“我暂时不想杀黄慕华!黄门现在是放光了血的死骆驼,金陵除了我,目前没人能把它吃掉。现在我想用黄慕华这条命,换这一匹骆驼肉。从此以后,由你来接管金陵黄门,兄弟意下如何?!” 我脑门顿时狂跳。 之前,我曾猜出马萍会乘此大好机会彻底一口吃掉金陵黄门,从此一统金陵江湖。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让我来接管金陵黄门。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有些始料不及。 我瞅着马萍站窗边萧杀的身影,迅速盘算着她做此事的意义。 得出的结论是:她焦虑了。 金陵黄门与马萍本来是伯仲之间的对手。 但在我出手搞定金陵黄门之后,马萍感到了严重危机。 一位你认为只是素人的身旁朋友,突然展现了令人无比胆寒的獠牙。 任何人都会开始有所防备。 她突然用了这一招,一来,想将我笼络到她门下,为她所用,不做朋友,而做上下级,彻底消除危机。二来,以金陵黄门这块无比巨大的肥肉,试探我的想法、摸清我的弱点、捆绑我的脚步。 关于第二点,倒与陆岑音想让我入股影青阁,有些异曲同工。 但马萍并不是心思纯良的陆岑音! 她是一匹长满獠牙、凶猛凶残的母狼! 如果我不同意接手。 我们之间朋友一定没得做了。 这就比如,大家一起上梁山打家劫舍,我杀人抢东西,你动不动? 你动,咱们好兄弟,继续玩。 你不动,要么你根本不想陪我玩,要么你怀有异心想报官干我。 这个时候,我一定会随时提防着你,甚至逮住机会连你也一起给剁了。 这就是江湖! 我回道:“对不起萍姐,这块肥肉我不想吃。” 马萍闻言,神情发生急剧变化,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坐了下来,呷了一口茶,冷冷地问道:“为什么?” 在讲这话之时,我瞅见马萍眼中抹过无比复杂的意味。 一种朋友分道扬镳的遗憾。 一种友情画地为牢的痛心。 乃至,防备之中的一丝杀意。 我将烟头掐灭,解释道:“先有金陵大酒店萍姐救我,才有西货场我出手,不存在亏欠的问题。灭金陵黄门的香,全因为黄慕华曾想杀我朋友、砸我安身之处、尤其想玩我女人,具体我不详说,这都是不共戴天之仇,也并非给萍姐出气。” “我将黄慕华交给萍姐,全因为自己擦不干净灭香之事的屎,这点其实是你在帮我善后。对黄慕华这种快死的苍蝇,萍姐若觉得有用,尽可拿去用,我没兴趣杀,容易脏了手。更何况,我还有一件大事要求萍姐。” 马萍压根没料到我竟然会这样说,顿时诧异无比。 半晌之后。 她毫无表情地问道:“什么大事?” 我皱眉回道:“这事非常难办,但却只有你能帮我。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敢与萍姐共席吃肉的原因,因为觉得自己才真的亏欠你。” 马萍说道:“苏兄弟,你有事尽管说。” 我回道:“萍姐刚才说我不贪钱、不屈势,但其实你忘了一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也不例外。萍姐将小竹送给我,我非常喜欢这丫头,但她是索命门的,我想让她毫发无损地脱离这个组织!” 马萍彻底愣住了,上下反复打量了我几眼,问道:“莫非兄弟坚决出手灭金陵黄门的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陆家大小姐?”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萍姐见笑了。” 马萍见状,突然哈哈大笑:“坦诚!痛快!实不相瞒,刚才你拒绝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难受,以为你心里完全看不起我马三娘!今天你这样说,我算彻底释怀了。” “马三娘打眼了。古有周幽王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今有苏兄弟揽红颜入怀灭黄门百年长香。不爱江山爱美人,你才是真男人,当真洒脱之极!” 我长松了一口气。 幸好拿了小竹这个挡箭牌。 总算与马萍再次回到了正常交往轨道。 讲完之后,马萍却皱眉道:“不过……让小竹这丫头脱离索命门之事,确实非常难办。但你放心,这事儿就是天上的月亮,马萍也给你捅下来!” 我回道:“萍姐费心了!” 与马萍告别。 出门之时。 我才发现,自己全身冷汗。 第九十八章 英雄本色 从势力上来看,马萍与黄慕华旗鼓相当。 但我要与马萍交恶,不仅必死,而且还是大傻叉。 我对付黄慕华,利用了玉带龙胆珠这个牛鼻子,还整合了陆、马两家的力量,才惊险完成。若与马萍交恶,这两点有利的因素全都不存在,将死无葬身之地。 最主要是,马三娘虽然凶狠,但为人非常义气,不会主动坑人,完全可以为我所用,交恶只有无尽坏处,没有任何好处。 陆岑音和肖胖子见我出来,立马跟我下楼。 出了医院门,陆岑音问道:“你脸色很不好,谈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我回道:“没事。” 上了车,我给小竹发了一条信息:“告诉许姐和小静,下周挑一个好日子,重新开业。” 几分钟之后。 小竹回电话过来了。 电话那头是许清,她音调欣喜万分:“小弟,真的可以开业了吗?!” 我回道:“是呀,你定个好日子,咱们再次去暖一下店。” 许清激动的不行,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听到那头小竹、小静开心的格格直笑。 许清问道:“那……你有没有受伤?” 我回道:“哪能呢,我皮糙肉厚的。” 许清闻言,喃喃地说道:“那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挂完电话之后。 小竹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哥,许姐见到店和房子被砸没哭,只是一个劲地担心你出事。现在听到你没事了,许姐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心中不由一暖,回道:“知道了。” 到了新街口,肖胖子说要下车,我们问他大晚上干嘛去。 肖胖子笑道:“老爷子今天晚上过生日,我订了个大蛋糕,本来答应他晚上回去吃晚饭来着,这不因为打狗给耽搁了么。那家蛋糕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我取了蛋糕,马上赶到乡下去,反正今晚这顿打是少不了了,因为我一晚上关机,估计老头气疯了。” 我挺内疚的。 万幸的是今晚成功,要是失败了,肖伯的生日,可能会是肖胖子的祭日。 我说道:“我倒很想和你一起去陪老爷子,但我这条腿今晚不治不行,你给老爷子说一声。” 肖胖子回道:“你可拉倒吧!你那腿还要带我们蹬风火轮呢,千万别耽搁了。” 我点了点头,从身上拿出了那块机械老怀表,说道:“这老怀表在摊市捡漏来的,原来它不能走,前几天我让人给修好了,你代我送他。” 肖胖子拿起表瞅了几眼:“苏子,这玩意儿相当可以啊!光绪年间的老怀表,还是西洋工,上次我在表馆见到了一块,品相还没这个好,卖八万,这块怎么着也得十来万了。” 我说道:“眼力见涨。” 肖胖子将怀表踹进兜里,回道:“不是每个包袱军都是棒槌,何况我最近确实涨眼了!那什么……老爷子过生日,你送表跟特么给他送终似的,寓意实在不大好,这表我代收了。等下我替你去不夜城挑一件礼物给他,祝你们夜晚愉快,撒油那拉!” 我:“……” 肖胖子撒丫子跑了。 陆岑音格格直笑:“玩古董的,鬼货都当爷爷供着,哪里还会有送表如送终的说法?肖岚这是想私吞。” 其实肖胖子并非不舍得将怀表给肖伯。 肖伯干了一辈子包袱军,眼力之差,简直无人能匹敌,不然他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收到假货当宝贝,手里真货当赝品。 关键肖伯性格还粗糙,容易被人给忽悠。 肖胖子担心这光绪机械老怀表送到了肖伯手里,老爷子大酒一喝,当成百来块工艺品被人给糊弄走。 在这方面,肖胖子要比他老子强上许多。 我今晚依然没地儿可住,只能继续在陆岑音家里借宿。 来到她家的时候,王叔已经提前在门口候着了。 一位老红花棍郎,没见到主家平安回来,他肯定睡不了觉。 这次王叔见到我们下车,眼里再也没出现以前那种白菜被猪拱了的纠结与愤懑,反而非常谦逊。 王叔脸带欣喜:“大小姐、苏先生,汇报一下情况。” “黄门鬼市十五人身受难以动弹重伤、八人不同程度轻伤,鬼市里所有的交易黄册、几省盗墓流派与黄门签的生死契约、昂贵鉴定仪器以及一应陈设摆布,全部被毁。王郎那边轻伤二人,影青阁这边轻伤三人,全部送进了医院及时处理,现在都回家了。” 陆岑音问道:“奖金发了没有?” 王叔回道:“全发了。” 陆岑音说道:“这是陆家天大的好事,今晚参与人员,再翻一倍奖金。” 王叔点头答应。 尔后。 他又将头转向了我,可能以为我还有什么交待。 我也没什么好交待的,就说道:“王叔,辛苦了。” 王叔回道:“大小姐、苏先生,请早点休息。” 我和陆岑音进了屋子。 刚进屋子,我立马警告陆岑音:“今晚不许拉伸!” 陆岑音闻言,一阵娇笑:“不拉了呀,你现在可是伤病员,我不能让你加重伤势。” 两人分别洗好了澡。 陆岑音说道:“我给你敷药吧,你腿上伤口太长了,有些地方自己勾不着。” 我也没客气,回道好。 刀伤直接从大腿正面一直延深到了后方,虽然现在已经没血了,但因为之前胡院长缝了针,看起来确实触目惊心。 陆岑音打开了刺鼻药味的罐子,转身递给了我那个牙胶套。 我寻思自己什么没经历过。 以前九儿姐训练我的手段,生不如死的时候多了去。 当我受不了咬牙哀嚎的时候,九儿姐还在一旁还略带戏谑地哼唱着郑智化《水手》里面的歌词: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哥们现在还用得着这个? 我对陆岑音说道:“应该不要这东西,丢了吧。” 陆岑音闻言,皱眉问道:“你确定?” 我点了点头。 结果。 这丫头也狠。 她转身将牙胶套丢进了卫生间垃圾桶,还嘴角上扬地对我说道:“苏尘先生,今晚让本姑娘看一看你的英雄本色!” 事实证明。 我大意了。 陆岑音俯下身子,纤手轻轻柔柔地给我涂药膏。 药膏涂上去,冰冰凉凉的,非常之舒服。 陆岑音抬头问道:“会疼吗?” 我摇了摇头:“不会,可能药效还没那么快。” 陆岑音闻言,加大了一点剂量,开始均匀地涂抹。 娇生惯养一词。 真的离陆岑音十万八千里。 她伺候起人来,神情极为专注、认真,手法还显得异常专业,散发出女性独有的温柔魅力。 陆岑音见我非常好奇地瞅着她,笑了一笑,问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第九十九章 痛楚 我说道:“你有点不像千金大小姐。” 陆岑音闻言,露出脸上小酒窝,一边涂药膏一边对我解释道:“陆家其实一开始并不是由我爸爸执掌,我还有两位伯伯、一位叔叔。爸爸年轻时候,曾被叔伯们赶出了陆家,很惨的。他四处闯荡、拼死厮杀,最终才返回并开始执掌陆家。” “我妈妈很早就过世了,当时小欣还比较小。我除了白天要带着妹妹,每天晚上,爸爸从外面回来之后,要么酒气熏天,要么伤痕累累,有时伤口还往外飙血,溅的满房间都是。” “一开始我非常害怕,只会抱着小欣大哭。但后来就不怕了,我尝试着给爸爸敷药、煮饭、洗衣服……要说伺候人吧,我其实并不比农家姑娘差。” 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段人生经历。 我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爸爸应该更喜欢你吧?” 陆岑音回道:“没有,他一直都更喜欢小欣。” 这事就非常奇怪了。 陆岑音不管是智商、情商、心地、特质,对陆小欣都是碾压式的,陆知节怎么还会更喜欢那位像小太妹一样的小女儿? 我问道:“为什么?” 陆岑音神情有些黯然:“因为小欣长得更像我妈妈,我爸爸很爱我妈妈。” 这理由。 让人无从辩驳。 可我又想到了一件事。 当初肖胖子得罪裴星海,就是因为肖胖子在送西贝货之时,无意撞见了陆知节的小老婆和裴星海在胡搞,裴星海担心事情会泄露,让肖家父子滚出金陵,肖胖子不同意,裴星海开始往死里整肖家父子。可在陆岑音的嘴里,陆知节却变成了一位对亡妻深情万分之人。 既然陆知节如此深情,为何又找小老婆? 陆岑音好像触及到了心事,敞开了话题:“妈妈过世之后,我爸爸曾经找过很多女人,无一例外,她们都长得有些像我妈妈,有人是脸型、有人是眼睛、有人是嘴巴、有人是声音……我很不理解,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到后面怎么会扭曲成这样子?” 我心中了然。 这个陆知节,现实版的大理国镇南王段正淳。 我回道:“这其实也很好理解。” 陆岑音闻言,抬头问道:“怎么理解?” 我说道:“当一位痴藏家,在失去了他最心爱宝物的时候,一定会不断地寻找仿品。大量的仿品,能弥补那一刀难以抹平的创伤,会让他有强烈满足感。” 陆岑音顿时愣住了。 药膏也已经涂完。 她站了起来,有些生气地问道:“所以,你以后也会变成这样的藏家,对吗?” 我:“……” 这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 忽然之间。 大腿伤口之处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楚。 一种万刀穿身的感觉,排山倒海一般地袭击着我。不仅仅像刀穿身,而且似乎有无比锋利的钢锯在一下又一下锯着身上的肉…… 这种疼楚,是我从来没有感受,也是从来没有忍受过的。 比以前九儿姐训练之时的痛苦,还要强上数十倍! 我从沙发上猛地窜了起来,但身子往上一拉伸,腿部疼感几何级增长,又忍不住瘫坐了下去,浑身大汗淋漓,身躯不断颤抖,牙关直咬,整个人就像疯了一般。 陆岑音吓坏了。 她赶紧跑去了卫生间。 万幸的是。 她没有拿那个丢在卫生间垃圾桶的牙胶套,而是拿了一条毛巾出来。 我死死地咬住了那条毛巾。 但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大腿上那股极端的痛楚,就像永不停歇的爆竹,劈里啪啦疯狂地轰炸着我脑海…… 茶几倒了。 沙发也倒了。 我甚至在地上挣扎、扭曲、滚动。 在那一刻。 我差点怀疑胡院长故意用这种古怪无比的药来取我性命。 陆岑音见状,吓得脸色煞白,差点要急哭了,跑过来抱住我:“苏尘……你怎么样……要不要吃止疼药……你牙齿都咬出血了!” 止疼药肯定是不能吃的。 在陆岑音面前,可以彻底破防,可以毫无逼格疼得撒泼打滚,但一旦吃了止疼药,悔恨却将是终身。 我既然选择了相信胡院长,只能一信到底!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我醒来之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 我之前肯定是疼晕过去了。 地上一片狼藉。 几条带血的毛巾、翻掉的桌椅、摔碎的茶杯…… 我拳头还带着丝丝血迹,可能是昨晚疼的忍不住砸地了。 陆岑音坐在地上,紧紧抱着我,已经睡着了,而我正躺在她的双腿上。 这都没什么。 更神奇的是,我嘴巴竟然死死地咬着她一大团卷起来的头发。 这种姿势,导致她只能侧头附身,上半身微靠在我身上。 画面无比狼狈,又极度暧昧。 因为,我的鼻尖已经差不多碰到她……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只能瞅见她的侧脸。 她睡得非常之安稳,像发烧吵闹了一晚之后沉睡的婴儿。 尝试着抬了一抬腿。 毫无疼感。 昨晚走路之时那种隐隐抻着的神经疼,已经彻底消失,就像之前没受过任何伤一样。 胡院长的药果然奇效。 我轻轻张嘴,扒开了嘴里的头发。 动作幅度虽然小,却还是吵醒了陆岑音。 她无比艰难地晃了晃颈脖子,含糊地说道:“你醒了……” 我嗯了一句。 陆岑音又问道:“你现在腿怎么样?” 我回道:“完全恢复了。” 陆岑音闻言,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往下瞅见两人极度暧昧姿势,俏脸变红了,有些生气地说道:“那你还不快起来,我腿要被你压断了!” 我赶紧起身。 陆岑音也想从地上起来,但因一晚上被我这么睡着,她双腿估计已彻底麻了,压根起不来身。 我只好伸手去拉她。 她起来之后,双腿颤抖,有些站立不稳,表情痛苦不堪,眼眶竟然泛红:“你混蛋!” 我确实忘记自己昨晚干了什么了,一手扶着她,一手指着她头发,问道:“那个……我昨晚后来怎么……” 陆岑音一听,将一缕头发搂到前面,瞅了一眼,竟然无比委屈地哭了起来。 第一百章 总不会让我做你男朋友 这一下把我给彻底整懵了。 陆岑音衣衫并没凌乱不堪,甚至,她脸上淡妆还没花,我应该没欺负她吧?再说,在昨晚那种情况之下,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还可能有那心思! 可这位向来英姿飒爽的陆大小姐竟然哭了。 认识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哭。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我心里有些发毛,说道:“你别哭啊,我该赔钱赔钱、该赔命赔命,总得先告诉我。” 陆岑音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你赔不了!” 讲完之后,她转身去了卫生间,砰地一下,将门给关了。 我吓了一跳。 气性这么大? 等陆岑音出来的时候,我见到她已经洗漱完毕,头上还戴了漂亮的贝勒帽,手中拿着自己剪下来的一大坨头发,眼眶红红的,冷声质问道:“你怎么赔?你赔我!” 我问道:“头发?” 陆岑音气得不行,说道:“当然是头发!这头发我留了好久,约了好几个月时间,才约到从西欧回来的森迪老师给做的,一晚上被你给全毁了!” 我差点晕过去。 还以为多大点事呢,敢情是因为头发。 不过,以陆岑音这种大气性格,她至于这么大的反应么? 还是我根本不了解女人? 我皱眉问道:“我昨晚怎么咬你头发了?” “你变态呗!给你用毛巾,你咬出血之后,自己把毛巾丢了,换一块,也丢掉……”讲到这里,陆岑音有些又羞又恼:“……你还非得抱住我,我想着你那么疼,抱就抱呗。你疼得牙龈出血,给毛巾不咬,我寻思干脆让你咬我的手算了,你骗不,非得咬我头发!” 我:“……” 这事我完全没印象了。 不过这丫头确实让我挺感动的。 为了让我止疼,她宁愿献手,可我不咬肉却咬头发,什么操作? 陆岑音狠狠地瞪着我,问道:“咬上头发,你竟然慢慢不疼了,但后来我想扯都扯不开!还有,谁是你九儿姐?!你可真够过份的,搂了我一晚上,嘴里却叫着别的女人!” 她越讲越生气,拎起包,就要出门。 我问道:“你干嘛去?” 陆岑音回道:“做头发!” 在当时,做头发还是很中性一件事。 不像现在。 我赶紧抓起了外套,跟她一起出了门。 上车之后,陆岑音一声不吭。 气氛相当沉闷。 我想找一个话题跟她聊聊,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开了十多分钟。 我说道:“我请你做头发。” 陆岑音回道:“要你请!” 我问道:“那你说,这事怎么了?” 陆岑音开着车,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等我做完头发,你帮我办一件事。你办好了,这事就算了,没办好,这事就没完。” 我问道:“什么事?” 陆岑音回道:“反正不会让你跟我,也不会让你丢脸,更没有生命危险。” 我想了一想,屈尊、跌份、废人,这几样都不包含,对我来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了。何况,陆大小姐抱着我照顾了一晚上,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回答道:“行。” 陆岑音闻言,脸色稍微缓和,嘴角微微上翘。 后来我才知道。 我钻入了这丫头埋好的圈套。 来到一家很高档的理发店。 陆岑音显然是店里熟客,刚进门,一位打扮的像金陵名媛模样的老板娘,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先和她热情拥抱,再给她挂好了外套和包。 老板娘还意味深长地瞅了我几眼,让我在旁边稍等一下,便带着陆岑音进去了。 我耳朵尖,听到了她们往里走之时的对话。 “陆小姐,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嗯,我最近手头上的事情多了一些。” “那位先生是你男朋友哇?” “……” “哎呦,你还脸红什么呢!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带过男同胞出来逛过,他不是男朋友又是什么?” “还帅吗?” “帅倒是挺帅的,不过他神情很冷啊。你以前不是说喜欢暖男么,怎么喜欢上这一款了?” “他……还挺暖的。” 我坐在候客处,百无聊地等着,随手翻开了这家美容院的宣传杂志。 杂志上竟然见到了陆岑音的照片,里面的发型与她现在的完全一致。 这倒不奇怪。 陆岑音长得漂亮,美容院老板娘又跟她相熟,用她照片来作为店内宣传非常正常。 关键是。 我看到了旁边对发型介绍:“浪漫温莎风,适合外形温婉、腹有诗书、时尚大气女性朋友驾驭。执剪人:本店首席造型设计师于筱珍(需提前一周预约)。” 右下角放有造型师于筱珍的照片和从业经历介绍。 于筱珍正是刚才那位热情迎接陆岑音的老板娘。 说好的西欧预约几个月才能来的森迪老师呢? 我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像陆岑音这种杀伐果断的姑娘,对发型产生如此激烈的反应,其实根本不符合她性格。如此看来,她在借题发挥,目的全在于车上让我答应她帮忙那件事。 半个小时之后。 陆岑音从里面出来了。 本来披肩的长发,现在已经剪到了脖子处,少了一分柔媚、多了一分爽利,倒更加贴切她的气质。 陆岑音在化妆镜前转了好几圈,转头闪着美眸问我:“好看吗?” 我回道:“好看。” 陆岑音闻言,浅浅一笑,回道:“幸好筱珍手艺好,不然你就把我彻底毁了……等下次吧,我头发留长一点,森迪老师再回国的时候,让他剪回原来……暧,你笑什么?” 我说道:“没什么,我估计森迪老师不会再回国了,毕竟飞来飞去不大安全。”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毛病。” 随后,陆岑音带我去了一家西餐馆。 点了两份牛排。 吃饭期间,我主动开口问道:“之前你说让我帮你一个忙,现在跟我讲。” 陆岑音手中刀叉无比认真地割着牛排,反问道:“我记得你以前说学过《周易》,会算,你现在算一算。” 我戏谑地回道:“总不会让我做你男朋友?” 陆岑音闻言,手中的餐刀“哐当”一下掉了,整个人傻在原地。 盯了我好一会儿。 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第一百零一章 猴子搬来的救兵 陆岑音讲出这句话时,轮到我发傻了。 我放下了餐具,用湿巾擦着手,神情古井无波地盯着她看。 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我内心真实的猜测,应该会是夺宝。 陆知节病重,已经时日不多,他急匆匆给陆家大小花旦提出了四样宝物的要求,谁能够获取这四样宝物,谁就可以执掌陆家。 迄今为止。 鎏金娃娃、驭王剑、玉带龙胆珠,三样宝物陆岑音均已夺到手,成功的几率几何级大。 在这个关键时候,陆岑音最应该想的是如何迅速拿下第四样宝物,从而名正言顺地执掌陆家。 从前三样宝物情况来看,一样比一样难度系数翻倍。 陆岑音一直没把第四样宝物到底是什么告诉我,但想来,肯定也是一种逆天而为的存在。她刚才紧紧抓住一晚温馨照顾的契机,故意整出做头发这一出小计策,让我真心实意地答应帮她忙。理论上,应该就是帮她夺取最后一样宝物,怎么可能突然让我当她男朋友? 这绝对不是她的性格。 更何况。 尽管我心中有预感,陆岑音对我的好感可能在急速增长,甚至已经开始有了一点依赖,但我并没有自恋到认为这位千金小姐已经到了要急切表白的程度。 陆岑音见我盯着她,脸腾地一下红了,颈脖子都快要滴出血来,有一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是,你可能误会了……其实也算是,哎呦,这事儿你叫我怎么说呢……” 我问道:“是与不是?” 陆岑音咬着嘴唇,回道:“是,但不是真的男朋友。” 我皱眉问道:“假扮?” 陆岑音点了点头:“嗯,可以这么说。” 我回道:“这倒是不屈尊、不跌份,但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陆岑音俏脸疑惑不解:“这有什么生命危险?” 我说道:“陆家是百年古董世家,未来执掌人的男朋友,必定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别人且不说,单看王叔,他还是你直接手下,之前见到我和你在一起,恨不得废了我,硬是让我冒着断手的危险,拼了一场老狼棍才服帖了。” “而且,就连肖岚都知道,陆家大小姐常上鉴宝栏目,是金陵不少阔少的梦中情人。甚至连黄慕华这种疯子都仰慕你,我要真当了你男朋友,那群舔狗一样的金陵阔少,保不齐有几条像黄慕华一样的发疯会咬死人。” 陆岑音美眸白了我一眼:“我有这么优秀么?” 我回道:“优不优秀且放一边,你的身份倒最适合单身到老。” 陆岑音恼道:“你才单身到老!我在跟你讲正事呢……我爸要求的第四样宝物,不是古董,而是人。” 果然! 最终还是绕回到这里来了。 我没吭声。 陆岑音接着说道:“前三样宝物,不管是我还是小欣夺成,只能初步证明我们两人的能力。但陆家多年江湖厮杀,才混到了金陵第一古董世家位置。我和小欣都是女流之辈,女执掌人带领陆家屹立江湖,会有天然的缺陷。” “在我爸要传位之前,叔叔伯伯们就已经提出‘宝三人七’的规矩。十分制,三样宝物只占三分,人占七分。我和小欣必须要找到一位像我爸一样,技艺绝伦、出类拔萃,能江湖扛鼎的男人来辅佐,才算彻底完成了任务。” 我顿时诧异万分,问道:“所以,你费劲巴拉夺了三样大宝,其实仅仅获得了三分?” 陆岑音点了点头:“没错。所以小欣在丢失了鎏金娃娃和驭王剑之后,她急于牵上黄慕华。因为她想从黄慕华身上,将玉带龙胆珠和人,一起给带回陆家。当然,这也是黄慕华为什么卯足心思要制作赝品玉带龙胆珠来诱惑我们姐妹俩的真实原因。” 我皱眉说道:“黄慕华心狠手辣、人品奇差、女人成堆,做陆家女婿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吞并陆家,你爸病重不知道正常,难道你那些叔伯辈们看不到?” 陆岑音闻言,幽幽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他们不是看不到,而是在装瞎!” “我之前说过,我爸年轻时曾被叔伯们赶出陆家,后来历经千辛万苦、拼死厮杀,才执掌陆家。因为利益使然,那些叔伯们对我爸一直心怀不满。其实,他们早就私底下暗中勾结黄慕华,黄慕华也给了那些叔伯们在事成之后诸多的利益许诺,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小欣这丫头不笨的,她其实也知道叔伯们跟黄慕华暗中勾结之事,所以只要黄慕华成为她男友,在家族会议上,她几乎必胜!小欣在原无底线地豪赌,赌她在顺利执政陆家之后,能彻底废掉扶她上位的黄慕华,能彻底废掉叔伯们。” 我心中不禁骇然。 表面上看起来兴旺无比的豪门家族,内部竟然分崩离析如此。 陆家那些叔伯们,为了自己蛋糕,宁愿引狼入室。 引狼的诱饵,却是外表风光无限的陆家大小花旦。 而那位看起来像小太妹一样的陆小欣,心肠之狠、行事之疯,令人匪夷所思。 她为了执掌陆家,可以抛弃女人所有底线和尊严,全力押宝黄慕华,打算先引狼、再屠狼、后杀亲,最终想独自一人饮血啖肉。 上次陆小欣见我,拿五百万让我滚出金陵之时,我并没有太当一回事。现在发现,这女人内心之可怕,某种程度甚至超越了黄慕华。 我突然非常同情陆岑音。 这丫头为了自己家族,在力挽狂澜、拼死搏杀,却举目无亲。 我问道:“黄慕华已经灭了,陆小欣还有什么牌?” 陆岑音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死丫头最近很神秘,但她绝对不会就此放弃,估计又在憋什么狠招。” 半晌之后。 我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帮你杀出重围?” 陆岑音反问道:“真话还是假话?” 我回道:“真话。” 陆岑音神情狡黠中带一丝确幸,喝了口咖啡,浅笑着回道:“因为……我觉得你就是猴子给我搬来的救兵啊。” 第一百零二章 天漏 事情好像确实如此。 自打陆岑音认识了我之后,阴差阳错之下,我不仅给她连夺了三样大宝,还将陆小欣以及陆家叔伯们最大的底牌金陵黄门给一刀宫了。 我都感觉自己是银河系派来拯救她的人。 她见我不吭声,轻声说道:“其实,就是到时候我们陆家会有一个给老祖点天灯仪式,叔伯们会对我和小欣带来的男朋友出鉴宝考题……这事儿你答不答应嘛?” 陆岑音神情有点害羞,柔柔媚媚,语调带些许撒娇。 我问道:“我有什么好处?” 陆岑音嘴角上翘,傲娇地回道:“你弄坏了我头发啊,刚才答应过赔偿我的,还需要好处吗?” 我盯着她眼睛,说道:“森迪老师坐飞机死了,投胎之后变成了于筱珍,给你剪了一个浪漫温莎风发型。” 陆岑音闻言,顿时急了,手指着我:“你你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回道:“这话我还真没偷听,无意间翻店里杂志看到的。不过,我倒听到了另外一句话。” 陆岑音问道:“什么话?” 我指了指她手握住的咖啡杯,笑着问道:“杯子水温,暖和吗?” 陆岑音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挺暖的。” 这句是她跟美容院老板于筱珍评价我的话。 此话一出。 她脸腾地一下红了,臊得无地自容那种红,胸脯上下起伏。 半晌之后。 她又羞又气地回了一句:“你真无聊。” 我一口将杯中咖啡喝完,说道:“我答应你,不用任何好处。” 陆岑音惊喜莫名:“真的?!” 我点了点头。 若没有这丫头拼了命坚持返回东方佳人会所救我,我现在肉都臭了。 这次必须帮她夺得陆家执掌人的位置! 我问道:“什么开始给陆家老祖点天灯?” 陆岑音回道:“下礼拜一。” 还剩四天时间。 出门之前,陆岑音对我说道:“对了,玉带龙胆珠,我给你卡上打了五百万。按你对我的帮助来说,这价钱肯定是不值的,但影青阁账户上面流动资金不多了,你多多包容一下哈。” 我回道:“已经够多了。” 与陆岑音分别之后,我回到了出租屋。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但小竹却仍在叫工人装被砸坏的玻璃和门,满头大汗。 小竹见我回来,开心地问道:“哥,你总算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问道:“许姐呢?” 小竹回道:“许姐还在叫人清理饭馆呢,准备后天重新开业。” 我又问道:“这几天你带她们在哪里猫着呢?” 小竹回道:“干嘛要猫着啊?我带她们白天逛街吃美食,晚上住酒店,要多逍遥有多逍遥。倒是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人来跟我们,但我胸前挂了那块骷髅牌,没一个敢动。” 我没吭声。 小竹见状,顿时低下了头:“哥,我错了。” 我问道:“哪里错了?” 小竹说道:“你不让我用这块牌子,但我用了,而且还故意挂在了胸前……但这是你交待我的第一次任务,我只想努力完成好,哪怕回来被你骂一顿、打一顿……” 她会这样做,完全在预料之中。 小竹内心有无比强烈的危机感,担心我不要她,那样她就犯了索命门“主弃不用,必废之”的规矩。与其说她害怕我,不如说她在害怕索命门。所以她第一目标是完成任务,哪怕回来会被我责罚。 我回道:“你办得很好,没错。” 小竹以为我在说反话,还是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学生。 我对她说:“我已经跟马萍讲过了,让她想办法帮你脱离索命门,她已经答应了。” 小竹闻言,立马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真的?” 我笑道:“若她没办法,我一定会有办法,但需要时间。” 小竹眼眶立马红了,噗呲噗呲地掉眼泪,手紧紧抓着衣服下摆,不吭声。 我问道:“怎么还哭了,羞人不?” 小竹银牙咬着嘴唇:“不管能不能离开组织,我伺候哥一辈子……” 我说道:“别盯着工人了,卞五正在等我们,跟我一起办事去。” 小竹闻言,点了点头,跟着我出门,招手打了一辆车。 卞五自从在烧完虎坪庄园之后,一直没跟我联系。 今天他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让我去看一样好东西。 到了一家小旅社二楼,按照四短两长的方式敲了敲房门。 卞五只习惯住这种小旅社,最喜欢住二楼。 因为小旅社不需要身份证,而且一旦遇到事情,他从二楼窗户逃跑起来也快。 四短两长的敲门方式,是之前他跟我约定好的。 饶是如此。 卞五还是非常谨慎,在里面假扮女声,尖声尖气地问道:“谁呀?” 小竹回道:“五哥,是我们。” 卞五这才开了门。 进门之后。 我发现卞五屋子里面全是泡面和饼干,皱眉问道:“这几天就光吃这个?” 卞五回道:“习惯了,每单做完我都是这样。” 我说道:“玉带龙胆珠卖了五百万,这东西是你送给我的……” 卞五立马抬手制止:“苏兄,你讲这话没一点意思。吃泡面、不出门,只是我的工作作风,并不代表我穷!更何况,现今金陵黄门已毁,黄慕华手下那些盗墓流派分崩离析,附近几省锅里面的肉,卞五足够吃饱,我正准备把赣省的兄弟召回来,大干一场。” 我点了点头:“行。今天你叫我来是什么事?” 卞五闻言,把门给关了,那对本来就贼亮的眼睛放着精光,摸着自己两撇胡子,低声得意地笑道:“我捡到了一个天漏,请你来掌掌眼。如果东西没毛病,你帮我出手了去,这玩意儿留在身上,不是烫手,简直是烧心焚骨。” 天漏就是价值逆天的古玩。 迄今为止。 鎏金娃娃、驭王剑、玉带龙胆珠,都不能算天漏。 不知道卞五眼中天漏的概念是什么,因为每个人的定义都不一样。 在我眼中,王羲之《兰亭集序》、老佛爷嘴里夜明珠、战国和氏璧、始皇帝十二小金人……包括近年三星堆出土的网红国宝青铜神树,这些才叫做天漏。 为此,当卞五嘴里说出“天漏”这两个字时,我和小竹面面相觑。 第一百零三章 外塔江山内塔卿 卞五见状,皱眉道:“苏兄、竹姑娘,你们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我卞五虽不是专业鉴师,但好歹是专业厨子!若不懂得古玩好赖,怎么起锅炒菜?何况我也不是大勺厨,卞五是玩技术的!” 所谓大勺厨,专门指下墓之后不顾里面的东西品相、价值,一锅全端、片甲不留之人。 这种简单粗暴的盗墓贼,脑子比较粗线条,东西出土后,通常全部抛售,往往会因为鬼货同期大量出现在市面,引起公家注意。而且,有的时候他们费劲巴拉弄上来的东西,只能顶几千或万把块钱,但人却进去了。 大勺做不得精细菜。 大勺厨遭同行鄙视。 卞五说他是玩技术的,这一点倒不可否认。 前面曾说过,走马阴阳派,盗墓时会讲究无比古怪的“取三送二”规矩。 这规矩确实比较考验眼力。 毕竟,下去一趟,不把最有价值的东西取出来,比较吃亏。 但卞五的眼光到底怎么样,我确实不知道。 第一次在鸭血粉丝店遇见卞五的时候,他透过我的衬衫,看出我身上那枚假袁大头是值钱的“甘肃”字样版,便出手来偷。可这眼光做不得数,但凡有一点古玩基础的人,对袁大头几种值钱版本,其实都门清儿。 小竹说道:“五哥,我没笑你。” 我问道:“什么天漏?” 卞五说道:“飞英塔里的帝王血心。” 我大惊道:“陈霸先的?!” 卞五郑重地点了点头。 陈霸先是金陵一代帝王,所建立的朝代,史称南朝陈。 飞英塔里帝王血心有一个震撼人心的典故。 陈霸先年轻之时,曾在一员外家做长工。 员外家有一个女儿,名叫飞英姑娘。 两人郎才女貌,相知相爱,私订终身。 此事被员外知道后,勃然大怒,诬陷陈霸先盗窃,将其打入了大牢。 陈霸先一代枭雄,监牢岂能困住他? 他从狱中逃出,本想带飞英姑娘走,但被外面赶来的数百围兵逼困。 飞英姑娘知道陈霸先的惊天本事和远大志向,说了六个字:“夺江山,来娶我”。 陈霸先闻听此言,暂别飞英姑娘而逃,在外闯荡,奋力厮杀,终成一代帝王。称帝之后,他回去迎娶飞英姑娘,奈何红颜美人相思成疾,已经死去。 夺了江山,却无法娶到美人。 一代帝王泣血跪立。 陈霸先为美人建了飞英塔,塔为内外两层的双塔。 在内塔里面,供奉着一颗血色的心型美玉,称为帝王血心。 外塔江山内塔卿。 内塔卿里藏帝心。 但这东西只是野史记载,没有任何人见过,具体真假不知。 飞英塔现在湖市仍存,但比较正式的记载是,此塔于唐时专为供奉舍利所建,历经多次倒塌修葺,塔是否与陈霸先相关存疑。 帝王血心之事,只是在苏省古董行当人士当中有较广流传。 若真有这东西,这确实属于一个天漏。 从传承上来讲,南朝陈距现在一千四百多年,东西是一代帝王陈霸先的。而且,飞英塔江山美人血心之事,古来帝王均未有之惊世之举。 一旦面世,轰动国内古董界没跑了。 我倒有些迫不及待了,让他赶紧拿出来看看。 卞五闻言,走到了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几秒,又走到墙边,耳朵贴墙上,听了几秒,再附身在地板上…… 我无语道:“别听了,走廊、隔壁房间都没人,楼下胖老板在前台打呼噜睡觉。” 卞五闻言,从地上爬起,两撇八字胡直抖动:“苏兄,你怎么听力这么好呢?” 小竹噗呲一笑。 卞五把电视插头给拔了,拿了把一字螺丝刀,小心翼翼地将电视盖给拆了,从里面掏出来一个黑漆漆的木盒子。 这藏东西的办法,让人服气。 两千年左右的彩电,还不是现在这种超薄液晶,像大铁盒子,卞五将帝王血心藏在里面,别说人了,鬼都找不到。 打开那个黑木盒子。 卞五顿时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惊失色:“怎……怎么回事?!” 我和小竹看了,差点晕了过去。 木盒子里面就是一块石头。 而且还是建筑工地里面那种普通的片石,连心脏都不像。 卞五整个人若遭雷击,傻坐在原地,一声不吭。 他被人硬生生给骗了。 这连赝品都不是,极端羞辱人的行骗手段。 我坐了下来,丢了一支烟给卞五。 等我将一支烟给抽完,卞五才缓过劲来,捡起了地面上的烟,开始闷声不响地抽了起来。 抽了几口之后,卞五掐灭了烟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妈拉个叉子的!我上了那个老棺材的当了!” 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卞五说道:“今天中午,我在芒香天桥底下瞎逛,碰到一位老棺材。他摆了一块布,上面就放了这个黑木盒子,盒子打开着,里面是一颗通体沁红的心脏血玉。天桥下都是下围棋、打桥牌的老人,他们全围着看。” “这老棺材对大家说,他祖辈是湖州守飞英塔的。一九二九年飞英塔遭雷劈倒塌,他爷爷从里面抢救出来这一块国之重宝,是陈霸先的帝王血心。爷爷死了之后,将帝王血心交给了他。他现在得了肺癌,又无子嗣,想把帝王血心让给有缘人。” 小竹闻言,皱眉道:“五哥,这话连我都不信,你也会信?” 卞五哭丧着脸:“起初我也不信啊!我就是觉得这老棺材骗人的手段实在太侮辱人智商了,旁边那些老头都不信,更别说我!我就蹲在旁边看笑话,谁知道,那些老头散了之后,老棺材却主动跟我聊起了天。” “这么一聊,我竟然鬼迷心窍,越看这血玉越上眼,整个人就像被勾了魂一样,笃定认为这是真的帝王血心,心中狂喜万分。还特地带老棺材到了银行门口,取了二十万块钱给他,将这破石头给带了回来,死藏不动。要不是现在打开,我还蒙在鼓里呢!” 我问道:“取二十万不要提前预约?” 卞五痛苦地抓了抓头发:“我是vip啊,而且卡里刚好就二十万,那老棺材会算?!” 我想了一想,问道:“当时老头抽烟了吗?” 卞五回忆了一下:“抽了,大旱烟斗……卧槽,你的意思,老棺材是彩门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霸道 我问道:“要不然呢?” 卞五闻言,整个人脸色都变了,气得拿起了那块破石头,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大骂道:“姥姥的!彩门的狗贼竟然欺负到我盗门头上来了!” 彩门,就是江湖变戏法的。 有人会说,是不是等于现在魔术师? 不全是。 魔术师只算会戏。 戏需要有人演配合,也叫做托。 台地刘姓魔术师在舞台出神入化的表演,吸引了一大批粉丝,但揭秘了之后,发现其实都有托在配合。而且,那些手段,老彩门人都玩腻了。比如,大变活人,彩门叫入壶舞。帽子变鸽子,彩门叫撮弄。让某物穿透硬物或者手中直接消失,彩门叫藏挟…… 老彩门人其实根本不屑于戏。 他们最牛逼的,是法。 法不需要托。 这里的法,不是和尚、道士那种驱邪捉鬼的法术,而是一种迷惑人的手段。 当然,你也可以称它为幻术。 法的手段实在太多了。 以前我跟九儿姐在乌鲁市,曾亲眼见过一位彩门人变法。 此人在沙漠小镇诈骗,被人给现场逮到。逮他的人很有势力,几人一拥而上,当即卸掉他一双胳膊,血刺呼啦的两条手臂被砍刀当场斩下,他疼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身,一动不动,眼见就快要死了。 可等卸胳膊的人离开几十米远之后,他却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疯一样开着摩托车跑了。 众人往地上一看,哪里是什么胳膊,就是两根折断了的粗麦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卞五天桥底下遇见的老头,肯定是彩门中人。 卞五信了老头的鬼话,越看这块破石头,越像帝王血心,还主动把自己银行卡里有多少钱告诉了人家,并傻憨憨地带着老头去银行取钱,这是典型中了法的表现。 老头手中的那杆大旱烟斗,估计是做法古怪所在。 我以前曾问过九儿姐:“彩门人这么狡猾,岂不是难以防范?” 九儿姐回道:“破法太简单,蒙上眼睛即可。” 我说道:“蒙眼睛确实可以避免被幻术所骗。但前提是,怎么才能识别出他们的身份,不然根本不会记得给自己蒙眼睛。” 九儿姐冷冷地回道:“用眼睛识别他们。” 这几乎是一个循环死胡同。 我只得不作声了,因为再问下去,九儿姐有可能会冲我发飙。 卞五气乎乎地问道:“这老棺材那么多人不盯,为什么偏偏盯上了我?!” 我回道:“因为你身上不差钱。” 卞五又问道:“他又怎么知道我不差钱?!” 我解释道:“你身上有一股浓郁土腥味,闻了你身上味道,他知道你肯定是位厨子,厨子会差钱吗?” 卞五恍然大悟。 半晌之后。 卞五皱眉道:“苏兄,这哑巴亏我不能吃!” 我回道:“肯定不能吃,五花八门行走江湖,不看僧面看佛面,一般不会拿偏八门人来开刀。彩门人骑盗门头上拉尿,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朋友。估计他没有走远,你想办法找到他,这口气我一定帮你出了。” 卞五咬牙切齿回道:“行!我现在就出门找他去,给我一晚上时间!” 我和小竹出了门。 小竹问道:“咱们即便把老头给逮到了,彩门人会诡异莫测的戏法,也拿他没辙啊。” 我回道:“有辙。”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工人已经将房子全部给恢复好了。 瞅着这宛若原样的家,我心里一阵感慨。 世事无常且残忍。 野兽遍布丛林里面,没有任何一只兔子窝是安全的。 想要安生,必须变成一匹长满獠牙的野狼。 目前这种状态,在金陵已算站稳脚跟了。 唯独遗憾的是。 成神、报仇两个大目标,均进展不大。 不过,上次在金陵大酒店时那种强烈预感,再一次来临。 目标快要接近了。 估计在接下来一段世间就会出现。 至于这预感到底是怎么来的。 根本不清楚。 但我笃信它! 在我抽烟沉思的当口,小竹已经在卫生间放好了温水,并给我拿好了替换衣物。 进卫生间之时。 小竹却没有走。 她站在卫生间门口,小脸红着,低声地问道:“哥,要不要我帮你洗?” 索命门奉主献身、献智、献艺三大规矩,她还念念不忘。 我回过头,说道:“傻丫头,你跟着我,脑子里别老想着那些破规矩,明白?” 小竹还是低着头,没吭声。 我问道:“怕哥会难受? 小竹声音轻若蚊子:“嗯。” 我笑着说道:“这不是你操心的事。” 小竹回道:“好吧……那哥你早点给我找一个嫂子。” 我再次强调道:“这不是你操心的事!” 小竹闻言,红着脸转身,立马往楼下快步走去。 这里没房间,她向来住在许清饭店。 我说道:“回来!” 小竹回头:“哥,咋了?” 我拿出了银行卡,递给了她:“里面有五百万,密码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这两天你抽空,打两百万在许清卡上,但先别告诉她。剩下三百万,给你肖哥转一百万,自己开一张银行卡存一百万进去,剩下的给我。” 小竹顿时俏脸变色,忙不迭地冲我罢手:“我用不了这么多钱,跟着哥有吃有住,上次你给的钱……” 我立马打断道:“养士这点,我会守好规矩!” 小竹低声回了一句:“霸道……” 我问道:“你说什么?!” 小竹吓了一跳:“没什么没什么……可哪位是肖哥,我不认识呀。” 她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 江宁范青墓之事后,肖胖子一直抱着玉带龙胆珠在蛰伏,直到我给金陵黄门灭香,他才出来。但那个时候,我已吩咐小竹带着许清和小静特意回避了,他们确实至今还没机会直接照面。 我说道:“那行,先把你自己钱给转了,剩下的我来处理。” 小竹答应一声,出门去了。 踏踏实实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 小竹从外面带了早餐给我。 我们正在吃早餐呢,卞五的电话来了。 “苏兄,我找到那位老棺材了,你快点来!” 第一百零五章 快问快答 我问道:“在哪里?” 卞五回道:“他在蛤蟆街早市,崔记灌汤包店吃早餐。” 我回道:“盯住他,马上到!” 挂完电话之后,我与小竹快速出门,打了一辆车,赶往蛤蟆街早市。 至于卞五是怎么找到这位彩门中人的,无法深究,他肯定有自己独特的手段。但一旦被卞五给黏上,那老头想要脱离他的视线,几乎不可能。彩门中人变戏法虽然厉害,但要说跟踪盯人,我还没见过比卞五更牛逼的。 车还没到蛤蟆街早市呢,卞五的电话又来了,说老棺材吃完了早餐,现在已经去了夫子庙。 我们只好叫司机往夫子庙开。 刚到夫子庙,卞五又告诉我们,老棺材现在已经去了草民旅社。 再次叫司机改道。 司机开始不乐意了,说道:“两位,你们这是在溜傻小子呢?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哥们还等着交接班……得嘞,你们可坐稳了!” 他之所以话音转变这么快。 因为小竹直接抽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了司机。 小竹冲我嘚瑟地扬起了小下巴:“有钱,任性!” 来到了草民旅社之后。 我们刚一下车,肩膀冷不丁被人给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卞五。 卞五身上还有浓浓的香水味。 估计之前我说他身上土腥味重,才让老棺材盯上,他特意给自己喷了香水。 稍微有一些作用,但对我来说掩盖效果并不好,我鼻子比较灵。 卞五低声说道:“老棺材爱好竟然跟我一样,喜欢住旅社,也在二楼,二零八。” 我转到旁边瞅了几眼,二楼的窗户外沿有两条长长的伸缩粗铁架,估计在没有客人之时,老板用来晾晒香肠腊肉。 我对他们说道:“小竹,你提前站二零八窗户外铁架上躲着,防止他从窗户逃跑。卞五,你马上去买一双厚毛皮手套、一对长筒雨靴、一卷胶带。” 卞五闻言,皱眉道:“买这些干嘛?不应该买一把榔头把老棺材敲晕捆起来吗?” 我回道:“赶紧去!” 他们两人迅速分头去了。 敲晕是没用的。 捆起来也没用。 彩门中人会玩戏,更会法。 他们最厉害在于,嘴能口吐莲花(毒烟、药、幻剂)、手脚可玩转乾坤。 除非你能够一直让他晕着,一旦他醒来,解开绳索分分钟钟的事。甚至,他说话的飞沫溅到了你身上,你都不知道怎么着了道,会主动给他解开绳索,高叫两声爷爷,送一个大红包,恭送他离开。 但无论彩门中人戏法再怎么厉害,只要给他嘴巴封胶带、手上戴手套、脚上穿雨靴,他一样玩熄火。这就好比如,将鉴师的眼睛戳瞎,歌手的嗓子弄哑,美食家的舌头割掉…… 玩得再炫,始终脱离不了人的本源。 以粗暴对炫技,往往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他们走了之后,我从地上扣了一点泥,搓揉成一个小泥丸,上了二楼。 到了二零八门口。 我故意在房门前走上两圈,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尔后。 我点了一支烟,学着上次金陵大酒店暗算我那两个货一样,往门缝里吐烟圈。 果然。 里面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估摸着房间里的人已经贴在门缝里看我之时。 我抬脚猛地一踹门。 “砰”一声响! 门开了。 里面立马传来一句惨呼。 我迅疾闪进了房间里面。 正当要出手干他一刹那,我顿时愣住了。 这个彩门中人,竟然是那天我和陆岑音打赌头上路灯会不会爆炸之时,那位向我们讨钱的醉酒疯癫老头! 他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撞得满头是血,坐在地上。 我认出了他。 他肯定没认出我。 但这老头反应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竟然乘我微一愣神的当口,身若狡兔,蹭蹭几下,迅疾跃到了窗户边上,想夺窗而逃。 紧接着。 老头又传来一声惨呼。 小竹在窗户外面抬起一脚,将他直接踹倒在了床上。 老头在床上痛苦翻滚了两下。 机不可失! 我猛地一扯床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床单缠绕几圈,箍死在他身上,最后一圈,缠住了他的脖子,向上狠一抬手,老头顿时像上吊一般,脸憋通红,嘴不由自主地张开。 我迅疾将那颗泥丸塞进了他嘴里。 床单一松。 老头不由自主地将泥丸咽了下去。 “朋友……” 我立马厉声说道:“别说话、也别动!刚才那颗是毒药,旁边那位拿刀片的姑娘,可随时割喉取你性命,有胆量试试!” 小竹恰到好处,手中的竹刀片迅疾射出。 “哐当”一声。 竹刀片插入了老头正前方的柜子,入柜几分,竹刀片尾部还在剧烈地颤动。 老头见状,顿时傻眼了,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咽了一口唾沫。 我将床单给松了。 正在此时。 卞五拿着东西上来了。 老头一见到卞五,立马瞪大了眼睛,神情显得极端不可思议。 卞五气不打一处来,大骂了一句老棺材,立马想上去干他。 我说道:“卞五!” 卞五只得停下了动作,站在旁边咬牙切齿。 我将手套、雨靴、胶布给接过来,扔在了床上,对老头说道:“自己把外套、外裤给卸了,留一条底裤,然后把这些东西给穿上!” 老头瞅见那些东西,神情已经有点绝望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将外面的衣服脱了,留了一条四角底裤,并将手套、雨靴全给穿上,还拿胶布给自己的嘴封圈了几大圈。 老头外套和外裤丢下来之后。 里面叮铃咣啷的响动。 我拿过来一看。 这简直是百宝箱! 人皮面具、各种小罐药粉、彩带、小绳索、刀片、鼻烟壶…… 甚至,我还看到了计生用品。 老当益壮! 小竹瞅见老头无比古怪的模样之后,噗呲一笑。 别说她了。 我也差点忍不住。 一位白发老头,嘴里缠着黑色大胶布,穿着一条四角大裤衩子,手上戴毛皮手套,脚上穿长筒雨靴,正满脸纠结无比地瞅着我们。 这造型。 非常别致。 我将他衣服里面那些宝贝疙瘩全给了卞五,让他拿到外面点一把火烧了。 随后,我对老头说道:“快问快答,我来问,你用纸笔作答。想活命,咱不玩虚的。” 老头闻言,点了点头。 小竹从房间抽屉里拿出来纸笔,递给了他。 我问道:“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零六章 刀给我 老头拿起了笔,在纸张上开始写字。 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江湖人称花老头。” “走什么山,唱什么歌?” “天下名山如履平地,大鼓小调张口就来。” 我有些暗暗吃惊。 花老头现在已经彻底成了瓮中之鳖,但他除了刚才被我瞬间制服的时候,神情中露出震惊和不服,到了此刻,这货竟然好像泰然处之,而且回答问题还如此嚣张。 花老头回答的意思是,作为彩门中人,他什么花活都会玩,什么人都敢骗。 我说道:“花老头,江湖折戟,咱们就好好说话,别吹牛逼,行不?” 花老头闻言,神情非常不屑,鼻子冷哼了一声。 我继续问。 “你承认用石头骗了刚才那位二十万吗?” “敢做敢当!” “江湖八门各表一支花,向来互不干涉欺负。你骗了我兄弟,今天被逮,想怎么了事?” “不还钱、不伤身、不舍命,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个时候,卞五已经回来了。 他看到了纸条上花老头回答的字,顿时气得嘴角两撇八字胡剧烈抖动,转头说道:“兄弟,你让我今天剁了他!” 我也有点生气。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狂妄自大且不要脸的人。 今天算是见到了! 我制止了卞五,皱眉再问道:“你这样的讲话方式,让人很不高兴,是不是觉得我们不敢动你?” “你们胆子绝对足够。” “那你是在认为我们没这本事?” “本事非常大,尤其是你,让花老头刮目相看!” “还能不能配合?” “做梦!” 我已经完全没耐心了,转头对卞五说道:“给他来两个小时水滴石穿!” 所谓水滴石穿,原本是旧江湖一种折磨人的方式。 让人后弯腰仰着,嘴巴敷上毛巾,上面的水慢慢滴在毛巾里面。 最开始会毫无感觉。 但随着毛巾被彻底给浸透,里面的水越来越多,人的呼吸只能细微地进去,水会顺着呼吸的进入,持续不断地往喉咙里渗,透入喉管、压迫肺部,那种漫流倒灌、肺部憋闷到爆炸的感觉,伴着时间推移,让人痛苦无比、生不如死。 漫长而持续的痛苦,往往比其它酷刑来的有效。 诸多江湖好汉,可以承受刀伤铁烫之苦,但面对水滴石穿,折戟破防、招供迅速。 更关键是。 它还不会有任何外伤。 这个老江湖法子,三四十年代被民国那群穿黑色中|山装之人发扬光大。 花老头嘴巴被黑胶带给蒙着,水只能通过鼻腔渗入,痛苦将呈几何级增长。 此话一出。 花老头老脸顿时一阵扭曲。 就在卞五动手要将花老头扭往卫生间的时候。 花老头在纸上刷刷地写了几个字。 “苏小添,你最好别对我动花招,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我脑门顿时狂跳。 苏小添是我的小名! 我出生的时候,父母见是一个男孩,想再生一个女孩。他们给我小名取小添,打算二胎生出女孩之后,小名取小加,兄妹组成“添加”之意。 但当时单胎政策非常之严格,父母后来只得作罢。 知道我这个小名的人不多。 老家那些亲戚、唐叔夫妻、小时候“拖裤党”那些同伴、九儿姐。 父母健在的时候,老家那些亲戚因我家很有钱,常拍马屁似的与我们热情来往,但父母死了之后,已经彻底断绝了关系,因为当时竟没一人肯给我一口饭吃。 唐叔夫妻,一个死、一个跑。 “拖裤党”的同伴,事情已过去十多年,估计也没人会记得我小名。 九儿姐带着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而且她从来不叫我小名,更没有彩门中人的朋友。 以上四种情况,与花老头均无任何瓜葛。 他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名?! 迄今为止。 我只见过花老头两次,一次在路灯之下,一次就是目前这次。 这两次相遇,他倒有可能听到别人叫我,知道“苏尘”这个名字,但绝对不可能会知道小名。 花老头见我不吭声,神情露出无比嘚瑟之意,还大刺刺地翘起了二郎腿。 他在威胁我! 他想让我心怀恐惧! 难怪他之前回答问题如此嚣张跋扈。 卞五和小竹面面相觑。 可惜,花老头打错算盘了。 我最讨厌被别人威胁。 不管对方是谁、基于什么目的。 我也有足够的勇气直面恐惧。 九儿姐教我擒拿格斗杀人技时曾说过:“恐惧没任何作用,它只会加速你死亡。没死之前,所有恐惧均来自内心无端臆想,死了之后,恐惧也将不复存在。” 我冷声对卞五说道:“拉他去!” 花老头闻言,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锣一样大,满脸不可思议。 卞五巴不得我发话,立马冲过去,一把扭起了花老头,拽到了卫生间。 半小时之后,花老头脸色蜡白,头仰在水龙头底下,嘴里发出极端痛苦的低吟声。一个小时之后,他已经双眼翻白,满脸通红,身子若将死虫子一样在扭曲、挣扎、颤抖。两个小时,他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不得不说。 骨头可真硬! 卞五把花老头给拖了出来。 小竹手中竹刀片一插他背部的穴位,花老头立马疼得窜了起来。 我冷冷地盯着他,问道:“配合还是继续玩?” 花老头老脸扭曲狰狞,目光凶狠,颤抖着手,在纸上写道:“你最好立马向老头磕头道歉,否则,你身边的人全要死!” 如果说之前他威胁、恐吓我个人,仅仅让我感到讨厌。 现在这句话,已经彻底将我惹炸了。 身边人是我无法触碰的底线,不可容忍。 卞五见状,简直要气疯了,一扭花老头的脖子,想给他再次来一遍水滴石穿。 我制止了他。 心中涌出浓浓的杀意。 “哗啦”一下。 我扯烂了一条长床单,迅疾用床单将自己的双眼给蒙了起来,伸出右手,对卞五说道:“刀给我!” 手中握了刀之后。 我反手一刀,冲着花老头的肩膀砍下。 刀带着凶残无比的呼啸声。 凌厉而至! 第一百零七章 拈花佛手 “咔嚓”一声响动。 砍刀触及了硬物,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我掀开眼罩一看,发现花老头滚落在旁边,身躯瑟瑟发抖,眼神中再也没有刚才的威胁、嘚瑟与狠毒,而是露出了惊恐。 砍刀已经砍中了椅子的一角。 椅子被砍中的部位,平整光滑,犹如刀削萝卜。 不代表刀的锋利,因为刀口此时已经有点卷起,只能说我刚才极端愤怒,使出了极大的力道。 我转头对他们说道:“把窗子、门都关上!” “今天我跟彩门好汉来玩一场猫抓老鼠的好戏,看他脚步快,还是我刀快!” 我明明是摁住了老鼠的猫。 但花老头这只老鼠,却反反复复来扯我的胡须、弹我的牙齿、冲我露出鄙夷的鼠牙。 令人发指! 卞五和小竹闻言,分别去关好门窗。 我再次系起了眼罩。 正在此刻。 花老头却突然双手上举,眼神惊恐,嘴里开始呜呜哇哇乱叫。 我刚才那布满杀意的凌厉一刀,让他害怕了! 小竹见状,又将纸笔给了花老头。 花老头在上面刷刷地写道:“来谈谈!” 我冷哼一声,吩咐小竹将他嘴巴上的黑色胶带给扯了。 花老头现在身上可变戏法的东西,已经全被卞五给烧了,手、脚也被束缚住,完全不用担心他会耍花招。 黑色胶带被扯下之后,花老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死死地盯了我一会儿,说道:“算你狠!” 想谈,这是好事。 省得见血。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 花老头拿起旅社桌子上的火柴,点着了烟,拼命地抽了起来。 抽完一支烟之后。 花老头问道:“你想怎么了事?” 我回道:“非常简单。第一,把骗我兄弟的钱还给他。第二,今天给他磕一个,以后但凡见面,都磕一个。第三,把你所知道的,全告诉我。” 花老头听完之后,眉头直皱:“你喜欢这样玩人吗?” 我回道:“要看对谁。大家都是八门出来讨生活的,今天的事,本来你还钱了,说句对不起就算了结。但你非得威胁我和身边朋友,我加一点码,没觉得过份。” 花老头闻言,嘿嘿直笑:“你的意思,我刚才的威胁,不仅没让你觉得害怕,反而挑起了你的杀心?” 我半闭着眼睛,用手直拧眉头。 这家伙屁话实在太多了。 我说道:“你开始对照条件逐一回答,别谈其它事,我耐心有限。” 花老头老脸肌肉抽搐,说道:“烟!” 我再丢了一支烟给他。 花老头一边抽着烟,一边回答道:“第一个条件,可以答应。我骗了这个厨子,他找不到我,只能算他没本事。但既然找到了并逮住我,还钱理所应当。” “第二个条件,也可以答应。花老头被逮住之后,本以为能逃跑、能胁迫、能硬扛,但碰到了你,已经全部失效,挨打立正,该我倒霉,顶多以后我见到你们绕远路走就是。” “第三个条件,不能答应。” 讲完之后。 花老头起身去电视柜下方的抽屉里,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丢给了卞五:“密码六个八,二十万全在里面。” 随即,他上了床。 四肢俯床,冲我们磕了一个。 磕完之后,花老头在床上站起了身,两脚岔开,双手高举,目视着天花板,身躯一动不动,朗声说道:“来吧!我完不成第三个条件,你们要杀要剐,尽管往花老爷身上招呼,爷们若是再哼一声,枉来世上一遭!” 这番话倒讲的骨气凌然。 卞五和小竹面面相觑。 我也讶异无比。 花老头被逮住之后,不怕水滴石穿,但恐惧我的杀意,愿意履行我提出的前两个条件。但让这家伙讲出关于我的事情之时,这家伙却宁愿选择去死。 只能证明。 讲出这件事情,比死还可怕! 这花老头到底是谁? 我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之前我和陆岑音散步之际,他的出现肯定不是偶然,砸路灯的真实目的何在? 他盯上卞五,是否也是有意为之? …… 一连串的问题,连番轰炸着脑海。 没有答案,无法探究。 尽管我非常急迫想弄明白,但很显然,今天并不是时候。 该来的总会来。 我选择等! 我冷声说道:“算条汉子,这笔先欠着!” 讲完之后,我招呼卞五和小竹出门。 “等一下!” 我们回头。 花老头问道:“毒不帮我解?” 我实话实说:“泥丸而已,没毒。” 花老头闻言,突然哈哈大笑,放下了手,摘掉了手套,对我说道:“小子,你今天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全都出乎我的意料,非常有意思。” “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佩服!” “但爷们也不是不讲究的人!” 话音刚落。 花老头迅疾变手为爪,十指关节卡卡直响动。 卞五和小竹见状,顿时脸色陡变,就想冲上前,我立马拦住了他们。 却见花老头左手扯着之前写字那张纸的下沿,右手拇指和无名指轻轻地捏着纸张的上端一角,反复搓揉,嘴里爆喝一声:“开!” 耳听轻微的响动之声,一张纸刹那间被他收分为了二张。 拈花佛手! 我大惊失色。 花老头嘿嘿一笑,立马转身几个快步瞪踏,推开窗户,跃了出去,借助外面的粗铁杆,翻下了楼,脚踏着长筒雨靴,穿着一条四角大裤衩,往前方飞奔而逃。 小竹和卞五已经跑到了窗户边。 卞五大急道:“苏兄,我能追上他,要不要追?!”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 瞅着床上那张被分成二张大小、厚薄完全一致的纸张,我脑门嗡嗡直响。 在古玩江湖,我妈妈被称为“佛手”。 而拈花佛手,正是她的绝技。 我给花老头提出了三个条件。 他完成了前两个,最后一个,宁死不从。 在我决定放过了他之后,他突然向我展示了我妈妈的鉴宝绝技。 花老头在暗示我,他知道的很多,但现在还不能跟我讲。 我之前的猜测没错。 九儿姐并不会无缘无故将最后一站放在金陵。 一直以来。 我为了那两个目标,恍若一匹黑暗中寻找猎物的孤狼。 花老头的出现。 如同天上一道闪电,给了稍纵即逝的光! 第一百零八章 无限靠近 拈花佛手之技,主要针对书画鉴定。 有人认为,书画作品的鉴定,主要看字里画间的神韵。 这话没错。 但神韵仅仅是第一步。 若拥有这一步高超的鉴定技术,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书画赝品,都能够鉴定出来。但是,如果遇到能将字画神韵模仿完全一致之人,则毫无办法。 比如,陆岑音模仿郑板桥的字。 这丫头就属于剩下百分之一的范畴。 因此,她所作的郑板桥仿品,摆放在附近几省公私藏馆,至今没任何人发现。 对这种罕见的赝品,第二步就是鉴定纸张。 可鉴定纸张,并不容易。 石、壳、简、绢、纸…… 自古至今书画所用载体发展历程。 赝品无论防的再像,但书画的承载物肯定与古时候不一致。 就拿纸张来说,古纸几乎很少流世至今。即便有流传下来的古纸,用现墨在古纸上进行书画,纸要么烂掉,要么晕色不均,一眼可判。 鉴于此,制赝者只能将纸张做成与古纸色泽、材质、手感完全一致,做得非常高级的,靠肉眼完全无法区分,鉴定起来极端困难。若再加上陆岑音这种书画作伪天才的涂墨,几乎无从下手。 拈花佛手,就是对付这种逆天赝品的绝技。 传世的古纸,一般是棉纸、麻纸。 但无论是棉纸还是麻纸,只要为古纸,里面都掺和有丝,棉纸丝短、麻纸丝长。 目光老辣的鉴师,鉴定纸张是否为古纸,从丝中入手。 他们往往将书画纸张一小角给裁下来,浸泡在水中,用细针来挑里面线绒,通过挑出来线绒的粗细以及横竖纹情况,进行断代,具体不赘述。 但如此一来,一副名作或许会因为缺了一小角而遗憾。 甚者,制赝高手会将字画边角用古纸,而书画中间则用看起来毫无区别的仿纸,鉴师总不可能将整幅书画泡水里,去挑里面线绒。 拈花佛手,用手在书画一端用巧劲搓揉,能将古纸里面细线绒给搓出,在完全不损毁书画作品前提之下,对纸张进行鉴定。 这是叹为观止的惊世绝技! 刚才花老头所展示的,将纸张一分为二,其实只是拈花佛手的低阶,高阶是像我妈妈一样,在纸端十几下搓揉之后,将里面的绒丝给弄出来! 拈花佛手之技,无论是九儿姐还是我,顶多只能像花老头一样,做到将纸张一分为二。 我曾经反复试过多次,想搓揉出古纸里面的绒毛,但全以失败告终。 总感觉方法不对。 但刚才花老头十指弯曲,下捏上搓的手法,却与九儿姐教我的不大一样。 难道花老头的才是正式手法,只不过他并没有练到像我妈妈那种程度?! 一切都无法细想。 眼下没有古纸,也没办法按他的方法来试验。 小竹问道:“哥,你怎么轻易让他走了?” 我回道:“他会再出现的。” 目标,正在无限靠近。 卞五皱眉道:“这老头神经病吧,撕纸张干什么!” 我没吭声,大踏步出了草民旅社。 出门之后,卞五说道:“苏兄,这次我算是解气了,但看你脸色很不好,好像憋屈万分。若需要卞五,随时招呼!” 我点了点头,问道:“你准备去哪儿?” 卞五回道:“不走远,就附近。” 他肯定要去起锅,我也没多问,让他注意安全。 随后,我和小竹来到了“酥小许烧菜馆”。 肖胖子已经在等着了。 今天中午重新开业。 他见到我之后,反复打量了几眼小竹,转头问道:“这小丫头谁呀?” 还没等我回答,小竹浅笑盈盈地打招呼:“肖哥,我叫小竹,和你一样,都跟着哥吃饭。” 肖胖子闻言,没吭声,神情显得不自在,肥脸抖动了几下。 小竹打完了招呼,主动系上了围裙,进后厨去了。 肖胖子见她走了,非常不爽地说道:“苏子,咱这儿才哪儿到哪儿!大业未成,你就开始想着弄洗衣做饭暖被窝的女仆了?我可告诉你,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我喝了一口茶,回道:“小竹拔刀速度比你快。” 肖胖子闻言,鼻子冷哼一声:“我看她是拔另外一种武器速度比较快吧!” 我顿时非常无语,回道:“她是索命门的。” 肖胖子一听这话,椅子一翻,竟然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满脸讶异。 半晌之后。 他从地上爬起来,问道:“真的假的?!” 我没再理会他。 这个时候。 许清、小静和小竹都从后厨出来了,每个人手里端了一盘菜。 饭店能重新开业,许清开心极了,说道:“小弟,我们今天重新开业就不点炮仗了,大家专门吃饭、喝酒,一醉方休……” 我回道:“好。” 肖胖子压根没空理会许清,眼睛死死地盯着小竹看,心有余悸的样子。 许清见了,拍了一下他的手,白他一眼:“你老盯着咱家小竹看什么呢?!死相,这可是苏尘的姑娘。” 小竹闻言,放下手中的菜,满脸不好意思地搓手。 肖胖子方才回过神来,回道:“姐,你这都是说的啥话!咱大家族增加了新成员,我不得看清楚样子么。” 饭吃到半晌。 许清举杯道:“今后我们这个店,就是大家的大本营了。姐今天作主,我、小静工资另算,小竹只要来这里一天,我们按特聘厨师价格给一天高工资。除去成本和工资,盈利由我、小弟、肖岚每人三成。小静也入了股,拿一成。” “这个方案,你们可别再拒绝了哈,姐干脆霸道一点。” 肖岚闻言,立马说道:“许姐,这饭店三瓜两枣的,你和小静自己拿去分得了呗。你不会还知道吧,苏子上午打电话我,说玉带……” 这货想说玉带龙胆珠分钱的事。 我担心他说漏嘴,直接夹了鸡腿塞进了他嘴里,转头对许清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就这么定了!” 讲完之后,我狠狠地瞪了肖胖子一眼。 这事儿如果让许清知道,她肯定不会要。 许清见我答应,不疑有它,非常高兴,招呼大家赶紧吃饭,庆祝再次开业。 途中。 我手机响了一下,收到条许清发来的信息。 “乖弟弟,吃完饭在出租屋等我哈。” 看了一眼对面的许清。 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其它原因,她脸颊酡红,露出女人娇羞无比的俏模样。 第一百零九章 偷冷饭 我也不知道许清到底要干什么,回了一个好字,便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肖胖子和小竹碰杯的时候,手有点颤抖,杯里的酒外溢了出来。 小竹见状,心里应该猜到肖胖子在害怕自己。 这死丫头开始调皮起来,故意冷不丁大声骄喝道:“肖哥,敬酒不许抖酒!” “哐当”一下。 肖胖子吓得杯子摔在桌子上,酒瞬间全倒了。 全场哈哈大笑。 肖胖子满脸尴尬,说道:“不是……竹姑娘,我没抖酒啊。” 我心里寻思好笑。 肖胖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会这么害怕小竹。 后来我才知道原因。 肖胖子刚出道干包袱军的时候。 有一天清晨去西货场接货,发现几位包袱军正围着一具后脊骨被突兀挑出的尸体在看,纷纷面露惧色。一问之下,才知道死者睡了别人的老婆,被人家给弄死了。 肖胖子非常不解,问他们谁下手这么残忍。 几位包袱军告诉肖胖子,女人的老公据说是索命门的。 那次事件,让肖胖子从此对索命门之人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不过,饭吃到后面,肖胖子喝得有些大舌头了,也不怕小竹了,竟然敢跟小竹猜拳行酒。但让人意外的是,肖胖子输得一塌糊涂,他喝多了酒,起身上厕所的时候,把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给摔坏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捡起电话,发现屏幕已经裂了,看不清楚是谁打来的,接也接不了。 许清说道:“往西边沿街走半小时,街头有家手机店,你修一下或者买一个都行。” 我点了点头:“我吃差不多了,你们继续,我去修下手机。” 小竹问道:“哥,要我陪你去吗?” 我回道不用。 到了手机店。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店老板仰坐电脑椅,架起脚在柜台上不断晃动,正专心致志地打帝国时代,可能游戏打得不顺,这货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他见我进来,仅抬了一下眼皮,没好气地让我等一下。 店内也没多少部手机,柜台地面全脏兮兮的,伴着老板的脚臭,让人非常不舒服。 估计这家手机店生意不太行。 我本来想换一家店,但因为路途比较远,不愿意再走了。 等了十来分钟,店老板终于打完了游戏。 他瞄了一眼手机,一秒不到,便将手机甩在柜台上,非常不耐烦地说道:“你这手机倒是能修,但配件要隔两三天才到。” 讲完之后,他便不再理我,又想回去继续打游戏。 这是嫌钱少,压根不愿意做这笔生意。 难怪店内门口罗雀。 破手机我也懒得修了,回道:“等不及了,干脆换一个新的。” 店老板闻言,方才从电脑椅上起身,指着柜台,让我自己挑。 途中,店老板接了一个电话。 “王哥啊,我这店一直没啥生意,房租往后拖几天……这次一定说话算数,不行我把老头子的养老金拿来交房租行不?生意难做屎难吃,我也没办法啊……” 在挑手机之时,我斜眼瞥见了店老板放在财神爷位置的小香炉,顿时眼前一亮。 小香炉敞口、颈矮细、扁鼓腹、三足双耳,包浆浑厚,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溢出来阵阵宝气。 明宣德铜制小香炉? 我不敢确定,因为没上手细看,更无法见到小香炉下面的款制。 宣德炉非常出名,但这玩意儿一直只是传说中的东西,迄今尚无一件真品现世。 所谓宣德炉真品,专指明宣德三年铸造的第一批炉子,器底有楷书写成的“大明宣德年制”字样。 为什么说单独这一批是真品呢? 因为宣德三年香炉,其造型之精美、用料之贵重、工艺之复杂,世所罕见。 据说,宣德皇帝为了保证这批香炉质量,挑选了全国最顶尖一批铸造师,要求铜的精炼次数不能少于十二次,并挑选金、银等几十种贵金属,与红铜一起千淬百炼方成。 这一批真品,共出香炉三千盏。 成品之后,大多在明宫廷内摆设,少数赐予皇戚、重臣或者寺庙。 但后因明朝末年,内忧外患、连年交战、国库空虚,崇祯皇帝将内府历年藏铜,悉数发给了宝源局,让其拿去熔铸钱币,绝大部分宣德三年真品香炉,毁于一旦。 极少量散落民间,但未见真品现世。 那么,现在一些公私馆藏的明宣德炉,是怎么来的呢? 全是仿品。 宣德三年香炉绝世精美,仅仅在宣德年间,便开始有人仿铸。 最出名的当属宣德三年香炉铸造者之一吴邦佐,他曾在宣德炉封炉之后,召集同一批铸工,利用剩余的原料,仿铸宣德三年香炉。客观来说,他铸造的这些香炉,做工精细、美轮美奂,但由于原材料不足,与真品仍差距不小。 一直到现在。 仿铸宣德三年香炉之风层出不穷,甚至还分了北铸、南铸、苏铸等派别,蔚为奇观。 我曾跟九儿姐在京都前门大街见到一家专门仿铸宣德三年香炉的铺子,店老板收购大量明时期旧破铜炉,磨去原色,敷以土红、瓦块、猪肝等颜色,冒充宣德三年香炉,竟然也有不少人上当受骗。 可以负责任告诉大家,如果有人向你兜售明宣德三年香炉,一巴掌扇过去,绝对没毛病。 “你用诺基亚新款吧,不过价钱比较贵!”店老板仍旧面无表情。 估计他还在惦记着帝国时代,希望我快买快走。 我问道:“经摔吗?” 店老板皱眉道:“诺基亚出了名的摔不坏,你不知道?” 我心思全在神龛位前的小香炉上。 从东西散发出来的宝气看,我敢断定,这即便不是明宣德三年款,也是明宣德年间防制款。 古仿古。 同样值不少钱。 但这里不是摊市,那些包圆、稍带、打乱拳、火中取栗的捡漏手段都用不得。 更不能直接买。 开店之人,一来大多比较精明、警惕,二来摆在财神位的东西,迷信说法是不能乱动,否则容易破财。 除了偷冷饭,别无它法。 偷冷饭不是偷,而是蒙。 本意是指古董商行的伙计,暗中将店内价值高古玩给弄走,后来寓意从别人手里空手套白狼蒙骗走东西。 这玩意儿没有一定之规,手段也因人而已,相当考验技术和应变能力。 借助看手机空挡,脑海迅速形成一个偷冷饭局。 我开始演了! 第一百一十章 憨瓜儿 对付精明生意人,最好办法便是把自己变成他眼中一头又蠢又肥的猪。 我说道:“老板,我从江宁乡下来的,下个月要订亲。我爸让我今天来买三个手机,一个自己用,一个送我女朋友小红,一个送给我爷爷。” 可能店里太久没什么生意,店老板闻言,顿时双眼放光,露出了逮到一头肥猪杀的兴奋,竟然主动向我介绍起了手机。 我听完了之后,回道:“你讲的那些性能,我听不大懂。但我爸说了,我的手机要经摔。小红那款,要时尚一点,不然她妈妈会不高兴。我爷爷那款,必须要信号特别好。” 店老板说道:“你的就用诺基亚,你女朋友买最新款西门子,非常漂亮。至于你爷爷那款……用波导手机吧,信号贼强。” 我皱眉问道:“在杳无人烟的深山里信号也行吗?” 店老板反问道:“你住这么偏僻?!”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爷爷是一位道士,他经常在深山清修。” 店老板闻言,面容不经意抽搐了两下,神情显得有些讶异。 我傻憨憨地向店老板解释:“老板,你可能理解错了。我爷爷属于一种可以结婚的火居道士,半年居家,半年山上清修。他在我们那地方挺有名气的,经常会被别人请去处理一些邪事,我爸爸挺担心他的,所以让我给他买一个手机,能常联系。” 店老板皱眉道:“原来这样。那什么……我敢向你保证,波导手机别说在深山了,在沙漠里、水里都有信号!你看墙上的广告词,波导手机,手机中的战斗机!” 我满脸疑惑:“你不会骗我吧? 店老板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骗你是小狗!” 我怀疑他在骂我。 但不想去找证据。 我想了一想,回道:“行吧,你先给我包起来吧,我回去试一试。” 手机价钱我也算有一些了解。 店老板开的价钱,竟然比别的店贵了百分之五十。 城市套路深,坑我农村人。 我没吱声,直接付了钱。 店老板见我傻的连价钱都不讲,高兴的不行,直接给我将手机卡换在了诺基亚里面,其它两个手机则包装好,还给我送了一张两百块钱的消费券,告诉我下次再来买手机,券可以抵钱。 “别人来我从来不送券,但小伙子你人实在,我送给你了。” 这券连章都没盖,压根没用。 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券给藏起来,神情开心无比的样子,再三表示感谢。 出门之时,他竟然还送我到店门口,让我一路走好,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他。 但我走了几步之后,却耳听到他以极低的声音嘲笑道:“咋这么憨瓜儿呢!” 我挠了挠头,走了回去,问道:“老板,你财神位前面那盏香炉哪儿来的啊?” 生意已经做完,这货翻脸比翻书还快,问道:“干什么?!” 我假装被他给吓一跳,忙不迭地罢手,回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今天老板做生意很热情,还送了我消费券,有句话我想提醒你一下。” 店老板闻言,神情顿时一愣,瞅了我两眼,问道:“什么话?” 我说道:“你的香炉有一些问题,导致你店里生意不太好,即便是做了一笔生意,也会马上破一笔财。老板,你最好把它给送走。” 讲完之后。 我转身直接就走,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他。 之前为了售后回访,他让我留了电话在店里。 我赌他一定会打电话给我! 如果不打。 我明后天再以手机突然出了问题为由,想别的办法继续来搓揉他。 江湖盯宝,有时盯上几年的都有。 这尊明宣德炉,我势在必得! 可我刚走了七八分钟之后,新手机电话突然响了。 “谁呀?” “那什么……小伙子,你没走远吧?我是手机店老板!” “老板是你呀,什么事?” “小伙子,拜托你回来,店里刚才突然出了一点事,我想问一下你。” “我没空呀,马上要赶回乡下的客车。” “小伙子,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这趟赶不上,你赶下一趟。” “不了,小红等我赶快回去呢。” “别介啊!你快回来吧,我可以再给你打一下折扣啊。” “真的吗?” “千真万确!” “那……行吧。” 挂完电话,我也不急。 正好转头看到了一家卖香烛纸钱的店,进去买了一刀黄裱纸。 出门之后,拿了一张,剩下的纸全丢进了垃圾桶。 将那张黄裱纸折成了一个小纸人,咬了下手指,胡乱涂了点血在小纸人身上,画出像符一样的东西,顺便将小纸人在人家的车顶上蹭了几遍灰。 其实,随便撕一张纸折个小人就可以。 但既然边上有黄裱纸店,干脆弄的像一点。 至于血画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鬼画符而已。 店老板的电话像催命一样打来。 我也没接,不疾不许地走了回去。 进店里一看。 发现店老板正双手着叉腰,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瞅着破碎的玻璃柜以及不少摔坏了壳子的手机。 我惊道:“老板,怎么会这样?!” 店老板哭丧着脸:“柜台突然倒了啊!真特么倒了血霉!我这都什么命啊……” “小伙子,不瞒你说,老爹拿钱让我开个小店,我技术不赖,人也勤快,但特么生意就是怎么也比不上人家!人家一个月营收一两万的,我生意好的时候,勉强做到收支平衡,生意不好,甚至还要贴租金。” 我寻思你勤快个鸡儿! 做生意一定要有赔本赚吆喝的精神。 也就是说,即便没啥钱赚,也要尽量服务好,才能尽快打出口碑、吸引顾客,有人才有生气,有生气才有钱赚,这叫路广财宽。 就他这顾客来了打游戏、嫌钱少还爱答不理甩手掌柜的态度,财神爷来了也要被他赶跑,生意能好才是怪事。 店老板继续说道:“你说我刚做了你一笔生意,好不容易稍微赚了点利头,这柜子竟然倒了,下个月要喝西北风去了!” 我问道:“柜子怎么突然倒了呢?” 店老板回道:“这特么谁知道啊!我天天就是脚架在柜台上打游戏,从没出过事。你走之后,我继续开了一局,点上支烟,脚刚架在上面,哗啦一下,整个玻璃柜台都倒了,这特么可得赔死。里面的手机还全是摆货,没给经销商钱呢!” 这其实是我弄的。 我进店之时,瞅见他脚架在玻璃柜台上,整个人重心几乎全压了上去。 在决定要偷他冷饭的时候,我借看玻璃柜台里面手机的机会,用手中那枚假袁大头,在玻璃柜台的两条玻璃支撑柱上,划出了深深的大裂痕,只要他再将脚架上去,柜台必倒。 别人做不到,但我能做到。 我皱眉道:“倒了……那就是破财了。” 店老板赶紧走了过来,低声问道:“小哥,我看出来了,你爷爷是高人,你也是有本事的!你临走之前说什么来着……香炉不能摆?” 我一听这话,转身就走。 店老板却一把跑到了我前面,还将店里的推拉门给拉了下去。 我露出非常害怕的样子:“你干嘛?!”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今天你走不了 店老板笑嘻嘻说道:“小伙子,你别害怕。我叫你回来呢,是想让你帮帮我。你说这事儿谁受得了!开店被顾客投诉、打游戏被队友怼、回家被老头子骂……就连你这种小憨……小汉子都能订亲,我都快四十了还单着。你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哥哥一直单身吧?” 我:“……” 店老板见我不吭声,皱眉道:“你倒是说话呀!” 我回道:“大哥,我能讲的已经都讲了,你别再让我说了。说多了,我要遭承负。” 店老板翻着白眼,问道:“什么叫承负?” 我回道:“这是我爷爷他们那种道士的说法,和尚的说法好像叫报应。” 店老板闻言,表情无比古怪,脸色有些不好。 我说道:“大哥,你快开门吧,我真的要回去了。” 店老板脸顿时沉了下来:“小伙子,你刚才莫名其妙地来那么一句,随后我立马就破财了……你总得把事情说清楚,不然我怎么睡得着觉?” “你把香炉送走就行了。” “怎么送、里头有啥说道、以后我该注意什么?我总不能直接丢垃圾桶里去吧!” “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讲了!我爷爷不让在外面多说!” “这么滴……你帮我把事情处理了,我退你三百块买手机的钱行不?” “不行不行,收了钱更糟糕。” “那你就不收钱,义务帮忙!” “大哥,求你把门打开吧。” 店老板见我死活不同意,竟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两口,耍起了无赖:“今天你是走不了了。” 我问道:“为什么?” 讲这句话之时,我立马捂紧了自己的口袋,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 店老板吐了两口烟圈:“你说,我这玻璃柜子本来好端端的,怎么今天店里就进来你一个人,突然就会倒了呢?我怀疑你进店里来偷手机,并弄倒了我柜子。” 这才是真正的憨瓜! 但凡他要脑子正常,遇见有本事的人,一般情况之下,恭敬请人家进家门还来不及,他竟然开始张口威胁起来了。 我大惊失色:“老板,你可不能诬陷好人啊!这手机我是刚从你店里买的,你还送了券。” 店老板闻言,嘿嘿直笑,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买的?有收据、有发票吗?你除了偷手机、弄坏柜台,还偷我券!我可告诉你,这一片公门我熟,打个电话就可以立马把你逮进去,最少三年起步,让村里小红等着你吧!” 我惊慌失措,立马想去开门,但推不开。 店老板说道:“小伙子,别废那个劲了。你把情况都说出来,告诉我怎么办,今天就放你走。” 我焦急万分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啊!” 店老板冷哼了一声,回道:“我好声好气跟你讲,你偏不答应,非得逼我这样。你赶紧的,不然我真的报警了,谁特么跟你开玩笑!” 说完,他开始摆弄手机,要拨打电话。 我颤声说道:“大哥,求你别打电话……我说了之后,你马上放我走,行吗?” “早这么说不就结了!”店老板收起了手机。 我指了指香炉,咽了口唾沫,说道:“那香炉里有一个血人。” 店老板闻言,脸色陡变,猛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啥玩意儿?!” 我说道:“不信你自己拿下来看看。” 店老板瞅了瞅香炉,脸色无比惊惧。 他缓步走了过去,手伸在香炉边,想拿,但又不敢拿,转头说道:“你拿下来看看!” 我只得走过去,将财神像前的香炉拿了下来,在里面拨弄了几下,假装没掏出来,张口吹了一下香炉里面满满的炉灰。 整屋子顿时弥漫炉灰。 我咳嗽了两句,转头对店老板说道:“你开一下灯吧。” 店老板跑去开灯。 在这当口,那个黄裱纸带血小人已经放进去了。 我心中顿时狂喜。 虽然目前没机会仔细观摩香炉,但通过入手沉甸甸质感来看,我之前的判断完全没有错。这即便不是宣德三年香炉,最起码也是古仿古。 灯开了之后,我将香炉里面的灰一股脑全给倒在了地上。 将香炉放在旁边,手在灰里面扒拉了几下,将那个身上带血,浑身是灰的小纸人给拎了出来。 店老板见状,吓得脸成猪肝色,身子迅疾退到了墙角,眼睛无比惊恐地盯着小纸人,大骂道:“卧槽!这特么怎么回事!卧槽尼玛……” 我捏着小纸人起身,皱眉问道:“大哥,你这香炉到底是哪儿来的?” 店老板不断地往后退:“别别别,你特么别过来!” 我:“……” 等已经缩到退无可退。 这货才开始颤声说道:“哪儿来的?!祖上传下来的啊!我祖上以前在明朝时候做过大官,后来因犯了事被抄家,祖上的几个儿子逃难。我家祖这一支,从京都迁到了金陵,一路拿着这尊香炉乞讨才活下来。” “祖辈说这香炉是我们家的饭碗,有纪念意义,便一直留着了。我爹去年给钱让我开店,从屋子犄角旮旯里翻找出这玩意儿,说干脆拿来供财神。这特么什么时候有个小血人呢?!我基本上两个月会倒一次炉灰,以前没发现啊!” 我说道:“大哥,你这家店其实位置很好。从风水来看,处于整条街的龙首位置。如果你店里生意红火,其它店的财全部被你给吸了,估计有人在故意破你财,你好好想一想吧。” 店老板闻言,眼睛在滴溜溜转。 半晌之后。 他猛地一拍大腿,大恼道:“狗日的胡八斤!老子特么手机店比他先开,难怪他那么红火,我门口罗雀呢,敢情竟然给我用了邪术!” 我问道:“谁啊?” 店老板怒道:“街尾开手机店的那个王八蛋,胡八斤!我上次叫人坑了他一次……这事不说了!小伙子,你也给我整一点手段,弄得他家破人亡去!我付钱给你!” 我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不会……大哥,你还要不要处理小血人?我真的要去赶车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局成 店老板忙不迭说道:“当然要啊!不处理我吃风拉屁呢?你先帮我处理了,等处理完再找胡八斤那狗日的算账!” 我说道:“你把这纸人给烧了,再把香炉送出去就行。” 店老板面如菜色:“那你赶紧动手啊!” 我露出难色,回道:“这个要你自己来,别人没用。” 店老板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烧纸人也要?!” 我想了一想,问道:“烧纸人你不敢吗?” 店老板咽了一口唾沫:“这不废话嘛!这尼玛也太吓人了。” 我回道:“那我帮你烧吧。” 讲完之后,我点了打火机,将小纸人给呲呲烧了。 店老板见我将小纸人烧完,说道:“小伙子,你干脆送佛送到西,把这破香炉也给送了吧。要不你特么拿去吧,我眼不见心不烦。” 我摇了摇头:“这个不行的,送香炉一定要你自己来,送香炉的时候,你还要去换一样东西。” 店老板皱眉问道:“换什么东西?” 我回道:“把香炉换成一具破锅。锅等于祸,破锅等于破祸。你换成了之后,把这口破锅放在财神爷的面前,用来上香,以后就再也没人能害你了。” 店老板惊奇万分:“我上哪儿换破锅去?” 我长叹了一口气,万般无奈的样子,半闭着眼睛,掐指算了一算,口中念了几句自己也听不懂的词儿。 店老板瞅见我掐指算事的样子,脸上的肌肉直抽搐。 半晌之后。 我说道:“大哥,我刚才算了一下。你现在马上往东走,一直走,那边有挺多饭店的,应该会有一家店门口,丢弃不用的破锅在外面。你见到破锅之后,瞅见四下没人,把破锅赶紧拿走,香炉就丢在饭店门口,这样就换成了。” “但香炉千万不能摔坏了,也不能有任何破损。换完破锅之后,你不要回头,马上快跑回店里。这事儿以后谁也不要说,包括对自己家人。” 店老板闻言,神情犹疑万分:“这特么真的假的?要是没有破锅呢?” 我回道:“那就没办法了,这事儿你现在就要去做,半小时之内要是完不成,那你只有关店门了。” 店老板闻言,想了一想,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去特么的!那什么……你电话我可有啊,千万不要骗我,不然随时到你家来找你麻烦,把你抓进去关几年!” 讲完之后。 他快速抱起了那尊香炉,打开了推拉门,疾步往东边走去。 我假装已经被他吓坏了的乡下小青年,紧紧抱着身上的手机袋,疯跑出门,往西跑。 转过一个巷子口。 我立马掏出了手机,给许清打电话,问她在不在店里。 许清回答她现在正在家里等我呢,小竹和小静在。 我马上挂了电话,打给了小竹,吩咐她:“马上砸烂一口锅,丢在饭店门口,等下有人会把锅拿走,你们当成什么也看不见。等那人走了之后,你立即把他放门口小香炉给收起来,明白没?” 小竹回道:“明白。” 店老板此时往东边快步走,刚好三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酥小许烧菜馆”。 为确保万一。 我迅速打了一辆车,给了司机一百块钱,让他慢慢开,我要看风景。 在路上,我瞅见店老板怀里抱着那尊香炉,急得满头大汗,每到一家饭店门口,往四处瞅一瞅,见没有破锅,立马疾步向前。 那焦急劲头,与投胎也差不离了。 古玩行当有言,捡十次漏不如偷一碗冷饭。 偷冷饭的难度,比捡漏实在要高出太多。 难在于必须根据偷冷饭对象的实际情况,随机应变,吃完冷饭之后,还要抹干净嘴巴。 瞅见手机店老板那种生意态度、店内样品摆设、脏兮兮环境以及拖欠房租的情况后,我压宝这家伙生意肯定糟糕。 从这里作为刀口切入,看来赌对了。 开口放饵、倒柜做局、血人惊吓、破锅收尾…… 别说店老板要发懵,换我也要发懵。 这中间最难把控的一件事,就是在玻璃柜台倒掉之后,手机店老板不打电话给我。 那这个冷饭局便彻底宣告失败。 失败也没关系。 今天失败,改天再来。 盯宝人最不缺不厌其烦的耐心。 我本来还在想,冷饭偷成了之后,想办法弥补一点这大棒槌的损失。 但他不仅卖手机的时候坑人,到后面竟然敢关店门威胁我,懒得再理他了。 还是那句话。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你若要讲道德,就如同上赌桌输了钱时同人家讲兄弟感情。 咱不是圣母,与其让宝物蒙层毁损,不如让其绽放光芒。 店老板一直往前快步疾走,接连瞅见五六家饭店门口都没有破锅,他心态可能已经有一些崩了,嘴里一边吐着痰,一边开始骂骂咧咧,也不知道他在骂什么。 大概率是在骂胡八斤。 半个小时之后,他总算走到了“酥小许烧菜馆”。 一口破锅,赫然丢在店门口。 店老板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满脸不可思议情形。 尔后。 他先贼眉鼠眼探头往店里看了一看,又前后左右观察了一遍,发现都没有人在,迅疾将手中那尊小香炉放在了地上,抡起那口破锅,架在肩膀上,撒丫子往回狂奔。 我彻底松了一口气。 局成! 让司机往前再开了百来米。 下车之后,我快步回到了店里。 小竹和小静两人正拿着那尊小香炉,左看右看,神情显得非常好奇。 见我过来,小竹秀眉紧蹙:“哥,咋还真有人送小香炉给我们呢?” 我回道:“这事儿你们当不知道,谁问也别承认。” 当然,店老板这头猪几乎不可能醒来。 如此紧张的情况之下,估计他连饭店的招牌都没看清楚。即便看清楚了,他人也醒了,小香炉丢人家店门口,到底谁拿去了,他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我还准备等下把手机卡给换了。 两千年左右,换手机号不需要身份证,街头兜售靓号电话卡的人一大堆。 茫茫人海。 我将与手机店老板永不再会。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空仔细瞅这盏铜香炉。 当看我完了一遍,最后亮出底部“大明宣德年制”字样之时。 心头顿时狂震。 这是明宣德三年款真品!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光怪真异绝 明亡之时。 冒襄先生曾获得金陵应天府一盏宣德三年铜香炉,惊叹其巧夺天工之余,写下了一首诗:“有炉光怪真异绝,肌腻肉好神清和。窄边蚰耳藏经色,黄云隐跃穷雕磨。” 诗人以优美的词藻,表述出宣德三年香炉奇绝美。 为确保这盏小香炉为宣德三年炉真品。 我转头吩咐小竹和小静两人,分别去烧炭火、弄污泥、拿强光手电以及镜子。 鉴定明宣德三年铜香炉,外人说起来复杂,其实抓住三点即可:款、色、光。 款刚才已经看过了,香炉底部“大明宣德年制”楷书长方阴文款,呈六字三排,字体清秀,饱含晋唐遗风。其中,“德”字右侧中间少了一划,这是其与仿品的主要区别。 当然,许多仿品在这点上其实做得毫无二致。 这就要看色了。 小竹已经将强光手电和镜子拿了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将香炉里外全擦拭干净,让小竹一手拿着强光手电,一手拿着镜子。 待强光手电聚焦于香炉内部,我开始用手将其呈倾斜角度,匀速而缓慢地转动香炉。 十几圈之后。 小竹美眸诧异无比,紧紧盯着镜子,樱唇微张。 镜子里面反光出的炉子内部,黯淡釉色之中放出奇妙的光泽,肉眼可见十几种若隐若现金属辉芒,星星点点的,似夜空中风吹火星,稍纵即逝,复又慢慢隐现,神奇而漂亮。 这就叫“光怪真异绝”! 暹逻国向宣德皇帝朝供风磨铜外加十几种贵金属千淬百炼才能出现如此效果! 任何仿品都不可能呈现这种状态,哪怕是明仿炉。 我心中惊喜万分。 此时。 小静已经将炭火盆和湿泥给拿来了。 我将湿泥全部裹在香炉表面,随即把炉子直接丢进了炭火盆。 这一举动,倒把她们两人硬生生给吓了一跳。 她们之前见我对香炉小心翼翼,极为宝贝,但此刻却直接裹泥丢火堆,非常不解。 我解释道:“不会有事,所谓真金不怕火炼,真铜也一样,我在给它试光。” 烧了好一会儿之后。 香炉外面的湿泥已经完全干透开裂。 我拿了个铁钳,将火盆中香炉给夹了出来。 待干泥温度稍微散去,将泥巴给掰开。 香炉外面蒙了一层细灰。 小竹将擦拭布递给了我。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对着香炉,用嘴一吹。 外面那层细灰全部消散殆尽,就像被抛光打磨过的物品一般,锃光瓦亮,无一丝灰垢,甚至,还能映照出我们皮肤上的毛孔,令人叹为观止。 它如同年轻美丽温婉的女子,肌理柔滑细腻,散发无穷魅力,惹人怜爱。 若是仿品,经火烧泥裹之后,表面会干涩暗哑,恍若人老珠黄妇女。 一尊明宣德三年真品铜香炉! 这是迄今为止我所到手最昂贵的一件宝物。 当时我难以估算这尊宣德三年真品香炉的价格,因为市场上从没出现过。 但在几年后的二零零三年,港地某著名拍卖行曾拍卖过一尊明仿铸宣德炉,起拍价格是一千三百万。 而这尊,却是华夏独一面世真品。 如果放到现在,价格翻上十几二十倍不止! 天下奇珍! 我兴奋不已,转头对小竹说道:“小竹,我们要发了。” 嘴里虽然这样讲,但像这种世所罕见绝品,我肯定不会卖。 小竹闻言,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回道:“哥,我看你刚才脸色那么凝重,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吓我一跳!” 我赶紧叫她们拿了棉布以及气泡薄膜,将炉子给包了起来,找了个包装盒,带着香炉匆匆往出租屋赶。 在路上,我寻思着这尊香炉该放在哪里。 放在自己房间,总觉得不安全。 可以信任并具备保管香炉条件的,只有陆岑音了。 不知不觉之中,人已经回到了出租屋。 许清正在看电视。 她见我回来,神情有些许埋怨:“这么久还不回来,我都说了在家等你了。”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在饭桌上之时,许清曾发了信息告诉我,让我在家等她。 但我偷冷饭过瘾,把这茬给忘了。 我顿觉不好意思,将炉子放进了房间,回道:“刚才有点事给耽搁了,怎么了?” 许清回道:“没大事,我看你总穿那么几件衣服,前两天特意去商场给你挑了一些,想让你试试,不合身我好去换。” 我确实衣服挺少的。 以前九儿姐见我没衣服穿了,直接给我几百现金,瞄一眼手表:“二十分钟之内,速度买回来,耽搁一分钟,半条命。” 她说半条命,意思就是要废我。 九儿姐非常讨厌男人将时间浪费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面。 但我永远不会超过时间。 因为跑进商店后,我从来都是直接扒拉塑料模特身上穿的,套上就走。 许清将衣服递给我,说道:“你快去换啊,傻愣着干什么?男人在外面穿有品味一点,才不会被人欺负。” 我寻思也不一定。 今天我要不穿成像乡巴佬一样,这尊明宣德三年香炉,估计就弄不来了。 我回道:“好。” 拿着衣服,我进了卫生间。 打开来一看,除了几套外面穿的,里面竟然还有几条底裤,三枪牌的。 我挑了一套外衣外裤,换掉了身上的。 还别说。 许清真的非常细心。 也许她在帮我洗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我衣服尺码,穿上去非常合身。 一种精神小伙的即使感。 来到房间之后,我特意向许清展示了一下,问道:“好看吗?” 许清见状,却格格娇笑。 我不知道她笑什么,问道:“不合身?我觉得挺合身的。” 许清捂住了嘴,让自己笑声停下来,白了我一眼,说道:“帅倒是真帅,合身也合身!” 尔后。 她起身婷婷袅袅地走到我面前,说道:“可这不是西装衬衫呀,这是休闲衬衫,上面的两粒扣子不用扣起来的,侬真是个小戆度啊。” 许清纤手伸出,给我解上面两粒扣子。 她今天中午喝了一些酒,那张像极了陈宝莲的脸,神色潮红,身上带着酒香和香水味,温柔无比地捏开衬衫上面的两粒扣子。 但在解开那两粒扣子之后,她手却停住了,微微低着头,呼吸无比急促。 我问道:“怎么了?” 许清闻言,却猛地抱住了我:“就拥有一次好吗?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拥有过再也没遗憾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情不知所起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就两人这种状态。 但凡是个男人都要口干舌燥。 更何况。 许清还有一些小动作。 我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 许清手停住了,紧紧抱住我,头深埋我身前,不语,也不动,脸颊发烫,呼吸无比急促。 半晌之后。 许清肩膀耸动,开始嘤嘤地抽泣,说道:“对不起……我发过誓的,你跟陆大小姐在一起之后,不能再对你动手动脚……但我刚才没忍住,对不起,姐错了……” 柔柔媚媚的声音。 梨花带雨的娇羞。 在那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立马要破防。 但许清却放开了我,抹了抹眼角的清泪,神情些许害臊和尴尬,羞赧笑着说道:“我是不是好傻?你可不许笑我,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女人。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对我的感情,也许在我送她进医院之时,已经悄然滋生。 可在内心深处,我却觉得许清更像自己亲人。 我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回道:“怎么会……” 正在此时。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回头一看。 发现陆岑音正俏脸通红而尴尬地站在后面,地上还掉下来一个袋子。 她眼神非常复杂,羞恼和醋意交织,兼具浓浓的失望。 陆岑音见被我们发现,立马转身,咚咚咚地跑下了楼。 我微叹了一口气。 这事儿可能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许清脸色煞白,顿时急了,赶紧推我:“你快去追她啊,傻站着干嘛?!” 我回道:“没必要。” 许清羞恼地“哎呀”了一声,自己跑下楼去追。 其实,以我的听力,楼下如果有人上来,我是完全能够辨识出来的。 但因为许清刚才的举动太突然了,我脑瓜子嗡嗡直叫,彻底忽略了外面的情况。 许清肯定没追到。 我听到了陆岑音那辆红色轿跑轰鸣出院子的声音。 转身拿起地上那个袋子一看。 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西装和衬衫。 今天是啥日子,为什么都给我送衣服? 不过。 陆岑音这套西装相当正式。 我已经猜出来个大概,明天就是假扮她男友去给陆家老祖点天灯的日子,不穿正式一点,不大像样。 许清满脸纠结和内疚地上了楼。 她开始拿起手机打电话,大概是想向陆岑音解释。 以我对陆岑音的了解。 这丫头不可能会接许清的电话。 许清连续打了七八遍之后,满脸的失望。 她在走廊里局促不安地走来走去,不断地埋怨和责备自己:“我真该死……哎呀,真是羞死人了……小弟,这事儿到底怎么办呀……” 我笑道:“哪儿那么严重?别想多了,我不是她专属物品。” 许清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哭腔:“你别笑了!我犯过好多错误,但这次我觉得犯了天大的过错!” 我回道:“可以弥补的不叫过错,不能弥补的也不用在乎。” 许清眼眶红红的,回道:“我心没你那么大!” 我有些戏谑地瞅着她。 许清说道:“这不得行,我还是要当面跟岑音姑娘说清楚……” 说完,她立马转身下楼。 清静下来之后。 我重新打开了纸盒子,拿出了那尊明宣德三年香炉来看。 越看越觉得心里稀罕。 本来还准备将这东西拿给陆岑音,让她替我保管,眼下这工夫,恐怕不行。 我脑海里想起了那天卞五藏假帝王血心的办法,将房间里的盒子电视机给拆了,外面用布包住,把香炉丢在了里面,重新将电视盒子装起来。 只要不搬家,电视不卖,这玩意儿暂时丢不了。 做完这些,我舒了一口气。 玩这招偷冷饭,确实挺费脑子的。 我洗了个澡,觉得有些困,便睡了。 睡了大概不到十几分钟,被一通电话给吵醒,拿起手机一看,发现竟然是手机店老板打过来的。 刚才忙起来忘记换手机号了。 接通了之后,我没吭声。 店老板语调却无比兴奋,说道:“喂,是小大师吗?我是手机店老板!卧槽!你真的太神了,今天我还真的换到了一口破锅!但具体在哪家饭店门口换的,因为当时太紧张,我给忘了。接下来我要怎么做才能发财?” 我用东北腔回道:“干哈?你有毛病啊,打错了!” 对方闻言,明显一愣,问道:“你是谁?!” 我回道:“我偷手机的,诺基亚手机不许偷啊?” 店老板都无语了,破口大骂道:“狗贼,你犯大事了知道吧?这手机主人是玩阴行的,你特么立马、赶紧、速度交公,否则你狗日的就等死吧!” 这算是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我回道:“交公?我费劲巴拉偷个手机,玩呢?别吵吵知道不,再吵我照着奖券地址到你店里来削你,还把你破店给砸了,信不?!” 店老板吓得立马挂了电话。 这屁股算是彻底擦干净了。 倒头继续睡。 可头刚一挨上枕头,我突然起身,脑海中想到了无比重要的一件事。 我马上打了一个电话给肖胖子,问他人在哪儿。 肖胖子说道:“吃完饭休息了一下,我来夫子庙摊市转悠了。咱总得涨一点眼力,要不然我在你身边只会打打杀杀的,自己都觉得低端!” 我回道:“正好,你去替我找点古纸来,我马上要用。” 肖胖子说道:“古纸稀世罕见,上哪儿找去?” 我回道:“不一定要纸,你可以去买一副保存相对完好的明清字画,不成名的就行,没传承的东西,花不了几个钱。” 肖胖子回道:“得嘞!” 不到一个小时,耳听到院子力帆摩托车声音,肖胖子已经来了。 他手中拿着一卷画进了门。 我摊开来一看,一副非常普通的清雍正年间山水画,由于装裱不错,保存相对完好。 “哪来的?” “古纸最难鉴定了,让我在摊市找,我可没那本事。我去了影青阁,找陆大小姐要的,她送了一副给我,没花钱。” “她在?” “在,但脸色很不好,正冲下属发脾气呢。我去的时候,她问我谁要字画,我说你要,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说谁要都可以给,就你要不给!我去,简直岂有此理!” “那后来她怎么又给了?” “我说算她狠,转头就走。她又拿了这副作品来,说中元节忘记给你烧纸了,这画就当给你烧纸。苏子,你这是咋得罪这大家闺秀了?” “……” 我掀开字画外面的装裱角纸,将画给取了出来。 眼睛半闭,凝神聚气,脑海中想着花老头当时展示的手势,左手捏字画下端,右手拇指和无名指掐住字画上端中部,手指快速地搓揉。 十几下之后。 我嘴里爆喝一声:“开!”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才有病 双手一松,画若风吹柳絮,飘落在地。 画面无任何毁损的痕迹。 我心里非常紧张。 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右手拇指和中指,瞅见了里面古纸的绒毛细线。 练了这么多年的拈花佛手。 终于成功了。 肖胖子见状,顿时瞠目结舌,肥脸上肌肉直抽搐:“苏子,这样也行?!” 我没有任何一丝喜悦。 事实证明。 九儿姐和我之前所用的方法,并不正确。 而那位疯疯癫癫、神秘兮兮的彩门花老头,他竟然会拈花佛手准确手法。 我不相信这世界有无缘无故的相遇。 我父母与花老头之间,肯定有某种纽带联系。 花老头非常突兀地出现了两次。 一次是我与陆岑音打赌之时,客观上他把陆岑音送入了我怀抱。 一次是他摆下彩门骗术诓卞五,客观上他教会了我拈花佛手。 如果这两次出现,全是花老头故意为之,他真实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怔怔盯着地上的画发愣。 可无端的猜测,不仅毫无意义,而且易搅乱神智。 见想不出来,索性不再思考。 我将地上那卷画给卷了起来,披起衣服出门。 肖胖子问道:“你干嘛去呢?” 我回道:“把画还给陆岑音,你继续去摊市练眼力。” 打了一辆车,来到了影青阁门口。 戴厚眼镜宋掌柜瞅见了我,笑呵呵地打着招呼:“苏先生,你可好久没来了。” 我将那卷画递给了他,问道:“宋掌柜,你家大小姐在吗?” 宋掌柜闻言,神情微变,推了一推鼻梁上眼镜,低声对我说道:“在楼上。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发了一整天脾气。以前大小姐性格可好,可这一发起脾气来,属实让人胆颤心惊。” 我点了点头:“行,我上去找她有点事。” 来到二楼。 敲了几下门。 房间里面传来陆岑音的声音:“不是说了有事让宋掌柜决定?你们没听明白?” 我直接推开了门。 陆岑音见到我进来,神情先是一愣,随后问道:“你谁啊?!” 我没理会她,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倒了一杯红酒。 正准备开喝呢。 陆岑音却一把夺过了酒杯:“不许喝我的酒!” 我双手放于身前,十指交叉,脸色古井无波地瞅着她。 陆岑音问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我回道:“你是我女朋友。” 此话一出。 陆岑音俏脸又羞又恼:“不是!那是假的!” 我说道:“假的也是。” 陆岑音回道:“那我现在宣布,假扮这事取消了。” 我拧了一下眉头,起身回道:“好,再见!” 讲完之后,我转身出门下楼。 来到一楼之后,宋掌柜低声问我:“怎么样,大小姐现在是不是火气很大?” 我回道:“倒还好。不过,她刚才说身体很不舒服,需要一坛陈年老醋下药,你赶紧给她送上去。” 宋掌门闻言,皱眉道:“不是吧?老陈醋店里刚好有啊……我这就给她送上去!” 讲完之后,宋掌门连忙去拿了一坛子醋,咚咚咚地跑上了楼。 出门的时候,耳听到二楼传来摔醋坛子的声音。 “苏尘,你混蛋!” 她今天打翻了醋坛子,无论再怎么聊,都一股酸味。 我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打了一辆车回去。 司机往前开了大概一公里左右,脸色有些发白:“兄弟,你到底是干嘛的?” 我问道:“怎么了?” 司机颤声回道:“后面四五辆车啊,打你上车之后他们就一直跟着了。” 影青阁的车。 我其实也发现了。 我对司机说道:“没事,前面有一家咖啡馆,你在那里放我下来吧。” 到了咖啡馆门口,下车之后,才发现忘记付钱了,正准本转身掏钱,结果出租车却屁股冒出一股青烟,飞快地跑了。 几辆影青阁车上下来七八个人,他们快速地走上前。 其中一位我还见过,曾开车送过我和陆岑音一次,叫小吴。 我问道:“小吴,你带这么多人来,打算跟我拼红花?我身上可没宝啊。” 小吴皱眉回道:“苏先生,你可别笑话我们了。你那大本事,整个金陵古董界有谁不知道?大小姐说了,让我们一定把你给请回去。” 我笑道:“何必说那么委婉,她应该是说把我给绑回去。” 小吴闻言,神情显得相当尴尬,回道:“苏先生,弟兄们在你的指挥下,做过几次大事,对你非常敬仰。我们也知道你跟大小姐关系特别好,就是一时斗性子。你别为难我们了,大小姐正在气头上呢。” 我想了一想,回道:“不为难你们。你打电话向你们大小姐汇报,就说路上有巡逻车,不好往车里硬塞人,你们已经把我绑在咖啡馆包间了,让她到这儿来找我。” 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小吴一咬牙:“好吧!” 我进了咖啡馆一间小包厢,关上了门。 小吴几人只好配合着我演戏,在包厢对面的卡座上等着。 二十来分钟之后,传来陆岑音的声音。 “吴斌,你们真把他给绑在里面?” “那个……是的大小姐。” “你们现在有这本事了?” “主要吧……苏先生认识我们,根本没任何防备,让我们给偷了一次。” “他受伤没有?” “哪儿能呢!这不按你吩咐,连皮外伤都不能见么。” 包厢门被打开。 与此同时。 吴斌几人快速地跑下了楼。 陆岑音瞅见坐里面若无其事的我,俏脸冷峻,站在门口。 我说道:“进来呗。” 陆岑音进了包厢,将包放下,双手抱在胸前,一声不吭。 我说道:“明知道他们根本拦不住我,你又何必为难他们?” 陆岑音闻言,气得脸通红,胸脯上下起伏:“我不要面子吗?你一过来就让宋掌门送大罐醋坛子给我,我在下属面前不要找台阶下吗?这样子我以后还怎么指挥他们?!” “你不会承认你有病吗?” “你才有病。” “没病你吃什么醋?” “我没吃!” 我突然觉得这丫头生气的时候挺可爱的。 陆岑音恼道:“你笑什么笑?”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怎么去赢 我指了指陆岑音面前的咖啡杯:“今天找你是聊正事的,你先喝一口咖啡,中和一下胃酸。” 陆岑音回道:“我不会胃酸,不需要中和。” 从神情来看,这姑娘情绪已经极大缓和。 这是陆岑音身上最大的魅力,任何事情过心而不过头,气过了就算,小女人娇媚中兼具着大家闺秀的大气。 孰轻孰重。 她分得非常清楚。 许清之事,我也不需要对她作任何解释。 解释等于画蛇添足。 毕竟我和陆岑音并非真实男女朋友。 我说道:“我偷了一次冷饭,弄到一件绝世重宝,想放在影青阁。” 陆岑音冷冷地问道:“什么宝物?” 我回道:“明宣德三年真品香炉。” 陆岑音闻言,美眸睁的老大,樱唇微张,满脸不可思议。 半晌之后。 她说道:“你不会打眼了吧?明宣德三年铜炉仅仅铸造了三千件,绝大部分在明末给了宝源局熔铸钱币,以弥补国库空虚,极少量赏赐给重臣、寺庙的香炉,后不知所踪。迄今从未,尚未有真品面世。公私馆藏若摆放有明仿品,已经算镇馆之宝。” 我回道:“所以我说它是一件稀世重宝。这东西无论放在我那里,还是放在肖岚那里,都不大安全,我只能请你替我保管。” 陆岑音问道:“你从哪里偷冷饭来的?” 我将手机店之事简单复述了一遍。 陆岑音听完之后,秀眉紧蹙,一副极端无语模样:“你真是个死骗子!” 我:“……” 陆岑音说道:“但我还是不大信……你马上带我去看看。” 藏宝人对稀世珍宝的爱是融到血液里的,陆岑音也不例外。 我回道:“不急,等下我就会叫人送到影青阁来,你慢慢看。” 陆岑音说道:“行,你还有事吗?” 我笑道:“我没事了。但你今天买了西装衬衫给我,应该是有事准备跟我商量。”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我不给你买,不是一样有人给你买了么?” 我回道:“不一样,许清是姐,你是女朋友。” 陆岑音回道:“信你个鬼……女朋友是假的,姐肯定也是假的!不说这事了,我中午的时候,给你打电话来着,本想让你来商场试衣服,但你没接电话,后来再打,又关机了。实在没办法,我就尝试着按印象给你挑了,衣服你试了没有?” 我突然想起来。 在饭店吃饭的时候,肖胖子不小心撞坏了我的手机,恰巧那时电话来了,我没法接,这才跑去手机店修手机,偷了一回冷饭,没想到这个电话竟然是陆岑音打来的。 我回道:“还来不及试。讲一讲明天给陆家老祖灭……点天灯之事吧。” 陆岑音都无语了:“你明天要是犯这样的口误,那可就彻底完了。” 陆家老祖点天灯仪式,每十二年一次。 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祭拜老祖,二是确定陆家新执掌人。 之前已经说过。 这次换陆家执掌人,采取了“宝三人七”规则。 陆岑音目前已经夺了三样宝物,剩下就是陆家大小花旦带陆家准女婿前往点天灯仪式,供陆家长辈们来考验。 考验的难度肯定非常大。 为了在考验中胜出,陆岑音选择了我。 而陆小欣之前曾选择黄慕华,但机缘巧合之下,我将黄慕华给彻底废了。 直至今天,金陵黄门再无任何消息传出来,估计马萍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可黄慕华被灭了之后,陆小欣到底带什么人去、对手的情况怎么样,我不知道陆岑音到底掌握了多少。 我将问题抛向陆岑音。 陆岑音闻言,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我一直派王叔在盯着。不仅盯着小欣,还盯着我那些叔伯们。但从目前反馈来的消息看,小欣一直大门紧闭,不知道她在干嘛。而我那些叔伯也非常正常,除了大伯前几天新收了一个徒弟,没其它任何变化。” 我回道:“这是不正常的。完全不清楚对手,我们明天会很被动。” 陆岑音神情黯然,手拿着调羹,慢慢卷着杯中的咖啡:“苏尘,你能出现在我身边,对我也好、对陆家也好,已经算天大恩赐,这是拯救陆家唯一一次机会。但如果陆家真的大厦将倾,我努力过,没有任何遗憾了。” “万事万物总有从萌生到发展最终到毁灭的过程,陆家也逃脱不了这个规律。这次失败之后,我会将影青阁全盘脱手,交给小欣,立马离开陆家。” 我问道:“离开陆家干嘛去?” 陆岑音喝了一口咖啡,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做一位逍遥快活的包袱军!” 我问道:“对我这么没信心?” 陆岑音摇了摇头:“不是。若凭真本事,小欣带来的人,恐怕给你提鞋都不配!但这一定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你心里应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 陆知节是陆家将死的帝王,两个女儿正在激烈争夺皇位。 而陆家的叔伯们,等同于一群虎视眈眈的奸臣。 任何朝代的奸臣,都不可能扶一位明主上位。 他们要扶持的,一定是能给他们最大程度让利的昏庸继承人。 陆小欣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猜测。 陆小欣在丧失黄慕华这张王炸之后,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主动出击,给叔伯们最大让步,与他们形成暂时牢不可破的利益共同体。 我问道:“具体考验步骤知道吗?” 陆岑音回道:“点天灯仪式上的考验步骤是核心机密,由陆家几位长辈共同议定,不可能让我们知道。” 我回道:“不可能让你知道,但陆小欣就不一定。” 陆岑音闻言,点了点头。 我寻思这事儿有点完犊子。 对手不明、考题不知、考官不和。 怎么去赢? 我安慰道:“没事,输了大不了你去干包袱军。”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下巴上扬,回道:“我改变主意了,不干包袱军。我要开一家饭店,名字就叫‘酥小鹿火锅’,洋不洋气?!” 我:“……”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陆家祖宅 两人出了咖啡馆门。 吴斌等人见到我们出来,忙不迭地准备去开车。 陆小欣却叫住了吴斌,拿出了大小姐的姿态,冷声对他说道:“吴斌,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吴斌闻言,笑着回道:“明白!” 陆小欣开自己的那辆红色轿跑回去。 吴斌则开车送我。 在车上,我问吴斌:“你被东家扣了奖金,怎么没有一点不开心?” 吴斌回道:“苏先生,我们大小姐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她从来只有加奖金,不会真扣。即便是她真扣,我们也愿意跟着她。” 我问道:“为什么?” 吴斌解释道:“大小姐人真的太好了!举个例子吧,我媳妇儿去年生重病住院,家里很困难,我想提前预支下一年度的薪水和奖金,便跑去求大小姐。大小姐说,薪水和奖金不能预支,这是规矩,否则影青阁全要乱套。” “没办法之下,我东拼西凑,但钱还是不够,正准备卖房子呢,可医院突然打电话告诉我,大小姐已经提前把所有的钱都给付了,用的是她自己的钱,还专门请了最好的医生。” “我去感谢大小姐,但她却说,影青阁不是慈善机构,但她和我们却是兄弟姐妹,不用谢。不怕苏先生笑话,我一个大男人,出了门之后,躲一个地方嗷嗷哭。” 听完这件事之后。 我对陆岑音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丫头掌舵与治军,铁腕与温情并存。 陆家不选择陆岑音做掌门人,简直是瞎了眼。 回到了出租屋,我让吴斌在院子里稍微等一下。 到房间之后,我拿了一把锤子,将盒子电视机的屏幕给敲裂,随后搬了下去。 吴斌见状,满脸不解:“苏先生,你这是……” 我回道:“你家大小姐上次过来把我电视给砸了,刚才在咖啡馆她陪了钱。但她叫我把旧电视给她,一点便宜不让我占。你务必送到她手上,不然她要发飙。” 吴斌笑了笑,回道:“好的。” 我在咖啡馆曾告诉过陆岑音,到时候会将明宣德三年香炉送过去给她,想必以她的脑子,她一定能猜到破电视里面是什么。 吴斌走后四十分钟左右,陆岑音打了电话过来。 “你胆子也太大了,绝世重器竟然当成废品一样给送过来了!” “你看过了没?” “看过了……我找不出任何瑕疵,这好像真是一尊明宣德三年香炉真品!需不需要送到权威部门去检测一下,里面有信得过的人,不会走露消息。” “你是相信他们手中仪器,还是眼光?” “……” 之所以会这样问。 因为所谓权威部门检测,无非一些有基础知识的老学究,借助碳十四等鉴定手段,对古董进行断代。 简单解释一下碳十四检测。 有人认为,碳十四检测手段可以包打天下。 这其实是天大误解。 如果这样,那鉴师可以全部下岗了。 所谓碳十四检测,即放射性碳定年法,利用自然界中广泛存在的碳十四来测量有机物的年龄,进行断代。 而有机物,专指动物和植物。 这个办法在古玩界应有十分有限。一来,大多数古玩青铜陶瓷金银都属于无机物,碳十四几乎无用。二来,古玩最大的价值在于传承,碳十四只能断代,不能断传承。三来,碳十四需要一定的标本量,达不到标本量,或者标本有污染,检测会存在大误差。 为此,碳十四对杂项中的木器、部分书画帛纸以及古墓中的遗骸等含有有机物成分的东西,会有一定作用,对其它的东西,局限性非常大。 而对无机物断代,后面几年用到了磁断代技术,但仍不成熟,不赘述。 我对陆岑音说道:“你帮我保管好就可以。” 陆岑音回道:“那行,我明天八点半来接你,你早点起。” 我回道:“好。” 第二天早上。 陆岑音非常准时来到了楼下,响了几下喇叭。 我穿上那套西装下楼。 陆岑音今天穿得非常温婉大气,挽古韵发髻、修身长裙、砖石耳坠,脖子上挂了一枚古玉佩,整个人看起来娇俏美丽,若仙女下凡。 我看得不禁有一些发呆。 陆岑音将驾驶位让给我,皱着眉揉了一揉脚后跟:“礼服和高跟鞋开起车来真是难受,你来开吧。” 她见我没任何反应,白了我一眼:“不用行这么久的注目礼,快开车。” 我上了车,说道:“你今天这样子,比穿真丝睡衣拉伸时更有魅力。” 陆岑音闻言,俏脸微微泛红,盯着挡风玻璃那里会摇头的海绵宝宝,用极低的声音嘟囔了一句:“那是我没放开来拉伸……” 我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陆岑音回道:“没什么,专心驾驶!” 车不开往影青阁,也不开往四方斋,而是往郊区开。 陆家在郊区有一座老祖宅。 晚清时候的一座大宅子。 平时没人住,专门雇佣了保洁阿姨和护宅人员大理院子,撑宅子阳气。 大年初一,陆家人会去祭祖。 而给老祖点天灯仪式,陆家人则全要齐聚这里,包括一些在国外读书或者少数不从事古董行当的晚辈,他们全都会回来。 一个多小时之后,来到了陆家祖宅前面的大停车坪。 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豪车同时停在同一个地方。 相比较而言,陆岑音这辆红色轿跑算非常低调了。 我们刚下车。 王叔已经带着十几个人快步走了过来,神情显得非常着急:“大小姐、苏先生,有事要马上报告。” 尔后。 王叔转身让其它人先退后。 陆岑音问道:“怎么了?” 王叔低声回道:“二小姐提前来了,她的男朋友,竟然是陆飞奉新收的那个徒弟。” 不仅陆岑音懵了,我也懵了。 陆飞奉就是陆岑音的大伯。 他既是这次点天灯仪式的主持人,也是主考人。 据王叔之前的暗中调查,陆飞奉的新徒弟叫杨林,刚大学毕业,专业竟然是人力资源管理,完全是古董圈的小白,甚至连最基本常识都不懂。 陆岑音秀眉紧蹙:“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抄作业 王叔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在猜想,杨林会不会是从外地请来的顶尖高手,之前二小姐故意放迷雾在迷惑我们?” 我回道:“没那么多顶尖高手。杨林只不过是傀儡,他过来开卷考试,我闭卷而已。” 王叔闻言,顿时焦急万分:“苏先生,这次你有把握吗?” 我想了一想,反问道:“你以前考试不会做的时候,怎么办?” 王叔神情一愣,瓮声瓮气地回道:“交白卷!” 我差点晕过去。 交白卷可不是好学生。 我说道:“你太实诚了,有能考满分的同学坐在你旁边,为什么不抄他的答案?” 当时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但事实证明,陆小欣等人可真狠,才抄了一题,就不让我再抄了,还差点把我执笔的手给折断。 陆岑音柔声安慰我:“没关系,尽力了就好。” 大院坪里有一些十五六岁的陆家晚辈,穿着非常洋气。 他们看到了我们,欣喜万分地走过来打招呼。 “岑音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这是你男朋友吗,叫什么名字?” “我之前好像听二爷说了,叫苏尘对吧,比小欣姐姐带来那个小白脸可帅多了!” “对呀,那小白脸身上还有一股香水味,可恶心了。” “……” 陆岑音人缘在哪儿都这么好。 她微笑着责怪他们:“小鬼头们,你们可不许乱说话!” 讲完之后。 陆岑音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有些害羞地说道:“亲爱的,我们进去。” 陆家祖宅非常之大。 除了中间诺大的祖厅,两旁还有不少厢房,右手边有一个大花园,花园里面廊厅阁榭、假山活水,散发着韵味与雅致。 整个陆家祖宅,加起来占地面积足有两三亩。 据陆岑音说,陆家祖上以前是开粮铺的,后来有一位眼光长远的先祖,在典当行学徒。学成了之后,他认为卖粮只保一世温饱,做古董可保十世无忧,便将粮铺转让了,开始靠眼力江湖走宝,逐渐发展壮大,最终成为了金陵屹立不倒的古董大世家。 古玩行祖师范蠡曾说过,粮食布匹十分利、中药当铺百分利、古玩字画千分利。 陆家也算是逐利古玩并取得成功的典范。 祖厅摆布非常喜庆。 红对联喜字贴。 灯笼挂燃香袅。 祖厅里面摆着十来张八仙桌,桌上有茶水点心,不少陆家人在热闹地饮茶聊天,举手投足之间,彰显着古董江湖人士的气质。 金陵古董半陆家。 此言非虚。 他们见我们进来之后,除了和陆岑音笑着打招呼,目光主要集中于我。 不少人肯定听过我名字,但第一次见到我,神情充满好奇。 我第一次被当成全场焦点,感觉稍微有些不适。 里面却不见陆知节和陆家叔伯。 王叔向我们解释,陆家长辈全在内房商量着接下来点天灯仪式。 倒是见到了陆小欣。 她仍旧戴着耳机,闭着眼睛,微微地摇着头,旁若无人听音乐。 陆小欣旁边坐着一位年轻人,油头粉面的,神情有些拘束。 想必这位就是陆飞奉新收的徒弟杨林。 但陆小欣与杨林的位置却相隔有些远,两人之间无任何交流,哪怕是眼神。 这对情侣,必然也不是真的。 陆岑音见状,主动带着我过去打招呼。 她笑着说道:“小欣,你不介绍一下旁边这位?” 陆家大小花旦虽然不合,但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不可能公然驳面。 陆小欣摘掉了一只耳机,眼睛瞄也不瞄陆岑音一眼,嘴里蹦出来两个字:“杨林。” 杨林闻言,想起身跟我们握手,但转眼瞅到陆小欣正冷冷地瞪他,只得又坐了下来。 陆岑音拉着我,对他们介绍道:“这是……” 陆小欣抬起了手,制止道:“不用介绍了,姐姐你找了个银样蜡枪头,眼光可真毒!” 这话相当侮辱人。 陆岑音俏脸变了:“小欣,你可以对我说话不客气,但请你尊重苏尘!” 陆小欣闻言,把另一只耳朵里面的耳机也给摘了,拿起了桌子上一根香蕉,剥了皮,冷笑着瞅了两眼。 尔后。 她将香蕉放在椅子上,上面垫上一块桌布,一屁股坐了上去。 香蕉顿时烂了。 陆小欣嘴角上翘:“银样蜡枪头,真不中用!” 讲完之后。 她将椅子一甩,伸了伸懒腰,转身去上厕所。 这女人如此举动,将我的尊严,摁在地上疯狂摩擦,也将陆岑音的尊严,摁在地上疯狂摩擦。 陆岑音真生气了:“小欣!” 我拉住了她。 没有必要。 口舌攻击,只能溅出恶心的飞沫。 致命搏杀,才会吐出血。 我等下要让陆小欣吐血。 我带着陆岑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坐下来之后,陆岑音红着眼眶,满脸内疚,低声说道:“苏尘,对不起……” 我回道:“我不会因为有蚊子咬人就怪房间。” 陆岑音说道:“可这房间却是我让你进来的。” 我笑着喝了一口茶,没吭声。 其实来陆家祖宅,也不完全是为了帮陆岑音。 花老头砸路灯,将陆岑音硬生生推入我怀抱。 最大可能。 他想将我和陆岑音彻底捆绑在一起。 至于捆绑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干脆顺水乘船,看一下沿途和对岸的风景。 坐了一会儿。 侧边厢门传来一阵脚步声。 转头一看。 三位穿着唐装的五六十岁的汉子,推着一辆轮椅出来了。 轮椅上坐着一个人,他背靠椅子上,闭着眼睛,椅子边还有一根输液杆,挂着点滴瓶。 毫无疑问。 坐轮椅上之人,便是陆家现任执掌人陆知节。而后面那三位步履稳健、气宇轩昂的唐装汉子,陆家大小花旦的两位伯伯和一位叔叔。 陆岑音、陆小欣两人,见到陆知节等人从里面出来,立马从座位上起身。 两人都想走过去。 但陆小欣见到陆岑音先一步过去了,晃了一下脖子,继续戴上耳机,坐下来听音乐。 陆岑音过去之后,半蹲在地上,先无比关切地叫了几句爸。 但陆知节毫无反应。 陆岑音见状,美眸诧异万分,起身问道:“叔叔伯伯,我爸今天是怎么了?” 头发有些发白的陆飞奉回道:“大丫头,知节打了镇静药,睡着了。” 陆岑音闻言,樱唇微张,说道:“大伯,我爸镇静药都是间隔三天打一次,前天刚打过,应该后天再打,为什么今天还要打?”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乃天地第一灵宝 陆飞奉回道:“今天是陆家选家主的日子,我们担心知节的情绪太过激动,提前给他打了针。” 陆岑音神情震惊无比:“伯伯,医生给的药向来定时定量。你们这样不通过医生,直接给他打针,我爸的身体出了问题怎么办?” 陆飞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大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是知节的亲兄弟,你关心他,我们难道会害他不成?有任何问题,我们会承担!” 旁边两位叔伯也跟着一齐附和。 “对呀,大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讲话可要注意!” “你回座位上去,今天可是好日子,不要节外生枝。” 陆岑音被他们给怼得哑口无言,瞅了瞅叔伯们,默默地给陆知节膝盖上盖好了毯子,脸色煞白地回来了。 这事情非常明显。 陆家几位叔伯提前给陆知节打上镇静药物,目的就是今天不出幺蛾子,彻底让陆岑音出局。 我甚至怀疑,之前他们商定的考核步骤,陆知节也根本毫不知情。 局面非常糟糕。 如果陆知节还醒着,虽然他心里更喜欢小女儿陆小欣,但考核过程中若有什么问题,手心手背都是肉,作为陆家现任家主,好歹会说上一句公道话,但现在他连最基本的讲话权力都被扼杀了。 这个时候,门口有人将祖厅大门给关上了。 陆飞奉步履坚定地走到了台中间,手捏了几支香,向天、向地、向人各鞠了三个躬。 在他鞠躬之时,全场肃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双手揖礼,放在正前方。 陆飞奉朗声说道:“陆离斑驳传古气,百年世家耀金陵!” 台下众人也齐声喊道:“陆离斑驳传古气,百年世家耀金陵!” 声响震彻大厅! 陆飞奉点了点头,向边上一位拿鼓槌的人示意。 那位拿鼓槌的人猛地敲了一下大鼓。 “嘭!”一声响。 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有人打开了。 但门只开了一侧,另一侧却是关着的。 进来一位身穿西装、胸戴着红花之人。 此人直接走到了台前,将手中一个大红包递给了陆飞奉,说道:“掌柜,开门大吉!” 陆飞奉笑着接过了红包,抱拳说道:“胡老板,同吉同吉!” 胡老板也抱拳回礼。 边上有一位工作人员端出来一个托盘,托盘上蒙着红布,递给了胡老板。 胡老板见状,笑嘻嘻地掀开了托盘上的红布。 上面是一具兽面云雷纹饰的饮酒小铜斛。 胡老板脸色欣喜:“宋徽宗年间青铜酒斛,百年陆家果然大气!祝陆家四时恒满金银器,一门常凝珠宝光!” 陆飞奉说道:“客气客气,请胡老板稍坐观礼。” 尔后。 陆飞奉冲外面大声高喊:“大开门!” 大门的另一侧被打开了。 霎时间。 外面烟花、爆竹齐响,一片喧闹之声。 这是古董行当一种古朴的仪式,叫开门踏红。 古董行当有一个专业术语,叫做大开门,从开门见山一词演化而来,意思是一眼能看出来的大真货。到后来,古玩店铺将大开门货物摆在店内进门最显眼位置,以吸引客源,彰显店铺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而开门踏红仪式,也由此演绎而来。 有一点类似相声行当的开箱。 这个胡老板,是陆家开门踏红仪式上请来的嘉宾,他说吉利话、给红包,陆家会拿出一件珍玩给他,寓意今后陆家生意都像今日一样,开门见喜、红红火火。 每个地方的开门踏红仪式都不一样,我曾见过陕省西市一家古玩店的仪式,外面冲进来的不是人,而是涂了红漆的牛。牛身上挂满了红包,大家一起抢,弄的所有人身上都沾满红漆,牛气冲天红之意。 陆家这个仪式比较传统。 外面鞭炮响动之时。 尽管陆岑音刚才很不开心,但脸上也露出喜色。 而陆小欣,也摘下了耳机,不再摇头晃脑。 毕竟。 这是陆家的大事。 开门踏红这种仪式,本来应该由陆家现任家主陆知节来主持,但他现在昏迷中,只能由大伯陆飞奉代劳。 爆竹热闹完毕之后。 陆飞奉手捏着香,开始带领着大家向陆家老祖像祭拜。 一跪三叩首。 众人非常虔诚。 全场就我和那位胡老板坐着,我们不是陆家人。 而杨林,因为他名义上是陆飞奉的徒弟,整个仪式都要全程参与。 祭祖仪式完成。 陆飞奉将手中的线香插在老祖像前的香炉上。 尔后。 他转身说道:“自信文先祖走四方、历险阻、创基业以来,迄今百年有余。陆家历任先贤,励精图治,守业拓土,方得‘金陵古董半陆家’之地位。十二年前,知节带领大家,上下一心,克己奉事,家业日兴。今日之陆家,人才辈出,生意兴隆,盛誉渐盛!” 众人闻言,均微微颌首,神情呈现自豪。 我寻思陆飞奉还不算太过份,开场白将陆知节也赞誉了一番。 “但众所周知,执掌人身体每况愈下。俗话说,龙无首不可兴海,马无头难行寸步。我们几位商量,今天祭祖点天灯,三大愿景,一是感恩先祖德芳流世,赏陆家几百口饭碗。二是祈求天地荫福,保佑知节身体健康。三是着眼陆家未来,选任新家主。” “我们都已经老了,不敢贪功居位,新家主将在年轻一辈中产生。根据大家的举荐,一致认为,岑音、小欣两位丫头,品行端洁、业艺精湛、风华正茂、可堪大任,由她们中任一位作为家主,均乃陆家之幸。但两位晚辈伯仲相较,却着实难以抉择。” 讲到这里,陆飞奉看了看陆岑音,又看了看陆小欣。 老狐狸神情带着一丝假意的长辈公平与慈爱,呵呵地笑了。 边上之人端了一杯茶过去,陆飞奉接过来,润了润喉咙。 “为此,我们定下了‘宝三人七’规矩。为什么定这个规矩呢?信文先祖训诫有言,识宝先识人。陆家这么多年风雨,我们更加深刻认识到,有人才有宝、有宝业方兴。” “陆家能有今天地位,盖因我们与别人不一样,别家识宝、我们识人,人乃天地第一灵宝!可识宝易,识人难啊!两位丫头夺三项宝贝不算本事,能挑选出技艺绝伦、江湖扛鼎的真命天子,那才是一位陆家女执掌人应该有的真本事、好眼光、大气度!” 此话一出。 全场均会心地笑了。 第一百二十章 三大考题 老狐狸的口才是真不错。 从陆家传承讲起,娓娓道来、面面俱到,竟然让人无从反驳。 陆岑音见大家都笑,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我寻思你害羞什么玩意儿。 不是吹捧她。 就她识人的眼光,可以甩陆小欣一座喜马拉雅山。 陆小欣却面无表情,嘴里不断地磕着瓜子。 而她边上那位杨林,局促不安,似乎非常之紧张。 陆飞奉继续解释道:“今天,我们陆家两位丫头,都带了自己意中人。大丫头带来的那位叫苏尘,二丫头带来的那位叫杨林,金陵古董新秀,也是我的关门弟子。不过,飞奉可以向大家保证,这次比拼技艺,绝对做到公平、公正、公开!” “既然是祭老祖点天灯,经过慎重商量,我们对两位未来陆家女婿的考核,分为三项,寻灯三分、点灯三分、升灯一分。谁能完成三样考题,并最终升灯成功,表示哪位丫头的识人之术完全过关,将成为陆家新执掌人!” 陆家人纷纷鼓起掌来,现在一片交头接耳喧闹之声。 “陆家未来女婿给陆家升灯,这题出得好、有寓意!” “姜还是老的赖啊!大伯这种老江湖,估计出的三个考题难度不小。” “我赌岑音姐姐赢!” “你可拉倒吧,杨林是大伯关门弟子,多少会倾向于他。” “不可能透题,这事儿是由长辈们集体决定的,而且大家都看着呢!” “大伯说杨林带艺投师,据说他水平非常之高。” “可没人见过杨林露过手段啊……苏尘倒风头挺劲,金陵古董圈传闻很多,就是身份很迷,没想到他是岑音男朋友。” “……” 但我和陆岑音却有一些懵逼。 我们完全没预料到,考题竟然会跟陆家老祖点天灯有关。 我低声问道:“灯呢?” 陆岑音闻言,指了指老祖像面前的一盏大红孔明灯:“就它呀!” 大红孔明灯外面用极薄的纸给罩住,上面还用金丝娟秀着几个遒劲无比的楷体大字“祖德流芳”。 我问道:“以前怎么点的?” 陆岑音摇头回道:“不知道啊!上次点天灯我还小,估计就是直接点喽。” 我无语道:“你个虎娘们!” 孔明灯肚子里居中位置,一般是小铜灯盏,灯盏里放置松脂油,点燃之后,利用热空气原理,将孔明灯给升空。 我估计所谓的寻灯,就是寻找那个小铜灯盏。 这种灯盏正常会呈小凹碗状,利于装松脂油,但整体应非常轻薄,几乎没什么重量,否则,孔明灯无法升空。 果然。 陆飞奉宣布的第一个考题寻灯,就是寻找孔明灯肚子里面的小铜灯盏。 寻灯地点位于祖厅侧边的花园。 时间限定半个小时之内。 热闹来了。 大家开始出祖厅,踏步往花园走去。 陆小欣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正眼也不瞅我们,口中嚼着口香糖。 那位杨林的神情,在宣布考题之后,竟然变得完全不紧张了,反而有一些嘚瑟,胸有成竹地往花园里面快步而去。 王叔脸色很不好,低声说道:“苏先生,小灯盏位置那个死小白脸肯定知道!” 我回道:“既来之,则安之。” 众人到了花园门口。 陆飞奉顿住脚步,对我们解释道:“两位后生,里面有一千小灯盏,遍布花园角落,它们外形、质地、颜色完全一致。其中有两盏,为陆家专用点天灯的小灯盏,为百年前陆家老祖请金陵著名青铜匠人毛方先生亲手打造,轻薄如翼、造型精美,底部刻有‘陆’字。” “你们在半个小时之内,谁先找出‘陆’字灯盏算谁赢,获三分。若在规定时间内找出,但用时比对方更久,获零分,可继续参加后面比拼。但规定时间内找不出,无灯盏就不存在后面点灯、升灯程序,表示彻底出局,可有异议?” 这是真狠! 宝三人七。 陆岑音费尽千辛万苦,夺了三样重宝,仅仅才获得了三分。 可这一轮寻灯环节就三分。 我不可能比杨林先找到,赢三分概率为零。 即便我能想办法找到,分数也就打成了平手。后面的点灯、升灯环节,杨林这个开卷考试者,完全有把握赢我。 而且,一旦我在半个小时之内找不到,还将彻底出局,等于一刀割喉,瞬死。 我终于明白杨林神情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了。 这就如同一位考生,虽然溜进了老师办公室,知道了考题是什么、答案在哪里,但在正式开考卷子发下来之前,他仍然会担心卷子题目不一样。 杨林其实是彻头彻尾古玩小白,只要稍微一换题目,他将彻底抓瞎。 等到陆飞奉宣布了考题,他才彻底放松下来。 杨林立马回答道:“无异议!” 陆岑音张嘴想说什么,我扯了一下她的手,制止了她,回道:“无异议!” 陆飞奉见状,点了点头,呵呵直笑:“后生可畏……” 我突然开口问道:“陆伯,我有一个问题。” 全场顿时愣住了,纷纷盯着我。 陆飞奉皱眉道:“什么问题?” 我说道:“如果我们两人,半小时之内都没有找出来呢?” 这问题显然超出了所有的人预料。 陆飞奉瞬间傻住了。 在他心里,肯定认为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但陆飞奉不魁是江湖老狐狸,眼睛转了几下,回道:“若你们都找不出,证明两个丫头眼光都不行,今天比拼不作数,陆家将择日重新更换确定执掌人的规则。” 我回道:“好!众人话,众人听,希望陆伯说话算数。” 余光明显瞥见。 陆小欣口香糖也不嚼了,目光中带着诧异和凶狠。 她心里完全清楚我的本事。 平白无故来这么一句话,她不知道我想打什么鬼主意,已经有一些慌了。 陆飞奉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在比拼过程中,发现有人偷奸耍滑,坑害对手的行为,陆家护宝红棍,可不是吃素的!希望两位丫头到时不要介意!” 我确实准备偷奸耍滑。 万一我找不到,肯定不会让杨林成功。 不过,偷奸耍滑我还能让你这个老不休看出来? 我回道:“那是自然!” 陆飞奉瞅了一眼手表,冷声说道:“计时开始,两位请入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寻灯 我和杨林入了园。 这花园是开放式的。 其它人全围在花园外面观看。 偷奸耍滑的难度非常之大。 花园里面,摆布着上千盏一模一样的小铜灯盏,遍地都是,看起来犹如秦淮河面正月十五时的祈愿纸船。 老狐狸刚才还说了,小灯盏看起来比较乱,但其实按照一定规律摆布,目的就是考验我们两人发现规律、选出真宝的能力。 这话我倒是信。 否则。 如此多小灯盏,除非神仙,没人能在半个小时之内找出来。 杨林找出来,也显得太假。 必须要有一种规律作为造假的基本支撑。 但世间之规律又何其多,汉字数字英文是规律、象形排列是规律、风水摆阵是规律、天上星象也是规律……若不提前知道灯盏摆布规律,半小时之内分析出结论,完全不可能。 杨林在花园里走了一圈,装模作样想寻找。 他心里非常清楚两个真小灯盏在哪个位置,但不会这么快去拿。 我一边盯着他,脑子一边想着对策。 破天下之局。 无非采取两种方式,一种破人、另一种破物。 目前这种状况,直接去搞杨林根本不可能,毕竟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只能破物。也就是说,我必须将这些小灯盏给搞乱、搞混,让杨林也找不到。 最重要在于时机。 务必在他拿出其中一个真灯盏前一刹那间,将水给彻底搅浑。 我不着急。 先看一下他到底怎么装。 我点了一根烟,在花园里晃来晃去。 有时捡起一个灯盏,瞅一瞅底部,发现不是真的,立马将灯盏给飞出,显出焦急发燥的模样,弄得地上灯盏有一些混乱。但双目却片刻不离黏住了杨林,身体也始终与他保持在五六米远距离。 杨林一会儿附身在地上观看那些小灯盏,一会儿半闭着双眼,假装双手掐算分析规律,神情异常认真。 他怎么不去当演员? 二十分钟之后。 外面观看之人有一些无聊了。 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地抽烟聊天。 有的猜测灯盏位置、有的互相聊着生意、有的讨论等下吃席菜肴…… 陆岑音神情显得焦急万分。 陆小欣毫不在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在此大家注意力极度分散的当口。 杨林要取灯了! 他行动极为隐蔽,几乎没人知道他现在打算去取灯。 杨林先绕四周走了一圈,尔后疾步往假泉水方向走去。 我见状,迅疾从地面拿了七八个小灯盏,瞄一眼之后,将这些假灯盏开始往外面乱抛,不经意地跟上他。只要杨林敢俯身去动那个真灯盏,我手中假灯盏必将飞出,将真灯盏迅疾打飞。 如此薄的灯盏,若飞起来跌入一片本已被我搞乱的灯盏丛中,不信他还能再找到。 刚才我手中飞出了那么多灯盏,没人会在意我手中再飞几个。 更何况,山泉位置有假山和树稍微遮挡。 这个角度,他们也看不大清楚。 当然,这只是初步方案。 若不成功,我还有后手。 当杨林来到假山泉旁边一株百合花前面之时。 我脑子突然一炸,立马停下了脚步。 因为整个花园,只有两株百合花! 一株在假山泉边,一株在凉亭边。 这个规律,莫非是两个真灯盏,分别在两株百合花下面?! 百年陆家点天灯,百年好合招佳婿?! 如果真是这样,我考虑的可能并不是让这个考核现场彻底瘫痪,而要考虑是否让游戏继续玩下去! 可瞬间抉择实在太艰难了。 万一猜测错误,将满盘皆输。 紧急万分当口。 我突然瞅见了杨林的眼神。 他在附身之前,余光专门瞄了一眼凉亭百合花。 这是一种窃喜的神情! 瞄完之后,杨林迅疾将百合花下面那个真灯盏悄悄拿在手中。 此外。 他还假装在周边不断扒拉,捡起其它假灯盏,但又丢掉。 赌一把! 我放弃杨林,迅疾转身,往凉亭奔跑,几步就到了凉亭百合花边上,捡起花下面那个灯盏。 翻开一看,一个“陆”字赫然在列。 杨林完全没料到发生这一茬,顿时大惊失色,开始疯狂往花园外面跑,单手高举,口中高喊:“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他在抢时间! 可惜他跑得太快,导致摔了一跤,一时半会儿竟然起不来身。 众人见此情景,顿时懵了。 天要亡你! 怪不得我! 我快步往花园外面奔。 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陆飞奉见我往外奔,脸色陡变,竟然从花园外面直接冲了进来,冲到杨林面前,一把捏开他的手,拿出那小灯盏,高声说道:“杨林找到了陆家灯盏!” 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外面不明白情况之人,一定会以为陆飞奉关心爱徒摔倒而冲进花园。 老狐狸其实是担心我先拿灯盏出花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陆飞奉话语一出。 全场哗然,纷纷进了花园。 陆小欣似乎松了一口气,铁青着脸,腮帮子紧咬,一副劫后余生既视感。 陆飞奉拉起了吓得全身大汗淋漓的杨林,欣喜万分地说道:“不错不错,如此微小的规律,竟然在这么短时间被发现,眼光毒辣、不同寻常、后生可畏啊……” 众人也觉得非常好奇,七嘴八舌地问到底是什么规律。 陆飞奉将灯盏放在边上工作人员端来的托盘之上,洋洋自得地解释起来。 “今日是陆家祭老祖点天灯的大好日子,也是陆家两位丫头带佳婿同大家见面的大好日子。百年陆家、百年好合,我们几个老骨头商量,将陆家灯盏放在花园里面仅有的两株百合花下面,作为第一项寻灯的考题,取其美好寓意啊,哈哈哈……” 众人闻言,均夸赞这题出的奇、出的妙,有难度、有寓意。 陆飞奉罢了罢手,瞅了一眼表,转头笑呵呵地问我:“时间还一分钟,苏尘是继续寻找,还是已经找到可以交灯了?” 我抄作业,本来还能提前交卷。 但无耻的主考官,却直接在杨林卷子上打上了一百分,还假心假意地问我题目是否做完了。 内心实在窝火。 必须要吓他一吓! 我冷声回道:“交灯!” 陆飞奉闻言,带着边上端托盘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接。 我拿出小灯盏,手猛一抖。 轻薄如翼的小灯盏。 如同锋利刀片一般,直奔陆飞奉面门。 陆飞奉顿时大惊失色。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们不冒险 陆飞奉嘴里立马“哎呀”一声叫唤,吓得捂住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灯盏从空中划过,稳稳地落在了托盘之上。 我快步走上前,假装不是故意,忙去拉他:“陆伯,实在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陆飞奉额头冷汗频出,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眼神中布满了惊异与愤怒。 但他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忍着气从地上起身。 众人忙问他有没摔伤。 陆飞奉铁青着脸拍屁股灰尘,回答没事。 我心中暗爽。 尔后,陆飞奉看了看托盘上的两个小灯盏,冷声说道:“两位后生都非常出色,完成了第一项考题。但杨林先完成,按照规则,获得三分。苏尘后面完成,获得零分!考核继续!” 全场掌声一片。 有人开始过去恭喜杨林。 杨林双手抱拳,讪笑着说道:“承让,承让……” 按照畸形的考题,寻灯这一关,本来是让我彻底出局的。 只要我找不出真灯盏,后面点灯、升灯环节,便没资格参与,分全由杨林拿光。 可惜我并没有出局。 陆小欣非常失望和愤怒,她眼睛阴冷无比地盯着杨林,嘴唇微动,蹦出了两个字。 声音根本听不见。 从她嘴型来看,那两个字应该是“废物”。 目前的形势。 陆岑音之前夺了三样宝物获得三分。 陆小欣在寻灯环节获得了三分。 大小花旦竟然打成了平手。 尽管只是平手,但陆岑音非常开心,她走到我身边,美眸含笑地瞅着我,柔声说道:“你真棒!” 陆飞奉让大家安静。 “陆家能屹立金陵古董江湖,向来不是靠一招鲜、吃遍天,十八般武艺,样样会耍、能耍、敢耍!作为陆家女婿,务必要智、勇、艺绝佳,方能助陆家江湖扛鼎!寻灯考验智慧、点灯考验勇气、升灯考验技艺。下面我们进行第二项考题,点灯!” 讲完之后。 陆飞奉打头,带着人往祖厅后院快步走去。 不知道下一步又有什么幺蛾子。 我们走在后面。 王叔在边上低声说道:“后院是陆家祖宅大后厨,以前点天灯的火,都是从后厨灶台里取出火苗,点燃灶公像前的蜡烛,再用蜡烛去点上孔明灯放飞。但从上个月开始,后院已经被彻底封闭,不知道里面在弄什么。” 南方很多人过伙进新房,也有这种规矩。 从老房子灶台里点上烛火,将烛火一直拿着,中途不能灭,再点到新房的灶台上,拜祭新房灶公,寓意饭碗相承、薪火相传。 对于封闭后院一事。 我不置可否。 以前我看过一部英叔电影,一个道法世家选掌门人,地上倒插着钢刀,让候选人口中念着金刚不坏道法,赤膊仰躺在钢刀上面,旁边人拿着大锤直接狠锤他的胸口,挺过来就过关,挺不过被砸死,或者被钢刀穿身而死。 江湖家族考验勇气。 肯定不会绣花抚琴,一定是比较惊悚的题目。 陆岑音说道:“没事,太危险我们就直接放弃。” 我笑着问道:“陆家不救了?” 陆岑音闻言,幽幽叹了一口气:“刚才我已经看出来了,叔伯们卯足了心扶持小欣上位。为了这个目的,不仅考核不公,而且还给我爸提前打了药。这事儿小欣肯定知道,她心肠真的太狠了。” “我非常担心,一旦我赢下来,小欣在恼羞成怒之下,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如果出现这样可怕后果,倒不如放弃,我把爸给接过来,平平安安过小日子。” 讲话之间。 我们已经来到了后院大门之外。 大门紧闭。 不知道里面搞什么名堂。 正在此刻。 陆小欣突然开口说道:“慢着!伯伯,为考核公平起见,我建议被考核人先在外面等候,一个一个进去接受考核,避免有人偷鸡摸狗!” 偷鸡摸狗指得就是刚才寻灯这事。 显然陆小欣已经看出来,我抄了杨林的作业。 现在她不让抄了。 陆飞奉对我刚才飞灯吓他,心中本来就有气,听到她这样说,欣然应允,点头回道:“所言极是!岑音有没有意见?” 陆岑音已萌生了退意,回道:“没意见。” 陆飞奉说道:“好!点灯考核这一项,没有时间优先的问题,只要通过就行,无论谁先谁后都一样。你们两位,谁先进去?” 杨林迫不及待地回道:“我先!” 我完全无所谓。 陆飞奉带着一干人等,先进了后院。 我和陆岑音以及影青阁的人,全部在后院外面等。 他们一进院子,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 可见里面的东西让他们非常诧异。 仅仅才一支烟工夫,里面便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和叫好之声。 很显然,杨林已经通过了点灯考核,再获得三分。 有人到院子外面来叫我们。 进去一看,我顿时脑门狂跳。 陆岑音则脸色煞白。 连一向以勇猛著称的王叔,此刻也瞪大了眼睛,脸上肌肉不断抽搐。 后院大概七八米宽度,被大铝皮全部拦住了。 大铝皮正中间有一个大铁架子。 大铁架子上,垂直放置着两个前后交叉、正呜呜疯狂转动的大齿轮,齿轮牙齿锋利无比,两个大齿轮的中间,仅仅留了一条缝隙。 这条缝隙只有二三十公分宽。 只有身材极为瘦小之人,缓慢侧身,小心翼翼才可以通过。 但这只是在大齿轮保持原位转动的情况之下。 可眼前这两个大齿轮,不仅在疯狂转动,而且还完全无规律地不断合拢、打开。 一会儿留出二三十公分缝隙,一会儿两个齿轮完全密闭。 有人已经从后厨灶台里拿出来一根火把,递给了我。 陆飞奉对我冷冷地说道:“齿轮对面就是陆家的灶王爷像,你拿灶台里点燃的火把,从齿轮中间通过,在火把之火灭掉之前,到对面去点燃灶王爷像前的香烛,此关便算通过。” “江湖中人,但凡想吃肉,必须将脑袋别裤裆抢饭。若你没有这种胆量,可以直接放弃,从右侧铝皮上留的小门走到对面去。有时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也可以讨一口汤喝,但陆家不要一条狗!我们全都在后面等着你。” 这话相当侮辱人! 我瞅了瞅右边。 大铝皮旁侧掏了一扇小门出来。 陆飞奉头也不回,从那扇小门走到了对面。 之前那些人全在对面。 我们能听到大铝皮对面的声音,但完全看不见对面的情况。 陆岑音俏脸惊慌,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苏尘,我们不冒险!” 第一百二十三章 点灯 我回道:“你们先到对面去,不行我会自己从小门过来。” 陆岑音闻言,顿时急了:“不行,你得和我一起过去,太危险了!” 陆飞奉刚才那一句做狗可以喝汤的话,彻底激起了我的怒气。 我冷声道:“杨林都能过去,我凭什么过不去?!” 陆岑音神情顿时一怔:“可是……” 我回道:“别可是,你们赶紧过去。我的命比谁都贵,你还达不到我为你卖命的地步!” 不刺激她。 陆岑音压根不会走。 她眼眶泛红,神情满是担忧,咬着嘴唇,低声说道:“好,一切以没危险为前提。” 尔后。 陆岑音和王叔等人,从小门到对面去了。 这一头,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手中拿着火把,瞅着那正在疯狂转动、不断开合的齿轮,寻思着杨林刚才是怎么进去的。 齿轮开合完全看不出规律。 任何人如果通过,在往前挪动的过程中,无法确保齿轮不会切到自己身上。 一旦切上身,必然当场死亡。 这里面倒有几个可能。 第一,齿轮开合看似没有规律,实则存在一定规律,杨林已经提前知道,他拿着火把,按规律小心翼翼地侧身通过。 但这点难度非常大,即便齿轮没有开合,两个大齿轮之间缝隙实在太小,这样疯狂转动情况下,即便轻微挪动,不可能不碰到,碰到必死。 第二,齿轮是假塑料或者其它不伤害人的材质做的,表面上做成锋利无比的样子,其实对人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这是玩古董人常见欺骗手法,叫做“抛老浆”。 为验证是不是抛老浆,我在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往前走了两步,将石头丢在齿轮上。 “嘭!”一声响动。 石头触碰齿轮,瞬间被割的粉碎四散。 我顿时头皮发麻。 这玩意儿竟然是真的! 第三,齿轮上存在什么机关,考核只是说通过齿轮,没说不能想办法关掉或者毁掉它。 可我这边完全被大铝皮给挡住,齿轮身上并无机关,即便有机关,也在对面。如果要去关掉机关,必须要通过侧边小门走到对面去,这等于主动放弃。毁掉它也不可能,这是钢牙齿轮,除非我是乔峰,可以一掌内力将它震毁。 火把上面的火已经不旺了。 若再不通过,我便成了陆飞奉口中摇尾喝汤的狗。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前。 这不是逞匹夫之勇。 刚才杨林已经通过了。 我不相信自己刚才的分析存在漏洞。 一场局。 如果在局外看不出任何破绽,那破绽一定会在局中。 我必须以身试法,到局中去闯一下。 否则。 我不甘心! 在踏入齿轮下面的钢踏板之时,耳朵听到它发出呜呜疯狂的叫声,彷佛是通往地狱的命运之刀,正疯狂挥舞着向我捅来。 踏前一步,血溅当场,必死无疑。 退后一步,当条怂狗,平安无恙。 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狠一咬牙。 往前猛踏了一步! 忽然之间! 齿轮停了! 抬眼往下一瞅,发现我脚踏齿轮下方的钢板,似乎有踩到了什么东西,表面上此处钢板与其他地方无任何区别,但踩上去质感与其它地方完全不一样。 破局果然在局中! 我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关的考验,确实惊心动魄。 对杨林这种提前知道症结所在的人来说,可以如履平地,没任何心里压力。但对其它任何人,无疑是心性坚定程度和拼死搏杀勇气的极端挑战。 没人敢用自己的生命去赌一场看起来明显必死的赌局。 很可惜。 他们看错了我。 直面死亡的羞辱和体验,我在九儿姐面前反复体会过多次。 我有足够勇气再来一次。 当然,一旦身上出血,我会立马回撤放弃,可能会因此而拉去icu抢救。 我没那么蠢,不会为一句羞辱丢了性命。 但不试,却不是我的风格。 当我拿着火把从齿轮中间缓步走出来之时,所有陆家人神情无比震惊。尤其是陆小欣、杨林和陆飞奉三人,竟然如遭雷击,身躯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两下。 陆岑音满脸难以置信,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王叔带头,发出了一声嘶吼:“好!” 影青阁那些人,率先兴奋地鼓起掌来。 我手中拿着火把,点燃了灶神像面前的香烛,对着灶公神像拜了两下。 点灯这一局是三分。 陆家大小花旦现在各获得六分。 打平了! 胜负的关键在于升灯的最后一分。 强烈的胶着状态,让所有人兴奋不已。 现场顿时变得一片喧闹,他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也太神了吧……” “小欣和岑音都找了两个什么人,这也能做到?” “大伯这前两项考局都要逆天了呀!” “现在看来,两人确实伯仲之间,谁当陆家女婿都是江湖中一顶一的汉子……”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 灶公神像前面的火光映衬的每个人脸都通红一片,唯独陆家长辈、陆小欣和杨林,满脸煞白。 还有一局,他们为什么呈现这副状态? 我非常不理解。 “大伯,快进行点灯,我们要看最后的比拼!” “对呀!实在太精彩了,大伯你快说话呀!” “……” 可陆飞奉仍然没有说话,就像木头人一样,甚至身躯有些摇摇欲坠。 二伯陆承恩赶紧过去扶住了陆飞奉,对大家说道:“大家先进祖厅,大哥现在有点激动,等他缓和一下情绪,咱们再进行最后一项升灯比拼。” 讲完之后,二伯陆承恩和小叔陆啸林赶紧扶住傻了一般的陆飞奉,进了厢房,并将门迅速给关了。 众人往祖厅里走。 我瞅见杨林的背影。 这货身躯在瑟瑟发抖。 等他们全都进了祖厅之后,陆岑音问道:“叔伯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心中一阵冷笑,回道:“他们没预料到我能连闯两关,估计压根没准备第三道考题,现在正在里面紧急商量。” 陆岑音闻言,异常吃惊:“不会吧?!” 我回道:“你等着看。第三道考题,必定是一个我和杨林两人都无法完成的任务,他们一定会让这次比拼打成平局!”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对宝 王叔皱眉问道:“为什么?” 我回道:“因为杨林是废物,他如果不提前知道题目,最简单的关卡都不可能闯过去。但我刚才表现,让他们肝颤了,他们根本摸不准我的本事,所以他们必须要确保第三道考题我也答不出来。只有这样,岑音才能与小欣打成平手。” “如果打成平手,那他们就可以直接宣布‘宝三人七’规则今天比拼不出家主,下次换规则再来。古董江湖,也有一个名词,叫做‘对宝’。我得不到,不可能让你得到。家主选不出,那么今天这个升灯仪式,则会由陆飞奉代替来完成。” 王叔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咬牙说道:“真无耻!” 回到祖厅,我们坐回了原位。 我一直在观察着陆小欣的状态。 自第二轮点灯考核结束之后,她之前的淡定、不屑与嚣张已经荡然无存,一直脸色煞白,没半点血色,像一个刚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女鬼一般,冷冷地坐在那里。 而她旁边的杨林,则离她远远的,脸部表情非常之丰富,讲不出到底是尴尬、恐惧还是害怕,全身正在不断冒虚汗。 喜闻乐见! 我脑海中想起陆小欣之前坐烂香蕉羞辱我时的样子,不由心中舒畅。 “你一直瞅着小欣干嘛?”陆岑音问道,脸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我问道:“如果我现在到你妹妹面前,剥一根香蕉塞进她的嘴巴,她会不会吐血?”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她现在已经够绝望了,你千万别这样干。” 我故意说道:“可我心中还不解气啊。” 陆岑音回道:“仪式结束之后,我替她向你道歉、补偿你,好不好?” 这丫头的心地可真善良。 我问道:“怎么补偿?” 陆岑音反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故意瞅着她胸前,嘴角上扬:“等我想到之后再说吧。” 陆岑音闻言,俏脸有些泛红,显得娇羞无比,低声说道:“嗯……什么都行。” 这神情…… 难道她已经对我彻底破防了? 我不知道。 但好像…… 应该是。 喝了足足十几分钟的茶。 现场人群都已经有些等不及了,纷纷问几位叔伯怎么还不出来,大家都等着看升灯比拼呢。 又过了十几分钟。 陆家长辈们方才从厢房里出来了。 陆飞奉明显有一些脚步踉跄,脸色非常之难看。 出来之后,他先瞅了一瞅陆小欣。 陆小欣见状,竟然非常罕见地从座位上起身,满脸期待地看着陆飞奉。 陆飞奉则非常无奈地微微摇头。 我懂他摇头的意思。 杨林是古董小白。 这个升灯局。 若能最终打成平手,他们在里面已经机关算尽,谢天谢地。 陆小欣不可能赢了。 她神情无比黯然地坐了下来。 陆飞奉开口讲话之时,嗓子竟然有一点沙哑。 “陆家各位宗亲,刚才我们见识了两场精彩绝伦的比拼。迄今为止,大小丫头打成了平局,各占六分。接下来的一分,是最为关键的一分。谁能拿到这一分,将正式成为陆家家主。” “当然,如果在最后一轮比拼当中,双方都没拿到分,最终呈现平局的场面。那么,我们这次选家主仪式,将暂时予以搁置。到时候,我们这几位老头子,可能又要苦费一番心思,重新制定规则,再次进行考验。” “呵呵,新规则可能就不是‘宝三人七’了……但总之,飞奉在此向大家保证,一定公平、公正、公开,绝对会选出陆家信得过、靠得住、吃得开的新家主!” 陆飞奉这番话音调苍白、情绪缺乏,远不如之前抑扬顿挫。 但阴险却依旧。 此时。 边上小叔陆啸林瞅了一瞅下面的杨林,转头在陆飞奉耳边低语了一句。 从嘴型来看,陆啸林好像在说“快开始”。 这是对的。 时间越耽误下去,越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因为现在那位杨林的状态非常不对。 他脸色蜡白,额头仍在大冒虚汗,身躯颤抖,似乎随时要晕过去。 万一最后一轮开始之前他晕死过去,陆家长辈也不可能以此为理由宣布平局,改日再战。 毕竟陆家不需要怂包女婿,众人肯定不会同意。 接下来我甚至连对手都没有了,白拿一分。 陆飞奉明显加快了语速:“最后一轮升灯,考验的是技艺!” “现在孔明灯的中间,已经放上了小灯盏,灯盏上也注满了松蜡膏。我们要求两位后生,在灯笼不离开祖厅、也不损害灯笼任何构件的前提之下,从灯笼中取出一物,到后院灶公神像前取火种,给灯笼点上火。” “这叫妙手催火,陆家女婿凭自己双手本事,给百年陆家添火助力!”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 “这怎么可能?!” “灯笼上有什么物件可以点火?” “孔明灯只有纸张、支撑骨和灯盏啊,但取出其中任何一个物件,灯笼构造都损害了呀!” “……” 陆飞奉罢了罢手,说道:“大家稍安勿躁,等下我自会做出合理解释。” 不可能完成就对了。 要是可以完成。 他们就不会在里面商量那么久。 台下之人说的没错。 孔明灯构造实在太简单了,只有外面纸张,竹子做成的支撑骨和薄铜灯盏,这几样东西都可以拿来点火,但取出任何一样,必然违规,算损害了灯笼的构件。 我和杨林总不能抓一把孔明灯里面的气体,到后院灶公神像蜡烛前点火。 王叔的脾气比较暴躁,咬牙说道:“这明显在坑人!” 看他那样子,已经有点不顾自己护宝红花的身份,想离席发怒了。 陆岑音见状,冷冷瞪了他一眼:“王叔!” 王叔气得肺都要炸了,但陆岑音制止,他只得忍了下来。 陆飞奉讲出考题之后,神情已经彻底恢复,口才也开始变好了。 “火苗腾腾跃千秋,红灯升空照万代!本考题同样不计时,我们也准备了好几个孔明灯,非常担心你们两位再次打成平局啊。” “两位后生,请问谁先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知为不知 我没吭声。 杨林也没吭声。 不同的是。 我脸上古井无波。 而杨林仍然在不断冒着虚汗,一脸菜色,完全处于神游的状态之中。 陆小欣见到杨林那种状态,似乎很生气,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放在桌子上。 杨林被吓得全身一哆嗦,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先来!” 讲完之后。 杨林直接上了台,先是唯唯诺诺沿着孔明灯瞅了几眼,假装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对众人说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那什么……陆家叔伯、列位宗亲,杨某确实没有这个本事,以后加强淬炼、提升技艺……惭愧,实在惭愧。” 在下台之时,他差点一跤摔倒,幸好被旁边之人给扶住。 这家伙明显屁都不懂,还不忘卖一下嘴巴乖巧。 不魁是陆飞奉的徒弟! 全场闻听此话,顿时讶异无比,纷纷在猜测是不是这题目难度太大,莫非今晚真的选不出家主。 在杨林说话之时,陆岑音嘴角含笑,转头柔声对我说道:“等下你别上去了,直接宣布放弃吧,我已经很开心啦。” 我回道:“这不是我。” 陆岑音神情愣了一下,低声问道:“你有办法?” 我回道:“没有。但好歹来了一趟,我总得上去溜达一圈让大家看一下。毕竟,你给我买了一套西装,我觉得穿上之后比杨林帅了许多。” 陆岑音闻言,格格直笑,回道:“那你去吧。” 杨林回到座位上之后,陆小欣似乎长松了一口气。 完全可以理解。 她今天虽未能夺成家主之位,但位置也没有旁落。陆家叔伯仍然站在她一边,主动权依然在握,当上家主只是时间问题。 陆飞奉转头无比戏谑地看向了我:“大家安静一下……小苏啊,你不上来试一试?” 全场目光全都转向了我。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座位上起身。 来到台前。 我先毫无表情地冷瞅了陆飞奉等人一眼。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几位哥竟然脸上露出一丝惧色,身躯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就这?! 我绕着红灯笼转了一圈。 可在即将转完转圈之前,我内心顿时狂震! 糊孔明灯的纸竟然是古纸! 而且,还是那种里面绒丝非常多的晚清金陵产古纸! 我瞅见了古纸的小角落,还有几个蝇头小楷“信文宝笺”,顿时恍然大悟。 “信文”便是晚清年间陆家那位不愿意卖粮,转行从事古董行当的陆家先祖。 以前古董铺子收货,给人家填收货单,除了会盖上古董铺的印章,所用的纸张也是古董铺子的特制纸张,上面写上“某某宝笺”,对收货单起到一种防伪认证作用,凭此单到古董行来领出货钱。 金陵陆家是百年古董世家,果然土豪到了极致,祭老祖点孔明灯用的纸张,竟然用百年之前先祖传承下来的古纸。 拈花佛手可以在不损害孔明灯任何构件前提之下,取出古纸里面的绒毛,到后院灶公神像面前点燃,再返回来点灯! 我心中狂喜万分。 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误。 花老头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第一次出现,我和陆岑音正在打赌。 花老头故意砸烂了路灯,将陆岑音送进了我怀抱。 第二次出现,在参与陆家点天灯仪式之前。 花老头被我逮住之后,展示了一招拈花佛手的正确技法。 我甚至完全可以理解为。 花老头这两次出现,就是要让我和陆岑音在一起,并教会我拈花佛手绝技,让我在陆家祭祖点天灯仪式的最后关口,力助陆岑音执掌陆家! 中间的缘由。 我无法思考。 但可以肯定一点,花老头和我父母有千丝万缕联系,他像暗中一根烧火棍一样,不断撩拨、极力鼓捣我掺和陆家之事。 由此看来。 陆家和我父母一定也有着千丝万缕关系! 这已经不是单纯在帮陆岑音了。 我入局了。 开始进入了我父母死亡原因这个大局。 “小苏啊,你左看右看,到底是放弃还是挑战?我们可全都等着升完灯开席呢。” 陆飞奉非常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 我眼睛微闭,稍平复了一下内心,抛弃其它杂七杂八的思绪,回道:“我先跟岑音说一句话。” 陆飞奉回道:“那你快点。” 我下台来到陆岑音面前,附耳低声说道:“我可以升灯成功,但成功之后,你答应我千万不要放弃家主之位。” 她之前已经萌生退意。 本来放不放弃随她开心,我不会干涉。 但现在不行。 我必须让这局继续走下去。 只有不断翻牌,这样才能翻出花老头掩扣住的底牌。 陆岑音闻言,美眸睁得老大,满脸不可思议。 我强调道:“相信我。” 陆岑音秀眉紧蹙,想了一想,无比郑重地点头:“我答应!” 获得她肯定的答复之后,我重新上了台。 陆飞奉脸带揶揄地说道:“小苏,你这是找咱大丫头给力量还是给安慰?呵呵……完成不了答题不要紧,杨林说得对,不知为不知嘛,年轻人以后的路还长着。” 我笑着回道:“当然是为了寻求力量。” 陆飞奉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是准备升灯了?” 我环视了四周一眼。 “升灯!” 全场震惊无比。 整个祖厅安静的都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台下众人不说话,是因为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之前两场比试,虽然我也完成,但在他们的眼中,杨林处处领先于我,现在杨林直接宣布放弃,我竟然头铁打算升灯,有的不可思议。 而陆家叔伯以及陆小欣等人不说话,是因为彻底懵逼和慌神了。 他们摸不透我! 一个完全猜不透且实力强悍的对手,令人恐惧。 这个时候。 台下那位之前与陆岑音打招呼,并与她交好的陆家晚辈小姑娘,突然说了一句:“岑音姐姐加油!” “苏尘哥哥加油!” “姐姐我喜欢你,你一定要当上家主!” “……” 在一众小年轻带动之下。 陆家那些中下层,竟然也开始齐声高喊支持陆岑音!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升灯 非常奇妙的感觉。 陆岑音为了拯救大厦将倾的陆家,一直孤军奋战,受尽了长辈们的压榨、欺负与委屈。 但她竟然获得了绝大多数心地纯洁的晚辈和陆家中下层的支持。 大概这就是人心! 陆岑音见状,眼眶有一丝泛红。 陆飞奉脸上露出吃了屎的表情:“你……确定?” 我反问道:“不允许?” 陆飞奉闻言,神情立马变了过来,阴沉无比地回道:“当然允许!而且我们非常欢迎,看一看你这位千手观音怎么来升灯!” 讲完之后,陆飞奉咬着腮帮子,带着几位陆家长辈,撤到了边上。 祖厅里安静了不少,但仍有人觉得不可思议,纷纷在低语猜想我到底会用什么办法来升灯。 陆小欣却如坐针毡,神情显得焦躁不堪,不断地转着手中的小茶杯。 我走到了孔明灯面前,轻轻地拿起了灯,一手捏住孔明灯的头盏,一手执孔明灯的下沿。 拈花佛手。 之前我曾练过成千上万遍,但无一成功。 归根结底。 因为方法不对。 但自从学了花老头的正确手法之后,过往千百次训练的失败,却犹如佛坨成佛之前遭受的苦难、阅读的藏经、走过的泥泞,已然深深积淀在胸中、融入指尖,一通百通,化为神通! 陆家长辈见到我手捏孔明灯的姿势之后,神情陡变,竟然开始震惊无比地窃窃私语起来。 台上离台下距离有一些远。 他们这么小声讲话,别说台下,人在台上都很难听见。 但我却隐约听见了。 “大哥……他这是要干嘛?” “这小子的姿势,不会就是抽丝鉴纸?!” “不可能吧!抽丝鉴纸在古玩行当叫拈花佛手,这只是传说中的手法。我们为堵住大家的嘴,力图做出一场平局,好不容易想出这没人会的手法,难道这是撞枪口上了?”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们急什么!我不相信有人会抽丝鉴纸,说不定这家伙就是故弄玄虚,等下看他怎么丢人!” “……”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耳朵屏蔽掉一切杂乱声音,手指在孔明灯的下沿疯狂而快速地搓揉。 这与之前试那副古字画不一样。 字画里面绒毛比较细小。 但老天相助,“信文宝笺”古纸,里面的绒毛非常之多。而且,由于年代并不算太久远,纸质非常好,没有一点浆化。 我手法达到了有史以来一种最佳状态。 在手指的快速搓揉之中,古纸当中所有的绒毛逐渐向指尖靠拢,而纸皮却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一种近乎神技的存在! 几十下之后。 我嘴里爆喝一声:“开!” 一簇绒毛在手中。 我压根没空理会他们绝望的神情,迅速走到了后门,在灶公神像前点燃绒毛。 绒毛火焰在手中。 我犹如会魔法的一位巫师,手捏着一团小火,快速返回,给孔明灯点上。 尽管我速度已不能再快,但由于手中绒毛燃烧极易,在点孔明灯之时,绒毛已经快要灭了,只剩下一丁点火星。 火甚至烧到了我指甲。 疼痛难忍。 万幸的是。 陆家准备的松蜡油以及灯芯,属于罕见的极品,竟然沾火星就着。 火苗在孔明灯中腾腾升起。 全场传来一片呐喊叫好之声。 陆家人当中,不少是有见识的,他们可能并不知道拈花佛手这个词,但一定知道抽丝鉴纸的绝技传说。他们完全不知道陆家长辈出题的内幕,恍然大悟地以为陆飞奉等人升灯的题目其实是在考抽丝鉴纸绝技,心中可能还会为陆家长辈的良苦用心点赞。 但我却深深知道。 这群老不休。 挖了一个大坑,想埋掉我,结果把他们自己给埋了。 “新家主产生了!” “家主是岑音姐姐!” “苏尘太棒了……” 此时此刻。 陆家那些晚辈、中下层和影青阁的人全齐刷刷涌向了陆岑音。 王叔振臂呼叫:“各位长辈,该升灯了!” 还来不及陆飞奉等人回话。 有几位小姑娘已经冲上了台。 几人一齐拿着孔明灯,几人簇拥着笑意盈盈的陆岑音,迅速往祖厅外面走去。 现场非常混乱。 我压根不知道陆家长辈、陆小欣以及杨林等人到底跟出来了没有。 但他们一定会跟出来。 一直瘫坐在轮椅上的陆知节,也按照陆岑音的吩咐,在王叔保护之下,推出了祖厅外面。 这是全陆家十二年一次的大事。 升灯仪式,只要他们没死,肯定要过来,不管他们内心有多么绝望。 陆岑音赢得光明正大。 上百双眼睛全在盯着,若他们再想起什么幺蛾子,不仅是对陆家先祖的羞辱,也是对陆家上百口人的羞辱。 什么叫势不可挡? 这就是势! “大伯,快宣布升灯啊!” “对呀,鞭炮、烟花早就准备好了。” “我肚子也饿了,看完升灯准备开席吃饭呢。” “……” 陆飞奉脸色一片惨白,身躯根本站立不住,嘶哑着喉咙,颤声道:“家主……升灯……” 陆岑音闻言,先向轮椅上的陆知节跪下了,磕了一个头,起身又向几位陆家长辈深深鞠了一躬,再向陆家众人作了一个揖。 尔后。 她转头瞅了瞅我,笑颜如花。 孔明灯里面的松蜡油已经燃烧的非常充分了。 陆岑音捧起灯笼,纤手上举,慢慢放开了孔明灯。 孔明灯徐徐升空。 鞭炮、烟花开始齐鸣,火光冲天。 古老的陆家正在狂欢。 人群之中。 我并没有见到陆小欣。 正觉得诧异,耳听“噗通”一声响动。 转头看去。 陆飞奉突然载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我后来才知道,为什么陆家长辈们会倾尽全力帮陆小欣,利益只是其中一方面。 更关键是。 在祭老祖点天灯之前的一段日子,陆小欣根本没闲着,她收集了大量证据,找到了陆家叔伯们的死穴,牢牢地掐着他们的七寸,这群老家伙,如果不听陆小欣的话,将死得非常之惨。 当然,这是后话。 “大哥,你怎么样?!” “来人,快送大哥去医院!”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欺祖灭宗之罪 陆飞奉被送去医院不久。 在陆家二伯陆承恩的主持之下,升完天灯的众人回到了祖厅。 接下来的程序是陆家宝库钥匙向家主交接。 之前陆岑音曾跟我说过。 陆家执掌人可以获得宝库钥匙,宝库的一具大铜柜里面,除了十几样百年陆家积攒下来的重宝,还有一项天下至宝。 至于这天下至宝到底是什么,只有前任家主陆知节才知道。 装这些宝物的大铜柜乃陆家先祖陆信文在百年前请人专门用精炼铜淬炼制成,皮实扛砸、保密性世间一绝,打开这具大铜柜一共需要三把钥匙。 这三把钥匙原来全由家主陆知节保管。 但几年前陆知节患病卧床之后,陆家几位叔伯以担心宝物被奸人惦记、容易丢失为由,将铜柜的三把钥匙给分了,一人拿了一把。 当然。 他们分了钥匙之后,肯定不可能几人商量着一起拿钥匙打开大铜柜。 陆家长辈之间的间隙其实非常之深。 在选陆家家主之事上,仅仅结成了短暂利益同盟而已。 祭祖仪式开始之前,陆家长辈在众人的见证之下,将三把钥匙统一放在了祖厅先祖像前的醴陵窑海棠瓷碗里面,外面用一张大红绸布给死死扎住。 陆家长辈各自从家里挑选组成了十几位护宝红花,守海棠瓷碗守了半天。 本来的程序是,由前任家主陆知节去解开外面红绸布,陆岑音去拿海棠碗里面的钥匙。 但陆知节昏迷不醒,陆飞奉因气血攻心被送去了医院,解红绸布现在只能由二伯陆承恩代劳。 陆承恩和陆啸林这两个老家伙,估计此时心理已经产生了急剧的变化。 现在陆家执掌人已经是陆岑音了。 他们与陆小欣的垓下之盟算彻底瓦解。 从长远角度考虑,他们不得不开始向陆岑音靠拢。 以至于,两人对我的态度也呈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在进祖厅之时,二伯陆承恩故意凑到我面前,笑着对我说恭喜,并让我等下吃饭时坐主桌,靠他旁边而坐,他要好好敬我两杯酒,并聊一聊天。 小叔陆啸林是主攻杂项的,尤爱老旧家具。 他则对我说:“小苏,我最近从樱花国海淘回购到一张小叶紫檀底的椅子,据说是陕甘总督岳钟琪府邸传下来的,三十年代流失海外。但有人却说这玩意儿是后加彩,我请了很多人看,都瞧不准,你到时帮忙到小叔家里瞅两眼。” 后加彩专指给漆面严重褪色的老旧家具重新描金绘彩,以低温焙烧方式予以回造,属于一种作伪盈利手段。 我对陆家这几位风吹两头倒且阴险毒辣的老不休实在没啥好感,本来压根不打算搭理他们,但陆岑音以后还要执掌陆家,也不好公然甩脸,便对陆承恩回复不喝酒,对陆啸林回复不懂杂项。 我一直没见到陆小欣。 倒是那位杨林,缩头缩脑的,根本没人愿搭理他,非常不自在地独自待在角落。 我心中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仔细想了一想。 我拉住了王叔,低声对他说道:“你和影青阁的人,务必时刻不离开你家大小姐。” 王叔不明所以,但他现在对我言听计从,回道:“明白。” 尔后。 他带着影青阁护宝红花,挤过了拥挤人群,靠近了陆岑音。 陆承恩祭拜了先祖像之后,解开了海棠碗外面的红绸布,笑容可鞠地让陆岑音去拿里面的钥匙。 陆岑音先谢过了两位陆家长辈,准备伸手去拿宝库钥匙。 忽然之间! 门外汽车紧急刹车之声大震。 祖厅大门外哗啦拉一阵响动,陆小欣一声骄喝传来:“先把这对狗男女拿下!” 会场人群之中,突然窜起了十几位四方斋的护宝红花,他们手中拿着绳索,五六人疯狂地向陆岑音冲去,五六人疯狂向我袭来。 陆岑音顿时惊吓得娇呼着后退。 幸好之前我已经交待了王叔! 王叔见状,勃然大怒,带着影青阁护宝红花瞬间抽出腰间红棍,齐刷刷全围在了陆岑音四周。 四方斋护宝红花冲上去之时,压根没料到陆岑音会提前防备,反而被王叔等人几人几棍全给撂倒在了台下。 冲向我的那几位更加不堪。 我都懒得跟他们打。 一脚猛踹翻最前面那个之后,将他手中绳子横扯猛拉,后面几位冲过来几位猝不及防,刹不住脚步,全哎呦连天地倒在了地上。 我踏着他们的身躯,几个跨步冲了上台,先将海棠碗里的钥匙给拿了,与王叔一齐站在了陆岑音的前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现场顿时一阵混乱。 陆小欣带着六七十个人,手中竟然全拿着砍刀,冲进了祖厅,将人群全部包围。 她身边的那些人,有些是四方斋的护宝红花,可有些竟然是从外面请来打锣的。 陆小欣见埋伏在人群中的四方斋护宝红花突然袭击竟然没有得手,顿时气得不行,大骂道:“一群废物秧子!” 祖厅里面的男女老少,虽然被瞬间发生之事给冲击懵了,但他们不愧为江湖走宝百年陆家的后人,没出现普通人群那种抱头逃窜、座椅四散而倒的局面,纷纷往祖厅像边上退,如此一来,他们反而全挡在了陆家先祖神像面前,呈现出了与陆小欣等人对峙之势。 陆承恩脸上肌肉剧烈抖动,颤声问道:“小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小欣冷哼了一声,毫不给脸,回道:“你闭嘴!” 陆承恩气得满脸通红:“你……” 陆小欣环视了一下众人,朗声说道:“各位宗亲,刚才是陆家祭祖点天灯的大好时辰,我陆小欣顾全大局,强行隐忍,没有作声。但现在,吉时已过!我来替陆家铲除叛逆、诛杀狗贼!” “小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陆岑音从后面踏出,冷声问道。 陆小欣回道:“你和姓苏的狗贼假扮情侣,蒙骗陆家先祖、侮辱陆家宗亲,企图篡夺陆家家主,这是欺祖灭宗之罪!按陆家家法,应当百棍袭身、猪笼浸潭而死!”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 第一百二十八章 突然背叛 我顿时惊了。 陆家的祖训是识宝先识人。 为此,陆家几位长辈才定下了“宝三人七”的选家主规则,意在考验陆家大小花旦挑选陆家女婿的眼力。 我和陆岑音确实不是正式情侣。 但情侣这东西并不是结婚,属于模棱两可、难以辨别之事。 别人可以说我们不是,我们可以说是,甚至现在不是,以后可以会是。 问题的核心在于,情侣可以真假莫辨,但绝不能故意假扮篡位。 这是陆家家法不可容忍的! 我担心在于,陆小欣并不是一头蠢驴,她突然召集这么多人,大动干戈围攻祖厅,公然指出我们用假情侣身份篡夺家主之位,只能证明她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否则,她不可能会采取如此决绝的放手博杀姿态。 在场所有人全都回头盯着我们。 喧闹的现场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王叔脸上肌肉抽搐,跨前一步,说道:“苏先生和我们大小姐,向来成双入队、恩爱甜蜜,金陵古董圈很多人都知道!凭你一张嘴就可以说他们是假扮情侣篡位了?证据呢!” 陆家那些晚辈也纷纷跟着附和。 “对呀,小欣姐,不是你说人家假扮就是假扮,人家还会说你跟杨林是假扮呢。” “是否为真情侣不是鉴宝,没法进行鉴定。但你要说人家是假扮来篡夺家主之位,必须要拿出确凿证据。” “小欣姐,你不能输了比赛,就拿这模棱两可的东西说事。” “……” 陆小欣见大家七嘴八舌,冷哼了一声。 “脑子是个好东西,出门一定要带!” “我若没有证据,敢当着陆家这么多人的面瞎扯吗?!” “你们刚才说我和杨林也可能是假的,但我们可以自证清白!” “杨林,把东西拿出来!” 一直在旁边没有吭声的杨林,唯唯诺诺地从身上掏出了两个大红本子,上面写着几个烫金大字:“结婚证”。 我顿觉脊背发凉。 陆小欣为了达到目的,简直无所不用。 这个杨林,在陆小欣眼里狗屎不如,他只是一个提线木偶而已。 结婚证肯定为真,但他们结婚肯定为假。 她与杨林进行结婚登记,目的只有一个:先证明自己完全在按规则行事,再证明我和陆岑音是假扮篡位。 陆承恩与陆啸林见到他们结婚证之后,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满脸不可思议。 很显然,这些陆家长辈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陆小欣心机实在太深了。 她与陆家长辈结了垓下之盟,但自己手中的杀手锏,却一直深藏不露。 陆小欣冷声说道:“大家可以瞪大眼睛看看,这可是民政局颁发的结婚证!我和杨林的身份,毋庸置疑,完全符合‘宝三人七’选家主的规则!” 既然结婚证都拿出来了,不管他们真假结婚,她和杨林确实足以自证清白。 陆岑音俏脸讶异无比。 但这丫头的第一反应,却让我差点崩溃。 她开口问陆小欣:“小欣……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到底是世界太复杂,还是她心思太良善? 这个时候问这种废话! 陆家众人全在窃窃私语,均说小欣还真的结婚了,这个杨林可算是正宗的陆家女婿啊。 我低声对陆岑音说道:“假结婚而已,你还真信?”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回道:“我知道。可我除了说这句话,还能怎么说?” 二伯陆承恩皱眉说道:“二丫头,你的确实是真的,但要证明大丫头两人是假扮篡位,必须拿出证据。” 陆小欣回道:“当然有证据!” “吴斌,放录音!” 我头皮顿时发麻。 陆岑音与我商量假扮情侣夺家主之位,一共有两次。 两次在不同的咖啡馆。 第一次是她刚剪完头发,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 第二次是陆岑音派吴斌带着人来逮我,那天除了我和陆岑音,吴斌等人也在外面。 吴斌确实有条件取得录音证据。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 那位口中信誓旦旦说因陆岑音自己掏钱救了他媳妇儿,被感动的嗷嗷大哭的吴斌,竟然会是陆小欣的卧底! 江湖家族的家法,向来都没有可商量余地。 这是它立足江湖的根本。 如果录音证据真的证明我和陆岑音假扮情侣来篡夺家主之位,陆岑音肯定难逃百棍袭身、猪笼浸潭的结局。 陆小欣还是陆岑音手足姐妹吗? 不是。 她简直是一个女魔鬼! 陆家众人闻言,脸上既惊异又恐惧。 他们惊异于影青阁护宝红花的突然背叛,恐惧于陆小欣将手足赶尽杀绝的残忍手段。 王叔雷霆暴怒,抬手一把拎起了旁边吴斌的衣领子:“王八犊子,你特么还是人吗?老子今天要杀了你!!!” 说完,他立马准备动手。 刹那之间! 之前那些护海棠碗的护宝红花一拥而上,一把抢过了吴斌,将王叔给迅疾推开,并亮起了手中的红棍,与王叔带领的影青阁护宝红花对峙。 这些护海棠碗的红花,全从陆家几位长辈手下挑选出来的。 他们的职责是护住宝库的钥匙,确保会场不出幺蛾子,绝不可能让证人出事。 “交钥匙!” 陆承恩的态度再次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瞅了瞅陆岑音。 陆岑音俏脸一片煞白,美眸怔怔地盯了一会儿吴斌,神情布满了绝望,转头对我说道:“交吧。” 我只得将三把钥匙全给了陆承恩。 陆承恩再将钥匙重新放入了海棠碗。 我脑子在疾速地转。 一旦吴斌放出录音证据。 陆承恩必然要叫人开始执行家法。 这是不能容忍的结果。 我必须将陆岑音给带走! 陆家喜欢陆岑音的人很多,但在不可触碰家法高压线之下,他们只能同情,不能干涉。带走陆岑音过程中,真正阻挡我们的,除了陆小欣带来六七十个人,还会有这些护海棠碗的红花,加起来将近一百余人了。 我不是神仙,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跟如此多人对抗。 擒贼先擒王。 我必须逮住机会,将陆小欣给劫持。 但仅靠我一人,估计非常困难。 我转头瞅向了王叔。 王叔满脸焦急,也正用眼神征询我意见。 我掏出烟盒子,自己抽出了一支,并拿出一支烟丢给他:“陪我一起玩!” 王叔从不抽烟。 但我想他一定听懂了我意思。 我在示意他先别慌,等下跟着我一起行动。 王叔接过了烟,回了一句:“行!” 陆承恩冷声说道:“吴斌,快放录音!”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反戈一击 吴斌神情异常平静,竟然完全没有一丝内疚之意。 甚至,他连看都没看陆岑音一眼。 在几位守海棠碗的护宝红花保护之下,他手中拿出来一个u盘,走到了祖厅的右手边。 右手边的角落有一台电脑,外置着当年非常流行的“冲击波”大音响。 这音响本来用于播放祭祖仪式当中的庆典音乐。 没想到。 今天会当众播放一段篡位的录音。 这算是百年陆家的一个大耻辱。 当然,陆家众人里面,肯定也有部分人会喜闻乐见。 陆岑音神情溢满了失望与痛苦,银牙紧紧地咬着嘴唇。 她失望在于身边信得过的人,在最关键时候,公然选择了背叛。痛苦在于自己的手足妹妹,为了陆家家主之位,竟然毫不留情地要将她置于死地。 换成谁,都无法接受。 王叔瞅着吴斌的背影,脸色铁青,双目泣血,牙齿似乎都要咬碎了。 吴斌到了电脑旁边,转头瞅了瞅陆小欣。 陆小欣脸上依旧毫无表情,说道:“在放录音证据之前,我必须强调,陆家上下完全有责任、有义务保障证人的安全!谁要敢动吴斌一根毫毛,便是陆家、也是我陆小欣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是一种猖狂威胁,也是对吴斌的安全承诺。 红花护主,向来是一位红花棍郎立足古董江湖最基本的底线。 吴斌叛主之举,为人不耻。 可以肯定,不仅影青阁那群红花棍郎事后会想办法整死他,其它有江湖义气的红花棍郎,也不会放过他。 一颗红花棍郎当中的老鼠屎,人人都会觉得恶心。 吴斌听闻陆小欣的承诺,点了点头,将u盘插在了电脑主机上面。 我心中那根弦开始紧绷,冷冷地观察着四周局面,手也开始暗中握拳。 电脑音响因为手机磁场干扰,先发出了刺耳的吱吱之声。 如此正常的刺耳电流之音,竟然让全场人脸色为之一变。 可见当时气氛之紧张。 吴斌先将手机关机,开始点开了电脑上的播放器。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祖厅里面甚至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冲击波音响里面传来清晰而让人心悸的对话。 吴斌:“二小姐,请问你有什么吩咐?” 陆小欣:“今天找你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只要你办成了,绝对不会亏待你……” 这不是我和陆岑音假扮情侣商量夺家主之位的录音! 这是陆小欣找吴斌给好处,让他做卧底故意陷害我们的录音! 吴斌并没有被背叛! 他在最后时刻反戈一击! 对话刚一播出,所有人都懵了。 陆小欣身躯如遭雷击,脸色陡变,大喝一声:“冲上去,砸掉电脑!” 那群拿砍刀的人闻令,疯狂往前面冲。 我大喜过望,猛地夺过了旁边一位红花棍郎手中的棍子,往祖厅右角落电脑边疯跑。 王叔也反应过来,大喊道:“拦住他们,保护吴斌!” 影青阁一众红花棍郎全随着他呼啦啦往电脑位置冲。 我率先赶到了吴斌前面,耳听一声呼啸,一把砍刀凌厉无比地冲我当头劈来。 我只得侧身让过,手拿红棍举手格档。 “哐当”一声。 红棍被砍得只剩下半根。 我一个鞭腿甩过去,将这位最先冲来的人踹翻在地,顺手再抄起了一张条凳,往前面横砸。 砍刀顿时哐啷啷落地,前面五六个四方斋之人被长凳砸中,哎呦惨叫着翻倒。 这个时候,王叔已经带人赶到了。 不愧是八极拳王叔! 眼瞅陆小欣手下汹涌若潮,他竟然猛地一翻桌子,口中爆喝一声:“挡我者死!” 王叔如同出山之猛虎,将那张红漆桌面架在了身前,既作为护身之盾,又作为武器,一马当先冲进了战群,口中呼啸,凶狠无比狂拍猛砸。 那群人顿时被打得哀嚎连天。 陆小欣已经彻底疯了。 最后的杀手锏,出刀却割向了自己喉咙。 她抛弃了所有尊严、撕破了仅剩的面具,歇斯底里地嘶吼:“给我见血!杀了他们……” 此话一出。 她手下再未任何犹疑,一波全冲了上来 尤其是那群打锣的,面目狰狞,挥舞着砍刀对着影青阁护宝红花砍杀。 陆家其它人全大声尖叫着,纷纷往后面退躲,有的还躲到了后院。 影青阁十几位护宝红花当中,尽管有人刚才已捡起了地上几把砍刀,但对面人数实在太多了,全被杀得阵阵后退,不少人受伤飙血倒地。 王叔再怎么勇猛,也力有不逮,此刻手臂也被砍了好长一道口子。 红色桌面交织溅起来的鲜血,极为瘆人。 但他毫不退让,怒目圆睁,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手执那张被砍得破烂不堪的红桌面,反而奋力嘶吼朝陆小欣奔。 他想擒住陆小欣! 但对面人太凶狠了。 王叔再往下冲,必死无疑。 陆岑音大惊失色,冲开了一直保护拦着她的人,跑进了人群,娇怒道:“陆小欣,你把我逮去,让人停手!” 我顿时心中大急,拿红棍猛地敲翻了两个,一把将陆岑音扯在了身后,转头冲陆家那群家伙大声喝道:“百年陆家,全他妈孬种!” 此话犹如一道炸雷! 最先站出来的,竟然是那些手无寸铁的陆家晚辈。 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 “保护陆家家主!” “逮住陆家叛徒!” 喊这话的人,极端聪明。 极端混沌时刻,唯有陆家家主一词,才能凝聚百年陆家的全部力量。 陆家人开始纷纷往前冲。 拿棍的、拿凳的、拿后厨铁铲的…… 大势所趋之下,陆承恩和陆啸林两个老不休,终于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们吩咐那些护海棠碗的红棍,将陆小欣等人给围住。 战局立马反转。 陆小欣见到形势急剧变化,骂了一句,想带着人撤。 我胸中满腔怒火终于喷薄而出,撩翻两个人,快步往前奔出,冷不丁地拎起了一直在旁边瑟瑟发抖的杨林,直接将他高举而起,嘶吼一声,将他朝陆小欣抛去。 陆小欣惨呼一声,被杨林砸倒在地。 杨林彻底晕了。 如此一来。 那些拿砍刀的家伙瞬间懵逼。 乘此机会。 我几个疾步踏前,拎起了想从地上挣扎爬起的陆小欣,猛一掐她的喉咙。 第一百三十章 摧毁幻想 我厉声呼喝:“再动必死!” 陆小欣被擒拿。 那些想冲过来救她的人,瞬间全不敢动了。 只要我手指再一用劲,陆小欣定将当场香消玉陨。 “苏尘,不要!” 陆岑音在身后焦急无比地大喊道。 我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没有加大力度。 这毕竟还属于陆家的家事,轮不到我来弑杀陆小欣。 尽管我无比坚定地认为,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不能再留。 陆小欣嘴角溢出鲜血,眼睛无比怨毒地盯着我,充斥着不甘、愤懑与绝望。 陆岑音见我没再动手,煞白的脸恢复了一丝血色,心有余悸地站在远处,胸脯上下起伏。 陆家人已经将陆小欣带来的人彻底给围住了,但他们现在也没有行动,全在等待家主的命令。 陆岑音无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尔后,她缓缓开口说道:“给他们下刀,上绑!” 主子被擒,万千围困。 陆小欣手下那群人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 陆承恩和陆啸林闻令,吩咐陆家人,将那群人手中的刀全部给下了,拿绳子将他们全绑了起来,并立马叫人把受伤倒地之人,全送去医院救治。 王叔没有去医院。 他将手中那张被刀砍得稀烂的红漆桌面,“咔嚓”一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撕烂了身上的衣服,咬着牙,神情狰狞地给自己胳膊上正在流血的伤口包扎,转身拿了一根粗绳索,将陆小欣给捆住了。 我放开了陆小欣,拿起边上的湿纸巾,擦了一擦手。 陆小欣被绑整个过程中,嘴角始终带着不屑的冷笑,一声未吭。 等王叔捆完,陆小欣朝他淬了一口。 口香糖瞬间黏在了王叔脸上。 王叔已经出离的愤怒,抬起铁钳一样的巴掌,想去抽陆小欣。 陆岑音冷冷地说道:“王叔!有家法!” 王叔闻言,方才愤愤地忍了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陆小欣会淬王叔,却不淬我。 最大的可能。 陆小欣对王叔非常不屑,他仅仅只是一位护宝红花而已。而我,却是陆小欣的死仇,单纯淬没有任何意义。从陆小欣刚才瞅我的眼神来判断,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不会和我共同呼吸地球的空气。 就是那么恨! 陆岑音转头对吴斌说道:“重新播放吧。” 冲击波大音响再次从头传来了对话声音。 吴斌:“二小姐,请问你有什么吩咐?” 陆小欣:“今天找你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只要你办成了,绝对不会亏待你。我知道你家庭比较困难,这里有一百万,你先拿着。” 吴斌:“二小姐,这怎么行?!不行,你不先说事情,我不能要这钱。” 陆小欣:“开门见山吧!陆岑音和姓苏的不是真情侣,你和王天放是陆岑音最信任的人,你想办法弄到他们假扮情侣商量篡夺家主之位的录音。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两百万,并保护你远离金陵,从此远走高飞。有三百万,足以让你老婆孩子过上很好的日子。” 吴斌:“……二小姐,可他们是真情侣,经常成双入队的,这事儿我真做不了……” 陆小欣:“我说他们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你要做的就是录音,听明白了没有?!” 吴斌:“不行不行,这种叛主之事,我真的不能做。” 陆小欣:“别急着拒绝,你先听一段其它录音。” 冲击波音响里传来了一段录音声,里面有女人的哭声和小孩的求救声。 这是当时陆小欣在现场播放给吴斌听的。 “爸爸……你快来救我呀,妈妈,我真的好害怕……” “你们不要动我的孩子……我们家没钱,你们为什么绑我们……” 尔后,录音声停了。 吴斌:“二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做?!我老婆小孩是无辜的!” 陆小欣:“你没任何资格质问我,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是否同意。” 长久的沉默。 足足有五六分钟。 吴斌:“我同意。” 这段对话播放完毕之后,整个会场全炸了。 众人震惊中又极为愤怒。 设计捆绑红花家属、屠戮手足亲姐、请外人在祭祖仪式砍杀…… 无论哪一条,全比假扮情侣夺家主之位罪重万分。 陆岑音银牙紧咬,情绪几近崩溃。 她原以为陆小欣只是想要家主之位而已,但今天发生之事,彻底摧毁了对这位妹妹的最后一丝幻想。 吴斌长叹了一口气,从电脑旁边挪开,走到了陆小欣面前:“二小姐,你真的好狠,可惜你小看人了。你小看了我的本事,你派人跟踪我之时,我早就发现了,所以与你谈话之前,提前打开了手机录音。” “你也小看了我的骨气,没有大小姐,我老婆早就死了。如果我为了钱,背叛了大小姐,我还是人吗?纵使这样做能给我老婆、小孩带来很好的生活,可我儿子喝着脏钱换来的水、米饭、衣服长大,他的五脏六腑不黑吗?” “你更小看了我的脑子,今天如果我背叛了大小姐,以我对二小姐撤局杀棋性格的了解,你一定会将我杀了,你再狠点心,可能连我老婆小孩也一起做了。即便你突生菩萨心,把我放了,但凡有义气的红花棍郎,谁会放过我?我还想好好活着,好好陪我老婆孩子。” 我对吴斌顿时欣赏万分。 这是一位智勇双全、忠心不二的护宝红花,具有老江湖红花的硬骨头! 他选择了假装配合,隐忍不发。 这是保护老婆孩子最好的方式。 在最后关头,他拿出了关键证据,算准了在陆家众人的面前,这证据一旦爆出,陆小欣必将失败,不仅自己,他的老婆孩子也会因此而得救。 影青阁那帮护宝红花大嚷道:“吴哥好样的!” “嫂子和侄子现在在哪儿?” “我们去救他们!” “……” 吴斌转头看向了陆岑音:“大小姐,我想带人去救……” 没等他说完,陆岑音已经点头。 吴斌得到了示意,拎起了地上的刀,带着五六位影青阁的护宝红花,疯了一般往外面冲。 事情到这地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承恩转头问陆岑音:“大丫头,执行家法吧!” 陆岑音脸色蜡白无比,瞅了瞅一直坐在轮椅上像木头人一样的陆知节,又转头看了看正闭着眼睛,仍然在非常不屑摇晃着头的陆小欣,眼眶泛红,清泪落下,颤声说道:“给四方斋摘门牌、撤店宝、红花全部收棍下漆,暂时先将陆小欣收押。” 此话讲完。 陆岑音娇躯摇晃。 “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神药 全场顿时一阵慌乱,纷纷朝陆岑音涌了过去。 我和王叔赶紧送陆岑音去医院。 祖厅里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陆承恩和陆啸林两个老不休来处理。 升天灯本来就是在晚上,经过之前一系列事情的折腾,待送陆岑音到医院之时,已经是凌晨了。 经过检查,医生说陆岑音属于气血攻心,身体虽无大碍,但情绪不能再受刺激,需用镇静以及舒张药物。 王叔放心不下陆小欣,生怕在绑她收押的过程出现问题,在医院简单包扎了几下伤口之后,又匆匆赶回了祖厅。 我坐在陆岑音的病床边,脑中思绪万分。 陆家老祖点天灯的过程,可谓惊险万分,不仅考核过程极度刺激,最后在交接家主之时,还出了这么大的事。 万幸的是,最终结果并没偏离轨道。 陆岑音终究成为了陆家家主,花老头意欲让我办的事已经完全办成,可接下来呢? 难道又要开始等待一个机缘的出现? 在一切尚在混沌黑暗之时,我可以做到心态平静,但当出现了一丝曙光,复而又变得朦胧不堪,却让我内心起了急剧波澜。 我不大想等。 急于探究背后的原因。 我有些罕见地焦虑了。 但九儿姐常说,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者,方可拜大将军。 焦虑是一种严重影响判断的错误情绪。 我深呼吸了几口,为逼自己不再多想,打算到窗户边抽一根烟,但刚要起身离开病床,陆岑音似乎有所感知,她竟然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 “苏尘……你别走……” “我真的害怕了,你留我身边好吗……” 陆岑音美眸紧闭,嘴里在喃喃地梦呓。 她确实是害怕了。 陆岑音性格大气,行事向来不拖泥带水,但她毕竟还是一个女人。 今天陆家祭祖之事,陆家长辈、身边下属、手足妹妹,均给了她极端的冲击。 吴斌最后的反戈一击,只能怪陆小欣的运气不好,挑中了一位有情有义有骨气有智商的护宝红花,若要换成其它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些事情,等于在无比残酷地告诉陆岑音,她向来满怀温情和感恩对待的身边之人,可能全是一群恶狼,恨不得随时对她噬骨啖肉,但凡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美人应该绣花抚琴,但作为金陵百年陆家的扛鼎之人,她却要面对江湖刀光剑影,杀伐的对手不仅有别人,还有身边的血肉至亲。 这属于世界观的瞬间崩塌。 换谁也会感到恐惧。 陆岑音呼吸无比急促,继续梦呓。 “我愿意陪你的,这次真的心甘情愿……” “只求你别走,行吗?” 我突然有点后悔刚认识她的时候,与她开的那句玩笑了。 这丫头心里一直记住这件事。 挺可怜的。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非常烫。 正好这时有医生过来查房。 我告诉医生,陆岑音好像发烧了。 医生回道:“这个很正常,她现在心律很乱、血压不稳,情绪极度惊恐,你让她最信任的人一直待在身边,说一点温情话,比用什么药都管用。” 讲完之后,医生简单记录了一下指标,出了门。 我想了一想,只好俯在她耳边,对她说道:“你别害怕,我不走,跟你。” 此话一出。 陆岑音竟然缓缓放开了我的手,脸颊还泛出一丝红晕,呼吸也变得均匀。 神药?! 仰或她现在睡梦中还有意识?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王叔过来了,带着十几位影青阁护宝红花。 其中有吴斌。 看来他老婆小孩已经彻底没事了。 王叔让吴斌等人待外面,独自进了病房,见到陆岑音还没醒,转头问我:“苏先生,陆小欣已经关在陆家惩治家贼的藏宝室了。大小姐之前说给四方斋摘匾额、撤店宝、红花收棍下漆……但现在陆家几个长辈却没人敢做,怎么办?” 我非常无语。 这帮老狐狸到底是有多害怕陆小欣?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竟然还留了一手余地。 我回道:“我不是陆家人,这事我不能决定。” 王叔闻言,眉头紧皱,想说什么,但没有张口。 我说道:“你有话不妨直说。” 王叔闻言,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苏先生,我非常钦佩你一身本领,但凡涉及大小姐之事,王天放愿意赴汤蹈火,听从你一切调遣,但讲实话,我看不起你的为人!” 我冷冷地瞅着他,没吭声。 王叔不卑不亢,与我冷冷对视。 “我虽为护宝红花,但看着大小姐打小长大,说是她的长辈也不为过。大小姐的心思,我全知道。她最初让你跟她,确实是欣赏你一身本事。但到后来,她喜欢上了你这个人!”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她为哪个男人哭过,但上次给你送西装回来,她哭得不像样子。在你的眼中,可能这次仅仅是假扮情侣,但在大小姐眼中,并不是!她甚至可能担心事情结束之后,你和她的缘分已尽。” 我问道:“你想表达什么?” 王叔拔高了音调:“我想告诉你,大小姐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如果你看上了她,干脆直白!如果你没看上,请你不要再无端地撩拨她!” 他到底哪里看出我无端撩拨陆岑音了? 讲完之后,王叔沉着脸转身走了,但留下了吴斌等护宝红花在病房外。 王叔走了之后半个时辰,陆承恩和陆啸林两人来了。 两个老家伙先是探望了一下陆岑音。 尔后。 他们对我说了一件事:陆小欣想见我。 我回道:“不见!” 陆承恩回道:“行,我让人去转告她。对了,小苏,她还让我们从四方斋的藏宝箱里拿了一样东西,说是转交给你,你一定会想见她。” 陆承恩从怀中拿出来一个盒子,檀木制成,外皮黑不溜秋的,递给了我。 我皱眉问道:“什么东西?” 两个老不休均回答不知道。 陆啸林可能以为我想拿这东西却不好意思开口,还傻不拉几地补充道:“四方斋的东西,现在已经不属于她了,都属于陆家的东西,也就是大丫头的东西。” 我打开了那个黑不溜秋的檀木盒子。 里面出现的东西,却让我心头一震。 索命门的骷髅牌! 陆小欣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凭什么 两个老不休也将头凑了过来看,看完之后却直皱眉。 陆承恩说道:“这是很普通的檀木牌子啊,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她怎么还当成宝贝一样放着?” 陆啸林回道:“也许有什么典故……不过,她不会傻到想用这东西贿赂小苏吧?不值钱啊!” 我寻思以你们的智商若能看出这是什么,陆家也不至于变成一地鸡毛。 我将索命门骷髅牌收了起来,说道:“带路吧,我去见陆小欣。” 两个家伙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陆啸林回道:“我带你去。” 我出门之后,见有吴斌在,完全不担心陆岑音会出事,但还是敲打道:“你们大小姐现在是陆家执掌人,她要少了一根汗毛,不仅陆家不会放过你们,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吴斌回道:“苏先生请放心!” 陆啸林开了车。 在车上,我拧了一拧眉头。 前段时间,陆小欣肯定一直派人盯着我和陆岑音。 我出门带着小竹,也从来都不避嫌。 陆小欣知道小竹的存在,非常正常。但她到底怎么会知道小竹是索命门之人,今天突然给我一块骷髅牌子,又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 陆小欣叫人拿这块牌子给我看,其实压根与小竹无关,只是单纯想警告我,她与索命门有关联,让我对她不要轻举妄动? 脑海中反复想着这个问题,陆啸林在车上同我说什么,我根本没空理会,估计无非就是一些鉴定杂项之事。 陆家在金陵西山脚下有一座藏宝阁,地方比较偏僻。 这里本来是废弃无用的小防空洞,陆家将其买了下来,外面加装无比扎实的大钢门,里面隔离出不少房间,专门用来藏宝,那个装陆家重宝的大铜柜就在最里面一间。防空洞结实的都可以防空袭,里外还密布摄像头,门口又建了护宝红花住的门卫楼。 如此防护措施,针插不进、水泼不透。 到了藏宝阁大门之外,几个护宝红花见我们到来,赶紧打开了沉重的大钢门。 陆家长辈、大小花旦,藏宝阁内各有专门的房间,用来给他们放宝。 陆小欣现在就关在陆啸林那间藏宝室。 里面气温恒温,非常干燥,角落边上放置了大量的石灰、黑木炭以及驱除蚊虫的香樟木块,交杂在一起,扑鼻而来一种非常古怪的味道。 这些东西主要用来防止宝物潮湿损毁或蚊虫咬噬。 当然,保存宝物光用这些东西还不行,不同的宝物要用不同的防护措施,房间里面肯定还有专门防护装置用具。 陆啸林打开了第三间房门的铁门。 进去之后,发现陆啸林的杂项藏品还挺多。 古竹匾书籍、金陵娟绣、伽蓝彩佛头、东南域象牙制品、少数民族犀牛角图腾、描金木漆器……最宝贝的应该是房间正中玻璃罩里面一副佛教唐卡。 画布保存几近完美,精工装裱,色泽鲜艳,璀璨夺目,图案是一副生死轮回图。 两千年左右,拍卖市场唐卡极为罕见,成交价也不高。 主要原因在当时玩这东西的人不多。 但这并不代表唐卡不值钱,其价值主要体现极为复杂的工艺上。 一来,唐卡绘制仪规严苛、程序复杂,从选用画布、构图起稿、染色上桨、描金缀银,到最后缝裱成品,少则半年,有的甚至长达十几年才能完成。佛教唐卡因带有宗教信仰,往往还要上师终年累月进行加持开光。 二来,为彰显唐卡神圣,传统唐卡的颜料均采用孔雀石、朱砂、金、银、玛瑙、珊瑚等稀有矿物宝石以及藏红花、大黄、蓝靛等植物为颜料。可以说,一副绝美唐卡就是一副杂糅着宝石、宝植的精华汇聚。 若干年后,玩唐卡之人逐渐增多,价钱也随之水涨船高。 到二零一四年之时,我曾见到朋友发来的一段拍卖视频。 一副明永乐御制红阎摩敌刺绣唐卡,以三亿多港元被人给拍下,被称为“唐卡之王”。 我在看那一段拍卖视频时,曾进行过回忆对比,陆啸林这副生死轮回图佛教唐卡,单从工艺来讲,其实它并不亚于那副明永乐御制红阎摩敌刺绣唐卡。 当时我还并不知道,这里面所有东西将毁于一旦。 陆小欣手当靠枕,仰躺在一张木椅上,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我们进来之后,她没吭声。 陆啸林说道:“小苏,你们先聊。” 等陆啸林退出去,陆小欣睁开了眼睛,冷冷地开口:“我后悔没有提前动手宰了你!” 我回道:“我没有时间听你逞口舌之快,有事说事。” 陆小欣站起了身,嘴角挂着标志性的不屑:“你是不是觉得我输了?” “认定输赢是陆家的事,与我无关。” “哈哈哈……你最大的本事在于,明明是假的,却能被你玩成真的,还可以让别人心服口服。不得不说,这手段在古玩界,确实是神一样的存在。” “你和杨林结婚也是假的。” “最起码我弄成了古仿,属于古玩范畴!但你不是,你是纯赝品!” “讲这个有意思?” “有!” 陆小欣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几近咆哮。 她输了。 也疯了。 我没吭声。 她狠狠地咬着牙,上下打量着我,目光非常之怨毒,接着说道:“从小到大,凭什么我姐姐处处比我优秀!长得好、学习好、性格好、人缘好、技艺好……凭什么全世界都在夸奖她,却没人正眼看一下我?!” “老天爷不公平!但我不服!我生意做得比她大,四方斋盈利是影青阁的十倍!我手段比她多,除了影青阁,整个陆家几乎全诚服于我!我资源比她广,江南几省的坐店商、地皮党,半数靠四方斋开渠入水!为什么在当家主之事上,她还要压我一头?!” “我饱受屈辱,借助黄门之火,打算燎原金陵,结果却被她一泡尿给浇灭!我自绝生路,祖厅殊死一搏抢攻陆家,却让她挖坑下套覆灭全军!从小到大,但凡有她存在,我的天空全是灰暗、绝望、死气!” “凭什么她享受全世界的赞誉和阳光?!凭什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歇斯底里 陆小欣已经开始歇斯底里,面目无比狰狞。 生意做得大,是因为她玩得毫无底线,连开阴席都要煎双黄蛋。陆家全臣服于她,无非是她心肠无比阴毒,让大家感到恐惧。资源比较广,全归功于手段太黑,肖胖子以前干包袱军,裴哥都要出手弄死人家父子。 这并不是能力。 在大街上抢劫,来钱肯定比打工要快而多,但你永远不能说,抢劫之人比打工者更有能力。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陆小欣为什么性格扭曲至此,现在总算是知道了原因。 一位长期生活在姐姐光环下背处阴影中的人,内心不可能洒过一丝阳光。 当然,我完全没有心思跟她辩解这些。 她今天叫我来,目的也不是为了讲这种事。 见到了死仇之后,陆小欣心中的极度不甘与愤懑需要爆发。 爆发完,她一定会开始谈正事。 我脸上古井无波,冷冷地看着她。 陆小欣头仰望着天花板,无比悲愤地长叹一口气,转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没有输!陆岑音一定不会杀我,我太了解她了,她就是一个情感的奴隶!陆家那些老不休倒是敢杀我,但他们被我死死地拿捏着七寸,他们没有这个胆子!” “只要我陆小欣还活着,这仇我一定会报,也一定能报!尤其是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不信你等着瞧!” 我问道:“讲完了?” 陆小欣突然哈哈大笑。 “没有!你应该见到索命门的骷髅木牌了?我今天让你来,两个目的。第一,我明确告诉你,这把牌还未结束,游戏仍在继续,不要得意忘形。第二,我向你摊牌,陆家人、你身边的人,我随时会要了他们命,从现在开始,你会无时无刻生活在恐惧之中!” 我之前的猜测,完全正确。 陆小欣与索命门有大关联,她拿索命门门骷髅木牌叫我过来,没有别的事,就是亮出手中王炸底牌、向我下决战死书。 她非常清楚,身边朋友是我的底线,让我提前给她们挖好坟坑,随时等待死亡。 等死,永远比死亡本身可怕。 她非常看得起我,提前向我宣告最终结局。 一切看似结束。 一切刚刚开始。 我左手拎起她的衣领子,右手已经将索命门那块骷髅木牌捏断成了碎片,张开手,木牌碎片从手中片片洒落,冷声对她说道:“陆岑音不会杀你,老不休不敢杀你,但我不仅敢,而且一定会!” 讲完之后,我将她甩开。 陆小欣被推倒在椅子上,开始无比癫狂地哈哈大笑。 笑声疯狂而刺耳,反复回荡在这间若监牢一般的藏宝室。 我沉着脸出了门,大踏步往前走。 陆啸林重新将藏宝室门给锁上,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了上来,问道:“小苏,二……陆小欣在里面和你说了什么?” 我顿住了脚步,回头问道:“以前陆家对她这种十恶不赦之人,会怎么处置?” 陆啸林回道:“除了死,别无它选。” 我问道:“你敢杀她吗?” 陆啸林闻言,立马愣住了,脸上肌肉抽搐,神情无比古怪,没有吭声。 陆小欣说得没错。 他们肯定不敢杀。 这些老不休有致命把柄在她的手上,陆小欣一死,这些把柄必然全部抖露,他们要么进去吃牢饭,要么死相会非常难看。 从陆小欣能拿到这块骷髅木牌的情况来看,她在陆家祭祖仪式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准备鱼死网破。 我冷笑着回道:“你们都不敢杀,那请你们从今天开始,给自己挑一副上好的棺材。” 陆啸林恼道:“小苏,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虽然大丫头现在是家主,但你们都是陆家的晚辈,这样说话叫目无尊长,若倒退几十年,在陆家可要吃仗击……” 我没理会他。 出门之后,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没回医院,直接返回了家。 事情很多。 心情有一点烦躁。 我需要休息。 小竹正在院子里给我洗衣服,见到我之后,甜笑着问道:“哥,你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先别洗了,到房间来问你一点事。” 小竹见我话语比较严肃,赶紧擦了擦手,随我进了房间。 我先点了一根烟。 小竹站在边上,俏脸显得有一丝紧张,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哥,你脸色很不好,怎么了?” 我问道:“索命门的骷髅木牌,一般什么人可以能拿到?” 小竹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神情愣了一下,回道:“有两种人可以。一种是像我这种组织内部的人,一种是资助组织的大金主。” 我问道:“大金主?” 小竹点了点头:“对。他们常年提供资金给索命门,这些人可以拿到牌子,但他们的牌子与我们有区别,后面没有身份标记。可因为他们与索命门上面头目有关系,不仅可以挑选死士,只要他们需要,索命门还必须为他们赴汤蹈火做事。” 小竹的木牌背面有一株劲拔葱翠的竹子,但陆小欣送过来那一块却没有。 很显然,陆小欣算是索命门背后的金主。 我再问道:“马萍也算是金主?” 小竹点了点头。 事情变得非常棘手。 我手里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心中一个念头升起,陆小欣绝对不能留。 小竹转身去给我泡好了茶。 我将手中的烟头给掐灭,喝了几口茶。 王叔曾告诉我,陆家产业众多,以前常有偷冷饭、换宝、勾结外人砸挂赌斗等坑主家的伙计。为严苛家法,陆家自晚清以来就建了不少关押叛家之人的地下室。他昨晚担心陆小欣出逃,与陆家几位长辈商量,特意秘密将她关押在了藏宝阁,此事并无其它人知道。 陆小欣身上没任何通讯工具,她要将消息传递到外面并让索命门派人来救她,只能通过陆家几个老不休和守藏宝阁外面的护宝红花。 我不知道现在他们有没有泄露消息。 但不管如何,当务之急,必须迅速掐断这条线。 我立马打了电话给王叔。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竹的猜测 王叔问我什么事。 我问道:“陆小欣关押的位置,现在有没有外人知道?” 王叔回道:“除了陆家长辈和藏宝阁外面的护宝红花,没人知道。陆家长辈虽然比较混蛋,但他们清楚陆小欣的手段,在大小姐没有作出最终决定之前,他们肯定不敢将关押的地点说出去。” 我说道:“时间快一天了,即便说出去了,也不可挽救。你家大小姐醒了吗?” 王叔回道:“刚醒。” 我说道:“你告诉她,马上做两件事,第一,收了陆家长辈藏宝阁所有的钥匙,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一定要收,拒绝者家法伺候!第二,抽调信得过的精兵强将,替换现在守藏宝阁外面的护宝红花,建议由吴斌带队。” 王叔没有多问,回道:“明白。” 挂完电话之后,我见到小竹仍满脸担忧,便冲她笑了笑,说道:“没事。” 小竹问道:“哥,我能问一下到底怎么了吗?” 我点了点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说了一下。 小竹听完之后,樱唇微张,俏脸满是不可思议。 半晌之后。 小竹说道:“要不我去找一下组织的人,打探一下消息?” 我拒绝道:“不可以!” 一来,我不想让小竹与索命门联系频繁,这样到时她脱钩会变得更加困难。二来,即便她叫人去打探,估计也探听不出什么消息,按索命门的尿性,不大可能会出卖金主。 等着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法制社会,不大可能像以前旧社会一样,明目张胆地杀伐。 就比如陆家惩治陆小欣,放在以前旧江湖,可能当场就执行了家法。 但现在却不大可能,只能来暗的,让其自己上吊、喝药、撞墙……或者拉到别处用其它手段折磨,才是切实可行的手段。 陆小欣要对付我们,要来也是来暗的。 只要人在明处,暗的东西就没那么容易将人给吞噬。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阶下囚。 我要是还对付不了,按九儿姐的话来说,死了省得浪费粮食水电。 小竹站在那里发愣,似乎在想什么事。 我说道:“小丫头,我饿了。” 小竹闻言,忙不迭地跑去厨房做饭。 在小竹做饭期间,我脑海中全是花老头。 这位古怪的老头让我置身于陆家这个大火坑之上,到底目的在哪儿? 卞五上次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找到了花老头的位置,如果现在继续叫卞五去找花老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所斩获。 我拿出了手机,给卞五打了一个电话。 “苏兄,有活儿要干?”卞五问道。 卞五那边信号不大好,而且还有马的嘶鸣之声,估计他正带着伙计们在走马阴阳。 我问道:“你上次找到彩门花老头,用的是什么办法?” 卞五回道:“运气!我看到了他点旱烟斗用的火柴盒,封面上印着旅社的地址,便跑去那里蹲点,没想到他竟然还住在那里。” 我顿时有些失望,回道:“没事了,你先忙吧。” 卞五问道:“你是不是想找花老头?” 我回道:“对。” 卞五说道:“行,我现在马上帮你去找。只要花老头人还在金陵,我翻个底朝天都帮你翻出来!” 我皱眉问道:“这怎么找?” 卞五回道:“我认识一个吃江湖鸽子饭的,这人本事挺大,叫他去想办法。” 吃鸽子饭,就是专门打探江湖消息之人。 人、物、线索,他们皆可打探。 我曾在武功山见过一位厉害的,可以找出失踪尸体的位置。 当时有一位驴友,爬武功山时突然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报公后派出搜寻队,找了一周无果。这位驴友的朋友估计是一位跑江湖的,无奈之下,他找来了一位双目暴凸的秃头。 秃头手中捏了一只拳头大小的古怪土鳖虫,先让土鳖虫闻了一下死者以前衣服上的味道,再将土鳖虫放上山,秃子则一路跟着。当天晚上,秃子在一处山涧的卡缝之处,找到了驴友尸体。 九儿姐告诉我,那土鳖虫叫阴尸神将,在墓地尸堆里面长大的,可以通过气味找尸体。 我问卞五:“你不是在忙吗?” 卞五回道:“忙是正常工作,但你有交待,一切日常事物全让道!” 我也没客气:“行,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挂完电话,小竹饭菜已经弄好了。 几盘精致的鲁菜,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我确实已经饿了,大口吃饭,但小竹却坐着没吃。 我问道:“你干嘛不吃?” 小竹反问道:“哥,你刚才是打算让五哥去找花老头吗?” 我点了点头。 小竹说道:“我刚才也在想花老头故意搭线这件事,有一个猜测,可能不对。” 我问道:“什么猜测?” 小竹回道:“花老头费劲心思让你跟岑音姐姐在一起,帮助她夺陆家执掌人的位置,肯定这个执掌人的位置,有别人不能得到的东西,比如,人或者物。花老头会不会想让你通过岑音姐姐的手,得到或者见到这个人或物,让你彻底进入父母死亡真相这个局?” 我脑袋突然闪过一道惊雷。 之前我考虑之事,全部聚焦于协助陆岑音获得家主之位后,花老头会再次出现或者再给我一个线索。但我从来没考虑过,完成这件任务本身,线索可能就已经主动呈现。 小竹这丫头心思比较单纯,直接一竿子到底,反而给我提供了另外一条解题思路。 陆岑音执掌陆家之后。 对人来说,她可以开始掌控整个陆家,可陆家之人实在太多了,具体哪一位牵扯进了我父母死亡的局中,无法猜测。 对物来说…… 陆岑音可以获得藏宝阁大铜柜的三把钥匙,里面有一样只有家主才能见到的天下至宝! 难道会是这东西?! 我顿时觉得有些热血上涌,怔怔地瞅着小竹。 小竹被我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地低下了头。 我说道:“小竹你太棒了,我好像有思路了。” 小竹闻言,浅笑着回道:“我只是胡思乱想而已,如果错了的话,哥不要怪我。” 我回道:“吃饭,下午我再去一趟陆家!” 小竹问道:“我要陪你去吧?” 我摇了摇头,回道:“最近你的任务仍然是保护好许清,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小竹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之后,我正准备出门,肖胖子却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了。 这货额头沁满汗珠,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说道:“苏子,出大事了!” 我问道:“什么大事?”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毕竟还没提分手 肖胖子急吼吼地说道:“我这几天不是一直在摊市练眼力吗,今天早上突然听到一个消息,抱古轩的左老板涉嫌诈骗,跑路了!” 这消息确实让人有点吃惊。 抱古轩虽然比不上四方斋与影青阁这种顶尖古董大店,但在金陵也属于一流古董商铺。 上次在江湖窜货场,抱古轩的左老板为了换取鎏金娃娃,曾拿出一方真品状元歙砚,徐老用“滴水不漏”方法进行鉴定之后,对其高度赞赏。而且,后来我们点地炮夺坂田手中的驭王剑,抱古轩、雅湘绣等金陵古董名店,也曾派人暗中上船,想从中夺羹。 其实力毋庸置疑。 可好端端的,左老板怎么突然就跑了? 我皱眉问道:“假消息?” 肖胖子回道:“起初我也不信呀!但抱古轩古董铺在我公家那位兄弟的辖区,我打电话向他证实,他说这事儿确实是真的。左老板这些年常去澳市耍钱,但赌术奇差无比,几年来其实把店里的好物件全都给掏空了。” “但抱古轩的柜台上却仍然琳琅满目,其实都是赝品,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前段时间,左老板搭线一位粤省的投资商,签订了转让协议,将抱古轩以八千万价格,连店带牌兼物打包一齐转让。” “投资商先行打了三千万定金给左老板,今天从粤省带了鉴师过来验货,结果左老板昨晚就丢下店,卷款跑了,留下了一堆赝品在店里。” 两千年左右,诈骗三千万,属于惊天大案了。 那时房地产市场热度不高,店铺不值钱,顶多也就一两百万,值钱的是里面古董。 若古董全是假货,投资商可谓血本无归。 左老板给他们做了一个简单粗暴骗局。 我问道:“然后呢?” 肖胖子说道:“然后我就跑去看热闹啊!我兄弟正好在店里,投资商坐在地上嗷嗷哭。他身边的那位粤省鉴师说,他们初次来看店的时候,柜台里假装摆放了不少真品,但现在店里无一真品,要我兄弟立马逮人、追回所有款项……” 我制止了肖胖子,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与我们有关系?” 肖胖子咽了一口唾沫,回道:“当然有关系啊!你听我说完!我兄弟对他们说,已经派人去追逃了,款项也在追。但具体该如何定损,必须对店里面的古董真假进行盘点鉴定,不能完全由粤省来的鉴师说了算。” “他们局里对这件事高度重视,当即邀请了金陵几位古董名家组成了鉴定小组,由金大的徐老带队。徐老带人过去看,半途中却接到一个紧急任务,要出差。由于所有鉴定结果,均需徐老这个组长签字认可,他走了,案件却必须快办下去,这事儿就矛盾了。” 我问道:“不会徐老推荐我当组长?” 肖胖子闻言,猛地一拍大腿:“卧槽!你这脑子开过光啊!” “徐老确实推荐了你当鉴定组长,下面那些组员基本都知道你名字,有几个还曾参加过江湖窜货场,见识过你的本事。徐老推荐,他们全表示同意,但他们觉得你……” 我问道:“什么?” 肖胖子回道:“他们觉得你太傲气、行事神秘,可能不会参与这事。” 我:“……” 肖胖子继续说道:“我兄弟虽然没和你见过面,却一直知道你。这个案子他在负责,出不得岔子。局里给他下了死命令,鉴定之事必须在三天内全部完成。我兄弟无奈之下,便让我来做你的工作。” 一个头,两个大。 陆家之事还没彻底解决,又遇见了这事。 我想了一想,这种情况还不能拒绝。 一来,驭王剑之事后,我无比钦佩徐老的为人。而且,尽管自己参与金陵古董圈事物不多,但虚名大至如今,很大程度归功于徐老四处宣扬推荐,这些情况,多少我都有耳闻。 二来,肖胖子公家兄弟负责这个案子,帮他等于帮肖胖子,帮肖胖子就是在帮自己,这是等列式。 最重要一点,饭店、房子均在肖胖子兄弟的辖区,以前得罪黄慕华出了事,我有信心靠自己力量摆平。但陆小欣这个疯婆子是索命门的大金主,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惊天大事来,基于陆岑音的关系,暂时又不能对她痛下杀手。 若能与肖胖子兄弟交好,无疑给身边之人上了一道保险。 肖胖子讲完之后,没再说话了,拿起桌面上的烟盒,点了一支,抽了起来。 我说道:“不是叫你做我工作么,怎么不说话?” 肖胖子闻言,嘿嘿直笑:“我又还没答应他。” 我问道:“怎么不答应?” 肖胖子回道:“你是我生死兄弟,他也是。我要有这本事,直接自己去帮他了。可你脑子的想法,就像当年我学高等数学,鸡毛都看不懂!你若想帮,自然会帮。你若不想,神仙来都没用,做个屁的思想工作,简直浪费口舌!” 小竹闻言,格格直笑。 肖胖子说道:“傻丫头别顾着笑,肖哥还没吃饭。你快给我拿一副碗筷,我垫巴两口。” 小竹转身去拿了碗筷。 肖胖子直接将桌子上剩菜全倒在碗里,大口吃起来,一边吃,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不过,有一位神仙来了倒有用。你那个神仙姐姐,她会k你,叫你做什么,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 小竹以为我不大愿意接这事儿,在旁边打圆场道:“哥最近焦头烂额的,他若有空,肯定帮了。” 肖胖子大口扒着饭:“知道知道。” 我回道:“这事我去做。你吃完饭先到抱古轩等我,我办点事就过来。” 肖胖子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太好了,我正好跟你去涨点眼!另外,投资商血本无归,鉴定完之后,他想能出一点货是一点,到时咱也看看能不能捡到啥好东西。” 事情商定完毕。 我直接出了门,去了医院。 陆岑音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但情绪显得非常纠结和失落。 应该是在考虑陆家之事怎么善后。 她见到我过来,俏脸抹过一丝欣喜,声音柔柔地说道:“还以为你嫌陆家事太烦,不愿再搭理我了。” 我回道:“那不会,你毕竟还没提分手。”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情感的奴隶 陆岑音闻言,俏脸霎时变红了,声音低若蚊子:“又不是真的……” 这丫头已经对我很依赖了。 她确实是我想要的女人。 飒爽英姿中柔媚若水。 美貌智慧又心思纯净。 但现在与陆岑音关系再进一步的时机并不合适,因为陆家到底与我父母死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没彻底弄清楚。 在这个大局面前,情感只能暂时先挪步。 我从怜香惜玉的情绪中果断抽离,对陆岑音说道:“之前你在昏迷的时候,我去见陆小欣了。她拿了一块索命门的骷髅牌,作好了与我们最后殊死搏杀的准备。” “我来这里有两件事情,第一,我想进陆家藏宝阁去看一下大铜柜里面的天下至宝。第二,你不必太担心,无论你对陆小欣作出任何处理决定,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我和你站在一起。” 后一句话讲出的时候,陆岑音美眸溢满了水一般的柔情。 她问道:“为什么你会突然想去看大铜柜里面那件宝物?”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便说道:“具体原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这事儿对我非常重要。按陆家的家规,这肯定不行,所以来征求你的意见。你若不同意,此事作罢。” 陆岑音闻言,解释道:“大铜柜里面那件天下至宝,确实只家主才可以看,这是陆家不可逾越的红线。但如果能满足一个条件,你也可以看。” 我问道:“什么条件?” 陆岑音银牙轻轻地咬着嘴唇,下巴微微上扬,无比认真地盯着我,微红着脸说道:“条件就是……你能娶了我。” 这条件,比较难办。 我现在甚至不敢去捅破男女朋友关系那一层窗户纸,更遑论娶她。 我回道:“我满足不了这个条件。算了吧,不为难你。” 此话一出。 陆岑音美眸充斥着失望,神情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 不过,她那绝对大气的性格优点,再次淋漓尽致地体现。 陆岑音非常快速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几秒钟之后,变得若无其事模样,反而俏皮地说道:“你即便想要满足这条件,也得看我同不同意啊。” 我没吭声。 陆岑音轻声解释道:“家规确实是一条高压线,但是我会想办法让你见到,你放心好了。” 我问道:“什么办法?” 陆岑音想了一想,说道:“我虽然是家主,但目前根基并不稳固,四处都有叔伯们的耳目在盯着。到时我会想办法把这些耳目全部给支开,偷偷带你进去。若你非常着急,暂时没找到机会,我就自己进去,先拍照片出来给你看。” 我心中顿时一暖。 陆小欣的判断没有错误。 陆岑音确实是情感的奴隶。 她对陆家的情感,愿意扛下所有委屈与薄凉,孤军奋战,拼死搏杀。对陆小欣的情感,即便陆小欣要置她于死地,但迄今却仍下不了处置陆小欣的决心,甚至未伤她一根毫毛。对我的情感,不惜触碰家规高压线,来满足我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陆岑音可以抛弃一切,但唯独抛不下心中所爱。 我回道:“谢谢!” 在我和她之间讲这两个字,显得有些薄情,但我确实不知道用什么词来代替。 陆岑音浅笑着回道:“那我就回,不客气?” 从她的音调听来,伤感而无助。 我感觉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与她作别,转身出门。 刚离开病房走了两步,我听到里面颤声传来:“胆小鬼,还要我怎么主动嘛……” 尔后,似乎又传出了陆岑音细声抽泣。 我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离开。 出门之后,打了一辆车前往抱古轩。 抱古轩门口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外面有不少人在看热闹。 我到了之后,门口有公家人拦住了我,不让进。 正准备掏出手机给肖胖子打电话。 肖胖子却从里面瞅见了我,赶紧拉了一位身穿制服之人出来了。 这人虎目粗眉,脸上棱角分明,自带一股正气威严。 肖胖子分别介绍道:“这是我兄弟魏峰,这是苏尘。” 魏峰闻言,满脸欣喜,主动向我伸出了手:“苏尘,我们总算见面了!” 相互寒暄了几句。 魏峰转头对他的几位同事说道:“这是专家组新任组长,在他工作期间,大家全力服从调遣,务必做好后勤保障。” 他那些同事可能见我比较年轻,神情无比诧异中给予放行。 进了抱古轩之后,见到一位大腹便便商人模样的男子,神色无比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边上还站着一位穿西装、戴金丝眼镜、手中戴白手套的中年人。 估计他们就是粤省来的投资商和鉴师。 他们见我进来,仅仅稍微抬了一下眼皮,没再理会。 店铺内有工作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地给架上货物清点打包,贴号条封存。 魏峰对那两位说道:“萧总、关寒云先生,这位是新任鉴定组组长,苏尘先生。” 他们两人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萧总反复瞅了我几眼,眉头皱成了川字,转头对魏峰说道:“大佬,雷有冇搞错啦?这怕不会系徐教授的学生啦,任组长做咩耶?三千万的大案子,莫要搞我啦!” 魏峰回道:“萧总,苏先生的眼力不亚于徐教授。请他担任组长,经过我们局里慎重考虑决定,请你相信我们。” 萧总哭丧着脸,罢了罢手:“简直系搞灰机啦!” 讲完之后,他坐在椅子上,神情非常不满,闭着眼睛,不吭声了。 旁边那位关寒云推了一推鼻梁上金丝眼镜,说道:“魏警官,如果徐教授任组长,鉴定出里面有真品,折合减低诈骗款项,我们都认可。但换成其它人担任组长,鉴定结果出来,我们不认,且会申请行政复议,并邀请粤省、京都权威专家过来再次认定!” 魏峰回道:“没关系,这是你们受害人的权利。但在金陵,苏先生的结论就是权威,我们先工作,后面之事按程序来走吧。” 我没理会萧总两人,转头问魏峰道:“现在几位组员在哪儿?” 第一百三十七章 西王赏功币 魏峰回道:“他们现在全在金域酒店,里面专门包了一间会议室。” “这些货物封号打包之后,全部送到那里进行统一鉴定,并评估出真假以及价值。” 我点了点头:“货物清单有吗?” 魏峰说有,从兜里面掏出了一张单子。 这张单子全都是左老板和萧总签协议时所列的古董清单,上面注明了物件名称、传承、出处、价钱,边上还有物品照片,足足有几十页。 这等于是诈骗的证据。 清单里面东西如果与店铺里面东西货不对版,则诈骗金额将全部予以坐实。 我们现在的工作,就是将店铺里面的货全部给出一个鉴定结果,若存在与清单上货物价钱一致的,则不能算诈骗,相应核减金额。 古董不比其它,打眼一件,将假的看成是真的,诈骗金额可能几百万往下面减少。反之,若将真的看成是假的,最终当成废品给处理掉,诈骗金额倒是跑上去了,但萧总的损失也随之上去了。 其实,受害人心里非常希望里面的东西为真。 毕竟,公家什么时候才能逮住潜逃的左老板、追回诈骗款项,还是一个未知数。两千年左右的刑侦技术远不如现在,嫌疑人十几二十年没法逮到的情况比比皆是。 如果店铺里面东西为真,萧总他们也可以尽快处理,尽量挽回一点损失。 鉴定过程必须谨小慎微,真假出不得任何差错。 这也是他们见我来任组长情绪如此激动的原因。 我翻了几下那些清单,见到里面竟然有那方曾在江湖窜货场供徐老鉴定的状元砚,标价为二百万,便问道:“这方砚台在哪里?” 魏峰探过头来瞅了瞅,转头对一位工作人员说道:“小吴,你把那方砚台给拿过来。” 小吴从打包箱里面拿出来一个物件,拆开外面的气泡薄膜和海绵,放在了桌子上。 我拿起来瞅了两眼,不由眉头紧皱。 这方砚台表面纹理倒比较细腻,面体也光滑,上缀点点墨梅,与之前那方状元砚外形倒一致,但上手却毫无沉稳雄厚之感,拿起手指来弹了一下,传出无比沉闷的杂音。 萧总见状,立马从座椅上起身,问道:“这东西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见过,那混蛋说这是一方状元砚,你说这到底系不系啦?” 我问道:“确定第一次来看到的是这方砚台?” 萧总罢了罢手:“唔几啦,当时是关师傅看的。” 关寒云翻了翻白眼,神色有些不自然,冷哼一声:“记不得了,当时看的东西太多了!” 我回道:“这是假砚台,不用送金域酒店鉴定了,直接作为赝品处理吧。” 萧总闻言,脸上肌肉猛地一抽搐。 关寒云闻言,神情无比鄙夷,说道:“你说假砚台就是假砚台,凭什么?!” 这家伙对我极度不信任,可真烦。 我懒得搭理他。 肖胖子却忍不住了,回怼道:“你要是不服,倒是自己给我们鉴定一下看看啊!” 关寒云回道:“我专攻字画的,对杂项没有研究。” 肖胖子说道:“你不懂还在这里乱放屁呢?!” 关寒云被肖胖子怼得脸呈猪肝色:“我们是受害者,有权利知道鉴定全过程,不能像他这样小孩子玩虎皮鼓一般随便敲一敲,就把两百万的东西给定性了,简直是儿戏!” 肖胖子说道:“怎么定性是吧?小爷今天就给你展露一招鉴定正品歙砚的绝技,滴水不漏!” 肖胖子根本不会,但上次他在江湖窜货场见到了徐老使滴水不漏这招,开始准备显摆了。 不过,即便是他拿矿泉水来显摆,也说不出其中的道道来。 关寒云虽然是主攻字画的,但肯定多少也知道怎么鉴定砚台,到时要被他抓住其中谬误,反而会打肖胖子的脸。 看来今天不震一震这个关寒云,别想好好做事。 我制止了肖胖子,转头问魏峰:“若东西是赝品,可以损害不?” 魏峰回道:“古董赝品证据不比其它,外有坏浆、内有包杂,鉴定过程难免会有所损伤,只要苏先生确定这是赝品,在我们的见证之下,可以采取手段处理。” 魏峰倒是用人不疑。 我回道:“好。” 讲完之后,我直接将这方砚台“咔嚓”一下摔在了地上。 这一动作,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但凡古董鉴定,无一不是小心翼翼,像这种暴力式的鉴定方法,几乎无人敢用。 主要是担心打眼。 万一摔坏了真东西,那可就彻底完犊子。 比如,王刚主持鉴宝栏目《一催定音》,在抡锤子开砸之前,务必专家反复多次定性,有时还要用到科学仪器,最终出具鉴定证书,与持宝人签订法律协议,才敢抡锤。 砚台被摔成了几瓣,里面竟然全是混泥土。 萧总和关寒云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站在原地,瞠目结舌。 对他们来讲。 两百万已经没了。 我不再理会他们,对店里的货物粗粗地看了起来。 抱古轩经营的东西还挺多,陶瓷、书画、玉器、杂项,四大项皆有,但基本上都是一眼白,大部分是假东西。 但很多物件在如此短时间内瞧不出来,仍需要进一步确认,我吩咐工作人员小心打包,全给运往金域酒店。 在看货过程中,我倒发现了一枚“西王赏功”银币。 西王赏功乃明末张献忠占领成都后所铸,应该称为勋币,属于古钱“五十名珍”之一。 这枚银币质地古朴、入手温润、包浆浑厚,竟然是真品。 钱币这东西,在古玩界并不是越老就越值钱,主要还看存世量。 秦半两、汉五铢,虽然年代比较久远,但因存世量多,价格一般。但有些存世量稀少的钱币,那会是天价。 比如,宋钦宗年间的“靖康通宝”,由于钦宗在位十几个月便被撸往北国,这种钱币存世量稀少,属于国家一级文物。 早年间,西王赏功币存世罕见,金、银皆属孤品,价格奇高。后来在蜀地眉山等处,这种钱币皆有出现,价格也回落的比较厉害。金币大概值两百万以上,可惜这枚品相虽好,却是银币,价格在四五十万之间。 不知道这枚银币是否属于左老板仓惶出逃时的遗漏。 我对一直在旁边唉声叹气的萧总说:“恭喜你萧总,这银西王赏功币是真品,挽回了几十万的损失。” 萧总闻言,顿时两眼放光。 可就在此刻。 我却发现关寒云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模样非常之古怪。 不大对劲!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双簧局 我立马瞥了关寒云一眼。 但这家伙古怪的神情稍纵即逝,脸色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我始终觉得关寒云不大对头,但具体哪里不对头,却又说不上来。 萧总挺着大肚子,快步走了过来,无比兴奋地问道:“这东西能卖多少钱啦?!” 这就是商人。 他首先考虑这东西的价钱,而不是物品的价值。 我回道:“初步估计在四五十万,具体多少到时鉴定小组会给出一个价格。” 旁边那些工作人员闻言,纷纷惊叹一枚小小银币竟然会值这么多钱。 但萧总听完之后,神情却若霜打了的茄子,哭丧脸回道:“毛毛雨啦。” 魏峰赶紧吩咐人将西王赏功币给包好,专门放在了另外一个箱子里。 关寒云听完价钱之后,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转头对萧总解释:“我也略知道古钱币价格,玩西王赏功这种古钱币的人实在太少,如果要出手,顶多也就是十来万。再扣除拍卖行的鉴定费、服务费、宣传费,最多卖个五六万。萧总,你千万别信他信口开河地报价。” 我顿时有一些糊涂了。 关寒云到底是在降低萧总的心理预期,还是希望他血本无归? 怎么硬生生把西王赏功价钱贬低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这完全不合常理。 关寒云是萧总带来的鉴师,抱古轩里面若遗有真品,降低了损失,他理应像萧总一样感到非常高兴才对,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绪。但他从一开始,好像就摆明了坚定态度,认为里面没一件真品。 没有真品,顶多就是诈骗金额成立而已。 对萧总、对他,好像并没有半毛钱的好处。 时间已到了中午,店里面货物清点已经接近了一半。 要说抱古轩里面的东西全都是假的,也不是。 上午清点的上百件货物当中,倒有十来件是真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儿,粗略估计,价钱也有两百来万了。 魏峰直皱眉:“看来左老板逃得实在太匆忙,这些小玩意儿竟然都还来不及带走。” 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关寒云的表情变化。 每当我筛选出真品并报出了大概价格的时候,这货的神情就像被割了肉一样疼,而且,他还不时张口予以否认,恨不得将这些真品贬得一文不值。 十二点左右。 魏峰叫人送来了盒饭,大家就坐在店里吃。 乘关寒云上厕所的功夫。 我问萧总:“萧总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 萧总用筷子拨弄着盒饭,显得索然无味,回道:“年轻时干车皮啦,后来倒一些时令货,但这些东西受政策影响大,去年开始折腾古董。原来一直让关先生帮我弄一些单品,半年时间也小赚了两百来万。这系第一单大生意,我全部家当砸了进去,谁知道扑街扑死啦。” 我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左老板呢?” 萧总回道:“在澳市赌场认识的啦!他输了钱,在门口卖青花罐。后来我观察了他很久,他每次输钱都在门口卖古董啦,我也从他手上买了一些,还都是真品。关先生就怂恿我去盘他的店啦,谁知道他是一个大骗子,顶他个肺!” 我又问道:“关先生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 萧总回道:“去年年底啦,他的眼光灰常棒噢,小半年时间就带我赚了几百万啦。我非常相信关先生,他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必须尽快打钱定下这家店,本以为这一笔生意至少赚几个亿啦,哎……” 这个时候,关寒云上厕所回来了。 我没再吭声了。 众人吃完饭,继续开始工作。 我直接不再进行初步筛选了,粗粗地瞄了一眼,故意说道:“剩下的货全是赝品,统一拉到金域酒店,等鉴定小组看过之后,直接出具鉴定证书,再全部交予萧总来处理。” 萧总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立马拉着我的手,颤声问道:“苏先生,唔可能吧?!” 我点了点头。 萧总如遭雷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无比蜡白。 关寒云过去拉萧总,但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 这关寒云绝对有问题! 我给肖胖子发了一支烟,让他跟我出门口抽烟透气。 眼见四处没人。 我对肖胖子说道:“等下你悄悄跟魏峰发信息,让他找一个借口离开,立马去移动公司查一下关寒云的手机号码,看他与抱古轩左老板的联系情况怎么样。” 肖胖子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啥意思?” 我回道:“我怀疑关寒云与左老板在做双簧局!” 双簧局是古董行当一种非常隐秘的骗局。 从之前关寒云的反应以及萧总的阐述来看。 我严重怀疑,关寒云与抱古轩左老板一伙的。 左老板先营造出赌博输钱的古董店老板烂形象,引起萧总这个傻大款的注意,关寒云从旁边敲边鼓,怂恿萧总去盘店。等钱打过去之后,在即将验货接店的当口,左老板突然带着店里面的真品跑路。 这样一来,店内的古董没任何损失,三千万全部骗到手。 之所以要在店内故意遗留一些真品,主要为了迷惑公家,营造出仓惶逃跑来不及收拾的假象,让公家将目光全聚焦于左老板。 当然,这些遗留下来的东西,如果被鉴定出来是假的,萧总肯定会全当成废品来处理,关寒云可以偷偷地尽收囊中。即便是鉴定出来真品,到时怎么卖、卖给谁、到底能卖多少钱,萧总也一定全权委托关寒云去办。 等于彻底吃干抹净。 要不然,我完全无法解释两个情况。 第一,无法解释为什么关寒云会极力怂恿萧总千里迢迢来盘抱古轩,并催促他尽快打钱。盘古董店不是盘水果店,没有长达几年口碑考察以及圈内信得过人士保荐,没人敢动,更不用说跨界经商之人。 第二,无法解释为什么我每说出一次真品的大概价格时候,关寒云总是费尽口舌贬价。夸货是路人,贬货才是收货家。一再贬货,只能证明他想低成本接货。 肖胖子皱眉道:“你这猜测,也太天马行空了吧?!” 对他来说确实天马行动。 但古董行当各种局,我实在见太多了。 一种强烈的第六感,逼迫自己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我将烟头丢地上,用脚踩灭,回道:“仅仅只是猜测而已。关寒云跟着萧总时间才半年左右,如果电话查出关寒云与左老板在半年之前就曾有频繁联系,双簧局基本实锤。” 肖胖子回道:“明白。” 我们重新进店。 一会儿之后。 魏峰看了一眼手机短信,说道:“局里叫我去办点事,苏先生,麻烦你在这里照应一下。” 我点头说好。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 魏峰脸色沉若深潭地回来。 他在门口冲我招了招手。 我出去之后。 魏峰低声说道:“兄弟,你立惊天奇功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智圣下山宋青花 我问道:“怎么说?” 魏峰瞅了瞅屋子内,沉着脸回道:“刚才调查了关寒云身份证名下办的几个号码,他目前用的这个号码,与左老板没有任何联系。但他有一个平时不用的号码,半年之前曾与左老板频繁联系,平均每天打上两三个电话。” 已经实锤了。 关寒云简直嚣张的令人发指。 两千年左右,大街上到处都是卖那种不需要身份证的靓号,他随便买一个号码与左老板联系,都不大可能通过身份证给查出来,但他却并没有这样做。 这不是蠢,而是对自己双簧局一种无比盲目的自信。 我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魏峰说道:“我倒想听一下你的想法。” 我想了一想,回道:“办案子你们是专家。但如果想钓出潜逃的左老板,建议先闷不吭声。我估计关寒云在鉴定事情了结之后,一定会与左老板联系。” “左老板肯定换了号码,到时你们可以通过关寒云悄悄联系的对方那个电话号码波段,推断出左老板的位置,逮住机会,过去将他给抓了。” 魏峰闻言,顿时笑了:“你和我想的一样。你不干刑侦,真的太可惜了。” 我回道:“运气而已,恰好碰到了古董局,对方又是如此嚣张的老鼠,才扮了一回假猫。” 魏峰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是惊天大案,到时我向局里给你请功!” 我点了点头:“也顺便喝你的升职酒。” 魏峰愣了一下,回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其实之前肖胖子曾跟我说过,魏峰的业务能力非常突出,口碑很好,升职呼声较高,但因为比较年轻,目前还欠缺一个过硬的大案子来支撑履历。 如果这个案子办成,他升职肯定是铁板钉钉之事。 魏峰转身去布置工作。 我再次回到了店里。 一下午时间,店里的东西已基本清点完毕。 不过,在最后的关口,倒清点出来一把鲁班匙,小巧玲珑的,青铜制成,造型别致,看铜锻造工艺,似乎是宋早期,但上面没有任何刻撰,只能初步断代,不好判传承。 鲁班技艺,号称“缺一门”。 外界对鲁班术传得神乎其神,但在古董行当来讲,仅属于杂项当中的奇巧机关一类,很多人根本玩不转,市场价钱不高。 有匙无锁,等于废品。 我对比了一下清单,清单上面也没有这把小鲁班匙,估计是店里一些“贝勒货”。 以前王孙贝勒,常会弄一些烂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把玩,玩两天就丢角落。古董行当称呼这种淘来毫无价值,没人买卖的东西,叫做贝勒货。 我问魏峰这东西怎么处理。 魏峰说道:“属于案外物件,先放我那里保管着吧。” 晚边时分,众人回到金域酒店。 萧总和关寒云也住在这里。 我进入会议室之后,里面有七八个鉴定组成员正在专心致志鉴定物品,有几人果然是熟悉面孔。 其中,不仅有博物馆的专家、学校的教授、上次江湖窜货场让徐老鉴定金倭扇的秃子,甚至,影青阁宋掌柜也在。 他们见到了我之后,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站了起来。 与其说我名气大,倒不如说是徐老威严高。 徐老不仅在金陵,乃至国内古董界也是泰山北斗。 他让我当组长,这些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我说道:“大家继续工作吧,拿不准的一起商量。” 由于时间比较紧迫,我也加入了鉴定了队伍。 我的鉴定手段与他们有所区别,很多办法都遵从古法,有不少技艺在现今古玩界已经失传,他们看得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鉴师归根结底还是凭手艺吃饭。 你手艺好,自然能获得人家欣赏。 除非人家与你存在利益冲突,或者人比较变态。 今天这两点都不存在,工作起来氛围还比较轻松。 半夜十一点多,清理出来一尊宋智圣下山青花瓷瓶,外面蒙了一层红油漆,花纹只露出了智圣头和坐骑豹子头。 这一下,全场都不敢动了。 元青花珍贵,宋青花亦然。 宋青花若款项标注“宋天佑三年”字样,更是罕见的珍品。 瓷罐外包油漆,在古董行当叫“蒙货”。 几十年前的特殊时期,古董被归类于老旧迷信物件,佛像、壁画、古董被砸烂、损毁的太多了。有些老百姓为了避免这些古玩被砸烂,在外面上一层油漆,当成普通物件来使用。 由于“蒙货”遮住了古玩的大部分真容,只能通过露出来的一小部分进行判断,属于古玩鉴定当中的难点。 铲地皮之人看到这类“蒙货”,淘回来之后祛漆打尘,有时会出现大漏。 当然,也有一些作赝高手,专门在露白部分下功夫,甚至露白部分全用残缺真品,其它油漆遮挡部分用赝品,让人真假难辨、纷纷打眼。 他们不敢动,是因为这宋青花的智圣头、豹子头太真了。 要鉴定这东西真假,必须先用小刀轻剐,让油漆松动,再用化学药水慢慢泡漆,最后柔布摩痕。 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而且极为考验技艺,稍有不慎,可能会损毁一件重器。 宋掌柜皱眉说道:“苏先生,外面露白部分挺真啊……会不会确属宋天佑三年青花?如果是,这件重器出现会彻底影响整个案件的走向。但鉴定时间上来不及,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出结果,而且东西太大,我们不大敢动。” 露白部分确实非常真,但不看全貌,我也拿不准。 这块硬骨头摆明了要组长来啃。 我回道:“假的,要么直接砸了,要么在油漆面穿小洞看里面烧土。” 此话一出。 全场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瞅着我,却没一个人敢动手。 两种办法都是毁灭性的鉴定方法。 魏峰见状,也明白过来,立马说道:“兄弟,你还是慎重一点。我现在打电话向局里申请延长办案时间。” 萧总面如菜色,颤声说道:“莫这样搞啦靓仔……万一真东西,雷又唔赔钱!” 关寒云双手环抱胸前,面无表情地瞅着我。 我故意转头问关寒云:“关先生觉得这宋青花真假?” 关寒云冷哼一声:“你自己定喽,我又不是鉴定组成员!” 我突然转手,将宋青花丢给几米开外的关寒云。 “送你当夜壶!” 第一百四十章 痴线 整个会议室顿时一片惊呼。 关寒云大骂了一句:“痴线!” 他身躯迅疾往侧边让过。 “咔嚓”一声。 这尊宋青花瓷瓶被砸个粉碎。 宋掌柜懵逼了半晌之后,赶紧小跑了过去。 他捏起地上的瓷粉瞧了几下,又放进嘴里舔了舔,推了一推眼镜,起身说道:“还真是赝品,从瓷粉来看,连老窑都不算,典型新窑新土煅烧。” 一众鉴定组成员也过去看。 看过了之后,他们全认定这确属赝品,并对我刚才怎么瞧出真假倍感好奇,笑着问我是不是火眼金睛,神情钦佩的不行。 我没有火眼金睛。 对这种只露一点白的“蒙货”,不清理干净上面的油漆,神仙也鉴定不出来。 但我始终记得九儿姐带我入行时的第一句话: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左老板是业内大行家,淘回来一尊宋青花瓷瓶,若是真品,他早就清理干净了。 一直不清理干净,只能说明这货想拿来蒙别人。 再者,左老板诈骗之后跑路,店铺内价值高的真品古董一应全带走,哪怕这尊宋青花瓷瓶真假还来不及辨别,价值近千万的东西,他不可能丢下不要。 既然丢下了,左老板肯定就知道这是赝品。 但光上面两点推测,只能确定百分之九十。 剩下百分之十,要靠眼前这位对店内货物门清儿的关寒云来给出答案。 如果它是真品,我故意讲出砸掉或者开洞损毁的时候,关寒云一定会极力阻止。 因为关寒云是左老板遗留下来小部分真货的接货人,他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但他在旁边却一言不发。 获取了关寒云这百分之十的答案。 百分之百赝品! 古玩行当,无论捡漏、做局、偷冷饭、走托工、拍卖…… 玩技艺只是大师傅,玩心理才是大师。 我没回答大家问题,吩咐继续干活。 一直干到了凌晨三点来钟,货物已经初步鉴定完毕,剩下就是对部分遗留下来真品给出价格。 这事比对拍卖行参考价就行,相对简单,技术含量不大,明天再做不迟。 我初步估算,所有遗留下来真品加起来还不到三百万。 魏峰叫人送了夜宵过来。 吃饭的时候,魏峰快餐盒里有一颗煎熟了的双黄蛋。 魏峰特意将双黄蛋夹给了关寒云,对他说道:“关先生陪我们到这么晚,辛苦了!吃颗双黄蛋补一补身体,听说你很喜欢吃。” 关寒云闻言,手中筷子掉在了地上,神情剧变。 但这货心理素质极好,很快就调整过来,捡起了地上筷子,回道:“辛苦……你们了。” 我瞅见魏峰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抹过了一丝冷意。 魏峰开始敲钟镇佛了。 他现在已经将所有事情布局好,完全不担心关寒云会漏网溜号。 唯一不可控制的。 那就是关寒云到底什么时候与左老板联系。 一旦他们开始联系。 魏峰马上会根据反馈出来的信息,出击抓捕。 但为避免左老板越跑越远,魏峰必须给关寒云制造强大的心理压力,迫使他在猜忌之中尽快主动联系左老板。 吃完饭,魏峰一边收拾桌子上的快餐盒,一边对萧总说道:“萧总,你晚上不要出门,金域酒店有行动。” 萧总闻言,肥脸不断地抽搐:“什么行动?” 魏峰说道:“我同事在这里蹲点抓诈骗团伙,已经将酒店全包围了,你出门会扰乱他们工作,别被误抓了。” 宋掌柜等人好奇不已,问道:“那我们呢?” 魏峰笑回道:“局里已经给各位专家安排好了房间,大家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不得不说。 魏峰这几下敲打恰到好处,雾里看花、似有又无,极容易让关寒云急躁心慌。 出会议室之时。 关寒云竟然腿下拌蒜,脚尖磕到门槛上,差点摔了一跤。 我房间被安排在六零四,在关寒云房间隔壁。 进房间才一会儿。 魏峰和肖胖子就进来了。 魏峰给我和肖胖子各丢了一包烟,并在电视柜上摆放了一个外放的监听音响,对我们说道:“你们可能睡不了了,今晚抽烟解乏,陪我听一场好戏。” 肖胖子笑道:“峰啊,你折腾我就算了!苏子可是专家鉴定组的组长,你这不让他睡觉,他怎么带领团队工作?” 魏峰闻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对我说道:“兄弟实在抱歉了,酒店没房间了。” 我回道:“见外。” 几人坐在椅子上抽烟。 监听音响里面先传来关寒云洗澡的声音。 尔后,又听到他在房间里面反复踱步,似乎情绪焦虑不安。 四点左右,对话声音从音响传来。 也不知道魏峰在关寒云手机里装了什么东西,通话双方的声音都非常清晰。 “这特么都几点了,不是叫你没大事别跟我联系吗?” “老左,我感觉这次要出事!” “出什么事?我一个上榜的逃犯都没担心,你担心什么!猪醒了?” “猪没醒!但这次来办案的家伙叫魏峰,他刚才夹了双黄蛋给我吃,还说今晚酒店在抓诈骗犯,我总觉得他在暗示什么。” “哈哈哈……你是不是神经过敏?他一个办案人员,又不是古玩行内人,能懂啥鸡毛古董双簧局!你现在的身份是受害者身边鉴师,他给你夹蛋,是对千里迢迢赶来受害者的关心!酒店抓诈骗犯又不是来抓你,你急个锤子!” “魏峰肯定不懂双簧局,但这次鉴定组组长苏尘,他肯定懂啊。” “啥玩意儿?不是老徐吗,怎么换成姓苏这小子了?” “中途换的!这姓苏的,鉴宝手段简直神了!你特意假装仓惶出逃留下来让我捞走的真货,全被他搞出实价了,这次亏姥姥家去!关键这王八犊子看起来就不像啥好鸟,他站在我边上,像站了个活阎王一样,艹!” 魏峰和肖胖子听到了这句话,差点笑出猪叫声,但他们又担心被隔壁听见,只好拿被子捂住嘴。 我白了他们一眼:“这有什么好笑。” 左老板在电话那头沉吟了半晌。 “姥姥的!这小子确实不是啥好人!我听人讲,上次点地炮夺驭王剑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密码箱里据说还放了一坨牛粪,老子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这家伙确实属于做局、破局高手。他来了,估计这局迟早要露陷……” “你别特么老分析啊,现在我该怎么做?!” “明天你找一个借口先开溜!我在肥市天都酒店,汇合之后,我们先出国躲躲。反正上家交待我们的事已经办完了,只要别进去吃牢饭就行。” “好!” 竟然还有上家?!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抓捕 等隔壁房间关寒云挂了电话。 魏峰立马拿了电话出来,直接拨回了局里。 “立马将左老板照片和相关信息发往肥市方面,请他们迅速出动前往天都大酒店抓捕左老板。” 魏峰又拿起了对讲机,向蹲守在金域酒店的同事下达命令。 “派几人守住金域酒店出入口以及六楼的安全通道,上来四人,随我一同抓捕关寒云!” 他已经等不及再守左老板和关寒云的上家了。 因为从刚才电话所反馈的信息来看,左老板随时可能要逃往国外。 现在只有将左老板和关寒云先给逮住了,再来审问出上家的情况。 这事我突然觉得有一些蹊跷了。 左老板在电话里说完成上家交待的任务就行了,似乎他们搭建这个双簧局,好像除了诈骗萧总的三千万,还有其它的目的? 不过这事儿不是我考虑的。 完成徐老的交待,帮魏峰鉴定出涉案物品,还拎出了幕后的古董双簧局,已经算超额完成了任务。 魏峰在等待同事上楼的过程中,虎目中透露出无限兴奋。 短短一天半时间,一件惊天大案告破,对他来说,可谓是从业生涯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和肖胖子第一次经历公家现场逮人,均感到非常好奇。 几十秒之后。 魏峰突然掏出兜里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摁了一下上面的按钮。 监听音响里突然传来了隔壁关寒云房间烟雾报警器急促而凄厉的声音。 倒把我和肖胖子给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 关寒云的房门传来了“咚咚咚”的激烈敲门声。 “你好,服务员,外面着火了,客人请快点出来!” 这是魏峰的同事在诓骗关寒云。 他们采取弄响关寒云房间里烟雾报警器的方式,逼迫他主动跑出来。 这办法挺好的。 可以避免突然砸门冲进去之后,关寒云在慌乱之下跳窗而亡。 魏峰立即将手中烟头给掐灭,拉开了房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我和肖胖子也在自己房间门口看。 见到魏峰和他的六个同事,此刻全靠在关寒云房外两侧的墙边。 关寒云从里面快速打开了门,身上还披着一条浴巾,披头散发的,一脸慌张地往外面冲,嘴里还惊问道:“哪里着火了,哪里着火了……” 他刚一出门,魏峰抬起一脚,将他给绊倒,几人一拥而上,迅速将他给摁住,把他给反手铐住了。 关寒云短暂懵逼之后,开始大嚷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关寒云转头瞅见了魏峰,顿时大惊失色:“魏警官,你这是干嘛?!” 魏峰冷声说道:“带你回局里吃爱吃的双黄蛋!带走,记住第一时间没收他的通讯工具!” 他几位同事迅速将关寒云给押了下去。 关寒云听到魏峰说出那句话之后,彻底傻眼了。 他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瞅我的眼神既惊悚又不可思议,表情异常丰富。 魏峰折返进了房间,拿走了桌子上的监听音响,转头对我们笑道:“你们可以休息了,上午十点左右我再来。” 估计他要进行连夜审讯。 魏峰获知线索之后,忍而不发,从确定方案、排兵布阵、敲山镇佛到最后一击,布置精准、干净利落。 他走了后,我对肖胖子说道:“魏峰以后要成大事!” 肖胖子回道:“马马虎虎吧,刚才他制服关寒云那动作,我来做比他完成的更漂亮。” 我说道:“不是手脚,我指他脑子。” 肖胖子闻言,翻了翻白眼:“脑子也不如你。” 话刚讲完,这货开始呼噜声整天响。 我眯着眼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就天亮了。 在酒店大堂吃早餐的时候,萧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问我们有没有看见关寒云,他电话打不通,人也不在房间,不知道去哪儿了。 肖胖子想说什么,我制止了他。 这事如果仅仅是左老板和关寒云做的双簧局,倒可以直接讲,但关键他们上面还有上家,魏峰肯定有自己的安排,现在讲出关寒云被逮捕的情况,很大程度会走漏消息。 一会儿之后,魏峰来了。 他径直走到了萧总面前,说道:“萧总,我们今天一早请关先生帮我们去鉴定另外一宗案件的古玩了,他很快就会回来。” 没有关寒云在,估计萧总对今天鉴定小组出的鉴定价格心里没谱,皱眉说道:“有冇搞错?!这里这么多鉴师,为什么一定要叫他?!” 魏峰笑回道:“专家组今天全要为你的案件服务,走不开。何况,那件古玩是字画,正好是关先生专业,借用一下,请行个方便。” 萧总翻了翻白眼,肥脸抖动了几下,不好再说什么了。 我带着鉴定小组忙到了下午四点左右,鉴定证书全部签好了字,给出了真品价格。 与我之前预料的差不离。 总计两百八十多万。 萧总见到最后价格,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一副哭都没眼泪的死相。 我们工作完成了。 魏峰要了我们的银行卡号,说是局里给出的专家鉴定费用到时要打卡上,鉴定小组成员每人两千块、组长三千五。 其实已经不算少了。 当时体制内的工资才一千出头。 魏峰一再向我们表示抱歉:“实在是经费有限,费了天劲才申请成。这些钱入不了各位专家的法眼,但权当茶水钱,算我魏峰欠大家一个大人情!” 与众人打过了招呼,我和肖胖子出门。 魏峰送我们下楼。 到了楼下,魏峰说道:“兄弟,左老板也被逮住了,现在已经拉他回了局里。大恩不言谢,今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你一句话!” 我倒很想问一问左老板和关寒云的上家情况,但涉及到案情,人家有纪律,话到嘴边,硬生生忍住了。 我回道:“不用客气,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多着。” 离开金域酒店之后,陆岑音给我打了电话。 “苏尘,我在影青阁,有一件从没见过的玩意儿,让你来瞅两眼。” 我内心顿时狂震。 这丫头肯定拍到了藏宝阁大铜柜里面天下至宝的照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地主老财扛米袋 我招呼肖胖子立马去影青阁。 正好宋掌柜在这里,他开车带我们过去。 到了影青阁之后,我让肖胖子先在楼下待一会儿,自己匆匆跑上了楼。 陆岑音见我进来之后,立马关上并反锁了房门。 我问道:“见到了?” 陆岑音点了点头,解释道:“我虽为家主,但因为柜子里面的宝物一直被视为陆家的根基,所以开柜不能随便,动用里面宝物更是必须开陆家家族会议。我只好以新任家主必须要看一下柜子里面东西为由,才获得几位叔伯同意。” “他们几人一直在外面守着,藏宝阁里面到处是摄像头。我带了一个微型相机,拍了照就出来了。如果要带你进去,必须过段时间再想办法。” 我瞅见她满脸急促而认真的样子,心中顿时一暖。 “先让我看看!”我说道。 陆岑音打开了房间里面的保险柜,从保险柜里拿出来一个微型相机,拔出存储卡,接了读卡器,插在了电脑上。 那时windows2000刚出来,电脑普遍用windows98系统,读盘一般比较慢。 在等待读盘期间,我感觉自己心脏在砰砰狂跳,从来未有过的紧张。 当照片显示出来的时候。 我却瞠目结舌。 一尊地主老财扛米袋琼脂木雕。 琼脂也叫奇楠,属于沉香当中的一种,但往往一大块极品沉香当中,才会有一小块奇楠。 为此,这东西也被称为极品沉香中的极品。 在古代,琼脂只能供皇室使用,为帝王寝宫“三香”之一,麝香、龙涎香和琼脂香。 很多人认为,金丝楠木是木材中最贵的。 并不是。 琼脂是金丝楠木价格的数倍乃至数十倍。 即便在两千年左右,普通琼脂价格也被炒到每克一万二三左右,若是肉眼能看到往外冒油脂的极品琼脂,价格更加不可估量。 这尊地主老财木雕体型较大,容貌显得憨态可鞠,大腹便便,眉眼生动活泼,琼脂还往外冒着油脂,像极了地主老财扛米之时沁出来的汗珠。 如此大的器型、绝品材质,确实世间罕见。 但这东西,好像与我父母死亡的原因,八竿子都挨不着。 陆岑音见我发愣,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我摇了摇头,心情彻底跌落了谷底。 甚至,带一丝绝望。 一种在水里拼命挣扎之人,本来已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却发现稻草突然断了的感觉。 我回道:“把照片删了吧,不用带我去见实物了。” 陆岑音闻言,秀眉紧蹙:“怎么了?” 我没回话,手中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站在窗边,望着远处怔怔发呆,内心焦躁而迷茫。 想点一支烟。 可打火机打不着了。 陆岑音展示出来善解人意一面,从抽屉里拿了一盒火柴,划着了,给我点上,瞅了我几眼,柔声对我说道:“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压有什么事,但没见到光时,你应该闭眼睛休息,积蓄能量。” 春风细雨般的话语。 我见着窗外的风,撩动她的秀发,微香沁鼻,显得舒适和恬淡。 与她相处,总让我有一种莫名舒服之感。 毫无理由的,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竟然下去了一半。 我转身掐灭烟头,坐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如此极品的地主老财扛米袋琼脂木雕,确实世间罕见,但预计价格顶多也就在两三千万左右。可对陆家来说,它怎么可以称得上是天下至宝?” 陆岑音闻言,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单纯从价钱判断,甚至还远不如你那盏宣德三年小香炉。但我猜测,信文先祖最早从事米粮生意,后来他认为米粮保一世温饱、古玩保十世无忧,才转而从事古董行当,这尊琼脂扛米雕像会不会有特别寓意?” 也只能是这个解释。 就比如上次被偷冷饭的手机店老板,他家祖上逃难之时,以宣德三年香炉作为讨饭的饭碗,尽管他们心里认为这香炉只是普通东西,但却一直保存至今,这也是一种寓意。 陆岑音说得没错。 没有光的时候,应该闭眼积蓄能量。 一切都会有答案。 何况,卞五已经替我去找花老头了。 我将自己从纷乱不堪的思绪抽回来,喝了一口茶,说道:“不聊这事儿了。陆小欣你打算怎么处理?” 陆岑音闻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吭声。 我说道:“陆小欣、陆家叔伯一直往死里坑你,即便你已成了家主,他们还一直虎视眈眈监视你。陆小欣掌握了你叔伯们的把柄,你如果动了陆小欣,她一定会将他们把柄抖露出来,陆家叔伯要么吃牢饭、要么生不如死。” “这话本来我不该说,但我还是想提醒你,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陆小欣并没睡觉,她是一颗可以炸毁陆家,甚至可以炸毁我的疯雷。此刻是你剪除身边一众芒刺的最佳时机,狠下决心解决掉陆小欣,一箭双雕,你将一劳永逸彻底掌控陆家。” 陆岑音黑曜石般的眸子怔怔地瞅着我。 半晌之后。 她无比认真地问道:“苏尘,什么是陆家?” 我:“……” 陆岑音说道:“我要的是陆家,不是陆家的财富。我父亲病重,如果我除掉了小欣、铲除了叔伯,陆家确实归了我一个人,但这还是一个家吗?” 我回道:“他们并没有把你当家人。” 陆岑音回道:“他们怎么对我,我管不了。但我当他们是亲人,小时候就这样,现在这样,以后还这样……” 讲到这里。 她眼眶泛红,声音丝丝颤抖,难以抑制情绪。 我不知道怎么说,便道:“对不起,我从小没家,无法理解你的感受。” 好一会儿之后。 陆岑音纤手抹了抹眼角。 “陆家上下几百口都在看着,如果小欣没得到任何惩罚,陆家以后会大乱。我已经买好了机票,打算将她运往国外,在国外先偷偷囚禁她几年。等她反省好之后,才可以出来。” “我也叫王叔联系了国外一些组织,不允许她回国,否则便对她毫不客气。” “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我要保护陆家所有人不出事,小欣留下来一定会弄出惊天大事,到时完全不可收拾。二来,这件事对外秘而不宣,让陆家上下见不着她,纷纷猜测她的下场,起到震慑作用。” 这确实是最为妥善的处置办法了。 陆岑音非常聪明。 如果能按她的办法一直走下去,太平无事。 但我总觉得陆小欣这颗疯雷,没那么容易变哑。 事实证明。 她不仅没哑,还提前爆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耻的老头 尽管我当时预感这事绝对不会顺利了结,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陆岑音放不下陆小欣。 她绝对不可能做出其它更为残酷的处理方式。 我问道:“准备哪天送她去国外?” 陆岑音回道:“下周一。” 今天是周四,还有三天时间。 我点了点头:“行。” 陆岑音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傻?” 在情感方面,她确实是一个傻子。 我回道:“不傻就不是你了。”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转身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木盒子。 木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块佛牌。 陆岑音说道:“这是专门从泰域白衣阿赞手上请的,专保平安,送给你。” 我拿起佛牌看了看。 东西还挺精致的,佛牌为千手观音,但观音宝相、千手姿态与国内明显不同,给人的感觉非常怪异。 男戴观音女戴佛。 我虽不大信这个,但她一片心意,特地千里迢迢从国外请来,我收下了。 没想到的是,这东西还真的救了我一条命。 这是后话。 陆岑音说道:“我最近会忙着处理陆家之事,等我处理完,再来找你。” 我问道:“找我干嘛?” 陆岑音嘴巴微翘,有点嗔怪地说:“吃饭、逛街、看电影,不行吗?” 我笑回道:“行。” 作别了陆岑音,下楼招呼肖胖子离开。 来到酥小许烧菜馆,许清等人正在后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 店里面坐着一位老头。 老头眼白泛着浓黄,身体浮肿不堪,一副病怏怏快挂了的模样。 这种体征,不是肝有毛病就是肾有毛病。 但老头却津津有味地喝着高度白酒,一口大半杯,桌子上全是大鱼大肉,不断地往嘴里造。 他吃到一口酥肉,神色突然变得恼怒,立马呸一口吐了出来,竟然将那盘酥肉直接反扣在了桌子上,筷子猛地一甩:“这特么炸得都是什么鸡毛玩意儿!” 桌子上菜流油,溢满了一地。 小竹最先听到了响动,赶紧从后厨跑了出来,见到眼前情况,说道:“老爷子,菜不合胃口您跟我们说,别生气呀。” 老头大恼道:“你个丫头片子懂个屁!叫许清那烂脑壳子的出来,看老子今天不敲死她!” 小竹闻言,秀眉紧蹙:“老爷子,您可不能这么骂许姐。” 老头一听,直接抡起桌上一盘菜,呼啦就冲小竹劈头给砸去。 小竹反应非常之快,立马侧头让过。 菜盘飞跃,砸得旁边酒柜哗啦啦的响动,五六瓶酒全倒下来,碎了,有些残羹热油溅到了小竹身上,小竹站在原地,气得俏脸通红。 老头指着小竹大骂:“死贱人,放在几十年前,你就是家里最下贱的奴婢,敢这样对我说话?!” 店内客人一看好像要打架了,吓得纷纷起身走了,有的客人直接丢了一两百快在桌子上算菜钱,有的客人连钱都没付直接跑了。 老头见状,双眼放光,抬手就去拿桌子上客人的钱。 肖胖子忍不住了,过去猛地掐住了老头拿钱的手。 老头顿时疼得直跳脚,嘴里大骂了一句:“哎呦卧槽!” 这老头也是狠,他另一只手直接抡起了一个啤酒瓶,就朝肖胖子头上猛砸去。 肖胖子非但不躲,反而头猛地主动一磕那啤酒瓶。 啤酒瓶“咔嚓”一下,被他的头给磕碎了。 肖胖子转手拎起了老头,爆喝一声,将他高高举过头顶,就想将老头往店外摔。 老头彻底吓疯了,脸色陡变,大吼道:“小赤佬,卧槽尼玛……” 小竹赶紧拉住了肖胖子:“肖哥,不要!” 正在此时。 许清和小静也从后厨跑出来了。 她们见到眼前的情况,立马吓得花容失色。 许清大急道:“肖岚,别动手啊!” 肖胖子气得不行,将老头给放了下来,猛地将他往边上一推,大恼道:“这特么哪儿来老瘪犊子,敢在我们餐馆闹事呢?!” 老头被肖胖子推得趔趄退了几步,一屁股倒在墙根上,嘴里哎呦连天,起不来身。 许清赶紧跑了过去,满脸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谁知道,老头竟然一巴掌猛地呼在了许清的脸上,大骂道:“小贱人,你这破店里竟然还有人敢打老子!看我不打死你!” 许清猝不及防,被扇得身躯歪倒一边,惨呼一声,脸颊立马肿了起来。 但老头不依不饶,拿着旁边的菜盆、烟灰缸,全往许清身上招呼。 小静赶紧将许清往旁边拉。 我实在忍不住了,立马踏步向前。 但小竹却一把拉住了我,低声说道:“哥,不要……那是许姐的老爹。” 不仅我愣住了,旁边正勃然大怒的肖胖子也瞪大了眼睛。 老头开始在地上哀嚎起来,身躯疯狂摩擦着地板,迅疾挪了过来,一把死死抱住了肖胖子的大腿:“来人啊,死肥猪打人啊,把老头子给打瘫痪啦,没有三十万治不好啊……” 小静对老头说道:“老爷子,你实在太过份了!许姐把你接过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这些天你赶走了多少客人、砸坏了多少东西、打了姐多少次?!” 老头转头大嚷道:“死贱人,从现在开始,你被我饭店开除了……来人啊,老头子被打瘫痪啦,没有三十万治不好啊……” 他饭店? 肖胖子气得直翻白眼。 许清一个劲在抹眼泪。 小竹和小静则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许清曾跟我讲过一次她这位烂赌成性的酒鬼老爸,以前赌博输了钱就动手打她,有一次还差点把她给打死。她为了活命,没办法才从魔都跑到金陵。从客观上来讲,许清做小姐,也是拜这位老头所赐。 但许清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他,赚一点钱就寄回去给他买治疗肝硬化腹水的药,还专门雇了保姆伺候他。 现在看来,这老头比许清嘴里的描述还要无耻万倍。 可他怎么突然来金陵了? 我蹲下身子,压着气问道:“老爷子,你要多少钱?” 老头嘴里喷着酒味:“三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我说道:“行,我是这店里的大股东,你应该听过我,不差钱,现在带你取钱去。” 他显然曾听过我。 此话一出,老头顿时神情一愣,但随即说道:“狗屁大股东!这店是小贱人开的,也就是属于老子的!你特么的快给钱!” 我皱眉道:“你总得起来跟我去取。” 许老头鼓着一双发黄的眼睛:“当真?” 我点了点头。 许老头放开了肖胖子。 我带着他出门。 许清不知道我到底要干嘛,但她绝对相信,按我的性格,不可能会给许老头一分钱。一把拉住了我衣服,说道:“小弟……” 我回道:“姐,你放心。” 许老头一瘸一拐地跟我往外面走。 这老家伙不狠狠教训一下不行! 第一百四十四章 肚憋油 许老头的腿,以前赌博时候空手套白狼被人家给打瘸的。 出了门之后,他不大愿意走,一瘸一拐地冲我大嚷道:“小王八羔子快打车啊!我这么大的老板你叫我走路?艹!” 刚好门外来了一辆出租车,我招了下来。 许清等人全跑到了店门口。 车门打开之后,我直接拎起了许老头,将他猛地塞进了车里。 不顾许清等人惊诧万分,我叫司机直接去公家所里。 许老头一听,简直要疯了,在车上大声对我嘶吼,口中不断狂骂着小瘪崽子,并动手对我又踢又咬。 实在太烦了。 我反手一个手刀,将他给直接敲晕了。 司机见状,吓得不敢动。 我说道:“开车!” 司机哆哆嗦嗦地将车开到了魏峰的办公地点。 我刚才下手并不重,这个时候许老头已经醒了。 下了车之后,我像拎死狗一样,直接将许老头给拎了进去。 许老头嘴里大嚷道:“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绑架……同志,快救救我,我是无辜群众!” 这位同志,刚好是手中拿着文件夹往外面走的魏峰。 魏峰问道:“兄弟,这是怎么了?” 许老头一听到魏峰对我的称呼,脸色陡变,吓得就想挣扎着往外跑。 但他被我给死死拎住,又跑不动,手脚只能像螃蟹游泳似的,不断往外面划拉,模样极为搞笑。 我对魏峰说:“这人敲诈勒索、砸店、故意伤害,我带来让你们给好好处理一下。店里摄像头有证据,到时我送过来。” 这都是事实。 就看我们追不追究。 魏峰转头对两位同事说道:“先拷起来!” 旁边刚好有一排类似单杠的大铁柱,上面架子全是铁圈,估计平时用来铐不老实的小偷。 魏峰两位同事闻言,立马过来,将许老头给铐了起来。 许老头双手虽被高高铐起,但兀自不服,冲着他们破口大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用那双瘸腿向他们狠踹。 魏峰见状,虎眉直拧,说道:“执法记录仪打开,再加一项罪名,妨碍公务罪。” 我和魏峰出了门。 魏峰问道:“咋回事,这老头什么时候去敲诈勒索,还砸店打人?” 我回道:“事儿是真的,证据也有。但他是我一位朋友的老爹,一个老赌棍混子,把自己女儿差点给打死的那种烂人。倒没想过真追究他,主要让他来你们这里接受一下法制和品德教育,别告诉我这不属于你们工作职责。” 魏峰皱眉道:“倒属于我们职责,但你给我出了大难题。” 我问道:“那么多大案要案都破了,这算难题?” 魏峰笑回道:“这类老头辖区也有,我见过多了,实在难搞得很。有句话说得好,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我说道:“反正他什么时候彻底老实了,我什么时候来领人。” 魏峰回道:“行,争取还你一位阳光和蔼的老少年。对了,告诉你一件事,双簧局的上家基本摸出来了,身份挺让人震惊的,还待最后确定。” 讲完之后,魏峰直接招呼同事,上车走了。 这个时候,许清独自打了一辆车赶来了。 她见到自己老爹被铐在里面,顿时满脸菜色,瞠目结舌。 我说道:“你搞定不了他,我让人帮你搞定。” 许老头在里面瞅见了许清,顿时气得不行,对着她破口大骂:“你个丧良心、黑心肝的!老子把你养这么大,没过一天好日子不说,你还让这个小王八羔子叫人把我抓了!你会遭天打雷劈!快把我放了,不然我一定会打死你,让你早点去见你那死了的老贱娘……” 许清站在原地,压根不知道怎么办。 我一把将她给扯了,往回走。 许清跟着我傻傻地走了一段路,突然身躯蹲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点了一支烟,站在边上等她哭完。 半晌之后。 许清也哭够了,眼睛红肿肿的起身,向我说对不起。 我问道:“干嘛说这话?” 许清抹了抹眼泪:“医生说,老头已经活不了几个月了……前段时间,我没经过你同意,把他给接了过来。可他脑子已经彻底瓦特了,稍不满意就砸店、打人、骂人,店里几乎没法做生意,他还说店是他的、房子也是他的……” 我瞅见她葱段一般的手臂青一块、紫一块,脸刚才也被老头给打肿了,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这事儿还没法替她出气,毕竟老家伙是她爹。 我只好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老实了再接他出来。” 许清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他在里面……不会受苦吧?” 我说道:“不能够。” 两人走路回到店里。 小竹和小静已经把饭店收拾干净了。 肖胖子还在吹胡子瞪眼,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但凡他要不是许清的老爹,现在已经被揍得瘫痪在床了。 刚才一阵闹腾,我们几人都没吃饭。 许清赶紧去端菜。 我瞅着许清背影,寻思她和陆岑音身份虽不同,但境遇却如此相似,摊上了这么一些破烂家人。 几盘菜当中,有一道菜是肚包鸡。 据说这是许清改良过后的新菜品,打算以后作为饭店主打,好货全在里面。 肖胖子饿死鬼投胎,急吼吼地去切外面猪肚,但因动作太快,剖开之后,突然呲出不少油。 猪肚包的母鸡是雏鸡,鸡肚子里面还有一条胖肚鱼,鱼腹中有去了核的黑蜜枣、白桂圆,黑白两色在鱼腹汤中游动,有一些像太极。更关键是,蜜枣和桂圆里面,竟然还填了小巧无比的翡翠珍珠肉丸。 一道菜,五层料。 色彩斑斓、浓香四溢。 这简直不是菜,而是艺术品。 许清手真的太巧了! 肖胖子一边舔着手上的油脂,一边无比兴奋地说:“许姐,你这都不叫菜,应该叫宝!这玩意儿跟我们古玩当中的‘肚憋油’实在太像了!” 肚憋油,一种宝中藏宝的独特古玩。 外面的宝物远不如藏在里面宝物的价值高。 常见的为大肚弥勒佛像,外面看起来就是一尊普通的佛像,可实际上,弥勒肚子里面藏有价值无比昂贵的珍品,或珍珠、或玛瑙、或舍利……这就叫做肚憋油。 这种宝物,一般会有某种暗示。 比如,佛手会做成摸扣自己肚脐眼之类的造型。 肚憋油古玩,难点在于开肚。 不少做肚憋油的高手,会在外面宝物上设置无比奇巧的机关。 玩古玩之人,即便眼力非常过硬,瞧出来是肚憋油宝物,但往往对外面机关抓耳挠腮,毫无办法。 谁也不敢用暴力去开,因为压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宝物,万一被损毁,得不偿失。 当我听到肖胖子嘴里说出“肚憋油”三个字时,脑子突然一炸。 陆岑音给我看的地主老财扛米袋,会不会也是肚憋油?!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误会 我仔细回忆起那尊地主老财扛米袋琼脂木雕。 虽然那张照片我只见过一次,而且现在已经删了,但凡是我亲眼所见过的东西,只要脑子愿意去复盘,各种细节就会如同电影帧段一般,不断地巡回频显。 我反复用心去捕捉整尊琼脂木雕的姿态,不放过其中任何可疑之处。 肚憋油藏宝并不全在肚子里。 就拿这尊地主老财雕像来说,脑袋、肚子、米袋、衣服兜、鞋子……全存在藏宝的可能。 可几个轮回之后,我完全没有想出任何异常。 它非常之普通。 没有任何特别的暗示。 甚至,连地主老财的眼神都没什么古怪之处。 就当我快要放弃这尊琼脂木雕是一尊肚憋油宝物的想法之后,我脑中突然想起了陆岑音关于这尊地主老财琼脂来历的介绍。 一想到此。 我已经等不急了,立马到了饭店门口,给陆岑音打了一个电话。 “岑音,你之前说这一大块琼脂是信文先祖请哪里大师给雕刻的?” “峨眉山千佛禅院慧云大师。信文先祖当年江湖走宝至蜀地峨眉山,送了一尊香鼎给千佛禅院。慧云大师为了表示感谢,给先祖手中的这块珍品琼脂原材雕刻了这尊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花费了一个多月时间。” 我顿时心中狂震。 破案了! 这确实是肚憋油宝物! 我说道:“陆家的天下至宝不是这尊雕像,而是雕像里面的东西,它是肚憋油!” 陆岑音闻言,在电话那头诧异万分,回道:“不可能啊。我拍到照片之后,前后反复看了多次,现在照片虽然删了,但雕像的各种细节全刻在了脑子里,完全没见到有任何暗示呀。” 我解释道:“暗示不在雕像里,而在雕像外。” 陆岑音问道:“雕像外?!” 我回道:“没错。地主老财扛米袋由蜀地峨眉山千佛禅院慧云大师雕刻而成,从某种层面来说,这是出自峨眉山千佛禅院的艺术品。千佛禅院并不是太出名,但它有一副对联,却天下闻名,号称佛家十八禅意奇对之一。” 陆岑音奇道:“什么对联?” 我回道:“一粒米中藏世界,半边锅内煮乾坤。既然是千佛禅院慧云大师出品的雕像,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慧云大师将肚憋油的机关设置在米袋里,米袋内才有大世界、真乾坤,可能就是天下至宝!” 陆岑音震惊不已,直接没吭声了。 半晌之后。 她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可能是!那这个天下至宝,也是当年信文先祖放进去的吗?” 我回道:“这个倒不一定。地主老财扛米袋只是慧云大师做成的一项极为隐秘肚憋油外宝,专门给信文先祖藏陆家至宝用的。至于米袋里面的东西,从信文先祖到历任陆家家主,都有可能会放进去,你父亲也有可能。” 陆家是一个蓬勃发展的家族。 米袋相当于一个绝密藏宝器,里面宝物可以更新、替换。 比如,信文先祖可能认为夜明珠是陆家至宝,但到了下一任家主手中,可能又获得了比夜明珠更为宝贵的东西,将其从米袋里面给替换出来。 陆岑音之所以不知道地主老财扛米袋的秘密,完全因为上任家主陆知节一直昏迷不醒,没有向她作任何交接。 陆岑音说道:“可现在我爸爸不可能醒来,即便我们知道宝物藏在米袋里,也很难找出米袋上面的机关,即便找出了机关,不知道开机关的办法,也没有用。” 话虽如此。 但这毕竟是一道保持希望的光。 只要宝物还在里面,答案终究会呈现。 我回道:“你想个办法,再去专门看一下米袋,发现了蹊跷之后,再来想办法。” 陆岑音回道:“好。但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一定想要看这东西吗?” 这丫头为了我,反复触碰陆家家规的高压线。 如果我再对她隐瞒内情,显得非常残忍。 我回道:“有可能事关我父母死亡的原因。” 此话说出来之后。 陆岑音在电话那头顿时愣住了。 良久。 陆岑音声音显得无比黯然,低声问道:“所以……你靠近我、一再帮助我,让我顺利夺得陆家家主之位,仅仅只是为了找寻自己父母死亡的原因,这才是你追求的目标,对吗?” 我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顿时哑然。 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 陆岑音是无比聪明的姑娘。 在我讲出了那句话之后,她脑海中一定瞬间回忆起了过往种种。 从赌窜摊开始,鎏金娃娃、驭王剑、玉带龙胆珠、点天灯……一切剧情,好像导演精心设计好一般,步步为营,最终目的就是让她成为陆家家主,找出这件天下至宝。 不然无法解释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巧合。 可事实并非如此。 我也是江湖中一艘无法自己掌控方向的船。 孤浪独行。 命运让我们两人糅合在了一起而已。 陆岑音颤声问道:“你甚至懒得向我解释一句,对吗?” “我只是你眼中一枚用可拿、废可弃的棋子,对吗?” “我懂了。” 她已经将电话挂了。 陆岑音身边向无任何依靠和仰仗。 她对我的信任,甚至超越了自己。 不知道这事儿她的误会多深、刺激多重,对她来讲,估计无异于胸口捅刀,不亚于陆小欣置她于死地的打击。但向她澄清这件事情,就如同老漆描彩,粉饰太平、越描越乱。 小竹从店里出来了,担心地问道:“哥,你怎么了?” 我回道:“没事,继续吃饭。” 吃完饭之后。 许清打包了好些饭菜,准备给许老头送过去。 肖胖子对她说:“姐,魏峰那里有饭菜,只是清淡一些而已,正好让他清一清身体。” 许清闻言,神情黯然:“老头活不了几天了,我由着他,他想吃什么都给吃吧,以后他也吃不着了……对了,里面可以喝酒吗?” 肖胖子回道:“你想多了。” 正在此时。 肖胖子的电话响了,竟然是卞五打过来的。 “大肖,苏兄和你在一起吗?我刚才打他电话一直在通话中,有重要事找他。” 我接过了电话:“卞五,刚才有点事。” 卞五回道:“苏兄,鸽子来信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头生中间熟 这个狡猾的花老头,终于要现身了! 我问道:“怎么说?” 卞五回道:“约了明晚九点在山房茶楼见面,具体见了面鸽子会说。” 我回道:“好。” 挂完电话,我觉得有些累。 这几天一直加班加点给抱古轩鉴定古玩,后面又发生了这么多耗费心神之事,不休息一下,无法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变化。 肖胖子下午有一个“拉洋片”的活儿,说是一位从西欧来的家伙,超级喜爱咱们的木刻版古籍善本。他约了几个包袱军,搞了好多赝品,其中一本还是宋应星《天工开物》,做得非常逼真,打算给老外好好上遍眼药,卖个大价钱,让我先去瞅两眼,心里有底一些。 我说道:“拉洋片东西真假倒其次,主要拼放迷雾的能力,这玩意儿从你们初次见面已经开始了,我去了也无用,你们往死里搞他就是!” 肖胖子回道:“那必须滴,对付这些觊觎咱国宝的外国佬,搞死一个算一个!” 我回到住的地方休息。 当天无事。 我曾好几次想打电话给陆岑音解释一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没法说。 除非逮住了花老头,当面澄清。 或者等真相大白那一天。 第二天旁晚。 我和小竹吃完晚饭,来到了山房茶楼。 这茶楼格局遵循古制,下面是一个诺大厅子,厅子中间摆布了戏台,戏台上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唱评弹,周边摆放着不少八仙桌,桌面上瓜子、花生、油豆、大壶茶,左右两侧是木楼梯,上去是相对密闭的包厢。 由于整个大厅镂空,包厢一面窗户临大厅,从包厢里可看到下面人唱戏。 我们与鸽子约见面的地方就在其中一间包厢。 小竹虽然也是江湖中人,但这丫头对旧江湖这些规矩不是太懂。 因为没见到卞五,她闪着大眼睛问道:“哥,五哥怎么还没来?” 我回道:“卞五是牵线人,他今天不会来。” 小竹问道:“为啥?” 我解释道:“鸽子是做贩卖消息生意的,他们有一句行规,叫‘两头生中间熟’。” “也就是说,买、卖消息两头必须是陌生人,而中间的牵线人则是双方的熟人。交易消息之时,熟人一定不能在场。因为有可能交易双方不守规矩,导致兵戎相见,熟人在场不好动刀子。” 小竹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还会兵戎相见?!” 我回道:“对。比如说,买消息一方想要找出仇家的藏身之处,鸽子把消息告诉了买方。这类消息鸽子会要天价,假如买方获取消息之后不给钱或给假钱,鸽子就会毫不犹豫动手做了买方。” 小竹问道:“这是为啥?” 我回道:“因为鸽子给出的消息会导致仇家家破人亡,鸽子没收钱,会被人误认为他们和买方是一伙的,从而遭到仇家之人疯狂报复。但收了钱,懂旧江湖规矩的人就知道他们只是贩卖消息的鸽子,杀人之事与他们无关,不会去找他们麻烦。” 小竹啧啧称奇:“难怪你今天上午取了那么多钱出来!” 我说道:“当然,如果鸽子明显给一个假消息骗人,买方也会毫无犹豫动手废了他们。 小竹又问:“买方又怎么能确认鸽子给的消息真假?” 我回道:“不需要买方来确认,鸽子会主动带信物给买方看。这个信物一定是仇家身上最为显著的物件、照片或视频,表示鸽子确实已经找到了。” “同样的道理,买方告诉了鸽子自己的仇家是谁,但鸽子却拿假消息来欺骗买方,证明这是毫无江湖规矩的假鸽子,买方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要杀仇家的消息会被假鸽子给泄漏,会杀假鸽自保。” 小竹听完之后,俏脸满副小迷妹的状态:“哥,你真的什么都懂……我觉得自己好多余呀。” 我笑道:“瞎说!今天除了取钱,我还特意带了你,你就是我这位买方的大杀器。” 此话让小竹非常开心,她微仰起下巴说道:“若是碰到了假鸽子,我炖鸽子肉给你吃!” 我说道:“没那么严重,你五哥牵的线,肯定信得过。” 一会儿之后。 服务员进了包厢,拿了一把大铜茶壶,几碟花生、瓜子、毛豆,让我们慢用。 待服务员走了之后。 我直接将铜茶壶上面茶盖拿开,盖底朝天,放在桌子上。 翻盖凉茶,等茶进肚,寓意我正急不可耐地等着消息入嘴。 我们倚靠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评弹。 九点刚到。 一位瘦猴模样,手中提溜着鸟笼之人路过包厢门口,他走过去之后,又回头瞅了两眼桌面上翻倒的茶壶盖,进来了。 他先拿起了茶壶盖,重新给盖了上去,问道:“两位朋友,等茶进肚?” 我点了点头:“茶太烫,嘴太渴。” 瘦猴说道:“你付点茶水订金,我给你换一壶温的。” 我回道:“谢谢!你说个数,再给我看一看茶叶的品相。” 瘦猴闻言,倒了一点茶水在桌面上,手写了一个字,敲了敲桌面:“订金你看一下。” 我见他写了个“二”字,便转头示意小竹。 小竹立马从包裹里拿了二万现金出来。 订金一般不低于二成。 证明这次消息价钱至少需要十万。 非常贵。 但只要消息为真,值这个价。 瘦猴将钱塞进胸前,掏了一根旱烟斗出来,给我们瞅了一眼。 这旱烟斗我见过,确实是花老头的。 真消息! 我说道:“麻烦快点。” 瘦猴将旱烟斗收回,一手提溜着鸟笼,一手拎着铜茶壶出去了。 这人只是鸽子派过来的探路之人,验证一下交易的诚意。 再等了十几分钟。 一位秃子拎着大铜茶壶进来了。 我耳朵比较敏感。 秃子进来之时,旁边一直空着的几间包厢突然来了七八个人。 从声音判断,一个个脚下生风,全是练家子的。 这些是护鸽员。 他们出现,就是为避免之前所说的交易发生任何意外,起到保护鸽子,震慑买方作用。 鸽子这行也属于脑袋别裤裆里的江湖活计,容不得任何含糊。 秃子说道:“朋友,茶叶样品你已提前看过,东西绝对不假,先把剩下茶水钱先给了吧。” 我一愣,回道:“天下茶局,全是喝完再结账。” 秃子说道:“道理不错。但你这次要喝的茶比较特殊,怕你入口之后不满意,我担心你反悔。” 这是几个意思? 半拉子消息?! 我冷冷地盯着他:“你不讲规矩,茶炒糊了,就不应该约我来!” 秃子丝毫不让,身子前倾,目光无比冷峻:“再说一遍,工夫我们费了,茶也带来了,糊不糊完全是你口感问题,但钱必须先付,这是我生意的规矩!” 尽管我非常想知道花老头的消息。 但如此蛮横无理的鸽子让我非常恼火。 天下鸽子并非他一家。 何况还可能是半拉子消息! 我拿了旁边纸笔,刷刷写了一个银行账号,放在他面前,说道:“明天上午十点前,将订金打回这个账户,交易取消。别超时,我耐心有限。” 讲完之后,我带着小竹,起身就走。 秃子见状,脸上肌肉抖动,摸了摸溜光水亮的头,喝道:“你敢?!” 第一百四十七章 秃鹰哨带来的消息 在我们即将要踏出包厢门的当口。 秃子突然舌头一卷,舌尖上立马露出来了一枚小巧玲珑、黑不溜秋的唇尖哨,作势就要吹。 只要他一吹,周边几个包厢里的人肯定就要冲进来。 电光火石之间! 他嘴里那枚只比筷子头粗不了多少、一寸长不到小小唇尖哨被呼啸而至的竹刀片削了成了两半,竹刀片余势非常猛,插在了边上木窗框上,刀片尾部还在剧烈狂颤。 而小竹残影一晃,人已经在秃子身边,手中一枚竹刀片死死地压住了秃子的颈动脉。 但凡小竹手稍微一使劲,秃子必将殒命山房茶楼。 秃子神情显得无比惊惧又不可思议,牛眼瞪得老大,一动不敢动。 小竹这一手实在太漂亮了! 秃子的唇尖哨非常之短,而且就露在舌尖,在眨眼之间,竹刀片削断舌尖哨,他舌尖毫发未伤,另一枚刀片已然架上他脖子,如此反应速度及出手精度,足以让秃子崩溃。 小竹一条美腿踩在沙发上,身子前倾,无比霸气地说道:“你知道我哥是什么人吗,敢动他?!” 秃子彻底傻在原地,胸脯上下起伏,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咽了一口唾沫:“朋友,我没违背江湖规矩,你动手杀鸽,不怕遭报复?” 我回头说道:“怕遭报复我就不会两个人来见你。” “我现在甚至可以放开你,让你重新吹哨,正好试一试外面护鸽队的身手。” “你带来半拉子消息,再逼我付钱,后又先动手准备剁买主,到底谁不讲江湖规矩?” 秃子一听,神情顿时愣住了,颤声回道:“我手中不是半拉子消息……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瞅他的模样不像在讲假话,转头示意小竹先放开他。 竹刀片松开后。 秃子大松了一口气,摸了摸颈脖子,瞅瞅掌心中的血迹,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 这是典型的嚣张反被打脸。 他现在绝对不敢再有半分逾距。 我重新坐在了秃子对面,吩咐小竹把八万现金全给拿了出来,放在了桌面。 我说道:“既然你不是半拉子消息,我们按市场规矩来,先喝茶、再结账。但如果你骗了我,钱我带走、头你留下。” 秃子闻言,满脸纠结:“朋友,我们一定是误会了。这消息绝对不是半拉子,我秃鹰哨给出来的东西,向来精准无比,所以一向都按自己规则来,先结账再喝茶,这事儿江湖中人都知道……也罢,今天我服,改自己规矩,按你的要求来。” 我瞬间明白了。 估计秃鹰哨在鸽子市场名气非常大,颇有点店大欺客的意思,自己制定了一套江湖规矩。我之前见他开场就说茶不符合胃口,要先付钱,顿觉受到了欺骗,最终才出现这一幕。 这等于说。 本来所有饭店都先点菜后吃饭再付钱。 但在秃鹰哨这里,客人一进去,他立马将店门给关了,不给看菜谱价格,还威胁先交钱。遇上清楚他店内风格的人还好,但碰到我这种不了解内情又极反感被人威胁的,当然会以为是黑店,当场掀他桌子。 怪卞五没提前交待清楚! 桌子已经翻了,我也没想再扶起来,说道:“先看东西。” 秃鹰哨闻言,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叠照片、一份纸质证明。 我拿起照片一看,顿时头皮发炸。 花老头死了! 照片里的他,整个人像蛤蟆一样趴在地上,四肢被钉了长钢钉,浑身是血,死相非常恐怖。 这种死法。 我即便是被化成灰都不会忘记。 当年唐叔给我看了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我妈的死状,跟花老头姿势一模一样。 这证明,杀花老头和我妈的,为同一个或者同一批人。 我妈在古董江湖被称为“佛手”,因为她会一项绝技,拈花佛手,所以她死法是这副样子。 而花老头,尽管水平远不如我妈,但他也会拈花佛手,也是同样的死法。 佛手钉手。 在那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身躯在遭受钝击,思维瞬间变得凌乱不堪,呼吸沉重。 秃鹰哨说道:“我之所以会说茶不符合味道,因为你要找活人,而我找的结果却是死人,但茶并没有糊,我们工夫也费了。” 讲完之后。 他将旁边那份报告推到我面前。 我半闭了一会儿眼睛,强压着内心的不适,调整呼吸,让情绪缓和。 这是一份死亡证明。 匿名男,约六十岁,死于金陵宁县遂河边,凶杀,死者身边物件花绳一根、药罐三瓶、折扇一把、鼻烟壶一个、旱烟斗一杆…… 旱烟斗就是之前秃鹰哨派出来翻壶盖之人手中那杆。 秃鹰哨确实有本事。 这种涉案物件,他还能拿出来作为证据给我看。 我问道:“死亡时间呢?” 秃鹰哨回道:“十天之前。” 十天之前…… 正是我用拈花佛手替陆岑音夺取陆家家主之位那个时候。 我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示了失传绝技。 尔后。 花老头就死了。 没有其它可彰示的。 花老头是我找出父母死亡原因的一道光。 有人硬生生把这道光给灭了。 灭花老头之人,肯定看到了我展示拈花佛手,觉察出花老头已经提供了线索给我,对他下手非常之决绝。 我丧失了唯一可遵循的便捷路径。 接下来。 我只能按花老头给的迷雾般线索走下去。 那就是陆家大铜柜里的天下至宝! 我将八万块钱推给秃鹰哨:“不好意思,之前确实误会。” 秃鹰哨将钱装进了身边皮袋里,说了一句再会,便离开了包厢。 我站在窗外,手中捏着那枚假袁大头,不断地搓揉。 小竹非常乖巧,站在我旁边,默不作声。 我必须去找一趟陆岑音! “小竹,跟我走!” 我脑子也曾经想过,让秃鹰哨找一下凶手是谁。 但这几乎无用。 这个凶手,我和九儿姐找了这么多年,毫无踪迹。 即便找出来,凶手也不一定就是主谋。 何况,我现在手中掌握的线索,肯定比秃鹰哨多。 只能靠自己。 出门之后,我们打了一辆车,赶往了影青阁。 到了影青阁,宋掌柜见到我们,推了一推鼻梁上啤酒瓶厚的眼镜:“苏先生,你来找大小姐吧?” 我点了点头,问道:“她在楼上?” 宋掌柜想说什么,但转眼瞅了瞅小竹。 我说道:“没事,自己人。” 宋掌柜闻言,探过身子,低声说道:“大小姐不在店里,她现在在藏宝阁,听说二小姐那边出了一点事。” 我皱眉问道:“什么事?” 宋掌柜回道:“具体不知道,十分钟之前接到电话,匆忙赶过去了。” 我立马带着小竹转身出门,打辆车往郊区防空洞藏宝阁方向奔。 到了陆家藏宝阁,见到门口围了挺多人,有陆家叔伯们、影青阁的护宝红花、还有陆岑音…… 陆岑音俏脸冷峻,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更关键是。 藏宝阁门口还停了几辆公家的车,正闪烁着警示灯。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安之若素 小竹想要下车,我没让。 “在车上先坐一会儿。” 一会儿之后。 几位穿制服的人从藏宝阁里面出来,押着陆小欣。 带队指挥的,竟然是魏峰。 陆小欣嘴里嚼着口香糖,眉毛微挑,完全没有被逮之后的慌张,反而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微笑,非常不屑地瞅了瞅陆岑音和陆家叔伯们几眼。 这微笑…… 似乎还是胜利者的笑容。 我稍微摇下了一点窗户,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几句对话。 “不好意思陆岑音小姐,陆小欣女士因为涉及一宗古董诈骗案件,我们请她回去配合调查……如果没事,在法定时间之内,我们会将她完璧归赵。” “到底是哪宗案件跟小欣有关?” “刚才给了家属一张通知单,你可能还没看到,上面已经写明了,涉嫌抱古轩古董诈骗案。” 陆岑音闻言,顿时瞠目结舌。 魏峰带着陆小欣上了车。 巡逻车经过我们出租车旁边之时,本来正摇头晃脑满脸嘚瑟的陆小欣见到了出租车上的我,她神情先是一愣,突然哈哈笑了,在车远离之时,她还伸手冲我竖起了中指。 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左老板和关寒云的上家,竟然会是陆小欣。 难怪上次我送许老头让魏峰教训的时候,魏峰曾跟我说,上家基本已经摸排出来了,身份让人挺吃惊。 陆家二小姐,联合抱古轩左老板,指挥千里之外的关寒云做双簧局骗萧总三千万,总觉得让人有一些怪异。 我想起了陆小欣刚才脸上的谜之微笑。 她完全无懊恼之意。 反而更像是一种奸计得逞的笑容。 我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但很快响铃就停了。 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陆岑音打过来的,她神情似乎非常着急,但拨了一下,又立马挂了。 很明显的矛盾心理。 陆岑音之前一直对我很依赖,但现在她根本不信任我。 小竹问道:“要下去见一下岑音姐姐吗?” 我回道:“现在不大合适,走吧。” 让司机带我们回家。 一个头,两个大。 在车上,我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竟然非常罕见地睡着了。 我很少在自己卧室以外的地方睡着,因为严重缺乏安全感。 这次可能是因为小竹在我身边。 到家之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房子里竟然停电。 小竹也觉得非常奇怪,说这里从来没有停过电,会不会屋内线路坏了。 我脱了外套,打算丢进房间,然后准备去检查线路。 但人还没进到房间,鼻尖却突然闻到一股异常的味道,立马停下了脚步,并转身拉住了身后的小竹。 这是淡淡的酒香。 我几乎不喝酒。 房间里面不可能有酒味! 小竹非常不解,低声问道:“怎么了哥?” 我开始拉着小竹轻轻挪步往后面退。 忽然之间! 小竹格格直笑,一把将我推进了房间。 “嘭”一声响。 灯亮了。 满瓶香槟酒泡沫冲了出来。 但泡沫没冲到我,我已经提前背靠墙躲避,却冲到了正站在门口的小竹,小竹顿时尖叫连连。 正当我要出手之时,却见到肖胖子、许清、小静、卞五几个人,他们正笑意盈盈地在房间,里面摆好了酒、彩带、气球,有的气球上画着小花脸,有的气球上写着“苏尘生日快乐”。 小竹捂住脸,笑着娇嗔道:“肖哥你冲错人了!” 肖胖子见状,顿时恼火万分:“暧……你个心眼跟菩提子一样多的家伙,竟然还敢躲!” 他手中的香槟呼啦啦地向我冲来。 其它几人一拥而上,把我给死死地摁住了。 许清跑到厨房去拿蛋糕。 我见她手棒蛋糕出来,满脸奸笑的样子,大急道:“姐,别别别,浪费可耻……” 话没说完,一整块蛋糕全敷在了我脸上。 房间里传来众人哈哈大笑之声。 被他们折腾的全身是酒、奶酪之后,他们总算放过了我。 许清嘻嘻笑道:“你快去洗澡,换帅气一点,我们饭菜早做好啦!” “小丫头你也是,明知道他今天过生日,还不让他早点回。” 小竹翘着嘴辩解道:“我哪儿敢管哥啊!” 我心中顿时传来融融暖意。 父母去世之后,这还是我过得第一次如此暖意洋洋的生日。 以前在这一天,九儿姐总给我几支香,让给跪下给父母磕头,一跪就一整天,让我好好反思,应该怎么用功,才能对得起他们在天之灵。 洗完澡之后。 我心中思绪万千,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呆。 最后,心中默念道:“爸、妈,我正无限接近你们死亡的真相。” “九儿姐,我在金陵已经闯出了大名气。” “请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 出了卫生间门之后,房间已经被他们重新整理好,摆满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我抛弃所有不该有的纷乱情绪,与大家一起庆祝。 酒过几轮。 卞五卷着大舌头说道:“你……苏兄,我卞五见过最有本事的……秃鹰鸽……打电话骂我,说几十年没改的规矩,你给他硬生生改了,我跟他说,威胁你就是在找死……” 许清白了他一眼:“能不能不要提这些事?” 卞五笑着回道:“不不不提了……喝酒!” 肖胖子告诉我,本来他老爹今天也要过来,但他特意将老头灌醉,让老头躺床上去了。 我问道:“为什么?” 肖胖子说道:“他淘了两串小叶紫檀手串,非得要送你,那玩意儿一股猪血味,明显泡了血的,你说丢人现眼不?” 这番话把众人逗得不行。 肖胖子的眼力确实在急速见涨。 小静突然开口问:“陆家大小姐今天怎么没来?” 许清转头瞪了她一眼。 小静不解,但也只得不吭声了。 小竹特意解释道:“我们今天已经去见过岑音姐姐啦。” 许清转移了话题,说道:“小弟,我下午去看了我老爹,他现在可老实了,见到我痛哭流涕地认错,明天我去把他接出来,行不行呀?” 我笑道:“那肯定行,阳光老少年我们大家都欢迎。” 非常罕见的。 当天晚上我喝得有点醉。 热闹散尽之后。 我躺在床上想,若身上没有负重,岁月一直如此静好,该有多美妙。 手中摸到那块千手观音佛牌,佛牌外壳不小心弄开了。 我见到了千手观音背面。 竟然还是陆岑音一张笑着的自画像,下面有一行小字:“安之若素,生日快乐。” 字体特意用了我最喜爱的瘦金体,但陆岑音显然进行了无比巧妙处理,收锋敛芒,意蕴灵动而恬淡。 这还是她提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但现在我们之间隔阂却比较深了。 我顿时有一种莫名情愫萦绕。 …… 第二天一早。 院子里面突然开进来一辆巡逻车。 魏峰从车上急匆匆下来了,然后见他掏手机打电话。 我电话铃响了。 “苏尘,你醒了没有?” “醒了。” “我来找你聊一下抱古轩的案子,事情有点急,方便上来吗?” “没什么不方便。” 魏峰闻言,挂了电话,匆匆跑上了楼。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奈何局中行 魏峰上楼之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给他泡了一杯茶。 魏峰火急火燎地喝了一口,但水有点烫嘴,立马不喝了,直接聊事:“抱古轩的案子,出了点问题。” 我问道:“什么问题?” 魏峰回道:“我们审问了左老板和关寒云,他们一直都是四方斋的下游。类似诈骗粤省萧总这种双簧局,其实四方斋设立的不只一个,他们只是其中之一。” 这点我完全相信。 当初肖胖子父子遇见的土鱼篓局,也是四方斋设的。 古董行当江湖设局,为做到逼真性,有时候局设在一处,几年甚至十几年不动。只有遇见人傻钱多的猪,宰猪的时机也成熟,才会启动。 魏峰继续说道:“左老板和关寒云亲口承认,这局摆在粤省已经大半年了,本来按照原计划,还要继续钓一下萧总,准备等猪彻底养肥了再动手宰。但他们前几天突然得到了指示,启动这个双簧局。” “他们两人也觉得非常奇怪,仅仅为了三千万,启动这个双簧局并不划算。但他们还是按照指示,直接启动了。所以,才会出现关寒云急不可耐地怂恿萧总来金陵盘店,最终被你火眼金睛给识破之事。” 我问道:“然后呢?” 魏峰回道:“关键问题在于,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陆小欣,但凡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她是这起诈骗案的幕后指使人,可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逮她!” 我:“……” 魏峰解释道:“第一,古董诈骗前期养猪的饲料为真,后期才为假。之前他们在澳市赌场门口外面卖给萧总的东西,虽有证据表明东西全来源于四方斋,但那些东西全属于真品,前期放饵这事情根本不能算诈骗。” “第二,左老板和关寒云说,前几天突然得到了陆小欣的指示才启动双簧局,但这指示却不是陆小欣本人下达。来指示的人他们从没见过,也不认识,却会上、下游之间的暗号,他们根据这个才着急忙慌杀猪。” “这个指示之人现在找不到,陆小欣根本不承认是她指示的,目前也没掌握任何其它证据,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问道:“陆小欣怎么解释的?” 魏峰回道:“她说最近因为陆家人事调整,四方斋已经下牌撤宝,她本人这段时间一直在藏宝阁里面研究古董,根本没出去过,一切与她无关。” 牢不可破的理由。 等于说。 整个案件,只有找到那位下达陆小欣指示的中间人,才能坐实幕后主谋是她,否则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问魏峰:“你们能关她多久?” 魏峰回道:“疑罪从无,我们现在仅是传唤,没任何证据,今天晚上就要放了她,这也是为什么我急匆匆来找你的原因。古董行当你是专家,看一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不是神仙。 中间证据链缺失,我也没有任何手段。 但我脑海中却映现出陆小欣在巡逻车上那副奸计得逞的笑脸,一个词语立马浮现在眼前。 金蝉脱壳。 今天是礼拜一。 按照陆岑音的计划,今天要就送陆小欣去国外囚禁起来,让她此生再不回金陵。 陆小欣心里肯定也清楚知道这一点。 在陆小欣刚被陆家关押的时候,我曾担心索命门的人会来营救她,让陆岑音果断收了陆家叔伯们藏宝阁的钥匙,更换了藏宝阁外面的护宝红花,在此情况之下,陆小欣几乎插翅难飞。 毕竟,索命门再怎么牛逼,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杀向藏宝阁。 但陆小欣是一匹无比狡猾的凶狼,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她外面的人,肯定也知道硬救的办法行不通。 于是,有人突然向抱古轩下达了指示,果断启动并不成熟的双簧局。 尔后。 左老板通过惊天诈骗案突然潜逃的方式,成功引起了公家的介入。 在案件侦办期间,无论是我去当组长,还是徐老去当组长,哪怕是一个水平一般的人当组长,左老板和关寒云一定会故意露出马脚,主动透露出幕后主使,让公家将目标快速指向陆小欣。 公家坚决出手逮捕陆小欣。 最后,因无任何证据,再放掉她。 陆小欣便光明正大从藏宝阁收押下脱离。 舍车保帅。 最安全、最节省成本的玩法。 环节设计很简单,但却非常之缜密。 这也是她在巡逻车上向我露出谜之微笑的原因。 我本破局人,奈何局中行。 这是一位无比可怕的对手! 陆家争夺家主之位过程,自从我突然介入之后,陆小欣可谓一路溃败,输得一塌糊涂。 在我即将把她给彻底锤死的时候,她突然遁逃了。 诚如陆小欣在藏宝阁里所说,游戏还在继续,她并没有输。 我太阳穴阵阵发疼。 这些话,我并不能对魏峰讲。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玩古董的,识局、破局我知道,但找证据之事,我不专业。” 魏峰闻言,情不自禁地爆了一句粗口,端起茶杯,一口喝光里面的茶。 “我虽现在不能逮她,但一定会找出那个中间人,到时候无论天涯海角,她还是我网中之鱼!” 我相信他的能力。 这只是时间问题。 但眼前,我却对陆小欣出来感到脊背发凉。 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完全无法以正常人的思维来理喻。 魏峰走后。 我立马给小竹打了一个电话:“告诉许清她卡上有一百万,并强调这是我拿来开新店的钱。今天开始,关掉饭店,带她们去外地考察看店,保护好她们。” “这次你可随时使用索命门的铭牌。” 上次玉带龙胆珠分钱之后,打了一百万在许清卡上,一直没跟她讲。 那时也没啥进账短信通知。 她根本不知道。 今天倒起了作用。 小竹问道:“哥,万一许姐不肯咋办?” 我回道:“不至于。卡上突然出现一百万,她会信。而且,她一定会听我的。” 小竹又问:“今天上午许姐要去拎她老爹出来。” 我皱眉回道:“把许老头一起带上吧。” 小竹说道:“明白。” 我不能跟她们待一起。 因为危险主要集中在自己身上。 陆岑音也会非常危险,必须让她赶紧做好预案,提前躲避炸雷。 第一百五十章 我可以告你 到了影青阁之后。 前台除了宋掌柜和一位女司柜,并没其他人,连护宝红花也不在。 往后一瞅,发现后院门正开着,王叔正在对着一群护宝红花训话。 我走了过去。 “今晚八点,我带着人在所里门口接陆小欣出来,王斌带其他人一路开车护送。” “若有人敢动手,直接开车撞!” “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陆小欣送回藏宝阁!” 众人齐齐高声回道:“明白!” 王叔转头见到我之后,神情先是一愣。 我问道:“你家大小姐交待的?” 王叔先挥手让一众护宝红花散了,对我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陆小欣八点要放出来,这段时间我们摸了一下四方斋账本,简直触目惊心,关系网太可怕,大小姐很担心出事……对了,为什么大小姐现在提都不让提你了?” 我没正面回答,说道:“方案先搁置,我来跟她说。” 讲完之后,我转身上了楼,敲门。 “进来。” 我推门进去。 陆岑音正在看书,手中拿了一支笔,在书中做笔记。 她并没抬头,问道:“都已经交待好了吗?” 我回道:“我让方案暂停了。” 陆岑音听到我的声音,俏脸顿时一愣,随即变得冷冰冰,放下手中的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这是陆家的事,你没权力干涉。” 我回道:“我不干涉,但我要保障你安全。” 陆岑音恼道:“我不需要你保障,你也没任何理由需要考虑我。” 我瞅见她那副又气又急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整个金陵古董界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陆岑音见到我竟然还在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眶竟有一丝泛红,音调发颤。 “这是假的!你一直在骗我,我跟你没任何关系。” “你就是个大骗子,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你外面那么多女人,别跟我说女朋友的事!” “我们已经两清了!” 她越讲,情绪越激动,脸涨得通红,眼框里泪水在打转,胸脯上下起伏。 我问道:“女人哪儿多了?” 陆岑音回道:“怎么不多?!又是姐姐,又是妹妹,酒店、出租屋我亲眼见到好几次……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这不关我的事!我不想见到你,你出去!” 陆岑音被我带偏了节奏,有些慌不择言。 正常情况之下,她确实不应该跟我讲这些,应当质问我为什么一再像设局一样接近陆家天下至宝,而不是质问我的个人男女关系。 这只能证明。 她心底潜意识其实并没有认为我骗了她,只是之前发生一系列事情的表象,理智让她根本无法相信。 我说道:“事情我可以向你解释,你先安静一些。” 陆岑音闻言,立马捂住了耳朵:“我不安静,也不听你解释,你是骗子!” 这就有点陷入女人莫名其妙地耍情绪了。 虽然在捂耳朵发火,但根本掩饰不住她的知性漂亮和心思纯良。 有办法让她安静! 我迅疾抬手,一把将她给搂了过来。 陆岑音顿时娇呼一声 我猛地亲了过去。 陆岑音压根没料到我会突然袭击,整个人如遭雷击,顿时懵了。 短暂懵逼之后,她秀眉紧蹙,极力挣扎着摆脱我:“你干嘛……” 美人在怀。 我怎么会让她逃走? 她也没任何办法逃走。 我完全不管她,享受着那沁人心脾的香甜。 她越挣扎,那股味道越清澈若甘泉。 “你再不放开,我可以告你……” 陆岑音语调无比慌乱,但身躯仍在进行反抗。 半晌之后。 她彻底放弃了,美眸紧闭,脸红若血,呼吸无比急促,胸脯上下起伏,手脚无处安放。若不是我紧紧地搂着她,我估计她要瘫软在地。 几分钟之后。 她竟然纤手搂着我的脖子,主动回应我,俏脸显得沉浸而性感。 我脑子顿时一炸。 这特么不对! 我立马想放开她。 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双手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脖子,银牙狠狠地咬我的嘴唇。 我惨呼一声,想摆脱,但她却不压根不放手,一直咬。 实在疼得不行。 “别……我服了。” 我痛苦呲着牙,含混不清地说道。 陆岑音这才气乎乎地放开了我。 我抹了抹嘴唇,一丝血迹溢出,殷红的。 这是真狠! 我们四目相对。 陆岑音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娇羞万分地喘着粗气,没有说话。 我疼得也没说话。 房间里安静的可以听到一枚针落地之声。 陆岑音眉毛上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还敢吗?” 我抹着嘴唇,心里想笑。 她都被亲成了那副死样子了,咬我一下,这就算赢了么? 反正目的达到了。 网上有人总结的好,不要跟女人讲道理,如果实在要讲,那就在…… 她已经安静了。 我说道:“解气了吗?解气了我们来谈一点正事。” 陆岑音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娇羞中摆脱出来,非常无语地瞅着我,没吭声。 我继续说道:“我们之前布下的网,已经被陆小欣撕开了缺口。她被公家逮住,其实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摆脱被送往国外的命运,出来能够找我们复仇。” 陆岑音闻言,整个人愣住了。 她知道抱古轩之事,影青阁也派了宋掌柜参加鉴定,但却不知道双簧局的具体细节。 我将事情前因后果,以及今天魏峰过来找我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讲了。 末了。 我说道:“你派人去接她,完全无用,因为面对的会是索命门之人。无论身手、狠劲以及决心,影青阁护宝红花无法比拟,只会徒增大量折损,这正是陆小欣想要看到的。” “当务之急,你应该将力量全摆布在自己周围,确保安全、保存实力,再伺机应对。” “最重要一点,千万不要再对陆小欣抱有任何一丝幻想。她如果不是疯子,精神病里面病人全都可出院!” 陆岑音听完之后,神色无比黯然。 半晌之后。 她从沙发上起身,俏脸布满愁容,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问我。 “你让我怎么继续相信你嘛……”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上火 我向她解释道:“我接近陆家,并不是刻意为之,完全是巧合。” 随后,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陆岑音听完,瞠目结舌,美眸无比清冷地瞅着我。 半晌之后。 她说了一句:“像说天书一样!” 我回道:“我不知道自己解释清楚了没有,这确实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由你自己判断。” 她没吭声了。 我说道:“行了,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 讲完之后,我起身出门。 “等一下!” 陆岑音神情带着嗔怪,白了我一眼,打开了电脑。 “我又进去偷偷拍了一次地主老财像,你自己看吧。” 欣喜之余。 我感动万分。 这丫头终究还是相信我。 无论什么时候。 她内心深处对我那份信任都没有动摇过。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陆岑音说道:“你到底还看不看?不看我关了!” 她作势就要关电脑。 我赶忙过去,仔细观察电脑上的照片。 这次陆岑音拍得非常细致,照片张数也比较多,主要聚焦于地主老财的那个米袋。 米袋雕刻得极其逼真,整体显得鼓鼓囊囊。 一种大丰收之后袋子装不下,马上就要被撑破的感觉。 很明显能看到里面有不少米粒、豆粒特意雕成了外鼓出袋皮的造型。 外鼓出袋皮的米粒、豆粒非常多,个个颗粒饱满。 陆岑音在旁边说道:“我看了好久,米袋里真没看到任何机关。” 确实看不出来。 米袋浑然一体、状若天成,无任何瑕疵。 慧云大师技艺一绝,简直让人惊叹。 为了不被这些照片影响思维,我先将电脑屏幕给关了,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内心安静下来,脑海若放电影一样,一遍又一遍闪现米袋的全貌。 一会儿之后。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地主老财手抓米袋部分的清晰照片有没有?” 陆岑音回道:“倒有一张。” 她调出了其中一张照片。 我见到照片中地主老财的手,内心顿时狂震。 地主老财抓米袋的手胖乎乎的,小指与无名指之间,一枚豆粒似乎要立马撑破袋皮而出。 这枚豆粒有三个地方明显不一样。 第一,豆粒如同花生米,远比米袋其它豆粒要大上许多。第二,豆粒被夹在两根手指中间,似乎两根手指若不紧紧夹住,它立马就要掉出来一般。第三,整尊雕像其它地方均泛着油脂,但唯独豆粒与手指缝隙之处,没有出油。 机关就是这颗花生米大小的豆粒! 形状较大,具备了做成机关盖的外在条件。 两指死夹,暗示生怕机关盖子掉出来。 最关键是它不出油! 这是一尊极品琼脂,如果木肉较厚,一定会有淡淡的油脂溢出。 此处不出油,证明木肉非常之薄,或者说,里面压根就是空心的! 我心中既惊喜又敬仰。 慧云大师逆天精工、堪称国手。 隐喻不在宝内,而在宝外,机关设置又如此奇巧,足以欺骗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的鉴师! 陆岑音见我神情变了,问道:“看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机关就在这枚豆粒上。” 陆岑音皱眉问道:“为什么?” 我将自己的判断解释给她听。 陆岑音听完了之后,神情讶异无比。 但很显然,她已经完全认可了我毫无反驳余地的判断,低声地说了一句:“你真是个妖孽!” 事情有了重大的突破! 我说道:“岑音,你可能要寻找到机会,带我进去看一下实物。” 陆岑音闻言,怔怔地盯着我:“那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我问道:“什么事?” 陆岑音回道:“我现在还没想到,想到了我再跟你说,但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我笑回道:“好。” 陆岑音见我答应,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其实已经打算好了,过几天四方斋的古董清点完毕之后,会统一运进藏宝阁,这批宝物只能家主带着一位贴身护宝红花运进去。” “到时我安排王叔开车,你委屈一下,藏在运宝箱里,我们一起进去。铜柜钥匙你拿着,你进去看,我在藏宝室外面替你守着。” 我点了点头:“好办法。” 陆岑音突然伸出了小手指。 我问道:“怎么了?” 陆岑音浅笑着说道:“拉勾啊,庆祝我们误会消除!” 瞅着她黑曜石般的眸子频闪,脸上两个浅酒窝,一副无比娇俏的样子,我心中顿时万般柔情萦绕。 我没理会她的手指,回道:“不拉勾,换一种庆祝方式。” 陆岑音问道:“什么方式?” 我轻轻抬起她下颌,说道:“咬回你!” 陆岑音闻言,顿时一愣。 随即。 她脸颊变得绯红一片,若天边晚霞,呼吸开始无比急促,美眸微闭,手轻轻地拽着自己的衣服角,神情显得非常紧张,但俏脸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仰起。 正当我要亲下去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之声。 宋掌柜在外面说道:“大小姐,乾隆探玉春壶卖主已经来了,说已经提前跟你预约了的。” 我立马回道:“跟他说没空,我们在干正事!” 宋掌柜:“啊?!” 我还要继续。 陆岑音神情一片慌乱,急急推开了我,忙不迭地回道:“行……你叫他上来。” 讲完之后。 她快速去了房间里面的卫生间。 估计补妆和整理衣服去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转身出门。 宋掌柜见到我之后,满脸疑惑,推了一推鼻梁上厚眼镜:“苏先生,你嘴唇怎么有血?” 我摸了一下,反问道:“是吗?刚才你家大小姐给我吃了上火的东西。” 宋掌柜还是非常好奇:“什么上火的东西,这么见效呢?下面储藏室里有徽州极品皇菊,清火佳品,我给你拿一点。” 我回道:“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下楼之后。 宋掌柜先叫正坐在沙发上等着的乾隆探玉春壶卖主上楼去,自己则去储藏间给我拿徽州极品皇菊。 我站在一楼等。 也顺便看一下影青阁店内的藏品。 实话说。 来了这么多次,我至今还没仔细看过。 正在柜台边看着呢。 影青阁灯突然灭了。 储藏间里传来了宋掌柜一声哀嚎。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战船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跑到了储藏间门口。 宋掌柜却从储藏间里面出来,脸上挂满了尘土,眼镜摔碎了,手却是空的。 我赶忙扶住了他。 宋掌柜神情显得非常尴尬:“灯灭了,眼神不好,一下没注意……” 尔后。 宋掌柜转头冲着后院喊道:“小芙,电怎么又停了,到底啥时候才能修好?” 女司柜小芙匆匆从后院走了进来,说道:“掌柜,电工正在外面修呢,马上就好了。” 宋掌柜说道:“也就是大小姐的脾气好,这几天老这样突然停电,有些要保温祛湿的宝物被弄坏了怎么办?” 古董铺子不比其它店,电不能停。 有些宝物要保持恒温、有些要专门祛湿、有些还需要冷藏。 我曾见过专门一位喜欢收藏“冰宝匣”的藏家,藏室里全是冰霜,若一断电,东西全要完蛋。 这里解释一下冰宝匣。 清宫剧里面常出现皇帝嫔妃夏天吃冰镇西瓜、冰镇绿豆的场景,古时候并没有冰箱,哪儿来的冰? 这些冰块均是冬天之时将河中的大块冰给切割下来,运往极深的地下冰窖中保存,夏天热时,取出来用。 无论国内外,没冰箱的古代,采取都是同样办法。 这就导致,不少皇宫、地主大户或者国外贵族之家,会将易腐的食材等物件,放在地下冰窖里冻起来保存。 收藏冰宝匣,就是收藏旧时国内外大户冰窖中的冰块。 冰块里面有冻物,状若琥珀一样。 主要以夏天的动、植物以及水果居多,琳琅满目,被称为宝匣。 这玩意儿本来是古人用来吃用的,冰窖中留到现在,肯定不能吃、不能用了。 可能有的读者会觉得神奇,怎么还会有人收藏这些破东西? 别说冰宝匣了,收藏棺材墓碑、古人亵秽物件,甚至国内外不腐尸的,大有人在。 就是玩儿! 小芙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这几天到底咋回事……大小姐说,要实在不行,改天把电线全换了,弄一个柴油发电机来。” 外面传来电工瓮声瓮气的声音:“修好了!” 电来了。 但宋掌柜眼镜已经摔坏了,电好了也看不见,便吩咐小芙去储藏室拿了皇菊给我。 我挺不好意思的,谢过了宋掌柜和小芙。 宋掌柜憨笑道:“不碍事,这眼镜早就该换了。” 作别了宋掌门,我离开影青阁,打车回家。 路上。 我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 肖胖子电话那头讲话声音比较嘈杂,似乎正在和别人聊天。 我听这货在笑着讲什么“夜死”、“威力古斗”、“挠怕不冷”。 想了半天。 才反应过来胖子是在讲英语。 十几秒之后,肖胖子应该特意跑到了安静之处,低声问道:“咋了苏子?我正在拉洋片呢。” 我问道:“好糊弄不?” 肖胖子笑道:“可别说,还挺有难度!但这次我弄的古籍刻本比较逼真,他现在已经将饵全给吃进肚了,谈好了一百万的价钱,就等我收钓鱼杆了。今天晚上八点半,在西山公园,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皱眉问道:“干嘛要到西山公园去交易?” 肖胖子回道:“咱们国家古董不能私下贩卖出国,这洋人挺谨慎的,他害怕我坑他,导致财、物两空,交易地点只能由他来定。” 我想了一想,说道:“敢跑咱这儿来刨古董的洋人都不是啥好鸟。” “稳妥起见,你要么多带几个包袱军兄弟、要么换个居中交易地、要么多变换几个交易时间。” 肖胖子回道:“你放心,哥们拉洋片又不是第一次。在咱们地头,洋棒槌还想起飞不成……对了,你打电话啥事?” 我说道:“陆小欣马上要出来了,你最近别回出租屋,注意安全。” 肖胖子闻言,骂道:“艹!这贼婆子咋特么还不死呢……不行,我得先进去了,不然洋棒槌该起疑心了,等我办好这事,咱再商量怎么对付这贼婆子。” 回到家之后。 我洗了澡,吃了桶泡面,睡了一觉。 晚上七点半,出门前往魏峰的办公地点。 我必须去看一下,到底谁来接陆小欣、怎么样一个阵仗。 可一出门口,发现一辆商务车和一辆小轿车开了过来。 车玻璃摇下。 王叔和陆岑音坐在小轿车上,商务车则坐着吴斌与五六位护宝红花。 这些全是影青阁护宝红花中最为精干的力量。 我皱眉问道:“行动没有撤销?” 陆岑音回道:“撤销了。但我想去看一看情况,估摸着你也会去,便顺路过来接你。” 我指着吴斌等人:“看一场戏而已,这么多人打老虎呢?” 陆岑音闻言,神情显得有些无奈:“我也是这样说,本来我们两人去就行了。但王叔说,从现在开始,我一刻也不能离开他们的视线。” 王天放做法是对的。 我只得上了轿车,与陆岑音一起坐在后座。 王叔启动了车,往前面开去。 我说道:“王叔,最安全的做法应该是让你家大小姐尽量不离开影青阁、不离开陆家宝物,那里毕竟是闹市区,而不是让她带着一众护宝红花四处晃荡。” 王叔回道:“今晚我劝不住,从明天开始,严格按苏先生计划执行。” 陆岑音俏脸非常无语:“王叔,你到底是我的护宝红花,还是他的?” 王叔回道:“大小姐,这……有区别吗?” 陆岑音脸瞬间一红,不再吭声了。 到魏峰办公地点门口之后,找了一个视角正好能看到大门的地方停车。 我吩咐他们不要下车、不要摇车窗,只能在车里安静看着。 八点过几分。 魏峰送陆小欣出来了。 陆小欣嘴里依然嚼着口香糖,满脸不屑。 她脚刚踏出大门口。 大门口两侧几辆车上立马下来五六个穿中山装的人,大晚上还全戴着墨镜,迅疾围住陆小欣,将她接上了一辆黑色大林肯。 紧接着。 我们周边本来安静停着的车。 灯突然全亮了! 加长林肯往前缓慢开出的过程中,五辆车打着双闪,开到了它前面,五辆车打双闪跟在了后面,四辆车分别排布在两翼,犹如一艘巨无霸战船,保护着中间的加大林肯,往前面迅疾开去。 陆岑音和王叔见状,顿时瞠目结舌。 如果影青阁护宝红花今天过来接,或者我们刚才下了车、摇下了车窗,那将是一场无比惨烈的无畏牺牲。 魏峰脸色铁青无比地回了单位。 我盯着车队远去的背影,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此刻。 一阵急促无比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陆岑音立马接听:“喂!” 对面电话那头一阵嘈杂声。 “大小姐,出大事了……影青阁和藏宝阁同时起了大火……” 第一百五十三章 烈火熊熊 陆岑音大惊失色:“到底怎么回事?!” 对面带着哭腔以及被烟火呛得咳嗽声:“咳咳……这几天影青阁和藏宝阁老停电,线路突然着火……大小姐你快回来吧,马上要烧没了……” 陆岑音闻言,手中的电话掉在了座位上。 我立马吩咐王叔:“兵分两路,我们去藏宝阁,吴斌带人赶去影青阁!” 王叔立马摇下了车窗,冲着后面的吴斌大喊几声交待。 尔后,他一踩油门,车像离弦之箭,往藏宝阁狂奔而去。 陆岑音脸色腊白一片,似乎整个人都是懵的。 两个地方同时着火。 这事情非常诡异。 从影青阁分工上来说,王叔负责影青阁的安保,而藏宝阁的安保最近一直都由吴斌在带队在负责。 古怪在于,陆岑音今天晚上带着他们两个负责人和一众精干护宝红花离开了两个重要点位,过来看陆小欣交接,两个地方却突然同时起火。 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人为的。 陆岑音娇躯微微发抖,呼吸无比急促。 我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握住了。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恐慌与自责。 恐慌在于,这两处地方,几乎积攒了陆家所有家底,一旦被烧,到底能抢救出多少古玩尚是未知数。极有可能,百年陆家将因此彻底毁于一旦。 自责在于,我曾提醒过她,让她务必待在原处,护好自身和宝物周全,等待时机,伺机行动,但唯独今晚,她没有听,带人离开了大本营。 若陆岑音等人均还在点位,虽不一定能完全杜绝火灾的发生,但卡点中有将,可以立马调度指挥,最起码能将损失降到最低程度。 王叔完全不顾红绿灯,横冲直撞,汽车若起飞一般奔向藏宝阁。 到了藏宝阁,却见防空洞里面浓烟滚滚。 消防车也刚到不久,水车刚架起,正在往里面呲水,有人在外拉警戒线。 门口那些护宝红花全傻了眼,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 水火无情,谁都会感到无限恐惧。 群体无意识。 营中无将统一指挥,除了报火警,他们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王叔见状,顿时勃然大怒,冲他们大吼道:“都特么傻逼了?!快冲进去救宝啊!” 此话一出。 他们方才反应过来,纷纷脱下了外套,浸在消防车旁边的水管里,湿衣服捂住嘴巴,往里面呼啦啦冲。 消防人员大声阻止,但压根阻止不了。 王叔没来,他们全听消防队员的。 王叔来了,他们肯定听王叔的。 我迅疾将衣服浸了水,大急道:“岑音,把铜柜钥匙给我!” 那里面是陆家的天下至宝,即便与我父母死亡无关,我也应该帮陆岑音给救出来。 陆岑音赶忙将钥匙给了我。 我用湿衣服捂住脸,撒丫子往里面冲。 刚进藏宝阁大门口,却发现陆岑音根本不顾属下们的阻拦,也用湿衣服捂住了嘴巴,冲了进来。 这样也好! 外面实在太混乱了,护宝红花、消防人员、围观群众…… 王叔正组织人忙着救宝,根本没人负责陆岑音安全。 我冲她大吼道:“跟着我!” 讲完之后,再次往里面冲。 防空洞挺大的,往前冲了十几米,听到后面一声娇呼,陆岑音摔跤了。 我只好回头,拉着她的手,在烈烈火光、滚滚浓烟中,往最里面一间藏宝室里跑。 耳听到王叔对已经奔进来的护宝红花大喊道:“先救字画、木器,你搬这陶罐干什么,艹……” 我们冲到了放大铜柜那间藏宝室门口。 大门缝隙里已经有大量浓烟冒出。 拿出钥匙,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大铁门。 但可能里面有什么东西给烧脱掉了下来,卡在了门框里面,我们两人使了牛劲,压根推不开门。 我迅疾退后了两步,口中一声爆喝,猛地一脚狠踹了过去。 “咔嚓”一声响。 门被踹开了。 藏宝室很大,乌黑的浓烟到处都是,根本看不见。 我急问道:“铜柜在哪儿?!” 陆岑音咳嗽着回道:“东北角!” 我顾不得浓烟和火光,往东北角狂奔。 终于见到了大铜柜! 它安静地待在角落,在火光和浓烟的映衬之下,表皮泛着青幽幽的光芒。 万幸的是。 陆家信文先祖当年可能为了利于搬运,大铜柜四个角还做了小小的铁轱辘,虽然看起来已经锈迹斑斑,但应该还能动。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用三把钥匙打开铜柜取宝了,只能将整个铜柜往外推。 因为铜柜可扛火! 我奋力推动了大铜柜。 非常之重! 但它终究还是发出了“吱嘎嘎”的响动声,几秒后,开始向前快速滑动。 忽然之间! 陆岑音发出了一声尖叫。 浓雾之中,一位脸上黑口罩、墨镜,身穿中山装之人,将刀架在了陆岑音的脖子上。 “放开铜柜,把钥匙丢给我!” 我丢你老母! 抬起一脚,朝大铜柜猛踹。 大铜柜受力,呼啦啦向他和陆岑音疾速撞去。 与此同时,我身躯疾闪,朝他猛扑。 这货当时就懵了。 他手中有陆岑音作为人质,压根没料到我完全不管陆岑音的死活,竟然将大铜柜向他们两人一起狠撞。 但我打架向来只记住一个原则,乘他懵,让他疯! 只要他一瞬间发懵,我有信心确保陆岑音的安全。 相反。 若一昧受别人威胁,那才是最危险的。 让我想不到的是。 陆岑音不愧是奇女子,在我踹出铜柜一刹那之间,她竟然膝盖反向朝那人一顶,那人顿时惨嗷一声,疼得蜷缩在地。 陆岑音迅疾向旁闪开。 大铜柜撞到。 那人被撞得往外滚了好几米。 我猛地将陆岑音拉到了身后,若出山之猛虎,跨前几步,向他颈脖子掐去。 正在此刻。 旁边突然刀风呼啸,一把砍刀向我当头劈来。 我大急,只得侧身一让,顺手猛一扯大铜柜,朝刀风来的方向挡去。 砍刀“哐”一声巨响,硬生生地砍在了大铜柜上,顿时火花四溅。 却见另一位拿砍刀戴口罩得人,猛地扯起了地上那位,说道:“失败了,快走!” 电光火石之间。 他们撒丫子疯狂往外奔。 我压根不敢追。 一来担心陆岑音的安全,二来担心他们目标是大铜柜,故意调虎离山。 但此刻我却见到了王叔。 他手中拿了一张大漆器凳子,从侧边藏宝室猛然杀出,身上还伴着滚滚浓烟,嘶吼着向他们凶狠砸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西山搏杀 可这两人反应速度极快。 不顾自身安危,竟然双刀同时反向砍出。 一刀奔袭漆器凳子,一刀奔袭王叔。 凳子“咔嚓”一下被砍烂了! 王叔只得迅疾撤凳回退,急忙避过奔向自己脖子的刀。 就在这瞬间工夫。 两位口罩人已经在火光和浓烟中消失。 王叔气疯了,还想追。 我大吼道:“别追了,过来推铜柜!” 王叔闻言,只得转身跑了过来。 现场的火光和浓烟越来越大,全部护宝红花已经撤了出去,场面无比凌乱。 大门口传来消防人员焦急喊叫声:“全出来,全出来!” 若再耽搁下去,我们三人全得死在里面! 我们三人强忍着铜柜因为受热而发出的滚烫手感,呼啦啦地推着柜子,往外面狂奔。 在狂奔的过程之中,我见到周围墙壁一片乌黑,照明灯、保温灯、祛湿灯竟然比屋子里的东西烧毁的更加严重,有的灯还偶尔闪着火电丝,发出“嘣、嘣”的响动之声。 奔逃出去之后。 有消防人员见我们身上冒着浓烟,连忙将洒水枪对准我们呲。 好一会儿之后。 我们几人身上的火灭了。 此刻,藏宝阁里面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动。 这是一些杂项被烧毁之时所发出来的声音。 我大口喘着粗气。 不幸中的万幸。 大铜柜已经完好无损地抢救出来了。 陆岑音满脸灰尘,瞅着藏宝阁,豆大的泪珠掉落了下来,蹲在地上,身躯颤抖着抽泣。 不能再进去了。 若再进去抢宝,必死无疑。 在消防人员的扑救之下,二十几分钟之后,火终于灭了。 一众护宝红花,他们手里拿着一些从里面抢救出来的字画、杂项等物品,瞅着这位刚上任,此刻正在绝望哭泣的陆家新家主,全部面色凄然、闷不吭声。 王叔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手中拿着一件已经被烧损毁了的木器,狠狠地砸在地上,冲天疯狂嘶吼。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从之前影青阁工作人员电话描述,以及刚才进去看到的情况来看,大火并不是外火,而是内火,由电线突然大规模并线引起了里面电源设备起火爆炸,导致火势迅疾蔓延。 藏宝室、影青阁这种放宝之重地,防火措施一般做得非常好。 会造成这种结果。 只能说明,有人曾反复多次进来悄悄重新摆布里面的线路。 我想到了影青阁宋掌柜给我拿徽州极品皇菊之时,女司柜小芙曾说,最近老是突然停电,电工来了好多次也没弄好。 想必藏宝阁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电工同样来了好多次。 并不是没弄好。 电工在暗中重新布置线路,目的就是今天引起的火宅,将陆家基业全毁于一旦。 而今天。 又恰巧是陆小欣放出来的日子,无论藏宝阁、影青阁,卡点均无勇将在守候,精兵强将全跟着陆岑音,前往了魏峰办公地点。 消防人员过来询问值班人员,并开始进去调查失火原因。 我转头对王叔说道:“重点排查一下这几天来影青阁、藏宝阁修电路的电工。” 这句话几乎无用。 两处地方虽然都摆布了摄像头,但起火烧毁之后,摄像头压根看不见。即便是能看见,以摆布线路电工的水平,他们躲避摄像头,蒙骗当时工作人员的眼睛,显然轻而易举。 电工帽、护目镜,足矣。 而且,江湖上还有一种罕见的易容术。 王叔咬牙切齿地问我:“刚才那两个戴口罩、墨镜的,看出是哪儿来的了吗?” 我冷冷回道:“索命门。” 没什么确切证据。 但有两点就足够验证,第一,他们能逼退我、逼退八级拳高手王叔,并在如此复杂环境下逃逸。除了索命门之人,其它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第二,他们身上的中山装,与来接陆小欣那群人身上的中山装,款式几乎一样。 厮杀已经开始了! 陆小欣选择了一个所有人都认为最不可能动手的时机。 一出手就是鱼死网破! 我立马打电话给小竹:“小竹,你们在哪儿?” “宁县。” “速度频繁更换停留地点,尽快返回,注意安全!” “好!”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肖胖子,但他手机却没人接听。 一看时间,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 他去西山公园拉洋片交易,理应结束。 这个时候不应该不接电话。 我心中顿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交待王叔照顾好陆岑音,拿了他的车钥匙,迅速往西山公园开去。 可车开到了半路,电话突然响了。 马萍打过来的。 “兄弟,你朋友在仁济医院。” “谁?!” “肖岚。不过你先别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速度赶过来。” 我将车迅疾掉头,往仁济医院开去。 到了仁济医院之后,刚进一楼,就听到肖胖子在里面疯狂嘶吼:“我要杀了他,老子要杀了这个洋棒槌,你们放开我……” 进去以后,发现满房间全是血。 肖胖子大腿被扎了,背上中了五六刀,左手小指、无名指砍断了。 他面目无比狰狞,双目猩红,嘴里大声嚎叫,情绪极度崩溃,压根不知道我来了。 无奈之下。 几位医护人员只得强行摁住他,给他打了镇静剂。 几分钟之后。 肖胖子总算安静了下来了。 胡院长亲自披起了白大褂,给肖胖子动手术。 出了手术室门。 我双目泣血,问马萍道:“萍姐,怎么回事?” 马萍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王郎:“王郎今天带人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了郊区西山公园,见到一位洋人,正指挥着五六个戴口罩的中山装,正与肖岚厮杀。王郎带人快速出手,将肖岚给救了回来。” 我将目光转向了王朗。 王朗说道:“那帮人极为凶狠,幸好这次我带的人多。肖岚是一员虎将,虽然被砍翻在地,但仍然嚎叫挣扎着与他们拼杀,要不是他奋力反抗,他可能早就被……但那帮人身手极好,我们冲过去之后,他们见势不对,很快逃脱了。” 可以让王郎说出身手极好、穿中山装。 又是索命门! 我闭目而立,腮帮子紧咬。 胸中块垒如同大山一样,压得我根本喘不过气来。 急需爆发。 却又找不到爆发之物。 半个小时之后。 胡院长出来了。 我问道:“胡院长,情况怎么样?” 胡院长说道:“身上的伤无大碍,但手指……保不住了,争取以后从国外进口假指吧。” 我腹向天起毒誓。 一定要让陆小欣付出比这惨痛百倍的代价! 第一百五十五章 雨中车祸 马萍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苏兄弟,肖岚这到底是得罪了谁,对方下这样的死手?” 我回道:“这要等他清醒之后才知道。” 索命门这事,我暂时还不能同马萍说。 前段时间,我曾拜托马萍与索命门斡旋,试图让小竹彻底脱离索命门,马萍后来打了电话告诉我,事情有了较大进展。 我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幺蛾子。 马萍说道:“我这条命是兄弟救的,要用的上我,你尽管开口。在金陵,马三娘现在还能说得上话!” 这话讲得比较谦虚了。 自从马萍彻底吞并了金陵黄门之后,现在已经一家独大,几乎没人敢惹。 那些原本隶属于金陵黄门的盗墓流派,纷纷来马萍这里拜码头。但我听卞五反馈过来的消息是,马萍尚未开始正式接纳他们,估计在酝酿着什么大动作。 我点了点头:“劳烦萍姐暂时先照看一下肖岚。” 马萍回道:“这都是小事! “胡院长,必须用最好医药以及护理,国外的假指也尽快联系。” “王郎,如果肖岚在医院出了安全问题,你提头来见我!” 胡院长和王郎赶忙答应。 我向马萍作谢,转头出门。 出门之前,马萍担心我的安全,问最近需不需要派一些人手跟着我。 我拒绝了。 陆岑音与我。 皆为陆小欣死仇。 陆小欣报复我的方式,曾在藏宝阁非常明确地表达过,她要对我身边之人下手,让我享受生不如死的感觉。 没有将我折磨的让她彻底爽翻,她根本不会动手除掉我。 而陆小欣报复自己姐姐的方式,则是将陆家基业毁于一旦。 对于陆岑音来讲,她最在乎的就是陆家基业,一直想拯救大厦将倾的陆家。 陆小欣得不到,便亲手给陆家送葬,这简直比杀了陆岑音还要恶毒。 从陆家以及肖胖子出事的情况来看,陆小欣刚被关押进藏宝阁,她外面的人计划就已经启动了,派电工给陆家摆布电线、叫洋人去勾引肖胖子拉洋片…… 我现在最为担心的就是小竹她们。 小竹是索命门的,她只要亮出身上的骷髅牌,他们应该不敢同门杀戮,这犯了索命门大忌。小静则是一位饭店女服务员,动她不会让我感到疼。 唯独许清。 最为危险。 出了门之后。 我发动了汽车,在车上给小竹打了一个电话。 小竹告诉我,她已经连续换包了几辆车,频繁更换地点,有时还故意折返,一直没见到有人跟踪,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目前还比较安全。 我稍微放心。 小竹能力明显比索命门其它人高出一大截,否则,马萍最初也不会选她。 对她的摆脱能力,我完全有信心。 我对小竹说道:“我在进城入口接你们,快到了给我打电话。” 小竹回道:“好!” 车往金陵进城入口开去。 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一点。 天空突然银蛇飞舞、雷声隆隆,开始下起了漂泊大雨。 汽车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虽开到了最快挡位,但在雨雾茫茫中,仍看不大清楚。 路上虽偶尔能见到车辆,但它们全都打着双闪警示灯在缓慢前行。 可我却管不了这么多,一路狂飙。 汽车如同在雷雨中疯跑的一匹苍狼。 到了城口,我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停了下来,稍微打开了车窗,让雨水飘进,点了一支烟,让烟的热度和雨水的寒凉双重反复刺激着大脑,另一只手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烟抽到一半,我突然愣住了。 我反复分析了一遍近期以来许清身边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发现一切都比较正常,唯独觉得令人诧异的是,许清那位本来一直在魔都的混蛋老爹,竟然莫名奇妙地来到了金陵。 白天的时候,小竹曾说,因为老头痛哭流涕地向许清道歉,许清便接他出来了,现在他正跟她们在一起。 莫非许清身边的变量会是这个老王八犊子?! 爹会害亲生女儿吗?! 非常不可思议的想法! 但我一想到这混蛋老头的丑陋嘴脸以及过往种种劣迹,心中顿时感到寒意阵阵,这老头脑子有问题,完全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我对自己第六感向来自信,立马掏出手机给小竹打电话。 “你们在哪儿?!” “哥,我们马上要进城了,但雨实在太大,出租车司机不敢走,现在正在路边加油站躲雨。” “许清呢?!” “她在不远处上卫生间,我人站门口看着。” “等她上完厕所,你马上加钱催促司机走,立即把许老头丢在原地,别问为什么!” “好!” 正准备挂电话,小竹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汽车猛烈撞击以及人的惨叫声,小竹发出了一声尖叫:“姐……” “小竹,小竹?!” 没有回音,只有哗啦啦的大雨和雷鸣之声。 我脑子顿时炸了。 立马启动了汽车,疯了一样往城外开去。 狂风暴雨中疾驰了半个小时,总算来到了路边那个加油站。 许清正躺在加油站旁边的厕所门口,浑身是血,身躯在剧烈颤抖,嘴里还不断地往外喷着血,雨水伴着血水,流淌了一地,极为触目惊心。 小竹跪在她身旁,全身已经淋了湿透,一边大哭着,一边颤抖手不断地给许清捂住嘴巴上的血:“姐……你别吐了,你别吐了……呜呜……” 小静站在大雨中,整个人像傻了一般。 许老头则瞠目结舌。 但这老王八犊子竟然还坐在加油站的台阶上,躲着雨。 四周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我疯了一般冲过去。 由于雨实在太大,附近医院的救护车直到现在才赶到。 医生从车上匆忙跑下来之后,直接将许清给抬上了救护车,拉着救护笛,往医院飞奔。 小竹转头瞅见了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说道。 “哥……对不起……” “许姐她……上厕所刚出来……一辆本来正停着准备加油的车,突然窜了出来,撞飞了许姐……” “哥,我没完成任务,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呜呜……” 我心中若万刀穿心。 天上的滚雷一道又一道劈下。 仿佛全劈到了我的头顶。 第一百五十六章 垃圾中的战斗机 这事情完全不能怪小竹。 她已经无法做得再好。 甚至,连许清上厕所,她还在大雨中守着。 小竹根本不可能预料到,在许清从厕所出来得那一刹那间,会有一辆准备加油的车辆突然窜出来撞过去。 她即便是神仙,也没那么快的反应速度。 小竹曾说过,一路以来都没有发现人跟踪她们。 我相信她的判断。 没人跟踪,只能说明,她们根本不需要跟踪。 因为她们几人当中有内鬼,可以随时发信息告诉对方,位置到了哪里。 这个内鬼。 按照之前的判断,就是正瞠目结舌躲着雨眼睁睁看自己女儿在地上吐血的许老头。 我拉起了脸庞泪水与雨水交织、娇躯瑟瑟发抖的小竹:“起来,去医院!” 几人均上了车。 在车上,我强压着内心的崩溃与愤怒,给魏峰打了一个电话。 现在是凌晨,魏峰明显在睡觉。 但听得出来,在接到我电话之后,魏峰马上打起了精神。 “请马上抓捕陆小欣,她派人纵火、雇凶杀人、制造车祸。” “……” “如果传唤期间需要证据,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出来给你!” “我信你!” 我心里其实知道,这个电话大概率没用。 按照陆小欣性格,她能提前设局,一定想好了局撤之后的退路。 挂完了电话,车上只有两种声音。 小竹内疚与小静害怕,两人因此情绪发出的抽泣之声。 许老头在车上反复念叨:“去医院我身上可没钱呐……对了,你小子不是大股东吗,小贱人就属于你的员工,如果她死了,你要给我一百万家属慰问金和丧葬费!” “必须要给!一百万一分也不能少,不给我一定会告到你破产!” 到了医院,许清已经被紧急送进了抢救室。 气氛无比逼仄,让人快喘不过气。 我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第一次,我所关心的人正躺在抢救室内,奋力与死神赛跑。 我自己曾多次面对死亡的威胁,可以做到心如磐石、冷静处之,但当身边之人出现这样情况的时候,我发现压根做不到。 许清是无辜的。 她非常穷,却将身上最为昂贵宝物伯奇鸟牌给了我,这成了我立足金陵古董界的敲门砖,幻化成金钱的源头活水。 她之前的职业不干净,但却将内心最纯洁的情愫给了我,让我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家的牵绊,甚至,男女之间的悸动。 她很柔弱,这个世界不仅其它男人在反复欺凌着她,连自己的父亲也将她当成了一条可噬血啖肉的贱狗,可她却无比坚强地忍受着一切,保持着最纯真的良知与孝顺。 我除了带给了她短暂饭店老板娘生活,什么都没有给她。 而如今。 许清那个过安稳生活的小小梦想已然因为我而彻底幻灭。 我胸腔无比压抑。 出院子去抽烟。 小竹满脸歉疚、眼眶泛红地走了出来,像一位捅破了天的小孩,低声说道:“哥……” 我立马阻止她说下去。 “不怪你,你去把许老头的手机拿了,查看他的短信。” 小竹闻言,迅速转头回去。 我听到里面许老头死活不肯交出手机,挣扎着喊道:“干什么?你这个小奴才,到底想干什么……” 小竹阴冷无比地回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十几秒之后。 小竹拿着手机走了出来,她眼睛盯了一会儿屏幕,又转头瞅向我,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我接过手机一看。 里面有十几条信息,全是最新地址,最后一条是加油站。 这不是信息! 而是一把把捅向自己亲手女儿胸口的尖刀! 我再也忍不住了,迅疾折回手术室外的走廊。 抬手一把拎起了许老头。 许老头顿时大惊失色,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小瘪犊子要杀人啦……” 我猛地一掐他的喉咙。 许老头嗓子顿时哑住了,脸憋得通红,双眼无比惊恐地外凸,舌头已经吐到了极致,身躯像大螃蟹一般,在墙上扭曲挣扎。 我的指关节在咔咔直响。 但凡稍微一用劲,许老头当场必死! “你们干什么?这可是医院!” “在这里大吵大闹还打架,我们马上报警!” 几位医生和护士从病房里面走了出来,冲着我们大嚷道。 小竹轻轻地拉着我的手,冲我摇了摇头:“哥,现在不要……” 我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将许老头抛在了地上。 许老头像重度哮喘病人一样,嘴里发出了公鸭叫的嗓音,手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简直要将肺都咳出来了,一副难受至死的模样。 我蹲下了身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许清要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让你陪葬!” “你等下老老实实把短信来龙去脉告诉小竹,但凡有一句遗漏,你绝对活不到明天!” 许老头脑子有问题,却不是傻逼。 他刚才见识到了我的浓浓杀意,在我说出这两句话之后,顿时吓得身躯瑟瑟发抖,后背疯狂地摩擦着墙根,无比恐惧地往后面躲。 我再次出了院子。 害怕自己稍忍不住,就会当场杀了这个老王八犊子。 十几分钟之后,小竹出来,告诉了我真相。 七八天之前,有一位陌生人找到了许老头。 陌生人给了他一万块钱,吩咐他做一件事,那就是去金陵找自己的女儿,并每天用短信报告她的行踪。 陌生人承诺,只要许老头连续报告十天,会再给一万块。 许老头简直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他甚至连个中缘由都没问,就直接跑金陵来了。 为了这两万块钱,他硬生生挖了一座坟坑,把自己亲生女儿给埋了。 我听完之后,对小竹冷冷地说道:“许清要出了事,你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吧?” 小竹闻言,银牙直咬,俏脸布满杀意:“知道!” 正在此时。 医院迅疾开进来了几辆警车,魏峰从车上跑了下来。 他见到我之后,眉头紧锁。 我赶忙迎了过去,问道:“情况怎么样?” 魏峰摇了摇头:“晚上八点一放出来,接陆小欣的车就直接上了高速,调查了车牌,在魔都出口下了高速,之后便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果然如此! 真是好一招身后甩雷!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没遗憾了 我将电工布线纵火、洋人设局砍人、雨中车祸逃逸三件事发生的来龙去脉跟魏峰讲了。 魏峰听完之后,眉头直皱,说道:“我马上立案!” “但实话来讲,以我多年的办案经验,目前线索可以说几乎为零。电工肯定是假冒乔装打扮、洋人指定已经逃了、肇事车祸那辆车牌也必定是假的。” “看起来你发现的最为有价值的线索,与许老头短信联系之人,对方肯定用的是未用身份证的临时号码,现在绝对已经将卡给丢弃。” “但不管怎么说,哪怕不是为了工作,即便为了肖岚,天涯海角我都要逮住她!” 讲到这里,魏峰剑眉直竖,神情无比冷峻。 这些其实我都知道。 但我要的就是魏峰这个态度! 在找人这方面,他们的手段比我多,一旦他们发现了陆小欣的消息,我必须要第一时间知道。 届时,我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陆小欣。 我将许老头的手机递给了魏峰。 魏峰拨了一下那个与许老头短信联系之人的电话号码。 果然处于关机状态。 我问道:“许老头现在要不要抓?” 魏峰摇了摇头,回道:“尽管我们都知道他是中间人,但一来他并不知情,没参与任何策划,只是告诉别人地址而已。二来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场车祸与这个短信联系人有关,根本逮不了他。” 逮不了最好! 我点了点头,回道:“行!” 魏峰与我作别。 在他上车之时,我对他说道:“兄弟,你教育许老头挺失败的。” 魏峰闻言,露出苦笑:“手段被限制死了,有时候,我倒真想脱了身上这衣服,做一个侠客。” 他是一位有强烈正义感人。 我回道:“有机会。” 魏峰走了之后。 我给马萍发了一条信息。 请她发动在魔都、金陵所有的力量,帮忙找出陆小欣,此事凡成,苏尘愿肝脑涂地、任凭调遣。 马萍回答也非常干脆:“行!” 回到手术室门口。 小竹一直双目死死地盯着许老头。 许老头吓极了,一点幺蛾子都不敢整,缩在角落里,身躯瑟瑟发抖。 手术还在继续。 小静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墙壁上的电子时钟,在毫无声息地分秒跳动着,空气静谧的可怕。 十几分钟过去。 手术室内突然传来了一阵无比慌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几位手术服上全是鲜血的医生跑了出来。 “病人的血止不住!” “你们哪位叫苏尘,快点进来,病人有话跟他说!” “速度要快,不然说不上了!”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抬脚就往手术室里面跑。 小竹和小静想跟进来,我转头说道:“在门口守着!” 小竹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小静的手,脸色蜡白地待在了外面。 我冲进去之后,见到许清身上的血不断往外流淌,口中仍像婴儿溢奶一样,血往外溢,躯体在颤抖,而几位医生,全站在边上,神情显得束手无策。 “为什么不动手救?!为什么?!” 几位医生面面相觑。 其中一位医生说道:“家属请冷静一下,我们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 我一听这话,情绪瞬间崩了,冲他们大吼道:“不可能!她不可能死!给我再想办法,快动手啊!” “小弟……” 许清在手术台上,无比艰难地说道。 我快速转身过去,俯在了病床前,紧紧地握住了许清的手,颤声说道:“姐,你别害怕……你不会有事,我现在马上给你转院,请全金陵最好的医生……” 许清嘴里仍在不断往外溢血,她用力地拽住了我的手,神色凄然地摇了摇头:“不要。” “你陪着姐就好,我有点害怕……” 我泪水顿时若决堤的岸,再也止不住,噗呲呲地落了下来。 一只血手伸了过来,无比温柔地抹着我脸颊上的泪。 “傻小子……你别哭呀。” “姐谢谢你,认识了你之后,像被你从河里给救了出来,姐终于不再做鬼,可以做人了……时间很短,但姐真的好开心。” “有房子就能遮雨,有饭店就能吃饱,有你……也有了惦记,姐已经知足了呀,没遗憾了。” 我抓住她轻轻摩挲着我脸的手,几不成声:“姐,对不起,你别再说了……” 许清嘴里又涌出来大口大口的鲜血。 “你答应姐两件事好吗?” “你说,我全答应。” “饭店里有一些收入,你用我的分成,雇一个保姆,照顾我爹,啥好吃好喝的随他去,他活不了多久了……他变好了,下去之后,应该不会再打我了。姐不用你给我的一百万,你拿回去,以后你用钱的地方可多着。” 我心若刀割。 许清压根不知道。 她的死,就是许老头一手促成的。 在她临死之前,却还心心念念自己的那个混蛋老爹。 “怎么了?” “我答应。” “另外一件……陆家大小姐,我一直没当面向她道过歉,这点你一定要替我说……你们要好好的呀。” “我答应。” 许清笑了。 那种小孩获得了奖状之后满足而心安的笑容。 “那姐走了哈……” 许清安然笑着,温柔地瞅着我,手在我掌中回缩,她想抽出去,但我却死死地抓住了她。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手也垂了下去。 一众医生见状,开始向许清鞠躬。 小竹和小静进来了。 两个人哭成了泪人。 唯独许老头这个老混蛋,只是探头在手术室门外看了一眼,便缩回去了。 他虽然非常害怕我们,但现在却不会走了。 因为,许清死了,这老王八犊子心里肯定还惦记着她遗留下来的钱。 我尽最大的可能缓和自己的情绪。 悲伤和仇恨,同时铭刻在心里。 许清被送往了太平间。 身上的血被清理干净,如同她以前安静的睡着了。 …… 我没有心情继续在医院待下去。 许清的后事,一切交给小竹。 小竹见我离开,追了出来。 我问道:“怎么了?” 小竹:“……” 我回道:“我脑子很乱,去透一下气,你不用担心。” 小竹闻言,点了点头:“好……许老头是不是按原计划?” 第一百五十八章 残忍 听到这话。 我在原地待立半晌,悲愤反复交织于心。 “你许姐不同意,先留着吧。” 独自一人来到了江边。 望着奔腾东去的长江水,久默无言。 我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识局、破局、做局,足以横行江湖。 但现在才发现,自打我踏入赌串摊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其实已经成了一艘孤浪独行的舟,舟行局中、风浪迷眼、无法识物,也完全不能掌握航行的方向。 诚然。 在预判这几件事情之上,我做出了自认为最妥当的安排。 可猝不及防的变量,却彻底打破了这一切。 我让陆岑音集中力量待在原处,安身护宝,但抵抗不住她对陆小欣的情感,她离开了陆家。让肖胖子更换交易时间、地点,但抵抗不住他对拉洋片的自负,他孤身前往。让许清跟着小竹离开,但抵抗不住她对那位混蛋父亲的孝心,最终她被血亲杀戮。 这等于说。 我摆布好了每一枚棋子,自以为走马飞车、横行无忌,但没料到棋盘下面却是牢牢的磁石,黏住了棋子,导致被对手一个一个无情吞噬。 这磁石,便是身边之人性格软肋。 陆小欣对这些软肋的利用,发挥到了极致。 严重的挫败感萦绕内心。 我想起了九儿姐。 以前每当失败的时候,便会迎来她一顿惨无人道的责罚,足以让我再次清醒,不复犯错。 但江湖并不是考校,失败了没有重来的机会。 陆家没了、肖岚手指断了、许清离开了。 一切都无法挽回。 但是! 陆小欣手中的大招已经用完了! 按索命门的规矩,他们对金主的报答,有且仅有一次! 陆小欣应该非常清楚我对这事做出的反应。 现在无论是魏峰、还是马萍,全世界都在疯狂寻找她。 她已经成了一条偷袭得逞之后的仓惶丧犬,除了龟缩躲避,别无选择。 我下定决心。 天涯海角,不手刃陆小欣,此生誓不为人! 我身子附在江边,将脸反复浸在水里,大声嘶吼着,疯狂地刺激着神经。 不知不觉。 天已经亮了。 一轮红日从东方袅袅升起。 我从水中抬头。 一切还在继续! …… 开车前往心苑庄园。 王叔刚才发过来一条消息。 陆家古董在此次大火中损失了百分之七八十。 当天晚上,陆岑音脸色一片蜡白地召开了紧急会议,仅仅说了一句辞去陆家执掌人身份,便头也不回地去了心苑庄园。 迄今为止。 大门紧闭。 王叔一直在门外守着,但敲门却无应答、手机也无人接听。 心苑庄园的外在防护极为严苛,若要闯进去看,除了叫消防过来切割门窗,别无它法。 王叔非常担心陆岑音在里面想不开出事,让我赶紧过去。 正好,许清交待我的两件事,其中一件,我要先替她办了。 来到心苑庄园。 王叔正焦急万分地站在大门口,他见到我之后,赶紧大步迎了过来:“苏先生,大小姐会不会……” 我斩钉截铁回道:“她不会!” 我摁了一下门铃,对着大门旁边的可视监控说道:“岑音,开门!” 十几秒之后。 大门自动开了。 王叔见状,彻底放下心来,自觉地离开了。 陆岑音正双手环抱,怔怔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 我坐在了她边上。 半晌之后。 我冷冷地说道:“昨天晚上,许清死了、肖岚断了两根手指,陆小欣叫人干的。” 陆岑音闻言,转头瞅向我,神情震惊无比。 一种本以已经打击到谷底之人,再次承受了连番重击的状态。 我继续说道:“许清在临死之前,让我一定代她向你道歉,她想对你说,我和她之间是清白的。” 此话一出。 陆岑音彻底崩溃了,浑身颤抖,双手捂住脸,大哭着说:“小欣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 我说道:“我会杀了她,你提前做好心理建设。” 按照百年陆家的死规矩,无论族人存在任何大过错,只能由陆家亲自动手来除掉,若外人除掉她,将成为陆家的死仇。 但我决心既下,陆小欣就一定会死在我手上。 陆岑音心里非常清楚这一点。 到时候我与她之间,必将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这也是我让她提前进行心理建设的原因。 陆岑音一直在哭。 我坐了一会儿,说道:“话已全讲到,我走了。” 陆岑音却一把拽住了我的手,红肿的眼睛异常清冷地盯着我,无比痛苦地说道:“你还没有杀她,不是吗?!” “现在我们还没成为死仇,不对吗?!” “我敢为你学小欣彻底抛弃陆家,不信吗?!” 连珠炮一般的反问句。 句句击打着我的内心。 还是那句话。 陆岑音可以为了心中所爱,放弃所有。 她爱着陆家、爱着自己的妹妹。 但在这个时刻,她抛出的这些反问句,却已经将我拔高到比它们更为重要而又无可代替的位置。 这对她来讲是一种绝望的撕裂。 我觉得自己对陆岑音太残忍! 可我没得选。 无比安静地瞅着这张原本生动俏丽,如今却绝望而悲伤的脸。 我说道:“对不起。” 陆岑音闻言,一把抱住了我,头紧紧地靠在我肩头上,不断抽泣。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 她的情绪终于彻底稳定下来,慢慢放开了我,转身去卫生间洗脸。 陆岑音洗脸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昨晚已经提出,辞去陆家家主,但叔伯们全不同意。” 他们要同意就不是老狐狸。 一来,陆家现在家业尽毁,彻底的烂摊子,面临众人多嘴吃饭,谁接谁就是棒槌。二来,他们见识到了陆小欣无比凶残的手段,陆家家主等于送人头的位置,他们还不想死。 我回道:“你提出这事的目的,不在于辞去陆家家主。” 陆岑音回道:“对!既然他们不敢接,我下一步会提出,自己继续任家主可以,必须全盘接手陆家人事、财务、剩余藏宝的管理、处置权,采取一竿子到底控制模式。” 我问道:“包括大铜柜?”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祭旗 陆岑音回道:“对!我不能再受他们任何掣肘!” 我瞅着她俏脸无比坚毅的样子,说道:“这好像不是你。” 陆岑音闻言,幽幽叹了一口气,眼眶泛红:“陆家的大小姐,只能听从陆家的规矩。但大小姐的陆家,一切规矩可由我来定。这种时候,我不想放弃陆家,也不想……” 讲到这里,她美眸盯着我,没有再说下去。 我问道:“也不想放弃我?” 陆岑音闻言,低下了头,带着一丝悲伤痛过之后的希冀与羞赧,柔声说道:“你值得我这样做,对吗?” 连日以来的痛苦与愤怒,此刻我感觉被她水一般的柔情融化与治愈。 我轻轻抚着她鬓间垂下来的青丝,回道:“你这样会非常危险。” 父母死亡与陆家的关系、许清的结局,如同两道沉重的枷锁,始终让我不断克制着、对冲着与陆岑音的感情。 我非常担心。 眼前这位善良的姑娘,会像许清一样,因我而受到致命的伤害。 但陆岑音却像一个为爱奔赴的勇士,炽热而无所畏惧。 她真的很勇敢! 陆岑音回道:“我不怕!” 我:“……” 陆岑音水一般的眸子无比期待地盯着我。 尔后。 她像是豁出去了似的,一把抱住了我,樱唇急切地寻找着我的唇,纤手在我后背像小猫一样轻轻抓挠,呼吸无比急促,喃喃地说道:“苏尘,你爱了我吧……我那么独特,你怎么舍得……” 我脑袋顿时一炸。 不再隐忍。 一切枷锁全去他妈的吧! 这丫头我要了! 我化被动为主动,疯狂而热烈地亲着她,想把她揉进胸膛、融进血液。 陆岑音在我怀里彻底瘫软了,紧闭美眸外睫毛不断颤动,颈脖子红若滴血,呼吸无比急促。 我急迫万分地解她上衣前襟的扣子,手忙脚乱之余,两粒扣子被我给扯掉在地上。 陆岑音喘着大气:“别在这里……进房间……” 我像得到了命令的战士,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大踏步走进了房间,将她甩在了床上。 这张床已经是我第二次来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委屈而抗拒,强忍着陪她睡了一晚素的。 这次完全不一样。 她呈现出我要的女人该有的全部样子,美若天仙、尊贵优雅而又柔情炽热。 我继续疯狂解她衣服。 陆岑音颤抖着抱着我的头,语无伦次:“苏尘,我还不会……你等下照顾一些……唉,随你吧……” 正在此时。 门铃竟然无比急促地响动。 这一下,把我们两个大脑一片空白的人给彻底惊醒了。 两人顿时四目相对。 我说道:“不管了!” 陆岑音俏脸泛红,搂着我脖子:“我也不管了!” 可外面门铃声却变得愈发急促,像催命符一般。 陆岑音轻轻地抓住了我解她衣服的手,低声说道:“终究是你的,别急……” 我只得强压下内心那股邪火,双手狠狠地拢了一下头发,放开了陆岑音。 陆岑音无比娇羞地推开我:“你快先出去,扣子扯坏了,我要换衣服。” 我无奈转身出了房间。 打开客厅里的可视门禁,发现摁门铃的是王叔,他神情显得无比焦急。 我去打开了门。 王叔在门口问道:“大小姐呢?” 我回道:“她上洗手间。” 王叔说道:“陆家叔伯以及持有股份的陆家中层,带了一众护宝红花,他们全来了心苑庄园门口,说要见大小姐。” 我皱眉问道:“来什么事?” 王叔回道:“上次大小姐说要辞去陆家家主,他们这次来就是要逼迫她继续担任家主,否则便家法伺候!” 我问道:“什么家法?” 王叔回道:“以毁陆家基业论处,旧社会的时候是万刀穿身,现在他们采取什么手段,不知道。” 他们逼迫陆岑音继续担任家主,一点也不奇怪。 陆家虽然是旧江湖的古董世家,但其实也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公司。 如果陆岑音不任家主,肯定没人敢接任,这个公司等同于彻底宣布破产,这些人的财富损失都没地儿哭去。只要陆岑音继续担任家主,陆家盈亏损失就全由她来负责,这些人才能保留扭亏为盈的希望。 王叔大急道:“我已经找借口将他们暂时阻挡在院子外,要不要马上调人?” 陆岑音换完衣服从里面出来,脸颊红晕还没彻底退去,对王叔说道:“不用了,去让他们进来吧。” 王叔和我一起出了门。 在院子之时,王叔一脸紧张地问我:“苏先生,你不留下来吗?” 我回道:“我不是陆家人。” 王叔说道:“你不怕大小姐有危险?” 我回道:“岑音会答应继续担任家主,没任何危险。” 陆岑音的打算,显然王叔并不知道,他听到此话,神情顿时一愣。 我没理会他,大踏步往院子外面走去。 出了院子,见到陆家叔伯等人带着二十来位护宝红花,全站在院外,表情显得冷峻而严肃。 我本没准备理会他们。 但大伯陆飞奉却对着我说道:“姓苏的,陆家遭此大难,全拜你所赐!等我们处理完内部之事,再来找你算这笔死账!” 这简直莫名其妙。 陆岑音和陆小欣两人在争抢陆家执掌人这块大蛋糕,我按照陆家制定的规则,把蛋糕给陆岑音夺了过来。 陆小欣一怒之下,将蛋糕给彻底毁掉,并拿切蛋糕的刀,捅了我一下就跑了。 我是妥妥的受害者。 怎么将这笔死账算我头上? 我停下了脚步,皱眉问道:“拜我所赐?” 二叔陆承恩说道:“对!你那天进藏宝阁见了陆小欣之后,她才彻底疯了!她对护宝红花嘶吼着说,陆家瞎了眼,选择你做女婿,你会毁了陆家,与其让你给毁了,不如她亲手毁掉!” 我相信陆小欣气急败坏之下说过这样的话。 但这并不是陆家将账算到我头上的理由。 这些老不休,陆小欣他们不敢惹,陆岑音他们还要继续利用,重大损失之后,完全找不到发泄的软柿子,憋闷到要爆炸之余,将刀锋对准了我。 总得拿一个人来给陆家祭旗。 我冷笑一声,准备离开。 三叔陆啸林的脾气最为暴躁,见我对他们无比轻蔑,心里的火彻底燃烧了,大恼道:“大哥,还等什么以后,现在就把这小王八蛋给折了!” 第一百六十章 真容 讲完之后。 陆啸林猛地一挥手。 一众护宝红花全抽出了腰间红棍,呼啦啦全围住了我。 王叔见状,立马挡在了我身前,牛眼无比凶狠冲他们一瞪。 金陵第一护宝红花的气势不是盖的! 王叔一瞪之下,那些围着我的护宝红花身躯竟然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陆飞奉对王叔厉声说道:“王天放!你这是要背叛陆家吗?!” 王叔用手指抹了一下鼻尖,无比霸气地回道:“我王天放一生,只护一位主,那就是大小姐!陆家其它人在我眼中,全是狗屎!苏先生是大小姐的男朋友,谁敢动他,就是动大小姐,那就从王天放尸体上踏过去!” 我没想到。 当时那位在赌窜摊被硬逼着给我磕了一个头,恨不得宰了我的王叔,有朝一日竟然会为保护我而豁出性命。 陆飞奉闻言,简直肺都要气炸了:“好一个忠仆!那就一起拿下!” 王叔腰间红棍迅疾一抽,脚跨半步,虎目怒视四周,杀意腾腾,口中爆喝一声:“来呀!” 面对这一头发怒的狮子,众护宝红花往前动了动。 一霎那之间。 无人领头,竟然全没敢上。 我拉住了王叔,脚步跨前,对着那群护宝红花说道:“苏尘不会离开金陵半步,白天黑夜,随时恭候大家来拜访。” “你们家主正在屋子里等着商量大事,收拾我犯不着一定要今天。” 话锋一转。 我转过头来,用手指着陆家叔伯们,冷声说道:“我给你们提一个醒,在你们下达对付我命令之前,想一想你们曾经预备女婿黄慕华如今下场。再认真分析一下,过去、现在的陆家,比之金陵黄门实力又如何?” “如果岑音同意,我有本事给陆家升天灯,也有本事把灯给灭了!” 他们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失色。 金陵黄门被我灭掉之事,他们心里肯定无比清楚。 但这群窝囊废,全把自己当成埋沙的鸵鸟,不愿意去回忆失败。 在选陆家执掌人整个过程中,他们自始至终与陆小欣沆瀣一气。第一计划便是引狼入室,打算让黄慕华进陆家,黄慕华也给了他们画了财富大饼。在黄门被灭之后,无奈之下,陆小欣与他们启动了第二计划,关门打狗,从考题上入手,想彻底掐死我和陆岑音希冀。 但两个计划被我给打得不能再死。 我几句话同时提到了这两件事。 没别的意思。 就是威胁! 揭开伤疤,让他们回忆一下交战惨败史以及曾经战友的下场。 讲完之后,我神情古井无波地盯着他们。 看得出来。 他们隐藏内心深处对我的那股恐慌正在被重新拎起、迅速放大。 半晌之后。 陆飞奉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今天有事,放了他,改天再算!” 一众护宝红花闪开了一条路。 …… 三天之后。 我、小竹、小静三人在公墓园,站在许清墓地前面,良久无语。 墓碑上的许清,笑得无比甜美、绚烂,如同天上纯洁的天使。 我们给许清摘了很多野生百合花,做成了漂亮的花环,摆放在墓碑旁边。 百合花是最纯洁的花朵。 只有它才能配得上许清。 我们朝许清深深地鞠躬。 希望那个世界没有欺凌和羞辱,还能有一位深爱许清的人。 下山之后。 我们回到饭店,与前来盘饭店之人签了字,将“酥小许烧菜馆”招牌给摘了。 这招牌。 我打算放在家里收藏。 小静摸着饭店的招牌,哭着对我们说:“姐不在了,我回老家去了。” “来盘饭店的人想请我继续做,我拒绝了。” “大老板、小竹,我有时间会来看你们。” 我点了点头,让小竹将一张银行卡给了小静。 除了她的股份分成,还有饭店转让的钱,总共将近三十万左右。 小静坚决不肯要,红着眼眶说:“姐以前给我的工资和分红,已经非常高了,我真的不能再要。” 我告诉她,这是许清临死前交待的,不要许清肯定不开心。 小静闻听此话,方才颤抖着手接了过去,哽咽着说道:“大老板、小竹,你们和姐一样,都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你们会有好报的。” 讲完之后。 小静呜咽着,一手擦着眼泪,转身走了。 我转头问小竹:“许老头这几天在哪里?” 小竹回道:“姐接他过来的时候,担心他会打扰你休息,专门在外面给他租了一个屋子。这几天他一直在出租屋喝酒吃肉、醉生梦死,还念叨着饭店和房子是姐的遗产,看我们什么时候给他钱,说不给钱他一定要告死我们。” 我说道:“给他雇一个保姆,给他点钱,不再管他了。” 小竹秀眉紧蹙:“哥,他害死了姐,怎么能……” 我制止道:“我也恨,但这是许清的遗愿。她活着的时候,我曾告诉她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但我食言了,不仅没做到,她还离开了。她现在走了,我答应她的事,没法不做。” 小竹闻言,只得红着眼、咬着牙去了。 我轻轻地关上饭店门,锁上了对许清的全部思念。 在步行回家的途中,接到了陆岑音的电话:“苏尘,你马上来一趟影青阁,有你最想看的东西。” 我最想看的东西,自然是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 那天陆家叔伯们找了陆岑音之后,陆岑音打出了自己的底牌。 这帮老不休别无选择,只得同意了陆岑音方案。 这丫头现在已经彻底控制了风烛飘摇中的陆家。 她的话,现在就是陆家的规矩。 大铜柜里面的宝物,她已经不需要偷偷摸摸地看了。 我立马打了一辆车,赶往了影青阁。 虽然重新进行了简单装修,但影青阁已经完全不复原来气象。 架子上摆着寥寥无几抢救下来的残宝,一片萧瑟。 宋掌柜和司柜小芙神情也萎靡不已。 我来不及理会他们,直接上了二楼。 陆岑音见我进来之后,立马反锁了门,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尊雕像。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地主老财扛米袋真容!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拉天绳 这尊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高度二十厘米左右,宽度约为十厘米,雕刻得浑然一体,泛出齐楠无比独特的馨香,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表面肉眼可见一层薄薄的油脂。 齐楠的油脂,并不是手摸就能摸到油,而是一种视觉感受。 换句话来说,一种宝物外溢的油光。 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油光是什么东西。 大家其实可以参照以前剃头匠的荡刀牛皮布,荡刀牛皮布因常年累月在表面刮刀,布上会泛出一层油光,但手摸起来却没有油。 极品奇楠形成这种油光的原因比较复杂,主要在于其为密香树种,被小虫蚁、野蜂在上面爬动滞留,动物分泌出来的蚁酸、甘露或石蜜等各种蜜桨,被树活体香腺吸收,经过千百年的自然造化,会泛出香气,行成油脂光。 为此,古人为其取了一个极富诗意的名字,琼脂。 地主老财形态可鞠、大腹便便,肥脸洋溢着大丰收之后的喜悦。 他肩头上那个大米袋,占了整座雕像二分之一的体积。 现实中人若扛着这么一个大米袋,别说走路了,当场要被压出屎来。 这只是一种比较夸张的艺术手法,雕像看起来并不觉得突兀。 我目光转到了地主老财胖手抓米袋之处,两指之间,一枚大豆粒赫然凸出袋皮。 之前没有推断出这枚豆粒是机关盖之时,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正常。 但现在看来,越瞅越觉得它与别处凸出来的米粒、豆粒完全不一样。 陆岑音说道:“我拿高光手电和放大镜看了,这枚豆粒表面油脂确实非常暗淡,与别处完全不一致,但它外面好像特意打了一层薄蜡,导致看不到机关盖缝隙。如果要打开这枚豆粒机关盖,必须找到缝隙。要找出缝隙,必须用小刀刮开表面那层薄蜡,但我不敢刮。” 我问道:“为什么不敢刮?” 陆岑音回道:“琼脂毕竟是蚁爬蜂噬所形成的一种极品沉香,里面偶尔会存在菌裂的情况。随着时间推移,菌裂蔓延会导致整块齐楠散裂四散。古时候,为了防止菌裂四溢,会用薄蜡进行浅覆,这是保存琼脂的绝妙方法。” “我担心这枚豆粒可能存在细微的菌裂问题,所以特意进行了薄蜡浅敷。如果我们无法确定里面一定是真空机关,刮开了表面薄蜡,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可能在几十年之内因为菌裂而毁之一旦。” 陆岑音的担忧非常有道理。 我赞赏道:“你还真懂。”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我是陆家执掌人,不是大花瓶。” 我说道:“也就是说,现在必须要用一种办法,既验证大米袋确实是真空的,同时也验证这枚豆粒表面那层薄蜡不是因为菌裂而封,而是为让别人害怕菌裂不敢去刮蜡,特意敷上去故意迷惑人。” 陆岑音点了点头:“是的。” 这点必须要做。 作为古董行业从业者,一旦判断失误,毁宝无疑于利刃剜心。 我和陆岑音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问道:“你有办法验证吗?” 陆岑音嗔怪道:“我若是有,提前就打开了,还用得着站这里束手无策?你一定有办法,别卖关子了。” 我说道:“好,你去拿一条牢靠的丝稠布来。” 本以为陆岑音会下去拿丝稠布,但她没下去,却开始抬手去摸自己的头发,从头顶上解下了一条漂亮还带着发香气的丝绸发带。 解下来之后,她瀑布一般的青丝飘逸垂落。 陆岑音用手往后拢了拢头发,将丝绸发带递给了我:“这个行吗?” 我瞅见她头发垂落的样子,那一瞬间美若天仙,不仅有一些发呆。 陆岑音见我发呆,说道:“问你话呢,不行的话,我下去再找找。” 我立马收敛心声,回道:“行。” 将手中那根丝绸发带拉长展开,在地主老财扛米雕像上缠绕两圈,试了一下松紧程度。 陆岑音见状,顿时花容失色:“你要拉天绳?!” 她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用丝绸发带将地主老财扛米雕像迅疾拉起,手中使巧劲一拽,那尊雕像在带子中间滴溜溜翻滚、旋转,如同杂耍一般。 陆岑音瞠目结舌,脸色蜡白,一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神情。 半晌之后。 旋转速度开始变慢,到最后逐渐停下。 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在丝绸发带中间反复动了几下之后,呈现出一副肩部以上往上面翘,腰部以下往下面坠的倾斜角度。 陆岑音见到雕像停了下来,方才如释重负。 我对她说道:“第一点,已经证明了。” “有一个词语叫头重脚轻,这座雕像,整个米袋占了它体积的二分之一,如果它米袋是实心的,加上硕大的头颅。在旋转停止后,由于重量问题,肩部往上的位置,应该呈下坠角度,而不是往上翘。” “它肩部往上翘,腰部往下坠,说明雕像下半部的重量比上半部要重,这与它外形体积状况完全不符。只有米袋为空心的,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种鉴定手法。 刚才陆岑音讲了一个比较好听的词,叫拉天绳。 主要用来鉴定一些古金银铜币。 古代铸币技术没有现代高明,在铸造的时候,古钱币里面往往会产生不均匀气泡,通过棉线吊起来钱币在手中旋转,钱币停下来之后,会因里面不均匀气泡而产生角度倾斜。 而现代的赝品,大部分里面都是实心的,旋转停下来之后,因为质量均匀,会在绳子中间显得不偏不倚。 讲白了就是中学物理的重力原理。 当然,绝大部分鉴师知道这手法,却不会用。 难点主要在于宝物在迅疾旋转停稳之后,手不稳、心不动,保持无比微妙的拉绳力度,不对绳子中间的宝物产生任何作用力,让其在自然状态之下呈现出倾斜幅度。 拉天绳手法坚决不能用于易碎宝物上。 一旦掉下,将会是难以承受损失。 齐楠号称木中瓷,摔下必然四碎而裂。 这也是陆岑音刚才见我拉天绳大惊失色的原因。 地主老财扛米袋可是陆家珍稀重宝。 我像杂耍一样玩,她没吓晕过去,心理素质已经相当过硬。 陆岑音长舒了一口气:“下次你在动手前能不能说明一下?!” 我寻思如果提前说,你肯定会不同意。 拉天绳讲究一气呵成。 反复纠结来去。 必然影响心态、手法,根本鉴定不出来。 我说道:“行,我现在要验证一下是否为菌裂封蜡,你去拿几支棉签上来。” 陆岑音闻言,疑惑不已:“你又要干嘛?” 我回道:“拿上来我再向你解释。” 眼瞅着陆岑音出了门。 我迅疾拿出了打火机,往那枚豆粒的表皮上点。 没想到,这丫头极为聪明,玩了一招阴的,竟突然折返回来了。 她见到我用打火机烧,吓得不行:“苏尘!” 第一百六十二章 破防 陆岑音迅疾地冲了过来,一把夺过了我手中的打火机。 她急得不行:“这可是琼脂,以前专门用来点香的,易燃!” “你用火,万一烧着了,它一下就毁了!” 刚才小计谋完全失败。 让拿棉签无非是故意支开她的一种说辞,结果还是被她给识破了。 我瞅了一会儿她,说道:“它一定不是因菌裂而封蜡,绝对是故意迷惑人的手法。” 陆岑音秀眉紧蹙:“可你没法证明啊。” 我说道:“正因为它没法证明,所以它才是迷惑人的手法。天下所有的机关,皆存在破法,但这层蜡却没有任何破法,不想一想其中的原因吗?” “若因为菌裂封蜡,面对价值千万以上的藏品,世间没人敢用刀刮、用火融,这层蜡便成了横梗在破机关之人面前不可逾越的高山,这才是最顶尖的防破机关方法。” 陆岑音:“……” 我继续解释道:“现在所有的线索全指向了这枚豆粒,可唯独这枚豆粒上面有一层封蜡,为什么别的地方却没有?换一句话来说,这就相当于古时候战场的最后关隘,只有在最重要关隘,才会设下举国之重兵,让你不敢擅闯。” “你若敢破,必将长驱直入。你若不敢破,前面一切厉兵秣马、粮草准备、功城掠地,全都是无用功。这一层封蜡,摆明了就是设机关之人与破机关之人进行的最后攻防。” 这些判断。 完全基于我内心的一种自信。 顶尖的机关设计者,玩到最后就是玩心理,赌你不敢孤注一掷。 陆岑音不敢,但我却敢。 刚才那一番话,我已经尽力解释了。 但估计很难说服她,毕竟这东西空口无凭。 陆岑音美眸怔怔地看着我,问道:“你有几成的把握?” “百分之百!” “万一呢?” “没有万一!” “……” 陆岑音不再吭声了。 我叹了一口气。 我刻在血液里的概念是古玩就是玩人,鉴宝也好、破局也罢,很多时候全玩心理,剑走偏锋。 但陆岑音并不是,陆家是传统的古董世家,她接受的教育也比较正统,走歪路子并不是她的风格。 让我没想到的是。 陆岑音银牙紧咬,一副豁出去的神情:“那你就试一试吧。” “但不要让我看见……” 讲完了之后。 她紧张的不行,用手紧紧地蒙着眼睛,身子蹲在了地上。 我没空欣赏她这副矛盾又可爱的动作。 机不可失! 我立马打着了打火机,迅速往那枚大豆粒的表面靠拢。 火焰飘在了表面,上面那一层蜡开始迅疾融化。 为防止温度过热融坏雕像,我立即将打火机给熄灭了。 一分钟之后。 神奇一幕显现! 这枚大豆粒表面与地主老财胖手指缝交接之处,因为那一层蜡已经融化,呈现出来了一丝缝隙! 我顿时惊喜万分:“岑音!” 陆岑音闭着眼睛,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干嘛?!” “要是成功了你就拉我起来,要失败了你就让我蹲着!” “我不想耳朵来听结果!” 我心中一阵发笑,赶忙拉她起来。 陆岑音被拉起来之后,呈现出短暂大脑一片空白的神情,待反应过来之后,她惊奇不已地问道:“真成功了?!”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赶忙探头过去看,当她看到了那一丝缝隙呈现之时,潮红无比的脸才褪回了原色,喘着劫后余生那种呼吸。 我说道:“快拿小刀来,别傻站着了。” 陆岑音闻言,忙不迭去拿了一把小刀过来。 我手捏着小刀,小心翼翼地抠豆粒和胖手指之间的缝隙。 “吧嗒”一声轻响。 豆粒像盖子一样,从米袋外面脱落。 之前的判断全部正确! 这确实是顶级机关盖! 可预料当中里面立马呈现出天下至宝模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豆粒下面是一个无比古怪的小孔。 竟然还有机关! 陆岑音见状,秀眉紧蹙:“怎么会这样?” 我倒觉得非常正常。 这是慧云大师的最后防线了。 破这个地主老财扛米袋机关,前面解开隐喻、观察雕像、锁定目标,相当于破敌之前拿到了敌方的军事布防地图,而打开这枚豆粒机关盖,则属于攻破了敌方的举国重兵,里面这个小机关,则等于敌方拱卫京师的最后卫戎部队。 前面的硬骨头已经全部啃完。 最后这个小机关完全不足为虑。 尽管我们现在还看不出其中的原理,但只要给懂机关杂项的高手瞅上几眼,怎么打开它,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 我将自己的看法说了。 陆岑音想了一想,说道:“三叔倒是专门玩杂项的,可是这东西又不能给他看……” 我回道:“别说不能给陆啸林看,即便是能,我也不相信他那半壶子酒的水平。” “你打开强光手电,用清晰一点的相机,给这个小孔拍一下照,我去找人来想办法。” 我们给这个小孔拍了多角度的照片,将照片传输到电脑上。 为了防止别人看出整尊雕像的端倪,特意在电脑上专门截了这个小孔的局部图。 做完这些之后,我拿着磁盘,准备去洗出照片。 陆岑音将豆粒机关盖重新给盖了上去,把地主老财扛米雕像放回保险柜里面,转身问道:“你准备找谁看?” 我回道:“暂时还不知道,但几天之内应该会有结果。” 陆岑音点了点头:“要不是我爸爸病重不醒,其实也用不着费这么多周章。” 我说道:“你爸爸要是健康,估计家主之位就是陆小欣的了,我也不可能看到这东西。” 陆岑音闻言,顿时神色黯然。 她心里还是放不下陆小欣。 我安慰道:“陆家现在摇摇欲坠,你作为家主,不要考虑她的事,应该多想着如何重新恢复陆家辉煌,那么多人等你吃饭。” 陆岑音无比认真地瞅着我:“苏尘……你会帮陆家吗?” 我回道:“不帮。” 陆岑音眼眸闪出一丝难过:“为什么?” 我回道:“这是大小姐的陆家,我只帮大小姐。” 陆岑音闻言,神情无比欣喜,嘴巴上翘,将手中丝绸带递给我,带着娇嗔说道:“说话做事整天稀奇古怪的!” “刚才我怎么为你解下来的,你现在怎么为我扎上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走下去 我拿着那条丝绸带,给她扎头发,动作很轻柔。 陆岑音满脸洋溢着柔媚与温馨。 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大小姐……” 王叔急吼吼地跑了进来,见到眼前这副场景,话到嘴边没说下去,转身迅疾退了出去。 我非常无语,低声对陆岑音说道:“王叔不能留!” 陆岑音美眸忽闪,问道:“为啥?” 我回道:“他比较方我们。” 陆岑音闻言,格格直笑。 我将丝绸发带系了一个漂亮蝴蝶结,手中拿着磁盘,转身出门。 王叔见到我,老脸显得一抹尴尬,说道:“苏先生……” 我说道:“王叔,下次我跟你家大小姐在一起,麻烦天大的事先等会儿。” 王叔挠了挠头,回道:“记住了。” 离开影青阁之后,我先去一家快洗室洗了照片,再去了仁济医院。 肖胖子正斜躺在病床上,嘴里抽着烟,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但手中那两根假指显得极为醒目。 我心中对陆小欣那股仇恨再次汹涌袭来。 肖胖子笑道:“马三娘挺不错,据说这两根假手指一共花了十万,我以前手上最贵的戒指才五块钱地摊货,现在戴这么精贵的东西,感觉挺特么拉风的。” 我:“……” 肖胖子丢了一支烟给我,拍了拍我肩膀:“苏子,你别这副死相的表情!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何况只是两根手指。” 我点着烟,狠狠地吸了两口,认真地问道:“跟着我后悔吗?” 肖胖子闻言,神情先一愣,肥脸肌肉直抽搐,一对虎目涌出滔天恨意:“后悔!” “我后悔没亲手撕了那个贼婆娘!当初拼完红花,就应该直接杀往四方斋,当场剁了她的头来当夜壶!” 讲完之后。 肖胖子闭上了眼睛,腮帮子咬得格格直响。 病房里萦绕着浓浓的烟雾,我们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良久无言。 最终,我打破了沉默。 “出院之后,逮空去看一下许姐。” “我不去!除非我下次拎着贼婆娘的头,摆在许姐坟前插上香!” 我心中烦闷不已,掐灭了烟头,冷声说道:“你别再说了!” 肖胖子突然抓起了床头的烟灰缸,疯狂地砸在了地上,玻璃、烟灰四溅。 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双目泣血,冲我大吼。 “我为什么不说?!” “许清是你的女人,我是你的兄弟,我有权力说!” “我的事全属自己活该,脑子进了水,相信了那个洋棒槌!但许清是一个好女人!不管你喜不喜欢许清,她心里都觉得自己是你的女人!她为你死了,死的很惨!” “你为什么一二再、再而三帮陆岑音?!她是贼婆娘的姐姐,一丘之貉!陆家的生死与你没半毛钱关系!你不去泡陆岑音,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我顿时热血上涌,一把拎起了肖胖子的衣领子。 “我帮她是因为陆家牵涉进了我父母死亡的真相,这是我活着的意义! “这个局从赌窜摊开始,我已经没得选,必须要做!” “如果不能手刃陆小欣替你们报仇,我愿头剁下来向你们谢罪!” 肖胖子愣住了,虎目死死地盯着我。 这些事,我以前从来没跟他讲过。 我松开了他。 肖胖子胸脯上下起伏,仰头大声嘶吼着。 好一会儿之后。 他才彻底缓和下来,抓着自己头发。 “对不起苏子,我不知道这些情况。” “小竹之前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你尽了一切的可能去规避所有的事情,但我们自身缺点被人利用了。这些天我找不到发泄对象,只能冲你发泄……” 我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胖子,你想清楚了。” “我孤命一条,生死如灯灭,这条路我一定要继续走下去。” “但你还有肖伯,别为了一时痛快,后悔终生!” 这话讲得非常真诚。 肖胖子肯定会发怒,但我却必须要说。 果然。 肖胖子勃然大怒,一把将自己手上的针头给拔了,抡起旁边的输液杆就向我呼啦一下砸来。 “去你大爷的!老子跟你赚到的钱足够给老头花一辈子!” “我现在手指没了,你跟我讲这种屁话?!” “你再说一句我抡死你,信不?!” 我手抓着那杆输液杆:“你打得过我么?” 肖胖子举起了那只装了假指的手,冲我晃了两下:“老子现在是残疾人,不然打你一挑十!” 我:“……” 肖胖子冷哼了一声:“行了,我发泄完了。接下来怎么做,你安排。” 我重新坐下来,将陆小欣现在的情况讲了,也把自己在陆家发现的线索全盘说出。 肖胖子说道:“找这个贼婆娘,白的、黑的你都安排了,为什么不试一下阴的?” 阴的是指找江湖鸽子。 我回道:“给卞五打过电话,准备让他找鸽子,上次那个秃鹰哨不错,但卞五可能在下墓,没打通。” 肖胖子说道:“你把那个孔洞照片给我看一下。” 我将洗出来的照片给他看。 肖胖子瞄了大半晌,说道:“这事儿你算是找对人了。” 我满脸犹疑:“你懂?” 肖胖子笑道:“我要懂这些机关奇巧,之前还会混这么惨?我知道一个人,江湖人称‘胡三秒’。” “胡三秒?” “对,他专门玩杂项机关奇巧,号称天下机关,三秒之内没有他破不了的。但这个人性格古怪,住在金陵锁龙巷,偶尔会在摊市摆杂项摊卖一些小玩意儿,求他办事非常难。” “收费高?” “如果是收费就不是问题了,必须要满足他苛刻无比条件。” “什么条件?” “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据说近十年之内他没答应过别人开机关……但你去的话,我认为绝对可以搞定他。” 但凡江湖上有本事的人,性格一般都比较古怪。 不过这种人,一旦折服了他,将会变得比较好相处。 比如王叔。 我打算去会一会这个胡三秒。 离开了医院,我打算直接前往锁龙巷。 可没走多远,突然接到了小竹电话,她在电话那头显得很着急。 “哥,你快到许老头出租屋来,许老头出事了?” “什么事?” “我也不大清楚,刚才接到照顾他的保姆打电话,保姆在向我求救,我想问她情况,但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强卖 许老头出什么事,我压根不在乎。 早死不超生。 这是我对他美好而亲切的祝愿。 但我们是雇佣人,若被雇佣来照顾他的保姆出了事,我们有责任。 我这里离出租屋位置并不远,打了一辆车,火速赶往了出租屋。 到了出租屋楼下一看,发现外面乌泱泱地围着不少人,压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我冲开人群,却见到了一副令人震惊的场景。 许老头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是血,头是歪的,身子在抽搐。 往上面一看,四楼锈迹斑斑的雨蓬有一个大窟窿,地上还散落着不少锈雨棚的铁皮碎片。 很显然,这老王八犊子死因是从铁皮雨蓬上面摔落下来,撞到了头。 小竹请来照顾他的那位四十多岁女保姆正蹲在地上,脸色蜡白,身躯瑟瑟发抖,衣衫有一些凌乱,神情显得极为惊恐。 小竹在旁边搂着她的肩头,正安慰她。 我问小竹:“怎么回事?” 小竹告诉了我原因。 今天许老头喝多了酒,女保姆正在收拾桌子上残羹冷炙。 这老王八犊子酒劲上头,竟然开始挑逗起了风韵犹存的女保姆。 他先是来软的,告诉女保姆自己在金陵有一套三层楼房、一间临街店面,膝下无儿无女,只要伺候好了他,店面、房子,以后全是女保姆的。 女保姆当他喝多了,没搭理他。 许老头见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突然对着女保姆上下其手,还把她给摁到了床上。 女保姆极力不从,拼命挣扎,还狠扇了他一大耳刮子。 许老头被扇,气得不行,不仅把门给关了,还从厨房里拿了菜刀,说今天要是不从,就要砍死女保姆。 女保姆见到许老头凶神恶煞的样子,吓极了,只好假装同意,待许老头急不可耐放下刀,准备脱衣服的当口,女保姆高喊着救命跑了出去。 许老头发现自己被骗,已经彻底疯了,撒丫子在后面狂追。 他本来就跛脚,又喝多了,脚下一滑,竟然摔跤了,身子滑着冲出了阳台,踏在了那锈迹的雨棚上面,头着地,摔了下去。 我听完之后,心中一阵冷笑,淡淡地问了一句小竹:“叫救护车了吗?” 小竹回道:“叫了,但这里是小巷子,救护车进不来,医生应该马上会到。” 我点了点头,走到了许老头面前,蹲了下来。 他这副样子,即便救护车来了,也活不了了。 叫救护车,无非是对许清一个心理上的交待。 许老头竟然还残存一点意识,嘴里狂冒血,也喷着浓郁恶心的酒气,无比艰难地说:“……救……救我……” 我回道:“安排了,但你活不了。” 许老头想说什么,但嘴里动了两下,说不出来。 我冷声说道:“墓地就不给你买了,火化后骨灰丢茅坑,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事情过了很多年。 我永远忘不了许老头临死之前的眼神,恐惧中带着怨恨、绝望中带着恶毒。 医生冲了进来,他们手中抬着担架,抬起许老头之后,开始疯了一样往外跑。 几分钟之后。 小竹接到医生打来的电话。 医生说,许老头刚上救护车就咽气了。 小竹挂完电话,问道:“哥,怎么办?” 我回道:“正常走完就行,事了之后,给你姐遗像前面点几支香、上瓶好酒,告诉她今天高兴,但具体事别说。” “还有,这个保姆是大好人,多拿点钱给她。” 小竹笑道:“知道了哥!” 第一次。 挂了一个人,心情如此痛快。 我离开的时候,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民歌一姐的《好日子》。 来到了锁龙巷,按肖胖子告诉我的地址,找到了胡三秒住处。 一个老筒子楼,大门紧闭,敲门也没人回应。 我问旁边邻居老大爷,胡三秒哪儿去了。 老大爷告诉我,一大早去摊市练摊了。 折返去了摊市。 上次那位卖四仙子祝寿瓷瓶的油腻胖子还在。 我心情有点好,没打算搭理他。 但他对我印象非常深刻,主动撩拨我,笑嘻嘻地向我打招呼:“小哥,今天要不要再来点啥?” 我蹲下身问道:“今天不买东西,打听一件事,摊市里有一位叫胡三秒的,专门卖杂项机关小玩意儿,他在哪儿摆摊?” 问个路,他好好回答我就行,可这油腻胖子偏不。 油腻胖子斜眼问道:“想打听事儿啊?” 我回道:“对!” 油腻胖子回道:“那得买东西啊,我这可不是消息铺。” 我一听这话,起身就走。 油腻胖子一把扯住了我,低声又凶狠地说道:“我最近生意不大好,你赶紧给我销点货,不然弄死你!” 我皱眉问道:“强卖?” 油腻胖子呲着大板牙,晃了晃脖子,无比牛逼地来了一句东北腔:“嗯哪!” 瞬间。 我好心情全被这货给整没了。 今天我不仅要从他嘴里打听事,还要当场打他的脸。 我瞄了几眼他的摊子,点了点头:“行!我要一个小玩意儿……那个随嫁花囊什么价?” 花囊也就是香囊。 旧时金陵陪嫁,除了一些家具被褥子孙桶,新娘子身上还会戴有香囊,一般装上新娘生辰八字、桂圆核、红枣核,寓意天生带子随嫁。 油腻胖子见我彻底就范,嘿嘿阴笑道:“民国金陵刺绣花囊,怎么着也要一千块吧!” 我非常干脆:“给你两千,帮我包起来。” 油腻胖子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就连旁边摆摊之人也懵了,纷纷探过头来看。 我问道:“卖不卖?不卖我可走了啊!” 油腻胖子一边包东西,一边回道:“卖卖卖……那什么,小哥,你爷爷去世之后,你脑子没被刺激出啥问题吧?” 我回道:“你再不快点,等我脑子清醒了,真不买了。” 油腻胖子笑嘻嘻地把钱收了,将香囊递给了我,指了一指摊市远处的拐角:“那个怪老头胡老三就在拐角往东第五个摊位,不过,这老头跟你一样,这里有点问题。” 讲完之后。 他肥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明目张胆敲诈钱财还极尽羞辱人之能事。 他简直把我当成棒槌中的傻缺了。 我点了点头,当场拆开了香囊。 从香囊里面掏出来一张旧黄的快破碎生辰八字红纸,随手丢弃在了旁边。 又捏出来几颗小小的、金灿灿的黄金桂圆核、枣核。 对着油腻老板抛了两下。 杀人诛心! 全场哗然! 油腻老板见状,立马脸色陡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瞠目结舌:“你你你……”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戾气 我并没有透视眼。 但刚才在观察这个香囊的时候,我发现香囊外面刺绣虽然已经磨损的不像样子,不过还是能见到麒麟送子的图案。 更关键在于。 送子麒麟的背部用金线绣了几个字“金枣金桂送贵子”。 这几个字,用的竟然还是九叠篆。 宋金时期,玺印文字发生了比较深刻变化,印章文字中出现了一种笔画重叠、神仙难认的字体,叫做九叠篆,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印玺字。 讲白了,它是篆体一种复杂的变种,古人专门用来装逼。 除了玩印章的专家学者,外人几乎认不出来。 香囊构造形制大气、刺绣精细、勾缝绵密,一看就是当年某大户人家小姐陪嫁的东西。 外面既然用九叠篆绣着这么几个字,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里面装的必然不是普通的枣核、桂圆核,而是金子做成的。 这是金陵大户人家陪嫁一种豪气做法。 而且,我判断这个香囊之前一定没被人给拆封过。一来,香囊缝线完全原装,后期重缝不可能达到这么高的绵密度。二来,油腻胖子把它丢一角,外面布满了灰尘,证明自他收到这个物件至今,压根没认出来上面九叠篆字体,完全不当一回事。 当然,百分九十九的摊主摆摊,几乎都会将香囊这种小杂项物件,当成“填库角”的物品。 所谓填库角物品,就是卖出去的概率极小、价格极低,只能用来摆在角落里丰富一下藏品,给人一种琳琅满目的假象。 我不知道这个香囊外面为什么会特意用这么难认的九叠篆,也许目的是为了防贼。 毕竟,贼进了大户人家,肯定不会想到去偷毫不值钱的香囊。 油腻胖子开出一千的价格,我突然给出了两千,再从里面拿出价格至少一万五六的三颗金豆子。 剧情反转再反转。 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这种塞牙缝的漏,本来我压根不愿意去捡。 毕竟,我前段时间炒冷饭弄到了一尊明宣德三年小香炉。 但我只是简单问个路,油腻胖子明目张胆地讹钱,还说要弄死我,我不收拾一下他,都对不起自己良心。 像他这种摊主,其实根本赚不了多少钱。 两千年左右,一万五六,已经是他风里来雨里去小半年的收入了。 油腻胖子震惊无比地坐在地上之后,立马从地上起身,面目无比狰狞,抡起了肥手,就要来抢金豆子。 我身躯微微一让。 油腻胖子扑得太凶,一下扑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半天爬不起来。 不与弱鸡较高低。 我在那些摊主惊诧无比眼神注目之下,转身离开。 但这油腻胖子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手中竟然拎了一个棒槌瓶,冲我大喝道:“小瘪三,把金豆子还给我!” 呼啦一下。 棒槌瓶冲我砸来。 一副要将我彻底开瓢干死的节奏。 我侧身让了一下,衣角轻微一带,他手中棒槌瓶砸空,脚步一个踉跄,再摔了一跤 棒槌瓶“咔嚓”一声碎了。 我微微皱眉,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谁知道。 油腻胖子两击不中,还摔了两跤,已经彻底疯了,竟然从腰间掏出来一把匕首:“卧槽尼玛比的!老子今天弄死你!” 之前一切。 我都可以忍。 但他突然嘴里骂我的父母,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底线! 上次这样骂我父母的人,叫胡三。 他被我一脚踹得髌骨骨裂。 手中一枚金豆迅疾弹出手,打中了他的手腕。 匕首“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油腻胖子惨呼一声,捂着手腕倒在地上,神情痛苦万分,但他嘴巴还不干净,大骂道:“卧槽你麻比……” 另一枚金豆子弹在了他的牙齿上,金豆子和门牙同时掉落。 油腻胖子顿时满嘴血刺呼啦,哀嚎连天:“尼玛比……” 最后一枚金豆子呼啸一声,再次将他另一颗门牙给击落。 油腻胖子疼得已经快晕过去,捂住了嘴,惨呼不已,手指缝不断溢出血来。 我捡起地上几枚金豆子,蹲在他身边,冷声问道:“你刚才骂了我妈几句?!” 油腻胖子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刚才的手法对他来说,简直是惊为天人的绝技。 他已经恐慌了,眼神中布满了害怕,肥胖的身躯不断地向后摩擦。 骂了三句,但他只掉了两颗牙。 我厉声说道:“还差一颗牙!” 油腻胖子闻言,吓得用手死死地捂着了嘴,含糊不清地说:“……小哥,我眼瞎了……豆子你拿去……” 我从地上起身。 他以为我放过他,要走了,摊开了捂住嘴的手,在呸着血。 我冷眉一皱。 一颗金豆再次迅猛无比地再次像他嘴里弹到。 这货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疼得整个人倒在地上,不断挣扎、扭动。 我捡起地上金豆子,拿出纸巾,擦了擦上面的血,转身离开。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他们全瞠目结舌地看着现场。 没人敢去扶他。 我往四周瞄了一眼。 那些摊主吓得忙不迭捂住了自己前面的地摊,身躯转了过去,不敢再看我。 我大踏步往拐角处走。 到了第五个摊位上,发现那里竟然没人。 我问旁边的人胡爷哪儿去了。 旁边的人指着远处一位头发花白、佝偻着的背的老头,告诉我,那就是胡三秒。 没想到胡三秒竟然是刚才看热闹人群中的一位。 他现在看完热闹,拎着大布袋正往回走。 我转身大步赶了上去。 七八十米之后。 我来到了胡三秒身后,叫道:“胡爷。” 胡三秒闻言,回过头,目光无比矍铄,上下打量着我,没有吭声。 我抱拳道:“胡爷,我叫苏尘,有事想请胡爷帮忙。” 胡三秒瞅了瞅我手中的金豆子,说道:“小伙子,戾气很重啊。” 我:“……” 紧接着。 胡三秒又点了点头:“不过手法一绝。” 我回道:“胡爷过奖。” 胡三秒淡淡地回道:“跟我来吧。” 讲完之后。 他大踏步往前面走去。 我一路跟着。 在路上,两人长久无声。 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来到了锁龙巷家门口。 胡三秒拿手轻轻在门上拍了一下,锁竟然“吧嗒”一声打开了,像自动门一般。 这手法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胡三秒说道:“小伙子,进来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刨心 进去以后,胡三秒依旧一声不吭,直接带我进入了后院。 人还没到后院,鼻尖便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是樟木被刨开之后所泛发出来的木香。 后院面积竟然挺大,东北角落里的木材堆积如山,齐平院墙,全是一米左右长、二十厘米左右直径的樟木段,码放的整整齐齐。 木段旁边有一个刨木架。 刨木架上放着三柄水井方款的黄花油梨木刨。 木刨整体泛着一层幽光,可见三柄刨子均用了好多年。 刨木架下面为一堆木花,堆积起来像翻滚的云朵一样,煞是好看。 院子西南角有一张矮茶具,几张小凳子。 胡三秒转头对我说道:“小伙子,你先坐下来自己泡茶喝,等我完成今天的任务再说。” 咱有求于人,一切只得听他的。 胡三秒年纪比王叔也大不了几岁,但两人的性格却天差万别。 王叔急吼吼的像一头狮子。 胡三秒讲话却不温不火、语调平淡,神情显得无比平和,一种百岁老人才有的心态。 这种人,要么就是身体有重大的隐疾,要么就是饱经生活沧桑,心性已经磨得如同那几柄黄花梨木刨一样,柔光浑厚、锐气全消。 我感觉他是后面一种。 猜测果然没错。 胡三秒移步到了东北角。 开始拿起其中一柄黄花油梨木刨,刨起了樟木段。 他在刨木段的时候,双臂有力、姿态舒展、轻重均匀,身体显得非常健康。 每一片木花从刨子口溢出来,竟然比机器刨成的还均匀,大小、厚薄几乎一致。 这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技艺! 没有几十年的好手艺,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老匠人的绝活,真的不是机器所能比拟的。 胡三秒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将手中那根樟木段刨完。 我以为他要结束了。 谁知道。 他又拿起了另外一柄黄花油梨木刨,重新搞了一根樟木段,继续开刨。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只得独自泡茶喝着,看着他刨木。 刨花从刨口溢出卷曲的形状,一片一片的,真的让人非常之解压。 我口中喝着茶,心中竟然有一种看不腻的感觉,刚才教训油腻胖子之时溢出来的那股戾气,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不知不觉之间。 胡三秒连续用三柄黄花油梨木刨,刨光了三根樟木段。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但我在旁边看着,好像仅仅才过去了几分钟,非常神奇的一种神游状态。 这种状态,以前只有我在站桩站了一天之后,整个人彻底通泰才会出现,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轻而易举地获得了。 我对眼前这位胡三秒尊敬之心油然而生。 胡三秒拿起了三柄黄花油梨木刨,仔细地瞅了好一会儿,嘴里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十年了,我还是不能看出它们的区别。” 他仔仔细细地清理抹干刨子,显得对它们极为爱惜,尔后,又拢了一拢地面上的刨花,堆放在角落里,洗干净了双手,来到茶桌前的小凳子坐下。 我给他倒了一杯茶。 胡三秒吹了一吹茶汤,浅尝辄止地喝了两口,问道:“小伙子,你来找我解机关?” 我回道:“胡爷高明。” 胡三秒点了点头:“来找我解机关之人很多,但能够安静地坐下来看我刨花之人,当真寥寥无几。” 我无比坦诚地回道:“胡爷并非刨花,而是在刨心。刚才胡爷说我戾气很重,晚辈确实在被人触犯到心中伤疤之时存在这个问题。感谢胡爷,今天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宁静致远。” 胡三秒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随后,他无比赞赏地冲我点了点头:“不错,孺子可教。” 话锋一转。 胡三秒说道:“若其它人来求解机关,老头子请他喝完茶,便送客。但你既然能讲出刨心之言,想必定非凡辈,老头倒有心帮你一把。但来我这里求解机关之人,有一个规矩,你可知道?” 这算是走入正题了。 幸好我之前干坐了近两个小时,还讲出了让他比较满意的话。 不然,今天甚至连知道这规矩的资格都没有。 我回道:“请胡爷赐教。” 胡三秒喝了一口茶,转身指了那三柄黄花油梨木刨,说道:“我师父十年前去世之时,特意留给我三柄黄花油梨木刨。这三柄黄花油梨木刨,其中有一柄,在刨刀与木梨衔接之处,隐藏刻有我师父传承尊号‘湖心老人’” “师父遗训,要么来求解机关之人可用肉眼鉴定出哪柄木刨的刨刀里刻有他名号,要么我自己一天一刨一樟木,将刨刀刨锋反复磨损,磨损之后,敲上铁而出下锋,会自然露出隐藏在刨刀中间的名号。若满足两个条件其中之一,我方可出手替人解机关。” “第一个条件,十年来,天下竟无一人能鉴定出来,当真是遗憾,老头对此已不抱任何希望。俗话说,艺人技痒,老头手艺在身,亦想为人排忧解难。为满足第二个条件,老头子刨了十年,却只磨损了仅仅三厘米刀锋,离露出刨刀中间的名号甚远。” 我顿时心下骇然。 难怪胡三秒天天刨樟木段。 刨刀结构,木头中间一块大刨刀铁,木头下面是一片扁刀锋,如果刀锋磨损,则敲一敲上面的刨刀铁,让刀锋再露出一些,在磨刀石上磨利,继续予以使用。 胡三秒师父提出,“湖心老人”名号,要么被来求解机关之人鉴定出来,要么由胡三秒自然刨木磨损而露出,只有满足两个条件之一,胡三秒才能替人解机关。 前一个条件,他决定不了,无任何办法。 后一个条件,就他这种一天一刨一樟木的刨法,若名号再藏得深一些,估计刨到死都露不出名号。 江湖中人,师命大于天。 任何人不得忤逆。 我问道:“胡爷,即便是我鉴定出来,不拆开刨刀,如何证明我的鉴定是否准确?” 胡三秒回道:“鉴定之后,自然要拆。但若拆出来存在错误,我师父有言,鉴定人必须留下一对招子。” “为此,多年来求解机关之人,鉴定结果都会给出,但却无一人敢拆刨刀来验证。” 留下一对眼睛?!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无解题目 这事情的确足够惊悚。 天下会解机关之人不只有胡三秒一人,他江湖名气再大,也没人会为了解机关将自己的一对眼睛给搭上去。 像这种老江湖规矩,别人还不敢轻易触犯,谁也不知道胡三秒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废人家的招子。但你若开错了,人家一定会有本事让你留下。 我喝了一口茶,心中盘算了一下。 要么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鉴定出来,要么那三炳黄花油梨木刨连看都别去看。 看了之后,若不敢开刨,等于在自取其辱。 世间没有哪个鉴师敢确定自己的眼力能识破天下宝物。 九儿姐也不行。 今天算是白来一趟。 我刚想开口告辞。 但胡三秒却制止了我,看了一看手表:“小伙子,先不急作出决定。你若无事,陪老头喝半个小时茶,老头已经很久没见到本事惊人、话语坦诚,又耐得住心性之人了。” 讲完之后,他将茶桌上的茶叶罐拿了,转身进了屋。 出来之时,他手中拿了三罐茶,对我说道:“大红袍、明前炒绿、青砖,都是老头子的珍藏,你想喝哪一种?” 我想起陆岑音就喜欢喝青砖茶,便回道:“青砖。” 胡三秒闻言,点了点头,开始泡青砖。 我们两人喝着茶,有一茬没一茬地聊起来。 胡三秒讲话很像一位智慧长者,即便是说到摘人家招子这样惊悚之事,也给人一种和风细雨之感。 不过,在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他时不时会揉一下自己的右腿,眉头微皱。 左右都是闲扯,我问道:“冒昧问一句胡爷,你的右腿是否有什么隐疾?” 胡三秒闻言,神情顿时一愣,喝了口茶,反问道:“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我说道:“胡爷走路之时,虽然步伐一致,但右脚踏地的声音明显更重一些。” 胡三秒问道:“就凭这个?” 我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凭这个判断不出。但刚才我见胡爷刨木花,正常来讲,不管是厨子还是木匠,一般都会左腿着力,这是受北半球重力影响导致。” “常年累月如此,左腿力量加粗、筋骨变壮,踏地的重心也全集中在左腿,左腿的声音一定会比右腿重,但胡爷却反其道而行,只能证明胡爷的右腿为假肢。” 胡三秒第一次笑了。 他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超乎常人的听力,细到极致的观察,准确无误的判断。” 讲完之后。 他撸起了右腿的裤脚。 假肢确属没错。 但并不是医院那种橡胶假肢,而是由柳曲木做成的,中间有一个活动机关,显得非常灵活,几乎与常人无异。 手艺之巧,令人瞠目结舌。 胡三秒放下了裤腿,打开了话匣子。 “这假肢是我师父给我做的,伴随了我十年,你还是第一个看出来的。” “哎……十年前我四十来岁,手艺学成,觉得自己比之师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四处给人开机关解锁,倒也算名震江湖,人称‘胡三秒’。当时自己认为,天下机关皆将破于我手,心态狂妄、目空一切。” “师父对我的告诫,完全无用。直到有一天,我着了别人的道,被人硬生生给卸下了一条腿,万幸逃得一条性命,爬了回来。师父见了,摇头叹息,给我做了一条假肢。” “从此之后,一直到我师父死,他除了交待我只有露出黄花油梨木刨里面的名号才能再次出手的规矩之外,没跟我再说过一句话。这事成了老头心中一直的痛,可惜啊……到现在都没人解开。” 原来如此。 可我脑子顿时灵光一闪。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这句话再次突然涌现出来。 胡三秒当年名震江湖,后遭如此惨痛教训,湖心老人临终之前给他定下了这么一条规矩,导致他十年来不能替人出手解机关,会不会是因为湖心老人担心他还会再出事,故意在磨他的心性? 刨花既是刨心。 湖心老人设立的规矩,框的不是机关,而是胡三秒。 以胡三秒现在能够铁杵磨针的心态看来,即便是他此时出手给人解机关,也不会发生之前那样的事,刨心已算成功。 如果这个猜测没错,那旁边三柄黄花有梨木刨,肯定不能以常规的鉴定办法来度之。 胡三秒见我不吭声,说道:“小兄弟,茶也喝了,老头事也聊了,今天老头非常高兴。” “但你若要我解机关,师命不可违背,规矩还是要遵从。” “老头建议,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回道:“胡爷,让我先看一下那三柄木刨。” 胡三秒点了点头:“看刨可以,但万万不可开刨,否则,老头子会很难做。” 他这是担心我一旦开错,要来废我招子。 我回道:“谢胡爷提醒!” 讲完之后。 我直接来到了三柄黄花油梨木刨旁边,拿起了刨子,仔仔细细地观看。 三柄木刨材质一样、入手较沉,圆润中泛着油光,刨身、手把、刀柄无任何区别。 再一看底下的刀锋,也完全一致。 我甚至特意放在平处,对比了一下三柄黄花油梨木刨刀柄的高度,虽然它们经过了十年反复刨木,但因胡三秒一刨一木一天如此均匀使用,刀柄的高度也无任何相差。 这是以常规鉴定办法完全看不区别的三把刨刀。 可以说。 若不打开刨刀,单凭肉眼,世上鉴师几乎不可能鉴定出来到底哪柄刀身里面隐藏有“湖心老人”四个字。 这是一道无解题目。 突然之间。 我恍然大悟。 胡三秒在一旁问道:“小兄弟,你是否看出了端倪?” 我回道:“看出来了。” 胡三秒对我的话没有表露出任何诧异,只是淡淡地问道:“哪柄为真?” 他之所以会出现出如此淡然神情,之前肯定很多人都说过看出来了,并阐释了一大堆鉴定理由,但最终却没人敢开刨刀验证。 在胡三秒心里,认为我和他们一样。 我回道:“中间那柄刨刀为真。” 胡三秒闻言,眉毛一挑:“哦?” 我开口说道:“请开刀验证!”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好一个江湖儿郎 此话一出。 纵使胡三秒心性已磨得圆润若玉、平静如水,但仍然脸色陡变,制止道:“小兄弟,万万不可逞能!” 我不是在逞能。 从刚才的分析来看。 湖心老人定下规矩的目的,一定是在故意磨胡三秒的心性! 要磨胡三秒的心性,湖心老人肯定会让三把刨刀完全一致,不会留下任何暗寓或者瑕疵。因为,一旦留下了可供鉴定的东西,碰到了顶尖高手,让人给鉴定出来,磨心性一事就算彻底失败。 湖心老人就是故意出一个无解的题目,让人鉴定不出,以此迫使胡三秒只能自己来刨木材。 但无解的题目,却并不是没有答案。 如同学生考试,无解之题,一般只会有两种答案。 给出任何答案全为对。 给出任何答案全为错。 全为错并不可能,湖心老人没那么无聊,临死之前专门编一个假题目来骗人,这并不是老一辈艺人的作风。 那么。 答案只能是全为对! 我赌三把刨刀的刀身里面全都有“湖心老人”四个字! 老一辈古玩大师父,尤喜欢通过这种虚虚实实的手段来磨炼、考验徒弟! 这与前文所提到的瞎子摸象考题,其实异曲同工。 讲白了就两个字,玩人!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落子无悔,开刨!” 胡三秒闻言,老脸肌肉直抽搐,怔怔地盯了我一会儿,张口还待要劝。 我转手指了指边上铁杆下面吊着的一把无比古怪铁环锁:“这铁环锁,应该是担心鉴定之人反悔,不履行承诺,在开刨之前专门用来锁鉴定之人双手的吧?” 胡三秒点了点头:“没错。” 我说道:“胡爷,成败自有天意。” “若我败,招子你尽管拿去,苏尘但凡哼一声,都不算带把的!” “若我成,还请给我解机关!” 讲完之后,我主动将双手放到了铁环锁里面。 胡三秒见状,目光突然变得无比冷峻:“好一个江湖儿郎!” “就冲你这番话,即便你鉴定失败,老头废了你招子。但老头只要一口气在,一粥一饭,供你下半辈子!” “若鉴定成功,老头余生,任凭小哥差遣!” 十年了。 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决绝地让他开刨。 他心中也憋了一口气。 胡三秒走了过来,双手在铁环锁上一拍,“吧嗒”两声,铁环锁将我的双手锁死死的。 玩机关奇巧之人做出来的锁,想逃,已经完全不可能。 胡三秒转身从墙角拎了一把无比锋利的斧子,缓步走到了三把黄花油梨木刨面前,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忽然之间! 他猛然睁开了双眼,口中爆喝一声:“开!” 利斧如剑,迅疾而至。 一声脆响。 中间那柄黄花油梨木被斧头劈开成两半,中间那柄铁刀“哐啷”一声,掉了下来。 胡三秒颤抖着手,捡起铁刀来一看,嘴里突然“哇呀”一声,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倒在那堆像云朵一样的木刨花里面,似乎被刺激的晕过去了。 我一阵无语。 你倒是先给我解开铁环锁再晕啊。 阳光很好,洒进院子来,照在那明晃晃的铁刀之上。 铁刀的中间,刻着几个小楷:湖心老人。 我长舒了一口气。 这事有运气成分。 若不是我瞧出胡三秒的腿部有毛病,他突然触景生情给我讲出了其中的典故,我压根不敢往这方面想。 但更关键在于,我敢赌! 我相信,其他鉴师或许也曾往这方面想过,但没有听到胡三秒的那一番话、没有赌的勇气,他们压根不敢将双手让胡三秒锁住,让他开刨。 胡三秒因一时刺激而眩晕。 过不了多久便会醒。 我不着急。 微微闭目,头往上仰,享受阳光的抛洒。 入门之时,九儿姐那句话,当中是真理中的真理。 半个小时之后。 胡三秒悠悠醒来,傻坐在刨花中间,神情仍然处于懵逼状态。 直到他转头看到了我,说了一句:“糟糕!” 他颤颤巍巍从地上起身,赶紧过来给我开锁。 开完了锁,我正在揉手腕,胡三秒却倒头便拜,我赶忙拉起了他:“胡爷不必客气!” 胡三秒激动万分,眼眶泛红,胸脯上下起伏:“十年了,十年了……我总算见了师父的尊号!” “小兄弟,你真乃天下奇人!” “自此之后,只要小兄弟需要,老头子鞍前马后、唯首是瞻、任凭调遣!” 我回道:“胡爷见外!眼巴前有一件事,还真要胡爷帮忙。” 胡三秒一听,抬手拍了一下自己大腿:“你看我,都快激动糊涂了……小哥请坐,让我看一看是什么机关。” 我们重新在茶桌面前坐了下来。 胡三秒眼神中充满了炙热。 这是自湖心老人去世之后,他第一次出手替人解机关,估计他的心情比我更加激动、忐忑。 我拿出了照片,递给了他。 胡三秒反复地观看着那些照片,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嘴里不断发出“咦”、“奇怪”之类的话语。 我心中顿时没来由有一丝紧张。 原以为这会是比较普通的机关锁,但从胡三秒现在的表情看来,难度好像还很大。 胡三秒的本事,可不是盖的,号称天下机关,三秒可破。 可现在都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胡三秒长舒了一口气,将照片给合了起来。 我问道:“胡爷,怎么样?” 胡三秒说道:“可破!” 我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地。 胡三秒说道:“不过需要时间。” 我问道:“需要多久?” 胡三秒拿起手指,掐算了一下:“此乃鲁班锁孔,找我算是找对人了,老头的祖师便师承鲁班术。” “鲁班术号称‘缺一门’,若换成别人,至死不可破。但我可以根据孔状,画出锁图,一天之内,锁图可成。” 我欣喜万分:“多谢胡爷!” 胡三秒闻言,却罢了一罢手:“言之尚早。图虽可成,但按图打造钥匙却存在问题。从照片来看,这个锁孔应为软木所制。若不怕损毁锁孔旁边的软木,一般金银铁铜材料打造的钥匙,均可开锁,几天之内可完成。” “但若担心损坏孔旁的软木,则需要按照一定金属配比,锻造出一种特殊的柔性钥匙,这配方我倒会。但实验成功的概率不敢打包票,也许一试就成,也许几年试验全失败。” “这事主要看小兄弟怎么选择,但不管你作任何选择,只要老头一口气在,一定按你的要求,锻造出钥匙!” 我顿时头大。 第一百六十九章 提前预判 地主老财扛米袋是琼脂。 琼脂菌裂尚且会蔓延导致毁宝,更不用说用其它金属锁损坏锁孔。 一旦锁孔周围木头损坏,整座雕像必将慢慢被损毁。 我和陆岑音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但锻造柔性金属钥匙,胡三秒却说试验成功的概率要看天意。 这是一种非常糟糕的状况。 但眼前并没别的更好办法,我只好说道:“有劳胡爷了,先请胡爷画出钥匙图。” 胡三秒点头答应。 我起身向他告辞。 胡三秒说道:“小兄弟,我送你两样东西。” 讲完之后,他转身去拿了剩下的两柄黄花油梨木刨,递给了我。 “我师父临终前遗言,若有人能鉴定出来,不许问鉴定人的鉴定依据,还需将剩下的两柄木刨送给鉴定人。” 湖心老人真是良苦用心。 将剩余两柄木刨送给鉴定人,是因担心胡三秒在知道了鉴定结论之后,打开剩下这两柄木刨来看,若发现这是自己师父设的局,徒增胡三秒内心的埋怨。 湖心老人打算将这个局一直给圆下去。 却之不恭。 我收了起来,向胡三秒道谢,离开了他的住处。 这两柄黄花油梨木刨,若放在市场上拍卖,如此绝佳的品相,最起码十万一柄。 等于说。 此行不仅让胡三秒同意解机关,还获得了价值共计二十万的杂项古董。 收获非常大。 不过,我并不准备卖。 湖心老人给胡三秒刨心之事,让我感慨良多。 我打算将这两柄黄花油梨木刨收藏起来。 时刻提醒自己,面对江湖腥风血雨,必须时刻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如履薄冰?! 我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马上就要见到陆家天下至宝了。 这是最为关键的时刻。 之前花老头教会了我一招拈花佛手,我靠这招帮助陆岑音夺得了家主之位,但正因为露了这一手,花老头却因此而惨遭横死。 躲在背后的那个人,一定不会轻而易举让我见到陆家天下至宝。 我现在找到了名震江湖的胡三秒来解机关,但在胡三秒画图锻造钥匙的过程中,他的人身安全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想到此。 我脑中迅速决定了一件事。 出了锁龙巷,我快速往前面走,并给小竹和卞五各打了一个电话,约他们在雀巢咖啡见面。 不管对方现在有没有掌握我的行踪,但此事务必要防患于未燃,先让小竹和卞五停下手头一切事,藏在暗处,确保胡三秒的人身安全。 到了雀巢咖啡,在包厢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小竹和卞五同时来了。 小竹闪着大眼睛问道:“哥,怎么了?” 我把找胡三秒解机关前后之事讲给他们听。 卞五听完,笑道:“苏兄真是奇才!这个胡三秒名气非常大,但据说性格古怪异常,十年来从不出手替人解机关,你竟然能够折服他,简直不可思议。” 我说道:“现在胡三秒已经答应替我解机关,但我非常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小竹和卞五面面相觑。 我继续说道:“锁龙巷胡三秒家隔壁,有一家旅社,旅社二楼正好对着他家的院子,位置非常好,这几天你们在旅社开一个房间。小竹,你来负责盯着胡三秒,保护他安全。一旦有可疑人靠近他,立马出手喝阻吓跑,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杀。” 小竹点了点头:“明白。” 我转头又对卞五说道:“卞五,你的任务更加简单。小竹在吓跑了可疑之人后,你展开跟踪绝技,一路跟着这人,等他到了目的地,你立马电话告诉我。” 卞五闻言,打了一个ok手势:“没毛病!” 如果真的有人敢来杀胡三秒。 我不仅要保障好他的人身安全,还要顺藤摸瓜,扯出背后杀花老头的凶手! 如果没人来杀胡三秒,证明就是我多想了。 交待完毕。 我又问卞五:“秃鹰哨最近有陆小欣的消息吗?” 卞五回道:“你不要太急,这才多久,他又不是神仙。” “不过,他在知道了事情是你的委托之后,表示一定会全力以赴,调集最精干力量去找那位贼婆娘!” 我确实有点心急了。 在离开肖胖子住院之处后,卞五开机回了电话,我让他去找秃鹰哨,满打满算起来,尚不足十二小时。 我对他们说道:“不管发生任何事,一切以你们安全为前提!” 他们让我放心。 卞五说道:“苏兄,这事情解决之后,我想让你帮个忙。” 我问道:“什么事?” 卞五回道:“一口大肉锅,前后去了好几拨厨子了,搬山的、发丘的、走光货的、炒大锅菜的……但硬是没人能打开墓道外面的自来石机关,到时能不能叫胡三秒去瞅两眼?” 我问道:“怎么会这么多人去?” 卞五说道:“据说是一座惊天大墓,也不知道谁泄露了消息。金陵黄门倒了之后,马三娘对原隶属金陵黄门的厨子态度暧昧,不接收、也不拒绝,现在大家处于不守规矩没人管的状态。他们全是偷偷去的,从现场的痕迹来判断,都是各大流派手法。” 我回道:“到时我可以试试。” 离开了他们之后,我回到了房子。 等待,成了目前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许清那个房间,现在小竹在住。 桌子上放有许清的遗像。 我拿起许清的遗像,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轻轻地擦拭,对她说道:“姐,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左右。 小竹给我打了电话:“哥,你算的太准了!” “刚才果然有人想来杀胡爷!” 我脑袋顿时嗡地一下,问道:“人呢?!” 小竹回道:“按你的要求,被我给吓跑了,现在五哥正在追。” 我回道:“好,你一定要保护好胡爷!” 挂完电话之后。 我心情无比躁动,站在窗边,手中反复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那位一直隐藏在暗处杀花老头的线索,还真的露头了。 证明他对我的每一步进程,了如指掌。 提前预判是对的! 这次我一定要将它给扯出来! 半个小时之后。 一阵无比急促电话铃声响起。 卞五急道:“人已经进了影青阁!” 第一百七十章 别担心,别逃避 我惊道:“进哪里?!” 卞五再次强调道:“人进了影青阁,我正在外面守着。” 我问道:“他是谁?” 卞五回道:“这人我根本不认识,天色太黑,而且他肯定易容了。但小竹刚才用竹刀片划伤了他的脚,他现在稍微有点瘸。” 我问道:“你有没有被发现?” 卞五回道:“放心,绝对没有!” 我说道:“好,千万不要跟丢,我马上过来!” 挂完电话,我迅速披衣服出门。 在路上,我给陆岑音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在哪里。 陆岑音回答在心苑庄园。 我告诉她:“你马上到影青阁来,不要问原因!” 陆岑音问道:“要不要叫王叔?” 我回道:“不行!” 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快速飙往影青阁。 车开到了半路。 卞五又来了电话:“影青阁现在没有其它人,这人进去之后,换了一套衣服又出来了。我现在继续跟他,你等我的电话。” 出租车到了影青阁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影青阁一般在九点半打烊,近几天因为陆岑音决定再次装修影青阁,将店内的宝物全部给撤离,正好无人在值守。 这人能有影青阁的钥匙,自由出入换衣服,必定是影青阁内部之人。 我后脊顿时有一些发凉。 陆岑音火急火燎地赶到了。 她急问道:“怎么了?” 我说道:“先开门。” 陆岑音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影青阁大门。 进去之后,我一边翻着装修的纸壳箱子,一边问道:“影青阁大门的钥匙,多少人有?” 陆岑音闻言,神情发愣,问道:“你是指以前还是现在?” 我皱眉反问道:“有区别吗?” 陆岑音回道:“有区别!以前我、王叔、宋掌柜、司柜小芙、吴斌以及专职宝物维保员小天,六人有钥匙。但这几天在装修,钥匙装修工手上也有。” 我:“……” 陆岑音急问道:“苏尘,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冷冷地回道:“影青阁有内鬼。”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神情无比讶异。 翻找了五六分钟之后,在一个堆满装修垃圾的大箱子里面,翻开外面的粉尘和碎砖块,我找到了一套衣服。 男人穿的,大均码。 裤腿上还有丝丝血迹。 这是小竹出手的杰作。 衣服出现了,只能排除女司柜小芙,其它人都存在重大嫌疑。 我简单将这几天的事情给阐述了一遍。 末了。 我向陆岑音强调道:“地主老财扛米袋内的天下至宝,肯定与我父母的死亡原因有关!” “之前花老头教会了我拈花佛手,我靠这招帮你夺得陆家家主之位,花老头遭到了报复。现在你已经当了家主,在我即将要打开这个宝物的时候,内鬼再次出手,想要杀胡三秒,阻止我开宝。” “这个内鬼,身份非常不一般,他肯定是影青阁的核心人物,这也是我连王叔也不让你带的原因!” 陆岑音听完之后,俏脸一片煞白。 她出现这样的神情非常正常。 身边一直窝着一位自己极度信任、隐藏极深、毫无人性的冷血杀手,换谁都会感到恐惧。 讲完之后,我在角落里找出了一根短红棍,让陆岑音关了门。 两人上了车,在车上等着卞五来电话。 天空突然下大雨了。 电闪雷鸣,暴雨滂沱。 一道惊雷忽然闪过。 陆岑音吓得一声惊叫,身躯有些瑟瑟发抖,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她黑曜石般的眸子刻满了彷徨、恐惧。 彷徨是因为她很想知道这内鬼到底是谁。 恐惧是因为她根本不愿意去面对。 我说道:“别太担心,也不要逃避。” 二十分钟之后。 电话铃声再次响了。 卞五在电话那头大急道:“苏兄,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他发现了,他一直在槐青路转来转去,你必须速度赶过来!” 我立马转头问陆岑音:“谁住在槐青路?” 陆岑音闻言,眼眶泛红,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脸,颤声回道:“宋掌柜。” 我对卞五说道:“你假装在雨中跟丢,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我迅速发动了车。 红色轿跑若雨夜奔袭的凶狼,往槐青路飙去。 这太让人意外了。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 那位用残忍手段杀花老头的可怕内鬼,竟然会是神情木讷、外表憨厚的宋掌柜。 雨非常大。 车内驾驶台上的海绵宝宝一直在可爱地摇着头。 我们都没有说话。 沉默,永远是迎接狂风暴雨到来的最好方式。 将车开到距宋掌柜家门五六十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我将那根短红棍塞在了腰间,手撑着一把雨伞,与陆岑音一齐往前走去。 来到了宋掌柜家门前,发现里面屋子竟然还亮着灯光。 卞五故意放弃追踪宋掌柜之后,宋掌柜一定以为自己摆脱了他,回到了家中。 据之前了解,宋掌柜的小孩在国外上学,老婆在国外陪读,独自一个人留在苏城。 我站在宋掌柜家门口,点燃了一支烟。 陆岑音怔怔地瞅着我,嗓子发紧,问道:“好抽吗?” 她实在太紧张了,竟然露出了一点想抽烟的样子。 我掏出烟盒,准备给她一支,但她却摇了摇头,纤手伸出,捏过了我嘴里的烟,放在自己嘴里。但她根本不会,才抽一口便呛得秀眉紧蹙,直咳嗽,立马将烟递还了给我。 幸好雨大雷大,里面之人听不见。 我接过了烟,深深地吸了两口,将烟头丢在雨中,抬手敲门。 敲门声一响,里面的灯突然灭了。 屋子里传来宋掌柜无比警惕的声音:“谁呀?” 没理会他,继续敲。 好几遍之后,屋里灯再次亮了,脚步声由里及外传来。 宋掌柜非常不耐烦地问道:“到底谁呀?!” 我拉着陆岑音稍微退后了几米。 大门“吱嘎”一声开了。 宋掌柜打开了门,脸上杀气腾腾,手中还拿着一柄亮晃晃的砍刀。 见到我们之后,宋掌柜顿时惊呆了,手不由自主地将砍刀藏在了身后。 我冷冷地问道:“宋掌柜,晚上杀狗做夜宵?” 第一百七十一章 残影阵阵 宋掌柜压根该不知道怎么解释,神情惊诧中又带着一丝恐惧,嘴里说道:“大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快请进来……” 依旧是木讷无比、唯唯诺诺老掌柜做派。 但在他讲话的过程中,我却瞄到他后脚往后轻挪、前脚微曲,握砍刀的手也紧了一紧。 非常细微的动作。 可足以证明他想转移我们注意力,准备逃走。 我迅疾抬起一脚,向他猛踹。 宋掌柜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后翻倒了几米远,砸得院子里物件哐当当直响,他养的那只黑猫,本来正在屋檐下躲雨睡觉,此刻被惊吓得尖叫一声,黑影一闪、迅疾逃窜。 宋掌柜躺在地上,嘴角顿时溢出血来。 他摸了一摸嘴角,瞅了瞅手上的血,神情无比凄然地笑了。 “老宋在陆家隐藏了十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苏先生,打你出现在大小姐旁边之时,我就知道,老宋一定会栽在你手里,没想到来这么快!” 这等于已经彻底承认了。 陆岑音闻言,神情布满了绝望与痛苦。 她身边的两大金刚。 王叔为武、宋掌柜为文。 上次去江湖窜货场,她只带了王叔和宋掌柜,可见对他们的极度信任和依赖。 但没想到,宋掌柜却是一个内鬼! 还是隐藏在陆家长达十年之久的内鬼! 这对陆岑音打击之大,难以想象。 陆岑音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颤声问道:“宋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宋掌柜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雨淋在他的身上,一张老脸显得阴沉而萧杀。 我与陆岑音共撑着一把伞,走进了院子。 宋掌柜目光无比阴冷地盯着我。 “不要误伤了大小姐,楼顶有露台,足够我们两人厮杀。” “赢得了老宋的老拳,我知道的,就全告诉你!” “这条命,也一并给你!” 我抽出了腰间的红棍,甩在了旁边。 宋掌柜见状,嘿嘿一笑:“不愧是你!” 尔后。 他也将手中的砍刀丢在了地上,转身上楼梯,去露台。 这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 楼顶平浇水泥,露台非常平整,确实适合厮杀。 我大踏步跟上。 陆岑音却一把拉住了我,泛红的眼眸里写满了担心与害怕:“苏尘……你别上去……” 她在担心我出事。 我回道:“没事。” “你在院子看着就好,别叫任何人来帮忙。” 讲完之后。 我将伞转手递给了陆岑音,大踏步而上。 来到露台。 宋掌柜手中拿着一根黑色的绑带,将鼻梁上酒瓶底厚的眼镜,绑死在后脑勺。 大雨倾盆。 雷电交加。 两人被雨浇得浑身湿透。 我几乎看不清楚他的脸,想必他也一样。 宋掌柜突然双手呈爪,握爪变拳,手指关节发出了“咔咔咔”的响动之声,脚下桩势架出。 咏春! 八极拳和咏春,传武当中唯二可以自由搏击的技法。 王叔练的是八级拳,非常凶悍。 我平时能看出王叔如虎一般的动作步伐,但对宋掌柜却完全打眼了,他一副老书生憨厚模样,似乎风吹身子狗难追。 这只能说明。 宋掌柜比王叔还高出一个档次! 想来也是。 花老头如此狡猾的人,宋掌柜能逮住他,并将他的手脚钉在地上,活活弄死。 无论心性残忍,还是身手能力,他都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 宋掌柜口中猛然爆喝一声:“哈呀!” 身躯若雨中猛虎,电光火石一般向我袭到。 甫一交手。 我心中无比震撼。 宋掌柜拳带疾风、脚震若松,招招搏杀,每一次出手全是攻击人的致命部位。 一旦被不偏不倚地袭中。 要么当场暴毙,要么立即瘫痪。 更关键是。 他打出如此势大力沉的拳脚功夫,却没有丝毫粗拙之感,在雨中竟然呈现出阵阵残影。 残影带着雨花,伴随着劈空而袭的银蛇、雷电,若一把把致命的尖刀,奔袭我全身。 多年以后。 一款《王者荣耀》游戏风靡大街小巷,其中有一个英雄叫做达摩,他可以连续出拳暴击,拳过之处,残影阵阵。 我回忆起在暴雨中与宋掌柜这一场厮杀。 宋掌柜打出的拳法,与游戏中达摩又何其相似! 这是一个无比可怕的对手! 在金陵,能与他旗鼓相当之人,估计只有徐老边上那位崔先生。 我拳脚没有他快、手法也没他狠毒。 我本来可以像上次与王叔拼红棍一样,逶迤疾退,伺机再致命反击。 但是! 这不是拼红棍,而是你死我活的江湖厮杀! 而且,我脑海中想起了花老头手脚被钉死的惨状,与我母亲的死法毫无二致。 我不知道宋掌柜是不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 但此时此刻。 他就是! 我放弃了九儿姐曾教给我的一切最节省成本、血量搏杀技巧,把宋掌柜当成了杀害父母的仇人,心中的愤懑和仇恨无限挤压,喷涌而出,呈现一种彻底疯狂状态,大声啸叫着与他厮杀。 露台上两个人,如同在狂风暴雨中争夺生死权的两匹野兽,猩红着双眼、露着獠牙,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 一会儿我被击倒,几近晕厥。 一会儿他被击倒,起不来身。 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伤痕带来的痛楚,血液与雨水完全交织不清,耳朵只听见疯狂的咆哮与惨呼。 声音有宋掌柜的。 也有我的。 …… 半个小时之后。 雨逐渐停了。 我整个人已经成了血人,屹立原地,摇摇欲坠。 宋掌柜口中吐着大血沫,眼神凶狠,脚步踉跄。 这种状态。 我们已经不是在比拼实力,而是在比拼谁更狠、谁仇恨更深、谁更能扛死! 双方仅仅停留了十余秒钟。 不能再停了,再停下去两个人都要倒下。 倒下就起不来! 必须生死一击! 宋掌柜紧握铁拳,犹如进行最后出笼攻击的大困兽,嘴里大声嘶吼着,向我雷霆冲来。 我眼中并无其它。 只有父母死时的惨状、儿时的悲惨、训练的痛苦、独处的孤寂…… 一幕又一幕。 犹如鲜血淋漓的电影镜头,疾速在我眼前晃过。 仇恨积压到了巅峰!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右腿若惊雷劈出的疯龙,朝着宋掌柜踹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本是卧龙岗散淡之人 一句惊天的惨呼传来。 肋骨被踹骨裂的咔咔响动入耳。 宋掌柜整个人被我踹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之后,差点摔下了露台。 他无比艰难地想从地上爬起,但挣扎了两下,“噗通”一声,双膝无奈地跪在了地上。 旁边是几个大铁桶。 宋掌柜手颤颤巍巍地扶着大铁桶,长跪在地,仰天嘶吼。 愤懑中带着无限的痛苦。 绝望中交织深深的折服。 他输了。 没有输在擒拿格斗杀人技! 却败给我的仇恨! 嘶吼完毕。 宋掌柜突然大笑起来:“苏先生,你赢了!” “老宋佩服,哈哈哈!” 斜眼瞥见。 楼下的陆岑音已全身大汗淋漓,脸色蜡白无比,眼神中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不知如何应对的无助。 宋掌柜跪在地上,如同一个疯子,癫狂大笑,笑声无比诡异,在夜空中显得极为刺耳、瘆人,嘴里喃喃地说道:“十年了,老宋终于要解脱了……哈哈哈。” 我不会去理会他现在到底是疯子还是傻子。 今天一定要橇开他的嘴! 陆家宝物与我父母死亡的关系、为什么要阻止我接近宝物、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 这一切。 必须要一个答案! 我冷漠无比:“说话算话!” 宋掌柜闻言,转头瞅了瞅我,嘴里不断地呕着血,神情若寒冬深潭之水,凄败而萧杀。 “老宋乃江湖老朝奉出身,一生奉行铁口既开、千金不换!” “你要的答案,我知道的不全,但一定会和盘托出!” 讲完之后。 宋掌柜掏自己的口袋,拿出来一包烟。 这是一包软装的玉溪,已经浸透了水,糊成了一团,打火机也打不着了。 我口袋里烟是硬盒装的,里面有烟还没浸水,便与打火机一起丢给了他。 宋掌柜找出一支干燥的烟,点烟的手在不断哆嗦。 打火机也出现了问题,只能打出现星星点点的火花。 他利用这点火花,非常艰难地点着了那支烟,将打火机给丢了,用尽地嘬烟头,才把烟给嘬燃,深吸了两口,神情一片凄然和决绝。 “十年之前,我受老司理的指派,潜藏陆家,成为掌柜!” “第一个任务,用药将陆家家主陆知节毒成一个痴呆,我成功了!” 此话一出。 楼下的陆岑音满脸布满了惊悚和绝望,身躯顿时如遭雷击,摇摇欲坠。 宋掌柜想吸烟,但烟头到了嘴边,似乎又不舍得吸,仅仅闻了一下烟气,接着又放下了手,让它无比孤独地继续燃着。 “但从那以后,十年来,老司理一直没给我下过其它任务!直到陆家要交接家主之位时,老司理派人来告诉我,陆小欣在几年之前,也加入了我们的组织。她的目标,是夺得陆家家主之位,获得陆家至宝。” “老司理给我下达了第二个任务,杀了彩门花老头,我还是成功了!” “但非常可惜,陆小欣出手便败,她被关押了。老司理听到消息,勃然大怒,给我下达了第三个任务,配合索命门营救出陆小欣,彻底摧毁陆家,我依然成功了,哈哈哈!” “前些天,老司理下达了第四个任务,让我杀了胡三秒,夺取陆家至宝……苏先生,但我知道这个任务一定会失败,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冷声问道:“为什么?” 宋掌柜凄然一笑:“因为,前几次任务,你并不能控制。但现在陆家至宝已经到了你手中,你所控制了的东西,绝不会让别人成功,哈哈哈!” 我问道:“谁是老司理?” 宋掌柜闻言,情绪突然崩溃,冲我歇斯底里吼叫道:“我不知道!” “谁特么是老司理,我不知道!” “我老婆小孩十年前去国外,被他给控制了,我不知道!” 我问道:“你服务什么组织?” 宋掌柜痛苦地晃了晃脖子,仰天癫狂大笑:“没有名字、没有代号、没有信仰!” “老司理就是告诉我必须服从,否则我老婆小孩会被弄死,哈哈哈!”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 “我失败了,反正老司理也要弄死我,死你在你手下,我老宋服气!” 忽然之间! 他抬手猛地掀开了边上铁桶盖,手迅疾一翻,一股无比浓烈的汽油味窜入了鼻腔。 一大桶汽油瞬间四散溢开。 露台上本来全都是雨水,汽油浮游水面,疾速地铺满了整个楼顶。 宋掌柜嘴里猛然一声爆喝。 另一桶汽油被他单手高高拎起,全浇在了自己身上。 他拿着那根一直没舍得吸的烟头,往身上一狠戳。 火星见汽油。 “轰”地一下。 宋掌柜整个人瞬间燃烧了起来。 火势疾速蔓延,露台上的汽油开始变成了腾腾大火。 变化实在太快了。 我压根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火势已经全部蔓延到了我脚下。 而且,汽油里也不知道加了什么,在猛烈燃烧之中,发出了像鞭炮一般的爆裂炸动声。 陆岑音简直要吓疯了,在下面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也疯了。 完全不顾火势,想冲过去。 冲过去干什么。 我其实也不知道。 救宋掌柜吗? 他害了陆知节、毁了陆家、救了陆小欣、杀了花老头…… 罪该万死! 不救他吗? 他老婆小孩被自己连面都没见过的人给挟持,莫名入局、凄惨收官。 输得坦荡! 汽油越烧越快、越烧越烈,形成了劈裂啪啦响动的大火场,整个露台顶全烧起来,我不仅无法冲到宋掌柜旁边,再不离开,我也必死无疑。 陆岑音在下面惊恐大叫。 我一咬牙,忍着身上的巨疼,跃到一楼院墙,接着从院墙翻滚着地,借势扑灭身上的火苗。 “大小姐……你是世间大好人……老宋来生当牛做马赎罪!” “苏先生,江湖路远,祝你好运!哈哈哈!” 宋掌柜成了熊熊火人。 他挣扎着从地上起身,硬是咬着牙,没有嚎叫一句。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苍老古朴的腔调。 从宋掌柜口中断断续续传来。 没一会儿。 逐渐消散。 第一百七十三章 收徒 宋掌柜非常爱好京剧。 闲来无事,他常会在影青阁哼唱两句。 尤爱唱《空城计》。 有一次在影青阁,他还曾跟我讨论:“当年若隐陇中卧,不到秋风五丈原。诸葛亮不应该出山,在卧龙岗读书写字吟诗就挺好。他出山之后,人生就注定是个悲剧,无论他多大的本事。” 当时,我仅仅以为这是一位憨厚酸腐的老掌柜在吊书袋。 今天,宋掌柜用《空城计》这句唱段,为自己人生进行了注释。 他一身本事。 但或许,他仅仅只想当一个老掌柜而已。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 公家来了人之后,我和陆岑音被带去做了笔录。 出来之后,我再也承受不住身上的伤,坐在车上昏迷过去。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陆岑音不在旁边,应该是给我去拿药或者缴费了。 我脑中反复想着宋掌柜临死前的话语。 宋掌柜虽然已死,但事情并非没有收获。 至少有一个最大的目标浮出了水面。 老司理。 司理、掌柜、朝奉、司柜,这是古董行当的专属词汇。 陆岑音就是影青阁的大司理。 事情千头万绪,但脉络却非常之简单。 成神、报仇,是我唯二目标。 九儿姐故意将最后一站放在了金陵,要在古董界成神,绝对绕不开金陵古董第一世家陆家。 花老头千方百计助推让我帮陆岑音夺得陆家家主之位,并故意向我露出了我母亲才会的拈花佛手绝技,这等于告诉我,要为死去父母报仇,线索一定藏在陆家天下至宝里面。 无论是九儿姐、还是花老头,他们全指向了陆家这个线索。 但这个老司理,却费尽心机地阻止我接近它。 从这里判断,老司理与我父母死亡脱不开干系。 甚至可以初步揣测,老司理就是杀我父母的凶手。 但现在,他失败了,我成功了。 当务之急,就是要抓紧解开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的机关。 陆岑音从外面拿着药进来了。 她眼睛红肿,神情憔悴,看着让人无比心疼。 这个善良的姑娘,一直是别人局中的一枚棋子。 某种层面上,她也是我破局的一枚棋子。 可她是无辜的。 陆岑音轻声说道:“医生说了,你内伤比较重,要注意休养。” 我回道:“不碍事,你一直没合眼?” 陆岑音幽幽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法合眼……我一直在做心理建设。” 我安慰道:“不是每一位身边之人都是宋掌柜。比如王叔,他肯定会一直和你站在一起。” 陆岑音闻言,怔怔地盯了一会儿我,问道:“那你呢?” “我也会!” “万一陆家是杀你父母的仇人呢?” “与你无关,你那时还小,我也还小。” “若是和我爸爸有关呢?” “……” 陆岑音见我不吭声,神色无比黯然,柔声说道:“你好好养病,我还要去处理宋掌柜的后事。” 讲完之后。 她转身离开了医院。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这丫头性格中的包容与隐忍。 宋掌柜死得无比惨烈,陆岑音并没有再追究当年他下毒害陆知节之事,也没有将此事真相告诉陆家人,只对外宣称宋掌柜患抑郁症自焚身亡,还打了一笔不小的补偿金给宋掌柜账号。 那个账号,一直是宋掌柜在国外的老婆小孩使用。 宋掌柜死后,若老司理讲江湖规矩,便不会再挟持宋掌柜的老婆小孩,挟持也无用,但他老婆小孩却还要生活。 陆岑音此举,彰显了人性最良善的一面。 当天我就匆匆出院了。 因为我接到了胡三秒的电话,开机关的钥匙图已经全部画好。 到了锁龙巷胡三秒家中,小竹竟然在院子里的小煤炉前熬汤。 她见到我之后,甜甜地笑了:“哥。” 胡三秒手中正拿着一张图,对着夕阳,神情非常满意地瞅来瞅去。 听到声音之后,他转过头来,指着小竹说道:“小苏,这丫头说是你妹妹,长得不像啊!” “她那天晚上替我赶走了一个小偷,然后就不愿意走了,说你交待了她,这个机关事关你们家一件大宝贝,怕还有小偷会惦记,来偷钥匙图,要保护我,是不是这样?” 小竹闻言,神情有一些羞赧。 她只要一撒谎,就是这副表情。 我回道:“是的。” 胡三秒说道:“不过,这小丫头我挺喜欢的,长得漂亮、做饭好吃、说话也甜,我让她做我干女儿,但她不干。” 小竹翘起嘴巴说道:“胡爷你别再说啦,做你的干女儿要学你解机关,还说要刨十年木头,我才不干呢!” 胡三秒闻言,皱眉道:“你这丫头……江湖上想拜我为师的人多如牛毛,我都不愿意收,你咋还不肯呢?” 小竹回道:“就不肯!”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太奇妙。 胡三秒如此大怪人,与小竹短暂相处,竟然会主动提出收她为徒。 我笑着说道:“胡爷你别强求了,她没那个心性。” 胡三秒神情显得非常遗憾,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门手艺怕是要失传了。” 讲完之后。 胡三秒将图拿了过来,放在了茶桌上,让我看。 这是一把小小的钥匙结构图,除了画出整体外形,旁边还用工笔画线,标注了浇筑所需要的各种金属材料和具体配方。 如同印刷出来一样工整。 我对胡三秒的技艺,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旁边标准的那些材料和具体配方,我完全看不懂。 但我总觉得这把钥匙好像似曾相似,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胡三秒向我解释道:“这几天我会按照这里面的浇筑配比收集金属材料,铸摸打造。小苏,你放心,胡三秒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将这把机关匙给打造出来,不管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小竹闪着大眼睛问道:“胡爷,你大概要多长时间啊?” 胡三秒回道:“这个说不定,也许很快、也许几年……” 小竹闻言,嘴巴又翘了起来。 我知道小竹的心思。 如果胡三秒一直打造不出来,那小竹就只能一直在这里保护着他。 这丫头其实想跟着我。 我再盯着图看了几秒,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 脑子突然一炸。 这钥匙怎么与上次我在抱古轩清理古董找出来的那把鲁班匙如此相像?! 第一百七十四章 开宝 胡三秒和小竹见我脸色突然变了,纷纷问我怎么了。 我手中拿着图,转头对小竹说:“小竹,你先待在这里,我出去找一件东西,马上就回来!” 不顾他们诧异无比的神情,我转身出门,拦了一辆车,往魏峰单位赶去。 到了魏峰单位,我迅疾冲进了魏峰办公室。 魏峰正在与几位同事讨论案情,见我来了,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随我走出了门,问道:“很少见你火急火燎的,这是怎么了?” 我问道:“上次在清理抱古轩店内物品时,我记得给了你一把小小的古钥匙,记得吧?” 魏峰回道:“有印象。” 我问道:“钥匙呢?” 魏峰说道:“在仓库。” 我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让他赶紧带我去找。 魏峰让我稍等,进去找同事拿了一把仓库的钥匙,带我去了后院。 后院有一栋办公楼,一楼是临时关押嫌疑犯的场所,楼上是仓库。 打开了仓库门,魏峰在一排柜子的角落头,找出来一个纸袋子,上面还写着编号,递给了我。 我拿过纸袋子,打开来,拿出了那把小小的鲁班钥匙,将手中图展开,放在桌子上,钥匙直接放在了图上。 完全重合! 图中钥匙,与实物毫无二致,就如同照着描出来的一般。 魏峰非常好奇,皱眉问道:“这图谁画的?比我们技术支撑单位专家画的图还要好上万倍。” 我没正面回答,问道:“你帮我个忙,马上申请从仓库涉案物品里调出这把钥匙,我急用!” 魏峰闻言,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拿走!” “这东西不算涉案物品,我们当时也拿给左老板看过,他说根本不是抱古轩的东西。” “小钥匙等于是你当时拾出来的失物,有匙无锁,没任何价值,也找不到失主,我们就直接丢仓库了。” 我回道:“谢谢!” 两人出了门,在离开之时,我问道:“陆小欣有消息吗?” 魏峰虎目无比冷峻,摇了摇头:“抱歉,暂时还没任何反馈。你再给一点时间,抓不到她,我对不起胖子,也对不起这身衣服!” 我拿着钥匙,折返回了锁龙巷,掏出钥匙给胡三秒看。 胡三秒拿着钥匙仅仅瞅了几秒,神情顿时诧异万分,立马转头吩咐小竹打一盆清水过来。 小竹打来了一盆清水。 胡三秒将钥匙直接丢在了清水盆里。 令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这把小钥匙不沉、也不浮,竟然直愣愣悬在了水中间。 胡三秒见状,顿时有一些语无伦次:“这这这……小苏,你这把鲁班匙哪儿来的?!” 我回道:“家中清理杂物时找出来的。胡爷,这是不是开那个机关小孔的钥匙?” 胡三秒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开那个机关小孔的鲁班匙!不仅结构与我画得完全一致,而且,它还能一直悬在水中,只有特殊金属配比打造出来柔性钥匙才有的状态!” “当真是大妙啊!我以为自己能巧夺天工,但前辈锻造出来的机关技艺水平,我辈所不及也,我辈所不及也!” 我注意到胡三秒的用词。 他用的是“前辈”,而不是“古人”。 意思虽差不多,但存在微妙区别。 年代久远,一般称呼为古人。 年代不算太久远,方称呼为前辈。 我问道:“依胡爷来看,这把鲁班匙是什么年代铸造?” 胡三秒想了一想,回道:“鲁班技艺传承久远,但金属柔性钥匙的出现,最早在明末清初,因为直到那时,才有比较成熟的铸模技术,金属材料收集也比较齐全。这把鲁班匙,从外在形制来看,最早不早过清晚期。” 我压住内心狂震。 百分之百确定了! 陆家先主陆显文便是清末之人。 慧云大师也是清末之人。 地主老财扛米袋琼脂雕像,也雕刻成型于那时期,鲁班匙自然也是同时期铸造。 我拿起了钥匙,说道:“多谢胡爷,钥匙既然已经找到,无需胡爷再费心铸造了。” 胡三秒闻言,露出一副非常歉疚的表情,罢了罢手:“没帮上忙,不用谢。” 我笑回道:“已经帮了大忙,若不是胡爷画出来图,即便我手中拿着这把鲁班匙,也不敢去开机关。” 胡三秒回道:“技痒难止,干一半停了,不上不下的。” 我说道:“兴许过段时间又大难事麻烦胡爷,给你止痒。” 胡三秒笑道:“你一句话,老头拍马赶到!” 与胡爷作别,小竹送我出门。 在门口,小竹闪着大眼睛问我:“哥,我继续待在这里吗?” 我回道:“再给胡爷做两天饭就回来。” 如今,钥匙已经找到,等我开了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机关,老司理便彻底失败。 他再来继续找胡爷麻烦,已经没任何意义。 这与花老头的性质不一样,花老头除了会拈花佛手,他还掌握了不少核心秘密,老司理必须要杀他。 小竹闻言,非常开心,点了点头。 胡三秒在里面说道:“小丫头,你快来看一看罐子里的汤是不是快干了?!” 小竹冲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赶忙跑回去了。 我赶去了心苑庄园。 在路上,我脑海中反复思考一个问题。 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是陆家至宝,只有陆家家主才有资格见到。 这把鲁班匙,之前肯定一直在陆家家主陆知节的手中。 但它却凭白无故出现在抱古轩店铺里面,只能说明这一定是从陆家内部流传出去的。 我突然想到了那次办案之时参与鉴定人员的名单。 唯独宋掌柜参与了鉴定! 他是一直潜伏在陆家的内鬼,老司理给他下达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夺取陆家至宝。 可作为影青阁的一位掌柜,正常来讲,他根本不会知道陆家至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宋掌柜临死前的表述,很明显他知道宝物是什么。 我大胆推测,宋掌柜经过了十年的摸索,其实早就偷偷拿到了这把鲁班匙,但他却一直没有告诉老司理,反而通过上次鉴定,故意将鲁班匙让给了我。 让给了我,便等于让给了陆岑音。 陆小欣是老司理的人,即便她最终夺得了家主之位,没有鲁班匙,也无法打开陆家至宝的机关,老司理也就无法获得宝物里面的东西。 宋掌柜做这事的目的,已经无法获知了。 或许。 这是一位老掌柜对陆岑音最后的恕罪? 当然,一切只是猜测。 宋掌柜死不足惜。 但不得不承认,他并不是完全受老司理摆布的傻缺,也不是毫无人性的冷血杀手! 到了心苑庄园,陆岑音已经在客厅等我了。 桌子上摆着那尊憨态可鞠的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 从互相的眼神之中,我们看到了激动与忐忑。 两人对视了一阵,竟然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 “开宝!”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语会语 历经艰辛。 我们总算到了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刻。 不仅我急切地想知道陆家天下至宝秘密是什么,陆岑音同样急切想知道。 打开外面的豆粒机关盖,我拿鲁班匙的手甚至有一些微抖。 这是多年来从没有过的心态。 我深呼吸了几口,闭上双目,想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却发现根本没有作用。 内心那股焦躁、忐忑与不安,如同体内的洪水猛兽,反复吞噬、撞击着自己。 陆岑音见状,轻轻地抓住了我的手,怔怔盯了我一会儿,柔声说道:“别担心,也别逃避。” 这句话是那晚暴风雨中我们去逮宋掌柜,当时陆岑音情绪几近崩溃,我曾对她说过的。 她绵柔若水的眸子,若空气中吹来的一股清爽凉风,瞬间将我内心那股烦躁消散的一干二净。 陆岑音应该比我更加害怕,但此刻她却显得比我更加勇敢。 她是一个无比特别的女人。 常常柔弱如娇花。 常常坚韧若磐石。 我心态一下和缓起来,将鲁班匙轻轻地旋进了里面的锁孔,微微往旁边一拧。 耳听“啪嗒”一声脆响。 地主老财那只抓袋口的胖手竟然自动松开了,米袋与手瞬间分离,在地主老财肩头上轻微晃动。 神奇无比的机关! 我小心翼翼地从地主老财肩头上拿下了米袋。 袋口黑幽幽的。 整个米袋空心。 陆岑音已经拿来了高光手电,往米袋里面照去。 米袋里面只有卷曲着的一片绸缎,别无它物。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陆家天下至宝,竟然会是一片绸缎? 我拿了旁边的镊子,将米袋中的绸缎给夹了出来。 陆岑音用高光手电在米袋里面反复找寻了几遍,冲我摇了摇头,表示确实没其它东西了。 一片只有小学生作业纸一般大小的绸布,质地虽好,但无论是绣工还是色彩,都显得太普通了,金陵丝绸市场到处都有。 我们慢慢地展开了绸布,仿佛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之声。 里面有字。 血字! 几行草书写成的诗,字体无比遒劲苍茫,充满着悲怆和仇恨,交织着瘆人的血色,一副萧杀之气扑面传来。 “天南地北四君家,共守佛珠庇华夏。万载麒麟首衔尾,百年世家不语花。” 落款是:“辛未年秋,九月十四凌晨三点,知节泣血书。” 房间里一片静寂。 仿佛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我沉默不语,因为第一次看到了关于父母死亡的线索。 “佛珠”——我父母就是因为去西域找佛天珠而死。 “辛未年秋”——也就是公历九一年,他们是年初走的,死的时候正好也是秋天。 陆知节在十年前写下了这首血诗。 也就在这一年。 他被宋掌柜下毒,彻底变成了痴呆。 陆岑音也沉默不语,神情无比震惊之余,似乎若有所思。 半晌之后。 我们竟然同时抬头,再次异口同声:“你想到了什么?!” 我对陆岑音说道:“你先说。” 陆岑音闻言,点了点头:“我只能看懂诗的第三句,万载麒麟首衔尾。万载麒麟,其实是陆家家传一枚麒麟玉佩,它首尾衔接,历来都是家主佩戴在身上,象征着家主之位。” “据我了解,我爸爸在十年之前,确实曾出过一段时间的远门,去了西域!但他去做什么,陆家根本没人知道。可他回来之后,身上的那枚麒麟玉佩却再也不见了。” “我印象非常深刻,爸爸从西域回来的那天是农历九一年九月十三晚上,但第二天上午,他便突生了重病,一直到现在,昏迷不醒。直到前几天,我才知道是宋掌柜所为。” 这属于家庭重大变故。 陆岑音对日子绝对不会记错。 陆知节果然去了西域! 事情已经非常明了了。 陆知节和我父母在同一年、同一时间段,曾去了西域,极有可能同时去找那枚传说中的佛天珠。 结果却是,我父母被杀死,陆知节被毒害。 九月十三晚,陆知节从西域回到了陆家。 九月十四凌晨三点,陆知节写了这首血诗,藏在了陆家天下至宝里面。 九月十四上午,宋掌柜毒害了陆知节,他彻底闭嘴了。 我说道:“从这些事情来判断,我父母、你父亲,九一年均去了西域,并知道了佛天珠的秘密。正因为如此,我父母被杀,你父亲虽没被杀,但老司理给宋掌柜下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毒害你父亲,让他彻底闭嘴。” “在受到毒害之前,你父亲肯定感受到了危机。于是,他在头天晚上,故意写下了这么一首隐晦无比的诗,将线索藏在了无人可以见到的陆家天下至宝里面。” 天南地北四君家,共守佛珠庇华夏。万载麒麟首衔尾,百年世家不语花。 这等于说。 血诗的第二句、第三句,我们都已经解出来了。 可第一句、第四句,到底什么意思? 我站了起来,眼睛眺望着窗外,手中捏着那枚假冤大头,不断搓揉。 几分钟之后。 我问道:“九月十三晚上,你父亲从西域回到家了之后,见了别人吗?” 陆岑音一听这话,突然从沙发站了起来,呼吸无比急促,俏脸涨得通红。 我皱眉问道:“怎么了?” 陆岑音颤声说道:“我好像解出第四句诗了……他见了我、还有聋妈!” 我问道:“谁?!” 陆岑音说道:“聋妈!我妈妈去世之后,我爸爸找了很多女人,但聋妈却是除我妈之外,他最喜欢的一个女人,长得很漂亮,非常像我妈。但她天生聋子,不会说话,不过性格很好,对我父亲非常体贴,也很喜欢我。” “九月十三晚上,爸爸从西域回来之后,直接进了聋妈房间。第二天,我爸爸被毒害,聋妈还照顾了他一段时间。但那些可恶的叔伯们,说我爸爸女人太多,聋妈又聋又哑,败坏陆家的形象,把她给赶走了。我与聋妈有感情,为此还哭了好久。” “最后一句诗,百年世家不语花,会不会就是指聋妈?!因为她不会说话!” 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陆知节有时间来写血诗,其实也完全有时间把去西域的经过用纸写下来,放在陆家至宝里面。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因为这并不保险! 陆知节一定感受到了深深恐惧,才故意将线索隐藏在血诗中,即便万分之一概率,别人破开了雕像,也一定不知道“不语花”是什么意思。 陆知节的女人太多了,聋妈只是其中毫不不起眼的一位,谁也不会将目标锁定在十年前一位聋哑女人身上。 只有像陆岑音这样的至亲,才知道陆知节最后一晚见了谁、心里最喜欢哪个女人,才能解开“百年世家不语花”的寓意! 留线索给至亲。 留迷雾给别人。 这是一种无比高明的手段。 不语会语! 我大胆猜测,陆知节一定将去西域的情况告诉了聋妈! 她虽然听不见,但告诉她的办法非常多,书信、录音、手语…… 找到了聋妈,才能解开完整的一首血诗,彻底揭开当年的秘密! 这是无比重大的突破! 我急问道:“聋妈现在在哪儿?!” 第一百七十六章 渡口 陆岑音立马说道:“你跟我来!” 讲完之后。 她将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锁进了保险柜,带着我匆匆出了门。 上了红色轿跑之后,陆岑音神情有些兴奋,夹杂着少许如释重负的开心。 我明白这丫头的心思。 打开了宝物之后,现在至少可以明确一点,无论是我父母、还是陆知节,都是老司理要残害的对象。 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从这一点来看,也许我父母和陆知节不是朋友,但他们被陆知节所杀的可能性并不大。 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无需再因为这个因素,横梗不前。 在车上,陆岑音对我说:“小时候,聋妈曾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她对我挺好的。我很感恩,她被陆家赶走之后,因为又聋又哑、没有亲人,做服务员都没人要,只能推着板车在金陵渡口收破烂。” “虽然那时我还小,但零花钱多,常常跑去看聋妈,拿钱给她。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去找她,她都对我呜呜哇哇地叫,好像非常生气的样子,有时还拿着东西砸我,赶我走。” “慢慢的,我也就不敢再去找她了。说起来,现在已经有多年没见到聋妈了。” 金陵渡口是一个贫民区。 里面之人三六九等、鱼龙混杂,一些小打锣的天堂。 一位又聋又哑且没任何生活技能的女人在那里收破烂,可见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我问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能确定她还在渡口?” 陆岑音俏脸无比坚毅,回道:“找!她除了收破烂没别的谋生手段,只要她还活着,一定能找到她。” 一个小时左右。 车来到了渡口。 可能平时很少有好车来到这种脏乱差的地方,不少人好奇地围看。 周围的房子大部分都是木板房,做着一些小生意,香烛纸钱、锅碗瓢盆、副食香烟、肉菜贩摊,显得狭小、拥挤且逼仄。地面随处可见油腻腻、黑乎乎的脏水在流淌,不少角落露天堆放着垃圾,苍蝇乱飞、野狗瞎刨。 陆岑音带着我在渡口里面钻来钻去。 她在凭借着当年模糊的记忆,找寻着聋妈住的地方。 路上偶尔会遇见一些脏兮兮的小乞丐。 见到他们,我想自己童年时的生活,给一些零花钱给他们。 一两百块钱,对我们来说,九牛一毛。 但他们可能从来没要到过这么多钱,神情显得非常开心,竟然不拿钱去买东西、也不走,反而无比好奇地远远跟着我们四处转。 时间过去太久了。 渡口面积非常大,几万人口,四处木板房长的样子也基本没任何区别。 陆岑音迷路了,没找到原来的地方。 无奈之下,她只好一路问,但问了七八个小卖铺的老板,他们全都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陆岑音神情有些沮丧,转头对我说道:“看来我们要先找一下附近的废品收购站问问,如果再问不到,可能要叫人帮忙,弄出全金陵废品收购站名单,一个一个去排查。” 我不置可否。 这样做工程量实在太大了。 我回头向一位一直跟着我们的小乞丐招了招手。 小乞丐见了,快速地跑了过来。 我问道:“小朋友,你知不知道渡口一位又聋又哑收破烂的奶奶住在哪里?” 小乞丐脸黑乎乎的,流着脓鼻涕,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收破烂的老聋奶,我知道她住的地方。” 我顿时大喜:“你带我们去找她。” 小乞丐回道:“好!” 他转身就往前面走。 陆岑音见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会认识路?” 我回道:“因为他跟我小时候一样。” 陆岑音:“……” 小时候干拖裤党之时,别的本事没有,唯独训练出了三样特别技能,一是演戏扮可怜,二是观察谁兜里有没有钱,三是对附近人、事,消息极为灵通。 有一件事,印象非常深刻。 我们曾发现一位女人给老公戴了绿帽子,将事情告诉了丛哥。丛哥这个王八蛋,让我们在女人下班的路上去拉住她,威胁她给我们钱,不给钱就将事情告诉她老公。 那女人当时就被吓哭了,哆哆嗦嗦地给了我们三百块,封我们的嘴。 九一年的时候,三百块可是一笔巨款。 丛哥那天非常高兴,给我们晚饭一人加了一块鸡腿。 如果聋妈真的一直在渡口收破烂,尽管渡口有几万人,但这些小乞丐一定会知道。 跟着小乞丐转了五六条巷子,来到一条弄堂口。 陆岑音神情非常兴奋,对我说道:“就是这里了,聋妈竟然一直没换地方!” 到了一间无比破败的木板房门口,小乞丐指着门说:“她就住这里。” 木板房外面上了老式的锁,外面也没见到木板车,估计是去哪里收破烂了。 我给了小乞丐一百块钱,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谢谢,我们在这儿等一下她。” 小乞丐拿了钱之后,转身离开。 但他走了十几米远,又回过头来,睁着大眼睛,吸了吸脓鼻涕,问道:“老板,你们是不是急着卖破烂?如果很急,我再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她可能在那里,不用在这儿干等。” 我笑道:“行!” 小乞丐又带我们离开。 半个小时之后,竟然来到了一家地下赌坊的大门口。 门口赫然一辆木板车,车上面还堆了不少破烂。 小乞丐指着地下赌坊说道:“聋奶经常在里面捡矿泉水瓶、烟盒以及废弃扑克,有时会帮里面的人跑腿买饭。” 讲完之后,他跑去玩了。 我和陆岑音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激动。 在离赌坊十米远的距离,我见到有十来位脚穿胶鞋、打着赤膊的汉子,他们蹲在地上,吃着盒饭、聊着天,每人身边还放着一把木算盘。 我听力很好,听到他们还是北方口音。 心中不禁哑然。 渡口果然是鱼龙混杂之处,竟然还有这种旧江湖职业人到这里来讨生活。 我和陆岑音进了赌坊。 在赌坊的一个角落头,终于见到了聋妈。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金算盘 赌坊里面乌烟瘴气,地面到处都是丢弃的快餐盒子、矿泉水瓶、烟盒。 摆了十几张桌子,一群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耍,麻将、骰子、牌九、押宝……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佝偻着背,手中拎一个蛇皮袋,正在捡地面的东西。 老太太眉目清秀、端正。 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确实是一位美人。 不过,她脸上皱纹比较多,年纪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上不少。 十多年前她在陆家生活之时,才三十多,其实现在顶多也就五十出头,但模样看起来至少六十中了。 人生两大无奈,英雄气短、美人迟暮。 艰难的岁月,若无情的刻刀。 中间一桌麻将桌旁,坐着几个人打麻将,其中有一位光头,打着赤膊,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手臂有青龙纹身。 他打麻将,旁边还有人在伺候着。 这货可能手气不大好,神情暴戾,手捏着空可乐瓶子,瓶子被捏成了麻花状。 聋妈一直站在旁边,等他丢掉手中空可乐瓶。 光头对家胡了一把牌。 光头嘴里骂骂咧咧,脏话连篇,将可乐瓶给丢了。 聋妈迫不及待去捡。 捡的过程中,手中的蛇皮袋稍微碰到了光头的手臂。 光头竟然怒目一瞪,转手猛扇了聋妈一个耳光,并狠踹了聋妈一脚,嘴里大骂道:“艹!难怪老子今天这么倒霉催呢,捡垃圾的站我旁边,把老子牌也全搞成了垃圾!” 聋妈猝不及防,倒在地上,鼻子溢出血来,神情极为痛苦。 她口袋中几十块卖废品的零钱也掉了出来。 光头见了,竟然走过去,一把将钱给抢了,甩给边上的小弟:“去,给老子买包烟!” 聋妈大惊失色,赶忙过去抱着光头的脚,嘴里呜呜哇哇地哀求。 光头非常生气,一脚踹开聋妈:“破你财等于破老子霉运!艹!” 聋妈不依,再次扯住了光头的脚。 光头竟然一脚狠踩在了聋妈的手背上,不断地旋踩。 他穿着带钉的球鞋,那玩意儿看了都肉疼。 这垃圾输了钱,将肚子里的气全撒在了聋妈身上。 赌坊那么多人,全都一脸冷漠,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止这死光头,有些人还嘴角戏谑地笑着。光头旁边的几个小混混,冲过去拽开聋妈,对着她拳打脚踢,像拖死狗一样往外面拖。 陆岑音已经冲了过去,无比气愤地推开了那些小混混,拿起手中的包冲他们狂砸。 聋妈见状,神情惊讶万分,抹着鼻子上的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光头瞅见了陆岑音,一对牛眼瞪得老大,满副急色鬼模样,邪念顿时布满了丑脸。 那几个小混混突然被陆岑音给推开,还挨了几下包砸,非常生气,抬手就想揍陆岑音,但光头却拦住了他们。 光头满脸笑嘻嘻,摸了摸头,鼻子抽了几抽,对陆岑音无比放肆地瞄来瞄去,嘴飙脏言:“艹!这特么神仙下凡来渡口了?艹!这要是能扒了衣服,让老子减寿十年也行啊!” 周边之人一阵哄笑。 “龙哥,今天输了钱,但却捡了色啊!” “要不要给你去闹一下新房?” “这妞长相、身材,确实赞啊……” 光头龙哥手摸着脖子前的金链子,哈哈直笑。 “啪!” 一声脆响。 光头龙哥笑声顿时止住了。 陆岑音动手了,俏脸无比冷峻。 我就知道这丫头一定会动手。 别说今天我在,即便是我不在,她也要动手。 陆岑音是什么人? 她以前出门,向来一众护宝红花跟着,单就王叔,一个人就足以碾压整个赌场混混。 这光头龙哥混小渡口,不识金陵真女神,也算是瞎了眼。 一耳刮子之后。 不仅光头龙哥懵了,旁边几位小弟也懵了。 光头龙哥手摸着自己的脸,又将手凑到鼻子前嗅了一嗅,深呼吸了两口,一副无比享受的表情,笑嘻嘻地说道:“哎呦卧槽!你们都看见了吧?她打人,真尼玛香啊这小嫩手,哈哈哈……” “哐当!” 陆岑音抓起了旁边的烟灰缸,狠狠地砸了过去。 这一下极为重。 光头龙哥嘴里顿时发出惨呼,额头瞬间飙血,整个人就要倒在地上,旁边几位小弟赶紧去扶他。 陆岑音将烟灰缸丢在了地上,拎起了蛇皮袋,拉着聋妈:“聋妈,我们走!” 霸气! 那几位小弟终于反应过来,想去抓陆岑音。 但光头龙哥捂住额头,手指缝溢出血,却开口制止道:“别别别……哎呦卧槽,这小浪蹄子,带劲啊,我喜欢!先让她先出门,等下我在街上扒了她的衣服,这才刺激……” 我们三人已经出了赌坊。 光头龙哥还真说话算话。 等我们出了赌坊,走到大街上,光头龙哥才带着五六位小弟出来。 那群赌棍也不赌了,全跟出来看热闹。 这真是太烦了! 我非常想动手收拾他们。 但这是一帮杂碎中的杂碎,打他们真的会脏手。 光头龙哥指着我和聋妈:“你们两个,滚开!站在旁边看现场直播!” “其它人,全给老子鼓掌呐喊,哈哈哈!” 讲完之后,这货开始解裤腰带。 我转头对陆岑音说道:“你等会儿。” 讲完之后,转身走到了赌坊门口那群吃盒饭的北方汉子面前,指着他们脚边带镶金花边的算盘,说道:“我这有一笔账,你们给算算,打算盘辛苦费五千块。” 为头汉子一听,顿时眼冒精光:“哥,你瞧好了!” 随即,他立马向边上汉子一使眼色。 十几位粗壮北方汉子,迅疾将盒饭一丢,抡起了算盘,呼啸冲了过去。 光头龙哥正在费劲扒拉脱自己衣服。 那些小弟笑嘻嘻地围堵着聋妈和陆岑音。 一帮赌棍全在看热闹。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群北方汉子已经呼啸杀了过去,对着光头龙哥等人开始狂捶猛殴。 这是真玩命! 光头龙哥已经彻底懵了,倒在了地上,被揍得惨呼连天:“……朋友……哪来的朋友……” 我朝正满脸不可思议的陆岑音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身上只带了三千块,从陆岑音包里拿出两千,递给了为头的北方汉子。 “账一定要算清楚!” “光头打了我长辈一巴掌、踹了一脚,他手脚必须要断。” “他还调戏我女人,牙齿全不能留。” 为头汉子收了钱,向我一抱拳:“江湖规矩,俺们都懂!你要瞧着看最后账单吗?” 我回道:“不瞧了,你们毕竟是金算盘。” 汉子闻言,憨笑着竖起了大拇指:“有见识!” 我转头对陆岑音说道:“我们走。” 在围观人完全懵逼的眼神和光头龙哥等人血刺呼啦的惨呼声之中,我们转身离开。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降服不了这个孙猴子 走了一百来米之后,陆岑音忍不住了。 “那些人都是干啥的啊?” 我回道:“算盘佬,专门跑江湖帮人干仗的。” 陆岑音:“……” 这种算盘佬,一般北方比较多。 他们通常手拿着算盘,浑身赤膊,在鱼龙混杂的地方走来走去,不断呼啦啦拨弄着算盘珠子,也不吭声,北方话算账等同于干仗,了解江湖规矩的都懂。 你只要给了他们钱,可以指哪儿让他们打哪儿。 算盘佬打完了人之后,迅速换下一个城市,这是一种讨生活的方式。 以前科技不发达,被打之人报官也没用,等报完人家已经走了,谁雇佣他们的,根本不知道,只能吞了哑巴亏。 算盘佬身边的算盘分为金边、银边、铜边。 通常很少算盘上镶金边,因为同行见了,不服容易互相干起来。 敢镶金边的,必定干仗多、狠、手艺好、信用好,不怕同行挑衅的。 光头龙哥这种社会小杂碎,今天手脚必断、牙齿也肯定保不住了。 随着社会发展,这种跑江湖的算盘佬越来越少。 但我没想到,金陵渡口今天刚好来了一队北方算盘佬,还是金边算盘。 别人不认识,我却认识。 不想脏自己手,给他们做一笔生意,正好合适。 陆岑音了解了内情之后,白了我几眼:“你真是个妖孽!” 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把聋妈的板车推到了她家门口。 聋妈开了门,让我们进来。 屋子非常小,但里面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 之前聋妈跟我们往回走的时候,我就发现,聋妈虽然收破烂,但身上却非常整洁,白白的头发也一丝不苟。 陆岑音很担心聋妈的伤势,打着手势问聋妈,家里有没有正红花油。 聋妈也比划着回应她。 她们之间曾有过一起生活的经历,互相之间沟通没有太大障碍。 陆岑音按聋妈手中比划,在抽屉里找到了一瓶正红花油,开始无比温柔给聋妈涂红肿的脸,以及被踩出血的手背。 聋妈这次没像以前一样赶陆岑音走,一脸幸福地让陆岑音伺候着。 母女般的模样。 涂着涂着,陆岑音突然哭了,聋妈也哭了。 两人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世事变幻。 多年前简单一场母女缘分,如今再次相见,各种情绪瞬时涌上心头,她们均难以自持。 我出了门,在外面抽着烟。 待了足足半个小时左右,里面的抽泣之声才算停止。 我转身进了门。 她们两人眼睛都红红的。 聋妈爱怜地摸着陆岑音的头发,满脸慈祥。 一会儿之后。 陆岑音一边比划一边向聋妈说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也许事情太过复杂,也许陆岑音表述不清楚,聋妈显得满脸懵,一会儿看看陆岑音,一会儿又看看我。 陆岑音只好再详细比划并说了一遍。 聋妈却还是满脸不解的神情。 无奈之下,陆岑音拿着纸笔开始写字,可刚写了一行,她便停了下来,回头对我说:“糟糕,我都差点给忘了,聋妈没上过学,不识字啊,怎么办?” 听不见、看不懂、不会说。 确实好像无解。 我对聋妈说道:“聋妈,我不是外人,你尽管说。如果你是因为担心我,你可以对岑音说,我出去就行。” 此话一出。 陆岑音像看大傻子一样看着我。 聋妈依然一副完全听不见,满脸不解的神情。 陆岑音说道:“聋妈听不见啊,你这是咋了?” 我没理会陆岑音,从口袋里拿出了那片血绸布,放在了聋妈的身前。 “聋妈,陆叔留下来的秘密,我们已经找到了。” “岑音是你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你应该完全相信她。” “想必这一天你也等很久了,请你把情况告诉我们。” 聋妈见到了那片血绸布之后,身躯顿时如遭雷击,脸色蜡白,呼吸无比急促。 空气非常安静。 我在等。 等聋妈验证我的猜测,给我想要的答案。 好一会儿之后,聋妈的情绪才缓和下来,拿绸布的手不再颤抖。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嘴里一句苍老无比的声音传来。 “小伙子,你是怎么识破老太太的呀?”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满脸惊诧,瞠目结舌:“聋妈,你……” 聋妈见陆岑音惊惧,慈爱地拉着陆岑音的手,缓缓地说道:“丫头,你别害怕,让我先听一听这小伙子的解释。” 我回道:“运气好而已。” “刚才岑音替你去拿红花油,我见到抽屉里有收音机,很干净,外表光滑,说明聋妈经常擦拭。当然,主要还是上面的调频,指针在金陵最近爆火一档夜间谈话节目上。聋妈如果聋了十多年,不可能知道这一档节目。” “单凭这点还不够,你们抱一起哭的时候,我虽在外面,但听到你情不自禁地连说了好几句‘傻孩子’,尽管伴着哭声,异常含糊,但我听力好,还是被我给捕捉到了。” “最重要一点,陆叔连在保存如此机密陆家至宝里的绸布,都不敢留任何线索。如果他要交待你秘密,不可能会给你任何文字、录音等有承载物的东西,因为这更不安全。但聋妈若是假扮耳朵失聪、嘴巴失声之人,倒属天底下最安全的保密手段。” “不语花终要开口,想必聋妈一直在等着今天。” 聋妈听完之后,怔在了原地,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半晌。 尔后。 她转头轻声地问陆岑音:“丫头,你男朋友吗?” 陆岑音闻言,俏脸泛红,咬着嘴唇,娇俏地瞥了我一眼,声音若蚊子细小,点头羞赧回道:“嗯……” 聋妈笑了,轻轻刮了一下陆岑音的鼻子,说道:“眼光倒是很好,只怕你以后降服不了这个孙猴子。” 我:“……” 讲完之后,聋妈起身,缓步出了门,左右看了一下,接着把门给关上了。 她从一本相册里,拿出了陆知节的一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对着照片,神情无比严峻,老眼一丝泛红。 “老陆,我今天要解脱了,你还有得熬。”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四君家的来历 聋妈在床边坐了下来,语调缓慢地问我们:“你们可知道李淳风?”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 李淳风是唐朝的风水大师。 传说他与袁天罡合著《推背图》,该图共计六十象,预测了几千年的国运。 我坦诚回道:“倒了解一些,但不多。” “年轻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很好。”聋妈赞许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可知道唐朝大明宫含元殿?” 我回道:“知道。阿房宫、含元殿、则天明堂、圆明园、大报恩寺琉璃宝塔,被认为是古代被毁坏的五大建筑奇迹。大唐气象万千,天下来朝,含元殿也有‘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含元’之美誉。” 聋妈闻言,长叹了一口气:“世人皆知含元殿,唯独不识殿中冕。” “含元殿建成于六六三年,建成之时,年已耄耋的风水大师李淳风,为保这片土地万代昌隆似盛唐,在正殿中间藏了一顶冕旒帝王帽。因此,大诗人王维有一句佳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讲得就是天下来朝拜含元殿的场景。” 我不知道为什么聋妈突然讲起了这个。 但隐隐中感觉,这事情绝对与佛天珠有关。 果然。 聋妈话峰一转,继续说道:“可大唐为什么能国运鼎世,成为古今神往之盛世?” “传说,李淳风在冕旒帝王帽心内暗中藏了一颗佛天珠。这颗佛天珠可不简单啊,据说它来自昆仑山祖龙脉龙额头上神石所造,乃国之文脉,可佑万世隆昌。” “可惜啊,两百多年后的八八六年,含元殿被毁,冕旒帝王帽被火烧,里面佛天珠彻底消失不见。但李淳风乃风水神师,他岂会预料不到自己死后两百多年会发生之事?” “当年李淳风在冕旒帝王帽心藏佛天珠之时,就曾偷偷设下江湖金榜,金榜召集了四位甘为华夏守文脉、庇佑世间万载昌的顶尖护宝高手,他们号称为天南地北四君家!” “四君家揭了金榜之后,立东方、起重誓。从此以后,四君家以护宝技艺万载不失、护宝之责世代绵传,守护文昌至宝佛天珠、共佑天下文脉为己任。” “含元殿被毁了之后,四君家传人将佛天珠给抢了下来。他们按李淳风要求,将佛天珠藏在西域古佛国大墓之内。待天下混乱、国运凋敝之时,四君家传人便会按李淳风生前指示,把佛天珠从西域古佛国大墓中取出。” “将佛天珠朝天上北斗七星方位供奉祭祀,祈求庇佑天下昌隆。一千多年来,四君家传人历来如此坚守。” 我和陆岑音顿时面面相觑。 血诗当中天南地北四君家竟然是这个来历! 聋妈继续说道:“当年揭金榜订君子协定之时,李淳风曾赐予了四君家各一件神器,等于四把钥匙。要从西域古佛国大墓中取出佛天珠,必须四君家同时拿着手中的神器,一起合力,方能打开。而陆家也为四君家之一,神器就是麒麟玉佩!” 这首诗,终究解开了。 天南地北四君家,共守佛珠庇华夏。 万载麒麟首衔尾,百年世家不语花。 阐述完毕背景,聋妈开始讲起了陆知节那夜回来之后的事。 九一年九月十三日晚上,陆知节从西域匆匆赶回来。 他面目阴沉,神情无比冷峻,到了聋妈房间之后,狂吐了几口鲜血。 聋妈是陆知节的女人没错,但实际上,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与王叔一样,一位女护宝红花。 陆知节作为陆家家主,身份备受瞩目,常有危险。 为更好保护陆知节,聋妈虽一直待在他身边,但始终作为既聋、又哑、不动的暗花存在。 当天晚上,陆知节强忍着身体的痛苦,将陆家成为四君家之一的传承来历以及他去西域之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聋妈。 清末之时,金陵陆家先祖少文,承其中一君家传授护宝技艺,成为四君家之一,被授神器之一,麒麟玉佩,号称麒麟君家。 发展至今,成为金陵第一古董世家。 但此秘密,向来只有陆家家主知道。 当年,李淳风为了避免四君家互相串通,曾立下了一个规矩:除了四君家的头领——“老司理”一脉之外,其它三君家均互不知道对方为谁、对方的神器为何物。 西域古佛国大墓若要开启,必须在国运凋敝之时,由老司理一脉统一下达密令,将一杆刻有冕旒天子帽纹路的古箫作为信物,邮寄给其它三君家,召集大家同时前往西域古佛国,打开大墓之门,拿出佛天珠,再将佛天珠朝着北斗七星供奉祭祀。 古箫一吹四君动。 共赴佛国祭天珠。 九一年年初,陆知节突然接到了一杆刻有冕旒天子帽纹路的古箫。 陆知节大惊,当即从陆家至宝地主老财扛米袋里面拿出了麒麟玉佩,赶往西域,历经艰险,终于到达西域古佛国遗址。 但在此过程中,陆知节却总感觉不对劲。 其一,当年华夏起势正盛、日益繁盛,丝毫无文脉凋敝迹象。 其二,在西域漫漫黄沙之中,陆知节偶然发现了另外一支被折断刻有冕旒天子帽纹路的带血古箫,旁边还有被挖掉的眼珠、钢钉钉断女人的手,一张女人的身份证,身份证名字叫柳问语。这足以证明,有四君家之一被害。 其三,老司理并未按约定的地点、暗号与陆知节碰面。 跑江湖出身的陆知节,嗅到了危险的信号。 他当机立断,迅速从西域赶了回来,但途中却遭到了歹徒袭击,差点丧命。 陆知节推断,此事要么老司理一脉被人给挟持,要么老司理一脉已经背叛了千年前的君子协定,故意设了死局,目的就是召集其它三君家同时前往西域,夺了其它三君家手中的神器钥匙,独自开启大墓,拿走佛天珠。 陆知节更加清晰地预判到,此次自己独自返回,可能将命不久矣。 当时,陆家两个女儿还小,而陆知节的那些兄弟,全都是鼠目寸光的宵小,并无人能接陆家家主之位,承担起麒麟君家的重担。 为避免万一。 当天晚上,陆家节将麒麟玉佩给了聋妈,并在地主老财扛米袋中留下了一首血诗。 讲到这里。 聋妈顿了一顿,问道:“你们可知,老陆交麒麟玉佩给我之时,说了什么?” 第一百八十章 素净若雪 我们均摇头。 聋妈继续解释。 陆知节在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里留完了血诗线索,对聋妈说道:“你是陆家最适合守住秘密、保管麒麟玉佩之人。我一旦出事,你带着麒麟玉佩,迅速离开陆家,不许与陆家任何人再接触。” “终有一天,陆家会选出一位心性善良、可堪重任的新家主。新家主一定有本事拿到地主老财扛米袋中的血绸布,解开血诗、前来找你。到时,你再给新家主麒麟玉佩,让新家主担起麒麟君家的重任。我预计,下任家主一定会是岑音!” “若陆家无能,新家主不能打开陆家至宝、解不开血诗。那证明麒麟君家气数将尽,就让此事湮灭在滚滚尘世之中,你临终之前,将麒麟玉佩给毁了,省得歹人拿去祸害天下。” 听完之后。 陆岑音眼眶泛红。 我被震撼的良久无言。 这是像天书一样的故事。 古老而让人难以置信。 千年以来,护宝四君家竟然会守着一个若天荒夜谭般的信仰。 四君家之事到底有多大可信度,我不知道。 但九一年那一场西域之行,却无比真实地发生在我们的身边。 柳问语,就是我母亲的名字。 毫无疑问。 我父母也是四君家传人之一。 当年陆知节在西域的漫漫黄沙之中,所见到的眼珠、断手,肯定是我父母的。 老司理作为四君家的领头之人,他发动了号令,约四君家共同前往西域古佛国大墓,想拿到其它三君家手中的神器钥匙,开古墓独吞佛天珠。 我父母肯定发现了他的企图,在漫漫黄沙之中被老司理给残忍害死。 而陆知节虽侥幸得以返回了金陵,却被老司理安插在陆家的内鬼老掌柜给彻底毒成了痴呆。 直到今天。 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司理会将陆小欣纳入自己的门下。 十年之前,老司理独吞佛天珠的计划失败。 但他并不甘心,一定还想获得其它三把神器钥匙。 他已经判断出来,陆家麒麟玉佩的线索,一定藏在陆家天下至宝里面,而打开陆家至宝,则需要家主这个宝座。于是,他把陆下欣给悄悄纳入了门下,卯足了劲,让她夺取家主之位。 但我突然横空杀出,导致了陆小欣的失败。 可问题是。 我父母同作为四君家之一,他们手中的神器到底是什么,现在又去哪儿了? 它是像麒麟玉佩一样被隐藏起来,还是已经被老司理给夺走了? 现在已知四君家中三位,隐藏在阴暗处的老司理、麒麟君家、我父母,那另外一君家又是谁? 九一年那次,他有没有去西域,会不会已经被害? 种种迹象表明,老司理在蛰伏十年之后,又开始蠢蠢欲动,意欲何为? 一切都无法猜想。 这事令外意外的还有陆知节。 撇开凌乱无比的男女关系不提。 陆知节是值得尊敬的! 他是天空中的一只鹰,瞭望守护,坚守着千年约定。 聋妈轻轻地抚摸着陆岑音的手,说道:“傻丫头,你爸爸其实一直最喜欢的是你。” “他知道小欣性格乖张,做事不择手段,所以平时会对她好一些,希望能逆转她的性子。” “陆家前段时间发生之事,我也听说了。哎……你爸爸猜测的都对,小欣最终还是走了错路。而你,还真成为了麒麟君家的传人。” 陆岑音闻言,低头轻声抽泣。 这么多年对父亲的心结,今天她总算彻底解开了。 聋妈从床沿起身,走到了角落里。 角落里是一个尿桶。 这种木板房,里面都没有卫生间,房间里放一个尿桶,方便晚上如厕。 聋妈将尿桶给提开,掀开了下面的木板。 木板下是一个暗格。 她从暗格里拿出来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绸缎包裹着的一枚玉佩。 玉佩形制为首衔尾怒目麒麟,雕刻的栩栩如生,细节饱满,外面溢出来浓浓宝光,似乎麒麟在手中即将腾云而走。 不用细看。 单就这映射出来的宝光,绝对是一枚稀世孤品千年古玉! 这是承载着国之文脉传承的神器! 我见过世之重宝众多,但从来没有见到麒麟玉佩这一刻般心悸、敬仰。 一种扑面而来震撼人心的厚重感。 压得甚至让人有一些喘不过气。 聋妈说道:“也是大罪过,如此天下神器,竟然让老太太放在了马桶下面。” 我忍不住起身回道:“世间泄泻之物皆脏,唯聋妈十年默静守候,最为素净若雪!” 聋妈回道:“过奖了。” 聋妈将玉佩拿了起来,一对老眼泛出矍铄的光芒,静静地瞅着陆岑音。 陆岑音起身,抽泣着,双腿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颤声说道:“陆家家主岑音,愿承千年君子协定,尽麒麟君家之力,守艺万载不失、履责世代绵传,护文昌至宝,佑天下文脉!” “虽刀劈雷击、身毁魂离,亦生死无惧!” 短短的话语。 简朴的誓言。 但我却被这丫头的虔诚给感动。 聋妈满意地点了点头,展开了上面的红绳子,将麒麟玉佩郑重无比地挂在了陆岑音的脖子上,拉着她起身:“你是好样的!” 陆岑音抚摸着胸前的麒麟玉佩,红着眼眶,良久无言。 聋妈又拿出来一张身份证,递给了我。 这是我母亲的身份证。 陆知节从漫漫黄沙之中带回来的。 可在这一刻。 我根本不敢看身份证照片中母亲微笑的样子,直接给收了起来。 因为,我身上还有两张父母死亡时的照片。 只有等我替他们报了血仇,将死亡照片撕毁掉,才有资格来感受她身份证上的笑容。 聋妈对我们说道:“四君子当初曾协定,互不知道对方是谁、互不清楚对方神器。但十年前老司理的突然叛变,如再固守此规矩,其它三君家恐均要被覆灭。” “你们应紧紧抱在一起,寻找到剩余一君家,共同对抗老司理,守护古墓佛天珠!” 聋妈讲得非常有道理。 在大家都还是君子的时候,按约定行事,天下太平。 可当其中有一个人,尤其是领头人变成了畜牲,再固守原来的规矩,那就成了脑残。 陆岑音将麒麟玉佩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拉着聋妈的手:“聋妈,你以前老赶我走,我误会你了。你身怀大本事,如今麒麟君家孤军独守、目标又大,你来帮岑音,好吗?” 聋妈闻言,瞅着陆岑音,眼神中溢满了温柔与慈爱,微笑着转手指了指我:“傻丫头,你怎么会孤军独守,你还有这小子啊。” 我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聋妈,你嘴里是什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要回头 话音刚落,我迅疾化掌为爪,往她喉咙掐去。 聋妈脸色大惊。 但让我预料不到的是,她竟然不躲,反而用凌厉无比的指甲向我眼睛凶狠戳来。 她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我若掐住她喉咙。 她必戳瞎我的眼! 无奈之下,我只得迅疾回撤,手刀去斩她的手。 她回手疾退,一脚朝我狠踹。 我也抬起脚,与她硬生生地对了一脚。 聋妈吃力,被我的脚力给震的踉跄退后了七八步,身躯靠在了墙上,大口喘气。 她的身手并不亚于王叔! 我心中大急,冲了过去,抬手想捏开她的嘴巴,但嘴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她吞下了肚子。 那绝对是药,可以让自己快速死去的药! 我震惊无比,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聋妈神色却还是那样的淡定,竟然笑了,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小伙子,眼光毒辣、脑子好用、身手一绝,不愧是四君家后人!” 我惊惧道:“聋妈,你……” 聋妈罢手制止道:“这药,在赌坊一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就已经吃下去了。现在不过是加了一点量,让我走快一些、痛苦少一些而已。” “老陆已经说了,作为护宝红花,绝对不能知道四君家的秘密。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在新任家主解开秘密的那天,我就应该到棺材里去。” 讲到这里。 聋妈口中开始不断往外溢血,神情显得极为痛苦。 陆岑音惊叫着,跑过去抱住聋妈,语无伦次:“聋妈,我们去医院……我们现在去医院……” 聋妈掏出了身上的手帕,擦掉了嘴角的血,紧紧地拽住了陆岑音的手,强忍着身躯的痛苦。 “丫头,去医院没用……” “聋妈一身爱干净、爱漂亮,你别拉我去医院,让我体面的走!” “你们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没人跟着你们。但你们绝对不能久留,千万别让人发现你们已经拿到了麒麟玉佩!” 陆岑音脸色蜡白,已经彻底失声:“妈……” 聋妈闻言,神情无比满足地笑了,温柔地摸着陆岑音的头发:“乖孩子……” “我的后事,已经全交待好了,你们千万不能再来处理。” “听话,快走啊,快走啊……” 陆岑音已经哭得不行。 我强忍着胸腔涌出的悲伤和恨意,拉起了陆岑音,往外走去。 聋妈身躯在剧烈地颤抖,但她却拿起了床头的镜子,为自己一丝不苟地梳着头发,将嘴角不断涌出来的血抹干。 尔后。 她咬紧了嘴唇,不让血再溢出来,无比安静地坐在了床头,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向我们招手作别。 就像一位素净慈祥的老太太,向自己子女寻常告别。 聋妈是对的。 麒麟玉佩被找出。 对老司理来说,这是惊天的大事。 我不知道我们身后到底还有没有尾巴。 但如果此事泄露出去,整个陆家将陷入血雨腥风,陆岑音的安全没任何保障。 现在最好的办法。 就是将聋妈当成天地中之间不曾存在过的人,渺无声息地来、默然无言地走。 让这段秘密永远隐去。 “孩子们,江湖路远,大胆向前,不要回头……” 聋妈在后面轻轻地讲了这么一句话。 陆岑音哭着停下了脚步。 我一咬牙,拉着陆岑音快速出门,离开了小巷子。 …… 一切才刚刚开始。 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我终于明白九儿姐为什么要反复让我体验死亡的感觉了。 单单扯出老司理这个线头。 花老头、许清、宋掌柜、聋妈…… 一个个不断离去。 四君家之事。 无论听起来多么匪夷所思,但它确实存在。 作为四君家的传人,不管是基于飘渺不可探抓的万古文脉佛天珠,还是切肤之疼的父母血仇,若继续与老司理同顶一片烈日、同呼人间空气,将会是我毕生之耻。 不洗刷,将无颜面屹立天地间。 现在的情况,一切全聚焦于女疯子陆小欣。 老司理曾在陆家安插了两个人,陆小欣与宋掌柜,一个目标是夺取麒麟玉佩,一个目标是阻止别人夺麒麟玉佩。 如今,宋掌柜已死。 只有找出陆小欣,才能揪出隐藏在背后的老司理! 从渡口回来之后,陆岑音就病了。 高烧不退,梦呓胡话。 对这个原来梦想只是板桥闲趣公主般的女人来讲,最近所发生之事,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肩上突压而上的重担,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 肖胖子已经出院,小竹从胡三秒那里撤回。 我们均在等。 等魏峰、马萍、秃鹰哨,这三方一旦任何一方传来了消息,我们将立即行动。 但陆小欣的消息没等来,却等来另外一件事。 马萍电话里约我见面。 她告诉我,经过之前的全力斡旋,她已经与索命门的一位堂主见了面。 这位堂主卖了马萍极大的面子,破例同意小竹脱离索命门,但必须按照老江湖规矩来办。 具体是什么规矩。 马萍在电话里面没说。 在金陵大酒店一个包厢见了马萍之后,马萍让身边的人全出去。 马萍丢了一支烟给我,开门见山:“这周礼拜五,那位堂主会来金陵。上午九点,约在芙蓉庄园与你见面。” 我问道:“什么规矩?” 马萍回道:“三大规矩,肩扛黄金万两、手执投名命状、脚踏刀山火海。若全完成了,可将小竹这丫头的骷髅牌交给他们收回,从此不再有任何瓜葛。若完不成,踏进芙蓉庄园的双腿留下,你带着骷髅牌,被人给抬出去。” 我:“……” 马萍解释道:“几乎没人从索命门脱离过,这堂主之所以答应这事,我算是找了惊天关系。所以,我对他们提出的三大老江湖规矩无法了解,龙门阵到底怎么摆法也无从得知。” 我问道:“萍姐老江湖,与他们也多有接触,可有猜测?” 马萍回道:“有!所谓黄金万两,估计就是钱,但会非常多。投名命状,依我看来,他们可能会让你赎一做一,或者派其它棘手任务,这事会非常麻烦。至于刀山火海,大概率看你从他们山头夺人的本事,这点我倒对你有信心。” “不过,你去之前一定要考虑好!如果需要钱,你开口、我尽力。但后面两件事,我再怎么想帮你,也不能坏人家江湖规矩。” 马萍非常坦诚了。 若需要钱,她倒可以先给我垫付。 但一旦踏进了芙蓉庄园,个中的生死,她手中关系没任何作用。 我回道:“明白!多谢萍姐!” 马萍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罢了罢手:“你我之间,不用客气,所以兄弟你是打算……” 我回道:“小竹既然已经跟了我,我不能让她的生死由别人来拿捏,不管对方是什么组织。” “这个芙蓉庄园,我必闯!”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移栽 “我就知道劝不住你。”讲完之后,马萍掏出了纸笔,推到了我面前:“你写个卡号以及具体数额,我吩咐人转钱给你。” 我将纸笔给推了回去:“不用,这个我自己会解决。” 马萍闻言,神情顿时一愣:“兄弟,踏入芙蓉庄园开不得玩笑,最起码你钱要备够,这是基本诚意……” 我打断道:“萍姐费心了,我有盘算。” 黄金万两。 等于一千斤黄金,一斤五百克。 当时的金价虽然才一百多块钱一克,折算成钱的话,也七八千万了。 别说马萍不知道能出拿多少,即便她拿出这么多钱,我倒有信心慢慢还她,但这个天大的人情,该怎么算? 我对自己与马萍的关系,有着非常清楚的认识。 有人情来往的朋友而已。 每一笔账,我都要算清楚。 她斡旋小竹之事,其实是在还我西货场救她一命的人情。 如果到时她帮忙找到了陆小欣,等于我还欠着她一笔。 这次若要了她的钱。 我这辈子都将无法与她如此坦率地平等对坐。 江湖,也是人情世故。 告别了马萍,我回到了住处。 小竹正在给屋子里面的花浇水,餐桌上放着已经做好了的饭菜,香喷喷的。 我看着这个小丫头,没有吭声。 小竹发现了异常,神情有一些羞赧,问道:“哥,我的脸是不是弄脏了?” 我回道:“没脏。” 小竹低声问道:“那你干嘛总盯着我看?” 我问道:“你身上的那块骷髅木牌呢?” 小竹闻言,从脖子上摘下了那块骷髅木牌,递给了我。 这牌子已经很旧了,和我身上那块假袁大头的包浆一样厚,后面那棵竹子显得郁葱挺拔。 小竹是一位弃婴,不知父母是谁,被索命门人给捡了之后,从小在那里长大,这牌子她肯定一直在身上带着。 索命门养大了她,艺卖主家、命留门内。 在那种毫无人性的环境之下长大,她还能保留如此纯净美好的性格,弥足珍贵。 竹子郁葱挺拔,但下面的土壤却全是血腥。 这次必须移栽了! 小竹给我盛好了饭,让我快乘热快吃。 我对小竹说道:“木牌子给我,过两天我去见你门里的一位堂主,给你赎身,你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 “哐当”一声响。 小竹手中的米饭掉落在桌子上,饭粒洒了一地。 她俏脸诧异万分,瞠目结舌,手足无措,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说道:“你不用紧张。” 讲完之后,我去收拾桌子。 小竹却拉着我的衣服,嗓子发紧,颤声问道:“哥,他们有没有提什么条件?” 我回道:“提了,小条件。” 小竹脸色蜡白,问道:“什么小条件?” 我笑道:“需要一点钱,但不多,大概一两百万。这对我来说,不是小条件,难道是大条件?” 小竹闻言,满脸犹疑地瞅着我。 半晌之后。 小竹说道:“哥,你别骗我!他们的条件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这么多年,我也见过不少人过去赎人。正常情况之下,门都不让进。实在有天大面子,赎人之人进了门,但全出不来,即便出来也……” “哎呀!你别去了,算小竹求你,成吗?” “小竹跟了你之后,过了人生最开心的一段日子,这样真的挺好的。” 我放下了碗,回道:“吃饭。” 小竹却站在原地不动,紧紧地扯着自己衣服下摆,像等待焦心答案的学生。 我说道:“吃饭!” 小竹坐了下来,眼眶泛红:“哥……” 我板起了脸,冷声问道:“你现在人跟了我,但命不跟我,也不跟你自己。人家想要,随时可以取去,脑袋成了人家的夜壶,你有什么好开心的?!” “天大的面子,我已经卖了,可以进门!” “别人进去出不来,我能!” 小竹被我训得默不吭声,神情委屈不已,低头咬着嘴唇,豆大泪珠从眼眶中滑落,又忍住不敢哭出声。 我也没理会她。 吃完饭之后,直接进房间睡觉。 人半躺在床上,脑海中想着索命门的三大江湖老规矩。 第一项肩扛黄金万两,我已经有了盘算。 第二项手执投名命状,完全不可揣度,多想也无用。 第三项脚踏刀山火海,这个我倒是可以揣测出一二。 当时我去拜访马萍,她也曾用瓷瓶吊了两个包袱军,下面是大火坑,用来试我的霹雳手段。不过,索命门的刀山火海,估计不可与马萍那种相提并论。 马萍毕竟还卖了徐老面子,并想让我鉴宝。而我现在去索命门却是赎人,等于求人办事,概念不一样。 一定会非常危险。 但我不担心,而且务必要成功。 因为,索命门的手上还沾了许清的血、砍了肖胖子的手指。 尽管他们是受金主陆小欣指派,做谁、干什么事,与他们无关。 或许这个堂主压根不知道。 但这口气,我忍不了! 那几天,小竹都不敢跟我讲话,默默地洗衣、做饭、搞卫生,像触犯了龙颜的妃子,无助而揪心。 我心中想笑。 但我没必要给她好脸色,否则她又会像拽牛一样拖着尾巴,不让我去。 到了礼拜五,我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小竹见状,脸色发白,双手不断地搓揉,神情紧张的不行,想开口说话。 我瞪了她一眼。 她只好低头把话给憋了回去。 打了一辆车,来到郊区的芙蓉庄园。 这是一家非常高档的农家乐。 索命门按堂分设区域,但在各地均并没有固定场所,这芙蓉庄园是他们有事短暂包了几天。 可到了芙蓉庄园门口,却发现肖胖子仰躺在力帆摩托车座位上,正满脸悠闲地吞云吐雾。 我眉头紧皱:“你干嘛来了?” 肖胖子坐了起来,满脸笑嘻嘻:“就允许你来庄园享受,不允许我来耍?” 我回道:“扯犊子吧你!小竹告诉你的?” 肖胖子把烟头丢了,冷哼一声:“他们虽然只是贼婆娘手中的一把刀,但今天哥们必须陪你进铁匠铺子先耍一通,提醒他们记得有几把刀沾了许清的血,我到时要折了它们!” 他只讲了许清的仇,却没讲自己。 死胖子向我表达一个意思,他手指被砍,这笔账可以推后。 但许清之事,他一刻也忍不了。 我问道:“能不能回去?” 肖胖子伸出两根装了假指的手,摇了一摇:“no!” 一百八十三章 坐迎 肖胖子已经用两根假指示意了。 这事情彻底没得商量。 我也懒得再多说,便道:“行,你跟我进去!” 肖胖子闻言,神情露出欣喜,立马从摩托车上跃了下来,回道:“这才是我心中的苏神!” 到了芙蓉庄园门口,我们却被四五位穿黑色中山装,面目无比冷峻的索命门之人给拦住了。 一见到他们这副装扮。 我脑中就想到了那天雨夜许清嘴里大口溢血的场景,心中那股恨意汹涌地奔了上来。 但我反复告诫自己,他们只是毫无感情的刀,砸刀虽然可以解气,但干了执刀之人,才是真的报仇。 闭目调整了一下情绪。 我拿出了马萍转交给我的请柬,递给了他们:“通报文堂主,客人按约定来见。” 一位中山装看了一眼请柬,回道:“等通报!” 讲完之后,他拿着请柬进去了。 其它三位将手背在身子后面,站成了一排,挡住门口,冷冷地盯着我们。 肖胖子神情非常不服,拿出了烟盒,戏谑地问他们:“保安同志们,要不来一根?” 那些人像杵在门口的木头,完全不搭理肖胖子。 肖胖子说道:“艹!这特么是不给面子啊?” 他掏出了烟,呲着牙,想过去将烟硬塞在他们嘴里。 这货简直是在无端挑衅。 最初肖胖子在菜馆,知道小竹为索命门身份的时候,曾吓得连凳子都坐不稳,但现在,他心怀仇恨,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肖胖子只得强忍着把烟给收了回来,放进了自己嘴巴,点着了。 半晌之后。 那位进去通报的中山装出来了,对我说道:“文堂主有请!” 我和肖胖子踏步而进。 但那位中山装却把肖胖子给拦住了,说道:“请柬上一人名字,只能进一人!” 肖胖子脸色陡变,迅疾反手一扣那位中山装的手肘,猛地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极重! 中山装“噗通”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刹那间! 门口几位中山装呼啦一下,将我们给团团围住了。 不是肖胖子实力超出人家太多,而是对方完全没料到肖胖子竟然敢在芙蓉庄园门口动手,猝不及防着了道。 肖胖子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道:“不让进就不进,你特么用脏手摸老子的衣服干什么?你们几个臭保安赔不起么!艹!” 几位中山装脸色异常恼怒,就准备冲我们动手。 庄园里面出来了一位中年人,冷冷地说道:“非金非请非仇勿动,不与萤虫争晖!” 非金非请非仇勿动,是指不是金主、没人聘请、不存在冤仇,不能动手。 这是索命门自春秋战国养士之风以来形成的规矩。 但后一句话就非常侮辱人了。 不过其实也可以理解。 古时候的剑士,性格孤傲的连帝王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其他人。 肖胖子却火了,撸起了袖子:“哎呦卧槽……” 我说道:“胖子!” 肖胖子闻言,气鼓鼓地停下了向前的动作,转头对我说道:“等你半个小时,你要没出来,我有的是办法!” 这货不是完全无脑之人。 敢这么嚣张,肯定还留了后手。 我随着中年汉子进了芙蓉庄园。 穿过前厅,来到了中间的院子。 院子里面鸟语花香,环境优美典雅,不少地方垂着小竹段编成的凉帷幔,显得朦胧而幽静。 越迷人,越危险。 我能嗅到不一样的气息。 来到院子中间,发现里面有一块几公分高度,但非常宽大的汉白玉石台,石台上放着一张宽大的兽皮毡垫。 兽皮毡垫上摆放了一张古色古香的小茶桌,上面有几碟点心,桂花糕、桃酥、油豆。 还有一铜茶壶,茶壶旁边是一鼎周身布满了小孔的青铜茶风垆,茶风垆小孔往外冒着飘渺雾气。 一位四十多岁的人盘腿坐在兽皮毡垫上面。 他身穿一套唐装,形若枯槁、脸色苍白,手指甲留得非常之长,目光无比阴狠,不怒而威,身上杀气腾腾,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位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僵尸。 这种杀气。 不是王叔那种像怒狮子一般的杀气。 而是真正杀过不少人所积淀出来的一种令人胆寒气息。 确切地说。 这应该叫做鬼气。 他一手盘着小叶紫檀佛珠,一手还拿着娟丝手帕,偶尔会用手帕捂住嘴,咳嗽一声,再闭目闻一闻青铜茶风垆小孔外冒出的雾气,接着又喝一口茶,显得醉心而闲趣。 他身后还站着四五位穿中山装之人,一个个笔挺地站直,脸上无任何表情。 整个场景显得颇具古风。 盘腿而坐之人就是文堂主。 用这种姿势迎客,倒并不是文堂主在装逼,还确属是索命门独有的习惯。 这里稍作解释一下。 上古之人不坐凳椅,无论民间饮茶饮酒、还是庙堂畅谈国事,全都采用席地而坐的姿势。凳椅出现,还是唐朝以后的事,到了北宋,才逐渐流行。 索命门源自春秋养士,自然也保留了这一习惯。 不过,古人席地而坐也分为好几种。 每种其实表达的意思并不一样。 箕坐,两腿并拢笔直前伸,屁股坐地。除非君对臣、父对子,否则这是极端蔑视对方的一种坐姿。 跽坐,也就是跪坐。与尊者、长辈交谈之时采用,属于谦卑的姿态。樱花国人以前来华夏学习,采用这种姿势与吾族辈谦卑交谈,回去之后,他们至今还沿用这种跪姿。 趺坐,盘腿而坐。一般朋友之间采取这种坐法,比较正式礼貌。 文堂主能采用趺坐之姿来迎接,可见马萍后面从中斡旋之人,面子极大。 我走过去之后。 文堂主睁开了眼睛,毫无表情地瞅了我两眼,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抬手示意我对面坐下。 我回道:“我并非为坐而论道而来,文堂主可以起身了。” 没朋友可交! 今天就是赎人! 文堂主闻言,剧烈地咳嗽了几句,拿手帕捂住了嘴,余光中抹过一丝杀意。 一百八十四章 生死契约 文堂主回道:“敢踏进索命门来赎人的,都是英雄、也是死士。” “天下死士甚多,但进来后能从这里出去的,极为罕见。” “本门向来最为敬重死士,为此,文某特以古礼待之,阁下既然不要,想必定有惊天之艺,文某先敬清茶一杯!” 难怪这么有礼貌。 死者为大,他这是已经把我当成死人来对待了。 讲完之后。 文堂主将茶一饮而尽,从地面起身。 周边立马有人端了一张太师椅过来。 既然我没给他面子,文堂主也不再给我面子了。 没叫人给我端椅子。 他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盘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目光无比阴冷。 我将身上的那块骷髅木牌拿了出来,讲话没客气。 “开门见山。这块骷髅木牌,跟了我朋友一生,东西虽轻、但血腥味太重。” “她很不喜欢这东西,我见到也非常恶心,不想让她再戴,今天来送回。送回的规矩我懂,也作了准备,你可以直接拿尺子来量一下。” “量准了,我脚踏祥云离开。若不准,我双腿杵在这里,给你们当梅花桩使!” 文堂主闻言,僵尸脸立马眉头一皱,转头冲旁边一位中山装低声耳语了一句。 我听力很好。 他说的是:“东西先拿了,场子去摆好,按老规矩来,加个大秤砣。” 加个大秤砣。 也就是再上一个级别的过关难度。 那位中山装听了吩咐,快步走了过来,接过了我手中的骷髅木牌,转身离去准备。 文堂主皮肉不动,对我说道:“痛快!” “约你之前,我查过资料。小竹号称飞花蝴蝶,属门内十二天娇之一,乃士中一朵奇葩。” “我们本不愿意放,奈何上面有金佛开口,不得已而答应。既然你今天铁心来闯,咱们就摆下龙门阵,一个一个来。” 飞花蝴蝶?! 小竹竟然有这么动听的雅号,而且还是什么索命门十二天骄之一。 还真别说,这名字倒挺适合她的。 我冷冷回道:“开局吧。” 文堂主说道:“本门向来遵循古制,从不搞虚张声势那一套。第一项条件为黄金万两,那就是黄金万两!可按金折物、折钱,阁下可携带足?” 这就是要钱。 他口中的折物、折钱之说,与我猜测倒差不多。 黄金万两只是一条标准,只要你能拿出对等价钱的东西,第一关就算过。 毕竟,黄金属于储备战略物资,谁也不能弄出来一万两。 当然,他们也不大会想要现金。 索命门是见不得光的群体,取这么多现金出来,或者直接转账给他们账号,肯定会引来公家的监管,非常麻烦。但如果你实在要给钱,他们也会收。 最好是折物。 这也是他特意将“折物”放在了“折钱”之前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 给小竹赎身是真的贵! 我拿出了包裹。 从里面掏出了那尊炒冷饭弄来的宣德三年真品小香炉。 这玩意儿一直放在影青阁保存。 见完了马萍之后,我向陆岑音给要了过来。 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香炉一出。 文堂主原本僵尸一般的脸庞,竟然神情微变,双目精光四射。 这货出现这样的表情变化很正常。 他手中一直盘着那串小叶紫檀佛珠,从佛珠包浆以及形制来看,属于小叶紫檀中的上品,里面的串线还是染佛绳,可见一定是名寺出来的好东西,价值不菲。 所谓染佛绳,专指将山下雕刻好的佛像绑请上山的绳子。 这种绳子,一般要用香灰和竹汁浸透,寓意佛香洒天下、纯净人世间,晒干了之后,方可用来绑佛像。佛像绑上了山,高僧会拿这绳子用来串佛珠、编佛像金带等,被视为圣洁之物,非常难得。 由此可见。 文堂主也是一位对古董有讲究、爱好之人。 我说道:“折物!明宣德三年香炉,天下孤品。黄金万两按金价折算,大概七千多万,香炉价值只会多、不会少!” “东西真假,可慢慢鉴定。若是赝品,天下之大,文堂主自然有办法取我和小竹的脑袋。” 有人过来将香炉拿了过去。 文堂主手捏着那尊香炉,看了好一会儿,僵尸脸上泛发出一丝神采。 不是我鄙视他。 他肯定没有本事鉴定出来。 只不过,这件折物刚好对了他爱好古董的路。凡喜古玩之人,见到了这种稀世珍宝,均有点狗见到了新鲜粪便的感觉,至于是不是真新鲜,他却不一定清楚。 很快。 文堂主便吩咐人将宣德三年香炉给收了。 其实现在根本不需要鉴定。 这种江湖龙门阵,没人敢去欺骗。 索命门的规矩是非金非请非仇勿动,你要是拿了赝品或者价值不够的东西过来,等于骑在他们的头上拉屎。 这对江湖门派来说,死仇。 在发现赝品那一天,若让你活过二十四小时,算他们没本事。 收香炉之人出来之后,手中拿了一张契约布和一支笔,递到了我面前。 文堂主咳嗽了一声,说道:“第二关是投名命状,赎一杀一,签生死契约。” “你去做掉一个人,做掉谁由自己来选,将对方的姓名、身份,写在纸上面,时间在半年之内完成。若你完不成,你的人头,我们自会来取。” 投名状这事儿。 以前好汉上梁山,拿人头作为投名状,表示我已经没有退路,从此就在山上干了。 索命门设下第二个江湖规矩,主要基于两个原因。 一来,给进来赎人之人出一个天大难题,让别人知难而退。 二来,他们属于暗机构,必须要让我这个明人做出一件暗事,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拿掐住我的七寸,让我无论于公、于私,都不敢对他们轻举妄动。 我毫不犹豫,在上面写下了陆小欣的名字和身份。 签好了字,在咬指尖血摁生死契约手印之前。 我问道:“可以加一点量吗?” 文堂主无任何表情,回道:“可以!” 我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加索命门二十根手指!” 写完之后,重重地摁下了血印,将生死契约给递了回去。 文堂主拿着生死契约一看,顿时脸色陡变。 一百八十五章 刀山火海 文堂主受刺激了,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成了公鸭喘气声,似乎快要将肺都咳出来了,颤抖着手,赶紧拿着绢丝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脸色因为喘不过气,显得更加蜡白。 我非常担心他会咳死掉去。 文堂主无比急促地向旁边招手。 旁边的中山装忙不迭拿了药过去。 这货拿着药,直接一口全倒进了嘴里,就着茶吞下。 等了他好一会儿,他才彻底喘匀了气。 我就是故意试一下,看一看之前那笔大血单,是否为这家伙接受了陆小欣的委托,指示手下做的。 一试既成! 从他刚才见到生死契约之后的剧烈反应看来,这事儿肯定没跑了,绝对是他下令做的。 而且,估计他还非常清楚我的具体身份。 金主云中藏。 刺客万丈芒。 古今索命门,金主的名号永远藏在背后,不为人知,但做完单之后,刺客之名却天下皆知。不过,他们既然敢做,就不怕人家前来报复。 我生死契约里不仅点了背后金主之名,还明着要他们的二十根手指。 这事儿对文堂主来讲,实在刺激太大了。 文堂主将生死契约交给了身旁之人,笑了,一种极为阴毒、瘆人,且夹杂着无比蔑视的笑声。 “鄙人不才,据我所知,凡门内之人,要么在执行任务之时而死,却还从未听说过有被人寻仇而溅血之事。非常期待阁下的霹雳手段,哈哈哈!” 我一字一顿地回道:“因为你没碰到我!” 这不是狂妄。 反正生死契约已签。 半年之内,若不能手刃陆小欣,他们终究要来杀我。 倒不如加大赌注,试出之前那把杀人的血刀,连刀带执刀之人的仇,一并清算干净! 当一个赌徒已经拿命去博杀之时,压再大的筹码,也不会有一丝恐慌。 文堂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冲我竖起了大拇指:“真好汉!哈哈哈!” 他笑,随他笑。 我回道:“时间还长,半年之后,希望还能听到文堂主灿烂无比的笑声。” 文堂主神色一凛,面容扭曲:“估计不用那么久,别忘了咱们还有一个规矩!” 讲完之后,他转头示意。 院子左前侧小竹段编成的一张巨大帷幔被人给拉开。 一副萧杀的场景呈现在眼前。 院子左侧墙边是一扇门,门正打开着,门楣上面悬挂着小竹那块骷髅木牌,在风中微微晃荡。 门朝我们方向十几米之处,一个面积足足七八十平方的养鱼池。 池子的高度只有三四十公分,非常浅,里面没有水,倒是铺满了木材。池子边上有两个人,一个在往里面加木材,一个人拿着洗车那种小型高压水枪往木材里面喷液体,液体泛出了浓浓的汽油味。 池子的正前方,分列成两排,总共十二位满脸杀气的中山装,他们手中全拿着锋利无比的砍刀。 文堂主再次笑了。 “索命门向循古制,没那么多弯绕,说了刀山火海,那就是刀山火海!” “阁下先闯刀山、再趟火海!他们若拦不住你,或者你能将他们全打得动弹不得,你便可从火池中穿过,顺利摘下门楣上的骷髅木牌。可转身将木牌丢弃在火海之中,牌子烧了,飞花蝴蝶也就彻底赎身了,你也可走了。” 讲到这里,他立马止住了笑声。 话锋一转。 “但是!” “你若闯不过刀阵,会被当场砍死!” “当然,这里还有两个变数。第一,你可以在被砍死之前,跪地求饶放弃,他们会断你双腿,你再拖着一双断腿,从火池中爬过,爬出门去。能不能在被烧死之前爬出去,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第二,你可以现在选择放弃,但既然已经踏了索命门的大门,必须自断双腿,我们抬着你出去!” 难怪马萍劝我慎重考虑进芙蓉庄园。 这么多刀斧手,除非你能衣不沾血地硬闯过去,或者将他们全打得趴下,否则连木牌都碰不到。 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有神术。 而且,不管是现在求饶,还是闯阵之后再求饶,双腿都必须要断。 想过残酷。 但没想到会这么残酷! 我问道:“还有别的要求吗?” 文堂主拿丝绢手帕擦了一擦嘴,目光无比阴毒,回道:“没有,阵里的东西皆可用。你若有本事夺了阵里人的武器与他们搏杀,也行。武器被夺,算他们自己没本事。” 如此明目张胆的提醒。 足以证明这些人全挑的是堂口内一流好手。 这可能就是最初之时他口中所谓的“加个大秤砣”。 既然来了,我没有后悔。 无非是夺刀搏杀而已。 当初决定来闯这家刀斧铺,不仅仅是为了小竹,还为了许清的血、肖胖子的手指。 我冷声说道:“开阵!” 此话一出。 立马有几个人中山装过来,给我搜身。 搜完之后,他们转头对文堂主说道:“他身上没任何武器,可进阵!” 文堂主闻言,僵尸脸剧烈抖动,如阴鸠般的双眼泛出杀意腾腾的光芒,嗓子发出了一声无比尖锐,像太监歇斯底里般呐喊的长破音:“开阵!” “轰”地一下! 水池里面的火烧着了。 烈火熊熊、青烟弥漫。 干木材瞬间被烧,发出了霹雳啪啦的响动。 十二位索命门之人手拖长刀,与我开始对向冲来。 在离他们几米远时候。 我脚下迅疾踩踢飞地面一大把砂砾,漫天飞沙朝他们的面门奔去。 他们下意识用手前挡,微一愣神。 我突然脱离了接触,朝右手边疯奔。 这一下。 他们全懵了。 那个之前在朝水池木材上面喷汽油之人,此刻正在准备关掉高压水枪的开关,根本没预料到我会朝他奔来,还没待他反应,我一脚狠踹了过去。 这货哼都没哼一声,直接翻倒在地,晕了。 我手拿高压水枪,朝着反应过来之后拿刀冲我疯狂奔袭而至的十二罗汉狂喷。 阵里的东西皆可用! 你用刀山火海来对付我。 我也用刀山火海来对付你! 虽然是小型高压水枪,但喷射压力极大。 他们再怎么牛逼,此刻也被喷出来的汽油迷蒙的眼睛看不见。 一瞬间的变化,让这些堂口高手纷纷遮脸躲避着后退。 他们身上中山装,棉麻料非常好,吸水性能极佳,高压水枪雨露均沾,所有人衣服已经全喷满了汽油。 我不退反进。 手中拿着打火机,朝他们猛地一甩。 打火机触地。 发出“砰”地一声爆炸,瞬间在他们之间引起了大火。 第一百八十六章 想和你去吹吹风 我迅疾一个鞭腿扫过去,踹翻一个位置最靠近我正在躲火的中山装,夺过了他手中的砍刀。 一手砍刀,一手高压水枪。 我现在指哪儿打哪儿。 有几个脑瓜子好用的,想冲过来关总阀门,全被我呲汽油和用刀给打翻在地。 不是索命门实力不行,也不是他们不专业。 他们太自负、太传统了! 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玩如此古朴的罗汉砍刀火海阵。 高压水枪喷出来的液体,比尖刀还锋利,对着眼睛,只要对方是个人,都无法阻挡。 简直所向披靡! 万幸的是。 手中这个高压水枪是小型的,压力还不算太大。若是压力大的那种,可能直接就成了喷火器,指不定会在我手中因高压和汽油摩擦突然产生爆炸,自己也要被活活烧死。 七八个人已经捂住脸,在地上滚动哀嚎了。 十二位刀斧手,只剩下三四个眼睛躲避开了之人,此刻他们站在了水池子旁边,满脸的紧张与愤怒,意图预防我冲过火池。 不过,他们身上衣服浸满了汽油,不敢靠火池太近。 装x的时刻到了! 我突然丢掉水枪,手拎砍刀,爆喝一声,疯冲过去。 他们目呲欲裂,大声啸叫着向我袭来。 但我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们见状,也立马刹住了。 因为我正站在了一位捂住眼睛在滚动灭自己身上火的中山装旁边,他们根本不敢靠近。 乘此机会。 我迅疾脱了外套,引火点燃,外套像一张大火网,向他们头上罩去。 他们只得急急往旁边躲避。 缝隙闪开。 我再次急速启动。 他们赶紧想合拢阻拦,但阵型已经全乱了。 “哐当当”几声响动。 刀锋交合。 一个人已经被我踹入了火池,顿时哀嚎连天。 我脚尖踏着他的身躯,在火池中奔袭而走。 穿越火池子之后,赶紧滚地灭身上的火。 事情讲起来慢,但一切全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其他一直站在文堂主身边观看情况的中山装,此时已经顾不了装悠闲了,全呼啦啦疯冲进去,拉池子里的人出来,不断给他们身上灭火。 没人死。 但伤了眼睛、皮肤的人,不抬出去住一段时间院,肯定好不了。 我身上的衣服已经烧烂了,有好几处皮肉也被烧伤,非常之痛苦。 但却架不住内心的爽快! 这刀斧铺子砸得响! 文堂主瞠目结舌地坐在太师椅上。 隔着池子的火光,我能感受到他眼里若雷劈一般的震惊,以及大海一般的滔天仇恨。 我冷哼一声,面朝对面,孓然而立,朗声说道。 “飞花蝴蝶,从此江湖摘牌!” “文堂主,半年后再见!” 我抬手摘下了门楣上的那块骷髅木牌,转身丢在了火堆里。 木牌子在火中燃烧着、卷曲着、爆裂着…… 在骷髅木牌丢进火池子之后,文堂主脸色一片蜡白,开始无比剧烈地咳嗽,手中拿着绢丝手帕,不断地堵住自己的嘴,但可能一口血痰卡着没上来,太师椅一翻,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旁边之人顿时一片惊呼:“堂主……堂主,快人,再来点人!” 我踏步而出。 事情远超我的想象。 本以为刀山火海的规矩,会是一种变态的龙门阵,但从没想过索命门竟然会如此传统。而且,他们可能为了节省时间,或者为了点火那一瞬间的绚烂和震撼,特意用了一种压力不算大的小型水枪来喷射汽油。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当帷幔拉起,见到这东西之后,我心里就已经知道,险中求生,完全可以闯一下试试。 有人会问,若没有小型高压水枪,该怎么办? 无法预设。 我不知道。 因为,在掀开帷幔之前,我压根不清楚他们到底要摆什么龙门阵。但可以肯定一点,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断腿,我会拖足半个小时,肖胖子必定开摩托车冲进来,到时我们搅个天翻地覆慨而慷,再逃。 这样做,不符合江湖规矩。 可我为什么要遵从这规矩呢? 索命门爱讲江湖规矩,那是因为规矩全是他们定下来的。 若能在他们定的规矩之内狠抽他们的脸,当然最为痛快。 但抽不了他们脸的时候,我一定不会遵从! 九儿姐曾反复告诉我:“玩得起,牌按规则打着。玩不起了,咱直接掀翻桌子走人,别那么迂腐。” 出去之后。 肖胖子正靠在摩托车上抽烟,一边焦急无比地瞅着手表。 见我一身褴褛地出来,肖胖子顿时笑了,说道:“苏大神仙,法力无边!省了老子的一包好东西!” 我瞅了瞅他摩托车侧边一个包裹,顿时一阵无语。 竟然是自制药包。 这货有过行伍经历,做这玩意儿,加定点爆破,他玩得转。 我回道:“不想吃牢饭赶紧把这玩意儿处理了!” 肖胖子闻言,笑嘻嘻地拍了拍摩托车后座:“知道!你赶紧上车啊,哥们带你去吹吹风,风会带走一切短暂的轻松……” 两千年左右,张歌神《想和你去吹吹风》风靡内地。 我回道:“你自己去吧,有个人一直在吹着冷风。” 肖胖子闻言,神情顿时一愣,肥脸疑惑不已。 我对着右手边的树林说道:“出来吧,飞花小蝴蝶!” 树林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响动。 小竹神色无比紧张地从里面出来了。 她担心我,打我出门就一直在后面偷偷跟着。 若我在里面出了事,小竹一定会像肖胖子一样,舍命进来救我。 肖胖子见状,皱眉道:“我去!死丫头你什么时候来了?!” 小竹低着头,不敢吭声。 估计她非常担心我责罚。 几天没跟她讲话了,我冲她笑了一笑。 小竹见状,咬着下嘴唇,不知所措。 我说道:“你的牌子,我已经还给他们了。从此以后,我们都一样,自由自在,你高兴一点。” 小竹闻言,俏脸先是震惊无比,尔后,眼眶霎时红了,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肖胖子见状,过去拉她:“小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呢?苏神出手,天下皆有,意料之中的事,起来咱们吃大东门去!” 但小竹情绪好像已经崩溃了,肩膀不断地耸动,未发出一丝声音,只是埋着头。 这个时候,芙蓉庄园有一辆车出来了。 几位中山装扶着文堂主上了车,往外面疯开。 估计是紧急送往医院。 文堂主本来上车的时候闭着眼睛,但在车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他睁开了双目,用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眼神盯着我。 多年之后。 在一部热播电视剧《人民的名义》,我终于找到类似的眼神——李达康死亡凝视。 他用这种眼神提醒我。 生死契约。 还在继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巴哥 肖胖子瞅着远去的文堂主,皱眉问道:“就是这瘪犊子下的指令?” 我点了点头。 肖胖子闻言,将烟头丢在了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灭,说道:“行!我记住这把刀的模样了!” 我回道:“这事后面再讲,你先去把摩托车上的破玩意儿处理一下,到大东门订个包厢,叫上卞五,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该好好庆祝一下!” 肖胖子点了点头,骑着摩托车先走了。 我把小竹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丫头虽然没哭出声音,但泪水已经染湿了胸襟和膝盖裤腿。 我说道:“吃饭去啊。” 小竹像个孩子般抽泣着,用手臂擦了擦眼泪,颤声问道:“哥,我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化个妆,行吗?” 我笑道:“行!” 其实我也要换一套衣服。 刚才在穿过火池的时候,身上衣服已经烧了不少。 我们离开了芙蓉庄园门口,走到大路上,打了一辆车。 在车上,小竹睡着了。 她在梦呓中,双臂紧紧地抱着我的手,头靠在我肩上,脸上的泪痕犹在,但睡得非常香甜。 那模样,像极了在外面受了别人欺负的小女孩,家长过去收拾了对方,她被带回来之后那种劫后余生的骄傲感和幸福感。 到了之后,小竹醒了,发现自己正死死地搂着我,脸色无比羞赧,低声说道:“……从没睡得这么舒服。” 我们下车回家。 小竹赶紧去卫生间洗漱。 我站在房间窗户边上,目光眺望着远方,手中不断地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来金陵之后。 我从籍籍无名到金陵古董圈人尽皆知,虽然离成神还差点距离,但也已算横刀立马、震慑一方。 父母的血仇从毫无头绪到脉络已清,虽然尚未逮到幕后的真凶,但庆幸已锁定目标、天网已布。 如果九儿姐在身边,不知道她会不会像以前表扬我一般,专心致志地剔着自己漂亮的手指甲,淡淡地说上一句:“还不算太笨。” 强烈的第六感再次来临。 应该很快就会有陆小欣的消息了。 逮住了陆小欣,就能扯出背后的老司理。 这个局。 也就到了最后厮杀的时刻! 正沉思之间。 小竹已经洗漱完毕出来了。 一身全新淡米色长裙,简单地扎了个公主发型,脸上化了淡妆。 她本来就长的很漂亮,但因为经常要替我办事,基本都是牛仔t恤的清爽青春装束,极少像女人一般打扮自己。 印象之中,小竹总共才穿过两次裙子。 第一次是在金陵大酒店,那晚她初次见我,怯生生地要伺候我睡觉。 这是第二次。 淡米色裙子还是上次躲避裴星海派人跟踪之时,我特意支开她,让她去商场买的,买回来之后,她也一直没穿。 今天是她获得新生的大好日子,她特意给穿上了。 整个人宛如清丽脱俗仙子。 小竹见我盯着她看,脸色泛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是不是不适合我?我还是换回原来的吧……” 我制止道:“别换,非常适合。” “卫生间我要用了,你等我。” 我进去冲了个凉,换了一身衣服。 两人出门来到了大东门酒店。 肖胖子和卞五已经在包厢里面等着了。 他们看到小竹之后,惊讶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肖胖子狠抽了自己一大耳刮子,说道:“小竹……这是你吗?老五,你来看一下我的眼睛有没有出问题。” 卞五白了肖胖子一眼,回道:“看个屁啊!我自己的眼睛都好像出问题了!” 小竹被他们闹了个大红脸,反而嗔怪起我来:“哥,你看他们……我说了换回原来的,你硬说不用,丢死人了!” 肖胖子说道:“这怎么会丢人呢,丑小鸭变白天鹅啊!” 卞五说道:“你不会聊天就别吭声,啥玩意儿丑小鸭?!小竹本来就是小仙女!” 小竹又羞又恼:“哎呀,你们别再说了……” 我让他们别闹了,今天是小竹的大好日子,咱们日子不愁、吃喝快活。 他们两人忙不迭说对对对,赶紧拉小竹坐在了主位。 桌子上多摆放了一个空碗,筷子也拆开了,杯子上也倒了一杯酒。 那是专门给许清的。 我们再次聚首,众人唯独少了她。 但大家吃了十几分钟,没人提这件事,气氛显得有一些沉闷。 我见状,把许清杯子上那杯酒端起来,一口闷了。 酒穿喉入肚。 若烧刀子一般割过。 我说道:“许姐的酒我代喝了!” “你们信我,用不了多久,这杯酒一定会换成血,洒在她墓碑前!” 他们闻言,神情顿时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尔后。 他们全举起酒杯,脸色无比坚毅,异口同声地从牙缝中蹦出来一个字:“信!” 大东门属于金陵非常有名气的百年老店,饭菜很可口。 解开了许清的心结之后,大家轻松开心地聚餐。 难能可贵的温馨画面。 吃至半晌,卞五出去上厕所,我却见到他脚一瘸一拐。 等他回来之后,我问他脚怎么了。 卞五神情有一些支支吾吾。 肖胖子见状,恼道:“老五你咋特么娘们一样?!生死兄弟,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小竹也搭茬道:“是呀五哥,你脚怎么弄成了这样?” 卞五皱眉回道:“今天大家高兴吃饭,这事儿不想提。” 肖胖子说道:“怕影响心情?你可别整那些虚头八脑的,咱混江湖之人,除了生死,其它都是擦伤,鸡毛都不影响!” 卞五回道:“我们被人给抽了八仙凳,摔大跤了,两个兄弟现在还躺在医院呢。” 盗墓叫做端锅吃肉。 卞五口中被抽了八仙凳,意思是一桌子菜,本来想坐在凳子上吃,但凳子突然被人给抽了,人还翻倒了。 有人捅了他们刀子。 我问道:“谁干的?” 卞五没正面回答,反问道:“你还记得上次我叫你请胡三秒帮忙开一座大墓的自来石机关吗?” 此话一出。 我顿时感觉有些歉疚。 当时我叫卞五速度赶回,让他去跟踪宋掌柜,他确实提过这么一嘴。 他曾告诉我,有一座大墓,里面全是大肥肉,前后曾去了好几波厨子,搬山的、发丘的、走光货的、炒大锅菜等等,但硬是没人能打开自来石机关,让我请胡三秒去瞅两眼。 可后来我与宋掌柜打斗、找聋妈、挑索命门铁匠铺,忙起来把这事给彻底忘了。 我抱歉说道:“事太多,我确实给忘……” 卞五赶忙制止道:“你是我大佬,我们之间讲这屁话干嘛!” “胡三秒没去最好!妈拉个叉子的,最近从徽州来了一伙江湖撩火棍,为头人叫大巴哥,老特么牛逼了!” “原来金陵黄门手下的那帮厨子,现在已经全归顺他了,附近几省的锅,我们哥几个现在碰都不能碰。” 大巴哥?! 一百八十八章 久升发 江湖撩火棍,其实在哪个行当都存在。 一个地方某个行业,存在一定的利益分配格局,会比较平衡。 但如果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杀来了一伙人,他们完全不讲规矩,将平衡的利益格局给冲破,导致原来之人没饭吃,这伙人来独享蛋糕,就叫做江湖撩火棍。 打个比较容易理解的比喻。 零八年左右,房地产行业热升,各地均出现了温市炒房团。炒房团仗着巨大的财力,抄底拿下某地的楼盘,捂盘不卖,过一段时间,再高价卖出,导致当地房地产企业资金链断裂、倒台,房价高企,炒房团其实就是房地产行业的江湖撩火棍。 当然,在两千年左右,大家还不知道炒房团是什么概念。 古玩行当也有类似的江湖撩火棍。 一伙外来江湖鉴师,专门到各大古董店去砸挂、赌斗,或者暗中做局卖赝给人家,最后派人前去挑刺,将人家的声誉败坏,被迫关门,撩火棍后面的大老板再低价接手。 卞五继续说道:“这个大巴哥非常嚣张!据说,他们扒锅吃肉,从来都是开着一辆破大巴车,车停在山脚下,东西弄出来之后,全装大巴上,大摇大摆开走,立马出货。” “之前我说的那座墓,位置在牯牛山,宋墓。本来各大流派,都是暗中较劲,谁有本事开里面自来石机关,谁就进去吃肉,互相之间、假装不知。” “但大巴哥来了之后,竟然在短短一周的时间,把所有探过这座宋墓的流派全给收复了。他还表示,不仅这座宋墓,今后附近几省的墓,除了他之外,谁动弄死谁!” 肖胖子问道:“大巴哥也让你们归附?” 卞五回道:“没错!但我们走马阴阳派,祖师爷有训,可以拜码头、不能驻码头,客客气气给地头蛇送钱、送物可以,但依附别的流派做事,坚决不能干,我们当场拒绝了。” “但这座宋墓我们踩点很久了,就这么放弃,不甘心。上礼拜三,再次准备下去探一下,结果人刚到山脚就中埋伏了。大巴哥拿着火铳追着我们干,我两个兄弟受重伤了,现在还躺在医院。” 讲完之后。 卞五撸起了裤腿。 他的小腿部分,一道铳伤,非常之深。 虽然外面已经上了绑带,但伤口还在往外溢血。 肖胖子说道:“这特么到底哪路神仙呢,这么牛逼吗?!” 卞五回道:“这都不算啥!大巴哥还放出了两道风。第一,那座宋墓,他会在九号晚上三点八分八秒打开自来石机关,让归顺他的盗墓流派统一前往,观摩学习他大巴哥的霹雳手段。” 小竹搭茬问道:“为什么选这个时间?” 卞五解释道:“九三八,谐音‘久升发’,寓意长长久久、升棺发财!” 小竹闻言,撇了撇嘴。 卞五继续说道:“第二,他限定走马阴阳派必须在十号之前归顺,不归顺,在十一号凌晨一点四分,弄死我们几个,一四,寓意‘要死’!” 肖胖子嘴里一口酒全喷了出来,抹了一下嘴巴,骂道:“艹!这大巴哥是不是没打听你是谁的人,金陵黄门是怎么覆灭的?难不成他还想做第二个黄慕华?!” 卞五回道:“金陵黄门之事太轰动,他是干这行的,内幕都清楚。” “实话说吧,拜苏兄的余威,金陵黄门之事后,现在道上的人见到我,都要叫一声五爷。但大巴哥这王八犊子眼睛朝天,谁都不放在眼里。” 我皱眉问道:“金陵黄门覆灭之后,黄门手下这些盗墓流派,本来全应该归马萍收拢。马萍之前一直没任何动作,可以将原因归结为她才刚接手,想稍缓一阵子。” “但这个徽州来的撩火棍突然杀出,抢厨房端菜不说,还嚣张的令人发指,难道马萍一点反应都没有?” 卞五回道:“没反应!” 这事情有点不大正常。 今天是七号。 也就是说。 后天这位大巴哥就要去开宋墓了,大后天是大巴哥限定卞五等人归顺的日期。 若不归顺,大巴哥要弄死卞五等人。 我问道:“你怎么打算呢?” 卞五八字胡须抖动,脸色涨红,回道:“我怕他个锤子!” “宋墓我们不要了,让他去开!他埋伏了我,我也埋伏他。哥几个都盘算好了,等他去开宋墓端菜上车后,烧了他的大巴,报了这笔仇!” 等于说。 卞五不服,大巴哥要杀。 没有任何余地。 我没吭声。 卞五说道:“你们别担心!发死人财的行当就是这样,死人不可怕,活人才最可怕。我们天天刀口舔血讨生活,这种事情经历多了。” 许清之事。 让我深刻明白一个道理。 面对江湖上袭来的凶狼,你任何退步与缓和,对方不会有一丝同情,更不会收起獠牙。 若不杀伐果断予以反击,最终将承受难以忍受的伤痛。 我回道:“我不盗墓,你们盗墓流派之间正常拼活斗艺,可以不管。” “但你是我的人,谁要敢说杀你,我先敲了他的牙齿!” “再不长记性,够格的,我动手让他感受一下刀锋。不够格的,我会让他自刎!” 卞五急道:“苏兄……” 我抬手制止道:“你们方案暂停,因为太软了,不够诛心。” “不仅要掀大巴,还要开宋墓。” “我必须要让大巴哥知道,谁才是道上的爷!” 爷可以不争不抢,也可以按江湖规矩陪你们好好玩耍。 但你要是敢拿刀架我们脖子上,抬手抽我们的脸,那就是在作死! 我初步设想方案是。 找胡三秒帮忙,九号晚上,提前先开了宋墓,墓室里面的东西咱也不动。 在主墓室里等着他们,大巴哥等人进来之后,将这货关在主棺材里,我们再把自来石机关反锁了。 他们不是喜欢这座宋墓吗? 让他们一伙人留在墓里玩! 我们出去之后,烧了他的大巴。 等关上大巴哥等人四五天,他们差不多奄奄一息了,打个匿名举报电话,让公家过去,将他们给一锅端了,想久升发,不如去久吃牢饭! 当然,具体细节还需要完善。 他们三人听完这个方案之后,瞠目结舌。 我问道:“方案不行?” 肖胖子肥脸直抽搐:“这特么……大巴哥要是以这种方式栽了,他下辈子转世投胎,都要找你报仇!” 一百八十九章 收徒 小竹转头对我说道:“哥,胡爷倒是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说他最近天天在摊市试手,但那些玩意儿全等同于小孩子的玩具,问我们家里还有没有难开的机关,他想磨一下手心皮。” 胡三秒虽然心性已磨平和,但绝技在身,现在十年禁忌解封,迫切想玩机关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但进牯牛山宋墓开自来石机关,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不管如何,事情的前因后果务必要跟人家讲清楚。 稀里糊涂把人家弄一身骚,并不是我的作风。 散席之后,我让肖胖子和卞五各自分头准备一下。 我带着小竹,去摊市找胡三秒。 来到胡三秒摊子面前,见到他脚边放着一沓钱,银行封纸还没拆,足一万块。 有几个人正围着胡三秒的摊子,抱着一些杂项古玩,让他解锁,里面有卯榫模型木屋、倒拉锁、五行方盒玉拴、暗门迷宫珠锁…… 这些在我们眼中看起来复杂无比的玩意儿,到了胡三秒手中,他几乎一摸就开,像玩魔术似的。 胡三秒神情显得非常遗憾,一边心不在焉地解着龙凤苏秦背剑铜锁,嘴里还一边说道:“超过三秒未解开机关,老头子脚边的一万块你们拿去。” “若短于三秒解开机关,你们给老头子一百块钱买烟。” “但老头子只解玩锁、不解实锁,大家来玩记得规矩。” 这老头替人家解机关,倒玩成了一种饶有兴味的江湖赌艺游戏。 但他还是有原则的,所谓不解实锁,就是不去解人家真正藏东西的机关。 旁边之人全笑嘻嘻,纷纷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机关让他来解,可能都想博那一万块钱,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我转头向小竹示意。 小珠扒开了人群,伸手就去摸胡三秒脚边那一万块。 胡三秒一把摁住了小竹的手:“先拿锁来,老头三秒内解不开你才能拿钱!” 小竹笑道:“这钱我拿定了呀,我叫您解的东西,您三秒肯定打不开!” 胡三秒闻言,丢掉了手上的龙凤苏秦背剑铜锁,抬起头问道:“哪来的野丫头,口气这么大……闺女!你怎么来了?!” 小竹今天化了淡妆,穿了米色裙。 之前老头只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愣是没认出来,此刻发现竟是小竹,一脸诧异。 小竹撅着嘴:“胡爷,您叫我侄女行吗?” 胡三秒笑道:“这不都一样嘛……对了,你哥呢?” 我向胡爷打招呼:“胡爷好,今天又要麻烦了!” 胡三秒闻言,顿时脸色欣喜,赶忙收摊。 小竹笑着将那一万块钱拿了起来。 旁边拿锁来博钱之人不干了。 “老胡头,你咋还收摊了?人家没让你解机关,你一万块就给她了,是不是逗我们玩呢?” “她是我闺女,拿我的钱怎么了?” “屁啊!人家都不承认!我看你是见我手中的机关开不了,怕输钱,故意走人吧!” “癞痢吴,就你手里那破玩意儿,老头用眼神都能解开。” “你就吹牛吧!” “我懒得理你!” 胡三秒没理会他们,拉着我们就往锁龙巷走。 看得出来,这老头虽然性格古怪,但在附近人缘还是不错。 到了他家里,胡三秒赶紧拉我坐下。 小竹转身去烧水泡茶。 胡三秒眼睛放着精光,说道:“小苏,我就感觉你会来找我。这几天在摊市里玩,纯粹在逗闷子,没劲!” 我回道:“胡爷虽然重出江湖,但心性却大不一样了,还专门给自己定下了‘只解玩锁、不解实锁’的规矩。” 胡三秒闻言,呵呵一笑:“老头现在要牢记先师的教诲了。凡事只要当成爱好,便能乐在其中、欲抛其外、咸淡自在。” 这倒确实是。 刚才见他在摊市给人开机关,完全就是一副小孩童玩玩具的状态。 以前的胡三秒,是一个刀锋所向,天下闻名的鲁班绝技高手。 刨木头的胡三秒,乃一位恬淡从容、不疾不徐的小巷老人。 现在的胡三秒,却成了童趣天真、乐得自在的老顽童。 人生返璞归真的三个状态,他全经历了。 我说道:“我这个机关,对胡爷一定有挑战,但就是不知道有没违背胡爷定下的规矩。若会违背,倒不大好开口。” 胡三秒回道:“小苏,你先说说看嘛。” 我说道:“倒不是实锁,却是一把死锁。” 胡三秒闻言,神情顿时一愣,皱眉问道:“墓地里的?!” 小竹此刻已经把茶给泡好,端了出来。 我喝了一口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利害关系跟胡三秒讲清、讲透。 胡三秒听完之后,良久不吭声。 我笑道:“规矩大于天,胡爷不用为难。” 胡三秒连喝三杯茶,无比纠结地说道:“不开实锁是指不开活人藏东西的机关,但我倒还真没想过开死人藏东西的机关是否违背这规矩……” 小竹想劝他帮忙,我抬手制止了她。 我赌他一定会答应! 因为老头讲这话,其实已经心里在说服自己了。 主要原因在于,我们这个方案,目的就是狠狠收拾一下大巴哥。一来,我们不取宋墓里的东西。二来,把大巴哥等人关在墓地里几天,再让公家一锅端了,让他们吃一辈子牢饭,也不会死人。 讲白了,其实就是一个玩人局。 老顽童经不住玩的诱惑。 沉吟了半晌。 胡三秒回道:“小苏,即便是违背规矩,你开了口,我肯定答应,何况这并不违背!但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恳请你先答应。” 这条件肯定不是钱。 我说道:“胡爷请讲。” 胡三秒突然手指着小竹:“让你家丫头学我的手艺。” 小竹闻言,都懵了,美眸瞪得老大。 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 胡三秒看小竹的眼神,满满全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他借这个好机会,提出收小竹为徒的要求,实在太正常了。 小竹虽然跟着我,但此事我却不能替她作主。 这丫头要不答应,我再另想办法找别人开墓地机关。 一瞬间。 我和小竹都有没吭声。 一百九十章 你胆子实在太大了 胡三秒见状,神情顿时有点急了。 “你这丫头,我不会让你刨木头!” “有时间你就过来学,没时间你可以不过来,能学会多少也没任何要求。” “你只要答应就成,行不?” 这语调已经带着恳请了。 像贪吃的小孩,在恳求玩伴给一颗糖果。 小竹闻言,闪着大眼睛问道:“真的不用刨十年木头吗?老爷子,您说话可要算数啊!” 胡三秒皱眉回道:“那怎么还不算数呢?肯定算!” 小竹格格笑道:“只要您不叫我天天刨木头就行,老爷子,我该怎么拜师呀?” 胡三秒一听,顿时开心坏了,差点从地面上蹦起来,忙不迭地回道:“不用不用!我们‘缺一门’的传统,向来都是师父找徒弟,只有和尚才兴徒弟找师父那一套……你这样吧,敬我一杯茶,叫一句师父,咱们这师徒关系就成了!” 这个倒确实如此。 不仅仅鲁班传人这样,但凡华夏本土产生的一些门派,基本上都是师父找徒弟。 比如道教,师父见到天资异禀、骨骼清奇之人后,若萌生了想收其为徒的想法,会三番五次暗中考验,考验到位,再让徒弟拜自己为师。倘若人家不肯,师父还会多次送法器、解决麻烦、暗中传技艺,直到人家答应为止。 外来的佛教,一般都是弟子千辛万苦拜师父,师父才肯收。 小竹闻言,小脸开始变得郑重起来,倒了一杯清茶,双手捧起,恭恭敬敬地起身,退后两步,茶杯过额头,奉茶上前。 “师父,您请喝茶!” 胡三秒神情肃穆,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 小竹见状,下跪便拜。 胡三秒忙从座椅上起来,一把拉起了小竹,激动万分地说道:“不来这套虚的,礼已经成了,嘿嘿。” 小竹甜甜叫了一句:“师父!” 胡三秒老脸布满了得意,眼神满是慈爱,答应了一句。 得! 以后古玩杂项类,小竹可以替我撑起一片天了。 我说道:“恭喜胡爷喜得高徒!” 胡三秒喜形于色,向我抱拳,神情无比感激:“小苏,你真是我大贵人!不仅解了捆绑老头手脚的十年绳索,还送了我一个好徒弟,老头子这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回道:“不必见外,九号见。” 胡三秒说道:“九号见!” 我们两人起身离开了锁龙巷。 出来之后,已经华灯初上了。 小竹说道:“我挺喜欢胡爷的,但拜师其实就是想学杂项,这样我才能帮到哥!” 我回道:“你应该改口叫师父!” “而且,从现在开始,遵从师命、伺师若父!” 小竹笑着回道:“知道了,哥。” 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马萍的电话,她约我在西货场见面。 我们叫司机调头,赶到了西货场。 西货场上次教训裴星海那间大仓库外,停放着几辆大卡车,似乎正在进行托工走货。 小竹在外面等着,我进了仓库。 进去之后,见到马萍正满脸纠结,在仓库里面走来走去。 她这种状态非常罕见。 “萍姐找我有事?”我问道。 马萍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兄弟,你胆子实在太大了!” 我:“……” 马萍继续说道:“索命门一共十二堂,文堂主是排名前三的堂主,江湖号称‘白面尸王’。” “你进芙蓉庄园闯阵也就算了,不仅把文堂主、芙蓉庄园十几位死士全弄进了医院,还明目张胆地签生死契约,点名要他们金主的性命,外加索命门二十根手指!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惊天大耻辱!” “上面替我斡旋的那位金佛,接到了索命门通报。索命门说,虽然你确实按江湖规矩行事,但若你完不成生死契约,他们将让你百倍予以偿还!” 百倍偿还。 可就不单是取我项上人头那么简单了。 也许把我生理、心理折磨的生不如死,再将我碎尸万段。 但这结果在预料之中。 我回道:“给萍姐添麻烦了。” 马萍说道:“我叫你来,不是兴师问罪。索命门砍杀了你朋友,按我对你性格和本事了解,这间刀斧铺子你一定会去搅个天翻地覆,发生这情况不意外,我主要想告诉你两件事。” “第一,按索命门规矩,报答金主,有且仅有一次。上次他们报答了陆小欣,护人做单,本与她再无瓜葛,但现在你羞辱了索命门,他们对你起了杀心,一定不会让你完成生死契约,会破例再次启动金主保护计划!” “第二,上头那位金佛,已经给我下了死命令,坚决不让我再掺和你与索命门之事。我之前答应你找陆小欣,现在不能做了。姐被逼无奈,只得暂停。但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我必须要马上告诉你,时间再拖下去,线索不仅没任何作用,而且可能还要被封嘴。” 马萍已经做到了她所能做到的所有! 我点了点头:“好!” 马萍掏出了几张照片,交待道:“看过就烧!” 照片是拍摄证据,马萍惹不起上面的金佛,必须要立即销毁证据,与这件事彻底脱钩,完全可以理解。 三张照片全是陆小欣。 拍摄的比较模糊。 有一张在人流多的车站,有一张在旅社门口,还有一张是野外夜晚拍的,好像还在墓地。 根本来不及分析。 我将三张照片全刻在脑海中,用打火机烧了。 马萍说道:“三张照片全在魔都拍的,她像一匹狡猾的狐狸,根本摸不到固定位置。你赶紧根据线索,想其它办法去找她。” 讲完之后,马萍拍了拍我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三张照片尽管信息杂乱不已,但已经算帮天大的忙了。 感谢的话多余。 我转身离开。 马萍说道:“兄弟,珍重!” 我回头笑问道:“萍姐,仓库门口几辆大卡车,你最近在走货?” 马萍神情一愣,回道:“实不相瞒,老黄门留下来的一批脏货,最近风紧,必须赶紧处理掉。” 我点了点头,出了仓库之后,打了一辆车。 小竹让司机送我们回家。 我更正道:“先不回家!” 小竹一愣:“哥,去哪儿?” 我回道:“见魏峰!” 一百九十一章 牯牛山 我让司机马上去魏峰的办公地点。 现在虽然是大晚上,但魏峰是一位工作狂,他没成家,吃住基本上都在所里。 到了之后,我们径直走了进去。 瞅见魏峰办公室仍然灯火通明,而魏峰正在跟几位同事俯在一张图纸上,用笔边画边交待着什么。 我眼神好,简单瞄了一眼,图上画的好像是布控抓捕的点位,中间的目标则以一顶官帽来代替。 人家工作秘密,我不便再看,也不好打扰,没吭声。 但魏峰抬头看见我们来了,迅速将图给收了起来,立马挥手让同事全散了,走了出来。 “大晚上,你们怎么来了?” “有重要线索,必须要提供。” “陆小欣的?!” 我点了点头。 魏峰闻言,虎目放着精光,赶忙让我们进来,将办公室门给关了,说道:“魔都方面,迄今未找到那辆车出现的踪迹,也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我甚至都恨不得自己过去!” 这个很正常。 两千年左右,天网工程还没彻底建好,除了一些重要人流节点有高清摄像,很多地方都没有。他们手上还有各种其他的事,不可能像马萍或者秃鹰哨下面的人一样,天天盯着这一件事干,找不到线索情理之中。 不过,如果有蛛丝马迹,提供给他们,他们掌握的分析手段,却不是马萍、秃鹰哨可比拟的。 我说道:“我见到了她出没的照片。” 魏峰闻言,顿时欣喜万分:“太好了!照片拿来!” 我摇了摇头:“朋友拍的,不方便携带,已经烧了。” 魏峰一愣:“那有什么用?” 我说道:“特征全印在我脑海里,你去叫一位信得过的画像专家来。” 魏峰半信半疑,但他还是拿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几分钟之后,一位戴着厚眼睛、睡眼惺忪的老头过来了。 他打着哈欠:“魏队,大晚上啥事?” 魏峰笑着向我介绍道:“全金陵最厉害的速画专家,吕粮,号称‘神笔吕良’,就是性格散漫,爱喝酒睡觉,常犯小纪律,没人能够容忍,我把他给收留过来了。” 吕粮翻了翻白眼,回道:“胡说八道!是我自己不愿意在他们那里干了!” 我们找了一间画室。 按照我的记忆,吕粮开始用铅笔进行快速素描。 这家伙不魁是神笔,但凡我说出来样子,他立马就能判断出结构、模样,三两下就画了出来,见到不一致的地方,我再进行轻微纠正。 本以为这事情最起码要耗费一晚上时间,但实际却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三张图赫然而立。 简直是照片的翻版。 魏峰激动不已,大赞道:“二十一世纪最缺什么,人才!” 吕粮丢了笔,神情却显得索然无趣,回道:“别夸我!夸一下你这位朋友吧,而且换一个词,天才!他能像电脑一样记这么清楚,但凡有一点绘画功底的人,都能画出来。我老吕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个工具人!” 我回道:“谢谢!” 吕粮罢了罢手,说道:“别谢!下次你来了,叫小魏去找别人,没技术含量的事,我不干!” 魏峰说道:“得得得!你赶紧睡觉去!” 吕粮走了之后。 魏峰瞅着那几张照片,满脸兴奋:“有这几张照片,加上魔都方面的数据库以及分析专家,最起码能锁定她近阶段的活动区域。” 我问道:“什么概念?” 魏峰解释道:“等于说,之前在大水里捞鱼,完全不清楚鱼位置,但现在可以圈定出鱼出现的小水域。她游过了,必然会有痕迹,有痕迹我们就能顺这线索给拽出来。” 这算是重大突破! 我心里有了盘算。 等魏峰圈好了位置。 我再将位置告诉秃鹰哨,让他们去圈鱼。 在这点上,秃鹰哨的手段显然更毒辣、更快捷。 马萍、魏峰、秃鹰哨,三张大网,层层传导递进,不信她还能逃! 作别了魏峰,我们回到了家里。 翌日一大早,肖胖子已经租了一辆面包车来了,接到我们之后,再去旅社接了卞五,最后转锁龙巷接了胡三秒。 胡三秒见到肖胖子之后,先是一愣,说道:“小肥仔,原来是你。” 肖胖子笑道:“胡爷,我当时就说了,你总有一天会给我开机关,这不是来了么!” 胡三秒回道:“你个小包袱军!当时你那破玩意儿一看就是假晚清龙纹锁,想借我的名来骗洋人,败坏我名声!” 肖胖子说道:“老爷子,你在摊市大怪人的名声,也没见得多好。” 小竹闻言,不干了,说道:“肖哥,不许你这样说我师父!” 肖胖子笑着闭嘴。 一行五人,向牯牛山进发。 到达牯牛山,已经是傍晚了。 大巴哥准备在九号凌晨三点八分八秒开自来石,我们必须提前进入墓室。 兵分两路。 肖胖子和小竹在山下等大巴过来,他们上山之后,烧火。 我、卞五、胡三秒带着工具,进入墓室。 上山找到那座宋墓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具体过程不表。 这座宋墓位置非常隐秘。 两山夹缝中间,前面一条小溪,后背靠大山石,墓前是长茅草和树。 因为前段时间下暴雨,雨水和泥石将茅草和树给冲刷开,导致墓口露了出来。 我问道:“老五,这墓的消息是谁最先知道的?” 卞五回道:“丹市两个搬山道人,他们最先发现的。但搬山道人虽然寻龙点穴功夫一流,进墓趟水却差那么点意思,他们邀请了一个走光货的来趟墓,消息就这么泄露了。” 我还是感觉有些不大正常。 具体不正常在哪里,说不上来。 但人已经来了,这墓必须要进。 墓口塌方,露出来一条甬道。 我们三人快速进入了甬道。 甬道依照两旁的天然山石而建,半天然、半人工。 三人当中,卞五是专门干地下活计的,我以前也常跟九儿姐下墓,唯独胡三秒可能很少进墓地,对墓室甬道一些石刻壁画啧啧称奇,大为感叹。 十几分钟之后,穿过甬道,来到了巨大无比的自来石前面。 一百九十二章 不生锈的铜锁 这块自来石大约一堵墙高。 石头严丝合缝地嵌进了两旁的岩壁,整个自来石门表面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机关的迹象。 给人感觉就像是天然形成的一块巨大石块,挡住了墓室的大门。 不过,偶可见自来石上一些划痕、与岩壁交接之处油渍以及利器凿迹…… 这些估计都是最近各大流派盗墓贼在闯石门之时留下来的,全部无功而返。 我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除非用暴力拆卸的手段,不然毫无办法。 可暴力拆卸有两个大缺点,一来,容易将整座宋墓给弄塌,万一包括外面的甬道都塌了,别说进去取宝,人还容易搭进去。二来,暴力拆卸的东西比较难弄,且动静太大,易引来公门的注意。 胡三秒见了,嘴里发出“咦”一声,老脸神情显得无比兴奋。 这是他见到非常高难度的机关才会呈现的表情。 胡三秒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石门,又掐着手指,似乎正在演算。 尔后。 他身子蹲在地上,开始用石块在土里写写画画。 一会儿觉得没算对,擦掉重来,再次进行推演。 看他在地上画的东西,像五行八卦。 我和卞五也看不懂,两人在旁边坐下来抽烟聊天。 卞五说道:“据说,里面埋着北宋一位武侯,具体名字暂不可考。但确定陪葬品中有一件黄金缕衣,世之重宝。” 难怪这么多盗墓流派心心念念要开这座宋墓。 如果真的有黄金缕衣,与三星堆黄金面具一样,确实属于世之重宝了。 一锅吃十世。 没哪个厨子会轻易放弃。 我问道:“从外面甬道石刻的形制来看,确属宋墓。至于有没有埋武侯爷,也可以解释为发现墓地的搬山道人从典籍记载及风水位置进行了推断。但黄金缕衣这事,迄今没人进去过,他们怎么会知道?” 卞五闻言,摇了摇头:“……每个流派的手法都不一样,搬山道人到底用什么办法探测出黄金缕衣来,不大清楚。” 这话倒让人无从辩驳。 黄慕华当时还对锦衣卫墓打了一个神仙洞下去,探测出里面有玉带龙胆珠。 古玩与盗墓,虽然互有相通之处,但所谓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个中秘法,完全不可揣测。 胡三秒一手拿着探照灯,一手在地上不断推算,额头上的汗珠出来了,似乎非常紧张。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大巴哥定的开墓时间为三点八分。 卞五见此情形,有些着急了。 “时间不大够了!现在大巴哥肯定在上山的路上,再打不开,我们就要被堵死在甬道里面!要不我们先撤出去?” 我回道:“再给胡爷一点时间。” 两点四十分。 胡三秒突然愣住了,用脏兮兮的手狠狠地抓了一下头发,嘴里喃喃地说道:“怎么会错呢……怎么可能会错呢……” 有点糟糕! 再不出去。 我们可能真会被堵死在这里。 大巴哥可是一群亡命之徒! 卞五两撇胡子抖动:“大佬,你快作决定!” 我看胡三秒已经擦了地上的部分演算步骤,正重新在演算,干脆一咬牙:“再等胡爷五分钟!”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 我仿佛听到了山边传来的众人脚步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三分钟之后。 胡三秒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用脚快速擦掉了地面推算步骤,满脸欣喜。 成了! 只见他用手开始不断地摸边上的天然石块。 无比惊奇的一幕出现。 但凡他摸过的石块,竟然能够缓慢地移动方位。 胡三秒对目瞪口呆的我们说:“快,我来指示石块,你们来帮忙挪动!” 按照他的要求,我们去掰动那些岩壁上的石块。 九块石块掰动之后,它们又迅速归为原位。 但此刻,自来石门竟然发出“咔嚓嚓”的响动之声,从右侧岩壁若自动门一般,挪开了一条缝隙。 拿手电筒往缝隙里面一照,竟然发现有一把大铜锁,而且,还是从里面反锁了。 这一下,我们全愣住了。 自古以来的墓地,工匠撤走了之后,一般均将机关设在外面。但这自来石门,不仅外面有如此复杂的机关,怎么里面还有一把大铜锁? 更关键是。 这把铜锁虽然外形为古锁,但表面却显得无比光滑,好像里面有人住,为防止外人进去,经常开锁抚摸一般。 但这疑惑我只想了几秒,便想通了一半。 里面的锁槽锈迹斑斑,证明这锁槽是当时建墓之时弄的。 古时候陪帝王或者王公贵族殉葬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死殉,就是在外面赐死宫女、佣人,将尸体随墓主人一同放入墓室,再封墓门。 另一种是活殉,一般由一位头领带队,带领殉葬宫女、佣人进行主墓室之后,陪葬头领在里面提前布置好的锁槽上加上一大锁,把钥匙给折断或者吞了,不让大家出去,活人在里面殉葬。 非常残酷的一种封建殉葬方式。 从锁槽来看,这里肯定进行过活殉。 至于为什么这把铜锁不生锈,只有等进去看了才知道。 正在此刻。 我们已经听到了甬道外面嘈杂声。 大巴哥等人来了! 卞五是走马阴阳派的,他们属于风水流派转行,见到不生锈铜锁的情况,脸色一变,竟然随身捏起了一张道符:“估计宋武侯一直在里面生活!苏兄,到底是回头对付大巴哥,还是进去对付宋武侯,你快作决定!” 我差点晕过去。 这都什么怪力乱神的! 现在也没时间向他们解释。 我问胡三秒:“锁可以打开吗?” 胡三秒回道:“里面这把锁太简单了,但是……刚才小五说的,会不会真有人活里面?” 看来他也被卞五神经兮兮的说法搞得有点害怕。 我回道:“打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 胡三秒闻言,一皱眉,手中捏出了一根小铁丝,穿过缝隙往里面晃了一下,铜锁“吧嗒”一下打开了。 我们三人迅疾闪身而进。 进去之后,胡三秒招呼我们分别拉紧自来石门左右两边的马头环。 尔后,他动手将门往旁边用力一推。 “轰隆”一下。 自来石门按原样关上去! 一百九十三章 飞翅帽 几乎只隔了十几秒钟。 甬道外面的嘈杂声就已经来到了自来石大门口。 刚才那一下真的太险了! 稍微再耽误一会儿,就要正面与大巴哥等人硬扛。 我倒是不怕。 但胡三秒和卞五两人,压根无法对付这群亡命之徒。 我对他们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捡起了地上的铜锁,招呼他们迅疾找地方藏了起来。 外面传来一副公鸭嗓声音。 “你们全都特么看好了!” “今天巴哥我来向你们展示一下什么叫做霹雳手段!” “一群怂货,弄了这么久,一块破石头都弄不开!” 从刚才传进来的脚步声判断,至少来了二三十个人。 这些人,有些是大巴哥的手下,也有些为原来隶属金陵黄门但近期被大巴哥给降服的盗墓流派。 “把家伙什给老子都搬上来!” “就你们这些废材,练以前那些狗屁技术,有个鸡毛用!二十一世纪了,要依赖科学!” 大巴哥继续大声说道。 两分钟之后。 外面自来石门突然传来了无比刺耳的呜呜钻孔之声,自来石门正在剧烈地抖动。 我们三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空压钻孔机?! 这玩意儿是矿山打孔点炮的设备,体型大、还需要电。 难不成大巴哥除了带了空压钻孔机,还带了小型的发电装备? 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盗墓贼向来都是靠技术吃饭的,玩的就是寻龙点穴、掘地打洞、墓室避险以及摸金倒斗的强悍能力,属于门槛奇高一个行业。 但大巴哥开一辆车,竟然把挖矿的机器设备全抬上了山。 不仅简单粗暴,而且嚣张的令人发指! 外面有机器钻孔的声音,我们在里面讲话,完全不怕他们听到。 胡三秒显得满脸无语而痛心:“宋代九宫阴阳石门机关,乃天下十大石机关之一,竟然被这样的暴力方式破坏,简直岂有此理!” 卞五却无比兴奋,两撇八字胡不断抖动,手中掏出了一包药粉。 估计是什么令人昏迷或者短暂失明的江湖药。 “苏兄,我先去开棺材!等他们进来之后,我会用手中的好东西制造出混乱,你们乘乱从墓室里面出去!” “我再去偷袭大巴哥,将他弄进棺材里面!” “等我出来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将大门给封了!” 我没有吭声。 因为我一直在用手电照着那把从里面反锁的不生锈铜锁。 这把铜锁,外形像古锁,但我一上手,就已经判断出来类似摊市那种仿旧锁。 墓葬进行过活殉可以确认,但即便是活殉,里面的铜锁也应该是宋锁,凭白无故出现一把现代仿旧锁,这完全超乎想象。 为了进一步确认,我问胡三秒:“胡爷,你看一下这铜锁是不是宋代机关锁?” 胡三秒接过来一瞅:“奇怪啊……这是一把现代仿旧锁啊,哪儿来的?” 它不可能飞进来的。 也不存在卞五刚才说什么宋武侯在里面生活的情况。 一把表面光滑无比现代仿锁出现,只能说明,有人曾进来过,就在近期! 我脑子顿时一炸。 三个片段像电影镜头一般闪过。 一个是马萍在西货场仓库门口停着几辆走货的大卡车,马萍当时对我说:“老黄门留下来的一批脏货,最近风紧,必须赶紧处理掉。” 本隶属金陵黄门的地下厨子,最近闹出来如此大的动静,还归附了徽州来的大巴哥。 马萍不仅对他们的行为无动于衷,还抓紧时间在处理黄门的脏货。 证明这个老江湖,已经嗅到了某些危险的气息,不敢动。 马萍已经一统了金陵江湖,她不敢动,只存在一个原因,有公门之人正在盯着她。 另一个是昨晚我找魏峰之时,他正与同事趴一张图上办公。那是一张布控抓捕图,图上面布控点位,围绕一顶官帽来设置。现在想来,图的样子,与我们这次牯牛山墓地的地理情况非常之相似,而且,官帽是一顶宋朝的官帽! 官帽属于古玩杂项的一种。 宋朝官帽比较有特色,帽子两边的铁翅各伸出一尺多长,也叫做飞翅帽。 飞翅帽还有一个典故。 据说,赵匡胤陈桥兵变称帝,手下一帮将领都是生死兄弟。 但他称帝之后,这帮将领聊天还像平时一样与他交头接耳,赵匡胤心里不舒服,于是发明了这种飞翅帽,戴官员头上,省得他们没规矩。 宋朝飞翅帽作为布控目标。 魏峰的行动指向会不会是这座宋墓? 第三个片段,卞五说宋墓里面有一件黄金缕衣,消息是搬山道人透露出去的,最后搞得盗墓界人尽皆知。 这事情非常之可疑。 盗墓贼最遵从的一项生活原则是闷声发大财,即便是搬山道人打不开自来石门,他也不会将有黄金缕衣之事透露出去,害得这么多人来围墓。 出现这样的结果,要么搬山道人是蠢驴,要么搬山道人故意为之。 一个无比大胆的想法映入了脑海。 魏峰在学古董行当支锅! 他要一网打尽这群盗墓贼! 而搬山道人,肯定是魏峰的内线,故意放出宋墓有黄金缕衣的消息! 这想法冒出来之后,我顿时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可一分析,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宋墓因雨水塌方露出了墓门,会不会也塌方露出了其它地方? 而魏峰可能比盗墓贼先接到信息,提前发现了这座宋墓。 公家要保护古墓。 在雨水冲刷的紧急情况之下,魏峰虽然没办法打开自来石墓门,但却有可能从其它塌方的地方进入了墓室,并将里面的陪葬品给搬走了,且把原来已经完全无用的老绣铜锁换成了一把仿旧铜锁。 这完全说得通! 我立马转头对卞五说道:“你马上去看一下墓室周围有没有其它塌方口!” “胡爷,我们去看一下棺材。” 卞五闻言,身躯若一条狸猫,在黑暗中快速消失。 我和胡三秒往主棺椁疾步走去。 外面仍然在咔嚓嚓的用空压机钻孔,偶尔可以听见大巴哥癫狂而嚣张的大笑声。 等我们到了主棺椁的边上,顿时愣住了。 主棺椁是一副无比普通的黑漆棺材,还发着刺鼻的油漆味。 掀开棺材盖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卞五此刻也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大急道:“东北角果然一个塌方通道,有些积水,我还看到了脚印!脚印非常新鲜,就是前段时间踩出来的。” 完犊子! 宋墓里面的陪葬品,乃至尸骸,肯定已经全部被转移了。 这等于说。 魏峰通过一座空墓和一堵难搞的自来石门为诱饵,支了一口空锅,故意引了金陵一帮盗墓贼前来扒锅吃肉,准备一锅全端。 好一个魏峰! 竟然将古玩行当的手法玩得像溜溜球! 一百九十四章 六孔一锤 先转移陪葬品,再利用内线放迷雾,接着周密布点抓捕。 魏峰支这口锅,玩得隐蔽而巧妙。 他之所以要在自来石后面加一把铜锁。 我猜测,他想利用自来石门机关以及后面这把铜锁,将大巴哥等人阻挡在外面通道,他们再从通道外面堵住这帮盗墓贼。 毕竟,如果大巴哥等人进入了墓室,墓室比较宽大,里面情况复杂,有些地方有石头缝隙可供藏身,容易产生漏网之鱼,行动起来也不如在外面通道那么安全。 可不管怎么说。 卞五刚才发现的那个塌方口外面,魏峰肯定也布置了人,防止万一有人进入墓室之后,误打误撞找到塌方口,从那里逃生。 胡三秒和卞五见我脸色变了,纷纷问我怎么了。 我回道:“我们被包饺子了!” 尔后。 我简单把自己的推测给说了一遍。 卞五听完,顿时脸色蜡白,问道:“这怎么办?!” 本来这次只是为了教训大巴哥而进来,但没料到魏峰已经提前布好了鱼篓,我们反而傻乎乎钻进了鱼篓。 我和胡三秒没有前科,但卞五若被逮住,可就彻底完犊子。 这个时候。 外面传来一阵欢呼之声。 转头一看。 偌大的自来石已经被空压机头钻开了一个婴儿手臂粗的圆形孔。 “哈哈哈,我大巴哥干这种自来石,向来号称‘六孔一锤’!” “什么叫做六孔一锤呢?石门周围六个孔一开,中间锤子一砸,再牛逼的石门机关,都会破出一个大洞!” “现在是两点五十九,三点八分,看我大巴哥怎么抡大锤,升棺发财,哈哈哈!” 这蠢驴死到临头,还在吹牛逼。 空压机再次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 目前情况是。 外面甬道一队包抄人员。 塌方通道口子一队包抄人员。 完全是插翅难飞一种局面。 最糟糕的结果是,大巴哥等人破了自来石门之后,如果他们全部进入了墓室,两队包抄人员将对墓室形成前后夹击的状况。 两个口子一卡死,欲哭无泪。 要破局。 必须则将两队包抄人员的力量进行前后分割! 我脑中想到了一个办法,立马转头对卞五和胡三秒交待。 “你们把那副棺材拉到塌方的通道旁边,随意摆放,但千万别堵住通道口,两人先进棺材里面躲着,别吭声!” 胡三秒问道:“小苏,那你呢?” 我回道:“别管我,等下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相信我!” 他们见我神情无比坚定,没再多说,立马跑过去抬起了那副棺材,搬到了塌方通道口的旁边,迅疾钻了进去。 我走到了那扇正在剧烈颤动的自来石门边,将头发给弄乱,咬了手指弄出血,涂在自己的眼睑、牙齿、嘴唇上,再从地上弄了不少灰,抹在了脸上。 大巴哥等人正兴冲冲地钻第二个孔。 机器声音非常之大,外面一堆人嘈杂,全在纷纷拍着大巴哥的马屁。 我突然发出了无比凄厉的一声尖叫。 瞬间。 机器声停了。 “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 “刚才谁特么在鬼叫,癞子三,你是不是神经病又发作了?” “巴哥,我上个月已经治好了,你怎么还冤枉我?” “……” 人都说骗鬼吃豆腐。 我现在是扮鬼骗人吃豆腐。 实属无奈之举。 我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大巴哥破掉石门,让魏峰的力量主要集中于通道外面。 捡起了地上一块石头,透过刚才已经钻出来的石孔,对准了站自来石门对面一个人的裤裆,迅疾弹了出去。 我对自己的指力相当自信。 “嗷”一声惨叫。 那个捂住裤裆,迅疾蜷缩倒退,嘴里不断惨呼。 这一下。 大巴哥等人全懵了。 好端端的从死人墓里飞出来一块石子,还准确无误地弹中了人,尽管这些人都是干死人活的老手,但要说不瘆人,根本不可能。 空气无比安静。 一会儿之后。 大巴哥问道:“这特么不会有人已经进去了吧?!” 旁边有人颤声回道:“巴哥,这自来石门没人能打开啊……再说了,即便进去了人,人怎么可能从小孔飞石那么准?” 大巴哥又问道:“难道是因为刚才机器钻孔溅出来了石块,弹到这家伙了?” 众人均不吭声。 我手中另外一块石子,再次迅疾弹出。 另一人又捂住裤裆惨呼一声,卷缩倒地。 这一下,他们总不会怀疑是钻孔溅出来的石块了! 耳听到外面脚步声无比凌乱。 这帮货吓得纷纷退后。 大巴哥勃然大怒:“都特么过来!退你们妈啊!” “巴哥,有……有鬼啊……” 大巴哥大恼道:“鬼尼玛个头!老子盗了一辈子墓,连鬼影都没见过!发丘的,你朝孔洞里瞅瞅!” 发丘的颤声回道:“巴哥,为什么叫我?” 大巴哥说道:“你不是号称夜鹰吗?视力好!” 发丘的回道:“那都是江湖上朋友胡乱起的外号,作不得数,其实我视力非常一般……” 大巴哥顿时火了:“你特么到底看不看,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 有人开始蹲下身子,开始瞄孔洞。 因为我见到一束高光手电,从外面透过孔洞,往墓室里面照。 我突然将头给移过去,堵住了孔洞,呲着血红的牙和嘴唇,翻着白眼,无比恐怖地呈现在手电的正对面。 手电迅疾一黑。 “哎呦卧槽……” “巴哥,真有鬼,真特么有鬼,一颗血头,刚从地里爬出来的……” 对面瞬间炸锅了。 好像全在往外面跑。 大巴哥急了:“都别特么慌!发丘的,老子要是打开石门没有鬼,我让你变成鬼!” “巴哥,我以全家性命发誓,里面绝对有脏东西!这墓开不得!” 我有一些无奈。 寻思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魏峰怎么还不上来? 大巴哥大声喝道:“干它姥姥的!搬山道人呢?去把你的黑驴蹄子和辟邪道符拿来,老子还真不信邪了!” 搬山道人回道:“巴哥,辟邪这事儿走马阴阳最专业,我们都是业余的……” 按照之前的判断。 搬山道人是魏峰的内线。 这次他一开口,果然有所区别。 虽然他声音显得非常惊恐的样子,但音调实际上没有畸形,还透着一丝淡定。 只能证明,他是演的。 搬山道人可能以为里面有公家人在故弄玄虚。 大巴哥说道:“走马阴阳那几个家伙马上自己都要变成鬼了,他们辟个鸡毛邪!赶紧滴,少特么废话!” 正在此刻。 我从孔洞里感受到,外面突然灯光大盛,一声惊天爆喝传来。 “全部蹲下!” 魏峰终于来了! 一百九十五章 溜走的大鱼 魏峰那一声爆喝之后,外面甬道顿时一阵骚动,脚步声变得无比凌乱。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大巴哥竟然高吼了一句:“上家伙,不要慌,冲出去!” 这货竟然嚣张至此?! 我看不到外面的场景。 但我却能听到外面夹杂的响动之声,有喷雾、有器响、有哀嚎。 鼻尖也能透过石门孔洞闻到刺鼻的药粉,或者说药水味。 这可能是这群盗墓贼独有走江湖的东西。 我已经确定。 大巴哥算是彻底废了。 他竟然敢负隅顽抗,到时恐怕要牢底坐穿。 我第一步目标已经实现,阻挡大巴哥在甬道外,避免他进墓室来之后,我们跟着他们一起被两面夹击。 客观上,我算给魏峰帮了一个大忙。 魏峰果然非常勇猛。 十几分钟之后,外面甬道彻底没任何动静了,估计大巴哥等人已经全被制服。 魏峰说道:“丛老巴,我找你好久了知道不?!” 大巴哥:“……” 魏峰大声喝道:“说话!哑巴了?!你刚才不是挺嚣张吗?!连空压机、发电机都搬上来了,你咋不上天呢!” 大巴哥颤声回道:“大佬,我没哑,认栽了……” 魏峰冷哼一声:“清点一下,看看这群人是不是全在这儿!” 有工作人员清点完之后,对魏峰回道:“全在,一个没漏!” 魏峰笑了:“哈哈,当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你们古董盗墓行当不是喜欢在墓地支锅做局么,丛老巴,你觉得我这口空锅支得怎么样?” 大巴哥慌不择言:“大佬,这可不是空锅啊……墓室里面有鬼!” 魏峰问道:“有什么?!” 大巴哥回道:“有鬼啊!血刺呼啦的,老吓人,不然我们之前已经进去了。” 魏峰问答:“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对你下手太轻了?” 大巴哥说道:“真有鬼啊!刚才有人看见了,不信你们现在用空压机钻开石门,进去看看。” 旁边之人信誓旦旦跟着附和。 魏峰肯定不会信这个,回道:“丛老巴啊丛老巴,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 “你眼睛滴溜溜地转,是不是想乘我们钻门进墓,人手不够的时候跑路呢?” “行,我今天满足你!” 紧接着。 我听到了对讲机的声音。 “b号位的同事,你们从塌方口进墓室里看一下。” 一切全按我设想的剧情在走。 我迅疾转身离开自来石门,来到墓室塌方口边上,钻进了那副棺材。 等我钻进棺材,已经听到有好几个人从塌方口走下来。 不是我料事如神。 而是之前我见到那张布控图的时候,看到了三个重要的布控点位,一个甬道、一个塌方口、一个下面的大巴车。 在如此漆黑的墓室里面,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副在塌方口随意摆放的棺材。 耳听到他们进了墓室,脚步声开始在墓室四周找去。 墓室非常之大,塌方口离自来石门的距离有一些远。 找了好一会儿之后。 他们脚步声已经前往了自来石门边上,对讲机声音再次传来。 “报告,没发现什么特殊情况。” “再往石门周边墓室的缝隙里找找!” 他们在自来石门缝隙周边继续寻找的动静再次传来。 只要我们动作、脚步足够轻,在如此宽大且黝黑的古墓里面,他们不可能发现我们。 我对卞五和胡三秒做了一个手势。 三人轻轻地挪开了棺材盖。 卞五打头、中间胡三秒、后面是我,三人像狸猫一样,沿着塌方口出去。 出了塌方口之后,我们迅速摸黑往山下狂奔。 到了半山腰一个坡底,几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我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我们找了一块石头下面,全瘫倒在地面上休息。 虽然把大巴哥等人送进去的目的最终还是达到了,但这惊险无比的过程完全超乎了我们的预想。 胡三秒老脸蜡白:“小苏,你简直是神算啊!装神弄鬼阻止大巴哥进墓,暗度陈仓躲进棺材,金蝉脱壳无声无息跑路,这三十六计简直玩成了花!” 卞五喘着大粗气说道:“其实就一计,将计就计!这次实在太惊险了,苏兄你等于捞了我一次!” 胡三秒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大急道:“胖子和小竹在烧盗墓大巴呢,那里也有人在守着,怎么办?!” 我回道:“他们没那么蠢。” 讲完之后,我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们在哪儿。 肖胖子回道:“我们看见魏峰带人来,提前撤了!” 我问道:“你们不管我们死活就走了?” 肖胖子闻言,在电话那头嘿嘿直笑:“小竹这丫头死活要上来救你,但被我给拉住了。一来,你这开过光的脑袋,不可能栽里面。二来,即便是插翅难飞,你一定会选择舍车保帅,自己留下,想办法让卞五溜走,你和胡爷啥也没干,被逮了我就找老魏去,哈哈哈。” 我回道:“你可真够狠的!” 挂完电话。 我们打算休息一下,等魏峰他们全部离开了再走。 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才休息了十几分钟,山坡上竟然往下飞奔来一个人。 此人脚下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借着暗淡的月光,发现在他身后五六百米处的山坡上,有几个人正在追。 卞五见到了这个人,眼睛瞪得老大:“大巴哥!他怎么还逃出来了?!” “据说这家伙从小在山上生活,跟老江湖练过谭腿,不仅腿功厉害,跑步还生猛!” 讲完之后,卞五就想上去阻拦大巴哥。 我拉住了他:“你们现在沿小路快速下山,我来拦住他!” 卞五若出现在大巴哥面前,到时魏峰一审大巴哥,他肯定会讲出卞五拦他之事,到时比较麻烦。 大巴哥不认识我。 而且,我在墓室里面化的血妆还没擦,夜色之下,他根本看不清我的模样。 这次我要帮魏峰逮住这条从鱼篓里溜走的大鱼! 等卞五和胡三秒跑了下去,我点了一根烟,从地上捡了一块趁手的石头,爬了上去,站在了他前面不远处。 大巴哥的脚步速度确实快,如同电动小马达,两腿迈开呼啦啦直窜,嘴里还吭哧吭哧的。 没一会儿,他就跑了过来。 我笑道:“大巴哥!” 一百九十六章 弹腿 大巴哥正专心致志地逃跑,猛然听到了声音,脚下一个急刹车,抬眼一看我的样子,顿时吓得脸上肌肉剧烈抽搐,嘴里骂了一句:“哎呦卧槽!”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的模样,在夜色之中,确实可能有点吓人。 但大巴哥不愧是闯荡多年的老江湖油子,瞅了一眼月光下面的影子,立马反应过来我并不是什么脏东西,从地上迅疾起身,猛地拉开了自己衣服,一手迅疾打着打火机。 衣服里面竟然绑了自制药包! 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被逮住还能逃了。 他肯定也用这招对付了魏峰。 魏峰基于担心甬道里那么多人的生命安全,放开了他。 大巴哥往后瞄了一眼几百米山坡上追下来的人,大急道:“你特么赶紧给老子滚开,否则我炸死你!” 我不退反进,大踏步往他走去。 大巴哥见状,简直要疯了,一边大步后退,一边大嚷道:“你神经病吧,老子这是药包,会死人的!” 哥们当然知道。 但在如此开阔场所,他有逃生的机会,一定不会点着。 而且,我也不用担心其他人被他给威胁。 我拿开了嘴里的烟头,吹了一下火苗,说道:“知道,我来帮你点!” 大巴哥顿时懵了,满脸纠结和愤怒,骂了一句:“傻逼!” 他迅疾合拢了衣服,开始撒丫子往右边跑。 速度太快了! 难怪他能甩追兵那么远! 我手中的石块迅疾出手,打在他的脚腕子上。 大巴哥嘴里哀嚎一声,翻倒在地上,但他又迅疾爬起,一瘸一拐地往前面疯跑。 我几个踏步上前,一个鞭腿将他给撩翻在地,猛地一拎他的衣领子,三两下将他身上的药包给拆了,引线卸掉,顺手丢到了旁边水潭里。 大巴哥神情崩溃了,拼命地挣扎。 “咔嚓”一下。 他嘴里再次惨呼一声。 我将他的左腿脚腕子给弄脱臼了,对他说:“快用谭腿跑,他们马上就要追来了!” 大巴哥已经彻底疯了:“神经病,神经病……你特么到底谁啊……” 我回道:“我是墓室里面那只鬼!” 讲完之后。 我往下一跃,迅疾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走的时候,斜眼往后瞥见,大巴哥本来想接自己脱臼的脚腕子,但动作不得要领,接不起来,回头见人已经追上来了,只得嘴里一边哀嚎着,一边跳着那条单腿,脸色无比恐慌和憋屈,往前一蹦一蹦。 谭腿已经变成弹腿! 很快,后面追来之人已经将他给扑倒在地。 从山上下来之后,我在溪水边洗了把脸,直接去了肖胖子和小竹约定的镇上旅社。 到了旅社二楼,胡三秒和卞五比我早到了。 肖胖子见我进来,笑嘻嘻地说道:“苏子,你说老魏要知道你掺和了进来,会不会气得血溅三尺?” 我回道:“不会,在宋墓我算帮他大忙了,刚才还逮住了一条大鱼送给他。” 尔后。 我把在山上折腾大巴哥之事讲了。 他们听完之后,全哈哈大笑。 小竹说道:“哥,你真的太坏了!” 卞五说道:“苏兄,最近风头不行,我得出去避避,省得沙子眯眼,到时我再联系你。” “今天这事儿,虽然没按我们最初的方案来,但感觉比设想的还要痛快,哈哈哈!” 笑声还没停。 卞五像狸猫一样出了门,身子迅疾消失不见。 我本来以为。 此事结束之后,大巴哥会牢底坐穿。 但没想到,很快我又与大巴哥见了面。 天亮之后。 我们打车回到了苏城。 第二天。 小竹跑去锁龙巷跟胡三秒学杂项手艺。 肖胖子带肖伯去医院看胃病。 我去了影青阁。 去的目的,就是提前跟陆岑音通一下气。 与索命门签订生死契约之事,到现在我还没跟她讲。 不管她现在对自己这个变态妹妹什么想法,但陆小欣这条鱼,我逮到之后,必须要宰了。 因为她不死,我就要死。 现在陆小欣的照片出现了,我预感很快会将她给拎出水面。 到时候,陆岑音会面临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 来到了影青阁门口,发现铺子虽然按照火烧之前的样子重新装修好了,但门口罗雀,柜台上的古玩寥寥无几,里面的店员甚至在打瞌睡。 我径直上了二楼。 还没敲门,便听到陆岑音在里面打电话的声音。 “王总,我们暂时没有货,您要的东西,暂等一段时间行吗?” “……确实抱歉,前段时间铺子出了火灾,我们也想履约……” “行吧,希望我们有机会下次合作,谢谢您。” 我敲了敲门。 陆岑音说道:“进来。” 进去之后,陆岑音见到了我,撅着嘴,一副委屈小女人的样子。 我问道:“碰到难关了?” 陆岑音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回道:“金陵这个地方市场不大,影青阁以前的经营模式是,收货之后,货物分销全国。因为我们从不走赝品,信誉一直很好,所以有一百来家分销合作商。” “但因为之前一把大火,不仅合作商新要求的新货无法提供,而且下了订单的物件,也无法完成交货,只得退订金、付赔偿。” “这头无新货源、没收入,那头的赔偿以及经营成本每天都支出,我已经将家中私藏,全部拿了出来弥补陆家亏空,但杯水车薪,压根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问道:“陆家叔伯们的私藏呢?这是共度难关的时候,他们有什么表示没有?” 陆岑音回道:“他们就别提了,不仅不帮忙,竟然还要求按原比例每月分红。” “但我不会由着他们性子来,规定下月八号之前,要么退股、要么冲货加股,亏损期不可能分红。这话出来之后,他们全炸锅了。” “按我的判断,他们肯定不会退股,最后被迫无奈将私藏拿出。用处到底多大,尚不好说。到时候如果陆家还不能彻底翻身,可就真的要从金陵古董行当消失了。” 我笑道:“等于说,陆岑音家主成了百年古董世家的送终人。”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你还笑!” 我说道:“我笑,是因为我可以救陆家。” 一百九十七章 不管以后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问道:“陆家缺钱、缺货、缺人,你能怎么救?” 我说道:“我估计你用陆家的房子、地皮,向银行进行了高额信贷,钱倒可以暂时支撑一段时间,打一个时间差。可若在这段时间之内,没有货源,生意无法迅速开展,还不了信贷,将彻底崩盘。归根结底,其实还是缺货的问题。” 陆岑音点了点头,回道:“对!我倒是想吃其它古董铺子的货,但人家都等着看陆家笑话,没人愿意出。” 这是肯定的。 没有货,也就不存在店。 货多、货好,是古董铺生存的根基。 即便是外地不了解陆家情况的古董铺,人家也不会出。 除非出超高价,但这是陆家承受不起的。 我说道:“我知道怎么低价弄来货。” 陆岑音秀眉微蹙:“哪里弄?我可不制赝!” 我说道:“不制赝,有两条路你可以走。” “第一,魏峰刚刚支了口大空锅,将附近几省盗墓流派一网兜了个干净。不要小看这些盗墓贼,他们货多得不行。追脏出来的,肯定全没收。除少部分不能交易流通外,能交易的会委托拍卖,钱冲库。你提前跟金陵几家拍卖行沟通好,低成本全部吃下来。” “第二,金陵黄门原有一大批货,被马萍给吃掉了。她现在急于处理,估计大部分已走托工前往港市渠道。港市渠道对这种脏货,一般低调处理,价钱绝对远低于市场,你派人去全部吃掉。” “经过拍卖行的东西,干净清白,无后顾之忧。有这两批货打底,加上你和陆家叔伯们的私藏,至少可恢复陆家百分之七八十存货规模,再不翻身,就不是陆岑音。” 陆岑音听完,瞠目结舌。 半晌之后。 她说道:“这简直是救命稻草!你这都哪儿来的消息?” 我回道:“别管我哪儿来的消息。你现在甚至可以答应合作商,什么时候能供货。两条腿一齐走路,预计一个月之后,楼下那些店员根本没空再睡觉,会忙得屁砸脚后跟。” 陆岑音激动的脸色有些潮红,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喃喃地说道:“太好了,这实在太好了……” 尔后,她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我确定了!” 我问道:“确定什么了?” 陆岑音脸上露出了酒窝,眉眼带俏:“你就是猴子给我派来的救兵!” 我没吭声。 陆岑音赶紧拿起了办公室的座机,打了好几个电话,全布置了下去。 工作起来的陆岑音,出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非常有风范。 这与她对待感情,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打完电话之后,陆岑音长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美眸微闭,满脸兴奋。 尽管我不忍打断她此刻的心情,但我还是要将生死契约之事跟她讲。 我说道:“我不仅是救兵,还是一位刀斧手。” 陆岑音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我将与索命门签生死契约之事,与陆岑音讲了。 末了。 我对她说道:“陆小欣快出现了,当然她也一定快死了。因为她不死,那我就快了。” “你在这方面,从来都像一位优柔寡断挑选玩具的小孩。但这次你没有选择权力,只能在边上看着。”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希望你都能承受。” 这话语非常残忍,但不得不点清楚。 对这件事情,陆岑音一直在做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不愿意面对。 可当一个糟糕的结果必然要来临,倒不如提前告诉她残忍的真相。 陆岑音之前如释重负的神情全部消失殆尽,犹如突然黑云袭心,脸色无比黯然,怔怔地瞅着我,没有吭声。 我们两人始终还是没法逾越那一步。 先前是因为我父母之仇,让我不敢。 后来慢慢因为陆小欣,让我不忍。 逼着她在陆小欣和我之间做选择,没有人性。 一切话语显得苍白无力。 我起身离开。 可刚要到门口的时候,陆岑音说道:“苏尘。” 我回过头。 她眼眶泛红,在极力地压抑着着自己情绪,颤声说道:“我不仅没得选,甚至根本不用猜测结果。” “小欣一定不是你的对手,十个她也不对付不了你,她这次死定了!” “但她是我妹妹,从小我看着长大,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我都会原谅她、包容她。” “你杀了小欣,我也一定会恨你,恨你一辈子!我根本做不到不恨,不管我多喜欢你!” 我瞅见她讲这话之时,浑身颤抖,眼眶泪水在打转,模样凄然而决绝,一阵心疼。 走了过去,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 陆岑音抓住我的衣服下摆,肩膀耸动,在抽泣,低声说道:“现在不用对不起,以后我也不想听。” 半晌之后。 陆岑音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问道:“但你喜欢我吗?就现在,我不想管以后!” 我心中顿时涌起了无限柔情和悸动。 她真勇敢。 不管以后怎么样。 哪怕到时我们成了刀锋相向的仇家,至少现在不是! 现在,我要对这丫头做该做的事! 我一把抱起了她,像疯狂的饿狼,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陆岑音娇吟一声,瘫在我怀中,双手若小猫抓挠,主动而热烈地回应着我,娇喘着说道:“……我想这天好久了……” 在那一刹那。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先看一眼王叔在不在。” 讲完之后。 我一把将她抱上了办公桌,摁了办公桌边上的监控摄像。 监控摄像能看到大厅和楼梯的情况。 大厅里暂时没有任何异常,但楼梯里却咚咚咚跑上来一个人。 正是王叔。 我差点崩溃。 陆岑音又羞又气,俏脸酡红,转头对着监控摄像说道:“王叔,你这是上来干嘛呀?!” “我现在有大急事,你赶紧下去吧!” 王叔正往上跑呢,突然听到天花板摄像头传来的声音,顿时懵逼了。 他站在楼梯上,对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说道:“大小姐,宁县的胡总、费总等人,怒气冲冲来了,说我们毁约,要砸店!” 切换了一下摄像头画面。 影青阁大厅果然冲进来七八个人。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问道:“陆家缺钱、缺货、缺人,你能怎么救?” 我说道:“我估计你用陆家的房子、地皮,向银行进行了高额信贷,钱倒可以暂时支撑一段时间,打一个时间差。可若在这段时间之内,没有货源,生意无法迅速开展,还不了信贷,将彻底崩盘。归根结底,其实还是缺货的问题。” 陆岑音点了点头,回道:“对!我倒是想吃其它古董铺子的货,但人家都等着看陆家笑话,没人愿意出。” 这是肯定的。 没有货,也就不存在店。 货多、货好,是古董铺生存的根基。 即便是外地不了解陆家情况的古董铺,人家也不会出。 除非出超高价,但这是陆家承受不起的。 我说道:“我知道怎么低价弄来货。” 陆岑音秀眉微蹙:“哪里弄?我可不制赝!” 我说道:“不制赝,有两条路你可以走。” “第一,魏峰刚刚支了口大空锅,将附近几省盗墓流派一网兜了个干净。不要小看这些盗墓贼,他们货多得不行。追脏出来的,肯定全没收。除少部分不能交易流通外,能交易的会委托拍卖,钱冲库。你提前跟金陵几家拍卖行沟通好,低成本全部吃下来。” “第二,金陵黄门原有一大批货,被马萍给吃掉了。她现在急于处理,估计大部分已走托工前往港市渠道。港市渠道对这种脏货,一般低调处理,价钱绝对远低于市场,你派人去全部吃掉。” “经过拍卖行的东西,干净清白,无后顾之忧。有这两批货打底,加上你和陆家叔伯们的私藏,至少可恢复陆家百分之七八十存货规模,再不翻身,就不是陆岑音。” 陆岑音听完,瞠目结舌。 半晌之后。 她说道:“这简直是救命稻草!你这都哪儿来的消息?” 我回道:“别管我哪儿来的消息。你现在甚至可以答应合作商,什么时候能供货。两条腿一齐走路,预计一个月之后,楼下那些店员根本没空再睡觉,会忙得屁砸脚后跟。” 陆岑音激动的脸色有些潮红,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喃喃地说道:“太好了,这实在太好了……” 尔后,她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我确定了!” 我问道:“确定什么了?” 陆岑音脸上露出了酒窝,眉眼带俏:“你就是猴子给我派来的救兵!” 我没吭声。 陆岑音赶紧拿起了办公室的座机,打了好几个电话,全布置了下去。 工作起来的陆岑音,出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非常有风范。 这与她对待感情,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打完电话之后,陆岑音长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美眸微闭,满脸兴奋。 尽管我不忍打断她此刻的心情,但我还是要将生死契约之事跟她讲。 我说道:“我不仅是救兵,还是一位刀斧手。” 陆岑音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我将与索命门签生死契约之事,与陆岑音讲了。 末了。 我对她说道:“陆小欣快出现了,当然她也一定快死了。因为她不死,那我就快了。” “你在这方面,从来都像一位优柔寡断挑选玩具的小孩。但这次你没有选择权力,只能在边上看着。”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希望你都能承受。” 这话语非常残忍,但不得不点清楚。 对这件事情,陆岑音一直在做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不愿意面对。 可当一个糟糕的结果必然要来临,倒不如提前告诉她残忍的真相。 陆岑音之前如释重负的神情全部消失殆尽,犹如突然黑云袭心,脸色无比黯然,怔怔地瞅着我,没有吭声。 我们两人始终还是没法逾越那一步。 先前是因为我父母之仇,让我不敢。 后来慢慢因为陆小欣,让我不忍。 逼着她在陆小欣和我之间做选择,没有人性。 一切话语显得苍白无力。 我起身离开。 可刚要到门口的时候,陆岑音说道:“苏尘。” 我回过头。 她眼眶泛红,在极力地压抑着着自己情绪,颤声说道:“我不仅没得选,甚至根本不用猜测结果。” “小欣一定不是你的对手,十个她也不对付不了你,她这次死定了!” “但她是我妹妹,从小我看着长大,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我都会原谅她、包容她。” “你杀了小欣,我也一定会恨你,恨你一辈子!我根本做不到不恨,不管我多喜欢你!” 我瞅见她讲这话之时,浑身颤抖,眼眶泪水在打转,模样凄然而决绝,一阵心疼。 走了过去,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 陆岑音抓住我的衣服下摆,肩膀耸动,在抽泣,低声说道:“现在不用对不起,以后我也不想听。” 半晌之后。 陆岑音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问道:“但你喜欢我吗?就现在,我不想管以后!” 我心中顿时涌起了无限柔情和悸动。 她真勇敢。 不管以后怎么样。 哪怕到时我们成了刀锋相向的仇家,至少现在不是! 现在,我要对这丫头做该做的事! 我一把抱起了她,像疯狂的饿狼,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陆岑音娇吟一声,瘫在我怀中,双手若小猫抓挠,主动而热烈地回应着我,娇喘着说道:“……我想这天好久了……” 在那一刹那。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先看一眼王叔在不在。” 讲完之后。 我一把将她抱上了办公桌,摁了办公桌边上的监控摄像。 监控摄像能看到大厅和楼梯的情况。 大厅里暂时没有任何异常,但楼梯里却咚咚咚跑上来一个人。 正是王叔。 我差点崩溃。 陆岑音又羞又气,俏脸酡红,转头对着监控摄像说道:“王叔,你这是上来干嘛呀?!” “我现在有大急事,你赶紧下去吧!” 王叔正往上跑呢,突然听到天花板摄像头传来的声音,顿时懵逼了。 他站在楼梯上,对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说道:“大小姐,宁县的胡总、费总等人,怒气冲冲来了,说我们毁约,要砸店!” 切换了一下摄像头画面。 影青阁大厅果然冲进来七八个人。 一百九十八章 提点 陆岑音简直无语了,神情傻傻地看着我。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她从办公桌上拉起来,整理了一下她凌乱的刘海:“改天我约你去山上看日出,没人地方那种。” 陆岑音闻言,娇羞不已,红脸咬着下嘴唇,声音若蚊子:“那你提前约,我去换一辆宽敞的车……” 我点了点头。 就要放开她的时候,这丫头却一把拉住了我,意犹未尽地将头埋在我肩膀,喘着气,轻轻地咬了一口。 楼下声音已经很嘈杂了。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了她办公室。 到楼梯的时候,见到王叔还站在那里,满脸懵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想和我打招呼。 我肚子里有气,没搭理他,径直下楼。 楼下那群人凶得很,说必须要陆岑音给他们一个交待,否则,就将今天铺子里的存货全部给弄走。 几个护宝红花正在拦着他们,店员在做解释工作。 我不需要留下来帮忙处理。 陆岑音现在已经有底气了,她足够应付这种局面。 不过,她这阵子一定会非常忙。 回去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魏峰约我晚上见面。 这次见面的地点,不在他的办公室,而在一间茶楼,他没有穿制服,一副休闲装打扮。 见我到来,他笑着招呼我坐。 我问道:“有消息了?” 魏峰点了点头:“位置已经圈出来了,吴江老蓝鸟光学厂附近。” 这速度是真的快! 我皱眉问道:“工厂?!” 魏峰解释道:“这里属于魔都的远郊区,老蓝鸟光学厂附近全都是国家在七十年代建的轻工业厂子,有几十家老旧大厂,流动人口达二十多万,鱼龙混杂,治安相当混乱。” “她选择猫在这里非常聪明,往东可出海,往南可钻魔都,往西可进徽省山里,往北可退回大本营苏省。” “三张照片,人流量大那张是出海码头、酒店在魔都、墓地在徽省,东南西她都去了,唯独没往北回苏省。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们继续缩小范围。当务之急,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她一旦挪窝,前面一切努力全都白费。” 我沉吟良久。 这节点实在太难把控了。 即便我们没打草惊蛇,她要是脑子突然发抽,换地方猫着,前面的努力也白费。 速度必须要快。 但魏峰他们有自己的工作节奏,我无权决定。 我回道:“明白了。” 魏峰笑道:“除了这个,今天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我问道:“什么事?” 魏峰回道:“前一段时间,我买到一个古董,人家说是宋代的东西,但我不确定,你帮我看一看。”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锁。 我见到这锁,脑门顿时猛地一跳。 这把锁的形制,与宋墓里那把仿古铜锁简直一模一样。 之前宋墓里面那把铜锁,我确定自己当时在下山的时候,已经抛进山里了,这不可能是同一把。 魏峰现在拿出的这把铜锁,估计是在同一家铺子买的。 不过,他现在拿出这玩意儿给我看,到底什么意思? 莫不成墓地之事他已经知道了? 魏峰目光灼灼,一副等待我答案的急迫神情。 我现在还判断不出他的目的,只好拿起了那把锁,看了几眼,回道:“外形虽然是宋形制,但百分之百为仿古锁。你花了多少钱买的?如果超过一百块,算上当。” 魏峰闻言,神情显得有一些遗憾,回道:“我还以为捡漏了呢……罢了,你们古董行当水太深,我吃不了这碗饭。” 我:“……” 魏峰将铜锁给收了起来,喝了一口茶,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前些天我逮了一伙盗墓贼,十六个人,共五个流派。为头那位叫大巴哥,全是附近几省干死人活的顽固分子,基本已经被一网打击。不过,溜了一条鱼,非常可惜。” 他嘴里溜掉的鱼,显然是卞五。 我神情古井无波:“怎么溜了?” 魏峰笑道:“哈哈哈,听说有神仙用了障眼法……具体不多说了,反正鱼就是溜了。” 尔后,他看了一眼表,说道:“我有事,得先回去了。” 我回道:“好。” 临走之前。 魏峰突然回过头来,问道:“兄弟,你说那条漏网之鱼,我能逮到吗?” 我点了点头:“能。” 魏峰意味深长地回道:“那就得看那位神仙会不会一直待在鱼身边!” 随即,他从口袋里丢了一包烟给我:“你最喜欢抽的软玉溪,少抽一点,肺要是抽出了毛病,我救不了你。” 魏峰走了之后。 我盯着茶桌上那包软玉溪,心中顿时了然。 宋墓之事,魏峰已经知道了。 问题就出在软玉溪上。 我在山上一共抽了两支烟,一支在宋墓自来石门口,一支在阻拦大巴哥之时,都是软玉溪。 卞五身边人的情况,他肯定之前就摸排清楚了。 魏峰在山上一定发现了两根烟头,结合大巴哥的说辞和卞五身边之人情况,推断出来是我。 我虽然在宋墓帮了他大忙,但他最后一句话明显在敲山震佛。 意思是让我别掺和,如果弄出了什么事情,他不会帮我。 我拆开了那包软玉溪,抽了一支。 很香,但今天感觉稍微有一点烈。 我将陆小欣出现的区域发信息告诉了卞五,让卞五转秃鹰哨。 秃鹰哨是江湖鸽子。 江湖鸽子的联系方式,只有中间人才能有。 让我意外的是,事情进展非常顺利。 仅仅到了第三天晚上,卞五就传来了消息。 秃鹰哨约我见面。 不愧是一等一的江湖鸽子! 区域一划定,他们只用了两天,就已经掌握了情况! 我心中激动万分,带上小竹,前往了上次与秃鹰哨见面的那家茶楼。 具体接头过程不表。 秃鹰哨在对面坐下来之后,开门见山:“按你的规矩来,先喝茶,再付茶钱!” 我抬手制止道:“上次我不懂你行规,多有冒犯,这次按你的来。” 小竹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这次价钱是四十万。 非常贵,但值得。 秃鹰哨一愣,随即冲我竖起大拇指:“讲究!” 一百九十九章 杂项阎王 秃鹰哨说道:“这次你前期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但炒茶过程却一波三折,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所以我们在价钱上也打了一点折,具体的过程不多说了……我们没找到目标。” 小竹闻言,俏脸顿时一变,立马抬手去收银行卡。 秃鹰哨上次吃过小竹的大亏,见小竹抬手,吓得身躯下意识地往后面一躲。 我压住了小竹的手,将银行卡给重新推了回去。 江湖鸽子既然敢来见我,肯定不是来骗钱。 他说没找到陆小欣,但一定会有相关的线索。 这线索绝对值这个价钱。 秃鹰哨显得满脸纠结,皱眉道:“姑娘,你别冲动,等我先把话说完。你要觉得货不值价,再把钱给收回去。” 我说道:“没事,你说。” 秃鹰哨将整个过程跟我们讲了。 陆小欣虽然人在老蓝鸟光学厂区域,但那里流动人口大几十万,区域又大,哪怕是以秃鹰哨等人的惊天本事,也根本不可能找到她的藏身之处。 但秃鹰哨却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情况。 陆小欣前些天去了一家叫弘宝工艺品厂的地方,而且,还连续去了几次。 弘宝工艺品厂为古董杂项造假大基地。 不过,这个厂的做法非常高明,它以高价工艺品为名来卖杂项,至于买主将东西买来之后,用来以赝冲真诈骗或者干其它什么事,一概与它无关。 因此,不管公家还是民间,虽然都知道里面出来的杂项古玩全为赝品,但却没人能奈何得了它。发展至今,弘宝工艺品厂俨然成为华东杂项造假第一大厂。 陆小欣去弘宝工艺品厂,找的人名叫颜旺。 颜旺现在六十来岁,此人号称华东六省一市杂项制赝之王,古董江湖称呼他为“杂项阎王”。 这意思是,但凡经过颜旺手里做出来的杂项赝品,几乎没人可以辨别其中真伪。 宏宝工艺品厂,就是他年轻时候建立起来的。 但早在十年之前,颜旺将弘宝工艺品厂交给了他儿子单独管理,他自己金盆洗手、挂靴江湖。十年来,非国内顶级名流富贾,连他的面都见不了。 但让人无比奇怪的是。 陆小欣找了颜旺之后,颜旺竟然重新出山了,还进入了他已经关闭了十年的秘密造赝仓库。 颜旺只要进入了这个仓库,百分之百要亲手制赝。 小竹听完之后,秀眉紧蹙:“就这消息值四十万啊?” 秃鹰哨闻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们线鸽传来的消息,十天之后,目标将去找颜旺拿东西!这个消息,我认为一定值四十万。” 确实值! 等于说。 秃鹰哨虽然找不出来陆小欣的藏身之处,但却准确提供了她在十天后必然要出现的消息。只要我们十天后守株待兔,就一定能逮住陆小欣。 消息的价值其实完全是对等的。 我问道:“交易时间、交易标的、交易地点有吗?” 秃鹰哨回道:“没有。如果这些都有,我们就不会打折了。” 小竹说道:“那不还是等于大海捞针吗?” 秃鹰哨神情显得非常无奈,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问道:“按你的意思,虽然没有具体的交易信息,但却可以提供出颜旺相关信息,让我们一直跟着颜旺,从而找到目标?” 秃鹰哨闻言,脸色顿时一喜:“兄弟明白人!” 小竹撅了撅嘴。 我问道:“颜旺有什么信息?” 秃鹰哨喝了一口茶,继续解释道:“颜旺虽然隐居十年不见人,但他每隔三天,必然要去见一个人,哪怕是在他秘密制赝作伪期间,这个习惯都不会变。这个人就是他的女儿,叫颜小月。” 我明白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 找到了颜小月,就等于找到了颜旺。 找到了颜旺,就等于找到了陆小欣。 我说道:“你继续讲。” 秃鹰哨说道:“颜小月是一位海归,学金融的。但她生平有两大狂热爱好,一是唱歌,她不差钱,却经常在各大酒吧驻唱。二是玩杂项,她在魔都三庙前古玩市场开了一个古董铺子,叫同悦古玩。我不知道,这个消息你们是否满意?” 我回道:“非常满意!” 秃鹰哨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照片、一张纸条。 一张照片是颜小月的。 不得不说。 颜小月长得非常漂亮,有一点像港台明星李嘉欣。 一张照片是颜旺的。 不过,颜旺的模样却还是十几年前样子。 可见他在金盆洗手之后,这十年连面都不露,秃鹰哨只能找到他十年前的照片。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但我注意到他的手,骨关节几乎变形。 之前我曾见过黄慕华手下郝蛋鸡的手,他仅仅是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变形。 可颜旺却十指全变,这是顶尖制赝高手才会出现的情况。 看来“杂项阎王”这个江湖称号,当之无愧。 纸条是同悦古玩店铺地址。 我将照片和纸条收了起来,向秃鹰哨道谢,带着小竹离开了茶楼。 这一趟魔都之行。 只许成功。 不许失败。 我不能将信息告诉陆岑音。 这丫头如果知道了,一定会一起去,到时对陆小欣动手,会非常不方便。 我也不能让魏峰知道。 魏峰职责所在,他会逮住陆小欣之后秉公处理,但秉公处理却不是我想要的。 我必须要让她讲出老司理的情况,再让她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是底线! 在路上,小竹问我:“哥,我们到时候是去酒吧找颜小月,还是去同悦古玩铺找她?” 我摇了摇头:“都不用,她会主动来找我们。” 小竹闻言,满脸不解。 我也没多作解释,对她说道:“你现在马上去找你师父,让他帮忙找出一样压箱底的杂项宝贝,必须要他亲手所做的赝品。” 小竹美眸睁得老大:“赝品?” 我点了点头:“对!必须让别人鉴定不出来的赝品!” 这一次。 不仅要让颜小月主动来找我们,还要让十年不露面的杂项阎王主动来找我们! 二百章 景泰蓝葫芦对锁 当天晚上,小竹就已经从胡三秒处回来,拿了一个盒子给我。 打开盒子一看,不由大为震撼。 这是一对景泰蓝葫芦对锁! 锁起源于华夏,仰韶文化出土的文物当中,就曾发现世界上最早的木质锁。 在周朝的历史文献中,已经有非常明确关于锁和钥匙的记载,证明锁在那个年代,已经在民间流行。汉朝之时,开始出现了金属锁,即青铜锁。到了明清时期,锁的品种、材质、技艺五花八门,达到了顶峰。 但不管是什么锁,无外乎就是金、银、铜、铁、木等材质锻造。 不过有一种锁,却号称“锁中之王”——明代发明的景泰蓝葫芦对锁。 这种锁为景泰蓝材质。 景泰蓝又被称为铜胎掐丝珐琅,胎体原料为高纯度的红铜,掐丝则为宽度二到五毫米的细长紫铜丝,外用釉料为艳丽的珐琅彩。 由于景泰蓝无比复杂的工艺、鲜艳夺目的色泽、精美绝伦的雕工,这种材质所制成的瓶、盘、碗、炉、圆盒、香熏等物,均被古董行当追捧,价钱高的离谱。 而用景泰蓝材质做成的葫芦对锁,实乃天下罕见。 更关键是。 胡三秒提供的这对景泰蓝葫芦对锁,成天然一对,色彩青碧透亮、雕工完美、宝气阵阵,上雕刻一个“寿”字,下缀着铜钱纹路,寓意福寿成双。 “寿”字景泰蓝葫芦对锁,历史上只出现在明清帝王将相祝寿之时,作为贵重礼品来馈赠。 也就是说。 如果东西如果为真,绝对是帝王将相家中的至宝。 小竹对我说道:“师父说,他花了近二十年时间,完全按古方、古料、古艺,打造了这把明神宗年间景泰蓝葫芦对锁。天下能看出其为仿作的,只有三人。” 我问道:“哪三人?” 小竹回道:“一个是师公湖心老人,一个是师父,还有一个……” 我问道:“还有一个是谁?” 小竹顿时脸颊绯红:“我。” 我立马笑了。 小竹神情非常不好意思,赶忙罢手解释道:“哥,你别笑我嘛!其实我啥都不懂,只是因为师父告诉了我鉴定其为赝品的办法而已。” 我回道:“你先别说,看我能不能成为第四人。” 讲完之后。 我将这把景泰蓝葫芦对锁拿了起来,反复观摩摩梭,但越看心里越震撼。 因为它无论是形状、材质、纹饰、描彩、包浆,乃至手眼感官,几乎完美无暇。 我甚至第一次用到了舌头。 古玩与仿品之间,其实存在细微的舌感差异。 这种差异,说不清、道不明。 就如同人家常说的真品有宝光、仿品泛贼光,这种光完全靠经验来判断,若要人具体说出其中的区别,恐怕谁也说不准。 但非常遗憾,即便是我用上了自己舌头,仍然感受不出其中任何区别。 胡三秒不愧是杂项大家! 我说道:“古方、古料、古法,从实际情况来讲,这就是一把真正的景泰蓝葫芦对锁。” “如果要鉴定其中真仿,只可能是你师父在锁里面做了什么特殊的微小标记。” “这次我算服了,确实成为不了第四人。” 小竹闻言,美眸瞪得老大,瞠目结舌。 我问道:“咋了?” 小竹说道:“哥,你已经成为第四人了!” “师父说了,要鉴定出这把为仿神宗年间景泰蓝葫芦对锁,只有将它给砸了,里面会有我师父的几个刻字‘金陵胡三秒’。” 我不禁哑然。 古锁今字。 如果不加上这几个字,天下之人均会认为这妥妥是一把神宗年间真锁。 但若加了现代人的字,这就是绝对的仿品。 因为现代人制作的,绝对不是古玩。 哪怕东西一模一样! 可在古玩鉴定之时,若东西外部一点仿品的蛛丝马迹找不到,谁会去砸天下罕见的宝物? 我摇了摇头:“我根本不算是第四人。” “刚才我之所以能判断出来你师父在锁里面加了标记,前提是因为我知道它确实是仿品,而且,了解你师门爱在机关留字的风格。若我不知道,根本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即便是往这方面想了,也没胆量去砸古锁辨今字。” 有了这东西,我绝对能让杂项阎王父女主动来见我! 小竹将东西给收了。 第二天。 我、肖胖子与小竹三人,坐上了前往魔都的大巴。 到了魔都之后,在三庙前古玩街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小竹对我弄一件仿品过来钓杂项阎王父女始终不大理解,撅嘴让我们解释一下,不然她总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姑娘。 肖胖子说道:“苏子打算与杂项阎王父女赌斗!” 他说得没错。 我确实要赌斗。 前面曾说过,赌斗是古董江湖一种上门挑衅的方式。 江湖赌斗人,手里拿着一件仿品,到古董铺子挑战,赌铺子里面鉴师的眼力。 古玩行当的眼力,有一句话叫做“断旧不如断新”。 意思是,能看出真品不算本事,能识别出仿品,才算真本事。 这是古董铺子立足江湖的根本。 江湖赌斗人,将仿品往古董铺子柜台上一放,让铺子鉴师说出仿品其中的道道。 如果说不出来,证明铺子里面鉴师眼力不行。 一个铺子,如果鉴师的眼力不行,证明鉴师被打眼的概率非常大,铺子里面的东西就肯定存在不少假货,人家就会认为铺子不可信。 古玩行当最讲究信誉。 这等于被别人给砸了招牌。 古董铺子若接了斗,斗输了,对方会提出条件,不管是店内的古玩、金钱或者办事,古董铺子都要答应。如果古董铺子斗赢了,上门之人也要接受铺子提出的惩罚条件。 我就是要利用这种江湖赌斗方式,将颜小月开的这家同悦古玩斗个天翻地覆。 最终斗出一直不出山的杂项阎王,让他按我的条件来办事。 有人会说,若人家不接斗怎么办? 几乎不大可能! 这玩意儿就像开武馆的一样,别人都已经上门踢馆了,闭馆不敢应战,证明武馆不仅实力差,还是大怂包,以后让武馆徒弟们怎么信任师父,武馆又怎么招生? 此事放在古玩行当。 接斗输艺是被别人砸招牌,实力不行,但勇气却可嘉。 不接斗就属于自砸招牌,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小竹听完我们的解释,恍然大悟,说道:“这计划太好了!” 当天晚上,我们好好休息了一下。 翌日上午。 三人径直前往了同悦古玩。 二百零一章 外香拜富贵 魔都三庙前街古玩市场,在业内名气远不如京都潘家园、津门沈阳道。 有人可能会说,魔都其实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的古玩市场。 但其实这是一种偏见。 魔都毕竟是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城市,它的古玩市场虽然规模都不算太大,但架不住地点多、品类杂、交易频。其实,若将魔都这些古玩市场全加在一起,无论是市场份额还是交易宝物的价值,绝不输上面两个。 三庙前街古玩市场便为其中规模较大一个。 街道两侧都是古玩铺子,铺子前面是地摊,中间游走着包袱军、地皮党,甚至,还有不少苏北农民装扮的人,到处兜售东西,非常热闹。 这些农民模样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农民。 要么是盗墓贼,要么就是做局的骗子。 同悦古玩铺位于三庙前古玩市场的中段,铺子还比较大,门口立着两头怒目而视的石狮子。 大门两侧一对木刻鎏金对联:“揽天下百世精品玩鉴,迎南北往来雅客清心。” 在魔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么大一家铺子,足以证明颜小月的经济实力。 我带着小竹径直走进了铺子。 肖胖子则留在了外面。 铺子里面的品类还比较齐全,但以杂项居多。 至于这些杂项古玩当中,是否有颜旺的作品,不得而知。 铺子里面有三位司柜,见到我们进来,其中一位司柜开口主动问道:“两位,请问是请货还是割爱?” 小竹回道:“都不是。” 司柜闻言,神情顿时一愣,问道:“那两位这是?” 小竹巧笑嫣然,俏皮地反问道:“你猜?” 司柜摇了摇头,回道:“眼拙猜不出,两位若有其他事,请先旁边暂坐品茶,我们慢聊一会儿。” 颜小月这家店铺司柜的素质还算不错。 我瞅了一瞅店铺内迎客墙前的神龛。 神龛上面插着一支长细香,供奉着一张范蠡画像。 范蠡是公认古玩行当的祖师,他最早提出粮食布匹十分利、中药当铺百分利、古玩字画千分利。 我转头向小竹示意。 小竹点了点头,大踏步走到神龛前,给范蠡画像点了一支香,插上去,敬了一下。 尔后。 她的动作让几位司柜目瞪口呆。 小竹将店铺本来插着那一支细香从香炉里拿了出来,留下自己刚才插的那一支,转身走到了店铺门口,将香插在了门口地砖的缝隙里面,又朝外面拜了两拜。 这是旧江湖赌斗的规矩,叫做“外香拜富贵”。 香代表了一家古董铺子的传承、财运。 将店铺里面的燃香替换掉,挪到外面,外人点的燃香插在神龛上,意思就是要来挑战店铺内的传承,争夺店铺里面的富贵。 当然,有的古玩铺子并没有摆神龛。 上门赌斗之人会往往将拿来赌斗的仿品放在店铺最为昂贵的宝物旁边,叫做“外宝争高低”,同样也是强烈挑衅之意。 这个时候,肖胖子在外面非常适事宜地大声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就是过错!过往的老少爷们都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啊!” “我家老板今天雅兴大发,前来同悦古玩铺斗宝了哈!” “大爷,您把手中的核桃先转稳当了,赶紧搬一张小板凳,坐下来嗑瓜子看热闹!” 我就是要人多。 人多才能将同悦古玩招牌砸响,达到当众羞辱的目的。 只有这样,同悦古玩背后的老板颜小月,乃至杂项阎王才会前来救场。 肖胖子破锣嗓子这么一喊,前面那些摆摊的、溜街耍的、夹包袱的,一下被调动起来了。没一会儿,他们全围在了同悦古玩铺子门口,笑嘻嘻地等着瞧热闹。 弄古玩的,心里都清楚赌斗怎么回事。 玩小的,斗钱斗物。 玩大的,斗人斗命。 这可比看电影精彩多了。 店内的三位司柜一看,面面相觑,全露出诧异万分的表情。 刚才那位与我们打招呼的司柜显然是这几位司柜的头,他迅速从柜台里大踏步走了出来,瞅了一眼插在外面的香,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 这人眼睛非常挺毒的,一眼就看出我才是三个人的头,皱眉问我道:“先生这是要赌斗?” 肖胖子冷笑一声,搭茬回道:“这不废话嘛!我家丫头把你们神香都拿来外拜了,不是赌斗,难不成还跟你拜把子桃园结义?” 周围人闻言,顿时一阵哄笑。 司柜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没搭理肖胖子,神情无比冷俊地继续问我:“先生可知同悦古玩铺在这条街的地位?” 这话在敲打我。 意思让我赶紧撤香,灰溜溜地滚蛋。 有一种高高在上佛陀,坚决不与小杂毛妖怪戏耍的强烈优越感。 我没吭声,继续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大神姿态。 肖胖子揶揄道:“啥鸡毛地位?你即便是如来佛主,也得闻一闻我这孙猴子的尿骚味才清楚有没本事压哥们在五指山下!大伙儿说是不是?!” 那群看热闹之人纷纷笑着说是。 有人根本不嫌事大。 “小吴,你这是不敢接斗了?” “同悦古玩铺可是三庙前的牌面哈,这几位爷一看就是外人客,你可千万别丢我们的脸!” “赶紧接着吧,小月老板要回来见你不敢接斗,以她那爆脾气,不得开了你!” “就是就是,赶紧接着!” “……” 言语嘈杂。 一片鼓捣撩火的氛围。 小吴闻听众人言,脸色无比尴尬,对我们说道:“几位稍等!” 讲完之后。 他迅速进了店,拿起座机话筒,开始打电话。 打给谁我不知道。 但小吴只是一位司柜。 古玩铺子的文职排序,司理、掌柜、朝奉、司柜。 我猜测,他肯定打电话请示自己的顶头上司,店内的朝奉。 电话打完之后。 小吴走了出来,将插在店铺门口缝隙里面的香给拔起来,灭了,再进去将小竹插在神龛上那支香拔起来,也灭了。 封香接斗。 谁斗赢了,谁的香才能继续点燃。 小吴对我们说道:“接斗!” 现场顿时爆发了一阵叫好之声。 二百零二章 封盘 小吴在被上司授权同意接斗之后,神情开始变得傲然起来,说道:“几位,同悦古玩接了斗!但有一句话必须提醒一下,我们要的彩头会比较大,到时请讲江湖规矩,足额付彩!” 肖胖子回道:“你也别吓唬我们,我老板从南斗到北,江湖人称古玩界的斗战圣佛,人财皆有、千金不悔!” 死胖子胡咧咧的口才,确实一流。 小吴闻言,点了点头,回道:“好!请斗家先亮彩头!” 彩头就是斗赢之后的战利品。 肖胖子指了指店铺博古架上的一件象牙宝塔,说道:“我们要那个!” 这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 同悦古玩以杂项为优势,象牙则属于杂项中的昂贵品。 那象牙宝塔摆在了店铺最中间位置,还专门用单独的玻璃罩给罩住了。 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店内的镇店之宝,非卖品。 肖胖子上来就王炸,一开口就要镇店之宝,等于将同悦古玩逼上了绝路。 小吴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搐,腮帮子紧咬,一副等下弄死你们的神情。 肖胖子说道:“小吴,该你要彩头了!” 小吴冷哼一声,指着小竹说道:“我们要她!” 预料之中。 接斗之人,一般都不会要对方财、宝。 这样会显得很没品。 在古玩旧江湖,谁用手替换了人家的传承香,等于极大羞辱了人家,但凡有一点骨气的店铺,不会要钱要物,彩头会直接要剁人家的手掌。 清楚明白告诉你,手不能乱摸老虎屁股。 小竹去替换了同悦古玩神龛前的燃香,人家斗赢后的战利品,当然会点她。 以前都会直接说出来,诸如,我要废了你的手,或者要了你的命。 现在一般不会讲这么直白。 但懂得人其实都懂,所谓要小竹,就是色、器官、命,到时全由同悦古玩说了算。 小竹反而胸脯一挺:“行!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把我要了去!” 此话出来之后,顿时全场轰然。 大家看热闹的劲头已经被撩到了极致。 有几位年轻人,目光无比猥琐地盯着小竹的脸蛋和身材看。 小竹长得非常漂亮,这几个货脑子肯定想到了无比龌龊之事,以为同悦古玩会要这丫头的色。 我一点也不担心。 胡三秒拿过来的明神宗景泰蓝葫芦对锁,他们绝对不可能看出来。 双方要的彩头商议完毕。 里面之人搬了一张桌子出来,放在了铺子门口,桌子上面还盖了一层白色的垫布,旁边是鉴宝三神器,放大镜、手套、强光手电。 小吴摆了一个请上宝的姿势。 小竹拿出了木盒子,朗声说道:“同悦古玩是杂项行当的大家,今天我带来了一件杂项,明神宗景泰蓝葫芦对锁。赌斗的东西,当然不真,就看同悦古玩里面火眼的本事如何!” “讲出来道道,我踏进铺子,任你们宰割,眉头皱一下,不算江湖儿女。讲不出道道,象牙宝塔送给我哥……我老板!” 小丫头现在也学到了一些行话。 虽然全是一些布满杀气的江湖话,但从她的嘴里讲出来,却若黄鹂鸟一般,委婉动听,令人舒适。 讲完之后,小竹将木盒子放在鉴宝台上,打了开来。 东西呈现在大家眼前,现场顿时一片躁动。 “这是什么?看起来是好玩意儿啊!” “应该是景泰蓝材质的老物件……老蔫,你专门玩杂项的,瞅瞅这是啥?” “葫芦对锁,帝王将相家里的玩意儿!若是神宗年间真品,匹配同悦古玩里的象牙宝塔不亏!” “这怎么会是仿的呢?看起来全真啊!” “……”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本以为同悦古玩至少会出来一位朝奉过来接斗,但竟然没有,小吴直接上手了。 可见,他对自己的眼力相当自信。 转念一想,倒也可以理解。 颜旺敢号称古玩江湖“杂项阎王”,他女儿颜小月自然也是顶尖的杂项高手,她开的古玩铺子,所选用进来之人,也必然在杂项领域技艺相当过硬。 若不过硬,一旦在杂项领域打了眼,会相当丢人。 小吴戴着手套,拿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瞅了好一会儿,硬是没发现任何名堂。 外面的日头非常好,但小吴还是打开了强光手电,照着对锁。 一会儿扣扣外面锈迹,一会儿又闻闻包浆味道,一会儿又拿软毛刷子刷…… 五六分钟之后。 小吴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 我和肖胖子在无比悠闲地抽着烟。 小吴神色无比紧张,抬手招呼店里面的司柜全部都出来了。 但很显然,其它几人的眼力还不如他。 其中一个竟然说道:“吴哥,这玩意儿应该是真的吧!” 小吴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人只得不吭声了。 肖胖子嘿嘿直笑,说道:“孙大圣大闹天宫,你好歹派托塔李天王来对对手!你一个司柜,连巨灵神都不如,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赶紧把象牙宝塔拿出来得了!” 这话相当难听了。 但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又过了半晌。 小吴已经彻底黔驴技穷,将景泰蓝葫芦对锁放下了,抬头对我说道:“抱歉,技不如人,我确实看不出来,可否申请封盘?” 封盘,就是比赛暂停。 相对于篮球场比分落后,暂停比赛,重新调整布置战术或者更换队员。 肖胖子问道:“想封多久?” 小吴伸出一根手指,回道:“封一天。” 肖胖子回道:“威力耐丝!把象牙宝塔先拿来吧!” 小吴神色无比尴尬,吩咐人去拿象牙宝塔。 肖胖子笑嘻嘻地接过了象牙宝塔,收起景泰蓝葫芦对锁,留下了酒店地址,撩下一句:“明天同样时间再斗!” 我们转身离去。 现场之人诧异纷纷,喧闹不已。 杂项打杂项。 同悦古玩开场斗,竟然直接丢了象牙宝塔,算是彻底折了。 这简直不可想象。 其实,象牙宝塔还不算丢。 我们只是暂时保管,如果第二天同悦古玩斗赢了,象牙宝塔要还回去,小竹依然要接受同悦古玩最严厉惩罚。 但是。 如果他们第二天斗不赢,我们不仅会收了象牙宝塔,还会再要一件更为昂贵的东西。 赌斗有风险。 封盘需谨慎。 一切按我的预想在走。 晚上的时候,我们好好找了一家美食店,饱餐了一顿。 翌日。 我们拿着象牙宝塔和景泰蓝葫芦对锁,再次来到了同悦古玩。 昨天之事已经在三庙前古玩市场全传遍了。 同悦古玩铺子门口,提前围了好多人,正等着第二场赌斗。 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满脸杀气地等着我们。 二百零三章 斗崩溃了 我们人刚一过去,现场就开始躁动起来。 “来了来了,那几个小伙来了!” “王掌柜,今天就看你的火眼了哈!” “昨天那个明神宗景泰蓝葫芦对锁,人家说是仿品,小吴愣是什么名堂都没瞧出来!” “王掌柜,你可是咱三庙前街杂项的泰斗,今天要涨一把脸!” “……” 看来昨天之事,对同悦古玩刺激非常大。 司柜上去是朝奉,但那个朝奉模样的人,此刻却和小吴直接站在了老头椅子边上,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同悦古玩今天直接派出了掌柜迎战,估计是最高规格了。 若王掌柜瞧不出来,这家铺子也就算是折戟了。 司理虽然是古玩店铺最高职,但不少掌柜的水平比司理高。 毕竟,司理有时候纯粹就是出资老板。 像陆岑音那种拥有不俗技艺在身的司理,其实比较少见。 王掌柜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根黄花梨拐杖,留着精致的山羊胡子,脸上沟壑足以夹死蚊子,但目光却无比矍铄,神情异常清冷地打量着我们。 小竹先将景泰蓝葫芦对锁和象牙宝塔放在了鉴宝台上。 肖胖子虽然嘴里从来不饶人,但见到王掌柜一把年纪,讲话也客气起来:“呦,老爷子,同悦古玩今天把您给搬出来了,看来老爷子是一位尊神啊!” 王掌柜没有起身,抬手冲我们鞠了一礼,山羊胡子抖动:“拜香的客人,来自哪座山,住得哪座庙,敬得哪尊佛,打得哪照面?” 这话是问我们来路。 王掌柜在怀疑我们是同悦古玩什么时候结下的仇家,专门前来踢馆报仇来着。 我回道:“回老掌柜,山在金陵,没庙野修,不信佛也不信道,从来没打过照面。” 王掌柜闻言,目光顿时一凛,问道:“几位客人是专门撩我们的山火来了?” 前面曾解释过撩火棍。 王掌柜见我这样回答,又开始怀疑我们是背后有大资本的撩火棍,要吃掉三庙前街古玩市场,拿同悦古玩铺开了第一刀。 我回道:“光手无棍,不撩火。” 王掌柜又问道:“小先生贵姓,这是来打秋风?” 打秋风就是敲竹杠讹钱。 我笑道:“免贵姓柳,不打秋风,就是玩。” 故意说了母亲的姓。 这话一出。 连旁边瞧热闹的人都好奇起来,纷纷交头接耳。 不寻仇、不撩火、不敲钱,一出手就将人家的镇店之宝给夺了,非常不合常理。 纯粹来玩。 谁信呢! 王掌柜虽脸色无比惊异,但老江湖见多识广,神情稍纵即逝,点了点头,问道:“柳先生,今天我们加点彩头玩?” 我回道:“正想如此。” 王掌柜从椅子上起身,脸色沉了下来,手中拐杖重重地墩地:“今日彩头,我要三位全留下!给小店看家护院也好、杂耍逗乐也行,闻香享供也罢,可有意见?!” 这是真狠! 尤其是最后一句闻香享供,听起来客气,讲白了就是要我们的命,点香上供拜三位死人。 我回道:“全凭老掌柜安排,我们彩头也要加大,摘招牌、卸祖像、关店门!” 彩头已经赌到了极致! 外面围着之人全炸了。 同悦古玩店里几人听到我要的彩头,神情显得非常愤怒,就想冲过来。 小竹和肖胖子立马挡在了我身前。 老掌柜抬手制止了他们。 我寻思你都要我们三条命了,哥们让你们摘牌关店门,不算太过份吧? 王掌柜转身对他们说道:“上工具!” 旁边之人迅速拿了一套工具上来,里面有专门剔绣的细头钎、一根缀着两颗金豆子的红绳子、一盒细腻无比的粉末。 这是高手! 王掌柜转身将拐杖递给了小吴,快步走到了鉴宝台前。 全场顿时屏住了呼吸,直愣愣地盯着王掌柜,神情满怀期待。 王掌柜先拿起细头钎仔仔细细地剔对锁小缝隙里面的绣斑。 宝物外面的绣容易做旧,但缝隙里面的绣却比较难,即便是做了,绣也比较轻佻上浮,若能用细头钎剔下来,证明就是仿品。 十几分钟之后,王掌柜宣告失败。 他眉头紧锁,再将那根红绳子绑在了对锁上,像玩拨浪鼓一般,轻轻地晃动对锁,红绳子两端豆大的小金球叩动着对锁,发出了轻微的叮叮当当响动。 王掌柜一对耳朵微微抽动,在仔细辨听声音。 景泰蓝制作最后一道工序是镀金,用金量比较大。伪品会用其它金属代替真金,或者真金含量少。王掌柜用金豆球碰真金,会发出比较独特的金叩之声,通过其中声音的细微差别,辨别真伪。 难为老头一般年纪,还有如此惊人听力。 但非常遗憾,这一招仍然宣告失败。 此时。 王掌柜身上的对襟丝绸唐装,前襟与后背均已经出汗,紧紧贴在了瘦骨如材的身躯之上,胸前肋骨凸现。 我似乎还能透过皮骨,瞅见他因紧张而砰砰快跳的心脏。 听音辩物失败之后,王掌柜脸色蜡白了,山羊胡子在剧烈抖动,转身用双指捏了盒子上的粉,颤颤巍巍将粉涂在了对锁的表面。 从动作细节来看,他已经紧张的不行! 老货景泰蓝,由于工艺问题,上面会有非常细微的砂眼,但是仿品砂眼很少,有的几乎没有。当然,有一些高端仿品,会故意做砂眼,但不管怎么做,都达不到老货那么均匀遍布的形态。 这粉是一种独特的验货粉,通过粉填砂眼,看是否均匀分布,来辨识新旧。 王掌柜用手轻轻捏粉,在对锁表面摩梭着。 彻底弄好之后。 他再拿起对锁,对着日光看,拿着强光手电瞅…… 这一手段,他花了大概半个小时。 我们也由着他。 到了最后,王掌柜露出一副遭了雷击的神情,双手无比缓慢地放下了对锁,颤抖着身躯,向我们抱拳,声音像是苍老了十岁,竭力回道:“老夫尽力了,瞧不出来……” 忽然之间! 王掌柜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他被斗崩溃了。 众伙计立马发出了惊呼,赶忙过去拉他。 “老掌柜,老掌柜,快送去医院……” 二百零四章 鸡蛋上跳舞 直到后来。 我们才知道,王掌柜是杂项阎王麾下的第一高手。 几十年来,他跟着颜旺走遍大江南北,见识杂项无数、制赝横行无忌。 除了颜旺,王掌柜自认在华东地区杂项领域向无敌手。 但今天,他却被几位小年轻带来的杂项给斗败,输得一塌糊涂,一时之间,信仰崩塌,刺激过头,晕了。 我不管同悦古玩一片荒乱以及现场的嘈杂,转头对肖胖子和小竹说道:“摘招牌、下神像、关大门!” 还是那句话。 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如果今天我们被斗失败,三个人就要彻底折在这里。 现在我们斗成功了,不能给同悦古玩铺留任何余地。 摘牌下像关门,对他们来说,是惊天的耻辱。 司柜小吴等人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 这种极端仇恨的眼神,让人心中涌来一股寒流。 肖胖子和小竹大踏步向前。 店内突然出来七八个护宝红花,身子一横,全堵住了店门口。 肖胖子见状,冷哼了一声:“怎么着?堂堂同悦古玩,这是输不起了?!” “不是小爷吹牛逼,如果要逼我们红花踢馆,就你们这些人都不够塞牙缝的!到时候可别输斗、输武又输人!” 肖胖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再加上铿锵有力的言语,显得非常威武霸气。 我赢下来的,必须要带走! 如果他们不讲江湖规矩阻拦,我一定会让同悦古玩铺付出更大的代价。 我让肖胖子和小竹先暂退两步,对小吴冷冷地说道:“给你三分钟时间,去请示一下你们司理颜小月。” 小吴闻言,腮帮子紧咬,转身制止了几位护宝红花,进店铺打电话。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 现场看热闹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事情到了这地步。 他们的看点已经聚焦于,同悦古玩会不会兑现承诺输掉的彩头,如果同悦古玩不守承诺,我们这几位外来客怎么在一众护宝红花奋力抵挡之中拿下彩头。 剧情实在太刺激。 看客们的神情竟然显得比我们还要紧张。 三分钟时间飞快结束。 小吴却还没打完电话。 我淡淡地说道:“时间到了。” 小竹闻言,一马当先,手中两枚竹刀片朝门楣上“同悦古玩”牌匾一飞,左右两侧的金属细悬绳竟然被竹刀片给硬生生同时斩断,牌匾“哗啦”一下,当头砸下。 几位护宝红花顿时懵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几人去抓牌匾,一人抡拳朝肖胖子凶猛袭来。 肖胖子一声爆喝,脚一抬,冲那位朝他凶猛袭击而来的护宝红花当胸踹去。 那位护宝红花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往后而倒,反而将几位抓牌匾之人全给撞倒在地。 就在牌匾要砸落地的当口,小竹俯身探手一抄,将牌匾捞在了手中,旋身停下。 这几下发生全在电光火石之间。 肖胖子出手稳准狠,展现了强大的硬实力,而小竹动作一气呵成,身姿潇洒漂亮。 现场所有人全瞠目结舌。 众目睽睽妙手夺牌。 这群护宝红花惨遭羞辱,顿时勃然大怒,呼啦啦抽出了腰间的红棍,就要冲我们围攻。 正在此刻。 小吴出来说道:“全都住手!” 一众护宝红花闻言,恼怒不已地停下了脚步,死瞪着我们。 小吴脸色铁青无比,说道:“几位,我们司理吩咐了,同悦古玩愿斗服输,兑现彩头!” 此话一出。 现场立马爆发了一阵掌声,纷纷为同悦古玩讲江湖规矩叫好。 小吴继续冷声说道:“但我们司理也说了,无论是昨天彩头,还是今天彩头,请几位爷暂时好生保管着,我们申请再封盘一天,到时彩头一定会乖乖回来!” 旁边之人窃窃私语。 “还要封盘?同悦古玩最厉害的人就是王掌柜啊,还有人么?” “小月老板火爆脾气,肯定不服输,她绝对要扳回来!” “我听说小月老板的父亲……” “你可别瞎说,当心惹出事来!” 这正是我想要的! 斗了两天,目的就是斗出后面那位杂项阎王以及阎王女儿。 我回道:“好说!但你们现在店门已关,在这里斗不合适,地点由我们来选。” 小吴双目泣血,咬牙答应。 尔后。 他吩咐人将店铺里面范蠡画像取出,把店门关了。 我们接过了东西,在一行人的注目礼中,大踏步转身离去。 在路上,肖胖子非常不解:“苏子,我们把人家的面子给踩得稀巴烂,你明天换地点斗,没有大家见证,他们要不讲江湖规矩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回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斗,同悦古玩就彻底完了,那时候他们才会彻底不讲江湖规矩!” “下一场,我们既要斗赢,也要给他们留足面子,我们的事情才能顺利办成。” 肖胖子仍然疑惑不解。 小竹说道:“哎呀,肖哥你可真笨啊!” “哥的意思是说,我们既要斗赢杂项阎王,让他答应我们的条件。但与此同时,斗的结果却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把匾额、画像、宝塔私下还给他,给足他面子。” “阎王拿回了匾额、画像、宝塔,才能回去对三庙前街的众人说,他们最后赢了我们,同悦古玩的招牌才能彻底保住。只有这样,杂项阎王才会心悦诚服地帮我们办事。” 我回道:“聪明!” 肖胖子听完解释,挠了挠头:“你们这脑子积了多少水,才能这么山路十八弯!” 小竹捂嘴格格直笑。 不这样做不行。 杂项阎王能屹立江湖这么多年不倒,其势力难以想象。 这种人,最在乎的就是江湖面子。 我们将他女儿的脸皮摁在地上摩擦,等于在疯狂打他的脸,保不齐这货一发怒,将我们拉去黄浦江里面喂鱼,那就彻底完蛋。 江湖行走,犹如鸡蛋上跳舞。 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以求收放自如。 事实证明。 我对杂项阎王的判断完全正确。 但当时却不经意间忽略了一个人。 同悦古玩司理颜小月。 这位痴迷歌唱和杂项的海归女,并不是省油的灯。 在我们还没直面杂项阎王之前,颜小月先对我们动刀了! 二百零五章 牵彩羊 我们离开三庙前街之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刚才赌斗太过激烈,我们错过了中午饭点。 几人找了一家小店,简单吃过了中饭,回到酒店,快下午三点。 在酒店大门口,我们突然遇见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抬手向我们要钱。 小竹心善,拿了一百块钱出来,准备给那个老乞丐。 但我却觉得不大对劲。 因为这个老乞丐,我们在大街上走的时候,好像一直在后面。 古玩街人比较多,我没在意。 吃中饭之时,他好像还坐在对面饭店的门口,手中端着讨来的盒饭大口扒饭。 更主要是。 我瞅见他手心里面全是老茧。 这种老茧,并不是干活造成的茧,一看就是练外家功夫形成的。 除了老茧,掌心还有油腻腻、黑乎乎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捡垃圾弄脏的。 但我鼻子极为灵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这绝对不是一位普通的乞丐! 尽管我不知道他是否与同悦古玩铺之事有关,但为保险起见,我一把抓住了小竹的手。 小竹俏脸疑惑:“咋了哥?” 我对老乞丐说道:“老人家,我看你太可怜了。这点钱太少,你到三零六房间里面来,我多给你几百块。” 老乞丐低着头,喃喃地回道:“不让进,不让进。” 我将小竹手中一百块钱给了酒店门口保安:“兄弟,这人是我朋友,你行个方便。” 保安接过了钱,欣喜异常,忙说没问题。 可一回头,老乞丐却转身钻进了人流之中,很快不见了。 我转头对惊讶不已的肖胖子和小竹说:“去结账,我们马上换酒店!” 小竹闻言,马上去结账。 我们拿着赢下来的象牙宝塔、匾额、范蠡画像,快速离开。 在三庙前街转了若干条巷子,见后面没人跟来。 肖胖子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我回道:“不大清楚,但那老乞丐明显在跟踪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同悦古玩的人。” 肖胖子肥脸非常无语:“他们都答应明天跟我们再斗了,还跟踪个屁啊!” 我解释道:“你可能不大清楚里面的道道。” “我们赢了人家的彩头,但赌局并没有结束,这些东西只是暂时保管。假如,我们把这些东西给弄丢了,人家会把我们怎样?” 肖胖子瞪大了眼睛。 小竹秀眉紧蹙:“哥,你的意思,同悦古玩老板颜小月可能并不想惊动她爸爸,但若继续斗下去,又担心赢不了,所以她可能会派别人来抢东西。东西若是丢了,她明天找这个为借口,来弄死我们?” 我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肖胖子说道:“这也太无耻了吧!” 我回道:“非常正常,这在古董行当叫‘牵彩羊’。” “赌斗暂时赢下来的彩头,其实都是肥羊。很多小偷都会盯着来牵,牵完彩头之后,让赌斗双方打个你死我活,小偷则溜之大吉,一本万利。” “当然,赌斗暂时输了的一方,如果没把握赢,也会暗中叫人牵羊。” 这也是我为什么这次要带肖胖子和小竹来的原因。 有他们的武力值在,普通十几二十人奈何不了我们。 我们离开了三庙前街,专门去逛了好几个商城。 那时候刚兴起拍大头贴的照片,小竹路过一家玩具店之时,玩心大起,学着那些中二青年,摆出剪刀手,拍了几张大头贴。 晚上十点,我们玩累了,打算重新杀回三庙前街酒店入住。 穿过一条巷子,准备出去打车。 但在此刻,却发现巷子两头堵了不少乞丐。 为头的,正是今天下午在酒店门口向小竹要钱的那位。 他们手中棍子全是新鲜的青竹枝。 青竹枝头上绑一朵红纸剪成的红花,下缀若干枚铜钱,随着他们手执竹竿将棍子点地,竹竿下面的铜钱发出了“咔咔咔”有节奏的响动之声。 此外,这些乞丐全唱着古腔现词。 “自古名利谁愿休,从来心嘴不对头。官在朝堂博生死,商为白银用计谋。农夫五更田中走,乞人烈日赶人流。舞台戏子多露肉,庙里和尚磕破头。都说繁华皆是空,世人追它不轻松。莫笑风尘名利客,只怨恨身在红尘中……” 这腔调是在唱“莲花落”。 莲花落又称为瞎子戏,以前乃盲人乞讨之时唱的戏文,拜求别人施舍,讨吉祥口彩。 但后来乞丐群体逐渐变味,很多人白天行乞,晚上豪车逛会所,基本都是骗子。 现在会唱莲花落腔调的,基本都是旧江湖遗留下来抱团的老粮帮。 莲花一响,钱财无两。 这里的无两,意思他们不为钱财而来。 有人会问,是不是就是武侠小说里面的丐帮? 也不全是。 丐帮专门行乞。 老粮帮却有自己的产业,头子可能身份惊人,常在电视里西装革履接受采访也不一定。 但不管再富,他一定是行乞出身,也接受粮帮的指示。 打个比较好理解的比喻,类似一种上可富商巨贾、中可平民百姓、下可街头乞丐的特殊商会。 肖胖子淬了一口:“这狗皮膏药还甩不掉了!” 小竹则主动挡在了我前面。 我朗声说道:“老粮帮的兄弟,咱们素无瓜葛,对我们唱莲花落是为哪般?” 为头的那位老乞丐制止了旁边乞丐歌唱,踏前了两步,向我无比谦卑地深深鞠躬。 “小哥见多识广!主家身上的好东西全是别人的,走到路上晃人眼睛,老头子担心主家不大安全呐。” “我们这些下贱人,想瞅一瞅东西,涨点见识,也替主家还给原主人。” “主家行行好吧,丐子们嗓子都唱哑了。主家要不愿意,可怜的丐子们还要继续唱下去啊。” 一副无比可怜的乞讨音调。 但我从中却听到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还真是颜小月派来的! 他们的意思非常明显,这玩意儿若给他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若不还回去,他们继续唱歌,就是要对我们动手。 可还是那句话。 我赢下来的,必须要带走! 干脆让他们接着奏乐! 二百零六章 夺风杵 我回道:“这些东西不劳各位费心!” “既然那么喜欢唱,那你们接着玩!” 老乞丐闻言,脸色顿时变了,转头微一示意。 这些乞丐在他的带领之下,手中的青竹棍开始猛烈敲着地,摇头晃脑的,呜呜哇哇地继续唱起来,嘴里越唱,脚步越往前,从巷子的两头向我们不断围拢。 还别说,挺好听的。 肖胖子和小竹一前一后,护在了我身边。 乞丐手中青竹棍头上绑着剪纸红花,但唯独老乞丐手中那根棍子是黑色的,外面好像涂有黑色油腻腻的粉末。 在三庙前街酒店门口之时,老头向小竹乞讨的手有黑色痕迹,肯定是抓这根黑棍子导致的。 他在老粮帮具体啥地位不知道。 但我曾听九儿姐说过,老粮帮头子手中的竹棍叫做“风杵”。 所谓风杵,等同于指向标。 棍子指向了哪家大门,黑粉洒在人家的家门口,属下就围着哪家来乞讨。 其它老粮帮之人若看到主家门口遗留了黑色粉末,便知道这家刚才已经被乞讨过了,不会再去敲门行乞,这样可以避免主家反感,大家才有长久饭吃。 干仗之时,风杵也必须要打出第一棍,将黑粉油墨洒在目标身上,其他人才会对目标动手。 主要原因是老粮帮人太多,互相之间不大认识,怕干仗时伤到自己人。 当然,旧社会没有通讯工具,老粮帮人开会,也会用风杵在地上画出独特的图案,召集大家开会。 等于说。 风杵相当于老粮帮至高无上的号令棍。 清末民初之时,由于时局动荡,更是形成了“只认风杵不认丐头”的严格规矩。 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 这帮人在唱歌之时,眼睛还时不时地往老乞丐手中的风杵瞄。 证明他们还在严格遵从只认风杵不认丐头的规矩! 估计里面有些乞丐还不认识老乞丐,但见到风杵传令,便跑过来了。 只要老乞丐用风杵黑油墨标记我们之前,夺了这玩意儿,他们就不敢动我。 我其实根本不怕他们。 盖因我身边有小竹。 本来这么多人,我们无论如何也夺不到老乞丐手中的那杆风杵。 但小竹的竹刀片准度,堪比神器。 隔空切手、瞬间夺杵,他们到死都想象不到会发生这情况。 当然,现在我没空跟肖胖子和小竹解释这些。 肖胖子说道:“人特么有点多啊,我们今天身子不出大血,估计闯出不去。” “喂,丫头,你怕不怕?” 小竹闻言,翘嘴回道:“我好心给他钱,他还带人拦我,我才不怕呢!” 肖胖子将嘴里的烟头吐了,笑了:“哥就喜欢你这么霸气!” 我冲小竹耳语了一句。 小竹闻言,神情顿时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肖胖子已经拉开了决战的架势。 这群乞丐越走越近,嘴里歌声越来越大,气氛越来越紧张。 我大声问道:“老兄弟们,能不能让我这两位朋友先走?!” 这是完全不合规矩的说法。 老粮帮围了人,肯定全都是目标,不存在谁走谁留的问题。 肖胖子懵了。 老乞丐也愣了一下。 一刹那之间! 竹刀片划破空际,瞬间击中了老乞丐的手背。 老乞丐猝不及防,惨呼一声。 “哐啷”一下。 风杵掉在了地上。 旁边几位保护风杵的乞丐瞬间懵逼了,待反应过来之后,想去捡风杵,但被小竹两枚刀片刺得抱手哎呦连天。 我脚下一踢灰土。 灰土全撒在他们脸上。 乘他们挡脸的工夫,身若狸猫,踏前两步,俯身下抄,将风杵给抢了过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众乞丐全都傻了,嘴里莲花落也停了下来。 但一秒未过,他们见风杵被抢,神情变得异常恼怒,开始迅疾向我们围拢。 “再前行一步,风杵必断!” 此话一出。 他们全停下了脚步。 老粮帮风杵若被别人折断,等同于古玩店、武馆招牌被砸掉一般,丢人丢大发。 江湖中,人人皆可耻笑。 老乞丐捂住伤手,神情非常紧张:“小哥,莫要冲动!” 这玩意儿是在他手中丢的。 老乞丐上面肯定还有人。 若出了事,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冷声说道:“我们与老粮帮兄弟无冤无仇,并不想折了大家吃饭的家伙!” “回去告诉让你们来牵彩羊的老板,东西明天凭本事来拿!” “想牵彩羊杀羊倌,无论是她,还是你们,没这个本事!” 众乞丐似乎七寸被死死拿捏,丧失了主心骨,全傻站在原地,瞅着老乞丐。 老乞丐胸脯上下起伏,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眼睛纠结无比地盯着那根风杵。 他内心在剧烈挣扎! 挣扎能不能在我们折断风杵之前完好无损地夺下来,继续完成牵羊。 如果不能,风杵被折断,这群老粮帮兄弟可就在他带领之下全跳进了粪坑,那股被羞辱的臭味,将一辈子随身携带。 即便打赢,乃至打死我们,也变得毫无意义。 小竹说道:“立马散开一条路,让我们过去!” “刚才我哥没让我切断你们这根打狗……风杵,已经算很给面子了,别不识抬举!” 非常适时宜的两句话。 老乞丐闻言,老脸肌肉抖动,估计内心的天平已经倾斜。 果然! 半晌之后。 他狠咬着牙,挥了一挥手。 众乞丐见状,让出了一条路。 在完成别人委托牵彩羊任务与老粮帮的脸面之间,老乞丐最终选择了后者。 我手中高举那杆黑风杵,带着小竹和肖胖子,快速通过。 离开了包围圈之后,这群乞丐快步地朝我们追来。 在出巷口之时,我高喊一声:“得罪!” 反手一抛,将风杵给丢了回去。 他们顿时惊呼一声,开始像抢篮板一般,跳起来抓风杵,生怕摔断在地。 我们快速离开。 打了一辆车,向三庙前街返回。 肖胖子全程懵逼。 在车上,这货忍不住了,问道:“苏子,这特么怎么回事?!我洪荒之力已经积蓄,在快要爆发的时候,这帮丐子竟然兵不血刃放我们走了?!” 我觉得有点累,不大想解释,拧了拧眉头,闭目睡觉。 肖胖子抓心挠肝的,转头又问小竹。 小竹回道:“我不知道啊,哥叫我做什么,我都照着做。” 肖胖子:“……” 老乞丐牵彩羊不成,已经不会再来了。 回到原来酒店,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接到了同悦古玩小吴的电话。 之前我们曾留了电话,还告诉了他自己姓柳。 这通电话语调变得非常客气。 “柳先生,请约今日赌斗地点,我们颜老板很想见你们。” 二百零七章 赴约 终于要出现了! 赌斗接连败北,牵彩羊失利,颜小月已经扛不住了。 而且,我不大相信颜小月的鉴宝水平比王掌柜高。 今天如约参加赌斗,她一定会搬出自己的父亲,杂项阎王。 我说道:“今天下午四点,卉云茶庄见。” 小吴回道:“好的。我们颜老板说了,请你们三人一定准时赴约,带好前两天赢下来的彩头。” 他特意强调了三人。 证明今天颜小月信心满满。 赢了我们,三个人,她全都不会放过。 我们吃完中餐之后,稍微准备了一下,打车赶到了卉云茶庄。 选这个地方是有原因的。 此处位于闹市区,隔壁就是公家的办公大楼。 颜小月敢玩阴的让老粮帮牵彩羊,证明她并不是一位善茬。 我不得不为大家的安全考虑。 与此同时。 卉云茶庄属于私人会所式的茶庄,包厢里谈话会比较隐秘,避免让别人知道。 省得赌斗失败她们勃然大怒,给她们留一点面子。 到了卉云茶庄,小竹和肖胖子提前在茶庄内外都检查了一下,告诉我没发现任何异常。 我们上了二楼。 没进包厢,先在大厅里面点了一壶茶。 大厅非常宽敞,装修非常中式。 竹段帷幔四处点缀,周遭都是一些人造的小自然景观,加上喷着袅袅雾气的干冰,把一张张茶台给隔了起来,给人一种像是在雅静清幽公园喝茶谈事的感觉。 远处干冰雾气之中,有一位穿着古风裙、脸罩面纱的女孩在弹钢琴,曲目是《春江花月夜》。 整个环境仙气飘飘。 时间还早。 我们难得享受这片刻宁静。 一曲结束之后。 两侧共出来四位身材妙曼,穿着古风裙的女孩,她们手执着长细嘴茶壶,在弹钢琴那位面纱女孩带领之下,开始优雅无比地在茶座之间跳起了茶舞,并给客人笑意盈盈地斟茶。 两千年左右,这种茶艺表演还不多。 金陵也有,但能像卉云茶庄营造出如此氛围的,还比较罕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肖胖子见到了这些漂亮女孩,眼睛顿时有些发直。 我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但转眼瞥见小竹微嘟着嘴,用难以名状的眼神在盯着我,只得假装喝茶不看了。 我们后座是几位光头,手臂纹身,脖子上拴着大金链子。 这几位女孩来给他们倒茶的时候,其中一位光头,竟然笑嘻嘻地一把将那位戴面纱的女孩给抱住了,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其它几位光头也像醉酒汉子一般,将那些茶艺女孩全揽入了怀中。 现场顿时一阵惊呼。 女孩们手中的茶壶有的掉地,有的划空抛洒,不少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我们这里。 旁边的客人看得瞠目结舌。 肖胖子被热茶水烫得勃然大怒,突然站起身,双目死死地盯着后面那群人。 那光头一边笑嘻嘻地扯着在他怀里不断挣扎尖叫的女孩,一边转头骂肖胖子:“艹!没见过爷玩女人?再看老子把你狗眼挖下来踩爆!” 肖胖子闻言,铁拳一拧,就要探手过去抓光头的衣领子。 我抓住他的手:“别惹事!” 光头见肖胖子想动手,似乎尊严受到了无比严重的挑衅,一把推开了怀中的女孩,大骂道:“哎呦我艹!小瘪三竟然想打人,侬想死伐?!” 他旁边那群人见状,也纷纷推开女孩,站了起来。 肖胖子虎目圆瞪,气得肺都要炸了。 我示意小竹离开大厅,并对肖胖子说道:“走!” 不是我怂。 今天这事儿好像有点不正常。 卉云茶庄旁边就是公家办公大楼。 这么大的茶庄,里面保安也不少。 几位光头竟然敢这么嚣张公开调戏茶庄里的茶艺姑娘。 保安也不上来。 非常不合常理。 而且,肖胖子仅仅瞪了他们一眼,他们却一把推开了女孩,将目标集中于我们。 只能说明,他们想故意惹事。 果然! 我们刚踏开两步,几个光头却纷纷围了过来,其中一位,还将那位戴着面纱的弹钢琴女孩朝我们身边猛地推来。 女孩嘴里骄呼一声,就往我们这边倒。 肖胖子手贱,抬手去拉了她一下。 “卧槽!还敢摸我的女人!” 几个光头抡起凳子就朝我们打。 旁边的顾客吓得尖叫连连,纷纷躲避逃离。 现场一片混乱。 我迅疾一扯那位面纱女孩,反手猛地一掐她的脖子。 那些人全呆住了,抡凳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迅疾掀开了女孩的面纱。 “颜老板,这种点地炮夺宝的江湖手段,太低端了一点吧?” 这姑娘正是同悦古玩的老板,颜小月。 颜小月脖子被掐,神情非但没有慌张,一张像李嘉欣的俏脸,反而布满嘚瑟,眉毛上扬,格格直笑:“好玩好玩!” “都特么撂下东西吧,人家已经识破了!” 光头们把手中的凳子都撂下了。 我也放开了颜小月。 颜小月整了几下衣服,绕有兴味地打量了我几眼:“小吴说什么天神来踢馆,我还不信呢……真尼玛有点意思。” 讲完之后,她神情顿时一冷,冲那群光头呵斥道:“一群没用的蠢货!” “肯定是你们演太假了让人家看出来了,全特么滚蛋吧!” 她一张口体现出来的反差,让人诧异无比。 一位热爱音乐、痴玩古董杂项的海归女,刚才还婷婷袅袅弹钢琴跳舞,怎么着也得优雅知性不是吗? 可这…… 颜小月还好意思骂人家。 之前她歪倒在光头怀里的时候,光头手中动作想演逼真一些,但她目光却死死地瞪着他,搞得光头调戏女人直接变成了扶老太太过马路,假得不再假。 更关键是。 她虽然戴着面纱,但我瞅见了她的眼神。 之前秃鹰哨只给我看过颜小月的照片,但她的眼神给人印象太深刻了,一下就辨认出来是她。 当时自己心中一凛。 猜想这位同悦古玩铺的老板,可能在牵彩羊不成之后,打算乘我们赴约前的麻痹心理,给我们玩一招点地炮夺宝。 我毫无表情地瞅着这位古怪的女人。 颜小月撩了撩头发,反而无比嚣张地冲我挺了挺胸:“你别光看脸啊,也瞅瞅身材,赞不赞?” 二百零八章 撤斗行百步香 我:“……” 小竹已经脸红了。 颜小月笑嘻嘻地对小竹说:“小丫头还害羞嘞?你身材也很好啊,昨晚你老板没跟你一起睡大床房?” 小竹闻言,神情又羞又气,已经开始捏手中竹刀片。 我用眼神制止了小竹,转头对颜小月冷冷地说道:“颜老板对床头的兴趣,好像比对彩头的兴趣还大?” 颜小月闻言,翻了翻白眼:“真没劲!” “进包厢谈吧!” 我们进了包厢。 一位服务小哥走了进来。 颜小月转头对他说道:“清场!” 服务小哥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看来我约她在这里赌斗,她提早就已经前来打好了招呼。 一会儿之后。 外面清场的声音停了下来。 颜小月神情突然变得冷若冰霜,像彻底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双手环抱胸前,更显得那一抹风姿高耸。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砸招牌、夺店宝、卸神像、关铺门,骑在我头上大小便,我非常不开心。我让人牵彩羊、点地炮,就是想看一看你们到底是哪儿来的诸葛孔明。挺牛逼的,还让你们都躲过去了!” “但是这样的结果,我更不开心了!你们今天有两个选择,第一,你们主动撤斗行百步香,仪式完成后,赶紧特么滚蛋,滚越远越好!第二,继续斗,但你们没任何赢得机会,会死得非常惨!” 撤斗行百步香,就是赌斗的一方主动认怂,表示服输不敢再斗了。 这事的前提,是赌斗另一方心胸大度同意。 认怂一方当众将之前灭掉对方的燃香给点燃,重新插上去,向对方行三磕九拜大礼。 尔后,认怂一方开始倒退一百步,每退一步,必须用自己当时带来那支燃香插一下自己身体显眼部位,足足烫上一百个疤痕,方可离开。 百香疤痕作为一种赌斗失败的耻辱,将伴随一生。 今后认怂一方但凡见到对方,还必须以侍师之礼待之。 颜小月讲完之后,一口将茶给喝完,手中转着空茶杯,一副高高在上女王等着卑贱下人答案的感觉。 我笑了。 肖胖子和小竹也笑了。 我们确实笑得比较轻蔑。 这女人简直是一朵奇葩。 玩明的,赌斗输了。 玩阴的,牵彩羊、点地炮也输了。 现在竟然还有脸让我们撤斗行百步香滚蛋? 要不是我等下还要让杂项阎王办事,真挺后悔今天来这里跟她封门斗。 应该在同悦古玩铺门前,大庭广众之下斗得她认识到什么叫做天也高来地也大! 肖胖子说道:“果真林子大了,什么怪鸟都有!” “撤斗行百步香,这话怎么着也是赢家来说的吧?” “颜大老板是不是张雨生的《大海》唱多了,脑子这是进了多少水,才有勇气说出这种话?!” 颜小月闻言,神情也不恼,手中继续滴溜溜地转着茶杯:“哎呦,你们还对老娘爱好挺了解的。少特么废话,最后问一句,你们到底滚不滚?!” 肖胖子闻言,虎眉一拧,抬手猛地拍一下同悦古玩匾额,匾额发出了“嘭”一声响。 “不是猛龙不过江!我老板今天就是孙猴子,特意闯地府让阎王来磕头的!你愿斗就斗,不愿斗,我们抬彩头丢茅坑!” 胖子以嚣张对嚣张,气势拿捏的非常精准。 解气! 颜小月嘴角上翘,冷哼了一声,银牙紧咬:“行,真特么够有种的!” 尔后。 她拿出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爸,他们欺负我……女儿真的没故意惹事啊,一直按您教诲,是愿赌服输,本来正准备把同悦古玩铺子给关了呢。” “我今天好心好意主动约他们在茶庄见面,放低姿态给他们好一大笔钱,恳请他们别再玩下去了。毕竟,以您的本事,再赌下去他们必死无疑不是么?可他们非但不领情,说我是鸟人、骂我脑积水……” “这都不算啥,关键他们还说,要让您向他们下跪磕头,还要把您丢进茅坑里喝大便浸死……爸,您快来吧,再不来,女儿为了爹的脸面,真的要豁出性命跟他们拼了!” 我算见识到了这女人的善变。 打电话腔调委屈巴巴又娇滴滴、甜糯糯,似乎刚才受尽了我们的羞辱与欺负。 她自己背后玩阴招,上来不讲规矩威胁让我们滚蛋之事,一个字不提,反而故意编排歪解肖胖子的话语。 杂项阎王听完之后,不气出脑溢血来才怪。 肖胖子被颜小月的话给彻底整蒙圈了。 小竹神情又急又恼,指着颜小月:“你你你……撒谎!” 颜小月撩了撩秀发,俏皮地眨了几下眼睛,神情无比温柔妩媚:“噢呦,小丫头,撒谎是女人的权力呀!” “你看你现在坐的姿势,距离较远的右腿脚尖还一直倾斜向着你家那位老板,从微动作心理学上来说,你非常喜欢和依赖他。可你看看他的样子,双腿直放无角度,证明他顶多把你当成妹妹啊。” “这可不得行,你得要像我一样,扯扯谎啊、撒撒娇啦,耍一点小手段,才能把他给勾搭上床呀……可惜了,你快要死了,不然姐姐真的可以教你很多,咯咯咯。” 小竹闻言,小脸顿时煞红一片,简直快要滴出血来,似乎被颜小月看穿了心思,立马无比局促地摆正了腿。 我倒不觉得她撒谎有什么坏处。 从刚才颜小月的话语来看,这个杂项阎王虽然疼爱女儿,但好像还挺讲江湖规矩的。 对杂项阎王的刺激越大。 到时候赌注就压越大。 让他按我的条件办事可能性就越高。 我没吭声,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颜小月则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用手机发着信息,嘴里还低声吹着口哨。 不愧是爱好唱歌的人,虽然音调比较低,但吹起来却像黄鹂鸟一样婉转、动听。 可调子却显得非常悲凉。 听了一会儿。 我算明白过来了。 她吹的曲目是《三国演义》电视剧中诸葛亮死时的歌曲,名字叫《哭诸葛》。 “苍天啊,你为何急匆匆将他交与秋风。大地啊,你为何急匆匆将他揽入怀中……” 颜小月刚进包厢门之时,就说要看一看我们是哪儿来的诸葛孔明转世。 这会儿她吹这个曲目,算是前后呼应,打算将我们送葬了。 行! 等下看她还怎么嘚瑟! 正在此时。 包厢门“嘭”地一下,被人踹开了。 二百零九章 自废灵官 几位杀气腾腾的大汉迅疾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们双手背身后,站在门边,对着我们怒目而视。 颜小月转头一看,神情顿时欣喜异常,嘴里的口哨也不吹了,立马从座位上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她出门之后,迎进来一位白发苍苍,拄着太师拐的老者。 老者鹤发童颜、目光矍铄、神情平和,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穿对襟唐装,手中拿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 这紫檀佛珠包浆浑厚、光晕舒适、宝气幽幽。 好物件! 名震江湖的杂项阎王。 终于来了。 让我比较意外的是。 颜旺的身上却没有一丁点杀气,反而像一位性情恬淡、隐世而居的大学老教授。 “爸……就是他们欺负我。” 颜小月委屈巴巴地翘起了嘴,手指着我们,像外面打架打输了,突然找到了大靠山的小学生。 颜旺闻言,无比慈爱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你个疯丫头,一天到晚尽给我惹事。” 颜小月拉着颜旺的手撒娇道:“爸,我真没惹事啊,是他们上门先挑衅。这点王掌柜、小吴还有一众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 颜旺回道:“好了好了。我让你别碰古玩,好好地从事金融行业,可你偏不,这下算吃亏了吧?” 颜小月嘟着嘴回道:“就不!有爸在,我永远吃不了亏!” 颜旺点了点头,呵呵一笑:“下次不许这样了,你长大了,有事情要学会自己处理好。让别人知道我来帮女儿赌斗,江湖人士不得笑话我。” 这父女对话,旁若无人。 可见,杂项阎王对今天的封门斗,完全当成了处理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难怪他神情显得如此平和,一点杀气都没有。 一匹猛兽,怎么可能对眼里出现的蝼蚁露出杀气? 在他心中,我们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对手。 颜旺又转头对那些门边大汉说道:“你们出去吧,这样子是干嘛,打老虎?” 那些杀气腾腾大汉闻言,全转身出了门。 我也对肖胖子和小竹说道:“你们也出去吧。” 小竹不放心:“老板……” 肖胖子拉起了小竹:“咱老板没事,走吧!” 待他们两人出去之后。 颜旺双目无比淡然地瞅了我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小伙子,听说你手中的东西不错。” 我寻思这是不把我当人了。 东西不错,但人……甚至还不值得他提一嘴。 这杂项阎王,我必须好好敲打一下他,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老了! 我将同悦古玩匾额、象牙宝塔、范蠡神像,在茶桌上一字摆开,指着它们说道:“颜老板,我姓柳。手中的东西确实不错,当然,我赢下来的这些彩头,更不错。” 颜旺闻言,神情顿时愣了一下,再次打量了我几眼,笑道:“后生可畏,很好啊。” “那老夫今天也涨涨眼,瞅一瞅你带来的好物件。” 讲完之后。 他将手中的太爷拐杖给了颜小月,手中盘着那串小叶紫檀佛珠,安然地坐了下来。 我瞅见他的手。 十根手指关节完全变形,显得非常狰狞。 空气很安静。 他们父女没吭声。 我也没吭声。 自顾自地喝着茶。 颜小月见状,俏脸一丝愠怒:“喂!姓柳的,你不是要赌斗吗?!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啊,这里茶很贵的,你一杯又一杯地喝,算怎么回事?!” 我放下了茶杯,淡淡地回道:“同悦古玩铺大司理,甚至还不如王掌柜、司柜小吴。” 颜小月闻言,秀眉一拧:“你说什么?!” 我环臂后靠,神情古井无波:“古来赌斗,申请封盘之人,在重新开盘之时,需提出让赢方足以动心的彩头。彩头若不够,赢方可以随时弃盘不斗,甩袖一走了之。” “你彩头不先亮,竟然还大言不惭叫我主动出宝。” “从江湖规矩来说,你没有资格,也不配!” 颜小月一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手指着我:“好小子,你……” 颜旺眉头微皱,转头制止了颜小月:“坐下吧,人家说得没错。” 颜小月只得气乎乎地坐了下来,杏目死死地瞪着我。 “不知斗家今天想要什么彩头?” 颜旺也喝了一口茶,缓缓地开口问道。 我回道:“我要的彩头太大,你们可能会赌不起。” 颜旺闻言,绕有兴味地瞅着我。 “哦?老头子行走江湖几十年,赌斗砸挂拼花、破局下套撩火,倒也算见过一些大场面。” “虽输赢皆有,但好歹能留下一个囫囵身子,也闯荡出一些名气,却从来还没有老头子付不起的彩头。” “你且说一说看,到底什么彩头我赌不起?” 杂项阎王话语虽然平缓,像一位老年人在叙述往事。 但中间那句“好歹能留下一个囫囵身子”,一股旧江湖沧桑之气扑面而来,给人一种无形压迫感。 行走江湖,闯荡艰、成名难。 可能够名震江湖,又事了拂衣去,留下囫囵全身,确实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佩服! 但我不能惯着! 颜小月在旁边,满脸傲娇的模样。 我回道:“颜老板,同悦古玩燃香灭、店宝丢、匾额摘、神像卸、铺门关,实在没什么有价值的彩头好输了。” “如果说有,目前为止,好像仅剩下同悦古玩的大司理,我倒非常感兴趣。” 此话一出。 颜小月一对美眸瞪得老大。 杂项阎王双目突然精光爆射。 杀气出来了! 浓得让人快喘不过气! 颜旺冷目若刀,问道:“你说什么?!” 我指着颜小月:“今天的彩头,我要同悦古玩大司理!” 颜小月闻言,抬手就去拎旁边的滚烫铜茶壶。 暴躁女! 颜旺转头厉声喝止道:“住手!” 颜小月气得将铜茶壶重重地怼在了茶桌上。 杂项阎王神情无比阴冷,若秋冬深潭一般萧杀:“你要的东西,确实比天还大,看你有没本事赢!你今天能亮什么彩?” 我从座位上起身,身子前倾,加重了声音。 “我若输了,自废灵官、守店千年!” 二百一十章 心鉴 前面解释过。 鉴宝其实就是靠身体在吃饭。 讲究五官、手脚、心来感受、品鉴宝物。 在古玩行当,认为身上的器官都具有灵气,因此也叫做灵官。 徐老在江湖窜货场打了眼之后,鉴于我当时维护了他面子,曾单独约我,向我行“灵官拜退”大礼。 前面同悦古玩提出让我们三人享香受供,就是要我们的命。 要命太简单了。 双眼一闭不睁。 啥也没了。 可我现在主动提出自废灵官、守店千年,意思是拿着刀,自己动手,废了五官、手脚,成为一尊不死的人彘,只要有一口气在,就永远在店铺的后院待着。 这事情的残忍和痛苦程度。 比丢掉性命高出万倍不止。 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就是典型生不如死! 当然,我也不是傻子。 胡三秒的景泰蓝葫芦对锁,以杂项阎王的本事,他绝对能判断出来这是一把古锁留今字。 也就是说。 杂项阎王若敢砸开对锁,他绝对可以斗赢。 但是,我赌他不敢砸! 他是一位退隐江湖十年,每三天都要见一次宝贝女儿的老父亲。像这种历经风霜的人,只想远离是非、守成安怡,绝对不可能拿女儿的前途性命来博。 哪怕仅仅是百分一失误的概率,他也不敢。 我赌他在最后的时刻,一定不会砸对锁,而会选择撤斗行百步香。 宁愿折了自己一辈子的江湖名誉,来换取自己女儿。 古玩就是玩人。 玩人就是玩心理。 若是面对十年前的杂项阎王,我绝对不敢这样下注。 但现在,这一定是他最大的软肋。 颜旺父女在我说出自废灵官之后,顿时脸色陡变。 我见到颜旺神情突然阴沉万分,变形的十指关节发出了轻微格格响动,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关节响动、推金丝眼镜,这些微小的动作,证明他现在心中紧张而纠结。 紧张在于他根本摸不清我的来路。 纠结在于接了斗之后,赢了一切都好说。若是输了,到底是讲江湖规矩,还是直接弄死我拉倒,存在选择。 我相信他有充足的考量,但不管他作任何选择,这会是对老江湖心中的信仰产生强烈的冲击。 “颜先生,接斗吗?”我冷冷问道。 颜旺微闭了一下眼睛,蓦然睁开,双目如炬。 “柳先生,师承何门?!” “无门无派!” “缘何敢赌?!” “八字够硬!” “老头子人称阎王,有时会不讲规矩!” “你来试试看!” 这一番对话结束之后。 我知道自己已经稳了。 杂项阎王第一次称呼了我的母姓,但却表现出一副咄咄逼人之姿,甚至已经直接摊牌,说他会不讲江湖规矩。 这虽然是对我的一种震慑。 但与此同时,也是他内心对结果不确定的一丝恐慌。 色厉内荏! 颜旺阴瘆瘆地冷哼一声:“好!接斗,上斗物!” 我将木盒子拿了出来,打开了盒盖,抬手说道:“请掌眼。” 颜旺浅浅地瞄了景泰蓝葫芦对锁一眼,立马闭上了眼睛,摘下了金丝眼镜。 颜小月见状,赶紧拿了一根纤细若丝的长绳子,递给了颜旺。 颜旺闭着眼睛,用绳子拴起了葫芦对锁,十根变形的手指,突然以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迅疾交叉。 绳子绑着葫芦对锁,腾空而起,在他手中滴溜溜地转动。 他双目依然不睁,旁若无人、物,身子似乎进入了一种完全入定的状态,但手中扯细丝的动作却不停。 景泰蓝葫芦对锁依然在疯转! 我见到颜旺的鼻翼、耳朵、嘴唇、眼帘,若蜻蜓点水一般在微动。 传说中的心鉴! 鉴师靠的是五官、手脚。 但往往最会欺骗人的,也是五官、手脚。 老一辈的顶尖鉴定大师,如果对某一项领域,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可以完全摈弃五官和手脚媒介,让宝物在自己眼前不断地晃动,用心去感受它的外形、色泽、气息、宝光…… 说起来神乎其神。 但其实也很好理解。 失明画家能够通过笔摩擦宣纸之声判断所画的具体东西,失聪音乐家可以通过别人弹琴键之手认定哪个调子失真,无味觉厨师可以通过菜色泽推测五味哪项出了问题…… 还是借用《卖油翁》里面的一句话。 无他,但手熟尔。 我心中暗自震撼。 其它方面不好说,但在杂项领域,我不如颜旺。 半晌之后。 他将景泰蓝对锁放了下来,拿起了桌子上的眼镜,嘴对着镜片呵了两口气,再从怀中拿出镜布,仔细擦拭了一下镜片,缓缓将眼镜给戴了上去。 直到这个时候,颜旺才将眼睛睁开,神情无任何变化,死死地盯着我。 我无比淡然。 与他对视。 忽然! 颜旺脸色陡变,显得极为愤怒,抬手猛地一拍茶桌:“好小子!” “你竟敢以真充仿,假仿骗斗!” 茶桌上的杯子被他突然一拍,震得弹跳滚动,茶水横泼,杯子纷纷摔落,发出了“哐哐哐”碎裂之声。 此话若凭空一道惊雷。 旁边的颜小月顿时惊得呆住了。 之前说过。 赌斗秉承的一个原则便是“断旧不如断新”。 我们拿景泰蓝葫芦对锁,上门明确告诉同悦古玩其为明神宗期间对锁仿品,考验的就是对方断新的眼力。 但前提是拿来赌斗的东西必须要为仿品。 否则,这个局就不存在。 若拿真品来赌,就是骗斗。 骗斗之人,旧社会可是要剥皮锉骨游街的。 颜小月一张俏脸通红,胸脯上下起伏,满副肺都要气炸了的模样,转头说道:“爸,我叫人进来收拾他们!” 颜旺闻言,抬手制止,冷冷地说道:“等会儿!” “死犯尚有一辩,让他先解释!” 我心中暗暗冷笑。 杂项阎王不愧是老江湖。 他心里清楚知道,没有任何人有胆子拿真品来骗斗华东杂项第一赝品制作巨鳄。 这其实就是仿品。 但他通过心鉴,却愣是没看出名堂来。 于是,他在反赌。 赌我其实也不知道里面的道道。 尔虞我诈。 可惜,他诈错人了! 二百一十一章 摔宝见真 我神情古井无波,反问道:“颜先生是否已确定这是真品?” “若确定,我便开局了。开局之后,会有两个结果。第一,你讲江湖规矩,将女儿输给我。第二,你不讲江湖规矩,不付彩头。” “出现第一个结果,我们彼此相安。” “若出现第二个结果,前面我已经说了,你尽管试试看。” 后面几个字,我讲得平淡若水。 一种泰山靠背之稳。 用这种稳。 让杂项阎王父女猜我的来路,提供强大心理震慑,逼迫他不要动歪心思。 在他们的眼中,我敢横刀上门挑没人敢惹的杂项阎王、敢拿出自废灵官的惊天彩头、敢在最后一局主动要求进行没人见证的封门斗…… 后面若没有神在撑腰,这是完全不敢想象的。 我给了他一分钟左右时间思考。 尔后。 我迅疾抬手,就去抓景泰蓝葫芦对锁。 颜旺见状,脸色突然一变,将手猛地压在了葫芦对锁上面。 “哈哈哈……” 苍老而肆无忌惮的笑声,从杂项阎王嘴里传出。 这笑声持续了很久。 我由着他笑。 他不让我开局。 看他想整什么幺蛾子。 半晌之后。 颜旺方才停下了笑声,转头对颜小月说道:“小月,你先出去。” 颜小月闻言,满脸疑惑不解:“爸……” 颜旺突然目光一冷,斩钉截铁地说道:“听话,先出去!” 颜小月怨气满满地瞪了我一眼,只得起身出了门。 包厢里面现在只剩下我和颜旺两个人。 颜旺手中转着小叶紫檀佛珠,缓缓地说道:“柳先生的心理素质,确实令老头子叹服。在这个世界上,倒还真的没人敢用真品来颜家骗斗。” 我问道:“所以呢?” 颜旺目光一凛:“景泰蓝葫芦对锁巧夺天工,制锁之人可称天下匠师!” “但此作无论再怎么绝世神品,无非就是一件旧料旧方旧艺的仿明神宗对锁而已,又岂能瞒过老夫的眼光!其鉴仿的门道,不在器外,而在器内,摔宝定可知真章!” “你其实已经输了!但奈何老头子爱才啊,刚才支开小月,就是不想让江湖赌斗惨血沾染她弹钢琴的双手,你又可知老夫的意思?!” 杂项阎王的称号,果然不是盖的。 火眼之毒,一矢中的。 可他竟然还在玩! 有种就砸宝。 故意耍这嘴皮子,想让我主动撤局么? 我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必须加一点猛料,尽快结束这场赌斗,便回道:“颜先生一生江湖戎马,老喜欢小孩耍嘴皮子方式玩游戏,可不大好。” “你既已判断出来,大可摔宝一试。” “我自废灵官,也不会沾染你女儿的高贵双手!” 尔后。 我突然站起身,拔出了腰间匕首,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无论你女儿还是我,开局无悔。” “摔宝见真,生死由天,无需再言!” 其实。 作为颜旺来讲,他刚才的话语已经退后一步了,想让我主动撤局,和缓商量。 但我就是给脸不要脸! 必须把他彻底逼到死角。 否则,我就不可能达到自己目的。 颜旺见状,气得差点背过去,身躯颤抖,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 无比凶狠地怒视了我几秒之后。 颜旺整个人突然呈癫狂状,探手猝然一抓景泰蓝葫芦对锁,腾空高举。 那一刻。 说不紧张是假话。 只要他往地下一摔,不仅之前的局全破了,我们三人也彻底毁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闭上了双眼。 但想象中器物破碎而响之声并没有传来。 睁眼一看。 颜旺似乎苍老了十岁,神色无比颓然,一屁股在了在了椅子上,手缓缓地将景泰蓝葫芦对锁放回了木盒子。 半晌之后。 颜旺算缓和了情绪,声音颤抖,语速极缓:“长江后浪推前浪……柳先生,老头子今天认栽,我来申请撤斗。” 我压抑住心中的狂喜,无比爽快回道:“好说。” 颜旺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尔后。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能如此爽快答应,看来老头子猜得没错。” “你来的目的,不会是为了小月,也不会是为了让老头受撤斗行百步香的羞辱,应别有所求。我纵使一对江湖老眼,但看不透你,也弄不清你来路,小月是我的心尖肉,不敢陪你赌下去。 “输的不是局,而是心呐……人老了,彻底玩不动了。” “柳先生,有事请直接说吧,但凡老头能做到,全都答应。” 姜还是老的辣! 他坦率。 我也坦率。 “颜老板,如你所言,我要的彩头确实不是你女儿,也不是让你撤斗行百步香,而是想让你答应我其它事。” “最后一场之所以选择封门斗,主要目的是想将这些彩头还回去。事了之后,我们也不会再出现在三庙前街。同悦古玩面子不丢,继续开门纳福,不会受半分影响。” “实在是颜老板隐居不出世,我们的事情又比较难办,才出此下策,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讲完之后。 我将匾额、象牙宝塔、范蠡神像全给推了回去。 颜旺见状,脸上表情异常丰富,夹杂着惊讶、感激和一丝担心。 “柳先生杀敌降俘,出刀收刀之间,若闲庭信步,颜某实在佩服。” 我回道:“过奖。” 颜旺说道:“有事请讲。” 我说道:“颜老板退隐江湖十年,但前些天,突然有客人上门,你开始进入了封仓十年之地。我这次赢斗的彩头很简单,想知道这位客人让颜老板制作什么、何时交易、地点何处。” 颜旺闻言,一双老眼顿时瞪得老大,神情满是震惊:“此事你又如何得知?!” 我没吭声。 等待他的答案。 他一定会说。 颜旺从无比震惊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缓缓回道:“罢了,愿赌服输!颜某自出道以来,从未透露过客人、物品情况。为了小月,就违背一次做生意规矩吧。客人今后若要寻仇,颜某甘愿身腹受刀。” “老头金盆洗手十年,但前段时间,一位旧时恩人找到我,拜托我最后出山一次,为一位客人制赝。我碍于恩人的情面,便答应了。” “那位客人找到我之后,要求我制作一顶冕旒帝王帽,此为千年前唐大明宫含元殿之物。制成之后,交易地点在一艘出海船的杂物箱内,时间为明晚九点。至于是否客人本人来取,取来干什么,我并不知情。” 我惊道:“冕旒帝王帽?!” 二百一十二章 你等着 聋妈告诉过我,大明宫含元殿建成了之后,为保华夏万载兴隆若大唐盛世,年已耄耋的风水大师李淳风,在正殿中间特意藏了一顶冕旒帝王帽,帽心里暗藏有一颗取自昆仑山祖龙脉龙额头上神石所造的佛天珠。 自此之后。 九天阊阖开宫殿。 万国衣冠拜冕旒。 后来因为一把大火,将冕旒帝王帽毁了,佛天珠被四君家给抢救出来。 为保护这千年文脉之宝,四君家将佛天珠藏在了西域古墓里,每君家各有一把神器钥匙。只有待国运凋敝之时,由领头人老司理一脉,将一杆刻有冕旒天子帽纹路的古箫作为信物,召集四君家,才能共同开启古墓,祭天祈运。 十年前,我父母、陆知节也因此惨遭陷害。 陆小欣是老司理的人。 现在,陆小欣突然找到了华东杂项阎王,制作冕旒帝王帽赝品,想干什么? 正在我愣神之时。 颜旺继续开口,将我从沉浸的思绪中给拉扯了回来:“没错,就是一顶冕旒帝王帽。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客人拿了一些残缺的古籍资料影印本,让我照着里面的描述来制作,我看完了资料之后,客人当场将资料烧掉了。” “尽管如此,我已将资料所述深刻脑海,开始动手制作。万幸的是,老头这隐居十年来潜心研究古代杂项,对官帽涉猎也多。这些天没日没夜,终于已经制作完成。这是老夫多年来制作最高难度的一件作品,也是最完美的一件作品!”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当今古玩行当,能瞧出这是一件赝品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自己。可惜,我师父已经去世了。” 讲到这里。 颜旺神情中布满了得意,还夹杂一种独孤求败的悲凉。 我寻思这话估计说大了。 能看出冕旒帝王帽是一件赝品的,也许会有三人。 一个可能是我。 不是我的眼光多么厉害。 而是。 杂项阎王这句话,我听胡三秒也说过! 大胆猜测,冕旒帝王帽与景泰蓝葫芦对锁异曲同工,毁宝方能识假! 当然,我不可能当面去问他。 他也不会说。 就好比如,眼前这把景泰蓝葫芦对锁如何断假,杂项阎王也不会问。 如果赌斗赢了,判断出来人家仿作的手段,算你本事。 但输了,互不问道,这是规矩。 至于是否要通过毁宝才能辨别冕旒帝王帽为仿作,我也只是依照胡三秒的做法进行的相应猜测。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这里的事情已经了结了。 我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颜旺满脸不甘地瞅了瞅桌子上的景泰蓝葫芦对锁,张口想问什么,但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拿起了旁边的太爷拐,向我一行礼:“柳先生,老夫虽然退隐,但却从未服老。” “可今天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老了。” “你的胆识、气魄、手段,即便是我当年,也差之甚远,当真是后生可畏!” 我回道:“颜老板过奖。” 颜旺抬手写了一张纸条。 上面是冕旒帝王帽交易的船址、时间以及方式。 我看过之后,点着打火机,烧了。 颜旺见状,赞许地点了点头,收起了匾额、象牙宝塔、神像,从位置上起身,缓缓说道:“柳先生,有缘再会。” 我回道:“有缘再会。” 颜旺打开包厢门之时,脚步一个趔趄,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 几位保镖以及颜小月顿时一声惊呼,赶紧跑过去扶住了他。 颜旺将东西递给了颜小月,对他们说道:“丫头,我们斗赢了!回家,告诉三庙前的街坊去!” 颜小月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瞅了瞅包厢里面的我,又瞅了瞅颜旺:“爸,这小子输给我们的彩头呢?!什么时候兑现?!” 颜旺笑着回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他已经答应帮我做一件事,彩头不要也罢。” 颜小月顿时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颜旺在几个保镖的搀扶之下,向下面走去。 我瞅见他的背影。 似乎苍老了不止十岁。 颜小月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追了下去。 我正要起身离开包厢之时。 颜小月突然折返了回来,银牙紧咬,对我说道:“我不知道你刚才给我爸灌了什么上头汤,输了斗,竟然放过了你!但我一定会回来收拾你,你等着!” 讲完之后,她咚咚咚地跑了。 这暴躁女怕是有毛病。 我出门之后。 肖胖子和小竹迎了过来。 小竹一副心里石头落了地的模样,说道:“哥,你都不知道,杂项阎王在外面那些人,全是高手,我刚才紧张的手心全是汗。” 肖胖子嘴角叼着一根烟:“汗什么汗!《孙子兵法》说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苏子一般不动手动脚,即便要动手脚,也是在床上。” 小竹闻言,脸一红,白了肖胖子一眼。 我无语道:“你还懂《孙子兵法》呢?” 肖胖子满脸不服,回道:“哎呦我去!你好意思说我呢?哥们好歹还读过书、当过兵,你上过学么?” 我:“……” 这话还无从反驳。 我读书识字,全是跟九儿姐学的。 但九儿姐是一部大百科全书,在我心里,她并不输任何一个大学教授。 我们离开卉云茶庄,到闹市街头,找了一家酒店,开了房间。 在房间里面,我将情况对肖胖子和小竹说了。 只说了陆小欣的情况,没有将佛天珠的秘密讲出来。 这是四君家的千古之密。 他们完全没必要知道。 肖胖子说道:“这事儿就特么怪了,贼婆娘弄一顶假帽子想干嘛呢,骗钱还是骗人?或者两者都骗?” 我搓揉着手中的假袁大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子丑卯寅。 小竹说道:“其实,我们没必要去搞清楚她什么目的,我们上了船去,提前埋伏在船上,把她给逮了,一切就都清楚了。” 我回道:“没错,不再想了,明天出发上船!” 二百一十三章 简单粗暴用钱砸 翌日一大早。 为避免陆小欣认出我们来,我们专程上街买了一些道具,进行化妆。 两男一女在一起,假扮的身份还真的不大好选择。 思来想去,我们决定按照土豪带小秘、保镖的模样进行伪装,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化妆由小竹亲自操刀。 这丫头平时自己不大化妆,却有一双无比灵巧的手。 各种化妆的东西一用上,到最后连我们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我模样像极了一位暴发户,大金链子小手表、腕戴镯子、指戴戒指。 这些虽都是假玩意儿,但全都由我亲自在一家摊子挑的,外人还真很难看出真假来。 肖胖子则化成了暴发户旁边的司机兼保镖,脸黑黑的,上面还有一道疤,手中道具是装钱的大皮箱。 给我们化完妆之后,小竹非常满意地站在一旁,像欣赏自己得意的作品。 肖胖子瞅着镜子,惊叹无比,问道:“竹啊,你哪来的这一手绝活呢?” 小竹嘻嘻直笑:“我小时候在我们门里……啊不对,在他们门里,各种技巧都要学,化妆是基本工。” 讲完之后,小竹吐了吐舌头。 这很正常。 索命门做得全都是暗活,有时候必须以不同面目示人。 可等小竹自己化妆出来,我们却发现她模样有点怪怪的。 肖胖子皱眉问道:“你咋好像有点像颜小月呢?” 小竹问道:“像吗?” 肖胖子再瞅了一瞅,说道:“像也不像,又有点像陆大小姐……反正就是四不像!” 小竹脸红了:“你才四不像!我本来想化成岑音姐姐,化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因为陆小欣认识自己的姐姐。后来中途改装,不知道该改成谁,干脆就改成了颜小月的样子。” 我:“……” 肖胖子问道:“你这模样,别人倒真认不出来,但我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你换一个妆容要多久?” 小竹回道:“两个小时吧。你们要觉得怪,我稍微卸一点妆。” 几分钟之后。 她再出来。 这下完犊子。 更怪了。 似乎为陆岑音、颜小月、小竹三人合体。 鬼都认不出来。 我回道:“算了,就这么着吧。” 我们出发前往了码头。 码头上人挺多的。 我们前去补那艘交易船的船票。 售票员却说道:“这是一艘旅行风光船,之前被一位老板给包了船呀,票全都给包场人了,客人拿包场人发的票上船,我们这里不对外售票。” 这一点,倒确实出乎我们意料之外。 他们问我咋办? 我回道:“可以买到。” 肖胖子问道:“咋买?人家都说了不卖。” 我回道:“这种包场的旅行观光船,码头打包售票之后,一概不会再管。谁上船,全靠旅行社或者包船人自己派人在门口核实身份。找码头根本没用,我们要找到在船外面负责核实身份的人,找他买,一定能买到。” 肖胖子和小竹面面相觑,有点不大信的样子。 我也没必要详细解释。 这种观光包船,一般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真正旅行社旅游观光,以老年旅行团为主。 一种是假观光、内玩脏,船开到公海进行耍钱等活动,古玩行当造假卖赝品或者盗墓贼集中销货,有时也会采取这种形式。 我猜这艘船就是第二种形式。 以前九儿姐曾带我在琼省上过这种船。 包船人叫做“大纤夫”,属于买古董老板与销货人的中间拉纤人,赚两边的抽头。 他们基本不会露面,在门口核实身份的人,一般会请当地的小马仔。 小马仔只负责核验上船人员的票,核完就结束,也不会上船。 一切交易,双方在船上自己搞定。 发生什么事情,大纤夫也不管。 万一闹出了幺蛾子,大纤夫可以推脱自己只是包船让人观光的,小马仔推脱自己只是核票的。 而核票的小马仔,最容易搞定。 等到了晚上六点左右。 我见到码头口子上果然为这艘旅行观光船单独开了一道闸口。 现在还没有人上船。 三位小马仔模样的人正嘴里叼着烟,坐在地上斗地主。 旁边还有几位无聊的人在围观。 我走过去,在他们背后瞅了两眼。 在我身前那位暴凸眼,牌运不好、牌技又差,输了不老少钱,嘴里骂骂咧咧的。 另外两位神情微微窃喜,让他骂,也不吭声,神情一直唯唯诺诺的。 很显然,这暴凸眼是三个人的头。 小竹玩这东西一流。 我示意小竹去替暴凸眼玩两把。 小竹俯下身子,甜甜地说道:“大哥,让我玩两把成不?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实在看你牌太差,手痒了。” 暴凸眼正走大背字呢,见有这好事,牌一甩,让小竹来。 小竹坐了下来,与其他两位打牌。 我将暴凸眼拉到了一边,发了一支烟给他,说道:“玩牌是假,支开你来有点事商量。” 暴凸眼闻言,将嘴里正准备点的烟往外一吐,退后两步,满脸犹疑地瞅着我们:“艹!是卢老六叫你们来寻仇的?看你们特么也不像啊!” 我回道:“别误会,我们不认识卢老六。我给你一笔钱,你让我们三个人上船。” 对付这种人。 简单粗暴用钱砸。 这货闻言,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可能见我一副暴发户模样,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这么直接吗?” 我说道:“一千。” 暴凸眼脸上肌肉直抽搐:“不行不行,人家找我来守口子,我要讲诚信,不然今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两千。” “不是,兄弟你别这样……” “三千。” “我这边可有三个兄弟。” “四千。” “……” “五千。” “别说了!几位爷,还要我做什么?!” 肖胖子将钱数给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钱拿着,那两位怎么分,你自己看着办。” 暴凸眼像孙子一样,冲我们点头哈腰,满脸笑嘻嘻:“现在就办!” 我说道:“等一下。” 暴凸眼回头问道:“大佬,有事您说话。” 我问道:“这船是去哪儿的,里面干什么,你不透露点消息吗?” 暴凸眼瞅了瞅四周,见没人,探过头来,低声在我耳朵边问道:“大佬,你们要上船,自己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吗?” 我回道:“倒知道一点,想核实一下,主要怕上当。” 暴凸眼回道:“我也是偷听他们说话才知道一点……据说这船开向公海,里面在卖什么古董。反正咱也不大明白,古董这玩意儿,直接在大街上摆摊就行,何必特意跑船里来交易呢。” 果然如我之前猜测! 二百一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船 我说道:“那错不了,我就是来买货的,没赶上趟,票没了。 “行了,你替我们办事去吧!” 暴凸眼转身去了之前斗地主的地方。 刚好小竹此时已经赢了对面两人一人一百块,见暴凸眼过来,将两百块转手给了他。 暴凸眼将钱丢还给那两人,说道:“钱还给你们,两个死穷鬼!你去给我买几瓶饮料,你去买一份烧哈喇吃,今天散局清账拉倒!” 我寻思这家伙可真够黑的。 给了他五千,一毛钱不分人家不说,还用小竹赚到人家的钱来给自己买吃的。 那两个家伙闻言,也没作声,转身去了。 暴凸眼带着我们三个,快速上了船。 船还挺大,里面的房间也多。 中间有一个戏舱。 所谓戏舱,就是供船上游客集中活动的地方。 戏舱里面的设施还挺全,餐点可以供百余人聚餐,餐台一撤,看电影、听相声看戏、耍钱、跳交谊舞都行。 当然,从暴凸眼刚才的话语来看,这戏舱大概率是用来买卖古董脏货。 暴凸眼带我们到了靠近戏舱的一个房间,对我们说道:“几位老板,这房间本来四个人,但我之前接到通知,有三位因为临时有事不来了,你们就在这里待着。” “可千万别说我带你们上来的哈,我大眼哥向来以诚信走江湖,不然以后真没法混。” 我回道:“好,你放心。” 暴凸眼点头哈腰地走了。 他走了之后。 我们出去在船里外转了一遍,尤其是专门看一下餐厅与戏舱交接通道里面的杂物箱。 这些杂物箱一排共五个,里面还装有一些船舱杂物。 非常不起眼。 左手边第二个杂物箱就是杂项阎王与陆小欣约定放冕旒帝王帽的箱子。 杂项阎王明确告诉我,他不会来船上送货,会派一位信得过的人将东西放进去。 至于陆小欣会不会亲自来取,他并不清楚。 但这都不是事。 陆小欣即便叫别人来取,我们只要跟着这个人,就能逮出陆小欣。 肖胖子问道:“苏子,我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我回道:“分两种情况,如果陆小欣上船了,等船到了公海,我们瞅准机会动手。如果她不上船,我们就跟着来取东西的人,一直到目标出现为止,前期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他们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已经晚上八点了。 房间类似火车那种卧铺,上下铺的,共四个铺位。 越是靠近陆小欣,我反而淡然了。 只要她敢上船交易,就一定插翅难飞。 肖胖子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用刀刃反复地刮着自己两根假指表皮,神情冷漠。 小竹则手撑着头,打开窗户,吹着外面的海风。 还别说。 她这三个漂亮女人合体的妆容,倒别有一番风味。 陆续已经有人上船了。 肖胖子收起了匕首,透过门外,瞅了一会儿上船的人,皱眉道:“这不是买卖古董的暗船么,怎么三教九流都有?上来老板算比较正常,怎么还有老头老太呢?” 我回道:“主要以老板和盗墓贼为主,我们算进入贼窝了。其它人都是请来假装观光,起掩饰作用。” 肖胖子闻言,再仔细观察了几眼,说道:“卧槽!还真是!不少人贼眉鼠眼的,跟金陵摊市怀中抱货四处扯衣角的人模样差不离。” 我说道:“等下你们按我示意行动。” 一会儿之后。 房间门口来了一人,天然卷发,很瘦,一对眼睛滴溜溜直转。 我注意到他的手指。 食指和中指几乎一样平,上面指甲非常之长,薄且坚硬,还有点黑。 正常人的中指要长于食指,但有些贼会从小开始练,拉长食指关节和锉短中指关节,让两根手指变得一样长,过程非常残忍,但练成之后,极大利于夹包。 长指甲也不是真的,他们拔掉自己指甲,通过特殊药水浸泡,让指甲不再生长,外面加装一种不会折断的假金属指甲,专门用来插棺材缝隙,开棺。 这是死人宝、活人财一起干的老手。 其实,如果魏峰要逮人,在路上见到这种特征的,上去一摁一个准。 不过,像卷毛这种人,上街一般都会戴上手套。 卞五为利于干活,指甲留的也长,但仍属于正常人的手,所以从不戴手套。 走马阴阳派属于风水技术流派,有一些清高,人家不屑于折腾身体器官。 卷毛见到我们之后,神情愣了一下,但也没太大反应,径直走了进来,将手中包裹放好,坐在了靠门的下铺位置。 土腥味非常重。 他之所以无所忌惮地露手,盖因这船里要么是同行,要么是买货的老板,要么是找来掩饰身份的托,没遮掩的必要。 卷毛坐下来之后,神情百无聊赖,但身躯始终与床头构成了一个角度,呈保护那个包裹之姿态。 那里面肯定是盗上来的好东西。 我得乘此机会提前先打探一下情况。 转手丢了一支烟给他。 卷毛淡淡地说了句:“多谢!” 他也没接烟,更没抽。 跑江湖的人,一般不会抽陌生人发的烟。 烟这玩意儿讲不清楚,里面有药也说不定。 更有甚者。 烟里面藏着小飞镖,谈事的时候,一支烟嘴里叼着,不点着,一旦遇见突然情况,烟放嘴里一吹,飞镖迅疾射出。 尽管这是内部场子,卷毛的防备心理还是很强。 我装成要点烟的样子。 卷毛突然张口说道:“公共场所,别抽烟!” 我假装神情一愣,说道:“不好意思!” 尔后。 我将烟放在了一边,拿出了木盒子,打开盒盖,露出里面景泰蓝葫芦对锁。 这东西一放出来,卷毛两眼顿时放精光了。 盗墓贼虽然不是专业鉴师,但只要他不眼瞎,对景泰蓝工艺的东西都应该认识,知道价值不菲。 我把玩了一会儿,转头问肖胖子:“我们的钱带够了没有?” 肖胖子虽然不知道我在整什么幺蛾子,但与我的默契程度一流,轻轻拍了一拍箱子,回道:“老板,应该足够了。” 我将木盒子盖了起来,丢给了小竹:“收起来吧。咱们店刚开张,这趟必须多弄点货来铺架子,不然我这笔大投资可全打水漂了。” 肖胖子搭茬道:“明白。” 我对他们说:“我出去抽根烟,溜达溜达去!” 讲完之后。 我出了房间,在船外溜达了一圈。 此时。 船已经开了。 天空中繁星点点。 我却觉得山雨欲来风满船! 二百一十五章 渔夫捉石鸬 我在外面稍等了一会儿,再次回到房间门口。 肖胖子和卷毛哥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 预料之中。 像卷毛哥这种活人财、死人宝一起薅的无本生意人,肯定会主动来探听虚实。 探听虚实并不是因为他想卖货给我,而是想着怎么将我们身上的财、物一起薅走。 这就如同小偷在公交车看到别人后面口袋露出了一大叠钱,放过了就是对不起祖师爷。 “……” “你们老板看起来挺有钱啊!” “他老爸是国外玩资本的,钱对他来讲就是数字……你知道我一个月工资多少不?” “多少?” “一月两万!” “这么高吗?” “……” 我进了门。 他们立马中止了聊天。 肖胖子转过头,满脸欣喜地对我说道:“老板,这位兄弟说他有好多货,咱要不要现在先看一看?指不定有你想要的镇店之宝呢!” 我问道:“是吗?” 卷毛哥笑着回道:“我听说老板姓柳,在徽省新开了一家大铺子啊。” 我点了点头,有些嘚瑟地回道:“不算大,小投资而已。没玩过古董,想试一试。” 卷毛哥回道:“谦虚了!” 两人打了几下哈哈。 五六分钟过去。 我闭口不提看货的事。 卷毛哥有些按捺不住了:“兄弟,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话不讲虚的,你、我来到了这里,全是鬼市藏袖子里的买卖。你有金、我有货,要不咱们先对一对眼?” 藏袖子里的买卖,就是脏货交易。 买卖脏货的地方叫鬼市,看好了货之后,买家与卖家一搭手,上面盖一条毛巾,或者直接伸进对方袖子里,用手指来出价还价,数目只有双方清楚,避免别人横插一杠子。 我满脸棒槌状:“什么叫鬼市藏袖子?” 卷毛哥闻言,挠了挠头,回道:“就是那什么……只有双方才能知道的买卖。” 我恍然大悟:“明白了!” “这船票本来是一个朋友的,他临时有事,将票让给了我们,说里面有好多盗墓贼在卖古董,可以买到不少好东西,让我悄悄地来买……兄弟,你是盗墓贼吗?” 没直接这样问的。 会讲出这种话的,都是棒槌中的棒槌。 我表现的越蠢。 他对我的戒备之心越小。 卷毛哥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神情无比尴尬,一下被我给整不会了。 半晌之后。 他起身将房间门给关了,说道:“那什么……柳老板,你这刚入行,好像还不大懂门道啊。” 我回道:“我确实不大懂,但也没必要懂啊!我店里花高价雇了鉴师,他懂就行了。” 卷毛哥反问道:“万一鉴师骗你呢?” 我瞪大了眼睛:“他是我表外甥啊,干嘛要骗我?” 卷毛哥转头瞅了瞅肖胖子和小竹,问道:“那你今天带他来了不?” 我回道:“这小子这几天订婚,请假了。” 卷毛哥闻言,脸露一抹喜色:“行!你就别管我干什么的了,想看东西不,想看咱就拿出来瞅两眼?” 我说道:“好,先看看。” 卷毛哥拿出了床头的包裹,将里面的货摆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倒还挺多的,但基本都是小玩意儿,铜铃铛、黄金长命锁、和田玉手镯、寿山石生辰牌…… 全是小孩子身上佩戴的物件。 看来卷毛哥盗了一个贵族小孩墓地。 从这些物品形制和里面生辰牌上信息来看,都是元晚期的鬼货。 其中,最值钱的当属那对和田玉手镯,油脂厚、水头足、阴阳面纯净、无绺裂。 两千年左右,市场上疆域老料老货和田玉已经不多了,开始涌入了大量俄料、青料、韩料。 那时古玩市场并不待见这些料。 至于俄料当中被追捧的“碧玉七号坑”老坑料,那还是四年之后的事情。 这里简单提供一个买卖和田玉的方法。 国家将透闪石含量达到百分之九十八的玉石,都定义为和田玉。所以广义来讲,和田玉并不是一个地域概念。 一般达这种标准的,喜欢就买,错不了。 但如果想收藏升值,先得问清是哪里的料,再看品质、雕工、传承…… 不赘述。 卷毛哥将东西弄出来之后。 我们瞅了几眼,采取了最棒槌的办法,摸、咬、照。 卷毛哥见状,嘴角微微抽搐,说道:“敢上船来的东西,全是真的。实不相瞒,我这些玩意儿因为没有明确是哪个王宫贵族的东西,在传承上有点欠缺,但给你店内架子铺货绝对没问题。” 如此坦诚。 这货在放长线。 我点了点头,豪气地说道:“兄弟讲话这么实在,我信你,全要了,你先开个价!” 卷毛哥说道:“柳老板,这些东西先不急。你不大懂,就这样买了,虽然东西全真,但我不大心安呐!好歹得下船之后,拍照片让你表外甥瞅两眼不是吗?我那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全都在船下。等下了船,一起再看看去,咱们最终一锤子定音。” 我问道:“真的假的?” 卷毛哥回道:“那还能假!不过……柳老板,我刚听几位私下聊天,你店里好像缺一件镇店之宝?” 我回道:“对呀!我这次来就是准备找一个好东西,但你这些东西太小,好像上不了大台面。” 卷毛哥闻言,突然放低了声音,满脸真诚地说道:“我这些东西铺架子还行,但当镇店之宝,确实差那么一点意思。” “但我告诉你,这次暗船里有一样顶天的物件!这东西不得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实力拿下来,如果拿下来,可是一件见不得光的天下至宝。” 终于切入正题了! 卷毛哥这种做法,做古董行当叫做“渔夫捉石鸬”。 鸬鹚是捕鱼的好帮手,但水中的鸬鹚比较难逮、难驯。 而石鸬寓意不懂江湖水性的傻大款老板。 渔夫先以最大的诚信,取得傻老板的信任,再撺掇傻老板掏钱去买别人惊天物件。 买完之后,渔夫将傻老板带到别处,将他买到的好物件、身上的钱一溜烟全给弄走。 卷毛哥是渔夫,我就是石鸬。 我问道:“什么东西?” 卷毛哥回道:“具体细节没说,但这艘暗船的召集人透露出来消息,说是有人从陕省地下弄出了一顶唐含元殿官帽,保存的非常好,属于天下稀缺物件,弄出来的人不敢留,特意来到魔都,让人搞了一条暗船。” “请过来的,都是魔都有钱大老板,还有一些我们这些带货上船的。很多老板的目标在那顶官帽,当然,也有像你一样来买其他货的。你要弄到这东西,可就算扬眉吐气了。” 我心中顿时一惊。 陆小欣竟然要拿这顶假冕旒帝王帽在暗船上卖? 二百一十六章 钓金鳖 我皱眉问道:“官帽?是不是就叫杂项?这玩意儿我不大懂啊!” 卷毛哥回道:“对对对,就属于杂项!你不懂,我懂啊!到时候你跟着我,我来帮你。不过,咱可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帮了你买到了镇店之宝。到时你买我东西之时,价钱可得给痛快一点。” 我寻思真要弄到了这东西。 下船之后你就直接把我薅光走人了。 我转头与肖胖子和小竹对视了一下,回道:“这事听着有点大啊,我得打个电话问问我表外甥。” 讲完之后。 我假装打电话,招手让肖胖子跟我出了门,小竹则留在房间里。 到了船舱外面。 肖胖子问道:“苏子,陆小欣到底在搞什么鬼,骗钱?” 肯定不是骗钱。 陆小欣这种人,要弄钱实在太简单了。 完全不用费劲扒拉制出一顶冕旒帝王帽。 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只可能是为了其它事情。 我估计她在“钓金鳖”。 冕旒帝王帽的秘密,天底下只有四君家才知道。 我、陆岑音、老司理,已经确定为其中三君家。 还有一脉,到底是谁、人在哪里,无从得知。 老司理一直在暗处,非常清楚我和陆岑音是四君家其二,但他却一直没有对我们下手。 主要原因在于。 下手也没用。 因为还有一神秘君家从未出现过。 只有四君家齐出,才能拿到我们手中的神器,去开启那座西域古墓。 打麻将四个人,三缺一,这局迟迟开不了。 陆小欣是老司理的人,她找到杂项阎王,偷偷弄出一顶假冕旒帝王帽,还放出从陕省刚出土的消息,搞了这么一艘暗船,让不少老板和盗墓贼一起来。 其它老板可能仅仅以为是一件唐代杂项大宝,过来瞅或者买。 但一直不知所踪的神秘君家,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会不会在船里出现? 千年之前,冕旒帝王帽已经被烧了。 这是四君家皆知之事。 但此刻突然又出现了一顶陕省冕旒帝王帽,从情理来说,不管孰真孰假,他都应该来过手看一看,弄清楚里面的原因。 陆小欣此次的目标,会不会就是为了找到那个四君家之一?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肖胖子并不知道四君家之事,脑海中还停留在陆小欣可能为了骗钱。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转头对肖胖子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分工了。” “你主要目的,跟着卷毛在戏舱里面转,看他们之间交易鬼货。” “我要死盯着那个杂物桶。” 肖胖子闻言,满脸不解:“转啥,我们真买货?” 我怼道:“买你个头啊!盯着其它来交易的老板,看谁最想要冕旒帝王帽,如果发现异常情况,及时告诉我!” 这个神秘君家一定不能出现。 如果他出现,那就彻底完了。 陆小欣在此时此地钓金鳖,证明了两点。一是估计他们通过之前摸排,神秘君家应该就暗藏在魔都。二是老司理可能已经准备差不多了,授意陆小欣开始行动。 一旦神秘君家被逮。 毫无疑问,接下来动手的对象就是我和陆岑音。 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准备。 金鳖继续待在水里,对他、对我们,才是最安全的。 现在能让金鳖不显露出真身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他出现之前,提前将冕旒帝王帽给拿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指出这是赝品,或者直接毁掉它。 这事情必须由我来做。 我们回到了房间。 我对卷毛哥说道:“兄弟,我刚才问过表外甥了。他说只要这东西是真的,确实可以作为镇店之宝。等下你可得帮我,事成之后,钱的事咱一切好说。” 卷毛神情立马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地回道:“我们缘分一场,应该的!” 这个时候,他已经对我们彻底放下了戒备心态,开始点着了我之前发给他那根烟。 我假装百无聊赖地房间里待了几分钟,随即伸手一搂小竹的纤细腰肢。 小竹非常敏感,脸顿时红了,身躯自然反应,有点想挪开。 但我却紧紧搂住了她,神情露出一丝邪恶状,假意咳嗽了两句,转头对肖胖子说道:“那什么……我跟她出去办点事。” “等下开始交易了,如果我们的事还没办完,你先跟着这位兄弟转悠几圈,看到好东西,买下来就是。这兄弟实诚人,信得过!” 肖胖子回道:“明白!” 卷毛见状,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斜眼瞥了几眼小竹的身材,笑着说道:“柳老板,厕所在右手边角落。” 我点点头,搂着小竹出去了。 小竹整个人都是懵的,身躯在微微战栗,红着脸傻乎乎地跟着我出门。 到了外面,她像痴呆一样往右手边厕所走。 我问道:“你干嘛去?” 小竹声音若蚊子:“我不知道啊……” 我无语道:“你跟着我!” 讲完之后。 我径直去了戏舱。 戏舱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全是在吃宵夜的,但基本上三五人一桌,互相之间也没什么交流。 这些人很多都是干暗活的,遵从言多必失的规矩,尽量不露白。 货物交易会在十点开始。 但杂项阎王供货的时间却在九点,中间相差了一个小时。 有妆容在,我们也不怕被认出来。 两人先随便点了一些吃的,找了一个比较隐蔽,但能瞅见杂物箱的角落,坐下来慢慢吃着。 到了九点钟,杂物箱旁边却没任何动静。 小竹低声问道:“好像没准时上菜?” 我回道:“不急。” 九点过五分。 一位服务员用托盘收了不少空盘子,去杂物箱里面放盘子。 他掀开了第一个箱子,见到里面满了,又依次掀开了其它几个杂物箱,好像发现全都满了,转头对厨房说道:“刘姨,箱子已经全满了,你也不倒一下!” 讲完之后。 服务员端着盘子去别处倒了。 整个过程。 他除了掀开了箱子盖之外,没有将任何东西放入箱子里面。 我相信自己眼力。 这位服务员刚才不可能在我面前演瞒天过海偷放东西进去的魔术。 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妈过来了。 她先将五个杂物箱全搬走,又重新搬了五个空箱子过来。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半。 小竹诧异不已:“没菜了?” 我回道:“已经上了,就在里面。” 二百一十七章 老陈香醋 小竹闻言,俏脸疑惑不解,再次转眼瞅了瞅那几个空箱子。 箱子是那种薄塑料做成的,有些许透明。 从我们这个角度看过去,箱子里面没任何物体阴影,说明五个箱子皆空无一物。 此刻服务员大妈手拎着一个洗漱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干抹布,正在给五个大杂物箱的盖子抹灰,神情专心致志。 我低声解释道:“菜在大妈手里洗漱工具小箱子里面。” 当时杂项阎王告诉我,东西会放在靠近戏舱门边的二号箱子里面。 戏舱旁边共有五个大杂物箱。 正常思维,我们一定会以为是放在第二个大杂物箱。 但刚才大杂物箱替换前、替换后,里面均没有冕旒帝王帽,这一点已经可以确定。 这个服务员大妈来了之后,手中拎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洗漱小箱子,我见到小箱子上写了个小小的数字“2”,像是随意涂鸦画上去的。 靠近戏舱、2号箱子——符合杂项阎王所讲的条件,只可能是她手中这个带着编号的小箱子。 老江湖给我耍了一个小心眼。 他既按我的要求告诉了具体放货地址,但又没有直接点透。 让我猜。 猜中算牛。 猜不中不关他鸟事。 来不及向小竹解释。 因为服务员大妈手中抹灰的动作非常利索,仅仅几十秒,五个杂物箱盖子全抹完,转身准备离去。 如果我眼神不好,刚才没死盯着她以及手中物品看,就彻底错过这个一闪而过的信息。 此时。 一直在角落吃饺子的一位中年汉子,转头说道:“服务员,来一点老陈香醋,要老点、香点的!” 这话听起来再正常不过,中间却有微妙差别。 我们吃饺子用醋,要么说老陈醋,要么说香醋,两种醋概念不大一样,很少会结合起来说“老陈香醋”。 我猜测。 饺子代表交易。 老陈代表旧货。 香醋代表箱子。 很庆幸刚才没叫肖胖子来盯。 就这交接暗号,我要没被九儿姐打成的十年脑积水,都转不过弯来。 服务员大妈闻言,将手中抹布往手中小工具箱里一放,赶紧去旁边柜台拿了一瓶醋,快步走到了中年汉子面前,将一瓶白醋放在了中年汉子桌子上。 没错,她故意没按中年汉子的要求,反而放的是白醋! 跑不了了! 放完白醋之后,服务员大妈假装拿干抹布开始给餐桌凳子抹灰,不经意将小工具箱放在了餐桌旁地面,抹完灰之后,她又到别处餐桌抹,没再拿小工具箱,很快就离开了。 小工具箱已经被中年汉子偷偷用脚踢进了餐桌布覆盖的桌底下。 陆小欣果然没自己来交易。 她派了这个中年汉子前来。 冕旒帝王帽就在那个小工具箱里面! 我和小竹都没有动,暗中死盯着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吃饺子的速度并不快,慢条斯理的,时不时觉得醋不够,还洒一点在上面。 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四十左右。 中年汉子吃完了饺子,弯下身子,拉开地上包裹的拉链,似乎在包裹里面找什么东西。 我这边角度非常好,看到他包裹里面只有一些洗漱物品。 他一副没找到东西的样子,开始俯身在餐桌底下找,餐桌布非常长,几乎掩盖了他半个身躯,包裹在他翻找过程中,已经被他悄悄挪到了餐桌布下面。 半晌之后。 他从餐桌下面捡起来一个手机,满副失而复得神情,拎起了包裹,离开戏舱。 我和小竹立马起身。 循着他走的路线,往前面走去。 路过那个餐桌的时候,我不经意用脚撩了一下餐桌布。 那个小工具箱不见了! 已经进了他手中的包裹! 我搂着小竹,亦步亦趋地往前面走,脑子在迅速转动。 这次来暗船。 本来唯一目的是逮住陆小欣,但现在又多了一个,阻止神秘君家现身。 尽管我想知道神秘君家到底是谁的欲望,并不比老司理要弱,可现在还不是见他的时候。 要逮陆小欣,必须死死地跟着这个中年汉子,一直盯到她出现为止。 要阻止神秘君家这个金鳖浮出水面,有两个办法:不让冕旒帝王帽出现在暗船交易、在摆出来交易之时揭穿其为赝品。 第二个办法太冒险。 万一金鳖迫不及待出现,过程将非常难控制。 我打算采取第一个办法,将中年汉子手中包裹工具箱里面的官帽给替换掉。 但现在他包不离手,非常难办。 这个时候我无比想念卞五。 只能等待时机。 等待一个他手中包裹短暂离手、人短暂发懵的时机。 离交易的时间越来越近,船舱里面人开始多了起来,走廊里面不少人走来走去。 中年汉子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卫生间。 这种包船,卫生间不多,两头各一个。 另一个只白天开放,晚上锁门,供工作人员用。 晚上要如厕,只能在眼前这个卫生间。 卫生间里面有人。 两三位被请来观光掩饰的老头老太,可能洗漱完毕准备睡觉,正在卫生间门口等着。 中年汉子手中拎着包裹,也在卫生间门口等着。 我脑门一跳。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在卫生间如厕之时,包裹一定会短暂地放在旁边。 至于让他发懵,有的是办法。 我立马转头对小竹耳语交待了一番。 小竹听完之后,转身去了。 我装着也等卫生间的样子,在旁边焦急地等着。 没一会儿。 厕所里面的人出来了。 先在外面排队的一位老头想进去,但中年汉子非常粗鲁,一扒拉老头,自己拎着包裹,迅疾冲了进去,将门“嘭”一声关掉了。 老头被他扒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老头气得不行,猛敲了几下厕所门:“什么人啊这是!拉屎还插队!” 旁边老头老太都气得够呛,一个个夹着腿,满副难受的模样。 “真是太没素质了!” “老人家憋不住的,这家伙实在过份!” “……” 正在这个时候,小竹回来了。 她手中多了三样东西。 一顶海边观光鸭舌帽子。 一个里面倒了淡黄色温茶水的矿泉水瓶。 几本杂志。 我转身拧开了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让小竹用身躯挡着我,将温茶水倒了一半在裤子上。 一会儿之后。 我耳朵听到卫生间里面冲水以及中年汉子如厕完毕轻松吹口哨的声音。 他应该解决完了。 有老头老太已经提前堵在厕所门口,想第一时间冲进去。 我将鸭舌帽子戴上、压低,手悄悄地拎着半瓶矿泉水瓶温茶水,突然扒拉开那些正焦躁不安敲厕所门的老头老太,嘴里大喊着:“憋不住了,憋不住了……” 猛地撞开了厕所门。 二百一十八章 替换 卫生间里面的反锁“咔嚓”一下,被我给硬生生撞裂。 我身子顺势往前一冲,手肘狠狠地磕在了中年汉子的头上。 这货本来正在系裤子最后一个皮带扣子,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头被磕在了窗边沿,整个人支撑不住,歪倒在角落,脸也磕在了地上,起不来身。 乘此机会。 我迅疾反脚一踢门,将卫生间门关上,解了一下皮带,往下稍微拉了一点拉链,将半瓶温茶水洒在了晕乎乎的中年汉子头上,转手再把矿泉水瓶丢出了窗外。 直到这个时候,中年汉子才颤颤巍巍挣扎着,满脸血刺呼啦地起来。 我一手扯着自己皮带,满脸尴尬和懵逼地瞅着他。 他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手中还交杂着大量黄色的温茶水,放到了眼前一看,嗅了一嗅,再低头瞅了一眼我的裤子,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发出了一声无比愤怒的嘶吼:“哎呀卧槽!” 中年汉子猛地一拳,当胸朝我打来。 我也不躲,硬生生地挨了他一拳,嘴里惨呼,并假装躲避不及往后倒,手顺势一扯他的衣领子,两人就倒出了卫生间。 门是那种薄铝门,中置玻璃,根本承受不住我们两人重量,呼啦一下翻倒。 外面那些还没从刚才我冲进厕所行为反应过来的老头老太,此刻被我们一撞,东倒西歪,哎呦连天。 现场极度混乱。 中年汉子暴怒不已,即便他此刻滚在地上,手脚仍若雨点一般冲我袭来。 江湖人士,就是这么暴躁! 我嘴里惨呼着大喊:“哎呦,怎么打人……别打人啊……” 乘着现场无比混乱,我在地上扭曲滚动,手脚做了一个巧劲,死死扣住了中年汉子的肩领,让他趴在地上,起不身。 他一半身子在门外,一半身子在厕所里。 本身走廊里面比较狭窄,灯光又暗。 周围老头老太躺地上一时起不来的,帮忙去拉他们起身的,嘴里骂骂咧咧的……像极了群体车祸现场。 我瞅见狸猫一般的小竹闪进了卫生间。 仅仅几秒钟,她用自己外套裹着一个东西出来。 杂志替换东西成功! 我放开了中年汉子,假装无比害怕,从地上迅疾爬起身,踉踉跄跄地往走廊外跑。 中年汉子已经气疯了,想起来追我,但此时已有不少人来了。 这货可能反应过来包裹还在卫生间里面,无比愤怒地重新进了卫生间。 我出了船舱口,在一个大集装箱的角落,见到了小竹。 小竹小脸红扑扑的,神情欣喜异常:“哥,你真的太坏了。” 她手中递了一样东西过来。 冕旒帝王帽! 根本来不及细看。 我立马接过了东西,对小竹说道:“你马上回去,继续盯着他,千万别眨眼!” 小竹点了点头,飞快地朝混乱的走廊回走。 冕旒帝王帽暂时没地方可藏。 我瞅见了边上一个废弃的空油桶,将它给丢了进去。 尔后。 我迅疾从外围绕过船舱,跑到了餐厅后面船弦边。 发信息让肖胖子赶紧给我拿条外裤出来。 我估计。 中年汉子肯定认不出来我的样子。 我冲进去的时候,手肘狠狠将他给磕趴在了地上,他起身后,满脸是血和温茶水,眼睛无比迷蒙,后来我将他从卫生间扯出来滚倒在地,又用巧劲一直将他压在地上,让他抬不起头。 在如此昏暗和混乱现场,我一直戴着帽子,他肯定认不出我的脸。 要说能找到我,除非是他认出我的衣服,尤其是被洒了温茶水的裤子。 肖胖子手中拎着我们上船之时带来的那只皮箱出来了,见到我之后,皱眉问道:“怎么弄成这副死样子?” 皮箱子他必须要随时拎着。 因为,我们之前骗卷毛哥,里面有好多钱。 如果他出来不拎箱,卷毛哥肯定要翻开来看。 那我们前面的身份假扮就要露陷。 我打开了皮箱,迅速换了一条外裤,将换下来的茶水裤子、外套、鸭舌帽全丢进海里。 末了。 我对肖胖子说道:“你现在拿着这个皮箱,去船舱的大集装箱处,那里有一个废弃油桶,里面是冕旒帝王帽,赶紧拿了,藏在皮箱里,回房间继续跟卷毛哥扯犊子。” 肖胖子根本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说道:“空了再解释,快去!” 肖胖子立马转身去了。 我发信息问小竹,现在那货的情况怎么样。 小竹回道:“他一手拎着包裹,一手拿根粗钢管,一个一个房间找人,专瞅人家的裤子看。” 我长舒了一口气。 他刚才还真的完全没认出我样子来。 我回到了船舱里面。 在走廊里面,已经有工作人员在骂骂咧咧的修卫生间门。 老头老太很生气,质问他们为什么不把另外一个卫生间打开,导致出了这样的事。 我与中年汉子对向而过。 这货刚才应该还专门去洗了个头,腮帮子要咬碎了,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滔天怨气。 他瞅了瞅我的裤子,没搭理我,又转身进了一个房间,进去恶狠狠地瞅了里面人裤子两眼,再出来。 里面的人全神情发懵,估计以为他是神经病。 我到了小竹边上。 小竹见到了我,有点忍不住,想笑。 我冲她摇了摇头。 小丫头只得撅嘴憋住。 正在这个时候,戏舱里面的灯突然灭了。 几秒之后。 灯再次亮起。 之前都是普通的照明灯,此刻再亮起,变成了那种很亮的探照灯。 有一个人从戏舱走到了走廊里,张口说道:“要交朋友的都进来,一分钟之后关门!” 此话一出。 房间里面不少人出来了。 卷毛哥带着肖胖子也从房间出来。 他见到我们之后,露出了意味深处的邪恶笑容:“柳老板,你两人上厕所的时间还挺久啊……” 小竹闻言,小脸顿时一红。 我知道他在指什么,没接茬,咳嗽了两句,附耳低声问他:“交易是不是要开始了?” 卷毛哥回道:“没错,你们都跟着我,我来帮你们弄好东西。” 我忙不迭地回道:“感谢感谢!” 斜眼瞥见。 中年汉子嘴里连骂了几句“艹”,气愤不已地调头往戏舱里面走。 走的时候,他还不忘瞅旁边之人的裤子。 我们随着人流,进入了戏舱。 刚才那位工作人员朝走廊连问了两句:“还有没有人?” 见已经没人再进来了,他将戏舱与外面房间交接处的大闸门“咔嚓”一下关了,并在门上加了一把大锁。 谁也出不去了。 我估计。 此刻船已经到了公海。 交易即将开始! 二百一十九章 乱点鸳鸯谱 一位主事人快步走上了戏台。 主事人就是主持这次交易会的,古玩行当称呼为艄公。 艄公长一副僵尸脸、酒糟鼻,倒言简意赅,朗声说道:“各位,交易开始之后,不懂规矩的别玩、也别说话!懂规矩的,等下全按我们定下的规矩来!” “千万别给我整幺蛾子!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家应该很清楚!” 来人都是老鸟,不需要多说。 有这么几句话提点,已经完全足够。 艄公讲完之后,戏台旁边各有一人出来,从两边往中间拉起了一床密闭的大帷幔,一下将整个戏台给彻底遮挡住了。 此刻。 戏舱的灯再次灭了。 周围顿时黑了下来。 这种环境下,几乎谁也看不清谁。 我们并不担心中年汉子会跟丢。 这是完全封闭场所,他出不去。 但为确保万一,我还是示意小竹向他的位置靠近。 艄公继续解释道:“今天交易会,我们分两场进行。第一场是一些普通货,这场就按普通规矩来,乱点鸳鸯谱。第二场是一件天货,规矩我们等下会说。” 解释一下乱点鸳鸯谱。 这种交易,认货、认钱,不认人。 乱点鸳鸯谱一共有三道程序。 第一道程序,卖家摆货、买家取号。 在交易开始之前,艄公已经关了灯,拉起了帷幔。 卖货人会一个一个依次进入帷幔,将手中要卖的货放入帷幔后面的戏台,呈一字排开摆放,然后空着手出来。 由于帷幔遮挡,谁放了什么货在里面,在帷幔外的买货人并不知道。 与此同时。 买货人则去旁边拿认货出价竹筒,也就是寺庙那种摇签竹筒,筒上都刻有编号,里面还有一大把短竹片。 短竹片分两种。 两寸长的,一根代表十万块。 一寸长的,一根代表一万块。 第二道程序,买家认货出价。 卖家货摆好、买家拿好了竹筒,进入认货出价环节。 认货的时候,买家也必须一个一个进入帷幔里面,自己打着强光手电,在货丛中挑选,挑好了之后,在竹筒里面放入符合自己心里价位的竹片,竹筒反扣着,放在心仪的货物之前,买家然后再从帷幔中出来。 同样由于帷幔的遮挡,谁心仪自己的货、出了多少钱,卖货人也不知道。 有人会问了,没有灯,拿强光手电看货,不怕走眼吗? 怕走眼你去拍卖会啊! 敢来暗船买货的老板,全都是钱多、胆子大想捡漏的主,吃得就是这种见不得光处理的暗货饭。 而且。 一般主家邀请上暗船的卖货人,都是行内的老卖家,正常情况不会拿赝品过来。 毕竟,他们今后还要在道上混。 更关键是。 暗船的主家都是江湖狂霸子,上船人都是主家邀请来的,有买卖双方的信息。 谁要出幺蛾子,就是跟暗船主家过不去,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 买货人在货物面前倒扣好竹筒之后,经常会出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同一件货物,前、后两位买家都放了倒扣竹筒在货前,表示均对这件货物感兴趣。 这时候,艄公就会掀开倒扣竹筒,点里面的竹片。 谁竹片价钱多,谁就能拿下这件货物。 第三道程序,艄公牵鸳鸯绳。 等所有货物前面确定只有一个倒扣竹筒之后,艄公会让卖货人再次进入帷幔,掀开自己货物面前的倒扣竹筒,如果满意价格,则取出里面的出价竹片走出帷幔,如果不满意,将竹筒扣回,不取出价竹片。 尔后。 艄公会依次喊交易成功的竹筒编号,买货人听到了自己的竹筒编号,也再次进入帷幔,把钱交给艄公,将货给带出来。 最后,卖货人凭借手中的竹片,最后一次进入帷幔,找艄公领钱。 整个交易彻底结束。 如此繁杂的过程,主要为了两个目的。 一是交易结束之后,互不认识、互不反悔。 二是避免有土大款哄抬货价,纠缠不清,确保能快速出货。 这也是叫做乱点鸳鸯谱的原因。 艄公继续说道。 “货郎开始上货。” “买家去拿出价竹筒。” 此话一出。 旁边不少卖货人手中拎着包裹,开始往戏台走,钻入帷幔,进入了戏台,空手出来。 卷毛哥已经提前将货决定卖给我,他不需要放货在帷幔后面,现在等于成了我的私人助理,带着我去餐台前拿竹筒。 他还低声絮絮叨叨向我解释什么叫做乱点鸳鸯谱。 我拿到的竹筒编号是“八”。 挺吉利的一个数字。 卷毛哥让我多拿几个竹筒,意思等下进去可以多挑几件货。 我对他说:“兄弟,第一场交易都是普通货。我这次来的目的是镇店之宝,对那些东西没太大兴趣。” 卷毛哥笑呵呵回道:“说得也对!” 我视力非常好,适应了一段时间黑暗之后,一直在观察那位中年汉子。 卖家摆货之时,他歪着嘴,也进入了帷幔,将包裹放掉,又歪着嘴,空手出来了。 不过。 按我估计,他的包裹此刻肯定不会打开来摆放在戏台上。 因为,冕旒帝王帽乃此次交易的重头戏,也就是艄公所说的天货,会放在第二场。 至于第二场艄公会采取什么规矩。 现在还不知道。 这个中年汉子之所以在第一场就要将货放进去,主要原因在于,买卖双方之间,必须认货不认人。可第二场只有他一件货,若他单独进去摆货,会一下被人给记住。 卖家摆货完毕之后。 艄公开始让买家依次进入帷幔,认货出价。 我让肖胖子和小竹在外面等着,和卷毛哥进入了帷幔。 到了帷幔后面,打开强光手电一看。 好家伙。 鬼货森森。 还别说,里面倒有一些好东西。 我瞅见了一件小瓷笔洗,刚出土没多久,灰扑扑的,外表看起来非常普通,但竟然是宋官窑物件。 拿起来用强光手电一照。 单色釉、无官字款、牛毛纹。 宋官窑无误。 宋官窑瓷器在宋瓷中只占极少数,其实无需多看传承,只要是真,基本都是帝王将相家的东西,价值必然不菲。 小笔洗面前,竟然没人倒扣竹筒。 卷毛哥低声说道:“你看这小破玩意儿干嘛?要弄就去弄那件元青花仕女瓶啊!” 顺他手指方向转头看去,一件元青花仕女瓶赫然立在左侧,前面倒扣了四五个竹筒。 傻大款可真多! 这玩意儿虽然是老货,但清仿,不值啥钱。 我回道:“我不要那个,就要这个小笔洗。” 卷毛哥问道:“为啥?” 我说道:“家里一表侄子马上要高考,买来祝他金榜题名。” 说完,拿了一片一寸长的竹片,倒扣竹筒,放在了小笔洗面前。 卷毛哥见我用一万块钱买这玩意儿,用极低的声音骂了一句:“傻叉。” 在里面之时,我注意到,中年汉子的包裹,此刻被特别对待,孤零零放在了一张八仙桌中间。 八仙桌上供天货。 待遇就是不一样。 简单转了一圈,我们就出来了。 主要是,这些东西我根本瞧不上,而且,肖胖子那个皮箱里面,就几万块钱现金。 买家认货出价完毕。 艄公在帷幔里面重新核定了一下笔筒,叫卖货人一个个进去拿竹签。 竹签拿完。 艄公开始在里面叫笔筒编号,让买家按编号进去付钱。 那件小笔洗还真的没人看中,叫到我编号之后,我进去付了一万块钱,如愿将小笔洗带了出来。 第一场交易已经结束。 艄公说道:“第二场,天货交易开始!” 二百二十章 殿试考状元 此话一出。 卷毛哥一脸兴奋,低声对我说道:“等下大胆出价,千万不要怂!” 他兴奋是正常的。 假如我出钱拿到了这顶冕旒帝王帽天货,下了船之后,这玩意儿就是他的了。 艄公说道:“天货交易按殿试考状元的规矩来!” “愿意出五十支两寸长竹片的,才有资格进入殿试。” “觉得自己有考状元实力的,可以先进来,瞅一眼天货。” 所谓殿试考状元,其实就是一种土办法的小拍卖会。 两寸长的竹片,每支代表了十万块,五十支就是五百万。 也就是说。 这五百万等于拍卖的底价,愿意拿出五百万,才有进入帷幔里面,参与天货竞价的资格。 竞价之时,还是采取之前的老办法,在放有五十支两寸长的竹筒里面,继续加入竹片,竹筒倒扣在货物前面,谁的价钱高,谁就带走货。 不过。 由于是考状元。 不会像之前一样,一次出价,每人总共可进行三轮竞价。 每一轮被淘汰了之后,可以重新再加竹片,再进去倒扣竹筒。 最后,以出最高价钱者得。 艄公此话一出,现在顿时有一点嘈杂。 虽然他们之前都听说了,天货是陕省出土的唐代杂项官帽,属于罕见大宝,很大部分人想来买。 但这玩意儿实在太贵了。 不少人开始纷纷摇头,表示不参与殿试。 但也有少部分不吭声,面无任何表情。 这少部分不吭声的人当中。 一定有金鳖! 五百万的竞拍底价,不是一个小数目,敢参与上台竞价之人绝不会多。 按我估计,现场顶多也只有五六个人会愿意出五百万以上的重金,参与考状元。 我并不知道在这鱼龙混杂的船里面,到底有多少老司理和陆小欣提前布下的眼线。 但这参与考状元的五六个人,只要谁上了竞价戏台,去看了货,一定会被他们的眼线给全部标记。 哪怕老司理采取一个一个跟踪排除的办法,人数这么少的范围,不出十天半个月,他也一定会将那只一直潜藏在大海里面的金鳖给抓出来。 我绝不能让金鳖出现! 甚至,不能让他有上台去看天货的机会! 这只金鳖,一定要继续潜藏在大海之中! 我斜眼瞥了一眼中年汉子。 这货坐在了椅子上,神情显得百无聊赖。 对他来说,任务已经完成了。 后续盯金鳖的事情,肯定不是由这货来做。 卷毛哥听到参与殿试的价格之后,转头皱眉问道:“柳老板,你确定身上带了这么多钱?” 我满脸嘚瑟地回道:“那必须滴!” 艄公说道:“愿来考状元的,请手拿竹筒,先进来看货。” 我迅疾翻出了竹筒,不管多少,将所有竹片一股脑全丢进了里面,第一个快步走了上去。 卷毛哥见到我如此土豪的做法,神情欣喜万分。 看货还是按照之前的老规矩,由一人先进去,看完出来之后,下一个再进去看。 我之所以要第一个进去,就是要闹出大事来,让下面的看货程序彻底无法进行。 只有这样。 神秘君家才不会浮出水面。 由于这是天货,价值非常昂贵,艄公还特意在八仙桌上开了一盏高亮的台灯,方便人家进来看货。 我进去之后。 艄公拉开了包裹,取出了里面的洗漱工具箱,打了开来,摆了一个请看货的姿势。 但他眼睛余光突然瞥到工具箱里面的东西,顿时脸色陡变,整个人如遭雷击,懵了。 工具箱里面。 三本《知音》杂志! 这杂志是小竹在卫生间替换进去的。 我假装彻底傻眼了,双目死死地盯着艄公。 旁边几位工作人员见情况不妙,全部起身,呼啦啦地围了过去,他们瞅见里面几本《知音》杂志,拿起来快速翻了几下,全傻在原地。 一时之间。 空气无比安静。 我神情变得异常恼怒,大喊道:“你们搞什么?!五百万让我们买几本破杂志?!” “老子大老远从徽省赶过来,为的就是买这个天货,你们特么竟然拿杂志来糊弄人?!” 讲完之后。 我转身一把拉开了帷幔,冲着大家说道:“大家都过来看看!” 他们不知道出现了什么问题,顿时诧异无比,现场一片躁动,全围过来看。 前面说过,暗船主家都是江湖狂霸子,邀请、震慑买卖双方。 他们是靠信誉吃饭的。 交易时突然出现这样的惊天问题,不仅仅是打他们脸,简直就是羞辱。 而对买家来说,暗船交易全以对主家信任为基石。 老板花钱来这里买货,将自己金钱、安全全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主家。 可主家亮天货,却货不对版。 这事情相当于花了个把月时间跟饭店预约了一条大龙虾,好不容易饿着肚子,兴冲冲进店来享受美食,饭店却上了一条小龙虾,并告诉你,之前我一直在骗你,根本没大龙虾,买家勃然大怒太正常了。 “啪嗒”一声响。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将灯给打开了。 一直在黑暗中的众人,全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 等他们睁开眼睛,看到那几本《知音》杂志之后,顿时全场哗然。 “这主家怎么回事!” “之前我们买的会不会也是假货?!” “胡说八道,我们的货没任何问题!” “你知道个锤子!这些年艄公吃两头的事还少?指不定刚才给你们的钱全给换成了假币!” “必须给个解释!” “……” 艄公见现场买卖双方均群情激愤,方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说道:“各位,误会!这一定是一场大误会!” “我们做艄公不是一年两年了,信誉绝对有保障!之前的货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天货出现这样的情况,肯定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在下船之前,我们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压根不信。 “骗三岁小孩呢?天货都能出问题,这暗船绝对有鬼!” “我干类娘啊,不会特么在公海出事吧!” “先推开闸门,鬼知道等下会出什么幺蛾子!” “……” 闸门已经被人给无比粗暴地砸开了。 水已经彻底浑了! 金鳖不可能再出来。 我暗自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只剩下了一个任务,死盯着中年汉子。 转眼一瞥。 中年汉子脸色蜡白,浑身汗如雨下,身躯在不断颤抖。 艄公焦急万分,让大家稍安勿躁,迅速转身,跑出去打海事电话了。 打电话就是要核实一下提供天货的人员以及背景。 这可是公海。 艄公一怒之下,会怎么处理那位中年汉子,全是未知数。 中年汉子神情极为恐慌,也开始哆哆嗦嗦地往外面挪。 他往外面挪,只有两个目的。 要么也是去打海事电话报告。 要么就是找暗船里面的上家接头。 我迅速下了戏台,眼神穿透人群,示意小竹跟着我,一起盯着中年汉子。 目标快出现了! 二百二十一章 凶渔夫 我和小竹随着无比混乱的人群,快速地往走廊里面进,死跟着他。 肖胖子继续黏着卷毛哥。 卷毛哥这人等下我们还有用。 不能丢弃。 中年汉子果然跑到话厅里面打电话。 他哆哆嗦嗦地拿起了电话,但连续连拨了好几次,电话没任何反应,他一扯那根电话线,结果发现,电话线竟然是断的。 这货嘴里骂了句:“干!” 我低头一看手机,也没有信号了。 之前没进入公海之时,手机还有比较微弱的信号。 我曾与小竹和肖胖子发过信息。 现在已经进入了公海深处,移动电话已经没有信号了。 公海里面的通讯,必须通过卫星电话。 这电话线肯定是主家刚才出事之后特意给弄掉的。 出了事,主家要避免有人通过电话通风报信整幺蛾子。 若要与外面联系,必须通过主家。 船突然停了下来。 中年汉子面如土色,站在原地发懵。 艄公已经打完了电话出来,他们商量了紧急处置方案,通过电池喇叭开始向大家喊话。 主要表达三个意思。 第一,大家不要着急,想退货、退钱可以立马返回戏舱,买家先出交货,卖家再来退钱,此交易结束,权当来了一场观光旅游。 第二,今天来的,无论是买卖双方,后续一年之内再上船交易,不用交入场金。 第三,关于天货的问题,现在正紧急调查中,结果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向大家通报。 这已经非常有诚意了。 主家不想砸了信誉招牌,艄公这碗饭还想继续吃下去。 众人却不大满意,提出了两个意见,必须离开公海立即返回,必须在下船之前拿出天货给大家看。 离开公海立即返回,考虑目前的安全保障。 拿出天货,考虑上岸之后的安全保障。 因为,如果主家拿不出来天货,等于今天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无货骗局。 主家都已经是骗子了,买卖双方完全无任何信息安全可言。 即便上了岸,大家也保不齐后面会因信息泄露出什么事。 这是对主家信誉的最后确认。 民间生活,可以靠协约律法。 跑江湖的,完全靠信誉。 艄公闻言,立马答应,招呼让大家先回房间,别出乱子,下船之前,一定会有交待。 上船的全都是跑江湖有本事之人,个个狠角色,真要在这里整出什么大动静,主家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闻听此言,几乎都跑去退货了,少部分人没退。 我瞅见中年汉子脸色蜡白,若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自己房间。 看来他只能通过电话与上家联系。 不过,暗船内还有老司理和陆小欣的眼线,他们应该会作出相应决定。 我还要继续等待时机。 船调头往回开,速度非常之快。 我们不打算再盯中年汉子了。 他现在根本跑不了。 因为主家已经把他给盯上了。 果然! 这货刚回到房间,走廊里突然冲进来五六个人,进了房间,一把将他给死摁住,快速将他往戏舱里面拖。 这货嘴里大嚷道:“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 “嘭”一声响。 戏舱门已经关上了。 小竹皱眉问道:“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回道:“不会。” 主家现在就是要审他为什么出假货,还需要他向大家进行解释,不可能弄死他。如果中年汉子出了什么问题,主家身上即便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今天的事。 我们回到了房间。 卷毛哥和肖胖子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我满脸气愤:“这都是搞什么飞机!” “第一次上船来买东西,竟然碰到这样的破事,运气真是衰到家了!” 卷毛哥根本无所谓。 只要宰了我这头肥羊,他完全不虚此行。 他笑着说道:“柳老板,这艘船的主家其实一直很讲信誉的。今天出这样的事,我估计中间肯定有原因。” “不过,你的运气其实一点也不衰。” 我问道:“怎么说?” 卷毛哥起身将门给虚掩,低声回道:“因为你认识了我!等下了船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那里有一件真品明宣德三年香炉!” “那玩意儿可一点也不逊色于唐代的杂项官帽,天下奇宝!” 我差点晕过去。 明宣德三年香炉哥们是捡过真品漏的,他竟然拿这个来哄骗我? 我瞪大了眼睛:“我听我表外甥说,这玩意儿暂时还出现过真品啊!” 卷毛哥闻言,一副异常谨慎的样子:“你小点声……这东西并不是没真品,而是真品被人家给藏起来了,不露白。” “只要你钱足够,这东西我可以用脑袋来保真!” 我问道:“多少钱?” 卷毛哥伸出了两根手指:“至少这个数。” 我故意问道:“二百万?” 卷毛哥皱眉回道:“你是真不懂!二千万!” 这货可真狠! 其实,明宣德三年香炉真品,拿到拍卖市场,远不止这个价。 但卷毛哥估计担心我财力不够,特意说了这么一个数。 我挠了挠头:“这……简直会算啊,我今天带的卡和现金,加起来刚好是你说得那个数。” 卷毛哥闻言,露出了无比真诚的微笑。 但我却瞅见他余光之中闪过令人胆寒的一抹杀意! 而且,在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他一对贼眼老是往小竹身材瞄,神情布满了无限猥琐,一副快压抑不住体内洪荒之力模样。 这家伙想劫财劫色弄人一起来了。 有些捉石鸬的凶渔夫,将石鸬嘴里叼的鱼给弄走之后,为杜绝后患,会对石鸬采取极端手段。 卷毛哥就属于这种。 像他这种活人财、死人宝一起薅的人,对付我们的办法实在太多了。 简单给我们弄一点药,我们怎么死都不知道。 跑江湖的。 好人已经不多了。 正互相聊着呢。 突然之间。 耳朵听到了无比急促的脚步声,几位主家之人快速在走廊外面跑了过去。 肖胖子见状,立马起身到门口看,转头皱眉说道:“走廊两头全被主家的人给堵住了!” 我听到隔壁那些房间开始嘈杂起来。 紧接着。 艄公用电池喇叭开始喊话。 “大家稍安勿躁,我们会利用半个小时左右时间,检查房间以及大家的包裹。” “刚才经过审问,天货可能被船里人给调包了!” “分成两组,第一组六人,在船舱外面地毯式检查。第二组十二人,进各个房间检查,不能错过任何一个角落!速度快点!” 毫无疑问。 中年汉子讲不出任何天货变杂志的原因,估计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上卫生间时发生了怪事,告诉了主家,咬定东西被人给调包。 主家这招太迅速了。 堵住了走廊两端,不让人出去,将东西丢进海里毁灭证据的机会都不存在。 船舱里房间并不多,且由于是暗船,里面全上下铺设置,每铺仅一床被子,甚至连可供放东西的柜子都没有,十二人进房间检查,很快就能查出问题。 小竹美眸顿时布满了紧张,转头瞅着我。 她的意思是。 我们箱子里有冕旒帝王帽,现在怎么办? 二百二十二章 多算一步 根本没任何办法! 藏没地藏、跑没法跑、打不是对手。 我没吭声,示意小竹先别紧张。 船舱里面之人本来对主家非常不满,但搜查之事却涉及到那件天货,而且也是他们要求在下船之前必须找出来,现在也没任何异议,全都开始安静下来了,配合主家检查。 他们心理甚至期待能找出来。 找出来,证明主家没问题。 求一个心安。 我耳朵比较尖,偶尔会听到外面房间传来一两声不满,说主家检查把自己的东西弄乱七八糟,但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七八分钟之后,四人已经来到了我们的房间,他们腰间全别着西瓜刀。 “几位朋友,不好意思,麻烦全站起来,把随身包裹都放桌子上!” 我们三人就一个箱子,里面有一些衣服、少量现金。 小竹有一个小包,包中全是小姑娘的随身东西。 我们把箱子、包放在桌子上之后,四人开始动手搜我们的全身。 我依旧装成混不吝土大款样:“搜身就搜身,我女人身上别乱摸,不然老子跟你们没完!” 其实,搜身也就是表示一下。 冕旒帝王帽那么大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有人会藏在身上。 搜小竹身之人听到我讲这话,手上的动作果然小了很多。 简单搜了一下,他们便不再搜了。 “几位朋友,麻烦都背过身去,我们要检查一下大家的包裹。” 还挺讲究的。 大家全背过身去,避免房间里的人互相看到对方包裹里面的东西,泄露隐私不说,有歪心思的人,还容易打人家包裹里东西的主意。 我们闻言,全都背过了身去。 “兄弟,我包裹里的东西可千万别弄丢了哈,已经卖出去了的,全都是好玩意儿!”卷毛哥张口说道。 “请放心,等下检查完毕,你们确认东西无误之后,我们才会离开房间。” “那就好,那就好。” 耳听到身后拉链响动之声,我们箱子被他们给拉开了。 小竹悄脸紧张的不行,手中已经悄悄地捏起了竹刀片。 我立马用眼神制止,让她不要冲动。 “你小子不守规矩,信不信我们把你眼珠子给挖下来?!” 主家人突然一声爆喝。 卷毛哥忙不迭地回道:“误会误会,我就是有一点散光,根本没想看别人箱子里的东西。” “我们已经不相信你了!你马上站到角落里去,背身抱头蹲下!” 这卷毛哥实在是太迫不及待了。 估计他非常想看我们箱子里到底有多少现金,偷偷转头来瞄,却被主家人给发现。 暗船主家就是这样。 按规则好好玩,人家对你客客气气的。 如果你不遵守规则,人家根本不会给你任何面子。 卷毛哥只得到角落里背身蹲下抱头。 悉悉索索检查东西的声音。 “这是什么?!” “天货!” “把他给我逮起来!” 小竹手中的竹刀立马就要出手。 幸好我提前准备,一把死扯住了她。 回头一看。 几位主家人已经跑了过去,将蹲在角落的卷毛哥给死死地摁住了,西瓜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再一看桌子上面的包裹。 我们的箱子和包已经检查完毕,被重新拉了起来。 而卷毛哥那个装货的包裹正敞开着。 里面除了他自己的货,赫然还有两样东西。 一顶冕旒帝王帽,但帽子的象牙骨架已经断成了好几段。 一个宋官窑小瓷笔洗。 几位主家人恼怒异常。 他们一把拎起来了正满脸懵逼的卷毛哥,将他给摁到了包裹面前。 “包裹是你的吗?!” “是……是呀。” “里面的东西呢?!” “是……不是……那些货是我的,但帽子和笔洗不是我的……” “废话!我问你东西怎么到你的包裹里去了?!” “不……不知道啊……” “啊!” 一声惨呼传来。 几位主家人将卷毛哥的头狠狠地往桌子上一磕,卷毛哥额头瞬间飙血,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这特么一点也不老实!去把那个供天货的人叫过来,现场对质!” 两人闻言,咚咚咚跑出去了。 肖胖子张大了嘴巴:“卧槽!毛哥,你也太过份了吧?!这笔洗是我老板才买的货,怎么被你给偷了?!” 卷毛哥已经深陷绝境,彻底恼了:“去尼玛的死胖子,老子什么时候偷了……” 话还没说完。 主家人又拎着他的头往桌子上狠磕了一下,卷毛哥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声。 “人脏俱获,还敢狡辩!” 两件东西,确实是我让肖胖子故意给放进去的。 在我决定不能让金鳖浮出水面之时,已经料到了现在这种局面。 只要在交易之时,天货突然当众变成了几本杂志,艄公一定会根据掌握的信息,迅速出手逮住天货供货人。 中年汉子被逮住之后,也一定会死咬被人给调包了。 因为不咬死这个理由,他没任何其它原因可找。 这个理由也可信。 《知音》杂志是船上提供给客人看的,突然出现在洗漱工具箱里,若不是被调包,那就是船里有神仙会耍弄法术。 所有人都还在船上,主家为了自己信誉考虑,一定会派人迅速检查大家的包裹。 事情看起来不可思议。 但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一种局面,没半点深奥的东西。 九儿姐在教我下棋之时,告诉我一个道理:做局破局与下棋一样,只需要比别人多算一步,仅需一步,便足以决胜千里。 冕旒帝王帽是在卷毛哥陪我进帷幔里面认货出价之时,肖胖子在黑暗中放进去的。 卷毛哥坚定地认为我们是傻大款,而且,他包裹里面的东西已经提前决定卖给我了,在陪我进去买笔洗的时候,他毫无防备,竟然让肖胖子在外面替他拎着包裹。 买笔洗出来,他还是没有拎回包裹,无比激动地为我加油鼓劲,让我大胆出价,参与第二场天货的买卖。 索性。 在那一刻,我悄悄将小笔洗塞给了肖胖子,让他将这玩意儿也一起放进去。 这也是我为什么让肖胖子一直跟着卷毛哥的原因。 卷毛哥这人,典型抓石鸬的凶渔夫,谋财害命劫色这种事,他不知道干了多少。 走多了夜路,一定会碰到鬼。 今天我就是那个鬼。 也不算替天行道。 我们必须自保。 说实话。 下船之后,我们有钱,他要弄我们,我们没钱,他一气之下更要弄我们。 若卷毛哥用盗门特有的手段来对付我们,防不胜防,我们真没足够信心能留下囫囵身。 大家全都在雷丛中讨饭吃。 他想拿我们身躯炸雷求富贵,我顺手反推了一下他而已。 满脸血呲呼啦的中年汉子进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那位艄公。 艄公进门之后,抬脚将房间门给关了。 艄公阴冷无比地瞅了卷毛哥一眼,转头问中年汉子:“你不是说上卫生间时被人给调包了吗?调包的人是不是他?!” 中年汉子脸上肌肉直抽搐,抬眼瞅了一瞅卷毛哥。 可最终。 他竟然将双目定格在了我身上! 二百二十三章 血口喷人 我顿时心中一凛。 这爱歪嘴的货不会已经认出我来了吧? 可寻思又不大可能。 我给他换宝的时候,头戴着帽子、现场无比混乱、事后又把衣服全脱了丢进海里。 要说认,他顶多也就是认身材。 可天下身材差不多之人太多了,这歪嘴汉子不大可能通过身材辨识出来我。 他神情无比怨恨,突然张口对我说道:“就你小子第一个上去看宝,弄出了这事来呢?老子记住你了……” 话还没说完。 艄公神情勃然大怒,目光阴狠,转头一示意。 旁边两位见状,拎着歪嘴汉子的头往床铺的铁架子上狠撞了几下。 “叫你来认人,你特么竟然还怨恨起客人来了!” “是不是被打成傻叉了?!” 歪嘴汉子被撞得惨呼连天。 他确实是被打傻了。 好比开车之人,刹车片提前被人给动了手脚,导致开车追了别人的尾,惊怒交加之下,第一反应往往不会去寻找追尾的原因,反而会去怪前面那辆车开得太慢,并对人家破口大骂。 胖揍了几下。 歪嘴汉子总算被打清醒了。 主家人抓着他血呲呼啦的头,厉声喝问道:“快认人,到底是不是他?!” 卷毛哥站在原地,脸上肌肉直抽搐,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歪嘴汉子抬眼瞅了瞅卷毛哥,大声说道:“是他,就是他!” 卷毛哥闻言,猛然一惊,脸色陡变,大喊道:“你冤枉人,老子什么时候给你调包了……” 主家之人将西瓜刀往下压了一点,凶狠无比地盯着卷毛哥:“你现在没资格说话,明白吗?!” 歪嘴汉子说道:“你们看!他是卷毛,头发好卷!当时在卫生间调包东西的人,故意戴着一顶帽子,目的就是为了遮住卷毛!因为全船就他一个卷毛!” “还有,他的手指两根一样长,证明他就是一个惯偷,只有这种人,才有本事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换掉我的货!” “而且,他的身材、声音,就是那个进卫生间来搞我的人!” 第一句是盲目猜测,第二句在胡言乱语,第三句完全血口喷人。 歪嘴汉子其实根本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卷毛哥,但这家伙不是白痴,眼下只有死咬住他,自己才有活命的机会。 而对艄公来说。 调包之人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暗船的信誉已经回来了。 卷毛哥简直要疯了:“你胡说八道!老子自上船以来就没进过卫生间……” “不对,这事情绝对有古怪!” 艄公目光无比阴毒,问道:“什么古怪?!” 卷毛哥突然抬手指向了我们,说道:“这两个家伙上过卫生间!他好像提前预知,第一个上去揭穿了天货,天货和笔洗又刚好都在我包里,我的包在第一场交易时被这死胖子给拿着……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是他们调包的,一定是他们!” 敢捉石鸬的凶渔夫。 智商果然奇高。 肖胖子闻言,顿时勃然大怒,猛地抡起了前面那张桌子:“你血口喷人,侮辱我老板,老子今天砸死你!” 一张桌子就要冲卷毛哥当头拍下。 这一下发怒恰到好处! 几位主家之人连忙把肖胖子给扯住了。 艄公对我们说道:“朋友,这人我们会处理,请放心!打扰休息了!” “把他带走!” 讲完之后。 他把宋官窑小笔洗还给了我们。 几人把两个家伙都拖进了戏舱。 无论是艄公、还是歪嘴汉子,他们现在要的都不是真相。 他们要的是一个最为有利的结果。 即便他们想要真相,也必须找出实实在在的证据,不可能光凭卷毛哥几句话就认定是我们干的。 但这证据,神也不可能给他们。 一会儿之后。 浑身是血、脚步趔趄的歪嘴汉子从戏舱里面出来了。 他已经没事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货成了受害者。 主家肯定会放了他。 这是我想要的结果。 歪嘴汉子必须要安全。 只有这样,他事后才会与上家接上头。 我们顺腾摸瓜的计划才能继续开展。 歪嘴汉子在经过我们房间门口的时候,特意转头瞅了瞅我们。 小竹俏皮地冲他勾了勾手指头,小脸甜甜地笑着:“卖假货的,进来聊会儿天啊。” 歪嘴汉子顿时浑身一激灵,快步走了。 接下来。 主家拖着如同死狗一样的卷毛哥出来,并拿了已经破烂不堪的冕旒帝王帽,挨个房间开始向大家解释。 冕旒帝王帽是我故意让肖胖子弄碎的。 反正也是一件赝品。 我担心如果东西没任何损坏,艄公突然脑子发抽,再组织来一次天货交易,就彻底完蛋。 肖胖子和小竹听不到几个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但我能听到。 主家解释了调包的情况之后,那些人纷纷一阵唏嘘,说一件唐代至宝,就这么给毁了,实在太可惜之类。 我们房间不需要再进来解释,因为“真相”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船舱复归平静。 但我们的计划还在继续。 歪嘴汉子没事了,老司理和陆小欣的眼线,现在肯定不会主动去找他接头,估计一切必须等下了船之后。 没有鱼游过来。 我们也不需要继续盯着饵,关上了房门。 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尽管小竹还不明白东西出现在卷毛哥里面包裹的原因,但她肯定猜出之前我们故意整了幺蛾子,露出小迷妹的神情:“哥,卷毛哥这下可太惨了。” 肖胖子搭茬道:“这叫活该!宰人、劫财,有本事他来搞,我们都可以忍。但他一对贼眼珠子盯你身子乱转,这特么忍不了!” 小竹闻言,捂嘴格格直笑:“那以后我穿大点的衣服,省得被人老盯着……” 我寻思这办法作用应该不大。 船继续往回行驶。 我们都没有睡觉。 肖胖子一直拿着匕首,用刀刃在磨自己的假手指。 小竹拿了一本书在认真地看。 像位即将参加高考的女学生。 这书是胡三秒关于杂项技艺的手抄本,专门给小竹整理出来的。 我闭目养神。 耳朵听着海风。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 但一定会是狂风暴雨。 翌日一早。 船行驶的速度放慢,开始往一个废弃的老码头上靠。 不少人已经从房间里面出来,手中拎着包裹,开始打电话。 我们拿着东西也出了房间。 随着众人往船头走去。 歪嘴汉子在人群之中,神色有一些古怪,正往船头走。 但走到船中间,他双目贼溜溜地左顾右盼。 这货在等人跟他交接。 或者。 在准备执行某项指令! 二百二十四章 百将归海 我们到船头一看。 金黄色晨光之下。 废弃码头安静地停靠着不少快艇。 此时见到暗船往码头上靠,竟然突突发动,全快速冲了过来。 几十辆快艇齐发! 场面相当壮观! 解释一下这种场面。 暗船之所以要靠近废旧码头,因为船里的老板以及卖货人,他们基本都会在这个旧废弃码头下船,坐着快艇,迅速离开。 真正会在原来上船码头靠岸下船之人,只有那些叫来作掩饰观光作用的老头老太。 这种交易人员离船的规矩,最初来源于东南域暗船,传到我们这里之后,还取了一个比较好听的成语,叫做百将归海。 采取这种方式撤离的主要原因在于,在暗船上,艄公有义务保障买卖双方的安全,可一旦下了船,一切生死与他们无关。如果在原来的正规码头下船,岸上人流量大、情况复杂、交通较乱,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买卖双方为保障自身安全的无缝衔接,一般都会提前叫人在老旧码头备好快艇,暗船停在海中,快艇开过来,接到人之后,迅速消失在海中,最大限度减少离开过程的变量。 就比如。 我们现在盯着歪嘴汉子,如果他在正规码头靠岸下船,我们就可以一直跟着他,但他若在这里直接上快艇跑路,我们只能望洋兴叹。 肖胖子见状,顿时有些急了。 在船上对歪嘴汉子动手,不仅他后面的眼线没有扯出来,还会违反暗船主家保障买卖双方安全的规矩,遭来主家人的围攻。 可若不动手,盯了这么久的鱼,下船后立马就要潜入大海,前面所有的努力将功亏一篑。 我说道:“不要急。” 肖胖子低声回道:“怎么会不急?!你快想办法。” 我说道:“如果暗船里的眼线等下跟他一起汇合下快艇,我们立马过去制造矛盾,打一场群架,这样主家人会将打架双方暂时全扣留在船上,让其它人先安全下船,他跑不了。” “如果等下他独自一人下船,小竹潜过去,乘人流较多,刀片偷偷挑伤他的脚筋,让他不能动弹。按照规矩,快艇接人不能上船,他还是跑不了!” 肖胖子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尔后。 他笑道:“这要玩死人家,简直是作孽!” 小竹秀眉一挑,冲我作了一个ok的手势。 我点了一支烟,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疾不徐地跟着歪嘴汉子。 小竹手中已经捏好了竹刀片。 肖胖子铁拳捏得格格直响。 不少人已经下船,乘着来接他们的快艇,快速消散在大海中。 歪嘴汉子嘴里叼着一支烟,先是走到了左手边船舷,朝下瞅了几眼,一口将烟头吐在了海里。 紧接着。 他又掏出来一支烟,点着了,似乎百无聊赖地等快艇,叼着烟走到右手船舷边,朝下瞅了几眼,再一口将烟头给吐了。 两次动作看似漫不经心,但他走的路径却采取了一个大斜线,此时他的身子已经靠近了船口的下船铁梯子。 好像有点不对劲。 忽然之间! 歪嘴汉子竟然猛地一回头,快步往船舱的方向折返。 速度之快。 恍若百米赛跑! 小竹见状,立马想跟上。 但我却猛地扯住了她。 我瞅见船口铁梯子旁边,本来一直站在那里眺望不动,似乎正等快艇的六位西装男,此刻突然加快了脚步,簇拥着中间一位个子小小、老板模样的人,扒拉开人群,正快速往铁梯子处下船。 瞬间。 一个词语映入脑海。 声东击西! 歪嘴汉子等于一盏引魂灯。 如果有人一直在暗中盯梢他,此刻见到他突然跑步往回折返,跟踪之人也一定会被他带着快速地折返回船舱。而船里那些暗线,正好乘此机会,下船逃之夭夭! 暗船天货交易当口突然被人用杂志替换。 钓金鳖计划彻底失败。 但凡老司理和陆小欣布下的眼线有一点脑子,都应该猜出这并不属于巧合。 这些眼线已经预感到了严重危机。 他们根本不敢确定,对手到底是谁、船里还藏有多少人、他们自己有没有被暴露。 采取声东击西的办法,快速离开暗船,消失在大海,才是他们最佳选择。 我估计。 这是他们在上船之前,就已经谋划好失败之后的快速撤离方案! 眼线的牵头人就是中间那位小个子老板! 在钓金鳖失败后,他竟然能够忍住一直按兵不动,并暗中观察着形势,最终按照原计划执行撤离。 此人心性之沉稳,足以让人胆寒! 我们之前所设定的两种情况,被这突如起来变化彻底打乱了。 根本来不及与肖胖子和小竹商量。 我大喊一声:“楼梯有炸.药!” 此话一出。 本来正在往楼梯边走的人,还有一些已到达楼梯口的人,他们反应极快,快速撤退的、抱包趴地上的、挥舞手招呼人躲避的…… 一时之间。 场面大乱! 江湖人士,就是谨慎! 那群西装男闻言,脸色皆变,但他们却脚步不停,竟然簇拥着那位小个子老板,踩踏着地上之人的身躯,依然玩命地往楼梯口奔去。 此刻。 我已经飞奔赶到。 忽然! 三个西装男猛然回头,手中陡然亮刀,冲我当头砍来。 我大惊,侧身疾让,猛地倒退两步。 但他们速度极为快,反手又是无比凶狠一刀。 我只得滚地而躲,拎起旁边一个因别人倒地而丢失的箱子,往上一格挡。 “咔嚓!” 箱子被劈成两半。 里面一沓沓钱掉落。 现场惊呼一片。 在滚地躲避的同时,我将烂箱子往前迅疾一砸。 正好砸中了前面那位小个子老板。 他脚步一趔趄倒地。 但一直护着他的剩余几位西装男,立马将他从地上给扯了起来,继续往铁楼梯口奔。 由于刚才我不顾一切地砸小个子老板,攻击我的那三位,手中的刀已凌厉无比地砍到。 正在此刻。 他们手中刀陡然一歪。 “哐哐哐!” 全砍在了甲板上。 小竹手中的竹刀片出手了。 我立马滚地而起。 楼梯口那边。 肖胖子犹如一坐特塔,手中高举着一个汽油桶,嘴里爆喝一声,将汽油桶凶狠砸向了几位准备逃跑的西装男。 他们被迫停下了脚步,纷纷伸手去阻挡汽油桶。 如此一来。 那位小个子老板再次倒地。 小竹娇喝阵阵,手中刀片若利箭一般迅疾飞出,缠上了刚才攻击我那几位哥。 肖胖子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根铁棍,呼啸着狂袭三位保护小个子老板的西装男。 全是瞬息之间的变化! 我已经脱身了! 脚尖点地,飞速冲了过去,嘴里一声爆喝,一把拎住了正准备从地上爬起的小个子老板,将他往地上一摔。 一声惨呼传来。 女声! 头上原被伪装好的满头黑丝,被这一砸,甩了出来! 二百二十五章 黄雀在后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身上装扮是一个男人,嗓子却发出了女人的声音,还拥有女人的长发。 估计像我们一样,化了妆。 准确地说,应该是易容了。 甚至,我鼻尖还闻到了她身上的一丝香味。 在那一刹那之间。 她突然手中翻出了两根锋利无比的梅花刺,神情无比阴毒,向我双目凶狠刺来。 我头往后仰,左手猛地一扣她的手腕。 梅花刺“哐当”两声。 落在地上。 但她右手立即捏出了一个像啫喱水一样的瓶子,往我脸上猛喷。 我在大惊之余,侧身滚让,左手猛地抓起了她的头发,右手从额头往下呼啦一下狠扯,单腿朝她猛地踹出。 与此同时。 为避免吸到那雾气,踹出一脚之后,我急急往后撤。 脚底传来一股非常特别触感。 似乎踹在了一种可卸力的一层古怪衣服之上。 这应该是她防身用的一种软装甲。 古玩行当,这种东西其实并不难做,可防刀、防铳、防重击,也有不少人上暗船交易之时穿。 饶是如此。 耳听到一声惨呼。 她被我踹得倒飞了几米,身子猛地撞在了暗船旗杆的铁柱之上,人倒地,嘴角溢出了血。 我手中刚才扯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这个小个子老板。 正是陆小欣! 她肋骨肯定已经被我给踹断了,手捂住了胸口,脸色一片蜡白,动弹不得。 眼线的牵头人果然是她! 如此沉稳、阴狠。 到这时候,艄公才彻底反应过来,嘴里吹起了一个牛角号。 牛角号发出凄厉而悠长的“呜呜呜”之声。 主家人闻号,从四方蜂拥而至。 他们要阻挡我们动手,确保船上其它人的安全。 但这一声牛角号,却成了我心中的战鼓! 哪怕今天被主家人碎尸万段,我得先宰了陆小欣! 我感觉双目突然涌来一股寒流,浑身血一下炸开了,眼中完全无其它人,疯了一般冲了上去。 有人在旁边疯狂阻扰我。 不知道是主家人,还是陆小欣的人。 但我已经无视了。 大雨中许清口中像喷泉一样往上涌血、烈火熊熊的藏宝阁、肖胖子与索命门惨斗等等不同画面,一瞬间全在脑海里晃荡…… 身上好像已经中了几刀。 无比艰难之中。 我躲避着旁边的拳脚和刀棍,终于再次触到了陆小欣。 她被我无比凶狠地一击,身躯撞到了船弦的铁板之上,复又弹地。 若不是她身上穿有软甲装,她已经没救了。 正当我不顾身上鲜血淋漓,再次疯狂摆脱主家人纠缠,要冲上去将她致命一击之时。 船弦突然出现了倒扣的五六个老虎钩,不知道从哪里拉老虎钩冲上来几位中山装。 “金主重伤,撤!” 他们手猛然一甩。 类似像小孩玩甩炮一样的东西砸在了甲板上,发出了“砰、砰、砰”爆裂之声。 甲板上顿时燃起了一道火墙。 尔后。 他们夹起了像死狗一样的陆小欣,竟然从船弦直接跳了下去。 周围之人全发出一阵惊呼,纷纷趴在了甲板上,包括那些阻挠我们的暗船主家之人。 我脑袋顿时嗡地一下。 索命门之人突然来了! 缠斗小竹和肖胖子的西装男见状,纷纷放过了他们,下船狂撤。 我们三个人完全不顾火墙,疯了似的冲到了船舷边上。 陆小欣在几位中山装的保护之下,跳到了下面一艘快艇,快艇发出了急促的响动,正往前狂飙。 这就是百将归海! 一种可以让暗船里面百将迅疾逃之夭夭的江湖规矩。 恼怒异常的主家之人,反应过来这只是一道火墙之后,在后面冲我们袭来。 此刻。 另一辆快艇疾速从船后奔袭绕出驶来,上面坐着两个人。 我们都不认识。 其中一位却冲我大喊:“快跳!” 这声音我熟! 没有丝毫犹豫。 我们三人全咬牙跳了下去。 这人开着快艇,朝着陆小欣那艘快艇狂追。 船头犁起的浪,足有几尺高。 海水若狂风暴雨,裹挟着全身,但驾船之人神情异常冷峻,以最大的马力死咬着陆小欣那艘船。 他们快艇人比较多。 我们人少。 快艇的款式一样的,他们根本摆脱不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呼啦啦地奔袭而来四辆快艇,朝我们夹击而来。 很明显。 那群西装男下了暗船之后,驾驶着快艇阻挠我们来了。 他们要围魏救赵。 无比糟糕的是。 他们驾驶的快艇明显比我们乘坐这艘要先进不少,很快就已经赶到了我们的身边。 大海无比平静。 七八艘快艇在海面上追逐、包夹、摆脱…… 这是在港市电影大片里才会出现的一种场面,竟然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发生了。 我们的驾驶员极度凶猛。 根本不顾其它快艇来势汹汹的包夹,将快艇开得像一条咆哮着的巨龙,朝着陆小欣那艘快艇猛扑。 我们已经在无限靠近! 透过风浪。 我甚至好像了见到了几位中山装神情出现了慌乱。 当然,也可能是脑海中的一种假象。 我太想逮住她了。 可事实上。 命运有时无端的捉弄。 总是让人徒留叹息。 由于我们这艘快艇开得实在太猛,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竟然突突突几下,往前窜动,发动机发出了无比的痛苦嘶鸣之声,船躯往前继续窜动了几下,速度陡然慢了下来,像老牛车。 出故障了! 这一下耽搁,就已经被陆小欣的快艇甩得老远。 我们的驾驶员气得疯了,仰天大声嘶吼着,用手拼命地狂砸船舵。 声音中饱含着惊天的不甘与愤懑。 来包夹我们的快艇见状,开始迅速偏移,向远方驶离。 …… 海面重归了一片平静。 我们望着那些离去的快艇,神色无比颓然,不知作何言。 半晌之后。 驾驶员只好短暂熄了火,尔后,又重新打开,开着时不时突突两下抖动的快艇,往最近的岸边驶去。 一行五人。 靠岸下船。 这是一处海滩地。 上岸之后。 除了小竹。 我们四人都从口袋掏出了一支烟,抽着,沉默无语。 抽完之后。 肖胖子将烟头往那位驾驶员身上猛然一甩,骂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特么倒是玩得挺溜啊!” 二百二十六章 无比迷蒙 驾驶员没答话,弹开了身上的烟头,起身去海边洗脸。 我们都走到了海边,捧起水洗脸。 全部人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那两位,一位是魏峰,一位是大巴哥。 在驾驶员叫我跳下快艇的时候。 我听声音就已经知道他是魏峰。 模样可以通过易容、化妆来改变,但嗓子非常难变,除非故意改变口音。 我在暗船说话,变得是徽州人讲普通话口音。 其实,玩口音最溜的是九儿姐,她能用十几种地方方言与人交流,即便在当地,人家完全听不出来,还以为她是本地人。 我只有两种方言能达到这水准,一种北方口音,一种粤省口音,平时用这两种比较多。 但快艇上另外一位是谁,我当时根本不知道。 大巴哥也一直没有吭声。 在快艇上追击陆小欣的时候,这货表情无比惊恐,身躯哆哆嗦嗦的,显得极为害怕。 与魏峰完全是两种不同状态。 尽管我当时非常疑惑。 但那时并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 能与魏峰一起来救我们的,肯定是自己人。 可大巴哥突然出现,确实让人意外万分。 小竹瞠目结舌。 肖胖子神情愤懑。 我则毫无表情。 我们都需要魏峰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魏峰摸了一摸口袋,没烟了,转头对肖胖子说道:“烟!” 肖胖子回怼道:“抽个屁!你先把情况讲清楚再抽!” 他们两人是有过命交情的战友,彼此讲话都不会客气。 魏峰目光无比冷峻,回道:“陆小欣的案子是我辖区大案,我必须要逮到她!” “但我们的手段,很多不能用,你们可以用。我一直相信,以苏尘的本事,一定能很快找到陆小欣,所以我跟着你们上船了,就这情况!” 我心中顿时抹过一丝惊悸。 魏峰一直在监视我! 简单几句话。 他讲得轻描淡写。 但操作起来的难度,其实非常之大。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了具体细节。 大巴哥作为徽省的盗墓头子,他在道上名气还挺大。 在半个月之前,他竟然也收到了这艘暗船纤夫所给的船票。 前段时间,大巴哥之所以急吼吼地征服附近盗墓流派,并无比嚣张地用空压机钻孔开宋墓想盗金缕衣,就是准备将手上的这些好货,上暗船、出公海,一股脑全卖出去。 魏峰逮住了大巴哥之后,搜身时发现了他身上的船票。 经过审问,大巴哥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 而此时。 魏峰得知了我们突然离开金陵、前往魔都的消息。 以魏峰的头脑,他已经感觉出我们可能找到了陆小欣的信息,便不动声色地跟了过来。 尽管来魔都之后,我们历经与同悦古玩多次赌斗、逃离老粮帮牵肥羊、中途换装等情况,但却一直没逃离他的法眼。 直到那天,我们前往码头。 魏峰突然想起了大巴哥所讲的事,敏锐预感我们可能要登上那艘暗船。 在我们等待上船的短短四五个小时之内,魏峰已经让金陵同事迅速将大巴哥和船票一起给送了过来。 于是,他们也顺利登船了。 在船上的一切,其实全被魏峰看在眼里。 我们一直在盯人。 而魏峰却一直在盯我们。 他已经猜出,我们可能会从暗船里拎出陆小欣这一条大鱼。 暗船人员撤离采取百将归海的江湖规矩,大巴哥在船上已经跟魏峰讲过。 为了确保安全,魏峰让大巴哥动用以前的关系,电话提前联系,让人在老旧码头备下了一艘快艇。 快艇靠船之后,送快艇之人乘坐别人的船走了。 可谁知道,在我们即将拎陆小欣这条大鱼之时,突然发生了如此惊天的大变故。 在那一刻。 魏峰知道我们没有快艇,哪怕我们逮住了陆小欣,也无法摆脱艄公的扣押。 他和大巴哥下去开了快艇。 就在此时。 船上突然杀出了索命门,救走了陆小欣。 我们被主家人追袭。 于是,他让我们跳快艇追。 尔后。 便是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冷冷地问道:“在船上,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们接头?” “如果提前接头,我们可以商量方案,前后夹击,她就不可能溜走。” “你作为身后黄雀,不仅什么都清楚,准备的比我们这些螳螂还充分,但两道铁闸,我这边给闸死了,你为什么犹豫不决不下闸?” 魏峰吸着烟,眼睛望向大海,神情沉默,良久不语。 我冲过去,一把将他嘴里的烟给拔出,狠狠地摔在地上,咬牙逼问道:“我们目的完全一致,你为什么不跟我们提前接头?!” 魏峰陡然从地上站起,神情无比冷峻,咬着腮帮子,虎眉紧拧,冲我大吼道。 “我们目的不一致!你要的是死人,我要的是活人!” “我本来打算,等你逮到她之后,我突然从旁杀出,夺走陆小欣,驾船离去!” “你没给自己留后路,你要是杀了她,我就要来逮你!” “现在平静下来,我反而庆幸快艇出了问题!” “要真的追上,你一定会不顾一切杀了她,从此之后,我们将铁窗相望!” 我闭上了眼睛,想压抑住自己内心快要爆炸的憋闷感,但没有用,完全不受控制,也冲他大吼道。 “我告诉你魏峰!” “铁窗相望这一天一定会到来,无论早晚!” “你我之间,若要真正成为朋友,除非你脱了这身衣服!” 我没告诉他。 陆小欣不死。 他连与我铁窗相望的机会都没有。 半年之后,他只能与我隔坟相望。 魏峰一把拎起了我的衣领子,怒道。 “苏尘!你记住了!” “人活着不仅仅有仇恨!” “仇恨是你身上的炸药,总有一天会将你炸得粉身碎骨,但这却是你那些死去的亲人最不想见的一幕!” 我一把推开了他。 “这是我的事!” “何况我可以炸别人,炸不到我自己!” 魏峰闻言,突然仰天哈哈癫狂大笑:“那我等着这一天!” 我大吼道:“你等着!” 魏峰狠狠地盯了我们一眼,转头踢了一脚一直在边上心有余悸的大巴哥,冲他大喝道:“给老子起来,走!” 大巴哥战战兢兢从地上起身,竟然还非常有礼貌地冲我们鞠了一躬:“大佬们,再见。” 魏峰见状,又狠狠踢了他一脚。 他们转身往远处走去。 天空响雷了。 雨点倾盆而下。 魏峰的身影在雨中无比迷蒙。 二百二十七章 你太侮辱人了 陆小欣虽然逃了。 但她身受重伤,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估计别想自己从床上起来拉尿。 老司理本来对陆家君家的计划是,让陆小欣夺得家主之位,获得陆家天下至宝,取得陆家的开墓神器。但他失败了,陆岑音夺得了家主,麒麟玉佩现在也被她给藏了起来。 老司理本来对神秘君家的计划是,从大海中把潜伏金鳖给钓出来,取得金鳖身上的开墓神器。但他还是失败了,金鳖已然受惊,只会蛰伏的更深。 这一切,全都是拜我所赐。 老司理之所以一直不动我。 原因只有一个。 我一直在明处,而且,身上没有那个开西域古墓的神器。 他要动我其实非常简单,但目前动了也没用。 这段时间。 因为老司理不知道陆岑音已经找到了麒麟玉佩,她是安全的。 而神秘君家更是安全的。 我暂时也是安全的。 老司理一定会利用这短暂的时间,重新想过对策,席卷重来。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一种局面。 一直以来,我都在不断地破老司理设下的局。 非常艰苦而被动。 现在已经赢得了一定的喘息时间。 我不能让老司理睡得太香。 我要反击! 要主动做局! 这次来暗船,其实我获得一些非常宝贵的线索。 价值丝毫不亚于逮住陆小欣。 我要根据这些线索,让老司理和陆小欣主动跳出来,进入我下得套! 一个计划雏形在脑海中浮现。 尚不完善。 还需要反复沉淀、推敲。 三人回到了市里。 当天晚上。 我们找了一家饭店吃饭。 依照惯例,我们特意空出了一个位置,给许清倒了一杯酒。 这杯酒我还是一口先给喝了。 我问肖胖子:“这次没逮到陆小欣,遗憾吗?” 肖胖子闻言,突然笑了。 我没吭声,让他笑。 笑完之后。 肖胖子说道:“没什么遗憾的!你没看见哥们现在不刮假手指了吗?你给贼婆娘造成的重伤,估计肋骨断了好多根、内伤严重,这辈子她都得背伤,我的仇算是报了,手指已经不痒了!” “但许姐的仇还没报,咱不急,慢慢玩!苏子,你跟峰子最后说的那句话,炸药一定会炸死他们,哥们太特么喜欢了。魏峰不信,但我信,她迟早会被你炸得粉身碎骨!” “反正都要吃贼婆娘的丧席,咱好饭不怕晚!” 小竹也无比认真地说道:“哥,我也信!” 有他们这几句话,足够了。 菩萨众人抬。 神仙锣开道。 只有抬轿的人有信心、稳得住,我才能在轿子上继续作法。 吃了一会儿。 小竹忽闪着大眼睛,微微扯着我的衣服,用筷子假装夹菜,但筷子却在转盘上轻轻写了两个字:“有人。” 我其实也发现了。 刚才店内进来了一个额头带伤疤的乞丐,在我们包厢门口晃了几圈,向服务员讨到了一份盒饭,出去了。 透过包厢的落地玻璃,那个疤脸乞丐一直在树底下石蹲上坐着,捧盒饭慢慢吃,眼睛似乎还时不时往我们包厢瞄。 老粮帮的人消息可真灵通。 我们刚回市里,他们就已经盯上了。 不过,这跟踪的手段,与盗门之人相差实在太远。 估计是颜小月派来的。 她说过一定会来找我。 看来暴躁女与老粮帮关系处得很不错。 我们当成没发现,没搭理,继续安心吃饭。 肖胖子说道:“苏子,如果不急着回金陵,明天咱看一个朋友去。” 我问道:“什么朋友?” 肖胖子嘴里大口嚼着菜,说道:“魔都一位包袱军朋友,生意上结识的,以前一起拉过几次洋片,人非常不错、义气!” “他家祖上曾是十九军的英雄,为国战死沙场。他从小立志要干死洋鬼子,可和平年代实现不了他沙场厮杀的梦想。恰巧他又踏入了古董这一行,于是他苦心钻研拉洋片技术,专骗那些觊觎咱国家宝贝的洋人,为国争光。” “这小子虽然眼力不行,但剑走偏门,专锻炼口才,光外语就掌握了十几门,忽悠洋人一愣一愣的,这些年还真攒下了不少钱,常让我和他一起干。” “这次他知道我来了,也不知道为啥,死活要做一次东、见我一面。反正你定,没空我就回绝他,有空我瞅他一眼去。” 我非常爽快地回道:“好!” 肖胖子闻言,神情顿时一愣:“你这……答应这么爽快,我特么有点不适应啊。” 我回道:“我们跟你一起去,吃他一餐。” 肖胖子一拍大腿,神情非常欣喜:“那敢情好啊!卧槽!你不是向来性冷淡……啊呸!性格冷淡,不大愿意接触生人么,咋这次还热情似火呢?” 这是肖胖子对我的误解。 我不是不愿意接触生人。 之前是因为九儿姐不让我跟别人交朋友,导致养成了自己这种性格。 后来有机会接触了,这种性格呈现,别人都不大鸟我。 我之所以答应这么爽快。 因为接下来我做局的主战场将会在魔都。 肖胖子这位掌握十几门外语,能在魔都拉洋片风生水起的朋友,其人脉和信息肯定非常广。而且,肖胖子对这位朋友的表述是“人非常不错、义气”。 能让肖胖子有此评价的人,不多。 我要与此人交上朋友。 几人吃完饭结了账出门。 那位乞丐还坐在石墩上,见我们出来,低头扒饭。 盒饭都已经吃了半小时了。 但凡他不是口腔溃疡,不至于拖这么久。 我径直走了过去。 乞丐见我过去,向我伸出脏兮兮的手,一晃一晃,假装向我讨钱。 我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颜小月老板,上面是我酒店的房号,有事晚上到房间来聊,干嘛这副装扮跟着我?” “还有,你给我们加了料的那盘菜,我们没动,倒垃圾桶了,估计店老板会给猪吃,猪会感谢你。” 乞丐手晃动的动作停在了半空,神情愣住了。 我转身就走。 斜眼瞥见。 乞丐无比愤怒地摘下了脏兮兮的头套,揭了额头的假伤疤,抹了两下脸上的灰泥,露出了那张酷似李嘉欣的脸庞。 她将头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神情又羞又气,手指着我,大恼道:“姓苏的,你太侮辱人了!” 二百二十八章 三不坑 肖胖子和小竹满脸错愕。 他们一直以为这乞丐是老粮帮的人,没想到却是颜小月本人。 颜小月气得不行,两下把那张纸条给撕了。 “你等着!迟早我会玩死你!” 我懒得理这个暴躁女,招呼肖胖子和小竹走。 回头一望。 颜小月走到不远处,开着车气乎乎地走了。 我起初也以为老粮帮的人。 但她在向饭店乞讨念吉祥话的时候,虽然故意变粗了声音,但出来的韵律非常好听,竟然有一种女人念京剧老生唱词之感,没唱腔基础之人,根本做不到这点。 再悄悄看了一下,尽管衣服很宽大,还是没掩饰住她傲人的身材。 她乘服务员给她拿盒饭的机会,悄悄在那碗服务员本来要端给我们吃的糖醋排骨里洒了一点东西。 洒的东西,估计是什么让人在个把小时之后晕厥的破玩意儿。 这点我们三个人都看到了,但一直假装不知道。 老粮帮、唱腔、女人、下药…… 这几个要素一综合,也就只有颜小月了。 她实在太爱玩了。 但在真正行家的眼里,江湖技巧却非常之拙劣。 用一句多年之后的网络用词形容,有点逗逼。 小竹问道:“哥,你是怎么发现她颜小月的?” 我没吭声。 肖胖子揶揄道:“还能咋发现的,苏子见过的女人,身材向来过目不忘,不管穿没穿衣服。” 我:“……” 小竹闻言,脸微微一红。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 这丫头还稍微挺了挺上半身。 翌日一早。 我们几人换乘了几趟公交车,转到了松江。 肖胖子的朋友名叫夏禧,在车上就提前打电话联系了,说是让我们到他家里,他老婆做地道韩城菜给我们吃。 挂完电话。 肖胖子非常惊讶,喃喃自言:“这小子向来是个情场浪子,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咋特么结婚了?” 到了夏禧家。 夏禧已经提前站在门口迎接了。 他上身穿一件非常有质感的休闲衬衫,下身西装裤,脚上皮鞋锃亮,头发还打了摩丝,整个人利落、精神,长相也不错。 见到我们之后,他先笑着热情地跟肖胖子拥抱,然后与我握手。 对小竹,他只是先笑着打了招呼,等小竹主动伸出了手,夏禧才握了三分之一手掌。 很绅士的西式礼仪。 夏禧说道:“可把你们盼来了,今天备家宴,你们别嫌弃!” 一行人进了院子。 夏禧的房子是独栋,前院后房,面积不算太大,但非常精致。 院子里种着不少花草,散发着香味。 进院子之后,夏禧张口对房子里面说了一句什么话。 我反应过来。 这竟然韩语。 话音落后。 从房子里出来了一位姑娘,长相属于中上水平,但气质若邻家女孩,显得非常清纯。 她见到我们,露出了浅浅的微笑,用稍微有些蹩脚的普通话同我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夏禧爱人金茹真,欢迎来家里做客。” 讲完之后,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位置,冲我们鞠躬,再迎我们进门。 典型韩城女人迎客规矩。 我们进门后。 金茹真转身进厨房开始忙活了。 我瞅了一下夏禧的客厅,非常多赝品,堪称小型赝品博物馆了,但摆放的比较整齐。 有些东西,外形看起来还比较真。 这是包袱军当真的王者。 夏禧招呼我们喝茶。 我们开始聊起了天。 夏禧口才很好,讲话也坦诚,谈话内容大多是如何宰洋人的趣事,讲到了兴致处,他常扮演洋人被宰之后的苦相,并学着飙出一两句洋人骂人的口语,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他的口头禅是“为国争光”。 看得出来,这位英雄之后,在拉洋片领域干得非常有自豪感。 我对夏禧挺欣赏的。 不一会儿。 饭菜好了,清一色的韩城菜。 但金茹真却非常礼貌向我们打招呼,说她已经提前吃过了,还要回去上课,请我们慢用。 夏禧给了她一把车钥匙,关切地嘱咐她开车小心。 金茹真走后,肖胖子问道:“大夏,你这啥时候结的婚,咋也不通知一声呢?老婆正宗韩城人?” 夏禧笑道:“还没结呢,算是未婚妻。茹真是咱这外国语大学的留学生,怎么样,兄弟还可以不?” 肖胖子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真不赖!” 夏禧回道:“为国争光么!” 小竹毕竟是姑娘家,有一些八卦心,闪着大眼睛问道:“夏哥,你跟嫂子怎么认识的呀?” 夏禧说道:“她有一次在地摊前跟人争执,我凑过去一看,原来她花八百块买了一块小铜观音,打算回国送给她爸爸,保佑她爸爸手术成功。摊主告诉她是纯铜的,但回去才半天竟然裂了,里面全是塑料。” “八百块对学生来说很贵了,她家境很一般,想找摊主退钱,摊主不退,她快急哭了。摊主我认识,这货专门在学校门口坑学生小孩,还是一个惯偷。” “我虽然拉洋片,但做生意有‘三不坑’原则,不坑穷、不坑弱小、不坑同行。这事我看不下去,问那摊主是不是想挨抽呢?哥们在道上人脉挺广的,这货怕了,赶紧把钱还给了茹真。这一来二去,我不就跟她恋爱了么!” 肖胖子说道:“啥也别说了,这叫猴子见如来,蹦跶不起来!你玩了这么久,也应该收心了,啥时候给我整个大侄子出来!” 夏禧回道:“你可别提了,韩城女人特别传统,我们到现在还没那啥……就拉拉手、亲亲小嘴。” “不过也快了!哥们前段时间特意去了一趟韩城,见了她父母。她父母对我非常满意,把家传的玉佩给了我,认了我这位准女婿!” “等下个月她毕业,我就把这房子给卖了,将这些年拉洋片的积蓄,全部交给茹真,跟她一起到韩城,彻底退出古玩江湖,老婆孩子热炕头养老去。” “哥们这次为什么要叫你一定来吃饭呢?因为到了下个月,你们要见我就要出国到韩城来了,各位思密达同志!” 夏禧说这话之时,神情满是江湖大侠功成名就后抱美人抚琴退隐之感。 我瞅见他胸前的那枚玉佩,问道:“那就是茹真爸妈给你的玉佩?” 夏禧笑着点了点头,摘了下来:“这可是好东西,不亚于我全身家当!听老肖说过你的大本事,来掌掌眼。” 我拿起玉佩瞄了一眼,心中一沉。 “三不坑”的夏禧。 可能被思密达同行给坑了。 二百二十九章 穿石榴裙 前面曾说过。 两千年左右,市场上疆域的老料老货和田玉已经不多了,开始涌入了大量俄料、青料、韩料。 这块就属于典型的做旧韩料。 大拇一指般小巧玲珑,雕刻成浑体的小铃铛状,顶钻小孔,下面有刻一个古怪道符小字。 夏禧拉洋片行,但眼力估计与肖胖子差不多,根本没看出来玉乃做旧品。 他还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问道:“她是怎么介绍这块家传玉的?” 夏禧回道:“茹真祖上曾是韩城李氏朝廷燕山君的宫妃,歌姬出身,燕山君非常宠爱她祖上,赏赐了她祖上这块玉铃铛,意思歌声与铃铛声一样动人。” “韩城文化传承于中土,连旗子都是太极旗。史料记载,李氏王朝内部尤兴阴阳之道。这个道符字虽然不知道啥意思,但无疑是李氏朝廷宫内之物的佐证。” “我查过资料了,燕山君在位时间相当咱们这里的明中期。而且,我也偷偷找专家鉴定过,透闪石成份、硬度和密度都没问题,也是古玉款制。韩城的古玉古货、帝王传承,单这东西,比哥们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还贵重。” 我听了直皱眉。 肖胖子见状,在旁边搭茬问道:“苏子,有啥问题不?” 夏禧也说道:“兄弟,你这表情不大对头啊!韩城的传承咱不大懂,是不是年份判高了一些?你直接说,都是自家兄弟!” 他心中对这是韩城古货古玉坚信不疑,只认为可能传承上出现了缪误。 我直截了当地回道:“没有任何传承,这是现代做旧韩料,算上雕工,顶多值一千来块钱!” 夏禧闻言,眼珠子瞪老大。 我解释道:“第一,这个玉铃铛形制是十大鬼帅之一的鬼王镇魂铃,上刻道符字,叫鬼王符。封建社会武将死亡,常常会在他手中塞鬼王镇魂玉铃,寓意下去后能像鬼王一样掌管万千兵马。十大鬼帅是中土独有传说,与韩城燕山君宫廷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二,韩料主要产于韩城春川当地的蛇纹岩中,表多呈青黄色、棕色,其透闪度、硬度与密度与咱们这和田玉鉴定标准一致,很容易作伪。但它光泽不强,带有蜡感,油脂弱,市场价便宜,这块是典型韩料。” “第三,前面说了传承、料性,再来讲工艺。古玉无论桯钻与管钻都会在孔壁残留不均匀的螺旋纹,孔也不规整,虽经岁月沉淀,纹路尤见,与玉浑然一体。这块玉孔虽有螺旋纹,可孔太规整,里面螺旋纹乃作伪后敷,你拿刀用力一刮便知。” 等于说。 从传承、玉料、做工,将这块所谓的韩城燕山君宫廷古玉锤成了现代国内低端韩料玉。 夏禧瞠目结舌。 半晌之后。 他拿着玉,进入了房间。 不一会儿,夏禧就呆若木鸡地出来,手中拿了一把雕刻刀,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嘴里喃喃说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茹真怎么会骗我……” 我严重怀疑。 夏禧被金茹真“穿石榴裙”了。 这是古玩行当的一种做局方式。 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据说,国宝级面料云锦,加以真丝和孔雀羽线等原料制成的石榴裙,若穿在女性身上,能让万千男性拜倒。 古玩行当便将穿石榴裙寓意以柔弱女性情感倒贴为手段,骗取男人身上的重宝以及家当。 这与后来家喻户晓的“杀猪盘”差不多。 但穿石榴裙局玩得更高端精细、优雅从容。 金茹真扮成一副柔弱纯情女子的形象,让夏禧这个充满同情心又颇有家当的男人产生好感,两人恋爱,让夏禧彻底痴迷沦陷,甚至愿意为她抛弃一切,去韩城退隐江湖。 事实上。 燕山君宫廷古玉是假的。 金茹真在韩城父母也是假的。 甚至,金茹真留学生的身份可能还是假的。 这局的高端精细在于,全盘皆用韩料、韩城人、韩城梦,编织虚幻未来。优雅从容在于,金茹真与夏禧半年恋爱,柔情蜜意、细水长流,但男女实质性关系未取得任何进展,待夏禧将房子一卖、家当一交,金茹真将彻底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轰轰烈烈曾经相爱过。 卿卿我我变成了传说。 肖胖子反应过来,问道:“大夏,你不会被她穿石榴裙了吧?!” 夏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怎么可能……茹真不是这种人!” 我问道:“你送过她上学吗?” 夏禧回道:“送过啊!刚恋爱那会儿,每天都送她到外国语学院门口,但我从来没进去过,她说学院不让外人进。” 我又问:“见过她的同学、老师吗?” 夏禧顿时愣住了。 我说道:“你这样吧,先别吭声。找人去外国语学院查一下,看一看有没有她的学籍档案。” 夏禧闻言,赶紧拿起手机,给朋友打电话。 在等待对方回话过程之中,夏禧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他人脉非常广。 对方通过几层关系,查清楚之后回了话:“外国语学院外贸专业这几年从来没有韩城留学生,不仅如此,整个外国语学院也没有金茹真这个人。” 此话一出。 夏禧手中的电话顿时掉在了地上。 肖胖子问道:“你钱给她了吗?!” 夏禧颤声回道:“就在今天上午,我全部家当二百六十多万已经打她账户了,卖房子三百八十多万,我刚签了字,协议现在也在她手上!她还准备今、明两天去找买房人签字拿款,房款也是打到她卡上!” 打了一辈子鹰,却被家雀啄了眼。 肖胖子说道:“卧槽!你一个跑江湖拉洋片的,竟然会被这贼婆娘给糊弄了,我也是服了!今天我兄弟要不来,你哭都没眼泪!” 这事根源在于,人最容易在自己最拿手领域犯最低级的错误。 换一句话说。 溺水的永远是会水的。 夏禧太聪明、太自信了。 他拉了多年的洋片,自认为将洋人玩转的如同溜溜球,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失手,结果彻底栽了。 我说道:“乘现在裙子还未脱,赶紧联系她,把财物追回来!” 二百三十章 纱帐点 夏禧站在原地发愣。 肖胖子说道:“你特么都要破产倒灶了,发什么呆!走啊!我们陪你一起去!” 讲完之后,肖胖子几乎拖着夏禧往外走。 肖胖子说过,夏禧之前是一位浪子。 浪子收心,爱上一个人,往往也最为炽热。 他心理上一时还无法接受。 夏禧有两辆车,好一点的给了金茹真开,自己留了一辆破桑塔纳。 肖胖子拿过了夏禧兜里的钥匙,发动了车。 我们一行人往外奔去。 在车上,夏禧压抑住情绪,给金茹真打电话,但金茹真却将电话给摁了。 半晌之后。 一条信息发来。 “宝贝,我在上课呢,不能接电话,你乖乖在家招呼客人呀。” 这信息是正常的。 现在确实属于正常上课期间,她很谨慎,肯定不会接电话。 我见夏禧已经彻底发懵的样子,便拿过了他手机,开始回信息。 “客人走了,喝得有点多,你今天去找买主签字了吗?” “今天课多呀,明天去见他。你们老朋友相见,允许你喝醉一次,但仅此一次哦,到了韩城可不许这样呀,对身体不好。” “行,我现在好醉,晚上回来别叫醒我,让我继续睡着,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买主,让他签字拿钱。” “好的。” 夏禧一边瞅着我发信息,一边烂着脸问:“怎么办,我又不知道她在哪儿。” 我问道:“平时她没课、又没在你家的时候,一般都说在哪里?” 夏禧闻言,神情颓然地抓了抓头发,想了一会儿,说道:“她一般都说在新华书店查阅资料……有好几次我想给她惊喜,到学校门口送礼物给她,她都说不在学校,人在新华书店。我去了之后,她每次都还真在。对了,外国语学院离新华书店就隔一条街!” 这算是疏漏了。 做局人要长久伪装成留学生身份,一定会在外国语学院附近驻好点,叫“纱帐”。 只有这样,她对外国语学院附近的人、事、物才了然于胸,聊天讲话才不会出现大漏洞。 哪怕开车时在附近违章,都不需要撒谎。 新华书店就是比较好的挡箭牌。 她一定在书店附近有纱帐点! 一般来讲。 为了确保石榴裙局里面女性的安全,纱帐点还会藏着好几位保护她的同伙。 我让肖胖子往新华书店开。 肖胖子说道:“大夏,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查一下她的身份,真是……咋说你呢!” 夏禧:“……” 当局者迷。 肖胖子父子俩被土鱼篓做局的时候,其实也是一样的。 这事给我敲了一个警钟。 我脑海中在推演自己的那个做局计划。 暗中告诫自己一定要详尽。 老司理和陆小欣都是无比狡猾的狼,一旦局中出现任何纰漏,被他们发现端倪,我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快到新华书店之时,我让肖胖子将车停到了偏僻处。 我们问了一下扫地大妈,旁边哪里有出租屋。 扫地大妈告诉我们,书店背后就是一排出租屋,有很多学生情侣租住。 我们看了一下地形,出租屋就一个口子进出。 走进去往里面瞄了几眼。 夏禧给金茹真开的那辆车,赫然在停车场的角落里。 毫无疑问。 这排出租屋的其中一处,就是她驻扎的纱帐点。 现在不知道纱帐点里面有她多少位同伴,我们不能贸然进去找她。 几人在书店对门找了一家咖啡馆,特意上了二楼,隔着玻璃,盯着出租屋的唯一出入口。 金茹真二百多万钱款已到手,购房协议今天上午夏禧也刚签了字。 正常情况。 她根本不会等到明天,今天下午就会约买房人签字拿购房款,然后迅速撤局。 任何一位做局人,在局成之后,为避免夜长梦多,绝不会耽搁一秒。 而签字拿钱的地点,最大可能就是在她纱帐点附近。 这地方她环境最为熟悉、交易最为安全、撤离最为便捷。 夏禧问道:“她会不会已经交易完成了?” 我回道:“她刚才回信息说没签、明天签,那暂时一定还没签。因为她不敢保证你挂完她电话之后,会不会立马打电话找买房人问情况,这样一来,她就露陷了。” “但我们刚才故意告诉她,你陪客醉酒,要沉睡。今天下午就是她绝佳机会,等你差不多睡深了,她一定会约买房人见面交易,迅速拿钱跑路,不可能拖到明天。” 夏禧又问道:“那我现在要不要马上联系买房人,让他别见面签字付钱?” 我回道:“你这样做等于打草惊蛇。” “买房人交易之前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以她的警觉,估计会直接带着已经骗到手两百多万跑路。” 夏禧思维已经彻底乱了,皱眉道:“这又不行,那又不行,怎么办?!” 我笑道:“你别急,我们在这儿等着,估计个把小时之内,她就会从窝点出来。” 肖胖子问道:“这么准吗?” 我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下午三点,银行大额交易四点半就关门,一个小时之内她不出来,今天交易根本来不及。” 肖胖子闻言,竖起了大拇指:“牛比!” 还没等到一个小时。 四十分钟之后,夏禧突然瞪大了眼睛。 “买房人!” 我们往下一看,一位大腹便便,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竟然往我们盯梢的咖啡馆来了。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金茹真约的签字交易地点,竟然会是在这里。 我们迅速换了一个位置。 从二楼刚好能看到买房人坐的卡座。 一会儿之后。 容貌无比清纯的金茹真进来了。 她向买房人报以了抱歉的微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尔后。 咖啡馆门口又进来了几个人,三男一女。 他们眼睛往旁边瞄了几眼,找了一个远一点的卡座,坐了下来,像是跟金茹真完全无关。 夏禧见状,瞠目结舌,语无伦次地说道:“这这……那两个年纪大的,是我岳父岳母……啊呸,两个老骗子!” 我见到这几个同伙全出现之后,心中石头落了地。 资金彻底安全了。 此时。 金茹真拿出了购房协议,给买房人签了字。 买房人签完字之后,金茹真站起了身,非常有礼貌冲他微鞠躬。 尔后。 他们俩人一起准备出咖啡馆,应该是到对面银行去转账。 我示意小竹去拦下金茹真,我和肖胖子去拦那几位同伙,夏禧先在楼上等着。 几人飞快地下了楼。 小竹过去之后,轻轻一拍金茹真的肩膀,笑意盈盈,俏皮地歪了歪头。 “姐姐,真的好巧呀!” 二百三十一章 丢失宠物的孩子 金茹真回头看到小竹,顿时神情发懵。 但她的反应非常之快,朝正从楼梯上下来的我和肖胖子瞥了一眼,微小的表情变化稍纵即逝,立马露出那一副纯美无比的笑脸,用蹩脚的中文问好:“你们好,真的,非常巧啊。” 小竹转头对戴金丝眼镜的买房人说道:“刚才夏哥已经跟我说了,房子不卖啦,你回去歇着吧。” 买房人闻言,瞪大了眼睛,推了推金丝眼镜,大声说道:“有没搞错?!协议我都签了……不是,金女士,这人到底是谁啊,跟你们有关系吗?!” 金茹真听到小竹说这句话,已经彻底反应过来局已经破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站在原地没吭声。 而旁边那几位同伙,突然从位置上起身,呼啦啦向小竹狂奔而去。 他们现在眼中只有小竹,压根不知道我们是小竹同伴,完全无视我和肖胖子。 在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看到他们手中全捏着无比锋利的钢刺。 与此同时。 金茹真也突然出手。 手中同样拿着一枚钢刺,迅疾刺向了小竹。 这些做石榴裙局的人。 可真狠! 金茹真那些同伙在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和肖胖子一人一脚,迅疾伸出。 他们正在疯狂奔,完全没料到我们会突然出手,顿时猝不及防,若多米诺骨牌一般,呼啦啦地倒下,嘴里哎呦连天。 但这几个货不愧是老江湖,从地上迅疾弹跳起身,拿着钢刺,转身就朝我们攻击。 三男一女,在倒地起身之后,竟然还能对我们形成包围之状。 肖胖子烟头一吐,夺过一人手中的钢刺,反肘猛扣,那人顿时倒地。 我脚已经踹翻了一个。 剩下一男一女见状,脸色陡变,知道不是我们对手,竟然撒丫子往门外跑。 这就是江湖经验。 局破,人不能全破。 只要有一人逃出去,就可以回头想办法来营救。 与卞五上次被支死锅逃出来找我求救做法一样。 肖胖子拎起了旁边大号铁垃圾桶,往他们身后猛然一砸,两人同时被砸中,惨呼两声倒在了地上。 我们迅疾上前,一脚踩住他们。 “咔嚓”两声。 将他们的脚腕子给弄脱臼了。 再看小竹那边。 金茹真怎么可能会是她对手? 小竹手指几下轻点,金茹真手中的钢刺已经掉落在地,人被她点得步步后退。最后一下,被小竹点得彻底靠在了墙上,似乎她身上的某个穴位已经被小竹给点中了,她稍微动一下,立马银牙紧咬,呼吸急促,疼得浑身大汗淋漓。 这丫头除了竹刀片,还有一手厉害的点穴功夫。 上次对付裴星海,她一刀片冲他的穴位扎过去,裴星海本来晕着,立马从地上窜了起来。 小竹拍了拍手,笑道:“姐姐做饭还行,打架可是真差。” 咖啡馆里的客人全吓得不行。 纷纷抛下了手中咖啡,往外面跑。 有脸色蜡白的服务员,开始哆哆嗦嗦地准备打电话报公。 肖胖子眉毛一拧,说道:“都别打电话,听到没?!” 江湖事,江湖了。 公家介入,很多事情就完全拎不清。 咖啡馆服务员一听,吓得顿时不敢再动了。 买房人从懵逼中反应过来,转头望了望我们,又瞅了瞅金茹真,颤声说道:“金女士……这房子我不买了……” 讲完之后。 他将手中的合同一把撕了,撒丫子跑出了咖啡馆。 这个时候,夏禧脸色铁青从楼上下来了。 我们之前让夏禧待在楼上,因为根本不知道金茹真几人的打架实力如何,万一遇见了好手,夏禧很容易被当成人质。 早知道他们这么菜,其实没这个必要。 那位夏禧曾经的“岳父”,眼睛微微有一点斗鸡,躺在地上呲着牙,说道:“几位朋友,这局是我们设的,今天栽了,你们尽管按照江湖规矩来。但这事与我侄女无关,钱我们都留下,能不能让她走?” 金佑真闻言,顿时急了,眼眶泛红:“伯伯,我留下来,我让夏禧放你们走!” 肖胖子笑道:“哎呦,几位思密达同志,你们这汉语讲挺溜啊,听着好像还是南方口音?做跨国石榴裙局,哥们今天也算开了眼,太特么卧槽了!” 人已经全逮住了。 剩下的要怎么处理。 全交给夏禧。 我们招呼肖胖子和小竹,出门口守着。 我和肖胖子各点了一支烟。 肖胖子嘴里吐着烟圈,说道:“夏禧在魔都混了这么多年,道上朋友很多,他还有个外号,叫‘夏公子’,不是好惹的货。这几个家伙明显是外地来的做局人,他们可能会很惨。” 我摇了摇头:“夏禧会放了他们。” 肖胖子冷哼一声:“不可能!大夏的性格我了解,栽了这么大的跟头,眼珠糊了一层屎,他绝对忍不了!” 小竹说道:“我也觉得夏哥会放了他们。” 肖胖子问道:“为啥?” 小竹眨巴了几下眼睛:“女人的直觉呗!再牛的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都骗不了我!” 我和肖胖子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转头瞅着小竹。 小竹见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滚!” “快滚!” “全给老子滚!” 里面传来了夏禧的嘶吼之声。 回头一瞥。 几个家伙正在互相给对方接脚腕子。 一会儿之后。 金佑真在几个一瘸一拐人的同伙搀扶之下,疼得满身是汗,无比艰难地挪出了门。 出门之时,那位斗鸡眼神情无比古怪地瞅了我一眼。 肖胖子见状,都懵了,烟头一丢,迅速进了咖啡馆。 “卧槽!夏大公子,你就这么让他们给走了?!” “你脑子没毛病吧?!” 夏禧的脑子没毛病。 他是真的喜欢上了“金佑真”。 这个女人。 不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位做局人。 但一定是夏禧心中那位无比完美的韩城留学生。 夏禧身躯蹲在地上,手中拿着那张银行卡,突然嗷嗷大哭。 一个大男人,此刻像是丢失了心爱宠物的孩子。 或者说。 本以为宠物是自己的,但那玩意儿却狠狠咬了他一口,还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我们面面相觑。 二百三十二章 啼笑皆非 夏禧哭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情绪,从地上站起身,冲着后面那些服务员说道。 “看鸡毛看啊?!” “男人伤心欲绝不行吗?!”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骂完之后,他一抹脸庞,双手搭在我和肖胖子的肩头:“兄弟,咱们吃饭去,这一页特么已经揭过去了!” 现在也确实是傍晚了。 我们找了一家饭店,吃魔都本地菜的。 但实话说,厨子水平还不及许清的三分之一。 夏禧先端起了一杯酒:“苏子,今后你就是我的爷了!” “这一波可算救了我!不然等哥们兴冲冲跑去了韩城,身上没一毛钱,人也找不到,苦练泳技偷渡回国,那几个家伙还在国内数钱乐呵着呢。” “以后在魔都,我夏公子就是你枪,指哪打哪儿!” 讲完之后,他一口干了。 酒过一半,夏禧喝得有点多了,又开始情绪低落起来,嘴里喃喃地说道:“毁了呀,彻底毁了呀……” 肖胖子看不惯了。 “你也是在魔都叫得上号的人物,女人没了再找呗!” “刚才还说这一页揭过去,咋特么又开始娘们唧唧了!” 夏禧罢了罢手,回道:“老肖你不懂。” “我在咖啡馆哭了一场,等于给那女人哭丧了,以悠扬的哭声祝福她早日投胎,然后被堕胎。” 小竹闻言,忍不住“噗呲”一笑。 我寻思这口才可以。 丢人显眼哇哇大哭,被他这么一解释,还整得挺带喜感。 肖胖子嘴里嚼着花生米:“那你说啥毁了?钱一分钱没少,虽然你还没跟她上床吧,但手牵了、嘴亲了,难不成她有口臭,你吃亏了?” 夏禧闻言,突然一甩筷子,将杯中酒再次一口干了,焦躁无比地说道:“我逃不去韩城了!” “老山鸡这个王八蛋,又要继续掐我脖子了,老子快憋屈爆了!” 肖胖子问道:“你说什么?” 夏禧开始向我们解释。 打三年前开始,魔都拉洋片之人,其实基本都被一个人给控制,此人外号为“老山鸡”。 这家伙势力非常大。 拉谁的洋片、用什么拉、多少收益,全由他来统一分配。 谁要是敢不听,废人。 甚至,废家人。 想离开,更惨。 几乎没人敢惹老山鸡。 但夏大公子敢! 夏禧脑瓜子灵活,知道自己目前的实力跟老山鸡对抗不了,干脆主动接受他的招安,暂时屈从于老山鸡,听他安排做事,实则暗中在圈人,企图有朝一日扳倒他。 由于夏禧拉洋片技术一流,人脉又广,很快就获得了老山鸡的信任。 魔都诸多事务,全交给他打点。 但老山鸡做事狠毒,毫不讲江湖道义,夏禧恨不得立马将老山鸡给彻底掀翻。 可就在准备动手的时候。 夏禧放弃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 不是老山鸡多厉害。 而是夏禧发现,老山鸡背后的菩萨实在太强大了。 按夏禧的原话,简直令人胆寒。 肖胖子问道:“什么菩萨?” 夏禧回道:“不现真身、没有法号、不知庙宇。” “唯独一个代号,老司理。” 我手中夹菜的筷子猛然一顿,脑瓜子顿时嗡嗡直叫。 这个老司理,是不是就是四君家当中的老司理?! 肖胖子和小竹并不知道四君家之事,对老司理这三个字毫无概念。 尽管我心中已经波涛翻滚,但不露声色,夹了一块东坡肉,细嚼慢咽,继续听着。 肖胖子皱眉问道:“老司理?他怎么强大了?” 夏禧又眯了一口酒,说道:“这么说吧,老司理有三大特点!” “第一,庙堂走卒无不臣服。无论电视上那些侃侃而谈的专家学者,还是下面盗墓铲地皮的贩夫浑人,不少人全靠他赏赐的饭碗吃饭,渗入国内古玩圈骨血的庞大人脉网络。” “第二,制赝作伪遍地黄金。制赝、鉴赝、销赝一条龙,往少了说,国内古玩圈百分之五十具备规模的制赝品企业、作坊,几乎都是老司理的产业。” “第三,国粹珍宝毁之无量。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不少好东西,被他那些手下贩夫走狗,大量弄往了国外,数目简直触目惊心。甚至,进了展柜的‘神货’,他都能用赝品替换,将真东西送到国外。” “一句话来说,这老王八蛋简直是古玩圈的惊天大蛀虫!” 第一次。 仅靠别人嘴里描述,我竟然对一个人产生心惊肉跳之感。 不管这个老司理是不是四君家中的老司理,若真如夏禧所说那么牛比,此人继续再活若干年,祖先留下来的璀璨文明遗宝,将全部毁于一旦。 肖胖子问道:“不对啊,老司理手下的老山鸡不是拉洋片头头么,输出国外难道不全都是赝品?” 夏禧反问道:“有区别吗?!” “他让手下拉洋片卖赝品赚钱,也一样让手下卖真品赚钱!” “人鬼通吃,才是天下大妖!” 肖胖子:“……” 我说道:“你接着说。” 夏禧叹了一口气,继续向我们解释。 老山鸡的层次,连老司理的大门朝向哪儿都不清楚,但他却依然能把控着魔都拉洋片市场。 面对如此势力,夏禧根本不敢动。 夏禧从事古玩行当,梦想其实非常单纯,就是卖假货给洋人,为国争光。 但后来发现,在老山鸡手下做这事,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毕竟,老山鸡服务的是老司理,老司理却是典型惊天窃国大盗。 夏禧无论做什么,无非在为老司理构建的大厦添砖加瓦而已。 他觉得又恶心又气愤又憋屈,既然扳倒不了,就想办法退出。 但人一旦进入了老山鸡的圈子,根本不可能退,何况像夏禧这种左膀右臂的骨干。 哪怕你到天涯海角,都会有老司理的人在盯着。 要退,除非死。 毕竟,你所掌握的秘密太多了。 这个时候。 夏禧突然遇见了金茹真。 他跑过去告诉老山鸡,自己正在拉金茹真这个大洋片,时间要很久。 老山鸡对他没任何起疑。 事实上,夏禧最初还真是这样想的。 不是拉金茹真金钱的洋片,而是拉她身份的洋片。 夏禧之前的设想是,借着金茹真为跳板,当上韩城女婿,从此离开魔都,前往韩城生活,在取得了韩城籍之后,再离开金茹真,回到国内,找一个不受老司理控制的偏安角落,继续拉洋片。 可命运弄人。 夏禧却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这个姑娘,萌生了在韩城终老的念头。 但这个姑娘却是一个骗子,也不是韩城人。 原为做局人,奈何局中行。 啼笑皆非。 回到原点。 这家伙刚才在咖啡馆大哭,是为了一段付出真心被狗吃的感情。而在这里唉声叹气,则是为自己终究没能摆脱老山鸡而不甘哀叹。 “不说了,哥们再想办法!” 夏禧又喝了一杯酒,双目猩红。 听完之后。 我觉得必须立即确认一件事。 夏禧口中的老司理,到底是不是四君家当中的老司理。 我说道:“大夏,有一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二百三十三章 信念 夏禧问道:“谁?” 我说道:“华东杂项阎王,颜旺。” 夏禧回道:“名气这么大的赝品大王,我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我倒没见过颜旺本人,老头在十年前就退隐江湖了,将弘宝工艺品厂全交给了他儿子颜小光。颜旺虽然造假制赝,但这人还蛮有老江湖风骨,讲究真宝不出国门。” “我因为拉洋片常需要赝品,与他儿子颜小光倒是挺熟,但此人阴险毒辣、毫无底线,与我是两路人,谈不上朋友……对了,你怎么突然问起颜旺来了?” 我漫不经心地回道:“弘宝工艺品这么大的赝品厂,我很好奇是不是也是老司理的产业。” 夏禧闻言,突然咧嘴笑了:“若不是颜旺还在世死盯着,颜小光早就已经加入老司理的麾下分肉喝汤了!颜旺的江湖根基比较深,华东区域没被老司理吞掉的产业已经不多了,弘宝工艺品厂算一家。” “不过,弘宝工艺品厂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老山鸡已经接到了老司理的指示,要开始对颜旺动刀了。” 我眉毛一跳:“为何?” 夏禧闻言,从位置上起身,打开包厢门,确认隔墙无耳后,再将包厢门给关了。 他低声说道:“颜旺被做局了!” “昨晚我正好跟老山鸡一起喝酒,老山鸡喝醉之后透露的。据说,老司理通过层层关系,找到了上面一尊天神,这尊天神曾是提携颜旺的恩人,天神让已金盆洗手十年的阎王作一件赝品,好像是一顶唐代官帽,还要求颜旺确保不被人给识破。” “颜旺推脱不过,只得重新出山,按天神的要求做了,他还并向天神保证,若被人给识破,愿拿自己项上人头去见天神。老司理派下属拿到了官帽之后,送到了前几天出公海的暗船之上,想将官帽作为天货来交易。” “可听说,在暗船上,天货竟然被人给识破了,老司理的手下还因此受了重伤。老司理以这个为理由,特意交待下来,让老山鸡去弄颜旺,并顺便把弘宝工艺品厂给彻底吞了。” 已经确定了! 夏禧口中的老司理,与四君家中的老司理,为同一个人。 这老王八犊子可是真狠! 冕旒帝王帽赝品制成上暗船,可以利用它钓出金鳖。 我估计,在金鳖浮出水面之后,他布置在船里面的暗线,肯定会站出来指出这是一件赝品。 这样一来。 既抓住了金鳖。 又借机搞死了颜旺。 可谓一剑双雕。 实际上,冕旒帝王帽在暗船上并不算被人给识别出了赝品,而是已经被我们毁了。可老司理却完全不讲江湖规矩,还是以这个为理由,让老山鸡去弄死颜旺。 此人心肠之诡诈、狠毒,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我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众人吃完饭出门。 夏禧喝得确实多了一点,走路摇摇晃晃的。 我们送他回到家。 他家中只有两间房间,大家没法挤着住。 我们与他作别,准备去住酒店。 临别前。 夏禧握着我们的手,瞳孔猩红,目光无比凌厉,满脸决绝。 “我夏大公子,生平从不受制于人,少年立誓,毕生誓以赝宝为枪,打洋人千疮百孔,一报咱当年国宝被洋人掠夺之仇。但混到今日这步田地,还在助纣为虐,简直愧对祖宗!” “哥们忍不了了!我掀不翻老司理,但老山鸡这条走狗,不管我会不会被他咬死,一定要敲破他的头!几位兄弟,今后若有缘再见,请给夏大公子坟头上几炷高香!” 肖胖子皱眉道:“大夏,你别冲动!这口气哥们一定会陪你出了,但现在实力不济……” 我制止了肖胖子。 在那一刻。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电影《东邪西毒》里面的台词。 “每个人都会坚持自己的信念,在别人看来,是在浪费时间,他(她)却觉得很重要。” 这是夏禧朴素家国情感所构筑起来属于自己的江湖。 我非常欣赏他。 我说道:“打狗棍算上我一根!” “你若信我,等我们回去先忙几天!” 夏禧闻言,神情顿时一愣,眼神充满炽热,突然笑了。 “我就知道,老肖的兄弟都是铁一般的汉子!” “苏子,我们不白相遇!” “哥们信你!” 作别了夏禧。 在去酒店的路上,肖胖子说道:“苏子,你有好多事要做,要帮夏禧,我过来就行了。” 我回道:“这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之前我在盘算做局计划的时候。 一直没想到好的突破口。 现在终于来了。 这个突破口。 就是老山鸡! 翌日。 我带着肖胖子和小竹,在魔都各大古玩市场疯狂捡漏。 这是我捡漏手段展现的最淋漓尽致一次。 肖胖子和小竹瞅得目瞪口呆。 大小玩意儿捡了将近二十来样,虽然没有大漏,但这些东西若放到古玩铺子卖,一起也值百来万了。 他们还以为我是缺钱花,弄完之后,就想去古玩铺子卖了。 我告诉他们:“不卖,带回金陵有用。” 他们不明所以,只得听我的。 我们坐晚间大巴回了金陵。 第二天上午,小竹去见了胡三秒。 等她下午从胡三秒处回来,我让小竹在家里提前备好晚上的酒菜,等着我们,便带着肖胖子出了门。 肖胖子问我干嘛去。 我让他别多问。 两人直接去了影青阁。 影青阁里面人很多,一片忙碌的情景。 上次我告诉陆岑音两条腿走路,看来她彻底走稳了。 陆家这座摇摇欲坠的大厦,在陆岑音倾尽全力之下扛鼎之下,已经逐渐稳固。 她一心三用,双目瞅着账本,手里指挥着店员该出什么货,耳朵边还夹着电话与人谈生意。 陆岑音斜眼瞥见我们到来,俏脸顿时欣喜万分,嘴里忙“嗯、嗯”几句,挂了电话,迅速放下账本,几乎小跑着冲我们迎了上来。 她眼神带着一丝娇嗔,怨怪地瞅着我:“走了那么久,联系你也爱答不理的……” 我没吭声。 陆岑音笑着轻轻拉我的手:“你过来看看,影青阁现在已经生机勃勃了。” 她那神情。 就像忙活了一整天,将家整理的一尘不染,等待下班男人回来开口赞赏的女主人。 我扒拉开她的手,冷冷地问道:“为什么把我去魔都的事告诉魏峰?!” 二百三十四章 决裂 陆岑音闻言,顿时愣住了。 我加大了音量,继续厉声质问道:“回答我,为什么把我去魔都的事告诉魏峰?!” 她俏脸诧异无比,对我突然发起的责难,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苏尘你是怎么了,我没有……” 我突然神情暴怒:“你敢说你没有?!” “我去魔都之事,整个金陵,只告诉过你一个人,魏峰又怎么会知道?!” “陆大小姐,你当真好手段! “你知道自己根本没能力阻止我诛杀陆小欣,故意将消息告诉了魏峰,让他来魔都阻止我,玩得好一招隔山打牛!” 整个影青阁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全停下了手中忙碌的动作,站在旁边,瞠目结舌。 肖胖子也懵了。 陆岑音眼眶泛红,神情清冷,问道:“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去魔都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误会我?” 委屈可怜,而又楚楚动人。 我闭上了眼睛,压抑住内心愤怒,冷目环视了一下四周,转头对她说道。 “陆岑音你记住了!我与陆小欣不共戴天,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这次我们几人差点全死在了海上,全拜你泄露消息所赐!” “从此之后,我们之间恩怨两消、互不亏欠!” 讲完之后。 我一把扯下了脖子上那块佛牌,在她眼前短暂停留了三秒。 手一松。 佛牌“咔嚓”一下,掉在了地上。 这东西外面是塑料壳,一下摔碎了,里面保平安的观音掉了出来。 陆岑音见状,美眸清泪溢出,身躯微颤,咬着嘴唇,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我无比愤怒地一脚踢开了旁边的纸壳箱,转头冲已经彻底傻眼的肖胖子大喝道:“走!” 讲完之后。 我头也不回,大踏步出了门。 天色已经黑了。 局,已经开始了。 我们甚至没打车,快步往前面走。 走了几公里,在路过一条巷子口的时候,一直在身后没吭声的肖胖子突然喝道:“站住!” 我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肖胖子抬手一把将我拽进了巷子,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我明白了。” 我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肖胖子回道:“苏子,你今天突然对人家陆大小姐发神经,你在演戏!” 我转头瞅了瞅巷子两头,大恼道:“你特么闭嘴!” 肖胖子说道:“哎呦卧槽,这演技都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了,把我直接给干懵圈了……” 我说道:“回去再说!” 回到了房子。 小竹做好了丰盛无比的饭菜,正在厨房酿最后一碗汤。 我问肖胖子:“你看出什么破绽了?” 肖胖子回道:“我看出锤子啊看!就你那演技,我当时甚至以为你会动手杀了陆大小姐!” 我听到这话,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还挺逼真。 我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演戏?” 肖胖子嘿嘿一笑。 “笑个屁,快说!” “有两点异常。第一,峰子一直在盯着我们,这事儿我们三人都知道,根本不是陆大小姐泄露的。可你今天突然发神经,咬死了是她泄露的消息,人家都委屈爆了。” “第二,小竹上午去见了她师父,下午回来时候,悄悄塞给你一块佛牌。这块佛牌,与陆大小姐以前送你那块一模一样。这种佛牌材料简单,胡爷那手段仿造起来,又快又好,根本没人能看出破绽,陆岑音也看不出。你今天摔地上的,肯定是胡爷的仿品。 “反咬一口、摔仿留真,不是演戏是什么?” 我回道:“智商见涨啊。” 肖胖子罢了罢手:“你可拉倒吧!我要不是和你一起去了魔都、瞅见了仿品佛牌,神仙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不过,你好端端的,故意跟陆大小姐决裂干嘛?今天她那神情,我看着都可怜!” 这个时候。 小竹已经把汤端上来了。 我招呼他们坐下,将门给关了。 “我父母死亡的秘密,今天想跟你们讲一讲。” “身边之人,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岑音。现在,又多了你们两个。” 他们先面面相觑,见我神情无比郑重,忙放下了手中筷子,认真听着。 我理了一下思路,将四君家千古之密的来龙去脉,对他们一五一十说了。 他们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等他们缓了好一会儿。 我说道:“四君家当中,神秘君家一直没有现身,老司理对他没有任何办法。” “老司理为什么一直不杀我?因为我身上没有那个开启古墓的神器,他必须留着我。我父母、九儿姐从来没跟我讲过这东西,也没给过我这东西,他们其实是在保护我。” “老司理为什么一直不杀陆岑音?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陆岑音是否拿到了麒麟玉佩。” 我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现在老司理对其他三脉君家,采取了不同的应对策略。” “对神秘君家,他采取钓了金鳖的方式,希望将他给钓出来。这个策略,估计还会继续。” “对我,他放之任之,凭我江湖闯荡,但却暗中盯着,想看看到底谁与我接头,给我神器,神器一出现,他再来诛杀我。” “对陆家,他养着陆小欣这条狗,想靠陆小欣继续寻找麒麟玉佩。如果陆小欣寻找不到,而麒麟玉佩被岑音获得,他也可以将陆小欣作为人质,威胁岑音。威胁不成,也可直接诛杀岑音,多条路可供他选择。” 肖胖子听完了分析,肥脸肌肉抽搐:“可怜贼婆娘,被人家利用了还不知道!” 我说道:“到目前为止,三脉君家当中,只有岑音获得了麒麟玉佩。但这是一枚定时炸.弹,很有可能会将她炸得粉身碎骨。 “因为,除了死去的宋掌柜之外,她身边肯定一直还有老司理的人在死盯着。哪怕今天我与她公开决裂,那双眼睛肯定也在暗中旁观。” 小竹秀眉紧蹙:“那岑音姐姐不是很危险?” 我点了点头:“没错。” “可如果现在盯着岑音的人,突然跑去告诉老司理,麒麟玉佩其实是陆小欣拿了,陆小欣却一直故意隐瞒着,不告诉老司理,老司理会怎么做?” 肖胖子回道:“还能怎么做?毫不手软,杀了贼婆娘,夺了麒麟玉佩!” 小竹瞪大了眼睛:“哥,难道你想借刀杀人?!” 我回道:“对!我现在告诉你们,接下来这个局怎么来跑!” 二百三十五章 身份 肖胖子闻言,抽了一抽鼻子,说道:“这事情就有点刺激了!之前我们总是在破别人设下的局,现在也该轮到我们来玩人了。” 我说道:“第一步,捕风捉影。” “我今天与岑音决裂,是故意做给她身边暗线看的。但以暗线的脑子,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我们之间会因为魏峰之事而彻底闹崩,甚至,他可能还会认为我们在演戏。要让他相信我们已经彻底闹崩了,只有涉及到生死攸关大事,那就是麒麟玉佩!” “我会立马把房子给卖掉,离开金陵,前往魔都。胖子你留下来,向暗线传递一个信息:我和陆岑音之前找到了麒麟玉佩,玉佩一直她在藏着,但不知什么原因,我在暗船上却见到陆小欣身上有麒麟玉佩。我认为是陆岑音给了陆小欣,因此而勃然大怒,与她彻底决裂。” “我这次再次去魔都,目的就是为了找陆小欣报仇,拿到麒麟玉佩!” 肖胖子想了一想,皱眉道:“这原因无可挑剔,但怎么让暗线相信我说的话?” 我回道:“他一定会相信!” 肖胖子问道:“为什么?” 我回道:“因为有三个大佐证。” “第一,卖房决裂,离开金陵,证明我已经彻底恼火了。” “第二,我向来去哪儿都带着你,唯独这次去魔都不带,除了去找麒麟玉佩这种天大秘密之事,几乎不大可能。” “第三,也是最关键一点。我知道岑音把麒麟玉佩藏在了哪里,之前我已经提前召唤了卞五,让他过去偷了,估计等下他就会拿过来。岑音过几天发现东西不见了,她在惊慌失措之下,一定会在暗线面前露出玉佩丢失的相关马脚。” 肖胖子牛眼瞪老大:“卧槽!我算是明白了!” “等于说,暗线通过这些线索分析推断,会得出来一个铁板钉钉的结论:你和陆大小姐找到了玉佩,但你在暗船却看到玉佩在陆小欣身上,你因此误会了陆岑音,与她彻底决裂。但其实陆岑音并没有将玉佩给陆小欣,而是被陆小欣偷走了,还隐瞒不告诉老司理!” “光这第一步就局中有局、迷雾重重。那个暗线,肯定还会以自己的推断而洋洋自得!” 我点了点头:“对!高级局,从来都不是主演客看,而是要让客人积极参与进来,让他自己来分析、推断、下结论。人最难的是自己否认自己,他对自己分析得出来的结论,将会坚信不疑。” 小竹说道:“哥,这样做对岑音姐姐太残忍了。” 我也知道残忍。 但我们必须先好好活着,才有资格体会残忍。 肖胖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不对啊……我不知道陆大小姐身边的暗线到底是谁,怎么传递这些信息?” 小竹回道:“肖哥你可真笨啊!” “哥突然跟岑音姐姐闹掰,又立即把金陵房子给卖了,人也走了。暗线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定会主动来接触你啊。” 肖胖子转头瞅了瞅小竹:“死丫头你智商这么高吗?” 小竹格格直笑。 我说道:“没错,他一定会主动来接触你。但他身份是影青阁的人,接触你肯定会以古董为理由,因为影青阁还比较缺货,最大可能是向你这包袱军买货。我之前在魔都带你们四处捡漏,那些都是真品,你以这些东西为桥梁,时不时给他来一件,慢慢跟他交上朋友。” “这时间会比较长,你需要仔细判断,谁跟你接触最为频繁、最为热心,甚至还以远高市场价买那些真品,还时不时漫不经心地探听我情况。这个人,一定就是暗线。” “你见机会合适了,就透露消息,最好是假装醉酒状态。透露消息千万不要出现‘麒麟玉佩’这个字眼,因为常理之下,我不可能告诉你这事,你要以‘陆家奇宝’代替。所以,你这个计划叫做‘捕风捉影’,务必牢牢把握这词语的精髓。” 肖胖子笑道:“哥们干包袱军拉洋片出身,演技一流,钓鱼最有耐心,你把心放肚子里。” 我转头对小竹说道:“你也留下来,把房子给处理掉,处理完去你师父那里学习,并暗中保护好肖岚和岑音。” “从宋掌柜之事来看,老司理的暗线不是棒槌,非常危险,肖岚一人应付不够。” 肖胖子闻言,肥脸肌肉直抽搐:“你也太看不起人了!竹啊,改天我们打一架,看看谁更……” 小竹秀眉一挑,冷冷地瞅着肖胖子。 肖胖子话到嘴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那什么……开个玩笑,别当真。” 我继续说道:“第二步,祸水东引。” “老司理为人极为谨慎,光听影青阁暗线的一面之词,他肯定不会对陆小欣下手,要让他对陆小欣下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人脏俱获!” “我会拿着麒麟玉佩,以夏禧为引子,将老山鸡作为突破口,把麒麟玉佩暗中放在陆小欣的身边。玉佩到时我会用一个根本看不出来的赝品代替,这过程会非常艰难,但初步思路我已经有了。只要老司理人脏并获,结合暗线的错误反馈,他肯定不会留下陆小欣。” 小竹皱眉道:“哥,你一人深入虎穴,会非常危险。” 话没有错。 但小竹其实没有想过。 打我从离开九儿姐开始,就一直没离开过虎穴。 我没接小竹的话茬,继续说道:“第三步,请君入瓮。” “从夏禧的口中判断,老司理不现真身、没有法号、不知庙宇。也就是说,迄今为止,根本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如此隐秘之人,要让他现真身,只能是一种情况,那就是三君家神器齐出,我要营造出这个局面来。” “这个局面一旦出现,老司理必然会现真身,到时我会诛杀他,铲除这个大毒瘤!” 肖胖子问道:“神秘君家一直在海底,你怎么营造?” 我回道:“你们知道神秘君家是什么身份吗?” 肖胖子和小竹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 我说道:“他是一位盗墓贼!” 肖胖子惊道:“你说啥玩意儿?!” 二百三十六章 栓狗链 我解释道:“上次马萍给了我三张陆小欣的照片,一张在人流很大的车站、一张在旅社门口、一张在墓地。你们仔细寻思一下卞五的生活习惯,旅社、墓地、车站,这是他最常待的地方。” “这三张照片,是在陆小欣钓金鳖之前拍的,证明她在那个时候已经掌握了金鳖的线索,确认了神秘君家的身份为盗墓贼,正在寻找他。所以,他们后来在暗船设了局,参与的除了老板,就是盗墓贼。毫无疑问,神秘君家就是盗墓贼!” 他们顿时恍然大悟。 小竹问道:“哥,那你准备怎么请君入瓮?” 我说道:“这事我会安排卞五,找到他一位合适同行作为诱饵。老司理要找真金鳖,我给他弄一个假金鳖出来。” “适当时机,我再展示出真的麒麟玉佩。老司理诛杀陆小欣之后,手中有一枚假玉佩,真的麒麟玉佩一出现,他一定会短暂懵逼,会反应过来之前诛杀陆小欣是上当受骗了。” “他会极端愤怒,人在愤怒的时候,会丧失思考能力。到时候,我、真麒麟玉佩、假神秘君家一同在某处出现,真中含假、假中藏真,他一定会现身来弄我们,我再将他给彻底废掉。” 肖胖子揉着太阳穴,罢了罢手:“后面两个计划,你别再说具体操作细节了,我脑容量实在有限。看来你放我在第一步是对的,我也就只会演戏了。” 我说道:“所以,这是一环扣一环,真假交织、虚虚实实的长线局,姑且称为之拴狗链。” “只有你们第一步成功了,岑音身边的暗线才会将错误消息反馈给老司理这条狗,我才能将假骨头放陆小欣嘴边,他才会为抢骨头而诛杀她。最后,用金鳖、真麒麟玉佩以及自己,编织成一条拴狗链,将这条老狗给拴出来,杀狗吃肉!” 他们回道:“明白。” 这个时候。 我们的肩膀突然被人给拍了一下。 我头皮一下炸了,迅疾起身,反手凶狠一扣。 小竹和肖胖子也出手了。 只听到熟悉的“哎呦”之声传来。 卞五! 我扣住了他的手。 肖胖子掐住了他的脖子。 小竹刀片离他双目只有几厘米距离。 卞五吓得脸色蜡白,身躯直哆嗦:“别别别……自己人。” 我们放开了他。 肖胖子满脸无语道:“老五,你神经病啊,出点声会死啊?!” 卞五揉着颈脖子:“我这不是习惯了么!” 小竹白了他一眼:“五哥,要不是我看到你两撇胡子,你眼睛都已经瞎了!” 之前门窗都已经全关了,我都不知道这货到底怎么溜进来的。 卞五回道:“下次我来见你们的时候,学狗叫两句……啊呸,学鬼叫两句!” 我问道:“东西拿到了吗?” 卞五闻言,嘻嘻一笑,从兜里掏出了绸缎包裹的麒麟玉佩,递给了我。 东西的位置我已经提前告诉了他,以他的本事,躲避陆家那些人,简直轻而易举。 卞五说道:“陆家大小姐绝顶聪明,她堂而皇之地将这玩意儿挂在了陆知节的脖子上。天下没人会想到,一项陆家天下至宝,会在瘫痪痴呆人的身上,人人垂手可得,却人人都会忽略。” “不藏而藏,大隐隐于市,这招我学到了。” 陆岑音当时告诉我藏麒麟玉佩地点时,我当时觉得她疯了。 后来一想。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老司理以及他布下的暗线,其实根本都不知道麒麟玉佩长什么样子,反其道而行之,确实大妙招。 不过,改天见到这东西丢了之后,她该要疯了。 这些计划,我不能告诉她。 人分为很多种。 陆岑音是一个对身边之人充满爱和包容的姑娘,包括对陆小欣。 严格意义上来讲。 她的聪明、果断,仅仅适合已经放入了藏柜中的古玩世界。 但宝藏出土之时的血腥江湖,并不适合她。 四人重新坐下。 我给他们各倒满了一杯酒,举起了杯子。 “论大,这次计划为诛杀国之蛀虫。” “论小,涉及我父母以及许姐之仇。” “不管如何,我们四人,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他们神情郑重无比,异口同声回道:“杀狗吃肉,万死不悔!” 众人将酒一口给干了。 翌日一早。 我们全都分开。 小竹开始去跑中介,张罗着卖房子。 肖胖子装成百无聊赖的样子,去摊市开始晃。 卞五凌晨就跑了,按我的要求去提前去了魔都。 这虽然是一个长线局,但我必须立即走,留下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岑音。 可收拾好东西出门,正准备踏出院子。 一辆红色轿跑冲我轰鸣而来。 大有将我碾压致死之势。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往后躲避。 但这辆车不依不饶,死死地追着我碾。 无奈之下。 我只得快速沿着院子里的树,狼狈不堪地跃上了院墙。 车在快要撞到树的当口,突然紧急刹车停下了。 陆岑音从驾驶室下来了,俏脸铁青,美眸红肿。 看来,她昨天哭了一晚上。 “你不是很能干啊,别逃啊!” “敢冤枉我,看我不把你给撞废!” 行动、话语,都比较狠。 但这丫头今天是主动来解释求和的。 银牙紧咬的模样,看起来很气愤,却让人有些心疼。 我不能给她这个机会,脸色无比阴沉,一言不发地瞅着她。 陆岑音气乎乎地噘着嘴:“看什么看,有种你下来当面对质,躲在墙上算什么男人?!” 语调中,带着挑衅、期待,以及一丝服软。 我不躲墙,但要走墙。 我手中拎着包裹,毫无表情,沿着院墙,往外面走去。 这是上次卞五来偷我袁大头之时的逃跑行进路线。 陆岑音见状,发傻了,怔怔地看着我无比冷漠而决绝的背影。 当时,她那绝望而无辜的眼神。 深深印刻在我心里。 一生未曾消散。 我走了大概五六十米之后,听到她在后面声音带着哭腔。 “苏尘,你混蛋!” 真是骂轻了。 对她来说,我不仅是混蛋…… 我眼望着前方,想起了一句话。 从此只有眼前路,再无身后身。 二百三十七章 红颜祸水 拴狗链是一个长线局。 我并不着急。 与索命门签的生死契约时间是半年。 如此长的时间编织一条狗链,已经足够了。 在古董做局当中,这还算是时间比较短的。 有人为了诱人上当,做长达十来年的局都有。 若能够在半年之内,彻底掀翻古玩行当第一蛀虫老司理,其实已经算是一项惊人的成就。 来到魔都之后,我先电话联系了夏禧。 他接了电话之后,我听到旁边有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讨厌,这个时候就别接电话嘛……” “别闹,这是我兄弟……”讲完之后,夏禧又对我说道:“苏子,如果不着急的话,你等我半小时!” 我回道:“不急。” 夏禧浪子回头,继续开始浪了。 其实,我人已经到了他家院子外面了,点了一支烟,在外面等着。 几分钟之后。 一位打扮妖艳的女人从房子里面出来,满脸不开心的样子,嘴里还喃喃地说道:“真扫兴,一个电话就赶我走了。” 女人的长相、身材都非常不错,气质给人一种大哥女人的味道。 她转头瞥了我一眼,有点怨我打扰了她好事的模样,开着车,出院门走了。 我本来想再等一会儿进去,但夏禧却从房子里出来抽烟透气,他看见了我,用手抹了抹头发:“事先声明啊,是我主动赶她走的,我可没吹牛。” 我笑道:“这谁知道!” 进了屋子。 夏禧兴致勃勃地问道:“刚才那个女人怎么样?” 我依旧回道:“这谁知道!” 夏禧笑着说道:“老山鸡顶头大哥的一个女人,我钓了她好久,现在总算对哥们服帖了。” 我:“……” 夏禧将烟头给掐灭:“哥们扳不动老山鸡,也没资格靠近老山鸡上面的大佬,那就搞定老山鸡的大嫂!过段时间,我逮着机会,会让这个女人给她男人吹枕边风,让她男人废了老山鸡!” “哥们读书的时候,学历史,啥鸡毛没学着,却发现了一个道理,自古英雄好汉,诸多都败在女人身上。为此,哥们悟透了一个词,叫做‘红颜祸水’。人家都说,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我夏大公子既要绣花睡美人,还要把江湖给玩了,哈哈哈!” 他这是剑走偏锋。 也是在找死。 男人可以忍受百般羞辱,但唯独绿帽当头这一点,乃不可触犯的逆鳞之一。 夏禧是老山鸡最为得力的副手,他为了干掉老山鸡,竟然采取了这么极端的方式,倒真是让我没想到。 由此也可见。 他对老山鸡的仇恨,已若水火。 这中间肯定不仅仅是他上次所说的那个原因。 应该还有其它因素。 但具体是什么,也没必要知道。 夏禧现在是一把火。 我要将他撩得更旺一点。 不仅烧向老山鸡、烧向老山鸡大哥,最终还要烧向老司理! 我问道:“老山鸡的大哥,他能接触到老司理吗?” 夏禧闻言,罢了罢手:“这人的外号叫‘疯虫’,是老司理在华东区域的总负责人,受老司理直接领导。但我估计,他也接触不到老司理的真身,平时老司理的指示,应该是通过特殊的渠道下达给他。” 我劝道:“你最好跟这个女人断了,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 夏禧皱眉道:“别啊兄弟!再说了,哥们现在想断也断不了啊,这半年我跟金大骗子恋爱,不搭理这女人,她还成天短信、电话往前凑,现在哥们刚把她给捡回来,作为一大杀器……” “不说这事了,我听老肖说,你这次来,打算跟我一起废了老山鸡。哥们问一下,你不会是因为我上次一席话,就决定拎脑袋上战场吧?” 他问得坦诚。 我也直白相告:“不会。老司理这个链条中,有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必须得来。” 夏禧闻言,回道:“我就说嘛!就这帮王八蛋,害人不计其数,仇家如果集合起来,光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你打算怎么干?” 我没吭声,喝了一口茶,反问道:“大夏,你的愿望就只是干掉老山鸡吗?” 夏禧没想到我这么问,神情顿时一愣,反问道:“这什么意思?” 我回道:“老司理是百足之虫,你干掉了老山鸡,他还有小山鸡,还有各种可以为他卖命的人坐在老山鸡位置。老司理不除,你只要还想在古玩行当玩,就别想一天安生。再者,你咬了他的一个脚趾头,他一定抬脚会踩死你。” 夏禧也喝了口茶,将茶叶沫子一吐,说道:“这道理我知道!我这人虽没什么大的理想,但好歹有骨气!老司理这王八蛋,我也恨不得像挖绝户坟一样,把他给彻底挖了!” “人生在世,若能掀翻老司理,这算是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我夏大公子之名,在古玩界也彻底扬名立万了!但我实力不够啊,光老山鸡掐我脖子,都快要把我掐死了,我怎么敢去妄想动老司理?” 讲这话之时。 夏禧满脸不忿。 一副憋屈无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撩火的好时机来了! 我淡淡地说道:“如果目标仅为了搞跨老山鸡,我也就不来了,因为他还不配我迈出脚步!我的目标,除掉老司理!” “大夏,如果你不怕死,也信我,我们一起干,江湖上一定会有我们扬名立万的一天!” “如果你仅仅想干了老山鸡之后就跑路,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 夏禧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神情无比古怪地瞅着我。 半晌之后。 他问道:“你没开玩笑?” 我回道:“不开玩笑。” 夏禧咬着牙,冷哼了一声:“苏子,你小看我了。” “哥们现在连疯虫的女人都玩了,本来就打算鱼死网破,还会怕死?” “老山鸡这一单,我必须要做,一旦做了,疯虫、老司理就不会放过我。与其等他们来踩死我,不如先咬死他!” 要得就是他这句话! 我点了点头:“好!” 夏禧说道:“你说吧,咱现在该怎么干!” 我回道:“先扶你上位,取代老山鸡,成为魔都拉洋片第一把交椅。” 二百三十八章 飞升坑 夏禧惊道:“你说什么?!” 我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再将烟头给掐了。 “你现在是老山鸡最得力的副手,踩死他,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你现在所做的,鱼死网破。另一种是鱼死,网不破,让他出事,你来上位。” “后一种方式的好处,你不仅干掉了老山鸡,还不会成为老司理、疯虫的仇敌,留了继续周旋的余地。” 夏禧皱眉问道:“然后呢?” 我回道:“依葫芦画瓢,干掉老山鸡的大哥疯虫,成为老司理麾下华东区的狂霸子。” 夏禧瞪大了眼睛:“然后……再干掉老司理?!” 我冷冷地回道:“对!” 夏禧腾地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脸上肌肉抽搐,眉毛微挑。 很显然。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事。 现在有点血涌上头了。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之后,夏禧重新坐了下来,开始摸出了烟,但打火机连打了几下都没打着。 我给他点着了火,问道:“害怕了?” 夏禧转头瞅了我一眼,咽了一口唾沫:“怕个锤子!” “但这你想法,哥们确实从来没想过,一时之间,对我冲击太大了。” “兄弟,这么大的事情,咱不得制定几个详细的五年计划才能实现?” 我回道:“不用,如果顺利的话,几个月时间就足够。” 夏禧:“……” 我也没吭声。 需要让他缓一缓。 客厅里面很安静。 只有烟雾袅绕。 半晌之后。 夏禧说道:“苏子,老肖把你在金陵的光辉事迹,都给我讲过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但几个月的时间,办成这事情的难度几乎堪比登天。” “实话说吧,哥们这些年受制于老山鸡,心中憋屈,确实暗中也积蓄了一支自己的力量,但与他对抗,完全不可能赢,否则,我也不会冒险动用疯虫的女人。更不用说对付老山鸡上面的人。” 我问道:“你知道曹操为什么要睁着眼睛睡觉吗?” 夏禧神情愣了一下,回道:“他害怕被杀呗!” 我说道:“刘备、孙权,都恨不得对曹操饮血啖肉,他们均手握良将重兵,但却无法取曹操首级。但曹操身边一位无名小卒,却完全可以乘他酣睡之时,取他性命。曹操多疑,他睁着眼睛睡觉,为的就是防备暗算。” “这事情告诉我们,做掉别人,其实跟实力无关。” “若视你为对手,你纵使有万千兵马,他可用对等之力抗之,你将一筹莫展。若视你为知己,一把铅笔刀,足以将他割喉见血。” 夏禧闻言,像突然开悟一般,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这特么有道理啊!我这以前都是学得啥历史,光学红颜祸水去了……那什么,你有什么想法,具体讲讲吧。” 我说道:“具体细节等下再讲。” “上次我曾听你说,老山鸡准备以这次暗船天货出事为由,对付杂项阎王,并彻底吞并弘宝工艺品厂?” 夏禧点了点头:“对!老山鸡已经从暗船回购了那顶唐代官帽,还让我牵头搞‘飞升桩’来着……但实话说,我对颜旺这种有风骨的老江湖,心中尊敬,有点于心不忍,所以一直还没动。” 我心中顿时有一些恶寒。 老山鸡可真是打蛇打七寸。 所谓飞升桩,是老古玩江湖制赝行当的一种比拼名气的生死游戏。 自古玩出现的第一天开始,赝品与真品,就如同双胞胎,始终如影随形。 拿瓷器来说,自古以来,瓷都某处名窑出品一尊绝美真瓷,如果风靡一时、引领风尚,那瓷都相关的赝品窑,必定如雨后春笋一般林立。 可别小看这些赝品的仿作者,有的时候,他们比真品工艺大师还要珍贵、值钱。 真品大师有可能在完成一副作品之后,毕生再无灵感,不可能再造出同样精彩绝伦的宝物。 毕竟,人很难复制自己。 但制赝大师,却几乎不存在这个问题,可作仿品无数。 一位顶级的制赝大师,恍若一尊聚宝盆,往往会被天下金主疯抢。 什么叫做顶级呢? 谁的名气大,谁就是顶级! 于是,飞升桩应运而生。 一位岌岌无名的外地赝品师傅,拿着自己的作品,来到某处,先递上江湖贴,客客气气请当地有名气的制赝师傅、从事赝品贩卖的金主,来共同鉴赏自己的作品。 说是鉴赏,其实就是对当地赝品师傅技艺的一种严重嘲讽和挑衅。 潜在台词就是。 你们当地没有一人有本事瞧出我的作品是赝品。 本人可吊打你们当地全部赝品师傅。 在哪里鉴赏? 荒郊野外! 外地赝品师傅会提前挖一个十几米的深坑,叫自己的同伴,用绳子吊自己下去,再解开绳子,端坐在坑底,身前插上一柱香。 同伴会在坑的四周,洒上滑溜溜的菜油。 当地制赝师傅来了之后,对其作品进行鉴定。 金主作为中间人,现场见证。 时间以一柱香为限。 若当地制赝师傅有人指出了作品的毛病,提出可鉴定其为赝品的铁证。 那完蛋了。 前来挑衅的外地赝品师傅,不能出坑,必须在坑底不吃不喝坚持九天。 九天时间一到。 当地赝品师傅会叫人在深坑的四周再洒上一遍菜籽油。 你要没饿死、渴死,有本事爬出来,算你命大。 没本事出来,就死在坑底。 如果一柱香时间,当地赝品师傅对人家带来的作品,毫无鉴定办法,则必须立即将人家从坑底拉出来,集体对外地赝品师傅行三扣九拜大礼。 名气打出来了! 金主趋之若鹜! 要么名气飞升,要么身死坑内。 这就叫做飞升坑。 有些憨不拉几的赝品师傅,为博一生荣华富贵,四处拜贴设飞升坑。 当然,以死的居多。 九天不吃不喝,几乎无人能活。 这种生死游戏,非相当实力以及迫不及待想出人头地,很少人会去玩。 但我相信,颜旺能成为华东第一杂项阎王,年轻时候他肯定也玩过不少飞升坑。 冕旒帝王帽在制作之时,颜旺就曾向提携自己的天神跨下海口,若有人能识别出其为赝品,愿意提头来见。 这是一种无上的自信。 现在,老山鸡借着冕旒帝王帽在暗船出事为理由,竟然叫颜旺主动设飞升坑。 蛮横无理又歹毒无比! 蛮横无理在于,冕旒帝王帽当时在暗船根本没鉴定,只是被弄烂了,老山鸡却咬着说被人鉴定出了赝品。主要原因在于,暗船上发生的事,按照江湖规矩,离船闭口,谁都不会去说,颜旺根本无法求证。 歹毒无比在于,颜旺自己曾对天神夸下海口说无人能识别其为赝品,这话其实就是老江湖的牛皮语气,若不涉及自身利益,没人在意。但老山鸡却抓住这点,认为你挑衅了天下赝品师傅,但现在叫你主动设飞升坑,也符合江湖规矩。 不敢接,颜旺一世英明毁于一旦。 接了,他可能会因此死在坑内。 我皱眉问道:“颜旺接了?!” 二百三十九章 扛沙包的人 夏禧回道:“江湖拜贴已经发出去了。现在颜旺虽然没有正式回帖,但他一世江湖名誉,肯定不会受此羞辱,不可能不接帖子。” 这点我倒完全相信。 颜旺虽然已经退隐江湖,但从上次接触情况,以及夏禧口中对他的描述来看,这老头简直自负到了极点。 一个人自负。 要么是愚蠢狂妄。 要么有逆天实力。 颜旺显然属于第二种。 我之前赌斗之所以能赢他,完全是牢牢抓住了他宝贝女儿颜小月这个七寸,赢得多少有一些侥幸。 这次飞升坑不涉及家人,他不接帖子的可能性不大。 我问道:“你一直不搞飞升坑,老山鸡对你没意见?” 夏禧回道:“主要原因在于,老山鸡虽然回购了这顶唐代官帽,也从各地调了不少制赝高手、牛比鉴师过来,对官帽进行紧急鉴定,但过去这么多天了,他们却完全看不出里面的道道。” “疯虫把老山鸡骂得狗血淋头,老山鸡虽然急得团团转,但宝物鉴定不出来,我现在设了飞升坑也没用。我倒是希望,没人能瞧出里面名堂,这样疯虫、老山鸡他们兴许会撤江湖贴,颜旺也能多活一些日子。” 这等于说。 双方都有点骑虎难下了。 江湖帖发出了,但招来的制赝师、鉴师却不能看出冕旒帝王帽赝品的鉴定办法。若撤了江湖贴,不仅完不成老司理下达的任务,还丢了他的脸,这是他不可容忍的。到时候,不仅老山鸡,连疯虫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颜旺受到了挑衅,这个飞升坑局一定会参加。但估计他内心也忐忑不安,毕竟老山鸡等人并不好惹,一旦拿出冕旒帝王帽的赝品依据,他不仅一生名誉尽毁,而且一把老骨头还要栽坑底。 我说道:“不能让老山鸡撤贴,我们要烧一把大火,让他们把局做下去!” “这是一个让你靠近疯虫,开始动摇老山鸡根基的绝佳机会!” 夏禧皱眉道:“可这样一来,颜旺就毁了。” 我回道:“你按我的要求做,阎旺死不了。” 夏禧问道:“怎么搞?” 我将心中的计划向夏禧讲出。 夏禧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半晌之后。 他说道:“我滴神啊,救救我吧!” “难怪老肖说你脑子开过光!” “干了!就冲这么刺激,哥们现在就准备去!” 两人继续喝了一会儿茶,敲定了一下细节。 我离开了夏禧的住处,找了一家高档酒店入住。 晚上六点。 酒店房门敲门声响了。 透过猫眼,外面来了六位大汉,为头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的汉子。 打开房门,黝黑汉子走了进来。 他瓮声瓮气地问道:“柳老板,听说你需要一些人扛沙包?” 这是魔都特有的江湖词汇。 魔都是一座码头城市,旧社会商船停靠在码头,船上装有货物,要找人来卸货,老板先下船,去找一帮专门在码头靠扛货讨生活的人来帮忙,这帮人就叫扛沙包。 后来专门发展成为一种江湖行当,替外地来的大老板当私人保镖、打探消息、跑腿、顶包等,也叫扛沙包。 他们给谁干活、干什么活,全保密。 当然,这些扛沙包之人,也不是魔都本地人,一般都是外地来讨生活的汉子,需要不错的身手,会各地方言,熟悉魔都的情况。 双方都是外地人,临时组合闯荡魔都,干活拿钱,活尽人散,互不亏欠。 扛沙包之人的江湖义气和手段,足以甩后来雨后春笋般成立的私人保镖公司几百条街。 他们是夏禧专门替我找来的。 据说是一支外地刚过来,还立足不稳的沙包军,本事不错,但没啥名气,急需要活儿打出口碑。 我问道:“叫什么名字?” “三黑子。” “本事怎么样?” “文还是武?” “先看下武活。” 三黑子转头在房间里看了一看,瞅中了床头的烟灰缸。 这烟灰缸非常厚。 三黑子将烟灰缸反扣在了墙壁上,嘴里爆喝一声,腮帮子一咬,右手中指凶猛地往烟灰缸的底部一戳。 “啪啦”一声响。 烟灰缸竟然被他给硬生生地戳出一个圆溜溜的指洞孔。 非常不错! 夏禧办事靠谱。 我点头赞许:“指上功夫哪儿学的?” 三黑子回道:“在嵩山拜过师。” 我问道:“为什么不进武行?” 三黑子回道:“没人引荐,倒干了几年武打片替身,开过大货,弄过饭店,但收入少,带着师兄弟出来闯一下。” 我回道:“行,就你们了。” 三黑子奇道:“文活不看了?” 我说道:“不看了,够了。” 文活专指灵活变通能力。 拜过师、干过片场、开过货车、当过厨子,这些职业经历,跑江湖不要太适合。 三黑子回道:“行,老板哪里人?” 他问这话的意思,并不是真的想知道我是哪里人。而是从明天开始他们要调整口音,与我一致,方便出去办事。 这属于文活当中一项基本技能。 我回道:“讲话听不出哪里人就行,我礼拜六有事,你们九点前准时赶到酒店门口。” 三黑子回道:“明白。” 我从箱子里拿了十一沓现金出来,递给了三黑子。 “一万块拿去给我租辆好一点的车,其它是你们的辛苦钱。” 三黑子见状,皱眉道:“老板,我们开价是五万,你给多了。” 我说道:“干好活就行,其它的算赏钱。” 三黑子问道:“柳老板这么爽快,不担心我们吃大户吗?” 吃大户是指昧了老板的钱,干了老板。 扛沙包的一般不会这样干,但偶尔也有。 他既然这么说了,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这么自信。 忽然之间! 我手猛然一甩。 那枚假袁大头迅疾而出,朝之前被三黑子手指戳了一个孔洞的烟灰缸呼啸奔袭而去。 孔洞直径比袁大头要小。 袁大头却穿孔洞而出。 几秒之后。 烟灰缸顿时裂成了五六瓣。 无论精度、力度、巧度。 均比三黑子高出一个档次。 三黑子见状,脸色陡变,身躯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我说道:“活干不好,钱不一定能进你们口袋。” 三黑子立马一抱拳:“请柳老板放心,干活吃饭,我们绝对卖死力气!” 我点了点头:“礼拜六见吧。” 三黑子带着几个汉子走了。 礼拜六上午九点。 我戴了一副大墨镜,出了酒店大门。 门口停着两辆车,一辆奥迪200,一辆捷达。 三黑子等人在车边等我。 上车之时,三黑子主动给我拉开车门,手放在了车框上,替我挡头。 我上车后,三黑子也转到驾驶室坐了下来,转头问我去哪里。 “梵宫温泉会所。” “去收拾个人。” 二百四十章 梵宫温泉会所 老山鸡有一个好习惯。 每周礼拜六上午十点,他会去泡温泉。 夏禧已经约了他今天在新开的梵宫温泉会所享受。 梵宫温泉会所在近郊一个山庄里面。 周围没什么人。 正好适合动手。 今天就要简单粗暴让他懵。 我们到了梵宫温泉会所门口停车场,在车上稍微等了一会儿。 三辆车开来了。 第一辆车是夏禧的。 他先下了车,眼神还不经意地朝我们这边瞥了一眼。 尔后,夏禧跑到中间那辆车,打开了后面的车门。 一位大腹便便,脸上横肉颤抖,眼睛暴凸,身穿沙滩装,脚上汲着拖鞋的人下来了。 他随手将包递给了夏禧,旁若无人、大摇大摆地往会所里面走。 最后那辆车下来四位保镖,在后面跟着。 这是我第一见到老山鸡。 实话说,长得丑了点,但气势还是有的。 当然,气势这东西,主要靠背后实力来支撑。 我对三黑子说道:“今天主要目标是暴凸眼和给他拎包的小白脸。” “五分钟之内,打懵他们、别打死,拖上车。” “对了,暴凸眼那对眼珠子实在太恶心了,必须打肿。小白脸长得令人无比讨厌,脸也必须打肿!” 三黑子翁声翁气地回道:“明白!” 讲完之后。 三黑子迅速下了车,招呼几位同伴,全戴上了墨镜,快速地往会所门口走去。 我点了一支烟,在车上等着。 老山鸡等人毫不在意。 估计他们以为三黑子等人也是客人。 门口几位穿着旗袍的漂亮女服务员,全浅笑盈盈冲着他们鞠躬,齐声说道:“贵宾上午好,欢迎光临梵宫温泉会所!” 三黑子等人下手又快又狠。 他们猛然抽出了藏衣服里面的钢棍,凶狠无比地冲老山鸡身后几位保镖砸去。 那几位保镖猝不及防,纷纷哀嚎连天,顿时全被打倒在地。 夏禧见状,神情惊慌失措,拉着老山鸡疯狂往会所里面跑。 会所那些女服务员尖叫连连,纷纷躲避。 三黑子速度极快,迅疾冲了上去,抬刚棍猛揍老山鸡。 夏禧大骂了一句卧槽,身躯挡在了老山鸡前面。 这货演技竟然与我有一拼。 简直岂有此理! 三黑子拎起夏禧的衣领子,两个大耳刮子狠抽过去,直接将夏禧给打倒在地。 老山鸡慌里慌张从地上爬起,撒丫子往楼梯跑,手里还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三黑子见状,一钢棍甩了过去。 老山鸡从嘴里哎呦一声惨叫,从楼梯滚落。 三黑子大步流星冲上,对着老山鸡两只暴凸眼,砰砰两拳锤落。 老山鸡眼睛彻底肿了,像两颗大鸡蛋。 这个时候。 三黑子一位手下已经腾出手来,跑过去胖揍夏禧。 我故意提前没交待。 他们对夏禧是真打! 三黑子则摁住了老山鸡,劈里啪啦一顿猛锤。 两人躺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三黑子快速将他们拖上了奥迪200,招呼其它人撤。 我一看时间。 刚过去四分三十秒。 我们两辆车快速地离开梵宫温泉会所。 通过后视镜看到,浑身是伤的老山鸡手下,从地上艰难爬起,开始追我们。 几位会所保安,直到这个时候才跑过来,跟着他们一起追。 见彻底追不到了,他们气急败坏地开始打电话。 我吩咐三黑子往郊区的废弃工地开去。 众人到了一个烂尾楼盘。 三黑子将像死狗一样的老山鸡和夏禧给拖了进去。 其它几位在外面守着。 三黑子捡了起地上几块砖头,垫在地上,又拿了一张报纸,铺在砖头上面:“老板,你先坐会儿。” 我坐下来,对三黑子说道:“他们两个在装死,既然那么爱装,干脆拿板砖拍死他们!” 三黑子一听,手中立马拎了一块板砖,走了过去。 这一下。 老山鸡和夏禧都醒了。 夏禧说道:“朋友,有话好说……我们到底是哪里得罪,说出来也让我们心里有个数。” “边上这位是我老板,不差钱、也不差事,想要什么都可以讲。” 我表情立马一沉,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有资格跟老子讲话?!” 讲完之后。 我一把抄过了三黑子手中的板砖,呼啦一板砖,朝夏禧脑袋凶猛拍去。 夏禧连哼都没哼一声,顿时栽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老山鸡见状,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挪后了两步,神情无比惊恐地瞅着我。 瞅也是白瞅。 他现在眼睛肿得像鸡蛋一样,我又戴着墨镜,他撑死只能瞅见我无比模糊的人影。 刚才那无比残暴的一板砖,别说老山鸡了,连旁边的三黑子也吓了一跳,微张着嘴巴。 干扛沙包的,不怕打架见血。 但我那一下,明显是拍死人的手法。 这事儿对他们来说。 比较大。 其实,我仅仅只是用板砖拍了夏禧脖子颈动脉而已。如同之前我最惯常用的手刀,伤不了人,却能让人晕死过去。 不过,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三黑子文活的素质了,他没吭声。 因为他知道,即便夏禧刚才被拍死了,现在讲啥也没用,问题怎么解决,一切需待后面再说。 我转头瞅向了老山鸡。 老山鸡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朋友,哪条道上的,不知道小弟犯了几位哪条忌讳……” “我叫老山鸡,稍微有一点实力,要什么都可以商量,千万不要因误会失手。” 这话讲得相当有水平了。 在情况不明之前,先认怂。 省得吃苦或白白丢了性命。 再报出了自己的江湖名号,称自己有点实力。 一来,赌对方知道他的大名。二来,赌对方不知道名号,但能听出话外之音,会有所忌惮。三来,赌对方完全是为钱而弄人的傻憨,听到这话,会开始谈钱。 我晃动几下脖子,抽了抽鼻子,转头对三黑子说道:“我听到老山鸡这几个字,浑身难受得不行,你知道怎么让我舒坦吗?” 三黑子回道:“知道!”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呼声传来。 一会儿之后。 我对三黑子说:“舒坦了,先把他拖过来吧。” 三黑子把死狗一样的老山鸡拖了过来。 我一把拎起老山鸡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掰开他已经快睁不开的眼睛,朝他脸上喷了一口烟圈,问道:“知道你爷爷是谁吗?” 老山鸡浑身血呲呼啦,脖子喘着大粗气,如同公鸭叫唤。 “不……不知道……” 我转头对三黑子说:“你再伺候一下他,让他清醒一点。” 三黑子又要过来动手。 老山鸡简直要疯了,双手合十哀求道:“别别别……大佬先放过我吧,有事您说话,我认真听着。” 这是个狠人。 能屈能伸。 我冷哼了一声:“颜小月认识吗?” 老山鸡已经被打懵了,摇了摇头。 我又问道:“颜旺呢?” 此话一出。 老山鸡原本哆嗦的身躯,顿时停住了。 我突然大声咆哮,像疯狗一样嘶吼。 “颜旺是我未来的老丈人,据说你特么要弄死他?!!!” 二百四十一章 字据 老山鸡被我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有点懵逼了,喘着粗气解释道:“兄弟……这可能是误会,你听错消息了,我对老爷子从来没……” 没等他话说完。 我手中的烟头已经狠狠地戳在他人中之上。 老山鸡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我将他一把甩在地上,转头对三黑子说道:“这王八蛋还不老实,嘴里喷粪,实在恶心。你敲他牙齿,一颗一颗敲!” 三黑子闻言,转身捡了一块锋利的片石,将老山鸡的头发扯住,摁在地上,开始狠敲他牙齿。 老山鸡这副身体外强中干,才敲了上下各两颗门牙,已经疼得晕死过去。 我让三黑子停手。 稍微等了一会儿。 让三黑子重新弄醒他。 三黑子弄醒人的办法,与小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用手指在老山鸡后背某个部位猛地一戳,老山鸡顿时蹦了起来。 这货满嘴血呲呼啦,立马说道:“兄弟……别打了,我我我错了……” 不愧是魔都拉洋片的第一把交椅。 发狠时如凶狼。 装怂时若菜鸡。 口风转得可真快。 我问道:“承认了?!” 老山鸡头若捣蒜:“认认认……” 我说道:“我说小月最近怎么老是无缘无故地冲我发火呢,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劝他爹别参与什么飞升坑,老头子不同意,她一腔火全往我身上撒了!” 老山鸡闻言,浑身颤抖,嘴里的血应该有一些倒流进喉咙,他想吐血,又不敢在我面前吐,强忍着往下咽。 我大吼道:“说话!” 老山鸡本来正往下咽的一口血,吓得顿时喷了出来。 喷到了我衣服。 我瞅了一眼,凶狠地呲了一下牙:“这特么可是皮尔卡丹啊!” 老山鸡跪在了地上:“我呸、我呸……” 我问道:“你说什么?!” 老山鸡欲哭无泪:“呸……” 他见我要发怒,赶紧一手捂住头,另一只手颤抖着,在地上迅疾写了一个“赔”字。 敢情是他门牙被敲了之后,嘴角漏风,将“我赔”说成了“我呸”。 差点又激起了我身上愤怒的小宇宙。 我说道:“妈蛋!钱赔得起,老子跟小月的感情赔得起么?!老爷子本来就不同意我跟小月的地下恋情,现在一吵架,我跟小月随时处于情感崩裂状态……” “啥也别说了,生气!你那同伴估计已经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你也弄死算了!临死前让你死个明白,我今天来逮你,就是偷偷给老爷子来解决麻烦的。弄死了你,老爷子一高兴,肯定会同意我跟小月在一起!” 老山鸡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别别别……留我一条狗命,我马上撤局,向颜老板磕头鞠躬谢罪,以后任凭兄弟差遣……” 我回道:“我信你个屁啊!一了百了,大家清爽!” 讲完之后。 我转头示意三黑子,让他给我一块板砖。 老山鸡简直要疯了,嘴里喷着血说道:“大佬,清爽不了,弄死了我会有更大麻烦!” 我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卧槽!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老山鸡忙不迭地摇头:“不是不是!实不相瞒,我上头有一个大哥,他外号叫疯虫。疯虫如果知道我死了,他肯定会找你麻烦,也会找颜旺老爷子的麻烦!” “我不是不相信大佬你的实力,你捏死疯虫,肯定跟捏死蚂蚁一样。但大佬你想想看,疯虫后面还有老大,到时他又会来找你报仇。大家这样整天打打杀杀的,老爷子已经退隐江湖多年了,他其实根本不喜欢这样,你如果这样做,反而会惹他不高兴不是吗?” 老山鸡太聪明了。 这一招确实是他当前保命的好手段。 可谓戳中痛处。 难为他在最关键时刻,口齿如此清楚地表达了意思。 我假装愣住了,向三黑子招了招手,皱眉问道:“他说得有道理吗?” 三黑子不知道我啥意思,但脑子非常好用,回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老板,好像有道理,但好像又没有……” 我烦躁不已:“走开走开!要你干屁,说了等于没说!” 老山鸡见状,趁热打铁道:“老爷子绝对会不高兴!你留下我一条狗命,我马上撤局,以后全凭你和老爷子调遣。我还可以保证,今后不管是我、疯虫,还是其它人,绝不会再找颜家任何麻烦。” “你这样处理这件事,不仅等于救了老爷子,保住了他面子,还避免了他见血腥心烦。一箭三雕,正中他的下怀,他肯定更加高兴,到时你和他女儿就水到渠成!” 我问道:“老山鸡,你当我三岁小孩呢,我会信你的保证?” 老山鸡回道:“我以全家性命担保!” 我问道:“怎么担保?” 老山鸡说道:“立字据、摁血印,将家人地址告诉你!我总不会拿自己老婆小孩生命开玩笑!” 凡道上混的,江湖规矩都是祸不及家人,否则要遭人耻笑。 但如果对方主动提出,算赌注了,属于例外。 我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再向三黑子招了招手:“他说得话可信吗?” 三黑子回道:“老板,好像可信,又好像……” 我说道:“滚滚滚!” 三黑子立马退到了一边。 我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副难以抉择的模样。 半晌之后。 我对老山鸡说道:“先把你家庭地址告诉我。” 老山鸡脸上闪过一抹欣喜,但转瞬即逝,立马回道:“松市街道建平路五十六号。” 我点了点头:“按道上规矩,本来祸不及家人。但你竟然主动拿家人性命为赌注,到时怪可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我现在去确认一下,如果你给的是假地址,我会马上弄死你。如果你没撒谎,到时还能履行你刚才说的承诺,大家可以相安无事。” 讲完之后。 我走出了废弃工地,拿起手机,假装在外面打了几个电话。 老山鸡这招是在以时间换空间,但凡成功忽悠我放过了他,接下来他第一个电话肯定是让家人立即搬家、安排保护。 然后,他会以狂风暴雨的血腥手段来报复弄死我。 敢拿家人性命作为赌注。 江湖中人基本都会相信。 他赌我一定会信。 见时间合适了。 我回到了里面,对老山鸡说道:“还不错,看来你说得是真的。” 老山鸡咽了一口血:“全是真的!” 我冷哼了一声:“今天菩萨突然路过,让老子心善了一下,你立字据吧!” “回家去之后,你去拜拜菩萨,感谢人家保佑了你。” 字据。 正是我这次胖揍他的目的。 也将会是夏禧掀翻老山鸡的关键一环。 即便今天他不主动提出来,我也会逼他写。 但老山鸡实在太聪明了,竟然主动入局了。 三黑子拿出了纸和笔。 二百四十二章 不如谷烧 老山鸡拿着纸笔,开始哆哆嗦嗦地写。 “本人立誓,从今往后,以颜家为大佬,任凭差遣,绝无二心。本人以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担保,拼死保证颜家的安全,绝不让任何人动颜家一根豪毛。熊成煌,x年x月x日。” 写完之后,他摁上了手印。 老山鸡名字不错。 文化水平可真不咋样。 字写得差,还有错别字,毫毛硬是写成了“豪毛”,语句看起来也相当之别扭。 好在意思倒表达清楚了,原汁原味。 我收起了纸条,拍了拍他已经不成人样的脸:“行,这纸条给老爷子,他应该要高兴坏了。” “我等着你履行承诺,你要是敢违背誓言,可千万别怪我手黑!” 老山鸡回道:“一定一定。” 但这货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耳朵在狂跳。 人出现一些非常不自然的微表情,都属于心理活动剧烈的体现。 老山鸡耳朵在狂跳。 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对我起了无比浓烈的杀心! 好比吴三桂,据说他每次杀人之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摸一下鼻子。 我一拳过去,将老山鸡给打晕在地,转头招呼三黑子走。 三黑子却没挪动脚步。 我转头看着他。 三黑子指着夏禧:“老板,这位怎么办?” 敢情他还认为夏禧已经被我刚才给拍死了。 我回道:“你去探一下他呼吸,死了拖出去直接挖坑埋了,后续擦脏之事,我会处理,与你们无关。” “没死就让他在这里待着,这种小杂碎动他没意思。” 三黑子闻言,走了过去,一探呼吸,奇道:“没死!” 我说道:“算这小子命硬。” 两人出了门。 三黑子先将奥迪200和捷达车的车牌给卸了,换上了另一块车牌。 做事还挺细。 我们开车回了酒店。 送我回酒店之后,我让三黑子把车也给换了,明天晚上继续跟我办事。 三黑子问道:“柳老板,明晚需要多少位弟兄?” 我回道:“文活,你自己过来就行,记得带好相机。” 三黑子回道:“明白!” 等他们走了之后。 我回房间,拿了一张备用手机卡,给一二零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废弃工地有两个人被打伤了。 第二天下午,睡到五点多,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 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一听,对面声音有气无力,讲话有回响,应该是在厕所或者空间隐蔽的角落打来的。 “你个畜牲……” 这是夏禧。 他受伤其实挺重的,但没有致命伤害,到医院一天一夜之后,现在已经醒了。 我:“……” “你不会让人家对我下手轻点……这特么简直往死里打……咳咳……” “老山鸡不是傻子,你要不伤重点,没法让他相信。” “医生说了,我脚腕脱臼、髌骨轻微骨裂、体内淤血……” “那叫医生给你开一点六味地黄丸吃。” “吃你个头!” “你有话快说,说完把电话卡换掉。” “老山鸡最少要治十来天……他醒来了一次,打了一个电话转移家属,又晕过去了,迄今没醒……你字据拿到没有?” “拿到了。你安心待着,你会比他先出院,以老山鸡的性格,他一定忍不到自己出院再来干我,到时你装成滔天仇恨,向老山鸡表态,带人来干死我。” “好!” “对了,他昨天被人打成狗一样的事,疯虫知道吧?” “知道个屁!这次他丢人丢大了,专门下令跟他去泡温泉之人,谁也不许说这事。” 预料之中。 江湖人士,最在乎面子。 更何况,他还被逼签了丢人的字据。 挂完了电话,我到酒店大堂随便吃了一点东西。 晚上八点。 三黑子来了。 我们开车去了苍狼酒吧。 这次三黑子换了一辆大奔。 三黑子直接将车开到了酒吧门口。 那年代豪车还不多,门童见到我们的车,忙不迭地过来主动开车门。 我进去之后,先坐在大堂沙发上抽了一支烟。 等三黑子停好车进来,我们一起去了三楼的酒吧。 当时没有什么静吧、动吧的区别。 夜场一般都是从晚上九点左右开始,大家在酒吧里跟朋友聊天喝酒,等喝得差不多了,开始会有舞蹈、音乐表演,表演结束之后,搞气氛的会让大家嗨起来跳舞。 跳舞无非就扭身晃头舞手。 不像现在大家玩得那么鬼畜。 等众人嗨尽兴了,朋友结伴回家。 当然,也有和陌生人结伴回家的,这才是乐趣所在。 酒吧里音乐舒缓、灯光迷离,男男女女全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我们坐下来之后,服务员过来问我们来一点什么酒水。 我说道:“贵的就行。” 服务员闻言,喜笑颜开:“拉菲和人头马,给两位各来一杯,行吗?” 我回道:“行!” 等他将四杯酒送上来,在我们两人面前各放了两杯。 我给了他两百块钱小费,问道:“等下我女朋友会在这里唱歌,我们之前吵架了,想哄她开心,你到时给我送点东西上去。” 服务员瞪大了眼睛:“先生,哪位是您女朋友?” 我回道:“颜小月。” 夏禧摸出来的情况,这姑娘每个周末都会来苍狼酒吧弹琴唱歌。 她不差钱,就是玩儿。 我来这里找她,就是为了把这个局做真、做实。 服务员闻言,笑道:“原来是颜小姐啊!她可是咱们这里的大明星,之前没听说过她有男朋友啊。” 我将手指放在了嘴唇边。 服务员将钱给收了:“放心吧哥,保证办妥帖的!” 我很少喝酒。 对这种洋酒更加无感。 倒了一杯白开水,慢慢喝着。 转头一瞅三黑子,却见他眼睛时不时瞟两眼酒杯。 我对他说道:“喝了吧,挺贵的。” 三黑子回道:“等下要办事。” 我笑道:“就拍几张照片而已,喝了手抖,模糊一点效果还更好。” 三黑子回道:“谢谢柳老板!” 讲完之后,他端起四杯酒,一口一杯,全喝了。 喝完之后,他一抹嘴:“不如谷烧!” 酒吧音乐开始出现了变化,从轻音乐逐渐变得动感。 有热场人员走到了舞台中间,开始拿着话筒暖场。 今晚的女主角。 很快就要出场了。 二百四十三章 月亮女王 一段暖场之后。 舞池里面开始劲歌热舞。 靡虹灯闪烁,酒吧骚动的心被点燃,不少人起来开始摇晃,气氛变得热闹而悸动。 前面几位歌手、舞者调动起了大家的情绪之后。 暖场人高喊一句:“有请带我们嗨翻天的月亮女王!” 颜小月出场方式让人无比讶异。 在一群舞伴的簇拥之下,她戴着无比酷的鸭舌帽、墨镜,穿宽松衣服,露脐,破洞牛仔裤,竟然开始唱起了嘻哈,还跳起了街舞。 反差实在太大了。 之前在茶庄,她素衣白裙面纱,一曲古风悠扬的《高山流水》,像壁画中走出来的女神。 现在劲爆跳唱,时不时她还带着舞伴进入人群,与酒吧提早安排在人群中间会说唱的暖场男女,激情对唱互动,简直是夜场公主。 这种性格反差,后来网络上曾出现一个词,叫做精分。 我感觉挺适合她的。 在颜小月带动之下,整个舞池彻底炸了。 没人喝酒,全开始群魔乱舞。 气氛彻底嗨起来之后。 颜小月下了舞台,走到了旁边打碟之处,把墨镜、帽子给卸了,直接甩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灌着矿泉水。 我赶紧向那位服务员招了招手。 服务员过来之后,我给了他那个在暗船上买来的笔洗,对他说道:“把这东西送给月亮女王,就说她男朋友向她道歉来了,让她赶紧过来。” 声音很嘈杂。 服务员大声回道:“好的,哥!” 他手拿着笔洗,左看右看,神情中透露一些古怪。 估计人家来夜场都是送花送钻戒什么的,送一个老旧小笔洗罐子,他觉得非常新鲜。 颜小月一边喝着水,一边拿着手机发信息。 服务员走了过去,对着她说了几句什么,还用手指了指我这边。 三黑子提前离开了位置,已经选好了拍摄角度。 颜小月听完服务员讲话之后,眼睛瞪得老大,一口水喷了出来,转头往我这边瞅了一瞅。 酒吧人多乱舞,灯光时而昏暗、时而闪烁。 其实她根本看不清我的样子。 见看不清楚,她索性不再看了,拿起笔洗瞅了几眼,神情有一些诧异,随后又笑了起来,对着服务员说了几句什么。 服务员闻言,转身走了过来。 “哥,她让我转告你两句话。” “什么话?” “第一,东西看起来非常不错,感谢老板费心打听她的爱好。第二,送了的东西她就收了,但吃饱没事来泡酒吧的男人,她根本瞧不上。” 却见颜小月将笔洗放进了包里,好像准备走了。 人不能无耻到这地步! 我对服务员说:“你去告诉她,那笔洗是柳家的东西、也是苏家的东西,不过来跟我和好,就别想带走。” 我找同悦古玩赌斗的时候,一直说自己姓柳。 但后来颜小月在饭店扮演乞丐跟踪我,被我给识破了以后,她非常气愤地说了一句:“姓苏的,你太侮辱人了!” 这证明,我们当时在饭店说话,她听到了我真实名字。 古董,再加上两个让她印象无比深刻的姓。 她一定会过来。 果然。 服务员快步走过去,跟她说了以后,颜小月俏脸顿时神情陡变,立马跟着服务员快步走了过来。 她见到我之后,先是呆在了原地。 我指了指边上的位置:“坐下聊一会儿呗。” 颜小月那张酷似李嘉欣、沁着微微香汗的脸,神情无比清冷,银牙紧咬。 她丝毫不畏惧,大刺刺地坐了下来:“你竟然还敢来找我?” 服务员站在旁边,可能本来想问我们要来点什么酒水,结果一看这情侣吵架似的开场白,赶紧走了。 我笑着说道:“歌唱得挺不错。” 颜小月冷哼了一声,无比傲娇地说道:“上次赌斗羞辱我的店,输了之后,老爷子放过了你。后来你又羞辱了我,我和你的帐至今没算清,正打算找你!” “你今天拿个破笔洗,是打算磕头认错呢,还是跪地扇脸?” 这话是真嚣张! 我回道:“都不是,今天想跟你玩一点刺激的。” 颜小月闻言,眉毛往上一挑,问道:“是吗?姑奶奶就喜欢刺激!” 喜欢就好。 我也懒得继续废话。 为了这把局做实,吃点亏也认了。 我猛地一把拽过了她,朝她亲了下去。 颜小月正翘着小脚晃荡晃荡地得瑟呢,顿时懵了。 她神情先是像遭了雷劈一般的痴呆,待反应过来之后,模样简直要疯了,在我身下玩命地挣扎。 但我却提前向三黑子学了一招,摁住了她肩胛骨与脊柱之间的穴位。 这穴位能让人瘫软,使不上力道。 甚至,嘴巴都没法用力。 她现在不断扭动挣扎,俏脸泛红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因大庭广众之下害羞推开自己男人的小媳妇。 “月亮女王现场打啵啊!艾维里波底,大家嗨起来!” 三黑子非常适事宜地大喊了一句。 中间竟然还夹杂了英文。 群魔乱舞众人闻言,全纷纷转过了头。 颜小月是苍狼酒吧夜场女神。 如此荷尔蒙迸发的场面。 别说在两千年左右,即便是现在,也足够刺激眼球。 全部顿时哗然起来,发出了非常有节奏的起哄之声。 这才是今晚苍狼酒吧气氛的高潮! 我寻思三黑子照片已经拍差不多了。 便放开了颜小月。 放开之前,在她那个穴位上加重力道一摁。 颜小月顿时娇呼一声,手脚根本动不了。 我附在她耳边说道:“想要救颜老爷子的命,明晚九点前按口袋纸条号码给我打电话。” 讲完之后。 我快速离开。 不走不行。 我点穴的手法属于初学,不知道刚才那一下能维持多久她不能动弹,一旦这暴躁女恢复过来,她一定暴走,可能会杀了我。 刚才在亲她的时候,顺便将她本来塞在包里的笔洗给拿了。 哥们本来今晚身体已经吃亏了。 金钱上坚决不能再亏损! 到了酒吧门口,我发动了汽车。 三黑子很快就跟来下来,迅速上了车。 “照片拍好了?” “拍了好多张。” “有没有拍到我正脸?” “没有,全是你背部,主要角度是你女朋友被亲嘴之后瘫软的样子。” 我听到这话,转头瞅了一瞅三黑子。 三黑子见状,补充强调道:“老板您姓柳,您现在的女朋友是颜小月!” 我拧了一拧眉毛,问道:“最初你出活儿是几天来着?” 三黑子回道:“三天,到今天晚上十二点就结束。” 我点了点头:“再续十天活儿,明天接着跟我干。” 三黑子回道:“明白!” 二百四十四章 江湖金榜 当天晚上,我换了一家酒店住。 翌日上午十一点左右。 三黑子来了。 他手中带了一叠快洗出来的照片和一个工具包。 我翻看那些照片,全都拍摄的不错。 将颜小月当众被亲得羞愤不已神情,彰显的淋漓尽致。 更关键是。 照片只拍了我的背部,没照到脸,衣服上皮尔卡丹的标志非常显眼。 老山鸡那天眼睛先被打肿,只能看到我模糊的身材,知道我爱穿皮尔卡丹,照片恰好能够对应。 我非常满意。 三黑子说道:“老板,昨晚我差点出车祸了。” 我问道:“怎么呢?” 三黑子回道:“我送你回酒店之后便回车行,快到车行之时,突然五六辆车在后面狂追撞我。幸好我车技好,立马钻入了地下车库。车库里面有几百辆车,我找角落藏了起来。” “他们见车不见了,纷纷下车在车库里面找我,一个个手中全拿着明晃晃的砍刀,为头的是你女朋友。” 我心中阵阵抽搐。 这暴躁女果然不是好惹的。 虽然苍狼酒吧从进大门到里面舞厅,夜晚灯光比较昏暗暧昧,那些服务员不大可能记清楚我们长啥样子,但门童肯定记得这辆显眼的大奔,保安大爷也会登记车牌。 颜小月跟苍狼酒吧很熟,下来一问就知道我们开着什么车走了。 以她在魔都的人脉,根据车牌,很快就能确定是哪个车行的车。 于是,她带着人、拎着刀去车行找车了。 我淡淡地说道:“别告诉我车行知道你的真实信息。” 这其实在为三黑子他们的安全考虑。 虽然按江湖规矩,扛沙包替主家干活,他们露出马脚,出了事,跟主家没任何关系。但颜小月能调动老粮帮,如果她从车行找出了三黑子真实信息,三黑子这群人就别想在魔都继续混了。 三黑子回道:“那不可能。我用的都是假身份证、假驾驶证,车行不知道真实情况。而且,我这几天都是一天换一个车行租车,她找不出来。” 我点了点头:“把东西拿来吧。” 三黑子从包里拿出来假发、眼镜、疤痕贴。 我把这些东西戴上之后,尽管与小竹的化妆水平差了好几个档次,但也完全变了一个人。 三黑子补充道:“这是三斋巷一位老皮影人做的东西,不知道老板满不满意。” 我回道:“也就那样吧。” “你今天白天休息,晚上按计划继续干活。” 三黑子回道:“明白。” 下午三点左右。 我打了一辆车,前往了仁聚轩庄园。 这地方是老山鸡的老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属于老司理麾下的产业了。 那顶已经被压扁的冕旒帝王帽,就放在仁聚轩里面。 之前夏禧告诉我,最近老山鸡从全国各地召集来了有名气制赝师、鉴师,每天都有几人进出,来仁聚轩企图看出冕旒帝王帽的破绽,但均一无所获。 我必须对冕旒帝王帽赝品的鉴定依据做到心中有数,这个局才能顺畅地跑下去。 进门之时,被几位保镖给拦住了。 我拿出夏禧给我的通行证:“请来的外地鉴师。” 他们看了通行证,立马放行。 其中一位还非常客气地带我在庄园里面穿梭,来到右手边一栋中式宅院,打开了门,让我进去。 有夏禧这位内鬼,办事太方便。 如此核心场所,如履平地。 里面有四五个人,年纪全在四五十岁左右。 他们的手指关节,皆变形。 一窝蛋鸡! 中间有一张台子。 台子上安放着玻璃罩子,罩子呈开口式,里面正摆着那顶冕旒帝王帽赝品。 他们几人手电筒、放大镜、小镊子齐上阵,对着它抓耳挠腮,显得毫无办法。 “这东西用碳十四检测过没有啊,断代出来了没有?” “碳十四只适合检测有机物,这上面有机物只有象牙骨架,检测结果骨架就是唐代的。” “这冕旒帽虽然被压扁,但它的形制完全没错啊……” “之前来的人怎么说?” “说什么的都有,但没一个敢写鉴书,估计这三百万的鉴定费,是没人能拿到了。” “……” 看来老山鸡这是放了江湖金榜。 谁鉴定出来,给三百万鉴定费。 但鉴定费并不是那么好拿的,必须写出鉴书,承诺如果鉴书结果不对,将自己身上的某项器官主动割下,奉送给放榜人。 这就是江湖金榜的豪横之处。 我走了过去。 这帮人专心致志,对我的到来完全没发觉。 我还是第一次认真看杂项阎王制成的冕旒帝王帽。 上次在暗船实在太匆忙,又黑漆麻乌的,根本没法细看。 帽子顶部一块长形铜板,前圆后方,象征天圆地方。 平板的前后檐,各垂十二根细铜丝,铜丝串玉珠,但玉珠仅剩下了寥寥几颗。 玉珠大量缺失,肯定是杂项阎王故意为之。 仿制出土的东西,有缺陷才显真。 帽身由薄碾铜片制成,里面用来支撑帽身的是老象牙骨架。 整个帽子均以铜为主料,还专门用了唐代的红铜。 这群蛋鸡说得确实没错。 碳十四适合检测有机物,铜、珠皆不是有机物,能检测的只有里面象牙骨架,结果却证明确实为唐牙雕。 可见颜旺真下血本,把珍藏的老红铜、老象牙、老玉珠拿出来做此赝品。 没人真正见过冕旒帝王帽。 千年前那一场大火焚毁帝王帽之事,天下只有四君家才知道。而且,随岁月流逝,真正的帝王帽到底什么样子、何种材料,全已湮没在滚滚红尘之中。 这赝品款制与唐代款制完全一致,传承上无法鉴别。用料方面,不管颜旺用红铜或者其它金属,只要是老料,也判断不出任何问题,毕竟没真品的主料作为参照。至于技艺,这是颜旺的拿手好戏,肯定也不会出任何纰漏。 完全是无法鉴定之物。 我从旁边工具台拿了一把镊子,夹起了玻璃罩里面的冕旒帝王帽赝品。 旁边一位秃子见状,突然抓住了我的手,问道:“朋友,你是哪儿来的?” 我回道:“潮汕啦,别耽误我赚三百万好不好哇?” 秃子皱眉道:“今天下午不是只邀请了我们四人吗?” 我立马瞪大了眼睛:“系吗?!” 旁边人搭茬道:“对呀!这次江湖金榜规定,一人或者一个组合,只提供半天鉴定时间,有本事就出结果、写鉴书、拿赏钱,没本事就离开。” “你到底是记错约定时间了,还是熊老板不讲江湖规矩在骗我们,不给我们留足鉴定空间?” 秃子神情非常不爽:“不行,这事得打电话问清楚熊老板!” 老山鸡大名熊成煌。 秃子拿起手机,就要给老山鸡打电话。 二百四十五章 死胡同 “简直岂有此理,离我们鉴定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呢,竟然来了一个插门棍……” 秃子一边拨着号码,嘴里还一边忿忿不平。 夏禧实在是太坑了。 这么重要的细节,他竟然忘记告诉我。 庄园里每天都有制赝师、鉴师过来试图摘江湖金榜,在正常情况之下,老山鸡只会关心鉴定结果,不会去过问过程。但如果秃子这通电话一打出去,老山鸡肯定会发现异常,叫外面保安过来一调查,肯定要露陷。 整个局到此就结束了。 我和夏禧可能还要折戟。 这就是做局过程的如履薄冰之处。 每一个细节都可能会出现纰漏,一点点纰漏都会导致全盘皆输。 但能够及时弥补漏洞。 才是一位做局高手真正的能力。 我一把夺过了秃子手中的电话,大声问道:“雷哇咩耶?!每人有半天时间?我怎么只有一个小时?!” 这一下,把他们全都整懵了。 他们四人面面相觑。 我假装异常恼火,连珠炮一般逼问秃子,为什么给我的金榜鉴定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你们却有半天时间,是不是区别对待,欺负我外地来的,魔都难道不讲江湖规矩吗? 必须先把主要矛盾给转移了。 秃子被我逼问的神情无比尴尬,反问道:“是……是吗?” 我回道:“当然系啦!王平头告诉我,我今天五点到六点来鉴定!时间太短了,我提前半小时来的!还有,三百万金榜钱啦,鉴定出结果,我分一半,王平头要分一半啦,你们要给王平头分钱吗?” 他们顿时傻眼了。 通过刚才秃子的话语可知,他们是今天五点结束,若给出结果,金榜三百万全额入口袋。 我故意提出了一位莫须有的王平头,并表示自己的鉴定时间只有五点到六点一个小时,金榜的钱还只能分王平头一半。 他们只要智商正常,一定会认为我肯定被王平头给坑了,还会认为王平头可能是老山鸡内部转金榜票的二道贩子。 哥们可是妥妥的弱者! 在我面前,他们倒突然成了占便宜的一方。 我问道:“那个熊老板到底谁啦?干类娘啊,有冇搞错啊,我怎么不认识!” “这系他电话吗?!我要打电话问个清楚!” 讲完之后。 我立马拿着秃子的手机,开始打电话。 秃子见状,神情顿时一变,马上夺过了电话,皱眉说道:“你别打电话啊!” 我眼睛一鼓:“为什么?!” 秃子反应极快,说道:“那什么……朋友,你先别激动,有可能误会了。我估计吧……金榜一个人一个小时,我们四个人,当然有一下午四个小时鉴定时间。还有,出了结果,我们是四个人分,钱比你分得还少呢。” 之所以他会讲这话。 盖因在他们眼中,这是老山鸡放金榜后,内部出现了问题。 他们几人只是单纯来赚钱的,并不想因他们的原因,牵扯出老山鸡内部的矛盾,到时不仅会非常麻烦,还对他们也没任何好处,指不定还会因不守口遭到那个“王平头”怨狠。 江湖人士,向来以利益为重。 我借坡下驴,问道:“真的吗?” 旁边几人纷纷敲边鼓:“肯定就是这样,你别多想……你来都来了,缘份一场,大家一起鉴定吧。” 我想了一想,回道:“好像有点道理!行,等我鉴定完,后面再问一下王平头!” 大家一起开始看。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讲话了。 他们担心自己讲出来的看法,会给我提供鉴定思路。 毕竟,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水平到底如何。 我用镊子夹起冕旒帝王帽,足足看了五六分钟。 主要看其内部到底有没有什么突破点。 胡三秒做景泰蓝葫芦对锁仿品,也是老料、老方、老艺,与杂项阎王异曲同工。 但胡三秒作品鉴赝的关键,在于东西里面留了他的字。 我怀疑杂项阎王也会采取这个办法。 可我认真看了好久,里面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想想也是。 这些天人来人往的,其中不乏高手,冕旒帝王帽本身就已经扁了,谁都能看到它内部的情况,如果留有痕迹,不可能迄今没人发现。 我不再看了,说道:“看个鸡毛啦,一点都看不出来!” “浪费我的车船费,简直在搞灰机嘛!” 讲完之后,我大刺刺地走人。 秃子见状,似乎舒了一口气。 金榜钱我拿不到,他们却还有时间继续鉴定。 我耳朵尖,走的时候听到秃子低声说了两个字。 他说的是:“棒槌!” 我懒得理他。 出了庄园门之后,我脑子仍然停留在那顶赝品冕旒帝王帽上。 这东西在我脑海中不断复盘、反映。 我犹如大海黑暗中迷路航行的船,试图找到那一盏指引航向的灯塔。可杂项阎王的东西实在太真了,几乎没有任何破绽,无论从料、方、工等各方面,均无法取得突破。 我太阳穴有一些生疼。 自己肯定是陷入死胡同了。 这胡同一定有出口,但自己现在根本想不到。 我索性不再想了。 灵感,有时候就像风。 它不来,求而无用。 它要来,猝不及防。 我还有时间。 只要我认真看过了这顶冕旒帝王帽,它就会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总有勘破它破绽的时候。 我来到手机店,再买了一个手机。 现在我有两张电话卡,一张原来用的,一张专门用来与夏禧单线联系,老拆卡不方便。 买完手机,发现一个情况。 我钱基本放在了小竹那里,这次来现金带得不多,前几天又住高档酒店又支付三黑子的费用,花销不少,身上已经所剩无几。 我也懒得叫小竹打钱过来。 搞钱对我来讲,并不是什么大事。 我拿着暗船里面买来的那个小笔洗,转身去了一家古玩店,将笔洗给卖了。 店家开价还挺合适的,二十八万,当场用点钞机点了现金给我。 我也没东西可装,只得拿黑色塑料袋拎着现金出门。 刚出古玩店门口,走了十几米。 我突然回头问道:“你是想来抢我的钱?!” 二百四十六章 血玉 身后站着一位农民模样的人,皮肤古铜色,红鼻子,满脸尴尬。 他挠了挠头,说道:“抢钱要坐牢,我哪儿敢啊!” 我转身就走。 但他却快速地走到了我面前,说道:“兄弟,我真不是抢钱的!” “我也刚从那个古玩店里面出来,想卖给他们东西,没卖出去,他们说不真。” “可我这玩意儿确实没骗人啊!我看你在店里跟店家聊天讲价,店家都被你给说的哑口无言,想着你一定是最专业的,你瞅瞅我这东西,如果觉得合适,你收了怎么样?觉得不合适你就走,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我瞅了瞅他,问道:“渔民?” 红鼻子惊道:“你怎么知道?!” 他身上海腥味很重,主要一双手背长满了肉疙瘩,这东西民间叫做鱼鳞节,科学解释属于扁平疣的一种,典型杀鱼杀多了的人手部特征。 我没正面回答他,问道:“海里捞出来的东西?” 红鼻子回道:“是!我前段时间剖开鱼肚子弄出来的,一块玉佩。” “别人都说这可能是好东西,让我来城里卖了。今天我特意没出海,跑了一天,但七八家古玩店都不收,说什么不真。” “这天色也晚了,我急着赶回去呢。你要觉得合适,你买了它。不然我这一天没出海,一分钱又没卖着,回去我老婆得骂死我。” 我确定他并不是骗子。 就一个原因,骗子绝对不会说自己的东西经过七八家古玩店鉴定为不真。 就如同去找大夫看病,若大夫说,我瞧过好多人这种病,但一个没治好。 但凡是人,都不会信他。 有人估计会问,有没有可能这人是一种更高级的骗局? 有可能。 但更高级的骗局,像这种真实身份为渔民之人,根本做不出来。 小学生是解不开微积分的。 我说道:“拿出来看一下吧。” 红鼻子闻言,脸色欣喜,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打开了外面的布。 我脑门一跳。 竟然是一块小拇指大小的血玉。 血玉也叫血沁玉石,就是玉里面渗透进了血,经过几百年而形成,非常罕见,极为珍贵。 这玩意儿的成因就有些惊悚了。 古代人刚死,最后一口气咽下之时,将玉器塞入人的口中,玉会随气入喉,进入密布血管,经过几百年以上死血的浸透,血丝沁入玉中,形成华丽的血玉。 但也不是每一块这种做法的玉都会形成血玉,需要地理条件、温度、侵染速度以及玉吸血程度等各种因素综合,才能最终成型。 正因为极为罕见,无论庙堂王公贵族还是民间贩夫走卒,对血玉趋之若鹜,极为追捧,即便是无任何传承的血玉,其价格一直在玉器类古玩金字塔的顶端。 民间血玉造假者,往往将玉塞进狗、羊等动物嘴巴,用胶带将动物活活给憋死,埋入地下,经过若干年后挖出,也可得血玉。 古玩行当,这种仿玉叫“狗宝”、“羊宝”。 这种手段形成的血玉,血不透而浮于表面,色不艳而夸张粗鄙,没什么价值。 当然,有些造假者嫌麻烦,直接用劣质的岫玉染色,这种血玉反而有毒。 我仔细看了看红鼻子的这枚。 古玉料,血沁饱满直达玉心,通体透亮无瑕疵。 这是真东西! 我问道:“他们为什么不要?” 红鼻子回道:“我也不大懂啊!他们基本都说什么血玉不可能在海里形成,因为海葬的人,要么尸首迅速腐烂,要么被鱼类吞噬,绝不会产生血玉。” “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说我拿一块小古玉染色糊弄人,染色技术虽然不错,但编故事都不会,可惜了一枚小古玉,如果不染色还值个几千块钱,现在啥钱也不值,你说气不气人?” 这些古玩店鉴师的判断非常有道理。 一个地方出现一件本不可能存在的物件。 换谁也不会信。 但如果要说是别人丢到海里的一枚正宗血玉,被鱼给吃了,鱼又被红鼻子捞出来,这更天方夜谭。 这概率,就如同告诉别人你与外星人谈了一场恋爱一样,根本不可信。 可我却无比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确实是一枚正宗的血玉! 没有任何破绽可言! 我问道:“你确定是从鱼肚子里剖出来的?” 红鼻子闻言,举起手,无比激动地发誓:“这事情好几个渔民亲眼见的,我要是撒谎,天打五雷轰。” 我想了一想,问道:“这什么鱼?” 红鼻子转了转眼睛,回忆了一下:“过山鲫啊。” 我奇道:“淡水溪里面的?!” 红鼻子回道:“对呀!我在出海之前,在海边一条溪里捞上来的,当时没当回事,直接把它丢进船舱里,后来杀鱼时,才发现它肚子里有一枚东西。” 我问道:“你捞过山鲫的溪水边,有小山包,还有坟墓吧?” 红鼻子一听,神情顿时惊诧万分:“咦,你怎么知道呢?!前一段时间下雨,小山包塌方,确实冲出来几座烂坟。不是……老板,你这东西要不要?不要我可马上回去了!” 我不仅哑然。 鱼不能脱离水生活不假。 但有一种鱼叫过山鲫,它可以爬山,在陆地里生活可长达六七天。 这鱼还有一种特性,每当生存环境发生重大变化之时,它就喜欢爬上陆地晃荡两圈,还喜欢钻淤泥沟,吃东西也不大忌口,啥都会往嘴里吞。 毫无疑问。 这血玉并不是海里的,而是小山包坟地里的。 大雨将坟地给冲刷开,露出了血玉。 由于大雨致使环境改变,导致溪水里的过山鲫爬上了小山包,它在钻山上淤泥之时,吞了小血玉,最后又被红鼻子给捞到。 奇葩吗? 这确实是在我古玩生涯中,最为奇特的一次古玩来源! 但这些我都不需要跟眼前这位渔民讲,估计他也听不大懂。 我问道:“打算卖多少钱?” 红鼻子挠了挠头:“一千行吗?” 我问道:“确定吗?” 红鼻子皱眉道:“算了,给五百吧……” 我说道:“我挺喜欢这东西,给你两千。愿卖就卖,不卖你拿走,我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红鼻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瞅着我。 我起身走。 红鼻子赶紧拦住了我:“卖卖卖!” 他收了钱,非常开心地走了。 我拿着血玉,对着夕阳瞅了几眼。 玉映残阳。 残阳若血。 真是好东西! 我寻思这帮开古玩店的,聪明误好货。 往前走了几步,脑海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一个地方出现一件本不可能存在的物件。 一道灵光忽闪而过。 我头皮顿时一炸。 冕旒帝王帽赝品鉴定方法。 我竟然想出来了! 二百四十七章 柳暗花明 这种柳暗花明的感觉,让我全身毛孔竖立,顿时兴奋不已。 找天下仿品的破绽,无非就集中在两个范围:物品内、物品外。 胡三秒的景泰蓝葫芦对锁,其破绽就布置在物品之内,砸开之后,里面留下了他的字。 我此前一直按照这个思路,企图发现冕旒帝王帽赝品鉴定依据的蛛丝马迹,结果却陷入了死胡同。 刚才无意之中,收了渔民的一枚小血玉。 那些古玩店家认为,一个地方出现了一件不可能存在的物件,血玉绝不会在海里找到,因此而拒收。 按照这一想法,我倒推了一下冕旒帝王帽。 忽然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细节。 那就是贯穿整个唐代的“禁铜令”! 唐代建立之初,由于前期隋末农民起义,天下混乱,民间以铜私铸货币的现象极为严重,造成整个国家各种货币泛滥,经济几欲崩盘。 为了拯救国家的经济,唐代帝国的智囊们,提出了“废五铢钱,行开元通宝钱”政令,下令在全国范围内禁止私铸铜币,并认定私铸铜币为“恶钱”。 与此同时,帝国还出台了一系列无比严厉措施,禁止私人买卖铜料和制造铜器,史书记载为“禁卖铜锡及造铜器者”,废黜了大量铜冶产业,对铜料进行无比严格的管制。 这一措施,在唐代执政期间,从头到尾都不折不扣地执行。 除之前流传下来铜镜等必要生活物品,民间祭祀、礼佛、生活器皿,用铜大面积减少。为弥补因禁铜给民间生活造成的不便,唐帝国开始大力推动陶瓷、漆器和染织业。 瓷艺得到了蓬勃发展,出现了多体系的瓷窑,如青瓷越窑、白瓷邢窑等。 享誉中外的唐三彩,也就是在这个背景之下出现。 而这顶冕旒帝王帽,整个帽身几乎全以铜料为主! 有人可能会问。 唐代只是禁止民间私铸以及买卖铜器,但官方可以铸造,冕旒帝王帽是含元殿的东西,属于官方铸造物品,完全可以用铜。 没错! 但这正是杂项阎王的无比聪明之处。 水平高的鉴师,一旦想到这里,会立马进行自我否认,戛然而止。 但其实最重要一点在于,冕旒帝王帽的独特性质。 冕旒帝王帽是帝王的象征。 帝王平时不戴,只有在无比重大的场合下才戴。 什么叫做重大场合?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封建王朝两件最重要的事情,战争、祭祀。 含元殿建设之时,正是大唐气象万千的时候。 建成此殿后,每年元旦、冬至,帝王都会在这里举行祭祀大典,接受来自万国的朝贺。 为此,这期间制作的冕旒帝王帽,不仅仅具备祭祀功能,还兼具无比隆重的外交功能,是一种国家形象的象征。 试问,哪个推行全国禁铜令的大国帝王,会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戴上一顶全铜制成的冕旒帝王帽出现在大典?! 禁铜是德政。 帝王需要带头向天下示范自己德政。 铜帽一戴,不仅打自己的脸,还打了整个唐帝国的脸。 别说帝王了,就是唐朝负责礼乐的部门,也坚决不会让此重大的纰漏出现! 这就是一个地方出现了一件不可能存在的物件。 杂项阎王这件赝品实在太巧妙了。 普通鉴师看形制、一流鉴师看文化、顶级鉴师悟人心。 悟得还是千年前唐代的帝王心! 我快速回到了酒店。 这个局最重要的一环,已经被攻克! 本来,若我不能悟出,还要采取一些更加艰难的手段,从杂项阎王嘴里硬生生撬出鉴定依据。 现在不需要了,简单多了。 之前进庄园鉴定冕旒帝王帽,我特意将手机调成了静音,现在掏出电话,发现有几十个未接来电。 全是陆岑音打来的。 前段时间我那样对她。 按她的性格,在极度伤心之下,肯定会疯狂工作。 今天突然几十个连环夺命电话,毫无疑问,她肯定在工作间隙,去看了自己老爹,已经发现麒麟玉佩不见了。 隔着手机屏幕,我都能想象到她抓狂的样子。 我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抽着烟。 在这当口,陆岑音的电话还在持续不断地打进。 再打了十几个之后。 没继续打了。 传来一条信息。 “苏尘,你到底在搞什么?!” 从信息来看,她应该猜到了什么。 我不能给她任何幻想,直接关机。 用那张新买来的电话卡,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 “以后你和小竹联系我这个号码,原来的号码基本会处于关机状态,新号码不要告诉任何人。” “好,你那边怎么样?” “进展非常顺利,你们呢?” “我这里不大好,想象中的鱼还没向我靠近。小竹倒是把房子给卖出去了,涨到了三百万,看不出来这丫头做生意很有一手。” “不急,鱼快靠近了,稳住别浪。” “明白。陆大小姐最近状态奇差,今天她疯了一般,来找了我。” “她说什么了?” “她很聪明,别的没多说,就问你现在在哪儿。” “你怎么回?” “我是演员,不蠢!哥们就冷哼了一声,直接没搭理她,这气质拿捏的还可以不?” “非常可以!” 陆岑音身边的暗线,没那么傻,不可能那么快就接近肖胖子。 这人一定还在暗中观察。 小竹房子卖完,陆岑音露出了重要东西丢失的马脚,暗线才会主动靠近肖胖子。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三黑子来了。 我问道:“都弄好了吗?” 三黑子回道:“走廊、酒店大门口,都摆布好了小摄像头。” 我问道:“你那些手下呢?” 三黑子回道:“全都在外面暗中候着,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我说道:“现在。” 讲完之后。 我出了门,在摄像头之下,重新走了一遍从酒店大堂进房间的过程。 当然,这过程三黑子特意调试了镜头,只会显示我的身材,不会出现容貌。 晚上八点二十,颜小月打来了电话:“你在哪儿?” 我告诉了她酒店以及房号。 颜小月恶狠狠地说道:“好小子,你等着我!” 二百四十八章 敢玩真的 我强调道:“你最好别带人,我跟你聊聊你父亲入飞升坑之事。” 颜小月闻言,突然格格笑了,笑得极为好听,像她唱歌一样。 她问道:“你怕了?” 我回道:“有一点。” 颜小月说道:“怕了就好,今天我来找你好好聊聊。” “谈好了,可以让你死轻松一点。” “没谈好,那你就够呛了,会死很惨。” 我回道:“知道了,我会好好聊。” 房间里面有烟味。 咱毕竟是第一次跟姑娘约在酒店房间见面,为了礼貌,我点起了檀香。 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电视。 门铃响了。 时间刚好九点。 非常准时。 透过猫眼一看,颜小月俏脸无比冷峻,正豪横无比地站在房门口。 我打开了门,让颜小月进来,将门给关了。 颜小月丝毫不惧,目光无比清冷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无比蔑视地瞅着我:“房间还挺香。” 讲完之后。 我正要开口让她坐。 这暴躁女却突然从包里拿出了一把短火铳,瞬间对准了我头,笑嘻嘻而又无比嘚瑟地问道:“你说今晚姑奶奶这一枪,该怎么开呢?” 我立马举起了手。 颜小月见状,俏眉上挑:“哎呦喂,苏大好汉咋变得这么怂了,之前不是还挺能吗?” 我没吭声。 颜小月说道:“自己趴床上去,把衣服全脱了!” 我问道:“这样不大好吧?” 颜小月银牙紧咬,露出终于报仇雪恨的畅快神情:“这样非常好!我今天特意带了相机,把你的美照全拍下来,贴满大街小巷。” “下面再加上一行字,祖传男性专科,专治各类男性疾病,让全魔人都见识一下你的风采。咯咯咯……” 她笑得肩膀抖动,开心不已。 似乎已经在电线杆上瞅见了我的美照。 可笑声还没持续多少秒,她突然脸颊变得飞红,呼吸无比急促,身躯若棉花一样支撑不住,手中火铳“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倒在地上,神情极度愤怒,眼睛瞅向了旁边的檀香:“混蛋,你竟然放毒烟!” 我将三黑子带给我的檀香灭了。 这玩意儿效果还挺霸道。 幸好我提前吃了解药。 我把软绵绵的颜小月抱到了床上。 她现在除了嘴巴能讲话,四肢一点力气的都有,脸色相当潮红,若醉酒后的美人。 还别说。 这暴躁女真长得挺漂亮,身材也很好。 我附在她耳边,脸露出邪魅状:“你说今晚我这一枪,该怎么开呢?” 颜小月美眸瞪得老大,又急又气又恐惧。 我挠了挠头:“要不我用相机拍下你的美照吧,贴满大街小巷。” “下面再加上一行字,祖传女性专科,专治各类女性疾病,让全魔人都见识一下你的风采。哈哈哈……” 颜小月简直要疯了:“混蛋!你别乱来,我下面有五六十号老粮帮的人围着酒店!” “我要出了事,他们一定会上来将你碎尸万段!” 我回道:“看到了,今天一路上都有老粮帮的兄弟跟着我。” 颜小月闻言,从刚才短暂慌乱中回过神,表情开始变得有恃无恐:“你既然知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解药!” “老粮帮的人如果一直没我的消息,你应该知道后果!” 我淡淡地说道:“他们现在已经撤了。” “不可能!风杵头没下命令,他们不会撤!” “怎么说呢……老粮帮的兄弟,什么都好,就两大缺点,互不认识、只认风杵不认丐头。我叫自己的人,提前装扮成了老粮帮的样子,给风杵头用了一点药,夺了他手中的风杵。” “那又怎样?没有行动暗号,你的人敢拿风杵发号施令,反而会被他们打死!” 她还不相信。 我解释道:“你们今天的行动暗号,风杵敲地面一下是盯点静待,连敲三下是迅速撤退。至于敲几下是发起攻击,我不知道,当然也不需要知道,因为现在他们已经撤了,根本没攻击的机会。我的人手中有风杵、会暗号,你说他们会不会撤?” 颜小月美眸瞪得老大,瞠目结舌:“你你你……” 我笑道:“很好奇我怎么知道?” 颜小月:“……” 我回道:“就不告诉你!” 这事情其实非常简单。 老粮帮的人白天在跟着我的时候,就一直采取这暗号。 我也懒得去揭穿他们。 三黑子等人混进里面去之后,发现他们今晚行动暗号依然未变。 颜小月实在太自负了。 上次老粮帮想牵我肥羊,吃了一次亏,今天她竟然还用老粮帮来对付我。 颜小月试图从床上挣扎起来,估计想要拿电话,但完全无用。 我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你说你好好唱歌得了,趟古玩这浑水干嘛?” “就你这些江湖手段,在我眼里看来,跟小孩过家家似的。” 颜小月彻底孤立无援了,只好抬出了杂项阎王来威胁:“姓苏的,你应该知道我爸爸是谁,他要知道你这么对我……” 一听这种威胁的话,我就莫名的烦躁。 我喝止道:“够了!我今天叫你来,不是跟你玩闹!” “颜旺孤傲自负、目中无人,被人下江湖帖入飞升坑,已经自身难保,还想他来救你?!” “不管你信不信,现在只有我才能救你爸。今天让你来,就是让你配合我。” “请你认真回答,到底配不配合?!” 颜小月听见我怼她父亲,神情非常生气,一副桀骜模样:“我配合个屁!我爸江湖戎马一生,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就那些拉洋片的,还想动我爸,做梦去吧!” “姓苏的,你别猪鼻子里插葱装象!你不仅赌斗羞辱我店、夜场羞辱我、今天还羞辱我爸,姑奶奶跟你没完!” “你要是男人,今天就动一下我试试,少讲这些没用的废话!” 这暴躁女是真难驯服! 我冒火了。 今天不好好吓一下她。 她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我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直接给拎到了卫生间,将她“吧唧”一下,丢到了浴池里面。 打开了水龙头,将池中水放满。 在放水的时候,颜小月小还下巴上扬,一副有胆量你动我的模样。 她身上衣服已经被水浸透。 我调好了相机,打开了摄像功能,猛地一甩毛巾,扎住了眼睛。 开始解自己的上衣。 上衣解完,露出了哥们向来自信的肌肉。 颜小月躺在水池里面,略带颤音地问道:“你……敢玩真的?!” 二百四十九章 不许碰我 我懒得理她。 我听到她在咽口水。 证明颜小月已经开始紧张了。 当我用手去拿旁边洗漱台的计生用品之时,颜小月彻底慌了:“喂……你不要太过份……” 我转身前往了浴池,打算开始对她动手。 颜小月突然害怕的尖叫起来:“臭混蛋,不许碰我……” 竟然还在骂我! 我撩了她的下巴,开始动手去解她的衣领。 她终于服了,带着哭腔说道:“我们可以谈谈……” 就这儿?! 我厉声问道:“真谈还是假谈?!” 她呼吸无比急促,颤声回道:“真谈。” 我说道:“很好!你要是不好好谈,我们可以用其它方式更刺激的方式交流!” 颜小月:“……” 我解开了眼睛上的毛巾,见到颜小月半躺在浴池里,全身瑟瑟发抖,俏脸一片蜡白,一副异常恐惧又恨不得马上杀了我的模样。 我穿上了外套,将她从浴池里拎了起来,把她拎到了房间沙发上。 手中就像拎了一床过水被单,哗啦啦的浴池水从卫生间一直淋到沙发。 今天就让她在沙发上待着! 我不能让她上床,因为等下我还要睡觉。 我说道:“时间很晚了,简明扼要地说。” “老山鸡一直想借机会吞掉你们颜家的产业。你父亲前段时间出山做了一件赝品,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内情。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搞了一个江湖金榜,准备请人鉴定出赝品的瑕疵,再用飞升坑局弄死你父亲,扫除吞并颜家的唯一障碍,这次他们志在必得!” “为了这件事,我前期做了大量工作。可以说,目前只有我才能救你父亲!你现在需要配合做两件事,第一,对外承认并散播出去消息,我是你地下恋情男朋友,但你爸爸对我极度不满意,甚至一度想杀了我,让我别纠缠你。” 颜小月闻言,气得不行:“我承认你个锤……”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不敢吭声了。 我继续说道:“第二,按你父亲那种茅坑里石头的性格,他一定会参加飞升坑,而且,他还极度自负,认为天下没人能鉴定出赝品瑕疵,必然会独自前往。你要提前召集好老粮帮的兄弟以及你父亲江湖老旧部下,埋伏在附近,一旦出事,才有挽救机会。” “这两点,能不能做到?!” 颜小月冷哼了一声:“首先,我爸爸做出来的东西,没人能鉴定出瑕疵,飞升坑不可能会出事。以我爸的江湖名气,这帮臭拉洋片的也不敢动!” “其次,你为什么要救我爸,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这个混……说的话?!” 我冷冷地回道:“最后解释一遍,说完我不会再说了。” “无论对方能不能鉴定出瑕疵,一定会通过飞升坑弄死你父亲,这是我让你到时务必要召集齐人的原因。” “我救你爸,有着自己的目的,你不需要知道。至于你信不信我,你可以回去跟你家老爷子说一句话,共八个字,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再听一下他的看法。” 讲完之后,我转身将房间灯给关了,上床盖被子睡觉。 “喂,你有毛病吧,快给我解药!” “我浑身是水,你让我就这样坐一晚上?!” “混蛋!你说句话!” 我回道:“对了,你一定记住,你男朋友我姓柳、不姓苏。” “我姓你个鬼!快给我解药,这样我会感冒!” 感冒? 你发烧都不关我事。 我抬手拿起了遥控器,把空调开冷了一点。 翌日一早。 我起床之后,见到颜小月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衣服还没干透。 赶紧洗漱完毕。 我将她的那把小火铳和相机给拿了,快速离开。 三黑子的檀香药效顶多支撑到今天早上八点。 我不想她醒来之后再跟我纠缠。 出了门之后,三黑子已经在酒店门口等我了,我迅速坐车离开,换了一家酒店入住。 当天无事。 晚上夏禧打了电话过来,约我在一家茶楼见面。 按时间去了茶楼。 夏禧一身墨镜、帽子装扮进来了。 这货上次受伤比较重,虽然恢复的速度算快,但走路还是要慢慢抻着走,像个小老头。 进门之后,夏禧说道:“妈蛋,老山鸡已经疯了,他说一定要弄死你,还是碎尸万段那种!我跟了他这么几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抽风,那模样看了都恐怖。” 我笑道:“他准备怎么弄死我?” 夏禧回道:“车祸、下药、放炮、刀砍……总之,什么手段最狠毒,按什么手段来。我咬牙切齿地对他说,这事我来办,一定会让你消失。” 我问道:“他同意了?” 夏禧回道:“能不同意吗?他至少还要在医院待五天才能正常走路,现在他一刻也等不了。我已经向他打了包票,五天内你要不死,自己提头去见他。” “老山鸡彻底魔怔了,他呲着假牙说对我说‘大夏,你来弄死颜旺这个未来狗女婿,五天后我在飞升坑来弄死颜旺,并把颜小月给弄上床,这才叫杀人诛心,干干干!’,我向他发誓,不宰了你,今生誓不为人。” 火已经彻底烧起来了。 老山鸡也快要烧死自己了。 我点了点头,将我在苍狼酒吧亲颜小月、两人前后进入酒店一个房间共度良宵的摄像头截屏以及老山鸡写下的字据,全给了夏禧。 夏禧看了照片之后,嘻嘻直笑:“这拍摄手法可以啊,酒吧照片有一种好事者偷拍的感觉,酒店监控截屏下面还有进出房间的时间……谁看到这玩意儿,都会相信你和颜小月是地下恋情。对了,忘记问你一件重要的事。” 我问道:“什么事?” 夏禧满脸真挚地问道:“颜小月长这么漂亮,晚上表现怎么样?” 我回道:“滚一边去!” “录音机带了没有?” 夏禧说道:“带了。” 讲完之后,他从兜里掏出了磁带录音机。 我调整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始讲话录音。 录音内容是关于冕旒帝王帽的鉴定秘密。 一共两份录音。 一份是胡说八道的假鉴定意见。 一份是我发现的真实鉴定依据。 在录音过程中,我痛哭流涕,一边讲着鉴定的秘密,一边哀求夏禧饶我一条狗命。 录完之后。 夏禧将一真一假两份录音给收了起来,脸上肌肉直抽搐:“干!你这也太能演了,我特么听到这录音都觉得自己快把你给弄死了!” 我问道:“马上要进入核心剧情了,需要我再给你捋一遍这个局的思路吗?” 二百五十章 出发 夏禧回道:“还是再捋一遍吧!我上次都被你带的人打傻了都。” 我点了点头。 “我们这把局目的,是做死老山鸡,扶你上位。但老山鸡势力太大,我们根本动不了他,只能借刀杀人,而最合适的刀,就是他的顶头上司疯虫。要让疯虫动手搞老山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疯虫认为,老山鸡已经背叛了他。” “老司理下命令给疯虫搞飞升坑局吞并颜家,为此,吞并颜家是疯虫必须不折不扣完成的死任务。老山鸡是这次死任务的具体操办人,如果在这件事上出了事,疯虫又突然发现老山鸡背叛,他一定会对老山鸡不客气。” “这是我们这把局的基本逻辑。” 夏溪忙不迭地打断道:“逻辑我懂,你再解释一下之前的系列骚操作就行。” 我继续解释道。 “我带人打了老山鸡,目的就是让老山鸡发疯,他会派你来报复我。你在报复我的过程,我受不了你殴打,向你祈求放过我,并表示自己是颜家未来女婿,颜小月告诉了我冕旒帝王帽赝品的鉴定秘密,希望通过这个秘密,换取自己一条性命。” “老山鸡基于你调查我身份获取的这些照片、酒吧人反映等情况,一定会对我是颜小月地下男朋友确信无疑,我临死之前卖老丈人求生所说的秘密也是真的。然后,你给老山鸡听刚才那遍假鉴定意见的录音,他听完之后,你想办法立即将假鉴定意见录音给销毁!” “到时候,老山鸡会用这个假鉴定意见,信心满满地前往飞升坑,并当着一些江湖中间人的面说出来。但因为这个鉴定意见是错误的,颜旺肯定会耻笑并反驳老山鸡无知,并说出真实的鉴定依据。” “按老山鸡一不做二不休性格,他在勃然大怒之下,为了完成任务,一定会不讲江湖规矩,下令杀颜旺。我会提前在飞升坑附近埋伏好人,到时候把颜旺给救走。” “飞升坑失败,人没杀着,还在中间人面前因不讲江湖规矩丢了大面子,疯虫一定会过问原因。” 夏禧点了点头:“对!疯虫会勃然大怒!” 我说道:“老山鸡肯定解释不出原因,因为他无比相信你,也无比相信我颜旺女婿的身份,找不出任何环节出错,必然会支支吾吾。” “这个时候,你立即向疯虫献投名状,说老山鸡背叛了疯虫,在飞升坑故意演戏,他真实目的是联合颜旺、自立门户。背叛的证据是,你将另一份真鉴定意见录音提交给疯虫。” “你告诉疯虫,其实你给老山鸡的是这份录音,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山鸡在飞升坑局现场,却故意擅自改变了说法。老山鸡肯定会慌,骂你在撒谎,并解释他当时听到的根本不是这个录音。” 夏溪笑道:“可假录音已经没了,而且,理论上讲录音的你,在讲完录音之后,被我给杀了,死无对证。哈哈哈。” 我回道:“没错。” “你趁热打铁,再告诉疯虫,你在殴打我的时候,曾搜了我的身,还发现了一张老山鸡向颜家献忠的字据,将这字据也提供给疯虫。” 夏禧说道:“老山鸡一定会懵,并向疯虫解释这是他当时被你殴打之后逼迫下写的,还会说当时我也在场。可同样,你已经死了,我当时一直晕着,再次找不到对证。” 我说道:“事证、书证、音证,三证齐全。到了这个程度,像疯虫这种宁杀错不放过的暴戾性格,肯定已经勃然大怒了。” “你再添一把火,说其实你之前早就发现了老山鸡不轨,但迫于压力,一直不敢说,你告诉疯虫,老山鸡为了背叛,还提前把家属给转移了。” 夏禧说道:“卧槽,这有点残忍,也有点小激动……不对啊苏子,这里有一个矛盾问题,老山鸡既然联合颜旺打算自立门户,并在飞升坑局放过了他,为什么会派我杀了颜旺的未来女婿呢?” 我笑道:“这几天颜小月会提前放出消息,颜旺对我和她之间恋情极度不满,甚至还想杀了我,让我不纠缠他女儿。老山鸡跟颜旺联合,一来报被打之仇,二来顺手替颜旺解决掉我这个麻烦。” 夏禧说道:“确实天衣无缝!但我听说,颜小月非常难搞定,她会服帖听你的去放消息?” 我回道:“她不会,但我让她向颜旺转达了一句话,颜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逼着她按我的要求去做。” 夏禧闻言,哈哈大笑:“一个字,绝!” 这货连喝了两口茶,突然掏出了一把伸缩刀,嘴巴对着刀口吹了两口气,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 “录音已经录完了!按照计划,我现在要做掉你,拍下你被我捅死的照片给老山鸡看。” “你说,上次你叫人打我这么狠,我这下要不要也做得逼真一点呢?” 我说道:“你别乱来……” 话音刚落。 夏禧抬手将一罐子假血泼在了我头上,嘻嘻直笑:“你小子太聪明了,不能留啊不能留啊……” 一把伸缩刀立马捅在了我脖子上。 这玩意儿就是电影片场的道具。 看起来像刀已经插进脖子了,但其实并没有。 他仔细看了看刀口,为更加逼真,还专门涂了不少假血在我的脖子上。 尔后。 他把灯给关了,让我摆出惨死的姿势拍照。 拍完照片,我们看了一下,昏暗无比的凶杀案现场,简直惨不忍睹。 依然没拍我的正脸。 老山鸡对夏禧无比信任,身材什么都一样,他肯定不会任何怀疑。 做完这些之后,夏禧先出了门。 我清理了一下身上的假血,也出了门。 接下来几天,三黑子一直在同悦古玩附近打探消息。 给我的反馈为:颜旺对颜小月这场地下恋爱,勃然大怒,老头公开到同悦古玩大声训斥了好几次颜小月。 这是一个老江湖! 飞升坑局他不能不参加,事关毕生荣誉。 但当他听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句话之后,参加飞升坑局所赖以仰仗的金刚盔甲彻底没了。 颜旺害怕了。 尽管他不知道我什么目的,但现在必须压宝在我的身上,开始按我的要求,配合演戏。 这是无比聪明的做法。 我曾问三黑子,颜小月在干嘛。 三黑子回道:“她生病了,在同悦古玩里躺着,每天有私人医生给她打吊针。” 我想笑。 第五天晚上,离飞升坑局开始之前的一个小时。 三黑子带了六个人前来集合。 我对他们说:“今晚的任务,把你们扛沙包所有江湖手段全用上!” “只需成功,不许失败!” 他们齐声回道:“明白!” 我说道:“出发!” 二百五十一章 猴儿凳与太师椅 飞升坑设在松江郊区的一个山坡底下。 杂项阎王在华东区域名气挺大的。 这次他被动接飞升坑,其实在魔都古玩界暗中造成了一定影响。 估计挺多人想到现场看一看这场难得一见的飞升坑局。 可老山鸡邀请的见证中间人不多。 毕竟搞太热闹了,不大好收场。 这种江湖玩法,坑是自己爬进去的,输了自己待坑底九天,死了也跟别人无关。 看起来比较迂腐。 但其实也可以理解,人活脸、树活皮。 面子这种东西,对杂项阎王这种具有非常高江湖地位的人来讲,有时比性命还重要。 如果换成九儿姐,她不仅不会跟别人玩,还会想办法让别人掉坑里吃屎呛挂。 九儿姐常说,要脸等于要死。 每当她讲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就寻思,那是因为她在江湖上籍籍无名,根本没脸。 但这话我不敢当面说,否则她会弄死我。 到后来,我想明白一个道理,一个没漂亮羽毛的人,在泥坑里扑腾滚打搏杀,不用担心弄脏身子,其实才可以做到完全无所畏惧。 我今生永远不需要羽毛。 我与三黑子等人全化了妆。 快来到山底之时,我们分开。 他们按我的要求去办事了。 天色有点黑。 往前走了一段路,见到前面山坡上有几人,在夏禧的带领之下,打着探照灯正布置飞升坑,他们在往坑边撒菜籽油。 坑旁边一根粗铁柱,上面有葫芦绳。 地上两张椅子。 一张是简单的三角木板。 一张是太师椅。 入坑之人,需乘坐三角板下到坑底,绳子斩断。 若入坑之人制作的赝品,坑外没人能够找出其中缺陷,则将太师椅放入坑中,入坑之人再乘坐太师椅被拉上来,享受坑外之人的三磕九拜大礼。 若赝品被坑外之人找出了缺陷,入坑之人必须不吃不喝在坑底待上九天。 这是一种比较有意思的老江湖规矩。 三角板别称也叫猴儿凳,矿山下洞的工人常坐,屁股坐在三角木板上,手抓着绳索,下井洞。 这种姿态比较滑稽、逼仄,人坐三角木板,像猴子一般。 飞升坑本来是外地制赝师为了挑衅当地古玩赝品行当一种局。 下坑坐猴儿凳,意思是入坑之时,你就是一个外地过来无名闹腾的猴子。 上坑坐太师椅子,意思我们辨别不出赝品的瑕疵,你不是猴子,是大师,值得尊敬。 太师椅一升空。 江湖名气,也由此来了。 我走过去之后,旁边几人迅速停下手中动作,无比警惕地看着我,手纷纷摸着腰部。 估计腰上有什么武器。 夏禧无比淡定地说道:“新来的小弟,自己人。” 几人闻言,放松了戒备。 夏禧对我说道:“那个谁……来了就别傻愣着跟电线杆一样,先过来试试猴儿凳稳不稳当,别到时颜老头坐上去绳子断了,还没玩就先摔死,鸡哥可要骂死我。” 我瓮声瓮气回道:“好的老大!” 几人闻言,绑好了猴儿凳。 我坐上了三角板凳子。 绳子发出叽叽嘎嘎响动,放我下去了。 这个坑大概有十几米深,周围全是布满了菜籽油。 别说颜旺这种老头了,就是卞五那种有厉害爬墙功夫的人,也没本事上来。 坑底比较暗,他们基本都在上面忙,也没人专门打探照灯照我。 我迅疾用石块在坑壁写了几个大字。 “不升坑、不点香。” 非常醒目。 写完之后,我对着上面喊道:“老大,绳子牢靠,没任何问题!” 之所以要写这几个字。 老山鸡四个搞死颜旺的方案,直到二十分钟之前才告诉夏禧。 第一,如果冕旒帝王帽赝品鉴定依据没问题,老山鸡讲出依据之后,颜旺若讲江湖死规矩,会自己待在坑底九天,必死。 第二,如果冕旒帝王帽赝品鉴定依据出现了问题,那必须用太师椅将颜旺升上来。他们会暗中动手脚割裂绳子,在快升到顶时,绳子断裂,摔死颜旺。 第三,进坑之人需要点一支香,以一支香时间为限,让坑外之人说出赝品的鉴定依据,按江湖老规矩,香由坑外之人提供。即便万分之一可能,绳子没断裂,老山鸡用的是特制毒香,颜旺即便正常升上来了,几天之后,没解药,会重病昏迷,不出十天必死。 第四,万一出现异常情况,有人突然来袭击截局,老山鸡会指出颜旺不讲江湖规矩,立马发信号召集外面提前布置好的下属,到时乘乱斗殴,将颜旺弄死。 四个方案考虑周全、层层递进,可谓极为狠毒。 老山鸡不魁是毒辣的老江湖,尽管他无比相信夏禧,认为夏禧给他提供的鉴定依据一定是真的,但还是做好了不同情况备选方案。 在重重的围困之下,颜旺几乎插翅难飞。 像颜旺这种无比自负的老顽固,要不是我之前让颜小月提醒他,肯定会认为自己江湖地位高,老山鸡根本不敢耍阴招搞他。 可人家不仅要耍,还耍得极端无耻、残忍。 夏禧在上面回道:“拉他上来!” 我被人给升了上去。 跟着他们一起忙活了一阵子,外面脚步声传来。 转头一看,老山鸡带着五六个人来了。 这货上次被打老惨了。 走路一瘸一拐,上坡的时候,还要人搀扶。 我瞅见他装的假牙、人中上烫伤留下的疤痕以及眼眶上未完全痊愈的伤口,觉得有点好笑。 老山鸡腆着大肚子,看了看坑,呸了一口:“艹!这高度能摔死老东西吗?” 夏禧回道:“放心吧鸡哥,这都三四层楼高了!” 老山鸡呲着假牙,抬手拍了拍夏禧肩膀:“大夏,你这几天办事相当利索,改天见到疯哥,我好好提携下你。” 夏禧说道:“那是!跟着鸡哥这些年,我就是一头猪,也学会耕田了!” 老山鸡闻言,哈哈大笑,但笑得太过剧烈,可能牵扯到了伤口,又呲牙咧嘴:“不错,不愧是你!” 老山鸡捏了一根雪茄出来。 夏禧赶紧给他点火。 老山鸡抽了两口,转头看了看众人。 在目光转到我身上的时候,老山鸡突然暴凸眼一瞪:“这小子……看起来不太像好人啊?!” 二百五十二章 敬空香 我:“……” 哥们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但老山鸡不可能认出我。 估计也就是见我面生。 我神情害怕地退了两步,赶紧低下了头。 一副小弟恐惧大佬的模样。 夏禧反应也快,对老山鸡说道:“刘老千场子的小马仔,前些天暗暗投我了,干事还利索的。” 老山鸡闻言,突然笑了,嘴角叼着雪茄:“卧槽!这太特么卧槽了!老子正准备过些天干掉刘老千呢,把这小子留着,让他去当个卧底。” 夏禧冲我大声训斥道:“还不谢谢鸡哥!” 我瓮声瓮气地回道:“谢谢鸡哥!” 老山鸡挠了挠头,又说道:“对了,刘老千那个小老婆长得不错,改天你小子去盯着她,见她身边没人的时候,你告诉我,老子要把她弄上床,杀人诛心,哈哈哈!” 这王八犊子太混了。 之前他对夏禧说不仅要弄死颜旺,还要把颜小月搞上床,也说什么杀人诛心。 我有点后悔那天对他下手轻了。 正在此时。 远处探照灯亮了。 先上来了三位见证人。 正常情况之下,见证人都是与双方没什么利益瓜葛之人。 飞升坑结束之后,胜利的一方,会给见证人封大红包。 但很显然,这三位哥与老山鸡非常熟,热情地互相打着招呼。 其实,按颜旺之前的性格,根本不把老山鸡放眼里,对谁来当见证人,完全不会去管。 一会儿之后。 颜旺来了。 老头今天穿着一套丝绸唐装,手拄着楠木拐杖,脸色无比冷峻。 他只带了一人。 一位护宝红花。 这位护宝红花脸庞棱角分明,步伐沉稳,目光锐利,估计是一位顶尖功夫好手。 几位中间人客套地与颜旺打了一下招呼。 颜旺微微一抱拳,算回礼了。 老山鸡瞅了瞅手表,说道:“老爷子今天挺准时啊!” “可真是够爷们的,一大把年纪了,不在家锻炼括约肌省得尿床,还敢来玩飞升坑,熊某当真是佩服,哈哈哈!” 这话相当无耻而嚣张。 颜旺连正眼都没瞅老山鸡一眼,环视了一下四周,脸沉若深潭,朗声说道。 “老夫横行江湖之时,有些鼠辈还在尿泥巴玩!” “今晚来这里,再次接受一下江湖宵小的三磕九拜大礼,亦未尝不可!” 还别说。 杂项阎王一番话,虽然是回骂,但声若洪钟,自然威武。 老山鸡闻言,嘿嘿一笑:“秦皇汉武,一钵黄土!年轻人要吃饭,老家伙老端着饭碗可不大好,我把你的饭碗接过来,省得你手抖将碗给砸了,你要不要谢谢我?” 讲完之后。 老山鸡还无比嚣张地将烟圈往颜旺的脸上一喷。 这货的行为恶劣的令人发指! 他仗着自己的势力以及今晚四处布下的毒箭,将一代江湖枭雄的尊严摁地上疯狂无比地摩擦。 忽然之间! 颜旺手中的拐杖猛然砸了过去。 老山鸡完全猝不及防,一声惨呼,竟然被颜旺给硬生生打倒在地,额头顿时飙出血来。 老兵不死,易未凋零! 颜旺这一棍子,可真解气! 不过他一位老头,之所以能一棍子将老山鸡给彻底撩翻,主要原因是老山鸡身上伤没全好,颜旺出手又快又狠,老山鸡压根没预料到他敢动手。 夏禧见状,大恼道:“妈的,给老子上!” 几人立即向颜旺扑去。 颜旺身边那位护宝红花嘴里一声爆喝,一个侧鞭腿,反手一个肘击,两声惨呼传来,当头冲上的两人立即被他干翻在地。 护宝红花目露杀意,架势无比沉稳,死死地护在了颜旺身前。 夏禧不愧是一流演员,他扶起了老山鸡,猛地抄出了腰间的匕首:“全给我上家伙!” 旁边人闻言,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不要动,不要动!” 老山鸡呲着假牙,抬手阻止了夏禧等人。 他摸了一摸额头,看了看手上的血,脸上肌肉直抽搐,晃了两下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竟然无比变态地笑了:“我特么流血了……” “你们都看看,我特么是不是流血了?!” “哎呦卧槽,我刚才竟然被老王八咬了一口,太尼玛疼了,哈哈哈!” 老山鸡肯定会叫夏禧别动。 现在打起来,飞升坑局无法如期进行,江湖人士还会骂老山鸡不要脸,仗着人多群殴老者。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虽然老山鸡本来就没脸,但在飞升坑局这个婊.子牌坊没拆之前,还是要竖稳当一点。 夏禧也正抓住了这点,故意装成怒发冲冠为大哥出头的样子。 旁边一位见证人立马劝解道:“熊老板,千万别斗气,任何纠葛别动手,可以宝上见真章啊。” 老山鸡抽了抽鼻子,用舌头舔了舔手上的血,舔完了之后,还深深嘶了一口气。 “没错啊,咱今天是来溜王八开心的,置哪门子气呢!” “不生气,我特么还要笑,笑一笑,十年少嘛,略略略!” 老山鸡还用手扒拉着嘴巴,冲颜旺略略吐着舌头。 这装逼的恶心范。 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是万万不敢相信! 见证人点了点头,转头对颜旺说道:“颜老爷子,您看呢?” 颜旺异常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将拐杖一甩,变形的手掌往外一摊:“拿香来!” 夏禧从旁边包裹里拿出了一支香,递给了颜旺。 颜旺双手捏着这支香,神情无比肃穆,开始敬空香。 敬空香就是不点着敬。 “一敬天地馈赠万宝!” “二敬祖师授艺赏饭!” “三敬灵宝庇佑贱体!” 前两句好理解。 最后一句意思就是这次进飞升坑,身家性命与荣誉,全拜自己手中制作赝品宝物庇佑之意。 他的敬空香仪式也非常独特,先跨前三步鞠躬虔诚敬天,退后三步单腿半跪敬祖师,起身后手执空香画乾坤圈敬灵宝。 非常传统的江湖规矩。 尔后。 颜旺走到飞升坑面前。 “颜某入坑可承生死,升坑敢享受荣华!” “小子们,上凳子!” 旁边两人立马将铁柱下面的绳子拉了过来,把猴儿凳放到了颜旺面前。 颜旺无所畏惧,大跨步坐了上去。 猴儿凳叽叽嘎嘎地载着颜旺,往坑底放。 老山鸡见状,开始癫狂无比地哈哈大笑。 月光如水,平静异常。 八面埋伏。 如芒刺背! 二百五十三章 见证奇迹 猴儿凳很快就隐没在了黑暗当中。 杂项阎王带来的那位护宝红花,目光无比冷峻,身躯笔直地站在飞升坑的边上,无比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气氛一下变得无比紧张起来! 夏禧身子趴在坑沿,往下瞅了一会儿,起身对老山鸡说道:“鸡哥,他已经到坑底了!” 老山鸡闻言,腮帮子紧咬:“问一下他开始点香了没有!” 夏禧冲坑底大声问道:“喂!点香没有?游戏要开始了!” 下面传来杂项阎王带着回音的回答:“老夫已点香,开始吧!” 点香是不可能的。 我从坑底上来之后,颜旺还没有到。 当时就已经发信息告诉了颜小月,让她转告颜旺,一定要注意坑壁上的字。 颜旺只要一点打火机,就能看到无比醒目的六个字:“别点香、别升坑。” 但他在下面到底有没有点,我们上面的人根本看不到,毕竟坑有十多米深。 老山鸡眼睛中杀意频现,耳朵不断地抖动。 我上次在废弃工地放过他的时候,这货的耳朵也开始剧烈抖动,这是他要开始动手做人的表现。 老山鸡晃了晃脖子,腮帮子紧咬,转头对着几位见证人说道:“几位见证人全都在场!既然是玩飞升坑,我们就不讲虚的!江湖老规矩,今天就两个结果,要么他在坑底待上九天,要么老子带人给他磕头!” “杂项阎王之前曾接我主家一笔单,制作一顶冕旒帝王帽。当初,这老东西夸下海口,说世间之鉴师,无人能鉴出这玩意儿是赝品,否则,他愿意提头来见。我们也是信了他的邪,拿这东西去干了一件大事!” “具体什么事就他妈不说了,反正这屁东西出问题了!我们拿回东西来之后,你们猜怎么着?真是太特么卧槽了!哥们我火眼金睛,竟然一眼就看出这屁东西的问题所在!老东西还吹牛说没人能看出来,简直笑死他奶奶!” 一位见证人说道:“熊老板,各行各有各行法。” “你们和颜老板之间有什么纠葛,可以局中见真章。我们相信,颜老板一生江湖戎马,既然答应了设飞升坑,必定会讲江湖规矩解决这个问题。” 老山鸡闻言,冷哼了一声,对夏禧说道:“你们几个,都特么给我录好音!” “我等下讲出来破绽,看老家伙怎么解释,再让见证人定夺!” “老东西要是敢不讲江湖规矩,这录音就天下皆知,成为他身败名裂的证据!” 夏禧一听,赶忙打开了录音机。 老山鸡转身从包裹里拿出那顶冕旒帝王帽赝品,又拿出了一个矿泉水瓶,瓶子里满满一瓶水。 他清了一清嗓子:“咱玩古玩的都知道一件事,明矾胶可以除铜绣。这顶唐代冕旒帝王帽赝品,上面几乎没有铜绣,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破玩意儿专门用明矾胶清理过。” “但有一点大家别特么给忘了,明矾胶除了清铜绣,还可以写密字!密字肉眼不可见,但一旦见水,立马可现,这是古人传密信的主要做法!老家伙倒有点智商,他利用这一点,在帽子不起眼的部位,用明矾胶写上了一个‘颜’字!古宝用今字,这就是赝品的铁证!” “这做法骗骗一般水平之人还可以,人家可能会以为帽身上的明矾胶是除铜绣而用,不会往这方面想,更不敢拿水去泼宝验证。但这种小伎俩,怎么能逃过我的法眼?老家伙以为吹牛不犯法,鸡爷告诉你,不犯法但犯事!哥们今天就要让他放下饭碗、立地成佛!” 这是我那遍假录音编出来的假鉴定方法。 老山鸡倒是背诵的挺溜。 之所以讲这个办法。 因为用其他办法,老山鸡都会提前拿冕旒帝王帽来印证。 只有这个办法,他不敢先拿水去试。 明矾胶密字这种手段,水浸透了明矾胶一次,字显现出来之后,如果下次再用水去泼,里面的字将几不可察。 为了确保飞升坑局不出现失误。 老山鸡只会在现场进行第一次试验。 接下来。 必定就是他被打脸的时刻。 那几位见证人窃窃私语。 “这藏字的办法还真的出其不意啊!” “确实!换成是我,绝对想不到会用这种手段。” “有点可惜了,颜老板一生制赝无数、横行江湖,今天却摔了跟头。” “……” 老山鸡听到了这些话,无比嚣张地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 老山鸡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坑边,趴在坑沿上,对着下面说道:“老家伙!你要是现在服输,我倒可以让人用猴儿凳拉你上来。” “但上来有三个条件,第一,同意将弘宝工艺品厂让给我。第二,可以饶你一条狗命,但你必须自废几样灵官,不需要多,眼瞎、耳聋、手脚废就可以了。第三,让你女儿颜小月跟我几年。” “实话跟你说吧,哥们今天设飞升坑局来斗你,就是为了搞弘宝工艺品厂到手,也确实看你不顺眼很多年了。你要答应这几个条件呢,鸡爷我慈悲为怀,让你苟延残喘几年!” 老山鸡彻底撕破了最后一丝虚伪。 连那几位见证人听得都直皱眉头。 飞升坑虽然是古玩行当的生死游戏,但毕竟还是一种技艺比拼手段。 老山鸡这样恬不知耻讲出自己的目的,简直不要脸到了极致! “滚!” 颜旺在坑底下大骂道。 老山鸡嘿嘿直笑,从坑沿起身。 他知道颜旺不可能会答应,故意激怒他。 按老山鸡的话来说,这叫杀人诛心。 老山鸡转头对几位见证人说道:“各位好朋友,接下来就是我们见证奇迹的时刻!” 讲完。 老山鸡拿着矿泉水瓶,将水倒在了冕旒帝王帽赝品上,嘴里还哼唱着歌曲。 “洗澡澡,洗个大澡澡……” 几位见证人全都探头过来,打着探照灯,往冕旒帝王帽赝品上看。 洗来洗去。 老山鸡突然停止了唱歌,脸色逐渐拉了下来,并变得满脸懵逼。 他转头先看了一眼夏禧,又抬手继续在帽子上搓。 搓了半天。 冕旒帝王帽却没任何反应。 老山鸡脸上肌肉直抽搐,转眼瞅见旁边一位正满脸好奇在看帽子变化的下属,勃然大怒,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看尼玛啊看!再给老子拿两瓶水来!” 二百五十四章 截局 小马仔被他拍得浑身哆嗦,立马转身去拿矿泉水。 两瓶矿泉水送到。 老山鸡一股脑全给打开,倒了下去。 可无论他怎么搓,帽子上面就是没传说中的“颜”字。 老山鸡拎着那顶赝品帽子,站在原地,神情像遭了雷劈。 一位见证人皱眉道:“熊老板,这帽子根本没有明矾胶写的字啊,你们判断错误了。” 老山鸡闻言,嘴角疯狂抽搐,恶狠狠地瞪了一下这位见证人。 见证人似乎有一点害怕,身躯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坑底下传来杂项阎王苍劲无比的大笑声。 “颜某所制宝物,从来不用古宝今字的手段!” “上面的人全都听着,今日老夫告诉你们真相!冕旒帝王帽真正的鉴定依据,在于帽子出现的时机!大唐禁铜,冕旒帝王帽乃国之象征,帝王以上率下、示以德政,根本不会戴铜帽,这才是真正的鉴定依据!” “无知之徒,竟然将明矾藏密字作为依据,又找不出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 几位见证人听了,神情顿时恍然大悟。 “这做法简直绝了!” “当真是奇妙无比,鉴定依据不在宝内,却在宝外。” “颜老板不愧是华东杂项第一把交椅,实在太厉害了。” “……” 这些人其实就是墙头草。 之前过来作为见证人,肯定是老山鸡提前打好了招呼,他们心里也一定认为,颜旺绝对会输。但现在谜底揭晓之后,他们却开始倾向了颜旺这一边。 因为,无论是颜旺还是老山鸡,势力都不是他们所能得罪的。 具体倒向谁。 完全看最终的结果。 但其实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老山鸡已经设下了重重埋伏,今天目的就是要置颜旺于死地。如果他们知道这情况,估计又是另外一种态度。 老山鸡从懵逼中反应过来之后,目光狠毒无比地扫了一遍夏禧。 夏禧脸呈菜色,模样无辜,一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表情。 老山鸡突然开始变态了。 他又癫狂大笑,笑声足足持续了五六分钟。 尔后。 老山鸡脸色立马一沉,耳朵快速无比地抖动,厉声说道:“干!老子这算是打眼了?!” “行行行,愿赌服输,你们把太师椅给放下去,将老家伙给拉上来!” “咱们等下都给他磕一个,看老家伙受不受得了!” 几位见证人闻言,全点了点头。 “熊老板说话算话、讲规矩,果真人中枭雄,佩服佩服!” “今天我们也算见识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飞升坑局,大开眼界。” 旁边几位下属,在夏禧的带领之下,快速绑好了太师椅,放了下去。 颜旺若此刻坐着太师椅上来,椅子到坑顶的时候,那几位哥肯定会乘黑在铁柱子旁对绳子动手脚。 到时颜旺必然掉下去摔死。 忽然之间! 绳子激烈晃动。 坑底传来“咔嚓”一声响动。 应该是太师椅被砸了! 颜旺大声说道:“老夫只接受江湖好汉的磕拜!” “一群哈巴狗拜我,老夫嫌脏!” “小钟,你将那根铁柱子给我砸倒!” “老夫要升坑,也要用颜家的干净绳子升坑!” 护宝红花小钟闻言,立马转身,嘴里发出一声呼啸,迅疾抬起脚,往那杆竖立的铁柱子凶猛踹去。 “砰、砰、砰、砰!” 连续而不停顿的四脚击出。 那铁柱子先是摇摇欲坠。 尔后。 竟然“咔嚓”一下,倒了。 吓得旁边几人纷纷跳开。 老山鸡等人全懵了。 他们压根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几位见证人也傻在了一旁。 老山鸡反应过来之后,面目狰狞扭曲,大骂道:“妈的!老东西不讲江湖规矩!老子生气了,不上来就在下面待着,给老子用石头砸!” 人家接受了挑战,不要你三磕九拜。 这是胜利一方的权力。 老山鸡竟然说人家不讲江湖规矩。 这简直无耻到了极致。 那几位下属闻言,纷纷搬起了边上的石头,就往飞升坑里面冲。 小钟见状,迅疾抽出了腰间的红棍,附身向下迎战。 一触即发之间! 山坡上忽然车灯一亮。 强烈无比的灯光,全照在了那些举石头人的眼睛上。 在场所有人都瞬间被照得短暂失明。 “老山鸡,死骗子!” “老山鸡,还我钱!” 浓重无比的川渝口音。 摩托车轰鸣阵阵。 几辆摩托车从山坡上面碾压而下,冲老山鸡等人飞快奔袭而来。 那几位举石头的下属见状,吓得脸色蜡白,纷纷躲避。 老山鸡反应奇快,可能知道遇到寻仇或者截局的了,他掏出了口哨,猛地一吹。 口哨在发出凄厉无比一声尖响的同时,老山鸡也被打头骑摩托车过来的三黑子给一拳打得惨呼一声,晕晕乎乎,差点栽倒。 三黑子极为勇猛,单手骑摩托,另一手把老山鸡给扯上了摩托车,呼啦啦向山下奔去。 变化在电光火石之间。 太突然了! 就连护保红花小钟都满脸错愕。 夏禧见状,勃然大怒:“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救鸡哥啊!” 我们几人跟着夏禧,追着那几辆摩托车,疯狂往前跑。 正在这个时候。 由于老山鸡刚才那一声口哨,他布置在山下一直埋伏着的人,现在全往山坡上奔,过来围堵摩托车。 但三黑子等人丝毫不惧,摩托车呼呼地往前直撞,在几声惨呼之后,三黑子等人撕开了一道缺口,如脱缰野马,往前疾驰。 “夏哥,怎么办?!” “别管那个老东西了,救鸡哥要紧,全部跟我追!” 一群人开始不管不顾,往前狂奔。 这是夜间的战歌! 山坡比较缓。 三黑子等人摩托车速度又快,我们怎么能够追得上? 转眼之间,连车尾灯都找不到。 “夏哥,鸡哥不见了!” “废话!老子又不是眼瞎!全给我玩命往前跑,到下面去开上车追!” 众人又抬脚往前奔去。 我跟夏禧假装喘大粗气,稍微跑慢了几步,拖在最后。 却听前面一阵惨呼声传来。 那群人全部滑倒在地,手中棍棒等武器纷纷掉落。 一地的西瓜皮和滑溜溜的不知道什么液体。 旁边树林突然闪出来不少人。 一声娇喝传来。 “这群人欺负我爸,给我胖揍他们!” 一直潜藏着不动的颜小月,带着人出现了。 二百五十五章 锦囊妙计 颜小月采取了夜间地上放西瓜皮这种最简单实用办法,让老山鸡下属瞬间丧失了战斗力,带着老粮帮的兄弟和杂项阎王的老部下,对着他们一顿狂殴。 老粮帮的人虽然破规矩多、人有些憨,但有两点还真挺好的,打探消息、打架斗殴。 夏禧见状,大喊道:“被包围了,快起来跑啊!” 讲完之后。 我们两人撒丫子就往右手边跑去。 有几个没摔跤的人,见形势不对,也跟着我们跑。 颜小月说道:“给我逮住他们!” 几位老粮帮的弟兄气势汹汹来追。 很快。 那几位跟着我们的下属,就已经被他们追上拉住胖揍。 夏禧回头一看,还有几人玩命地冲我们追来,边跑边问我:“卧槽,不是说好了往右跑的人不追吗……” 说好了也没用。 颜小月知道往右跑的人当中肯定有我的存在,但她也不会饶过我。 我上次让她发烧了,躺在床上打了一个礼拜的点滴。 她肯定会乘乱让老粮帮的人群殴我一顿才解气。 到时候如果我质问她。 她必定会解释因为我化了妆、她也不认识夏禧,打错了。 让我吞了这个哑巴亏。 这娘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老是被他们这样跟着,我烦躁的不行,脚下一个急刹,转头厉声喝道:“站住!” 老粮帮几人顿时站住了。 这也太听话了! 我迅雷不及掩耳身躯袭进,夺过了其中一人的棍子,朝他们狠敲猛踹。 五人瞬间被打懵,纷纷倒在地上。 我将棍子一甩,撒丫子继续跑。 总算将他们给彻底甩掉了。 我们两人找了一个偏僻的山凹,喘着粗气,坐在地上休息。 夏禧嘴里叼着一根烟:“过瘾过瘾,真的太过瘾了……” “苏子,这些年的憋屈,哥们今天晚上总算释放了……你知道你在哥们眼中是什么吗?” 我问道:“什么?” 夏禧笑道:“搅屎棍!” 我:“……” 夏禧说道:“卧槽!这是一个褒义词!” “老司理、疯冲、老山鸡就是茅坑里的脏粪、蛆虫!没人敢去招惹他们,你来了之后,把他们搅得天翻地覆、蛆虫乱飞……” 我无语道:“别说了,恶心死了!” 夏禧哈哈大笑。 笑声无比畅快。 在黑夜中,他眼睛放过光芒。 一种希冀的光芒。 我们休息了个把多小时。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夏禧将假血泼在了我们两人的衣服上。 为了确保做的逼真一些,拿匕首在两人身上拉了两刀。 很疼。 却有一种变态的爽感。 我们一瘸一拐地往之前他们干仗的地方走。 颜小月带人胖揍了他们之后,已经走了。 这帮人有的受伤较重,走不动,有的受伤较轻却不敢走,怕再遭埋伏,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在旁边戒备。 我跟夏禧刚才在躲的时候,他的下属打了不少电话过来,应该是想问现在该怎么办。 但夏禧一个电话都没接。 在快到之时,夏禧“噗通”一下,栽倒在地。 我冲他们大喊道:“快来人,夏哥晕了!” 几个人立马跑了过来,将夏禧给抬了过去。 我们又掐人中又喂水,夏禧悠悠转醒。 “鸡哥呢?” “不知道啊,他电话跟你的一样,也打不通,现在怎么办啊夏哥?” 夏禧咬着牙,神情无比愤怒:“都特么受伤了?!” “全受伤了,有几个还晕着呢!” 夏禧摸了一下腿上的伤口,神情无比痛苦地呲了一下牙:“杂项阎王,老子与他势不两立!” “等天亮一点,先去医院处理伤口,再跟疯哥汇报!” 众人只得继续在原地等。 夏禧艰难无比地从地上起身,巡视了一圈,冲着在地上哎呦叫唤的人踹了两脚。 “哎呦你大爷!鸡哥生死未卜,你还有脸哎呦呢?!” “还有你!你特么放炮倒是挺准的,叫你放哨就瞎了?!人家藏在树丛里,你一点没瞧出来?!” 那人哭丧着脸回道:“夏哥,天太黑了呀。” 夏禧闻言,瞪大了眼睛:“纳尼?!” “地球自转太慢是我的错了?屑特!” 夏禧神情恼怒异常,一把拎起了他衣领子,抬手想扇他,又把他丢在了地上。 夏大公子会不少外语,这夹杂日、英文的骂人腔调,简直不要演得太真。 天蒙蒙亮。 众人一瘸一拐去山下开车,往医院开去。 到了医院之后,大家先包扎处理伤口。 等差不多处理完。 有人跑过来对夏禧说道:“夏哥,鸡哥来了!” 抬眼一看,老山鸡正满脸憋屈、懵逼,梗着脖子,手中拎着昨天做飞升坑局那个包裹进来了。 这货没受任何伤。 倒似乎落枕了。 我之前特意交待三黑子等人,只搞晕,别弄伤,让他懵。 看来他们办得相当不错。 老山鸡瞅了瞅走廊上的众人,暴凸眼布满了愤怒,脸上肌肉抖动,梗着脖子说:“那什么……兄弟们受苦了。” “这仇大家别急,迟早我要帮大家把这口气出了!” 精心设计一个局。 局破、人伤、脸丢。 心中不窝火是不可能的。 老山鸡进了病房,对我们说道:“你们全都到外面去,我跟大夏有事商量。” 我们只得出了病房。 老山鸡“砰”一下,把病房门给关了。 别人听不到里面的对话,我却能。 “鸡哥,你咋身上一点事没有呢?” “我特么也不知道啊……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我被那几个骑摩托车的王八蛋劫走之后,一直晕着,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公共厕所,头埋蹲坑里,睡了一晚上,现在脖子还不能动弹,恶心死老子,干!” “劫你的人是谁啊,也是颜旺的人?” “妈蛋!搞不清楚!如果是老棺材的人,他们不应该放过我才对……” “鸡哥,这事弟兄们可忍不了啊,得报仇!” “必须报!不过……大夏,飞升坑局是上面大神交办下来的死任务,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按疯哥的残暴性格,肯定要刀人,我们两个是为头的,到时可全要完蛋。” “那怎么办?!” “别慌!鸡爷我也不是吃干饭的,想到了一个锦囊妙计。” 我顿时来劲了。 老山鸡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二百五十六章 指鹿为马 两人聊天的声音开始变小了。 但我依然能听出一个大概。 “鸡哥你说。” “我早上从厕所爬起来之后……坐地上抽了一整包烟,突然悟透了一个成语,叫做指鹿为马。” “指鹿为马?” “这事吧……你不是新收了一个原来刘老千的小弟吗?到时疯哥问起来,我们两人就统一口径,说这事有内鬼,求疯哥给我们两天时间去调查,乘这两天时间,你去做一个局,把证据做实了,将脏水全往那小子身上泼,刀了他,给疯哥一个交待。” 我听得心中直抽搐。 老山鸡口中刘老千的小弟,就是我。 这货可真狠! 夏禧回道:“鸡哥,要被疯哥发现我们骗了他,那就更完了啊。” 老山鸡说道:“发现个屁啊!你刀了那小子,死无对证,疯哥找阎王爷去调查这事呢?” “不过……大夏你这次招人招了内鬼,疯哥可能会让你吃点亏,你忍一下,等事情了结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夏禧颤声回道:“我有点害怕啊!” 老山鸡回道:“无毒不丈夫!这事你就按我的要求做,少废话!” “……” 后面他们讲什么,我就听不大清楚了。 因为几位护士推着药车,来给人换药,他们哎呦连天的。 估计他们在商量具体细节。 我有点后悔没让夏禧提前打开手机录音,否则,这绝对又是一项做死老山鸡的铁证。 不知道夏禧会不会自己在里面偷摸录。 半个小时之后。 老山鸡梗着脖子、手中拎着包裹,从病房里面出来。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转头瞅见了正在给胳膊换药的我,竟然冲我呲了一下假牙,丢了一根雪茄给我,一副大佬安慰小弟的神情:“小子,跟着我混,有肉吃!” 我谢谢你! 正在此时。 走廊口突然进来了两个神情无比冷峻的人。 老山鸡一看,顿时露出了一张谄媚的笑脸:“余风兄弟,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余风脸上没任何表情,回道:“熊兄弟,疯哥有请。” 老山鸡闻言,神情微变,却转瞬即逝,问道:“疯哥……叫我去什么事?” 余风回道:“不大清楚,你去了就知道。” 老山鸡神情无奈,点了点头:“好,那我们走吧……我倒是有些日子没见疯哥了,怪想他的。” 余风转身对大家说道:“疯哥让大家一起去!” 老山鸡顿时诧异无比:“全去?这是为什么?” 余风回道:“不知道!” 讲完之后,他转身在前面带路。 老山鸡只得招呼大家都跟上。 在出医院门口的时候,一位穿着破烂的小姑娘,手中捧着一碗馄饨,由于躲避不及,撞到了老山鸡,汤泼到了他身上。 老山鸡心情非常烦躁,勃然大怒,一巴掌将人家给扇在了地上。 小姑娘手中的馄饨彻底洒了,人也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来,呜呜直哭。 暴戾伤无辜。 这只能证明老山鸡害怕了。 他不知道疯虫找他到底什么意思,将怒火发泄在别人身上。 夏禧见状,眉头紧皱。 我瞅老山鸡这作死的样子也来气,但只得忍着,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 等下才是一场大戏。 门口停着一辆小巴车。 等大家上了车之后。 余风终于开口说出了目的。 “昨天你们办的事,疯哥很不高兴,怀疑有内鬼。今天把大家给叫过去,请大家有一说一,千万别撒谎!” 老山鸡闻言,脸上肌肉剧烈抽搐,转头瞅了一瞅夏禧。 夏禧翻了翻白眼,抽了抽鼻子。 他这表情,到底什么意思。 别说老山鸡了,连我都不知道。 之前夏禧曾说过,疯虫这人性格比较多疑。 但我没料到,这家伙不仅多疑,智商还不低。 昨晚刚出事,今天一大早就把参与的人给全叫了过去,还明确点出有内鬼。 车往郊区开。 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一个山庄。 我心中倒是挺期待的。 因为老山鸡基本已经废了,接下来我们的对手,将是这位疯虫。 庄园鸟语花香,非常雅致。 大家穿过前面廊亭阁榭的庭院,来到了庄园中部的一个大厅。 余风叫我们在厅里等一下。 老山鸡腆着笑说道:“余风兄弟,疯哥不大喜欢热闹,我单独瞅瞅他去?” 余风冷冷地回道:“疯哥正在后面泡温泉,等他泡舒服了,我会来叫你们。” 讲完之后,余风就走了。 我们待在厅子里,非常无聊。 老山鸡情绪显得局促不安,在厅子里走来走去,雪茄抽了不对味,又去薅夏禧口袋里的华子抽。 也没人敢惹他。 这一等,足足等到了快中午。 余风进来了,对我们说道:“熊兄弟、夏禧,你们两人先等着,其他人跟我来。” 我们这些人跟着余风到了一间屋子。 余风坐下之后,开始毫无表情地问我们昨晚发生的情况。 大家说得情况全都一致。 余风没有多讲什么,叫人在旁边大体记了一下,便带着我们回了大厅。 到了大厅之后。 余风说道:“熊兄弟,你跟我去见疯哥。” 夏禧闻言,不经意地瞥了瞥我。 我微微摇头,示意别慌。 这是在分别探口风。 看看大家说得有什么不一致的地方。 现在叫老山鸡去,夏禧是老山鸡副手,等下肯定会叫夏禧去。 果然。 十几分钟之后。 老山鸡没有回来,余风来叫夏禧去见疯虫。 又过了十几分钟,余风再次回来了,他目光无比冷峻地瞅了瞅众人,冷声问道:“哪个是小胡?” 我回道:“我是。” 余风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你跟我来!” 我现在的身份,是从刘老千那里刚过来的人,姓胡。 这事情之前已经与夏禧对好了口风。 不仅如此。 关于刘老千的情况,我也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疯虫在叫完老山鸡、夏禧谈话之后,此时又过来叫我。 毫无疑问。 老山鸡肯定指鹿为马将脏水全泼在我身上了。 尽管他现在没任何证据。 但先拎个令人怀疑的替死鬼出来,肯定比哑口无言要好的多。 我跟着余风穿过了后院,来到了庄园西北角的假山旁边。 假山下面有一个人造的温泉池子。 一位中年人,光着赤膊,正在池子里面泡温泉。 他将水往身上浇,散发出来的腾腾热气,将整个环境衬托的无比迷蒙。 老山鸡和夏禧均站在旁边,一脸菜色。 余风走到中年人那里,附耳低语了一声。 我听到了。 余风说的是:“哥,小内鬼来了。” 疯虫闻言,没有回头,拧了一拧毛巾,抹了一下脸,仰头呼了一口长气,将毛巾敷在脸上:“叫什么名字啊?” 我一听到这声音。 内心开始狂震。 这声音。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二百五十七章 真假美猴王 我回道:“胡吉。” 这人是丛哥。 当年带我用假袁大头在火车站门口骗钱的那位。 世间之事,奇妙的简直让人晕眩。 十年时间过去了,丛哥竟然混到了一个可以接受老司理指示的地位,还拥有了震慑江湖的外号“疯虫”。 我当时跟着他的时候,才不到十岁。 这么多年,我容貌已经发生了变化。 而且,从昨晚开始,我就化了妆。 他根本不可能认识我,但丛哥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这事情实在太有意思了。 可以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也可以说,冤家路窄。 疯虫听到我回话,没有吭声,他从温泉池子起身,旁边立马有人给他披上了浴巾。 我终于再一次瞅见他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心中的小火苗腾腾燃烧,激动的甚至有些难以自持。 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你今日如此成功。 这对我来说,相当不友好! 疯虫躺在了边上的沙滩椅上,旁若无人地闭上了眼睛。 一位长相甜美、身材相当棒的姑娘,手中拎着工具箱走了过来,蹲下来给他修脚。 疯虫手打了一个响指。 余风见令,点了点头。 他冲我们三人走了过来,环视了一下我们,面目无比冷峻。 这是要开始进入主剧情了! “疯哥认为,昨晚参与飞升坑之事的人,绝对存在内鬼,都存在嫌疑。刚才,疯哥分别问了熊成煌和夏禧,你们都承认,确实存有内鬼。” “熊成煌说,他敢以性命担保,这位内鬼是胡吉,并请求疯哥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拿出证据。” “夏禧说,他敢以性命担保,这位内鬼绝对不是胡吉,也请求疯哥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拿出证据。” 由此看来。 之前老山鸡和夏禧是分别单独向疯虫汇报的。 互相之间说了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 此话一出。 老山鸡彻底傻眼了,转头一对暴凸眼瞅着夏禧,满脸不可思议:“大夏,你对疯哥胡说了什么……” 夏禧抽了一抽鼻子,帅气的脸毫无表情。 余风立马转头厉声制止老山鸡:“你现在别说话!” 老山鸡闻言,咽了一口唾沫,咬着腮帮子站在了一旁。 余风继续说道:“同时具体经办飞升坑局的正副手,话语竟然完全不一致,这事情就变得非常有意思了!” “疯哥说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们拿证据,必须马上测出来,你们两人到底谁在撒谎。怎么测呢?由胡吉来给出正确答案!胡吉,你等下站在两位正副手的后面,你认为谁说得对,就站在谁的后面。” “但你在决定站队之前,我必须提醒你两件事情。第一,疯哥说了,哪怕你就是内鬼,只要大方承认,可以立马出门,这一页永远揭过去,你和你家人,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第二,如果你是内鬼,但又不承认,你所要承担的后果,将严重到难以想象!” 我算是明白了。 今天疯虫召集大家,本来的目的是查出内鬼。 但在最后关头,他却发现,下面的两位正副手竟然说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一位咬死是我。 一位咬死不是我。 而且,他们两人竟然均敢以性命来担保。 这只能证明,其中有一人,撒谎了。 在疯虫眼中看来,飞升坑做局的核心秘密,只有老山鸡和夏禧知道,但今天两人当中,有一人竟然撒谎,内鬼其实已经不审而出,毫无疑问,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人。 至于像我这种,下面具体办事的小喽啰,疯虫根本不在乎。 下属的背叛与欺骗,这才是疯虫所难以容忍之事。 于是。 余风特意提出了条件,承诺只要我老实交待,一定会确保我的安全。 让我站队,其实是对老山鸡、夏禧的心理进行强大的震慑。 真假美猴王。 我反而成了试金石。 先判别出他们到底谁在撒谎,再进行下一步深究调查。 非常毒辣的一招! 老山鸡听到余风的说法,已经彻底慌了,浑身在打摆子。 这货泼脏水给我,本来就是在欺骗。 他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样惊天的变化。 如果我站队,百分之百不可能站在他的身后。 老山鸡哆嗦着声音:“疯……疯哥……” 疯虫依然在无比悠闲地享受美女刮脚的服务,没任何反应。 余风闻严,脸色顿时一冷,向老山鸡踏前了两步,手指着他鼻子:“别说话!” 老山鸡见状,吓得退后了两步,不敢再吭声了。 余风转头瞅向了我,冷冷说道:“去站队!” 我迈步往前走去。 还没等我走到夏禧身后。 老山鸡突然“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哀求道:“疯哥,我错了……我不该骗你!飞升坑局失败之后,我难逃其咎,所以想着随便将泼脏水在别人身上,主要是怕你惩罚我……但我绝对不是内鬼,疯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未试即出! 认错还挺主动的。 疯虫还是没说话。 但他的嘴角,很明显抽搐了两下。 余风闻言,转头对我说:“你不用站队了。” 讲完之后,余风走到了疯虫旁边,耳语了几句。 疯虫点了点头。 余风走了回来,对跪在地上的老山鸡说道:“你刚才说,愿以性命担保内鬼是胡吉。现在又说自己因为害怕惩罚而撒了慌。我最后确认一遍,到底哪一句话是真的?!” 老山鸡颤声回道:“我确实撒谎了,但我绝对不是内鬼!” 余风说道:“很好!你今天欺骗疯哥之事,等下再说!” 讲完之后。 余风又转头问夏禧:“他错,但不一定你对!你又怎么证明自己的话?” 夏禧说道:“疯哥,飞升坑局是死任务,熊成煌让我具体操办,现在出了事,已经不可挽救。夏禧愿意承担相应责任,要杀要刮,全由疯哥说了算。” “但出事的原因,今天哪怕我死,也一定要说出来!” “这个内鬼,就是熊成煌,他已经背叛了疯哥!” 老山鸡闻言,彻底疯了,瞪大了眼珠子:“姓夏的,你怕是神经……” “嘭!” 一声响动。 老山鸡嘴里惨呼一声,被余风一脚给踹翻。 “别说话!我提醒过你,别说话!” 余风神情怒不可遏,杀意腾腾。 二百五十八章 一流的口才 老山鸡被踹得岔了气,在地上捂住胸口,神情无比痛苦,说不出话来。 夏禧拿出了手机。 播放了一段录音。 这段录音是老山鸡在医院让夏禧泼脏水在我身上之时的对话。 虽然前面没有录到,但后面的对话非常之清晰。 怎么统一口径欺骗疯虫,采取什么手段将事情坐实,事情了结之后对夏禧好处的承诺,老山鸡在录音里面交待的一清二楚。 聪明如夏禧! 我当时还觉得,没有提前让夏禧录好音,有一些遗憾。 没想到他已经做了。 录音播放完之后。 余风说道:“这事情他已经承认了,只能证明他欺骗了疯哥,证明不了他是内鬼。” 夏禧说道:“我还有证据,但我害怕熊成煌,证据根本不敢带在身上,这也是请求疯哥给一点时间的原因。能不能现在派人去我家里,在主卧床底第三块木板下,取出东西。” 老山鸡懵了,想说话但又怕打,像看疯子一样瞅着夏禧。 余风闻言,转头瞅向了疯虫。 疯虫竟然主动开口说话了:“你去取。” 余风迅速转身去了。 按道理,刚才录音播放之后,我已经彻底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应该让我走才对。 但疯虫惜字如金,余风又走了,竟然没人管我。 整个水池附近安静的有一些诡异。 我甚至能听到女服务员给疯虫刮脚皮的刷刷响动之声。 四十分钟之后。 余风已经拿着东西回来了。 一盒录音带、一张纸条。 余风先将纸条递给了疯虫。 疯虫第一次睁开了眼,瞄了几眼纸条之后,脸上的肌肉直抽搐。 余风又播放了录音。 录音里,我正在鬼哭狼嚎地哀求夏禧,表示愿意用冕旒帝王帽赝品的鉴定秘密换取自己一条性命,并将真鉴定秘密给说了出来。 录音播放完之后。 夏禧解释道:“疯哥,录音里这个鬼哭狼嚎的人姓柳,是杂项阎王女儿颜小月的男朋友,他们属于地下恋情。上次因为我们给杂项阎王下江湖贴设飞升坑局之事,这小子为了讨好未来丈人,派人偷袭,打了熊成煌和我。熊成煌在住院期间,吩咐我去弄死他。” “我按照熊成煌的要求去做了,在殴打姓柳的期间,他承受不住痛苦。他告诉我,冕旒帝王帽赝品的鉴定秘密,杂项阎王曾告诉过颜小月,颜小月又悄悄告诉了他。他想拿这秘密来换自己一条命,讲了出来。” “我曾将这份录音给了熊成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飞升坑局却没按这个录音来说,反而信口胡诌了一个明矾密字的鉴定意见,导致了飞升坑局做局失败,此事有江湖见证人可以作证!” 老山鸡疯了,再也不管会不会挨打,大声吼叫道:“你特么胡说八道!当时你给我的根本不是这个录音,而是另外一个鉴定意见录音……疯哥,苍天可鉴,这王八蛋在撒谎,他在欺骗你……” 余风也没管老山鸡,冷冷地问夏禧:“这张纸条也是殴打颜小月男朋友时搜出来的?” 夏禧回道:“对!所以我说熊成煌是内鬼,他背叛了疯哥,这是他联合颜旺的铁证!” 余风问道:“两个问题,第一,你当时既然见到了这张背叛纸条,为什么还要将录音给熊成煌?第二,你将录音给了熊成煌之后,按他刚才的说法,当时已经销毁了录音,为什么你手里还有?” 这余风是一个狠人! 夏禧回道:“我当时根本不相信这张纸条内容,认为熊成煌不可能背叛疯哥,感觉这纸条是他在被姓柳的打了之后,屈打成招写的,所以还是将录音给了他。” “但在给他之前,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特殊情况,心里害怕了,担心会出事,所以提前备份了一份录音,也把纸条悄悄给留了下来。” 余风问道:“什么情况?” 夏禧指着老山鸡:“熊成煌将家属给全部转移了,这事情我们当下属的全不知道!我当时结合纸条的内容,已经怀疑他要背叛,便多了一个心眼。” 这解释堪称完美。 老山鸡面目狰狞,开始歇斯底里:“王八蛋……你特么睁眼说瞎话,纸条我是屈打成招的,家属是因为我担心姓柳的报复而转移……老子写纸条的时候你也在场,艹尼玛的……” 夏禧大恼道:“我当时一直晕着,根本不知道你写纸条这回事!” 余风冷冷地问道:“熊成煌既然要联合颜旺背叛疯哥,为什么又要派你去做掉他女婿?” 夏禧回道:“那天我们被姓柳的打得很惨,住了十来天院,他忍不下这口气。在医院,他咬牙切齿地吩咐我去做掉姓柳的,当时三花子也在场,他可以作证。” “更重要的原因,我后来才知道,颜旺对姓柳的非常不满意,为免得姓柳的纠缠他女儿颜小月,颜旺一直想做掉他,这点同悦古玩的人全知道。基于这个原因,熊成煌给颜旺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纸条是物证。 录音是音证。 转移家属是事证。 三样证据如同三个屎桶,全扣在了老山鸡身上。 他身子彻底浑了。 老山鸡已经气得双眼翻白,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但刚才伤得有点重,站起来后,支撑不住,又屈膝倒在了地上。 他呲牙咧嘴,根本解释不清楚,语无伦次:“姓夏的,你到底想干什么,竟然信口胡诌害我……疯哥,你千万不能相信他的鬼话,全是谎言,全是谎言!” 夏禧勃然大怒:“老山鸡!这些年你偷偷背着疯哥搞了多少小金库,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为了一己利益,弃弟兄们性命不顾的事还少吗?!远的不说,今天小胡就差点被你给弄死!” “昨天晚上,所有弟兄全中埋伏受伤,拼命抵抗才保住性命,为什么你第一个被劫走,一点都没受伤?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敢当着疯哥的面讲清楚吗?!” “疯哥,夏禧能力低、水平差,但我讲义气、懂忠诚!老山鸡这些年背地做事坑你,弟兄们一直敢怒不敢言!这次飞升坑出事,他不仅想将害死自己弟兄小胡,还逼我背招人不力的黑锅,我忍不了!如果这事我做错了,疯哥你一句话,夏禧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这一流的口才…… 难以言表的敬仰! 老山鸡回道:“我去尼玛!老子昨晚在厕所待了一晚上!” 这事儿根本没人会信。 调摄像头也调不出来。 三黑子把他丢的那个厕所,附近根本没摄像头。 余风没有问题可问了。 老山鸡彻底下水了,但还没彻底被浸死。 要让他死透,余风必然会对夏禧的话逐一进行验证。 果然。 余风拿起了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他在电话里吩咐,第一,立即去验证刚才夏禧说的话,飞升坑当晚颜旺说出的真实鉴定依据、老山鸡转移家属、颜旺想做掉自己地下女婿,等等。第二,立即搜查老山鸡的办公室,查找他这些年拉洋片账目以及私设的小金库。 而我祭出的最后杀手锏。 正在老山鸡的办公室! 三黑子昨晚已经提前进行了安排! 二百五十九章 狼乃狗追良 余风打完了电话之后,神情沉如秋冬深潭,让我们继续在原地待着。 疯虫刮了一会儿脚,又开始从椅子上起身,下温泉池了。 他也不怕泡秃噜皮。 那位给他修脚的美女,此时也跟着下了温泉,在给他温柔地搓背、按摩。 这货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我们。 大佬派头拿捏的不要太足。 我瞅着他,脑海中旧时的记忆,如同电影回放一样不断显现泛起,尖刀刺身、反复钝疼。 疯虫对我的意义太大了。 他对我的极端羞辱、虐待,就像一把利刃,割碎了我对人生温暖和爱的幻想。若一柄重锤,砸破了我本就尚未构建好对世界的认知。似冒着火苗的导火.索,引爆了唐叔自杀,摧毁了我最后一片遮风挡雨之地。 当年之事。 我根本无法选择谅解。 毕竟,我曾经发过誓。 在一阵复杂而伤疼的记忆之后。 我情绪开始变得淡然。 因为我知道,这堆正泡在温泉里的肥肉,很快就会挪步待在粪坑。 老山鸡身子一直在不断哆嗦,眼神布满了恐惧。 之前泼他身上的脏水,他洗不干净,马上又要查出来新的问题。 他已经在劫难逃了。 夏禧曾说,老山鸡仗着自己的势力,恶事做尽、暴戾无度。 他害得别人家破人亡之时,大言不惭要杀人诛心之时,抬手把小姑娘打倒在地之时,指鹿为马要做局弄死我之时,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天呢? 天道好轮回! 余风的手下办事非常之快。 一个多小时之后。 几位下属就匆匆跑了过来,汇报了一下情况。 主要内容有三点。 第一,之前夏禧所说飞升坑明矾胶密字、老山鸡转移家属、颜旺想弄死他地下女婿之事,全都是真的。 第二,经搜查老山鸡的办公室,发现他虚报账目,私设小金库,金额巨大。 第三,在办公室保险柜里,找到一份老山鸡与颜旺签订的秘密协议,协议规定事成之后,弘宝工艺品厂单独为他提供赝品,彻底垄断魔都拉洋片业务,脱离疯虫管控。此外,还找到一部手机,通话记录显示最近频繁联系一个号码,证实对方号码就是阎王本人。 协议是我提前备好的,专门让三黑子去找颜旺盖了章。 手机也是见完颜小月之后买的,三黑子没事就拨打一下颜旺的电话。 由于之前就已经交待好。 三黑子和颜旺两个货也默契,每次打电话,彼此不说话,就那么傻憨憨地让电话费飞一会儿。 协议与手机。 昨晚三黑子已经放进了老山鸡办公室。 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想知道。 疯虫拿着协议,斜躺在水中,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 尔后。 他整个人突然像疯了一般,将协议给撕成了碎片,嘴里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嘶鸣,转身一把将正给他按摩的女郎给踹翻在了池子里。 “疯哥……这绝对有人害我啊疯哥……” “这些东西我从没见过,也从没跟老棺材联系过!疯哥……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查出来!” “不对……一定是夏禧这个王八蛋在坑我,一定是他……” 老山鸡开始像疯了一般开始求饶。 疯虫压根没理会老山鸡。 他浑身滴着水,从温泉起身,开始往外走。 老山鸡再怎么解释都没用。 光是小金库这一点,疯虫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老山鸡见疯虫完全不说话,从地上艰难起身,跌跌撞撞想向疯虫跑去。 旁边瞬间冲过来几个人,一把拎起老山鸡的头发,将他头朝地上狠撞。 老山鸡额头顿时飙出血来。 余风招了招手。 那几人开始像拖死狗一样,将老山鸡给拖了下去。 老山鸡哀嚎声不断。 “老子不服……疯虫,你这个蠢驴、傻缺、二百五……” “谁敢动我,老子干了他全家……” 他已经彻底疯了。 接下来疯虫会怎么处理老山鸡,不是我们所关心的事。 我们回到了原来的大厅。 里面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还在问鸡哥怎么没回来。 夏禧面无表情,拿出烟来抽。 一会儿之后。 余风再次进来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朗声说道:“疯哥刚给出的指示,今后整个魔都的拉样片业务,由夏禧全权负责。”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惊诧不已。 余风转头对夏禧说道:“夏禧,疯哥有一句话送给你,狼乃狗追良,希望你好自为之!” 士别十年,刮目相看。 看来我要对疯虫有另一番认识。 “狼”字,一个反犬旁,一个良字。 疯虫送夏禧这句话,意思是夏禧如果想成为江湖上吃肉饮血的一匹狼,必须紧紧追随着疯虫这个良主。 夏禧闻言,点了点头:“感恩疯哥栽培,多谢余哥提携!” 紧接着。 夏禧立马转头对那群人说道:“你们全都听明白了,从今往后,没有魔都古玩界的夏禧,只有疯哥古玩界的夏禧!” 众人已经彻底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忙不迭齐声回道:“明白!” 余风见状,第一次笑了:“夏禧兄弟,改天我们好好聚一聚。” 夏禧回道:“那我来约日子,确实要向余哥多讨教。” 打今天见到余风以来,他从来没有在夏禧名字后面加“兄弟”两字。 如今,称呼已经变了。 众人离开庄园之后,分别散开。 我和夏禧不能走得太近,也想走。 夏禧却说:“小胡,你开车送我出去一趟。” 讲这话时,这货在冲我不断地眨眼睛。 我很想说没空,但他手中的钥匙已经丢了过来。 天色已经晚了。 我开着车往前闲逛。 自从上车之后,夏禧便将身躯靠在副驾驶,一直无比放肆地开怀大笑。 笑了好久。 夏禧说道:“我夏大公子,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奶奶个腿的!老山鸡的鸟气,老子再也不用受了!” “从今以后,我要大展拳脚,国宝不外流,专以赝品打洋人千疮百孔!” 我冷冷地说道:“你今天不应该叫我送你。” 夏禧闻言,顿时愣住了:“为什么?” 二百六十章 老六 我回道:“接下来,疯虫一定会给你下命令,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夏禧闻言,神情诧异无比。 前面就是滨江公园。 我没有搭话,将车停了下来。 公园里有不少情侣正在悠闲散步。 旁边有游走推冰柜卖冷饮酒水的。 我们一人要了一瓶当年很流行的两百毫升左右小洋酒。 倚靠在栏杆边上。 晚风轻抚。 望着往东而去的黄埔江水,江边璀璨无比的灯火。 心中突然袭来一股莫名的苍凉与孤独。 我喝了一口酒。 酒非常烈。 若小刀割喉,直达腹中,在体内翻江倒海。 我问道:“大夏,你害过人吗?” 夏禧回道:“害过,老山鸡!” 我说道:“他也不算人,除了他之外呢?” 夏禧回道:“坑过洋人,但从没害过其它人。” 我点了点头:“今天余风把我叫过去,本来是确认你和老山鸡两个真假孙悟空,但确认完之后,却一直没让我走。其实,他们根本不想让我走,故意让我听完你们所有的秘密、了解你们所有的不堪。这个世界,知道秘密太多的人,人家一定会让你闭嘴。” “你在庄园表忠心的话,讲得非常漂亮,但这对疯虫来说,根本不够。我的身份是你招进来的人,由你亲自来让我闭嘴,才是对疯虫最忠诚的宣誓。” “一位敢于拿自己亲信人头作为投名状的下属,才是疯虫所最需要的。” 夏禧听完,整个人都傻住了。 一会儿之后。 夏禧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他看完信息之后,气得咬牙切齿:“还真被你猜对了!疯虫这个王八蛋,简直比老山鸡还不是东西!” 我突然有一点后悔了。 夏禧是一个矛盾体。 他江湖经验复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他的心性也比较单纯,一直在自己构建的古玩江湖中,想实现最初的梦想。 如果不是我,他应该还会找到另外一个“金茹真”,想办法离开老山鸡,从此偏安一隅,无比自得地干着拉洋片的生意。 可我却拉他上船了。 这艘船。 不是黄浦江面上的繁华与喧嚣,而是寒江孤影的无奈与血腥。 我必须要承受这些。 因为我是四君家的传人。 千年前那个虚幻又真实的故事,已经太多人付出了牺牲。 就我所知道的,我父母、陆知节、花老头、聋妈,乃至包括许清…… 血刃老司理,崇高一点是守护华夏文脉,朴素一点是拔除国宝外流的罪恶根源,自私一点是为死去亲人们报仇。 无论哪种理由。 我都必须要餐霜饮血、执剑向前。 但夏禧,他其实根本不需要。 我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夏禧闻言,冷笑了一声,将整瓶酒咕咚咚灌进了肚子,抬手将酒瓶子给丢进了江面中,溅起了一片片水花。 他转头瞅了我两眼,猩红着双眼。 “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担心我会后悔!” “我明确告诉你,你小看我了!”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既要拉得了洋片,也要斩得断贼手!” “你别拉我,也别劝我,哥们脾气不大好,容易发火。老司理这人,我一定要陪着你磕死他!” 我点了点头,笑了。 夏禧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抽:“你小子……也会笑?” 我回道:“有时也会。” 夏禧闻言,哈哈大笑:“天不早了,怎么完成疯虫的任务干掉你,我们再商量。今天哥们带你去潇洒一下。我听老肖说,你在金陵撩骚了一个漂亮姑娘,但后来又把人家给一脚给踹了。来魔都这么多天,你也该寂寞了……哎,你干嘛去?” 我晃了晃手机:“颜小月找我。” 讲完之后。 我招收打了一辆车,回到了酒店。 回房间卸了一下妆,洗了一个澡,来到了酒店二楼的餐茶吧。 餐茶吧没什么人。 颜小月已经在等我了。 她双臂环抱在胸前,神情无比清冷。 我现在也不用伪装成她男朋友身份了,因为在疯虫等人的眼中,那个“柳姓”男友已经不存在了。至于这个柳姓小子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除了夏禧、三黑子、颜家父女,其它人一概不知道。 我坐了下来,问道:“找我什么事?” 颜小月回道:“我爸约你,请你明天上午十点到‘南泥湾酒店’吃饭。” 我问道:“就这?” 颜小月回道:“你还想怎样?我爸退隐这十年来就请过两个人吃饭,其中一个就是你!” 我没吭声。 颜小月见我不吭声,将头给凑了过来,银牙紧咬,低声说道:“你确实救了我爸,要钱要人要势力,他能做到,都可以答应你。但如果你想打别的歪主意,痴心妄想!” 我问道:“什么歪主意?” 颜小月闻言,鼻子冷哼了一声,身躯微微后靠,无比傲娇地喝了一口水。 我瞅着她嘚瑟的样子,皱眉问道:“你不会认为我想打你的主意吧?” 颜小月回道:“要不然呢?” 我顿时明白过来了。 在她眼中,可能确实如此。 我莫名其妙去同悦古玩赌斗,为了逼迫杂项阎王就范,最后提出的大彩头是要颜小月。之后,又在苍狼酒吧众目睽睽之下亲她,接着把她困在了酒店一晚上,又让她告诉颜旺必须要做实我的男友身份。 尽管中间存在着各种疑点。 但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她却始终都不知道。 那就是非亲非故的,我什么条件都没提,为什么要舍命去救她爸爸? 只要是个人,都会以为我在忌惮她的美色。 我喝了一口水,问道:“你来猜一个非常复杂的谜语吧,据说智商低于一百二都会想得脑溢血。” 颜小月闻言,神情非常无语,翻了翻白眼:“什么谜语?” 我说道:“你家里一共六兄弟,没有一个人称呼你为哥,你算老几?” 颜小月美眸闪了一下:“老六?” 我点了点头:“对,你就是老六!” 颜小月嗤之以鼻:“这有什么难的……” 我拿起了椅子上的外套,起身就走。 颜小月突然反应过来:“姓柳的,你在骂我?!” 我没回头:“我不姓柳,你爸要请客,让他自己过来请!” 二百六十一章 观盒辨剑 颜小月这次能专门跑过来请我,肯定是颜旺要求的。 否则,按照她的脾气,她心里肯定恨不得把我教训的跪地求饶。 她自以为我是因看上她的美色,才帮她爸,刚才讲话语调之中,有一点事成之主因的感觉。我突然骂她是老六,不仅重挫了她的引以为傲的美貌自信,还让她觉得在此次事件中,她毫不重要、可有可无。 她顿时毛了,从座椅上迅速起身,抬脚便追了过来:“你给我站住!” 我懒得理她,直接上了电梯。 她手刚要摁电梯健,电梯已经上升了。 我到了房间门口,正要开房间门,发现另一部电梯门打开了,颜小月气乎乎地走了出来:“姓苏的,你别得寸进尺!” 我回头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颜小月回道:“没怎样!我就是想明确告诉你,我爸明天感谢过你之后,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但下次你如果再敢招惹姑奶奶,我不会对你客气!” 我皱眉问道:“就凭你?” 颜小月回道:“就凭我!以前动你失败,是我失算!” 我想了一想,打开了房间门,对她说道:“这样吧,咱也没必要等到下次了,我肯定还会再来招惹你。” “我今天就在房间,不动手、不动脚、不动嘴,闭着眼睛,躺床上,随你怎么折腾,但凡你要能伤到我身上一根毫毛,我今天跪下来给你磕几个!” 颜小月闻言,环臂胸前,冷哼了一声:“你说真的?!” 我进了房间,说道:“来吧。” 颜小月见状,美眸闪过了一丝“是你自己找死可千万别怪我”的泄愤兴奋劲,抬脚就想踏入房间,但就在那一刹那之间,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立马停下了脚步。 我冷冷地看着她。 颜小月银牙紧咬,瞪了我一眼:“等你下次惹了我再说!” 讲完之后,她快速转身走了。 这暴躁女是在害怕我房间里会像上次一样点檀香,不敢玩。 给你机会。 你特么不中用啊! 翌日。 我待在酒店看电视—《还珠格格第二部》。 今天颜旺一定会亲自来。 到了十点左右。 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一看,果然颜旺来了。 我打开了门。 颜旺冲我抱拳,报以了抱歉的笑容:“苏老板,实在抱歉!昨天老夫应该亲自来请,但一来年纪大了,睡得有些早,二来我觉得小女应该会与你比较好沟通一些,却没想到失了礼数。” 我回道:“颜老板不必客气。” 颜旺说道:“苏老板今天是否有空,能否赏脸吃饭,一来表示感谢,二来有事请教。” 我回道:“有空。” 颜旺说道:“那请苏老板挪步。” 我跟着颜旺出了门。 酒店门口停着一辆虎头奔。 颜小月正满脸不爽地在车边等着。 颜旺亲自给我开了车门。 我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副驾驶后面的位置。 这位置是车辆的首位,也就是领导或老板乘坐的位置。 有人可能会觉得副驾驶是首位,其实错了,那只是秘书的位置,方便给领导开车门、及时下车处理纠纷,或者遇袭时挡子弹。而驾驶员后面的位置,则是陪同人员坐的。 我今天必须要拿捏着自己姿态。 否则,等下掌控不了局面。 颜小月见我上车丝毫不客气,嘟着嘴上了副驾驶。 四十分钟之后,到了南泥湾酒楼。 三个人进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包厢。 颜旺立马便吩咐上茶。 喝了一会儿茶。 颜旺开始切入正题了,让颜小月从包裹中拿出来一样东西。 一个青铜盒子。 外形相当古朴,表皮泛着浓厚包浆,一股宝气油然而生。 光这青铜盒子就价值不菲。 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颜旺打开了青铜盒子,放在了茶几上,推到了我面前。 里面是一把剑,长短与匕首差不离。 剑身波浪造型,外缀古朴的红龟纹,看起来通体血红,似血内沁,刚韧锋芒,寒意毕露,宝光阵阵,摄人心扉。 我问道:“鱼肠剑?” 颜旺赞赏道:“好眼力!” 鱼肠剑,据说是铸剑大师欧冶子所制,号称绝勇之剑。 有史记载,欧阳子用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倾心精铸,造了五柄剑,分别为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和巨阙。 五柄剑经过风吹雨洒雷击日曝雪激,得天地之精华,甫一出世,便名震天下。 其中,鱼肠剑更为大家熟知。 主要原因是刺客专诸(古代索命门的大佬)曾将鱼肠剑藏于鱼腹之中,用来刺杀吴王僚,一刺既成,鱼肠剑开始威名烁古今。 当然,对剑名称的来历,也有一些争议。 有人说并非剑小藏于鱼腹,而是因剑身弯曲柔韧像鱼肠而得名。 但不管怎么说。 鱼肠剑只是传说中的剑,现实中肯定不存在。 颜旺青铜盒子里面这把,肯定是仿鱼肠剑。 纠正一个概念,不是说仿品不值钱。 古仿古,若出自铸剑名家之手,一样价值千金。 颜旺说道:“苏老板如此好眼力,可否看出是何人仿铸?” 我瞅了一眼古青铜盒,说道:“陶弘景。” 颜旺闻言,神情诧异无比,却又带一丝质疑:“你手眼尚未细观剑身,怎么判断为陶弘景所铸?” 这是怀疑我蒙的? 我说道:“剑身无字无印无特殊铸造特征,拿起来看,也看不出来。” “盒子上有‘通明’两字,外面火丹药纹。天下人字‘通明’者甚多,但会火丹药,还会铸剑的,仅有陶弘景一人。” “陶弘景乃天下奇人,号称‘山中宰相’,世人皆知其为道家、丹家、药家,但其实他还是著名的铸造家,他曾为梁王铸造十三把宝剑,还写过一本《古今刀剑录》,将夏至南北朝时冷兵器进行总结归纳。” “此鱼肠剑装于古青铜盒,剑铸材与古青铜盒铸材代际几乎一致,只能证明剑为南朝陶弘景仿铸。” 我在讲这些话之时。 颜小月坐在旁边,神情沉浸,嘴里连瓜子也不磕了,像一位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但她见我余光瞥向了她,这暴躁女立马变了表情,装成一脸不屑的样子,继续磕瓜子。 颜旺听完之后,老脸露出钦佩之色,说道:“世间鉴师,鉴宝不能脱宝,折腾摸索许久才知道真相。像苏先生这种由外及里,一眼观盒辨剑的手段,确实令人佩服!” “鱼肠剑号称天下绝勇之剑。” “宝剑赠英雄!老夫将此剑赠予苏老板,以感救命之恩!” 我喝了一口茶,淡淡地回道:“对不起,我不要!” 二百六十二章 拽线头 此话一出。 这父女俩有点懵逼了。 陶弘景为历史名人,茅山宗创立者、本草学发展史上早期贡献最大的人物之一、丹药大师、铸造名家,别说他亲自所铸造的仿古鱼肠剑了,光是外面那个青铜盒子,就价值不菲。 南朝的两样大宝,加在一起,最起码近千万了。 他们没想到我一点面子都没给,竟然果断拒绝。 半晌之后。 颜小月冷哼了一声:“爸,他不要拉倒,我还不舍得……” 颜旺转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只得嘟着嘴不吭声了。 颜旺说道:“此次飞升坑之事,老夫一时大意,差点着了老山鸡的道。苏老板萍水相逢,却仗义出手相救,老夫感激万分。” “颜某退隐江湖虽久,但却一直不敢忘‘知仇不忘、知恩图报’的江湖道义。救命之恩,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我送此剑,无非就是聊表心意而已。苏老板莫非嫌礼物太轻,或者说有其他意中之物?” 这老狐狸,不仅讲话滴水不漏,眼睛还毒辣。 我确实别有他求,但并不是东西。 当时,老司理需要冕旒帝王帽赝品用来钓金鳖,他找到了上面的一位天神。 天神吩咐颜旺去做冕旒帝王帽。 颜旺本已退隐,但因天神对他有提携之恩。 杂项阎王十年来第一次出山,做了那顶帽子。 老司理无真身、无庙宇、无法号。 颜旺肯定不认识老司理。 但天神肯定认识老司理。 天神与老司理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 但我却知道,颜旺认识天神,天神认识老司理。 迄今为止。 这是最为清晰、最为简单的一条人际线。 颜旺就是这跟线的线头。 我必须牢牢抓死这个线头,让颜旺为我所用。 或许,这将会成为我掀翻老司理最关键一环! 而今天。 我就是来拽线头的! 我说道:“老爷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帮你,并不是觊觎你家中的任何宝物,确实是别有所图。” 颜旺闻言,眼睛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颜小月,神情微微一变。 看来。 他也有点认为我在觊觎颜小月。 颜小月对我警告道:“你接下来讲话,最好注意一点!” 颜旺又瞪了她一眼。 我接着说道:“老爷子今天请我,其实就一个目的,彻底摸清我的底细,分清敌友关系。如果是敌,你会试图抓住我的弱点,对我采取断然措施。如果是友,你之前见识过我的本事,想来寻求我的帮助,因为你已经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危机当中。” “所谓知恩图报那种客套话,你说一说,我听一听,咱们互相乐呵乐呵,大家都别往心里去。” 这话非常不客气了。 颜旺被我一番话彻底掀开了蒙着的红盖头,饶是他久经江湖,脸面也有一点挂不住,老脸一阵尴尬。 颜小月气得不行,说道:“姓苏的,你讲话不要太过份……” 颜旺恼道:“小月,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说一句话!” 讲完之后。 颜旺略微调整了情绪,变得不再客套,转头冷冷地问道:“苏老板,你何以见得我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当中?” 我说道:“老爷子退隐江湖十年之久,自以为凭借自己的江湖威望和上面关系,没人敢动你。但飞升坑之事,对你犹如当头棒喝!” “对方丝毫不忌惮你的江湖地位和关系,对你志在必得,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来设局做你。你现在虽然暂时解决了老山鸡的问题,但老山鸡上面还有疯虫,疯虫一定不会放过你,你若不起身迎战,将会死得很惨。” 颜旺闻言,缓缓地说道:“你推断非常不错!但你凭什么认为我没实力与疯虫一战?” 我突然笑了。 笑得很鄙夷。 颜旺问道:“因何发笑?” 我回道:“我在飞升坑救你之时,除了看见你女儿颜小月带着老粮帮的弟兄来救你,你的老江湖部下,竟然一个人没来。甚至,连你儿子颜小光都没有出现。” “如果我没猜错,你要么与老江湖关系彻底切割,不想再借助他们力量,要么他们根本不愿意帮你。而且,你与儿子颜小光之间的矛盾,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到了生死不可调和的地步。内忧外患,你拿什么与疯虫斗,拿拐杖?” 此话一出。 颜家父女竟然同时站起来了。 颜旺虎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我,脸沉若深潭。 半晌之后。 他似乎压住了气,问道:“即便如此,你无门无势,凭什么认为我会奢求你的帮助?” 我说道:“你已经主动向我示好!” “我之前曾叫人让你弄假协议、打假电话,你毫不犹豫地答应。这两样都是做死老山鸡的举动,你的目标若只是想结束飞升坑局,从此继续隐世于江湖,这样做不觉得过头吗?但你做了,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推到了疯虫的对立面。” “这只能证明,你已经无比清醒认识到,你根本躲不了了,只有完全配合我,彻底做死老山鸡,才能搭上我这一艘船,让我出手帮助你解除后面的危机!” 颜旺突然放声大笑。 这场景,让我想起了上次的赌斗。 我在彻底干服颜旺之后,他也发出同样的笑声。 笑完之后,颜旺坐了下来,已经彻底变了一副神情,布满皱纹的脸无比真挚。 “苏老板,你猜得全对!我之前确实已经与旧江湖关系全部切割,不是他们不帮,是我根本不想让老部下卷入这场纷争,毕竟他们都是爷爷辈的人了啊。” “在接下来面对疯虫的反扑当中,我确实势单力薄、无法抗衡,需要你的帮助。” 颜小月完全傻在原地。 我回道:“好。既然老爷子坦诚相待,我也坦诚!” “我帮你不为钱不为人不为势力,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我有一个兄弟,必须要除掉老山鸡、疯虫,我才能扶他上位。第二,接下来我会有一些私事,只有你能帮我忙。”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的目标完全一致,希望今后也能互相成就!” 颜旺问道:“你需要老头子怎么做?” 我说道:“一切听我的安排!” 颜旺点了点头,拿起了茶杯,无比郑重地说:“好!老夫先以茶代酒,敬苏老板一杯!” “此事过后,但凡有用得着颜某之处,老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哥们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像颜旺这种顽固老江湖,但凡要起了誓,他绝对说到做到。 这线头算是彻底拽紧了。 我与他碰了一杯。 一饮而尽。 吃饭期间。 我和颜旺放开了戒备,倒聊得非常畅快。 颜小月却成了边缘人,在旁边时不时咬着筷子,双眼翻白。 饭毕。 我接到了夏禧电话。 夏禧说道:“你交待的事,现在全摸清了。” 二百六十三章 倒骑驴 我迅速回到了酒店。 当然,又换了一家。 我来魔都之后,除了这次见颜家父女以真面目示人之外,其它的时候,要么戴了墨镜、帽子,要么化了妆。 我不得不谨慎。 事实证明。 除了那次我故意露陷,让颜小月的老粮帮兄弟跟踪,其它时候均无人盯我。 这主要得益于卞五教给我的一招反跟踪手段。 非常有效。 当然,也有可能老司理在钓金鳖失败之后,正重新调整计划,暂时还没空顾及我。 一会儿之后。 夏禧急匆匆来了。 刚进门,这货抓起了一瓶矿泉水,打开来咕咚咚喝了大半瓶,喝完一抹嘴巴。 “长话短说!疯虫最近在忙一件天大的事,根本没空管我!他让我做掉你的事,我像上次一样,故技重施给糊弄过去了。” “老司理在国外有一位大金主,这金主能拿捏老司理在国外一半的生意,属于得罪不起那种。过段时间,这个老外的儿子要结婚,老司理准备送一件稀世重宝。” “这老外金主跟老司理合作了多年,眼光非常挑,他也毫不客气,主动提出,东西要市面没出现过、举世罕见、最好是帝王皇宫之物。老司理已经要求他的爪牙,按这三大要求,四处寻找好东西。” “老司理打算在下月初弄一个赏珍会,将各地下属搜刮来的好东西集中于魔都,挑出一件好东西。疯虫要完成两件大事,一是要负责赏珍会的秘密筹备工作,二是他想找出一样奇宝,希望能在赏珍会出彩,让老司理选中作为礼物送出去,能得到他提携。” 我脑门直跳。 这是做死疯虫,甚至,揪出老司理的绝佳机会! 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这帮人都准备去哪里找东西?” 夏禧回道:“市面没出现过、举世罕见、最好是帝王皇宫之物,满足这三大要求,市场那些流通过的货肯定不行,无非就是墓地或铲地皮弄。反正,老司理下面的势力已经开始四处动了。” 我想了一想,问道:“附近有没有疯虫的土鱼篓?” 夏禧说道:“当然有啊,乡下不少地方都设了……不是,土鱼篓是疯虫用赝品骗别人的局,你问这个干吗?” 我冷冷地回道:“他拿土鱼篓去装别人,我用这个土鱼篓来装他!” 夏禧闻言,瞪大了眼睛:“怎么装?” 我说道:“你先回去,把土鱼篓位置告诉我,最好远一点的,然后按我的计划行事。” 夏禧没再多问,回道:“好!” 他走了之后。 我站在窗前,手中反复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疯虫现在除了要筹备这个赏珍会,还想奉上一件稀世重宝给老司理,让他去送给国外大金主,大金主会将这东西作为儿子结婚的礼物。我必须要让疯虫成功,将一件稀世重宝进入老司理的法眼,再顺利进入国外大金主的囊中。 然后。 让老司理发现,这件稀世重宝是假的。 疯虫就必死无疑! 对付老山鸡这种疯狗,可以拿着棍棒先打懵、再打疯、后打死。 但对付疯虫这种无比警惕的毒蛇,不能采取那种手段,必须一出手就死死掐住他的七寸,挖出蛇胆,不给他任何反抗的余地。 脑子一个计划形成。 复盘了几遍之后。 我觉得问题不大。 主要是这件事不能再拖,如此绝佳的机会,稍纵即逝。 夏禧办事非常给力。 翌日一大早,他就将一个土鱼篓点的详细信息打电话告诉了我。 地点竟然在徽省宣市。 疯虫的触角如此之大,倒让我真没想到。 前面曾说过,土鱼篓一般设在乡下,骗子住上几年或者十几年,守着一样假大宝,等合适的傻大款来了,启动土鱼篓,卖宝骗钱,钱一到手,立马撤人。 夏禧告诉我,这个土鱼篓,疯虫在宣市乡下安插快五年了。 守鱼篓之人姓吴,叫吴少文。 五年前,疯虫派他去宣市乡下,承包了村子里几口鱼塘,平时他就跟农民一样养鱼,实际守着一件假元青花瓷瓶,等合适机会,引诱假大款上勾。 这个土鱼篓一直没有动过,随着疯虫的产业越做越大,他干脆将这个土鱼篓拨给了老山鸡管理,估计疯虫都已经记不得了。 老山鸡倒台了之后,这个土鱼篓现在归夏禧管。 吴少文这货有两大爱好,酒、色。 他整天在宣市农村调戏妇女,醉生梦死,也根本不在乎鱼篓动不动,反正每月定期给他发一千来块工资,他经营的鱼塘也有收益,过得乐不思蜀。 我问道:“好色?” 夏禧回道:“对。” 我问道:“跟你比怎么样?” 夏禧恼道:“滚蛋!哥们属于君子好色而不淫那种,怎么跟这种垃圾比较!” 我简单直白:“我打算拿一件假的稀世重宝,去宣市乡下做一个局,给吴少文。吴少文肯定会将假宝给你,你献假宝给疯虫,疯虫再拿假宝进入赏珍会,老司理选中之后,再送给国外的大金主。事成之后,疯虫的七寸就被你彻底拿捏住了,你可以随时掐死疯虫!” 夏禧:“……” 我问道:“没听明白?” 夏禧回道:“我能听不明白吗?!这也太特么卧槽了!土鱼篓是骗人用的,你这是患了多少年脑溢血,才能想出倒骑驴这种损招?” 我回道:“滚蛋!” 夏禧想了一想,说道:“不过……这里有两个难点啊,一个是吴少文是个做土鱼篓的老中医了,你给他上眼药可不容易。另一个是你怎么能确保这件假宝能惊艳所有人,并逃过大家鉴定法眼,顺利进入国外大金主囊中?” 我回道:“我自有盘算,你别管了。” 夏禧说道:“奶奶个腿的!就这么干了,成了天上人间,败了吃席阴间!” 夏禧的担心有一定道理。 但对于第一点,完全不是问题。 糊弄吴少文这种人,我有一百种骗鬼吃豆腐的方法。 难点在于到底用哪种既可以亮瞎他们狗眼,又辨别不出来的假宝。 挂完了夏禧电话。 我打了电话给颜旺:“老爷子,我准备开始动手了。” 二百六十四章 翡翠玉藕 颜旺闻言,在电话那头一愣,问道:“这么快?” 我回道:“对,机会稍纵即逝!” 颜旺也非常爽快,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我没直接回答,反问道:“老爷子知道清东陵吗?” 颜旺说道:“这你太小瞧我了,玩古董的谁不知道清东陵?” “那里埋了一百多位满清皇族,其中光皇帝就五位,里面珍宝不计其数。可惜啊,当年军阀孙殿英带人进入清东陵掘墓盗宝,大量天下奇珍流落,至今下落不明。尤其是老佛爷地宫的珍宝,损失更是惨不忍睹,此事谓之为藏古界第一旷世惨案也不为过。” 我又问道:“那你知道《爱月轩笔记》吗?” 颜旺笑道:“苏老板小小年纪,博古通今。还别说,世人知道清东陵者多,但了解《爱月轩笔记》的人却寥寥,老头子正好知道。” “据说,这是老佛爷身边大太监李莲英口述,由其侄子代笔写的一本书,里面记载了清东陵老佛爷地宫中陪葬的众多奇珍异宝。但这本书后来不知所踪,有一些晚清古籍善本,倒转述了笔记里面一些关于宝藏的内容。” “这些残缺片段记载,后来倒成为了专家学者寻找老佛爷地宫流失宝物的一个依据。” 我说道:“老爷子不愧大家,既然都知道,这事就好办了,我需要你帮忙做几件事。” 颜旺回道:“请讲。” 我说道:“第一,按照清东陵陪葬品的款制,找十几样鬼货。小件、清时期陪葬品就行,但必须全为真品。” “第二,你马上亲自制作一件翡翠玉藕赝品,制法参考《爱月轩笔记》关于老佛爷地宫中翡翠玉藕的记载,最好古方古料,必须比冕旒帝王帽还要真,动用你所能动用手段,一周内完成。” “第三,把你女儿颜小月借给我,让她近段时间必须服从我的安排。” 颜旺:“……” 我问道:“有难度?” 颜旺回道:“第一项没难度,清陪葬品众多,只要是真品,到底是不是皇室陪葬的,也没人知道。第二项翡翠玉藕,时间实在太紧,靠我一人可能不行,我必须让以前的老搭档帮忙,勉强也能完成。至于第三项……小月这丫头可能会不大听你话,会不会耽误事啊?” 他话里有话,在担心颜小月的安全。 我也不跟他绕弯子,回道:“你动用以前的搭档,必须绝对靠得住,因为此事生死攸关!” “至于你女儿的安全,我能负责,这点请放心。” 生死攸关一话讲出。 颜旺沉吟了半响,在那头下定了决心:“行,我全听你的!” 我长舒了一口气。 翡翠玉藕,绝对能亮瞎老司理他们的狗眼! 当年军阀孙殿英进入老佛爷的地宫,疯抢七天七夜,掠夺珍宝无数,无数的奇珍异宝藏匿在参与者手中,流落民间,史称“清东陵盗宝案”。 事情出了之后,举国震惊、民声鼎沸,要求严办孙殿英。 据说,孙殿英觉得事态严重,为了逃脱罪责,将其盗取的佛朝珠、九龙宝剑、翡翠西瓜、夜明珠等东西,送给了当时上面的几位大佬,此案便不了了之,孙逍遥法外。 国外大金主给儿子的结婚礼物,要市面没出现过、举世罕见、帝王皇宫之物。 遗落在民间的东陵珍宝,为最佳选择。 当然,我不能用那些举世闻名的东西。 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怀疑,也不好操作。 翡翠玉藕属于《爱月轩笔记》描述的一件老佛爷陪葬品,目标不大,下落不明,档次虽不如上面讲的那些巨宝,但仍然世所罕见、价值连城,完全符合国外大金主的三大要求。 更关键是。 国外大金主索宝的目的是送给他儿子当结婚礼物,玉藕象征佳偶天成。 老司理一定会选择这个作为礼物! 东西已经确定。 剩下的就是对付守土鱼篓的鱼塘主吴少文了。 我要把他玩得死去活来! 电话召唤了三黑子。 三黑子来了之后,问道:“老板,什么事?” 我说道:“你做两件事。第一,马上去黑市帮我办西欧居民来国内旅游的护照,一份是我的、一份是颜小月的,我们两人是夫妻关系。第二,这些天你们暂时别接其它活了,过几天带上你的人,暗中陪我去一趟徽省宣市。” 三黑子没吭声。 我挠了挠头,从柜子里拿了十万出来,递给了他。 三黑子说道:“不是这个意思。” 我问道:“那你什么意思?” 三黑子回道:“老板,你长期包养我算了,会便宜一点。” 我:“……” 三黑子说道:“你要办的事太多了,每次都一单一单来算钱,划不来。” “这几次跟你做事,给钱痛快、屁股干净,师兄弟们都说,倒不如一直跟着你干。” 我回道:“包不起!” 三黑子说道:“我可以再打点折!” 我说道:“都说了包不起!拿钱干活儿去,少废话!” 三黑子只得拿了钱,转身走了。 我一阵无语。 他还真把我当成企业家了? 一周无事。 我身上的钱不多了,四处逛了一逛,再把那枚血玉卖给了一个掌柜懂行的铺子。 当然,我不会像渔民那么实诚,说什么是从海里捞出来的。 我装成一位游方道士,编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故事。 我非常真诚地告诉买主,一家大户人家,因为半夜常听到女人凄惨的哭声,请我过去驱邪,后来发现源头在这枚血玉。 经过做法问话,这东西是几百年前一位待字闺中病死女人含在嘴里的,她死后阴灵附在了血玉上,便缠上了主家。 主家当时是花一百五十万买来的,听到这事儿直接吓坏了,把血玉给了我,里面的脏东西,我已经驱走了。 如果店家愿意要,结个善缘,一百六十万拿走。 玩古董的,天天跟鬼货打交道,根本不会怕这个。 我讲故事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把来路说真、价钱抬高。 血玉本来就稀罕,店家一听到这么符合血玉特性的来路,仔细鉴定了一番,发现东西真品无误,当场拍板成交。 钱打我卡里之后。 我非常开心地去吃了酸汤鱼。 鱼吃到一半。 颜旺打了电话过来。 “苏老板,东西已经备好。” “人呢?” “这丫头倒是同意,但说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来同悦古玩吧,她在等你。” 二百六十五章 来了老弟 我只得简单地扒了两口饭,打了一辆车,去了同悦古玩。 之前曾被我赌斗斗奔溃的吴司柜和王掌柜也在铺子。 他们见到我进来,顿时脸色陡变,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抬手招呼店内的护宝红花棍郎,朝我迅疾围了过来。 用得着这般如临大敌? 我说道:“你们别紧张,今天不赌斗、不挑台,是你们颜小月老板让我过来的。” 他们先是面面相觑。 王掌柜朝其他人挥了挥手,说道:“小月老板在后院,颜老先生在楼上。” 我点了点头,先上了楼。 楼上有一间大会客厅。 门虚掩着。 我见到杂项阎王一个人仰靠在太师椅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敲了几下门。 颜旺被敲门声惊醒,睁开眼睛见到是我,忙不迭说道:“苏老板,快请进来。” 他声音有一些沙哑,双目猩红,神情非常疲倦,一副心神极度耗费的模样。 我进去之后,顺手把门给关了。 颜旺从太师椅上起身,拿着钥匙,去开保险柜,但他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可能有一点脑供血不足,差点摔跤。 我赶忙扶住了他。 颜旺表情有一些尴尬,叹了口气,说道:“老了,不中用了。” “上个礼拜,我每天只休息两三个小时,跟着那位老伙计,昼夜不停地赶工,总算把你交待的任务完成了,感觉老了十岁不止。” 我回道:“老爷子辛苦。” 颜旺罢了罢手,从保险柜里拿出来了东西。 两个木盒子。 一个大点的木盒子装着十几样清时期陪葬款制的真品鬼货,鼻烟壶、拇指大小金佛、珊瑚豆、紫檀酒杯、叶腊小骏马…… 真品鬼货,也没什么好瞧的。 我瞄了一眼就放下了,打开另外一个木盒子来看。 一珠刚出生婴儿手臂大小的翡翠玉藕赫然呈现在眼前。 三截半形制,藕段相连,通体呈白灰色,周边还无比巧妙点缀雕着绿荷叶、粉莲花,藕段连接之处还有一丝泛黄黑,藕孔大小宛若实物,外溢宝光,莹润透亮,精雕细啄,可谓天工。 我心中震惊不已。 杂项阎王果然担得起阎王称号! 简单解释一下翡翠。 很多人印象中的翡翠就是绿色的,其实不然,从颜色来分,翡翠有绿(翠)、蓝、青、红(翡)、黄、褐、紫(春)、白、灰、黑等多种颜色。 绿色比较璀璨,水头旺,视觉冲击大,占比例较少,属于翡翠中收藏价值最高一种色系。 为此,市面上传世的老工翡翠,常以绿为主。 其它色系的翡翠,如果色正无杂,水头好,也有较高收藏价值。 一般来讲,灰色被认为收藏价值较低的一种色系。 主要原因在于,灰色显脏。 颜旺制作的翡翠玉藕赝品,不仅主颜色白灰,藕段连接之处还泛黄黑,通体显得脏兮兮的。 普通藏家见到,可能会嗤之以鼻。 但在真正懂行人眼中看来,这是绝品! 一来,白灰黄黑绿粉多色系掺杂,水头如此之足的翡翠原料,世所罕见。二来,这东西是莲藕,白灰主藕点缀恰到好处的黄黑淤泥,给人一种刚从田里拔出的藕节之感,若不细观,可能还以为就是真藕,其无与伦比的真实感,简直夺天地造化。 更关键是。 这翡翠玉藕背景是老佛爷地宫里的东西。 据说,老太太晚年睡眠不太好,开始信佛。 李莲英便送她一件翡翠玉藕,莲在佛教中寓意比较特殊,藕又有濯清涟而不妖之意,可清心涤气、修身养性。 老太太非常喜欢,常常把玩,连睡觉都放在身边。 《爱月轩笔记》曾对翡翠玉藕有重点记载。 无论翡翠本身、雕工、传承,号称天下珍玩也不为过。 颜旺说道:“以苏老板的本事,是否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我摇了摇头:“抱歉,我看不出来。” 看得出来我现在也不会去看! 既然要拿这东西来做局,我必须从心底认为它就是真品! 搞了传销,就得相信咱提出的宏伟目标! 颜旺说道:“为了做这东西,废了我珍藏了一生最为昂贵的古料。我那搭档,祖上是康熙爷御用的玉匠大师,代代手艺传到晚清,才没吃朝廷这碗饭,他那双手的本事,不亚于他祖上啊。” 我回道:“老爷子,这是你毕生巅峰之作。” 颜旺闻言,摇了摇头:“非也!冕旒帝王帽才是,那是我一人独自完成。这翡翠玉镯,属于与他人合作,不敢居功。” 老一派赝品大师的尿性。 我拎起那个装小件鬼货的木盒子。 颜旺可能以为我要收起来,准备转身去拿袋子。 我突然将木盒子往地上一砸。 呼啦啦一声响动。 十几样东西,至少五六样破裂。 颜旺见状,整个人都懵了:“苏老板,你……” 我回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些东西只是助攻的法器,我有摔它们的道理,请相信我。” 颜旺:“……”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一层意思:这小子真特么狠。 我问道:“你女儿呢?” 颜旺回道:“在楼下院子浇花。” 我点了点头,拿起袋子,装起东西,下楼,转到了后院。 颜小月还真的拿着水枪在浇花。 这女人在不暴躁的时候,倒还像一位淑女。 此次计划,要不是因为小竹不在我身边,我根本没人可选择,不然懒得搭理她。 她转头瞅了瞅我,眉毛嘚瑟地一挑,竟然来了一句东北腔:“呦……来了老弟?” 我非常无语,说道:“给你三分钟时间,说出你的条件并阐述理由。” 颜小月闻言,撩了撩头发,继续浇花,无比淡然地回道:“姐姐要浇花啊,三分钟可浇不完呢。” 我抬脚就走。 颜小月压根没料到我一点面子都不给,秀眉紧蹙:“你给我站住!” 她说站住就站住? 我继续往外面走。 谁知道,这暴躁女又开始抽风了,手中竟然拿着水枪,对准我的后背,开始狂呲。 我反应极快,侧身一让,顺手拉动了边上的门扇,往后一挡。 水枪疾速出来的水全喷在了门扇上。 由于她靠得非常近,一声惊呼,那水花全都反弹到了她身上。 一身全湿透。 颜小月闭着眼睛,手捂脸挡水,狼狈不堪。 二百六十六章 不感兴趣 颜小月的惊呼,引来了店铺里面的店员。 王掌柜等人全走过来看。 同悦古玩历来以脾气不好著称的女老板,此刻竟然呈这样一幅状态,让他们神情诧异不已。 待颜小月反应过来,见到他们全站着发傻,怼王掌柜等人:“看什么看,你们不要做生意吗?!” 王掌柜等人闻言,立马转身走了。 我忍不住提醒她:“你换一身衣服,否则又要发烧打点滴。” 颜小月将手中水枪给摔了,气得脸色发青:“姑奶奶就不换!” 我回道:“那随便你!” 正准备走呢,颜旺从楼上下了来。 他神经冷峻,对颜小月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胡闹,还不快给苏老板道歉!” 颜小月听到这话,抬手一抹脸上的水,俏脸气愤不已:“爸!从头到尾都是他在欺负我,为什么要我跟他道歉?!从最初他来铺子赌斗,后来在酒吧和宾馆……反正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颜旺闻言,拿拐杖狠狠拄了一下地,大恼道:“今天的事,我在楼上走廊全看见了,分明是你不对!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狡辩?!” 杂项阎王心里非常清楚这次对付疯虫之事的严重性。 缺了我。 颜家将岌岌可危。 本来他就没能按我的要求完成劝服女儿颜小月的任务,现在颜小月又当我面公开与他顶嘴,老头子一张老脸根本挂不住,一副严父盛怒的神情。 这个时候,外面那些店员听到了父女之间吵架声,开始探头往后院瞄。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我只好说道:“老爷子,你别管了,这事我和她解决。” 颜旺一对虎目,瞪着颜小月:“按苏老板要求做!不许再胡闹!” 讲完之后。 他转身离开了。 我将后院与前院的隔离门给关了,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掏出一支烟点着。 颜小月可能平时比较少挨颜旺的训斥,此刻眼眶泛红,头发滴水,站在原地,气乎乎地盯着我。 我说道:“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应该非常清楚。我和你们父女,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战友关系。之前在酒吧也好、宾馆也罢,我做那些事,全都是无奈之举。” “你是聪明人、江湖儿女,还是海龟,应该深刻明白成大事不拘小节的道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耍小性子。” 颜小月闻言,竟然有点脸红,又气又急:“这是小节吗,这是我的初……” 我赶忙打断道:“如果你再纠缠这些事,我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我弥补不了你损失。话我今天说到这里,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会再想其他办法。” 颜小月回道:“我没纠缠之前的事,吃了亏是姑奶奶没本事,后面我一定会找回场子!” “我也没说不配合你,我就是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我问道:“什么条件?” 颜小月银牙紧咬:“事成之后,帮我把颜小光的弘宝工艺品厂给夺回来!” 我:“……” 这事情非常奇葩了。 颜旺一儿一女。 弘宝工艺品厂由儿子颜小光在管理。 同悦古玩由颜小月在负责。 当初夏禧给我介绍之时曾说,颜小光这人阴险毒辣、毫无底线,若不是颜旺一直卡着,颜小光早就已经加入老司理麾下分肉喝汤了。而老山鸡之所以设飞升坑局对付颜旺,就是为了扫清吃掉弘宝工艺品厂道路上的唯一障碍。 起初我只是认为,父子之间人生理念不同,代际可能会有矛盾。 但那天晚上在救颜旺之时,颜小光竟然完全置父亲生死于不顾,人毛都不见。 这事彻底颠覆了我的想象。 前些天,我拽线头拿捏颜旺,大胆猜测颜旺与颜小光之间已经生死不可调和。 话讲出来之后,颜旺和颜小月当时的反应极为激烈。 证明我猜对了。 而现在,颜小月又让我帮忙夺回弘宝工艺品厂,再次印证了我的猜测。 颜家父子之间。 估计有一段足以撕巴人性的故事。 我问道:“你这个条件,老爷子根本不知道吧?” 颜小月用袖子一抹脸上的水:“对!” 难怪颜旺在电话里说,什么条件他不知道,颜小月要自己跟我讲,敢情她瞒着老头。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颜旺劝服不了颜小月听命于我了。 原来她在这里等着我呢! 我毫不客气地回道:“我们之间只是临时合作关系,如果你这次提的条件是后面做局过程中的个人要求,我可以考虑答应。” “但你刚才讲的条件,完全属于额外之事。第一,这属于你们颜家内部问题,我不会掺和。第二,你我之间非亲非故,甚至连朋友都不算,我没义务帮忙。第三,即便是朋友,你态度如此恶劣,我也不会答应。” 颜小月闻言,银牙咬着下嘴唇,竟然非常罕见地服软了。 “第一,态度恶劣确实是我不对,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你就来气,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向你道歉。” “第二,你说这是额外之事,我承认。但你也可以向我提出额外的要求,无论多少钱都可以开口。” 我回道:“老爷子近千万鱼肠剑送我都不要,你觉得我对钱感兴趣?” 颜小月神情顿时一愣。 我准备起身走。 颜小月见状,似乎下定了决心,急问道:“那我人呢,你感兴趣吗?” 讲完之后,她还不经意地冲我挺了挺上半身。 我差点晕过去。 这到底是多大血海深仇,竟然足以让颜小月这种人献身?! 难道颜小光不是她亲哥?! 直到后来。 我才知道。 颜小光确实不是她亲哥。 她对这货的刻骨仇恨,确实足以让她献身。 颜小月见我不吭声,神情有点急迫:“行吗?” 我回道:“不好意思,更不感兴趣。” “这次去徽省宣市,你要愿意配合,明天一早来找我。你要不愿意,我会另想办法。” 临走的时候。 斜眼瞥见,颜小月竟然银牙紧咬,好像滴泪了。 翌日上午八点半。 我打开房门。 见到颜小月已经提前站在了门口。 二百六十七章 布与泥 看来昨天想通了。 我说道:“进来吧。” 但颜小月仍站在门口,满脸犹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补充道:“没檀香,你放心。” 听到这话,她才进了房间。 我把门给关了。 颜小月说道:“昨天的事,你烂死在肚子里,尤其不能让我爸知道,不然我真要跟你拼命!” 我回道:“我嘴巴没那么碎。” 颜小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倒也干脆,没再提关于条件的事,单刀直入地问道:“你要怎么做?” 我说道:“这次去徽省宣市,我们的身份是西欧高卢国来国内旅游的华裔年轻夫妻……” 颜小月打断道:“为什么要是夫妻?我很不喜欢这个假扮关系!” 我回道:“我也很不喜欢,但朋友身份不合适,兄妹身份等下即便化了妆,长得也不像!” “这次我是总导演,请牢记你的演员身份,一切按剧本走!” 颜小月闻言,翻着白眼,不屑地冷哼一声:“切!” 我言简意赅地向她解释。 “我中文名字叫秦河,你中文名字叫杜音,外文名字就按假旅游护照上的来。接下来,请你牢记这个故事背景!” “我太爷爷叫秦若旺,他曾是军阀孙殿英手下的一位警卫排长,参与了当年东陵盗墓大案。秦若旺盗了不少宝贝,但一直藏着,不敢变现。” “四九年的时候,秦若旺所在的部队被打得仓皇溃逃。他在溃逃的过程中,担心宝藏丢失,在路过徽省宣市农村之时,将当年在东陵盗取的宝藏偷偷埋在了地里。原本他想着战争结束之后,再悄悄跑回来拿。” “但没想到,他随部队去了台省之后,再也没机会回来了,老死在那里。世事变迁,从我父辈开始,就去了西欧生活。前一段时间,我父亲生病去世,我在整理祖辈们遗物的时候,突然发现太爷爷秦若旺以前一件旧军袄。” “本来想烧掉,但却不经意发现军袄夹缝里有一封信,信上写了当年秦若旺藏宝的地点。这事情,也许是因为当年秦若旺死的太急,他来不及向我祖父辈、父辈交待。我们发现了这封信之后,借旅游的名义,来徽省宣市农村找当年的宝藏。” “到了徽省宣市土鱼篓点之后,我们一步一步引吴少文上钩,最终在一个地方挖出翡翠玉藕和那些小件鬼货。至此,这个局的主要剧情就基本走完了。” 颜小月听完,瞠目结舌,美眸瞪得老大。 我将自己伪造的信递给了她。 民国旧纸、繁体、竖写。 里面明确写到,宝藏中最为昂贵的东西为老佛爷翡翠玉藕,还有一些其它小件宝物,但他在溃逃途中,有几样小件宝物不小心摔碎了。 颜小月仔细看了一遍信,表情讶异无比。 半晌之后。 她突然问道:“为什么我要叫杜音,这名字可真难听!” 我差点晕过去。 我将烟头熄灭,对她无比郑重地说道:“你现在最要紧任务是牢记故事背景的每一个细节,确保到时不会出任何纰漏,而不是关注名字好不好听!” 颜小月回道:“这些我全刻在脑海里了,你不用强调!” 我说道:“复述一遍。” 颜小月闻言,白了我一眼,将整个故事背景全复述了一遍。 还别说。 真的一字不差。 我点了点头,说道:“非常好!希望你前往徽省宣市表演的时候,发挥出最佳水平!” 颜小月问道:“怎样才叫最佳水平?” 我回道:“融入角色、真情实感、细节准确。” 颜小月没好气地问道:“难不成去宣市我还要叫你老公?” 我说道:“当然,从今天开始,你就应该调整并进入状态。” “虽然我也觉得挺恶心的,但必须忍耐。” 颜小月闻言,从沙发上迅疾起身,勃然大怒:“你说谁恶心?!” “长相、身材、家世,姑奶奶哪点配不上你?!” 我:“……” “说话!” “实话?” “当然!” “算了。” 颜小月气得不行:“什么叫算了?为什么任何事情你想怎样就怎样?!” 正在此时。 敲门声响了。 门外传来一声:“秦老板!” 三黑子来了。 我打开了门。 三黑子转头瞅见了颜小月,忙冲她鞠躬:“老板娘好!” 我指着三黑子,对颜小月说道:“学一下人家进入角色的速度!” 颜小月:“……” 三黑子将四样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一个信封,信封里是旅游护照、前几天从西欧高卢国飞来的旧机票、旅游景点的废门票。 一个国外产的相机,里面还存储一些废门票对应的景点照片。 一张灰扑扑、破烂烂的布。 一包土。 颜小月见了这些东西,非常好奇。 其它东西她能理解,都是接下来要演戏的道具。 但她对那张灰烂布和那包土用来干什么,觉得很好奇,拿起布来左看右看,又用鼻子去闻一闻土,用手捏了一捏,还将土涂了一些在脸上。 她转头问道:“这化妆用的?去宣市用不着这种土来化妆吧,也不大黏啊……” 我没搭理她,问三黑子:“布和土确属是晚清的吗?” 三黑子回道:“绝对没问题!这两天我专门去了一趟浙省,那里有几位厨子朋友,让他们带我去一座晚清墓弄来的。他们摸金,我就专扯裹尸布、挖棺材土。” “还别说,那墓到现在七八十年了,可能是地理环境的原因,棺材里那具尸体竟然有一点湿尸迹象,腐烂了大部分,但小部分还没烂。布从尸体身上扯的,泥也是棺材里现挖的。” 颜小月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 她将布迅疾给丢了,立马冲进了卫生间,拧开了水龙头,在里面哗啦啦洗脸。 我对三黑子说道:“行,我们明天出发,你按计划行事。” 三黑子回道:“好的老板。” 临出门之前,颜小月刚从卫生间里洗脸出来。 三黑子对她说道:“老板娘再见!” 颜小月狠狠瞪了他一眼,神情又恶心又气恼地对我说:“你怕是有毛病吧?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是棺材泥?” 我反问道:“你问了吗?” 颜小月说道:“我是没问,但你眼睁睁看着我将恶心的棺材泥往脸上涂?!” 我回道:“我以为你好这口。” 颜小月都快要炸了,手指着我:“你……” 我说道:“别扯没用的,赶紧帮忙将这些棺材泥抹在货上面!” 二百六十八章 找观音庙 高端古董局。 不仅要讲究里子。 也要讲究面子。 里子就是赝品本身过硬的质量。 这一点。 无论是十几件真品鬼货还是翡翠玉藕,我认为都算做到了极致。 而所谓的面子,便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比如,装货用的布。 故事背景里面,这些东西全是埋在地下的,经过岁月积淀,外面的装货布一定糟朽。与此同时,货本身会有一些微小气孔,长期埋在泥里,这些微小的气孔会渗进泥土。 一流的鉴师,在鉴定出土货物的时候,往往会反其道而行之,不看里子、专看面子。 这个时候,你要是用了一块简单的旧布,或者与出土货物年代不一致的布,很容易让他们识别出来。 此外,人家也会拿着显微镜,仔细观看货物气孔里面是否渗进了泥土,谨慎一点的人,还会拿货物外的泥土进行检测。若气孔里根本没有泥土,或者检测出泥土年代与货物年代不一致,他们会直接判定为仿品。 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三黑子一定要用清代裹尸布以及棺材泥的原因。 不是为了防土鱼篓鱼塘主吴少文。 主要担心翡翠玉藕到了疯虫或者老司理手中,会碰到变态鉴师。 几年之前。 我曾跟九儿姐去过一家非常牛逼的赝品瓷器作坊,一件赝品瓷烧出来之后,大师傅进行铁锅烧酸、挫纸磨旧,再将瓷器埋在地里养着,这叫做“养胎”,隔几年再挖出来卖。 这种办法弄出来的赝品,只要工艺上不算太离谱,投入市场,几乎一骗一个准。 但我这些东西没必要进行养胎,一来没那么长的时间,二来养胎主要针对瓷器,瓷器气孔多、易渗泥,我们这些东西以玉器为主,必要性不太大。 饶是如此。 我也必须将细枝末节进行完善。 不给对手瞧出任何破绽。 永远是一位做局人制胜的关键。 我在拿手套给货物抹棺材泥的时候,颜小月却坐在沙发上,翘起脚,一晃一晃的,神情无比专注地看着《还珠格格》,完全无动于衷。 我皱眉问道:“你不帮忙?” 颜小月回道:“神仙斗法,还需要我这种小鬼帮忙吗?不需要嘛!” “哎呀……尔康可真帅!” 我手中拿起一坨棺材土,冷冷地盯着她。 颜小月见状,顿时一惊,立马从沙发上起身:“你别乱来啊……” 讲完之后。 她神情愤愤不平,拿起了手套,开始面露恶心地糊那些棺材泥。 折腾了一上午。 总算用棺材泥把这些货物细微角落都填满了。 我还用打火机,慢慢地烤了一烤。 让这些棺材泥形成一定板结,咬合住货物。 中午的时候。 我出去吃饭,问颜小月去不去。 她在卫生间,正在反复用洗手液搓着手,听到吃饭,她反而捂住了肚子,开始干呕起来。 矫情! 下午我们分别进行化妆。 我还是用之前老江湖办法,疤痕加痦子贴,给皮肤上了暗色,顺便还出去染了一下头发,换了洋气一点的衣服。 妥妥一位海外华裔。 颜小月平时喜欢跟老粮帮厮混,化妆这事她在行,换了个发型,用了一些我看不懂的化妆技巧,完全像是另一个女人。 定完妆之后,互相给对方拍照。 快洗出照片,贴在了护照本上。 三黑子过来,拿了护照本去找人在相片上盖钢印。 当天晚上。 颜小月想回家住。 我禁止她回。 她秀眉紧蹙:“这只有一张床,怎么睡?!” 我回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完全进入角色,收起你那些混不吝的小性子。” “今天晚上,你睡床,我睡沙发。但到了宣市的农村,我们要睡一张床上。” 颜小月闻言,瞪大了眼睛:“你小子……不会乘此机会对我动手动脚吧?” 我回道:“我对你没任何兴趣,但如果剧情需要,我会为角色作出应有牺牲。” 颜小月大恼道:“我牺牲你个大头鬼……” 我懒得理她,直接睡在了沙发上。 颜小月神情万般无奈,只得气乎乎地睡了。 让我无语的是。 她晚上睡觉竟然会说梦话。 吵得我一晚上没咋睡。 翌日一早。 我们清空了手机里有可能泄露两人在国内生活的信息以及通话记录,乘上了前往徽省宣市的大巴。 到达吴少文土鱼篓点那个镇子,已经是晚上了。 我们在镇子上找了一家旅社住了一晚。 依然她睡床,我睡沙发。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搭牛车前往了土鱼篓点那个村庄。 村庄比较偏僻,只有乡道。 比较典型的一座江南村子,小桥流水,耕牛老树,人口六七百。 白天的时候,我们手中拿着相机,在村子里面瞎转悠,四处拍照。 让我意外的是。 自从来到村里,颜小月快速进入了角色,时不时亲昵地挽着我的胳膊,让村民给我们拍照。 并不是颜小月对我已经有好感了。 主要跟她的性格有关。 她爱玩。 倒骑驴局对她来讲,非常紧张刺激。 这村子几乎没人会来旅游。 我们突然造访,引起了不少村民注意。 我敢肯定。 在注意我们的人当中,肯定包括了老色胚吴少文。 毕竟,颜小月足够漂亮。 她来到这里,犹如凤凰飞进了大山窝。 晚上我们找了一家农家借宿。 这家男主人叫老蔫。 我们给了老蔫五百块钱,告诉他,我们是国外来旅游的,喜欢淳朴乡村风光,准备在他家住上几晚。 老蔫见到钱,高兴坏了,忙叫媳妇儿杀鸡炖肉。 颜小月吃得满嘴流油,丝毫不顾忌形象。 等吃完了饭。 我假装喝多了一点酒,问老蔫:“老蔫,你们村后山有观音庙吗?” 老蔫用牙签剔着牙,打着酒嗝回道:“有啊,不过已经荒废好多年了。现在这年月,谁还拜观音啊,大家都拜红票子,嗝……” “还是你们外国人好啊,不差钱,四处旅游。我听说,你们那里农民都不割稻子,叫机器人割呢?” 颜小月格格直笑:“那不是机器人,叫机械化农场,是吧老公?” 我被她一声老公叫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颜小月却眉毛上挑,神情无比嘚瑟,一副玩就玩、谁怕谁的模样。 我回道:“对,机械化农场!” “老蔫,你明天带我去一趟观音庙呗,我们想去拜一拜。” 老蔫闻言,无比好奇地问道:“你们外国人,拜它干啥?它还能飘洋过海保护你们不成?” 我有一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你也别老说我们外国人,我们虽然在国外生活,但也是炎黄子孙,从小接受华夏传统文化教育,咱也信这个!” “主要吧……哎呀,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这老婆肚子不争气,结婚两年没个动静。我们这次旅游,但凡是有观音庙的地方,都会去拜一拜,观音送子,保佑母鸡下蛋嘛。” 老蔫听完了,哈哈大笑。 颜小月瞪大眼睛。 我们这次做局的主要地点。 就在村子后山的观音庙! 二百六十九章 丢骨头 颜小月反应过来之后,转眼瞅见老蔫在笑,老蔫媳妇儿也捂着嘴巴,顿时恼怒不已:“谁是不下蛋的母鸡?!我要下蛋也得有蛋种啊,还不知道谁行不行呢!” 我就知道她会这样说。 立马装出一脸尴尬无比的样子,对颜小月说道:“那什么……你吃饱了赶紧去睡觉,还不嫌丢人吗?” 颜小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一脚踢开凳子,进房间了。 老蔫笑完了,对我说道:“那行,我明天带你上山拜一拜观音庙去,你们夫妻可真有意思。” 我回道:“国外待习惯了,讲话都比较直接。” 这个时候。 老蔫的媳妇儿也进房间了。 我跟老蔫继续喝着酒,问道:“我再打听一个事,这观音庙是哪年建的?” 老蔫回道:“那就早了,据说道光年间就建了,也算古庙,三十年前给扒了。” 我问道:“翻修过吗?” 老蔫想了一想,回道:“记得在九几年的时候,倒有一位城里的善主,出资翻修了一次,但几年后下了一场暴雨,又倒了,便一直荒废到了现在。” 这些事情。 夏禧帮我确定观音庙作为倒骑驴做局点的时候,早就已经叫人摸清情况并告诉了我。 我低声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说,九几翻修的时候弄出来宝贝什么的?” 老蔫闻言,翻了翻白眼:“什么宝贝?” 我拿出了一件提前准备好的鼻烟壶,在他老蔫面前晃了一晃:“这种东西就是宝贝!你知道这小玩意儿值多少钱吗?” 老蔫问道:“多少钱?” 我伸出三根手指头。 老蔫问道:“三百?” 我皱眉回道:“瞎说什么呢,加个万字。” 老蔫闻言,瞠目结舌,像挨了雷劈一样瞅着那鼻烟壶,身躯不由自主地挪远了点。 我将东西给收了起来,表情淡定地喝着酒。 半晌之后。 老蔫皱眉问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问观音庙在翻修的时候,有没有挖出像电视上那种价值连城的老玩意儿?” 这特么才明白! 我点了点头:“对!” 老蔫说道:“你可拉倒吧!这都是你们有钱人玩的东西,那破观音庙怎么会有那玩意儿!我看电视上说,这东西要到墓地里刨!” “不瞒你说,我以前看了电视栏目之后,上山砍材的时候,也会想墓地里有没别人埋下去的东西,有时看到烂墓地,便去锄两镢头,还别说,真给我弄出过东西来。” 我问道:“什么东西?” 老蔫回道:“蛇啊,眼珠子老大了,吐着信子,吓得我屁滚尿流!” 我:“……” 老蔫见我满脸无语,似乎觉得自己讲了一个好笑话,哈哈大笑。 我打断他,问道:“你确定观音庙翻修的时候没挖出过东西?” 老蔫回道:“没有,绝对没有!”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闲天。 我又将话题往这方面转,问道:“老蔫,你确定翻修的时候没挖出过东西?” 老蔫皱眉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不是说来拜菩萨的么,老问有没有翻出古董干啥?” 我拍了拍胸口,满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没挖出就好……” 老蔫满脸疑惑:“你说啥?” 我回道:“没什么。那什么……你明天给我们烧鱼吃,弄大一点的鱼。我听说,乡下的鱼没污染,很肥,非常鲜美。” 老蔫回道:“没问题!我明天就去吴酒鬼的鱼塘抓鱼去。” 回到房间。 颜小月已经穿上了睡衣,嘟着嘴,手当靠枕,斜躺在床头,无比气恼地盯着我。 到了这里,我不能再睡沙发了,便上了床。 颜小月说道:“过份!” 我问道:“什么过份?” 颜小月回道:“你刚才讲话不过份吗,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 我低声说道:“我做事有自己的道理,刚才我故意气你,将你支开,给老蔫放线。” “接下来几天,这种事会有很多,我今天解释一遍,以后不会再解释,你配合好就行。” 讲完之后。 我准备盖被子睡觉。 颜小月却一把将被子给拽走了:“你盖衣服去,别跟我盖一床被子!” 我警告道:“我今天可喝了酒,你最好别惹我。” 颜小月闻言,下巴上扬:“惹你又怎样?” 我眼睛盯着她睡衣外露出来葱段一般白的胳膊以及若隐若现的妙曼身材,邪魅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颜小月见状,顿时脸色陡变,身躯往床边挪了几下,一脚将被子踢还给了我。 “给你,闷死你去,姑奶奶盖衣服!” 我没管她,关了灯,闭目沉思。 我们今天大摇大摆地在村庄里晃荡拍照,不少人都感到好奇。 这中间包含了当时正在鱼塘里打窝的吴少文。 明天老蔫头会去吴少文的池塘里买鱼。 别说吴少文是一个老色胚,即便他是一位普通村民,也一定会向老蔫打听我们是谁。 老蔫肯定会告诉吴少文,我们是外国人,来旅游的,还要去拜观音庙。 观音庙是破败的。 守土鱼篓的人非常敏感。 外国佬突然来拜破观音庙之事,非常诡异。 吴少文一定会觉得非常奇怪。 这玩意儿就像电视连续剧一样。 我和颜小月是主角。 吴少文是观众。 悬疑感会让他非常想知道这两个外国佬到底搞什么名堂。 这就是引狗的骨头。 时不时丢出来一块。 狗会跟着走。 我们不能直接一上来就开始撩拨吴少文。 冷不丁地掏狗窝,敏感的狗被惊吓了,会咬人。 翌日一早。 老蔫果然从吴少文鱼塘里抓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我惊讶万分:“这么大的鱼,没见过啊!” 老蔫非常无语:“草鱼啊,外国没有吗?” 我说道:“有,但比较小,你这是河里抓的?” 老蔫回道:“不是,吴酒鬼鱼塘的。” 我吩咐他赶紧做了。 在吃鱼的时候,我大呼过瘾,将鱼汤都喝了。 颜小月见状,也假装有滋有味地吃两口,嘴里说道:“好吃好吃,我在国外吃惯了三文鱼、秋刀鱼,没想到乡下的淡水草鱼口味这么赞啊!达令,你爱吃就多吃点,补好身子,咱们早点生宝宝哦。” 她不断用筷子夹鱼给我碗里,一副吃死你这货的表情。 差点把我给喂吐了。 吃完饭,我又给了老蔫五百块,让他这几天每天都去吴酒鬼鱼塘买鱼给我们吃。 每天买鱼。 就是让老蔫每天丢一根骨头出去。 最终引吴少文这条狗出来。 在老蔫的带领下,我们径直上了后山。 倒骑驴正戏已经拉开了序幕! 二百七十章 金葫芦肚 来到后山那座倒塌的观音庙面前。 我们先在残墙角下点了几支香,神神叨叨地祭拜了几遍。 拜完了之后。 我指着观音庙,转头问老蔫:“这里翻修的时候,真的没挖出过什么古董?” 要不是他收了我们的钱,估计都要被我问得发飙了。 老蔫皱眉道:“秦老板,你怎么一天到晚问这事?” “我上过初中,普通话应该没问题啊,说了多少遍,没有就是没有。用你们英语来说,就是懦!听明白了吗?” 他还懂英语? 我挠了挠头:“明白了。那什么……我们夫妻两人有一点知心话要跟观音娘娘讲,你先回避一下吧。” 老蔫头闻言,古怪地瞅了我们几眼,转身离开,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什么。 我听力很好。 他说得是:“这两外国佬脑子怕有点毛病!” 我拿出了罗盘,在观音庙边上转。 颜小月不明所以,也跟着我转。 转了十几分钟。 颜小月不耐烦了,低声问道:“这要转到什么时候,我都快转吐了。” 我回道:“闭嘴!” 她又不能发火,只得嘟着嘴、忍着气继续跟我转。 再转了十几分钟。 斜眼瞥见,老蔫已经等不及,上来了。 我手中的罗盘突然“吧唧”一下,掉在了地上,赶忙附身慌里慌张去捡,捡起来后,立马将罗盘给藏起来。 老蔫斜眼问道:“秦老板,那什么东西?怎么像地理先生测墓地方位的罗盘啊……” 我忙不迭地罢手:“不是不是……老蔫,我们跟观音娘娘知心话说完了,下山去吧。” 老蔫打量了我们几眼,一脸疑惑。 我也没理他,拉着颜小月便往山下走。 中午午休。 下午我们依然在村里晃荡拍照。 时不时路过吴少文家。 吃晚饭之时。 我对老蔫说道:“我老婆今天中午睡午觉,做了一个梦。” 老蔫喝了一口酒,问道:“什么梦?” 我说道:“她梦见后山的观音娘娘了!观音娘娘对她说,她之所以怀不上小孩,是因为她肚子为金葫芦肚。” 老蔫闻言,满脸好奇:“金葫芦肚?” 我解释道:“对!就是说只要小孩投胎进了她肚子里,她生出来之后,小孩将来一定会大富大贵,成为人中龙凤。” 老蔫笑道:“就是咱们隔壁村李婆娘那种肚子呗,她生了三个小孩,现在全端铁饭碗了。” 这真是没见过世面! 我回道:“我老婆的肚子,比李婆娘的肚子好上万倍!” “但观音娘娘又说了,像她这种金葫芦肚,但凡是鬼,都想钻她肚子里投胎。所以,每次她身体可以怀的时候,十几个小鬼在我老婆身边抢投胎的位置,它们互相干仗,打得血呲呼啦、嗷嗷叫唤,导致她一直怀不上。” “我现在终于知道睡觉时候身子经常发冷的原因了,有时醒来,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了,原来都是因为小鬼打架,蹭伤了我。你看,这是昨晚的伤痕!” 我迅疾撸起了袖子和裤脚。 皮肤上面青一块、紫一块。 有些伤痕还像小孩子的手掌印。 “哐当!” 两声响。 老蔫夫妻两人手中的饭碗掉在了桌子上。 颜小月见状,竟然也吓得一哆嗦,差点端不住碗。 我瞪了她一眼。 她只得咬牙稳住了手,咽了一口唾沫,颤声说道:“对呀对呀,我有时也看我身上有这样的伤……” 老蔫:“……” 我继续说道:“观音娘娘还说了,这几天让我们夫妻两人,在观音庙附近,连续三晚上,每晚挖六个坑,一共挖出十八个坑。每个坑里,剪一点我老婆的头发、指甲给埋了。” “这叫十八罗汉阵,阵法弄好了之后,十八罗汉会去替我们赶走身边乱抢金葫芦肚投胎的小鬼,到时我老婆就能顺利怀上。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会去挖。” 老蔫瞪大了眼睛,满脸懵逼。 我大声说道:“老蔫,你陪我一起去!” 老蔫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罢手:“别别别,你们自己去。” 我说道:“给你钱!” 老蔫回道:“我年纪大了,不能熬夜……锄头在墙角,路你也认识了。” “那什么……天也不早了,我们得早点休息了。” 讲完之后。 老蔫夫妻两人竟然连碗筷都没收,直接进了房间。 我冲他们背影嘱咐道:“记得我们明天要吃鱼啊!” 虽然他们已经关了门,但我可以听到老蔫夫妻在里面窃窃私语声。 “老头子,这两个外国人好古怪。” “确实古怪啊!他们身上有那么值钱的小玩意儿,还老问我观音庙以前有没有挖出过古董,今天上山的时候,我看到秦老板偷偷拿了风水先生测墓地的罗盘在测,现在大晚上的,他们又要拿锄头去挖坑……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像是来旅游的呢?” “那他们来干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 “你说他身上的小鬼手印,是不是真的?” “这老特么吓人了……” 我转眼看外面天色已晚,到屋角拿起了锄头,招呼颜小月上山。 农村那个时候还没有普及空调。 不少人吃完晚饭,会端张躺椅在院子里面乘凉。 我们扛着锄头,绕过其他村民家,特意经过吴少文家。 这吊脚眼手中正拿着一把蒲扇,无比惬意地听着收音机。 我们经过之时,他瞅见了颜小月,双眼放着精光,色迷迷地朝她身材瞟来瞟去,简直猥琐到了极点。 除了色,他眼神中还布满了诧异。 我们装成没看见他,直接上了后山。 到了观音庙附近,我开始拿出锄头刨地。 尽量挖深一点的坑。 颜小月见我挖得无比认真,颤声问道:“你真做十八罗汉阵,放指甲和头发?” 我回道:“做你个头!” 颜小月有些生气,说道:“你下次能不能提前通一下气?!你身上的伤也太真了……我当时还真以为是鬼打架,吓死人了!” 我说道:“不能!” 颜小月闻言,银牙紧咬,想冲我挥锄头。 我转头瞅了她一眼。 她只得气乎乎地将锄头改变了轨迹,锄在地上。 我预计。 明天吴少文应该会上钩! 明早老蔫去买鱼之时。 吴少文一定会问老蔫我们大晚上扛锄头上山什么情况。 就老蔫今天晚上吓成那副怂样,他其实也急于想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有人主动问,他肯定会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把所有情况全讲了。 吴少文是玩古董的,还是一位专业的骗子。 他根本不会信鬼神这种话。 从老蔫的话语当中,他必然会牢牢抓住几个关键点:价值昂贵的鼻烟壶,反复询问观音庙翻修时有没有挖出古董、测墓地的罗盘、半夜上山挖坑…… 这几个要素。 足够吴少文心惊肉跳。 我故意将地里的坑挖得多而乱。 眼瞅已经差不多了,便带着颜小月下了山。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这都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吴少文假装在院子睡着了,收音机在边上放着。 果然! 第二天早上。 老色胚吴少文突然来了。 狗闻到了骨头香味。 已经出窝了! 二百七十一章 咬住钩子了 我和颜小月起床之后。 颜小月正在院子压水井旁边洗漱。 我发现老蔫不在家里,便转头问他老婆:“老蔫去哪儿了?” 老蔫婆娘回道:“一大早去找吴酒鬼买鱼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 正说话间。 吴少文和老蔫竟然同时来到了院子门口。 吴少文肩膀挑着两个大水桶,水桶里有活蹦乱跳的鱼。 我无比淡定地瞅着老蔫。 老蔫神情明显有一些不自然,说道:“秦老板,我看你们那么爱吃鱼……今天干脆叫卖鱼的老吴挑了一些鱼过来,让你自己挑。” 我心中顿时一阵冷笑。 因为我看到了他们的鞋。 上面沾了不少黄泥巴。 这些泥巴,并不是池塘里的黑淤泥,而是昨天我和颜小月在山上破观音庙附近挖出来的黄泥。 非常明显。 今天老蔫去找吴少文买鱼的时候。 吴少文向老蔫打听了我们的情况。 这个老色胚从老蔫话里行间发现了明显不对劲。 一大早便撺掇老蔫一起上山,去看我们昨晚挖的坑。 坑里面,并没有头发和指甲。 结合之前种种迹象,吴少文心里已经确定我们对老蔫撒了谎,估计判断出来我们可能来找古董。 他等不及了。 今天一早便亲自过来打探听情况。 我说道:“那真的太好了,挑进来让我看看。” 吴少文的吊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瞄着正俯身在压水井旁边洗脸的颜小月。 颜小月身上的衣服有一些宽大,她俯身的时候,身材有点若隐若现。 一时半会儿。 吴少文竟然没听到我讲话。 老蔫悄悄拽了一下他的衣角:“老吴,秦老板在叫你呢。” 吴少文方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对我笑道:“好好好,我挑进来!” 鱼挑了进来。 吴少文给我发了一支烟,开始找我闲唠嗑。 我假装挑鱼,有一茬没一茬地答应着。 最初话题主要集中于秦老板哪里人,来干什么,准备玩多久之类。 我也时不时放出来一些漏洞,让他捕捉。 每当看见吴少文捕捉到我话里行间的漏洞,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表情之时,我心里就一阵舒适。 有一种驯兽师调教动物成功的爽感。 到最后。 吴少文终于切入了问题核心,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好像见你们夫妻两人昨晚扛锄头出去,这是干啥?” 我闻言,神情立马变得警惕:“你看错了吧?我们大晚上扛锄头干什么?” 在讲话过程中。 我不断冲着老蔫挤眉弄眼。 老蔫见状,满脸尴尬。 吴少文瞅见我满副古怪而惶恐的表现,嘴角抹过了一丝冷笑,忙打圆场道:“那我可能看错了……我现在得去鱼塘打窝了,秦老板挑好了鱼没有?” 我指着水桶里一条鲫鱼:“就它了!今天给我老婆炖汤补补身子!” 吴少文嘿嘿直笑,色迷迷地瞥了一眼颜小月:“鲫鱼汤对女人补身子很好啊,你可真心疼自家婆娘。” 颜小月早就发现吴少文无比猥琐的眼神。 此刻。 她干脆将外套给脱了,露出了葱段般的胳膊、白皙若雪粉脖子以及无比傲人的身材,开始晃手晃脚,假装锻炼,嘴里边娇喝着:“一二三呀,运动猛呀,练出身材有人宠呀……” 她本来就是唱歌的好嗓子。 娇滴滴的声音一出。 别说吴少文,我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吴少文在挑水桶出院子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仍旧朝颜小月身上瞟。 颜小月假装抹脖子上的汗,冲他笑了笑,眨巴了一下眼,还不经意地扯了一下自己衣服。 “哎呦卧槽!” 吴少文完全未注意院子的门槛,竟然摔了一跤。 颜小月见状,冲我俏皮地挑眉毛。 我:“……” 等吴少文走了之后。 我假装有一些生气,转头质问老蔫:“你怎么告诉别人我们上山去了呢?我们夫妻生不出孩子这事,闹得全村人都知道,可多丢人!” 老蔫神情尴尬地回道:“没有啊……可能是他自己看到了。” 我没再吭声了。 心里其实很开心。 吴少文咬住钩子了。 当天晚上。 我和颜小月继续趁黑上了山。 这次特意避开了吴少文家。 在上山的时候,颜小月想说什么,我立马用眼神制止了她。 因为。 吴少文已经像鬼魅一样跟上来了。 来到观音庙前,我先挥舞锄头,挖了一会儿坑。 尔后。 我将锄头往地上一甩,对颜小月气恼道:“我太爷爷信里面写的埋宝地点就在这里,而且,他信里说用罗盘定方位,在观音庙正门的坤位方向。我之前定的根本没错,可挖两天什么东西都没挖到,真是气死个人!” 颜小月回道:“老公,会不会村子里还有其它的观音庙?” 我回道:“不可能!老蔫说村子只有这一座观音庙!” 颜小月问道:“你说会不会九十年代翻修那次,宝藏被人给挖走了?” 我说道:“我反复问了老蔫好多遍,他说根本有人挖到宝藏……” 颜小月突然惊道:“老公,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她手指,转头一瞅,立马将锄头给捡了起来,附身下去,激动万分地说道:“天啊,宝藏!” 尔后。 两人开始疯狂地挖土。 在这过程中。 我悄悄地把裹尸布包裹放了下去。 “哎呀,你轻一点呀,这是宝藏,别弄坏了!” “我太激动了!” “……” 一会儿之后。 我们从坑里面掏出了东西。 我拿起了那柄翡翠玉藕,大刺刺地对着天上月光,激动万分而又语无伦次地说道:“老婆,我们这下可真要发了!太爷爷信中老佛爷的翡翠玉藕……” 颜小月大急道:“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 我回道:“这大晚上哪儿有人!” 颜小月说道:“我们得赶紧回去,把东西藏在箱子里面,明天一早拎起箱子就走,也别跟老蔫打招呼了!” 讲完之后。 我们赶忙收拾东西。 斜眼瞥见。 不远处树丛中的枝桠在微微抖动。 吴少文担心被我们发现,提前走了。 我们迅速下山。 回到了老蔫头家,进了房间。 我以极低的声音对颜小月说道:“我们两人今晚要抱着睡!” 颜小月闻言,美眸瞪得老大,脸色竟然有一些泛红,咬牙问道:“为什么?” 我解释道:“我不是想占你便宜!” “估计今晚吴少文会采取行动,很有可能,他会撺掇老蔫溜进房间里来拎箱子。” “这包裹里的东西,我们暂时不能让他轻易找到,只能夹在我们两人中间,才显得逼真。我们今晚目的,要让他找到箱子里那封信,你明白没有?” 颜小月:“……” 我强调道:“事情关乎做局的成败,你别娇里娇气!” 颜小月白了我一眼:“睡就睡!” 二百七十二章 跳一支妖艳的舞 我们两人将包裹放在床中间,迅速关了灯。 上床之后。 我一把将颜小月给搂住了,并盖上了被子。 虽然颜小月答应的爽快,但她明显还是有一些不适应。 窗外透进来丝丝的月光,她脸红欲滴血,呼吸相当急促,身躯在微微蠕动挣扎。 我被气了个半死,压低声音问道:“你没碰过男人?演一场戏而已,你激动个屁!” 颜小月银牙紧咬,回怼道:“谁激动了,你简直是神经病……” “你别搂那么紧,我要去拉尿!” 我简直服了这个老六! 正准备放开她。 突然听到院子门发出了轻轻的“吱嘎”一声。 当然,这声音颜小月肯定听不到。 但我能! 我立马无比严肃地冲颜小月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闭上了眼睛,将她再搂紧了一点。 她瞅见我铁青着脸,应该也猜测到出现情况了,只得也闭上了眼睛,身躯微微发抖地靠了过来。 听力好的优势,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 外面“咕咕咕咕”的鸟叫声传来。 连续响动了几次之后。 屋子大门轻轻打开了。 这绝对是老蔫出去了。 没想到他们两人之间竟然还约定了暗号。 聊天的声音非常低。 “老吴,你大半夜发这个暗号干啥?” “……老蔫头,我今天早上跟你说什么来着,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屋子里面两个人,根本不是观光旅游的,他们是来挖古董的,今晚他们在观音庙挖到了东西……” “不会吧?!” “你小点声……这次我们真的要发大财了!你等下进房间去,把他们的箱子给拎出来,东西就在箱子里。然后,我再悄悄拿去城里卖,到时候给你分钱。” 这吴少文可真阴险。 拿到东西之后。 他一定会将土鱼篓给撤走,还分个屁钱给老蔫! 当然,吴少文肯定不敢私吞而逃,他会向夏禧报告,将东西送上去,拿到一笔不菲的赏金。疯虫手下的这些人,谁要是敢逃,那简直是找死,指不定他们的家属全被疯虫给控制着。 “我不敢啊……他们明天醒来之后,发现东西不见了,不得找我吗?” “他们凭什么找你,哪只眼睛看到你拿了?” “万一他们报警怎么办啊……” “报个屁警啊!这可是国宝,他们两人是外国人。外国人来偷我们的国宝,你觉得他们敢报警吗,报警是自己进去吃牢饭!你儿子不是还在外面上大学吗,难道你不想要钱?” “……” “你到底干不干?” “要是我进去之后,他们醒了怎么办?” “你可真是怂包,就拎个箱子而已!没听到他们现在呼噜声震天响,哪儿那么容易醒?!这里有酒,你泼在自己身上,万一他们醒了,你就装喝醉了上厕所,走错了房间。” “行……行吧!” 半晌之后。 一股无比浓郁的酒味传来。 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一阵动静。 我继续假装打呼噜,但却微眯着眼。 老蔫神情非常之紧张,手在哆嗦,他拎起了箱子之后,战战兢兢地出去了。 尔后。 我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快速远离。 这个时候。 他们应该是跑到吴少文家去开箱子了。 箱子打开。 没宝。 信、相机、废飞机票和景点门票。 吴少文作为一位古玩行当的土鱼篓守护人,瞅见信中关于东陵老佛爷地宫宝藏的说法,肯定会疯! 颜小月长舒了一口气,想挣扎开我的怀抱。 我低声道:“别动,等下他们一定还会回来。” 果然。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院子里脚步声再次传来。 “……你可真没用啊,叫你拎箱子就拎箱子,不会别的地方找找?” “我怎么知道他们把东西藏哪儿了……” “你别管了,我进去!” 不一会儿,房间里面再次传来动静。 吴少文摸东西的技术,比老蔫不知道高出了几个档次。 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还非常客气地把箱子还了回来。 房间里没找到之后,他轻轻地掀开了我们的被子。 他看到我和颜小月身子中间带泥土的包裹了! 吴少文急促的呼吸声传来。 这货试着扯了一扯布头。 但包裹被我们两人给死死地夹住了,纹丝不动。 我微眯着眼,借着月光瞅他的表情。 他见到包裹之后,像狗瞅中了新鲜屎一般兴奋,但却抓耳挠腮,显得毫无办法。 最后,他狠咬着牙,微微一跺脚,出了房门。 “咋样?” “东西在床上,被他们给夹住了,拿不出来。你今晚千万别睡,守门口盯着他们,我来想办法。” 我稍微放开了颜小月。 吴少文口中的想办法,肯定就是立即向夏禧报告。 如果他今晚能偷到宝物,可以等东西到手之后再汇报。但今晚他偷不到,我们又打算明天一早偷偷摸摸地走,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他必须马上请示夏禧,可否采取下毒、打死或者路上车撞等暴力手段,劫夺宝物。 之所以要汇报。 因为我们的身份是外国人。 这样做,事会非常之大。 吴少文只不过是一个土鱼篓守护人,没有上面的人承诺给他擦干净屁股,他还没胆量做。 我已经提前交待了夏禧。 夏禧会对吴少文回复:“东陵地宫翡翠玉藕是世间重宝,最近疯哥正在找这类宝物,你一定要想办法绑他们到秘密地点,但他们身份是外国人,绝不能弄出任何问题。我会马上请示疯哥,到时和他亲自来审问并判断这些东西的真假!” 有人可能会问,直接让吴少文偷走不就行了,何必搞这么复杂? 不行! 人永远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自推断出来的结论。 别人搞上去的东西,任何人见到,心中第一自然反应都会持怀疑的眼光。 更何况像疯虫这种多疑而狠辣的老江湖。 我必须让疯虫主动跳进来,成为局中之人。 让他亲自过来审问我。 最终由他自己得出翡翠玉藕乃绝世真品的结论。 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将翡翠玉藕送入赏珍会。 这做法非常危险。 但绝对值得! 若不是搞不清老司理真身、法号、庙宇。 我甚至还想让老司理亲自跳进来。 九儿姐告诉我,一位顶尖的做局人,要拥有在鸡蛋上跳舞的谨慎、技巧和心脏。 我必须要直面疯虫。 在他面前跳一支妖艳的舞。 晃瞎他的狗眼! 翌日早上五点半。 天蒙蒙亮。 我们起床,踮手踮脚地出门。 老蔫正坐在房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烟,一地的烟头。 二百七十三章 提醒 我们假装被他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老蔫回头瞅了瞅我们。 我问道:“老蔫,这么早你坐在这里干嘛呢?” 老蔫闻言,支支吾吾地回道:“我刚才去地里放夜水,刚回来……你们这是?” 我回道:“那什么……昨晚我们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有点急事,今天准备走了。我看天色太早,担心你们还在睡觉,所以不打算打扰你们。” 老蔫:“……” 我掏出了五百块钱,放在了餐桌上:“这几天感谢你们的热情款待,下次有机会见。” 老蔫见我掏钱,脸上也不知道是啥神情。 纠结、惶恐、紧张、内疚…… 或者说。 兼而有之。 老蔫咽了一口唾沫,显得有一些语无伦次:“那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我们这边以前会有山贼,现在也有不少小偷……反正看好你们的行李,小心走路……对了,你们最好坐去镇上办事的牛车,别坐三脚电驴。” 我问道:“为什么?” 老蔫回道:“没什么,三脚电驴比较颠。” 老蔫在提醒我们。 这村子没有通向镇里的车,我们来的时候,就是搭乘顺路的牛车。 看来等下吴少文准备用三轮车假装去镇里,让我们搭上顺风车,然后在路上对我们动手。 这就是普通的老百姓! 贪财势利、胆小懦弱,又尚存一丝善良。 我笑道:“这一大早的,小偷都还在睡觉呢,你就放心吧。” 讲完之后。 我和颜小月大阔步出了门。 快到村口的时候。 见四下没人,我对颜小月说道:“你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这次表现非常完美。” “尤其是昨天晚上他们在进门摸东西时,你为了不让自己嘴里发出声音,像吸血鬼一样死咬我的脖子,造成了一种甜蜜恩爱夫妻的假象,值得表扬。” 颜小月一听,脸顿时红了,鼓着嘴,翻着白眼,满副羞恼神情。 我继续说道:“老蔫的提醒与我猜测差不多。等下吴少文会用三轮车来载我们,等他动手的时候,我会假装跟他拼命,给你创造机会,你立马逃跑去镇上。三黑子已经在镇上等你,就在我们来的时候住那个宾馆,你们接头之后,赶紧卸妆,迅速回家。” 颜小月闻言:“那你呢?” 我回道:“我要假装让吴少文逮住,等疯虫他们来,继续与狼共舞。” 颜小月秀眉紧蹙:“这不是有漏洞吗?我逃了,他们逮住了你,万一他们担心我逃走之后报警,把你给放了,咱们这个局不就进行不下去了?” 我说道:“你太小看他们了!他们这是绑架,到时一定会打得我跪地求饶,再让我给你通话,威胁你不能报警,否则就会撕票宰了我,你假装害怕答应就行。” 颜小月:“……” 我冷冷说道:“你放心,我从小挨打,习惯了。” 颜小月想了一想,回道:“不行,我要留下来,继续玩!” 我恼火了,低声而又无比严肃说道:“此处不是苍狼酒吧,你也不是这里的月亮女王,你来这里只是一个配角!第一,以你的美貌最大程度吸引吴少文这个老色胚注意,第二,假借你怀不上孕去拜观音庙,做出一根引狗的肉骨头。” “现在两个任务已经完成,你留下来只会误事或出问题!” 颜小月冷哼一声:“你不是已经交待了内线不能弄死我们,能出什么问题?” 我回道:“不能弄死,难道不能玩你?” “疯虫等人会对你怎样我不知道,但吴少文一定想玩你,估计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颜小月顿时愣住了。 半晌之后。 她生气地回道:“知道了!用完就丢,我难道是卫生纸吗?!” “真是烦死了!” 天空有一些雾。 迷迷蒙蒙的。 乡村的早晨略微清冷。 不一会儿。 后面传来了三轮车的响动声。 吊脚眼吴少文开着三轮摩托车来了。 车很快到了我们身边。 吴少文假装一脸惊讶:“呦!两位这一大早是要去镇上啊?” 我回道:“对呀,我们有一点急事,准备赶回去。” 吴少文嘿嘿直笑,瞄了两眼颜小月,无比热情地说道:“还真赶巧了!我今天正好要去镇上买鱼苗和鱼食,捎你们一程!” 我心中冷笑,脸上呈现感激万分神情:“那实在太好了!我们正愁没牛车,不知道要走到啥时候呢。” 我和颜小月上了车斗。 车斗上有两根非常粗的麻绳。 而在吴少文的座椅旁边,是一根钢棍。 守土鱼篓的人,在村里一般不会有同伙。 吴少文昨天凌晨两三点才向夏禧电话报告,即便他要找帮手,这村子实在太偏僻,交通不便,从外面调人进这个村,时间上根本来不急。 紧急情况之下。 吴少文只能一个人冲我们动手。 这也是我为什么放出消息一定要在凌晨五点半就走的原因。 时间一耽搁。 万一吴少文从外面调人进来,颜小月会有危险。 而应付吴少文这种货色。 我可以无比逼真且异常痛苦地假装被他给袭击倒地,并毫无痕迹地困住他,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隙,让颜小月顺利逃跑。 三轮车在路上颠簸而快速行进。 吴少文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我们,有一茬没一茬地讲两句话。 开了半个小时左右。 天色还灰蒙蒙的。 我见到他将三轮车转到了一条山坳边的小路上。 我故意问道:“吴师傅,怎么转到小路去了?” 吴少文回道:“我昨天吃了坏东西,现在闹肚子,我去草丛里解个手,你们稍等我一下。” 三轮车往偏僻的小路开了大概五六百米左右。 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主路了。 哪怕是有人在外面主路经过,也根本不知道这山坳里面发生了什么。 “咔哒”一声响。 三轮车突然停下了。 吴少文满脸疑惑,瞅了一瞅前面的轮胎,转头对我说道:“秦老板,轮胎好像陷坑里了,你下来跟我一起撬一下。” 讲完之后,他拿起了座椅边上的钢棍。 我回道:“好嘞!” 二百七十四章 脑膜炎犯了 我从三轮车的车斗跳了下去。 颜小月俏脸无比紧张,也下车了。 我走到了三轮车前方,正准备低下头检查车。 忽然之间! 吴少文钢棍抡起,狠敲我的背。 我强忍着疼,嘴里惨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颜小月大声尖叫:“你干什么?!” 吴少文根本没理会她,钢棍若雨点一般冲我拼命砸下:“干什么?你说干什么!老子今天行大运,要财色双收了,哈哈哈……” 我护住头部,嘴里不断惨叫,假装被他打得起不来身,嘴里大叫着:“老婆……他要抢劫,你快拿箱子跑啊……” 颜小月之前本来正在拉扯吴少文,听到了这话,快速转身去车斗拎箱子。 吴少文见状,狠砸了我两钢棍,转身一脚踹翻了颜小月。 颜小月东西没拿到。 吴少文准备拿钢棍去砸她。 我从地上迅疾起身,大吼一声:“不许打我老婆!” 身子往前一扑,将吴少文给扑倒。 两人在地上滚动挣扎。 吴少文双目猩红,钢棍和拳头齐上,打得我血呲呼啦,哀嚎连天。 我装成被他打得动弹不得,一边惨呼着,一边大喊道:“你快跑,别管我,去报警……” 吴少文闻言,无比凶狠地踹了我两脚,起身又去抓颜小月。 颜小月则满脸惶恐,嘴里惊叫连连,起身往外面逃。 吴少文的速度极快。 他很快奔了过去,扯住她衣服:“哈哈哈,这么水灵的妞能跑得了吗……” 我再次从地上起身,一把端起了吴少文的双脚。 吴少文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颜小月撒丫子跑了。 吴少文压根没料到我被打那么惨还能爬起来,眼见颜小月逃了,脚被我死死地扯住,简直要气疯了,手中钢棍冲我狂殴,满副要杀人的模样。 杀他肯定是不敢杀。 宝物仍在,但到嘴的美色突然飞了,他在疯狂地冲我泄愤。 这货打人全是一股蛮力。 我虽然浑身是伤、鲜血不断溢出,但关键部位并没有被打击到。 正当我见颜小月已经逃跑成功,要开始装成被他打晕的时候。 吴少文嘴里却一声惨呼。 转眼一看。 却见颜小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中拿了一块板砖,狠拍了一下吴少文的头。 板砖拍在吴少文头上,但我脑瓜子却嗡地一下。 这败家娘们没按计划行动! 吴少文被她这么一拍,顿时晕晕乎乎的,额头开始狂飙血。 他彻底飙火了,挥出一拳,朝颜小月打去。 颜小月娇呼一声,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她这是真动弹不得! 倒地之后晕了。 吴少文简直要气炸了。 他见我趴在地上无法挪动,一对吊三角眼露出凶狠和邪恶,抹了抹额头上的血,瞅了一眼,朝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大骂道:“妈的!这特么是夫妻情深啊!行……老子今天就当着你的面玩一把!” 话音刚落。 他开始气喘吁吁地解衣服。 这是一种非常糟糕的状况。 本来颜小月逃了之后,我装成被吴少文打废,他会绑了我,等疯虫和夏禧来就行。 现在颜小月突然回来了,还被吊三角眼打晕了。 我必须要在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的前提之下,还要顺利让吴少文绑了我们。 难度非常大。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与吴少文死殴,彻底消耗他身上对付颜小月的劲头,但又不能显示自己的实力。 弄伤他的脚! 我大吼一声:“别动我老婆!” 从地上捡起了钢棍,踉跄爬起,朝吴少文狂砸。 这吊脚眼瞬间被打懵了。 他根本想不到这种情况之下我还能起身干仗,在惨呼了几声之后,反手来夺我手中的钢棍。 我跟他又滚倒在地上 一会儿我打他。 一会儿他打我。 我受了不少伤。 他也受了不少伤。 眼看这货的动作已经开始颤颤巍巍了。 我彻底放弃了抵抗,趴在地上,装成只剩下一口气就要死过去的模样。 吴少文也彻底没力气了。 他用手扒拉着身上的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道:“艹!我忘记了……你特么虽然是外国人,但也算是炎黄子孙……也懂一点功夫,幸好老子身手一流……太特么卧槽了!” 我寻思你那也叫功夫。 若玩真的。 哥们一招让你见如来佛祖。 这货想从地上爬起,但刚才我故意弄伤了他的脚,竟然起不来了。 他只得掏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瘊子,快报告夏哥,人、宝都逮住了……你们几个到哪儿了,我受伤了……快点。” 尔后。 他报了一个地址。 吴少文休息了足足十几分钟,呲牙咧嘴再次想从地上起身,但那条腿根本受不了力。 他骂了几句,几乎是挪动着过来,用绳子绑我们。 伤成这副死样。 他根本没心思再动颜小月了。 等绑完我们。 这货一下栽倒在地,四仰八叉,大口喘气,大骂道:“也不知道夏哥为什么不让我毒晕你们,这波操作老子可吃大亏了……” 我假装已经晕了。 等了快两个小时,天已经亮了。 眯眼看去。 外面迅速进来三个人。 这里的路小车不能进,他们几人共骑乘一辆三轮车。 为头是一位尖嘴猴腮的人。 “瘊子,你们总算来了……” “你小子可真废材!让你少玩点女人,现在知道腿软了?” “你不知道,这小子可能会点功夫。” “得得得!先把他们拉到镇上去,夏哥今晚会请疯哥过来亲自审问,这可是咱们宣市鱼篓点的荣耀!” 讲完之后。 他们拿了麻布袋,将我和颜小月分别给装了,丢到了三轮车的车斗。 由于我们两人都晕着。 这些家伙连胶布封嘴都不屑于做。 三轮车往前一路颠簸而行。 从声音来判断,一个多小时之后穿过了镇里,尔后,开始往一处偏僻的地方开。 再过了一个小时。 我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机油残留味道。 三轮车停了。 我们被人抬了起来,扔进了一个地方。 他们甚至还把我们身上的麻布袋给卸了。 “哐当”一声响。 门被反锁了。 我抬眼一看。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机修站仓库,面积挺大的,蜘蛛网遍布。 很明显,机修站已经废弃了很久。 难怪他们毫不顾忌。 胶布不封口、麻袋不套、门口也不守人。 这种地方。 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一会儿之后。 颜小月也醒了,神情痛苦,微微扭动着脖子。 我非常无语地瞅着她。 她也瞅着我。 我问道:“脑膜炎犯了?让你走,你还偏回来!” 颜小月恼道:“他把你打成那样,我生气了!” 二百七十五章 终归还是蠢货 我简直欲哭无泪。 颜小月说道:“好兄弟,讲义气,你不必感谢我。” 我怒道:“感谢你全家!你要把我们两个都害死!” “你如果逃了,他们会担心你报警,心里有所忌惮。在威胁你不许报警之后,抢了宝物,顶多把我弄个半死不活,再把我放了。等于说,你走其实是保护我的一个手段!” “现在你回来了,他们毫无顾忌,指不定到时一发怒,把我们两人全给宰了,死无对证!” 颜小月听完之后,彻底傻住了。 半晌之后。 她傻乎乎地问道:“他们胆子会这么大吗?” 我觉得再跟她聊下去要背过气去,不再吭声了。 这事等于我和颜小月一起斗地主。 我费劲千辛万苦出千,让她拿到了两王四个二。 本来她可以把地主一方炸得七窍生烟,结果她却按四带二打法,将四个二两王一起给丢出去了。 颜小月瞅了瞅我,说道:“这不还没出事吗?说不定我还能起到作用帮你呢!” 我:“……” 颜小月翻着白眼,挪动着脚,踢了我一下,气乎乎地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挪开点!”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等疯虫他们来了再说。 整个白天,压根没人来理会我们。 我们就在仓库里面关着。 颜小月竟然还睡着了。 我是服了这个老六! 到了晚上。 仓库门突然“咔嚓嚓”开了。 瘊子带着几个汉子,把我们两人给拎出去。 “疯哥和夏哥马上要到,全都特么精神点,把场地给弄利整了!” 我们被拎到了机修厂院子。 院子还准备了明亮的探照灯,在竖立高杆挂起,照在我们头顶上,一阵刺眼。 场景像极了旧社会审犯人。 我们前面是一张太师椅,太师椅之前还有张台子,台子上面蒙着白色的鉴布,放着三件套,强光电筒、手套、放大镜。 三件套旁边是我们的箱子。 院子打扫的非常整洁、干净。 瘊子以及一瘸一拐的吴少文,带着几位下属,正无比恭敬地站在院子门口等。 颜小月见状,满脸不屑。 几分钟之后。 一辆奥迪车开道,后面跟着虎头奔,最后面是桑塔纳,开进了院子。 奥迪车上先下来了一个人。 正是夏禧。 夏禧下车之后,小步快跑,给虎头奔开了车门,将手挡在门框上,迎请一个人下了车。 这人正是疯虫。 疯虫后面跟着七八个人,有两三人模样看起来像是鉴师。 真正的考验到了。 我心态反而淡定了。 福祸无门。 唯人自招。 我既然选择了引疯虫跳局,也选择了颜小月这个队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承受。 疯虫在几人的簇拥之下,坐在了太师椅上。 夏禧和几位鉴师他的身边站着。 其它人分列成两排,全背着手,脚呈外八字,神情无比肃穆,站得笔直。 这么多年了。 疯虫装叉的习惯还是没变。 以前他还在火车站门口干拖裤的时候,就喜欢让我们这些小鬼头按这种姿势站成两排,他戴着墨镜坐在破凳子上,让我们一个个上去,将白天用袁大头骗到的钱给他,还要简要汇报一天的拖裤心得。 那时候他还有一个无比变态的习惯。 点烟的时候,明明可以用火柴,他却不用,边上有我们提前给他裁好了像钱一样大小的旧报纸,火柴点着旧报纸,拿旧报纸的火来点烟。 当时我非常不理解这种变态行为。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 这货在模仿《英雄本色》里面发哥用美钞点烟的镜头。 不过,今天他的习惯变了。 旁边有人专门用zippo给他点烟,要弹烟灰之时,有人伸出手掌,他将烟灰弹在人家手掌上。 装叉的方式不一样。 但让我想弄死他的心,一直未改。 夏禧瞅见了我们的样子,眼神闪过一丝讶异和凶狠,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我能猜出他的心理活动。 讶异在于他看到了颜小月,这不符合我们之前所敲定的剧本。 凶狠在于他看到我浑身的血、极为瘆人,这货非常生气,估计想干了吴少文。 疯虫深吸了两口烟。 夏禧附身低头问道:“哥,可以开始了吗?” 疯虫点了点头。 夏禧说道:“吴少文,过来汇报一下情况。” 之前站得笔直的吴少文,立马站了出来,先冲疯虫鞠躬,然后开始战战兢兢地汇报整体情况。 一副小人物向大领导汇报工作的既视感。 等汇报完了。 疯虫没表态,只是挥了一挥手。 吴少文便乖乖退了回去。 夏禧转头对旁边人说道:“查看一下他们随身物品,验证一下他们身份真伪。” 旁边有人开始打开了箱子,看护照、机票、景点门票、相机,有一位鉴师专门去看那封民国旧纸信。 此外,我见到有人还专门翻开相机里面的景点照片,与废景点门票进行对照。 查得还挺细。 我和颜小月装成一脸惊恐的样子。 颜小月颤声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要报警,申请涉外保护……” 没人搭理她。 但她的音调和神情都不错,极大彰显了一位国外女人的恐惧。 我是一位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没力气说话正常。 验证完之后。 夏禧对疯虫说道:“哥,全是真的。” 疯虫喝了一口边上人端来的茶,漱了一下口,将茶水吐在了茶盅里,淡淡地说了一句:“手机不看一下?” 夏禧闻言,神情一愣,忙回道:“疏忽了,把他们的手机拿过来!” 我们的手机早就已经被缴了。 瘊子拿了手机给夏禧。 夏禧仔细翻了几下,说道:“手机是新的,估计来这里之后买的,里面没有在国内生活的通话和短信记录,倒有几条在景点走散之后互相约定在哪里等的短信,他们身份应该没问题。” 疯虫闻言,脸色有一些不悦,眉毛抽动了两下:“你比老山鸡的脑子好用一点,但终归还是蠢货!” 夏禧不知道疯虫为什么突然不爽,没吭声。 疯虫鄙夷地瞄了夏禧两眼:“你特么以后还有的学!” 讲完之后。 疯虫打了一个响指。 旁边走上了一位秘书模样的人,手中拿了一个录音机,放在了桌子上。 疯虫高高在上瞥了我们一眼:“高卢国人?” “这里面有一段你们国家的新闻播报,等下你们来翻译一下!” 二百七十六章 护局者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之前我曾反复交待夏禧。 对疯虫打算采取的验证办法,一定要打探出来,及时告诉我。 告诉我之后。 我好调整手段应对,并会把聊天信息删除。 但夏禧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我以为全部情况都在他掌握当中。 但很显然,老山鸡突然采取的这个验证身份办法,之前未透露出来一点消息,夏禧并没有掌握。 疯虫的多疑。 在此事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夏禧站在旁边也懵了。 这就是做局! 一个小小的疏漏,足以导致前功尽弃、满盘皆输。 尽管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可能进行全部包装。 按照当时的查询手段,无论是我们提供的护照、机票、门票,疯虫等人都不可能查询出真伪。 可疯虫却在最后采取了最简单、最粗暴的办法来进行验证。 语言。 这是我们致命的弱点。 虽然我之前也略微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高卢国口语。 但新闻录音的大段播报,我们无论如何也翻译不出来。 我胸中反复激荡,却面无表情。 对付这种局面。 如果是我一个人,可以有两个方案。 第一,我被吴少文打得这么惨,可以装成毫无意识或者耳膜被打穿孔,听不见录音机声音,借此拖延时间,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有破解的办法。第二,他们绑在我身上的绳子,其实根本困不住我,哪怕是历经一场厮杀,我也可以逃脱。 但颜小月的到来,第一个方案直接被否,因为她身上没什么伤,而且,她刚才还说了话,装听不见,根本不可能。第二个方案也危如累卵,在这么多人盯着的情况之下,我要带着一个被绑着的她逃离,难度无异于登天。 我已经假装在地上痛苦地蠕动,手在准备解套。 第三个方案也在此时迅速形成。 等下一旦失败。 我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劫持疯虫,直接威胁他性命。 疯虫被劫持。 现场能作主的就是夏禧。 我会让夏禧给车钥匙,并将颜小月放在车上,劫持着疯虫,驾车离开。 夏禧一定会下令他们这样做。 这样一来,局肯定破了。 但我们性命会留下来。 我见到夏禧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 他目光中露出了杀意。 估计他觉察出了死亡气息,准备今晚掀开桌子与疯虫火拼了。 我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幅度极为微小地摇头。 他不能暴露。 这枚棋子目前还不到暴露的时候。 我希望他能看懂我的眼神。 录音机里传来了叽里咕噜的声音。 很长一段的新闻播报。 足足有三四分钟。 秘书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疯虫。 纸上肯定是刚才那段录音的汉字翻译。 夏禧冷声对我们说道:“翻译!” 心在砰砰直跳。 我微微闭上了眼睛,积蓄着力量,反复计算着我与疯虫之间的距离、瞬间跨越障碍物的方法,以及等下车辆逃离的路线。 务必要一击必成! “等一下!” 疯虫突然阴冷无比地说道。 “把另一个家伙的耳朵塞住!” 这是真狠! “我翻译了,你们能放过我们吗?东西我们真的不要了,只求你们不要害我老公!” 颜小月冷不丁张口了。 她神情紧张而纠结,音调带着卑微恳求。 黑暗中突然一道光闪过! 她留过学! 虽然我不知道她在哪里留学,但从她的神情来看,她肯定懂得高卢语! 这个局难道要被这个老六给拯救了?!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已经有人拿棉花死死地塞住了我的耳朵。 我还是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 夏禧好像在叫颜小月少废话,放不放你们,一切由疯哥来决定。 颜小月开始颤声翻译着那段新闻播报。 从疯虫以及他身后秘书的神情看来,颜小月的翻译,好像与纸上内容完全对得上! 这真是惊天反转! 疯虫听完,下巴一扬,示意让他们拿开我耳朵上的棉花。 夏禧让我开始翻译。 我懒得翻,装死。 虽然之前我也听了一个大概。 不翻比翻,更不会出马脚。 夏禧见状,勃然大怒,抬起脚狠狠地踹我胸口:“哑巴了?!叫你翻译,你小子哑巴了?艹!” 我躺在地上闷哼,双眼直翻白。 我寻思你小子有朝一日可千万别落我手里! 颜小月在旁边带着哭腔说道:“你别打他,再打他要死了……求你了……” 这演得可真情真意切。 我口中艰难无比地吐出几个高卢语单词。 疯虫听了,转头问秘书:“他说什么?” 秘书回道:“他说‘饶命,放过我们’。” 疯虫突然咧嘴笑了,将烟头给丢进了下属手中的痰罐:“这小子,谁打得?” 吴少文闻言,一瘸一拐地出来,说道:“报告疯哥,我打得。” 疯虫点了点头,对夏禧说道:“这吊脚眼够狠,把他直接调你身边办事吧。” 吴少文闻言,神情顿时欣喜万分。 夏禧瞅了瞅他,嘴角带着一丝阴笑:“还不快感谢疯哥?!” 吴少文忙不迭地说道:“谢谢疯哥栽培!” 疯虫招了招手。 那几位鉴师见状,开始拿出了箱子里的十几件小样鬼货以及翡翠玉藕进行鉴定。 鉴定时间非常久。 足足半小时。 疯虫脚架了起来,仰靠在太师椅上,开始打起了呼噜。 不得不说。 这几位鉴师都是高手。 看形、辨款、识浆,极为专业。 而且,其中一个年纪大的鉴师,戴一副金丝眼镜,还真如我之前预料的那么变态,专门看布和宝物外面的泥土。 到最后,这老头对疯虫说道:“丛老板,小样物件全是清时期的陪葬品,我敢以人头担保,全部为真。那件翡翠玉藕,无论是形制、品相以及玉料,与《爱月轩》笔记里面的老佛爷身边翡翠玉藕完全一致。” “现在唯独需要鉴定一下裹布和泥,如果确属清墓的东西,从综合情况来看,几乎可以判定为百分之百真品!” 疯虫一听,眼睛顿时睁开了,双目精光四射,转头问夏禧:“现在拿去鉴定,什么时候能出鉴定结果?” 夏禧看了看手表,回道:“最快凌晨四点。” 疯虫压抑住心中狂喜,冲身边秘书勾了勾手指头:“马上把布和泥拿去鉴定,结果一出来就打电话给我。” 讲完之后。 疯虫第一次从位置上起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夏禧问道:“哥,这两个外国佬怎么处理?” 二百七十七章 断头饭 疯虫闻言,冷冷地回道:“先关了,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夏禧点了点头:“明白!哥,要不你先去休息,我在镇上安排了几个妹子,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疯虫拧了一拧眉毛:“今天没兴致!你们也在这儿等着吧。” “记住,都特么别说话!” 讲完之后。 疯虫又躺在太师椅里睡觉。 旁边之人赶紧拿了一台落地电风扇,对着他吹。 那些下属开始全站在边上,一动不动,不敢说话。 他们估计是要一直站到凌晨四点了。 疯虫装叉的姿态,还是如此霸道。 夏禧吩咐人把我们给拎了起来,将我们重新关进了仓库,门再次“咔嚓”一下,锁掉了。 从声音来看。 仓库门口依然没人在守。 整个院子只能听到疯虫呼噜震天响的声音。 我和颜小月对视了一眼。 颜小月不屑地嘴巴一翘,白了我一眼。 仓库与院子的距离有一些远。 我们在这里低声说话,外面根本听不到,除非他们的听力如我。 我说道:“谢谢。” 颜小月反讽道:“谢谢你全家哦。” 我:“……” 我没再说话了。 鉴定结果肯定不会出任何问题。 明知是好结果的等待。 无疑是一种享受的过程。 我必须乘这短暂的几个小时好好休息。 才有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事。 半小时之后。 颜小月见我一直吭声,不满地说道:“僵尸脸,可真没劲,你说一句话会死吗?” 我瞅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颜小月简直无语了。 我手迅疾一翻,解开了绳子,从衣领子的夹缝里,捏出一枚刀片,塞到了她手里。 颜小月见状,美眸瞪得老大,满脸不可思议。 这手段其实都不算什么了。 彩门中人的戏法,那才是江湖一绝。 我对颜小月说道:“这东西非常锋利,你先藏着,等下万一有突发情况,你看我示意,随时准备割绳子。” “绳子割开之后,你卯足了劲,往人多的地方跑,我会掩护你安全撤离,千万不能再回头。” 讲完之后。 我将绳子给自己重新绑了上去。 颜小月秀眉紧蹙:“他们已经夺了宝,不会放了我们吗?” 我淡淡地回道:“你想多了。” 按疯虫的性格,现在我们两人都在他手上,为避免后续麻烦,他很大的可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我们。 以前他干拖裤党的时候,有一次他去人家家里偷了五千块钱。 九十年代初,五千块无疑是一笔巨款。 疯虫怀疑他偷钱的过程被隔壁一位烧锅炉的斗鸡眼老头看见了,为了防止老头泄露消息,他竟然一把火将锅炉房给点了,幸好老头当时并不在里面,火被人及时扑灭。 这货在外面躲了好几个月,见没事才回来。 年轻时叫狠。 如今他还加上了阴。 这期间。 我们除了一次上卫生间,叫外面人来带我们过去,再无其它动静。 到了清晨四点多。 去鉴定之人传来消息,裹布和泥均为真。 疯虫带着夏禧进来了。 他先瞅了瞅我们,目光中闪露浓浓的杀意,问道:“想吃饭喝酒吗?” 断头饭。 这特么还挺客气! 我和颜小月都没说话。 疯虫见状,点了点头,转头对夏禧说道:“他们不想吃喝就算了。” “记住,这两人车祸而死,具体擦屁股的事你马上去办,他们由我亲自送去临县郊区一家火葬场。” 夏禧顿时愣住了。 疯虫厉声问道:“没听明白?!” 夏禧咬着腮帮子回道:“明白!” 颜小月也惊呆了,美眸死死地盯着疯虫,但却没吭声。 这就是多疑的疯虫! 他永远在最后关口才会抛出自己的决定。 关键事情还自己动手。 不给对手任何反应时间。 甚至,不给身边做事之人留下任何钻漏洞的机会。 夏禧说道:“哥,要不两件事都我来办吧,你继续睡一会儿。” 疯虫闻言,目光无比凌厉地瞪了一眼夏禧。 夏禧只得不吭声了,眼睛看向了我。 我没与他眼睛交流,一直瞅着地面。 这个时候。 外面迅速进来了几个人,拿着胶布,将我们的嘴给死死地封住了。 在疯虫的带领之下,他们快速拖着我们往外面走。 离开仓库之前,夏禧的神情无比急迫,想与我眼神交流,但我依然没回应他,假装伤重身体不适,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原来我躺着的那块地面。 在我被推上那辆虎头奔之时,瞥见夏禧在锁仓库门之前,专门去仓库里面看了一下。 我喜欢跟聪明人一起做事! 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 颜小月在听到疯虫说出送我们去火葬场的决定之后,只是神情震惊,但没说任何话。 她到底是吓懵了,还是根本不害怕? 上了虎头奔。 司机将两侧玻璃的窗帘给拉了起来。 疯虫坐在副驾驶。 车开始快速往外面开。 我听到后面传来了车声。 那辆桑塔纳也跟过来了。 三辆车,只留下一辆奥迪,给夏禧去办事。 两辆车摸黑往前面开,速度飞快。 疯虫背靠着座椅,脚高高架在驾驶台上,继续呼呼大睡。 一个多小时之后。 车竟然停住了。 “疯哥,前面出车祸了。” 我透过挡风玻璃往前一看。 前面两辆车好像发生了追尾事故,有两人正在大声吵着架。 这是郊区。 左边是河,右边是山。 要么前面让,要么疯虫让。 但疯虫肯定不会让。 哪怕就是倒退一米能让对方过去。 他也不会让! 这是性格使然。 果然! 疯虫睁开了眼睛,转头对司机说道:“下去叫上人,直接拿家伙,让他们赶紧把车挪开,不挪就开打,再把他们车掀河里去,十分钟之内完成!” 司机回道:“明白!” 司机迅速下车,召集了后面那辆桑塔纳上的四个人,快步走了过去,手中的西瓜刀一亮,指着他们。 “都特么赶紧滚!” 前面吵架两位车主中的一位见状,顿时脸色陡变,立马上车,呼啦啦地往前开走了。 但另外一位车主,他瞅了瞅疯虫司机等人,脸上肌肉直抽搐,瓮声瓮气地问道:“我说,你们把他给吓走了,他刚才准备赔我十万块修车费呢,难不成你们准备掏了?” 这位是化了妆的三黑子! 二百七十八章 好刺激 见此情景。 我松了一口气。 在机修站仓库,临被疯虫抓走之前,我在地面用脚偷偷地写了一个“三”字。 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跟夏禧眼神交流,反而老是盯地面的原因。 三黑子等人一直镇里等颜小月来,等不到,他们就不会走。 夏禧肯定进仓库看到了那个“三”字,给三黑子安排上了半路劫道的活了。 我所谓的松一口气,并不是说因为自己安全了。 而是这个局。 能继续顺利做下去。 安全问题。 我从来没担心过。 就疯虫两辆车上这些人,我完全可以搞定他们。 即便搞不定。 夏禧哪怕是彻底暴露火拼,他也会赶到火葬场把我们给救出来。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三黑子假借车祸闹矛盾来劫道,无疑才是最佳的选择。 疯虫司机神情无比阴狠地说道:“我再说一遍,让开可以不见血!” 三黑子闻言,醒了一下鼻涕:“我最近信佛,遇事只喜欢吵架,不喜欢打架。” 司机将刀一把架在了三黑子的脖子上:“你特么聋了?!还是就想见血?!” 三黑子轻轻地捏开了刀,拍了拍肩膀,转头对车里说道:“哥几个都出来吧,有人想让我们见血。” 车门打开。 从里面竟然出来了七个人,手中全拿着钢棍。 鬼知道他怎么塞了这么多人! 这一下。 疯虫司机有点懵。 因为他们加上疯虫,总共才六人。 三黑子等人气势汹汹,丝毫不怵,两边对峙站立着。 司机脸色一变,突然拔出了火铳:“识相的,赶紧滚!” 三黑子见状,嘿嘿冷笑一声,竟然将头给凑了过去,让火铳顶着自己的脑门,说道:“来,赶紧开一个,给爷听听响!” “你要是不开,那就跪下来给爷磕一个,也让爷听听响!” 司机都被三黑子给整不会了。 见过嚣张的。 估计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三黑子的头还在继续往前顶,嘴里依旧嘿嘿直笑:“你爷我叫大黄牛,在宣市混了几十年,还从来没人敢拿这玩意儿指着我,今天可真尼玛刺激!” 司机彻底怒了。 我见到他手指一招,旁边的人见状,开始往前围。 可他狠,三黑子更狠! 只见三黑子反手一扣,迅疾将司机手中的火铳给夺过来,大手一拧,直接反掐住了司机的脖子,将火铳对准了司机的脑门。 这一手太漂亮了! 疯虫那些下属瞬间全发懵。 三黑子说道:“我大黄牛最烦别人拿棍子顶我!” “好烦啊!” 三黑子突然双目暴凸,嘴里爆喝一声,一把举起了司机,往前一甩。 “噗通”一声。 司机竟然被他给直接摔下了河。 疯虫那群手下简直要疯了,嘴里喝叫着,纷纷冲上去。 三黑子等人手中的钢棍挥舞,冲他们一顿狂砸。 一直在车上稳若泰山的疯虫坐不住了,嘴大骂了一句:“卧槽!” 尔后。 他迅速挪动身躯,从副驾驶挪到了驾驶位,立马发动了汽车,目光无比凶狠,朝前面呜一下撞去。 这家伙真是狠毒到了极致! 在他们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 疯虫第一选择是将三黑子这个为头人物的给撞废,以此来扭转颓势。 他甚至根本不怕撞伤自己的人! 本来正在混斗的两批人,此刻吓得全往旁边躲。 唯独三黑子躲避不及。 正当车要撞上他的时候。 三黑子奋力一跳,跳在了虎头奔的引擎盖上。 “嘭”一声响。 虎头奔重重地怼上了三黑子停在前方那辆车的屁股。 三黑子勃然大怒。 一棍子狠敲挡风玻璃。 整扇挡风玻璃都被他敲碎了。 疯虫脸色陡变,立马探手想从腰间摸武器。 但三黑子却突然从外面伸进手来,猛地抓住了疯虫的头发,往座椅上狠狠一撞,撞得疯虫惨呼一声,晕晕乎乎。 三黑子铁钳一般的大手,硬生生地将疯虫从驾驶室穿过破碎的挡风玻璃给扯了出去,一拳将疯虫给砸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疯虫那些手下见了,开始扑过去想救疯虫。 但三黑子的师兄弟不是吃素的,全围了过去,将他们打得呜呼哀哉。 三黑子犹如一座铁塔,站在引擎盖上,高高地举起了疯虫,在空中呼啦啦转圈,癫狂大笑。 疯虫又愤怒又恐惧,嗷呜直叫唤。 他想挣扎。 可三黑子一身技艺来自嵩山,岂是他能挣扎动的? 三黑子大喝道:“大黄牛,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哈哈哈!” 手猛地一甩。 疯虫惨呼一声,被三黑子丢下了河。 他的那些手下,顿时大惊失色,有两位受伤不重的,屁滚尿流从坡上冲下去,救疯虫。 两位受伤重的,躺地上哎呦连天,面如菜色,神情显得极为恐惧。 三黑子一位师兄弟瞅了瞅虎头奔:“牛哥,这几个家伙绑了两个人在车上!” 三黑子闻言,神情诧异:“是吗?” 尔后。 他跳下了引擎盖,过来打开了车门,看了几眼,挠了挠头,大骂道:“艹!这特么……怎么办?” 手下回道:“要不……一起丢下河?” 三黑子说道:“丢尼玛个头啊!孙子兵法里说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最近信佛,干脆做好事,把他们给放了!” 这话是专门讲给疯虫受伤倒地上两位下属听的。 三黑子几个手下过来,将我们绳子给解了,狠踹了我们两脚:“快特么滚蛋!” 我脸色无限惊恐,拉着颜小月,开始往后面狂奔。 从后面传来了三黑子等人的声音。 “把这两个受伤的家伙和他们的车,全部丢下河!” “大哥,你不信佛了吗?” “信呀,我让他们下河,死了他们就能成佛,没死他们就阿弥陀佛!” …… 我和颜小月一直狂奔。 跑了也不知道多远。 来到了一处公园。 两人累极了。 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气。 三黑子会把疯虫的车、人,全丢进河里,然后开着车,潇洒离开。 疯虫等人不会有事。 虽然我恨疯虫恨得牙根直痒,刚才也完全有机会动手宰了他。 可现在不是时候。 我的目标是扶夏禧上位,让他成为老司理设在魔都点位的第一狂霸子,再接近老司理,最终宰了陆小欣,掀翻老司理。 疯虫还要送宝进赏珍会。 剩余价值还没彻底榨干。 颜小月躺在草地上,格格直笑:“好刺激啊……亲爱的。”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脸立马红了:“啊呸……姑奶奶就是入戏太深了!可恶心死我了!” 讲完之后。 她开始捂住肚子,朝地上干呕。 二百七十九章 小僵 我从地上坐了起来,掏出一支烟,点着了。 颜小月呕了一会儿,还是满脸兴奋,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问道:“之前疯虫说要送我们去火葬场,你不害怕?” 颜小月闻言,不屑地切了一声,回道:“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走一步算十步的神仙么,我跟着你继续玩他就是了!” “对了,你的名字叫苏尘,太难听了,我干脆给你重新取一个名字吧。” 我问道:“什么名字?” 颜小月说道:“鉴于你老是板着一张僵尸脸,我以后就叫你小僵,你觉得怎么样?” 我回道:“不怎么样!” 颜小月见我没好脸色,反而格格直笑,笑得花枝招展:“我就要这样叫,管你喜不喜欢!” 我懒得理这个老六。 半晌之后。 颜小月突然问道:“喂,小僵同学,接下来我们还要怎么做?” 我回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下面的事我会处理,你不需要再参与!” 颜小月瞪大了眼睛:“我可会高卢国语!” 我回道:“你会外星语也用不着。” 颜小月闻言,一张俏脸直拧巴,非常无语地盯着我。 盯了好一会儿。 见我一句话都不愿跟她多讲,她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就走。 我问道:“你干嘛去?!” 颜小月头也不回,说道:“我生气了!用完就丢,用完就丢,你简直有毛病!” 刚好旁边来了一辆出租车。 她迅速招手让出租车停下,上车走了。 我曾答应杂项阎王,一定会保障颜小月的安全。 她这样突然走,鬼知道她会干什么去。 我有点不放心,转眼瞅见后面又来了一辆出租车,我也上了车,对司机说追上前面那辆车,千万别跟丢。 司机闻言,笑呵呵地说道:“兄弟,追漂亮美眉啊?你给我加一点钱,她即便是跑到太平洋对岸去,也绝不会跟丢。” 我问道:“这么厉害吗?” 司机回道:“因为我以前在部队干过侦察兵啊,哈哈!” 我:“行,到了之后给你加钱。” 我在车上闭目养神。 两个多小时左右。 已经快到魔都了。 但前面那辆车却突然停下了。 颜小月阴沉着脸,下了车。 她走到我们这辆车的边上,没好气地猛敲了几下玻璃。 我摇下车玻璃:“那辆车不舒服?” 颜小月说道:“给钱!我身上没带钱,人家不愿意再走了!” 我笑了。 颜小月见状,大恼道:“你笑个屁啊笑!” 说完。 她直接探手进来,将我口袋里的钱包给抢了,走到了前面那辆车跟前。 我心中顿时一惊。 立马想下车去拦她。 结果。 颜小月像狸猫一般,突然钻进了车,前面那辆出租车一脚油门,留下一股青烟,瞬间不见了踪影。 临离开的时候,她还特意摇下了车窗,手中挥舞着钱包,冲我笑嘻嘻地说:“小僵同学,用完就丢,撒由那拉!” 我:“……” 那时候没有电子支付,出门都用现金。 很多人甚至存钱还习惯用存折。 我身上的钱、银行卡全在钱包里面,而且,在机修仓库,电话也被瘊子给薅走了。 这下我有点懵了。 司机转头瞅着我。 我说道:“那什么……我不差钱的。” 司机回道:“你倒是给我啊!” 我说道:“这样吧,你送我到目的地,我找人来拿钱给你。” 司机说道:“别啊!哥们,现在我不想跑了,越跑可能越亏!你现在给钱,按公里表计数,二百五!” 我感觉他在骂我,但又不能发火。 摸了摸身上。 什么东西都没有。 相机那些玩意儿,全在箱子里面,被疯虫等人全拎走了,连抵押车钱的东西都找不到。 我说道:“要不我这衣服给你吧,皮尔卡丹,买的时候六百多。” 司机恼道:“玩呢?一件什么屁蛋衣服要六百块,你怎么不说六千?别跟我讲这些,赶紧给钱!” 我:“……” 司机迅速下车,把我给扯了下来,双手叉腰,无比恼火地看着我。 那模样。 似乎我不给钱就要动手。 打他一顿就跑? 这样做会不会不大仗义? 正在此时。 后面来了一辆车,竟然靠我们旁边停下了。 车窗摇下。 三黑子探出头,翁声翁气问道:“老板,谁欺负你?” 我顿时感觉来了大救星,让三黑子赶紧付钱。 三黑子直接付了三百块,接我上了车,往魔都开。 在车上,三黑子问道:“老板娘呢?” 我顿时气得不行:“离了!” 三黑子想了一想,说道:“老板,你干脆包养我吧,专门给你开车,以后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有人可能会问,你身上不差钱,为什么一直不买一辆车? 我倒是想。 但我一个人出门,只需要顾好自己就行。 如果买了车,不仅要考虑人的安全,还要考虑车的安全,底盘有没有定时药包、刹车片有没有被人给卸掉、牌照要不要经常更换…… 没有保障汽车安全的专职司机,会相当麻烦。 今天这个事。 让我属实有一些窝火,三黑子的建议,不是不可以考虑。 我问道:“你贵不?” 三黑子闻言,不置可否地回道:“我好用。” 我回道:“我再考虑一下吧。” 回到魔都。 我让三黑子给我找酒店开了一间房,再吩咐他去找颜小月,务必将我的钱包给拿回来。 仅仅过了四十分钟,三黑子就拿着钱包回来了。 除了少几百块钱,其它东西一样没少。 我问道:“她有那么好说话?” 三黑子回道:“一点也不好说话,但我没跟她说话。” “我去找你前老丈人说的,你前老丈人把她给狠狠臭骂了一顿,都快把她骂哭了,然后她把钱包气乎乎地给我了。” 这小子确实好用! 三黑子走后。 我重新买了一部手机和电话卡,给肖胖子打电话。 肖胖子接到电话,非常兴奋,说道:“卧槽!苏子,你这些天都干嘛去了?电话打不通,小竹这丫头都快急坏了,说要来魔都找你,被我给死死拉住了。” 我回道:“去办了一点事,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肖胖子低声回道:“鱼已经咬钩了!你猜猜陆大小姐身边的暗线是谁?” 二百八十章 百分之五十 我想了一想,问道:“小芙?” 肖胖子在那头顿时呆住了。 半晌之后。 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全是猜的。 影青阁对外营业,原来主要是宋掌柜和司柜小芙在负责。 像老司理这种老狐狸,他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人,包括宋掌柜,而监督宋掌柜的最好方式,就是安插另一个眼线在他的身边。 小芙无疑是最合适人选。 没想到还真是。 肖胖子继续解释道:“我见那暗线一直没啥动静,有点坐不住了,便叫我家老头子,拿着上次你掏来的货,去影青阁卖,卖了让他买酒喝。老头子卖了几次,都是司柜小芙接待的,她还向老头子打听我最近在干嘛。” “接下来几天,我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情况,吃早餐、逛街、撸串,总能偶遇小芙。一来二去,她便假装跟我熟悉起来,除了让我供货,还时不时地约我出去看电影吃饭,偶尔送一点小礼物给我,颇有点看上的我趋势。要不是你提前有交待,我特么都差点沦陷了!” 我皱眉问道:“你把我去魔都找陆小欣夺麒麟玉佩的消息透露出去没有?” 肖胖子回道:“你之前不是告诉我稳住别浪么,现在火候还不到!” “苏子……你说,我要不要先把小芙弄上床,老司理送到嘴边的肥肉,哥们不咬上一口,馋的慌啊!” 我无比严厉警告道:“你别给我整幺蛾子!” “她能在陆岑音身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一点马脚都不露,不是等闲之辈。无论智谋、武力,绝不会亚于宋掌柜,当心她让你肖家从此绝后!” 肖胖子闻言,嘿嘿直笑:“开个玩笑嘛,你激动什么!” “自从跟了你之后,我对女人已经不感兴趣了。每天起床高喊三声,搞事业!每天晚上睡前念一遍诗,警醒自己!” 我问道:“什么诗?” 肖胖子说道:“《离骚》,时刻提醒自己晚上要远离骚动。” 我:“……” 肖胖子说道:“丫头,你哥神仙下凡了,快来跟你哥聊两句。” 小竹接过了电话,音调带着满满的埋怨和担忧:“哥……” 我笑问道:“担心了?” 小竹说道:“嗯。” 肖胖子在边上无语道:“哎呦我去……接个电话咋还眼睛红上了呢,你可别把这小子给哭死了……” 我问道:“你跟你师父学得怎么样?” 小竹回道:“差不多了。” 我惊道:“啊?” 小竹音调立马有些不好思议,说道:“师父说我脑瓜子很聪明,理论基本全学会了,现在就是欠缺实际经验……” 我由衷赞赏道:“真不错。” 小竹说道:“哥,我什么时候能跟你啊?肖哥实在太烦了,他说我做菜好吃,一日三餐要我做新菜,还说他要去钓小芙这条鱼,必须打扮帅一点,每天换两套衣服给我洗!我嘟囔两句,他说这是你交待的,金陵二人组,他是组长,我是手下,必须全听他的!” 我无语了。 死胖子这是混熟之后就蹬鼻子上脸了。 当初他第一次见小竹,吓得尿都快出来了,现在竟然敢把人家当丫鬟使唤。 我说道:“我从没说过这话,从现在开始,你是组长,让他给你洗衣做饭。” 小竹喜道:“真的?!” 我回道:“对。” 肖胖子在旁边非常不满:“苏子,你这事办得有点不地道……小姑奶奶,君子动口不动手,把那刀片收起来,咱们好商量……” 我问道:“岑音最近干嘛去了?” 小竹回道:“岑音姐姐出差去了,她去哪里、什么事,连陆家都不知道。我正想问你这事呢,你给我的任务是保护肖哥和姐姐,现在可怎么办?” 出差? 我想了一想,回道:“暂时不会有事,等她回来再说吧。” 挂完电话。 我总觉得陆岑音这次表现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除了之前麒麟玉佩刚丢失的时候,她曾疯狂打电话给我,后来又问了一次肖胖子我的踪迹,便再也没继续追究。 这是真的跟我决绝了,还是她已经觉察出来什么端倪? 可不管怎么说。 小芙的出现,是一个巨大收获。 我这边也必须加快进度。 翌日一早。 夏禧来了。 进门标志性的动作,开了一瓶矿泉水,咚咚咚喝完,一抹嘴巴。 他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夏大公子除了崇拜十九路军的英雄老太爷,也就崇拜你了!” “这次倒骑驴,不仅骑着驴到达了目的地,驴还被你给骑疯了!” 我问道:“怎么疯了?” 夏禧说道:“疯虫开始人格分裂了啊!他拿到了翡翠玉藕之后,乐疯了,已经放出了消息,说要在赏珍会一夺头魁,生怕老司理会不知道这事。” “他被打了之后,气疯了,安排了五六波下属,在宣市附近四处打探‘大黄牛’到底是谁,一旦发现,不惜一切代价,碎尸万段。” 讲完之后。 夏禧哈哈大笑。 我却没觉得有多兴奋。 在赌局没散桌之前,前面赢得全是纸,最后赢得才是钱。 我将烟头给掐灭,问道:“大夏,如果疯虫因为翡翠玉藕之事,被老司理给废了,你有多大的把握接替疯虫的位置?” 夏禧想了一想,回道:“百分之五十吧。” 太低了! 九儿姐曾说过,凡是低于百分之一百成功概率的局,完全可视同为零。 我问道:“有竞争?” 夏禧闻言,捏了一支烟出来,点着了,吐了两口烟圈,回道:“对!疯虫手下有一个人才,专门负责魔都托工走货,人狠话不多,势力极深,不仅深得疯虫信任,在老司理这个圈子也极有名气。单纯从本事的角度来讲,他绝对是一等一的人物!” “我刚接手老山鸡的拉洋片的摊子,其实远没达到与他抗衡的实力。这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还是因为有你在,给了我的信心,要不然,估计百分之十还不到。如果疯虫倒了,老司理要选魔都据点的负责人,这人其实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我问道:“谁?” 二百八十一章 西周四足兽面纹鼎 夏禧回道:“余风!” 这人我见过。 上次在做老山鸡之时,他曾作为疯虫的代言人出现。 虽然只有短暂一次接触。 但余风给我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他无论是语言、行事,全都透着一股凶狠劲。 夏禧继续向我解释道:“据说,这小子是一位孤儿,八岁的时候,樱花国一对夫妇来国内孤儿院领养了他,带他到了樱花国,开始让他练柔道。” “有一次,疯虫去樱花国走货,因为带的人手不够,便去柔道馆雇佣了他。余风在那次的表现,深得疯虫的欣赏,疯虫便带他回了国。几年之后,疯虫将魔都托工走货的任务全交给了余风打理。” “疯虫对余风有着知遇之恩,余风可以背叛老司理,但他绝对不会背叛疯虫!这么说吧,前期疯虫其实还只是老司理麾下的一个小角色,但现今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一半的江山其实是余风帮忙打下来的。” 如此看来。 夏禧接疯虫位置的概率。 连百分五十其实都没有。 余风能力强、行事狠、名气大。 我即便扶夏禧到了疯虫的位置。 余风必反。 这个障碍不得不提前进行拔除。 我拧了一拧眉毛,问道:“余风最近在干嘛?” 夏禧说道:“为走一件天货在做准备。” 我问道:“什么天货?” 夏禧回道:“西周四足兽面纹鼎。” 我脑门直跳:“哪儿来的?!” 夏禧回道:“不知道老司理从哪儿弄来的鬼货重器,他下达给疯虫任务,让疯虫将货走给樱花国的一位古董商人。疯虫因为自己要忙赏珍会的事,再加上樱花国这条线一直余风在走,从来没出过事,便将此事交办给了余风。” 又是樱花国! 又是一件国之重器!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鼎。 鼎本来是古人用来煮肉烹饪的工具,相当于现代的锅。 周代演变成一种祭祀礼器,成为一种王权和尊严的象征。 当时礼制规定,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卿大夫五鼎,元士三鼎。 但在秦以后,这种象征意义逐渐失去,主要成为了寺庙门前的燃香用具。 盖因周代的礼制,但凡是西周的青铜鼎,不管大小、形制,只要拿出来,放在一般博物馆,都属于镇馆之宝级别的重器。 毕竟,先刨去艺术水平不说,仅从传承来看,周鼎几乎都属于王公贵族的礼器。 青铜鼎款制一般分为两种,三足鼎、四足鼎。 三足鼎也叫阳鼎,一般为圆腹,用于祭天。 四足鼎也叫阴鼎,一般为方腹,用于祭地。 契合传统文化天圆地方的观念。 夏禧神情显得有点纠结,说道:“苏子,我有一个想法,讲了你不能骂我啊。” 我问道:“什么想法?” 夏禧皱眉说道:“之前吧,我在老山鸡手下拉洋片,根本接触不到疯虫这种层面上的事。但现在接触到了,咱们一尊西周四足兽面纹鼎真品,国之重器,硬生生在我眼皮子底下弄到国外,哥们实在如鲠在喉……” 我打断道:“你想说什么?”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我的意思,你得想办法把这绝世宝贝给夺下来,哪怕把我给暴露,哥们掀桌子走人就是,无所谓!” 我问道:“你的意思,不暴露你,货就夺不下来?” 夏禧闻言,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情况!余风这王八犊子外号叫‘余僧’,像个苦行僧一样。他极为谨慎,平时就工作、家两点一线,几乎不与任何人交往,吃喝嫖赌一样不沾。” “他走货的时候还有一个习惯,如果走几天时间,只吃老婆准备的饭和水。时间长了,则自己亲手弄饭吃,就怕别人给他下毒。而且,他带得人全是铁杆心腹,铳不离身,身不离货。可以说,单从走货来讲,这小子几乎没有弱点,要从他手上夺货,实在太难了。” “我之前也盘算了一下,只能在他送货出海前,半路上跟他硬刚。可即便是硬刚,他和那些手下,功夫一流,也难有必胜的把握。实话说,我这些年也攒了一些心腹,咱们这次可以调度来用,但用了,我就会彻底暴露。” 我回道:“你不用讲我也知道,余风这个点一定要拔,但你也不能暴露。” “我们的局如果因为余风而破,那就太没出息了。” 夏禧说道:“可他没弱点啊!” 我说道:“任何人都有弱点,只不过我们还没找到。” 这里面。 也包括我自己。 我的弱点。 在于身边的人。 这跟自己的成长经历有关。 父母死亡的阴影,伴随一生。 谁动我身边的人。 容易让我丧失理智。 我曾努力去克服。 尽管有一些改进,但很难。 夏禧问道:“那你说他的弱点是什么?” 我不置可否,反问道:“他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走货?” 夏禧回道:“两三天后吧,因为一周之后赏珍会要开,他必须尽量赶回来协助疯虫。” 我点了点头:“正好,两件事一起办了!让这件货走爆,再让翡翠玉藕出事,双管齐下,老司理一定会搞死疯虫。你的竞争对手没了,顶头上司也废了,可顺利成为老司理设在魔都的第一狂霸子。” 夏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你有方案?” 我回道:“我不是神仙,你得容我想想。” 夏禧离开之后,已经是晚上了。 我还是没什么思路。 万幸时间还有。 有时候,灵感必须要等。 左右无事。 我便准备去吃饭,然后在公园里逛两圈,理一下思路。 刚下酒店大厅。 一位女服务员叫住了我。 “请问您是苏先生吗?” 那个时候住酒店,根本不需要实名制,服务员不可能知道我姓什么。 在魔都知道我真实名字的。 夏禧、颜家父女、三黑子。 我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情况。 没吭声。 女服务员说道:“有一位叫颜小月的女士,托我给您送一样东西。” 我回道:“谢谢!” 伸手接过了包裹。 我也没打开,径直出了门。 走了一百米。 找了一家小店,简单吃了个盖浇饭。 饭后来到公园。 我将包裹打开了。 里面竟然是颜小月的头颅! 二百八十二章 怂恿 头颅血淋淋的,披头散发,瞳孔瞪得老大。 大晚上极为瘆人。 我皱了一下眉。 伸手将这颗头颅从包裹里拎出来,丢在地上,踩了两脚,踩瘪了,再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这是一颗假头颅。 但做得非常之逼真。 如果我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一个死了的人,给我寄了一颗她自己血淋淋的头颅。 还真容易被吓出毛病来。 可自从我出酒店之后,就发现颜小月一直在跟着我,手中好像还拿了摄像机。 她在恶作剧。 希望录下我吓疯之后的糗样。 我起身从公园长凳上离开。 颜小月突然从树丛中钻出来了,一把拉住了我,气乎乎地说道:“你作贱我的头,太混蛋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 她把自己的头作贱成这副死样子来吓我,还好意思说我混蛋? 我说道:“月亮女王同志,能不能不要玩了?我真的好多事!” 颜小月闻言,下巴上扬,说道:“你继续带我做局,我就不捉弄你,不然我天天烦你!” 她这是把做局当成了丢手绢游戏。 我非常无语。 懒得吭声。 颜小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从垃圾桶里把那颗假头颅给翻出来,重新装回包裹,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就这样丢垃圾桶,明天清洁工看到这东西,会吓出神经病!” 我问道:“这东西谁做的?” 颜小月说道:“我一位彩门的……就不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心中顿时一惊。 因为她说了“彩门”两个字。 前面曾说过。 彩门的手段,应该是偏八门里面最为神秘的。 他们不仅会术,还会法。 术就是魔术师那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段,大变活人、空杯来酒、隔空题跋、帽变鸽子…… 这些东西都要借助道具和托。 所以,彩门中人弄道具技法,绝对属于江湖一绝。 能做出一颗如此逼真的假头颅,丝毫不意外。 而法。 就是幻术,这里面的道道太多,不赘述。 关键在于。 我对彩门花老头之死,一直耿耿于怀。 一直以来。 我都想再次遇见彩门中人。 只要遇见了,大概率能探听出花老头的身份,借此可以推断他与我父母的关系。 可彩门中人比较少,而且一贯神秘。 我再没碰见过。 颜小月可能瞅见了我神情的变化,探头无比好奇地打量着我,打量了一会儿,她嘴角上翘:“呦……你刚才的表情很古怪耶,是不是对谁做得这颗假头非常好奇啊?” 还真被她给猜着了。 可我必须拿捏着姿态。 如果直接问颜小月。 她肯定不会说。 一定会拿这个为诱饵,像逗小狗一样,故意气上我几天。 我神情古井无波,继续问道:“你还有事吗?” 颜小月白了我一眼:“肯定有事啊!刚才吓你,不过是顺带玩一下而已……我爸爸想请你参观他的工作室,你什么时候有空去?这工作室他还从没请外人进去过!” 我是外人吗? 现在我是杂项阎王的救命恩人。 疯虫的事情还没彻底了结。 老头正在极力维护与我的关系。 我回道:“等把疯虫的事情解决了吧。” 讲完之后。 我转身离开。 颜小月急走了几步,跟了上来,再次笑嘻嘻地问道:“喂,你是不是对谁做得这颗假头颅很好奇啊?” 我回道:“对,因为我觉得做得实在太差了!” “哪儿差了?” “都差!” “胡说八道,我觉得像极了……那你说一下哪儿差了?” “说了你也不懂。” “切!搞得你好像会彩门术法似的!” “这么说吧,我如果跟你那位做头颅的彩门朋友斗法,一分钟之内,他要不趴下,我可以在黄浦江边裸奔十公里,让你摄像记录我的糗样!” 颜小月闻言,美眸瞪得老大。 我说道:“算了,没什么意思,你爱信不信!” 颜小月却神情无比兴奋,说道:“别啊!大男人别光吹牛!咱明天就找他斗一下,你敢不敢?” 我:“……” 颜小月见我满脸纠结的模样,开始对我进行语言刺激了。 “怂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要是你,哪怕是输了裸奔,面子不能丢!” “大声告诉我,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咬着牙回道:“明天见!” 颜小月闻言,顿时欣喜万分,冲我竖起大拇指:“真够爷们的!明天早上九点,姐姐准时来接你!” 讲完之后。 她甩着马尾,手中拎着包裹,招停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离开之前。 她还透过车窗玻璃,冲我嘚瑟地眨了一下眼。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讲得就是她这样的。 翌日早上才八点半。 颜小月就已经非常急促在敲门了。 我穿了一条四角短裤,打开了房门。 颜小月见状,脸顿时一红,立马蒙上了眼睛:“变态!” 我只是单纯想去卫生间洗个早澡。 不愿意穿衣服进去又再脱而已。 我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 她一直在门口催我。 等我洗漱完、穿戴好,已经九点了。 她神情非常无语:“磨磨蹭蹭的,你不会快点吗?!” 我回道:“斗法而已,又不是去投胎。” 颜小月手里递给我几个包子,一杯豆浆:“你直接在车上吃吧!我朋友早上九点到十点摆摊,其余时间很难找到他,我们赶过去都要四十分钟!” 我跟着她上了车。 这暴躁女开车是真的猛。 黄灯必抢。 红灯没人必闯。 绿灯踩得油门呜呜响! 车一路往闸北开。 来到了车站广场。 广场很大。 到处有三三两两拎包裹等火车的人群,有的在吃泡面,有的聚在一起打牌,有的摊几张报纸躺树荫下休息…… 颜小月带着我左钻右钻。 两人终于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树下围了不少人。 似乎全在看热闹。 颜小月指着人群,低声怂恿。 “我朋友就在里面演戏法,你等下过去,直接挑他的摊子,跟他斗法。” “我不打招呼,就在边上偷偷看着,不然他要知道我们是一起的,不愿发挥出自己真实水平。” “小僵同学加油,看好你呦!” 她冲我笑嘻嘻地比划了一个摆臂加油的姿势。 我走了过去,扒拉开人群。 见到了正在演戏法的彩门中人。 二百八十三章 神仙归洞 此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光头,古铜色皮肤,身形清瘦,目光矍铄。 他面前摆一张红色摊布,布上有一个吃饭用的瓷碗、几枚红色若弹珠大小的棉布小球。 摊子边上还插着一杆灰扑扑的小彩旗,旗子上面依稀可见两个篆体字:“曼倩”。 这像女人的名字。 其实不是。 西汉大名鼎鼎的人物东方朔,字曼倩。 这是一位奇人。 彩门人拜东方朔为祖师。 当然,据说讲相声的也拜他为祖师。 彩门人旁边插着曼倩小彩旗,主要目的是告诉偏八门中人,哥们在这里表演,给个面子,别来挑摊子。 彩门人在街头表演,一般只有三种情况,搞点钱财、锻炼技术、引人来寻。 光头说道:“瓦嘎里岗吼,南来北往的屏友!” “旅游看风景废钱,躲家看小片伤身,来这里看光头朱演戏法哩,益智又开森!” “接下来,光头朱给大家表演一个神仙归洞,能揭穿戏法的屏友,可以摸一摸旗子,光头朱给你两百块钱。但摸了旗子嘞,又揭不穿戏法的,要给光头朱一百块钱吼。” 一副无比纯正的闽南腔。 但他肯定不是闽南人。 走南闯北的彩旗人,方言学得比谁都多、都像。 光头朱手中拿着空瓷碗,向大家展示了一下。 又拿着小圆红布球,给大家展示了一下。 意思是瓷碗和布球都没毛病。 紧接着。 它将一枚小红布球用瓷碗给扣上了。 瓷碗旁边还剩下两枚小红布球。 光头朱捏起了外面一枚小红布球,嘴里念叨着:“喊一声老君你别炼丹,下到人间玩一玩,光头捉你来归洞,洞里的仙丹吃不完!” 只见他嘴巴吹了一口气。 手一松。 将瓷碗打开。 手中那枚小红布球竟然进碗里了。 里面两枚小红布球! 人群发出一阵嬉笑,直呼精彩。 光头朱将两枚小红球用瓷碗盖起来,又捏起了外面最后一枚小红布球,嘴里继续念叨:“喊一声玄女你别赏花,折下花朵鬓间插,光头捉你来归洞,洞里老君等你回家!” 他嘴巴再吹了一口气。 手一松,猛翻开瓷碗。 最后一枚小红球也在碗里了。 整个戏法。 看起来就像隔空将小红球吹进了瓷碗里面。 幽默诙谐的念词,独特韵味的闽南腔,加上精彩的戏法,引得大家兴致无比高昂。 光头朱笑嘻嘻地说道:“看破看破,别人是只能看不能破。光头朱嘞,既让大家看,也让大家破。” “屏友,旗子摸一摸,光头一哆嗦,两百块给你,回家哄老婆!” 有几人受不了蛊惑了。 去摸旗子。 然后说是光头朱碗有问题的、球有问题的、红布有问题的…… 光头朱笑嘻嘻向他们展示东西。 我转身回到了颜小月身边。 颜小月神情无比嘚瑟地冲我挑了一挑媚眼:“去摸旗子呀,把朱哥给斗趴下!” 我说道:“我斗输了裸奔,但斗赢了他,你拿什么作赌注?” 颜小月美眸睁得老大,问道:“你不会要我也在黄浦江边裸奔吧?” 我回道:“那倒不用,我怕黄埔江的鱼会呕吐身亡。” 颜小月闻言,气得银牙紧咬:“那你想要什么赌注?” 我回道:“你让光头朱替我做一件事,能做到吗?” 颜小月犹疑地看着我:“什么事?” 我回道:“反正不是违法乱纪的事。” 颜小月说道:“行!赌就赌!” 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挺不错。 我转身回了摊子。 彩门人玩戏、玩法。 神仙归洞只是一个入门级别的戏。 有用一个碗几颗球的,也有用几个碗七八颗球的。 问题其实不在碗、布、球。 核心在于光头朱的手势极快,假装念词转移大家注意力,但在捏球与翻碗之间,他其实已经提前将小红球给放在了碗里,但在外人看来,就像球还捏在他手里被吹进去一样。 文字阐述起来比较繁琐。 有兴趣的可以去网上找一下解密视频。 只不过,那年代网络并不发达,大家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密这种魔术。 放到现在。 光头朱也不敢玩神仙归洞这种小把戏。 因为一个魔术出来,很快网上就有人开始揭秘了。 我之所以知道。 因为九儿姐会这些简单的小把戏。 其实破法非常简单。 不管他用了多少个碗、多少颗球,只要碗是透明的,就能看出来。 光头朱神情非常得意,一边收着钱,一边问还有没有人来玩。 我去摸了一下旗子。 光头朱看了看我,问道:“屏友,你打算怎么破?” 我说道:“咱换一个碗呗。” 光头朱闻言,笑道:“你直接付钱吧,刚才那位阿妈吼,也说碗有问题,换了一个碗,我给她再演了一遍,神仙还进洞了,她输钱了。” 她换那种不透明的瓷碗。 即便换一百个。 也肯定斗不破。 光头朱见我不吭声。 又拿了一个瓷碗。 “屏友,你可看清楚噢。” 他准备拿瓷碗去盖红球。 我一把摁住了他的手,指了一指包裹里面:“屏友,你包里不是有一个玻璃碗吗,换那个!” 光头朱脸色微变:“公虾米啊?什么碗不都一样么!” 我摇了摇头:“不一样。” 周边之人看得好奇,有人开始拱火,让光头朱赶紧换一个透明玻璃碗。 光头朱脸色难看了。 不是他心疼两百块钱。 彩门人要弄钱很容易。 但被人当众戳穿戏法,这是非常丢彩门面子的一件事。 毕竟这是人家谋生的手段。 这就好比。 古玩鉴师当众打眼。 “换啊,你倒是换啊!” “光头朱,是不是怕输钱了?” “……” 点到为止。 到了这一步。 根本不用光头朱再演一遍来展示了。 无论是颜小月,还是光头朱,他们心里已经知道我破了戏。 我放开了他的手,说道:“算了,我不玩了。” 讲完之后。 我起身准备离开。 旁边看热闹的人顿时觉得非常遗憾,嘀嘀咕咕的,大意是说光头朱怕输钱,认怂了不跟人家玩之类。 光头朱神色无比尴尬,立马拉住了我,说道:“屏友,这小把戏玩了没意思,你既然来掀旗瞧脸了。咱们就玩大一点,五千块一局,怎么样?!” 这一下。 现场气氛立马给调动起来了。 二百八十四章 哪吒闹海 彩门人插旗子摆摊演戏法,相当于云山雾罩的表演。 掀旗瞧脸。 意思是我当场揭穿了真相,挑了他摊子,不给他面子。 光头朱突然加大了赌注。 这是跟我硬刚上了! 我预计他不会再用戏,要开始用法了。 也就是幻术。 我心中冷笑,回道:“你先摆好台子,我出去向我老婆拿点钱去!” 光头朱神情很气愤,开始重新摆台子。 这次我是真想玩! 前面曾说过。 我以前问九儿姐怎么去破彩门中人的法。 九儿姐告诉我,破法其实非常简单,眼睛不看就行。 因为彩门中人的幻术,基本都是通过迷惑人的眼睛来达到施法的目的。 这是九儿姐自己琢磨出来最简单粗暴的破法。 但蒙眼睛的前提是。 你得知道对方是一位彩门中人。 如果不知道。 你也不会去蒙眼睛。 彩门人要弄法搞你,也根本不会主动亮明身份告诉你,他是彩门中人。 让人防不胜防。 九儿姐所谓的破法,其实就是一个死胡同。 但今天的情况不大一样。 我已经明确知道光头朱是一位彩门中人。 无论他用什么法。 我都可以蒙眼破。 来到了颜小月身边。 颜小月神情无比古怪,一副“瞧把你给嘚瑟的”不服气模样。 我说道:“你那位朋友刚才被我斗输了,你也看到了。” “他现在很不高兴,要加大赌注,但我还有本事破他戏法,你怎么说?” 颜小月翻了翻白眼:“你什么意思?” 我回道:“你我之间也加一点赌注。” “如果我这次斗赢了,从今以后,你别再来骚扰我。” 颜小月闻言,气不打一处来。 我压根没料到。 她竟然敢一把拎起我的耳朵,狠狠拽着我就往外面拖。 “不玩了!这根本没什么好玩的,一点也不好玩!” “前面那件赌注也不作数了,姑奶奶会让朱哥从此不在魔都出现!” 我特么打又不敢打,骂又不能骂,被她拽得一肚子窝火。 但颜小月最后那句话还真的威胁到我了。 “放手!刚才那赌注就当我没说!” 颜小月听到了这话,才放开了我。 我揉了一揉耳朵,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颜小月反而胸脯一挺,嘴巴撅起来,无比傲娇地反瞪着我,还学了一句闽南腔:“想怎样?!” 好男不跟老六斗! 我回道:“算你狠!” 讲完之后。 我回到了光头朱的摊子面前。 光头朱已经重新摆好了摊子。 可这次摊子异常简单。 仅仅那一块红布。 他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 光头朱抱拳对大家说道:“还是刚才的老规矩!等下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哪吒闹海,谁要觉得自己能抓住海中的哪吒呢,可以过来摸一摸旗子!” “不过,咱们也把赌注改一下吼!其它人赢了,光头朱依然给大家二百块钱,输了你们给光头朱一百块钱。可如果这位屏友输了,光头朱和他赌注都是五千块钱!” 他用手指了指我。 大家转头瞅了瞅我。 我回道:“我要是输了,给你一万块。我要赢了,一分钱也不要你的,你那小彩旗送给我,我拿回家糊窗子去!” 彩旗是彩门人的尊严。 我不仅挑摊子。 还要拔旗子。 旁边看热闹的人听不懂,但光头朱听了,脸上肌肉却直抽搐。 大家被我们两人差异巨大的赌注撩刺的心痒痒。 他们纷纷问光头朱哪吒在哪里,赶紧把哪吒给放出来。 光头朱尽力在压制自己内心的情绪,打量了我几眼:“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尔后。 他冲人群嘿嘿一笑:“我得借几位屏友的东西。” “那位阿妈啦,你的头绳借我用一下。” “这位阿公吼,你手中玻璃水杯借我用一下。” 旁边那位老头、老太,刚才一直在广场里面闲逛,也就才凑过来看热闹,他们肯定不是托。 他们笑嘻嘻的,一人解下了橡皮筋头绳,一人递过了手中茶杯。 光头朱拿着头绳和茶杯,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表示均为实物。 他又拎起地上那块红布,晃荡了两下,表示布也没任何问题。 他转头叫了一个看热闹的小孩。 “这位后生仔,你帮我把红布蒙在杯子上,然后用皮筋扎稳杯子,省得小哪吒跑走了!” 我也不知道光头朱要搞什么鬼。 但我心中淡定。 无论他搞什么名堂。 只要到时候不看。 他就遮蔽不了我的眼睛,干扰不了我思维。 我也一定能抓住哪吒。 当初我逮住花老头。 先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花老头硬不肯招。 在了最后关口,我用布蒙上眼睛,拿刀去剁他的手。 之所以蒙眼睛,就因为怕在剁花老头手的过程中,他会突然施法,让我剁偏,甚至剁到自己。 花老头一见我蒙眼执刀,顿时怂了。 我不大信光头朱比花老头还要厉害。 那小孩听了,将水杯放在了地上,用红布蒙了,然后拿橡皮筋扎住了红布与水杯。 光头朱说道:“大家都看好了!哪吒已经被这位小朋友扎住了手脚,等下你们谁去捡一块砖头过来,往杯子上砸,但凡能砸烂杯子,哪吒就算是被抓住弄死了!” “我全程不动手……阿公啦,等下砸坏了你杯子,光头朱双倍赔你钱,你莫要担心啦。” 很快就有人拿了砖头过来。 这玩法非常有意思。 红布蒙水杯,就在眼皮子底下。 砖头那么大,距离这么近,怎么可能会砸不到? 不少汉子为了博那两百块钱,根本不信邪,给了光头朱一百块钱赌注,去摸了旗子。 他们抡起砖头,就往地上砸。 “咔嚓嚓”的响动声传来。 人群中发生一片惊呼。 砖头被砸得碎裂。 但那红布蒙着的水杯却在地上不断地挪动,竟然像人一样懂得躲避着砖头。 神奇的东方术法! 我也搞不懂什么原理。 但我却知道杯子不可能会自己动。 一定是我们的眼睛出现了幻觉! 十几个人轮番上场。 砖头也换了好多块。 光头朱手里已经收了一千多块钱,脸上笑眯眯的:“哪吒很调皮吼……” 这么多人失败。 大家全都懵了,议论纷纷,惊诧不已。 有人还退后了几步,生怕“哪吒”碰到自己的脚。 这会动的红布水杯,看起来确实有一些瘆人。 大家把目光全转向了我。 光头朱也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我去摸了一摸旗子,从包里直接拿出一万块钱,给了他。 有人已经主动递了一块砖头过来。 我学着光头朱的闽南语腔调,转头对旁边一位看热闹的姑娘说:“这位漂亮的阿妹啊,你把脖子丝巾借我用一下。” “瓦嘎里岗吼,等我砸破了哪吒头,你莫要害怕啦。” 那姑娘见我怪声怪气,捂嘴噗呲一笑,立马将脖子上的墨紫色丝巾解下来给我。 当我将丝巾扎在眼睛上之时。 斜眼瞥见。 光头朱脸色陡变。 二百八十五章 身后刀 还没等我将丝巾扎好。 却见光头朱身若狸猫,一把拔起了小彩旗,拎起了包裹,撒丫子就往外面疯跑。 人群顿时一阵惊呼。 我将丝巾还给那位姑娘,迅疾往前面追去。 颜小月反应过来之后,也在后面追了过来,嘴里急叫道:“朱哥,朱哥……” 他根本不可能听到。 光头朱的速度极快。 没两下他就穿过了广场,很快钻进了一条巷子。 我也跟着钻了进去。 他往巷子跑了一百多米。 我也懒得追了。 因为这是一条死胡同! 光头朱到了巷子顶之后,眼见逃无可逃,转过身来,表情无比拧巴:“朋友,天南地北闹八荒,杵哪儿门子的?” 这是连闽南腔都懒得学了。 天南地北闹八荒指江湖八门,金、皮、挂、彩、平、团、调、柳。 杵门子是问入哪行发财。 古玩行当根本不属于偏八门中人。 我开玩笑回道:“专挖绝户杵的。” 光头朱一听,脸上肌肉直抽搐:“不是……兄弟,我们从未照面,也没打过你的秋风,你挑摊拔旗是为哪般?” 我觉得这光头朱属实有点好玩。 用一个词来形容。 狡黠。 我回道:“没别的意思,就想和你交个朋友。” 光头朱:“……” 这个时候。 颜小月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朱哥,你跑什么啊……” 光头朱看到了颜小月,表情诧异无比,皱眉问道:“小月,你怎么来了?!” 颜小月一手扶在墙上,一手叉腰,大口喘着粗气。 喘了好一会儿,她用手指了指我:“这是我朋友……你别怕啊……” 光头朱一听这话,先是瞪大了眼睛,尔后勃然大怒,冲我说道:“哥们,你这就不地道了吧?!”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你还挑摊拔旗?!” “咱们跑江湖的,砸人饭碗如杀人父母,你不知道?!” 我笑问道:“我成功了吗?” 光头朱被我一问,顿时愣住了,摸了摸光头:“这不是我反应快吗?!要慢一点,哥们这旗子被拔了,以后江湖中人怎么看我!” 我回道:“吓一吓你而已。我向别人借丝巾的时候,见到你已经瞄准了人群的空挡,准备逃跑。我要真挑摊拔旗,会留机会给你?” 光头朱被我当场揭穿,神色顿时有点尴尬,犹疑地瞅着我:“这么说……你还挺讲究?” 颜小月说道:“大家自己人,别站这里聊了,先吃饭去吧。” 我们三人找了一家饭店,点了几个小菜。 在吃饭之前。 光头朱拿了一根长银针,先在水里试了一下,又插进菜里试了一下。 这谨慎的态度。 堪比夏禧口中那个余风了。 颜小月见状,神情不爽:“朱哥,我请你吃饭,还能害你不成?” 光头朱回道:“我不是防你啊。” 我问道:“防我?” 光头朱直白到了极点:“对,就防你!” 我:“……” 颜小月非常无语:“你既然防他,还跑过来吃饭?” 光头朱回道:“这不是看你的面子么?” 颜小月说道:“朱哥,你这有点过了。他是我好朋友,你也是我好朋友,怎么可能会害你?” 光头朱闻言,冷哼了一声,回道:“话不能这么说,人在江湖飘,最怕身后刀。” “你相信他,他要耍奸计让你来害我,你根本不会起任何疑心。我相信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也不会起疑心。可这么一来,哥哥我不就彻底嗝屁了么?” 如此毫不客气的话。 让场面顿时一阵尴尬。 颜小月非常不好意思地瞅着我,生怕我发火。 光头朱却神情冷漠,挑衅地看着我。 我倒觉得这光头朱性情中人,便问道:“现在试过了,可以开吃了么?” 光头朱回道:“可以!” 大家开始动筷子吃饭。 但光头朱却嫌弃饭店的酒不好喝,自己从包裹里拿出小瓶装的酒,递给我和颜小月各一瓶。 “天雷不打吃饭人,既然一桌吃饭,就不谈之前的事了。” “这是草原马奶酒,你们尝尝。” “当然,你要不放心,也可以自己先想办法试试有没有毒。” 我懒得试,直接开喝。 光头朱见我咕咚咚灌了几口酒下去,神色无比古怪,问道:“你真不试一下?” 我回道:“不试。” 光头朱问道:“为啥?” 我回道:“你主动提出试,我肯定试不出来。” 光头朱冷笑一声,也眯了一口酒:“如果我故意这样说,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打消顾虑不去试呢?” 我掏了一支烟,点着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颜小月突然大惊道:“朱哥,你鼻子怎么流血了?!” 光头朱一摸鼻子,手抬眼前一看,瞅见满手的血,整个人都懵了。 尔后。 他脸上的肌肉狰狞,转头瞪着我,声音开始颤抖:“你小子……把我的酒给换了……哎呦卧槽,去你大爷的……” “小月,等下记得拿包里蓝色瓶子的解药给我吃……” 话没讲完。 光头朱身躯不断抽搐,鼻血哗啦啦直流,口吐白沫,双眼翻白,“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颜小月都已经吓傻了。 我对她说道:“不要怕,你去拿解药给他吃。” 颜小月哆哆嗦嗦去翻光头朱的包裹,找到那蓝色药瓶,里面也就一颗牛屎丸一样的东西,倒进了光头朱的嘴里。 五六分钟之后。 光头朱鼻子血不流了,也不再口吐白沫了,人也醒了。 他醒来之后,起身迅疾冲出包厢,进厕所去清理。 我倒乘这个时间吃了个大饱。 物以类聚。 人以群分。 这光头朱跟颜小月简直一丘之貉。 两人都太爱玩了。 彩门中人给别人吃的东西,要不加上一点料,就如同让川厨做饭让他别放花椒! 他从包裹里拿酒的时候。 我见他神情微微嘚瑟,一副等下整死你小子的模样。 乘他附身拉包裹拉链没注意,我迅疾将自己面前那瓶酒和他面前那瓶给换了。 还是那句话。 不是我多牛。 能避免被光头朱坑。 完全是因为我知道他是彩门中人。 要是不知道,其实根本防不住。 颜小月见我大口吃饭,俏脸无语,说道:“吃吃吃!你还吃得下去!” “等下朱哥生气了,我还怎么让他为你办事!” 一会儿之后。 光头朱回来了,抹着脸上的水,神情古怪地瞅了我一眼,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转头问颜小月:“你这妖怪朋友,到底哪儿来的?” 二百八十六章 羊癫散 颜小月忙不迭说道:“朱哥……那什么,他虽然看起来挺讨厌的,但人真的不错,你千万别生气……” 光头朱突然大笑道:“得劲!哥们就喜欢跟聪明人玩,怎么会生气?!” 讲完之后。 光头朱主动向我伸出了手。 我看到那上面还沾满水的手,生怕他又整什么幺蛾子,还真有点不敢握。 光头朱见状,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说道:“自己人了!咱们不玩了!行不哥们?” 瞅他的样子比较真诚。 我握了一下。 光头朱笑嘻嘻地说道:“我光头朱跑江湖这么多年,彩门花活玩遍大江南北,不能说百分百成功,但玩失败之后还被人给当场反制的,你是第一个!” “哥们向来信奉一个人生真理,给强者当舔狗,与山炮做朋友,当毒蛇的大爷。” “你要看得起光头朱,我今后就是你舔狗了,哈哈哈!” 我:“……” 颜小月闻言,美眸瞪得老大:“朱哥,你意思我是山炮?!” 光头朱挠了挠头:“你别往心里去啊,这就是形容词!舔狗只是表示佩服的意思,山炮就是单纯好玩,毒蛇专指恶棍。” 生活信念简单直白。 倒有一种朴素的江湖侠义。 我开始跟他聊了起来。 光头朱原名朱彦强,津门人。 半年前来到魔都。 具体干什么。 他没说。 我也不好问。 光头朱好玩。 几个月之前,他去苍狼酒吧,见到了劲爆热舞的颜小月,觉得这妹子真带劲、好玩。 起初他还想钓颜小月来着,接连送了一个礼拜的礼物,成了月亮女王的榜一大哥。 颜小月本来对送礼物的人不屑一顾。 但光头朱除了送花、金银之类的俗物外,有时还会夹杂着一些彩门的小玩意儿。 颜小月对这些小玩意儿非常感兴趣,注意到了这个光头朱,两人喝了一场酒。 一聊之下。 发现两人性格基因里都好玩。 男女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能了,但兄弟是做定了。 颜小月无比好奇地问道:“朱哥,你刚才那样子像快死了一样,吓死人了。” 光头朱嘿嘿一笑,无比得意地解释道:“这叫‘羊癫散’,死不了人,不吃解药也就让人像得了羊巅疯一样抽搐一天,顶多鼻血流多了贫血。” “这玩意儿是彩门一位老前辈制的,无色无味,放在菜里、酒里都行,根本检验不出来。要不然,这哥们刚才给我换了酒瓶,我也不至于没感觉,一口喝了着了道。” “不仅如此,药量大小还可以控制发作时间。三克让人五小时后发作,六克让人三小时后发作,超过六克当场发作,厉害不?” 我和颜小月瞠目结舌。 彩门人的手段实在酷炫的不行。 竟然还有控制发作时间的药物。 光头朱与我边聊边吃,问道:“哥们,大家敞开了就说实话吧。你让小月带你来找我,肯定有事!” 我说道:“确实有事。老朱,我想让你帮忙找一个人的资料。” 光头朱嘴里啃着猪蹄子,含糊不清地问道:“谁?” 我说道:“你们彩门中人,外号叫花老头。” 光头朱闻言,神情一愣,把猪蹄子放下,擦了一擦嘴:“花老头?就这三个字?” 我再形容了一下花老头的长相。 其实,花老头被宋掌柜盯死的照片,秃鹰哨给了我,但照片模样太惨,也看不大清楚样子,倒不如讲起来更为贴切。 光头朱说道:“彩门人虽然不算多,但大部分人习惯自由自在,组织架构比较闲散,也就是在每年九月开彩门大会的时候,会聚在一起。” “你说的这个花老头,我以前从没听过。这样吧,我先去打听打听,如果打听不到,开彩门大会时我去问,一定会有他的信息。” 我向他表示感谢。 光头朱罢了罢手:“小事一桩!” 吃完饭临出门之前,光头朱把一万块钱还给我。 我说道:“这钱买你一样东西。” 光头朱问道:“什么东西?” 我回道:“羊癫散。” 光头朱皱眉道:“这只是整人用的,你要拿来对付仇家,我还有更烈性的,足以见血封喉!” 讲完之后。 他就要从包裹里拿别的药。 我说道:“不用,就这个挺好。” 光头朱回道:“行吧,不要钱,送给你。” 我回道:“那不成,必须付钱。” 光头朱笑道:“成!我也爱财,你愿给就给!” 我接过药之后,与光头朱作别。 在回去的路上,颜小月问我:“你买那个羊癫散干嘛?” 我回道:“有用。” 颜小月闻言,语调讨好中竟然略带一丝撒娇:“你是不是又要做局了,带我一起玩呗。” 这次颜小月对我的贡献比较大。 我不好直接拒绝,便回道:“下次吧,这次不行。” 颜小月顿时欣喜万分:“真的吗?!” 我回道:“嗯。” 车到酒店门口。 临别的时候,颜小月摇下了车窗,巧笑兮然:“小疆同学,你会带我玩,我以后不整你了哈。” 我寻思你倒也要有这本事。 到房间之后,我给夏禧打了一个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 夏禧来了。 我问夏禧:“余风什么时候走天货?” 夏禧回道:“已经确定了,明天晚上。” 我把羊癫散拿了出来:“给他下药,等他路上药性突然发作,下属乱成一团的时候,我们乘机动手截货。” 夏禧瞪大了眼睛。 我向他解释了一下这个药。 夏禧皱眉道:“竟然还能控制发作的时间,确实好东西啊!” “不过,我们没机会下药啊,余风只吃他老婆做的饭。” 我说道:“这就是余风最大的弱点!” “我好像听你讲过,余风老婆喜欢打麻将,还经常约你那位姘头去家里玩?” 夏禧的那位姘头。 我曾见过一次。 当时夏禧为了扳倒老山鸡,竟然去玩疯虫的女人,想让这女人给疯虫吹枕边风,废了老山鸡,美其名曰红颜祸水。 今天这事。 我完全是受到了光头朱的启发。 人在江湖飘,最怕身后刀。 余风根本不会怀疑自己老婆做的饭菜有问题,这药又无色无味,只要他吃下去,一切都好办了。 夏禧惊道:“你的意思,让我姘头明天去余风家里,陪余风的老婆打麻将,让她乘机把药下在余风老婆给他准备的饭菜里面?!” 我回道:“对!就这么简单粗暴!” 二百八十七章 带好伞 夏禧想了一想,说道:“这是一个绝佳的办法,但里面却有个大问题。” 我问道:“什么问题?” 夏禧回道:“我那小姘头可能没这胆子啊!” 我:“……” 夏禧瞅了瞅我,说道:“苏子,你这啥表情?别光鄙视我不说话啊!”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我让她给疯虫吹一吹枕边风还可以,但你要让她给疯虫的下属上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根本不敢!” 我问道:“人在什么时候,一切都敢做?” 夏禧回道:“那还用说,像你、我一样,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 我说道:“你让她成为这种状态不就行了。” 夏禧闻言,翻了翻白眼,说道:“你别打哑谜,要怎么办你直接说。” 我说道:“这事太简单了。你们两人在床上鬼混,有拍过照片之类的吗?如果你告诉她,不愿下药,这照片你要拿给疯虫看,她会怎样?” “噗”地一声。 夏禧将口中的水全给喷了出来,像看大怪物一样看着我,傻愣着没吭声。 我解释道:“你别觉得我阴!” “男女之间的事,迟早要东窗事发。你倒不如乘现在早断了她念想,让她彻底跟你捆绑在一起,与疯虫完全决裂。你也可以明确告诉她,疯虫你要扳倒,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 “当然,做人要厚道,红颜可以成为祸水,但你不能让红颜薄命。事成之后,你把照片给销毁,给她一笔钱,想办法让她立马远走高飞,这对她才是最安全的。” 夏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 半晌之后。 他皱眉说道:“你小子……不仅男人要被你玩死,女人也要被你玩死!” “余风如果就这样丢了这个西周四足兽面纹鼎,将是他毕生耻辱,而且彻底会被废!” “哥们今晚约她,让她明天去余风家打麻将去。” 夏禧拿着羊癫散走了。 对付余风这种狠人。 绝对不能讲那么多弯绕。 弯绕越多。 破绽越多。 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往往最有效。 翌日下午五点。 夏禧给我发了信息。 他告诉我,三克羊癫散已经入鱼口,预计六小时之后药性发作。 按老办法,我简单化了一下妆,迅速出了门。 三黑子已经弄了一辆快要报废的救护车,在酒店门口等我。 车上包括三黑子,一共四个人。 上车之后。 三黑子对我说:“老板,这些全是我最出色的师兄弟。” “你们都别哑巴了,快向爷打招呼。” 后面三人齐声说道:“苏爷好!” 我点了点头,问道:“救护车的扩鸣器修好了吗?” 三黑子摁了一下旁边的按钮,滴嘟滴嘟的声音立马传来,外面警示灯还一闪一闪的。 旁边的车辆见了,纷纷让道。 我让他赶紧关了。 三黑子嘿嘿一笑,将扩鸣器给关了。 车一路向西而行。 余风走货的路线非常奇葩。 他先压着一辆装工艺品的大卡车,大摇大摆在市区往东而行,一副要将工艺品送往渡口运出国的模样,但临到港口,他会假装害怕船卡的检查,将大卡车在港口不远处停下来,一直待原地不动。 尔后。 他和几名亲信,带着西周四足兽面纹鼎偷偷离开大卡车。 乘坐一辆早已在旁边候着的运鹅车,快速开往浙省一个鹅肉加工厂,再将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与鹅肉冻品混在一起,送往浙省一家樱花国投资的酒店,他与在酒店的樱花国接头人一起,立马乘坐凌晨的飞机前往樱花国。 声东击西,金蝉脱壳,暗度陈仓。 余风三十六计玩得可真溜。 搞这么迂回路线。 据说是余风一贯来的作风。 不管有没有危险。 他都谨慎第一。 当然,这路线属于他们内部的绝密信息了。 夏禧到底怎么弄来的。 我并不知道。 但这小子有办法。 我喜欢跟夏禧这种聪明人一起办事。 余风路线再怎么迂回。 不是我所关心的事。 我们选择的夺宝地点,就安排在浙省鹅肉加工点前方十五六公里左右的路上。 这是一处山坳。 路小。 周围是树林。 利于隐蔽和撤离。 我们早早就赶到了。 将车开到一处树丛中。 一行人在车内抽着烟。 等着金蝉脱壳的余风过来。 今日秋分。 大雨滂沱。 夏禧用的药是三克。 也就是说。 从行程时间上来算,余风药物发作,正好应该在前往鹅肉加工厂的这条路上。 有人会问。 假如余风在路上出了车祸,或者临时有事耽搁了时间怎么办? 人算不如天算! 好比上次夺驭王剑,坂田其实只需要简单改变一下出行时间,我们就不可能成功。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 预感天要下雨。 那就先带好伞。 若出门突然天晴或者雨太大挨了雷劈。 只能怪命不好。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车窗几乎难以视物。 晚上十一点左右。 这是药性发作时间! 我转头对三黑子说道:“拉响扩鸣器,换上白大褂,往魔都方向开!” 三黑子等人闻言,迅速换好了衣服。 救护车如同黑夜中前行的孤狼,在雨中狂奔。 雨刮器开到最大。 扩鸣器滴都滴都的响声在夜空中极为凄厉。 车前行了两三公里左右。 三黑子说道:“前面有一辆卡车停在那里了。” 透过雨雾一看。 一辆车斗蒙着帆布的卡车,正打着双闪,停在路上。 这车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知所措! 三黑子摇下了车窗,冲前面大喊道:“快让开!救护车没看见吗?!” 卡车上迅速下来了几个人,跑到了我们面前。 其中一位神情焦急万分,对三黑子说道:“医生,我们车上有人突发急病,刚才打了救护电话,说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到这里,你们赶紧先帮忙救人!” 三黑子皱眉问道:“什么病?” 那人回道:“不知道啊,口吐白沫、狂流鼻血!” 三黑子闻言,转头对我们说道:“快下去看看!” 我们几个人迅速下了车。 冒着大雨冲到了卡车上。 余风正躺在那里,浑身抽搐、鼻血直流、双眼翻白,毫无意识。 绕是如此。 他的身子竟然还牢牢压住了一个大铁皮箱子。 箱子外形与夏禧描述的一致。 里面有西周四足兽面纹鼎! 三黑子大急道:“这可能被蛇咬了……急救包呢?!” 旁边之人问道:“怎么可能被蛇咬呢,我们没看到蛇啊!” 三黑子回怼道:“你比我还懂,要不你来救?!” 那人只得不吭声了。 我赶紧递了一个药箱过去。 三黑子转头对他们说道:“你们都别围着啊,全下去!围在这里施展不开,耽误我们救人,他会死!” 二百八十八章 八仙抬棺 那群人一听到会死人,顿时慌神了,快速下车。 外面雨实在太大了。 他们下车之后,转身想去我们那辆救护车上躲雨。 三黑子突然“砰”一下,将卡车门给关了。 迅疾一拧钥匙。 发动机立马轰鸣起来。 三黑子一脚油门,卡车迅速窜出去了。 那群人全都懵了。 不是他们笨。 主将生死危在旦夕。 在那一刻,他们将救余风的命放到了首要位置。 压根预料不到。 几位救护车医生突然会来这一招。 三黑子这货为了让车跑得更快,还开启了卡车倒斗,整车斗里面的大鹅全部给倒了下去。 群鹅乱飞。 鹅毛拌着雨花,翩翩起舞。 一副世间罕见的夺宝场景! 有几位反应快的,脸色陡变,大骂道:“卧槽,出大事了!” 他们迅疾疯跑上救护车,想开救护车追来。 但救护车根本没钥匙! 他们立马下了救护车,手中拿着火铳,向卡车打,撒丫子疯了一样狂追。 雨这么大,火铳里面的药几乎打不出来。 我顿时兴奋不已。 将余风给扒拉到一边,拿着撬杆去撬那铁皮箱子外面的锁。 撬开来一看。 外面一层是防震泡沫,中间一层是弹棉,里面一层是干稻草,再里面是一层红布。 我掀开了红布。 脑门顿时直发跳。 一尊高四十多公分、口径三十多公分、腹深二十来公分的西周四足兽面纹鼎赫然在目,兽面灵动,纹路奇绝,包浆浑厚,外泛宝光,古之苍幽之气立马扑面而来。 尽管它的具体传承尚不知。 但这尊鼎的规格与著名的毛鼎差不多! 国之重器! 我拎了一下重量。 大概三十多公斤,竟然也与毛鼎重量相差不大! 我心里直骂娘,转头狠狠地猛踹了余风一脚。 直娘贼! 这玩意儿也敢运往国外! 三黑子问道:“老板,这狗日的怎么处理?” 我回道:“马上丢车外去,省得脏了车!” 三黑子闻言,停下了车。 他的师兄弟将还在不断抽搐的余风给抬起来。 在将他丢车外之前,这货的手在潜意识之中还去抓了一下铁皮箱。 一条好狗! 三黑子反手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余风直接晕了。 这药不会致死。 余风会在大雨中躺着。 直到他的下属赶来,把他给弄回去。 这件宝物是老司理安排疯虫送的,疯冲将重任交给了余风。 如今宝丢了。 余风也彻底废了。 疯虫等人一定会歇斯底里进行调查。 但夏禧的姘头已经被他给送走了。 她一走。 整个线索彻底断。 留了一个死局给他们! 可我的麻烦也随之来了。 这鼎如此之重大。 我根本不敢藏留。 不知道怎么处理。 我先是想到了陆岑音,可立马被自己给否决了。 一来,现在还不是联系这丫头的时候。二来,这鼎是老司理的东西,陆岑音是四君家之一,把这玩意儿给影青阁,简直就是在引火烧身。 脑海中突然又想到了徐老。 这是一个绝好人选! 徐老为国内藏古界翘楚,正义凌然又足智多谋,只有他的人脉和身份,才能保护好、处理好这尊鼎。 正在想怎么将鼎给徐老。 三黑子突然说道:“前面有人堵住路了。” 我一看。 发现前方几十米处,竟然有人抬着棺材。 白衣素帽十来人的送葬队伍,正在雨中呜呜哭着,向我们走来。 我们这辆卡车其实是往鹅厂方向逃的,现在的位置,离刚才夺宝之地已经七八公里了,本来打算再往前开一公里左右,转到右手边的一条小路,再开上十几公里,大家弃车走山路离开。 眼前这地方是一道峡口。 非常狭窄。 只能堪堪通过一辆车。 我们必须停下车,让送葬队伍斜侧着棺材,双方才能勉强交汇通行。 三黑子将车挪到了边上,熄了火,点了一根烟,准备让送葬队伍先过去。 “在我们老家,这是死的非常凶之人下葬才大晚上出殡,不大吉利啊。” 雨夜送葬。 峡口难行。 这不对劲! 南方普遍习惯,送葬一般都要八位阳气足的汉子抬棺材,叫做八仙抬棺。 但这支送葬队伍总共十来人,却只有四个人抬着棺材,其他人都在棺材旁边哭灵。 我对三黑子他们说道:“你们马上弃车,带着东西迅速上山,我留在车上!” 三黑子等人闻言,神情有点发懵。 我喝道:“速度快点!” 前面曾说过。 旧社会点地炮夺宝的方式多样,假扮村民设卡收保护费、挖坑弄陷阱、装神弄鬼、派送葬队伍拦车…… 尽管我心里不大相信,现在还会有人采取如此古朴的点地炮方式。 可西周四足兽面纹鼎是重器。 保不齐有人也弄到了消息。 好比上次夺驭王剑,尽管坂田消息如此保密,可最终金陵能叫的上号的古董家族,几乎都参与了。 原因无它。 重宝送往樱花国。 这事不能容忍。 最容易燃起古董江湖汉子的血性。 哪怕是实力不济,都想干上一票。 干赢了,对方还不敢伸张,只能秘密调查处理。 我不敢将车停在这里赌他们是正常的送葬队伍。 万一赌输了。 那就彻底完蛋。 如果他们是点地炮夺夺之人,可能会当我们是余风,下死手。 我也不敢将宝放了。 因为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身份、目的。 三黑子等人迅速带着铁箱子下了车。 我对三黑子说道:“不要回头,死跑!” 三黑子闻言,开始冒雨带头向山上跑。 忽然之间! 左边山涧草丛边窜出了三个白衣素服之人。 右边山坡的树上,竟然像武侠小说一样,从天而降跃下三个白衣素服之人。 后视镜一看,车后也出现了三个白衣素服之人。 我们被彻底包饺子了! 前面抬棺材这批人肯定有一位指挥者,其中一人大声说道:“东西留下,省得刀口见血!” 我见你妹的血! 三黑子正往山坡上奔,他们四人对付山坡上那三位应该没大问题。 擒贼先擒王!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前面这批抬棺材人中的指挥者先给干懵,为三黑子扯开逃离空间。 油门一踩。 卡车呜地一声,往前撞去! 与此同时。 三黑子嘴里爆喝一声:“干他们!” 他们几人迅疾往山坡上冲。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按道理。 我卡车如此凶狠撞过去,前面那批人正常反应应该快速弃棺,往边上躲避。 可那位指挥者却极为狠辣,大吼一声:“砸棺!” 几人呼地一下将棺材给举了起来,往前无比凶猛一抛。 一具黑漆漆、湿淋淋,无比瘆人的棺材。 若离弦之箭,向车挡风玻璃疾射。 我心中顿时大骇。 二百八十九章 自己人 我猛地一拉卡车的车门,整个人侧让,靠着车门堪堪悬空在外面。 “咔嚓”一声巨响。 玻璃四裂。 若天女散花。 黑棺材一半已经穿过了挡风玻璃,死死插在了车头上,整具棺材还在不断地颤动。 卡车已经熄火了。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在卡车要冲过去狠撞他们之时,这位指挥者竟然能够如此沉着,以一种搏杀之姿,通过穿棺入车,来迫使卡车熄火。 今天算是遇见了顶尖好手! 山坡上三黑子已经与人打斗起来。 我没再管前面那批人,迅疾翻上了卡车车顶,从车顶一跃而下,向着山坡跑。 白衣素帽人全向我追袭而来。 大雨滂沱,飞脚踏水,素衣奔袭。 多年以后。 我回忆当时这场点地炮夺宝的场景,心中仍然会生起一丝七侠五义的豪迈之感。 猛然之间! 我一声爆喝,迅疾杀了一个回马枪,反手抢过追我最近之人手中的钢棍,鞭腿击出,那人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往后翻倒。 后面那群人因为冲势太快,此人被击得后倒之后,上坡追击之人被他身躯拌得纷纷摔跤。 我拎起了钢棍,若下山之狼,朝那位指挥者跃动而砸。 没有任何胜算! 眼下只有将这位指挥者给胁迫住,才能残存一线生机。 “哐当”一声响。 指挥人手中钢棍往上硬顶。 两棍交合。 雨中火花四溅。 他整个人退后了两步。 我虎口顿时发麻,手中钢棍差点脱了手。 这是我所遇过最厉害的对手! 肖胖子、王叔、宋掌柜…… 皆不如他! 这反而激起了我无比强烈的战意。 乘钢棍要脱手机会。 我乘地形有利,反手猛然一甩。 钢棍如同一支雨中穿梭的利箭,直奔他面门。 与此同时。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欺身上前,手中匕首已奔袭他喉咙。 恶战之时突然主动甩脱武器。 这是不要命的打法。 一旦失败。 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但上次我就是靠这一招,让王叔瞬间发懵,争取了一线机会,将八级拳高手王叔给制服。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 对手见状,虽然脸色陡变,但他竟然也甩棍脱手,猛地往外一扒拉,两条钢棍再次交会,“嘭”地一下,又各自弹开,掉落在几米外开。而此刻,对方冒着喉咙被刺穿的危险,根本不避让,手中一枚钢针弹出,猛然顶向了我心脏之处。 生死刹那之间! 两人在暴雨中皆不敢动了。 只要我们各自再前进一寸,都将同时倒地而亡。 看起来平分秋色。 其实。 我失败了。 我的目的是制服并胁迫他,让三黑子等人离开。 但目的没达到。 没达到目的。 就是失败! 他们人多。 很快就要将我们全部给制服。 三黑子等人虽然在山坡上仗着有利地形,疯狂缠斗,但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一道惊雷袭来。 空中闪电若银蛇飞舞。 瞬间照亮了我们的脸庞。 “苏尘!” “崔先生!” 几乎同时。 我们均诧异无比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崔先生能认出我,因为我来之前虽然简单化了妆,但刚才在暴雨中搏斗,妆已经彻底化了,露出了本来面目。 而我之所以能认出他,盖因之前他穿白衣素帽,与周围人看不出区别,而且,他刚才呐喊那几句,很明显故意改变了一下声音,黑暗之中,压根无法辨别。可此时他素帽已掉,在闪电之下,近距离足以确认无疑。 “别打了,自己人!” 我们几乎再次同时喊道。 山坡上众人闻言,顿时停下了手,诧异不已。 崔先生神情兴奋不已:“我说近十年从没碰到过如此凶猛的狼王,敢情是你!” 我问道:“你怎么来了?!” 崔先生回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跟我来!”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之处。 山坡离夺宝的地方,也就是七八公里距离,如果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保不齐余风那些下属要赶来。 他们不是对手。 但重宝丢了,他们又受如此大辱,必定会搏命。 腾出闲工夫来对付他们。 没有任何意义。 我本来正想怎么将鼎送给徐老。 可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崔先生竟然半路杀出,在此处抬棺材点地炮夺宝。 崔先生是徐老身边天神一样的保镖。 他来了。 证明徐老也来魔都了。 我们快速往山上走。 三黑子等人受了不少伤,但也咬牙跟着我们在雨中疾速穿梭。 往前走了半个多小时。 穿过一片茂密林子。 众人来到了一座废弃烧砖厂。 崔先生停了下来。 废弃烧砖厂地面都是罐头、火腿肠包装以及吃剩的泡面桶。 从这些情况来看。 崔先生等人至少在这里已经候了三四天以上了。 我们抹了抹身上的雨。 三黑子额头被敲破了,正在流血。 崔先生的手下给他拿了止血粉。 三黑子立马抬手制止,目光冷峻,神情有些不畅快:“不用!也就是我老板不让打,不然哥几个挑你们一群,不见得会输!” 讲完之后。 三黑子从地上抓了一把灰土,糊在了伤口上。 崔先生说道:“大家去烧窑间休息一下,我有话跟苏先生说。” 崔先生那些手下闻言,立马去了。 但三黑子等人没动地,他手中还死死地拎着铁皮箱。 我说道:“你们也去。” 三黑子听了这话,这才招呼他师兄弟去了。 崔先生望着三黑子等人背影,脸露一丝钦佩之色,问道:“跟你的?” 我回道:“现在还不算。” 崔先生点了点头:“铁血汉子,如此激斗,手却始终未脱宝箱!这几人功夫都应该出自嵩山,真不错!” 我说道:“好眼力。” 崔先生问道:“你什么时候来魔都,还参与了这事?” 我说道:“具体原因复杂,徐老呢?” 崔先生回道:“他正在豫省阳市,带队考古。” 我问道:“你不在徐老身边,怎么来这里了?” 崔先生说道:“此事说来非常糟心,可以说是徐老毕生耻辱也不为过。” 我皱眉问道:“怎么了?” 二百九十章 无事献殷勤 崔先生眉头紧皱,开始向我解释。 “豫省阳市前一段时间暴雨数日,坍塌露出来一座古墓。徐老临危受命,按上头指派,组建了考古队伍,前往当地进行抢救性挖掘。这是一座西周古墓,比较罕见,为便于工作开展,考古发掘情况对外进行了保密。” “半个月之前,从古墓里出土了一尊西周四足兽面纹鼎。这是整个古墓最具价值的宝物,规格堪比毛鼎。但在清理鼎的过程中,徐老一位一直非常信任的学生,竟然带着西周四足兽面纹鼎溜了!” “徐老整个人如遭雷击,如此重宝在他手中丢失,打击将是毁灭性的。此事迄今为止,徐老不敢上报,只得对上头宣称,此鼎正在进行秘密清理,然后悄悄派我出来,发动一切江湖旧关系,疯狂寻找。” “上头对徐老非常信任,任由他秘密清理。万幸的是,我找到了魔都这条大线索,召集人在这里候了好几天,却没想到遇见了你!” 简直不可思议。 老司理的爪牙竟然遍布进了考古队! 这是怎样一种恐怖的脉络网?! 我问道:“所以你采取了最简单直接的旧江湖点地炮夺宝方式,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将鼎夺下,再弄回去?” 崔先生叹了口气:“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举!” “此时不能泄露,更不能报公。一旦泄露,不仅徐老个人、整支考古队,乃至那群一直跟着徐老吃饭的人,全会受到塌方式影响。我只能采取这种秘密方式将宝给夺回,夺回之后,徐老也只能当无此事发生,咽下这口窝囊气。” 完全可以理解。 徐老作为考古队牵头人。 手下一名学生竟然偷了国之重器,确属毕生耻辱。 化解这个危机。 最好的方式就是雁过不留痕,失而复得。 这相当于重大场合突然尿了裤子。 咱们只能躲进卫生间让它偷偷干透,再出去跟别人继续推杯换盏。 只有徐老的威望、地位、权力保住了,跟着他的考古队、广大门徒,才能继续有饭吃。 老爷子作为国内古玩行当的一匹头狼。 不仅要考虑自己吃肉,还要带着一群狼崽子分汤。 不容易! 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走这条路线?” 这是一条绝密的信息。 仅仅只有内部几个人员知道。 我必须要知道崔先生怎么获得的。 崔先生闻言,神情顿时一愣,反问道:“你呢?” 我回道:“我自有渠道。” 崔先生回道:“我没有渠道,只能反推。” 我问道:“从樱花国人那里搞来的信息?” 崔先生回道:“没错。” 这倒是一条好手段。 至于他怎么弄到的信息,我也不便多问。 我叫三黑子过来,接过了他手中的铁皮箱子,转头瞅了三黑子一眼。 三黑子立马明白我什么意思。 转身再次离开。 我将铁皮箱子递给了崔先生。 “国之重器,不能流落海外,此事我碰到了,肯定要夺。苏尘爱宝,但却不敢、也不好据宝,本就打算将鼎给徐老。” “请崔先生放心,此事藏于苏尘腹中,哪怕它搅得肝肠稀烂,我也会让它待在里面。当然,也请崔先生不对徐老说今日之事!” 崔先生接过了铁皮箱子,打开来看了几眼,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向我抱拳道:“崔某明白!” 尔后。 崔先生拿起雨布,裹起了箱子,招呼众人,向我告辞。 雨一直下。 一行白衣素帽之人出了废弃烧窑厂。 冒雨离开。 走了十几步。 崔先生突然回过头来:“苏先生,好样的!” “江湖路远,请多保重!” 背影无比迷蒙。 三黑子看了一会儿。 等他们走远了。 三黑子说道:“老板,我想跟那个为头的打一架!” 我问道:“为什么?” 三黑子回道:“因为他功夫很厉害!” 我无语了,反问道:“你想不想跟我打一架?” 这货闻言,竟然眼露惊喜,问道:“你会答应?” 我:“……” 三黑子见状,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那什么……老板,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我们等雨小了一点,快速离开废弃烧砖厂。 到了城里之后。 我对三黑子等人说,他们受伤了,这次给他们加钱。 三黑子闻言,满脸不高兴:“一口价!” 讲完之后,他气乎乎带着人走了。 这都啥毛病! 回到酒店。 睡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 透过猫眼一看。 颜小月在门外。 我实在是服了。 本不打算理她,继续睡觉。 但她又敲门又打电话,吵得我根本睡不着,只得起来开门。 颜小月见我又穿一条四角短裤,鄙夷地说道:“你每次不会穿好衣服再开门吗?” 她现在连眼睛都不蒙了? 我回道:“我习惯早上洗澡。” 颜小月翘嘴说道:“啥毛病!” 我问道:“你什么事?” 颜小月回道:“没事啊,我就是来看一下你……你快去洗澡吧,别着凉。” 我只得先去洗澡。 洗漱完毕。 颜小月俏脸笑意盈盈,先递上了早餐。 等我吃完,又递上了烟,给我点着。 她看到我卫生间换下来的衣服,转头说道:“我去给你把衣服洗了哈。” 尔后。 她跑去卫生间洗衣服。 衣服洗完晾晒好。 她又去烧水给我泡好了一杯茶,还从包里拿出来一包雪茄。 “这雪茄呢,我求国外同学让给我的,名字叫‘廓尔喀女王陛下的领地’。每年只生产一百盒哦,预定都要提前几年,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一支价格在好几百美元,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看着她一副谄媚的样子,心中顿觉好笑。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不尝了。” “为什么?” “我刚丢完一根,再抽可能要得癌。” “这样子呀?那你留着慢慢尝……抽烟确实有害身体健康,你少抽点也对。” “这么关心我么?” “那当然呀,我们可是好朋友嘛!” 我干脆直接选择冷场。 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手当背枕,靠在床头看起了电视。 颜小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不说,我也不问。 无奈之下,她也只得假装看了一会儿电视。 那么难以启齿么? 我开始半闭着眼睛打鼾。 颜小月见我竟然睡着了,似乎有点生气了,手拿着枕头,一副想砸又不敢砸我的样子,银牙紧咬。 二百九十一章 老粮帮的圣物 我睁开眼睛盯着她。 颜小月见我根本没睡着,立马变得巧笑兮然,将枕头递给了我:“你这样靠着床头睡觉,对颈椎不好,再多加一个枕头吧。” 我说道:“有事说事!” 颜小月闻言,挠了挠头:“那什么……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我问道:“什么忙?” 颜小月说道:“我快要被人给弄死了,咱们好歹也是生死患难的兄弟,你是一位江湖侠客,不能见死不救,对不啦?” 我瞅了瞅她的样子。 颜小月的神情非常紧张,还夹杂着一丝惶恐,并不像在讲假话。 啥事情竟然让这位暴躁女都害怕了? 我问道:“你是华东杂项阎王的爱女、同悦古玩的老板、夜场的月亮女王,还有一帮江湖朋友,在魔都还有人敢动你?” 颜小月闻言,秀眉紧蹙:“就是老粮帮要动我啊!” 我奇道:“谁?!” 颜小月说道:“老粮帮啊!我丢了老粮帮的一件重要东西,马上他们就要开讨彩会了,我要是拿不出来,可就彻底完蛋了!” 经过颜小月断断续续的解释,我才算明白怎么回事。 让我惊诧无比的是。 颜小月竟然除了前面几个身份。 还有另外一个名头——老粮帮的一位堂头。 前面曾说过。 老粮帮虽从丐帮发展而来,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丐帮。 他们大概成立于明末,发展于清,壮大于民国。 当年民生凋敝,混口饭吃非常不容易。 一些街头乞讨、流浪等吃白饭之人组织起来,团结互助,形成了老粮帮。 总为头的叫瓢把头。 一个区域叫彩口,彩口的负责人叫彩头。 每个彩口下面还设立几个堂口,堂口负责人则叫堂头。 到后来,靠着老粮帮兄弟的互相帮衬,这帮人当中,有一些人开始起富起贵,但他们都不会忘记自己是老粮帮的身份,也会吸收一些金主进入老粮帮。 慢慢发展至今。 老粮帮虽然大部分成员都还是在吃白饭,但其实已经逐渐演变成了一种带旧江湖性质的松散商会组织。 颜小月起初结交老粮帮的朋友只是觉得好玩。 但这老六为人比较大方、豪爽,在老粮帮圈子里颇有人气,加之她的身份非常不错,竟然被人给推荐上了堂头位置。 老粮帮在魔都设立了“一彩三堂”。 彩头总管,下辖三堂。 其中一堂的堂头就是颜小月。 这位置不算太大。 但每位堂头都有一杆风杵,可以调动堂口内老粮帮的兄弟和资源。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每次颜小月对付我,她都能调动老粮帮人帮忙的原因。 因为那杆风杵本来就是堂头颜小月的! 事情的起因在于。 老粮帮有一个老江湖规矩。 每年秋分之后。 魔都老粮帮彩头都会召开一次“讨彩会”,联络三家堂口的感情,顺便吸纳新会员。 这其实是一种例行会议。 无非就是在彩头的带领之下,拜拜祖师爷范丹神像,大家吃吃喝喝,吹吹牛逼,让富起来的哥们带还在吃白饭的弟兄们发财。 这里简单讲一下范丹。 范丹是一位奇人,属于穷苦人的代言人。 据说,有一次孔子带着弟子,游学陈蔡,突降暴雨,身上已经干粮没了,差点被饿死冻死,要饭之人范丹仗义出手相助,救了孔子等人。孔子对范丹表示感谢,表示今后但凡读书人,都欠要饭之人的米粮。 孔子可能也就这么一说,但范丹的门徒可记真真的。 后来要饭之人,一看到是书香门第,便会跑过去唱莲花落。 唱词还挺有意思。 “叫一句先生您听端详,咱东周列国开的要饭行。孔夫子无食困陈蔡,请来咱范丹老祖把粮帮。而今我开口不要饭,但求先生不忘旧时债。还米还衣您还银两,还多还少您睡得香!” 本来是讨饭。 变成了讨债。 性质完全不一样。 读书人若懂得典故,便会将要饭之人请进家门,奉为座上宾。 由此可见。 混江湖,老是打打杀杀,倒不如多学一点文化吃得香。 话讲回。 魔都彩口举行的讨彩会,一般在每年秋分之后召开。 讨彩会里面有一个仪式,叫做拜斗彩千缝碗。 这个斗彩千缝碗碗也算有点来历。 明末老粮帮成立之时,当时的总瓢把头,一共拿了三只斗彩千缝碗,寓意吃千家饭糊口,缝万家布暖身,将碗分给老粮帮的三大彩口。 其中一只斗彩千缝碗,给了当年的魔都彩口。 这玩意儿也不算太贵。 可魔都老粮帮彩口一直流传至今,说它是圣物也不为过。 魔都老粮帮共设立一彩三堂,这只碗彩头也不保管,一直由下面三大堂口的堂头轮流来保管。 意思是大家轮流讨彩。 具体方式是。 在每年讨彩会,大家拜祭完斗彩千缝碗,彩头会将这只碗交给下一位堂头。 去年讨彩会,颜小月从彩头手中接了这只碗。 按规矩,她今年要将这只碗拿出来,待大家拜完,再由彩头将碗交给其它堂头。 可就这么一只圣物碗。 颜小月竟然丢了。 现在颜小月根本拿不出来。 老粮帮可不就是要弄死她么! 我皱眉问道:“啥时候丢的?” 颜小月说道:“具体什么时间不知道啊!之前我一直放在同悦古玩里保管来着,但因为今天晚上要开讨彩会,所以我昨天就拿了出来,带在身上,但昨晚我去了苍狼酒吧跳舞,结果就丢了!” 我:“……” 颜小月哭丧着脸:“我今天早上发现东西丢了之后,本来想着让我爸做一个假的算了,但一来我参加老粮帮的事,我爸根本不知道,他要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二来今天晚上就要开讨彩会,他是神仙也来不及做啊!” 我问道:“那你找我有什么用,我上哪儿给你变出一只明斗彩千缝碗来?” 颜小月闻言,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拍着马屁:“你是我心目中的神仙啊,我觉得你一定能救我,所以我一早就来找你了。” 我真是服了。 我无语道:“你说你好好唱歌得了,说不定还能大红大紫,成为内地李嘉欣!你倒好,趟古玩的浑水,趟老粮帮的浑水,迟早一天把你给淹死!” 颜小月见我恼火,竟然轻轻拉着我的手,开始撒娇了:“你别说了嘛,你不帮我真的就完了……再说了,我加入老粮帮,其实不仅仅为了玩,我有苦衷的。” 二百九十二章 破罐子破摔 我问道:“什么苦衷,不就是闲得蛋疼么!” 颜小月回道:“你才蛋疼!” 讲完之后。 她脸突然一红,白了我一眼,说道:“我要利用老粮帮的力量,对付颜小光……” 我立马抬手,制止她再说下去。 上次她就说请我帮忙对付颜小光,甚至还愿意为此而舍身,但被我给拒绝了。 我现在不想听颜家的家事。 颜小月急道:“不说颜小光了……可你到底救不救我嘛?!” 救肯定要救。 在宣市,颜小月靠着自己的高卢语,不仅救了我,还让倒骑驴局顺利走了下去。 她性格虽然有点精分,但真挺讲义气的一个姑娘。 我不能对她坐视不管。 想了一想。 我问道:“你给我说一下老粮帮拜斗彩千缝碗的过程吧。” 颜小月闻言,明白我打算出手了,神情顿时欣喜万分:“我就知道小僵同学最友爱了!” 紧接着。 她向我解释了一下拜碗的过程。 讨彩大会由魔都彩头主持,他带着大家先上香祭拜范丹像。 拜完祖师爷神像之后,由颜小月用托盘,托盘上面放着那只斗彩千缝碗,由红布给盖着,放到祖师爷神像面前。 颜小月揭开红布,放入一碗千家米。 大家轮流上来,抓几粒米放进嘴巴,嚼巴嚼巴吃了。 待千家米吃光,颜小月再倒一碗万家茶在碗里,大家再来一轮,每人用手指沾一下茶,放在嘴唇里舔一舔。 这个时候。 如果有新加入老粮帮的人。 先拿出入会的奉金,放在碗边上。 新人再把碗里剩余的茶水一口喝了。 大家一起对着碗开始跪拜。 跪拜完。 彩头会将碗交给另一位堂主保管。 末了。 颜小月说道:“过程其实不复杂,但这碗流传了几百年时间,碗里面的每一条纹路,老粮帮的人都清楚,别说时间这么紧,压根找不到替换品,即便我找到了同样款制的替换品,只要拿上去,立马就会穿帮。” “这东西可是老粮帮的圣物,就这么被我给弄没了,他们肯定要对我帮法伺候!” 这是肯定的。 让你保管圣物,你竟然丢了。 像老粮帮这么传统的江湖流派,不弄废她才怪。 我问道:“什么帮法?” 颜小月回道:“老粮帮嘴讲吉祥话、手打莲花拍、脚踏众家门,我的舌头、手、脚都没了呗。” 我说道:“这等于替天行道了。” 颜小月闻言,瞪大了眼睛,又气又急,但又不敢冲我发火,一副憋屈死了的模样。 我不再气她了,问道:“你是说,在摆上神龛之前,碗一直用红布给盖着?” 颜小月点了点头:“嗯!但也不能一直蒙着啊,红布始终还是要揭开,揭开就完蛋了!” 我说道:“干嘛要揭开?在没揭开之前,直接把‘圣物’给砸了、踩成粉!” 颜小月闻言,顿时瞠目结舌。 我解释道:“这碗已经没了,神仙也变不出来!” “你要想逃过这一劫,只有弄一只假明碗,用红布给盖着,在把它放上神龛之前,制造现场大混乱,碗掉下去,被众人的脚碾压成再也复原不了的瓷粉状。” “这叫破罐子破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颜小月:“……” 傻了半晌之后。 颜小月说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若同时期的明碗碎成了粉,根本鉴别不出来是不是那只斗彩千缝碗……但这得多大的混乱啊,怎么制造?而且,咱怎么确保碗一定会被踩得稀碎成粉?” 我说道:“你打一个电话给光头朱,彩门人制造幻觉天下一流,他有的是办法制造大混乱。” “至于说怎么将碗踩碎成粉,你带我进去,我会让它粉成渣。” “当然,事情也不能做太假,我们先得赶紧去弄一只假的斗彩碗来。” 颜小月听到我这样说,顿时如释重负,眉毛挑动着笑了,竟然嗲嗲地说道:“苏大帅哥,我真的好崇拜你啊!你救了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小迷妹啦,爱你呦。”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开始给光头朱打电话。 光头朱在那头信誓旦旦地保证,不把他们吓得全尿裤子,他不姓朱。 交待完光头朱。 我和颜小月出了门。 打算上街去找一个替代品。 斗彩其实就是斗彩瓷。 这种瓷创烧于明宣德年间。 最为昂贵的是成化时期的斗彩瓷。 主要制法是在高温烧成的釉下青花瓷器上,进行二次施彩,填补青花留白,再入小窑低温烘烤。 由于成品之后色彩艳丽,五彩斑斓,备受推崇。 而所谓千缝,其实就是釉面因烧制而形成的大量美丽纹路。 据颜小月说,老粮帮这只碗,属于成化时期的,又斗彩又千缝,可谓极为罕见。 我们不是去找真品。 这种斗彩碗赝品,摊市到处都是。 当然,最好是明青白瓷伪装成的斗彩瓷。 尽管碳十四对这种无机物瓷粉末鉴定不出年代,但事情做细一些,总会让人安心一点。 颜小月开着车,带我来到了一处古玩街。 地摊上东西琳琅满目。 要说真货。 可能也就只有一些旧年代的粮票和像章了。 我们转了一圈。 在一家主卖瓷器的摊子找到了一只明青白瓷作伪的斗彩碗。 古瓷现彩,其实是在暴殄天物。 单纯明青白瓷,即便没传承,也能够卖万八千的。 可一加温添彩,原釉面损伤,等于毁了一件古玩,懂行的人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之所以这样做。 主要目的是专门来骗啥都不懂的大棒槌。 但棒槌虽多,碰上太困难。 这种货。 古玩行当叫“糊眼屎”。 我问老板:“这碗怎么卖?” 老板转了转眼珠子:“成化斗彩碗,要的话十万拿去!” 我也懒得弄那么多弯绕:“你这糊眼屎的东西,把里面的眼睛快糊瞎了,狮子嘴太大了吧?” 老板一听,忙不迭地站起来,一把扯住我,低声说道:“哥们,不带这样玩的!” “我放在这里添财的东西,你直接叫破干嘛!” 我说道:“不说那么多没用的。没添彩的话,倒值个八千块,但东西被糟践成这样,懂行的不要,不懂行的棒槌你碰不上,估计你再放上几年也没人要。” “今天你运气好,我愿出一千二直接带走。” “千万别讨价还价,你回一句价,我降两百!” 老板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这么直接吗?” 我回道:“一千!” 老板瞪大了眼睛:“我没回价……” 我回道:“八百!” 老板彻底懵了,啥话也不说,一手捂住嘴,一手拿袋子装碗,递给了我。 颜小月付了八百块钱。 在路上,颜小月笑得花姿招展:“你买东西真的好变态啊!” 到了晚上。 我们直接去了讨彩会。 二百九十三章 鞋拔子脸 老粮帮讨彩会地点设在松江海天酒店,整个酒店全被他们给包下来了。 门口清一色的小车,有不少还是豪车。 不少人穿戴的干净利落,往里面走。 大堂门口还设了一张专门签到台,签到的人,会领取到一部崭新的手机。 型号为摩托罗拉掌中宝。 这在当时,算非常洋气的翻盖手机。 别人开会发纪念品,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但老粮帮却发手机。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次能来参加讨彩会的,都是在老粮帮混出了一点名堂的人,他们根本不差钱。 两千年左右是职业乞讨行业的黄金期,即便混得比较一般的,收入比白领的工资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白天烂衣破锣。 晚上会所嫩.模。 这是老粮帮人真实日常生活写照。 你觉得大街上可怜乞讨的人,兴许人家的日子过得比你滋润几十倍。 放在现在,老粮帮这些人甚至都可以定义为诈骗。 爱心最值钱。 但若被人利用,其实也最廉价。 我是以颜小月堂口最新入会的新人身份来参加讨彩会的,参会名单里没我的名字,自然也没有手机发给我。 负责签发礼品的人一再向颜小月表示道歉,解释之前不知道颜堂主带了新人来,没准备。 颜小月说没事。 尔后。 她低声对我说:“改天姐姐送你一辆车哈。” 我说不用,以后别来烦我就行。 颜小月闻言,撅着嘴,白我一眼:“死相!” 在进入主会场的时候,我们碰见了一位鞋拔子脸。 他身边跟着四五位下属,一个个长得像难民一样面黄肌瘦,全贼眉鼠眼的。 鞋拔子脸见到了颜小月,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揶揄道:“呦,颜堂头!这身材又变好了呀,又勾勾又丢丢的,可真是棒!” 颜小月鼻子冷哼了一声,反辱道:“鞋拔子,馋姑奶奶身子喽?你这是对长辈大不敬,不怕遭天打雷劈?” 鞋拔子脸嬉笑道:“呦,不敢,实在不敢!你看你身边得那位小白脸,双目无神、脚下发飘、小命不牢,估计就是被你晚上给折腾的,小爷我可还想多活几年呐。” 紧接着。 他又将头转向了我:“小兄弟,有些人呢,闻着是臭豆腐,喷喷香的。可吃了之后,你才发现,这特么就是一泡屎!哈哈哈!” 这话极端羞辱人。 他身边那些下属全哄堂大笑起来。 这鞋拔子脸肯定也是老粮帮的人。 但颜小月好歹是一位堂头,鞋拔子脸敢这样当众羞辱她,估计这货的地位不低。 颜小月也不恼,冲他勾了一勾手指,问道:“鞋拔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姑奶奶没听清楚,过来大声点讲。” 鞋拔子脸闻言,晃了晃头,笑嘻嘻地凑了过来,露出发黄恶心的牙齿,像一条狗一样,在颜小月的身上嗅了两下,皱眉说道:“这刚拉出来的新鲜大便,可真特么臭!” 忽然之间! “啪”一声响。 颜小月一巴掌狠扇了过去。 鞋拔子完全没料到颜小月敢动手,瞬间被打懵了,捂住了脸,瞪大了眼睛。 颜小月的脾气可不是盖的,深刻掌握乘他懵、让他疯的精髓,竟然迅疾脱下了高跟鞋,猛地朝他头上一敲。 鞋拔子脸顿时惨呼一声,额头立马飙出血来。 颜小月指着他大骂道:“姑奶奶不教训你这孙子,敢上房揭瓦了?!” 鞋拔子脸捂住额头上的血,勃然大怒:“给老子揍死她!” 他身边那五六位下属闻言,呼啦一下,竟然开始动手打颜小月。 一群男人打女人。 这简直不能容忍! 我一把将颜小月扯在身后,左手一横拉那位冲在最前头的,“咔嚓”一下,直接卸了他的肩膀关节,右手再拎起另一位衣领子,将他往后一甩,三四个人全被他的身躯给撞倒,哎呦连天。 轻描淡写的两下动作。 我拍了拍手。 鞋拔子脸瞠目结舌。 反应过来之后。 他大骂了一句:“卧槽!南门堂的,全过来!” 颜小月则大声说道:“西门堂的都死哪儿去了?!” 两人的话音刚落。 那些原本正在旁边看着发懵的、忙着签到的、没注意情况在闲聊的…… 立马分成了两派。 呼啦啦全冲了过来。 鞋拔子身边围了二十来人。 颜小月身边也围了二十来人。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颜小月是魔都老粮帮西门堂的堂头。 双方对峙。 剑拔弩张。 鞋拔子眼睛暴凸,目露凶光:“揍死他们!” 双方的人正准备往前冲。 正在此时。 大厅里突然传来若洪钟一般的声音:“都在干什么?!不嫌丢人吗?!” 转头一看。 大厅里面一位穿唐装,鹤发童颜的老者,正背着双手,神情无比冷峻地看着众人。 此人一出现。 不管南门堂还是西门堂的人,全部一手搭肩膀,一手垂立,双腿微屈膝,齐声说道:“见过大彩头!” 老者冷哼一声,甩了一下袖子,径直进入后堂了。 看来这位就是魔都老粮帮的大彩头。 倒还有一点气势。 这一下,双方都不敢再打了。 鞋拔子脸瞅了瞅掌心上的血,恶狠狠地朝地上呸了一口,神情极为凶恶,眼露杀意,咬牙说道:“行,老子等下看你的死相!” 讲完之后。 他带着南门堂的人全进后堂去了。 颜小月很生气,转头冲着身边一位西门堂的中年丐子质问道:“鞋拔子刚才欺负我,你没看到?” 中年丐子回道:“看到了呀。” 颜小月问道:“看到了怎么过来那么慢?!” 中年丐子闻言,神情无比纠结:“堂头,你之前严禁我们跟南门堂的人发生任何冲突,我们也不知道你今天竟然会先动手。” 颜小月非常生气:“从今天开始,我们西门堂再也不让步了,真是气死我了!” 中年丐子闻言,立马脸色欣喜,回道:“堂头,我们等你这句话很久了!咱们被南门堂骑在头上拉屎太多次了,地盘被占、彩金被抢、人被殴打,弟兄们受够够的,可都憋屈死了!要不是你不让发生冲突……” 颜小月神情焦躁不堪,挥了一挥手,让他别再讲了,全散开。 尔后。 颜小月也没进后堂,直接坐在大厅沙发上,生着闷气。 二百九十四章 沸起来 颜小月生了一会儿闷气,转头对我说道:“对不起啊,刚才让你受侮辱了。” 我笑了。 颜小月说道:“你别笑啊,姐姐在认真跟你道歉呢!” 我说道:“老粮帮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颜小月闻言,俏脸一变,立马扯了一下我衣袖,紧张说道:“要死咧,你说这么大声,这里可全是老粮帮的人……” 我将烟头给掐灭,没再吭声了。 颜小月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鞋拔子那恶心样!” “这家伙是南门堂的老堂头了,在老粮帮中的势力很大。之前的西门堂堂头,出车祸死了,鞋拔子还代管了一段时间的西门堂。魔都总共才一彩三堂,当时两堂都是他在管,可把他给牛比坏了,他甚至还想撺掇人推翻大彩头。” “大彩头是上面总瓢把头前几年新派下来的,他在魔都的根基不深,对鞋拔子无可奈何。其实我当时虽然人气旺,但资历太浅,能当上这个堂主,完全是大彩头的安排,他故意让我当西门堂堂头,用来牵制鞋拔子的力量。” “西门堂一直处处忍让,也是大彩头的意思,他让我先别跟鞋拔子发生冲突,暗暗积蓄力量,等时机一旦成熟了,大彩头会联合我废了他!”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老粮帮表面上看起来团结,内部也暗潮汹涌。 难怪刚才那么大的动静。 大彩头就出来制止了一下,任何话都没再多说。 颜小月太直爽、又好玩、性子还急。 其实她根本不适合堂头这种身份。 但她为了利用老粮帮的力量来对付颜小光,竟然硬在这趟混水里面搅和。 我问道:“你都已经忍了这么久,今天怎么突然发飙了?” 颜小月闻言,气乎乎地撅嘴说道:“他骂了你啊!这我可忍不了!” 我没再搭话。 脑中却在始终想着鞋拔子的最后一句话。 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颜小月见我闷不吭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问道:“你刚才打鞋拔子那么狠,我又揍了他的下属。” “他就这么算了,你不觉得太轻松了?” 颜小月闻言,顿时愣了一下,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回道:“我感觉今天的讨彩会,可能还得会热闹一些。” 颜小月:“……” 休息了一会儿。 我们进入了酒店的后堂。 这里原来是酒店举办婚礼等大型宴席的地方。 现在已经按讨彩会的老规矩进行了装扮。 大门设置成了花门,花门上不是花,而是不同颜色烂布条段扎成布团,寓意穿千家衣暖身。 穿过了花门。 舞台中间放了一台神龛。 神龛后面挂着范丹祖师乞讨像。 神龛前面有一张长长的台子,台子上放着一根棍子、一具竹筒、一把刀子、一面旗子、一本线装书。 棍打狗、筒乞饭、刀防身、旗聚弟兄、书写天下乞行规矩。 这些其实都是老用具了。 以前乞行的规矩确实比较多,十大帮规,条条严苛。 如禁止穿堂过院(乞讨时只能站大门口或靠在门框边)、顶色卧莲(与同行妻行苟且之事)、点水发线(背叛告发)、挑灯扒火(搬弄是非同门相杀)…… 现在他们摆这些玩意儿。 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老粮帮这些吃白饭的,会所能够少去耍点,范丹老祖师都会笑出眼泪。 颜小月先上去交西门堂的年奉金。 每个堂口每年都需要交一定数额的钱给大彩头。 大彩头呵呵笑着收下,旁边的人在记录着奉金数额。 我在里面转了一大圈,便悄悄地出了后堂,与光头朱接头。 光头朱在二楼已经早早预定了一个房间。 我去敲房门。 但里面却无人应答。 我寻思这小子不会没来吧,赶紧掏出手机,准备给光头朱打电话。 结果肩膀被人给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 一位清洁大妈,手中推着换洗床单的小车,示意我让一让。 我赶紧让开。 清洁大妈却对着我抛了一下媚眼。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当时,甚至有一拳打过去的冲动。 因为这大妈快六十岁了,长得又丑又猥琐。 她见我发懵,竟然凑过头来,低声问道:“大兄弟,要给你安排一位妹子耍一下?挺便宜的!” 我:“……” 这货竟然是光头朱! 他嘻嘻直笑。 我低声问道:“全准备好了?” 光头朱点了点头:“你就放心吧,到时你自己别吓得尿裤子就行。” 我回道:“行,等我给你拨电话吧,铃声响三下,你就开始动手,一秒别耽误!” 光头朱闻言,打了一个ok的手势,推着小推车,继续往前。 走了两步。 这货又回过头来,问道:“大兄弟,我更便宜,咱们一起休息一下?” 我骂道:“滚一边去!” 等他走后。 我准备下楼回会场,但路过二楼楼梯口公共卫生间的时候,想进去小解。 可人还没进去。 却听到里面传来了极为微小的声音。 “颜总,你放心……” “这次我不仅要废了那个死八婆,还要废了老彩头……等我当上了魔都老粮帮的大彩头,弘宝工艺品厂每年答应资助我的金额可一分不能少啊。” “死八婆还想用老粮帮的势力来对付你,哥们这次就让她死在老粮帮!” “……” 我瞬间停下了脚步。 这是鞋拔子的声音! 我突然想到之前他在大厅里面对颜小月说的最后一话。 “老子等下看你的死相!” 颜小月手中的明斗彩千缝碗是昨晚突然丢的。 丢的时间节点非常之糟糕。 即便颜小月去找杂项阎王,也不可能有时间重新做一个。 从鞋拔子手机对话情况来看。 我只能推测。 斗彩千缝碗是鞋拔子故意派人去苍狼酒吧偷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讨彩会上搞死颜小月。 而鞋拔子的帮凶,竟然是颜小光! 难怪刚才鞋拔子吃了那么大的亏,竟然强行忍了。 现在原因终于知道了。 这货编排的好戏全在后头! 废颜小月、废老彩头,自己当彩头。 今天的讨彩会。 不仅仅是热闹,估计要沸起来! 二百九十五章 彩碗一出八方顺 现在的情况比较糟糕。 我们之前的计划是制造现场大混乱,假装把明斗彩千缝婉乘乱摔掉,弄成粉末,以此来蒙混过关。 可鞋拔子脸已经把真碗给偷了。 等下即便我们计划成功,他若突然拿出来一只真碗,可就彻底完蛋。 这只真碗。 老粮帮的人全认识。 我甚至可以猜想到鞋拔子脸的大概说辞。 他一定会说,颜小月其实早就把圣物碗给丢了,他们南门堂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圣物碗,悄悄把圣物碗给弄了回来。 这种说辞虽然太过巧合。 但只要随便找几个人信誓旦旦地作证,完全不知道真假。 颜小月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 解释也没用。 最关键是。 如此一来,颜小月不仅犯了丢失圣物之罪,更犯了蒙骗整个老粮帮之罪,将会死得更惨。 我仔细想了一下。 目前有两种情况,第一,真碗在鞋拔子身上,第二,鞋拔子将真碗放在了别人身上。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我必须将这只真碗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到时看他被打脸。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这将非常不可控,因为南门堂的人太多,根本不知道鞋拔子将碗放在了谁身上。我只能现在将鞋拔子给敲晕,把他丢到酒店楼上的天台去,让他无法在讨彩大会现场指挥,再走一步看一步。 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 我立马悄悄转身,迅速返回走廊。 在走廊的另一头。 我找到了正在洗漱房晃动二郎腿抽着烟的光头朱。 光头朱看到我突然折返,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 我说道:“来不及解释!” “走廊另一头男卫生间有个货正在大便,你现在速度过去,搞一点手段,让他短暂变成傻比,我要在他身上找出一件东西,非常重要!” 光头朱闻言,立马把烟头一丢:“干!你这不是考验我艺术水平么!” 讲完之后。 光头朱立马推着小推车,快速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到了男卫生间门口。 我已经听到了里面冲水的声音。 鞋拔子嘴里还哼唱着小调。 “……噢大哥大哥大哥你好吗,多年以后,是不是有了一个你不想离开的家……” 我站在了卫生间外面洗手池旁边。 光头朱推着车进去了。 “嘭”一声响。 蹲坑门应该被光头朱给弄开了。 “大哥,你好了吗?!” “卧槽!你特么神经病啊,叫谁大哥?!老子裤子还没穿好!” “我要打扫卫生啊,等你好久了,你到底是便秘还是在数屎球玩呢?” “去尼玛……” 话没讲完。 鞋拔子似乎喉咙被卡住了,讲不出话来。 光头朱在里面说道:“快进来!” 我迅速走了进去。 发现鞋拔子正傻站在蹲坑上面,眼神无比迷蒙,整个人若痴呆一样,里面的四角裤倒是穿上了,但外裤的皮带还未系起,已经快掉到脚腕上。 光头朱右手拇指和食指正在鞋拔子眼前几寸处不断地搓揉。 他的手指好像有黑色的粉末。 咱也不知道他用的是啥东西。 反正就是很酷炫! 我快速去翻光头朱挂在旁边的包裹。 打开来一看。 里面有外面用旧报纸包着的一团东西,拆开报纸是防爆塑料薄膜,薄膜下面为丝绸布,一只宝气森森的碗赫然在布中。 包浆浑厚,斗彩艳丽,万千纹脉。 明斗彩千缝碗! 我顿时大喜过望。 第二种糟糕的局面没有发生! 立马将碗给拿了出来。 光头朱大急道:“大哥,你好了吗?!” “还剩十几秒,我快要撑不住了!” 我转头看了一下,旁边也没什么东西。 再一瞅光头朱的小推车。 里面有给酒店房间替换使用的计生用品。 我干脆拿了一盒这玩意儿,放在了丝绸布里面,再把外面的防爆薄膜和报纸重新给包了上去。 在那一刹那之间。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要不要将之前的砸碗计划放弃,把这只真品斗彩千缝碗直接给颜小月? 但又立马否决了这想法。 主要原因在于。 临时改变作战计划。 会带来非常多的不确定因素。 届时现场把控起来会很困难。 我将碗给了光头朱:“保管好东西,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尔后。 我们赶紧撤离。 光头朱推着小推车,疯狂往走廊另一头跑。 我则迅速下了楼。 一会儿之后。 我在花门旁边,看到鞋拔子脸手中拎着包裹下来了。 这货满脸懵逼,不断地揉自己的脖子,似乎喝醉了酒刚醒一般。 以彩门人的手段。 鞋拔子脸肯定把之前卫生间发生的事全给忘了。 老粮帮的仪式已经开始了。 颜小月目光四处寻找我,见到了我来了之后,似乎长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你刚才干嘛去那么久?!你不在我有点害怕。” 颜小月至今还不知道。 她已经陷入了颜小光和鞋拔子脸布下的陷阱之中。 我说道:“等下有好戏看。” 颜小月闻言,咽了一口唾沫,转身出了花门之外。 她去准备请彩碗仪式了。 这个时候。 众人开始纷纷去大厅角落里拿竹棍子。 每人拿一根。 我也去拿了一根。 待大家手中都拿好了棍子。 全场开始变得肃穆起来。 大彩头站起了身,朗声说道:“太平莲花乱世棍!” 众人齐声回应道:“彩碗一出八方顺!” 大彩头向着外面高喊道:“请彩碗!” 众人手中的棍子开始怼地,嘴里唱着莲花落。 还别说。 古朴的莲花落唱腔,加上棍子“咔咔咔”恰到好处的怼地节奏,氛围感非常之好。 一会儿之后。 颜小月手中端着托盘。 托盘上蒙着一块大红布。 从花门之处款款走来。 看得出来。 她非常紧张,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细的香汗,余光还时不时地冲我瞥来。 颜小月走得比较慢。 她知道要给我向光头朱发号施令留时间。 不过,这样的走法,倒显得比较庄重。 在人群中。 我瞅见鞋拔子嘴角上翘,目光无比阴毒地瞅着颜小月,一副看尸体的神情。 我一手拿着竹棍乱怼地,嘴里胡乱唱着自己也听不懂的歌曲,另一手伸进口袋里面摸电话,号码早就已经提前摁好了,摁一下拨号键就行。 颜小月已经快走到我身边了。 电话估计也已响动三声。 忽然之间! 后堂的灯全灭了! 二百九十六章 大蟒蛇 本来大家在唱莲花落、棍子怼地,挺带劲的。 这一下全哑口了。 顿了五六秒之后。 现场开始嘈杂起来。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怎么能断电!” “海天酒店到底在搞什么鬼!服务员快过来!” “……”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来了来了,是停电了吗?” 灯突然又亮了。 众人一看。 外面跑进来三四位准备处理情况的女服务员。 这都没什么。 关键是。 三四位女服务员身上皆鲜血淋漓,全缠着一条比成年人手臂还粗的大蟒蛇。 每条大蟒蛇的嘴里,均叼着一颗头颅。 头颅不是别人的。 正是这几位女服务员的。 一颗颗头颅,全睁大了眼睛。 鼻、嘴、眼、耳正在咕咚咚往外面冒着血。 我顿时毛骨悚然。 那些女服务员似乎毫不自知,瞅见大家都无比惊恐地望着她们,她们才往自己身上看了一下。 一位女服务员当成晕厥。 另外两位女服务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惊恐大叫,疯狂往人群里面冲。 而他们身上的大蟒蛇,突然将嘴里的头颅全部给吐了,从几位女服务员身上迅疾窜出,跃向了老粮帮的人群之中。 现场立马炸锅了! 灯再次灭了! 大声喊叫、疯狂躲避、倒地哀嚎…… 颜小月是真的害怕了。 她竟然一把抱住了我,也在大声尖叫。 这特么就是光头朱制造出来的幻觉! 她怕个六啊! 我赶紧推开了她。 对准了她掉在地上那只斗彩假碗,疯狂踩去。 我鞋底板早装了硬铁片,踩得力度极为大,已经明显感受到假碗碎成了极为微小的瓷片。 但为了确保万一,我一边不断扒拉着身边混乱的人群,一边继续疯踩。 人群冲我挤撞而来。 我被迫趔趄往外挪动。 斜眼瞥见。 颜小月已经摔跤了。 无奈之下。 我转手一把将她给拎了起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快喊啊,你个傻娘们!” 颜小月这才反应过来,大喊道:“不要挤呀,圣碗摔碎了……圣碗被踩了……” 事情已经完成! 就眼前大家疯狂踩踏的力度。 地上那只假碗肯定已经粉成了渣。 但让我无比服气的是,颜小月在喊叫的时候,好像还是非常害怕,声音颤抖,竟然一边喊一边死死地掐我的胳膊,指甲都要陷进肉里。 我赶紧扒拉开了她。 随着人群,跌跌撞撞往外面跑。 后堂灯再一次亮了。 现场狼藉不堪。 除了大彩头正竭力大喊让大家不慌,以及鞋拔子身子靠在墙角,手中拿着一根竹棍,满脸紧张准备干蛇之外,其它人几乎全都跑了出去。 可后堂现场什么都没有。 没有大蟒蛇。 也没有恐怖头颅。 那几位女服务员吓得正蹲在地上哭泣,她们身上也没有血迹。 鹤发童颜的大彩头脸色无比冷峻,他迅速下了台子,先去看了一下几位女服务员身上,然后又在后堂找寻了一番,见什么都没找到,他立马拿出手机打电话。 “牛老板,请马上封锁酒店所有出口,我们要找人!” 挂完电话之后。 大彩头冲着外面大声喝道:“一群没出息的东西,全都给我回来!” 大家在花门外面惊悚不已。 没人敢进去。 大彩头非常愤怒,抬起一脚,踹翻了一张桌子,勃然大怒。 “你们到底谁得罪了彩门的妖怪?!” “刚才是有彩门人搅了场子,那全是幻觉,不是真的!” 此话一出。 不仅那群老粮帮之人。 连我都觉得非常惊诧。 这老头果然是老江湖! 经验老道。 眼光毒辣。 一下就点出了问题所在。 而且,他刚才在察看判断完毕之后,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海天酒店的经理,让他赶紧封锁酒店出口。 处事非常之果断! 在大彩头说出是彩门人弄出的幻觉之后,外面众人哗然,全窃窃私语,询问到底谁得罪了彩门中人。 他们都是混江湖的。 全清楚彩门是什么来路。 我见到颜小月俏脸开始紧张起来。 而鞋拔子脸上肌肉直抽搐,他先盯了一下地上假斗彩碗乱七八糟的瓷粉,又瞅了一瞅颜小月,目光中既惊讶又布满了杀意。 我估计,鞋拔子脸可能已经有点猜出刚才那一幕是颜小月做的局,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颜小月托盘里的斗彩碗是假的,只有这样做局,才可以避免丢圣物之罪。 这是他神情无比惊讶的原因。 大彩头开始招呼一部分人立即去酒店搜人,并叫其它人全部进来。 一群老粮帮的人闻令,手中拎着竹棍,开始四处搜人。 我一点也不担心。 光头朱要是连逃跑的本事都没有,基本可以退出彩门了。 果然! 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左右。 四处搜查的人回来了,纷纷报告说没有发现彩门中人。 大彩头问题,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环视着众人。 所有人都闷不吭声。 他们全一副憋屈到爆炸的神情,眼睛都要溢出血来。 因为大家都已经看到圣物碗已经碎成了粉。 大彩头银发抖动,厉声说道:“无论发生任何事情,祖师不可不拜!” “待我查清楚到底是哪位彩门妖怪戏弄我们,弄碎了圣碗,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现场群情高昂。 众人手中高举着竹棍,咬牙齐声说道:“圣碗之仇,不共戴天!” 实话来讲。 这么多人响彻后堂的呼喊声,挺震撼人心的。 因为这玩意儿就是我做的局。 感觉他们要随时活活撕巴了我。 站我旁边的颜小月更甚。 她身躯在微微发抖。 等大家呐喊完。 大彩头冷声说道:“讨彩继续!” 旁边突然传来了哈哈大笑之声。 鞋拔子脸开始发癫了。 他笑得前俯后仰。 比看到猴子便秘还开心。 大家不明所以,全转头瞅向了他。 直到笑得都快要抽筋了,鞋拔子脸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他目中无人地瞅了瞅众人。 “脑子是个好东西,出门一定要带!” “根本没人得罪彩门妖怪,是老粮帮里出了内奸,刚才肯定有人故意做了一场摔圣物碗的局!” “今天,我让大家好好看看圣物碗到底在哪里,再来告诉大家内奸是谁!” 讲完之后。 鞋拔子脸点头示意。 他身边一位下属走了过去,从包裹里掏出了那团报纸,先高高上举,向大家展示了一下。 紧接着。 报纸、防震薄膜、丝绸布打开。 那位下属毅然决然地从里面掏出了一盒计生用品。 众人全懵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二百九十七章 罢黜彩头 在此之前。 颜小月突然听到鞋拔子哈哈大笑,他又接着指出有人故意勾结彩门妖怪做局摔碗,美眸顿时瞪得老大,吓得脸色一片煞白,娇躯微颤。 当时她还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在我手掌里面写了三个字:“你快走。” 这老六还挺讲义气。 她怕等下鞋拔子拿出了真碗,讨彩会要出大事。 我毕竟不是真正老粮帮的人。 这种内乱,她不希望我出问题。 我没理会她。 颜小月不知道到底我搞什么鬼,神情显得无比焦急。 就在此时。 鞋拔子的下属向所有人展示起了计生盒子。 颜小月见状,彻底傻了眼。 我冲她嘚瑟地挑了一下眉毛。 全场在安静了十几秒之后,突然爆发了哄堂大笑之声。 当然,这笑声主要是颜小月西门堂手下发出来的。 鞋拔子的南门堂下属全面面相觑,神情既尴尬又疑惑,不知道自己堂头在搞什么飞机。 另外一堂是东门堂。 堂主是一位中年矮胖子,长得像弥勒佛。 这货一直笑眯眯的,之前他无论见到鞋拔子还是颜小月,都客客气气,似乎是一位中间派,没有参与南门堂、西门堂两家之间的争斗。 但此时此刻,他实在忍不住,也笑了。 再看鞋拔子。 这货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开始拎起了包裹,在里面疯狂翻找。 见到包裹里面并没有明斗彩千缝碗,他整个人像遭了雷劈一样,傻了。 鞋拔子旁边那位下属手里仍旧举着那盒计生用品,像举着圣物一样。 这下属不是弱智,只有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手无处安放而已。 鞋拔子见状,气得肺都要炸了,一脚将那下属踹翻在地:“还举尼玛啊举!” 大彩头神情无比肃穆,说道:“胡堂头,今日讨彩会是老粮帮的大好日子,你这是在搞什么?!” 鞋拔子脸上肌肉直抽搐,神情突然开始变得凶狠起来:“我搞什么?!老子刚才拿那东西,在嘲笑老粮帮的人全都是没蛋的种!” 反应还挺快! 大彩头闻言,厉声喝道:“胡堂头,祖师面前你大不敬,不怕帮规么?!” 鞋拔子呲了一下牙,恶狠狠地说道:“大不敬?!你作为大彩头,在你的任上,不管老粮帮的圣物碗到底丢失还是损毁,你上愧对范丹老祖、中愧对总瓢把头、下愧对一众弟兄,你还好意思说我大不敬?!我呸尼玛的!” 终于来了! 鞋拔子今天不管手中有没有真圣物碗,他都要发难。 因为他的目标除了废颜小月,还要夺大彩头。 从此情况看。 鞋拔子在老粮帮的势力真的太大了,竟然敢当着一众老粮帮人面,公开唾大彩头。 颜小月反应过来。 她踏前一步,纤手指着鞋拔子说道:“鞋拔子,你刚才拿污物羞辱老粮帮,现在又目无大彩头,公然以下犯上,帮规所不容!来人,过去把鞋拔子给绑了!” 颜小月是大彩头的人。 她必须维护大彩头的权威。 这一下挺身而出,倒是恰到好处。 西门堂的人闻言,开始向前。 而南门堂的人则立即挡在鞋拔子的身前。 双方再次剑拔弩张地对峙。 弥勒佛东门堂的人全在一旁看热闹。 弥勒佛双手抱拳,依然呈一张菩萨脸,劝解道:“两位堂头,大家以和为贵,千万不能大动干戈啊!圣物碗的事,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嘛。” 大彩头脸色铁青:“全都住手,也不怕被外人笑话!” “圣物碗之事,等讨彩会结束之后,我自会向总瓢把头禀报,由他老人家定夺。” “我到底承担何种责任,受何种处置,应有总瓢把头说了算!” 人生两大悲哀:美人迟暮、英雄气短。 今天我深刻理解了英雄气短这个词的意义。 之前大彩头处置混乱,显示出来非常出色的判断能力和决断水平,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傻冒。但他的状况非常糟糕,三大堂里面,只有颜小月是他的人,鞋拔子势力大要夺他的位置,而弥勒佛又是一个墙头草。 纵使他有能力,奈何颜小月现在实力不济、羽翼未丰。 对今天鞋拔子公然发难。 大彩头也只能忍让,搬出总瓢把头来说事。 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 即便放你到一个高的位置。 要么成为傀儡。 要么直接遭殃。 鞋拔子闻言,再次癫狂大笑。 “我看就不必劳烦总瓢把头了!老粮帮三大自行换主的规矩,主死无丐首、外侵主无能、内祸主重责。大彩头,你可以假装忘了,弟兄们可全都没忘啊!” “圣物碗丢失,这是你任上难辞其咎的重大责任!你和姓颜的小娘们沆瀣一气,丢了圣物碗,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发生任何事,祖师不可不拜’,就想糊弄过关了?我们不答应!” 南门堂一众下属手中全举着竹子:“我们不答应!我们不答应!” 大彩头脸顿时变色了,问道:“胡堂头,你这是想换彩头了?” 鞋拔子抽了一抽鼻子,毫不客气地回道:“恭喜你,答对了,哈哈哈!” 颜小月气得不行:“鞋拔子,圣物碗损毁乃意外!即便此事属于重大事故,碗是在我手中损毁的,应有我来承担!” 鞋拔子说道:“你承担?你算个什么东西!” “圣物碗是魔都彩点的荣誉,谁当彩头,必须由谁来承担责任!” 颜小月:“你……” 弥勒佛说道:“这个事颜堂主的确承担不起。实话说,彩头有责任,也确属内祸主重责的范围。但换大彩头两大规矩,要么三大堂头一致同意,要么参加讨彩会的弟兄三分之二以上签千帆布同意,满足这两个条件其中之一才行。” “换彩头事情太大,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建议按照大彩头的意见,待禀报总瓢把头之后再说,大家继续开讨彩会,不要再闹下去。” 这话双方不得罪。 鞋拔子罢了罢手:“不行!既然属于内祸主重责范围,按规矩就不需要向上禀报,我们可以按两大原则之一,自行换彩头!” 鞋拔子南门堂的人全高呼同意。 弥勒佛东门堂的人有一部分也高呼同意。 只有颜小月西门堂的人全不吭声。 鞋拔子见状,探过头来,神情无比猥琐地问颜小月:“那你同意吗?” 颜小月银牙紧咬:“滚蛋!姑奶奶不同意!” 鞋拔子又转头问弥勒佛:“老涂,你同意吗?” 弥勒佛笑呵呵回道:“同意也可,不同意也可。” 鞋拔子哈哈大笑:“既然三大堂头达不成一致意见,第一项换彩头原则,咱们就不走形式了。干脆直接由弟兄们签千帆布吧,大家同意,那就是同意了!” “还真是巧了,我们南门堂的兄弟,在参加讨彩会之前已经商量了,大家名字都签好了。现在由西门堂、东门堂的兄弟来签!” 话音刚落。 鞋拔子一位下属拿了一张布上来,上面签满了名字。 这是早有准备! 颜小月俏脸气得涨红:“你无耻!” 鞋拔子拿着千帆布,无比嘚瑟地说道:“你讲话最好温柔一点!等换了彩头,你的账还要马上清算!如果你温柔一点,说不定新彩头还能少折腾你,哈哈哈!” 我看了一下现场的人。 三大堂各占三分之一的人数。 千帆布要三分之二的人签字才生效。 颜小月西门堂的人肯定不会签,除非弥勒佛的东门堂的人都签字同意,否则不可能罢黜大彩头。 可从弥勒佛今天的态度来看,一直在隔岸观火。 鞋拔子有这么大的把握让东门堂的人全都签字? 事实证明。 我小看了鞋拔子! 鞋拔子说道:“既然方案已经定了,都特么签字吧!” 他的下属拿着千帆布,先走向了颜小月西门堂的人。 西门堂的人纷纷大骂:“滚!我们西门堂不签!” 鞋拔子的下属冷笑了一下,转身走向了弥勒佛东门堂的人。 令人无比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颜小月西门堂、弥勒佛东门堂,两帮人突然脸上肌肉扭曲,纷纷捂住肚子,额头上大汗淋漓,嘴里哎呦连天,全倒了地上。 唯独鞋拔子南门堂的人没任何事! 二百九十八章 千帆布 鞋拔子脸见状,开始笑得拍起了大腿。 我却没感觉到身子有任何不舒服。 但作为一名职业演员,我临场反应能力还是有的。 干脆跟着颜小月西门堂的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颜小月躺在地上,俏脸蜡白,似乎极为痛苦。 大彩头顿时懵了。 弥勒佛躺在地上,神情异常痛苦,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指着鞋拔子,气愤地说道:“姓胡的……你无耻……老子答应你让我的人全签,你竟然还下药害我们……” 鞋拔子简直快笑抽过去。 尔后。 他说道:“老涂,你确实之前答应了我。但你这风吹两头倒的性格,我特么很不放心啊!哈哈哈!你放心,等你们的人都签了字,你继续当东门堂的堂头。但是,要是你们东门堂有一个人不签,你就可就完了,哈哈哈!” 明白情况之后。 大彩头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突然抽了匕首,嘴里爆喝一声,冲向了鞋拔子。 可鞋拔子的下属早有准备,五六个人立即全围了过去。 双方仅打斗了几回合。 大彩头就已经被制止住,明晃晃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大彩头双目猩红:“姓胡的,总瓢把头要知道你对同门下药,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鞋拔子闻言,晃了晃脖子,阴瘆瘆地回道:“啧啧啧,我特么好害怕啊!老东西前一段时间突然重病在床,很快就要死翘翘了,你当我不知道?魔都是老粮帮的第一大彩,其它地方的彩点,什么狗屁实力,你心里可比我清楚!” “老东西之前派你来当彩头,无非就是想让你掌握魔都老粮帮的力量,等他死了之后,在总舵会上,让你能够顺利接班!很可惜啊,这个班我准备去接了!” “老子要废你,本来根本不用这么大的周章。但没有千帆布的签字,老子当魔都的大彩头,名不正啊!以后要接总瓢把头,面对其它地方的彩点,言不顺啊!千帆布可是要入总舵法坛的,没这东西可不行啊!” 颜小月在地上痛苦地娇吟着,对西门堂的人说道:“咱西门堂的爷们,今天誓死不签……” 这种鼓励其实作用不大。 人身体痛苦的时候,若没有强大的信仰支撑,肯定是扛不住的。 老粮帮的人有信仰吗? 没有! 他们撑死就是义气。 义气和信仰,完全是两个维度的概念。 鞋拔子大刺刺地坐上了大彩头刚才收奉金时坐的红木椅子。 他拍了一拍红木椅子的扶手:“哎呦喂……这大彩头的红木椅子,就是特么舒服!” 南门堂的人齐声说道:“恭喜胡彩头!” 鞋拔子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哎呦……哎呦卧槽,这么舒坦吗?再来一遍,都大声点!” “恭喜胡彩头!” 鞋拔子笑着罢了罢手:“那什么……你们今后都是功臣!跟着我,有肉吃!” “把千帆布拿给他们签字吧,谁要不签,直接动手段!” “签完之后,看表现再决定给谁发解药!” 两位下属闻言。 一位左手拿着千帆布,右手拿着笔。 一位左手拿着刀,右手端着铁盆。 所谓动手段。 我估计就是不愿意签字的,直接拿刀剁手指,用铁盆给装着。 众人见状,神情既痛苦又极度骇然。 颜小月银牙紧咬,美眸紧闭。 鞋拔子下属先去了东门堂那边让人签。 弥勒佛带头签了。 他的下属自然也全签了。 鞋拔子一边看着众人签字,一边无比嘚瑟地说道:“知道你们是怎样被下的药吗?” “手机啊蠢货们!摩托罗拉掌中宝,那是掌中药!你们就不觉得这手机没有外包装,还有一层薄油很奇怪吗,莫非当成新机子的正常情况?一个个全是蠢驴,拿到手机之后还不忘翻盖去试一试,这不就着道了么!” “这药可特么厉害了,名叫透骨刺,手指摸了之后,药进入身体,痛不欲生,老子可是废了老大劲弄来的……以后你们可都特么长点心吧,哈哈哈!” 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腹疼了。 因为我根本没拿手机。 大彩头作为老粮帮的头头,估计他也没拿手机。 待到他们来到颜小月西门堂人旁边之时。 西门堂人全捂着肚子,表情扭曲地望向了颜小月。 颜小月疼得浑身汗如雨下:“你们全都签吧…….” 她担心下属受到伤害。 尔后。 她又转头望向了我,满脸歉意,低声说道:“你也签,别管我了。” 不管颜小月签不签,鞋拔子脸都不会放过她。 以她的性格,估计不会签。 她其实知道我没拿手机,猜出我在装肚子疼。 但她可能担心我牵扯进来出事,让我别再管。 这是在怀疑我的本事? 不过也正常。 我认识颜小月之后,好像几乎没像她展示过太多武力。 在宣市还曾被人给打得半死。 这老六这么讲义气。 哥们今天就让她见识一下手段。 颜小月西门堂的人几乎都签了。 千帆布上布满了字。 两位鞋拔子南门堂下属来到了我面前,将铁盆子放在我手下,递给了我一支笔。 我拿起了千帆布。 另一只手捂住腹部。 忽然之间! 反手一夺那货手中的刀,飞起一脚将他给踹飞,几个箭步,猛然踏上了舞台,探手抓起正翘二郎腿嘚瑟的鞋拔子头发,将他头狠狠往台子上一磕。 “嘭”地一声。 鞋拔子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呼。 我将刀迅疾压在了鞋拔子的颈脖子动脉处。 突如其来的变化。 让全场懵住了。 鞋拔子那些下属简直要疯了,纷纷抡起武器打算往台上跑。 我一刀狠扎在了鞋拔子的大腿。 鞋拔子嗷一声叫唤:“都别动……都特么别动!” 他二三十号下属顿时惊惧万分,不敢动了。 我拎起了鞋拔子,刀继续架在他脖子上,笑道:“鞋拔子,我给你表演个戏法看看!” 讲完之后。 我将千帆布在他眼前晃了晃:“嘴咬着!” 鞋拔子性命拿捏在我手中,吓得颤声哀求道:“大佬…….有事咱们好商量…….” 不听话。 真是烦! 我再将他头再朝台子一磕。 鞋拔子又惨烈地嚎叫一声。 “咬着!” 鞋拔子只得用牙齿咬住了千帆布。 我另一只手掏出了打火机。 点着了那块签满了字的千帆布。 二百九十九章 送佛送到西 这千帆布是鞋拔子蓄谋已久的东西,字已经基本签完了,本来准备过些天入总舵法坛,就这么呲啦啦地烧着。 鞋拔子简直要疯了,呜呜直叫,眼神既愤怒又惊恐,下意识想张开嘴。 我手中的刀再压下了一点。 他顿时不敢再张嘴了。 这个时候。 有一位忠心耿耿的南门堂下属,突然拿着钢棍迅疾冲上来,凶猛向我砸。 我拎起鞋拔子一挡。 “哐”一下。 钢棍正好砸在鞋拔子的头上。 鞋拔子嘴里惨呼一声,差点晕过去。 我一脚将那冲上来的家伙给踹飞。 千帆布已经烧完了。 我将鞋拔子拎了起来,横放在桌子上。 “咔嚓”一下。 将刀插在他脖子的边缘,入木三分。 这台子左边有挡板、右边有刀,他脖子卡的位置刚好在中间,稍微一动弹扭动,脖子就会割到刀的锋刃。 鞋拔子吓极了,一动不动地挺尸,嘴里哆嗦说道:“好汉……别冲动,有事我们商量……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老粮帮确实是一群乌合之众。 全都吓傻了。 再没人敢上来。 既然都出手了,我干脆送佛送到西,一劳永逸地帮颜小月解决问题。 我说道:“鞋拔子,颜堂主是我朋友,你这样设局坑她,我很不高兴!”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但像你这样弑主害同门的,倒真令我大开眼界。” “张开嘴,我喂你吃一点东西,让你长记性!” 鞋拔子嘴里呜呜哇哇:“不敢了,我不敢了……” 我转手迅疾喂了一团之前搓揉好的烂泥进鞋拔子嘴里,一掐喉咙,他立马给咽了下去。 “我这药没你的透骨刺发作那么快,但却不是肚子疼那种小事,发作后会肠穿肚烂而死。” “三个条件,第一,你留下一个人马上给大家发解药,南门堂其它人全出去跑十公里,锻炼一下身体。第二,从此以后,你退出老粮帮。第三,等下向颜堂主磕几个响头,自己扇八十一个耳光,扇一下喊一句姑奶奶。” “今天如果做到了这三项,以后每个月像女人来大姨妈一样,向颜堂主讨要一次解药,半年后,毒可解。” 半年时间。 颜小月在没竞争对手的前提之下,如果还不能在老粮帮支棱起来,那她就实在太蠢了。 届时,她就可以利用老粮帮的势力对付颜小光。 更主要是。 她也不用再来求我帮忙了。 鞋拔子如遭雷劈,整个人都懵了。 我说道:“给你做决定时间非常有限,我数到三。” “三!” 我目光凶狠一凛,刀像虎头铡一样冲他脖子动脉压下。 “我同意!” 鞋拔子几乎是嘶吼着发出声音。 “小孟留下,其它人全出去跑步!” 南门堂那些人一个个全傻眼了。 “快特么去跑啊!” 鞋拔子平时跋扈惯了,南门堂那些下属估计还比较怕他,全退出去了。 那位叫小孟的,就是刚才想拿钢棍救鞋拔子的人,从地上无比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去包裹里找解药,发给大家吃。 所谓透骨刺,估计无非就是让人肚子疼得受不了,无法反抗的药,用来逼迫大家签字。 要害这么多人,鞋拔子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我也没那么大的胆子给鞋拔子喂东西。 可架不住我态度凶狠,会编。 一般来讲。 将对手彻底干服、干懵之后,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信。 别说鞋拔子了。 花老头那么厉害的人,我上次喂了他一颗泥丸,临走之前,他还向我要解药。 众人吃了解药之后,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现在已经彻底安全了。 南门堂的人全出去跑步了,打架也打不起来。 我抽出了桌子上的匕首。 将鞋拔子像扔死狗一样丢在地上。 颜小月到现在还是懵的,傻乎乎地看着我。 事情解决。 我下了舞台,对颜小月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学着点,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颜小月:“……” 这里乱七八糟的。 剩下的他们自己会解决。 我不想待下去,直接出了门。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万家华灯已熄。 月光昏暗迷离。 我心中没来由袭来一种孤独。 这世界充满尔虞我诈。 哪怕像老粮帮这种以互助求暖为宗旨的流派,只因存在利益,也免不了厮杀争斗。 我有点想陆岑音了。 她是一位心思纯良若水的姑娘。 可我却为了做局,狠狠地伤了她,心中非常内疚。 上次肖胖子说,她最近出差去了,连影青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也不知道她回来了没有。 我也想许清了。 姐如果在天有灵,她看到我在天天在鸡蛋上跳舞,应该又会担心的偷偷哭吧? 秋风寒意阵阵。 满目萧杀。 路还很长。 曙光远没到来。 我没打车。 步行随意向前。 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丢失之后。 疯虫应该有反应了。 夏禧却还没给我消息。 但应该快了。 明天一定会是崭新的开始。 半个小时之后。 一辆车停在了我旁边。 车窗打开。 颜小月在里面笑意盈盈:“上车!” 我上了车。 她一边开着车,一边格格直笑:“小僵同学,你怎么那么猛啊?” 我没说话。 颜小月根本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你不要老装酷嘛!我这次真的开始崇拜你了!鞋拔子包裹里面的计生用品,一定是你放进去的对不对?” “斗彩碗哪里去了,是不是你拿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还有,你除了鉴宝,怎么身手那么厉害,从哪儿学的呀?” “对了,你给鞋拔子喂的那个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问道:“《十万个为什么》看多了?” 颜小月说道:“我肯定要问清楚啊,说嘛快说嘛……” 她单手开车,另一只手轻轻地扯着我的衣袖子。 像一位撒娇的小女孩。 这是暴躁女从未有过的状态。 还别说。 那张像李嘉欣的脸,撒娇的样子还挺动人。 我只回答了一个问题:“药是假的。以后鞋拔子每月向你要解药的时候,你给他弄点拉肚子的泻药就行,但别市场上买的那种,找人去特制,告诉他这是排毒,这样他会深信不疑。” 颜小月闻言,神情愣了一下,笑得花姿招展:“你简直是大妖怪!” 往前开了一段路。 我们发现鞋拔子南门堂的手下,一个个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休息。 十公里压根没跑完。 颜小月问道:“要不要他们继续跑?” 我反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颜小月俏脸无比疑惑:“什么人?” 三百章 刀火桩 我指着他们说道:“这些马上全要变成你的人,不信你打开车窗,别说话,看他们的表现。” 颜小月有些不信。 她停下了车,打开车窗,看了一看他们。 那群人见到颜小月,先是脸上一惊。 尔后。 他们立马全站了起来,左手搭肩膀,右手垂立,膝盖微曲,口中叫道:“颜堂头!” 颜小月还是没搭话。 其中有一位为头的,咽了一口唾沫,神情无比尴尬和懊悔:“颜堂头,我们之前受了鞋拔子蛊惑,犯下大错……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一马,我们以后就跟着颜堂头干了。” 旁边的人闻言,全齐声说道:“对!我们今后就跟颜堂头干了!” 所有人都呈一副哀求的神色。 老粮帮的人全是老油子。 他们已经深深知道,鞋拔子弑主害同门,这事不可逆转。 树倒猢狲散。 唯今之计。 他们只有抱紧颜小月的大腿,才可以继续吃饭。 甚至,他们刚才出去跑步,从某种层面来讲,并不是在听从鞋拔子的命令,应该是听了我嘴里讲出来的条件,而我又是颜小月的朋友,为今后生计活路,他们不得不跑。 颜小月说道:“都回去吧,别跑了!” 他们闻言,顿时大喜过望,纷纷躬身谢过颜小月。 车驶离之后。 颜小月开心极了。 我却直皱眉。 颜小月终究还是不懂江湖。 但凡她要懂,这个时候就应该将姿态拿捏着,让他们继续跑完,并明确告诉他们,现在没心情处理他们,这笔账后面再算。即便后面彻底把控住了南门堂这些人,也必须逮住鞋拔子之前的一两位心腹,狠狠地杀鸡儆猴,震慑住这帮人。 可她的第一选择,却是让他们回去。 颜小月见状,说道:“你干嘛皱眉呀!我估计,大彩头很快会将南门堂也拨给我管,这样我就有足够的底气对付颜小光了。” 我说道:“对付完颜小光,你赶紧从老粮帮退出来吧。” 颜小月问道:“为什么?” 我也懒得教她了,回道:“你不适合。” 本以为她会不听。 但没想到,颜小月闪着大眼睛,嘻嘻一笑:“妖怪说不适合那肯定不适合,我听你的。” 末了。 颜小月问我回哪儿。 我说酒店。 颜小月说:“我请你苍狼酒吧玩吧,那里有后半夜场,现在才刚开始呢。” “不去。” “姐姐跳舞给你看行吗?我还没给人专门跳过舞呢!” “没兴趣。” “那我请你吃烧烤吧。” “吃不下。” “看电影去不去喽,新片《卧虎藏龙》,男主角是发哥演的,可帅了。” “不好看。” “你可真难伺候,我现在睡不着,你就不能陪我一下吗?” “不能。” “……” 送我回到酒店门口。 颜小月撅着嘴,嘴里嘟囔道:“僵尸脸,真无趣……” 我走了几步,想到一件事,回过头返回车边,对她说:“对了,那只明斗彩千缝碗,你记得让光头朱拿给我,这玩意儿我要!” 颜小月白了我一眼,气乎乎地说:“知道了!” 尔后。 她一脚油门跑了。 我从出道以来,无论捡漏还是夺下来的宝物,不算太多,类似血玉、宋瓷笔洗那种小玩意儿不算,大一点的有栖霞寺鎏金娃娃、玉带龙胆珠、天王驭王剑、明宣德三年炉、西周四足兽面纹…… 明斗彩千缝碗不算什么重宝。 但对原藏宝人来说,这碗却是意义最大的。 毕竟是老粮帮的圣物。 我不喜欢藏宝。 因为九儿姐曾告诉我,没有万斤腰,不挑百斤宝。 你看着是一件绝品东西,藏身上却有可能变成炸雷,炸得自己粉身碎骨。 明斗彩千缝碗不能留给颜小月,也不能放光头朱身上。 这玩意儿容易勾起万千老粮帮的怒火,烧得发烫。 他们留身上容易出事。 我必须拿来赶紧处理掉。 翌日上午。 夏禧来了。 我正要问他情况。 这货却拉着我说:“出门!” 我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只得跟他出了门。 上了车之后,发现这车不是他自己的。 夏禧也不吭声,开着车往闸北走。 一个多小时之后。 车来到一处豪华居民区。 在快到达一栋豪宅面前之时,夏禧转头对我说道:“等下我开车路过这栋楼,你往院子里瞄一眼。” 紧接着。 他将车往这栋豪宅的前方开去。 天空突然下大雨了。 雷声隆隆。 银蛇飞舞。 夏禧见状,骂了一句:“艹!竟然让这狗日的捡回一条命!” 我透过车玻璃,转头往院子里看。 楼大门紧闭。 院子里跪着一个人。 头顶着一个特制的铁盆。 铁盆里面全是发红的炭火。 雨浇在炭火上,正呲呲往上冒着白烟。 饶是如此,可能之前炭火烫头烫得太久,他额头上不断地往下渗血,交杂着雨水流淌,双目紧闭,脸色蜡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跪的是一块木板。 木板上有倒刺的长钢钉,正深深扎在他的膝盖上。 虽然仅仅是瞅了一眼,但大雨雷电伴着如此惨烈的场景,却深深印在我脑海里,多年未曾忘记。 这人是余风! 车往前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夏禧停了下来,丢给我一支烟。 我问道:“那栋楼是疯虫的?” 夏禧回道:“对!余风丢了西周四足兽面纹鼎,自己主动按旧江湖最惨烈的‘刀火桩’方式,跪在疯虫大楼门前接受惩罚。今天上午开始跪的,但疯虫一直没见他。不过这突然下大雨,倒让余风捡回一条命。” “这王八蛋这些年跟着疯虫,恶事做尽,不知道弄了多少宝物去樱花国!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刀火桩,头顶铁盆红炭,下跪穿骨钢钉。 一种极为惨烈的认错方式。 起来有三种情况,上头原谅、木炭烧完、天降暴雨。 通过这种方式认错的都是狠人,一般不会故意挑下雨天。 比如今天,天气预报本来全天晴。 若没得到上头原谅,等木炭烧完,不死也会彻底废。 疯虫没见余风,显然是不会原谅他。 这非常正常。 因为疯虫丢了宝之后,已经自身难保了。 我问道:“疯虫在干嘛?” 夏禧说道:“他已经疯了!正派人疯狂寻找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下落,对上头宣称暂时风紧,没走货。但他的谎言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因为老司理好像已经派人在过问了。” 我问道:“赏珍会如期召开吗?” 夏禧回道:“后天晚上!” 我问道:“老司理会不会亲自来?” 第三百零一章 变化 夏禧说道:“暂时还不清楚,必须等明天的消息。” 我点了点头:“有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夏禧回答好。 开着车离开。 我回到酒店。 夏禧独自开车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窗边,反复推算着赏珍会的情况。 老司理的尿性,向来不现真身、没有法号、不知庙宇。 他即便是来,肯定也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赏珍会有不少人,安保绝对严苛到了极致。 只要他混在人群里,根本不知道到底哪个是老司理。 这非常难办。 半个小时之后。 敲门声响了。 光头朱过来找我。 我开门之后。 光头朱满脸笑嘻嘻:“哥们,昨天晚上有没有吓尿?” 我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别说尿,屎都差点吓出来了!确实厉害!” 光头朱掏出了明斗彩千缝碗,递给了我:“今天一大早就接到了的小月电话,说让我务必上午送过来。你们玩古董的,把这玩意儿当宝贝,在我眼中,其实就是一只吃饭都嫌脏的破碗。” 这可不是破碗。 我将碗给收了起来,问他昨晚是怎么逃脱老粮帮的人搜查的。 光头朱闻言,哈哈一笑:“逃什么逃!我假装蹲在女卫生间上厕所,他们打开隔间门一看,发现是一位无比丑陋的大妈在大便,可恶心死他们了。我当时尖叫不已,把他们给臭骂了一顿,说要拿大便砸他们,他们吓得赶紧跑了。” 我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 心中顿时一阵恶寒。 光头朱实在太变态了! 我问道:“花老头有消息吗?” 光头朱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你不要急,过些天我要去参加一位彩门老前辈老婆的葬礼,这老前辈号称彩门百事通,老彩门人他基本都认识,到时我当面去问问他。” 我皱眉问道:“你就没他电话?” 光头朱回道:“这人隐居好多年了,还是一位八十来岁老头,根本没手机。” “他老婆的葬礼,也是别人告诉我的,其实我资历不够,他根本没邀请我参加。” “但我寻思,作为同门中人,知道了这事过去送送亡人,人家也不会赶我走,正好乘机会问问他情况。” 我心中顿时一暖:“谢谢!” 光头朱罢了罢手:“客气个屁!哥们就喜欢跟好玩的人混在一起,下次有老粮帮这样的事,记得一定还叫我。” 光头朱跟颜小月简直是一丘之貉。 玩心肆虐。 我回道:“一定!” 和光头朱吃了个中饭,他就走了。 雨一直下。 我想到后天晚上的赏珍会,顿时思绪纷乱。 赏珍会是一个无比重要的节点。 从某种层面上说。 决定了生死成败。 九儿姐常告诉我,遇到大事之时,心性一定要坚如磐石、稳若秋水,才能果断抉择。 可真正面对重大情况,其实任何人都很难做到。 回到房间。 我开始调息站桩。 一直站到了晚上。 整个人开始处于一种神游的状态。 脑中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什么都想了。 站桩收势之后,心绪才完全宁静下来。 那一晚。 我睡得非常好。 翌日上午十点左右。 夏禧来了,带来了一个无比重大消息:“老司理不会来,但他派了一个人来。” 我问道:“谁?” 夏禧回道:“陆小欣。她是老司理的亲信,有一点钦差大臣的味道,可以全权代表老司理。之前疯虫接受各种任务,其实都是陆小欣代替老司理下达的指示。” “陆小欣这次来,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带人来验证翡翠玉藕真假,二是调查疯虫丢失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之事。她已经命令疯虫不准参加赏珍会,并派人对疯虫给监控起来了,赏珍会现在由我全权负责安保。” 我原以为自己听到这个名字会很激动。 事实并没有。 可能是因为老司理没来,心中存在些许落差? 看来,上次陆小欣暗船被我给伤了之后,经过近两个月时间的疗养,已经彻底康复了。 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在通过种种手段艰苦做局,让夏禧一步一步接近老司理的权力中心。 拴狗链局的设想,通过在金陵的肖胖子放出陆小欣偷了麒麟玉佩的假消息,悄悄传递给老司理在影青阁的暗哨小芙,小芙会向老司理汇报。我在魔都通过做局,夏禧取代疯虫的位置进入权力核心,再让他想办法将一枚假麒麟玉佩嫁祸在陆小欣身上。 两相印证。 老司理发现陆小欣持宝不交、怀有异心,杀陆小欣,拿了那枚假麒麟玉佩。 然后。 我再进行下一步拴老司理的计划。 这是一个长线局。 最终目标是实现诛杀陆小欣、引出老司理两大目的。 目前,肖胖子那边已经成功了。 我这边接近成功。 可任何计划,都没有变化来的快。 没想到,陆小欣这么快就出现了。 我必须迅速调整计划。 望着窗外的漂泊大雨。 我手中反复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良久不言。 夏禧问道:“苏子,下一步该怎么做,你倒是说话啊!” 我冷声说道:“大夏,这次我要废了陆小欣!” 夏禧闻言,整个人顿时傻住了。 半响之后。 他皱眉问道:“我们的目标不是弄掉疯虫之后,最终掀翻老司理吗?陆小欣又碍着咱什么事了?” 夏禧根本不知道金陵发生的事。 我以前从来没有跟他讲过。 现在,是跟他露底的时候了。 我将在金陵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相告。 包括拴狗链局,也全盘托出。 夏禧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逐渐。 他那张原本帅气无比的脸,变得阴郁而难看。 我问道:“大夏,你是不是觉得我利用了你?” 夏禧狠抽着烟,一言不发。 在最初,夏禧只是无比单纯地认为,我作为他的兄弟,来魔都帮他掀翻老山鸡、疯虫,最终干掉老司理,在古玩江湖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可现在,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虽然我们目标完全一致。 但我没有对他坦诚。 对夏禧来讲,他一直把我视为同一个战壕的生死弟兄,没想到却博不到我的信任。 尽管我有诸多苦衷。 但这种打击,对他来讲,无疑于晴天霹雳。 夏禧瞅了我一眼,眼眶猩红,抽烟的手的颤抖。 烟头已经快烫到手指了。 他还没有丢掉。 我由衷说道:“抱歉!” 夏禧闻言,突然一拳砸向了窗玻璃。 第三百零二章 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 窗玻璃被砸裂了。 他的拳头上溢出了血。 夏禧猛地一甩烟头,突然转身,一把拎起了我的衣领子,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句抱歉就完了吗?!” “你、肖岚,我把你们两人当成可拎脑袋相见的生死弟兄!但你们呢?!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棋子、小开、港头?!” “你们既然完全不信任我,为什么要让我扛旗拎刀,冲锋陷阵?!为什么?!” 我回道:“因为当初的你和现在的你不一样!” 夏禧大吼道:“怎么不一样?!” 我与他冷冷对视,大声回道:“你当初仅仅碰到了一个老山鸡,毫无办法,一心想着借金茹真作为跳板逃避!夏大公子如此花哨而脆弱,毕生只想拉拉洋片小打小闹,脑子全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你扪心自问,当时自己有这种视死无悔的心理准备吗,有掀翻老司理的勇气吗?我们敢对你说?!” “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你当初身上没剑,只有花!” 夏禧情绪失控:“那特么我现在呢?!” 我说道:“现在你算一个十九路军英雄的后代!” 夏禧一把推开了我,大骂了一句:“艹!” 尔后。 他一把推开窗子,突然跳上窗台,张开双臂,淋着雨,冲天大声嘶吼。 发泄吧。 他需要将情绪宣泄,也需要我言语的刺激。 良久之后。 他浑身被淋得湿透,跳了下来,猛地拉回了窗子,转头无比愤怒地看了我一眼:“拿烟来!” 我给他递了一支烟。 夏禧抽完了烟,直接在桌子上摁灭了烟头,说道:“算你小子说对了!之前我就想一辈子拉洋片,什么千古文脉、四君家、麒麟玉佩,这种事如果你当时讲了,我不会信、也不敢想、更不愿做!” 我问道:“今天呢?” 夏禧恼道:“今天我很后悔!为什么刚才要出去淋雨,我简直就是脑积水!” 我说道:“你终于找出自己病根了。” 夏禧回道:“滚蛋!” 缓了一会儿。 我说道:“谈正事吧。现在陆小欣突然来了,机不可失,我必须要提前对她收网。与此同时,你也不能因此事暴露,因为你是插在老司理心脏的一柄尖刀。” 夏禧闻言,皱眉说道:“这怎么弄?陆小欣这次几乎让我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安保非常严格。这次参加赏珍会人员的名单,都已经定好的,带你混进去根本不可能。如果由我在赏珍会对她动手,一来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二来不管成不成功,我肯定就彻底暴露了。” 我不置可否,反问道:“疯虫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夏禧回道:“他还能怎么样,被控制了,彻底吓傻了呗!” 我说道:“你太小看疯虫了。” 夏禧闻言,神情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我说道:“疯虫绝对不会束手待毙,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吓傻了,其实只是在等待时机。” 夏禧问道:“等待时机干什么?” 我回道:“逃跑!陆小欣明晚参加赏珍会的时间,你们几乎把在魔都的所有安保力量都用在了赏珍会会场,这一定是他潜逃的最佳时机,而协助他逃跑的,就是余风!” 夏禧惊道:“这不能吧,余风弄刀火桩,自己都已经快死了!”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能!昨天余风跪得惨烈,其实只是做给你们看的。我看了一眼,便发现了端倪。人膝盖有骨头,再用力跪钢钉,也不可能全部贯穿,钢钉顶着骨头,脚会呈比较大的幅度。但他几乎跪成了与木板齐平,证明钢钉绝对是软体的。” “疯虫被控制,但他的家属目前并没有被控制。昨天雨太大,但他家的好几扇窗户都开着,雨水倒灌进房间,却没人关窗,证明当时根本没人在家,疯虫把家属提前转移了。” 夏禧问道:“那余风头上的木炭和血呢?” 我回道:“血是假血,木炭也简单,只要铁盆中间隔层铁板就行。” 夏禧愣了半晌,问道:“不是……这根本不合逻辑啊!疯虫如果要逃跑,早可以逃啊,干嘛一定要等被陆小欣来了控制他之后再逃呢? 我回道:“我之前曾跟你说过,我从小就跟着疯虫,对他性格太了解了。其实在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丢了之后,他就已经着手准备逃了。但他一个人逃容易,一家人逃却很困难。他前几天没逃,完全是因为他的家属还没转移好!” “他特意留下来,就是为了给转移家属争取时间。昨天一看余风那个状态,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事实证明,他现在转移家属成功了。” 夏禧不解地挠了挠头:“打住!你这么分析,疯虫要逃不假,但这跟我们对付陆小欣有什么关系?” 我回道:“赏珍会安保太严格,还由你专门负责。我们在赏珍会里面动手,不仅成功概率极低,而且你一定会暴露,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在外面对付陆小欣。” “你明晚创造机会让疯虫逃,然后立马报告陆小欣,引她出来追疯虫,我们在路上动手,这事由我来办,你不用参与。” 夏禧问道:“陆小欣要派别人出来追疯虫呢?” 我回道:“不可能!疯虫如果逃了,老司理根本不会放过她!陆小欣疑心病极重,魔都这些安保力量,全是疯虫的老下属,已经出现了疯虫潜逃这种事,这种时候她根本不会再相信别人,一定会亲自动手。” 夏禧:“……” 我问道:“怎么了?” 夏禧拍了拍额头:“神啊,救救我!你小子简直……” 半晌之后。 夏禧问道:“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我回道:“没了。” 夏禧点了点头,准备出门,又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道:“这次做了陆小欣,你跟金陵那位岑音姑娘,可就彻底熄火了,我感觉颜小月挺不错,尽早把人家给办了。” 我:“……” 夏禧又说:“对了,我现在可是团队核心成员了哈,那什么麒麟玉佩,等事情了结之后,给我瞻仰一下,这尼玛跟神话故事一样!干!” 我回道:“好!” 夏禧走后。 我到楼下饭店,狠狠点了一桌子饭菜。 必须要吃饱喝足。 才能应付明天的腥风血雨。 第三百零三章 仙遮脸 当天晚上。 我梦见了许清。 许清好像正坐在我床沿,轻轻拉着我的手,神情无比焦急,似乎都快要哭了:“小弟,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你不要动手啊,动手了你就回不了家了!” 我对她说:“姐你别再讲了,她那么残忍地杀了你,我发过誓要为你报仇。” 紧接着。 梦突然就醒了。 很奇怪。 许清死后,我从来没梦见她。 这还是第一次。 翌日白天。 为了让自己摒除那些杂乱的思绪,我干脆去逛摊市。 连续下了几天暴雨。 黄埔江的水已经上涨、泛黄。 不过,雨后的空气非常清新。 在市场上转来转去,有不少人拉着我,让我看好东西。 业内人士常把国内古玩行当比喻为一条龙,有“一头双眼,一胆五爪,龙腾朝海”的说法。 一龙头专指京都。 双龙眼为豫省郑市、陕省西市。 一龙胆为金陵。 五条龙爪分别杭市、成市、武市、济市、乌鲁市。 海则是魔都。 魔都在古玩市场的地位不高,但这里经济发达,销货额大,国内四方古玩汇聚于魔都,呈龙游海之势。 尤其拉洋片,国内无出魔都其右。 这也是老司理将魔都作为其古董王国重镇的主要原因。 如果魔都的卡点被拔除。 老司理估计要睡不着觉。 大家可能会对五龙爪当中的乌鲁市感到好奇。 这地方经济不发达,古玩也不多,但其历来为西域古玩中心,作为五龙爪之一,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和田玉产自疆省,二是西域东西往往少而精,但凡出土了一项宝贝,几乎都是重宝,价值比较高昂。 在市场上,我倒见到了一方灰扑扑的砚台。 这是龙尾砚。 龙尾砚其实也叫歙砚,四大名砚之一。 因产地在婺源与歙县交界处的龙尾山(罗纹山)下溪涧而得名。 历史上很多文人都喜欢龙尾砚。 苏东坡曾评为“涩不留笔,滑不拒墨,瓜肤而縠理,金声而玉德。” 眼前这方砚台材质不错,但雕工一般,旁边还有一个小缺角。 缺角不像是磕碰形成。 倒好像是雕刻过程中雕废了。 关键在于。 上方有题跋小诗。 老樵卧白云,修柯不以斧。 笑拾泰山松,拄之下梁父。 落款为“尚左生”。 收藏砚台,其主要价值体现在是否为名人砚。 砚台即便一般,但如果你说这玩意儿是唐伯虎用过的,那就价值万金。可若不是名人所用,再好的纹理,其实也就卖个本价。 摊主见我盯着砚台看,抬头问道:“小哥,侬喜欢这方砚台?” 我点了点头:“怎么卖?” 摊主挠了挠头:“龙尾砚,收来就已经缺角了,不讲价了,侬给一万好伐?” 这玩意儿市场价值最少七八十万。 盖因上方“尚左生”几个字。 很少人知道尚左生是谁。 但若提起扬州八怪,大家耳熟能详。 其实尚左生就是扬州八怪之一,高凤翰,清代著名书法家、画家。 高凤翰五十五岁之时,因为右手病废,开始用左手写书画,给自己取名为尚左生。 用左手写之后,反而形成了独特苍辣高古的隶书书法风格,在书画界享有很高的地位。 他还有一个爱好,喜欢收藏砚台、雕刻砚台,据说生平所藏砚台达千余方,还著有《砚史》一书。 九儿姐教我的时候,不要求我背太多名人诗词,但对名人雅号、别称、性格怪癖以及奇闻异事,要求强记。 现在看来,她真是聪明到了极点。 有着名人本名题跋或者印章的,早就已经被人收藏差不多了,往往就是这些不为认知的东西,像明珠一样,还遗落在世间。 这方龙尾砚的纹理很好,但雕刻却缺了一角。 我甚至可以猜测,这是高凤翰亲自雕废的一方砚台,流失在了世间,很有可能就是他右手病废之后,用左手雕刻不大方便,弄坏了。 否则,以他的雕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以前文人或工匠大师,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自己写废的书画、做失败的瓷器或者当时喜欢后来却看不顺眼的玩意儿,一般会丢掉或者砸掉。 这类东西。 在古玩行当叫做“仙遮脸”。 意思神仙的脸上长出了痘痘,不好意思见人,拿袖子挡住了脸。 非常有趣的一个比喻。 不要小看仙遮脸。 这些东西有些时候比完整的古玩价值还高。 因为名人仙遮脸作品太稀缺。 我回道:“雕废了。” 摊主说道:“所以我才开一万块呀,侬是不晓得哦,以前人家来看过,说这龙尾砚质地很好,如果不是雕坏了小角,至少要五万起步!” 我还是那句话:“雕废了。” 摊主都无语了:“……给侬降一千,九千拿走好伐?” “雕废了。” “侬是复读机哇?老雕废雕废的,古玩哪里有十全十美的,维纳斯胳膊少了,那不也是世界著名雕像!” “雕废了。” “……” 等他解释了七八遍,我连续重复说了七八次雕废了之后。 摊主终于勃然大怒,将那方砚台塞我手里:“三千拿走!再说那三个字我怕是要打人了噢,以后你别来了!真是气死人了!” 我付了三千块钱,将砚台带走。 仙遮脸我打算卖给颜小月的同悦古玩。 狠狠敲她一笔。 想到这事我就开心。 离开了摊市,我专门去了一趟百货商场,买了一个强红外夜视功能的望远镜、一个国外进口高光矿手电、一张魔都地图。 卖手电的店主告诉我,这东西千万不要对着人的眼睛照,十几秒容易亮瞎。 这高光手电比现在汽车的led强灯还亮,一般用于大型矿山使用,在当年算是国外来的稀罕货。不过,现在已经不允许用了,下矿正常都用光线相对柔和的探照灯。 有了这几样东西,只要陆小欣按计划去追疯虫,足够了。 到了傍晚。 夏禧告诉了我消息。 分别是赏珍会地点,疯虫关押地点。 我拿着地图,在上面画了一条线路。 出去租了一辆性能超好的跑车。 自己独自开着车,来到了桥边。 疯虫被控制的地点是郊区。 疯虫如果要逃跑,必然会开着车,通过这条桥。 因为过桥之后,有高速、国道、乡村小道…… 如果他往反方向走,那头正在修路,他根本逃不了。 赏珍会的地点,离疯虫的关押之处,仅仅两三公里距离。 陆小欣要追疯虫,也必须要经过这座桥。 当然。 哪怕是中间突发变故,改变了路线。 我也不担心。 因为夏禧完全知道陆小欣往哪里追去了。 我的位置并不太远。 只要她出来了。 以这辆跑车的速度,她绝对插翅难飞。 第三百零四章 江风猎猎 如果把疯虫和陆小欣比喻为两条狗。 它们都曾狠狠咬过我。 现在它们互相追逐疯咬。 若两者一定要选择,我会放过前面那条,专打后面的陆小欣。 因为,她不仅把我咬得遍体鳞伤,还咬死了我最亲的人。 打开车窗,吹着江风,车里面的收音机里放着音乐,歌声非常应景。 我至今还清晰记得那首歌曲——黄品源《海浪》。 “……我听见海浪的声音,站在城市的最中.央,我想起眼泪的决心……” 我抽着烟。 静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也许我租的这辆车比较好。 先后有几位姑娘,专门过来搭讪。 那时候还没有车顶上放红牛或者绿茶的做法。 若是现在,我估计车顶放一瓶红牛,她们也就上车跟我走了。 晚上十一点半。 夜色暗了。 桥上已经没有了行人。 夏禧给我发信息,赏珍会已经开始了。 晚上十二点。 夏禧再发来信息,余风伤了人,夺了安保的手机,带着疯虫逃了,正开车往桥上狂奔。 这个时间点。 正是赏珍会鉴宝最激烈、安保见没什么事开始麻木的时候。 余风选择此时出手。 果然是狠人! 两分钟之后。 夏禧再传来信息,陆小欣听到消息,果然勃然大怒,留夏禧继续守着赏珍会,她带着四辆车,亲自疯追了过去。 如我所料,按余风的做事风格,他为了防止监视疯虫的人受伤之后给陆小欣报信,一定会第一时间夺他们的手机。 幸好我已经告诉夏禧,让他提前在隐秘之处安装一个报警器,方便受伤后安保人员立马报信。 要不然,疯虫这次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成功了。 也不可能有陆小欣追疯虫的剧情出现。 我更没有机会守株待兔。 现在他们完全按照我的计划在跑。 我闭上了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拿着红外夜光望远镜,开始往桥头望去。 这道桥不是跨江桥,属于一条支流上的半观景桥,两旁有步行道和护栏,桥面不宽,可供三辆车并排通过,但长度却足足有十来公里长。 我的车靠边停在桥中间七八公里的位置。 有三三两两晚上不回家男女,也将车停在了桥两边。 黑灯瞎火的。 也不知道他们在车里干什么。 我打算先放疯虫过去。 待陆小欣开车过来时,再用高光照灯亮瞎陆小欣司机的眼睛。 我的主要目标在她。 即便陆小欣的车不因此而翻车,在极速追击的情况之下,司机一定会紧急制动,她后面几辆下属的车必然追尾。 我再下去逮住她。 必然成功。 二十来分钟之后。 前面车灯开始闪烁。 一辆没牌照的桑塔纳,若着急投胎一般,呼啸上桥。 再往后一看。 离他们六七百米之处。 五辆车如同夜空中饿狼,向前凶狠猛扑。 毫无疑问。 桑塔纳是疯虫的。 后面追击的车陆小欣等人的。 这五辆车的性能,明显比那辆桑塔纳好太多。 前后二十分钟左右时间,他们不仅咬住了疯虫,还追得只剩下六七百米距离。 疯虫的车离我越来越近。 我脑子跟他的车轮一样,在急速地转。 我在考虑要不要直接用灯亮瞎余风。 这样不仅疯虫逃不了,而且陆小欣在追上来之后,我可以迅速下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了陆小欣。 仅仅一秒时间。 我否决了这个想法。 容易出幺蛾子。 计划不变!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红外夜光望远镜非常清晰。 余风满脸冷峻,在疯狂开车。 副驾驶坐着脸色蜡白、头发凌乱、极为慌张的疯虫。 疯虫的车呼啸经过我身边。 此刻我已经看到了陆小欣的车。 她竟然单独开着车,目光无比凶狠,依旧满脸不屑地摇头晃脑,嘴里还在嚼着口香糖。 许清在暴雨中喷血的样子,如雷一般叩击着我的内心。 我迅疾放下望远镜,拿出了手电。 可就在此时。 一阵万分紧急、凄厉无比的刹车声突然传来。 我鼻腔甚至闻到了橡胶轮胎烧焦的味道。 回头一看。 疯虫的车突然停下来了! 因为在桑塔纳的前方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来了一辆路障清扫车,正滚动着清扫机器,缓慢前行。 桥面不大。 路障清扫车两旁的清扫滚轮非常大,已经彻底挡住了去路。 “疯哥,你快走啊!” 一句大声嘶吼传来。 余风和疯虫两人,疯了一般打开车门下了车! 余风像一个疯子,他手中拿了一块足有二十几公分高的厚铁板。 这是没轮子的可移动地磅铁秤! 余风神情无比凶狠,嘴里大声嘶吼着,竟然往陆小欣追来的方向疯跑。 而疯虫在下了车之后,开始撒丫子弃车往前而逃。 两人完全呈相反方向! 我脑子猛然一炸。 余风要以地磅秤高铁板阻挡陆小欣等人的车,给疯虫逃跑赢取时间。 事情讲起来慢。 但变化其实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霎时间。 地磅秤摔在地上。 余风双目猩红,振臂高呼:“来呀,你特么来啊!” 陆小欣的车速度实在太快了,压根来不及刹车。 “咔嚓”一声巨响。 陆小欣的车撞到了高铁板。 翻了! 汽车迅疾翻滚,车头竟然裹挟着鲜血四溅的余风,冲过了旁边人行路墩,凶狠撞过护栏,在空中化成了一道美妙的弧线,摔下了河。 陆小欣后面几辆下属的车疯狂刹车。 整个桥面昂扬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疯叫声! 饶是如此。 这几辆车有的撞在了旁边路墩,车头瘪了,气囊弹开,有的则追了尾…… 陆小欣那些下属,除了几人受伤卡在车里不能动,其他人简直要疯了,他们再也管不了狂奔而逃的疯虫,开始纷纷下车,往下面交汇匝道上疯跑。 他们要下河救人。 但这肯定没救了。 因为陆小欣那辆车已经彻底扭曲。 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 难道是姐在天有灵吗? 她担心我动手之后成为逃犯,有家不能回,让我今天晚上在这里一动不动看了一场大戏? 我甚至连手电都没开! 谁也没想到。 陆小欣最终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而死! 在金陵,陆小欣做了一场身后甩雷局,车祸杀许姐、派人砍肖胖子、火烧影青阁…… 在魔都,她中了狗咬狗局,竟然也死于了车祸。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那些车停路边一晚不回家的男女,刚才估计吓懵了,待反应过来之后,他们打开了车门,战战兢兢地站在桥上看。 有人开始打电话。 道路清障车也已经停了,彻底堵住了路。 前有车祸,后有道路清障车。 我也追不了疯虫。 下了车。 我倚着护栏,往下看着。 车已缓沉入江。 桥边江风猎猎。 我将烟头丢了。 这里完全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我要马上去找夏禧。 因为。 接下来还有一场更加精彩的大戏在等我! 第三百零五章 自鸣钟 我快步离开了车祸现场。 秋风萧杀。 身上凉意阵阵。 往前走了五六百米之后,拉着扩鸣器的几辆公车已经飞速地奔来了。 往前继续走了一段距离。 我招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正满脸懵逼,开着了窗子,探着头望着前面,刚才桥面上的突发事故堵住他的去路了。 上车之后,司机问我:“哥们,你从前面过来,那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一个朋友在桥对岸,正打算开车去接他呢。” 我回道:“前面出车祸了,这几个小时你是别想过去,赶紧掉头走吧。” 司机一边将车调头,嘴里还一边嘟囔:“这破景观桥,隔三岔五就出车祸!要说当初建的时候,大家就说那匝道口的设置不好,到现在还不改……” 我让他往回开。 半个小时之后。 我来到了夏禧家里。 里面没人在家。 夏禧家的大门是非常普通的那种碰定锁。 这种碰定锁只在两千年左右流行了短短几年时间,因为太容易开了,拿一张卡片,往上一拨就行,经常遭小偷,后来在市场上便销声匿迹。 不过夏禧家也没什么好偷的。 基本都是假货。 我从身上找了一张卡。 没废多大功夫,就拨了开来。 将门给重新关了。 为了避免意外。 特意没开灯。 进到客厅,我抽着烟,等着夏禧。 夏禧那边上也应该快结束了。 他没发信息问我具体情况。 估计他猜测我还在桥上办事,不方便发。 就这么安静地在客厅坐着。 墙上的老钟是光绪年间的自鸣钟。 这可能是夏禧这个屋子里面为数不多的真品古玩。 它还能转,正嘀哒嘀嗒地响动。 昭示着时间在不断流逝。 我在黑夜之中,彷佛周边的一切都已经停滞,只有烟头的小小红光,提醒着自己孤独的存在。 四十分钟之后。 院子外传来几辆汽车慌忙的刹车声音。 我起身轻轻地撩开窗帘,往外面看去。 外面院墙有昏暗的灯。 夏禧先匆忙地下了车。 有七八位下属也从车上下来了。 夏禧对他们说道:“你们都在外面守着!” 七八位下属闻言,全笔直地站在了院子外面。 我心中不免大失所望。 夏禧说得没错,老司理这次确实没有来。 我坐回了沙发上。 夏禧开了门,顺手打开了灯,匆忙走了进来。 在一开始,他并没看见我,但鼻子先闻到了烟味,那张无比帅气的脸顿时一惊,转头瞅见了我,吓得立马退后了两步。 夏禧拍着胸口:“卧槽!你特么可把老子吓死了!” “你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倒是吱句声啊!” 我指了指院子外面,回道:“我怕你外面的那些下属宰了我。” 夏禧嘻嘻一笑,无比兴奋地说道:“我听说了,陆小欣出车祸死了,但具体怎么出的车祸,她那些下属现在一片慌乱,而且已经被带去做笔录了,没跟我讲清楚。” “这次真的干太漂亮了!不仅陆小欣没了,我也没暴露,咱们的拴狗链局还可以继续跑!你小子实在太厉害了,快跟我讲讲当时的情况!” 我拧了一拧眉头。 从口袋里掏出了那盒颜小月送给我的雪茄,发了一支给夏禧。 “这雪茄叫‘廓尔喀女王陛下的领地’,颜小月给我的。据说一支在几百美元,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我在魔都,认识了两个朋友,一个是你,一个是她。” “朋友送的东西,我想与朋友分享,你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夏禧闻言,拿起雪茄瞅了几眼,皱眉道:“这么贵吗?” 他拿打火机点着,抽了一口。 夏禧说道:“还真是香……不对啊!” 我问道:“烟不对?” 夏禧回道:“废话!烟对不对我怎么知道,老子以前又没抽过什么女王。” “我说你小子讲话不对!颜小月是你的朋友不假,我跟你还特么只算是朋友?!你可别再惹我不高兴啊!” 我笑着问道:“赏珍会得情况怎么样?” 夏禧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回道:“非常顺利,翡翠玉藕已经被赏珍会集体鉴定为真品,我也派人连夜送往老司理在外地设的联络点……就是接下来要处理陆小欣的事,有一点麻烦。” 我问道:“陆小欣是老司理的全权代表,按道理外地联络点只有她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夏禧闻言,神情一愣:“她在开赏珍会之前告诉我的啊!” 我冷冷地问道:“她特意给你留下了遗言?” 夏禧瞅了瞅我,反问道:“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回道:“就是感觉很好奇。” 夏禧怔怔地盯着我。 尔后。 他将手中的雪茄丢烟灰缸里:“你特么在怀疑我?!” 我看了看在烟灰缸里还在燃烧的雪茄。 心一阵刺疼。 我压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和缓地说道:“大夏,如果你觉得我和肖岚还能成为你的朋友,你把烟拿起来,继续抽着。” “过去的事,我们可以彻底翻篇,接下来我们仍然是一个战壕的兄弟。” 讲完之后。 我无比真诚地看着他。 心里多么希望。 像夏禧这样才华横溢的人。 今后能为我所用。 夏禧也转头看着我。 两人良久不吭声。 整个客厅,只剩下光绪年间的自鸣钟在不断地晃动。 气氛在凝固。 时间恍若静止。 夏禧笑了,双手拢了一拢头发,嘴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气吹的额前的头发飞扬。 这是一种能迷死女人的做派。 紧接着。 夏禧突然一抬手,将那支还在烟灰缸里燃烧的雪茄给掐灭了。 “苏子,你是我见到过最聪明的人。” “对不起,我们不一样!” 心沉若石跌谷。 这真是非常失败的一次策反。 夏禧终归不是一位普通人。 我背靠在沙发上,双手环臂胸前,望着自鸣钟出神。 两人安静地坐了许久。 夏禧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苏子,乘现在你未死、我未亡,我们好好聊一聊吧,以后也没机会了。” 我反问道:“你想怎么聊?” 夏禧回道:“互相问答,彼此真诚。” 我回道:“好。” 第三百零六章 与狼共舞 我问道:“你在老司理身边,是什么身份?” 夏禧言语非常坦诚:“我从小被他给收养,亦师亦父。打十几岁开始,他放我在魔都拉洋片历练。在魔都这个地方,根本没人知道我和老司理的关系,老山鸡、疯虫他们都不知道。这些年,我完全凭自己能力,做到了老山鸡副手的位置。” 我又问道:“以你的能力,做到疯虫乃至比他更高的位置绰绰有余,为什么不继续往上爬?” 夏禧回道:“按他的原话,少年成事老来衰。年纪轻,位置太高,以后容易摔跟头,所以让我就一直在这个位置待着。” 我再问道:“你和肖岚是怎么认识的?” 夏禧突然笑了。 一种回忆年少友谊时的纯真笑容。 “我和他还真就是拉洋片认识的,肖岚是一个讲义气的好兄弟。可惜现在……哎,不提了。” 我说道:“我问完了。” 夏禧皱眉问道:“这么简单?” 我回道:“对!该你问了。” 夏禧闻言,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我得先想一会儿。” 他确实该想。 一位无比聪明的人。 精心设计的局被我给破了。 对他的打击,确实有点大。 一会儿之后。 夏禧神色无比疲惫,说道:“没工夫全问,你把怎么识破我的,从头到尾全解释一遍吧。” 我说道:“时间会有点长。” 夏禧回道:“我就当学习了。” 我点了点头:“你的师父老司理,作为四君家的牵头人,他一直的梦想,就是获得其它三大君家手中神器,开启西域古墓,获得国之文脉佛天珠。十年之前那次事情的失败,他蛰伏了十年未动。主要的原因为,作为苏家后人的我,突然不见了。” “在我出现之后,聚集其它三君家神器的机会再一次来临,老司理开始动了。他率先向陆家开出了第一刀,开刀的方式是让陆小欣夺了家主,取得陆家至宝,获取麒麟玉佩。但这次计划他失败了,我获得了麒麟玉佩。” “他再向神秘君家开出了第二刀,开刀的方式是在暗船上钓金鳖,但同样也失败了,我让金鳖继续沉进了海里。这两次失败,让他深刻地认识到,再这样继续下去,无论陆家的神器、神秘君家的神器、苏家的神器,他均不可能获得。” “更关键是,他还不能杀了我,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苏家的神器是什么、在哪里。他一旦杀了我,苏家的神器将永远不可能出现,西域古墓也永远不可能开启。鉴于这种情况,老司理向我杀出了第三刀。这一刀,叫做舍身套狼,我说的对吗?” 夏禧闻言,不置可否,反问道:“怎么一个舍身套狼呢?” 我继续说道:“既然不能杀我,那只有利用我!” “因为掌握了我,等于掌握了陆家神器、苏家神器,仅剩下一个神秘君家神器。老司理干脆打算让我自己去找,等我找齐三样神器,他坐收渔翁之利。” “要实现这个目标,那么必须有一个人,这个人获得我的高度信任,可以一直待在我的身边,能够第一时间掌握我找这三件神器的情况,甚至可以为我保管三样神器。” “什么样的人才能达到这种状态呢?一位与我共同为掀翻老司理而奋斗终身的人!你就是最佳人选。我敢断定,你接到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获取我的绝对信任。” “你借着曾跟肖岚拉过洋片的关系,请我们吃饭,最开始弄了一个假石榴裙局,让我们来帮你破。破完局之后,你借着酒劲,向我们传达了一个单纯而伟大的梦想,表露了自己是老司理麾下工作人员的身份。” “接下来,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你在老司理的指示之下,完全不计成本!让我帮你飞升坑做掉老山鸡、丢失西周四足兽面纹鼎做掉余风、赏珍会做掉疯虫、狗咬狗做掉陆小欣……” “为避免我怀疑,这些人、事、物,全是真的,没有一件是假的!可怜的老山鸡、余风、疯虫、陆小欣,他们全蒙在鼓里,成为了牺牲品。” “尤其是陆小欣,在我昨天向你透露我拿到了麒麟玉佩之事后,她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彻底被沦为了弃子,你们果断决定,拿她的命来博我的信任,她实在太可悲了。” 讲到这里。 夏禧突然说道:“打住!实话告诉你,你讲得是主要原因。但还有一个原因,陆小欣贪得无厌,疯狂积攒人脉、攫取资产,老司理早就想弄死她!” 我冷笑道:“老司理如此残忍而决绝,像壮士断腕一样,切身上的真肉,驯我这匹凶狼,可不就是舍身引狼么?” “不过很可惜,现在你们肉割了,我这匹狼吃了个饱,却没钻进你们的笼子。” 夏禧腮帮子紧咬,目光极为寒冷:“所以,你在最开始就已经知道?” 我回道:“没错!当我第一见到你,就发现了重大破绽!” “实话告诉你吧,在见完你之后,我回金陵所谓的做拴狗链局,全是假的,就是故意做给你们看的,让你们误以为我彻底钻进了圈套!而我,正好利用你们舍身刮肉的做法,把附具在你们身上那些我早想挖下的肉,全部给挖下来!” “你们舍身套狼,我干脆与狼共舞!严格意义上来说,老山鸡、余风、疯虫、陆小欣都不是我废的,而是老司理和你为了让我绝对信任,出手残忍废的!” 夏禧呼吸急促,强压着情绪:“能问一下第一次见到我发现了什么破绽吗?” 事已至此。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我说道:“第一,你脖子上的项链,跟金茹真是配对的。但我们帮你揭穿她的石榴裙局之后,你勃然大怒,大骂让这个贱女人去投胎,可项链却一直没摘。甚至,你到现在也没摘!证明石榴裙是假的!” “第二,我当时见到了你房间垃圾桶烧残余的一张纸,那是一张暗船的船票,证明你曾去过暗船!” “第三,破完石榴裙之后,你嚎啕大哭,借醉酒之口,向我们表明自己是老司理麾下的身份,信誓旦旦要掀翻老山鸡。可那天晚上,我见到你将酒全偷偷吐了,你根本没醉!证明你当晚满嘴谎言。” “三点一结合,我断定你的身份绝对是老司理的人!我甚至没有将这些话跟肖岚他们讲,故意回了一趟金陵,假装做了一个拴狗链假局,尔后来了魔都,彻底倒向了你。” 夏禧勃然大怒,一把拎起了我的衣领子:“所以,你身上的麒麟玉佩呢?!!!” 他受严重刺激了。 此局破了之后。 现在唯独奢望能找到我身上的麒麟玉佩。 这是最后的价值。 我笑道:“大夏,我与狼共舞,怎么可能把这东西带身上?” “我有一个兄弟叫卞五,东西早让他拿走了。” “至于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夏禧冷目而视:“我外面那么多人,你信不信我今天杀了你?!” 第三百零七章 继续玩 我回道:“你太高看自己了,老司理都不敢杀我,你觉得自己比老司理的本事如何?” 夏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你觉得老司理还会留你?!” 我冷笑着反问道:“为什么不会?” 夏禧咬牙切齿,目光极为凶狠:“赏珍会刚才被公家给一锅端了,老司理在魔都的据点,已经全军覆没!魔都据点的失守,是他无比惨重的损失!” “端赏珍会那位为头的公家人,带金陵口音!这肯定也是你小子干的吧?!单就这一点,他就会对你扒皮抽筋!我倒不如现在拎你的人头去见他,省得他一个人生闷气,气出病来!” 这确实是我干的。 前面曾说过。 老司理不敢杀我,为了彻底套牢我,最终利用我弄出三君家神器,采取舍身引狼的方式,以真事做假局。 不管是飞升坑、西周四足兽面纹鼎走货,还是赏珍会,都是魔都据点真实发生的事情。 我则采取与狼共舞的手段,假戏真做,极尽打砸这些真事之能事。 老司理和夏禧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想法,为了不让我起疑心,彻底博取我的信任,忍痛让这些人、财、物等损失接二连三地发生,眼睁睁地看着我在魔都据点打、砸、抢。 夏禧从未想过我已经起了疑心,还把赏珍会的真实地点如实相告。 甚至。 当时他内心还可能认为。 喂了这么多肉。 我已经彻底把他当兄弟了。 可没想到。 对我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开胃菜而已。 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他们喜欢喂我吃肉。 我干脆狠狠叼下他们一块心头肉! 这块心头肉。 就是魔都据点! 我要彻底拔了,让他们感觉到疼! 拔这个据点。 不需要我。 我利用了魏峰。 肖胖子上次通话曾告诉我,陆岑音出差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连影青阁的人都不知道。 我顿时感觉到了不妙。 立马让肖胖子查一下魏峰去了哪里。 肖胖子查过之后告诉我,魏峰也出差了,他的同事也不知道魏峰到底去了哪里。 同时。 肖胖子还查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魏峰和陆岑音两人消失的时间,竟然是同一天。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在暗船上魏峰那一招黄雀在后。 魏峰职责所在,他不允许我杀陆小欣。 陆岑音因为血脉亲情,她也不允许我杀陆小欣。 两人有着同一目的,竟然在同一时间消失。 我严重怀疑。 他们两人已经联合起来,来了魔都,想再给我来一招黄雀在后。 我脊背有一些发凉。 因为这些天以来,我从来没发现他们在身后盯着。 陆岑音自然没这本事,但她和魏峰混在一起,以魏峰这小子的水平,我估计自己也没本事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如果我再中一次魏峰黄雀在后的招数,被同一块石头绊倒,绝对不能容忍。 九儿姐要知道我两次因为同一原因摔跤,一定会让我赶紧去死了算了。 我干脆选择了直接暴露。 白天大摇大摆去地摊捡漏、逛商场买东西、租车。 晚上则明目张胆将车停在桥上。 我敢猜测。 他们一定在某处车上暗中盯着我。 在夏禧告诉我陆小欣已经离开赏珍会去追击疯虫之后。 我立马换了一张陌生的电话卡,给魏峰发了一条信息。 “苏尘在调虎离山,速来xx!陆小欣正在里面参加赏珍会,苏尘已经派了人在赏珍会阻击她!” 然后迅速将卡换回,再打了一个举报电话,说xx地方有人正在进行犯罪活动。 双管齐下! 魏峰见到这条谋生号码的短信。 一定会发懵。 他非常了解我。 按照我的性格,如果我要阻击陆小欣,不可能这么大摇大摆地晃荡。 今天我如此大摇大摆。 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我发现了他们,他们已经暴露了。 我晃荡的目的就是在调虎离山! 基于这个判断。 魏峰绝不会对这条陌生短信坐视不管,他一定会留下一部分同事,让他们继续盯着我,而他和陆岑音则会火速赶往赏珍会现场。 可这个时候。 陆小欣其实已经从赏珍会出来了。 魏峰职责所在,即便没找到陆小欣,见到这个从各处墓地弄来奇珍的地下赏珍会,也必须呼叫魔都同行把赏珍会一锅端了。 一切看起来巧妙。 但能不能成功。 归根结底还要看我之前对魏峰和陆岑音已经来魔都盯我这个判断准不准确。 我其实也不知道准不准确。 可即便不准确又如何? 一毛钱的短信费用而已。 我又不是付不起! 从今天结果看来。 极为准确! 还真是魏峰出手端了。 从我内心来讲,今天我其实可以不破老司理这个舍身套狼局,继续陪他玩着。 但一切的变化,全因为魏峰突然来了。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变量。 就好比你在钓鱼,你已经钓了不少,目前陆小欣这条大鱼也已咬钩,本来你准备钓起来后,继续垂钓下去,最终钓出老司理。 但这个时候,水里面突然来了一条若隐若现的蛇。 尽管这条蛇你并没看清他的样子。 但却感觉到它双目正冷冷地盯着。 我不敢继续赌下去。 因为根本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只得选择立即收网。 我哈哈大笑。 末了。 我厉声说道:“大夏,你这套说辞想骗到我?老司理的心性,你比我还了解!他是一个敢花十年时间蛰伏的人,没有拿到我身上神器,我一定会像万年僵尸一样,不死不灭!” “倒是你!这个舍身套狼局做失败了,你该好好想想老司理会怎么对付你!你若不想像陆小欣一样被当成弃子,只有一个办法!” 夏禧大吼道:“让我跟你?!” 我回道:“对!只能跟我,不然你的下场会很惨!” 菩萨众人抬。 神仙锣开道。 我劝夏禧。 完全是因为觉得这小子简直数一数二的人才。 我很想要他! 夏禧笑了,笑声极度狰狞。 “老子这么多年,第一次输这么惨!” “我宁愿在老司理面前受罚、受罪,乃至受死,但让我跟你,你简直在做梦!” “老子不服!我一定会扳回这一局!” 再一次的劝降。 又惨遭失败。 严重的挫败感刺激着我的内心。 我一把反拎起夏禧的衣领子,大吼道:“不进花丛,你特么非要钻茅坑!” “那咱们继续玩,谁不敢玩谁是孙子!” 第三百零八章 强扭的瓜不甜 夏禧狞笑道:“玩?外面全是我的人,你怎么玩?!” “苏子,你太聪明了,但也太自负了!” “我现在就把你给绑了,引卞五拿麒麟玉佩来换你的性命!” 尔后。 他神情陡变,手中猛然亮起了一把匕首,向我脖子凶狠刺来。 我侧头一让,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夏禧手向下迅疾格挡,反手一刀刺我的眼睛。 我只得急急后退。 这货有着非常出色的拳脚! 之前从未展露过! 他反应极快,再次朝我猛扑,手中的刀直刺我的胸口。 这招极为狠辣! 客厅里面空间非常狭小,根本施展不开。 如果再退下去,我就要被他逼到墙角。 以夏禧展现出来的这种身手,他手中有刀,我很难不受伤,最终会被他给制服。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要是受伤并被制服了。 这货可能会嘚瑟半年。 我猛地掀起了旁边的木茶几,手中一翻,向他砸去。 夏禧来不及躲,一手挡茶几,一刀插在了茶几的面板。 “哐!” 刀入木几分! 要的就是刀短暂失去作用! 我不待他反应,一脚踹向了茶几。 “咔嚓”一声响。 茶几裂了。 夏禧猝不及防,向后而倒。 他极为愤怒,从地上挣扎而起,冲外面大吼。 “全特么给老子进来!” 人进来了。 不过,不是他想要的那些站在院子外的下属。 而是。 肖胖子和小竹。 白天我已经让他们赶过来了。 一直在夏禧的屋子外面藏着。 双管齐下那一招端了赏珍会之后。 夏禧这么聪明,他一定有办法逃出来。 他也不能在魔都据点继续待下去了。 因为据点肯定马上要被公家彻底拔除。 临走之前。 他一定会回一趟家,拿走家中的重要东西。 我不知道夏禧会带多少下属逃出来,怕自己对付不了,在他家发生意外,所以提前安排了肖胖子和小竹在暗中候着。 显然。 夏禧外面七八位下属已经全被他们两人给悄无声息地撂倒了。 这不是我神机妙算。 我只是始终牢记了九儿姐的话,比对手多想一步,便足以决胜千里。 无论是调度魏峰,还是在这里等着夏禧,无非就是设身处地站在他们的角度,判断出他们想干什么、应该会干什么,并以此来多摆布一步棋而已。 非常简单的心理学逆推思维。 任何人只要在生活中愿意按这个方法来反复训练,其实都可以做到。 更不用说我跟九儿姐打熬了十年。 肖胖子满脸阴沉地盯着夏禧。 小竹则笑意盈盈地瞅着我,还可爱又嘚瑟地冲我摇了摇头。 她摇头的样子。 非常像郭富城当年颁奖典礼上的摇头杀。 让人心里感觉到逆天的舒适和美好。 肖胖子冷声说道:“大夏,你小子打这一手感情牌打挺溜啊!” “要不是苏子今天叫我来,我特么还一直把你当亲兄弟呢!你倒好,借着我往上爬,去摘苏子这颗桃!” “可我特么不是树,是仙人掌!苏子也不是桃,他是雷!” 夏禧闻言,抹了抹嘴角上的血,脸上肌肉抽搐:“肖岚,你们让开一条路,让我走!” 肖胖子回道:“苏子已经说了,他很爱才,把你关上十天半个月。” “他要按照传销理论,每天对你进行一遍洗脑,让你成为跟着他干大事的精神小伙,你小子认命吧。” 夏禧下巴上扬:“再问一句,你们到底让不让?!” 肖胖子和小竹像两尊门神,反而互相靠拢了一点。 夏禧见状,突然拉开了衣服,一把打着了防风打火机。 衣服里面竟然是药包! 引线离防风打火机就一点点距离。 夏禧大声吼道:“你们到底让不让?!” “不让就特么一起死!” 小竹一见,俏脸陡变,手中竹刀片就想飞出。 我吓得不行:“小竹!” 小竹闻言,只得停了下来。 不是我担心小竹的刀片不准。 而是夏禧手中的那种防风打火机,不需要一直摁着也能亮着明火。 即便打火机被小竹刀片打脱落。 以夏禧这种的性格,保不齐他一气之下以胸压火,到时一爆炸,我们全得完蛋。 夏禧神情无比冷峻地盯着我们。 “我数三下,不让开到时一起死!” “三!” “二!” “……” 我无奈地说道:“让开!” 肖胖子和小竹闻言,只得让开了。 夏禧见状,冷哼了一声:“你们全退到墙角去!” 他们两人只得缓步走到了我身边,和我一起退到了墙角。 夏禧一只手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另一只手中的打火机依然没远离身上的药包引线。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一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迅速打开了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一个丝绸包裹的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 但这东西一定对他极为重要。 拿完东西之后。 他开始面向我们,快步往后退。 我们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到了院子,他冲我们大声喝道:“退后!” 我们只得再次退后。 夏禧上了车,立马发动,摇下了车窗。 “苏子,药包是假的!” “前面赢得全是纸,后面赢得才是钱!” “咱们继续玩,谁不敢玩谁是孙子!” 讲完之后。 他将打火机丢在外面。 打火机化成一段美妙的火弧线,摔落在地,还在地上燃烧五六秒钟。 汽车轰鸣。 车尾巴留下了一道青烟。 我们望着夏禧开着那辆车远离,直至消失不见。 肖胖子朝地上淬了一口:“妈蛋!还是被这小子给摆了一道!” 小竹不无遗憾地说道:“哥,你刚才应该信我的!” 我摇了摇头。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我的目标是让夏禧跟我。 他从小被老司理收养、训练,最了解老司理,也完全清楚老司理所构建邪恶帝国的一切运作。 如果夏禧愿意跟我。 我等于掌握了老司理手中大部分底牌,胜算的概率将几何级增大。 非常可惜。 夏禧的性格在某些方面跟我非常类似,不服输。 既然他不愿意。 强扭的瓜不甜。 我对他们说道:“不提这事了,我们出去吃点夜宵吧,肚子已经饿了。” 总体来说。 这次魔都之行,效果还算满意。 拔掉了老司理在魔都的重要据点。 陆小欣也死了。 我们完全有理由去轻松一下。 更主要是。 在这一刻。 我非常想敬许姐一杯酒。 第三百零九章 天下最聪明的狼 我们三个人步行出了街道。 打车来到了夜宵摊。 点上了满满一桌子菜。 全按许姐以前爱吃、爱做的菜点的。 今天卞五不在。 他作为我保命的一枚棋子,拿着麒麟玉佩四处逍遥了。 但我想他应该能感受到我们今天的喜悦心情。 依旧给一个空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酒。 我心中很难过。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昨晚那个梦。 我从小没有家。 跟着九儿姐之后,她是我的师父,对我严苛到极致。 九儿姐给我的其实与亲情有所区别,我对她更多的崇拜、敬畏。 许清犹如我黑暗人生中突然出现的一盏转瞬即逝孤灯,给了我家一般的温暖和牵绊,却因为我而死。 可在我为她报仇的关键时刻,她却在冥冥之中还保护了我,没让我亲自动手。 她是亲姐。 见所有人杯子都倒满了酒。 我举杯。 肖胖子和小竹也举杯。 我说道:“姐,我这辈子欠你,已经还不了了,你也不让还。” “可本金不还,我总得算利息,所以陆小欣死了,你别骂我。” 肖胖子突然将手中的假指摘了下来,一把丢进了垃圾捅,冲旁边的空位置晃了两晃:“许姐,肖岚以后不再戴这玩意儿了,这可以拿刀又能弹钢琴的手是不是更加炫酷了?” 他的手指是陆小欣叫人给砍断的。 肖胖子戴了好长时间的假指。 今天他丢了。 他心中那口怨气终于解了。 小竹眼眶泛红:“姐姐,我想你了。” 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再将许清那个杯子里面的酒喝了。 肖胖子呲着牙,拍着我的肩膀:“苏子,从今天开始,我们的目标就是老司理了!哥们我没什么出息,跟着你干,怼天怼地怼司理!” 我回道:“行!咱们今天啥也别提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醉不归。” 这天晚上。 我们吹着秋天的夜风,喝酒吃肉,酣畅淋漓。 笑声在夜宵摊里回荡。 直到老板连续催了我们好几次,说他要收摊,我们才离开夜宵摊,回了酒店。 到了酒店之后。 肖胖子和小竹各开了一个房间。 肖胖子喝多了,进房间就睡。 小竹则陪我进了房间。 她先帮我收拾了一下床铺,接着又要捡起衣服来洗。 我让她别洗了,明天再说。 小竹美眸忽闪地看着我:“哥,你过些天带我去捡漏好吗?捡杂项。” 我问道:“想学了?” 小竹点了点头:“师父说,我只懂理论,不太懂实操,让我跟着你多学一下。” 杂项其实属于四大项当中最难啃的。 字画、陶瓷、玉石,虽然也属于大项,但相对来讲单纯一些,这三项都有比较清晰的脉络可循。但杂项太驳杂了,普通的诸如砚台、钱币、木漆器、扇子、邮粮票、牙角器等,特殊的甚至还有耸人听闻的棺材、干尸…… 要精通确实难度很大。 不过,有一个人很牛比。 那就是华东杂项阎王。 颜小月之前曾说,她爸爸邀请我去参观他的工作室,我当时答应等把疯虫处理完之后再说。 现在疯虫已经解决了。 我看看到时能不能带小竹进去。 如果能进去,对小竹的水平会有质的提升。 我回道:“好,接下几天没事,我带你去见杂项阎王。” 小竹回道:“嗯。” 但讲完之后,小竹也没走。 我看着她。 她也看着我。 一会儿之后。 我问道:“你不休息吗?” 小竹闻言,小脸顿时绯红:“噢对呀,我应该在隔壁房间睡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 我们下楼正准备出去吃早饭。 电梯口突然上来了几个人。 他们向我亮出了证件,其中一位说道:“苏尘是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事情向你了解一下。” 肖胖子和小竹都懵了。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昨晚陆小欣死亡的真相。 吃夜宵的时候,因为旁边有人,我也没跟他们细说。 肖胖子忙不迭地说道:“不是……同志,苏尘是什么事?” 对方严肃回道:“与你无关,不该问的你别问!” 我转头对肖胖子和小竹说道:“没事,你们等着我。” 讲完之后,我跟他们去了。 到了他们的办公地点,先是有人进来询问了一下昨晚的情况,做了笔录,然后没人再理我。 中午吃盒饭。 下午继续呆着。 到了晚上。 再进来一个人,继续询问,又做一份笔录,主要问关于夏禧的事。 一直等到了满满四十八小时,才放我出来。 我出去之后,见到院子里面好几个人。 肖胖子和魏峰正在抽烟聊着天。 小竹则满脸焦急,急促不安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她见我出来,神情欣喜万分,立马冲了过来,挽着我的手:“哥……” 我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没事。” 转头一看。 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颜小月。 她站在旁边,脸上也不知道啥表情,竟然没看我,反而在盯着小竹。 这老六怎么知道了? 我估计她是去了酒店,问到了相关情况。 颜小月见到我正在看她,走了过来,问小竹道:“小同学,你是谁啊?” 小竹:“……” 我回道:“上次我们找你赌斗,你不是见过么?” 小竹笑道:“小月姐姐好!” 颜小月闻言,拍了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可上次你们没这么亲密啊,难道关系进一步了?” 小竹眨着大眼睛,故意回道:“对呀对呀。” 颜小月翻了翻白眼:“对你个头!看小僵同学的手脚姿势,就知道你还是不行!” 小竹闻言,瞥了瞥嘴。 颜小月笑道:“走吧,姐姐替你们接风洗尘去!” 魏峰走了过来,冷笑一声:“行啊苏子,狐狸吃了,身上还没惹着骚。” 我回道:“主要是养狐狸的人,还养了狗。狗突然咬死了狐狸,确实与我无关。” 魏峰说道:“但让它们互相发疯咬起来的那块骨头,是你给丢进笼子的。” 我:“……” 魏峰说道:“我有事得走了。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山上的狼再厉害,但要越界伤了人,终究逃不过猎人手中的枪。” 我回道:“谢谢提醒。” 魏峰笑了:“相信你一定是天下最聪明的狼!” 讲完之后。 魏峰开着车走了。 我正准备离去。 转眼却见到了神情无比憔悴、眼睛红肿的陆岑音。 她在王叔的陪同之下,从一个办公室走出来,她手中还拿了几张纸。 她是陆小欣的家属。 需要来这里签字确认陆小欣的死亡。 我们互相对视。 时间彷佛在忽然之间静止。 第三百一十章 恋人未满 肖胖子见状,肥脸肌肉抖动,对我说道:“那什么……小竹我们出去透透气。” 小竹闻言,转手一拉正满头懵的颜小月:“小月姐,我们也出去聊聊天吧。” 颜小月还想说什么,却被小竹硬生生给拉走了。 陆岑音瞅着我。 她的眼神非常复杂,交织着痛苦、悔恨、自责、撕裂、崩溃…… 我心被阵阵刺痛。 陆岑音转头对王叔说道:“王叔,我们走。” 王叔闻言,冲我轻轻摇了摇头,跟着陆岑音大踏步往门外走。 我觉得应该说什么,但却不知道怎么讲,叫了一句:“岑音。” 这句话叫出来之后。 陆岑音身子顿住了。 一会儿之后。 她回过头来,眼中的清泪不断往下流,似乎在强压着心中的情绪,身躯微微颤抖,银牙轻咬,神情绝望而无助:“苏尘,我恨你!” 我完全无法回话。 陆岑音是一位爱郑板桥书画的姑娘,对生活充满了闲趣与热情,对身边的人满是包容和爱。 从她的角度来讲。 陆小欣是她妹妹。 陆知节年轻时闯荡江湖,很少管她们俩。 陆岑音亦姐亦母,从小带着陆小欣长大。 陆小欣再怎么暴戾、残忍而扭曲,她在陆岑音的心里都无可替代。 更何况。 从夺家主一事至今。 陆小欣残忍杀了许清、砍了肖胖子的手,但却还没有对自己的姐姐动手,只是无比变态地夺家主、毁掉影青阁。 陆岑音对陆小欣有痛、有气、有绝望,但没有恨。 如果她因此而恨陆小欣,与我一起杀陆小欣,那她才是心理变态! 试问。 哪位母亲、姐姐,会对烧了家的小孩进行刀斩呢? 这是人性。 陆小欣没对姐姐残忍下手是人性、陆岑音对妹妹的亲情依旧是人性、我要坚决诛杀陆小欣也是人性。 我们都是世俗之人。 无法去规避人性。 我很喜欢眼前这位单纯善良的姑娘。 可现实造化。 我们恋人未满。 现在却被推到了杀亲仇人的地步。 这就是江湖。 在汪洋大海之中,我们全都身不由己。 我想向她解释什么。 但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咽了下去。 陆小欣确实不是我亲手杀的。 但她的死,却是我一手造成的。 一切的解释显得都苍白无力。 回忆过往的种种。 陆岑音对我从来都是倾心相付、毫无保留。 反倒是我,之前为她夺宝也好、争家主也罢,无不夹杂着私心。 内心深处。 我只是想一步一步接近父母死亡的真相。 对她,我有一种无比强烈的内疚。 陆岑音用手背擦了几下眼泪,未再回头,快速地上了车。 王叔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苏尘,如果你对大小姐……” “王叔!” 陆岑音在车里面喊道。 王叔只得上车。 油门轰鸣。 那辆红色轿跑快速驶离,留下了一道青烟。 我不知道与她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也许见了。 不如不见。 我出了门之后。 颜小月瞅了瞅我,想说什么,但估计她见我铁青着脸,不敢吭声了,开着车带我们走。 在路过一家饭店的时候。 颜小月说这家饭店非常有特色,想请我们进去吃饭。 我回答不大想吃。 她只得作罢。 回到酒店。 肖胖子和小竹都不敢惹我,钻进自己房间了。 颜小月进了我的房间,神情鄙夷地打量了几下我:“这是你前女友啊?长得挺漂亮啊,气质也好,一看就是大家闺秀,都快要赶上姐姐我了。” 我闷声不响抽着烟。 颜小月秀眉紧蹙,满脸无语:“分就分了呗,瞧你那副死相!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在金陵找?金陵数量本来少,质量还没魔都好……” 这特么都是哪儿来的俏皮话! 我问道:“你还有事吗?” 颜小月回道:“当然有啊!你上次答应我爸爸去他的工作室,现在疯虫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要兑现诺言了吧?” 我说道:“你跟老爷子说一下,小竹是学杂项的,我想带她进去看一下,涨涨见识。” 颜小月闻言,挠了挠头,神情有些为难:“不知道我爸会不会同意,我去跟他说一下吧。” 我从抽屉里拿出了尚左生的砚台,递给了她:“扬州八怪之一高凤翰亲手雕刻的砚台,属于罕见的‘仙遮脸’。虽然上面没刻时间,但大概率为他右手病了之后,用左手雕刻出的残品。东西没任何问题,你要不放心,可以给你爸看一下。他是杂项大家,应该会很喜欢。” 颜小月拿起砚台瞅了一会儿,撅嘴说道:“这么看不起我?我好歹是同悦古玩老板,眼力没你想象的那么差劲!这款龙尾砚胎体细腻,底色带青莹眉纹,石质坚细温润,正宗婺源罗纹山的老坑料,放到拍卖市场,至少值个七十来万吧。” 她的估价倒与我预测差不多。 这老六肚子里还真的有点料。 我说道:“行,让你爸给一百四十万吧!” 颜小月闻言,美眸顿时瞪得老大。 我问道:“怎么了?” 颜小月说道:“难道你不是送这东西给我爸,好让他同意你带小竹进工作室么?” 我反问道:“你觉得你爸敢收我的礼物?” 颜小月说道:“可你即便是卖,溢价也太凶了,都翻倍了!” 我说道:“本来可以少算点,但今天心情有点不爽。” 颜小月问道:“那我来买,你便宜一点吧。” 我回道:“不卖给你,只卖给你爸。” 颜小月闻言,将砚台塞还给我:“我替他决定,不要了!” 我说道:“建议你打电话咨询一下你爸。” 颜小月回道:“不打,撒油那拉!” 这方砚台,对别人来说确实只值七八十万的市场价,但对杂项阎王来讲,仙遮脸是世间罕见的杂项稀品,可远远不止一百四十万。 比如一件球星签名的球衣,衣服不值钱,但这东西如果卖给喜欢球星的人,可以溢价百倍。 颜小月了解自己的父亲。 她一定会替他买下来。 果然。 颜小月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买了砚台,你心情会好点不?” “那肯定。” “行,改天给你转账,你现在给姐姐笑一个。” “对不起,不卖笑!” 颜小月闻言,白了我一眼,拿起了砚台,转身走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无本不成真 翌日上午。 颜小月打电话给我,说她爸爸已经同意了,让我带小竹去他的工作室参观,并请我们吃早餐。 杂项阎王肯定会同意。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今魔都据点已拔,疯虫潜逃。 颜旺再无任何威胁。 我现在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 洗漱过后。 我带着小竹出门,肖胖子也跟着出来。 我对他说道:“你别来。” 肖胖子闻言,瞪大了眼睛,满脸无语:“苏子,我就不能进阎王殿参观一下?合着小竹才是亲的呗!” 我回道:“我只要求了带小竹去,没说要带你,不合适。” 肖胖子说道:“那我待在酒店干嘛?” 我说道:“去把我们的衣服给洗了!” 肖胖子:“我特么……” 小竹在旁边格格直笑,说道:“肖哥,这就叫恶有恶报!谁叫你在金陵一天换几套衣服给我洗,三餐饭还要我变各种花样做,真是该!” 我和小竹出门打了一辆车。 杂项阎王和颜小月在一家肠粉店的门口等我们。 见到我们之后。 颜旺满脸笑呵呵:“苏老板,高凤翰的仙遮脸砚台你卖便宜了。” 我回道:“对我来说已经物超所值。” 颜旺回道:“对老头子来说不是。我收集了一辈子的杂项,仙遮脸物件倒有几款,但砚台类的,确实没见过,也算弥补了老头的遗憾,两百六十万,不贵不贵。” 我一听,有点懵。 当时我给颜小月开的价是一百四十万,怎么现在还多出了一百二十万? 颜小月顿时俏脸慌张,忙不迭地拉着颜旺的手:“爸……我们别聊了,赶紧吃早饭去吧。” 颜旺说道:“好。” 老头子带头,进入了肠粉馆。 颜旺说道:“老头子早年间在粤省闯荡时间比较多,对其它无感,单独对肠粉非常喜爱。可回来之后,魔都开的肠粉店,怎么吃都觉得不对味,便自己开了一间,每天早上自己来吃上一盘,也算晚年生活一个爱好,两位尝一下味道怎么样。” 难怪他要请我们吃早餐。 敢情这家店是他自己开的。 东西上来后,我们也没客气,大口吃了起来。 确实挺好吃的。 可要说地不地道,我说不上。 因为正宗粤省肠粉怎么样,我也没吃过。 小竹问道:“老爷子,您这肠粉主要是浇汤正宗。” 颜旺一听,神情无比诧异:“小竹姑娘,怎么说?” 小竹回道:“您用得粤省罗定豉油熬制汤汁,浇上去才有这种正宗的海香味。很多厨师酿造一些不新鲜的海味,都会用加大罗定豉油用量,来掩盖食材鲜味的不足。其实如果少了罗定豉油,这肠粉其实跟其它店里的一样啦。” 颜旺手中的调羹都停了下来,问道:“小竹姑娘,你干过厨师?” 小竹嘻嘻一笑,没回话。 小竹是锁命门的,小时候什么都要学,做菜功夫一绝,以前在“酥小许”菜馆,许清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她知道这些很正常。 我替她回道:“确实,她在金陵干过一段时间厨娘。” 颜旺闻言,神情满是欣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小丫头刚才对肠粉判断的那些话,倒让我想起藏古界一句老话,叫做无本不成真。做菜其实藏古一样,只有抓住其本来的面貌,才能还原最初的味道。” 小竹闻言,若有所思。 颜旺已经开始主动从做菜讲到藏古,证明老头非常想还我之前救他的人情,等下去了工作室,不怕他不教小竹一些杂项绝活。 颜小月则在旁边晃动着脚,眼神带着一丝不服,撅起嘴说道:“这位小竹同学,活这么优秀,可招人恨噢,会打架、会杂项、会做菜,还温柔的像一只小猫咪……” 小竹会打架的事,之前在同悦古玩赌斗时,颜小月虽然没在,但下属肯定跟她说了。 小竹脸顿时红了。 颜小月还要再讲下去,被颜旺狠狠瞪了一眼之后,没再吭声了。 吃完早餐。 我以为要出门去工作室。 杂项阎王却带我穿过饭店的后厨,进入一条弄堂,又转到了一间空画室。 空画室里面有一堵暗墙。 打开暗墙,里面竟然是颜旺的工作室。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开这家肠粉馆了。 大隐隐于市。 开肠粉馆是为了掩盖他经常往这里跑,免得被人发现他在里面有工作室。 工作室由几套房子打通,面积足足七八百平方。 我彷佛来到了一间小型的杂项博物馆。 票书漆木牙,币扇稠枕锁…… 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有一些残碎的东西、工具,摆放在地上,显然是颜旺做赝品时用的。 进入工作室之后,颜旺开始兴奋起来,带着我们像参观博物馆一样,开始一件一件向我们介绍。 小竹满脸好奇,美眸瞪得老大,无比认真地倾听。 事前我们曾征求了颜旺的意见,还带了一支录音笔进去。 让小竹录下颜旺介绍时的话语。 回去慢慢消化。 颜旺讲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无本不成真,其精髓是,很多鉴师鉴定赝品,喜欢从古玩器物来着手,但真正的作伪大师,器物上肯定不会让你看到任何破绽,要鉴定出破绽来,必须从古玩最根本的物性入手。 所谓物性,通俗一点就是这玩意儿古人到底拿来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小竹有没有理解。 我倒是明白颜旺的意思。 比如冕旒帝王帽,大部分人鉴定,都从帽子着手,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如果从这顶帽子的物性去想,就能很容易看出毛病。帽子的物性是帝王用来祭祀庆典用的,在禁铜的唐代,代表国家形象的冕旒帝王帽,绝不可能用铜来做。 这就是古玩物性所露出来的破绽。 如果我早理解了“无本不成真”这句话,当时找帽子的破绽,也不用废那么多的周章。 颜旺从一个制赝高手的角度,逆向讲解如何识赝,倒真的让人耳目一新、受益匪浅。 他这已经算对小竹倾囊相授了。 颜小月轻轻对我说道:“我爸爸从没带过徒弟,等于有一肚子学问的老教授,很想教给学生,但平常根本不可能、也没机会教人,这次算是将毕生的精髓全给讲了。录音笔录下来的东西,相当于一本杂项百科全书了。” 我见颜旺和小竹已经往前走了,便问颜小月:“砚台我卖给你一百四十万,你给老爷子说二百六十万,坑爹这样坑么?” 颜小月闻言,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要你管呐?我要钱有用的,你别说出去哈,要露馅了,姐姐跟你没完!” 今天的参观计划是一天。 其实要沉下来,这里的东西花半年时间消化都不够。 中午颜小月打了饭菜进来吃。 到傍晚结束之时,颜旺和小竹都有一些意犹未尽。 小竹向老爷子深深鞠躬,表示感谢。 颜旺的嗓子已经有点哑了,呵呵直笑。 我则让颜小月和小竹先出去。 她们不明所以,先出去了。 我对颜旺说道:“老爷子,感谢对小竹的提点。今天来参观,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有一个事关自己生死的重要问题想问你,恳请老爷子如实相告。”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三角关系 我用的是“恳请”两个字。 颜旺闻言,神情顿时一愣,用沙哑的声音反问道:“苏老板人中龙凤,做局下套横行无忌,何事事关你生死,还需要老夫来提点?” 我也不卖关子,直接问道:“当年提携你的那位天神是谁,能否告知?” 颜旺闻言,整个人都立住了。 目前的情况。 魔都据点被拔了之后,公家肯定会根据从据点里面找出来的线索,顺藤摸瓜,继续往上寻找老司理邪恶帝国的犯罪脉络,老司理肯定要抓紧时间紧急收缩战线,擦干净身上的屎,尽量不再遭受更大的损失。 在这种时候,老司理肯定忙得屁砸脚后跟,根本无暇顾及我。 但我却不能被动地等他来找我。 我必须主动去撩拨他,把他给逗嗨。 本来以为收服了夏禧之后,会从他身上找出对付老司理的突破口。 奈何这小子根本不肯就范,还用假药包骗了我们,逃了。 我现在只能启动颜旺这个线头。 颜旺之前十年不出山,但因为对他有提携之恩的天神一句话,无奈只得重新出山接客,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要帽子客人的真实身份,但还是尽心尽力地做了一顶冕旒帝王帽赝品。 而天神之所以会让颜旺去做这顶帽子。 完全是因为老司理找到了天神。 这是一个三角关系。 天神认识老司理。 颜旺认识天神。 只有颜旺告诉我天神是谁,我去找到天神,才能想办法顺藤摸瓜找到老司理。 这也是之前我为什么不肯收颜旺送出的近千万价值的鱼肠剑,却倾心帮他去解决麻烦的原因。 我要让颜旺欠着我这一份天大的人情。 再将这份人情作为线头。 不断抽出躲在黑暗中的老司理。 现在到了需要他还的时候了。 参观工作室、提点一下小竹,也算还了一点人情。 我也没跟颜旺客气,果断收了,但礼实在太薄。 颜旺手拄着拐杖,站在原地,似乎内心在艰难挣扎。 半晌之后。 他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苏先生心思之深,老夫佩服的五体投地!” 颜旺这话讲得非常委婉。 其实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原来你小子在这里等着我,太特么不地道了。 让他不爽吧。 掀翻老司理,于公于私,我都觉得自己走在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上,管不了那么多。 我没吭声。 颜旺说道:“早年间,他老人家虽然也是古董江湖之人,但在几十年前就已经退出古董江湖,从事了别的行当。自从他从事别的行当之后,我曾答应过他,不再将他往古董行当里面扯,也不会透露他的任何信息。” “这几十年来,要不是上次那位神秘客人需要冕旒帝王帽,我们还从来没联系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位神秘客人,有如此巨大的能量,能迫使他给我打这个电话。” 颜旺已经快七十了。 那位天神在他的口中属于老人家,不得快九十岁了? 我静静地听着。 颜旺神色无比纠结,似乎非常累,端了一张凳子,坐下来,抬头问道:“苏先生,你有烟吗?” 我给了他一支。 颜旺抽着烟,露出一副生死抉择的神情,说道:“他老人家对我有提携之恩,苏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事情真的让老夫很痛苦啊,说出来不是人,不说出来也不是人。” 果然是老狐狸! 如果换成普通人,见到一个老头如此痛苦的抉择,可能也就说算了。 可我是普通人吗? 哥们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我直截了当,反将了他一军:“天神退出古董江湖几十年,却又给你打了电话,再次参与了古董江湖之事。老爷子十年不出山,后来也出山制赝了。你们两位僧人,本来确实约定一起苦行,可如今两人斋戒都先后破了,谁又还好意思腆着脸指责对方心中不尊佛祖?” 我的潜台词是,可别拿这个说事,这人情我要定了,你还不还吧。 颜旺闻言,脸上肌肉剧烈抖动。 估计要不是强忍着,一口老血都会喷出来。 我安静地等他抽完了那支烟。 颜旺见我态度坚决,万般无奈,只好咬牙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他老人家其实人在津门,是老粮帮的总瓢把头。至于苏先生能不能找到他,他见不见你,老夫就无能为力了。” 我问道:“谁?!” 颜旺回道:“老粮帮的总瓢把头,难道苏先生认识?” 这就有点巧了。 按颜小月所说,她参加老粮帮,其实根本没敢告诉颜旺,害怕他打断她的腿。 可那位提携颜旺的天神,竟然会是老粮帮的总瓢把头。 我回道:“不认识!多谢老爷子坦诚!” 颜旺罢了罢手:“不客气,只求苏先生找到他的时候,别提老夫名字就行。” 我回道:“一定。” 颜旺笑道:“苏先生,我已经年纪大了,今天精力有点不济,就不送你了。” 我目的达到,不再多言,向他告辞,出了工作室。 小竹和颜小月正在外面等我。 颜小月见我一个人出来,问道:“我爸呢?” 我回道:“他有点累,在里面休息。” 颜小月闻言,赶紧跑回去看。 我招呼小竹先离开。 一会儿之后。 颜小月气喘吁吁地赶了出来,在肠粉馆门口拉着了我,问道:“你跟我爸说了什么?” 我回道:“没什么啊。” 颜小月说道:“没什么?刚才我进去,他满脸纠结地跟我说,让我以后少跟你玩,说你这小子跟菩提子一样,浑身上下足有上千个心眼!” 我回道:“谢谢!” 颜小月都无语了:“谢你个头啊!他这是对你有意见呢,你觉得他在表扬你?” 我笑道:“不管他是表扬还是骂,反正我跟你玩定了,跟我走吧!” 颜小月有点懵:“去哪儿啊?” 我回道:“玩!” 颜小月问道:“玩什么?” 我说道:“这你别管了,反正挺有意思的。” 颜小月撅了撅嘴,不再问了,开车送我们回酒店。 一回到房间门口。 却见肖胖子正跟一个人在里面打得呜呼哀哉、鬼哭狼嚎。 第三百一十三章 莽夫 定睛一看。 和肖胖子打架的竟然是三黑子!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 三黑子和肖胖子两人,拳拳入肉,两人脸上都血呲呼啦的。 看起来好像势均力敌。 但从武力值来讲,三黑子的武力稍胜肖胖子一筹,可肖胖子靠着部队打熬出来的单兵作战能力、爱谁谁的狠劲以及肉糙抗造,也把三黑子给干得够呛。 “卧槽,你特么打老子脸,老子捏爆你!” “死胖子,无耻!” “……” 我傻眼了,正想上去拉开他们,但已经来不及了。 身边那位飞花小蝴蝶手中的竹刀片瞬间出手。 “刷、刷、刷!” 三枚刀片。 分别取三黑子的上中下三路。 三黑子后脖子、背部以及腿部,分别中了刀片,他整个人像突然遭到了电击一样,从肖胖子身上弹了开来,嘴里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肖胖子反手一拳,将三黑子打得躺倒在床上。 三黑子整张脸飙出血来,血糊住了眼睛。 不过,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反应极快,知道肖胖子突然来了帮手,从床上迅疾蹦起,就想往外逃。 小竹娇喝一声,脚步几个蹬踏,如同一只潇洒的蝴蝶,一跃上床,与此同时,她膝盖弯曲,顺势朝着三黑子胸口猛然一顶,三黑子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后飞倒,重重弹在床头。 三黑子嘴里骂了一句:“不要脸……摇人……” 尔后。 “噗通”一下。 三黑子身子俯倒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颜小月见状,在原地都看痴呆了。 别说她。 我都已经懵了。 小竹这两下出手实在太快了,根本来不及阻止。 肖胖子一抹脸上的血,满脸无语:“竹啊,你这是搞什么飞机!我跟他单挑,你出什么手嘛……等下他醒来怎么看我、江湖上怎么评价我、今后我还怎么混?” 小竹吃力不讨好,神情又急又恼,回过头来向我告状:“哥,你看他……” 我也不知道该说啥。 这房间跟灾难片现场一样。 等下都要向酒店赔死。 我先到床边探了一下三黑子的呼吸,还比较均匀,倒没什么大事,只是他没顶住两个高手的突然夹击,被干岔气,晕过去了。 我转头问肖胖子:“这怎么回事?” 肖胖子闻言,抽了抽鼻子,解释道:“我本来躺自己房间看电视,但服务员进来打扫卫生,便跑到你房间来看电视。房门是打开着的,看了一会儿,这煤球突然走进来,牛比哄哄地问‘你特么谁啊?这是我老板房间,敢躺这里挺尸!’” “我寻思这货走错了房间还骂人,老子在这里干什么关他鸟事,便指着门口,对他说‘三秒之内给老子消失,等下老子发起火来自己都觉得恐怖’。结果,这煤球不由分说,上来就给我一大耳刮子,问我在装谁的老子。” “这事儿哥们能忍?!直接一拳给他眼睛干肿了……这不正打得难解难分嘛,你们来了。” 我差点晕过去。 这都叫什么事! 他们之间互不知道对方存在,竟然因为误会给干起来了。 我说道:“他是我朋友。” 肖胖子和小竹都傻了眼。 三黑子确实算我的朋友。 之前我和他属于生意关系。 而且,他还是夏禧介绍给我的。 一开始,我对他根本不信任,以为是夏禧派在我身边监视我的人,当时正做与狼共舞局,我也不吭声,他向我表达了几次让我包养他,我均以太贵为由拒绝。 但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三黑子等人还真的就是单纯扛沙包的。 我对小竹说道:“把他给弄醒。” 小竹噢了一声,从身上摸了一枚刀片出来。 我顿时麻了:“推穴位,不是让你用对付敌人那套扎醒他!” 小竹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过去拿手指在三黑子背部猛点了好几下。 三黑子醒了,表情异常痛苦,一手用手臂擦开糊在眼睛上的血,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他先看见了我,又看见了肖胖子和小竹,眼珠子转了几转。 尔后。 他竟然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嗷”一声叫唤。 这货在测试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三黑子捂住了脸,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老板,这到底是弄啥咧?!” 他口中第一次飙出了豫省话。 这证明他是真懵圈了。 我说道:“两个莽夫,在房间里互相对一下情况!” 讲完之后。 我带着小竹和颜小月,去了隔壁房间,留三黑子和肖胖子在里面好好唠唠来龙去脉。 到了隔壁房间,我问颜小月:“你现在在老粮帮的地位咋样?” 颜小月闻言,神情一愣。 尔后。 她无比嘚瑟地回道:“怎么形容呢……这么跟你说吧,自从上次事情之后,除了大彩头,其他人见到我都得叫一声颜姐!你们可别小看这称呼的转变,以前叫颜堂头,只是对职务尊重,现在叫颜姐,证明他们心里全认为是我的人!” 小竹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颜姐,是不是老粮帮的人年纪都比你小?” 颜小月闻言,顿时脸黑了:“死丫头你瞎说什么呢?我比你大一两岁,你这样问话礼貌吗?” 小竹可爱地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 我问道:“你能见到总瓢把头吗?” 颜小月摇了摇头:“见不到,只有大彩头才能见到他。” 我又问:“你能让大彩头带我去见总瓢把头么?” 颜小月美眸瞪得老大:“你去见总瓢把头干什么?” 我只是想让她牵个线,并不想颜小月掺和进老司理这件事来。 这样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胡诌道:“你们总瓢把头欠我一点钱。” 颜小月美眸瞪老大:“你说什么?!” 我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小竹。” 小竹忙不迭地回道:“啊……对对对!” 颜小月冷哼一声:“对个头!你们连一个像样的谎言都懒得编,摆明了就是不相信我,让我别问。” 我回道:“这猜得真对!你知道了没什么好处,直接回答问题吧,能不能让大彩头答应?” 颜小月想了想,回道:“比较难,但我想办法做到!不过有一个条件。” 我问道:“什么条件?”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三个别以为 颜小月嘻嘻一笑:“告诉我见总瓢把头的真实原因。” 我回道:“那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颜小月气得银牙紧咬:“……” 正在此刻。 隔壁房间又突然吵起来了。 我只得起身过去。 “……最开始那下要不是我没下狠手,你早就挂了!” “你不要脸摇人!” “一大老爷们,打架用指甲挠,狗屁玩意儿都不是!” “你不要脸摇人!” “卧槽!你特么能不能别说这句话?!老子说了一万遍是小竹自己动的手,跟我无关!” “你不要脸摇人!” “啊!我要撕烂你这张嘴!” “……” 肖胖子气得肺都要炸了,就要冲过去干三黑子。 三黑子立马起身抄起了烟灰缸。 我喝道:“干什么?!” 两人都不敢动了,虎目圆睁死瞪着对方。 我对三黑子说道:“想让我包养你,赶紧特么出去跟你那帮师兄弟交接一下!” 三黑子闻言,将烟灰缸一甩,立马大步流星地走了。 到了房间门口,他又回过头来:“就要我一个?” 我反问道:“要不然呢?” 三黑子回道:“行!我走后,正好一师弟可以接替我这个沙包头的位置!” 他走了之后。 肖胖子吹胡子瞪眼:“苏子,你要这死煤球干什么?这小子看面相就不大孝顺,他指定不能给你养老送终!” 我回道:“你闭嘴吧!” 当时,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三黑子在团队中的作用。 直到后来出了一款王者荣耀游戏。 我才明白。 如果把肖胖子比喻为上单坦克,三黑子就是强力输出的射手。 肖胖子气乎乎去卫生间清理身上的血迹了。 颜小月也不开心地要走。 我说道:“你还没说答不答应呢。” 颜小月回道:“晚上带你去,烦死了!” 这老六真讲义气! 下午的时候。 我竟然接到了王叔的电话。 王叔说:“苏尘,大小姐让我转告你几句话。” 我问道:“什么话?” 王叔像在背诵课文。 “第一,别以为我蠢,陆家的东西我知道你拿了,我一定会拿回来,我们走着瞧!” “第二,别以为我差,你身上的东西,我一定要夺过来,我们走着瞧!” “第三,别以为我善,小欣的仇,我一定会报,等我做完大事,干了那个老王八蛋,再来找你算账,我们走着瞧!” 三个别以为。 总结起来,麒麟玉佩她要夺回去,我身上不知名的神器她要夺走,等她找到了神秘君家神器,完成四君家的使命,干掉了老司理,会找我算总账。 这证明,陆岑音心里非常清楚,真正的源凶是老司理。 在大事和私仇之间。 她果断选择了先解决大事。 我本来想让这丫头一直美好地待着,俏皮地书写板桥书画。 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想象着陆岑音说这几句话时的模样。 我顿时觉得很心疼。 王叔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我回道:“听明白了。” 王叔说道:“我反正是没听明白……” 他当然不明白,不然也不会像背课文一样转述。 陆岑音非常聪明,话语坚决但用词模糊,里面涉及四君家之事一字未漏,其实也就只有我能听懂。 王叔说道:“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你以后最好别让我碰见。大小姐已经下令了,以后陆家护宝红花,见你一次打一次,只要不弄死,能打多残打多残,反正你小心一点吧,大小姐下这道命令时,都哭崩溃了……” 我:“……” 王叔与陆岑音亦长辈亦仆的关系。 他也痛恨陆小欣。 陆小欣的死,他心里肯定毫无波澜。 但王叔深处不希望因为这事我和陆岑音分开,特意提醒我,是不想让我和陆家仇怨继续加深。 讲完之后。 王叔要挂电话。 我说道:“我也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王叔问道:“什么事?” 我说道:“立马去把司柜小芙给废了。” 王叔闻言,讶异无比:“小芙?!她前段时间突然辞职了啊,所有人都联系不上她,为什么要废她?” 这动作是真快! 估计小芙从肖胖子身上套取到我在魔都拴狗链的假消息,再将假消息报给老司理之后,知道自己在影青阁待下去已经没任何价值了,果断撤了点。 我回道:“那就算了。” 到了晚上。 颜小月开车来接我。 上车之后,我问她东西呢。 颜小月从包里丢了一本古籍善本给我:“在这儿呢……这东西大彩头能喜欢吗?” 一本清人胡松誊抄的明《绣襦记》。 册封扎实、曲目完整、誊写漂亮。 我毕竟是去求大彩头办事,空手不大合适。 我回道:“应该会吧。” 颜小月秀眉紧蹙:“你干嘛要送这书?我感觉还不如送点钱实在。” 我解释道:“老粮帮属于乞行,乞行分为文乞和武乞。文乞就是唱戏文要饭的,唱到人家心软给钱。武乞则跪在人家门口,不给钱就捅自己一刀,吓得人家给钱为止。” “你们大彩头是文乞出身,明《绣襦记》为文乞口中唱莲花落的母本,原作者初稿早已不见。清人胡松誊抄版是最早的版本,共有七八本,大部分都已经遗落,可昨天我在老爷子的工作室却看到了一本。” “这玩意儿对别人来说就是一本普通的清戏文善本,不怎么值钱,老爷子也把它丢在角落不当回事。但它在文乞心中地位,相当于国外信徒拿到了最早版本的《圣经》。我认为大彩头应该会喜欢,所以就叫你回去拿了。” 颜小月神情诧异无比。 本以为她会对我精心准备的礼物佩服的五体投地,但颜小月却问道:“你怎么知道大彩头是文乞?” 我:“……” 颜小月说道:“你说话啊!几十年前老粮帮就已经没文武乞之分,他又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万一他以前是一个武乞呢?” 我无语道:“武乞大部分都是残疾,你们大彩头不残疾!” 颜小月恍然大悟,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不知道么,你讲话温柔点会死?” 死倒是不会。 估计会疯。 颜小月又冲我挑了一挑眉毛:“小僵同学,看来我天生就是做文乞的料,我会唱歌。” 我回道:“不,你天生武乞。” 颜小月问道:“为什么?” 我指了指脑子:“因为脑残。” 颜小月也不生气,格格直笑:“那姐姐我算文武兼备!” 车开了一个小时之后。 来到了大彩头的住处。 第三百一十五章 悔心阁 在路上,颜小月告诉了我一件事。 据老粮帮的人说,大彩头从十来岁就被总瓢把头给收养,他跟着总瓢把头讨了三十多年的饭,两人之间的感情非常之深,类似父子关系,总瓢把头打算把他培养成接班人。 这些年来,随着总瓢把头的年纪变大,其它据点的彩头他都不大愿意见,但唯独对魔都这位大彩头厚爱一分,总瓢把头每次都会见。 几年之前,总瓢把头特意把大彩头放在了魔都彩点,目的就是让他积蓄力量和经验,今后好顺利接老粮帮总瓢把头的位置。 我问道:“上次在讨彩会,鞋拔子说津门总瓢把头生重病住院,估计已经活不了多久了,那大彩头应该很快要接班了?” 颜小月点了点头:“对呀。” 我寻思这次真算是找对人了。 虽然我并不是老粮帮的人,但在讨彩会上,我客观上帮大彩头解决了鞋拔子弑主叛乱的大问题,为大彩头顺利去津门接班总瓢把头位置奠定了坚实基础。 再加上今天这个若《圣经》一般的莲花落古籍善本。 等于我送了大彩头一武一文两项大礼。 他应该会卖我的面子,引荐我与津门总瓢把头认识。 不过。 时间必须加快! 颜旺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但他称呼津门的总瓢把头为“老人家”,证明总瓢把头至少八十多了。 年纪大的人一生病,什么时候会去世,真算不清楚。 这是我眼前所掌握唯一、最重要的线索。 一旦断了。 双眼抹黑。 局势将变得非常糟糕。 我打算今天晚上解决问题。 最好明天能立即出发前往津门。 大彩头的房子在郊区。 一栋三层小洋楼,前院子、后菜地。 院子左手边还搭了一个全木结构的建筑,上面挂了一块匾额,上书“悔心阁”三个字。 木房子看起来像是新盖的,门是关着的,与这院子显得不大协调。 我鼻子灵敏,闻到小木房子里面传来一股强烈的燃香味道。 几位老粮帮的人,正坐在房子客厅打牌。 见到颜小月进了客厅之后,他们纷纷站了起来,左手搭肩、右手垂立,膝盖弯曲,齐声说道:“颜姐好!” 颜小月清了一清嗓子:“大彩头人呢?” 一位下属指了一指外面那间挂着“悔心阁”匾额的木房子,低声说道:“李半仙来了,正在法堂给大彩头念咒施法,祛除他身上的病痛和邪气呢。” 颜小月闻言,秀眉紧蹙,问道:“李半仙?!” 那位下属回道:“颜姐你已经挺久没来了,两个月之前,大彩头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有人要追杀他,每天的精神状态极差。” “大彩头做了三件事,一是盖了这间‘悔心阁’木房子,作为法堂。二是让我们几人天天晚上给他守门,说是防止鬼晚上杀他。三是每周三天请李半仙给他念咒驱邪。” 颜小月问道:“做噩梦是精神压力大,他不去看医生,怎么还搞起迷信来了?这个李半仙哪儿来的?” 下属回道:“李半仙据说是一位出马仙家,在魔都还有不小名气。不过……颜姐,你等下最好别劝大彩头去医院,他这段时间脾气更差了,感觉他……” 颜小月问道:“感觉什么?” 下属低声回道:“他情绪时好时坏,偶尔还有精神分裂的症状,会打人!” 之前在讨彩会我见过大彩头一次。 除了五十多岁头发几乎发白,稍显一些老相,其它并没看出什么异样。 不过,今天听这位下属一说,我脑海中想到一个词:恍惚。 他那天的表现确实给人一种恍惚的感觉,脑子反应虽然快,但控场能力极差,不像是有着多年江湖经验之人的作风。 颜小月神情非常无语:“行了,你们继续打牌吧,我们到院子等一会儿。” 尔后。 我们在院子花圃边休息椅凳上坐了下来。 有一位老粮帮的人过来给我们泡了茶,泡好之后,他们继续在客厅打牌。 颜小月对李半仙非常好奇:“什么叫出马仙家?” 我喝了一口茶,反问道:“你了解这个干嘛?” 颜小月忽闪着眼睛:“你就告诉我呗,姐姐爱学习嘛。” 我回道:“动物修炼成精之后,附体在人的身上。被附体的人就拥有了成精动物的一些特殊能力,据说能看清阴阳两界,可给别人驱邪打灾。成精的动物叫仙家,被附体的人等于成精动物的傀儡弟子,也叫弟马,他们结合起来就叫出马仙家。” 颜小月眸子瞪老大。 半晌之后。 她问道:“为什么人要成为这些成精动物的傀儡弟子?” 我回道:“他们可以借成精动物超能力给别人驱邪打灾,赚钱花。” 她又问:“那这些成精的动物又图啥?” 我回道:“它们可以借人的躯体给别人驱邪打灾,赚功德。” 她再问:“功德?成精动物赚取功德有什么作用?” 我无语道:“你别再问了。我们今天不是来修仙问道,如果感兴趣,自己回去看灵异小说!” 她又问:“这实在太有意思了,哪里有灵异小说看……” 那年代网络小说不发达。 找本灵异小说看其实挺不容易的。 颜小月转头见我盯着她,话到了嘴巴,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们继续在院子里等着。 木房子里面传来念经咒的声音。 声音比较小。 颜小月听不到,但我却能。 我感觉那个李半仙念的经咒非常古怪,倒好像在唱歌。 寻思了半晌。 算明白过来了。 这货口齿含糊不清,但很明显夹杂了一些粤语流行歌曲的唱词:“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好好的一首歌。 被他那种道家经咒的古怪唱腔一念,曲调支离破碎,甚至在大半夜听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半仙绝对是个大骗子! 一位下属打着哈欠走过来:“颜姐,李半仙给大彩头驱邪,最起码要到凌晨三四点,你干脆进房间去眯一会儿。” 颜小月转头见我有一些着急,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等了,我现在就进去找大彩头!” 讲完之后。 她拿起那本古籍善本,进了木房子。 下属想拦她。 但根本没烂住。 可颜小月刚进去一分钟不到。 里面突然传来她一声惊恐无比的尖叫! 第三百一十六章 开光 我心中顿时一惊,几个箭步踏过去。 刚到悔心阁门口。 却见颜小月惊慌失措从木房子里面疯跑出来。 后面跟着大彩头。 大彩头双目猩红,神情狰狞,整个人呈极度癫狂状,一手抓着已经撕成碎片的古籍善本,一手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在疯狂追颜小月,嘴里大喊道:“你是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颜小月惊恐万分,在院子里奔逃。 大彩头死命地追,一边追一边骂:“你杀了我全家,我杀你一个,你得便宜了……我要杀了你!” 他是真杀! 客厅里面老粮帮的下属全懵了。 木房子里那位穿着长袍、身形削瘦、留着山羊胡子的李半仙也懵了。 我手中那枚假袁大头迅疾出手,弹中了大彩头的腿腕子。 大彩头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没用太大力量,担心伤着大彩头。 毕竟等下还要求他帮忙。 可谁知道,大彩头又呲牙咧嘴从地上爬起,再次捡起了刀,竟然冲客厅里面那些老粮帮下属砍去。 “你杀了我全家,我杀你一个,你得便宜了……我要杀了你!” 这是彻底疯了? 我迅疾跨前两步,一把拎住大彩头的衣领子。 大彩头似乎身后长眼睛,反手一刀,向我胸口凶狠无比刺来。 我立马抓住他执刀的手,往下一扣。 “哐当”一声。 刀掉落在地。 我再一掌朝他的脖子劈下。 大彩头顿时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全场安静了。 众人心有余悸。 我问颜小月:“怎么回事?” 颜小月咽了一口唾沫,胸前上下起伏:“不知道啊……他本来好像听经咒已经睡着了,我把他叫醒,书一拿给他,他看到这本书,似乎受了强烈的刺激,突然就开始撕书了,然后从腰间拔出刀来杀我……” 我又问那些正将大彩头抬上沙发上的下属:“他以前也会这样?” 其中一人皱眉回道:“以前就是易怒发飙,但像今天这种事,还从来没发生过……是不是书刺激了他?” 明《绣襦记》是文乞口中唱莲花落的母本。 大彩头从小跟着总瓢把头行乞。 作为一位文乞,他平时唱得就是里面的东西,熟悉内容犹如熟悉自己身体,怎么会可能会被刺激到? 我转头看向了李半仙。 发现李半仙眼睛正贼溜溜地盯着颜小月的身材。 我喝道:“李半仙!” 李半仙身子猛地一哆嗦。 尔后。 他收拢起猥琐的神情,捋了一捋山羊胡子,摇头晃脑说道:“你们大彩头邪祟侵体非常严重,本大仙给他祛除阴气,正到了关键时刻,这位姑娘突然拿了一本古书过来。古董又叫骨董,跟死人待一块的东西,阴气极重,结果大彩头遭到了阴气反噬,导致突然发疯。” “这就好比说人身体像地上的一根软水管,本来里面阴气被我给弄出来了,可突然又迅疾窜进了大量水流,软水管是不是会像蛇一样癫狂扭动呢?肯定会啊!” “可惜啊可惜啊,本大仙用了两个月时间做法祛除他体内阴气,现在却毁于一旦!等他醒来之后,你们去告诉大彩头,必须从零开始,重新施法。” 比喻倒是非常形象。 但全是在胡说八道。 墓地里出土的青铜瓷器,可能会有阴气。 可古籍善本是纸张,放墓地根本不能保存。 这本能够保存下来,全是靠人一代代妥善保管,人与人之间流传,阳气不要太足。 旁边一位下属皱眉问道:“半仙,重头开始施法,还要多少钱?” 李半仙回道:“九乃数之极,让你们大彩头还是一天按九万块来准备吧。仙家要拿这些钱四处打点各路牛鬼蛇神,实在难办啊。” 这下属显然是负责财务的,听到了数字,惊得脸上肌肉直抽搐。 一天九万。 一个月近三百万。 之前大彩头驱了两个月邪,不就已经花了快六百万? 再重新来两个月,一千多万了! 骗钱还是这类人狠! 颜小月都傻眼了。 李半仙讲完之后,又给颜小月发了一张名片:“这位小姑娘,刚才仙家突然告诉我,你每月来月事之时会肚子疼,想必困扰好多年了吧?如果想解决问题,可以打本仙电话,分分钟替你解决。” 颜小月被他当众说中了隐私,脸瞬间红的像苹果。 她忙不迭罢手:“不不不,我可没钱……” 李半仙色眯眯地说道:“仙家又告诉我,它与你非常有缘,你这点小毛病,找我来开一下光即可,不需要付钱哦。” 我一把接过了名片,对他冷冷地说道:“改天我来找你开光!” 对自己的气势。 我向来自信。 李半仙见我神情不善,果然吓得退后两步,咽了一口唾沫:“你……就算了,仙家与你无缘。” 讲完之后。 他背着手匆忙走了。 众人把大彩头背进了他房间。 颜小月再问了一下情况。 下属说这两个月来,大彩头几乎把这些年各堂头送上来的利是钱,全花在了李半仙身上,他们也曾劝他,但大彩头非常信李半仙,每次被劝都要发飙。 我们非常无奈。 只得继续等着。 希望大彩头醒来之时能够正常。 颜小月有一些害羞,低声问我:“这李半仙怎么知道我来大姨妈的时候会肚子疼?” 我回道:“百分之五十未婚女性都会疼!一半的概率,他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恰巧打中而已。” 颜小月问道:“你又怎么知道?” 我本来不知道,但九儿姐会疼。 她告诉我这个比例。 至于她怎么统计出来的。 我也不敢问。 我没再回答颜小月。 清晨五点多。 一位下属过来说大彩头已经醒了,现在脑子清醒着,让颜小月有事赶紧去禀告。 颜小月立马起身进了他的房间。 我在外面听到两人的对话。 “小月,我听说昨晚我出现梦魇,差点把你给杀了,实在抱歉。” “我没有出事、也没受伤,彩头不要放心里去,您身体现在怎么样?” “自从李大仙给我驱邪之后,好多了。我最近老粮帮之事管的少,你担待一下,多挑一挑担子,辛苦你了。” “这是应该的……彩头,他们不让我说,但我还是要劝劝您,身体不舒服您得去医院。” “不许你质疑李大仙!对了,你今天深更半夜来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有!上次帮我们解决鞋拔子之事,您曾说了很多次非常欣赏他的那位朋友,现在因为个人有一点私事,想让您引荐去见一下总瓢把头……” “出去!” “彩头您听我说,如果您不方便引荐,给个地址也行……” “出去!!!” 尔后。 突然听到里面摔东西的哐啷啷响动声。 颜小月只得狼狈不堪地出来了。 这事情非常之古怪。 颜小月是大彩头最为信任的下属,讨彩会生死攸关之时,她坚定与大彩头站在了一起。 他们刚开始聊天还互相关心对方身体、探讨工作,一副主公与军师之间亲密无间感,可为什么一讲到总瓢把头,大彩头就勃然大怒摔东西了,不同意拒绝不就行? 一位下属低声说道:“颜姐,他现在只听李半仙的,你说什么都没用。” 颜小月神情非常尴尬,转头望向了我。 我淡淡地说道:“走吧。” 出了门之后,颜小月急道:“这可怎么办啊,刚才我一提到总瓢把头,他好像又要开始发疯!可你又说你的事非常着急……” 我笑道:“我们先吃早饭,下午我会让你们大彩头主动来找我!” 第三百一十七章 掐七寸 现在是凌晨六点。 不少早点摊刚开门。 我们找了一家瓦灌汤店,吃了点早餐,垫巴了一下肚子,径直开车去了农贸市场。 魔都属于全国物资集散中心。 各地货物从这里收发。 无论再早,都能买到东西。 我买了一种名称叫做“三步倒”的药,固体小黑药丸,那种专门批发给各地山区,用来毒獐子、狼、野猪用的。 店家告诉我,这玩意儿畜牲吃了之后,三步之内必死,但动物死了之后,体内无毒,仍然可以宰杀吃肉。 出店门之后。 颜小月吓得脸都白了:“你不会要杀大彩头吧?” “杀你个头!” “那你买这东西干嘛?” “对付那个敢骗一千多万,又想给你身子开光的李大骗子。” “他也不能杀啊,你会吃枪子的!” “我没那么蠢!” 我也懒得跟她解释。 哥们当然不可能杀李半仙。 但像他这种已经闯荡出了不小名气,还能把大彩头这种老江湖哄得团团转的大骗子,身上有几百个心眼,对付这种人,不能玩花活,一要简单粗暴,二要出手就掐住他的七寸死穴。 本来我想再买个相机,但颜小月车上就有,倒省了事。 按照那张名片的地址,我们到李半仙家门之前,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李半仙昨晚熬夜,很明显此刻正在补觉。 家门口两名穿长袍的弟子,在门口守门。 当然。 如果按李半仙的说法,估计他们把这叫做在护法。 见我们到来。 两位弟子先看了一眼颜小月的虎头奔,顿时眼神欣喜,像看到了冤大头,笑意盈盈地迎了过来,其中一位张口问道:“两位有什么事找我们师父,他老人家现在正在练龟息功,可能要稍等……” 懒得听他们废话。 我直接手掌拍他们颈脖子,将他们两人直接拍晕在地。 推开了门。 正厅里面设了香堂。 香堂神龛上竖着一块牌匾,用大红绸布蒙着,前面还有几支燃香正在燃烧。 左手边墙壁贴满了乱七八糟的道符。 右手边墙壁有李半仙和名人的合影,其中,不少还是商贾名流、电影小明星。 这货骗的人还真不少。 掀开了红绸布。 见到木牌匾上面写着几个字:“五显星君之丹东黄三太奶神位”。 我心中顿时一乐。 供奉的还是一匹黄鼠狼。 这里简单解释一下出马仙家。 据说最容易成精的畜牲有五种,也叫五显星君、五显财神,分别为狐狸(狐仙)、黄鼠狼(黄仙)、刺猬(白仙)、蛇(柳仙)、老鼠(灰仙)。 李半仙供奉牌位上写着“黄三太奶”,当然就是指成精的黄鼠狼。 出马仙家的工作原理是,成精畜牲附体在人的身上,人便可以看穿阴阳两界,给人驱邪打灾。 可怎么附体呢? 动物有肉身,人也有肉身,附体总不可能肉叠着肉。 这里就涉及到道家的一个概念,叫做中阴身。 所谓中阴身,是指成精的畜牲能修出一个像灵魂一样的东西,这灵魂可以离开畜牲肉身,附体在人的身上,出马弟子开始按照畜牲的中阴身指示来说话、做事,有点类似鬼上身。 但畜牲的中阴身并不能离开畜牲的肉身太久,否则肉身容易死翘翘。 就好比人的魂魄不能离开人的肉体太久。 一般情况之下,出马弟子给人看事驱邪之时,便会请成精畜牲的中阴身附体上身。驱邪看事结束之后,成精畜牲的中阴身又会回归它的肉身。 所以,但凡出马仙家的家中,都会有一只成精动物待着。 李半仙供奉的是黄鼠狼。 这家里面肯定也有黄鼠狼在猫着。 当然,他是一个大骗子。 家中的黄鼠狼根本没成精,就是他从别的地方抓来的普通黄鼠狼。 我鼻子很灵敏,透过燃香的味道,闻到了一股腥臊味。 循着腥臊味找去。 在后堂屏风的后面,发现了一个无比精致,外面符幡垂挂的窝。 窝前有一尊小香坛。 掀开垂挂的符幡,见到窝里面果然有一匹肥嘟嘟、全身金黄,额头还有老虎纹的黄鼠狼。 它正在睡觉。 还别说。 配合这垂挂的符幡以及窝前的香坛。 这畜牲的气势,还真的像成了精的仙家。 可能平常李半仙家里来的人比较多。 这黄鼠狼被我们给吵醒之后,它根本不怕我们,发而冲我们呲了一下牙,一副无比鄙视我们的模样,继续倒头睡觉。 颜小月见状,美眸瞪得老大,诧异的说不出话来。 我对她说道:“别傻站着了,去把那在练龟息功的李半仙叫醒,我等下做事时候,你记得录像。” 颜小月闻言,转身去了。 我手迅疾探进了窝里,抓住了那匹黄鼠狼。 它受惊了,在我手中不断挣扎,想转过头来咬我的手。 可我死死地抓住了它的颈脖子。 它完全无可奈何,嘴里发出痛苦吱吱叫声。 我拎着它转到了前厅。 让我哭笑不得的是。 我发现手中竟然沾满了颜料。 敢情这黄鼠狼满身金黄、额头上的老虎纹,全是李半仙特意用颜料给染出来的。 李半仙已经被颜小月给叫醒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嘻嘻直笑,无比猥琐地说道:“小姑娘你可真是着急啊,这么早就找本大仙来开光了……来来来,让本大仙先给你摸一下骨,看看你身体的病灶在哪里。” 他的手就朝颜小月臀部摸去。 颜小月可不是好惹的。 反手一耳光下去。 “啪”一声响。 李半仙被打懵了,也被彻底打醒了。 颜小月说道:“开你大爷的光!我哥让你别睡了,起来嗨!” 李半仙闻言,这才捂住脸转头看到我。 他见到我手中拎着正挣扎扭动的黄鼠狼,简直要疯了,山羊胡子剧烈抖动,立马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 “天啊!侮辱仙家,你小子全家都要遭殃啊!” 我刚才已经给这匹黄鼠狼喂了药,嘴角冷哼一声,直接把它给丢在了地上。 颜小月手中的录像机已经打开了。 黄鼠狼在地上蹒跚走了两步,口中狂喷出几口血,“吧唧”一下,歪倒在地,死了。 李半仙整个人如遭雷劈,呆立在原地。 半晌之后。 他一屁股摊坐在了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卧槽,哎呀卧槽……我的仙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我拎起了黄鼠狼尸体,对着录像机展示了一下它身上被染色的假毛,说道:“东城李半仙,利用一匹黄鼠狼,冒充仙家诈骗,请大家擦亮眼睛!” 尔后。 我示意颜小月将录像机关了。 李半仙彻底癫狂了。 他抄起一把菜刀,大吼道:“老子特么跟你拼了!” 这货神情狰狞、目露凶光,作势要砍我,可手中的菜刀却迅疾砍向了颜小月拿录像机的手! 第三百一十八章 底线 这死骗子真是人精! 他知道生死攸关是刚才的录像。 我动作更快。 一脚将他给踹翻。 迅疾跨前两步,猛地一掐他的脖子。 李半仙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了。 我故技重施,塞了一团泥给他嘴里。 他乖巧无比地吞了下去。 尔后。 我放开了他,大声喝道:“慢性药,不想死就老实点!” 李半仙闻言,顿时脸色蜡白,开始疯狂地扣自己喉咙,朝地上干呕。 呕了老半天。 他终于绝望了。 没想到。 这货竟然……哭了。 他挪动着双脚,疯狂摩擦地面,过来死死地抱住我的大腿,开始鬼哭狼嚎:“大佬……我们无冤无仇啊,你这赶尽杀绝到底为哪般啊,我只是想混口饭吃,求你饶了我吧……” 我说道:“闭嘴!” 他瞬间闭嘴了。 眼泪噗呲呲地流。 我说道:“第一,这录像我要发给一份给公家,按你这些年的诈骗金额,足够被枪毙好几次了。第二,这录像我要公布出去,从此之后,你不仅这碗饭吃不了,以前上当受骗的人,尤其是墙上照片里的那些名人,他们都不是好惹的,足以把你皮给剥了!” 老百姓对出马仙家的敬畏。 不在于出马弟子。 而在于仙家。 李半仙却养一匹染色普通黄皮子来骗人。 我都能想象受骗之人发现真相后的滔天愤怒。 这就是他的七寸! 李半仙大哭道:“大彩头的钱我全退……不对,我还愿意补偿,大佬你尽管开口!” “我当时也是瞎眼了,骗到了老粮帮的头上,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大人大量,求你放过我!” 我冷声问道:“你和这扁毛畜牲合伙,骗了老百姓那么多血汗钱、玩了这么多女人,你们该死不?” 李半仙头若捣蒜:“该该该!” 我回道:“既然你有这么深刻的认识,我就不折磨你了!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很快就会跟黄三太奶一起升天,祝你飞升愉快!” 讲完之后。 我起身招呼颜小月走。 李半仙则死死地抱着我的大腿。 “嘭、嘭、嘭”冲地上直磕头。 磕得真狠! “大佬,你要我怎么做都行,别弄死我啊……” 颜小月非常适时宜地说道:“要不饶他一命吧,他好像真知道错了。” 我闻言,神情纠结了一会儿,附下身子问道:“真想活命?” 李半仙一把鼻涕一把泪:“大佬你啥要求尽管提……” 我说道:“第一,把你骗的钱全捐给福利院,积德才能留命。第二,大彩头都被你蛊惑成神经病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他来找我,听我的话!” 末了。 我指了一下墙上的挂钟:“留给你的时间非常紧迫,下午四点之前,大彩头必须来找我。晚上六点之前,你必须拿捐款协议来找我。” “这两项完成,解药可给你,录像当面删除。” “提醒你一点,今天我们来之事,不能让大彩头知道。” 话讲完了。 但李半仙却没撒手,眼珠子在转。 我问道:“有难度?” 李半仙忙不迭地回道:“第一项没任何难度,第二项……如果不采取原来装神弄鬼的办法,大彩头可能不会听我的啊。” 我回道:“可以采取。” 李半仙颤声回道:“我一定完成!大佬你昨天肯定找他有事,他没答应是吗?我会把大佬讲成可以拯救大彩头的贵人,让他主动找你,答应你的事!” 这家伙真是极为聪明! 出了门之后。 我们上车扬长而去。 在车上,颜小月皱眉道:“他骗了大彩头六百来万,你怎么不叫他还给大彩头?” 我回道:“还给大彩头,等于横生变故了,反而会引起大彩头的怀疑,指不定他会问李骗子为什么要还他钱。老粮帮本来做的就是无本生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捐福利院也挺好。” 颜小月闻言,笑道:“有道理!你说……李半仙会捐多少给福利院?这些年他骗得钱可不少啊!” 我回道:“按这货的性格,撑死七百来万,其中有近六百万还是大彩头的。他一旦拿到了解药,见到录像删除,肯定会立马跑路。至于他今后会不会再行骗,只有天知道。” 颜小月:“……” 回到酒店,与颜小月作别,已经中午了。 小竹正在听杂项阎王工作室里讲解的录音,还一边做笔记。 肖胖子则在房间里面比比划划,嘴里反复逼逼叨叨说道:“我当时应该给那死煤球来个海底捞月,他就彻底不能动了,可惜当时没用这招……” 我对他们说道:“今天下午,小竹去准备一下化妆的东西,胖子去买几张晚上去津门的机票。” 下午三点。 大彩头来了。 他双目猩红,神情萎靡,比昨晚的状态还差了许多。 也不知道李半仙用什么办法把他给糊弄过来。 效率倒是挺高。 大彩头见到了我之后,脸上挤出了无比生硬且尴尬的笑容:“苏先生,昨晚你特意登门来访,我竟未见你一面,实在是身体抱恙……” 我罢了罢手,打了一个太极:“无妨,今天大彩头来是什么事?” 大彩头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昨晚我好像听小月说,苏先生要找人?” 这是真能装! 我开门见山:“我有一些私事,想找津门总瓢把头。不寻仇、不催债、不惹事,希望大彩头能够引荐。” 大彩头闻言,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门:“这么小的事,我昨晚到底是怎么了……哎,看来这身体影响情绪了。我直接告诉苏先生地址吧,但我近期一直在治病,就不能陪同你去了,也不方便给他去电话。同时,也请苏先生千万不要提及地址是我告诉你的。” 我问道:“为什么? 大彩头满脸无奈地解释道:“哎,总瓢把头对我寄予厚望,可你也知道,前段时间魔都彩点丢了老粮帮的圣物明斗彩千缝碗,我现在无脸见他,待我找到明斗彩千缝碗之后,再去津门见老爷子吧。” 理由听起来非常合理。 可他明显在撒谎。 颜小月曾告诉我,斗彩千缝碗丢失之事,大彩头在魔都彩点下了死命令,谁说出去弄死谁。况且,这种事情对一个彩点来讲是耻辱,老粮帮的人自己也不愿意往外讲。 迄今为止。 老粮帮总舵对魔都彩头丢碗之事也没来查。 证明上面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他完全可以不告诉老爷子这件事,陪同我去拜见。 毕竟,总瓢把头都已经快病死了。 大彩头是他义子,乘此机会,见一面是一面。 可他不仅不愿意去。 甚至连告诉我地址之事也不让说。 非常古怪。 如此看来,他能告诉总瓢把头地址,已经是不可退让的底线。 这事不能再强求。 我拿了纸笔,递给了他。 大彩头在上面写了地址。 我向他致谢。 他向我告别。 临走的时候,大彩头走楼梯,还差点摔一跤。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 李半仙来了。 他颤抖着手,给了我一张福利院捐款的回执,上面金额还真只有六百八十八万。 “大佬,给一条活路……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做到了。” 我问道:“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答完了给你解药。” 李半仙哭丧着脸:“请讲。” 我问道:“你给大彩头治病,他到底是做什么噩梦,跟你说过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抽丝剥茧 我丝毫不关心大彩头的病。 但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异常。 这次去津门见总瓢把头。 对我来讲,非常之重要,出不得任何幺蛾子。 李半仙回道:“大彩头就说两个月之前他开始做噩梦,梦见了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每天晚上都要来杀他。” 我问道:“怎么杀?” 李半仙回道:“先喂他吃毒馒头,然后放一把火,活活烧死他。” 我又问道:“大彩头梦中那个要杀他的人是谁?” 李半仙回道:“好像叫什么镖头。” 我再问道:“什么头?!” 李半仙见我神色突然变得冷峻,吓得身躯一哆嗦,颤声回道:“我也不知道啊,本大仙在给他驱邪……啊呸,本骗子在骗他的时候,有一次我念咒语,他睡着了,说梦话讲出来的。” “那天他的表情非常痛苦,手舞足蹈的,嘴里说什么三十多年前,镖头杀了他全家,他现在杀镖头一个人来偿命,一点也不过份之类的。” “大彩头发了一阵子疯,他又开始痛哭流涕,说什么‘你养了我几十年,待我犹如生父,关怀无微不至,我却下毒害你,我简直不是人啊,老天为什么要让我发现这个秘密,这是为什么……’。反正他那天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懊悔痛苦。” 我立马打断问道:“他说的是不是总瓢把头?” 李半仙闻言,惊道:“对对对!就是总瓢把头!他平时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唯独就这么一次,他睡着了突然发疯,讲出了这个名字,你不提醒我,我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有些诧异。 颜小月曾告诉我,大彩头十岁左右的时候,总瓢把头收养了他,带着他进入乞行,一直讨饭,后来总瓢把头又不断培养、扶持大彩头,打算让他上位接班,两人的感情若父子。 但从李半仙刚才反馈的情况来看。 总瓢把头在三十多年前曾杀了大彩头的全家? 大彩头最近发现了这个秘密,下毒害了总瓢把头? 尔后,大彩头觉得心里压力极大,每天晚上做噩梦总瓢把头报复他,便建了一栋“悔心阁”、让下属守门、请李半仙来驱邪? 逻辑上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之间的恩怨。 我没空去抽丝剥茧。 但无比糟糕的状况在于,如果真的如我的推测,津门那位八九十岁高龄的总瓢把头中了毒,现在到底有没有死?! 我顿时变得无比焦虑,手中反复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半晌之后。 我问道:“你确定没骗我?!” 李半仙都快要哭了:“……您觉得这个时候我还有这个胆子敢骗吗?” 这货确实没这个胆子。 他还等着我给他解药救命呢。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一杯水:“去把那杯解药给喝了!” 李半仙闻言,如蒙大赦,哆哆嗦嗦地走过去,拿起杯子,一口干了。 喝完之后。 他满脸菜色:“怎么……好像是白开水?” 这就是白开水! 我说道:“你要不放心,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赶紧滚吧!” 李半仙不敢吭声了。 但这货却抽着鼻子,在房间里傻站着,也不走。 我问道:“要不房间让给你住,再叫两位姑娘上来伺候你?” 李半仙闻言,慌忙冲我罢手:“大佬,您不是答应我要将录像给删了吗?” 我回道:“我向来说话不算数!” 李半仙彻底傻眼了,苦苦哀求道:“大佬,您的要求我都做到了,您怎么能这样……” 我顿时脸色一变,转身又捏了一颗泥丸出来:“张嘴!” 李半仙见状,吓得脸色煞白,撒丫子疯跑了。 不是我不讲信用。 而是颜小月告诉我。 她当时见我威胁李半仙,站在旁边都看傻了眼,忘记摁录像机的摄像键了,黄皮子皮毛脱颜料和死去的过程,她根本没有录到。 这老六讲这话之时。 差点把我给气出脑溢血。 傍晚时分。 肖胖子和小竹都回来了。 最近一趟魔都飞往津门的航班在今晚十点。 三黑子还在与师兄弟们交接。 这次我让他先别跟着来。 颜小月很想和着我们去津门玩,被我拒绝了,让她乘现在大彩头脑子有问题的机会,好好巩固一下自己在老粮帮的位置,争取早日解决她与颜小光的问题。 颜小月想了一想,可能还是觉得处理他哥哥颜小光的问题更加重要,决定不前往津门。 她送我们上飞机。 临安检之前。 我特意将颜小月扯到了一边,问道:“津门总瓢把头确定还活着?” 颜小月闻言,美眸瞪得老大,回道:“肯定啊!总瓢把头如果死了,全天下老粮帮都会知道,这事不可能瞒得住,但他两个月之前突然重病卧床,估计也熬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稍微舒了一口气。 只要他还没死。 就一定有机会! 我又问道:“你们大彩头,最近一次去津门见总瓢把头是什么时候?” 颜小月回忆了一下:“如果没记错,应该是两个月之前,那时总瓢把头还没生病呢。” 我再问道:“你的意思,大彩头见完总瓢把头之后,总瓢把头就生病了,然后这两个月以来,大彩头也没去看过总瓢把头?” 颜小月回道:“是呀。我们也觉得挺奇怪的,他们之间感情一直像父子一样,可大彩头到现在都没去津门看总瓢把头一眼……咦,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前面的推测几乎实锤了。 总体脉络非常清晰。 津门总瓢把头在三十多年前曾杀了大彩头全家,尔后,他带着十岁的大彩头入乞门行乞。两个月之前,大彩头发现了自己全家死亡的秘密,下毒害了总瓢把头。 下完毒之后,大彩头的内心极度焦虑不安,成天做噩梦,然后建“悔心阁”,让下属看门,请李半仙驱邪。 我回道:“没什么,就是问一问而已。” “行了,千里相送,终须一别,你回去吧。” 颜小月瞅了一会儿我,轻声问道:“小僵同学,你还会回魔都吗?” 她的声音第一无比温柔。 第三百二十章 馒头就咸菜 我回道:“不知道。” 颜小月又柔声问道:“那你下一步要去哪儿呢?” 我回道:“不知道。” 让我没料到的是,在两句无比冷淡的不知道之后,这暴躁女突然发飙了,一把拎起了我的耳朵:“你一天到晚冷着张脸,什么都不知道!我第一次跟一个男人这么说话,你是不是觉得姐姐欠你还是怎么着?!” 我简直要疯了,说道:“放手!” 颜小月反而胸脯一挺:“就不放!想怎样?!” 肖胖子瞅见了,在不远处目瞪口呆。 小竹恼了,大踏步走了过来,纤手指着颜小月:“放手!” 颜小月之所以敢毫无忌惮地拎耳朵,因为她心里知道我作为男人,并不会把她怎么样。 但小竹是女人,武功又高,她来了之后,颜小月秒怂,立马放开了我,笑嘻嘻地对小竹说道:“小竹姑娘,我们在闹着玩呢!你没来的时候,我俩就经常这样玩游戏,你别当真呀。” 小竹气乎乎地说道:“小月姐,以后不许跟我哥玩这样的游戏!” 讲完之后。 小竹警告似的瞪了颜小月一眼,转身走了。 颜小月冲小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神情满是不服,低声说道:“你牛、你强、你是天下第一玉娇娘!看把你给能耐的……” 我懒得理这老六,也转身走。 颜小月见状,却一把拉住了我,咬着嘴唇,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模样。 我说道:“有事说事,我要去大便!” 颜小月闻言,非常无语,白了我一眼:“那什么……你小心点!” 我回道:“……” 颜小月说道:“那我走了,上次你卖仙遮脸砚台,我再添了点钱,给你卡里打了三百万。你也没个正经工作,挺可怜的。”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颜小月俏脸竟然有一些泛红害羞,有些欲盖弥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别多想,我从小就同情心泛滥……哎,走了走了,姐姐看见你就烦!” 讲完之后。 她甩着马尾走了。 抛开暴躁以及智商堪忧。 这丫头其实挺美好的。 在飞机上。 肖胖子时不时嘴角一抽一抽,发出冷笑声。 我问他是不是面瘫了。 肖胖子说道:“苏子,记住我以前跟你说的话,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这是他第三次对我说这句话。 第一次是我和陆岑音,第二次是带小竹跟他认识。 唯独许清。 肖胖子从来都只说让我办了她。 我没搭理他,闭目养神。 凌晨之后。 飞机落地美丽津门。 我们丝毫没耽搁,立马按地址打车前往了总瓢把头的住院之处,在附近酒店开了几个房间。 站在酒店房间里面。 我们推开窗就能瞰见夜光之下不远处的医院。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 规模不大,环境非常优雅,看起来比较高端。 若干年之后,出现了莆田系医院这种概念。 回忆起来,这医院应该就是属于这种类型。 医院的大门紧闭。 我还能看到大晚上有人在医院的院子里走来走去,模样形态都像老粮帮之人。 看样子这家医院已经被包场了。 总瓢把头作为老粮帮最牛的人物,完全有这种实力。 我彻底放心了。 大晚上有人在院子里面守着,证明总瓢把头确实还没死。 我估计,大彩头给他下的是慢性药。 肖胖子皱眉道:“这事情有点难搞啊!总瓢把头毕竟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我们怎么能见到他?即便是见到了,我们与他素不相识,没人引荐,他又怎么会把老司理的情况告诉我们?”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我回道:“容我想一想吧。” 肖胖子回道:“你最好今晚想出办法,这两天咱们抓紧时间从他嘴里探听出结果。这老头年纪太大,指不定什么时候要嗝屁,到时我们可又两眼一抹黑了。” 小竹也说道:“哥,要不我今晚去医院探听一下情况?” 这丫头是索命门的顶尖刺客。 我相信她有这种万军丛中来去自如的本事。 但没有这个必要。 我回道:“先休息,明天再说!” 翌日上午。 在小竹的妙手之下,我们改换了装扮。 虽然说现在老司理肯定在忙着在处理魔都据点被拔之后收缩战线之事,但这家伙的势力实在太大了,指不定在津门又有什么眼线。 我们这次来找总瓢把头,必须谨慎。 出了酒店门口。 他们问我今天准备怎么做。 我回道:“两件事,讨饭、打架。” 还是那个手段。 与其我们费劲扒拉去撬顶级大佬总瓢把头的大门。 不如让他自己打开门来找我们。 我交待了一下他们,再去买了一些道具。 三人来到医院门口。 大门旁挂着“津门康源医院”的牌子。 但门是关着的,旁边还有一张告示:“全院医疗设备升级改造中,暂停就诊服务,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有四五位乞丐,身上穿着破烂大袄,间隔几十米一位,他们全缩在医院墙根之下,面前摆着铁盆,铁盆下面压着一张纸。 纸的内容不看也知道。 无非就是重病残疾无钱治、家中孩子要读书、被骗流浪想回家之类。 这些人估计都是老粮帮来守医院大门的,闲着无事顺便在医院门口锻炼一下业务,有枣没枣打一竿子。 三人在靠他们不远处坐了下来。 身前也铺上了一张纸。 纸上摆了一个铁盆。 他们见状,立马瞪大了眼睛,神情布满不可思议。 老粮帮行乞都有地盘的。 比如魔都,颜小月负责西门堂,鞋拔子负责南门堂。 正常情况之下,都不会越界。 越界就是严重的挑衅。 小竹清了清嗓子,开始打着竹板唱歌了。 “祥云一片把门开,过往官人停下来。姑娘我开口唱吉祥,财神爷爷您来散点财。不要金来不要银,只要馒头就咸菜……” 肖胖子猛地一敲铁盆:“嘿!就咸菜!” “咣”一声响! 肖胖子这戏不是我交待,他自己加上去的。 不过恰到好处。 路上行人纷纷驻足下来,笑嘻嘻又非常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主要原因子在于,尽管化了妆、莲花落腔调不纯正,却掩盖不住小竹的可爱、漂亮,她的模样、声音,宛若百灵鸟,极具吸引力。 旁边那些老粮帮的人都懵了。 可能心里在寻思哪儿来越界行乞的几位小混蛋,明目张胆骑在他们头上拉屎。 小竹笑意盈盈继续唱。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还真有大腹便便的老板掏钱,笑呵呵让小竹再唱上几段。 一会儿之后。 人越围越多。 老粮帮的人不干了。 他们脸色无比阴沉,手中端着铁盆,一瘸一拐地围了过来,死死地盯着我们看。 肖胖子突然探手伸进了其中一位老粮帮的铁盆里,把里面一把零钱全给抓了起来,放在自己铁盆里,笑呵呵地说道:“不赖不赖真不赖,老板给钱好痛快,难怪你特么比我长得帅!” 围观众人哈哈大笑。 老粮帮的人脸都黑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文武戏 肖胖子刚才的做法极为羞辱人,等于明目张胆去砸人家的饭碗了。 老粮帮人立马将我们团团围在了中心。 尔后。 其中一位一招手,所有人都开始拿起了筷子,开始敲铁盆子。 铁盆子发出非常有节奏“咣当当、咣当当”响动声,他们全部人开始对我们齐声唱起了莲花落。 不得不说。 津门果然是相声之乡(也有说是发源地,但存在争议,普遍认为京都天桥、津门劝业场、金陵夫子庙为相声三大发源地)。 老粮帮的人莲花落唱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节律跌宕、气势浩大。 这是比文戏。 还算比较客气了。 对挑衅之人,先围着,一波文戏唱上去,意思你们已经过界了,赶紧滚蛋,否则等莲花落唱完,他们要不客气。 那些老百姓可能从来没有见过众乞丐集体唱曲儿的阵势,大为惊奇,人越围越多。 我们三个人见状,立马起身,双手捂住了耳朵,背朝着他们,意思是我们把你们唱得戏当成放屁,就是不走。 老粮帮的人瞅见我们的姿势,立马停止了唱文戏,个个神情大怒。 其中一人,手中抄了一根粗竹棍,冲我们大声喝道:“一根棍子闯江湖,能吃百家饭穿千家衣看万家灯火!哪儿来的恶狗咬布袋?!” 我毫不客气地回道:“两条长腿走天下,敢饮百里泉行千里路踏万里山河!你眼瞎我哑巴,今朝送你回老家!” 剑拔弩张的江湖切口。 他的意思是他们这么牛比,你们是不是搞不清楚底细,到底是从哪里来抢地盘的混蛋。 我的意思是老子比你们更牛比,你们眼瞎不认识真神,我不屑告诉你身份,乖乖地把地盘给让出来。 周围的人肯定听不懂。 他们全诧异万分地盯着老粮帮手中的粗竹棍,以为我们之间要开始干仗,纷纷退后了几步。 现在还没到干仗的时候。 文戏比完,肯定要比武戏。 前面曾说过,老粮帮人乞讨分两类,文乞唱莲花落,武乞弄自己身体。 虽然现在老粮帮人很少有武乞了,但里面难免还有一些武乞出身的狠角色,这个拿粗竹棍一瘸一拐的人便是,碰到这种严重挑衅,文乞唱戏不管用的时候,武乞会出来用武力震慑。 这里的震慑还不是打架。 而是先比拼一下双方武乞的狠劲。 输的一方知难而退。 非常老旧的江湖做法。 讲白了,就是看谁自残更厉害! 果然。 在我无比豪横地回答之后。 他们均脸色陡变。 拿粗竹棍那位武乞喝问道:“好家伙,天黑路远狗多,哪位来掌灯?” 肖胖子如宝塔一样站了出来:“你胖爷我!” 肖胖子魁梧的身躯,充足的气势,模样极为嚣张。 他们脸上肌肉直抽搐。 武乞拿着粗竹棍,将棍子一端顶在台阶上,一端顶在自己喉结,口中爆喝一声,脖子往前狠顶,只见粗竹棍先是被他脖子压得弯曲,他脸憋得通红,五六秒之后,粗竹棍“咔嚓”一声,竟然被硬生生从中间给顶断。 类似武行的铁枪锁喉。 这是个狠人! 尔后。 周围那些老粮帮的人纷纷叫好,全部神情挑衅地看着我们。 这就看我们到底敢不敢接了。 敢接就会继续比下去。 不敢接就滚蛋。 肖胖子见状,瞪大了眼睛,双手放在嘴巴里,装出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 可随即,这货突然抽出了一根手臂长的短钢棍,斜架在台阶上,嘴里喊一声:“妈妈耶,我好害怕!” 一拳头下去。 “哐”一声响! 钢棍被肖胖子从中给砸的极度弯曲裂开。 肖胖子的拳头背血刺呼啦的,似乎骨头已经彻底裂了。 老粮帮的人见状,顿时退后了两步。 肖胖子拿起了地上钢棍,转手丢进了医院前面的小暗沟,随后舔着拳头背上的血,弄得满嘴血直流,他面目无比狰狞,哈哈大笑:“康么昂宝贝们,继续玩!” 这当然不是真的! 那钢棍是魔术道具,血是肖胖子拳头提前捏了一颗小血球,一捏就爆血那种。 老粮帮的人心眼子普遍不多,像鞋拔子那种货色极为罕见,他们压根料不到我们会完全不讲江湖规矩作假。 但从外表看来,他们显然输了。 因为他们用的竹棍,肖胖子用的钢棍,且见了血,骨头还裂了。 我们不是老粮帮的,今天也不是真的跟他们抢地盘。 像武乞自残这种变态规矩。 我们要去遵守,就是脑子有问题。 招猫逗狗引主人而已。 周边群众见了,发出一阵惊呼,有部分胆小怕事的,已经走了。 那位武乞脸上肌肉剧烈抖动,估计他心里已经在骂娘了。 这些人当中,只有他一个武乞,本来想用他的狠劲来吓趴我们,但没想到我们这边来了一个更邪门的胖玩意儿,换谁心里都会发怵。 但比试已经开始,不能停了。 旁边的人捡了三块板砖,由两个人各执板砖的一端。 武乞瞅了瞅板砖,腮帮子紧咬,对肖胖子说道:“玩得狠,玩得溜,有种阎王殿里秀一秀!” 他双目圆睁,退后几步,口中深深提气,大喊一声:“破!” 武乞头脚往前踏,人冲上前,头往前狠砸。 “咔嚓嚓”响动。 三块砖头竟然被他的头砸裂而碎。 真不错! 但这一砸,很明显耗尽了武乞的所有功力,额头渗出血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双眼泛白,差点摔跤。 旁边同伴赶紧拉住了他。 肖胖子抹了抹嘴角的假血,嘿嘿一笑,拿出来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水太深、风太大,没有实力你特么少说话!” 这货拿起匕首,一刀狠扎在自己胸前。 刀没入。 血渗出。 周围群众大声惊呼。 他们吓得全呼啦啦地跑了。 肖胖子脸色蜡白,牛眼圆瞪,手指着老粮帮的人,身躯摇摇晃晃,一副将死的姿态:“少......特么说话......” 我们赶紧去扶住肖胖子。 老粮帮的人全懵了,撩下一句:“太尼玛狠了,你们在这儿等着!” 尔后。 他们拖着那位傻乎乎用铁头功砸砖头,现在已经晕晕乎乎不辨东南西北的武乞,慌里慌张地离开。 我见他们很快就进了津门康源医院里面。 这是要进去汇报和搬救兵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月白风清,行乞当时 当然。 像他们这种小角色,不可能直接汇报到总瓢把头那里去。 估计也就是报告一位上面的头目。 我们继续在原地等着。 肖胖子见他们走了,拔出了胸前那把伸缩弹簧刀,拿纱布假装扎好了胸口,上面还再洒上了一点血,说道:“苏子,以后这种粗活叫那个死煤球来干,哥们是靠古玩技术吃饭的,不大合适!” 我转头瞅了瞅康源医院门口,回道:“少废话,活还没干完呢,人已经来了!” 之前那些蹲墙根的老粮帮只有五六个人,在比拼文武活失败以后,他们进去报告,现在出来了十来人,为头的是一位单眼,他们手中全拿着棍子,嘴里吆喝着,呼啦啦地跑了出来。 这是真的要打群架了。 到我们跟前之后,单眼目光无比凶狠地盯了我们几眼,神情非常愤怒,问道:“哪个堂口的?” 肖胖子回道:“不告诉你!” 单眼又问道:“你们上面的丐头是谁?” 肖胖子指了指我:“就是这个家伙!怎么样,看起来不大像好人吧?” 单眼当然知道肖胖子在撒谎,脸上肌肉直抽搐,又反复瞅着肖胖子胸前的伤口,估计他此时也已经看出来伤口是假的,厉声说道:“不讲来路、不亮身份、不守规矩,这是想要找死?!” “别吓我,胖爷胆子小!” “大彩头刚才有令,津门老粮帮向来不喜争斗,你们磕上九九八十一个响头,然后跪着挪出八百米,这事就这么算了!” 确实还没汇报到总瓢把头那里。 但此事津门大彩头已经知晓。 他派了这个单眼带人出来处理。 肖胖子问道:“换一个方式成不?” 单眼反问道:“什么方式?!” 肖胖子回道:“你们磕响、跪挪,这事就这么算了!” 单眼已经彻底没耐心了,大声喝道:“大彩头有令,给脸不要脸就往死里打!” 十几人闻言,拿着棍子向我们蜂拥而上。 他们将主要的目标集中于我们。 完全没把小竹当一回事。 小竹吓得大声尖叫。 我们迅疾夺过几人棍子,向后猛退。 小竹如同一只穿梭的蝴蝶。 忽然欺身上前,在他们之间闪转腾挪,芊手疾出。 待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一个个哀嚎连天,手中棍子哐啷啷全掉了,身躯瘫软,倒在了地上。 不是他们太差。 而是他们全神贯注于我们,完全没有防备。 小竹手势又快,结果他们身上穴位全被飞花蝴蝶给命中。 那酸爽,简直别提了。 我们将他们的棍子从地上全部捡了起来,像抱柴火一样夹在了胳膊下。 肖胖子对他们说道:“想要棍子,今晚十点,还是到这个地方来取,没人来我就一把火将这些柴火棍给烧了!” 小竹拍了拍手,笑嘻嘻地说道:“对了,让你们总瓢把头带上几百人来,不然我玩得不过瘾啊!” 我们没理会他们在地上屈辱无比的哀嚎,大刺刺地走了。 走了一百多米。 肖胖子满脸无语,责怪小竹:“死丫头,你怎么比我还能装呢!” 小竹闪着大眼睛:“咋了?” 肖胖子咽了一口唾沫:“今天这十多个人,你当然玩得爽!可你干嘛要挑衅让人家带上几百人呢,真以为我们是超人?到时别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小竹闻言,瞥了瞥嘴:“这台词是哥让我说的!我不像你,总喜欢给自己加戏。” 肖胖子瞪大了牛眼瞅着我。 我回道:“你放心,津门总瓢把头躺床上,他不可能来。” 肖胖子说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他来不了,可他下面还有津门的大彩头啊!咱们今天在总瓢把头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抢人家地盘、砸人家文武活、夺人家行乞棍,简直将他们尊严摁地上疯狂摩擦!” “发生这么大事,津门大彩头绝对要出动,小竹今天那身手太可怕了,指不定人家还真的带几百人来!” 小竹闪着大眼睛问道:“你怕了呗?” 肖胖子翻了翻白眼:“废话!我们不得留着命跟老司理玩?” 小竹格格直笑:“我不怕!哥肯定有自己道理!” 我回道:“津门大彩头也算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不可能会带那么多人来,这样他会很跌份。带几个高手来,可能倒是真的,你放心好了。” 肖胖子闻言,立马脸露欣喜:“高手?比那个黑煤球怎么样?我最喜欢跟高手过招了!” 我回道:“晚上不许打!” 肖胖子问道:“为什么?” 我说道:“你要那么喜欢跟高手过招,跟小竹试试。” 小竹得瑟地冲肖胖子挑了一下俏眉。 肖胖子见状,嘴角一抽:“那……算了!” 吃完中饭。 下午我们美美睡了一觉。 到了晚上十点。 我们抱着棍子,再次来到了康源医院门口。 果然。 门口站着一位穿黑色中山装的中年汉子。 他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一位是光头,脖子上还挂着佛珠,模样看起来类似鲁智深。 一位是断手,他右手接了假肢,假肢的前端却不是手掌,反而是一个铁钩子。 这意思就是三对三了。 肖胖子见了,眉头一皱,低声说道:“艹!这家伙比我还惨!” 中年汉子目光凌厉,见到我们抱着乞棍过去,冷声问道:“几位朋友!我姓金,津门老粮帮大彩头,今晚按你们要求,来处理白天之事!” 我回道:“你回去吧。” 金彩头闻言,虎眉一拧,冷目寒霜,死死地盯着我们。 旁边两位已经开始晃动脖子,发出咔咔咔的响动声。 我说道:“白天我们要求的是让总瓢把头来见。” “你,还不够格!” 讲完之后。 我转手招呼肖胖子和小竹:“月白清风,行乞当时,我们今晚在津门老粮帮的地盘,要点粮!” 肖胖子和小竹闻言,大刺刺在地上坐了下来。 金彩头气得双目泣血,咬牙切齿道:“拿下他们!” 他身边的两位跨上前就要动手。 我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地上。 金彩头一见,脸色陡变:“等一下!” 第三百二十三章 故人行乞跪心门 那两位哥的手已经要触到肖胖子和小竹的肩头了,听到此话,立马停了下来。 但肖胖子和小竹本能防御反应,双双迅疾出手,光头和断手分别中了他们一招,退后了两步,反而吃了个亏。 他们疼得呲牙咧嘴,神情极为恼怒。 金彩头厉声问道:“老粮帮的斗彩千缝碗,你们哪儿来的?!” 我冷哼一声,回道:“我再强调一遍,你没资格问,叫总瓢把头来!” 金彩头闻言,憋屈的要爆炸了,双手握拳,脚步微微外扩,目光极为凶狠。 他身旁那两位高手见状,也开始呈现出一副攻击姿态。 这是打算先抢碗,再废了我们。 肖胖子说道:“几位大哥最好不要乱动。你们能不能打赢我们,这是一个未知数。但你们一旦动手,这碗没了,肯定是一个已知数!” 此话一出。 金彩头等人果然不敢再动了。 我说道:“这样吧,如果总瓢把头身患重病不能动弹,我们可以退一步,主动去见他,你进去负责通报一声即可。” 金彩头脸沉若深潭:“你们到底是谁?!总瓢把头身患重病,只有老粮帮内部之人才知道,你们不是老粮帮的人!” 眼光非常毒辣! 我回道:“跟我说话,不要用疑问句,回答能不能办即可!” 金彩头厉声回道:“我要是不办呢!” 我毫不客气,无比凶狠地对他说道:“不是猛龙不过江!你要是不办,那就等着几百年基业的老粮帮自挖绝户杵,灰飞烟灭于江湖!” 尽管我在装腔作势。 但气势必须要碾压住他! 只有这样,金彩头才能感到严重的危机,才会彻底屈服。 前面曾说过。 老粮帮一共有三只明斗彩千缝碗,皆为圣物,分给了三大彩点。 像老粮帮这种无比传统的旧江湖传承派系,视这玩意儿如同性命。 如今一只圣物碗却突然出现在了我们身上。 金彩头一定会猜测,要么我们偷了这只圣物碗、要么我们挑翻了老粮帮的一个彩点、要么一个彩点已经彻底背叛倒向了我们。 但他绝对会排除偷这个猜测。 如果我们是偷碗贼,肯定会将斗彩千缝碗悄悄地处理掉,今天不会三个人带着碗明目张胆地来勇挑津门老粮帮,更不可能拿出这只碗来拉仇恨,除非我们脑子有病。 加上之前我们对付津门老粮帮所展示出来强悍无比的实力,以及知道总瓢把头重病住院内部秘密等表现。 金彩头只会认定存在后两种可能。 但无论是我们挑翻了一个彩点,还是收服了一个彩点。 这都是非常可怕的一种状况。 因为,迄今为止,他肯定没听说过老粮帮任何一个彩点发生过重大异常。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之下,我们能让老粮帮一个彩点完全、彻底地废掉,毫无疑问,这是一件令他感到恐怖的惊天之事。 我对金彩头什么都没说。 却等于什么都说了。 玩得就是心理暗示! 我之所以在前面不展示,非得现在展示出这只碗,主要基于三个原因。 第一,我要先展示出强悍实力,明确地告诉津门老粮帮之人,我们完全有能力挑翻一个彩点,给津门老粮帮形成无比强大的心理压迫感。 第二,我绝不能让碗给毁了,像之前武乞、单眼那种人,他们看到碗之后,指不定脑子一发热,立马叫上百十号人,把我们给胖揍一顿抢碗,碗要是废了,那就彻底完犊子。 第三,我必须引出关键人物,只有金彩头这种老江湖,才有眼力管中窥豹,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也只有他这样的人物,才有资格将情况汇报给卧病在床的总瓢把头。 招猫逗狗引主人。 任何一个局。 只有做给合适的人看,才能达到预期效果。 就比如,儿童只适合看动画片,钱钟书的《围城》再精彩,他们可能会撕下来折纸飞机玩。 金彩头很明显已经看懂这只碗呈现出来的意义。 我见金彩头铁青着脸不吭声,看了看手机,说道:“我耐心非常有限,请你在十秒之内做出决定。” 肖胖子拿了一根筷子,开始敲碗。 斗彩千缝碗每发出“叮”一声响,肖胖子嘴里就念一个数字。 这碗发出来的声音。 肯定犹如一次次敲山鼓,震颤着金彩头的心。 我见他脸色越来越黑。 待敲到第八下的时候。 金彩头咬牙说道:“你们等着!” 尔后。 他转身就往医院走,留下了那两位高手。 我说道:“等一下!” 金彩头回过头来,冷目而视。 我说道:“你虽然是津门的大彩头,但总瓢把头不一定会见你,你让人通报的时候,念一句诗:三十年前雪纷纷,故人行乞跪心门。” 颜小月曾告诉我,总瓢把头不大愿意见其它人,唯独愿意见魔都的大彩头。 金彩头虽然在这里守医院,但我担心老爷子也不愿意见他,讲这话等于给他加一把开门的钥匙。 “雪”与“血”同音。 如果之前的猜测没错。 三十年前,总瓢把头曾杀了魔都大彩头全家。 尔后,他开始带着大彩头行乞江湖。 我感觉总瓢把头带着大彩头行乞,并像对亲儿子一样待他,可能是在为自己过去错误赎罪。 这句藏字诗。 总瓢把头一定能够听懂。 一个深藏多年的秘密,被一位可以动摇老粮帮根基之人说出来,只要总瓢把头还有一口气在,他一定会见我。 金彩头脸上肌肉抽搐,甩袖子离去。 他肯定听不懂。 肖胖子和小竹也听不懂。 我无意冒犯津门老粮帮,也无意冒犯总瓢把头。 但为了揪出老司理,不得不出此下策。 截至目前,我其实并没有违背对颜旺关于不说出他告诉我天神身份的承诺,也没有违背对大彩头关于不说出他告诉我总瓢把头住院地址的承诺。 接下来见到总瓢把头,我也要想办法圆谎。 尽量不去揭总瓢把头内心深处那道伤疤。 我将斗彩圣物碗收了起来,心中暗道一声:“得罪了!” 康源医院大门突然开了。 里面蜂拥出来三四十号老粮帮之人。 他们在两位高手的指挥之下,将我们三人给团团给围住了。 金彩头这是担心我们突然带碗跑路。 这事涉及老粮帮生死基业。 金彩头也顾不得江湖面子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垂卧山颠之雄狮 不过这些人显然接到了金彩头不许动手的命令。 他们只是围住我们,手背在身后,而且离我们足有几米远,一副生怕惹我们发飙的样子。 我们坐在地上,耐心地等待。 肖胖子抽出了烟,发给我一支,又转手递给那位光头和断手:“你们别那么紧张嘛,来一根?” 他们没理会肖胖子。 肖胖子知道他们不敢动手,开始吹起了牛:“竹啊,你说当年我们在沙漠,面对一百号马帮人拿着砍刀骑着大马追袭,当时是你撂翻的人比较多,还是我撂翻的人比较多?” 小竹也配合,闪着大眼睛:“那肯定是我啊!” 肖胖子闻言,皱眉道:“你吹啥牛呢?!当时我光马帮人的耳朵就割了六十多只,这是我比你牛比的证据!” 小竹已经装不下去了,神情又害臊又乐,头埋在膝盖里,强憋住想笑的情绪。 肖胖子见状,抬手碰了一下小竹:“嘿!死丫头我跟你说话呢,是不是很佩服我?!” 小竹头仍旧埋膝盖,低声回道:“哎呀,你别碰我,去跟哥聊这事吧……” 老粮帮那群人帮满脸惊疑。 看不出他们的表情到底是信还不信。 我寻思肖胖子不在津门劝业场来上两场单口相声,都对不起他那张破嘴! 一支烟抽完。 医院有人匆匆跑出来了,对我们说道:“总瓢把头有请!” 我们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医院里面走去。 老粮帮的人立马闪开了一条路。 他们分立两旁,倒像迎接贵宾一样。 我们进入医院,穿过门诊大楼,来到后院,再穿过住院部,来了后院一栋独栋三层小洋楼面前。 整个医院除了老粮帮的人和少数医护人员,没其它人。 到了三层小洋楼面前。 带路之人退下了。 金彩头在一楼大门口,冷冰冰地说道:“跟我来吧!” 他带我们上了二楼。 一楼与二楼之间是一道“汉堡夹心门”。 最里面一层是钢、中间一层是木、外面一层是厚绷棉。 这种门,安保、隔音效果顶级。 常见于一些关重囚犯的场所。 外面那层棉,还可以防止重囚犯撞门自杀。 总瓢把头不愧是天神! 守护场所竟然如此严密。 上了二楼之后,金彩头脚步停下了,指着前面,转头对我说道:“最里面那个房间是总瓢把头的病房,你过去,身边的两位请留下来。” 肖胖子不干了:“怎么滴?我们不能陪总瓢把头唠唠家常?” 金彩头厉声回道:“不能!” 肖胖子闻言,眼睛瞪得老大:“哎,你现在说话分贝好像挺特么高啊……” 我冷声制止道:“待着!” 肖胖子闻言,待原地不吭声了。 我朝走廊走过去。 走过一道边框闪着红点的门框。 这玩意儿类似火车站那种进站安检门,估计是测我身上有没带武器。 尔后。 有两位老粮帮的人再次来搜我的身。 确认我身上没任何利器之后,一位带着我走向最里面那个房间,摁了墙上的密码锁,门开了。 进去之后。 一股无比浓郁的药味传来。 这是一间大套房。 右手边是一个小房间,里面还坐着一位医生、一位护士。 再进去。 一张木床上躺着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 他几乎没头发了,皮贴在骨头上,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身上还插着管子。 除此之外。 房间里竟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 青瓷铜罐、书画纸砚、玉娟扇币…… 我突然想起来。 颜旺曾经跟我说过,几十年前,总瓢把头曾是古董江湖之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退出了古董江湖,再不问古董江湖之事。几个月前他给颜旺打电话,吩咐颜旺做冕旒帝王帽赝品,属于总瓢把头几十年来第一次再次掺和古董江湖之事。 看来老头人虽然退出,但心中对古玩的爱好一直没消散。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病房里面摆放这么多古董。 老头病床旁边有一位医生,正在给他打针。 打完针之后。 医生转身对我说:“只能维持半个小时的清醒,你有事必须加快点说,千万不要刺激老先生。” 我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 总瓢把头挥了挥手,艰难地指了指脸上的氧气面罩。 他眼睛一直没睁开。 医生非常无奈,只得先替他取了氧气面罩。 总瓢把头又示意医生扶他起来。 医生皱眉道:“老先生,您不能起来。” 总瓢把头闻言,无比坚定地敲了敲木床。 医生只得在木床头垫了两团软枕头,扶着他,让他半靠在上面。 待医生带着几位医护人员离开房间之后。 总瓢把头总算睁开了眼睛。 不睁眼还没什么感觉。 他一睁开眼睛。 我脑海突然闪现出一句话:老兵不死,只是逐渐凋零。 总瓢把头的眼神,虽然久病无光,却若垂卧山颠之上的雄狮之眼,既布满沧桑与故事,交杂着老人特有的睿智从容,又充斥着刀光剑影,一副傲视江湖枭雄的稳健和淡漠。 总瓢把头身上所透露出来的那股气势。 我所见过其它任何江湖人士,无一能够比拟。 这是我离老司理身份最为接近的一次! 我压抑住内心深处的狂热和激动,向总瓢把头深深鞠了一躬:“老爷子身体欠安,我却非常冒昧而无礼地打扰,心中愧疚万分,还望老爷子见谅!” 这话是真诚的。 从内心来说,是对老前辈的尊重,也是对自己无礼的致歉。 总瓢把头目光淡然地打量了我几眼,缓缓开口了,声音很无力,但吐字清晰。 他在用自己强大的控制能力,尽量让对话变得顺畅。 “贵客登门,老夫无力起身回礼,还望恕罪。” 我回道:“老爷子客气!” 总瓢把头手没力气抬起,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请坐。” 我坐了下来。 时间紧迫。 我必须迅速理一下思路,组织好语言,问清楚老司理的身份。 正当要开口之时。 老爷子突然问道:“小伙子古董行之人?” 我心中顿时惊诧不已。 来津门之后,我从来没有露过身份。 总瓢把头在十几分钟之前,还不知道我要来,他又是怎么识别出来的? 这一句突然问话。 倒把我刚才的思路给硬生生打断了。 我索性顺着他的话题,说道:“老爷子不愧为江湖扛鼎尊神,一矢中的,却不知您又如何得知?” 第三百二十五章 辕门射戟 总瓢把头回道:“小伙子步履铿锵,桩稳行匀,显然一流武技傍身,乃江湖人士。你进来之后,第一眼扫描了屋内古董,目光犀利,神光频显,大鉴师风采。先挑粮帮门,后递藏字诗,逼迫垂死中的老夫惊坐相见,顶级做局者风范。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实在佩服!” 我顿时有些汗颜。 原来打算跟总瓢把头先打一打太极来着。 但这老江湖如一把螃蟹剔刀,将包在外面的硬壳全给剔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一丁点肉沫暴露在外。 我回道:“老爷子眼光毒辣,我确实属古董行当的晚辈……” 总瓢把头打断道:“先容老夫再猜一二。老夫乃垂死之人,不久将埋骨于地,老粮帮自有人才会接手,你若真要挑老粮帮,凭你的本事,完全可以去吃掉几大彩头,摧毁老粮帮的中坚力量,可你今日却舍本逐末来找我,证明你的本意并不在老粮帮。” “老夫人生分上下半场,上半场玩古玩、下半场入乞行,你此番来既不为乞行之事,必为古董行之事。依我来看,小伙子人中龙凤,天下珍玩若囊中探物,肯定不是为获宝而来,你来找我,实则为了找人。老夫的猜测可对否?” 我:“……” 以后谁再跟我说莆田系医院治病不行,我特么跟谁急! 就刚才医生打他的那一针,妥妥复活了一位惊世大妖! 我坦率地回道:“确实如此!” 总瓢把头闻言,笑了。 皮包骨的脸,笑起来其实非常难看。 但却有一种小孩猜中了游戏结局的开心。 男人至死是少年。 估计就是讲得这番情景。 总瓢把头继续说道:“小伙子,你不采取夺碗、挑门、揭伤疤的办法,今天不可能见到我。但这些事你既然做了,却不能轻易这么过去。老夫还没死呢,可不能见着老粮帮的门楣上糊着屎不擦啊。” 这算是来正题了。 我回道:“老爷子需要我怎么致歉?苏尘不才,但闯一闯前辈设下刀山火海阵的胆量还是有的!” 总瓢把头闻言,艰难地颌首:“谦逊大气,胆识过人,真不错!既然你是为古董行之事而来,那我们就用古董行的办法来解决。” “如果你能赢,可以留下来咱们继续聊聊天。如果你输了,踹门的脚、拿碗的手、做局的脑子,全都留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们已经进来了,插翅难飞。 要么虎口拔牙成功。 要么葬身虎口。 总瓢把头刚才那番话,只是告诉我,赢了,前面我设局来见他之事,不管他感到多屈辱,可以一笔勾销,给我一个继续聊天的机会,但并没有说会把我想要知道的告诉我。可一旦输了,手脚没了,所谓做局的脑子没了,就是随便给我喂点药,我会变成傻比。 这赌注非常大。 如果我之前不用计,就不可能见到总瓢把头。 用了计,一定会付出相应代价。 这其实早在预料之中。 可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我没得选择,必须要这么去做、大胆接招。 因为这是黑暗中仅有的一线天。 只有爬出去。 才有希望! 我回道:“没问题。但我有一个请求,望老爷子答应。” 总瓢把头说道:“请讲。” 我说道:“外面两位是我的朋友,接下来不管输、赢,还请老爷子让他们安全离开。” 总瓢把头回道:“那是自然。” 我点了点头:“请出题。” 总瓢把头闻言,脸露欣赏之色,问道:“小伙子身上有香烟吗?” 我掏了一支烟出来,放他嘴边,给他点着了。 他先深深吸了两口,尔后便剧烈咳嗽,差点把肺都要咳出来,示意赶紧我拿开烟。 我赶紧从他嘴边拿开,将那支烟架在旁边床头柜一只空杯子上。 总瓢把头咳了好一会儿,才彻底缓过来,说道:“我好久没抽烟了……不习惯了。” 我不想耽误时间,说道:“老爷子还没出题。” 总瓢把头回道:“我们今天就玩一局辕门射戟。这屋内有很多古玩,以你的眼力,挑出一件价值最为昂贵的,算赢。若你挑不出来,或者挑出来的东西,价值不算是最昂贵的,算输。” 辕门射戟,也叫射履、百步穿杨。 先摆放好一众古玩,让人远远地站着,不摸不碰,在约定的时间之内(一般以一柱香时间为限),射戟人凭眼力找出价值最为高昂的一件古玩,或者在一堆赝品中挑出唯一的真品、一堆真品中挑出唯一的赝品…… 玩法非常多。 这考题非常考验眼力、心理素质以及思维敏捷度。 眼力要好,才能隔着老远的距离看清楚古玩的真容。 心理素质要佳,才能在香不断燃烧的巨大压力之下,抽丝剥茧,从脑中海量古玩价值与射履目标进行极速的比对、分析,从而得出正确的结论。 更关键是思维,出题者不可能简单摆放一些古玩让你来看,那些古玩虚实难辨,甚至还可能有肚憋油宝物,从外形上看,你根本判断不出来里面是什么、真实价值如何。 辕门射戟属于古玩行当一种饭后聚众游戏。 比拼鉴宝水平,很少会用这种斗法。 因为这游戏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不仅会受到古玩本身的影响,场外因素影响也非常大,光线、摆放、距离、氛围…… 换一句话说。 这本身就不是正规的考题,但却拿出来让你答,结果还牵涉身家性命。 老爷子真狠! 但今天我只能受考,还不能反将一军出题给他答。 毕竟,我得罪人家在前。 也没什么好想的。 我问道:“香在何处?” 总瓢把头指了指架在水杯上的那支香烟:“以它燃尽为限。” 我瞅了那支烟一眼。 刚才总瓢把头狠吸了两口,香烟放在水杯架上已经快燃一半了。 日常规矩最起码是一柱香。 可燃烧二十分钟。 但一支烟顶多也就几分钟,且现在烧了一半。 也就是说。 我必须在一分多钟时间,判断出房间博古架上摆放的几十件古玩真假、虚实以及具体价值。 没有人能完成这个任务! 除非盲猜,像中彩票一样猜中。 我本想拼才华。 总瓢把头偏让我拼运气。 这都不叫狠了。 应该叫阴!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天青色等烟雨 可我又不得不接着。 题目是他出的,游戏规则自然也由他来定。 哪怕他说倒数三下挑出宝物。 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总瓢把头说道:“这些小玩意儿,想必以你的惊天本事,必然很快能射中答案,半支香烟时间足矣。老夫不再打扰,请瞄箭靶。” 我不再多言,强稳住心神,目光聚焦,朝床对面的博古架上看去。 博古架上面东西太多了。 要在短短一分多钟时间内,逐一看出哪一件古玩价值最为昂贵,根本不可能。 我必须采取排除法。 第一个想法是按摆放情况来判定,正常情况之下,最为贵重的物件,会通过其它东西来衬托,居于最中间位置。可这个想法立马被否决了,因为整个博古架中间的位置,造型镂空,而且,周围这些东西摆放非常随意,毫无章法,没有衬托某物件之意。 第二个想法是按稀罕程度来判定,市面上从来没见过的稀奇古怪东西,往往价值非常高昂。这种判断方式同样很快被否决了,博古架上的古玩,从粗略扫一眼来看,好像均是市面上的大类古玩,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物品。 第三个想法是按独特性来判定,一群鸡当中如果立着一只鹤,毫无疑问,这鹤肯定是价值最高的…… 我目光突然一凛。 因为我瞅见了博古架右手边第三格架子上有一尊天青釉瓜棱品茗壶。 这东西摆放的位置毫不起眼。 但它却非常独特。 因为,博古架上四大项古玩皆有,而且其余三项均有十余件之多,看得人眼花缭乱,可唯独瓷器这一大项,只有这尊天青釉瓜棱品茗壶。 这是博古架考题物件具有唯一性的物品! 我不再看博古架,而是微微侧头,半闭着眼,观察着总瓢把头。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我要从他的神态中发现蛛丝马迹。 足足观察了十余秒。 发现总瓢把头的眼睛虽然一直在盯着博古架,但在这十余秒时间,他眼神对其它地方都扫了一遍,却很明显一直偏离博古架右手边的物件。 这是一种欲盖弥彰的心理指向。 总瓢把头不想给我任何暗示,让我注意到这尊天青釉瓜棱品茗壶。 反其道而推之。 这就是出题人的指向性! 物件唯一、出题人指向正确,两者高度吻合。 接下来就要考虑天青釉瓜棱品茗壶的价值。 天青釉瓷器是柴窑的特色。 其名字来源于五代后周柴世宗对此瓷器的一行批语:“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 很遗憾。 迄今为止,柴窑窑址尚未发现。 市面上的天青釉瓷古玩,一般分为三种,宋汝窑天青、宋钧窑天青、清康熙景德镇窑天青。 从价值上来看,前两种天青要比景德镇窑天青高出数十乃至几百倍不止。 这里说一下分辨三种窑天青釉的简单办法。 宋汝窑天青,呈淡蓝色。 宋钧窑天青,呈淡青色。 清康熙景德镇窑天青,呈淡灰蓝色。 至于里面详细分辨办法,因为不是说明文,不赘述。 天青釉实在太难烧成了。 因为釉上面天青色无法靠自然煅烧而成,必须在青瓷出炉的一瞬间,周围空气中的湿度足够,才能逐渐形成这梦幻一般的天青颜色。 古时候的窑匠,没有现代的人工降雨技术。 他们为了烧出天青釉瓷,会苦苦地等待着下雨天。 雨天一来。 青瓷出窑。 窑炉子往上升起的烟与天空往下飘的细雨,辉映着青瓷所呈现出来的天青色。 这是一副世间无与伦比的美妙画面! 多年以后。 周杰伦出了一首歌,叫《青花瓷》。 中间有一句歌词:“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我当时被这句词给深深震撼。 寻思到底是哪一位天才的填词人,才能把宋瓷天青唯美浪漫与爱情痴守深情完美结合起来。 一查名字,方文山。 话回头。 眼前这尊品茗壶外形呈瓜棱状,表色淡蓝,釉厚而稳重,目视处无外光,非常典型的宋汝窑天青瓷特征。 这是一件稀世珍品! 再粗略扫了一眼博古架其它古玩,应该没有任何东西与它匹敌! 最昂贵的古玩就是天青釉瓜棱品茗壶! 转头一看。 水杯架上面的那支香烟马上就要燃尽。 我正准备脱口而出。 可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见到了总瓢把头的嘴角,似乎正在微微上扬。 我整个人顿时一激灵。 会这么简单吗? 宋天青瓷自然是稀世珍品,但万一它是假的呢,或者说,这博古架上面的东西,全是制赝高手弄出来的假东西呢? 我现在隔这么远的距离,根本无法细看判断。 总瓢把头出了一个让我拼天命的辕门射戟局,目的就是为了惩罚我之前对老粮帮门楣糊屎的挑衅,阻挡我继续向他探听消息。 他心里一定非常想成功。 这是戎马一生、即将离世的江湖老人最后的尊严、底线。 若被我给破局。 等于前面之事将一笔勾销。 恐怕他死了之后都会气得想掀棺材板! 总瓢把头真的会将最昂贵的古玩放在博古架当中? “这屋内有很多古玩,以你的眼力,挑出一件价值最为昂贵的,算赢。” 这句话如炸雷一般在脑海中响起。 总瓢把头说的是“屋内”,而不是专指博古架内。 我刚才却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在了博古架! 会不会是中了计,射了偏戟?! 想及此。 我目光往屋子一转。 一瞅之下。 顿时后背冷汗频出! 总瓢把头淡淡地说道:“小伙子,你时间到了,让老夫来听听你的答案。” 我闭上了双眼。 无比坚决地斩断乱七八糟的思绪。 再度睁开眼睛。 与总瓢把头冷冷对视了几秒。 我不疾不徐地回道:“屋内价值最昂贵的古玩,并不在博古架上。” “老爷子睡得这张大木床,属于整间屋子最昂贵的古玩!” 此话一出。 总瓢把头突然脸色陡变,开始剧烈咳嗽,似乎一口痰死死地卡在了喉咙,上气不接下气,双眼泛白,马上要死过去的状态。 我见到他这副样子,也吓得够呛。 旁边床头有紧急呼叫器。 我立马摁动。 几秒钟之后。 刚才那位医生带着几位护士迅疾跑了进来。 他们一见总瓢把头的样子,大惊失色。 医生转头冲我大吼道:“不是叫你不能刺激老爷子吗?!” 我:“……” 他们开始对总瓢把头进行紧急抢救。 我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主动权 要是总瓢把头挂了。 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估计我现在是全世界最不希望他出事的人。 但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医生身上。 这几位医护人员倒非常专业,对总瓢把头实施紧急抢救,十几分钟之后,总瓢把头喉咙的那口浓痰总算被弄出来了,他像一只大鹅一样,伸出着脖子,喘着大粗气,医生再次给他戴上了氧气面罩。 待总瓢把头身体逐渐稳定,医生转头对我喝道:“出去!” 我冷冷地站在原地没动。 医生见我毫不理会,拿出电话,准备叫人。 可总瓢把头却无比艰难地示意,让他不要打电话,并说道:“给我……再来一针……” 医生闻言,皱眉道:“老爷子,您今天已经打过针了,不能再打……” 总瓢把头神情却非常坚定:“按要求……做!” 医生万般无奈,只得再给他来了一针。 打完针之后。 总瓢把头在几分钟之内就恢复了正常,让医生摘掉氧气面罩,并吩咐他们先出去。 医生万般无奈,只得出去了。 他在临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总瓢把头脸色无比凄然,苦笑道:“真没想到啊,老夫退出古董行当三十多年,临死之前做的最后一局,竟然被你半支烟工夫给破了……” “小苏,你赢了,咱们可以聊聊了。” 他之前一直叫我小伙子。 但现在已经换了称呼,叫我小苏。 说明对我心态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 其实刚才破辕门射戟局,有很大的运气成份所在。 我将目光从博古架上转移之后,瞄见到了总瓢把头躺着的这张木床。 由于木床被白色的床单给罩着,连床头也有软布包裹,总瓢把头睡在床上,身上还盖了被子,加上房间的灯光其实并不太好,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它。 可在总瓢把头告诉我时间已经到了的时候,他的手却不经意间微微扯了一下床单,似乎要将木床露出来的部分小角落给掩盖住。 我立马瞅了一下床脚。 顿时惊呆在原地。 这是金丝楠木床。 金丝楠木的珍贵性不言而喻。 在封建社会,这玩意儿以前叫做宫木,也就是帝王内宫才能使用的东西,普通人若使用,甚至要被砍头。 从木材的市场价值来说,金丝楠木仅次于琼脂。 市面上几乎没有新的金丝楠木制品出现,但凡一些金丝楠木家具,无不是从老金丝楠木家具、棺材中取材,小心翼翼进行拼接。可即便是拼接,也不大可能制成整张金丝楠木大床,因为根本没那么多原料。 这说明,总瓢把头现在睡的这张床,很大可能是某个皇宫流出来保存至今的内宫床! 陆岑音家中的地主老财扛米袋琼脂木雕,其形制不大,已然被视为陆家至宝。 如此大的金丝楠木床,而且还是宫内之物,价值足以秒杀博古架上的一切古玩! 瞬间一个转念。 一个微小的动作。 辕门射戟局告破。 总瓢把头之前眼瞄博古架,故意不瞅那尊宋汝窑天青瓷,其实是在给我故意挖坑,但他最后还是没耐住性子,去微扯了一下床单。 破局之法实在局外。 老一辈江湖人太喜欢玩这套了! 我打进来以后,一直被总瓢把头牢牢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 他说什么。 我做什么。 现在我不能让他给牵着鼻子走了! 我说道:“老爷子,我运气好破了局,感恩您的宽容。” “既然我们之间是聊天,就应该你言我答,刚才一直都是老爷子在提问,现在我有一个问题要问您。” “古董行当有一个人,无真身、无法号、无庙宇,仅仅一个江湖代称‘老司理’,想必您一定知道他是谁,苏尘恳请老爷子能够如实告知。” 总瓢把头听到“老司理”几个字之后,双目突然精光爆射,脸部肌肉剧烈抽搐。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总瓢把头那如遭了雷劈一般的表情,以及我砰砰砰的心跳之声,彰显着我们两个人的存在。 良久之后。 总瓢把头方才缓缓开口:“对不起小苏,我曾立过天誓,不能告诉你。” 我内心突然袭来一股深深的绝望。 他之前已经说了,如果我赢了,就原谅我挑老粮帮设局见他的行为,可以留下一条性命、陪他聊天,但并没有说会告诉我想要知道的。 此刻。 他毅然决然地拒绝。 求他? 像总瓢把头这种老江湖,一旦立了天誓,是不可能从他嘴巴里撬出任何信息来。 威胁他? 这可是老粮帮的总瓢把头,天神级别的人物,现在我们三人在人家的老巢,敢有任何不轨,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没有任何办法。 之前的一切努力,全白费了。 我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恍若要爆炸的崩溃情绪,拿出了明斗彩圣物碗,放在了床头柜上。 “老粮帮的圣物,现物归原主。想必以老爷子的宽广胸襟,也不会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您,又是怎么拿到的圣物碗,更无心再去追究其中之事。” “既然您已立过天誓,晚辈不强人所难。” “今日荣幸得见,就此告辞,望老爷子保重身体!” 讲完之后。 我转身就走。 人还没走到门口。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小苏,请留步!” 我回过身,不知所以。 总瓢把头目光中流露出无限赞许,缓缓地说道:“身坏绝技却谦逊规矩,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果然好样的!” 我回道:“老爷子今天夸奖过多了。” 总瓢把头突然目光一凛,回道:“若你今天关于他之事再多说一句,老夫不仅不再言语,还会让你有来无回。但你在我拒绝之后,竟然决然而走,真让我刮目相看!” “老夫虽不能告诉你关于他的身份,但不妨碍我给你讲故事!至于在故事当中,你能寻找到什么答案,那是你的事,与老夫无关!你可有兴趣听?!” 我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大喜过望。 柳暗花明又一村! 总瓢把头不能违背誓言说出老司理身份,但并不妨碍他可以给我线索! 我太有兴趣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护牍若命方为子孙 总瓢把头说道:“小苏,请给我一支烟。” 我:“……” 不是我小气。 关键是我怕他抽死过去。 总瓢把头显然已经看出了我的想法,说道:“你放心,我刚打了一针,暂时死不了。” 我看他现在的状态,好像在两针药剂加持之后,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便过去递了一支烟给他。 总瓢把头的手好像有力气了,接过烟之后,让我点着,自己放在嘴里抽。 他神情无比肃穆,目光深邃,凝望着床对面墙壁,似乎内心在痛苦挣扎地回忆一件往事。 一支烟毕。 没有咳嗽。 接下来。 老江湖向我讲诉了一个无比震撼又血淋淋的故事。 三十多年前。 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名叫方为良。 方为良年轻之时学习的是田野考古,对古玩极为痴迷,可谓四大项皆通,年纪轻轻闯荡出来不小名气,江湖人称“古玩方疯子”。 在那个年代,古玩被认为是封建遗毒,不少民间奇珍异宝毁于一旦。 方为良见到此情景,极为痛心,邀请了自己的一位铁杆哥们,开始到各地去铲地皮,暗中收集这些即将被损毁的宝贝。 在当时,铲地皮是投机倒把行为,属于犯罪,必须偷偷来干。 他们两人胆子也大,伪造了一份公函,说是公家派来专门来收集古物件,用来分析,作封建迷信批判理论研究的。那时候的人都比较淳朴,两人凭借着这一份架公函,加上能说会道,几乎所向披靡,在农村收集到了不少宝贝。 在陕省宝市,他们来到了一农家借宿。 无意之中。 方为良发现了农家墙壁贴画下面有一个铁箱子,箱子里面有一部残缺不全的竹简书。 竹简书残缺不全。 上面的文字极为古怪。 但作为田野考古专业出身的方为良,却一下识别出了竹简书上的文字:上古水书。 水书是一种夏代神秘象形文字,被认为是天书。 因为除了西南地区水族凤毛麟角的“水书先生”(也叫鬼师先生)能读懂之外,几乎无人能懂。 恰巧。 方为良在多年前曾去拜访过一位九十岁高龄的水书先生,倒识得若干水书文字。 当他的眼睛扫过竹简书标题几个字之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几个字是:《连山易》。 有读者可能不知道《连山易》是什么、具体地位。 夏代《连山易》、商代的《归藏易》、周代的《周易》,并称为国之三易。 《连山易》、《归藏易》均已失传。 仅剩一部《周易》,已扛鼎天下千年! 方为良细看竹简书,虽经岁月流逝,竹简书已经残缺不全,估计不到整本书的三分之一,但经过判断,这确实是南北朝一位叫“寒潭老人”手抄版的竹简水书《连山易》。 誊抄原文来自东汉一位叫桓谭的人。 东汉是《连山易》最后消逝的年代。 桓谭乃东汉人,他也是首位提出《连山易》之藏处之人。 种种信息综合证明。 这是一本南北朝抄写版本的千古奇书! 众所周知。 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纸开始广泛运用,逐渐取代了竹帛写书。 可正因为这位南北朝的寒潭老人,仍在用竹简抄书,才让水书《连山易》历经岁月,流传至今,若当初他和其它人一样用纸抄写,可能早就化为了灰烬。 千古奇书、神秘水书文字、南北朝竹简。 这东西一旦面世,可是轰动整个文化界,甚至是影响历史的存在! 方为良坐不住了。 晚上睡觉之时。 他将情况告诉了自己的铁杆兄弟。 铁杆兄弟听完,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们发誓,一定要将这部残缺的《连山易》给带走。 翌日。 他们开始对农家主人有一茬没一茬地问竹简书的来源。 农家主人一句话,却让他们傻了眼:“我太爷爷是前清进士,这竹简书是他留下来的,至于太爷爷从哪里获得的,我不知道。但太爷爷死前曾留下一话‘毁书卖书犹掘祖坟,护牍若命方为子孙’,我知道你们想要这竹简书,但除非我们全家都死了,否则休想!” 讲完之后。 农家主人非常恼怒,立即将他们两人给赶出了家门。 方为良无比沮丧。 一件稀世珍宝在民间蒙尘。 若不加以保护,估计传不到几代,就要彻底毁于一旦。 这简直比利刃剜心还难受。 铁杆兄弟说道:“你不用担心,对付这种顽固农民,无需做局,简单一个办法可夺此书!” 方为良问他什么办法。 铁杆兄弟却闭口不答。 待到第三天。 铁杆兄弟突然买了十几个白面馍馍回来,并在上面涂上了一层药。 方为良见状,大惊失色,问他想干什么。 铁杆兄弟说道:“农家夫妻两人,大儿子十三四岁,小儿子十岁,他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但他们家穷得叮当响,终日吃红薯渣当饭。” “我这两天特意化了装,扮成上山的挖参人,让农家的大儿子帮了我一下忙,今天作为感谢,将药馒头给他的大儿子,他会带回家,一家人吃了这药馒头,我们就可夺书!” 方为良大急道:“你想杀人?!” 铁杆兄弟冷哼了一声,咬牙道:“只是昏迷的东西而已,等他们醒来,我们已拿书逃之夭夭。若要奇宝,不能用寻常手段!” 这事情等于下药抢。 非常龌龊。 但方为良考虑到竹简书的重要性,觉得如果仅仅让农家一家人昏迷,也做得。 当天。 铁杆兄弟拎着一袋子白面馍馍出去了。 到了晚上。 两人摸黑潜进了那户农家。 进去一看。 农家主人、农家媳妇、农家大儿子,全都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地上散落着几个没吃完的白面馍馍。 但那个十来岁的小儿子,此刻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两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立马进了房间。 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了已经被警惕的农家主人藏在了床底下地面暗格的《连山易》竹简书。 正当两人出来准备走的时候。 农家主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醒了。 他手中拿了一把明晃晃的柴刀,如铁塔一样挡在屋子门口,正双目泣血地死盯着他们。 第三百二十九章 深夜镲声 农家主人神情非常愤怒:“亏我前段时间好吃好喝地待你们,可你们为了夺我家的祖传宝贝,竟然给我一家下药!我今晚看见大憨带回来的是好馍,不忍心吃,想留给孩子吃,仅咬了一口尝味道,万幸药力不够,现在醒来了!” “你们立马放下东西,若不放下,这把柴刀剁下你们的头喂狗!” 事情败露了。 局本身没有问题。 但却忽略了一位父亲对孩子们深沉的爱。 方为良顿时觉得异常羞愧,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铁杆兄弟见状,神情惊恐无比地放下了竹简书:“好兄弟,我们也是一时糊涂,东西我放下,你千万别动怒,也别喊人。” 农家主人见他们放下了竹简书,厉声大骂道:“快滚!” 方为良两人闻言,赶紧往门外走。 但在即将走到农家主人身旁之时。 铁杆兄弟突然从角落拎了一把大锤子,抬手猛地朝农家主人砸了下去。 铁锤狠狠地砸在了农家主人的头上。 农家主人嘴里惨呼一声,头颅溢血,倒在了血泊之中。 方为良惊呆了。 铁杆兄弟迅疾转身回去,捡起了地上的竹简书,大叫道:“快走!” 可就在此时,倒在血泊中的农家主人,竟然死死地抓住了铁杆兄弟的小腿,整张脸血呲呼啦,表情极为狰狞恐怖,嘴里还咬牙嘶吼道:“护牍若命……方为子孙……” 铁杆兄弟无论怎么踹、砸。 始终都无法弄开农家主人的手。 他顿时恶向胆边上,再次抄起了铁锤子,冲农家主人狠砸。 五六下之后。 农家主人彻底死了。 手也松了。 铁杆兄弟转眼狠狠地瞪了一下彻底傻在原地的方为良,怒喝一句:“无毒不丈夫,你到底走不走?!” 忽然之间! 金属镲声大起! 原来农家主人的媳妇儿,其实她也只尝了一口白面馍馍,在铁杆兄弟杀死自己丈夫的当口,也醒了。 此时的她,正惊恐万分地拿着一对金属大镲,在疯狂地对撞敲动着。 那年代农村住房比较密集,为了防止野猪侵袭、突发火灾、家遇恶贼等事,家家户户都会备镲,一旦家中遇到大变故,金属镲一打,街坊四邻全能听见,会立马赶过来营救。 深夜之中。 这阵刺耳而震撼的镲声响起。 犹如击打在方为良两人心中的重锤。 镲响了,村中青壮年很快全会赶到。 这是农村,进出村就那么一条小路,他们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屋内已经死了一个人。 一旦被村民抓到。 可就彻底完蛋了。 铁杆兄弟做了一个毫无人性的决定。 他瞅见了旁边的洋油桶,将其拎了起来,迅疾倒了在被子上、干柴禾上,恶毒地点燃了,并将正恐惧而疯狂打镲的女人,敲晕之后丢进了火堆里。 熊熊大火突然烧起来。 方为良简直要疯了。 他要去救女人、救农家大儿子。 但铁杆兄弟却拿一把匕首顶着他,逼着他一起逃。 若方为良不一起逃,一旦被村民抓住,铁杆兄弟肯定也要露陷。 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正是秋高气爽时节。 火借风势,蔓延非常迅速。 铁杆兄弟的火中取乱计划获得了巨大成功。 他们两人头裹着湿毛巾冲了出去,疯狂大喊里面有人被烧死了。 夜色之中,赶来的村民根本看不清他们毛巾之下的脸,以为他们也是来救火之人,纷纷只顾着进屋子救人灭火,压根没管他们。 两人乘着那一瞬间的大混乱,逃走了。 待两人逃出了村外。 铁杆兄弟突然发现。 《连山易》竹简书不见了。 也不知道在仓皇逃跑的哪一刻丢掉了。 尽管心中万分痛惜。 但此时他们根本不敢回去找。 因为回去了就是找死。 两人当夜抹黑赶到了城里。 方为良被铁杆兄弟的狠毒震惊的难以复加。 他自责、痛苦、懊悔…… 可无论怎么样,已经改变不了自己是一个杀害一家人同犯的身份。 铁杆兄弟却毫不在乎。 翌日。 铁杆兄弟偷偷再去了一趟村里。 当晚回来之后,铁杆兄弟脸色铁青,神情布满萧杀:“一家三口全死了,唯独那个小儿子,因为当天生病,他没吃白面馍馍,早早进房间睡觉,大火没把他给烧死!” “《连山易》竹简书,在我敲晕那女人之时,她从我身上薅了下来,一齐葬送进了火海。她的尸体被拖出来之后,手中还死死抓着已经烧成了碳的竹书残渣。” 方为良闻言,彻底疯了。 他一把揪起了铁杆兄弟的衣领子:“你个王八蛋!为了夺宝竟然杀了人家一家,你特么到底是人还是畜牲?!” 铁杆兄弟却一把将方为良推倒在了地上,咬牙回道:“宝贵千载,人贱百年!人与宝相比,无非就是一堆毫无价值的烂土! “死几个人算什么?!老子还要用天下奇宝,点亮我庸俗不堪的百年人生,谁要敢挡我,唯有一死!” 方为良闻听此论调,彻底惊呆了。 他一直视对方为铁杆知己。 不曾想此人竟然如此暴戾而极端。 铁杆兄弟见方为良不吭声,阴冷无比地说道:“那个在房间睡觉的十岁小孩,估计他已经看到了我们容貌、知道了我们行为,必须要斩草除根!” 方为良极度愤怒:“你要是敢杀他,信不信我把整件事情抖露出来,我们一起去吃枪子!” 铁杆兄弟目光凶狠,踏脚向前,俯身问道:“信不信老子把你一起给杀了?!” 方为良突然哈哈大笑:“我之前眼瞎,没看清你的真面目!但昨晚之事,让我警醒过来,你就是一匹残暴的恶狼!在你今天去农村之时,我已写好了一封信邮寄出去,如果你敢动我,接信之人定会将此事大白于天下,你从此会永远过暗无天日四处躲藏的日子!” 铁杆兄弟闻言,双目泣血,一把刀死死地顶在方为良的脖子上。 方为良丝毫不惧,负手昂然而立。 双方对抗的最后结果。 方为良留下人。 铁杆兄弟留宝。 同时,他们发天誓,从此分道扬镳,永不讲出对方的名字。 铁杆兄弟带着这段时间以来两人铲地皮弄来大量珍宝走了。 其实方为良说的信是假的。 他只是想以此保全那小孩的性命。 方为良则回到了村里。 他见到了已经残垣断壁的农家。 里面的所有东西已经烧成了一堆灰。 三具烧成渣的尸首,已经被清走了。 那位十岁的小孩,孤独地跪在灰渣里面,双手拼命地刨灰,又大哭又大笑,估计想刨出自己的父母、哥哥…… 小孩受严重刺激了。 那天晚上之事。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 三条人命。 一件足以改变历史的惊世巨宝。 彻底毁于一旦。 古玩到底是玩古,还是玩人呢? 方为良内心深深忏悔。 他在农家三口的坟前立下了重誓。 从此穷尽毕生之力,不让那十岁的小孩再损伤一根毫毛,并享尽荣华。 为此,方为良做了两个决定,第一,永远退出古玩圈,第二,收养小孩,一齐拜入乞门。 方为良以最卑微的姿态、最低贱的人格、最流离的人生,来为自己赎罪。 时间流逝。 那位养子长大了。 他也根本不记得十岁之前所有事情。 两人情同父子。 方为良也老了。 …… 故事讲完了。 我良久无言。 总瓢把头长叹了一口气,问道:“小苏,你觉得方为良是一个怎样的人?” 第三百三十章 宝刀入鞘衣挂霜 我反问道:“实话?” 总瓢把头回道:“对,必须大实话!” 既然他要听实话。 那我也犯不着跟他客气。 我冷冷地回道:“罪人、懦夫、垃圾!” 总瓢把头闻言,目光一凛,死死地盯着我。 我说道:“第一,田野考古的宗旨在于还原真相、延文护宝,方为良作为田野考古出身之人,不仅让一件惊世奇宝毁于火海,还因此导致一家三口死于非命,乃天下之大罪人!” “第二,这位铁杆兄弟,他多年来一直在古董行恶贯满盈,方为良进入乞行之后,逐渐做大,完全有实力、有时间予以斗争,但其不仅毫无动作,反而遵守对铁杆兄弟不讲出身份的虚幻诺言,偏安于一隅,明为潜心赎罪,实为纵恶独大,乃天下之大懦夫!” “第三,据我所知,铁杆兄弟曾在两个月之前,找到方为良,让方为良动用他曾经的关系,吩咐人去做一件唐代赝品,方为良估计担心铁杆兄弟把当年之事告诉那位现在已经成长为接班人的养子,再次出手相助,等于助纣为虐,乃天下之大垃圾!” 总瓢把头一听,整个人顿时从床上半仰了起来,神情无比狰狞:“你……” 积压良久的胸中块垒吐出。 我无比痛快,完全不惧,与他对目冷立。 总瓢把头咬牙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回道:“你若要杀我,就不会给我讲这个故事!” 总瓢把头闻言,先是癫狂大笑。 尔后,又开始嚎啕大哭。 足足哭了五六分钟。 他似乎已经完全释放,缓和了情绪。 总瓢把头盯着我,老眼泛红,颤声说道:“你说得非常对,方为良确实是大罪人、大懦夫、大垃圾!” “小苏,谢谢你!这个故事在我心中积压了半辈子,今天总算第一次讲出来了。” 我心中冷笑,问道:“老爷子可知身上患了什么病?” 总瓢把头闻言,神色无比凄然:“一种未知的毒药,本来早就要死,但涂医生是我老朋友,他从国外带来了一种可以暂时抵抗病毒的血清,让老夫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不过,我也熬不了几天了。” 我再问道:“老爷子可知为什么会中毒?” 总瓢把头突然哈哈大笑。 末了。 他双目暴凸,无比悲哀地说道:“因为,在两个月之前,老夫吃了一个最为亲近之人给我的一个白面馍馍!哈哈哈!”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总瓢把头其实什么都知道。 魔都大彩头按照当年自己父母、哥哥的死法,给总瓢把头用白面馍馍下了毒,但总瓢把头还是毅然决然地吃了下去! 这是人世间最悲哀之事。 总瓢把头视魔都大彩头如己出,甚至比亲儿子还亲,一生想赎罪。 可在最后,却发现终究无法获得他的原谅。 父亲明知儿子要杀自己,微笑着接了捅向心口的一刀。 …… 总瓢把头问道:“小苏,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舍得死吗?” 我问道:“为什么?” 总瓢把头说道:“因为我心中这个故事没讲出来!一位作者,积压了几十年的倾诉欲,内心坚定无比认为,一定会有一个人来听我的故事,人不来、我不死。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种无比奇妙的第六感?” “所以,这两个月我一直等啊等,没想到,今天终于等到了一个倾听者。我坚信,这位倾听者,既然有惊天的本事找到我,那他一定不是罪人、懦夫、垃圾!他一定会循着故事里的线索,去挖掘、去嘶吼、去战斗!哈哈哈!” 我:“……” 总瓢把头突然摁响了床头边的警示铃。 一会儿之后。 医护人员进来了。 医生见到总瓢把头脸色潮红,浑身剧烈颤抖,大惊道:“老爷子,您不能激动!” 总瓢把头罢了罢手,说道:“叫小金进来!” 有人出去叫津门金彩头。 金彩头匆匆进了房间,左手搭肩、右手垂立,膝盖微曲:“见过总瓢把头!” 总瓢把头微微颌首:“小金,这两个月辛苦你了!” “这位苏先生是我忘年交的好朋友,等下他离开医院之时,你们务必以老粮帮大礼恭送他出门!今后但凡他有所求,老粮帮必须如遵恩公令,无论人、事、物,不计一切代价、全力以赴协助之!” 金彩头闻言,神情诧异不已。 总瓢把头喝问道:“你听明白没有?!” 金彩头回道:“明白!” 让人更加诧异之事还在后面。 总瓢把头继续说道:“待我死了之后,小金你任老粮帮总瓢把头,总舵法坛里面,我早已签好了千帆布授令,待冬至老粮帮大会之时,众人揭开总舵法坛,即可知你的任命!” 此话一出。 不仅金彩头懵了。 我也懵了。 总瓢把头没有把位置给魔都大彩头,而是给了金彩头?! 总瓢把头无比艰难地伸出了双手,冲我抱拳:“苏先生,江湖珍重!” “小金,送客!” 金彩头从懵圈中反应过来,伸手作请:“苏先生,请!” 总瓢把头又对医生说道:“你们也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重大线索已获得。 他也不可能讲出老司理的身份。 多留无益。 我向总瓢把头抱拳,踏步而出。 门关了。 我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总瓢把头唱莲花落的声音。 “……韩公错斩了四郎,铛啷啷,宝刀入鞘衣挂霜,要问英雄何气短,罪孽呀,千斤重担压胸膛……” 我立马停下了脚步,问金彩头:“总瓢把头在唱莲花落?” 金彩头摇了摇头:“没听见。” 我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开门!” 金彩头不明所以。 我再次喝道:“出事了,开门!” 金彩头见我神情无比严肃,只得让人开了门。 我们冲进去一看。 顿时惊呆了。 屋内火光熊熊、浓烟滚滚。 总瓢把头整个人躺在大火之中,无比癫狂地哈哈大笑。 “我的儿,你要我的命,我还你,不欠你的了……” 所有人脸色陡变,大声惊呼。 开始疯狂救火。 第三百三十一章 线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被子和床头的软包燃起来的大火,像死死咬住总瓢把头的疯狗,越烧越旺、越烧越疯狂。 总瓢把头人在火中,始终在笑着。 如释重负的神情。 直至最后彻底死去。 让人无比惊悸的是。 不知道总瓢把头到底在床上弄了什么东西。 那张金丝楠木床竟然没有损毁! 他曾因失误毁过天下奇宝而忏悔一生。 临死之前竟不愿意毁这张内宫床。 他也曾因失误害死过几条人命而赎罪一世。 最终却采取了当年农家三人吃毒馍、被火烧的同样死法。 他积压了一肚子的郁结与悲愤,希望别人能够倾听。 可与其说他在等待别人听这个故事。 倒不如说他在等待一个顶级的鉴师,期待这位鉴师能像古董断代一样,对他的一生予以判定。 判词有三:罪人、懦夫、垃圾。 我就是那位鉴师。 他内心深处其实无比期待我嘴里讲出来。 我讲了。 总瓢把头听完之后,一生的罪赎了、债还了、解脱了。 这位江湖老人。 不管他曾经做了什么样的选择。 但他始终是一位坚守内心人生信条的铁骨铮铮汉子! 我内心五味杂陈。 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在众人灭完火,将已经快烧焦的尸体抬出去的时候。 我向着总撇把头深深地鞠躬。 …… 康源医院一片混乱。 金彩头强忍着心中的震惊和悲痛,交待其它人处理后事,仍然严格按照总瓢把头生前的指示,送我出门、下楼。 肖胖子和小竹在楼下焦急万分。 见我安然无恙地下来,他们长松了一口气。 肖胖子说道:“楼上一片混乱,这帮犊子又不让我们上去,你再不下来,我要变成炸楼炮,小竹要变成飞花蝴蝶上来捞你了!” 小竹俏脸无比惊异:“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回道:“回去再说。” 到了院子。 见到几十位老粮帮人已经排成了两排。 他们每人手中拿着一根竹棍,棍子不断地怼地,一条腿膝盖半跪,口中在大声吆喝着什么。 这就是总瓢把头口中所说的恭送恩人大礼。 我从他们中间穿过。 在众老粮帮震耳的吆喝声之中,我心中闪过一念:老爷子,我一定不会做罪人、懦夫、垃圾,请等我答案! 离开了医院之后。 我立马给颜小月打电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 以老六那么爱睡的性格,肯定已经睡着了。 果然。 电话在连响三遍之后,她才慵懒无比地接了起来:“小僵……” 我说道:“别睡了,起来!” 颜小月回问道:“你不会叫姐姐起来拉尿吧?” 我回道:“我没那么无聊!你帮我一个忙,立马带上你的铁杆亲信,将你们大彩头给秘密逮住!我会马上叫三黑子赶到他家门口,你们两人汇合之后,一起动手。对了,你一切必须听三黑子指挥!” 颜小月:“……” 我问道:“我没说明白?” 颜小月回道:“明白啊!但你这不是叫我像鞋拔子一样谋反吗?大彩头对我很好的,小僵,虽然我很喜欢……反正这背信弃义的事,我肯定不能干!” 我回道:“没叫你杀他、也没叫你谋反。他对我非常重要,你只是困住他,同时也保护住他。我马上会乘飞机回魔都,有重要的事情问他。” 颜小月听我讲得无比严肃,回道:“好!” 挂完了颜小月电话。 我又给三黑子打了过去。 三黑子听完我的吩咐,只问了一句话:“如果老板娘不肯听我的呢?” 我反问道:“需要我教你?” 三黑子回道:“有这句话就好办了!” 挂完电话。 我让肖胖子和小竹别回酒店了,找一家不打烊的夜宵摊,吃一点东西,天一亮直奔机场回魔都。 在夜宵摊,我将刚才见总瓢把头的情况跟他们简单讲一下。 末了。 我说道:“当年杀农夫一家之事,全天下只有两个人知道,总瓢把头、老司理。” “魔都大彩头在十岁之时受到了严重刺激,已经把这事给忘了,但在两个月之前,他却突然发现了当年的秘密,谁告诉他的?” 肖胖子问道:“老司理?!” 我回道:“对!整件事情脉络应该是这样的,这三十多年来,老司理从来没再见过总瓢把头。但在两个多月之前,他突然找到了总瓢把头,逼迫总瓢把头给杂项阎王打电话,让杂项阎王做一顶冕旒帝王帽赝品。 “逼迫的理由肯定是,如果总瓢把头不答应此事,他就会将当年之事告诉魔都大彩头。总瓢把头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但老司理简直恶毒到了极点,即便总瓢把头如他所愿做了这件事,他依然不打算放过总瓢把头,还是偷偷将当年的惨案告诉了魔都大彩头。魔都大彩头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下毒害了总瓢把头。” 小竹皱眉问道:“老司理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解释道:“你可别忘了,这三十多年来,老司理一直无真身、无庙宇、无法号,甚至总瓢把头可能也不知道老司理现在到底伪装成了什么身份。” “找总瓢把头办事这一次,可能是老司理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以真实身份显身的一次。真魔既然现了身,他肯定要把知道他身份之人给杀害。” 肖胖子闻言,神情疑惑:“道理不错。可老司理要杀总瓢把头,在总瓢把头帮他办完事之后,直接动手做掉总瓢把头不就行了,何必要借魔都大彩头之手杀呢?” 我摇了摇头:“总瓢把头是老粮帮的天神,你看今天医院的安保情况,老司理虽然牛上了天,但总瓢把头不是他想杀就能杀的!他借助魔都大彩头出手,无疑是最方便、最狠毒的一招!” 小竹又问道:“哥,你的意思,魔都大彩头获得了当年惨案的消息,确定是老司理告诉他的。我们现在马上控制住魔都大彩头,按这条线来顺腾摸瓜,就能逮出老司理?” 我回道:“聪明!这就是今天总瓢把头故事里面找出来的线索!” 肖胖子大骂道:“特么的!要是我们早知道,在魔都直接把大彩头控制起来就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 在魔都之时。 我们压根不知道这档子事中间的弯绕。 唯独比较可惜的是。 这次来津门,没想到总瓢把头是这种老江湖顽固性格,宁死也要坚守当年的承诺,不肯讲出老司理的身份。 半个小时之后。 电话响了。 颜小月打过来的,语调非常着急:“大彩头走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借手 我惊问道:“哪儿去了?” 颜小月回道:“我刚才问了他家中的几位下属,说是他赶去了机场,因为刚电话接到消息,总瓢把头突然去世,他第一时间回津门奔丧。” 我问道:“几点的飞机?” 颜小月回道:“今晚三点。” 我看了一下时间。 现在是一点多。 时间还来得及。 我对颜小月说道:“你立马叫三黑子赶往机场,不管他采取什么办法,必须赶上那趟航班,并暗中保护大彩头的人身安全,我会在津门机场接机!” 颜小月闻言,轻声问道:“我也来行吗? 我问道:“你来干嘛?” 颜小月倒大方承认:“姐姐想见你这小可爱了呗!” 我立马回道:“你别来!你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清场大彩头家中所有下属,在他家里找东西。” 颜小月问道:“找什么东西?” 我说道:“暂时不知道,有可能是信件、物品或者照片……但凡是他家中有暗格等藏东西场所里的物品,你都翻找出来,不要破坏,先拍好照片,到时我再决定。” 颜小月:“……” 我问道:“说话呀!” 颜小月没好气回道:“知道了知道了!”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大彩头可能会很不安全。 总瓢把头死后。 现在唯一能揪出老司理真实身份线索之人就是大彩头。 我不得不防。 肖胖子皱眉问道:“苏子,你会不会太谨慎了?大彩头又没有总瓢把头那么严密的安保措施,老司理如果要掐死大彩头这条线索,他足有两个月时间,何必要等到现在呢!估计这老王八蛋已经把大彩头忘一干二净了!” 我回道:“你不大了解他。老司理之所以没对大彩头动手,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老司理本来以为,这两个月通过夏禧的努力,已经把我的狼牙全给套起来了,根本没考虑我能突然挣脱并狠咬他。” “第二,老司理认为只要做掉了总瓢把头,等于项链少了最关键的一环,彻底断了,我们不可能串起来发现真相,更不可能耍回马枪聚焦到大彩头身上,所以他觉得没必要对大彩头动手。杀人毕竟不是请客吃饭,非常麻烦,他不会随意去做毫无意义之事。” 我还总结了老司理一个典型的性格特征。 既杀狐狸又不惹骚。 当初他想弄《连山易》竹简书,借的是农家大儿子之手来递毒馍馍。 欲图夺麒麟玉佩,借的是陆小欣的手来争家主。 发现陆小欣在他的帝国之内疯狂攫取利益,想放弃并做掉陆小欣,借的是我报仇雪恨的手。 杀总瓢把头,借的是魔都大彩头之手。 …… 凡此种种。 老司理手中全是血,但展示出来却始终白白嫩嫩,没有一点腥味。 这才是顶尖做局高手的风范。 当年我父母之死。 也不知道他到底借了谁的手! 半个小时之后。 三黑子打了电话过来,气喘吁吁:“老板,机票弄到了。” 我问道:“怎么弄到的?” 三黑子回道:“不大光彩……” 我回道:“别说了,干得漂亮!你赶紧去安检,在飞机上别打草惊蛇,一直盯死就行,别让任何可疑之人接近大彩头。” 三黑子回道:“中!” 魔都到津门的飞机耗时也就两个小时多一点。 我们稍微再坐了个把小时,打了一辆车去机场。 在机场外又再等了一个多小时。 看到大屏显示飞机已经安全落地。 我们直接去了接机通道口。 根据估算,他们下飞机之后再坐摆渡车、拿行李,步行来到接机通道口,估计要半个小时左右。 从机场出站一共两个通道。 一个是从通道口出来,直接前往出站大广场,坐接机人的私家车离开。 一个是乘电梯下到地下车库,前往地下车库里面的出租集散点,乘坐出租车离开。 我本来打算让肖胖子去地下车库,小竹和我在通道口外面候着,但很快三黑子就已经发信息过来,说大彩头已经往通道口来了,便放弃了这个决定。 大彩头奔丧的心也太急了。 这才十分钟不到就赶出来了。 我们打算,等大彩头出了通道口,直接带走他,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从总瓢把头的死到大彩头深夜突然乘飞机来津门,总共才七八个小时。 希望老司理掐断线索的手没那么快! 机场通道口出来的人比较多。 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从哪个航班出来的。 我们只能在人群中寻找目标。 十来分钟之后。 大彩头人没见到,却见到了三黑子。 三黑子随着人群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他的眼睛一直往前面瞄,神情显得无比专注。 我顺着他眼睛瞄的方向看去,前面一大片人群当中,完全没有大彩头的影子。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从三黑子神情来看,他确实在盯人,可大彩头呢? 我对自己的眼力相当自信。 如果大彩头之前曾经通过通道口,或者现在正在人群中,根本逃不过我的眼睛。 转眼一瞅。 肖胖子和小竹显然也发现了三黑子呈现出来的古怪情形,神情无比诧异。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立马掏出手机给三黑子打电话:“你盯的目标呢?!” 眼见三黑子在人群中一手接了电话,一手在话筒边上挡音,回道:“就在我前面十几米呢,什么时候动手?” 我回道:“动尼玛个头啊!你前面十几米哪儿有目标?” 三黑子闻言,朝前面瞅了瞅,神情诧异万分:“就在穿蓝裙子女人的旁边啊,他不正在过安检口么。老板,你倒仔细看呀!” 我仔细一看。 顿时头皮发麻。 蓝裙子女人旁边确实有一位穿骷髅头标志t恤的人正在过安检,他身材倒与大彩头差不多,但这人年纪才三十多岁,看起来就像个包工头。 我急问道:“大彩头下了摆渡车之后,他有没有去拿行李?” 三黑子回道:“没拿!我正觉得奇怪呢,以为他奔丧急,但我没管那么多,直接就跟他出来了。” 我再问:“你下了摆渡车之后,目标有没有脱离过你的视线?” 三黑子闻言,愣了一下:“有!下摆渡车之后,一位粉刷工人不小心撞到了我,他身上有灰,灰撒在了我眼睛上,到现在还一阵麻疼……就那么短短五六秒时间,但后来我又找到目标,一直跟着他出来了。” 我心中大骂卧槽! 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 三黑子遇见彩门人了。 彩门人就是那位粉刷工人。 他给三黑子上了眼药,让他产生了幻觉,从而跟错了人! 而真的大彩头,可能现在已经被这位彩门人给劫持转移了。 我转头对肖胖子和小竹说道:“去地下车库!” 讲完之后。 我们没管正懵逼中的三黑子,疯了一样转过楼梯,往地下车库跑! 第三百三十三章 翩翩起舞的蝴蝶 待我们冲到地下车库。 距离我们百来米之远的集散处,有好多人正在排队上出租车。 一排出租车正蜿蜒向外面的闸口开去。 它们的速度非常之慢。 这机场的地下车库比较普通。 众出租车从西边的入口排队开下来,开到集散处,载着在集散处等车的乘客,再一辆一辆排着队,从集散处缓慢驶往东边的出口,过匝道而驶出。 我立马冲肖胖子和小竹大喊道:“你们去集散处找人!” 讲完之后。 我迅疾转身,冲东边的匝道出口狂奔。 肖胖子和小竹转身往集散处排队人群狂奔。 我们眼下根本不知道大彩头到底尚在集散处,还是已经上了车。 如果大彩头在我们下地下车库之前已经坐车驶出去了。 那我们一点办法没有。 但如果大彩头还在地下车库,他要么还在集散处人群中等车,要么他已经上了车,目前就在从集散处到东边匝道出口这将近二十辆排队缓慢行驶的出租车里面坐着。 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必须先截住这将近二十辆车。 不让他们驶离地下车库。 我们才有机会逮到大彩头! 这地下车库到处是曲里拐弯的栅栏,跑起来非常不方便。 但我心中着急,索性翻过栅栏,沿着车道往前飞奔。 车上的司机和乘客像看傻子一样瞅着我。 我以最快速度跑到了车队最前头,一掌猛拍车头。 司机正准备爬坡出匝道口呢,吓了一大跳,顿时一个紧急刹车。 我迅疾转到了驾驶室的旁边。 司机摇下了车窗,准备开口骂人。 我立马掏出了一叠钱给他。 不知道里面有多少。 估计有两三千。 我对司机说道:“兄弟,这些钱拿去修车!” 司机见状,满脸发懵:“你说嘛玩意儿?!” 我没有管他,直接从窗户探手进去,一撸他踩刹车的脚,再一放手刹。 本来出租车正停在上坡途中。 如此一来。 这车快速地往后直溜,“砰”一下,直接撞到了后面的车! 保险杠顿时裂开了。 后面的车全给堵住了。 喇叭疯狂响动。 那些车主全毛了,纷纷打开车门,用津门话开始对我破口大骂,跟讲群口相声似的。 我脸皮这么厚,会理会他们? 我开始从第一辆车往后面疯狂找去。 肖胖子和小竹在集散处人群中也没找到大彩头。 他们开始从集散处往我的方向找来。 双方夹击。 速度非常之快。 才几分钟的功夫,就已经只剩下四五辆车没找了。 正在此时。 四五辆未找的车中间一辆,后座车门突然打开了,有两个人迅速无比地钻了出来。 一位个子矮小、粉刷工装扮之人,手正拎着大彩头的衣领子,带着大彩头迅疾翻越护栏,疯狂地往出租车入口的方向疾奔。 大彩头神情萎靡,面目痴呆,但手脚却不慢,似乎被控制了,顺着粉刷工的脚步狂跑。 他绝对是被下了药! 我们大喜过望,疯狂朝他们追去。 可他们那边没有车流,逃离的速度非常快,而我们这边因为有车流,非常不方便,双方之间的距离反而越拉越远。 就在这个时候。 小竹突然嘴里娇喝一声,竟然直接翻上了车顶。 她像水上漂一样,沿着那些出租车顶,脚尖疾踏,往大彩头逃跑的方向飞奔。 容貌倾城 衣袂飘飘。 像极了一只翩翩起舞的飞蝴蝶! 旁边不少人都看懵了。 在那一瞬间。 那些出租车司机竟然忘记了骂人。 小竹在离他们两人十几米远之时,俏脸一凝,手中两枚竹刀片带着呼啸之声,朝他们两人疾射而出。 彩门人和大彩头嘴里同时惨呼一声,两人应声倒地。 小竹犹如神兵天降,一下跃到了他们旁边。 这丫头充分展现了索命门良好的专业素质。 她没有选择攻击。 为避免彩门人情急之下杀大彩头,她反而第一时间控制了大彩头,将大彩头迅速拖离,呼啦啦往后面撤了十几米远。 好样的! 我和肖胖子应声赶到,双双探手去抓那位想从地上爬起的粉刷工。 忽然之间! 彩门人手中陡然张起一块布,格挡在了我们前面,布上还震出来浓浓的粉末。 我顿时大惊失色。 立马闭住眼睛和呼吸。 左手一掌推飞了肖胖子。 避免这货傻乎乎中毒。 同时,我右脚不停,尽管闭着眼睛,凭着无比强烈的第六感,曲膝往前狠狠地一顶。 膝盖顶过那张帆布。 顶中了对方起身后之后试图阻挡我膝盖的手。 耳听“咔嚓”一声。 彩门人的一只手腕应该脱臼了! 但我前顶的趋势未停,势大力沉向前,紧接着就顶中了对方的胸口。 一句凄厉惨呼传来。 对方应该被我顶飞几米开外。 女声?! 确定无疑。 因为刚才膝盖的触感不一样! 我依然不敢睁眼,凭耳朵里面传来刚才那声惨呼,判断方向、距离,快步跨前,一个鹰爪狠抓下去。 可就在此时。 周围声音大变! 现场一片嘈杂混乱。 我手中突然抓到一物,直接拎了起来,似乎是一个圆溜溜的物体! 我心中暗呼不好。 对付彩门中人,必须闭着眼睛,一击必成。 若不成功,只得彻底放弃。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对方会使用什么幻术。 但很明显,刚才我击倒了她,可在抓她的时候,却没有成功,因为我手中抓到的不是人,而是物。 这物一定有古怪! 我再也不敢闭眼打斗了。 迅疾一抛手中的东西,身子迅疾往旁边狂闪几步,一来避免她立即向我反击,二来避免刚才的帆布的余毒倾入鼻腔和嘴巴。 睁开眼一看。 发现一位披头散发的三十多岁女人,容貌姣好,她正摁住胸口、嘴角溢血,往出租车的入口方向奔逃。 而刚才我手中丢出去的东西,竟然是一颗鲜血淋淋的头颅! 粉刷工的头颅! 难怪之前现场一片混乱,声音大躁。 原来他们以为我拧下了一颗人头! 这头肯定是假的。 肖胖子还想追。 我大喝道:“别追了!” 彩门人如果要逃。 我们根本没任何办法。 除非提前设局逮住他们。 更何况。 大彩头现在已经被我们给逮到了。 这个时候,五六位公家人已经疾速跑了过来,大声对我们喝道:“都别动,抱头蹲下!” 第三百三十四章 疯 我们只得老老实实地抱头蹲下。 几位公家人先紧急过去检查了一下那颗头颅。 见到是假的。 他们简直无语到了极致。 一位为头的对身边下属说道:“全部都带回去!” 我们一行四人,再加上那位被我放了手刹的出租车司机,全被带到了机场办公地点问话。 在问我话之时,我的反馈是,逃跑的那中年女人一位演戏法的,她诳我朋友进了出租车,估计想骗他钱,我去追她,所以在地下车库闹了这么一出。 肖胖子和小竹的回答估计和我说的基本一致。 至于那位司机。 他修车可能也就只需要几百块钱,我之前给他的钱远远超出预想,他也没追究我们。 大彩头全程傻乎乎的。 公家人问我,你朋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问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回道:“可能被吓傻了。” 由于没什么损失。 公家人把我们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让我们写了一份无比深刻的检讨书,让我们走了。 出了门之后。 三黑子站在门口,满脸尴尬和纠结,想对我说什么,但又没张口。 肖胖子怼道:“死煤炭,你说你是不是大废物,乘飞机被人遛傻子玩?” 三黑子气鼓鼓地回道:“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肖胖子冷哼一声:“也就是目标还在,要是目标丢了,胖爷我可不光是嘴巴教训,直接拳头伺候!” 三黑子闻言,摆开架势扎起了桩,拍了一拍大腿:“死肥仔,有种过来耍!” 我非常无语,转头对小竹说道:“小竹,你去把这两个火药桶全给掀了。” 小竹嗯了一声,手中捏出两枚竹刀片,朝他们跨前了两步。 两个货见状,顿时脸上肌肉直抽搐,退后两步,不敢再言语了。 小竹下巴上扬,傲娇地撩了撩头发。 我们打了两辆车,回到了酒店。 在回酒店的过程中,大彩头一直神情无比恍惚,也不吭声。 我心中预感非常不好。 带着大彩头进了房间。 我开门见山问道:“大彩头,在机场劫持你那个人,你认不认识?” 大彩头闻言,翻了翻白眼:“她是我外婆。” 我们顿时面面相觑。 这怎么可能。 那女人顶多只有三十多岁,比大彩头的年纪还小! 我试探着问道:“那我是谁?” 大彩头无比认真地瞅了我几眼,说道:“爹,你什么时候借尸还魂了?” 什么情况?! 这是彻底傻叉了?! 肖胖子眉头紧皱,问道:“那你觉得我是谁?” 大彩头转头看了看肖胖子,尔后,手指着他,笑嘻嘻地回道:“你是驴儿艹的!” 肖胖子勃然大怒,抬手就准备去拎他。 我制止了肖胖子,转头问三黑子:“你跟他上了飞机之后,一路上他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没有?” 三黑子回道:“没有。在飞机上他还要了一杯饮料、看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报纸,一切都正常。” 神经病不可能有耐心看半个小时报纸。 证明在飞机上之时,大彩头的脑子没问题。 现在就存在两个情况,一个是他在下了飞机之后,被那位彩门女人下了药,彻底给药傻了。二是大彩头故意在我们面前装聋作哑。 前面一个情况,我们暂时没办法去判断。 必须先排除后一个情况。 三黑子说道:“我来试试!” 讲完之后。 三黑子给大彩头发了一支烟。 大彩头接过来,拿火柴点着了烟,想放嘴里抽。 三黑子突然一巴掌扇了过去。 大彩头顿时惨呼一声,捂住脸,死死地盯着三黑子。 三黑子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顶住大彩头的胸口,厉声喝道:“老棺材!你特么再装聋作哑,信不信老子捅了你?!” 三黑子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估计连鬼见了都要吓尿。 谁知道。 大彩头压根不惧,突然将手中烟头往三黑子的额头上一戳。 三黑子猝不及防,被烟头戳中,嘴里发出了一声鬼叫,额头立马被烫出了泡。 大彩头手还拿着烟头,不断地往三黑子的脸上狂戳,神情无比狰狞:“捅捅捅,我先捅死你……” 三黑子只得不断躲避。 大彩头还不依不饶地追着他捅。 我只得示意小竹。 小竹快步过去,一把拎住大彩头的后领子,手指往他胸口猛地一点。 大彩头嘴里嗷呜一声,顿时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尔后。 他竟然哇哇哭了,哀求小竹:“娘……你别打我啊,我不是故意偷看爹和你在床上打架的,是你的哭喊声吵醒了我……” 小竹起初没反应过来。 待她反应过来之后。 这丫头俏脸腾地一下红了,羞得似乎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我特么…… 看来要对大彩头下一点猛药了。 我俯下了身子,无比严厉地对他说道:“大彩头,你用毒白面馍馍害了自己的养父总瓢把头。他没有怪你,而且,至死都没将此事告诉老粮帮之人!现在总瓢把头已经去世了,逝者已逝,恩怨两消!” “我不知道你所了解的三十多年前你全家死亡的真相是什么,但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当初害死你全家的真凶,其实并不是你养父,而是两个月前故意告诉你此事之人!” “这个人,他不仅在三十多年前杀了你全家,借你的手杀了你养父,现在基于某种原因,还要杀了你!目前的形势,只有我们才能救你,希望你能彻底清楚状况,别再跟我们耍心眼!” 这几句话 等于将大彩头内心深处的伤疤硬生生带血撕裂。 但凡他要是装疯。 表情一定会呈现微小的变化。 这种变化。 我一定能捕捉到! 讲完之后。 我冷冷地观察着他。 可大彩头完全没任何反应,反而哭着对我说道:“爹,你不要每天晚上在床上打娘了,好吗?” 三黑子和肖胖子这两个没脸没皮的,实在忍不了,竟然在旁边哈哈大笑。 我恼道:“笑个屁啊!没见过神经病说话?” 这下完犊子了! 大彩头估计是真疯。 我只得吩咐肖胖子和三黑子,让他们俩人轮流在屋子里守着大彩头,千万别离开半步。 我和小竹快速出了门,前往了津门康源医院。 门口老粮帮之人见到我们,非常恭敬,让我们稍等,马上进去通报。 才一分钟不到。 披麻戴孝的金彩头跑了出来,问道:“苏先生,有何吩咐?” 我回道:“昨晚魔都大彩头紧急奔丧,路上突然遇见了歹人袭击,现在可能脑子出现了问题。” 金彩头闻言,瞠目结舌。 我继续说道:“你现在马上派那位给总瓢把头治病的医生随我出门,让他前去确认一下。” 第三百三十五章 见人下药方 金彩头并不知道总瓢把头与魔都大彩头之间的恩怨情仇,在他的眼中,魔都大彩头中毒,这属于一件帮内大事。 他让我们稍等,立马转身去找涂医生了。 几分钟之后。 一辆救护车开出。 金彩头在车上摇下窗玻璃,让我们快上车。 车往酒店方向开去。 在车上,我才知道,涂医生是津门著名中医世家“涂氏中医”的传人,后来他又到国外进修西医,是一位非常顶尖的全科医生。 我本来想带着大彩头来津门医院全面检查,但又担心人多眼杂,出啥幺蛾子,只好带他们来酒店。 涂医生倒说无妨,对他来讲,精神病其实很容易判断,根本不需要什么太精密的仪器。 到了酒店。 涂医生先让肖胖子和三黑子先把大彩头给摁住。 大彩头被摁住之后,怒目圆睁、破口大骂,在床上不断挣扎。 涂医生给他来了一针。 打完针之后。 大彩头瞬间就蔫了。 涂医生又拿出了一张表格,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一些问答题,开始对大彩头进行提问。 大彩头变得异常乖巧,有问必答。 我们担心打扰涂医生,全出了门。 半个小时之后。 涂医生让我们进去。 我见到那张问答纸上面画满了红色的叉。 涂医生对我们直摇头,皱眉说道:“那针打完之后,大彩头会呈现一种潜意识,他依据潜意识答题,骗不了人。但从答题结果来看,大彩头确实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刚才我又给他把了脉,脉象显示确属有中毒的迹象。” “但到底中什么毒,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建议马上带大彩头回康源医院,采血化验,分析具体毒素!” 眼下只好这样。 我表示同意。 众人带着大彩头下了楼,乘坐救护车前往康源医院。 在车上,金彩头问我:“苏先生,到底是谁下得毒手?” 我回道:“不知道,目前还在调查。” 金彩头是一位老江湖,他其实到现在搞不清楚我们的真实身份,但鉴于总瓢把头临死前的话,他只能对我完全尊重、信任,见我这样说,他不便再问了,说道:“下毒害我同门,属老粮帮至仇,若苏先生调查过程需要协助,我们将全力以赴!” 我点了点头。 心里寻思你可能开心坏了。 魔都大彩头一死,再无强力竞争对手,这货接总瓢把头位置将会非常顺溜。 到康源医院之后。 涂医生带着大彩头去检查。 为确保不出意外。 我们始终没有离开过大彩头半步。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涂医生手中拿着报告单,神情凝重:“大彩头确实中毒了。药物的成份与之前总瓢把头血液中毒成份基本一致,但剂量有所加减。根据这些成份来判断,总瓢把头中的毒专门攻击心脏,大彩头中的毒专门攻击脑子。” 预料之中。 地下车库那位彩门女人是老司理的下属。 我估计,此前大彩头给总瓢把头吃的毒白面馍馍,也是这女人拿给大彩头的。 这算是见人下药方了。 我皱眉问道:“涂医生,能否让大彩头神智恢复正常?” 涂医生摇头回道:“这是一种江湖古方的药物,我只能像当时对总瓢把头一样,暂时保证毒性不恶化,抓紧时间根据成份研究解药,但过程会非常漫长……现在大彩头尚且不算太癫狂,但若不阻止毒性恶化,大彩头将自残而死。” 研究出解药估计可能性也不大。 总瓢把头中毒两个月。 涂医生连根毛都没研究出来。 我心沉到了谷底。 费劲心机终于逮到了大彩头。 结果老司理却给我留了一张废牌! 金彩头说道:“麻烦涂医生先去配阻止恶化的药。” 涂医生闻言,赶紧去配药。 金彩头告诉我,总瓢把头的遗体告别仪式将于一个小时之后举行,他得先去忙,失陪一下。 他走了之后。 肖胖子几人均满脸憋屈。 三黑子神情非常惭愧:“老板,你包养我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没办好……” 我抬手制止道:“怪不了你。” 在等涂医生配药的过程中,我给颜小月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有没有在大彩头的家里找到藏东西的暗格。 颜小月支支吾吾:“找倒是找到了……” 我问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颜小月:“……” 我说道:“你说话啊!” 颜小月回道:“杂志、dvd碟片,全都是这类东西。” 我问道:“啥内容?” 颜小月回道:“哎呀……《龙虎.豹》、《花花公子》,还有一些樱花国的小电影。” 我皱眉问道:“就这?!” 颜小月音调害羞地回道:“嗯,全是那些恶心东西……要怎么处理啊?” 我说道:“留着吧,我朋友三黑子挺爱收藏这些东西的。” 三黑子就站在旁边。 他完全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一张黑脸肌肉直抽抽。 正在此时。 一直闷不吭声的大彩头突然疯了一样冲进医院的大堂。 我顿时一惊。 撒丫子跟跑了进去。 瞅见几位彩门人将一副大棺材抬到了大堂。 棺材未盖棺盖。 里面正躺着总瓢把头的遗体,虽然他身体大部分被烧得不成样子,但因为盖着被子,看不出来,头部显然已经进行了紧急化妆,基本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此刻放在大堂,打算给接下来老粮帮之人进行遗体告别。 大彩头目光死死地瞅着遗体,全身颤抖,脸色蜡白,突然嘴里大声嗷呜着,扑了过去,神情显得无比狰狞,双手竟然狠掐总瓢把头遗体的脖子。 周边老粮帮之人全大惊失色。 纷纷过去扯开他。 但大彩头状态非常疯狂,竟然抬起拳头来狠揍来阻止的老粮帮之人。 大彩头毕竟在老粮帮内的地位很高,那些下属只敢拉他,却不敢揍他。 一时半会儿。 人仰马翻。 竟然差点将棺材给翻了个头。 大彩头见到总瓢把头遗体后受到了严重的刺激! 我突然有一种强烈感觉。 这一波刺激。 会让大彩头脑子短暂恢复正常。 这是好事! 我静观其变。 金彩头匆匆从后院跑了进来,见到这副场景,厉声大喝道:“先把他给绑了!” 众人闻令,开始对大彩头动手。 大彩头无比癫狂,目光极为凶狠,一边剧烈地殴打反抗,一边发出惊天的嘶吼:“老贼!杀人犯!你死得太轻松了,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放开我,快放开老子!” 众人七手八脚,总算将大彩头的手脚给绑住了。 大彩头在地上扭曲挣扎。 见始终挣扎不开手脚的绳索。 他突然又嚎啕大哭起来。 眼泪、鼻涕直流。 大彩头匍匐在地,全身剧烈颤抖,头仰望着神台上总瓢把头微笑的遗像:“爹,我不是人啊……你视我如己出,给了你能给的所有,但我残忍却害死了你,我是畜牲,我不是人……” 彻底清醒了! 大彩头已经回忆起了所有的事! 机不可失! 我赶忙转身对金彩头说道:“大彩头情绪激动,胡言乱语,留在此恐对总瓢把头不敬,我先带他离开!” 金彩头正巴不得如此,立马回道:“劳烦苏先生!” 我转头示意肖胖子和三黑子将大彩头给带走。 可谁知道。 大彩头突然嘶吼一声。 头猛然朝旁边的一具玻璃柜凶狠撞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 幸会 “咔嚓”一声响动。 全场发出一阵惊呼。 玻璃柜旁边有长而锋利的金属铁角。 金属铁角刚好对准了大彩头的太阳穴…… 鲜血直流。 大彩头一动不动。 世界安静了。 老司理酿造的一个跨越三十多年的古董悲剧故事,彻底结束了。 无语问苍天! 当大彩头见到总瓢把头的遗体,受到严重刺激,脑子恢复正常之时,我恍若看到了一条露出来的线头,心中欣喜万分,想将这根线头给死死地拽住。 可没想到。 人算不如天算。 这跟线头突然自己燃烧了,成了一片灰烬。 我心中阵阵抽搐。 现场非常之混乱。 此时此刻。 我们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没管其它,直接离开了康源医院。 在路上,他们一个个神情沮丧、情绪低落。 那种神情,就如同两支足球队比赛,我们压着对方围攻了全场,在最后时刻,赢得了一个无比宝贵的点球机会,本来可以一球攻进老司理的球门,可点球却踢飞了。 外面已经是晚上了。 路灯下。 将我们的影子给拖得细长。 我们找了一家饭馆吃饭。 见到他们那副蔫不拉几的样子。 我笑道:“你们别这副死样子,线索还没断,只是给我们增加了一点难度而已。” 肖胖子闻言,冷哼一声:“又开始准备用传销那套给我们洗脑了?” 三黑子也说道:“老板,你要说你还会过阴招魂问话的活儿,我铁定不能信!” 我非常无语,转头问小竹:“你信吗?” 小竹嘴里正在咬着一片藕片,点了点头,甜甜笑道:“我信!” 三黑子见状,神情不屑。 肖胖子嘟囔道:“小马屁精……” 小竹翻了翻白眼,一副懒得理会他们的神情。 我干脆掏出了手机,给光头朱打电话,特意打开了外音。 电话接通了之后。 我听到了那头火车在行进的声音。 光头朱问道:“兄弟,什么事?” 我反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光头朱拟声回道:“呜……裤裆裤裆……” 我回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在火车上,你坐火车去哪儿?” 光头朱说道:“回津门啊!” 我顿时诧异无比:“你来津门干嘛?” 光头朱非常无语:“不是你交待我回津门的么?” 我问道:“我什么时候交待?” 光头朱回道:“上次啊!你不是拜托我去找一个叫花老头的信息吗,我不认识他,但津门有一位彩门老前辈,他对彩门之事门清儿,前段时间他的老婆过世了,我之前答应你,等他老婆出殡的时候,我去送礼,顺便向他探听一下花老头的事。” 光头朱确实跟我讲过。 我正准备跟他打电话说这事儿,没成想还赶巧了,便问道:“彩门老前辈还是津门人?” 光头回道:“对呀!” 我点了点头:“我现在也在津门,到时我跟你一起去。” “另外,除了花老头,这次还要找一位位彩门中人。” 光头朱问道:“找谁?” 我说道:“一个女人,年纪三十多岁,长相挺风韵的,主要特征是她的右耳背后有一颗痣,痣上还有一根黑毛,用药出神入化,非常厉害!” 光头朱反问道:“她怎么厉害了?” 我简单地把机场发生之事跟他说了一遍。 光头朱听完,骂了一句:“卧槽!这尼玛三十多岁还有这造诣?” 我奇道:“难道彩门论年纪看本事?你也三十多岁,本事不逊色于她啊。” 光头朱回道:“那不一样!我是彩门百年难遇的天才!” 我:“……” 光头朱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把住的地址告诉我,到津门之后,我先找你们去!” 挂完电话。 肖胖子和三黑子面面相觑。 我说道:“吃饭!” 三黑子问道:“老板,你连那女人的一根毛都看这么清楚吗?” 我总觉得他这话听起来相当之别扭。 肖胖子笑道:“他五官开过光,不能用常理揣度,反正当他变态就是了。” 当天晚上。 我睡在床上。 仔细地回忆起与老司理斗争的过往。 突然觉得。 老司理也挺可怜的。 我父母、九儿姐,没把苏家的神器放我身上,真的是一大惊世绝招。 老司理可能对我恨得牙根直痒,却不敢杀我。 我到处点火。 他只能到处灭火。 我不着急,玩得他血溅三丈才解恨呢。 心中暗下决心。 这次我还要给他上一次恶毒的眼药! 翌日早上。 我们正在酒店大堂吃早饭。 光头朱到了。 这货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坐在了我们边上。 他们之间互相还没见过。 我放下碗筷,向他介绍道:“这是彩门光头朱,他们是肖岚、三黑子、小竹。” 光头朱向他们抱拳道:“诸位,幸会幸会!” 尔后。 他偷偷瞄了几眼正全身贯注吃饭的小竹,附在我耳朵边,低声问道:“兄弟,那位小竹姑娘有对象没?这姑娘可真水灵啊,蜜桃一样,大眼睛萌萌的,长得跟小月同一个档次啊。” “哥们未婚未育、不差钱、幽默风趣、有上进心,唯一缺点就是没头发。可老话说得好,贵人不顶重发么!要不你待会儿向她重点介绍一下我……” 我回过神来。 光头朱认识颜小月,就是因为看上了那丫头长得漂亮,但后来接触之后,发现两人根本就是做兄弟的料,只得作罢。 我说道:“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光头朱问道:“为啥?” 我附在他耳边,低声回道:“她以前是索命门的!” 光头朱闻言,脸色陡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竹见状,忙去拉他。 这货吓得赶紧后挪了几步远,颤声说道:“不劳驾女侠……” 尔后。 他从地上起身,战战兢兢地去取自助餐,独自一人找了一张桌子吃饭。 众人吃过了早餐。 我让光头朱早点出发。 光头朱皱眉道:“这么多人,咱又不是去打老虎,不大合适啊。” 我寻思也是。 毕竟是去参加人家葬礼。 我便让肖胖子和三黑子在津门等着,让小竹跟我去。 光头朱皱眉道:“别啊!让胖哥或者黑兄去都行,女侠还是留下来吧。” 肖胖子和三黑子异口同声:“对呀对呀!” 我回道:“对你们个头,就小竹跟我!” 肖胖子问道:“那我们在这儿干嘛?” 我回道:“听相声、捡漏、切磋武艺,只要别把自己折腾进牢里去,都行。” 他们不吭声了。 光头朱一脸无奈,只得同意。 我们一行三人,打车前往老彩门人的家中。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天下彩门分三花 出租车一路前行。 可我却看到车出了津门之后,径直往冀省的方向开。 我问光头朱:“那位彩门老前辈不是在津门么,怎么跑冀省去了?” 光头朱回道:“我们这样去见不到他,必须要去冀省沧市找我姑奶奶,请我姑奶奶带我们去。” 我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光头朱没正面回答,却反问道:“兄弟,你知道彩门分几大花旗吗?” 我不仅不知道。 连“花期”什么意思都没听懂。 光头朱向我解释道:“东方朔祖师创立彩门,天下彩门分三花,分别为人花旗、兽花旗、鬼花旗。” “三大花旗虽然都会彩门的基本功夫,但侧重点却各有不同。人花旗侧重点在大街上逗人玩闹,杂技幻术变脸。兽花旗侧重点在玩驯飞禽走兽,控制天下万灵……” 我问道:“耍猴戏的?” 光头朱闻言,满脸尴尬和憋屈:“你这……说得太低级了,耍猴戏只是兽花旗最简单的手段。兽花旗的顶尖高手,可以控飞禽取天下奇珍异宝,御万兽攻城略地建功立业!” 第一次听到把街头驯兽杂耍说得这么高大上。 这口才我服! 光头朱见我满脸不信,说道:“诸葛亮知道吧?他曾用千头火牛冲进敌群,火烧博望城,干掉万千军马,就是因为他学会了一招兽花旗的手段!不然火牛哪儿那么容易控制的?” 我寻思哥们也曾用过火牛阵在明墓烧过金陵黄门。 难度确实有。 但也没那么玄乎。 不过,江湖门派皆有信仰。 我也不能当面戳破,便说道:“你继续说。” 光头朱回道:“不说了!你怀疑我大彩门的本事!” 我:“……” 小竹搭茬道:“讲好好的怎么不说了?你说呀!” 光头朱闻言,身子一抖,忙不迭回道:“女侠让说,我肯定说!” “咱们再来说鬼花旗。鬼花旗不逗人、不逗兽,专门逗鬼!以前无论帝王将相还是普通百姓,死了之后,都要请戏班子来演艺一番,这就是鬼花旗的主营业务了。其实,他们不是演给人看的,而是演给鬼神看的,主要目的是消除阴魂身上的煞气,送他们安静上路。” “你们知道隋炀帝吗?他死后曾阴魂不散,统领着千万阴魂作乱,煞气导致瘟疫横行、天灾不断,我大彩门鬼花旗先师一怒之下,在他的陵寝之前演艺了三天《断魂山》折子戏,吓得隋炀分分钟尿裤子,缩进陵寝再也不敢出来。” 小竹美眸瞪得老大,俏脸无比好奇:“怎么吓他的?” 光头朱回道:“彩门鬼花旗先师召唤了始皇帝的阴魂,让始皇帝统领千军万马攻打隋炀帝,可不就把他给吓尿了么!” 出租车司机已经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了。 “兄弟,你们是津门劝业场讲相声的吧?还别说,你们刚才排演的段子,虽然包袱少,但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光头朱:“……” 光头朱牛皮确实吹爆天了。 估计这什么鬼花旗,无非就是吹吹打打专门送葬的草台杂戏班子。 人花旗千变万化的戏法、兽花旗操控飞鸟走兽的手段、鬼花旗召唤秦始皇统领千军万马攻打隋炀帝,其原理大概率就是在人、兽、鬼的眼中,制造出一场幻觉,控制住对方而已。 前两件事稍微可信。 但鬼花旗这事儿,压根就是胡扯。 鬼这东西存在吗? 鬼才信! 我拉回正题,问道:“你讲这些,跟我们去找人有什么关系?” 光头朱说道:“当然有啊!” “我属于人花旗的,之前问了人花旗的人,他们都不知道花老头。我姑奶奶是兽花旗的,我问了她,她也不知道花老头。证明这花老头极有可能就是鬼花旗的人,而我们要去找的那位彩门前辈,他就是鬼花旗的人!” “实话说吧,彩门三旗,其实内心互相看不起。像我这种人花旗的晚辈,虽然本事逆天吧,但鬼花旗的人性格无比古怪,从不与其它两旗交往,他肯定不会鸟我。所以我只好去沧市求我姑奶奶,她在彩门辈份高,如果她能带着我们去,鬼花旗的老头才会见我们。” 原来如此! 可花老头是鬼花旗的? 鬼花旗的人怎么会跟我父母扯上关系? 这事儿也没法去想。 我问道:“你是人花旗的,怎么会有一位兽花旗的姑奶奶?” 光头朱挠了挠头:“我以前本来是兽花旗的人,但我从小害怕猫狗这些小动物,学不了兽花旗的手段,长辈便把我送去学人花旗的手艺了。” 小竹格格直笑:“大老爷们还怕猫狗呢?” 光头朱有些尴尬地回道:“女侠你别笑啊!那只是小时候,现在别说猫狗了,豺狼虎豹在我面前,光头朱耍一点手段,让它们跪下来喊爷爷!” 我问道:“那位耳朵长痣的女人,是哪个旗的?” 光头朱回道:“判断不出来!从她在地下车库展示的化妆、假人头以及毒布的情况来看,这些属于彩门三旗的基本功,谁都会。等找到了我姑奶奶,咱们一并再问吧。” 我们到了沧市之后,径直往乡下走。 到了一个无比偏僻的乡镇。 已经是晚上了。 我们下车步行,进入了一个村庄。 村里人睡得早,基本都已经关门闭户。 我们三人行走在村里。 月光影影绰绰。 来到了村东头一栋大宅子。 宅子大门关着的。 光头朱连敲了几遍,没人回应。 他又开始打电话。 电话也没人接。 光头朱喃喃地说道:“怎么搞的,不会又去耍钱了吧,姑奶奶咋那么喜欢耍钱呢!” 我寻思这老太太可以。 从年纪来判断,老太太是光头朱的祖辈,现在应该八九十岁了,大晚上还去耍钱,证明不仅身体好,还充满着激情与活力。 正在此刻。 我突然听到了身后吭哧吭哧的声音。 一股浓烈杀意袭来。 回头一看。 三条凶神恶煞的狼狗,冲我们狂奔而来。 光头朱见状,吓得脸都白了,立马撒丫子逃。 我简直无路了。 说好的让豺狼虎豹叫爷爷。 这货就这副怂样? 小竹反应极快,芊手一抖,三枚竹刀片呼啸飞出。 三条狼狗中刀,腿被严重划伤,嗷呜几声惨叫,身躯翻倒在旁边地沟,挣扎不起来。 光头朱见状,停了下了脚步,露出满脸遭了雷劈的表情,嘴唇抖动:“完了完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姑奶奶驾到 正在此刻。 我听见巷子口传来了高跟鞋踏青石板的声音。 随后。 一位身穿旗袍,头发微卷,身材极好,面若凝脂,眉似黛山的三十多岁女人走了出来。 她气质温婉,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性独有的魅力。 这大晚上的突然出现容貌如此姣好的女人。 与这破败的村庄氛围非常不协调。 她瞅见了在地上翻滚吠叫的三条狼狗,脸立马沉了下来,手放在嘴里,吹了一下口哨。 口哨声划破夜空。 无比凄厉。 光头朱一听,简直要疯了,从地上爬起,招呼我们快跑。 我和小竹不明所以,惊诧万分。 但耳朵边却传来了大量嘈杂的走兽奔跑之声。 若千军万马在巷子狂奔。 转眼一见。 巷子口突然杀出了一群目呲欲裂的狼狗。 足足有二三十条! 估计全村的狼狗全来了。 它们呈一副要将我们碎尸万段的状态,冲我们奔袭而来。 我大惊失色,一拉小竹的手,转身跟着光头朱,撒丫子就跑。 光头朱跑了几十米远,哧溜一下,竟然像猴子一般窜上了旁边的一棵树。 小竹则三步并成两步,速度飞快地跃上了旁边的一堵墙,冲我大喊:“哥,快上来!” 但我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狼狗已经奔到离我只有几米远的距离,正朝我凶狠扑来。 我瞅见旁边正好有一辆四轮推车,恨一咬牙,抬手向前横拉四轮车。 四轮推车像陀罗一样,滴溜溜飞速转动,车身砸得那几匹冲在最前面的狼狗晕头转向,狂吠着倒地。 我再一扯四轮车的扶手,让它立稳,嘴里一声爆喝,抬脚凶猛一踹。 四轮推车在我极大的力度之下,像一辆重型推土机,呼啦啦往前奔。 后面那些狼狗奔跑速度太快,根本躲避不及,被四轮车撞的纷纷摔倒狂嚎,有几匹竟然还直接被撞飞了,在空中翻滚几圈再嚎叫倒地。 乘此机会。 我一拉小竹的手,借力瞪踏几步,上了那堵破墙。 旗袍女人见到我刚才展露的一手,满脸不可思议。 反应过来之后。 她神色更加愠怒,再次将手放在嘴巴,又吹起了口哨。 这次口哨与之前那次区别较大。 前面那次比较凄厉。 这次却发出滴哩哩之声,腔调婉转。 让人无比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刚才光头朱敲门的那栋宅子里面,竟然从围墙上爬出来数以百计的蛇。 大大小小。 五颜六色。 它们吐着瘆人无比的信子,纷纷冲我们包围而来,开始蠕动着爬墙、上树。 小竹大急,立马要跃下去:“哥,我杀开一条道,你先走!” 我一拉她:“别冲动!” 这些蛇不知道毒性如何。 可不是蛮力能对付的。 脑子正疾速转动想着应对办法,却听见光头朱颤声大喊道:“姑奶奶不要,我是小光!我是小光!他们是我朋友!” 姑奶奶驾到?! 这特么搞错了吧?! 我和小竹面面相觑。 旗袍女人闻言,神情微变,仔细地瞅了几眼那棵树,疑惑地问道:“小光?!” 光头朱双手死死抱着树干,浑身颤抖,鸡啄米般点头回道:“是我是我……” 旗袍女人确认是光头朱之后,秀眉紧蹙,无奈地吹响了口哨。 群蛇如潮水一般,纷纷退却。 狼狗也全往回跑。 除了一些受伤不能动的狼狗还躺地上,现场变得一干二净,像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下。 彻底改变了我对彩门兽彩旗之人的看法! 他们驯兽的手段。 真的不只是耍猴戏! 旗袍女人踩着高跟鞋,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先冷冷地打量了我和小竹一眼。 尔后。 她对树上的光头朱说道:“下来!” 光头朱见确实没什么危险了,方才颤颤微微从树上溜了下来。 我一瞅这货的裤裆。 尿了。 光头朱往前走了两步,腿一软,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但这家伙反应快,立马说道:“小光给姑奶奶跪安了!” 旗袍女噗呲一笑:“你可得了吧!吓得腿软就腿软,你什么时候给我跪安过!” 光头朱也不觉得尴尬:“您老人家觉得我这下跪姿势还算虔诚吗?” 旗袍女说道:“别贫了,赶紧起来,你随我进来!” 光头朱闻言,从地上艰难起身,但他脸上肌肉抽搐,根本不敢向宅子挪动脚步。 旗袍女见状,说道:“放心,里面的东西不会攻击你。” 我从来没想过。 那个在讨彩大会耍弄戏法搅得老粮帮天翻地覆的大侠光头朱,在旗袍女面前,竟然真跟孙子一样。 旗袍女在进宅子之前,又冷冷地瞅了我和小竹一眼。 光头朱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冲我们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让我们在外面等着。 我干脆坐在破墙上,抽起了烟。 小竹说道:“哥,那姐姐好有魅力啊。” 我不置可否。 这女人实在太邪门了。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 光头朱从里面出来,向我们招手。 我们从墙上跃下。 我问光头朱:“她怎么说?” 光头朱说道:“等下再说,先治好狗!” 尔后。 他递给了小竹一个药罐子,让小竹将药罐子里面的粉末撒在狗伤口处。 这货实在太怂了。 几匹狼狗现在伤成那副死样子,他都不敢过去洒药。 小竹拿着药罐子,给几匹狼狗的伤口处都倒上了药。 见小竹已经处理好了。 光头朱挠了挠头,对我说道:“我姑奶奶答应帮忙了,但她有三个条件。” 我问道:“什么条件?” 光头朱说道:“这三个条件,要完成了第一个,她才能说第二个。三个全完成,她就同意带我们去鬼花旗的老头。” 我有求于人家,只得点头答应。 光头朱说道:“第一个条件,我姑奶奶说,既然你们都是玩古董的,刚才她身上佩戴的几件古董饰品,到底哪一件最值钱?” 小竹闻言,顿时傻眼了:“刚才我们被狼狗和群蛇追的狼狈不堪,哪儿还有工夫看她身上佩戴的东西啊?” 光头朱低声说道:“女侠,实话说吧,姑奶奶在讲这句话的时候,我想偷偷瞅她身上佩戴的东西来着,但被她发现了,说再瞅就挖瞎我的双眼,我硬是低头没敢看!” 我回道:“一文不值!” 光头朱闻言,瞪大了眼睛:“你确定?兄弟……你可想好了再答,如果错了,咱们这趟可真的白来了!” 我回道:“你尽管回去告诉她答案。” 之所以敢这么说。 因为她身上根本没佩戴任何古董,甚至连女人最常见的金银项链、耳钉都没有。 这女人极度聪明。 她内心根本不想帮我们忙。 但我们毕竟是光头朱千里迢迢带来的朋友,她不好直接轰人,采取了这种手段,既维护了光头朱在朋友面前的面子,又无比坚决地拒绝了我们。 光头朱见我无比坚定,转身进了宅子,禀报答案去了。 但他很快就出来了,神情无比讶异地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显然。 我答对了! “第二个条件呢?”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追风吼 光头朱手中还抱了一个酒罐子。 酒罐子不大,上面还贴着一张红纸。 红纸上写着“追风吼”三个字。 光头朱皱眉说道:“兄弟,对不住,我看咱们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我问道:“怎么了?” 光头朱挠了挠头:“第二个条件是,她让你喝这罐子酒。” 小竹闻言,立马一瞥嘴:“这有什么难的,一罐酒有一斤不?我哥不爱喝酒,我来喝!” 光头朱回道:“差不多一斤吧,但关键这酒有问题啊。” 小竹问道:“什么问题?” 光头朱说道:“我姑奶奶是兽花旗的,各种动物泡的酒实在太多了。以前我见她对付一个仇家,也是从这个‘追风吼’罐子里倒了一碗酒出来,她直接一碗酒泼到了人家脸上,仇家立马像被泼了硫酸一样毁容了,你说这玩意儿喝肚子里不得当场死翘翘?” 小竹秀眉紧蹙:“这么毒?!” 光头朱瞅见地上有一只癞蛤蟆,俯身探手,抓住癞蛤蟆,拔开了罐子口,四周空气顿时酒香四溢,他倒了一点酒在癞蛤蟆的身上。 瘌蛤蟆痛苦地挣扎了两下。 紧接着。 它的身体开始往外嗤嗤冒着烟,化成了一滩浓水。 这已经不叫酒了。 与《鹿鼎记》里面的化尸散差不多。 我对光头朱说道:“拿酒来!” 光头朱:“……” 小竹见状,大急道:“哥,你别喝,要喝我来喝!” 我回道:“你喝没用。” 见他们站立不动,我将光头朱手中的酒罐子一把给抢了过来。 他们两人就想过来抢。 我迅疾退后了几步:“都别动!” 讲完之后。 我立马一仰头,将整罐子“追风吼”给倒下了肚子。 入口甘甜。 酒性烈而霸道。 若刀子割喉。 进入肚子之后,恍如万千烧红刀子在不断地搅动、翻滚着肠胃。 我猛地将罐子摔在了地上,一抹嘴巴:“回去告诉她,好酒!” 小竹彻底傻眼了。 光头朱则站着没动。 半晌之后。 光头朱像疯了一般转身,快跑进了宅子。 小竹俏脸蜡白,眼眶泛红,银牙紧咬:“哥……我得去杀了她!” 讲完之后。 她就想进宅子。 我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说道:“没事。” 骗人的玩意儿! 我压根不信,这女人会现场化掉自己孙外甥的朋友。 这是人性。 九儿姐曾告诉我,世间之局成百上千,但做局的核心,全都离不开人性。 旗袍女只是不想帮我的忙而已。 彩门中人会无比古怪幻术。 刚才化掉癞蛤蟆的手段,不知道酒里面弄了什么幻术,这事当场呈现,给了我一种无比强大的心理压力,以性命相胁,让我知难而退。 甚至。 我严重怀疑光头朱其实三个条件的答案他全知道。 但这货迫于旗袍女的要求,他不能告诉我,只得在我面前演戏。 光头朱再次从宅子出来,神情无比欣喜:“厉害厉害!姑奶奶说你第二关过了,那酒其实没毒!第三关就非常简单了。” 尔后。 他拿出了一支香,点燃了,递给了我。 “第三关是让你插上香,向我姑奶奶磕三个响头,认她做姑奶奶,然后就可以商量正事了。” 我问道:“你确定?” 光头朱点了点头:“确定啊!” 我又问道:“你姑奶奶年纪多大?” 光头朱想了一想:“三十?我不记得了,她年纪不大,但辈份比较高。” 我将香接了过来,折断,丢在地上。 “对不起,这一关我过不了!” “别说她年纪不大,即便她现在七老八十,苏尘上跪皇天中跪厚土、下跪父母师尊,绝不跪外人!” 讲完之后。 我立马招呼小竹:“走!” 旗袍女这一招可真阴损。 但凡有脊梁骨、有大本事的江湖人士,绝不会对别人下跪。 这一关看起来最为简单。 实在最为艰难。 我要是跪了,认她做了姑奶奶,以后在她面前永远是孙辈,这绝对不能容忍。 她就是看中了这点,故意拿这个条件来刁难。 尽管我非常想通过她找出花老头的信息、找出耳朵带痣女人的信息,可正常过关斩将尽管来,哥们皱一下眉头都不算好汉,但这种折辱,找别人玩去! 光头朱见状,一把扯住了我,急道:“别啊兄弟,我比她的年纪还大,不一样叫她姑奶奶么,身上又不会少块肉!” 那不一样。 他是彩门中人。 辈份使然。 不叫属于不尊。 我回道:“无需再言!” 正准备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咯咯咯……你叫一句晚林姐可以吗?” 回头一看。 旗袍女身躯正浅浅倚在门框,巧笑兮然地瞅着我们。 光头朱额头全是大汗,似乎长松了一口气,说道:“兄弟,恭喜你过关了。你要真跪了,这事儿可就彻底黄了!” 啥玩意儿?! 旗袍女说道:“之前小光跟我说,有一位豪杰般的人物,想拜托我帮忙,我还不大信呢,今天算是开眼了。” “我冯晚林从不帮外人,只帮朋友。可我交朋友呢,又向来宁缺勿滥。刚才驱兽围攻、三关考校,见识了你的本事、眼力、胆识、骨气。” “我非常想交你这个朋友,你愿意吗?” 她一北方女人,说话却带着南方女人的软糯腔调,伴着脸上的浅笑,让人如沐春风。 我转头狠狠地瞪了光头朱一眼。 看来这货果然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今晚会发生野兽攻击、三个条件之事,却一直装成不知道,演得还真逼真。 光头朱退后两步,摸了几下头:“那什么……兄弟,这全是我姑奶奶提前交待的,她不让讲,我也没法提前跟你说啊。” 冯晚林款款走了过来,主动向我伸出了手,笑意盈盈:“你好,苏尘!” 给了台阶让我上。 不上白不上! 她年纪比我大,叫一句姐不亏。 我与她握了一下:“晚林姐好!” 光头朱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脸上肌肉直抽搐:“不是……你还真叫姐?这样可特么整差辈了!我可还叫着她姑奶奶呢!” 冯晚林闻言,瞪了他一眼:“一边待着去!” (读者朋友中秋快乐!晚上还有一更!过节大家就别再骂我短了,感恩!) 第三百四十章 猴抬棺 进了宅子。 之前宅子里面曾窜出不少毒蛇。 我本以为这位兽花旗的女人院子里会有不少瘆人的动物。 但实际并没有。 也许我们看不见。 里面反而到处是花草,散发着阵阵幽香。 屋子里面的布置也很雅致。 墙上挂着不少画。 不是人物、山水。 全是飞禽走兽。 有不少还是上古神话传说中的神兽,神情狰狞、气势威武。 冯晚林吩咐光头朱给我们倒茶。 光头朱一副憋屈脸,但却不敢忤逆,老老实实地去泡了。 茶带着淡淡的花蜜香。 冯晚林开门见山问道:“苏尘,你要找鬼疯子?” 我点了点头:“对,我有一件非常重要事情想问他,还请晚林姐能够引荐。” 冯晚林浅浅地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唇:“引荐肯定不行。鬼疯子的性格无比孤僻,油盐不进,这人谁的面子都不卖,我必须想一点办法让他就范。” 光头朱搭茬问道:“姑奶奶,你打算怎么做?” 冯晚林秀眉微蹙,想了一会儿,说道:“鬼疯子还欠我一样东西,这次正好乘此机会过去夺回来。你们别管了,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们明天一大早出发,今晚先休息。” 我发现冯晚林长相看起来若大家闺秀一般温婉,其实性格挺爽快的。 这栋房子虽然大。 但楼上都堆放杂物,只有一楼有两个房间可供睡觉。 冯晚林瞅了瞅我和小竹,笑着问道:“你们是情侣吗?” 小竹闻言,不好意思地低头回道:“晚林姐,他是我哥。” 冯晚林回道:“不嫌弃的话,今晚你跟我住吧。” 小竹点了点头。 乡村的夜晚很静。 我和光头朱住一个房间。 他脚实在太臭。 熏得我有点睡不着。 光头朱一边拿臭袜子放在鼻子上闻,一边对我说道:“我姑奶奶出手,这事指定成了。” “兄弟,你知道我姑奶奶在彩门中啥地位吗?” 我问道:“啥地位?” 光头朱回道:“彩门三大花旗,人花旗现在人才凋零,自从我师父去世以后,几乎没人能在彩门说得上话。兽花旗第一人就是我姑奶奶,人称‘鹤仙子’,江湖地位老高了。鬼花旗最牛的人就是明天要见的鬼疯子了,也只有我姑奶奶出手,才能震得住他。” “除了彩门中人,我姑奶奶看得上眼的江湖人士太少,你算是一个。你放心,但凡她认了你做朋友,你的事就是她的事,她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问道:“鬼疯子欠你姑奶奶什么东西?” 光头朱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老一辈的事,我不知道,但好像恩怨挺深的……” 翌日一大早。 冯晚林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早饭。 蜂蜜水、炸蚕蛹、几个鸡蛋和白面馒头。 冯晚林有些抱歉地对我们说道:“农村没什么好东西,我平时早餐都喝一杯蜂蜜水,你们将就着吃。” 小竹闪着大眼睛:“姐姐,难怪你皮肤那么好。” 冯晚林浅笑道:“小丫头,敌不过你年轻的有弹性。” 我和光头朱一阵无语。 吃过早饭。 一辆四轮运货车开过来了。 车后斗还蒙上了帆布。 也不知道后面有什么东西。 司机下车说道:“冯姑娘,东西都在后面,需不要看一下?” 冯晚林回道:“不用了,出发吧。” 一行人乘坐卡车回津门。 进入市区之后再转乡下。 来到一个村子,已经晚上了。 冯晚林吩咐司机靠一棵大树底下停下,并交待我们别下车,就在车里面等着。 这位置非常好,在村口处一个缓坡上,晚上没村民出村,没人知道我们来了,但我们却能看清楚村里面的情景。 目所及处。 村子里面正在办丧事。 村广场搭了一个戏台,舞台上牵了白炽灯,上面有几人正在戴着面具表演傩舞,下面有少数村民在观看。 旁边一具棺材架在长凳上。 看来棺材里面就是鬼花旗鬼疯子死去的媳妇儿。 我也不知道冯晚林所谓采取办法让鬼疯子就范是什么办法。 只好在车上等着。 等了一个多小时。 村民逐渐散去了。 演傩舞之人也收了摊。 仅剩下孤零零一具棺材停在原地。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 冯晚林招呼我们下车。 她掀开了车后斗的帆布。 我一看,顿时惊讶不已。 里面竟然是八只猴子! 这猴子陪我们辗转了一天,不闹不吵,也是神奇。 冯晚林嘴里念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又轻轻地吹了一下口哨。 八只猴子像听到命令,突然从车斗上跃下来,在夜色中犹如鬼魅,往棺材边窜去。 一只猴子手中还拿了一根长树枝,跳起来就将舞台上挂着的白炽灯给砸了。 尔后。 八只猴子竟然扛起了那具棺材,哗啦啦地往我们这边跑。 猴抬棺?! 如此诡异的情形,不仅我和小竹懵了,连光头朱也懵了。 猴子们将那具棺材抬到了卡车的车斗上,它们全上了车,分坐在棺材两边,神情无比肃穆,像保护着棺材的保镖。 冯晚林上了车,打开了棺材盖。 我一看之下。 再次傻眼了。 里面没有尸体。 竟然是一面铜镜。 铜镜不大,但外在形制非常古朴,包浆浑厚,镜子背面雕刻着漂亮的璃龙纹,外沿缀太阳形状铜扣,中间扣环呈弯月牙状,宝光四溢,熠熠生辉。 虽然仅仅瞥了一眼。 但我可以确定,这是一面西汉铜镜真品! 冯晚林眼中露出无限欣喜,将铜镜给拿了,用丝绸包起,重新盖上棺材盖。 司机将车斗帆布给蒙起来。 冯晚林把铜镜给了司机,对他说道:“你去吧,按我的计划行事。” 司机点了点头,将四轮车给开走了。 冯晚林转头对光头朱说道:“你去那个柴房烧一把火,然后大喊救火,吵醒村民,你再跑回来。” 光头朱回道:“为什么刚才不叫猴子点火?” 冯晚林说道:“猴子怕火,不敢点……咦,奶奶的话不听?” 光头朱立马过去了。 天干物燥。 光头朱一点就着。 柴房火熊熊燃烧。 这货一边往回跑,嘴里一边大喊道:“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呀……” 不一会儿。 不少已经睡着了的村民全慌张跑出来了,开始拿水桶去灭火。 村里顿时一片混乱。 火很快就被灭了。 但村民却发现,棺材已经不见了! 有人着急忙慌去禀告。 冯晚林笑意盈盈,对我们挑了一下眉毛。 “等下咱们去给鬼疯子奔空丧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一箭双雕 村里不少人已经跑出来了。 中间有一个人,年纪大概七十来岁,尽管发须皆白,但皮肤却极嫩,在夜色之下,显得非常怪异。 我反应过来。 这人是患有白化病。 光头朱对我说道:“这就是鬼疯子了。” 鬼疯子的身边还簇拥着不少人。 这些人一看就不像是普通村民,而是江湖人士。 冯晚林瞥了瞥嘴,说道:“鬼疯子这一招暗渡陈仓可玩得可真溜。” 小竹问道:“晚林姐,棺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冯晚林闻言,不置可否,浅笑着反问道:“丫头,你可知道鬼花旗是做什么的吗?” 小竹回道:“朱哥说,鬼花旗是专门逗鬼的。他们能够演鬼戏,镇压煞气,送阴魂乖乖上路。以前鬼花旗的前辈还曾召唤过始皇帝的阴魂,带千军万马攻打隋炀帝的阴魂兵将呢,可厉害了。” 冯晚林闻言,“噗呲”一下笑了,转头瞅了瞅光头朱。 光头朱一脸尴尬。 冯晚林解释道:“我这孙外甥整天吹牛,你们别信他的!彩门人都会戏法不假,其实人花旗就是街头杂耍、兽花旗主要驯飞禽走兽、鬼花旗确实是演葬戏的,没那么玄乎。但人花旗和兽花旗还好,长久以来都按祖师规矩,没有跑偏主要业务。” “唯独鬼花旗,从民国以来,在利益驱动之下,开始变味了。他们演葬戏为假,专门在葬礼或者坟墓之前借演戏的机会偷偷薅死人的陪葬品为真,这可比单纯的演葬戏来钱快多啦。” 我大为惊奇。 彩门中竟然还有人专门干这个! 光头朱忙不迭地补充道:“不冲突不冲突,我跟你们讲的是以前鬼花旗前辈的英雄事迹,现在鬼花旗变了,那是他们愧对祖师爷!” 冯晚林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光头朱的头:“你别一天到晚净给彩门人的脸上贴金,彩门跟其它任何江湖行当一样,有守规矩的、也有不守规矩的。” 光头朱尴尬地回道:“姑奶奶教训的是!” 冯晚林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我听到一个消息,鬼疯子的老婆在给一位死去的大佬唱葬戏的时候,将大佬陪葬在棺材里的一面价值万金古董铜镜给悄悄薅走了。” “本来这事没人知道,但很不凑巧,大佬下葬之后没几天,突然山体滑坡,将坟给冲了。大佬家人重新敛棺下葬,打开棺材一看,发现棺材未破,但里面的铜镜却不翼而飞,他们思来想去,怀疑到了鬼疯子老婆的头上。” “紧接着,就立马传来鬼疯子老婆重病而亡的消息。我寻思这事不大对劲,派暗哨悄悄一打听,发现鬼疯子的老婆其实根本没病,而是偷偷跑了。我断定,鬼疯子是因为担心大佬家人报复他老婆,故意做了一个假葬礼,想搞一个死无对症。” “刚才我其实只是想看看棺材里面到底有没有尸体,没想到还真没有。更没想到的是,鬼疯子竟然将那面价值万金的古董铜镜给放了进去!”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鬼疯子是彩门鬼花旗的一号人物,即便他老婆薅了铜镜,哪位大佬敢来找他的麻烦呢,何必还要弄这一招?” 冯晚林摇了摇头:“具体大佬是谁,我不知道,但肯定势力大得可怕,不然以鬼疯子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小竹问道:“不对啊晚林姐,他让老婆装死后直接逃走就行了,干嘛还要特意将铜镜放棺材里面呢?” 冯晚林浅笑道:“这就是鬼疯子的聪明之处。铜镜是重宝,鬼疯子性格非常多疑,藏家里怕对面大佬突然来搜家,给别人藏起来,哪怕是给自己老婆,他都会担心丢失铜镜或者别人见钱眼开跑路。” “不能藏家、不能给人,只有暂时埋宝。所以,铜镜藏在棺材里最为合适,下葬之后,等于找了安全的地点埋宝。对面大佬翻找不出任何证据,也无可奈何,若干年之后,鬼疯子再将铜镜给挖出来,就安然无忧了。” 小竹又问道:“抬棺材的人不会发现棺材很轻吗?” 光头朱搭茬道:“你可别忘了鬼疯子是彩门人,简单一个手段,抬棺的八仙别说感觉不到棺材重量差异,就连下葬的地点,送葬之人在仪式结束之后都找不到。” 冯晚林说道:“没错,之前尸体入殓进棺材仪式,鬼疯子肯定也耍了手段,村民必然以为鬼疯子老婆的尸体真装在了棺材里面,这也是他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小竹吐了吐舌头。 我对冯晚林充满了欣赏。 她刚才让猴子将棺材给抬走,摆明了就是告诉鬼疯子,她已经完全知道了假尸首、真铜镜之事。 一旦她说出来。 鬼疯子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铜镜重宝、骗人秘密全掌握在冯晚林手里。 这等于掐死了鬼疯子的七寸。 冯晚林这次除了帮我,还要解决彩门积压已久的内部恩怨。 我估计,等下冯晚林会以不说出秘密为要挟,逼迫鬼疯子将花老头、带痣女的信息告诉我,以铜镜为交换物,逼迫鬼疯子将冯晚林“想要夺回的东西”还给她。 冯晚林简简单单一招四两拨千斤,彻底将鬼疯子架在了火上。 一箭双雕了。 怪只怪鬼疯子将戏演得太逼真了。 一具装着铜镜重宝的棺材,竟然真像装了尸体一样,故意堂而皇之地停在村广场。 冯晚林见我在瞅她,神情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温婉地笑了笑。 笑容虽甜。 可这娘们可不像个好人呐。 转眼往村里瞅去。 鬼疯子已经彻底疯了,白发白眉在剧烈颤抖,大声训斥着下属。 村民也非常好奇,纷纷交头接耳。 有些人已经拿了手电筒、火把,开始准备找棺材。 冯晚林拍了拍手:“咱们去参加葬礼去。” 光头朱从包裹里扯出了一张奠旗,折了一根树枝将奠旗给串了,扛在肩头上,开始哭起来。 “哎呦我滴亲鬼奶奶呦!高粱秆来节节青,哭声鬼奶泪盈盈。鬼奶您走急匆匆,光头朱还来不及叙恩情……” 第三百四十二章 焚香拜季爷 光头朱是真有眼泪! 小竹实在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 光头朱回头低声说道:“女侠,职业一点!哎呦我滴亲鬼奶呦……” 一行人在冯晚林的带领之下,径直朝着村中心走去。 本来村里的众人一片混乱。 但光头朱的嚎啕大哭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刹那之间。 众人好像被人给定住了一般,神情讶异无比。 鬼疯子转头见到我们,脸上肌肉剧烈抽搐,双目中充满了杀意。 冯晚林则神情淡然,依然一副无比优雅的姿态。 待我们走到他们跟前。 光头朱将那杆魂幡给递了过去,抽了一抽鼻涕:“鬼爷爷,我们今天特意来送鬼奶一程!” 冯晚林说道:“鬼哥,节哀。” 鬼疯子一把接过了魂幡。 “咔嚓”一声给折了。 他腮帮子紧咬,双目凶狠,神情狰狞,右手伸出,拇指与食指捏起。 光头朱见状,一拍脑袋,说道:“差点给忘了,鬼爷爷,这是我姑奶奶给您准备的节哀礼金。” 他拿了一叠钱出来,递给鬼疯子。 这货是故意的。 因为。 鬼疯子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看起来像是要钱一样。 其实并不是。 他拇指与食指中间捏了几根猴毛。 不得不佩服鬼疯子的敏锐洞察力。 他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找到了猴毛,知道一切都是冯晚林搞得鬼。 可鬼疯子并不知道冯晚林这样做的目的何在,碍着大家的面,有一点投鼠忌器,不敢明说,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棺材是谁弄走的,并表达自己现在滔天愤怒的情绪。 冯晚林双臂环抱胸前,一抹风姿高耸,脸上挂着迷人的浅笑。 似乎在欣赏鬼疯子愤怒的表情。 半晌之后。 鬼疯子牙都要咬碎了:“鹤仙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货声音像公鸭叫唤一般。 极其难听。 冯晚林回道:“鬼哥,你千万不要误会。难道你忘了兽花旗的一个送葬规矩,八猴抬棺踏九山,九山归水上琼川。猴子确实是我派来的,它们带着嫂子去游山了,待会儿就会回来,这可是给嫂子祈福,让她仙去之后能登神仙极乐呢。”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 鬼疯子大声喝道:“什么时候定的狗屁规矩?!” 冯晚林咯咯直笑,挑了一挑漂亮的眉毛:“我刚定的呀。” 如此直白的挑衅打脸。 鬼疯子忍不住了,呲了一下牙。 那些下属见状,呼啦一下,把我们给全围住了。 现场的气氛剑拔弩张。 不少村民见状,吓得纷纷后退。 光头朱曾跟我说过,鬼花旗的草台班子老巢就在这个村,大概有二三十号人。 还别说。 被几十号鬼花旗的人围着,气势真有点吓人。 冯晚林美眸流盼,瞅了一瞅四周。 “鬼哥既然不欢迎,那我们就走了。” 讲完之后。 冯晚林招呼我们走。 我们向前走了几步。 鬼花旗的人也踏前了几步,反而围得更加紧密了。 光头朱见状,像飞机起飞一样,双臂张开,光头朝前,说道:“列位,爷们要起飞了,别碰到了我头发,损伤了一根毫毛,我姑奶奶可真的要发飙。” 尔后。 光头朱嘴里“嘟……”一声响,整个人开始往前钻。 鬼疯子喝道:“让开!” 鬼花旗的人立马闪开了一条道。 光头朱一把冲了出去。 冯晚林嘴角上扬,继续向前踏步。 鬼疯子说道:“鹤仙子,我们聊一聊!” 七寸死掐在人家的手上。 鬼疯子不明冯晚林的目的,已经开始让步了。 冯晚林闻言,回头问道:“鬼哥,你认真的?” 鬼疯子白白的脸肌肉直抽搐:“认真的!” 冯晚林点了点头。 尔后。 鬼疯子把我们请进了堂屋。 “全部人在外面守着,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鬼疯子将大门给关了。 冯晚林无比优雅地坐了下来:“鬼哥,既然决定聊,我就开门见山了。” “鬼哥行走江湖,过了哪儿座山、掀了哪儿座庙、神鬼是否会缠身,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我冯晚林是大俗人,见鬼哥掀庙取了功德箱,里面好多钱,心里挺嫉妒的。我不分你的钱,但鬼哥这么讲风范的人,应该会想到需要拿好处糊一下我的眼、塞一下我的嘴。” “我欲望不大,要的东西也很简单,第一,我这两位好朋友,想向你打听两个人,按我们推测,这两个人应该是鬼花旗的,希望你不漏掉任何信息,如实相告。第二,把你前些年欠我的东西,还给我。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话讲得敞亮。 又极具威胁。 鬼疯子气得胸脯上下起伏,问道:“姓冯的,你这是在威胁我?!” 冯晚林笑道:“那当然呀!当年你取我兽花旗的东西之时,讲话可不像我这么温柔哦。” 鬼疯子问道:“我要是不干呢?” 冯晚林说道:“既然鬼哥和我谈不拢,我看改天我去找嫂子聊一聊。女人之间嘛,共同语言会多一些。” 这一下。 鬼疯子彻底坐不住了。 前面那些话,只能证明冯晚林知道了一些内幕。 鬼疯子内心其实还在赌,他赌冯晚林不完全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当冯晚林嘴里讲出“与嫂子聊一聊”这句话,已经证明她什么都知道。 王炸一出。 除了丢牌投降。 别无它选。 鬼疯子整个人似乎要爆炸了,但又不敢发作,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我们。 他内心肯定若翻江倒海。 冯晚林等了半晌,见他没任何动静,准备起身走人。 鬼疯子咬牙说道:“等一下!” 冯晚林闻言,浅浅一笑,又重新坐了下来。 鬼疯子说道:“可以合作!但必须焚香,先拜季爷!” 季爷就是楚国大将季布,此人极为守信用。 有一句成语叫做一诺千金,就是来源于人们对他的评价:“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 鬼疯子说焚香拜季爷,意思就是他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但要求我们也要守信用,不将他的事给挑白。 江湖人士拜各位爷讲究挺多。 歃血为盟拜关羽关二爷、经商合作拜赵公明赵爷、出海谋生拜圣衍龙五爷、下地盗墓拜曹操曹爷、青.楼女子拜吕洞宾吕爷…… 鬼疯子先自己拿了一柱香,对着神龛拜了起来。 神龛前没有神像。 江湖人士拜爷就是拜心。 讲究心中虔诚。 往往比发毒誓还管用。 事已至此。 没啥好说的了。 我们也拈了几炷香,跟着一起拜。 拜完之后。 鬼疯子神情悻悻地坐了下来,问道:“你们想打听谁?” 我正待要开口。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让鬼疯子滚出来!” 这声音。 我太熟悉了。 这人怎么来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插翅难飞 这声音像太监一样,阴毒而凶狠。 小竹也脸色一变。 外面再次传来了声音。 “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哎呦……” 一阵惨叫声传来。 鬼疯子迅速起身,推开了门。 我们没动,抬眼望去,发现外面一片狼藉。 鬼疯子那些下属一个个全捂住眼睛,神情痛苦,在地面扭动,嘴里发出惨呼之声。 十几个中山装全堵在了屋子外面。 他们手中都拿了一根竹筒模样的东西。 空气中传来一股浓浓的药水味道。 估计里面灌装的是什么药物,他们瞬间出手,将鬼花旗的下属全部给撂倒了。 为头之人干瘦巴巴的,浑身布满了杀气。 他是索命门文堂主。 当真是好久不见! 陆小欣曾是索命门的大金主,索命门帮助她逃跑,还按照陆小欣的指示,参与了杀许清、砍肖胖子手指、烧影青阁几件事。 尽管他们只是为大金主办事的冷血杀手,杀谁并不由他们决定,但他们曾是陆小欣手中血淋淋的屠刀! 当时我冒死闯文堂主的刀山火海阵,赎出小竹是一个目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将这间刀匠铺搅个天翻地覆,告诉他们,仇我记住了。 我曾与文堂主签下过生死契约。 半年之内。 要他们金主陆小欣的人头、索命门的二十根手指。 若完不成,我就要死在他们的刀下。 如今快三个月时间过去了。 契约之中的第一项我已经完成,想必他们已经非常清楚。 第二项任务,我一直没空去寻他们的晦气。 没想到今天竟然冤家路窄,在这个小村庄碰见了! 文堂主带人在外面将屋子死死地全围住了。 外面的灯比较亮,屋里比较暗,除了鬼疯子站在屋子门口,冯晚林、我、小竹和光头朱都还没出屋。 我们能完全看清楚他们。 但估计文堂主等人看不见我们四个人还在屋内。 文堂主瞅了瞅鬼疯子,抬手摸了一摸鼻子,转头对一位下属冷冷开口,太监般的嗓子响起:“把事情讲清、将条件讲透。” 一位刀疤脸下属闻言,向文堂主点了点头,踏前了两步,对鬼疯子说道:“先讲事。我们津门副舵主逝世,本想请一个葬戏班子祈福驱邪,但下属办事不力,竟然稀里糊涂请了你老婆。后来副舵主下葬了之后,山坟突然崩塌,里面的一面西汉古鉴镜不见了。” “后来我们一审当时参与落葬之人,皆为清白。顺腾摸贼,才调查清楚原来葬戏班子是彩门鬼花旗的。毫无疑问,铜镜定然是你老婆拿了!” “索命门与彩门之间,素无恩怨,此事你们既然做了,按照江湖规矩,我们提三个条件,第一,把铜镜原物奉还。第二,铜镜价值一千万,你们翻倍给两千万的赔礼金。第三,你老婆在我们副舵主的坟前,自己三刀六洞而死。” “三个条件完成了,索命门与彩门恩怨就此作罢!不知道你听清楚没有?如果没听清楚,我可以再复述一遍!” 我恍然大悟。 难怪以鬼疯子这种人,还要通过假葬藏宝这种方式来躲避仇家,敢情他老婆薅的竟然是索命门的铜镜! 这文堂主也是狠。 他深知彩门人神鬼莫测的幻术,担心今天问罪不成,一过来就先用药水把鬼花旗的下属全部给撂倒了,从这些下属不断流眼泪哀嚎的情况来看,估计竹筒管子里面是改良品钟的强辣椒水,鬼花旗的人猝不及防,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 而且,此刻索命门之人站的姿势也非常讲究。 他们呈一种半圆姿态,将屋子全围在了中间,鬼疯子想要逃,插翅难飞。 鬼疯子的额头上全是汗珠,那张白嫩的脸此刻更加白的瘆人。 鬼疯子说道:“万事讲证据!捉贼讲究人脏并获,你们说是我老婆拿了铜镜,众所周知,前段时间我老婆重病而死,铜镜之事本人一无所知。索命门毫无根据上我彩门伤人讹钱,当真以为彩门是软柿子,想捏就捏吗?!” 这话讲得很巧妙。 尽管冯晚林和他有着过去的恩怨,但那是彩门内部之事。 而索命门则属门外之人。 鬼疯子知道自己力量单薄,讲此话是在拖冯晚林上战车。 但冯晚林却美眸流盼,神情无比淡然,看不出她什么想法。 倒是我身旁的光头朱,身子一直在颤抖,轻轻扯着小竹,低声说道:“女侠,他们是你以前的同门啊,去说说,这事跟我们无关……全是鬼疯子搞出来的事……” 小竹转头看向了我。 她其实也很紧张。 不是小竹实力不行或者单纯的害怕。 她从小在索命门长大,遭受了太多心理阴影。 就像有人曾经见证过无比惨烈的车祸,一旦闻听到汽车的大鸣笛声,整个人会全身发毛。 用现代医学来解释,这叫应激性反应综合征。 我拉着小竹的手,对她轻声说道:“别担心。” 小竹看着我的眼睛,情绪缓和了很多。 冯晚林回头看了我们两人一眼,嘴角似笑非笑。 文堂主拿出了鼻烟壶,闭着眼睛,享受似的闻了一闻。 尔后。 他打了一个响指。 只见一辆四轮车突然开了过来。 车停下来之后。 驾驶室下来了一位中山装。 他将一个人从车上面拎了下来,甩在地上。 此人正是冯晚林那位司机,浑身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随后。 几位索命门之人上了四轮车车斗,“咔嚓”一下,从车斗丢下来一具棺材,紧接着,他们又丢出八只死猴子。 一直无比淡定的冯晚林见状,顿时脸色变了,那对温婉的眼睛瞬间变得清冷而凌厉。 刀疤脸下属指着地上那些东西,对鬼疯子说道:“证据?还真巧了,今天我们来的时候,碰到了一辆四轮车从村里出来,路太窄,这司机还挺嚣张,硬要我们让路。” “我们本来过去准备掀翻这辆车来着,结果一看,车后面有一具棺材,还有八只像士兵一样的猴!这个村近期就死了你的夫人,我们不得不打开棺材来瞻仰一下遗容,结果却发现是一副空棺材。” “鬼疯子,你倒是解释一下自己的夫人哪儿去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唯一的变量 鬼疯子见状,冲索命门之人歇斯底里地大吼道:“你们把我老婆的尸体弄哪儿去了?!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子要跟你们拼了!” 讲完之后。 鬼疯子双目猩红,转身进了屋子,去拿柴刀。 索命门的人也让着他。 鬼疯子在堂屋寻到一把破柴刀,似乎不趁手,猛地一甩,怒气冲冲地想钻进屋子。 这演得可真像! 我对鬼疯子说道:“你最好别想着从里屋窗户金蝉脱壳,屋后有人在守着。” 索命门今天作了万全的准备。 他们敢让鬼花旗头号人物进屋子找武器,肯定不担心他会耍花招。 鬼疯子闻言,脚步顿时一愣,回头无比狐疑地看着我。 我冷声说道:“外面之人也是我的仇家,你掌握着我需要的秘密。无论从哪个层面来看,我不会让你死在他们手上,你要想活命就听我的!” 鬼疯子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 彩门跟索命门之间的恩怨,与我完全无关。 但鬼疯子今天一定不能落入索命门的手。 他是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光。 一旦他落入索命的手,一切将变得不可控。 这是我不愿见到的。 冯晚林肯定也不想出现这样的局面。 索命门打了她的人、杀了她的猴,她还有恩怨需要跟鬼疯子没解决。 一瞬间。 我们三方竟然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我转手抓了桌子上一张纸,手开始迅速地折起来,一边折纸盒,一边转头对冯晚林解释。 “晚林姐,事情非常紧急,今天索命门有备而来,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人数太多,而且全是一等一的高手。现在唯一的变量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几个人的存在。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死死地抓住这个变量,兵分三路。” “第一,等下我突然出去,文堂主一定会瞬间发懵,我借机起势,与他们发生严重的冲突。” “第二,那卡车的钥匙还没拔,乘我跟他们冲突、现场混乱的瞬间,你和鬼疯子两人立即施展彩门幻术,迅速上卡车逃走,小竹断后保护你们。” “第三,他们今天主要目标在鬼疯子,鬼疯子一逃,他们一定会追,朱哥你待在屋子按兵不动,等他们追我们,立即把鬼花旗躺地面的人转移到安全地方。” 三路齐发。 才能在万军丛中杀出一条血路。 小竹闻言,大急道:“哥,不行!这样你太危险,我来负责当引线,你先走!” 我回道:“别说了!我与索命门乃生死仇家,只有我出去,才能引起文堂主的震惊和懵圈!” 讲完之后。 我瞅了一眼鬼疯子,又瞅了一眼小竹。 希望小竹能够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 她的目的可不全是保护他们逃跑,盯死鬼疯子才是更为重要的事。 小竹显然已经看明白了。 尽管她俏脸焦急万分,但我斩钉截铁,她不得不服从。 时间非常紧迫。 我立马起身。 冯晚林在后面说道:“苏尘……” 我回头瞅了她一眼。 冯晚林说道:“小心!” 我点了点头,大踏步而出。 夜色之下。 我从堂屋突然出现。 索命门之人顿时愣了一下。 除了文堂主,那些下属其实都不认识我。 有人竟然开始窃窃私语。 “鬼疯子已经换装了?” “不能这么快吧?!” “……” 文堂主本来正闭着眼睛,在满脸悠闲地享受鼻烟壶带来的味道,此刻他显然听到了耳边之人聒噪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冲他笑道:“文堂主,别来无恙!” 文堂主一见到我,神情陡变,眼睛瞪得老大,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上次在山庄我闯刀山火海,气得他吐血送医,估计成了这货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一时半会儿。 文堂主竟然哑口。 我不待他反应,接着说道:“我已经完成了第二项约定,今天特意来送手指来了。” 讲完之后。 我从身上掏出了那张在屋子里折好的纸盒,神情无比冷漠地递给文堂主。 他那些下属完全不知道个中情况,纷纷转头看着文堂主震惊无比的模样,全诧异万分。 待反应过来之后。 文堂主目光杀意频现。 我敢断定。 这货现在已经打算不再讲之前生死契约的江湖规矩,在这个村子里彻底做了我。 文堂主掏出了手帕,优雅地擦了擦嘴,无比阴毒地问道:“索命门的手指?我怎么没听说?!” 我笑道:“他们来不及禀报,不信你可以派人去看看屋后那些人。” 文堂主闻言,脸瞬即黑了,滔天愤怒地跨前了一步,并转头向下属示意。 三位索命门之人见状,立马冲去了屋后。 缺口已出! 战机呈现! 我突然将手中的纸盒一丢,一个探手过去,猛地掐文堂主的脖子。 但这货不愧是索命门的顶尖高手,他在大惊失色之余,迅疾侧头一让,一对鹰爪反手直戳我的眼睛。 陡然之间! “轰”地一声剧烈爆响。 四周突然出现了大烟雾和浓烈药硝味道! 索命门之人反应极快,全趴在了地上。 这是彩门的幻术! 尽管索命门等人之前有了万全的防备,但我突然抬手袭击文堂主,紧接着又发生爆响,导致了他们的心态瞬间产生变化,在爆响的刹那之间,按照人的本能反应,全趴在了地上。 甚至连文堂主也短暂懵了。 三道人影冲着刚才出现的那道缺口,疾速奔出! 乘他懵! 让他疯! 我猛地一脚踹去,耳听“咔嚓”一声响动,文堂主的膝盖脱臼了,嘴里惨呼一声。 我手猛地反掐文堂主的脖子,死命拖着他,踏着索命门人趴地上的躯体,往旁边疾奔。 高手过招。 最忌讳的就是瞬间分神。 刚才文堂主就犯了生死大忌! 事情讲起来慢。 其实一切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索命人的反应过来,他们简直要疯了,疯狂朝我追来,竟然没人管小竹几人。 而此时。 小竹等人已经发动了卡车。 文堂主的脖子被我死掐住,面目无比扭曲,仍挣扎着嘶吼道:“分开追……” 这家伙真不是等闲之辈! 在如此情况之下,还知道排兵布阵。 这聪明劲让人生厌! 此时我刚好退到了一家屋子的墙边,拎着他的头,猛地往墙边一撞。 他额头顿时飙出血来,双目泣血,腮帮子紧咬,全身杀意盈天。 索命门一众下属迅疾分成了两队。 一队朝卡车追去。 一队朝我们袭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中刀 小竹等人开着四轮车往东。 我则拖着文堂主疾速往西。 人肯定是追不上车的。 更何况小竹还有飞刀神技。 鬼疯子应该是彻底安全了。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现在威胁全都压在了我这头。 尽管我手中抓住了文堂主这个人质,但索命门的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凡途中露出一个破绽,他们集体对我发起突然攻击,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一边往前疾奔,一边厉声大喝道:“全都特么退后五十米!” 根本没人动。 他们依然面目萧杀地向前,与我保持着最佳的攻击距离。 我匕首一亮,一刀插进了文堂主的胳膊。 文堂主顿时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声,他在巨疼之下,反而疯狂无比下命令:“弄死他……弄死他……” 他对我仇恨已经到了完全不管自己死活的地步了。 这非常危险。 如果文堂主还惜命,命令他们退后的话,我将有机会撤走。 可人质一旦被仇恨左右而变得不再惜命,文堂主这些下属将会无所顾忌。 他们现在唯独欠缺一个机会。 我瞅见那位刀疤脸下属面目萧杀,迅疾地打着手势,其它下属见了,此刻非但不退,反而全部分散开来,对我呈包围之态。 这刀疤脸是除文堂主之外的第一指挥官。 若他们包围圈合拢,我变成了中间那颗蛋黄,必将腹背受敌,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我不能坐以待毙! 眼下只要将文堂主作为引子,果断抛出,引他们去救,我才能乘乱获得逃生的机会! 我一边疾速往外狂奔,一边瞅着四周的地形。 旁边有一个大鱼塘。 我打算入水。 在水里面。 他们的人数、速度优势将会被极大地弱化。 想至此,我猛地一掐文堂主的脖子,嘴里爆喝一声,将他身躯高高举起,呈杂耍之势将他转圈,护在自己身前。 文堂主非常之瘦,体重很轻,转起来毫不费力。 索命门之人不知道我到底要搞什么鬼,大惊失色。 刀疤脸和另外一位下属担心文堂主出事,速度飞快地拿匕首攻击而至。 我将文堂主往前凶狠一挡。 刀疤脸手中匕首就要捅到文堂主胸前,吓得迅疾收回。 另一位下属反应可没他那么快,一刀扎在文堂主的胳膊。 文堂主再次发出了惨叫。 我迅疾抬起一脚,朝那位下属猛踹,他本来正准备拔插在文堂胳膊上的匕首,猝不及防,被我给踹得翻滚在地。 我正准备将文堂主丢进池塘。 忽然之间! 出现了几辆卡车。 卡车发出无比刺耳的轰鸣声,朝索命门之人疯狂冲来,大有将他们全部碾压致死之势! 索命门之人正全神贯注地想弄死我呢,这一下瞬间全吓懵了,他们为了躲避卡车,纷纷跳入了池塘。 我也被吓了一跳。 但随即反应过来,这难道是彩门的幻觉?! 岸边只剩下了那位刀疤脸下属。 他面目无比狰狞地大喊道:“蠢货,这是假戏法!” 果然! 几辆卡车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只剩下了一辆。 冯晚林正面色冷峻地在开车。 副驾驶侧车门打开着,小竹正倚在车门上,手中竹刀片疾速飞出,射中了刀疤脸的膝盖,并冲我大喊道:“哥,快上车!” 我顿时大喜过望。 她们在想办法甩开了追兵之后,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 这是我之前所没想到的。 我干脆将文堂主一把抛上了四轮车的后车斗。 一拉小竹的手,准备上车而逃。 可谁曾想。 这位刀疤脸极为凶悍,他在中了小竹刀片之后,竟然往前一跃,双手死死地拽住了我的一只脚。 四轮车往前疯开。 小竹死死地拉着我,我一只脚踏在上车踏板,一只脚被刀疤脸拽住,刀疤脸则像条蛇一般在地上被拖行。 尽管地面到处都是碎石、小坑,撞得刀疤脸浑身血刺呼啦的,但这货却仍死死地拽着我的脚不放。 这人竟然凶狠至此! 小竹肯定想飞刀片。 可因为她一手要抓我,一手要死死地扶住车门,压根腾不出手来。 冯晚林可能担心我们会被摔下车,此刻还放慢了车速。 可那些之前跳池塘之人已经爬了上来,他们全身是水狂奔追来。 情况万分危急。 我对小竹大喝道:“抓紧我!” 讲完之后。 我用尽最大力气,将那条被刀疤脸死命拽住的腿往前狠扯,刀疤脸以为我要摆脱,拽得更加紧了,而且身躯还逐渐起身靠前。 来得正好! 我猛地一个俯身,一把拽起了刀疤脸的衣领子,将他给硬生生拽了上来。 既然他这么喜欢黏住我不放。 干脆我们在一起算了! 小竹也乘机一使力。 三人同时滚上了车。 刀疤脸反应极为迅速,一被我拽上车,竟然乘着势头,手中的匕首就朝刺驾驶室刺去。 我大惊失色,猛地一扯他的头发,往台板上狠磕,卡车塑料台板发出“咔嚓”一声,被他的头磕出了一个大洞。 谁知道。 刀疤脸刚才刺冯晚林只是虚晃一枪,他竟然甘愿冒着被我磕死的危险,手腕反抖,一刀冲我胸口反刺而来。 他的真实目的在我! 我刚才腾手去救冯晚林,导致胸口门户大开。 车里的空间太小,压根没有躲避的可能。 小竹一声惊呼,手疾速往前,点他的穴位。 可已经来不及了。 小竹只是减轻了一下他的力道。 锋利的匕首仍然朝我心脏凶狠地刺了过来。 正当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 耳听“咔嚓”一声响动。 胸前一阵刺痛。 血瞬间飙了出来。 我整个人疼的差点晕厥过去,本能地一抓他的手腕,向外一折,刀疤脸撕心裂肺的惨呼声传来。 小竹已经将他彻底给打晕了。 我胸前呼吸发窒,整个人开始头晕目眩,随着四轮车的颠簸,感觉全身阵阵发凉,手一捂胸口,手指缝瞬间溢满了血,那种恍若醉酒之后难以支撑不住的状态,疯狂袭来。 “别让这两个家伙逃了!” 这是我对小竹说的最后一句话。 讲完之后。 我眼前一黑。 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交锋 等我醒来之时。 发现是自己正处在一个山坳里面。 天上繁星点点。 周边晚风徐徐。 旁边坐着鬼疯子、冯晚林、小竹、光头朱。 他们的身前几米之处,躺着浑身是血,已经晕了的文堂主、刀疤脸。 鬼疯子脸上毫无表情,一片惨白,真的跟鬼一样。 冯晚林则秀眉紧蹙,手中在把玩、观察着那面西汉铜镜。 小竹眼睛红肿,显然之前哭了。 光头朱最先看到我醒了,大喜道:“诺,女侠,你说你哭啥子嘛,他这不是醒了吗?!” 小竹闻言,迅速转过头来,见我确实没事,欣喜万分:“哥……” 冯晚林见状,眉头舒展,露出了标志性的浅笑,还特意向我晃了一晃手中的西汉铜镜,一副取得了战利品的模样。 我一摸胸口。 非常之疼。 但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还敷了药,带蚂蚁噬咬的痒感。 估计这是彩门的独有创伤药。 不然我没那么快醒。 我艰难地直起身,问他们后面发生什么了。 经过小竹的解释,我才知道,刚才刀疤脸那一下反手刀,插的很深,但幸好没刺中心脏,主要的原因在于,我胸前挂了一个东西,阻挡了刀。 我问道:“什么东西?” 小竹手中拿出碎裂的塑料壳和金属片,递给我看:“岑音姐姐送你的护身佛牌。” 我瞅着那些破碎带血的残碎物件,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陆岑音送给我的护身佛牌,竟然在与索命门的斗争当中,硬生生救了我一命。 这是欠上了。 光头朱说道:“兄弟,你真的太猛了!我在转移姑奶奶司机和鬼花旗下属的时候,看到你一人像神一样鏖战索命门十来位高手,简直帅爆了天际!” 帅个屁! 要不是我劫持了文堂主,自己是不是这个刀疤脸的对手都不知道。 此人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又勇又狠又毒。 我问小竹:“这刀疤脸是谁?” 小竹回道:“门内十二天骄之一,江湖人称‘鬼脸刀’,反手刀是他的绝学。” 我心中顿时大呼命好。 之前我去索命门给小竹赎身的时候,文堂主曾告诉过我,小竹是索命门十二天骄之一,外号叫“飞花蝴蝶”。 没想到。 今天再次遇见了一位。 还进行了交手。 我又转头问冯晚林:“晚林姐,这铜镜到底藏在哪里了,之前索命门的人劫了车和司机,怎么没找到?” 我记得当时她曾将铜镜交给卡车司机,但索命门之人摔下棺材和卡车司机之后,却并没有看到铜镜的出现。 冯晚林闻言,意味深长地瞅了瞅鬼疯子,转头向我解释道:“司机藏在卡车的水箱里了……不过,这东西现在可是一颗定时炸弹呐,不知道怎么处理。” 鬼疯子脸上肌肉直抽搐,目光无比阴冷地看着冯晚林:“那是!谁有本事谁就拿去呗!” 他们对话的意思,我算弄明白了。 若铜镜属于别人。 冯晚林可能也就笑纳了。 但这是索命门的东西,冯晚林却有点不敢拿了。 主要原因在于,迄今为止,这次乱战,冯晚林、光头朱并没有真正出现过。之前冯晚林开车杀回马枪来救我,索命门人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也根本没注意到她。 等于说。 在索命门看来,兽花旗、人花旗,与今日之事完全无关。 兽花旗与鬼花旗积怨非常深。 一旦冯晚林敢取了铜镜。 按鬼疯子性格,他一定不会让她好过,只要他偷偷捎一句话告诉索命门之人,告诉他们西汉铜镜在冯晚林的手里,兽化旗可就完犊子了。 这是冯晚林说西汉铜镜是定时炸弹,而鬼疯子威胁说谁有本事谁就拿去的原因。 光头朱摸了摸头,问道:“姑奶奶,咱暂时先别考虑铜镜了,那两个家伙到底怎么处理啊?” 冯晚林笑道:“能怎么处理?杀了呗,他们欺负了你鬼爷爷,咱怎么说也得为你鬼爷爷出气报仇不是吗?” 鬼疯子一听,简直要疯了,大怒道:“姓冯的,你特么这是要将我们鬼花旗往死里整!” 冯晚林这招确实有点毒。 文堂主是来找鬼疯子要西汉铜镜的。 如果文堂主、鬼脸刀今天被弄死了,在索命门人的眼中,他们两人就是在讨要东西之时被鬼疯子给干掉的,届时索命之人可能甚至都不会管铜镜不铜镜,一定会将鬼花旗血洗干净才罢休。 冯晚林与鬼疯子之间互相你来我往交锋。 没点智商还真听不懂! 冯晚林依然优雅地浅笑:“鬼哥,我刚才救了你们鬼花旗,现在杀他们也是为你报仇,怎么叫将你往死里整,你真的好不讲道理呀。” 鬼疯子大吼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如果敢杀他们,休想从老子嘴里套出任何一句话!” 这话我真的相信。 今天如果弄死了文堂主、鬼脸刀,鬼疯子一点余地和生机都没有了。 他一定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冯晚林闻言,顿时俏脸愠怒,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纤手指着鬼疯子:“季爷面前焚香起誓,你敢反悔?!” 鬼疯子冷笑了一声:“我特么命都要没了,还怕季爷?!姓冯的,刀在这、人在那,你有种过去杀他们试试看!” 冯晚林目光突然变得萧杀:“我要连你也一起宰了呢?!” 鬼疯子闻言,哈哈大笑,反而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面:“来呀,我死了,你想从我身上要的宝贝东西,这辈子都休想拿到!你也就嘴里说说而已,一定不敢动老子,哈哈哈!” 我脑海中映现出索命门开车撞许清、黑夜砍肖胖子手、藏宝阁烈火中与我交战的场景,心中天人交战。 我无比想乘此机会做掉文堂主、刀疤脸。 但鬼疯子拿捏着冯晚林多年之前被他拿走的东西,拿捏着我想要的信息,他现在不让我们对这两人动手,以图保留余地,为鬼花旗争取到一线生机。 这是非常糟糕一件事情。 一时快意恩仇重要,还是找出老司理重要? 显然是后者重要。 可让我就这样放过这两人,我绝对办不到。 他们手指必须要剁了! 我想了一想,说道:“鬼疯子,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若同意,咱们就按这个办法去做,事后你把我们想要的东西给我们。你要是不同意,可别怪我心狠,我会让你直接跟这两位哥一起下去陪阎王爷打麻将!” 鬼疯子冷哼一声:“什么办法?” 我看了看冯晚林:“晚林姐,我说话直接,你别介意。” 冯晚林回道:“苏尘你尽管说。” 第三百四十七章 破茧成蝶 我抬手指着躺在地上的文堂主和鬼脸刀:“鬼花旗、兽花旗,实力不济,心里怕死了索命门,现在你们都想撇清西汉铜镜之事、今晚阻击索命门之事。为今之计,只有将脏水全泼在我的身上。” 鬼疯子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冯晚林:“……” 小竹和光头朱也满脸好奇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道:“西汉铜镜,你们不敢要,我敢要!今天阻击他们的祸事,你们不敢担,我来担!” “等下你们先离开现场,我会把他们给弄醒,砍了他们两人的手指,并拿着西汉铜镜,明确告诉他们,无论铜镜之事,还是今晚阻击之事,全是我做的局,与彩门无任何关系。” 鬼疯子和冯晚林都惊诧万分。 末了。 鬼疯子冷冷地问道:“要是他们不信呢?” 我回道:“这不是你要担心的,你现在要做的就两点,第一,今后无论碰到谁,记得把脏水全推给我,否则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第二,等下你必须把我们想要的东西如实告知,否则你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鬼疯子:“……” 冯晚林非常爽快,转头对鬼疯子说道:“苏尘的本事,想必你也见到了。我劝你还是老实听话,他并不比索命门的人善良!” 话语带着严重的威胁。 鬼疯子瞅了瞅我,身子一抽搐,神情变幻莫测。 最终。 他狠一咬牙:“好!我答应!” 见事情已经商量完毕。 我转头问冯晚林:“晚林姐,那个‘追风吼’酒你身上带了吗?” 冯晚林回道:“没,我倒是带了一些药粉,效果倒是一样的。” 我说道:“给我一点,我等下有用。” 冯晚林闻言,从身上掏出来一包药粉,并把西汉铜镜递给了我。 尔后。 她冲我莞尔一笑,婷婷袅袅地先行走开了。 鬼疯子和光头朱也跟着走开了。 山坳里只剩下我和小竹。 那天晚上,光头朱曾告诉我,“追风吼”这玩意儿非常神奇,如果真的沾在人的伤口上,会让人如万刀穿心一般痛苦,但实际上它融化不了肉体,也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可以让人产生幻觉,觉得自己的肉体正在像猪油加热一样被化掉。 我转头对小竹说道:“等下由你来动手!” 小竹一听,傻眼了。 这丫头内心深处对索命门还是存有恐惧。 刚才折返救我出飞刀,那是她在万分危急状态之下的举动,现在平静的情况之下,让她去废文堂主、刀疤脸的手,这种震撼感无疑是巨大的。 不破不立。 彻底解决她对索命门心理阴影的最好方式。 就是让她直面阴影。 我打算让她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撕裂自己心中结痂的伤口,露出鲜血淋漓的新肉,再敷上一遍药,才可能彻底愈合。 我拎了一把刀,走了过去。 找了一块中间有缝隙的石头,将刀背朝下,刀刃朝上,刀卡在石头缝隙之间,摁了一下,非常之牢靠。 我转头对小竹说道:“第一步,用你的竹刀片,先弄醒他们。第二步,给他们四只手掌割开伤口,撒上‘追风吼’,强调若不赶紧自断双手,他们很快全身会化成一滩死水。” “第三步,你直白告诉他们,取西汉铜镜、引他们上钩来村里拿镜子,其实全是我做的局,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完成生死契约,取索命门二十根手指。第四步,限他们在一分之内,把手指放刀刃上,由一方用脚踩对方的手。” “你有三分钟时间做心理准备,十分钟之内全面完成任务,这期间我不会再说一句话,倒计时开始!” 小竹脸色一片蜡白,娇躯颤抖,美眸无比惊恐地盯着我。 我将追风吼药粉、西汉铜镜递给了她,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等我心中数到了一百八十秒。 我说道:“准备时间到,速度动手!” 讲这话时,我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天道好轮回。 我因为赎小竹与他们签订了生死契约,今天让小竹亲手来终结。 索命门双手血债累累。 让他们自己废自己的双手,而我和小竹在边上看着,这才叫真正的诛心和屈辱。 甚至。 比直接做死他们还难以接受。 这就是代价! 我屏蔽自己所有的感官,整个人呈一种入定状态。 不干扰小竹。 一切让她去处理。 现在我就像一位完全睡着了的人,不见场景,不听声音…… 世界一片静谧。 时光在不断流逝。 …… 十分钟之后。 我睁开了眼睛。 小竹正满脸惨白地站在原地,浑身剧烈颤抖,大口喘着粗气,胸前不断起伏。 文堂主、鬼脸刀两人双手全是血,他们倒在了血泊之中,已经疼得昏死了过去。 小竹完成任务了! 我心中无限欣喜,但没说话,从地上起身,迎着晚风,朝着山坳外走去。 皎洁的月色。 明媚而动人。 走了几百米远。 回头一看。 小竹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后面。 我回头笑道:“傻丫头,你重生了。” 小竹闻言,眼眶清泪唰一下流了出来,快走两步,一把抱住了我,头伏在我的肩膀上,哭得非常凶。 她那模样。 妥妥一位历经千般困苦,终于破茧成蝶的小姑娘。 这才是没有任何束缚的飞花蝴蝶! 我轻拍着她的肩膀:“好了,晚林姐几人正在看着呢,羞不羞?” 小竹闻言,逐渐停止了抽泣,抹了抹眼泪,轻轻拉着我的手,低声说道:“哥,你给我重新取个名字吧。” 我想了一想,回道:“苏小竹?” 小竹嘴巴一撅:“我肯定不能姓苏!” 我问道:“为什么?” 小竹抽了抽鼻子:“姓什么都行,反正我就是不能姓苏!” 我:“……” 小竹见我神情发愣,噗呲一笑:“算了,我就叫回小竹吧,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无所谓了。” 此小竹非彼小竹。 确实无所谓了! 一行人往外面走。 鬼疯子现在肯定不敢回村了。 我们出山之后,迅速返程,找了一家酒店。 在返回的路上,鬼疯子神情一直闷闷的。 房间开好之后。 鬼疯子说他头疼,要先休息一会儿。 第三百四十八章 西汉魔镜 我转头吩咐光头朱在房间里面陪着鬼疯子。 他不敢跑。 这江湖老油子心里一定明白,我既然可以将他的事给全部扛下来,也可以将事重新压在他身上。 他也没本事跑。 彩门中人武力值不咋地,厉害手段就是幻术,但这玩意儿关头朱也会。 他们进房间之后。 冯晚林秀美紧蹙,对我说道:“苏尘,我觉得那面镜子好像有一点古怪。” 之前我只是粗粗地瞥了几眼西汉铜镜,后来在山上过了一遍手,确定是一面西汉铜镜真品,但却一直没仔细看。 我问道:“怎么古怪了?” 冯晚林回道:“我之前在山上对着月光看了,它好像能照出鬼影。” 照妖镜?! 我和小竹听了都觉得非常好奇。 三人进了房间。 我第一次仔细端详起这面索命门的西汉铜镜。 前面曾说过。 封建社会,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夏商周祭祀以青铜鼎器为尊,孕育了象征王权与神权的灿然青铜文化。可战国以来,由于诸侯四处征战讨伐,传统礼乐日趋衰微,青铜鼎器逐渐退出舞台。 青铜镜自此成为战国之后青铜世界的主角。 秦汉那个年代所留下来的东西,玉与铜这两大器物,一直是古董界追求的珍宝。 而铜镜的地位又更加独特一些。 主要在于铜镜一般有铭文(古玉几乎很少有铭文)。 有铭文就有非常清晰的传承。 传承是一件古董最为核心的价值。 这面西汉铜镜背面雕着漂亮璃龙纹,外沿布满了一圈小太阳似的铜扣,正中间扣环呈月牙状,拱月的部分有几笔比较抽象的简笔弯曲铜脊线,篆刻着四个清晰可见的铭文字:“玄刚无咎”。 正所谓玄阴刚阳,古人向来喜欢用阴阳来代替天地岁月。 玄刚无咎几个字的意思,翻译成现在非常时髦的一句话,岁月静好。 我找酒店服务员借了一把亮度高的手电筒,把屋内的灯给关了。 打开手电筒。 照在镜面上。 令人无比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电筒光线照着镜面,镜面反射光线到了墙上,形成一团铜镜折射光斑。 与我们平时拿镜子折射太阳光线一致。 关键的问题在于。 铜镜折射在墙上的光斑里面,竟然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冯晚林和小竹见状,均吓了一跳,两人退后了两步,眼睛死死地盯着墙面那人影。 还真的能照出鬼影?! 仔细一想。 这绝对不可能的! 我看了看镜面。 镜面光滑平整,能清晰照人照物,但里面并没有照到那个影子。 这人影到底哪儿来的? 我再仔细检查了一下四周,又查看镜面有没人形的污垢。 均没发现任何问题。 抬手转动了一下铜镜。 突然发现。 墙面光斑中的人影竟然围绕着一弯月牙在转动,周边有一圈小太阳,也在不断地转动。 看起来就像人在追逐着日月,飞升在仙宫中一般。 美轮美奂的一副场景! 她们两人瞠目结舌。 我见到月牙、小太阳,心中一动,赶紧翻过铜镜背面来看。 一看之下。 恍然大悟! 这并不是什么鬼影,而是铜镜背面的镌刻的青铜纹路所彰显出来的神奇场景! 起初我没注意铜镜背面那几根抽象的弯曲铜脊线,现在看起来,弯曲线组合起来有点像小人! 小人、日形铜扣、月牙纽,正好组成了无比神奇的飞升奇景。 我关掉了手电筒,打开了灯,赶紧向她们招手。 她们两人神情讶异无比又略带害怕地走了过来。 我笑着指着背面的日月人形纹,问道:“你们看看这铜镜背面的纹路,与刚才的光斑影是不是很像?” 她们看了一会儿,面面相觑。 冯晚林说道:“还真是一样!不对啊……铜镜背面不能被透视,镜面才能反射光,这是折射成像最简单的原理!可为什么这铜镜还能透视出背面的纹路,反光到墙上呢?” 我还没回答。 小竹却大惊道:“西汉魔镜?!” 这一下轮到我讶异了。 铜镜虽然属于青铜器,但镜子其实也属于杂项一种。 小竹能判断出来,看来跟着胡三秒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丫头被我看得很不好意思,弱弱地问道:“哥,我是不是说错了?” 我回道:“没错。” 这是古人逆天智慧所锻造的一种神器! 西汉时期曾造过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原理的神奇铜镜,光可透镜,并将背面花纹折射于墙、布,这种镜子叫西汉魔镜。 宋代著名科学家沈括在《梦溪笔谈》中对西汉魔镜有记述:“世有透光鉴,以鉴承日光。” 不过,这种逆天的技术,到宋代就已经彻底失传。 非常可惜。 西汉魔镜如何能透光成像成为了千古之谜。 千百年来,古今中外无数专家学者试图揭开铜镜背面透光的奥秘,但全无功而返。 迄今为止,更无人能复制出这种铜镜。 现存魔都博物馆“见日之光”西汉铜镜,便属于魔镜,被誉为天下奇珍。 直到八十年代,魔镜背纹呈像的谜底才彻底揭开,大概原理是铜镜因研磨导致厚薄不一,造成了曲面成光现象。 此处不赘述。 但毫无疑问。 这面呈人逐日月飞升镜像的西汉魔镜价值远不止文堂主口中说的那个数字! 我心中欣喜。 今天的收获确实太大。 不仅完成了生死契约,还取得了一面稀世罕见的西汉魔镜。 之前我有一些想不通。 为什么索命门的副舵主死了之后,要放如此昂贵的铜镜在棺材里面。 现在倒有了猜想。 镜像飞升的镜头,与人死后登极乐的场景非常相像。 估计索命门副舵主生前血债累累,人也极为迷信,要不然他也不会死后请人唱葬戏,放这面镜子在棺材里面,可能觉得能助自己死后飞升。 我将情况解释给她们听。 冯晚林听完惊诧莫名:“原来如此!” 这可是重宝。 我让小竹先保管好。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 光头朱过来叫我,说鬼疯子已经睡醒了。 我转到了鬼疯子的房间。 冯晚林、小竹已经提前在里面等待了。 我没进房间,先在门口抽了一根烟,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尔后。 我进房间坐了下来,问道:“准备好答案了?” 鬼疯子回道:“你问吧。” 我描绘了一下花老头的特征。 没曾想。 我尚未全部讲完,鬼疯子竟然脸色陡变,问道:“你是说花老陵?!” 第三百四十九章 九月菊花黄 花老陵?! 花老头和花老陵虽然只相差了一个字,但如果不是同一个人,信息将缪以千里、毫无价值。 我干脆不再讲了:“你复述一遍他的特征。” 鬼疯子闻言,向我复述了一遍。 我刚才其实仅仅只讲了几句花老头的外貌特征,可鬼疯子口中就把我剩下想要表述的特点全给讲出来了,证明确实是同一个人。 终于。 这世界有人知道花老头其人了! 我说道:“你继续讲。” 鬼疯子说道:“花老陵确实是我们鬼花旗的人,他人非常聪明,十几岁就艺成于身,生性喜爱自由,不愿意受任何束缚,很早就出江湖闯荡,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与鬼花旗并没有太多的联系。” 我皱眉问道:“他与谁一起混江湖知道吗?” 鬼疯子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十年前他最后一次回鬼花旗,给人的印象比较深刻,因为他回来拿走了自己年少学艺的东西,好像再也不打算回来似的……” 我问道:“回来拿东西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鬼疯子回道:“这都十年了,我怎么可能记那么清楚……当时应该是秋天,菊花开的很香、很黄。花老陵在彩门有一位老相好,两人曾在村口河边菊花畔聊了非常久,那场景我倒至今还记得。” 十年前的秋天。 花老头回了鬼花旗取东西,并打算不再回来。 我脑子突然一闪。 陆知节、我父母去西域取佛天珠,也是十年前的秋天。 聋妈曾对我说过,陆知节从西域回来的那天晚上是九一年的九月十三日。 八月桂花香。 九月菊花黄。 也就是说。 花老头十年前回来取东西离开鬼花旗,与我父母等人去西域在时间段上基本吻和。 我急问道:“他那个老相好现在还活着吗?” 鬼疯子的一句话,让我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毫无预设。 我心态竟然一下烦躁起来,那股情绪怎么压都压不住,冲鬼疯子大吼道:“她怎么会死?!” 鬼疯子见我神态有点不对,吓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倾了一下。 冯晚林和光头朱不知内情,也无比古怪地瞅着我。 小竹见状,轻轻地拉了一下我,转头对鬼疯子说道:“鬼爷,我哥的意思是,她到底怎么死的,她有没有透露过花老头当时与她聊了些什么,比如花老头离开后准备去哪里、跟谁去、干什么。” 这丫头柔声细语的,让鬼疯子的思维稳定了下来。 鬼疯子闭上眼睛,想了一想,说道:“花老陵的老相好是几年之前正常病死的……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属于情人之间告别之时的悄悄话,具体聊了什么内容,她也不可能告诉别人。” “对了!我媳妇跟花老陵的老相好关系非常不错。可能女人之间比较八卦,我媳妇倒曾跟我说过,说她有一次见花老陵的老相好在哭,她前去安慰。” “花老陵相好那次倒跟我媳妇提过那么一嘴,说花老陵是去坟墓替别人守鬼琴去了,如果这东西没人来取,他可能再也不会回鬼花旗了。反正自从那次之后,花老陵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问道:“鬼琴?!” 鬼疯子点了点头:“对,就是鬼琴,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他的老相好也不知道。” 我问道:“去哪里的坟墓守?” 鬼疯子回道:“不知道。” 我再问:“给谁守?” 鬼疯子回道:“不知道。” 我顿时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手中反复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一条条线索在脑海中交织。 我反复告诫自己,必须抽丝剥茧,屏蔽一些杂而无用的信息,找准最有价值的标的。 截至目前,有三点具有重大价值的信息。 第一,我父母和花老头交好,甚至,我母亲还教会了他独门绝技拈花佛手,这证明父母与花老头之间是生死至交的关系。 第二,十年前的同一时间段,我父母去了西域找佛天珠,花老头则返回鬼花旗拿自己东西出远门。但花老头出远门的目的显然不是去西域找佛天珠,而是准备去一座坟墓替人守鬼琴。 第三,我父母死了之后,花老头昙花一现,教会了我拈花佛手,以助推我帮陆岑音拿到麒麟玉佩。 “如果这东西没人来取,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如炸雷一般在脑海中响起。 我突然有了一个无比大胆的猜测。 鬼琴会不会是苏家神器?! 此想法一出。 之前种种迹象如同决堤的大坝,汇聚成河。 一下冲开了心中所有的疑惑! 整件事情的脉络迅速聚拢成型,呈现在眼前。 十年前,我父母接到了四君家牵头人老司理的暗号,去西域开古墓取佛天珠。 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他们像陆知节一样,发现了种种端倪,洞悉了老司理的惊天奸计。为了避免苏家神器落于老司理的手中,他们在最后时刻,将神器交给了最信任的人。 这个最信任的人,就是花老头! 花老头将苏家神器鬼琴藏在了一座古墓之中,迅速返回鬼花旗,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准备回墓中守琴,并在与自己相好聊天之时,留下了一句“如果这东西没人来取,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之语。 我心中的震撼难以自持。 推测有漏洞吗? 我反复进行推演驳斥,好像找不到什么漏洞。 如果真是这样,我父母的做法与陆知节实在太相似了! 陆知节在发现老司理的奸计之后,将麒麟玉佩给了身边最信任之人聋妈,让聋妈枯守等待着陆岑音来取。 我父母在发现老司理的奸计之后,将鬼琴给了身边最信任的人花老头,让花老头枯守等待我来取。 神器不出。 老司理就不会宰杀我和陆岑音。 这是长辈一种保护我们的绝妙手段。 与我之前让卞五拿着麒麟玉佩远走高飞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花老头在墓中苦守了十年。 这十年。 因为我一直在跟着九儿姐学艺,彻底消失于江湖,老司理找不到我,岁月静好、按兵不动。 十年后。 我出山了。 老司理开始了一系列动作,准备重新夺取其它三君家神器,于是有了陆家家主之争、公海钓金鳖、魔都舍身套狼…… 在老司理将第一刀挥动的时候,花老头按耐不住了。 他从墓中出来了,教会了我拈花佛手绝技,让我利用这招替陆岑音夺取陆家家主,拿到麒麟玉佩,阻挡老司理。 其实,在这个时候,花老头本可以将秘密全盘告诉我,但或许他发现有人在盯梢,或许他觉得时机并不成熟,或许他有别的考虑,他尚来不及细说,就惨遭毒手。 甚至。 再深一步细想。 也许花老头在教会了我拈花佛手之后,就已经被老司理发现,老司理逮到了他,逼他说出苏家神器的秘密,花老头至死不说,被杀身亡,或者说,他也像聋妈一样,自己主动选择了死亡! 会是这样吗?! 第三百五十章 义妹 “哥,你怎么了?!” 小竹关切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惊醒过来之后。 我发现自己的额头、身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我回道:“没什么。” 从椅子上起身,我在房间里面走了两步,再问鬼疯子:“你们村里的菊花要彻底黄,大概是在什么时间?” 每一个地方花开的时间有着略微的差异。 刚才的推测。 基于一个时间线:九一年九月上旬,我父母去西域,九月中旬他们死亡,九月下旬花老头回到鬼花旗取自己的东西。 如果花老头是九月初或者八月底回鬼花旗的。 上面结论就全要推翻。 因为花老头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我父母去西域会出事,从而提前回鬼花旗取自己的东西准备去墓地长守鬼琴。 只有在发生了重大变故之后,花老头按照我父母生前或者临死之前的指示,开始执行去古墓守鬼琴的计划。 好比聋妈。 陆知节在西域发生重大变故回来之后,聋妈才开始离开了陆家,独自躲在渡口,执行守麒麟玉佩的计划。 鬼疯子回道:“彻底黄透?九月底或者十月初菊花才能彻底黄透,我们这边寒冷一些,花期比别的地方要晚一点。” 时间完全套合无误! 这是一项无比重大突破! 尽管。 现在古墓信息、鬼琴信息不明。 但苏家神器,总算露出了影子! 无论如何。 鬼琴我一定会找到、能找到! 我点了一根烟,深吸了几口,先斩断关于花老头的一切思维,继续向鬼疯子发问:“鬼花旗是不是还有一个女人,年纪在三十多岁,长相娇好,一只耳朵的耳背上有一颗痣?” 鬼疯子闻言,皱眉反问道:“你是说刘娇娇?她是花老陵的义妹啊!” 我问道:“义妹?!” 鬼疯子解释道:“这事儿就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大概在花老陵二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在外面捡到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的脑子有一点问题,可能被那对狠心父母故意遗弃或者走丢了。” “花老陵见她非常可怜,便领了回来。你还别说,花老陵这家伙脑子好用,自己专研医术,竟然还把这小姑娘的脑子给治好了。可由于花老陵身边带一个小姑娘,他又喜欢四处浪荡,所以当时也没人愿意嫁给他,导致他一直未婚。” “后来刘娇娇已经长到十七八岁了,花老陵开始跟鬼花旗的一个女人相好,也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位,他们两人本想结婚来着。可这事儿却遭到了刘娇娇歇斯底里的反对,她甚至还曾下毒,差点害死花老陵的那位相好。” “下毒之事,属于残害同门以及未来嫂子,花老陵发现了之后,气得半死,将刘娇娇给狠揍了一顿,打得她躺床上十几天起不来身。花老陵打完她之后又很心疼,给刘娇娇治好了伤。” “谁知道,刘娇娇伤好之后,突然向花老陵表白,说她愿意嫁给他。花老陵觉得她简直疯了,因为虽然名义上是义妹,但其实花老陵心里把刘娇娇当成了女儿来看待呢。” “为阻止刘娇娇这个疯狂想法,花老陵惩罚刘娇娇跪鬼花旗的七彩刀,并对她放出了狠话,让她跪完刀就滚出鬼花旗,从此恩怨两清。刘娇娇在跪刀期间,身上鲜血淋漓,却还是一遍一遍向花老陵表白哀求,希望能不离开花老陵。” “但花老陵认为刘娇娇离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对双方都好,完全不为所动,写了一张断绝关系书,逼迫刘娇娇签字。刘娇娇跪完七彩刀、签完字,彻底绝望了,竟然再次犯病,脑子疯了、人也跑了,从此再也不知所踪。” “因为这件事,花老陵对刘娇娇一直非常内疚,所以直到最后,花老陵也没跟那位相好结婚。对了,你们在哪里碰到了刘娇娇?” 我:“……” 这事情变得很复杂了。 刘娇娇发疯跑了之后,竟然开始为老司理卖命了,也不知道老司理在什么时候收纳的她。 但仔细一想。 这是老司理的惯常玩法了,利用熟悉对手的人来盯梢、搞垮对手。 就像他曾派出宋掌柜盯住陆知节一样。 不知道花老头之死,与这个刘娇娇有没有关系。 那天在机场的地下车库,我与她曾匆匆短暂交锋,还真的看不出刘娇娇现在的脑子到底是好是坏。 小竹突然说道:“这个刘娇娇真的好可怜啊。” 我们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了小竹。 小竹见状,小脸顿时煞红一片,忙不迭地解释道:“我的意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呐……哎呀,你们看着我干嘛呀?!” 今天我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虽然老司理的身影仍旧模糊不辨,但苏家神器已经浮出了水面。 而且,既然刘娇娇的真实身份盘问出来了,只要她还会在江湖中活动,一定会有办法找到她。 我转头对鬼疯子和冯晚林说道:“我问题已经问完了,还要拜托两位帮一个忙。请你们吩咐门下之人,一旦发现刘娇娇的消息,第一时间告知我,多谢!” 冯晚林回道:“没问题。” 除了彩门。 我还准备动用老粮帮、江湖鸽子,外加自己。 四路齐发。 刘娇娇绝对会被拎出来。 接下来。 冯晚林要与鬼疯子处理旧时恩怨。 我头有些疼,不愿再多待,带着小竹离开了房间。 没想到光头朱也出来了。 他进到我房间,笑嘻嘻地说道:“兄弟,我办事还靠谱不?” 这次真的多亏了他。 我说道:“确实靠谱!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呢?” 光头朱摸了摸光头:“不知道啊,我向来浪荡江湖,也没个准地儿……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我回道:“你尽管说。” 光头朱闻言,转眼看了看小竹。 小竹白了他一眼:“合着要背着我说呗?” 光头朱忙不迭地回道:“女侠,我没那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 小竹嘴巴一撅,出门了。 光头朱见她出了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女侠在这儿,我确实还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我说道:“现在可以讲了。” 光头朱说道:“你说,我这人身上有钱,人幽默风趣,又有上进心,咋老是没女人缘呢?我可看出来了哈,小月、小竹,两个丫头都很喜欢你!” “就说我姑奶奶吧,她是谁都瞧不上的傲气人物,咋老是对你笑眯眯的呢?甚至,今天住酒店,前台那女服务员好像都多瞥了你几眼……” 我连忙打断:“你啥意思?” 光头朱说道:“兄弟,你就别瞒了我,你包里有一瓶东西,那天晚上我看见你睡前拿来擦脸了。我可听说了哈,泰域有什么人缘尸油,涂身上可引桃花。我不要你东西,你把那玩意儿拨弄点给我,我分析一下里面的配方,自己制几瓶子出来,涂身上招蜂引蝶去。” 我:“……” 正在此刻。 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惨叫。 第三百五十一章 恶卷祸彩门 我们心中顿时一惊,赶紧冲出了房间。 见到小竹正站在冯晚林房间门口,傻了一样看着里面。 房间内。 鬼疯子坐在椅子上,前面是一张圆形茶几,手中拿着烟灰缸,满脸肃穆且萧杀。 他嘴角全是血,点缀着那张白化病惨白的脸孔。 尽管是大白天。 看起来也极为瘆人。 有一点像僵尸。 地上有一只死了青蛙状的绿色小动物。 应该是被鬼疯子刚才咬死的。 冯晚林正站在不远处,美眸死死地盯着他,冷冷说道:“鬼疯子,你出尔反尔,刚才还杀我的灵宠,难道今天不想活着出去?” 鬼疯子咬牙说道:“姓冯的!老子没有出尔反尔!彩门羊皮密卷之事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不在我身上,也不在我媳妇儿身上!你一听到东西不在我身上就想驱使它来杀我,老子不杀它,难道等着被它弄死吗?” 冯晚林闻言,冷哼了一声,纤手指着鬼疯子,一张俏脸显得怒不可遏:“当年我师父乃彩门门主,但门中秘宝羊皮密卷突然丢失,还被人给悄悄杀害,导致彩门三旗至今分崩离析!” “师父临终之前,让我务必调查真相,我曾在他老人家面前立下重誓,不找回羊皮密卷,终身不嫁。这么多年来,我深居乡村、韬光养晦、暗中调查,终于抽丝剥茧,发现当年杀害我师父,取走密卷之人,竟然是你师父!” “我不想同门杀戮,前段时间曾暗示过你,老一辈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只要你交出东西,此事便作罢,你不理不睬。今日我正式登鬼花旗大门,不仅给足了你面子,还与苏尘一起帮你解决了灭旗危机,你答应过把东西给我,现在敢说东西不在身上?!” 鬼疯子回道:“我承认当年我师父曾杀了你师父、取走了彩门羊皮密卷。但我师父死前只留了一句话‘恶卷祸彩门,我乃担罪人。往事随风去,莫染血与尘’。” “我觉得我师父有难言的苦衷!他老人讲这句话之时,除了我,还有肖瑞、花老陵、虎五爷在旁边!刚才我已经把他这句话告诉你了,算是彻底履行了承诺!” 冯晚林银牙紧咬:“你可真会推脱啊!肖瑞多年前病死、花老陵踪迹全无、虎五爷车祸身子被碾得连渣子不剩,你让他们来给你证明?!”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鬼疯子回道:“我也最后回你一遍,我身上没有羊皮密卷!” 冯晚林闻言,俏脸通红,胸脯上下起伏,手中做了一个无比古怪姿势,头望着天,似乎在祷告,嘴里喃喃地说道:“师父,鬼花旗不肯归宝,今日我要诛杀同门败类!” 她刚才讲话其实已经算是滔天愤怒了。 但声音、姿态仍旧显得优雅无比。 非常难形容这种感觉。 这女人真是谜一般。 鬼疯子见状,手中也做了一个古怪姿势,头望着天,说道:“师父,今天兽花旗实在欺人太甚,我忍无可忍,决定殊死一搏!” 光头朱眼睛瞪得老大,站在原地发愣。 看来这货根本不知道彩门当年这些秘辛。 光头朱肯定死死站在他姑奶奶的一边,但现在兽花旗和鬼花旗斗法,他作为人花旗的人也不好参与。 我估计,光头朱现在的心理跟我和小竹一样,打算若冯晚林斗法不敌,一出事,我们便出手相救。 这是非常古怪的一个场面。 我们和冯晚林是朋友。 但她现在正跟别人干仗,我们却不能上去帮忙。 帮忙其实就是给她丢人。 她也不见得会高兴。 忽然之间! 我们三人吓得全倒退了几步。 因为冯晚林口中已经开始念古怪的咒语了。 这本来是一家非常干净的酒店。 不知道房间里什么时候钻出来了大量的老鼠、蟑螂、小蛇、蜘蛛、蜈蚣…… 它们全都双目猩红,显然带着大量毒素,若潮水一般,向着鬼疯子涌去! 这些东西都特么是哪儿来的! 我不敢招惹,拉着小竹快速退到了电梯口。 光头朱这货更怂,竟然跑上了安全通道楼梯的顶端,一副发生情况随时往天台奔逃的姿态。 鬼疯子也不是吃素的! 他竟然将手中拿的那个烟灰缸往圆桌茶几上一拍,从胸口前陡然掏出一张手帕。 那手帕是绢丝做的,外表看起来灰扑扑的,上面还娟绣着不少古怪图案,似乎全是奇形怪状的各种鬼怪。 鬼疯子双目暴凸,将手帕迅疾包在了烟灰缸上,嘴里厉声喝道:“醒目一拍立台前,讲人讲鬼又讲仙!且看鬼旗旋天彩,万物万灵听我言!” 醒场词完毕。 鬼疯子突然兰花指一翘,无比古怪的音调响起:“哎呀呀,冬花谢、春花开,诸君排队走上了天门街(gai),莫回头啊,回头就见亲人涕泪在吃斋……” 这是我第一次听唱鬼戏。 鬼疯子的唱腔、手势、神情,伴着他那张白化病的脸,竟然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妩媚! 神奇之事发生。 那些涌向鬼疯子的毒物,在他唱腔一出之后,好像突然被震慑了一般,吓得纷纷后退。 有些毒物在后退的过程中,竟然开始相互噬咬。 现场血腥扑鼻。 在那一瞬间。 我听到了鬼疯子口中的唱曲,脑袋有点发晕,迷迷糊糊像醉了酒一般。 再转头一看小竹。 这丫头神情好像显得很伤心,脚步不由自主地往房间里踏去。 我赶紧一扯她。 死死捂住这丫头耳朵。 往光头朱待的安全通道楼梯口快速撤去。 光头朱见我们上来了,大急道:“彩门两大旗主在斗法,你们站哪里干嘛!我刚才大叫你们上来,你们两个站那里像大傻子一样!” 鬼疯子口中唱腔到底为什么能摄人心魄。 个中原理我之前根本没有弄懂。 后来我曾在网上曾听过一段叫做“地狱之音”的音频。 那玩意儿确实让人听了非常想跳楼。 我猜测,某些古怪的频率能刺激人的潜意识,让人做出一些完全不可控制的行动。 鬼疯子嘴里古怪唱腔,估计就属于这种。 江湖先人的智慧。 真的令人高山仰止。 冯晚林见状,俏脸陡然变色:“你可真不识抬举!” 第三百五十二章 江湖恩情,最是难欠 冯晚林纤手猛然一抖。 一团粉末从她手中飙出,呼啦向前甩去。 无比浓烈的药味袭来。 那些地面毒物嗅到了粉末的味道,本来正急急地往后退却,此刻却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竟然全部折返,从地面疯狂跃起,扑向了鬼疯子。 鬼疯子目呲欲裂。 手中狠拍那块当成醒木用的烟灰缸。 “咔嚓”一声响动。 烟灰缸碎裂。 圆桌子支撑腿受力不住,断裂在地。 他口中的唱腔突变,音调凄厉而瘆人,头发如同被鼓风机吹了一般,猎猎而动。 那些毒物在空中奔向他的时候,被声音刺激的噗呲呲落下,摔死在地。 我感觉自己对这声音有一些受不了了,捂住了耳朵,强制自己静下心来。 小竹和光头朱更是脸色蜡白,身躯在颤抖。 冯晚林嘴里一声娇喝,手势一变,还准备继续进攻。 谁知道。 鬼疯子突然大吼了一声,瞬即转身,猛然推开了窗子,纵身往下一跳。 我们这边的角度比较好。 视线正好可以穿过房间,透过窗户,看到鬼疯子逃跑的身影。 他撒丫子疯跑,没一会儿转过一个街角,消失不见了。 这副逃跑的模样。 与当时花老头被我逼迫之后逃跑的样子何其相似! 冯晚林气得不行,快步跑到了窗边,见鬼疯子已经逃了,直跺脚。 难怪鬼疯子回到城里先说要休息,还特意要开二楼的房间。 敢情这家伙早就料到自己交不出羊皮卷,冯晚林会对他动手,已经提前作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彩门两大旗主斗法。 其实冯晚林胜了一筹。 冯晚林无奈地吹了吹口哨,房间里那些毒物全消失了。 尔后。 她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身对光头朱淡定地招了招手:“小光,下来收拾一下房间。” 光头朱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不能吧?!” 冯晚林冷冷地看着他。 光头朱非常无奈,只得下去,战战兢兢地开始收拾房间。 我和小竹也下去了。 冯晚林对我们浅笑道:“苏尘、竹姑娘,让你们见笑了。” 我回道:“晚林姐厉害!” 光头朱已经收拾完了东西,见我夸赞冯晚林厉害,无比得瑟地说道:“怎么样,彩门之法是不是神鬼莫测,我之前没有吹牛逼吧?” 我不置可否。 看起来确实神鬼莫测。 但按照九儿姐教会我简单粗暴的思路,其实破法也不是没有。 人花旗那些幻术,蒙上眼睛便可。 鬼花旗的唱腔,塞住耳朵可抵制。 至于兽花旗驱兽的手段,会比较麻烦一点,但假如直接封了冯晚林的嘴,不让她吹口哨,或者夺了她的药,又会如何? 再令人头晕目眩的技法,只要不被表象遮蔽,抓住根本,往往可以化繁为简对付之。 不过。 今天他们的斗法给我提了一个大醒。 刘娇娇是彩门鬼花旗的,今后若碰到她,务必要戴上耳塞! 当时我没想到。 这想法后面还真的起了大作用。 光头朱瞅了瞅我,问道:“咦……兄弟,你这表情啥意思,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屑啊,要不让我姑奶奶陪你玩两下?” 我忙不迭地回道:“不敢不敢。” 冯晚林敲了一下光头朱的头:“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尔后。 她吩咐光头朱和小竹先出去,说有话对我单独说。 光头朱和小竹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神情无比古怪地出去了。 冯晚林见他们出去了,不无遗憾地对我说道:“可惜了,今天没拿到羊皮密卷,有点愧对师父。” 人家都已经让我单独留下来了。 我干脆直接一点。 我对冯晚林说道:“晚林姐想成为彩门门主、重振彩门,若有需要苏尘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冯晚林闻言,神情顿时一愣,随后意味深处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欣赏。 “怎么这样说呢?” “鬼疯子虽狡诈,但从他告诉我花老陵之事,可见他还算是一位信守承诺之人。刚才他誓死不说羊皮密卷的秘密,证明他是真不知道。晚林姐心里其实也非常清楚这一点,与之斗法,只不过想找一个充足的借口做掉他而已。” “这也不代表我想统管彩门呀。” “江湖门派戮杀同门,无非三点,仇恨、秘笈、位置。你从头到尾未彰显对鬼疯子任何仇恨,羊皮密卷已经不见,杀鬼疯子也无用,只剩下一个彩门门主,才值得你做掉他。” “可又怎么说需要你的帮忙?” “如今人花旗无旗主,人才凋零,佼佼者光头朱依附晚林姐,不足为虑。唯独鬼花旗,旗主犹在、下属众多,你对付起来既觉得非常麻烦,同门相戮又会为江湖所不耻。晚林姐帮我大忙、送我大礼,我欠你大人情,如果能借我之手解决鬼花旗麻烦,你将顺理成章接管彩门。” 冯晚林格格直笑,胸前风姿摇曳,媚眼如花:“姐姐这么单纯,你把我想这么复杂,可真不礼貌呀。” 我说道:“单纯和上进心并不相悖。” 此话一出。 冯晚林显得更加开心,她竟然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身躯靠得非常近,纤手无比暧昧地帮我正了正衣领子上,柔媚地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上你吗?” 我回道:“知道,但说出来我多少显得不要脸。” 冯晚林眉毛一挑:“没事,你说,我听着。” 我回道:“光头朱在你面前将我描述成了神。” 冯晚林说道:“没错!我听小光说了你在魔都对付老粮帮的风采、津门闯瓢把头总舵的风范,亲眼所见你闯我设立关卡、干翻索命门的手段,我太喜欢跟聪明又有大本事的人交朋友了!小光真的送了我一份大礼!” 我回道:“谢谢。” 冯晚林嘴巴附在我耳边,吐气若兰,说道:“苏尘,帮帮我,好吗?” 江湖恩情。 最是难欠。 我点了点头:“好,但现在我要先处理自己的事,请晚林姐给我点时间。” 冯晚林笑道:“我不急着吃眼前的熟肉,等你办完自己的事。” 聊完之后。 冯晚林很开心。 我们一起出了房间。 小竹见状,嘴巴扁了扁。 我们与冯晚林作别。 冯晚林笑意盈盈地将手比在耳边,做了一个常打电话的手势。 她走后。 光头朱把我拉到乐一边:“兄弟,你别忘了我拜托你的事。” 我反问道:“什么事?” 光头朱大急道:“泰域人缘尸油啊,给我弄点!” 我:“……” 无奈之下,我把那天擦脸的小瓶子拿了出来,给了他:“全给你了。” 光头朱非常兴奋,打开瓶子看了几眼,又瞅了瞅外面商标:“这怎么是大宝sod蜜?” 我说道:“你那天晚上袜子都要臭翻房顶了!我不好意思说你,又忍不了,向小竹要了这东西,涂脸上是为了挡臭味!神特么人缘尸油!” 光头朱在风中凌乱。 我和小竹没理他,打辆车回到津门之前住的酒店。 发现肖胖子和三黑子都不在。 我打电话给三黑子,问他们死哪儿去了。 三黑子低声回道:“老板,我好像见到了疯虫,正在盯!” 第三百五十三章 确认 上次余风用自己一条命,换得了疯虫逃生的机会。 我当时的主要目标在陆小欣,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放他走了。 没想到他竟然来了津门。 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黑子曾在徽省宣市胖揍过一次疯虫,不过三黑子当时化了妆,还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大黄牛,他认识疯虫,疯虫并不认识他。 我问道:“他在哪里?” 三黑子回道:“挂甲寺南楼。” 我回道:“盯死他!” 讲完之后。 我和小竹迅速出门,打了一辆车,前往了挂甲寺南楼。 南楼附近有不少地摊点,与金陵摊市类似。 我们到了之后,先跟三黑子电话联系。 他告诉我,现在他们在一家狗不理包子铺。 按地址找到了那家包子铺,肖胖子和三黑子正在大口吃包子,眼睛却一直没脱离地摊。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地摊东北角落有一个小摊子,上面摆放的全是一些小物件,摊主戴着一顶大毡帽,双手缩在衣袖子里。 三黑子见我们来了,招手让我们坐下。 我问道:“疯虫在哪儿呢?” 三黑子说道:“就那个摆小件摊主啊!” 我仔细又瞅了几眼:“不大像。” 三黑子回道:“所以我一直没打电话给你,因为不敢确认,等下你自己去辨认一下。” 肖胖子搭茬说道:“这死煤炭,我们正在南楼摊市捡漏来着,他非得说那家伙是你的仇人,硬是拉着我在这里盯两天了。” 魔都与狼共舞局肖胖子并没参与,他没见过疯虫,也不了解我年幼之事。 我问三黑子:“你怎么觉得他就是疯虫?” 三黑子回道:“因为我看到了他身上的纹身!” “上次在徽省宣市,我假扮大黄牛丢他下河,在车顶旋转他身体的时候,看到了他腰间一条吞火小麒麟纹身,让人印象非常深刻。昨天上午我本来没注意,但后来这家伙擦汗,不小心露出了身上的吞火小金麒麟纹身。” “我想了老半天,才想起疯虫身上有这东西!于是我假装转回去买东西,瞅了他好几遍,越看越觉得这人与疯虫有点像。不过,他现在瘦成这死样子,都脱了相,脸上也有伤疤,嗓子好像也变了,我不敢百分百确定是他。” 吞火小麒麟确实是疯虫的标志。 这玩意儿拇指大小。 在肚脐眼下方一点的位置。 造型非常精致。 我当年在干拖裤党的时候,疯虫曾向我们吹过牛,说那麒麟是他出生之时就带下来的神印,象征着他是麒麟送的子,天选之人,把我们那些小伙伴糊弄的一愣一愣的。 直到后来。 我们才知道,其实麒麟火、麒麟外形,都是他借着一块恶心胎记的形状,让人特意纹身上色弄上去的。 我不置可否,一边吃着包子,一边仔细盯。 摊主有一个比较古怪的动作。 每当有人来问他的东西,他就把大毡帽帽沿往下拉一拉,低着头,好像生怕人认出来似的。 必须要过去确认一下。 但三黑子和肖胖子不能去了。 他们之前曾去过,没买东西。 疯虫性格太多疑。 容易打草惊蛇。 只能我和小竹过去。 在魔都,疯虫曾见过我几次,但我每次都化了妆,他根本不认识。 他印象中的苏尘,还是当年小时候的模样。 小竹他也从没见过。 我转到了隔壁铺子,买了一副墨镜、一顶帽子,让小竹带了一份汽水,特意交待了她一下。 两人一起往摊子走去。 来到摊子面前。 我们假装看东西。 摊主低着头,看不清他样子。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来看看,我这里全是真东西。” 嗓子完全变了。 我看了一下摆着的东西。 让我比较讶异的是。 这些玩意儿还真的全部是真东西。 拿了一个鼻烟壶。 我问道:“这东西怎么卖?” 摊主回道:“正儿八经康熙年间景德镇窑瓷,你要的话两千拿走,我这不讲价的。” 我将鼻烟壶放了回去,又拿起一尊长耳福寿瓶:“这个呢?” 他回道:“明崇祯福寿双耳瓶,五千块。” 我再拿起一块玉观音小挂饰:“这个呢?” 他回道:“正宗疆域和田玉老料新工,有点磕损,算你两万二吧。” 东西的价格仅仅市场价二分之一。 我说道:“实话说吧,你这些东西全是真货。但我觉得很好奇,为什么开价比市场价还便宜一半?” 摊主闻言,顿时抬起了头。 终于露出真容了! 我透过墨镜,冷冷地盯着他看。 模样改变非常大,脸上有几条狰狞的刀疤,属于新伤刚结痂,鬓发发白,眉毛没了,光溜溜的,身材瘦了一大圈,精神萎靡,状态非常落魄。 粗粗看起来。 与疯虫完全为两个人。 但仔细瞅,发现目光露出来的神态却非常相似。 毒、狠、傲。 一时半会儿。 我根本不敢确定。 想了一想。 决定试上一试。 摊主说道:“小哥,好有眼力!” “我也实话说了吧,家里突然遭了点难,大件东西全废了,这些小东西都是临时抢救出来的,我着急变卖,换钱来扛难,不然也不会这么便宜。你要是真心喜欢,多拿一点去。这南楼其它摊子的货色,到底什么样子,你心里肯定比我清楚。” 我问道:“听口音的老板是南方人啊,家里遭什么难了?” 摊主闻言,脸上肌肉抽搐,眼神立马一凛:“你买货就买货!不该打听的事你少打听!” 口头禅出来了。 疯虫以前干拖裤党,最喜欢说的话就是:不该打听的事你少打听。 我不置可否,拿出了一根烟,发给了他。 自己也叼在一支在嘴里。 小竹连忙拿出了一张报纸,用打火机点着了报纸,将着火的报纸凑到我嘴边。 我将烟给点着。 摊主见状,瞪大了眼睛,神情无比惊奇地看着我,但表情变化转瞬即逝。 小竹又将报纸凑到他面前。 这货竟然非常熟练地点着了烟,还习惯性地甩了甩拿烟的手,像极了《英雄本色》里面发哥的姿势。 疯虫多年之前装逼的习惯! 他还对我说道:“老弟崇拜发哥?” 我满脸好奇:“兄弟,你学发哥的姿势比我还像啊!” 他皮笑肉不笑地干哼了两下,没再吭声了。 我吐了一口烟圈,说道:“你的东西我全要了……” 讲完之后。 我从地上迅疾起身,假装突然脑供血不足,头晕,身子摇摇欲倒。 小竹连忙抬手扶住了我。 她手中的那瓶汽水准确无误地翻倒,全溅在了摊主裤裆里。 摊主立马从地上起身。 小竹忙不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目光无比凶狠地盯了我们一眼,可能想骂,但咬牙忍住没骂,拿边上的毛巾擦自己身上的汽水。 这个时候。 我见到了摊主肚脐眼下方一点的吞火麒麟小纹身。 此人是疯虫无疑! 第三百五十四章 蒙人货 他的形象,与之前当魔都据点大佬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但口头禅、点烟的动作以及吞火麒麟骗不了人。 这是一条被老司理遗弃的狗。 他知道老司理的不少秘密。 老司理一定在疯狂找他并打算做掉他。 若想逃过老司理的追杀。 要么化妆。 要么真实改变容貌。 可化妆只是一时的,只能适应短暂做局的需要,而且每天都要化,会非常麻烦。 一次性地彻底改变自己的容貌,才可以一劳永逸。 瘦脱相、脸上刀疤、眉毛脱毛、变嗓音…… 毁容似的改变自己。 简直狠到家了! 若不是吞火小麒麟纹身出卖了他。 几乎没人能够认出他来。 古董行当,有一种东西叫做“蒙货”。 几十年前,由于古董被归类为迷信物件,不少东西被损毁。 老百姓为了不让家里老物件被砸烂,多采取两种选择,一种是在古玩上面刷上一层油漆,覆盖掉原来的样子,另一种是将原来印有帝王将相士大夫花纹的釉色全刮掉,刷上标语。 无论上面那种方式,都会对古玩造成损毁,让人无比痛心。 疯虫这种残害自己逃避追杀的方式,就是采取了后一种古玩蒙货的手段。 或者说。 可以叫做蒙人货? 这实在太符合他狠辣的性格了。 三黑子这货还真是好用! 他知道疯虫是我的仇家,不敢确定摊主就是他,但竟然因为这条可疑的吞火小麒麟纹身,在南楼足足盯了两天。 至于疯虫摊子上的东西全为真,也非常好理解。 这些东西,估计是他逃跑之时在魔都什么地方紧急带走的,由于带不了大物件,只能带一些小玩意儿。 现在他来到离魔都几千里之外的津门卖东西低价变现。 很大的可能是准备快速卖钱,准备再逃。 疯虫对小竹泼了他汽水虽然很生气,但听见我们要将东西全包,忍住没发作,问道:“你们打算出多少钱?” 我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二十个。” 疯虫腮帮子紧咬:“三十个。” 我回道:“最多二十五个,多一分钱我不要!” 疯虫想了想:“成交!” 我说道:“成!你把东西包起来,随我一起取钱去。” 疯虫闻言,本来想附下身收拾东西,但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顿了下来:“你带好钱,来摊子拿货!” 还是如此谨慎! 他怕遇见仙人跳。 我回道:“好,你等着我!” 疯虫拿出了手机,瞅了瞅时间,说道:“现在是上午十点,我等你到下午收摊,你不来的话,交易取消。” 我回道:“到时我要验货,少一件东西我不干。” 讲完之后。 我带着小竹走。 我们没有回那家狗不理包子铺,直接离开了南楼,到了街口,打电话给三黑子,让他们继续死盯着疯虫,如果盯丢了,我会剁了他们。 三黑子回道:“放心!这次我要将功赎罪!” 上次他盯丢了大彩头,一直比较内疚。 我和小竹直接回去休息。 下午给三黑子去了几个电话。 三黑子反馈,疯虫一直在等我们,别人前去买东西,他直接不卖。 到了傍晚。 我和小竹到车行租了一辆车,再次去了挂甲寺南楼。 三黑子与肖胖子已经换了一家饭店盯人。 来到饭店。 我见到南楼大部分地摊都已经收摊了。 疯虫还在等着我们,情绪显得非常焦躁。 直到日头落山,整个摊市仅剩下他一个摊子了,这货才嘴里骂骂咧咧地收摊,拎着包裹走人。 我们也不等了,准备直接收网。 三黑子和肖胖子走路在疯虫后面跟着。 我和小竹则慢慢开着车。 这个时候。 疯虫突然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我只得让三黑子和肖胖子上车,开始尾随出租车。 疯虫乘坐那辆出租车一路往工业园区开。 到了园区。 天色已经黑了。 这园区是新开发的,大部分厂房只建了半拉子,周边根本没有人。 疯虫下了车。 独自拎着包裹,往那些半拉子厂房走去。 我们将车停在了路边,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往前面走。 见到疯虫进了一家厂房。 我仔细看了一下。 这半拉子厂房有一前一后两个大豁口,没有砌墙。 为避免他突然逃跑。 我吩咐三黑子和肖胖子去堵住后方那个大豁口。 我和小竹则大摇大摆从前面那个豁口进去。 里面有一盏上电池的台灯,正亮着白白的光。 疯虫坐一张烂席子上,啃着烧饼、喝着矿泉水。 他见到我们突然进来,彻底懵了,吃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瞠目结舌地盯着我们。 小竹笑意盈盈地说道:“老板,你可让我们一通好找啊,原来住这么宽敞的地方。” 疯虫:“……” 我在席子上坐了下来,点了一根烟,没说话。 疯虫已经敏感觉察出了不对劲,用沙哑的嗓子恶狠狠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我将帽子和墨镜给卸了:“丛哥,好久不见!” 没叫他疯哥。 特意叫丛哥。 疯哥是他在魔都当老司理麾下时的称呼。 丛哥是他当拖裤党大哥时的称呼。 但很显然。 时间过去了十年。 他已经不大记得我了,双目阴冷,死死地盯着我。 我必须得提醒一下他! 我拿出了那枚已经被我盘得包浆浑厚的假袁大头:“给你讲一个故事。” “一九九一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一日晚,昌市车站,一位小男孩拿着这东西去拖旅客的裤子换钱。那天很冷、雪很大,火车站没什么旅客。小男孩远达不到丛哥交待完成每天骗二十块的任务。” “晚上九点半,小男孩饿得不行,回去向丛哥报告,希望丛哥能给他一块二买馒头吃,因为他家中还有位奄奄一息的叔叔。丛哥生气了,把小男孩拖到压水井旁边狠狠地撞,还变态地将屎尿塞在了他伤口,站在旁边哈哈大笑,并骂小男孩是吃不到新鲜屎的蠢狗。” “丛哥可能已经忘记了这事,但这些年来,小男孩心中一直在惦记着丛哥对他的好。” 疯虫越听脸色越难看。 到最后。 他眼睛瞪得老大,瞅了瞅袁大头,又瞅了瞅我,瞠目结舌地指着我:“你你你……” 我冷冷问道:“想起我是谁了吗?” 疯虫大惊道:“你是苏尘!” 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 我心中翻江倒海。 一瞬间。 恍若隔世。 疯虫迅速从地上起身,脸上肌肉剧烈抽搐:“难怪你特么会用报纸点烟,你竟然没死……啊呸!看我这什么破嘴!苏尘,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我目光若一把剔骨的刀,死死地盯着他。 疯虫咽了一口唾沫:“兄弟,以前的事是哥哥做得不对!但那时我们还小,都不懂事!俗话说的好,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如今十年过去了,物事人非……” 我打断道:“当时我还小,你已经成年了。” 疯虫忙不迭地说道:“对对对!我年轻的时候混蛋、畜牲、狗屎……但这些年我可从来没停止过悔恨,尤其是对你,心中一直内疚万分!我常在想,如果哪天能再见到你,我一定要……” 我冷笑问道:“如何?” 疯虫抬手抽了自己一耳光,附下了身子,从里面掏出了那枚老料新工玉观音挂饰,递到了我眼前:“当年我太不是人了!我一定要补偿你!这点小玩意儿你先拿着,等我赚了钱……要不你继续跟我干吧,哥哥我这里可还有不少家底!” 他都已经混成这副死样子了,竟然还在装大尾巴狼。 忽然之间! 疯虫拿玉观音挂饰的手,袖子中陡然亮出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凶狠无比地冲我脖子捅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合作 我都根本不需要动手。 小竹漂亮的连环腿踹去。 “哐当”一声。 匕首掉地上。 疯虫嘴里惨呼着,直接被喘得倒飞出了几米远。 这货嘴角溢血,脸色惨白,手捂住胸口,反应极为快,竟然无比凶悍地从地上爬起,连包裹也不要了,撒丫子就往后面的那个大豁口跑。 可跑了两步,他脚步立马停住了。 肖胖子和三黑子两人如同两座大铁塔一般,闪出来挡住了豁口。 三黑子说道:“死肥仔,你不是说你能把他甩十米远吗,你上吧。” 肖胖子回道:“你可真特么客气!” 我刚要喊小心。 肖胖子身子已经迅疾上前,沙钵大的拳头就朝疯虫脸上凶狠抡去。 疯虫手中突然洒出了一包黑色的粉末。 肖胖子猝不及防,立马中招,脸部被糊了一层煤灰似的,整个人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疯虫身躯一闪,就想从旁边钻出。 三黑子反应极快,一般拎起了像蛟蛇一样的疯虫,依旧像上次在徽省宣市一样,将他身躯高高举起,不断地在空中旋转,口中爆喝:“我大黄牛,武功天下第一!” 呼啦一下。 他将疯虫丢到了我面前。 疯虫整个人都快被摔晕过去了,嘴里连闷哼都没有发出,摔得口吐白沫,双眼翻白。 肖胖子满脸幽怨地盯着三黑子:“死黑炭,你这坑货……” “噗通”一声。 肖胖子若铁塔倒地一般,栽倒在地。 按我对疯虫性格的了解,他刚才动用匕首杀我,只是出手的先招,若杀不成,必还有后手,这后手才是他此次逃生的关键。 估计也就是短暂的昏迷药。 致死药一般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到人的嘴里。 像这种公然甩出的药粉,江湖人士正常情况下不会用致死药,万一甩不准或者被风反吹,弄到了自己脸上,简直就是在拿生命搞笑。 我走了过去,厉声问道:“解药呢?!” 疯虫眼见已经逃无可逃,只得无比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小竹从他胸口搜出了一个小罐子,将罐子里面的药丸拿过去喂肖胖子。 我拍了拍疯虫的脸,说道:“说好的要补偿我,你就拿刀了补偿?!” 疯虫在地上不断挣扎蠕动,哀求道:“苏尘,我错了……你饶我一命,那些是我全部家当,我全给你,银行卡里还有不少钱,不过我不敢去取,怕被仇家发现,我可以把密码告诉你,你饶了我……” 我拎起了疯虫的衣领子,恶狠狠地说道:“你还没资格死,我曾经发过誓,会让你生不如死!” 疯虫神情极度惊恐。 肖胖子吃了解药之后,很快就醒来了,他气得肺都要炸了,过去对着疯虫一顿狠锤猛踹输出。 疯虫被他打得浑身血呲呼啦,嗷嗷直叫。 我让肖胖子别再打了,对他们说道:“带走!” 三黑子跨步过去,先搜了他的身,确定里面再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要去拎他。 疯虫突然我大吼道:“姓苏的,你最好放了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我回过头,好奇地问道:“你是谁呀?” 疯虫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能一眼看出我地摊东西的真假,想来这些年也在混古玩江湖!” “你以为老子还是以前那个拖裤党的大哥吗?!你最好打听一下魔都古玩界疯虫这个名字,打听一下国内古玩界老司理这个名字!打听清楚了,再来考虑敢不敢动老子!如果你今天眼瞎动了我,你会有一千种想象不到的死法!” 我都要被他给气乐了。 这王八犊子死到临头,别无所依,竟然还在扯虎皮张大鼓。 我招手让三黑子停下来。 干脆坐在了他边上。 我说道:“看来你故事没听过瘾啊。刚才讲了一段十年前的故事,现在我再讲一段十年后的故事。” “国内古玩界顶级大佬老司理,在魔都有一个大据点,据点的负责人叫疯虫。前段时间,老司理安排疯虫弄死华东杂项阎王,疯虫叫下属老山鸡做飞升坑局。结果,杂项阎王没被弄死,疯虫却发现了下属老山鸡背叛,可怜的老山鸡,被疯虫送去见了阎王。” “老司理安排疯虫护送西周四足兽面纹鼎,疯虫因为要负责赏珍会的筹办,又叫得力下属余风去护送,结果被人给点了地炮夺了宝,余风中毒。接二连三出事,疯虫被老司理派来的一位叫陆小欣的特别代表给控制起来了。” “疯虫可聪明了,联合下属余风做了一个金蝉脱壳局,乘赏珍会期间逃跑。陆小欣在追疯虫的过程中,余风护主而死,陆小欣坠河身亡,赏珍会被一锅端。于是,疯虫逃到了津门,采取古董蒙货的做法,改头换面,卖小东西换钱,企图继续逃亡。” “可惜,疯虫竟然被当年那个他想弄死的小男孩遇见了,你说世间之事巧不巧?” 疯虫听完之后,整个人若遭了雷劈,呆若木鸡。 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清楚地了解这些事。 杀人要诛心。 我打算再加一点猛料,示意肖胖子将全部细节详细披露。 肖胖子拉洋片练成的口才可不是盖的,他添油加醋将我曾跟他说过的整个与狼共舞局全讲了出来。 字字诛心。 疯虫在听的过程之中,气得浑身颤抖,牙关格格直响。 当肖胖子故意刺激他,说他高坐山巅的人生,其实全都是被我给一手彻底摧毁了的时候,疯虫口中突然狂喷出一口鲜血,彻底晕死了过去。 三黑子和肖胖子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上了车。 我们一行人回到了酒店。 为避免酒店五讲四美的服务员见到疯虫的样子报公,三黑子给疯虫身上浇了一瓶酒,简单处理了一下他身上的血迹,装成背酒鬼,驮着他上了楼。 到了房间。 他们问怎么处理疯虫。 我对小竹说道:“先弄醒他。” 小竹一枚竹刀片过去,疯虫嘴里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声,醒了。 他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是:“苏尘,别杀我,我们合作!” 第三百五十六章 构架 预料之中。 逃生不成。 再拿出深藏自己心里的杀手锏,以求得活命机会。 非常吻合疯虫的性格。 我刚才故意让肖胖子将整个与狼共舞局告诉他,目的就是为了让疯虫清楚,我的最大目标是老司理,他只不过是我挥刀杀向老司理天宫之时一位不入法眼的卷帘大将而已。 以疯虫的聪明劲,他在知道了我的目的后,一定会将他所掌握关于老司理的秘密,作为自己换活命的大筹码。 我要榨干他身上的剩余价值再废了他。 一逮到疯虫就一刀结果了他。 那是莽夫。 我点了一支烟,没吭声。 疯虫口中喘着大粗气,看向了小竹等人。 我让小竹几人先出去。 疯虫见我不置可否,说道:“苏尘,当年我曾对你极端羞辱,你之前、现在怎么对我,我无话可说,这是我罪有应得!但我为老司理铁心卖命多年,他为了圈住你,竟然指示夏禧把我当牺牲品给彻底废了,要置我于死地!老司理才是天下第一恶毒无耻的老混蛋!” “现在我已经无家可归、四处逃亡,与其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不如跟着你一起彻底掀翻他,求得一条活路!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我们的目的完全一致!” 这真是人才。 如此绝境的状态之下。 逻辑无比清晰,口才异常出色,精准抓住问题关键。 我说道:“我们的目的并不一致。我是打恶狗的猎人,你和老司理属于狗咬狗。” 疯虫回道:“可我现在是一条有用的狗!” 我冷哼了一声,说道:“是吗?据我所知,老司理无庙宇、无真身、无法号,你当了他多年的鹰犬,却并不知道主子到底是谁。” 疯虫说道:“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却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可以帮你想办法找到他!” 我:“……” 疯虫见我面露不屑,继续解释道:“苏尘,你可以想想看,魔都据点被端了之后,老司理肯定会将在魔都据点所做的肮脏事全清洗干净,我掌握的那些魔都据点秘密,其实已经变成了废秘密,我也没任何实力、本事跟他对抗。” “杀人不是请客吃饭!一个身上没秘密、没实力、没威胁,又不知道他真容的人,他完全可以让我自生自灭,可他为什么一定要死死地追杀我?主要原因是我掌握了一条重大的线索,根据这条线索能揪出他来,他必须要除掉我,杜绝后患!” 我冷冷问道:“当真?” 疯虫回道:“千真万确!” 我立马起身:“行!你可以不要再说了!” 疯虫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我:“难道你还不相信?” 我回道:“完全相信。” 疯虫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 我回道:“非常想知道!但按我对你的了解,你为了活命,十分的线索,你顶多只会放七八分出来,剩下的关键部分,会牢牢抓在手里,作为自己的保命符。” “这就好比画圆,一个圆画了三分二,始终还留有一个缺口,其实就是废圈!我为了这个废圈,接下来还要受你的摆布、忍受你这张恶心的嘴脸,我不开心。” 疯虫:“……” 我身子前倾过去,对他无比阴狠地说道:“再说了,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口中这条线索才能找出老司理呢?只要我把你被我给抓住的消息散布出去,将你作为诱饵,老司理为了掐断你这条线索,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想办法派人来做掉你。” “这样一来,我既借老司理的刀做掉了你,又可以根据老司理派过来杀手的信息,顺腾摸瓜揪出老司理,甚至可能比从你这条狡猾的狗嘴里弄出完整的线索还省事!一箭双雕!你就说我狠不狠?!” 疯虫压根没料到我会这么做,彻底傻眼了。 我对门外大声说道:“来个人,先把他的手脚给废了!” 肖胖子一手拿刀,一手拿铁钩,进了门,瞅了瞅疯虫,转头问道:“文废还是武废?” 文废,就是手脚筋挑了,但保留下四肢。 武废,就是直接开剁。 我回道:“文废吧,清爽一点。” 肖胖子闻言,把刀给丢一旁,用嘴巴舔了舔锋利的铁钩子,说道:“文废就有一点考验技术了。” 讲完之后。 他大踏步向前。 疯虫见状,简直要吓疯了,满脸煞白,浑身大汗淋漓,“噗通”一下跪了下来,颤声苦苦哀求道:“苏尘……我全说,绝不保留,你留我一条命!” 我心中阵阵冷笑。 刚才那场景很像多年后的一款王者荣耀游戏。 这货如同后羿,以为缩在塔下,呼啦啦一顿疯狂往外输出,就能迫使我不敢近身动他,但兰陵王直接绕后越塔,一套技能让他秒跪! 我猛地拎起了他的衣领子:“我警告你,老子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单纯的小男孩!” “如果你敢跟我玩太极,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疯虫头像鸡啄米,不断地点头:“不敢……我服了,这次真的服了!” 我让肖胖子出去。 丢了一支烟给疯虫。 既然他现在已经怂了。 我也不着急知道他掌握的秘密。 我先问道:“老司理以前怎么对你下达指示?” 这是我一直很想知道的情况。 疯虫闻言,咽了一口唾沫:“瑞金路有一个高杆灯,每三天去看一次,如果上面贴的不孕不育之类的小广告上,画上了特殊的标志,我就去附近苏州评弹馆听戏,点上一盘花生,其中一枚花生,打开壳,里面会有一张纸条。” 我问道:“什么特殊标志?” 疯虫回道:“用铅笔画的铜钱图案!铜钱图案上会写阿拉伯数字,一代表去第一家评弹馆,二代表去第二家……以此类推。花生里面纸条也不会有具体内容,就是让你在什么时间打某个陌生电话号码,号码每次都不一样,对面会发布指示。” 我心中阵阵抽搐。 如此古朴的联络方式。 还真能让追查之人无从下手。 电线杆大量小广告、不同评弹馆、盘里的花生、变换的电话号码,等于组成了海量的排列组合,根本无法顺腾摸瓜。 而那些在小广告上画铜钱图案、给花生塞纸条的人,都只是不知情的临时雇工,他们也许只是扫地大妈、评弹馆的服务员,线人给他们几十块钱,让他们干点这活计,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线人见到疯虫接到暗号,直接消失在茫茫人海。 更关键是。 即便抓住了线人,线人其实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看似固定的下达命令方式,其实人员、时间、地点、号码均不固定,只要随便掐死一环,就足以让整个线索彻底断裂。 蜘蛛网状的组织构架。 其中一根线断了,追捕之人将彻底悬在半空,根本爬不到网中间,逮不到那只蜘蛛。 老司理依然稳坐钓鱼台。 我不再问了。 问也无用。 我直接说道:“把你所知道能找出老司理的秘密全说出来吧。” 疯虫根本不敢再隐瞒了,向我借了打火机,点着了烟,吸了两口稳定情绪,说道:“他最近一直在找一床古琴!” 古琴?! 第三百五十七章 焦桐有幸裁名琴 我心中顿时响起了一声炸雷。 按照之前的推断。 苏家神器是一把鬼琴。 花老头一直在一个不知名的墓地守着这把鬼琴。 直至几个月前。 花老头才离开了墓地,出来帮助我。 但他却惨遭到老司理的杀害。 莫非老司理在杀害花老头的过程中,已经获得了这把鬼琴的秘密?! 我不露声色,问道:“找什么琴?” 疯虫回道:“焦尾琴!”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闭上了眼睛。 古之十大名琴,号钟、绕梁、绿绮、焦尾、春雷、九霄环佩、大圣遗音、独幽、太古遗音、奔雷。 而十大名琴当中又有四大魁首,号钟(周代)、绕梁(春秋)、绿绮(西汉)、焦尾(东汉),四大魁首均已消失不见,其它六床琴现皆存于世,藏于不同的博物馆,迄今尚可抚琴发出千古幽音。 有人可能会不理解。 古琴是木头制成的,怎么可能保存上千年? 确实可以保存千年! 现今华夏保存最古老的琴为唐代古琴。 十大名琴当中,春雷、九霄环佩、大圣遗音、独幽、太古遗音五床皆为唐代古琴。 它们之所以能保存。 盖因其无比特殊的制作方法。 昔神农氏“削桐为琴,绳丝为弦”,取桐木为琴面、梓木为琴底,桐柔梓刚,阴阳相合,刚柔相济,琴体乃成。 琴体制成之后,外粘裹麻布,以防止木胎收缩,再取一种大漆料(漆树上直接割取的白色黏液,属天然无敌的防腐涂料),混入鹿角霜或八宝灰,均匀刮涂于琴胚,晒干之后打磨,重复多次,最后再进行第三重保护,进行多次髹漆。 如此方法制成的古琴,水火不侵、坚固无比,可历经千年以上而不腐。 若有人有幸见过上述那些古琴,想必一定会深受震撼。 形若九天玄女。 色如绝世鎏光。 音似天籁妙语。 从价值而言,十大古琴每一床均高达数亿。 举一个例子。 在十余年之后的二零一二年,古琴大师李先生在魔都举办了一场“他来自唐朝”古琴音乐会,曾请出了故.宫博物院的九霄环佩琴。 古琴出场,坐飞机头等舱,全程特级安保级别护送。 琴音奏响,惊艳世界,响彻寰宇。 老司理竟然在找十大古琴魁首之一的焦尾琴? 这难道会是苏家的神器吗? 焦尾琴乃东汉旷世奇才蔡邕制作的一张绝世名琴。 有些读者可能不知道蔡邕是谁。 但他的女儿一定为大家所熟知——蔡文姬。 据传,蔡邕在“亡命江海、远迹吴会”之时,于烈火之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名木。他以此木制琴,但因琴尾尚留有烧焦痕,便取名为“焦尾琴”,留下了“灵帝无珠走良将,焦桐有幸裁名琴”的著名典故。 焦尾琴制出之后,其音亢若战鼓、婉若媚女、萧若刀剑…… 天下疯抢。 辗转流离。 但此后史书上明确记载焦尾神琴现身仅有一次。 齐明帝时期,奏琴高手王仲雄曾奉帝命弹奏的焦尾琴(后也有人说,明朝昆山人王逢年曾收藏此琴,但无从考证,可忽略)。 从此之后。 神琴下落不明。 历史朝代的时间线倒完全能对的上。 东汉蔡邕造琴。 齐明帝吩咐人弹奏过一次。 会不会自齐明帝之后,琴便流落到了唐朝李淳风的手上,他将焦尾琴作为四君家神器之一,传给了苏家祖师? 一代绝世名琴被苏家历代祖师珍藏,迄今不敢现世,倒也符合四君家严守神器秘密的一贯品性。 我不敢再细想。 习惯性的动作。 手中再次搓揉起了那枚假袁大头。 疯虫见到我搓揉假袁大头的手势,吓得身躯退后了几步,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 我问道:“他在哪里找?” 疯虫回道:“邙山。” 我惊道:“哪里?!” 疯虫再次强调:“豫省阳市邙山。” 我之所以吃惊。 在于邙山这个地点。 阳市邙山地区是全国最大的古墓集中群,乃历代帝王贵胄、显赫人物趋之若鹜的葬地,号称“东方金字塔”,业界被誉为“帝王谷”。 邙山地区古代墓葬难以计数,已发现就有几十位帝王、几千位达官贵人埋骨于此,出土的墓志达六千余方,夸张到“无卧牛之地”。 正因如此。 邙山地区历来都是考古工作的聚宝盆、盗墓者的乐园、文物贩子的大集市。 大隐隐于市。 将焦尾琴藏在邙山的古墓群当中,无疑是一大绝招。 这等于将一粒米丢于米缸之中。 即便老司理杀了花老头,知道了焦尾琴藏于邙山,他去找,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还很可能无功而返。 我问道:“这种绝密之事,你怎么会知道呢?” 疯虫回道:“我本来不知道。但两个多月前,我接到了老司理的指示,要我派魔都据点最精干的人物,前去执行秘密任务。他的指示,我不敢不听,于是派出了余风。余风到达了指定地点之后,被人蒙上了眼睛,接上了车。” “车经过几天几夜的奔波,在一个夜晚,到达了一处山坳。同被接去的人都是从不同据点调来的精英,有考古专家、顶级鉴师、武功好手,甚至还有盗墓贼。余风跟若干位武功好手的任务是负责那些人的安全,而那些人在寻找一座墓地。” “由于沿途做了无比严格的防范措施,而且专门在夜晚行动,余风根本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余风先后去执行了三次任务,那支队伍每次找墓都无功而返。执行任务的人员全都被下死命令,不得向任何人,哪怕顶头上司透露关于任务的一个字,否则杀无赦。” “可你也知道,余风在樱花国从小成长于柔道馆,野外生存能力极为强悍,而且,他只忠于我,不忠于任何人。在第三次任务回来之后,余风告诉我,他通过一系列蛛丝马迹,已经判断出队伍的位置在邙山,目标是一床焦尾琴,并给出了他们寻找活动的大体坐标!” 从内心来讲。 我对余风佩服的五体投地。 非常可惜。 好好的一匹狼,却跟了一条狗。 花老头是两个多月前死的。 老司理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开始秘密行动找琴。 种种迹象表明。 藏于邙山墓地中的焦尾琴就是苏家神器。 这算是惊人的突破口! 我说道:“你继续说!” 第三百五十八章 刮目相看 疯虫说道:“大体情况就是这样。余风虽然已经死了,但这具体坐标我却拿到了。苏尘,我不知道你跟老司理为什么有如此惊天的仇恨,但你既然要找他又无从下手,我可以拿这个坐标给你,换自己的一条性命!” 我冷冷地问道:“老司理已经组织了三次寻宝,要是他现在已经找到了焦尾琴呢?你这等于是废坐标!” 这是我最为担心的问题。 若焦尾琴已经被老司理给找到,我赖以生存的基础、与他继续缠斗的仰仗,将像火山崩塌一样,彻底丧失。 神器一入他手。 老司理很快就会动手剁我。 疯虫闻言,却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可能!因为在开赏珍会的前几天,老司理依然向我下达了指示,让余风去执行第四次任务,时间就在下周三!” 我皱眉问道:“下周三?!” 疯虫回道:“对!还是按照原来的模式,让余风到一个指定地点集合。按余风生前所说,执行任务里面的鉴师、考古专家、盗墓贼以及武功好手,每个人都有无比精细的分工。老司理如此大的调动阵状,他不可能会改变计划。” 今天是周日。 给我的时间还不到三天。 我又问道:“你刚才也说了,老司理想尽办法追杀你的原因,是因为你掌握了坐标的秘密,这也是你拿来与我交换的条件。可这坐标是余风偷偷告诉你的,老司理怎么知道你掌握了坐标?” 疯虫闻言,哭丧着脸:“实话?” 我反问道:“你觉得呢?” 疯虫将烟头给掐灭了,咽了一口唾沫:“陆小欣一直在攫取老司理的资源,这事情其实我们上了层次的人全知道。她作为老司理的特别代表,来魔都囚禁了我之后,我作了两手准备。” “一方面,我暗示陆小欣,表示自己洞悉了老司理正在找琴之事,可以以余风作为内鬼,跟她合作,在邙山将老司理给毁了,扶持她做大。另一方面,我担心陆小欣不答应,让余风做了一个金蝉脱壳局。” “谁知道,陆小欣听完之后,当着我的面,打电话将此事上报。对面那个电话明确表示,让陆小欣当场杀了我,并夸赞小陆无比衷心。可挂完了电话之后,陆小欣却没动手杀我,反而逼我拿出坐标来。” “她对我说‘本来没老司理的指示,我暂时还不敢动你。可我将此事上报后,一来向老司理表了衷心,洗脱一下他对我怀疑。二来接到了可诛杀你的命令,你的命现在彻底掌控在我手中。如果你把坐标说了,我做一个局,让你假死,若你不告诉我,别怪老娘无情!’” “一箭双雕,这臭娘们实在太狠了!我根本不相信给了她坐标之后,她会放过我,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第二种方案逃离……” 尔虞我诈。 他们当真是玩出了花! 疯虫玩借力卸力,想利用陆小欣反水老司理,规避身上的风险。 陆小欣玩一箭双雕,既向老司理表衷心,又要取得坐标。 可老司理才是真正的顶级做局高手,他笑呵呵地夸赞陆小欣衷心,让她去杀掉疯虫,又利用我这双在暗中想报仇的手,做掉了陆小欣。 吃干抹净。 血不沾手。 我冷笑道:“你难道就不怕我跟陆小欣一样,既拿了坐标,又杀了你?” 疯虫说道:“你……不会。” 我问道:“为什么?” 疯虫:“……” 我喝道:“说话!” 疯虫吓得身子一哆嗦,回道:“第一,以你的谨慎,绝不可能听信我的一面之词,你一定会带着我去邙山现场验证,直至取得焦尾琴,再来考虑处理我之事,这段时间我一定是安全的。” “第二,按我对你的了解,你说过会让我生不如死,那就一定不会杀我。我在你手上,既然逃不了,只能考虑减少一些痛苦,所以干脆将知道的全告诉你。如果你根据线索,取得了焦尾琴、做掉了老司理,也许我还不会被你文废或者武废。” 太特么卧槽了! 他还是十年的那个疯虫吗? 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说道:“丛哥,士别十年,刮目相看!” “给你十分钟,把坐标全写下来吧!” 讲完之后。 我出了门,召集他们在隔壁房间开会。 三黑子问道:“要不要去看住那货?” 我回道:“逃不了。这里是十楼,而且他脚腕脱臼。” 尔后。 我将疯虫刚才讲的情况一五一十全讲了。 他们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我说道:“时间非常紧迫,我们必须马上前往邙山!” 肖胖子问道:“万一老司理第四次寻宝计划撤销了,怎么办?” 我回道:“绝对不会!第一,从各地调那么多高手,还要绝对保密,是一项庞大精细工作,牵一发而动全身,非万不得已不会撤销。” “第二,知道这个秘密的共有三人,陆小欣、余风、疯虫。前两位已死,只有疯虫在逃。老司理并不知道疯虫已落入我们手中,在他的眼中,疯虫就是一条被撵得四处窜逃的狗,逃命还来不及,不会对他计划造成任何影响,所以他的计划会继续。” 三黑子说道:“老板,你直接说计划吧!” 我想了一想:“老司理找焦尾琴有鉴师、考古专家、盗墓贼和武功高手,实力非常雄厚,这种配备肯定是经过他无比慎重考虑的。我们不说要比得上他,最起码构架要基本一致”。 “鉴师和考古专家,这个我可以硬刚。” “盗墓贼我打算召唤卞五,问题也不大。” “最关键在于武功高手,无论我们或老司理找到焦尾琴,双方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退路和忌惮了,你死我活的勾当。夺琴一定会是重头戏,小竹身手倒没任何问题,可你们两人根本不够打。” 肖胖子闻言,满脸无语:“苏子……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你特么从哪里学来的?!” 三黑子翁声翁气地说道:“这话我也不高兴!” 小竹格格直笑。 我说道:“我讲这话还算比较客气的!” “对面全是像余风这样的高手,人又多,你们跟人家打个屁?!不够打的意思,指无论夺琴成功或失败,以你们两人的本事,可能连逃都逃不出去!” 此话一出。 肖胖子和三黑子一下躁起来了,气乎乎地质问我是不是嫌弃他们是累赘,准备开除他们。 我:“……” 小竹见状,说道:“你们吵什么?能不能让哥把话说完!” 两个货顿时不吭声了。 我正要开口说话。 门外敲门声响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瑜亮之争 打开门一看。 发现疯虫正在敲门。 但他的腿受伤了,从隔壁房间爬着过来敲的,手中还拿了一张纸,纸上面写满了坐标。 疯虫问道:“苏尘,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接过了纸张,对他说道:“暂时没了,你老实在隔壁房间待着。” 疯虫闻言,又无比虔诚地爬回了房间。 纸上总共有十二个坐标点。 每四个一组。 组成了三块区域。 倒与余风执行三次任务情况对的上。 我对他们说道:“你们别一惊一乍的,在没有足够实力对抗的时候,装怂夹尾巴做人也是一种能力,向疯虫好好学一下!” “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夺琴加揪出老司理,不是去做莽夫送死,必须要像壁虎一样,在关键时刻有断尾自救的能力!” 肖胖子问道:“那你说咋弄?” 我说道:“我打算召唤光头朱,彩门幻术在危急关头一定有用。” 其实召唤光头朱只是给大家加上一道保险。 真正的断尾自救。 我才是那一条壁虎的尾巴。 老司理的目标在我。 一旦夺琴过程中出现了大变故,我会留下来,让他们逃得生路。 我不能让他们赔着我去送死。 这不公平。 当然,这些话没必要对他们讲,否则他们又要嗷嗷叫。 我给光头朱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们准备去阳市邙山进墓地找东西,有没有空帮我们的忙,主要任务是到时万一我们跟别人发生火拼,发生危险之时,用幻术帮助我们快速逃离。 光头朱一听,音调透出无限欣喜,无比激动地回道:“这咋特么还能没空呢?!我正闲的蛋疼,哥们马上就过来找你!” 可旁边却传来了冯晚林的声音:“不许去!” 光头朱忙不迭地回道:“姑奶奶,是苏尘请我们帮忙,我这么讲义气的人,得去啊!” 冯晚林格格直笑:“我去!” 紧接着。 冯晚林接过了电话,问道:“苏尘,你看我去行吗?” 我:“……” 冯晚林向我解释道:“我家养的母猫马上要产仔了,最近小光天天在这里替母猫洗澡喂食逗乐呢,母猫现在还真的离不开他。你相信我,带我去吧,我的本事不比他差。” 光头朱在旁边大急:“姑奶奶,你别啊!喂猫这事我再干下去都要得抑郁症了……” 冯晚林喝道:“闭嘴!” 难怪刚才光头朱一听到我叫他帮忙,竟然开心的像疯了一样,敢情冯晚林这些天逼着他在家里伺候母猫呢! 我回道:“晚林姐愿帮忙,我太感谢了。” 光头朱一听,顿时毛了:“苏尘,你小子不厚道……哎呦,姑奶奶你别动手啊……” 对面传来了劈里啪啦一阵暴击响动声。 估计光头朱挨揍了。 我干脆挂了电话。 两人本事都大。 也算是生死交情。 让他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我转头对他们几人吩咐道:“小竹出去准备一下化妆的东西,胖子把疯虫的那些小玩意儿找家靠谱的古玩行给卖了,价钱不能低于六十万,黑子你去买六张去京都的火车票。今天晚上我们前往京都,明天从京都飞阳市。” 他们分头去了。 我转到了疯虫的房间。 疯虫本来正仰躺在床头思考人生呢,见到我进来了,立马想起身,但他脚疼支撑不住,呲牙咧嘴又摔倒在了旁边。 我罢了罢手:“我们来聊聊天吧。” 疯虫闻言,脸上肌肉抽搐:“……” 我问道:“没听懂?” 疯虫问道:“聊……什么啊?” 我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跟老司理的年份长,把这些年你跟他干得那些破事,不浮夸、不隐瞒、不遗漏,全部说出来。我今天时间比较充足,耐心也够。” 疯虫想了一想,开始讲了起来。 我悄悄打开了口袋里的便携式录音笔。 来津门之前特意委托颜小月买的。 国外进口玩意儿,比较贵,但效果绝佳。 疯虫如同竹筒倒豆子,把事情全都给兜了出来。 但这货嗓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非常沙哑。 讲话的过程中,时不时要喝自己杯子里的水。 可喝完水之后,却并没有让他的嗓子显得更清晰,反而更加沙哑了。 魔都据点被公家给端了之后,疯虫已经被列为逃犯,等邙山之事一结束,我把录音和人一起给奉上,公家连笔录取证都省了,结合他们之前掌握的证据,判他一个无期是逃不了了。 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 疯虫压根不知道我已经打开了录音,讲得眉飞色舞,为了讨好我,还非常注重补充相关细节。 完美! 等他讲完。 我将录音笔悄悄给关了,问道:“你觉得夏禧是一个怎样的人?” 疯虫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尔后。 他挠了挠头。 “他一直当老山鸡的副手,我对他了解也不算太多。但我浪迹江湖这么多年,看下属还是有一些准头。这小子脑子非常好用,表面上虽然对上司阿谀奉承,但心思非常之深。这也是他干了多年,我却一直压着不让他升起来的原因。他一旦起来,将是一条翻天巨龙。” 我寻思并不是你在压着夏禧,而是老司理曾告诫夏禧,少年成事老来衰,不让他的位置爬太高。 我问道:“夏禧跟我比如何?” 疯虫小心翼翼地反问道:“实话?” 我回道:“当然。” 疯虫说道:“瑜亮之争吧。论硬实力,你全方位胜他一筹,但是……” 我问道:“但是什么?” 疯虫咽了一口唾沫:“但是你没这小子心狠。你之前跟我讲在魔都做局之事,无论怎么说,老山鸡、我、余风,都是他多年老同事吧?平时也待他不错!可他为了实现目的,绝不拖泥带水,看着我们死,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太狠了。” 我回道:“那是因为你们都不是啥好鸟。” 疯虫也算打开了话匣子,回道:“话不能这么说,他夏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我觉得你没他狠,如果你们两人拼刀子,实力相当的话,死的可能是你。” 我问道:“是吗?” 疯虫可能觉察出自己说多了,谨小慎微地问道:“是,还是不是?” 正在此时。 楼道里传来了一阵高跟鞋踏地板的声音。 一道靓丽的身影从门前走过去。 我叫道:“晚林姐。” 冯晚林回过头来,见到了我,笑问道:“你不是在隔壁房间吗?” 我回道:“在这儿找老朋友聊聊天。” 冯晚林闻言,走了进来。 她瞅了瞅疯虫的死样子,说道:“你这朋友肯定之前欠了你好多钱。” 聪明如斯。 她一下就判断出我和疯虫的关系。 我回道:“对,你喂他一点药吧,以后他见到我就不会调头就跑了。” 冯晚林点了点头,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罐子。 疯虫见状,脸刷地一下白了。 我问道:“疯哥,我有没有大夏狠?” 第三百六十章 引火烧身 疯虫吓得在床上不断后挪,颤声说道:“别这样……别这样……” 我冷冷地盯着他。 疯虫不敢动了。 冯晚林笑意盈盈:“乖,张嘴!” 疯虫立马抬手捂住了嘴巴。 我故意摸了几下耳朵。 疯虫以前每次起了杀心,他的耳朵就会狂跳,以前在干拖裤党之时,他还冲我们炫耀,让我们以后如果见到他的耳朵在不断跳动,最好选择自己主动跳楼,否则一旦他要动起手来,可能我们死相太难看,都没法去投胎。 他这微表情比较出名。 连夏禧都知道。 我用这故意摸耳朵的动作。 在明确告诉他。 我已经动杀心了。 疯虫显然已经看懂了,满脸惊恐,无比老实地张开了嘴。 冯晚林见状,将一颗黑色药丸塞进了他嘴里,说道:“每天晚上会全身发痒,痒得受不了来向我要解药,不听话不给吃,没吃药当晚就会暴毙。” 我瞅着疯虫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阵阵冷笑。 下午小竹等人回来了。 我让三黑子给疯虫接好了脚腕子。 肖胖子竟然将疯虫那些东西卖了八十万,挺上道了。 疯虫听到了价格,脸上肌肉直抽搐。 我把上次颜小月给我三百万的银行卡转手给了三黑子:“你跟了我之后,从来没向我提过价钱。我前几天听到你在悄悄打电话,在豫省村里,你有病重在床的双亲,还有四五个弟妹在上学,开销很大。” “这三百万,到京都之后,你先把钱直接转回家里,暂时先包你一年,钱不够你到时再开口。” 三黑子闻言,傻愣在原地,没接。 肖胖子说道:“快拿起来啊死煤炭!你老板人虽然不咋滴,但视金钱如大便这方面,灰常拉轰!” 三黑子接过了银行卡,眼眶竟然有一丝泛红,咬牙说道:“老板,我这辈子就跟你干了!” 肖胖子闻言,冷哼了一声:“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熊样,三百万就被收买了……你知道他赎一只小蝴蝶花了多少钱么?” 三黑子转头冲肖胖子大吼道:“不知道!老子就没见过世面!” 肖胖子:“……” 钱能解决很多问题。 我在三黑子身上,其实看出了许清的影子。 当一个人没有钱,但身上的担子却要压断腰之时,往往导致了美人卖笑、英雄卖命。 这是一种人生的悲情。 当晚。 我们一行人乘上去京都的火车,转飞机。 翌日上午。 我们来到了豫省阳市。 首要的目的是要圈定位置。 这看起来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但很快就显露出我们与老司理专业团队的差距。 因为市面旅游地图上并没有经纬坐标,那种带简单经纬坐标的地图,经纬之间跨幅比较大,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坐标画上去几乎无用。 据疯虫所说,当时余风之所以能圈定坐标,盖因为他进入了邙山准确的位置,比对周边的典型特征,经过三次多天的悄悄标记,出来之后,再根据地图进行对照分析,花好长时间才反推出来。 这办法对我们无用。 我想了一想,让肖胖子和三黑子扮成旅游投资老板,去当地部门拿一张邙山的蓝晒图,要求他们完成任务时间是日落之前。 本以为会费一点周折。 因为蓝晒图有一定的保密性,非公用一般不公开。 结果他们一个多小时就回来了。 主要原因是当地招商机构太热情,这两个货一唱一和,从旅游大环境作为切入点,吹了一通文化体验游的美好发展前景,很快就拿到了一张便于他们“投资选地”的邙山蓝晒图。 标记之事则交给了小竹。 这丫头根据疯虫交出来的坐标数据,在蓝晒图上圈定了三个位置。 两个圈位于邙山划定的古墓保护区域范围当中,两者相距约几十公里。另外一个圈竟然位于距邙山足有百公里开外位置一座山上。 我突然想起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余风一共执行了三次任务。 也就是说。 这三个圆圈的范围。 全是老司理分三次进行过扫荡的。 他们三次皆无功而返。 那么。 老司理现在要进行第四次扫荡。 肯定不会出现在这已经被扫荡过的三个圈当中。 他们第四次去的位置在哪里?! 茫茫邙山。 延绵近四百余里。 如此大的范围,我们不知道第四个点的位置,怎么去找琴?! 从余风的描述来看,对手行事之隐秘让人匪夷所思,我们又怎么能够找老司理?! 局面一下陷入了困顿。 三组坐标点,其实都已经成了废弃坐标。 他们见我的脸色不大好,纷纷问我怎么了。 我把情况说了之后,他们也傻了眼。 疯虫闻言,神情顿时有点恐慌,忙不迭地说道:“苏尘,我可是把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这事情我也没考虑到……” 人一定是有思维缺陷的。 在此之前,我完全被苏家神器、老司理同时出现在邙山两件事冲昏了头脑,以为拿到了坐标,就一定能跟老司理在邙山来一场生死较量。 现在看来。 除了知道礼拜三对手会在这广阔的邙山某处出现,我们连他们的屁都闻不着。 冯晚林秀眉紧蹙:“苏尘,你还有别的线索吗?” 我摇了摇头。 周围的空气非常凝重。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睁开眼看了看他们,说道:“只能做局。” 肖胖子问道:“什么局?” 我回道:“引火烧身。” 他们闻言,全神情不解地看向了我。 我解释道:“本来这次老司理不知道我们来了邙山,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可乘其不备,暗中夺琴、杀老司理。相当于他处于守势,我们处于攻势。尽管我们力量不足,但只要准备妥当,可以一战。现在这招已经行不通了,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会出现在哪里。” “既然如此,不如将局面逆转过来,我们选择守、让他们来攻。老司理目前也不确定焦尾琴到底在何处,我们干脆主动选择暴露,放出消息,说我们已经找到了焦尾琴的位置,找一个疑冢,进去假装挖琴,等他们过来抢。” “眼下只引火烧身,才能够让他们主动现身,从而在大火中抱紧他们,一起燃烧起来,争取翻盘的机会。只不过,这样一来,等于我们全都暴露在他们的炮火当中,危险系数将几何级增大!” 这实属万般无奈之举。 肖胖子问道:“如果老司理不信我们找到了琴,不前来攻我们呢?” 我摇了摇头:“不可能。一匹已经快饿疯了的老虎,听到前面有一匹狼逮住了兔子,不管真假,它一定会冲过去杀伐。因为它急需要这只兔子,而且狼也不是它对手。不去逮兔子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老虎已经吃饱了,也就是老司理拿到了琴。” 冯晚林说道:“这样做虽然极端危险,但确实是奇招啊。” 我见他们都在沉思,好像有些信心不足的样子。 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信心不足。 但不决绝向前,乃战前大忌! 我厉声问道:“怕死了?!” 他们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地回道:“怕个屁!” 我问道:“敢不敢干?!” 他们回道:“敢!” 不对! 刚才除了冯晚林和疯虫没齐声应答,肖胖子、小竹、三黑子三人都齐齐答应。 可我明显听到。 却有四个人在回答。 这个声音。 不是我们在场六人的。 也不是尚未赶过来卞五的声音。 以我的听力。 不可能分辨有误。 他到底是谁?! 第三百六十一章 分工 我立马往声音传出来的天花板上看去。 我们是在阳市一家酒店五楼的会客厅里面商量事的。 天花板上有那种三页大吊扇。 卞五正趴在吊扇上,整个人晃荡晃荡的,冲我们笑嘻嘻地眨着眼睛。 他也不怕摔死! 我、肖胖子、小竹对他这种作风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三黑子、冯晚林、疯虫见到这情况却吓了一跳,纷纷倒退了两步。 冯晚林已经抬手准备动药了。 我赶忙制止了她。 卞五从上面一跃而下。 “苏兄,棋出险招,妙哉!” 小竹欣喜地叫道:“五哥!” 肖胖子恼道:“你特么老是干这样的鬼事,我看你真是欠打没够!” 卞五闻言,手指着三黑子等人:“这不平白无故多出了几个人,我以为你们被他们劫持了么,仔细一听才发现不是!对了,你们怎么不选择住二楼?二楼才最安全!” 我瞅了瞅卞五,说道:“瘦了不少啊,看来最近没少炒菜。” 卞五挠了挠头:“可比不了苏兄,你才弄到了大宝贝。” 我问道:“什么大宝贝?” 卞五笑嘻嘻地从身上掏出了西汉日月升天镜:“我来到酒店之后,就看到竹丫头包里面好像有一样好东西,便顺手拿了过来,刚才在天花板上观摩了一下,这玩意儿好像是西汉的铜镜,大宝啊!” 冯晚林等人全都懵了。 卞五将西汉日月升天镜还给小竹。 我非常无语:“你这么喜欢玩,东西就放你身上保管,丢了我要你的命!” 看来。 我将麒麟玉佩交给这家伙保管,确实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陆岑音还想夺回去。 她也只能在梦里想想。 其实她拿回去。 等于拿了一枚炸药。 我不会让她得逞。 卞五满脸纠结:“不是……你不能啥东西都让我保管,我又不是仓库!” 小竹也毛了:“赶紧拿着吧!” 卞五非常无奈,只好将铜镜给收着了。 我说道:“你来的正好,我们现在进行一下分工。” 引火烧身局在于把握三个关键,时间、地点、消息。 后天礼拜三,老司理会来邙山执行第四次寻宝计划。 他的寻宝计划非常之周密,寻宝队汇聚了无比强悍的力量。 在时间选择上,我们干脆今晚进邙山,主动曝光身份并行动。 老司理在得到消息之后,肯定会措手不及。 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即便是队伍组织的尚不齐整,他也会匆忙赶过来,如此一来,他的实力就打了不少折扣,我们可以守株待兔。 在地点选择上,我打算从三个他已经打探过的坐标点当中选一个。 这玩意儿相当于我们找东西。 丢了东西之后,我们即便翻找了抽屉,反复确认抽屉里没有想找的玩意儿,但心里其实还会非常疑惑,始终会认为是自己没找仔细,总有一种重复去翻找抽屉的冲动。 现在老司理就处在这个状态之中。 他虽然从这三个坐标点没有找到琴,但琴迄今为止没有出现,其实他心里肯定对这三个坐标点仍存有不少疑惑。 这个时候。 我们突然杀向了其中一个他曾经扫荡过的坐标点。 老司理必定心惊肉跳。 认为我们可能掌握了琴的秘密,他们之前翻找存在漏洞。 这比重找一个地方效果还要好! 三个坐标点,两个在邙山墓葬群保护区的范围,一个离保护区一百来公里。 我决定选择那个远离保护区的坐标点。 主要原因在于,邙山墓葬保护区是公家关注的重点,时不时有巡逻,万一我们脚下踩了屎,正在墓地做局,老司理还没见着,反而被公家当成盗墓贼给逮了起来,那就成了一个笑话。 更何况。 我们与老司理在碰面之后,若在墓葬保护区之内,无论动手、脱离都不太方便。 消息散布上,我打算利用卞五。 老司理的队伍中有考古专家、顶级鉴师、盗墓贼以及武功高手。 这四类人当中,盗墓贼之间向来联系紧密、嗅觉灵敏、闻肉而动。 只需要卞五在盗墓贼同行中稍微一散布消息,不仅老司理会很快捕捉到,邙山周边地区的盗墓贼也一定会过来分肉,届时水就彻底就混了,老司理不仅要担心我们,还要担心其它盗墓贼来抢琴,不急成尿频尿不尽才怪。 老司理对焦尾琴之事保持了高度保密。 我反其道行之,干脆将此消息极度扩散开。 要玩就将火烧得大一点。 才有乱中取胜的机会! 我将引火烧身局的时间、地点、消息三方面想法和盘托出。 末了。 我说道:“你们都参考一下,老司理不比别人,我担心其中会有漏洞。” 沉默。 满朝文武。 一言不发。 半晌之后。 我说道:“都说话呀!” 结果他们全都回道:“没毛病。” 完全没毛病是不可能的。 只是我们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而已。 一手烂牌,只能把牌局先彻底搅乱,才能争取浑水摸鱼的机会。 一切都是在赌! 我干脆不再想了,说道:“第一,卞五今天下午先出去,想尽一切办法在同行中散布消息。” “第二,我、小竹、肖胖子,三人不化妆,今晚十二点之前赶到第三个坐标点,要的就是让人给发现,吸引注意力。” “第三,黑子和晚林姐化妆成山民,与我们分开来走,你们在坐标点的外围蛰伏好,及时向我们通报来人消息,若我们遇见极端危险情况,你们便出手营救,非生死攸关,你们千万按兵不动!” 他们都回答好。 三黑子说道:“老板,我跟肥仔换一下吧。我喜欢阵地战,不喜欢打游击搞掩护!” 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肖胖子冲三黑子竖起了中指。 “那我呢?” 疯虫突然弱弱地问道。 我问道:“要不……你在酒店看一会儿电视?” 疯虫回道:“我晚上没有解药吃会死!你们把我带上吧!” 肖胖子说道:“你没用!” 疯虫闻言,大急道:“苏尘,老司理从各地调来的那些下属,有一些我可能还认识。如果他们来了,我可以及时向你们通报他们的身份及身手,其实我有用!” 他现在吃了冯晚林的药,逃又不敢逃,甚至心里还非常害怕我们被老司理弄死。 我们要挂了。 他也就彻底挂了。 疯虫除了死抱我们的大腿。 别无选择。 我说道:“你跟着三黑子吧。” 卞五闻令而动。 提前出去散布消息了。 我们美美地休息了一下午,晚上吃了一餐饱饭。 天黑之后。 我对他们说道:“出发!” 第三百六十二章 问道不上道 出酒店门口之后,肖胖子接到了卞五打来的电话。 卞五告诉我们,他已到达了指定地点,消息早在下午两三点就已经全散布出去了,估计在他那些邙山同行之中已经满城风雨。 肖胖子无语道:“你能不能不要换嗓子和我们说话,跟太监似的!” 卞五回道:“我前段时间为了支锅,吃了药碱水,一时之间变不回来,已经在尽力调整了。” 我估计疯虫为了逃避老司理的追杀,也吃了这玩意儿。 之前我和疯虫聊天的时候。 这货一直在喝自己水杯里的水,喝一次嗓子沙哑一些。 消息已出去。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坐标点! 北氓山头少闲土。 尽是洛阳人旧墓。 邙山是一片无比神奇、处处皆宝的土地。 比较夸张的说法是,农民忙时在田里种地,闲时到山脚下挥两锄头,指不定就挖出个夏商周陶罐当腌菜罐子、古泉五十珍给小孩扎毽子踢。 由于珍宝无数,邙山盗墓现象古已有之。 盗墓之风顶峰在晚清至一九四九年期间。 在此之前,基本都是农民和盗墓贼光顾古墓,破坏问题存在,但尚没那么严重。 但由于晚清软弱无能,被迫贷他国的钱款修铁路,铁路修到了邙山,施工人员挖出大量精美古董,几乎一里一墓,这一下轰动了世界。 国内外攫宝团体开始云集邙山。 大量文物被毁、被盗。 这一场噩梦,足足持续到四十年代才被终结。 名震天下的盗墓神器“洛阳铲”,便是于此期间被一个叫李鸭子的邙山人发明。 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不少古董贩子在邙山铲了大量地皮,后来发了不少财。 至今有很多人在邙山建一栋房子,明面上是小卖铺或者餐馆,暗地打一条地道挖进邙山,盗取古董。 可以说,邙山这个地方对古董的敏感,是刻在血液里的。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卞五散布邙山出现了焦尾琴之事,只需简单抛一点饵料,盗墓贼就会闻腥而动。 既然是引火烧身,我、小竹、肖胖子三人大摇大摆出门。 老司理当然会怀疑我们如此不避讳去找琴是在做局。 但他却不敢不来找我们。 因为焦尾琴对他来讲太重要了,根本输不起。 他甚至可能会认为,我们不避讳,可能就是故意放迷雾让他误会我们在做局,迫使他不来找我们,我们好假戏真做,拿下琴。 虚虚实实。 心理为王。 恰好不远处停了一辆面包车,挡风玻璃后面一张硬纸壳,上面写着去邙山丰乡的字样,地点与我们去的地方基本一致,司机正在指挥人搬货。 估计是一辆从乡下进城的运货车。 肖胖子走了过去,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哥们,今晚回丰乡吗?” 司机回过头来。 我们差点吓一跳。 这货脖子上一个大肉瘤,如成年人拳头大小,挂在那里晃荡晃荡。 他回道:“回啊,你们弄啥?” 肖胖子说道:“包你的车去一趟,开个价!” 大肉瘤打量了一下我们:“你们去丰乡干嘛?” 肖胖子拍了拍挂脖子上的相机,回道:“驴友啊,上山拍日出呢。” 大肉瘤伸手说道:“给钱!” 肖胖子问道:“你要多少?” 大肉瘤摊开出了一个手掌。 肖胖子问:“五十?” 大头瘤回道:“玩呢?五千!” 这么贵?! 我们面面相觑。 肖胖子说道:“兄弟,我们给你的是钱,不是冥币,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大肉瘤回道:“你们问了价,就说去不去吧!” 肖胖子说道:“拜拜!” 时间还有。 我们准备重新找一辆车。 但大肉瘤却猛地一扯肖胖子,眼睛往外一鼓:“你们这是不懂规矩?!” 肖胖子反问道:“什么规矩?” 大肉瘤回道:“道上的规矩!问道不上道!拍日出?你们别跟我来这一套!不就是想去山上挖鬼货么……” 肖胖子反应极快,一拎他的衣领子,将他死摁在车上,手猛地捂住他的嘴巴,低声喝问道:“你特么是谁?!” 大肉瘤被他摁得呜呜喳喳,示意肖胖子放开他的嘴。 我让肖胖子先放开。 大肉瘤喘了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却对我们丝毫不惧,说道:“邙山地区像你们这样的人多了去!我一年要带上山好几波,从来开价都是五千块!” 肖胖子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大肉瘤说道:“啥意思?邙山带路军没听过?!” 我恍然大悟。 所谓带路军,就是熟悉邙山当地环境的老百姓,平时他们有正儿八经的活计,也不敢去盗墓,但如果有盗墓贼不熟悉邙山的地形,他们会给人带路,顺便赚一点外快。 相当于盗墓行当的导游了。 这兼职邙山地区古来有之。 我没想到一出门还能碰上。 像这种带路军,其实都是地皮油子,还不能得罪,更不能威胁。 比如,大肉瘤决定带我们去丰乡了,他会第一时间将相关消息告诉自己的同伴。 如果大肉瘤在指定的时间没有消息,他的同伴则会果断选择报公。 这操作相当于后来滴滴打车出台的夜间出行一键告知亲友政策。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误会误会!给你加一千,上道吧!” 讲完之后。 我让小竹给钱。 大肉瘤吐了点唾沫在手指,点了点钱,确认无误之后,让我们等会儿。 他背过身去,用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应该是告知同伴他要开始带路了。 以前没手机的时候,他们之间也有特别的通报手段。 具体是什么。 我也不大清楚。 大肉瘤招呼我们上车。 在车上,大肉瘤说道:“先预祝各位客人邙山之行马到成功、步步亨通!我姓黄,你们叫我大黄就行!几位客人告诉一下我详细的时间、地点,我好准时到达,顺利送神上山,也一定会保密。” 我没正面回答,问道:“你的业务水平怎么样?” 大黄回道:“这么说吧,带路军主要两块业务。一块是地理环境业务,邙山延绵四百余里,如同我家一亩三分地。一块是人文知识业务,自夏商周以来在邙山埋葬的帝王将相、达官贵人,无论正史、野史,可如数家珍。” 肖胖子问道:“真的假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 好好上一课 大黄回道:“不信可以出题考考我!” 肖胖子也无聊,开始跟大黄逗闷子,问道:“有多少位帝王陵墓葬在了邙山?” 大黄回道:“二十四位。” “东汉有多少位?” “五位。” “知道为什么他们喜欢埋在邙山吗?” “因为这里是风水宝地。” “你错了,不是这个原因。” “什么原因?” “因为埋在别的地方没伴打麻将!皇帝打得冥币数额太大,也只有皇帝才能陪着一起玩!哈哈哈!” “……” 我打断他们道:“行了,你等下送我们到丰乡的山脚下就够了,不需要你送神上山。” 大黄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带路你们不是很吃亏?” 我回道:“不亏!” 大黄张嘴想继续说什么,但见我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只得转头专心开车。 面包车一路向丰乡行进。 在夜色中如同一匹矫健奔行的狼。 到了十点半左右。 我睁开了眼睛,眼见附近树林茂密,说道:“停下车吧,小便一下。” 大黄停下了车。 我和肖胖子下车小便。 大黄也下车小便。 三人站成了一排。 肖胖子转头瞅了瞅大黄,说道:“兄弟,你这尿液分叉很严重,证明肾气不足,气压不够大,你得吃点六味地黄丸补补啊。” 大黄:“……” 我瞅了瞅头上黑漆漆的天空,说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大黄:“……” 肖胖子问道:“大黄,你说你们这些干带路军的,见到人家在墓地里取得了重宝,会不会黑吃黑,夺宝干人?” 大黄一边拴着皮带,一边说道:“不知道你们在胡说什么!我们只负责带路、协助找墓地,你们在里面干仙弄鬼杀人,我们啥也不知道,也与我们一概无关!我大黄在邙山干了二十多年的带路军,进过多次公门,从来都是回答一句话,我只是带人上山游玩而已!” 我也提起了裤子:“那是因为公门不可能给你钱,假如有人给了你一大笔钱呢?” 大黄一听,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笑道:“我想问问你今天这一趟活,别人给了你多少钱?” 大黄脸色陡变,转身撒丫子就跑。 肖胖子早就候着了。 这货也损,竟然一把拽起了大黄脖子上那颗拳头大的瘤子,笑嘻嘻地往下扯着他。 大黄嗷嗷直叫,伸手就去摸腰间的武器。 肖胖子突然将匕首架在了瘤子上:“可别动啊,再动哥们给你做个小手术!” 大黄吓得瞬间不敢动了。 我拿起手机,冲大黄晃了一晃,问道:“你外号叫黄山鼠?” 这手机是大黄的。 跟他联系的人都称呼他为黄山鼠。 大黄见我已经拿到了他的手机,知道我翻看了里面的短信,脸都白了,颤声回道:“不是外号……是真名。” 肖胖子闻言,勃然大怒,一掌狠拍他脑瓜子:“去尼玛,谁真名取这鬼名字!还特么想跟老子撒谎呢!” 大黄被他打得嗷一声惨叫,忙不迭地解释道:“胖爷,这真是真名……不信你看我口袋里的身份证。” 肖胖子还真从他口袋里掏出了身份,瞅了一下,确实叫黄山鼠。 这货一把将身份证给丢边上泥沟里:“你父母也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黄山鼠低声回道:“他们根本没上过学……” 我冷哼了一声:“真没想到啊,你在邙山带路军当中名气还挺大,从你接我们上车到现在,短短一个多小时,邙山附近搬山的、发丘的、走光货的,竟然全都联系你了。” 黄山鼠脖子下的瘤子被肖胖子死死地拽着,被迫脖子只得不断往下抻,讲话上气不接下气:“几位爷……我有眼不识泰山,这次真的错了!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就只是一个带路的,跟你们无冤无仇,也不想害人,我把钱退给你们……” 我吩咐肖胖子先将他给拖上车。 见我们都已上车。 小竹将车开动,缓慢地往前开去。 我说道:“把来龙去脉都讲讲吧,最好别编故事。” “你也知道我们是吃死人饭的,心情一不好,容易把你直接给埋了!” 黄山鼠吓得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开始向我们解释。 “今天下午三点多,以前曾合作过的两位发丘官突然找到了我,给了我三万块,说帝豪酒店有几位外地来的厨子,今晚你们可能会进丰乡盗墓,让我在酒店门口等着,带你们进山,到时把你们所进的墓穴位置、时间以及在墓穴点附近是否有同伙告诉他们……” “我接了钱,就一直在酒店门口等了。没想到,到了晚上九点,你们还真的出来了,说要去丰乡。” 卞五肯定在散布信息之时,故意将帝豪酒店有两男一女晚上进丰乡取焦尾琴之事给透露出去了。 这些发丘官不仅消息灵通,还非常之狡诈。 一来,盗墓贼都有非常强的反跟踪意识,他们不敢直接跟我们,怕露陷。 二来,发丘官不确定我们到底去丰乡哪座墓、墓穴之处是否还有其它同伙,这些信息没彻底搞清楚,他们也不敢对我们下手。 于是。 发丘官选择让一名正儿八经的带路军,提前摆布在酒店门口,让他带路,作为内应,到时将确切的消息告诉他们。 等我们一旦在墓地里取了琴。 他们来一招黄雀在后,不费吹灰之力进墓室做掉我们,夺琴走人。 我们几人死在墓地。 人鬼不知! 肖胖子问道:“你就不怕我们租别的车?” 黄山鼠回道:“不会。帝豪酒店的位置比较偏,极少有出租车在附近转悠拉客,何况你们大晚上要进山,邙山的出租车司机,见到你们这种晚上进山的人,大概率能猜出来是干嘛的,他们怕惹事上身,一般不敢拉。” “你们是外来盗墓的,对我们邙山带路军会有天然信任感,只要我主动亮明身份,你们一定会上车。” 我说道:“你接着说。” 黄山鼠回道:“我接你们上车之后,没想到好几位以前合作过的厨子,纷纷发信息给我,都提出了同一个要求,让我把你们所进的墓穴、时间以及身边是否有其它同伙信息告诉他们,每人提出的价钱都是三、四万。” “当时我吃惊的不行,想着这事可能搞大了,你们要去墓地里取得东西肯定是罕见的宝贝,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厨子同时盯着,他们肯定见到你们上我的车了!可我见到了那些钱,心里痒的不行,于是便都答应了。 “可人还没到丰乡,就被你们就识破了,我现在其实等于什么都没告诉他们,你们饶了我吧……” 我心中阵阵冷笑。 邙山盗墓贼可真是玩得溜。 发丘的以为自己是捕螳螂的黄雀。 可没想到。 搬山的、走光货的,他们全都在后面盯着,把发丘的当成了黄雀。 一个比一个精! 既然如此。 哥们今天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第三百六十四章 换引子 我目光凌厉,对黄山鼠厉声说道:“我本来神不知鬼不觉进丰乡吃盘肥肉,你倒好,给我招来了这么多客人抢,这肉我还有份?” “饶了你,谁特么赔老子肉?!” “胖子,先把他那对招子给废了!” 肖胖子立马要动刀。 黄山鼠见到我们凶神恶煞模样,吓得竟然双膝跪下了。 他想冲我们磕头,但车内的空间狭小,不好磕,他只得往前座驾驶位的背椅上撞头,一边撞一边大声说道:“大佬,我这次真鬼迷心窍了,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 正在驾驶位开车的小竹急道:“别撞了别撞了,再撞要翻车了,我本来就不大会开!” 我抬手制止了肖胖子,说道:“要饶你也可以,但你先帮我做好两件事。做好了,爷开心,可以让你多吃几年。做不好,你等着下去伺候邙山下面的达官贵人!” 黄山鼠颤声回道:“大佬,你说!” 我回道:“第一件,你现在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实时向他们汇报我们的动态。” 黄山鼠立马举起了手:“没问题!请说第二件!” 我说道:“第二件,等我们到了墓地再说。” 黄山鼠:“……” 我问道:“不答应?” 黄山鼠回道:“答应!” 我把手机拿还给他,让他编辑信息。 黄山鼠老老实实地编辑信息,告诉那群盗墓贼我们现在行进的位置。 车在黑暗中一路行进。 我预感到。 接下来邙山将出现一场罕见的盗墓贼大乱斗。 我才是后面那只真正的黄雀! 气氛非常沉闷。 黄山鼠见暂无生命危险,开始拍起了马屁:“大佬,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最牛逼的大厨!” 我没吭声。 肖胖子说道:“我觉得你在侮辱我们的智商!第一,我们观察一下午了,这破车停酒店对面一动不动,我们一出来,你就开始指挥人搬货。第二,搬货你特么倒是演像点啊,全空箱子,玩呢?第三,你小子挂这块去丰乡的牌子,上面墨汁还没全干呢!” “当然,这些都只是怀疑,可你特么刚才在食品站买水之时打电话,能小点声么?你这是在担心我老板的耳朵不大好使?!” 黄山鼠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这也能听见?” 肖胖子说道:“你这辈子也就是带带路的本事,给老子坐端正点!” 黄山鼠立马正襟危坐。 实话说。 如果我们是普通的盗墓贼,今天也就彻底栽了,怎么死在墓地都不知道。 可我们并不是盗墓贼。 这个局是我们主动做的。 卞五消息一散布出去,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我们必须得高度注意。 黄山鼠搂草抓蛇的方式并不傻,但我们是几条早已立起了半个身子、呈攻击状态的蛇。 他被反咬了。 十一点半。 我们来到了丰乡山脚下。 瞅着黄山鼠分别再发了一遍信息给那伙盗墓贼。 我们迅速上山。 上山过程中,黄山鼠再发了一遍信息,告知他们从哪里上山、沿途主要特征。 穿过一片密林,转过一道小山溪,来到了一个山坳。 到了指定地点。 我们吩咐黄山鼠再发一遍准确地点信息。 肖胖子吹了一下口哨。 卞五突然从旁边的茅草堆里钻了出来。 这家伙满脸灰,身上穿着破布衣服,瘦骨嶙峋的,在惨淡的月光之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诈尸起身。 黄山鼠吓得妈耶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卞五瞅了瞅黄山鼠。 我说道:“没事,你尽管说。” 卞五指了指旁边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堆。 “坐标位置就是这个看起来像毫不起眼的土堆,其实下面是一座东汉墓,墓室非常大,足足有几千平方。封土堆上面还有四个不起眼的盗洞,这些盗洞全不是最近形成的,最近的盗洞也有二三十年时间,里面棺椁以及陪葬品在几十年前就被盗光。” “下面有一个进入墓室的主通道,前段时间被炸开了。墓室里面的结构比较复杂,但有不少脚印,脚印还没因灰尘积压蒙蔽而消失,证明最近个把月有队伍曾炸开甬道,光顾过这东汉墓,估计就是老司理那帮鸟人过来找过焦尾琴。” “苏兄,按照你制定的计划,我们先进墓室,假装挖琴,等老司理他们来了之后,守株待兔、反戈一击。一旦发生了不可预测的危险,我们四人正好可以分别从原有的四个盗洞逃出去,届时黑子等人会在外面接应我们。” “当务之急,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进墓,每人尽快熟悉一个盗洞出逃路径。时间最好在控制在半个小时之内,因为邙山的那些同行,估计很快就会赶到。而老司理的人,他们赶来的时间,绝对不可能会晚于他们!” 黄山鼠在旁边彻底傻了眼。 他原以为我们只是单纯的盗墓贼。 现在可能已经听懵了。 时间确实紧迫! 我问卞五:“你准备的琴呢?” 卞五将一把琴给了我。 这玩意儿是在音像市场买的一把做旧琴。 我对他们说道:“我们不进墓,在墓外守着。” 卞五疑惑不解:“不进墓,我们怎么伪造挖琴现场,制造混乱?” 我指了指黄山鼠:“由他来!” 黄山鼠都傻了眼,忙不迭地罢手:“不不不,我不行啊……” 肖胖子一颗泥丸塞进了他嘴巴:“六味地黄丸,专治尿液分叉,你特么不听话看着办!” 黄山鼠开始朝地上狂呕。 我一把拎起了他,对他说道:“你的第二个任务是,抱着这把琴,在墓室下找一个地方先藏起来,里面结构复杂,你完全可以藏身!等几波盗墓贼全进了墓,他们开始打架的时候,你弹几下琴,然后将琴抛到出去,自己撒丫子就跑!” “你记住,他们全进墓室之后,我们会在外面将主甬道、三个盗洞口全封掉,给你留了最西边那个小盗洞口,你只能从那个盗洞口逃出,至于你能不能活着出来,看你造化。当然,你要是敢在里面耍心眼,刚才你吃的是毒药,绝对熬不到见明天的太阳!” 讲完之后。 我将黄山鼠的手机拿了过来。 给那几波盗墓贼发了信息。 “他们手中有墓室原始结构图,已拿工具进入墓地,现在正在里面挖东西。从他们聊天情况判断,计划二十分钟完成挖宝并撤离!” 肖胖子拎起瑟瑟发抖的黄山鼠,将他像拖死狗一样拖到甬道口,一脚把他踹了进去。 本来我们打算自己引火烧身。 现在换引子了。 换成了黄山鼠! 我们迅速隐蔽。 时间才过去十二三分钟。 手电筒的光亮已经从下面照来!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三花聚顶 我们立马屏住了呼吸。 为了保险起见,我特意将黄山鼠的手机给调成了静音。 手电筒的光线越来越近。 月光之下来了四位汉子,他们拿着手电筒往四周照了几照。 其中一位站在原地,开始用手机发信息。 不一会儿。 我手中黄山鼠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信息过来:“老黄,你特么人呢?” 到底要不要回他? 也不知道怎么回。 索性不回。 “这死老黄,还跟以前一样胆小,估计带着那帮外地厨子到这儿就走了……这特么到底是哪座墓?” “大哥,绝对是那座墓!” “你怎么确定?!” “因为这边上没其它墓!” “滚尼玛的!” “……” 这几个货明显是发丘天官,因为他们的脖子上都挂了一块铜印。 铜印最早是曹操麾下发丘官戴的,上面印有“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几个字,据说这玩意儿能避鬼神,后来学发丘官一脉技术之人都喜欢弄一块铜印挂在身上。 其实没啥作用。 图个心理安慰。 这里简单说一个概念。 盗墓这行当没有师承宗门,只有技术流派。 也就是说。 盗墓贼不可能像少林、武当一样师父带徒弟一代一代传承,毕竟这是脑袋别裤裆里的活计,容易挂掉或者进去,传不到几代就断了。 江湖人口中所谓的搬山、卸岭、发丘之类的,只是使用这一门的技术和规矩而已。 比如,一位普通农民,如果从事盗墓行当了,他觉得发丘天官这个铜印比较帅,弄一块挂身上,盗墓时按发丘天官的规矩来,那么他就属于发丘天官。 改天他将铜印一丢,弄几张道符,盗墓之前先在墓室四周烧上几圈道符,又可以说自己是搬山道人一脉。 国内盗墓当行,若按照南北地理位置来区分派别,辨识度反而还会更高一些。 但不论是什么流派,挖鬼货发大财才是唯一目的。 像有些小说里面说某些门派下墓为了专门找珠子,不为发财,反正我是没见过。 一位发丘天官亮出了刀,大声鼓劲道:“哥几个,等下都别怂!” “这一单要是做成了,可保十代富贵!”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亮起了刀,迅速从甬道口进去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今天他们根本不是盗墓,而是抢宝。 为此,他们完全不需要探测墓地机关、找进墓口、测氧气等步骤,在他们眼中,我们已经先进去了,按我们趟过的路下去,直接抢琴才是王道。 他们进去才不到两分钟,估计人还没摸到主墓室,又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上来了,一位五十来岁年纪,一位二十多岁。 这两人都背着布袋子,袋子上面有八卦图案,口袋外甚至还露出了几柱长香。 搬山道人到! 搬山道人盗墓比较有特点,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单独行动,即便是组合,基本上都为父子,他们会一些轻身功夫和简单辟邪术法,对尸体也比较尊重。 这两人如同鬼魅。 到了甬道口,他们一声不吭,互相比划了一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 从他们出现到进入甬道,前后不过几十秒工夫。 低调的行动派! 我预计这两位搬山道人下去之后,会找一个地方藏起来,最后再出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宝。 肖胖子想说话。 卞五一下捂住了他的嘴。 因为又有人上来了。 这群人有六人,为头的是一位倒立眉,其他人全是五大三粗的壮汉,身上背着皮筋弩和鸟铳。 “奶奶的,发丘的和搬山的竟然想跟我们抢东西,简直活腻歪了!” “黄山鼠也不是什么好鸟,竟然吃三家!等下逮到了他,把另两家给他的钱也抢了。” “大哥,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老三,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一波晕菜!” 那位叫老三的人闻言,立马拿出了背上的皮筋弩,弩头装着像牛屎一般的丸子,他用打火机点着了,站在甬道口,朝墓室里面连发了十弩。 即便我们在外面,也听到了里面传来了闷响。 一种火硝爆裂的声音。 甬道口里面顿时传出来了一股浓烟。 倒立眉见状,哈哈大笑:“十秒之内,这两帮家伙不晕,算老子输!” 看来刚才射进去的是一种能让人晕厥的烟.雾弹。 这几人很明显是走光货的。 所谓走光货,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盗墓贼,光天化日之下,凭借武力去抢盗墓贼的货。 盗墓贼从墓室里摸出来的东西被抢了,又不敢报公,只能忍气吞声。 由于他们干得全是无本生意,所以叫走光货。 真正的盗墓贼非常痛恨和鄙视这帮鸟人。 有一个问题我当时想不通。 这个假局,老司理会信,属于情理之中,因为他一直按真实的线索在这几个地方找琴,坚信焦尾琴的存在,我们属于反向利用了他手中的真实线索。 可邙山这三波盗墓贼,他们从来不知道邙山有焦尾琴之事,怎么会不疑有他,动作奇快地跑来了? 我曾问过卞五原因。 卞五翻了翻白眼,一句话怼得我哑口无言。 “总有傻子会上当!” 我想想确实如此。 那些搞诈骗的,骗术无论再怎么简单,总有人上当。 卞五是向邙山盗墓贼群体的大海散布出消息,总得钓上来几条蠢鱼。 他们就属于这个行列。 走光货的突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们见到封土堆外面几个盗洞口冒出了烟。 倒立眉转头问老三:“去尼玛!打烟之前你不看看有没窟窿眼?” 老三回道:“大哥,你也没说啊!” 倒立眉恼怒不已:“这特么还要说?!你是不是将烟弹全给打完了?” 老三回道:“对啊,你不是说让他们一波晕菜么!” 倒立眉脸上肌肉直抽搐:“干!这样四处漏,一点效果都没有,白瞎那些烟弹了!” 旁边有人问道:“大哥,要不我们去堵住那几个盗洞?” 倒立眉说道:“堵你大爷!哪儿那么麻烦,直接下去干他们!” 讲完之后。 他们全冲了下去。 葱姜蒜三花聚顶! 就差老司理这坨肉馅拌下去。 我们就可以将饺子给包起来! 正在此时。 我手机突然发出了令人心惊肉跳的震动声。 这是三黑子打来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反冲锋 三黑子、冯晚林与疯虫其实比我们提早了一个多小时出发。 他们按照卞五的指点,到达了这座东汉墓下方的小河边提前隐蔽。 我们上山,以及刚才那三波盗墓贼上山,其实他们全都看在了眼里。 等于他们是我们这次包饺子计划的另一重外围保障。 他们在外面既负责接应我们,又能防止在我们与老司理等人斗法之时出现漏网之鱼。 之前的计划是,让他们看见老司理的人进入了包围圈之后,立马发信息告诉我,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三黑子做事向来非常谨慎,可现在他没发信息,却选择了直接打电话。 显然发生了异常情况!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即接了起来。 三黑子的语调非常着急:“老板,我们被反包围了!” “刚才我看见十几个人,他们身上全带了武器。我们用夜视望远镜看了,疯虫说他认识其中一个人,是老司理另外一个据点的武功好手,确认这些人就是老司理的人。” “本来以为他们会经过我们的埋伏点,前往墓地去抢琴,但他们却在离我们百余米之外的那处山坳口驻扎了下来,将出口全给围住了。” “之前我们跟五哥探勘过地形,那座东汉墓其实处于三面陡壁之下,我们如果要出去,不可能翻越陡壁出去,只能原路返回,而原路返回必定要经过那个拗口!现在怎么办?!” 我脑瓜子嗡嗡直叫。 之前我一直考虑的是引火烧身,引来盗墓贼、老司理,让他们进墓来抢假琴,乘乱出手,我们作为第一层饺子皮在墓外包住他们,三黑子等人作为第二层饺子皮再包一层。 由于我们之前没来过这里,计划也比较匆忙。 从来没考虑过东汉墓三面环山的特殊情况。 老司理曾来过一次,他非常了解这个地形,充分利用了地形特点,不仅不进墓,且反其道行之,简单的一招掐最外面的卡口,就将我们给彻底围住了。 现在。 他成了饺子皮。 我们倒成了饺子馅! 第一层馅是墓地里的几波盗墓贼,第二层馅则是我们,第三层馅是三黑子几人。 老司理的队伍就在最外面的坳口守着。 无论谁拿了琴出去,必须要经过坳口,他们就可以一举拿下,所有人都插翅难飞。 我与老司理这次来回过招。 非常像下围棋。 我布下了重重口袋围他,本以为会万无一失,结果他巧妙的一招反包围,令我之前的部署全沦为废子。 这就是老司理! 一位胸有万千沟壑的老狐狸! “老板,你说话啊,现在怎么办?!” 三黑子大急道。 我深呼了一口气:“你们在原地待命,不要被他们发现,我们马上过来跟你们汇合!” 三黑子回道:“好!” 挂完电话。 我见盗洞口的浓烟已经消散,转头对卞五、肖胖子、小竹说道:“我们现在必须迅速下墓,两个目标,第一,将那把做旧琴完好无损地拿出来。第二,让黄山鼠和三波盗墓贼全晕倒在墓地里,不让他们打乱我接下来的计划!” 讲完之后。 我带头往下面奔去。 甬道非常宽大。 洞壁由大青石垒成。 不过不长。 二十来米距离。 人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的一片吆喝打斗之声。 随后。 我们视线一片开阔。 主墓室呈圆形,比甬道下沉了三四米左右,周围设有很陡的台阶。 这是东汉一种独特的下沉墓葬形式。 文字不大好形容。 反正类似我们现在正站在足球场的看台上,下面的球场是主墓室就对了。 手电筒往主墓室里面一照。 发丘天官和走光货两帮人正互相打的呜呼哀哉。 但走光货的人多,又比较凶狠,占据了上风。 而两个搬山道人则躺在地上,浑身血呲呼啦,哎呦连天,动弹不得。 我们几人不走台阶,如同天神一样,一跃而下。 他们见到了我们,先是神情一懵,但不敢收心,继续干仗。 倒立眉转头大骂道:“奶奶的,又来一批!” “老三、老四,那两个家伙都躺地上动不了,你们还打他个蛋啊!快去招呼一下新来的朋友!” 两位闻言,立马撤身,各拿起了一张弩,向我们瞄准。 小竹无比漂亮两个一个飞腿,将他们手中的弩给踢飞。 肖胖子爆喝了一声,若猛虎下山,一拳一个,将那帮走光货的全撂翻在地。 这货还朝地上淬了一口:“乌合之众!” 讲完之后。 肖胖子开始给他们掰手腕、脚腕,让它们全脱臼,哀嚎之声阵阵传来。 不是走光货的不经打。 而是他们正拉锯战,被我们突然袭击,任谁都要栽。 卞五去找黄山鼠了。 几位本来被走光货的干够呛的发丘天官,神情欣喜万分,说道:“几位爷,感谢相救……” 我手指变成手刀,一掌一个,抡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来不及哼叫,全倒在了地上。 卞五找了一圈黄山鼠没找到,匆忙跑了回来,大急道:“人不见了!” 我也急了,找了一圈,确实不见踪影。 我大喊道:“黄山鼠,解药要不要?!” 话音刚落。 只听见旁边一个耳室传来了“铮铮铮……”的声音。 这是琴声! 我们循着琴声快速跑过去。 到了一间耳室,见到一堆石块塌方之处,好像有人在。 肖胖子过去扒拉开石头。 见到黄山鼠抱着琴,正全身瑟瑟发抖,眼神无比惊恐地看着我们。 空气之中还传来一股屎尿的臭味。 这货已经吓得屎尿失禁了。 我把琴拿了过来。 肖胖子一巴掌将黄山鼠给抽晕了。 我们正准备出墓室。 但小竹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跑回到了黄山鼠身边,从他口袋里搜,最终搜出了之前我们给黄山鼠的六千块钱。 小竹说道:“这是我们的钱,一分也不能给他!” 几人迅速出了墓。 我们在树林中穿梭。 很快就到了三黑子等人埋伏的地点。 他们见我们到来,均没吭声,一脸紧张地等我安排。 我拿过夜视望远镜往外一看。 一百多米之外。 十几个人已经将坳口给死死地围住。 从他们战立的姿势来看。 全是练过家子的好手! 我对他们说道:“全是像余风这种人物,不能硬碰硬,但也不能让老司理跑了!” “现在由我来做刺穿饺子皮的针,你们进行反冲锋!” 第三百六十七章 江湖刀礼 冯晚林秀眉紧蹙:“怎么反冲锋?” 我说道:“先拉扯,再前后夹击!” “由于这次我们是突然出现在邙山,无论这几波盗墓贼也好、老司理也罢,他们都是等我们放出了消息,从酒店出来之后,才开始正式跟踪我、肖胖子、小竹。也就是说,迄今为止,他们尚不知道晚林姐、黑子、卞五的存在,这是我们破包围圈的一个大变数!” “等下我、小竹、胖子带着琴出去,假意闯阵不过,然后抱着琴迅速拉扯回撤,他们见到了琴,必然来追我们。当他们追我们通过现在这个位置的时候,晚林姐你在后面,立即用彩门幻术,召集动物突然攻击他们。” “黑子你乘他们猝不及防,对着他们腹背一顿爆锤,我们三人再返回包夹攻击。他们人数很多,武力值非常高,不可小觑,大家切不可恋战。我们唯一目标就是等现场一乱,撕开一道大缺口,立即冲出去,没命地逃。” 肖胖子闻言,大急道:“那老司理呢?!近在咫尺,难道放过他?!” 我回道:“以老司理的狡猾,他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群人当中!” “无论等下发生什么,卞五你千万别现身,将自己当成一个影子,等我们逃脱之后,你悄悄地跟着这群人,看他们找谁汇报、去了哪里,能否找到老司理,你才是关键!” 讲到这里。 我突然觉得给卞五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他替我保管了麒麟玉佩。 老司理其实也一直在找他。 如果跟踪过程中一旦被发现。 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说道:“老五,无论事情成败,一切都以自身安全为前提。” 卞五摸了摸八字胡,回道:“苏兄,你放一万个心吧!老五干别的不行,这事最在行!” 我无比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对我的方案均表示赞同,认为硬打肯定打不过,用这个办法,造成现场混乱逃出去,问题不会太大。 冯晚林浅笑道:“苏尘,我等下保证让他们全吓出尿来!” 尔后。 她给我们一人发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等下可能会有小动物来咬你们,你们吃了这个药就不用怕了,一点疼而已啦。” 我们将药丸吃了。 疯虫脸色惨白地问道“那我呢?” 肖胖子嘿嘿一笑,说道:“你小子就自求多福吧!” 疯虫闻言,吓得全身直哆嗦。 这货要是被老司理的人发现,肯定小命不保。 但我没义务负责他的安全。 一切看他的命。 事情商议完毕。 我、肖胖子和小竹先从树林里往墓地的方向后悄悄撤了一大段距离。 几人再从山坡往下,大踏步而出。 看起来三人就像刚从墓地里夺琴走出来一般。 当我们几人身影突然出现在那群人视线的时候。 他们“唰”地一下,全摆开了阵,严阵以待。 在距离十米左右。 我朗声问道:“对面可是老司理麾下的朋友?!” 一位虎背熊腰,神情无比冷峻的中年汉子从队伍中走了出来,瞅了瞅我抱着的琴,竟然冲我一抱拳,大声回道:“宝归英雄手,苏先生果然人中龙凤!鄙人马天川,今日奉老司理之命,已在此恭候多时!” 我冷声问道:“老司理可在?” 马天川回道:“他老人家不在,但他有几句话让我转告苏先生。” “第一,大江东去无人可挡。他老人家没想到苏先生能如此快调查到线索,并来邙山掘宝。尽管他认为今日苏先生手中之物,十有七八为假,只剩二三为真。但这二三为真的概率,迫使他不得不派我们来此确认,希望苏先生原谅他的鲁莽,并认清大势,主动献宝。” “第二,冤家宜解不宜结。他老人家非常欣赏苏先生的才华,无论苏先生手中宝物真假,只要苏先生从此不再揪过往之事、不再打扰他的工作,今后他愿意倾尽资源、人脉,暗中助苏先生成为国内古玩江湖翘楚,享尽一生荣华。” “第三,万事万物皆有缘散之时。他老人家与苏先生缘份深厚,相爱相杀已久,实在不愿意再继续下去,若苏先生不答应,仍旧一意孤行,他让我今日务必请苏先生到一处山水佳地,从此天上人间观山,玩水赏鱼!” 不愧是老司理! 三句话。 第一句提条件。 第二句许承诺。 第三句下通牒。 这意思无非是,如果我答应这些条件则罢,若不答应,在老司理没找到真的焦尾琴之前,他们今天将囚禁我,找到了之后,因我已经彻底无用,会立马将我做掉。 马天川转达完毕之后,对那些下属说道:“向苏先生几位行江湖刀礼!” 十几位下属一听,立马双脚呈外八字。 “哐啷”一声。 齐刷刷地拔出了十几把刀。 他们嘴里同时爆喝一句:“哈!” 明晃晃的刀。 映衬着天上皎洁的月光。 寒意深深。 杀气腾腾。 马天川这副作派,表面上是在行江湖刀礼,实则是向我们强硬地展示肌肉,形成强势震慑。 类似两军交战前的大规模军事演习。 马天川是个人物! 如果夏禧是老司理手下的大文将,那马天川毫无疑问是一位大武将。 难怪让他今天担此重任。 我没吭声,转头看向了肖胖子。 肖胖子见状,秒懂,咳嗽了两句,大声说道:“马天川!我老板也有几句话让你转告老司理!” “第一,抢人东西忒不要脸!这琴是我老板的家传宝贝,让我们交宝,让老司理死了这条心!” “第二,高官厚禄去你妈的!古玩江湖翘楚算个蛋,我老板一出山就是神!” “第三,嘴臭无用有种来干!还想请我们老板做客天上人间呢,老司理有这本事,庙够特么大么?赶紧给老子死一边去!” 虽然语言粗暴,显得非常没文化。 但死胖子的气势却是杠杠的! 马天川闻言,顿时脸黑了。 我又对小竹说道:“向马先生等人行江湖刀礼!” 小竹这丫头手上也没刀。 她突然一抬手,嘴里无比可爱地骄喝一声:“哈!” 五六枚刀片从她手中呼啸而出。 丫头好样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片刻欢愉 “哐啷啷”一阵响动。 五六人嘴里发出了惨呼声,他们被小竹刀片割手,手中的刀落地! 机不可失! 我们三人几乎同时脚尖踏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踏上前,猛烈攻击。 肖胖子如同铁塔一般冲向了被中了刀片正捂手的那几位。 小竹若飞舞的蝴蝶,左腾右闪,瞬间将他们杀得七零八落。 擒贼先擒王! 我举起手中那床假琴猛地朝马天川砸去! 马天川压根料不到我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突然袭击,顿时大惊失色,赶忙往旁边疾闪,但这家伙的武力完全不亚于崔先生,在躲避过程中,突然反手一刀,直劈我的面门。 我立马举琴格挡。 马天川无法确认这床琴到底是真是假,压根不敢砍下去,只得急急收刀势。 我一脚朝他猛踹。 马天川嘴里爆喝一声,与我硬生生地对了一脚。 我感觉脚踢到了一块铁板之上。 硬得瘆人! 双方皆退后了好几步。 我不待他反应,手中再次抡琴,耍着狂乱的琴花,大开大合,向马天川猛扑猛打。 马天川担心伤到琴,被逼的节节后退。 但让我无比惊叹的是。 在如此情况之下,他并没有丝毫慌乱,第一时间作出了最佳选择,往侧边迅速狂奔摆脱我,与此同时,嘴里大声向下属下命令:“先围再打!” 这群人不愧全是顶尖好手,在经历过刚才短暂的慌乱之后,无比迅速地调整过来,竟然形成了半包围的姿态,朝我们呼啦啦围攻。 马天川开始截我们的后路! 已经不能再打了! 我们三人各抢了一把刀。 “哐哐哐哐……” 刀锋相碰。 火花四溅! “撤!” 我们开始拎着刀猛往回撤去。 十几个人口中大声吆喝着,朝我们无比凶猛地扑来。 夜色之下。 三人逃。 多人疯追。 月光映照刀影。 满山萧杀。 他们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仅仅才十几秒种。 他们已经跃过了冯晚林等人的埋伏地点,追到了我们身后。 忽然之间! 耳听一声凄厉口哨响动之声。 三黑子犹如天神,从草丛中猛然跃出,也不知道这货什么时候弄到了一根无比粗大,长度足足有五六米的大树干,嘴里大声嘶吼着:“我大黄牛,武功天下第一!” 树干带呼啸声攻击那些人的腹背。 棍扫一大片! 那群人猝不及防,纷纷倒地。 反击正当时! 我们三人此刻正好处于一个半坡的位置,猛然转身,向下狂袭。 小竹的速度最快。 她借着陡坡,身子无比轻盈地跃下,一手飞出数枚竹刀片,一手挽出阵阵刀花。 瞬间杀开了一条血路。 “哥,快走!” 我们顺着这道缺口,立即冲了出去。 正在此刻。 树梢剧烈晃动。 耳边传来了蛇吐信子无比急促的“呲呲呲”声音。 几十条青竹蛇从树上跃下。 它们不仅扑向了马天川等人,还扑向了我们。 一时之间。 现场极度混乱。 青竹蛇的毒性很大。 老司理麾下那些人大惊失色,不敢怠慢,疯狂舞动着刀砍杀蛇。 我们压根不管。 尽管身上已经被蛇咬了好几口,有些蛇还缠着我们手脚,但因为之前我们吃了药,强忍着疼,往外飞奔。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疯虫跑得竟然比狗还快! 马天川见状,大吼道:“别管蛇,别管蛇!等下叫人打血清,死不了!” 他挥刀狂砍死几条青竹蛇,带着几位反应比较快的下属,向我们疯狂追来。 我们几人摆脱他们倒是没问题。 但冯晚林的速度太慢了。 我只好一个转身。 将手中的琴甩了起来,一脚飞踹琴体。 琴体带着嗡嗡响动之声。 如同一枚炮弹。 向着马天川等人激射而去。 马天川等人立马顿住了,伸手去接琴。 小竹反手射出几枚竹刀片,呼啸着割中了他们的小腿,他们顿时惨呼一声,抱琴倒地。 我拉着冯晚林,快速地往山下奔逃。 斜眼瞥见。 马天川气得跪在了地上,一拳将琴给砸得稀巴烂,冲天大声嘶吼,散发着心中的憋屈。 在刚才我丢出琴的一刹那间,他接住这床琴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但现在他已经彻底醒悟过来。 我既然将琴给丢了。 这玩意儿必然不是真的焦尾琴。 所以他气得将琴给一拳砸了。 我们一路狂奔。 半个小时之后。 来到了我们之前藏车的地方。 这车是黄山鼠的货车。 现在起了大作用。 三黑子迅速上了驾驶室,立马发动了车,往前飞快开去。 往后一望。 马天川已经带着几位下属赶到了山脚下。 但估计他们车停靠的位置比较远,只能望着我们汽车的尾气,腮帮子紧咬,气得纷纷摔刀。 肖胖子哈哈大笑:“爽!这次真特么爽!” “黑炭,你小子挺勇猛啊!” 三黑子开着车,无比淡定冲肖胖子竖起了中指:“我大黄牛,武功天下第一。” 肖胖子:“……” 小竹格格直笑。 疯虫缩在角落打摆子。 我感觉有一点异常。 因为我刚才一直拉着冯晚林跑,此刻已经彻底安全了,想松开手,但冯晚林却拽住没让动,还在我手心似有似无地挠了一下。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 冯晚林将手给放开了,若无其事地撩了一撩头发,笑意盈盈说道:“哎呀,紧张的手心全是水啊。” 尔后。 她还冲我挑了一挑眉毛。 我:“……” 她这是在干嘛?! 肖胖子仍满脸兴奋:“竹啊,刚才苏子叫你行江湖刀礼,你竟然直接动刀了,差点把我给整懵了,苏子不要脸的精髓你到学挺溜!” 小竹闻言,吐了吐舌头,来了一个郭富城标志性的摇头杀:“那是!俗话说的好,要想学得会,先跟……” 她脸瞬间红了。 满车人哈哈大笑。 冯晚林不怀好意地问:“要想学得会,先跟哥捶背?” 小竹又羞又急:“晚林姐!” 一场大战之后的片刻欢愉。 回到镇上。 已经天亮了。 我们迅速弃车,打车往城里奔去。 到了郊区之时。 我见到了一家农家乐,立即吩咐停车,住了进去。 众人休息。 可我精神却高度紧张,站在窗户前,眼中望着窗外迷蒙的雾气,手里反复搓揉那枚假袁大头,耳朵死死地听着旁边手机的响动。 我在等卞五的电话。 可能是扭转乾坤的一次电话! 第三百六十九章 弥勒真弥勒 按照老司理的计划。 他应该今晚或明天会去第四个坐标点。 东汉墓发生之事,他肯定对我有各种猜测。 比如,我手上到底掌握了多少坐标、弄假琴搞那一出目的何在、接下来到底想干什么…… 不管有多少猜测。 他绝对不会改变计划。 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 老司理拥有绝对的实力。 也就是说。 如果卞五跟踪成功。 最迟的情况,今天晚上会有电话过来。 东汉墓这场较量。 虽然没见到老司理真人,但也有重大的突破,那就是他第一次向我递了话。 我也第一次向他递了话。 从最初我压根不知道老司理这个名字,到阻挠他扶持陆小欣夺取家主、暗船破钓金鳖局、魔都端据点……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开了佛口。 我们已经越来越近了。 希望在邙山能找出他。 等待的时间非常漫长。 晚上九点。 电话铃声突然令人心悸地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 竟然是光头朱打过来的。 我接起来问道:“朱哥,有事?” 光头朱笑嘻嘻地回道:“有啊!没事我打电话给你干嘛?” “什么事?” “我这几天喂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说猫发情的时候,叫几声就能招来同伴,这是什么原理?” “什么原理?” “口才啊!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之所以招女人喜欢,就是口才比我厉害!当然你的口才不是我这种吹牛逼的口才,而是一种具有控制力的口才!你小子话不多,但一出口就能切中关键,从不拖泥带水,这肯定是经过了特殊训练……” “等等!你打电话给我就这破事?” “要不然呢?!我特么在这里守母猫生崽,它到现在还哼哼唧唧地不生,等得我都快抑郁了,我恨不得立即给它破腹产……你看我扯哪里去了,说话又没抓住重点!我就是来向你讨教一下怎么练口才。” “……” “你说话啊!” “晚林姐,小光说要给猫破腹产……” “嘟嘟嘟。” 光头朱把电话给挂了。 这才叫讲话抓重点! 可惜他又领会不了。 无比糟糕的是。 在挂完电话之后,我突然见到了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竟然是卞五的。 我心里把光头朱骂了足足八百遍! 现在我又不敢回电话过去,担心因为电话响动惊扰到卞五,暴露他的行踪,只好试着发了一条信息,问他情况怎么样。 可卞五却一直没回。 我心顿时悬了起来。 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我立马出门,让肖胖子等人先别休息了,随时准备出发,并吩咐三黑子向农家乐老板租一辆面包车,在门口待命。 足足等了二十来分钟。 电话铃再次响了。 这次是卞五的。 卞五的音调非常着急:“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我回道:“先别说这个,情况怎么样?” 卞五说道:“马天川白天回了酒店,今晚一批人共三辆车,从酒店同时出发。一直往湖里乡方向前进,我弄了一辆车在后面跟着。” “可刚才在一个交叉路口,三辆车竟然分成了三个不同方向分别前进!我猜测老司理担心被人跟踪,只有其中一辆车是真正前往第四个坐标点!” “所以我给你打电话,想让你判断一下我到底跟哪辆合适,但你却一直在通话中,无奈之下,我只好自己选择跟了一辆车!” 我急道:“然后呢?!” 卞五回道:“这辆车我本来觉得最有可能前往真实的坐标点,因为它最特殊!我之前在酒店监视他们的时候,看到人偷偷往这辆车上放了洛阳铲、飞虎爪、蜈蚣挂山梯等盗墓工具,而其它两辆车没有!” “所以我就选择跟了这辆车,但它往前开了二十分钟左右,竟然在路上抛锚了,一直停着不走,而且现在还熄火了,看这样子准备在路上过夜!这太明显了,这辆车就是拿来迷惑跟踪之人的!” 我问道:“其它两辆车什么情况?” 卞五回道:“其它两辆车完全一样,看不出任何区别!” 我又问道:“它们去的方向分别是哪里?” 卞五回道:“一辆往洞乡、一辆往望仙谷……卧槽!上当了!去洞乡那辆车才是真正去第四个坐标点的!” 我问道:“为什么?!” 卞五回道:“邙山我以前也来过,对这里比较了解!望仙谷是一个旅游区,那地方没有古墓!而洞乡有古墓,只不过山形比较陡峭,土质也硬,我那些同行光顾的不多,但里面古墓确实有!” “妈的!老司理这狡猾的老狐狸,他利用一辆特殊车辆,把跟踪之人给带错路,再用两辆完全一样的车迷惑人!要不是你刚才提醒方向问题,我特么根本没想到!” “不说了,我现在马上开足马力往洞乡方向追,去洞乡只有一条小路,我当成高速来开,一个小时左右应该能咬住老司理的屁股!” 话音刚落。 我已经听到卞五那边发动机点火的声音。 “等一下!” 真的会是洞乡方向吗? 交叉路口三辆车突然分道扬镳。 最特殊的那辆车作为诱饵,引开跟踪者,二十分钟之后突然熄火停在路边,另外两辆车用来的搅乱视线,让人无从下口。 眼下只能从车前进的目标来判断。 目标推测就是洞乡。 看起来结论没任何问题。 可他是老司理! 会让我们推测准确? “你快说话啊,再不跟过去就彻底来不及了!”卞五大急道。 我一咬牙:“你保持原地不动,盯着这辆抛锚车!” 卞五闻言,顿时懵了:“啥?!这明显是诱饵车!而且我现在想起来,这条车前进的方向,是离开邙山去隔壁县的!” 我回道:“你听我的!赌一把,输局无悔!” 卞五:“……” 这是强烈的第六感。 其实现在根本无法判断三辆车的真假。 我只能从老司理的性格上进行怀疑。 三辆车三个方向,普通人在它们分道扬镳的那一瞬间,就完全丧失了判断。 卞五这种聪明又观察细微的人,会跟这辆装了盗墓工具的车。 比卞五还厉害的角色,在看到这辆车突然抛锚路边后,会根据其它车的行进方向迅速作出判断,认定去洞乡的车辆为真,立即去追。 可老司理是神佛一样的存在。 我脑海中想起布袋和尚的一首诗: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 告诉你我是真的,但你却偏要怀疑。 反其道推之。 我觉得这辆抛锚车才是真方向! 卞五只得按我的要求盯。 一个小时之后。 卞五打了电话过来:“车重新启动了!” 这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三百七十章 缘份到了 我不想再等了,立即招呼众人出门。 疯虫昨晚已经被吓尿,根本不敢去。 冯晚林给了他一天的解药。 疯虫哀求道:“你们明晚之前可得回来……” 上了面包车,我们往卞五的方向开去。 外面下大雨了。 秋风瑟瑟。 寒透路人。 半个小时后。 卞五的电话再次打来。 “卧槽!苏兄,你真的太神了,这辆车开到了邻县,现在又从邻县的一条路往邙山的方向开,看样子它是去松山峰的路上,那里有古墓!” “你这样跟会不会被发现?” “不会!天色暗,下着大雨,离得远,我连车灯都没开,它根本发现不了我!” “车灯没开?!” “对!你别觉得我会翻车,哥们从小就练在黑暗中行走的基本功。再说,它的尾灯等同于雨中的灯笼了,只要它不翻,我就不会翻!” “注意安全!” 一场大雨。 反倒还成了卞五的保护色。 难不成今天老天要助我成功? 我们的车已经开到那辆车之前故意抛锚的地方。 冒雨下车。 我见到泥泞的路上一地的烟头和几个健力宝空瓶子。 这些烟、饮料,有老司理抽过或者喝过吗? 生平第一次感觉与他的距离如此之近。 我让三黑子不走他们的路线,改道走小路,直接杀往松山锋。 两个小时之后。 我们终于到了松山峰的山脚下。 来邙山之前我们大概了解了一下各个区域的情况。 松山锋虽然有古墓群,但并没有纳入邙山古墓保护区的范围。 主要原因是这里在民国时期就已经被盗的千疮百孔,十墓九空,后来经过了多次探查,专家认定几乎不可能存在漏网之墓。 我们到的时候,老司理等人由于绕了远路,还没到。 乘此机会。 我们将车给藏了起来,在附近稍微转了一下。 松山锋到处都是盗洞,长满了杂草,山峰的上半段,竟然还是喀斯特地貌,这在邙山地区是比较少见的情况。 几人回到车上躲雨。 众人有些无聊,开始打起了赌。 赌老司理这次到底会不会来。 小竹、肖胖子认为会。 三黑子、冯晚林认为不会。 他们问我怎么看。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一定会!” 他们问为什么。 我回道:“缘份到了。” 他们闻言,满脸无语。 四五十分钟之后。 卞五打电话问我们在哪里。 我将周边的地貌特征告诉了他。 天空电闪雷鸣。 我心里也翻江倒海。 强压着内心的激动。 我告诉他们还是按照昨晚的计划进行。 我、肖胖子、小竹先上山。 冯晚林、三黑子、卞五作为外围进行接应。 话音刚落。 却见从车顶上突然滑下来一张脸,贴在了挡风玻璃上。 黑乎乎的,五官扭曲,像是被车轮胎给压平了一般,煎饼似的,头上似乎还长了薄薄的黑翅膀,正随着风雨在微微飘动,它冲我们发出了无比瘆人的笑容。 冯晚林吓得一声惊呼,身子后仰。 三黑子动作极快,大骂一声:“不怕不怕,吹灯拔蜡!走你!” 一拳头过去。 这一拳。 挡风玻璃被砸出了一个洞。 雨水瞬间倒灌进来。 耳畔一声惨呼传来。 一人直接从车顶翻了下去。 卞五! 我们赶忙下车。 见到卞五倒在雨中,右眼已经肿得像萝卜一样,手捂住眼睛在哀嚎连天。 我无语道:“我看你今后迟早死在自己人手上!” 卞五骂道:“死黑炭,下手太黑了!你特么吃枪药了,没听过抬手不打笑脸人吗?” 三黑子:“……” 肖胖子笑道:“你那是笑脸吗,比鬼脸还恐怖!” 看了卞五这一身装扮我才知道。 这货脸上化了黑色的熏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雨没花掉,看起来头上像翅膀的东西其实是头顶黑色的雨衣,之所以整张脸扭曲扁平,是因为他刚才将脸死死压在了挡风玻璃上,看起来确实非常瘆人。 小竹说道:“五哥,幸好是黑哥出手!刚才我硬是摁住刀片没动,要不然你的眼睛就彻底瞎啦。” 卞五面容扭曲,满脸憋屈:“合着我被鬼打了,还是我的错?!” 我让他上车再说。 其实也不能怪卞五。 这是他多年以来习惯性的出场方式。 非常难改。 就像人习惯了用右手拿筷子、写字。 卞五上车之后告诉我们,老司理的那辆车,先后经过了三个不同的小镇,每个小镇突然出来了一辆面包车,车窗全蒙着黑布,这些车跟老司理的车汇合,一齐到达松山峰脚下,现在全从北面上了山,我们可以从北面山脚速度跟过去。 这老家伙是真可以! 我想起余风之前的经历。 估计三个不同小镇出来的三辆面包车里面,全是从外地调来好手。 他们均先提前被安排在一个陌生的地点秘密等待,在最后关头,老司理才召唤他们前往真正的目的地。 这分散静默的办法虽然简单。 却最大程度避免了泄密、也避免了因大规模行动引起注意。 我想了一想:“卞五你带黑子和晚林姐从北面跟上去,我们三人从南面上山顶,形成山顶、山下包夹之势。若有问题,你们三人别往回撤,往山顶上冲,我们会在山顶冲下来接应你们。没有问题,你们跟到了一定距离,原地隐藏待命!” 这是吸取了昨晚被反包饺子的教训。 尽管今天出现这事的可能性并不大。 因为老司理等人也是第一次来到第四个坐标点。 但却不得不妨。 商定完毕。 我们穿上了雨衣,分头行动。 邙山属于秦岭山脉的余脉,总体海拔不高,最高峰的翠云峰海拔也只有几百米。 尽管雨中夜行。 但蹬这样的山毫不费力。 我们非常快就从南面蹬上了山顶。 卞五发信息告诉我:“一切正常,他们正在北面距离山顶几百米的位置探测。我们几人已经在下方隐蔽。” 我们从山顶再往下走了一段距离。 前面百余米处。 隐隐约约有灯光在晃动。 我拿出夜视望远镜一看。 只见十几人双手背后,一动不动,他们呈包围的态势,围住了一个大溶洞。 包围圈里面,有戴眼镜的人正拿着水准仪及经纬仪测标高,还有一些外貌看起来像江湖人士的人正在挖土,挖出土之后,聚在一起看土质。 我竟然从这群人当中看到了刘娇娇! 第三百七十一章 这事交给我来 当年刘娇娇被花老头严厉惩罚,导致神经病再次复发,她离开彩门之后,被老司理招入了麾下,现在不知道她的脑子怎么样了。 不过,从她今天的状态看来,好像并没有好利索。 拳脚好手在严肃地站岗、盗墓贼以及考古专家在踏勘地貌,刘娇娇无事可做,显得百无聊赖,她一会儿扣扣自己的眼睛,一会儿挤眉弄眼,一会儿又拿棍子去捅一捅那些站岗的人。 但根本没人搭理她。 她当时给大彩头下毒的时候,显得很正常。 估计是间歇性发作的精神疾病。 小竹也拿过夜视望远镜来看了一看,秀眉紧蹙:“哥,这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怎么办?” 我回道:“别急。他们目前还在踏勘,墓地没找出来。等他们踏勘出墓地,进墓地找琴,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 “等他们找到墓地,动手挖开了甬道口,我们逮住机会,随机应变,争取混进去。如果他们在这里没找到藏琴的墓地,估计还要前往第五个坐标点,我们暂时还不能动手,只能耐住性子继续死咬他们的屁股!” 肖胖子问道:“苏子,这么说你已经想到了混进去的办法?” 我摇了摇头:“没有!” 肖胖子闻言,满脸无语:“那你说的那么轻松!” 我回道:“在恶劣的情况之下,只能坚定信心并耐心等待最佳时机。” 肖胖子肥脸肌肉直抽搐:“又特么开始搞传销了!” 我:“……” 事实上确实如此。 两支足球队进行比赛,对手拥有完全碾压我们的实力,我们只能选择先龟缩,伺机寻找出对手漏洞,再进行简单高效的反击。 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 这帮人几乎毫无漏洞,若硬要说缺点,这些人都是临时组合、互不认识,虽然他们功夫厉害、排布严密,但默契度并不高。 与之相比。 我们仅存一点优势是配合度比较好。 可我们话刚说完,意外的情况突然发生了。 此时。 从那个溶洞里面出来了一个身上带着红点,像小孩玩具车一样的小机器人。 机器人还带了一个小车斗。 车斗上有一车斗的土。 他们拿起了小机器人,将车头上的土给卸了下来 几人顿时围了上去。 其中有一位戴着酒瓶底厚眼镜像位老教授的人,手中拿了一瓶溶液,倒在了机器人从溶洞里带出来的土上,旁边有人拿出了仪器,开始对那些倒了溶液的土进行化验。 几分钟之后。 众人神情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刘娇娇本来一直在旁边观看,顿时手舞足蹈,尖声地说道:“找到了,找到了!” 此话一出。 旁边立马有人开始捂住了刘娇娇的嘴,并低声严厉地呵斥她。 刘娇娇似乎对他们非常害怕,眼神惊恐,像一只受惊吓了的兔子,不敢再吭声了。 至于他们骂她什么,由于雨比较大,我们也听不见。 他们在测试完了土之后,竟然不找墓了,在溶洞口留了六人站岗,其它人竟然全部进入了溶洞。 非常诧异! 莫非藏焦尾琴的地方,不在地下墓地,而是在溶洞里面? 刚才刘娇娇那句“找到了”,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找到焦尾琴了? 肖胖子顿时急了:“完蛋!看他们兴奋的样子,可能已经确定了琴的位置,它就在溶洞里面!一旦他们找到了琴,我们根本没任何机会从他们手中夺下来!本来还准备用时间慢慢来寻找对方的漏洞呢,可现在比赛终场哨马上要吹响了!” 我想了一想,说道:“这就是漏洞!” 他们闻言,转头看向了我。 我解释道:“不再等了!就这六个人站岗,搞定他们,潜入溶洞!” 肖胖子愣了:“卧槽!对呀!我都被老司理强大的实力给压制成傻叉了,六对六,绝佳时机,咱们没理由不动手啊!” 我立马发信息给卞五,让他们三个人迅速上来,准备干仗。 发完信息。 肖胖子掰了掰手腕子,发出格格的响动声,转头无比得瑟地冲小竹说道:“竹啊,我负责两个,你别跟我抢!” 小竹闻言,撇了撇嘴:“你那么喜欢他们,全留给你好不好?” 肖胖子咽了一口唾沫:“那什么……你也不用太客气!” 刚想摸黑潜过去。 我突然觉得不对。 老司理进溶洞去寻琴,他带着考古专家和盗墓贼进去其实就可以了,带那么多武功高手进去干? 集体干鬼? 会不会他故意在溶洞外留下了少部分人,其实那些高手全埋伏在溶洞口,等着引我们过去,突然涌出来将我们给团灭? 想到此。 我一把扯住了肖胖子和小竹,并给卞五打电话,低声叫他们暂时先别上来。 肖胖子和小竹非常不解。 我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肖胖子皱眉问道:“苏子,是不是想太多了?!” 老司理太狡猾了。 不得不防。 我脑海中想起那次在鬼花旗摆脱索命门之人追杀的时候,万分危急之际,冯晚林曾制造出几辆卡车同时向他们撞击的幻觉,造成索命门之人纷纷跳池塘躲避,让我躲过了一劫。 脑海中形成了一个计划。 打了个电话给冯晚林。 我低声问道:“晚林姐,你有办法制造出多人集体围攻溶洞口的幻觉吗?” 冯晚林俏声回道:“倒是可以……但彩门幻术其实都基于实物,要制造出这种幻觉,必须要有人真的在溶洞口攻击他们,这人身上涂上我们彩门独特的幻粉,对方闻到这种粉的味道之后,脑海会瞬间产生被很多人攻击的幻象。” “不过,这幻象也仅仅能支撑几秒钟的时间。也就是说,人不仅过去的速度要奇快,撤离也要快,不然等他们幻觉消失,会非常危险。上次我用卡车制造幻觉来救你,就因为卡车的速度快,在车身涂了幻粉,可即便是这样,也差一点失败了。” 我懂了。 讲透了,这种彩门幻术也就是一种独特药粉的运用。 本来打算。 我们两帮人先悄悄潜近,引起他们幻觉之后,如果确定是六个人,直接乘乱搞定他们,再进溶洞。如果有埋伏,直接按兵不动,撤退,继续等待时机到来。 但这引子实在太危险了。 不能冒险! 我只得取消这个计划。 可卞五突然在冯晚林的旁边说道:“这事交给我来啊!” 第三百七十二章 深入虎腹 我问道:“什么?!” 卞五笑道:“我现在的装扮就像鬼一样,刚才眼睛又被死黑炭给打肿了,我可以扮鬼攻击他们,保准把他们给吓尿,他们甚至可能还会以为遇见了真鬼!” 这事好像真可行。 一堆人前去攻击。 他们第一反应肯定是和人对攻。 但如果一堆鬼前去攻击,他们第一反应可能都是懵的。 以卞五的轻身功夫。 对手一瞬间的发懵。 他足以完全摆脱。 我一咬牙,回道:“好!现在大家尽量靠近溶洞口,如果卞五试探出来是六个人,我们立马以雷霆之势击之,务必一击必成!如果试探出来是一群人,卞五你尽快摆脱,其他人按兵不动,悄悄撤回原位!” 卞五回道:“放心!” 商定完毕。 我招呼小竹和肖胖子冒着大雨往前潜过去。 今晚的大雨真的非常及时。 给了我们足够的保护。 我们几人像雨夜中行走的狸猫,悄无声息往溶洞边沿靠。 这周围全都是喀斯特地貌。 奇形怪状的石头非常利于隐蔽。 我们三人的位置甚至已经到达了溶洞口的正上方。 那几位在溶洞外站岗之人仍毫无知觉。 这个计划其实非常冒险。 但确实值得大胆一试。 如果溶洞口真的只有这六个人,我们在废了他们之后,由于溶洞里面全是喀斯特地貌,到处都是犄角旮旯,老司理等人此刻又进入了溶洞深处,我们进去之后,隐秘非常容易。 到时候我们就会像六只黑夜中的鹰。 甚至不需要进洞,只要找到一个极为有利的位置,像上次他们反包饺子一样,死死地卡住溶洞的出口,地形变成天然防护盾,足以形成一夫当关、万分莫开之势,不管他有多少人从里面出来,我们在洞口守株待兔,干人夺琴,完全不惧! 形势就将彻底逆转! 一分钟之后。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声。 离溶洞口不远处一棵树的树梢,在雨中疯狂地晃动。 树叶雨花飞舞。 天空陡然袭来一道响雷。 银蛇疾闪而下。 一道若蝙蝠一般的黑影从树上迅疾跃下。 也不知道卞五刚才从哪里弄来了血。 估计是冯晚林抓到的动物血。 他现在全身鲜血淋漓,若无比恐怖的鬼魅,冲着溶洞口极速奔袭。 漂泊大雨之中。 刹那间! 十几位全身鲜血淋漓的“卞五”,竟然同时张牙舞爪向那些站岗之人疯狂袭击。 百鬼围洞! 令人无比震撼的一个画面! 那几位站岗人全都吓傻了,神情惊恐万分,纷纷后退却。 其中一人脸色惨白地冲里面大叫道:“有情况!” 溶洞口脚步声呼啦啦响动。 从里面突然掩杀出来了十几个人,他们见状,开始惊恐万分拿着砍刀冲那些“卞五”砍去。 果然有埋伏! 瞬间。 众多“鬼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只见卞五独自一人,雨衣飘飘,在黑夜之中冒雨狂奔而逃。 其中一位功夫好手勃然大怒:“有人在盯哨作怪!追!” 这群人反应过来之后,虽然不一定想通了刚才之事个中原理,但肯定觉察出根本不是鬼,估计觉得尊严和智商受到了严重羞辱、欺骗,顿时恼怒万分,竟然全都冲卞五追杀了过去。 卞五撤离的速度快若闪电。 他们根本抓不到。 就在此刻。 我脑子突然一炸! 在这短暂瞬间,溶洞口竟然没人! 根本来不及交待他们。 我纵身往下一跃。 从溶洞顶跳了下去,立马疾速闪进了溶洞内。 身后疾风一闪。 一个人跟了下来。 转头一看。 黑夜中眸子清亮。 “哥……” 我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巴,迅速拉着她往里面跑。 门口传来了声音。 “都别追了,全回去守洞口!” 外面的脚步声开始呼啦啦地往回奔。 我找了一个石头遮挡的角落之处,先仔细听了一下,确定四周都没有人,用极低的声音,无比严厉地责备道:“死丫头,你怎么跟下来了?!” 小竹满脸委屈:“我……” 我问道:“肖胖子呢?” 小竹回道:“他傻了。” 我立马拿出了手机,飞快地打字,发了一条信息给肖胖子。 “这是我和小竹早就商量好的计划!你们务必按原路撤回,等我命令才能行动,否则将前功尽弃!切记!” 必须乘现在骗住肖胖子等人! 否则,他们一着急,贸然向溶洞发起进攻,后果将不堪设想。 更关键是。 等下到了溶洞深处。 手机根本没信号。 想沟通都不行。 肖胖子立马回了一条信息:“我干!你和小竹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这货的懵逼与愤怒。 已经有几人开始进溶洞来察看了。 手电筒从我们身前一晃而过。 我和小竹能看见对方的脸。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一切正常!” “好!按之前卡点,各就各位!” 他们开始往溶洞口折返。 见他们已经走远,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溶洞里面非常之黑。 到处都是倒悬或耸立的白色滴灰石。 我们暂时又不敢开手电筒。 小竹在黑暗中的眼力远不如我。 我只得拉着她的手,凭着感觉慢慢地往前走。 这次真的算是深入虎腹了。 我当时决定跳。 完全是一瞬间的决定。 因为我完全无法容忍昙花一现的绝佳空隙在我眼前消失。 根本没考虑到是否危险。 没想到小竹会跟着我跳下来。 她要是再晚上哪怕一秒。 估计已经被发现。 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距离。 这个位置离溶洞口很远了,老司理等人现在估计也在溶洞深处。 我打开了手电筒。 开始查看地上的脚印。 数量足有七八人。 大概除了老司理和贴身保镖,其他人就是一些盗墓贼和考古专家。 因为二十来位功夫好手全守在溶洞口。 我顿时来信心了。 有小竹进来帮我。 这些人应该足够对付。 转头一看。 发现小竹正笑意盈盈,竟然还露出了一副享受潜行过程的俏模样。 我问道:“笑什么?” 小竹笑着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生死未卜。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我没再理会她。 循着地上脚印。 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 手电筒偶尔开一下。 往前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 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 经过一片嶙峋的滴灰石之后。 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似乎进入了溶洞下面一座天然形成的大墓地。 我立马将手电筒给关了。 因为我听到了前面有人正在讲话!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大墓无形 这里应该是溶洞的深腹部,非常之宽大,到处怪石嶙峋。 伴随着他们手中电筒不断前后左右晃照,显得影影绰绰。 中间有一个隆起的石包山。 足足有一层楼高。 头大尾小。 一直延绵至溶洞深处。 “会不会不是在这里?这溶洞腹部看起来没墓啊!” “不可能!线索就是指向这里。” “别急,等那几位到尾巴探勘的风水师回来就能知道结论了!” “……” 从对话来看。 应该有几位风水师已经往溶洞深处查看地势了。 我在黑夜之中仔细地观察这些人。 虽然距离有一些远。 但他们基本的轮廓和形态都可以看见。 盗墓贼、考古学究、拳脚好手,外加已经去溶洞深处探勘的风水师,加起来总共十人左右。 老司理应该就在其中! 可不管是他,还是他身边的贴身保镖,应该都已经化了妆。 甚至。 我认为这几人的嗓子肯定也像疯虫和卞五一样,使用了某种变声手段。 我重点盯了那两位拳脚好手。 贴身保镖保护老板,他们应该会离老板比较近的位置。 或者说。 会呈一个犄角保护之势。 但非常遗憾。 这两位拳脚好手反而在人群正中间的位置,似乎是这群人当中的头领。 无比狡猾的一种做法。 让保镖来领头,老司理隐藏在这些人当中。 以这老家伙的手段和水平。 无论是他假扮成盗墓贼、考古学究或者风水师,都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我又仔细地观看他们脚步移动的步伐。 老司理的年纪与总瓢把头年纪相当,理论上应该八十多岁了,这几天舟车劳顿,他的步伐应该与这些江湖人士有所差别。 用一个词来形容,叫做迟滞。 普通人看不出来。 但我从小跟九儿姐练功,能判断出什么步伐叫做迟滞。 看了许久。 依然看不出来。 他们一个个显得身手矫健。 也许老司理比较爱做广播体操,身体好。 小竹跟我时间久了,我们之间非常默契。 她闪着疑惑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读懂了这丫头的意思。 她是在问:“会不会老司理根本没来?” 我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 东汉古墓是他之前探勘过的,本身他对我做的引火烧身局存在怀疑,他可能会派手下的顶尖武将马天川来包饺子,但这松山峰溶洞他没探勘过,他绝对不会放心下属来寻找。 何况。 焦尾琴是绝世重器,它即便不属于四君家的神器之一,也价值数亿,万一中间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将无法承受。 最重要的是。 我有非常强烈的预感,他绝对在这些人里面。 这种预感,如同动物嗅到了天敌的气息。 如果这里有墓、有琴,我必须想办法夺琴,争取发现并斩杀老司理。 这是最为完美的结果。 如果斩杀不了老司理,我一定要夺下琴。 这是底线。 可如果这里没墓又没琴呢? 我要不要乘此机会直接杀了老司理? 我闭目想了一想。 答案是。 只要发现他。 必杀之! 让这场游戏彻底结束! 老司理是四君家之一、牵头人。 他身上也有神器。 他要是死了。 西域古墓佛天珠的秘密将永远堙没于尘世之间。 可那又怎样? 我是典型的现实主义者。 以我之力,诛杀掉老司理这个古玩界邪恶帝国的首脑,远比守护虚无缥缈千年佛天珠意义更为重大。 溶洞深处有三人打着手电筒快步朝着那群人返回。 他们应该就是去里面探勘的风水师。 “怎么样?” “确属风水宝地!” “这不废话吗!邙山有不是风水宝地之处?!” “可这里比较特殊!溶洞位于松山峰的项首之位,朝向为申山寅向丙申,左右护砂有情,前方开阔,明堂望眼一马平川,两侧随龙水蜿延,分别交汇流于半月池中,池水竟然在我们刚才去的尾部,构成一副龙腾水之势……” “听不懂!你直接说结论!” “我们的结论是,溶洞就是墓室,这个像楼房高隆起的石头山包就是棺椁!” 众人闻言,均诧异万分。 我和小竹也无比惊诧。 完全不用任何人工。 将天然溶洞作为墓室,里面的石头山包作为棺椁,确实是比较奇葩的存在。 大墓无形。 这简直是防范盗墓贼的绝妙手段。 难怪之前邙山的专家学者考察松山峰之时,遗漏了这座古墓。 把焦尾琴放在这样的古墓中。 几乎无人能盗! “不会错吧?” “绝对不可能!” “这是天然的石头山包,怎么打开?” “术业有专攻!我们只是风水师,只点穴,建墓是鲁班门的事,开墓是盗门的事,我们不知道。” 众人转过头,望向了那几位盗墓贼。 几位盗墓贼见状,老虎爪往上一甩,爪子抓住石山上面的凸起。 他们身轻如燕,几下就爬了上去,在上面开始观察试验。 半晌之后。 一位盗墓贼大声说道:“找到开墓的办法了!” 他们从上面跃了下来。 “石山两侧有两块毫不起眼的滴灰石,它们均隐藏在一堆嶙峋的怪石当中,但它们的形状、高度、大小均一致,如果是天然形成的,根本不可能完全一样。我们刚才看了材质,确定是人工浇筑,足够以假乱真,这两块石头必然是机关!” 我确实被老司理手下能人异士的本事给震撼到了。 风水师踏勘出天然大墓。 盗墓贼从一堆乱石之中找出了几不可察的机关。 这都是业内顶尖水平! 另一位盗墓贼说道:“牛犄机关墓,给我们二十分钟时间!” 两位拳脚高手中一位朝天鼻显然是这群人当中的领头人,对他们说道:“十分钟!” 几位盗墓贼闻言,挠了挠头。 但他们没有二话。 立马利用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开始折腾那两个小牛角。 这是一场非常精彩的盗墓大戏。 可惜我们的距离有些远,看不大清楚。 “快超时了!” 一位拳脚高手看着手表厉声说道。 “马上好!” 话音刚落几秒钟。 “咔嚓”一声响动。 那原本浑然一体的石山竟然凭空裂出来了一道缝隙。 灰尘弥漫。 “不好!这不是灰尘,是毒气!” “快戴上防毒面罩!” 已经有一位靠近缝隙的人倒下,在地上哀嚎抽搐。 现场人开始呼啦啦地往后退! 我大惊。 拉着小竹也开始往后疾退。 第三百七十四章 趟雷 那股毒气并不浓烈。 溶洞的空间也比较大。 他们动作迅速,全戴上了防毒面罩。 毒气很快就没了威胁。 他们停了下来。 我和小竹躲到了后面一个角落。 离他们的距离又远了一些。 让我觉得心悸的是。 那位中了毒气的人,一直在地上抽搐,现在毒气已经消散了,也没人去救他。 对同伴如此之残忍。 回过头来一想。 不残忍就不是老司理。 我在回潜的过程中,其实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们。 刚才突然发生危险。 正常情况之下,两位拳脚好手应该会第一时间向老司理的位置靠拢并尽力去保护他,但遗憾却没有发生这一幕。 在巨变时刻,细节上还能做到如此严苛的伪装。 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 这种毫无破绽的伪装,反而是保护老司理的一个最佳手段。 朝天鼻将防毒面罩卸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指着盗墓贼的鼻子大骂:“你们是脑子有问题?!进墓先测毒,最简单的原则,你们刚才为什么不提醒?!” 一位盗墓贼满脸无辜:“墓室的毒气,几乎百分之百是在打开了墓门之后,从甬道里面涌出。牛犄机关墓,开了机关之后,百分之百只会露出一条微小的缝隙。从实践的情况来看,这种小缝隙,根本不可能会放置毒气机关。” “因为缝隙实在太小,机关也必须小,装载的毒气量也不够。但这家墓主,利用了两个百分百不可能的情况,直接将小毒气机关置于小缝隙当中,属于完全无法设想的小概率事件,任何厨子都不可能提前想到这点!” 朝天鼻大骂道:“你特么放屁!本事不行就不行,唧唧歪歪说一大堆!出去之后,你就等死吧!” 另一位盗墓贼也恼了:“朝天鼻!你我皆是临时抽调来此寻宝之人,我们只对上面负责!你不过是暂时组织一下而已,你和老子讲话最好客气点!” 朝天鼻火了,抽出了挂在身上无比锋利的鹰爪钩:“客气尼玛的……” 旁边另一位拳脚好手拉住了朝天鼻:“任务为重!” 江湖人士。 脾气暴躁。 他们其实根本不知道老司理就隐藏在众人里面。 如果知道。 他们估计尿都要吓出来。 更不敢如此嚣张的内讧互怼。 朝天鼻气哄哄地说道:“行!上面派下来的任务是让你们打开墓门、扫清机关,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完成!” 一位盗墓贼说道:“前面你说十分钟,我们不稀得搭理你!现在我们看你很不爽,不会听你的时间安排,否则,全军覆没别怪我们!” 朝天鼻被气得够呛:“你……” 几位盗墓贼开始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开墓门。 现场变得安静下来。 这群人离得远远的。 几位盗墓贼不愧是顶尖好手。 仅仅十五六分钟就彻底打开了墓门。 伪装成石头壁的墓门发出“支嘎嘎”刺耳的响动声。 在溶洞里面发出回响。 映入耳朵。 非常诡异的一种情景。 墓门打开之后。 他们先从包裹里掏出了一只鸽子。 这只鸽子模样非常古怪,双眼猩红,嘴甲非常长,而且弯曲若鹰嘴,身上的羽毛黑的像煤炭,在黑暗中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 受过特殊训练的阴鸽。 也就是在墓地里面吃腐肉养大的鸽子。 它可以趟机关。 能辨识主人气息。 如果主人在墓地里迷路,它们还会带路出去,妥妥的避坑导航指南。 一位盗墓贼伸出舌头,舔了舔鸽子的嘴甲,摸了摸它的头。 小竹见状,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副想呕吐的样子。 阴鸽的事情我以前曾跟她讲过。 显然这丫头起了很不好的联想。 阴鸽开始发出“咕”一声叫唤,扑棱着翅膀往里面飞去。 它飞行的路线非常古怪,不断左右上下撞击着甬道壁往里面飞,应该是在触碰探测机关。 十几分钟之后。 阴鸽从里面飞出来了。 证明墓地里没有毒气、没有机关、氧气也没问题。 几位盗墓贼见状,又从旁边搬起了一块大石头,往甬道里面砸去。 方法简单而粗暴。 但却实用。 看看甬道口有没有设置陷阱。 最后一道程序。 盗墓贼拿了一坨东西出来。 拆开了外面的布。 一坨肉! 布刚打开,所有人都开始捂住了鼻子,一副闻之欲呕的状态。 我虽然隔得比较远,但也闻到了。 起初确实很难闻。 但吸入几口之后,有一股无比独特的气味,还有勾人垂涎欲滴之感。 一位盗墓贼将这坨肉绑在了之前运土的小机器人上,摁动了开关。 小机器人拖着肉进了甬道。 依旧过了十几分钟。 小机器人回来了。 几位盗墓贼开始检查那坨臭肉。 我突然明白过来。 这玩意儿应该是试探墓地里面有没有毒蛇猛兽。 如果有。 它们应该会来吃这坨肉。 简直蔚为大观! 机关、毒气、氧气、陷阱、野兽,采用不同的办法探测一遍。 不过。 这样非常好。 让这帮鸟人去趟雷。 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见肉没有丝毫减少,检查肉的盗墓贼起身,对大家说道:“没有问题!” 朝天鼻问道:“你确定?!” 他回道:“开古墓等同于摸石头过河,世间没有任何一位厨子,敢保证自己开所有古墓不出问题!但我们采取这几种办法开过了几百座古墓,至今无一差错,可以说经此法试过后,百分九十九点九的古墓皆可安全进入!” 朝天鼻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那你先进去!” 这位盗墓贼无比鄙夷地瞅了他一眼,大踏步而入。 确实没任何问题。 众人见状,开始放下心来。 准备跟着进墓。 忽然! “轰隆”一声响动。 那块足有千斤重的墓道门突然倒塌了。 死死地压向了甬道口。 一声凄厉的惨呼传来。 那位最先进甬道的盗墓贼,再也没声音了。 他身子已经被死死覆压在了墓道石门下面。 完全看不见了。 周围浓烟密布。 他们大惊失色,再次呼啦啦地往后退。 我们来不及退。 只得死死躲在角落里,一声不敢吭。 机关不在墓内。 而在墓外! 到底是哪位天才采取如此巧夺天工的设计?! 他们现在的位置。 就在我们前方几米之远。 我甚至能清楚地看见他们鞋上面的商标。 这些人一个个脸色惨白。 满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意外再次发生! 那只阴鸽。 突然一身凄厉叫唤。 毫无预设地向我和小竹“唰”地一下飞来。 嘴甲对着我的眼睛开啄! 第三百七十五章 用人全疑 我要躲避,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下意识迅疾闭眼侧头,抬手往那只阴鸽抓去。 “噗!” 阴鸽掉在了地上,身躯不断地挣扎。 睁眼一看。 小竹俏脸无比惊恐。 手在微微颤抖。 往下瞅去,鸽子的脖子上中了竹刀片,黑血溢出。 这应该是小竹手艺发挥到极致的一次! 我一掌朝地上的阴鸽拍去。 它立马死了。 “我们的鸽子呢?!” 一位盗墓贼突然大吼道。 讲完之后。 两位盗墓贼无比快速地往我们藏身的地方走来。 这简直毫无人性。 他们的同伴刚才死的那么惨,这几个鸟人一点也不关心,反而担心起自己的鸽子。 我们要彻底暴露了! 我和小竹一下紧绷起来,只得立马起身。 准备开干! 但令我们没想到的是。 两位拳脚高手却一下拦住了盗墓贼的去路。 朝天鼻冲着他们大吼道:“鸽子尼玛啊!快给老子趟机关!” 盗墓贼闻言,神情恼怒异常:“让开!” 尔后。 几位盗墓贼就想摸出腰间的武器,与他们对峙。 但两位拳脚高手速度更快,迅疾抽出了改装过的鸟铳,凶狠地顶住了盗墓贼的额头。 朝天鼻阴狠无比地说道:“上面下达的任务,你们应该非常清楚!今天来的人,各人有各人的分工,必须完成职责范围之内的事。你们现在墓室机关还没完全趟完,若想起变故,老子接到的指令是可以就地宰了你们!” 两位盗墓贼的头被鸟铳给死死顶着,敢怒不敢言,腮帮子紧咬。 老司理的命令。 他们心里肯定清楚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 若敢妄动。 朝天鼻确实敢扣动扳机杀。 一位盗墓贼咬牙说道:“我们没说不完成任务,墓室剩下的机关我们会趟!但阴鸽是我们花了十多年心血才养起来的,等我们找到阴鸽再说!” 朝天鼻骂道:“还找个屁!说不定它跑去找母鸽配种了!” 盗墓贼气得不行:“它是母鸽!” 朝天鼻呸了一口:“母鸽也可以一起玩耍!你们少特么唧唧歪歪,规定时间要不完成上面的任务,所有人全得完蛋,老子可不想跟你陪葬!” “老子数到三,赶紧进墓!一、二……” 盗墓贼脸色铁青,双目泣血。 万般无奈之下。 他们也只得气乎乎转身,开始准备进墓。 我们长舒了一口气。 感谢朝天鼻! 旁边一位风水师说道:“我们刚才已经探勘出这石头山是墓葬棺椁以及出口位置,圆满完成了交办的任务,能不能不进墓?” 朝天鼻闻言,冷哼一声,环视了一下四周:“我再统一答复一遍,讲完之后不会再讲了!” “今天若我们没找到藏宝真墓地,天下太平,一切无事!但我们今天确实够倒霉催的,竟然找到了!” “上面曾有命令,第一,只有里面的宝贝到手,大家才算完成这次任务。第二,按上面的要求,藏宝真墓地出现之后,所有人从找到真墓地那一刻开始,必须同进同出,不得擅自离开队伍!谁要敢擅自离开队伍,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死在这里!” 另外一位长着马脸的拳脚好手,手中的鸟铳突然朝溶洞上方打了一枪。 “啪!” “吧唧!” 一只大蝙蝠掉在地上。 尔后。 他嘴里再爆喝了一声,一拳向旁边猛地砸去。 他身旁那块人高的滴灰石居然被砸得从中断裂,“咔嚓”一下,掉在地上,泛起阵阵尘灰。 枪法之准、武力之强,令人匪夷所思。 这是严重武力胁迫! 众人见状,均脸色一变,吓得退后了两步。 我算是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让盗墓贼离开队伍去找阴鸽了。 藏焦尾琴的墓地已经找到并打开了。 如果这支队伍有人中途突然离开,非常容易出幺蛾子。 老司理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古话说用兵不疑。 老司理是用兵全疑。 将所有人牢牢捆绑在这辆行进的战车之上。 他才能够完全把控进程。 我甚至怀疑。 怀璧其罪。 老司理在找到了焦尾琴之后,会不会将这群知道秘密的人全给杀了? 之前还没有开墓的时候,两位拳脚好手对这群人还算收敛了一点性子,毕竟有很多技术性的活儿需要这些专业的人来干,现在墓已经打开了,前后还死了两个人,众人的心态开始出现变化,两位拳脚好手彻底暴露出了本来凶狠邪恶的面目。 这两位哥不愧是老司理钦定的领头人。 “进墓!” 朝天鼻冲他们大吼道。 这一下所有人都服了。 不进墓马上死。 进墓也许还能活。 别无选择。 盗墓贼风水师、考古专家,先后钻进了甬道。 两位拳脚好手站在甬道外。 等他们全进去之后 马脸保镖先钻了进去。 朝天鼻见大家进去都无事,抽了抽鼻子,也钻了进去。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疏忽了什么东西。 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 我们等了大概五六分钟。 他们现在应该走到了甬道深处,也没有什么动静传来。 看来里面已经没有机关了。 小竹见状,起身想跟进去。 我一把拉住了她。 小竹低声问道:“哥,我们不进去吗?” 我回道:“不进去,在墓口守株待兔。” “等他们拿到琴返回入口的时候,乘他们不备,出来一个干一个,把琴夺了!” 小竹闻言,点了点头:“好办法!” 我瞅了瞅她:“你不用一直拉着我的手吧?” 小竹立马撒开了手,声音微颤:“刚才……有点害怕。” 尔后。 小竹还特意往边上一块圆滚滚的大石头上擦了擦手心的汗。 我说道:“我们等着吧。” 足足在外面等了四十来分钟,也不见人出来。 这有些不合情理了。 按这帮人的逆天本事。 只要墓地前面的机关都趟没了。 在里面找到琴的问题不大。 根本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莫非他们全死在了里面? 再等了一会儿。 我开始变得无比焦虑起来。 此时。 我脑海中突然想了刚才风水师的一句话:“我们刚才已经探勘出这石包山是墓葬棺椁以及出口位置。” 出口的位置?! 按风水师之前的解释,这溶洞是一座天然的大墓,腹部的石包山墓地里面的棺椁。 他们探勘出石包山为棺椁,确实要靠真本事。 可所谓墓地的出口位置不就在溶洞外面么,还有一群保镖正在守着,这玩意儿还需要探勘?! 第三百七十六章 声销迹灭 从风水师这句话来分析,我严重怀疑,他们在进入这石包山棺椁之后,还有其他出口,根本不打算从原路返回。 一想到此。 我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小竹问道:“怎么了哥?” 我急道:“小竹,你现在顺着石包山棺椁快速往后面走,看看棺椁的尾巴位置有什么异常情况!” 小竹闻言,立马起身去了。 我本来想自己去。 但又担心这石包山棺椁口没人守,到时他们要突然出来,小竹根本应付不过来。 按道理,棺材都是封闭的。 这石包山是一具天然棺椁,理论上它不可能会有出口。 因为棺材开洞乃古之殡葬大忌。 更何况。 如果在其它地方有出口。 他们刚才又为什么要冒着死人的危险去开这个棺椁的墓门,直接从其它地方出口反穿进入石包山里面找琴不就行了? 一切都不合常理! 二十分钟之后。 小竹额头沁出汗珠,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我问道:“怎么样?” 小竹急道:“没出口……不对,有出口。” 我问道:“到底有没有出口?” 小竹解释道:“这石包山大棺椁延伸到后面,距离非常长,尾部与整个溶洞连为了一体,确实是完全封闭式的!” “但是,我刚才去看了,有一处地方的溶洞壁非常之薄,还有丝丝小缝隙,可以感受到外面吹进来的微风。我趴在地上听了一下,石包山棺椁里面好像有人正顺着缝隙往外凿洞!” 我大惊。 这就是顶尖做局高手老司理! 溶洞外面一堆保镖手执武器在死守着,任何人都会认为他们一定会从溶洞口出去。 但老司理偏不! 风水师刚才不仅在探勘棺椁的位置,也是在探勘溶洞里面的出口漏洞! 这群人进入石包山棺椁里面,取到琴之后,神不知鬼不觉从后方凿开洞出外面。 外面那群保镖全成了大幌子! 无论是在溶洞外面盯的人,还是在石包山棺椁口盯的人,全白瞎。 他硬生生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玩一招声销迹灭! 玩得可真炫目! 小竹问道:“哥,我们要不要现在去溶洞后方截琴?” 我深呼了一口气:“进棺椁!” 不敢再玩了。 万一我们去了后方。 他突然又从石包山棺椁口返回。 或者在这中途他又起什么幺蛾子。 简直防不胜防。 我不如学一下他,全程把控好整个过程。 只有进去死死地盯着他们。 才能掌握好局面。 现在他们还在凿洞,证明人还在石包山棺椁里面。 时间非常之紧迫! 我和小竹快步往甬道里面走去。 甬道的构建非常简单。 直接在这个石头山里面打了一条通道,径直而入,周围也没有什么分叉口,就是有些曲里拐弯,大概在打通道时为了规避一些坚硬难凿的石块。 而且,地面上有一些乱石还没有清理出去。 不知道是因为人工不够还是其他原因。 在小心翼翼快速潜行的过程之中。 我心里始终忐忑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被疏忽了的细节。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 我问小竹:“你觉得我们这次进来之后,有什么其他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小竹闻言,摇了摇头:“我们一直在正常盯着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我们进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不出所以然。 我和小竹只得继续往前走。 中途她的鞋带松了。 这丫头俯下身来系鞋带。 可小竹起身之后,表现却非常之怪异。 她竟然一下搂住了我的腰,娇软的身躯往我身上靠,呼吸无比急促。 这丫头搞什么鬼? 我想停下脚步,但小竹却不让我停,硬生生把我挤到了左边的甬道壁。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另外一只手快速地抓起我的手,在掌心里写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有鬼。”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小竹却冲我微微摇头。 鬼是不可能的。 难不成我们被反跟踪了?! 小竹搂着我的腰,一直将我往左边挤,是一个保护我不受伤害的动作。 证明那东西在右边! 我斜眼微微瞥了一下。 果然发现了异常。 右边有一块圆滚滚的大石头。 我心中一惊! 这大石头我印象非常深刻。 之前我们在躲藏的时候,身旁就有这圆滚滚形状的大石头,小竹为了缓解尴尬,还用手心往圆石上擦了汗! 喀斯特地貌的溶洞里面,圆形的石头本来就非常罕见。 而像这种足足近一米高、模样完全一致的大圆石头,更不可能存在两块。 这一定是刚才小竹在俯身系鞋带之时无意中发现的情况! 我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尽量靠近甬道左边往前走了几步。 那块圆石竟然毫无声息地在动! 没错! 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脑子突然一炸! 刘娇娇! 只有彩门中人才能用幻术骗过我的眼睛、耳朵! 众人进溶洞里面之时,她跟着大家进了溶洞! 但之前因为我们让卞五扮鬼突袭,我和小竹见缝插针闯进溶洞,过程实在太过紧张刺激,完全忘记了这一茬的存在。 而到溶洞里面之后,又被绚烂夺目的探勘、开墓过程,以及紧急破老司理设下的局,导致了思维盲点,忽视了刘娇娇这个重大漏洞。 好一个老司理! 他竟然在这群行进队伍的背后布下了一条响尾蛇! 这是在防溶洞外面的保镖,还是在防别人跟踪队伍? 或者两者皆有! 刘娇娇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 要不然她不会一直用幻术待我们身边。 现在的情况是。 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我们已经进来的消息透露给前面那群人。 如果透露了。 我们就彻底钻入了圈套! 想到此。 我全身冷汗频出。 不能再等了! 必须采取果决的措施,弄清楚老司理是否知道我们已经来了。 我急跨两步。 反手一揉小竹的芊腰,一把将她给摁在了甬道壁上,柔声说道:“小竹,我想了一想,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先出去吧。” 小竹立马反应过来我在演戏:“哥,我不放心你……” 我说道:“你的心思我都懂,如果我这次死了,你千万别记挂我,明白吗?” 小竹大急道:“不许你说这种晦气话!” 我无比深情地望着小竹。 距离太近了。 这丫头见到我的眼神,神情有点发慌了,黑暗中我都能看到她脸红的欲滴出血来,呼吸无比急促,纤手在我后背显得无所适从,像小猫一样轻轻地抓挠。 她竟然还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我假装亲下去。 斜眼瞥见。 那颗圆滚滚的石头竟然不见了。 刘娇娇正蹲在地上,双手撑着脸,笑嘻嘻地看着眼前这对痴男怨女生离死别的场景。 女人的八卦心。 足以害死她! 在我就要亲到小竹樱桃小口之时。 我突然一转身,反手猛地探抓刘娇娇的头发,另一手捂住了她的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猛然拎起,扯着她的头发猛地望甬道壁上撞! 第三百七十七章 踏歌而舞 “咣”一声闷响。 刘娇娇双眼翻白。 嘴巴、眼角、鼻子、耳朵全溢出了血。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哀嚎。 但可惜嘴已经被我的手给死死地捂住了。 我刚才还不算太用力。 如果用足了力量,这一撞足够让她致死。 我现在不能让她死。 因为等下我还要摸清楚情况。 我对小竹低喝道:“拿布来!” 我们身上都没准备布,小竹把她扎头发的花巾给解了下来,快速动手绑住了她的嘴。 小竹花巾解下,没东西可扎头发了。 秀发若瀑布一般散开。 这丫头也时奇葩。 竟然拿匕首割了自己一缕青丝,当成头绳将自己头皮给扎了起来。 我将已经晕得双眼翻白的刘娇娇反摁在了地上,毫不客气,手腕、脚腕,咔嚓嚓给掰开,只留下了她的右手没动。 刘娇娇眼神无比惊恐,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吼。 但她嘴巴被花巾给绑住,声音不大。 彩门人实在太诡异了。 何况她还是老司理的手下。 非常危险。 必须将她的手脚全给束缚住。 否则不知道她会整什么幺蛾子。 我将她的身躯给拎转过来,拿出了匕首,死死地抵住她的喉咙,低声又严厉地对她说道:“等下我来问问题,你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回答不了可以用右手在地面上写字!如果敢撒谎欺骗,这里马上将成为你埋尸之地!” 刘娇娇吓得不行,忙不迭地点头。 我问道:“我们一进来你就开始跟着我们了?” 刘娇娇点了点头。 我又问道:“你隐藏在后面的目的,是为了防备外面的保镖反水,还是防备队伍会被外人跟踪?” 刘娇娇在地上写:“都有。” 我再问道:“你有没有向那支队伍报告我们已经进来了?” 刘娇娇摇了摇头。 我匕首迅疾一转,转到了她脖子后面那颗痣,立马给割了下来。 脖子鲜血溢出。 刘娇娇嘴里发出了呜呜之声,身躯不断扭曲。 我厉声道:“再问一遍,你有没有向队伍报告我们进来了?” 这事情实在太重要了。 事关我们的生死。 容不得一丝含糊。 刘娇娇还是无比坚定地摇头。 我目光一凛,立马拎起了她的耳朵,就准备割下来。 刘娇娇疯狂地摇头,身躯剧烈颤抖。 我手停了下来。 大概率是没有。 如果她已经向队伍报告了。 在阴鸽向我们突然袭击的那一瞬间,我们可能就已经死了。 因为队伍里面那位马脸保镖的枪法实在太准。 他抬手就能打中溶洞上方的蝙蝠。 如果当时我们已经被暴露,在那种状况之下,他直接两鸟铳过来,我和小竹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我厉声问道:“没报告是因为来不及?” 刘娇娇摇了摇头。 我问道:“什么原因?!” 刘娇娇颤抖着手,在地面写道:“我看你们手拉着手,太恩爱了,我看得耽误了时间。” 我和小竹顿时面面相觑。 刘娇娇曾经因为花老头这位义兄受过无比严重的情伤。 这种场面。 确实容易刺激她。 我转头看了小竹一眼。 小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刘娇娇说得应该是真话。 现在不是再去纠结此事的时候。 情况比较紧急。 那支队伍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找到焦尾琴。 我们必须迅速赶过去。 我转头对小竹说道:“处理掉她!我们走!” 小竹说:“哥,别杀她行吗?” 我问道:“为什么?” 小竹神情满是祈求:“她可怜……” 我回道:“行!但你必须确保她不坏事!” 小竹闻言,脸色呈现欣喜,一枚刀片扎在了刘娇娇的腰间。 刘娇娇顿时闷哼一声,人事不省。 小竹快速将她拖到了甬道之外,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将刘娇娇藏在石头缝隙里,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藏了人。 小竹一边藏刘娇娇,一边嘴里呢喃着什么。 距离有些远。 但我可以听见她所说的话。 “你会在这里晕上一天,千万乖乖待着别出来啊,老司理那群人都是大坏蛋,你以后别再跟他们做事了,醒来后远走高飞,把你哥给忘了呀……” 我无语道:“死丫头,她都已经晕了,你跟她聊个蛋啊,快点!” 小竹闻言,哦了一句:“来了来了。” 我们快速地往里面走去。 十几分钟之后。 来到了石头山棺椁的深处。 灯光。 人声。 机器开凿岩洞壁的响动。 我和小竹立马停下了脚步。 前面是一片开阔之地。 足足有两三千平方。 最中间有一方汉白玉石台。 石台上面有一具长方形的铁匣子。 典型琴匣模样! 铁匣子表面的灰尘被情理干净了,已经露出了原貌。 颜色灰褐色,上雕着古朴的花纹,可以清晰看见高山流水的图案:一人泛舟江中,抚琴弹奏,一人醉酒赤膊赤脚在岸边,用脚打着水,双手在拍,嘴巴张开,神情生动愉悦,好像在给抚琴之人踏水伴奏。 我脑门阵阵发跳。 初步判断,这具长形铁匣子,属于唐代的铁器! 铁器鉴定主要看颜、锈、标、技。 颜色、锈迹两点,距离有些远,不能细观,但大体的特征与唐代铁器吻合。 而后两点,却极具辨识度。 所谓标,就是指铁器上的标识。 铁匣子上的标识是高山流水抚琴图,那位扶琴之人倒没什么,水中泛舟抚琴,古代文人雅士都喜欢这么干。 关键是旁边那位赤膊赤脚醉酒踏水伴奏之人。 唐代气象万千,文化独具魅力,民间广泛流传着一种踏歌而行的舞蹈形式,主要表现为顿足踏歌、拍手相合。 这种舞蹈,可以一群人联袂踏歌舞,也可单人踏歌而舞。 李白一首著名诗《赠汪伦》之中,曾写到“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描述的就是这种踏歌而舞的场景。 图案标识完全契合唐代生活的场景。 而最后一点技,唐代铁器铸造世界领先,一般均采用“油蜡制模”技术,也就是实心浇筑,需要大量铁水,这种技术所浇筑出来的铁器,沉重、浑厚、大气。 有些读者可能小学时曾学过一篇课文叫做《捞铁牛》。 文中那具震撼世人的黄河大铁牛,就是唐代油蜡制模技术铸造铁器的典范。 这铁匣子属于典型的油蜡制模成品。 前面曾有过推断。 焦尾琴为东汉蔡邕而制,齐明帝时期出现一次,唐时被李淳风作为四大神器之一,授予了苏家先师,从此在世间消失。 而现在这具铁琴匣具备唐代琴匣的特征。 足以证明。 里面装有苏家神器焦尾琴! 第三百七十八章 沐风栉雨 溶洞里面。 除了几个人正用一种古怪的小型机器在钻洞。 其它人全围着汉白玉石台的铁琴匣观看。 但他们却并没有打开铁琴匣。 几位鉴师和考古专家模样的人神情显得意犹未尽,嘴里啧啧称奇。 “流水抚琴、踏歌而和,大唐风韵尽显!不说里面的宝贝,单就这外面的唐代铁琴匣,就足以让人惊叹!” “确实!铁绣已凝结成绣饭,当时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浇筑。” “若能一睹里面宝物的真容,当真毕生无憾!” “……” 朝天鼻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说哥几个,东西整体运出去,若你们有眼缘,上面自然会让你们去鉴定,现在就别打这主意了!” 鉴师和考古专家闻言,神情均露出不无遗憾之色。 朝天鼻继续说道:“我还是要再次提醒各位,上面下了封口令,今日之事,若敢泄露半个字出去,唯有一死!” 他在讲这话之时。 眼神中抹过一丝无比浓烈的杀意。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 这些人一出去就会被老司理给废掉。 马面保镖转头问几位钻孔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孔出去?!” 一位正费劲巴拉钻孔的人回道:“马上可开!” 话音刚落。 “咔嚓”一声响动。 墓室内尘土飞扬。 溶洞被机器硬生生地钻出了一道大口子。 旁边有人拿着铁锤往口子的边缘狠砸了几下。 一漏百漏! 可以供两人进出的洞口呈现。 外面的风雨顿时倒灌进来。 原本沉闷无比的石包山棺椁内部,立马传来了阵阵凉意。 朝天鼻见状,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立马起身,高声喝道:“起宝!” 几位盗墓贼闻言,迅速走了过去。 一位拿着阴阳勾,勾住了铁琴匣的底部。 一位手中拿了绳子、小龙杠,打算等同伴勾起铁琴匣之后用绳子给绑住抬走。 形式有一点像抬棺材。 这是不损害里面宝物最稳妥的运宝办法。 我瞅着那两人宽的洞口。 脑海迅速形成了一个计划。 等他们起了铁琴匣,准备出洞的时候,我们瞬间从旁杀出,抢在他们的前面,夺了铁琴匣,率先从洞口出去,可以不用返回,避免与溶洞入口那群正站岗的武功好手硬刚。 老司理绞尽脑子搞出这么一个洞口,打算金蝉脱壳。 没想到竟然会被我给利用。 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转头示意小竹,让她到时看我的手势行事。 小竹俏脸冷峻地点了点头。 可能因为放置的时间太久了。 铁琴匣与下面的汉白玉石台有铁咬石的情况,那位拿阴阳勾的盗墓贼起铁琴匣竟然有一点费劲,只见他额头青筋暴凸,嘴里爆喝一声:“起!” “咔嚓嚓”的响动声传来。 铁匣子起来了。 下面竟然有一根线! “卧倒!” 朝天鼻大吼了一声。 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一声响动。 汉白玉石台石头乱飞。 那两位盗墓贼顿时被炸飞。 拿阴阳勾的那位血肉模糊,完全不能动弹。 另一位则躺在地上,身躯不断地扭曲,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之声。 整个墓室里面尘土飞扬。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铁琴匣与汉白玉石台之间还放置了药包! 琴呢?! 毁了?! 在弥漫的沙石、尘土之中。 我捕捉到了那具长方形的铁琴匣。 它在翻滚、跳跃…… 但它并没有被毁掉! 油蜡制模浇筑的铁匣子极为牢固! 可以抵抗药包爆炸的冲击! 必须当机立断! 我立马向小竹示意,就要冲出去抢琴。 忽然之间!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竟然从不远处一处石头缝隙中迅疾闪出。 “老司理,苏家神琴须想夺去!” 半路杀出了程咬金! 电光火石之间。 那人身影若疾风,穿梭在飞石灰尘之中,猛地俯身夺过了那个铁琴匣,转身跃上了汉白玉石头,疯狂往洞口方向疾奔。 “砰、砰、砰!” “给老子追!” 开鸟铳的是那位马脸保镖。 下达命令的是朝天鼻。 马脸保镖的枪法之准,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在如此危急情形之下,三枪好像均打中了抢琴之人身体。 鲜血飙出。 但抢琴之人极为顽强,嘴里连哼都没哼一声,手死死地抱着琴,咬牙忍疼,往洞口外面疯狂钻出。 估计他穿有护身的东西! 朝天鼻简直要疯了。 带着人嘶吼着往外面狂追去。 我也快要疯了。 因为。 刚才我短暂瞅见了这位半路杀出程咬金的模样。 那是另外一个“我”。 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小竹也彻底傻了,手中捏着竹刀片,瞠目结舌站在原地。 刚才那一切发生实在太快了。 从药包爆炸直到最后夺琴而出。 仅仅十来秒时间。 在我和小竹一愣神的功夫。 朝天鼻等人已经全部疯跑了出去。 鸟铳的响声不断传来。 我疯了一样往外面跑。 出到了溶洞外面。 深秋的风雨夹杂着阵阵寒意。 刮得脸无比生疼。 狂风暴雨之下。 那位受了伤的“我”,手中死死地抱着琴,在黑暗中一路狂奔而逃,犹如一匹受了重伤却仍想摆脱群狼集体猎杀的狮子。 朝天鼻等人状若癫狂,杀红了眼,没命地追。 他们在取宝之后被人给夺了宝。 这可是死罪。 如果不抢回来。 所有人可能都别想活了。 他们除了玩命。 别无他法。 但很显然。 这条逃跑的路,那位抢琴之人肯定已经探勘过了多次。 尽管他腿部一瘸一拐,浑身飙血,但仗着对地形无比熟悉,竟然没被他们给追上。 前面有一座陡直无比、足足七十余米高的山峰。 旁边是悬崖。 山峰前竟然提前放置了一把天梯。 天梯大概有十几米。 从这十几米往上是缓坡。 “我”开始爬天梯了。 朝天鼻等人已经追到了山脚下。 前面有一位跑得太快的,竟然一失足掉了下去,发生惨叫声。 山峰与这地之间显然有大沟壑。 黑夜之中那人不注意,掉了下去。 这是抢琴之人故意的。 他无比熟悉地形,特意带追击之人入坑。 朝天鼻等人不敢再追了。 因为在雨夜之中,他们根本不知道前面哪里还有坑,一旦踏入,就会彻底掉入悬崖,万劫不复。 枪法奇准的马脸保镖开始对着天梯上的抢琴之人打鸟铳。 但距离远了。 几乎没有打中。 抢琴之人迎着狂风暴雨,蹒跚着沿着天梯上到了十余米缓坡之处,他转身把天梯给丢下了悬崖。 已经没人可以追上他。 除非再弄来一座天梯。 或者有武侠小说里面的轻功。 抢琴之人身躯颤颤巍巍,开始爬山。 尽管他身上可能有防护的东西,但其实受伤非常之重。 每上一步都显得很痛苦。 但抢琴之人却沐风栉雨,一路而行。 攀到顶了。 抢琴之人手抱着琴匣,站在山峰之巅,风雨吹佛衣衫,烈烈而动。 他开始仰天哈哈哈大笑。 笑声沧桑而悲凉。 如此惊天巨变。 让我震惊的难以自持。 “我”到底是谁?!!! 第三百七十九章 霸王卸甲 朝天鼻等人索性也不追了。 因为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这是一座独立的陡峭山峰。 夺琴之人既然已经上了山,等于找了一条死路。 除非他永远在上面不下来。 只要给朝天鼻等人一点时间。 无非一座天梯而已。 砍邙山上的几棵树就能够搭建而成。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化。 让我脑子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假扮成我的样子的人是谁? 他夺琴的目的何在? 到底是敌是友? 我拉着小竹。 两人死死地趴在地上。 之前朝天鼻追袭太过于疯狂,加之暴雨雷电,他们一直没有发现我和小竹的存在。 眼前的形势全都变了。 琴无法夺。 老司理还没找到。 我们根本不能暴露自己。 只能在暴雨之下。 暂看风云变幻。 夺琴之人在山巅上狂笑良久,由于他受伤很重,身躯一直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有倒下来的可能。 “老司理!我知道你在人群之中!” “你若是好汉,胆敢踏前一步?!” 没人踏前。 朝天鼻等人面目无比冷峻,死死地盯着山颠上这位无比疯狂的夺琴之人。 “你若是个人,胆敢以真面目示人?!” 肯定也没有人显示真面目。 “你若是畜牲,胆敢吱一句声?!” 没人吭声。 天地之间。 只有雷雨之声作出了回应。 “哈哈哈!快哉快哉!你连畜牲都不如,还妄图夺君家神器,取国之文脉佛天珠,简直可笑可鄙可耻之极!今日你三生有幸,再次遇见了老夫,老夫想送你两件大礼!” “第一件大礼很重,你可要听清楚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苏家神器焦尾琴吗?古之雅士请琴五不弹,今日老夫不仅可以让你一睹神琴的风采,还破五不弹之规矩,送你一曲上路!” 夺琴之人是友非敌! 讲完之后。 他竟然拿出了钥匙。 打开了铁琴匣机关。 从里面小心翼翼取出了一床古琴。 距离太远了。 我根本看不清楚它的样子。 这是苏家神器焦尾琴吗? 世事变幻无端。 我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苏家神器,竟然是在这种情景之下。 风雨交加。 银蛇飞舞。 闪电劈闪的那一霎那,似乎就要击到山颠,映衬着夺琴之人的身姿,显得更加风雨凄迷、面貌朦胧。 琴声开始响了。 他腿受伤非常严重,根本没法坐下来弹,而是一手托着琴,一手疾速无比地抚弄着琴弦。 古之幽音陡然奏出。 一曲《霸王卸甲》! 这是琵琶乐器中的经典名曲。 可当前奏“铛铛铛铛……”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顿时全身毛孔竖立。 苍茫、悲凉、萧杀! 古琴用来弹琵琶曲,具有极高的难度。 但这位夺琴之人却弹得豪放自如、霸气十足、行云流水。 琴弦之上,水花四洒,若天女散花一般,伴着沧桑而遒劲的曲调,以及夺琴之人烈烈而振的衣袖,一种英雄末路的即使感,反复地撞击着我的心弦。 这是一副惊天地的悲凉场景。 不仅是我们。 从朝天鼻等人的神情来看,他们此刻也深受震撼。 古之文人雅士,弹古琴确实有五不弹之规矩,分别为,疾风甚雨不弹、身于尘市喧嚣不弹、面向凡夫俗子不弹、不禅坐不弹、不沐浴焚香正衣冠不弹。 他今日确实五大规矩全给破了。 大雨滂沱、夺琴喧嚣、面向对手、无法安坐、衣衫染血…… 一曲罢! 余音绕梁山涧! 似乎久弥不散! 夺琴之人站在山巅,见到众人瞠目结舌的样子,又开始癫狂大笑,笑完之后,大口大口地喘气。 “第二件大礼是一句话,请你今后每天早晚各念三遍!” “尘世自有万神佛,杀贼屠狗诛隐魔!” “老夫今天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万神佛!哈哈哈!” 忽然之间! 夺琴之人开始用手撕扯自己的脸。 整张脸在雷雨之中不断扭曲,极为狰狞恐怖! 一张人皮面具被撕下。 “我”变成了我父亲。 再撕下! 我父亲变成了我母亲。 复撕下! 我母亲变成了陆知节。 夺琴之人越撕越快,越撕越激动,如同川剧疾速变脸一般,手势还伴随着癫狂的舞蹈之姿。 十几张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脸谱,在雨中不断呈现! 毫无疑问。 这些人应该全是曾经被老司理陷害过的人! 我脑瓜子嗡嗡直叫。 惊天的疑窦在心中产生。 如此神鬼莫测的脸部幻化手段。 只有彩门中一等一的顶尖高手才能做到! 空中一道炸雷突然响起。 闪电再次劈下。 银蛇陡然照亮了山间的夜空。 夺琴之人已经揭开了最后一张脸谱。 花老头! 他竟然没死!!! “哈哈哈!” 花老头又一次癫狂大笑,近乎嘶吼地高喊。 “老司理!你是不是以为已经把我给杀了?” “荒天下大谬!老夫乃彩门百年以来第一高手!苏家第一护宝红花!神琴第一守护者!” “红花护宝,宝在人在!老夫怎么可能会死?!哈哈哈!” 我脑海中犹如晴天霹雳! 花老头竟然是苏家的护宝红花?! 我终于明白他刚才送老司理的两件大礼是什么意思了。 一曲《霸王卸甲》。 一句“尘世自有万神佛,杀贼屠狗诛隐魔”。 昭示着老司理的穷途末路! 老司理向来以无真身、无庙宇、无法号著称。 毫无疑问。 老司理就是一位隐世的超级大魔。 花老头以自己高超的琴艺,用老司理心心念念想要的神琴,专门为他演奏了一场送葬曲! 花老头以自己顶级的幻术,在老司理面前一张张撕扯呈现被害之人的面孔,告知老司理,这些人都是曾与他斗争、厮杀的真神佛! 有些神佛已逝。 有些神佛还活着。 厮杀不会停止。 老司理终究被诛! 这是向老司理的铁血宣誓! 时间仿佛在静止。 脑海中有太多的疑问。 人群里有人冲上面大吼道:“放下神琴,饶你不死!” 花老头完全不为所动,双手抚琴,神情满是沧桑。 “可惜啊可惜!我守神琴十年,从无纰漏,没想到今日竟被万千围困!” “不过,要从老夫手中夺走神琴,天下无人可为!” 讲完之后。 他开始抱着琴,颤颤巍巍往悬崖边走去。 第三百八十章 一曲欢歌尽 “放下神琴,饶你不死!” 朝天鼻等人都快要急疯了。 花老头神情无比冷峻,不屑地哼了一声。 “老夫向来大方!你们既然那么想要琴,老夫给你们就是!” 令人意向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花老头双手突然抡起了琴。 从七八十米的高空向下斜砸而下。 琴体带着呼啸,化成一道美妙的弧线,从空中摔落! “咔嚓”一声响动。 琴体四散而裂! 如此高度。 下面全是喀斯特地貌的嶙峋怪石。 不被彻底砸裂才是怪事。 “一曲欢歌尽,无人不识君!” “护宝红花,宝毁人亡!” 花老头最后一次癫狂大笑。 他纵身往下一跃。 从山巅跳下。 跳下过程中还传来笑声。 下面是万丈悬崖。 骨头渣子可能都不剩了。 我整个人如遭雷劈。 在那一瞬间。 天地恍若一片空白。 …… 我终于明白花老头为什么提前在这里放上一具天梯了。 这是他的绝路! 如果在夺琴之时,他身上没有受伤,倒是可以抱着焦尾琴逃离。 但他受重伤了,知道自己根本逃不了。 于是。 为了不让神琴落入老司理的手中,他选择了自己已备选好的绝路,义无反顾地上了山峰。 在上山峰的那一刻。 花老头已经想好了结局。 这结局就是。 人琴俱毁! 与其让老司理得到。 不如让琴跟着自己一同死去! 何等的决然而悲壮! 朝天鼻等人全惊呆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 他们大声嘶吼着扑向了那床碎琴。 全都是琴体的碎片。 模样触目惊心。 颠覆想象之事再次发生! 手抓那些琴体碎片的人,突然双目暴凸,脸色瞬间发黑,手掌黑肿的像萝卜,他们神情异常癫狂,开始用手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身子,可一挠之下,身上的肉竟然呈黑色溃烂! 琴体下了药! 那几位中毒之人无比痛苦地咆哮着、嘶吼着,有两人哀嚎着滚下了沟壑,一人躺在地上,不断口吐白沫,身躯抽搐。 没工夫细观这无比惨烈的场面。 也难以思考其中的缘由。 更来不及为花老头之死而悲伤。 因为。 我好像已经发现老司理是谁了! 我赌他就是朝天鼻! 他不仅从面貌上进行了伪装,身份、行为也进行了伪装! 因为我瞅见,刚才有人在中毒之后,马脸保镖竟然第一时间挡在了朝天鼻的前面,保护着他,不断地往后退,并说了一句话:“老板!这次我们可能中局了,快撤!” 声音非常之小。 但我足以听见。 我脑海中迅疾闪过了朝天鼻身上的重重疑点。 第一,自进墓地以来,所有人在开墓、寻宝过程中,均发挥特长动了手,唯独朝天鼻双手毫不染尘,只用嘴皮子骂着粗鲁无比之话发号施令。而且,他作为保镖,无论是途中压制队伍涣散心态、应对花老头夺琴,还是向后山追击,鸟铳一枪不发、武力从不彰显。 这绝不是一位顶尖保镖应有的反应! 第二,无论任何时候,朝天鼻始终拖在队伍最后面,而马脸保镖一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暗中保护,这让他躲过了毒气、墓门机关、铁匣琴爆炸以及刚才琴体之毒。起初我以为他们两人只是同伴,现在看来就是下属在保护上司。 这绝不是同伴应有的相处状态! 第三,花老头变脸,众人皆瞠目结舌,呈现一种不可思议神情,这属于正常反应。唯独朝天鼻,腮帮子紧咬,脸上肌肉直抽搐,当花老头露出真容之时,他目露凶光,嘴巴突然开合,讲了一句什么。现在回忆起他当时的唇语,他讲的是“花老陵”三个字。 迄今为止,花老头从没讲过自己的名字,以老夫自称。 这些临时组合起来的队伍,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花老陵”这三个字? 这只能证明朝天鼻认识他! 结合马脸保镖口中劝其赶紧撤退之语。 朝天鼻不是老司理又会是谁?! 这可真是巧夺天工的伪装! 要不是中间连番不断的变化冲击,让其露出若发丝一般微小的破绽,恰巧被我顶尖的眼力、听力捕捉到。 根本发现不了! 我摒弃脑海中所有关于花老头的疑惑,深吸了一口气,也来不及向小竹解释情况,双目泣血,牙关紧咬,转头低声对她说道:“你对付马脸保镖,掩护我!” 讲完之后。 我从地上迅疾闪出,脚尖点地,风驰电掣一般向朝天鼻狂奔而去。 暴雨阵阵! 雷电嘶鸣! 今天我要诛杀这个老贼! 马脸保镖不愧是顶尖高手。 尽管我疾如狂风、隐若鬼魅,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马脸保镖转手鸟铳就朝我打来。 小竹手中竹刀片呼啸而出。 “吧嗒”一声。 鸟铳落地! 我手中的匕首已经冲朝天鼻的后背凶猛刺到。 马脸保镖在大惊失色之余,竟然做出了令人惊叹而又最正确的反应。 他身躯往边上猛地一靠。 “噗”一下。 匕首插进了他的左肩胛骨的位置! 他反应奇快,竟然咬牙忍疼,任由匕首刺身不管,猛地一拳朝我面门击来。 不能跟他缠斗! 我侧身一让,身躯疾闪,从他胳膊下钻过,大踏步向正在疯奔而逃的朝天鼻追袭而去。 朝天鼻已经疲态尽显! 之前在溶洞之时。 我曾观察过众人的脚步挪动,发现所有人的脚步都矫健有力。 但现在他一旦开始为命奔逃,立马显现出来老年人的不足! 马脸保镖见状,大惊失色,反身向我追来。 小竹大声骄喝,立马缠住了他。 旁边那些人尽管不知道朝天鼻的真实身份,但我们突然杀出,显然是敌非友,纷纷爆喝着拿刀来阻挡我。 这些人武力值不行。 我几拳几脚将他们给打得惨嚎连天。 与此同时。 我并没有停下脚步。 手探到了朝天鼻的后衣领,猛地往回一扯。 可就在这当口。 由于我注意力均在朝天鼻身上,完全没注意旁边情况,一位江湖人士匕首朝我手臂狠插而入。 鲜血飙出! 撕心裂肺的痛苦传来! 我根本顾不了这么多,强忍着疼,嘴里一声嘶吼,一脚往朝天鼻当胸踹去。 脚上触感诡异。 他穿了防身的东西! 饶是如此。 我那脚已用了全身惊天之力,朝天鼻嘴里惨呼一声,往后倒飞出了五六米远,在山坡上翻滚。 我听到了他肋骨咔嚓嚓断裂的声音! 第三百八十一章 福大命大 我反手一个暴拳,将插匕首在我身上的江湖人士给锤翻。 咬牙猛地一拔手臂上的匕首。 整个人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往着朝天鼻的方向猛冲。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 旁边的脚步声无比凌乱。 十几个人往我这边呼啦啦冲来。 这些全是本来守在溶洞口外面的顶尖好手。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已经赶过来了。 由于朝天鼻被我一脚踹得身躯不断滚动,那群人刚好又从地势低的地方赶来,朝天鼻离他们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近,离我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在那一刻。 我已经杀红了眼。 完全顾不了极度危险。 疯了一般向着朝天鼻冲去。 “哥,你快走啊!” 暴雨之中,小竹中一边与马脸保镖奋力厮杀,一边冲我无比焦急地大喊。 马脸保镖实力确实太强了! 小竹的武力值已经算是逆天了,连肖胖子和三黑子都怵她,但马脸保镖在肩胛骨被插了一刀的情况之下,此刻竟然还能与小竹战成平手! 可我那一刻已经被仇恨萦绕,眼中只有朝天鼻! 待我快奔到他跟前的时候,却还是晚了一步。 已经有几位冲上来的保镖把朝天鼻扛了起来,往下一路狂奔。 几人开始向我迅疾包围。 几人开始向小竹迅疾包围。 刀锋闪耀。 雨水侵袭。 在奋力抵挡了几下之后,我怀着惊天的憋闷与仇恨,只得急急往后退,疯狂朝小竹那边靠拢。 有人已经对着我们端起了鸟铳。 “别弄死!抓活的!” 马脸保镖大声嘶吼道。 他们闻言,放下了鸟铳,专心用刀。 万千围困。 越来越紧! 小竹为了救我,腾出手,唰唰唰打出了十几枚竹刀片。 竹刀片飞舞,杀退了一些人。 但由于她瞬间分心,本来势均力敌之势发生变化,导致她被马脸保镖猛地击打了一掌,小竹嘴里一声骄呼,倒在了地上。 我闪身疾退,打算先与小竹合力制服这个牛逼的马脸保镖。 虽然这些人只是临时组合。 但马脸保镖显然有着高于别人的地位。 只有制服他,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眼见几把刀已经朝小竹身躯砍到。 小竹在地上若蛟龙一般,快速滚动躲过。 与此同时。 这丫头反而借势乘机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腾跃而起,探手用指甲狠狠地挠了一下其中一位的脸,那人压根没预料到武艺如此高强的小竹会采取女人之间撕巴脸的打法,脸上顿时映现五道血痕,骂了句卧槽,捂脸倒退了几步。 空隙出来了! “哥,你先走!” 我怎么可能先走! 要走也要一起走! 我准备冲过去拉小竹。 但背后一人执刀凶猛地剁我的手,我只能撤手回收,抬脚反踢向了他的手腕。 他手中的刀倒是被我给踢飞了。 但马脸保镖却乘我不备,双拳疾速地朝我胸口打出。 十几拳连发! 他竟然打出了阵阵残影。 这种打拳打出残影,我只在对付宋掌柜之时见识过。 但很显然,马脸保镖的武力值比宋掌柜还高出一筹,拳势残影带着雨花,有一种莫名的美感。 尽管我奋力格挡了几拳,但还是被打中,胸前顿时呼吸一窒,喉咙一阵鲜甜,人往后仰倒,嘴角鲜血溢出。 几人迅疾向我扑来。 小竹惊呼一声,手中几枚竹刀片再次飞出,暂时逼退他们,将我拉起。 短短一瞬间的交锋。 周围可利用的空隙全被他们堵住了。 彻底出不去! 出不去。 唯有死战! 我和小竹两人背靠背。 开始与他们殊死搏杀。 其实。 若他们不是想要抓活的。 我们两人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了肉酱。 可因为他们想要活口,被束缚了手脚,反而让我和小竹支撑了这么久。 在万分危急之刻。 “砰、砰、砰、砰”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好像溶洞下方突然冒雨冲上来不少人。 模糊之中看不清身影。 这声音非常之古怪! 像鸟铳声,但鸟铳却不可能这么连贯地击发。 像枪声,可声音听起来却有一些怪异。 那些想继续来攻击我们的人听到声音,顿时脸色陡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转头看向了马脸保镖。 耳边一句骄喝陡然传来。 “全体都有!对胆敢反抗的犯罪分子,就地枪毙!” 陆岑音! 她怎么来了?! 而且。 她刚才说的是就地枪毙,不是诛杀。 这是一种非常官方的词汇! 马脸保镖闻言大惊:“好像是公门之人,快撤!” 我和小竹正准备搏命呢。 这一下。 马脸保镖竟然带着所有人开始狂奔而逃。 “砰、砰、砰、砰”的声音再次传来。 非常之密集。 可马脸保镖那群人不愧是久经江湖的好手,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一下全撤得干干净净。 我和小竹一下瘫软在地。 缓和下来之后。 才知道身上鲜血淋漓,浑身痛楚。 我气得仰头大声咆哮,一拳狠砸在了地上。 老司理还是逃了! 如此接近。 却又遥不可及! 后来我回想起今天这副情景,明白了一个道理。 任何运气。 其实都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 他自进溶洞以来,可谓步步惊险,但每次都安然无忧,完全是因为他具有强大护卫战舰,才有恃无恐,敢于乘风破浪历风暴! 小竹身子倒是没受什么伤。 我身上伤口较多。 但幸好没伤到致命处。 在包扎之时,我看到三黑子、肖胖子、卞五、冯晚林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神情无比关切。 三黑子见我们没事,长舒了一口气:“亲娘唉!可吓死老子了!老板,天大地大、福大命大,什么都大!” 肖胖子摸了摸三黑子的头:“呼噜呼噜毛,吓不着,看把咱家孩子给吓得。” 三黑子一把甩开肖胖子的手:“滚蛋!” 我大恼道:“你们特么等他们走了才冲上来,是准备看我们的死相帅不帅气?!” 肖胖子和三黑子被我怼得一时语塞。 冯晚林笑道:“这还真不能怪我们,刚才假扮公家的那位姑娘说,这样冒失冲上来救你们等于送死,她不让我们上来。让我们采取了她的办法,没想到还真管用。” “听肖岚说,那是你的前女友?这姑娘可真聪明!” 肖胖子闻言,忙不迭地解释道:“不是我说的,是黑炭说的!” 三黑子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特么……” 三黑子说的是不可能的。 他还从来没见过陆岑音。 我转头看了看,却没见到陆岑音的人影,问道:“她人呢?” 卞五指着后面的溶洞:“她带人回墓地里找人了!她说感觉里面还有人!” 糟糕! 墓地里确实有人! 我和小竹曾把刘娇娇给丢在了里面。 陆岑音可千万别把她给弄死了。 今天之事。 有着许许多多解不开的疑点。 我感觉刘娇娇并没那么简单! 我立马起身,快步往溶洞里面走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一群坑货 路上经过简单询问。 才算明白怎么回事。 我和小竹见缝插针进了溶洞之后,肖胖子收到我为了稳定他们的欺骗短信,无奈之下,他只得偷摸转道往下摸去,找到了三黑子等人,将情况说了,问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众人商量的一致意见是:相信苏尘,原地待命。 可他们等了足足一个来小时,仍然没见我和小竹任何动静,都有点急了。 正在此刻。 山下突然来了十来个人。 黑暗之中,他们不知敌友。 决定先下手为强。 三黑子打头,率先冲过去准备开打。 这批人正是陆岑音等人。 卞五和肖胖子却急急拉住了三黑子,说他们是自己人。 陆岑音见到肖胖子几人非常讶异。 肖胖子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三黑子和冯晚林。 陆岑音听完之后,只问了一句话:“姓苏的呢,他哪儿去了?” 肖胖子告诉她在溶洞里面,并问她怎么突然带队来邙山了。 陆岑音神情无比清冷,压根没搭理他,带着人就往溶洞里面冲。 肖胖子等人根本阻止不了,只得急急跟着往溶洞里冲。 这个时候。 溶洞外面的那些功夫好手刚好转到了墓后来救朝天鼻等人。 两拨队伍没碰着。 肖胖子等人进入溶洞,经过了石包山棺椁,见到一地狼藉的情景,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钻出那个洞口之后,见到了我和小竹在山坡上被人围攻。 肖胖子等人心中大惊,就想冲上来救我们。 陆岑音却制止了:“这些人能把姓苏的和小竹打成这样,全是顶尖高手。而且,他们身上有枪,现在竟然没开,证明他们想抓活的,姓苏的暂时死不了,顶多受点伤而已。可如果我们现在一上去,这些人可能立马会动用身上的热武器,到时死伤反而会很大!” 肖胖子都快急傻了:“那你说怎么办?!” 陆岑音转头问冯晚林:“你是彩门中人,口技应该一绝吧?一路上盘查的紧,我们这边只带了两把改装过的鸟铳,到时我们用鸟铳往前方打,你紧接着模仿枪声。” “真鸟铳的硝烟、假枪声的响动,互相不断交汇,先试试看能不能吓退他们!” 没想到。 这一招竟然收到了奇效! 其实不是马脸保镖等人傻。 主要的原因是,马脸保镖等人自进入溶洞以来,遭遇的突发变故实在太多了,开墓毒气、进墓机关、琴匣爆炸、飞身夺琴、山巅毁宝、身后敌侵,正在紧急抓我们的当口,突然又传来了无比连贯枪声、抓捕声,但凡是谁,心态都要崩溃。 所以他们果断选择了撤离。 这反而是最为聪明的做法。 我转头问冯晚林:“晚林姐,彩门人的口技都这么好吗?” 冯晚林挑了一挑眉毛:“也不是,但我肯定要厉害一些。” 此刻。 我们已经穿过了石包山棺椁,折返回到了溶洞里面。 我再一次见到了陆岑音。 她身边有十来位护宝红花。 包括我熟悉的王叔、吴斌。 他们正在捆刘娇娇。 刘娇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但她面无表情,眼睛发怔,像丢了魂一般,任由王叔等人动手。 他们很快就将刘娇娇给绑牢牢的。 陆岑音自始至终没看我一眼。 我心中有众多疑问要问她,可一时半会儿竟有些语噎,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岑音见刘娇娇已经被绑住,转头对身边人说道:“王叔,去把姓苏的打残!” “吴斌,去把卞五绑起来!” 卞五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倒完全可以理解。 上次陆岑音让王叔给我传话,讲了“三个别以为”,分别对应了她三大目标。 抢回麒麟玉佩、夺了四君家神器、在干掉老司理后再找我报仇(如果没干掉老司理之前,见我一次打一次)。 绑卞五无疑就是因为麒麟玉佩在他的身上。 王叔脸上肌肉直抽搐,系了一系刘娇娇身上的绳子,说道:“这绳子好像不牢靠啊,我再绑一遍。” 吴斌说道:“王叔,我来帮你。” 陆岑音见状,顿时秀眉紧蹙,喝问道:“你们没听见?!” 王叔和吴斌只得起身。 一人带了五个人,朝我和卞五走过来。 我本来以为肖胖子和小竹会挡在我面前。 但没想到,这两个货竟然转身了,完全当成没看见。 肖胖子手指着一块滴灰石:“竹啊,你看这石头的形状像不像当年你奶奶掉的那颗大门牙?” 小竹摇了摇头:“不像不像,倒像你大爷的脚趾甲!” 肖胖子:“……” 三黑子本来是想跨步上前保护我的,但他转头见到肖胖子和小竹的样子,显然也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竟然也转过了身,随声附和道:“肥仔,你大爷可真拉风!” 冯晚林双手环抱胸前,笑意盈盈地瞅着。 她这是当成连续剧来看了! 一群坑货! 吴斌已经走向了卞五。 卞五摸了摸八字胡,问道:“小吴,你确定能逮到我?!” 吴斌回道:“那必须滴!” 他手一挥。 身边几位护宝红花立即一拥而上。 卞五身形迅疾一闪。 他们全扑了个空。 “苏兄,我有点事,你们玩得开心!” 卞五身子竟然钻到了我后面,猛地将我像挡箭牌一样往前一推。 尔后。 他左挪又闪,如同鬼魅一样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这一下。 王叔和吴斌等人全都围住了我。 陆岑音也不再去管卞五。 因为她心里知道。 卞五根本抓不住。 即便抓住了,能不能拿回麒麟玉佩,主要还是在于我。 我也没动,瞅着这些护宝红花。 吴斌咽了一口唾沫,不敢与我对视,转头说道:“王叔,你是影青阁花头,赶紧下命令啊!你不告诉我们把他打成几级伤残,我们根本不知道咋动手!” 王叔瞅了瞅我,清了清嗓子,突然丢了一根麻绳在我面前,冲我大吼道:“老实点!自己把自己给绑了!别逼我动手!” 这两个货莫不是来说相声的?! 陆岑音见到他们这样,简直要气疯了,转手从旁边下属手上夺了一把刀,扒拉开王叔和吴斌,美眸无比清冷,银牙紧咬,拎刀冲我走了过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账 “我要把你弄成人彘!” 陆岑音死死地盯着我。 这话有一点吹过头了。 她根本不会武功。 哪怕她刀离我的脖子仅仅几厘米。 小竹也能把她的刀给打了。 可在此时,肖胖子却对众人说道:“走了走了,这场面贼血腥,我胆子小,不敢看。” 这话一出。 他们全跟着肖胖子往外面走。 我说道:“小竹!” 小竹双手各用一根手指塞住耳朵,假装没听见,也咚咚咚跟着他们跑了。 王叔见状,手指着刘娇娇,对众人说道:“来人!把这女人带外面去,严加审问!” 他们也拖着刘娇娇走了。 整个溶洞只剩下我和陆岑音。 时间仿佛在静止。 陆岑音拿刀的手在颤抖。 半晌之后。 她突然闭上了眼睛,举起了刀,狠狠地向我身上砍来。 “哐当”一声。 刀砍中了我身旁的一块滴灰石。 她睁开眼睛,看着有些卷曲的刀刃,气得不行:“有种别躲!” 我肯定要躲。 不躲我就就是傻子。 但她也故意砍偏了。 两相一结合。 石头却遭了殃。 陆岑音确实恨我。 但她不会弄死我。 如果要弄死我,她刚才就不会想办法来救我,直接让马脸保镖搞定我,比什么都清爽。 她将刀狠狠地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我捡起了刀:“岑音!刀足够锋利,还能再杀人!” “你听我讲完几句话,如果还想为陆小欣报仇,我可以不躲!” 陆岑音闻言,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你是我杀亲仇人的事实!” 我回道:“她该死!” “这是两个概念!许清是你义姐,她死了,你不择一切手段为她报仇!小欣是我妹妹,她死了,我是不是也该为她报仇?!凭什么你可以快意恩仇,我却要选择原谅?!” 陆岑音眼眶泛红,清泪不断地滑落,身躯剧烈颤抖。 确实是两个概念。 陆小欣该不该死是一回事。 但陆岑音报不报仇却是另一回事。 小孩子才做只有正确与错误两种答案的选择题。 成年人解答的永远是论述题。 有些人认为,陆岑音必须大义灭亲杀了自己的妹妹,并让陆小欣去死不予追究。 这论断显得荒谬而可笑。 还是那句话。 没有母亲会因为小孩点火烧房子就动手诛杀她,也没有母亲会放任杀亲仇人而不管不顾。 陆岑音是正常人,不是变态。 她有着正常人的爱恨情仇。 人性永远不可规避。 我回道:“我没叫你原谅!但你要搞清楚,无论我父母、你父亲、许清、聋妈、陆小欣、花老头,他们的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老司理,并不是我。” 陆岑音闻言,胸脯上下起伏:“我非常清楚!所以我之前会救你、刚才也没真砍你,就是因为我要等到诛杀完老司理,才考虑你的问题!” “那我们的目标一致,应该合作,而不是在这里折腾!” “我没有折腾,也不跟你合作!我自己可以!” “就凭你和影青阁的护宝红花?你了解老司理吗?” “你倒是了解了!你逮住他了?” “所以我们才要在一起!” “谁跟你在一起!” 陆岑音用衣袖一抹眼泪,转身就走。 我一把扯住她。 她挣扎了两下,见挣扎不动,抬起我的胳膊,张口开始咬。 像没吃过肉的小孩。 撕心裂肺的疼感传来。 我忍住了,没有动。 她一边哭一边咬。 直到嘴角溢出了血来,才放开了。 深快入骨的牙齿印。 成为了我一生的纹身。 陆岑音一抹嘴角的血,仰头盯着我:“把麒麟玉佩还给我,这是陆家的。” 我回道:“杀了老司理,我一定会给你。” 陆岑音点点头:“行!我也不差这一时,到时租仙台的帐、你我之间的账,可以一起算清楚。” 租仙台,古董行当的特有词汇。 假如甲家店铺要开一个赏珍会,扩大店铺的影响力,但自己店铺里的宝物不够,会向关系好、信得过的乙家店铺租宝物,一般连同展柜一起租,叫做租仙台。 这玩意儿要出钱,费用还挺高。 我说道:“刘娇娇是苏家护宝红花的义妹,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问她。” “虽然你不想跟我合作,但杀老司理的心是一致的。我问她的问题关乎扳倒老司理,你应该会同意。” 陆岑音倒非常爽快:“当然同意!老司理早点死,我也能早点跟你清账!” 尔后。 她转头冲着溶洞的转角说道:“王叔!” 王叔等人非常尴尬地拎着刘娇娇出来了。 肖胖子等人也出来了。 我给刘娇娇松了绑,将她脱臼的手脚腕给接了起来。 刘娇娇全程发呆。 直到手脚腕彻底接好,她才冷冷地问我:“他已经死了?” 她口中的他。 肯定就是花老头了。 我点了点头。 刘娇娇见到我确认,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绝望、痛苦、悲切…… 恍若一个孩子丢了最心爱的玩具。 我们所有人都没说话,站在旁边。 大概哭了半个小时。 刘娇娇已经彻底哭不出声音了。 她整个人像被抽了魂,闭着眼睛,喃喃地说道:“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 刘娇娇肯定知道什么。 现在就看她愿不愿意说了。 我正准备开口问。 刘娇娇却睁开了眼睛,对我说道:“苏家小子,你是不是很想听故事?” 我回道:“是的。” 刘娇娇从地上起身:“你跟我来吧!” 尔后。 她抬脚就准备往溶洞外面走。 王叔等人、肖胖子等人,立马闪了出来,阻挡住刘娇娇前进的方向。 我懂他们的意思。 刘娇娇是一位彩门中人,而且还是老司理的下属,变幻莫测、非常难搞,他们担心她逃跑,或者对我不利。 “让开!” 我和陆岑音竟然同时开口。 他们只得让开了。 我跟着刘娇娇,折返回原来的石包山棺椁,穿过洞口,来到了那座花老头跃涯而亡的陡峰下面。 山崖边就我和刘娇娇两人。 其他人全非常紧张,但离我们远远地站着。 万丈悬崖。 阴风阵阵。 绵绵细雨依旧。 刘娇娇先怔怔地瞅了一会儿山峰,又低头怔怔地瞅了一会儿地面上碎裂成残片、沾了黑色毒液的焦尾琴。 她缓缓问道:“苏家神器就这么毁了,你不心疼?” 我回道:“这是假的。” 第三百八十四章 十年(一) 刘娇娇神情顿时一愣。 尔后。 她哈哈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 她问道:“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它,怎么判断出它是假的?” 我回道:“从物性与人性判断。” 刘娇娇闻言,显得很有兴趣,问道:“哦?你倒是讲一讲,怎么一个物性与人性?” 我说道:“第一,我一位朋友是杂项大家、制赝高手,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叫做‘无本不成真’。也就是说,任何宝物都有它的物性,古琴也不例外。焦尾琴乃烧焦了的良木所制,古籍记载也说该琴的尾部有烧焦痕迹,证明真品焦尾琴肯定如此。” “但古琴制作,裹麻布刮琴胚髹漆等多道工序,任何烧焦痕迹都会被这些工艺掩盖。蔡邕作为一位制琴大师,不可能连这点都做不到。琴之所以焦尾,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烧焦的尾部其实漂亮异常、独具特色和魅力,蔡邕故意将焦尾留下来,甚至可以说故意凸显出来,这就是焦尾琴的基本物性。” “这把摔碎了的琴也是一床古琴,肯定是找古木制成,若拿去鉴定,估计用碳十四也难辨其真伪。可我看了它破碎的琴尾,烧焦痕显得做作而违和,甚至还有一些丑陋。从物性来判断,我怀疑它是一床赝品琴。” 那次我和小竹去杂项阎王的工作室。 老头子反复强调“无本不成真”。 没想到。 在今天起到了作用。 刘娇娇问道:“人性怎么判断?” 我解释道:“花叔是彩门百年第一高手、苏家护宝红花、十年守琴人,以他出神入化的本事,在石包山棺椁夺琴的那一瞬间,花叔完全可以使用彩门幻术,哪怕造成敌人几秒钟的错愕,他如此熟悉地形,一定可以夺琴逃走,根本不会被鸟铳所伤,也不用上绝路陡峰。” “但他却自始至终没有使用最拿手的绝活,而是靠脚力和身手来硬刚,毅然决然地上了陡峰,这是非常不正常的。” “花叔挨铳打、上绝路、演琴艺、摔神器,一切看起来自然,但因为他没有必须要这样做的前提,恰巧显得非常诡异。一位一心护宝的顶级护宝红花,在护琴的时候,却选择了一条会导致琴毁人亡的道路。所以,我判断他摔得焦尾琴肯定是假的。” 刘娇娇在我讲到花老头时,眼眶泛红,呼吸急促,在极力地压制自己的情绪。 半晌之后。 她问道:“所以,你认为?” 我往悬崖下面看了一眼。 脑海中映入花老头在电闪雷鸣之中演奏《霸王卸甲》和疯狂变脸的场景,内心涌出一股浓浓的悲怆。 我感觉自己眼眶蕴热,咬牙颤声说道:“花叔在以性命在做局!” “他以假琴钓老司理,想杀了他! “可惜这次做局的计划可能中间出现了什么变故,他死了!” “花叔是我心中的盖世英雄!” 刘娇娇再也控制不了情绪,双手掩面,跪地而泣。 我的猜测全是真的! 闭眼仰头。 雨水浇我脸庞,顺流而下,浸透衣衫,凉意入心,恨意入脑…… 我对着悬崖。 向着花叔坠崖的方向,行江湖三磕九拜大礼。 礼毕。 刘娇娇情绪也已缓和。 “果然是苏家后人,老花死得值了!” 我强忍着心中的悲怆,请刘娇娇将真实的情况告知。 刘娇娇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局,在你父母离世之时,就基本已经定好了。” “当年你父母在去西域之前,他们已经有所预感,可能会出事。但他们作为四君家之一,见信物如见圣令,还是毅然决然奔赴西域。老花作为苏家的护宝红花,其实一路暗中同行。你父母曾交待老花,如果他们出了事,不许报仇,必须立即返回。” “让老花返回,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等你成年之后,传授你苏家绝学拈花佛手。二是他们算到你出山之后,老司理一定会重新启动对付四君家的计划。他们让老花一旦见到老司理重新启动计划,设法做局,杀了老司理!” “老司理知道老花是苏家的护宝红花,他在杀了你父母之后,并没有从他们身上找到苏家的神器,老花也突然消失了。老司理严重怀疑,老花拿走了苏家神器。他知道我和老花的关系,他为了寻找老花,将已经‘疯’了的我,纳入了麾下。” 我心中震撼的难以复加:“所以,您当年所谓的因情伤发疯,离开彩门,其实是花叔和您在演戏?!他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您,让您作为棋子,一直安插在老司理的内部,以便他日后做局?!” 刘娇娇神情无比欣慰:“聪明!” “但老司理收纳我的过程并没那么简单。他先是派人去了彩门鬼花旗,了解到老花有一位所谓的‘老相好’,你能找到这里来,想必一定也知道她。” 我点了点头。 花叔老相好的事,是鬼疯子告诉我的。 我也正因为这条线索,才知道了焦尾琴是所谓的“苏家神器”。 想必老司理当年也是因为她,才知道焦尾琴是所谓的“苏家神器”。 刘娇娇继续说道:“这个‘老相好’确实是老花的情人,老花没有告诉她什么信息,只是让她帮忙透几句话出去。当老司理派来的人来鬼花旗找老花的时候,老相好告诉他们,老花去墓地守琴了,她不知道墓地在哪里,但老花可能将墓地位置告诉了他的义妹刘娇娇。” “其实这就是老花故意放出来的一个钩子,苏家的神器根本不是焦尾琴。但老司理并不知道苏家的神器是什么,他听到老花去墓地守琴,自然而然会认为苏家神器是焦尾琴。” “鉴于这种情况,老司理派人找到并收纳了我。这些年来,老司理一直想从我嘴里套出东西,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对我的怀疑、对苏家神器是否为焦尾琴的怀疑。” “但我一直装疯卖傻,并表现出极度痛恨老花的状态,而且为老司理诚心卖命,他对我的疑虑渐消。老花这一守琴就是整整十年,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守一件假神器十年,老司理已经完全确信,苏家的真神器就是焦尾琴。” “经过漫长的十年,这个局终于成熟了!” 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十年! 这是多么坚韧的毅力,多么痛苦的奋斗,多么难熬的孤寂! 刘娇娇说道:“几个月前,你出山了,老花悄悄传递消息给我,启动这个局的时机来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十年(二) 我安静地听着。 刘娇娇细细地讲着。 细雨朦胧。 模糊万物。 “老花故意暴露了自己,去了金陵,教会了你苏家的独门绝技,拈花佛手,顺利完成了第一项任务。” “老司理在知道了消息之后,立即让我出动,并派出了影青阁的宋掌柜,让我们一起前去找老花。给了我们两个目标,一是撬出老花嘴里关于苏家神器位置的秘密,二是获取了秘密之后,立马杀了老花!” 我回忆起花老头的“死”。 当时影青阁的宋掌柜曾亲口告诉我。 花老头是老司理派他去杀死的。 我曾跟宋掌柜在屋顶有过一次激烈的交手。 他确实武力值非常高。 但若要说他单独杀死彩门花老头,其实难度非常大。 老司理心里肯定也知道这一点,除了派他,还特意派出了彩门刘娇娇。 这是双保险。 我问道:“老司理派出宋掌柜和您,其实是让你们互相监督对方吧?” 刘娇娇回道:“对!老司理对谁都不信任,顺便以此事作为对我们最后的考验!后来的结果是,老花确实‘死’了,我们拿到了所谓的苏家神器藏身之处坐标,老司理彻底信任了我们!” 十年效忠。 最终还必须通过取得一颗项上人头作为考验。 老司理将狠毒多疑演绎到了极致。 我说道:“花叔作为彩门百年来第一高手,他为了这次假死,肯定耗费了大量心血。” 刘娇娇闻言,第一次笑了。 笑容中饱含女人对男人的倾心。 “老花真的好有才华,他的假死,不仅欺骗了宋掌柜、欺骗了老司理,甚至连我当时都以为他真的死了。至于他是怎么做到死而复活,说实话,我虽然跟他学了这么多年艺,到现在也想不通。” “在我去追杀他之前,他悄悄告诉我,让我尽管动真格的,他死不了。我记得,宋掌柜当时确实硬生生将刀插进了他心脏,还用铁钉钉住了他的手脚,确认已经死亡了,拍了照片,并拿摄像头对准尸体不间断地录了七天,直到尸体发臭。” 我震撼不已。 花叔确实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人。 岂止彩门幻术。 单山巅之上那一曲《霸王卸甲》,就展现出惊人的魅力。 也难怪刘娇娇会对他倾心。 刘娇娇问道:“小苏,你这么聪明,能猜出他是怎么假死的吗?” 我摇了摇头:“也许,他找了个一模一样的替死鬼?” 刘娇娇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还真有可能!这种化繁为简的手段我竟然没想过……” 真相已经无法得知了。 反正花叔当时彻底欺骗成功。 刘娇娇继续说道:“老司理终于卸下来对我的所有防备,彻底信任了我,也信任了我们从老花身上拿到的坐标。这几个月来,他开始组织人在邙山四处找焦尾琴,其实坐标不止四个,一共有八个。只不过,这第四个坐标,才是老花做局的真正的局点。” “老花本来的方案非常完美,共分为两步。第一步,等老司理等人进入了石包山棺椁之后,开墓毒气、墓门机关、铁匣炸药、琴体毒药,应该会弄死老司理。” “第二步,即便第一步没弄死老司理,他会在最后时刻用炸药点爆整座墓,彻底将老司理等人给埋葬。” “非常可惜,这中间突然发生了几个大变故。”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我突然进了溶洞,是不是其中一个变故?!” 刘娇娇点了点头:“对!第一个大变故是,尽管老花不知道那支队伍中到底谁是老司理,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在第一步,老司理肯定没被弄死,而且,老司理已经对铁琴匣产生了严重怀疑。” 我心沉若谷底:“为什么?” 刘娇娇回道:“你那时还没正式进墓,正在甬道里对付我,没听到他们在墓室里面的对话,老花在墓室里面听见了。后来,你把我藏起来,与小丫头一起进了墓室深处之后,老花曾偷偷潜回来告诉了我两个情况。” “第一,他感觉到队伍中的那股狼性始终没散,证明老司理没被弄死,一直还在队伍里面。” “第二,他在墓室里面听到,这帮人突然临时决定,所有人鉴定、起宝、运宝的过程,不得接触铁琴匣,更不得打开铁琴匣。老花认为,他们平白无故做出这个决定,非常不正常,老司理这条已经上勾的鱼可能快警醒了。” 这倒与我感觉是一样的。 尽管进墓的过程死了好几个人,但我当时也觉得老司理肯定没死。 因为整支队伍始终好像被一股气势给牢牢控制,完全没乱。 在石包山棺椁里面,考古专家、鉴师进行鉴定,确实没人去触碰铁琴匣,全都站旁边观看鉴定。盗墓贼起铁琴匣的方式是用阴阳钩、运宝的方式是拿小棺材杠抬,也完全是一种脱离物理接触的做法。 刘娇娇继续说道:“第二个大变故是,我们根本没想到你竟然进来了,在那种重兵围困之下,根本无法告知你详细情况。而且,即便通知了你,溶洞前后都有人,你们不会彩门幻术,当老花毁灭墓室时,你们也逃不出去。” “基于这两个重大变故,两步计划已经无法执行了。” “按老司理在墓室时展现出来的谨慎,即便放由他将铁琴匣搬出去,他也一定不会冒失去触碰带毒的琴体,会叫人替死去做。十年之局,好不容易钓出了老司理,如果就这样放弃,老花不甘心。为此,老花决定殊死一搏,采取了夺琴上陡峰的做法。” “这个陡峰的天梯,本来是我们准备在炸毁了墓室之后,老花上陡峰向着西域方向祭拜佛天珠用的,上面还准备了不少祭品,这也是你父母当时的要求。” “你父母当时下达了诛杀老司理的命令,觉得愧对先祖。因为老司理是四君家之一,他要是死了,佛天珠将彻底隐没于尘世,等于四君家千年之约彻底没了。” “老花这人很重仪式,他提前准备了很多人皮面具,一层又一层的,从年轻一辈的君家后人,到老一辈的君家后人,不管活着的、去世的,他本来准备在山巅替你们一个一个向佛天珠祭拜谢罪来着。所以,第一张人皮面具是你的样子。” “没想到,最后他却成了祭拜自己。” 我眼中热泪滑落,心中无限懊悔与痛苦,更咽说道:“对不起刘婶……我的愚蠢和鲁莽,不仅导致了局破,还间接害死了花叔。” 刘娇娇摇了摇头:“不!你的出现,让死局变成了活局!” 第三百八十六章 坚守 我凄然回道:“您不用安慰我……” 刘娇娇解释道:“第一点,你进不进来,老花都要死,这跟你完全无关。” 我问道:“为什么?” 刘娇娇却反问道:“你难道忘了四君家的规矩?护宝红花拿到了君家的神器,完成君家交待的任务之后,必须要死。” 我心中顿时一凛。 当时聋妈完成了陆知节交待的任务,把麒麟玉佩交给了陆岑音,聋妈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自己服毒自杀了。 我情绪有些失控:“这是什么狗屁规矩!大敌当前,如此迂腐自断臂膀,简直可笑之极!” 聋妈怔怔地看着我。 半晌之后。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小苏,你还是太年轻了。” “我问你,四君家的秘密,为什么能延续千年?” 我:“……” 刘娇娇说道:“佛天珠是国之文脉,牵一发而动全局。护宝红花是四君家身边的人,他们知道君家的一切,若他们拿到了君家的神器之后,进行叛变,你觉得会怎样?” “他们或许会完全取代君家,引发根本不可预知的可怕结果!所以,当初君家向身边护宝红花定这规矩就是防止这种事情出现!完成任务后死去,叫死以自照红花心!” 我回道:“死以自照红花心?!” “刘婶,您觉得这样做有意义吗?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护宝红花叛不叛变,靠这种迂腐的规矩就能约束他们?且别说护宝红花,老司理还是四君家之一、牵头人,他都已经叛变了,现在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刘娇娇突然脸色变了:“你格局太低,离成神还太远!” “事实是事实,但君子协定是君子协定!” “没有人能确保万事万物始终一成变成,但总有人会去坚守君子协定,这是这个世界继续美好的意义!” 我顿时愣住了。 这几句话非常简单,但却若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我。 道德、君子协定、法律…… 规定了人世间的美好与坚守。 诚然。 即便有强大国家机器捍卫,还有很多人去突破、去违反、去破坏。 但因为这样,我们就认为坚守这些东西毫无意义么,可以肆无忌惮地随波逐流吗? 古之索命门因为一餐饭就为主卖命、胡三秒因为师父一句话刨木十年、总瓢把头花三十多年行乞赎罪、君家护宝红花以死自照红花心…… 一切看起来都毫无意义! 可这些都是江湖中的一缕霞光! 尘世自有万神佛,杀贼屠狗诛隐魔! 无论是一直坚守的君家,还是聋妈、花叔等护宝红花,都在坚守看起来虚无缥缈而又无意义的事,但他们却是秉承千年传承的翩翩君子! 九儿姐教会了我很多。 但她并没教我这些。 或许。 她教了。 但我太愚笨,没有悟透。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我懂了,刘婶。” 刘娇娇点了点头:“第二点,你进来之后,老花看到了死局变成活局的希望。” “诛杀老司理,是你父母在认为已经无力挽回大局的前提下,保护佛天珠的悲壮之举。” “老花这人其实非常孤傲,在他的眼中,全天下就服你父母。虽然他之前曾教你拈花佛手,也知道后来你干的一系列大事,对你非常欣赏,但他不觉得你比你父母的本事大,认为你根本不可能掀翻老司理。” “但当他知道你进溶洞来之后,震惊不已,彻底改变了对你的看法。你在如此短的时间,竟然能抓住黑暗中仅存的一丁点线索,突破万千围困,杀入十年死局当中,他认为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他决定让这个死局变成活局,而不是一杀老司理了之!” 我无比郑重地问道:“这个活局,是不是掀翻老司理,反夺了他手中的神器,做四君家的牵头人,让千年传承继续?” 刘娇娇回道:“对!他在山巅弹琴、变脸、砸琴,其实都是在引诱老司理现身,希望你能窥探出其中之密,发现那支队伍人员的微小变化,从而逮住老司理!你很棒,已经做到了。” 我神情黯然:“我没有做到,让他给跑了。即便当时逮住了他,我也没窥探花叔活局的深意,只一心想杀死老司理拉倒。” 刘娇娇笑道:“已经很了不起了!你是全天下第一个看出老司理的化身,并出手将他重伤之人。” 花叔给的这个活局担子实在太重了。 或许刘婶说的对。 我之前的格局太小了,离成神太远。 一心只想为父母报仇,宰了那个老王八犊子。 那个守护佛天珠的责任。 其实从来没认真考虑过去要去扛。 我问道:“刘婶,在墓室我们把您给藏起来,花叔其实知道,他也曾潜回来交待过您情况。他没工夫透露情况给我们,可当时他为什么不给您松绑、接好手脚腕,让您暗中过来帮助我?” “其实我们出了溶洞之后还埋伏观察了挺久,您只要当时暗中过来以彩门幻术帮助我,说不定老司理已经逮到了。” 刘娇娇叹了一口气:“你觉得我出来之后,看到老花在山巅上面作死,还会像现在一样跟你心平气和地讲话?” 我一时哑然。 花叔真的太精了。 他害怕刘娇娇帮不了忙,反而坏他的计划,便一直让她待在角落。 我问道:“最重要一个问题,花叔有没有告诉过您,苏家的神器是什么?” 刘娇娇说道:“他肯定知道,但从来没有说。” “不过,他不说肯定有不说的理由,而且他相信你一定能找到。” 讲完之后。 刘娇娇从地上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襟:“行了,事情我已经说完了,我得走了。” 我一把拽住了她:“刘婶,您跟我们走吧!” 刘娇娇一怔,笑问道:“你怕我寻死?” 我回道:“对!您不是苏家的护宝红花,不必遵守以死自照红花心的规矩!” “实不相瞒,我身边的朋友,他们有的知道秘密、有的保管着神器,但他们都不是护宝红花,完全不必遵守那个君子协定!” 刘娇娇说道:“我当然不必遵守以死自照红花心的规矩,但我心中却有自己的坚守。” 我问道:“什么坚守?” 刘娇娇眼望着花叔坠涯的方向,无比凄然地笑道:“我爱他,要生生世世与他在一起。 “这就是我的坚守!” 第三百八十七章 雾里迷踪 话音刚落。 我手中突然只抓了一件外套。 “刘婶!” 刘婶竟然活生生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我转头看去。 发现刘婶此刻正走在下悬崖的路上。 她离我的位置大概十多米距离。 这是仅有可以走路的二十来米缓坡,过完了这道缓坡,下面就是像刀削一样的大悬崖。 冯晚林已经提前在那里候着刘婶了。 我之前在跟刘婶聊天的时候,预感到刘婶可能想寻死,暗中提前发了信息给冯晚林,让她随时作好准备阻止刘婶。 冯晚林是彩门中人。 只有她才能识破刘婶的彩门技法。 冯晚林焦急无比抬手往前一扯刘婶。 刘婶似乎也有所准备,身子一让。 冯晚林没抓着她,自己反而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去,只得强行稳住了身子。 这实在太惊险了! 山涧一股浓雾突然升起。 冯晚林和刘婶两人同时被浓雾给裹挟,完全看不见他们了。 我顿时大惊失色,抬脚往缓坡上急走。 “兽花旗冯姑娘,我送了你一件大礼!” “希望你以后能重振彩门,并为小苏鞍前马后效劳!” 刘婶的话语传来。 这个时候。 冯晚林秀眉紧蹙,从浓雾中钻了出来,脸色一片蜡白地看着悬崖方向。 浓雾逐渐消失了。 已经彻底没了刘婶的影子。 天地之间只剩下朦胧细雨。 …… 冯晚林见我下来,对我摇了摇头:“没用了。” 我顿时心沉若谷底。 冯晚林快步走了上来:“彩门高手一旦有了自了之心,根本无法阻止,她办法太多了。即便阻止了她一时,也阻止不了她一世。” 众人也全都奔来过来,怔怔地望着山谷发呆。 这一幕。 与《神雕侠侣》中杨过跳下悬崖找小龙女的场景何其相似。 可惜这不是武侠世界。 下面也不是绝情谷底。 小竹眼眶顿时红了,但忍住没哭出声音。 陆岑音跪了下来。 她在祭拜两位佛天珠的忠实守护者。 我也跪了下来。 我在祭拜两位苏家的护宝红花。 在我心中,刘婶也是一位护宝红花。 只不过。 她一生守护的宝物是花叔。 冯晚林也跪了下来。 她在祭拜两位彩门的先辈。 朦胧的细雨之中。 我们一行人默默无语,往回赶去。 路上。 冯晚林拉了拉我的衣袖,像是有话对我说。 我停了下来。 等他们往前走了十来米,冯晚林悄悄对我说道:“刘婶真的送了一件大礼给我。” 我问道:“什么大礼?” 冯晚林拿了一张纸条出来,说道:“彩门羊皮密卷和门主印!她给了地址,让我自己去找。” 尔后。 她向我借打火机。 将这张纸条烧了。 彩门羊皮密卷之事,我听冯晚林和鬼疯子斗法之时讲过。 当初这东西在兽花旗旗主冯晚林师父的手中,但鬼花旗旗主鬼疯子师父夺走了羊皮密卷,还害死了冯晚林的师父。 冯晚林向鬼疯子讨要。 鬼疯子说他不见这东西。 从人员的归属来划分来看,花叔和刘婶其实都属于彩门鬼花旗的人。 刘婶知道羊皮密卷之事,倒也非常正常。 可门主印又是什么鬼? 我把心中疑问抛向冯晚林。 冯晚林想了一想,向我解释道:“彩门三大旗,均归总门主管辖,密卷和门主印是总门主身份的标志。我刚才见了刘婶的技法,那一手雾里迷踪,是传说中的一种彩门幻术,只有总门主以及门主亲传弟子才会。刘婶手艺来自花叔,花叔很可能是彩门三大旗的总门主。” 我:“……” 冯晚林继续说道:“好多年之前,彩门的上一任总门主去世,听说传位给了一位非常厉害的彩门中人,但大家一直都不知道这位新门主是谁,所以才有后面三大旗之间互相抢门内宝物羊皮密卷之恩怨。” “我师父曾告诉我,这位新门主跟他关系很好,因为新门主有无比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没空保管密卷,将羊皮密卷让我师父暂时代为保管。但我问我师父,这位新门主到底是谁,我师父没说。如果这位新门主是花叔,那一切都好解释了。” 确实能解释的通。 花叔是护宝红花。 据鬼疯子说,他一生浪荡江湖。 这十年来在墓地守假宝做局,更是从不过问彩门之事。 他可能将羊皮密卷给了冯晚林的师父,将门主印给了刘娇娇。 两样总门主的宝贝分开保管。 类似会计与出纳。 省得人一起抢了去。 但饶是如此,由于新门主不在,三大旗还是疯抢羊皮密卷。 鬼疯子师父从冯晚林师父的手中给抢来了。 可能这事后面被花叔得知,他派刘娇娇从鬼疯子的师父手中抢了回来。 也许。 花叔在死之前,已经准备将门主之位传给刘娇娇。 但刘娇娇却宁愿追随花叔而去。 她刚才一招雾里迷踪,塞纸条在冯晚林身上,其实也等于将门主之位传给了冯晚林,并对冯晚林提出为我鞍前马后效劳的要求。 一种合理性的猜测。 这种门派内部恩怨,向来纠葛复杂,具体真实情况怎么样,已经不可考了。 我回道:“恭喜你,冯门主。” 冯晚林闻言,神情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我还想让你出手给我收拾鬼花旗呢,现在羊皮密卷和门主印同时在手中,我可以顺理成章接任了。” 我突然有一种错觉。 自己好像是催化剂。 我帮陆岑音夺得了陆家家主之位。 颜小月告诉我,魔都大彩头死了之后,她现在成了魔都大彩头。 而现在,冯晚林竟然也因为我而取得了彩门门主之位。 虽然她们获得位置的形式不一。 但无一不是被我给提溜上去的。 自己没成神。 这些女人倒是在成神的路上一骑绝尘。 冯晚林见我没吭声,无比魅惑地浅笑,嘴巴附在我耳边,轻声地说道:“谢谢你,苏尘。” “以后彩门人都是你的,包括我。” 我:“……” 刚要回话。 转眼却瞅见陆岑音回头瞟了我们一眼。 与我刚一对视。 陆岑音立马转头对王叔说道:“王叔,我们走!” 我还有无比重要的问题要问陆岑音。 肯定不能就这样让她走了。 我快步赶上,到了她跟前,对她说道:“岑音,我还有事要找你,事关老司理!” 第三百八十八章 疯 陆岑音回道:“你直接说,我很忙。” 我回道:“这里不方便。你先别急着走,回农家乐之后,我单独找你说。” 只要涉及老司理,陆岑音都非常爽快。 她回道:“行。” 我们坐来之时的面包车,回之前我们居住的农家乐。 陆岑音等人自己带了车来,也跟着回了农家乐。 到农家乐之后。 天还没有全亮。 雾雾朦朦的。 我突然见到农家乐的老板和服务员,正在院子里面鸡飞狗跳。 老板一边奔逃,一边紧急大叫:“快打电话报警啊!快打电话报警啊!” 往里面一瞅。 发现疯虫身上只穿了一条裤衩,发了疯一样追人,左手疯狂挠自己的身子,右手拿了一把菜刀,浑身红肿,皮肉被挠的血呲呼啦的,非常血腥恐怖。 这货面容扭曲,痛苦万分地嚎叫道:“我痒的好痛苦啊……快,你们谁一刀杀了我,我受不了了……老子自己下不了手,快啊!去你妈的别跑……” 我差点晕过去。 疯虫中了冯晚林下的毒。 当时我们离开农家乐去追击老司理的时候,只给了他一点药。 他还哀求我们在解药失效之前一定要赶回来。 我们在邙山搏命,怎么可能会记得这样的事? 疯虫见到我们。 如同见到了救星。 他疯狂跑了过来,大声嘶吼道:“解药,解药……” 我一掌将他给拍晕,对吓得瑟瑟发抖的店老板说道:“不好意思,这人脑子有点问题。” 店老板闻言,气得不行,说你们怎么能把一个神经病一个人丢店里,如果出了人命怎么办,简直没名堂。 肖胖子嘻嘻哈哈给店老板道歉,并表示给他加钱,算是精神慰问金。 店老板这才罢休。 我吩咐三黑子把疯虫带回房间里去。 三黑子闻言,胳膊一夹,像夹书一样把疯虫给夹上去了。 上去之后。 冯晚林先给疯虫吃了一点解药。 小竹一竹刀片将疯虫给扎醒。 疯虫醒来之后,神情极为恐惧,抱着我的大腿,痛哭流涕地哀求道:“苏尘,你饶了我吧,把我身上的毒彻底解了,行吗?” 我说道:“你我之间的恩怨,确实也到了一个该彻底了结的时候。” “但我曾经发过誓,会让你生不如死,这个我要做到。” 疯虫脸上肌肉直抽搐,大声嚎叫道:“我已经生不如死了……” 我把那天的录音笔拿了出来,放在他的手中。 “你这些年跟着老司理,双手沾满了血腥。” “这是上次我们聊天之时的录音,你自己拿着它去公门,把自己给送进去。” “你进去了之后,我会让人拿解毒的药,送给你在里面吃。” 疯虫手里拿着录音笔,彻底傻了眼。 我见他身躯不动,说道:“乘我现在没改变主意,限你在一分钟之内离开房间,麻溜点去。” 疯虫:“……” 小竹等人也转身离开房间。 疯虫咬着牙,从地上起身。 忽然! 他竟然乘他们转身离开门口的机会,一把掐住了冯晚林的脖子,手中匕首立马架在了她的粉脖上。 “都别过来!不然老子杀了她!” 这变化太突然了。 我们顿时没敢动。 没敢动倒不是说害怕疯虫伤到冯晚林。 而是准备看大戏。 疯虫已经彻底疯了。 他这简直在找死。 疯虫刚才经历了毒发的过程,此刻为了自己不进去,彻底丧失了理智,殊死一搏,竟然敢拿刀威胁彩门门主。 别说冯晚林了。 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要拿刀去威胁,都只剩死路一条。 疯虫拖着冯晚林身躯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嘶吼:“臭娘们,把解药交给老子!否则老子对你先x后杀、再x再杀!老子杀过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艹!” “姓苏的,你特么等着!等老子翻身的那一天,老子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你这条吃不到新鲜屎的蠢狗!大蠢狗!死蠢狗!狗狗狗!汪汪汪!艹!” 他这些话我完全相信。 疯虫如果有翻身的机会,一旦逮住了我,我一定会死得不能再死。 当初他去偷人家的钱,仅仅是怀疑被邻居给发现,硬生生点了一把火,想烧死那位邻居。 如此毫无人性之人,报复之法肯定若天崩地裂。 可惜他今天真是脑子外特了! 冯晚林也没吭声。 一直让他拖着。 疯虫状若癫狂,拽着她往外狂奔。 我们也跟了下去。 店老板等人见状,彻底吓疯了,缩墙角瑟瑟发抖:“精神病又发作了?精神病又特么发作了不是……” 疯虫出了院子,一路朝小路奔。 天色还有一些昏暗。 这里是郊区的农家乐,小路上几乎没有人。 雾色之中。 疯虫整个人歇斯底里:“解药!解药!艹尼玛贼婆娘,给老子解药!” 七八十米之后。 他们已经到了茅草丛旁边。 冯晚林嘴角突然抹过一丝冷笑。 彩门门主要动手了! 霎那间! 疯虫周边幻化了三位一模一样的冯晚林。 这招的原理。 之前在邙山之时,冯晚林曾向我解释过,就是一种药粉,别人闻了之后会产生幻觉。 她曾给卞五身上涂过这种药粉,造成了万千鬼魅攻击溶洞的场景。 冯晚林故技重施。 非常聪明的一种选择。 疯虫见此情景,先是一怔,尔后双目泣血,嘴里大声狂骂着,不断拿匕首疯狂攻击那些幻影。 幻影消失。 冯晚林人已经离他身后十几米开外。 疯虫大声嘶吼着,拿刀再次向疯晚林杀去。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这货脚下竟然一个趔趄,吼了句卧槽尼玛,栽了下去。 人突然不见了! 我们赶紧跑过去看。 发现地面一个深洞,还传上来浓浓的臭味。 旁边有一块倒了牌子:“农家乐新建沼气池,坑深危险,请勿靠近!” 我们根本见不到下面的情景。 此刻。 店老板也跑出来了。 他见人掉下去了,大惊失色,赶忙吩咐员工拿绳子下去捞人。 等捞上来的时候。 已经是疯虫的尸体。 他身子上面沾满了人粪和各类畜牲的粪便。 下去捞人的员工说,这疯子沉得太深了,估计摔下去的时候被磕晕,脚上又被什么东西绊住,被那些沼粪倒灌,塞住了口鼻,窒息而亡。 疯虫死了。 死得活该。 只不过他这种死法,我真的没想到。 我给了他一个继续活着的机会。 他自己要作死。 怪不得我。 也许这就叫报应。 回去之后。 我让肖胖子应付接下来店老板报案之后调查的事。 随着陆岑音,进了她的房间。 陆岑音问道:“你让我留下来什么事?” 我问道:“你为什么知道这个坐标点?” 第三百八十九章 静待花开 这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弄出这个坐标点,通过了杂项阎王逼出总瓢把头的位置、总瓢把头讲故事、彩门找鬼疯子、费劲巴拉逮疯虫……所有的线索聚拢在一起,抽丝剥茧层层分析,还做了一个无比惊险的引火烧身局,让卞五跟踪马天川,最终才将目标锁定在此。 可这半路突然杀出了陆岑音。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这是不可把控的因素。 我担心陆岑音被人给利用。 陆岑音下巴上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在同一个鱼塘边钓鱼的人,会告诉对方鱼塘里那条珍贵娃娃鱼的位置吗?” “老司理不是娃娃鱼,他是一条歹毒的蛇!” “我如果被咬死,自己活该!” “我不想看着你被咬死!” 陆岑音闻言,美眸怔怔地看着我。 半晌之后。 她回道:“那是你的选择,我不接受。” 我冷笑了一声。 陆岑音也冷笑了一声。 我问道:“你笑什么笑?” 陆岑音毫不示弱:“你笑什么笑?!” 我说道:“你不接受?大人如果让小孩去完成某一件事,不管她接不接受,其实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因为小孩根本没有与大人讨价还价的资本。如果小孩要继续哭闹折腾,只剩下一个结果,那就是挨打。” 陆岑音满脸无语:“你有毛病!” 我回道:“我看你今天是想要挨打!” 陆岑音闻言,纤手一指房门口:“出去!” 我反脚将房门给关了,还反锁住。 自从刘婶在山涧边那一番谈话之后。 我的目标已变。 之前我只是单纯想弄死老司理。 现在我不仅要掀翻他,还要夺了他身上的神器,统一四君家,更换牵头人! 陆岑音作为四君家之一。 今天我必须最大程度改善关系。 最终还要让她臣服。 陆岑音见状,俏脸变色:“你想干什么?” 我回道:“我想送你一首小诗!” 陆岑音倒退了两步:“什么诗?” 我一边悠闲无比地解着上衣扣子,一边念道:“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诗还没念完。 陆岑音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挨打?” 我回道:“答对了!” 陆岑音猛地拔出了亮晃晃的匕首:“你敢!” 我回道:“几年牢我还坐得起!” 陆岑音见我态度无比坚决,神情闪过一丝恐慌,胸脯上下起伏:“我不会让你坐牢,我会让你练葵花宝典!” 我一听,干脆坐了下来。 不再动了。 陆岑音见状,得意地冷哼了一声:“怕了就赶紧走,别丢人显眼了。” 我回道:“我在等你主动来撩我。” 陆岑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怕不是脑残吧?” 我瞅了瞅她绝佳的身材,说道:“我进房间之前,向冯晚林要了一点药,她说这东西足够让你臣服于我,什么都会主动说、什么都会主动做。你现在已经闻了味,但发作需要时间,大概二十分钟,现在还剩下十一二分钟。” 这当然是假的。 就看这丫头信不信了。 陆岑音闻言,俏脸无比犹疑。 尔后。 她神情不屑地说道:“你向来诡计多端,你觉我会信这个?” 我回道:“你应该非常了解我,老司理的事,是我活着意义。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你也可以不信,那就让我们在这里静待花开。” 陆岑音回道:“你一个人静待花开吧!” 讲完之后。 她立马抬脚,准备出房门。 我说道:“你出去之后,万一毒发作,可能会更丢人。” 陆岑音闻言,停下了脚步,银牙紧咬:“行!那我在这儿赔你等着,看花儿怎么开!” 我把身上衣服脱了,只留下了一条裤衩子。 陆岑音见状,脸“唰”地一下红了,拿匕首在身前一晃:“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我回道:“不要紧张,我只是先去洗个澡而已。” 我进了卫生间,快速冲凉。 冲完凉。 我特意还把卫生间里面的计生用品给带出来了,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床头柜,双手合十,虔诚地说了一句:“拜托了!” 陆岑音都看傻了。 我提前钻进了被窝,不理她,拿着手机玩贪吃蛇。 时间已经不多了。 只剩下四五分钟。 她要是再不服软。 我的计谋就会彻底失败。 但这个时候就是玩心理。 看谁扛得住。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们虽然都没有说话。 但能感觉到两人在进行强烈的心理拉锯战。 冯晚林的本事她是见过的。 我今天语言、态度、行为如此决绝。 她一定会强烈怀疑自己中了药之事是真的。 不管陆岑音现在对我是否还有感情,但在她心中那道伤口没有完全愈合之前,她一定不会允许我们在床上发生任何事情。 我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 “无耻之徒!” 陆岑音已经忍不了了。 我抬头看了看她。 她眼眶泛红,清泪滴出,娇躯微抖。 像极了一位在外面受了欺负,又无从申诉的小女孩。 我没有心疼,倒有一丝得逞的快意。 像我们之间这种无比糟糕的关系,我欺负死她,反而是改善两人状态的手段。 男女之间感情。 有时候就像画圆。 无论顺时针,还是逆时针,只要你画下去,总会走到一起。 现在我就是在逆时针画圆。 最可怕的就是她不搭理我,两人彻底变成两条平行线。 我很喜欢眼前这个女人。 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再添了一把火:“现在还有三分钟,要么你立马告诉我怎么获得的坐标,我给你解药。要么我们先无意识交流半个小时之后,你再告诉情况。” “结局都一样,看你怎么选。” 陆岑音说道:“你先给解药!” 我看一下手机:“还剩下两分钟。” 陆岑音闻言,气得肺都要炸了,无奈地闭上了眼睛,银牙紧咬:“我前些天突然接到了国外的一个电话,他报给我的坐标点。这人我根本不认识,声音也从来没听过。一共八个坐标点,然后我就匆忙赶过来了。” 国外?! 第三百九十章 一张一弛 我问道:“哪个国家?!” 陆岑音回道:“先把解药给我!” 我说道:“时间已经不够了,你还没将情况说完。” “你现在马上去刷牙,可以再支撑半个小时,等你讲完,我再给你。” 陆岑音完全不知道真假,只得咬牙骂了一句无耻,匆忙跑去卫生间刷牙。 为了展示我说话算话的态度。 我先将衣服给穿了起来。 等她出来了之后。 她神情变得极为不耐烦,说道:“你有问题赶紧问!” “哪个国家?” “澳洲!” “他还说了什么?” “除了报坐标,就说了一句话‘岑音姐,我们刚摆脱了他们!我爸说了,你赶紧去这几个坐标点,也许能找到老司理!等我空了,还有重要的事跟你说!’,然后他就匆匆挂了电话。我托人查过这个号码,这是临时号码,具体是谁打来的根本不知道。” “八个坐标点,你怎么选择了第四个坐标?” “我接到电话之后,已经没航班、没列车了,匆忙开车走高速来的邙山。这个坐标刚好在我们进邙山的路边,属于最近的一个,碰巧撞上了。” “没骗我?” “你可以查一下金陵来邙山的高速线路,也可以自己去问王叔他们。” “你这么天真烂漫吗,给你坐标你就来了?” 陆岑音闻言,美眸怔怔地盯着我。 半晌之后。 她说道:“我平时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不像你一样有空抽丝剥茧。只要逮着了线索,我就不想放过。更何况,我觉得对方非常真诚,比你真诚一万倍!” 我瞅着她柔弱而无助的模样。 顿时心疼了。 我站在窗边。 手中反复搓揉那枚假袁大头。 思考着这位打电话的人到底是谁。 陆岑音说道:“解药拿来!看到你摆这个臭姿势就烦!” 我回头问道:“我知道这人是谁了。” 陆岑音瞪大了眼睛。 她很想问。 但又抹不开面子问。 我向她勾了勾手:“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陆岑音闻言,反而退了两步:“我不信你!” 我说道:“这人是宋掌柜……” 陆岑音无语道:“你有毛病!” 我没毛病。 只是在故意逗她。 我笑着说道:“你先别怼我,听我把话说完。我意思是,这人是宋掌柜的儿子。” 陆岑音:“……” 我解释道:“八个坐标全是花叔做的局。坐标的最先来源,是老司理派刘婶和宋掌柜去杀花叔,花叔假死,故意泄露坐标给他们两人。” “也就是说,最先知道这些坐标的人。刘婶、宋掌柜、老司理,后来由于余风参与了寻琴行动,他反推测出来了坐标,导致疯虫也知道,我就是从疯虫手中获得的线索。所以,你这条消息来源,最大的可能就是宋掌柜。” 陆岑音问道:“凭什么?” 我回道:“你别忘了,老司理为了控制住宋掌柜,宋掌柜的老婆孩子一直在国外被人给监视着,他们人就是在澳洲!” “我猜测,老宋在死之前,曾把坐标通过什么方式告诉了他的老婆小孩。老宋死了之后,由于监视他老婆小孩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老司理可能放松了对他们的管控,他老婆小孩最终获得了摆脱,给你打了电话,把坐标告诉了你。” “你仔细琢磨一下他那句话,就能完全理解。” 其实坐标还有一个人知道。 那就是陆小欣。 据疯虫说,陆小欣曾逼问过他。 他本来想拿出坐标跟陆小欣合作,两人直接起义。 结果陆小欣太毒了,不仅拿了坐标,并打算将疯虫杀了。 但我没跟陆岑音讲这事。 省得她想到陆小欣又要跟我纷纷扰扰。 陆岑音听完傻眼了。 她问道:“宋掌柜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回道:“也许是对老司理无声的反抗,也许心中存在一丝良知,也许他想帮单纯善良的陆家大小姐。” 宋掌柜确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 上次我和陆岑音弄出了地主老财扛米袋,对上面那个肚憋油机关抓耳挠腮,根本无法打开。 后来那把机关的钥匙,竟然是从查封左老板抱古轩店铺里面涉案物品中找到的。 一起参与给抱古轩清点涉案古董的专家当中,就有宋掌柜在。 我当时曾怀疑,老宋故意将这把机关钥匙悄悄丢在涉案物品当中,给了我。 宋掌柜死后,陆岑音不仅向外隐瞒了宋掌柜是一位卧底的身份,还给了一笔钱汇给他在国外的老婆小孩。 陆岑音心性的温暖,竟然可以感化敌人。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陆岑音神情有一些黯然:“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这只是个假局。” 我说道:“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老司理的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宋掌柜儿子最后那句空了还会跟你联系,证明他还掌握了其他重要线索,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线索,掀开老司理这块铁桶的缺口。” 陆岑音问道:“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她终于用了“我们”这个词汇。 证明对我的心态已经些许变了。 今天算比较成功。 不仅微调了我和她僵硬无比的关系,还知道了一条暗中无比重要的线索。 我回道:“宋掌柜儿子的线索,我们可以先等着,但现在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们抓紧去做。” 陆岑音问道:“什么事?” 我说道:“老司理昨晚在邙山,被我一脚至少踹翻了好几条胸肋骨。肋骨断裂是非常危险的事,严重会捅破内部脏器而亡。他身边肯定也带了医生,但像这种重伤,光靠医生不行,必须要立即去正规医院手术,转移到别的地方做手术,存在巨大风险。” “我推测他们为了不耽误时间,会选择在邙山动手术,而邙山这个地方,敢进行这种手术的,无非就几家二甲医院。当务之急,我们要立即分头行动,去这几家医院的骨科住院部,找出这个老王八犊子!” 如果此事发生在金陵、魔都、津门这种大城市。 找都不用去找。 因为医院实在太多了。 但发生在邙山,我们寻找的范围将极大缩小。 之所以昨晚不立即去找。 我主要担心打草惊蛇。 一旦我们昨晚在医院出现,也许老司理下属会临时决定连手术不做,迅速转移,那就完蛋。 而现在去,是最好时机。 要么他在手术中。 要么他刚做完手术 正是他们思维放松麻痹的时候。 有的时候。 给对手稍微松口气。 也是给自己争取最佳的出手时机。 文武之道。 一张一弛。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交给时间 陆岑音说道:“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我说道:“我这边的人,与老司理那些保镖在引火烧身局的时候都交过手,他们能看出来。为避免意外,不能让他们去医院找人,因为容易引起兔子受惊。所以这次去医院找人的任务,需要你身边的护宝红花出手。” 在邙山,陆岑音等人只是埋伏在了溶洞边上,出声喝止了一下,老司理那些人并没见过他们。 陆岑音问道:“哪几家医院?” 我说道:“我之前看过地图了,邙山离阳市不远,整个阳市有六七家二甲以上医院。” “但距离邙山最近位置有三家,骨科医院、第一中医院、二附院。” “为了确保不遗漏线索,这些二甲以上医院都要派人前去,重点是位置最近的三家医院。人不能多,一家医院派一人,装成去骨科看病就行,在同一时间,进入各家医院找。” 陆岑音又问道:“具体的找法呢?” 我想了一想。 老司理太狡猾了。 他扮成朝天鼻,身边的人其实都不知道他身份。 而且,他每一次执行任务的保镖都不一样。 比如,在第三个坐标点引火烧身局之时,跟我们打斗的马天川等人,就没出现在第四个坐标点。 可我估摸着。 从那天夺琴末尾马脸保镖叫朝天鼻撤退的对话来看,那位马脸保镖一定知道朝天鼻的身份,而且肯定会一直待他身边。 我说道:“主要是在骨科住院部找马脸保镖,在病房里面找朝天鼻。” “一旦发现情况,别吭声,立马通知我们。” 陆岑音点了点头:“行。” 我对她说道:“岑音,我们开始合作吧。” 陆岑音回道:“仅此一次!” 我想过去拉她的手。 她一把打开了我:“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别动手动脚!” 我问道:“……” 陆岑音问道:“解药呢?快半个小时了!” 我挠了挠头:“这药有点恶心,你闭上眼睛,我直接放你嘴里,省得你见了吃不下。” 陆岑音闻言,神情犹疑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 鼻尖闻着她身上那独特的香味。 瞅着她薄而小巧的樱唇。 我心中顿时柔情乍起,俯身想亲过去。 陆岑音突然睁开了眼睛,而且嘴巴还特意张开了,美眸冷冷地盯着我,一副有种你来的神情。 我只得立马停下。 陆岑音下巴上扬:“来啊,看我不咬死你!” 我咽了一口唾沫:“那什么……我忘拿解药了,现在去找冯晚林。” 陆岑音顿时怒了,手中匕首一亮:“姓苏的,你刚才在耍我呢?!” 我赶紧出了门。 她想追出来。 但可能考虑到外面有人,动了刀若不真捅进去,又不大好收场,追了两步,气乎乎地回去了。 我还听到她在房间里小声嘟囔:“就知道你不是啥好东西!” 心中略微有一些诧异。 或许。 这丫头早知道我耍的奸计,只不过需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她刚才哭是真哭。 能看出这丫头内心的纠结、委屈和痛苦。 这些确需要释放。 交给时间吧。 时间会治愈一切。 我会一直等她。 …… 当天下午。 我和陆岑音召集了影青阁的护宝红花,交待了他们任务,并告诉他们,下午四点前,务必准时赶到各家二甲医院,四点整准时进入各医院骨科寻找,不许暴露身份。 他们全领着任务去了。 我开着陆岑音的车,往市区方向去。 临走之前。 小竹问道:“哥、岑音姐姐,要我陪你们一起去吗?” 肖胖子一把扯着小竹,硬生生往房间里扯:“你去啥子去,咱们在这里跟黑炭斗地主!” 房间里无比纠结的对话传来。 “……我不跟你们斗地主……哎呀,我就当成影子不行吗……” “这地主必须斗!” 我们将车停靠在离那三家重点医院比较近的一处地方待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 独处的时光非常舒适。 至少。 我感觉是这样。 从六点开始。 陆续有电话反馈过来。 答案均是没有找到马脸保镖,也没有找到朝天鼻。 我们每听完一个电话,都觉得灭了一盏灯。 以至于。 手中的盒饭都吃不下了。 到最后。 只剩下一家骨科医院的情况没反馈。 这家医院是王叔去的。 成了我们最后的希望。 陆岑音想给王叔打电话。 我让她别打。 估计王叔正在办事。 又过了半个小时。 王叔的电话终于反馈过来了:“大小姐、苏先生,骨科医院住院部全找遍了,没有找到。但这里却有一个异常情况。” 我问道:“什么异常情况?” 王叔回道:“这家医院除了住院部,还有一栋三层的独立专家楼,一直用来专门接治有头有脸人物的。我打听了,这栋楼昨天晚上突然封了,据说住进了一位身份尊贵的病人,但到底住了什么病人,根本打听不到。” 我问道:“混不进去?” 王叔回道:“完全没机会!门窗均紧闭,外面有不少人在转来转去,他们的样子在散步,但从手脚的姿势来看,好像全是保镖!” 我再问道:“有在邙山上遇见的保镖吗?” 王叔回道:“全是生面孔!” 其实问了也白问。 那晚天色比较黑,看不大清楚保镖的样子。 而且,按老司理的尿性,他也会换人。 我回道:“你先死盯着!我想想办法!” 挂完电话。 我竟然有一丝紧张。 心中有一股强烈的预感。 老司理就在这栋专家楼里躺着不能动弹。 可采取什么办法能进去呢? 硬闯肯定不行。 要万一里面住的是其它大人物,搞出事情来非常麻烦。 卞五? 冯晚林? 不能做到百分之百保险,还容易惊动兔子。 当务之急必须尽快确认专家楼里面病人身份。 陆岑音秀眉紧蹙:“这要是在金陵就好了……这种封专家楼的事,医院院长肯定知道相关情况,如果有熟悉的人脉,侧面向院长打听,再综合加以分析,基本能猜个大概。” 熟悉的人脉?! 我脑子突然闪过了一个名字。 徐老! 他前段时间不是在豫省阳市考古吗?! 第三百九十二章 求见徐老 上次崔先生抬棺材夺西周四足兽面纹鼎。 他曾告诉我,徐老带队在豫省阳市考古一座西周墓。 从时间上来看。 离现在也就是个把月的时间。 这种西周墓考古发掘,时间长达一两年以上的都有。 我来这里之后,一直在疯狂与老司理做局、反做局搏杀,完全忘记了这茬子事。 以徐老这种泰山北斗的地位,他如果在阳市考古,官面上的人物肯定要重视陪同。 徐老完全有人脉可以打听到骨科医院专家楼的情况! 我瞅了瞅陆岑音。 陆岑音问道:“怎么了?” 我回道:“我刚才被你一句话点醒了,看来我们真是天作之合!” 陆岑音说道:“你跟我讲正事就行,打情骂俏找别人去!” 我赶紧拿出了手机,给徐老打电话。 电话响了四五遍。 没人接! 我又打电话给崔先生。 崔先生倒是接了:“苏尘,什么事?” 他讲话永远这么直截了当,没有一句废话。 我问道:“崔先生,徐老还在不在阳市?” “在。” “我有急事找徐老,他怎么不接电话?” “他正在给考古队开会。” “大概多久能结束?” “预计半个小时左右。” “好!麻烦你转告徐老,让他散会之后给我回一个电话。” “没问题。对了……” “怎么了?” “上次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之事,别跟徐老提。” “明白!” 这事之前崔先生曾交待过我一次。 丢鼎是徐老毕生的耻辱。 让我当作没发生。 不去揭他这道伤疤。 陆岑音见我打完了电话,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亏你能想到徐老。” 这是自从陆小欣之事以来,她第一次笑。 车窗外的微风,轻拂她的青丝,淡淡的香味传来,灯光的余晖映衬着她漂亮的脸蛋,迷人而温暖。 一时之间。 我看得有一些发傻。 陆岑音觉察出来,立马敛笑正色,瞪了我一眼,别过头去,嘴里嘣出一个切。 半个小时之后。 电话响了。 徐老那边声音有一些嘈杂,似乎在跟别人作别。 “小苏,你好久没跟我打电话了。” “徐老,您现在在哪儿呢?” “在阳市回慧云酒店的路上,你今天怎么想起跟老头打电话聊天了?” “我也在阳市,有一件事要请您帮忙” “你什么时候来阳市了?” “一言难尽……不知方不方便来见您?” “当然方便!上次我曾说欠你一餐饭,到现在还没履约,你既然来了阳市,咱爷俩正好可以逮机会好好唠唠。” “行!我来慧云酒店找您!” 事不宜迟。 挂完电话之后。 我一脚油门往慧云酒店开去。 慧云酒店不远。 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进入酒店大堂,瞅见徐老正背着手,跟一些学院派模样的专家学者聊天,似乎讲到了很高兴的事,精神矍铄,笑呵呵的,人显得年轻了好多。 崔先生一直不离徐老左右。 他先见到了我,附耳提醒徐老。 徐老转头看到我,先微笑点了一下头示意,又转头对着那群人说:“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我们放几天假,好好休整一下,争取在月底清理完。” 那群人走了之后。 徐老快步走了过来,瞅了瞅我和陆岑音,笑问道:“两个小家伙还没结婚呐?” 陆岑音闻言,有一丝脸红,羞赧回道:“您老可别误会,我和他不大熟。” 徐老哈哈一笑:“呦!这看起来是闹别扭了!没关系,小情侣嘛,床头打架床尾合。” 我忙不迭回道:“您老说得对!” 陆岑音余光瞥着我,轻咬嘴唇,低声呢喃:“对你个头!” 见到徐老之后,我心中有一股莫名的落定之感。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徐老带着我们去了酒店一间会客室。 崔先生开了门之后,依旧背着手,在外面等着。 三人在沙发上坐定。 这间会客室应该是被考古队给包下来了,我见到里面有不少考古工具以及西周墓的内部构造展板示意图。 徐老亲自给我们泡了茶。 依旧是徽州炒茶。 我喝了一口茶之后,说道:“冒昧打扰徐老,实在有一项万分紧急之事。” 徐老罢了罢手:“我们之间不用客套,但说无妨。” 我开门见山说道:“阳市骨科医院有一栋专家楼,昨晚里面突然住进了一个病人,专家楼立马被封了。我猜测,这个人可能是我的仇家。但因为外面的安保措施太严格,我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也无法探听到任何消息。” “今天来找徐老,其实就是想问一下徐老是否有人脉,能不能打听到里面住院之人的身份。即便是不能打听到病人身份,探听到入院准确时间、年纪多大、所受何伤也行。” 徐老听完之后,眉头紧皱,没有回话。 陆岑音见状,忙不迭说道:“徐老您是不是为难?这事情对我们比较重要,而且……” 我轻轻拉了一下陆岑音。 阻止她再说下去。 徐老是德高望重的大学老教授,一心做学问。 除非涉及像驭王剑这样的事,若让他掺和私人江湖仇怨,确实强人所难。 如果他实在不愿意。 我只能另外想办法。 徐老似乎看透了我们心思,呷了一口茶,慈爱地笑道:“两个小鬼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不想帮?” 我也诚恳,点了点头。 徐老说道:“古董江湖仇杀恩怨,从来没停止过。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快意恩仇的江湖人生。但如今年纪大了,一心做学问、带弟子,能不掺和尽量不掺和。” “若是别人找我办这事,我定然拒之门外。但你们开了口,我不仅要帮,还要送佛到西!” 我和陆岑音对视了一眼。 陆岑音说道:“徐老您这是……” 徐老说道:“因为我相信你俩!你们的仇家,定然是古董江湖良知的仇家,绝不会是私人恩怨!” 我心中顿时袭来一股暖流。 这就是老一辈鉴宝大师的坚守! 在那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像一位黑暗中孤独前行的猎人,突然遇见了一位技艺无比高超的老猎手,甚至想将老司理之事合盘托出,问一问他知不知道这个人,能不能为我指点迷津,可不可以借我一把枪。 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忍住了。 事情太大。 徐老太老。 将他拉扯进来。 不厚道。 徐老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无比恭敬地答应着徐老。 几分钟之后。 另外一个电话打过来。 徐老接听完这个电话,坐下来对我们说道。 “病人凌晨三点半入院,胸肋骨多处断裂伤,年纪与我差不多,属于危重病人。”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东风吹、战鼓擂 这几个信息。 完全能够对得上! 徐老问道:“是否跟你们要找的人相符合?” 我点了点头:“完全吻合。” 徐老解释道:“医院院长刚才说了,专家楼其实是私人股份单独所建,依靠骨科医院的技术力量,作为专门为有头有脸的人提供诊疗服务的高档场所,平时从不开放。要接诊客人,需要院长接到私人股份老总的电话。” “凌晨三点左右,私人股份老总突然打电话过来,让他们紧急开放这栋专家楼。由于专家楼在筹建之时,与骨科医院方面有保密要求,不得探听以及泄露入住专家楼病人的身份,院长所能提供的信息也只有这么多。” 有这些其实已经完全足够了。 至于名字什么的都无所谓。 老司理住进去,他肯定不会用真名,张三、李四、王麻子…… 再说。 我们本来也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 无论骨科医院的院长、打电话的私人股份老总,他们可能都不知道住进去的人真实身份是谁。 老司理的人脉如此庞大。 马脸保镖只要稍微转几道电话,就可以安排老司理顺利住进去。 我不能再等了。 因为战机稍纵即逝。 我向徐老表示万分感谢,并说自己马上要去办事,等事情了结之后,再过来拜访他。 徐老闻言,皱眉问道:“你们有办法进专家楼找人?” 办法倒是有。 但也不是特别保险。 我打算让冯晚林用彩门那一套,赢得短暂的机会,让卞五带着我们乘机偷摸溜进去。 没确定病人的情况之前,这事情不敢做。 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身份,即便是冒险,不做也得做了。 我回道:“还在想。” 徐老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呐……” 讲完之后。 他再次拿起了电话。 这次特意用了外音。 对方接通电话之后,声音非常之恭敬:“您好!徐教授!” 徐老说道:“黄院长,刚才我把你讲的信息反馈给我朋友了,他们很感兴趣。” 黄院长语调无比惊讶:“病人的信息?” 徐老呵呵一笑:“不是对病人的信息感兴趣,他们对骨科医院专家楼的运营模式非常感兴趣。我这两位朋友是闽省过来的投资商,做医疗行业的,一直想来阳市进行投资。” “前几天我还把他们介绍给了阳市的胡主任,胡主任的意思,让他们自己先到处转一转,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今天晚上我陪他们吃饭,他们告诉我,这几天在考察时候,听阳市的同行多次提到过你们骨科医院的专家楼,很想去看一看。” “我之前也没你的电话,所以刚才不是叫胡主任打电话给你,让你给我回电话过了么?就是替他们问这事!我这两位朋友明天准备离开阳市,打算今晚去你们专家楼转一下,主要听一下介绍、参观一下内部设施、拍几张照片什么的。” “时间不会太久,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吧。我想着这事实在太小了,大晚上的,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麻烦胡主任,毕竟打电话给他,他还是要让你来安排!所以,我干脆冒昧直接打电话给你,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黄院长听完,恍然大悟:“我说您老怎么突然问起专家楼的事来呢,敢情是因为这事……不过,现在专家楼有病人在里面,而且,这专家楼虽然是骨科医院在具体管理,但其实还是私人股东说了算。” “您那两位考察的朋友,能不能推迟两天再去专家楼?到时病人走了,我亲自介绍、亲自带他们去参观!” 徐老问我们:“你们确定明天要走,过两天行吗?” 我回道:“机票已经定好,我们明天去魔都,准备转道出国。” 徐老对着电话说道:“这就矛盾了……要不这样吧黄院长,我还是让胡主任直接给那位建专家楼的私人股东打电话吧,省得你为难。胡主任毕竟是分管卫生健康的领导,那位私人股东应该会卖他的面子。” 黄院长一听,态度立马变了:“徐教授,您可别啊!专家楼虽然是私人股东建设的,但毕竟还受医院管理呢!您这让胡主任打电话给那位股东,一来,胡主任会怀疑我对医院的整体控制能力,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二来,领导还可能觉得我不听他的指挥,准备起义呢!” “这么着吧,您让两位投资的朋友现在过来,我带他们去参观。” 徐老一拍自己的脑袋:“抱歉抱歉!你看我这搞了一辈子古董的,把脑子都搞僵化了,幸好黄院长快人快语提醒,老头子要真的给胡主任打了电话,可把你给抹黑了。哎呀……改天咱们约起来吃一餐饭,当面向你谢罪。” 黄院长回道:“不敢!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只要别影响病人休息就行。” 徐老说道:“请放心,我会交待好他们。” 黄院长说道:“那成,我在办公室等他们。” 这一波操作。 直接把我和陆岑音折服了。 徐老之前那通打听消息的电话,直接拨给了黄院长的上司胡主任。 胡主任让黄院长立马给徐老回电话。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电话转接过程。 可从态势上,徐老就先压倒了黄院长。 第二通电话,当黄院长觉得事情不好办之时,徐老再次轻描淡写地提及了胡主任,瞬间化将阻力与无形。 四两拨千斤。 没有几十年与公门打交道的经验,压根没这水平。 姜还是老的辣! 江湖不全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得学! 我向徐老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徐老!” 徐老微笑说道:“希望你们今天投资考察有大收获。” “当然,你们也不能破坏地方的营商环境。” 我回道:“明白!” 我们向徐老作别。 崔先生带我们出门,开车门依旧手挡车框,防止我们撞头。 离开慧云酒店之后。 陆岑音问道:“现在我们怎么打算?” 我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冯晚林,一边咬牙回道:“没什么打算!东风吹,战鼓擂,这次要让老王八犊子知道老子是谁!” 第三百九十四章 生死拜 陆岑音闻言,立马将我的手机给摁住了。 “徐老最后讲得那两句话,考察有收获是希望我们能找到仇家,不破坏营商环境是不希望我们在医院搞出大事。” “我们毕竟是徐老介绍进去的,直接下药弄死老司理,会把徐老给坑了!” 我回道:“徐老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你别把我想成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彩门的药有很多种,我打电话给冯晚林,弄来的东西,务必要实现两大目的,第一,让老司理明白我已经来探望过他身体了,第二,让老司理明白如果不主动前来求我,他会没命!” 陆岑音秀眉紧蹙:“这么复杂?” 我回道:“一点也不复杂,你看我的!” 冯晚林接通了电话之后,问道:“苏尘,我刚正准备跟你打电话呢。小光说我家的猫已经产仔了,我得赶回去看看,你陪我一起去玩猫吗?” 我回道:“猫我就不玩了,我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 “你为什么还跟我这么客气?我说了呀,彩门和我,都是你的人。” 陆岑音听到冯晚林在电话那头慵懒若猫、酥酥麻麻的声音,在旁边直翻白眼。 我忙不迭地说道:“那什么……你身上有没有羊癫散?” “有啊。不过这东西只会让人抽搐吐血,没其它效果,而且几天后会自行解。” “这我知道。除了羊癫散,还有没有那种三天后可以让人身亡,并且除了你世间没人可解的药?” “有啊。我有一种‘尸斑疮’,吃了之后身上会长尸斑,没解药三天后会死。” “这两种药同时服下,会有冲突吗?” “不冲突。” “行!每样都给我来点!麻烦你现在送到骨科医院大门口。” “好嘞!” 陆岑音疑惑不解。 我向她解释道:“羊癫散之事,我曾让夏禧给余风下过。夏禧在逃走之后,这事肯定向老司理报告过,老司理心里非常清楚羊癫散的药性。一旦他开始抽搐吐血,他会明白我已经来探望过他了。” “老王八犊子非常了解我的性格,他知道我既然来医院看了他,就不可能单用这种不致死的羊癫散。而此时,他身上突然再长出了尸斑疮,他一定会感到恐慌,猜测这才是致命的东西,没有解药,即便是让人抬,他也会来找我。” 陆岑音问道:“可三天的时间太短了!老司理伤的那么重,三天之内肯定还在骨科医院住院,万一他这期间突然死了,只有我们进去过。到时一反查,徐老一样被我们给坑了,咱们能不能弄时间长一点的药?” 我摇了摇头:“黄院长本来跟徐老说,他两天后可以带我们去参观,证明了什么?” 陆岑音问道“证明什么?” 我回道:“证明老司理在医院接好骨头,脱离危险期的时间就是两天。两天后,他一定会被人迅速转移离开骨科医院,而尸斑疮的发作的时间刚好合适。” “第一,他下属若在两天之内抬他出医院来找我,我以他老命相胁,争取夺了他的神器,再让他去死!第二,即便他不来找我,两天后他自行离院,三天后也会毒发而亡。 “所以,无论出现上面哪种情况,他其实都已经离开了医院,跟骨科医院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也坑不到徐老。我希望第一种情况出现!” 陆岑音看了一会儿我,双手环抱胸前:“计划非常好!老司理见阎王之后,我们可以好好掰扯掰扯了。” 还好。 之前是她说要弄死我。 现在只是说好好掰扯掰扯。 掰扯这活儿。 我熟! 陆岑音美眸望着挡风玻璃:“等下我们都小心一点吧。” 我笑了,顺便摸出了一支烟。 “车内不许抽烟!” 我会听她的? 义无反顾地点着了。 她见状,气得不行,就想下车。 结果刚打开副驾驶室车门。 她顿时娇躯瘫软,倒在了位置上。 这烟是冯晚林给我的。 效果非常好。 四大君家。 现在就我们两人在与老司理战斗。 这次进专家楼,实在太危险。 如果我们两人同时在里面挂了,那就彻底被团灭了。 陆岑音作为四君家之一,我必须要让她知道我去找了谁、什么计划、干了什么。 她要知道事情的总体脉络,下一步才好战斗、规避、迂回。 但我也必须预留好一支君家的火种。 一旦我在里面出了事。 陆岑音至少还可以保留一丝希望。 也许。 她可以等到另外一支神秘君家与她汇合,与之继续并肩战斗。 静静抽完这支烟。 冯晚林到了。 她看了看晕倒在旁的陆岑音,笑得极为暧昧:“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俩这是怎么敢的啊?” 我:“……” 冯晚林见我面露窘状,说道:“行了行了,我闻到了车上的烟味,逗你玩呢。” 讲完之后。 她掏出了一枚像老鼠屎大小的药丸。 “接了你电话之后,我特意弄成了二合一产品!” 我问道:“要解怎么办?” 冯晚林附耳低声对我说了一句。 讲完之后。 她又给了一张人皮面具,小心翼翼地帮我贴好。 我对她说:“行,你帮我把岑音带回去。” 尔后。 我下车,冯晚林上了车。 正准备往医院里走。 冯晚林摇下了车窗:“苏尘,你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你。” 我点了点头。 冯晚林又幽幽地说道:“我可真羡慕陆家大小姐。” 进医院后。 我给王叔打了一个电话。 王叔见到我已经变换了一副面孔,神情顿时一愣。 我对他说道:“立即撤回所有陆家的护宝红花,带着你们大小姐,马上离开阳市!” 王叔问道:“你们呢?” 我回道:“我已作了安排!” 王叔咬牙道:“好!望苏先生保重!” 尔后。 他双手大拇指、小指贴合,中间三指弯曲指心,一向天示意、二向地示意、三向我示意。 生死拜。 拜壮士。 我笑道:“这姿势可不大吉利!” 王叔回道:“先拜,省得后悔!” 我:“……” 算了。 就当他刚才拜的是别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 大踏步而入。 /91/91997/29807518.html 第三百九十五章 天赐良机 进医院之后。 我先去了黄院长办公室。 黄院长果然在里面等着了。 我说道:“黄院长你好,我姓柳,徐老介绍我来的,今晚想参观一下专家楼。” 他见到我,笑呵呵地跟我打招呼:“徐来在电话里面已经交待过了,不是说两个人吗,怎么就你自己?” 我回道:“我那位朋友临时肚子疼,南方人可能最近面食吃多了,肠胃不适,来不了。” 黄院长闻言,点了点头:“也行。我现在带你去参观一下。” 我回道:“多谢黄院长!” 黄院长拿了一套医生白大褂,一块工作牌,让我穿戴上。 我问道:“这是?” 黄院长说道:“咱们这专家楼管理比较规范,一切以病人最快康复为宗旨。除了我和专家楼的医生,其它人不允许进入里面,省得打扰病人休息。你是客商,我直接带你去也没任何问题。但我毕竟是院长,必须带头遵守这制度,才能做到上行下效嘛。” 这话太假了。 虽然他是骨科医院的院长,但专家楼与他只是合作关系,他如果贸然带客商进去,估计门口那些保镖根本不会卖他的面子。 假扮成专家楼的医生。 倒是一项比较可行的办法。 我回道:“应该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穿上了医生白大褂,戴好了口罩。 我们两人向着专家楼走去。 一边走着。 黄院长一边向我介绍专家楼的相关情况。 我假装饶有兴致地倾听着。 但眼睛却始终在观察着这栋三层小楼。 外面全是防盗窗密封。 简直苍蝇都飞不进去。 到了专家楼门口之后。 几位保镖前来拦住了。 “黄院长,大晚上什么事?” “我带一位新来的专家查看一下医疗设备。” “这专家怎么之前没有见过?” 黄院长拿了我胸前的工作牌,朝他们晃了一晃:“新来的专家。” 一位保镖瞅了瞅工作牌:“怎么工作牌没照片?” 黄院长回道:“都说了是新来的专家,还没来得及贴。” 几位保镖交头接耳一番。 他们聊天的声音很小。 黄院长肯定听不见。 但我能听见。 “怎么办?” “病人毕竟在人家医院接受治疗,关系别搞僵,让他们上去吧,带几个人在后面盯着,别让他们去二楼的西边。” “好!” 几位保镖打开大门,让我们进去了。 黄院长还无比装逼地拍了一拍那位拦我们保镖的肩膀:“小伙子很不错,就是要这样严格执行制度!今后无论是我、还是其它任何人,只要进专家楼,都要认真查问。” 我对黄院长打着哈哈:“黄院长治院有方!” 又转头对那位保镖竖起了大拇指:“这保安可真棒!” 那位保镖脸上的肌肉直抽搐。 我和黄院长打头。 身后跟了两位保镖。 先在一楼参观。 黄院长倒非常敬业,向我不断介绍着专家楼的设置。 这货的措辞很巧妙。 听起来很像是给新来的专家熟悉里面的情况。 我心中却非常着急。 本来的打算是。 我和黄院长进去。 到时候想一个办法把他给甩开,再去找老司理。 可现在身后几个跟屁虫一直在跟着。 他们不是毫不设防的黄院长,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盯死我,根本不会让我有任何脱身的空隙。 专家楼外面又全是保镖。 如果直接采取暴力方式动手。 容易造成大动静。 而且,这样一来,我就彻底暴露了。 徐老还会被我坑得不要不要的。 现在必须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把身后这些货给甩了,又能把锅给甩了。 到二楼的时候。 黄院长竟然有意不往西边带路,介绍完了东边,径直将我带到了三楼。 三楼设施介绍完。 众人开始准备下楼出去。 我终于想出了办法。 那就是。 造人! 搞一个虚无的人出来,借此脱身。 我在三楼的楼梯口一摸肚子:“哎呀,不行!我这些天可能也是面食吃多了,肠胃不适,得去上个厕所。” 讲完之后。 我匆匆往三楼的楼梯口边厕所跑。 他们见状,竟然在卫生间外洗手池旁边站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进了卫生间。 我将外面白大褂给脱了,塞在衣服里面,再将人皮面具也给扯下来,假装哼着歌、冲着水,弄出正常上卫生间的动静。 “你是谁?!” “黄院长,专家楼有小偷!” 我无比恐慌地说道。 两位保镖闻言,动作奇快,迅疾无比地冲了进来。 我故意让他们盯着自己的面貌看了一秒。 这是苏尘! 一个他们从来没见过的面孔。 不是刚才去拉大便的专家! 待他们要向我动手的时候,我一脚踹翻一个,一个手肘打翻一个。 再将二人的头猛地一对撞。 两个货顿时晕了过去。 黄院长此刻也跑进来了。 他连人影都没看清,就已经被我给敲晕。 我长呼了一口气。 以最小的动静。 摆脱了他们。 还让他们误以为专家楼刚才还偷偷溜进来了别人。 时间万分紧急! 我必须马上到二楼西边那排病房,给老司理好好上药! 等上完药再回三楼卫生间,穿上白大褂、重新戴上人皮面具,装死,将锅扣在偷偷溜进来的“苏尘”身上。 如果顺利。 这次暗中潜入。 必将润药细无声。 我疯了一般往二楼奔。 到了二楼之后。 特意放慢了脚步。 我很担心那位马脸保镖。 按照推测。 这货一定会在老司理身边守着。 从在邙山上交手的情况来看,他的武力值相当恐怖。 我和他即便是拼成一个平手。 只要他身边多上一个人,或者动静一大,下面再上来一个人,我就要挂在这里。 万幸这次没让陆岑音来。 如果还带着这妞,情况将更加糟糕。 我想了想。 打算到时进病房之前,先点上一支冯晚林给我的烟,让他吸一下二手烟。 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段路。 见到了西边走廊角落头一间病房。 我顿时心中狂跳! 这病房门与别的病房门完全不一样。 属于那种从里到外用钢、木、棉、防火皮做成的门,可以防弹、防火、防撞。 津门总瓢把头病房用的就是这种门。 主要在于。 这门竟然是虚掩着! 门口还有一点水渍。 不知道是照顾他的人去打水了还是临时有事离开。 日月可鉴! 天赐良机! /91/91997/29816593.html 第三百九十六章 十死无生 我想大踏步而进。 可脚步刚一挪动。 突然寻思有点不对劲。 以我这么多次跟老司理交手的情况来看。 他最习惯就是玩挖坑套狼的好把戏。 按他无比谨慎的尿性,尽管病房设了保密性能如此好的门,外面也有保镖,但怎么可能会虚掩着,门口连个人都不守? 我猛然想起了他在邙山溶洞口排布保镖的那一招。 假兵在外。 真兵在里。 专门等人落网。 想到这里。 我立马停下了脚步。 旁边刚好有一架木头大屏风。 我身躯靠在了屏风后面,从屏风的架子上,左、右手各拿了一尊瓷瓶。 左手那尊瓷瓶对准那扇虚掩的门缝轻轻滚过去。 右手那尊棒槌瓶,用来当防身的武器。 瓷瓶像保龄球一般,慢慢地往前滚动。 待它滚到门缝边之时。 形势突然大变! 三种声音竟然同时响动! “砰、砰、砰”,几声喷子的响动,从高级病房里面往外击出,朝门缝打去,瓶子已经碎裂。 “咔擦”一声爆裂响动,回头一看,二楼东边一间病房门竟然从里往外被人凶狠地撞开了,四位保镖手中驮着像行军床一样的担架,疯了一样从那间病房里跑出来,他们往楼下狂奔,担架上正是重伤昏迷的朝天鼻! “呜呜呜呜”急促无比的警笛之声从楼道传来,我已经能听到下面保镖从专家楼外面朝楼里来营救的脚步声。 这简直是天才一般的计谋! 西边假病房引敌杀敌! 东边真佛身瞬间逃逸! 警笛声响召万千围困! 一切仅仅是一两秒之间发生的事。 来不及想了! 此刻。 马脸保镖已经从高级病房里面闪出,喷子朝我凶猛无比打来。 我口中爆喝一声:“过瘾!!!” 身躯迅疾一让。 一脚反踹身旁的大屏风。 大屏风呼啦啦向那间高级病房砸去。 马脸保镖见状,脸色陡变,只得往高级病房里面躲。 与此同时。 我右手的棒槌瓶已经向抬着朝天鼻往一楼逃的人凶猛砸去。 “咔嚓”一下。 其中一位保镖脑袋已经被开了瓢,他嘴里惨呼一声,整个人向前翻滚。 其它三位力量顿时失衡,担架也掉在了地上。 此刻。 我已经杀红了眼。 完全顾不得危险。 脚尖点地。 疯狂朝着朝天鼻奔去。 抬担架的另外三位保镖手中迅疾拿着喷子向我攻击。 马脸保镖也从高级病房里再次闪出,疯狂奔袭而来。 一楼的楼梯转角之处已经涌上来了楼下的保镖。 三路奇袭! 十死无生! 我只得咬牙躺地一滚,脚猛然横扫,撂倒了两位抬担架的保镖,反手一夺最后一位抬担架保镖手中的喷子,并将他往楼下踹去。 一楼那些保镖猝不及防,被纷纷砸倒。 我将喷子迅疾往走廊上的灯打去。 灯灭了。 瞬间的黑暗。 竟然让马脸保镖与几位一楼涌上来的保镖误伤了! 惨嚎声阵阵! 我身若蛟龙,脚步疯狂移动,反手一扯仍躺在担架上的老司理,就往三楼拽去。 可我快,马脸保镖更加快! 他竟然跨着破碎的屏风,整个人若天神下凡,膝盖凶狠无比地向我后背磕来。 若被他给磕中。 我今日必死无疑! 无奈之下。 我只得松开了拽老司理身躯的手,一拳朝他的膝盖击挡而去。 “咔嚓”一下! 我的手腕已经脱臼。 作用力反弹。 我被他膝盖的余力给击中,后背重重地撞在楼梯边的墙上。 胸口呼吸一窒。 喉咙一阵鲜甜。 竟然有点眼冒金星! 楼下保镖已经冲上来,几人将老司理快速往下面拖,几人冲我袭来。 已经完全没机会了! 刚才那一下能够短暂接触到老司理,已经算是我豁出了自己老命,将毕生所学发挥到了极致,才在万千围困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本想将药喂在他嘴里。 或者一拳将他击毙。 但时间根本不够! 马脸保镖简直强悍到了极点。 竟在最危急的关头,将他给硬生生救了下来! 我只得强忍着心中无限的悲愤,往三楼狂奔。 马脸保镖则像鬼魅一般,如影随形地跟来。 我一边咬着牙给自己接脱臼的手腕,一边脚步不停朝走廊上跑。 忽然之间! 一楼“轰、轰、轰”几声响动。 整栋楼的灯竟然开始劈里啪啦一顿爆炸。 有人在楼下大喊道:“着火了,快救火……” 马脸保镖一听,脸色顿时变了,冲着一群跟着上三楼追击我的保镖大声喝道:“去楼下看情况!这里留给我!” 他这是有多么自信! 我乘这个机会。 在走廊上疯奔。 这一奔才知道。 他的自信来源于实力。 一来,他可能觉得实力本就高于我,更何况,他手中有喷子,我手中的喷子刚才脱臼之时已经被打掉了,这是不对等的较量。二来,这三楼是回廊结构,外面全部封闭,根本无法跳窗而逃,我即便躲,也只能躲在这些病房里面。 他肯定在怀疑我有同伙。 认为刚才一楼突然爆炸起火是有人故意为之。 只要他那些同伴处理好我的同伙,将着火之事给解决了。 他留在三楼逮我。 我将插翅难飞! 没有几十年的脑积水。 他反应都没这么快! 我如他所愿,迅疾闪进了其中一间病房。 整个人躲在黑暗之中。 大口喘着气。 着火形成的烟雾越来越浓。 能听到楼下嘈杂无比的救火动静。 我不知道专家楼怎么突然着火了。 现在看来还越烧越大! 这个着火出现的时机非常奇怪。 但此时根本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 因为马脸保镖已经冲我这间病房缓慢而谨慎地走过来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依稀能感觉到他的身影在不断靠近。 这是对强悍对手的敏感嗅觉。 十米。 五米。 三米。 …… 我点着了冯晚林给我的烟,大口大口抽着。 希望它能浓一点。 更希望它能够发挥重大的作用! 门“嘭”一声。 被踹开了。 马脸保镖猛地将喷子对准了我藏身的角落。 “出来!” 可他话一出口,明显感觉到了里面烟味的异常,立马又退了出去。 在退的过程中。 他的身躯明显已经在摇摆。 他头晕了! 我迅疾从藏身之处闪出,一脚朝他当胸踹去! /91/91997/29817086.html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个人英雄主义 他嘴里顿时惨呼一声,被我踹得倒飞出了几米,手中的喷子掉在地上。 此人不除。 必留后患! 我捡起地上的喷子,就冲他开去。 马脸保镖虽然中了药,但反应非常快,捂住了口鼻,身躯疾躲,竟然滚动楼梯而下。 我没打中他! 他脚步踉跄,身躯摇晃,咬牙往下艰难而逃。 我抬脚疯狂追去,但周遭黑烟滚滚,一片混乱,几乎无法视物,往楼梯踏走了两步,隐约见到二楼几位穿白大褂救火的医生正在大喊:“楼上还有人吗,快走,快走!” 这火不仅烧得非常快。 而且还非常诡异! 仅仅犹豫了一秒。 我决定不再恋战。 这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只有留着这条命。 才能和老司理继续硬扛! 我迅疾躲到了一边,快速戴上了人皮面具,穿上白大褂,冲了下去。 在往下冲的过程中。 有几位楼下的保镖可能已经发现逃跑而下的马脸保镖中毒了,竟然不管旁边几位医生的劝阻,拿着喷子径直往上狂冲。 他们见到我从上面冲下来。 立马停下了脚步。 “你是谁?!” 刚才打斗之时,我露出的是本来面貌,现在戴上了人皮面具,换了白大褂,而且现场一片混乱。 尽管如此。 他们仍然对我产生了严重怀疑! 我正准备动手收拾他们。 楼下一位医生突然大喊道:“胡医生,上面还有没有人?!” 这人嗓子非常怪异。 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叫我,立马无比恐慌地回道:“卫生间还有几个人,有个人手里还有喷子!” 那几位保镖一听,迅速放开了我,往楼上狂冲。 去吧! 黄院长等几人还在卫生间晕菜呢。 他们上去正好可以做一回好人。 到了楼下之后。 发现整栋专家楼浓烟不断,滚滚而上。 不少人受伤被拉了出来。 已经有应急消防人员冲了进去。 我抬脚正想逃。 却被两位白大褂一人一条胳膊给死死架住了。 此刻我已经是惊弓之鸟。 反手一甩,冲他们的脖子掐去。 “是我!” 陆岑音焦急万分地说道。 仔细一看。 一边是陆岑音,一边是王叔。 他们扯着我,乘着现场无比混乱,呼啦啦往医院外面狂跑。 上了一辆车。 冯晚林正坐在驾驶室。 她油门一踩,将车径直往前面开。 车跑出几公里之后。 我们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众人迅疾把外面的白大褂给脱了下来。 陆岑音神情关切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我在楼里待的时间太久,此刻松懈下来,感觉烟呛得肺部非常难受,咳嗽着回道:“没……没事。” 陆岑音见状,可能觉得刚才自己的语调过于关切了,立马变得冷冰冰起来:“王叔,我就说别搭理他,红孩儿怎么可能被火烧死的,你却偏要救他!” 王叔皱眉回道:“大小姐,明明是你说一定要救……” 陆岑音:“王叔!” 冯晚林在驾驶室格格直笑:“花样撒狗粮呗?注意一下场合!” 我瞅了瞅陆岑音满脸煤灰的俊脸,心中顿时一暖,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王叔被她刚才呵斥的不敢搭腔。 陆岑音懒得理我。 冯晚林将整个过程告诉了我。 我进了医院之后。 冯晚林在外面稍微等了一会儿,等到王叔从医院出来,两人一起带着晕倒了的陆岑音回去。 也不知道是药量不够还是什么原因。 车开了十几公里,陆岑音突然醒了。 她在知道自己被我毒晕的情况之后,顿时气得不行,让冯晚林开车回医院。 冯晚林一口回绝陆岑音:“陆家大小姐,我只听苏尘的吩咐!” 陆岑音说道:“你如果不想他死,我们就应该马上掉头回去。现在不回去,明天你一定会后悔!” “可我觉得苏尘会没事。” “我觉得肯定会有事。” “为什么?” “因为我比你更了解他!” 这句话一出。 冯晚林立马掉头了。 到了专家楼面前。 他们三人正好瞅见黄院长跟戴了人皮面具的我一起进了楼。 我和黄院长进楼之后。 专家楼大门再次被关了。 外面的保镖重新围拢。 苍蝇都飞不进去。 陆岑音非常着急。 让王叔去医院的消毒房弄了几套白大褂来。 换完白大褂之后。 他们的打算是,瞅准合适时机,让冯晚林用彩门幻术调动外面保镖,看看能不能混进来帮我。 可外面的保镖防守太严密了。 他们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正在此时。 专家楼里突然传来了喷子响动之声。 整栋楼警报突然响起。 外面那群保镖大惊失色,他们打开了大门,一窝蜂冲了进去。 他们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万幸的是。 此时大门是开的。 保镖已经全往楼上奔了! 陆岑音在最危急的关口,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晚林姐,你用彩门幻术先弄出大量烟雾!” “王叔,你乘烟雾进去点火烧楼!” “我马上去喊医生救火,最大程度制造里面的场所、人员混乱,乘乱救人!” 王叔大急道:“情况危急,我们不应该先上去救苏先生?!” 陆岑音银牙紧咬:“他没那么容易被逮住!” 交待完之后。 他们各司其职,迅速行动。 中间唯一的变化是。 专家楼在着火之后,有一些小氧气罐突然发生了爆炸,导致整栋楼的线路全坏,黑漆麻乌,他们乘乱冲进来后,没第一时间找到我。 我从三楼往下冲的时候。 那位故意开口叫我“胡医生”的人,正是故意变了嗓子的王叔。 知道整件事情经过之后。 我沉默不语。 陆岑音见我闷不吭声,冷哼一声:“个人英雄主义!” 她误会我了。 我不是个人英雄主义。 假若把老司理比喻成一头老狼。 经过之前与老司理反复、艰难、凶险的拉锯交锋,我们终于把它给打伤,将它赶到了一个疗伤的狼窝。 可这个狼窝外面重兵把守,里面凶险万分。 如果大家同往而去。 不仅进不去,还容易打草惊蛇。 在战机稍纵即逝的情况之下。 我只得让身边一起并肩战斗的猎友全部就地待命休息。 采取了荆轲刺秦之法。 独身背刀。 夜刺老狼。 这无疑是代价最小、效果最好的办法。 可惜。 仍旧失败了。 专家楼一役之后。 老司理肯定会再一次江湖销遁。 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露出马脚。 情况变得万分迷离。 我说道:“晚林姐,你和王叔先回去吧。” 冯晚林问:“那你们呢?” 我回道:“我们去慧云酒店办点事。” /91/91997/29825651.html 第三百九十八章 青铜钺 专家楼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们必须要先让徐老心里有个底。 尽管在专家楼里面之时,我曾特意造了一个“人”出来。 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黄院长带我进去之后,各种事情才发生。 一旦倒查起来。 我担心老司理会将这把火烧到徐老身上。 我们没打电话。 径直去了慧云酒店他那间工作室。 徐老上次告诉我。 他一般要凌晨一两点才睡,不睡觉的时候通常会在工作室里面工作。 可崔先生并不在会议室门口。 打开工作室。 发现徐老也不在。 我打电话给徐老。 徐老没接。 又打电话给崔先生。 崔先生告诉我:“徐老正在二楼给考古队布置下周的任务,我正在外面办事,你们上二楼会议室门口稍微等一会儿。” 我们上了二楼。 在会议室门外的长椅上坐着。 徐老果然在里面开会。 从传出来的声音判断,大概是讲西周墓考古的收尾工作。 不过。 从音调听起来。 徐老好像非常生气,似乎考古工作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重大问题。 我掏出了一支烟。 陆岑音见状,立马从座椅上窜了起来,俏脸又惊又气地盯着我。 她这是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说道:“这是正常的烟。” 陆岑音回道:“谁知道你正不正常,反正你别抽!” 我只得把烟收了起来。 陆岑音重新坐下。 一会儿之后。 崔先生回来了。 他额头沁汗,手中拿了一尊青铜钺。 这柄青铜钺长大于宽、上厚下薄,钺头雕刻三个圆环扣,中间镂空大口,形似兽嘴,两侧缀饕餮纹,显得威武霸气。尽管外面铜锈包浆浑厚,但看起来仍然显得弧刃锋利,整体造型风格古朴、奇丽多变。 简单介绍一下钺。 青铜钺这东西比较少见。 出土皆为珍品。 原因无它。 主要这玩意儿通常在商代和西周时期流行(后代的钺一般不用青铜锻造)。 商和西周的东西,一个尿壶都值老钱了。 钺虽然作为十八般兵器之一,但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东西的样子。 小斧大钺。 把它理解为造型比较独特的大斧头就行。 现今一些古装电视剧里面,拍帝王命令将军出征镜头的时候,常常会拍大殿门口的两排兵士,他们均手执比人稍微高一点类似斧头状的武器,那就是钺。 拍这种镜头能让群演手中执钺的导演,一般对古兵器文化了解比较深。 因为古代君王诏令将军出征前,均要在太庙授钺。 钺虽然是一种兵器,但其实更代表专杀之戚、用兵之权。 所谓专杀之威,意思是杀敌方具有象征性的人物。比如,武王灭掉商朝后,曾亲手用钺砍下纣王的头颅,悬挂在大白之旗上,代表了一个王朝的覆灭。 而用兵之权,古时君王授将军钺,相当于授天下兵权。《淮南子》描述其为“从此上至天者,将军制之”。 简而言之。 青铜钺是商周军队仪仗队的王权标志。 崔先生向我们点了一下头。 尔后。 他轻轻敲了一下会议室的门,将青铜钺拿了进去。 送完钺之后。 崔先生出来了。 这次他难得不守门,坐在了我们边上。 我问道:“考古队出事了?” 崔先生神情讶异:“你怎么知道?” 我指了指会议室:“徐老在里面发脾气。” 崔先生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会议室里面传来了摔茶杯的声音。 徐老在里面愤怒地说道:“此事若不解决,这次考古计划将无限期暂停……” 一向温文尔雅的徐老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难以想象他遇见了什么事。 估计比之前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丢失之事还要大。 我寻思今天好像来的并不是时候。 要等下我再把专家楼一把火腾腾燃烧之事再告诉他,老爷子指不定要气出脑溢血。 我正准备招呼陆岑音回去。 会议室里面的人全出来了。 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若霜打了的茄子。 老爷子也出门了。 他彷佛老了十岁,脸色铁青,神情憔悴,银发有一些凌乱。 见我们要走,徐老说道:“小苏、小陆,你们等一下,我正好有事找你们。” 我们也不好再走了。 一行人步行至他的工作室。 崔先生先给我们各泡了一杯茶,又把青铜钺放在了桌面上,退了出去。 徐老喝了一口茶,缓和了情绪。 “先说一下你们的事吧。” 陆岑音和我对视了一眼。 我寻思这事早晚都得讲,还是直说吧,便将专家楼里的情况讲了一下。 末了。 我满怀内疚地说道:“徐老,实在抱歉。那位仇家的势力非常之大,我很担心此事会牵连到您,今天来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让您心中有数,万一有人追查,好有应对之策。第二,提醒您,今后务必要注意自身安全。” 其实。 老司理即便发现了徐老从中进行掺和,以徐老的身份,老司理动他的可能性不大。 一来,徐老出行都有安保,身边还有崔先生这样的顶尖高手,难以撼动。二来,徐老是国内古玩界北斗星,这层身份便是最大的罩体,他真是要的出了什么意外,官方一旦倒查起来,将会非常可怕,老司理如果还想继续玩,绝对不会主动去找屎吃。 徐老听完之后,没马上表态,拿茶杯盖掠了一下茶杯,吹了一下的热气。 半晌之后。 他问道:“里面动了喷子?” 我点了点头。 徐老回道:“你们放心,这事已经了结了,没人会找麻烦。” 我和陆岑音均感诧异。 徐老解释道:“专家楼突然着火,肯定要深入调查原因。骨科医院动喷子火拼,还伤了不少人之事,一旦传出去引发舆论,要求深查,根本控制不住。” “无论是院方、你的仇家、调查方,均不愿意出现这结果。三方一定会一起使力,将此事死死地压制住,最终今晚之事必将归咎于简单的氧气瓶爆炸事故,不了了之。” 一语破重山! 这才是真正的老江湖! 我说道:“徐老高见!” 徐老闻言,罢了罢手,笑道:“老头子只是见得多了而已,不足一哂。”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们年轻人要记住,有些时候,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好的雷霆手段。” 不战而屈人之兵? 我倒也想。 只可惜老司理又跑了。 我现在连对手在哪儿都不知道。 徐老见我发愣,说道:“我今天正好也有事要找你们帮忙。” 我回道:“徐老请讲。” 徐老指了指桌面上那把青铜钺:“刚从西周墓考古现场出土的东西,你们来断一下里面的传承。” 陆岑音闻言,傻乎乎想去看。 我轻轻扯了一下她袖子。 徐老笑问道:“小苏好像有话要说。” 我回道:“徐老考校,不敢违心而言。” “此青铜钺刚出土倒不错,却为赝品。” /91/91997/29826133.html 第三百九十九章 日月不交方为明 徐老闻言,神情顿时一怔,问道:“它的形制、铸法、纹路、外锈都没任何问题,你刚才也没细验证,为何说它是假的?” 陆岑音也无比好奇地看着我。 我瞅了瞅旁边的那尊青铜钺,说道:“因为西周墓刚出土的真品青铜钺,您不可能会拿出来给我们看。” 这事主要基于对考古工作制度的判断。 一支官方的考古队伍,文物发掘出来之后,如果没有得到正式的授权,是坚决不允许擅自公布文物照片、实物以及结论的,能接触到出土文物的,无非就是考古队的那些人。 这些人有着非常严苛的保密要求。 徐老作为考古队的带队人,他必然带头遵守这项制度,不可能拿出一件刚出土的文物实物给我们两个外人来鉴定。 由此反推。 他给出来的东西。 一定是假东西。 举一个耳熟能详的例子。 在二十年后的三星堆考古遗址,考古队每次公布三星堆遗址发现的新文物,总会间隔一段时间,三五个月不等,网上称之为“上新”。 像青铜神树、祭祀台、青铜鸟等网红宝物,全都是经过正式授权公布的。 可实际上,迄今为止三星堆考古遗址已经挖掘出来的文物有一万多件,授权公布的只是其中少数部分。而网红宝物青铜神树,更是早在一九八六年三星堆二号坑就曾有过出土,只不过当时没及时公布出来而已。 大部分文物不公布或者推后公布,涉及历史文化、鉴定手段等方方面面因素。 徐老微笑颌首道:“小苏,你总是出其不意,让我感到惊喜。” 我回道:“徐老过奖。” 徐老又问道:“那你能猜出今天我留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回道:“考古队出事,以徐老身份解决起来很麻烦,需要我们出手。” 徐老点了点头:“你试着说说看,考古队出什么事了。” 我想了一想,回道:“有人在西周墓考古成果未公布之前,已经制出了与墓地出土文物一模一样的赝品。” 徐老闻言,喝了一口茶,脸色沉若深潭,一片肃穆。 看来真被我给说中了。 难怪他在会议室发那么大的火。 文物不比其它东西。 几乎没有重复性。 哪怕同一时代的不同墓葬,里面挖掘出来的陪葬品,也完全不一样。 而古董制赝,最核心的并不是造锈、咬酸、拼材等技术手段,而是照旧铸模。 所谓照旧铸模,就是根据真品,做成模型,仿造与老物件一模一样的赝品。 打个比方。 西周墓这尊青铜钺,在其被正式公布之前,世间之人无人知其真容,根本无法进行防制。 即便是正式公布,也仅仅只有照片和简单尺寸规格。 拿来博物馆展览,也让人隔着老远的防爆玻璃,无法窥其全貌。 制赝商根据这些公布信息,自己进行推测计算来制模,做出来的赝品,肯定存在大的瑕疵,很容易被识破。 要防得像,最好得办法就是拿真品进行倒模。 现在有人竟然提前制出了一模一样的假青铜钺。 只能证明,制赝商在之前就拿到了青铜钺真品,进行了倒模,再将真品还了回去! 模具一成型,可批量生产。 到时市面上大量赝品青铜钺,与考古队公布的青铜钺,可谓真假孙悟空,完全难以辨别。 这不仅是对考古成果的一次毁灭性打击,还是对文物市场的严重扰乱。 比上次被偷西周四足兽面纹鼎单一事件严重太多。 我问道:“其它文物也出现了赝品?” 徐老说道:“十几件文物均出现了。” 我问道:“您是怎么发现的?” 徐老回道:“有人将这尊青铜钺赝品悄悄放在了我房间,还附了十几件这次出土文物的详细倒模图纸。”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常情况之下。 制赝商弄到了真品进行倒模制赝,都是悄悄做、悄悄运、悄悄卖,生怕露出马脚。 但对方竟然将这东西堂而皇之放在了徐老房间。 完全违背常理! 我问道:“什么时候放的?” 徐老回道:“上次见你们的前后。” 尔后。 徐老拿出了一张纸条:“还有一首打油诗。” 纸条是打印的。 上面诗写着:“日月不交方为明,天地万物始而循。劝君速收拨云手,免得人间无乾坤!” 诗一出。 我立马如芒刺背。 若将此事与老司理联系起来。 一切都显得迎刃而解了。 我和陆岑音去见徐老,目的就是为了让徐老帮忙,能够进入专家楼。 可在上次我们见他之时,这尊青铜钺赝品、文物倒摸图、打油诗,却出现在了徐老的房间。 之前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丢失。 就是因为徐老身边的学生为内鬼,将那东西偷了潜逃。 毫无疑问。 那个内鬼就是老司理的人。 要不然疯虫也不会取得这鼎,让余风送往国外。 这首诗。 摆明了徐老身边还有内鬼。 这个内鬼,极有可能也是老司理的人。 他一直在徐老的身边,早就不动声响将西周墓出土十几件文物给拿去制成了倒模。 而我们在见了徐老之后。 内鬼接到了指令,给徐老送上了赝品青铜钺、图纸和打油诗。 诗直白而露骨。 傻子都明白什么意思。 老司理把徐老比喻为光明正大的太阳,将自己比喻为月亮。 日月之间,从不交叠重合,万事万物才正常运转。 若徐老要插手我与老司理之间的恩怨,老司理认为必将天翻地覆、乾坤倒移。 这不仅是对考古队、徐老的严重挑衅,还是对徐老强硬的警告! 整个事件脉络非常清晰! 我之前担心,专家楼出事之后,老司理会将火烧到徐老身上,因此今天特意过来提醒徐老。 可其实我一直抱有侥幸心理,认为老司理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动徐老。 现在看来。 我对老司理的判断存在严重偏差。 火,在我踏足慧云酒店找徐老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开始烧了! 我脊背涌现阵阵寒意。 /91/91997/29835611.html 第四百章 正经事 半晌之后。 我问徐老:“内鬼抓到了吗?” 徐老说道:“没有。” 陆岑音问道:“酒店摄像头是否拍到了蛛丝马迹。” 徐老摇了摇头:“他既然敢放,肯定不会让我抓到任何把柄。” 我问道:“没报案吗?” 徐老默不作声。 我瞬间明白徐老什么意思。 老爷子还是想内部解决。 我又问道:“刚才您召集那些人开会,已经通报了这个情况?” 徐老摇了摇头:“这事情不能扩散,否则影响将不可估量!我让小崔将赝品送到会议室,没说这是赝品,故意含糊对大家表示,考古过程中有人不遵守保密制度,泄露了宝物信息,还存在清理不小心,造成宝物损毁的情况,责成大家暂停一切工作,立即进行自查整改。 “自查发现工作存在错误,能够主动找我交待问题并整改到位,可以既往不咎,且为其保密。若不主动找我说明情况,不管他的背景多大、骨头有多硬,我必将一查到底!” “会议室其他人不清楚情况,会以为这只是一次正常的工作整改会议,但那位内鬼见到我拿出赝品、暂停工作、强硬表态,一定会明白我什么意思。” 徐老这办法,其实表达了两层意思。 第一,希望内鬼能够自己主动交待,争取将影响降到最低。 第二,向对方强硬宣誓,这次事件他誓死不会妥协。 我为徐老的铮铮铁骨而感动。 陆岑音秀眉紧蹙:“徐老,您这样公然表态,实在太危险了!” 徐老闻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长长叹了一口气,眼望窗外,神情满是沧桑:“我已经老了,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带队野外考古,结束之后,我的职业生涯将画上一个句号。” “我不想在这最后关头,出现任何问题。徐忠茂这三个字,是一块金字招牌,多少人现在全靠着这块牌子在吃饭,等我以后退出了,他们还是要靠这块金字招牌吃饭。” “我可不能倒啊,一旦倒下,后面就是一大片人手中的饭碗跟着砸掉……” 讲到这里。 老爷子竟然有一些老马负重的悲伤。 我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佛曰,众生皆苦。 徐老作为国内古董界泰山北斗,人前风光无限。 可谁又知道。 他好好活着、没日没夜擦亮羽毛,并不是完全为了自己。 就像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想歇。 却根本不敢歇。 因为靠他吃饭的人太多了。 我问道:“徐老,您打算怎么办?” 徐老闻言,转过头来:“小苏,你认为该怎么办?” 我简单直白:“双管齐下。您这边进行明查,我这边进行暗钓。” “三个目的,揪出内鬼、损毁那批倒模、彻底斩断这条制赝链条!” 徐老闻言,满脸欣慰:“江湖手段,我这边不好做,这次真的要辛苦你们了。” 我回道:“徐老客气,给一个时间。” 徐老想了一想,伸了个手指头:“一周之内。” 我:“……” 徐老问道:“是不是太匆忙?” 我回道:“不会!” 聊完之后。 徐老亲自送我们出门,并将那把青铜钺交给了我,无比郑重地拍了拍我肩膀。 无声胜有声。 崔先生问是不是要用车送我们。 我说不用,正好走一走路,想一想事。 天色已经很晚了。 街上根本没有行人。 我和陆岑音迎着秋夜的凉风,走在阳市的沿河路上。 陆岑音问道:“你是不是怀疑威胁徐老之事,是老司理派人所为?” 我点了点头:“对。他叫人给了徐老下马威,但没成功。徐老还是帮了我们,老爷子现在已经彻底被卷入进来了。” 陆岑音又问道:“你为什么不把老司理的事情告诉徐老呢?” 我瞅了瞅她,回道:“社会上的事,你少打听。” 陆岑音神情无语到了极致:“……” 我不告诉徐老,有自己的考虑。 对徐老而言。 他这次考古结束之后,马上就要颐养天年了。 知道老司理的事,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 陆岑音不再理我,站在拦杆边上,双手撑着下巴,任风轻抚着秀发。 半晌之后。 她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回道:“我不是神仙,还在想。” “唯一确定的是,你要帮我。”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我不是帮你,是帮自己,也是报答老爷子。” 我也站在了拦杆边上,问道:“现在影青阁运营的怎么样?” 陆岑音回道:“很好。” 我又问道:“你那些叔伯没有为难你吧?” 陆岑音回道:“没有。” 我再问:“他们还遵守宝三人七的规矩吗?” 陆岑音闻言,俏脸疑惑,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说道:“当时陆家定了一个宝三人七的规矩,既选家主,又选女婿。你现在家主当得这么稳当,什么时候考虑把我这个女婿给扶正?” 陆岑音差点惊掉下巴:“你怕不会是傻子吧?”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守规矩。” 陆岑音不可思议地瞅了瞅我:“那我就好好跟你掰扯一下这规矩。” “第一,当初叔伯们说,宝三人七的规矩是上一任家主,也就是我爸在被毒害之前决定的。十年前我爸身体那么好,他怎么会考虑选新家主的事,去定这么一个规矩?所以这规矩就是我那些叔伯私自定下来的,他们什么目的你也知道,因此这规矩不具备正当性!” “第二,我现在是陆家家主,宣布这规矩永远废除。” 我瞅着她无比认真解释的模样,顿时笑了:“开个玩笑嘛,你这么认真干嘛?” 陆岑音回道:“你真无聊!以后聊正经事,别开玩笑!” “好!有一个不开玩笑的正经事。” “什么事?”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大街上没出租车,农庄非常远,我们今晚住哪儿?”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你刚才不让崔先生送,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回道:“要不然呢?” 陆岑音立马转身要走。 我一把将她拦腰给抱起。 她在我怀里不断挣扎,俏脸通红:“你干嘛……”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开房间睡觉!” /91/91997/29835839.html 第四百零一章 独眼龙 陆岑音一听,在我怀里像小狗一样,抬起我的手臂就咬。 我疼得有些受不了了。 采取了三黑子曾教过我的那一招。 点穴。 上次我用这招曾经在酒吧对付过颜小月,效果非常好,后面有事没事常练习一下,算比较熟练了。 我在她后背摁了一下。 陆岑音顿时娇吟一声,瘫软了,身躯不能动。 这状态只能维持六七分钟。 我必须在这时间之内快速找到一家酒店。 陆岑音红着脸,呼吸急促:“你今天最好别动我,否则我跟你急……” 就怕她不跟我急! 我抱着她呼啦啦往前走。 正所谓瞌睡有人送枕头。 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一家酒店。 我迅速进去。 服务员瞅见我们的样子,神情顿时有一些懵逼。 我对服务员说道:“大床房!” “钱在口袋里,自己来拿,给你两百块小费!” 那时候开房还不要身份证。 服务员闻言,高兴坏了,快速过来掏钱。 陆岑音突然大喊道:“姑娘,救……” 我早料到她会来这一招,立马张嘴亲了下去。 陆岑音美眸瞪得老大。 看得出来。 她很想咬我。 但她后背的穴位被点了之后,不仅手脚,连牙齿也没半点力气。 这种想咬人的动作。 反而变成了好像在主动索吻。 陆岑音整个人又羞又气,脸红的不像样子,完全无可奈何,发出了嘤嘤呜呜的声音。 服务员都乐坏了,一边拿钱快速开房,一边说道:“还没见过急成你们这样的……” 我寻思你倒是快一点,哪儿这么多废话呢。 拿了房卡之后。 我一边亲着陆岑音,一边上楼,往房间里狂奔。 到了房间里面之后。 陆岑音也不挣扎了。 她反而双手一绕我的脖子,主动迎合索吻,比我还显得急不可耐。 我顿时懵了。 点穴的效果已经过劲了! 这丫头要开始弄我了! 果然。 舌头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我想推开她。 但她却抱紧紧的,死命地咬,恨不得吃了我。 我只得再次点了她一下。 她娇哼一声,又瘫软在地。 我不顾嘴上的疼痛,迅疾打开了门,探手往门外一拽。 手中拉进来一个人。 反手一拳过去。 那人被我直接打得飞倒在了沙发上。 陆岑音都傻眼了。 这人手捂住胸,嘴巴溢血,在沙发上哎嚎连天。 我几个箭步踏前,猛地一扯这人的头发,迅疾摘下了他的墨镜。 直到此时。 我才看清他的面孔。 独眼龙。 另外一只眼睛全是肉疙瘩,很明显曾经被人用刀给剜了下来,留着一撇疏得利整的山羊胡子,倒很像一位算命先生。 我开始用手摸他的脸。 看能不能找到人皮面具等装扮。 结果没摸到东西。 模样倒是真实的。 “好汉,饶命……” 我说道:“你刚才趴在门口干什么?!” 独眼龙表情无比痛苦,艰难地回道:“路过……” “路过?!你特么从慧云酒店一直跟着我们,也是路过?!” “好汉,你嘴角流血了……” 我一抹嘴角。 确实流血了。 陆岑音可真狠。 我转头瞪了陆岑音一眼。 刚才我跟她亲热,其实只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引这独眼龙进房间。 之所以在外面的时候我不去逮独眼龙。 因为我发现这货在夜色之中,身若狸猫,非常之矫健,在外面没有百分之百逮住他的把握,只得采取了这种办法。 陆岑音也反应过来,喘着气与我对视,神情复杂,间杂着懊恼、害羞、解气…… 我对独眼龙说道:“少废话!直接说你的目的!” 独眼龙回道:“我就是看你们……打情骂俏很好玩,想偷窥一下。” 看来不动一点真格的。 他是不会服软。 我说道:“偷窥?!玩这么猥琐吗?” “岑音,把你的刀拿来!我要让这偷窥狂直接变成瞎子!” 陆岑音恼道:“我不能动!” 我只得从陆岑音包里拿出了她那把防身的刀,转身将独眼龙给拎了起来,将窗户打开,把他架在上面,猛地一点他后背的穴。 独眼龙身躯突然瘫软,一半身体在窗外,一半身体在房间内,呈铁板桥的姿势,颤颤巍巍,立马就要掉下去。 他吓极了,神情极度惊恐,哀求道:“好汉,我真是偷窥,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说道:“这可是五楼,下面全是水泥地!” “等下我会用刀剜你的眼睛,运气好,你不会掉下去,成为名正言顺的瞎子。运气不好,你会疼得身躯扭曲,直接掉下去,脑浆洒一地!” 讲完之后。 我面目一狠。 手中匕首陡然亮出,往他那只眼睛猛戳。 陆岑音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如此血腥的画面。 “我说!” 几乎嘶吼着出声。 匕首尖差一厘米就要捅进去。 我立马停了手,将他给拎下来,丢在地上。 “别遗漏、别欺骗、别避重就轻!” “否则我发起疯来,自己都觉得恐怖!” 独眼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神情无比惊恐地向我点头。 等他喘匀了气。 他说道:“我想偷你包裹里的东西。” 我皱眉问道:“什么东西?” 独眼龙回道:“青铜钺。” 我有些吃惊了。 这青铜钺是在我出慧云酒店之时,崔先生给我的。 我当时立马塞在了包里面。 前面曾说过。 钺这种东西并不常见,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模样。 他即便是小偷,应该盯我包里的钱才对,而不是青铜钺。 这独眼龙大晚上的别东西不盯,专盯这尊青铜钺,还一路念念不舍尾随,肯定不是一般的小贼。 我冷声问道:“谁交待你来的?!” 独眼龙回道:“自己交待自己。” 我厉声道:“你不是普通小贼!” 独眼龙回道:“我这次栽了,只求好汉放过,我确实不是普通小贼。” 我问道:“叫什么名字?” 独眼龙回道:“你四爷……” 我脸色立马拉下来了。 独眼龙见状,吓得身躯直哆嗦:“我没占你便宜,是倪匡的倪,就是跟金庸齐名,港市写武侠小说的那位!倪四爷,不是你四爷!” 陆岑音身体已经恢复了,站在边上,带点得瑟的模样强忍笑。 我喝道:“继续说!” /91/91997/29845037.html 第四百零二章 四门通天 倪四爷战战兢兢向我们解释。 “我其实是金门的,一惯在邙山天后宫古玩市场给人算命演卦。不过现在金门的营生不大好做,盗门、调门、皮门的勾当,我也会干。因为四大门都懂一些,所以江湖上人家就叫我‘倪四爷’。” “我今晚本来去给一位少妇开光,结果他老公突然回来了……” 我好奇地问道:“怎么开光?” 转头一看。 陆岑音美眸正冷冷地盯着我。 我咽了一口唾沫,对倪四爷说道:“那什么……别扯这些没用的!讲重点!” 倪四爷继续说道:“晚上路过慧云酒店之时,正巧看见爷你将青铜钺塞进包裹里。我因为常年在天后宫摆摊,见多了老东西,所以能认得那是一件大宝贝。而且,我知道慧云酒店被一支考古队给包了。” “我寻思你们可能是考古队的人,别的不说,如果偷了这玩意儿,赚个几百万没问题。于是,我就一路跟着你们,打算将青铜钺给顺了。可一路跟过去,却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时机,最终被你给发现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找不到下手时机就对了。 我知道他在后面盯着,一直在防范。 他口中金门,就是算命相面之人,专靠嘴巴吃饭。 有一句老话叫做“金口难开”,最初之意指的就是金门中人(后来寓意帝王之口),一般不开尊口,开尊口会道破天机,担承负,受五弊三缺。 盗门就是卞五干那行当。 调门则比较复杂一些,干搭棚、扎纸、吹手、扛房、抬棺、捞尸等杂活的,其实都属于调门。 皮门专指行脚郎中,因为他们大多卖狗皮膏药,所以称为皮门。 不过,八门历来没统一的归类标准。 各种说法都有。 大体如此而已。 我仔细瞅着他,没吭声。 倪四爷见状,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爷,我说的可全是真话!” “这次我是真被你打服了,不敢欺骗!若有一句假,不孕不育子孙满堂!” 誓有点毒。 但这种江湖耍嘴皮子的人发誓,等于放屁。 这人身份非常可疑。 必须要试一试。 我皱眉问道:“四门皆懂,你不吹牛逼能死?” 倪四爷:“……” 我说道:“你既然这么牛逼,那就向我们展示一下四门手段,如果确属都会,证明你今天所言非虚,我可以考虑饶了你!” 倪四爷闻言,脸露欣喜:“怎么展示?” 我回道:“盗门的手艺,我见你今晚倒玩得有点溜,就不再试了。” “其它三门,一样一样来吧。” “先来金门,算一下我们两人的情况。” 陆岑音可能对算命这种东西比较好奇,竟然坐在了床上,兴致勃勃地说:“先算一算我的。” 倪四爷让陆岑音报一下阴八字。 陆岑音问:“什么叫阴八字?” 倪四爷回道:“阳八字是你出生的日子,拿这种八字来算命的,全是普通的算命先生,其实根本不准。我们金门人算命,都是用阴八字,也就是你投胎的日子。通俗一点,就是你母亲怀上你的日子。” 陆岑音秀眉紧蹙:“那我哪儿知道啊!” 倪四爷回道:“那就麻烦了……” 我瞅着他那模样。 估计这独眼龙不大想算。 金门人算命,会遭承负。 金口难开。 我对陆岑音说道:“你就拿出生的阳八字给他。他既然是金门的,如果有阳八字,连阴八字都倒推不出来,我会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 倪四爷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如果姑娘不知道自己阴八字,可以拿阳八字给我反推。” 陆岑音报了八字。 倪四爷伸手向陆岑音比划了一个要钱的动作。 我眉头一皱。 倪四爷吓得身躯一哆嗦:“不好意思,要习惯了。” 尔后。 他闭着单眼,嘴里念念有词,开始掐算。 掐算完毕。 倪四爷睁开了单眼:“姑娘水中芙蓉、艳冠群芳,取天地之独宠,三花女神命格。可惜母早亡、父痴坐、叔伯寡助、姊妹妄戾,家业中落。姑娘曾借手栽花,力挽狂澜,唯独这感情……” 陆岑音一听,顿时急了:“别再说了!” 倪四爷讨好地说道:“这位爷,你报个八字,让我也给算一下你。” 我立马回绝:“命不用你算,我硬的很!你算一下我人生第一位恩人哪年哪月出现就行。” 陆岑音之事算得实在太准了。 但如果他是老司理派来的,其实这些事有可能都知道。 我不能给他糊弄过去的机会。 倪四爷说道:“爷你不报阴八字,这玩意儿就要占卜了。” “你丢一个硬币吧。” 我拿手中的假袁大头丢了一下。 倪四爷单眼紧紧地盯着袁大头在地上蹦跶、旋转,手指还不断地掐。 袁大头落定。 倪四爷说道:“辛未冬春之交二月初,彩从西边来!” 我心中顿时一惊。 确实没错! 九儿姐就是这个时候来找我的。 我说道:“再来一点皮门手段。” 倪四爷闻言,解了自己外套,外套里面像暖宝宝一样布满了狗皮膏药。 “各种药都有!两位请告诉我身体哪里抱恙,我根据你们症状,取一贴出来,几分钟就见效。” 我身体挺好的,便转头看向了陆岑音。 陆岑音说道:“我身体也挺好。” 倪四爷见状,取了两片膏药,递给了我:“此药名乃逍遥散,以露蜂房与合欢花为主药,佐以多种名贵药材,独家秘法配制而成。两位各贴一副在神阙穴上,立马可从郎才女貌变成豺狼虎豹。” 陆岑音脸腾地一下红了。 我伸手想将药膏接过来。 陆岑音一把拍我的手:“你拿这药干嘛,有毛病啊!” 对呀! 如果我拿了,不是真的变成有毛病了吗? 我回道:“……这关过了,继续来点调门的手段。” 倪四爷点了点头,从地上起身,说道:“小意思!” “我以前干过吹手、扎纸匠,给你们吹小曲来助兴、扎朵花来暖房。” 口哨一响。 一首送葬的调子立马从他嘴里飙出。 音调婉转、凄惨。 他转手扯了一张酒店征求意见的白纸,开始扎了起来,一分钟不到,一朵惨白的花朵就跃然手上。 “鲜花送美人!” 倪四爷眨巴着单眼,递给了陆岑音。 陆岑音忙不迭地罢手:“我不要我不要,太不吉利了。” 我寻思这货可真特么是四门通天的人才! 更关键是。 我瞅着倪四爷眨巴着的单眼。 竟然想到了逮内鬼的办法了! /91/91997/29845171.html 第四百零三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我将倪四爷手中的花给拿了下来,转手丢出了窗外,问道:“老倪,你这么有才,你爸妈知道吗?” 倪四爷不明所以:“啊?” 乘他张嘴不解之时。 我迅速将冯晚林给我的二合一产品丢进了他的嘴巴。 倪四爷立马明白过来我喂了他东西,神情惊恐不已:“你你你,不讲道义……” 我不是不讲道义。 这家伙太狡猾了。 身上的本事倒确实为真。 但倪四爷到底是不是老司理派来的,我仍不敢轻易下结论。 今天必须将他先留着。 如果一晚上无事,没人找他,也没人跟他打电话,基本无事。 明天在对他死亡威胁的基础上,再审上一遍,可以确保安全。 反正这个毒也要三天后才会死。 解起毒来也很快。 倪四爷开始用手死命地扣自己的喉咙,想将药给呕出来。 但药没呕出来,却呕出了血,鼻子、嘴角、耳朵也开始往外面飙血,整个身躯不断抽搐,口吐白沫。 这是羊颠散发作的症状。 倪四爷借着电视的反光看到了自己模样。 他竟然…… 吓哭了。 这货想爬过来哀求我。 但挪动了两步,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立马晕了过去。 我从倪四爷身上摸了一遍,拿了他的手机,向陆岑音挥了挥手。 陆岑音问道:“干嘛?” 我说道:“再开个房间啊,难道今晚你想跟这家伙住一起?” 如果老倪有问题,今晚肯定有人过来找他,这个房间绝对不能再待。 陆岑音看了看地上的倪四爷,对我说道:“再开两个房间。” 我皱眉回道:“开两个房间,你会很不安全,我们必须要在一起!” 陆岑音闻言,想了一想,咬了咬嘴唇:“行!我不怕你!” 我拿房间的电话拨给了前台,让她再送一张房卡来,要求必须是二楼的。 按卞五的习惯。 选二楼住,逃跑时会比较安全。 我倒不怕。 主要担心陆岑音。 尔后。 我们出了门,将房门给关起来。 等了一会儿。 女服务员来了,她还挺敬业,问道:“两位客人,是哪里不满意吗,怎么又要重开一个?” 我对她说道:“我女朋友说床太响了,不能凸显她的音乐细胞。” 女服务员闻言,笑得不行。 陆岑音又羞又气,胸脯上下起伏,欲言又止。 我拿了房卡,对女服务员说道:“对了,还有两件事。第一,刚才那个房间今晚别进去打扫卫生,我们有东西在里面,丢了跟你们急。第二,酒店都有摄像头吧,如果有人来刚才那房间找人,估计就是我女朋友的家人,他们不让她跟我一起,你一定得及时通知我。” 除了房费。 还另外给了女服务员五百块小费。 她信誓旦旦地答应了。 我们去了二楼。 我让陆岑音先去洗澡。 陆岑音犹豫了一下,去了。 我开始摆弄起了倪四爷的手机,查看有没有可疑的短信和通话记录。 结果是没有。 倒翻出这货一堆以开光为名的调情短信,里面的词汇简直不堪入目。 通讯录里面的名字也非常奇怪,按照小区楼栋+身材特点+名字进行了备注,里面竟然有一个人的身材为“冲天炮”,虽然不知道啥意思,但把我给逗坏了。 我寻思改天如果有机会,介绍光头朱跟倪四爷好好聊聊。 同样都是长残。 人家就是牛逼。 陆岑音从卫生间里出来了,穿着睡衣。 漂亮的脸蛋,玲珑有致的身材,身上那种淡淡的独特香味…… 陆岑音见我发傻,拿出了匕首,假模假样地剔手指甲,嘴角带一丝浅笑:“这刀还真锋利啊。” 我咽了一口唾沫,赶紧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 陆岑音已经把灯关了,人钻进了被子。 因为没有大床房了,服务员给我们开的是标间。 我知道这妞已经把刀带进了杯子。 不敢造次。 上了另外一张床。 两人都有点翻来覆去睡不着。 半晌之后。 我说道:“岑音,给你讲个故事吧。” 陆岑音回道:“你讲呗,我听着。” 我说道:“昆仑山脚下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的男孩和女孩相爱了。两人在进山打猎之时,女孩被猎豹给伤了脑袋,她忘记了之前的一切。早上醒来,女孩只能记得当天发生的事。男孩非常伤心,每天努力在女孩的面前表现,希望女孩能重新爱上自己。” “可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让女孩爱上呢?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翌日醒来,女孩便会迅速将男孩遗忘,又要重新认识。如此日复一日,男孩非常绝望。他觉得要让女孩想起以前的事,重新爱上自己,只有杀了那匹猎豹,刺激女孩恢复记忆。” “于是,他带着女孩进山了,重新找到了那匹猎豹。男孩为了女孩,跟猎豹勇敢地搏斗,猎豹受重伤逃跑了。女孩脑袋受到了刺激,记忆恢复了,但男孩却伤重死了。女孩回忆起了之前的一切,痛哭不已。” 陆岑音的眸子在黑暗中无比清亮:“后来呢?” 我说道:“女孩花了十年时间,找遍了整座昆仑山,终于找到了那匹受重伤的猎豹,奇怪的是,它前面还有一张女孩的照片。女孩想为男孩报仇,要杀死它,猎豹对突然却她开口说话了,声音是男孩的声音,女孩彻底傻了。” “原来,之前那位男孩是这匹成精猎豹的化身,它在下山修炼之时,一发不可收拾,爱上了女孩。可这怎么可以呢?这是破坏猎豹毕生修行之事!猎豹心中有了两个魔鬼,一个叫修行、一个叫爱。山上的那场战斗,就是它们之间的战争,修行杀死了爱。” “猎豹深情凝望着身前的照片,对女孩说,我以为自己杀死了心中所爱,就能彻底忘记你,但直到现在我发现,根本做不到……” 陆岑音低声问道:“结局呢?” 我回道:“结局实在太悲伤了,还是别讲。” “这个故事,倒让我想起仓央嘉措的一句诗‘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陆岑音:“……” 讲完之后。 我便准备睡觉。 因为。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可是。 一会儿之后。 陆岑音从床上起身了。 她站在了我床边,美眸晶莹。 尔后。 她轻轻地掀开了被子的一角,钻进了我的被窝,哭了。 /91/91997/29851566.html 第四百零四章 交个朋友 陆岑音将头埋在我胸前。 双手轻轻地抓着我的衣角。 哭得稀里哗啦。 她将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压抑痛快地释放。 陆岑音的修行,上辈的仇恨、家族的使命、亲人的维护…… 她对我的爱。 如此炽热,却给她带来了累累伤害。 这个故事深深刺痛了她。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 她开始纤手环绕,轻轻柔柔地抱着我,嘴里低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其实该对不起的是我。 我抱着她亲。 我们两人在床上滚啊滚。 正当要推掉所有高地塔,发起最终进攻号角之时。 陆岑音颤声地问道:“今晚就只是抱着我睡好吗?” “我一定会是你的,但现在还是有一些……” 我瞅着她泪中晶晶闪闪的模样,便回道:“好。” 陆岑音又颤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将头深深地埋我臂弯里。 一夜无话。 …… 早上醒来之后。 陆岑音虽然双眼红肿。 但情绪显然比之前开心了好多。 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我们洗漱完毕,去了倪四爷那间房间。 打开门一看。 发现倪四爷正闭着那只单眼,赤膊着上身,盘腿呈一副莲花坐姿,脑门、胸前、后背,全贴满了他自己的膏药,似乎正在运功逼毒。 但很显然,这逼毒手段并没取得任何效果。 因为他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还往不断往外吐着白沫。 模样极其搞笑。 陆岑音实在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 这一声笑惊扰了倪四爷。 倪四爷睁开了单眼,瞅见我们进来,简直要疯了,跌跌撞撞地爬过来,死死抱着我大腿,哭喊哀求道:“大佬,饶命啊……” 我瞅了瞅他外露的肌肤,已经有了不少黑青带紫的斑块。 尸斑疮已经发作了。 我说道:“这药的厉害程度,你昨晚应该彻底领教过了。” “我最后问你一遍,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倪四爷鬼哭狼嚎,嘴里吐着泡泡:“真的没有……我怎么敢欺骗大佬……” 我点了点头,先给了他一粒药。 他迅疾拿了起来,打开矿泉水,咕咚咚地喝了下去。 我发给他一支烟。 倪四爷根本不敢抽。 我说道:“没毒,放心抽吧!” 倪四爷见我发令,又不敢不抽,只得点着了。 我让他先在沙发上坐着,抽完烟再和他谈一点正事。 他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弹烟灰的手一直在打抖。 一支烟毕。 我对他笑了。 倪四爷见到我笑,吓得手中的烟头掉在了地上。 我捡起烟头来摁灭,将手机还给他。 “老倪,你四门通天,在邙山应该是一朵奇葩!” “不敢不敢!老本行金门还行,其它三门刚入行。大佬您不仅是通天,简直是胜天!” “刚才我给你的解药,是不让你飙血呕吐的。但你身上尸斑没解,三天不解,要见阎王。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你只是想偷东西而已,还犯不着这样。我想请你帮一个忙,注意我用的是请字。事情结束之后,我不仅把你毒解了,你随便开价,还给你一笔不菲的报酬。” “您可别说请啊,也别给钱了!有事您说话,办不成让我挂!” “够意思!” 尔后。 我将任务交待了他。 倪四爷听完,脸上肌肉直抽搐。 我问道:“有难度?” 倪四爷回道:“不是……大佬,您别玩我啊,就这么简单?” 我回道:“要不咱加一点高难度的?” 倪四爷立马从沙发上窜了起来:“别啊!我办,马上就办!您瞧好就是,保证办妥帖!” 我点了点头:“老倪,咱们不打不相识。这次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我寻思这事还真没谁比你更合适,你心里也别有意见,就当交个朋友。” 倪四爷忙不迭回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三人离开酒店。 我先给徐老打了一个电话。 徐老听完计划之后,只说了三个字:“好样的!” 我和陆岑音打车回了农庄。 冯晚林已经回去撸猫了。 卞五又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去了哪里。 农庄只剩下影青阁的护宝红花以及肖胖子等人。 小竹见到我们回来,开心坏了,甩着马尾跑过来。 她闪着大眼睛问道:“岑音姐姐,你是不是哭了,怎么眼睛肿成这样啊?” 陆岑音闻言,神情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没有,我就是熬夜了。” 肖胖子说道:“就我们苏子这身体,那指定得熬夜!” 陆岑音闻言,脸腾一下红了:“肖岚,你别胡说八道!” 我让他们别闹了,吩咐立马开车离开邙山。 他们也没多问。 两辆车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邙山。 车到了邻县。 我交待他们道:“影青阁的护宝红花全部回金陵,胖子和小竹回津门。” “大家都别躲躲闪闪的,大方一点!” “黑子、岑音、我,三人马上杀回邙山。” 王叔对陆岑音跟着我非常放心,二话没说,挥手带着人走了。 小竹问道:“哥,我和肖哥去津门做什么事?” 我回道:“暂时先大摇大摆捡漏,锻炼眼力,具体的事情我会电话交待。” 小竹点了点头:“哥,那你们一定小心!” 众人分别。 我们三人立马再租了一辆车,迅速杀回了邙山。 天色已经黑了。 马不停蹄地赶回慧云酒店。 三人直接冲到酒店的二楼。 徐老正在二楼会议室给考古队再次开无比严肃的内部整改会。 崔先生站在会议室门口。 他见我们到了,点了点头。 我一脚踹开了会议室门。 三人迅疾冲了进去。 冲到会议室左手边一位正在喝健力宝的中年胖子面前。 陆岑音纤手一指:“就是他!” 三黑子一拳锤了过去,大声骂道:“狗叛徒!” 中年胖子嘴里惨呼一声,整个人倒在了桌子底下,眼睛立马肿得像烫熟了的鸭蛋。 我厉声喝道:“带走!” 三黑子像拎小鸡一样,将中年胖子拎了起来,呼啦啦往会议室门外走。 我铁青着脸,目光阴冷地环视了一圈会议室懵逼的人群,大踏步退了出去。 徐老坐在讲台上,用嘴吹着茶杯上冒出来的热气,神情无比淡然。 /91/91997/29851792.html 第四百零五章 打草不惊蛇 出了门之后。 耳听徐老在会议室里面说道:“散会!” 我们将中年胖子迅速带到了楼梯口旁边的房间,关上了门。 在听到外面考古队员嘈杂的脚步声经过楼梯口之时。 三黑子在房间里面对中年胖子大声呵斥:“快说!” 中年胖子开始大声地哀嚎。 门外传来窃窃私语之声。 “老巩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莫名其妙的。” “会不会跟徐教授说的那件事有关……” “那件事具体到底是什么事?教授也不明说,只是一个劲地叫大家自查整改,我现在被搞得云里雾里的。” “嘘!别再说了!教授出来了。” “……” 等考古队员都走了之后。 我对老巩说道:“不好意思老巩,让你受苦了。” 老巩捂住眼睛,痛苦地呲着牙,冲我们罢了罢手:“没事,我跟教授十几年了,考古队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应该帮教授……不过,老弟,你的手下打人也太狠了吧?” 三黑子闻言,瓮声瓮气地说道:“这还是收力了,我大黄牛,武功……” 我瞪了三黑子一眼。 三黑子没再说下去了。 为了将戏演得像一点,整个晚上我们都在这个房间里面待着。 中途崔先生过来送了一次夜宵。 陆岑音的胃有些不舒服,吃不下。 三黑子贴心地给她送上了热水,还向崔先生要了一点胃药:“老板娘千万要注意身体,我老板还没后呢。” 陆岑音脸一红,神情极度无语。 我回道:“你别理他,老板娘这几个字,是他的口头禅。” 陆岑音闻言,转头,美眸盯着我。 我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的意思是,他以前老板挺多的,所以老板娘也挺多。” 陆岑音嘴角上翘,转头问道:“黑子,是吗?” 三黑子回道:“对对对!” 几人摊开了几张桌子,简单眯了一下。 翌日天亮。 三黑子对老巩说道:“老巩,你忍着点啊!” 老巩正要张嘴说什么。 三黑子“咔嚓”一下,将他的一只脚腕子给掰脱臼了。 老巩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尔后。 三黑子用假血弄得老巩全身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我给老巩的身上放好了窃听器。 将老巩给放了出去。 老巩故意嘴里骂骂咧咧,拖着一条伤腿去诊所了。 这是一个引子。 白天。 老巩去诊所看伤。 徐老还特意去看望老巩,向他道歉,表示自己和几位朋友昨晚对老巩产生了误会,并给了他一笔丰厚的慰问金,希望老巩不要介意。 我们离开了慧云酒店,前往了邙山天后宫古玩市场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待着。 到了晚上。 老巩身上的窃听器里面再次传来了声音。 从声音来判断,老巩此刻应该在小饭馆喝酒。 “巩哥,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啊?” “小金,你咋来了呢?” “这不是队里没事,我寻思出来溜达两圈么!” “我正愁没伴呢,你来陪我喝两盅。” 考古队能接触文物实物的就十几个人。 之前我们全都了解了一遍。 这位小金算其中一个,还是一位碎嘴子,平日里好打听事。 不管他是不是考古队里面的内鬼。 截至目前。 一切都在按我们定好的剧本走。 我们认真地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酒过三巡。 老巩舌头开始有一点打卷了。 “小金,再加几个菜,继续喝点,今天确实喝美了!” “巩哥,这不是浪费么?你那点工资,还要养老婆小孩呢。咋滴,突然发财了?” “嘿嘿,教授刚给了我五千块慰问金,老哥昨晚那一顿打,可算没白挨!” “巩哥,你要自己不提,我倒不大敢问。你昨晚咋突然被教授的几个朋友给抓进去审了一晚上,因为啥啊?” “嘘!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放心,我指定不说!” “考古队出大事了!前几天教授不是叫我们整改吗?其实是考古队出了内鬼,把西周墓文物的实物给弄了出去,还用实物浇筑了文物倒模才还回来,而且他们还制了图纸!这玩意儿如果按图纸被成批制成赝品,不仅老教授要彻底翻船,咱们这几个月算白辛苦了!” “哐当”一声响。 酒杯落地的动静。 “小金你瞎激动啥,看把这酒洒的,全浪费了!” “难怪教授一直让我们整改,又不敢明说,敢情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算是明白了,教授不报案,是担心影响太大,现在教授的那几位朋友正在帮他查内鬼吧?!” “对头!” “不是……那他们昨晚怎么把你抓去打了一顿?老巩!你是内鬼?!” “滚蛋!你特么才是内鬼!如果我是内鬼,教授今天能放了我,还能给我慰问金么?我也是倒霉催的,那天去天后宫找倪瞎子算了一次命,就摊上这事了。” “这跟天后宫的倪瞎子有什么关系?” “你可真是蠢!” “巩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呃……你把这杯中酒一口干了,醉死你这货,我才敢说!” 小金一口闷酒的声音传来。 “酒已经喝了,你快说!这事情听半道上,搞得我抓心挠肝的。” “昨晚听教授那几位朋友对话的口气,他们暗中调查到,天后宫的倪瞎子最近正在联系买家,买这批文物的倒摸和图纸!他们已经确定,倪瞎子就是考古队内鬼的下家!顺腾摸瓜,他们从考古队员接触过倪瞎子的人当中,反推谁是内鬼。正好前段时间我找过倪瞎子算命,他们怀疑是我是内鬼,便把我给逮了!” “卧槽!考古队这段时间就你一人找过倪瞎子?!” “对呀!要不然他们干嘛光逮我不逮别人?” “不对啊!按道理他们现在应该直接去逮倪瞎子过来审问谁是内鬼啊,不应该先来逮你!” “嘿嘿,小金你还是太年轻了。打一个比方,如果我真是内鬼,他们一逮住倪瞎子,我不就知道已经露陷了?还没等倪瞎子交待,老子立马就跑路!他们这招叫打草不惊蛇!” “原来如此!教授这几位朋友可真是厉害!” “厉害个蛋!他们找了这么多天,连内鬼的屁都没抓到,全在瞎忙活。” “巩哥,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嘿嘿,今天哥高兴,你再干一杯,我告诉你内鬼的真相。” 这小金可能是个二愣子货。 再次传来他一口闷酒的声音。 “巩哥,你快说!” /91/91997/29859403.html 第四百零六章 前追后堵 老巩回道:“哈哈哈,我也不知道谁是内鬼!” 小金顿时恼了,舌头打卷着说道:“巩哥,你这不是在搞我吗,我都快喝成胃穿孔了,就这?!” 老巩回道:“艹!宁可胃上烂个洞,不叫感情裂条缝!你不醉,我不醉,街道马路谁来睡?!” 听到这里。 三黑子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还用豫省口音飙了一句:“老乡,可得劲嘞!” 我和陆岑音非常无语,转眼瞅着他。 我说道:“做局呢,严肃点!” 三黑子立马闭上了嘴巴。 小金开始逼着老巩要赔他一杯。 老巩在喝了一杯后,打着酒嗝说道:“呃……其实吧,我虽然不知道考古队的内鬼是谁,但我知道倪瞎子手里为什么有倒摸图纸。” “为啥?” “你想想看啊,整个考古队这段时间就我接触过倪瞎子,我不是内鬼,他手中的倒摸图纸哪儿来的?他从内鬼的身上偷得呗!你是不知道,倪瞎子江湖人称邙山‘倪四爷’,他会一手贼拉牛逼的盗门功夫,从内鬼的身上偷点倒摸图纸还不简单?!” “卧槽!牛逼!巩哥这是酒醉心头静,你这么一说,还真可能是这样!” “所以我说教授的那几个朋友,太年轻了!他们现在还死盯着考古队的队员,看谁会去跟倪瞎子接触,他们这不是傻子么?!这个时候,他们就应该立马逮倪瞎子,审一下他当时到底从哪个队员身上偷的倒摸图纸,内鬼不就马上浮出水面了么?” “巩哥高明,你这事干嘛不跟教授讲呢?” “妈的!那个长得像鬼一样黑碳,昨晚打我太狠了,我气还没消呢。让他们先折腾几天吧,等我气消了,再告诉教授。” 再后来。 就是两人开始发酒疯划拳之事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 老巩已经成功把鱼饵洒向了池塘。 接下来。 就看鱼浮出水面了。 所谓秘密,就是大家私下都知道,但不好不公开讲的事情,这才叫秘密。 没任何人知道的事,应该叫做天机。 现在整个考古队都在聚焦于老巩昨天晚上怎么突然被逮、被打、被放、被慰问。 在这种众人聚焦的大势之下。 无论今天来找老巩聊天的是小金、小银、小铜、小铁…… 好奇心再加上倾诉欲。 老巩今晚所透露出来的秘密一定会保不住! 而倪四爷那边,白天已经在天后宫古玩市场找消息人士传播出去,称有一批西周墓好东西,希望有金主来买。 然后。 设身处地站在考古队真正内鬼的角度来考虑。 他听到内幕以及天后宫古玩市场的消息,一定会疑惑自己当初的倒模图纸是不是真的被倪瞎子给偷了、会焦虑我们会不会立即去逮倪瞎子、会恐慌徐教授会不会突然宣布措施限制大家的自由…… 在这种情况之下。 他一定会露出马脚! 内鬼肯定会偷摸去找倪四爷确认。 甚至。 如果他凶狠、果决一点,为免除一切后患、斩断线索,宁杀错不放过,他会立即动手宰了倪瞎子! 而我们。 为了逼迫他尽早一些采取行动,会马上再加一点猛料。 翌日上午。 崔先生打来了电话:“苏先生,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整个考古队已经将事情传开了,私下全在嘀咕内鬼之事。” 我心中顿时兴奋不已:“给老巩加个鸡腿!” “让徐老突然宣布晚上九点全体开会,并表示任何人不得缺席!” 崔先生回道:“明白!” 我打开了窗户。 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外面天后宫古玩市场。 古玩市场非常热闹。 倪四爷戴着一副墨镜,身子面前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蒙着张八卦图,八卦图的两旁写着一副对联。 天闻若雷,了然今生前世。 神目如电,看穿仙界凡间。 口气还真大。 这货悠闲地捋着山羊胡子,一派大师的模样。 不时有人来卦摊前问询。 倪四爷则摇头晃脑地给人家解答。 我转头对陆岑音说道:“岑音,等下你来开车,车先撞翻卦摊子,但千万别伤到老倪。” “黑子和我立马下车追他,记得大家演得逼真,但不要逮住倪四爷,放他走。” 这就是我们下的猛料。 一旦我们开始动手逮倪四爷。 徐老那头又突然宣布晚上开会。 前有追兵。 后有堵截。 内鬼在担心倪四爷落入我们之手,以及徐老开会时突然限制人身自由的双重压力之下,一定会坐不住。 他在焦虑万分的情况之下,已经顾不得去判断事情的真实性,肯定会对倪四爷下手! 争取一次最后擦干净屁股的机会。 交待完毕。 我们迅速下了楼。 陆岑音上车之后有一点紧张:“苏尘,我技术控制不是太好啊。” 我回道:“没事,我会及时拉手刹。” “再说,老倪是个人精,他肯定知道怎么来规避。” 陆岑音闻言,深吸了一口气。 点火、挂挡、踩油门。 汽车“呜”地一声窜了出去,立马撞翻了不少摊位。 这是我们故意的。 事情闹越大。 场面越激烈。 内鬼才越能感受到压迫和震撼。 我甚至怀疑。 他此时可能应该就在旁边暗处盯着。 古玩市场的行人和摊主全都懵了。 反应过来之后。 他们开始骂骂咧咧地躲避,有的还拿起石头来砸车。 倪四爷见状,脸色陡变,突然手猛地一掀摊子。 桌子冲挡风玻璃迅猛砸来。 “咔嚓!”一声。 挡风玻璃四碎。 陆岑音不由自主地踩下了刹车。 老倪确实是人精! 他开始呼啦啦地跑。 我和三黑子迅速下车,冲着倪四爷疯狂追去。 倪四爷一边疯跑,一边抓起别的摊主的东西,拼命向身后的我们砸来。 现场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倪四爷疯狂穿过大街小巷,很快就消失在我们面前。 我和三黑子骂骂咧咧地返回。 尔后。 我们开着车赶到了倪四爷的家里,将他家里的东西砸了一通。 这一整天。 我们开着车在邙山附近转,一副疯了一般找倪四爷的模样。 到了晚上八点。 离徐老宣布集体开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倪四爷突然发来了一条信息。 “苏老板,快来救我啊!有人一直在跟踪我,他现在可能要对我动手了!” 内鬼已经出来了! 我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回了几个字:“等着我!” 几人快速换了一辆车。 疯狂地往倪四爷所在的地点飙去! /91/91997/29859657.html 第四百零七章 作死 之前我们为了将戏演真,不敢派人前去保护倪四爷,因为担心内鬼发现他有人保护之后,会惊逃。 为了确保万一。 我提前告诉了倪四爷一个方案,让他从天后宫古玩市场奔逃之后,找一个方便休息以及逃跑的情妇家里猫着,屋里面用上套马绳或者强力胶等陷阱,请君入瓮,一旦内鬼进屋子来弄他,可以立马困住他,我们会迅速杀到。 倪四爷作为四门通天的人才,这种装陷阱的手段对他来讲简直不要太简单。 但从霓四爷刚才反馈的情况来看。 显然他的陷阱已经失败了。 这中间肯定出现了什么大问题。 我们将车疯了一样往倪四爷情妇的家里开去。 月光很好。 路灯很暖。 但我们几人却心急如焚。 专家楼一役让老司理逃之夭夭后,这位摆布在考古队的内鬼无疑是我们重新获取老司理情况的重要线索。 如果这个线索中断了。 我手中仅剩的突破口,就是那位在国外曾经给陆岑音打电话报告坐标的宋掌柜儿子。 但宋掌柜的儿子到底什么时候会再打电话过来、他手中掌握的东西具体有多大价值,还是一个未知数。 我不喜欢被动。 主动逮住这个内鬼。 一切将更为简单、直接。 倪四爷的情妇家在一个老旧居民区。 这片区域全都是城郊的自建房。 屋挨着屋。 里面的路类似京都的胡同,车根本开不进去。 到了胡同口。 我们迅速弃车,快速往里面奔去。 到了倪四爷情妇家门口,发现大门是打开着的,进去一看,一位女人正裹着被单,缩在角落里,脸色蜡白,浑身瑟瑟发抖,似乎吓极了。 地上还有几滩血迹。 我脑瓜子嗡嗡直叫,冲到那女人的旁边,问道:“老倪呢?!” 女人吓得尖叫不已:“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当时也是急成了傻子,一把将她给拎了起来:“我问你老倪呢?!” 女人身上的被单突然掉下。 陆岑音眼疾手快,一把将被单又给重新给她裹了上去,免得了这女人一场春光乍泄。 陆岑音扒拉开我的手,急道:“她受惊吓了,你这样没有用,让我来!” 尔后。 陆岑音开始轻轻地抱着女人的肩头:“你不要怕,我们是来帮老倪的……” 我没那个耐心。 带着三黑子在房间四处找。 没有找到倪四爷。 转回客厅。 陆岑音柔声细语的安慰竟然还真的起到了效果,那女人颤抖着手,指着后墙堆放杂物的角落:“老倪从那里跑了……有人要杀他……” 我顿时发懵。 那杂物堆角落后面就一堵墙,什么都没有,倪四爷隐身出去的? 三黑子人已经过去了。 他踢开了杂物,掀开了一副已经倒在了墙角的木框画,墙体下面竟然露出来一个洞。 我大骂了一句卧槽! 这洞大概率是倪四爷与情妇为了方便偷情设计出来的,平时挂木框画来遮挡,但这次因为内鬼要追杀倪四爷,这货利用了这个洞,逃出了屋后。 我赶忙带头钻了出去。 钻出去之后。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高粱地。 高粱长势非常旺盛。 但很明显有一条人走过压断的痕迹。 我还看到了一只丢失的鞋。 形势万分危急。 来不及多想。 三人迅速进入高粱地,往前面疯狂寻找。 穿过高粱地之后是一条河。 月色之下。 只见倪四爷脸色蜡白,在河水里不断扑腾,嘴里大喊着救命。 他身后有一位年轻人,手里正拿着刀,神情凶狠,游着追杀倪四爷。 倪四爷身体很明显受伤了,他逃离的姿势非常艰难,不过他的水性明显比年轻人好上一些,才堪堪没被他给逮住。 我和三黑子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朝着他们狂游。 那年轻人见我们来了,脸色陡变,开始放过倪四爷,往岸边游去。 倪四爷转头瞅见年轻人放过了他,更咽着大喊亲娘,开始往回撤。 年轻人的位置距离岸边比较近。 对岸是丛林。 如果他上了岸,钻入丛林,在山林之间穿梭,进入茫茫邙山,我们将白费劲! 我疯了一样朝他游去。 三黑子大喝一声:“老板,看我的!” 尔后。 这货一个猛子往下扎,整个人都不见了。 我也管不了三黑子,朝那位年轻人死命地追。 这下了水才知道,原来在陆地上的战力优势,几乎荡然无存。 水里面使用任何本事,一切全都建立在水性的基础上。 年轻人距离岸边非常近,他此刻已经上岸了。 我脑瓜子嗡嗡直响。 正在此刻。 水里突然伸出了手,向水鬼一样,猛地拽住了那位欲仓皇逃窜的年轻人,将他硬生生给拽下了水。 三黑子! 年轻人嘴里惨呼一声,手中匕首就向旁边水下死命捅去。 三黑子根本没浮出水面,抬手瞬间将他手的匕首打落。 也不知道这货怎么做到的。 尔后。 三黑子如黑龙出海,从水里猛钻起来,一拳击去。 年轻人闷哼着倒在了水里。 三黑子过去将他头发给拎了起来,把他的头往水里反复狂摁,水花四溅、呼啦直响。 “哈哈哈,老子水上功夫也一流!” 年轻人已经被三黑子摁的双眼翻白。 我说道:“别弄死了!” 三黑子这才停下了手。 我发现三黑子有一个非常古怪的特点。 他平时都比较正常,话也不多,但一遇见打架这种事,这货每次都像疯了一般,谁也不服、谁也敢干、干了就猛干。 这不叫武痴。 应该叫武疯。 三黑子将已经晕了的年轻人翻了个身,手臂箍着他的脖子,不让他的嘴巴进水,开始往回游。 上了岸之后。 我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次太险了。 差一点功亏一篑。 陆岑音在岸边扯了布条,给倪四爷包扎了肩膀上的伤口。 倪四爷竟然全身只穿了一条短裤。 我瞅着倪四爷,问道:“我叫你提前在屋子的进口之处弄好陷阱,你是不是没弄?” 倪四爷抽了抽鼻子:“是。” 我无语道:“不是……你为什么要作死?不仅差点坏了整个计划,自己还差点见阎王!” /91/91997/29864409.html 第四百零八章 硬茬 倪四爷闻言,脸色有一些尴尬:“那什么……我寻思着跟那娘们温存一下再来布置陷阱也不迟,谁知道这家伙这么就追来了!” 我们差点晕过去。 九儿姐曾教过我,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一定要管住三样东西。 不能呈一时口舌快,嘴巴乱说话。 不能居功骄傲自满,尾巴摇起来。 不能沉迷虚妄情色……。 我附下了身。 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这位年轻人。 他脸上原来化了妆,现在因为进了水,妆容已经花了不少。 估计他本来打算,在宰了倪四爷之后,还可以卸妆回去参加徐老九点钟的会议。 从此断了整条线索。 奈何。 我设的这是一个假局,他义无反顾地跳了进来。 擦干了他脸上的妆容之后。 这人果然是徐老考古队当中的一员。 我对自己的眼力向来非常自信。 当时我们设假局进会议室去抓老巩,这家伙就坐在右手边的角落头里,看起来模样唯唯诺诺,一副徐老刚带出来社会实践不久的学生模样。 没想到内鬼竟然会是他。 我吩咐三黑子把他带走。 众人从高粱地折返,再次穿过墙洞,返回了那女人的家。 我让倪四爷穿好衣服,跟我们走。 带着倪四爷,主要担心这内鬼还有其它同伴,会伤了老倪。 倪四爷在临走之前,还非常温馨地亲了一下那情妇的额头:“改天再来看你啊,小宝贝。” 我差点恶心吐了。 三黑子脸上肌肉直抽搐。 陆岑音则白了我一眼。 也不知道她这眼神到底什么意思。 众人上了车之后。 我看了一下时间,八点四十三分。 离徐老召集紧急会议的时间只有十几分钟了。 我给崔先生打了一个电话:“崔先生,内鬼已抓,请让徐老马上将会议取消!” 如果九点准时开会,届时会议室里面就会少一个人。 这些考古队员可能会猜测出来内鬼已经被抓了。 一旦消息传出去。 对方制造倒模的地方可能会马上进行转移,并且立即斩断与这位内鬼的所有联系。 这对我们下一步捣毁倒模窝点、顺腾摸瓜逮出其上线,将非常不利。 现在的形势是,我们必须以快制快,乘内鬼的上线还没来得及转移,尽快从内鬼嘴里撬出信息,迅速前往造假基地,进行一锅端。 崔先生问道:“徐老和我是否要过来?” 我回道:“你们别动,最大限度减少影响。” 崔先生回道:“明白!” 将车开到酒店。 还是老办法。 三黑子给这位年轻人的身上倒了一瓶酒,糊弄前台说这人喝醉了。 一行人进了房间。 我让三黑子先把他给弄醒。 三黑子闻言,手指往年轻人的背后凶狠一戳。 年轻人顿时惨呼一声醒了。 我对三黑子说道:“先给他来一套水滴石穿,弄服帖了再来审!” 三黑子将他拖向了卫生间。 倪四爷腆着脸问道:“爷,我这次表现,您是否还满意?” 我瞅着他的那只单眼,反问道:“你自己觉得呢?” 倪四爷捋了捋山羊胡子,神情无比认真地回道:“如果满分一百分,我给自己打九十九分,之所以要扣一分,担心自己太骄傲。” 陆岑音忍不住笑了。 我皱眉问道:“老倪,你向来这么自信吗?” 倪四爷嘿嘿一声,回道:“不瞒爷,自信基于实力。您看我,手里揽着女人腰,身子还能躲万刀!大将风度!” 我:“……” 倪四爷见我不搭理他,转头对陆岑音说道:“陆姑娘,您想不想了解一下我和屋子里那位女人互相爱恋仰慕,但造化弄人又无法在一起的伤感爱情故事?” 他也有资格给陆岑音讲故事?! 我探过头去,问道:“老倪,你今天心情咋这么愉快呢?是不是忘记自己身上的尸斑疮没解?” 倪四爷一听,脸色顿时变了:“我真给忘了……” 这货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像变了一个人,转身抱着我的大腿,颤声说道:“不对啊大佬,现在离您上次给我喂药过去几天了?我是不是快死了?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我说道:“你到隔壁房间待着去,等我办完事给你解药!” 倪四爷闻言,点头若鸡啄米:“行行行,那麻烦您快一点。” 尔后。 他一边掀开自己衣服看身上的尸斑疮,一边快步往隔壁房间走。 世界总算清净了。 陆岑音笑道:“干嘛不让他讲故事?我觉得他的故事比你讲的会更动听。” 我回道:“老倪是金门人,他这张嘴讲故事,除了骗钱,就是哄女人上床,完全是海编湖造。” 陆岑音撅了撅嘴,脸色微红,低声说道:“说得你好像不是这样似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三黑子将已经半死不活的年轻人从卫生间里面给拉了出来。 我让他缓了几分钟,转头让三黑子和陆岑音先出去。 开始审问。 “姓名。” “欧阳善文。” “履历。” “六年前进入金大考古系,现在为徐忠茂指导的硕士研究生。两个月之前,随队来邙山西周墓考古,主要负责文物清理以及模型绘制工作。” “西周墓文物实物被倒模、图纸外泄,是否你所为?” “是的。” “怎么干的?” “每出土一件,我立即绘制出一件图纸,再将实物拿出去倒模,倒摸完毕,再将真品给放回去。” “徐老那天房间里的青铜钺赝品以及倒模图纸谁放的?” “我。” “有没有同伙?” “没有。” “什么目的?” “威胁他!” “受谁指使?” 欧阳善文突然笑了。 笑得非常不屑。 他问道:“可以给支烟抽么?” 我给了他一支。 欧阳善文安静地将烟抽完,仔细掐灭了烟头,回了一句:“谢谢。” 我冷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欧阳善文说道:“请再问一遍” “受谁指使?” “对不起,无可奉告!” 我从位置上起身,出门叫三黑子进来,对他说道:“再给欧阳同学来一遍水滴石穿,加点量!” 三黑子回道:“明白。” 我出了房间,到走廊上抽烟。 陆岑音问道:“情况怎么样?” 我回道:“这次可能真碰到硬茬了。” /91/91997/29864570.html 第四百零九章 一引一导,天下知晓 两个小时之后。 三黑子走出了房门,对我说道:“老板、老板娘,这小子不能再用刑了,再用下去,他可能真的要死。” 我们进房间一看。 欧阳善文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如果这次都问不出情况来。 估计再来硬的已经彻底没用了。 我心中没来由地袭来了一股焦躁。 三黑子在里面用刑之时,我只听到欧阳善文在房间里面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但完全没有听到他有任何求饶的迹象。 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精神支柱? 我曾直面接触过几位老司理作为内鬼的下属。 宋掌柜的骨头硬,是因为他的老婆、小孩全被老司理在国外控制住了。 夏禧不肯就范,是因为他从小就被老司理收养,视老司理为义父。 他们内心都有无比强烈的情感牵绊。 欧阳善文这么难搞,确实让我感到非常意外。 我让三黑子将他再次给弄醒。 欧阳善文醒来之后,身躯不断地抽搐,双目无神,似乎连抬眼皮都没有力气,躺地上气息微弱,对我说道:“你……别白费劲了,有种……直接把我给杀了……” 我闭上了眼睛。 当时胸中涌来一种立马杀了他的冲动。 离抓到欧阳善文已经过去快四个小时了。 欧阳善文在外面的上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警觉。 一旦上线警觉。 外面的倒摸作坊肯定会迅速转移。 那我们这次抓欧阳善文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三黑子问道:“老板,还审吗?” 我强压下心中那股杀人的冲动,罢了罢手,招呼大家出了门。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冯晚林打了一个电话。 冯晚林接通电话之后,问道:“苏尘,怎么了?” 我问道:“晚林姐,你们彩门有没有那种让人可以无意识地吐露真相的药?” 冯晚林闻言,笑了:“彩门用的药只是让人产生短暂幻觉或者中毒,它不可能让人无意识吐露真相。而且,据我了解,世界上也根本没这种药。” 我问道:“为什么?” 冯晚林回道:“你可以想一想啊,如果有这种药,公门里面的犯罪心理学、测谎仪之类全部都可以取消啦,他们面对嫌疑人,在审问之前,直接喂一杯可以规模化生产的药水,什么难搞的问题不都解决了?” “苏尘,你可千万别把我想得太妖了,撇开那些彩门幻术,我也是普通女人呐。” 确实有道理。 我之前把彩门看得太神了。 挂完电话。 我们都感到束手无策。 仿佛瞬间陷入了一条死胡同。 完全看不到光。 “吱嘎”一声响。 隔壁房门打开了。 倪四爷探出头来,向我们眨巴着那一只单眼:“对不起,打扰了!我有办法来审他。” 我们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倪四爷见我们根本不信,说道:“爷,您别忘了,我的主业可是金门术。” 陆岑音秀眉紧蹙:“金门有让人吐露真相的药吗?” 倪四爷回道:“没有。但有些东西,比棍棒、下药管用多了。比如,口吐莲花。” “各位大佬,我就说实话吧,金门人在街头摆卦算命,从来不会真的给人算阴八字,因为一旦开了金口,会遭乘负。我们金门人算命占卜,其实就是用导引之术,让别人觉得你神奇万分、知晓一切。” 我问道:“导引之术?” 倪四爷解释道:“对!一引一导,天下知晓!所谓的引,就是在问话的过程之中,悄悄加入金门阴阳咒语,让前来算命之人迷糊,主动透露过往人生经历而完全不自知……” 我制止道:“你简明扼要一点说。” 倪四爷说道:“我可以用咒语全程控制住他,让他主动说出深埋在心中的秘密。” 三黑子挠了挠头:“莫非就是类似国外的催眠话术?” 倪四爷一听,突然怒了,脸憋得通红:“你简直在侮辱金门!催眠术那种雕虫小技,全是咱们老祖宗玩剩下不玩的东西!我泱泱华夏上下五千年,从老祖宗开始就玩高端神秘学!国外那些所谓的现代心理学,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三黑子顿时被怼得面目扭曲。 我本来还对倪四爷的办法半信半疑。 但他这句话一出,我彻底信了。 原因很简单。 文化自信。 举一个神秘学的例子。 伽利略用望远镜发现了木卫三星,被誉为全球伟大的科学家。 当然,其成就确实伟大。 但准确一点说,木卫三星,在战国时期,就已经被我们的神秘学所发现,发现之人是占星术士甘德。 他比伽利略早了将近两千年。 战国之时,甘德可没有望远镜这种东西,完全凭借的就是老祖宗神秘的占星术! 甘德与石申两位占星术士,留下的《甘石星经》,曾记录了八百个恒星名字,测定了一百二十多颗恒星方位,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惊世之举。始皇帝郦山陵、汉惠帝长乐宫、西汉陵墓壁画的星象图,全都以这本书中对星空的准确描述和记载为蓝本。 非常可惜。 此书在宋时期已然失传。 江湖中五花八门各类法门、道家术法,其实都归于神秘学的范畴。 个中原理。 完全不能以现代科学来解释。 我赶忙对倪四爷说道:“好,你速度快点!” 倪四爷闻言,揉了揉鼻子,满脸自信地进了房间。 他让我们在外面待着,说我们进去会影响他念导引咒语。 我们只得在屋外等。 十几分钟之后。 我听到里面嚎啕大哭的声音。 欧阳善文哭的。 一种完全释放又毫无意识的大哭声。 我心中暗叹倪四爷确实牛逼。 大约四十来分钟。 倪四爷满头大汗出来了。 我问道:“情况怎么样?” 倪四爷说道:“他已经睡着了。” 我说道:“不是问他的情况怎么样,你到底问出什么没有?!” 倪四爷回道:“已经问出来了,进来说。” 我们进了倪四爷的房间。 倪四爷拿出了纸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地址:“邙山北门乡王家庄鲁方家后山。” 陆岑音问道:“这是?” 倪四爷回道:“他说出来的倒模作坊具体地址!” /91/91997/29871730.html 第四百一十章 爱令智障 我们顿时欣喜万分。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说道:“瞎子,牛逼啊!” 倪四爷夺了头功,讲话开始变得不客气了,大恼道:“瞎你大爷!一介武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三黑子闻言,瞪大了眼睛:“老乡,你是不是皮痒了?!” 我转头瞅了一眼三黑子。 三黑子只得强行忍了。 我问道:“他有没有提到过‘老司理’这三个字?” 倪四爷摇头回道:“没有。” 我问道:“还有说其它的吗?” 倪四爷对我说道:“爷,我用导引之术,本来只想问出这个作坊的位置。但他有一阶段,情绪突然变得无比躁狂,不断地诉说着另外一件事。” “人受导引术控制,是没有自主意识。我估计这事是他心中最深处的秘密,比倒模作坊位置的秘密还要大,可能压抑了很久,讲完后他就嚎啕大哭,要不然,我也不用了这么久时间。” 我问道:“什么事?” 倪四爷说道:“他在读研究生期间,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一个女人。这女人名字叫‘白薇’,已经快四十岁了,比他年龄还要大上十五六岁。他之所以会偷文物实物以及将绘制的图纸卖给人家进行倒模制赝,就是因为他要带白薇这个女人走。” 陆岑音搭茬问道:“走?去哪里?” 倪四爷回道:“去国外!他胡言乱语的,好像说什么大家都说白薇是一个神经病,连白微的父亲也说她是神经病,将她给控制了起来,但他坚信白微一定不是神经病,要带她离开之类。” “因为他一边说一边大哭,更详细的内容我也没听特别清楚。讲完之后,他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哭晕了过去。我寻思这事可能是他做内鬼的主要原因,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什么用。” 用处倒有。 但不是特别大。 人叛变,无非就是为情、钱、权几个字。 欧阳善文刚才受了几轮酷刑,什么都不肯说。 或许。 主要因素可能因为这位白薇。 他心心念念要带着她走。 一旦说了。 上线就不可能再给他钱了。 利令智昏。 爱令智障。 我见识到了导引术的神奇。 寻思以后见到彩门之人用术,要蒙上眼睛。 见到金门之人用术,塞住耳朵。 否则。 什么秘密都要被金门人给掏出来。 幸好这个世界懂这些东西的人不多。 不然公门那些手段全要废。 我由衷对倪四爷赞赏道:“干得不错!” 倪四爷得瑟地眨着单眼:“一引一导,天下知晓么!” 我对他说道:“你身上的尸斑疮,其实解法非常简单,等今晚事情结束之后,我会给你解毒。这次你也算豁出了性命帮我们做事,也解决了我们的大难题,你报一个数,我叫人给你打钱,就当成报酬。” “但你也别怪我多心,这次事情牵扯实在很大,出于你个人的安全和不泄密的角度考虑,你今晚必须跟我们去一趟北门乡王家庄。” 倪四爷咽了一口唾沫:“去王家庄没任何问题……可你真的要给我钱?” 我回道:“真给!你说个数吧!” 倪四爷想了想,向我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寻思这货确实是个人才,以后可能要让他帮忙的地方比较多,倒也值这个价。 我点了点头:“行!一百万晚上转不了,等明天吧!” 倪四爷闻言,脸色陡变,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这这……我是说一万。” 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可话已经说出口。 再咽下去。 显得我很没品。 何况我也不差钱。 我干脆大方一点,咬牙说道:“钱是王八蛋,花了才能赚!” “一万块不仅是在侮辱你,还是侮辱我,就这么定了!” “不过,希望你以后能把我当成朋友!” 倪四爷哑口无言,脸上肌肉直抽搐。 半晌之后。 他突然说道:“不,你不能当我朋友!” 三黑子瞪大了眼睛:“你特么跟我老板说啥,知道我老板什么人不?!” 倪四爷没搭理三黑子,竟然抱着我的大腿,颤声说道:“爷,以后我就是你的舔狗了!” 我:“……” 直到后来。 我才知道为什么老倪一身本事,身上却压根没钱。 主要原因是他在外面养了不少女人。 这些女人全是无底洞。 老倪这人又喜欢装逼充大方。 导致他花钱如流水,入不敷出。 事不宜迟。 我吩咐三黑子立马将欧阳善文转移到另外一个安全地方,今晚死死守着他。 尔后。 我打了电话给崔先生:“崔先生,现在点上几个将,我们马上去端倒模窝点,大家在城口汇合。” 崔先生回道:“是否要告知徐老?” 我回道:“太晚了,让他好好休息,明天报喜!” 崔先生回道:“明白!” 我、陆岑音、倪四爷立即离开了酒店。 三黑子也带着欧阳善文离开了酒店,去了别处。 我们三人租了一辆面包车,前往了城口。 崔先生的动作非常快。 他已经带着三个人在城口等了。 旁边停着一辆面包车。 崔先生见我们到来,转头对那三人厉声说道:“今晚的一切行动,听苏先生指挥,明白没有?!” 三位大汉闻言,立马回道:“明白!” 我不知道崔先生从哪里调来的这几人。 但估计让他调上三十人,也没任何问题。 他们一个个太阳穴鼓起。 这是练外家功夫的典型特征。 我瞅了瞅他们,冷声说道:“全部交出手机!” 他们闻言,只得将手机给交了。 北门乡王家庄的地址。 到现在为止。 我甚至连崔先生都没告诉。 等于说。 崔先生等人现在对接下来要去哪里一无所知。 在倪四爷向欧阳善文问话之前,我也将他的手机给收了。 我必须最大限度确保不出现任何漏洞。 将众人的手机交给陆岑音保管。 我再检查了一下他们身上。 确认没有任何类似监听器等通讯工具。 我对崔先生说道:“你带来的车丢原地,大家全部上我的车!” 崔先生点了点头,转头对他们说道:“上车!” 所有人上车。 我对驾驶员说道:“出发!” /91/91997/29871895.html 第四百一十一章 岗哨 我先让驾驶员往与北门乡相反的地方开了一段距离。 再绕小路迅速往邙山北门乡开去。 一路时停时走。 反复确定身后没有任何人、车辆跟踪之后。 我让驾驶员加快了速度。 夜已经很深了。 幸好今晚的月亮比较大。 车在快到王家庄之时。 我让倪四爷将基本情况讲一遍。 倪四爷咳嗽了一声。 “各位爷,从之前审问的情况判断,制赝基地是一个家庭作坊,作坊主的名字叫鲁方,右脸颧骨位置有一块大红胎记斑。鲁方家位于王家庄的东北角,一栋三层琉璃瓦小洋楼。” “而制赝作坊的位置就在他家的后山上面,可以从鲁方家直接通往作坊。但具体是怎么从他家里通往后山,内鬼也不知道,因为他去找鲁方的时候,进入他家之后就被蒙了眼罩子,被鲁方给带去的。大体情况就是这样。” 我点了点头,将此行主要任务讲了。 “我们今天目标是进入王家庄,前往鲁方家逮住他,让他带我们去后山制赝作坊,采取一切可行办法,将窝点倒模、图纸全给毁掉,再把头头鲁方给带走,就算彻底完成任务。” “为了避免影响,这次行动我们并没有报公,可以按江湖手段来。但正因如此,大家在行动的过程中,务必争取速度最快、动静最小、影响最低,速战速决,不惊扰到王家庄村民。不知道大家明白没有?” 众人回道:“明白!” 我转头对倪四爷说:“四爷,你把草图给大家看一下。” 倪四爷拿出了自己用铅笔画的草图。 众人拿着图纸看了一下。 毕竟是根据欧阳善文迷糊之中口述出来样子画成的王家庄布局图,非常粗糙,但也聊胜于无。 崔先生看完之后,问道:“步行还是开车进庄?” 我回道:“到村口之后,大家弃车步行,迅速在夜色之下分散,待众人赶到鲁方家院子门口,统一行动!” 崔先生看了看手表,又问道:“几分钟内赶到?” 我回道:“不卡时间,卡人!大家务必以最快速度赶到院子口等我,我到之后,不管是否有人没赶到,行动立即开始!” 崔先生再问:“鲁方家属、作坊工人怎么处理?” 我回道:“全弄晕!” 崔先生点了点头,转头问大家:“你们还有问题吗?” 没待众人说话。 我说道:“不要再问了,到现场后随机应变!” 崔先生扣得实在太细了。 估计这是他作为徐老保镖长期养成的习惯。 但完善的计划永远建立在无比清楚对方情况的基础上。 现在的问题是。 我们在一个多小时前刚审出结果就紧急行动,对这个家庭制赝作坊的情况其实非常模糊。 更详细的方案,制定了也没用。 北门乡王家庄位于一座山坳里面。 进庄只有一条土泥路。 两侧都是成片稻田。 面包车在泥路上比较颠簸。 在离村口几里路远之时。 我们看到前方有一位老农,肩扛着锄头,裤腿圈起,小腿上都是泥,在泥路上走。 农村人晚上出来劳作太正常了。 放夜水、电鱼、守瓜田、逮田鸡…… 我们打了几下喇叭。 老农听到了,非但没让开,反而手冲我们比比划划,神情显得很焦急。 他讲的是方言。 听不大懂。 我问倪四爷:“这大爷讲什么?” 倪四爷皱眉回道:“我没听清。” 驾驶员只得停了下来。 老农非常生气,反而冲了过来,拿着锄头锤驾驶室的门。 驾驶员只得摇下了车窗。 “大爷,你说什么?” 大爷听见驾驶员讲普通话,抬头探进车窗,看了一下车里面情况,开始用带浓重乡音的普通话说道:“你们把我的鱼篓给压扁了!鱼全死了!” 敢情这老农大晚上在这里放鱼篓。 我让驾驶员下去处理一下。 驾驶员下去,转到车后头看了看,回来说道:“大爷,晚上开车看不大清楚,你担待一些!鱼压死了一半,算我们买了行吗?” 大爷问道:“你出多少钱?” 驾驶员回道:“你开个价!” 大爷又问道:“你出多少钱?!” 驾驶员回道:“我出多出少不好说,还是你说吧。” 大爷重复问道:“你出多少钱?!” 驾驶员非常无语,挠了挠头:“给你二百行吗?” 大爷神情一愣,回道:“行,拿来吧。” 驾驶员给了他二百块钱。 大爷方才让我们走了。 往前开了一段路。 我说道:“这大爷好像不对劲!” 众人闻言,讶异无比。 陆岑音问道:“怎么了?” 崔先生也皱眉说道:“我也感觉有点怪异。”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整个过程。 车灯在夜色之下非常亮,老农应该早就发现了我们,在车没压到鱼篓之前,他其实就可以阻止我们,但他并没有这么做,硬是等我们碾死了鱼,打了喇叭,他才回过头来找我们的麻烦。 驾驶员打开车窗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直接讲鱼的事,反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车里的人。 我们让他出价,他的回答非常奇怪,反复问我们出多少钱,这感觉好像是对暗号。 最关键是,鱼其实只压死了一半,正常情况之下,车驶离之后,普通农村老百姓应该会将另一半活着的鱼捡起来,可通过后视镜看来,他并没这么做,反而快速地走了。 我将情况解释给他们听。 崔先生问道:“苏先生,你的判断是?” 我转头问倪四爷道:“这老农可能是岗哨。” 倪四爷回道:“不能吧!” 我问他:“欧阳善文有没有说过进村要对暗号?” 倪四爷挠了挠头:“我光想着问地点了,这些东西忘问了……可我们行动非常快,消息没泄露啊,鲁方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我回道:“有可能不是消息泄露的问题。” 陆岑音问道:“什么问题?” 崔先生替我回道:“大半夜派岗哨在村外值守,明显是一种有组织的行为。苏先生的意思,整个王家庄可能参与制赝。制赝基地也许根本不是鲁方的家庭作坊,鲁方可能只是为头人。” 我点了点头:“对,这其实与战争片里面村民派人防范敌人进村的做法一致。” 陆岑音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想了一想,回道:“目前只是猜测,继续前行,速度放慢一点。” wap. /91/91997/29877492.html 第四百一十二章 调虎离山 两千年左右。 全村集体制赝的情况,其实比较常见。 九儿姐曾经带我去过不少这种地方。 主要分为三种类型。 第一种为星罗密布式。 村庄只接代工单,加工赝品的一部分工艺,剩下的工艺会转移到其它地方加工,然后统一汇聚到第三处进行做旧组装。 拿瓷器造假为例,a村负责拉坯修坯、b村负责画坯上釉、c村负责烧窑成瓷、d村负责做旧出货,几个地方有可能地理位置相隔千里。 从法律上,不仅调查取证比较困难,而且,这几个地方都是从事一项单一的手艺活,也很难逮他们来定罪。 第二种是左右互博式。 光明正大地打着老旧工艺品加工产业村庄的旗号,制造出极为逼真的仿古赝品,以仿古工艺品为名,进行明码标价出售,并且全是令人乍舌的低价。 由于人家这标明了这是仿古工艺品,而且极为低价,从法律上也没法逮他们。 可实际上,这些低价高仿的赝品,别人想过来买,根本买不到。 全由幕后老板统一采购走了。 幕后老板弄走了之后,经过市场几番轮转,变成高价的古董卖出去,再给村庄进行一定的返点。 第三种是老龟沉水式。 地理位置比较隐秘的村庄,以家族势力为首,在村庄某的处隐秘地点(通常为山上)暗中集体造赝、卖赝。 平时村庄外面有人放风,外人一进来,村里都知道。 若有公门人来,制赝点迅速转移证据,集体统一口径。 来村里买东西之人,必须与村里专门负责外联之人联络,进村需要对暗号。 由于证据转移销毁的比较快,加之基于各种社会因素综合考量,对这种村庄的打击也非常困难(若干年出现的什么专门撸网贷、电信诈骗的村庄,跟这种情况比较类似)。 我现在严重怀疑。 这个王家庄就是老龟沉水式的村庄。 而鲁方则可能是带头人。 若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比较糟糕了。 我们原来是准备捣毁鲁方的一个家庭式作坊,问题不会太大。 但如果现在面对的是整个王家庄,我们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 挖人祖坟、断人子孙、砸人饭碗。 村民最不能容忍这三件事。 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砸人饭碗。 一旦惊动了村民。 面包车上这些人的骨头渣子都将不剩。 车上顿时一片肃穆。 大家显然都已经清醒认识到了目前的情况。 面包车再往前行了几里路的距离。 眼前的场景完全验证了我们的判断。 到了村口之时。 村口有一座水泥浇筑的小戏台。 小戏台上方点着一盏白炽灯。 七八位壮汉正赤膊在小戏台上面打牌,但他们的眼神却时不时地冲我们瞟来。 小戏台边上还有一个大鼓。 一位正站在旁边看打牌的年轻人,他手中拿着鼓锤,手背在身后。 毫无疑问。 这个大鼓就是给村里人发信号的。 我们在村外路口与老农的暗号已经完全对错了。 证明我们根本不是来村里买赝品的。 刚才那位老农肯定打电话回去通报了情况,这几位哥听到了消息,立马来戏台守着我们。 这些人肯定不会让我们进村。 一旦我们贸然进村,他们阻止不了,只要鼓一敲,全村的壮汉都会被惊醒。 到时我们陷在王家庄,将插翅难飞。 倪四爷见状,颤声说道:“爷,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我们今天放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改天等我们准备妥当了再来!” 准备妥当? 等我们准备妥当。 消息必然泄露。 对手必然不见。 崔先生冷声说道:“这几个卯,由我来点!” 我们确实有撂倒村口这几位壮汉的本事。 戏台有一些高度,直接打,要冲上戏台,会耽误不少时间。 这过程非常难把控。 万一鼓突然响了。 一切都白瞎。 这个险冒得太大了。 我看了一下路。 左边小路直接进村庄。 右边小路往其它地方去的。 戏台刚好卡在这分叉路口上。 打肯定要打,但必须先想办法将他们调离开戏台,离开大鼓才行。 这个办法必须要极度刺激、麻痹他们的神经。 因为这些人肯定都是多年来久经考验的守村汉子,要不然制赝产业不可能这么久岿然不动,一般的办法对他们根本没用。 我呼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不进村,向右边的道路前进,营造我们仅仅是开车路过王家庄,去其它地方的假象,先麻痹这些壮汉的神经。” 他们闻言,诧异无比地看着我。 我解释道:“车前行一段距离之后,在几位壮汉的可视范围之内,把车故意开翻,翻田里去,用车祸刺激他们。” “一个人钻出车,向他们呼救,称车里要死人了,让他们帮忙抬车。他们不会想到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来调虎离山,等他们来了之后,直接干晕他们。干晕之后,我们立马悄悄进村。” “同时,还要留下两个人断后,完成三件任务,一是把这些晕了的村民全转移到树林里去,二是把戏台那面鼓给卸了,三是在村口暗中潜伏,见到村外的老农岗哨回村,也干晕他,省得他再坏事!” 不知道老农岗哨现在仍守在村外,还是正在往回走。 但他一定还没回到村里。 因为我们开车。 他走路。 速度不可能有我们快。 如果不留下两个人来断后擦屁股。 我们进村之后。 老农岗哨发现情况异常,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必须预防为主。 崔先生闻言,说道:“高明!” 我转头说道:“岑音和老倪两人留下。” 由他们两人对付一个老农岗哨,完全没任何问题。 倪四爷赶忙点头:“好好好!” 陆岑音则银牙一咬:“我不!我要跟着你!” 我:“……” 正在此时。 两位赤膊壮汉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非常粗鲁地用手拍着车窗。 驾驶员摇下车窗问道:“咋了哥?” 一位壮汉大声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驾驶员回道:“路过啊。” 他们瞅了一瞅车内,回道:“路过就赶紧滚!” 驾驶员把车窗给摇了起来,往右边道路开去。 后视镜里看见。 几位壮汉见到我们走了,似乎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他们的眼睛却始终死死地瞅着车尾,也没有一个人离开戏台。 果然谨慎到了极致! 我冷声说道:“田土非常松软,大家不要害怕,保护好身体关键部位!” “听我口令,加速开翻!” “一、二、三!” 驾驶员狠一咬牙,油门猛踩,车猛地往前窜去。 wap. /91/91997/29878136.html 第四百一十三章 奇袭 我一把将陆岑音给抱住了,护住了她的头。 陆岑音闭上眼睛,双手死死地环在了我的身上。 看起来她还是有一些害怕。 车迅疾跨过田埂。 “咔嚓”一下,侧翻在了田里。 饶是之前大家已经提前作好了准备,并做好了能做的所有安全措施,但经历了才知道,车祸其实并没那么简单,众人被翻得七荤八素。 倪四爷嘴里哀嚎连天,额头被撞出了血。 所有人都窝在车里,躯体横陈堆叠,乱七八糟的。 我见倪四爷的位置最靠近窗户,便对他说道:“四爷,你敲碎窗户出去呼救!” 倪四爷闻言,艰难掏出旁边的锤子,砸碎了窗户,钻了出去。 这货还将额头上的血特意糊了一脸,伴随着他那一只独眼,在月色之下,模样显得极为狰狞。 倪四爷出去之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躯匍匐前进,探手凄惨高喊道:“救命啊,快救命啊,里面死人啦……” 耳听外面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几位壮汉虽然制赝,但他们毕竟还是普通的村民,见到一辆车在眼皮子底下翻车,不可能不过来。 “卧槽!这么惨!” “兄弟,你们是在拿生命搞笑?!” “这路也特么能翻车,驾驶证买的?” “……” 众人开始七手八脚地砸窗户,并往外面拉人。 崔先生这些下属很不错。 有的直接装死,直挺挺的让人拖出去。 有的则哀嚎连天,说着脚断了、手断了之语。 我和崔先生被扯出来之后。 车里面还剩下陆岑音。 我望了一眼小戏台的旁边,那里已经没人了,这些壮汉全过来了。 机不可失! 我迅疾向他们使了一个眼色。 崔先生率先动手。 他面色无比冷峻,中指突然鼓起,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一出手就直接干翻了三个。 剩余几位村民全都懵了。 其余人立即从地上蹦起,几声闷哼传来,他们全都给弄晕在地。 我将陆岑音从车里面拉了出来。 本来我考虑这丫头的安全,想让她跟老倪留下来断后,但这丫头实在不愿意,只得作罢。 我对他们说道:“老倪和驾驶员留下来断后,把他们给绑起来,其它人全跟我来!” 众人闻言,立马撒丫子跟着我往村口跑去。 一进入王家庄。 所有人开始迅速分散,隐没在了茫茫月色之中。 凌晨三点。 正是全村人在睡梦中的时候。 陆岑音跟着我,跑得气喘吁吁。 我说道:“叫你断后,你偏不,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陆岑音闻言,神情不服,回道:“一点也不难受!” 她反而加快了速度,竟然超过我,甩着马尾往东北方向狂奔。 一到鲁方那三层琉璃瓦小洋楼的面前。 崔先生已经脸色冷峻在等了。 其余两位下属也随即拍马赶到。 我看了一下这三层小洋楼。 非常古怪的一种建筑方式。 背靠着山。 而且,屋顶琉璃瓦靠山的部分,山上正好有一颗大歪脖子树倾斜下来,树叶非常茂密,遮挡了大半个琉璃瓦。 欧阳善文曾说过,他进入房子之后,被带上了黑色眼罩,鲁方带着他从房子通往后山。 这房子倚靠山体而建,通往后山只有采取三个方式,房子后门有通道、房子下面有通道、屋顶上面通道。 我低声对崔先生两位下属说道:“一人绕房后,堵住后门。一人沿院墙,上房顶。” “我们三人从正面杀进去!” 两位下属非常给力。 一位迅疾往房后绕去。 一位甩起了老虎爪,老虎爪勾住院墙,他瞪上院墙,开始从院墙攀爬至屋顶。 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可想了。 直接暴力破门。 我想动手。 崔先生说道:“我来!” 只见他往后退后了几步,腮帮子一咬,口中呼气,人若猛虎,迅疾冲上前,往院门一踹。 “砰!” 门锁被踹坏! “叮铃铃!” 急促的警报铃声响起。 我手中袁大头往上面一打。 院门后面的警铃已经被打落。 与此同时。 屋内的灯突然亮了,里面杂乱无比的脚步声传来。 崔先生根本没停下脚步,他已经将屋子门给飞脚踏开。 陆岑音则帮我捡起了袁大头。 我随后跟着崔先生奔了进去。 “你们谁呀?!” “干什么?!” 话音未落。 崔先生已经将一位穿睡衣的女人给干晕。 我们见到一位穿着大裤衩,满身肥肉的汉子,脸上颧骨部分有红斑,正在疯狂往楼上跑。 他一边跑还一边拿楼梯边的瓷瓶、铜罐往下砸,并掀翻博古架在楼梯口,用来阻挡我们。 我们也不急了。 因为楼顶上有人在等着。 在一楼快速寻了一遍,没其他家属。 我们立即上二楼。 二楼也没其他人。 看来仅仅是鲁方夫妻俩人住这里。 耳听到一声惨呼。 鲁方身躯翻滚从楼梯而下。 在楼顶堵截的下属将鲁方给踹了下来。 崔先生一把探上前,拎起了鲁方的头发,手中的匕首一亮,一刀朝他胳膊给扎了过去。 鲁方疼得就要惨呼。 崔先生动作奇快,单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只手拎着他,往前面猛然一甩。 鲁方肥胖的身躯竟然像飞镖一样,往倒在楼梯上的博古架飞去。 他的前半身躯直挺挺地卡在了博古架里面! 鲁方晕了。 我被崔先生的骚操作弄得有些发愣。 本想问他为什么要弄晕鲁方。 崔先生却立马将鲁方身躯从博古架扯了出来,再“咔嚓”一下,掰开了他两个手腕,将他肩膀上的匕首再狠捅进去了几公分。 鲁方被彻底疼醒了! 他想嚎。 但依旧被崔先生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崔先生凶狠无比地说道:“不要乱叫、不要耍花招,不想死马上带我们去后山制赝品基地!想死我立马拧断你脖子!” 尔后。 崔先生就要将鲁方的头往旁边狠拧。 鲁方眼神异常惊恐,拼命地点头。 这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所溢出来的恐惧。 行云流水的操作。 前后不过一分钟时间。 崔先生的功夫让人震撼! 鲁方被崔先生干得五体投地。 崔先生放开了捂他嘴的手。 此时的鲁方,乖巧的像孙子,丝毫不敢造次,呲着牙忍着疼,捂住还在往外流血的胳膊,大口大口喘气。 一会儿之后。 他身躯摇摇晃晃,带着我们向三楼而去。 wap. /91/91997/29882683.html 第四百一十四章 高手在民间 等我们到了三楼楼顶。 之前在三楼堵截的下属已经在等着了。 他指着歪脖子树的树叶说道:“下面有通道!” 此时。 原来在屋后堵截的人也上来了。 我们扒拉开树叶。 发现歪脖子树一直往旁边的山体延申,横架在屋子与山体之间。 树与山体交汇的根部旁边,出现了一个洞口。 洞口边上是一个竹篾状的铁架子,铁架子上面还铺满了松毛。 很显然,这个铁架子是用来伪装洞口的。 我们让鲁方带头先下去。 一行人在后面跟着。 进入洞口之后。 我们全打开了手电。 这个洞不是天然形成。 而且,每走一段路,经常出现外形一模一样的交叉甬道。 我心中诧异。 如果我们自己进来。 即便进入了这个洞口,其实也不知道哪条才是正确的甬道。 王家庄这个制赝窝点,从外到里,采取了最土、最实用的防御办法,村外老农岗哨对暗号,村口戏台锣鼓示警,村内屋子靠山而建作为屏障,交叉假甬道迷惑…… 行进的过程中。 我特意让一位下属作了记号。 在交叉的甬道中行进了半个小时左右。 我们出了洞。 眼前豁然开朗。 众人已经来到了后山的一处坳谷。 坳谷两边全是悬崖峭壁,树木参天。 这当真的是一个制赝的绝佳地方! 因为除了这个甬道进来,好像从别的地方压根无法来到这里,除非直升机降落。 也无法出去。 我心中暗惊。 万一村民突然发现情况,即便他们不从洞口杀进来,只要一堵住外面的洞口,让我们在里面困十天八天,估计全都得饿死。 鲁方闷不吭声地带着我们往坳谷深处走。 我瞅着他的背影,感觉这货的配合度似乎太高了一点。 虽然刚才他已经被崔先生给打服了,但像这种老鬼沉水式制赝窝点的领头人,全都是地方枭雄一般的人物,不到最后,他应该不大会放弃。 我总感觉他还有后手留着。 这是一种无比强烈的第六感。 再联想到此处的地形。 我顿时有些犹疑了。 不管如何。 必须诈他一诈! 我转头吩咐那位作记号的下属:“你现在立即返回,守住洞口。发生突发情况,可点火烧了屋子,阻挡村民进洞!同时,立即招呼村外的几十位兄弟,拿着喷子杀进村!” 果然! 此话一出。 鲁方闻言,面目肌肉直抽搐。 这话应该给他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心理震慑。 主要原因在于。 迄今为止。 鲁方不知道我们在外面有多少人、带了多少武器、我们几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这是一种未知的恐怖力量。 人对未知永远心怀恐惧。 他第一次开口了:“不要害死了我老婆……” 我点了点头,再转头对那位下属说道:“只要我们没出事,吩咐兄弟们不许伤任何人,否则拿你是问!” 一张一弛。 看他怎么处理。 这位下属也聪明,回道:“明白!” 讲完之后。 下属转身回洞里去了。 鲁方见状,神情无比古怪,脸上肌肉直抽搐,转头看了我一眼。 尔后。 他停下了脚步。 崔先生见状,满脸萧杀,像一尊杀神一样盯着鲁方,一副随时要动手干他的模样。 我拦住了崔先生。 鲁方问道:“朋友,你们当真不伤人?” 我冷声回道:“鲁老板,事已至此,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们之间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但你却把脏手插到西周墓考古队来了,我们大老板非常生气!奈何我们老板仁慈,他没让我们报公把你们全给逮进去吃牢饭。” “他告诉我们,江湖事、江湖了,给你们留一条活路,让我们今天来毁了那批倒模、烧了图纸,点了你们这个窝点,教训一下便罢。若你们不接受这个解决方式,事情会闹到哪种地步,不受我们控制!” 鲁方闻言,愣住了,似乎内心在剧烈挣扎。 我脸沉若深潭。 没再吭声。 他的老婆还在外面。 我们“几十位拿着喷子的弟兄”也在外面。 条件已经开出。 就看他怎么选! 半晌之后。 鲁方说道:“行!这次我彻底认栽!希望你们能信守承诺!” 他开始带着我们绕小路。 崔先生冷声问道:“主路有陷阱?!” 鲁方回道:“有,设了不少野猪坑,掉下去会死人!” 此时此刻。 我算深刻理解了徐老那句话。 不战而屈人之兵。 才是攻敌之王道。 要不是刚才那一番心理对攻拉锯战。 现在我们可能又要面对陷阱之围。 绕了一会儿小路。 转过一个坳口。 我们见到了油毡布与不锈钢架子搭成的七八个棚子。 好家伙! 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铜锈味。 里面的铸炉仍在往外散着热气,轴承翻模机赫然而立,外面除了一些翻模失败废品之外,还散布着不少抛光机、电焊、打砂纸、石蜡、漆料。 让我觉得有些讶异的是。 王家庄的制赝方法竟然比较古朴。 翻模用的是高原土泥模。 作锈用的则是硝酸、碳铵化肥以及混合调制的酱油醋。 铜器赝品主要的技术难点在做绿锈。 这里简要地介绍这一下王家庄这种咬锈方法。 烧铸好的铜器赝品,先刷上一层硝酸,再将铜器埋进碳铵化肥里面,只需五六天,铜器外面便会生成一层蓝锈,再用按比例调制而成的酱醋喷洒一遍,干了之后,在泥场子里涮一下,锈就变成了古青铜器的绿色。 不过,这种做锈的办法太老土了,非常仰仗艺人的经验、手艺。 两千年左右,很多作赝的地方都从采用电解上锈了,即在电解之时放入药物的配方,做出来的锈咬合紧、均匀、逼真、不易甄别。 我实在忍不住了,问鲁方:“电解上锈的技术没掌握?” 鲁方闻言,神情竟然有一些不屑,略带骄傲地说:“试过,但远没有老方好!我们村上到七八十岁的老农,下到还在上学的毛孩,手艺拿出去全都一流!” 我竟然无言以对。 不过王家庄能生存下来。 它肯定有自己的秘籍。 若干年后我曾见过一个报道。 某次国际型大展会,要送青铜器大鼎参加展览。 一般情况之下,展览物品不会运真品去,都是运仿品。 当时展览方为了让高仿展品更加逼真,找了各种科学院进行咬锈实验,但效果都不满意,最终还是请了豫省阳市某村作坊的上锈老者来完成。 高手在民间! 鲁方吹了一下口哨。 刹那间! 油毡布棚子突然里钻出来十几位村民。 他们一见到鲁方穿条大裤衩,浑身是血的模样,顿时脸色陡变,纷纷执起了钢棍,向我们冲来。 wap. /91/91997/29882684.html 第四百一十五章 顽抗 他们来得太快了。 其中有人手中好像还拿了喷子。 我猛地将陆岑音挡在了我身后,一脚踹翻一个,反手夺过另外一位手中钢棍,猛地敲过去,那人顿时惨呼一声,捂头倒在地上。 而崔先生那边,脚上几个连环,踹飞三人,手中夺过一人手中的喷子,对准了鲁方的头:“谁再敢动一下!” 我们这几下出手电光火石,将村民全给震住了。 他们本来想以快制快搞定我们,救出鲁方。 但现在鲁方的脑门被喷子给顶住,这些人不敢再妄动。 不过,王家庄的村民非常彪悍,一个个目呲欲咧地死盯着我们,还在缓步挪动脚步,向我们围拢。 鲁方见状,恼火不已:“全他妈退下!老子叫你们动手了吗?!” 村民闻言,全都面面相觑。 鲁方大喝道:“都聋了?是不是都想让老子死?!” 此话讲出之后。 村民开始往后面退。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崔先生见状,神情无比冷峻地放下了手中的喷子。 更过份是。 崔先生还将喷子重新丢回给了村民:“谁要是不服,可以试一下你们的喷子快,还是我的手快!” 他不是吹牛。 崔先生有这个实力。 反正村民用喷子一定打不死他。 要死也是鲁方先被打死。 鲁方对我们说:“几位,他们之前不了解情况,你们别伤人。图纸和倒模都在作坊里面,我现在带你们进去。” 尔后。 我们随着鲁方进了作坊。 在进去之前。 我拉了一下陆岑音的手。 在她的手掌心挠了一挠。 陆岑音眉毛微挑,也在我手掌心轻轻挠了一挠,以示回应。 一进入作坊里面。 鼻尖立马闻到了浓浓的铜锈味道,呛得几乎要将鼻子给堵住。 作坊的场景让我们吃惊。 外面看起来无比简陋的棚子,但里面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旁边还贴着各种工作制度、操作规范、保密要求。 简直就是一家小型的工厂! 陆岑音俏脸布满了好奇,顾不得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左看右看,一会儿瞅一瞅轴承,一会儿又瞅一瞅熔炉。 一边看着。 她嘴里还啧啧称奇,时不时问一问村民这些工具都是起什么作用的。 村民简直都无语了。 根本没人搭理她。 鲁方对其中一位村民说道:“瘸子,你现在去把保险柜打开,将西周墓文物图纸全部拿出来!” 一位村民闻言,手中拿了钥匙,一瘸一拐地去了。 他从角落里打开了表面布满灰尘的保险柜,拿出来了五套图纸。 我问道:“全部在这里?” 鲁方回道:“对。” 我问道:“有没有复制流出?” 鲁方回道:“没有。” 我再问道:“自己有没留其他底图?” 鲁方回道:“没这个必要。” 倪四爷之前用导引之术问过欧阳善文。 欧阳善文告诉倪四爷,他一共卖了五套图纸给鲁方。 数目上完全对得上。 图纸属于核心机密了。 他们也不可能会卖给别人。 原因无它。 赝品古董在市场上同样具有唯一性,卖给别人来制相同的赝品,等于在砸自己的饭碗,没哪个制赝基地会干这种蠢事。 他们也没有必要再留其他底图,因为倒出了模具之后,图纸其实也没什么用了,一切按倒模进行烧铸赝品即可。 数目无误。 不可能外卖。 也没有留底。 我点了点头:“行!这些图纸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鲁方非常配合,转头对瘸子说道:“全烧了!” 瘸子拿起打火机,点火把那些图纸全给烧了。 我又指了一指旁边的模具:“让人将这批西周文物的倒模全部集中在一起!” 村民压根不动。 鲁方大喝道:“快去!” 村民闻言,只得纷纷去搬倒模。 一会儿之后。 高原土泥倒模在我们面前堆积成了小山。 鲁方说道:“全毁了!” 村民皆大惊。 烧图纸倒无所谓,毕竟还有倒模在,依然能烧铸出赝品来,可如果倒模再一毁掉,那就彻底废了。 瘸子大急道:“鲁哥,粤省的订金都已经收了,我们正加班加点……” 鲁方马上喝止:“你们听不懂人话?快动手!” 村民万般无奈,只得咬牙切齿转身去拿工具。 见此情景。 我立马使了一个眼色。 崔先生、我、陆岑音,三人开始疯狂地往外面狂奔。 村民根本不是拿工具! 他们全去拿了喷子、硫酸、弓弩! 我们往外面疯跑。 他们开始大声吆喝着狂追,手中的武器向我们疯狂打来。 可追了几十米。 村民一个个脚下发虚,瘫软倒地。 鲁方见状,大惊失色,想极力挣脱崔先生的手。 崔先生一把将他给拎起来,反手一掌,将他打飞出几米远。 “敢跟我们耍花招!” 鲁方面容扭曲,想从地上爬起,但他也跟其他村民一样,四肢发软,完全起不来身,挣扎了几下,眼神终于闪过深深的绝望:“好汉饶命……” 来之前。 我曾向三黑子讨要了不少檀香。 就是上次熏晕颜小月那种。 本以为这只是鲁方的家庭作坊,打算进村之后,为避免打草惊蛇,在鲁方家的外面动香先熏晕鲁方家人。 可在村口却发现这根本不是家庭作坊,而是老龟沉水式的制赝基地。 我临时决定,檀香到作坊再使用。 因为像这种老龟沉水式的制赝基地,二十四小时不会离人(他们要应对公门突袭等情况,随时准备转移销毁证据),完全不知道有多少村民在作坊里面。 我们是来砸人家饭碗的。 人家肯定誓死不从。 可作坊里面都是普通村民,并非十恶不赦之徒。 我们不敢对他们下死手。 束手束脚会导致我们非常被动。 如果能逮住机会用上檀香,将会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鲁方一直非常顺从。 之前曾诈了他一下。 他也带我们绕过了野猪坑。 可我不相信一位制赝基地的地方枭雄会这么快就范。 心中严重怀疑。 这家伙带我们绕过野猪坑是在故意麻痹我们的思想。 最终他还是会反水。 当然。 我也管不了鲁方会不会反水,打算先下手为强。 进入作坊之前用手指示意陆岑音去点香。 村民们的注意力全在我和崔先生身上。 压根不在乎一位女流之辈。 陆岑音非常聪明。 她假装对里面设施好奇,在作坊里面左摸右摸,其实已经暗中将那些檀香全给丢进了炉子。 作坊里面铜锈味道几乎要塞住鼻子 村民根本没发现任何异常。 即便发现也没用。 因为等他们闻到香味,身上已经中药了。 鲁方和村民最后的顽抗。 彻底宣告失败。 我对崔先生说道:“先不管他,摧毁这些东西要紧!” wap. /91/91997/29888784.html 第四百一十六章 恕不奉陪 这些都是高原土做成的泥模。 摧毁起来非常容易。 我们抡起旁边的大锤,往那些倒模狠砸,没几分钟就砸得泥土四散而裂。 村民躺在地上,简直要疯了。 这时候他们充分体现了普通村民的特性,开始对我们破口大骂。 从十八代祖宗问候到十八代玄孙。 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们懒得理会他们。 摧毁完倒模之后。 崔先生手指着鲁方,冷声说道:“图纸、倒模本就是你们不该得的东西,现在已毁!” “但你做这事得罪了我们老板,这账还要清算!” 讲完之后。 崔先生让我们帮忙把村民给抬远点。 我们将村民给抬开之后。 崔先生身若蛟龙,几个跃步,上了机器,将上面那些电线全给扯了下来。 崔先生一把火点着了作坊的油毡布。 火沾电线。 借风势。 夜空之中立即传来了劈里啪啦的响动之声。 作坊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村民有些傻眼,有些疯狂大骂,有些竟然在嚎哭…… 崔先生这报复狠! 事情做完。 我们拉起了鲁方,往外面走去。 穿过甬道,出了洞口,两位保镖在等着我们。 我们迅速离开村庄。 王家庄的村民依旧在酣睡。 等他们醒来。 若发现制赝基地已经没了,估计要彻底炸锅。 到了村口。 倪四爷与一位保镖奔了过来,问我们情况怎么样。 陆岑音笑意盈盈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倪四爷大喜:“谁敢横刀立马,唯我苏大将军!厉害厉害!” 我问道:“面包车还能用吗?” 那位保镖说道:“玻璃、引擎盖、保险杠损害了,应该还能用!” 我们迅速跑到了田边。 一行七人。 共同使力。 将面包车从田里硬生生给抬了起来。 我们先将鲁方塞进了后备箱,为避免鲁方乱喊乱叫,给他嘴上贴了胶布,众人上车,扬长而去。 来到之前城口分别的地方。 崔先生等人的车还停在原地。 崔先生问道:“苏先生,下一步怎么做?” 我回道:“你们先回去向徐老报喜!” “鲁方后面肯定还有人,我必须审出来!” 崔先生回道:“明白!” 我们分别。 开车带着鲁方来到三黑子待的那家酒店。 天已经亮了。 我先将鲁方给敲晕了,拿麻袋套了他,扛着他进了酒店。 到了酒店房间门口。 发现三黑子也是无聊,正跟欧阳善文在聊天。 “你说你,连自己的恩师都背叛,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关你屁事!” “这当然不关我的事!可我为你感到可惜啊,金大考古系的研究生,大好前途,被你这么一作,可不就彻底毁了么?” “无所谓!” “不是……我从小没读过啥书,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你们这种读书人,你怎么就无所谓呢?为了一位大你十五六岁的女人,根本犯不着!” “你懂爱情吗?” “不懂!我就懂得拳脚!但我老板应该比较懂爱情,你知道我有几个老板娘吗?” “……” “我给你算以算啊,第一位老板娘应该是金陵的……” 我大声喝道:“黑子!” 三黑子一听,立马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那什么……老板,我只是觉得跟他还聊得来,吹一下牛而已。” 我回道:“我改天送你去精神病医院,保证你跟每一位病人都聊得来!” 三黑子身躯一哆嗦。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对三黑子说道:“黑子你别害怕,继续说,我想听。” 三黑子不敢再吭声,赶忙从我们手中接过了麻袋,将鲁方放进了隔壁房间。 出来之后。 三黑子问道:“老板,还有什么活要干不?” 我将面包车钥匙给他:“赶紧去还车,该赔多少赔多少!” 三黑子将钥匙拿了,转身就走。 我对倪四爷说道:“四爷,你辛苦一下,等鲁方醒来之后,再用导引术将他的上家给套出来。” 倪四爷回道:“行!不过……” 我问道:“咋了?” 倪四爷带着哭腔,颤声说道:“爷,你是不是忘了我身上的毒没解?再过几个小时马上要满三天了!” 我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忘了!” 拿了解药给他。 “这东西兑童子尿喝下去,尸斑疮立马可解。” 倪四爷拿了解药,疯了一般往楼下跑。 我和陆岑音进了欧阳善文那个房间。 欧阳善文见我们进来,面无表情。 准确来说。 应该是绝望到极致之后的毫无波澜。 我问道:“抽烟吗?” 欧阳善文回道:“抽。” 我给他发了一支烟,丢了一盒桌面上的火柴给他。 等他点着了烟。 我说道:“我姓苏,名尘,徐老的朋友。” 欧阳善文回道:“听那个黑炭说了。” 我点了点头:“跟你讲三件事。第一,向你通报一下情况,昨天晚上我去了一趟王家庄,抓了你的上线鲁方,捣毁了王家庄的制赝基地。” 欧阳善文回道:“你比老家伙厉害。” 我说道:“第二,你将文物真品和图纸拿来给人制赝之事,到时徐老会亲自来处理。” 欧阳善文听到“徐老”两个字,眼中突然抹过一股深深的恨意,回道:“别等他了,你现在杀了我吧。” 我说道:“你我之间没任何私人恩怨,我犯不着这样做。” 欧阳善文冷哼了一声。 我说道:“第三,这中间有一个环节,我至今没有想通,想问一下你。你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为了赚钱带女人走,东西已经卖了,钱也到手,你为什么要画蛇添足拿青铜钺赝品、图纸、打油诗去威胁徐老?” 欧阳善文闻言,冷声反问道:“昨晚那瞎子没问这个问题吗?” 我回道:“我没交待,他忘记问了。” 欧阳善文回道:“那就让瞎子再对我来一遍妖术吧,想让我主动配合说出来,恕不奉陪!” 我回道:“明白了!在徐老来之前,我希望你安静待着,不哭不闹不上吊,也省得我动手段。” 欧阳善文回道:“这个没问题。” 我和陆岑音出了门。 两人靠在走廊上。 透过窗户望着外面。 陆岑音说道:“苏尘,我觉得徐老与欧阳善文之间,并非师徒关系那么简单。” wap. /91/91997/29888785.html 第四百一十七章 目光短浅 我想起刚才自己在提及徐老之时,欧阳善文眼中涌现浓浓的恨意。 这确实不是师徒之间应有的表现。 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恨呢? 有仇、伤情、夺钱。 我有点想不出来,便问道:“你觉得他们除了师徒之外,还有什么关系?” 陆岑音想了一想,回道:“欧阳善文与鲁方勾结,目的是为了弄钱。但他弄钱的目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带‘白薇’这个女人离开出国。也就是说,欧阳善文其实是一位活在感情中的人。” “能让一位深陷在感情中的人起恨,必然还是因为感情。假想一下,如果有人伤害过白薇,他一定会恨这个人。我觉得,徐老有可能伤害过白薇。” 这分析确实有道理。 可白薇才四十来岁。 徐老都七老八十了。 怎么伤害她? 再说。 徐老翩翩君子,极为珍惜自己的羽毛。 他怎么可能犯男女关系这种低级错误! 我问道:“你的意思,白薇可能会是徐老的情人?” 陆岑音闻言,突然恼了:“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呢?!” 我非常无语:“不是……这怎么还扯上我了?我也不这样!” 陆岑音咬着嘴唇,气乎乎地说道:“你以为阻止黑子说话,我就不知道?金陵、魔都、津门,你在哪个地方没沾花惹草?邙山要不是我在这里,估计可能又会冒一个出来吧?小竹那死丫头也是没本事的,在身边都看不住你……” “哎呀!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呢,真丢死人了!我现在只是跟你暂时合作,等老司理解决之后,我们还是仇人!你就当我前面说的话全是放屁!” 陆岑音神情从恼到气,再到羞愤,最后到纠结扎心。 短短的时间。 情绪竟然呈现如此多端的变化。 这么神奇的女人? 我回道:“她们都是我姐妹!” 陆岑音捂住了耳朵,胸脯上下起伏:“你不要讲这些事,这本来就不关我的事,你爱咋样就咋样!” 我点了一根烟。 等着陆岑音恢复正常。 好一会儿之后。 见她情绪稳定了。 我问道:“那你觉得徐老跟白薇是哪种关系?”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回道:“你什么时候脑子都好用,唯独对感情这种事堪比脑残!” 我:“……” 陆岑音说道:“倪四爷昨天审出来的结果是,大家都说白薇是一个神经病,连白薇的父亲也说她是神经病,将她给控制了起来,但欧阳善文却坚信白薇一定不是神经病,要带她离开。有没有可能,徐老是白薇的父亲?” 我顿时愣住了。 从年纪上来看。 完全对得上啊! 陆岑音见我发傻,继续解释道:“父亲控制脑子有问题的女儿,痴情郎想带自己爱人走,却被这位父亲严厉阻止,欧阳善文因而生恨。于是,他与外人勾结,一来获得离开的钱财,二来报复这个霸道无情的父亲。” 推测非常合理。 但可能性存疑。 我拧了拧眉头,说道:“陆大侦探,天下无双。” “不过生活不是电视剧,你以后少看一点琼瑶。” 陆岑音冷哼了一声:“我对自己的感觉自信,等崔先生来了,你问一下他。” 正聊着呢。 三黑子回来了。 他给了我五千块。 我问道:“这是为刚才说错话交的罚款?” 三黑子闻言,神情尴尬:“不是。这是租车行老板赔咱们的钱。” “啥玩意儿?!” “面包车损坏太严重了,我担心车行老板会讹我们很多钱。开回租车行的时候,我跟老板说这车刹车不灵,开半道突然翻了,伤了人,正在医院动手术,让老板自己看着办,没想到老板直接赔了五千块,让我这事就这么算了。” “这也行?” “光这肯定不行。我以前开过大货车,在还车之前,特意在面包车刹车上弄了一点手脚,老板检查之后,以为真是这辆车有问题。” 我这才想起。 三黑子在扛沙包之前干过三大职业,货车司机、厨子、武打替身。 人才! 三黑子挠了挠头:“老板,这钱给老板娘买一件礼物吧,刚才我说错话,让她别再追究了。” 我将钱收起来:“她已经追究过了。” 陆岑音一把从我手里将钱抢了过去:“拿来吧!黑子对我一片孝心,你别昧了!” 尔后。 她笑嘻嘻转头对三黑子说:“黑子,这事结束之后,你跟我回金陵吧。影青阁是正规的古董企业,薪酬高、环境好、工作轻松稳定,比跟着黑心老板有前途多了。” 三黑子瓮声瓮气回道:“没兴趣!” 讲完之后。 他径直回了房间,去守欧阳善文了。 陆岑音瞅着他的背影,咬着嘴唇:“目光短浅!” 三黑子回来后。 我们也不用守欧阳善文和鲁方了。 昨晚折腾了一晚。 浑身到处都灰扑扑的。 各自去洗了一个澡。 我们下去简单吃了点饭。 吃完饭之后。 见到倪四爷已经回来了。 这货眨巴着单眼:“爷,感恩感恩!我身上尸斑疮毒已经解了,什么时候开始审问鲁方?” 我回道:“现在开始!但这次我要一起审!” 倪四爷闻言,点了点头,特意交待道:“行。不过你如果要问话,要等我示意才可以开始,否则会影响导引术的效果。” 我跟着倪四爷进了鲁方的房间。 鲁方已经醒了,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整个人似乎被抽了魂,眼神布满了绝望和仇恨。 经营多年的王家庄被点。 鲁方肯定非常恨我们。 要怪只怪他要去动徐老这尊菩萨。 倪四爷先捏了一支香,向东方拜了三下,走过去拔了鲁方的一簇头发。 鲁方呸了倪四爷一口。 倪四爷也不恼,笑嘻嘻地说道:“你呸让你呸,好运把我追!” 尔后。 倪四爷突然一转身,冲着鲁方连呸了三口:“我呸归我呸,淹死倒霉催!” 鲁方气得脸都绿了,要不是他伤重不能动弹,估计弄死倪四爷的心都有。 我简直服了老倪。 这特么还是金门的大师? 倪四爷打了一杯水,将鲁方头发包在符纸里,点火烧了,符灰落在水里。 他将杯中水喝了半杯,开始喃喃念起了咒语。 wap. /91/91997/29893163.html 第四百一十八章 扮新娘 倪四爷嘴里到底念的是什么。 我也听不懂。 只见他一边念一边手舞足蹈,十足像个疯子似的。 而床上的鲁方,先是一脸不屑,像看神经病一样瞅着倪四爷,后面目开始扭曲,似乎身体非常难受,到了最后,他双眼变得迷茫,暗淡无光,像彻底傻了一般,受了伤的手脚还跟着倪四爷舞动姿势一样,缓慢地晃动。 这情景让我想起彩门人唱鬼戏。 当时鬼疯子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害得我跟小竹有一种跳楼的冲动。 估计五花八门的神秘手段,肯定利用了天地之间的某种介质,用来传导控制人。 这种介质。 我相信在若干年之后。 肯定会被揭秘。 就比如。 量子纠缠。 以前大家都认为是一种迷信的神秘现象。 可现在科学已经证实量子纠缠的真实存在。 华夏老祖宗对天地万物的认识和控制,远不是我们可以想象、言述。 但归根结底其实就一句话。 师法自然。 倪四爷开始向鲁方问话。 鲁方乖乖地作答。 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总体的情况是。 王家庄制赝基地从八十年代已经开始了。 最初是一位村民,从地里刨到了一面铜镜,老农找人买铜镜,人家愿意出一千块。 那年代一千块可不得了。 这农民正想卖了拿钱来给媳妇治病。 但去交易路上,铜镜掉了,农民的媳妇也病死了。 希望之后又绝望。 村民心理变态,反而怨恨起铜镜来。 自己开始钻研。 竟然被他仿旧出好几面类似的铜镜,卖了不少钱。 从此,整个王家庄跟风制赝。 那位村民也毫无保留教出自己掌握的技术。 而鲁方正是这位村民的儿子。 考古队在进驻邙山之后,鲁方就已经盯上了。 王家庄制赝方向是仿旧青铜器。 西周墓出土的文物。 一般都以青铜器为主。 鲁方一心想弄到文物真品和图纸进行倒模。 后来终于接触到了欧阳善文。 欧阳善文将这些东西卖给了他。 价钱是总计三十万。 鲁方本来以为倒模成功之后,将大发特发。 谁知道,这么快我们就将王家庄给彻底点了。 倪四爷冲我罢了罢手,示意可以我来问了。 我开始对鲁方询问。 “总共制了多少批青铜器赝品流出?” “第一批尚未制成,唯一制成的就是一尊青铜钺,这东西还是我亲自做成的。” “为什么青铜钺后来又到了欧阳善文的手上?” “我给他的。” “为什么要给他?” “青铜钺制成之后,我突然接到了上头消息,上头吩咐我再给欧阳善文十万块,让他自己再弄出一份图纸,加上青铜钺和一首诗,总共三样东西,放进考古队领队徐忠茂的房间里面,威胁徐忠茂。” 我心中不断狂跳。 之前我推断。 因为徐老给我们提供了帮助进专家楼。 老司理担心我与徐老联合起来干他,特意拿了青铜钺、图纸和一首诗威胁徐老。 看来这个猜测方向对了! “什么原因要威胁徐忠茂?!” “不知道,我按上头的吩咐做事。” “你上头是谁?!” “中原王潘天香。” “谁?!” “中原王潘天香。” “大声点!” “中原王潘天香!” “再问一遍,到底是谁?!” “中原王潘天香!” “这人还有没有上家?!” “没有!” “她与徐忠茂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鲁方似乎已经不受控制了,神情无比狰狞,全身大汗淋漓,身躯不断地抽搐。 倪四爷见状大惊,赶紧制止了我。 他口中不断地念咒语,将剩下半杯水含在嘴里,朝着鲁方的头上猛喷了一口。 这一口水喷完之后。 鲁方开始逐渐安静下来。 慢慢的。 他竟然打起了呼噜。 睡着了。 我们出了门。 陆岑音在门外,见到我们出来,满脸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我回道:“问出来了,威胁徐老的人叫中原王潘天香。鲁方是他的下属,欧阳善文单纯就是一个为了赚钱的棋子。” 陆岑音问道:“中原王潘天香?这人是老司理吗?!”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从内心深处来说。 我感觉肯定不是。 老司理无真身、无庙宇、无法号。 如果就这么露陷。 非常不真实。 倪四爷说道:“爷,我知道这个潘天香。” 我皱眉问道:“你知道?!” 倪四爷揩了揩额头上的汗:“不仅我知道,整个豫省,但凡玩古董的几乎都知道她。” “专门制赝?” “制赝只是她的下游产业,她的上游产业是‘扮新娘’!” 扮新娘是古董行的术语。 倪四爷成天在邙山天后宫古玩街厮混,知道这些术语很正常。 所谓扮新娘,就是一件赝品,一堆专家学者、鉴定机构,把这东西故意说成真品,并盖上权威鉴定机构的章,公然流入拍卖市场,高价拍出。 类似将假小子打扮成新娘子高价嫁出去。 像华东杂项阎王那种,赝品制出来之后要卖出去,不仅东西要做的真,还要期待别人不看出来,毕竟还是暗中的交易勾当。 但扮新娘就不一样了。 即便赝品瑕疵明显。 仍然明目张胆地指鹿为马。 能干扮新娘这种产业的,制赝方、流通方、专家方、拍卖方,全要一手控制住,非一般势力不可为之。 有人可能会问。 这种赝品会有人买吗? 当然会! 古董是在古玩界流通的。 而权威机构的鉴定。 会让一件赝品成为古玩界的硬通货。 就好比钱。 当所有人都以贝壳来交易时。 贝壳就是硬通货。 没人去考虑贝壳为什么能换东西。 印证了九儿姐那句至理名言。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我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当周边所有专家学者都说这东西是真的。 你说这是假的。 对不起。 你已被禁言或者踢出群聊。 我估摸着。 像徐老这种泰山北斗,肯定是中原王潘天香极力拉拢的对象。 他如果鉴定一件赝品为真。 国内几乎无人敢说其为假。 但以徐老的性格,肯定不会参与扮新娘这种肮脏无比的游戏。 因此得罪了中原王潘天香。 潘天香开始动用鲁方来搞徐老。 这事情搞得有点大了! wap. /91/91997/29893164.html 第四百一十九章 老黄历 这事情得赶紧向徐老通报。 我刚拿起手机。 崔先生上来了。 我问道:“徐老呢?” 崔先生摇了摇头:“突发晕厥,进医院了。” 陆岑音问道:“怎么回事?” 崔先生言简意赅:“昨晚我们没将内鬼是谁以及去王家庄之事告知他。今早回去之后,我将情况向他汇报,他正吃早饭,突然气血攻心,晕了过去。” 我和陆岑音顿时面面相觑。 一生戎马江湖的徐老。 竟然受刺激这么大? 崔先生见我们讶异,补充说道:“欧阳善文是徐老一生最为得意的学生。”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遭受最亲之人背叛。 打击是敌人伤害的百倍。 我将刚才审鲁方的结果告诉了崔先生。 末了。 我问道:“徐老打算怎么处理欧阳善文和鲁方?” 崔先生回道:“不大清楚,要等老爷子醒了才知道,现在我必须先把这两人带回考古队。” 崔先生打了一个电话,让人上来带人。 我问道:“崔先生,白薇是谁?” 崔先生闻言,神情一愣。 我们都在等待他的答案。 崔先生回道:“徐老的女儿,十岁之时,她母亲死后就疯了,发作时会伤人,一直由保姆和保镖在金大照顾着。” 陆岑音看了一下我。 那小眼神的意思。 她猜准了。 陆岑音搭茬问道:“徐老知不知道欧阳善文已经爱上了白薇?” 崔先生闻言,顿时懵了。 这事我们一直还没来得及跟崔先生讲。 从崔先生的反应来看。 显然徐老和他根本不知道个中内情。 陆岑音解释道:“欧阳善文之所以会背叛徐老,因为他认为白薇没疯,想赚钱带她离开。” 崔先生冷冷地回了一句:“那是他疯了!” 尔后。 他一招手。 身边几个人立即进了房间,将欧阳善文和鲁方给带了出去。 欧阳善文被拎出来之时,目光非常不屑地瞅了我们一眼。 他没有任何害怕。 更没有任何愧疚。 崔先生向我们告辞。 我说对崔先生说道:“欧阳善文和鲁方都是棋子,罪不致死!” 崔先生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回道:“这话你应该跟老爷子说。” 欧阳善文听到我突然讲出这话,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似乎。 他略带一丝感恩和释怀。 或许。 我理解错了。 他们走了之后。 我心中没来由地一股失落。 主要原因在于,中原王潘天香并不是老司理。 邙山之行。 有大收获。 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了老司理,还出手伤了他。 但更多的却是遗憾。 近在咫尺,却让老家伙给逃了。 这种感觉。 就像在钓鱼。 鱼好不容易上钩,在即将收线的时候,线却突然断了。 难道真的要等到宋掌柜的儿子从国外再打电话过来才有新的突破吗? 我不知道。 …… 我招呼他们离开酒店,打车去了二附院,打算先去医院看望一下徐老,再离开邙山。 这次他帮我进入专家楼的人情。 已经还了。 至于徐老与中原王潘天香之间的纠葛,如果需要,等下老爷子应该会开口。 但以老爷子性格,我推测他大概率不会再叫我们帮忙。 上车之前。 倪四爷向我告别:“爷,今后有事您说话!天南地北,赴汤蹈火,老倪拍马即到!” 我回道:“以后要你帮忙的地方多了,你别嫌麻烦。” 倪四爷闻言,神情无比认真:“这话见外!咱们不打不相识!老倪混迹江湖,身边只有情人,没有朋友!今后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笑回道:“作为朋友,我得劝你一句。色字上刀下巴,兄弟务必谨慎行事。” 倪四爷挠了挠头:“了解了解。” 我们来到了二附院,进了病房。 徐老已经醒了,脸色蜡白,神情布满沧桑,斜躺在床上。 见到我们进来。 徐老想从病床上起身。 我赶忙过去扶住了他:“您不必客气,躺着跟我们说话就挺好。” 徐老嗓子沙哑:“刚才小崔在电话里已经将情况全说了。” 我点了点头。 徐老说道:“小苏,我想单独跟你聊一聊。” 我转头示意陆岑音和三黑子出门等着,对徐老说道:“您请说。” 徐老突然老眼泛红,想说什么,却好像无从开口,剧烈咳嗽,满脸痛苦。 我递了纸巾过去。 徐老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 一位内心凄苦、无从倾诉的老人。 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欧阳啊……这小孩农村出身,聪明伶俐,天赋奇高。我所见过的年轻人当中,对文物之悟性,除了不及你,他可以超过任何人。我都已经给他推博士资格了,打算等这次考古活动结束后,我在金大的重点课题交给他实际主持,自己就挂个名,可怎么也没想到……” “古董不变,人心会变。老爷子应该清楚这个道理,不必过于挂怀。” “他家庭条件不好,我心中一直把他当成接班人来看待,甚至在家里还专门弄了一个房间,他随时可来家里吃住。我那女儿,从十岁开始犯病,国内外医药无数,均不见效果,但每次欧阳一来,她竟然很少犯病。我当时还比较高兴,谁知道他们两人竟然……” “您爱女之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哎!我年轻时候痴迷工作,很少顾及家庭,白薇和她母亲感情非常深。有一次,我外出野外考古,家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我爱人头疼病突然发作,疼得撞墙,白薇拉不动,眼睁睁看着母亲撞死脑浆迸裂而死,刺激太大,从此脑子变得不正常。” 讲到这里。 徐老神情一片黯然,眼眶中老泪再也忍不住,不断滑落,怔怔地望着墙壁。 我心中不是滋味:“对不起徐老,触及您伤心事了。” 徐老罢了罢手:“我自己想找人倾诉,不怪你。” “再说,这都是老黄历了,老头子心头早已结痂。” 我问道:“您打算怎么处理欧阳?” 徐老反问道:“小苏,你觉得我会怎么处理?” 我回道:“您应该会将他逐出考古队,饶了他。” 徐老闻言,凄然一笑。 “我想让他们俩人结婚。” wap. /91/91997/29898304.html 第四百二十章 身携彩凤双飞翼 我大为吃惊。 按我对徐老的了解。 爱徒虽然背叛了他。 但毕竟起因还是因为白薇。 欧阳善文的心并不坏。 鉴于目前没造成什么大损失。 徐老应该会宽恕他的罪过,让他离开考古队。 可我万万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想让欧阳善文跟徐白薇结婚! 徐老见我神情诧异,缓缓解释。 “白薇以前就恨我,认为不是因为我外出,她母亲就不会死。现在她每周都要打一种进口针剂,不打就会自残或者伤人。但这种针打下去,她身体会非常痛苦。白薇天天哀求保镖和保姆让她去死,说自己的脑子没问题,不肯打针,对我这个父亲更加恨之入骨。” “欧阳以前来我家的时候,我曾让欧阳不要与白薇接触,担心会误伤到他。可见他们两人那么好,我后面也没去管。欧阳这次起背叛之心,其实怪不得他,大概率是我那女儿教他这么做的。不管怎么说,一切错误的根源全在于我。” “你来之前,我一直在病床上想,倒不如遂了他们两人心意,让他们在一起。只要欧阳不嫌弃白薇,我倒也觉得欣慰。但我担心,一旦真正一起生活,欧阳到时候又会嫌弃她,对白薇会再一次造成大伤害。所以心中犹豫,留你下来,主要是让你给我参谋参谋。” 我直截了当地回道:“我不赞成您这么做。” 徐老闻言,神情一愣。 “为何?” “他们是不正常的结合,一定会产生不正常的结果。明者防祸于未萌,智者图患于将来,望老爷子三思!” “……” 徐老长叹一声,良久不言。 半晌之后。 他说道:“我明白了,多谢!” 我回道:“老爷子还要当心中原王潘天香。” 一提到潘天香。 徐老脸色突然变得铁青,说道:“这个无妨!她多年前就曾开出天价,想笼络我,让我与她沆瀣一气。徐忠茂一生清白,岂能行此如此苟且肮脏之事!” “等下我会让小崔放了鲁方,此事就此作罢则了,若她还不依不饶,老头子让她这个中原王从此卸甲归田!这事你不用再掺和了,我会处理好。” 我起身告辞:“徐老,您千万保重身体!” 徐老点了点头:“江湖险恶,你也保重。” 我踏步而出。 徐老突然说道:“小苏……” 我转身问道:“徐老还有交待?” 徐老从床头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出来:“老头子送一件礼物给你和小陆。” 我接过来檀木盒子。 盒子上面写着一句诗:“身携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是李商隐诗中的一句话。 不过。 特意将诗中的“无”改成了“携”。 打开盒子。 竟然是一颗蝴蝶鸳鸯琥珀! 两只蝴蝶相拥相眠,纤毫毕现,琥珀淡黄光洁,泛出无比美丽的光晕。 琥珀多见。 但这种具有美好爱情寓意的双蝴鸳鸯琥珀,却天下罕见。 大自然多么奇妙的圣手。 才能造就如此天工! 老爷子用心到了极致。 徐老神情无比慈爱,像极了一位盼子女结婚的长辈:“你与小陆抓紧点时间结婚,老头不仅想讨一杯喜酒喝,还想当一回证婚人。” 我心中暖洋洋的,笑回道:“感恩徐老!晚辈一定努力!” 离开徐老之后。 我招呼陆岑音和三黑子离开医院。 可人刚走到医院门口。 电话突然响了。 陌生号码。 接通之后。 对面传来一阵惨呼的声音。 “爷……救命啊……” 倪四爷的声音! 我喂了几句。 对方一个人接过来电话。 “苏尘是吧?” “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潘总让我给你传几句话,她与徐忠茂乃多年之宿敌,这次徐忠茂来了豫省,潘总给了他准备了一点特别的见面礼。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你这个程咬金,本事之大,简直叹为观止,她非常不高兴,你若想赎人,三天之后,望江楼见!” “什么条件?!” “两个条件,满足其一即可!要么提徐忠茂人头来见,要么你自己到望江楼,把头给我们剁了。” “其他要求呢?!” “第一,按你在王家庄所说,江湖事、江湖了,记得千万别报公。第二,你既然有本事横刀救主帮徐忠茂,相信也有本事单刀赴会,记得千万别带人。瞎子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是否能遵守江湖规矩。” “好!” “痛快!” “问一件事。” “请讲!” “老倪怎么被你们逮到的?” “哈哈哈!倪瞎子四门通天,在邙山也算是个人物,寻常的时候自然拿他没任何办法,但一旦瞎子钻了女人的被窝,就是一只风箱里的老鼠!” 我心中阵阵抽搐。 临别之前。 我还特意拆解了色字,希望倪四爷长点记性。 结果他还是因为这破事上当了! 我冷声回道:“行!老倪如果少了一根汗毛,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百倍代价!” 对方闻言,哈哈大笑:“好说好说!之前老子都快要把他给打死了,但现在你既然开口讲了这话,这几天我一定会好吃好喝伺候着他。” 我咬牙说道:“三天后见!” 对方回道:“恭候英雄!” 挂完电话。 陆岑音大急道:“我们要马上告诉徐老!” 我抬手制止:“他不让报公,也不让带人,摆明了就是不让我们告诉徐老。” “一旦说了,老倪会非常危险。” 三黑子气得脸成了猪肝色:“老板,我现在就打电话,从嵩山摇上百个师兄弟来邙山,弄死这帮龟孙!” 我无语道:“决战光明顶呢?”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想了一想。 徐老来邙山之后。 潘天香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 目的就是希望徐老屈服。 徐老依靠我,兵不血刃反烧了她一把大火。 这次潘天香不让我通报、带人。 就是希望通过办了我,狠狠反击砍徐老刀。 某种程度上来说 我和鲁方都是牺牲品。 神仙打架。 小鬼遭殃。 本来这事徐老不让我管了。 可潘天香竟然威胁我朋友。 这是我触碰不得的逆麟。 干脆送佛送到西。 彻底帮徐老解决掉这个麻烦。 也让潘天香见识一下,我不是小鬼,而是真神! 刚好一辆出租车路过。 我拦了下来。 上车之后。 我对司机说道:“去慧云酒店!” 司机立马调头往慧云酒店方向开去。 陆岑音非常紧张,拉着我的手:“苏尘……” 我笑问道:“上次我带你去见宋掌柜之时,你也很紧张,当时我跟你说了一句话,你记得吗?” 陆岑音点了点头:“记得。别担心,也别逃避。” 我回道:“对!” 陆岑音秀眉紧蹙:“可是……” 我说道:“我有办法!” 车在慧云酒店大门口停了下来。 我让三黑子给了司机两百块钱,让司机一直在酒店门口熄火等着。 过了一会儿。 崔先生脸色无比阴沉地送鲁方出了酒店。 他已经按徐老指使,放了鲁方。 鲁方朝地上狠狠呸了几口痰,一瘸一拐地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扬长而去。 我对司机说道:“追上那辆车!”?? () .23xstxt.m.23xstxt. /91/91997/29898305.html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一地鸡毛 司机有一些胆战心惊,哭丧着一张脸,回头问道:“兄弟,你们到底是干嘛的?” 三黑子拍了一千块给司机:“什么也别听、别说、别问,安心开车!” 司机收了钱,默默地拿起了一对耳塞,放了音乐,堵住了耳朵。 他开始专心致志紧紧地跟着前面鲁方乘坐那辆出租车。 还别说。 跟踪的技术真不错。 鲁方乘坐那辆车故意转了好几条街道,在一家拍卖公司大门口停了下来。 鲁方下车之后。 先左看右看了一会儿,进了拍卖公司。 王家庄据点出了这么大的事。 从常理来判断,鲁方从慧云酒店被放出来之后,应该第一时间向潘天香报告。 之前通过审问时得知。 鲁方受潘天香的直接管理。 并没有其他上家。 我们这次跟踪鲁方的目的,就是直捣黄龙,活捉潘天香。 她拿倪四爷的性命来威胁我。 让我提头去望江楼见她。 我如果真的单刀赴会去望江楼,就是大傻子。 她掐住我七寸。 我干脆直接锤爆她这个蛇头! 这其实有一个无比微小的漏洞。 因为潘天香肯定想不到,徐老会这么快就放了鲁方,肯定忽略了鲁方出来后会去直接找她这茬。 我就是利用这个微小漏洞,跟踪鲁方,寻找到潘天香的藏身之处,探手抓蛇。 我转头对三黑子说道:“你现在马上过去,用最小的动静,把鲁方乘坐出租车的司机打晕在车里!” 三黑子:“……” 我见他满脸疑惑,向他解释。 “鲁方从王家庄被我们逮出来之后,身上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连手机都没带,他现在穿的衣服都是崔先生给的。潘天香之所以能这么快就知道鲁方被抓的情况,并派人去逮倪四爷,证明慧云酒店门口有人一直在盯梢!不出意外,盯梢之人就是前面那个假扮的出租车司机。” “为啥?” “在慧云酒店门口,鲁方上车之前,曾有人想乘坐这辆停在酒店门口的车,但司机却拒载。鲁方出来后,他看都没看,直接上了车。而现在,鲁方下车之后,这辆出租车却一直待在拍卖公司门口。你觉得正常吗?” 三黑子听完,脸上肌肉直抽搐。 “还得学!” 三黑子下了车。 先在四周人流中转了几圈。 再来到了前面那辆出租车的旁边。 我们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三黑子处理的全过程。 只见三黑子敲了一下窗户。 那出租车司机见到三黑子,脸色一变,想掏出手机打电话。 三黑子一抓他的头发,往台板上猛磕。 出租车司机立马晕了过去。 岗哨拔除! 我让陆岑音在下面等着我们。 如果发现异常情况,及时告诉我们。 在下车之前。 陆岑音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衣角:“苏尘,小心点。” 我笑道:“多大点事。” 讲完之后。 我抬手将仍在专心致志听音乐的出租车给敲晕,并把他弄到了副驾驶。 省得等下我们逮到潘天香下来之后,这货害怕直接跑路。 到时没车可用,被拍卖公司里面的人一追,可就完犊子。 “你坐驾驶位,别熄火,随时待命。” 陆岑音点了点头。 我和三黑子大摇大摆地进了拍卖公司。 拍卖公司一位身材姣好,眼带桃花的女前台出来了,对我们笑意盈盈。 这种前台,肯定不知道王家庄之事的内幕。 比较好糊弄。 “请问两位找谁?” “王家庄鲁老板到了没有?” “他刚上去,请问你们是?” “鲁老板约我们来找大老板谈事,我们赶晚了点,他们在哪里?” “三五八会议室,需要我代你们通报吗?” “不用,谢谢!” 我们直接上了三楼。 见到三五八会议室大门虚掩着。 有人正大声讲话。 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 贸然冲进去不保险。 我招呼三黑子去了隔壁的小会议室。 这个时候。 我听力好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蠢驴!窝囊!垃圾!王家庄那么严密的防守,支撑了这么多年没出任何事,竟然被人家几个人冲进去点了,你们全都是吃屎的,丢不丢人?!艹!” “小潘总,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去的,稀里糊涂就……” “妈拉个叉子!老子这次本来还想彻底搞定徐忠茂,让我老娘高看我一眼,好在下一步接班人的竞争中彻底盖过我哥的风头!现在好了,被你搞得一地鸡毛!” “小潘总,这事我们要不要向天香老总汇报?” “艹!这事能让我娘知道吗?!一旦她知道了,我当接班人还有戏?!你他妈的,让王家庄的人全都闭嘴,要是泄露了基地被拔掉的消息,老子要了你的命!” “明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老子已经叫人逮了那个瞎子,到时候姓苏的来望江楼,立马逮了他!一定要逼徐忠茂在那批事关潘家生死的新娘货鉴定书上签上字!” “徐忠茂要是不肯签字呢?” “不肯?!老子先送瞎子和姓苏的手指给他,一根一根送,送完手指送胳膊,送完胳膊送大腿,送完大腿送脑袋,送到这老东西肯签字为止!” “明白了。” “对了!你他妈今天过来找我,身后没人跟踪吧?” “小潘总放心,肯定没有!” 我算是明白了大概情况。 这次威胁徐老的。 竟然还不是中原王潘天香。 而是潘天香的小儿子小潘总。 这货为了在下一步接班人斗争中赢的主动,策划了这次事件。 主要目的是逼迫徐老在一批“新娘货”上签字。 而这批新娘货,事关潘家生死。 这就非常有意思了! 从会议室谈话的声音来判断。 里面大概有六七个人。 进去动手搞定他们没问题。 三黑子用极低的声音问道:“老板,现在动手吗?” 我想了一想,回道:“不急,再等一下!” 会议室的人没啥可担心。 但我们并不知道整个拍卖公司有多少人在。 一旦闹得动静太大。 人群突然蜂拥而至。 将会非常麻烦。 暂且耐心等待一下。 “全都他妈出去干活!真是气死老子了!一地鸡毛!” 脚步嘈杂声传来。 众人出了会议室门。 “对了,那个谁……你下去的时候,把前台小桃花叫上来,顺便把拍卖公司大门给关了,老子要泻三次火,时间会很久!” 这是个大好机会! (致歉:上一章将李商隐的诗错误写成了李清照。我已更正,但数据抓取会滞后,文中可能尚未改,请大家见谅。感恩书友指出错误,今后我尽量严谨。)?? () .23xstxt.m.23xstxt. /91/91997/29902865.html 第四百二十二章 狼母多兔儿 等了一会儿。 听到楼下拍卖公司关门之声后。 我们出了小会议室门。 只见楼梯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小桃花上来了。 正是刚才接待我们的那位前台。 她一边上楼嘴里还一边嘟囔。 “刚才上来的几人好像还没走吧……小潘总怎么就火急火燎让我上来呢?” 刚上到二楼。 她还没看见我们,三黑子就抬手将她给干晕了,并把她悄无声息地拖进了厕所。 尔后。 三黑子大踏步进了小潘总那间大会议室。 “小贱货,你终于来了,咱们来试一试这张新椅子!” “卧槽!” “砰”一声响。 进去一看。 只见三黑子手中举着一个烟灰缸,满脸涨红地站在原地,神情显得非常愤怒。 一位矮胖子倒在会议室地上,额头溢血,身躯一动不动。 我问三黑子:“下手这么重?” 三黑子气得不行:“我一进去,这王八蛋竟然摸我,恶心死我了!” 我:“……” 事情相当顺利。 我吩咐三黑子将他给扛下去。 拍卖公司已经没任何人了。 出了门之后。 见到陆岑音已经下了出租车,神情焦急万分,似乎正准备拨打电话。 陆岑音瞅见我们,俏脸欣喜不已,拍着胸脯:“刚才大门突然关了,我吓得不行,以为你们出事了!可我又没见到响动,也不敢贸然进来!” 我回道:“马上走!” 一行三人迅速离开。 转过几条街。 弃车。 塞了几百块钱在晕着出租车司机的手里。 我们找了一家酒店入住。 到房间之后。 我让三黑子先把小潘总给弄醒。 这货醒来之后,晃了一晃脖子,满脸痛苦,转眼瞅见我们,竟然张嘴淬了一口。 “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竟然绑架到老子头上了?艹!” 三黑子问道:“小潘总,知道我们是谁不?” 小潘总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之上:“真的好烦!怎么碰上这么一群小土鳖,你们这不是逼我杀人么?一地鸡毛!” 看来他根本不认识我们。 盯梢、逮倪四爷那些破事。 估计这货全吩咐自己手下去干的。 小潘总旁若无人,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往外拨通了一个电话:“喂!那什么……老子被人绑架了,你马上带几十个人过来,别带喷子,刀就行,砍完他们后直接丢河里喂鱼……在哪里?这我得先问一下他们……” 小潘总问我们:“喂!几位瘪三,这到底是哪里?” 完犊子! 就这智商还想争潘家的接班人呢?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回道:“邙山。” 小潘总闻言,点了点头,向对方回道:“在邙山,限你们十分钟之内务必赶到……” 讲到这里。 这货总算反应过来。 他脸上肥肉直抽搐,死盯着三黑子:“你特么神经病呢?!我是问你在邙山哪个酒店!” 三黑子没吭声。 陆岑音实在忍不住了,“噗呲”一下笑了。 小潘总听到笑声,转头瞅了瞅陆岑音,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艹!一地鸡毛!这是仙女下凡了吗?!哎呦我去……发了发了,这姑娘等下必须给留着啊!对了,小宝贝你贵姓?” 他神情激动不已,从沙发上起身,笑嘻嘻就伸手去摸陆岑音的下巴。 陆岑音可不是好惹的。 “啪!” 她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抽了过去。 小潘总顿时鼻子飙血,满脸懵逼。 半晌之后。 这货抽了抽鼻子,抬手摸了摸鼻血,凑到眼前一看,露出一副无比夸张的表情:“艹!一地鸡毛!我出血了!这特么是真的吗?!哎呦卧槽,我该怎么办呐?是不是也要这姑娘出血啊……” 中原王潘天香很明显没教育好这个小儿子。 我转头示意三黑子:“先教他做人吧!” 三黑子回道:“明白!” 尔后。 我和陆岑音出了房间。 透透气。 我点了一根烟。 里面惨呼之声传来。 先是听到小潘总狂骂、威胁。 最后是苦苦哀求。 十几分钟之后。 我们再进去。 小潘总浑身血呲呼啦的,正向三黑子痛哭流涕:“好汉,别打了,再打我就死了!一切都好说……不差钱、不差事、不差人……要什么你们尽管开口……” 我制止了三黑子,问道:“猜一下我是谁?” 小潘总大口喘着粗气,脸上肥肉直打抖:“能不猜吗?” 我摇了摇头:“不行,必须得猜。” 小潘总咽了一口唾沫:“那什么……小桃红只跟我有过那么十几次!我给您一笔钱,一次算十万,这事就这么拉倒行吗?您拿着这笔钱,可以找十个八个比她还漂亮的女人当老婆、当小秘、当仆人……” 我差点被气疯。 他这是把我当成绿帽子王了。 我一把将他给拎了起来,厉声喝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姓苏,名尘,你想砍我四肢、头颅送给徐忠茂那位!一地鸡毛!” 小潘总瞠目结舌。 半晌之后。 他说道:“这这这……不可能吧,你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冷声说道:“你如果直接动我,我还没那么生气。但倪四爷是我朋友,你拿他来威胁我,我现在心情非常糟糕!” 小潘总闻言,吓得全身哆嗦:“大哥您别生气!我特么错了!” 讲完之后。 他竟然开始抬手主动狠扇自己大耳刮子。 响声惊天动地。 这前后的表现差距。 实在太大了。 倒真印证了一句老话。 虎父无犬子。 狼母多兔儿。 十足软脚虾一个! 我说道:“别扇了!交待你两件事,做到了就饶了你!” 小潘总忙不迭回道:“您说您说,别说两件,就是两百件,我也会做到!” 我点了点头:“第一,马上把倪四爷给放了。” “马上放!” “第二,把你那一批‘新娘货’暗藏地址告诉我。” “……” “有难度?!” 小潘总哭丧着脸:“大佬,您要这个想干嘛啊?” 我叹了一口气:“小潘总,告诉你一个道理。” 他问道:“什么道理?” 我说道:“人学会讲话不会超过一年,但学会闭嘴要用一辈子。” 小潘总战战兢兢问道:“啥意思?” 我回道:“你刚才话太多了,不该问的别问!” 尔后。 我转头示意三黑子:“教他学会闭嘴!” 三黑子闻言,又开始冲着他一顿凶狠招呼。 半晌之后。 小潘总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俯身说道:“第二,把你那一批‘新娘货’暗藏地址告诉我。” 这货眼露无限惊恐,用手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再发出声音,无比艰难地点头。 三黑子大声喝道:“你特么倒是说啊!” 小潘总指了指桌子上的纸和笔,示意自己要写字。 我们点了王家庄。 这事中原王潘天香暂时还不知。 但她迟早要知道。 已经彻底得罪死她了。 无论如何。 她都不会放过我。 与其到时被动应对。 不如直接把这批涉及潘家生死的新娘货直接给毁了! 徐老送我一颗蝴蝶鸳鸯琥珀。 我干脆再还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 .23xstxt.m.23xstxt. /91/91997/29902868.html 第四百二十三章 空手套白狼 小潘总哆哆嗦嗦地在纸上写字。 写完之后。 三黑子拿起纸来瞅了一眼,眉头一皱,骂了一句:“卧槽!” 小潘总以为三黑子又要开始打他,吓得立马抱住了头:“大哥,别打了别打了……” 我问三黑子:“他的字不好?” 三黑子回道:“不是,这地址竟然是我老家的一处庙。” 我拿过地址一看。 “伏牛山南湾子皴皮沟东禅古寺。” 伏牛山是一个大山系。 嵩山也属于这个山系。 藏新娘货的地方竟然离著名的登市嵩山少林距离挺近。 我问小潘总:“怎么藏在寺庙?” 小潘总害怕,又要开始动手写字。 看来这货确实被吓坏了。 我嫌这样写字比较慢,对他说道:“当言则言,只要不多话就行。” 经过询问。 我们总算搞清楚了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 港市目前正在筹备一个大型的古董拍卖行。 这个拍卖行由国外的大财阀投资。 成立之后,准备在几年内发展成为整个东方最著名的古董拍卖中心。 拍卖行老总与中原王潘天香达成了协议。 让潘天香去弄一批新娘货作为拍卖行的撬行货。 撬行货,就是一家店里用来撬动、盘活整个资金链条的最初货物。 换一句话来说。 作为攫取第一桶金的货物。 对方提出明确要求,为确保这批新娘货天衣无缝、毫无破绽,需要强硬无比的专家学者为这批货物进行站台背书。 专家学者站台背书所花费的钱。 需要多少都没问题。 他们会出。 对方还列出了一长串专家学者名单。 全是古玩界响当当的人物。 其中,徐忠茂的名字赫然列首。 对方还表示,若没有徐忠茂的签字,此次交易将彻底失效,潘天香还必须赔偿对方巨额的损失。 这是一种对双方都将极大获利的合作模式。 此次交易成功之后。 对方将长期收取潘天香的新娘货在港市高价拍卖。 潘天香的货物从此永远不愁销路。 港市那种玩金融的地方。 对中原王潘天香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她极度想完成这笔生意。 潘天香弄成这批新娘货并不是大问题。 关键是要攻克名单上的这群专家学者。 截至目前,经过工作,名单上面的几十位专家学者,已经有三分二完全抵抗不了金钱的诱惑,在鉴定书上面签了字。 这些签字的人,眼里只看到了高价鉴定费,甚至连货物都没看一眼。 而最近潘天香所做的大事,就是攻克这剩余三分之一的专家学者,目前也已攻克的七七八八。 唯独徐忠茂。 一直不为所动。 堪称最为难啃的骨头。 潘天香本来想弄完这次事情之后,给两个儿子铺好了未来销货往港市的康庄大道,自己彻底退居二线。 但徐忠茂不签字。 一切都白瞎。 潘天香急得抓耳挠腮。 小潘总见到这情况。 心痒难耐。 他偷偷瞒着潘天香。 跑到了邙山。 打算自己搞定徐忠茂。 解决这个大难题,让老娘高看自己一眼,好与哥哥大潘总在竞争接班人当中,取得上风。 小潘总来到邙山之后。 下属给他出了一个鬼主意。 让他利用王家庄基地,搞出一批西周墓文物赝品,威胁徐忠茂。 徐忠茂这人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西周墓未公布的文物突然有赝品出来,整个考古工作成效将受到沉重打击,届时他满身全是屎,对外说根本说不清楚。 这对即将退休二线的徐忠茂来说是不可容忍之事。 小潘总借此来逼迫他签字。 可万万没想到。 王家庄突然被我们给点了。 小潘总气急之下,再想了一个大昏招,打算逮了我们,拿我们的性命威胁徐忠茂签字。 结果又失败了。 我听完之后,脑门直跳,问道:“港市这个拍卖行,今后恐怕还准备在内地搞最大的古董交易行吧?” 小潘总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诧异无比:“苏老板,您怎么知道?三年内做成港市最大拍卖行只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五年内做成内地第一大连锁古董交易行是他们的第二大目标。” 我气得肝疼:“老潘家以及那群签字的专家,全他妈是蠢货!” 小潘总:“……” 这事情看起来就是简单的新成立港市外资拍卖行拍一批假货。 可其背后的阴谋。 却让人不寒而栗。 港市拍卖行通过拍这些专家鉴定过的新娘货,源源不断地攫取资金资本,不出几年时间,他们肯定会做大成东方第一大拍卖公司。 原因无他。 不愁货、不愁卖。 但凡在这第一批新娘货上签过字的专家,已经算是彻底拉下水了。 今后无论他们拍卖什么东西。 即便不给这群专家钱。 专家也必须老老实实的签字背书。 一旦不签。 专家暗中做得这些勾当将会被曝光,彻底身败名裂。 对方用拍卖行攫取来的雄厚资本。 在国内开办古董行。 再不断汲取咱们正儿八经的宝贝。 有了这些国内专家学者的大把柄。 真货也根本不愁任何来源! 假货换钱。 钱换真货。 彻底掏空国内古董家底。 这才是他们的终极目的! 对国外大财阀来说,前期这些拉拢专家学者的小投入,与他们的终极目标比起来,简直就是蚊子肉。 几乎等于空手套白狼! 人家玩的才是真正的高端局! 无比可悲的是。 不论是中原王潘天香这样的江湖人士,还是那些坐而论道侃侃而谈的专家学者,对此毫无敏感性。 或者说。 他们其实也知道。 但堆在他们面前的背叛筹码实在太诱人了。 他们选择性地无视了多年后会产生的必然恶果。 已经不用再想了。 这批新娘货他们肯定筹备了好久。 不毁掉。 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是在行内吃饭的。 眼瞅餐桌旁边一坨恶心的粪便。 视而不见继续吃饱自己。 不符合我的尿性。 必须先清理掉! 我问小潘总:“东禅古寺,谁在守这批新娘货?” 小潘总回道:“我哥啊!他已经守了几个月了,就等着我娘鉴定书上所有专家学者签好字,再统一发港市。” wap. /91/91997/29907524.html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又蠢又怂又萌 我又问道:“大概有多少人在守货?” 小潘总回道:“三四十人吧,全是一流好手。” 我皱眉问道:“这么多人待在一座寺庙不怕风头太大?” 小潘总回道:“假装一群人在寺庙做法事啊,天天做,这种事情在伏牛山很多。” 我再问道:“你能不能带我进去?” 小潘总回道:“大佬,这个真不能啊。这段时间,我娘主要负责攻克那些专家学者,将守货、走货的重任全交给了我哥,让我主要负责这些赝品基地的管理。” “我娘已经交待了,除了她自己,任何人不得进去查看这批新娘货。” 我问道:“你哥的能力跟你比怎么样?” 小潘总闻言,咽了一口唾沫:“这得看谁评价了。我个人觉得吧,他与我相比,我是天、他是地!” 我问道:“你娘怎么评价呢?” 小潘总回道:“正好相反!不过我娘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她看不准!” 我:“……” 这货真的又蠢又怂又萌。 天下奇葩! 难怪潘天香会将走新娘货的重任交给大儿子。 不过。 这老娘皮应该死也不会想到。 她自己在前面调兵遣将,大儿子冲锋陷阵,小儿子却在后院烧了一把大火出来。 我点了点头:“行了!你现在马上打电话将倪四爷给放了,然后告诉你的属下,你一切安好,让他们正常工作,不得探听你行踪。记住,关于邙山发生的一切,你娘、你哥要知道半个字,你小命不保!” 小潘总吓得全身一哆嗦:“明白明白!” 尔后。 他第一个电话打给了之前绑架倪四爷的人。 让他们赶紧把人给放了。 对方问道:“小潘总,不再等姓苏的那王八羔子了吗?” 小潘总回道:“等个屁啊!我已经自己搞定他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这事就这么滴了!艹!一地鸡毛!” 他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刚才吩咐来救他的那位下属。 对方一到接电话,音调都快要急疯了:“小潘总,你现在在哪儿啊?!我刚才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接!要不是你提前有交待,来邙山之事不能告诉天香老总和大潘总,我都差点要跟他们报告了!” 小潘总回道:“那什么……刚才我打电话向你求救,其实是在故意试探你,看你在紧急特殊的情况之下,会不会向我娘和我哥泄露我的行踪,你办得不错,通过测试了。我正在外面玩,你们这些天就别管我了。” 对方闻言,显得非常犹疑:“小潘总,你是不是现在正受人威胁?” 小潘总回道:“艹!一地鸡毛!在豫省,谁特么敢威胁老子?!老子正在跟婆娘耍呢,你别烦了,记住别打电话找我!” 三黑子突然变成了女声:“老板,你别打了,快上来嘛……” 小潘总身躯一哆嗦:“挂了挂了!” 挂完电话。 小潘总腆着一张肥脸:“几位大佬,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可以不再打我了不?” 我点了点头,让他先自己待一会儿。 我们出了房间。 陆岑音秀眉紧蹙:“苏尘,这事太大了,要不要将情况告诉徐老?” 我回道:“没必要!就让徐老待在明面上,只要他不肯签字就行。暗面的事,我们去办。” 陆岑音点了点头:“我把王叔等人叫回来吧。” 我瞅了瞅她。 没吭声。 陆岑音问道:“怎么了?” 我笑回道:“王叔等人回金陵、肖岚等人回津门,我其实都暗中交待了他们任务,现在他们肯定还没完成呢。” 陆岑音闻言,神情讶异无比:“什么任务?” 我回道:“不告诉你。”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神神叨叨的!” 三黑子在旁边笑了。 我问道:“你笑什么?” 三黑子说道:“老板,东禅寺那地方是我以前混的地方。别说三四十个高手,就是三四百个,我都可以召集人把寺庙给掀了!你知道门头沟武校吗?我一位师兄在那里当校长,一千多武校学生呢!” 这货沉浸在武侠世界中不能自拔。 我说道:“黑子,你去向崔先生弄一辆车。” 三黑子挠了挠头:“行!但到底要不要摇人,我好提前打招呼……” 我回道:“不要!” 三黑子身子一哆嗦,转身走了。 我将徐老送我的蝴蝶鸳鸯琥珀递给了陆岑音。 陆岑音打开盒子一看,神情欣喜万分,美眸布满神采:“真的好漂亮啊!” 我说道:“徐老送给我们的。” 陆岑音拿了起来,爱不释手,闪着大眼睛问道:“徐老送这东西给我们干嘛?” 我回道:“他想认我们的小孩为干孙辈。” 陆岑音俏脸一红:“你可拉倒吧,徐老肯定不是这样说的!” 我问道:“哪你觉得他会怎样说?” 陆岑音神情无语:“我怎么知道?他送蝴蝶鸳鸯,顶多就是希望我们赶紧结婚!” 我回道:“这不一样吗?” 陆岑音回道:“不一样!” 我说道:“结婚不生小孩吗?” 陆岑音回道:“不结婚,也不生小孩!” “我肚子饿,吃东西去了!” 讲完之后。 她将蝴蝶鸳鸯琥珀收了起来,马尾一甩,走了。 不结婚她收这东西干嘛? 我电话突然响了。 “爷,你在哪儿呢?!” 倪四爷带着哭腔问道。 我告诉了他地址。 倪四爷立马挂了电话。 十几分钟之后。 倪四爷到了。 这货身上的血迹还没干,气喘吁吁,满脸煞白,瞪大眼睛瞅着我。 我问道:“怎么了?” 倪四爷讶异无比:“你你你……我听那帮王八蛋说,你已经被姓潘的给抓起来了,怎么你一点事都没有?!” 我笑问道:“所以你出来之后赶过来救我?” 倪四爷回道:“对呀!” 我心中一暖。 他今天能一放出就跑来救我。 这是真把我当成生死相交的朋友了! 我回道:“急傻了吧?我要真被逮了,还能接你电话告诉你地址?” 倪四爷闻言,猛地一拍大腿:“卧槽!我刚才路上报公了,公家正赶来这家酒店的路上!” 我脑袋一下炸了。 真正绑人的。 其实是我! 等下公家一来。 小潘总肯定要被救。 我肯定要进去。 接下来日子可越来越有判头了。 更关键是。 点新娘货之事,可就彻底黄了! wap. /91/91997/29907525.html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不容乐观 必须赶快走! 我迅疾跑进了房间。 正在此时。 电话突然响了。 陆岑音打过来的。 “苏尘,怎么门口突然来了公车?我已经进不来了!” “你千万别进来,倪四爷以为我被人绑架报公了!” 这下完犊子了! 已经不可能出去了。 我一把拎起了小潘总,就想扯着他往楼上跑。 可没想到他们上来的速度非常之快。 刚前行几步。 我耳朵已经听到了楼梯往上冲的脚步声。 无奈之下。 我只得扯着小潘总再次钻进了房间。 脑中疾速地转动。 这下该怎么办?! 可令我无比意外的是。 我好像听到脚步声不是冲我们这里来,而是径直往楼上跑。 这事情怪了! 现在不是思考个中原因的时候。 我转头一看,发现我们现在的位置正在二楼! 打开窗户。 老天保佑! 二楼窗外正好有一个大铁棚架,可以跳下去。 刚才自己也是急成了傻子。 以前卞五每次都反复强调,住旅社必须要住二楼,这样一旦发生情况,逃跑起来才比较安全。 我们这次带小潘总过来。 潜意识要了一个二楼的房间。 但我毕竟不是盗门中人。 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之下,没有形成思维反应惯性,不知道打开窗户跳下去! 事不宜迟! 我招呼倪四爷,一人一条胳膊,迅速架起了小潘总,就往窗户外面爬。 小潘总见我们要跳窗,吓得脸色煞白:“艹!一地鸡毛……这跳下去要死啊……” 我们压根没管他。 拖着他先跳到铁棚架上,然后几人迅疾落了地。 虽然拖着一个小肥仔跳楼,但我没任何问题。 倪四爷本身就会盗门功夫,他也没任何问题。 可小潘总这货跳下去之后却脚崴了,嘴里哎呦连天。 为避免他的叫喊之声惊扰到大门口的公门中人。 我只得一拳将他给打晕,背着这个矮胖子往胡同后面迅疾钻去,同时吩咐倪四爷赶紧给陆岑音和三黑子打电话,让他们到前面综合商场后头的巷子口集合。 十几分钟之后。 我们三人刚逃到综合商场后面的巷子口。 一辆面包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 车窗一开。 三黑子! 这货真是及时雨! 借好车之后刚好赶到了! 我赶紧上了车。 三黑子大急道:“大老板娘呢?!” 我开始担心起来。 这丫头不会硬闯进酒店去了吧? 正准备给她打电话。 陆岑音俏脸红扑扑地从后面跑了过来。 她上车之后,催促道:“快走!后面好像有人追来了!” 三黑子油门一踩。 面包车往前狂飙。 直到出了城。 几人才彻底缓过劲来。 我眼睛瞅着倪四爷,非常无语:“我差点被你坑进去吃免费大餐了知道不?!” 倪四爷神色无比尴尬,挠了挠头:“爷,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啊……” 陆岑音说道:“四爷也是一片好心,你别怪他了。” 仔细复盘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能逮到机会从二楼跳窗而逃。 完全是因为公门人第一时间竟然往楼顶冲了。 这事情非常奇怪。 我问倪四爷:“你在报公的时候,没报我所处的具体楼层吗?” 倪四爷回道:“报了啊!” 陆岑音闻言,格格笑了:“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往楼顶冲非常奇怪?”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得瑟地挑了挑秀眉:“我在大门口告诉他们,刚才我看到有人在酒店楼顶好像要把人抛下楼,他们相信了我,为了救人,往楼顶跑了。我觉得给你争取一点时间,你应该会有办法,嘻嘻。” 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但凡陆岑音自己单独行动,她好像都能发挥出最大的智慧和决断。 无论是最初争家主夺宝、应付黄慕华、在邙山古墓扮公门威慑马脸保镖等人、专家楼设计救我,以及这次谎报军情,无一不展示了她陆家家主的江湖水准。 可一旦与我一起行动。 她就显得有一些依赖。 陆岑音问道:“你总看我干嘛?” 我回道:“就觉得你笑起来挺好看。”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神情立马严肃起来。 倪四爷头撞在车椅背上,一副强忍笑的模样,低声说道:“这撩妹的手段可真烂……” 我:“……” 车往伏牛山开去。 邙山离伏牛山距离不远。 我们一直转县乡道,也就不足三个小时。 一踏入伏牛山的土地。 三黑子情绪有些激动:“我大黄牛又回来了!” 我们先在登市城区吃了一点饭,买了一个夜视望远镜,直接杀往了南湾子皴皮沟。 到了皴皮沟已经晚上了。 在集市里找了一家旅社住下。 三黑子在皴皮沟有一位非常信得过的朋友,名叫王图。 我们叫王图过来,先了解了一下东禅古寺的情况。 王图告诉我们:“东禅古寺其实是一座小寺庙,只有一个主持大和尚,平时香火也不旺。像这种寺庙,在皴皮沟非常多。” “你们说最近有人在里面做法事,这事情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咱们这边动不动就有外地人集体来到庙里做法事,确实不大起眼。” 我点了点头,指着小潘总说道:“这几天麻烦你帮忙守着这家伙,千万别让他跟外界联系,我们得去办点事。” 王图回道:“黑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就放心吧。” 我们迅速上了山。 三黑子的老家离皴皮沟几十公里。 他从小就在外面厮混,对附近地形熟得像去自己家茅坑。 几人摸黑上山。 来到了东禅古寺前面。 寺庙分为前殿、后院。 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但寺庙里面却灯火通明。 距离有一些远。 尽管有夜视望远镜,里面的情况根本看大不清楚。 倪四爷会一些盗门手段。 我让他拿着望远镜,距离靠近一点,侦察一下前殿与后院的具体情况。 倪四爷立马去了,身若鬼魅。 虽然他与卞五的身手差了一大截,但比我们肯定要厉害一些。 这一等。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 倪四爷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爷,情况不容乐观啊。” wap. /91/91997/29916496.html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头与脚 我问道:“怎么说?” 倪四爷回道:“前面大殿有六七个人,在一位大和尚带领之下,正在念经做法事。但这估计只是一个幌子,后院大概有三十多人。” “这三十多人一共分成了两批,一批在后院禅房内,里面打着大的地通铺,十几个人躺地上休息。另一批十几人在后院走来走去,似乎正在巡逻。这些人全部身材魁梧、面目不善。像这种情况,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一个词形若,固若金汤。” 如此看来。 那批新娘货就在后院的禅房之内。 三黑子问道:“要不要摇人过来强攻?” 我回道:“这绝对不行!” 强攻肯定是下下策。 主要原因在于。 一来动静实在太大了,很难把控整个过程。 二来三黑子召集来的朋友,他们可能会一点功夫,但并不是江湖中人,平时他们可能就像王图一样,开个店、修个车、当个保安什么的。而大潘总的这些手下,全是高手,一群亡命之徒,他们是真敢弄死人,完全不可等级论之。 三黑子问道:“那怎么办?” 我回道:“先回去再说。” 一路上。 我感觉头有一些疼。 就我们目前这几个人。 要毁了这批新娘货。 除了智取。 别无他法。 大潘总守这批货。 严格意思上其实就是古董江湖的托工走货。 夺托工走货的宝物。 一般的手段都是在对方运货行进的过程中,采取各种五花八门的点地炮夺宝方式。 因为货物在前行的过程中,总会露一些破绽。 之前我们夺坂田的驭王剑、余风的西周四足兽面纹鼎,全都利用他们在运货过程中出现的破绽而为之。 可像大潘总这情况,相当于运货到了半途中,停了下来,外围一卡防守,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回到旅社。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马萍。 马萍接到电话,音调非常欣喜:“兄弟,你可好久没跟我联系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回道:“萍姐,我最近都在外面办事。” 马萍说道:“理解!兄弟办的事,肯定都是天大的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问道:“萍姐,我想请教你一件事。你平时走货的时候,如果随行人员比较多,吃喝的问题怎么解决?” 马萍闻言,顿时一愣:“你要夺宝?” 我毫不讳言:“对!对方现在处于打尖儿的状态,外面的防守极为严密,我这边力量严重不足。无法在线路、走货工具、对方首脑上做文章,只能从后勤上想一点办法。” 马萍大笑道:“哈哈!佩服佩服,爆头不如剁脚,对方碰到兄弟你可算倒大霉了!” “喝的问题非常简单,走货之前,一般都会准备好未开过封的矿泉水,路上坚决不允许喝其他地方的水。” “吃会比较麻烦一点,如果路线比较短,就提前备好吃的。但像你说的这种打尖儿的情况,假如明天没食物了,今天会派人到市场里买。买完之后烹饪好,晚上叫人先试吃,试吃后如果一晚上无事,第二天大家再吃试吃过的食物。” “这里面关键在于三点,第一,买食物的人每天要派几个不同的人,防止单一后勤被人做局。第二,采购之时,必须看到普通老百姓都买过的东西,防止食物来源有问题。第三,买完食物一直到烹饪、试吃结束的过程,必须自己人全程盯着。如果做到这几点,问题不会太大。” 我回道:“明白了萍姐,多谢指教!” 马萍说道:“客气!我已经好久没见兄弟了,什么时候你回金陵,我们一定好好聚聚!” 我说道:“好!” 挂完了电话。 我心中立马有了盘算。 四十来人的吃喝。 东禅寺必然每天有人下山来采购。 我立马把倪四爷给叫来了。 “四爷,你现在辛苦再上一趟山,别靠近庙,就在下山的必经之路盯着庙里下来的人。如果看到有人挑担像买菜,一直跟着!千万别暴露自己的行踪!” 倪四爷回道:“好!” 他走了之后。 我安稳休息了一晚上。 翌日起来。 陆岑音和肖胖子都显得比较着急。 我将情况说了一下。 陆岑音讶异无比:“你的意思是对他们下药?” 我摇了摇头:“第一,这个过程实在太严密,非常难下,何况人家还要派人试吃,吃出问题,其他人也不会动饭菜。第二,别说我们现在没有那种可以药倒四十个人的药,即便是有,药量也非常难控制,一旦掌握不好,容易出惊天大事。” 三黑子挠了挠头:“算了,我也不想了,你说咋办就咋办吧!现在我们干嘛?” 我笑道:“休息!打麻将!” 我们三人加上王图,打起了麻将。 王图的技术不大好,老是输。 小潘总在旁边看得直皱眉,不顾及自己的人质身份,竟然开口骂道:“艹!一地鸡毛!你应该把东风先打出去啊!” 我寻思这货可真是没心没肺的。 我们在这儿断他们潘家的货根呢。 他还有心思考虑东风南风。 难怪上次在邙山逮他那么轻松。 大学生做小学题目,玩一样。 我说道:“要不你来玩两把?” 小潘总闻言,欣喜万分,竟然还真腆着大肚子:“我来就我来!” 打了一天的麻将。 到了晚上。 倪四爷回来了,神情显得无比疲惫。 “今天早上六点多,有六个人从山上下来了,其中一个人拉着四轮车。他们先在市场采购,采购完之后,去了一家民房。这民房估计是他们提前租下来的,因为里面没人。” “下午四点多,这几个家伙抱着十几个罐子放在了四轮车上,我闻到了香味,估计里面是已经做好的饭菜,他们拉着板车上了山。” 我问道:“他们用的油盐米也是现买的?” 倪四爷回道:“不仅油盐米,连烧菜的水都是矿泉水!我看见他们将用剩的全倒在垃圾桶里。” 这是真谨慎! 大潘总的脑子比小潘总好的可不止一点点。 我点了点头,对倪四爷说:“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辛苦再盯一天!” wap. /91/91997/29916497.html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与刁民争长短 第二天我们又打了一天的麻将。 晚上倪四爷回来报告,今天依旧是六个人拉板车下山买菜,不过人员都换了,由于上东禅寺并没其他地方可走,还是走昨天那条路。 我回道:“好!” 翌日白天。 我吩咐三黑子去弄了一辆四轮板车,再去茅坑搞了一点肥料,用桶装在四轮板车上,下午便上了山。 倪四爷、陆岑音、王图在旅社待着。 在路上,三黑子有些不明所以,问我弄这些玩意儿干嘛,臭哄哄的。 我回道:“等下他们运做熟了的饭菜上山,我们拦路,将他们的饭菜搞翻、搞臭!” 三黑子闻言,瞪大了眼睛。 我问道:“咋了?” 三黑子憨笑道:“老板,你这也太毒了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我回道:“一顿不吃怎么行!我得连续饿这帮王八犊子几天,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对了,咱们这次就扮成在山坡种地的农民,程序是先与他们在山坡上起争执,弄掉他们饭菜就行,别打架!” 三黑子回道:“这就要看我能不能忍住了……” 我瞪了他一眼。 三黑子咽了一口唾沫,不吭声了。 我们上了山,找了一处有树荫的地方躺着。 两人头上盖着农民的防晒帽。 听着旁边鸟鸣虫嘶之声。 丝毫没觉得紧张。 反而没来由的还有一种轻松惬意之感。 三黑子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说道:“老板,我以前看《水浒传》里面智取生辰纲,羡慕他们坏了!现在我感觉自己就穿越到了里面的场景!爽歪歪!” 场景倒确实有点相似。 不过手段不一样。 这次主要借鉴两军交战的手法。 先断后勤困敌引疑。 再引敌主动下山来攻。 最后我们悄无声息直捣黄龙。 事情的成败。 关键其实还在于第二步。 我们一直等到了下午将近五点。 在金色的夕阳下。 瞅见不远处,六个壮汉在山脚下推着四轮板车上山。 我踹了一脚正在旁边打呼噜的三黑子:“别特么睡了,起来干活!” 三黑子闻言,一骨碌爬了起来,往山下瞅了一眼,立马开始跑到旁边田里锄地割草。 我也跟着他锄地割草。 三黑子见状,神情非常无语:“老板,你这也太不像了!我在锄地,你应该拿粪勺浇肥啊!” 我转头望着他,没吭声。 三黑子立马将锄头一甩:“了解!” 他老老实实地拿长棍粪勺,开始给地浇肥。 我虽然没干过农活。 但架不住我演得像。 三黑子在混江湖之前,本来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烧肥的姿势如天女散花,每浇一下,还用豫省方言讲几句吉祥话。 “一勺顺天应景!” “一勺五谷丰登!” “一勺仓满甑满!” “……” 我不知道伏牛山附近农民下地是不是有这种习俗。 估计大概率是三黑子戏精附体加的台词。 那六位上山的哥丝毫没发现异常。 他们只是毫无表情地瞅了我们一眼,继续推着四轮板车从我们面前走过。 我向三黑子暗中使了一个眼色。 忽然之间! 三黑子脚下一打滑,手中那杆长棍粪勺,满满一大勺肥,从空中洒落,全洒在了那群人的身上。 臭气熏天。 几个货顿时懵了。 三黑子反而恼火了,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拿着长棍粪勺指着他们大吼道:“你们瞎了?!没看我正施肥呢,浪费我一勺好肥料!” 简直蛮横无理到了极致! 有两位脸都白了,就想跨步冲过去揍三黑子。 但其中有一位招风耳,对他们大声喝道:“不与刁民争长短,别出幺蛾子,上山!” 众人神情无比愤懑,咬牙忍臭,竟然打算继续上山。 大潘总治军这么严格吗?! 这特么都能忍?! 还没待我继续向三黑子示意。 三黑子已经开始自我加戏了! 他神情变得更加火冒三丈,拿着大粪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扣招风耳的头。 招风耳猝不及防,惨呼一声,倒在地上。 三黑子嘴里一边大骂,一边拿着粪勺子对着招风耳开始狂锤:“你特么骂谁刁民呢?!有娘生没爹教的狗杂东西,嘴巴比老子的粪还臭!我今天怼死你这个龟孙!” “咔、咔、咔” 勺子被砸得稀烂。 招风耳的额头被干得出血。 满头满脑全是脏东西。 周边其他五位在懵了一下之后,再也受不了了,嘴里大声爆喝着,手中亮出了匕首,呼啦啦地往三黑子冲去。 三黑子见状,神情吓坏了:“亲娘咧,这帮龟孙要杀人呐……” 他手将粪勺猛地一甩。 撒丫子就往山上跑。 他们全跑去逮三黑子。 只剩捂头哎嚎连天的招风耳在地上。 没人来逮我。 我也假装见到打架吓极了,将锄头一丢,转身就往粪车边跑,拖着粪车狂奔。 慌里慌张之中。 我将粪车往他们的四轮板车上凶猛一撞。 “嘭!” 两辆车交叉。 同时翻了! “咔嚓嚓”的响动声传来。 车内菜罐子全部摔碎。 粪桶也翻了。 饭菜和粪桶交织在一起。 他们见状,面容扭曲,嘶吼大骂着,有三位朝我追来。 我见已经成功了。 开始撒丫子往山下狂奔。 三黑子已经钻进了树林。 跑了好一会儿。 总算彻底摆脱了他们。 三黑子就更不用担心了。 虽然这群人在东禅寺山上待了几个月,但地形肯定没三黑子这个土油子熟,必然逮不到他。 果然。 我在约定地点刚抽完了一支烟。 三黑子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他娘的!他们这是要跟我博命啊,死追不放!” 我寻思能不玩命吗。 东禅寺是犄角旮旯的乡下。 下面就皴皮沟一个集市,晚上根本不开市。 按大潘总的谨慎。 他们根本不可能去找农家或者饭店买饭菜。 即便他们现在临时决定去城里的超市卖,今晚上山下山,开车进城,一来一回大概四个小时的路程,别说到城里不一定能买到,即便是买到了,临时进行烹饪,试吃之后再等足十二三小时,他们真正能吃上东西,都已经到明天晚上十一二点了。 我推测。 这四十来人明天全要饿肚子! 我对三黑子说道:“干得漂亮!明天咱们再来一次!” 三黑子皱眉道:“还挑粪?” 我回道:“不用,明天换一个清爽点的方式!” wap. /91/91997/29916498.html 第四百二十八章 向老板娘问好 回去之后。 倪四爷和陆岑音见到了我们,立马捂住了鼻子,满脸嫌弃状。 我们只得赶紧去洗澡。 晚上依旧让倪四爷上山继续盯着。 他去了之后。 凌晨打来电话告知。 晚上并没有人下山。 看来我之前的判断对了。 大潘总谨慎到了极致。 他宁愿让大家饿肚子,也没有采取临时补救之法。 今天这事情在他眼里看来,就是一场纯粹的意外。 作为托工走货的头头。 临时改变计划去城里买饭菜,无疑会产生更大的风险。 我寻思大潘总可真够可以的。 明天我要让他觉得,这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到了早上六点左右。 倪四爷电话告诉我们。 这次他们下山买菜的人数已经加到了十人。 三人走前,四人居中拉板车,三人断后。 中间还间隔了一点距离。 倪四爷还说,他们依旧还是前往皴皮沟的菜市场买菜,但这次买菜明显加大了量,比起昨天,几乎翻了一倍。 这些都是大潘总的微调措施。 饿了肚子,总结了教训,加大了一点防备。 既然这样。 我们今天就不能进行阵地战了。 给他们搞一场游击战。 下午的时候。 我和三黑子租了两辆摩托车,一串长鞭炮,再加一个流氓钩。 两人没上山。 而是在山脚下的一个水塘旁边候着。 这一等。 足足等到晚上七点。 这些人竟然还没过来。 我赶紧给倪四爷打电话。 倪四爷回道:“爷,他们这些人早就把饭菜给做好了,但全在抽烟聊天,也不走!” 我回道:“明白了!” 大概率是换行进的时间了。 如此看来。 之前的判断应该有所偏颇。 大潘总心里可能已经产生了一些犹疑。 我寻思他们换了时间更好。 天色越晚,反而越方便动手。 一直等到了晚上十点多,一行人总算拉着吱吱嘎嘎的四轮板车来了。 三人拿着探照灯在前方打头,四人护着装菜板车居中,三人断后。 待他们全来到水塘边。 我立马向三黑子示意。 黑暗之中。 三黑子的摩托车灯突然亮起。 “呜呜”一声轰鸣。 划破寂静的夜空。 三黑子的位置正好处在山坡上方,车灯这一照,那群人全都短暂失明。 但这群人不愧全是江湖好手,有几人迅速将中间的装餐板车给拉到一边,死死地护住,其他人则迅速合拢,纷纷亮起了刀。 其中一人大声高喊:“戒备!” 我拿起烟头,点燃了鞭炮,向餐车猛然一甩。 “噼里啪啦”炮仗之声响起。 炸得罐子起飞。 这群货一时不明所以,吓得顿时全趴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三黑子的摩托车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下俯冲。 我也迅速发动摩了托车,从侧方杀出。 手中的流氓钩子一甩。 “咔嚓”一下。 勾中了那辆装餐板车。 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全都气疯了,纷纷想起身来护住餐车。 可三黑子的摩托车已经杀到。 这货哈哈大笑:“我大黄牛,武功天下第一!” 他手中的棍棒连敲。 打得几位想护餐车的人哎嚎连天倒地。 乘此机会。 我骑着摩托车,拉着餐车开始狂飙,到了池塘边上,手用力往前一扯,将整个四轮餐车全扯进了池塘。 有两人的位置比较好,他们没被三黑子的摩托车撞伤,呈癫狂状来扯我的摩托车后架。 来得正好! 这次我们正好要展现出实力! 让大潘总产生这几次干餐车都是有人故意为之的强烈疑惑! 我从摩托车上迅疾跳下。 摩托车借着惯性,冲下了池塘。 我一个反手肘,将冲上来一人给打倒在地。 另一位举刀向我肩膀砍来。 我侧身让过,与他交了几招手,猛然甩一个鞭腿,将他给踹下了池塘。 有刚才三黑子露出那几手,以及我现在展现强硬实力的几招,已经足够了。 不能恋战! 我迅疾往前面疯跑。 他们开始大声嘶吼着狂追。 三黑子刚才在冲击完他们之后,已经驾驶着摩托车停在了不远处,他回头冲我大喊道:“老板,快上车!” 我几个箭步蹬过去,跃上了车。 三黑子油门轰然一响,带着我往前面飙去。 身后呼啦啦的刀丢了过来。 有几把砍在后架上。 其中一把飞过了三黑子头顶,这货躲避不及,被削掉了一块头皮。 疼得他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 “你奶奶个腿,改天我不得弄死你!” 骂归骂。 但三黑子还是懂大局的,驾着摩托车一路狂飙。 没一会儿。 我们已经彻底将他们给甩掉了! 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回到住的地方。 陆岑音见到三黑子头上鲜血淋漓,俏脸大惊:“黑子,你怎么伤这么重?!” 讲完之后。 陆岑音赶紧要去拿东西给他包扎。 三黑子一罢手:“老板娘,用不着!” 这货进了酒店的后厨,刮了不少锅灰,糊在了伤口,血立马止住了。 我转头问王图:“农家乐已经找好了吗?” 王图回道:“找好了!这处农家乐四处都非常开阔,非常利于瞬间四散而逃。” 我点了点头:“人呢?” 王图回道:“已经找了三十来人,够不够?” 我回道:“刚好足够!人太多反而不大好!” “大家迅速转移到农家乐!” 他们闻言,赶紧把正在楼上睡得打呼噜的小潘总给带了下来。 小潘总嘴里流着哈喇子,神情显得非常烦躁:“艹!一地鸡毛!睡好好的你们又折腾什么劲,人质的健康难道不重要吗……” 我们没管他。 将他给拖上了车,径直往农家乐开去。 到了农家乐。 发现王图今天找的人都已经在院子里打牌喝啤酒了。 这些人全是王图以前厮混时的朋友。 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臂膀上还有纹身。 有一些人还认识三黑子,跟他打着趣。 “黑哥,听图哥说你一直在魔都鬼混呢,怎么混成脑残了?” “你特么才脑残,老子这是受伤了!” “哈哈哈!你不是武功天下第一吗,也有受伤的时候?” 王图说道:“大家都别闹了,这位是黑子的老板,姓苏。这次利索又赚钱的活计,就是苏老板给派给大伙的,大家都打个招呼!” 众人闻言,忙从桌边起身,齐声道:“苏老板好!” 三黑子直皱眉:“一个个没点眼力见!旁边貌美如花的老板娘不要打招呼吗?!” 众人又转头冲陆岑音喊道:“老板娘好!” 陆岑音脸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点了点头,对陆岑音说道:“老婆,先给弟兄们发钱!” 陆岑音听了,又羞又气,但当着这么多人面,她又不能甩脸,只得拉开了包,给众人开始发钱。 一人一千块。 我见大家全都收了钱,问道:“图哥之前交待你们要做的事,大家都明白吗?!” wap. /91/91997/29916499.html 第四百二十九章 小棉宝 众人回道:“明白!” 我随便挑了其中一个人:“你来说一下!” 那人朗声回道:“回苏老板,图哥的交待就两句话,打牌喝酒吃烧烤、有人来砍撒腿跑!” 我点了点头,对王图说道:“给大家上点好肉,但明天酒必须撤掉,别喝多了跑不快!” 王图回道:“好的。” 我们进庄园休息。 倪四爷继续去山坡盯着了。 翌日清晨。 倪四爷打来了电话:“爷,这次他们加了人,没拉板车了,下山后直接去了超市,买了大量的泡面火腿肠鸭腿。而且他们非常谨慎,买完之后,直接用农用车,迅速运至山脚,山脚下一大帮人在接应。” 我回道:“行!你先回来!” 火候已经到了。 之前弄他们的饭菜并不是真正目的。 主要是让大潘总起疑心:有人已经盯上那一批新娘货了! 第一天饭菜出事,大潘总可能以为完全是一场意外,为避免出幺蛾子,饿肚子也忍了。 第二天饭菜出事,搞饭菜的还是我们,而且还展示出了强硬无比的拳脚功夫,以大潘总的精明,肯定会推断出他们已经被人给故意搞了。 今天他突然改成采购大量的泡面火腿肠鸭腿,而且还动用如此阵仗进行运输衔接。 证明他已经作好了在山上进行持久战的准备。 而且。 我坚信,大潘总现在一定正派人在疯狂调查我们到底是谁。 我可不给他在山上进行持久战的机会。 必须给他再加一把火! 把大潘总等人全部引下来! 到了中午。 我进了小潘总的房间。 这货非常无聊,正用手在掰自己的脚趾甲,掰完之后,还放鼻子上嗅一嗅,随即随手丢掉。 一地的脚趾甲碎屑。 他看到我进来,问道:“要打麻将吗?” 我回道:“不打麻将,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 “给你哥打一个电话!” “对嘛!你让我哥送点钱给你们得了,省得你们整天还要养着我,多吃亏!王家庄的事,你们点了就点了,老潘家也不差这么一个基地,我这人心胸比较开阔,不跟你们计较。” 话说得挺漂亮。 我寻思一旦放了你。 你不想方设法弄死我们才怪。 我说道:“不让你哥送钱,让你哥来救你。” 小潘总闻言,皱眉问道:“怎么个意思?” 我向他解释道:“等下你打电话告诉你哥,讲清楚这么一件事!有一个姓苏的家伙,可能是老潘家的仇家,盯上了东禅古寺的这批新娘货,在邙山把你给逮了作为人质,来到了伏牛山。” “前两天,姓苏的还去断了东禅古寺的后勤,计划是饿山上众人两天,今天晚上十二点,姓苏的打算乘山上众人已经饿得头脚发晕,准备带人上山,强攻东禅寺。” 小潘总:“……” 我问道:“要再说一遍?” 小潘总回道:“不要不要。可我哥会相信吗?我作为一名人质,又怎么知道你们这些内幕计划呢?!谍战片你看过吧?逻辑性很重要!” 我笑道:“知道。你哥一定会问你怎么会知道姓苏的计划,你告诉他,你买通了看守你的人,承诺被救出去之后,给看守五百万。计划、被看押的地址,都是看守告诉你的,电话也是借用看守的,叫你哥带着五百万,来悄悄来救你。” “当然,你在给你哥打电话的时候,必须注意情绪和用词,把自己代入一位好不容易抓到救命稻草的人质身份来演,明白了吗?” 小潘总闻言,顿时愣住了:“这逻辑牛逼啊!不行……这事我肯定不能干,你在忽悠我坑我哥!艹!一地鸡毛!” 我摸了摸他的头,转头叫三黑子进来:“把他打一顿,再来一遍水滴石穿!” 小潘总吓得整个人都窜了起来:“艹!一地鸡毛,还玩……” 三黑子不管这矮胖墩挣扎,直接把他拎到了隔壁房间。 先传来哎嚎之声。 再传来水滴石穿的痛苦呻.吟。 半个小时不到。 三黑子出来了:“老板,这家伙可能玩女人太多,虚不扛造,已经快不行了!” 我让三黑子把他给拖出来。 小潘总已经奄奄一息。 三黑子拿手指往他后腰上猛地一怼。 小潘总立马惨呼着窜了起来,直接噗通一下,向我给跪下来,痛哭流涕:“别玩了,别玩了,我干还不行吗,呜呜……” 我拿了一个专用电话给他:“注意情绪和用词!” 其实情绪已经非常到位了。 因为他一边哭,一边颤抖着手拨打电话。 为了避免这货在通话之时突然反水。 我亮出了匕首,直接架在了他脖子的动脉上,表情沉若深潭。 不过。 按小潘总的尿性。 我算死了他不会反水。 “哥啊,我是小棉宝啊,呜呜……” “棉宝!你怎么了?!” “呜呜……哥你听我说,我只有一分钟时间!我在邙山被一个姓苏的抓来伏牛山了,他是老潘家的仇家,盯上了那批新娘货。前几天他还去断了你们的后勤,打算今天十二点带人强攻东禅寺!我承诺给看守我的人五百万,现在人关押在‘滨江农家乐’,你带好钱来救我,到时偷偷联系看守的电话!” 三黑子在旁边厉声喝道:“快点,等下姓苏的要回来了!” 小潘总立即把电话挂了。 我收起了刀,将专用手机关机。 “小棉宝,表现非常完美,给你加个鸡腿!” 出了门。 美美地吃了一顿饱饭,还睡了个午觉。 现在就静待大潘总作出决断了。 下午三点多。 专用手机开机。 里面没任何动静,继续关机。 四点多。 一直在“滨江农家乐”对面饭馆拿望远镜盯着四周情况的王图打来了电话:“兄弟,如你所料,刚才有三四个人,鬼鬼祟祟地在侦察滨江农家乐,估计是东禅寺上面派下来的人,现在他们已经走了。” 大潘总果然谨慎。 尽管小潘总痛哭流涕地求救,且与之前断后勤之事完全对应的上,但他还是保持了怀疑态度,特地派了人来农家乐侦察。 当然。 侦察的结果肯定是:农家乐里有三十来个人,正赤膊露出纹身吃肉打牌。 这群人中间。 还包括了让他们印象无比深刻的三黑子。 大潘总拿到这份侦察结果。 对自己弟弟被绑架之事肯定会信! 果然。 下午五点多。 专用手机开机。 里面有好几个大潘总的未接来电,还有几条短信。 wap. /91/91997/29926198.html 第四百三十章 神兵天降 “朋友,开机聊聊。” “朋友,我准备带钱来赎我弟弟,怎么交易?” 看来他已经非常着急了。 我编辑信息回道:“五百万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们在哪儿见面?” “今晚十二点,姓苏的会带队上山攻打东禅寺,只留下我们几个人在守着你弟弟,这是救你弟弟的唯一机会。你到时在农家乐后面的鱼塘旁边等我,务必记住两点:准时、一个人来!” “好!” 继续关机。 鱼已经彻底上钩了。 按我的推测。 大潘总一定会迅速做如下两件事情。 第一,他会安排人员,在半路猝不及防拦截并袭击我们这支“上山抢货”的队伍,绝对不会容我们上山攻打东禅寺。 因为群殴毕竟是一件大事,如果他们在山上等我们来厮杀,出了事,寺庙一定会引起公家的注意,到时反而引祸上山,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他们埋伏我们的位置,一定会离东禅寺比较远,伤完我们之后,立即就走。 此外,他们召集下山袭击我们的人数,必定是东禅寺绝大部分高手。因为他白天已经侦察到我们人数大概三十人左右,他们山上有四十人,不召集足够多人员,无法确保一攻必胜。 第二,大潘总会亲自悄悄带几个顶尖高手,甚至可能还会带上热武器,来农家乐鱼塘旁边赎人。 他大概率不会带钱,而会采取一切可行手段,将小潘总给救出去。 也就是说。 今晚十二点。 东禅古寺之内。 无主心骨、无守护。 在下面热热闹闹开战的时候。 我将直插东禅寺这颗心脏。 彻底毁了那批新娘货! 这叫神兵天降! 我把三黑子和王图同时给叫了过来,最后进行了一次详细交待。 “王图,晚上十一点半左右,你带着二十多人往东禅寺的方向行进。按我的推测,他们大概率会在半道上进行拦截袭击。你千万叮嘱弟兄们,别打架,看到有人来袭击,立马撒丫子跑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黑子,你见到王图带着人从庄园出发之后,将小潘总带到农庄后面的池塘旁边,到时大潘总一定会亲自过来赎人。你也别打架,与他先言语纠缠一会儿,如果他动家伙,你丢下小潘总就跑。逃跑路线你务必先规划好,暗中也带上几个人,一定注意自己安全!” 三黑子瓮声瓮气回道:“我不用带人,一人足够!” 我回道:“闭嘴!” 三黑子:“……” 我说道:“现在让大家吃好喝好休息好,晚上准备开干!” 众人休息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 一直在山坡上盯人的倪四爷打来了电话。 “爷,东禅寺的人真的下山了,大概下来了三十来人!” 我心中顿时欣喜万分。 一切都在按剧本正常推进! 我与王图和三黑子打了一声招呼,叫上了陆岑音。 两人换了一身衣服,化好了妆,戴上了头盔,共骑着一辆摩托车,出了庄园门。 先在皴皮沟下面的集市上转了几圈。 乘着黑。 我们先往东禅寺杀去。 骑到半路的时候。 我们见到了两辆古怪的卡车,悄无声息地停靠在山脚一旁的岔路大树下。 有几人还在用稻草蒙卡车。 他们显然都是大潘总的人,正在进行伪装埋伏。 我心中冷笑。 泼粪、翻鱼塘、抓亲弟…… 这对大潘总等人来说,简直已经羞辱到了极致。 他们此刻肯定憋足了劲,想一战雪前耻。 不知道等下他们惊天骇地的一拳,打在棉花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们戴着头盔。 陆岑音从背后把我抱紧紧的。 在他们看来,无非就是晚上出来野混的小情侣。 没人搭理我们。 我们快速骑到了山脚下,将摩托车给藏在了草丛里。 来到了半山腰,与倪四爷汇合。 我见到倪四爷被蚊虫盯得满头满脑的包,心中感激。 “四爷,辛苦了!” “爷,你可别说这话!姓潘的叫人把我打得那么惨,我不要报仇吗?!” 三人摸黑往山上走去。 到了山上。 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了。 下面肯定已经开始噪起来了! 我对倪四爷说道:“四爷,赶紧去看一下寺庙里有多少人!” 倪四爷狸猫一样过去了。 一会儿之后。 他回来说道:“前殿一个和尚,两个保镖,后殿还有四个保镖!” 我点了点头:“你现在返回半山坡,继续盯着,如果有人突然上山,第一时间通知我!” 倪四爷闻言,立马去了。 我让陆岑音跟在我后面,大踏步往东禅寺走去。 陆岑音神情显得很紧张,手里死死地抓着一把匕首,藏在身后。 我安慰道:“你把刀收起来,他们不是我对手。” “等下打起来,你离远了看大戏就成。” 陆岑音点了点头,将匕首收起来:“你千万别逞能啊,打不过就跑!” 说话之间。 两人已经来到了大殿。 大和尚和两位保镖见我们到来,满脸疑惑。 我双手合十,神情非常虔诚:“大师,我今晚特地来还愿。” 大和尚满脸懵逼:“还愿?什么时候许的愿?” 我无比开心地说道:“半年之前,我曾向东禅寺的观音娘娘许愿,让我媳妇快点怀上小孩。今天下午我们在城里刚做完彩超,媳妇肚子里单孕囊活胎,可把我们给高兴坏了!” “从医院出来之后,我们没管天已经黑了,打出租来了皴皮沟。到皴皮沟之后,司机不愿意再往里走了,我们一路走到山上来还愿!” 尔后。 我一拉旁边的陆岑音,摸着她的小肚子。 “大师,您看我媳妇是不是已经显怀了?” 大和尚满脸不解:“半年前?我不记得了啊。” 两位保镖都盯着陆岑音的肚子看。 陆岑音脸红得不行。 但这种表情,在他们的眼里看来,倒真像是刚怀上孕的小媳妇娇羞模样。 乘他们懵。 让他们疯! 我猛然一脚,将大和尚给踹翻。 转手一个反手肘,将一位保镖给干趴在地。 另一位见状,大惊失色,亮出刀就冲我袭来。 我鞭腿横扫,将他给放倒。 一拳猛击他的面门。 他顿时发出了惊天的惨呼之声。 就是要让你叫! 我对着他们三人连怼三拳,打得他们起不来身、说不出话,转手拎起了角落一根金刚禅杖,迅速躲在了文殊菩萨雕像的后面。 这几下出手。 不是他们的水平太差。 这些跑江湖的。 没有垃圾货色。 主要是他们一直盯着陆岑音的肚子看,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再顶尖的高手,猝不及防被人背后捅上一刀,都得死。 刚才那位家伙的惨叫之声,已经吸引了后院四人。 后院脚步声无比凌乱。 四人冲了过来。 现在对付后院跑来救援的四位。 我还要再玩他们一次猝不及防! 他们跑进了前殿之后,见到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正在惨嗷的三人,再一看站在门口婷婷袅袅、人畜无害的漂亮姑娘,彻底傻眼了,几人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 陆岑音纤手抬起,笑意盈盈地罢了罢手,指了指文殊菩萨雕像:“不是我打的哦,打他们的人在雕像后面呢。” 他们正要回头看。 我手中金刚禅杖呼啸而出! wap. /91/91997/29926199.html 第四百三十一章 惊雷 这柄金刚禅杖是钢材质做成的。 势大力沉。 一棍横扫过去。 两人顿时闷哼一声倒下。 另外两位大惊失色,立即向我凶狠无比扑来。 其中一人手中的喷子想冲我打来。 我手中金刚禅杖猛地一磕,将他的喷子打在地上,嘴里一声爆喝,对着他当胸一顶。 本以为他会立即倒飞出去。 可没想到。 这货在往后倒的时候,手中竟然拉着金刚禅杖一起往后而倒,将我往前猛扯。 简直是搏命的打斗之法! 他此举的目的。 就是为了造成我在撤杖与夺杖之间的短暂空隙,给同伴争取一丝攻击空间! 我大意了! 完全没料到他会如此不要命。 稍一犹豫。 旁边那位手中的匕首就已经向我凶狠刺到。 这几人的功夫档次,与前殿两位完全不是一个水准。 难怪由他们负责守后殿。 都是一流好手! 大惊之余。 我只得迅疾撤杖滚地,躲避他这凶狠一击。 可身子滚到了之前一位被我打倒之人的旁边。 这家伙竟然嘶吼了一声,双手死命地抱住了我。 刚才拿匕首袭击我的人身形若饿虎扑食,一跃而至,匕首朝我胸口狠插! 危急万分关口。 这货突然嘴里闷哼一声。 手中的匕首“哐啷”落下,整个人瘫软栽倒在地。 抬眼一看。 陆岑音脸色蜡白,手中正拿着一尊小铜香炉,炉子上还有血。 她偷袭了那家伙! 事情讲起来慢。 其实都在瞬间发生。 我猛地头后仰,往抱住我身体之人头上死命磕去,他顿时惨呼不已,手松开了,捂住了头。 从地上一跃而起。 对着这些倒在地上的家伙一顿猛锤狠踹。 他们全晕了过去。 一声冷汗! 我再捡起那柄金刚禅杖,对陆岑音说道:“快去后院!” 我们撒丫子往后院狂奔。 大潘一直在寺庙的后院摆布重兵。 那批新娘货应该就藏在后院的某处地方。 到了后院。 里面有一张长长的大通铺。 旁边还有没收拾好的矿泉水瓶、泡面碗以及熟食包装袋。 看来这两天他们没少吃苦。 我们分头开始找。 陆岑音翻箱倒柜。 我开始掀开通铺,手拿着金刚禅杖,在铺子下面、地面、墙面,不断地狂怼。 可地面反馈回来的声音全是实心的。 没有任何地下暗格的痕迹。 陆岑音大急道:“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没有找到!” 我对她说道:“你继续在屋里找!” 讲完之后。 我快速退出了后院,观察了一下整个后院的造型。 后院整体呈凉亭建筑模型,规模不大,尚不足两百平方,墙壁还是标准的二四墙,非常薄,可能平时后院专门用来放一些礼佛物品。 建筑的横向不可能藏任何东西! 刚才里面空间也没有! 只能去看一下屋顶! 我见到旁边的一棵大银杏树。 几下就爬了上去。 从树上往屋顶一跃。 用脚开始狂踹瓦。 “咔嚓嚓!” 青瓦被踹开了一个大窟窿,露出了下面的梁,后院里面的灯光从窟窿透上来。 探头往下面一看。 整个弧形梁顶全是架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甚至还能透过窟窿看到陆岑音在下面焦急翻箱倒柜的身影。 倒有几只老鼠,被吓得吱吱叫四处乱窜。 正在此时。 我电话突然响了。 “爷,你们到底好了没有?!之前下山拦路的那群保镖,现在正往山上疯跑!你们快跑啊,不然来不及了!”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毫无疑问。 他们之前在半路上埋伏,见到王图等人之后,突然发起袭击,但王图带着人立马四散而逃,让他们懵逼了。 加上三黑子那边,可能大潘总夺人质比较轻易,三黑子也撒人逃命。 两边信息一综合。 以大潘总的江湖经验,估计他已经反应出来上当受骗了,迅速命令人往东禅寺回撤。 我回道:“知道了,你先撤!” 从倪四爷山坡盯人之处,冲到东禅寺,顶多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距离。 留给我们找到并毁掉这批新娘货的时间,绝对不能超过十五分钟! 我一咬牙,往后退了两步,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地之后,迅速重新进入了后院。 陆岑音说道:“我还没有找到,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回道:“没有!再找十几分钟,没找到我们必须撤,东禅寺的人已经返回了!” 两人继续在后院疯狂翻找。 可惜仍然一无所获。 时间在不断流逝。 我看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心中无比憋闷:“撤!” 陆岑音俏脸布满了不甘:“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杀进来,下次可能再没机会了!”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可如果再拖下去。 我们两人都要折在东禅寺! 我回道:“我们的命比毁这批货重要!” 讲完之后。 我拉起她的手,就往外面狂奔。 在奔出前殿的时候。 脑海突然闪过了一道惊雷。 我可以通过虚虚实实、声东击西之法调动大潘总。 大潘总作为极为老辣的托工走货头头,他凭什么不会用这种方法来防范别人弄掉这批新娘货呢? 我们刚才只顾在一直重兵把守的后院寻找。 这会不会大潘总故意布下的一个迷雾阵?! 陆岑音问道:“你怎么了?!” 我回道:“岑音你先走,我再找找看!” 陆岑音大急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我回道:“拖油瓶!” 陆岑音恼道:“你才是!” 两人再次返回了前殿。 前殿的陈设更加简单,除了各种佛陀雕像、蒲团、神龛、香炉,无任何其他东西。 陆岑音立即翻找神龛等物件。 我闭上了眼睛。 摒弃一切杂乱无章的思绪。 聚焦于货物本身特性。 新娘货是赝品古董。 这一批货加起来应该体积比较大。 小地方肯定藏不下。 我睁眼一看。 佛像! 在这个前殿。 只有佛像内部镂空,才能藏下这批新娘货。 我心中暗道了一声得罪! 大踏步冲了过去,将一尊文殊菩萨雕像用力往下一扯。 “咔嚓”一声巨响。 木雕佛像被砸裂。 里面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几片瓷片突然摔落了出来! 我大喜过望,冲陆岑音喊道:“快推倒全部佛像!” wap. /91/91997/29926200.html 第四百三十二章 蝼孔城崩 两人开始疯狂地推倒那些端坐的佛像。 佛像一倒。 木块碎裂,里面的东西全露了出来。 干稻草中间,裹满了瓷器、字画、青铜器…… 粗粗一眼扫过去。 好家伙。 竟然足足有上百件赝品。 全高仿明以前的好玩意儿,部分好像还是战国和周代古董的款制式! 这些玩意儿全部经过专家鉴定书签字认可。 一旦拍卖出去。 市场价值将是难以想象的惊天钱款! 万幸的是。 里面以瓷器居多,青铜器占少量,比例大概在九比一。 一件一件来砸肯定是来不及了。 我转头看到了旁边的粗麻绳,迅速用绳子绑起了一尊佛像,嘴里一声爆喝,将它硬生生给拖出了大殿外。 前殿的右侧边是悬崖。 我将佛像往下面猛推。 “轰隆隆”的响动传来。 佛像一边往外洒着破裂的古董碎片,一边往山下疯狂滚动。 陆岑音见状,在前殿之内疯狂地给佛像绑粗麻绳。 我几乎不给留自己任何间隙。 陆岑音绑完一尊。 我立马拉一尊,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将这十几尊佛像全都拖过去滚下了山崖。 之所以能拖动这些佛像。 盖因里面全掏空。 如果佛像是纯实木所雕。 连想都不敢想! 尽管如此。 短时间疯狂使力,还是让我手脚有一些发软。 正在此时。 我已经见到了山下往上奔来的人影。 手电筒已经朝我们两人照来。 “砰、砰、砰!” 喷子朝我们打来。 我抱着陆岑音就地一滚,开始往左侧边跑去。 左侧是斜坡树林。 只有钻进这里才有机会逃生! 我们前脚往丛林里钻。 后脚就有人疯了一样杀进来。 我们根本管不了脚底下荆棘密布,呈癫狂状往里面狂窜。 喷子不断响起。 奈何他们的枪法并不准。 但凡里面要有一个像马脸保镖一样的枪法好手,估计我和陆岑音已经被爆头了。 山坡度比较斜。 我们几乎连滚带跑。 这群人好像彻底疯了。 穷追不舍。 危急万分时刻。 我们两人已经跑到一处几米高的陡坡边上。 这样下去不行! 我突然止住了脚步,手捏住嘴,猛地一吹口哨。 口哨声无比凄厉地划破寂静的夜空。 我大喝一声:“给老子打!” 那帮追我们的犊子闻言,吓得立马脸色大变,瞬间全趴在了地上。 乘此机会。 我一拉陆岑音。 两人迅疾跳下了陡坡。 下面全是茅草。 我没有受任何伤。 但陆岑音的脚崴了,根本动不了。 我只得咬牙背起了她,迅疾躲进了旁边的一处树丛,从侧面上坡。 直接折返往东禅寺的方向走去。 后面那群追兵知道上了当之后,一个个气得哇哇直叫,纷纷跳下了陡坡,往前面疯狂追去。 陆岑音在我的背上,一手死死地搂着我的脖子,一手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等到他们全都往前方追远之后。 我继续背着陆岑音往山上走。 走了一段路。 脖子顿时一凉。 回头看去。 发现陆岑音美眸大滴大滴眼泪掉出,神情无比痛苦,但银牙紧咬,硬是忍着没吭声。 上了山坡。 我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彻底摆脱了。 如此茂密树林的伏牛山。 他们都以为我们奔逃向山下而去,绝对料不到我们竟然沿着陡坡又返回到了山顶。 我将陆岑音放了下来。 发现她葱段白一般小腿伤痕累累,溢出了殷红的鲜血,右脚腕子肿得像大萝卜。 这丫头可真够坚强的。 我皱眉道:“你忍着点啊。” 陆岑音点了点头。 我摸准了她脚腕子脱臼的部位,用力一合,疼得她差点窜了起来,又用手捂住了嘴巴。 接完之后。 我让她晃动一下脚。 陆岑音晃了一下,委屈巴巴地说道:“已经好了。” 我回道:“让你先走,你硬不走,吃亏了吧?” 陆岑音眼里滴着泪:“不识好人心!我要走了,你没那么快毁掉那批新娘货,指不定现在你已经死了。” 我回道:“正好你也不用报仇了。” 陆岑音闻言,眼眶突然红了,低着头不看我,咬着嘴唇没吭声。 我心中一颤。 这是我们之间关系的最大阻隔。 看似无形,却犹如万水千山,一直横梗于彼此之间。 难以逾越。 每一次触碰这事。 我能深深体会到她的挣扎与痛苦。 “对不起。” 我为自己不经心的言语真诚道歉。 陆岑音抹了抹眼泪,头侧向了一边,美眸怔怔地望着山下。 此处为伏牛山的一个高处。 我们甚至能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到远处矮坡上似乎憋闷到快要爆炸的东禅寺。 那批新娘货大部分都是瓷器。 它们随佛像翻滚下山之后。 肯定已经尽数毁了。 极少部分青铜器赝品可能还完好。 可必然散布漫山遍野。 让他们去找吧。 不过,即便找回来,也没什么作用了。 仅仅少量的几样青铜器赝品。 完全不足以成为港市拍卖行的撬门货。 花费巨大心血制成的新娘货几乎全付之一炬。 由于送港市的货物要与鉴定书内专家签字的鉴定物品完全一致,才具备拍卖的价值,现在货物毁后,潘天香付出昂贵代价攻克取得鉴定证书已经彻底沦为了一张废纸。 港市拍卖行与潘家曾签订了巨额的赔偿协议。 这批货不成。 拍卖行一年半载开不了。 潘家必定将被港市资本给弄得倾家荡产! 晚风轻拂山岗。 草丛不断摇曳。 衣衫烈烈而动。 非常难以想象。 中原王潘天香构建的巍峨大厦,竟然会从今晚开始,轰然倾塌。 怪我吗? 不能全怪。 鼠小杀象,蜈蚣刺龙。 蚁穴破堤,蝼孔城崩。 但凡看起来完全不可击倒的庞然大物,给它送葬的往往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潘家的送葬人。 很明显就是那位可爱又愚蠢的小棉宝。 从这家伙开始瞒着潘天香、大潘总来到邙山主动招惹徐老,其实他就已经在给老潘家量身订做一副棺材。 我只是用锤子,砸下了最后一枚棺材钉而已! 而真正抬这副棺材埋掉潘家的,会是港市国外资本大鳄。 潘天香如果懂得反思。 第一应该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教育好这个小儿子。 第二应该怨恨自己为什么要跟港市国外资本合作。 三黑子打了电话过来,语调非常着急:“老板,你们怎么还不下来?!” 我回道:“累坏了,在山上休息一会儿,你别管我们了。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再靠近农家乐,你跟老倪找个地方猫起来喝酒去吧。” 三黑子回道:“得嘞!王图那边人也全散了” “对了,王图把你让我给他个人的钱全都还回来了。” 我问道:“为什么?” 三黑子回道:“王图说想高攀跟你交个朋友,不想成为你的雇员。我寻思这小子特么是不是含沙射影把我给骂了?” 我:“……” 挂完电话。 陆岑音问道:“难道我们就在这儿过夜吗?” wap. /91/91997/29926201.html 第四百三十三章 凭什么我不能死 我回道:“这荒郊野外的,又没有大一点的车,我们没法舒服过夜。” 陆岑音闻言,脸腾一下红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调戏我!” 我笑道:“那讲正经事吧,我等下送你从侧面山坡下山。” 陆岑音问道:“送我?那你呢?!” 我指了指东禅寺:“我要返回寺庙。” 陆岑音闻言,俏脸惊讶无比:“你回东禅寺?中原王潘天香现在恨不得吃你肉啖你血!我们这个时候应该尽早离开豫省,你还回去干什么?!” 我说道:“我就是要让潘天香抓住我。” 陆岑音:“……” 我反问道:“现在最想弄死我的人是谁?” 陆岑音回道:“中原王潘天香。” 我又问道:“最不想我死的人是谁?” 陆岑音一听,没吭声了,低头说道:“哎呀,你继续讲正经事,别老是逗我!” 我简直无语了。 女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样一条绕城高速。 她都想哪儿去了? 我说道:“当然,最不想我死的人肯定是你。” “但还有一个人,他肯定也跟你一样,绝对不想我死。” 陆岑音闻言,顿时愣了,美眸瞪得老大:“老司理?!” 我回道:“聪明!” 陆岑音急道:“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啊?!” 我解释道:“从我出道以来,帮你争家主、砸暗船、点魔都据点、邙山夺琴,做得每一件事,其实都让老司理感受到了切肤之痛。但此人城府之深,完全不可探察,能忍世间一切不能忍之事,他始终没动我一根毫毛!” “根本的原因在于,我身上的苏家神器没有出现,一旦神器出现,被他给拿到手,他将毫不犹豫把我打入万劫不复深渊!如果我突然被潘天香抓到,潘天香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死我。” “这是老司理坚决不允许发生之事,他一定不会让潘天香如愿,以最快速度救我出来。只要他来救我,哪怕是他只派属下暗中来救,就一定能顺腾摸瓜找到老司理是谁。我之前一直在钓鱼,现在我要成为一条鱼,咬住钩子,钻出水面,看清老司理的样子!” 陆岑音大惊失色:“不行!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我轻轻拉着她的手,神情无比郑重。 “岑音,老司理是当世第一枭雄。我曾多次主动、被动做局,均无法将他揪出,甚至,花叔十年邙山假琴局,他还能遁逃。老司理的分析、判断、忍耐、坚韧、狠毒,天地之罕见!” “邙山之事后,他绝对不会再给我们留下任何漏洞。事情进展到了今天,其实我们已经彻底陷入了死局当中。这次我借徐老之事,捣毁中原王潘天香,故意让她逮住我。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此事的真实性,这恰好是我变死局为活局的天赐良机!” “如此转瞬即逝的机会,我一定要牢牢抓住!” 陆岑音不断地摇头:“苏尘,找不到老司理,我们慢慢再找。可潘天香一旦逮到你,你会没命的!” 我从地上起身。 眼瞅着山岗下的杂草。 感受身上的凉风。 萧杀、荒凉、凄迷。 半晌之后。 我返身问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会死?” 陆岑音:“……” 我说道:“老司理做赝品勾结国外资本,中原王潘天香也做赝品勾结国外资本!我相信他们一定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同行死冤家,他对付潘天香来救我,根本不会有任何顾忌!我完全有信心,在他们夹缝之中活下来。” “退一万步来说,为了西域佛天珠,我父母、你父亲、聋妈、花叔、刘婶……他们都可以赴死,凭什么我就不能死?!” 陆岑音顿时愣住了,眼眶泛红,颤声回道:“老司理也没拿到麒麟玉佩,既然你可以这么做,我也可以!我跟你一起让潘天香逮住,你用不着让我置身事外!” 我瞅着她俏脸无比坚毅的样子。 心中没来由的一股心疼。 这是一位喜欢板桥闲趣的姑娘。 却踏入了江湖的血雨腥风。 我说道:“岑音,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不能去?” “第一,万一我出了意外,你要根据这次老司理露出来的马脚,继续与老司理周旋。第二,宋掌柜的儿子,他曾说过要打电话给你,告诉你线索,你必须等他,掌握好线索。” “你出了意外,我还能周旋的来吗?” “周旋不是让你跟他斗。” “那是什么?” “安静蛰伏,静待客人。” “什么客人?!” “神秘君家!” “你别说神秘君家,他到现在还没出现,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陆岑音闻听我什么都不让她做,情绪顿时有一些失控。 我说道:“你、我,都是君家的后人,陡然介入这件事,一直以来都在吃力争斗。但神秘君家是与我们父母的同辈人,他是唯一一位能在西域沙漠安然无恙逃出,且经过十年,老司理还掌握不了他行踪的人。” “你要相信,神秘君家的本事不仅远超于我们,还越过我们的父辈!而且,我感觉我们这些事,他一定全看在眼里,只要时机合适,他绝对会以让我们震撼的方式登场!” 陆岑音捂住了脸,带着哭腔:“我不信!反正你不能去送死!” 这是来情绪了。 女人莫名其妙的情绪。 我扶着她的肩膀,编了一个谎言,神情无比郑重:“岑音,你放心,我有潘家的把柄,足够自保!” 陆岑音抬眼问道:“什么把柄?” 我凝望着她:“你相信我!” 陆岑音:“……” 我说道:“你出去之后,还要做一件事,立马报警!我去东禅寺,本来就是被他们绑架,这不算报假警。公家正式介入之后,老司理才会相信我真的被潘天香给逮住了。” 陆岑音闪着晶莹的眸子:“小竹他们要怎么交待?” 我回道:“告诉他们实话,让他们天天去公门吵,要求抓紧时间破案。” 陆岑音又问道:“徐老呢?” 我回道:“请求徐老给公门施压!” 陆岑音再问道:“要不要对徐老也说实话?” wap. /91/91997/29930889.html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一啸风从空谷生 我回道:“不要!” 陆岑音说道:“此事因徐老而起,不告诉他实话,他要是一急之下,动用江湖手段来救你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这就是我让你报公的另外一个原因。报公之后,绑架之事已经算是彻底曝露在阳光之下了,公家在死盯着潘天香,以徐老的身份,他就是急上了天,也不会动用江湖手段。但他一定会对公家反复施压,争取用正规渠道确保我的安全。” “换一句话来说,如果谁敢不管不顾公家,在第一时间、无比急迫地采用江湖手段来救我的命,谁就是老司理!因为在不知我主动做局的情况之下,只有老司理最不想我挂掉!” 陆岑音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 她问道:“如果公家把你给救了出来,这个局不是白做了吗?” 我回道:“他们救不出一个不想被救出来的人,我会有办法。” 陆岑音沉默不语。 我瞅了瞅东禅寺。 不少人已经提着马灯、探照灯出寺庙了。 估计前面那批人没找到我们。 大潘总已经决定满山遍野搜查。 从实际效果来说。 根本没什么意义。 但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怎么做。 就比如我们不小心丢掉了非常贵重的东西,明知道百分之九十九已经被人给捡走了,但我们还是会在丢东西的地方反复去寻找。 归根结底还是心理暗示在作祟。 万一狗屎运重新找到了呢? 大潘总现在就是这种疯了的状态。 不过。 我们要再不走。 还真的可能要被他们给逮住。 我拉起了陆岑音:“走吧。“ 陆岑音心事重重,跟着我往山下走去。 一路规避着搜查人员。 路上。 陆岑音一直在紧紧地拉着我的手。 两人沉默无言。 到了山下。 我对陆岑音说道:“你从田间小路转出去,我已经发信息让三黑子在路口等你,去吧!” 陆岑音闻言,突然一把抱住了我,带着哭腔说:“苏尘,我等你安全回来!你的命是我的,绝不能给别人。” 我温柔地摸了摸她头发:“好。” 陆岑音放开了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将鸳鸯蝴蝶琥珀递给了我。 “等你回来送给我。” 讲完之后。 她转身,甩着马尾走了。 我重新上山。 夜非常静。 周围虫嘶鸟鸣。 我心里反而变得一片宁静。 与老司理斗到现在。 生死真的已经无所谓了。 我回到了之前逃跑的那个缓坡。 我们之前是从这条线路逃跑的。 搜查人员肯定会加大力度反复搜查这条线路。 我在地上坐了下来。 等着搜查之人到来。 半个小时之后。 果然。 从远传来了灯光。 “……潘哥怕是疯了吧,让我们找不到人就别回去,这都第几遍了……” “能不疯吗?守了几个月的货被人突然给点了,老潘家这次可能非常危险!” “可咱这样肯定找不到啊,之前留守寺庙的兄弟说,来点货之人是顶尖高手,人家肯定早就跑远了!” “这无非就是潘哥绝望中的一个心理安慰,让咱找就找吧,今晚别想睡了。” “……” 我长呼了一口气,给陆岑音发了一条信息:“立即报公!” 尔后。 将手机埋在了土里。 抬手将自己的一只脚腕给掰脱臼。 再拿起了匕首。 心中默念了一句九儿姐教我的诗。 “一啸风从空谷生,直教平地作沧溟。” 咬牙一刀扎在大腿上。 血流如注。 再弄了点泥土在伤口上敷了。 躺了下去。 我瞅准他们探照灯晃动的角度,慢慢地拿着匕首,将匕首面对准了探照灯光。 夜晚刀面的反光尤为强烈。 一晃之下。 一道白光立马反射了过去。 我闭上了眼,装晕。 期待他们不是瞎子。 如果这都还看不见我。 我这一刀可算是白挨了。 可能又要等下一波的人来找,想办法再让他们发现。 不过到了那时。 我可能真的会血尽人亡。 “卧槽!” “刚才有光闪了一下!” “没下雨你也能遭雷劈,牛逼啊!” “滚蛋!” 有探照灯光立马朝我这边照来。 脚步声逐渐靠近。 “哎呦卧槽!那什么玩意儿?!” “去尼玛!一只癞蛤蟆,你一惊一乍做什么?!” “不是啊……那边树丛里,是不是躺着一个人?!” “不会吧?!” 脚步之声开始变得无比急促。 我已经感受到几个人蜂涌而至。 “老天啊!我们找到了!” 我装成被他们给惊醒,睁开眼睛,神情恐慌,立马拿起匕首想起身搏斗。 “嘭!” 一拳下来。 我顿时胸前一窒。 随即。 拿匕首的手里面被人给“咔嚓”掰脱臼了。 匕首“哐当”一声落地。 接着就接受了他们劈里啪啦的一顿爆锤,要不是我提前运了气护了一下体,估计现在都被彻底干晕了。不过,他们也不敢下死手,把我弄出好歹,没法向大潘总交待。 饶是如此。 我的鼻孔、嘴角还是溢出血来。 身躯根本动弹不得。 “真尼玛带劲啊!竟然一直晕在这里!老五,去找一下那娘们哪儿去了!” “老三、老四,把他先给绑回去,给潘哥报喜!” “哎呦卧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特么不费功夫!” 我身子立即被粗麻绳给死死地绑住了。 两个人开始拖着我往上走。 其他人继续在周边疯狂地寻找陆岑音。 一会儿之后。 我就被拖上了狼藉不堪的寺庙前殿。 之前被我打倒在地的货。 有几位包扎了头。 正满脸憋屈地坐在地上。 他们见到我竟然被绑了上来。 顿时兴奋的青筋暴凸。 一个个凶神恶煞地想向我扑来。 但被拖我上来的两个人给阻止了。 “先别动他,等潘哥上来再说!” 我吐了一口血沫子,冷冷地看着他们。 什么叫深入虎穴。 这就是了! 我当时想。 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玩得最刺激、最冒险、最痛快的一个局。 “艹!一地鸡毛!” 一句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小潘总来了。 他竟然没去山上找人。 估计三黑子做假局放了他之后,这货被自己的哥哥带上了寺庙,让他待着别动。 “苍天啊,大地啊,你们这是给老子在痛快出气啊!” 小潘总开心的仰天长呼。 wap. /91/91997/29930890.html 第四百三十五章 披麻戴孝 小潘总腆着大肚子,笑嘻嘻地围绕我,打量了好几圈。 “这还是那位点基地、抓老子、砸寺庙,上天下海无所不能的苏大老板吗?” “苍天啊、大地啊!猪上树了、鱼爬山了、神仙下凡了啊!哈哈哈!” 情况变得有点糟糕。 我主动被逮的目的是要不断地拖延时间,最大限度避免自身受到伤害,等着老司理来救我出去。 要实现这个目的。 我必须跟那位极度谨慎且江湖经验十足的大潘总对上话。 只要能和他对上话。 我就有信心让身体不受任何伤害,将这个局继续走下去。 可今天也确实够倒霉催的。 来了寺庙的大殿之后,没碰到大潘总不说,却遇见了这位之前被我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小潘总。 这货的脑子实在太蠢了。 我又不能将准备跟大潘总说的话讲给他听。 因为。 以他的智商,根本不可能听懂。 提前落在的他手上,肯定没啥好果子吃。 果然! 正大笑着。 小潘总突然神情变得无比狰狞。 他转手迅疾抄起了一尊铜香炉。 “今天老子要开你的瓢、挖你的脑屎,炖汤喝!” 呼啦一下。 他手中的铜香炉立即向我的头凶狠无比地砸来。 若是被他砸到。 非死必残! 我只是手被捆住了,脚并没有任何束缚,一只脚腕脱臼而已。 而且,像这种捆绑我的绳子,我可以很快地解开。 上次疯虫在宣市绑我。 我就曾偷偷解开绳子,给颜小月递了一把刀片。 目前这种情况。 我肯定不能被眼前这个小棉宝给砸中,否则局未成、身先死,而且还死在这种不入流的货色手上,到时候去投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先保命要紧! 正准备侧头让过铜炉并一脚将这货给踹飞。 “住手!” 大殿门口一声爆喝传来。 小潘总手中的铜香炉陡然停住了。 众人皆起身打招呼:“潘哥好!” 大殿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人。 身材、模样与小潘总有几分相似,矮胖子一枚,但眉宇之间那股沧桑和霸气,完全不是小潘总所能比拟的。 我算舒了一口气。 大潘总来了。 这命应该算是留下来了! 大潘总没吭声,脸色铁青,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反复地打量着我。 足足几分钟。 现场一片宁静。 我却感受到了他身上那一股浓郁无比的杀气。 “哥,还在等什么?!这王八犊子把我们老潘家弄得太惨了,我要把先把他剁成肉酱,和成泥,搅拌匀了放在高温瓷炉里烧!烧成瓷器,给老子当便桶!艹艹艹!” 小潘总双眼暴凸,几乎在咆哮。 大潘总转头瞪了他一眼。 小潘总似乎非常不服,咬牙盯着他哥。 “苏尘?” 大潘总张嘴问道。 我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没吭声,有恃无恐地盯着他:“幸会!” 大潘总没再看我,回头问道:“棉宝,你要一次性弄死了他,觉得解恨吗?” “解个屁恨!碎尸万段都不解恨!”小潘总咬牙切齿地回道。 大潘总点了点头,问道:“他折腾你的时候,用了什么办法?” 小潘总闻言,似乎仍心有余悸,颤声回道:“这小子……用布蒙我嘴滴水啊,太特么狠了……” 大潘总晃了晃脖子,发出了咔咔的响动声:“水滴石穿?不算太残忍。这样吧,先给他搞一套披麻戴孝,再给他点几遍天灯。” 我寻思大潘总可真够阴毒的。 这两种都是古代极其残忍的刑罚。 披麻戴孝,就是先将身上的肉划拉开无数道大口子,在鲜血淋漓的伤口塞上裹了药的麻布,药通过伤口进入全身,麻疼钻心,生不如死。等几天,伤口和麻布彻底愈合长在了一起,再硬生生扯下麻布,重新来一遍,如此反复多次,即便是铁熬的汉子也扛不住。 点天灯,便是将人的手脚绑住,身上淋满桐油,肚脐眼上插上灯芯,点起火来,烧得人快死时,再灭掉,继续再来,直到烧死为止。 据说,董卓就是遭受点天灯酷刑多次之后而死。 这两个刑罚加持。 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小潘总问道:“哥,什么叫披麻戴孝和点天灯?” 大潘总眉头紧皱:“不读书的东西!” 旁边有一位下属主动出来解释:“小潘总,所谓披麻戴孝就是指……” 小潘总被他哥哥怼了,神情非常不爽,对下属说道:“老子要你特么解释个屁!赶紧拖这家伙去披麻戴孝!艹!一地鸡毛!” 尔后。 他带着两个人就过来拉我。 刑罚我肯定是不会受的。 因为董卓都被整死了。 我肯定不如董卓,一定也会被整死。 必须要掌握主动! 我突然笑了。 笑得极为不屑。 大潘兄瞅着我,脸上毫无表情。 我说道:“两位,今天我认栽了,十大酷刑可以轮流上。不过,我建议你们也不要急于一时折腾我,反正我也跑不了,倒不如先给天香老总打一个电话。” “我只跟她说一句话,她老人家听完我的话之后,如果她决定从此不管潘家死活,也不管你们的死活,硬是要报仇弄死我,你们尽管往我身上招呼!” 小潘总瞪大了眼睛:“真特么活久见!死到临头还想忽悠!” 他抬手猛地一推我。 我一个趔趄,往后院走。 快出前殿后门的时候。 我回头对大潘总说道:“大潘总,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提醒你一件事。” “如果大家不想被逮住,建议尽快撤离,不信你可以打电话给山下放风的下属问一问情况。” 小潘总见我还在说,气得不行,一脚踹我的屁股,并回头对大潘总说道:“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拉他去披麻戴孝了!” 我出了后院。 心中在赌。 赌大潘总一定会延迟点时间整我。 如果实在避免不了。 我会迅速解脱绳子,逮了这个蠢萌无比的小棉宝,将他作为人质,再继续进行交易。 最初的想法其实是万一谈不拢就逮了大潘总。 但效果都差不多。 当然。 这些都是下策。 万不得已才能动。 “棉宝!等一下!” wap. /91/91997/29935173.html 第四百三十六章 农场 小潘总本来正兴冲冲地吩咐人去拿布条呢,听到这话,神情顿时非常不爽:“哥,他就是一个死骗子!” 大潘总大声喝道:“等几分钟再弄不迟!” 这才是一位老江湖的正确选择。 在大潘总的眼中,我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早点砍、晚点砍,其实并没什么区别。 验证一下我说的话。 根本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只有小潘总这样的二货才会急吼吼地报仇。 我停了下来。 小潘总脸上的肌肉扭曲,憋得肥脸通红。 我懒得理他。 过了几分钟。 前殿突然传来了凌乱无比的脚步声。 大潘总大声喝道:“老五、老六清理一下东西,其他人快撤!” 公门人要攻上来了。 速度可真快! 整个东禅寺变得一片慌乱。 除了几个人在疯狂收拾东西。 其他人都开始往左侧方的山林里面狂奔。 甚至包括了那位满头肥油的东禅寺主持大和尚。 小潘总神情讶异无比。 我对他吹了一下口哨,说道:“小棉宝,快跑啊!” 小潘总死死地瞪了我一眼,一推我的肩膀:“妈的!等下再来弄死你!” 众人在大潘总的带领之下,呼啦啦往丛林里狂奔。 有几个人开始架着我,几乎拖着跑。 我脚疼的要死,问他们能不能先给我接一下脚腕,不然跑不快耽误事。 旁边的人对我大骂道:“你特么可真麻烦!” 大潘总厉声喝道:“给他接!” 我脚腕子被接上了。 一行人像丧家之犬,狂奔下山之后,迅速找到了一个藏车的地方。 一辆卡车。 上面还盖着绿色的帆布。 我被他们推到了后车斗上。 与那些下属坐在一起。 车快速地发动。 车斗里面传来一股泥腥味道,转头一看,上面还沾了不少土。 我鼻子灵敏。 一闻就知道这车原来是装墓土用的。 制赝基地为了让假古董更加逼真,往往会运不少真墓土,将制好的赝品埋在墓土里,有的埋上好几年,再取出来卖。经过正儿八经墓土所埋过的东西,有一种非常独特的鬼货观感。 这种观感。 说不清、道不明。 味道、光泽、气息,与纯新货完全不一样。 很多顶尖的鉴定高手,鉴定古董不会从具体的款制形态着手,一眼望去,全凭感觉,开口便论真假,还十拿九稳,盖因他们接触的老物件实在太多了,观感往往比鉴定技术还更不会骗人。 据说,当年郭沫若先生鉴定一批清早期古董,组织专家讨论来讨论去,大家的意见不一,无法最终盖棺定论。 无奈之下。 郭先生请到了溥仪。 溥仪过来之后,只淡淡地瞄了一眼,便回道:“全是假的。” 大家问他原因。 溥仪就回了一句话:“这些东西跟我家里玩的那些老物件不一样。” 郭先生听了这话,一锤定音,全判定为假。 溥仪根本不懂古玩。 但架不住他从小天天玩古董,观感比谁都强,他说东西不一样,那肯定就是假的。 墓土埋赝。 就是搅乱这些鉴定高手的观感。 中原王潘天香制赝的专业性强。 汽车一路颠簸飞奔。 也不知道往哪里开去。 车上的人非常肃穆。 一个个面无表情。 我觉得有一些无聊,便主动与一位招风耳聊天。 这位招风耳就是之前我拿金刚禅杖捅他,结果他毫不怕死,直接拽禅杖扯我,给队友争取搏杀空间的那位哥,功夫属实不错。 “兄弟,你练的是长拳?” 招风耳哼了一声,头别过一旁,没搭理我。 “你那一手抱式挺不错啊,我差点折你手里了。” 长拳几大特征,扎、花、抱、洪(也有说扎、花、炮、洪),招风耳对付我的那一下,属于典型的抱拳式。 招风耳一听,神情略微讶异,瞅了我几眼:“你学什么的?不要脸,偷袭!” 我心中好笑,但强行忍住了,说道:“不不不,你这样说等于在骂自己。我也是练长拳的,你练北派,我练南派。南派长拳你可能有所不知,它的打法特点就是这样,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招风耳瞪大了眼睛。 看来这货就是一个武痴。 我开始冲着他胡吹海侃。 从长拳的历史,到南北分流,拳体变种,打法特征,唬的他一愣一愣的。 招风耳兴趣被彻底逗起来了,问道:“我师父没教这些,你讲得真的假的?” 我回道:“南派长拳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凋零了,就剩下我师父跟我会。我师父死后,就只有我懂了。我现在身上有伤,如果我这次没被弄死,到了目的地,有机会打一套拳法给你看一下,能记住多少,看你自己了,毕竟我也不想咱长拳一派技法就此失传。” 其实全是在扯犊子。 瞎编的。 搞古董的人只要开口。 死得都能说成活的。 车摸黑开了五六个小时之后。 停了下来。 众人纷纷下车。 我发现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岭。 目所至处。 枯草丛生。 大潘总招呼人带着我进山。 在山间转悠了大概一个来小时,来到了一处地方。 十几栋老房子。 墙上还贴着斑驳无比的标语:“抓农业促生产搞革命”。 看起来非常像废弃的七八十年代集体农场。 我被关进了一间屋子。 这房间非常大,足足有近两百来平方,门是大铁栅栏门,屋子角落还堆有不少废旧的瓷器、铜罐、铁器、不成形木漆器。 一看就是假东西。 似乎这里还是潘家的制赝基地。 也没人管我。 一会儿之后。 我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味。 敢情他们已经开始起锅吃饭了。 我自从上东禅寺之后就米水未进,肚子饿得咕咕叫。 为了忍受饥饿。 在地上闭目打坐。 半个小时过去。 房子铁栅栏门打开了。 小潘总吩咐几个人,抬进来一个里面烧着大红炭火的大铁炉子,铁炉子上面架着一大盆清水,又吩咐人拿来一根粗壮无比的绳子,绳子甩在了房梁之上,倒垂了下来。 我问道:“小棉宝,你这是干嘛?” 小潘总怒了,冲我大吼道:“不要叫我小棉宝!” wap. /91/91997/29935174.html 第四百三十七章 割活猪 我瞅着那两人将粗绳子给拴牢,中间打了一个花结,分成了两条,绳子下端各做了一个活扣。 最后他们还用力拽了一拽,确保绳子结实。 下面铁盆里的水开始往上冒着腾腾的热气。 我问道:“小潘总……这看起来好恐怖啊!” 小潘总神情无比狰狞,嘿嘿奸笑,吸了吸鼻子:“你见过农村杀猪吗?” 我回道:“见过啊!” 小潘总指着粗绳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见过就好!什么披麻戴孝、点天灯,太特么复杂了,而且死得还慢!老子发明了一项足以载入史册的刑罚,叫做‘土耳其割活猪’!” “等下将你的衣服脱了,吊上去,脚朝上、头朝下,先用开水,利用一天一夜的时间,不间断地把你身体给浇软麻、烫半熟,然后用无比锋利的刀片,一小片一小片将你身上的肉给割下来,丢下面去煮。啧啧啧……” “你身体因为烫麻木了,刀片太快,不会感到痛苦,而且还不会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往下滴,肉在开水里翻滚……那酸爽、那刺激,可特么别提了!” 讲完之后。 小潘总还用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倒吸了一口凉气,露出一副惊悚不已的模样。 我皱眉问道:“你这样做有点过份了吧?” 小潘总冲我大嚷道:“一点也不过份!” 我说道:“可你哥不让你动我。” 小潘总闻言,哈哈一笑:“我哥?他现在临时出去办事了!这里现在老子最大!等他回来,老子已经煮了满满一盆土耳其猪肉,难道他还能打我不成?哈哈哈!” 我寻思这家伙实在是太烦了。 必须想个法子让他安静下来,不再折腾。 至少也得在床上躺几天才行。 转眼瞅到了旁边那些破烂的瓷器、铜罐赝品堆,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我神情惊恐万分:“小棉宝,咱们有事好商量,根本犯不着这样!” 小潘总极度讨厌我叫他小棉宝。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他。 他转头对两位下属嘶吼道:“把他给吊起来,先割了舌头!” 两位下属均面露难色。 其中一位正是在车上跟我聊天的招风耳保镖。 他说道:“小潘总,可潘哥临走之前说了,在他回来之前,不能动这家伙!” 小潘总闻言,立马抬手给了招风耳一个大耳刮子:“现在!这里!只有一个潘总,那就是老子,没听明白?!” 招风耳被打得不敢言语,就跟一位下属要过来抓我。 我的手被绑住,但脚却没被绑住,立马从地上起身,一瘸一拐地在房间里奔逃,边跑边大骂:“小棉宝!你特么就是大傻逼!老子当时就应该割了你的j喂狗!” 两位下属开始狂追。 我跟他们不断地打着圈圈,一边大骂小潘总。 小潘总听见我一直骂他,极度愤怒,大吼一声,也咬牙切齿地来追我。 来得正好! 我猛地一个反身,往那堆假瓷器旁跑,故意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摔倒在了瓷器堆里。 两位下属朝我身子凶猛一扑。 我迅疾一滚躲开。 他们两人都扑在了瓷器里。 “咔嚓嚓”的响动。 堆在墙角的瓷器、铜罐滚落了一地。 此时。 我正好滚到了迎面赶来的小潘总面前。 小潘总双目无比猩红,整个身躯如同一座肉山,朝我压下。 在刚才那一滚动之时,我手中其实已经捏了一片破碎的锋利瓷片。 手是被反绑的。 我硬生生地承受着被小潘总肉躯重压之疼,滚身背对着他,在他压到我身体的瞬间,手中锋利的瓷片已经向上,手腕一用劲。 小潘总重压已至。 同时。 他嘴里发出了“嗷呜”一声惨呼,滚在了旁边,手捂住裆部在疯狂惨叫。 地上全是破碎的瓷器片。 扎得我身上也全是血。 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我用手扎得他,还是他倒霉自己被瓷器给扎了。 情理之中也不可能是我动的手。 毕竟我的手已经被死死绑住了。 我惊恐万分大叫:“潘总饶了我,饶了我……” 旁边那两位下属都傻眼了。 招风耳瞅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在地上捂住裆部痛苦滚动的小潘总一眼,表情讶异万分。 “先救小潘总!” 他跟另外一位下属迅速拖起了小潘总,往外开始疯跑。 “来人,来人,快送医院!” 我长舒了一口气。 小潘总会不会出现什么后遗症我并不知道。 但这些天应该不会再来骚扰我了。 希望他那个“艹!一地鸡毛!”的口头禅能够从此改掉。 我在房间里继续待着。 天气有一些寒凉。 刚好可以靠近炉子烤一下火。 一个小时之后。 门口来了两位看守。 其中一位还是招风耳。 我问道:“长拳兄弟,小潘总到底怎么样了?我挺担心他的。” 招风耳回道:“在动手术,这些天应该起不来了。” 我满脸纠结地说道:“你说他怎么那么倒霉呢,来抓我竟然自己还能被破瓷器给扎到……” 招风耳闻言,神情无比古怪,没吭声。 另一位说道:“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小潘总发生了意外,恐怕你高兴还来不及吧?” 我回道:“瞧你说得都是什么话!我是要跟潘家合作的,以后小潘总还是我上司,他伤了对我没任何好处。” “不过,我真是没想到,这破旧农场不仅有医院,还能动这样高难度的手术!” 招风耳闻言,神情非常无语:“你在做梦吧?!小潘总在城里的汇天医院,请了专家!” 另外一位保镖瞪了他一眼:“别乱说话了!” 招风耳立马不吭声了。 此后。 这两个家伙开始像木头桩子一样。 无论我怎么撩骚他们。 他们也不再开口。 天色由白天转到了晚上。 铁炉子里的炭火灭了。 这倒是便宜了我。 上面满满一大盆凉白开。 我像牛饮水一般,低头喝了一个大饱,稍微缓解了肚子里的饥饿感。 有大铁门在锁着。 他们也不担心我会逃。 到了后半夜。 他们已经坐在屋子的门口睡着了。 我悄悄地来到那堆破烂瓷器旁边。 从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 wap. /91/91997/29939560.html 第四百三十八章 君子不与天地斗巧 我掏出来的是手机。 小潘总的手机。 我刚才乘混乱已经摸出了小潘总的手机。 他们抬小潘总出去之时。 我立马将手机关机,塞在了破瓷器堆里。 之前我自己的手机,在山上给陆岑音发完了最后一条让她报公的信息之后,埋在了土里,主要目的是为了避免他们搜身之后,拿到我的手机向外发出一些错误混淆视听的信息。 被他们逮住之后。 果然被搜了一遍身。 只搜出了一枚假袁大头和鸳鸯蝴蝶翡翠。 这玩意儿对我意义大,但值不了太多钱。 对潘家这种制赝大世家来说,根本不值一哂。 人家是玩大宗货物贸易的。 不会那么没品来抢我这些小东西。 我眼睛盯着门口的两位哥,手以极快的速度解开了绳子,摁住手机喇叭,开机,给陆岑音发了一条信息,立即删除,再关机,丢回瓷器堆,重新绑住自己。 信息是:“我在汇天医院所在县域的五七农场。马上按原计划行动,别告诉公门,你们悄悄前来救。” 这到底是哪个县城。 我并不知道。 但从招风耳看守的口中,得知小潘总在汇天医院。 五七农场是因为外面墙上斑驳革命宣传标语下面有写。 本以来套话会费一些周折。 没想到如此之快。 消息必须透露出去。 前面在东禅寺,之所以要让陆岑音告诉公门来救,是为了将局往真来做。 只有这样,老司理才会相信我确实被潘家给逮住了。 此次不让陆岑音告诉公门,是为了将局往假来做。 如果这次的位置告诉公门,老司理指不定就在暗中直接等着公门救我出来,他根本不会主动暴露。 我之前曾反复交待过陆岑音,在东禅寺救援失败之后,务必开始假装对公门不信任,急得不行,假意找江湖鸽子暗中窥探消息,得到我发出消息后,装模作样动用江湖手段亲自带小竹等人来救我。 只有这样,老司理才会跟着他们来。 在救援之时,陆岑音等人必须假装救援一击不成,行动失败。 而这个时候。 一定是老司理突然出手将我从老潘家手中弄出来的最佳时机! 真中有假。 假中有真。 胜败在此一举! 我相信陆岑音。 她已经将肖胖子和小竹从津门召回。 这几天他们都集体在公门吵闹施压。 以他们的演技水准。 戏一定会非常逼真。 到了凌晨三点多。 我正在休息。 门突然“咔嚓”一下打开了。 大潘总进来了。 他铁青着脸,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拎起了我的衣领子,目光露出浓浓的杀意。 我说道:“潘总,小潘总的事不能怪我,他运气不好,你下属可以作证!” 大潘总神情阴冷无比,腮帮子紧咬。 “我白天去邙山摸了情况,我弟弟说得没错,你是徐忠茂派来的!” “你在寺庙那一番要给我娘通话可以救潘家之话,完全就是在胡扯拖延时间!” “今天我要新账、旧账一起算,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这是一位正宗跑江湖的汉子。 自己弟弟的话不信。 我的话也不信。 白天他还亲自跑去邙山调查了一遍前后事情发生的真相。 而且,迄今为止他好像也没打算给潘天香打电话。 大潘总大声喝道:“来,把他给拖出去!” 两位下属闻言,立马走了过来,就要将我往外面拖。 我冷冷地说道:“潘总,让我说两句话再弄死我,天塌不下来!” 大潘总闻言,冲两位下属罢了罢手,脸沉若秋冬深潭:“行!今天就再给你一分钟时间!” 我冷哼了一声:“亏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除了谨小慎微,却无点分析研判能力!” 大潘总面无任何表情。 我说道:“你认为我是徐忠茂派来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是!” “徐忠茂只是一位被人利用的迂腐老学究而已,真正派我来弄死你们潘家的,另有其人。我敢笃信,等我讲完下面的话,你一定不会杀我,主要基于两个原因,第一,我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第二,我手中有让潘家绝地翻身的机会。” 大潘总丝毫不信,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还有三十秒!” 我问道:“潘家协同港市外资,做这一批新娘货,企图几年之内彻底垄断国内古董市场。如此惊天大利益,是否存在强大竞争对手?” 大潘总脸露不屑:“当然有!但潘家势力扛鼎中原,无人可撼动!” 我哈哈一笑:“自以为是的家伙!我可以告诉你,有一位比潘家势力更大的人,名叫老司理!他是我的顶头上司,这次事情从头到尾全由他一手在策划!详细过程,暂且不提,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基本逻辑!” “我被你给抓住,回去必然会被老司理弄死!从落入潘家之手那一刻起,我已经决定拿着自己手中掌握的底牌,反水老司理,投靠潘家,目的是希望能保住自己性命!这是我一直坚持要让你通报天香老总的原因!” “话已至此,一分钟时间应该到了,你可以下决定了!” 大潘总青筋暴凸:“你少特么跟我编!” 这表现。 证明了两点。 第一,大潘总对我的话产生了犹疑。 第二,大潘总根本不知道老司理的存在。 他不知道。 潘天香一定会知道。 中原王潘天香。 没有理由不知道老司理。 这是我根据魔都经历得出来的结论。 华东杂项阎王不知道老司理是谁,但却知道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被总瓢把头逼着做了一顶冕旒帝王帽,老司理还利用这点,派疯虫打算用飞升坑弄死他,吞了颜家的弘宝工艺品厂,但后来因为我介入,魔都据点被端,没有成功。 换一句话来说。 达到像潘天香、颜旺这种层次的人。 不可能不知道老司理的存在。 因为他们天然就是老司理要干掉的对象。 古董江湖的狼。 除了知道兔子的位置,一定也深深知道狼王的位置。 这是生存下来的基本法则。 我毫不畏惧:“我们有没有交易的必要,无非就是一个电话向天香老总确认而已!” “富贵有命,生死由天,君子不与天地斗巧!你要是不愿意打,我认了!” 大潘总无比阴冷地盯着我。 半晌之下。 他出了门。 仅仅几分钟时间。 他返回了,脸色铁青。 “你暂时活下来了!但如果我发现后面有诈,你一定会死得更惨!” wap. /91/91997/29939561.html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东风与西风 我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波脏水。 算是彻底泼成功了。 大潘总转头对几位下属说道:“先给他松绑!” 他们给我松了绑。 我揉了一揉绑得已经快发麻的手臂,一副难受不已的模样。 大潘总说道:“我们潘家有诚意,你是不是应该表现一点诚意?” 我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现在可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 “潘家最先接触港市外资,想独吞国内古董行当这一块蛋糕。老司理看在眼里、狠在心里。你们在与港市交易的过程中,面临一个重大问题,那就是徐忠茂不肯签字。但潘家已经将事情推进到了这一地步,老司理完全插不了手,本来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时候,却出现了一个重大的转机!老司理嗅觉无比敏锐,抓住这个转机,想到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既能毁掉潘家,又能保证潘家倒下之后他能顺利接手这笔与港市外资的生意。” 大潘总阴冷地问道:“什么转机?!” 我说道:“这个重大转机,就是因为徐忠茂不肯签字,小潘总为了逼迫他签字,擅自去了邙山,偷考古队西周文物进行倒模,想以此来威胁徐忠茂。此事我不用再解释,你肯定也听说了。” “老司理知道了此事之后,欣喜若狂,给我下达了三步走计划。第一步,帮徐忠茂去抓考古队的内鬼,毁掉潘家王家庄基地。第二步,抓住小潘总,获取潘家新娘货的藏货位置。第三步,毁掉这批新娘货,彻底摧毁潘家。” 大潘总一罢手:“等等!这计划看起来没问题,可徐忠茂凭什么会叫你去抓内鬼?” 真是可以! 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我回道:“我与徐忠茂在金陵就是旧相识,但实际上,我在金陵接触徐忠茂,也是老司理授意为之,他将我作为一枚长期安插在徐忠茂身边的游离棋子。” “考古队带着公家性质,徐忠茂不可能用江湖手段去抓内鬼。徐忠茂又对我非常信任,我在关键时刻的出现,是帮他抓内鬼最为合适的人选。” “关于我与徐忠茂的关系,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让人在金陵调查一下便可知。” 大潘总回道:“理由非常充分,继续说!” 我说道:“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毁了这批新娘货,但在逃跑时却栽了,被你给逮住。” “按照原计划,潘家新娘货被毁之后,一定会将整件事情的账目算到徐忠茂头上。我估计,天香老总在勃然大怒之下,已经制定了干掉徐忠茂的计划,对吗?” 大潘总没有吭声。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现在必须将徐老立即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 我说道:“我建议潘家马上停止杀徐忠茂的计划,否则就彻底钻入了老司理的圈套!” 大潘总闻言,脸上肌肉抽搐:“什么圈套?!” 我解释道:“新娘货与港市资本合作的前提条件有两个,一个是货正,另一个是徐忠茂必须带头签字。如今货已经被毁了,港市资本与潘家的合作已经不可能。” “但港市资本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一定还会找别人继续合作。试问一下,如果徐忠茂又被潘家给杀了,港市资本找别人做一批新娘货,还会需要一位死人来签字吗?其他专家签字即可!而攻克其它专家,对老司理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圈套就是,一旦徐忠茂被潘家所杀,老司理可以在短时间内制造一批新娘货出来,找其它专家签字,顺利与港市资本合作!” 大潘总:“……” 我冷笑了一声:“老司理这一招的阴毒在于两点。第一,港市资本提前支付了潘家前期制造新娘货以及专家签字的成本,货被毁之后,潘家将面临巨额赔偿,会一把火倒掉。” “第二,徐忠茂是你们制赝产业人眼中最大刺头,想必干你们这一行的,无不想除之而后快。但大家都不敢对他动手,因为徐忠茂身份太显眼、太敏感,谁都担心做了他之后会惹祸上身。老司理借潘家之刀杀徐忠茂,将屎盆子全往潘家头上扣,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潘家彻底倒掉之后,老司理问鼎中原,并将借港市之资,一统国内古玩江湖!” 大潘总勃然大怒,嘴里突发一声爆喝,抬手将铁炉上那一大盆水给掀了。 “咔嚓”一声。 水盆翻倒在地。 整间屋子瞬间趟满了水。 这个完全虚构的故事。 讲得非常成功! 九儿姐说得没错。 古玩真或假,全凭口雌黄。 做局一样如此! 大潘总气得不行,转手拎起了我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之前说过,你手中有老司理的生死把柄,可以让潘家翻身,到底是什么把柄?!快说!!!” 我掰开了大潘总的手,淡淡地回道:“这是我赖以保命的东西,我不会轻易讲,除非我见到了天香老总,得到潘家的利益承诺和安全保证。” 大潘总闻言,牛眼暴凸:“你这是要逼我对你用刑?!” 我说道:“潘总,你我之间也交过手。我能获得老司理、徐忠茂两位尊神的青睐,能点王家庄、逮小潘总、毁新娘货,被潘家逮住之后还能活下来,你觉得我会怕用刑?” “如果天香老总在此,她可能不会相信我今后会一直忠诚于潘家,甚至在我帮助潘家解决问题之后,她可能还会杀了我!但目前这种状况,她一定会好生优待,尽量不得罪。” “因为,我现在是潘家唯一的救命稻草!” 讲最后一句话之时。 我目露寒光,咄咄逼人。 甚至。 还带着无比严重的挑衅。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 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如果此时认怂。 我就输了。 大潘总凶狠无比地盯着我。 半晌之后。 他再次出去打电话。 毫无疑问。 这一通电话,一来将情况报告潘天香,二来阻止潘天香猎杀徐老的计划。 到目前为止。 这个局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的。 剩下的一切。 全看陆岑音等人了。 我仰头望着天花板。 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 大潘总再次进来,神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冷冷地问道:“我娘让我问你,你有什么要求?” wap. /91/91997/29987869.html 第四百四十章 屈服 潘家彻底屈服了。 他们不是屈服于我。 而是屈服于生死危机。 我回道:“等我见了她之后再说。” “我几天没吃饭了,现在很想吃饭。” 大潘总转头吩咐人去取饭。 不一会儿。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过来。 我是真的饿了。 毫不客气地大口吃饭。 真香! 吃完了饭。 我再提了两个要求,一是我的腿受伤了,伤口一直没好,需要弄点药敷上,不然容易感染,二是我已经被关几天了,想出去散散步,透透气。 两个条件大潘总答应了。 但为防止我散步时出幺蛾子,他吩咐等下我出门的时候,十来个人拿着喷子跟着我。 尔后。 他走了。 招风耳拿了刀伤药给我敷。 在敷药的过程中,招风耳低声说道:“你现在已经算活过来了,等下散步的时候,能不能打一套南派长拳给我看看?” 我去! 这家伙竟然还记得这事! 我点头说好。 敷好了药之后。 我出去散步。 现在时间已经来到了清晨六点左右。 我呼吸着山间晨间的新鲜空气,心情舒畅了许多。 陆岑音大概是三点左右接到的信息,即便她立即判断出这个位置,马上带人过来,从时间上来看,最起码也要临近中午才能赶到。 十几位保镖在距离我几米之远,拿着喷子跟着。 我感觉自己像一位极度危险的重刑犯。 享受了一下电视剧里才有的特殊待遇。 这个农场确实比较破败。 到处都是败草枯枝。 不过,偶尔可见到有一两处房子的烟囱正往外冒烟,闻味道,似乎正在煅烧瓷器,但身后那些人不让我过去,只允许我在附近溜达。 我对他们说道:“我打一套拳,锻炼一下身体。” 其他人非常无语。 他们迅疾站成一圈,将我围在中间。 唯独招风耳,面露激动之色。 我其实根本不会什么南派长拳。 但所幸九儿姐教我的擒拿格斗之技比较杂。 我先用北派长拳的几招起式,晃蒙一下招风耳,再胡乱打了起来,各种拳法杂糅其中,倒看起来虎虎生风、有模有样。 招风耳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副如饥似渴学习濒临失传长拳技法的模样。 打了几套拳之后。 我说道:“回去吧!” 招风耳还有一些意犹未尽。 正在此刻。 旁边突然传来了一片嘈杂之声。 一位浑身脏兮兮的乞丐,拿着破饭盆在向保镖讨饭。 保镖在驱赶乞丐。 “一大早哪儿来的饭?赶紧滚一边去,别在这里吵死!” “大爷您行行好吧,我已经几天没吃饭,本来上山逮一只野兔,结果却迷路了……” “你到底走不走?不走老子崩了你信不信?!” “大爷……” 保镖烦躁不已,朝乞丐猛踹了两脚。 乞丐被踹倒在了地上,见到保镖模样凶狠无比,吓得忙不迭走了。 这乞丐虽然披头散发,模样完全不可辨,但他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也许是自己听错了。 重新回到了屋子。 门口的守卫换了两个人。 没人再来理会我。 过了几个小时。 外面陡然下起了暴雨。 电闪雷鸣的。 本来已经是白天了,但天空中突然乌云遮蔽,暗得完全不像样子,像黑夜一般。 透过窗外。 却见到两辆卡车正停着。 一辆卡车空着车斗,应该是准备坐人。 一辆卡车有保镖不断往车斗里面搬集装箱。 大潘总在指挥。 他们这是要乘暴雨转移?! 我心中顿时有些着急了。 陆岑音等人还没到。 如果他们现在转移了,到时候我又得重新想办法给她再发新地址。 而且,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突发情况,完全不可预知。 我猜测。 大潘总这次非常大的概率要带我去见中原王潘天香。 果然。 还没待我决定要怎么办,守门口的保镖迅速进来,将我的手重新用绳子给绑住了。 我问道:“这是要干嘛?” 一位回道:“我们马上要转移!潘哥说了,你好好配合,让我们不能为难你。” 我问道:“去哪儿呢?” 保镖回道:“不知道。” 我只好任由他们给绑着。 一会儿之后。 那辆用来装集装箱的卡车车斗已经被装满了。 大潘总喝一声:“上车!” 保镖们开始鱼贯而入,上了那辆没装东西卡车的车斗。 两位保镖带着我。 上了装人卡车的驾驶室,竟然跟大潘总坐在一起,后座还有几位保镖。 这待遇与来之时想比,已经算是天差地别了。 但我心里却急得不行。 如此一走。 陆岑音将彻底扑空! “潘总,我得上个厕所,大号。” 大潘总看了我一眼,无任何表情,吩咐几个人带我去上厕所。 标准七八十年代那种公共厕所。 进了卫生间之后,几位保镖竟然也跟了进来。 我让他们给我解开手上的绳子。 他们无比坚定地拒绝,直接把我带到了蹲坑上,就要过来解我的皮带。 我顿时懵了,赶忙阻止了他们:“你们什么意思?!难不成等下大号完用卫生纸也你们动手帮忙?” “没错!” 我:“……” “你到底拉不拉?你嫌弃,我们还特么觉得恶心!” 我回道:“算了,我憋住!” 这种上厕所由别人帮你擦干的事,我还是在电视剧《宰相刘罗锅》里见和珅大人享受过,真让我来尝试,我可不敢! 直接离开了公共卫生间。 外面的车已经发动了。 所有人都在等我。 我脚步稍微停了一下。 后面两位保镖喷子立马对准了我。 “潘总已经说了,五分钟之内必须走!” “五分钟时间一到,即便你晕倒在粪坑里面,也要把你扛上车!” 看来已经没有任何拖延时间的机会了。 我只得一咬牙,大踏步冒雨上了车。 车开始往外面开去。 天色非常之黑。 雨浇灌而下。 窗外雨刮器开到最大,但依旧起不了太大作用。 不过司机的经验非常成熟,抹黑行进,非常之稳健。 事已至此。 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我干脆闭目养神。 车大概行进了几公里,来到了山坳,突然停了下来。 模糊之中。 前面不远处一位戴斗笠、穿蓑衣的汉子,正在山坳口摸黑赶着一群鹅,旁边还有一辆装鹅的电动三轮,翻在一边。 鹅足足有上百只。 可能因为突然变天下暴雨,三轮车驾驶不慎翻了,鹅倒出来后不受控制,四处乱跑。 汉子手中挥舞着长杆,急得不行,不断地大声吆喝。 模样有变化。 声音也故意变了音。 但我却知道这是三黑子。 证明陆岑音等人已经来了! 从赶鹅的举动来看。 他们还提前作了准备。 难怪之前他们不杀进农场。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我心中欣喜。 但凡我不在这丫头的身边,她一定能表现出超高的江湖水准! 大潘总阴毒无比地说道:“不管鹅、不管人,别停车,直接撞过去,碾死活该!” 驾驶员闻言。 一脚油门疯狂往前飙去! wap. /91/91997/29987870.html 第四百四十一章 梦幻假袭 在卡车往前飙的同时。 身后四五保镖,一位亮出了匕首,搁在了我脖子的动脉上,另外几位立马拿出了喷子,对准了我的头。 三黑子一看卡车完全不怕碾死人的姿态向他撞来,顿时大惊失色,手中突然提起了两只鹅,往挡风玻璃猛砸。 “咔嚓”一下。 挡风玻璃裂了! 鹅瞬间被砸死,鲜血淋漓,淌的满玻璃全是血。 三黑子嘴里爆喝一声,竟然扶正并跃上了本来已经翻倒了的三轮车,反而转身呼啦啦冲卡车开来。 他要用三轮车阻挡! 这是要大家一起去死的节奏! 三黑子想采取这种自杀式的办法强硬逼停卡车! 几乎在同一时间。 耳听一声呼啸。 从旁边的一棵树上迅疾跃下来一人,直接跳到了我们乘坐这辆卡车的车顶,她在跃动的同时,手中的竹刀片已经奔向了车窗的侧玻璃。 小竹! 车在高速行使。 竹刀片击中侧窗玻璃。 力度非常之大。 “砰”地一声。 侧窗玻璃碎了! 雨水倒灌。 司机迷蒙了双眼。 右侧边林子猛然跳出来肖胖子,他肩上扛着一杆粗壮的木头,口中大声嘶吼着,就将木头往卡车轮胎下面凶狠捅去。 而陆岑音和倪四爷则从后面闪出。 倪四爷手中猛地甩出了流氓钩,“哐当”一下,勾住了卡车的后架。 这流氓钩的另外一端绑住了一棵大树! 几乎在短短几秒的功夫。 前方、侧方、上方、后方。 已经将这辆装人的卡车给重重围困! 大潘总大惊失色,高呼一声:“停车,上家伙!” 很显然。 车内有扩音的东西。 大潘总的命令能够传到后面的车斗。 只听后面车斗咔嚓嚓直响动。 车斗上应该有部分保镖手中带了喷子。 透过后视镜一看。 车斗竟然经过了简易改装,不少保镖探出了头,一个个脸色冷峻,喷子开始往外怼。 陆岑音等人只得迅速滚地躲避。 可刚才他们攻击的余威仍在。 电光火石之间! 三轮车卡住了前面,树干卡住了轮胎,流氓钩绳子紧绷勾住了车后驾,小竹手中的刀片已经刷刷飞进了驾驶室。 驾驶室几人已经中镖,鲜血四溅,惨呼不已。 卡车彻底不能动弹了。 陆岑音骄喝一声:“攻驾驶室!” 众人开始朝着驾驶室围攻而来。 大潘总极为老辣,爆喝一声:“除了驾驶室,全部下车!” 整车的保镖全部跳下了车。 双方距离太近了。 大潘总下属手中的喷子不敢乱怼了,怕怼到自己人,开始纷纷拿出冷武器,嘶吼着冲陆岑音等人袭去。 小竹从车顶翻下,手中竹刀片飞舞,伤了不少人。 三黑子极为勇猛,一根长钢棍干翻了几个,哈哈大笑:“来呀!来呀!来呀!” 肖胖子大急道:“来你大爷啊,打不过!” 陆岑音俏脸陡变:“快撤!” 几人在小竹和三黑子两人的掩护之下,开始呼啦啦往侧边山上跑。 一群保镖被伤了七八个,他们全部气急败坏,开始狂追。 大潘总厉声大喝道:“全他妈回来,当心山上有陷阱!” 众保镖只得气乎乎咬牙切齿地回来了,把那些障碍快速清除,全上了车。 大潘总喝道:“不要回头,加足马力,往前冲!” 从后视镜里看到。 陆岑音反而带人又从山上下来了。 还听见肖胖子大骂道:“卧槽!他们没上当!” 他们几人开始疯了一样追卡车。 可卡车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将他们甩得远远的,随后彻底不见。 这一波干得实在太漂亮了。 不仅伤了大潘总不少人,陆岑音等人还全身而退,而且,最后还弄了一个引诱大潘总等人跳入山上陷阱而不成的懊恼情景,显得无比逼真而刺激。 陆岑音极具想象力的环节设计,再加上小竹、三黑子、肖胖子几人强悍的武力值,出场就是硬刚,杀了一个出其不意、梦幻假袭。 老司理肯定看在眼里! 我强烈感觉。 接下来一定还会出事。 老司理见陆岑音等人夺人不成,肯定会派人来救我。 可能在前方路上,可能在车经停的休息之处,也可能在到达目的地之后。 这种预感。 当时在邙山之时曾经有过。 非常准确! 卡车在漆黑的山路上,冒着狂风暴雨,竟然开出了轿车的速度。 大潘总扫了一下身上的雨水,冷冷地问道:“这些人跟你一样,都是老司理的下属?”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女朋友和一些江湖兄弟。” 大潘总阴冷地说道:“这女人脑子好用,假袭以引追兵上山,差点把你给救走!” 我回道:“潘总江湖经验丰富,没有上当,我替自己婆娘感到遗憾。” 大潘总冷哼了一声。 不再说话。 十余公里之后。 卡车正准备跑出山口,驶向前面大路。 意外再一次发生。 而这次意外。 完全超乎我的预料! 前面路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挖了一个坑。 天色太暗,雨太大,车又开得非常快。 刚才那一波攻击之后,司机一直奉命紧张驾驶,压根没注意到坑。 “嘭”地一下。 卡车越坑不成,轮胎竟然扎到了坑沿边摆布好的倒刺钢钉! 车立马爆胎了! 我整个人眼前一黑,身躯不断翻滚,卡车彻底翻了! 紧接着。 后面传来一声响动。 一直跟在后面那辆装货的卡车躲避不及,追尾过来,两辆车竟然同时翻倒在地。 我整个人被撞得七荤八素。 顿时觉得四肢百骸俱裂。 车里面人叠人。 乱起八糟。 嚎叫连天。 这种山边的坑,旁边全都是软土,虽然翻死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我估计绝大部分都会受伤,更关键是,在翻车的短时间之内,他们全会丧失战斗力。 我第一反应是。 老司理已经来了! 还没待我反应过来。 一句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 “打晕他们!” 大潘总被压在了下面,大声嘶吼道:“死抓人质!” 现场极度混乱。 来不及思考。 我疯狂往外面爬。 忽然之间! 脑门立马被顶住了一把喷子。 竟然是招风耳! 我顿时不敢动了。 招风耳却扣动手,开了两下喷子。 空的! 空的他开两下干嘛! 而且里面有火药也不应该开,大潘总目的是要抓活的! 难道他是在暗示我喷子没任何威胁?! 管不了那么多。 我头猛地一磕,将他给撞翻,踩着人往外挪。 耳畔传来了猛烈的棍棒打击之声以及惨叫声。 我身子猛然被人给拖了出来。 什么都没有看清,被硬生生架着走,塞进了一辆早已藏在树林中的桑坦纳里面。 桑坦纳往前面狂飙而走。 待我从晕晕乎乎反应过来。 发现颜小月正笑嘻嘻地瞅着我。 而前面的驾驶员。 正是今天一大早在农场向保镖讨饭的乞丐。 现在算是彻底看清了模样。 此人是现任老粮帮的总瓢把头,原来津门的金彩头。 在那一瞬间。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脑瓜子嗡嗡响动。 怎么会是颜小月?!!! wap. /91/91997/30111899.html 第四百四十二章 房门还没关呢 颜小月忽闪着一对大眼睛,格格直笑:“小僵同学,我可想你了!” 我瞅着她那张像极了李嘉欣的脸孔,突然觉得愈发迷蒙,完全不可探查。 这个局的最终目标是为了引出老司理或者他的下属。 为什么竟然引出了几千里外魔都的颜小月、津门的金瓢把头? 难道他们竟然是老司理的下属?! 如果是。 莫非之前在魔都发生的一切,全是老司理下的圈套,而颜小月其实跟夏禧一样,一直在陪着我与狼共舞? 我向来自信自己观人、识物的水平。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 这位可爱而又漂亮的姑娘都不像是老司理的人。 可眼前的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颜小月见我闷不吭声,以为我刚才被吓傻了,秀眉微微挑动,芊手伸出,摸了摸我的头:“呼噜呼噜毛,吓不着。不怕不怕哈,姐姐带你回家!” 金瓢把头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苏先生,豫省几乎都是中原王潘天香的势力范围,刚才我们的属下打了人,虽然他们打完人之后已经跑了,但老粮帮和潘家的死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这里并不安全,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走,去津门还是去魔都?” 我回道:“回邙山。” 金瓢把头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颜小月替我解释道:“把头你听他的,他是大妖怪!也许他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嘻嘻!” 我脑子非常之乱。 一瞬间仿佛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或者说。 各种事情短时间之内突然全部交杂在脑海,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个能拽的线头。 我闭上了眼睛。 强迫自己停止思考。 车在雨中疯狂地往前奔逃。 我整个人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模糊之中。 感觉颜小月在盯着我傻傻地看着,见我好像睡着,还贴心地给我盖上了一床毛毯。 …… 到了邙山以后。 几人迅速钻进了一家偏僻的农家乐。 金瓢把头向我解释,这农家乐是邙山一位老粮帮人开的,相对会安全一些。 我们住进去之后。 金瓢把头立即出去打电话,召集老粮帮的人暗中来守农家乐。 老粮帮的弟子满天下。 总瓢把头的号令。 无论从哪里都能调到人。 我浑身脏兮兮的。 颜小月也不知道从哪里给我弄来了一套新衣服,捂着鼻子,笑意盈盈又略带嫌弃地说道:“快去洗澡呀,身上又脏又臭的!” 我拿着衣服进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 房间里的小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香喷喷的饭菜。 颜小月手中拿了一副膏药:“你的腿受伤了,还在流血。我给你敷药,敷完药赶紧吃两口垫巴一下肚子,可怜的娃啊。” 我回道:“好。” 颜小月俯下了身子,卷起了我的裤腿,开始给我敷药。 她的动作其实非常笨拙,显然以前没伺候过人,但做得非常认真、细致。 鼻尖闻着垂落秀发的阵阵馨香。 瞅着她略带一丝微红的脸颊。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单纯。 我思绪乱纷纷。 如果她是老司理的下属。 这个时候。 我应该装成一切正常。 在与她相处过程中,出其不意地揪出她背后的那位大魔头。 可潜意识当中,心中却有两个小人正在疯狂地打架,一位让我信任她,这是共过生死的好姑娘,一位让我千万不能相信她,凶狠的猛兽在吃人之前,往往都会扮成温柔而善良的兔子。 情绪深陷。 一想到她可能是老司理的下属。 我感觉自己脸部发凉、头皮发麻。 从来没有过的纠结与恐慌。 纠结在于,真相出现之后我该怎么面对她,动手诛杀? 恐慌在于,眼前这位女人内心是怎么深沉且恐怖的存在? 当时那种感觉。 就恍若眼前出现了一件精美绝伦、世间罕见的青瓷。 美的我根本不愿意相信这是赝品。 更不愿意亲手毁了这份美好。 “是不是弄疼你了?” 颜小月可能见我脸色发白,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我望着她如水的眸子。 刹那间! 脑中产生一个无比强烈的想法。 我根本不相信她是卧底! 今天我一定要当面问清楚情况! 我像一匹野兽,双手猛地抓着她的肩膀,将她从地上给拽了起来,双目死死地盯着她。 颜小月娇呼一声,说道:“你干嘛呀?” 转眼见我正死死地瞅着她。 她脸竟然腾地一下全红了,极力想从我手中挣脱出去,但却被我双手死死地扯住。 “干嘛呀……我喊人了……” 颜小月脸已红到了脖子,似乎要滴出血来,双臂还在不断地挣扎、扭动。 我冷声说道:“别动,也别喊!” 颜小月又羞又气:“神经……房门还没关呢!” 我说道:“你眼睛看着我!” 颜小月不再挣扎了,白我一眼,反而毫不示弱地瞅着我,下巴上翘,胸脯上挺,一副看一下你到底想干嘛的模样。 我神情沉若深潭:“小月,你怎么突然来了?” 颜小月闻言,瞪大了眼睛,俏脸极端无语:“就这?!” “回答我!” “你有毛病啊!没心情回答,你自己敷药吧!” 尔后。 她将手中的膏药一把甩在了床上,嘟着嘴,一副索然无味的神情,转身想走。 我猛地将她给扯转回来,无比严厉地说道:“这事对我、对你都非常重要!你必须认真回答,不许撒谎!” 颜小月表情痛苦,掰开我的手,气乎乎地说道:“你弄疼我啦!” 我放开了她。 起身将门给反锁了。 颜小月秀眉紧蹙:“姐姐千里迢迢跑来救你,你一个谢字不说,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别扯东扯西!回答问题!” 颜小月白我一眼:“我从魔都飞郑市,与金把头汇合,然后两人一起赶来的!” “没叫你讲交通工具!你怎么会知道我被潘家抓住的事?!” “小竹告诉我的!” “谁?!” “小竹!没听明白?!” “她怎么告诉你的?” “打电话啊!你不会被老潘家弄傻了吧?难不成这丫头还会千里传音?” “什么时候打给你的?” “前天晚上!” “行!你现在把小竹当时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决定来、来了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一字不漏,全告诉我!” wap. /91/91997/30111900.html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大错特错 颜小月:“……” 我说道:“叫你说话,哑巴了?!” 颜小月神情恼怒:“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不欠你的!” 我闭上了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强压住内心的情绪,罢了罢手:“好,颜小月同志,我现在心平气和,请你把情况告诉我。” 颜小月白了我一眼。 “小竹前天晚上突然打电话告诉我,她说你被潘家给抓了,不知道被转移到了哪里!她搞不清楚你的具体位置,非常着急。小竹问我能不能动用邙山附近老粮帮的弟兄,找一下你的位置!” “我当时一听也急了,邙山的老粮帮我根本调不动,只能求助金把头。金把头说,老瓢把头死之前有交待,你是老粮帮大恩人,你的事就是老粮帮的事,决定立即乘航班来邙山亲自调度。前天晚上,金把头从津门飞郑市,我从魔都飞郑市,两人一起赶到了邙山。” “昨天晚上十二点,老粮帮的兄弟传来了消息,说你好像被潘家人带到了顶山的五七农场。我们当即从邙山赶到了顶山,金把头决定亲自前往摸情况,今天早上六点他冒险混进五七农场,搞准了确切目标,并派了几位老粮帮精干下属在农场外面一直盯着!” “在见到潘家要乘大雨将你转移之后,我们就在山谷外面提前挖坑设埋伏,然后把你给救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顿时愣住了。 大前天晚上,我故意做局被抓。 当晚公门攻击东禅寺,我被潘家带着紧急转移。 尔后。 直到今天凌晨三点左右,我才发信息告诉陆岑音自己的位置。 也就是说。 在陆岑音和小竹等人的眼中。 前天白天和晚上、昨天白天和晚上。 我属于彻底失联状态。 小竹在我生死未卜的情况之下,于前天晚上打电话给了颜小月,请她动用邙山的老粮帮兄弟,悄悄寻我的下落。 颜小月接到了小竹电话之后,与金把头立即分别赶了过来,摸清了我的情况,然后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整个事件完全无逻任何辑漏洞。 颜小月见我发愣,嘟囔了一句:“神神叨叨的!” 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问道:“你来邙山救我,为什么不与陆岑音等人汇合?” 颜小月回道:“你问小竹这丫头去!” 我问道:“什么意思?” 颜小月回道:“小竹前天晚上打电话告诉我,你那位前女友一点也不急,还说相信你到时一定能主动告诉他们你的具体位置。小竹的心可没那么大,她都快急哭了,这丫头是背着你前女友,偷偷给我打的电话!” “小竹担心你前女友知道这事后生气,不让我说,所以这事情你前女友根本不知道!小竹只说让老粮帮兄弟找出你的位置之后,发信息告诉她就行。她还一再向我强调,让我不用担心,也不用特意从魔都跑过来,只要把位置找出来,她们完全能解决问题。” 我问道:“这几天你没告诉她们你已经来了这里?” 颜小月回道:“没有!” 我又问道:“那你后面告诉具体位置给小竹没有?” 颜小月回道:“今天早上六点多,金把头摸出准确的信息之后,我就发了信息给她。但她回信息告诉我,她早在凌晨三点就已经知道你的位置了。” “我不知道她怎么弄出来你的位置信息,而且小竹还告诉我,她已经赶往了五七农场附近了,让我不要担心!后来我们就没再联系过。” 我再问道:“证明早上六点你就已经知道她们前来救我了,为什么你还要指挥老粮帮的兄弟在出口挖坑拦一道?” 颜小月翻了翻白眼:“老粮在五七农场附近游荡放哨的兄弟传了消息过来,你前女友身边只有四个人,老潘家有四十人。一比十,我根本不相信她们能救你出来!我跟金把头决定,在山坳出口处挖坑动手劫车!” 我无语到了极致:“既然你知道她们与潘家的力量比是一比十,按常理你们应该带人立即跟陆岑音汇合,凝聚力量,全部听从陆岑音的指挥,而不是分散成前、后两道关卡来劫道!” 颜小月恼道:“凭什么我要听她的指挥?!我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她差!事实证明,我成功了,她没成功!” 我简直要疯了! 两天两夜的失踪。 陆岑音坚信我一定会主动发信息告诉她位置。 可小竹却无比担心我安危。 求助了颜小月。 在求助之时,她一再告诫颜小月,只要派人找出位置即可,人不用过来。 小竹是在担心颜小月干扰到做局计划。 但颜小月没听,还是偷偷来了。 来了就来了。 她在发现陆岑音带人劫道之后。 由于颜小月不知道我们正在做局,选择了一种互不干涉的劫道方式,在山坳出口另设了一道关卡,竟然还成功把我给救出来了。 她一片好心,却办了坏事。 阴差阳错毁灭了我精心布局整个计划! 这情景。 就像我是一条小鱼,冒着性命危险,自己主动钻入了潘家这个布满凶鱼的池塘,奋力搏杀以求安全。 老司理则是一个钓鱼者。 他不想我死池塘里,正拿钓鱼竿救我出来。 在我咬住鱼钩,即将钻出水面。看清楚老司理真实面目的时候。 颜小月横空杀到。 一刀斩断了钓鱼竿的绳子,并拿网把我给捞走了。 我费尽千辛万苦。 却迎来了这么一场结局。 心中的憋闷无处散发。 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像一头暴怒的狮子,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烟灰缸,嘴里大声嘶吼,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哐当”一下。 烟灰缸四裂。 颜小月见状,整个人都傻了。 半晌之后。 她问道:“我错了吗?” 其实无论从什么层面。 都怪不了她。 可在那一刻。 我内心仿佛那团火根本无处发泄,冲她大吼道:“大错特错!非常愚蠢!” 颜小月怔怔地看着我,银牙咬着嘴唇,美眸清泪流了下来。 她用袖子一擦眼泪,转手拿起了床上的枕头,开始狠狠地砸我。 “混蛋!混蛋!苏尘,你这个臭混蛋!” 一边砸一边哭。 颜小月哭得极为伤心。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样子。 她在狠砸了几十下之后,将枕头丢在地上,用手抹着脸颊的泪水,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 wap. /91/91997/30243918.html 第四百四十四章 抛妻背夫 其实对颜小月说完那句话。 我心里就已经后悔了。 这丫头前天晚上从魔都赶过来之后,可以说几乎没怎么休息,马不停蹄地来救我。 尽管这个局因她而破坏。 也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将一股憋闷之气全撒在她的身上。 非常不公平。 我出门想喊住她。 但颜小月速度飞快地跑着下了楼,一边跑还一边飙眼泪。 农庄里一些老粮帮的人看了,神情非常诧异。 颜小月快步出了门。 在农庄门口。 她刚好碰到了从外面乘车回来的金把头。 金把头下车之后,问她怎么了。 这丫头也没理会他,对着金把头的司机说:“你马上送我去机场!” 她乘着车走了。 我看得瞠目结舌。 金把头走过来问道:“苏先生,她这是怎么了?” 我回道:“刚才吵架了。” 金把头闻言,突然问道:“苏先生和颜彩头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觉得诧异。 金把头也不像是一位八卦的人。 好端端的问这个干嘛? 我回道:“我不明白金把头什么意思。” 金把头说道:“老粮帮十大帮规,苏先生应该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倒知道一些。” 如禁止穿堂过院(乞讨时只能站大门口或靠在门框边)、点水发线(背叛告发)、挑灯扒火(搬弄是非同门相杀)、抛妻背夫(抛弃结发妻子或者背叛丈夫)…… 金把头说道:“颜彩头对苏先生用情至深,这事老粮帮之人其实都能看出来。苏先生若喜欢她,就应该娶了她。若不喜欢,则请尽早拒绝。” “若苏先生有别的女人,却又去招惹颜彩头,这可就算是触犯了老粮帮的抛妻背夫的规矩。到时一旦小月告到我这里,我会非常为难!” 这话一出。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以前老粮食帮的人帮规极为严格,其中一条禁止抛妻背夫,就是不允许老粮帮的弟子在发达之后抛弃自己的另一半。 当然,这规矩不仅是对老粮帮弟子有效。 对老粮帮弟子的配偶也同样有效。 如果配偶玩弄了、抛弃了老粮帮的弟子。 弟子将此事报告到了老粮帮。 老粮帮人一定会替自己的弟子出这口恶气。 过去复仇采取的方式就是杖毙对方。 等于说。 老粮帮颇有点婆家、娘家一肩挑的意味。 非常有江湖道义的一条帮规。 金把头这是在故意点我呢。 我皱眉问道:“不是……我跟小月又没有结婚,应该不属于禁止抛妻背夫规矩管辖的范围吧?” 金把头摇了摇头:“老祖宗定这规矩之时,没有结婚不结婚的说法,古时候也没有结婚证这种东西。其实换一句话来理解,老粮帮人在感情上欺骗了别人,或者别人在感情上欺骗了老粮帮的人,都算是触犯了这条帮规。” “也就是说,只要颜彩头认为她在感情上受了你的欺骗,告诉了我们,我们一定会为她作主,将你给杖毙!” 我吓一跳,忙不迭地罢手:“金把头放心,我和小月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金把头又说道:“对了,外面的兄弟传来消息,潘家正在疯狂寻找你,苏先生还是赶紧回房间待着吧。” 我想了一想,说道:“潘家找不找我,我也不能躲一辈子。再说,把头管着偌大一个老粮帮,平日事务繁忙,总不能一直待在邙山调度人来保护我。” 金把头点了点头:“有道理!我现在让邙山的负责人跟你见面,今后就由他来……”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把头此次仗义出手,苏尘已经万分感激!也请把头相信我的本事、人脉和智慧,潘家并没那么容易逮到我。” 这不是吹牛逼。 我要不主动钻入笼子。 潘家要抓住我。 还欠缺了一点江湖火候。 金把头见我讲得无比认真,也不再客气,向我一抱拳:“行!苏先生保重!” 我向金把头作别,离开了农庄。 这个农庄的位置在郊区,比较偏僻。 我一个人在路上。 迎着风往前缓步走去。 冬天已经来了。 目所极处。 全是衰败的枯草和落叶。 我孤独地走到了河边,身倚着栏杆,望着奔腾东去的河水,内心突然涌出无限的苍凉和无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再精妙的算计、置之死地的决心、浑然天成的配合,最终还是敌不过老天。 或许。 老司理尚未到彻底毁灭的时候。 一切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安静地待了好一会儿。 我转身往城里走去,重新买了一个手机,补办了一张手机卡,要求还是用回原来的电话号码。 服务员对我说,新买一张卡可以马上使用,用原来的号码则需要过二十四小时才能使用。 我倒无所谓。 但陆岑音等人肯定非常着急,因为他们应该还并不知道我已经被颜小月给劫走了,以为我到了老司理手上。 我暂时不想跟他们联系。 主要是不想把结果告诉他们。 怕他们会极度失望。 二十四小时。 我正好清静一下。 重新再捋一捋思绪。 沿着街道一路闲逛。 不知不觉已经到晚上了。 河边摆着一些烧烤摊。 不少人在吃烧烤喝酒。 我瞅见一家人比较多的摊子,过去点了不老少东西。 老板皱眉问道:“兄弟,你一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不?生意倒其次,关键我见不得浪费啊!” 我回道:“两个人吃啊!” 老板问道:“还有一个人在哪儿呢?” 我一指边上的小乞丐:“在这!” 小乞丐一见我指他,像猴子一样窜起来就要跑。 我早有准备。 反手一把将他拽住了,摁在了凳子上。 我笑道:“你跟了我一路,咱们一起吃点呗!” 这位小乞丐年纪只有十三四岁,长得眉清目秀,被我逮住之后,他脸涨得通红,身躯不断挣扎,但却完全挣扎不动。 wap. /91/91997/30243919.html 第四百四十五章 柳暗花明 我说道:“你别挣扎了!我今天真的没人陪,你必须陪我吃点!” 小乞丐:“……” 我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颜小月你跟踪我失败之事!” 小乞丐闻言,眼珠子狡黠地转了几转:“你怎么知道是小月姐派我来的呢?” 我回道:“猜的呗!” 金把头本来要派老粮帮的人在邙山保护我,被我给拒绝了。 除了颜小月能调动老粮帮的人跟踪我,还能有谁? 小乞丐伸出小手:“事先声明啊,咱们吃归吃,但你小子可千万别套我的话!” 我无语道:“你特么屁事真多!不吃赶紧滚蛋!” 懒得再搭理他。 自己坐了下来,狠狠地咬着热气腾腾、喷喷香的羊肉串。 小乞丐见状,翻了翻白眼,也许他是真的饿了,不客气地拿起了一串腰子,开始吃了起来,吃得满嘴滋滋冒油。 我见他食量还挺大的,便转头让老板再烤了一点,并要来了一瓶白酒。 我问道:“会喝不?” 小乞丐闻言,满脸无语:“你这说的都是啥话!就这瓶酒,我就是一口气全给干了,都不带换气的!” 我说道:“不吹牛逼会死?” 小乞丐被激怒了,立即起了瓶盖,仰起头,咕咚咚将一瓶白酒全给干了下肚子,抹了一下嘴角,神情不屑地瞅着我。 我大惊道:“艹!一地鸡毛!你这还是未成年人吗?” 小乞丐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嘴里啃着腰子,双目泛出一丝猩红:“别看我长得瘦,哥骨头里是肌肉!别看我玩意儿小,哥床上挺能搞……” 这都哪儿来的流氓词汇?! 我眼睛瞪着他。 小乞丐边吮手指上的辣油,边翘起二郎腿说道:“瞪我干什么?社会语录没听过?!” 我寻思这货才十三四岁的年纪,怎么有点像饱经江湖的大混子? 我开始与他喝酒。 这货酒量实在太好了。 几乎一口一杯。 我不敢跟他这么玩,基本上将酒都给悄悄倒了。 半小时之后。 小乞丐已经身躯开始摇摆了:“你小子,我跟你说……我小笋丁这辈子只服小月姐,你要是欺负了她,我可跟你没完……” 我问道:“她哪儿去了?” 小笋丁回道:“回魔都了啊!” “她叫你盯着我干嘛呢?” “干嘛?肯定有事啊……呃,你要想知道,把杯中酒喝了,这特么养金鱼呢?” 我将酒一口喝了,问道:“啥事?” 小笋丁斜眯着眼:“小月姐在临上飞机之前,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了机场。她告诉了我一件事,并让我过来转告你。我寻思你小子把她都气哭了,还告诉你个屁!” “今天我一路跟着你,就想逮机会捅你两刀,再把你弄下河,先替小月姐出一口恶气再说!没想到你小子今晚请我吃烧烤,捅你的事明天再干!至于小月姐让我转告你什么事……嘿嘿,老子就特么不告诉你!” 我问道:“明天你捅了我,再把我弄下河,大冬天要搞死了我怎么办?” 小笋丁闻言,哈哈一笑:“搞死你?!你记住,老子未成年,搞死你,我也没啥大事!哈哈哈!” 我心中直抽搐:“你特么把杯中酒喝了,养海豚呢?!” 小笋丁嘻嘻直笑,把酒一口给干了。 这杯酒下去。 小笋丁彻底顶不住了,头趴在桌子上,手不断地晃:“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喝了……”。 我问道:“这世界还有你不行的事?!别扯淡,快喝!” 讲完之后。 我给他的杯子倒酒。 小笋丁疯狂罢手:“干!真不能喝了……我还未成年,你逼我喝酒,违反未成年人保护法知道不……” 我去! 刚才还不要脸想利用未成年人的身份捅死我。 现在喝不了酒开始说我违法了? 我将杯子猛地放在桌子上,酒花四溅:“喝!” 小笋丁骂了句娘,全身打摆子,从桌子上起身,哆哆嗦嗦地端起酒杯,再一口喝了,复又趴在桌子上。 我又开始给他倒。 小笋丁听到倒酒声,都带哭腔了:“改日再战……行不?” 我喝道:“不行!今晚要么说事,要么喝酒!” “艹……我特么还说事吧!再喝下去真的要死了!小月姐让我告诉你……她在山坳口桑塔纳里面等救你的时候,呃……大概五点半左右,她钻进草丛里面想小解。刚进草丛,空中突然闪了一下雷,她吓得尖叫,因为她看到草丛中好像有十来个人拿武器趴在地上。” “她只看清了那个为头之人的模样,这人她以前没见过,但闪电过后,天色马上又黑了下来,小月姐立马从草丛中退了出去,叫上了老粮帮的兄弟一起进林子去找人,但奇怪的是,草丛中那帮人却不见了……大家都觉得……这肯定是幻觉……小月姐当时也没当一回事。” “在机场的时候,小月姐对我说‘笋丁,我不知道这件事对那个僵尸脸有没有用,你去告诉他吧’。我特么告诉你个屁啊……呃……” 我顿时脑瓜子嗡嗡作响。 也就是说。 当时来救我的一共有三批人。 陆岑音等人、颜小月等人、还有另外一批趴草丛里的神秘人! 难道他们就是老司理的人?! 这批埋伏在树林的神秘人,只有颜小月见过那位为头人的样子,当她被吓了一跳,出了草丛,带老粮帮的人再次进草丛寻找之时,他们已经消失了。 毫无疑问。 他们突然消失,是根本不想让人看见! 我立马拎起小笋丁,想继续问他问题。 但这货已经醉得如一滩烂泥,睡着了。 我赶忙从他身上搜出了手机,翻到了颜小月的电话,向她拨去。 可显示对方正关机。 我赶紧向老板结账。 将小笋丁扛着,找了一家酒店住。 当天晚上。 我根本睡不着。 站在窗边,手中摸着那枚假袁大头,心中兴奋不已。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颜小月看起来每次都是毁局者,但其实都是护局人。 就像上次在宣市农村,我起初让她赶紧先跑,但她却突然回来了,本来以为那个倒骑驴局彻底被她破了,没想到她会高卢国语,反而成了护局者。 每当在我最绝望的时候。 这老六都能给我带来意外惊喜。 下次再也不凶她了! 几个小时之后。 我估摸着飞机已经落地了。 赶紧用小笋丁的电话再次打了过去。 这次果然打通了。 wap. /91/91997/30662015.html 第四百四十六章 速画 “喂,笋丁!我刚下飞机呢,你去告诉那个僵尸脸情况没有呀?” “小月,是我!” “嘟嘟嘟!” “……” 再打过去。 颜小月再次关机了。 这么大的气性? 我只好一遍一遍地打。 可足足几十个电话,压根没任何用,全是关机提示音。 我又尝试着发信息,她也不回。 转眼瞅着窗外。 天都已经快亮了。 这一下我顿时头大了。 女人发火为什么老喜欢关机! 难不成我还要去一趟魔都找她? 回头一看。 发现小笋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他头斜靠在床边,满脸鄙夷地瞅着我:“我姐不理你呢?” 我回道:“对呀!我有重要的事要问她!” 小笋丁冷哼一声:“你小子……昨天偷奸耍滑,把我灌醉之后,骗我把什么话都说了?!” 我回道:“什么叫骗?你自己主动说的!” 小笋丁闻言,挠了挠头,向我招了招手:“姐夫,你把手机给我吧,我有办法让我姐搭理你。” 我瞅着他那一张无比狡黠的小脸。 心中有一些犹疑。 这货有这么好心? 我转身把手机递给他。 忽然之间! 这货假装用手来接手机,整个人却从床上蹦起,另一手狠狠一巴掌朝我脸扇来:“小瘪三,敢骗到你笋爷头上了!” 我本能反应。 迅疾矮身一躲。 顺手反推。 小笋丁哎呦一声,整个人在床上翻了几个大跟头,掉在了地上。 他头上被磕得溢出血来,疼得呲牙咧嘴。 我皱眉问:“笋爷……你这样拿生命来搞笑,不大合适吧?” 小笋丁一击不成,似乎要疯了,竟然猛地从裤裆里掏出了一把黝黑无比的弹弓,“砰”一下朝我射来。 我大惊失色,就地一滚。 因为弹弓的子弹是手指粗状、无比锋利的大钢刺! 钢刺破空而过。 射在了门上。 刺入门好几公分。 尾部的燕羽在不断地颤动。 小笋丁从地面跃上了床,哈哈大笑:“今天老子要把你打成筛子!” “我未成年,弄死你不要紧!哈哈哈!” “让小月姐重新找一个高富帅!” 正说着。 这货手中的弹弓竟然夹了五六枚钢刺,就朝我射来。 我顿时怒了。 寻思不把这小东西给彻底教训服了。 他可能永远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我脚一蹬墙壁,身躯迅疾无比在地板上一滑,躲过他射来的五六枚钢刺。 身躯在地板滑动的过程中。 猛地一扯床上白色床单。 小笋丁本来站着,猝不及防翻倒在床上。 我立马一跃而起,用白色床单将他整个人给裹住。 他的个子比较矮小。 床单裹住他,就像裹了一只在里面疯狂转动的小狗。 我将他连人带床单往空中甩了起来,一脚踢过去。 他整个人像一颗足球一样,被踢飞,砸在窗户上。 窗户玻璃碎裂。 他连人带床单就要从破烂的窗户飞出去。 我再迅疾跨前,猛地一扯床单的角,将他给重新裹住,迅疾拉了回来。 再一拳当胸击打过去。 耳听小笋丁嘴里惨呼一声,身躯撞在墙上,嘴角溢血,整个人蜷缩在地,神情极为痛苦。 我大踏步上前。 小笋丁吓得脸色煞白,苦苦哀求道:“姐夫姐夫,我错了……别别别,别动手……” 我懒得理他,将正准备从床单里面艰难爬出的小笋丁重新给塞了回去,床单打了一个死结,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尔后。 我再将床单给拎起来。 像晒腊肉一样。 直接挂出了窗外。 这可是七楼。 小笋丁简直要疯了。 他被裹在床单里面,不敢挣扎,生怕挣扎之后会不小心掉落下去,只能小心翼翼地哎嚎:“救命……救命……姐夫,这事要让小月姐知道了,她这辈子都不会理你!” 这辈子都不会理我? 她现在已经不理我了! 我坐在房间内抽烟。 此时。 一阵大风突然刮过。 包裹小笋丁的床单开始左右摇曳。 小笋丁吓得在里面狂喊。 我瞅见传单开始往下面漏尿。 “小月姐虽然不认识那个带头人,但她告诉了我那个带头人的样子,我会速画像……你饶了我,我可以画出带头人的模样给你看!” 他会速画像?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我问道:“你没骗我吧?!” 小笋丁在床单里面颤声回道:“我现在哪儿有这胆啊!小月姐为什么特地叫我来转告你,一方面因为她非常信任我,另一方面她知道我速画像的本事,她在机场本来交待我画好像交给你来,可我没画……不信你可以试一下啊……天啊,这特么风太大了……” 我把他给拎了上来。 解开被单。 小笋丁脸色蜡白,神情惊恐,浑身在打摆子,还泛出一股尿骚味。 我问道:“之前你不是护姐狂魔么?怎么现在怂这副狗样?” 小笋丁回道:“我特么……恐高!” 我把他身上那把无比古怪的弹弓给没收,说道:“你的话我半信半疑。这样吧,我现在描述一个人的样子,你马上给我画出来,画不出来就是在骗我,我会让你继续在窗外吹吹风!” 接着。 我花了大概三十秒的时间,描述了一个人的模样,让他赶紧画出来。 小笋丁听完之后,抽了抽鼻子,拿起了酒店里的铅笔和留言纸,在上面画画。 几分钟之后。 小笋丁自己瞅着画像,眉头紧皱,肌肉抽搐。 我问道:“画不出来?” 小笋丁回道:“不是!怎么按你描述的样子画好之后,这人咋像赵本山呢?!” 我顿时一乐。 赶紧拿过来一看。 果然像极了赵本山! 我刚才描述的样子,其实就是老赵。 看来小笋丁这家伙确实有速画的水平! 我说道:“可以啊,以前学过?” 小笋丁回道:“我说天赋你会信么?” 我回道:“信!别特么磨叽了,赶紧把你颜姐说的带头人样子给画出来!” 小笋丁说道:“能弄一点酒来么?我昨天喝太多了,现在胃非常难受,得来一点还魂酒回一回神!” 我只好打电话给前台。 前台把酒送上来之后。 小笋丁咚咚咚先干了半瓶。 打了一个酒嗝。 嘴里喊了一声舒服。 他开始作画。 也许颜小月之前跟他描述的不大详细。 这一次画他的时间比较久。 有时边画还边咬笔头回忆。 足足快半个小时。 他画好之后,又把剩下半瓶酒喝了,将画递给了我:“好了,那天藏树林里的带头人,模样应该与这副画里的模样八九不离十。” 我拿过他手中画一看。 整个人如遭雷劈! wap. /91/91997/30662016.html 第四百四十七章 传真 画里人的样子。 崔先生! 小笋丁画得非常仔细。 画面正中间是一片树林,细雨朦胧,崔先生正脸色无比冷峻地站在树底下,侧脸棱角分明,目光凝视着前方。 崔先生旁边的一群下属,小笋丁则采取了虚化的画法。 从整张图情况来看。 给人的感觉恍若是这些人全都是从地府出来一群劫道的阴兵,崔先生则像极了阴兵头目。 在那一瞬间。 我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道说什么。 也不知道做什么。 小笋丁见我整个人已经彻底傻住了,可能以为我想发飙,吓得退后了两步,忙不迭地说道:“你你你别动手啊……我已经尽力按小月姐表述的情况来画了,没画清楚真的怪不了我!” “再说了,这事其实也怪不了我姐,她进树林之后,也只是短短的一个闪电瞬间,才看见了那个为头人的样子!这为头人到底是真是假或是幻觉,大家都讲不清楚!” 我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似的。 无比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如果画中出现的是其他人。 我可能会相信颜小月当时产生的可能是一场幻觉。 但画中出现了崔先生。 这根本不可能是幻觉。 因为。 在此之前。 颜小月从来没有见过崔先生。 我在魔都之时。 崔先生就仅出现过一次,那次我和三黑子抢了余风的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他突然抬棺材出现,无比勇猛地点地炮夺宝。 尔后。 崔先生就带着四周四足兽面纹鼎离开了魔都。 颜小月跟崔先生之间,从来没任何交集。 她不可能幻觉出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而这个人恰好却真实存在。 这只能证明。 颜小月当时在树林里,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崔先生。 崔先生正是那位准备过来扯鱼竿之人。 他服务于徐老。 徐老是老司理吗? 我感觉自己热血上涌、呼吸急促、视线逐渐模糊…… 这是气血攻心的节奏。 我身躯靠在电视柜上,几乎很难站立,整个人累极了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笋丁吓坏了:“卧槽……你小子不会要死过去吧?!” 我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力图压制那股在体内乱窜的气血,但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头越来越晕。 视线越来越模糊。 听力越来越弱。 …… 以至于小笋丁正在对我急促地讲什么。 我压根没有听见。 就在感觉自己要晕过去的一瞬间。 我的大锥穴猛然一下剧痛。 整个人疼得立即都窜了起来。 转眼一见。 发现小笋丁手中正拿了一枚无比锋利的钢刺,正在怼我的大椎穴。 我一急,立马举起了这家伙,杀意腾腾:“你干什么?!” 小笋丁在我手中,手脚不断地舞动挣扎,破口大骂:“你大爷的!老子刚才救了你,你想恩将仇报吗……放老子下来!艹!” 他这么一说。 我才反应过来。 感觉到自己的气血果然稳了。 头晕、视线模糊、弱听等症状,已经全部消失。 我将他放了下来。 小笋丁气得不行,双手叉腰,冲我大声骂道:“呸!你个坏东西!” 我问道:“我刚才到底怎么了?” 小笋丁闻言,冷哼一声:“发神经了!你小子差点晕过去了!老子扎你的大锥,把你给救活!艹!不识好人心!” 我问道:“你懂针灸?” 小笋丁回道:“不懂!我只知道要晕的人,扎大锥要么直接扎死,要么直接扎醒,反正我就是试一试!扎死了你也不要紧,反正我未成年!” 我:“……” 将那张崔先生的画像收了起来。 我对小笋丁说道:“你小月姐那天肯定出现幻觉了,这画像画得像鬼一样难看!” 小笋丁大恼道:“是人长得难看,不是画难看!” 我回道:“你可以走了!” 小笋丁闻言,用小手挠了挠头:“我去哪儿?” 我问道:“这跟我有关系吗?” 小笋丁回道:“我本来一直在魔都跟着小月姐办事的,这次她来邙山,我给她买票、拿行李、趟路来着!昨天她回魔都的时候,却吩咐我留下来给你传话、帮你,没让我回去。” “现在完成任务了,你可以回魔都。” “难道你没明白我的话什么意思?小月姐没主动召唤,我是不能回去的!” “你回去告诉她,我非常讨厌你,特意赶你走的,再留下来我会阉割了你,你很害怕,所以回去了!” “那我也不能走啊!” “行!你待着吧,我走!” “不是……你脑子有问题啊!你逼逼叨叨讲这么多,为什么就不能问一下,要怎样我才能走?” “要怎样你才能走?” “给个一百万吧。” “你特么说什么?!” “别别别动手……十万行不?钱到手我就走!卧槽!一万!我就要一万!” 我瞅着眼前这狡黠无比的小孩。 寻思他确实帮我大忙了。 不仅传了话、画了像,还用钢刺怼了我大锥穴。 要一万块不过份。 我说道:“跟我来吧!” 尔后。 我们两人出了门。 我先去移动公司换回了原来的手机号码,再找银行取了一万块钱给他。 小笋丁瞅着一叠钱,说道:“我还以为你挺有钱呢,没想道你小子也不富裕啊!取完这一万块,卡里余额才几千块了。” 我回道:“我银行卡不在自己身上,这张拿来临用的,里面没多少钱。” 这是实话。 我的钱全部都由小竹保管着。 小笋丁问道:“你银行卡在谁身上?” “秘书。” “啧啧啧……就你这熊样,还有秘书呢……” 我转头瞅着他。 小笋丁罢了罢手:“行……我不说了,撒由那拉!” 总算把这家伙给打发走了。 我用自己的手机给颜小月打电话。 这丫头接了。 但在那头不说话。 不过,她既然愿意接我电话了,就肯定没那么生气了。 至少可以与我交流。 我说道:“小月,我之前对你态度很不好,向你道歉。你要是觉得不够,到时我来魔都当面向你谢罪!” “现在我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小笋丁画了那天你在树林里见到为头人的画像,我现在马上传真过来给你看看,你确认一下画像与你见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此事关系太大了。 容不得半点疏忽。 颜小月还是没有说话。 我说道:“小月,这事对我真的非常重要!你告诉我一个传真号码吧,我马上就传过来。” 手机话筒里传来了计算器的声音。 “归零!零二一五五三六……归零!” wap. /91/91997/30662017.html 第四百四十八章 塔西佗陷阱(一) 我寻思这丫头有点萌啊。 她不想跟我讲话,竟然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传真号码。 我赶忙记住了。 立马在大街上找了一家传真打印店。 铅笔画不是特别清晰。 我先扫描了一遍,再将这张画传了过去。 那年代连qq都还没全面普及,传一样东西非常麻烦。 一会儿之后。 传真机显示对面已接收文件完毕。 我又打给了颜小月。 “小月,你那天见到的人是不是他?” 颜小月电话那头传来了步步高电子词典朗读英语的声音:“夜死!” 我回道:“行,我明白了,先挂了!” 在挂电话的过程中。 我似乎听到颜小月在电话那头低声忿忿不平地讲道:“僵尸脸,真无趣!” 在得到了颜小月的肯定答复之后。 我马上给陆岑音打了电话。 陆岑音一接通电话,声音发颤:“喂!” 这是之前我们约定好的电话招呼方式。 不呼对方名字。 以防人偷听。 这些天她一直不知我生死,还要强压、管理好肖胖子等一帮人的情绪。 确实难为她了。 我说道:“你别说话,听我说!” “我现在人在邙山,非常安全,你不用担心。” “你马上找一个理由离开队伍,独自一人从平顶山来邙山见我。事关重大,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陆岑音回道:“好!” 挂完了电话。 我重新找了一家酒店。 在房间里面安静地待着,等待着陆岑音的到来。 下午四点多。 敲门声响了。 打开门之后。 陆岑音闪进来了。 她一瞅见我,眼眶泛红,立马抱住了我,声音发颤:“苏尘……我好担心你出事。” 接下来的事。 她可能不仅仅是担心。 甚至会害怕。 我双手轻轻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扶在床边坐好,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见她喝了两口之后。 我将小笋丁画给画像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陆岑音看了一眼,秀眉紧蹙:“崔先生?!他这是在干嘛?” 我说道:“我们在平顶山分别之后,我被颜小月给救了,并没有被老司理的人救下。”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 半晌之后。 她说道:“小竹后来告诉了我,说她当时着急找你的位置,曾偷偷打电话给颜小月求助,但仅仅要求找位置,没让她过来帮忙,颜小月竟然自己从魔都赶到了这里?!” 我点了点头,将前后发生的一切情况,一五一十全部说了。 末了。 我说道:“我们这个计划,竟然引出了崔先生。” “我现在严重怀疑,徐老就是老司理!” 陆岑音闻言,手中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洒了一地的水。 此话没有说出来之前,陆岑音内心其实已经有了预感,但她一直在强忍着,希望我最后的推断,会有反转的情况。 可惜并没有。 当我真正讲出最后的结论之时。 陆岑音还是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我没再吭声。 陆岑音也没说话。 她神情显得有一些不知所措,从位置上起身,在房间里面焦急地走来走去。 一会儿之后。 陆岑音说道:“苏尘,我觉得你这个结论并不公平!” 我问道:“为什么?” 陆岑音说道:“颜小月来救你,你压根不相信她就是老司理的下属,亲自反复盘问,最后相信了她。可崔先生来救你,你不问也不说,却直接把我叫过来,粗暴得出徐老就是老司理的结论,我觉得这对徐老非常不公平!” 我反问道:“你知道我不问也不说的原因吗?” 陆岑音问道:“什么原因?” 我冷声回道:“因为我早就怀疑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借中原王潘天香之手做局,是我对徐忠茂进行的两大终极考验之一!非常遗憾,这次考验他并没有通过!” 陆岑音瞠目结舌。 我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两口,压一下心中的情绪,再将烟头直接掐灭。 陆岑音问道:“你从什么时候怀疑徐老的?” 我回道:“骨科医院专家楼!在楼道激战之时,我曾逮到机会,抓了一下朝天鼻的衣领子。当时我手中有喷子,其实完全可以一枪崩了朝天鼻,但我却转手打了灯。因为我发现,我好像抓了一个死人。” 陆岑音问道:“死人?!” 我回道:“对!他没有心跳,浑身冷冰冰的。这绝对是死人尸首假扮的朝天鼻,真正的朝天鼻已经转移了!为避免打草惊蛇,我选择了打灯。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从头到尾反思徐老,可越反思,发现他身上的疑点却越来越多。” 陆岑音秀眉紧蹙,拉着我的手:“苏尘,我脑子现在已经彻底糊涂了,你从头到尾说一遍吧。” 我长舒了一口气,起身看着窗外,思考着到底该怎么组织语言。 可想了好一会儿。 发现这竟然好像是一篇冗长无比的论述题。 完全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我问道:“你听过塔西坨陷阱吗?” 陆岑音摇了摇头:“没听过,这是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塔西坨陷阱是指一种无比古怪的心理现象,当一个罪犯被判定为坏人,那么他之前所有做的事情,都会被判定为坏事,哪怕这位罪犯可能做了很多好事。” “反之,如果一个人被认为泰山北斗、刚正不阿,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事情,都会被判定为好事,哪怕这些事情可能全都是坏事。” “我们先入为主,被徐老的身份模糊了双眼,可能陷入了塔西佗陷阱!” 陆岑音闪着大眼睛:“你的意思……不应该看人身份是什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是就事论事,分析每一件事情的本质?” 我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现在采取一问一答的方式,对认识徐老之后的每一件事情,都来捋一捋!” 陆岑音回道:“好!” 忽然之间! 我的电话响了。 寂静房间突然传来响动。 让人无比心悸。 拿出手机一看。 竟然徐老打来的! 陆岑音脸一下白了。 我将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wap. /91/91997/30662018.html 第四百四十九章 塔西佗陷阱(二) 我没有接。 让铃声继续响动。 足足打了两遍。 徐老没有再继续打了。 陆岑音脸色蜡白:“为什么不接?” 我回道:“先晾一下他,等下我再打回去。” 陆岑音问道:“你赶紧把分析过程都讲一遍吧,不然我怎么也不相信老司理会是徐老!” 我点了点头:“好!要从塔西佗陷阱之中跳出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采用蒙眼法。也就是说,把自己当成彻头彻尾的瞎子,不被事件中的人性格、身份所左右,而专注于事件的本身!” “我与徐老直接或间接接触,前后一共三次!我们从第一次开始,一次一次来分析!” 陆岑音点了点头。 我说道:“我第一次直接接触徐老在金陵!你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金陵江湖窜货场,陆家姐妹争夺鎏金娃娃。如果我不当场揭穿陶响球是一件赝品,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 “裴星海……其实也就是小欣,她将获得鎏金娃娃。” “金陵码头乱战,古董江湖人士疯狂抢剑。在我们在夺下了剑之后,谁最有可能从我们手中把剑给夺走?” “小欣!因为她玩了一招黄雀在后,等我们夺了剑之后,她半路横空杀出,幸好我们提前有所防备。” “江宁范青墓的玉带龙胆珠突然被黄慕华给发现,如果不是我们机缘巧合提前获得了珠子,又一怒之下灭了黄慕华,最终谁将获得这枚珠子?” “小欣!她一直在用自己美色引诱黄慕华,想拿到黄慕华手中的珠子,让其成为陆家女婿,自己夺得家主,再转口吞了黄家!” 我说道:“咱们逐一分析这三个问题。第一,徐老是江湖窜货场唯一的鉴定专家,他是不是真的鉴定不出陶响球的真伪?!”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颤声问道:“你的意思,徐老在江湖窜货场其实故意放水,假装鉴定不出陶响球,目的是让小欣成功换取鎏金娃娃?!” 我不置可否:“第二,如果我没记错,金陵码头夺剑之时,我们在高架上遇见了徐老和崔先生。也就是说,徐老一直藏在背后观察情况,我们怎么打、怎么撤,除了我们自己,就只有徐老知道。为什么偏偏在我们撤离的路线上,突然出现了陆小欣?!” 陆岑音想了一想:“徐老在金陵码头将我们撤离的路线悄悄透露给了小欣,让她途中夺剑?!” 我继续问道:“第三,卞五在火烧金陵黄门之时,在黄慕华的房间发现了一本江宁古籍县志、钻神仙洞的小机器人,这两样东西是当初金陵黄门找到范青墓,发现玉带龙胆珠的关键。” “可卞五当时回来告诉我,这两样东西标注竟然都是金大考古队!当初我完全不以为意,认为可能是金陵黄门去金大考古队偷或者租的,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陆岑音瞠目结舌。 半晌之后。 她反问道:“莫非徐老窜通了黄门,先让黄门帮助小欣夺家主,再让小欣吞并黄门?!” 我回道:“咱们可不可以大胆猜测,徐老在暗中助陆小欣完成‘宝三人七’的规矩,夺取陆家家主,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陆家的神器!” “这是与徐老第一次接触过程种种疑点所产生的结论。” 陆岑音:“……” 我点了一根烟:“第二次与徐老接触,其实是间接接触。” “我在魔都的时候,老司理曾想将一尊西周四足兽面纹鼎送出国外,我从余风手下夺了下来。请问这个鼎,谁最不想丢掉?” 陆岑音回道:“老司理!” 我接着说道:“可为什么崔先生前来夺了鼎?!” 陆岑音秀眉紧蹙:“这个很正常,鼎是从徐老西周考古墓地里被人偷的,崔先生肯定要帮忙夺回去。” 我说道:“可事实上西周墓考古墓文物当中根本没有四足兽面纹鼎!” 陆岑音惊讶无比:“你说什么?!” 我低声说道:“倪四爷用导引之术审问欧阳善文之时,我曾让老倪悄悄问过欧阳关于鼎的事,欧阳回答,整个考古队根本不知道西周墓曾出土过四足兽面纹鼎!崔先生为什么要撒谎骗我?!” 陆岑音问道:“……” 我回道:“说明什么?!说明有人将这尊国之重器私自挖掘、私自销售,不让考古队的人知道。能做成这件事的,只有考古队队的队长!这也是崔先生一而再、再而三不让我提及这件事的原因!” 陆岑音颤声问道:“你的意思,徐老其实做了一个循环局,一箭三雕?!” “他私自在西周墓挖鼎、卖鼎,故意通过夏禧向你透露消息,让你给夺去。他再派出崔先生,从你手中把鼎再给夺回来。一来,将矛头彻底引向了‘老司理’,二来,让夏禧最大限度获得了你的信任,三来,鼎其实就是左手过右手,没任何损失,他该卖还是卖!” 我说道:“你已经将第二次与徐老间接接触疑点产生的结论得出来了!” 陆岑音神情开始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我继续说道:“第三次与徐老接触,就是这次在邙山。” “这里有一个重大问题,中原王潘天香与港市外资勾结,打算几年之内统治国内古玩市场,谁最不能容忍?” 陆岑音回道:“老司理?” 我问道:“这么大的事,潘天香蓄谋已久,国内专家签字都几乎签完了,老司理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没任何动静!可我们见到老司理的动静了吗?并没有!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然而在现实当中,我们却经历着谁向潘天香开了刀?” 陆岑音回道:“徐老!” 我回道:“没错!他借我之手,毁掉中原王潘天香这批新娘货,从而让港市资本弄跨潘家!这是第三次接触徐老种种疑点产生出来的结论!” “我们前面之所以没往这方面想,是因为我们完全被徐老的身份、性格所蒙蔽!认为他做这些事情全部理所应当、无可厚非!” 陆岑音说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坚决要让大潘总逮住了……你在进行最终的试探。” “可是,我还有一个重大的问题!邙山上的朝天鼻是谁?” 我回道:“我相信自己第六感,朝天鼻就是老司理!” 陆岑音问道:“朝天鼻是老司理,你推测老司理是徐老。也就是说,朝天鼻就是徐老!可他在山上受了致命重伤,但徐老这些天却活生生站在我们面前,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反问道:“你怎么确定,这些天站在我们面前的,是真正的‘徐老’?” 此话一出。 不仅陆岑音惊恐万分。 连我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 wap. /91/91997/30662019.html 第四百五十章 沧浪之水 陆岑音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苏尘,你别吓我!” 我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我感觉他不是真正的徐老!” 陆岑音美眸发怔,问道:“那崔先生呢?他是真的吗?” 我回道:“他绝对是真的,眼中那股杀气根本骗不了人。” 俩人沉默无语。 半晌之后。 陆岑音说道:“苏尘,我认同你之前所有的猜测。” “但迄今为止,这些全都只是猜测,你并没有拿出任何一件实实在在的证据!” 我:“……” 陆岑音解释道:“就比如说,这次你为了试验之前推测的真实性,主动做局让潘家逮住,目的是为了钓出老司理。最终你钓出了崔先生,验证了你的逻辑判断精确无误,但这也只是基于推测基础上的验证!” “之前你曾说,以徐老的官方身份,他知道了你被潘家逮住这件事,也不会动用江湖手段来救你,只会不断地给公家施压!可万一呢?万一他在情急之下,吩咐崔先生用江湖手段来救了你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微小,但如果我们不能掌握实实在在证据就下结论,不仅真凶可能会遁逃,还会给别人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我回道:“我明白,你别把我想得那么鲁莽!” “记得我们答应徐老帮忙去慧云酒店抓内鬼之前,我曾让小竹等人去津门、王叔回金陵吗?” 陆岑音点了点头:“记得啊。” 我说道:“我当时其实给他们安排了任务!” 陆岑音讶异无比:“什么任务?” 我解释道:“老粮帮原总瓢把头叫方为良,他在三十多年前与老司理是铁杆兄弟,俩人曾一起去陕省铲地皮弄宝贝,大概历时半年之久,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我让肖胖子、小竹去津门,就是让他们收集方为良去陕省铲地皮的具体时间、停留轨迹、行进路线!方为良作为总瓢把头,这一段经历老粮帮一定会相应档案记载,哪怕记载比较含糊也会有!老粮帮一些跟方为良比较久的老人,也会有相应的回忆。” “我让王叔回金陵,交给他的任务是悄悄收集徐忠茂的所有履历。尤其是涉及三十多年前那半年的履历,他具体在做什么,必须有出处、有证人、有资料。王叔这个证据非常关键,决定了整件事的走向,我要求他务必做仔细、严谨。” “届时,津门资料与金陵资料互相之间一印证。若徐忠茂若那段时间根本不在金陵,人在陕省宝市,这就是铁打的证据!因为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 陆岑音听完之后。 良久不言。 末了。 她说道:“真够可以的啊!你瞒我就算了,小竹瞒我也忍了,王叔竟然也敢背叛我了!什么人你都能指挥了,你咋不上天呢?!” 我回道:“王叔说了,他只认我这个陆家女婿,帮我办事,就是在帮大小姐办事。” 陆岑音白我一眼:“讲正经事!找出什么情况没有?” 我说道:“小竹和肖胖子津门那边资料已经收集齐了,有一些重要发现,但王叔那边还没整理好!” 陆岑音问道:“什么发现?” 我回道:“七零年四月初到十月底,方为良与老司理两人从榆市进入陕省,途径延市、铜市、渭市、西市、咸市,六个多月后,两人到达宝市,中间无间断。” “经过小竹反复推断,七零年十月二十七日,农家一家几口因为争夺《连山易》,被老司理给纵火烧死。十月二十九日晚,方为良与老司理彻底闹掰,两人从此分道扬镳。” “也就是说,我现在仅仅需要王叔告诉我,七零年四月初到十月底,徐忠茂人在哪里、在干什么即可!” 陆岑音长呼了一口气:“行!明白了!我全听你的,现在要怎么做?” 我指了一指旁边的电话:“先给老头回一个电话,省得他着急。” 拨通了徐老的电话。 电话那头比较热闹。 似乎徐老正在跟别人作别。 “小苏,你现在在哪儿?” “对不起徐老,我刚才在街上有一点事,没听见手机响。” “不要紧!你今晚是否有其他的安排?咱们爷俩望江楼聚一下!” “今天什么特别的日子?” “呵呵!考古队的任务明天圆满结束,老头子马上就要退居二线了。作为古玩界的一名老兵,希望下一线战场之前,与古玩界一颗璀璨战将之星来一场告别,乃人生一大快事!” “那我必须去!” “行!晚上七点半,望江楼‘沧浪之水’包厢,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挂完电话。 陆岑音无比紧张地问道:“你怎么答应他了?” 我说道:“迟早一见,他不约我,我也要约他!” 陆岑音问道:“要不要把小竹他们从平顶山给叫过来?” 我摇了摇头:“暂时不用,时间也来不急了。” 我一看表。 已经六点了。 我必须得打扮利索一点。 进卫生间洗了个澡。 洗完澡之后。 陆岑音将外套给我套好,给我平整了一下衣领子,柔情似水地瞅着我,像一位叮嘱出门丈夫的妻子:“王叔那边的消息还没过来,现在徐老依然是徐老。今晚你去望江楼,就好好吃一餐饭,我等着你回来。” 我拿出了匕首,先瞅了几眼刀锋。 尔后。 反手一甩。 匕首刺入房门几寸。 刀把在不断晃动。 真是好家伙! 我拔出了匕首,瞅着陆岑音若黑曜石一般的眸子。 “王叔之前告诉我,今晚八点,他会将徐忠茂的具体信息发到我手机上。那个时候,我正跟徐忠茂在把酒言欢!” “当然,有可能我们八点前喝的是酒,八点后喝的是血!” 陆岑音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将匕首藏在了身上。 随即。 转身出门。 脑海中想着望江楼“沧浪之水”这间包厢的名字。 感觉还挺有意思。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wap. /91/91997/30679017.html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云雾润蒸 刚出房门。 陆岑音跑出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 我皱眉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让你独自来,是要把自己发现的这些线索全告诉你,供你以后决断。不让小竹等人跟来,是为了保存力量,今后他们可以为你所用。你现在跟着我,咱俩一起跳望江楼去?!” 陆岑音回道:“我都明白,我可以不跟你上望江楼,就在楼下看着。” “无论这次你成功或者失败,我就想在不远处陪着你!” 我也不磨叽:“好!” 两人上了车。 车往望江楼酒店开去。 在离酒店的不远处。 我下了车,往前步行。 陆岑音继续在车里面待着。 前行的过程中。 斜眼瞥见。 陆岑音在车里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在祈祷。 今天突降寒潮。 外面的温度已经非常低了。 但我来到望江楼,依然见到了像士兵一样,身躯一动不动站在门外恭迎我的崔先生。 崔先生冲我点了点头,将我迎接上了楼。 两人来到“沧浪之水”的包厢门口。 崔先生向我示意:“徐老正在里面等。” 我问道:“崔先生不进去?” 崔先生脸上毫无表情:“我一向都在外面。” 我点了点头,敲门。 里面传来徐老的声音:“请进!” 我推门而入。 随手将门给带上。 包厢环境非常典雅。 桌子不大,缅花梨的木桌椅,仅仅能容纳六个人,上面还泡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 墙上挂着齐白石老先生的山水画,虽然是仿作,但毕竟是人画的,比其他酒店那些挂印刷品显得高雅了许多。 包厢角落里燃着檀香,味道清幽、舒适。 这肯定是望江楼酒店最有品味的一间包厢。 徐老手中正端着茶杯,站在窗边,眺望着江景,见到我进来,忙向我招手。 “小苏,你自己去倒一杯茶,过来陪老头子看一下江景!” 我到桌边倒了一杯茶。 茶依然是徽州炒绿。 端着茶杯站到了窗子边上。 映入眼帘是一条向东而去的河流。 天色已暗。 余晖将尽。 一副无比神奇的场景呈现眼前。 远处的河水如同烧开了正在沸腾的开水,河面上泛着袅绕的雾气,耳畔还能听到滚动的水声,似乎河下面有人正在不断的添加柴火。 这是难得一见的云雾润蒸奇观。 大概原理是因为河水来自于地底,冬天河水温度一般处于一个恒温状态,但如果寒潮侵袭,水面上空气的气温突变,冷热一交替,便会出现这种若河水沸腾烧开的自然现象。 国内最著名的云雾润蒸景点在济市趵突泉。 徐老喝了一口茶,呵呵一笑:“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老夫本以为,赵孟頫咏叹的云雾润蒸奇景天下只有泉城才有,没想到今日在邙山也能见到。” 我回道:“美景恰如珍藏,其实无处不在。能否遇见,全凭善缘。” 徐老闻言,神情非常感概:“没错!老头子在这行当打拼了一辈子,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发现自己一生谨小慎微、瞻前顾后,导致丧失了不少宝缘、人缘、善缘,有些终身遗憾,不可弥补。” 我说道:“徐老过谦了!您誉满天下,身若远处之邙山,令人高山仰止。” 徐老摇了摇头:“非也!邙山确为誉满天下,但山中却有千疮百孔,不过徒有虚名尔。” “你们年轻人千万不要学老一辈!你们要像这邙山脚下的河水,大江席卷、浩荡前行,不要理会翻滚之后会不会浑浊,只有真正做到抛虚名,才能润身骨、起大势,才称得上精彩人生!” 这话语听起来别有一番意味。 既好像是退下来之前一种情绪释放。 又好像是对我的一种提点暗示。 我必须得回应一下。 不然显得我听不懂、没文化。 我回道:“徐老是否遗忘了赵孟頫诗中的后两句?” 徐老闻言,神情一怔:“时来泉水濯尘土,冰雪满怀清与孤?” 我回道:“对!再奔腾浑浊的河水,不过只是一时欢腾而已,天地之间只需一场清白的飞雪,便可将其彻底冻住。想必古玩行当,也是如此!” 此话讲完。 徐老拿着手直拍着额头,哈哈大笑。 “后生可畏啊!老头子自以为年长不少,将人生经验告知,可以让后辈少走一些弯路,倒没想到,却让小苏一句话给拨乱反正了!” “咱们今天不谈人生经验!来,我们先吃饭!” 我将窗户关了。 崔先生进来:“苏先生、老板,是否可以上菜?” 徐老说道:“上菜!” 崔先生点头出去。 一会儿之后。 热气腾腾珍馐佳肴,摆满了一桌子。 我问道:“徐老,能否让崔先生一起来吃?” 徐老说道:“我平时也叫不动他一起来吃饭,今天看你的本事。” “小崔,你先进来!” 崔先生进来了。 我说道:“崔先生,赏脸一起吃个饭?” 崔先生转头看向了徐老。 徐老脸带慈祥地笑着,但手中的动作却没停,在给崔先生拆碗筷的薄膜包装。 崔先生点了点头:“好!” 三人坐下。 徐老拿起了酒瓶,给我和崔先生各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上了一杯。 “今晚豫省、阳市打来的电话几十个,说是明天考古工作结束,今晚邀请一聚,老头子一个没答应。逢场作戏久矣,想清静一下。今天咱们三人,好好喝点!” 崔先生倒是率先端起了酒杯:“徐老,我连饮三杯。” “一祝贺您退居二线、二恭喜您女儿今日大婚、三感恩您一直对小崔照顾!” 三杯非常爽快下肚。 欧阳善文和白薇今天结婚了? 我转头看向了崔先生。 这大闷子见我满脸不解,难得主动地向我解释道:“欧阳和白薇今天在金陵领证了,两人仅仅宴请了照顾白薇的保姆和保镖。” 我心中顿时一凛。 这潜台词是,他们新婚大喜之日,并没有邀请徐老这位父亲、师父。 徐老眼眶有一些湿润:“也感谢小崔这么多年不离不弃!” 他将杯中酒一口给干了。 我迅速从刚才那股强烈共情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七点五十了。 再有十分钟。 王叔即将发来信息。 我也端起了酒杯,对着徐老和崔先生说道:“苏尘先干此杯,感谢两位救命之恩!” wap. /91/91997/30751121.html 第四百五十二章 釜底抽薪 我将酒一口给干了。 徐老和崔先生面面相觑。 不管徐老是不是老司理。 我今天必须要将事情给挑明。 这也是我要让崔先生一起进来吃饭的原因。 只有他们两人坐在一起。 锣对锣,鼓对鼓。 才可以完全确定。 崔先生来平顶山救我,是不是听从了徐老的命令。 时间不大够了。 必须直捣黄龙。 我若无其事地夹了一口菜进嘴,开门见山说道:“前几日我被潘家劫持,差点命丧于平顶山,但让我晚辈心中感激的是,前后一共来了三波人来营救我。” “崔先生虽然一直埋伏于树林,未动手,但先生不顾生死奔袭相救之情,苏某没齿难忘,今日必须面谢!” 崔先生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声不吭。 徐老听我说完,却恍然大悟:“小苏,原来你说这事!” “你啊你!真不知说你什么好!你实在太冲动了!” 我问道:“徐老请指教!” 徐老说道:“小苏,你小看老头子了。潘家利诱我签字不成,打考古队文物的主意威胁我,我不跟他们来江湖暗手段交锋,但又岂会真的放任此事不管?” “早在潘天香第一次让我签字之时,我已悄悄通过熟人,弄到了潘家那批赝品的目录。这批新娘货有一个显著特点,它们全都是防铸那些无人所知、散落在各地县级小博物馆以及私人博物馆的罕见宝物,制赝之后打算运往港市,用来糊弄别人。” “这段时间以来,我对照赝品目录,动用毕生人脉关系,从全国各地博物馆弄到了里面大部分真品的照片、规格、款识,并特意标注好了出处,将资料统一提交给了华夏鉴古协会,让他们瞅准时机,在权威文博网上公布。” “只要网上真品情况一公布,即便这批新娘货运往了港市,人家也知道是赝品。小苏啊,这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办法!但凡你要是提前跟我商量一下,根本犯不着以身涉险,深入虎穴去毁新娘货,最终还被潘家给逮住!” 我大为吃惊。 徐老这一招确实是顶级高招。 潘家做这批新娘货其实非常聪明,全以小博物馆、私人博物馆馆藏罕见珍品作为制赝的对象,那时港市与内地信息交流并不发达,藏品也基本不上网,再加上这些赝品全有专家签字,放在港市拍卖,压根没人会怀疑。 可一旦徐老将大部分真品的情况公布在了权威文博网上。 一来,拍卖行即便接了这批新娘货,也不敢卖,因为人家稍微在鉴古协会的网站一对照,便知道东西真假。 二来,这批新娘货卖不出去,将彻底成为废品,专家的签字也成为一张废纸,既然没卖出去造成损失,港市资本就无法以此事来威胁国内专家,也就无法进行下一步操控国内古董市场的计划。 真正的釜底抽薪。 兵不血刃地解决了问题。 我:“……” 崔先生补充道:“潘天香一直打江湖牌,徐老之所以一再忍让,从不跟她玩任何江湖手段,完全是因为徐老身份实在太敏感,一旦让潘天香抓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把柄,就不能干脆利落地完成这次将潘家摧毁的釜底抽薪计划。” “可徐老在得知你被潘家抓住之后,心急如焚,完全顾不得自己身份,立即派我带人来救。万幸的是,你两批朋友比较厉害,一批在前佯攻,一批在后实夺,硬生生将你给救了出去,我也没暴露身份。” 这应该是自我认识崔先生以来。 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 在那一刹那之间。 我感觉自己又突然陷进了塔西佗陷阱。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真实、自然、毫无破绽。 我必须得跳出来。 我问道:“徐老怎么得知我被潘家所抓?!” 徐老笑回道:“潘天香打电话告诉我,让我亲自去赎人,并带上这次事情的解决方案。” 这个完全可以解释。 我也相信当时潘天香在气急败坏会给徐老打这个电话。 我再问道:“可您又怎么知道我人被逮在了平顶山?!” 这个位置。 陆岑音是我悄悄发信息告诉她的。 颜小月是动用了庞大的老粮帮,花了几天时间才找出来。 老粮帮办别的事不咋滴,但找人、弄信息,江湖一绝。 陆岑音、颜小月都没告诉过徐老我被逮的位置。 潘天香更不可能告诉他。 徐老下面也根本没有像老粮帮那种庞大的组织架构,在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发现我被逮到了何处。 他能够知道准确的位置,并且提前在山下布好劫人局。 只能说明一点。 他其实一直派人在暗中跟踪、盯梢我。 徐老不可能做这种事。 会一直派人暗中跟踪、盯梢盯着我。 只能是老司理。 这个问题。 将是我再次跳出塔西佗陷阱的关键所在。 徐老神情顿时一愣,有些讶异地瞅着我,抱臂胸前,身躯靠在了椅背上。 崔先生的脸色开始沉了下来,目光灼灼。 “苏先生今天没喝多少酒,为何谈话的语调变得如此怪异?” 我毫不示弱,身子前倾,冷冷地盯着他。 “也许崔先生刚才连干了三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崔先生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双手分别放在大腿上,一副随时要从凳子上起身的模样:“今日长辈请你来饮酒,并不是来接受任何工作质询!” 我笑回道:“所以,崔先生可以让长辈亲自回答吗?!” 崔先生闻言,脸色陡变,立马就要从位置上起身。 “小崔!” 徐老喝道。 崔先生只得忍住没动。 从其乐融融的氛围。 但现在剑拔弩张。 仅仅用了十几秒时间。 徐老转头瞅了我一眼,一张老脸布满了浓浓的失望,摇了摇头:“哎,古玩这行,真是一条浑浊之河……小苏,看来你入行时间久了,也开始活得不纯粹了。” 我一看墙上挂钟。 时间刚好转到八点! 手机铃声突然响动。 我微闭双眼。 手中已经拿了一把叉子,假装叉菜。 徐老对崔先生说道:“没事,你告诉小苏吧。” 崔先生点了一下头。 “你在潘家,肯定遇见了一位会打长拳的招风耳,他是我们打入潘家内部的卧底!我们不说,因为向外暴露身份,会将自己兄弟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不知你今天为何咄咄逼人,简直莫名其妙!” “徐老,您慢慢吃!我得马上交待他,立即想办法撤离潘家!” 讲完之后。 崔先生满脸愤懑,起身而出。 一句话拔了一个长久布局的点。 伤害非常之大。 徐老面无表情,吹了吹茶杯热气,喝了一口茶。 能感觉出来他的失望和痛心。 也许。 他认为我们之间应该是纯粹无比的忘年交友谊,但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与他产生了如此严重隔阂、怀疑,这无疑于一把刀扎在了他的胸口。 我也喝了一口茶。 拿出了手机。 古玩行当的沧浪之水,到底是让人变干净、还是变浑浊,即将呈现答案! wap. /91/91997/30751122.html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中伏 一位服务员正在我旁边上菜。 徐老喝了一口茶之后,没再说话,准备舀汤。 我拿手机的手都是颤抖的。 时间仅仅几秒钟。 可我感觉却犹如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多么希望他就是老司理。 今天可以彻底了结这纷纷扰扰。 多么希望他不是老司理。 但愿眼前这一束光能继续照耀着这浑浊的古玩界。 尚未解锁打开屏幕。 就见到王叔短信写着一个字:“杀”。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眼前一片迷蒙,完全无法视物,狠一咬牙,身中的匕首陡然抽了出来。 忽然之间! 旁边正上菜的服务员猛地反扣我的手。 他手中叉子向我双眼无比凶狠地捅来。 徐老在望江楼有暗线! 我大惊失色。 迅疾拧手转身侧头摆脱,反肘一撞,将这服务员给撞退几米远。 “咔嚓”一声。 整张缅花梨餐桌摔翻在地,菜汤横流。 “呜”口哨响动。 服务员一遍倒退一遍警示召唤同伴! “砰”一声喷子击出。 他竟然抬手打向了因为慌乱而倒退至屏风边的徐老! 不过徐老侧身让过了。 根本没打着! 我脑袋发了一下懵。 这是什么情况?! 顾不得那么多! 我脚尖疾点,向徐老奔去。 可就在此刻。 包厢门被“轰隆”一声撞开了。 “带徐老先走!” 崔先生身躯翻滚着进来了! 跟着他冲进来的有十几个人,要么手中拿着刀、要么手中拿着喷子。 “艹!一地鸡毛!干死他们!干死他们!干死他们!” 小潘总歇斯底里的吼叫之声传来! 潘家! 这瞬间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猝不及防。 崔先生那边疯狂翻滚倒退,他身上已经受伤流血。 我本能反应,嘴里爆喝一声,将那张缅花梨桌面甩手抛向了冲进来的潘家之人,给崔先生解围,脚下将一张凳子横向凶狠踢出,凳子疯奔向了之前那位上菜的服务员。 这货本来正颤颤巍巍从地上起身,准备去干掉徐老,被凳子一下给撞飞。 我瞬即挪动身躯,靠拢徐老,将他往边上猛扯,不断退后,靠近了窗户。 此时。 大门口已经冲进来十几人。 一位满脸戾气的老太太带队,她身边跟着大、小潘总,旁边的保镖全部手执武器。 我们三人已经全退到了窗户边。 没任何余地了。 我突然感觉自己开始头晕脑涨,浑身发软,手中无力。 似乎有中毒的症状。 难道饭菜放毒了?! 可为什么徐老和崔先生没事?! 我脑海突然回忆起来。 三个人来这里吃饭。 好像就我吃了一口菜。 而徐老、崔先生刚才都还没来得及吃! “妈!就是这王八蛋!就是他!” 小潘总艰难地跨着双脚,走着外八字,指着我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老太太目光无比阴毒。 “徐忠茂,我高薪诚意请你合作,条件让你随便开,素来对你尊敬有加。你不合作便罢了,还派人点我基地、伤我儿子、毁我货物,并将整个货物真品的清单放到了鉴古协会网上!” “人都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你不仅断我钱财,还致老潘家于万劫不复的深渊!我潘天香要死,你们都别想好好活着!” 小潘总双眼暴凸:“别跟他们废话!杀啊!快杀啊!” 潘天香喝止道:“没用的东西!你闭嘴!” 接着。 她转头问大潘总:“药量不够?” 大潘总瞅了瞅我们,脸上肌肉直抽搐:“可能要再等会儿。” 我算是明白过来了。 上次小潘总抓倪四爷。 约我见面赎人的地点就在望江楼。 可见望江楼里面,必然有潘家的人在。 这事我从来没跟徐老说过。 他今天约吃饭,阴差阳错约在了望江楼。 我心中一直在盘算如何应付徐老这件大事,根本没把当时倪四爷曾在此被抓之事放在心上,毫不设防地跑了过来。 望江楼里面的潘家卧底见到这种情况。 必然欣喜异常地报告潘家。 而潘家第一步则先选择了在饭菜下药。 我吃了,但他们两人还没吃。 当时我正拔出匕首,准备对徐老动手之时,身边的服务员卧底以为我发现了他,只得暴露身份与我搏斗,并将埋伏着的潘家人引了上来。 潘家人之所以现在还不对我们动手,完全是因为望江楼虽然在河边,但毕竟还属于城区范围,打斗太过剧烈,估计很快会引得公门赶过来,比较麻烦。 不如等一会儿。 等我们毒发之后。 兵不血刃地将我们带走。 这也是潘天香刚才喝斥小潘总,并询问大潘总是不是药量不够的原因。 我体内毒素侵体,不仅肚子翻江倒海,脑子也七荤八素。 因为目前这种无比复杂的情况,需要立即作出决断! 潘家之事我现在可以不管。 哪怕等下被他们给碎尸万段都无所谓。 可徐老杀不杀?! 当断不断。 必留后患! 不管眼前这个是真徐老,还是假徐老。 王叔的信息发过来之后。 已经敲定了一件事。 徐老就是老司理! 除非我刚才眼瞎看错! 杀了真徐老,此事将彻底灰飞烟灭。 杀了伪装的假徐老,也将是对那位还藏在背后的真徐老彻底宣告,我已经找出他了,今后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无论怎么样。 现在动手都不会亏! 我抬起手中的匕首,但心中顿时大骇! 因为手臂完全酸软无力, 崔先生见我异样,瞅了我一眼,低声问道:“你也中毒了?” 什么叫我也中毒? 但一转眼瞅见崔先生身躯开始摇摇欲坠的样子。 瞬间明白。 他在演! 我只得冲他点了点头。 徐老神情无比肃穆,一副泰山崩于前脸色不变的神情,反而跨前了两步。 “潘天香,你讲的这些事,徐某全认!” “我身边这两位小友,他们与潘家素无恩怨,全是受我指使,你们放他们出去,老夫自当跟你们走。” 崔先生已经手捂住胸口,难受的单膝跪了下去,似乎随时要倒地。 我不需要演。 因为我真的脚发软了,手中的匕首“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身躯倚靠在窗框,脸色蜡白,不能动弹。 小潘总见状,癫狂大笑:“老东西!放他们走?!老子要把你们三个全给嘎了!!!艹!一地鸡毛!” 潘天香见我们的样子。 估计已经觉得不足为虑了。 毕竟徐老身上没有功夫。 有能力一战的我们已经彻底熄火。 她冷笑道:“徐忠茂,要怪就怪你自己!但凡潘家还尚存一线生机,我倒想跟你讨价还价两句!但潘家到了今天这地步,我除了让你垫棺材板,别无选择!” “全给捆了!” wap. /91/91997/30824351.html 第四百五十四章 交易 随着潘天香嘴里一声嘶吼。 周围人蜂拥而至。 我觉得潘天香要出大事了! 果然! 崔先生如同一只窜地而起的雄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袭向前,手脚打出了道道残影,几位向我们冲来之人猝不及防,迅疾被他给撂翻正地、武器掉落,哎嚎连天。 崔先生铁爪往前凶狠一探,立即抓住了潘天香的脖子,反手夺过了旁边之人手中的喷子,猛地顶住了她的脑门。 快! 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几乎与此同时。 旁边纷乱人群中,有一人反应奇快,猛地一刀插在了崔先生的手臂上。 正常人在这个时候应该疼得脱手放开潘天香了。 但崔先生并没有! 他完全没有管那把插在自己手臂上的匕首,嘴里一声爆喝,反脚一个爆踹,将那人给踹倒飞几米,起不来身。 随即。 他大声嘶吼着,拖着潘天香往门外奔,在奔的过程之中,一掌击打潘天香的背部。 “噗”一声。 潘天香一口鲜血狂喷。 彻底晕了! “再踏前一步,老太太必死!” 崔先生大吼道。 所有人追他的人都懵了。 不敢再挪动脚步。 但几位之前跑过来袭击我们的人,此刻已经将喷子对准了我和徐老的头。 小潘总简直要疯了:“上啊!都给老子上啊!一群窝囊废,打他一个人还打不过吗?!” 没人敢上。 因为他们都知道。 即便一拥而上打赢了。 潘天香的命算是彻底没了。 崔先生这次奇袭能成功。 不是说潘家人全为酒囊饭袋。 老太太已经算是非常毒辣的老江湖了,以徐老、崔先生、我,三人的江湖经验,硬是没看出来望江楼设有埋伏,可见她排布之谨慎。 只不过。 有几件事,老太太即便是神仙,她也预料不到。 第一,她根本预料不到我们三人进包厢如此久,竟然光顾着剑拔弩张地谈话、喝酒(酒是徐老自己带来的年份茅台),只有我吃了一小口菜,其他两人都没吃菜中毒。 第二,她派过来上菜并监视之人,根本预料不到当时我拔匕首的真实含义,误以为我是在向服务员动手,潘家人以为彻底暴露,迫不及待地进行了紧急收网。 第三,她根本预料不到,世间竟然还有崔先生这种超级猛男! 上面三点因素全交织在一起。 潘天香这个瓮中捉鳖局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 但凡我要稍微晚一点拔匕首。 徐老多喝几口汤。 我再多吃两口菜。 今天我们就要全栽。 崔先生背部、手臂鲜血不断在流淌,脸上毫无表情:“长话短说!你们放了他们,我放了这老太太!” 小潘总怒道:“艹!放你大爷的放!围住他,大家先围死他再说!” 其实这是一个好办法。 潘家人比较多。 只要简单粗暴围住,双方手中都有人质,可以硬生生地耗死我们,或者,逮住空隙攻击。 在这种状态之下。 潘家不怕焦灼,越焦灼对他们越有利,怕得反而是以快制快。 所谓傻逼克高手。 就这意思! 崔先生闻言,手臂一抬,“咔嚓”一声,将老太太的胳膊给弄断了。 众人一片惊呼。 他们纷纷过来想弄我们。 崔先生大声喝道:“来玩!你们动他们一下,我动老太太两下,看谁的人质死得快!” 大潘总急忙大嚷道:“别动!都别动!” 大潘总是聪明人。 聪明人反而被拿捏住了。 崔先生说道:“非常好!” “在这里大家不好施展拳脚,我数到三,大家一起到楼下交换人质!” “一、二、三!” 崔先生开始拖着已经晕了潘天香下楼。 他的背部本来就有伤口,手臂还插着匕首,血不断地往下淌。 一楼梯的血。 我见到他脸色越来越白,走路姿势似乎也不大稳,但神情却古井无波,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慢慢下楼。 我手脚发软。 几乎走不动道。 徐老神情非常淡定,问道:“小苏,你怎么样?” 他开始搀扶着我往下。 在潘家人匕首、喷子的押解之下,我们也往楼下走。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 我来杀徐老。 最后竟然靠徐老搀扶自己下楼。 到了楼下。 双方在对峙。 大潘总问道:“怎么交易?!” 崔先生回道:“左边是大河,你方派两人把两位人质带下河,我也带着人质下河。咱们在河中心,完成交易!” 这是一个无比绝妙的办法。 潘家人多。 在陆地上,无论用怎样的交易方式,都对崔先生极为不利。 但对方如果派两人带人质下河,并在河中心完成交易,他们的人数优势、武器的优势,将彻底化为乌有。 可这显然是潘家所不能接受的。 他们之所以能答应下来交易。 无非就是想让潘天香少吃一点苦,但他们今天的底线肯定是要将我们给全逮住,绝对不能突破。 小潘总破口大骂道:“你特么当我们傻子呢?!我妈现在晕着,她下河不得浸死了吗?!” 崔先生回道:“我会确保她安全交接到你们手中!” 大潘总抬手制止了自己弟弟,目光冷峻地瞅了瞅崔先生,说道:“行!没任何问题!那我们来商量一下交接的细节!” 我见到大潘总在讲这话之时,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大腿边微微地抖动。 倒有点像摩斯密码的手势。 这是指挥暗号。 崔先生现在虽然神情冷峻,身躯若山一般岿然不动,但除了目中精光不变,大家都很明显能感觉到,他因为流血过多,在勉力支撑。 大潘总故意在拖时间。 一旦崔先生打熬不住或者放松警惕,潘家抓住空隙,必将一拥而上。 周边潘家人已经开始不经意地往崔先生那边挪动脚步了,慢慢呈包围之状。 气氛剑拔弩张。 接下来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重大变化。 谁也不知道。 我全身酸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只能安静地等待。 周围很黑。 江风猎猎。 寒意逼人。 忽然之间! 两束强光突然亮起! 耳听汽车油门“呜“地一声响动。 一辆车向人群凶狠无比奔袭撞来! wap. /91/91997/30824352.html 第四百五十五章 脱离 由于天色比较暗。 忽然之间射出来的汽车强光,导致大部分人的眼睛都短暂无法视物。 潘家人感受到汽车在向他们撞来的强烈威胁,抓着我们往边上躲。 在躲的过程中。 我耳听到呼啸之声。 “噗、噗、噗”几下。 扯我和徐老的潘家下属嘴里顿时惨嚎不已,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我们。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辆车我已经看清了。 陆岑音开过来送我的车! 有人来营救了。 原本对峙的态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崔先生不愧是江湖顶尖好手。 他嘴里嘶吼一声,举起了正晕着的潘天香,往河里凶猛摔去。 潘家人一阵惊呼。 大潘总大声嘶吼道:“快救我娘!” 不少人开始狂奔下河去救潘天香。 崔先生一咬牙,从地上疾速跃起,亮出匕首,跳上了汽车的引擎盖,再从引擎盖若猛虎一般跃下,冲着几位围我们的潘家下属疯狂袭去。 那几位哥身上刚才本就中了暗器。 此刻被崔先生一顿狂风暴雨的攻击,全纷纷倒退,彻底放开了我们。 陆岑音大声喊道:“快上车!” 徐老也是老狐狸。 瞅中了这千载难逢的契机,直接一拉我,将我给拉上了车! 上车一看。 除了陆岑音。 竟然还有满脸吊儿郎当的小笋丁! 这货手中正拿着弹弓,身旁还跨了一个小布袋。 布袋里面全是大枚的钢刺。 小笋丁一边用弹弓不断地往外射着钢刺,嘴里还一边大骂着:“傻逼们!来啊!老子未成年!” 还别说。 黑夜中钢刺神出鬼没,他瞄得又准,打得潘家人一个鬼哭狼嚎。 崔先生刚才突杀奔袭救我们那一下,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他也不敢再恋战了,反跃上了引擎盖,大吼道:“快走!” 反应过来之后。 一部分潘家人拿着喷子、刀往车上疯狂招呼。 几位潘家人已经开始去拉阻挡汽车的木架子。 陆岑音银牙一咬:“不怕死就来挡!” 她油门猛地一踩。 汽车像疯了一样往前窜去。 这不是冲卡,简直是在玩命。 不过这招倒收到了奇效。 潘家下属可不敢跟陆岑音玩命,将木架子一丢,往侧边滚逃。 汽车撞飞、碾压着木架子,往前狂飙而去。 潘家人开始骑着摩托车、开车来追我们。 现在轮到小笋丁发挥优势了。 他头探出了汽车的天窗,嘻嘻笑着,手中的弹弓不断地往后面弹射着。 摩托车驾驶员翻倒。 摩托车横梗在地上。 后面的车担心压死摩托车驾驶员,只得紧急刹车。 如此一来。 我们很快就甩掉了他们,在马路上狂飙。 徐老拿起手机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电话让慧云酒店迅速来人在路上接应,一个电话让公门立即去望江楼逮人,潘家下毒、绑架、动用管制武器,我们正当防卫刚逃出来。 姜果然是老的辣! 没开一会儿。 公门人和慧云酒店的人竟然同时迎面赶到了。 一位公门的为头人下车过来道歉,并吩咐其他同伴赶紧杀向望江楼。 徐老神情非常之冷峻。 下车冲公门那位为头人发了一通大火。 尔后。 众人转移到了慧云酒店的车,去医院。 不过徐老等人在说什么、做什么,我已经听不大清楚了。 因为我抵抗不住体内那股药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之时。 发现陆岑音坐在我边上,手里还拿着温毛巾,给我擦额头。 小笋丁则翘着二郎腿,斜躺在椅子上,一手拿遥控器不断地换电视频道,一手抓花生米进嘴,旁边还有一瓶五十六度的二锅头,这货时不时还喝上两口。 陆岑音见我醒了,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小笋丁闻言,冷哼了一声:“吓个蛋啊!这就是很简单的江湖晕菜药,医生嘴上说的可怕,其实根本死不了人,顶多就是毒重一点,变成脑残而已!” 陆岑音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变成脑残呢?” 小笋丁灌了一口酒:“呦呦呦!你还护起犊子来了?!我可告诉你啊,这小子是我姐夫,你要是坚持做第三者,我会让你臭名满江湖!” 陆岑音回道:“我做不做第三者,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唧唧歪歪?让你姐自己过来!” 小笋丁说道:“艹!我怎么就没资格了?!要不是本大侠及时出手相救,你们命都没了!” 陆岑音毫不客气:“我给钱了!” 小笋丁回道:“潘家有多少人你又不是没看到,我的独门暗器不出,谁能制服他们?” 陆岑音回道:“我给钱了!” 小笋丁皱眉道:“不是……你老说这句话有意思吗?钱钱钱!复读机啊!” 陆岑音回道:“我给钱了!” 小笋丁气得不行,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将旁边那瓶红星二锅头咕咚咚灌下了肚子,一抹嘴巴,一对牛眼死死地盯着陆岑音。 陆岑音反而往前走了几步:“干嘛?!小笋丁大侠还想打女人啊?!有种你动一下试试!” 小笋丁憋得都快爆炸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讲完之后。 他抓了一把花生米,丢嘴里噶崩噶崩咬着,气乎乎地走了。 陆岑音一直在望江楼下面没走。 这我知道。 可小笋丁怎么突然来了? 我将疑问抛向陆岑音。 陆岑音解释道:“我在下面不远处等你,他突然过来敲车窗玻璃,我摇下玻璃之后,他说,这位漂亮的小三你好,我是姓苏的小舅子,江湖人称‘小笋飞镖’。我本来以为他是神经病,没打算理他。” “结果他告诉我,他替他姐盯着你好几天了,不仅发现了我这个小三,还发现你中了别人的圈套,望江楼里面有埋伏。如果想要救你,就听他的。我在下面等你之时,其实也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他这么一说,我有点慌了,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说就是渣男要被人砍死的情况,等下打起来,他可以杀上去救你下来,因为他有天下第一暗器,无人能敌。不过,因为小笋飞镖与小李飞刀齐名,他每出一枚暗器,要收一万块钱。” “我根本不信,结果他转手就打下来一只鸟。正在这个时候,望江楼果然打起来了,你们已经被人挟持下来。那时我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便答应了他,让他跟我合作,务必要救你们下来,钱多少我都愿给,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问道:“你真给他钱了?!” 陆岑音点了点头:“嗯。” 我问道:“多少?” wap. /91/91997/30890979.html 第四百五十六章 佐证 陆岑音回道:“他刚才在我面前清点了,说前后他一共出了二十四枚钢刺飞镖,看我这位小三还挺通情达理的,头次生意,打个折,收我二十万算了。” “我有一张银行卡,刚好二十万,就给他了。” 我牙根直痒。 颜小月让小笋丁留在邙山,其实就是让他给我帮忙跑腿。 他如果真心诚意一点帮我。 哥们根本不会差他这点钱。 而且还会非常感激他。 可这货却乘人之危讹钱。 真尼玛气死我了! 改天一定要收拾服帖这个小笋飞镖! 我问道:“崔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了?” 崔先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不管他到底为谁服务。 但他能在万千围困当中,把一老一废从望江楼带下来,本事之大、嗅觉之敏、意志之坚,让人匪夷所思。 陆岑音回道:“他在外科病房,失血过多,没什么生命危险。” “潘家人呢?” “已经逮了不少!但大、小潘总和潘天香逃了。” “徐老呢?” “也在隔壁楼栋病房住院。” “他并未受伤,住什么院?” “徐老故意的!你中了毒,崔先生受了伤,他非常生气,住院其实是为了给官方施压,逼着官方以最快的速度逮到潘家逃跑的几位。进医院来之后,有不少大小领导来探望他,徐老一律关闭病房门不见。” “他在哪间病房?” “外科楼三零三。” 我点了点头,拿起了匕首。 陆岑音一见,脸色陡变,一把将我的手压下去了,低声问道:“苏尘,你想干什么?!” 我反问道:“你说呢?” 陆岑音疑惑不解:“你没收到王叔信息吗?徐老不是老司理!”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陆岑音也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 我赶紧拿出了手机,解锁开屏幕。 手机里面显示王叔发来的信息。 一个“杀”字赫然在目。 陆岑音彻底懵了。 半晌之后。 她起身走到了病房门口,打开看了一下,确认四周没人,返回来说道:“不可能啊!我给王叔打过电话了,王叔说他经过收集资料反复确认,七零年一整年,徐老和他的爱人一直在赣省瑞市万田乡下放。” “整整一年时间,他们白天在田地里劳作,晚上给村民上课,从未离开。当时村里响应号召,举办扫盲夜校,徐老还是乡村夜校的老师!” 我:“……” 这信息一下让我破防了。 如此多的推测、试探、嫌疑。 全都指向了徐老。 现在告诉我他不是老司理?! 半晌之后。 我问道:“有什么东西佐证?” 陆岑音回道:“王叔前段时间带人以档案调查员身份,偷偷去了赣省瑞市万田乡,暗中采访了几十位村民,村民的证言都可以作证。有的村民还拿出了当年徐老给他们批改的学习笔记、书本。王叔还调查了金大档案馆以及赣省瑞市下放人员档案,全都对的上!” 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王叔突然杀去瑞市万田乡。 这些资料全都是第一手资料。 不可能是假的。 即便要作假,同时搞定金大档案馆、瑞市档案馆,难度实在太大了。 更何况,谁能让几十位村民集体撒谎露不出任何端倪? 根本不可能! 我问道:“还有其他佐证吗?” 陆岑音点了点头。 “最强力的佐证有两件!一件结婚批复,七零年十月二十五日,徐老与白薇的母亲经当地组织批准结婚,王叔在瑞市档案馆下乡人员档案中找了批复文件的存根。” “另外,还有一段老视频和老报纸,十月二十五日晚上,新婚夜当天,徐老夫妻正在给公社的社员上文字扫盲课!” 我皱眉问道:“新婚夜当晚上扫盲课?” 陆岑音回道:“对呀!当年瑞市还把徐老夫妻这事当成先进典型来宣传,说知识分子融入轰轰烈烈的革命、生产、扫盲大业,白天田间忙、晚上来扫盲、最后入洞房,革命伉俪同心为朝阳,当时报纸上的报道不少呢!” 我问道:“视频鉴定过吗?” 陆岑音回道:“王叔特意拷贝回来找专家鉴定了!鉴定结果认为,这就是当时摄影器材拍摄的视频。专家还判定胶卷用的是凤凰光学的第一代胶卷,当时这种胶卷加了什么前苏引进改良技术,现在想作假也不可能。” 我整个人若霜打了的茄子。 不仅是这些铁板钉钉的证据。 而且。 仅仅时间节点。 徐老也完全摆脱了嫌疑。 七零年十月二十五日白天徐老结婚,晚上扫盲课还拍了视频。 七零年十月二十七日,总瓢把头和老司理与农家一家几口争夺《连山易》,老司理纵火烧死了人,十月二十九日晚,总瓢把头和老司理在宝市分道扬镳。 即便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徐老是老司理,以当时的交通条件,赣省瑞市离陕省宝市十万八千里,一天时间他不可能飞过去抢书杀人,除非他是孙悟空。 更何况。 杀人之前,老司理和总瓢把头还在宝市猫了大半个月之久。 我完全误会了徐老。 陆岑音说得没错。 之前我所有的一切,全都是猜测。 没有任何实实在在的证据。 我本来以为王叔找出来的证据会坐实这件事。 但没想到。 最后坐实的结果是。 我就是一个傻子! 在望江楼。 我还差点杀了徐老。 可王叔发一个“杀”字信息给我是什么意思?! 我问道:“既然如此,王叔发这个字干什么?” 陆岑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这事得赶紧问问他去!” 我打通了王叔的电话。 “苏先生!听大小姐说你受伤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没大事。王叔,我让你八点钟左右给我发信息,告诉我结论,你发一个杀字什么意思?” “八点我没发杀字啊!但我在八点一十发了一条短信,就八个字‘证据不足,不能动手’。” 我头皮一下炸了。 赶紧挂了电话。 重新看了一下收件箱。 八点一十分,果然有一条王叔发来的未读短信。 “证据不足,不能动手”。 可上一条王叔发来的信息,却的的确确是:“杀”。 我立马打了电话回去:“昨晚八点,你手机是否离开身上?!” 王叔闻言,彻底懵了。 wap. /91/91997/30890980.html 第四百五十七章 死灰复燃 我听到话筒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 他应该在找短信。 王叔说道:“我这边没显示发过‘杀’字给你!” 他这是被人给折腾傻了?! 我回道:“人家发完之后不会删除?!” 王叔:“……” 我说道:“你现在马上告诉我,当时手机为什么不在身上?!” 王叔回道:“这次调查之事,我从头到尾都按照你的吩咐,全程绝密。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甚至连大小姐都没告诉她。调查出了结果之后,为了避人耳目,昨晚我乘天黑,去了大小姐专门写字、画画的工作室。” “我在七点五十多进去之时,连灯都没打开。进去之后,因为脚下拌蒜,摔了一跤,当时手机从手里给摔脱了。但我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没开灯,在里面摸了大概七八分钟,才重新摸到手机,给你发了一条信息。” “后来等我发完信息,准备走的时候,开了一下工作室的灯,发现工作室停电。难不成……大小姐的工作室里面有鬼?!” 鬼是不可能的。 但肯定有人。 我问道:“那间工作室里面有电池摄像头吗?” 王叔回道:“正好有!” 我说道:“现在马上去看一下!” 王叔立马挂掉电话去看了。 其实这也就是一个心理安慰。 看了也没什么作用。 人家能在工作室里面,不被王叔发现,偷偷发完信息,还有空删除,并提前断了电,肯定对里面的情况非常熟悉。 某种程度上,跟王叔一样熟悉。 王叔是练八级拳的,桩稳步沉,进去之后摔跤,必然人家在地上弄了什么蹊跷。 即便里面有电池摄像头。 大概率也被弄掉了。 在等王叔回话的过程中,我问陆岑音,一共有多少人知道她这间工作室并进去过。 陆岑音回道:“这个工作室我平时用来画画写字,为图清静,知道的人不多,进去过的人就影青阁几位心腹,王叔、吴斌、宋掌柜、小芙……其实也可能王叔被人给跟踪到了工作室,或者中了短暂糊涂的药也说不定。你不会怀疑吴斌吧?” 宋掌柜已死。 小芙因为上次做拴狗链局,泄露出自己的身份之后,早已经逃之夭夭。 现在怀疑的对象确实指向吴斌。 我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 陆岑音问道:“为什么?” 我回道:“第一,吴斌如果有背叛之心,早在陆小欣找他帮忙争家主之时就已经背叛了。你可别忘了,当时可是他老婆、小孩都被陆小欣抓住威胁,这情况都没叛变,他不可能会叛变。” “第二,老司理让陆小欣丢过骨头诱惑过吴斌,他不啃,却反咬了陆小欣一口。像这种人,按老司理多疑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再去聊骚并拿来使用。” 陆岑音瞪大了眼睛,神情惊恐:“你……不会认为是王叔吧?!” 正在此时。 王叔突然来电话了。 “摄像头真的被人给拔了!” 我说道:“你现在立马带上人,去当时小芙居住的地方,逮住她!” 王叔闻言,顿时懵了。 我喝道:“快去!” 王叔匆忙挂了电话。 陆岑音大急问道:“小芙?!她不是早逃走了吗?!” 我解释道:“你认为一个永远不可能在你身边出现的人,恰好她天天待在你身边盯着你。她最为安全,你却最容易疏忽。这叫假走真留,死灰复燃!我估计,她甚至连自己的住处都懒得换!” 之所以敢如此断定小芙。 因为熟悉工作室的总共四人。 王叔是这次短信事件的当事人,别说他的性格不可能是内鬼,即便他是,也不可能玩粪桶浇身扛臭吸引我注意力这种大傻招。 吴斌也不可能。 宋掌柜早死了。 剩下的只可能是小芙。 我们在病房里面焦急万分地等待着。 如果这次能逮到小芙。 无疑是在黑暗中又抓住了一片曙光。 陷入死胡同的局面将迅速改变。 我祈祷着王叔等人动作快一点。 可足足过了快一个小时。 王叔还没打电话回来。 我心中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已经等不急了。 我将电话打了过去。 但王叔没有接。 陆岑音美眸瞪得老大,说道:“王叔这次去逮小芙,应该会叫上吴斌,我给吴斌打电话!” 吴斌的电话立马通了。 “大小姐!” “你跟王叔一起去抓小芙没有?!” “一起去的!小芙死了,王叔现在正在公门做笔录!” “你说什么?!” 经过吴斌解释。 我们算是了解了大体情况。 王叔在挂完电话之后,立即带上吴斌等三位护宝红花,一齐杀向了小芙原来居住的地点。 之前小芙在影青阁当司柜之时,专门租了一栋带院子的精致小楼。 小楼的房东在国外,常年不回来,招租目的是需要人看房子,租金比较便宜,小芙在这小楼一住好几年。 上次小芙逃跑之后。 王叔曾带人来过一次,透过窗户,见到里面什么东西都已经收拾光了,以为小芙彻底跑路了,便再也没来过。 王叔等人过去之后。 发现小楼院子门关着、大门也关着。 王叔也不客气,直接踹开了院子门、房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去。 进去一看。 果然发现小芙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龟苓膏,耳朵戴着耳机,看着电视连续剧呢。 小芙见到他们到来,满脸诧异。 王叔等人一拥而上,将她给死死地摁住并用绳子给绑住了。 小芙满脸的绝望,竟然还猜出是谁破的局。 “苏尘指使你们过来的?” 王叔毫不客气,一巴掌狠扇了过去:“狼心狗肺的东西,枉大小姐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当叛徒!” 小芙脸上深深的掌印,嘴角溢血,冷冷地说道:“我想过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这么快!” 王叔等人便把她往外面拖。 打算先关起来。 等我们回来之后再发落。 出了房间。 来到院子。 小芙突然说道:“麻烦转告大小姐一句话,我这辈子谁都不亏欠,但唯独对不起她,如果有来生,小芙一定会赎罪!” 王叔说道:“你还是当面跪着讲吧!” 可话音刚落。 小芙却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躯体发软,倒了下去。 听到这里。 我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接过了陆岑音手中的电话,冲着王斌吼道:“你们作为久经沙场的护宝红花,明知道她不能死,逮住之后不看一看她身上有没有带药?!你们江湖经验哪儿去了?!全特么白痴吗?!” wap. /91/91997/30921266.html 第四百五十八章 好久不见 吴斌的语调显得非常尴尬,解释道:“苏先生,我们抓她的时候,在她身上都已经搜过了,确实没发现藏了药。可后来我们才发现,她将一枚带高倍氰.化钾的胶囊藏在了自己的衣领子里面。” “我们虽然绑住了她手脚,但她一低头就咬破吞了,然后快速暴毙。” 我:“……” 陆岑音脸色一片蜡白。 这种赴死的方法。 我只在谍战片当中看到过。 情报人员为了避免逮住之后泄密,自我快速了断,藏药于衣领。 没想到在现实之中也遇见了。 小芙的内心是怎样一种信仰,或者说恐惧,才能对自己下如此残忍的毒手?! 吴斌继续说道:“我们立马送她去医院,但人已经不行了!” “后面公门人来了,把我们全给带了过来,现在王叔正做笔录,马上就要轮到我们。” 我问道:“你们怎么解释?” 吴斌回道:“实事求是呗!老板吩咐我们去找一位带走工作秘密擅自离职的女员工,结果她突然自杀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我本来还想让他们从公门出来之后再去搜一下小芙住的小楼。 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但现在看来没任何必要。 小芙将药藏于衣领子,肯定一直以来都处于高度紧绷、随时赴死的状态。 这种状态的暗线。 她根本不可能留任何线索给我们。 挂完了电话。 我看向了窗外。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憋屈。 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本事去寻找、推测、探抓,但每一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老司理这次让小芙死灰复燃,借助王叔的手机发信息给我。 证明我安排王叔偷偷去调查徐老身份之事,老司理掌握的一清二楚。 小芙甚至还摸清了王叔在几点钟会发信息给我。 老司理干脆借我的手,打算除掉徐老。 借刀杀人。 血不沾手。 老司理最惯用的手法。 我现在甚至怀疑。 来邙山之后,我之所以会开始怀疑徐老,其实很有可能一步一步都是老司理在故意引诱,把我带入了一个深深的坑里面,完全爬不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在于。 在我要即将要对徐老动手的刹那间。 我们的仇家潘家人突然杀出。 阴差阳错之下。 潘家人竟然阻止了一场亲者狠、仇者快的悲剧。 生活是多么的奇妙。 我转头看向了陆岑音。 这丫头站在原地,身躯微抖,俏脸蜡白一片,神情恐慌而难过。 我过去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 陆岑音眼眶泛红,声音有一些发颤:“你说她走就走了,还回来干嘛呢,这不白丢性命嘛……” 这可能还真不是小芙所能决定的。 老司理给她下了命令。 她不敢不听。 这边的事情已经告了一个段落。 我得去向徐老告别。 我们两人出了门。 去了外科住院大楼,来到了三零三病房前。 让我没想到的是。 崔先生竟然带着几个人,在给徐老站岗。 崔先生的手臂、背部很明显进行了包扎,虽然外面中山装套着,但明显可以见到伤口处衣服鼓了起来。尽管他脸色苍白,手脚步伐迟滞,一副失血过多、重伤未愈的状态,但目光依然狼性外射,散发不可触犯之威。 这种身体状态仍然不忘护主。 我对崔先生佩服的五体投地,向他微微鞠躬。 崔先生鞠躬回礼,转身去敲徐老的病房门。 “任何人不见!”徐老在里面说道。 崔先生回道:“老板,苏先生和陆姑娘求见。” 徐老回道:“快请他们进来!” 我们进了徐老的房间。 徐老快步迎了过来,神情无比关切,扶住我的肩膀,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小苏,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我回道:“感谢徐老关心,已无大碍。” 徐老回道:“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要不是你敏锐地发现包厢埋伏提前动手、小崔拼死拿住潘天香作为人质、陆丫头奇兵横空杀出,我这把老骨头可能要栽在望江楼里!” 事实确实如此。 可我提前动手。 并不是发现了埋伏,而是想干掉他。 我心中百味夹杂,内疚、悔恨、自责、痛苦…… 幸好九儿姐练就了我一张厚脸皮。 虽然我内心翻江倒海,但脸色却没有太大变化,也没吭声。 保持沉默。 永远是应对复杂情绪的法宝。 不过。 我身边那位杀徐老的合谋人陆岑音。 她脸皮非常薄,听到徐老反而感谢我们,神情尴尬又自责,整张脸红得不像样子,连脖子都要滴出血来。 徐老瞅了一瞅陆岑音:“小陆你这是……” 我赶忙扯了一扯她,对徐老说道:“老爷子,刚才您一夸她,她可能有点害羞了。此外,我们今天来还有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本来让她来讲,但她脸皮薄,半天憋不出屁不说,还憋了张通红的猴屁股脸,还是我来说吧。” 徐老问道:“什么事?” 我说道:“我们想请徐老当证婚人。” 陆岑音转头,瞪着大眼睛,满脸懵逼地看着我。 徐老闻言,哈哈大笑:“我说这小丫头脸红什么呢,敢情就为这事!没问题,打算什么时候办大事?” 我回道:“不出意外就在农历年前吧。” 徐老皱眉责备道:“乱说!能出什么意外!” 望江楼的事总算给糊过去了。 我问道:“徐老打算在这儿住到什么时候?” 徐老神情突然变得无比冷峻:“潘家如果单纯动我,我也许能够忍耐。但她竟然连你们都动,这事情我不能容忍!徐忠茂这一生,什么都可以妥协,唯独不能妥协身边的弟子、朋友!无论于公于私,我都要让潘家彻底从古玩界消失!” 我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说。 潘家这次肯定是彻底废了。 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不是我、不是徐老,却是老司理。 因为新娘货没了竞争对手。 当然。 也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老司理既然获利。 再次瞄准他的转机也会很快出现。 老司理这次借我的手做掉徐老没有成功,他接下来要接触港市资本做新娘货,国内古董界绕不开的人,仍然会是徐老。 可徐老不是那么容易搞定。 无论是来软的还是硬的。 接下来。 他们之间可能会有一场面对面的大较量。 这也是我再次拿猎枪瞄准老司理的大好时机。 我本想将这些事情告诉徐老,但在最后关头却忍住没说,因为以老司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无论说与不说,并不能阻挡、规避这些事情的发生,意义并大。 告别徐老之后。 我对门口崔先生说道:“这段时间崔先生可能会比较辛苦,徐老的安全尤为重要。” 崔先生回道:“你们也一样。” 离开医院。 我电话响了。 夏禧打过来的。 好久不见! wap. /91/91997/30921267.html 第四百五十九章 重整旗鼓 车就停靠在医院门口。 我和陆岑音上了车。 在车上,我点了一支烟,打开窗户,慢慢地抽着,慢慢地开着。 任由电话铃声在反复地响动。 陆岑音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回道:“先晾着他!” 夏禧是一位极为聪明的人。 疯虫甚至形容我与他为瑜亮之争。 一位无比聪明的敌人,无缘无故地给我打电话,无外乎就是两个原因。 一是挖好了新的陷阱,请我去跳。 二是告诉我身边出现了新的悲剧,听着他笑。 不过,第二种情况显然不大可能,大概率会是第一种。 我也不着急。 他打不通,一定会继续打。 邙山已经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我们先把租来的车到车行还了。 两人再打了一辆车,去了平顶山。 小竹等人全都在平顶山等着我们。 傍晚的时候。 我们到了他们居住的农庄。 小竹、肖胖子、三黑子、倪四爷正在院子里打着麻将。 见到我们回来。 小竹麻将也不打了,直接将牌一推,喊了一声:“胡了!” 尔后。 她飞快地跑了过来,估计很想抱我,但可能碍于陆岑音在旁边,不大好意思,只是闪着大眼睛,扯着我的袖子傻笑。 我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陆岑音在旁边直翻白眼。 我离开平顶山之后的事情,他们已经全都知道了,不需要再向他们解释一遍。 肖胖子说道:“苏子,刚才夏大公子给我打电话了!” 我问道:“你接了?” 肖胖子哈哈一笑:“接了!” 我问道:“他说什么了?!” 肖胖子回道:“他就在电话那头说:肖岚,喂喂喂……” 周围人哄堂大笑。 我问怎么回事。 肖胖子说道:“我电话倒是接通了,不过放在了一旁,没搭理他,自顾自继续打着麻将,这小子喂了几下,反应过来我在耍他,骂了我几句就挂了!这家伙口才太好,脑瓜子又好用,我懒得跟他讲话,别特么把老子给忽悠瘸了!” 我:“……” 闹腾了一会儿。 小竹已经招呼店家开始上菜。 我们也饿了。 大家开始大口吃饭。 我问倪四爷接下来怎么打算。 倪四爷说道:“潘家现在已经废了,我回邙山去基本安全了,打算明天就回。还是那句话,以后只要爷您有事,一个电话,我拍马赶到。” 我点了点头。 接着转头对三黑子说道:“你也难得回豫省,最近也没啥大事,放你一个月的假,去陪一陪父母家人。” 三黑子嘴里大口咬着猪蹄子:“中!我让俺娘酿一点谷烧,到时我带点给兄弟们尝尝!老板娘、小竹姑娘,俺大姨会上好的刺绣活儿,我让她绣几条漂亮丝巾给你们。” 陆岑音和小竹忙不迭罢手说不用。 几人正吃着饭聊天呢。 夏禧的电话再次打来了。 我和陆岑音立马放下了手中碗筷,去了房间,接通了电话。 夏禧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魔都公子哥的浪荡样子:“苏子,你白天不接电话,跟陆大小姐开房去了?” “还真让你给猜对了!我们刚耍完!” “时间这么久吗?” “天赋这种东西,你羡慕不来。” “哈哈哈!你不吹牛逼能死呢?不是……你老实交待,她跟颜小月比怎么样,谁在床上更带劲一些?” 转头一瞅见陆岑音气呼呼的样子。 我立马说道:“你特么有事说事!扯犊子呢!”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夏禧和我虽然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如果两人见面,一定会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关系。 但我们之间电话聊天,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跟在魔都时状态没任何变化。 夏禧说道:“哈哈!我就知道弟妹在边上!弟妹你千万别生气啊,我逗你们玩呢!我夏禧对天发誓,苏子跟颜小月绝对就是纯洁炮……啊呸,纯洁战友关系!那次他们两人去宣市,扮成同吃同住的夫妻……” 我火冒三丈:“我数到三,别怪我不给你讲正事的机会!三!” 夏禧立马转换话题:“得!不聊其它的!今天我联系你,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老爷子让我替他谢谢你,帮他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中原王潘天香,如今华夏大地古玩界的制赝对手,已经不多了,他感到有些孤独。” “第二件,老爷子在邙山上受得伤已经好差不多了,最近精神状态比较好,他要重整旗鼓,打算搞定国内的刺头,收拾外面的资本。” 国内的刺头,显然就是徐老。 外面的资本,显然就是港市的资本。 可夏禧对港市资本用的词是“收拾”。 看来我小看了老司理的野心。 他追求可能不仅仅是与港市资本合作那么简单。 也许可能还要将港市资本给弄服帖? 我问道:“这两件事一点营养都没有,你直说正题吧!” 夏禧赞叹道:“苏子,要不说你脑瓜子开过光呢!老爷子叫我给你打电话,主要是想让你帮忙来着。” 果然是挖好了新的陷阱让我跳。 我冷笑道:“看来他胸口的骨伤是好了,但脑子却进了不少水。” 夏禧回道:“苏子,这么说话可不礼貌!你先听我把情况说完吧,港市引来的外资,目的就是先用一批假新娘货,拖国内所有的专家下水,最终经过几年时间,调头转向国内古玩市场,彻底掏空国内的真文物!这计划想必你也非常清楚。” “如果这事真的让他们办成,港市资本将死死地掐住国内专家的脖子,这些专家将像哈巴狗一样听话,叼国内真古董放进港市资本的囊中,再从港市资本的手中叼赝品在国内卖骗钱。不出几年时间,咱们国内古玩市场可就彻底完蛋了。” “老爷子虽然一生制赝贩赝,但他也有一颗拳拳的爱国之心呐……” 我立马制止道:“你再恶心我一句试试?!” 夏禧说道:“苏子,你怎么那么不经逗呢!” 我回道:“要看怎么逗!相声小品,百听不厌。但你拿一坨屎在我面前把玩逗闷子,我要不觉得恶心就是变态。” wap. /91/91997/30961109.html 第四百六十章 黄金百战穿金甲 夏禧也不恼:“得!不跟你逗了!实话跟你说吧,老爷子本来制定了一个扮猪吃虎的计划。具体的方案是,潘天香被废掉之后,我们替代她的位置,主动接触港市资本,按他们原来的计划走下去,我们借此彻底打入这家资本公司的内部。” “等这个港市资本养肥了,准备开始进军内地市场之时。老爷子突然引进一股强大的外部力量,我们同时在内部进行逆反,将这头已经养得肥嘟嘟的港市资本蠢老虎给宰了!可是,现在这个方案进行不下去了。” 我问道:“为什么?” 夏禧回道:“潘天香倒了之后,我们派人第一时间接触了港市资本的负责人,叫古瑞德。我们的人刚向古瑞德提出想与他们合作,古瑞德却满脸冷笑,明确指出了老司理帝国在国内古玩界的地位,毫不客气地点出了我们所谓的合作,其实是在扮猪吃虎,准备割杀他们。” “古瑞德还无比气愤地表示,之前之所以找潘天香合作,就是因为完全不信任老司理帝国。他们集团在进入国内古玩市场之后的第一大任务,就是要清除障碍,将老司理帝国这匹拦财路的恶狼给杀掉。讲完之后,古瑞德当场把我们派过去接触的人赶了出来。” 听到这里。 我和陆岑音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老外就是实在! 讲话直来直去,一点面子都不给! 夏禧说道:“你们别笑啊,这是真事!” 我肯定相信这是真事,便回道:“狗咬狗,满嘴毛!” 夏禧说道:“这一下可把老爷子给气得够呛!老爷子一怒之下,打算提前对港市资本动刀了!” 我回道:“非常好!请转告老司理,我非常欣赏他的勇气。” “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请他不惜一切代价,与港市资本硬刚到底,我为他加油!” “大夏,我与你弟妹要开始滚床单了,感谢你的睡前故事,撒油那拉!” 夏禧急了:“苏子,你别挂啊,听我把话说完!” 我回道:“给你一分钟时间进行总结吧。” 夏禧说道:“现在的情况是,潘天香倒台了之后,古瑞德已经放弃了原来的计划,改换了一种进军方案。具体什么方案,我们也不知道。但目前获得了一个消息,古瑞德将于下月上旬,在粤省广市召开一个大型的文博会!” “这个文博会,肯定是古瑞德进军国内古玩市场新方案的敲门砖。老爷子打算让我和你悄悄去参加这个文博会,执行两大任务,第一,弄清他们的新进军方案,破坏这个文博会。第二,乘机诛杀了这个古瑞德。”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确定啊!” “看来老司理已经开始心理变态了,大夏你跟他玩千万要小心一点,指不定他疯了后会咬你。” “你一定会答应的,因为老爷子给你提出了两项承诺。” “什么承诺?” “第一项,保证徐忠茂的人身安全。” “玩呢?老司理根本不敢轻易动徐老,不然你们之前也用不着借我这把刀杀人!” “你说得没错!老爷子动徐忠茂确实不大方便,但古瑞德可管不了那么多!徐忠茂前段时间把新娘货防源的真品全放在了鉴古协会网上,将古瑞德的进军计划彻底毁了。港市资本已经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在国内,古瑞德又能奈徐老何?” “国内当然不行!可据我所知,徐忠茂过段时间要去西欧参加一所与金大共建高校终身荣誉教授颁礼,这是他退下来之前最后一项重大官面任务,不得不去。他去国外,肯定不可能像在国内一样前呼后拥,顶多也就能带姓崔的一个人吧?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心中顿时一凛。 徐老过段时间要出国。 还属于不能不去那种。 如果古瑞德已经盯了他。 徐老人在国外,一切就不好控制了。 老司理在国外有大势力。 确实具备了保护徐老的能力。 这倒真不像假话。 我沉默了。 夏禧继续说道:“第二项承诺,如果你完成了任务,老爷子想跟你当面聊聊。” 我问道:“什么?!” “他会给一个机会,与你当面聊聊,毕竟老爷子三十多年没露过真容了,挺想找个人说说话。” “此话当真?!” 陆岑音一直在我面前不断摇头。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 陆岑音觉得这是一个大陷阱,担心我的安危,希望我拒绝。 我当然知道这是陷阱。 问题是这个陷阱值不值得跳。 我为了引老司理出来。 曾给自己钉过无数副棺材。 现在老司理钉了一副棺材,对我说只要让我敢跳进去,他就能来见我。 有什么可怕的呢? 人生就像打电话,不是我先挂,就是他先挂! 无非向死而生罢了。 完全可以跳! 夏禧补充道:“老爷子人品确实非常差,但在讲话算话这方面,值得信任!” 我回道:“不要再说了!我合作!” 夏禧哈哈大笑:“苏子,老爷子猜得没错。你的义气,不会容许徐忠茂出事!你的傲气,不会因担心危险而拒绝见他!” 我冷笑了一声:“谢谢夸奖!我先问几个问题!” 夏禧非常开心:“苏子,咱们又能成为战友了,当真人生一大快事!啥问题你都可以问,但凡我知道的、能说的,全告诉你!” 我问道:“老司理为什么会选择我和你一起去?” 夏禧解释道:“第一,我们之前扮猪吃虎的计划属于绝密,但古瑞德竟然知道,证明我们队伍里有港市资本安排的内鬼。老爷子除了我,已经不信任身边的人。第二,进文博会完成任务,要懂古玩、懂做局、懂功夫、懂外文,除了你我结合,没有更合适的组合。” “第三,你刻入骨髓的良知,其实你内心深处非常想摧毁港市资本,要不然前段时间你也不会去弄跨那批新娘货。而你动手摧毁了那匹新娘货,古瑞德也一定会对付你。所以,本质上我们的目标完全一致。” 这几条分析。 让我彻底服了。 老司理眼光之毒。 非常人可以比拟。 我冷冷问道:“再问一个问题,任务完成之后,如果我当场杀了你,老司理还会不会履行两项承诺?” wap. /91/91997/30961110.html 第四百六十一章 启程 夏禧闻言,先愣了一下,随后回道:“当然会履行!你杀不杀我,与老爷子履行承诺没任何关系。不过,这件事不可能发生。” 我问道:“为什么?” 夏禧哈哈一笑:“因为上次在魔都,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你根本不忍心对我动手,哈哈!” 我:“……” 在魔都我确实不忍心动手。 我当时只要想让他为我所用。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夏禧问道:“苏子,你还有问题吗?” 既然他能如此直截了当。 正好我心中有几个疑惑要问他。 我问道:“这次老家伙骨伤之后卧床,邙山之事,全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夏禧回道:“怎么样?是不是足够刺激、带劲?!” 我再问道:“确实刺激!我在平顶山被潘家逮住之后,你为什么不出手相救?” “卧槽!苍天可鉴啊!我把这事报告给老爷子的时候,他都快要急疯了,下死命令一定要把你救出来。可在我前去救你的时候,发现前面竟然有你三波朋友,在第二波卡口你就已经获救,我就没必要再出手了。” “小芙为什么能够知道王叔与我约定的内容?” “哈哈!王天放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迂!他每次跟你联系,为避免周边的耳目,都偷偷去陆大小姐的工作室打电话。小芙简单放了一个小型录音机在那里,他干了什么、啥时候跟你联系、通过什么方式发信号,一清二楚!而且,他也不想一想,以他的身手,最后一次联系你时,摔跤之后,找手机怎么可能需要七八分钟,这肯定用了药啊!哈哈哈!” “你可真够狠的!明知道这么做小芙迟早会暴露身份,但为了借我之手杀徐忠茂,竟然如此残忍牺牲下属!” “小芙本来就是一颗无用的弃子,她在最后时刻能够燃烧,为老爷子尽一份力,是她的荣幸!” 我心中直抽搐。 一条人命。 在他们心里却如同草芥。 如此不值钱。 我说道:“最后一个问题,陆家还有没有你们摆布的暗线?” 夏禧闻言,有些无语:“苏子,你这问题有些超纲了吧?!” 我回道:“没强迫你,愿回答就回答,不回答拉倒!” 夏禧说道:“行!我也爽快告诉你,已经没了,因为没啥必要了!” 我说道:“我的问题问完了,什么时候出发?” 夏禧回道:“当然是越早越好啊!文博会虽然下月上旬才开,但现在已经月底了,广市那边什么情况咱们都不知道,必须提前去摸一遍,不然到时不好制定行动计划!这么着吧,咱们下礼拜一,广市见!” 我回道:“广市见!” 挂完电话。 我长舒了一口气。 陆岑音急道:“这明显是一个陷阱!即便你实现了老司理提出的两大目标,徐老在国外未必安全、老司理也未必会来见你!” 我静静地看着她。 陆岑音秀眉紧蹙:“你看着我干嘛!说话呀!” 我反问道:“一位绝望中的病人,找到了一个药方,药方里面含有砒霜。按药方服用,被毒死或者治好病,各占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病人会怎么选择?” 陆岑音闻言,神色黯然。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我没有任何选择余地。 只能相信药方灵验。 冒险去试一试。 万一试成功了呢? 陆岑音突然眼眶红了,拉着我的衣袖,低头颤声说道:“苏尘,你真的太可怜了……” 我捧起了她的脸,无比认真地瞅着她:“你放心,无论是老司理和夏禧,他们暂时都不敢动我。刚才我套夏禧的话,他说陆家已经没了他们的暗线,我认为这话是真的!这是大好的时机,你必须带肖岚马上回金陵,我有重要的事情交办你们!” 陆岑音满脸疑惑:“什么事?” 我附在耳朵边将情况说了。 陆岑音听完,眼神无比惊恐,一副完全缓不过来的样子。 我问道:“听明白没?” 陆岑音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 翌日一大早。 众人作别。 倪四爷回邙山。 三黑子返老家。 陆岑音、肖胖子回金陵。 我则带着小竹去广市。 临别之前,肖胖子对他跟陆岑音,小竹跟我去金陵的安排非常不爽,要求换一下。 我说道:“你在金陵有爹,回去看一看他。” 肖胖子回道:“小竹还有师父呢!” 我说道:“你是土生土长金陵人,做事比较方便!” 肖胖子回道:“可拉倒吧!小竹在金陵混社会的时间不比我短!” 讲完之后。 肖胖子抽了抽鼻子,满脸不服。 我在他耳边咬牙说道:“事情结束,我会动手杀了夏禧,你确定要跟我一起拿刀捅死他,或者在边上看着他死?!” 肖胖子闻言,脸上肥肉一哆嗦:“那什么……陆大小姐,从今天开始我听你的调度!” 夏禧与肖胖子先认识,然后才介绍给了我。 让他杀敌没问题。 但杀由好朋友变成的敌人,估计死胖子还没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陆岑音俏眉上挑,故意说道:“肖岚,回金陵之后,你开始听王叔指挥!” 肖胖子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是……你真把我当成陆家的护宝红花了?” 我瞪了肖胖子一眼。 肖胖子咽了一口唾沫,不吭声了。 事情商定完毕。 众人开始分头四散。 陆岑音的优点在于,在任务没确定之前,她会犹豫、纠结、挣扎,一旦确定任务,她会以最大努力、勇气和智慧去执行,没有任何废话。 我相信她一定能够很好完成任务。 当年豫省阳市还没有直达飞往广市的航班。 要乘飞机。 必须去京都或者汉市转机。 小竹说干脆坐火车算了。 我寻思也不急。 两人便买了火车票,启程前往广市。 wap. /91/91997/30984076.html 第四百六十二章 阴人 那年代还没有高铁。 去广市的火车要走京九线。 由于我们买的是那种前面不带字母、全数字的列车,在车上要渡过两天两夜的时间。 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可想象。 但两千年左右的交通效率就是这样。 上了车之后。 车厢里人比较多,全是泡面、臭袜子以及烟味。 这种绿皮火车,抽烟根本没人会去管。 推着三轮车卖磁石手表的列车售货员,讲话像单口相声一样。 小竹闪着大眼睛,边走路边扭过头去,看得津津有味。 我问她是不是喜欢磁石手表,买一块送她。 小竹一撅嘴:“太便宜了!到广市买点贵东西送我!” 我说道:“我的钱不都在你身上么?” 小竹说道:“那不一样!” 我们买的是软卧。 穿过人群之后,进入软卧包间,条件好了许多。 软卧一共有四个铺位。 那时买票没有一人一张票的严格规定,我们将四个铺位全给买了下来。 包间关上门之后。 只剩下了我和小竹两人。 小竹开心极了。 “哥,我觉得这趟火车一点也不慢!” “那当然,比自行车快多了!” 小竹格格直笑,连忙铺好了床铺,让我休息。 列车一直向南行进。 第二天晚上,火车在快到达赣省昌市的时候,有人在敲包间门。 小竹打开门。 门外是两位乘警。 其中一人问道:“请问哪位是苏尘?”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寻思我这次来豫省,好像没犯事……不对,好像没啥把柄落下吧! 我回道:“我是。” 乘警打量了我几下,说道:“你的亲戚出事了,赶紧过来处理一下。” 我与小竹面面相觑。 亲戚? 我特么是孤儿啊! 可这会儿又没法详细解释,只得跟着一脸严肃的乘警来到了列车餐厅。 到了之后。 见到几个人正围着一位满头满脸是血的家伙,神情显得气愤不已。 旁边还站着几位乘警。 我过去一看,差点晕过去。 小笋丁! 一位方脸乘警问小笋丁:“这是你亲戚吧?” 小笋丁见到我之后,立马抱住了我的大腿,嚎哭道:“姐夫,你太狠心了呀!我姐出国去进修,临走前让你照顾我,没想到她前脚刚走,后脚你就把家产全变卖了,带着这个小狐狸精跑了!” “你本来就是一个车皮工,要不是我姐看上了你,你可能现在还在乡下种田呢!你太狼心狗肺了!” 我:“……” 旁边不少人看向我们。 全露出满脸鄙夷的神态。 小笋丁继续呜呜哇哇说道:“警察叔叔……这家伙要卷我姐的家产逃跑,我得看住他啊,所以就悄悄跟上了火车,但因为走得实在太急,身上没带钱,饿得不行了,才偷这几位大哥的钱……我也是没办法……” 这家伙本来就长得瘦骨嶙峋,哭声还无比真切,加上讲了一个相当狗血的故事,从周边人的眼神看来,包括乘警在内,几乎全相信了。 方脸乘警听了,对那几位围住小笋丁的人说道:“他总共偷了你们多少钱?” 一位头上有肉包的人急得满脸通红:“他没偷我们钱,偷了我们……” 旁边一位四环素牙立马呵斥道:“老三!” 头上有肉包的那位憋住没吭声了。 四环素牙对方脸乘警说道:“我们丢了五万块!” 方脸乘警皱眉道:“你有证据证明是他偷的?” 四环素牙回道:“没有!但自从他摸我们的包之后,我们钱就不见了,摸包的事,有不少乘客看见了。” 小笋丁神情显得异常着急:“你血口喷人!我身上刚才你们也搜过了,哪儿有五万块?!我刚想动手,就被你们给逮住了,还打得我浑身是血,我一分钱没拿!” 方脸乘警不耐烦了:“第一,你们丢钱的事,我们会马上立案。车厢里面虽然没有摄像头,但你们行李进站的时候,有安检扫描记录,有没有五万块在里面,到时候调出来一看就知道。如果没有,涉嫌报假警!” “第二,这小孩是未成年人,没有刑事责任能力,偷钱之事如果成立,他家属会经济赔偿你们。不过,你们把他打得全身是血,立了案之后他去验伤,到时你们可能犯故意伤害罪,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第三,他的家属在这里,你们怎么决定,直接跟家属沟通协商!” 这几点处理方式。 看起来不偏不倚、滴水不漏。 但很显然。 方脸乘警已经通过四环素牙几人的神情和言语,判断出他们身上其实根本没丢五万块钱,那年代的绿皮火车上,扯皮倒灶之事实在太多了,这乘警司空见惯,懒得烦,直接抛出意见狠狠点他们。 果然! 四环素牙听了之后,神情尴尬,满脸憋屈的模样。 一会儿之后。 他咬牙说道:“算了算了!就当我们倒血霉了!” 讲完之后。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们几眼,招呼同伴走了。 方脸乘警鄙夷地瞅了瞅小竹和我。 “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不心疼?你们家烂七八糟的事我管不着,但未成年人受法律保护,在火车上你最好别饿着冻着他!” 我:“……” 小笋丁抹了抹鼻涕和血:“谢谢警察叔叔!” 我和小竹转身回包间。 后边还有人指指点点。 大体在说这男人太不是东西。 也有人说身边有这么漂亮一个女人,但凡是正常男人都会变心。 小笋丁跟着我们进了卧铺包间。 他从包裹里掏出了小瓶二锅头:“来两口?” 我和小竹都没吭声。 小笋丁自顾自地咪了两口,向我一伸手:“忘带烟了,来一支!” 我还是没搭理他。 此时。 列车播报显示已经到了赣省昌市火车站。 小笋丁说道:“祝两位旅途愉快,我得下车了。” 讲完之后。 他转身就走。 我立马探手,一抓他衣领子,将他给拎了回来,冷声说道:“你要是不想死,在这里老实待着!” 小笋丁摸了摸鼻子:“渣男何出此言?” 我说道:“你看看车厢两头是不是有人等着跟你一起下车弄死你!” 小笋丁闻言,瞪大了眼睛:“卧槽!不能吧?!渣男,你不是身手不错吗,赶紧去搞定他们!小爷真有急事,必须得赶紧走!” 我猛地将他摁在墙上,厉声说道:“刚才那几人全是杀人不见血的阴人,你到底偷了他们什么东西?!” wap. /91/91997/30991254.html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事情搞大了 江湖阴人非常神秘。 他们在江湖中行走,主要用阴行的手段给人处理、摆平事情。 有人可能会觉得他们是不是与道士同一类人。 完全不一样。 道士办的都是正阴事,给人驱邪避祸,人家有基本的信仰。 阴人办的是邪阴事,专门用阴术害人,他们没任何信仰,只要给钱,什么都敢干。 至于他们的阴术都有哪些,这就比较复杂了,蛊术、鲁班术、鬼纹、阴阳鱼、南洋邪术…… 诸如此类。 不一而足。 阴人害人神鬼莫测,等知道自己被害,估计离死也差不多了。 像九儿姐神仙一般的人物,以前她带我行走江湖,凡是见到江湖阴人,也避而远之。 我当时以为九儿姐害怕他们。 九儿姐告诉我,不是害怕,而是恶心,得罪了他们,他们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自己,永无消停之日。 刚才那几个家伙。 明显就是江湖阴人。 因为他们的脖子都挂了一枚古怪的玉牌。 玉牌上有太极阴阳鱼图案,但只有阴鱼点了眼睛,阳鱼没有点眼睛,意思是专吃阴饭的。 这玩意儿就像光头朱摆地摊插彩旗一样。 故意表明身份。 让同行之人不要砸场子或者害错了同门中人。 小笋丁傻乎乎什么都不懂,招惹了他们,事情搞大了。 小笋丁满脸不屑地说道:“什么阴人?这年头还有太监?!你到底去不去搞定他们?不去拉倒!老子不信他们敢杀未成年人!” 讲完之后。 这货想从我身下挣扎开。 我抬手一巴掌。 将他呼倒在床铺角。 小笋丁鼻子立马飙出血来,整个人显得晕晕乎乎的。 待反应过来之后。 这货勃然大怒:“卧槽!死渣男竟敢打老子!” 他迅疾掏出了身上那把漆黑的古怪弹弓,就想向我发射。 我压根没动。 因为小竹手中的竹刀片已经出手了。 她像丢扑克牌一样悠闲。 竹刀片割他手。 弹弓掉在了地上。 小笋丁惨叫。 竹刀片割嘴。 小笋丁只得手捂住嘴,用头凶猛撞小竹。 竹刀片削头。 小笋丁又捂住头,撒丫子就想跑。 竹刀片割膝盖。 小笋丁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 总之。 无论小笋丁做出什么动作,小竹的竹刀片永远随后而至,割得他浑身痛苦万分,还不让他叫嚷,因为他一想要张嘴叫换,一枚刀片立马割他的舌头,他只能死死地捂住嘴。 挨几十下之后。 小笋丁身上已经鲜血淋漓。 这货实在受不了了。 “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蜡白,带着哭腔:“姑奶奶高抬贵手,别打了别打了,在割下去我就成松花鱼了……” 小竹说道:“把刀片给我捡回来!” 小笋丁闻言,吓得不行,颤颤巍巍,忙不迭去捡洒落在包间四处的刀片。 捡完之后。 他恭恭敬敬地将刀片摆放在了餐桌的盘子上。 刀片上有丝丝血迹。 小竹说道:“把刀片血迹全擦干净!” 小笋丁小脸肌肉直抽搐,开始用纸巾擦血,一边擦血一边哭,似乎受尽了委屈。 忽然之间! 小笋丁脸色突变,手中一枚大钢刺,凶狠直插小竹的眉心:“小四!老子要你死!” “啊!” 一声惨叫。 小笋丁整个人倒在对面的铺子上,身躯一动不动。 他胸口扎了一枚竹刀片。 显然已经被小竹插中了某个独特的穴位。 我见小笋丁好像死了一般,有点担心,转头问小竹:“你不会搞死他了吧?” 小竹回道:“没有!不过,在几分钟之内不把刀片给拔出来,他就要气绝身亡。” 我皱眉道:“这么狠吗?” 小竹嘴巴一撅:“谁叫他骂我狐狸精,还骂我小四,我生气了!” 我挠了挠头,赶紧过去把小笋丁胸口的竹刀片给拔了。 刀片一拔。 他立马醒了。 这次小笋丁算是彻底服了,小小的身躯缩在床角落,被子死死地裹在自己身上,眼神无比惊恐地盯着小竹,整个人呈防御状,显得不可思议又害怕。 我说道:“我身边这位叫小竹,正宗的小李飞刀传人,你别再造次,否则她真会杀了你!” 小笋丁:“……” 我问道:“你到底偷了他们什么东西?” 小笋丁嘴里呜呜哇哇地回答着,但因为他用被子蒙着嘴,讲话含糊不清。 小竹喝道:“你说什么?!” 小笋丁闻言,立马将被子从嘴边掀开:“女侠,我刚才说我偷了他们一杆金棍!” 我问道:“什么玩意儿?!” 小笋丁说道:“金棍!” “在哪儿?” “在八号车厢卫生间的破顶棚上!” “东西还在卫生间,你刚才为什么要在昌市下车?!” “因为那几个王八犊子一直盯着我,我没机会带出去啊!我已经查过列车时刻表了,这趟车要明天八点才能到下一站赣市!我在昌市下车,可以搭乘一趟t开头的列车,提前二小时赶到下一站赣市,到时我化一个妆,从赣市再上这趟破车,去八号车厢卫生间拿了金棍再下车,这招叫金蝉脱壳!” 脑子还挺好用。 可惜他偷错了对象。 那几位是阴人。 认定了东西在他身上。 一定会盯到死。 他根本甩不脱。 我无语道:“你是老粮帮的人,帮规严禁偷盗,怎么开始偷东西了?” 小笋丁抽了一抽鼻子:“我向他们乞讨,他们也不能把金棍给我啊!” 我一时语塞。 这家伙根本就没把帮规当回事。 八号车厢就在隔壁。 我得先去看一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让小竹在包厢里看着小笋丁。 我出了包间,点了一支烟,装成去上厕所。 路过两节车厢的交界处之时,几位阴人站在那里抽烟闲聊着,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我。 我没搭理他们,进了卫生间,反锁门。 抬头一看。 发现卫生间上方果然有一处铁板缝隙。 我踩着冲水马桶上去,悄悄地挪开铁板缝隙,打起手机电筒,探头往里面一看。 精美的丝绸布包着一柄六七十公分长的东西。 小笋丁还用胶水将外面绸布与铁皮黏着了,防止撞坏。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来。 用手机电筒照去。 一照之下。 顿时吓了一跳。 wap. /91/91997/31020137.html 第四百六十四章 棋走险招 这竟然是一把金灿灿的锏! 锏是一种武器。 过年时候贴门神,左秦琼、右尉迟恭,秦琼手中拿的武器就是锏。 金锏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符咒,还刻着几个字:孝陵卫斩龙金锏! 孝陵卫的名头可就比较大了。 洪武年间建成了孝陵,后来朱元璋病死,与马皇后合葬在孝陵,孝陵地宫开始正式启用。 在老朱死后,为了保卫孝陵,防范盗墓贼,专门设立了一支守卫军—孝陵卫。 传说,朱元璋在世之时,对孝陵卫这支部队极为重视,亲命匠人取上等的黄金锻造成金锏,金锏上面刻了不少符咒,请得道高人对其加持开光,生前将金锏交给了孝陵卫的总指挥使,此锏号称孝陵卫斩龙金锏。 孝陵卫是华夏历史上最神秘部队之一。 它虽属于一支明朝的部队,但却游离于明十二卫亲军之外,不受任何部门节制,只执行皇帝的手书密诏。 对外号称有万人之众,可实际却只有几百兵士,他们一个个身穿黑衣、脸戴黑面具、腰跨黑刀、骑着黑马,无人能见到他们的真面目。 队伍的建制异常诡异,孝陵卫设总指挥使一人,下共分设五部,堪舆(风水之术)、奇门(机关奇巧之术)、鬼行(请神驭鬼之术)、风刀(武艺战斗之术)、摄人(控制人的神魂智力)。 执行的任务非常奇葩,防范觊觎孝陵的盗墓贼、驱除袭扰孝陵的阴魂野鬼,以及替大明王朝踏勘并斩断天下新兴起的龙脉。 而用来斩新兴龙脉的,就是眼前这把斩龙金锏。 孝陵卫名气如此之大。 但其在历史上留下的佐证资料实在太过寥寥,几乎无迹可循。 老一辈金陵人还口口相传一个传说。 明亡之后。 有人曾亲眼见到神秘的孝陵卫部队,在手执斩龙金锏的总指挥使带领之下,几百人的部队冒着滂沱大雨,骑黑马进入了孝陵,一夜之间,这支神鬼之军彻底消失不见。 历经六百年岁月的沧桑,明孝陵成为了华夏目前保存最完好、规模最宏伟的帝王陵寝。 能保存如此完好,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从未有任何盗墓贼光顾,二是明亡之后,清朝、太平天国、民国军阀,竟然无一打明孝陵的主意。 甚至。 清康熙帝五次亲自祭拜明孝陵。 太平天国洪秀全占领金陵后,明孝陵部分地面建筑曾遭战火损坏,洪秀全忙不迭命人对明孝陵进行了重新修复,并亲自带人祭奠朱元璋。 民国五大军阀盗墓贼,从秦汉到清东陵挖得不亦乐乎,对明孝陵却无半点心思。 这在华夏帝王陵寝保护史上绝对是无比神奇的存在。 专家总结出了各种原因:明孝陵墓体坚固、新执政者要安抚民心、墓室里面机关重重等等。 老百姓说得话最为实在:明孝陵里面有斩龙金锏! 据说,孝陵卫总指挥使在知道大明大势已去之后,将斩龙金锏特意放在了明孝陵的风水眼之中,谁要敢动明孝陵,此锏必斩龙头。 鉴于这个原因。 无论是满清皇帝、太平天国洪秀全,虽然他们自称为龙,但在斩龙金锏面前,全认怂。既然帝王都不敢造次,那些军阀就更没胆子了。 事情的真假不知。 但孝陵卫斩龙金锏的名气实在太大了,被誉为传说中的明代六大奇宝之一,与明宣德三年炉齐名。 如果这玩意儿为真。 可真是天漏! 卫生间里面有一点暗。 我不能一下判断出金锏的真伪。 不过,刚才一接触,我已经确定外面的金子是真的。 孝陵卫斩龙金锏怎么突然到了几位阴人手中。 完全搞不清楚。 现在我所能确定的是。 这玩意儿我要定了! 我立马将东西放回去,再把上面的铁皮缝隙重新合好。 出了卫生间门。 几位阴人死死地盯着我。 我若无其事地在水池上洗手。 洗完了手。 我主动说道:“几位,我刚才审问了我小舅子,他确实没拿你们的东西,你们犯不着在车厢一头一尾这么死盯着吧?” 肉包头冷哼一声,低声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是谁!你最好让你小舅子把东西老实交出来,我们可以考虑是否饶你们性命,拖延的时间越久,你们会死得越惨!” 我瞅了瞅他:“知道你们牛逼,全都是吃死人犯的,脖子上的阴阳鱼挺晃眼。你们之所以现在忍着不动手,一来是因为丢的东西确实不知道哪儿去了,弄死了我小舅子,怕东西再也找不到了。二来是在列车上弄死人,确实不是特别方便。” “不过,我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没这样被人盯过,心里非常不高兴。” 肉包头闻言,神情一怔,显然没想到我直接挑了他们的身份,还如此嚣张,皱眉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不置可否,笑了一笑:“大家都是跑江湖的,如果你们想谈,一个小时之后泰和站会停车十五分钟,你们派人进包间来谈。” “如果不想谈,我奉陪到底。但我警告你们,如果敢暗中对我们下阴术,你们绝对活不到下火车。” 讲完之后。 我冲洗手池的玻璃哈了一口气。 用手指在上面画了几道符。 画完道符之后。 我拧开水龙头再次冲洗了一下手,临走之前,将手中水滴还甩了几滴在肉包头的脸上。 肉包头怒了,就想冲上来。 旁边的人见了玻璃上的符,满脸疑惑,立马拉住了他。 我轻蔑地冲他们笑了一笑。 转身走了。 在离开的时候。 其实我的心在砰砰直跳。 阴人的武力值不厉害。 关键在于他们那种诡异莫测的阴术,拔你两根头发、刺你几滴血液、拿你一件贴身衣物、丢个小纸人在你包里…… 你都不知道怎么着了道挂掉。 我刚才在玻璃上画的是什么。 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看起来像一种非常霸道的符咒。 我如此嚣张的挑衅、鬼画符,就是希望能装腔作势震住他们。 这是受上次在魔都那位唱《红日》的李半仙启发。 阴行千千万,阴人万万千。 即便行内人。 也无人能了解透。 他们是真的。 我装成他们的同行。 迫使他们不敢轻易用阴术。 一个小时之后还能主动来谈判! 算棋走险招了。 wap. /91/91997/31020138.html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天尸门 回到了包间之后。 我冲小笋丁笑了一笑。 小笋丁可能以为我又要准备揍他,吓得身躯一哆嗦,立马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干得不错!” 小笋丁满脸懵逼:“……” 我站起了身,在包间门边听了一会儿,发现外面没人偷听,便开始交待他们等下怎么处理。 小竹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明白!” 小笋丁也颤声回道:“明……明白。” 三人在包间里面等待。 我赌那群阴人大概率会派人过来谈判。 因为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行走江湖,要想不挨刀。 谨慎是一项必修课。 无论如何。 他们最起码会过来验证一下我的具体实力。 一个小时之后。 火车开始逐渐慢了下来。 我听到隔壁包间已经有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往车厢开门之处走了。 泰和站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包间门突然被敲响。 小竹拉开了门。 四环素牙神情无比阴沉站在包间门口,他身边还围着七八位阴人。 “朋友,来聊一聊?” 我点了点头:“派一个代表进来吧,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们几个会吃人?!” 四环素牙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们几眼,毫不畏惧,大踏步走进来,并顺手将包间门给带上了。 我们三个坐在了一边。 四环素牙坐在了我们对面。 必须掌握主动! 我开门见山说道:“我姓柳,蜀地天尸门的,面上开了一家皮具厂,实际上干一些无本的皮肉加工以及收藏国内外奇尸异体生意。” 四环素牙闻言,瞪得了眼睛,脸上肌肉反复抽搐、跳动。 皮肉加工以及收藏尸体生意。 属实有点嚣张。 确实容易让人瞬间发懵。 四环素牙调整情绪:“天尸门?没听说过!” 废话! 这名字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听。 我回道:“你不需要听过!我小舅子之前盯上你们,本来想弄死你们其中一两位,搞到厂里去做原材料。但他年纪小,江湖经验不足,没想到惹了阴行的同行。” “所谓阴行子弟千千万,杀人手段万万千。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阴术手段,你们也不知道我们有什么阴术手段。” “等下我们要在泰和站下车,但你们肯定不会让,如果我们强行下,必然会闹出大事。所以我诚意满满,在下车之前,让你过来商量一下这事情怎么解决。” 四环素牙满脸狐疑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是天尸门的?!” 我冷笑一声,一把拎起了边上的小笋丁,眼睛死盯着四环素牙:“江湖中人,全凭手段吃饭!我们双方各出一人,用各自的阴行手段,看谁的人先被弄死,互相验证一下对方的本事,如何?!” 四环素牙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你要在火车上斗死法?!” 我没吭声,转头向小笋丁示意。 小笋丁抽了抽鼻子,自信满满直接趟在了地上:“来,有种弄死我!” 阴行不比其它行当。 他们玩得手段隐秘而复杂。 如果彼此之间有矛盾,不会像武行那样上来就干仗。 因为他们真的要搞起人来,往往一弄就会弄死一个门派,实在血腥恐怖,并从此导致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为此,阴行同行之间,解决问题最常采取的一个办法就是斗法。 斗法不是玄幻小说那样飞行几米,运气打一下树之类的比拼。 阴行斗法必须要在死亡线上走上一圈,因此也叫做斗死法。 英叔有一部电影。 里面讲到两个阴行门派,为了解决彼此之间纠纷,在大院里摆满倒刺的钢刀,钢刀下面还铺满了烧红的炭。 双方各派出一名弟子,背睡在钢刀之上,胸口放上一块大石头,口中念着神罡护体咒语,由对方拿着大铁锤,双方开始同时砸石头。 当一方弟子被砸成钢刀穿身,像烧烤一样串死了之后。 另外一位没死的,就算赢了。 双方矛盾就此作罢。 这就是斗死法。 我提出让双方各出一个人,用各自的阴术手段看谁先弄死,先死翘翘的一方肯定输了,而且,还要给暂时未死的一方解阴术,也是斗死法的一个方式。 就看四环素牙答不答应。 我非常害怕他答应。 一旦他答应。 戏就彻底演不下去了。 我们必须暴力开干,然后跑路。 如果暴力开干,以这些阴行人的本事,我们能逃出一条性命就算不错,可别想拿那柄孝陵卫斩龙金锏。 四环素牙目光无比冷峻,盯了一会儿躺在地上自信满满的小笋丁,又盯了一会儿我,神情无比古怪。 我感觉到他在犹豫。 必须给他添一点火! 我转头对小竹喝道:“看来兄弟同意了!上家伙吧!” 小竹闻言,立马摸自己的包裹。 四环素牙迅疾抬手制止:“等一下!” 列车已经停稳了。 泰和站停车十五分钟。 火车下面不少卖山鸡腿、乌鸡、灯芯糕、快餐的人,在吆喝叫卖。 有些乘客从窗户递钱出去,推车老板递上一份盒饭。 这是那个年代乘火车独特的风景。 以前火车的窗户可以拉很大,火车停站之后,不少人为了逃避车厢门口验票,乘人多悄悄从窗户上下火车。 这样非常不安全。 后来火车窗户上面焊死,基本上只能开二三十公分缝隙,供人透一下气或买东西时打开。 反正这辆火车就是这种情况。 我冷冷地瞅着他:“法有高低,生死无悔,这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方式!你叫停是什么意思?!” 四环素牙回道:“天尸门的朋友,我们是鄂北厚土堂的!我们之间非生死仇怨,何况现在在列车上,斗死法弄死人不合适!” 厚土堂是什么鬼?! 我问道:“你想怎样?!” 四环素牙说道:“你的人摸了我们包裹之后,我们一件非常重要东西不见了,这事你们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待!交待清楚了,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听到他这么讲。 我算松了一口气。 我们如此嚣张。 他开始忌惮我们实力了,不想斗死法,提出要我们给出一个交待。 “老板要恰了饭不?来份乌鸡饭恰哦!” 车外一妇女手推着三轮推车,在下面探头问道。 四环素牙非常烦躁:“滚!” wap. /91/91997/31044035.html 第四百六十六章 暗渡陈仓 我回道:“我之前已经说了,东西我们没拿!” “但既然厚土堂的兄弟认定我们拿了,一定要我们给一个交待。我倒还有一个解决方案,不过,这个方案是我们的底线!” 四环素牙说道:“你说!” 我回道:“我们三人马上要下火车,你们厚土堂的人,可以分成两波。一波在包间门口检查,确认我们三人没带你们的东西出包间。另一波在列车门口检查,确保我们三人没带你们的东西下列车。” “如果我们身上没有东西,你们所有人站成一排,向我们鞠躬,齐声说一句‘爷,我们错了’,这是我们天尸门所能接受的底线!你们可以不同意,那就别再谈了,我正想试一试厚土堂兄弟的本事!” 忽然之间! 小竹手中的竹刀片“唰”地一下飞出。 刀片插在了包间门上。 没入几寸深。 刀尾还在不断地晃动。 四环素牙见状大惊,立马从位置上窜了起来。 不惊是不可能的。 刚才我亮明天尸门的身份,强势邀请他来斗死法,证明我们有非常牛的阴术手段。 这一下小竹再展示一手顶尖硬功夫,证明我们有强悍的武力值。 更何况。 我还降低了姿态,给了他们台阶,愿意让他们进行前后两道搜身。 这货一定会好好掂量一下后果。 最终答应我的要求。 果然! 四环素牙惊了半晌之后,回道:“痛快!就这么定了!” 讲完之后。 四环素牙先出了包间门。 他们在外面商量了一下。 我们打开了门。 见到有四五人已经出去,提前站到车厢门口去了。 在包间外面的几人开始无比认真地检查我们全身、包裹。 我提醒到:“我旁边这位女士,你们最好尊重一点,千万别乱摸,否则我会很不高兴!” 搜小竹身子两位一听,手脚立马收敛了许多。 其实搜不搜身用处都不大。 因为那把孝陵卫斩龙金锏足足六七十公分。 这么长的东西。 我们总不能藏在身体上。 无论他们在包间门口检查,还是等下在车厢门口检查,其实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防止我们不能将那东西带下车。 一会儿之后。 检查完毕。 我们几人开始往车厢门口挪动。 几位厚土堂的人跟着我们。 到了卫生间门口。 小竹突然说道:“哥,我得先小便一下。” 讲完之后。 小竹就进了卫生间。 将门给反锁了。 我和小笋丁没理会她,先下了车厢。 车厢门口几位开始搜我们的身。 之前跟我们的几位,全站在卫生间门口等小竹。 小竹从卫生间出来之后。 他们迅速搜了一遍小竹的身,然后又冲进卫生间去检查,确定没任何东西之后,才跟着小竹出来了。 到了车厢门口。 他们又再给小竹检查了一遍。 几番检查。 我们身上确实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厚土堂的人面面相觑。 车站广播已经开始响了,催促旅客尽快上车,列车还有几分钟要重新启动。 肉包头急了,抬手一把拽住了小笋丁,转头对四环素牙说道:“大哥,这不正常!不能就这么轻易让他们跑了!” 没待四环素牙说话。 小竹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一声惨呼传来。 肉包头倒飞出了几米远。 小竹几个箭步上前,一拎他的衣领子:“说话不算数,真当我们天尸门好欺负的?!” 她手中竹刀片就要往肉包头身上插。 “住手!” 站台巡警和四环素牙同时大喊。 小竹闻言,将他狠狠地甩在了地上,一副憋屈到要爆炸神情。 这小丫头现在演技可是越来越好了! “你们干什么玩意儿?!”站台巡警问道。 小竹委屈巴巴地说道:“长官,他调戏我!” 肉包头:“……” 四环素牙忙不迭说:“误会误会!” 我冷冷地盯着四环素牙,冷声说道:“完全不讲规矩,你们可够意思!行!我们重新上车,跟你们再好好会会!” 四环素牙闻言,神情一愣,退后了两步,招呼人冲我们鞠了一躬:“爷,我们错了!” 尔后。 他们几人咬牙切齿重新跳上了车。 列车开始发出呜呜声,往前开。 站台巡警满脸懵逼:“演戏呢?!” 我忙嘻嘻哈哈地说:“不好意思长官,闹着玩呢。” 站台巡警让我们注意点。 等列车走远了。 站台巡警也走远了。 我们赶忙往前狂奔,围住了十几米开外一位推三轮车卖盒饭的大妈,一把将大妈餐盒下面丝绸包裹的孝陵卫斩龙金锏给拿了起来。 众人心中狂喜。 刚才小竹上卫生间,在里面将孝陵卫斩龙金锏透过卫生间的窗户,再加上一千块钱,递给了卖盒饭的大妈,让她帮忙保管好。 这是一招暗渡陈仓。 大妈颤声说道:“小丫头……你不是说有坏人在卫生间门口想抢你东西吗?我看刚才你们心甘情愿接受他们搜查,这东西是不是你们偷人家的啊?天啊,你个小丫头看起来单纯又可怜兮兮的,怎么还是个骗子呦……” 小竹闻言,“噗呲”一笑,又掏了一千块钱出来,塞在大妈的手上。 “大妈这钱您拿着!这东西真是我们自己的!” 大妈见了钱,赶紧装了起来。 “我看小姑娘长这么漂亮,绝对不是骗子!” 这种站台卖盒饭的大妈,一般都是老油子了,指不定人多的时候,她自己也会去顺人家一点东西,塞了钱,一切都好办。 我们也不敢拆开绸布来看。 因为里面的金子实在太晃眼了。 几人迅速出站。 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来。 直到这时。 我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绸布,拿出了斩龙金锏。 轻轻晃动。 金锏发出了沙沙的龙吟之声,上面刻着的符纂随着金锏晃动似乎也在不断地浮动,整个房间被映衬的流光溢彩、宝气阵阵。 我仔细触摸着上面的纹路,观察着锻造的工艺,感受着时代的气息。 一刹那间。 我脑海中仿佛呈现了一位黑衣黑面罩骑黑马的威武将军。 天空大雨滂沱。 雷电交加。 他岿然不动地站在山巅,手中拿着斩龙金锏,神情肃穆,凝视着万里山川。 …… 斩龙的传说。 我不知道真假。 但眼前这柄确属明前期内务府铸造的金锏真品! 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转身拉着小竹:“丫头,我们要发了!” 小笋丁冷哼了一声:“渣男,我们要挂了!” wap. /91/91997/31044036.html 第四百六十七章 玩出火了 我们回头看了小笋丁一眼,没搭理他。 小笋丁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们被厚土堂那群孙子跟踪了!” 这货简直莫名其妙。 火车上那一招暗渡陈仓。 我不敢说玩得有多么精妙,但也没有任何破绽。 当时泰和火车站的站台,十来位大叔大妈推着餐车巡回在火车边上叫卖东西,小竹从卫生间窗户往外随机挑选了一个大妈,将东西和钱递给了她。 泰和站是我们临时决定的,卫生间递出东西这方案也是临时拍板的(有读者说列车停车期间不开卫生间门,这里解释一下,列车停靠站台或者临时停车时间超过十分钟以上,卫生间门不会锁),保管东西的大妈也是临时挑选的。 三个临时组合。 相当于三重不规律数字组合而成的一组密码。 厚土堂的人不可能发现任何端倪。 更何况。 我们明明见到,厚土堂的人在搜查完我们之后,见没搜到东西,上火车走了。 如果他们发现了什么异常,肯定不会上车走人。 小笋丁见我们不信,急得立马跑到了小竹的身后,开始往上掀她的外套。 小竹一抬手掌,笑着说道:“别乱动姐姐的衣服,不然打你哦!” 小笋丁闻言,吓了一跳,又跑过来掀我的外套,从我的后背掏出来一个东西。 我一看,顿时懵了。 一个小纸人! 裁剪的形状极为诡异,纸人的眉心之处还有一点瘆人的血。 我再掀开小竹的外套。 她的背后也有一个眉心带血点的诡异小纸人。 我们顿时面面相觑。 这都是什么时候弄在我们身上的?! 小笋丁说道:“他们在给你们搜身的时候,就贴了这东西在你们的后背,你们当时急着做局和下车,压根没顾虑到这一茬。我估计这血小人可能是厚土堂用来定位追踪的神秘术法,可能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这也太特么卧槽了! 要说阴术能像神仙一样飞天遁地我不大信。 但类似日行八百里、贴定位符追踪、五鬼运财、隔空施法落降这种术法,我从不怀疑它们的真实性。 以前我跟九儿姐在岭南,曾见过一位憋宝人(专门行走在山川大河抓天灵地宝之人),亲眼见他插香、烧符、念咒、洒粉,脚下穿芦苇编织而成的草鞋,尔后,走下了几十米深的大湖,整个身躯如同竖立的木棍一样杵在湖面,水仅仅淹没他的膝盖以下,膝盖以上衣服全是干的,就这么漂了十几里,到了湖对岸。 当时我惊为天人,以为这位憋宝人神仙下凡。 九儿姐却说:“不用羡慕!他就是用古怪的咒语、草药召唤了水下类似乌龟一样的动物,驮着他过了湖!” 被九儿姐解密之后。 我觉得索然无味。 九儿姐告诉我:“江湖中出现的任何古怪术法,既不要去怀疑它的实用性,也不要被花里胡哨的表象给吓倒。” 我对这血纸小人能定位我们的行踪,一点也不怀疑! 可这群阴人明明上了火车,到底怎么下来的? 不管怎么说。 这次玩出火了! 我拿起打火机就将我和小竹身上的血纸小人给烧了。 “马上走!” 我用丝绸包裹起孝陵卫斩龙金锏,立马准备出门。 可突然觉得不大对。 我问小笋丁:“你身上没纸小人吗?” 小笋丁回道:“没有。” 我一把拎起了他:“你是不是当时知道他们贴了小人在我们身上?!” 小笋丁点了点头。 我顿时怒了:“那你怎么不早说?!” 小笋丁带着哭腔:“我不敢说啊……” 尔后。 他突然卷起了自己的裤腿。 我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他的两条腿全呈乌青色,皮肤下面的血管还在不断地蠕动,似乎有不少虫子在里面钻来钻去。 小笋丁对我说:“你也会。” 我将信将疑地拉起了裤退。 两条腿竟然与小笋丁的症状一模一样! 小笋丁说道:“小四,我觉得你人还不错,你现在赶紧跑吧,还能留得一条命,不然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我们两人这次可算完了……” 小竹见到我腿变成了样子,顿时急了,抬起手就想去抽小笋丁:“我哥的腿到底怎么了?!” 我立马制止了小竹。 当务之急。 不是纠结个中原因的时候。 必须赶紧离开! 我们三人开始下楼,往外面狂奔。 而这个时候。 外面突然开进来几辆车。 我一看。 头一辆出租车的副驾驶的位置竟然坐着四环素牙。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随手就拉起边上的一副大铁架子,往前面出租车砸去。 小竹的刀片也出手。 大铁架子“咔嚓”一下,挡住了出租车的来路。 竹刀片打穿了挡风玻璃,直接划在了司机的额头上,鲜血飙出,司机大声惨呼,捂住头,车“吱嘎”一下,停了下来。 后面两辆车刹车不及,纷纷追尾。 我立马转身跳上了旁边一辆还没来得及拔钥匙的摩托车,大喊道:“都上车!” 小笋丁趴在油箱盖上,小竹坐在我后面。 摩托车启动。 呼啦啦往前开去。 几人开着摩托车穿大街、过小巷,总算把他们给甩脱了。 到了河边。 我停住了车,将小笋丁一把推到了地上,跃下摩托车,怒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笋丁开始战战兢兢地向我解释。 在火车出包间门口的时候。 厚土堂之人给我们搜身,就已经给我和小竹身上都悄悄贴了定位符。 我们当时的心思全在卫生间斩龙金锏以及做局上面,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可由于小笋丁的个头比较矮。 他正好抬眼看到了我们被贴定位符这一幕场景。 这货刚想张嘴提醒我们。 搜小笋丁身的四环素牙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小胳膊,眼睛凶狠无比地盯着他。 小笋丁耳朵突然听到了四环素牙的声音,可抬眼看去,四环素牙却根本没张嘴,似乎他正通过某种特殊渠道将声音传到了小笋丁的耳朵。 四环素牙说道:“你拿了我们的东西!那东西上面有我们下的阴术,只有摸了它的人,毒性才会发作!你可以看看你的腿,已经完全变黑了!你现在必须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下了火车之后,也不许揭穿纸小人之事,只有这样,你才有活命的机会!” wap. /91/91997/31060972.html 第四百六十八章 重宝必有重器守 小笋丁讶异不已,悄悄地拉开自己裤腿一看,发现果然漆黑一片。 他瞅着眼前那位可以不张嘴传出话来的四环素牙,吓得不行,一声不敢吭了。 下车之后。 我们来到酒店。 小笋丁突然良心发现,将真相给说了出来。 这柄孝陵卫斩龙金锏上面下了阴术,小笋丁曾打开来摸过,我之前在火车卫生间、现在在酒店也摸过,所以我和小笋丁俩人都中了阴术。但小竹在卫生间将金锏递出去之时,手隔着丝绸,她没直接接触金锏,没中阴术,如果她现在跑,确实能逃得一条性命。 我算是全明白过来了。 厚土堂的人其实无法确定是否我们将孝陵卫斩龙金锏拿了。 在火车上,他们其实一直观察着我们。 直到最后谈判之时。 四环素牙见到小笋丁已经发作的腿,才确定我们确实动过孝陵卫斩龙金锏。 可在当时,一来他们对我们尚有一丝忌惮,二来列车上人太多,不好动手。 于是,这几个货给我们身上弄了定位符,打算等我们下车之后,拿出金锏毫无防备之时,再突然杀过来。 他们差一点成功了! 这柄金锏里面到底下了什么阴术?! 我对自己的五官以及手的灵敏向来非常自信。 但无论是之前在卫生间,还是刚才在酒店,我触摸金锏之时,均没有感受到它有任何异常! 小笋丁讲完之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不断地流汗,脚反复在地上摩擦:“小四,你快点走吧!我估计,我们毒发之后,即便是没有纸小人,这群阴人也能一路跟踪找到我们的位置……” 我掀开小笋丁的裤腿一看。 不由头发阵阵发麻。 黑色更加深重了。 下面的血管蠕动愈发剧烈。 小笋丁开始痛苦地在地上滚动、嗷叫,五官溢出血来。 这血是黑色的。 非常之恐怖。 他最先接触乐孝陵卫斩龙金锏,阴术的发作时间比我要快。 接下来。 我可能就是他这副样子。 这已经完成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了。 小竹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哥……怎么办啊?!” 现在必须要让小竹离开我们。 阴人出手,神不知鬼不觉。 等下再次碰面,估计小竹也会着他们的道。 我回道:“你去前面那家药房买点止血的东西来!” 小竹闻言,立马转手去,可走了两步,她却回过头来:“你别想骗我!你是不是想支开我,然后你们骑着摩托车走?!” 我:“……” 这确实是我的想法。 我特么打算骑着摩托车返回。 回去找那群王八犊子算总账。 能威胁给解药就威胁他们给解药。 如果威胁不成,临死之前干了这帮犊子,杀一个平数,杀两个赚一个! 小竹见我不吭声:“我去逮人质!” 讲完之后。 小竹转身就要往回跑。 我喝道:“回来!” 小竹停了下来。 我瞅见小笋丁神情非常痛苦,一掌敲他的后脖子,将他给敲晕,再把他放在了摩托车后架上,用绑带将他给捆了。 “你坐在前面!” “我不!我要坐后面,你别想暗算我!” “……” 以小竹的身手,她现在有了防止我将她打晕之心,我基本不可能成功。 无奈之下。 我只得让她坐在后面。 “妈的!我们一起去找那群王八犊子算账!” 这就是古玩江湖。 重宝必有重器守。 我起初以为,守这重宝最为坚固的防线是这群神出鬼没的厚土堂人士,脑子想的办法,全是专门用来对付他们的。但没想到除了他们之外,在金锏上还用了手段,完全疏忽了。 这应该是我出道以来翻得最大一个跟头! 摩托车刚掉头。 就见到厚土堂的几辆车跑了过来。 我寻思来得正好! 右手一拧油门,脚一挂挡,摩托车疯了一样冲那几辆车撞去。 我打算卡住一辆车,从里面逮出一两个人,作为人质威胁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可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厚土堂这帮犊子好像猜出了我们的想法,他们车不调头、不刹车,反而从侧旁呼啦啦地开走了,瞬间甩开了我们一两百米的距离。 见我们追不到。 他们的车停了下来。 这帮货江湖经验实在老道。 他们就是过来看一看我们有没有中毒身亡。 等我们死了,他们可以不费任何力气,将金锏拿了走人。 我再次开着摩托车向他们冲去。 可那场景就像汤姆和杰瑞,你追我跑,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小竹大急道:“哥,小笋丁好像快不行了!” 我回头一看。 发现小笋丁虽然被绑住,但身躯却仍然在剧烈地颤抖,之前是五官流血,现在竟然手指往下滴血,脚也开始往下滴血。 更糟糕的是。 我感觉自己身体开始有一种呼吸急促的感觉。 估计身上的阴术也已经开始发作了。 这玩意儿去医院肯定是治不好的。 憋屈、气愤、懊恼…… 各种情绪交织在我脑海。 我对小竹说道:“傻追下去不行!你现在带着斩龙金锏,马上走,记得千万别打开绸布!他们见到金锏带走,会抛下我来追你。只有这样,我才能从中寻找漏洞,抓住机会扑上去!” 小竹眼眶泛红,咬着嘴唇:“你想骗我走!” 苍天! 这次我真的不是骗她! 眼下除了这种办法。 根本没有其它手段可以找到缺口。 我本想抓她的肩膀认真跟她再说一遍。 可小竹以为我要动手打晕她,反应极快,立即从摩托车上跃了下来,就那么站在离我不远不近之处。 我:“……” 正在这个时候。 小竹的电话响了。 她掏出电话,一边防范着我,一边接通电话:“四爷……” “丫头你咋哭了呢?!” “哥中厚土堂阴人的阴术了……” “卧槽!我刚在摊子无聊,拿着爷的名字推演了一卦,结果显示天雷无妄卦,天下雷行,晴天霹雳,意外之意外!妄行而遇灾、忘形而获灾,还是惊天大灾!我正准备打电话问问他情况呢,他又没接电话,只好打给了你!” 不仅小竹傻了。 我也傻了。 这次小笋丁在火车上突然被抓住,赖皮赖我头上,我属于无妄之行碰见了灾祸。 在已经判断出来他们是阴人,且自己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之下,我还是决定要取孝陵卫斩龙金锏,属于得意忘形获得了灾祸。 倪四爷也算得太准了! 小竹问道:“那怎么办啊?!” 倪四爷回道:“从卦象来看,天雷无妄卦解厄之后可获大利!那几位阴人根本不是啥好鸟,爷的出现,就是专门收拾他们的!” 小竹闻言,急得第一次骂了脏话:“还收拾他奶奶个腿啊!哥身上的阴术已经中很深了,我问你现在怎么办呢,你别扯这些不着四六的东西!” wap. /91/91997/31060973.html 第四百六十九章 岐尸蛇 倪四爷说道:“你这丫头……咋这么心急呢,我打这个电话,不就是来解决问题了么!” 小竹急道:“那你快说怎么解决啊!” 倪四爷回道:“卦像里面存在变爻……唉,具体的情况就不详细解释了,你们现在往东南方向跑,一直跑,会碰到一个动手打你们的人,你们就会因此而得救!” 小竹听完,整个人傻在原地。 这解释实在让人有点不可思议。 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招呼小竹快上车。 小竹迅速上了摩托。 我开着摩托车,确定了一下东南方向,一直往前狂开。 厚土堂的人见到我们往东南方向跑,也开着车追来。 我开着摩托车经过大桥、穿过铁路下方的涵洞、越过田埂…… 我和小竹心急如焚。 一来小笋丁好像已经快没气了,身躯一动不动。二来厚土堂那帮犊子始终不急不躁地把控距离跟着我们,在不能开车的地方,他们便弃了车,直接跑步来追。 这种田埂路,其实我们的摩托车也根本跑不快。 我干脆解开了小笋丁,丢了摩托车,背着他在田埂上狂奔。 天色已经有一些暗了。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我的五官开始往外流血,眼睛逐渐迷蒙,手脚发颤。 厚土堂那群人依旧悠闲在后面追着。 我完全能明白他们的心思。 现在我和小笋丁都中了阴术,到时候小竹带着我们两个中阴术之人,根本逃脱不了他们的手掌心,只待我全身毒素发作,便可立即将我们拿下,犯不着急吼吼地来搞定。 我们穿过了山脚下的一座石拱桥。 前面有一个大急转弯。 转过弯之后。 由于山体树木遮挡。 厚土堂的人已经看不见我们。 眼前有一个屋子,屋子前面是一片晒谷坪,有一位大妈正在晒谷坪扫谷子、花生。 我们突然冲过去。 脚踩得不少花生碎了。 大妈见状,勃然大怒,轮起扫帚,一扫帚冲我的头抽来。 我本来身体就已经支撑不住。 这一扫帚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眼前突然一黑。 什么都看不见了。 …… 等我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大木桶浴缸里,鼻子里沁满了草药味道,水还有淡淡的温度。 屋内用的是那种非常普通白炽灯,比较暗。 我适应了好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 转头一看。 发现小笋丁也在旁边不远处一个木桶里泡着,这货头靠在木桶边沿,似乎还睡着了,正在肆无忌惮地打着呼噜。 屋梁上似乎挂着不少古怪的绳子。 还没来得及细看,耳朵便听到脚步声。 “哥,你醒了?!” 小竹的声音无比欣喜。 她手中正端着一个小铁盆,铁盆上还有古怪的草药。 我疑惑无比:“这是哪儿啊?!” 小竹说道:“涂大妈家啊!” 我:“……” 这个时候。 一位大妈走了进来。 正是之前我踩爆了她的花生,她一扫帚将我给干翻的那位。 大妈走过来,看了看木桶里面的水,点了点头:“你小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接着。 她又过去看了看小笋丁木桶里的水:“这小孩还要几个小时的时间。丫头.......我出去卖两罐子蛇酒,等下回来!” 小竹回道:“谢谢涂大妈!” 涂大妈走了之后。 我问小竹到底怎么回事。 小竹神情惊叹无比:“四爷可真是金门的神算子!我们还真的按他的指点,死里逃生了!” 经过小竹的一番解释。 我才算彻底明白事情的原委。 我们跑到这里,被涂大妈一扫帚给打翻之后,涂大妈当时有一点发蒙:“年轻人这么不扛揍吗?!” 后方不远处还有追兵。 虽然山体遮挡,厚土堂的人看不见我们,但声音却越来越近,小竹完全顾不得与涂大妈计较了,她想扛起我和小笋丁继续跑。 这个时候。 涂大妈突然瞪大了眼睛:“丫头,他们中蛇毒了?!” 蛇毒?! 小竹的脑子突然想起了倪四爷说的话,四爷推测有一个打我们的人,能够救我们,难道就是眼前这个扫地大妈?! 这丫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跪了下来:“大娘救命!我们被人给害了,他们还在追杀我们!” 涂大妈掀开我和小笋丁裤腿看了几眼,大惊失色:“这还是岐尸蛇毒,哪个人这么狠毒?!” 小竹根本听不懂涂大妈说得话是什么意思,还想哀求。 涂大妈却一把拉起了小竹:“这事我管定了!你跟我来!” 两人把我和小笋丁迅速拖进了屋子,搬进了地下室。 涂大妈立马跑了出去。 外面传来一片嘈杂。 至于说什么。 小竹在地下室完全没有听见。 一会儿之后。 涂大妈下来了。 她告诉小竹:“我告诉他们,你们踉踉跄跄往前面山上跑了,他们已经追上了山。这山很大,林子非常密,他们追上几百米,一定会迷路,找不到这里,你放心吧!” 紧接着。 涂大妈开始吩咐小竹舀水、配草药、灌汤药。 忙了一晚上。 到我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这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我问道:“涂大妈是干什么的?” 小竹回道:“大妈说她就是一个村里的捕蛇人,平日里做蛇酒买卖来着,你看这屋梁上吊着的,全都是蛇皮、蛇骨!” 我看了一看。 果然是。 之前我还以为是绳子来着。 我问道:“涂大妈之前说我中的什么毒来着?” 小竹正要回答。 涂大妈声音从背后传来:“岐尸蛇毒!算你小子命大,遇见了我!” 我见她过来了。 赶忙想从浴桶里起身。 涂大妈赶紧制止了我:“别起来!你再泡一会儿!” 我说道:“感谢大娘救命之恩!” 涂大妈摇了摇头:“下岐尸蛇毒的,都不是啥好人,我要是见死不救,一辈子良心都过不去。” 我问道:“大娘,什么叫做岐尸蛇毒?” wap. /91/91997/31082897.html 第四百七十章 抵达 涂大妈说道:“就是传说中的双头尸蛇!” 我大为惊奇:“难道是被孙叔敖杀死的那种?” 涂大妈闻言,脸色露出不少赞许之色:“年轻人知识挺丰富啊!” 不是我知识丰富。 我是玩古董的。 曾侯乙墓曾出土过的一个衣箱,衣箱之上有一副非常费解的神秘图案,图案一隅有一神兽,双头缠绕,形状若蛇,活灵活现。当时无论怎么查历史资料佐证,都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众说纷纭,各种解释都有。 后来经过反复的考证,才确定这种双头缠绕的蛇形动物叫做延维,为南方苗人所信奉的神蛇,也就是双头尸蛇,又叫岐尸蛇。 双头尸蛇极为罕见、神秘。 史书记载一共出现过两次,其中一次就是孙叔敖杀双头尸蛇。 据说,孙叔敖在野外见到一条长有两颗头的蛇,他曾听说,凡是见到双头蛇的人都会死掉,为了不让别人见到双头蛇之后遇害死去,他勇敢把蛇杀了并埋了。回去之后,他哭着向母亲告别,说自己见到了双头蛇,会死掉。母亲说他好人有好报,一定不会死。 后来这个故事好像还入选了课文。 寓意是舍己为人。 涂大妈继续解释道:“孙叔敖那个见双头尸蛇必死的担心确实是真的!这种蛇有两种存活的状态,都非常可怕,一种是靠死体生存的岐尸蛇,专门吃腐尸为生,口中吐出的毒素只要沾到一丁点,不出几分钟,当场全身溃烂而毙命。” “另一种是靠活体生存的岐尸蛇,专门寄存在活人体内培养,吃活人血肉,至少要五个以上的活人做蛇俑才能养大。这种岐尸蛇口中吐出的毒素无色无味无形,人皮肤只要沾上,会从下而上全身发黑、抽搐流血。当然,这个时候,如果及时打蛇毒清下去,症状会立马消失。” “中毒之人以为打针后已经彻底没事了,可实际上,随着时间推移,中毒之人脑子开始蛇毒疯狂侵蚀,平时看起来没事,但只要施毒者一发命令,即便让中毒之人马上去自杀,他也会同意,完全成为施毒人操控的傀儡。” “两三年之后,中毒者呈蛇爬自残而死,有点类似狂犬病。据说,古时候有一个叫夜郎国的,就是因为集体中了这种岐尸蛇毒,从而在历史上神秘消失了。你们身上中毒的情况,肯定就属于第二种。” 我心中骇然。 人活体做蛇俑来养蛇? 这特么得有多残忍?! 难怪以我的感官,完全感知不到金锏上面的毒素。 原来第二种办法养出来的岐尸蛇发出的毒素无色无味无形。 小竹急道:“大娘,我哥现在治好了,会有后遗症吗?” 涂大娘回道:“没有后遗症,而且,他对岐尸蛇毒素已经免疫了。老太太一辈子抓蛇、卖蛇、养蛇,第一种天然墓穴里产生的岐尸蛇从没见过。” “但用人活体来养的第二种岐尸蛇,在九十年代初,我还是国有蛇酒厂的技术工人,公派出差去东南域学人家解蛇毒的时候,见泰域素贴深山变态的法师养过,特意学了解毒的办法。” “我以为这种解毒之法即便学了,一辈子都不会用上,没想到你们竟然遇见了我,真是天地造化。不过,你们这到底是得罪了谁,用这么狠毒的办法来对付你们?” 涂大娘于我有救命之恩。 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火车上发生的事说了。 末了。 我解释道:“这次是我朋友偷盗不仁在先,我见宝起意在后,着了他们的道。但大娘有所不知,但凡这群人要是普通人,我都不会对宝物起这心思。可他们几位全是以阴术害人为生的阴人,所以我当时才决定取了他们的宝,教训一下他们。” 这确实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完全由潜在灵魂深处的一种惩恶扬善侠客思维作怪。 与法律、道德完全无关。 现在看来。 干这事的前提你必须得是有大本事的侠客,不然就是去找死的过客。 涂大妈笑道:“年轻人就是敢打敢冲啊!不过,你以后可以教训他们了。你现在不仅自身不用怕这种毒素,而且血液有抗体,别的中毒之人,喝你一滴血,可以解毒。” 我向涂大妈再次表示感谢:“大娘,救命之恩非金钱所能衡量,但我还是想表示一下,不然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讲完之后。 我示意小竹拿钱。 涂大妈坚决拒绝:“乡下老太太用不了什么钱!主要是制这种蛇毒之人,必须先要害死五个活人才成,心肠实在狠毒,老太太确实看不过去,不然也不会管你这闲事。这也算我的一片侠心,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我深受感动。 涂大妈再交待了一下泡药的时间,便说她要去外面起酒基了。 我按时间泡完药之后,拿起边上的衣服来穿,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转头问小竹:“谁把我的衣服全给脱了?” 小竹闻言,脸腾一下红若滴血,回道:“涂大妈脱的!” 讲完之后。 她立马走了。 我穿好衣服,看了看小笋丁,发现这货还剩一条四角裤衩没脱。 算了。 就当自己吃点亏。 到了晚上。 小笋丁醒了。 这货醒来就喊肚子饿。 涂大妈给我们做好了饭菜。 我们美美地吃了一顿。 由于晚上有一趟前往广市的火车,我们已经耽搁了两天,不想再拖,便决定当晚就走。 临走之前。 我特意向涂大妈买了两瓶最贵的蛇酒,一瓶五百块。 金锏上的毒素,已经被涂大妈解了,由小竹一直保管着。 上了火车之后。 两瓶蛇酒便宜了小酒鬼小笋丁,这货喝得美极了,躺在卧铺上,打着酒嗝,翘起二郎腿,唱着小曲:“大妹子美来大妹子浪啊,大妹子上了我滴炕……” 小竹羞得拿手直塞耳朵。 我心里则寻思。 若有机会碰到那群阴人,老子不把他们搞得死去活来,不姓苏! 一路非常顺利。 火车到了广市。 夏禧电话来了:“苏子,我在外面接站!” /91/91997/31088312.html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专治各种不服 昨晚上车之时。 我告诉了夏禧列车预计到达广市的时间。 实际上。 列车已经晚点了好几个小时。 也就是说。 这小子一直在车站外面等着。 外面飘着绵绵的冬雨,气温还是挺低的,他来接站倒显得诚意满满。 在下车之前,小笋丁突然开口对我们说:“那根金棍子,你们两人也玩了挺长时间了,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我可跟你们说,昧未成年人的东西,非常不道德!” 我没吭声。 小竹闻言,抬手摸了一摸他的头发:“小朋友,你刚才说什么?姐姐没听太清楚,要不你大声点再说一遍!” 小笋丁抬头瞅着小竹满脸冷冰冰一副马上要收拾他的样子,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神情憋屈的似乎快要爆炸了,无奈之下,他一把甩开了小竹的手,冲她大嚷道:“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能乱摸你不知道吗?!” 小竹眉毛一挑,满副吓极了的模样,立马拍了一拍胸口:“哎呦,你讲话这么大声,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姐姐当然知道啊,可你不是未成年吗,充什么男人呢?” 紧接着。 小竹又要抬手去摸小笋丁的头。 小笋丁急忙退后了两步,双手叉着腰,气的牛眼瞪起来,咬牙切齿的,嘴里骂骂咧咧着什么。 小竹也不理他,格格直笑。 我发现一个大怪事。 小竹好像能够专治我身边的各种不服。 我们随着人群出站。 小笋丁在后面跟着,好像还在跟谁打电话。 出了车站口。 迎面突然来了几位乞丐模样的人。 他们无视我们,直接冲着小笋丁点头哈腰。 “笋爷好,欢迎回到广市啦,弟兄们好想念你!” “咱们的车就在前面,外面天冷,劳驾笋爷移步上车。” “......” 小笋丁嘴角叼着一支烟,没吭声,非常装逼地抬了一抬胳膊。 那几位乞丐立马将一件崭新的羊呢子外套给他披上了,然后簇拥着他,往前走去。 前面一辆崭新的桑坦纳。 上车之前。 小笋丁突然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吐了一口烟圈。 “苏渣渣、小四,有事记得给爷打电话,爷罩你们哦!在广市,爷乱朋友很多的,你们尽管大胆闯,唔要怕啦!” 一口无比纯正的广普。 我和小竹面面相觑。 小笋丁在广市有乱朋友不奇怪。 毕竟老粮帮的人都比较喜欢串联,有的人常年在全国各地跑。 但这货有如此的地位,倒出乎我的意料。 肯定不是因为他是颜小月跟班的原因。 从他刚才的口音来判断,估计这货以前还在广市混过一段时间,而且,还属于混得不错那种。 我正准备给夏禧打电话。 忽然之间! 有人拍我肩膀。 还没拍成。 小竹一声娇喝,猛地一扣拍我肩膀那只手,反手双指就向对方的眼睛插去。 对面反应极快,撤手回档小竹的手,一脚往前踹出。 小竹抬脚与他相对一撞。 对方疼得退后了几步。 小竹再度欺身上前。 我一把拉住了小竹。 因为刚才对脚之后,疼得龇牙咧嘴的人正是夏禧。 “别动!自己……” 我想开口说自己人,但又感觉不大对头,硬生生把后面那个“人”字给吞了下去。 夏禧还是那么帅气,头发打着发蜡,戴着墨镜,穿着风衣,风度翩翩像许文强。 他一边揉着腿,一边满脸无语地说道:“小竹,你吃什么药了,上来就打?!苏子没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吗?!” 话语一出。 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范立马出来了。 似乎我们之间根本不是敌我阵营的仇人,而是久未相逢的朋友。 我说道:“你是老还是幼呢?” 夏禧笑嘻嘻地拍了拍腿:“跟小竹姑娘比,我肯定是老啊!对了,刚才那一下,小竹有没有感到我的骨头有一点异样?” 小竹问道:“啥异样?” 夏禧回道:“贱贱的啊!哈哈哈!” 小竹:“……” 夏禧说道:“不聊了,我们隔了这么久没见了,今晚好好给你们接风洗尘!” 讲完之后。 他带着我们向停车场走去。 广市火车站全国著名的八个大字,在夜色之下显得熠熠生辉。 我仿佛回到了在魔都第一次见夏禧的场景。 这货还是那么热情、奔放,给人无限的信任感。 停车场停着一辆崭新的奥迪。 还是广市的牌照。 看得出来这车是夏禧来这里之后新买的。 上了车之后。 夏禧问我们:“这车怎么样?” 我回道:“不错!” 夏禧一边往前开,一边说道:“苏子,咱们玩古董的都是不差钱的主,你怎么就不给自己买一辆车呢?每天让我们小竹妹妹风里来雨里去跟着你,你不心疼,我都心疼!” 我回道:“我倒是想,主要怕你干爹在车上安个什么东西,送我下去跟阎王爷打麻将。” 夏禧闻言,笑道:“你可别逗了!这世界最不想你死的人就是他了,实话说吧,我死了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你要是死了,他指定得疯!” 我说道:“谢谢他关心!上次在邙山,我断了他几条肋骨,他难道就不想也弄我一个半身不遂什么的?” 夏禧摇了摇头:“他的意思,不能因为孙悟空在他手掌心拉了尿,他就脱裤子跟猴子对滋,这样显得非常没品。他不仅要用五指山压服你,还要让你心甘情愿听从他的指挥,去西天取经。只有这样,这才叫佛法无边。” 我冷笑道:“厉害厉害!他从邙山出来之后,去的是哪家医院呢?看来这医院技术好的有点过份啊,不仅能接骨,还能把好端端的一个人治成妄想成佛的精神病!小竹,改天咱必须给医院送块大牌匾去啊!” 小竹点了点头,甜甜地回道:“嗯好!夏哥,到底是哪家医院啊?” 夏禧哈哈大笑:“你们就别一唱一和套我的话好么?讲点正事,今晚你们想吃啥?” “火锅!” 我和小竹异口同声地回道。 wap. /91/91997/31135231.html 第四百七十二章 高古含蝉 夏禧闻言,神情相当无语。 “这里是广市,美食之都!你们能不能提升一点品味?来这里就应该吃最正宗的老火靓汤,吃什么火锅嘛!我带你们去陶陶居酒家,广市百年老字号,绝对正宗!” 小竹说道:“不!我就要吃火锅!要不你放我们下来,我们自己去。” 夏禧万般无奈,只得开车带我们去了一家火锅店。 之所以要吃坚持火锅。 因为上次夏禧在他家请我们吃韩城菜之时曾说过,他从不爱吃火锅,主要受不了那股麻味。 魔都一切局从夏禧请我们吃一餐韩城菜开始。 广市的开局,我们可不想依着他来。 到火锅店坐下来之后。 我和小竹点了一大桌子菜,两人吃得不亦乐乎。 夏禧在旁边见了,实在饿得不行,吃了两筷子,可能觉得索然无味,只得起身到隔壁去买了几个大烧饼和高山青草奶,回来坐着吃。 这是非常奇葩的一副场景。 两人狂吃火锅。 一人满脸怨气在桌子对面啃烧饼。 旁边人不时转过头来看。 夏禧大口咬着烧饼,问道:“好吃不?” “不错!你的烧饼味道咋样?” “烤得太硬,回去还得吃泡面!咱们边吃边聊吧!” “行!” “我先来了几天,大概摸了一下情况。古瑞德这次文物展览会,非常之神秘,具体举办地点、举办时间、参加人员、宝物类型、办展方式,全都搞不清楚。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安排在广市具体经办这个展览会的人,名字叫伍加金。” 紧接着。 夏禧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我。 我拿起照片来看。 拍摄的是一位像瘦猴一样的人,大概六十来岁,穿着对襟八卦功夫衫,手中捏着两颗大核桃,正蹲在珠宝市场上挑选东西,身边全是清一色黑衣保镖。 夏禧问道:“猜猜这是在哪儿拍的?” 我反问道:“华林玉器街?” 夏禧闻言,竖起了大拇指:“牛逼!这张照片就是前天我在华林玉器街偷拍的!” 我其实也是瞎猜。 广市华林玉器街,自康熙年间就是南粤黄金、珠宝、玉器的交易重镇,改开之后,一度还成为南方的玉器贸易中心。不过,二零零四年亚洲最大的珠宝批发市场深市水贝市场建成之后,便彻底将广市华林玉器街取代。 这事情就像在金陵,别人拿出一张买雨花石的照片给我看,问我这是在哪儿买雨花石,我肯定答复在夫子庙。 夏禧又问道:“通过这张照片,你还能分析出什么来不?” 我仔细再看了一会儿。 “伍加金喜爱黄金珠宝,家中颇有资产,拳脚功夫不错,专门练外家的,此人还可能比较好色,就这么多了。” 夏禧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半晌之后。 他将照片一把给收了起来,顺手将一块未吃完的烧饼丢进了垃圾桶,喝了一大口高山青草奶,抹了一抹嘴巴,骂道:“我特么前期费劲巴拉调查个鸡毛,你小子照片瞄上一眼,把什么都看出来了!干!” 这事其实也不算太难。 玩古董的人。 首先就要练好一对眼睛,不仅要能够辨识天下奇珍异宝,还要能判断三六九等五湖人物。 伍加金大白天没事逛华林玉器街,必然喜欢黄金珠宝。 手中那一对核桃,呈四棱狮子头状,皮素中带薄红,浆厚而油亮,至少经过近百年时间把玩才有,属于文玩核桃中的极品,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这品相少说要一两百万。拿一两百万东西在手中当玩具,还像港市李先生一样养着一群保镖,没有家财是不可能的。 这货身穿太极对襟八卦衣,太阳穴微微凸起,手青筋暴凸于皮,明显练外家功夫出身。 至于说他比较好色,因为他眉尾有一颗明显的桃花痣,再加上眼睑发黑、眼袋积水,下颌光溜顺滑,典型肾透支过多的症兆。 这里给大家普及一个知识。 看一个男人会不会肾虚,主要看下巴的胡须。 男人无论怎么剃须,都会留有胡须根渣。 如果一个人胡须根渣稀疏光溜,或者根本不太长胡须,证明功能方面有欠缺。 有人认为。 男人的功能主要看会不会脱发。 这完全是错的。 举一个例子,太监身上没任何阳刚之气,他光掉胡子,却不会掉头发。 证明头发与男人的功能关系不大。 我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夏禧点了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两口,笑道:“投其所好,先跟他交上朋友啦!” 我点了点头:“倒是好办法!” 夏禧说道:“苏子,他既然喜欢黄金珠宝,我给他准备了一点好东西,咱吃完饭回去瞅两眼。至于说好色,这个就更简单了,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给老伍同志物色两个妞。如果这两项你都觉得没问题了,咱们就开始起局,让伍加金嗨起来!” “只要他嗨了,文物展览会的内幕我们就可以掌握,我们的两大目标就能实现!” 老司理给我们派的两大目标分别是:毁掉文物博览会、干掉古瑞德。 我问道:“行!我吃饱了!” 小竹也将筷子一丢:“我也吃饱了!” 我们一行人出了火锅店。 开车前往了维多利亚酒店。 到前台之后。 我瞅见夏禧给我和小竹开得是两间贵宾房,直接对前台说道:“换成两间总.统套房!” 反正也不是我付钱。 我完全没必要心疼。 夏禧也没说什么,还特意交待前台,明早送餐进房间的时候,记得给苏先生带两条华子,给苏小竹女士带一点上好的珍珠面馍。 这货还挺细心。 小竹说道:“我不姓苏!” 夏禧问道:“那你姓什么?” 小竹撅嘴回道:“身份证写了,小竹,我姓小!” 夏禧回道:“姓你个头!” 我们进房间放好东西之后。 夏禧让我们去他房间看为伍加金准备的礼物。 他从房间的保险柜里拿出来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 里面一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玉蝉,似乎随时都要飞走! 我有一些吃惊:“高古含蝉?!” 夏禧点了点头:“怎么样?爷们这次可够下血本了吧!” wap. /91/91997/31135232.html 第四百七十三章 今晚当导演 这里简单解释一下高古玉、中古玉、古玉。 按年代来划分,高古玉是汉以前的玉器,中古玉是唐宋元期间的玉器,古玉则是明清玉。 从玉的功能来看,高古时期玉多为神玉、礼玉和王玉,以陪葬品较多。中古玉时期不流行玉器来陪葬,反而流行以玉入药。古玉时期玩法则比较多,辟邪、把玩、陪葬、入药都有。 哪类玉价值最高? 当然是高古玉。 因为高古玉年代非常久远,携带王气(西周至汉一般只有帝王和贵族才能用玉),做工古朴精美,关键其玉料几乎全都是和田玉的古玉料。 玉蝉是汉时期的一种流行玉品。 分为三种,一是用于服饰帽子上作为装饰,叫做冠蝉,寓意勇夺头魁,一鸣(取蝉叫之声)惊人。二是挂在腰间或者胸前,叫做佩蝉,寓意腰缠(蝉)万贯。三是放在死者口中作为压舌,叫做含蝉,寓意死者可以像蝉一样,脱羽壳而飞升。 夏禧这枚玉蝉,只有拇指大小,通体青玉雕成,蝉身呈方菱形,头翼阴阳线刻划有力,背双翼若肺,规整对称,典型汉雕技艺。 我拿起来东西看了看,问道:“还是陵寝出土的?” 夏禧回道:“那自然!传世的东西哪有陵寝出土的价值高!” 现今市面或者博物馆的高古玉蝉非常之稀有,一种为传世而来,一种为出土而来。 传世的玉蝉由于经手之人太多,一般有汕蜡,也就是比较浓厚的包浆。 出土的玉蝉由于埋在地下太久,玉里面会出现土斑,也就是常说的沁色。 这枚玉里面的沁色非常之深,显然是陵寝出土的。 我再看了一看玉蝉的腹部,见里面刻了三个隶书小字:钩弋子。 钩弋子是汉昭帝的别称。 我问道:“别告诉我这是汉昭帝的陪葬品?” 夏禧笑道:“必须滴!人家不是已经写了名号么?” 我惊道:“你们特么的什么时候盗了平陵?!” 夏禧闻言,退后了两步,忙不迭地说道:“卧槽!这可是你说的,我从没说自己动过平陵!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的头上扣!” “这东西哪儿来的?” “孙家、臧家、童家、曾家……哥们有的是渠道,你管我哪儿来的呢?!” 这几家的意思,前面曾解释过,分别对应子孙流传(孙)、藏家收藏(藏同臧)、盗墓贼洞里挖出(洞音同童)以及从别人手里盗窃拐骗而来(曾家)。 曾家可能大家会难懂一点。 比如说,我手中的孝陵卫斩龙金锏,就是典型曾家来的。 因为这玩意儿曾是厚土堂人手中的东西,但我看这帮专门害人的犊子非常不爽,拐骗过来了,原主就是“曾家”,意思他们曾经拥有。 夏禧不愿说。 我也不想再问。 夏禧说道:“你就回答一个问题,这玩意儿能不能打动伍加金?” 我点了点头:“倒是可以。不过,你真的打算将这东西白给他?” 夏禧回道:“姥姥!这可是高古含蝉,汉昭帝的东西,让他过一下手算这货祖坟冒青烟了!哥们只是拿这玩意儿当诱饵,钓一下他而已,事情结束之后,他要有福分多看上一眼,算哥们输!” 我将玉蝉放回盒子里面。 “行!今晚我好好想想起什么局合适,明天咱们再一起来敲定。” 夏禧却一把抓住我的手,将玉蝉给抢了回去。 “苏子,你回去好好想局,反正总.统套房也开好了、里面华子也有,这玉蝉你就没必要往自己衣服里塞了,留我这儿就行了!” 我回道:“我得见饵起局,没这东西放在身边没灵感!” 夏禧笑道:“少跟我来这一套!我要给了你,说不定你今晚就去华林市场给我替换了!” 我:“……” 这货真猜对了。 我确实想空手套白狼。 华林市场找个老工,一晚上时间仿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来太容易,我将赝品随时带身上,逮机会跟真品换了,神不知鬼不觉。 老司理的东西,不搞白不搞。 可惜被夏禧给识破了。 我只好跟小竹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晚上十一点左右。 夏禧发信息给我。 “出来,为伍加金物色姑娘去!” “去哪儿物色?” “我房间!哥们来这些天也没闲着,让朋友介绍了几位表演学院资色、口才、反应、表演能力都不错妞,约了她们今晚十一点一十五到我房间来面试。咱们先当面试官,挑出几位好苗子,今晚当一番导演!美滋滋!” 当时我比较单纯。 不知道夏禧所谓今晚当导演到底还美滋滋是什么意思。 非常爽快地回了一个字。 “行!” 我打开门,准备下楼。 可刚一转身。 发现小竹双手撑在下巴,正在看窗外风景。 她房间门是打开的。 见到我之后。 小竹问道:“哥,你干嘛去呢?” 我回道:“我去面试几位女演员!” 小竹笑意盈盈地问道:“夏哥约了女演员在房间吧?” “对呀!” “他今晚还要和你一起面试女演员,一起当导演吧?” “你怎么知道?” “这事你别去了!我替你去,你好好休息!” “不是……你行吗?” “哎呀!你放心好了,我绝对比你们要靠谱多了!” 小竹硬生生地把我推进了房间,将房门给关了。 我给夏禧发信息:“小竹下来了,她代我做这些事。” 夏禧回信息非常古怪:“纳尼?!沃特嗨喷?!谢特!姓苏的,珠江就在下面,请跳江自杀以谢罪!” 我回道:“说人话!” 这货就不再理我了。 我没再管。 翌日一早。 小竹叫我起床。 我打开门之后。 发现她旁边有一位长相漂亮、穿着质朴、神情腼腆的姑娘。 小竹对她说道:“戴琳,快叫苏大哥。” 戴琳怯怯地说道:“苏大哥……” 我问小竹:“这是?” 小竹欣喜万分:“戴琳是我们昨晚选的女演员啊!” /91/91997/31153215.html 第四百七十四章 百变型男 我讶异无比。 其实戴琳长相挺好看的,皮肤带着一点太阳晒成的健康红。 不过,从她的气质来看,一位典型的农村姑娘。 我们这次是要在伍加金面前演戏。 挑选的人需要极强的临场反应能力和角色适应能力,不说非得要像职业演员一样演的天衣无缝,但最起码也要达到收放自如的效果,这丫头能行吗? 我皱眉问道:“夏禧也同意了?” 小竹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答应了啊!要不然昨晚戴琳怎么还能跟我住一起呢!” 戴琳性格比较敏感,可能已经感觉出来我对她不大满意,双手扯着自己的衣袖下摆,忙不迭地说道:“苏哥,我一定会演好的,请你放心……” 我赶忙罢了罢手,立马转身下楼去找夏禧。 这货还在睡觉。 我敲了好几遍门。 他才穿着裤衩来给我开了门。 尔后。 他又重新钻回被子里面睡觉了。 我一把将他被子给掀开:“起来!” 夏禧说道:“你让我多睡一会儿行吗?你看我这床头,一堆的计生用品,昨晚一个没用着,憋了一宿没睡好!” 我问道:“你咋招了戴琳呢?” 夏禧闻言,突然恼了:“你问我?!问你亲妹去!老子弄了五个姑娘来面试,她倒好,让我别吭声,她来一个一个来把关,张口便问人家洗衣做饭绣红、琴棋书画功课!我去!她这是在选演员吗?给贾宝玉选随房伺候丫头呢?!” “可你说她要选中别人也就算了,她却偏偏选中了戴琳,真是气死人了!” 我问道:“怎么气人了?” 夏禧回道:“其它四个人,全都是表演系的姑娘,城里来的女孩,做什么事都放得开!唯独这个戴琳,她是我朋友一位兄弟的妹妹,藏民!” “我原来跟我朋友说,这次临时表演的业务,五万块钱的薪酬,让他推荐几位性格大开大合,敢于豁出去的姑娘,如果表现令我满意,还有提成!我朋友接电话的时候,正跟他一位兄弟在喝酒呢,他兄弟一听这事,让我朋友推荐他在中文系上学的妹妹戴琳来试试!” “我朋友实在抹不开面子,当时就答应了下来。后来,我朋友还专门打电话告诉我戴琳的情况,这丫头长得倒还行,但性格腼腆,家庭贫困,想赚点钱读研究生来着,根本不适合这次演艺活动,让我随便走一个过场就行,主要在其它四位姑娘里面选。” “谁知道,你那亲妹一上来就跟戴琳对上眼了,把其它四位全赶了回去!” 我:“……” 难怪戴琳皮肤有一种高原居民独特的健康红,敢情是一位藏族姑娘。 夏禧点了一支烟,斜躺在床上:“你说这事儿咋办吧?给五万块钱让戴琳走?” 我回道:“小竹在这儿,估计等你下次再招演员,她还会参与。戴琳走了,可能还有各种琳。” 夏禧说道:“要不叫小竹走……算了,这丫头索命门出身,这种话我还是少说为妙。” 我问道:“你打算做什么局接近伍加金?” 夏禧回道:“我去!哥们只负责出钱出力出人,昨晚你睡总.统套房都没想出来吗?!” 我问道:“这个戴琳可靠吗?” 夏禧回道:“可靠性没任何问题!我这朋友信得过,而且,她还是建档立卡的正儿八经大学生!” 我想了一想,说道:“把戴琳留下!” 夏禧:“……” 我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夏禧听完,将烟在床头柜烟灰缸里掐灭:“卧槽!你小子脑子确实开过光!这么快就被你想出办法了!啥也别说了,就这么操作,刺激!” 讲完之后。 他快速穿起了衣服,洗漱完毕,跟我一起了茶餐厅。 在茶餐厅里面。 我们四个人碰了面。 我将大家的角色、任务都布置下去了。 戴琳大眼睛布满好奇。 她不知道我们真正的目的,以为就是一次类似暗拍纪录片似的独特演艺活动。 当然。 我们也没必要告诉她真相。 担心她害怕。 众人开始行动。 夏禧去准备道具,戴琳去准备服装,小竹去准备化妆物品,倒剩下我没什么事。 到了晚上。 他们三人都忙完回来了。 夏禧将手中的包裹打开:“我能找到的藏族宝贝基本都在这里了!戴琳,你来挑几样合适的吧!” 包裹里面有唐卡、小降魔杵、嘎乌盒、雪巴念珠、转经筒等等物件。 戴琳见了这些琳琅满目的藏族宝贝,满脸惊奇,问夏禧:“夏哥,这些好东西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呀?” 夏禧回道:“这里一家藏饰品店老板是我小老弟,哥们一个电话,他吭呲吭呲累了一天,给我收集来这些玩意儿。” 这货肯定在胡说八道。 我不相信老司理在广市这么大的地方没据点。 这些东西夏禧大概率是从据点里面弄来的。 戴琳却完全信了,满脸仰慕地瞅着夏禧:“夏哥,你可真厉害!” 我问戴琳:“你准备的衣服呢?” 戴琳闻言,连忙拿了两套藏服,一套给夏禧穿上,一套给自己穿上。 等他们两人穿好衣服出来。 小竹俏脸惊奇无比:“夏哥、戴琳,你们两人真的好般配啊!” 我一看。 确实非常般配。 活脱脱的一对藏民夫妻。 戴琳闻言,有一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夏禧冲小竹翻了翻白眼:“啥玩意儿般配不般配的!主要是你夏哥身体底子好,脱掉衣服像东.京热男演员,裹上头巾就像阿拉伯王子,内裤反穿就是超人!百变型男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戴琳“噗呲”一笑。 我对小竹说:“给百变型男定妆!” 小竹开始给夏禧开始化妆。 病态妆。 足足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病态妆终于化好了。 我们看得哈哈大笑。 夏禧自己跑到镜子前看了一眼,脸上肌肉直抽搐,回过头对我说:“苏子,要不这个病死鬼的角色你亲自来演吧?!我要真是这模样,还活个什么劲,一刀捅死自己算了!” 我坚决拒绝。 妆定好。 东西挑好。 我再给大家讲了一遍戏。 他们全都回答明白了。 翌日大早。 我和小竹化成了土豪老板和小蜜的模样。 戴琳也简单化了妆。 她只要稍微遮住原来的模样就行。 夏禧昨晚顶着病态妆睡觉,一晚上不仅没花,起来之后那感觉反而显得更加濒死了。 夏禧是一位有修养的演员。 他无比自觉地上了四轮板车,还非常贴心地给自己盖好了破被子,艰难地咳嗽了两句。 戴琳则推着夏禧。 去了华林街珠宝市场。 一场大戏即将开演! /91/91997/31153216.html 第四百七十五章 拉货纤 按照夏禧之前摸排出来的情况,伍加金对黄金珠宝玉石比较痴迷,每天上午九点到十点,他都会亲自来一趟华林街珠宝市场,这货不一定买东西,但肯定会逛一圈,相当于早茶之后的消食运动,成为了一种习惯。 这家伙在华林街珠宝市场名气比较大,人称伍爷。 我们出发的时候八点。 到达华林街珠宝市场,刚好快九点了。 我和小竹特意在侧边找了一家面馆坐着。 戴琳则推着夏禧到了珠宝市场的左侧大门口。 她拿出了纸板。 纸板上题头写着四个大字:“卖身救兄。” 下面是一段无比凄惨的描述。 “兄妹从藏地来广市,哥哥打工,妹妹读书。哥哥积劳成疾,突患晚期肝硬化腹水、肾炎、心脏病等多种疾病。恳请好心人帮忙给哥哥医治(预计治疗总费用二百万),我愿一生当牛做马报答,成妻做妾认妹,凭恩人定夺。本人不接受捐赠,并带有家传藏宝若干,连人带宝,同入恩家。” 旁边是夏禧昨天弄来二附院的假诊断证书,以及戴琳带来的一些学校荣誉证书。 戴琳开始低头下跪。 这丫头有一种天生质朴的模样。 加上夏禧时不时在四轮板车上痛苦地嗯哼两句。 我感觉场景真的不能太真。 那年代虽然社会治安各方面相对现在来讲乱了许多。 但不得不说,人心真的比现在良善。 主要原因在于,当时的骗子不像现在这么普遍,大家都愿意相信人。 年轻漂亮的藏族姑娘在地上一跪,不少人立即围了过去。 戴琳可能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围观,显得有一些惊慌失措,脸更红了,头低得更低了。 有人开始向问戴琳情况。 戴琳按照原来预定好的剧本,结结巴巴,非常紧张地回答着众人的问题。 她肯定觉得自己演得很不好。 但这恰好是我想要的效果。 本色出演。 反而显得更加逼真。 戴琳身旁摆了不少藏族宝贝,唐卡、嘎乌盒、雪巴念珠、转经筒等。 其中,那枚价值万金的高古玉含蝉也在里面,但显得很不起眼。 一群人开始嘈杂议论。 “小姑娘真的太可怜了,这等于用自己和全部身家来救自己哥哥了。” “可惜我没有两百万啊,不然娶这么个漂亮媳妇也不错。” “你可拉倒吧,你老婆刚死还没过头七,就想续弦,不怕你老婆梦种弄死你!” “我看她那些藏族宝贝也值不少钱啊,估计十几万有吧?” “别的不知道,那嘎乌盒玉珠如果卖给我,五万块肯定是有的。” “……” 有人开始给戴琳捐钱,一百两百的。 戴琳忙不迭地罢手,说自己不接受捐赠,将钱还给人家。 有人问戴琳:“小姑娘,你这些东西全卖给我吧,我出高点价钱,二十万怎么样?” 戴琳摇头回道:“我这些东西都是家传的……我也不知道值多少钱,也不卖。如果有好心人想救我哥,这些东西全给他……” 我突然见到旁边有一位珠宝店老板模样的秃子,他旁边还站了好几个伙计,几人正在窃窃私语。 他们似乎全在盯着那一枚高古玉含蝉。 嘀咕了一会儿。 几人立马挤了过去。 秃头老板想要伸手摸那一枚高古含蝉。 戴琳见状,立马将那东西全部给裹起来了。 她怯生生地问道:“老板,您想要帮我哥治病吗?” 秃头老板回道:“不是……小姑娘,我看一看你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戴琳回道:“看可以看,但不能碰啊。因为我阿妈告诉我,这些东西都很珍贵的,我怕被弄坏了……” 秃头老板闻言,挠了挠头:“我不会弄坏,就是拿起来看一看。” 戴琳神情显得无比比较害怕的样子,赶紧收拾起东西,然后起身,推着夏禧快速地走了。 那秃子和几个伙计见状,满脸遗憾。 因为他们都没有摸到真东西,不敢确定那玩意儿就是高古玉含蝉,也只得作罢。 今天戴琳的出演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 待她走了之后。 我和小竹进了华林街珠宝市场,跟着那位秃头老板。 来到了他的店铺面前。 秃头老板竟然是一个卖古玉器,店铺还比较大。 难怪刚才他和几位伙计眼光毒辣,能从一堆藏宝当中看出高古含蝉的端倪。 几位伙计此刻正在给玉器刷保养油。 秃头老板则躺在躺椅上,手里端着壶茶,旁边放个收音机,正在听相声。 我敲了一敲桌面:“老板,这枚玉扳指怎么卖?” 秃头老板闻言,抬头看了看我们,说道:“晚清货,你要喜欢,五万块拿去。” 我呵呵一笑:“老板这里有没有高古玉含蝉卖?” 秃头老板闻言,面容顿时一抽搐,身子立马从躺椅上起身。 “你可真会开玩笑?我这小铺子哪儿来的那好东西!” 他神情无比警惕地瞅着我们。 我冲老板勾了一勾手指头。 秃头老板反复了瞅了我们几眼,走了过来。 我低声问道:“老板贵姓?” 秃头老板转手递了一张名片给我:“免贵姓杜,兄弟刚才话中有话啊?” 我回道:“菩萨面前不打假锣,小弟姓柳,专门拉货纤的。有一桩点正万利的好买卖,想介绍给杜老板,事情如果成了,我只收一分利头。如果货有假,拉胳膊拉腿拉招子,杜老板可以随便招呼着!” 古董行当拉纤,有以下两种。 第一种是拉人纤,拉纤人必须是买卖双方都认识的人,凭个人的信誉介绍双方进行古董交易,佣金一般是卖方付百分之三,买方付百分之二,也叫成三破二。 第二种是拉货纤,拉纤人只告诉买家哪里有低价的真货,或者告诉卖家哪里高价收真货的人,从中赚信息差的价钱。 拉货纤最初本来服务于盗墓贼。 为他们销货提供正确的路径。 由于拉货纤的人买卖双方都不认识。 生意结束,买卖双方、中间拉货纤的人,全相忘于江湖,避免了互相泄露信息的麻烦,因此存在较大市场。 可正由于拉货纤之人买卖双方都不认识,所以在牵线搭桥之时,必须要作出保证,如果货物是假的,愿意以自己身体的什么器官来作为抵押。 后来,这种行当逐渐侵入了各种地下行业。 秃头老板说道:“兄弟,进来详细说!” /91/91997/31153217.html 第四百七十六章 挑拨离间 我和小竹进了店铺。 杜老板把我们请进了后面的休息室,还给我们泡了茶。 我喝了一口茶,说道:“咱们不打哑谜!刚才市场门口那位卖身救兄的藏族姑娘,她旁边的唐卡、念珠、转经筒等东西,根本值不了多少钱,杜老板肯定也不感兴趣。但那枚玉蝉,想必杜老板心中存在疑惑!” 杜老板点了点头:“柳老板明示!” 我说道:“我们拉货纤的人靠眼神吃饭,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眼毒。” “这位姑娘起初在医院门口跪地求救,我恰巧在旁边路过,看到了她身边的好货,这几天一直在盯着她。昨天有好心人劝她,医院门口根本没那么多富贵好心人,让她去华林玉石街试试,没想到,她今天她还真的来了。” “我盯了好几天,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杜老板,你看中的那枚玉蝉沁色足、汉款制、高古和田料,绝对是一枚汉昭帝时期的高古含蝉,价值近千万!这姑娘自己根本不知道玉的价值!如果知道,她根本不用卖身救兄!” 杜老板闻言,神色大为吃惊:“你如何判断那枚是汉昭帝时期的含蝉?!” 我转身示意小竹拿东西。 小竹拿出来几张照片。 这些照片看起来像在远处偷拍,有些照片模糊、有些照片清晰。 小竹说道:“杜老板,这些都是我们用高清小型相机偷怕的,第三张照片,玉下面有模糊的隶书‘钩弋子’几个字,证明就是汉昭帝平陵里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货的情况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杜老板通过买、药、钓、炸等任何抓鱼的方式弄过来,我们管不着,也不会管!如果东西为真,我们只收一分的佣金。这玩意儿价钱至少千万,希望您宝物到手之后,爽快给上十万,咱们江湖路远,从此不见!” 所谓买、药、钓、炸等抓鱼方式,其实就是买、骗、抢,乃至杀人越货。 有人可能会问。 杜老板获得了我们提供的这个信息,直接不理会你们,自己去找戴琳交易不行吗? 这还真不行。 因为杜老板根本不知道,在这期间我会不会告诉戴琳玉的真实价值,导致他生意彻底黄掉。 有人可能还会问。 拉货纤的人既然已经知道了货的价值,为什么自己不采取各种方式去搞定那些货,反而要告诉别人,拿极少量的佣金,你这说法根本不符合逻辑! 这问题其实等于在问一个小偷。 “兄弟,请问你为什么不去抢银行或者金店,偷钱能偷到多少?你的生活状态完全不符合逻辑啊!” 各行各有各行的活法。 人都是张口吃饭。 但采取什么方式赚饭吃,各不相同。 杜老板听完我说的话,神情怔怔地看着我。 我说道:“据我预计,这小姑娘明天还会来,请杜老板千万抓住机会!” 讲完之后。 我招呼小竹出了门。 我们两人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 在九点半的时候。 见到伍加金进了华林珠宝批发市场。 十点左右。 伍加金带着一群保镖,心满意足地从市场出来了。 他们往外面走。 我带着小竹走了过去。 一段路之后。 我喊道:“伍老板!” 伍加金闻言,回过头瞅了我们一眼。 我说道:“伍老板,有一项重要生意跟你谈,劳烦移步!” 伍加金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我们。 小竹冲他抛了一抛媚眼。 伍加金见状,身躯突然一哆嗦。 他想过来。 但身边的保镖却死死地拦住了他,不让他向我们靠近。 小竹声音甜甜地说道:“伍老板,我们真的有要紧事找您!您这么大的老板,身边还这么多保镖,难道还怕我们吃了你不成?!” 伍加金一听,赶紧抬手制止了身旁的保镖,向我们走了过来。 我们特意带着他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口,停了下来。 伍加金也停了下来。 “两位非常面生啊,怎么会认识我?”伍加金开口问道。 我回道:“华林珠宝街批发市场,谁要是不认识伍老板,谁的眼睛就是瞎的!” 伍加金闻言,神情相当受用,摸了一摸自己的额头,嘻嘻直笑:“是吗?小兄弟眼光不错!你们两人找我有什么事?” 一边讲着话。 这货一对贼眼一边往小竹的身上无比猥琐地瞄来瞄去。 我非常生气。 寻思改天非把你这对狗眼挖下来不可! 现在为了做好这场局,只得强忍了。 小竹甜甜地笑道:“我们有一笔大生意,想介绍给伍老板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伍加金闻言,哈哈大笑。 尔后。 他伸手想去摸小竹的小巴。 小竹退后了两步,说道:“伍老板,你要没兴趣就拉倒,别动手动脚的,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伍加金眼睛瞪得老大:“卧槽!这小娘子有个性!我喜欢!我对这笔生意非常感兴趣,你且说说看!哈哈哈!” 小竹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两人都是拉货纤的,刚才给宝玉轩杜老板介绍了一件天货,但他听了消息之后,却根本不愿意付利是钱!” “这种不讲江湖规矩的做法,我们非常生气!粤省有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是外地人,对他也无可奈何。思来想去,决定将此天货信息献给伍老板,希望你能给我们出一口恶气。” 伍加金满脸不可思议:“你们是在说宝玉轩的杜秃子?!” 我回道:“就是这个死秃子!” 伍加金满脸犹疑,摸了一摸鼻子:“什么天货?!” 我回道:“汉昭帝高古含蝉!” 伍加金闻言,整个人顿时愣住了,上下打量着我们,像看两位大骗子一样。 我说道:“伍老板如果不信,明天上午九点,华林珠宝市场会来一位卖身救兄的藏族姑娘,她身边有一枚高古玉含蝉。宝玉轩杜老板会打这枚玉蝉的主意,至于他采取什么方式,我们不知道!” “但像这种不讲江湖规矩的人,我死也不愿意他得到这枚玉!伍老板可以派人盯着,如果觉得这枚玉是真东西,务必想方设法抢过来!我不需要伍老板给一毛钱佣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91/91997/31153218.html 第四百七十七章 竞价 我们讲完之后。 伍加金嘴角上扬,没有吭声,用似信非信的目光瞅着我们。 这是老江湖的犹疑。 伍加金表面上看起来贪财好色混不吝,但其实内心非常谨慎。 旁边十几位保镖,他们时刻在关注着我们这边的动静,距离不远不近,显得对伍加金的安全极为关心。 按照夏禧之前摸排出来的信息。 在此之前。 伍加金出门并不会带这么多保镖。 但自从古瑞德让伍加金一手操办文博会之事后,伍加金身边的保镖突然变得多了起来,衣食住行变得非常之谨慎,几乎没有任何漏洞可言。 夏禧猜测,为了避免在文博会召开之前出什么幺蛾子,伍加金其实已经被古瑞德的人彻底保护起来了,非常难以对他下手。 我们这次做局的计划其实不复杂,以最自然的状态接触伍加金,一步一步取得伍加金的信任,再获得一个让他撇开古瑞德安排的这群保镖,与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彻底将伍加金变成我们的傀儡。 半晌之后。 伍加金问道:“杜秃子不给钱,你可以将信息卖给别人或者直接点醒藏货人,这样不违背你们拉货纤的规矩。你们会仅仅为了出一口气,一分钱不要,将这消息告诉我?” 一听此话。 我神情一愣,挠了挠头,说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伍爷的法眼!” 尔后。 我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实话跟您说吧,最近有些见不得光的藏宝家搭上了我们!我们暗中去看了他们手中的货,不仅保真,还全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他们委托我们找有实力的老板来吃了。可我们在华林玉石街逛了好几圈,发现有实力吃下来的老板少之又少。” “这高古含蝉之事,其实就当给伍爷一个见面礼,让你感受一下我们的诚意,也了解一下我们的眼光。我们想赚的利是钱,大头主要还在后面。” 小竹在旁边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伍加金闻言,哈哈一笑:“了解了解。” “伍先生,时间到了!” 旁边有保镖提醒道。 伍加金对我们说道:“明天我再过来,看看你们的诚意和眼光到底如何!” 讲完之后。 他双目再次无比放肆地瞅了瞅小竹,转身走了。 翌日九点。 戴琳再次推着四轮车来了。 昨天她是在东门。 今天她去了西门。 我们在西门旁边一家店里边一个角落,吃东西边看着进展。 戴琳跪下来之后就开始嘤嘤哭泣。 才几分钟时间。 杜秃子就带着几位下属急匆匆地走过来了。 戴琳见到了杜秃子,神情略带一丝害怕和错愕。 杜秃子说道:“姑娘,你别害怕!我看你来市场几天了,挺可怜的!这样吧,你人我就不要了,但你的这些东西,我昨天也大概看了一下,不少玩意儿确实是我比较喜欢的,我出高一点的价钱,将你的东西全要了,你拿着这些钱,先给你哥哥治病去!” “现在不是古代,别说你这样不大可能等来买你人的老板,即便是真有这样的善人,你哥哥的病也耗不起!倒不如先拿一点钱去治着病,后面慢慢再来想办法。” 旁边的人也跟着开始劝戴琳,让她先卖东西,边拿钱给哥哥治病要紧。 戴琳似乎被劝得有点心动了,问道:“那……你能出多少钱?” 杜秃子回道:“我得先一样一样东西过了眼才有数,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按最高的溢价给你算!” 戴琳点头同意了。 杜秃子见状,难抑自己内心的欣喜,转手招呼伙计开始看戴琳带过来的东西。 这个时候。 我见到伍加金带着十几位保镖过来了。 他们站在旁边瞅着。 杜秃子假装一样一样东西过眼。 “传统手工唐卡,东西不老,但颜料鲜艳、充足、工不错,我给两万。” “嘎乌盒很漂亮,是老工老料,可以给三万。” “……” 最后。 杜秃子拿着那枚高古玉含蝉,看了又看。 旁边一位伙计说道:“这应该是马蹄筋石做的假玉吧,雕刻刀法与汉八刀有明显区别!” 另一位说道:“明显是高分子材料压模制成的,上面都没有天然玉纹。” 杜老板皱眉,冲他们罢了罢手:“不要再讨论了,这丫头孤苦伶仃也不容易,我算一千块买了吧。” 几个孙子可真能装。 七七八八东西点下来。 杜老板出了一个二十万的价格,问戴琳同不同意。 戴琳闻言,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置可否。 旁边的伍加金却将这情况看了一个真切。 尤其是对那枚高古玉含蝉。 他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 玩了一辈子金石玉器。 真东西他绝对认得出来。 杜老板说道:“姑娘你没回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来跟我去店里拿钱吧!” 尔后。 他吩咐身边的伙计将那些东西全包起来,自己的右手却不经意地将高古含蝉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谁知道。 伍加金突然伸出了手,一把将杜老板拿高古玉含蝉那只手给死死抓住了,笑着说道:“杜老板,你这么欺负一个卖身救兄的小姑娘就有点过份了!” “姑娘,我这人最喜欢怜香惜玉了,你把东西卖给我,我加价到三十万!” 杜老板顿时傻眼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 杜老板说道:“伍爷,你这样不合规矩吧?!买卖东西讲究先来后到,你半路劫道,算怎么回事?!” 伍加金嘿嘿一笑:“人家姑娘同意卖你了吗?!” 此话一出。 杜老板脸上的肌肉直抽搐:“你什么意思?!” 伍加金掰开了杜老板的手掌,将那枚高古玉含蝉给捏了出来,对着太阳光照了一照,抽了抽鼻子。 尔后。 他身边几位保镖将杜老板伙计手上的包裹也给夺了,将全部东西重新放在了地上。 伍加金说道:“大家伙都看着啊!人家姑娘可没答应将这些东西卖给杜老板!杜老板想献爱心,我老伍也想献爱心!咱们今天干脆就搞一个小型竞价拍卖会,愿意参与的,都来竞价买小姑娘手上这些东西,价高者得!” “刚才杜老板出价二十万,我出价三十万!还有愿意出价的,尽管来出!” 现场一听到这话,顿时热闹起来了。 伍加金还从旁边拿来了一个小锤子,得意洋洋地看着杜老板。 /91/91997/31204816.html 第四百七十八章 高光 到这个时候。 杜老板肯定不愿意放弃,咬牙说道:“我五十万!” 伍加金说道:“八十万!” 杜老板双目暴凸:“一百万!” 伍加金说道:“两百万!两百万!两百万!” 他将手中的锤子狠狠地砸在了四轮车的扶手上。 力度非常大! 震得正扮病人装死睡觉的夏禧整个身躯都哆嗦了一下。 伍加金将手中的锤子一丢,突然转身,猛地拎起了杜老板的衣领子,目光中露浓浓的杀意:“你加不加,加不加,加不加?!!!” 伍加金身边的保镖一下将杜老板等人给死死围住了。 杜老板脸憋得通红,腮帮子紧咬,但见到眼前这情形,却敢怒不敢言:“算你狠!我不加了!” 华林珠宝街没人不清楚伍加金的势力。 杜老板心里肯定知道。 伍加金既然来截胡,肯定势在必得。 他根本得罪不起伍加金,只得强忍了这一口气。 此外。 我估计,杜老板心里肯定还在盘算着,到时候如果我们这两位拉货纤的人来店铺找他算佣金,他应该怎么同我们算账才解气。 毕竟。 高古玉含蝉之事,如果不是我们主动告诉给伍加金,这家伙根本不可能这么巧合在即将成交的关键当口来截胡。 伍加金闻言,哈哈大笑,将杜秃子丢在了地上,他露出王之蔑视的眼神,环视了四周一圈:“还有人要加价的吗?!” 肯定没人会去加价。 周围观众大概分为两类人。 一类人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觉察出戴琳的那些藏族宝贝里面,肯定有天大好货在,而且价值绝对不只两百万,否则,不可能引来两位老板现场剑拔弩张竞拍加价。 另一类人没看出什么门道,纷纷在嘀咕这小姑娘运气还真不错,这一下自己也不用给人当年做马了,哥哥也有了钱治病。 伍加金叫下属拿了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名片,递给了戴琳。 “小姑娘,这卡里是两百万,密码为六个零,拿去给你哥哥治病吧!对了,这名片里有我的联系方式,你今后遇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跟伍哥联系!哈哈哈!” 戴琳紧张的满脸通红,小心翼翼地拿过了卡:“里面……真的有两百万吗?” 伍加金回道:“这还能有假?!” 戴琳闻言,神情激动不已。 这个时候。 一直在板车上装死的夏禧,突然艰难地伸出了一根手指,似乎要讲话。 他嘴巴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声音细若游丝,没人能听清楚。 戴琳只好将耳朵凑到了夏禧的嘴边。 听完之后。 戴琳突然将卡给还了伍加金。 尔后。 她从伍加金下属手里,把那个装宝物的包裹给拿了回来,神情有一些害怕地说道:“伍老板……我哥刚才说了,得让你把钱打到我的银行卡上才行。万一……万一等下你拿宝物走了,我拿你给的卡走了,卡里没钱或者你转身就将银行卡里的钱给冻结了呢?” 全场哄堂大笑。 这句话其实就是点中了伍加金的死穴。 他不可能会真出钱,肯定想好了这样干。 我们之前已经商量好。 坚决不能给他钻任何空子。 他捅自己的这一刀血。 我们必须给吸了! 伍加金闻言,皱眉道:“不是……你哥脑子没病糊涂啊!我伍加金向来以信誉行走江湖,他怎么能这样想我呢?!” 旁边有人开始起哄。 “伍老板,人家小姑娘的担心有道理!” “前面不远处就是银行,你就去把钱转给人家呗,也就半个小时的事。” “就是啊,我们都在这里等着,证明一下伍爷的豪气!” “……” 众目睽睽。 伍加金万般无奈,让一位下属带着戴琳去前面的银行转账。 戴琳委托别人替自己看一会儿夏禧。 半个小时之后。 伍加金的下属和戴琳一起回来了。 戴琳眼眶泛红,“噗通”一下,冲伍加金直接跪下了,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伍老板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她一边哭着,一边将手中的包裹给了伍加金。 伍加金打开包裹看了一下,见东西无误,罢了罢手:“没事没事,快带你哥治病去吧!” 戴琳抬手用袖子擦着眼泪,推着四轮车走了。 我招呼小竹,立马悄悄跟上。 穿过了街道。 我们沿着河边,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戴琳。 戴琳推着四轮板车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一会儿之后。 我们见到有三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跟着戴琳。 这几人全是伍加金的下属! 伍加金简直混蛋到了极致。 一开始他不想真给戴琳钱。 后来众目睽睽之下被迫无奈转了账。 现在他又派人准备对戴琳动手。 财不出、宝进帐、美上床。 他想实现人生的高光时刻么?! 我与小竹示意,一人从地上捡了一块板砖,慢慢地跟在这几位下属的后面。 他们几人的注意力全在戴琳身上,完全没发现我们。 眼见四周没人。 这几位下属似乎准备要对戴琳动手了。 我大喝一声:“大黄牛!你三兄弟欠钱不还,老子找你们好苦!” 他们闻言,立马要回过头来。 我和小竹一板砖一个,将他们全给撂翻在地。 对付这种人,简单粗暴就很好。 我们的拳头对着他们的面门一顿狂砸,打得他们满头满脑血呲呼啦的,眼睛完全难以视物,根本没法看清我们的样子。 戴琳假装阵阵尖叫,推着夏禧疯狂跑了。 我一边对着那几位保镖拳打脚踹,一边无比愤怒地狂骂:“你们这三个有爹生没爹教的死畜牲,欠老子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 他们在地上不断滚动、惨呼。 “卧槽!打错人了?!” 我们将板砖一丢,撒丫子就跑。 那几位保镖从地上艰难挣扎起身,躯体摇摇晃晃,脑门淌血、眼睛红肿、呲着大牙,张口大骂:“傻逼,老子杀了你们……” 看那样子想追来报仇。 但他们眼睛压根看不清地面,走了两步,倒在了地上。 跑了一段路之后。 我和小竹两人背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问道:“丫头,爽吧?” 小竹格格直笑:“跟哥在一起就爽!” 休息了好一会儿。 我们打了一辆车,回到了酒店。 酒店里面。 戴琳和夏禧已经卸完了妆。 见到我们回来,夏禧大笑道:“伍加金、杜秃子的脑子都不大行啊,竟然相信卖身救兄这种鬼把戏,降低了做局的难度!” 其实不是他们的脑子不行。 主要是汉昭帝高古玉含蝉太耀眼了。 玩古董的。 无论谁碰到这玩意儿。 脑瓜子都要嗡嗡直叫。 卖身救兄无非就是吸引珠宝街人目光的一个噱头而已,与街头卖艺制造噱头一个道理。 不采取这种夸张的办法。 还真的无法吸引人来围观。 也无法引来像杜老板这种有眼光的人。 当把目光吸引过来之后。 高古玉含蝉的高光。 足以亮瞎的狗眼、麻痹他们的思维、影响他们的判断。 至于卖身救兄这个噱头。 无人会在意真假。 一门心思获得价值千万的玉蝉就行。 我说道:“第一步成功了,马上进行第二步!” /91/91997/31204817.html 第四百七十九章 甩钩 戴琳的任务已经彻底完成了。 总体来看。 她这次作为吸引人的大噱头,表现的非常质朴、出色。 我们给了她二十万。 让她回学校去。 戴琳却罢手不要,说她只拿五万块,这是来之前说好的。 我们顿时面面相觑。 竟然还有不要钱的姑娘。 小竹拉着戴琳的手:“傻姑娘,你拿起来啊,这是你该得的!再说了,夏哥、苏哥都不差钱。” 戴琳有一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钱我不收,但以后……我还能继续跟夏哥演戏吗?” 夏禧闻言,拍了一拍戴琳的肩膀:“放心吧妹子!哥以后做局演戏的机会多了去,现在已经发现你的潜质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御用演员了,哈哈!” 戴琳闻言,神情非常开心,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回学校去了。 如果说第一步算是打窝。 第二步计划则是甩钩。 第三步计划才是起鱼。 我给伍加金打了一个电话:“伍老板,那枚高古玉含蝉怎么样,是不是玉中极品?” 伍加金语调当中带着一丝不高兴:“东西倒确实极品!我现在正在把玩着呢!就是交易的过程中出现了一点问题。” 我心中顿时暗笑,嘴里问道:“什么问题?” 其实他所谓的交易过程中出现了一点问题,就是没有空手套白狼成功,损失了两百万。 他现在即便是派人去找戴琳,也找不着。 一来戴琳演戏的时候化了妆,二来当时为了演的逼真,她身旁还放了一些学校的证明和荣誉证书,全是假的,三来为避免后续的麻烦,当时转账的账号用的是她一位外地朋友的,戴琳现在已经将钱转走并嘱咐朋友注销账号。 伍加金说道:“妈的!就是……” 话到嘴边。 这货又不愿再讲了。 对我一个拉货纤的人说他不想付钱,白白损失了两百万,确实不大好说出口。 我忙不迭地说道:“莫非你弄货过程损失了一点钱财?没关系啊伍老板!咱们大生意还在后头呢!下面这件货,你听了可能会吓一跳!不过,我的佣金要提高到一分五。” “什么货?” “孝陵卫斩龙金锏!” “什么?!” “明孝陵的那把斩龙金锏,你不会没听过吧?” “老弟,莫开玩笑啦!玩金石玉器的谁不知道!不过那都是传说中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真的?再说了,即便是真的,出货人去动了明孝陵?别逗了!这不得被打靶一百次!” “伍老板,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我昨天跟你说了,哥们介绍的都是顶级天货,高古玉含蝉只是一碟开胃菜。你直接来看一看,眼见为实。”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秋云茶庄。” “不行不行。” “为何?” “我每天只有早上九点到十点才有时间逛一下华林街,其它的时候我没空出门。” “行!我约一下出货人,明天这个时间段来见你。” 挂完电话。 夏禧说道:“这个伍加金算是废了,每天跟囚犯一样外出溜达一个小时,还有一堆保镖跟着!古瑞德也太小心了!苏子,不会我们到时咱起鱼的时候,起不来吧?” 我回道:“走一步看一步,应该不至于。” 第二天。 小竹给夏禧换了一套妆容,他带着孝陵卫斩龙金锏,去了华林珠宝街。 我们已经提前给伍加金发了信息。 告诉他出货人在珠宝街左侧的隆庆包子铺等他。 一个小时之后。 夏禧回来了,额头上满是汗水。 我问他情况怎么样。 夏禧说道:“怎么样?!” “我在包子铺等他,这货来了之后,哥们稍微给他露了一下金锏的真容,这货像遭了雷劈一样,惊得口中的包子都掉了,人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保镖以为我出了什么幺蛾子,直接冲过来干我!” 我问道:“然后呢?” 夏禧笑道:“然后我就将胡辣汤全糊在几个保镖的头上,烫得这帮货鬼哭狼嚎的,哥们撒丫子就跑啊!哈哈哈!” “哥们的身份是一位盗墓贼,那个时候如果气定神闲、处变不惊地跟他解释,继续让他看货,不就显得太假了么?!我必须像惊弓之鸟一样跑啊,这才是出货人的表现!” 我不由地夏禧竖起了大拇指:“厉害!本来还想再钓他一下,有这么一出,鱼估计已经吃钩了,干脆尽早收网!” 小竹也从外面取包裹回来了。 包裹里面除了几瓶装样子应付包裹检查的胃药,还有两个瓶子,一个瓶子是无色无味无形的羊癫散,另一个瓶子是羊癫散的解药。 我前几天打电话向冯晚林要的。 那时快递行业不发达。 冯晚林连夜托从津门到广市运货的零担车带来,经过两天,终于到了。 我手机开始不断地响铃。 伍加金打来的。 他这个时候打电话,只有一个目的,向我解释为什么吓走了出货人,看能不能继续交易。 这货已经被孝陵卫斩龙金锏给深深地震撼并吸引住了。 整个上午。 伍加金打了足足十几遍电话。 我都没有接,晾着他。 中午时分。 戴琳过来了,这姑娘打包了好多饭菜,对我们说,她中午在餐馆打工,这些菜都是她炒的,给我们尝一下。 我们也没客气。 大口吃起来。 不得不说。 味道真的挺不错。 戴琳见我们吃得赞不绝口,站在旁边不好意思地浅笑着。 尔后。 她进了夏禧房间。 我让小竹去看看她在房间干嘛。 小竹进去看了一下,很快就出来了,低声说道:“戴琳在给夏哥洗衣服。” 我瞪大了眼睛。 夏禧嘴里吃着虾,含糊不清地问道:“她这么勤快吗?” 我说道:“勤快怎么不给我洗?” 夏禧冷哼一声:“你有小竹洗啊!” 小竹吃吃直笑:“上次你不是说头疼么?她还在床头柜给你放了头疼药。戴琳不会喜欢上夏哥了吧?” 夏禧闻言,立马停住了吃虾的动作,眼睛转了几转,想了一想,一口将虾给吸溜了,吮了吮手指,说道:“这可能性已经达到百分九十以上了!就哥们这长相、智慧、气质,但凡跟我合作过的女演员,不入戏是不可能的!” 讲完之后。 他拿纸巾擦了擦手。 直接进了房间。 我们也不知道他进去干嘛。 几分钟之后。 戴琳脸红得不像样子,咚咚咚地跑了出来,直接下楼梯跑了。 夏禧走出房间,满脸的纠结和尴尬。 wap. /91/91997/31249426.html 第四百八十章 最好的局眼 我问道:“你摸人家了?” 夏禧回道:“滚蛋!” 小竹秀眉紧蹙:“那你到底把戴琳咋了?” 夏禧神情无语:“我也没咋啊!哥们就是逗了一逗她!” 我问道:“怎么逗?” 夏禧挠了一挠头:“我掰转她的肩膀,目光深情地凝视她,对她轻声说:‘导演已经喊卡了,为何你在我心里却一直杀不了青?’,然后她就脸红了,没吭声。我特么也是嘴快,又对她来了一句‘余生来一场只有你和我的对手戏,好吗?’,你们知道她说什么了不?” 小竹问道:“什么?” 夏禧回道:“她说得那必须回到藏地见完她爸妈之后才行,讲完她就跑了。” 小竹:“……” 卧槽! 夏禧是江湖浪子,讲那些话等于放屁一样,香臭放完爽一下就拉倒,从不走心。 可戴琳这丫头竟然认真了! 我警告道:“戴琳这姑娘比较单纯,跟你以前逢场作戏的风月女人不一样,你小子别戏弄人家,知道不?!” 夏禧坐下来,闷了一口酒:“苏子,你可别胡说八道!我这跟她开个玩笑呢,怎么她还当真了呢!再说了,哥们什么时候戏弄过别人?都是那些女人主动招惹我,待我为爱飞蛾扑火之时,她们却将我烧得毛都不剩,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我太傻!” “守住你的承诺太傻,只怪自己被爱迷惑……” 这货还混不吝地哼唱起了歌。 我们也懒得再理他。 吃完中饭。 伍加金再次打了电话过来。 我接起来之后,对着电话立马一顿劈头盖脸疯狂输出。 “姓伍的!你特么沙比是吧?!老子好心介绍出货人给你见面,你特么想黑吃黑?!我告诉你,老子虽然不是广市人,但能在这行混也不是吃干饭的!你明我暗,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了,半个月之内,你走夜路要是不会撞到鬼,老子从此退圈!” 伍加金忙不迭地解释道:“误会误会!柳老板,全是一场误会!” “误会尼玛啊!出货人都说了,他将货刚拿出来,你身边就冲出来几个手下想抢东西,要不是他跑得快,是不是人死了、货没了、你发了?老子拉了一辈子货纤,真没想到还能遇见这事!要不是出货人看在我给他出了好多次货都没任何问题的份上,这次人家都要搞死我!艹!你特么给老子等着吧!” “柳老板你听我解释啊!我当时见到货太激动,摔跤了,身边那几位保镖以为出货人对我不利,才冲了上来……我也拉住了啊,要不然出货人怎么能跑得了?哎呀!反正这事完全是意外,你千万要相信我!” “玩呢?!人家看货交易,为避免误会,都是单刀赴会,手袖、脚袖还要撸起来让人检查身上没武器,你为什么还带保镖,是你脑子屎太多,还是欺负我眼瞎没见过世面?!” “这事说来话长……反正今天这些保镖的事,绝对不是我本意!柳老板,那东西我真的很喜欢,你跟出货人再说说,咱们抽个机会再交易呗?” “滚一边去!” 我气乎乎把电话给挂了。 夏禧和小竹在旁边看傻了眼。 我问道:“怎么了?” 小竹说道:“哥……你好凶啊。” 夏禧说道:“这演得真绝啊!奥斯卡欠你一个大奖!” 整个下午。 伍加金都在用电话、短信给我纠缠。 这家伙是真的喜欢孝陵卫斩龙金锏。 电话我一个没接。 短信的话,心情好就不理他,心情不好就回短信狂骂他几句,让他等着我来弄死他。 到了晚上。 我装作被他烦得不行,回了一条信息:“你要真有诚意,这笔生意可以继续,但必须先满足三个前提条件。” 伍加金回道:“我当然有诚意!请问哪三个前提条件?” 我回道:“第一,我原来定的佣金是一分五,现在生气了,提高到三分!这金锏的价钱少说也值两千万,你先把六十万的佣金,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打入我的账号。” “第二,为表示我们诚意以及对你安全的尊重,这次见面地点、时间由你来定,我这边就派我女同伴一人来跟你谈。但你必须独自一人,身边别带任何保镖。出货人已经上了一次当,他担心出问题,人、实物都不会来,但会让我女伴带上金锏照片,供你慢慢看。” “第三,我希望在明天早上八点起床之时得到你的肯定答复,否则,不仅这次交易计划取消,我跟你的账,将继续清算到底!” 这是三个非常霸道的条件了。 但他一定会答应。 对一位痴迷金石玉器的人来说,孝陵卫斩龙金锏的魅力,完全难以抵挡。 更何况。 以伍加金这货的尿性,他仍旧想采取空手套白狼的方式获得这件世间重宝,不可能会放弃与我们的接触。 贪字。 永远是最好的局眼。 给他的答复时间到明天早上八点。 因为这货肯定要找理由摆脱古瑞德安排在他身边的保镖,这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需要给他一点时间处理。 翌日早上八点。 短信来了。 “今晚九点,仁济医院外科住院大楼三楼小会议室见。” 我看到信息有一些懵。 怎么约在医院? 第二条信息来了。 “我好不容易装病住院才摆脱身边保镖,一定叫你女同伴准时赴约!” “保镖不是听你吩咐的吗?” “皇帝出行也要遵守御前侍卫制定的安全规章,我这次约见面,属于不遵守规章。” “行!记得不要超过佣金的打款时间。” “请放心!” 十二点。 六十万佣金已经打到了我账户上。 这钱来得实在太容易。 我们三个人碰头商量了一下细节。 伍加金不带保镖,一个人在医院赴约。 我们没那么傻,不可能让小竹一个人赴约。 这次起鱼。 必须保证一次成功! 到了晚上八点。 三人化好妆出了门。 小竹乘着一辆出租车,去了仁济医院。 我和夏禧共乘一辆车,跟在后面。 wap. /91/91997/31249427.html 第四百八十一章 小心使得万年船 可在路上的时候。 我总感觉有一些不对劲。 夏禧见我的样子,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回道:“古瑞德派这么多人负责伍加金的安全,他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夏禧回道:“容易?戴琳如此夸张的卖身救兄,吸引人注意,抛出高古含蝉作为诱饵,再进行反间,最后还拿出了斩龙金锏,千辛万苦才争取了短短一小时与他单独见面的机会,你竟然说容易?” 我说道:“不是指局容易。我是说伍加金虽然借看病的机会暂时摆脱了保镖,但你说他身边的那些保镖,会不会在他身上安装窃听器什么的,一旦出现任何问题,可以立马蜂拥而至。” 夏禧闻言,皱眉道:“你的意思,这些保镖虽然不出现,但很有可能就在医院附近游弋?苏子,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这事必须要考虑周全。 小竹等下会将羊癫散敷进伍加金的嘴里,然后以性命来威胁他。 这货一旦鬼哭狼嚎起来,若他身上真有窃听器,赶过来的保镖可能会将我们一锅端了。 我甚至怀疑。 之前我们与伍加金的通话也被保镖窃听了。 不过这个问题倒是不大。 因为之前的交流无非就是买卖古董的内容。 但这次会面不一样。 届时我们威胁伍加金的话一旦被保镖听见,这些保镖是古瑞德派来的,我们整个局就彻底破了。 我回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我先诈他一下!” 这个时候。 车已经到了仁济医院大门口。 我打电话给小竹。 让她先别进医院。 尔后。 我立马伍加金发信息。 “王八蛋!你特么跟我玩阴的是吧?!” 伍加金立马打电话过来。 我直接摁了。 他只好发信息问我:“柳老板,我真心诚意在医院等你女伴到来,你怎么又开始骂我?” 我回道:“狗日的!你身边现在确实没保镖,但你在医院里外暗藏保镖干什么?!” 伍加金回道:“不可能啊!” 我回道:“给你五分钟时间,你必须给老子一个合理解释!” 我感觉这次跟伍加金打交道,哥们一辈子的脏话都算骂完了。 还没到五分钟。 伍加金就回信息过来解释:“艹!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我身上安了窃听器!这事真的不能怨我!柳老板,我绝对是诚意满满跑来见面的,否则也不会特意选在医院,要不我们换一个见面地点?” 我心中顿时一阵后怕。 我回道:“行!老子信你一次!不用更换地点,换地点反而会引起你身边保镖的注意。你先把窃听器给堵住,我让我女伴马上来!” 交待完之后。 我让小竹可以上去了。 小竹下了车之后,迅速前往了外科大楼。 我们也从旁边门诊大楼的回廊,迂回前往了外科大楼,顺便在旁边的晾晒之处,一人拿了一件白大褂穿上。 到了约定的小会议室门口。 我们进去了。 一进去。 发现小竹手中正拿着一枚小型的窃听器,正小心翼翼地剪里面的芯片。 而伍加金正坐在小竹的对面,手中拿着几张孝陵卫斩龙金锏的照片,满脸欣喜地瞅着。 “这是真的斩龙金锏,实在太漂亮了……” “姑娘,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出货人是不是真的动了明孝陵?” 我们一进去。 伍加金的神情瞬间无比紧张,立马将照片给收起来了,眉头紧皱地看着我们:“你们是谁?!” 夏禧笑道:“伍先生,我们来给你打针!” 这一下。 伍加金算彻底认出了我们:“你你你们……” 小竹格格直笑,芊手迅疾探出,一把掐他的喉咙。 伍加金立马明白不对劲,这货是练家子的,反应相当迅速,竟然反手猛挡,身子陡然跳上了桌子,想从我们三人中间的空隙逃走。 小竹娇喝一声,一脚踹向桌子。 桌子往后翻。 伍加金只得从桌子上跃下,滚地而逃。 他的身躯已经到了会议室的门边。 可夏禧已经将他给死死摁住了。 伍加金从身上掏出了匕首,就想向夏禧捅来。 “哐当”一声响。 小竹手中竹刀片疾射而出。 匕首落地。 “好汉!上次早餐店的事我已经解释过了,就是一场误会,我没有黑吃黑吞金锏的意思!” 伍加金神情恐慌无比地求饶道。 夏禧嘿嘿一笑,猛地一掐他的喉咙。 伍加金痛苦地张开了嘴巴。 小竹立马将羊癫散给倒了进去。 伍加金眼神无比惊恐,嘴里想吐。 小竹一捏他的鼻子。 这货立马就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 夏禧还从旁边找了一个不知道谁喝剩茶的纸杯,将里面的茶全倒进了他嘴里。 尔后。 他们才放开了伍加金。 伍加金气得双眼暴凸,先附在地上狂呕,呕不出来,想冲上来撕巴我们,但刚走了几步,他脚下摇摇欲坠,身躯倒在地上,开始七窍流血,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我们也没管他。 一会儿之后。 见他已经脸色蜡白,一副就要血尽而亡的样子。 夏禧给他吃了一粒解毒丸。 伍加金五官的血顿时不流了,嘴也不吐白沫,身子不抽搐,躺地上一动不动。 倒是苦了小竹。 为避免麻烦,她拿抹布和垃圾桶,将会议室的血迹给清理干净。 可血迹清理干净之后。 伍加金还是不动。 我说道:“看来他还挺享受,再给他来一点!” 伍加金闻言,当场从地上窜了起来,痛哭流涕,头如捣蒜一般磕头:“好汉饶命……” 我问道:“伍加金,知道今天为什么找你吗?!” 伍加金头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柳老板,伍某刚才被打了一顿,现在彻底清醒了。” “您几位从接触我开始,其实根本就不是拉货纤来着。可伍某行走江湖多年,自问从来未见过、未得罪过您,不知道柳老板这些天层层算计,今日引我孤身入局,所为何事?还请几位明白告知,但凡伍某能将功补过办明白,绝不含糊!” 讲完之后。 伍加金从身上掏出了那枚高古玉含蝉,小心翼翼地递还给我。 “原物奉还,分毫不差。” 不愧是老江湖。 脑子真的挺好用! wap. /91/91997/31249428.html 第四百八十二章 南胡中徐北上官 夏禧将高古玉含蝉给拿了起来。 “挺爱护啊,随身携带,还打了蜡!” 伍加金腆着脸:“不敢不爱护!” 夏禧突然发飙,抬手抽了他一大耳刮子,咬牙骂道:“去尼玛的!你的手在口袋里再动一下试试?!” 伍加金惨呼一声,嘴角溢血,只得将放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 原来这货乘刚才一只手递高古玉含蝉的机会,短暂转移我们注意力,另一只手则在口袋里试图拨打求救电话。 夏禧将他兜里的手机给掏了出来,警告道:“别跟我们耍任何花招,否则你的死相就像这手机!” “咔嚓”一下。 手机摔地上。 竟然没碎。 诺基亚! 夏禧顿时有点尴尬,将椅子凳脚架在手机屏幕上,用力一踹,手机终于碎了。 伍加金见状,身躯一哆嗦。 我冷声说道:“刚才你吃的药,无色无味,毒性很烈,目前只是给你吃了暂时压制毒素的药,半个月之后,你吃不到解药,将肠穿肚烂而死!” “你现在面临两个选择,第一,你选择不相信中毒,我可以放你出门,让你去招呼外面保镖进来,把我们给干死。第二,你选择相信中毒,从这一刻开始,全力配合我做事,毒发之前,我会拿解药给你。” 伍加金听完,整个人都傻住了。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内心在剧烈地挣扎。 我说道:“我的耐心有限,给你一分钟时间。” “时间一到,你连选择的权力都会丧失!” 讲完之后。 我让小竹开始计时。 小竹每十秒说一个时间。 我手中耍弄着袁大头,毫无表情地等他决定。 当小竹说到“五十秒,还剩十秒”之时,伍加金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神情无比萎靡,头瞬间耷拉了下来,回道:“我选择配合。” 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赌。 我点了点头:“非常好,你做了一条利国利民利已的选择!” 伍加金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们为了古瑞德之事来的?!” 夏禧嘿嘿一笑:“要不然说你的选择伟光正呢!” 伍加金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 我说道:“现在开始,咱们一问一答!” “你把知道的全说出来,千万别撒谎挑战我们的底线!” 伍加金长长叹了一口气:“好!” 我问道:“文博会什么时候开始?” “不知道。” “地点在哪里?” “不知道。” “采取哪种形式?” “不知道。” “里面要展出哪些文物?” “不知道。” “邀请了什么人?” “不知道。” 我停止了发问。 夏禧非常不高兴地拧了拧眉头,晃了晃脖子。 伍加金见状,忙不迭地说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我真不知道!我没有欺骗!你们即便是杀了我,我也编不出来!” 夏禧目露凶光:“老伍,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敢在医院杀人?!” 伍加金烂着一张脸,慌忙解释道:“天地可鉴!我不知道答案,是因为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下来!古瑞德曾跟我说,等事情完全确定好之后,他会再跟我联系,告诉我怎么做,但最近这些天,他根本没跟我联系!” 我瞅他的样子,不像在说假话。 难不成古瑞德真的没将具体情况告诉他? 我问道:“那古瑞德交待你做了什么事?” 伍加金回道:“就两件事!第一件事,让我利用我岳父的身份,悄悄拿他的私章发江湖英雄贴。” 夏禧问道:“啥玩意儿?!” 伍加金说道:“我岳父叫胡双泉!” 夏禧大惊道:“胡老爷子是你岳父?!” 伍加金回道:“没错!” 我对胡双泉一点印象没有,便问夏禧,这人到底是谁。 夏禧对我解释道:“你可能不大了解,八九十年代,国内古董界有三大泰斗级的人物,江湖号称‘南胡中徐北上官’。南胡就是胡双泉,中徐就是徐忠茂,北上官是指上官云逸,三个人都是四大项皆通的顶级大家。” “上官云逸死得早,而胡双泉这些年主要从事古汉文明向国外传播扩散情况研究,一直在东南亚、中亚等国家生活、考察,所以后面知道他的人不多。国内古玩界,仅剩下徐忠茂一人熠熠生辉。但是,凡四十岁以上的古玩行家,都知道胡双泉的大名。” 伍加金听到夏禧介绍,神情略带一丝得色:“没错!论古玩理论功底和鉴定功夫,我岳父其实完全不比徐忠茂差,他只是不图虚名而已。” 我冷笑一声:“这么说,你还挺尊敬你岳父?!” 伍加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夏禧说道:“少说废话!把来龙去脉讲清楚!” 伍加金说道:“前一段时间,古瑞德突然找到我,问我想不想像自己的岳父一样,在国内古玩界拥有鼎足之地,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古瑞德就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们准备先进入港市,再吃掉国内古玩市场的宏伟目标。” “具体怎么操作,他并没有告诉我,只说现在万事具备,但缺少一阵东风。只要我帮忙他提供这阵东风,他一定会兑现让我在国内古玩界鼎足的诺言。我问他需要怎么做,古瑞德说,非常简单,以你岳父的名义,发一些江湖英雄贴,召开一个小型的文博会即可。” “古瑞德还说,这个会议规模不大,但来参加之人层次挺高,目前国内,也就徐忠茂和你岳父能有资格召集。我问古瑞德,为什么不叫徐忠茂召集。古瑞德回答,这是一个马上要死的人,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我心中直抽搐。 古瑞德说徐忠茂是马上要死之人。 因为徐老马上要出国。 古瑞德打算在国外做掉他。 我之所以这次会答应跟老司理合作,掀翻古瑞德,完全是因为老司理答应过我两件事:在国外保护徐忠茂不被古瑞德杀害、事情结束之后他会主动来见我。 我问道:“你岳父会同意?” 伍加金说道:“前年我爱人病逝,我岳父从国外回来之后,由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过度,他一直郁郁寡欢,生病卧床,到现在为止,他还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夏禧都无语了,蹲下身子,用手指点着伍加金的额头:“你小子脑子里全特么是屎!古瑞德等于什么都没跟你说,仅仅一个简单的口头许诺,你就背叛了胡老爷子,替古瑞德做这件事?卧槽!我觉得老子已经够混的,跟你小子一比,我特么都算五好青年!艹!” 伍加金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 我感觉。 这里面可能有故事。 果然! 伍加金突然冲夏禧大声咆哮。 “老子就是要背叛胡双泉!!!” wap. /91/91997/31249429.html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一把阴阳尺 我们都被伍加金突然爆发的情绪给吓了一跳。 大家没吭声,冷冷地瞅着他。 可刚才夏禧的话就好像猛然揭开了他的伤疤,导致伍加金疼得有一些情绪失控,开始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子当年与我老婆相爱,他凭什么说我居心不良,说我一心想借胡家势力登高枝,反对我们结婚?!” “我满足他提出的所有苛刻条件,签下不争任何财产的婚前协议,入赘胡家,一心只想学会他身上的鉴宝本事,借助他人脉,希望日后能够在古玩江湖闯荡出名堂,他凭什么判死我是一位反骨仔,一生的本事宁愿教学生、朋友,都不愿意教我?!” “本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年,老子在胡家勤勤恳恳,与我老婆一起在广市经营胡家的产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我老婆病逝之后,姓胡的竟然宁愿将所有的产业捐赠给了社会,就是不留给我!” “老子凭什么不能背叛他?!老子就要背叛!老子背叛的心安理得、天地可鉴!老子就是要出人头地,要比姓胡的混得更好、更出名、更牛逼!” 讲到这里。 伍加金的身躯忍不住颤抖,瞳孔外凸,浑身上下散发出滔天的戾气。 我感觉这都是他一己之谈的谬论。 胡双泉反对女儿嫁他,他还是娶了。 没教他本事,他在广市仍然经营胡家产业,混出了“伍爷”的称号,酒色成天挂身。 产业最终捐赠社会,可这货随随便便就支出几百万,眼睛都不眨一下,证明也留了不少钱给他。 我觉得胡双泉老爷子在鉴人这方面,跟鉴宝一样厉害,算死了伍加金是一位反骨仔,迟早会反,现在果然反了。 不过,我们今天的目的在于弄清楚古瑞德借助胡老爷子的名号到底想干什么,至于他和女婿之间的事情不是我们管的。 我抬手制止道:“这些与我们无关!你拿胡老爷子的私章去发江湖英雄帖,发给了谁,发了什么内容?” 伍加金回道:“我只是将私章给了古瑞德,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 我突然恼火了,一把拎起了伍加金的衣领子:“你在跟老子耍心眼呢?!胡老爷子病重在床,如果你的角色就是当一个毫无难度的小偷,古瑞德用得着把你像菩萨一样保护起来?!难道担心胡老爷子从病床上起来弄死你?!” 伍加金回道:“这些保镖待在我身边的目的,一来是时刻监视我,怕我向别人泄露发假江湖英雄帖的消息,二是他们在这里的目的其实是在等人!” “等谁?!” “我不知道!反正古瑞德交待我的第二项任务是每天九点到十点,逛华林珠宝市场,到时有人会拿一样东西给我接头,这些保镖见到之后,就会立马带着我和接头人离开广市!” “拿什么东西接头?” “........” “一把明朝的阴阳尺。”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阴阳尺最早分为阳尺和阴尺。 阳尺就是鲁班尺,专门用来量阳宅、家具等。 阴尺也叫丁兰尺,专门用来量坟墓、棺材等。 后来匠人们为了方便,将鲁班尺和丁兰尺的刻度融合在一起,便有了阴阳尺,除了匠人使用之外,盗墓贼、阴人经常使用阴阳尺来丈量风水(到了现代,在阴阳尺的基础之上,还加上汉文化传统的公分刻度、国外标准的厘米刻度,成了“四合一天地尺”,现在下墓之人,基本上都用天地尺。) 等于说。 我们费劲巴拉逮住伍加金,仅仅获得了以下信息:一是古瑞德以伍加金岳父胡双泉的名义,发假江湖英雄帖召集了一群人参加文博会。二是古瑞德安排一群保镖在广市,其实主要目的在等人。 事情虽大有收获。 但离我们要达到的目标比较远。 伍加金完全就是一个傀儡。 等拿明朝阴阳尺之人来与他接头之后,他的使命就彻底完成。 至于文博会的相关信息,这货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万幸的是,现在拿明朝阴阳尺的人还没来与伍加金接头,足以证明文博会还没有召开。 我隐隐觉得。 与伍加金接头的人,一定会是文博会的关键人物。 时间还有。 我冷声问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情况吗?” 伍加金回道:“没了。” 我说道:“行!你要想活命,就别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这几天我们每天会在华林珠宝街门口猫着,一旦有人拿明朝阴阳尺跟你接头,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伍加金哭丧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夏禧抓起他的头发,无比严肃地警告道:“反骨仔,千万不要像叛变你岳父一样叛变我们,听明白没?” 伍加金语调绝望:“古瑞德将这事作为核心机密,他要是知道我泄露出去了,这些保镖会毫不留情立即杀了我,这些人都是从国外调来职业保镖,身上带了枪,他们真敢杀人!我现在泄露了机密,除了与你们合作,别无他法,但请你们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救我。” 这话倒是真的。 胡双泉对女婿看得太透了。 为了金钱名利,他背叛岳父。 刚才贪生怕死,他背叛了古瑞德。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 一旦他性命无忧。 绝对会背叛我们。 我瞅了一下时间。 我们进来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必须要撤。 否则那群保镖发现了异样。 我们逃都没法逃。 我示意大家赶紧离开。 小竹将窃听器重新接好了,还给他们。 这丫头在索命门学会的技能可真多。 刚出会议室的门。 楼梯上突然上来七八个保镖。 他们身上杀气腾腾,三位往会议室里面冲,四位满脸疑惑地打量着我们。 其中一位大喝道:“站住!你们,哪里滴?!” 卧槽! 樱花国人? /91/91997/31279958.html 第四百八十四章 回答 他们肯定是长时间没听到窃听器有反应。 忍不住冲上来了。 我和小竹之前在华林珠宝街曾跟这些保镖打过一个照面。 夏禧在早餐店给伍加金看货之时,跟他们还动过手。 尽管那几次我们都戴了墨镜。 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认出我们来。 如果认出来。 事情将会变得很麻烦。 按我们的判断。 之前我们与伍加金电话联系的情况,这些保镖是监听了的。 也就是说。 他们心里其实知道伍加金今天就是来见一位拉货纤的女人,双方对人数约定的非常死。 我们三人突然在走廊同时出现。 屋子里伍加金的窃听器又突然长时间失灵。 这些保镖完全有理由怀疑我们不轨。 夏禧的脑子反应极快:“姑娘,你还能不能继续走?!” 他不这么说。 我都差点忘了来的时候我和夏禧曾一人偷了一件白大褂穿身上。 小竹闻言,立马脚下一软,人半瘫倒下。 我们赶紧一人一条胳膊,将她给扶起来。 小竹手捂着头:“不行,走两步还是头晕、脚发软……” 我冲那三位保镖大吼道:“让开!没看到我们带着病人在康复吗?!” 三位保镖闻言,眼神无比愠怒,立马朝我们包围。 我和夏禧丝毫不惧,大踏步向前,同时已经暗中捏紧拳头。 这个时候一定不能露怯。 一露怯肯定露馅。 赌得就是他们认不出我们! 会议室里传来了声音。 “伍桑!你不是说你进医院做痔疮手术吗?华夏的痔疮手术速度这么快吗?!” “松井先生,今天约的医生临时有事没来,手术没做成。我刚才在会议室跟人打电话来着,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对了,你们不是说在清酒馆喝酒吗,怎么突然来医院了?” “我们不放心你的安全,特意赶了过来。你刚才在跟谁通话,麻烦把手机给我们看一下,抱歉了!” “不好意思!刚才我在电话里跟对方吵起来了,气得把手机给摔了,你看看这碎一地的玻璃。” “……” 围着我们的几位保镖见我们不卑不亢,其中一位罢了罢手,让我们走了。 赌赢了! 由此看来。 他们不仅完全不记得我们的样子,而且,刚才小竹以及我们进医院来的时候,这些保镖都没在暗处盯梢。估计这些货真的以为伍加金来医院割痔疮,跑到外面喝清酒去了,百密一疏,让我们几人钻了空子。 在出门的时候。 夏禧嘴里说了一句什么话。 反正是一句外文。 我也听不懂。 到了医院门口。 已经晚上九点了。 天色很暗,路灯朦胧。 仁济医院在香江河畔。 江边晚风一吹。 身上凉意阵阵。 几人也没打车,在路上默默地走着。 我问夏禧,刚才在临走之前,对几位樱花国人说了什么。 夏禧说道:“哥们说的是韩文,意思这帮孙子改天要落我手里,老子一定要为国争光,捶死他们!” 我心中打了两个寒颤。 第一个寒颤是,如果那帮人当中有懂韩文的人,大家就彻底完了。 第二个寒颤是,如果换成我刚认识夏禧之时,他说这句话,我会觉得这家伙是铁骨铮铮的男人,可现在……他是老司理的义子,干了不知道多少贩卖祖宗遗产、伤害华夏文脉的生意,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讲不出的刺耳。 我没吭声,冷冷地瞅了他一眼。 夏禧非常聪明,立马觉察出我什么意思,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没资格说这话?” 我毫不客气:“对!” 夏禧闻言,罢了罢手,用手挡着风,点着了烟,深深地吸了两口,吐出烟圈,帅气的脸布满深邃的忧伤:“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为了在审判之前,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 讲完之后。 他将烟头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用脚踩灭。 打了一辆车,直接走了。 他的侧脸。 在夜色之下。 显得愈发迷蒙。 小竹问道:“哥,夏哥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回道:“北岛的诗--《回答》。” 小竹大眼睛忽闪:“我总觉得,夏哥不是一位单纯的坏人。” 我转头看着小竹。 小竹神态有一些拘谨,低声问道:“哥,我是不是话多了?” 我摇了摇头:“《回答》这首诗,有两句比夏禧刚才念得那几句更出名。”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小竹问道:“什么意思?” 我回道:“无论单不单纯,改变不了好坏的本质。” 小竹像一位小学生,点了点头:“噢。” 我们回到酒店之后。 发现夏禧没回来。 我估计这货心情非常不爽,今天又去哪里浪了。 正准备回房间休息。 小竹的手机短信铃声突然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满脸讶异。 我问她怎么了。 小竹说道:“戴琳给我发的信息,说夏哥在她那里,让我们不要担心。” 我:“……” 小竹问:“咋办?” 我说道:“能咋办?去把夏禧从戴琳的床上拉起来,不符合人道主义吧?” 小竹闻言,脸顿时一红,吐了吐舌头,进房间了。 翌日一大早。 夏禧手中拎了几份肠粉,吹着口哨回来了,见到我们之后,一人给我们一份肠粉。 我一边吃着,一边问道:“戴琳做的?” 夏禧闻言,神情一愣:“卧槽!你小子昨晚不会跟踪我吧?!” “没那兴趣!” “那就行!我特么还以为你对我感兴趣呢,可吓死你哥了!” 我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忍住了。 吃过早餐。 我们在九点之前就赶到了华林玉石街。 虽然伍加金嘴里答应,如果有人拿阴阳尺来与他接头,他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但我们担心出现变化。比如,一接头保镖就把伍加金身上的通讯工具没收,或者接完头之后直接把伍加金带上车…… 我们必须近距离死盯着。 几人在一家早茶小包厢里面坐着。 打开包厢窗户,就能瞄见珠宝街市场里面的情景。 夏禧还专门买了一个高倍望远镜。 九点。 伍加金在一群保镖的监视之下,来到了珠宝街,在里面闲逛。 九点半。 伍加金在一处卖缅翡的摊子面前停了下来,挑来挑去。 我感觉今天可能没戏了。 便把望远镜给了夏禧。 让他代为盯一会儿。 没曾想。 夏禧刚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一拍大腿:“干!天外来客了!” 我一听,赶忙将望远镜拿了过来。 朝伍加金方向看去。 顿时傻了眼。 来接头之人。 竟然是他们! /91/91997/31279959.html 第四百八十五章 莫名其妙 这些来与伍加金接头的人,竟然全都是厚土堂的人! 厚土堂一行人共六位,以四环素牙为头。 肉包头将一把无比古怪的尺子交给了伍加金。 伍加金接过了尺子。 与他们寒暄了几句。 尔后。 我见到伍加金准备从口袋里拿手机。 我猜测,这时他应该是准备给我们发信号。 按照之前我们在医院约定,如果接头之人到了,他给我们发的信息就是:“珠宝不买了,有玉可以送来看一看。” 忽然之间! 外面几位保镖全走了过去。 一把将伍加金的手机给没收了。 尔后。 众人毕恭毕敬地请伍加金和六位阴人出了华林珠宝市场。 市场外面停着几部面包车。 伍加金万般无奈,只得跟着他们往外面走。 可人还没走到珠宝市场的大门口。 伍加金突然脸色发黑、身躯抽搐、鼻孔流血,整个人“噗通”一下,栽倒在地,手中的那杆阴阳尺也掉在了地上! 我心中顿时大惊。 伍加金中毒的症状,竟然与之前我和小笋丁中岐尸蛇毒的症状一样! 毫无疑问。 刚才伍加金接触的那把阴阳尺有毒! 怎么会这样?! 他们不应该是一伙人吗?! 为什么还会下毒害伍加金?! 我们之前中毒的时候,是摸了金锏之后,时间隔了挺久才毒发,但伍加金刚才摸阴阳尺之后才几分钟就毒发,这足以证明,阴阳尺上的毒比金锏上毒厉害太多! 正当完全懵逼之时。 现场惊叫声阵阵。 这个望远镜效果非常好,我眼力又比较出色,见到了一副非常古怪的场景。 那位叫松井的樱花国保镖。 他乘伍加金倒地,现场一片混乱之时,手中暗暗抛出了一条无比古怪的小蛇。 小蛇先在伍加金的身上爬了几下。 松井突然表情无比夸张地大声惊呼,似乎他刚看到蛇的模样。 旁边几位保镖也夸张的惊呼,尔后一拥而上,将那条小蛇给打死。 周围的群众吓得纷纷退后,现场无比嘈杂、混乱。 尔后。 几位保镖立马抬着中了毒的伍加金,奔向了旁边百来开外的诊所。 整个过程。 厚土堂等阴人完全面无表情。 他们就好像提前知道这一出,在观看表演一般。 我们见这些人全奔向了诊所,立马下了楼。 “大夏、小竹,你去诊所门口盯着他们!” 他们立即上了奥迪车,开向了诊所门口。 我走到了华林珠宝街市场的门口。 那条无比古怪的蛇仍然躺在地上。 珠宝街的人,肯定所有人都认为刚才伍加金中毒,是因为这条古怪的小蛇。 根本没人敢碰。 他们全退远远的,所有人都心有余悸的模样。 “这什么蛇?也太毒了吧,咬了一口就让人全身发黑!” “赶紧叫物业,把这条死蛇弄走啊!” “弄走就行吗?必须彻底清查一遍,看一看市场还有没有哪个角落藏着蛇,要不然谁还敢在这里做生意?!” “……” 七嘴八舌的。 我向人借了一把小铁钳,将小蛇尸体给夹了起来,假装将它丢到巷子拐角的垃圾桶里。 转到巷子拐角。 我立马将蛇尸体给放进了口袋。 因为我见到这条蛇已经开始脱色了。 逐渐露出了它本来的面貌。 这只是一条小泥蛇而已。 还完小铁钳之后。 我快速向诊所走去。 这个时候。 夏禧和小竹已经在那辆奥迪车上向我打招呼了。 我快速上了车,问道:“什么情况?” 夏禧一边开车往前,一边说道:“他们全部人上了几辆面包车,向西而去了!” 我回道:“我知道!我是问在诊所什么情况?” “他们给伍加金打了蛇毒清!打完之后,伍加清立马不吐血了,脸色也好了很多,但还是昏迷不醒,被他们拖上车走了。” 我脑子突然有点乱。 他们这到底是在弄哪一出? 我拿出了小泥蛇,用纸巾给它擦拭皮肤,擦拭干净之后,确认这就是一条广市蛇羹市场随处可见的小泥蛇。 小竹见状,秀眉紧蹙:“松井到底在干嘛?伍加金中毒,松井再拿出一条泥蛇来混淆众人的视听,然后又带着伍加金去解毒,这些事情完全莫名其妙呀。” 确实莫名其妙。 如果松井要杀伍加金,他随时都可以动手,根本不需要下毒,犯不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拿一条泥蛇来混淆视听,更没有必要带立即带他去解毒。 花这么多周章去做一件完全没有必要的事,他们的目的何在? 夏禧说:“这事太怪异了!实在不行,我们到时候动手逮一个樱花国保镖来逼供!” 我回道:“我们的目标是文博会,而不是他们,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打草惊蛇!” “这些保镖都是职业保镖,从他们口中撬出东西非常难。而那群阴人更不能打他们的主意,前些天我曾跟他们对过线,差点栽他们手上了。” 夏禧问道:“啥玩意儿?!” 之前我们没将火车上遭遇阴人之事告诉夏禧,现在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夏禧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我恼道:“看路啊!你特么要怼到旁边摩托车的屁股了!” 夏禧赶忙扶正了方向。 我将那条小泥蛇尸体给丢了出去,让他们先别想,跟着这群人,看一看到底去哪儿。 几辆面包车在大街上钻来钻去。 夏禧的跟踪技术非常好,跟了十几公里,硬是没被他们发现。 面包车出了城市之后,往郊区开。 最后开进了一处开放式的别墅群。 我们也跟了进去。 面包车在别墅群里面开了一段路。 在一栋三层小洋楼门口停了下来。 我们不能也跟着停,一停就要露陷,只好装成路过,从别墅门口开了过去。 透过后视镜看到。 众保镖拖着伍加金,带着六位阴人,一起全进了别墅。 /91/91997/31297529.html 第四百八十六章 兵发梅州 奥迪车往前开了一百多米之后。 我让夏禧停将车立即调头,重新往那三层小洋楼开去。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 路过三层小洋楼之时根本没停,我们直接开出了别墅区的大门,在外面的一家店里,买了一支大喷漆笔,在奥迪车的两侧喷上“顶牛装饰有限公司”字样,再胡乱喷上了电话号码。 夏禧见自己新车被弄成这副鬼样子,心疼得捂住胸口,双眼直翻白。 尔后。 我们再将车重新开了进来。 找了一个不易发现,视线非常好的树下位置停好车。 三人一直在盯着这三层小洋楼。 从中午到晚上。 里面没任何动静。 甚至都不见他们出来吃饭。 也不见有人送饭进去。 夏禧情绪有点急了。 他尝试着给伍加金打电话,但显示电话关机。 夏禧说道:“这样可不行,咱们得想办法偷摸进去瞅瞅!” 我拿着望远镜朝三层小洋楼再看了几下,说道:“小洋楼四处都有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估计还有人专门盯着监控屏幕看,想偷摸进去是不可能的,一定会被发现。” 夏禧问道:“那怎么办?” 我回道:“光明正大进去!” 夏禧:“……” 我对他说道:“你现在去买一个小窃听器,再买一套电工服装,带护目镜那种,记得向老板要几张店里的货单纸!我来想办法!” 夏禧回道:“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他下车出去买了。 半个小时之后。 夏禧回来,带了一个半个小指甲盖大小的小型窃听器,外加一套电工服装,带护目镜那种,几张货单纸。 我穿戴好,立即下车,大摇大摆朝着小洋楼走去。 果然。 我一靠近小洋楼。 附近几处带红外线的摄像头就朝我转动。 像机枪瞄准靶心似的。 我也管不了这么多,径直往别墅的右侧墙走去。 别墅的电表以及漏保空气开关,设立在右侧墙。 还没等我走到右侧墙。 里面就有几位保镖出来了。 “干什么?!” “不是你们打电话说家里的电路有问题吗?” “我们没打!” “谁打的?这个号码是不是你们家的?” “不是!快走!” “那行。你们给签个字吧,我要交接班了,到时别说我没来过投诉我,是客户自己报的地址不准确。” 我拿出了一张货单纸。 纸上还写着某某电线电缆公司之类的红头。 别说大晚上。 就算是白天。 也没几个人会详细分辨电缆公司与电力公司纸张的细微区别。 其中一位保镖龙飞凤舞地签了字。 我见状,将纸条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 转身准备走,一脚踏空,整个人斜倒在他的身上。 那位保镖本能反应,将我一扯。 我重新站稳,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走了。 他们重新进了屋。 我快速回到了奥迪车上。 夏禧已经在开始调试窃听器终端了,一边调试一边说:“行啊苏子,你没生活在战争年代,完全是革命事业的一大损失!” 刚才我在假装摔倒的时刻。 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将窃听器放在了那位保镖的口袋里。 一会儿之后。 窃听器终端调试好了。 开始一片沉闷。 只能听到一些人的咳嗽、脚步走动以及喝水的声音。 到了晚上十点左右。 终于传来了我们想要听见的声音。 “松井先生,伍加金中毒的时间已经达到了十二小时,你现在可以来房间试一试他听不听话!” 这是四环素牙的声音。 松井回道:“辛苦了!” 接下来又听不到什么声音。 估计四环素牙带着松井开始去房间去试伍加金了。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 窃听器里面重新传来四环素牙与松井的笑声。 他们似乎试验的结果非常满意。 四环素牙说道:“松井先生,人在中歧尸蛇毒之后,会浑身发黑、流血,但只要当时打上了蛇毒清,便会立即恢复正常,与常人无异。可实际上,蛇毒已经侵入了人脑。正常的情况下,一两年之后,人会蛇毒发作而死,像狂犬病一样,非常痛苦。” “中毒之人若想要不死,只有吃我们所调配的歧尸蛇毒解药才行,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此毒天下无人可解。古瑞德先生想要用歧尸蛇毒长久控制这群专家,那就必须长久用我们的解药,我们之间也可谓是古董行与阴行互惠互利、双向合作的典范了。哈哈哈!” 松井说道:“厚土堂大师的真本事,令人非常佩服!古瑞德要求先生改善歧尸蛇毒得中毒时间、发作时间,看来先生已经调制成功!” 四环素牙说道:“那是自然!古瑞德先生当时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让这些专家在文博会上,接触文物之后几分钟全部中毒,这点非常简单,加大涂抹在文物上歧尸蛇毒剂量就可。二是要求他们体内蛇毒发作时间提至两个月之内,我们已经改善一下蛇毒配方。” “从今天拿伍加金进行实验的情况来看,新配方非常成功,别说提前到两个月之内发作,就是提前到十二小时之内发作,也可以做到,刚才松井先生亲眼所见,证明此前我们向古瑞德先生的承诺非虚。” 松井回道:“非常好!请大师休息,我们明天凌晨四点出发,前往梅州。” “这次文博会的地点设在梅州的一座客家土楼,我们必须比那些顽固专家先赶到,给文物涂上蛇毒。” “古瑞德先生说了,只要长久控制住国内这批二十来位不肯合作的顽固专家,今后华夏古玩市场全是我们的。厚土堂大师们功不可没,到时请诸位躺着等盈收!辛苦了!” 四环素牙回道:“好说好说!” 窃听器便再也没有声音了。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惊得哑口无言。 所有的谜团。 因为他们这一番对话彻底解开了。 古瑞德的计划阴毒而残忍。 他先给伍加金画饼,利用他想出人头地的强烈欲望,让他偷南派泰斗胡双泉的私章。用私章发出江湖英雄贴,邀请二十来位“顽固专家”(国内不愿意与古瑞德合作专家)来梅州客家土楼参加秘密的文博会。 胡老地位奇高,他发出来江湖英雄贴,二十来位专家几乎都会到(我有理由相信,此刻胡老也已经被古瑞德给控制了,外界想与他联系确认几乎不可能)。 文博会的文物上,全浸透了歧尸蛇毒。 只要专家触碰。 就会中毒。 两个月之后,毒发作,没有古瑞德提供得解药,这些专家全会死去。 要么死。 要么与他们长久合作,采取取得解药。 这一招。 几乎让国内敢于跟古瑞德斗争的正义力量,遭受灭顶之灾。 再加上古瑞德本来就计划在国外干掉徐老。 两大计划如果同时成功,国内古玩市场必然开始换旗了。 文博会方案的阴毒还在于。 在梅州客家土楼秘密开会,专家突然中毒,在当时完全可以解释为野蛇中毒,毕竟客家土楼一般都在山边,野蛇多非常正常。当场只要打一下蛇毒清就好,这些专家完全被蒙在鼓里。 待几个月之后。 为时已晚。 我终于知道在华林珠宝街,他们为什么要拿阴阳尺让伍加金中毒了。 这是松井等人对厚土堂人水平的一种检验。 或者说。 他们在提前进行一场预演。 可悲的伍加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夏禧和小竹都看向了我。 我说道:“别看了,兵发梅州!”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91/91997/31297530.html 第四百八十七章 拔阴 夏禧说道:“废话!我也知道兵发梅州,关键是兵怎么发?!” “第一,松井他们与厚土堂的人明天凌晨一起出发前往梅州,他们身上不仅有武器,还有无比瘆人的阴术,凭我们几个,根本对付不了。第二,梅州客家土楼方面,他们肯定已经提前将文物在里面布置好了,就等着这批人前去给文物涂药,也就是说,土楼现在必然有严密的安保!” “也就是说,无论是想打松井这帮人的主意,还是想打土楼方面的主意,目前来看根本没有任何空隙可言。他们明天凌晨四点就出发,现在是晚上十点多,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不足七个小时。无论是挖坑、布局,都来不及!” 我看了看他,问道:“为什么每次我们合作的时候,你就开始脑积水不愿意思考,把什么问题都抛向我呢?你跟我斗的时候,手段挺多、挺毒辣的啊!” 夏禧闻言,哈哈一笑:“因为我看《西游记》,发现了一条在团队里生存的真理!沙和尚式的队友,无疑是最获利的!路上无论什么妖怪,他,它们第一想吃唐僧,第二想杀猴子,第三想蒸猪肉,沙和尚低调的几乎没妖怪打他的注意,这货一路上无疑是最安全的。” “大家都觉得他挑担累,其实他最为轻松,遇见事情几乎都不上,却凭借一句‘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一直苟到西天成了佛!有你这齐天大圣在,还需要我用脑子吗?哈哈哈!” 我:“……” 夏禧发动了车:“看来你心中已经有方案了,我也甭操这个心,到时听你指示就是!” 车往酒店开去。 到了酒店。 发现戴琳正提着一个包装袋,站在夏禧的房间门口,俏脸冻得红扑扑的。 夏禧皱眉道:“卓玛,你怎么来了?” 戴琳的藏族名字叫桑杰卓玛。 戴琳回道:“我给你们做了一点虾饺当夜宵,但你们又不在……” 夏禧无语道:“你不会打电话吗?别告诉我你为了节省手机费,不想打电话!” 戴琳忙不迭地摇头:“不是不是……我怕你们在外面办大事,不敢打扰你们。” 夏禧很不耐烦,挥了挥手:“你已经打扰了,现在回去吧!” 戴琳闻言,顿时愣住了,满脸通红,神情尴尬而伤心,樱唇亲启:“大夏……” 夏禧说道:“你没听明白?!要不要我在你脸上写一个‘滚’字?!” 戴琳傻了,眼眶顿时红起来,清泪滴出。 小竹秀眉紧蹙:“夏禧,你在说什么?!” 夏禧回道:“我说得还不够清……” 小竹一把将戴琳拉到了自己身边,俏脸无比恼火,手一指夏禧:“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夏禧见状,咽了一口唾沫,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直接回房间了。 戴琳伤心地哭了。 小竹在安慰她。 我看戴琳手中提着饺子的样子,那模样有一点像许清,心中顿时一揪。 进了夏禧的房间。 我问道:“以前你即便是甩女人,好像也不会用这么恶劣的态度,为什么对戴琳这样?” 夏禧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她不一样。” 我问道:“怎么不一样?” 夏禧回道:“以前我身边的女人多,你见过的都有两个,金茹真、疯虫的小老婆。这些人跟我在一起,无非就像抽烟,瘾来了,抽一口,爽完了,随手丢掉。但戴琳不一样,那天晚上,你知道我们上完床之后,她在干嘛吧?” 我问道:“在干嘛?” 夏禧回道:“她竟然在算家里有几头牛羊!” “我问她算牛羊干什么,她说按她们藏地的风俗,女孩嫁人不要彩礼、不要房子,但一定会有很好的嫁妆,牛羊是嫁妆的大头,她想让她阿爸阿妈在年前多养几头,万一我明年突然向她提亲,她家才不会因为太匆忙来不及。” “苏子,我特么当时都傻了你知道吧?!” 我:“……” 夏禧说道:“第一,这丫头竟然是个雏,第二,她已经把我完全当成终身托付的人来看待了。基于这两点,我感觉自己这次已经玩出了事,所以我现在不能对她好脸色,否则就是坑了她!” 我说道:“装什么逼呢?你不结婚生子吗?我觉得戴琳挺好的。” 夏禧闻言,瞪大了眼睛:“结婚生子?” 半晌之后。 夏禧将烟头给掐灭,凄然一笑,反问道:“我特么配吗?!”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直接离开了房间。 出门之后。 听到小竹对戴琳说道:“你大胆进他房间找他讲清楚,他要再欺负你,你跟我讲!” 尔后。 小竹也跟我上楼了。 我给小笋丁打了一个电话,这货显然正在ktv嗨,电话那头传来鬼哭狼嚎的唱歌声音:“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的空虚……” “去尼玛别脱裤子,老子未成年……我去接一个重要电话……” “苏渣渣,什么事?” 他明显已经从包厢里出来了。 我问道:“你在广市混得真这么好?” 小笋丁闻言,发出嘎嘎嘎的笑声:“别说广市,就是在整个粤省,凡是有老粮帮在的地方,都要尊老子一声笋爷……” 我立马制止他吹牛:“那你帮我做两件事!第一件,你马上帮我弄几套路政检查的制服、卡口桩、旗子,电棍,有执法证件更好。第二件,你现在打电话去梅州,让梅州的老粮帮兄弟查一下,最近梅州的哪座客家土楼被私人老板给承包了,还天天有保镖在外面值守。” 小笋丁:“……” 我说道:“这点小事对广市老粮帮来说应该问题不大吧?卧槽!我明白了,是你特么没面子!打扰了,拜拜……” 小笋丁说道:“别别别……你给什么酬劳?” 我反问道:“上次你骗陆岑音二十万,我好像没要你还吧?要不要你现在报个地址给我,我让小竹来找你当面聊聊酬劳的事?” 小笋丁咬牙切齿回道:“你特么抠死算了!” 挂完电话。 小竹问道:“哥,你这是打算?” 我回道:“先拔阴、再夺宝、最后宰了那匹大洋马!” /91/91997/31314118.html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主角 夏禧说得没错。 一方面,无论是松井这边,还是梅州土楼那边,实力都太过强大,我们硬跟他们干,肯定不行。二来时间实在太紧了,就这么几个小时,起复杂的局根本来不及。 我们只能采取对方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 争取以最小的代价毁了这次文博会。 我让小竹先去休息好,凌晨三点出发。 凌晨三点。 我们下去叫夏禧起床出发。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房间里面除了夏禧,竟然还有戴琳。 戴琳见到我们,神情有些不好意思,脸红扑扑的,在后面轻轻给夏禧披外套。 夏禧对戴琳说道:“卓玛,你好好上学,我出去办事,会回来的。” 戴琳声音若蚊子一般“嗯”了一句,随即又叮嘱道:“我等你回来。” 我们一起出门。 小竹有一些心疼地看了戴琳几眼,嘴角蠕动,想说什么,又忍住没开口讲。 我们开着奥迪车,来到离别墅区十几公里处的一个岔道上。 一辆面包车已经打着双闪在等我们了。 我们车一到。 小笋丁立马从面包车上跳了下来,拍着小手:“哥几个,把东西全都搬下来!” 几位老粮帮的人开始从面包车往下面搬东西。 卡口桩、指挥旗、手电筒、电棍,还有几套制服。 更关键是。 小笋丁竟然还真的弄到了几份假执法证。 看来广市办证市场不仅胆子奇大,而且还无比敬业,大半夜就赶工弄了出来,上面虽然没有相片,但无所谓了,也不一定非得使用。 我对小笋丁这次办事非常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梅州的事打听出来了么?” 小笋丁回道:“暂时还没回话,不过人家已经向我保证了,天亮之前消息一定到位。” 我点了点头:“行!你继续唱歌去吧。” 小笋丁回道:“唱个屁啊!妹子全特么走了!” 小竹摸了摸小笋丁的脑袋:“小朋友,你学坏了哦。” 小笋丁勃然大怒,大吼道:“我说了一万遍,不要摸我的头!!!” 小竹无比俏皮地冲他扮鬼脸:“略略略略……” 小笋丁对这个他口中的“小四”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禧将奥迪车钥匙给了老粮帮的人:“麻烦兄弟帮我把车开回去,给我的女朋友卓玛,地址在车上。” 小笋丁一把抢过了钥匙:“这车借我玩几天,可以不?” 夏禧问道:“你有驾照吗?” 小笋丁回道:“我未成年,哪儿来的驾照?!” 夏禧闻言,一把将钥匙抢了回来:“那你开个屁啊!” 小笋丁说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就因为我未成年,才可以超速、酒驾、肇事……你有驾照,你敢玩这些吗?” 夏禧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我说道:“给他吧!他玩腻了会送还给戴琳!” 小笋丁接过车钥匙,满脸兴奋:“擦!苏渣渣还挺够意思!” 尔后。 小笋丁上车,一脚油门走了。 我甚至感觉到奥迪车在漂移。 夏禧见了,脸上肌肉直抽搐,骂我都交了些什么狐朋狗友。 我们全换上了制服。 还别说,挺像那么回事。 尤其是小竹,显得尤为飒爽英姿。 到了四点。 我们将卡口桩放在了路口,在原地等着。 我对他们说道:“我们这次的目标是拔阴!六位阴人是古瑞德文博会计划是否成功的药引子,打蛇要打七寸,我们今天先将这六位阴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拔了!” 夏禧冷笑一声,说道:“苏子,你与公家打交道得经验不如我,这次我来主演,你们配合!” 我和小竹点头答应。 这条路是从别墅区上高速去梅州的必经之路。 由于在郊区。 凌晨四点根本没什么车。 天空开始下雨了。 冬天的雨水比较冷。 我们倒体会了一下执法者的幸苦。 偶尔有运货出城的车辆经过,见到我们,立马刹车停下来。 夏禧一脸严肃,用非常标准的手势,让它走。 四点二十分。 远远见到三辆面包车来了。 这是松井等人的车! 我们立马戴上了墨镜。 大晚上戴墨镜确实非常怪异,但没办法,厚土堂的几位鸟人认识我们。不过,现在天空正在下雨,他们可能会误会我们戴的是防水眼镜。 夏禧立马跨步上前,手往前伸挡,作了几个非常标准的靠边手势。 几辆面包车只得靠边。 我们一人一辆车,对三辆面包车的驾驶员说拿出证件。 在这过程之中。 我见到中间那辆面包车坐着六位阴人,前后两辆面包车里面全是松井等保镖。 可见他们对厚土堂这些人非常之重视。 检查了一下之后。 我和小竹都在等着主角夏禧开始表演。 夏禧对第一辆面包车大声说道:“全体下车!打开后备箱!” “大佬,外面下大雨啊,你们这是什么检查……” “违禁品检查!” “我们车里面没违禁品啊!” 夏禧闻言,没吭声,猛地拉开了驾驶室的门,一把将驾驶员给扯了下来,一手亮出了执法证,一手亮出了电棍,义正言辞地喝道:“第一次警告,打开后备箱!” “我们……” “第二次警告,打开后备箱!” 我和小竹见状,迅速走了过去,同时朝这位驾驶员亮出了电棍,三把手电筒灯光聚焦,直刺他的眼睛,以无比压迫的态势围住了他。 我单手碰了一碰耳朵,似乎里面有耳塞的样子,嘴里说道:“请迅速往a34点位来几位同事!请迅速往a34点位来几位同事!” 这一下。 他们算是彻底怂了。 我听到松井在里面说道:“大家配合!” 第一辆面包车里面的保镖全下车了。 夏禧无比迅速地拔了第一辆面包车的车钥匙。 我们上去,装模做样检查。 这帮鸟人肯定带了违禁武器。 估计就藏在车内什么地方。 我斜眼瞥见。 松井等人的神情非常之紧张。 紧张就好! 我转头问他们:“这车还有备用钥匙吗?” 一位保镖将备用钥匙交给了我。 我们装成没检查出什么问题,让他们全上车。 夏禧对他们说道:“全在车上待着!等我们检查完,你们再派一个人下来拿查验单和车钥匙!” 松井闻言,长松了一口气:“多谢了!” 我们三人转到最后一辆面包车,如法炮制,把他们赶下车,拔了钥匙,拿了备用钥匙,再让他们全上车。 最后。 我们来到了中间那辆厚土堂人乘坐的面包车。 四环素牙等人见状,想下车。 夏禧说道:“驾驶员下车!其他人全在车上待着!” 他们很诧异。 驾驶员下车了。 但厚土堂六位阴人乖乖在车上坐着。 夏禧和小竹上了车,将车门“哐当”一声给关了。 我迅速上了驾驶位,系好了安全带、踩离合、挂挡、松刹车、给油…… 面包车发出“呜”一声响动,直接窜了出去。 车上四环素牙等人全都懵了。 还没待他们反应过来。 夏禧和小竹同时口中爆喝,电棍加拳脚,对着他们一顿猛击狂殴。 /91/91997/31317516.html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厚土堂等阴人还以为夏禧和小竹是上车来进行检查的呢,完全猝不及防,被打得惨呼阵阵。 夏禧和小竹的武力值都不是盖的,放开来让他们打,简直就是秋风扫落叶,才五六秒得功夫,厚土堂的阴人全晕了过去。 我通过后视镜看到。 松井等人见我们开车往前狂飙之后,先是瞠目结舌,尔后,他率先跳下了车,带人冒着大雨,疯狂地跑来追我们,嘴里似乎还大叫着八嘎。 可惜。 他们的身影愈来愈远。 我们已经将车开上了高速。 夏禧和小竹将这群阴人的手脚用绳子死死地绑住了。 我心中欣喜万分。 这是我第一次扮公门从油锅里面徒手捞鱼,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现在厚土堂的人全落到了我们手上,不管最终我们能不能干掉古瑞德,反正文博会这个局,已经算基本破了。 夏禧欣喜异常,哈哈大笑:“苏子,你这招化繁为简、刀斩七寸,可真是又快又狠,爽!” 小竹也笑道:“哥,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梅州掠宝了?” 我回道:“没错!我们不仅要破局,接下来我们还要发上一笔横财!” 夏禧说道:“过瘾过瘾!古瑞德这次碰上我们,一定会在无比绝望中身亡!哈哈哈!” 听着夏禧爽朗的笑声。 在那一瞬间。 我有一丝恍惚。 感觉自己和夏禧不像是你死我活的仇敌,反而是毫无芥蒂,一起并肩战斗的战友。 …… 厚土堂的人虽然下阴术厉害,但此刻他们的手脚被死死捆住,下不了阴术,几乎与常人无异。 我担心松井等货会找车追上来,也不敢停,一路开着车狂飙。 几个小时之后。 我们随便找了一个出口,下了高速,直接拐弯奔进了一条村道。 在一个偏僻处。 我停下了车。 众人将假制服、帽子给脱了。 这个时候。 厚土堂的人总算完全认出了我和小竹。 四环素牙神情惊讶不已:“你你你……” 我冷笑一声:“没想到我还没死是吧?” 一想起那天在泰和我中毒之后被他们追击的情形,我内心那股邪火直冲脑门,直接把他们一个个全从车上给拎了下来,对着他们一顿狂殴猛打,打得他们浑身血刺呼啦,哀嚎连天,不断求饶。 我打得手疼了。 气也算彻底解了。 我将他们的包裹打开。 发现里面有几大罐子的液体,估计里面全是岐尸蛇毒,旁边还有不少注射器以及蛇毒清。 这些可都是在文博会上对付专家的道具。 我打开了其中一瓶岐尸蛇毒,转头问四环素牙:“岐尸蛇毒?” 四环素牙点了点头。 我硬着头皮,伸进一根手指头,搅动了两下,然后放在嘴里舔了一下。 无色无味。 厚土堂的人见我干这样的事,全傻了眼,像看疯子一样瞅着我。 我开始在他们做第八套广播体操。 一遍体操做完。 我还故意蹦跶了两下。 示意我身体倍棒、吃麻麻香。 完全没有中毒! 我用手拍着四环素牙的脸:“就你们这点破烂水平,还敢混江湖呢?” 四环素牙见我用手拍他,本能头往一边侧,想躲开。 我勃然大怒,一把拎起他的头发,往地上一块石头上狠磕,“嘭、嘭、嘭”连磕三下,四环素已经双眼翻白,额头飙血,人瘫软在地上。 我冷冷说道:“刚才我打他的脸,他竟然敢躲?!这特么是明目张胆的反抗啊!老子很不高兴!” “小竹,给这家伙上一点我们的毒药!” 小竹回道:“好嘞!” 上次给伍加金弄完“羊癫散”,还剩下了不少。 小竹一捏四环素牙的鼻子,倒了一点药进他嘴里。 四环素牙药开始七窍流血,口吐白沫,双眼泛白,浑身抽搐,就像一条将死的鱼。 其它五位阴人见了,神情无比惊恐,一声不敢吭。 我对小竹说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给这几位大哥都来一点!” 这群人闻言,忙不迭地哀求道:“老板,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们,请你们大人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 我大声喝道:“谁特么再说话,马上就死!” 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了。 小竹给每个人都喂了一点羊癫散。 估计他们怕我凶残打人,给他们喂药的时候,竟然没人敢躲。 羊癫散的好处在于,只需一点点,就可以让人产生无比夸张的将死感觉。 六位阴人全口吐白沫,鼻腔飙血,身躯扭曲。 我见折腾的差不多了,让小竹给他们喂了解药。 我刚才变态吃岐尸蛇毒,向他们证明这玩意儿对我们无用,千万别想动歪心思向我们下术。无比凶残打人,向他们表明我脾气非常暴躁,千万别惹我不高兴,否则下场很惨。杀气腾腾地喂毒药,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我们捏死他们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就是要让他们感到恐惧、害怕、折服。 喂完解药之后。 这些家伙很快就恢复正常。 出乎意料的是。 他们在醒来之后,竟然一个个痛哭流涕,头不断地磕地,哀求我饶命,由于他们身子被捆,无法爬起来磕头,在地上一躬一躬的,像一排卧倒的蛆虫,显得尤为搞笑。 火候已经到了。 我说道:“全闭嘴!申明一点,我不想杀人,更不想一口气杀六个!但这一切,完全取决于我的心情,而我的心情,则取决于你们的表现!” “我刚才给大家喂了一点毒药,也给大家喂了一点延缓发作的药,延缓发作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也就是说,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你们不吃到解药,必死无疑!” 四环素牙闻言,浑身打着摆子,颤声问道:“大佬,我们不想死,要怎么办您说话!” 我冷声问道:“确定愿意配合?” 厚土堂的人齐声回道:“愿意!” 我转头对夏禧说道:“来!给这群人讲一讲计划!” 夏禧非常无语,露出一副“这逼让你装的”的表情。 不过。 他最终还是清了清嗓子,对着这群阴人开始阐述掠宝计划。 /91/91997/31332847.html 第四百九十章 掠宝计划 夏禧说道:“计划非常简单!” “我们劫持了你们,松井一定会马上向古瑞德报告!古瑞德会猜测仇家来搞事,他也一定会做出两项决定,一是让松井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追击到我们,二是立马加强对土楼的安保戒备,防止出现任何意外。” “基于上面两种情况,正常人会马上逃跑,立即驾车远离粤省。但是!我们不是正常人……啊呸,我们超越了正常人!我们不仅不逃,反而要立马杀向此次风暴的核心,梅州土楼!” “具体行动方案如下,在快到土楼之时,我们身份互换,假装我们被你们绑架,你们则驾驶着车辆前往土楼。到了土楼面前,那群保镖一定会对突然出现的局面反转惊讶无比。乘这当口,你们可以一人向他们解释情况,吸引众保镖的注意力,其他人则采取一切可行的手段,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岐尸蛇毒向保镖突然攻击!” “行动必须要实现两大目标:第一,我们三人在车上不能少一根汗毛,第二,土楼的保镖务必全部中岐尸蛇毒而倒地!完成这两大目标,我们进土楼里面将宝贝掠夺出来,你们也就算活下来了,听明白没有?!” 四环素牙等人面面相觑。 我制定的这个计划非常大胆、嚣张且冒险。 他们如此吃惊非常正常。 但这确实我们能在短时间内掠宝的唯一可行性方案。 夏禧问道:“要不哥们再讲一遍?!” 四环素牙忙不迭地回道:“不用不用,我们已经懂了!” 夏禧点了点头:“懂了就行!请你们记住,只有撂倒了土楼的保镖,才能争取唯一活下来的机会!” 众阴人:“……” 我问四环素牙:“松井等人本来准备带你们去梅州哪里的土楼?” 四环素牙回道:“他只是说叫龙围土楼,具体哪里的并不知道。” 我指着边上的包裹:“你们岐尸蛇毒的解药在哪里?” 四环素牙回道:“旁边用纸张包裹的黑色粉末就是,想不中毒,提前涂一些在鼻腔里面。” 我将那些解药给拿了。 涂大妈曾经给我解过岐尸蛇毒,并说我身体已经有了抗体,我并不怕这玩意儿。 但夏禧和小竹不行,拿这东西以防万一。 我坚信这帮阴人也不敢再用其它阴术或者手段来对付我们。 因为他们解决完保镖之后,能获得我们给的解药是已知的情况。 但如果他们拿其它阴术控制威胁我们拿出解药,这是完全未知的事情。 心理学上分析。 没人会在已知自己有机会获救的前提下,拿自己的生命去赌一个未知的结局。 除非他们已经彻底绝望了。 我将他们身上的手机全部搜出来,丢进了旁边的水塘里,说道:“把他们弄上车!” 小竹和夏禧将他们重新给拎上了车。 方案已经正式敲定。 剩下的就只有勇往前行。 发动汽车。 我们重新上了高速。 此刻。 小笋丁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苏渣渣,消息来了!梅州老粮帮的兄弟反馈来信息,梅州现在所遗留下来的客家土楼不多,主要集中在大埔、兴宁、梅县这几个地方,完好的加残破的土楼一共几十座。几十座土楼当中,大概四五座现在还有少数孤寡老人居住。” “剩余的土楼中,大埔有一座龙围土楼,在山脚下,已经开发成了一个旅游景点。但在半个月之前,突然被人给承包了,承包期限为一个月,说是在里面搞什么活动,村民见到,每天有二十来位保镖模样的人在土楼前面巡逻站岗。” 龙围土楼! 这与刚才四环素牙说的信息完全对得上! 我对小笋丁说:“不错不错!回来给你加一个鸡腿!对了……你旁边怎么有切割机的声音?” 小笋丁说道:“可特么别提了,半个小时前撞车了,我在维修站做钣金呢。” 夏禧一听,大骂道:“我日你大爷!” 他立马就要过来抢手机。 我把手机给挂了。 广市离梅州距离其实挺远的。 我们一路开,五个小时之后,才下了梅州的高速出口,随后转省道,再转县乡道,朝着大浦的龙围土楼奔去。 围屋是客家人独有神奇建筑,号称“天下掉下来的大飞碟,地上长出来的大蘑菇”。 一座围屋,几乎能住下整个家族的人,里面九厅十八井,饮排水、储藏食物地窖、柴火、米坊等应有尽有。围屋大、小门一关上,完全就是一座东方的防卫城堡,墙上往往还会设有弓弩眼,用来抵御外人攻击。 这种建筑特色,完全是客家人为了生存的无奈之举。 历史上曾发生多次衣冠南渡,北方汉族为躲避战乱纷纷南下,往往整个家族南迁,南迁落脚之后,为避免当地南方土著的欺负,家族自建围屋、自承文化、自给自足、自称客家。 客家人的称呼由此而来。 龙围土楼在大浦一个比较偏僻的村子里面,靠山脚、远离居民区。 由于近些年来旅游开发,前往土楼的路倒是修建的不错。 路上,四环素牙特意让我们买了六把小水枪,儿童玩水用那种。 在下午三点左右。 车已经到达了那个村子。 我将车开到一个偏僻之处,停了下来。 四环素牙见状,有点着急了:“大佬,为什么不抓紧时间行动?我们可只有二十四小时的寿命!” 我回道:“我这个人比较夜战、野战,一切等太阳下山之后再说。” 四环素牙:“……” 其实我主要担心土楼突然大量增派人手。 我让小竹先潜过去看一下。 半小时之后。 小竹回来了,对我说道:“人手应该没有增派,但前面设了卡口,而且巡逻的频次非常之密。” 我点了点头。 古瑞德这老外还是太自信了一点。 他内心深处肯定认为我们不可能会自投罗网。 今天让他感受一下孙子兵法传人的雷霆手段。 我们先啃了一点干粮。 为了让这些阴人等下有力气干活,我们给他们松了绑,也给了他们一点干粮吃。 这几个货饿得不行,大口大口啃烧饼,有几人噎得直翻白眼,快死过去。 小竹只得丢了几瓶水给他们喝。 见他们已经吃饱喝足。 我让他们下车活动活动手脚。 在四环素牙的带领下,六位阴人老老实实围着车转圈,晃手晃脚,就像公园里面锻炼身体的六位老大爷。 这真是一副无比奇妙的情景。 我从来没想过。 令人闻之色变的阴人,竟然被我驯服得像六条狗。 希望等下狗咬狗之时。 他们能大获全胜。 太阳下山之后,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我让他们赶紧上车。 众阴人上了车。 四环素牙无比自觉地坐在了驾驶位。 我们三人身上假装绑了一点绳子,直接躺在了车的最后面。 车开始向龙围土楼驶去! /91/91997/31332850.html 第四百九十一章 杀意腾腾 要说完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因为接下来我们面对的,将是二十多位高度戒备,身上携带着武器的职业保镖。 他们并非一般的江湖人士。 一旦发生了战斗,这些人会迅速凝聚成一支有倍增效应的队伍,发挥出最强大的战斗力。 我瞅了瞅身边的两位。 夏禧依旧一副吊儿郎当,满脸不屑的模样,似乎任何大事在他心中如同韭菜炒蛋一般简单、无所谓。 小竹则美眸忽闪,也转头看向我,还朝我笑了一笑。 她笑起来时,眼睛像月牙一般漂亮。 蠢萌蠢萌的。 也不知道她到底笑个啥。 车像寒夜中行走的一匹孤狼。 速度奇快地向那一座庞大、压抑、古怪的龙围土楼靠近。 对面探照灯突然骤然亮起,朝着车的挡风玻璃照射过来。 四环素牙被照得睁不开眼,立马刹住了车。 “站住!哪里来的?!” 两位卡口的保镖飞快地走了过来。 四环素牙只得摇下了车窗:“兄弟,我们是松井先生请来的客人,今天凌晨从广市出发的时候出事了,刚刚摆脱歹人的控制,并抓住了他们几个,跑到了这里!” 两位保镖闻言大惊。 其中一位厉声道:“你们是厚土堂的?!” 四环素牙点头回道:“没错。” 两位保镖互相对视了一眼,手中突然拔出了武器,指着车,大声喝道:“别动,全部下车!全部下车!” 我心中顿时一凛。 这特么发生什么变故了?! 从两位保镖的神情来看,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今天凌晨广市发生的事,可厚土堂的阴人表明了身份之后,理论上他们应该表示欣喜,并立即检查车辆上被反绑住的我们,然后马上向上报告,为什么他们会是这么一副表现? 四环素牙举着了手:“兄弟,这是怎么了?” 一位保镖大声喝道:“上头命令!任何靠近土楼之人必须验明身份!希望你们能够配合,不配合我们可动用一切手段!” 原来如此! 他们非常警惕。 怀疑四环素牙是假冒的! 不过不要紧。 这个时候配合他们检查就行了。 因为我们的目标是对付土楼前面的那些正规军。 岗哨如果查验无误,放我们进去了,里面那些正规军会极大放松警惕,给我们动手提供良好时机。 可四环素牙却并不这么想。 忽然之间! 四环素牙竟然手一抬,一汽水枪喷过去,一位保镖当场惨呼一声,栽倒在地。 另一位保镖大惊之余,反应极快,手中武器“嘭”一下向驾驶室打来。 幸好四环素牙低头躲避过去。 这位保镖已经吹响了口哨! 尔后。 他开始撒丫子往土楼方向跑。 肉包头跳下了车,对准他,水枪喷了一下,这位保镖惨呼一声,倒在地上。 “大哥,搞定!” 肉包头笑嘻嘻地说道。 我脑瓜子嗡嗡响。 这群大傻逼! 刚才枪响、口哨吹。 毫无疑问。 土楼方向的保镖听到了示警之后,必然会大量涌来。 我们本来准备悄无声息地越过这道关卡,杀向土楼,乘土楼保镖完全不备再出手,现在好了,不仅这个优势荡然无存,反而把高度警惕的他们引得掩杀过来! 你死我活的斗争之中。 从主动到被动。 这点细微的差别足以致命! 情况万分紧急! 必须当机立断! 再化被动为主动! 我大声喝道:“全体下车!” 厚土堂人满脸懵逼地看着我。 夏禧也明白事情变得无比糟糕,狠踹了他们几脚:“下车啊,傻缺!” 众人下车。 我立马作了三个决定:“第一,吹响口哨,向空中打枪,再引起他们的主意!第二,将你们的部分岐尸蛇毒继续喷在这两个保镖的身体上、车门框和窗框上!第三,迅速往旁边树后、草垛里面隐蔽,听我命令,再统一发起攻击!” 夏禧迅速捡起地上的武器,往天再放了两下,紧接着又吹起了哨子。 哨声在夜空中无比凄厉。 幸好这边没有居民区。 否则,就刚才那几下响动,足以导致村民报警。 厚土堂的人总算反应过来了。 他们开始往两位已经中药的保镖身上继续喷岐尸蛇毒,并往车玻璃、车框上喷毒。 车灯未关。 我们迅速往旁边躲去。 这个时候。 我们已经看到有三辆面包车从土楼方向快速驶过来了。 它们车灯撕破夜空。 杀气腾腾而又无比霸道。 小竹手中已经紧紧捏住了一大把竹刀片。 夏禧手中则夺了之前那位保镖的武器。 我只在下车的时候拎了一根钢棍。 三辆面包车疯了一样冲过来,在我们驾驶车辆之前停住了。 “呼啦”一下。 几乎是同时开门、同时跃下、同时手执武器。 仅仅几秒功夫。 十五六位保镖已经包围了我们之前驾驶那辆车,密不透风。 这是我第一次现场见到职业保镖合围攻击的阵型。 犹如在看影视剧。 那种浓浓的压迫感可别提了。 一众保镖里面,有一位高个子,显然他是众人中的指挥者,只见他手一挥。 六位保镖分成了两队,分别去检查躺在地上两位卡口保镖的身躯。 四位保镖分成了左右两侧,向我们驾驶的面包车小心翼翼地靠近,几乎每人手中的武器都对着一车窗户。 剩余六位保镖依然在外面保持高度戒备的状态。 预料之中的情景出现了。 岐尸蛇毒无色无味,触之即发。 六位查看同伴身躯的保镖率先惨呼着倒地! 四位开车门以及敲窗玻璃的保镖同样惨呼着倒地! 为首的高个保镖带着站在外围的同伴瞬间懵了,有人想去拉那些倒地的保镖,却被高个保镖制止…… 乘他们思维恐慌而混乱一瞬间。 我爆喝一声:“干他们!” 黑暗中的我们。 一个个像离弦的箭一般,往外面狂冲。 /91/91997/31345273.html 第四百九十二章 过河拆桥 小竹手中的竹刀片先行而至。 几位保镖手中的武器纷纷掉落。 高个子保镖大惊失色,口中高喊了一句樱花国语。 大概意思可能是“戒备”或者“准备战斗”? 搞不懂。 反正我听到这语音。 心中反而更加恼火了。 擒贼先擒王! 我人已经疾速踏至,手中钢管如同一杆重炮,脱手而出,呼啸着朝高个保镖的胸口死死顶去。 “嘭!”一声响。 高个保镖猝不及防,整个人后仰倒地,神情显得极为痛苦。 但这货的反应速度非常之快,双手捂住了胸口,不管不顾就地往旁边一滚。 真是好职业的反应! 因为此刻我正好单膝朝他的身体跪下,这货如此一滚,我特么一膝盖跪在了地上。 波棱盖差点跪断! 而且。 人根本站不起来了! 火冒三丈之下。 为避免因为一时跪在地上起不来身而被动挨打,我不顾任何章法,反手一抄旁边那根钢棍,完全不顾目标,呼啦一下,朝旁边模糊的人影凶狠砸去。 没想到。 这一下竟然收到了奇效。 高个保镖此时正艰难无比从地上爬起,晃悠着脑袋,大概准备先退后两步,稳住身形,再来跟我们战斗,但我为了防守突如其来的一计闷棍,竟然硬生生地砸到了他的头,这货中棍之后,眼中满是憋屈和气氛,手指着我:“八……”。 话没说话。 他双眼翻白,倒了下去。 往旁边一瞅。 之前一共六位没中毒的保镖。 我搞定了指挥官高个子。 小竹口中娇喝连连,瞬间秒了三位。 夏禧干倒了一位。 但那六位阴人加起来,竟然只干倒了一位保镖,而且,有一位阴人还在战斗中被打断了腿,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这是真没用! 夏禧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竹在硬仗中展现出来的强悍实力(之前小竹在车上打阴人根本就没发挥啥水平),站在原地瞠目结舌:“这这这……” 我说道:“这个屁啊,快扶我起来!” 小竹和夏禧赶紧过来扶我。 这里不能再呆下去。 我说道:“把他们全干晕,赶紧去土楼!” 众人开始将那些还躺在地上呜呼哀哉的保镖全给敲晕。 我一瘸一拐地招呼他们上车。 这车是土楼保镖开来面包车的其中一辆。 之前我们的车已经涂了药,不方便再开。 我们开着车往土楼方向奔去。 到了土楼。 瞅见还剩下四位保镖在大门口站岗。 由于车灯比较亮,黑夜中他们也看不大清楚车内到底有谁,这几位保镖神情懵逼,显然没搞清楚为什么只有一辆车开回来了。 夏禧突然将车向前猛冲。 几位保镖大惊失色,往旁边跳躲。 与此同时。 我和小竹一人一侧跳下了车,将他们给干晕。 我吩咐厚土堂的人:“给他们上药,你们在门外站岗!” 讲完之后。 我们三个人疯了一样冲进了土楼当中。 不得不说。 这土楼是真的大。 里面九厅十八井,弯弯绕绕的,里面小路非常之多。 不过,土楼的好处在于,凡是重大活动,一般都在正族厅。 我们几人直接往正族厅跑去。 到了正厅的门口。 发现地上竟然还铺有红地毯。 族厅里面还开着灯。 进去一看。 我整个人都震惊了。 里面的宝贝不多,总共十二件。 瓷瓶四件、青铜盘一件、牙雕一件、铜兽首两件、玉雕三件、折扇一件。 每一件宝贝都用单独的玻璃罩给罩着,玻璃罩里面还放了高档的防震棉和红绸布,借着灯光,里面的宝物熠熠生辉,宝光阵阵。 一时之间。 我们根本无法辨识这些东西到底都是什么,哪个年代的,传承情况如何,但我心中却有一股强烈感觉。 那就是。 这些东西全是真品,而且并不是国内收藏界弄来的,因为款制非常罕见。 换一句话说。 它们非常像是我们流落在海外的古董,被收集拿来放在这里展览。 这是对宝物的一种强烈第六感。 说不清道不明。 一想到这里。 我心中算是一通百通了。 古瑞德要彻底将这些专家变成自己能完全操控的傀儡,其实分解了几大任务。 一是以胡双泉胡老的名义,发江湖英雄帖,邀请这些专家来土楼鉴定。 二是在鉴定文物的选择上,特意花大血本请来了这些流失在海外的文物,文物专家一般都有一点痴好,这种老祖宗流落出去,从未见过实物的宝贝,一生观看实物的机会可能仅此一次,他们几乎不可能抵抗住这些文物的诱惑,一定会来瞅一眼。 三是专门请了厚土堂的阴人,打算通过无色无味的岐尸蛇毒涂抹于文物之上,让专家中毒。 整个计划算是非常之精密了。 可惜阴差阳错。 我们窥探清楚了秘密、控制了阴人,现在还要掠夺宝贝! 几人毫不客气。 将玻璃罩拿开或者砸掉。 把这十二样宝贝全裹了起来。 下面以及侧边放了一些防震棉。 这个时候如果会磕碰,也顾不了许多了。 三人拎着文物,呼啦啦往外走。 到了土楼门口。 忽然之间。 土楼门媚上的报警器铃声大震。 宝物离开土楼之后的示警! 什么原理不知道。 也懒得去思考。 小竹抬手一枚竹刀片,将聒噪的报警器给削了。 我们将东西给搬上车,三人上了车。 车上还有一位断了腿的厚土堂之人。 我们将他给搬下车,并把厚土堂阴人的包裹全丢了下去。 四环素牙见状,都懵逼了:“大佬,你们这是……” 我回道:“你没看错,我们在过河拆桥!” 话音刚落。 夏禧一脚油门。 将车往旁边奔了出去。 这个时候。 我们已经通过后视镜看到,那条进龙围土楼的乡道,好像突然灯光闪烁,似乎有几辆中巴车正飞驰而来。 不知道是刚才报警器作用还是某位没晕的保镖进行了紧急通报。 估计古瑞德除了在土楼,还在旁边其它地方也有安保部署。 大概率这些安保是在文博会召开之时使用的。 现在被我们给硬生生调度出来了。 四环素牙等人见到后面来车,简直要疯了。 一伙阴人嘴里一边日爹干娘地大骂着,一边狂追我们的面包车。 而他们那位断腿的同伴躺在地上。 眼神中露出深深的绝望。 /91/91997/31345274.html 第四百九十三章 明越饶定青 我可以预想这群阴人接下来的命运。 他们被那几辆中巴车追上之后,肯定会背被逼着给那群中毒了的保镖解毒。 之后。 这些人作为背叛的一方,古瑞德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他们的下场会很惨。当然,这些阴人现在也可以进行反抗,但大概率他们不敢,因为他们只有放毒手段,没啥武力值,与热武器对抗,几乎只有找死的份。 那群追我们的保镖是从乡道奔来的。 也就是我们之前来的路。 我们只得沿着反向的道路开。 反向道路是村道。 老百姓平时过拖拉机那种。 非常不好开。 但夏禧一边大笑,一边把面包车开得像飞机起飞。 在车上。 我给公家打了一个报警电话,告诉他们有犯罪团伙在土楼搞违法犯罪活动,动了枪、伤了人,请求第一时间赶到抓捕他们。 这个电话打完之后。 毁掉文博会的任务算是彻底完成。 公家必然会迅速出动。 卡口处和土楼旁大批量的保镖中毒受伤,他们根本没那么快进行转移,届时必然全被逮过去盘问。 古瑞德一定会吩咐下属想尽一切办法擦干净屁股。 不管怎么说。 文博会肯定是举办不成了。 他也不可能报警说文物被偷了。 因为这些文物肯定是海外通过非法途径进来的,弄出事来,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由于土楼建在山脚下。 这条路的尽头是大山。 开到路的尽头,我们迅速弃车,将里面的宝贝拎起来,往山上奔逃。 深山。 永远是摆脱追兵的最好屏障。 我们摸着黑上了山。 在山上左转右转半个小时之后,后面再也没有追来的声音。 我们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心中的喜悦无以言表。 夏禧想打开来看一下那些宝贝,被我给制止了。 现在还不是看得时候。 我说道:“继续走!” 几人继续在大山深处走。 到了凌晨三点左右,我们终于下山了。 下山之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闽省龙市永定区的一处乡下。 大浦与闽省交界。 我们走了几个小时,一不小心竟然跨了省。 不过无所谓了。 此刻我们已经累得不行,直接躺在草垛里休息,休息到天亮,见到了去镇子的牛车,我们乘牛车去了镇上,开了几间房,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起来。 起来吃了饭之后。 我们像开大宝箱一样,在房间一件一件拎出那些宝物来看。 真是苍天有眼。 它们随着我们一路奔逃。 竟然没有丝毫损耗。 当然,主要感谢古瑞德弄得防震绵质量太好。 重点介绍一下四件瓷器。 它们竟然是世间罕见的宋代青州窑瓷。 宋瓷在瓷器史有着独一无二地位,主要原因在于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但是,五大名窑是因为明宣德皇帝爱收藏宋代这五窑瓷器开始出名,也就是说,所谓五大名窑是后世给宋代瓷器的一个定义。 可实际上。 在宋人生活的时代,这五大名窑却不大流行。 宋人真正稀罕的是“明越饶定青”五大名窑。 除定窑之外。 其他四窑完全不一致。 这当中,最为神秘要属青州窑。 迄今为止,青州窑到底是哪里的窑,尚无准确定论(有人说青州窑是淄博窑,因为它们同样喜欢烧制白瓷、黑釉陶,但尚无证据证明两窑同一)。青州窑产白瓷,但世界上到底哪种遗留下来的宋白瓷是青州窑所产的,也无明确的证据。 有人会问。 既然没人知道窑址、参照瓷品,你怎么说这是青州窑的东西? 我也只是推测。 第一,它确实宋瓷真品。第二,它下面贴着标签上写了“威廉纳瑞先生古堡藏品—华夏青州窑四大道帅梅花瓶”。 四大道帅,马灵耀、赵公明、温琼、关羽。 梅花瓶彩釉中,马元帅白如雪,赵元帅黑如铁,关元帅赤如血,温元帅青如靛。 色彩鲜艳,栩栩如生,威武霸气。 也就是说。 只要将所谓“威廉纳瑞先生”收藏的四件瓷器的传承证据拿出来,这将是国内首次明确的青州瓷器,也颠覆了青州瓷只产白瓷,没有彩瓷的历史定论。 其文化价值远高于经济价值! 除了四大道帅梅花瓶下面标签用汉语。 其他宝物下面标签都用英文标记,均为罕见稀品。 一件圆形青铜盘,大口浅腹,盘内纹饰贝币纹,包浆浑厚,西周款制。 商周时期青铜盘起初用来洗手用,因为那时候大家吃饭还不大用筷子,多以手抓肉。后来青铜盘慢慢发展用来祭祀、陪嫁、量具。这青铜盘内雕贝币纹,显然是商家用来清点铜贝币的工具,我们用的“盘点”一词,便由此而来。 一枚牙雕是佛象牙雕,上面雕刻着国内少见的男相观音。 两颗铜兽首非常奇怪,从款制来看属于商时期铜首,一个是鸡上面长了一颗蛇头,一个看不出什么东西,好像是小怪兽。 这与圆明园十二生肖兽首完全不一样,十二生肖兽首写实,这两颗铜兽首非常怪异而荒诞。 三件玉雕比较独特,很明显一家三口小玉人,小孩骑在父亲的背上,母亲在后面抽打男人的臀部,她嘴角笑笑嘻嘻,似乎驱赶牛马,颇有点母系氏族的意味。 一把折扇为玉扇,上面什么都没有,左边雕刻几个汉字“王不花”,右边雕刻几个韩语。 夏禧精通十几国外语,我问他上面的韩文是什么,他说翻译过来叫做“朴不花”。 这可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外国太监元代朴不花的玉扇子。 所有东西均为罕见精品,无论是市场价值、历史价值、文化价值,都属于重宝。 夏禧说道:“也就是哥们还有理想,不然随便卖一件东西出去,我就可以在家天天躺了。” 我问道:“你什么理想?” 夏禧回道:“不告诉你!” 我说道:“还是别想那么远,我们这次两大任务,只完成了一件,剩下一件还悬在半空。” 另外一件任务是。 杀了古瑞德! /91/91997/31352181.html 第四百九十四章 暴风眼 夏禧抽着烟,翘着二郎腿:“哥们这不正等着你的安排吗?” 我:“.......” 古瑞德现在正怒火万丈地找我们,他恨不得将我们碎尸万段。 这货势力强大的难以想象,杀他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必须要有无比周密的计划。 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先回广市再说!” 广市现在已经算是暴风眼了,但古瑞德进军内地的大本营在广市,无论再危险,我们必须回去。 再说,暴风眼也不一定就是最危险。 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们还会回广市。 我们换乘汽车、火车,当天晚上,回到了广市。 酒店我们已经让戴琳提前订好了。 门口停车场停着那辆到处像刷烂墙一样糊着漆布丁的奥迪车。 小笋丁实在太过份了。 连一遍漆都不愿意喷。 戴琳在门口等我们。 她把奥迪车钥匙给了夏禧:“那小孩说发动机漏油了,一个气囊也弹了出来,说他倒了八辈子血霉,开了这么一辆破车,把车直接丢这儿就跑了。” 夏禧捏着钥匙骂道:“妈的!下次碰见他不把他打成肛裂,老子不信夏!” 我劝道:“你可拉倒吧,人家有未成年人保护法。” 夏禧说道:“未成年?苏子,信不信我能让他投胎成为婴幼儿?!艹!” 我:“.......” 众人在回房间之前。 夏禧对我说道:“苏子,那些宝贝玩意儿天天带身上不安全,你给我,我先处理了。” 我瞅了瞅他,反问道:“干嘛?全部捐献给老司理的广市基站添砖加瓦?!” 夏禧闻言,直拧眉头:“怎么这样说话呢!这玩意儿是咱们共同掠夺过来的,怎么着也要均贫富不是吗?你六件、我六件,你先挑,我后选,够义气吧?” 我笑问道:“小竹呢?” 夏禧挠了挠头:“那就一人四件!我吃点亏,四大道帅梅花瓶给我算了。” 我说道:“你一件都别想要!” 夏禧一听,顿时火了,撸起了袖子:“我艹!还有你这么明目张胆黑吃黑的!上次骗伍加金两百万玉佩钱、六十万金锏定金钱,你全给昧了。现在这些好玩意儿,你还想独吞?马王爷不发飙,你真当我的三只眼是摆设?!” 小竹立马站在了我身前,下巴上扬,挑衅似地盯着他。 夏禧见小竹出来,压根不敢动,翻了翻白眼,指着我:“靠女人,软饭男!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再找你算账!” 讲完之后。 他竟然戴上帽子、墨镜,搂着戴琳出去逛街了。 小竹问我:“哥,这些东西咋办?” 我说道:“你去开一个房间,把床垫给掏空,将这些东西先放在里面,到时我还有用。” 小竹拿着东西去办了。 她回来之后,见我一个人拿着那枚假袁大头站在窗边想事,说道:“哥,要不我们也去逛街吧?” 我把银行卡给了她:“你去逛吧,想买啥随便买,我得想想怎么对付古瑞德。” 小竹闻言,嘴巴一撇:“那我也不去了,陪你一起想!” 尔后。 她径直坐在了床上,两条腿在床沿一晃一晃的。 我无语道:“你别晃,晃得我头晕。” 小竹立马并拢了腿,笑道:“不晃了。” 正在此时。 我电话突然响了。 小笋丁打来的,他音调显得急迫而恐慌:“苏渣渣.......快来救我.......我被人给追着打.......” 我都懵了,问道:“你在哪儿呢?!” 小笋丁在电话那头哀嚎连天:“怀东路民交巷八十三号门口啊.......哎呦我艹.......” 我突然想起夏禧逛街之前曾说过他要报复小笋丁的话,感觉这事就是他做的。 夏禧的性格我太了解了。 这次奥迪车之事算是彻底惹毛了他。 小笋丁又如此没礼貌。 夏禧如果碰到了他,弄死他倒是不会,但搞断他的手脚,弄成肛裂,我相信他绝对会做。 我立马给夏禧打电话。 这货关机。 无奈之下。 我只得跟小竹迅速出门,打了一辆车,前往怀东路民交巷。 到了怀东路民交巷口子上。 下车后正要往里走。 我突然觉得不大对劲,立马停住了脚步。 小竹问道:“哥,你怎么了?” 我回道:“你马上回酒店!两项任务,第一,立即转移宝物,第二,想办法通知夏禧和戴琳,马上隐蔽。” 小竹惊诧万分:“.......” 我说道:“快点!” 小竹只得说了一句“哥,你小心”,转身跑了。 这次小笋丁电话求救好像漏洞很多。 第一,他在广市老粮帮的兄弟众多,如果要求救,应第一时间求救老粮帮的兄弟,而不是打电话给我。第二,小笋丁知道我们前几天劫人走了,不知道我已经回了广市。第三,一个人被打得很惨之时求救,一定会脱口而出某条路某个有显著的特征建筑,这是人的惯性思维,报门牌号的概率实在太小。 之前因为夏禧说了要报复小笋丁的话。 我毫不犹豫将屎盆子全扣在了夏禧头上,完全没有考虑其中的漏洞,要不是夏禧干的,有人利用小笋丁来框我呢?! 希望是我多想了。 民交巷是一处贫民区的巷子。 主要住工人。 白天工人都在厂里上班。 路上根本看不见人。 我往旁边一栋宅子的石狮子后面躲着,开始给小笋丁打电话:“喂!你在哪儿?!我已经到了民交巷三十八号门口,怎么没看见你?!” 故意将八十三号说成了三十八号。 对面小笋丁传来奄奄一息的呻.吟声:“我在.......民交巷三十八号门口......” 语音刚落。 我突然见到巷子深处十几个人从旁边屋子闪出,手中拿着喷子从巷子里面往外狂奔。 他们在朝三十八号方向狂奔! 带头的人正是松井! 小笋丁在他们的手中,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这果然是陷阱! 松井怎么发现了小笋丁和我的关系?! 我头皮一下麻了,立马闪身隐进了旁边的民房当中。 眼见松井等人从我藏身的民房门口往前急奔,正要松一口气之时,身后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啊!” “你是谁啊?!” “来人啊!来人啊.......” 松井等人本来已经朝前奔去了,此刻他们听到声音,立马朝我躲藏的民房跑来了。 wap. /91/91997/31353740.html 第四百九十五章 作死 我回头一看。 只见一位大妈正在一个大木桶里面泡澡,木桶里面满满都是肥皂泡,大妈露出一个头,神情惊恐,歇斯底里地呐喊道:“救命啊!非礼啊!非礼啊……” 场面简直辣眼睛! 耳听到外面追来的步伐声越来越近。 我抬头瞅见了几米高的院墙,旁边还有一棵干枣子树,心中暗道了一声得罪,反脚猛地一踹大木桶。 大妈嘴里惨叫着,人随着木捅往门边滚去,洗澡水呼啦啦倒满了院子。 我快速沿着干枣子树上了院墙,沿院墙往旁边狂跑。 斜眼瞥见。 松井等人刚好踹开了院门冲了进来。 由于他们冲得太快,没注意到大木桶以及在地上那位不断尖叫着扯浴巾裹身体的大妈,加上地上全是肥皂水,几个人竟然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后面跟上的队友也脚下拌蒜,纷纷摔倒在地,一时之间,院子里面的人东倒西歪。 而我已经乘这个机会逃了! 松井瞅见了在院墙上飞奔的我,气得大声嚎叫。 我逃出民交巷之后,喘着大粗气,打了一辆车。 在街道转了几圈。 确定已经将他们完全甩掉之后。 我给小竹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在哪儿。 小竹回道:“我现在海蒂诗酒店,夏哥和戴琳两人都在这儿。” 这两个家伙。 敢情刚才我打不通夏禧电话,估计这货逛街累了,忽悠人家戴琳去开房了。 不过这件事好像有点奇怪。 夏禧这种喜新厌旧的人,怎么对戴琳身子好像不厌倦呢? 我赶紧去了海蒂诗酒店。 小笋丁暂时是安全的。 松井等人的主要目的在我们。 我猜测,等下松井肯定会打电话过来,提出交易的条件。 见到夏禧等人之后,我将之前在民交巷的情况说了。 夏禧听完之后,大笑道:“那个未成年人还有今天呢?哈哈哈!真特么该啊!” 小竹秀美紧蹙:“松井怎么会知道我们和小笋丁的关系?” 正在此刻。 电话响了。 小笋丁的号码。 接通之后。 对面果然是松井的声音。 “苏桑,你朋友在我手上受罪,你今天不出手相救反而逃跑,是不是很不够义气?” “有吗?我要不逃的话,他会死拉死拉滴,我也会死拉死拉滴,这样才不够义气。” “哈哈!你非常聪明!看来你已经猜出我会打电话来跟你谈条件!” “讲吧!” “非常简单!苏桑这几天的惊天杰作,让古瑞德先生大为震惊,他正在港市有重要会议,打算会议一结束,后天下午就从港市赶过来!我们的条件是,后天你把十二件宝贝全带上,还有你们三个人,一起来见古瑞德先生,只要你们、宝物准时出现,我们就会把你的朋友给放了。” “在哪儿见面呢?” “后天晚上九点,广市码头a858客船,古瑞德先生希望苏先生三人准时赴约。” “我们来定时间、地点行吗?” “哈哈哈,苏桑可真会开玩笑。” “了解了解!问你一件事可以不?” “请讲!” “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那位朋友关系的?” “苏桑有诸葛妙计,我自有愚公蛮力!你们扮演公门之人夺人,我们花了几天时间找人摸排了广市二三十家有胆量敢办公门假证的作坊。非常遗憾,一般情况之下办假证尤其是去公门假证之人,为避免麻烦,都会用假身份交易。可你这位小朋友,他不仅不假扮身份,还非常不礼貌地不给人家钱,店老板死死记住了他,我们顺藤摸瓜逮到了他。” “我为我朋友的愚蠢向你道歉!请不要伤害他,我们答应你们的要求!” “爽快!希望到时候在船上,还能亲眼目睹苏桑翻江倒海战天斗地的能力!” “我不会客气,也请你们认真做好作战准备,提高一点我的挑战难度。” “后天晚上见!打扰了!” 松井挂了电话。 我差点气背过去。 我甚至可以想象。 小笋丁不给店家钱,还嚣张跋扈让店家有种来找自己算账的蠢样子! 夏禧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嚣张的人!” “我看救他个屁,像他这种作死的人,在电视上不会活过三集,救出来也很快会挂!” 我无语道:“小笋丁因为帮我们牵扯进来,不救他,我不是人,必须救!” “再说了,我们本来正准备找古瑞德呢,人家自己找我们来了,正好一并解决了。” 夏禧:“……”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津门的金总瓢把头,没有说小笋丁的事,只说有一点事需要老粮帮广市彩头来帮忙,让他电话通知广市彩头到酒店来找我。 金总瓢把头满口答应,让我稍等。 半个小时之后。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一位背部佝偻,满头白发,一脸沧桑的老头站在门口。 他冲我们一抱拳:“诸位,请问哪位是苏先生?我姓黄,广市老粮帮的大彩头。” 我赶紧回答我是,把他给让了进来。 我把小笋丁被人给逮了之事说了,问他知不知道情况。 老黄竟然不认识小笋丁,但他打了一个电话给下面一位堂头,那位堂头说,他跟小笋丁相熟,这些天都在一起玩,但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打不通小笋丁的电话了。 老黄把这位堂头狠狠臭骂了一顿,说在广市连自己朋友被绑了都不知道,丢老粮帮的脸,转头又对我说:“苏先生你放心,今天吃晚饭之前,我一定召集人,把小笋丁从对方的手里给救出来,若不成功,你让总瓢把头拿我是问!” 他不大了解对方的情况。 还以为只是一起非常普通的绑架事件。 我不置可否,问道:“老粮帮在港市的实力怎么样?” 老黄闻言,神情一愣,说道:“在港市会员不是很多,算是广市的一个分堂口吧,苏先生问这话什么意思?” 我问道:“他们找人的本事呢?” 老黄笑了,露出两颗大黄牙,回道:“老粮帮别的事不敢吹大牛,但如果打听事、找人、探消息,这个我们说第二,还没有敢说第一。江湖鸽子贩卖消息,在没辙的时候,最后杀招都是找我们老粮帮的人帮忙。” 我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小笋丁的事暂时不麻烦黄彩头,我们自己会解决,但我现在有其它几件事,需要彩头帮忙。” 老黄说道:“但说无妨!” /91/91997/31376517.html 第四百九十六章 斩首行动 我说道:“第一,我们这里有一批无比重要的东西,还请黄彩头帮我们妥善保管好。” “第二,我们来不及办签证,请你帮我们弄几张去港市的票。” “第三,马上吩咐港市的兄弟,帮我们在港市找一个人。” 老黄问道:“找谁?” 我回道:“这人名字叫古瑞德,波裔英籍人,古董行投资老板,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港市筹备古董拍卖行。我们要求的时间是,在明天天亮之前找到他的住址或者工作地点,超过这个时间,对我们来说,没任何意义。” 古瑞德后天下午来广市。 今明两天他还在港市处理事务。 无论是他本人,或者是他身边像松井一样的保镖,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一方面答应在广市与他谈判,赴后天的鸿门宴,一方面却出其不意地杀向了港市解决掉他。 之前我也曾考虑过怎么对付古瑞德问题。 其实难点还不是怎么设局干他。 而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古瑞德到底在哪里。 广市、港市、国内其它城市或者说是国外? 无从下手。 可刚才松井却一不小心给说漏了嘴。 只要老粮帮的人能在港市找到古瑞德的行踪。 我有信心出其不意地干掉他。 但时间非常紧迫。 明天天亮之前必须要获得消息。 这样我们明天白天才能采取行动计划。 因为古瑞德后天就要离港来内地,届时他一到达广市,以松井等人的实力,加上他们这两天为了应对我们,如临大敌一般做好的各种准备,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只有港市。 才是最薄弱的环节。 正面佯攻拉锯。 神兵天降直接斩首敌后方首脑。 兵者,诡道也。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如果成功,我们将再一次向古瑞德和松井展示华夏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智慧。 老黄皱眉道:“提供的信息倒还行,但有没有更清晰点的,比如照片之类?” 照片没有。 但夏禧倒是有一张古瑞德的画像。 中原王潘天香倒下之后,老司理曾假意想与古瑞德合作,派人过去与古瑞德谈判,但古瑞德直接拒绝,还信誓旦旦不出两年要搞垮老司理,把老司理给气了够呛,这才有了他派夏禧来到这里,联合我一起干掉古瑞德之事。 而我之所以来,一来是因为古瑞德打算在国外干掉徐老,老司理答应会派人在国外保护徐老,二来老司理曾许诺,只要掀翻文博会、干掉古瑞德,他将见我一面。 当时老司理与古瑞德谈判之人,回来之后,按照脑海印象,叫人画了一张古瑞德的相貌。 这属于目标人像。 夏禧一直带在身上。 外国佬向来比较嚣张,一般不屑于化妆,模样与画像八九不离十。 老黄看了画像之后,回道:“几位放心,这三件事,我交待人办。” 我们把十二件宝物全给老黄。 老黄拎着东西走了。 金总瓢把头曾与颜小月舍身来救我,他值得信任,他交待的下属也完全值得信任。 中午我们饱餐了一顿。 吃饭的时候,戴琳满眼期盼地问夏禧:“我能不能陪你们去港市呀?” 夏禧回道:“不行!我们不是去购物旅游!” 戴琳闻言,神情黯然,闷头吃饭,不吭声了。 一会儿之后。 我乘上卫生间的机会,把夏禧叫到一边,对他说道:“从小笋丁的情况来看,戴琳可能会有点危险,你必须让她离开我们,最好近期离开广市。” 夏禧口中吐着烟圈:“行!我让她请假回藏地去,理由就是我们事了后会去藏地旅游躲风头,让她提前为我们准备好!”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夏禧眼神中出现的担忧。 这是对女人的一丝担忧。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回到饭桌上,夏禧把我们准备去藏地之事说了。 戴琳闻言,欣喜异常,给了我和小竹一人一串佛珠,说是佛坨开过光的,能保平安。 她有些害羞地给夏禧手中塞了一块小木雕:“我这次回去,可不可以跟阿爸阿妈讲我们之间的事?” 夏禧将木雕爽快地收了起来,捏了捏她鼻子:“行!” 戴琳双手合十,美眸望着天花板:“我打好青稞酒,等着你们来。” 吃完饭。 夏禧送戴琳回学校。 到了晚上八点多。 老黄来了,招呼我们赶快走。 他开了一辆没牌照的车,带着我们往江边奔去。 到了江边。 我们下车,跟着他穿过一个村庄,走过一片滩涂地,来到了河边一栋小木屋旁边。 小木屋的屋角挂着一盏马灯,一位黑黝黝的赤膊汉子正在屋子面前吃蛤蜊粥。 老黄咳嗽了两句。 黝黑汉子听声,立马起身,笑着跟老黄打招呼。 两人用粤语交谈。 “阿兵,我三位朋友到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马上就可以走,不过他们得受一点委屈,要藏在鱼篦子下面。” 老黄闻言,脸色有一些尴尬,似乎不好意思跟我们讲。 夏禧说道:“毛问题啦!只要阿兵不把我们拿来喂鱼,怎么都行!” 他这一句话。 倒逗得大家都乐了。 阿兵招呼木屋里的婆娘,准备好东西出发。 老黄说道:“到了对面,会有人来接你们,在港市期间,这人会带你们办事。阿兵则会一直在海边等着,你们办完了事,再乘阿兵的船回来。” 我们点头致谢。 事实上。 这次我们去港市,还只能采取这种方式。 无论我们在港市动手直接做掉古瑞德,还是劫持他回广市换小笋丁,都无法走常规的途径来回。 阿兵夫妻带着我们河边走去。 半个小时之后。 来到了一艘鱼船旁边。 阿兵让我们三人一人委身在一个大鱼缸里,鱼缸的一半还埋在船舱下面,头上放了一块大铁篾子,随后一堆的鱼堆在了铁篾子上。 我鼻尖顿时袭来浓浓的鱼腥臭。 但没办法,只得强行忍耐。 幸好鱼缸底侧方有一些细微的洞,可以稍微透一下气。 我感受到船突突突开始往海里开去。 古瑞德。 我们来了! /91/91997/31376518.html 第四百九十七章 辣妹子 我本来不会晕船或者晕车。 但上面的鱼腥味实在是太难闻了。 没一会儿。 我就在鱼缸里面吐得翻江倒海。 所幸的是。 我们这一行非常之顺利。 可以感觉到阿兵在故意绕远路,但两个多小时之后,我们最终还是非常安全地抵达了。 从鱼缸里面出来,我发现夏禧和小竹也同样一脸蜡白,神情非常难受的模样。 夏禧说道:“这辈子……哥们就坐这么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坐这样的破船了……” 我回道:“那不可能,我们还要再坐一次返程。” 夏禧一听,手立马捂住了胸口,在船舷上再次呕吐起来。 阿兵夫妇催促我们要快点上岸,等下如果巡逻的来了,会非常麻烦。 我们只得快速地上了岸。 阿兵带我们乘着夜色在岸上走。 她老婆则留在了船上。 阿兵无比郑重地交待道:“明日夜十点,你们到这里之后,学几声狗叫,我会来接你们回去。这个时间点是近几天能利用的巡逻唯一空档期,你们千万不能超过这个时间,否则就回不去啦。” 我赶忙点头答应。 夏禧问道:“为什么要学狗叫,学鸟叫不行吗?” 阿兵回道:“这些渡江客,大部分都在学鸟叫,很容易搞混啦。” 夏禧:“……” 在夜色之中的沙滩地走了半个小时之后。 耳朵突然传来几声狗吠。 我吓得立马退后了几步。 转头一看。 发现阿兵双手当成喇叭扩音器,对着前面的一堆乱石在学狗叫。 乱石后面回应了几声狗吠,出来了一位侏儒,他打量了我们几眼,与阿兵交谈了几句。 阿兵让我们跟他走。 侏儒介绍自己叫小豪,说是黄彩头让他来接我们,尔后就不再说话了,让我们跟着他走。 路上之事不必过多介绍。 小豪带着我们进了港市市区,在街道上左钻右钻。 夏禧的意思是,让小豪带我们赶紧去住酒店,买一套干净衣服,现在浑身腥臭又黏糊糊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但小豪却压根没理会我们。 他带我们到了一个类似红.灯区的地方,在一栋无比逼兀的小楼边停下,他掀开了小巷口下水口一块遮挡的雨毡布,里面竟让露出来一个只能供一人行走的窄窄楼梯。 我们只好跟着小豪下去了。 好家伙! 到了下面,发现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地下室。 小豪带我们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我们进去之后。 “砰”地一声。 小豪将门给关了,似乎还上了锁。 这家伙竟然一声不吭地走了。 一瞬间。 我们三人有一点发懵。 这里面房间倒是挺大的,里面就一张床、一个铝皮柜子。 床上的被子有不少霉癍块。 天花板上全是铁制的粗大下水管道,不时传来哗啦啦水响声,肉眼还能见到铁绣水从管道接口滴下来。 夏禧赶忙去开门,但这门却是无比厚实钢板做成的,外面已经被牢牢锁死,根本拉不开,他满脸懵逼:“点解啦?” 我双手一摊:“唔知啦!” 这事情实在太超出我们预料了。 小竹摸出手机,但翻了几下,说道:“糟糕!我们都还没有留小豪的电话!” 我摇了摇头:“留了也没有,我们没有开通漫游,再说这地下室也没任何信号。” 夏禧说道:“我们不会中矮子的计了吧?” 我想了一想,感觉可能性不大。 我们的对手是古瑞德和松井,如果中计,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黄彩头背叛了我们。 可这个推测其实并不存在。 一来,黄彩头是金总瓢把头介绍的,他完全没有任何背叛的动机。二来,如果黄彩头背叛,完全用不着费劲巴拉把我们转移来港市,他直接报告松井,松井在广市动手就可,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广市不方便,让阿兵带我们到公海干掉我们,比啥都省事。 我向夏禧解释道:“可能我们是走非正常渠道来的,不能住正规酒店,所以小豪才带我们来了这里。” 夏禧斜躺在床上:“但愿你说得对吧!” 我对小竹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别多想,先等一会儿吧。” 三人在房间里等了四五个小时。 门外依旧没任何动静。 彷佛这是一个被世界完全遗忘的角落。 我们从昨天晚上以来就没有吃东西了,饥肠辘辘,浑身腥臭,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又过了一两个小时。 夏禧实在无聊,在床上睡了一小会儿,没想到竟然被一只老鼠给咬醒了,这货勃然大怒,开始满屋子逮那只老鼠玩。 小竹要用刀片刺死那只老鼠,但夏禧拒绝了,说刺死可就不好玩了。 最后他还真逮到了那只老鼠。 这货拔了人家的牙,扯碎了床单布条,把它给悬空吊了起来,动不动就用手指弹它一下:“认识爷是谁不?还特么敢咬我!” 那老鼠被他弹的吱吱狂叫。 我们来到港市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多。 按照之前的计划。 港市老粮帮的朋友应该在天亮之前将古瑞德的详细信息告诉我们,我们白天才能根据信息采取行动,劫持古瑞德,并在晚上十点之前,赶到阿兵的船里,回到广市。 但折腾来去,现在已经是早上七点左右了。 我们几人却还被关在地下室,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现在我也不得不怀疑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可仔细复盘反推了好几遍,却硬是没找到任何漏洞。 小竹站在我身边,双腿并拢,身躯微屈,俏脸酡红,表情无比古怪。 我以为她生病了,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感觉到烫,便问她怎么了。 小竹声音若蚊子,回道:“哥,我尿急啦,快憋不住了。” 我:“……” 夏禧闻言,哈哈大笑:“你就在房间找个角落里解决呗!我们不嫌弃尿的味道,你一个索命门的辣妹子,难道还会不好意思不成?” 小竹俏脸更红了。 夏禧可能被关在这儿实在太无聊了,恶趣味上来,嘴里开始唱歌:“辣妹子拉,辣妹子拉,辣妹子拉尿不怕啦……” 随着夏禧的歌声,小竹身子弯曲的更厉害了,双手捂脸,一副再忍下去就要崩溃的情形。 我让夏禧别唱了。 可夏禧不听,反而换成了容易让人崩尿的口哨声。 忽然之间! 夏禧“噗通”一声,整个人栽倒在地。 小竹忍不了,出手了。 她气喘吁吁,抬起手,可能又想来敲晕我:“哥,要不你也忍一下……” 这是要干晕我们两个大男人,她再小解? 我吓得本能地退后了两步。 小竹急得一跺脚,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声带哭腔:“那你不许看!” 我只得背转身子,双手捂住耳朵。 正在此刻。 门突然被打开了! /91/91997/31385616.html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夏禧的决定 进来的是侏儒小豪。 小竹见门开了,简直开心疯了,不管不顾,若闪电一般窜了出去。 走廊的尽头有卫生间。 我们来的时候曾注意过。 小豪脸上毫无表情,指着晕在地上的夏禧:“他怎么了?” 我回道:“唱歌唱晕了。” 小豪又指着房间里面被吊着吱吱狂叫的老鼠:“它怎么了?” 我回道:“自己无聊上吊玩。” 小豪再指着刚才冲出房间小竹的奔逃方向:“她怎么了?” 我无语道:“你别老问我!你不应该为昨晚的事情解释一下吗?” 小豪闻言,皱眉反问道:“解释什么?” 我没好气地问道:“为什么锁了我们一晚上?” 小豪完全不当回事,回道:“黄彩头电话交待了,必须确保你们在港市的安全,我担心我离开之后,你们走来走去会被抓走、出车祸、掉坑里、迷路、马杀鸡被仙人跳……总之,但凡我不跟你们在一起,必须要把你们给关起来。” 就这?! 我无语到了极致。 小豪拿出了几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一位外国佬,四十左右的年纪,脸白无须,蓝眼睛,卷发,叼着一根雪茄,很有电影中华尔街资本大鳄的风范。 另外一张是酒店的照片,酒店的名字叫“维多利亚之夜”,建筑物倒不算高,只有五六层,给人一种老派豪华酒店的感觉。 还有一张是酒店内部一层的结构图,铅笔画成的,走廊、会议室、茶餐厅、健身房,画得还比较详细。 小豪讲话逻辑非常清楚。 “这人是你们要找的古瑞德,半年之前第一次来港市。这半年他基本在港市、内地、英地等飞来飞去。最近这个礼拜,他一直在港市没走,将维多利亚之夜酒店全给包了下来,每天在酒店的二楼,召集人员开会,参会人员基本都是外国人。” “古瑞德是一位典型工作狂,他会议时间从上午八点到十一点半,中午在茶餐厅吃饭,吃完饭在会议室休息一个小时。下午一点半到六点半继续开会,晚饭在茶餐厅吃。晚饭后,他会在二层健身房进行一小时锻炼,晚上九点四十,离开酒店,前往郊区一栋别墅休息。” “维多利亚之夜酒店的大门、后门,各有十几位保镖看守。他在开会期间,二层会议室的外面也有六七位保镖在看守,晚上他离开酒店,前后各有三辆车护送。他睡觉的别墅门口安保情况,也基本类似。我们能打听的情况,只有这么多了。” 情况已经弄得非常清楚了。 看来昨天老黄在广市打电话给小豪之后。 小豪已经开始找人进行全方位探听了。 老粮帮干这事确实江湖第一。 小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便回来了。 她拿着那些照片,秀眉紧蹙:“这等于无论白天、晚上,古瑞德一点独处的机会都没有?!” 从目前搜集的情况来看。 确实如此。 晚上动手的可能性可以直接排除在外。 暂且不说古瑞德离开酒店之时如此严密的安保,即便是给了我们动手空隙,我们时间上也来不及,因为他晚上离开酒店的时间是九点四十,而我们与阿兵约定的乘船时间为十点,仅仅二十分钟时间,不可能劫持成功并赶到海边。 要对古瑞德动手。 我们必须聚焦于白天。 可白天古瑞德不仅整天不出酒店,甚至开会、吃饭、午休、锻炼,全不离开酒店的第二层,简直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要说有那么一点空隙。 就是乘他上午进入酒店开会之前来动手干他。 我看了一下时间。 现在已经七点五十了。 古瑞德八点准时在维多利亚之夜酒店开会,估计他此刻已经在会议室调试ppt了,完全没机会。 我非常失望。 来港市之前,我内心犹如一坛子熊熊燃烧的烈火。 可这一瞬间,却恍若被一泡尿给浇灭了。 我让小竹把夏禧给弄醒。 小竹一手指过去,夏禧嘴里惨呼一声,整个人从地上蹦了起来。 起来之后。 他立马想抬手扇小竹。 小竹下巴上扬,脖子一梗,无比傲娇地瞅着夏禧。 夏禧气得转手抽了自己一大耳刮子:“我特么嘴贱,唱什么歌呢!” 我让小豪将情况再讲一遍给夏禧听。 小豪手指着那几张照片,将情况简明扼要地再说了一遍。 夏禧听完,愣住了。 半晌之后。 夏禧将手中的烟头掐灭,说道:“这种情况,今天肯定是没机会了,必须明天再想办法动手。” 我摇了摇头:“不行。第一,明天上午古瑞德不再开会,他的行程无法具体掌握,非常不利于行动,明天下午他会动身去广市,毫无疑问,他身边安保力量届时肯定几何级加强,动手更加困难。” “第二,阿兵已经说了,今晚十点是最近这些天巡逻唯一可以利用的空挡,如果我们今晚十点不走,肯定赶不回广市去赴松井的约,小笋丁必死无疑。” 我的潜台词是。 即便我们今天没成功,若晚上十点出海赶回去,明天在广市可以再想办法。 但如果我们今晚不走,先不管明天在港市对古瑞德动手的情况如何,由于我们这些天回不去,小笋丁死刑是逃不了了。 夏禧冷哼了一声,满脸洋溢着杀意:“你跟小竹回去,我留下来!” “不管我明天是否能成,你们在广市还有一次机会。” 我:“……” 夏禧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磨叽,就这么定了!” “老子尿急了,去拉泡尿!” 讲完之后。 他转身就走,嘴里还哼唱着“辣妹子拉”。 好像除了这个办法。 没有其它任何办法。 这些天以来。 夏禧从来没做过任何决定,一切全由我作主。 唯一一次决定,竟是留在港市,孤身行刺古瑞德。 可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他该死。 但应该死在我们手上,不应该死在古瑞德手上。 望着夏禧唱着歌前往卫生间的背影。 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迅速拿起了那张维多利亚之夜酒店二楼的结构图。 瞅了一会儿之后。 我问小豪:“二楼会议室有卫生间吗?” 小豪回道:“没有,走廊东侧有公共卫生间,分男女。” “卫生间的窗户大吗?” “……” “你说话啊!” “不知道啊!这个结构图是我收集清楚古瑞德的情况之后,让以前在维多利亚之夜工作过的员工顺手画出来的。我本来觉得这张二楼的图纸对你们其实可有可无,因为酒店的安保情况,你们根本进不去。现在你问我二楼卫生间的窗户多大,我怎么会知道?” “马上叫人在外面瞅一眼。” 小豪闻言,立马掏出手机,去外面打电话。 二十几分钟之后。 小豪下来了。 带来了一条令我万分欣喜的消息。 /91/91997/31385617.html 第四百九十九章 兵不血刃 小豪对我们说道:“维多利亚之夜是英式的老酒店,窗户全是外推卡口状,比较大,可以钻一个人进去。” 我顿时大喜过望。 有了! 夏禧皱眉问道:“你到底啥意思?” 我解释道:“我们觉得古瑞德完全无懈可击的原因在于,他几乎二十四小时保镖不离身,完全没有任何个人独处的时间、空间,包括吃饭、睡觉,他的周围其实都布满了保镖。” “可我突然想到,小竹刚才憋不住小便,打算把我们打晕过去,在房间内独自解决。也就是说,人在大小便的时候,在时间、空间上一定是完全独处的。” “今天一整天,古瑞德都在二楼开会,但他总会有上卫生间的情况吧?!如果我们能溜进去,在卫生间把他给干了,则一切问题迎刃可解!” 夏禧和小竹听完,神情讶异无比。 小竹表情害羞,低声说道:“合着我一泡尿还憋出你一个计策来……” 我也管不了他们诧异了。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突破口。 我开始布置起任务来。 兵分两路。 第一路,我逮住机会,从卫生间那面的侧墙爬上去,通过窗户钻进维多利亚之夜酒店二楼的卫生间里面猫着,小竹在则在侧面墙的楼下接应。 第二路,夏禧、小豪带着一帮人在酒店正门外候着,听我的指令,一旦古瑞德进入了卫生间,我准备对他动手之时,他们在酒店的大门正面闹事闯关,吸引前后、门的一众保镖,乃至二楼保镖的注意力,乘此当口,我干晕古瑞德,带他从卫生间窗户出来。 我说道:“时机合适,带他出来。” “时机不合适,直接在里面做了他!” “如果配合的好,一切顺利,我们将兵不血刃解决这个问题。” 夏禧说道:“苏子,我觉得咱们角色还是换一下吧,哥们觉得当一名刺客更为合适。” 我不同意。 不是不放心夏禧。 而是打外围根本不刺激。 这个方案一出。 连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小豪也点头赞成:“这个方案好,不过我提一个改进建议。” 我问道:“什么建议?” 小豪说道:“你在卫生间一刀捅死古瑞德得了,还劫持个屁,画蛇添足!” 我:“……” 社会我豪哥,人狠话不多。 小竹回道:“我们必须拿他来救一个朋友,最后才能做掉他。” 小豪不置可否,问道:“你们需要多少人,要什么道具?” 我想了一想,把能想到的东西全都告诉了他。 小豪点了点头:“我去准备!” 讲完之后。 他转身出门。 小竹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拽住了门把手。 与此同时。 小豪的手正准备从外面反锁门。 这两个家伙同时开口质问对方:“你干什么?!” 小豪翻了翻白眼:“黄彩头电话交待了,必须确保你们在港市的安全,我担心我离开之后,你们走来走去会被抓走、出车祸、掉坑里、迷路、马杀鸡被仙人跳……” 小竹手死死地抓住门把手,忙不迭地说道:“我们不马杀鸡,不仙人跳!” 夏禧在旁边哈哈一笑,嘟囔道:“你这小娘们,知道马杀鸡和仙人跳啥意思不……” 小竹瞪了他一眼。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吭声了。 小豪也拉不过小竹,只得放手了,他对我们交待道:“那你们在我回来之前,不许离开这里!” 我们立即点头答应。 三个小时之后。 小豪再次来了,告诉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还特地带来了吃的东西,还有用来化妆的工具。 我们三人自昨晚开始米水未进,全都饿得不行,吃了一个大饱。 饭后。 小竹给我们化妆。 化好妆之后。 我们在小豪的带领之下,总算离开这个环境无比糟糕的地下室。 上面已经有几辆车在等了。 我看了一看时间。 竟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时间非常紧迫。 我们乘车,往维多利亚之夜酒店赶去。 维多利亚之夜酒店在西营盘附近。 西营盘这个地方属于港市比较早开发的热闹街区,所以建筑物比较老旧,房子之间的密度相对较大,高度不高。 这倒给我们行动提供了较大方便。 还没到维多利亚之夜酒店门口,我们就将车给停了下来。 我和小竹穿着市政工人的服装、帽子,手中各拎着一个大桶,一个桶里面装着清洗电线杆小广告的清洗胶,另一个桶里装着补墙的清漆。 我背上还有一个可以伸缩的铝合金小楼梯。 小豪这次带了十来个人,有几人是老粮帮的,有几人是铜.锣湾的混混,他们全是建筑工人装扮,统一窝在车上。 他们现在暂时无事。 必须等我们召唤才能行动。 我和小竹也不没有任何避讳,大刺刺地走到维多利亚之夜酒店门口,发现大厅里面坐着十几位穿黑西装的人,他们全在看电视,一个个正襟危坐、表情冷酷。 这画风比较怪异。 主要在于,平时这种集体坐着看电视的情形,一般都存在于小巷子里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按摩店,里面全是花姿招展的姑娘。 冷不丁变成了西装男。 走错了片场的感觉 我们刷了几根电线杆上的小广告。 小竹竟然还被旁边店里一位大妈叫去给她店墙外的掉粉起霉之处刷了几遍清漆,可把这丫头累了够呛。 我们慢慢挪到了维多利亚之夜酒店卫生间那面外墙。 这面外墙与隔壁那栋楼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宽,互相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巷子。 我向小竹打了一个手势。 小竹立马警惕地盯着外面,然后假装给墙刷清漆,身子挡在巷子口。 我迅速放下铝合金伸缩梯子。 几乎若猿猴一般。 快速上了二楼。 轻轻地推开窗户。 整个人钻了进去。 可人刚一进去,却傻了眼。 一位保镖正在拉尿。 他转头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两人四目。 深情相对。 /91/91997/31385618.html 第五百章 请你看一个魔术 在那一瞬间。 我整个人像遭了雷劈一般。 傻在了窗子上。 我的第一反应是对他非常无辜地笑了一笑,低声说道:“雷猴哇!” 手中拿起刷墙工具,胡乱刷了一下边上的墙。 但这个保镖非常没礼貌,他迅疾从衣兜里面掏出了枪对准我。 一霎那之间。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从窗户一跃而下,将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与此同时。 一把墙刷直接捅在了他嘴里,一手猛地磕开他手中的枪。 当务之急。 我要先确保他不能发出声音! 我没动手打他,一手死卡他的头,一手将刷子死命地捅他的嘴。 这个保镖嘴里呜呜呜的,但他身手非常好,在刚才猝不及防倒下之后,此刻反应过来,一个转身,反而将我死死地压在身下,乘我捅刷子不能动手,他抡起手就朝我的脖子掐来,我无比凶狠一记撩阴踢上去,这保镖抱住裆部开始蜷缩。 机不可失! 我一掌切在他的颈脖子上。 这货立马晕了过去。 我大松了一口气,捡起了枪,将他给拖进了卫生间的隔间,反锁了隔间门。 我心砰砰直跳。 暂时的危机虽然解决了,但大危险还在后面。 根据小豪之前所掌握的消息,这层二楼会议室外走廊上有六七位保镖在给古瑞德等人站岗。 这个保镖刚才进卫生间来上厕所,如果他超过十几二十分钟还不出去,必然会引起他走廊上的同伴怀疑,一旦他们来卫生间寻找他,可就彻底完蛋了。 我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我直接爬窗户走人,通知大家取消计划。 这种方式最为安全,绝不会出任何事,但之前我们制定的所有计划可就彻底泡汤了。 第二,现在马上通知夏禧等人,让他们立即朝维多利亚之夜酒店正大门发起进攻,引起众保镖的注意,最好能吸引在二楼会议室走廊外的保镖下一楼去,我再从卫生间杀出,单枪匹马冲进会议室,干了古瑞德。 这种方式比较冒险,但如果单纯为了杀古瑞德,估计有五五开的把握,想要劫持他出来,可能性几乎为零。古瑞德死了之后,我就没法用他将小笋丁给救出来。 那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 我内心无比煎熬。 最终我还是决定选择第二种方案。 先杀古瑞德。 小笋丁再想其它办法去救。 我心中一声长叹。 人算不如天算! 君子因时因势而为! 我正准备拿出手机给夏禧发信息,门外突然传来了找人的声音,粤语,翻译过来是:“阿宏,你怎么还不出来,你下面那玩意儿掉蹲坑了?” 紧接着。 两位保镖进来了。 他们一边在小便池里拉尿,一边转头瞅着我这个反锁门的隔间,嘴里嘲笑着阿宏。 我只得发出肚子疼得难受,不断呻.吟的声音。 他们听了,哈哈大笑。 有一个货还过来推门,说要拍两张阿宏拉屎的丑照,发给小美,让她彻底不跟他好之类。 这特么隔间门是那种反拴式的,本来上面得小螺丝就已经有一些脱落,我真怕他把门不小心给推开,只得一边死死地顶住门,一边假装用肚子痛得近乎扭曲的声音哀求:“莫……搞我啦……” 万幸的是。 他们闹了一阵之后就出去了。 我已经等不到古瑞德来上厕所了。 刚才那一下差点把我的尿都给吓出来。 我想了一想,觉得还是做稳妥一下,检查了一下手中抢的弹匣,尔后开始剥这位叫阿宏保镖身上的服装,打算给自己穿上,等下冲进会议室乱战之时,会比较方便一些。 可刚解开了两颗扣子,卫生间竟然又进来人了! 我透过隔间门板的缝隙往外看去。 兴奋的差点尖叫起来。 当真是天助我也! 古瑞德竟然进来了! 他开了一天会,神情似乎非常疲倦,先是在旁边的洗手池里洗了一把脸,然后,他进我隔壁的隔间。 我内心不断狂跳,立马给夏禧发出了信息:“速攻!” 夏禧他们扮的是讨薪的农民工。 在二楼开会的人都是老板。 下面那些保镖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位老板欠了钱,肯定会出手阻拦,夏禧等人则拿着钢棍动手狠干。 按我们之前估计,这些保镖对付讨薪的农民工不大可能会用枪,但酒店前面保镖遭到夏禧等人忽然之间无比强悍的攻击,在倒下四五位人之后,酒店的后方,包括二楼的保镖,肯定会下去帮助制服夏禧等人,这个时候,夏禧等人迅速撤退。 而我,则需要在此期间完成带古瑞德从窗户下去的任务。 信息发出之后,才两分钟不到,楼下突然传来巨大的嘈杂声。 我听到二楼脚步快速响动。 有保镖用粤语在喊道:“下面出大事了,快去帮忙!” 而正在隔壁隔间上厕所的古瑞德显然听到了动静。 估计这货屎都没有拉完,就准备出去查看情况。 因为我听到他用水冲蹲坑的声音。 我迅速打开了隔间门。 与此同时。 我见到隔壁隔间门也打开了。 古瑞德打量了我一眼,神情诧异万分,用蹩脚的汉语问道:“我们没请市政服务……你从哪里来的?” 我指了一指窗户:“那里来的。” 古瑞德闻言,看了看窗户,眉头紧皱,大概以为我是神经病,准备出去叫人进来盘问我。 我则拍了拍他的肩膀:“古瑞德先生,请你看一个魔术!” 古瑞德问道:“什么魔术?” 我指着隔间里面晕倒的保镖:“大变活人!” 古瑞德这才看见浑身是血的保镖,脸色大惊,转身就跑。 可我已经一手抓住了他的头发,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往回猛地一扯,再将他的头朝墙上无比凶狠地一撞。 这货顿时起飞。 头狠狠地撞墙,嘴里闷哼一声,额头溢血,身躯瘫软在地。 我心中极度兴奋,立马将他给扯了起来,往窗户外面塞。 这老外体重将近两百来斤。 我将他举起来塞进窗户,可算费了老劲。 外面也用不着人接。 二楼下去也摔不死,顶多就是骨折而已。 我直接将人给扔了出去。 “古瑞德先生!古德德先生!” 外面的脚步声无比嘈杂。 不少人朝卫生间狂奔而来。 我心中骂了一句见鬼,迅速退后两步,往前冲,脚踏墙,双手一抓窗框,整个人翻了上去。 就在此刻。 五六位保镖已经进来了! /91/91997/31385619.html 第五百零一章 否泰互换 这些人完全不讲武德,直接动起了武器,冲我打来。 我都快要吓毛了,脚站窗框不稳,径直摔了下去。 幸好这只是二楼。 我摔下去之后也没受任何伤。 小竹见状,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我根本来不及向她解释,大喊道:“跑!” 讲完之后。 我和小竹一人拽一条胳膊,扯起死猪一般的古瑞德,往巷子外面疯奔。 后面有一位保镖已经率先跳下来了。 小竹抬脚猛地踹翻了那桶清漆。 那玩意儿比较滑腻。 最先冲下来那位保镖猝不及防,当场脚下拌蒜,摔趴在了地上。 我们往街道外面狂冲。 街道上不少人见我们两人拖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外国佬出来,嘴里尖叫连连,纷纷躲避。 后面有四五位保镖追来了。 西营盘的好处就是老旧房屋比较多,里面的各种巷子四通八达。 我和小竹完全不顾方向,在巷子里面疯狂地逃奔。 现在回忆起我们那天逃跑的场景,像极了成龙拍的武打电影,巷子里面的铁架子、桶、挂着的卤肉、鸡鸭棚……全成了我和小竹手中用来攻击或阻挡他们追击的武器。 在历经将近一个小时的疯狂逃窜之后。 我们总算将他们给彻底甩脱了。 我和小竹两人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站了一会儿,两人都坚持不住了,瘫软在了地上,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正笑着呢。 小竹突然说道:“哥,他已经醒了……” 古瑞德满脸懵逼又异常恼怒地注视我们,张口说道:“朋友……” 我立马一拳过去,将他给干晕了,转头对小竹说道:“走!找夏禧汇合去!” 两人继续拖着晕了的古瑞德,穿过小巷子,往前面走去。 两千年左右的港市,居民对这种街头斗殴的情况好像见怪不怪,我们走出主街道之后,立马有计程车过来了,问我们去哪儿。 我们直接去了之前的落脚之处。 到了地下室。 小豪和夏禧两人已经在等我们了。 夏禧先翻了一翻古瑞德的眼皮,尔后笑嘻嘻地问我们情况。 我简单地说了一下。 夏禧笑道:“开窗就见到拉尿的保镖,你的运气霉成渣。不过后来闯进来古瑞德,你运气又好的爆。《易经》里泰卦和否卦为先后卦,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否极泰来?哈哈哈!” 小豪闻言,小脸不屑地反驳道:“《易经》中泰卦在排序第十一卦、否卦排序第十二卦,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否极泰来,而是泰极否来!” 夏禧闻言,眉头紧皱,神情非常无语。 我没搭这个话题,问他们正面攻击之时有没有人受伤。 夏禧告诉我,他们当时接到了我发出的信息之后,嘴里大喊着“还工钱”,手中拎着钢棍,冲进去对准那些正看电视的保镖就一顿狂揍,这些保镖连反应都来不及,等后门、楼上的保镖过来之后,他们立马撒豆成兵,四散跑了,只有少数人受了点皮外伤。 我看了一下时间。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小豪已经提前给我们备好了饭菜,放在了铝皮桌子上。 我们狼吞虎咽地扒了几口饭,稍微休息了一下,用麻布袋装着晕着的古瑞德,出了地下室,直接去海边。 小豪开车带我们。 他是侏儒。 站着开车。 非常奇特。 港市的夜色非常美。 我们打开窗户,让晚风吹进来,微风抚动着我们的头发,感觉身上的担子一下全卸下来了,心情变得非常愉悦。 这次奇袭港市。 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地方,就匆匆离开。 小竹似乎也有一些遗憾,说道:“哥,下次没事的时候,你带我逛一逛好吗?” 我点了点头:“好!” …… 众人来到海边。 天已经彻底黑了。 小豪带着我们往沙滩的深处走,穿过了一片沙林,在一处乱石旁边坐了下来。 时间还没到十点。 尚未到与阿兵约定的交接时候。 大家坐在地上等着。 左右无事,夏禧转头逗小豪:“小豪,你有没有兴趣到内地发展?” 小豪闻言,神情非常无语,回道:“你觉得内地比港市好?” 夏禧说道:“现在自然比不上,但过一些年,内地绝对是炸裂一般的存在。” 小豪压根不信。 夏禧又对小豪说了一堆内地未来的发展造富风口。 当时我不以为意。 甚至他嘴里有一些名词,我以前根本没听过。 后来才知道夏禧的判断几乎完全正确。 因为我清晰记得他当时讲到了房产、电子商务、智能交互、基因医疗…… 小豪听了不大耐烦,看了看表,说道:“十点了,我带你们去交接。” 讲完之后。 小豪从地上起身,带着我们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开始对着一片沙棘林学狗叫。 对面传来狗叫回应声。 阿兵夫妻很快从沙棘林中出来了。 “快走!据说港署突然改变了巡逻计划!” 我们一听,只得匆匆和小豪作别,快速上了船。 阿兵还想让我们藏身鱼缸。 我们实在受不了味道,不愿意再藏,只把古瑞德给丢进一个鱼缸,催促阿兵直接开船走。 阿兵满脸无奈,只得让我们进了船舱,发动了马达,突突突往回走去。 船头犁起海浪。 海风阵阵袭来。 有一些发冷。 夏禧闲得有些无聊,钻出船舱,看了一看,回来之后说道:“夜黑风高、凉风刺骨,我的感觉不是特别好。” 我问道:“怎么不是特别好?” 夏禧回道:“刚才我解说《易经》否极泰来之事,如果小豪没吭声,按照好事说不破的原则,咱们这一路会顺顺利利的。但这家伙竟然接茬说应该叫泰极否来,硬生生把我的话给反转过来了,在玄学上这其实属于变爻的一种,我感觉这次回去的路上会出幺蛾子。” 小竹听了,噗呲一笑:“夏哥,你这么迷信吗?” 我也挺无语的。 寻思如果他跟倪四爷在一起,这两个神经病一定能彻夜畅谈。 忽然之间! 船竟然停了。 阿兵快速跑到船舱里来,神情着急万分:“前方有巡逻船!你们赶紧藏鱼缸里面去!” 我们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否泰互换?! /91/91997/31410328.html 第五百零二章 友谊之光 我们几人迅速跑到了船舱外面。 往远处一看。 发现三艘海上巡逻船正从三个不同方向朝我们包夹而来。 由于他们船上的海上照明灯比较亮,我们能清楚地看到上面巡逻旗帜,警报已经拉响,对面船上也已经用粤语在向我们喊话。 阿兵夫妻脸色蜡白。 我急问道:“平常遇见这样的情况你们会怎么做?!” 阿兵一边把着船舵,一边颤声回道:“什么也不做啊!你们人躲进鱼缸啊,能不被发现就不被发现喽。” 我问道:“如果被发现呢?” 阿兵回道:“被发现?!那大家就一起去牢里唱《友谊之光》啦!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多少友谊能长存……” 我无语了。 脑中疾速地想办法。 夏禧一咬牙:“唱你妹啊!你下来!” 这货一把将阿兵从舵手位置上扒拉下来,并转头急问我:“你在卫生间夺下来的武器呢?!” 我不知道夏禧要干什么,把枪给了他。 夏禧开了一下弹匣,嘴里骂了一声:“你们都回去坐好,看我的!” 话音刚落。 这货立马将我们这艘船的导航灯给关了,船上瞬间乌漆嘛黑一片。 还没待我们问情况。 夏禧突然加大了马力,整艘船如同一匹脱缰了的野马,疯了一样朝正前方那艘港市巡逻船撞去。 这简直是不要命的玩法! 一旦相撞。 两船全要翻。 大家都得死在海里。 事已至此。 阻止夏禧已经没有作用了。 我只得对已经吓傻了的阿兵夫妻大声喝道:“进船舱!” 几人只得急速进了船舱。 夏禧这货却完全不依不饶,竟然拿着武器开始不断地往天空中扣动。 我们万万没想到,夏禧敢竟然会采取这种方式来对抗。 虽然他对着天空打。 但对方完全可以对着我们真干。 这简直是找死! 一瞬间。 对面那艘巡逻船立马紧急偏离了方向,避免与我们这艘船相撞,但与此同时,对面的高音喇叭开始用粤语发出无比严厉的警告,意思让我们速度停下,否则他们将采取一切可行手段。 夏禧哈哈一笑:“我可不爱唱《友谊之光》!” 马力再次加大,哗啦啦往前开去。 耳听到武器的响动之声传来。 对面恼火了,开始动手了。 但夏禧整个人屹立在船头,压根不惧,手掌握的船舵,疯了一样往前面狂飙。 如此一来。 由于对方为了躲避疯了的我们,偏离了航向,要追我们必须要调转船头,他们的速度也因此慢了下来。 我们的船依然没开灯,以峰值马力狂飙,很快就摆脱了他们,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半个小时之后。 身后已经彻底没有声音了。 而且。 现在船的位置好像已经来到了广市管辖的区域。 来到广市我们就不怕了。 因为我们有身份证! 夏禧长舒了一口气,将船给停了下来。 我转头一瞅,发现阿兵夫妻脸色蜡白,神情无比惊恐。 尤其是阿兵,裤裆尿了一片。 夏禧甩了甩头发,吹了一吹枪口,又掏出了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两口,嘴角微微一翘:“哥们这一波操作,是不是帅翻了天际?!” 合该他装逼。 这次向死而生,确实被他玩成功了。 我没吭声。 好一会儿之后。 阿兵才颤颤巍巍地爬到了驾驶舱,重新掌舵开船。 一路再无事。 我们安全上了岸。 岸边有阿兵打鱼的小木屋,里面还挺宽敞的,本来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我们想在他的小木屋里面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走。 但阿兵却不愿意,让我们赶紧回去。 我们问他为啥。 阿兵说他已经安全送了我们一个来回,算完成任务了,剩下的事跟他没任何关系。 讲完他就把门给关了。 大概率是因为夏禧刚才那帅气的闯关举动把阿兵给吓坏了。 我们只得扛着古瑞德往城里走。 到了大街上,打了一辆车,开往城区,在不夜城买了几套换洗的衣服,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总共开了四间房间。 专门给古瑞德开了一间。 为了避免他醒来逃跑。 我们将他的手腕、脚腕全部给掰脱臼,然后嘴巴也给他封上了胶布。 几天以来。 总算是有机会洗澡了。 我泡在浴缸里面,恍若隔世,完全不敢相信,一天一夜的时间,我们竟然千里奔袭,逮到了这次国内古董危机的头头古瑞德。 我相信。 松井那边肯定已经知道了消息。 估计他们彻底疯了,现在正在港市、广市两地疯狂寻找我们。 理论上来讲,松井应该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但我的手机故意关机了。 现在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我的手上,根本不急于一时。 迷迷糊糊之中。 我泡着澡竟然睡着了。 翌日起来。 把古瑞德给拖到了我房间。 小竹把他给弄醒,撕了他嘴上的胶带。 古瑞德醒来之后,简直要疯了:“我要报警,我要申请涉外保护……你们到底是谁?” 夏禧闻言,冲他脸上喷了一口烟,问道:“古瑞德先生,你是否知道老司理?” 古瑞德闻言,顿时愣住了。 夏禧冷笑一声,解释道:“临死之前,让你死个明白。老司理前段时间曾派人与你谈判,想与你合作,共同瓜分华夏古董市场的蛋糕。他这一招叫附骨之蛆,先依附借力于你,毫不费力搞定国内古董市场,再反过来一举将你们吞噬。” “你非常聪明,一眼看了诡计,所以你非常坚决地拒绝了他,并且羞辱了谈判代表一顿。老司理非常生气,派了我们几个来这里,一来捣毁你们精心设计的文博会,二来把你给逮住并杀了。这两个目标,我们都已经完全实现。” “之所以你到现在还没死,完全是因为我们有一位朋友在你的下属松井手里。现在你要做的事是,打电话给松井,让他赶紧将我们朋友放了,等我们确认这位朋友安全之后,我们会替你考虑一个比较轻松的死法。不知道我的表述是否足够清楚?” 古瑞德听完,腮帮子紧咬,大骂道:“非常清楚!但你们在做梦!” 夏禧脸色顿时一变。 一手猛地捂住了古瑞德的嘴巴。 一手亮出一把匕首。 “呼啦”一下。 鲜血飙出。 古瑞德一根手指被他给割了下来! /91/91997/31410329.html 第五百零三章 斗海公 古瑞德嘴里一声惨呼,疼得差点晕厥,身躯在不断扭动挣扎。 夏禧一把拎起古瑞德的衣领子,恶狠狠地问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古瑞德压根回答不了任何问题,双眼翻白,牙齿都要咬断了。 夏禧一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大腿上,大吼道:“老子是不是在做梦?!说话!” 古瑞德已经疼晕了过去。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 古瑞德伤口上的血还在不断往外流。 这样下去古瑞德要死。 小竹赶紧过去给古瑞德包扎伤口止血。 夏禧脸色无比阴沉,坐在沙发抽烟,一言不发。 等小竹包扎完伤口。 夏禧冷冷说道:“小竹,麻烦把他给弄醒。” 小竹转头看了看我。 我点了点头。 小竹过去,猛点古瑞德身后的穴位,古瑞德一下醒过来了。 这家伙本来一对蓝眼睛,但此刻已经涨满了血丝,那种完全是仇恨的血丝,如同红眼恶鬼一样,死死地盯着夏禧,身躯在不断地打抖。 夏禧探过身去,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匕首,阴冷无比地说道:“手机还是匕首,你自己选择!” 古瑞德嘴里喘着大粗气,胸脯上下起伏,死盯着夏禧,没动。 夏禧眼睛一闭,一匕首过去,他的肩膀又被狠插了一刀。 古瑞德这次没晕,但已经疼得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夏禧将刀给拔了出来,用手指抹了抹刀口的血,放到舌头里舔了一下:“再选!” 半晌之后。 古瑞德伸出了手,颤颤巍巍地拿过了夏禧手中的手机。 手机上的电话号码。 夏禧已经提前摁好了。 松井的号码。 只要古瑞德将电话打出去,命令松井放了小笋丁,我相信松井一定会放,因为古瑞德的命,和小笋丁的命,价值完全不一样。 一坨金子与一块猪肉。 完全不是等价的东西。 夏禧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心中起了狠,动手让古瑞德承受不了身体的伤痛,迫使他命令松井放人。 古瑞德心里肯定也明白,一旦他让松井放了人,自己的小命就彻底不保了。 可关键是他现在根本承受不住夏禧的狂轰滥炸。 这也是为什么以前很多受刑之人,明知道自己将秘密说出去之后,没了任何利用价值,必然会死,若不说出去还有可能继续活下来,但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出去。 因为他们根本承受不了痛苦。 当痛苦达到了极限的时候,人的本心其实就是两点,第一希望有片刻的舒适,第二希望尽快脱离苦海,哪怕尽早去死。 这两点一结合。 逼供成了古代刑罚家们乐此不疲之事。 古瑞德拨通了电话。 电话嘟嘟响动几声之后。 松井接电话了:“摩西摩西。” 古瑞德嘴里无比艰难地吐字:“我是……古瑞德,被逮住当了人质……你应该知道,怎么最大效益化地处理你手中的人质……” 电话“噗通”一声,掉在地上。 通话中断。 我心中大为震惊。 他没叫松井放小笋丁! 只是简单直白地告诉松井自己被逮了的事实,而后一句话,明显是吩咐松井要以手中的人质来换取他的性命,取得效益的最大化! 不愧是敢于勇挑华夏整个古玩圈的孤勇者! 这是我见过最硬刚的老外! 夏禧勃然大怒,全身杀意腾腾,手猛地探出,死死地掐住古瑞德的脖子。 我甚至听到了古瑞德喉结在格格响动的声音。 我一把抓住了夏禧的手,反手将他给推开,冲夏禧吼道:“够了!” 夏禧像已经是爆起来的火药桶,反抓我的衣领:“他不听话!老子要继续威胁他!” 我猛地扣开他的手,将夏禧反摁在沙发上,喝道:“你这是威胁?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杀心,你内心根本不想救人,你现在只想杀了他!” 夏禧彻底爆发了,咬牙说道:“对!老子就想弄死他!” “你不是想见老司理吗?!弄死他就完成了任务,你就能见到老司理!” “见到了他,这个局就结束了!大家就彻底解脱了!” 他整个人像疯了一般。 我从来没见夏禧呈现过这种情绪。 在魔都之时。 我废了他所有的局,还当面揭穿了他,他也没有呈现出今天这样的情绪。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像自从我们劫持古瑞德成功,从港市乘船返回之时起,夏禧的情绪一直不大对劲。 我死死盯着近乎歇斯底里的夏禧。 一会儿之后。 我对他冷冷地说道:“夏禧,局什么时候结束,你说了不算,老司理说了也不算,我说了算!你可以参与过程,但别想左右结局!” 夏禧似乎被我一眼窥破了心思,长呼了一口气,开始冲我冷笑。 他越是这样。 我越不能随夏禧的性子来走。 随着他性子来走,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问题,可能后面我根本无法掌控。 我放开了他。 让小竹再次给古瑞德包扎。 尔后。 我捡起了地上的电话,重新给松井打了过去。 “古瑞德先生,古瑞德先生……”松井的音调在电话那头无比急促。 我说道:“松井先生,古瑞德先生在我手中。” “今天我们不闲聊,各有人质在手,诚意交易,方案你可以提。” 松井听到我声音之后,似乎气得够呛,大骂道:“无耻之徒!” 他还好意思骂我无耻? 我说道:“给了你机会,你没提解决方案,现在机会没了。那我就直接定了,咱们按照斗海公的规矩来。明天晚上十点整,在著名的松焦石附近海域,我希望能见到你们。” “松焦石附近海域是公海,为了避免咱们见面之时起冲突伤到人质,我们在见到对方,互相之间距离一百米左右,各放一艘气垫船下海,将人质放在气垫船上。先任由气垫船漂,漂十分钟之后,各自前往气垫船捞自己的人。” “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愿来就来,不愿来的话,我拿古瑞德沉公海!” 讲完之后。 我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91/91997/31454606.html 第五百零四章 躁狂症患者 斗海公是以前渔村之间一个解决纷争的规矩。 两个渔村之间,如果发生了捕捞区域的纠纷,双方会派出几位渔民代表,渔民代表会拿着自己村里的龙头(放在族厅里的鱼骨头制成的龙头,一般用来正月十五舞龙灯,属于一个村尊严的象征),到约定海域见面。 双方见面,互相之间隔一段距离,不直接接触。 尔后。 各自拿一木盆放水面上,再将村里的龙头放在木盆上。 双方任由木盆带着龙头在水里漂。 一般让木盆漂上一柱香时间。 一柱香时间一到。 双手开始凶猛地划船,去抢对方木盆里的龙头。 先抢到对方龙头的村庄为赢。 那么。 接下来的一整年,这片争议捕捞区域的捕捞权,就要给赢了村庄,不能有异议。 想抢回捕捞权? 明年继续采取这种方式来斗海公。 这种办法既能避免一见面双方直接斗殴伤人,又能较量出高下,还能解决问题,其实属比较文明争议解决方式。 小竹秀眉紧蹙:“哥,松井真的会来么?” 我回道:“他肯定会来。” 夏禧嘴角泛起了冷笑:“苏子,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江湖没有温良恭俭让!” “你用这种文明的方式跟不文明的人玩,别说我们的本钱本来就不够,就算是够,我怕你善良的心也会成玻璃碎片!” 我懒得理会他,转头对小竹说道:“我出去办一点事,你看好这个躁狂症患者,别让他再动古瑞德。” 讲完之后。 我直接出了门。 打了一辆车,去找老黄。 在一处喝功夫茶的地方,见到了老黄。 老黄笑眯眯地问我:“苏先生,这次我安排的人,办事能力可还过得去?” 我由衷表示感谢,对阿兵夫妻以及小豪的表现赞不绝口。 末了。 我说道:“我还有一点事,想请黄彩头帮忙。” 老黄说道:“别说请!你是总瓢把头的朋友,尽管吩咐!” 我说道:“我需要一艘动力非常好的船,外加一个气垫船,明天我想去一趟松焦石海域。” 老黄回道:“这事情好办,需不需要派驾驶员?” 我想了一想,夏禧的驾船技术堪称一流,根本不需要另外派,便回道:“不用。不过还有一件比较麻烦的东西,需要你帮忙准备一下。” 老黄反问道:“什么东西?” 我附在老黄的耳朵边讲了一下。 老黄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我问道:“是不是办不到?” 老黄喝了一口茶:“能办到,但有一些困难!不过,这事情一旦出了就是大事,苏先生可千万得谨慎。” 我回道:“我考虑清楚了,所以特意选择了公海。” 尔后。 我将那枚高古玉含蝉给了老黄:“黄哥作为朋友不差事,苏尘也从不差事!” “这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改天老哥拿去卖了,给广市老粮帮的兄弟饮茶。” 高古玉含蝉是老司理给夏禧拿来开路做局的玩意儿,前面用来引诱了一次伍加金,后来我们逮到伍加金之后又夺了回来。 在去港市之前。 我曾将在梅州掠夺的十二件重宝以及斩龙金锏交给老黄保管,当时夏禧将这玉蝉也让我一并转交给老黄保管,我觉得东西小,没给老黄,一直随身携带着。 反正这不是我的东西。 送给老黄我一点也不心疼。 更关键是,我担心到时夏禧会向我要,我到底是还不是不还? 老司理的东西,还了我不舒服,不还夏禧不舒服。 干脆送人拉倒! 老黄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捏工夫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高古玉含蝉,问道:“汉八刀葬玉蝉?” “汉八刀”是玉雕当中一种非常独特的技法,流行于秦,成熟于汉,主要体现在玉葬品上。对玉的雕刻,一般下八刀,多一刀不动,讲究化繁琐为古朴、变驳杂为简约,形成了雄浑博大、自然豪放、简朴遒劲的艺术风格。 老黄嘴里能说出汉八刀,让我颇感意外。 我笑着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没想到老哥也是行家。这玩意儿可是汉昭帝随身的东西,找个靠谱的铺子给收了,能弄个好价钱。” 老黄虽然喝的是茶,但此刻脸色像醉酒一样潮红一片,问道:“兄弟,透个底数。” 我回道:“近八位。” “哐当”一声。 老黄手中的茶杯掉在了茶几上。 我将高古玉含蝉塞在他手中:“老哥慢慢把玩。” 老黄颤抖着手,用手帕里三层外三层将玉给包裹起来,塞进了贴身衣物里面,倒了一杯茶,满口饮尽,对我说道:“苏兄弟大气!你交办的事我绝对办好!今后但凡有用得着老黄的地方,你不用给总瓢把头打电话,直接打给我,就算看得起老黄!” 之前他当我提出的要求是上级派下来的任务。 现在讲这话。 证明已经完全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我向老黄讨要一些上好的江湖金创药。 老黄带我去了一家老中医家中取了。 我与老黄作别,带着药回了酒店。 有小竹在看着。 夏禧不敢对古瑞德造次。 我将金创药给了小竹,让她给古瑞德换上。 抽完了一支烟。 我将烟头掐灭,对夏禧说:“明晚你来开船,去松焦石海域,一切听我的指挥。” 夏禧没吭声。 他今天这么躁狂,肯定是有原因的,但具体是哪个点引爆的,我并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 广市的事情解决之后,我和老司理要见面,与夏禧的恩怨要解决。 一切或许即将结束。 一切或许重新开始。 当天晚上。 我让小竹去外面饭店打包了好几个菜,买了几瓶茅台酒。 气氛有一些凝重。 不是为了明天即将到来的战斗。 而为了后天即将到来的分别。 小竹给一人倒了一杯酒。 夏禧却又拿了两个杯子,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让小竹倒满。 见自己面前三杯酒全倒满了,这货朗声说道:“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敢情这货念的是三国青梅煮酒论英雄桥段里面曹操的台词(曹操说完这话,刘备反问,谁能当之?曹操指了指刘备,又指了指自己,讲了一句差点把刘备吓尿的话,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我问道:“脑膜炎又开始发作了?” 夏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筷子一甩,猛地端起酒杯,三杯酒咔咔咔喝完,一抹嘴巴:“你可真没劲!哥们本来跟你整一点英雄对酌时的悲凉情绪,你特么硬是把节奏往本山大叔那个调子上带!干!” 小竹闻言,“噗呲”一下笑了,端起酒杯:“夏哥,我哥本来就不大爱喝酒,更没什么酒桌上的情调,我来敬你一杯啊。” /91/91997/31454607.html 第五百零五章 三不渣男 夏禧狠狠地嚼了几口花生米,不再理会我,主动跟小竹喝起了酒。 “小竹,苏子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啊?” “不开钱。” “苏子给你多少股公司的股份,或者说他收十件宝贝会给你一两件什么的吧?” “也没有啊。” “那他对你的未来有没有什么许诺?” “哥从来没说过这个。” 夏禧听完,满脸无语,咪了一口酒,说道:“日常无收益、价值不捆绑、未来没期盼,你知道这操作叫什么不?” 小竹闪着大眼睛,神情无比好奇地问道:“叫什么?” 夏禧一拍大腿:“这叫不付出、不拒绝、不承诺,典型的三不渣男作风!蠢丫头,他正在白嫖你知道不?!” 小竹俏脸腾地一下红了,忙不迭地罢手:“不不不!哥没有嫖……不是,哎呀,你说的这个字眼真的太恶心了!” 我不知道夏禧到底想搞什么鬼,一个人安静地吃着菜,喝着酒,看他继续表演。 夏禧仍然没有管我,对小竹说道:“小竹啊,夏哥今天喝了一点酒,跟你说一点掏心窝子的话行不?” 小竹脸上的红晕未散:“夏哥你说。” 夏禧说道:“你天天跟着这个货出生入死的,要说钱,你没赚到鸡毛钱。要说情,人家心里一直稀罕陆大小姐。要说未来,连许你一个目标都没有。大好青春跟烂人,你自己不觉得亏得慌,我都替你觉得憋屈啊!” 小竹:“……” 夏禧打了一个酒嗝:“我跟你说大妹子!你还不如跟着你夏哥!要啥薪酬条件,你尽管开口,到时哥再给你物色一位各方面都比那货强百倍的男孩,另外我还可以申请一个城市的基站,专门交给你来打理……” 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 喝了一点马尿,竟然想当我的面挖墙脚。 小竹白了他一眼:“没兴趣!” 夏禧闻言,满脸纠结说道:“你怎么能没兴趣呢?夏哥可是爱才之人,就刚才给你开出的条件,别人奋斗十辈子都不一定能取得这成就!” 小竹嘟着嘴:“没兴趣!” 夏禧说道:“你知道吧,在咱们集团,我几十年的奋斗也就争取了拿一双筷子跟老司理同桌吃饭的机会,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一去就有这待遇。” 小竹挠了挠头。 随后。 她用两根手指将一双筷子夹在手指中间,美眸闭起,嘴里念叨道:“嗡玛尼贝美哄!” “啪嗒”一下。 两根筷子拦腰而断。 小竹转头向夏禧挑衅似的眨了一下眼,一字一句,轻声说道:“没—兴—趣。” 夏禧瞅着断裂的筷子,傻了眼,抽了一抽鼻子,将含在嘴里的猪头肉给嚼了,吮了两下手指,说道:“那什么……刚才我醉糊涂了,话有点多,至于说了啥,酒话都不作数!你们继续吃,哥们得睡觉去了。” 尔后。 他起身进房间睡了。 小竹看着夏禧离开的背影,格格直笑。 茅台不能浪费。 我们自行喝了一会儿。 到今天我才发现。 小竹的酒量竟然非常好,我都快喝头晕的时候,她一点事没有,帮我铺好床,她收拾完桌子才离开。 翌日。 老黄打电话给我,说东西已经全部备好了,让我们到海边去取就是,依然是让阿兵与我们接头。 下午四点多,我们提前吃了晚饭。 用麻布袋套起了古瑞德,背着他离开了酒店。 打了一辆车,径直往海边而去。 来到了阿兵住的小木屋。 阿兵带我们去取了船。 他对我们说道:“这船改装过,动力非常充沛。反正我玩船这么久,就没见过速度这么快的,估计要不少钱,黄老板对你们可真好。” 船上还有一艘崭新的气垫船,里面已经灌足了气。 我们几人迅速上了船。 夏禧去发动了一下马达,口中大骂一声:“卧槽!” 我问他怎么了。 夏禧说道:“老黄可真够意思啊!这马达转速又快,声音又安静,妥妥竞赛级别的动力,我看这还是纯柴油的,有一点混合动力的味道!” 我问道:“不是发动机声音越洪亮动力越足吗?” 夏禧闻言,鄙夷地说道:“你以为发动机是女人,声音越洪亮越利于驾驶?” 我:“……” 夏禧拍了拍我道的肩膀:“苏子,你不仅调教下属的手段可以,交朋友的手段也牛逼啊,改天教一教我。” 我寻思这指定不能教。 他要是知道高古玉含蝉被我白送给了老黄,非得拿我沉海不可。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我们直接向松焦石海域开去。 松焦石海域因一座像焦松皮一样的小岛礁而出名,几乎处于公海区域了,深、广、澳、港等地方江湖约架、赌钱、走私交接,以前经常约在这个地方,相当于海上的九.龙城寨。 我们乘着天空皎洁的月光,一路快行。 九点半左右就已经到了松焦石海域。 暂时没什么事。 我们驾船在附近闲逛。 海面非常之平静。 谁能想到,在这片宁静的海域底下,有过多少冤魂和尸骨。 大部分人的人生。 不存在白马春衫慢慢行。 全都是蝇营狗苟兀穷尽。 时间来到九点五十左右。 远处驶来了一条船。 船上的探照灯对着我们三亮三灭。 我们也三亮三灭予以回应。 这是松井与我们约定的打招呼信号。 天空中月色很亮。 我们几乎能看清楚对面船的桅杆。 在相距一百米左右。 双方船停了下来,开始呈对峙状态。 这个时候。 高音喇叭发挥了作用。 “松井听着,为便于交易,提议双方各自再前行二十米!” 夏禧用喇叭向对面喊道。 对面回道:“同意!” 双方的船开始小心翼翼地望前面驾驶,各前进了二十米,实际双方只有五六十米的距离了。 今晚月亮的亮度再加上船上导航灯的光亮。 我们均能比较清楚地看清对方。 松井带着六位保镖,立在船头。 而对方船桅杆上还悬吊着一个人。 正是小笋丁。 wap. /91/91997/31478363.html 第五百零六章 海上有风 海上有风。 小笋丁的身材比较矮小,加上他被吊的位置比较高,海风一吹,身躯颤颤巍巍的,像极了吊着一个肉葫芦。 松井颇有一点向我们示威的意思。 为了搞清楚情况。 我拿出夜视望远镜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小笋丁身上倒没怎么受伤,似乎还胖了一些。 看来上次我警告松井不要伤害小笋丁,起到了一定作用。 两艘船现在的距离非常近。 但因为双方都有人质在各自船上,没人敢动手。 对方说道:“先确认人质!” 尔后。 对方将桅杆晃了两晃。 小笋丁被晃得迎风摇摆,吓得直哆嗦,大骂道:“晃尼玛啊……卧槽,老子要掉下去了……” 他们搞这一出的意思是让我们看一看,小笋丁完好无损,可以进行交易。 礼尚往来。 我们也将古瑞德从麻袋里面给拎了出来。 夏禧将高音喇叭放在了古瑞德的嘴边。 古瑞德本来是晕着的。 小竹一枚竹刀片猛地怼在了古瑞德的后背,古瑞德嘴里惨呼一声,整个人窜了起来,口中的声音透过高音喇叭传导了过去,在夜空中显得极为凄厉。 对面立即传来了松井极为愤怒的声音:“你们竟然伤害了古瑞德先生?!” 很显然。 刚才古瑞德被我们拖出来之后,松井也通过夜视望远镜看清楚了古瑞德现在的身体状况。 夏禧拿着高音喇叭回道:“恭喜你,答对了!” 松井简直要被气疯了,大吼道:“把那个小混蛋拉下来,把他的手给剁碎了喂鱼!” 小笋丁一听,简直要吓疯了,在桅杆上一边摇晃一边颤声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松井你特么不讲规矩……” 夏禧哈哈大笑,朗声回道:“松井!尽管来玩,你剁他一只手,我剁古瑞德两只手,咱们看看谁玩得更过瘾,谁手中人质身体先熬不住!哈哈哈!来啊,玩啊!” 这句话一出。 松井不敢再动了。 隔着老远的距离。 我都能感受到松井那副要毁灭宇宙的憋屈。 目前的情况确实如此。 前面伤了人质,也就伤了。 但如果现在要动手,他动,我们也可以动。 双方看着对方动。 则双方都不敢动。 松井明显不会拿古瑞德的性命安全与小笋丁来对赌。 夏禧看了一看表:“还有十几分钟就到十点了,请你们提前做好交接准备!” 讲完之后。 我们把船上的气垫船给放下了水。 对面也把气垫船给放下来水。 双方还用竹篙翻来覆去捅了一下气垫船,给对方展示气垫船没任何问题,不会漏水。 为了表示诚意,松井还将小笋丁的小布袋先给丢在了气垫船上。 那个小布袋我知道,小笋丁专门用来装弹弓和刚刺用的。 展示完毕几分钟之后。 双方均开始读秒。 “十、九、八、七、六……” 交易其实全由夏禧在操纵。 我一直在认真观察着松井等人。 松井除了异常生气和憋屈之外,这次好像没有其它特别的表现,他身边的保镖神情也显得非常正常,好像今天唯一的目的就是来交易人质,并无它想。 可他们这种非常正常的表现。 却让我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我们劫持几位阴人,去梅州掠夺了宝贝之后,松井在无任何蛛丝马迹的情况之下,通过办假证这个无比微小的漏洞,反推出来了小笋丁,果断出手抓他来威胁我们,足以证明此人不仅阴险,而且很有谋略,不是莽夫。 这次古瑞德之事。 他们吃了如此大的哑巴亏。 难道真的会为了古瑞德的人身安全,忍气吞声来交易,没其它想法? 正寻思之间。 时间已经到了。 我们将古瑞德从甲板上丢下了气垫船,解开了绑气垫船的绳子。 对方则将桅杆上的绳子一刀给割了。 小笋丁从空中掉下。 对方一位保镖上前一脚踹去,像踢足球一样,将空中自由落体的小笋丁给踢到了下面的气垫船上。 小笋丁嘴里惨呼着,倒在气垫船上还呕了两口血,想骂人,但似乎岔了一口气,骂不出来。 对方向我们展示了强悍无比的功夫。 发泄似的示威。 最后时刻他们要这样干,我们也无可奈何。 当然他们也就只能这样撒撒气,不敢弄死人,如果他们敢最后时刻弄死人,我们一样会马上弄死古瑞德。 两艘气垫船开始顺着海流飘荡。 逐渐远离双反的船只。 至于它们要漂到哪里。 完全不知道。 现在就是给双方十分钟的时间。 时间一到。 立马启动马达去抢自己的人质。 人质安全到手。 互相再干或者逃。 全由自己决定。 我们之间斗海公,不像渔民那么文明,无非就是利用一下斗海公的规则,确保一下人质安全,方便双方后面开搞而已。 我们神情都无比肃穆,眼睛死死地盯着气垫船漂动的方向。 时间在不断地流逝。 小笋丁那艘气垫船漂的比较慢。 古瑞德的气垫船则漂的比较快。 忽然之间! 夏禧猛地一掏我的裤兜,拿出了一个小型遥控器。 我想抢,但已经来不及了。 夏禧退后了几步,冲我挥动了一下遥控器:“苏子,你在气垫船装了防水炸药,此时不引爆,更待何时?!” 我急道:“你特么再等等看!我总觉得古瑞德还有后手!” 夏禧闻言,冷笑一声:“我也感觉这王八蛋有后手!但以我们这艘船的动力,按现在小笋丁气垫船的距离,我们完全可以安全救起他!” “所以,不管松井有什么样的后手,杀古瑞德的时机已然出现,而且马上就要到十分钟了,我一秒也不想拖延!” 讲完之后。 夏禧直接摁动了遥控钥匙。 尔后。 他一把将遥控钥匙给丢进了海里。 古瑞德的气垫船侧方的商标处,开始传来恐怖的红色忽闪信号灯。 那是老黄藏在里面的小型定时爆破装置。 它正在进行倒计时! 古瑞德已经感受到了极端危险,在气垫船上开始疯狂大叫:“ 第五百零七章 步步惊心 在古瑞德气垫船爆破装置正在进行倒计时的当口,松井已经彻底气疯了,他突然从旁边拉出来一个人,手拿着枪,狠狠地顶着这人的脑袋。 这人是戴琳! 我们万万没想到。 戴琳竟然还没有回她藏地老家! 之前我对松井的判断是正确的。 如此阴险又布满心机之人。 绝对不可能将这口哑巴亏硬生生给吃了。 他调查到了戴琳的情况,将她给抓了,预备好了一个全新的交易剧本。 这个剧本便是。 一旦等双方人质都安全到手之后,松井肯定会突然拎出戴琳,对我们进行威胁,要求我们立马交出十二件宝贝,在那个时候,我们手上已经没有了可以交易的东西,要再次救人,只能听他们的指挥,乖乖将东西给交出。 甚至,松井很有可能乘我们一瞬间发懵的时机,在海上就将我们给一网打击。 这就是做局! 尔虞我诈。 步步惊心! 松井表情无比狰狞,冲我们大声嘶吼道:“快遥控取消,否则我杀了她!否则我杀了她!否则我杀了她!” 之前确实是能够取消。 老黄设定了半分钟的爆破倒计时。 我之所以没让老黄弄即时爆破设备,就是因为担心途中还有什么突然变化,一旦发生变化,可以遥控取消。不管是设定成半分钟或者一分钟的倒计时,松井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他们也不可能靠近气垫船,等于虽然延迟,其实是让自己有更充裕时间掌控局面。 可刚才夏禧因为担心我会摁取消键。 他为了彻底完成老司理交待的任务,直接将遥控器给扔进了水中。 现在已经不可能取消了。 等于说。 古瑞德必死。 戴琳必死。 小竹大惊失色:“哥,快想办法救救戴琳啊!” 夏禧已经双目泣血,神情极度痛苦、懊悔、愤怒、痛恨…… 我不是神仙。 这种时候没有任何办法救她。 我见到戴琳在尖叫、挣扎。 我甚至可以想象,她在几秒之后命陨松焦石海域的样子。 松井扯着戴琳的身躯,站到了船头,冲我们大声嘶吼道:“快取消!快取消……” “嘭”一声炸响。 海水被爆破掀起浪花。 气垫船的碎片、衣服的碎渣、药包的碎屑,裹挟着腥红的海水,呼啦啦从头顶落下…… 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一瞬间。 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松井瞪大了眼睛,懵逼之中带着滔天愤怒,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嚎叫,手中的武器就要朝戴琳扣动。 “噗!”一声响。 松井嘴里惨嚎一声,手中的武器竟然掉落在了海里。 “噗!”再一声响。 松井立马捂住了自己的一只眼睛,满脸是血,惨嗷阵阵,身躯往后倒去,抓戴琳的手也已经脱落。 还没待松井身边的保镖反应过来。 三件事几乎同时发生! 戴琳乘此千钧一发之机,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 夏禧不管不顾地冲进了驾驶舱,发动了船,向松井的船迅疾撞去。 小笋丁在气垫船上,嘴里大骂着“草尼玛的!老子弄死你们!老子未成年!”,他手中弹弓不断向松井船上发射着大钢刺! 我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刚才是小笋丁出手,射伤了松井的手,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救了戴琳! 这是我们任何人都没预见到的一个情景。 松井在放小笋丁之时,心里肯定已经彻底将这个人质放弃,因为他手上还有戴琳这张更好的王牌,所以他不仅将人给放了,还将他装弹弓和钢刺的布袋还给了他。 可正是因为这个微小的举动。 却给必死的僵局带来了剧烈的变化。 小笋丁气垫船之前一直漂动的比较慢,它与松井船的距离不远,作为江湖上的“小笋飞镖”,松井完全在他手中弹弓的攻击范围之内! 夏禧开着船往前撞,冲着高音喇叭大吼道:“让我们同归于尽吧!” 两艘船的距离太近了。 要真的撞上去。 船翻了之后。 估计大家都得死在海里。 按我对夏禧性格的了解。 这货不可能真撞。 他采取这种办法的目的是迅速逼退对方的船只,为营救前面的小笋丁和跳海的戴琳赢得时间、空间。 我心领神会,转头对小竹说:“准备救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把对面人的脑子全搞混了。 他们见我们的船不要命地撞来,果然吓得紧急调头后退,疯了一般往远处开,不一会儿就已经开出百米开外。 而此时的我们。 正无限靠近小笋丁和戴琳! 我没想到戴琳一位藏地姑娘,竟然水性这么好。 她已经钻出了海面,双手抓住了小笋丁的气垫船,脸色一片蜡白,身躯颤抖,浑身湿漉漉的。 小笋丁也算够义气,正伸出小手去拉戴琳上气垫船。 我已经往下面甩出了钩子,冲小笋丁大叫道:“钩住扣环!” 小笋丁将戴琳给拉上了气垫船,一只手接住了钩子,迅速将钩子扣在气垫船的扣环上。 此时。 对面那群人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 他们开始疯了一样再朝我们冲来。 我死命将气垫船往船边拉。 小竹已经将绳子给抛了下去。 “快上来!” 我们一人一根绳子,将他们疯狂往船上拉。 对方已经动武器了。 夏禧一边调转船头,一边大吼道:“快!快!” 万幸的是。 这个时候戴琳和小笋丁都已经被拉上来了。 松井的船已经靠我们非常之近了,而且,他们有着非常丰富的战斗经验,不攻击我们,专门对着舵手舱里的夏禧打。 玻璃被打穿。 碎渣四裂! 夏禧为了避免被打中,不得不反复侧身、弯腰,但他却始终没有放弃方向舵的把控,调转了船头,往外面疾速驶离。 这艘船的性能出乎意料的好。 在夏禧豪横的操控之下,如同在海里腾跃的狂龙,往前嗷嗷直窜! /91/91997/31489429.html 第五百零八章 杏林圣手 身后的攻击声音不断地响起。 夏禧的神情无比肃穆、脸色冷峻,咬着牙,驾驶着船往前狂奔。 海风烈烈而动。 吹得夏禧身上风衣肆意飞扬。 如果相机定格住这一画面。 夏禧一定会非常喜欢。 因为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帅一次装逼。 旁边惊魂方定的戴琳,瞅着夏禧驾船的样子,满眼都是爱的色彩。 随着时间的推移。 对方的船总算追不到我们了。 在茫茫的大海之中,我们已经将他们给彻底甩开。 所有人都欣喜不已。 众人能在反复惊天巨变当中,全身而退,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见情况已经稳定了,戴琳赶忙进舵舱去看夏禧,可她刚跑进去,立马发生了一声惊叫:“苏哥,夏禧出事了!” 话音刚落。 却见夏禧身躯颤抖,整个人“噗通”一声,栽倒在了甲板上。 我心中顿时大惊,赶忙跑了过去,到里面一看,发现地上一滩鲜血,全是从夏禧的腰部流下来的。 我立马掰开了他的衣服,发现他的腰部已经被打伤了,大概率里面有子弹穿入,伤口触目惊心,血一直在往外流。 刚才为了摆脱松井等人,夏禧硬是扛着一声没坑,咬着牙在支撑。 现在彻底摆脱了。 他胸腔中的那口气一松懈,整个人倒了下去。 幸好是腰部。 否则现在他已经死了! 我赶忙拿出了老黄给的金创药,马上给夏禧止血、包扎。 处理完之后。 我急问谁还会开船。 当然主要是问戴琳和小笋丁。 因为小竹不会开船。 我们目前虽然摆脱了松井等人,但如果停留的时间太久,保不齐还会被他们给追到,到时将会非常糟糕。 小笋丁赶忙举手,说他会,以前玩过。 讲完之后。 他赶忙跑去掌舵。 小笋丁驾船的技术非常一般,就像一位刚开车上路的新手,歪歪扭扭的,但架不住这货担子大,一顿操作猛如虎,竟然让船的速度丝毫不亚于刚才夏禧开船之时。 这速度我们倒不担心会被人给追上。 但却比较担心会翻海而亡。 不过万幸的是。 虽然一路上心惊肉跳,但小笋丁最终还是将我们安全给带到了岸边。 快上岸之时,我已经给阿兵打了电话。 由于岸边不方便行车,阿兵带了一辆三轮车在岸边等着,他见到我们之后,立马上了船,开着船去处理了。 我们几人则上了三轮车。 我驾驶着三轮车往城区狂奔。 夏禧身上的伤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必须要抓紧时间处理,不然他会死。 我们不能去正规医院,担心医院会报公。 路上打电话跟老黄讲了一下情况。 老黄告诉了我们一家诊所的地址,说诊所的大夫跟他是老熟人,外科医术非常精湛,安全方面也绝对放心,他会马上打电话给大夫交待好,让他开着门等我们。 斗海公交易之时是晚上十点。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戴琳坐在三轮车后座,紧紧地抱着夏禧,已经紧张的哭了。 这姑娘刚才被松井拿着武器顶脑门威胁之时没吓哭。 现在却紧张的哭了。 夏禧这小子也算有大福气,能有一位这么爱他的姑娘。 广市的凌晨。 高寒路灯悬挂。 一辆三轮车没命地往前窜,与死神赛跑。 留下孤独的影子和焦急的发动机嘶鸣声。 …… 老黄安排的大夫在一条小巷子里面,外面挂着明晃晃祖传御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的广告牌,门确实是开着的,一位七十来岁的老医生正泡着茶等我们。 我们有一些疑惑。 因为这是一家典型的草药中医铺。 老先生是一位中医。 我们将夏禧给抬了进去,放到了移动病床上。 我故意说道:“老先生气宇不凡,一看就是中西医结合的杏林圣手!” 老先生一边检查着伤口,一边搭着夏禧的脉,回道:“老夫纯中医。” 此话一出。 我们有点傻眼了。 老黄不是说这老先生外科手术精湛吗,怎么会是纯中医,会不会我们来错地方了? 这不是信不过中医,实在是取子弹这种生死攸关的外科手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考虑,第一选择都是西医来做更为合适。 我仔细瞅了瞅药店名、地址,完全没错。 小笋丁先忍不住了:“不是……老头,我们这朋友要动外科手术取子弹呢,你中医能动手术吗?可别耽误了事!” 老先生闻言,捋着胡子冷笑了一声:“谁告诉你中医不会外科手术?无知!华佗开颅、扁鹊换心、李时珍割肠息肉……” 小笋丁说道:“这不都是故事传说嘛?!你又没亲眼见过!” 老先生回道:“那老夫问你,古之帝王身边的太监,他们的阉割之术谁做的?全是我们中医师!这事情总不会是故事!” 我寻思再这样聊下去,夏禧可能要硬生生被他们给聊死,立马阻止了他们,让老先生马上施救。 老先生将移动病床推进了后室,帘子放下,让我们在外面等着。 才五六分钟。 只听见夏禧嘴里发出“啊”一声惨叫,然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我们心惊肉跳的,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但信人不疑,只得在外面安静地等着。 戴琳紧张的双手合十,眼睛紧闭,嘴里在不断地祷告。 十几分钟之后。 老先生将夏禧从里面给推出来了,旁边盆子里有小小的一枚铁疙瘩,他朝我们晃了一晃,无比得意地说道:“针灸麻痹、砭石施压、小钳取物,整个过程没麻醉、没输血、没动大刀,流血量没超过五毫升,你们就说中医师的手术行不行?” 我们过去看了一下夏禧腰部的伤口。 浓浓的绿色草药汁敷在了上面,连纱布包扎都没有,但硬是没往外流血。 老先生在中药斗里面抓了几副药:“煎药的炉子在墙角,你们现在煎服一剂喂他喝下去,病人在鸡叫之前一定会醒。另外两贴药,明、后天各服一帖,药渣敷在伤口上,必然痊愈。” “对了,总共五十八块诊费和药费,哪位付了?老夫有一些耗神,要回去睡觉了。” 我们被眼前这位医学大咖给震撼到了。 小竹赶紧付了钱。 戴琳则欣喜万分拿着药去屋子角落炉子里煎。 我深深地向老先生鞠躬:“多谢老先生!” 老先生罢了罢手,独自回后屋了。 走到帘子面前。 他又顿足回过头来,对小笋丁说道:“你个头矮小,估计以后很难再发育了,如果在三岁之前找到了我,你最少能长到一米八,可惜我们没有医缘呐。” 小笋丁瞪大了眼睛:“……” 老先生背着手进屋睡觉了。 戴琳给夏禧喂完了药。 一行人在药铺子里等着。 清晨五点左右。 夏禧突然从病床上坐起来了,满脸懵逼,见到了我们之后,来了一句:“渴死我了!水!” 我彻底松了一口气,心中盘算着,等下想个什么办法,把戴琳给支开。 因为我要把夏禧给带走! /91/91997/31489430.html 第五百零九章 讨口封 现在夏禧受了伤,身体还不是很灵活,是带走他的最好时机。 一旦等这货满血复活。 要搞定他非常不容易。 戴琳听到夏禧开口说要喝水,赶紧倒了一杯温水,吹成了半温,过去喂夏禧。 见到夏禧咕咚咚将水喝完之后。 戴琳的眼眶又红了。 夏禧见状,翻了一翻白眼,抬手刮了一下戴琳的鼻子:“哭什么玩意儿……你知道刚才我梦见什么了吗?” 戴琳问道:“梦见什么?” 夏禧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梦见自己在走夜路,结果却被一条毒蛇给咬了,躺在地哎呦连天,快中毒死了。后来来了一头黄皮子,它手指着我的伤口说,我可以把你给救活,但等下我向你讨口封,问你我像不像人,你必须回答像人。” “这事情划得来啊!我连忙答应了它!死黄皮子见我已经答应,立马走了过来,弄了一点草药,敷在我的伤口上,伤口果然不流血了,我竟然可以站起来,活动自如。黄皮子便开始问我,你觉得我像一个人吗?” “这黄皮子讨口封之事,我以前也听说过,我要回答它像,它就会渡劫成功成为人,我要回答它不像,它毕生修为也就废了。我本来想回答像来着,可寻思如果这样说了,哥们不就是让妖渡劫、祸害人间了吗?生为人类,我不能做这样的事!你知道我说什么吗?” 戴琳好奇地问道:“说什么?” 夏禧向戴琳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讲了一个答案。 戴琳听完,被逗得满脸通红,神情娇嗔地白了夏禧一眼,后又忍不住笑。 小竹和小笋丁听不见夏禧说的答案。 可我的耳朵尖,完全听见了。 夏禧的答案是:“我对死黄皮子说,你像个xx!话刚说完,这死黄皮子身体忽然起了变化,竟然真的越长越像下面那玩意儿,太特么搞笑了。它见到自己身体变化,彻底疯了,开始呲着牙追着我打。我一直跑啊跑,结果累醒了,就见到了你们。” 这种低俗而又黄色的笑话。 也就只有在夏禧口中讲起来毫无违和感。 他们两人在里面卿卿我我。 我们倒是不大方便在这里待下去,眼见已经早上六点多了,便出去吃肠粉。 夏禧吩咐我们:“给我俩各带一份回来,另外,再给我们来一点豆腐脑,多加糖。” 我们三人跑到早市摊,大口吃饭。 席间。 我问小笋丁:“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呢?” 小笋丁吸了一吸鼻涕:“实话说吧,之前在邙山,其实我姐是让我来帮你的。但我见我姐那么喜欢你,你小子却在外面搞三搞四的,我很不高兴,所以一直跟着你。前段时间吧,基本上你每天睡觉时候,我都在窗户外面偷窥,看你有没跟女人瞎搞,打算把你吓萎……” 我赶忙制止他:“打住!这破事我知道,我只是懒得理你罢了,你直接说你接下来的打算!” 小笋丁挠了挠头:“我没想到你小子这么讲义气,这次竟然不顾性命来救我,我要是再玩下去,就有点不像人了!所以我打算回魔都,重新当我姐的小跟班去。” 小竹连忙拍手:“太好了太好了!” 小笋丁瞅着小竹兴奋的样子,小脸肌肉直抽搐:“你开心个屁!我走还是不走,你这小四也没啥机会!” 小竹恼道:“你说谁小四呢?!” 小笋丁吓得立马从桌子上起身,手拿着油条,指着小竹:“别乱来啊,我可是未成年人!” 小竹抬手去摸竹刀片。 小笋丁见状,脸色陡变,撒丫子跑了。 我们打包了肠粉、豆腐脑,回到中药店。 可夏禧和戴琳却不在。 小竹诧异不已:“他们人呢?” 我心中冷笑,回道:“跑了。” 小竹:“……” 预料之中。 古瑞德之事了结之后,老司理要履行对我的两大承诺,一是确保徐老在国外的安全,二是要来见我一面。 这是夏禧亲口对我说的。 我必须要让夏禧亲自搭线。 或者讲直白一点。 我要以夏禧为人质,逼迫老司理迅速完成这两项承诺。 夏禧这么聪明的人,肯定嗅到了气息。 不管老司理会不会履行承诺。 夏禧绝对不会想承担我手中人质这个角色。 所以,他一定会带着戴琳跑。 本来我寻思,他即便要逃,至少也要等伤好了之后,可万万没想到这货如此果决,竟然选择了这个时候跑路。 不过,现在跑确实最好的时机。 因为他重伤刚醒。 正是我们对他彻底放松警惕的时刻。 我对小竹说道:“走吧!” 小竹秀美紧蹙:“去哪儿啊?我们不找夏哥了吗?” 我笑道:“不急!我们先去逛一逛街、喝一喝茶!” 这么多天来。 我们还是第一次有闲情逸致逛街。 在商场买了几套衣服。 吃了一点特色小吃。 我们又打电话约老黄出来喝茶。 老黄欣然答应。 在一家高档茶庄,我们与老黄见了面,喝了一个来小时工夫茶。 我们又去打麻将。 老黄叫了他一位下属一起陪我们玩。 麻将一直打到晚上八九点。 虽然我们金额玩得并不大,但架不住小竹的牌运极好,竟然赢了七八万。 老黄皱眉说道:“不行不行,就竹姑娘今天这运气,我即便有万贯家财也要输精光,咱先歇一歇,吃一些点心,等下我们换一个位置再战。” 老黄打电话叫人送了点心上来。 一位服务员端着盘子上来了。 盘子里面有茉莉花、桃酥、油花生等点心。 服务员放下东西,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我迅速向小竹示意。 小竹快速出手,纤指轻点,服务员当场瘫软倒在了地上。 老黄和他的下属见状,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我们。 我伸手在唇边,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在老黄的身上摸了几下。 从他的外衣口袋里面,摸出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窃听器。 /91/91997/31489431.html 第五百一十章 一路向北 这窃听器与上次我们放在松井下属身上的一样。 老黄见状,神情讶异无比,想张嘴说什么,但见到我叫他禁声的手势,只得闭嘴不说话了。 我们假装无事,继续吃着点心,胡乱聊着其它话题。 小竹手捂住了服务员的嘴巴,将他给弄醒了,一把匕首比在他的颈动脉上。 前面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字:“速带我去见你的主子。” 服务员眼瞅窃听器已经被我们给拿了出来,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脸色煞白地点头答应。 小竹跟着服务员出去了。 按我对夏禧的了解。 雁过拔毛、过河拆桥是这家伙最喜欢干的事。 就像他之前向戴琳讲的那个故事,黄皮子好心救了他,想向他讨一个口封,这货不守承诺不说,还张口就诅咒人家像xx。 不是说夏禧的心地有多邪恶。 他就是单纯的阴损。 喜欢见人家气得吐血的丑态。 为此,他虽然从老大夫那里跑了,但绝对不可能空手跑,因为这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 梅州十二样宝贝以及他自己的高古玉含蝉,在夏禧的脑海之中,我之前已经全部委托给了老黄保管,还没拿回来。 夏禧算准了我会去找老黄要这些东西。 我赌他一定会出其不意地杀一个回马枪,乘我去找老黄拿东西的当口,探听出这些宝贝的下落,逮住机会,再将这些宝贝全部给弄走,让我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把我气出脑溢血。 夏禧知道我和小竹的本事。 他肯定不会找人在我、小竹身上动手。 百分九十的可能是找机会在老黄身上下手。 果然不出我所料。 之前在我们吃工夫茶的时候,一位服务员故意撞了一下老黄,将一枚小窃听器丢在了他的口袋。 我要不是提前预判出夏禧可能会对老黄下手。 这事也就彻底逃过了我的眼睛。 可惜我一旦警惕起来。 但凡老黄身上的微小动静,都会被我无限放大。 喝茶、打麻将期间,老黄多次想跟我聊一下那批宝物的事,均被我给阻止了,只字不提。 那位服务员丢窃听器在老黄身上之后,一直没再出现过,直到刚才老黄叫人送点心上来,他竟然再次出现了。 这位服务员出现之后。 我知道夏禧一直听不到关于宝物的消息,可能心急了,派服务员再来现场瞅一瞅情况,很有可能,夏禧本人就在附近不远处。 因此我让小竹果断出手。 几人继续喝茶吃点心。 二十几分钟之后。 小竹回来了。 她对我说道:“哥,夏禧和戴琳就在楼上的私人影院!” 我点了点头,转头对老黄说:“还要麻烦老哥一件事,影楼有一位姑娘,等下麻烦你派人护送她回藏地去。她以后还会回广市来读书,也麻烦老哥今后保护、关照她。” 老黄回道:“没问题。” 我和小竹来到了楼上,进了一间情侣包厢私人影院。 夏禧和戴琳两人都在位置上斜躺着,不能动弹,显然刚才他们已经被小竹点了穴。 他们身边茶桌上还有热气腾腾的茶水和点心。 电影屏幕上正在播放《泰坦尼克号》。 镜头中露丝和杰克正在接吻,衣衫半褪。 小竹过去给他们解了穴。 我笑道:“大夏,挺浪漫啊!” 夏禧皱眉道:“苏子,不厚道了吧!” 我问道:“为什么?” 夏禧指了指电影屏幕:“哥们难得带戴琳出来看一场电影,你好歹让我们瞅见露丝和杰克玩完这一发剧情之后,再进来逮我!你看电影里面他们两人不上不下的状态,憋多难受!” 我:“……” 戴琳的神情既尴尬又担心,说道:“苏哥、小竹,你们千万不要对付他,他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我回道:“戴琳你别多想,我和夏禧之间只是一些生意上的账目没弄清楚,你先回家,等我们弄清楚账目之后,让他再来藏地找你喝青稞酒。” 戴琳非常聪明,她根本不信我这个说辞,竟然起身挡在夏禧前面:“我不信!” 我打了一个响指。 老黄立马带人进来了,就要去拉戴琳。 夏禧说道:“等一下!我跟戴琳说一句话!” 我先制止了老黄等人。 夏禧附在戴琳耳边说:“相信我,回家等我!” 戴琳闻言,美眸泛红,神情无比纠结,但她非常信任夏禧,只得转身离开。 临别之前。 戴琳返回身,对我们深深鞠躬,颤声说道:“苏哥、小竹,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一定不会害夏禧的,对吗?” 我没吭声。 小竹心软,回道:“对!戴琳你放心吧!” 老黄带着戴琳走了。 夏禧瞅着戴琳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道:“苏子,求你一件事呗。” 我回道:“说吧。” 夏禧说道:“戴琳这丫头我很喜欢,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千万别让她知道。另外,寒假过后,她应该会再回广市念研究生,你让老黄照看着她一点。” 我问道:“真动情了?” 夏禧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不好说……但我待在她身边的时候,觉得世界真特么纯粹!艹!” 我回道:“你讲的事,我已经提前交待了老黄。” 夏禧闻言,笑了:“够意思!苏子,我觉得自己派出来的人已经够机灵了,怎么还能被你给识破呢?真是烦死了……” 确实够机灵。 但架不住我太了解你。 我不置可否:“你现在腰伤怎么样了?” 夏禧回道:“还行,走快了仍然比较疼。不过,按老大夫所说,明天再敷上一天药,应该能痊愈。” 我点了点头,冲夏禧笑了一笑。 夏禧立马反应过来,想起身躲。 我抬手就将夏禧给干晕了,与小竹一人一条胳膊,将他给架了下去。 老黄给我们准备好的车和驾驶员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梅州掠夺来的十二件宝贝,现在也已经全部打包好了,全放在了汽车的后备箱。 带着重宝和夏禧。 不方便乘飞机和火车,只能选择汽车。 上了车之后。 驾驶员转头问我们:“苏先生,去哪里?” 我回道:“金陵!” 一路向北。 …… /91/91997/31489535.html 第五百一十一章 磁带 晚上的时候。 夏禧醒了,他先揉了一揉颈脖子,问了一句要带他去哪儿。 我回道带你去金陵玩几天。 夏禧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卧槽!有一件重要的事忘记跟老黄讲了!” 我问道:“什么事?” 夏禧满脸无语:“高古玉含蝉啊!既然我已经被你给逮住了,梅州那十二样东西我就不打主意了,但这枚高古玉含蝉本来就是我的,这玩意儿你总得完璧归赵吧?” 我回道:“这东西已经送给老黄了。” 夏禧瞪大了眼睛:“……” 我向他解释道:“我们这次能搞定古瑞德,老黄从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再说了,昨天幸好他介绍了那位老大夫,否则你的小命不保。所以,为了感谢老黄,临走之前,我让他在梅州十二重宝和高古玉含蝉当中挑一件东西,作为感谢他的礼物。” “老黄也是一位实在人,问我是不是挑什么东西都可以。我肯定说什么都行,结果他一眼就看中了高古玉含蝉,我有什么办法?咱这么大气的人,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向他要回来!” 夏禧听完,咬着牙问坐在副驾驶的小竹:“小竹,是这样吗?!” 小竹回道:“对呀对呀!” 夏禧大恼道:“对你个头啊!你一撒谎就脸红!” “苏子,老子给你一个礼拜时间,你把东西给我拿回来!” 我:“……” 夏禧说道:“你不好意思开口是吧?电话给我!我给别人打电话,让他去找老黄要!” 我回道:“不可能!” 夏禧愣住了,脸上表情不断变幻,大骂道:“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妈的!气得我都尿急了,停车,老子要撒尿,撒完尿再跟你算账!” 我转手一拳,又将他给干晕了。 逼逼叨叨的。 实在是太烦了。 过了赣省之后。 夏禧又醒了一次,起来就抓我的衣领子,要我还高古玉含蝉。 小竹反手将他给打晕了。 他本来战斗力就差我们一截,腰伤还没有彻底好,完全没有还手余地。 等第三次醒来的时候。 夏禧双手合十,开始告饶:“大哥、大嫂,别再打了,我真的膀胱都要炸了,高古玉含蝉的事,咱们就这么算了,行不?” 识时务者为俊杰。 刚好前面有一个服务区。 我让司机开了下去,陪着他一起去拉尿。 拉尿的时候,夏禧对我说:“苏子,我那辆奥迪车还停在酒店地下停车场呢,手机给我,我让人去处理一下!” 我直接戳破他的计谋:“你不要老是想找借口往外通报消息!弄烦了我,只有把你敲晕!” 夏禧:“……” 这是被我给说准了。 回到车上。 夏禧见外通消息无望,马上变回了原来浑不吝的样子,嬉皮笑脸起来:“行!算你们牛!我不通报消息了!可你们要回金陵,把我拉着干嘛?我在那边又没有老相好!” 我笑道:“可以给你找一个。” “用不着!我现在心里只有戴琳,等哪天我心中没她的时候,再来讨论这事。” “我在彩门有不少朋友,他们有一种药物,可以让人清除昨天的记忆,能让人从头开始、好好做人。回金陵之后,我打算把这个药物给你用上,把你变成傻逼。” “不会吧?!苏子,我跟你说,这事咱千万不能干!实话说吧,我在全国各地不少地方藏了好多宝贝,你要是把我变成了傻逼,这些宝物不是全都白瞎了么?!” “你可以现在告诉我地址。” “哈哈哈!那不可能!我藏东西的时候发过誓,这些全是留给我孙子的。当然你要是愿意,我吃点亏认你当干孙也未尝不可……” “你要不怕等下我拉你的口条炒来吃,尽管占便宜!” “啊呸!苏大哥,我错了!” 胡吹海聊了一会儿。 两人突然间皆沉默下来。 嘻嘻哈哈的谈话,并不代表我们毫无芥蒂。 第三天。 车来到了金陵。 王叔已经在高速路口等着了。 我们一行人换了车。 老黄的驾驶员直接回广市。 我们则乘着车去了陆家的藏宝阁。 我单独带着夏禧进了藏宝阁。 夏禧瞅着藏宝阁里面的东西,啧啧感叹:“金陵百年陆家,真不错!之前老宋、小芙在陆家当卧底,看来条件不差啊。” 我打开了其中一间房间,对他说道:“大夏,你这些天就住在这里。” 夏禧点了点头,斜躺在了床上,翘起二郎腿,环视了一下四周:“用心了。知道我抽烟,特意把房间里易燃的宝物全给转移走了,还给我装了一个小卫生间……看来这是打算让我长住啊。” 我回道:“你住时间的长短,取决于老司理什么时候践行诺言。” 夏禧点了一支烟:“他肯定会践行诺言。” 我回道:“可我信心不是很足。” 夏禧从自己包裹里面拿了一盒磁带出来,朝我晃了一晃。 磁带为伍百闽南语专辑《树枝孤鸟》。 我问道:“这是什么?” 夏禧说道:“里面有老司理对你讲的话,你找一个卡式录放机来播放。” 我:“……” 那时早已淘汰磁带,一般都是光盘,高校已经开始用mp3听英语。 之前我也曾检查过夏禧的包裹,发现里面有好几盒磁带,我们以为是这货的收藏爱好,没想到这盒《树枝孤鸟》磁带里面,竟然会录有老司理的讲话? 这算是非常聪明藏东西的方式。 除了毫不引人注意,关键一时半会儿人家根本找不到卡式录放机来播放。 夏禧见我神情讶异,将烟头掐灭。 “他最初下达给我的安排是,完成了捣毁文博会、诛杀古瑞德的任务之后,让我拿了古瑞德的宝物,再把这盒磁带丢给你,然后我立马跑路。” “我被你逮到之后,本来寻思在路上把自己所处位置、行驶高速名称、目的地通报出去,让人在前方劫路夺宝夺人。或者来了金陵之后,我再想办法拿了宝物,丢下磁带逃跑。” “可一进这戒备森严的藏宝阁,我突然想明白了,在广市我都做不到这一点,更别说是现在了,干脆把东西直接你,我摆烂了,你别为难我。” 我拿起手机,给王叔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送一个卡式收录机来。 四十分钟之后。 王叔将一个老旧的卡式收录机拿来了。 (今晚有事,向诸位请假一更,半年来第一次,恳请批准。) /91/91997/31506778.html 第五百一十二章 学佛发愿 卡式录放机里面传出来了声音。 “海上的船螺声已经响起,对你犹原情绵绵今日要来离开……” 伍百独特声线的情歌飘然而出。 我顿时满脸黑线。 夏禧连忙走过去,摁了停止键,将那盒磁带从里面拿了出来,笑嘻嘻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拿错了,应该是这盒磁带!” 随后。 他又拿出来另外一盒磁带递给我。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我干脆不吭声了,让他来放。 夏禧将那盒磁带进行拆封,放了进去,重新点了播放键。 前面一段是沙沙响动的录机声音。 五六秒之后。 一段声音从里面传出。 声音明显经过了变声处理,完全分辨不出男女老少,甚至从中也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小苏你好!你能听到这一段录音,足以证明两件事:第一,你和小夏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第二,小夏并没有夺走宝贝之后摆脱你,反而是被你给控制住了。” 我转头瞅了夏禧一眼。 夏禧一脸无语和尴尬。 显然。 他之前并没有听过老司理这段录音。 老司理将我们此行的结果算了个死死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作为一位古董界的老人,对你们两位年轻人的谋略非常欣赏,对你们取得的成就表示忠心祝贺!你们为华夏古董界立下了奇功,名字虽未刻丰碑,但却一定载入了历史,刻入了风云激荡的古玩江湖!” 尽管没任何音调可言。 可他的言辞却非常能调动情绪。 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情。 一位古玩江湖肮脏帝国的首脑。 竟然对我毫不吝啬地夸赞。 我参与搞定古瑞德之事,公为了古玩界生死,私为了保障徐老的安全以及想见老司理这桩家仇,无愧于天地。 可老司理纯粹就是为了一己私利,利用我来铲除竞争对手,他甚至连曲线救国都算不上,有什么资格来夸赞我的功绩?! “缘起缘灭缘终尽。老夫最近学佛,拜香文殊菩萨,学佛之人不打诳语,一定会履行自己对你的承诺,保护徐忠茂先生在国外不受伤害,并来见你一面。小苏大可用这次掠夺来的宝物结一个缘起会,时间、地点皆你来定,老夫当学佛发愿,定来缘起会见你。” 后面便再没有声音了。 我反问夏禧道:“就这?!” 夏禧闻言,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哥们也是第一次听!” 我气得不行。 拿起卡式录放机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玩意儿是塑料做的。 一下稀碎四散。 我之前曾跟夏禧说,对老司理会来主动见我,信心不是很足,果然被我给猜准了。 这老王八犊子讲话虽然文绉绉的,但言语中却透露出发自骨髓的无耻。 他在录音中,让我用这次掠夺来的宝物结一个缘起会。 缘起是古董行当中一种谦逊语,比如说某个宝贝我很想从你手中买过来,会谦逊地说不知道有没有缘份获得这样东西。而缘起会,实际上就是类似赏珍会、江湖窜货场这种民间交流会。 老司理的意思是,让我拿这些掠夺来的宝贝,开一场民间交流会,在这个交流会上,他会过来见我,见我的方式是“老夫当学佛发愿。” 他要学别的佛发愿还好。 关键他学的是文殊菩萨。 世人皆知。 文殊菩萨的道场在山西五台山。 文殊菩萨曾经发过大愿:所有去拜谒五台山的信众,他一定会亲自来见。 但在何处何时以何种身份相见,却不能明示。 或许文殊菩萨是路边的一珠花草、天空一只飞鸟、水潭一条游鱼、擦肩而过的路人、同路登山的信徒…… 能不能看出到底哪位是文殊菩萨。 全靠自己开慧眼。 老司理录音里清晰无比地表达一个观点:在民间交流会上,他一定会出现,但能不能看出哪个是他,完全看我的本事。 既然已经见了我。 他就算践行了之前的承诺。 尽管我之前也不大相信老司理此次真的会显露真身。 但当听见他拿文殊菩萨自比,硬生生地摆我一道之时,心中还是觉得无比憋屈和气愤。 我咬牙骂道:“无耻!” 夏禧倒是笑了:“他就是这样。” “实话跟你说吧,他能履行承诺以这种姿态来见你,已经算是破天荒了,你知足吧。” 我冷冷地看着夏禧。 半晌之后。 我问道:“大夏,如果我不听他的开民间交流会,反而以杀你来威胁,逼他显露真身呢?” 夏禧闻言,哈哈一笑:“不可能!” 我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怎么不可能?!你生死全在我股掌之间!” 夏禧依然满脸吊儿郎当模样:“第一,你绝不会杀我,这是你的义和善。第二,你杀了我也逼不出他的真身,这是他的狠与毒。” 我:“……” 夏禧拍开了我的手,丢了一支烟给我,说道:“你还是想一想办法,怎么在交流会上逮出他来吧。” 我默默地抽完了一支烟,转身离开藏宝阁。 出门之前。 我又回头问道:“大夏,你信不信我这次能逮出他?” 夏禧闻言,转了转眼珠,回道:“这次能!” 我回道:“谢谢!” 离开了藏宝阁。 在大门口,王叔问我要不要对里面那小子一日三餐棍棒伺候。 我回道:“好吃好喝招待着,千万别让他瘦了。” 王叔:“……” 我与小竹去了影青阁。 没有见到陆岑音,倒见到了吴斌。 吴斌见到我们,笑着请我们坐,说道:“苏先生、竹姑娘,大小姐知道你们今天要回来,一大早就出去忙活了,但忙活什么,她没有告诉我们,只说如果你来了店里,让你在这里等着她。” 我点了点头。 与小竹坐下来等。 小竹神情却有一些坐立不安。 我问她怎么了。 小竹说道:“哥,我好久没见我师父了,好想他,想去见一见他。” /91/91997/31520910.html 第五百一十三章 回家的路 她要是不说。 我都差点忘了那位有趣的老头胡三秒,便让她赶紧去。 小竹问道:“我可以买一点东西当作礼物吗?” 我无语道:“钱全在你身上,你问我?” 小竹挠了挠头:“我怕这些钱你以后有大作用,都给你攒着呢。” 我笑问道:“攒了多少了?” 小竹伸出了两根手指。 我问道:“两百万?” 小竹回道:“加一个零。” 我手中的茶杯差点掉了下来。 小竹见我神情讶异,向我解释起来。 “本来才攒了八百多万,但西汉铜镜突然被山西的一位煤老板看中了。五哥本来给你打电话,问你要不要出手来着,但当时你因为中了歧尸蛇毒,正在昏迷着,决定不了。” “我寻思铜镜虽然是西汉的,但像这种杂项在收藏市场有价无市,实在的价格也就八百来万,如果能出手最好出手。可我又觉得按实在价出手有一点憋屈,便问五哥,对方是不是刚发家致富的煤老板。” “五哥说确实是刚发家的,财大气粗脖子短、项链手表全挂满,准备买来放矿井下面辟邪。我本着肥猪能杀就杀的原则,让五哥编了一个关于铜镜的迷信故事去忽悠煤老板,报价一千两百万。谁想到,对方最后竟然真买了。后来咱们一直忙,这事我忘记跟你讲了。” 我:“……” 小竹见我不吭声,小心翼翼地问道:“哥,我是不是……卖错了?” 这哪里是卖错。 简直是卖飞了! 小竹跟着胡三秒学了一段时间杂项,对铜镜的价格判断完全没错。 如果换成是我,这面铜镜不一定能卖出如此高价。 瞅着小竹眉飞色舞的样子。 我心里寻思,这丫头跟我的时间太久,已经快学坏了。 我笑道:“你这价格都够得上诈骗了!” 小竹闻言,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 我让她赶紧去买点好东西看胡三秒。 小竹开心无比地去了。 我喝了几口茶,问吴斌:“最近影青阁的生意怎么样?” 吴斌回道:“生意非常不错,主要运转机制比较顺了。陆家的叔伯们,现在全被大小姐掌控的死死的,完全不敢有任何异见。” 我相信陆岑音有这个本事。 半个小时之后。 陆岑音回来了。 她急匆匆地进了影青阁的门,瞅见了我之后,站在大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我问道:“你刚才干嘛去了?” 陆岑音回道:“去给你找了一处房子,带人打扫了一下。” 我问道:“好了吗?” 陆岑音从包中拿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我,秀眉一挑:“现在带你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门。 陆岑音开着那辆红色轿跑,带着我在金陵转。 无比熟悉的街道、气息和人。 一切都显得那么舒适。 陆岑音丢给我一个黑色的眼罩:“你现在把眼罩带上,等下到了我带你进去。” 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便把眼罩给戴上了。 凭感觉车停了、她拉着我下车、带我到了房子门口…… “拿钥匙开门呀。”陆岑音在旁边笑着说道。 我拿起钥匙,往前一开。 瞬间! 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传来。 仿佛这门我以前开过千百次。 我立马掀开了口罩,一看之下,整个人彻底愣在了原地。 这是我、肖岚、许清在金陵买的那套房子。 许姐死了之后。 我让小竹把房子给卖了。 里面打扫的非常干净,连摆设都跟原来的一样。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出了一趟远门,重新回了家,家里的女主人给收拾干干净净迎接我回来一般。 我咽了一口唾沫:“你租下来了?” 陆岑音摇了摇头:“买下来的。” 我问道:“什么时候买的?” 陆岑音回道:“你离开金陵去魔都,让小竹留在这里卖房子,我便叫别人暗中给买下来了,只是没有告诉小竹,也没有告诉你。” 我再问道:“为什么要买?” 陆岑音撇了撇嘴:“有一个从小没家的小孩喜欢这里,我要不买下来,他以后可能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心中既感动又难过。 离开金陵去魔都的时候。 我为了做局。 故意与她公开决裂。 当时无异于拿着尖刀往她的胸口上狠刺,伤害她非常之深。 但这丫头却还是悄悄把房子给买下来了。 美好而善良的姑娘。 我瞅着房间里面熟悉的场景,拉着她的手:“岑音,对不起。” 她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享受了她对我全力付出的好,我在她心里却留下了一道不能撕开的疤。 陆小欣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 尽管烧死她那一把火是老司理。 可我却是那根火柴。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陆岑音心中伤口有没有痊愈,但我所能说的,也只有这个。 陆岑音闻言,神情黯然,低声说道:“答应我,一定要杀了老司理,否则我没有原谅你的理由。” 我回道:“好!应该很快了!” 陆岑音脸色欣喜,美眸忽闪,无比认真地瞅着我:“真的吗?” 我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陆岑音说道:“行!今天先不聊这个,既然大家都回来了,今晚我们在这里做饭吃吧!” 我还没回答。 门外传来了一句翁声翁气的声音。 “恩爱秀完了不?我是不是能进来了?!” 转头一看。 肖胖子。 这货满身是灰,左手拿着笤帚,右手拿着垃圾袋,显然是刚到外面倒外垃圾回来。 肖胖子说道:“我说陆大小姐今天怎么急匆匆地让我来打扫卫生!敢情地主老爷要回家了,为彰显地主夫人勤俭持家的特质,把佣人往死里使唤呢!” 陆岑音噗呲一笑:“活该!十天前我就让你先清扫一下,直接住这里,你硬说要等苏尘回来再住,现在知道一次性搞卫生累了?” 肖胖子罢罢手:“我就这种命!” 陆岑音说道:“你们聊吧,我先去影青阁忙会儿去。对了,晚上谁做饭?” 我和肖胖子异口同声说道:“小竹!” 陆岑音走后。 我们两人坐在台阶上抽烟。 一会儿之后。 肖胖子问道:“你把夏禧关在藏宝阁了?” 我点了点头:“嗯。” 肖胖子问道:“你真准备杀了他?” /91/91997/31520911.html 第五百一十四章 攻防之间 我将烟头在地上摁灭,反问道:“你觉得要杀吗?” 肖胖子一对牛眼瞅着远方。 良久不吭声。 夏禧是他介绍给我认识的朋友。 谁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局面。 当时去粤省,我之所以带小竹,没带肖胖子去,除了给肖胖子另外安排了任务之外,主要还是担心,在粤省万一我与夏禧之间干起来,肖胖子会狠不下心。 尽管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但从肖胖子现在对夏禧的态度来看,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肖胖子不置可否,说道:“小时候我爹去铲地皮,我因为要上学,时常一个人待在家。晚上老是有一只老鼠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久而久之,我们竟然像朋友一样相安无事。甚至,我还时不时拿一点东西去喂它,无聊时还会跟它说会儿话。” “后来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我爹铲地皮回来了,他手中抓住了那只老鼠,用绳子拴在了角落里,让我赶紧弄死它剥了毛,晚上烤老鼠肉来下酒。” “其实吧,我心里知道老鼠不是好东西,它会偷粮食、会咬人,但不管怎么说,它没在我的眼前偷粮食,也没咬我,我还把它当朋友,你觉得我会杀了它吗?” 我说道:“你直接说结果吧!” 肖胖子回道:“我那时年纪很小,做了一件现在看起来很蠢的事,假装答应我爹,去杀老鼠,把它给拎了出去,在外面找了一个树洞,把它拴里面,拿零花钱去菜场买了一坨肉回去,忽悠我爹是老鼠肉。 “我天真地想,只要把它拴着,它就不能跑去偷粮食和咬人了,以后我每天上学喂点东西给它吃。可第二天,我却见到树洞里绳子咬断了,它已经逃跑了。在附近找了一圈,发现它逃跑之时,困死在了旁边的淤塘里面。” 我回道:“你当时确实挺蠢的!换现在,你会怎么做?” 肖胖子摇了摇头:“哈哈哈!不知道!” 我笑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如果这只老鼠有灵性,你可以训练它,让它给你看家护院!” 肖胖子说道:“它要没灵性呢?” 我回道:“也许死在淤泥里,是它最好的结局!” 肖胖子愣了一下,回道:“明白了。” 下午时分。 陆岑音买了不少菜带过来。 小竹也从胡三秒那里回来了。 我们四人在房子里忙忙碌碌。 那情景仿佛回到了一年前。 只不过,许清换成了陆岑音。 晚上六点左右。 一桌子丰富的饭菜已经摆好了。 众人前面都倒满了一杯酒。 同样还有一杯,倒给了许姐。 我说道:“吃饭之前,大家先报告一下情况吧。” 陆岑音率先说道:“宋掌柜的儿子,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 “等于说,我这边完全没有任何进展。” 肖胖子一边嚼着肉一边说道:“你让我盯的人,也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我这边其实也没任何进展。”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肖岚这些天还有别的任务在瞒着我呢?” 肖胖子神情得瑟地回道:“那当然!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此话一出。 陆岑音和小竹眼睛都瞪着肖胖子。 肖胖子只得埋头喝汤。 我说道:“我这边有大突破,老司理终于愿意见我了!” 尔后。 我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陆岑音听完,秀眉紧蹙:“他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开一个民间交流会呢?” 我回道:“无非就是两个目的,第一,这批宝物是海外回流的,老司理觊觎已久、志在必得,在民间交流会上,我猜他一定会使什么幺蛾子将这批宝物给弄走。第二,民间交流会人比较多,他能比较方便掩盖自己身份出现,也算完成了对我的承诺。” 肖胖子大骂道:“这老王八蛋也太不是东西了!苏子,这个会我们要么不开,即便要开,咱们干脆弄一批假东西上去!” 我将烟头掐灭:“不行!会必须开,这是费尽千辛万苦争取到的机会。东西也必须要真的,只有东西是真的,老司理才能不顾一切想弄走它们,才会露出马脚,我才能逮住他!” 陆岑音说道:“苏尘,这样的话我们就太被动了。” 我说道:“以前都是老司理防守,我们来进攻。这次反过来了,我们拿着宝物来防守,他来进攻,也算是一次硬碰硬的较量了。” 小竹说道:“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不置可否,转头问陆岑音:“岑音,徐老回来没有?” 陆岑音说道:“我一直跟金大那边有联系,反馈过来的信息是,下个礼拜一,徐老会从国外返回。” 我问道:“徐老回来之后就退休,金大有什么庆祝活动吗?” 陆岑音回道:“有的!其实徐老刚从邙山回金陵,就已经批准他退休了,去国外活动,无非是一次文化交流。按徐老自己的要求,他从国外回来之后,直接回郊区的小院,不再返回金大。” “但金大的校领导不同意,硬要给他办一个隆重的退休仪式,徐老死活不干。双方扯来扯去,最终决定弄一个别开生面的小型退休座谈会算了。” 我又问道:“什么形式?” 陆岑音说道:“下礼拜一晚上八点,金大的几位校领导、历史系老师、学生以及金陵古董界的知名人士,大家坐在会议室聊天喝茶叙旧。我也收到了金大校领导的邀请,人数大概三十来人吧。” “以徐老的威望和人缘,我推测,尽管这只是一个退休座谈会,但参会人员其实都精心准备了礼物送给徐老,至于徐老收不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再问道:“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陆岑音笑道:“我准备了一本书给徐老。” 肖胖子说道:“陆大小姐,你可真小气,别人都送古董,你送一本书。” 我估计这书是孤本。 果然。 陆岑音白了肖胖子一眼:“我这本书是孤本,价值并不逊色一般的古董,而且徐老不一定会收被人送的古董,但一定会收下这本书!” 我点了点头,对他们说道:“好!我把见老司理的时间、地点,就定在徐老的退休座谈会上!” 他们一听,全傻了眼。 /91/91997/31532925.html 第五百一十五章 雪 陆岑音问道:“这合适吗?” 我笑回道:“我觉得合适。一来,参加退休座谈会之人很多都是古董界人士,让他们单纯干巴巴聊天座谈多没意思,我奉上十二件宝物,让大家一边聊天、一边鉴赏,别开生面,必然非常有趣。” “二来,徐老浸淫古董一辈子,他什么宝物都见过,但这十二件海外回流的东西估计没见过,他一定会非常感兴趣,最好能让徐老自己挑一件宝物作为自己退休礼物,意义重大。” “三来,老司理有强烈的自信能够来缘起会上见我,可徐老的退休座谈会只邀请了三十来人,全是底数清、身份明之人。我倒想看看,这个老家伙是不是有七十二变,他以什么方式、什么姿态来参加退休座谈会。” “第四,老司理这次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想办法弄走十二件宝物,如果在外面搞缘起会,鱼龙混杂,会很不安全。但金大的安保非常严格,非师生以及邀请人员不让进入,老司理想动手并不容易,给他增加一点难度。” 他们听了这几点理由之后,均表示赞同。 肖胖子问道:“我们要准备什么?” 我将整个方案再次捋了一捋,分别交待了他们。 事情商议完毕。 众人美美地吃了一餐晚饭。 翌日上午。 我、小竹、肖胖子去了许姐坟前,拿了鲜花、酒,好好地祭拜了一下她。 看着墓碑上许姐的微笑。 我觉得她应该感应到我已经回来了。 我心中默念:“姐,一定要保佑我这次抓到老司理!” 下午的时候。 我去了一趟藏宝阁。 夏禧见我来了,神情有一些生气,手指着桌子上的金陵十二钗香烟:“那个刀疤脸是不是叫老王?你马上让他给老子换成华子!我讲了几次,他压根不理我!这破玩意儿我特么都快抽出扁桃体炎了!哥们自打抽烟以来,还没抽过这么差的烟!” 我点了点头,答应他马上换。 尔后。 我将这次逮老司理的缘起会放在金大徐老退休座谈会的情况,向夏禧进行了通报。 夏禧听完之后,脸上的神情非常古怪,说道:“祝你成功!” 我问道:“夏禧,现在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准备将老司理是谁告诉我吗?” 夏禧冷哼一声,回道:“无论是电视剧、小说,提前剧透都不是一个好习惯。” 我说道:“行!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离开了藏宝阁。 我去了影青阁。 陆岑音告诉我:“我已经跟金大方面说了,他们对我们这个建议非常欢迎,决定将赏珍的环节放在座谈会之后,让大家一起来鉴宝,给徐老辉煌的学术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他们也将情况向徐老反馈了,徐老本来不同意,但听说是你的意思,徐老便笑呵呵地答应了。不过,徐老还提了一个要求。” 我问道:“什么要求?” 陆岑音神情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他想在退休座谈会之后,给我们证婚。” 我问道:“你怎么回的?” 陆岑音胸脯一挺,傲娇地说:“我肯定没同意啊!” 我问道:“徐老怎么说?” 陆岑音翻了翻白眼:“他表示很遗憾,还低嘟囔,小苏也是个没本事的家伙,这么久都搞不定陆家丫头!” 我:“……” 徐老下个礼拜一回来。 将近一周的时间没有什么事。 小竹去找胡三秒如饥似渴地学习。 肖伯喝醉酒摔了一跤,肖胖子陪他在医院看病。 我和陆岑音倒成天逛街游玩。 中山陵、夫子庙、老门东、古鸡鸣寺、玄武湖…… 这些地方我之前都去过。 但跟陆岑音像情侣一样闲逛还是第一次。 她开心的像一个孩子,紧紧挽着我的胳膊,棉花糖、糖葫芦、臭豆腐、烤红薯轮流着吃,也不怕发胖。 天空下雪了。 雪花很白,晶莹剔透。 玄武湖面已经结了厚厚的冰。 陆岑音租了一双滑冰鞋,在冰面上翩翩起舞,像天上下凡的仙子。 惹得旁边的游客纷纷驻足观看,不少人还拿起相机来拍她。 玩累了之后。 我们也学别的情侣。 在玄武湖的冰面上忘情地接吻。 我想将这个姑娘融进自己身体里面,手忍不住穿过羽绒服的下摆,想往上游走,可陆岑音却用胳膊死死夹着我的手,不让继续,头埋在我胸前:“冷……” “一会儿就暖和了。” “别骗我……” “那我们去找一个空调房。” 陆岑音抬起头来,俏脸柔情中带着羞赧,傻傻地看着我,低声问道:“要不……周一晚上?” 我笑道:“行!” 这几天一直在下雪。 金陵路面的雪越积越厚。 整个世界变得银装素裹。 礼拜一下午三点。 徐老安全抵达了金陵机场。 金大的师生去接机。 傍晚六点。 我、陆岑音、肖胖子、小竹吃了晚饭。 晚上七点。 按各自任务分散。 我与陆岑音,开着红色轿跑,往金大而去。 七点四十五。 我们来到了金大知行楼。 知行楼属于金大比较有年代感的建筑。 楼前有一座矮矮的假山。 假山上被积雪覆盖,有不少大学生在山堆着漂亮的雪人,有新有旧,有人物有建筑有植物,密密麻麻,非常漂亮。 这是一副无比美妙的风景。 没人会去推倒它们。 甚至,见到这些作品,心中不愿意雪消融。 进入知行楼一楼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里面的位置按圆桌会议形式布局,桌子上面摆满了水果、茶、点心,还有一副相当精美的画册。 画册全是纪录着徐老生平工作的精彩瞬间、高光时刻、荣誉名号。 墙壁上挂着横幅。 “徐忠茂老师光荣退休座谈会”。 据金大师生说,徐老平时最喜欢别人称呼他为“老师”。 西南角落有一架钢琴,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姑娘,正在弹奏着舒缓而动人的曲子。 整个环境显得温馨、简朴、素雅。 从来没想过。 我与老司理的第一次会面。 竟然在如此美妙的场景里面展开。 /91/91997/31532926.html 第五百一十六章 失火 我们将在徐老退休座谈会上献上十二件宝物,供座谈会人员进行赏鉴之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老司理手眼通天,肯定也获得了消息。 他今天一定会来! 陆岑音在金陵古董圈的名气挺大,她以前又经常上鉴宝栏目,会议室里大部分人都认识她,纷纷笑着与她打着招呼,彰显了这丫头极佳的人缘。 陆岑音亲切而优雅地回应着众人。 “岑音姑娘,好久不见啊!” “胡教授,您可看起来越来越精神了。” “陆老板,听说你这次给徐老准备了一份别开生面的礼物,能不能先让我们先开一开眼?” “不是我准备的,是苏尘给徐老准备的!” “这不一样么,苏先生和你都是一家人!” 众人乐呵呵地笑了。 陆岑音闻言,俏脸微红,双手合十,礼貌而略带害羞地回道:“钟老板又打趣我。” 开我们玩笑之人为雅湘绣老板钟先生。 此人在江湖窜货场曾拿着一柄金倭扇想置换鎏金娃娃、鉴定抱古轩诈骗案的涉案物件之时也是专家组的成员,曾有过多次接触,与我们比较熟悉。 坐下来之后。 我仔细环视了一下四周众人。 试图站在老司理的角度考虑问题,但想了好久,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以什么方式、什么身份来见我。 会议室里面会有老司理吗? 或者说。 其实我们现在已经打过照面了? 在芸芸众生当中找寻真佛。 确实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岑音反而紧张起来了,手一直抓着我不放。 我用眼神示意她别紧张。 可能她见到了我坚定的神情,情绪变得逐渐和缓。 八点整。 未见人。 先闻声。 一阵笑呵呵的声音从会议室外面传来。 两位领导模样的人,分别走在徐老的两侧,他们一边走一边笑聊着,全都进了会议室。 徐老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笑容满面,浑身上下散发着从容大度和睿智儒雅的气息。 众人见到徐老来了,纷纷从座位上起身,开始自发地鼓掌。 掌声非常之热烈。 现场的气氛极具感染力。 众人虽然都没说话,但均通过自己的掌声表达着对眼前这位值得金陵古玩界骄傲人物的尊敬与崇拜。 掌声之下,见到众多老友,徐老可能也深受感动,他双目湿润,几次欲招手让大家停下来,但众人仍然在鼓掌。 无奈之下。 徐老只得神情万分感激地向四周深深鞠躬。 颇有一点相声演员谢幕之时感谢观众的既视感。 好一会儿之后。 掌声终于停了。 徐老旁边那位领导模样的人走到东北角的发言台,招手让大家开始坐下,他的发言倒非常言简意赅,笑着对大家说道:“按照徐老师的交待,今天不允许我对他作乏味的经历介绍和成就展示,我只能单纯作为一位座谈会主持人!” “鄙人恭敬不如从命!下面,开始会议第一项议程,请徐老师发表退休感言!” 众人闻言大笑。 徐老拿过了话筒。 “徐某也追随吴校长言简意赅的发言风格,我今天的退休感言只有八个字:感恩金大、感谢亲朋!大家开始喝茶聊天!” 众人再次大笑。 吴校长说:“进行第二项议程,座谈会开始!” 徐老正式落座。 他落座以后,明显在用眼神找我们。 我们与他在圆桌的斜对角。 徐老见到我和陆岑音之后,目光中满是长辈的慈祥和欣赏。 座谈会在一片无比融洽的氛围中开始。 这些专家学者之健谈,完全超乎我的想象,从过往经历到文艺理论再到古玩鉴赏,甚至天文地理、信息技术、国家大事,无所不包、无所不谈。 我和陆岑音在会议室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是我们没文化听不懂。 实在是口才不行。 我当时在想,如果夏禧今天在这里,他应该能很好地融入进去。 在此期间。 我一直没有放松过观察与会人员。 可没发现任何人异常。 除了这些参与座谈会的人员,外面一共前后进来了三批人。 第一批是两位女服务员,她们进来给大家的茶杯中续茶。第二批是三位学生记者模样之人,他们一直在角落里给座谈会牌照、摄像,估计会后要制成光碟,送给徐老。第三批是一位场务人员,有一个话筒突然没了声音,他进来修理了一下。 这三批人里面难道有老司理?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我眼睛死盯着会场,心中却在无比焦急地等待。 等待着那位人物、最终答案出现。 一个半小时的座谈结束了。 众人仍然显得意犹未尽。 徐老却果断终止了话题,并附在吴校长耳朵边说了几句什么。 吴校长闻言,站了起来,拿起话筒对大家说道:“诸位!畅怀晤谈终有时!今天的座谈到此为止!下面进入会议最后一项议程,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苏先生给大家带来了众多珍品赏鉴,为今晚的美好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众人纷纷鼓掌。 徐老更是满脸欣喜,笑意盈盈地起身,招呼我们到他身边去。 陆岑音拿起了桌子底下的大皮箱。 可正在此时。 意外发生了! 崔先生突然从会议室外匆匆走了进来,他的脸色非常糟糕,走到徐老旁边说道:“徐老,家中突然失火,欧阳善文和您女儿白薇恐怕已经……” 会议室不大。 本来大家就安静地等待开箱子。 崔先生这句话,大家都听了个真切。 全场顿时炸了。 众人大惊失色。 我脑瓜子嗡地一下。 立马抬手制止了陆岑音开箱子的动作。 徐老声音颤抖,脸色一片蜡白:“诸位,失陪了!” 尔后。 他快速地跟着崔先生跑了出去。 吴校长先是愣在原地,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那个谁,马上开车,去徐老师家帮忙!” 众人都是徐老多年来的好友,他家中突出此大事,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全呼啦啦冲出了会议室,纷纷开着车往徐老家去。 徐老在金大有一处办公地点。 我之前还来过一次。 但他的家并不在这里,而是二十几公里之外的郊区别墅。 他女儿白薇和欧阳善文一直住在里面。 陆岑音问道:“怎么办?” 我回道:“去帮徐老!” /91/91997/31543131.html 第五百一十七章 激荡 我们提着大皮箱就往外面狂奔。 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 外面雪非常大。 天空一片黑暗。 前面已经有不少车往徐老郊外的家奔去。 我们的车开出金大校门之后。 小竹从校大门旁边的一家咖啡馆跑了出来。 之前这丫头一直按我的要求,她单独开了一辆车,在校门口等着接应我们。 她附在窗边急问我们:“哥、岑音姐姐,怎么回事?我看到好多车往前面疯开!” 我转手装宝物的大皮箱递给了小竹:“徐老家里出事了,你把皮箱马上带回影青阁保管,我俩去徐老家帮忙!” 小竹接了箱子:“好!雪太大,你们一路小心!” 讲完之后。 小竹快速开着车跑了。 我和陆岑音开着那辆红色轿跑,继续往徐老家方向飞奔。 不过,车开了几公里之后,我们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因为雪大路滑、天色很黑,非常不好走。 我们甚至在路上见到了好几辆车追尾。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来到了郊外的一座桥边,前面突然堵车了,所有的车辆都打着双闪。 仔细看了一下。 发现前面几辆车的车牌竟然是参加座谈会的车辆,都是去徐老家帮忙的,其中一辆奥迪还是雅湘绣秃头老板钟先生的。 我迅速下了车,走到奥迪车前询问情况。 钟先生也从车上下来了。 他手里正在打电话,神情显得无比焦急。 外面风雪飘荡。 彼此讲话必须要大声才能听得见。 我大声问道:“钟先生,前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钟先生挂了电话,回道:“我刚在电话问了情况,徐老乘坐的车在前面出了严重车祸!” 我一听,彻底傻了眼。 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我急问道:“徐老人怎么样了?!” 钟先生回道:“不知道!现在堵了好长的距离,车过不去!电话里说,徐老已经紧急送往前方医院了,好像伤得非常重!” 我皱眉问道:“崔先生受伤了吗?” 钟先生反问道:“哪个崔先生?没听说除徐老之外有其它人受伤!” 我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我迅速往回走,上了红色轿跑。 陆岑音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回道:“徐老突然出了车祸!前面过不去,我们必须往回倒,绕路过去!” 正挂倒挡往回倒呢。 电话突然响了。 小竹打来的。 “哥,果然有人在半路抢我的箱子!” 我顿时脑门直跳:“你人没受伤吧?!” 小竹回道:“哪儿能呢!两辆车在滨江公园旁边磕碰事故,挡住了路,我只好停车,并向他们摁了几下喇叭,结果一个家伙听到我摁喇叭,神情火冒三丈,竟然跑过来砸我车的引擎盖,都砸瘪了!” “我气得不行,下车找他们的茬。可我人刚下车呢,耳朵听到砰一声响,回头一看,车后门已经被人打开了,有几人抢了大箱子,往后面疯跑。” “我打算去追箱子,可前面那几位扮演车辆出事故的人,突然联手起来攻击我,拖延住了我的脚步,我只得假装跟他们打了一会儿,然后把他们一个个踹翻,再开车去追箱子,现在已经追不到了。” 我回道“干得漂亮!” 小竹格格直笑:“还有任务吗?” 我回道:“你任务完成了,回去休息!” 挂完电话。 陆岑音神情惊讶无比:“我们的宝物全在箱子里呢!” 我回道:“里面没任何宝物!” 陆岑音顿时一愣:“我亲眼见你将宝物装进了箱子!” 我说道:“两个一模一样的箱子,装宝物的箱子在咱这辆车的后备箱,小竹拿的那个箱子只有宝物的照片和几块大砖头。” 陆岑音秀眉毛紧蹙:“劫道小竹之事……老司理干的?”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惊道:“那证明老司理确实来了会场,他知道我们出门之后将箱子交给了小竹,然后派人在路上拦路抢了!” 我不置可否。 此时。 我们已经将车掉了头,快速地往回开。 电话铃声再次响了。 肖胖子说道:“苏子,人已经弄到手!” 我回道:“干得漂亮!” 往前再开了一段距离。 电话铃声又一次响动。 王叔给我打来了电话:“苏先生,夏禧已经跑出去了!” 我回道:“干得漂亮!” 在旁边的陆岑音听完这几通电话,整个人像傻了一般。 忽然之间! 这丫头恼火了:“苏尘,你有事在瞒着我!你安排肖岚、小竹、王叔几人都是正儿八经的任务,就我成了你身边的摆设!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转头瞅着她又气又急的样子,顿时笑了。 陆岑音大恼道:“你笑什么笑?!” 我回道:“等下再告诉你!咱们现在必须先去徐老家!” 车多绕了十余公里的路。 总算来到了徐老在郊外的别墅。 整栋别墅已经烧得完全不像样子。 部分地方还有余火。 外面有不少消防队员拿着水枪在灭火。 整个座谈会的人竟然全都堵在路上,只有我一辆车赶到。 我问消防员:“里面有人员伤亡吗?” 消防员回道:“暂时还没发现人的遗体!” 我又问道:“起火的原因呢?” 消防员回道:“初步判断外面有人纵火!” 我点了点头,给崔先生打电话。 电话连响了好多遍,没有人接。 我只好将车掉转头,往市里方向开。 徐老出车祸的地方在桥边。 我印象之中桥对面有几家医院。 理论上徐老已经住进了桥对面最近一家医院。 车往前开了几公里。 崔先生回了电话过来。 “崔先生,徐老的情况怎么样?!” “非常不好!我们正在救护车上,必须要赶去魔都瑞金医院动手术!” “金陵动不了?” “对!这种手术仪器只有瑞金医院有!” 挂完了电话。 外面风雪依旧激荡。 犹如我的心情。 我将车熄了,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在车上怔怔发呆。 陆岑音突然说道:“我想明白了!” 我反问道:“你想明白什么了?” /91/91997/31543132.html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一箭三雕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说道:“我想明白这几件事发生的原因了!” 我问道:“什么原因?” 陆岑音回道:“老司理乘着徐老退休座谈会的机会,火烧了徐老在郊区的家,引起我们现场混乱。第一,他可以利用天色晚以及我们匆忙前去救人的心态,乘乱夺取我们手中宝贝。他肯定派了人在后面跟踪我们,见到我们将箱子交给了小竹,所以他们对小竹下手了。” “第二,老司理本来就视徐老为眼中钉,他之所以在国外会保护徐老,无非就是想利用你这把尖刀帮他解决掉古瑞德而已。如今古瑞德已经彻底解决,中原王潘天香也已解决,徐老便成为了老司理横扫国内古董江湖的最大障碍,他正好借雪中车祸的机会除掉徐老。” “第三,夏禧肯定得到了老司理的授意,乘我们的注意力全部在这边,采取了某种手段,从藏宝阁里面跑了出去!” “也就是说,老司理假惺惺地说让你搞一个缘起会,他来主动见你。实际上,他在今晚制定了无比周密的夺宝、杀徐老、救夏禧的三大计划,可谓一箭三雕!” 我讶异无比地看着陆岑音。 不得不说。 她极为聪明。 一下就抓住了事情发生的本质。 可她的判断。 还是有所偏差。 陆岑音见我闷不吭声,突然从车的手套箱里面拿出来了一卷胶带,气乎乎地说道:“你既然这么喜欢装哑巴,我干脆把你的嘴彻底封起来算了!” 讲完之后。 “刺拉”一声响。 她扯下了胶布,就要来黏我的嘴。 我赶忙阻止:“你别乱来!” 陆岑音说道:“那你快说话!” 我确实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一想,便回道:“你刚才的分析,从行为上来说,完全正确。” 陆岑音皱眉问道:“什么叫从行为上来说?” 我解释道:“意思是事情是对的,但你所猜的人,不一定对。” 陆岑音又问道:“你是说这几件事不是老司理做的?” 我摇了摇头:“就是老司理做的!” 陆岑音再问道:“那有什么不对?” 我反问道:“假如徐老自己就是老司理呢?!” “噗通”一下。 陆岑音手中的手机、胶带,同时掉了下去,美眸瞪得老大,嘴巴微张,俏脸不可思议,整个人像傻了一般。 半晌之后。 她说道:“不可能!我们在邙山犯过错误,曾怀疑过徐老,可当时的疑点已经解除了!” 我冷声回道:“当时的疑点确实解除了,但我的怀疑却还在继续!” “而且,邙山是我的初步试探,正因为有邙山的勇敢试探,才取得了今日之功,那次我们根本不是犯错误!” 陆岑音:“……” 我望着车窗外不断飘荡的鹅毛大雪,心若寒冰,将烟头给掐灭:“接下来,我带你一件一件去验证!” 车迅速地往城里开去。 一切的疑问。 接下来均会有答案。 车在大雪中行驶了一个多小时。 在一处巷子口停了下来。 这处巷子口里面一栋筒子楼,肖岚父子的。 干包袱军之时,他们一直住在这里。 后来肖胖子跟了我,他手中有钱了,在河边一新开发的小区买了一个套房给肖伯住,这里比较少来。 我曾劝肖胖子将这筒子楼给卖了。 但肖胖子不愿意。 我问他原因。 肖胖子说:“许姐还在世之时,曾跟他说过,以后有钱买了别的房子,也不要把筒子楼卖掉,等拆迁。” 后来的事实证明。 许姐拥有超凡脱俗的眼光。 我带着陆岑音往里面走。 来到筒子楼前。 敲了几下门。 肖胖子将门打开了。 我们迅速闪了进去。 我问道:“人呢?” 肖胖子往后面指了指:“在里屋呢!” 我们推开里屋的门。 见到了一男一女。 女的近四十岁,容貌姣好,但脸色蜡白、披头散发,双目游离不定,蜷缩在角落里,身躯瑟瑟发抖。 男的二十七八岁,手中拿着一把剪刀,神情坚毅地护在女人身前,目光无比警惕地瞅着我们。 女人是白薇。 男人是欧阳善文。 他们两人身上的衣服,有不少地方黑漆漆的,胳膊、腿还有烫伤的痕迹。 陆岑音见状,彻底傻眼了。 “有鬼,有鬼……善文,是不是火烧鬼又来找我们了?!他们是不是又来烧我们了……” 白薇的身躯不断地往后退缩,神情显得无比惊恐。 欧阳善文则死死地护住白薇,咬牙切齿地问我们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别过来!过来我杀了你们!” 我拉着站在原地发傻的陆岑音离开了房间。 到了厅里面,还没待我发问,肖胖子主动报告情况:“我按照你的要求,从邙山回来之后,一直在老徐郊区别墅附近盯着这对苦命夫妻。此前的十几二十天,没任何动静,他们的生活非常正常。居家有保姆,出行有两位保镖。” “今天晚上,保姆做完饭离开别墅,两位保镖其中一位请假,另一位按正常工作程序,在别墅外围巡逻,整栋别墅只剩下这对夫妻。本以为又是没收获的夜晚,但九点左右,我夜视望远镜突然见到一位黑衣人进了别墅。从他潜入的姿势来看,对别墅非常之熟悉。” “正当我发懵的时候,黑衣人从别墅里面出来了,速度飞快跑了。别墅突然起火,火势之大,令人匪夷所思。我想起你给我的交待,一旦出现意外,一定要救出这对夫妻,所以我戴着头套冲了进去。” “在别墅门口不远处,发现那位巡逻保镖已经被黑衣人给敲晕了,躺在地上。我冲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对夫妻躺在地上,晕着,身上有一股药味,明显被人给药翻了。而起火点位置,离他们非常近,边上还有已经开口的液化气管,这是要烧死、炸死他们的节奏。” “不是吹牛皮,我要是再晚到几秒,他们就彻底完了!我赶忙将他们给弄了出来,带到了这里。苏子,你就说我刚不刚吧?!” 我回道:“刚!” 肖胖子笑了,丢了一支烟给我,回道:“可惜了!我刚才问了一下他们,一个疯子,一个傻子,黑衣人到底是谁、屋子里经历了什么、他们到底知道什么秘密,全说不出来。” 我说道:“术业有专攻,这不是你的活儿,我有办法!” wap. /91/91997/31552149.html 第五百一十九章 炸裂 我其实在解决完古瑞德,逮到夏禧之后,就已经给倪四爷打过电话了。 本来打算,能做通夏禧思想工作最好,做不通就直接让倪四爷过来,用导引之术对付夏禧,让夏禧说出老司理的真实身份。 可倪四爷的电话却一直都打不通。 我甚至还委托金彩头,让他动用邙山老粮帮的下属去找倪四爷。 但邙山老粮帮下属反馈过来的信息,倪四爷早在二十天之前(我们离开邙山之时)就带着一个女人走了,去了哪里不知道。 直到昨天晚上,这货才回了电话。 这货告诉我,他因为口袋里有了我给的钱,践行了以前对一位女性朋友许下的承诺,这些天带着她去了沙漠旅行,沙漠里面电话根本没信号。 我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让他乘最早的航班赶到金陵。 从时间上来推算。 他现在应该已经到金陵了。 现在夏禧已经从藏宝阁跑了,我们今晚的目标就是要撬开白薇的嘴,先让她将心中知道的秘密和盘托出。 倪四爷跟我说,导引之术可以让正常人开口说出心中所有的秘密,哪怕正常人不配合也行。但如果要对付一个疯子,前提必须要取得疯子高度信任并配合,因为疯子的思维是发散形的,无法聚焦,如果对方不配合,导引之术效果无法保证。 眼下白薇对我们极度抗拒,甚至充满敌意,必须要想一个办法让她相信我们! 我再次进了房间。 白薇见到我,又神情无比惊恐地说有鬼。 欧阳善文则死死护着她,对我咬牙说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是非法拘禁!把手机还给我!我要报警!” 肖胖子说得没错。 一个疯子。 一个傻子。 我大踏步走了过去。 白薇开始捂住头,惊恐尖叫。 欧阳善文起身拿剪刀冲我捅来。 我一脚将欧阳善文踹飞,抬手一拳,将白薇给打晕了。 欧阳善文嘴角溢出血,嘶吼着从地上爬起,再次冲了过来。 我拎起了他的衣领子,将他摁在墙上,摁得他身躯完全不能动弹,狠狠地抽了他几个耳光。 他的脸立马肿了起来。 欧阳善文想挣扎,但完全挣扎不动,他可能觉得自己无能,不能保护白薇,一个大男人,竟然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对他阴冷地说道:“蠢驴!要不是老子让人来救,你们现在只剩下一堆灰了!但凡你的眼睛不瞎,就知道我们是友非敌!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你要想让白薇活命,就特么脑子清醒一点,全力配合我们,否则你们就去死吧!” 讲完之后。 我将他一把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欧阳善文开始嚎啕大哭。 肖胖子听得无比烦躁,肥脸肌肉直抽搐,手中拿了一个烟灰缸:“哭得烦死了!干脆敲晕他拉倒!” 我阻止了肖胖子。 任由欧阳善文哭。 这是一个勇敢却无能的男人。 白薇一直想逃离这个家,但被保镖和保姆看着,根本走不了。 欧阳善文深深爱着白薇,想带她走,但迄今却没一点办法。 结婚之后,两人也一直被监控着。 今天还差点被一把火烧死。 五分钟时间到了。 我转头对肖胖子说道:“时间已经到了,把他们拖出去,让他们自身自灭!” 肖胖子闻言,撸起了袖子。 欧阳善文见状,往后挪动了几步,哭声停止,腥红着眼睛问道:“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 我们都没吭声。 他应该将我们的前后表现彻底捋了一遍。 心里清楚我们不会害他们。 欧阳善文长长叹了一口气,瞅了瞅白薇,又瞅了瞅我们,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我配合你们,但请你们不要伤害白薇!” 我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先说一下今天晚上的情况。” 欧阳善文解释道:“晚上我和白薇看完了电视剧,正准备泡完脚上床睡觉,突然门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位黑衣人,他手中拿着类似注射器一样的东西,朝着我们脸上喷,有股浓浓的药味,然后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了,到最后醒来,发现我们已经在这位胖兄弟的车上。” 我点了点头:“长话短说!你们今晚被人给算计了!有人不想让你们活着,确切地说,不想让白薇活着,因为她心中知道一个惊天秘密!” “想要破局,必须让白薇说出隐藏在心中的秘密。等下有一位朋友,在邙山你也曾见过,他会用一点手段,让白薇说出心里话,你现在去跟白薇做一下思想工作,让她一定配合好。” 欧阳善文闻言,神情一愣,反问道:“就是那个单眼瞎子?” 我回道:“对!” 欧阳善文回道:“好吧。” 我过去给白薇推拿,将她给弄醒。 尔后。 我们离开了房间。 欧阳善文在里面给白薇做思想工作。 二十分钟之后。 电话响了。 倪四爷打来的。 我让肖胖子在这儿守着,和陆岑音出巷子口去接了倪四爷。 倪四爷在巷子口,浑身是雪,但额头上却冒着热汗。 我瞅着他额头上的汗,说道:“别告诉我,你按地址从机场跑到这里来的。” 倪四爷嘿嘿一笑:“哪儿能呢!我身上有一件法宝,零下三十度可以让人炎热如夏、汗如雨滴!” 讲完之后。 他拍了拍腰边的一个大酒壶。 我们带着倪四爷来到肖胖子的房子。 欧阳善文已经给白薇做好了思想工作。 事不宜迟。 我让倪四爷马上开始。 倪四爷进了房间。 欧阳善文出来,与我们一起在客厅里面焦急万分地等着。 几分钟之后。 房间里面突然传来了白薇惊恐无比的喊叫声。 欧阳善文想进去。 我们一把将他给摁住了。 随后,白薇在屋子里面大哭、大笑、大喊、大怒…… 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房间里面终于安静了。 倪四爷脸色蜡白地出来了,端起桌子上的碗,咕咚咚喝了一大口水。 欧阳善文立马冲进去看白薇的情况。 倪四爷抹了一抹嘴巴,说道:“白薇还算比较配合,将全部事情都说出来了。但因为她过往经历实在太痛苦,刚才像是又重温了一遍生活,已经晕了过去。” 我急问道:“你先讲结果!” 倪四爷咽了一口唾沫:“白薇说,她妈妈根本不是生病头疼撞墙而死。” 陆岑音问道:“怎么死的?” 倪四爷回道:“在白薇十岁那年,她亲眼见到徐忠茂杀死了她妈妈!” 我压抑住心中激雷,冷声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倪四爷回道:“白薇还说,她爸爸确实叫徐忠茂,但并不是现在金大这个徐忠茂!” 炸裂一般的信息。 让我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wap. /91/91997/31566157.html 第五百二十章 心结 我对倪四爷说道:“你继续说。” 倪四爷叹了一口气。 “白薇真可怜啊!她父亲徐忠茂和母亲刘雪琴,其实在一九六二年就生下了她。但因为他们两人当时没有扯证,属于未婚先孕,所以徐忠茂夫妻把她寄养在姑奶家里,夫妻两人平时只能偷偷摸摸去看她。” “到白薇四岁之时,也就是六六年,徐忠茂夫妻两人就下乡去了赣省瑞市,一直到一九七一年一月底,他们夫妻两人才回来。夫妻两人回来之时,白薇已经十岁了,由于他们在乡下已经正式结婚,便把白薇接到了身边,可十来天之后,白薇的妈妈却又死了。” 我问道:“白薇记得她母亲死时的日子吗?” 倪四爷点了点头:“记得!一九七一年二月二号!” 我问道:“她有没有说她真正的父亲现在去了哪里?” 倪四爷回道:“白薇说她再也没见过!假徐忠茂从此代替了她父亲的角色,并开始把她给监控起来了!” 我再问道:“还问出了其它信息吗?” 倪四爷摇了摇头:“其它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琐碎事,乱七八糟的信息。” 我脑海中想起徐老曾对我说过的原话。 “我年轻的时候痴迷工作,很少顾及家庭,白薇和她母亲感情非常深。有一次,我外出野外考古,家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我爱人头疼病突然发作,疼得撞墙,白薇拉不动,眼睁睁看着母亲撞死脑浆迸裂而死,刺激太大,从此脑子变得不正常。” 而现在。 白薇却亲口表达了两个让人无比震撼,且完全相反的信息。 她的母亲是被徐忠茂亲手杀死的。 她父亲的名字叫徐忠茂,却并不是金大的这位徐忠茂。 这些信息杂糅在一起,看起来完全矛盾,但其实有着非常清晰的脉络。 当时王叔去赣省瑞市探听到的情况为:一九七零年十月二十五日,徐忠茂与白薇的母亲经当地组织批准结婚,十月二十五日晚上,新婚夜当天,徐忠茂夫妻正在给公社的社员上文字扫盲课。一九七一年一月底,徐忠茂夫妻因身体原因,结束了下乡生涯,提前从赣省瑞市回到了金陵。 肖胖子和小竹去津门老粮帮调查出来的情况为:一九七零年十月二十七日,总瓢把头和老司理与农家一家几口在陕省宝市争夺《连山易》,老司理纵火烧死了人,十月二十九日晚,总瓢把头和老司理在陕省宝市分道扬镳。 基于上述两种情况。 互相一印证。 我们当时立马否决了徐老就是老司理的结论。 理由为:以当时的交通条件,赣省瑞市离陕省宝市十万八千里,一天的时间他不可能飞过去抢书杀人。 但现在看来。 当初的结论下得早了! 一九七零年十月份的事,确实是两组不同人在做。 下乡的徐忠茂夫妻在赣省瑞市上夜课。 铲地皮的老司理和总瓢把头在陕省宝市夺书杀人。 互相之间完全无任何交叉的轨迹。 但是! 时间来到一九七一年。 接下来是一个无比大胆的猜测。 一九七一年一月底,徐忠茂夫妻两人返回了金大,接回了十岁的白薇。 十几天后的二月二日。 老司理动手杀了徐忠茂、杀了他的老婆刘雪琴(被白薇给看见),他开始控制白薇,一直到今天! 尽管他们心中都有这个猜测。 但当我一字一句把这个结论说出来之时。 现场死一般的沉默。 半晌之后。 肖胖子咽了一口唾沫,问道:“苏子,逻辑上没任何问题。但是,一个人在高校扮演另外一个人几十年,难道就不会露出破绽吗?” 倪四爷搭茬道:“这个我得补充一句,白薇说了,这个假徐忠茂年轻的时候跟她父亲,无论身材、长相,其实都有一些像!” 我点了点头,回道:“第一,他们本来长得有些像,白薇的父亲此前曾下乡六年时间,六年的乡下磨练,足以让一个人的音容相貌大改变,而六七十年代比较特殊,当时正是高校大混乱不开学时期,他突然回来,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第二,老司理本来就是玩古董的,他假扮白薇的父亲,在专业上,有着天然的优势。” 这种身份替换的事情。 别说在六七十年代,就是在千禧年之后都比较多。 小到替换大学的入学身份,大到装扮成别人混成了高官,甚至还有些犯罪分子摇身一变成了时代的楷模。 网上一查。 到处都是这种例子。 后来直到二代身份证的出现,这种《让子弹飞》电影里面的剧情,才彻底销声匿迹。 陆岑音秀眉紧蹙:“白薇当时既然已经看到了老司理杀自己的母亲,以老司理凶狠毒辣的性格,他当时为什么不连白薇一起杀了,永诀后患?” 我一下哑口了。 这个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一家三口。 男主人必须要杀,因为他若不死,就无法假扮他。 女主人也必须要杀,因为女主人最了解自己的老公,不杀她会暴露身份。 可小女孩白薇呢? 虽然当时白薇已经有足足六年没见过自己父亲,但血浓于水,她亲眼见到母亲被杀死,父亲失踪,清楚知道眼前的人是假扮,老司理为什么要留她到现在? 这等于在自己的身边留下了一个定时炸弹。 此时。 欧阳善文从里屋出来了。 他眼眶一片腥红,浑身战栗。 显然他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 “我知道原因!” 欧阳善文颤声说道。 我们全转头看向了他。 欧阳善文说道:“我从读本科开始,一直就跟着这个恶魔,到现在已经跟了他快六年时间了,对他也算比较了解!这恶魔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心结!” 我问道:“什么心结?” wap. /91/91997/31566158.html 第五百二十一章 隐姓埋名 欧阳善文向我们解释道:“他不杀白薇,我猜测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白薇十岁那年亲眼见到母亲被杀死之后,受了极大的刺激,已经彻底疯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不可能会泄露任何秘密。” “第二,这个恶魔在杀白薇一家之前,跟别人曾生过一个女儿,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女儿死了,他心中其实一直把白薇当成了死去女儿的替代品来抚养!” 肖胖子对第二点理由首先提出了质疑,皱眉问道:“这事你怎么知道呢?” 欧阳善文回道:“有一次我跟他外出田野考古,两人在墓地里走散了,他不小心掉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钱包,钱包的隐秘夹层里面掉落出来一张遗像。相片是一个蹒跚走路的小姑娘,照片背后写着‘女儿小荷’字样以及生卒年月!” “这个小荷长得太像他了,而且她与白薇属于同年出生,只大白薇几个月。我当时还以为,这是导师在外面死去的私生女,吓得赶紧把相片给放了回去。后来我们在墓地见面后,他曾想套我话,试探我知不知道照片的存在,被我给撒谎圆了过去。” “后来我曾偷偷观察,发现他在私下和白薇相处的时候,会叫她‘小荷’,但有旁人在,他就会改口。” 我们面面相觑。 这个解释确实完全说得通。 一个人,无论他多么卑劣、野蛮、残暴。 但对待自己的子女,都会呈现出人性光辉的一面。 更关键是。 欧阳善文不可能撒谎,临时编一个莫须有的故事来逗我们。 陆岑音瞅了一瞅欧阳善文,问道:“欧阳,我其实心里有一件事一直搞不明白。” “按你刚才所说,白薇一直处于疯的状态,才能躲避老司理的诛杀,既然这样,金大那么多优秀的女孩你不找,为什么会偏偏喜欢上大你十多岁的疯子?”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巧妙。 看起来是问欧阳的情感问题。 其实是对欧阳善文刚才提出来的第一点理由进行质疑,白薇到底真疯还是假疯。 欧阳善文闻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实不相瞒。白薇以前是真疯,但凭良心来说,老恶魔对白薇还真的一直像亲生女儿一样,保姆、保镖伺候着她,医生定期检查打针,药都用国外进口的。可白薇虽然疯,但她内心深处对他有一种强烈排斥感,认为给她打针吃药就是在害她。” “两年之前,我们相遇之后,我见到她每次打针吃药挣扎很可怜,便常跟她聊天。一来二去,白薇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她只要跟我在一起,就能正常,我们之间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情。” “后来白薇常跟我说,她看到老恶魔就感觉恐惧,觉得他会杀她。我问她原因,但她却抱着头喊头疼,说想不起来原因。我看她非常痛苦,就想赚钱带她走,于是就有了邙山之事。若不是你们把我逮到,老恶魔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走了。” 这算是彻底掰扯清楚了一个问题。 邙山之事后。 欧阳善文和白薇产生了感情的事情败露。 假徐忠茂肯定也发现白薇跟欧阳善文在一起之时,脑子会变成正常。 他肯定感受到了恐惧。 害怕白薇有一天会将当年的真相讲给欧阳善文听。 事实上。 白薇因为受到的刺激太过严重,若不是倪四爷的导引之术,她的病即便是彻底好,也讲不出当年的事,这在心理学上,叫做应激保护综合症。 可假徐忠茂并不放心,他迅速做了一个决定,让他们两人结婚。 一来,通过结婚,他可以彻底监控白薇和欧阳善文两人,防止秘密败露。 二来,他心中非常清楚,当时我已经怀疑他了,如果在那个时候,他立马动手杀了白薇和欧阳善文,势必会引起我的再度强烈聚焦,而让他们结婚,不仅能够继续维护他高大上的形象,同时还能彻底打消我的疑虑。 手段之高明。 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而他之所以现在要杀他们。 完全是因为夏禧被我逮了之后,他知道要自己马上要暴露了。 至于说在处理手段上,他为什么不让黑衣人直接一刀干掉他们,却采取复杂的纵火手法? 道理其实非常简单。 把人先弄晕(不是先弄死),再制造火宅现场。 永远是天下最难以破解的凶杀案。 甚至,往往可能会因为证据不足,直接被定性为一场意外失火。 我问欧阳善文:“你们身上有钱吗?” 欧阳善文闻言,神情愣了一下,反问道:“什么意思?我们身上没钱。” 我转头问肖胖子:“你身上有钱吗?” 肖胖子掏出了一张卡,回道:“身上现金不多,但这张卡里面有十万。” 我将卡直接给了欧阳善文:“我现在没有精力保护你们,即便是有,我能保护你们一时,也保护不了你们一世,你们必须马上走!” 欧阳善文问道:“去哪儿?” 我想了一想,回道:“我让肖岚护送你们到隔壁县,千万别打车,坐客运大巴最安全!你们两人从隔壁县乘火车南下,路上多倒腾几个班次,去广市找我一位朋友,让他安排你们去港市。” “从此以后,你们在港市隐姓埋名生活,别再回来。” 老司理的爪牙太多了。 他很快就会发现这两人没被烧死。 做掉他们。 这是必答题。 欧阳善文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报警把老恶魔给抓起来?!” 我不想过多解释,很不耐烦地回道:“也可以!你现在把银行卡还给我,然后带着白薇出去报警!咱们看一下,到底是先破案,还是你们先被送进火葬场火化!” 欧阳善文愣住了。 尔后。 他迅速回了里屋,把白薇给叫醒,开始出门。 两人到了门口。 欧阳善文突然回头,他拉着白薇跪下了,冲我“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向我抱拳,眼眶泛红。 “苏先生,我为自己之前的不信任和愚蠢鲁莽道歉!” “今后欧阳善文和白薇若有出头之日,必定回来报答救命之恩!” 肖胖子见状,踢了欧阳善文的屁股一脚:“快尼玛走吧,要赶不上二路汽车了都!” 他们走了之后。 陆岑音问我:“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回道:“马上去下一个点看情况。” 陆岑音又问:“然后呢?” 我回道:“然后我们再去见伟大的老司理同志!” wap. /91/91997/31566159.html 第五百二十二章 放鱼出海 三人离开了筒子楼。 外面的雪依然下个不停。 我们车在雪中艰难行进。 开了一会儿。 陆岑音问道:“这是去藏宝阁的路?” 我点了点头:“没错!咱们先去藏宝阁,看一看夏禧到底是怎么逃亡的。” 陆家的藏宝阁在郊区山下。 由山底下一处废弃的防空洞改造而成。 我们到达的时候。 已经是凌晨两点左右了。 此刻满山皆白。 唯独藏宝阁里面灯火通明。 藏宝阁外面有给护宝红花站岗的岗亭。 陆岑音摇下了车窗,问岗亭护宝红花:“王叔呢?” 站岗的护宝红花神情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回道:“回家主,王叔正在里面清点东西……” 他的神情完全可以理解。 夏禧刚从藏宝阁逃出去,他们作为护宝红花,难辞其咎,见到家主,自然胆颤心惊。 其实这事情是我故意为之。 怪不得他们。 我们将车开到了防空洞的门口,下车进了藏宝阁,发现里面乱七八糟的,墙壁有些地方乌漆嘛黑,像是炸药炸过的痕迹,但建筑物又没任何损害。 倪四爷第一次见到这种藏宝阁,左看右看,神情大为惊奇,问陆岑音道:“大妹子,这都是你的产业呀?” 陆岑音略带傲娇地回道:“四爷,我家底还可以吧?” 倪四爷喃喃地说:“我滴亲娘咧!难怪苏爷一定要泡死你,他这是彻底不想奋斗的节奏……” 陆岑音闻言,抿嘴忍笑。 我转头瞅了倪四爷一眼。 倪四爷咽了一口唾沫,不吭声了。 王叔正带着人在整理东西,见到我们进来,让大家停下了手里的活,吩咐他们出去了。 我问道:“怎么门口弄成了那样?” 王叔向我们解释道:“晚上九点多,藏宝阁里面的灯突然灭了,我带两个人进来查看情况。结果发现,夏禧的房间正起大火,打开房间门一看,这小子正在灭火。” “我们赶紧帮忙灭火,谁知道,夏禧这小子突然干翻了一个兄弟,拿匕首劫持了另外一个兄弟,拖着他往外面狂奔。这个时候,藏宝阁的外面突然杀来了十来位黑衣人,他们直接扔了十几包药包在岗亭、藏宝阁门口。” “炸药突然四处起爆,浓烟巨响四起,我们吓得只能趴在地上不敢动。乘此机会,夏禧这小子突然冒着四处炸药爆炸的冲击,完全不怕死地冲了出去。后来我们才发现,这炸药是假的,根本炸不死人,就这样让夏禧给逃了。” 灯肯定是夏禧故意弄灭的。 房间里面的火也是夏禧故意烧起来的。 夏禧之所以选择在九点多这个时间段动手,因为我曾亲口告诉他,徐忠茂的退休座谈会就在这个时间段。 他选择这个时点动手最为合适。 因为我和陆岑音根本无暇他顾。 而外面那群接应的黑衣人,肯定已经在外面盯了一整个晚上,就等着夏禧里面灭灯的信号,立马开始动手丢药包救人。 那种不能炸死人的假炸药,也符合夏禧的一贯作风。 上次在魔都,这小子就是利用这一招,逃开了我们的掌控。 可实际上,按照王叔的身手,若真要打斗起来,即便是夏禧手中用匕首劫持了护宝红花,王叔也不可能轻易让他跑掉。 他之所以能跑,完全是因为我提前交待了王叔,故意放鱼出海。 我问王叔:“窃听器放了吗?” 王叔回道:“放了!按你的要求,塞在华子包装盒的夹层里面。” 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了。 在设计怎么放窃听器在夏禧身上之时,我曾非常头痛。 因为夏禧的心思其实非常缜密。 按我对他的了解,不管他逃离过程是否顺利,一旦他出去以后,肯定会搜遍自己的衣服、鞋袜各个角落,防止我放东西进行窃听跟踪。 我想了很多办法,感觉都不保险。 但那天夏禧向我抱怨金陵十二钗难抽,要求换烟。 那个时候,夏禧手中的金陵十二钗已经快要抽完了,即将断烟。 我突然灵机一动,出来之后,吩咐王叔将指甲盖大小的窃听器塞进硬包华子外壳的夹层里面。 为了保险起见。 我让王叔先熬着他,让他先抽完金陵十二钗。 中午时分,夏禧已将金陵十二钗全部抽完,整个下午,他因没烟抽而抓狂,王叔故意没进去搭理他。 因为我预感到他会在退休座谈会期间采取行动,特意交待王叔,提前一个小时左右,七点半左右将华子给送进去。 而且只送给他一包! 按照抽烟人的习惯。 任何时候离开。 烟、手机、钥匙这三样东西。 一定会带走! 这也算是棋行险招了。 果然。 从目前夏禧房间的情况来,那包华子已经不见了。 证明他逃离行动之后将演给带走了。 王叔说道:“我送烟给他,这小子还把我给臭骂了一顿!” 我问道:“怎么骂你了?” 王叔回道:“他说我肯定克扣经费了,苏子在金钱方面向来大方,这特么大半天不送烟不说,现在送了还只送一包烟,简直打发叫花子,祝我一辈子买烟包包假货、喝酒次次打头、吃饭顿顿有沙!我只好回他今天比较晚,这里偏僻暂时买不到,明天再送一条进来。” 夏禧这骂得确实够毒的。 我点了点头,让王叔拿出了接收器。 倪四爷见到了接收器,算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上肌肉直抽搐:“爷,你这样玩人,实在太吓人了!” 我没搭茬。 让王叔打开接收器。 放在华子里面的窃听器是高档货,不单纯可以窃听,主要还有带有实时定位功能。 接收器上屏幕首先展示出来了一条历史轨迹曲线。 这是之前夏禧逃跑的轨迹。 夏禧从藏宝阁逃出去之后,曲线行进速度非常快,他应该是乘坐了接应黑衣人的车,疯狂地逃出了城。 忽然之间。 曲线变成了点不动了。 这证明夏禧在城外停了下来。 紧接着。 夏禧又开始折返回金陵城,起初的速度比较慢,像在步行。 一段时间之后,曲线立马又加快了速度。 这家伙实在太聪明了。 很明显。 他乘坐接应黑衣人的车逃出城之后,由于担心后面有车在跟踪他,特地在城外下了车,让接应他的车继续往前奔跑,故意带跑跟踪的车辆,实际上他自己却下车步行悄悄折返回了金陵城,估计后面因为打了车,曲线开始变快。 这招蝎子摆尾玩得可真溜! 可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曲线竟然折返回了藏宝阁。 而且。 从此之后。 轨迹一动不动。 我脑袋一下就炸了。 放鱼出海。 鱼又回来了?! 夏禧现在就在我们的身边?! /91/91997/31576692.html 第五百二十三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见此情景,我们四个人全惊得退后了一步,互相之间面面相觑。 夏禧这个停留地点。 明显就在防空洞! 出现这样的问题,无非就是三个可能:一是机器出现了问题;二是夏禧发现了自己被监控的秘密,特地跑回来,把烟盒子丢回防空洞,人又跑了;三是夏禧就藏在我们身边。 第一种情况显然不可能,因为接收器之前显示还好好的。 可不管是出现第二种、第三种情况。 证明我们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 我立马说道:“打开接收器的声音!” 王叔马上打开了声音。 这是即时的声音。 我们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夏禧的呼噜声。 窃听器有呼噜声传出来。 证明夏禧和烟并没有分离。 第二种情况并不存在。 也就是说。 目前只剩下第三种情况。 夏禧按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的原则,重新返回藏宝阁附近藏了起来,或者说,他现在已经假扮成了其中某位陆家护宝红花! 我迅速下令:“全体集合!” 王叔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马摁响了警铃。 警铃声无比刺耳。 没一会儿。 十来位护宝红花全进藏宝阁里面来了。 王叔“砰”地一下,将藏宝阁的大门给关了。 陆岑音俏脸沉若冰潭,冷冷地打量着眼前这些护宝红花们。 众护宝红花满脸懵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岑音问道:“刚才你们谁在睡觉?” 他们面面相觑,纷纷回答没有。 王叔怒了,豹子眼圆睁:“非得我一个一个来试吗?” 众护宝红花依然坚持没人在睡觉。 其中有一位应该是小负责人,他满脸愧疚地说道:“家主、王叔,今天逃走了一位你们要求看管住无比重要的人,弟兄们心里都非常内疚和自责,有几位兄弟甚至说想申请扣除全年的奖金,否则心里觉得对不起家主,我们怎么还可能会睡觉?” 这一点我倒是相信。 陆岑音手下对她一般都比较衷心。 甚至像宋掌柜、小芙这种内鬼,他们都对陆岑音满怀感恩与歉疚。 但他们衷心不衷心,并不妨碍夏禧混在这群人当中。 老司理组织在金陵有不少下属,他们完全有可能提前做好陆家守藏宝阁一位护宝红花的人皮面具,黑衣人救下夏禧之后,将面具交给他,夏禧返回来之后,再将那位护宝红花干趴下,然后戴上人皮面具伪装成他,混在护宝红花之中。 我冷声说道:“双手伸直、转身,全趴在墙上!” 他们闻言,只得全照做。 我们立即开始动手。 先扯脸。 再搜身。 脸全是真的,并没有人戴人皮面具。 大概有五六位护宝红花抽烟,但里面并没有华子。 倪四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附在我耳朵边低声说道:“爷,接收器里面呼噜声一直在继续。” 证明确实不是他们。 夏禧没有假扮人,呼噜声还在继续,仅剩下一个可能:这货在防空洞附近睡觉。 我马上让王叔带着这些护宝红花找人。 他们先从防空洞里面各个房间找起。 再开门往外延展。 一直延展到藏宝阁五百米范围。 全搜了一个遍,但压根没有找到夏禧的影子。 王叔回来说道:“不用再扩展范围了,这个窃听器的横向距离精度误差不会超过五十米,我们都已经扩展十倍了,找不到就真的没有。” 这下轮到我懵逼了。 我问道:“难不成藏宝阁有地下室?” 此话一出。 陆岑音脸色顿时变了。 我问她怎么了。 陆岑音说道:“藏宝阁没有地下室,但藏宝阁是山底下防空洞改造而成的,这上面就是山,山顶有一座荒废的破关帝庙!从地理位置上,破关帝庙正在藏宝阁的垂直上方!夏禧有可能在破关帝庙!” 王叔闻言,恍然大悟:“我说呢!这接收器只能显示平面的位置点,但纵向高度并不会在上面显示!如果夏禧这小子真在山上的破关帝庙,屏幕上就会显示与藏宝阁在同一个位置,等于重合交叠!” 我讶异无比:“你们确定?” 陆岑音和王叔都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王叔说道:“我现在马上带人上去逮他!” 我拉住了他:“我本来让你放走他,又去逮他干嘛?” 王叔一拍脑袋:“对呀!一激动忘了!现在怎么办?” 我回道:“先确定一下他在不在破关帝庙!” 我们这群人当中。 唯独倪四爷四门通天,会盗门手段,轻身功夫好。 我对倪四爷说道:“四爷,你辛苦一下,上去看看情况。” 倪四爷做了一个“ok”手势,立马出藏宝阁,上山去了。 山并不高。 仅仅半个小时。 倪四爷就风尘仆仆地下来了,对我们说道:“破关帝庙里面确实有一个小子,身上穿着一件军大袄,地下垫着茅草,正窝在两尊神像中间睡大觉。” 紧接着。 倪四爷形容了一下这人的样子。 确属就是夏禧无疑。 我心中惊喜。 上次在广市,我在楼下打麻将,他在楼上跟戴琳悠闲看《泰坦尼克号》。 今天在金陵,我在藏宝阁找人,他在山顶破关帝庙酣然大睡。 这小子还真他娘是个人才! 陆岑音秀眉紧蹙:“夏禧这是在干嘛呢?” 我回道:“他在等人汇合!我们现在先别打草惊蛇,等找夏禧的人到了,咱们再上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陆岑音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在等人?” 我向她解释道:“夏禧本来已经走了,但突然冒生命危险回来,一定还有无比重要的事。这个破关帝庙相当于藏宝阁的屋顶,理论上,应该是全金陵最为安全的地方。” “可夏禧并不是金陵人,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安全并返回这儿待着?一定有人告诉他这个位置,并要求他返回这儿等着。能告诉他这个位置,并命令夏禧返回的人,最大可能就是老司理!” 我本来还准备跟踪夏禧。 现在好了。 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们几人开始坐了下来。 等着接收器传来声音。 事实证明。 我的判断完全正确。 老司理这匹我在黑暗中苦苦猎杀的老狼。 在一个多小时之后。 来了! /91/91997/31576693.html 第五百二十四章 相柳(一) 在等待的过程中。 我想了一想,觉得等下要是动起手来,可能会人手不够,便打电话让小竹赶了过来。 肖胖子送欧阳善文和白薇去隔壁县了,不然他要回来则更好。 王叔将吴斌也给召唤过来了。 外面大雪纷纷。 窃听器里面的呼噜声仍在继续。 我心中思绪万千。 从邙山我将目光聚焦于老徐身上之后,我一直在苦苦寻找老徐就是老司理的证据。 可他隐藏的实在太好了。 唯一露出来的狐狸尾巴就是白薇。 白薇这个线头。 如同黑暗星空中稍纵即逝的一道流星。 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我却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给拽住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选择了隐忍不发,一边无比顺从地听从老司理的安排,甘愿当成一把尖刀,去广市诛杀古瑞德,最大限度地转移他的注意力,一边让肖胖子在金陵死死地盯着白薇,不让这根救命稻草消失。 一直以来。 我都在苦苦等待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彻底掀开锅盖的契机。 直到夏禧被我逮到。 这一刻。 终于到来了! 我逮住了夏禧。 这是一个唯一知道老司理真身的人。 逮住了夏禧,等于告诉老司理,我已经捏住了锅盖的把柄,随时可以掀开锅盖。 尔后,我故意告诉金大方面,打算在退休座谈会上,奉上十二件宝物为老徐的古董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消息看起来寻常。 但在老司理的耳朵里,无疑于明确传达一个炸雷一般的信息:我已经拿好了铲子,准备将锅里他这一坨腐肉拍个稀巴烂! 我算准他收到信息之后,一定会采取行动。 果然! 老司理采取了四个行动,壁虎断尾火烧白薇夫妻、金蝉脱壳假演车祸抽身、里应外合强攻防空洞救夏禧、黄雀在后风雪打劫夺宝。 在短短个把小时之内。 老司理展示了精彩绝伦、无法比拟、眼花缭乱的招数,极致地彰显了一代局王的风范。 当然。 我也见招拆招,应对到了极致。 天地无言。 可我感觉到,今晚我们这场无声而激烈的生死对决,足以裹挟风雪、震动江湖! 一个多小时后。 接收器传来了沙沙响的动静。 似乎有人正在走路靠近破关帝庙。 “夏禧!” 崔先生的声音。 我们一听,神情顿时全紧绷起来。 夏禧应该被吵醒了。 他的音调依旧吊儿郎当:“你们超时间了。” “小夏,你辛苦了!” 老司理的声音从接收器里面传来。 我全身热血沸腾,马上下达了命令:“分成两队,一队由我、岑音、四爷、小竹、吴斌五人,迅速上山,前往关帝庙。另一队由王叔带队,死死卡住下山的路口。” “今夜一战,事关生死大局,所有人务必倾尽全力,不得放一人下山!” 众人听令,迅速呈两队分开。 我拿着耳机,插在了接收器上面,一边听着声音,一边冒着大雪,往山上疾驰而去。 耳机里面的对话声音依旧清晰而平缓。 恍若雪啸之前的宁静。 夏禧回道:“辛苦倒不要紧。可老爷子您不觉得,这次我们已经玩脱了吗?” 老司理呵呵一笑,反问道:“何出此言?” 夏禧说道:“宝未夺成、人质失控、身份败露、狼狈鼠窜,还有比这更糟糕的结局吗?您苦心经营了几十年,在即将彻底统领国内古玩江湖的关键时刻,一手好牌竟然打成了这样,上头会放过您?老爷子,实话实说,我为您感到担心!” 老司理音调依然淡然,云淡风轻地一个一个反驳:“呵呵!老头子颇有家底,梅州十二件宝物,多亦不多、少亦不少,此次虽未夺成,不影响大局。” “欧阳和白薇之事,确属老夫失算,没料到小苏竟然会让人连续盯梢近一个月时间。不过,按我对小苏性格的了解,他现在必然已送他们离开了金陵,让他们从此隐姓埋名生活,他们活着或者死了,其实均无任何意义。” “从今天开始,在世人的眼中,金大徐忠茂突发车祸,在运往魔都抢救的路上死亡,即便我的老司理身份败露,又当如何呢?” “你、我和小崔,各演了两场金蝉脱壳之计,无论是小苏还是相柳组织,他们肯定都料不到,我们竟然突然又杀回了这里。从今往后,我们三人将不再受相柳组织的任何控制,从此隐匿于天地之间,彻底从局中解脱,当真快哉快哉!” 我心中大惊。 他们三人竟然还有上头! 这个上头好像叫什么相柳组织?! 夏禧的音调明显变了:“老爷子,您这是要脱离相柳?!!!” 老司理呵呵一笑:“小夏、小崔,你们都坐下来。” “今夜天寒地冻、风雪凄迷,畅聊正当时,老头子好好跟你们谈谈心!老夫今日之话语讲完之后,恰如这天地飞雪落入江湖尘世,从此再不重提。” 夏禧和崔先生两人闻言,皆沉默不语。 老司理开始慢条斯理地讲了起来。 “三十多年前,我还是一位痴迷于古玩的青壮年。在那个特殊时期,我亲眼见着一件件精美绝伦的国之重器不断毁坏、糟践,无异于利刃剜心。尤其在陕省宝市,当眼睁睁见到国之瑰宝《连山易》被大火毁于一旦,我彻底绝望了。” “它们理应在天地之间发光、璀璨于寰宇,但因国人之愚昧,却只能蒙尘于世、逐渐损毁于天地。古玩之祸,皆乃人之祸也!人之祸,实乃国之祸也!我再也不相信,这片土地能够保存任何宝物!” “而正在这个时候,相柳组织找到了我,他们给我勾勒了一副美好的蓝图。相柳组织打算用三十年的时间,掘空所有华夏遗珍,建立一座举世震惊、璀璨寰宇的古玩帝国,一个足以颠覆东方文明朔源、改变东方文脉格局世间宝库!” “这是多么伟大的构想,多么宏伟的目标!虽然它不建立在国内,但那又能如何呢?只要这些文明智慧的结晶,能够得到保护、传承,能够继续散发它们应有的光芒,即便它们全部流落于海外,易主而栖,亦未尝不可! “我彻底动心了,加入了相柳组织。相柳组织给我下达了两个任务,一是掘源、二是移花……” 讲到这里。 老司理由于过于激动,突然无比剧烈地咳嗽起来。 崔先生说道:“老板,您已言多耗神,可今后详谈!” wap. /91/91997/31597518.html 第五百二十五章 相柳(二) 老司理说道:“无妨!今日不谈,日后机会更加渺茫了。” “你们也应该有所听闻,传说华夏文脉的源头密码,在于西域古墓之内的佛天珠上面。相柳组织所谓的掘源,就是要取得佛天珠,将文脉源头活水从华夏移出去。可这佛天珠不简单啊,一直由神秘的四君家共同来守护。” “天南地北四君家,共守佛珠庇华夏。相柳组织调查到,四君家的为头人是金大年轻教授徐忠茂,人称老司理。相柳组织给我下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杀了四君家的领头人老司理徐忠茂,夺了他手中的神器。” “后来的结果你们也知道,我成了金大教授徐忠茂,老司理也从一个四君家的正派领头人,成为了古玩江湖邪恶的代名词!相柳组织还专门给我开了一场无比隆重的庆功会,哈哈哈!接下来几十年,我利用徐忠茂的便利身份,如同一只硕鼠,不断地移花,也就是将国内宝贝源源不断输送出去。” “实不相瞒,我认为自己在移花这件事上干得还是不错的。当看到一件件瑰宝在海外得到很好的保护,我心中无比愉悦,内心无比充实,觉得加入相柳是我人生最伟大的决定。可相柳组织对我并不满意,主要原因在于,掘源取得佛天珠的任务,一直没有完成。” “他们认为,移再多的花,不过是无本之本、无源之水,必须要彻底掘源,东方文明格局才能彻底改变,古玩帝国才能真正建立!可掘源之事,又谈何容易!经过二十年的调查,我才终于摸清了四君家的大体情况。” “于是,在十年之前,我曾利用调查到的信息,以四君家领头人老司理名义发出信号,邀请其它三君家共赴西域。那曾是最好的一次掘源机会,可惜行动彻底失败了……” 听到这里。 我呼吸急促,热血上涌。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父母的死因。 还是从老司理的口中。 我不由自主地顿住了上山的脚步。 陆岑音关切问道:“苏尘,你怎么了?” 众人纷纷看向我。 我强压下心头的情绪,目视前方,冷声说道:“继续前进!” 耳机里老司理的声音继续传来。 “当时,相柳组织高度重视,大相柳‘海爷’亲自出面指挥,我任副手,调集精英力量,参与这次计划。四君家当中,苏家夫妻两人最先来到西域,但他们非常敏感,一来就嗅到了不寻常信息,立马选择了折返。” “苏家夫妻不愧是古玩界的‘鬼眼’、‘佛手’,单凭两人力量,做局反做局,在万千围困之下,竟然差点逃了出去。海爷费尽千辛万苦逮到他们之后,以为他们身上有苏家神器,可惜的是,苏家夫妻在逃离过程中已将神器交给了苏家护宝红花花老陵。” “这个花老陵,一直像尾巴一样拖在后面,是苏家夫妻提前布置的后手。花老陵带着苏家神器迅速逃匿,从此江湖消失不见。海爷勃然大怒,将苏家夫妻杀害于沙漠。可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苏家夫妻在进荒漠之前,不知道采取什么方式,与陆家家主联系上了。” “他们以自己的死,触发了某种预警信息,陆家家主见到信息,立马折返,陆家神器也因此被他给彻底藏匿。而那位神秘君家,不仅在当时,直到现在,再未现身。老头子估计,神秘君家未现身,大概率也是因为见到了苏家夫妻以死预警信息……” 我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刺疼。 额头开始滴汗。 但这次却没有停下来,脚步无比坚实地往上走着!!! “悲乎哉!苏家夫妻真江湖儿女也!这十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三君家的神器,派内线盯住陆家后人,寻找苏家后人以及神秘君家,却一无所获。直到苏尘在金陵出现,我再次见到了曙光,重新启动了局。” “我接近苏尘,努力做一位亦师亦友爱国老教授,一步一步展开计划。让陆小欣夺家主,企图通过她获得家主之位,取得陆家神器线索。在海上钓金鳖,企图捞出神秘君家。利用刘娇娇线索找花老陵,获得邙山苏家藏神器位置,企图攫取苏家神器。” “可由于苏尘的破局,无一例外,全部宣告失败。当真可悲可叹啊!老夫浸淫古玩江湖一辈子,却一而再、再而三折戟在苏尘手中!相柳建立古玩帝国三十年宏伟大计,如今时限已到,可掘源的任务仍旧毫无进展。海爷对我的表现非常不满意,已经将我的权力全部架空!” 夏禧说道:“老爷子,这就是您背叛和脱离相柳的理由?!” 老司理长叹了一口气:“这只是其中之一,促使老夫决心离开的,其实另有原因。” 夏禧问道:“什么原因?” 老司理笑声中透露出无限凄惨:“因为相柳准备杀了我!” 夏禧惊道:“您说什么?!” 老司理反问道:“小夏,在邙山之时,我被苏尘在山上打断肋骨,住院无法动弹。为了迫使苏尘打消对我的怀疑,你曾假扮我的样子与苏尘多次见面,还记得吗?” 我心中顿时狂震不已。 这是我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在邙山山顶。 我非常确切地感觉到,那个朝天鼻就是老司理,并出手将他重伤。 可后来下山之后,我打电话给徐忠茂,他却安然无恙在慧云酒店与我多次见面。 肋骨断裂,没有个把月根本不可能康复。 当时,我心中已经彻底消除了对他的怀疑。 万万没想到。 那个谈吐毫无破绽的“徐老”,竟然是夏禧假扮的! 夏禧是老司理收养的义子,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老司理,也没有人能够如此惟妙惟肖地模仿老司理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只有他可以! 加之魔都拉洋片、长期卧底基站所历练出来的心理素质和过硬演技,成就了他那一段惊世骇俗的表演桥段! 夏禧说道:“我怎么会不记得,而且我有信心苏尘到现在都没有识穿。” 老司理又问道:“那你是否记得,在望江楼你扮演的‘我’与他吃饭会谈之时,苏尘想动刀杀了‘我’?” 夏禧回道:“记得!” 老司理说道:“苏尘在望江楼,其实一直等陆家护宝红花王天放的短信。可在王天放之前,苏尘却突然收到了一条让他杀了‘我’的短信。” “这条短信是小芙发的,但小芙是我安排在陆家的内线,我的人为什么会发短信让苏尘杀了‘我’?” 夏禧大惊道:“小芙私下接到了相柳下达杀你的命令?!” 老司理回道:“没错!由于我已经不相信相柳,所以故意将受伤的情况隐瞒,没上报给相柳。他们以为与苏尘吃饭的人还是我,所以对小芙下达了命令。” “我掌握了相柳的大量秘密,眼下对相柳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们已经对我极度不耐烦。我身边肯定埋藏着不少相柳的人,他们随时在逮机会杀我!一来我警惕性非常高,二来有幸好有小崔一直在身旁忠心相护,所以我才活到现在。” “这次从国外回来,一旦苏尘揭穿了我的身份,不仅苏尘要杀我,相柳也一定会立即除掉我。所以,万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借力打力,利用苏尘做局掀锅盖的大好契机,彻底遁逃!” “小夏、小崔,我之所以让你们遣散所有的下属,唯独我们三人在此关帝庙相会,就因为我只信任你们!我积累下来的资本,足以保证我们余生的荣华富贵。而且,你们也完全没有继续在相柳待下去的必要!” 崔先生突然问道:“为什么?” 老司理语调显得凄然而沧桑:“几十年的江湖厮杀,我到今天才活明白一个道理,华夏文脉,自古苍天庇佑、英雄守护,岂是夷族所能觊觎?!相柳痴心妄想,虚构大厦,永远不可能成功!” “老夫老矣,一辈子堕入深渊,已难爬出。你们两人,一位我视如己出之子,一位我视为同胞兄弟,希望你们千万别步我的后尘。” “哈哈哈!红尘来呀来、去呀去,都是一场梦!” 此时此刻。 我们五人已经来到了破关帝庙之外。 雪花飞舞。 寒彻入骨。 忽然之间! 崔先生从地上起身,仰天大笑。 夏禧和老司理均无比诧异地瞅着崔先生。 崔先生脸沉若深潭,眼睛阴冷而杀意腾腾地盯着老司理。 “好一个红尘来去一场梦!” wap. /91/91997/31597519.html 第五百二十六章 八卦棍王毒鹰 老司理皱眉问道:“小崔,你这是……” 崔先生猛然附身,一把拎起了老司理的衣领子,虎目寒光逼人。 “我是你一直恐惧、躲避的人,海爷的手下毒鹰!” 此话一出。 不仅老司理。 连夏禧都脸色大惊,往后倒退了几步。 老司理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崔先生,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半晌不作声,满头的银发,在雪风的抚动之下,显得苍凉而孤寂。 这打击无疑是惊天的。 因为他自己曾说过,视夏禧为子,视崔先生为兄弟。 可如今,刚从生死关口逃出来,给他们交待完心里话,却发现自己一直视之为兄弟的人,却是相柳安插在他身边的一条毒蛇。 换成是谁。 都难以接受。 一会儿之后。 老司理神情无比凄然,依然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小崔……你真是毒鹰?!” 崔先生毫不留情,话语若一把尖刀,刀刀致命。 “没错!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你刚才的猜测完全正确,小芙之后,相柳曾派出过几波人想废了你,但以你的狡猾,全部都安全避开了!” “海爷上月开始闭关清修,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下令我可以不惜暴露毒鹰的身份,逮住机会直接将你给诛杀!” “今天就是一个绝佳机会!” 老司理神情无比黯然,颤声问道:“可你随时都有机会,为什么到现在才动手?” 崔先生闻言,一把甩开了老司理,仰天哈哈大笑。 夜空中的笑声显得无比凄厉、瘆人。 “因为我知道你在多年前献给相柳的徐家神器是假东西!整个相柳组织,包括海爷在内,全都被你给蒙骗!我一直未将情况报告海爷,也不对你动手,就是想从你身上找出真的徐家神器,却始终未见蛛丝马迹,所以强忍着一直未动手!” 死到临头。 伤到极致。 老司理不惧反笑了。 “呵呵!毒鹰,你倒是海爷身边的一条好狗!海爷之所以三十年前能成为大相柳,就因为我奉献了徐家的神器给他,这事作为天大的功劳,他由此掌控了相柳!” “如果相柳组织内部发现徐家的神器为假,恐怕以跛龙为首的反对派,不会放过他吧?你这是想从我身上偷偷攫取徐家神器,替海爷摇摇欲坠的位置将功补过?!” 崔先生不置可否,厉声说道:“交出徐家真神器,可让你死得轻松一些!” 老司理冷笑回应。 崔先生再次厉声说道:“交出徐家真神器!” 老司理依然冷笑回应。 崔先生神情已极度不耐烦:“交不交?!” 老司理神情未起任何变化。 “哐啷”一声。 崔先生手中的匕首拿出,双目杀意腾腾:“最后问一次,交不交?!” 此刻。 旁边陆岑音等人均将目光望向了我。 我压住自己体内滂湃而出的情绪,示意他们再等一等。 我们的位置,在离关帝庙几十米远的松树和乱石旁边。 此刻所有人都银装素裹。 与旁边的景物完全融为了一体。 周围雪花不断飞舞。 他们在庙里根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存在。 当然,陆岑音等人只能见到庙里人的动作、表情以及依稀传出来的声音。 我因为戴有耳机,听得比较清楚。 老司理轻蔑一笑,摇了摇头:“小崔,你太小看我了。” 崔先生猛地一声爆喝,匕首朝老司理当胸刺去。 此招如霹雳、若闪电。 极为快速。 我心立马悬了起来。 但旁边的夏禧突然出手了。 似乎他在旁边就等着崔先生这么一下。 这小子手中拿着类似警棍一样的木棒,往上猛地一磕,木棒没有磕到匕首,但棒体却仍发出“呲呲呲”几声电流爆响,传导到了崔先生手中。 崔先生遭击,手中匕首“哐啷”一下,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老司理在地上就势一滚,躲过了这一刺。 老年人的身手还挺矫健! “夏禧,难道你也想背叛相柳?!” 崔先生捂住手,目光如鹰,全身杀意腾腾。 按夏禧的身手,其实他根本无法阻挡崔先生,估计就是手中那柄古怪武器起了作用。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了! 崔先生话音刚落,手若鹰爪,凌厉地向夏禧的脖子掐去。 夏禧拿起手中的武器阻挡。 崔先生迅疾收掌,一个鞭腿凶猛无比地击出。 夏禧大惊,手中棍棒再朝他的腿砸去。 谁知道。 崔先生撤腿出拳,猛劈夏禧的胸口。 夏禧来不及反应,只用手稍微挡了一下,耳听“砰”一声响,夏禧整个人往后倒去,身躯摔在神龛上,捂住胸口,嘴角溢出血来。 崔先生脸上无任何表情,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吹了吹上面的尘土,一步一步地朝着老司理走去。 意外发生了! 老司理手放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忽然之间! 八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均手持长棍棒,竟然从破关帝庙的后殿迅疾闪出。 这些人呼啦一下,摆开阵型,身形疾换,手中棍棒向崔先生猛击。 崔先生大惊失色,赶忙滚地而躲。 但这些戴面具的黑衣人极为凶猛,死死地将他给困住,开始对着崔先生狂殴。 我见到他们的腰上有刀。 甚至,我猜测他们身上还有枪。 但这些人就是不动武器,完全只用一根根长棍棒与崔先生打斗。 从老司理和夏禧微微上扬的嘴角来看。 不动武器用棍棒。 肯定他们是故意下令这样干! 一场精彩绝伦又凶残无比打斗场面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我额头冒出了一丝冷汗。 幸好刚才没有轻举妄动。 这关帝庙后殿里面竟然还有老司理的埋伏! 崔先生极为勇猛,口中呼啸连连,竟然只稍微逊色于八位黑衣人。 八位黑衣人的打法好像统一使用的是八卦棍法。 老司理瞅着惨烈打斗场面,摇了摇头,笑了:“小崔,老夫早就怀疑你是毒鹰!今日苦情之计,果然让你原形毕露!” 崔先生已经被死死压制,完全没空答话,吼叫着缠斗。 老司理面目狰狞,嘶吼道:“相柳八卦棍王毒鹰,老夫今天就让你死于八卦棍!” 这一句话。 凄厉犹如太监咆哮。 让人不寒而栗。 wap. /91/91997/31607889.html 第五百二十七章 风雪关帝庙 这匪夷所思的变化,将老司理性格之阴毒体现到了极致! 之前他曾反复地向夏禧、崔先生强调,他只信任他们两个人,今晚来关帝庙,已经遣散了所有的下属,就他们三人在此,准备开始遁逃,彻底脱离相柳组织。 随后掏心掏肺将所有的过往和盘讲出。 一副即将退隐江湖的既视感。 在这种形势之下。 作为海爷忠诚下属的毒鹰崔先生,向老司理摊牌了。 谁知道。 这竟然是老司理的苦情计。 目的就是为了试验出崔先生到底是不是毒鹰。 老司理撒谎了,他其实提早埋伏了人在这里,打算将毒鹰斩草除根。 崔先生上当了。 打斗场面极度血腥。 崔先生浑身是血,呼啸苦战。 但八位黑衣人全是顶尖高手,虽然有几位被崔先生打倒不能动弹,但双方的力量悬殊太大了,崔先生的五官全被血给糊住,几番倒地,几番挣扎起身,几番又再次被打趴下。 被击倒七八次之后。 崔先生再从地上站起,双手的血不断往下滴,身躯颤颤巍巍,脚步仍无比坚毅地向老司理艰难挪去。 “八卦棍王……虽死不败……” 话音未落。 一计猛棍朝崔先生的背后呼啸而至。 崔先生倒地。 他再度从地上艰难起身,单膝跪地,想挣扎着站起,但已经站不起来了。 整个人就像一尊雕塑。 兀然而孤寂半曲在地上。 老司理见状,仰天叹气,眼眶竟然微微湿润,喃喃地说道:“小崔,当真是相柳第一武者!可惜你不跟我,可惜啊,你为什么不跟我呀……” 忽然! 老司理面目变得无比狰狞,嘶吼道:“杀了他!” 没人动。 一众黑衣人全站在原地,围着崔先生,似乎没有听到老司理的命令。 “杀了他!” 老司理再度癫狂嘶吼。 还是没人动。 此刻。 夏禧抹了一抹嘴角的血,冷笑一声,转头看着老司理。 老司理脸色变了。 “小夏,他们为什么不听命令?快让他们动手!” 夏禧置若罔闻,附身过去,捏开了崔先生的嘴巴,给崔先生喂了一粒黑色的药丸。 尔后。 这家伙拍了拍双手,对崔先生说道:“相柳第一武者,从此之后,我们也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老司理闻言,瞪大了眼睛:“小夏……” 夏禧冷冷地说道:“义父!您又失算了!” 此话一出。 老司理惊得退后了两步,问道:“小夏,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禧笑了,露出了带血的牙齿。 黑夜之中。 极为瘆人。 夏禧说道:“崔先生是海爷的人,您算得非常之准。可我是跛龙的人,您应该没有算到吧?” “刚才您也说了,海爷想继续稳固自己大相柳的位置,所以崔先生向您逼问真的徐家神器。可是,跛龙想篡位取代海爷成为大相柳,他也想取得真的徐家神器。” “跛龙已经提前交待了,我现在还不能杀崔先生。所以我刚才给他喂了一粒药,今后,他会听命于我们。在接下来夺大相柳位置的过程中,跛龙不仅要用到崔先生的武力,还要用到他在相柳的老下属势力,所以他必须活下来!” “义父,您现在是不是应该识时务,把真的徐家神器交给我?” 夏禧竟然是海爷竞争对手跛龙的人!!! 那一刻。 我已经无法用词汇来形容当时的心情。 各怀鬼胎。 惊天变化。 饶是老司理老奸巨猾,此刻他也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 老司理说道:“小夏,我们……” 夏禧立马抬手制止老司理说下去。 他满脸冷漠,咬牙切齿地说道:“亲爱的义父!您现在是不是想用多年来的父子之情来感情贿赂我?您最好别提这件事!当年我父母病逝之后,四岁的我与姑姑相依为命,您为了一副元青花臂搁,怎么做局害我姑姑从八楼跳下,是不是觉得我迄今还蒙在鼓里?” “还有,当年您在芙蓉园收养的六七位小孩,长大以后,他们怎么一个个为你当替死鬼死去,您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这么些年,我忍受屈辱、仇恨、痛苦,为你鞍前马后卖命,就是为了活下来!” “活下来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感谢苏尘,是他抽丝剥茧、不断轰炸,一步一步将您逼退到了悬崖边上!这一刻,您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一无所有!这一刻,我将亲手将您推下悬崖!” “风雪关帝庙,多么美妙的场景!哈哈哈!” 一边说着。 夏禧一边朝老司理走去。 老司理神情极度恐慌:“小夏,这些其实全都是误会……” 话音刚落。 老司理突然伸手一甩。 一包粉末撒了过去。 夏禧的脸上以及周边几位保镖的脸上,全是黑粉。 这肯定是毒素! 本以为他们会倒。 可夏禧抹了一把脸,完全无动于衷,笑问道:“您还有什么招呢?” 这家伙提前算到老司理这一招,备好了解毒的东西! 老司理彻底疯了。 他撒丫子往关帝庙外跑去。 夏禧嘴里突然一声爆喝,脚猛地一踹身旁关帝庙的关公神像。 “轰隆”一声巨响。 关公神像倒了。 神像硬生生地砸在了老司理的身上。 让人震撼的是。 关公手中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铜刀,随着关公像猝然倒下,这柄锈迹斑斑的大铜刀,刀尖竟然好巧不巧地插在了老司理的后脖子上。 老司理惊天惨呼一声。 他想挣扎。 但压根起不来身。 夏禧双目腥红,手中拿了一根粗麻绳,猛地一套关口神像的腋下,大喝一声:“起来!” 他将关公神像硬生生地从地上吱嘎嘎拉起。 旁边的几位保镖过来帮他一起拉。 一副令人万分心悸的场景出现。 随着关口神像被拉起。 由于它那柄大铜刀的刀尖有弯钩,竟然硬生生勾着老司理的脖子,像钓鱼一样从地上将老司理身躯给钓了起来。 夏禧哈哈哈癫狂大笑。 老司理在空中不断地扭曲、挣扎、蠕动。 鲜血顺着关口神像直往地下淌。 关公神像直立起来之后。 老司理开始慢慢地不能动弹了。 夏禧迅疾走到了关公像前面的蒲团边,双手高举,仰头嘶吼。 “关二爷忠义千秋,斩妖除魔!哈哈哈!” 紧接着。 夏禧双目腥红,脸颊泛泪,“噗通”一声,双膝朝蒲团跪下,狠咬着牙,冲着关公像“砰、砰、砰”地磕头。 旁边的那群黑衣人也学着夏禧,双手高举,仰头高呼。 “关二爷忠义千秋,斩妖除魔!” 他们呼啦啦全部跪下磕头。 呐喊声响彻天地。 舞动的雪花。 庙里的血腥。 交织成一副光怪陆离的萧杀画卷…… wap. /91/91997/31607890.html 第五百二十八章 空城计 这一幕场景。 让我们所有人都呆住了。 老谋深算一世的老司理,在关公神像的铜刀之下,从呲牙咧嘴到口鼻歪斜、从蠕动到不动、从还有一口气到彻底没气…… 谁会想到。 在即将退隐江湖的当口。 他迎来了两位至亲的背叛。 前一位崔先生。 他好歹算出来了。 但后一位夏禧。 却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这就是江湖! 大家都在局中。 你、我皆为棋子。 没有任何人能够算无遗策。 一步不慎。 必将惨死出局。 老司理不是神。 他自以为玩转了一切,仍旧摆脱不了命运。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我发号施令。 可在那一刻,我脑子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一片雪白,完全作不了任何决定。 夏禧带着人起身了。 “夏头,跛龙哥让我们拿到徐家神器,但他已经死了,我们没有拿到东西!” 旁边一位黑衣人瓮声瓮气地说道。 夏禧转过了身,冷冷地回道:“徐家神器不在他身上,在别人身上!” “别人”两个字。 夏禧特意加了重音。 他在讲这句话时。 我见到夏禧好像故意面向着我们,就如同在对着我们说话。 我当时心中一惊。 但转念一想,就眼前的飞雪以及我们的装扮,夏禧根本不可能看见我们。 黑衣人问道:“那我们回去该怎么向跛龙哥交待?” 夏禧闻言,转头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句问道:“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那位黑衣人一听这话,吓得立马退了几步,猛地跪下了:“夏头,我刚才多嘴了!” 夏禧冷哼了一声:“把尸体烧了,毁庙!” 命令一出。 有人从后殿拎了一个桶出来,浇在老司理尸体上,点着了火。 有人在关帝庙的四个角落放置了小小的药包和雷管。 破关帝庙里烈火熊熊。 也不知道刚才泼的是什么燃料。 烧得非常之快。 我算了一下。 刚才八位黑衣人与崔先生较量八卦棍,其中有两位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三位虽然能动弹,但已经没什么战斗力。 等于说,对方现在就剩下夏禧加三位黑衣人有战斗力。 而我们这边。 我、小竹、岑音、四爷、吴斌一共五人。 在邙山之时,崔先生与我曾经硬刚过。 我确实打不过他。 但小竹的实力,应该与崔先生半斤八两,即便是她差上一截,两人也属于同一个档次的选手,不会差距太大。 小竹和我联手来挑这三位有战力的黑衣人,绰绰有余。 吴斌的战力与夏禧应该旗鼓相当,再加上旁边一根搅屎棍倪四爷,两人足够搞定夏禧。 岑音在旁边看着就行。 这是一个将他们一网打尽的绝佳机会! 我正准备向他们发动手信号。 忽然见到了一个诡异的场景。 夏禧在掏口袋! 他掏出了一包硬壳华子。 打开来看了一下。 里面并没有烟。 一盒空华子! 他将烟盒揉巴揉巴,冲着关帝庙外面,将空烟盒甩了出去,甩的方向正是我们藏身的方向。 耳机里一下没有任何声音了。 甩完烟盒,夏禧嘴角上扬,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纯真当中又带着一丝吊儿郎当。 尔后。 他又掏出了一包金陵十三钗,掀开风衣挡风,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我一下不敢动了。 夏禧这是什么意思? 我放窃听器在华子的外包装盒里面,其基本逻辑是:夏禧已经将金陵十三衩全部抽完,只剩下了这包华子,作为一位资深烟民,他临走之前一定会将这唯一的一包烟给带走,由此我才能跟踪成功。 可现在! 夏禧好像在故意提醒我。 第一,金陵十三衩他并没有抽完。 第二,华子是一包没烟的空盒子,没有任何一个烟鬼,会将空盒子放在身上,尤其在自己身上还有其他烟的时候。 第三,他将空盒子丢向了我们,耳机里面顿时没了声音。这种窃听卡,即便丢在雪地里,周围的声音还是能传出来。彻底没声音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货刚才揉烟盒的时候,故意将窃听器给弄折了。 烧老司理的火还在继续。 夏禧开始背着手,对着外面的雪花,唱起了京剧。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泛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唱腔高亢。 霸气十足。 一副毫无畏惧之感。 这是《空城计》。 此京剧唱词一出,结合前面这货无比古怪的一系列动作,我即便是傻子,也已经猜出来了:夏禧一直知道我们的存在。 攻? 还是不攻? “咔嚓”一声响。 老司理已经烧成了灰烬,连带着关公神像,轰然倒地。 在夏禧的带领之下,一众黑衣人互相搀扶以及拖着重伤的崔先生,全离开了关帝庙。 他们前脚刚一离开。 几声闷响传来。 关帝庙轰然倒塌。 我果断做了一个决定,给山下卡口的王叔发信息:“放人离开,不得阻拦!” 疯虫对我和夏禧的判断是对的。 瑜亮之差。 我终究还是小看了这家伙。 老司理死在夏禧手里不冤! 夏禧能在知道我们定位追踪,甚至清楚我们一直在关帝庙旁边的情况之下,泰然无恙地执行自己杀死老司理计划,公然丢东西,唱京剧向我挑衅,很有可能准备了后手。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攻出去。 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当然。 夏禧也有可能就是单纯地学诸葛亮,他其实任何后手都没有,搞出这些动作,目的就玩一招疑兵之计来喝阻我。 换成刚出道的时候。 我可能马上东风吹、战鼓擂,干死他们爱谁谁。 但今时不同往日。 尤其是在见到老司理这匹老狐狸惨死之状后,我心态已经变了。 江湖风雪太大。 必须更加谨小慎微。 更何况。 我的命可以拿来赌。 但身边这些人的命。 我没有权利将他们放在赌桌上压。 人能百忍终无忧。 事能三思方不悔。 夏禧等人迎踏着风雪,往山下快步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我们的眼前。 《空城计》唱段。 余音袅袅。 一切似乎结束。 一切才刚刚开始。 …… wap. /91/91997/31618181.html 第五百二十九章 玄机 我看着已经开始被白雪覆盖、残垣断壁的关帝庙,良久无言。 众人满脸不解地看着我,亦良久无言。 一会儿之后。 王叔带着卡口的人急匆匆跑上来了。 他满脸不解,冲我大嚷道:“苏先生,为什么不动手?!夏禧这小子就带了一些残兵败将,他在下山时候大刺刺的好像无所畏惧,但特么一到了山下,他们像疯了一样,跑得狗还快,这明显就是害怕有人追击他们!” 我太阳穴顿时阵阵发疼。 这次被夏禧给忽悠了! 或者说。 被我自己的心态给打败了。 我闭着眼睛,深呼了一口气:“大家下山吧!” 众人无奈。 全跟着我下山。 王叔非常不满,一路上逼逼叨叨,说吹了一晚上冷风,一股气憋着没处发泄之类。 直到陆岑音让他别再说了。 王叔这头豹子才闭嘴了。 我脑中却在思考几个无比重要的问题。 第一,我父母的仇报了吗? 根本没有! 老司理只不过是相柳组织在国内的一位代理人,十年前西域沙漠之事,他充其量为马前卒,而真正害死我父母的,是相柳组织的大相柳“海爷”。 第二,徐家的神器哪里去了? 显然并不在老司理的身上。 刚才黑衣问夏禧神器的事情,这货胸有成足地告诉黑衣人,徐家神器在别人身上,“别人”两个字,他还特地加了重音,而且,还特意面向我们说话。 到底是我多想了? 还是夏禧在向我暗示着什么? 我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但此刻当着众人的面,我又不好说,只得招呼大家快一点下山。 途中。 小竹担忧地问道:“哥,你好像脸色发白,是不是好冷?” 她要是不说,我还没什么感觉,但她这么一说,我确实感觉到脊背发凉,全身发麻,一模自己的额头,发现烫得不行。 竟然发高烧了。 高烧致体寒。 我身体有这么差吗,还是刚才刺激过大? 转头一看。 发现倪四爷这货额头冒汗,正小口咪着腰间的那壶酒,丝毫不惧风雪。 我冷得牙关打颤。 想起刚见到倪四爷的时候,这货说他喝那玩意儿不会冷,便赶紧抢了过来,咕咚咚全给灌了下去。 把酒壶子还给倪四爷的时候。 倪四爷傻了眼:“你你你……全喝了?!” 我抹了一下嘴:“干嘛?” 倪四爷语无伦次:“不是……我这东西可那啥了!哎呦我去!” 我无语道:“不就一瓶酒么?改天还你一瓶飞天茅台,比你这口感好多了。” 倪四爷闻言,咽了一口唾沫:“爷……算了,祝你今晚飞天!” 不过话说回来。 倪四爷这酒确实挺带劲的,穿喉下肚,浑身立马火辣辣、暖烘烘的。 下了山之后。 已经是清晨四点了。 我吩咐小竹带倪四爷先去我们的住处安顿下来。 我急于要确认一个问题,便单独上了陆岑音的车。 陆岑音问我去哪儿。 我问道:“岑音,上次老司理给我们的鸳鸯蝴蝶琥珀呢?”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 我说道:“说话呀,在哪儿呢?” 陆岑音回道:“在我家里。” 我让她赶紧开车回家。 我再一次来到了陆岑音的住处。 心苑庄园。 进了门之后。 陆岑音见我浑身大汗淋漓的,让我去洗个澡。 我现在哪儿有心情洗澡,让她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陆岑音打开了保险柜,将鸳鸯蝴蝶琥珀给拿了出来,递给了我。 她对我说道:“淋了一晚上雪,我也挺冷的,先去洗澡了。” 我没搭理她,一手拿着琥珀,一手拿着放大镜,仔细地观摩。 这东西之前我曾看过。 但没有这次仔细。 淡黄色中琥珀里,鸳鸯蝴蝶纤毫毕现,相拥而眠。外皮泛着阵阵油光,被人盘玩了不知道多久。放在灯光下,映透着盈盈的光芒。 我手里有一些汗渍沾在了上面,想着拿布擦一下。 可手拿开的时候,却发现透过汗渍,里面的琥珀似乎在变幻着各种颜色,而且蝴蝶在动。 我顿时吓了一跳。 蝴蝶是死的。 不可能动。 再拿起琥珀看了一下,发现蝴蝶又不动了。 为了确认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我赶紧从厨房里面接了一点水,倒在了琥珀的表面。 这一倒之下。 我彻底傻了眼。 透着灯光一照,里面的蝴蝶五颜六色的,晃动两下,蝴蝶好像还在翩翩起舞…… 手一停、挪离开灯光,蝴蝶又好像不动了。 反复几次。 皆是如此。 这不是灵异事件! 绝对是因为水和灯光角度问题导致视觉出现了变化! 就比如说西汉魔镜,看起来好像完全违背科学原理,但实质上其实是一种无比特殊的物理现象。 可古董这东西,但凡呈现出特殊的物理现象,绝大多数是因人工加工而导致的。 这琥珀绝对经过了无比精密的人工加工! 有人可能会问。 判断出这个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 纯天然琥珀需要几万年或者几十万年才能形成,古人也喜欢拿琥珀进行加工,当成配饰,彰显高贵。 比如,我国最早发现的琥珀制品,三星堆1号祭祀坑中,一枚心型琥珀坠饰,正面阴刻禅背纹,反面阴刻禅腹纹,上带一凹槽,槽内有一圆孔上下贯通,就是经过加工的琥珀配饰。 但无论古人怎么对琥珀进行加工,一般情况之下均只会对琥珀的表面进行加工,几乎不会对里面的东西动手,因为会损害琥珀结构,导致宝变废。 而这枚琥珀里面蝴蝶的颜色在变。 这足以证明。 蝴蝶经过了特殊的加工! 琥珀的主人为什么要不惜冒着毁宝变废的重大风险对蝴蝶进行加工,难道仅仅是为了好看? 这是完全不正常的! 除非加工蝴蝶的价值远远高于毁宝的风险才值得去做! 难道蝴蝶里面隐藏有无比重大的秘密或者宝藏?!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当时为了探寻麒麟玉佩的秘密。 地主老财扛米袋外面的米粒机关,烧开封蜡可获得里面的秘密,但一旦烧开过程稍有不慎,会导致价值千万的整座琼脂雕像彻底毁于一旦。 藏秘密的人就是利用这一招,让人心中产生震慑止步,不敢去开这个机关。 与此同理。 如果要探寻出蝴蝶里面到底有没有秘密,必须破坏这枚价值万金的琥珀才行。 可能是因为喝了倪四爷酒的缘故。 也可能是觉察出了琥珀的玄机。 我感觉全身无比燥热,大汗淋漓,立马转身去找陆岑音。 “岑音!” 我冷不丁将卫生间门推开了。 里面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一声娇惊传来。 陆岑音正抱着浴巾,美眸瞪得老大,脸红若血,惊异无比地看着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 她正在洗澡! 到底是我推门的力气太大,还是她根本没反锁?! wap. /91/91997/31618182.html 第五百三十章 你别再闹了 热雾袅绕中,那娇姿足以让人屏蔽世间一切色彩。 无比独特的馨香,窜入鼻腔,映入脑海,整个大脑皮层开始阵阵发麻。 周围只有花洒洒水的声音,我却仿佛听到天边敲起了战鼓,在向我发号施令。 前进吧! 此刻你是人间的勇士! “快出去啊!” 陆岑音手死死地抓住了浴袍,神情显得慌乱而又无所适从。 我抽了一抽鼻子。 哗啦啦。 她脸红得不行,手拿着花洒,开始对着我全身狂滋,弄得我一身都是水。 挺会玩啊!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道:“你洗澡为什么不关门?” “我关了!锁坏了!你快出去呀!”陆岑音娇羞不已。 我反手就将卫生间门给关了。 锁坏了? 还让我出去? 出去哥们人就要坏了! “苏尘……你干嘛呀……” “修锁!” …… 人间最美好的默契在于。 你懂我饿狼般的不轨。 我懂你流氓般的矜持。 翌日。 中午十二点。 陆岑音眼眶红红的,银牙狠狠地咬在我的肩膀上,久久不离开,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 陆岑音气乎乎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喝倪四爷那壶破酒?!” 我回道:“我这不是发烧了么。” 陆岑音语调带着一丝哭腔和委屈:“我觉得你是特意的!” 讲完她又准备张口咬。 我瞅着她那一副娇俏模样,心中涌起一丝怜惜与好玩,赶紧挡住她的嘴,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别惹我啊,我酒劲好像还没过……” 陆岑音闻言,惊恐万分,迅速远离我,美眸死死地盯着我。 我心中好笑,不再逗她。 脑海中又想起鸳鸯蝴蝶琥珀的事,赶紧穿衣服起床,去卫生间的壁橱上拿了出来。 回到房间。 陆岑音已经穿戴整齐。 我把房间灯关了。 陆岑音吓得整个人躲在窗帘下,缩在角落,颤声哀求道:“苏尘,你别再闹了……” 我无语道:“没闹。我有重要的发现,你赶紧过来看看。” 她见到我确实在拿灯照琥珀之后,方才放心,走了过来。 我先弄了一点茶水,给她演示了几遍。 陆岑音看完之后,讶异无比:“怎么会这样?” 我说道:“里面的蝴蝶是人工制成,导致出现了多种色彩。” “然后呢?” “然后我怀疑,这蝴蝶上藏着秘密,就像陆家的地主老财抗米袋一样,打开这枚琥珀,可以窥见秘密。” “你的意思,徐老……司理还留了什么秘密给我们?” “对,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你说这东西会不会是徐家神器?” “不可能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 从关帝庙的情况来看,老司理给相柳组织海爷的徐家神器是假的,真东西他自己藏起来了。可崔先生在老司理身边潜伏了那么久,硬是没有找到徐家神器。反而夏禧在最后关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似乎在向我暗示着什么。 也就是说。 最起码海爷、崔先生、夏禧三个人,清楚地知道徐家神器是什么东西。 我对陆岑音说道:“目前急需搞清楚以下几个问题,一是徐家神器到底是什么东西?二是如果徐家神器是鸳鸯蝴蝶琥珀,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一枚?三是如果就是眼前这一枚,蝴蝶里面到底藏有什么秘密?” 其实,从关帝庙下山之后,我曾多次尝试过拨打夏禧的电话,但这货彻底关机了,连第一个问题都确定不了,所以根本不敢对它草率地下结论。 陆岑音想了一想:“干脆从最后一个问题反着来,先看一看蝴蝶里面有什么秘密。” 我摇了摇头,回道:“这东西做工实在太精密了,根本无从下手。如果采取暴力手段,又担心损害里面的蝴蝶。” 陆岑音闻言,撇了撇嘴:“你傻了吧?小竹的师父胡三秒是杂项大家,琥珀属于杂项,外面又做了机关,找他正好专业对口。” 我寻思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便说道:“行,我们现在就找他去。” 陆岑音点了点头:“好。” 讲完之后。 她跟着我出门。 可走了两步,她却不走了。 我回问她怎么了。 陆岑音脸红的不行,白了我一眼:“不大方便走路,我还要清理房间……” 我心中顿时柔情大起,一把揉着她的腰:“乖,等我晚上回来。” 陆岑音低头,咬了咬嘴唇,白我一眼:“回你自己家住去!” 与她作别了之后。 我带着东西径直去了夫子庙古玩街。 前几天小竹告诉我。 最近她都跟胡三秒在街边摆摊。 回到这条无比熟悉的街道。 又遇到了我刚出道之时那位卖三脚金蝉给我的油腻胖子。 他正在招呼路上人来摊子上看,张嘴说话的时候,两颗门牙漏风。 这是上次他威胁并打我,我给他留下的遗产,没想到竟然还没补好。 看来一直没赚到啥钱。 我蹲下了身子。 油腻胖子没认出我,咧着在寒风中呲呲响的门牙,说道:“小哥,好东西来看一看,全是老货!” 我竟然有些莫名地不落忍了,指着一块小虎木:“这东西怎么卖?” 油腻胖子一听到声音,低下头看了我一眼,认出来是我后,脸色都变了,撒丫子就跑,连地摊都不要了。 我一把将他给拽住了。 油腻胖子吓得不行,双手合十哀求:“大佬,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现在磕瓜子都费劲,您饶了我吧!” 我给了他三千快钱。 “小虎木算一千块,剩下的两千块,你去补两颗牙。” 油腻胖子:“……” 我把钱丢在摊子上,拿起东西就走。 油腻胖子傻了,待反应过来之后,他捡起地摊上的钱,迅速追了过来,把钱递还给了我,带着哭腔说道:“那东西我进价就两百块,您千万别吓我……” 小虎木确实不值钱。 我笑道:“我就喜欢这东西!” 他吓得顿时撒手了。 看着我离开的背影。 油腻胖子在风中凌乱。 来到了胡三秒地摊前。 却不见他。 小竹竟然独自在那里给人开机关。 /91/91997/31629264.html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万夫当关,一夫可开 一位超级无敌小美女给人开机关,极为吸引眼球,不少人在围观。 小竹身旁是一沓百元大钞。 我也想看看小竹手艺咋样了,便没说话,待在一旁看。 她手中是一把古朴的铜锁,外形为典型的下铜墩上细杆型,看不出任何特别,但铜锁锁死了,没有钥匙。 小竹先瞅了几眼,从旁边拿出了一杆小银棒,准备去捅锁孔。 摊子前的一位秃子连忙制止。 “小妹妹,你到底行不行啊?开不了可要给我两百块钱呢!” “您放心啦,我师父定下的规矩,开不了机关我给您两百,打开了机关您给我一百,咱们愿赌服输,发财吉祥!” “我不怕输钱,关键担心你帮我这把锁弄坏……要不你还是叫老胡头来吧。” “大哥您这话说的!看我身边的票子,全是今天赚的,您问一下他们,谁的锁被我给弄坏了?” 我不仅哑然。 这规矩是胡三秒在地摊上玩的赌博游戏。 按胡三秒的水平,什么机关锁他都能打开,但老头比较好玩,也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常故意打不开机关,让人赚一点钱走,导致常有人拿机关来挑战,其实胡三秒每次摆摊都偷偷赚不老少。 现在小竹竟然徒承师业了。 话音刚落。 小竹将小银棒穿进了锁孔,左手一拧,右手拍了锁体三下,“吧嗒”一声,锁开了。 “三巴掌锁而已,不要太简单!大哥快给钱!” 秃子挠了挠头,满脸无奈地给了一百块钱。 另外一位醉熏熏的中年汉子,拿了一对锈迹斑斑的粗铁块刑具锁过来。 刑具锁已经有一些年头了。 看样子应该是明清大型监狱里面的东西。 因为宋以前大多都是用木头枷锁,一块大板子三个孔,一个大孔套头,两个小孔套手(影视剧拍的道具锁一般比较小,真实的枷锁有几十斤乃至上百斤重),在押送犯人的过程中,脚一般不会束缚,以方便犯人走路。 犯人如果要大小便,就要解开上面的大木头枷锁,把犯人手放下来解裤腰带。 我们常说的“解手”一词,就是由此而来。 像这汉子拿来这种类型的粗铁块刑具锁,基本都是明以后大型监狱才有的东西,明清时期小监狱依然用木头枷锁。 这玩意儿属于比较少见的杂项了。 如果有着明确的出处,碰到喜欢收藏的,十来万应该能出手。 中年汉子说道:“小姑娘,咱赌大一点,你打得开这把锁,我出一万!你要打不开,你自己主动套这把刑锁上,我把你当成一条漂亮的宠物狗溜溜街!哈哈哈!” 我见那铁锁明显被焊死了。 人家开得是机关。 可这玩意儿就是两个实心大铁圈,这家伙实在太坏了。 估计喝醉了酒在这里发酒疯。 周围有人为小竹打抱不平。 “你这欺负人家小姑娘呢,当心人家师父回来揍你!” “就是!人家是开机关的,这焊死的东西不是为难人嘛!” “讲话还那么难听,嘴巴吃了粪吧?!” “……” 醉酒中年汉子闻言,也不恼,哈哈大笑,拍了一拍旁边的牌子:“她师父?她师父算个屁啊!谁叫他们竖这个‘万夫当关,一夫可开’的招牌了?!今天要么按我的要求与开了这把锁,要么老子就砸了这一块破招牌!” 小竹美眸转了几转,回道:“你这把锁我打不开,招牌你也不能动!赶紧把东西拿走,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中年汉子反而一屁股坐了下来,将铁刑具锁往摊子上一扔。 “哐啷”一声。 砸得地上的工具乱飞。 中年汉子突然抽出了一把匕首,“咔嚓”一下,凶猛地扎在了地砖的缝隙里:“今天你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 现场人见到动了匕首,吓得一阵惊呼,纷纷退后。 小竹瞅了瞅被砸得乱七八糟的摊子:“你真想玩?” 中年汉子露出一脸赖皮相,还抬脚一踹招牌。 招牌顿时被踹倒在地。 “玩!爷今天就想玩个刺激!” 我感觉有一些不对劲。 这家伙不是喝醉酒来戏弄小竹那么简单。 好像是特意过来砸场子的。 我强压住心头的气,冷眼旁观。 小竹见被踢倒的招牌,双手撑腰,嘟起了嘴。 这丫头明显生气了。 她大眼睛眨巴了两下,捡起了地上得铁刑具锁,对着大家说道:“今天这位大哥要开锁,我今天就陪他玩,他要输了,可必须付一万块钱,大家给我作个见证呀。” 讲完之后。 小竹拿着刑具锁,到旁边的五金店门口,拿起了门口切割金属的强力电锯。 她一摁电锯的开关。 “呲呲呲”几声响。 铁锁顿时被小竹给锯成好几段。 小竹将锁直接给丢了回去:“打开了!一万块!” 中年汉子瞪大了眼睛。 他先瞅了瞅地面上被锯成几段的铁锁,又瞅了瞅小竹。 半晌之后。 这货勃然大怒,牛眼一蹬:“这特么是老子家传的古董!你就这样给锯了?!” 小竹拍了拍手:“你别搞错了,我是按你的要求开锁,又没说不能锯断,现在锁开了,快给钱!” 一边说着,小竹一边去搜中年汉子的包。 中年汉子气急了,拎着包去打小竹。 我寻思这货算是完了。 还没见小竹怎么出手。 只见中年汉子惨呼一声,倒飞出几米,嘴角溢血,倒地上不能动弹。 他手中的包却在小竹的手中。 现场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打得好!” “活该!” “没想到小丫头还是个练家子的!” “……” 小竹从里面点了一万块出来,挠了挠头,又再从包里抽出几千,冲中年汉子晃了几晃,笑嘻嘻地说道:“一万块开锁,这三千块算你赔我的招牌钱!拿起东西滚吧!” 包扔了出去。 中年汉子仍在地上哀嚎,根本起不来身。 这个时候。 从外围人群中急匆匆挤进来一个人。 正是胡三秒。 胡三秒见状,老脸肌肉直抽搐:“丫头,你把他给打了?” 小竹见到师父来了,很开心,忙不迭点头回说:“对呀对呀!” 胡三秒又问道:“天心锁呢?” 小竹冲地上一努嘴:“被我给锯断了!” 胡三秒脸见到断锁,脸都白了,问道:“你这个死丫头……你知道他是谁不?” 小竹可爱地比了比自己的小胳膊,笑道:“他是一只小弱鸡!” /91/91997/31629265.html 第五百三十二章 实心假窍 胡三秒神情极端无语,拍了一下大腿:“哎呀!你这个死丫头……” 他急匆匆跑了过去,赶忙扶起了地上的中年汉子:“裴鲁,你没伤到哪里吧?” “都赶紧散了,看什么看!” 胡三秒开始赶旁边围观的人。 围观之人多数了解胡三秒这怪老头的脾气,笑嘻嘻地散了,少部分人仍在远远地围观。 这个叫裴鲁的人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能没伤到么?我肋骨都断好几根!” 小竹闻言,说道:“你可不要碰瓷哦!我怕你报警当时手下留情了,不然按江湖规矩你现在已经死啦……” 裴鲁从地上被胡三秒扶起,手指着小竹,气得满脸通红:“你你你……” 胡三秒急了:“你还好意思说,他是你师叔!” 小竹闻言,美眸瞪老大,满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胡三秒问道:“刚才那刑具锁为天心锁一种,属于缺一门的东西,你不认识吗?!” 小竹回道:“认识啊。” 胡三秒又问道:“实心假窍,铁里面其实有小窍口,难道你不会解吗?” 小竹回道:“会啊。” 胡三秒再问道:“既然会解,天下缺一门又是一家,你怎么还动手打人?!” 小竹委屈巴巴地说道:“师父……江湖五花八门,哪门都说是一家,可一家并不代表是一个师承门派。不同门派之间互相砸招牌的事可多了,刚才他……师叔明显是来砸我们的招牌,我怎么可能去解这把天心锁,所以忍不住就动手了……” 胡三秒拍了拍脑袋:“你呀你!我今天让你师叔过来,一来拿一万块来试一下你会不会‘贪钱摘高’,二来拿最高难度的天心锁是试一下你‘技艺精巧’,三来故意折辱挑衅试一下你的‘平和心性’。 “三关过了,你在杂项机关这一块就可以出师了!你倒好,除了第一关,剩下两关都没过!” 此话一出。 不仅我懵了。 连小竹也懵了。 有两点我根本没想到。 一来,小竹拜胡三秒为师之后,她确实比较用功,只要没事就看那本胡三秒花费毕生心血总结的解机关秘籍,胡三秒也夸她极端聪明,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已经到了杂项机关能出师的地步了。 二来,胡三秒让裴鲁过来竟然是为了考察小竹,考察的项目倒还行。第一项贪钱摘高,主要是考察小竹见到人家敢拿一万出来,会不会见钱眼开提高开机关的金钱筹码,第二项纯粹是考验技术,第三项则是看小竹的行走江湖的心性。 贪心、技拙、性暴,确实是走江湖的大忌讳。 不过按胡三秒的考察要求,这丫头确实除第一关不贪钱外,其他两关都没有过。 小竹低着头:“可是……我真的忍不了啊。” 胡三秒叹息道:“你一直性格挺温顺的,谁教行走江湖你一定要以牙还牙?” 小竹委屈巴巴嘟囔道:“我哥教我的。” 我在旁边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 他们才发现我的存在。 小竹见到了我,欣喜异常,赶忙跑了过来:“哥!” 胡三秒也收起了教训徒弟的神情,尴尬地挠了挠头:“小苏,你来了?” 我回道:“胡爷,抱歉打扰你教徒弟了。” 胡三秒闻言,罢了罢手:“不聊这个,咱们先回去吧。” 我帮忙收了摊。 众人往锁龙巷走去。 小竹非常乖巧,立马过去拎过了裴鲁的包:“师叔,这包我来拿!回去您用师门规矩好好惩罚小竹!” 裴鲁转头瞅了瞅小竹,翻了翻白眼,没搭理她,一瘸一拐跟着胡三秒往前走。 小竹在后面吐了吐舌头。 回到了胡三秒的院子。 小竹乖乖跑去泡茶。 泡好茶之后。 她又拿了一把戒尺,双手高高上举,跪在胡三秒和裴鲁的面前。 “师父、师叔,我刚才犯错了,你们惩罚我吧。” 胡三秒的神情比较尴尬。 小竹虽然是他的徒弟,但我在这里,他不好动师门规矩,但小竹也确实也殴打了师父,这事儿不惩罚她又说不过去。 裴鲁见状,却笑了,却拉起了小竹:“我倒觉得这丫头可以出师,不用惩罚!” 胡三秒讶异无比:“为啥?” 裴鲁说道:“第一关她已经过了。第二关吧,她既然会解机关,证明技艺完全到家了,出去不会给咱们丢人。第三关吧,其实完全没必要考察她。” 胡三秒神情不解:“怎么没必要了?” 裴鲁回道:“第三关主要考行走江湖的忍耐度,祖师爷有这个要求,是因为咱们这门都不会拳脚功夫,担心我们不忍耐要吃大亏。可这丫头的拳脚,别人不吃她的亏就不错了。” 小竹瞪大了眼睛:“师叔,您千万别说反话啊,我知道错了,您还是惩罚我.......” 胡三秒制止道:“住嘴!裴鲁,你这话当真?” 裴鲁揉了一揉胸口:“当真!咱们师门在江湖中一直没啥大地位,主要怕技艺露白遭人陷害,小竹丫头能有这身手,我觉得今后闯荡出来的名气比我们要大,呵呵。” 胡三秒闻言,点了点头,对小竹说道:“也就是你师父为你求情,不然我惩罚你刨十年木头。” 小竹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说道:“谢谢师父!谢谢师叔!” 讲完之后。 她躲在后面,冲我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见他们师门的事已经解决完了,便把自己今天的来意说了。 尔后。 我拿出了鸳鸯蝴蝶琥珀。 胡三秒接过了琥珀,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转手又递给了裴勇。 裴鲁仔细瞅了一段时间,又递给了小竹。 小竹拿到东西看了看,说道:“哥,这属于实心假窍天心锁机关的一种。” 我顿时一愣。 这么巧! 我欣喜地问道:“那你们会解吗?” 胡三秒和裴鲁竟然异口同声地回道:“不会。” /91/91997/31635446.html 第五百三十三章 脚踏彩霞 我一听,顿时有些无语了:“胡爷、裴爷,你们刚才拿来考验小竹的铁锁不也属于实心假窍机关天心锁么?刚才还说属于缺一门的东西,小竹也会解呢,怎么现在都说不会了?” 胡三秒向我解释道:“所谓实心假窍机关,就是外表看起来是一堵墙、一块石头、一坨铁……表面光滑如原,状若天然,无任何缝隙,其实里面有隐藏的小窍口,常常用在墓地自来石、汉白玉整棺或者密匣之内,阻挡人家解开,专门用来隐藏秘密。” “据说,当年雍正爷曾写有两份关于嗣皇人选的谕旨,均用九龙白玉密匣装着,一份藏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后,一份带在身上,需两份同时打开,才知道谁是下一任皇帝。这九龙密匣就是实心假窍机关锁,雍正爷死后,由宫内九位缺一门高手合力用了十天时间才打开密匣,方知道传位给了乾隆爷。” “可不管实心假窍机关怎么巧妙,根据规律,只要顶尖的机关高手,都可以找到里面小窍口,花心思打开。但对这类机关,我们有一句行话叫‘吃硬不吃软’。也就是说,如果是硬物制成的实心假窍机关,高手可以解开。但软物制成的实心假窍机关锁,根本解不开。” “因为硬物吃力,解机关之时不会损害内部结构导致机关卡死,但软物不吃力,解起来会破坏机关的内部机构,导致机关锁死,最后彻底打不开。这琥珀看起来硬,实则质地是软物,去解机关会导致机关卡死彻底打不开,与你的要求相背离。” 我:“……” 裴鲁见我满脸懵,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讲白一点,开锁会导致锁坏,最后只能砸门!” 这一下我算彻底明白了。 他们可以找到窍口去解,但因为琥珀是软物,解了会弄坏锁,就永远打不开了。 最后只有砸琥珀。 可砸琥珀会损毁蝴蝶。 对我来说。 没任何意义。 小竹见我神情非常失望,说道:“师父、师叔,我们先别这么快下结论啊,咱们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还能想出其它办法呢。” 胡三秒想了一想,说道:“小苏,这东西要不先放在这里,我们三人看几天再说?不过你可别抱太大的希望。” 我寻思只好如此了。 如果集合他们三个人的智慧都解不开。 估计天下没人能解开。 这玩意儿就等于是废东西。 我回道:“劳烦胡爷、裴爷,那我就再等几天。” 小竹送我出门。 在门口之时。 小竹拉着我的衣服,欣喜地说道:“哥,我出师了!” 我回道:“只是机关一项出师而已,其它杂项你还有的学。” 小竹回道:“我不想学了。” 我问道:“怎么了?” 小竹说道:“我师父的其它杂项水平,跟你差不多。他就是机关奇巧江湖一绝,这方面你不会,我学这个其实就是为了帮你,现在已经会了,可以帮你了,其它的我不想学。” 我:“……” 小竹说道:“哎呀,你就别让我再学了嘛!我师父开新课程还得让我跟他去外地实践,我要是去了,就好长时间不能跟你了。” 我问道:“那你师父同意吗?” 小竹俏皮地眨了眨眼:“只要你同意,其它的你别管了,我来搞定师父。” 强扭的瓜不甜。 我点头答应了。 小竹开心坏了,一蹦一跳回去。 陆岑音忙影青阁的事去了。 我回到家里打算休息一下。 开了门之后。 发现二楼自己的房间已经被反锁了。 这才想起小竹安顿倪四爷在这房间睡。 我敲了敲门。 半晌之后。 门打开了。 一位风韵犹存的少妇慌里慌张披着衣服跑了出去。 倪四爷斜躺在床上,眨巴着单眼:“爷,你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我指着跑走女人的背影:“你没经过我同意,带女人在我房间瞎搞,还说我不够意思?” 倪四爷说道:“你喝了我一壶好酒,自己昨晚飞天倒是挺爽!可我这刚要跟那娘们本垒打呢,你就敲门把人家给吓跑了,这容易导致我前列腺出问题知道吧?我这好不容易才钓上的!” 我非常无语,问道:“哪儿来的?” 倪四爷回道:“隔壁小饭馆的老板娘啊!你以前在这儿住,会不认识?” 我想起来还真是她。 这特么真是天才。 老板娘其实挺正经的。 我以前经常去吃盖浇饭。 可这一天多时间。 倪四爷竟然就把人给弄上床了。 我问道:“你咋这么牛逼呢?” 倪四爷一边扣衣服,一边回道:“其实也不算什么,我基本看一下人家的长相,就能算到对方会不会春心荡漾,对着饿狗丢骨头,你说她吃不吃?” 我:“……” 倪四爷瞅了我几眼,闭着单眼,手指掐算了两下:“你红光满面,脚踏彩霞,山根起势,最近要出一趟远门,过程虽然挺波折的,但收获挺大。” 讲完之后。 他披衣服要走。 我一把拉住了他:“你特么说清楚一点,我要去哪里,有什么大收获?” 倪四爷挣脱我的手:“不能说太清楚!太清楚我会遭天谴,还会破坏你的运势。” 我问道:“你到哪儿去?” 倪四爷回道:“开宾馆继续找老板娘玩啊!人家就这么回去非得憋出病来不可,我不能干这缺德事。” 他走了之后。 我躺床上休息。 一睡竟然睡到第二天清晨。 小竹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哥,机关我们解出来了!” 我一听这话,整个人从床上蹦了起来,抓起衣服跑出门。 打了个车。 往锁龙巷而去。 到了胡三秒家里,见到他们三人眼睛均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昨天为了研究怎么解鸳鸯蝴蝶琥珀机关,一晚上没睡。 旁边有一张桌子。 桌子上铺着白布。 白布上两只蝴蝶相拥而眠。 精致而漂亮。 我惊道:“怎么弄出来的?” 胡三秒和裴鲁刚要说话,小竹立马制止,笑道:“先卖一个关子!哥,你看看蝴蝶翅膀上有什么?!” 我接过了小竹递给我的高光手电,往蝴蝶的翅膀上一照,发现上面竟然雕刻有密密麻麻的字! 不过。 这些字太小,而且还不是汉字。 我一个不认识。 小竹拿了一块拓印纸出来,递给了我:“上面的字,我们已经全拓印在这里了!” /91/91997/31635447.html 第五百三十四章 吃软饭 我拿着拓印纸再看了好一会儿,依旧一个字不认识,感觉这些文字就像是天书。 他们三个人也完全不懂。 我拿起蝴蝶来看,顿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蝴蝶竟然不是天然的蝴蝶,而是由琥珀染色制成的,琥珀的材质与外面包裹它的材质完全一样,做工极为精美。 我推测这鸳鸯蝴蝶琥珀的制作总原理是,先将一块琥珀宝石彻底融化,分成一大一小两块。拿小块制作成精美无比的蝴蝶,翅膀刻上字,再将大块琥珀与蝴蝶重新融为一体,外面设置好机关。 等于说。 看起来琥珀和蝴蝶是两样东西,其实是一样东西。 贸然开机关的操作,确实会将东西给整体损毁。 我很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打开的。 他们告诉了我答案。 昨晚他们研究了一晚上,裴鲁的心思比较缜密,提出了和我一样猜测,认为蝴蝶和琥珀有可能是同一材质。 他们当时并没见到蝴蝶的实物,这个推测其实非常大胆,根本不敢确定。 几人进行了几个小时的反复观摩和激烈的讨论。 最后由胡三秒下达了结论:“这材质绝对是一致的!用这办法弄成的实心假窍机关,完全符合缺一门设置机关的最高原则‘惑心、迷相、晃神、毁本’。” “外人如果拿到这东西,一是必然当成一块天然罕见的宝石来看待,心中定然珍惜不已,不可能故意去浇水弄湿它,这叫‘惑心’。二是即便是弄湿了,发现了蝴蝶五颜六色,人会沉迷于其绚丽的色彩,根本不会去关心蝴蝶的翅膀上面有什么,这叫‘迷相’。” “三是纵使有心思极为缜密之人,发现了蝴蝶翅膀上的小字,但因为五颜六色不断变幻,根本看不清字体,这叫‘晃神’。四是退一万步来说,真有像小苏那种眼力无双的人才,看清了字,并准备打开,但因为这东西是软体的实心假窍机关,打开之后蝴蝶必毁,这叫‘毁本’。” “四项一起加成,达到了隐藏秘密的最佳目的,因此几乎无人能发现蝴蝶上面文字的秘密。” 胡三秒作出推定之后。 坚定了三人的观点。 裴鲁问道:“关键现在怎么才能打开?” 胡三秒和裴鲁两人均抓耳挠腮。 结论是得出来了。 怎么打开却是一个大问题。 小竹突然问道:“你们吃过棒棒糖吗?” 其他两人不知道这丫头在说什么。 小竹说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开外面的这个机关?我们吃棒棒糖,嘴里的温度可以不断将外面的糖给融化,融化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糖层挂在了棍子上。” “我们干脆不开机关,用高温一层层融化外面的琥珀,最后只留下两只蝴蝶,不就能看清蝴蝶翅膀上面的秘密了?” 这一想法完全逆向而行。 超乎了其他两人的想象。 无比简单的一个原理,把前面所有设置的所有关卡打破,令人匪夷所思。 几人欣喜异常,均认为此办法确实可行,迅速开始动手融化琥珀,小心翼翼地行动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大功告成。 解决问题的过程看起来非常简单。 但其实复杂的是前面推定。 我先闯过了几大关卡,发现了翅膀上面的秘密,裴鲁大胆提出材质一致的猜测,胡三秒用高超的理论功底进行了最终认定,小竹匪夷所思的逆向思维破局。 讲完了破解过程。 胡三秒无比感叹地对我说道:“任何机关终有解法,关键看人是否具有慧眼。若有,一切如破瓜切菜。若无,万物皆为天堑沟壑。” 我将拓印纸和蝴蝶收了起来,向他们两人拜谢:“感谢胡爷、裴爷!我这就去找人破译文字。” 讲完之后。 我转身出门。 小竹也蹦蹦跳跳跟来。 胡三秒说道:“小竹,你干嘛去?!” 小竹回道:“师父,我去帮哥破译啊!” 胡三秒无语道:“这事你哥自己都要找别人帮忙,你去有什么用?” “赶紧回来!乘你师叔这几天还在这里,还不赶紧向他讨教一些手中的绝活?!” 小竹撅着嘴,满副不情愿的样子。 我对她低声说道:“这几天你多陪一下师父、师叔,过段时间我要出一趟远门,再带你走。” 小竹一听,眼睛放光,赶忙转身:“师叔,我来啦!” 我去了影青阁。 影青阁的员工见到我,全部都笑眯眯的。 我问王叔:“他们在开心什么?” 王叔低声回道:“大小姐因为影青阁收了你十二件重宝和斩龙金锏,认为现在影青阁藏品的品质,完全可以立于华东六省一市翘楚行列,她非常开心,给所有员工都涨了工资。” 我:“……” 宝物寄存在影青阁。 她就当成自己的了? 可真不客气。 我上二楼。 陆岑音正在办公室写字,见到我来了,她笑着说道:“快来看看我的字。” 我回道:“字就不看了。听说你非常开心地给员工加工资,原因是你觉得我那些宝贝都成影青阁的东西了?” 陆岑音撩了撩头发,眉毛一挑:“是的。” 我说道:“这么说前天晚上我玩跳脱了,身体和金钱遭受了双重损失。” 陆岑音闻言,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轻轻地拉着我的手:“你应该这么想,我和影青阁都是你的了,你赚大发了。” 我打趣道:“女骗子!你讲这话与大人哄小孩压岁钱替他存起来以后用有什么区别?” 陆岑音回道:“那不一样。” 尔后。 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股权协议书:“影青阁百分之五十股权都是你的了,折算下来,价值可高于你的那些宝物。陆家叔伯们现在对我言听计从,不敢有异议,改天上了会,就正式生效。” 我一看协议,顿时有一些发懵。 前面曾说过。 我爱宝,但从不爱藏宝。 这些宝物其实我根本没法带身上,也只能给陆岑音,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给了这么大股权给我。 我问道:“你这是逼我吃软饭?” 陆岑音微微仰起了头,无比认真地说道:“你选个日子娶了我,我让你一直吃。” wap. /91/91997/31642329.html 第五百三十五章 瞌睡来枕头 我心中顿时柔情大起,揉着她的头发,认真地回道:“等事情彻底解决了,我就干三件事。” 陆岑音问道:“哪三件?” 我回道:“睡觉、溜鸟、吃你的软饭。” 陆岑音闻言,脸红红的,咬了咬嘴唇:“好,我等你!” 我拿出了拓印纸,递给了陆岑音。 “胡爷带着他的师弟还有小竹,打开了机关,这是从蝴蝶翅膀上拓印下来的文字。我对这东西没研究,你认不认识?” 陆岑音的优势在书画,模仿郑板桥的字一绝,她在这方面造诣比我要深。 接过拓印纸之后。 陆岑音反复观摩了一段时间,摇了摇头:“我不是文字专家,初步判断,不属于汉字演变的甲骨文、金文、篆书、隶书、楷书、草书、行书七大类中任何一种,也不是梵文以及常见的二十二种少数民族文字。” “不过,我不认识,不代表别人不认识。咱们干脆单独拎几个字体出来,看一看文字专家认不认识。” 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 我表示同意。 我们特意誊抄了四五个文字出来。 陆岑音打电话给了一位高中老师。 金陵文脉深厚,藏龙卧虎,这高中老师竟然还是国家文字研究协会的一位副理事。 陆岑音说,文字研究协会这个圈子并不大,让老师帮忙找文字权威专家看看,总有专家会认识,不过可能得耗费一些时间。 我特意说最好让对方帮忙抓紧点。 陆岑音回道:“他是我的高中老师,对我一直非常好,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取得结果。” 果然。 电话打过去之后。 对方让陆岑音将字传真给他,最迟两天时间,他会问遍所有专家。 我问陆岑音:“宋掌柜的儿子给你打电话了吗?” 陆岑音摇了摇头:“还没。” 从理论上来说。 老司理死了之后,他所控制的国内外势力在一瞬间会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有短暂的混乱期,这是宋掌柜儿子彻底逃离摆脱的最佳时机。 如果这段时间他没有摆脱。 相柳接下来肯定会重新安排老司理的接班人,继续把控住原来的势力,到时他又要费一番周折。 接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有等。 陆岑音要忙影青阁的事。 小竹在接受师父、师叔的教导。 倪四爷在约老板娘。 肖胖子送完白薇夫妻回来之后,忙着接他老爹出院之事。 我倒成了最闲的人。 下午逛了一会儿街。 晚上依旧去了心苑庄园。 陆岑音打开门之后,问道:“你现在串门都不提前打招呼了吗?” 我回道:“回自己家要打招呼?” 陆岑音笑道:“我们可还没结婚,你家不在这里,你快回原来的家去!” 我说道:“我的房间被四爷占了,回不去。” 陆岑音白我一眼:“你在这住行啊,但是我现在身体还有一些……” 但是什么都没用! 我根本不管她挣扎,直接把她抱到了卧室。 …… 三天之后。 陆岑音的老师回了电话。 给出的结论却给我们当头浇了一盆凉水:“这几天几乎所有的文字专家都问过了,有人说是甲骨文的变体,有人说是新出现的象形文字,有人却说可能西域部落的胡乱涂鸦根本不成文字体系……总之,没人能确定这到底是什么字。” 几乎是最权威的答复了。 我们有一点发懵。 这条线索难道就要断了? 陆岑音再次拿出了拓印纸,瞧了好一会儿,喃喃说道:“鬼画符一样,莫非这不是人写的,天书?” 此话一出。 我突然傻在了原地。 因为我听到陆岑音口中说的“鬼画符”、“天书”两个词,脑海中突然想起来一种文字。 鬼书。 鬼书也叫做水书。 就是书写《连山易》的那种文字。 这琥珀是古琥珀,但用这古琥珀的其中一小块制成鸳鸯蝴蝶,并弄上颜色,在翅膀上刻字,却是人为的。 既然是人为的。 有可能是古人弄的。 也有可能是现在人弄的。 也就是说。 不排除弄这实心假窍机关之人就是老司理。 当年老司理和总瓢把头去陕省宝市,在农家借宿之时,他们能一眼就看出角落箱子里的一本古籍是水书文字写成的《连山易》,进而引发了抢夺惨案。 这件事足以证明。 老司理或者总瓢把头,甚至他们两人都能识别水书。 也许以老司理的文化造诣,他很有可能还会书写水书! 那么。 这拓印纸上的古怪文字,会不会老司理雕刻上去的水书?! 据资料记载,水书比甲骨文还要古老,图画、象形与假意字结合,非常难认,号称人间天书。它虽然是水族的文字,但却并不在水族中广泛使用,而是由族中的一些祭师掌握,专门用来驱邪祈穰、祭祀告天。 若干年之后的二零一二年,有专家曾对水书古籍进行了专门整理,全世界能读懂(不是书写)水书的人,不超过两百人,几乎全是民间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庙堂专家根本看不懂。而且,即便这些人能够读,也只能识别出其中的一小部分。 如果这文字是水书。 文字协会的权威专家没认出来就比较正常了。 主要原因在于,我们仅仅抠了其中几个字传真过去,即便协会里有满腹经纶、见多识广的大家,仅凭这几个字,也无法轻易下结论。 我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陆岑音。 陆岑音诧异不已:“要不……我们将整篇文字给专家传过去?” 我回道:“暂时还不行。第一,传过去他们可能判断出来这是水书,也不一定懂意思。第二,我总觉得这事情是老司理故意留给我们的线索,老司理在文化界的关系错综复杂,不大敢让别人知道。” “我们现在要马上找到隐藏在民间水族的老祭司,如果确认这是水书,必须偷偷完成翻译工作。实在万不得已,才能请教专家,还必须彻底打乱文字的顺序。” 陆岑音说道:“水族主要分布在贵州,我们去一趟贵州?” 我回道:“没必要。肖岚曾在贵州的部队待过,他有不少老领导还在当地,我让他想办法去!” 电话打给了肖胖子。 肖胖子听完之后,嘿嘿一笑:“这事你可算找对人了!我一个妹子就是水族的!” 我问道:“哪来的妹子?” 肖胖子回道:“在部队时候认得妹子呗!我马上打电话让她帮忙找能识得水书的老祭司去!” 半晌之后。 肖胖子回了电话:“出大事了!” 我问道:“什么大事?” 肖胖子回道:“我妹子的太爷爷,九十多了,他以前就是水族的祭师,认识水书。” 我差点晕过去:“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吓我一跳……不对,有这种瞌睡来枕头的好事?你特么没跟我开玩笑吧?!” 肖胖子回道:“开个屁玩笑啊!我妹子一听这事,说要带他太爷爷亲自来一趟金陵!” 我疑惑不已:“干嘛还要特意跑来?如果你这位妹子信得过,我们直接传真过去就行。” 肖胖子说道:“哎呀!我那妹子……算了,以后有机会跟你说吧!” 转过天。 我和肖岚去了金陵机场。 接到了一位满头银发、穿着古朴民族服饰的老头。 还有一位眼睛水汪汪的姑娘。 wap. /91/91997/31642330.html 第五百三十六章 仪式感 老人家年龄已经九十多了,我以为会他会步履蹒跚,但没想到却精神矍铄,腿脚非常之矫健,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丝毫不亚于身旁的那位丫头。 那丫头闪着大眼睛瞅了我几眼,目光移到了肖胖子的身上,神情欣喜异常:“胖兵哥!” 肖胖子闻言,身躯一哆嗦,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丫妹……好久不见。” 丫妹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肖胖子的手,像欣赏一位失而复得的宠物,脸上笑嘻嘻的。 肖胖子神情顿时有一些尴尬:“那什么……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苏哥。苏子,她叫丫妹,老爷爷叫五阿公。” 我赶忙向他们打招呼:“五阿公好、丫妹好!辛苦你们了!” 丫妹嘿嘿一笑,问道:“苏哥,你就是胖兵哥嘴里的金陵首富苏老板吗?看起来可真没一点架子!听说你家里有好大的产业,不仅给胖兵哥开了好高的工资,还有股份!胖兵哥一直说,等他跟着你赚大钱了,就把我从贵省接到金陵来……”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肖胖子。 肖胖子一把捂住了丫妹的嘴巴:“你咋什么话都往外漏呢……那什么,天气太冷了,咱们还是赶紧上车吧!” 我赶忙将五阿公和丫妹请上了车。 为了给肖胖子撑一下面子。 上车之后由我来当司机,让五阿公坐在副驾驶,肖胖子和丫妹坐后排。 丫妹可能很少来大城市,见到到处高楼大厦,神情非常惊奇,问这儿问哪儿的。 五阿公的话则比较少,有着老人家特有的慈祥,一直笑呵呵的,在车内还不停抽着旱烟斗。 这烟不仅烟味冲,烟雾还大,整个车厢烟雾袅绕。 有几次因为烟雾实在太大,熏得我眼睛流泪看不见,我差点撞上人家的摩托车。 但基于礼貌,我也不好意思叫人家不抽。 我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肖胖子低声让丫妹少问东问西,别什么话都往外漏,丫妹撅起嘴不高兴了,手挪过去狠狠地掐肖胖子的大腿。 肖胖子疼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但强忍着没吭声。 我心中好笑。 死胖子也有被人给死死拿捏的时候。 看来这货在贵省部队的时候,没少招惹眼前这位丫妹,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一般。 来到家里。 我们打开了车门,车里面浓烟顿时滚滚而出。 倪四爷在家门口,正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见到这情景都惊呆了,反应过来之后,他转身冲进屋子,拎了一桶水出来,就要往车里浇。 我一边大声咳嗽着,一边罢手制止了他。 五阿公手里捏着旱烟斗,狠狠地吸了两口,笑呵呵地说道:“小伙子,看来你不会抽烟呐。” 我寻思按五阿公这抽法,就哥们这点烟瘾,都算没入门! 缓了好一会儿。 我们三人上了楼。 丫妹上下打量着楼房:“胖兵哥,这就是你买的楼吗?” 肖胖子实在有一些忍不了了:“你今天刚来,能不能别问这么多问题,《十万个为什么》看多了吗?” 丫妹闻言,双手叉腰,撅嘴瞪着他。 肖胖子这位连老虎都不怕的主,竟然停下来了脚步,满脸慌张地说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五阿公笑呵呵地说道:“丫妹!不能胡闹!” 丫妹听了这话,白了肖胖子一眼,扶着五阿公上了楼。 到了楼上客厅。 我给他们泡茶、上烟、水果。 几人聊了一会儿天。 人家初来乍到,马上让五阿公替我办事,有一些抹不开面。 我对他们说道:“五阿公、丫妹,你们先安顿下来,事情等明后天再说。等我们解决完事了,我让肖岚带着你们好好逛一逛金陵。” 五阿公却说道:“我们先办正事,小苏你先把东西拿出来吧。” 我听他这样说,心中无比欣喜,赶紧拿出了拓印纸。 没想到。 五阿公一见到上面的字,赶紧捂住了眼睛:“小苏你先折起来,这可是天书字,没起仪式就看,会亵渎天神!” 我有些发傻。 丫妹说道:“苏哥,我太爷爷的意思,要先焚香沐浴唱诵,才能认这些字。” 少数民族各种独特的习惯比较多。 更何况五阿公还是一位老祭师。 完全可以理解。 我赶紧将拓印纸张给折了起来,让五阿公先去卫生间沐浴,再让倪四爷将香给点燃。 五阿公沐浴出来,穿了一套长袍,袍子上有不少金丝图案,还戴了一顶非常有民族特色的帽子,那种祭师范一下就出来了。 他先冲着香拜了几拜,开始在屋内转着圈圈,一边转,嘴里还念念有词。 像唱歌一样。 还挺好听的。 十几分钟之后。 五阿公又吩咐我拿水盆给他净手,再拿一个小火盆烧上炭。 净完手。 五阿公双手抹了一点粉末,在炭火上面熏了起来。 顿时间。 整个客厅布满了独特的松香味。 五阿公的一双手烟雾袅绕,就像电影里面法师特效一样。 如此严谨而虔诚的场面。 我们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了。 五阿公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拓印纸,慢慢地展开,双手捧着,就像捧宝物一般,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依然像唱歌一样。 念了好一会儿。 五阿公方才停了下来,再郑重其事地将拓印纸合拢,交还给了我,吩咐我们将香给灭了。 我以为五阿公要开始翻译了。 没想到。 五阿公却说:“丫妹,给我备床!” 丫妹闻言,问我们准备那间房间让五阿公住。 我只得傻傻地指了一下自己的房间。 这房间本来给倪四爷住的,但因为考虑到他们要来,特意打扫出来了,让倪四爷睡一楼的杂物房,要撩妹子就去开房。 五阿公在丫妹的搀扶之下,进了房间。 丫妹轻手轻脚地将房门给关了。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五阿公的呼噜声。 肖胖子忍不住了,拉着丫妹,低声问道:“妹子,阿公不应该给我们翻译水书吗?!这咋还睡上了呢!” /91/91997/31649437.html 第五百三十七章 信 丫妹回道:“阿公现在就在翻译啊!” 我和肖胖子面面相觑。 丫妹见到我们发傻,向我们解释道:“水书是天书啊,阿公要在梦中接受上天的旨意,等神明将里面的内容告诉他!等他醒来之后,他就能翻译出来了。” 肖胖子:“……” 倪四爷在旁边眨了一眨单眼:“我滴亲娘嘞!这特么比我还封建迷信吗?” 丫妹闻言,有些不开心地瞅着倪四爷。 我用眼神制止了倪四爷,让他别再说话。 在我看来,水书其实就是一种独特而稀有的古文字,只有掌握和不掌握两种可能性,不存在要睡觉得到上天旨意才能翻译的说法。 而且,据我之前判断,这文字很有可能还是老司理刻上去的,这老家伙肯定也不可能得到上天旨意才懂得水书。 不过,五阿公是一位老祭师,这些仪式可能是流淌在他血液里的东西,如果不这样做,他还真的有可能翻译不出来。 就像有某些歌手,规定演唱会话筒一定要用白色的,不然开不了嗓子。 任何文化习惯都值得尊重。 我转头问丫妹:“阿公大概什么时候能接收完天神的旨意?” 丫妹回道:“这可不一定哦。有时阿公睡几个小时就行,有时则要睡上几天几夜。” “这期间可千万不能打扰他,要让他自然醒,否则他就再也翻译不出来了。” 我一听这话。 吓得赶紧招呼大家下楼。 到了楼下。 我让肖胖子带着丫妹赶紧去逛街。 吩咐倪四爷去找老板娘玩。 没事千万别回来打扰。 肖胖子问道:“阿公要是到晚上不醒,你不让我们回来,丫妹睡哪儿呢?” 我回道:“你跟她一起住筒子楼、开房,啥都行!” 肖胖子:“……” 丫妹撅起嘴,不满地说道:“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赶紧走吧!” 肖胖子还站原地发傻。 丫妹则一拧他的耳朵。 这货只得哎呦连天地跟着她走了。 我端了一张凳子,像门神一样在屋子门口守着。 守到月头落了西。 五阿公还是没醒。 傍晚时分,陆岑音过来给我送了盒饭。 吃完盒饭继续守。 一直守了两天两夜。 五阿公总算是醒了。 我兴奋不已,赶紧搀扶五阿公从床上起来,想着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任何东西了,赶紧端了热茶,让他喝两口,从微波炉里面拿出了饭,让他先垫巴一下肚子。 五阿公却罢了罢手:“无妨!我先翻译,要不然十几分钟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我吓得赶紧给他拿了纸笔。 五阿公闭着眼睛,沉吟了半晌,开始提笔落字。 五六分钟之后。 一副遒劲有力的钢笔字跃然纸上。 我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拿起来看。 “修中吾弟,见信如晤。” “我与雪琴下放至来瑞市万田乡已几年余,白日劳作、夜间教书,平淡喜乐。但近日总觉气息异常,细察之下,常见陌生面孔环伺左右,如狼似豹,深感危险将近。徐家财、权皆无,窥视者无非冲徐家千年神器而来。” “为免遭不测,我已将徐家神器放在老地方,你收到此信之后,近日速取之,并即转滇西,找翡翠店主七刀潜藏起来。” “他与你皆为徐家护宝红花,完全可信。我已将四君家新领头人授命于苏家夫妻,若我突然死去,你们万不可复仇,需等新领头人来找你们,交出徐家神器,听从他们的调遣。” “此琥珀藏信一共两枚,一枚你留着,一枚我将转寄给苏家夫妻。你们需凭两件东西确认四君家新领头人的身份,一件为此琥珀藏信,另一件为苏家独有信物……” 信到这里。 突然中断了。 我整个人呆在原地。 蝴蝶翅膀上的信。 竟然不是老司理写的。 而是四君家领头人徐忠茂写给一位名叫修中的护宝红花的信物。 也相当于一份遗言。 核心的信息有两个。 一是他感受到了极端危险,让这位修中的护宝红花在老地方取出徐家神器,马上去滇西找一位叫七刀的护宝红花,并从此彻底隐藏起来。 二是他将四君家领头人的位置让出来,授命给了我父母,并让两位护宝红花一直等我父母到来。我父母需拿出琥珀藏信和另一件苏家信物作为印证,他们方会交出徐家神器,听从我父母的调遣。 可信到此就断了。 另一件苏家信物到底是什么,没写。 我太阳穴阵阵发疼,问道:“阿公,后面呢?” 五阿公说道:“只有这么多,后面没了。” 我惊道:“真没了?!” 五阿公点了点头:“确实没了。神灵已经将天书上的内容,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我。我在梦里记得非常牢靠,传译过来,一个标点符号都没错的。” 五阿公不可能骗我。 我脑中大量信息在轰炸。 一时半会儿傻在了原地。 五阿公说道:“小苏,我饿了。” 我赶紧将准备好的饭菜酒水给五阿公,让他吃着。 五阿公在一旁吃饭。 我迅速拿出了鸳鸯蝴蝶,用高光手电,对着蝴蝶翅膀上的小字,与拓印纸一个个对照。 拓印完全无误。 最后结尾几个字符,像糖被融化了一点似的,只有几笔模糊不清的笔画,字完全看不清楚。 这足以证明五阿公的翻译并没有遗漏。 确实是蝴蝶翅膀本身少字了。 我对五阿公说道:“您老先慢慢吃着,我出去办点事。” 讲完之后。 我赶紧去了锁龙巷胡三秒家。 胡三秒正在院子里喝茶。 旁边有一块小黑板。 黑板上画着不少复杂的机关。 裴鲁正站在小黑板面前,用铅笔解释着。 小竹则像一个小学生,端了一张小凳子,坐在上面,一边听,一边认真做笔记。 见到我来了。 他们顿时愣了一下。 我说道:“几位,先打扰一下,有紧急情况!” 小竹问道:“哥,怎么了?” 我问道:“之前融化的那堆琥珀残块在哪里?” /91/91997/31649438.html 第五百三十八章 兜兜转转 可能见到我的神情无比凝重。 他们立即从屋子里面拿了那堆融化了的琥珀残块出来。 我从琥珀碎体里面不断翻找。 试图翻找出是否因为他们融化之时不小心,将蝴蝶翅膀后面的那几个关键字给扣去了。 可找了老半天,里面却没有一点痕迹。 或许有痕迹。 但经过高温融化之后,完全找不出来。 我心中黯然。 其实跑过来找,无非就是图一个心理安慰而已。 裴鲁问道:“苏兄弟,你到底在找什么?” 我拿出了蝴蝶,指着翅膀上面的最后几个字,问道:“我在看是不是你们在琥珀融化的过程中,不小心融掉了翅膀上的几个字。” 他们闻言,面面相觑。 小竹却忙不迭摇头:“哥,不是这样的。我当时在融化过程中,就已经发现蝴蝶翅膀本来就少了几个字,而且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被师父和师叔给否决了。” 我问道:“什么想法?” 小竹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当时我见到翅膀上的几个字少了,好像是被融掉的痕迹,觉得很奇怪,因为我确信这不是我们融化的。我就说,会不会以前有人曾采用同样的办法,打开过这枚琥珀,但在打开融化过程中不小心,把翅膀后面几个字给融掉了。” “我觉得这事完全有可能啊!因为琥珀是软体,用高温溶解打开来之后,又可以重新进行捏合重塑,如果做工比较巧妙,重新捏合重塑的琥珀完全可以做到像从来没有打开过的一样。” “可师父、师叔却说,打开来之后再捏合回去,外面还要重置机关,简直等于脱裤子放屁,没人这么无聊!” 琥珀曾被打开过?!!! 小竹这一番话。 竟然像黑暗中一道突然闪出的激光。 打通了我脑海中的所有拥堵。 我转头问胡三秒和裴鲁:“二位爷,麻烦你们再认真看一看,这上面损耗字的原因,小竹刚才说得那个可能性占多少?” 他们再度认真看了看。 看完之后,胡三秒的神情顿时有一些尴尬:“长江后浪推前浪!哎,看来我们确实老了!现在观察起来,这几个字之前被别人融化解开琥珀之时不小心黏掉的可能性占了百分七八十。” 此结论一出。 前后所有的信息都已经理顺了! 当年在赣省瑞市,四君家的领头人感受到了老司理带给他的生命威胁,以琥珀藏信的方式,弄成两枚一模一样的鸳鸯蝴蝶琥珀。 一枚给了一位叫“修中”的徐家护宝红花,命令他迅速去老地方拿着徐家神器离开,前往滇西隐匿。这做法,其实与我父母将苏家神器的秘密告诉花老头,让花老头隐匿一样。也与陆知节将陆家神器交与聋妈,让聋妈隐匿一样。 另一枚琥珀本来准备寄给我的父母,作为四君家新领头人的授命书。 我有了两个猜测。 第一,这位叫修中的徐家护宝红花,肯定已经拿着琥珀和徐家的神器走了,而且这些年在滇西隐匿的非常好。 主要原因为,老司理迄今为止并没取得真正的徐家神器。 第二,四君家领头人准备给我父母那一枚鸳鸯蝴蝶琥珀没来得及寄出,他就已经被老司理给杀害,老司理还截获了这枚琥珀。以老司理的智慧和底蕴,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深入研究,他肯定窥探了琥珀里面的秘密。 于是,老司理采取与我们一样的方式,打开了这枚琥珀,发现了蝴蝶翅膀这封信。但有可能在打开的过程中,后面几个关于苏家独特信物的字被他给不小心损耗。 这么些年来。 老司理有蝴蝶授命书在手,之所以一直没有叫人冒充我父母去滇西找修中接头,将徐家神器弄到手,最大的原因在于,接头必须要两件信物,一件是蝴蝶授命书、一件是苏家独有信物。 而苏家独有的信物到底是什么。 老司理并不知道! 即便他让人假扮我父母去滇西接头,也不可能成功! 我父母由于一直没收到蝴蝶授命书,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已经成为了四君家新领头人的事实。 十年之前。 他们还是按照“领头人”的要求,去了西域。 在西域,老司理除了想从我父母手中获得苏家神器,肯定还想获得苏家另一项接头信物,两样东西到手之后,以便去滇西获得真正的徐家神器。但由于我父母的顽强抵抗以及提前将苏家神器给了花老头,海爷一怒之下,竟然杀了我父母。 在邙山之时。 老司理虽然知道自己已经被相柳组织所遗弃。 我估计他想作困兽犹斗,故意将这枚鸳鸯蝴蝶琥珀给了我。 主要的目的在于。 老司理当时可能还是想通过我的手,去滇西找出真正的徐家神器,他夺取后进行最后一次挣扎,为自己在与相柳组织斗争中提供一些资本。 但老司理万万没想到,我那么快就向他摊牌了,而相柳组织海爷的下属崔先生,在发现老司理即将要逃匿之时,果断出了手,最终导致了关帝庙那一幕场景。 过去发生的事不可能复制重演。 这是一个基于眼前事实最大可能性的猜测。 我坚定认为。 至少吻合百分九十以上的事实。 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四君家的领头人肯定万万想不到。 这枚命途多舛,本来要给我父母的鸳鸯蝴蝶琥珀授命书。 在几十年之后。 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兜兜转转回到了我手中。 我现在手中有了授命书,要不要去滇西找徐家的两位护宝红花修中和刀七,承担父母未完成的使命,拿到徐家神器? 可接头的另一项苏家信物是什么呢? /91/91997/31655991.html 第五百三十九章 重新启程 我迫不及待地去了影青阁。 陆岑音正在二楼打电话谈生意,见到我来了,和对方快速打了几句招呼,挂了电话。 “已经有结果了?” 我将前后的情况和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陆岑音听完之后,神情讶异无比。 半晌之后。 陆岑音说道:“你现在虽然有蝴蝶授命书在手,但并不知道苏家另一个信物是什么,去了滇西也没用。” 我回道:“我感觉自己必须马上去一趟。” 陆岑音问道:“为什么?” 我解释道:“有两个理由。第一,当初在邙山之时,老司理对夏禧极为信任,这鸳鸯蝴蝶琥珀其实不是老司理亲手交给我的,而是老司理让扮演他的人夏禧在病床上给我的,这也是为什么夏禧知道琥珀在我们手中,且在关帝庙特意说徐家神器在‘别人’手中的原因。” 陆岑音疑惑不解:“你不说我还忽略了邙山这个细节……这又代表什么呢?” 我回道:“你想想看,夏禧是相柳组织跛龙的人,跛龙想要掀翻大相柳海爷,必须要有真的神器作为资本,夏禧现在其实急于想获得真神器。” “我猜测,这小子在关帝庙是故意提醒我发现琥珀的秘密,引导我去滇西。只要我去滇西,他一定会偷偷地跟来,甚至相柳组织的跛龙也会跟来!所以我一定要去,不仅是为了徐家神器,还为了和相柳组织进行直接交锋!” 陆岑音问道:“第二个理由呢?” 我说道:“第二,因为倪四爷算命,说我最近会出一趟远门,过程虽然波折,但会有收获。” 陆岑音闻言,神情无语:“你真信他?” 我寻思一开始接触倪四爷之时,我是绝对不信的。 认为金门人绝大多数都是骗子。 可经历了这么多次事,尤其是上次在京九线,这货突然来电救了我一命之后,他现在就是说我明天会来大姨妈,我也会信。 我问道:“怎么不信?他酒的效力你也曾感受过。” 陆岑音闻言,脸腾一下红了:“那是他皮门制药的手法……哎呀,你别扯东扯西,谈正事呢!” 我回道:“正事就是我打算明天启程。” 陆岑音想了一想。 半晌之后。 她说道:“好!我先安排一下铺子的事,跟你一起去。” 我制止道:“你不要去!”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四爷不是说结果会是好的吗?我要去!” 我解释道:“我预感宋掌柜儿子近期一定会摆脱相柳的控制,你要在这里等着他的消息。而且,夏禧这次必然跟着我,四君家相当于四个鸡蛋,如果你去了,相当于徐、苏、陆三个鸡蛋同放在一个篮子里,风险实在太大了,一旦出事,几乎团灭。” 陆岑音的优点在于,在大事面前,非常明事理。 她被我给说服了,但仍显得忧心忡忡:“那我把王叔、吴斌派给你用。” 我摇了摇头:“不用。我让肖岚、三黑子、小竹跟我,足够了。” “对了,倪四爷你也不用管他,他在金陵玩腻了,自己会回去。” 陆岑音听完之后,眼眶突然有一丝泛红,低头不吭声了。 我问道:“怎么了?” 她轻轻拉着我的衣服,有一些无助而伤感地说道:“苏尘,这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啊……” 大事确定之后。 小女人的情绪上来了。 她以前很少会有这种情绪。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我们过得平淡而温馨,让她暂时忘记了江湖的腥风血雨。 现在要重新面对。 有一种冬天从温暖的被窝钻出来上班的难受和痛苦。 我安慰她道:“相信我,快了!” 陆岑音噙着泪,点了点头。 在离开之前。 陆岑音送了我一样东西。 观音佛牌。 上次她送我的那枚佛牌,曾在我与索命门打斗的时候,救了我一命。 她默默地给我带上。 下楼的时候。 我给三黑子打电话,问他现在在干嘛。 三黑子说道:“酿酒啊!上次你放我的假,我不是说要带酒来给兄弟们喝吗?” 我回道:“别酿了,来活儿了!马上订一张机票,飞昆市!” 三黑子回道:“不行!” 我:“……” 三黑子忙不迭地解释道:“老板你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今天不行,我得后天!因为明天酒出窖了,我给老板娘和小竹准备的礼物也要好了,你容我明天将东西用零担车邮寄到金陵,后天我再出发。” 我回道:“行吧。” 出了影青阁门口。 却见肖胖子正扭扭捏捏地站在外面。 我问道:“丫妹呢?” 肖胖子:“……” 我说道:“哑巴了?” 肖胖子说道:“她被我骂哭了,回住的地方找五阿公告状呢。” 我问道:“人家千里迢迢来找你,还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你骂人家干嘛?” 肖胖子皱眉道:“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玩一些天就回贵省去,但她说不需要我的钱,她自己在金陵能打工赚钱,反正她爷爷辈以及父辈都没了,以后她和太爷爷五阿公就长待金陵了。” “我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说了她几句,她反手爆揍了我一顿,然后哭着回去找五阿公告状了。你看我身上被她挠的血痕,这丫头太狠了……” 我有一些诧异,问道:“胖子,你说实话,丫妹是不是很喜欢你?” 肖胖子回道:“对呀!我当兵的时候,有一次部队去山区抢险,我带着一个班住在她家。他太爷爷五阿公是村里老祭师,很有威望,一直组织村民配合我们。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 “后来有一次,丫妹带我去山上踏勘地形,不小心两人困在山洞里几天几夜,这丫头对我表白了……卧槽,你别露出这种猥琐的表情,我们之间至今还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没发生男女之事!” “可我们有纪律啊,不允许与驻地的姑娘恋爱。但我又不想伤她的心,就说等退伍后赚了大钱,再来接她。当时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但谁知道这么多年她还记在心里呢。这次来了,她说啥也不肯走了。” 原来如此。 我问道:“那你喜欢她不?” 肖胖子挠了挠头,反问道:“什么才叫喜欢呢?” 我回道:“就是你想不想一直睡她,睡到天荒地老那种!” 肖胖子神情无语:“这么低俗吗?” 我问道:“到底想不想?!” 肖胖子回道:“不得睡过看一看滋味如何才知道?” 我骂道:“滚一边去!” 讲完之后。 我转身就走。 肖胖子一把扯住了我,急道:“你别走啊,快给我想点办法!你刚才这么一说,我确实好像挺喜欢丫妹的。” 我回道:“那就好办了!你让她直接去影青阁上班,暂时住在我们家里,也顺便给我们看房子,咱们明天去一趟滇西。” 肖胖子皱眉道:“影青阁上班?陆大小姐能同意么?” 我双手插兜,冷哼了一句:“格局小了吧?我特么现在是影青阁的大股东!” …… 第三日晚上。 滇省昆市机场。 我、肖胖子、小竹。 三人在航站楼外面等着三黑子航班落地。 /91/91997/31655992.html 第五百四十章 等茶进肚 半个小时之后。 三黑子气喘吁吁地从航站楼跑出来了。 这特么…… 皮肤好像又变黑了不少。 肖胖子嘴里叼着一支烟,开口揶揄道:“这要不是看到了牙齿,我还以为一只鬼下了飞机跑过来了!” 三黑子回道:“这要不是看到了烟头,我还以为一头猪杵在前面抽烟呢!” 这两个货一见面就开始掐架。 惹得旁边的小竹格格直笑。 我让他们别闹了,赶紧上车。 这次特意租了一辆车。 我们来滇西,就只有四个词的线索:修中、七刀、翡翠店、滇西。 滇西这地方,狭义是怒江以西,广义是昆市以西,面积实在太大了。 仅仅靠这四个关键词来找出隐匿了三十多年之人,困难程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我们在飞机上也分析了一下。 滇西虽然是大概念。 但翡翠却是小概念。 七刀是翡翠店主。 我们初步将区域锁定在了瑞丽。 这就像在京都找一位古玩店主,大家脑子第一个想到必然就是潘家园。 瑞丽是一座人口规模只有二十来万的小城,但因为翡翠、旅游、通关三大特征,一直以来备受古玩珠宝界的瞩目。 瑞丽的赌石业尤为发达。 赌石讲白了就是疯子买、疯子卖,还有疯子在等待的游戏。 但因为实在太刺激人的肾上腺素,在那里每天都在上演着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的财富故事。 有人认为赌石是从九十年代开始的。 这种观完全错误。 实际上真正的赌石行业早在清朝便已经开始了。 不过,最早期的赌石充满了仪式感。 赌石者在开原石前的一个星期,必须要吃素,还不得同房,每天要给买来的原石上香祭拜。 在确定动刀开原石那天,一般会宰杀上一只公鸡,将公鸡血淋在原石上面。 赌石者则将煮熟的公鸡头给吃了。 骨头不能啃烂。 必须保持公鸡头的原样。 赌石者将公鸡头的骨头,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抛向原石,如果公鸡头的嘴甲啄向了石头,证明这石头可开,大概率开出种水好的翡翠;如果公鸡头的其它方位碰到了石头,证明石头要保持原样不动;如果没公鸡头没有碰到石头,则要将石头送人,开了会有噩运。 这虽然是一种比较迷信的做法。 但当时的赌石行业充满了神秘与虔诚。 不像现在。 土豪老板腆着大肚子,拍着一块原石,一叠钞票甩边上,喊一声开,师傅就给你开了。 到了九十年代边贸兴起。 不少缅国人看中了咱们国内巨大的市场,源源不断地运原石过来,赌石市场开始无比繁荣。 当然咱们也上了不少缅国人的当。 他们将石头开孔,把绿色牙膏塞进原石里面,再进行封皮,打光的时候会透出绿色;有的直接做几层假皮,仿造出高档翡翠黑乌砂皮壳,用牙齿咬就如同咬花生皮一样;更有甚者在著名产地的山上做出石头来,专门夜间带人去挖,等等。 不少人也因此被坑得倾家荡产。 但是。 他们不值得同情! 我起初还打电话给金瓢把头。 想让他吩咐瑞丽的老粮帮下属给我找一下人。 毕竟老粮帮找人的威力天下第一。 但金瓢把头却告诉我,瑞丽这地方实在太小,地理位置又偏,没有分堂口,分堂口只有昆市才有。 我只得作罢。 到瑞丽酒店安顿下来之后。 我退而求其次,只得搭线江湖鸽子。 江湖鸽子我倒是认识一位。 金陵的秃鹰哨。 我之前在金陵之时,曾让他找过花老头和陆小欣,这货事情办得蛮地道。 我给他打了电话。 秃鹰哨听完之后说道:“跨省的事,我鞭长莫及,只能介绍滇省的同行给你。” 一个小时之后。 秃鹰哨给我回电话:“苏爷,辗转了好几手才牵上线,瑞丽只有这么一位同行。这人我也不认识,他事情做得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地址给您,您自己看着办吧。” 聊剩于无。 我让三黑子和肖胖子暂时在酒店待着,与小竹按照地址去了茶馆。 在去茶馆的路上。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 修中好像不是姓名。 大概率是人的字。 所谓字,就比如刘备,字玄德。 刘备是姓名,玄德是字。 古时候称呼人,一般称呼人的字号,比如“玄德公”、“云长”。 如果直呼人家的姓名,显得非常不尊重,保不齐对方会生气跟你干仗。 有一个词语叫做“指名道姓”,含有贬义,其实就是这么个意思。 当然,现今之人一般只有姓名,没有字。 取消字的原因在五六十年代,当时主要为了方便人口普查。 但少数人还会遵循古制,比如大学教授或者老一辈的知识分子。 之所以猜测修中为一个人的字,一来四君家的领头人身份是大学教授,三十年前他写信,大概率还是会遵循古制。二来修这个字作为姓,比较罕见。 修中是三十年前拿徐家神器跑来滇西隐匿的,如果我们以他的字来找他,几乎不可能找到。 只有将目标放于七刀身上。 七刀这两个字颇具江湖气息,大概率是一个外号,他又是当地的翡翠店主,让滇西当地的江湖鸽子去找他,目标更集中,效果也更好。 鸽子一般都是现场结算。 我和小竹提前取了不少钱,来到了约定的茶馆。 按照与鸽子接头的江湖规矩,我们特意要了一壶铜茶,直接将铜茶壶上面的茶盖拿开,盖底朝天,放在桌子上。 前面曾说过。 这叫做“翻盖凉茶,等茶进肚”。 茶代表消息,表示我们正急不可耐地需要贩卖消息的鸽子到来。 一会儿之后。 一位长得像弥勒佛一样的家伙进来了。 他先瞅了两眼铜茶盖,尔后直接进了包厢,胖手直接捏起了茶盖。 wap. /91/91997/31672435.html 第五百四十一章 飞天祝 弥勒佛问道:“两位朋友,在等茶进肚?” 我回道:“茶太烫、嘴太渴。” 意思是我急于要打探消息。 江湖鸽子的规矩大体都差不多。 正常的情况之下,这位弥勒佛只是每天在茶馆替江湖鸽子打前站收订金的线人,不是真正的江湖鸽子。 我们告诉他要找的人,他拿订金离开,交给真正的江湖鸽子。 接下来等待几天。 我们想找的人有了确切的消息之后,真正的江湖鸽子才会现身,在茶馆告诉我们可靠的消息,收取剩余的钱。 这么做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江湖鸽子成天在外面跑,没空天天来茶馆看别人要不要买消息。 二是鸽子替人找人、物、信息,有时会涉及到仇杀,怕自己惹上麻烦,只在最后交易时见委托人一面,事了之后与委托人两不认识,相忘于江湖。要是江湖鸽子天天待在茶馆,保不齐别人会迁怒鸽子泄露了他们消息,去找他的晦气。 当然,我与金陵秃鹰哨之间不需要这些复杂环节,因为做了好几次生意,大家彼此比较信任。 我以为眼前这位弥勒佛只是线人,今天顶多就是让我们提出要求、付订金。 谁曾想到。 他竟然大刺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问道:“你们想找谁?” 我看了看他,问道:“你不是线人?” 他脸上笑嘻嘻,伸出肥嘟嘟的手:“鄙人姓祝,江湖人称飞天祝……” 小竹“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这家伙一口带乡音的普通话,“祝”与“猪”不分,飞天祝很容易听成飞天猪。 飞天祝的神情顿时有些尴尬。 小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飞天祝继续对我们说道:“瑞丽这一带,人、事、物,但凡朋友想要知道的,都可以找我。” 这家伙还真是江湖鸽子。 我寻思这货怎么连线人都不要,自己亲自干接头的活了,到底是没生意闲得蛋疼,还是因为势力大的不怕人家来找麻烦? 飞天祝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两位千万别误会,因为前几天有昆市的朋友给我打电话,说这两天会有人来请我做事。给我打电话这位昆市朋友,是我的铁杆兄弟,所以我这两天放下了手中的活,亲自在这儿等两位!” 他说得满脸真诚。 咱也不知道真假。 不管怎么说。 这货也算是秃鹰哨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本着物以类聚原则。 我选择了相信他。 我回道:“行!麻烦帮忙找一个人,钱不是问题,可能难度会有点大。因为这人没长相、没年龄、没大名,只有一个外号叫七刀,三十年前曾是一位翡翠店主。” 飞天祝闻言,点了点头:“爷先付茶水钱吧,二十个。三天后,同时间在这儿见。” 小竹一听,美眸顿时瞪得老大:“你这么自信吗?” 飞天祝摸了摸自己肚皮,信心满满地说道:“瑞丽这地方,人口不多,开翡翠店的就那么一圈子人。别说三十年前了,就算是晚清开矿石挑担工的坟墓,我都能给你们找出来。” “再说了,三十年前是特殊时期,瑞丽地方赌石行业基本全给关停了。叫七刀的翡翠店主,我估计大概率就是在公私合营之前开过翡翠店的,这样找起来的范围就更小了。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干,你们也别想太复杂了。” 真不愧是江湖鸽子。 简单一分析。 就已经死死地框定了找人的范围。 我让小竹给钱。 小竹却不干了:“哥,这可是二十万呀!猪大……不对,飞天大哥,要不这样吧,我先给你十万订金。等三天后消息确切了,我们再来付剩余的十万,怎么样?” 此话一出。 飞天祝神情顿时有一些不高兴了,双手交叉放在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上:“这位女老板看起来对我不信任,既然不信任,那你们还来找我?” 小竹说道:“瞧你这话说的,生意而已,与信任无关。我三天后付你剩余的十万,你若是不愿意,不也是不信任我们么?” 飞天祝闻言,翻了翻白眼:“江湖鸽子现身出面,钱款不余赊,这是江湖规矩。” 小竹摇了摇头:“真要讲规矩,今天应该线人来接头,我们给订金,你们去办事,事办成之后,钱款才不余赊。你这都还没办事,讲这话完全没有道理!” 飞天祝顿时哑口了。 半晌之后。 他无奈地说道:“行!你们先给十万吧,三天后见!” “若再不相信我,这笔生意拉倒!” 我说道:“小竹,给吧。” 小竹只得拉开了包裹拉链,给了他十万。 飞天祝走后。 小竹还撅着一张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笑了。 小竹见我笑,神情无语:“按我真实想法,十万都给多了!要是他骗我们呢?哥,你真的太败家了!是不是觉得有了影青阁的股份,以后就开始衣食无忧了?” 我:“……” 这都哪儿跟哪儿! 我又不是真的软饭男! 要赚钱不要太容易。 哥们只是单纯地觉得。 一名鸽子。 江湖信誉比性命还重要。 为了二十万折损自己的信誉,他今后可就别想在这行混,完全不划算。 就好像一家足浴店。 在店内跟客人玩仙人跳。 今后还有人敢来吗? 回去之后。 这几天我们也闲着无事,专门在瑞丽逛了几圈。 肖胖子和三黑子对赌石非常感兴趣,两人均跑去原石店切石头,结果切出来全是废品,两人加起来一共输了十几万。 我一直站在边上看着。 肖胖子问道:“苏子,你是不是不懂赌石?” 我回道:“懂。” 肖胖子问道:“那你怎么不玩?” 我回道:“不喜欢。” 赌石纯粹是玩钱的游戏。 我更喜欢玩人。 到了第三天。 我们如约去了那家茶馆。 飞天祝来了,递给了我一张照片,还有一张纸。 照片上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头,正在开刀切原石。 纸张上则写着地址:“吉阳路五十八号黄家铺原石店。” 我问道:“这是七刀?” 飞天祝点了点头:“黄山虎,公私合营前的翡翠店老板,由于每开七刀必出好石,外号叫七刀。不过,他现在年纪大了,整天溜鸟闲逛,偶尔在铺子里指点一下儿子生意。” “为了确认,我专门排查了公私合营前瑞丽所有翡翠店,叫七刀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你们要找的人,绝对就是他。” 小竹秀眉紧蹙:“你……没骗我们吧?” 飞天祝脸顿时拉了下来,手猛地一拍桌子:“你说什么呢?!” 桌子上茶水四溅。 wap. /91/91997/31672436.html 第五百四十二章 坑 飞天祝发这么大的火我是没想到。 刚想说话。 小竹笑嘻嘻地说道:“飞天哥你别生气,我只是习惯性地问一下,没别的意思。” 飞天祝瞅着小竹那张无比俏皮的脸,憋得满脸通红,一副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的样子。 我让小竹别再说了,直接给钱。 小竹非常不情愿地剩余十万给了他。 飞天祝收到了钱,情绪立马缓和了很多,冲我们一抱拳:“两位,如果还有事要办,请联系我!” 讲完之后。 他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我们。 鸽子主动给委托人留联系方式,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收了名片,向他道谢。 飞天祝走后。 我对小竹说:“你这次表现有点不正常。” 小竹低着头,低声回道:“我知道。” 我问道:“什么原因?” 小竹回道:“反正我就是不大相信他。” 我笑着捏了一捏她的鼻子,回道:“没那么多坑,这是一只江湖鸽子,他吃得就是这碗饭,不可能砸自己的饭碗。” 事不宜迟。 尽管天色已经擦黑了。 但我们没有叫肖胖子和三黑子,径直去了吉阳路黄家原石铺子店。 店铺的规模不大。 但招牌看起来却有一些年头了。 店内一位中年汉子正在用机器开石头,旁边站着四位客人。 客人的口音全是粤省的,对着一堆石头品头论足,什么“皮裂癣、莽松花,里头肉质最为佳”、“生黑眼、眼屎点,砸钱去赌最危险”、“白盐沙、两层皮,先黄后白最高级”之类。 里面并没有黄山虎。 他大概率是遛鸟逛街去了。 我们安静地站在旁边看了看。 那些客人开了几块石头,全都不尽如人意,纷纷摇头走了。 店里只剩下了我和小竹。 店老板问我们:“两位,都是好料子,来试一试发财手?” 我摇了摇头:“我们找黄山虎黄老板。” 中年汉子闻言,皱眉问道:“你们找我爸干嘛?” 我回道:“我父母算是你父亲的老朋友了,找他有一些以前的旧事。” 中年汉子闻言,回道:“那成!我爸吃完晚饭遛弯去了,等下就会回来,你们先在这儿等着吧。” 我们坐在沙发里等着。 二十几分钟之后。 黄山虎回来了。 此人满头银发,精神矍铄,一手盘玩着核桃,一手拎着水杯,显得悠闲自在。 中年汉子说道:“爸,有人找你。” 黄山虎问道:“谁呀?” 中年汉子朝我们坐的方向努了一努嘴。 我和小竹赶忙起身。 我说道:“黄师傅您好,打扰了!” 黄山虎神情非常疑惑:“你们是?” 这话我早就想好该怎么接了。 “物挑银、钱挑金,红花挑万物。有些三十年前的旧事,想找七刀老前辈聊一聊。” 这是旧时古玩行当对护宝红花的称赞语。 黄山虎隐藏在这里。 没人知道他之前曾是徐家的护宝红花。 我等于直接点了他的红花身份,特意提到了三十年前,还讲出了他的外号。 他应该很快就会明白。 黄山虎闻言,打量了我们几眼,面无任何表情,说道:“里屋请!” 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 像是一个办大事的。 我们跟着他进了里屋。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里面黑咕隆咚的。 他打开了灯,先我们泡上了茶,自己也倒了一杯:“请先喝茶。” 讲完之后。 黄山虎非常悠闲地自己喝了一口。 我赶紧喝了一口茶,有一些迫不及待:“七刀前辈……” “噗通”一声。 小竹突然栽倒在了旁边。 余光之中,我见到黄山虎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 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 长得像弥勒佛一样的江湖鸽子,从门外进来了,还跟进来中年汉子店主和刚才四位买石客。 紧接着。 我也栽倒在了茶桌上。 …… 等我醒来。 发现自己和小竹身上已经五花大绑。 两人正处在一个山洞里。 我见到小竹也睁开了眼睛。 她闪着大眼睛,低声说道:“哥……” 我赞许道:“你现在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 小竹闻言,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飞天猪本来就很不正常嘛,我要保护你安全,肯定不能喝那个茶……” 前面曾说过。 江湖鸽子讲究的是长久生意,属于最守江湖规矩的一类人,且基于自身安全考虑,从来没有直接来与委托人接头的道理。但在我们第一次见飞天祝的时候,他却完全不守江湖规矩,亲自来与我们接头不说,开口就要全部委托钱。 像这种人。 要么就是行业内的骗子。 要么就是怀有其他目的。 小竹都不大信。 我更不可能信。 可这货对找人之事一开口却分析的头头是道,证明他的业务能力比较强。 瑞丽也就这么一个江湖鸽子。 我又不想放弃。 无奈之下。 我只好留一个心眼,悄悄发消息让三黑子和肖胖子在茶馆楼下等着,等飞天祝出门之后,让他们暗中跟梢,看一看这货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这事我并没有告诉小竹。 按肖胖子两人反馈来的消息。 见面之后第一天,飞天祝白天跑去赌石,霍霍了足足七八万。 第二天,这货又跑去赌石,晚上再次去逛洗浴。 但他从洗浴出来之后,出事了。 有人将他拉到黑暗处狠狠打了一顿。 带头打人飞天祝之人,戴着墨镜,手指齐断,骨瘦如柴,脸像僵尸,讲话如同太监嗓子。 肖胖子想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人竟然是索命门的文堂主! 文堂主在津门之时,因为丢了西汉铜镜,去找彩门的鬼疯子晦气,被我给撞见,我不仅让他丢了东西,还让小竹切了他的手指头,履行完成了生死契约。 没想到他竟然来了瑞丽。 文堂主他们打得飞天祝半死,还将刀压在了他的脖子上,好像还交待了他什么事。 至于具体什么事。 肖胖子和三黑子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话。 “……引诱他们过来,不得露出破绽……” “……如果泄露我们,你小命不保……” 飞天祝的神情非常害怕,身躯抖如筛糠,头如捣蒜一般答应了。 /91/91997/31688633.html 第五百四十三章 分而歼之 由此证明了两件事。 一是飞天祝其实有着非常强的业务能力,但爱赌石和洗浴,拿钱不办事,就是江湖鸽子业内的一位死骗子。 二是我不相信世间那么多的巧合,文堂主绝对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来到瑞丽,在我们与飞天祝接头之后,他立马殴打飞天祝,逼着他办事,肯定是冲我们来的。这证明文堂主一直在跟踪我们,这次他大概率想借着飞天祝之手,引我们入坑,把我们给做掉。 我当时问肖胖子:“文堂主一共带了几个人来?” 肖胖子回道:“人不算多,连他一起五个,不过从身手来看,表现不凡。” 我算是明白文堂主为什么不直接向我们动手了。 这货肯定知道我们四人一起来了瑞丽,他一共五个人,有小竹这位所索命门十大顶尖刺客飞花蝴蝶在此,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只好采取这种截胡飞天祝,逼迫他引诱我们入坑的手段,打算分而歼之。 我冷冷地回了两个字:“玩他!” 到这个时候。 我还是没有将具体情况告诉小竹。 因为我需要小竹继续表现出不信任之感,只有让她前后一致,才不会打草惊蛇。 第三天见飞天祝的时候。 这家伙身上明显受了不少伤,走路都不大灵便。 我依着他提供给我们的假消息,去了黄山虎的店。 这就是一个做局点。 黄山虎无非就是一个配合飞天祝的棒槌演员。 所谓他就是什么七刀,全是假的。 因为我见到在店里假装切石头的四位粤省顾客,一个个手脚矫健,显然都是练过家子的。 在喝茶的时候。 本来想提醒小竹先别喝,但见她将茶杯放到嘴边,假装抿了一口,其实并没喝。 我则显得迫不及待,一口给干了,实际上则用手挡着,将茶水全给倒进了袖子里。 屋子灯光比较暗。 黄山虎那种棒槌太嫩了,不可能发现。 但我倒茶水这一幕,却被小竹给看了一个真切。 她跟我的时间久了,非常默契,瞬间就领会了我的意思,自我加戏,先假晕了过去。 我们两人都晕了之后。 四位假装切原石的客人、飞天祝、中年店主进来了。 文堂主并没有来。 飞天祝、黄山虎、中年店主各领了十万块赏钱。 他们对这三个货说道:“今天的事情过后,你们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请始终牢记你们的身份,你们是杀人案的同犯。胆敢泄露半个字,不仅我们要找你们,公家也要找你们!” 三个货吓得抖如筛糠,唯唯诺诺地答应,举手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 尔后。 他们将我们两人给绑了,塞进了面包车。 我是能够解开绳子的。 肖胖子和三黑子一直在外面车上猫着。 来店里之前。 我与他们打了招呼。 没有我的命令千万不能动手。 即便看到什么情况,也别冲动,开车一直跟着就行。 一路上。 我考虑要不要悄悄地解开绳子,向肖胖子和三黑子发出已经编辑好的动手短信。 但我没见到自己的冤亲债主文堂主,再加上由于当时并不存在任何生命危险,所以一直强忍着没动。 面包车在黑夜中行驶。 从他们几个人的谈话,我终于知道了大概情况。 原来自从津门之战后。 文堂主修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手才好。 从手好了开始,他就带着自己的心腹回到了金陵,等着我回金陵,再来收拾我。 他也懒得满世界去找人。 因为金陵有陆岑音。 他知道我和陆岑音的关系。 坚定地认为我一定会回去。 前一段时间。 我终于回了金陵。 但因为我身边一直有不少人在围绕着,而且从未去过偏僻的地方,做我的机会一直都不大好,这货也能忍,一直强忍着没动手。直到我带肖胖子和小竹上飞机,文堂主见煮熟的鸭子要飞,开始急了,立马派了两个家伙跟踪我们。 两位跟踪者一路尾随我们,来到了瑞丽。 文堂主随后也带两个人赶了过来。 这个时候。 他们发现,做掉我们的最佳时机来了。 因为瑞丽是一座边境小城。 往南再跨一步就是缅北。 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缅北这个天然坟场,再好不过。 我听完之后。 顿时有一些毛骨悚然。 索命门的人确实厉害,跟踪我们这么多天时间,我们四个人硬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其实文堂主这个局简单而粗暴。 但并不是说简单的局就破绽多。 相反。 正是由于太过简单,让人疏于防备,反而更容易中招。 关键的问题出在了飞天祝身上。 如果他是一只正常的鸽子。 也许我们这次就彻底栽了。 可惜飞天祝这赌鬼不正常的连小竹都看不下去。 让我起了疑心派人去盯一下这家伙。 没想到最后盯出来这么一个死局。 文堂主碰到了飞天祝这货,也算是时运不济。 不过。 这次事情我却有三个方面想不通。 一是索命门虽然心狠手辣,但规矩非常严苛,我签了生死契约,即便我废了他们手指头,也是完成契约内容。完不成,他们会不眨眼杀了我。完成了,理论上他们应该哑巴吃黄连,遵守约定,禁止文堂主来寻私仇,毕竟索命门不会因为文堂主而坏了他们立足江湖而不倒的规矩,怎么破规矩了? 二是索命门向来讲究冤有头、债有主,当时弄他们的手指,就我和小竹在,要杀也是杀我们两个人,怎么这次竟然连三黑子和肖胖子也一起杀,如此疯狂? 三是即便要来报仇,以文堂主的实力,他调度十几二十人个高手过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怎么这次身边仅仅带了四个下属? 车一直往郊区开。 到了山脚下。 他们驮着我们上山。 通过对话。 我才知道这里已经属于缅北。 路上我非常担心肖胖子和三黑子会跟踪暴露,幸运的是并没有。 他们将我们丢到了这个山洞。 四人在外面守着。 当然。 肖胖子和三黑子也在外面守着。 月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时。 我快速地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再给小竹解开,然后又假装捆了上去。 一直以来。 小竹都对索命门怀有深深的恐惧。 但这次。 我见到她的眸子无比坚定。 看来上次让她亲自动手废文堂主的手,非常有成效。 十几分钟之后。 脚步声传来。 我听到了无比熟悉的咳嗦声。 马灯开始晃人眼。 “呦,这是醒了?” 文堂主太监一般的尖嗓子传来。 他脸上毫无血色,身躯枯瘦如材,戴着墨镜,一双手戴了假手套,表情充满了怨毒与仇恨。 /91/91997/31688634.html 第五百四十四章 疯子 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还拄了一根拐杖。 我寻思当时我只废了他的手指,没废他的腿啊,怎么还用起拐杖了? 旁边一位下属给他端来了一个马扎。 文堂主坐了下来,抽起了雪茄。 由于他的手指没了,抽雪茄的时候利用右手拇指和食指中间的缝隙,连带虎口一起,用力夹住,姿势显得无比古怪。 马灯映照雪茄的烟雾。 显得迷蒙而诡异。 他似乎想装逼,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没想到却引来了无比剧烈的咳嗦。 这一咳。 足足咳了好几分钟,直到最后咳出了一口血才罢休。 我真的很怕他传染我。 文堂主缓过来之后,问道:“你们没想到会遇见我?” 我回道:“确实。” 文堂主抬了抬手,指着外面:“这里是缅北的三不管地带,罪犯的天堂。” 我说道:“想到了。” 文堂主吸了一吸鼻子,开始晃动脖子,发出了格格格的响声。 尔后。 他问道:“你一定疑惑为什么我会来寻仇?” 我回道:“是的。” 他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砸了我的堂口、切了我的手指、劫走了门内宝物西汉魔镜,因为这三件事,我被视为门内奇耻大辱,撤了门主之位,清除出了索命门。哈哈哈!” 文堂主开始癫狂笑了,面目无比扭曲,笑声极为狰狞。 原来岩洞里的蝙蝠,本来在他们进来的时候,都没有害怕,一个个还趴在原处睡觉,此刻笑声一出,竟然吓得纷纷惊悸而飞。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只调这么几个人来了。 敢情这货是被索命门扫地出门了。 这几个人虽然身手很好,但估计都不是索命门的。 笑了好一会儿。 他才停了下来,脸上的肌肉直抽搐,继续说道:“你以为就这么完了?门内规矩,除门还需断财废人!老子一生的荣华没了、财产没了、人也废了!!!” 尔后。 他摘下了墨镜。 一只眼睛已经窝了进去,只剩下无比恐怖的肉团,显然是被刀剜了。 接着又撸起了裤脚。 右腿竟然是义肢。 这可真够惨的! 我转头问小竹:“索命门除人还有这规矩吗?” 小竹回道:“有。” 文堂主深深地嘶了一口气,重新戴上了墨镜:“老子一生,双手沾满人命,自以为阎王见了都要抖上三抖,实在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栽在你这种狗杂种手里!我不甘啊!我屈辱啊!我不服啊!” 他将拐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拐杖被一摔两半。 我问道:“这会不会是报应?” 文堂主闻言,冲我大声嘶吼道:“你特么闭嘴!老子今天要看一看,到底是谁更惨!” 尖锐的太监嗓。 刺耳欲聋。 我说道:“咱们商量一下吧,你既然都这么惨了,放了我们,咱们从此一笔勾销。” 这是我给他的唯一机会。 希望他能抓住。 因为这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实在不是一个量极的对手。 文堂主又开始放声大笑。 笑完之后。 他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极限的阴毒:“我先给你讲一遍下场吧。” “飞花小蝴蝶,等下会被废了手脚筋。我这几位兄弟都说她挺漂亮的,想在你前面表演一下,大家都尝一尝滋味。等他们尝够了,会拉她到缅北窑子去,拴着铁链来接客,直到她被活活折磨死。” “你呢,不会死的那么容易。我会架上一尊火不灭的炉子,一刀一块肉,亲自把你整个人塞进肚子里,全都变成大便拉出来。这可能会历时很久,一个月?半年?也许一年?嘶……想想就很刺激。” “至于你的那两位跟班,等今天晚上解决完你们,我们会找他,给他们喂上药,送到缅北非法武装去做试验品。对了……还有你在金陵的女人以及一帮子朋友,我全摸清了,她们一个一个,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哈哈哈!” 要说之前我觉得动他没什么意思。 现在我已经起了浓浓的杀心。 因为这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文堂主讲我们的结局之后,神情在享受、痛苦、狰狞、仇恨之间不断地变幻,似乎正在不断地脑补我们凄惨死去的画面。 想象力可真丰富! 半晌之后。 他彻底缓过来了,突然从地上起身,仰天高呼一声:“动手!” 四位下属闻言,立即如恶狼一般扑了过来。 我和小竹迅疾解开绳索跃起。 两人同时凌厉无比一个鞭腿,朝跑在最前面的两位砸去。 这一腿力度极大。 两个货顿时惨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是他们根本预料不到的场面。 与实力完全无关。 另外两位顿时脸色大变,立马掏出了抢。 我欺身上前,猛一扣其中一位的手腕。 “砰、砰!” 子弹击打在了地上。 这货反手掏出了匕首,向我凶狠来。 我侧身一让,抬脚横扫他的双脚。 他与我硬生生地对了一脚。 双方各退了一步。 乘此间歇。 我手肘往前猛顶。 将他顶了正着。 他捂住胸口,迅疾倒退几步。 不容他喘气。 我朝他的胸口迅疾连出数拳,最后一脚奋力踹去。 他嘴里惨嗷一声。 倒地上不能再动弹。 而小竹那边,早已将对手给撂翻,还对着最先来打我们的两位躺地人员狠狠地补了几下,他们彻底不能再动了。 抬眼一看。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文堂主神情极度惊恐。 他正疯了一样,一瘸一拐地往洞口跑。 小竹嘴里一声娇喝。 一枚竹刀片疾射而出。 正中他那的条瘸腿。 “咔嚓”一声。 义肢被打断了。 文堂主嗷呜一声,栽倒在地上。 而此刻。 肖胖子和三黑子正急匆匆地从洞口跑了进来。 他们见到了这副场面,神情无比诧异。 三黑子满脸憋屈地问道:“你们也太快了吧?!为什么不让我玩两下?!” 我们没吭声。 三黑子似乎对没打到架非常不满,铁钳一般的大手抓起了像鸡仔一样的文堂主,嘴里爆喝一声,呼啦一下,文堂主被他给甩了七八米远,倒在地上不断呕血,咳嗽。 四位被打倒的下属见了如此勇猛凶狠的我们,彻底怂了,竟然开始苦苦哀求。 “几位好汉饶命! “我们跟他没关系,只是被他花钱雇佣来的!” “只要饶我们一命,我们什么都答应!” “……” 这里是缅北! 罪犯的天堂! 白骨累累的地方! 这种情形之下。 换谁都要怂。 我没有理会他们,从地上捡了一把刀,走到了正在不断呕血文堂主面前,当他的胸口,一刀凶狠刺了下去。 “等一下!” 手突然被人给抓住了。 /91/91997/31695531.html 第五百四十五章 情商 转头一看。 竟然是小竹。 我诧异无比。 小竹俏脸无比坚毅,说道:“哥,不要脏你的手,我来!” 她将我手中的刀给拿了过去。 文堂主神情极为恐惧,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但又讲不出话来,身躯无比艰难地向后挪动着。 小竹要动手的时候。 肖胖子却一把夺过了小竹手中的刀:“你也别脏手!” 我冷冷地问道:“你们在客气个蛋?!” 肖胖子闻言,嘿嘿一笑,转头问我:“苏子,其他几个人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直截了当地回道:“我不是杀人魔,与他们没深仇大恨!” 那几个货一听,如蒙大赦,头如捣蒜一般向我感谢,开始手脚并用,咬牙忍疼,往外面艰难无比地爬去。 肖胖子大声喝道:“都特么站住!” 几个家伙闻言,瞬间吓得停住了,一个个脸色蜡白地瞅着我们。 肖胖子将手中的刀“哐啷”一下丢在了他们脚下,对他们说道:“这尼玛一点悔改诚意都没有,就想这样跑了?!” 几个家伙先是面面相觑。 尔后。 他们竟然呲牙咧嘴地爬了起来,一个个目露凶光,手中拿着刀,像饿虎扑食一般地冲向了文堂主。 文堂主在撕心裂肺惨叫几声之后。 再也没声音了。 我甚至还见到他们在瓜分文堂主身上的钞票。 肖胖子见状,嘚瑟地看了我和小竹一眼:“这里是缅北!” 我:“……” 三黑子黑脸肌肉直抽搐:“瞧把你给嘚瑟的!” 我们大踏步往山下走去。 回到了瑞丽。 几人休息了一下。 吃过早饭之后。 我们越想越憋气。 飞天祝差点将我们坑死在了缅北深山。 这货不教训不行。 我们先去了这家伙经常赌石的原石作坊,可找了半天,没找到他人。 紧接着又去了他常去的洗浴中心。 在大堂里等了半个小时。 果然见到飞天祝正吹着口哨,汲一双拖鞋,从楼上优哉游哉地下来了。 看来昨晚他拿到了文堂主的赏钱之后,在洗浴中心潇洒了一晚上。 瘾是真重! 他见到我们,脸都白了,大喊一声“鬼呀!” 随后疯狂地楼上跑。 往楼上跑肯定更难跑掉。 这说明楼上还有楼梯下到后门或者他会跳窗而逃。 肖胖子和三黑子像旋风一样追了上去。 我和小竹则迅速出门,转到了洗浴中心后面那条巷子。 远远地看见飞天祝颤抖着身躯的肥肉,疯了一般从后门跑出来,朝我们的方向狂奔。 他见到我们之后,紧急刹住了脚步,往回跑。 但肖胖子和三黑子已经从后门出来,堵住了他的回头路。 飞天祝站在原地,满脸绝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头磕在地上,双手合十,颤声说道:“几位爷,我错了,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三黑子一拳抡了过去:“胖子就没一个好东西!” 飞天祝的身体早已被酒色掏空,如何经得起三黑子一拳,顿时晕倒在了地上。 肖胖子瞪大牛眼:“黑炭你刚才是不是连我也一起骂了?!” 三黑子问道:“有吗?” 我对他们说道:“拎上车!” 三黑子将飞天祝拎了起来,塞进了车里。 我们将他带到了酒店。 小竹一刀片把飞天祝给刺醒。 飞天祝醒来之后,压根不敢正脸瞧我们,痛哭流涕地求饶命。 我说道:“牛逼啊!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骗人的江湖鸽子,你倒是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瞻仰一下!” 飞天祝哀求道:“诸位爷,我真的是被他们逼的!他们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说不引你们入坑,不仅要杀了我,还要杀了我全家,我不敢不从啊!之前我一直尽心尽力地替你们找人来着……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 三黑子一脚将他给踹翻:“死胖子,还在撒谎!” 飞天祝哀嚎连天,连话都不敢说了。 我说道:“给他上点药!” 大家身上都没有药。 小竹反应最快,她明白我说的上药是什么意思,正好她身旁有烟灰缸,她立马悄悄捏了一团烟灰,过去捏开了飞天祝的嘴巴,塞了进去。 飞天祝吓得脸都白了,手捂住嘴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我说道:“三个条件,第一,把二十万还给我们。第二,把黄家铺子给砸了。第三,想尽一切办法给我们找到人。” “做到这三点,给你解药,不算过份吧?” 飞天祝忙不迭地点头。 我厉声说道:“时间三天之内,滚吧!” 飞天祝屁滚尿流地跑了。 这货的业务能力还是比较强的,瑞丽就这么一个江湖鸽子,除了让他去办,我还真不知道找谁。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等待。 到了第三天。 肖胖子和三黑子跑到黄家铺子验证了一下。 回来之后。 肖胖子手上还带了两块石头。 我一看,石头拳头大小,已经擦了窗口,打灯往里面一照,竟然是极品的正阳绿色,透明度非常之高,无裂纹、无瑕疵,值不少钱了。 肖胖子解释道:“黄家铺子已经砸没了!不过不是飞天祝砸的,而是在飞天祝指挥下,黄山虎和中年店主自己动手砸的,招牌、工具、石头全亲自砸没了,看来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店里面倒砸出来两颗好东西,他们痛哭流涕地送给了我们,请我们原谅。” 我说道:“这里面可以取出鸽子蛋大小的翡翠。” 肖胖子问道:“苏子,这怎么处理?” 我回道:“你们两人去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呗!” 三黑子却摇了摇头:“我不要!” 肖胖子问道:“这可是极品正阳绿,亮瞎你的狗眼,不要?” 三黑子回道:“翡翠要赠美人啊!一颗给小竹!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另一颗你送你的娘们去!” 肖胖子闻言,瞪大了眼睛:“卧槽!死黑炭你情商这么高吗?” 三黑子神情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我说道:“他情商一直比你高一个档次。” 肖胖子:“……” 女人都爱翡翠珠宝。 小竹也不客气,格格直笑,拿了一颗过来:“谢谢肖哥!谢谢黑哥!” 正在此时。 门外传来了无比礼貌的敲门声。 打开一看。 飞天祝拎着袋子来了。 /91/91997/31695532.html 第五百四十六章 旧事 我们让他进来之后。 肖胖子指着飞天祝手中袋子说:“千万别告诉我们里面装的是七刀的骨灰!” 飞天满脸尴尬,露出讨好的笑容:“胖爷可真会说笑。” 尔后。 他将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开始一叠一叠地往外拿钱。 足足二十万现金。 我问道:“哪儿来的?” 飞天祝顿时笑脸变哭脸:“高……高利贷。” 但凡赌博业比较发达的地方,无论是赌石、赌串、赌木、赌钱,高利贷一般也比较发达,很多放高利贷的人甚至就在市场或者赌场的周边游荡,只要有需求,立马放钱。 这货借高利贷,正好涨点教训,根本不值得同情。 我问道:“人找到了吗?” 飞天祝闻言,抽了一抽鼻子,神情非常害怕,祈求道:“爷,您要找的人信息实在太少了,年头又久。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在瑞丽都没有找到。后来我实在没办法了,用自己家祖传的一枚翡翠,在行内发了江湖悬赏令……” 我立马制止道:“说重点!” 飞天祝吓得身躯一哆嗦:“重点就是请再给我两天时间,我只需要两天,因为晋宁的同行找到了一点线索,但现在还不是太确定。” 我见他满脸真诚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转头对小竹说道:“给他一点解药,再保他三天的命!” 小竹闻言,又塞了一把烟灰进他的嘴巴。 飞天祝哆哆嗦嗦走了。 两天时间还没到。 飞天祝再次来了。 这次他来的非常匆忙,像脚踩了风火轮,跑得浑身肥肉乱颤,额头大汗淋漓,一进房门,立马气喘吁吁地说道:“爷爷爷……有消息了!” 我心中顿时大喜,让他慢慢说、说清楚。 小竹给他丢了一瓶矿泉水。 飞天祝拿起来,咕咚咚将水全部喝完,一抹嘴巴,踹匀了气。 “这次的消息比较准确!晋宁的同行告诉我,在他们那个地方,公私合营之前有一个翡翠店主叫七刀。这人的原名叫丛吉,七刀确实是他的外号,但不是因为开翡翠刀法好而获得的外号,而是因为他脸上有七条像蜈蚣一般的刀疤,而这七条刀疤的来历也不一般!” “据说六十年代初,他跟一支考古队进晋宁石寨山考古之时,脸上被叮了七只毒虫,怎么扯巴毒虫都扯不下来,无奈之下,他自己用刀划拉脸。脸划伤、虫划死,才死里逃生。后来考古队撤走了之后,他因为身上中毒,行动不便,暂时留在了晋宁。” “他在养伤期间,喜欢上了一位护士,从此长留晋宁。后来他开了一家翡翠店,但他这家翡翠店与别家的不一样,别人卖翡翠换钱,但他卖翡翠却专门来换青铜器,当时在业内还挺有名气的。” “特殊年代,翡翠行业关停之后,晋宁人还常见他在大街上晃,但三十年前,这个人连同自己老婆,一起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了消息。” 肖胖子神情极端无语:“没消息了你说个蛋!你还不如拎一袋骨灰来见我们呢!” 飞天祝咽了一口唾沫:“爷,你先听我说完,七刀是没消息了,但他儿子的信息咱们掌握了。” 我急问道:“什么信息?” 飞天祝回道:“滇省拍卖行的龙头老大丛山丘,他就是七刀的儿子!听说他的财富算是滇省的首富了,不过他号称是滇省最为神秘的商人,几乎从不露面,要见他难于登天。” “我们只是打听到,这段时间他主要生意集中在腾市,人也在腾市待的最多,其它就没有更多消息了。你们现在去腾市找他,只要能找到他,就一定能知道七刀的情况!” 这些表述信息量非常之大。 我消化了一会儿,问道:“七刀的旧事发生在三四十年前,你们为什么能调查的这么清楚?” 之前他骗过我一次。 尽管我认为现在给飞天祝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骗我,但还是要盘问清楚。 飞天祝说道:“爷,实话说吧,这次为了保命,我几乎把整个滇省的鸽子窝都翻动了。尽管这个调查力量非常之恐怖,但因为时间实在太久了,没人能够查出来。唯独一位在晋宁的同行,他听到七刀这个名字,觉得非常耳熟,认为自己一定能找出线索。” “可一时半会儿,他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我当时都急疯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再给两天时间的原因。也算是无巧不成书,这同行晚上在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一件青铜器拍卖的新闻,脑中突然联想到了丛山丘这个名字,这人是他小学的同班同学!” “他隐约记得,小时候大家曾嘲笑过丛山丘,称呼他为‘刀疤孩’,而丛山丘的父亲,好像就叫七刀。但因为丛山丘这人性格古怪,跟所有同学都没来往,也没人有他联系方式,现在更加神秘。” “为此,那位同行花了两天时间,找到若干位还有联系的同学,走访了当年翡翠店的邻居,大家的记忆信息七拼八凑,总算摸清了这些旧事。太不容易了!” 确实不容易。 整个滇省鸽子窝搅动。 最终还是靠机缘巧合之下才弄出这些信息。 我让小祝给他解药。 小祝端了一杯白开水,让他喝了。 飞天祝喝完白开水,千恩万谢地走了。 肖胖子问道:“苏子,这个七刀确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我回道:“确定!” 肖胖子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解释道:“有四个原因。” “第一,背景契合。晋宁是古滇国之地,石寨山曾出土过古滇国‘滇王金印’,发现了墓葬群。五六十年代石寨山考古确实活动不少,但全是公家性质。七刀能进考古队,证明他有着官方背景。而四君家带头人徐忠茂正好是大学教授,七刀是徐家护宝红花,若徐参加当年的考古队,七刀自然能一起参与考古。” “第二,身份契合。七刀在考古期间,脸上毒虫叮咬弄不下来,竟然敢用刀划伤自己的脸,舍脸断毒,这肯定不是一般的考古队知识分子能做到的,但护宝红花都身怀武艺,坚韧异常,完全可以做到。” “第三,目的契合。考古后他留在晋宁,以翡翠换青铜器,证明他开翡翠店不为赚钱,目的在青铜器。神秘消失的古滇国青铜文明一直是专家学者痴迷的东西,徐忠茂必然也痴迷。我猜测是徐让七刀留在这里开翡翠店,为的就是收集青铜器,研究古滇国的文化。” “第四,时间吻合。三十年前,七刀突然在晋宁消失,这时间段与修中来找他的时间完全一致,完全符合两位护宝红花一起隐匿的做法。” “飞天祝根本不知道七刀的任何身份背景,他能说出这么多完全吻合的信息,证明绝不可能是胡编乱造,这次一定是真的!” 三黑子挠了挠头:“老板,你这脑子真是……看来咱还得学!” 肖胖子翻了翻白眼:“马屁精!” 我说道:“事不宜迟,兵发腾市!” /91/91997/31703604.html 第五百四十七章 预约 到达腾市。 我们打听了一下。 丛山丘在腾市并没有拍卖行,但却在几个月前新设立了一个代办处。 大型拍卖行一般不会在人口规模不大的城市设点,因为人口不多,市场不大,拍出的价格就不会太高,拍卖行抽取的佣金就少。但有些拍卖行会在中小城市设立代办处,相当于一个分支机构。 代办处一般有三大业务。 一是根据古董市场的冷热走向,制定出不同年度的拍卖计划进行营销。比如,今年的明清书画的价格走高,他们就会制定出宣传方案,向民间征集类似的藏品,对征集来的藏品进行鉴定,接受藏宝人委托后,将藏品中的极品送到中心城市来拍卖。 二是文物法规定,拍卖行不能拍卖自己的藏品,只能接受委托拍卖别人的藏品。但有一些代办处见到了有价值古玩,会在鉴定时故意压价,以极低的价格拿下,再弄到别处,让其它拍卖行或者古玩商运作来卖。 三是一些不正规的代办处专门用来洗黑钱,这点不赘述。 丛山丘的代办处在腾市翡翠市场的中心地段。 我们到达腾市之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不管这位神秘的滇省富商难不难见。 代办处我们必须先要去走一遭。 来到翡翠市场之后。 不少人向我们兜售雕好的玉石。 腾市也是著名的翡翠城市,但与瑞丽相比,它的加工雕刻显得更加出众。 业内有一句话:帕敢的坑口、瑞丽的原石、腾市的加工、揭阳的贸易。 我们三个大男人对这些玩意儿兴趣不大,但小竹看到眼花缭乱的珠宝翡翠,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她还喃喃地说道:“空了我要将那块石头给雕了。” 代办处的名称叫“丛氏艺术品拍卖公司”。 办公地点在二楼。 面积还挺大。 我们进去之后,一位穿着职业服装的女服务员来接待我们,问我们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我开门见山地说找丛总。 服务员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我们丛总非常忙,请问有预约吗?” 毕竟咱求人办事,我不能忽悠,实话实说道:“没有预约,但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事找他。” 服务员摇了摇头:“对不起先生,没预约不能见。” 肖胖子问道:“他人在这里呗?” 服务员回道:“无可奉告。” 肖胖子皱眉道:“这怎么还无可奉告了?我们现在就预约行不?” 服务员回道:“先生,预约请在这里登记,把身份、事由、拟约见的时间、联系方式都写一下,到时候丛总空下来了,如果想见你们,我们会与你们联系。” 肖胖子非常无语:“不是……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找丛总,你可别耽误了!你打一个电话给他,问一下有没有空不就得了,怎么搞这么麻烦。” 服务员依然保持职业微笑:“对不起先生,我们没人有丛总的私人电话,汇报情况都是给他的秘书。” 肖胖子还想说什么。 我将他给拉住了。 看来飞天祝说的没错。 丛山丘是滇省最为神秘的富商,不是一般人能见。 再纠缠下去没有意义。 我见到桌面上的一叠宣传册。 便拿了一份过来。 带着他们转身离开。 一路上。 肖胖子喋喋不休:“我们要真来谈大生意,这不就黄了么?搞什么!” 三黑子搭茬道:“你长得就不像有大生意的人。” 肖胖子:“……” 我冲他们晃了一晃手中的宣传单:“大生意在这里!” 他们不理解,全转头看着我。 我解释道:“这个宣传册是代办处近期征集藏品计划,我们回去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去弄一件好东西来,咱拿着敲门砖去见他。” 出了门之后。 我们去停车场开车。 却发现一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 到了车边。 我们同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他。 这家伙长得像瘦猴。 他靠前来,低声问道:“几位老板,刚才是不是去拍卖行卖青铜豌豆?” 肖胖子瓮声瓮气地回道:“不是!” 瘦猴闻言,神情不大相信,回头看了一看代办处,向我们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 我走了过去。 瘦猴说道:“老板,你们可别被拍卖行忽悠了啊,他们出那么一点价,还嫌七嫌八的!我出的价钱比他们可高多了!你们要是有青铜豌豆,全都给我,不论品相!” 我算是明白了。 这瘦猴是一位包袱军。 也算是肖胖子的同行。 肖胖子顿时笑了:“我说……什么时候包袱军出的价比人家拍卖行高了,吹牛不怕石头崩了大牙?” 瘦猴回道:“老板这是在怀疑我的实力?” 肖胖子拍了拍瘦候的肩膀:“不怀疑,加油!” 我们上车走。 瘦猴却硬是塞了一张名片在车里:“想通了给我打电话!” 我们回到了酒店。 打开代办处的宣传册。 前面几页全是对丛氏拍卖公司的介绍,最重要的藏品征集栏里,只写了寥寥几句关征集于青铜豌豆藏品的宣传。可对青铜豌豆藏品所需要的年代、款制、传承、样品图片乃至能预计能拍出的价格,什么都没有写,只说有东西请送来鉴定,绝不收取任何前期费用。 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 这并不是在征集藏品拍卖。 其实就是前面说的第二项业务,他们在暗中收购青铜豌豆。 本来我们还想研究一下丛氏拍卖行藏品的征集方向。 假若,他们公司近期主做明铜钱藏品的拍卖,我会让陆岑音想办法弄一件极品的明铜钱,派人回金陵去取来,拿着好东西再去代办处洽谈,争取能见到丛山丘。 可没想到人家近期却只收青铜豌豆。 肖胖子皱眉道:“这什么鬼?青铜豌豆在古玩市场被炒起来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陆岑音,让她去打听一下,现在古玩市场是不是在炒一种青铜豌豆。 陆岑音问道:“什么时期的青铜豌豆?”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期的,只得将情况说了一下。 陆岑音听完之后也觉得非常奇怪,说近期古玩行当根本没传过这个消息,她要问一下同行去。 半个小时之后。 她回了电话:“刚才问了各地同行的情况,没人在炒,包括滇省也没有。” 挂完了电话。 肖胖子问道:“这咋办?” 我回道:“好办!这事情绝对有古怪,我们从青铜豌豆下手!” /91/91997/31703605.html 第五百四十八章 荡秋千 小竹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下手?” 我回道:“先摸清楚底细!” “胖子和黑子去腾市古董铺子打探一下情况。” “小竹和我去找那位瘦猴包袱军聊一聊。” 几人分头出发。 我到车上找着了瘦猴的名片,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约他见面。 瘦猴在电话里并不知道我是谁。 我说道:“刚才我们见过面,青铜豌豆的事想找你聊一聊。” 瘦猴一听,音调非常兴奋,让我们到一家名为“烧山鸡土菜馆”见面。 我们赶到之后。 瞅见瘦猴点了一碗牛肉面,桌上还放着一瓶“大龙口高粱酒”,正有滋有味地吃着。 他见到我们来了,一抹嘴巴,将酒瓶盖给盖上,从座位上起身,对我们招呼道:“咱们出去聊!” 我立马制止了他:“天雷不打吃饭人!我们正好也没吃饭,干脆一起吃点。” “老板,给我们换一个包厢!来一盘烧鸡、一份肥肠、炖几个大牛蹄子、炒两盘青菜!有茅台酒么?来一瓶!” 瘦猴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我对他说道:“我请客!” 几人转到了包厢。 瘦猴斜着一双眼睛,嘴里嚼着花生米:“我说……两位家里是开矿的?” “我可跟你们说,如果你们单纯是为了卖青铜豌豆,指不定等下吃起来还抵不上这顿饭钱,乘现在老板还没动手开炒,你们去叫停还来得及!如果是别的事,另当别说!” 包袱军成天走街串巷买进卖出,全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我们如此豪放请客吃饭不大正常。 我笑道:“如果单纯为了卖青铜豌豆,我们就不来找你了!” 瘦猴问道:“那你们这是闹哪一出?” 此时。 老板已经把茅台酒放上来了。 我也没答话,直接将酒打开,先给他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上一杯。 瘦猴见到了酒,咽了一口口水。 我与他碰了一杯:“咱们边喝边聊!” 瘦猴也不怵。 与我开喝。 菜上齐活之后。 我说道:“不瞒兄弟,我们几人都是外地来的,专门干荡秋千的活儿。这次来腾市,有两个目的,一是想收购一点高仿翡翠,运到粤省去卖。二是从粤省带了一点稀奇的西贝货,想来滇省找一家拍卖行合作抛掉。” “所以我们今天特意去了一趟丛氏拍卖行的代办处,但他们看完东西之后,嫌弃没太大赚头,不愿意合作。” 荡秋千,就是倒买倒卖假货的。 瘦猴闻言,瞪大了眼睛,一口肉一半在嘴里,一半在外面。 反应过来之后。 他赶紧吞了下去,问道:“你这么实诚吗?” 秘密交换法则。 要想套出人家嘴里的秘密。 先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人家。 我与他碰一下杯,一口干了:“世人都以为,我们荡秋千之人是骗子,但其实单就做生意,我们最真诚了!拿这次生意来讲,我明着收高仿翡翠,也明着让拍卖行合作拍卖假货,在买卖两端,全都实打实,没一点虚头!” 瘦猴回道:“这都啥奇葩理论!你买卖两端确实打实在搬弄假东西,但人家买东西的人不就被你们这些荡秋千的人给坑死了么?!” 我说道:“我一般不做终端,全都是卖给经销商,要坑也是经销商和拍卖行坑的。” 瘦猴闻言,哈哈大笑,夹了一块鸡腿,冲我晃了一晃:“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你少扯这么多没用的!” 我也跟他打着哈哈。 眼见气氛已经变得很好了。 我步入正题,问道:“干我们这行,你知道最看重的是什么吗?” 瘦猴问道:“什么?” 我回道:“信息!信息值千金!我今天请你吃饭,主要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来着。” 瘦猴又问道:“什么事?” 我回道:“我看你今天找我卖青铜豌豆,在拍卖行,我也看到他们正收购青铜豌豆。我心里非常好奇,觉得会不会是一条发财的路子?如果是,请兄弟指点一二!生意如果能做,我倒腾一下,也不枉白来腾市一趟嘛!” 瘦猴:“……” 我立马转头示意小竹。 小竹从包裹中拿出来两条软华子,塞给了他。 我继续补充道:“不过请兄弟放心,我这人做生意有一个大原则,你如果指点了我,哥们即便要做,也只在千里之外的粤省折腾,绝不会耽误兄弟赚一分钱。” 此话一出。 瘦猴一口将酒给干了,嘴角上扬,笑了:“要不再来一瓶飞天?” 我立马让老板再来一瓶。 刚要打开。 瘦猴却阻止了:“这瓶我打包!” 我回道:“行!” 瘦猴说道:“这生意跟你讲了也罢!你即便想做,也做不了!” 我说道:“还请指点。” 瘦猴低声说道:“几个月前,腾市与缅北交界的山上,被盗了一座墓。墓里头啥也没有,就盗出来一个大陶罐,大陶罐里全是青铜豌豆。盗墓贼雇了一个村民,用三轮摩托把大陶罐运走的时候,半路上翻车,陶罐砸了,青铜豌豆全掉了出来。” “翻车地点也不大好,正好碰上几位村民夜间在放田水。村民一见,好家伙这是来盗墓的,抡起锄头就上,盗墓贼见形势不对,撒丫子跑了。几位村民扒拉扒拉,将青铜豌豆给分了。过了几天,他们悄悄拿来城里卖,一千块一斤给分散卖了。” “这批青铜豌豆也就散入了腾市古玩市场。铜豆这东西向来不值啥钱,起初也根本没人在乎。可后来有人拿了一颗给丛氏拍卖公司去鉴定,你猜怎么着?丛氏拍卖公司立即以两千块一颗收购,而且,其它生意都暂停不做了,专叫人在大街上收购这批青铜豌豆!” “有些手中有青铜豌豆的人发现不对劲了,便拿着青铜豌豆特意跑到了昆市,找权威机构鉴定。这一鉴定可不得了,专家说这批青铜豌豆与晋宁滇王墓青铜器的朝代一致,具有极高收藏价值,市场价最起码在五万一颗,品相好的能卖到十万!如果有,他们全要!” “你想想看,一大陶罐的青铜豌豆,怎么着也得有上千颗吧?这一下,腾市倒腾古玩的人全疯了,都在悄悄收购囤豆。待囤好豆之后,准备卖到昆市去。丛氏拍卖行见有人来抢收购生意,不断提高收购价,现在他们已提高到三万一颗!我估摸着,接下来这青铜豌豆的收购价格还得继续涨!” 我大为惊奇。 竟然还有这种事? 我问道:“你现在多少钱一颗收?” /91/91997/31713470.html 第五百四十九章 囤豆 瘦猴说道:“三万一!” 我说道:“你这收购价钱也不高啊。” 瘦猴闻言,冲我翻了一翻白眼:“多一千块呢!再说了,丛氏拍卖行每颗三万收还要看品相,品相不行的,他们要往下压价。我这边直接不看品相,照单全收!” “不过,你一个外地来荡秋千的,就别掺和这生意了。咱们本地倒腾古玩的,互相都认识,大家暗中收豆,各凭本事高低,你一个外地人要想来分汤喝肉,我怕你会离不开腾市!” 讲到这里。 瘦猴将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我假装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回道:“不敢不敢!我一个荡秋千的,专弄假东西,不碰这些真东西。” 瘦猴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拿筷子哧溜一下,咽下一大块肥肠,将杯中酒喝了,一副要走的样子。 我赶忙拉住了他:“兄弟,能让我看一眼青铜豌豆呗?我挺好奇的!” 瘦猴冲我笑了一笑,拉开身边包裹的拉链。 我正待要看。 他突然又给合上了:“一眼时间到!” 我非常无语,又问道:“这是腾市哪座山、哪座墓盗出来的玩意儿?” 瘦猴回道:“这我哪儿知道!几个月前的事了,说不定现在墓都被雨水给冲没了!” 我再问道:“你现在囤了多少豆?” 瘦猴回道:“十几颗吧。” 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你可真有钱。” 瘦猴说道:“钱个屁!我全是借高利贷!不过不要紧,等我把这些豆子运到昆市一卖,每颗至少两万利润,几十万块立马到手,美滋滋!嘿嘿!” 我还想再问什么。 瘦猴有一些不耐烦了:“你别问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吃饱喝足我要走了。” 讲完之后。 他捂住包裹,夹着华子,拎着茅台,对我们说了一声:“谢谢款待!” 瘦猴走了之后。 我们也结账出了门。 出门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们那边调查情况怎么样。 肖胖子回道:“腾市几乎所有古董铺子都在收青铜豌豆,收购价钱从三万到四万一颗不等,但暂时收购价还没有超过五万的。” 我想了一想,便吩咐道:“你去想办法弄一颗来。” 肖胖子反问道:“偷啊?” 我无语了:“你以为自己是卞五?” 肖胖子回道:“明白了。” 我和小竹回到酒店。 一个小时之后。 肖胖子和三黑子也回来了。 肖胖子拿了一颗青铜豌豆递给了我:“不是我败家!真的没办法,人家都捂住不卖,我花了六万,才卖给了我这么一颗,而且还是品相奇差的,这破玩意儿这么值钱吗?我咋什么都瞧不出来呢!” 按瘦猴的说法。 昆市终端商收购这豆子看品相,价钱从五万到十万不等。 肖胖子拿回来的这颗,已经缺损了快四分之一了,人家六万块当然肯卖。 我拿了起来,仔细研究。 豆子个头比较小,入手沉淀感,青铜所铸,外包铜锈,锈肉咬合非常紧密,外围无任何的纹路以及传承特征。 我说道:“假的!” 肖胖子皱眉道:“假的?!店家当着我们面用针刺、高温热针烧灼、放大镜、水溶等方法当面验证过绣和铜质,确实是古铜豆!” 我回道:“这是一颗古铜豆没错。但现在腾市古董商囤积它的原因在于,这东西与晋宁石寨山古滇国出土的青铜器是同一年代,由此才炒到价高五万以上一颗。它的假不在于材质假,而在于年代假。” 小竹问道:“哥,你的意思它不是古滇国时期的青铜豆?” 我点了点头,向他们解释道:“首先,这青铜豌豆无任何的纹路以及传承特征,神仙也不敢下结论它到底属于哪个年代的。” “其次,豌豆这种植物,汉时由丝绸之路从国外引进国内,但一直在中原地区小规模种植,一直到唐代安史之乱后,豌豆才传入南方种植。而古滇国出现时间为战国中期,消失于东汉中期,他们当时还不知道豌豆是什么东西,会铸造青铜豌豆作为陪葬品吗?” “再次,我师父曾告诉我,古滇国青铜器造型非常独特,表现灵动夸张,与中原青铜器区别显著,有一点类似外星文明。出现这种情况,除古滇国独特滇巫文化原因外,还与他们采用夯筑范法浇铸青铜器有关。这豆子浇筑法明显为失蜡法,浇筑手段不符。” 小竹瞠目结舌:“这么说来……腾市古玩圈全打眼了?” 我回道:“这几点原因都比较偏,少有人想到也很正常。” 三黑子说道:“老板,你师父历史学、植物学、冶炼学都懂,这也太牛了!” 肖胖子搭茬道:“那当然!神仙姐姐嘛!” 小竹秀眉紧蹙:“那这件事就完全看不懂了啊……腾市这些倒腾古董之人判断不出豆子来情有可原,可丛氏拍卖行作为滇省第一大拍卖行,他们公司不知道多少鉴宝高手坐镇,怎么也看不出来?” 我不置可否。 总觉得这事情非常蹊跷。 我对三黑子说道:“你明天化个妆,把这枚破青铜豌豆拿到丛氏拍卖行去,就说自己家里还有十几颗豆子,看他们以多少钱收。” 翌日上午。 三黑子化妆去了。 一个小时就回来。 手中的青铜豌豆还在。 三黑子说道:“他们不要!” 我问道:“你开价钱贵了?” 三黑子摇了摇头:“不是!我都反复降价了,最后降到五千,他们就一句话,不收了。” “我质问他们宣传册上为什么还写着收,他们回答从上周开始,他们的业务转向了。” 这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腾市外面古玩市场还在疯狂地囤货。 丛氏拍卖行放着到手的钱不赚,竟然不收了。 关键这玩意儿的价格。 还是丛氏拍卖行给带动炒起来的。 我立马打了一个电话给飞天祝。 这货接到我电话,声音都在颤抖。 我说道:“你别害怕,我就是问一个消息。” “你让腾市的鸽子同行打听一下,几个月前是不是盗墓贼真的在腾市盗了一座古墓,出土了一大罐青铜豌豆,消息一定要确切!” 飞天祝回道:“放心放心,一定办好!” 一个小时之后。 飞天祝打了电话回来:“爷,我朋友刚才问了一位道上专门散土的朋友。” “这位散土朋友有点牛逼,腾市一带的墓,全是他势力范围。” “他大发雷霆,说简直是胡说八道,不知道哪个王八蛋传播出来这个谣言,搞得好多人都问他是不是有属下挖了一罐豆子。他说腾市一带的墓,已经一年多没被散过土了。” 我回道:“明白了。” 挂完电话。 我对他们说道:“丛山丘是一位顶尖做局高手!” /91/91997/31713471.html 第五百五十章 猴子捞月 肖胖子问道:“啥局?” 我回道:“猴子捞月。” 猴子捞月是一项非常精细而古老的古董局。 丛氏拍卖行几个月前在腾市突然设立了一个新代办处。 他们先放出来一个完全子虚乌有的消息:有盗墓贼在腾市与缅北的交界处盗了一座墓,在转运的过程中陶罐不小心被打破,里面的青铜豌豆流入了市场。 这个消息就是镜花水月当中的月亮。 紧接着。 丛氏拍卖行弄来少数青铜豌豆,派人散入市场。 这一批青铜豌豆必须是古铜豆。 成本也不用太高。 几百块乃至几十块一颗的宋明清古铜豆皆可。 就比如肖胖子从古董铺子拿回来这一颗。 让人根本辨认不出来。 尔后。 丛氏拍卖行开始在市面上以两千块一颗的价格收购青铜豌豆,引起整个腾市古玩市场的疑惑。 等到疑惑氛围达到了一定的浓度。 丛氏拍卖行再派人(此人必须为在腾市古董圈有一点名气,暗中与丛氏拍卖行合作之人)拿青铜豌豆去昆市假装找权威机构鉴定(同样为丛氏拍卖行的托),拿到鉴定证书,证明青铜豌豆与晋宁滇王墓为同一时代的东西,一颗豆价值从五万到十万不等,愿意照单全收。 鉴定人从昆市回来之后,再次散布铜豆价值超高的消息。 由于此人在腾市古董圈的名气地位较高。 这种消息一出。 整个腾市的古玩市场必然炸锅。 像瘦猴这样的包袱军、铲地皮的、摆地摊的、开古玩店的,一个个都想着发财,肯定会在市面上开始大誓收购青铜豌豆。 乘此机会。 丛氏拍卖行运用拍卖业惯用的伎俩,不断地提高收购价格。 水涨船高。 腾市古玩市场也相应不断地提高收购价格。 这也是为什么青铜豌豆的收购价格从两千一颗涨最后到了三四万一颗的原因。 至此。 猴子捞月局拴猴子尾巴的绳子已经彻底系成。 丛氏拍卖行再向市场倾入成本低廉的高仿真假难辨的青铜豌豆,以三四万一颗价格卖出。 此时青铜豌豆成了水中最美的月亮,所有人都想买来囤积,大捞一把。 比如,像瘦猴这样的人,他甚至不惜借高利贷,大量囤积青铜豌豆,完全不顾品相。 而丛氏拍卖行自己却不再收了。 试想一下。 连瘦猴这样的人都花三四十万购买了十几颗。 整个腾市古玩市场该有多少像他这样的人? 丛氏拍卖行别的什么业务都不用做,光靠撒入市场这些青铜豌豆,短短时间就可以坐收几千万收入。 到最后。 等瘦猴这样的人囤积了几十颗豆子,准备到昆市全部卖掉,发一笔横财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个声称可以收青铜豌豆的鉴定机构已经人去楼空。 他将血本无归,欲哭无泪。 腾市古玩市场参与囤豆之人,全成了树上的猴子,绳子断了,全掉入了水中,镜花水月一场空。 等他们反应过来。 有可能丛氏拍卖行代办处也会撤销。 难怪丛山丘会成为滇省数一数二的富商! 也难怪他如此神秘。 一位顶级的做局人。 就像老司理一样,永远只会出谋划策,藏身于暗处,坐看世间风云变幻。 暗处,能让做局人保持无比清醒的头脑,也能成为做局人永恒的保护色。 我将整个局的逻辑解释给他们听。 几人全愣在了原地。 半晌之后。 肖胖子说道:“这也太王八蛋了吧!普通的包袱军、地皮党根本没啥家底,基本都是借高利贷,遭受这样的损失,不得跳楼自杀?!” 我回道:“正常。当年你遭土鱼篓局,不也拿刀差点跟王大头拼命?” 肖胖子:“……” 三黑子皱眉道:“腾市古玩市场这么多人就没人醒悟的?” 我摇了摇头:“人最可怕的心理是贪,最愚蠢的行为是从众。” “这两点一起加持,基本很难醒过来。” 这种猴子捞月局。 其实不仅仅在古玩行当。 各行当皆存在。 若干年之后。 炒保健品、药品、酒、茶叶、学习用具、非法集资……其中利用的原理,大体也差不了太多。 公家一遍又一遍进行宣传让人别上当。 可那又如何? 还是一批又一批的人前赴后继。 小竹问道:“现在咋办?” 目前丛氏拍卖行已经不收购青铜豌豆了。 证明这个局他们进行到了收尾阶段。 该上当的也基本上当了。 很有可能在近期代办处也会撤销。 破丛山丘的局不是我要做的事。 我只是来找人的。 这事就如同赌博。 你明知道庄家搞了鬼,但看到赌徒们前赴后继进赌场,你不可能去拉他们,因为这完全是你情我愿的游戏,与道德无关。 当务之急。 我必须利用这个契机。 争取到与丛山丘直接对话的机会。 我想了一想,对小竹说道:“我们去一趟代办处!” 两人开着车,先去了一趟新华书店,接着去了代办处。 上了二楼。 我见到代办处的工作人员正在给办公用品打包,一片忙碌的景象。 还是原来的那位女服务员接待了我们。 她神情非常惊讶:“两位,你们这是……” 我指着办公区域:“这是干嘛?” 女服务员回道:“我们公司业务调整,腾市代办处三天后会撤销,我们会将办公地点转到别的地方去。” 我说道:“今天不见丛总了,我们有一笔生意想找一下你们代办处的经理,讲几句话就走。” 女服务员闻言,笑道:“您早说要见我们经理,上次就已经见到了。” 接着。 她打了一个电话。 对方可能因为这次做局任务完成的比较圆满,心情似乎不错,让女服务员带我们过去。 穿过了办公区域。 我们来到了里面的一个大隔间。 见到了一位竖着分头,穿白衬衫,油头粉面之人。 他正架着二郎腿,抽着烟,嘴里哼着小调。 /91/91997/31713472.html 第五百五十一章 朗诵 女服务员说道:“孙经理,这几位一直说有大生意来跟我们谈,我给您带过来了。” 孙经理放下了二郎腿,灭了烟,坐了起来:“让他们进来!” 我们进去之后。 孙经理反复打量了我们几眼,抬手让我们坐。 我们坐下。 孙经理说道:“几位有哪方面的生意要跟我谈?” 我笑道:“生意的事我们等下再说。” “初次见面,也没带什么礼拜,干脆先给孙经理表演一个节目吧。” 孙经理闻言,满脸无语,一副见到了两个神经病的神情:“什么节目?” 我回道:“朗诵!” 转头示意小竹开始。 小竹从身上拿出在新华书店买的小学课文教材,翻了开来,站起身,神态无比认真,开始朗诵。 “《捞月亮》!” “有只小猴子在井边玩。他往井里一看,里面有个月亮。小猴子叫起来:‘糟啦,糟啦!月亮掉在井里啦!’。大猴子听见了,跑过来一看,跟着叫起来:‘糟啦,糟啦!月亮掉在井里啦!’……” 小竹念课文的样子非常可爱。 像极了一位被老师点名表演朗诵的小学生。 孙经理一开始懵逼。 等小竹念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脸色陡变,从老板椅上摔了下来。 他连忙起身,跑过去先将办公室门给关了,转头冲着小竹急道:“别念了别念了!” “……小猴子伸手去捞月亮。手刚碰到水,月亮就不见了。老猴子一抬头,看见月亮还在天上……” 孙经理一把夺过了小竹手中的书,直接抛进了垃圾桶。 我示意小竹坐下来。 孙经理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气氛沉闷了半晌。 孙经理抬手向我们抱拳:“拜香的客人,来自哪座山、住得哪座庙、敬得哪尊佛,打得哪儿照面?” 本以为丛氏拍卖行这种现代化的公司,不讲究老一套的江湖规矩。 但孙经理一出口就是江湖春典,倒也足证了他们的底蕴,难怪做局这么娴熟。 这话是在问我们的来路。 孙经理怀疑我们是丛氏拍卖行什么时候结下的仇家,今天专门前来砸场子报仇来着。 我回道:“山在远方,无庙野修,不信佛也不信道,从来没打过照面!” 意思是我们无冤无仇。 第一次交往。 孙经理闻言,神情顿时一变:“既然这样,几位老板是专门来撩丛氏拍卖行的山火?” 撩山火就是故意来搅乱当地行情的外人客。 一般撩火棍会拿当地最出名的古董铺子开刀,打出名气,再攻占当地古董行当全盘利益。 孙经理认为我们是外地来的搅局者。 我回道:“光手无棍,不撩山火。” 此话一出。 孙经理眉头紧皱,又问道:“敢问两位尊姓大名,这是要来打秋风?” 这话是在问我们是不是发现了秘密特意过来敲竹杠讹钱之人。 我回道:“我姓苏,她姓……我们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有一件简单的事来麻烦孙经理。” 孙经理满脸疑惑:“什么事?” 我开门见山说道:“我的长辈与你们丛山丘丛总的长辈,曾是好友。近日,本人在整理长辈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件长辈多年未了之心结,我这人心孝,想替长辈还了遗留的心愿。麻烦请孙经理引荐一下丛总即可,具体的事情,我当面和丛总聊。” “实在是丛总行踪太过于神秘,我们想了不少办法,难以一见。所以我们今天才出此下策来相求,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这话算是说得非常诚恳了。 孙经理的神情无比讶异:“就这?!” 我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 我将垃圾桶上那本课文捡了起来,翻到《捞月亮》那一篇文章,直接撕了下来,揉巴两下,重新丢在了垃圾桶里。 意思是他们的秘密我虽然已经发现了。 但这一页彻底揭过去,绝不泄露。 他们今后该怎么发财就怎么发财。 我无非是用这个来作为敲门砖。 虽然今天的举动有一点半带威胁的味道,但开门做生意,与人为善、和气生财,正常情况之下,我展露了充分且无任何攻击性的诚意,他应该会认真考虑。 更何况。 他们做得是完全见不得光之事。 孙经理斜眼看着我手中的动作,没有吭声。 一会儿之后。 他换了一张笑脸,从办公桌上拿来了两张名片,给我和小竹一人递了一张。 “鄙人有眼不识尊佛,还请别见怪! “丛总平日事务繁忙,确实难见,但两位今天既然如此坦诚,给了丛氏拍卖行天大的面子,我必然在近日内引荐到位。” “我们做得都是小本生意,还请两位高抬贵手,赏一口饭吃!” 我接过了名片,向他告辞:“多谢孙经理,我静候佳音!” 孙经理亲自送我们下楼。 那位前台服务员见了,满脸惊奇。 上了车之后。 小竹神情非常开心:“哥,还是你厉害,一篇课文就把事情给搞定了。” 我却摇了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 小竹问道:“为啥?” 我说道:“孙经理答应的太爽快了,而且他在递名片的时候,目光闪烁,神情非常不自然,证明他心中仍在犹疑。” 小竹问道:“我怎么没觉察出来?” 我回道:“因为你吃得亏太少。” 小竹撇了一撇嘴。 车行驶在路上。 天色已经很黑了。 我们路过沿江路,发现河边好多夜宵摊,锅气腾腾。 小竹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我问道:“饿了?” 小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干脆停了车,让她打电话给肖胖子和三黑子,赶到河边来一起吃饭。 找了一个摊子坐下来。 十几分钟后他们两人就到了,问我情况怎么样。 我回道:“等着吧。” 几人也难得放松,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吃饱喝足了。 这里离一处雕工市场距离不远。 小竹说想去市场里把那块原石给雕了。 肖胖子也表示赞同。 几人又转去了雕工夜市。 雕刻店的老板对这两块石头品相赞叹不已,想出钱收购,他们两人都没同意。 小竹雕了一颗心。 这丫头开心坏了,不断地摩梭着,爱不释手。 肖胖子则雕了一只小猪。 也不知道他什么心理。 从雕刻店出来。 路上已经完全没行人了。 我们启动车往前开了几百米。 “砰!”地一声巨响。 车被人追尾了。 回头一看。 一辆面包车正狠狠地怼在后面。 面包车上突然下来了七个人,满身酒气,打着赤膊,臂膀纹身,一个个嘴里骂骂咧咧,手执钢棍,对着我们车的挡风玻璃狂砸。 /91/91997/31713473.html 第五百五十二章 家雀啄眼 他们的动作太快,三下五除二,前后挡风玻璃、车窗全被砸了。 “驴儿草的!都特么出来!!!” 这变化猝不及防。 腾市的街头混混都已经这么嚣张了吗? 肖胖子勃然大怒,迅疾打开车门,大骂道:“艹你大爷的!” 旁边一根钢棍冲他当头砸下! 这简直是要打死人的节奏! 肖胖子侧身一让,迅疾抬手想反掐那人的脖子。 结果他突然栽倒在地,口吐白沫。 不对劲! 我见到旁边一人拿着针管,冷不丁地扎了肖胖子胳膊一针。 我对小竹和三黑子说道:“手下别留情!” 三人迅疾从车内冲出。 由于我们几人都已经有了防备,几拳几脚将他们给撂倒在地,一个个躺地上呜呼哀哉。 其中一位明显是领头的,他见形势不对,脸色大变,转身就想跑。 三黑子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迅疾冲出,一把将他给抱住举起,往前狠命一摔。 “咔嚓”一声。 这人身躯被撞在了树上。 婴儿小腿粗的树被硬生生撞断。 那人弹到地上,嘴里狂呕血。 三黑子冲上前,沙钵大的拳头对着他狂砸:“你特么敢阴老子兄弟!” “黑子,别打死了!” 我急忙喝止道。 因为我发现,其余六个人全躺在地上呜呜哇哇的,但好像并不会说普通话,似乎全说的是缅语,只有这位为头人,刚才在砸玻璃之时骂了一句普通话。 三黑子听到我制止,仍不甘心,拎起他的头,往地上狠狠一撞。 我们赶紧过去看肖胖子。 肖胖子已经翻白眼了。 我顿时气得不行,快步走到那位为头人的面前,一把拎起了他,爆喝问道:“解药呢?!!!” 那为头人嘴里喷着血:“在……车上……白色小盒子里面……” 我们赶紧过去。 从面包车上翻到了一个白色小盒子,拿着针头吸了药水,给肖胖子打了进去。 几分钟之后。 肖胖子不口再吐白沫了,眼珠子也不翻白,还竟然还睁开眼睛,冲我们咧嘴笑了一下,然后又晕过去了。 生命威胁估计是没有了。 但刚才他突然发笑是怎么回事?! 真特么打了一辈子鹰,却被小家雀给啄了眼! 我对他们说道:“小竹,你马上开自己的车,带胖子去医院!” “黑子,把他们全拎上面包车!往河边开!” 小竹赶紧开着玻璃被砸四处漏风的车,带着肖胖子风驰电掣一般往医院赶。 我和三黑子将那些鸟人全扔进了面包车,开着车前往郊区河边。 到了河边。 停下车之后。 我先猛扇了那个还在不断呕血的为头人几个大耳刮子,指着滚滚东去的河,厉声说道:“我问你答,但凡有一句谎言,今晚你们七人连同车,全祭河神!” 这货一边呕着血,一边点头。 “谁派你们来的?!” “孙家豪……” “谁?!” “丛氏拍卖行经……孙经理……” “他叫你们怎么做?!” “全都打上针……送到缅北非法武装去……” “这几个王八蛋是缅北非法武装的人?!” “对……他们很缺人,针药也是他们……提供的……” “免费送给他们?!” “是……” “孙家豪现在在哪里?!” “他租住在……锦绣东方三号别墅……” 一时间。 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整个人肺都要气炸了,对三黑子说道:“去锦绣东方!” 转头又对为头人说道:“你特么指路!” 车摸着黑往郊区的锦绣东方开去。 路上。 我给小竹打了电话,问肖胖子情况怎么样。 小竹说道:“哥,你别太担心了!肖哥的状态好转比较快,医生正在给肖哥输液。” 我问道:“验血报告出来了吗?” 小竹说道:“还没出来。” 旁边那位为头人搭茬道:“……强力麻痹药,暂时还没有用控制脑子的药,大佬饶命……” 我火冒三丈,转身一巴掌扇过去,直接打掉了他的两颗牙。 车后面那些缅北的家伙见状,一个个眼神无比惊恐。 我让三黑子把车停下来。 “老板,咋了?” “你刚才不是没打过瘾吗?我现在抽根烟压压火,你让来自缅北朋友的见识一下少林功夫!” 三黑子一脚刹车,将车给停住了。 我站在外面抽烟,听到里面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猜出了孙经理的犹疑,但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敢玩这一招。 将我们全弄去缅北这么大的事。 估计孙经理作不了主。 大概率是在请示了老总丛山丘之后,接到了明确的授意。 这位神秘大佬丛山丘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在我的印象之中。 被老司理害死的徐忠茂作为四君家领头人,冒死蝴蝶藏信,转移神器,与我父母、陆知节应该都是铁骨铮铮的四君家英雄。正常情况之下,他身边的护宝红花修中、七刀,理应与聋妈、花老陵一样,性格忠烈、义薄云天。 可七刀又怎么会培养出丛山丘这样专门玩黑局、行明凶的儿子? 事情变得愈加复杂。 我将烟头踩灭。 让三黑子别打了。 三黑子呼了一口气:“舒服!” 二十分钟之后。 车开到了锦绣东方三号别墅面前。 里面已经关灯了。 我对三黑子说道:“去叫门!” 三黑子说道:“老板,你先下车。” 我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下了车。 三黑子转身拍了一拍意识有点模糊的那位为头人,指着方向盘,问道:“会开不?” 为头人含糊不清地回道:“会。” 三黑子说道:“听好了!你现在开着车去撞别墅的门,没撞死算你命大!如果你不敢开车撞,我让你现在就去见阎王!” 讲完之后。 三黑子晃了一晃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动声,还冲他呲了一下牙。 他们已经全被凶神恶煞一般的三黑子给彻底干怕了。 这位为头人不敢忤逆,带着哭腔问道:“撞门之后,能饶了我们吗?” 三黑子回道:“那我可作不了主!” 为头人和后面那些缅北货一个个向我哭嚎着哀求。 我厉声道:“那得看你们诚意!” 三黑子下了车,将为头人搬到了主驾驶。 为头人一边哭着,一边咬牙忍疼,油门疯狂一踩,将车往前开去。 “砰”一声响。 别墅大门被撞开了。 我见到车里面的安全气囊也打开了。 车歪倒在了一边。 算他们命大。 一个都没死。 就是全部浑身鲜血淋漓。 十几秒之后。 穿着睡衣的孙经理跑了出来。 他见到这一幕,呆若木鸡,傻站在原地。 /91/91997/31723982.html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三件事 孙经理抬头看见了我们,脸色陡变,撒丫子就想跑。 三黑子一个快步上去,像拎鸡崽一样把他给扯住了,“砰”一拳过去,将他打倒在地。 “来人……救……救命……” 这是吓成傻逼了。 据刚才那位哥说,这货一个人住这里,难不成想叫车上的那些废物救他命? 三黑子猛地一甩。 孙经理身躯砸在了车上,像蛆虫一样蜷缩,表情痛苦而狰狞。 “再说一句话弄死你!”三黑子喝道。 让他说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已经被摔岔气了。 车被撞坏不能开了。 我冷冷地说道:“拖着他走!” 三黑子拎着他头发,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他。 我们离开别墅。 因为手中拎着一个人,路上也不敢打车。 幸好小竹说肖胖子那边已经没事了,让他待在医院输液,开了车过来接我们。 我们回到酒店之时。 孙经理已经晕了好久。 小竹一刀片将他给扎醒。 孙经理惨嗷连天:“你们绑架……故意伤害……我要报公……” 他勾结缅北非法武装劫持人在先,还敢跟我说报公? 我把电话给了他,让他赶紧报。 但这货压根不敢。 神情无比惊恐地看着我们。 我对三黑子说道:“他好像很不服,先伺候一顿。” 三黑子回道:“老板,今天打累了,水滴石穿行吗?” 我回道:“更好!” 小竹说肖哥应该快醒了,她去接他。 我说好。 小竹走后。 我烦躁不已。 站在外面抽烟。 半小时之后。 肖胖子脚踩风火轮一样回来了,脸已经憋成猪肝色,无比愤怒地问道:“人呢?!人呢?!” 没待我回话。 这货直接一脚踹门进了房间。 从卫生间拎出已经奄奄一息的孙经理,抬手就要打。 三黑子一把抱着了肖胖子:“你猪啊!再打他就要死了!” 肖胖子大吼道:“我不管!老子差点去缅北玩ak47了……这口气不出不行!” 三黑子也是急不择言:“这职业挺特么拉风的啊!” 肖胖子怒道:“去尼玛的!你怎么不去呢……放手,不放手连你一块揍!” 我大声喝道:“胖子!消停点!” 肖胖子闻言,忍得牙齿格格响,拿起旁边的烟灰缸,狠砸在地上。 玻璃四碎。 确实够憋闷的。 这玩意儿就像名震江湖的大侠,结果刚一出门,被一小混混弄泡屎糊脸上,还被熏晕了,确实容易气出病来。 肖胖子神情憋屈不已:“老子睡觉去!见到他容易起杀心!” 讲完之后。 他就到隔壁房间去了。 再次弄醒孙经理。 这货开始又哭又尿。 弄得满屋子尿骚味。 我说道:“孙经理,你们做黑局,我给足了面子不揭穿,只是想见个人而已,你好像非常不友好?!” 孙经理痛哭流涕:“我眼瞎!我该死!大佬饶命,我就是一个办事的……” 我厉声问道:“这是丛山丘的决定?” 孙经理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之前打电话报告了,并说了你不想挡财路的态度……他说太聪明的人根本不适合生存在这块土地……所以我就……大佬放我一马,我真的不敢了……” 我问道:“听你这意思,如果那天我来挡了你们财路,可能现在已经见阎王了?” 孙经理:“……” 我大声喝道:“说话!” 孙经理颤声回道:“以前也有这样人的,但结局……结局都不大好……” 我顿时觉得脊背发凉。 七刀怎么会培养出这么一个阴毒无耻的儿子? 半晌之后。 我问道:“你跟丛山丘的关系怎么样?” 孙经理回道:“我是公司市场开拓部的经理,因为一点做局技能,他非常信任我,滇省开拓新市场的任务基本都交给我来办。” “他人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前段时间他来了几次腾市,但十几天之前就走了。” “不是说他在腾市坐镇?” “他来腾市主要是打猎,打完猎就走了,代办处他从来没来过。” “我要怎么才能见到他?” “实不相瞒……除非他主动约见,否则根本见不到。而且……他身边好多保镖,也靠近不了。平时我们汇报和下达工作,都是找他的秘书,由秘书来转达。” “……” 小竹问道:“他近期还有类似打猎的活动吗?” 孙经理闻言,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之所以知道他来腾市打猎,因为他秘书让我准备了几次打猎的物资。” 这个时候。 孙经理不可能再撒谎。 本以为无非就是一个滇省的富商而已。 没想到会这么难见。 我说道:“假如公司出了大事呢?” 孙经理小心翼翼地回道:“如果涉及到公司生死存亡,他肯定会出面……” 我问道:“你这次在腾市做猴子捞月局,总共赚了多少钱?” 孙经理回道:“四……四千万左右,腾市古玩圈的潜力也就是这样了。按丛山丘指示,我们打算将代办处撤离之后,换个地方、换个局。” 我再问道:“你们代办处是一级法人?四处换地方做局?” 孙经理回道:“代办处其实就是总公司的市场开拓部,但因为工作重要,我们一直以总公司的名义开展工作,总公司公章都在我们手里。” 我心中顿时有了方案,说道:“你马上做三件事。” “第一,通知代办处所有的工作人员,不得撤离,青铜豌豆收购业务必须照常开展。” “第二,以总公司的名义拟好协议,从下周一九点开始,在腾市电视台黄金时段滚动播放轰炸式广告,不论青铜豌豆品相,二十万一颗收购青铜豌豆,收购业务面向全省。” “第三,将这些年来丛氏拍卖公司做局诈骗之事,一五一十全部都写下来,交给我!” 孙经理听完之后,彻底吓傻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 他颤声哀求道:“大佬,这样做我会死的……” /91/91997/31723983.html 第五百五十四章 约见 我咬牙问道:“你们把人家害得倾家荡产之时,怎么不考虑这事呢?!” 孙经理已经开始磕头求饶了。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本来猴子捞月局一直都在暗中进行,完全局限在古董圈的范围之内,大家为了发财,都在藏着掖着,可二十万一颗收购的广告一旦播出,不仅腾市会引起大规模轰动,其它隔壁地方的古董圈也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以预计。 二十万一颗收购兑换青铜豌豆的风潮将从滇省古玩圈快速弥漫到整个社会面。 所有人将为之疯狂。 届时。 不管丛氏拍卖公司收不收豆。 此事已经彻底公开曝光在了阳光之下。 古董圈之人被做了局,往往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甚至,就像非法集资一样,很多警醒过来之人,还想继续维持这个局不破,自己想办法悄悄套现抽身,不管别人的死活,这也是很多古董局赖以生存的土壤。 大家都相当于黑暗中想偷米吃的老鼠。 这一招暗局明曝。 一定会引发事情海啸一般发酵。 待丛氏拍卖行引起整个社会全面聚焦之时。 公门肯定会关注到这一情况。 只要我将检举揭发信一邮寄过去。 别说这个猴子捞月诈骗局会出大事。 丛氏拍卖行以前的恶行也全都要暴露出来。 无论丛山丘的人脉再广,造成大轰动之后,这事根本善不了后。 这对丛氏拍卖行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我转头对三黑子说道:“看来他不大想配合,你去把那个憋屈的快炸了的胖子叫过来,让他们好好聊一聊!” 三黑子转身出门。 孙经理见状,彻底吓疯了:“我办!我办!” 紧接着。 他开始打电话安排。 代办处的下属以为又是开始设新局,完全按他的命令行事。 等他打完了电话。 我让三黑子陪着他,让他写检举揭发材料。 小竹和我去休息。 出门之后。 小竹想说啥又忍住了。 我问道:“你想说什么?” 小竹说道:“哥,我有一点担心。” 我问道:“怎么了?” 小竹说道:“这个广告一旦播出,你与丛山丘可就彻底撕破了脸皮,完全没有回旋余地了,到时还怎么见七刀前辈?” 她的担心有道理。 我解释道:“我留了余地。” “协议先签、检举书先写,现在离下周一还有几天时间,我手里捏着两枚大炸弹,看他来不来见我。如果几天之内他来了,我会让电视台广告撤销、检举信销毁,他们顶多向电视台赔偿一点违约金而已。” 小竹问道:“丛山丘要是不来呢?” 我反问道:“如果是你,你敢不来吗?” 小竹想了一想:“不敢!” 翌日一大早。 孙经理的检举书已经写好了。 里面各种的细节简直触目惊心。 这才是真正的核爆! 到了中午,孙经理的下属打电话过来,说广告协议已经拟好了。 孙经理说道:“我现在派人到代办处来拿协议和公司的公章。” 三黑子简单化了一个妆,拿着孙经理签字的取协议书和公章条子,将协议书和公章给拿了过来。 尔后。 我们换了一家酒店,打电话约了腾市电视台广告部的负责人来谈广告协议。 对方来了之后。 我们给孙经理清理了一下伤口,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几乎是架着他下到了酒店茶吧与对方签协议。 对方也带了公章,见到协议里面无比丰厚的广告金,当场盖章确认成效。 孙经理说道:“你们一定记住,没有我们公司盖章的正式书函,下周一务必按正常计划不间断地播出收购广告!” 协议签好之后。 孙经理给下属打电话,让他们给电视台打款。 紧接着。 在酒店的商务中心,孙经理拨通了丛山丘秘书的电话,将广告协议以及检举信直接传真给了他。 我们再换了一家酒店。 仅仅半个小时。 对面打电话过来了。 孙经理吓得浑身发抖,不敢接。 我一看,电话备注名称写着胡秘书。 我刚一接通电话。 对面立马劈头盖脸一顿暴骂。 “孙老六你特么这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些年公司给你的待遇不少,你特么想当正义的使者弄跨公司?!丛总手上人命挺多的,多你这一条狗命也不嫌多!傻x!” 这胡秘书还以为孙经理良心发现想当检举揭发的英雄。 我冷冷地回道:“我姓苏,名尘,前几天想被你们弄到缅北玩枪的人。” “请你转告丛总,你们公司的公章、检举信、孙经理都在我的手上,我给他一天的时间考虑,来腾市见我!” 讲完之后。 我挂了电话。 肖胖子挠了挠头:“苏子,如果姓丛的报公说我们绑架了孙经理咋办?” 三黑子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协议、检举信都在我们身上,他报公之后,等于提前引爆了这枚炸弹,我们这都算保护人质立功了!脑子是个好东西,出门一定要带!” 肖胖子:“死黑炭你特么……” 半个小时之后。 电话再次响了。 丛山丘打过来的。 一位中年男人的声音,略微带一点嘶哑。 “苏先生,我是丛山丘。菩萨下山巡街,恕我眼拙没认出来,请不要见怪。” “没认出来不要紧,但你拿炮仗炸轿子就很没礼貌。” “所以鄙人想当面来赔罪。” “来吧!地点由谁定?” “鄙人来拜庙,地点当然由苏先生来定。” “礼拜天晚上九点,腾市城郊万盛茶庄见。” “期待!” (阳了,今天高烧快四十度,写了一章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都瘫的,实在坚持不住,只能一更了,求各位大佬别骂。请大家做好防护,这玩意儿真的很痛苦。) /91/91997/31730511.html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一点仁慈 挂完电话。 我对他们说道:“黑子和胖子,你带着公章、孙经理、检举信,在滇西四处旅游。” “小竹陪我去会一下这位丛山丘!” 礼拜天晚上八点半。 万盛茶庄。 我已经提前花三千块钱将整座茶庄包了下来。 在里面最大的包厢。 我和小竹喝着茶,等待着神秘商人丛山丘的到来。 这个位置视角很好。 可以透过窗玻璃。 看到下面的情景。 八点五十分左右,一辆豪华版的林肯,后面跟着几辆虎头奔,停在了茶庄门口。 虎头奔上面下来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人,站在了林肯车面前。 有人跑去开了车门。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梳着背头、身披风衣的中年人下了车。 旁边立马有人给他拿开了风衣。 这就是滇省富商丛山丘了。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两个字:儒雅。 不一会儿。 有下属将包厢门给打开。 丛山丘进了门。 他先是打量了一下我们,微微颔首,转头对站在身边的下属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位下属闻言,脸露难色:“丛总……” 丛山丘没吭声,瞅着下属。 下属见状,立马噤若寒蝉,退了出去,关上了包厢门。 我抬手示意:“丛总请坐。” 丛山丘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苏先生好年轻。” 我回道:“丛总也正当壮年。” 丛山丘脸带微笑,颇为大气,主动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 “鄙人鲜有赴别人约,今年苏先生还是第一位。” “非常荣幸。” “开门见山吧。丛某一直在滇省无比艰辛地做一点小本生意,糊口保暖。这么多年带着下属过桥走路,四处乞讨,从未与苏先生打过任何照面,却不知为何突然惹苏先生不高兴,盯着我那位讨饭的下属不放,还请明示。” 几句话。 轻描淡写将责任全推给了我。 我觉得现在也没必要太客气了,回道:“丛总言过其实了。你们的生意不是讨饭,是在端别人家里的饭锅。我因为正好找丛总有事路过,眼神好一点发现了端倪。但我一没叫嚷,二没阻止,非常客气地让孙经理向你汇报,希望能见你一面,聊一点旧事。” “也不知道是孙经理没汇报清楚,还是丛总太过于敏感,派人想动手送我们去缅北,这无疑于挖我们的眼睛、割我的舌头,让我们永远闭嘴。实不相瞒,我有些生气,暂时摁住了孙经理端饭锅的手,今天找你来理论理论,并没其他意思。” 丛山丘听完之后,笑了:“英雄出少年!这么说全都是我的错?” 我回道:“不敢!丛总事务繁忙,咱们言归正传。我父母与丛总的父亲七刀乃旧相识,有一些不能言传之事,需要向七刀前辈当面聊,还望丛总引见一面,只此便可,无任何其他目的。” “若丛总答应,改日我自当向丛总赔罪。” 虽然向丛山丘这种人赔罪。 让我有心中很不耻。 人能百忍方无忧。 我现在的主要目的是见七刀。 其他一切只能暂时让路。 丛山丘本来笑呵呵的,但当我讲到他父亲“七刀”之时,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凌厉而极端抗拒的神色,让人难以名状。 不过这人胸中城府极深,短短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他喝了一口茶,神情恢复自然:“我父亲退隐多年,早已不再掺和江湖中事,苏先生见他所为何事?” 我回道:“抱歉,无可奉告。” 丛山丘顿时收拢了笑脸,问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我没吭声。 沉默已经代表了我的态度。 七刀我必须要见! 徐家神器也一定要拿到! 哪怕是跟丛山丘彻底撕破脸! 迄今为止。 我始终不知道,为什么让他引见一下七刀会这么难。 丛山丘从座位上起身,开始笑了。 笑声之中带着几丝轻蔑与嘲笑。 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现在他的七寸被死死拿捏在我的手中。 但丛山丘自进来之时起,便始终带着一种云淡风轻的姿态,似乎对那些把柄完全不惧。 丛山丘掏出了一支雪茄,点燃了,瞅着窗外,深深地吸了一口:“你非常聪明,但你犯了如今年轻人都会犯的错误,那就是狂妄自大。” 我说道:“请指教。” 丛山丘笑着打量了一下我们,问道:“你是不是觉得,用电视台广告爆局、拿检举信威胁,我就会彻底就范?” 我实话实说:“丛总是商人,对闷声发大财这句话的理解,应该比普通人更为深刻,我以为是。” 丛山丘食指和中指夹着雪茄,晃了一晃:“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 “小伙子,丛某在滇省摸排滚打了多年,你是不是以为我人脉太窄不认识腾市电视台的老总?作为朋友,我给他打一个电话,应该不需要公司函告,他也会下令禁止播出广告吧?” 我顿时一愣。 丛山丘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又以为,孙老六写的检举书上那些秘密,几天之内丛氏拍卖行没有能力擦干净屁股?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现在证据已完全销毁,我倒是很期待你寄出那封信,再反告你们一个诬告。” 局全破了! 丛山丘在滇省浸淫多年。 他绝对有人脉让腾市电视台撤销广告。 人脉往往有时比公函更有效力! 拍卖行也完全有能力在短时间之内销毁证据孙经理检举信上的错误。 孙经理上面写的东西,反而成了一份提醒函! 我们之前故意留了几天的时间余量。 主要的目的是不想跟丛山丘彻底撕破脸。 可这个余量。 却成了仅存的、最大的漏洞。 被丛山丘这只无比狡猾的老狐狸给死死地抓住,一招进行反制,将火给扑灭。 刀尖上跳舞的江湖。 但凡有半点仁慈。 就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丛山丘将手中的雪茄灭了,拍了一下手。 里面立马冲进来七八位大汉。 小竹见状,脸色陡变,迅速起身。 一位下属过去先给丛山丘披上了风衣。 丛山丘晃了一晃脖子:“把他们带走吧!” 下属闻言。 冲我们一拥而上。 /91/91997/31736488.html 第五百五十六章 闲云猎场 小竹立马挡在了我面前,就要对他们动手。 我制止了小竹。 就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 几把喷子就顶住了我们。 丛山丘没有再看我们,脚步已经踏到了包厢门口。 我说道:“丛总!” 丛山丘回过头来,冲我们笑了一笑:“在我面前,求饶没有作用。” 我说道:“你是不是以为,只有腾市电视台才能播出广告?” 丛山丘闻言,神情顿时愣了一下。 我拿开顶在我身上的喷子:“这几天时间,我的人带着孙经理、公司公章、钱,不仅在腾市,包括滇省各地媒体签合同,电视、报纸、电台、网站均有,甚至还能印发数十万传单,我想以你的人脉,还大不到给所有媒体打电话都会听令的地步吧?” “或者说,你人脉就是这么强大,滇省所有媒体,只要给他们打一个电话,都会听你的,但你总不能未卜先知,知道我的人去找了那些媒体吧?” 此话一出。 他脸色明显变了。 我站起了身:“你是不是还以为,孙老六只写了那封检举信上的内容?” 丛山丘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说道:“作为替丛氏拍卖行四处做局打天下的市场部经理,那封检举信的内容只是你们公司的小部分秘密,剩下的大量秘密,他目前还在奋笔疾书,你是不是又能未卜先知掌握他到底后续还写了什么内容,并保证在几天之内销毁所有的证据?” “我可听说,他帮你处理肮脏事的证据,有些还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恐怕礼拜一之前,你坐火箭去也来不及吧?” “要不我现在给你一个建议,今天立马遣散所有人员,炸毁公司的总部,你再去缅北的非法武装躲一躲?” 丛山丘:“……” 我说道:“丛总喜欢以镜花水月作为诱饵,做猴子捞月局。” “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比较好学。传真给你的电视台协议、检举信,其实也是放出来给你看的月亮,美好但易碎。” 丛山丘的神情极为丰富。 震惊、愤怒、杀意…… 半晌之后。 他招了招手。 让下属全退下。 小竹也乖巧,替我披起了外套。 我起身离开。 在经过丛山丘身边的时候。 我狠狠地补了一句刀:“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 讲完之后。 我大踏步离开。 出门的时候。 没有一个人敢阻拦。 他现在不敢动我。 肖胖子和三黑子就像远端的炸弹。 我手中牢牢捏着遥控器。 他要动我。 这事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丛氏公司将遭受灭顶之灾。 根本不值得。 下到楼下,他们的车是豪华林肯、虎头奔。 我们的车是租来的一辆破商务车,之前玻璃被敲碎了,但此时小竹开起来,却比他们的车拉风多了。 我斜眼瞥见。 丛山丘在茶楼二楼。 正冷眼地看着我们离开。 路上。 小竹非常开心。 “这姓丛的一副奸诈脸,简直坏透了!教训一下他真的爽!” 我没有答话。 因为我在思考。 为什么他不肯让我见七刀? 难道仅仅是之前受了一点威胁,忍不了? 丛山丘是一位无所用之极生意人,事业能做这么成功,应该最能懂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可他偏偏不,跟我在这里极致拉扯,闹到这步田地,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 头有一些疼。 回去之后。 我早早睡了。 第二天起来。 却见小竹的眼睛肿肿的。 我问道:“没睡觉?” 小竹说道:“怕出事,不大敢睡。” 我说道:“放心,丛山丘不敢动我们,等下他就会打电话过来。” 我们两人下去吃早餐。 早餐还没吃完。 丛山丘果然打电话过来了,态度好转了很多:“苏先生,昨晚我特意请示了我家老爷子。老爷子把我狠狠地臭骂了一顿,说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为自己之前的行为向你表示道歉!” 还真是能屈能伸! 我回道:“道歉不必,老爷子怎么说?” 丛山丘说道:“老爷子表示同意见面。不过,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可能需要你登门。” 我回道:“没问题。” 丛山丘在电话那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我问道:“丛总是在担心协议书和检举信的事?” 丛山丘回道:“没错。” 我回道:“这样吧,我们用的都是统一模板协议,跟各宣传机构签署的广告发布时间均为今晚九点,我马上会让我的人今天之内全部撤销协议,孙经理也会带着公司公章和检举信回到代办处。” “因为所有协议无论签订还是撤销,除了盖章,还必须有孙经理这位公司傀儡法人签字。等于说,协议有没有全部撤销,他最清楚。你可以让下属向孙经理询问,确认所有协议确已撤销,且今晚九点也无任何媒体宣传迹象之后。十点钟,再带我去见七刀老爷子。” 丛山丘说道:“苏先生,好事说不坏,存不存在孙经理讲假话的可能性?” 这考虑的是真细。 我回道:“丛总,你要记住,只要他回来了,就根本不存在这个可能性。” “因为,孙经理的心里应该清楚,他要讲半句假话,你是真会杀人!” 丛山丘闻言,音调非常坚定:“好!今晚八点之前,请苏先生赶到青镇闲云猎场,我们先拜季爷!” 前面说过。 季爷一诺千金。 拜季爷是江湖人士的最高誓言。 丛山丘生怕我反悔。 特意提了出来。 只能证明这货真怂了。 我当然同意,回道:“回见!” 挂完电话。 我打电话给了肖胖子,让他赶紧回来,跟我去青镇闲云猎场,小竹过去替换她。 小竹撅着嘴:“为什么不让跟啊?” 我回道:“三黑子打电话给我,说死胖子每天就是吃饭睡觉打孙经理,拦都拦不住,再不把他给叫回来,孙经理就要被打死了,到时还怎么履行对丛山丘的承诺?再说了,我让你去还有别的事。” 接着我交待了小竹一番。 吃完早饭。 小竹嘱咐我千万小心,转头去了。 我等到中午。 肖胖子回来了。 这货揉了揉拳头:“这几天总算解气了!” 我:“……” 下午我们去修了一下车的破玻璃。 立马赶往了青镇。 到达闲云猎场之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丛山丘竟然站立在寒风中,在猎场门口等我。 /91/91997/31736489.html 第五百五十七章 摔杯问斩 这次丛山丘的身边就带了两个保镖。 上次缅北几个货来对付我们,被我们给好好收拾了一通,这事他完全知道,非常了解我们的身手,今天他带的人这么少,显示出了极大的诚意。 这货的态度也谦卑了好多,见我们到了之后,主动迎了上来。 “苏先生一路辛苦!” “客气了。” 紧接着。 他重新上了车,带着我们开始走山路。 这个猎场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平时来玩的场所,山路是旅游公路,虽然弯曲,但很平整,开起来非常顺畅。 汽车在山路上开了足足半个小时。 来到了一座庄园。 下车之后。 我们跟着他进去了。 庄园里面的设施非常完备。 类似小型的农家酒店。 外面还挂着不少兽皮。 有一些明显是珍贵动物的皮毛。 放现在。 单就猎杀这些动物,也足够判个十几二十年的。 庄园里面没人。 进入大厅之后。 我见到大厅正中得神龛上面摆着季爷雕像,还有两个碗。 看来丛山丘这次作了不少准备。 他的下属立马从旁边拿出了香,分给了我和丛山丘。 丛山丘说道:“苏先生,不是丛某多心。” “今日之事实在干系重大,江湖事、江湖了,希望拜完季爷,了结完此事,你我之间能成为朋友!” 成为朋友是不可能的。 我还没那么没品。 我回道:“成朋友没这个必要,但一定会成为毫无瓜葛的路人。” 丛山丘闻言,神情一愣,随即呵呵一笑:“苏先生爽快人!路人也行!” 我们开始上香。 向着季爷虔诚地祭拜。 拜完插香。 下属开了一瓶茅台酒,倒在了碗里,我们分别刺了自己的指尖血,滴在酒碗里,一口喝了,双双把碗摔在了地上。 程序履行完毕。 丛山丘似乎长舒了一口气,笑呵呵地说:“时间还有,请喝茶!” 我们坐下来喝茶。 肖胖子一直站在我身后,像铁塔一样,一动不动。 时间很快来到了九点。 这是本来电视台播放广告的时间,也是孙经理回到代办处的时间。 丛山丘的神情变得有一些紧张。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丛山丘立马接了。 这货还特意开了外音。 对面说道:“丛总,孙经理回来了,不过……” 丛山丘问道:“不过什么?!” 对面说道:“身子包裹的像木乃伊一样,对方雇了一辆运货的三轮车给送回来的,不能动弹,但他脑子反应可以,嗓子有点哑,讲话没任何问题。” 丛山丘听完,脸色非常古怪。 半晌之后。 他说道:“先按计划确认情况。” 等他挂完电话。 我说道:“不好意思,我的人脾气有点爆。” 肖胖子在旁边搭茬道:“这还是我下手轻了,不然这王八蛋早就跟阎王爷下去打麻将……” 我瞪了肖胖子一眼。 他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丛山丘说道:“无妨!也算替我教训他了!” 这话讲完。 双方都没有再说话了。 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对方确认协议是否撤销,足足花费了四十分钟左右。 九点五十分左右。 丛山丘的电话再次响了。 这次他没有当着我们的面接电话,而是转到了大厅外面。 十几分钟之后。 丛山丘重新返回了大厅,满脸轻松,似乎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第一次对我露出了笑容:“苏先生说到做到,够义气!” 我看了一下时间,点了点头:“时间到了,请丛总履行承诺,带我去见七刀前辈。” 丛山丘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吹了吹热气,云淡风轻地说道:“实不相瞒,我父亲在十年之前,已经去世!” 我:“……” 丛山丘说道:“既然你们这么想见,我今天就成全你们!” 紧接着。 他脸色突然一变。 手中的茶杯“咔嚓”一下,狠狠地摔在地上。 整个大厅顿时脚步凌乱。 外面突然冲进了十几位手中拿着喷子的彪形大汉,将我和肖胖子给团团围住了。 摔杯问斩! 丛山丘的目光极为阴毒。 “别脏了我打猎的地方!” “翻山头两百米就是缅北,吊在树上打靶,打完你们身上带的火药就行。” 见过无耻的。 但像这么无耻的,还是第一次。 有几位大汉过来推我们。 胖子怒目一睁,立马想动手。 我制止了胖子,咬着牙,冷声说道:“胖子,认命吧!这次算我们栽了!” 肖胖子大急道:“苏子……” 我从座位上起身,对他们说道:“都别推推搡搡,我自己走!” 讲完之后。 我大踏步朝门口走去。 那群彪形大汉跟着我们,摸着黑往山上走。 在山上走了十分钟不到。 身后突然传来无比急促的脚步声。 “苏先生,请等一下!” 丛山丘带着几个人,正在追我们。 我们身后的那些彪形大汉见状,神情非常惊讶,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向肖胖子眼神示意。 肖胖子表示收到。 我们没理会他们,继续大踏步往山上走,走的非常快。 身后那群彪形大汉只得继续跟着。 丛山丘在后面大骂道:“退下!你们全特么退下!” 他们只得停住了脚步。 就这一会儿功夫。 我们已经与那群拿喷子的彪形大汉拉开了大概五六十米的距离。 丛山丘带着两个人,一边叫我们等一下,一边快步追过来。 “苏先生……请稍等……” 他已经来到了我们身后! 此刻。 我们已经出离的愤怒! 雷霆之间! 我和肖胖子同时出手。 丛山丘身边两位下属被我们一人一脚,猝不及防地踹翻在地,一个当场晕倒,一个肋骨断,趴地上起不来。 我转手一拎丛山丘的头发。 往旁边一块石头上凶狠一撞!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997/31740805.html 第五百五十八章 因病 丛山丘顿时惨嗷一声。 那些拿喷子的彪形大汉见了,立马想冲上来。 肖胖子爆喝一声:“再走一步,老子弄死他!” 讲完之后。 他竟然扒拉开我。 一脚猛踹。 只听“咔嚓”一声响。 丛山丘的手臂被肖胖子踩断了。 那些彪形大汉见状,简直疯了,纷纷向前冲。 丛山丘捂住手,无比痛苦地哀嚎着叫道:“别动……都别动……” 肖胖子捡了旁边一人的喷子和火药,将丛山丘从地上给拎了起来,拿喷子顶着他的头,冲他们大喝道:“都特么往后退!” 然而。 他们非但没有退后,反而呈一种包围之势,向四周缓慢地散开,一个个脸色冷峻,杀意腾腾。 他们这样做完全可以理解。 凭借他们手中的武器。 只需要一个微小的空隙,打中我和肖胖子当中的任何一个,就能把丛山丘给救下来。 在团团围困之下,我们不可能不露出空隙。 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我对丛山丘说道:“丛总,他们现在向前还是退后,现在完全取决于你,你赶紧决定!” 丛山丘呲着牙,大吼道:“不许向前,全丢下武器退后!” 那些下属闻言,全面面相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大概率都在猜想为什么明明可以有机会救他出来,并将我们宰杀,为什么他还要下达这个命令。 但这些人都是靠丛山丘吃饭的。 全丢了手中武器。 开始退后。 我们大踏步往山下走。 他们也大踏步往后退。 退到了闲云猎场农庄。 我们上了车。 肖胖子咬牙说道:“千万别让我从后视镜看到有车追来!来一辆车老子打一喷子,看谁特么扛得住!” 尔后。 “砰!” 一声响动。 肖胖子手中的喷子突然开火,对着丛山丘的大腿来了一发。 丛山丘立马晕了过去。 我们发动车往山下开。 肖胖子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这王八蛋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苏子,等下回去你别拦我,我得教他做人!” 我与丛山丘之间的博弈。 丛山丘手中的资本是他父亲七刀。 我手中的资本是丛氏拍卖行的命脉。 双方约定。 今晚九点,我将掐住丛氏拍卖行七寸的手放开。 今晚十点,丛山丘带我去见七刀。 但我实在信不过他。 因为按照约定,当我履行完承诺之后,我身上可就一点底牌都没有了,万一这货突然反悔,我们立马就会变成了砧板上的肥肉,何况见面的地点还是他提出来的。 这是与丛山丘这种人掰手腕的大忌。 我当即交待了小竹,让她火速赶往闲云猎场,先摸一下情况,再决定是否真的全部撤销广告。 小竹在我与丛山丘通完话就赶过去了。 她赶到闲云猎场之时,里面空无一人,但到了上午十点左右,突然有人上山了,十几位彪形大汉,全部身带武器,其中一位领头的,还在对他们进行训话,大意是让他们务必要隐藏好,以丛总摔杯为号。 我更加确信。 丛山丘这是在请君入瓮,想引诱我撤局。 等局一撤。 他必然会在这山脚旮旯对我们下死手。 我气的不行。 这货不仁。 别怪我不义。 我当即决定,劫持丛山丘,再好好收拾他! 但这家伙身边那么多人,还全带着武器,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如果硬来,所谓乱刀砍死老师傅,很容易出事,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我作了两个安排:一是让孙经理告知媒体,广告播出的时间推迟到两天之后。二是让小竹立即撤回来,先去紧急刻一枚假公章,再去找三黑子,给三黑子身上绑了绷带,给他化上妆,假扮成孙经理,让他带着假公章回到代办处。 三黑子身材与孙经理相差不大,小竹的化妆技术本来就高超,再加上他浑身绑得像木乃伊一般,鼻青脸肿的,代办处那些下属一时半会儿根本认不出来。 果然。 当丛山丘向代办处确认宣传协议已全部撤销,检举信销毁,公章收回之后。 这货开始向我们动手了。 那些一直藏在暗处的下属也全冒了出来。 这等于是彻底起雷了。 所有暗中埋伏的地雷一冒头。 看起来最危险。 实则已经最安全了。 我手机中的短信立即发出。 代办处浑身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三黑子,立马从床上跳起来,一边扯身上的绑带向他们展示真实身份,一边撒丫子往外狂奔。 代办处那些下属肯定懵逼。 必然第一时间向丛山丘汇报。 丛山丘肯定知道中计了。 不敢再动我们。 他心中有了忌惮,即便是下属想要乱来,他也会制止。 因为一旦在山上宰杀了我们,丛氏拍卖行可就彻底没了。 他心里无比清楚,我们目的是找他的父亲七刀,即便被我们劫持,我们暂时不可能真的杀了他。 这也是他下令让自己下属退后的原因。 对方不敢下手。 这才是最为安全的劫持条件。 我们将车快速地往回开。 前往了城郊的一家农庄。 三黑子和小竹早已在那里等着了。 将丛山丘拎到房间之后。 我让小竹将丛山丘给弄醒。 小竹一刀片扎过去。 丛山丘顿时醒了。 这家伙疼的浑身打摆子,牙关颤抖,张口说道:“苏先生……请放丛氏拍卖行一马,什么事我都能配合……” 我厉声问道:“七刀在哪里?” 丛山丘回道:“十年前去世了。” 我强压心中的怒气:“我最后问一遍,七刀在哪里?!” 丛山丘回道:“我没有欺骗,真去世了。” “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的坟地。” 我问道:“怎么去世的?” 丛山丘浑身颤抖:“因……因病。”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997/31740806.html 第五百五十九章 死等故人来(一) 肖胖子非常气愤,厉声问道:“姓丛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敢杀人?” 丛山丘回道:“不是不敢,而是没必要。你们想找我老爷子,但他确实去世了,即便是你们杀了我,他也是去世了。你们放过丛氏拍卖行,我都配合。” 对这家伙的话。 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了。 直接让肖胖子上手段。 肖胖子刚要动手。 三黑子拉开了他,说道:“胖墩,这个我比较专业。” 我们出了门。 一切交给三黑子。 一位在滇省叱诧风云的古董黑局富商,在三黑子的霹雳手段之下,嗷嗷叫唤。 在走廊上,我瞅见隔壁房间的孙经理听到丛山丘撕心裂肺的声音,吓得脸色蜡白,全身打摆子,裤裆尿了。 我想了一想,走进去问道:“孙经理,你跟着丛山丘多久了?” 孙经理颤声回道:“六……六七年了。” 我问道:“这些年你难道没见过他老爷子?” 孙经理忙不迭地摇头:“从没见过……我们公司没人知道他父母……有一次,一位公司员工从西域出差,带回来上好的虫草,这东西对老人身体很好,本来员工一片好心,说送给他父母,但没想到他拿着东西就砸员工的头上,还把他给开除了……从此这事再也没人敢问。” 肖胖子皱眉问道:“难道这王八蛋说七刀去世了是真的?” 我还是不信。 一个喜欢喊狼来了的小孩。 无论现在他说什么。 我都不会信。 一会儿之后。 三黑子过来了:“老板,他已经意识模糊了,但始终没改口,还说……” 我问道:“还说什么?” 三黑子回道:“他还说,丛氏拍卖行是他毕生的理想,坚决不能垮。” 我:“……” 小竹问道:“哥,现在怎么办?” 我想了一想,回道:“还是让四爷过来吧。” 除了用他的导引之术。 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办法确认丛山丘嘴里话真假。 我给四爷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火车站广播的声音。 我问道:“四爷,你去哪儿?” 倪四爷回道:“爷,我准备去普陀山拜菩萨。” 我奇道:“金门不是道家的么?你怎么还去普陀山拜佛家菩萨?” 倪四爷解释道:“不是我要去,饭店老板娘要去拜菩萨,我陪她去正好旅旅游。” 我说道:“那什么……我有一件急事,需要你马上来滇西一趟,成不成?” 倪四爷回道:“瞧你这话说的!我现在就去机场!” 旁边老板娘语调略带不满地问道:“老倪……你说好的陪我,这又要干嘛去?” 倪四爷回道:“宝贝,我一个朋友在滇西弄了一枚上好的翡翠,这是我十天前就给你预订好的。这东西太珍贵了,我得亲自去取一趟。你先去普陀山,我拿到翡翠马上赶来,咱们在菩萨面前许愿,乖乖听话……” 那声音。 听得我全身鸡皮疙瘩。 我赶紧挂了电话。 接下来就是等。 为了让倪四爷的导引术更好发挥效果。 我让肖胖子将丛山丘大腿的伤给敷上药,胳膊骨折之处也请了一位诊所的大夫过来接上了。 翌日上午十点多。 倪四爷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我本想让他休息一下。 倪四爷说:“不用,我先办事,办完事我还得赶去普陀山。” 小竹冲倪四爷竖起了大拇指:“四爷,看来这次你对饭店老板娘是动真心了。” 倪四爷单眼眨了几下:“丫头你这话很伤人,我哪次不是动真心?” 小竹撇了撇嘴。 三黑子说道:“为了一个女人,折腾自己从西到东丈量广袤国土面积,有意思么?” 倪四爷一脸鄙夷:“你懂个鸡毛!这叫为爱奔赴!” 三黑子:“……” 既然这样。 我让倪四爷开始动手。 这次倪四爷用导引术,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时间都要长。 等他出来的时候,脸色蜡白,浑身大汗淋漓,就像参加了一次全程马拉松。 倪四爷喝了一口水,喘匀了气:“这家伙……隐藏的太深了,费了老鼻子劲,总算把他的老底全都掏出来了。” 我急于知道结果,问道:“问出七刀的情况了吗?” 倪四爷回道:“问出来了,确实十年前……确切来算,应该是十一年前就死了。” 我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什么原因?” 倪四爷说道:“这事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通过倪四爷的表述,加上我们的推测,基本上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三十年前。 正在读小学的丛山丘回到家中,发现家里来了一位陌生人。 七刀让丛山丘管这位陌生人叫“修叔叔”。 修叔叔来了之后,给了一件东西给他父亲。 丛山丘记得,那是一枚漂亮的琥珀,里面有两只蝴蝶。 修叔叔拿火将琥珀烧了,取出里面的蝴蝶给七刀看,看完之后,将蝴蝶也一并烧了,并交待了七刀一句话:“今后不得再从事任何古董生意,死等故人来!” 讲完之后,他便神色匆匆地走了(按我的理解,修中应该害怕有人跟踪而来,将蝴蝶藏信秘密告知并销毁之后,必须立即离开,这符合护宝红花分开隐匿的做法)。 这位修叔叔走了之后。 父母立即收拾东西,让丛山丘别再上学,三人抹黑辗转多地,来到了缅北深山一个小村庄。 本以为一家人会就此在这里生活。 可谁知道。 第二天醒来之后。 父亲七刀消失了。 留下了一封信和一笔钱,并表示从此断绝关系,让母子两人不要再找他。 异国他乡。 孤儿寡母。 母子两人感受到了恐惧、害怕,抱头痛哭。 丛山丘永远记得,母亲开始带着他,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去寻找父亲,住过野庙、喝过脏水、挨过欺凌、受惯白眼…… 在找了多年之后。 两人彻底绝望了。 只得在一处小村庄生活下来。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997/31745707.html 第五百六十章 死等故人来(二) 那年代。 所有人都食不果腹。 孤儿寡母所承受的人间辛酸,可想而知。 丛山丘曾问过自己的母亲,为什么父亲要突然离开。 她虽然不清楚全部内幕,但凭借女人的直觉和对丈夫的理解,她也猜出了大概,告诉丛山丘,父亲为了守护一件宝物,离开是了母子俩的生命安全,他是一位英雄,找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埋怨,而是想跟他共生死。 这位善良的女人能理解。 但从小受够了艰辛生活的丛山丘完全不能理解。 他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能让父亲如此残忍地抛弃母子两人。 从那一刻开始。 他对父亲的恨、对古董的反感,在年幼的心里开始生根、发芽并茁壮成长。 时间在不断推移。 八十年代末。 丛山丘已经是一位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了。 从小颠沛流离、历经磨难、饱受歧视的生存经历,让丛山丘的性格变得隐忍、沉默、古怪,他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是灰暗的,这世上唯一让他能有牵绊的就是母亲,心中最大的梦想就是,不择手段多赚一些钱,让一辈子颠沛流离的母亲过上好日子。 机会来了。 他嗅到了经济大潮变革的气息,开始回到晋宁摆地摊。 如果就此下去。 丛山丘极有可能会成为另一领域的商界枭雄。 可命运再一次开了玩笑。 某一天。 他突然在大街上见到了一位佝偻着背的收废品老人,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是他的父亲七刀! 他时时刻刻都在想、在恨、在寻找的人! 丛山丘没有上前相认,而是跟踪父亲七刀。 七刀的住处。 竟然是公私合营之前的翡翠店! 这地方。 近二十年来丛山丘和母亲来过了无数次。 世事沧桑。 二十年间翡翠店曾改成过供销社、农机仓库、牛棚……后又经推倒,现在成了一处破旧的废品收购站,七刀竟然住在这里! 这足以证明。 父亲这些年来,一直还在履行着对那位修叔叔的承诺:死等故人来。 也足以证明。 父亲这些年来,肯定知道母子两人曾多次来此找过他,他或许当时就租住在附近,就是避而不见! 丛山丘无以言表的痛恨。 他想过去质问、去发泄,甚至去厮打。 但他最终强行忍住了。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在极端愤怒之下做出什么行为。 回到家中。 他心中在痛苦挣扎,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母亲。 母亲的身体并不好。 能不能承受住是一个大问题。 如此纠结了大概一周。 他每天都要去父亲七刀住的地方看一下,发现他有一个规律,每当傍晚时分,他就会独自坐在一堆废品前,手摩梭着一个黑盒子,老眼怔怔地望着远方,似乎在等什么人,每每一坐,就快到十二点。 丛山丘心里知道,那个黑盒子里面肯定装有宝物,这就是害他们一家颠沛流离的罪魁祸首。 母亲突然生病了。 呕血严重。 丛山丘送她到医院,诊断结果让他傻了眼,必须换肝,费用十多万。 在那个年代万元户都算稀缺,十多万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丛山丘刚起步,身上根本没钱,他非常绝望地把母亲拉回了家。 母亲在梦呓之中,还叫着父亲的名字。 丛山丘突然想到了七刀手中的黑匣子。 为了自己的母亲,他暂时压制住了心中所有的恨,经过深思熟虑和一番准备,晚上,他去了废品收购站,找到了七刀,与他相认,并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让他去见母亲一面,二是将手中的宝物变卖了给母亲治病,也算为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赎罪。 丛山丘经过这些天的观察,知道七刀并没钱。 大概率是因为修中之前要求他不得再碰古董的原因。 要救母亲,只能变卖他手中的宝物。 七刀见到丛山丘,大声痛哭,答应了第一个条件,但对第二个条件,他却不肯答应,并对丛山丘说,只见你和你母亲一面,今后依旧是路人,不要再来找他。 丛山丘多年积压的怒火,终于被这句话给点燃了。 他动手了。 打晕了猝不及防的七刀,并将他给牢牢绑了起来。 他拿到了黑匣子。 打开之后。 里面是一颗白若素雪的玛瑙,玛瑙里面还有一点鲜红,像一滴血一样悬浮在中间。 饶是丛山丘并不大懂古董,但也知道这可是天下异宝。 第二天。 丛山丘找到早已联系好的若干位买家,在一个地下仓库,弄了个小型的宝物竞价会,五六个人对着宝物竞价。 他只想快速卖钱,救自己的母亲。 可在即将要成交之时。 仓库门却被打开了。 七刀用板车,推着自己的妻子进来了。 当所有人瞠目结舌之时。 七刀突然冲上了台,一把抓起雪玛瑙,直接给吞了下去。 紧接着。 他拎着一瓶农药,咕咚咚地喝了下去。 喝完了之后。 七刀惨笑着说:“儿,我也身患重病,医生说没多少天了,欠你们母子的,下辈子来还。” “等我死了,你就可以用刀剖开的我肚子,取出宝物给你母亲治病,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但我只要还活着,就必须守好它,这是我的宿命……” 讲完之后。 七刀口、鼻、眼流血,栽倒在地。 全场所有人都吓走了。 丛山丘惊得呆在了原地。 母亲剧烈咳嗽着,向他招手。 丛山丘走过去之后,母亲突然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又拿出了皱皱巴巴的一叠零钱,足足一万多块。 “这是你爸爸所有的积蓄,你要是对我还孝顺,就用这些钱,把我和你爸葬在一起!你要敢碰你爸的尸体,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 母亲大哭又大笑,突然一头撞板车上,竟然也咽了气。 父亲在履行承诺和救妻子之间,选择了吞雪玛瑙的死法。 母亲为了不让自己碰父亲尸体取玛瑙给她治病,竟然选择提前撞死。 这一幕。 成了丛山丘毕生的心理阴影。 丛山丘最终还是不敢忤逆母亲,只得将父母葬在了一起。 从此以后。 他绝口不提自己父母。 但心中对古董的恨。 终于在那一刻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觉得自己家破人亡。 全拜古董所赐。 丛山丘选择了一条疯狂而奇葩的反古董之路:做黑局。 起初他只是发泄不满,当看到别人收了假货或者被做局之后,疯狂砸碎古玩的样子,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到后来。 他心中那股阴影越来越大,性格越来越扭曲,报复的快感让他越来越上瘾。 丛山丘如同大海中一艘孤舟,彻底回不了头了,疯狂的黑局操作,他变得完全无视别人的利益,丧失了基本的良知,终于构建起了一个肮脏且庞大的假局大厦。 整件事情听完之后。 我们被震撼的难以复加。 又是忠烈的护宝红花! 久久无言。 “爷,我讲完了!” 倪四爷提醒到。 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强压心中的情绪,问道:“丛山丘的意思,雪玛瑙至今还在七刀前辈的肚子里?”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997/31745708.html 第五百六十一章 得罪 倪四爷回道:“他没有动自己父亲七刀的尸体,而是按照他母亲的遗愿,将他们给合葬在了一起,理论上雪玛瑙应该还留存在七刀的体内。” 我问道:“他们葬在哪里了?” 倪四爷说道:“他母亲生病之时就曾反复对丛山丘说,她与七刀之所以能够相识,完全是因为七刀参与古滇国墓葬群考古后中毒,她照顾七刀,两人由此产生了感情。” “她死的时候想葬在盘龙山,可以俯瞰石寨山,因为她当时还没有找到七刀,认为七刀很喜爱青铜器,一定会回石寨山,这样她就可以看到他,丛山丘便将他们葬在了青龙山的玉秀峰。” 我又问道:“丛山丘有没有提到修中哪里去了?” 倪四爷回道:“他就见过修中一面!我估计也就是因为那一面对丛山丘今后的人生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影响,要不然他现在可能早把几十年前的那档子事给忘了。” 我回道:“知道了,四爷辛苦!” 倪四爷说:“爷,我得去赶航班了,还有什么吩咐没?” 我让小竹拿了一张卡出来:“里面有一点钱,去买一枚好点的翡翠给饭店老板娘。” 倪四爷泡妞的开销太大。 咱不能让人家为了帮我编谎话,还要自己掏腰包买礼物。 倪四爷不要,并从兜里掏出一枚翡翠:“我已经买了,用不着。我真差钱的时候,也不会跟你客气。” 我问道:“你啥时候买的?” 倪四爷回道:“下车的时候在腾市车站啊,二十块!” 肖胖子无语道:“老四,你也太坑了吧,塑料壳子送人家?好歹你也弄个高端一点的a货!” 倪四爷说道:“女人高兴与否,从来不是礼物价钱高低来决定的。” 肖胖子问道:“什么决定的?” 倪四爷回道:“多巴胺!只要你有足够多的手段刺激她的多巴胺,一根红头绳她都会当成稀世珍宝!这方面我小有心得!你不懂!” 讲完之后。 倪四爷背着包走了。 我头有一些疼。 七刀这件事。 实在太让人震惊而意外。 毫无疑问。 雪玛瑙就是徐家神器。 肖胖子问道:“苏子,现在怎么办?” 我回道:“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去青龙山!” 小竹又问道:“哥,按我们之前推迟的宣传计划,明天广告就要播出了,现在还要不要撤销?” 我转头看了看房间里晕着的丛山丘。 这货是一个超级疯子。 如果他单纯做黑局,谋财不害命。 我兴许看在七刀老爷子的份上,放他一马。 可他已经变态了。 这么多年来,始终将自己的痛苦建立在别人更加痛苦之上,双手沾满了鲜血,还口口声声说丛氏拍卖行是他毕生的事业。 再让他继续下去。 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家破人亡。 饶恕他等于变相杀人。 我回道:“不撤销!胖子你在这儿盯着他们,按计划完成报公任务,再来找我们汇合。” 孙经理在屋子里听到了我的安排,颤声哀求道:“大佬……能不能换一个人来盯我们?” 看来这货几天来被肖胖子给彻底打怕了。 肖胖子大恼道:“你说什么?” 孙经理顿时不敢再吭声,开始呜呜哭了。 我们三人快速收拾好了东西,开车赶往了盘龙山。 五十年代,晋宁古滇国考古名震天下。 大量与中原风格迥异的青铜器出土,不仅揭开了消失古滇国的神秘面纱,在当时还完成了西南省份未出土大规模青铜器陪葬墓的拼图。 除了举世闻名的“滇王之印”外。 出土的青铜贮贝器也闻名遐迩。 所谓青铜贮贝器就是存钱罐,故人专门用来装珍贵海贝用的东西。 最出名的当属一尊杀人祭柱场面铜贮贝器。 它的盖子上铸造了立体群雕,碑、表、鼓、猪犬鸡鱼、筐罐、布帛纹锦,光人物就高达五十二位之多,描述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行刑祭祀场面…… 这东西被称为“最阴森的国宝”,永久禁止海外展出。 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网上找一下图片。 古董很美。 但每一件东西,如果拨开它的神秘面纱,都会发现大部分古董背后的故事,其实都透着残酷、血腥。 古今亦然。 待我们来到盘龙山底之时。 天色已经黑了。 我们三人在山脚下吃了一点干粮,补充了一下能量,向着山顶爬去。 玉秀峰是盘龙山的最高峰。 我们花了几小时,终于登上了玉秀峰。 借着朦胧的夜色。 我们打着高光手电在四处寻找着墓碑。 据倪四爷所说,丛山丘自从把父母合葬在这里之后,十余年来从来没有再来看过。 玉秀峰杂草乱木横生。 我们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坟地。 无奈之下。 我只好站在了一块石头之上,往四周望了一望,用手指对着方向,比划了几下。 下来之后。 对小竹和三黑子说道:“顺着西北角找!” 几人开始沿着西北角找。 二十几分钟之后。 果然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找到了一座坟包。 掰开杂草,抹干墓碑上的灰尘。 上面赫然写着“七刀、母钟秀琴之墓,儿丛山丘立。” 对父亲没有大名,只用外号,而且前面竟然没有加“父”字。 可见丛山丘始终没有原谅过七刀。 三黑子挠了挠头:“老板,你还懂风水?” 我摇了摇头:“不懂。我只是根据丛山丘母亲说想望着石寨山方向这条信息来判断的,没想到判断对了而已。” 我们开始给坟墓拔草、上香、洒酒。 紧接着。 我带着他们两个,对着坟墓开始行江湖大礼。 三叩九拜。 拜完之后。 我心中思绪万千。 这次来滇西找七刀,费劲了辛苦。 但没想到。 我们竟然会以这种形式见面。 不过,我想以七刀前辈的肚量,他应该能理解我。 三十年了。 他一直苦苦等待,并为之付出生命的承诺,今天终于到了画上一个句号的时候。 如果七刀前辈能说话。 他也一定会同意我将墓穴挖开! 我跪在地上,再度三叩首,心中暗道了一声得罪,转头对他们说道:“开墓!” /91/91997/31796453.html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中计 三人开始拿着工具挖土。 这墓地毕竟不是王公贵族的古墓。 普通百姓的封土墓而已。 经过岁月沉淀,外面的土质虽然较为坚硬,但刨开表土之后,里面就比较好挖了。 饶是如此。 为了尽量减少对棺木和尸骨的破坏,我们尽量挖得慢一些。 这也导致了我们行进的速度比较慢。 二个小时左右。 我们终于挖开了封土堆。 里面是一具定制的合葬大棺材。 棺木已经完全腐朽了。 三黑子见状,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地说:“七刀老爷子夫妻,我们今天来打扰,实在迫不得已。我们老板说了,等事情了结之后,一定会给你们在玉秀峰再找一块风水宝地进行厚葬,每年清明、中元、冬至三节给你们磕头烧香!” “那什么……你们要是有起床气,可以去一个胖子发泄,他姓肖、名岚,千万别跟他客气……” 我们小心翼翼地拿开了上面的腐朽棺木,慢慢地清理泥土。 可接下来的一幕。 却让我们傻了眼。 里面空荡荡的。 别说尸体,连腐烂的寿服碎片都没有! 我们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小竹说道:“会不会……我们没有清理干净?” 我沉声说道:“继续清理!” 三人再次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清理了好几遍。 确属是一具合葬空棺材! 三黑子皱眉道:“会不会是下大雨把遗骨给冲走了?” 小竹闻言,摇了摇头:“不可能。要冲走肯定是棺材先被冲毁,而且坟包也会七零八落,现在坟包和棺材都还完整存在,证明这里一直没有被暴雨给侵蚀过。” 三黑子说道:“那怎么回事?!难不成丛山丘欺骗了老四?!不应该啊……老四的导引术,狗都要开口说人话!” 我说道:“七刀夫妻的尸首被人给偷走了。” 他们听了,傻了眼。 我指着这些破碎的棺材板:“民间有‘天下棺材七尺三’的说法,因为我们自古以来以七尺之身为尊,但因为棺材为阴宅,所以死者头上一般会垫一片瓦片,脚下会垫两块砖头,这叫头顶天脚踏地,瓦片、砖头加起来刚好三寸,对应七尺三的说法。” “这虽然是一具合葬棺材,但长度却严格按照七尺三的来,可你们看七刀夫妻脚下踏的四块砖头仍在,但头顶两片瓦片却丢在了远处。” “而且,棺材一头大一小,象征一阴一阳,但大头向的板子却有一个巨大的规则窟窿,这肯定不是自然腐朽形成的,必然是被人挖出来的洞。需要挖洞,只有刚下葬的棺材材质相对坚硬,才要挖。” “综合上面两个情况,证明有人在七刀夫妻下葬后不久,从棺材的大头向,将他们的尸体给取了出来。” 他们看了看远处的瓦片和窟窿板,神情讶异,站着不吭声。 很明显没有任何反对这个结论的理由。 半晌之后。 小竹问道:“这事会不会是当年老司理干的?” 我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如果是他,他完全没必要费劲巴拉留下鸳鸯蝴蝶琥珀给我,也没必要弄一个假神器给大相柳海爷。” 小竹说道:“当年丛山丘曾弄了一个小型竞价会,在场有五六个人都知道七刀吞了一件宝物,会不会被其中某个怀有心思的人盯上了?” 我回道:“也不可能。” 三黑子问道:“为啥?” 我解释道:“如果是这些人,他们直接拿了雪玛瑙就行,没必要偷尸体,又不是变态。” 忽然之间! 我耳朵听到了异常的声音。 回头一看。 月光影影绰绰之中。 在几颗树丛之间。 似乎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谁?!” 我爆喝一声。 脚猛地一踏,就朝那黑影追去。 可就在抬脚的一瞬间。 猛然觉得脚下面的泥土一松,耳听“哗啦”一声响,眼前顿时黑了,整个人重心开始下沉,周围泥土纷纷掉落。 完犊子! 中机关了! 还是那种踏上之后不触发,但人一使劲离开便立即触发的机关! 刚才那黑影明显是一道引诱我们中机关的幌子! 我能感受到小竹和三黑子也猝不及防,惊叫着滚落而下。 这个坑非常之深。 我摔下去之后,整个人被摔得七荤八素,四肢百骸俱裂,胸口呼吸一窒,差点没死过去。 万幸下面竟然全是软土。 我深深知道这个时候最为危险,必须立即站起来迎敌。 可正当我强忍痛苦,冒着头顶仍在噗呲呲掉落的泥土起身之时。 我鼻尖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不对头! 我能闻着这味道,是因为自己鼻子太过灵敏,但小竹和三黑子肯定闻不到。 “屏住……” 没待我将“呼吸”两个字喊出来,顿觉天旋地转,浑身乏力,一股恶心之感从胃部阵阵上涌,我强忍了几下,根本没忍住,眼前顿时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 待我醒来之时。 发现自己正处在山洞里面。 旁边小竹和三黑子也晕着。 我们几人身上全被五花大绑。 前面还有一盆即将覆灭的炭火。 我叫了一下他们。 没任何反应。 我心中大急,赶紧给自己解套。 可刚解到一半。 听到山洞里有脚步声传来,并正在逐渐向我们靠近。 我一边屏住呼吸迅速解绳子,脑子一边疾速地反应着。 到底谁在暗算我们? 我最先考虑的是相柳组织。 因为我这次来滇西,是按照夏禧对鸳鸯蝴蝶提示来的,夏禧肯定暗中跟着了我们,只待我们拿到徐家神器,这货便一定会出手来抢。 毕竟他所服务的跛龙,为了夺海爷的大相柳之位,必须要以真神器作为一项利器。 难道他们误会我刚才已经挖墓取得了神器?! 可仔细一想。 却发现不对。 好像并不是相柳组织的人! 因为脚步声是一个人! /91/91997/31796454.html 第五百六十三章 误会 脚步声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身上的绳索也已经全部解开。 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屏住了呼吸。 不管对方是谁。 我们现在都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必须等他过来的时候,先给予致命一击,再来询问具体情况。 这一击还必须成功。 因为如果对方是来寻仇的仇家,在一击不成的状况下,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小竹和三黑子还晕着。 从之前在墓地那道黑影的情况来看,对方的身手非常之矫健,武力值并不低。 但凡要是打斗过程之中,被他给抓到了一丝缝隙,拿三黑子或者小竹的性命来威胁,今天可就彻底完蛋了。 我微闭着眼。 借着炭火无比微弱的光,向着黑影看去。 他逐渐靠近了。 上身穿了一套很普通的老旧夹克,身材比较高大,但看不清他的样子,因为他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了一对眼睛。 这是傩舞面具。 在黑暗中显得极为瘆人。 他先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了我们几眼。 随后坐了下来。 坐在炭火旁边烤火。 我与他的距离有一些远。 这距离无法保证能一次性将他打倒。 我只好继续躺在地上,等着。 等待着绝佳机会的到来。 他身子背对着我们,好像掀开了面具,正在吃干粮,吃完干粮之后,又拿起腰间的水壶,咕咚咚灌了一大通的水。 吃饱喝足了。 他拍了拍双手,重新戴起了面具,开始转身向着我们走来。 一步。 二步。 三步。 …… 他离我的距离越靠越近。 机会终于来了! 我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陡然变爪,迅疾探手往前,无比凌厉地锁喉。 可出手之后。 我大惊失色。 因为我手上好像完全没力了! 没错! 不仅力度只有平时的四分之一,而且速度跟常人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这在自己看来,刚才攻击的动作就像电影当中的慢动作一样,缓慢而软绵绵的,并且,在打出了这么一招之后,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脚如同踏了棉花一般,脚下拌蒜,还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一定是刚才闻了那古怪香味的原因! 饶是如此。 那人还是被吓了一跳,大惊之余,一个侧身滚迅疾躲过。 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我抽出身上的匕首,再次无比艰难朝他猛扑。 那人已经觉察出我武力的不堪,干脆直接不躲了,反手猛抓我的手腕子,往下凶狠一扣,“哐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他抬脚朝我飞踹。 我连半点抵挡的余地都没有。 硬生生地被他踹倒飞几米。 胸前若卡车撞身一般疼,呼吸一窒,喉咙一阵咸甜,嘴角溢出一口鲜血。 那人若老鹰一般凶狠扑了上来,铁钳一般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谁给你解开的绳子?!” 我想挣扎。 “砰、砰、砰”几拳当胸打来。 我除了往外呕血。 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无限的憋屈又痛苦。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 主要是输得非常不服。 刚才他出手那几下,虽然展示出了一流武术好手的水平,但其实也就跟王叔差不多的档次,可现在自己被他摁在地上,就像一个偷甘蔗被大人抓住之后挨胖揍的小孩。 他见我被打之后不吭声,也拿出了匕首,目光充满杀意:“先杀了你!” 话音刚落。 手中的匕首就向我胸口刺来。 我大惊,几乎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修中前辈!自己人……” 此话一出。 已经划拉到了我衣服的匕首,突然停住了。 我全身大汗淋漓。 敏锐的听力救了我! 我隐约感觉。 他口语中带着一丝金陵腔调。 腔调这种东西,长期在一个地方生活过,才会产生。 这人形单影只,明显不属于相柳组织,他又在金陵生活过,知道如此偏僻七刀的墓地,而且还提前在墓地设好了陷阱,明显是为了给来挖墓之人准备的,等于说他其实是一位守墓人,符合这些条件的,除了修中,我实在想不出来是谁。 修中以前跟着四君家的领头人徐教授。 虽然离开金陵的时间已经很久远了。 但话语中的腔调,很多人一辈子都改不了。 人的思维是有盲区的。 尤其刚才经历过大的突变,我很难一下将已经消失快三十年的人,与现实连接起来,导致才出现了这么一场惊天误会。 他虽然手中的匕首停了,但掐我脖子的手仍未放开,双目死死地盯着我。 我艰难地示意他放开手。 修中放开了。 因为他知道,现在即便是我想反击,也没任何成功的机会。 修中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终于安全了。 我喘匀了气,说道:“我姓苏、名尘,四君家中苏家夫妇的儿子,也就是当年徐教授要将领头人传授过去的君家之后。我父母十年前已去世,为了追查真凶,费劲千辛万苦来此找徐家神器。” 由于他脸上戴着面具。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这话讲出之后,很明显能感受到他的变化,眼神从全是杀意,到现在满是怀疑。 我咽了一口唾沫,尽量以最简洁而清晰的语言,将自己调查到四君家领头人徐忠茂的真正死因,自己发现的线索以及抽丝剥茧找到这里来的过程一五一十全给讲了出来。 修中一直在静静的听着。 等我讲完了。 他没有吭声。 我拿出了鸳鸯蝴蝶,递给了修中。 “当年两枚蝴蝶藏信,这是其中一枚,我已经解密。” 修中见到鸳鸯蝴蝶,整个身躯晃了两晃,似乎见到了故人一般。 他接过了蝴蝶,在手中反复观摩,尔后从地上站起,闭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半晌之后。 他回过头来,音调毫无感情地问了两个问题。 “所以,你怎么证明自己是苏家夫妻的后人?!” “又怎么证明,你不是相柳的人,故意拿着蝴蝶藏信来骗取雪玛瑙?!” /91/91997/31796455.html 第五百六十四章 百刀散 我顿时一愣。 这两个问题。 确实都无法证明。 我能知道这些江湖旧事,相柳的人自然比我更加清楚。 我能通过蝴蝶藏信里面的线索找到这里,相柳的人也同样能按线索找到这里。 手中的鸳鸯蝴蝶说明不了任何东西。 因为本来这玩意儿就已经被相柳组织给捋了去,我只是从他们的手中给拿了回来而已。 唯一可以区别我与相柳组织的,是蝴蝶藏信里面提到的另外一件苏家信物,这件信物属于苏家独有。 老司理这么多年之所有没来滇西找真正的徐家神器,就是因为,他手中只有蝴蝶藏信,没有苏家信物,来了也没有用。夏禧也知道蝴蝶藏信为信物之一,故意暗示我来滇西,因为他知道只有我拿到这东西来滇西,才有可能找到真正的徐家神器。 修中冷冷地说道:“如果你是苏家后人,请拿出另一件苏家信物。” “如果你拿不出来,我今天会让你们死在这里!” 话语不容任何质疑。 我相信他一定会这么做。 来取雪玛瑙的。 除了相柳,就是苏家。 我如果无法证明自己是苏家后人,这位护宝红花,一定会本着宁杀错、不错过的原则,将我们给杀了。毕竟,当时徐教授交待会来取徐家神器之人,是我父母,而不是我。我们今天的到来,天生就带着冒昧而诡异。 作为一名尽忠尽职的护宝红花。 修中绝不可能听我一面之词就相信,也更不可能放了我们。 换一句话说。 来这里,要么你证明自己真的,要么就只能去死。 根本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可我怎么证明我爹妈是我爹妈? 这事情显得如此荒诞不经。 但却是摆在面前实实在在的矛盾。 修中冷哼了一声:“徐教授死于谁之手,我完全清楚。但因为他生前有命,让我毕生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守护徐家神器,不让我为他报仇,才让仇家活了那么久!” “那位杀徐教授之人,性格狡诈,阴险毒辣,我完全可以认为,你们是他故意派过来的拔旗子的工兵,在我面前讲了一个英雄后人也是英雄的美妙故事!” 我:“……” 修中没有任何犹豫,突然拿出了几粒黑色的药丸,转身去喂小竹和三黑子。 我大惊失色。 抬手想去阻挡他。 他猛然一转身,一掌向我当胸拍来。 我整个人被打得倒在石壁上,撞得四肢百骸俱裂,胸口岔气,完全动弹不得。 黑色药丸已经成功进了小竹和三黑子肚子。 尔后。 他又过来,捏起我的嘴巴,将黑色药丸喂进我嘴里。 还特么有点甜! 我身躯动不了,只能任由他摆布。 修中继续说道:“刚才喂你们的,是江湖失传老药‘百刀散’。五分钟之内,你若无法证明自己,三人将肠穿肚烂,若百刀剜腹,活活痛死!” 我一听到百刀散,寒毛都竖起来了。 以前九儿姐曾带着我下过一个墓地,在里面见到了一位盗墓贼的尸体,肚子是剖开的,里面的肠被刀割成了一截一截。 我当时说,这黑吃黑的同行实在太残忍了,杀了人还这样割人家腹部。 九儿姐却冷冷地说:“黑吃黑没错,但不是同行割的,是他因为腹部疼痛难忍,自己拿刀割的。” 我当时讶异不已。 九儿姐蹲下身子检查了几遍,告诉我,这是吃了一种叫做百刀散的江湖药,主药有三味,琼省东山岭见血封喉树汁、黔西南鹤顶红、塔克拉玛干太攀蛇毒液。 那一幕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没想到刚才带一丝微甜的黑色药丸,竟然会是百刀散。 一瞬间。 我思维顿时有一些凌乱。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 修中拿出烟斗。 开始抽烟。 烟雾袅绕。 画面宁静而诡异。 我强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等胸口岔气逐渐恢复,说道:“请给我一张纸!” 修中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给了我一张普通的信笺纸。 我说道:“我父母从未留下任何信物给我!” “但我想以徐教授的智慧,已经有了蝴蝶藏信作为信物,另外一件信物不大可能会是容易丢失或被别人抢去的具体物件,极有可能是苏家独有的技能。” 这次我决定来滇西。 时刻在思考另外一件信物到底是什么。 蝴蝶藏信后面的关于苏家另一件信物的字被不小心给磨去了。 但这些天每当夜深人静,我就会拿出来看一下,其它的倒没什么发现,唯独感觉被磨去的应该是四个字。 我想到了拈花佛手。 除了拈花佛手。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是苏家后人。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猜测。 成功概率多大。 难以计算。 今天事已至此。 也没什么好想了! 我心中祈祷,手中的动作却没停,一手捏住了纸张下沿,一手捏住了纸张上端,以独特的姿势不断地摩擦,口中爆喝一声:“开!” 手中的信笺纸刺拉一下,被扯成了两张一模一样薄薄的纸张。 这不是古纸,里面并没有绒毛,而且在地洞里,纸张稍微受了一点潮。 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极致。 我坐了下来。 静待着最后的宣判。 修中傻站在原地,瞅着一分为二的纸张一声不吭。 我心中焦急万分。 到底是不是这信物赶紧给一句痛快话。 这样傻站着是抽什么疯? 修中突然跪了下来,向我猛地一磕头:“徐家护宝红花修中,等候四君家新领头人久矣……” 我赶紧制止,几乎喊道:“快给我们解药!” 修中一听,方才反应过来,赶忙从旁边包裹中拿了解药出来。 一人一粒。 喂给我们吃了。 我吃完解药,才发现自己全身大汗淋漓,连底裤都已经被汗给浸透。 修中又要下跪。 我赶忙把他给拉起来:“你先把面具摘了!” 修中摘了面具。 一张布满沟壑的老脸,双目腥红,胡须拉渣,尽显江湖沧桑。 这是我知道父母那一辈君家当中,迄今为止唯一活着的护宝红花! /91/91997/31796456.html 第五百六十五章 第二件神器 我看着修中那副苍老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修中却情绪非常激动,双手不断地搓揉着,嘴里喃喃地说道:“三十年来……我以为自己直到死可能都等不到故人来,小苏爷你总算来了……今天总算来了……” 经过询问。 我算是知道了事情原因。 三十年前,修中受徐教授之命,来此找七刀,除了将徐家神器给他,还有另外一项任务,那就是暗中保护七刀,一旦七刀遇害,修中将承担起他守宝的使命。 这等于公司上班的ab岗。 所幸七刀一直不辱使命。 但让修中没想到的是,七刀会突然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在他下葬了之后,修中将七刀夫妻的尸体第一时间给移到了别处,并取出了里面的雪玛瑙。 在守候的过程中,他知道徐教授被害,修中心中坚信,总有一天,老司理或者苏家夫妻会找到线索,来坟地里寻找雪玛瑙。于是,他提前在坟地里做好了陷阱,静待着这么一天的到来。若来的是老司理,必杀之,若来的是苏家夫妻,确认后再献出宝物。 当年的琥珀藏信一共两枚。 一枚虽然达到送信任务之后已经被烧毁。 但修中对信里面的内容却滚瓜烂熟。 最后四个字确属是拈花佛手。 徐教授在将蝴蝶藏信给修中之时,曾反复告诉他关于拈花佛手绝技的主要特征,修中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敢遗忘,当他见到我展示之时,方才确认我就是苏家后人无误。 我开始给小竹和三黑子解开绳子。 修中拿了火折子,点燃了像檀香一样的东西,放在他们的鼻子上熏了一熏。 修中一边熏一边说:“小苏爷,我设陷阱点江湖香,实在万不得已,还请不要见怪!” 这没什么好见怪的。 如果换成是我自己,不见得做得比修中要好。 我说道:“你这个香很厉害,到现在还让人手脚酸软。” 修中回道:“对身体不碍事,二十四小时之后,便可一切恢复如常。” 一会儿之后。 三黑子先醒了。 这货醒来之后,转了几转牛眼,转头一瞅我。 我身子正斜躺在岩壁上,嘴角是血,可能这场景让三黑子产生误会了。 这货竟然捡起了地上的石头,嘴里大喝一句:“我干尼玛!” 一块石头朝着修中的头猛然砸去。 修中大惊失色,就地一滚。 石头砸在了地上。 我大惊道:“黑子!” 可这货的速度太快了,从地上站起,整个身躯如同铁塔一般向修中撞去。 修中只得再急急往后躲。 幸好三黑子手脚也发软,地面上石头比较多,脚下拌蒜,一撞不成,反倒自己摔成了狗吃屎状。 我说道:“自己人!” 三黑子在地上转头,见到我确实没事,满脸尴尬:“自己……人?” 这时候。 小竹也醒了。 为了避免发生跟三黑子同样的状况,我赶忙抹了抹嘴角的血,艰难起身,走了过去,将她给拉了起来。 小竹手揉着脖子,俏脸显得难受,问道:“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三黑子也拍干了身上的尘土,问道:“对呀,老板,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简单地将情况讲了一下。 小竹和三黑子听了,向修中抱拳行礼。 修中回礼。 尔后。 修中拿出来了一样东西,外面用上好的绸布包裹着,打开绸布,包裹的是一个小檀木盒子,盒子里面有一颗外表雪白,中间悬浮着雪滴的玛瑙。 虽然山洞里面光线比较黑暗。 但玛瑙似乎蕴藏着日月精华,泛出来阵阵幽光,映衬的我们几人的脸色朦胧而皎洁。 这是我亲眼见到的另外一件君家神器。 上古之幽情从体内悄然滋生。 一种崇敬和折服之感弥漫全身。 修中手捧着雪玛瑙,仰头而立,声音苍老而庄重。 “教授,徐家护宝红花七刀、修中,三十年来虽困顿艰难,但一直不负所托、倾心护宝,今日终于将徐家神器交予苏家后人……教授,您看到了吧?!您身边的两位护宝红花,不是孬种,全是汉子!!!” 修中的老脸已经泪流满面。 我跪了下来。 小竹和三黑子也跟着跪了下来。 待我们行完三叩九拜大礼。 我无比郑重接过了檀木盒子。 心中凄然长叹。 第二件神器。 在经历了血与泪的洗礼之后。 终于到来了。 我肩上感受到了千斤重担。 将盒子给藏起来。 我对修中说道:“修中前辈,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 “我这次来滇西,其实相柳组织一直知道,我怀疑他们会黄雀在后夺宝,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现在我们三个人几乎已经完全丧失武力值。 要完全恢复,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后。 这个时候如果夏禧在洞口突然一卡。 那可就全完了蛋。 修中点了点头,说道:“这其实是一个天然溶洞,我做陷阱之时,向斜上方挖了一个通道直达墓地,不过你们落入陷阱之后,那里已经被彻底封死,不能出去了。我们现在要从溶洞本来的出口出去,出口正好在玉秀峰的后面,你们且跟我来!” 我们迅速灭了炭火,跟着修中往溶洞出口走去。 修中的药实在太厉害了。 这种路平时走起来根本不费劲,但现在我们却觉得气喘吁吁,感觉脚下灌了铅似的。 走了十几分钟。 我突然顿下了脚步。 小竹问道:“哥,怎么了?” 我用耳朵仔细倾听了一下,说道:“好像有人!” 小竹和三黑子一听,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修中不了解我的听力,不大相信,说道:“小苏爷,这溶洞出口非常隐秘,几十年来从来没有……” 可他话没说完。 我们就见到前面一闪一闪。 有光亮传来。 修中脸色也变了。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997/31817533.html 第五百六十六章 敢来取否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一直觉得夏禧会带着相柳的人出现。 没想到在这儿最关键的当口过来了。 我在前面趟雷顶石。 这货玩黄雀在后的时机恰到好处! 我让大家立马关了手电筒,转头低声问道:“只有这么一个出口吗?” 修中回道:“这是直筒式的溶洞,没有其它任何出口!” 我回道:“我先去前面看看,你们先往后退!” 小竹和三黑子同时说道:“我去!” 修中抬手拉住了我们:“你们的身体还没恢复,对这溶洞地形也不熟悉,容易暴露,我去看!” 讲完之后。 修中猫着身子往前去了。 我们只得先往溶洞的深处退去。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 修中回来了,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气喘吁吁地说道:“已经出不去了!外面有二十来个人,分成了几排,他们全部手拿武器,采用扫荡式的前进方法,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我问道:“为头的什么样子?” 修中回道:“一个侏儒!” 我迅速描述了一下夏禧的长相,问他有没有在人群中见到夏禧。 修中听之后,摇了摇头:“没见到这个人。” 不是夏禧带来的人?! 这一下。 我确实有一些慌了。 如果来的领头人是夏禧。 我有把握他绝不会赶尽杀绝。 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让这货暂时抢走雪玛瑙。 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夺回来就是。 可如果换成其它人,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大急道:“前辈,你之前用来迷我们的香呢?!” 修中从包裹里面掏出一颗。 类似小孩子那种砸地炮。 他向我解释道:“只有这一颗了,这香即便是发挥最大的作用,也只能迷上四五个人,可对方人实在太多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这是一种甩香,一甩有响动,肯定会提前暴露我们的位置!” 情况已经不能再糟糕了! 如果我们的身体跟平常状态一样,有这种香在这里,哪怕造成短暂的混乱,或许动手厮杀,能硬生生闯出一条生路,可现在我们连走路都费劲,完全就是废人一个,根本不可能闯出去! 三黑子干脆拿过了修中的包裹:“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翻了一下。 他无比失望。 里面除了一些干粮,什么都没有。 修中神情无比痛苦和绝望:“小苏爷,我犯了天大的错,最开始不应对你们用香……” 我马上抬手制止他说下去。 这事根本怪不得他。 他只是尽一位护宝红花的职责而已。 三黑子拿出了匕首:“姥姥的!跟他们干了!弄死一个平账,弄死一对赚了!” 我说道:“先往后退!” 众人快速地往后面退去。 我感觉他们那群人应该对我们的行动有了感知,很明显他们也加快了速度,手电筒的光亮离我们也越来越近,耳朵听到了很明显的嘈杂声。 修中突然停住了脚步。 “小苏爷,不能再退了!” “马上就要到溶洞底了,再退就没有任何空间了!” 我见到旁边一块凸出来的大石头,正好可以藏下几个人,便说道:“先隐藏!” 几人迅速地隐藏在了石头旁边。 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脑中疾速地想着计划。 他们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见到一位只有一米二左右的侏儒,打着头,大刺刺地带着人往前扫荡着。 这些人站立的队形极为专业。 前面分布五六个人,隔四五米又分布几人,往后拖着十来人。 他们全手拿高光手电,每前进几米就进行一番检查,看一看岩石缝隙里面有没有人,甚至,连溶洞顶他们都要用手电照一番,生怕有什么遗漏。 “普爷,这次夏禧那小子可算是吃了大瘪了,现在他们应该还在酒店昏迷不醒吧……他想当一只黄雀,没想到我们却是天上的老鹰!这次夺神器成功之后,海爷一定会大大地赏普爷,到时候也请您在海爷面前替兄弟美言几句。” “三儿,你这次在姓夏的身边卧底干得不错,发现了他这次计划!你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好处!” “得益于普爷栽培!要没有您,三儿哪儿能想到有今天呢!” “现在相柳组织内部比较混乱,也就是海爷说暂时还没有到动跛龙的时机,不然这次大好机会,直接把姓夏的给干了,咱们的功劳更大,哈哈哈!” “这都迟早的事!姓夏的这次回去,估计也要被跛龙给打出屎来。” “都特么打起精神来!等下除了留着姓苏的小子,其它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特么给突突了,突突干净!” “……” 我大为震惊。 这群人竟然是海爷的手下! 前面曾说过,相柳组织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 海爷是大相柳,崔先生就是海爷的人。 而夏禧则是另一个反对派跛龙的人。 两个派系都在争夺神器。 在金陵关帝庙,夏禧获得了先机,暗示我来滇西找徐家神器。 我一直觉得夏禧会跟在后面猫着,等时机合适出手夺宝,但万万没想到,在夏禧的身边,竟然有一位卧底背叛,将消息出卖给了海爷的人,而夏禧这货直接中招,倒在酒店昏迷不醒,反而给他人做了嫁衣! 这简直是绝境。 一帮人离我们越来越近。 生死一触即发。 小竹等人全看着我。 等待我的决定。 我将檀木盒子交给了小竹。 “等下我会先冲出去,往溶洞深处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待这些人全部都来追我之时,你们立马往溶洞外面逃!” “在跑离的路上,无论我或者你们三人之间发生什么,务必做到三点:不救人、不回头、不停步!” 小竹和三黑子闻言大惊。 他们要说什么。 我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们。 侏儒普爷离我们已经非常近了。 我甚至可以感受到。 因为这么多人的到来。 溶洞里面的空气好像突然有所升高。 我屏住了呼吸。 计算着最佳出去的时机。 修中突然看了我一眼,目光坚毅,神情冷峻,低声说道:“小苏爷,江湖路远,保重!”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没来得及拉他。 修中整个人像一道黑暗中的闪电,突然窜了出去! 他跑到了溶洞中间,双手交叉接起,做了一个生死拜的姿势。 尔后。 修中大声喝道: “王八羔子们!神器在此,敢来取否?!!!”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997/31817534.html 第五百六十七章 背后的老鹰 “砰、砰、砰”。 武器响动声伴着回响,震耳欲聋。 “卧槽尼玛!先抓活的!” 先抓活的。 是因为普爷在黑暗之中无法确定修中是不是我。 打死别人不要紧。 打死我则不是他们想要的。 修中整个人若一只赴死的雄鹰,撒腿往溶洞深处狂奔! 普爷等人开始大声嘶吼着。 他们像见到了肥肉的饿狼,朝着他癫狂扑去,瞬间就越过了我们藏身的位置。 已经来不及理顺情绪了。 因为普爷迟早会反应过来。 他们追的只是一个人。 这家伙一定会让一部分人顿足,检查一下身后的情况。 到时我们将完全暴露! 我强忍着心中的无限悲痛,咬牙道:“跑!” 几人若离弦之箭,从石头后面迅疾闪出,向着溶洞外面狂奔。 普爷反应过来了! “卧槽尼玛!后面有人,分成两批追!” 七八个人闻言,手中拿着武器,迅速转身,向我们追来。 我感觉这已经是我们力所能及最快的速度了。 但身体的乏力实在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几人越跑越慢,而身后手电筒光亮越来越亮,他们正在朝我们无限迫近。 要不是普爷提前说了先弄活的。 我们现在后背估计已经千疮百孔。 三黑子突然转身,将手中那枚甩香猛然朝他们给甩了过去。 “砰”一声响动。 浓烟在他们中间迅疾闪开。 这帮犊子大惊失色,立马全趴在了地上。 斜眼瞥见,有几位靠烟雾近的,当场被熏晕了过去,其他几位没有吸足烟雾的,晕晕乎乎的。 他们一下有点懵了。 “有毒!” “快捂住口鼻!” “……” 一群人捂住了口鼻,停止了脚步。 普爷也从后面赶来过来,大骂道:“傻10!给老子继续追!” 他带着身边几人继续朝我们猛追。 短短一瞬间的变化。 却让我们逃得了一线生机。 我们无比艰难地逃出了溶洞口。 呈现在我们前面已经是盘龙山大山。 树林茂密。 广袤无垠。 我们一咬牙,钻进了大山深处。 浓郁的树木和漆黑的夜色,成了我们几人最大的保护色。 一入深山。 犹如鱼入大海。 他们不可能再追到我们。 修中在最后时刻,以自己的命,保护了我们,也保护了徐家神器。 他是一位老江湖,深刻洞悉人心。 他深深知道,如果我来作引诱,小竹和三黑子根本不可能做到不管不顾,一旦中间发生细微差错,今天可能全部人都要死在里面。他也想为自己赎罪,认为是自己的香导致出现了今天不可挽回的局面。他还想用自己的生命,护送四君家新领头人最后一程…… 总之。 修中作出了这个最简单而悲壮的选择! 待我们逃到大山深处之后。 我停了下来。 向着溶洞方向跪地便拜。 同时。 心里暗暗发誓。 无论海爷也好、相柳也罢,血海深仇,又新添了一笔。 小竹哭了。 三黑子也眼眶红了。 我咬牙说道:“别难过,会有大仇得报的一天!” 几人收拾好心情。 快速地往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之后。 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 一条是之前我们停车的地方,车藏得非常隐蔽,我们可以过去开着车快速逃离。 一条是乡村小路,通往晋宁城区。 这次侏儒跟踪我们,车的位置大概率已经被发现了。 我担心车旁边还留有人。 便决定弃车,直接走小路。 这车我们在昆市交了五万块钱押金。 大不了不要了。 几人快速往小路走去。 可我们一到小路。 忽然之间! 四周车灯大起。 照得我们根本睁不开眼,我假装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顺势将怀中的檀木盒子塞进了旁边一个乱石堆里面。 小竹和三黑子赶紧过来扶我。 我起身之后。 见到一个人从车边走了过来。 正是满脸吊儿郎当的夏禧。 他身边带着十几个人。 夏禧笑道:“苏子,辛苦了!” 我:“……” 夏禧挠了挠头,解释道:“你说那个死侏儒,是不是有点侮辱我智商了?” “派个卧底就想把我们给搞团灭,他怎么不上天呢?” “我还一定知道,以你的脑子,侏儒根本不可能搞定你!同时还猜出,以你的谨慎,绝对不会按原路返回,一定会走这条小路!事实果然如此!哈哈哈!” 这才是真正坐收渔翁之利的老鹰! 实话来讲。 在那一刻。 我是真的很羡慕跛龙。 羡慕他能有这么一位人才为他卖命。 夏禧一转头,向旁边的人示意:“搜一下身!对了,搜的时候都特么放尊敬一点!” 立马有几人过来,搜我们的身。 小竹和三黑子紧张的额头冒汗。 搜了半晌之后。 他们转头向夏禧禀告道:“夏哥,没有东西!” 夏禧闻言,眉头一皱:“不可能啊!再搜一遍!” 几人又开始在我们身上搜。 反复确认没有任何东西。 三黑子和小竹也诧异不已。 我说道:“大夏,你是不是也太小看我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带在身上?” 紧接着。 我指了一指身后的盘龙山,故意忽悠道:“我早有预感,你才是躲在最后的老鹰。为避免万一,我从溶洞出来后,就已经将东西给藏了。滇西十万大山,还有比这更好藏东西的地方吗?哈哈哈!” 夏禧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子,这样做过份了吧?” 我回道:“一点也不过份!” 夏禧脸色突然一沉,咬牙道:“先全抓起来,再审问!” 众人立即过来绑我们。 小竹和三黑子则马上挡在了我面前。 我拉开了他们:“大夏,祸不及家人!当初在广市,我逮你之时,给了戴琳非常好的照顾,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 夏禧闻言,看了看小竹和三黑子,冷哼了一声:“行!把其他两位放了!” 旁边有人立马说道:“夏哥,龙哥哪里可能会不好交待……” 夏禧反问道:“要不我的位置你来坐?” 那人一听,吓得立马退了下去,不敢再言语了。 几人过来绑我。 小竹和三黑子急了。 我对他们说道:“你们听我的,跟肖岚汇合一起回去。东西安全,我人也安全。” 夏禧说道:“算了,别绑了,让他坐我的车,我跟他好好唠唠!” 讲完之后。 夏禧打开了车门。 “请吧!”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997/31824903.html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为难 之所以小竹和三黑子会这么轻松被放掉。 我猜测夏禧内心肯定有自己的小九九。 他大概率会派人跟踪他们两人。 这其实是在撒网。 但跟踪也没用。 因为小竹和三黑子也不会想到,我会将如此惊天重宝直接像垃圾一样丢进了石头缝隙里。 我上了车后座。 夏禧也坐了上来。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夏禧大笑道:“真是刺激啊!” 我说道:“开门见山吧。大夏,你也没必要费尽心思派人跟踪小竹两人了,他们不知道东西在哪里。” 夏禧愣了一下,问道:“是吗?苏子,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你呢?” 我笑道:“骗你是狗。” 夏禧手拧了一拧额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处理你这小子呢……真是头疼……” 我没再理他。 闭目养神。 汽车在黑夜中行驶。 由于车窗玻璃都拉着帘子,再加上大晚上的,我也不知道开向了哪里。 只觉得一路飞驰往前开,像投胎一样,经过了七八个小时,中途夏禧让我上了一次厕所,也不给我饭吃。 当然,他们也都没吃饭。 到了傍晚。 车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小院子,似乎是某个乡镇企业的废弃物资仓库。 夏禧把我带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非常大。 估计有一百来平方。 里面竟然有老虎凳、铁甲刺、烙铁炉、打脚板、大铁链…… 我见了那些之后,恍惚之间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民国影视剧的拍摄现场,顿时吓了一大跳,指着那些玩意儿问道:“大夏,这些东西你不会说是用来对付我的吧?” 夏禧摸了摸老虎凳,自己还坐了上去,脸带邪魅的笑容:“总不会用来对付我?” 我说道:“卧槽!你这么不讲道义吗?!当时我把你关藏宝阁,好吃好喝伺候你不说,还让王叔给你送华子,你准备恩将仇报?” 夏禧闻言,脸突然变得异常严肃:“所以……苏子,你最好将徐家神器给交出来!还有,让卞五将麒麟玉佩也交过来!我完全可以像贵宾一样款待你!” 我反问道:“我要是不交呢?” 夏禧躺在老虎凳上,双手当靠枕,回道:“那我就不能控制了!” 我一脚就将老虎凳给踹翻了。 夏禧猝不及防,从凳子上倒了下来,摔得龇牙咧嘴的。 我说道:“约法三章,第一,不许动我一根寒毛。第二,手机必须给我保持畅通。第三,好吃好喝伺候我!老子现在饿了,快拿酒菜来!” “你以为你在住高档酒店?!” “比酒店还要享受!” “你不要得寸进尺!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见血?!” “有本事来试一试!” “你小子怕是没吃过亏!” “大夏,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但凡你要伤我一根毫毛,跛龙不仅别想拿到神器,我还会把神器全给海爷,让跛龙死无葬身之地!除非你现在弄死我,否则我一定说到做到,请不要怀疑我!” “你……” 夏禧气得不行,手指着我,目光极为凌厉。 我冷哼一声,呈莲花坐姿状,开始打坐调息。 夏禧出门走了。 我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主观原因是算死了这货不会动我,客观原因是目前这里他作主。 如果不是他作主,而是跛龙。 我肯定不敢这么嚣张。 必须另想办法。 果然。 半个小时之后。 夏禧打了饭进来。 里面有烧鸡、红烧肉、油麦菜,还有一瓶酒。 伙食还挺好。 他气乎乎地将酒菜放下:“吃吃吃,吃死你去!” 我问道:“烟呢?没烟抽了!” “等下再买!” “一起喝点?” “滚蛋!没心情!” 我确实也饿了,大口吃肉喝酒,待吃饱喝足,给小竹打了一个电话。 小竹在电话那头急得不行,问夏禧有没有折磨我。 我回道:“放心吧,你夏哥没那么没品,正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呢。你们赶紧回去,把这次我们在盘龙山的所有细节告诉岑音。记住,务必所有细节不能遗漏!然后你们一切听从岑音的安排。” 小竹非常乖巧:“哥,你千万小心!” 我又给陆岑音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这边情况,然后问宋掌柜的儿子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陆岑音因为不在现场,不像小竹那样了解夏禧对我的态度,立马哭了,说道:“没有情况!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带人过来救你!” 我好说歹说把她给劝住了。 “我的安全你根本不用担心,要不然现在还能跟你自在地打电话么?讲白了,这事本来也在我此次计划安排之内。” 陆岑音:“……” 我说道:“你且在家安心等着,认真听清楚小竹回来的报告!” 陆岑音抽泣着答应了。 小竹会将这次盘龙山整个细节告诉陆岑音,以陆岑音的聪明,她绝对能猜出,我将徐家神器塞在了石头那里。 她身边有人、有资源,可以想办法派人以最安全的方式将神器给取了。 我在的时候。 她依赖我。 我不在她身边。 陆岑音是非常成熟的君家之一。 等我吃完了饭。 夏禧黑着脸进来了,非常无语地撇了一眼地上的饭盒:“软饭男!” 我问道:“你什么意思?” 夏禧拿着手机,晃了一晃:“小竹、陆大小姐,纷纷打电话给我,说你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无论天涯海角,她们一定会弄死我!尤其是小竹,竟然让我时刻记住她以前身份是索命门十大杀手之一,杀人不眨眼,这丫头一点礼貌都没有,真气死我了!你这不是软饭男是什么?” 我没接他的茬,问道:“你这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夏禧闻言,坐了下来,无比认真地说:“苏子,你现在有恃无恐,完全是因为我在领头。” “但这时间并不长久,因为跛龙马上就要从国外飞来了,他可不会像我对你这么客气。” 我问道:“然后呢?” 夏禧说道:“然后你赶紧交出东西,省得受苦啊!还有什么办法吗?” 我回道:“办法倒是很多。” 夏禧问道:“什么办法?” 我回道:“放我走、弄死我!” 夏禧将烟头狠狠掐灭,突然冲我大吼道:“你不要让我为难!”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997/31824904.html 第五百六十九章 合作 我突然笑了。 笑得肆无忌惮。 夏禧见我不急反笑,气得直咬牙,一把拎住了我的衣领子:“苏子,我的忍耐度有限!跛龙杀人不眨眼,你要是一直不交东西,他一定会杀了你!你不为自己考虑,应该为等你的那些女人考虑!” 我说道:“想抽烟了。” 夏禧无语到了极致,一把推开了我,将一包烟狠狠地甩在地上,转身就走。 我对他说道:“别走!我们认真聊一聊!” 夏禧闻言,顿住了脚步。 我捡起地上的烟,抽出一支,点着了抽了两口。 “跛龙不会杀我的。” “……” “大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相柳组织内部,海爷和跛龙的矛盾一直都存在,但双方其实一直都没有公开撕破脸。可自从在关帝庙你们拿下了崔先生之后,海爷和跛龙矛盾已经彻底激化了,对吗?” “那又如何?” “这次来盘龙山,侏儒普爷堂而皇之对你们一群人下药,你下属也公然背叛。你们受此大辱,不仅将千辛万苦到手的线索拱手相让,放任他们上山去抢神器,而且在劫持了我之后,竟然连冲侏儒撒气回敬的姿态都没有,一路上饭都不敢吃,投胎一般疯狂赶路,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什么?” “代表了跛龙根本斗不过海爷!或者说现阶段你们的实力,只能当孙子!” “然后呢?” “然后跛龙一定给你下过命令,这次千万不要上盘龙山与侏儒普爷硬刚,甚至暂时可以放弃徐家神器,让你把我给逮住死死控制就行,作为与海爷斗争的最后一张王牌!你觉得一个人抓到了大王,会亲手把它给撕了?” 很明显。 已经被我给说中了。 夏禧的脸上肌肉抽搐。 他从我手中抢过了烟,抽出一根,点了起来:“不愧是脑袋开过光,简单的信息被你分析出来这么多结论。” 话锋一转。 “不杀你,不代表跛龙不会废你!” 我点了点头:“这个倒确实有可能。” “但我既然敢跟你走,必然有让他不会废我的盘算。” 夏禧吐了一口烟圈,斜眼问道:“什么盘算?” 我回道:“我跟你们合作,干掉海爷,替跛龙夺得大相柳之位!” 夏禧:“……” 我冷冷地说道:“第一,海爷是当年西域事件的主谋,与我有杀父母的不共戴天之仇,动机上你们根本不用怀疑!” “第二,取得神器,打开西域古墓,是海爷孜孜以求的目标。现在四件神器,有两件在我手中。你们与我合作,等于掌握了斗争的主动权,会成为逆转局面的关键。” “第三,你们现在实力不济,我的加入,必将带动身后一批人的加入协助,将为你们增添相当强劲的实力。” 夏禧听完之后,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我。 尔后。 他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紧接着。 他走到旁边,打开了一个扩音器,对着扩音器说道:“龙哥!” 扩音器里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拍手鼓掌的声音。 “你好,苏尘!我是跛龙!”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夏禧之前跟我介绍你的时候,我有些不大相信。今天听了你一番分析,果然英雄出少年!这次让夏禧带你来,主要目的你刚才自己已经说透了,我这里不再赘述。” “具体的任务,夏禧等会儿会跟你详聊。一句话,你们尽管帮我做好事,待我成为了大相柳,你们两人就是最大的功臣!我会为你们按功行赏!” 扩音器传来挂电话的声音。 夏禧将机器给关了。 我无语道:“你这么不真诚,有意思吗?” 夏禧笑嘻嘻说道:“当然有意思!这次合作可跟上次不一样,上次是有条件的平等合作,而这次你是阶下囚,为了活命,给了你一次无比宝贵机会,希望你好好珍惜!” 我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跟你好好唠唠!” 夏禧见状,往后退了几步:“别骗我,你特么要打人!” “安心待着吧!明天我把具体计划告诉你!” 讲完之后。 他出去了。 当天晚上。 有人来送了一次夜宵。 炒面加牛肉汤。 我躺在床铺上。 认真想了一想。 夏禧说得没错。 这次与上次在广市完全不一样,即便是我协助跛龙干掉了海爷,跛龙也一定不会放过我。 因为取得神器,打开西域古墓,是相柳组织的终极目标。 无论大相柳之位坐着的是海爷还是跛龙。 对我来讲。 无非就是利用对手争斗更换的短暂间歇。 暂时在夹缝里保存了性命而已。 当然。 这也可能是掀翻相柳的一次大好机会。 玩了一会儿贪吃蛇。 我睡着了。 翌日一早。 夏禧来了,身边还带了一张地图,手中拿着一支铅笔。 我揶揄道:“这是要诺曼底登陆?” 夏禧将地图在我面前摊开:“也差不多!” 我一看地图,竟然好像还是带等高线的详尽地形图。 这种地图市面上根本没得卖。 一般会拿来军用。 这货用铅笔指着地形图,开始向我解释起来。 “大巴山与摩天岭交界处的峡谷地带,半年前有一伙盗墓贼进去,一共十个人。结果进去之后,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彻底不见了。但前些天却突然出来了一个人,浑身是血,脸稀巴烂,胸前挂着一块破碎的青铜片。” “这位盗墓贼已经神智不清了,就会说一句话‘惊天古墓……恐怖……救命’,把身前的那青铜片当成了自己的护身宝贝。后来经过专家鉴定,你猜一猜这破碎青铜片是哪个年代的?” 我怼道:“爱说就说,不说滚蛋!” 夏禧闻言,翻了翻白眼:“商之前的,还带字。” 我无语道:“神经病!” 夏禧急了:“你怎么还不信呢?!” 我说道:“你先把这次盗墓行为讲得跟灵异小说开头一样,然后告诉我青铜片是商之前的带字青铜片,把我当棒槌呢?!”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997/31843513.html 第五百七十章 起义 我之所以不信。 夏禧刚才讲的盗墓之事无比诡异倒是其次。 关键他说青铜片是商之前的。 商之前也就是夏。 众所皆知,华夏上下五千年文明,一脉延续,从未断代。但西方一些学者,却认为咱们的历史只有三千多年,理由就是夏朝只是神话中的年代,并不存在。 我们提出,无论是《竹书纪年》、《左传》、《史记》、《拾遗记》等历史古籍,均明确提出了夏朝,并有完备的年代纪元。但西方疑古派的一批人,认为这些都是后人的强行杜撰,没有明确的实物证据予以证明。 直到二里头遗址的出现,里面考古成果明确彰显,遗址所存在的时间是公元前一千五百年到公元前一千七百五十年,也就是商代之前的华夏文明的铁证。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没有闭嘴,认为这只能证明商之前存在文明,但不能证明是夏。 这逻辑非常强盗。 没古籍要求古籍,有古籍要求文物,有文物要求文物证明自己是夏(他们双标嘴脸还在于对待亚历山大帝的态度,亚历山大的史证资料更少,但西方却坚定认为他存在)。 文物是不会说话的。 承载文物的语言就是文物上面的纂刻。 遗憾在于。 迄今为止,我们考古出土的文物,一直没有夏代文字的确凿证据(登封王城岗夏代遗址曾在陶器中出土过少量文字,但被少数学者认为未成体系,持怀疑态度)。 尽管夏的历史已经无需再证明。 但找到带有成体系文字的夏代文物,一直是考古界乃至古玩界孜孜以求的梦想。 可由于夏年代实在太过久远。 尽管我们坚信带夏代文字的文物一定存在,但它一定是长埋于高山大川,非惊天的机缘不可遇。 现在夏禧突然告诉我,一批盗墓贼在大巴山深处发现了商之前的带字青铜片,我当然不会信。 夏禧见我满是怀疑,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非常清晰。 各个角度都有。 那是一块半个婴儿手掌大的青铜片。 看起来相当古朴。 外观非常残破。 背面刻着几个字。 字寥寥数画,笔画非常简单,类似甲骨文。 典型的象形文字特征。 我问道:“这能代表什么?” 夏禧解释道:“代表考古界的惊天发现!你也知道相柳的两大终极任务,一是掘源,二是移花。掘源的事咱们暂且先放一边,如果这个埋有带字青铜的夏代古墓被相柳给获得,这已经不能叫花了,应该叫做移栽参天大树!” “实话跟你说吧,这支盗墓团伙,其实就属于相柳。他们从事了十多年的盗墓行当,一直肩负着寻找商之前古墓的任务,这次终于有了成效,但没想到却几乎全军覆没。所以在争夺大相柳的关键当口,龙哥和海爷都想重新派一支队伍,进入大巴山。” 我问道:“你是跛龙派出队伍的领头人?” 夏禧说道:“聪明!但由于龙哥目前的地位比较微妙,他抽不出来更多的力量,给我的人,实在让我看不上眼!所以我就向他建议,把你给吸纳进来,一举两得……” 我回道:“请注意你的措辞!把‘吸纳’两个字换成‘胁迫’更为合适!” 夏禧说道:“我认为应该叫互相撑台!如果完成了这项任务,龙哥将取得相柳元老们的集体支持,到时候双方力量绝对大反转,一定能搞定海爷,替你父母报仇雪恨!” 他说得极为认真。 一副甘为跛龙抛头颅、洒热血的姿态。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张俊俏而不羁的脸。 实在猜不透夏禧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无论是在老山鸡和疯虫手下,还是老司理手下,到现在跛龙的手下,夏禧永远都是一副无比忠诚下属模样,导致没有任何上司怀疑过他。 可最后无一例外。 他都无比决绝地亲手将这些上司一个个葬送。 这次还会这样吗? 或者说。 现在已经是夏禧最为真实的面目了? 大巴山古墓这次事。 其实不用他再劝。 我都要参加。 哪怕不算父母的私仇。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座夏代古墓,我一定不能让相柳得逞。 否则哥们枉来人世走一遭! 夏禧见我一直在盯着他看,脸上肌肉一抽搐,退后了两步:“我艹!你别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哥们不搞基!” 我问道:“还有别的什么信息吗?” 夏禧回道:“进去的那批人全都死光了,剩下一个跑出来的,神智不清,他连古墓入口在哪里都不知道了。目前只圈定了一个大概的范围,我们只能重新踏勘、重新找入口、重新进墓。万幸的是,海爷的手下也得重头开始!” 我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夏禧回道:“十多位吧。” 我又问:“这中间有多少专业人士?” 夏禧:“……” 我皱眉问道:“哑巴了?” 夏禧回道:“海爷是大相柳,精英全都被他调走了!龙哥这次行动是偷摸进行的……” 我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我还要出人?!” 夏禧拿出了一张名单。 上面写着卞五、冯晚林、胡三秒三人的名字。 我无语道:“卞五、胡三秒我都可以理解,一个顶级盗墓者,一个顶级机关师,你让我叫冯晚林是什么意思?” 夏禧解释道:“大巴山野兽猛虫众多,冯晚林是彩门门主,兽花旗的手段可抵千军万马!” 太狠了。 不仅把我身边朋友摸透透的。 更关键是。 他们三人都不会武功。 这等于变相都成了夏禧的人质。 到时候在墓地里我不单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他们。 夏禧想把我给彻底拿捏死。 我拿了起了笔,把小竹、肖胖子、三黑子的名字加上。 夏禧却直接涂了:“苏子,把他们几人带上,以你们的实力随时都可能起义,我搞不定你们!” 他倒是非常坦诚。 我说道:“那把小竹给我,她机关水平高,已经出师了!” 夏禧摇摇头:“不行!她机关水平高,武功也特么很高!” 我直接把地图给掀了。 “去你大爷的!爱谁谁!老子不干了!”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997/31843514.html 第五百七十一章 夜聊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 最终双方达到了妥协方案。 我身边只带卞五,让他直接到大巴山脚下的香屯镇等我们。 开机关和驱除野兽的人,夏禧另外再寻人。 这方案我能接受。 卞五的机动能力很强。 出事之后逃跑没任何问题。 我给陆岑音打电话,将情况讲了一下:“其实跟上次邙山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陆岑音闻言,回道:“你讲的我都明白,小竹讲的我也明白,万事小心,我等着你!” “等着你”几个字。 特意加了重音。 挂完电话。 吃完晚饭。 夏禧招呼大家出发。 我数了一下。 夏禧这次带了十二个人,除了其中两个模样看起来是土夫子,其他人全太阳穴暴凸,都是练家子的。 三辆面包车弄成装修车的样子,后备箱里面带了不少工具,旋风铲、伸缩梯、虎爪、牛筋绳、探照灯、面罩等以及不少干粮。 一行人风餐露宿,向着大巴山进发。 两天之后。 终于来到了山脚下的香屯镇。 夏禧指挥车开进了一个农庄。 农庄里面有三个人正在等。 一位大胖子,名字挺有禅意,叫韦驮,笑眯眯的。 夏禧介绍他是专门来开机关的。 我不知道他的技术怎么样。 但握手的时候,感受到这个人手掌很细,与肥嘟嘟的胳膊不成比例,应该是一位机关老手。 江湖人士都有显著特征,盗墓者的手指、作赝品的关节、鉴师的眼睛、调门的嗓子、兰花门身上的香味…… 另一位瘦若麻秆,双手插在袖子上,怀里抱着一柄古怪的剑,浑身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叫陆刀。 这都不用介绍。 陆刀身上的一股浓浓的尸臭味,专门来处理墓地里邪门事儿的。 之前夏禧将古墓说的那么恐怖,团队里面有这样的人参与非常正常。 不过,陆刀大概率是来打酱油。 我不相信有什么灵异事情发生。 一般来讲。 墓地里一些难以解释的现象大概有两类。 一是墓地的空间比较狭小、逼仄,当盗墓者被机关或者复杂地宫给困住,出不去之时,时间一长脑子容易出现幻觉。 二是有些墓地因为长久不通风,加上古代一些独特的防腐材料,会形成罕见的细菌或者病毒。这种细菌或者病毒,现实世界往往没有,作用在人的身体上,会产生一些非常古怪的状况,而且难以医治。 之前九儿姐在陕北曾带我见过一位盗墓者,打算从他身上买一本古帛书。 他从墓地出来之后,全身开始长龙鳞片一样的东西,最后整个人弄得像铠甲勇士一般,怕光、畏水、惧风,神经也有一些失常,觉得自己被墓地里面的战将附体了,常挥舞着刀追赶家里的鸡,把它当成对手,模样非常可怜。 我当时问九儿姐,这人是不是真的被古代战将附体了。 九儿姐告诉我,他身上是一种墓地里的孢状病毒,没药治。 旁边还有一位身材无比敦实的三十多岁女人,扎着冲天辫,肩上扛着一把猎枪,模样看起来似乎有一点傻,无比好奇地看着我们。 夏禧向我介绍:“她叫蛮姑,大巴山的第一猎手,替代冯晚林的位置,咱们这次进山的安全要仰仗她。” 蛮姑打招呼的姿势也很奇特,拿着猎枪对着我,嘴里发出一声“砰”。 吓得我赶紧跳开。 蛮姑见状,哈哈大笑。 吃完晚饭。 夏禧在我房间抽烟聊天。 我问道:“海爷的人来了吗?” 夏禧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来不来都是这几天的事,我们尽量早点找到墓地,别让他们给占了先机。” 我又问道:“假如两帮人在墓地里相遇呢?” 夏禧闻言,目光一冷,回道:“争取活下来!” 我说道:“大夏,问你一个认真的问题。” 夏禧反问道:“什么问题?” 我说道:“你认为,相柳能够成功吗?” 夏禧顿时愣住了。 手中抽烟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烟雾袅绕。 映衬的夏禧整张脸非常朦胧。 见他久不吭声。 我说道:“我直接告诉你答案吧!不管相柳、老司理、古瑞德,还是其他任何人,无论势力多大、浸淫多久、布局多精,他们绝不可能取得成功,而且一定会挖坑将自己埋葬!” 夏禧冷冷地问道:“为什么?” 我瞅着他,一字一句地回道:“因为这是华夏!” 夏禧良久不吭声。 他将烟头掐灭,拍了拍我肩膀:“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我对着他背影,说道:“大夏,你我都是玩古玩的,都懂得历史。” “你如果看不清未来,请看一看历史!” 夏禧没回头,瓮声瓮气回道:“知道了。” 这是我与夏禧最认真一次夜聊。 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他心里产生作用。 …… 睡到半夜。 突然发现有人正在捏我的鼻子。 我心中大惊。 按照我的听力。 虽然已经睡着了,但几乎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本能反应。 我猛地一侧身滚动,探手往前一掐,直接拎起了一个像鸡仔一般的人。 那人被我掐得满脸通红,手脚像青蛙一样乱动。 待我定睛一看。 卞五! 我赶紧放开了他。 卞五手捂住脖子,在不断地咳嗽,神情非常难受。 我极端无语:“老五,你这样容易死在自己人手里!好歹提前打个招呼啊!” 卞五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神情显得很无奈:“苏兄,我倒想打招呼……但后来一想,你从来没叫过我下过墓,这次突然让我来大巴山,大概率是让人给威胁了!我来的时候,看到外面还有人拿武器在守着,所以我就想偷偷摸摸进来带你走!你跟我来,我们现就走!” 我问道:“怎么走?” 卞五说道:“别管了,我有办法!” 讲完之后。 卞五就要带我出门。 /91/91997/31851393.html 第五百七十二章 行进 我说道:“等一下!” 卞五闻言,转头无比疑惑地看着我。 我解释道:“被威胁没错,但我不能走!” 尔后。 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卞五。 卞五听完之后,挠了挠头,皱眉道:“大巴山的夏墓?夏朝都是一堆神仙,这不就是神仙墓地么!我卞五在这一行厮混这么多年,见到商周墓都算是碰到天锅了,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夏墓。” 我说道:“不管真假,这次我陪他们玩定了,坚决不能让他们得逞!你留下来帮我,不为发财!” 卞五闻言,摸了摸两撇胡子:“没问题!要真有夏墓,我也开开眼界!再说了,我们自己玩行,别人要动我们的东西,指定不好使!” 我点了点头:“行!你今晚将就在这里休息,明天再说。” 翌日一早。 夏禧见到卞五从我房间出来,整个人都惊呆了。 反应过来之后。 这货主动打招呼:“五哥好!” 卞五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没理会他。 夏禧也不尴尬,继续礼貌地说道:“五哥,听说贵派寻龙点穴需要好马,我特地准备了几匹上好的滇马,你过来挑挑?” 滇马也叫矮脚马。 这种马的速度不快,以脚力见长,适应高山大川长久赶路,当年因为活跃在茶马古道而名声大噪。 卞五一听有好滇马,顿时来劲了,立马跟着夏禧出去挑。 人已经全部到齐。 待卞五挑好了马,众人吃过早饭,夏禧招呼大家抓紧上山。 进入大巴山。 我才发现人类的渺小。 浩瀚无垠的丛林。 瞬间将我们一行十多人给吞噬。 前期我们按照夏禧提供的坐标往前走。 大目的地是大巴山与摩天岭之间的大峡谷。 半天之后。 我们已经进入了大巴山的无人区。 里面的蚊虫、蛇非常之多。 不过蛮姑提前弄了一种绿色的药膏,让大家涂在身上,这些蛇虫见到我们,似乎受不了味道,纷纷惊悸绕道而走。 卞五常在山上厮混,对蛮姑提供的药膏非常好奇,问她是用什么原料做成的。 蛮姑回答:“老虎粪和草药。” 我寻思动物的嗅觉比较灵敏,大概率是闻到了药膏,以为是来了老虎,害怕跑了。 蛮姑的枪法非常准。 她有事没事就往前面开一枪。 好几次我们以为她打着玩。 但猎枪声响之后。 我们跑过去一看。 松鼠、野兔、红鹞子…… 蛮姑总是傻呵呵的笑,把这些动物送给我们,让我们烤来吃。 夏禧告诉我,蛮姑家里挺穷的,因为老头子常年卧病在床,要钱治病,她又没别的技能,平时就是靠打猎养活自己和老爷子,但因为脑子不大好使,卖野味也常被人骗,导致一直没钱给老爷子治病,这次他付了一大笔钱,将她老爷子送到医院,还雇了一位保姆照顾,让蛮姑跟着我们进山。 我说道:“在这方面,你还像个人。” 夏禧:“……” 卞五有马,但他却一路不骑,一路牵着,理由是不能把马当成畜牲使唤,否则到时踏勘风水,无法走马阴阳。 咱也不大懂。 前两天一路无事。 可到了第三天晚上出事了。 众人正准备扎营休息。 蛮姑突然脸色变了,冲我们大喊道:“上树,快上树!” 我好像也听到了无比古怪的声音。 众人不明所以。 但蛮姑的样子非常紧张,手不断地向我们挥舞。 夏禧大喝道:“全体上树!” 我们快速往树上爬。 蛮姑立马整个人趴了下来,耳朵贴在地上,似乎正在倾听某种声音。 这一下。 我们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因为远处突然传来的是大型野兽的嚎叫声。 “昂、昂、昂……” 这叫声似狼非狼、似虎非虎、似熊非熊,显得混沌不堪,但很明显,它们就在我们附近!而且还不只一头,好像还是一群! 我心中顿时无比紧张起来。 在这大巴山的原始森林里面,如果碰到一只野兽还好,但若碰到了一群豺狼虎豹集体攻击,蛮姑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斗的过,大家只有等死的份。 实际上。 在森林里面行走,能碰到大型野兽完全是概率问题。 如果碰到一群。 那只能证明出门踩了屎,倒霉催! 韦驮身体比较肥胖,爬树爬了几米,但听到了这群野兽的叫声之后,吓得从树上摔了下来,他哆哆嗦嗦再想爬树,可手脚发软,已经爬不上去了。 这货脸色蜡白,开始去骑那匹矮脚马。 矮脚马却非常奇怪。 本来遇见这种大型野兽群,动物往往要比人敏感,它应该暴躁不堪或者吓得跪地才对,但它却像一点事都没有似的,晃脑晃尾的,显得非常悠闲。 卞五见韦驮爬他的马,勃然大怒,吹了一下口哨。 马立马撒腿蹬了韦驮一脚。 韦驮痛得呲牙咧嘴,骂骂咧咧的。 无奈之下。 他只得爬到了旁边一个乱石堆,躲在石头缝里打摆子。 蛮姑一边无比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生火。 火堆开始劈里啪啦地响动。 她往火堆里面丢一种黑色的丸子。 药丸子烧起来之后,散发出无比浓烈的味道,非常刺鼻,熏得人几乎要作呕。 这玩意儿肯定是专门用来驱散野兽的。 我们所有人都在祈祷它能发挥作用。 万幸的是。 蛮姑在烧了这些丸子之后,那野兽的叫声突然停了,好像它们已经离开了我们。 蛮姑转头对我们说:“在树上待着!” 尔后。 她拎起了猎枪,拿着手电筒往前面去了。 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一个个像猴子一样坐在树杈子上,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之后。 蛮姑回来了,笑嘻嘻冲我们招手:“下来下来!” 夏禧问道:“它们走了吗?” 蛮姑咬着手指,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 到底是走了还是没走? 我问道:“蛮姑,你告诉我们现在安不安全?” 蛮姑回道:“安全。” 得到这个回答。 我们全都放心了。 众人从树上下来。 我感觉很不大放心,对夏禧说道:“我建议绕路换一个露营地。” 夏禧表示赞同,让大家别再搭帐篷了,抹黑换地。 才走了十几分钟。 前面草丛突然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 “昂、昂、昂……” 野兽的叫唤之声再次传来! /91/91997/31851394.html 第五百七十三章 打鼓 这次没待蛮姑招呼。 众人立马像猴一样窜上了树。 包括蛮姑自己。 她竟然也爬上了树,手中拿着猎枪,瞄准着前方树林悉悉索索的响动之处。 韦驮这个胖子抱着树干,一手掰着树杈子,脸色一片蜡白,颤声说:“蛮姑,你快点火烧药丸啊……” 蛮姑回道:“没……烧没了……” 我们差点晕过去。 她刚才竟然一点备用的丸子都没留,全部给烧完了! 所有人在树上大气都不敢出,纷纷拿出了匕首、铳等家伙什,静待最危险的时刻来临。 野兽的叫声越来越响。 树林里悉悉索索的动静越来越大。 …… 让我们无比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前方草丛里并没有出现预料当中的野兽。 而是来了一大批蟾蜍。 足足有上百个! 这批蟾蜍全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好像古代列队的勇士一般,集体起跳,而且,它们没有一个发出声音,就那么安静地往前跳着。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了不对劲。 它们行进的目的,是往前方一个沼泽地跳。 而刚才那恐怖的野兽叫声,也正是从沼泽地传来。 来到了沼泽地旁边。 这群蟾蜍便不再跳了,全部都停了下来,开始冲着沼泽地的一个高处咕咕直叫唤,就好像在朝拜着什么。 一瞬间。 万蛙齐鸣。 甚至盖过了刚才野兽的鸣叫之声。 月光非常稀疏。 这一幕场景无比诡异。 现在可以明确一点是。 那野兽显然并不是陆地上的大型动物,而应该就藏在沼泽地里,而且它好像还能召唤这些蟾蜍。 大家都转头看向了一直不说话的陆刀。 毫无疑问。 他们都以为出现了灵异事件。 陆刀说道:“没有邪事儿!” 这事不处理。 大家都无法安心休息。 我一咬牙,从树上跳了下来,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探照灯,对夏禧说道:“我去前面看看!” 夏禧也从树上跳了下来:“爷们!我陪你!”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越往前走。 蛙叫声越震耳欲聋。 待我们靠近一看,顿时傻了眼。 三只古怪的动物,外形像蟾蜍,眼睛一半蓝一半黑,身上布满了麻点,嘴巴部位长满了一圈突刺,在沼泽地正中间的一块石头上,仰头对月亮发出“昂、昂、昂”的叫声,而那群蟾蜍也跟着回应。 这是蛤蟆成精了? 我和夏禧面面相觑。 不过。 眼前的情况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 我们招呼他们过来。 众人过来之后,均诧异不已。 其中一位下属突然指着沼泽中间的古怪动物,惊恐地说道:“这这这……” 夏禧说道:“这什么这!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那位下属说道:“夏哥,我是在滇省大山里面长大的,这东西在我们老家叫‘鬼打鼓’,是下面的东西,它只要对着月亮叫,相当于古时候朝廷大官出街喊回避,证明下面的东西要过路了,必须赶紧关门闭户!” 夏禧:“……” 陆刀冷哼了一声:“不够我一刀!” 不管他们信不信。 我反正是不信。 夏禧说道:“看起来倒是挺邪门儿的,先别扎营了,继续走!” 大家赶紧离开。 再往前走了几个小时。 众人停下来休息。 旁边又是一块沼泽地。 另外几只古怪的玩意儿又在沼泽地中间叫唤,旁边又围着一群蛤蟆,像是正在开会一样。 不过。 我们已经不再害怕了。 因为它们根本没任何攻击性。 甚至。 有人开始揶揄刚才说“鬼打鼓”的那位下属,说走了这么远,怎么没见到下面的人来巡游,莫非是怕了我们。 那位下属脸色不好,闷不吭声。 大家都比较累。 夏禧招呼大家先歇一会儿。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说道:“下雨了!” 一人开始摸脸。 我们都没感觉到下雨,转头望向他。 他将手凑到眼前一看,顿时尖叫起来:“血!” 这么一说。 我们纷纷站了起来。 几盏探照灯往树上照。 一照之下。 头皮顿时麻了。 树梢上面竟然挂着一具尸体! 夏禧脸色变了:“来两个人,把尸体搬下来!” 两位下属开始上树,费劲巴拉把尸体从树梢给搬了下来。 人死了不久。 浑身没法看。 像是被什么利爪直接给挠死,看来临死之前非常痛苦。 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像竹节一样,食指和中指齐平,显然是一位盗墓者。 可盗墓者没死在墓地,怎么突然死在了树上? 夏禧沉着脸说道:“全体戒备!这是海爷的人!” 此话一出。 那些下属开站成一群戒备。 我们几人在四周查看起来。 可四周没有任何脚印,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见到有盗洞的入口…… 这证明海爷的人并没有来过这里。 尸体好像凭空出现在树梢一般。 完全不像是人力所为。 我问夏禧:“你没有看错吧?” 夏禧回道:“没有错!” 之前那位下属颤声说道:“夏哥,我说得没错啊,这人不可能凭空到树上去,一定是碰到下面巡游的了……” 夏禧勃然大怒,踹了他一脚:“闭嘴!有没有这东西,陆先生还没你懂?” 这话已经半带询问了。 陆刀闻言,双手依然抱着那把古怪的刀,无比冷淡地说道:“没有邪事儿!” 我有些放心不下,将匕首塞在了腰间,嘴里叼着探照灯,开始重新上树查看。 到了树稍。 我将探照灯从嘴里拿出来。 往四周照去。 探照灯一晃而过。 但我心中却猛然一激灵。 因为我好像照到了树梢深处一对深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强压着心中的紧张。 猛然将探照灯回转。 往前一照。 还没看清楚样子。 耳听一声凄厉的叫声。 一个庞然大物突然向我奔袭而来。 /91/91997/31866662.html 第五百七十四章 像什么样子 我顿时心中大惊。 猛然摔灯脱手,往前狠砸。 那玩意儿陡然遇袭,躲避不及,一头撞到了我旁边的树枝。 “咔嚓”一下。 树枝竟然被硬生生撞断。 而我的手刚好掰着这杆树枝,一下脱手,整个人从树上摔下。 摔得七荤八素。 还没待反应过来。 鼻子腥风扑鼻。 那玩意儿如战机一样俯冲,朝我袭来。 我就地一滚。 耳听“砰”一声响动。 蛮姑开猎枪了。 我惊悸无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转眼瞅见。 一只头若猫大,颈部长满白毛,浑身斑点羽毛,恶臭无比的猛禽,正在地上不断地扑腾、挣扎。 就在它扑向我的地方。 有一块石头。 但现在石头已经破碎了。 难以想象。 如果刚才那一撞,撞在我的身上,现在会是什么结果。 它的爪子上还有血迹。 显然这血迹并不是我的。 而是刚才那具尸首的。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位盗墓贼挂在树梢上了。 以这猛禽爪子的力度,完全可以将整个人抓起来,挂在树梢上。 我心中骇然。 见过抓鸡的鹰,但这种可以抓人致死的猛禽,当真是第一次见。 夏禧问蛮姑:“这是什么东西?!” 蛮姑咬着手指头,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说道:“必须赶紧走!” 众人均感到了强烈的威胁,开始快速往前走。 可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沼泽地上的蛤蟆突然开始疯狂大叫起来,似乎情绪躁动不已。 这一叫。 我们明显感受到四周的树在刷刷刷疯狂响动。 我大喊一声:“快跑!” 话音刚落。 一只猛禽从空中疾速冲下,双目腥红,爪子如果利刃,猛地抓起了一位下属,扑棱着翅膀就往空中拉。 “砰、砰、砰!” 周围人手中的鸟铳声响了。 这只猛禽拉着人升到了几米高,受到鸟铳攻击,将他给丢了下来。 可事情还没完。 五六只猛禽又朝我们飞来。 我手中短刀一亮,猛然刺中一只冲向我的猛禽,耳朵“嘎”一声惨叫,它倒地。但身后却阴风扑鼻,“刺啦”一下,后背被另外一只猛禽给抓了一下,身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整个人差点疼窒息。 我只得反手一刀削了过去。 很明显削中了身后这只猛禽的爪子。 它疼得放开了我。 抬眼一看。 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十几只猛禽在我们身边不断盘旋、攻击,耳边哀嚎声不断传来,其中有人的胳膊已经被猛禽的爪子给撕断了,血肉模糊,在地上打滚。 夏禧一边抵抗,一边怒喊:“聚拢!退后!” 众人此刻鸟铳已经完全没用了,大家的脸色无比惊恐,将鸟铳当成了烧火棍,不断地赶。 唯独陆刀非常厉害。 胸前那把古怪无比的剑已经拔了出来,剑花飞舞,斩落了几只猛禽,身上全是恶臭无比的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蛮姑嘴里大叫着。 她开始点火把。 火把一亮。 这些猛禽有些害怕,攻击的势头弱了一点。 我大叫道:“全部点起火把!” 大家纷纷拿出火把点着。 但在点火的过程中,又有几人身上被猛禽硬生生扯下来大块皮肉,疼得倒在地上。 火把终于点着了。 我们不断地挥舞着。 这些猛禽怕火,不敢攻击了,二十来只猛禽开始吱嘎嘎叫着,围着我们头顶、身边不断地盘旋。 我无法想象当时的情景。 一群人像完全丧失了制空权的兵士,仅仅用着火把挥舞,不断地抵御着攻击。 这群猛禽非常聪明。 它们目光腥红,像是见到了羔羊的饥饿豺狼,围而不攻,似乎不将我们弄死不罢休。 情况非常糟糕了。 因为我们手中的火把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耳边蛤蟆的叫声再次鼓噪起来。 这群猛禽听到了蛤蟆叫声,似乎听到了军令,纷纷抖动着翅膀,向我们凶狠无比再次袭来。 由于这次我们的阵型比较好。 而且大家同时出手反击。 这一波攻击没造成太大的伤害,反而伤了几只猛禽。 可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拜月蛤蟆的大声鼓噪,树梢异动纷纷,另外一批饥饿的猛禽已然赶到。 所有人都惊呆了。 已经有人吓得开始打摆子。 “杀蛤蟆王!” 我和夏禧异口同声地叫道。 夏禧说道:“陆刀,你掩护我们!” 话音刚落。 夏禧率先冲了出去。 我也冲了出去。 陆刀带着剑随后冲出。 五六只猛禽冲我们攻来。 我和陆刀一人跑夏禧的一侧,开始掩护夏禧。 夏禧一边疯奔,一边将绳子拴在自己腰上,手中拿着匕首。 他像一位冲刺跳的参赛选手,整个人往沼泽地上奋不顾身一跃。 我来不及看他到底有没有杀到沼泽地中间的蛤蟆王。 因为所有的猛禽已经冲我和陆刀扑来了。 万幸的是。 卞五大叫:“掩护他们!” 那些下属的斗志在一瞬间被击发,呼啸着拿火把冲了过来。 这是决战时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杀蛤蟆王有用,但夏禧同样想到了这一点,证明我们都觉得那玩意儿无比怪异,大概率这些猛禽是它给招来的。 正当我觉得要被一只猛禽给抓飞的时候。 意外再次发生。 它们竟然异常惊恐,疯狂地吱叫着,开始撤退。 没一会儿。 这些猛禽竟然全飞走了。 夏禧在沼泽地中,满嘴是血,呸了一口,将一只蛤蟆王给吐了。 随即。 他哈哈大笑。 可帅不过三秒。 这货整个人开始下陷,双手挥舞,大急道:“快特么拉我啊!” 我们开始拉绳子。 将浑身是泥浆的夏禧给拖了上来。 简单清点了一下。 所有人都受了伤,其中,受重伤不能再走的有两人。 蛮姑开始给大家敷药。 问她这是什么药。 蛮姑依然咬着手指头:“没名字。” 这支队伍算是出师未捷了。 我虽然受了伤,但心中却有一些窃喜,寻思就这种状况,等下看夏禧怎么办。 最好是海爷和跛龙的两支队伍都遭到了重创。 全特么打道回府。 后来,对大巴山这两种古怪动物,我曾问过冯晚林到底是什么。 冯晚林听完之后非常惊讶,告诉我。 蛤蟆王属于哀牢髭蟾的一个变种。 猛禽是食人鹫。 这两种动物极为罕见,一般生存在大型的殉葬坑。 变种哀牢髭蟾对周遭动物的气息非常敏感,负责发出鸣叫,召唤食人鹫过来攻击动物,分而食之。对存在这两种玩意儿的地方,方圆几十公里,几乎不见动物存在。 由于变种哀牢髭蟾对食人鹫相当于实物的发现者,食人鹫对其天然崇敬,它一旦死了,食人鹫会觉得恐惧而逃,这属于生物进化的效果。 难怪夏禧那位下属说这玩意儿是下面来的使者。 清点完现场之后。 夏禧阴沉着脸。 我说道:“要不……咱们改天再来?” 夏禧气得不行,将手中鸟铳狠狠摔在地上:“我让你叫冯晚林,你偏不!你看这队伍都像什么鬼样子了?!” /91/91997/31866663.html 第五百七十五章 观沙望水 我没吭声。 冯晚林确实牛逼。 可我还犯不着让她跟着我涉险、当人质。 夏禧检查了一下那两位重伤之人的伤口。 他们确实已经不能再往前走了。 跟着我们反而会成为队伍的大累赘。 夏禧派了两个人,给他们留了水和食物,让他们带着重伤的两人返回。 本来他带的这支队伍一共有十二个人,加上陆刀、蛮姑、韦驮,还有我和卞五,现在一下就损失四人,从十七位变成了十三位。 夏禧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蛮姑带路,我们尽快赶到大峡谷!” 蛮姑扛着猎枪,在前面带路。 她带路的办法比较奇特。 时不时在地上挖一个坑,然后倒点水进去,看水流的方向。 卞五见我神情非常好奇,向我解释道:“大峡谷地势比较低,水往低处走,她看水流就是根据流向来判断地势走向。这其实与我们下墓的原理差不多,发丘天官有一个办法,叫做‘望雨观沙’。” “他们在勘探出墓地的大概位置之后,专门挑下雨天,人站在高处,看水从山包往哪边分,一般大墓的风水会讲究四水归堂。四边的雨水汇聚在墓地的地门堂面前,常年累月,地门堂面前会形成广阔的一片积沙地。” “尔后,他们站在积沙地的正中间,对着封土堆再牵一条线,一直牵到山坡顶,然后从山顶开始下铲,正常的情况之下,都能打到墓室主棺椁,可以避免周遭的机关。” 夏禧闻言,对卞五竖起了大拇指:“五哥专业!不仅自己门派的办法精通,对别人的手段也了然于胸。” 卞五回道:“小伎俩而已。” 夏禧身边两位盗墓的下属,一开始对卞五领头来寻墓,颇有不服,神情一直不屑,但此刻也冷不住多看了卞五几眼。 跋涉了两天之后。 夏禧拿着罗盘开始测方位,测完方位,又拿出定位仪确定大家现在准确的位置,弄完这些之后,他转头问蛮姑:“我这边显示离摩天岭只有八十来公里了,我们大概还需要多少天能到达?” 蛮姑满脸不解地瞅着夏禧。 夏禧挠了挠头,说道:“就是离上次你去大峡谷见到水怪的地方,还要走多久?” 蛮姑这一下算是明白了,她咬着指头想了一想,比划出来两根手指:“两天。” 八十多公里,如果是平地,走路有一天时间也差不多。 训练有素的兵士急行军有的会达两百多公里。 但这可是大巴山,崇山峻岭、山路崎岖,望山跑死马,对蛮姑两天就能到大峡谷的答案,我持怀疑态度。 此时正好来到一处溪水边。 旁边的鹅软石比较平整。 利于生火做饭和搭帐篷。 夏禧点了点头:“好!今晚大家在此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加快行进速度!” 晚饭大家吃的是风干牛肉和速食面,外加水果罐头。 不得不说。 夏禧这次在物资保障上还算比较丰盛。 不过,卞五告诉我,其实在大山上行进,与在沙漠戈壁行进完全不一样,大山里到处是动植物食材,水也充足,他平时进山,主要带齐三样东西,火种、盐巴和辣椒。 队伍每天晚上都有人守夜。 今晚轮到了陆刀。 一路行进,大家都感到非常疲倦,早早进帐篷休息了。 可睡到了后半夜。 我突然被一阵尖叫和哭声给惊醒。 拉开帐篷一看。 发现尖叫和哭声从蛮姑住的帐篷传过来。 夏禧等人也被吵醒了。 我们快速走到她的帐篷边,发现帐篷的拉链是半开着的,蛮姑在帐篷里面,竟然没穿衣服,哭得稀里哗啦。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拿被子蒙在她的身上。 夏禧皱眉道:“蛮姑,怎么回事?!” 蛮姑一个劲地哭,神情显得极为伤心,也不回答。 我安慰道:“蛮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先讲出来,让大夏给你作主。” 蛮姑抽泣着回道:“有人脱我的衣服……” 这话一出。 所有人都懵逼了。 队伍之中竟然有人还会对蛮姑动心思? 我皱眉问道:“你看清谁了吗?” 蛮姑哭着摇头:“没看清……就是有人在脱我的衣服……呜呜……” 夏禧闻言,转头冷冷地盯着那些下属。 那些下属见状,一个个开始举手发誓。 “夏哥,不是我,我是有媳妇儿的人!” “我没媳妇儿也不可能对蛮姑动歪心思啊!” “卧槽!你们看着我干嘛,老子对天发誓,要这事是我干的让我这辈子动不了女人!” “……” 夏禧喝止道:“够了!” 尔后。 他将目光转向了我,询问我的意见。 我反问道:“陆刀呢?” 众人这才发现陆刀不见了。 四处找了一会儿。 帐篷边上没见人影。 夏禧招呼大家开始往外围找。 找了好一会儿。 有人在溪水边高喊道:“夏哥,陆师傅在这儿!” 我们赶紧跑到了溪水边。 却发现陆刀浑身赤膊,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子,右侧额头还有一个大肿块,像是被石头给砸了,那柄黑色古怪的剑丢在一旁。 好像已经破案了。 陆刀的身手我们都见过。 他在不拿剑的情况之下,这些人当中,估计除了我能搞定他,几乎没人可以搞定他。现在他剑丢弃在一旁,浑身上下只穿一条裤衩,额头上还受了伤,以他的身手,被其他人袭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除非是他自己摔的。 估计是被蛮姑发现之后,慌不择路自己跑的时候摔跤了。 我和夏禧对视了一眼。 夏禧显然和我想到一处去了。说道:“把他给弄醒!” 旁边人开始去弄陆刀。 半晌之后。 总算把他给弄醒了。 陆刀醒来之后,捂住脖子晃动,满脸懵逼:“我怎么会在这里……” 夏禧脸沉若深潭。 “陆师傅!蛮姑身上一丝不挂,说有人半夜脱她衣服,你现在只穿一条裤衩,是不是需要向我们解释一下?” 陆刀闻言,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 /91/91997/31926645.html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世分阴阳 夏禧冷冷地说道:“我花了二十万雇你来,你应该有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这话已经说得非常重了。 我太了解夏禧了。 这货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其实内心是非常果决之人,在公海对付古瑞德以及在关帝庙对付老司理,他为了达到目的,下手之狠,让人惊讶。 如今目的地还没到。 却接二连三出事。 这是对他带队的极端鄙视与侮辱。 他一定会采取措施。 否则。 威信、军心将全部崩塌。 接下来不仅无法迎接即将到来的夏墓,更无法跟海爷的队伍对抗。 陆刀终于反应过来了,反问道:“你不会以为我对蛮姑不轨吧?!” 夏禧回道:“不敢!我目前没有证据!” 陆刀神情无语:“我之前在守夜,突然见到一个黑影,便拎着剑追了过去,可追到河边,那黑影竟然不见了,我正无比纳闷,结果脑袋突然被石头砸了一下……然后你们就来了。” 众人闻言,皆不信。 夏禧问道:“你的意思,有人在袭击了你之后,故意脱了你衣服嫁祸你?” 陆刀反问道:“要不然呢?” 夏禧闭上了眼睛:“大家开始互证吧!” 所谓互证。 因为这次帐篷不大够,除了蛮姑,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两人一个帐篷,夏禧也不例外,我则和卞五住一个帐篷。 所有人开始信誓旦旦证明自己和同帐篷的人没有离开。 唯独陆刀。 他由于守夜。 没人给他作证明。 陆刀脸涨成了猪肝色,脸部肌肉不断地颤抖。 忽然之间! 他拿起了剑,“哐啷”一下抽了出来,竟然一刀割掉自己的裤衩! 陆刀大吼道:“还要我证明吗?!” 夏禧瞅了一眼,神情顿时有一点尴尬,回道:“对不起!陆师傅,让你受委屈了,这次价钱再加二万!” 陆刀冷哼一声,收起剑,大踏步走回了帐篷。 江湖人士。 就是豪爽! 这种屎盆子。 谁都不想扣自己头上。 尤其是对名誉极为看重的江湖中人。 陆刀以这种方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夏禧环视着大家,冷冷说道:“若我发现刚才有人在作假证,你们都知道后果!” 众人皆散了。 夏禧则把我给拉住。 “苏子,你帮我分析一下,不是陆刀,会是谁?” “不知道!” “别介啊!这样下去我没法服众,接下来队伍还怎么带?” “你给蛮姑加一点钱吧,虽然她没受到伤害,但毕竟人家还没嫁人。” “……” 此事以给蛮姑加了二万报酬暂时告一段落。 躺在帐篷里。 我问卞五,陆刀到底是什么情况。 卞五说道:“世分阴阳,人分男女。但有一种人属于净体,净体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天生不男不女,一种是后天导致的,练功或者太监,陆刀明显属于后一种。” “按照某些道家理论,净体之人,据说因为身上没阴阳两气,身体比较纯净,可以见到脏东西,生前能够通灵,死后不纳五行轮回。” “因此以前的人去做太监,叫做净身。港市拍僵尸电影,一般道具喜欢用清朝的官服,其实这不对。正确的做法应该用太监服,因为太监死后不纳五行轮回,容易变成僵尸。但那些导演为了图省事,统一用清朝的官服来代替。” 我:“……” 翌日。 继续行进。 晚上扎营之前。 夏禧再次撂狠话强调了一下纪律。 可睡到了半夜。 又出事了。 外面突然嘈杂一片。 原来有五六个人的衣服全不见了,一个个浑身赤条条的。 这一下彻底炸锅了。 有人猜测是碰到海爷的队伍了,故意在捉弄我们。 有人说是不是碰到脏东西了。 陆刀依旧脸色冷酷:“没有邪事儿!” 我看到陆刀这货身上的衣服、裤腿,特意绑了好几根绳子。 没有邪事儿他提前预防干嘛? 我们在四周寻摸了一圈。 由于白天行进大家一直沿着小溪边走,旁边都是鹅软石,也看不出任何脚印。 夏禧的头都大了。 这种大山深处半夜集体被脱衣。 不仅诡异。 而且显得屈辱。 我问他们,被人脱衣服之前有什么情况没有? 他们回答,鼻子好像闻到了一股香味,像是某种树木的味道,然后晕晕乎乎的,睁不开眼睛。 我看了一下表。 时间刚到凌晨两点。 必须采取点措施。 不然我的衣服可能也要被脱了。 “周围撒上石灰粉!统一熄火!所有人开始装睡!” 立马有人去撒石灰粉。 大家按我的要求开始熄火装睡。 一直到了凌晨四点左右。 帐篷外突然有人开始大声呵斥:“哪里跑?!” 一瞬间。 所有马灯都亮了起来。 夏禧正带人往西北方向狂追。 我也撒丫子追了过去。 路上看了一下石灰粉。 竟然有无比凌乱的小孩子脚印。 追到前面一看。 发现两个身高如同十二三岁小孩的家伙,浑身长满了白毛,嘴角獠牙暴凸,双目无比腥红,脸颊下面两条长长的泪痕,手脚非常之长,像猴又像人,它们正披着从我们这里偷来的衣服,撒丫子往前狂奔。 这两个家伙的速度非常之快。 我们已经快赶不上了。 夏禧命令:“打!” “砰、砰、砰”。 鸟铳声响起。 两个家伙听到鸟铳一响,竟然同时吓得蹲在地上,拿衣服蒙着头,不敢动了,嘴里吱吱地直叫。 叫声非常像人的哭声。 在那一瞬间。 我脑子有点懵逼。 待反应过来之后。 心中大呼糟糕。 而正在此时。 一位下属已经提前拍马赶到。 他对着其中一位吓得瑟瑟发抖的家伙就准备开铳。 我大急道:“别打!” 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砰”的一声铳响。 那下属已经将一个家伙当场击杀。 忽然之间! 另一位本来吓得瑟瑟发抖的白毛怪物开始暴走了,它见同伴死后,嘴里发出无比凄厉一声尖叫,呜呜大哭,身躯快若闪电,白影一晃,立马扑到了那位下属面前,张嘴就扯下了他的一条胳膊。 那下属当场晕厥,鲜血直流。 如此恐怖的攻击力,让周围下属全大惊失色。 纷纷开始对着它开铳。 那家伙无比仇恨地嘶着獠牙,身躯非常灵活,左闪右躲,身上虽然也中了标,但尚不致命,开始疯狂地往丛林里逃,简直快若疾风,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我脑袋阵阵发麻,大喊道:“马上转移!快走!” /91/91997/31950207.html 第五百七十七章 山中疯木匠 夏禧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还想去检查一下那被打死怪物的尸体。 我无语道:“死到临头还好奇个屁!快走啊!” 夏禧见我脸色非常不好,招呼人带着伤员,大家快速离开。 我几乎是带奔的。 回到了扎营地。 迅速打包好东西。 往前走去。 夏禧赶过来问道:“苏子,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回道:“让韦驮解释!” 韦驮说道:“苏先生说得对,这是木客,它们的报复心理非常强,我们必须赶紧走!” 夏禧皱眉问道:“木客?!” 我刚才之所以发愣。 就是因为见到它脸颊下面两条长长的泪痕,听到了它发出无比凄厉的哭声。 脑海中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九儿姐以前曾买过一件清宫木雕搭花梳妆架,模样非常漂亮,她非常喜欢,但其中有一条支撑腿缺失了。 她带我去找一位老木匠修复,要求必须要用同样材质的东西。 老木匠看了之后,皱眉说这种材质是大庾岭的老黄花梨木,已经非常罕见了,不过他手中幸好有一根老的,提出修复价钱要十万块。 九儿姐让他说道一下,为什么会这么贵。 老木匠拿出了一张照片,里面拍摄的东西似人非人、似猴非猴,身躯如十二三岁小孩大小,坐在地上,正用锋利的石片削木头,最典型地就是脸颊上有两条长长的泪痕。 他开始摇头晃脑地念道:“平乐萦山多曲竹,有木客形似小儿,歌哭、行坐、衣服不异于人,而能隐形。山居崖宿,至精巧,时出市易作器,人亦无别。就人换借,此皆有信义,言语亦可解,精器木理也。” 我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木匠向我们解释,这玩意儿叫做木客,比山魈的智商更高,比赣巨人还要勇猛凶残,属于群居动物,叫声像人哭,说它山中的小野人也不为过,平时最大的爱好就三个,砍木头、喝酒和扮人吓唬人,号称“山中疯木匠”。 更关键是。 它的智商奇高,不仅会做木工,还懂得与人交易。 这根老黄花梨木头,就是因为老木匠经常上山,一来二去,木客也熟悉了他。 他有一次见到一位木客在用锋利的石片削黄花梨木头,便拿着一壶酒放在了地上,指了指它手中的木头,转身离开。 第二天,酒没了。 地上丢了一根黄花梨木头。 我当时大为惊奇,问它们怎么还懂得像人一样做生意。 老木匠说,年轻人,你不要觉得这东西好玩,山中疯木匠毕竟是带灵气的畜牲,一旦被人给得罪,它们会立即群起而攻之。以他们的力量,可以一掌拍碎人的头颅,一脚踹翻一根碗口粗壮的树,一位木客其实相当于五六位武装壮汉的战力,一旦它们复仇,便会不惧生死,不死不休。 九儿姐听完之后,果断付钱。 后来我专门去查过资料。 有一个说法比较有意思。 说是秦始皇并吞八荒之后,开始大兴土木修建阿房宫。他将原来鲁省六国十万降兵派往南方伐木(主要位置在赣南的三百山一带)。秦政苛酷残暴,一旦兵士稍有懈怠,常被虐杀,山中瘴气横生,降兵死伤无数。 不少降兵不堪其辱,为了活命,只能偷偷朝着最幽深最荒芜的深山逃去。 为避免被秦兵逮到,他们从此躲在蛇虫毒蟑遍布的深山苟活,告诫后人千万不可出去。后来,这批人受到毒虫猛蟹的攻击,身上中了毒,活下来的人开始变异,长利爪、善腾跃、发獠牙,成了一种非人非猴的怪物。 他们见到自己古怪的样子,伤心的天天哭,哭成了脸颊深深的泪痕。 直至最后。 他们什么都忘记了,唯独没有忘记一项技能:伐木。 当然,这个关于木客来源的传说,大概率是后人杜撰。 可山中类人精怪木客却是古来有之。 苏坡先生曾在山上见过在月亮下哭的木客。 诗人听了它们的哭声,竟然觉得像诗歌一样动听,曾写下了一句诗:“谁向空山弄明月,山中木客解吟诗”。 总之一句话。 这玩意儿就是智商奇高,性情凶残的山野精怪。 韦驮是专门搞机关的。 所以他能看出来刚才那就是木客。 之前众人说鼻子闻到了古怪木头的味道,就是木客身上携带的特殊味道,它们懂得用一种迷木香,用来迷晕人。而它脱人的衣服,其实本来没什么恶意,单纯就是为了好玩吓唬人。 可刚才我们竟然把人家给打死了。 一定会遭到它们的疯狂报复。 这也是我着急让大家快走的原因。 韦驮解释完之后。 夏禧说道:“咱们没那么倒霉催吧!” 陆刀说道:“什么木客?不够我一刀!” 一行人疯狂往前面跑去。 可人要倒霉。 喝凉水都要塞牙缝。 奔逃了大概半小时左右。 四周突然哭声振天响。 听起来悲悚万分。 周边的树林呼啦啦响动。 几十只山中木疯子开始向我们包围。 根本来不及反应! 它们行进的速度太快了,简直匪夷所思。 一下将我们这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住了。 夏禧脸色大变:“全部靠拢!上家伙!” 所有人迅疾靠拢。 众人手中端着猎枪,集体对着外面,但没人敢再主动开枪。 它们先是冲着我们呲牙,尔后,又开始跺脚。 紧接着。 这群山中木疯子开始疯狂砸树。 “咔嚓嚓”的响动声传来。 周遭那些碗口粗壮的树被它们全给砸断。 这简直是逆天的战力! 就它们表现出来的速度和力量,我们手中的武器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韦驮颤声说道:“完了完了,它们正在示威发泄……等发泄完了就要攻击……” 果然! 它们砸了一会儿树,又开始对着我们大哭。 在哭的过程中。 有几位小伐木疯子情绪非常暴躁,抡起地上的鹅卵石就朝我们队伍砸来。 这不是人砸石头的力度。 竟然就是疯狂炮弹输出! 我们不断地后退。 但几位已经被砸得蜷缩在地上。 陆刀脸色无比阴冷,大声喝道:“顶不住我一刀!” 话音刚落。 这货像旋风一般冲了出去! /91/91997/32012357.html 第五百七十八章 阴差阳错 我早预感到这货会惹事。 就在他要奔出去的当口。 我突然抬脚踹了他一脚。 这货猝不及防,嘴里“哎呦”一声惨呼,倒在了地上,他的神情极为恼怒,转头喝问道:“你干嘛?!” 我懒得搭理他。 转头问夏禧等人:“身上有酒吗?” 一位专门负责保障后勤的下属闻言,立马拿了一瓶酒出来。 蓝色瓶子的二锅头。 现在也没任何办法。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立马敲开酒瓶子,将酒全洒在了地上。 霎时间。 酒香四溢。 山中木疯子闻到了酒香,一个个全瞪大了眼睛,鼻子开始一抽一抽,神情显得无比讶异。 最关键是。 它们竟然好像忘记哭了! 我顿时心中大喜! 畜牲毕竟是畜牲! 它们的智商再高也还是畜牲! 我大声喝道:“全部酒拿来!” 那位下属将所有的酒,一共七瓶,全部递了过来。 我开始像打保龄球一样,将瓶子放在了地上,慢慢地向它们滚动。 滚动到它们的脚边。 一开始它们的神情带着迟疑。 但最先我所砸碎的酒瓶溢发出来的酒香味实在太浓郁了。 它们忍了一会儿。 最终受不了了。 有两位看起来老一点的山中木疯子,各捡起了一瓶地上的酒。 它们在叽叽咕咕互相叫嚷着。 不知道它们在讲什么。 但很显然是它们之间一种比较独特的交流方式。 其中一位山中木疯子,竟然用自己的獠牙,朝酒瓶子磕了一下,玻璃顿时破裂,它一仰头,咕咚咚了喝了大半瓶。 这货的酒量一般。 而且发劲很快。 喝完之后。 它嘴里发出“嘟噜噜”的声音,竟然开始摇头晃脑,呲着嘴,脚步蹒跚。 另外一位见状,欣喜异常,也开始喝起来。 忽然之间! 所有的山中木疯子开始抢那些酒。 它们一个个叽叽咕咕的,抢得面红耳赤,竟然开始互相殴打起来。 夏禧见状,大喜过望,转头说道:“拿衣服来!” 有下属开始将五颜六色的衣服拿了出来。 夏禧指挥着人,将衣服裹着石头,开始向四周抛去,抛的四处都是衣服。 这些木客见了衣服,开始像奔雷一般,蜂拥四散,纷纷去抢衣服。 为了抢衣服和酒。 它们互相之间竟然打得面红耳赤,压根没空理会我们。 中间露出了好大一片空档。 机不可失! 我对众人说道:“双手上举,慢慢通过,不许攻击它们!” “如果遇见威胁,丢衣服或者食物!” 讲完之后。 我强忍着心中的紧张,开始带头双手上举,从中间那片空档通过。 其他人也学着我的样子,依次通过。 待全部人都出了包围圈。 我说道:“丢下一部分食物和衣服,跑!” 后面的下属开始呼啦啦地往四处丢食物和衣服。 我带头开始狂奔。 这次逃跑简直是玩老命了。 所有人闷不吭声,一个劲地瞎跑,完全不管方向。 跑一会儿歇一会儿。 三个小时之后。 我们已经累得双眼翻白,实在是受不了了,眼瞅木客追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大家全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我大为感叹。 在给人做局的时候,成不成好歹心中有一个概率计算。 可给山中木疯子做局,成不成全特么靠天意! 有些读者对山中木疯子三大爱好中的伐木和逗人玩可以理解,但想不通它们怎么会喜欢喝酒,认为动物世界又没有酒,它们是怎么爱上这玩意儿的。 其实动物世界不仅有酒。 而且还是奇珍美酒。 有一种酒叫做猴儿酒。 秋天的时候,山中硕果累累。 为了避免在寒冷的冬天没有食物吃,很多猴子会将水果搬到树洞里储存起来。没有吃的水果在树洞里面藏着,随着温度的升高而不断发酵,会自然形成酒浆,这种酒就叫猴儿酒。 猴子闻到酒香,会弄来吃,常喝得酩酊大醉。 当然,有时猴子们会忘记当时藏水果的树洞,里面的酒浆常年累月没有人碰,会形成老酒。以前大山里面懂行的猎人,会通过蛛丝马迹,寻找到树洞里面的老猴儿酒,拿到山外进行交易,价值千金,比什么茅台、五粮液还要贵上数十倍。 连猴子都会酿酒。 就别说木客这种智商奇高的畜牲。 众人休息了好一会儿。 终于缓过劲来了。 我耳朵好像听到了轰隆隆的水声。 站起身,循着水声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一看之下。 心中直呼好家伙。 一道天堑一般的大峡谷映入眼帘。 奔腾呼啸的河水,正咆哮着往远处奔去,声音若打雷一般,轰炸着众人的耳朵。 越是靠近峡谷。 我们之间讲话已经要靠喊了。 我对夏禧说道:“赶紧定位!我们是不是到达目的地了?!” 夏禧闻言,拿出了罗盘和定位仪器。 拨弄了半晌。 这货神情欣喜异常,对我说道:“到了!就是这里!” 我们之前预计还有一天的路程。 可没想到,被山中木疯子恐吓了之后,一路不管方向撒丫子狂奔,竟然阴差阳错闯出来一条近路,来到了大巴山与摩天岭之间的大峡谷位置! 夏禧转头向蛮姑再次确认,问她上次遇见水怪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蛮姑忙不迭地点头:“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夏禧立马作了安排。 之前被木客弄断胳膊的下属,让他在附近找地方藏起来,派一个人照顾他,留下了一点食物和水。 其他十一位,赶紧下峡谷。 我向卞五悄悄使了一个眼色。 卞五暗中回了个“ok”的手势。 因为夏禧只知道当时出土带字夏朝青铜片墓地的大体范围在大峡谷附近,但具体在哪里,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全靠卞五带着另外两位土夫子进行实地踏勘。 我给卞五示意的意思是,让他带着队伍在山上玩丢手绢游戏,采取疲敌战术,晃荡十天半个月,即便发现了真墓地,也不带大家进去。 只要折腾够了。 这队伍我就不信不散。 夏禧雷厉风行,让大家快速清点了一下装备。 尔后。 他说道:“胜败在此一举,全打起精神来,下峡谷!” /91/91997/32012358.html 第五百七十九章 九龙孕水 天空中太阳很好。 峡谷奔腾的河流被日光一晒,映出了七彩糜虹。 这是一副非常漂亮的场景。 峡谷高度很高,足足七八十米。 我们在山顶上打了不死钉,套上了几条绳索,确认绳子扎实之后。 夏禧开始指挥。 卞五那匹滇马最先被绑着放下去。 那马瞅见如此高度,最初显得焦躁不安,不断地原地打圈圈。 卞五吆喝了几句,然后喂了它一点马粮,滇马立即安静下来,任由人绑着,开始慢慢地向下。 它下去之后。 众人确认安全无误,开始一个个套着绳索往下滑。 这些都是久经考验的江湖人士,无论身手和胆识都非常不错,下滑的过程非常顺利。 可轮到第六个人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那人先大喊了一句:“有毒蜂……哎呦!” 他竟然松开了一只手。 可自己的头颅突然被毒蜂蜇了一下。 这货下意识反应,伸手去拍毒蜂,结果顿时堕入了川流不息的河流中,连惨叫都来不及,整个人便被冲走。 眼前这一幕给后面的人心理造成极大的震撼。 但所有人都没任何办法。 根本救不了他。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河流冲走。 夏禧瞅着峡谷发了一会儿呆。 半晌之后。 他对后面的人说道:“大家听好了!宁被蛰死,坚决不松手!” 夏禧先行顺着绳子下去了。 接下来是我和卞五。 在下滑的过程中,果然有几只拇指大的蜜蜂来盯我们,可无论怎么痛和麻,我强忍着没有吭声,咬牙忍疼往下滑。 一会儿之后。 众人均到了峡谷边沿。 抬眼看去。 所有人不是脸肿就是身子肿。 全是背毒蜂盯的。 蛮姑赶紧给我们涂药。 药清清凉凉的,有一股臭豆腐的味道,但效果很好,毒素没有扩散,我们被盯咬之处开始缓慢消肿。 蛮姑指着河说道:“那人……太可怜……这种蜂在丛林里很多,盯的时候疼,可不会毒死人,但他却死了。” 说什么都没有用。 现在队伍只剩下十人。 除了夏禧雇佣过来陆刀、蛮姑、韦驮,真正属于相柳的人包括夏禧也只有五人,其中两位还是身手一般的盗墓贼。 也就是说。 夏禧可以用来要挟我的人。 只剩下三人。 我和卞五完全可以对付了。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起义。 夏禧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和卞五从互相眼神中均看到了希望。 夏禧显然知道形势无比严峻,沉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现在倒是一点也不急。 偷偷给卞五发信息。 告诉他探勘的时间从原定的十天,立马缩减到一天。 一天时间到。 直接撂挑子说找不到。 夏禧如果要整幺蛾子,不要客气,动手干他们。 卞五回应收到。 峡谷里面是奔腾不息的河流,旁边全是大块长满青苔的大青石,我们沿着大青石一直往前面走去。 耳朵边河水的轰隆声非常剧烈。 我感觉耳膜都快要震破了。 互相之间的交流只能用手势。 卞五用手势告诉众人,河流里面不可能有墓地,必须沿着河流往前走,直到峡谷河流出现剧烈的走向变化,才能依据风水理论,对夏墓进行探勘。 现在卞五是老大。 所有人只能听他的。 在青石板走了大概半天左右。 河流突然急转弯。 转弯之后水流态势陡变,呈“u”字半包围型。 从一条大溪,开始垂直往下,形成了一道诺大的瀑布。 我们只能再次起不死钉,沿着瀑布旁边往下。 到了积水潭边。 发现积水潭水流分成了若干条小溪,水声销声匿迹,流逝缓慢,蜿蜒流淌,溪水里面肉眼可见虾、鱼,在无比自在地游来游去。 离我们起义还有半天时间! 卞五对夏禧说道:“风水地势发生了改变,我现在必须走马!” 夏禧回道:“有劳五哥了!” 卞五带上了工具,骑上了滇西矮脚马,嘴里吆喝一声,马撒丫子沿着一条小溪边往前奔跑。 夏禧对手下两位盗墓的家伙说道:“你们也探勘一下地势,帮帮五哥!” 帮是不可能的。 这两位来的目的,就是以自己的专业来验证卞五的探勘结果,省得被卞五欺骗。 那两位盗墓者立马背着工具开始行动。 三人都很快消失在我们眼前。 我坐在青石板上抽烟。 到了傍晚时分。 最先回来的是卞五。 夏禧见状,欣喜异常,立马起身问道:“五哥,情况怎么样?” 卞五说道:“已经有点眉目了,等我晚上确认一下,再向你汇报。” 此话讲得模棱两可。 到底有结果还是没结果。 等于完全没说。 夏禧想继续问,但话到嘴边,忍住了。 卞五休息了一会儿,说想大便,先去解决一下内急。 半个小时还没回来。 我说去找一下他。 夏禧意味深长地瞅了我一眼,没提反对意见。 我在树丛中找见了躺在地上休息的卞五。 卞五低声对我说道:“苏兄,夏墓我已经找出来了!” 我瞪大眼睛。 卞五见我神情不解,问道:“你觉得刚才‘u’字型的河流像什么?” 我回道:“像‘u’字。” 卞五闻言,非常无语,说道:“像母亲的怀抱啊!” 我:“……” 卞五继续问道:“积水潭下面的小溪流一共有几条?” 我挠了挠头。 这玩意儿我还真的没认真看。 卞五说道:“我直接告诉你答案吧!一共有几条溪水,每一条的形状都不同。之前的‘u’字型像母亲的怀抱,九条不同形状的溪水像九条龙。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所以它们的形状变化不一。” “对照风水地脉情况,我怀疑是九龙孕水局,骑马探勘了对面那座山,发现整个山势像一位母亲张开双手抱着九个胎儿。马在一处山顶停下来之后,我用了洛阳铲直接挖泥,结果你猜怎么着,直接挖出了青白泥!” 我问道:“代表什么?” 卞五回道:“商周战国之前的墓,基本都是青白泥!唐宋墓用糯米泥浇灌较多,明清墓地用生石灰,到了民国往后,大墓泥里面都会混杂水泥!” “我判断,那山里面确实有夏墓,而且埋葬的是一位女性。夏朝已经是父姓王权了,但如此大规格的女性墓,带有强烈的母系社会特点。如果咱们真的进墓去挖掘,结果可能推翻我们对夏朝的历史定论!” (今日有急事,只能一更,大家晚上别等。) /91/91997/32012359.html 第五百八十章 以我的身手 我听完卞五的解释。 竟然…… 内心有一点小激动。 如果不是因为相柳在打这个夏墓的主意。 我还真的很想和卞五进去看看。 这种感觉。 就像一位汽车迷见到了梦想中的神车,忍不住想去驾驶一下,着实心痒难耐。 但我告诫自己。 现在面对的是相柳,必须克制自己内心的那股冲动,否则我可就成了罪人。 卞五解释完,用手当头枕,躺在草地上,满脸痛苦,嘴里喃喃地说道:“真的太难受了,我想进去看看,可惜又不能进……我必须要缓一缓,不然心脏受不了。” 这货之前一直躲在丛林里。 其实是在调适自己的难以压制的掘墓冲动。 我想了一想,问道:“老五,夏禧那两位下属后来跟过来了,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卞五回道:“屁!我骑着马呢,他们跟不上我!这座夏墓,他们要是能判断出来位置,我就把屎吃了,乘热!” 我问道:“为什么?” 卞五解释道:“这两个货有几把刷子,但我看他们的手段,好像属于北方的,具体啥派系倒是没看出来,但北方派系与我们南方派系的主要区别在于,我们比较擅长风水地脉寻龙点穴,他们比较适合打盗洞进墓摸金。” “天下风水出赣州!我虽然是盗墓的,但走马阴阳秉承了赣省杨公风水,可以毫不夸张地讲,我在风水上的造诣,超出很多风水师,这九龙孕水局绝对错不了!” 这点我倒是信。 前面曾说过,走马阴阳本来就是一个风水派系,风水师受人委托堪舆定穴,往往骑上一匹高头大马,马走到哪个山头,不愿意走了,此处便为吉穴。后来这个风水派系,在晚清年间动荡期没饭可吃,其中一支发展为盗墓流派。 看来夏墓就在卞五确定的“u”字型河湾对面那座大山包。 我再问道:“他们有没有在你身上安装定位和窃听?” 来之前我确认过了。 我身上没有。 但不知道夏禧有没有给卞五动手脚。 卞五笑道:“我职业摸人家东西的,以我的身手,谁有这本事放这玩意儿在我身上?” 我点了点头。 两人返回了营地。 夏禧派出去的两位盗墓者还没回来,见我们从丛林返回,他问道:“两人一起拉屎会更香一些?” 我回道:“没什么感觉,要不你去闻闻看?” 夏禧脸上肌肉直抽搐。 一会儿之后。 两位盗墓者回来了。 夏禧到边上找他们问话。 问完话。 夏禧脸色比较凝重。 显然如卞五所料,那两位北方派的家伙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夏禧走过来问道:“五哥,你刚才说要晚上再确认一下,是不是晚上就能出结果?” 卞五罢了罢手:“晚上只是确认一下我白天的猜测,至于能不能出结果,我不敢打包票。也许晚上就可以,也许明天,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定。” 夏禧非常无语,但眼下一切全都要仰仗卞五,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回道:“辛苦五哥!” 到了晚上。 其他人无事。 全在营地休息。 卞五牵着马再次出动。 夏禧依然让两位北派盗墓者去帮卞五。 卞五也没理他们,骑上马飞快地走了。 一个小时不到。 卞五脸上全都是伤,回来了。 马却没回来。 夏禧一见,顿时急了,问道:“五哥,出什么事了?” 卞五满脸沮丧,回道:“刚才一不小心,山摔落山涧了。” “我找了好久,连马的尸体都没找到。” “夏兄弟,你也知道我属于走马阴阳派的,没有马等于人没了眼睛,根本发现不了墓穴位置。接下来的寻找墓地的任务,你不能再依靠我,要仰仗你手下两位北派的同仁。” 夏禧瞪大了眼睛:“……” 卞五说道:“要不我赔你马钱吧!” 讲完之后。 卞五就在自己身上掏钱。 此时。 两位北派盗墓者也回来了。 夏禧没再搭理卞五,走过去向他们问话。 卞五对着他背影说道:“你可千万别怪我啊,马该赔多少我都愿出!” 我见到两位北派的同志在向夏禧汇报着什么,均脸色无奈地摇头。 再转眼瞅见卞五在悠然自得清理脸上伤口的样子,心中窃喜。 以卞五的身手。 根本不可能骑马的时候将马弄落山涧,自己还折腾出伤,必然是这货直接撂挑子,想什么办法将马给搞掉了。 后来我曾问过卞五,是不是他偷偷将马给杀了。 卞五回道:“马是我兄弟,我不可能杀马,想了一点办法让马跑进大巴山深山了。” 眼下已经是这种情况了。 我直接回帐篷里休息。 可晚上睡到半夜。 我突然觉得,以夏禧的性格,他应该预感到了危机,不会任由我们在他面前耍心眼,一定会有反制的措施。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可一时半会儿。 我又想不出他还有什么手段。 再次问了一下睡在旁边呼噜打得震天响的卞五。 “老五,你确定没有被人跟踪成功?” 卞五含糊不清地回道:“不可能……以我的身手……” 翌日一大早。 我们起床之后。 见到夏禧跟两位北派盗墓者正在画图。 他见到我们从帐篷出来,赶紧将图给收了。 夏禧一脸轻松:“早啊!苏子,你和五哥都辛苦了,今天没任务,好好休息。” 我:“……” 两位北派盗墓者又拎着工具上山了。 到了下午时分。 我见到两位北派盗墓者早早地回来了。 夏禧带着他们进了帐篷,又好像在画图。 我突然有一些担心了,低声问卞五:“会不会他们已经看出了九龙孕水局?” 卞五摸了摸胡子:“风水局我讲起来简单,但没有几十年浸淫,根本看不出来!” “还是那句话,以我的身手……” 我打断了卞五,低声说道:“今晚三件事,第一,你把夏禧白天画的那张图偷过来!第二,抓紧时间打包东西,等你偷完图之后,我们立即离开队伍。第三,离开之前,一把火将食物和盗墓工具给烧了!” 卞五回道:“好!” 到了晚上十二点。 眼见众人都睡着了。 我们已经提前打包好了东西。 我吩咐卞五赶紧去偷图,千万别露陷。 卞五无比自信地回道:“以我的身手,不可能露陷!” 他去了。 可十几分钟之后就回来了。 手中没图。 脸色非常不好。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91/91997/32025635.html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不容小觑 我问道:“图呢?!” 卞五回道:“没偷来。” 我问道:“不是以你的身手没问题么,怎么一脸菜色?!” 卞五回道:“确实没问题!但我看了那图,觉得没必要偷了!” 我问道:“为啥?” 卞五挠了几下头:“因为那是九龙孕水局的风水地势图!他们能画出一张,一定能画出十张!” 我顿时惊了:“你说啥玩意儿?!” 卞五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啊!不仅有九龙孕水局风水地势图,还有我那天探勘的行走的路线图,一点也没有偏差!我估摸着,以他们的本事,不可能看出夏墓的风水,他们一定是根据我之前探勘期间停留的路线,进行反推出来的,这种反推会容易非常多!” 我简直无语了:“你骑马,他们走路,而且一上山就把他们甩掉了。以你的轻功,他们不可能跟踪你成功,你又反复确认身上没有安装定位和窃听仪器,他们是怎么……” 话讲到这里。 我突然顿住了。 因为我发现之前我们忽略了一个细节。 足以致命。 那就是。 我们只考虑了人。 但没考虑马! 那匹滇马是夏禧提供的。 他确实没有本事在卞五身上安装仪器,但完全可以在马的身上安装。 卞五探勘全靠马,马身上如果有仪器,路线图完全可以绘就出来,而根据路线图反推出九龙孕水风水局的位置,那两位北派盗墓者风水基础一般,但完全可以做到! 我把自己的推断解释给卞五听。 卞五听完,彻底傻了眼。 半晌之后。 卞五说道:“要不我们赶紧将他们食物和工具毁了,直接走人?!” 我摇了摇头:“没用!你今天把马赶走了,骗他们是摔死,如果他们在马身上安了仪器,一定知道我们在耍心眼,以夏禧的头脑,绝对有防备,我们不仅烧不了工具,肯定也走不了。” 话讲到了这里。 我拉开帐篷看了一下。 借着月色。 我发现他们的帐篷虽然没有开灯,但从帐篷排布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帐篷巧妙地将我们帐篷包围在中间,而且,我隐约还看到,每一顶帐篷中间都在往外凸起,看起来像棍子在顶着帐篷,其实那些全是猎枪。 他们并没有真睡! 卞五说道:“那这事情非常糟糕了!” “我们走马阴阳擅长确定墓穴的位置,北派擅长对墓地进行打盗洞摸金。现在墓地的位置已经大体确定,等于排除了他们最大的困难,进入了他们所擅长的领域,估计明天他们就会开始实施进墓计划!” 现在不能走了。 必须留下来。 想方设法阻止他们成功进入夏墓。 否则。 后果不堪设想。 我说道:“不走了!先休息,明天当作无任何事发生,按我的授意行事!” 当晚我辗转反侧一晚上。 夏禧不容小觑。 而且,我心中还有一点隐忧,因为来这里的是两支队伍,可除了在丛林里见到了海爷队伍中一位被食人鹫弄死的盗墓贼尸体,迄今还没见到海爷队伍的影子,不知道他们现在进展情况怎么样。 如果他们那批人已经进入了夏墓。 将是最为糟糕的一种局面。 我们将要应付两批人。 现在多少有点庆幸临走之前多疑了一下。 尚留了一线机会。 翌日醒来。 夏禧笑容满面:“苏子、五哥,昨晚睡得可还好?” 我回道:“心中无事天地宽,睡挺香的!” 夏禧说道:“我可没睡好,到现在还有一些激动。” 我问道:“看来是有大收获?” 夏禧回道:“确实!五哥那匹马摔死之后,我两位下属知耻而后勇、奋发图强,已经圈定了夏墓的位置。据说这是一个九龙孕水局,设计无比巧妙,简直夺天地之造化,古人智慧让人叹为观止。今天我们准备进墓!” 我惊讶地说道:“真的假的?据说北派并不擅长风水,你两位下属那么牛逼吗,可千万别搞错了!” 夏禧回道:“错不了!” 紧接着。 他看了一看手表,沉声对大家说道:“十五分钟之内,吃完早饭,收拾好工具,七点四十,准时出发!” 众人按照夏禧的命令,加快了行动的速度。 十五分钟一到。 夏禧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出发!” 在两位盗墓贼的带领之下。 一行人绕过了小溪,沿着之前卞五踏勘的路线进发。 经过一天的跋涉。 下午五点。 终于来到了夏墓所在地的大山包。 我虽然不懂风水,但站在远处看这大山包,左边青龙昂首,右侧白虎低垂,前有峡谷流觞聚财源,后靠耸如云端的摩天岭靠王权,整个山包像天地之间一座气势非凡的大宫殿,静谧而威严地注视着我们这群冒犯者。 夏禧命令两位北派下属上山定位,其他人在山下待命。 我问道:“需要卞五去帮忙吗?” 夏禧回道:“五哥能帮忙,自然最好不过!” 卞五说道:“行!我也来学习一下同行的手艺。” 卞五跟着他们上了山。 夏禧给他们下达的任务是,明天日头上山之前,必须确定好下墓的位置。 我抽着烟,瞅着在天空余晖映照之下的夏墓,无端感受到了一场萧杀。 当晚十一点。 我换了一套便于行动的衣服,带好了匕首、猎枪、高光手电。 悄悄地往营地看了一眼。 不管今晚夏禧有没防备。 我必须杀出去,上山干掉那两位北派的家伙! 昨天卞五已经告诉了我夏墓封土堆的大概范围,认为两位盗墓者确定下墓位置一定会在那个区域活动,今天他提前跟了过去,除了死跟他们位置,另一个任务是在树上给我做了好了记号。 这是我做掉两位北派的仰仗。 等下我出去之时,即便被他们发现,由于两位盗墓贼没留上山记号,夏禧等人暂时并不知道上山的具体路线,我将打一个时间差,在他们追赶我过来之前,先行做掉两位盗墓者。 尔后。 再埋伏起来,待夏禧等人赶上来之后,乘乱突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夏禧搞定,彻底废了这支队伍的行动力。 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计划。 但在实力不均等,又被严密监视的情况之下,却是比较稳妥的方案。 在营地直接硬抗打斗。 虽可能有机会,但并无绝对把握。 因为那些高手除了之前对付了一下秃鹫和山中木疯子,到目前为止还没真正展示武力值。 我拉开了帐篷拉链,准备上山。 可人还没有出帐篷。 卞五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了。 之前为了联系方便。 夏禧特地给我们备了一款改装过的波导手机,不仅待机超长,而且在大山里一直都有若有若无的一小格信号。 “出事了……死人了……别来……” 卞五在电话那头断断续续地说道。 声音很小,带有风声和剧烈的喘息声,好像卞五还在逃命。 我喂了几句。 糟糕的是。 信号突然中断了。 我脑瓜子嗡嗡直响。 卞五说死人了,让我别去。 肯定出问题了。 我担心卞五出事。 可眼下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断地安慰自己,以卞五的轻身功夫,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可心中却越来越急躁。 忽然之间! 外面灯突然全亮了。 耳听夏禧高声喊道:“出事了!全体紧急集合,火速上山!” /91/91997/32025637.html 第五百八十二章 铁甲将 我拉开帐篷一看。 只见山顶上正在不断向天空打出蓝色的焰火。 夏禧见到那些焰火,神情无比凝重,转头冲大家喝道:“动作都特么快点!” 这些焰火显然是两位北派盗墓贼与夏禧之间约定好的紧急情况信号。 焰火很快就停了。 众人也顾不得再收拾帐篷里的东西,只带了必备的进墓工具和武器,开始往山上冲。 我非常担心卞五。 也跟着他们往山上冲。 二十来分钟之后。 众人跑到了山腰。 见一个人衣衫褴褛地从山上奔下来。 正是卞五! 我心中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卞五身上有深深的挠痕,上面还泛着血迹,全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神情非常惊惧而恐慌。 老五作为出类拔萃的盗墓人才,生平不知道下过多少大墓,趟过多少名山大川,历经风险,但像这种表情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夏禧急问道:“五哥,出什么事了?!” 卞五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想说什么话,但由于太急,一下呛到了,开始剧烈地咳嗽。 我赶紧给了他一瓶水。 卞五喝了几口,方才缓过劲来:“死人了!墓洞口有铁甲将守护,完全不惧武器和刀剑,神力惊人……” 墓洞口的铁甲将?! 夏禧神情无比焦急:“五哥,来不及了,咱们边走边说!” 卞五转头瞅着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 现在这种状况。 如果我们直接撂挑子,夏禧急着去墓地,根本奈何不了我们。 我们要不要折返回墓。 卞五在寻求我的决定。 我说道:“边走边说!” 之所以要返回。 一来卞五是走马阴阳派,信鬼神,他口中说什么守墓的铁甲将,我压根不信。二来从刚才讲出的情况来判断,两位北派盗墓贼已经找到了墓口,若我们直接走了,墓口的怪事处理完毕,夏禧即将成功进墓,这不是我想见到的。 卞五一边疾走一边向我们解释。 两位北派盗墓贼到了目的地之后,使出了拿手绝活踏勘入墓口,仅仅几个小时,他们已经寻到最佳下墓位置,定位钉打了下去,才几十铲子就已经通到了甬道,这让几人非常惊奇。 众人下去一看。 原来不是他们的掘洞技术多厉害。 而是旁边已经有一个盗洞口,几乎与北派盗墓贼下土的地方相连,一挖之下,两个盗洞口突然贯穿,直接通到了甬道。 他们查看了一下盗洞的土质。 得出了结论。 之前的那个盗洞口离现在时间不超过几个月。 很明显就是相柳最先派出的那一支几乎全军覆没的盗墓队伍所挖出来的。 有前人趟出来的路。 几人都是老江湖,压根不惧,开始进甬道进行踏勘。 可前进了几百米。 他们却突然见到前面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正站立在远处看着他们。 几人心中顿时一咯噔。 因为他们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海爷的人。 站立了好一会儿。 对方也不动。 寻思了半晌。 他们决定先别起冲突,开始按照旧江湖规矩打“添材灯”。 添材灯是盗墓行当的老规矩,灯亮三下,灭掉之后,再亮八下,前三后八。 盗墓叫做支锅炒菜,墓地里碰到同行厨子,主动表示愿意一起合作,添一把柴火,加快让锅里的菜熟,同时,“添柴”与“添财”同音,“三”表示“升棺”,“八”表示“发财”,属于非常礼貌的做法。 可添财灯还没打完。 对方突然动了。 这是非人类性质的动。 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还没他们反应过来。 一道黑影已经到了他们面前,探手一爪,竟然击穿了站最前面打灯盗墓贼的胸口,他当场被穿胸而亡。 另一位盗墓贼和卞五大惊,双方同时向对方打出了猎枪。 但那玩意儿只是身躯晃了两晃,压根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冲他们再次袭来。 两人顿时惊呆了。 同时使出了绝活。 北派盗墓贼用的是“三甲火”。 穿山甲、犰狳、鳄鱼三种动物的甲壳熬成膏,添在灯油之内,再烧辟邪符,烘干制成火折子,一擦就亮,驱散一切邪祟。 卞五用的是“五黑穿魂弩”。 驽头锋利,铁质,打造淬炼的时候驽头专门放在黑狗、黑公鸡、黑盔犀鸟、黑八剑鲤、黑叠蛾虫混合而成的鲜血里,反复浸淫淬炼九九八十一次,据说一弩可击穿阴魂。 他们这是觉得遇见了脏东西。 可两样东西使出来,压根没任何作用。 那玩意儿一掌将三甲火给拍掉,余力还扫断了盗墓贼的一条胳膊。 卞五的五黑穿魂弩射过去,不仅没击穿对方,反而“哐”一声像击打在了铜墙铁壁上,反弹到了甬道壁上。 两人都懵了。 这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了。 撒丫子往外跑。 那玩意儿追了上来。 卞五使出了玩命的轻身功夫,率先奔出了甬道。 盗墓贼随后也出来了。 他打出了紧急求救蓝色焰火。 卞五耳听到剧烈的惨呼声,随即便没了动静,他压根不敢回头看,疯了一样往山下跑。 我听完之后,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头皮阵阵发麻。 夏禧问道:“看清楚那东西的样子了吗?” 卞五回道:“里面黑灯瞎火的,形势又紧急,压根看不清楚,只闻到了尸臭的味道!” 还是那句话。 我根本不信鬼神之说,转头问夏禧:“会不会是海爷的人先进了墓,在里面装神弄鬼?” 夏禧眉头紧皱:“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可他们身上用了什么装备,战力这么牛逼?!” 我仔细想了一下。 好像确实没任何现代化的装备有这么强的战力。 如果有,装备在部队,不得横扫世界? 难道会是像木客一样另外一种恐怖生物? 完全不敢想像! 韦驮一边跑一边瑟瑟发斗:“夏老板……能不能把剩余的钱结算了,一半也行,接下来的活儿我可能干不了。” 夏禧闻言,拔出了匕首,对着旁边树枝桠一挥手。 枝桠断裂。 算是对韦驮的回答。 /91/91997/32033303.html 第五百八十三章 十二护圣金刚木牌 韦驮见状,吓得全身直哆嗦,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这货在本次行进过程中。 几乎完全处于打酱油的状态。 本事到底如何。 也许要等到真正开机关才知道。 蛮姑依旧是那副傻憨憨的神情,压根感觉不到她在害怕。 唯独陆刀,此刻竟然满脸兴奋,像猫见了老鼠,冲在了队伍的最前头。 二十几分钟之后。 我们终于到了墓道口。 一个小门高的盗洞呈现在我们面前。 旁边是乱石堆。 乱石上一片血迹。 那位打焰火的盗墓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条胳膊已经没了,头颅流血,身躯蜷缩,这是被重力摔在石头上死亡的状态。 夏禧附下身子,先探了一下呼吸,再检查伤口。 我问夏禧:“大夏,相柳之前曾派过一支队伍进墓,他们比之你们,实力如何?” 夏禧回道:“二十来个人,全是一线人员,里面有各路高手,强太多了。” 我冷声说道:“如果你们还想活着回去,就别进这个墓!” 讲完之后。 我和卞五立即假装转身就走。 几位下属见状,瞬间拿着猎枪瞄准了我们。 卞五突然将脑袋往前一顶:“来,开!” 那人顿时懵了。 卞五替他扣动了一下扳机。 “吧嗒”一下。 猎枪空转。 卞五再将自己手中的猎枪对着甬道口开了一枪。 “砰”一声响。 乱泥四溅。 与此同时。 我已经将手中的猎枪对准了夏禧的脑袋。 整个反制行动与卞五配合的无比默契。 一气呵成! 那些下属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检查身上带的火药。 已经全部没了! 卞五手中拎着一个包,晃了一晃:“别找了,全都在我这儿!” 昨天晚上我曾吩咐卞五,逮住机会将他们身上有威胁的武器全部给弄掉。 卞五信誓旦旦地说,以他的身手,绝对没问题。 我有点不大相信。 而且,一直见他也没啥时间上的空档,所以没问他结果。 但刚才他突然向我悄悄示意,除了夏禧身上的武器,其他人身上的已经全部卸载成功。 至于他到底什么时候干的。 我也不大清楚。 反正一听到这话。 我决定直接摊牌了。 有人立即想过去抢东西。 我猛然将夏禧给拎起来,冷声喝道:“都特么别动!” 所有人不敢动了。 均满脸憋闷地看着我和卞五。 有人手在悄悄地摸匕首。 但匕首也没了。 卞五又说道:“别找了,全都在我这儿!” 讲完之后。 卞五又将盗墓用的爆破药包直接挂在了夏禧的脖子上,还牢牢打上了几圈死结,将他身上的武器全都给卸了。 这死结要解开。 至少也要一两分钟时间。 如此一来。 我们甚至都不需要靠近夏禧。 只要往他身上的药包来一枪就够了。 这一下。 他们全都被吓住了。 我说道:“抱头,背身,青蛙蹲!” 众人皆听话地转过身去。 抱头蹲下。 我对夏禧说道:“大夏,咱们这次也玩尽兴了,大家该回家吃饭了!” 夏禧双手高举。 从他的表情看不出此刻内心的想法。 我初步打算是,不管这里是不是真的夏墓,但一座匪夷所思的古墓肯定存在。出去之后,为避免相柳再组织人前来,先找一个暗渠道迅速告知官方。 这种暗渠道太多了。 不少互相之间有仇恨的盗墓贼,见到对方正在支锅,直接用暗渠道来个举报,将对方送进去吃免费大餐。 我跟相柳完全没必要讲江湖事、江湖了的规矩。 怎么爽怎么来! 夏禧转身面对着我,突然咧嘴笑了。 “苏子,这次你们来,不仅解决了木客的巨大威胁,还找到了夏墓确切的位置。比我预计的时间快了十来天,你们已经起了巨大的作用。如果真想走,你们可以走,我保证不拦着你们。” 我无语了:“大夏,你确定自己脑子没进水?你脑门顶的是猎枪,不是火腿肠!挂你身上的药包,不是香囊!” 夏禧说道:“知道!你要弄死我实在太简单了,但你绝不会这么做。” 我问道:“你谜一般的自信,都是从哪儿来的?” 夏禧回道:“你不仅不会弄死我,还会和我合作,一起进墓。” 我:“……” 夏禧问道:“能让我拿一样东西吗?” 我也不怵,让他拿。 夏禧俯下了身,掰开了死去盗墓贼的另一只手,从里面捏出了一块沾满血迹的小檀木牌。 上面刻着一条九头身的蛇,怒目狞嘴,蛇身有虎斑一样的花纹,正在往外喷水,下面雕刻纹路像是汪洋大海。 夏禧问道:“认识这动物吗?” 我当然认识。 这是上古凶神相柳。 《大荒北经》载:“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 感兴趣的读者可自行百度。 省得说我水文。 夏禧又从自己身上摸出来一块一模一样的檀木牌。 “相柳组织内部的圣牌,只有达到一定级别的人才能佩戴,整个相柳组织共有十二块,号称相柳十二护圣金刚。我本来没有,但老司理死了之后,他身上的那块传给了我。尸体手中的这块,显然是他临死之前从攻击者身上给扯下来的。” “也就是说,攻击者是相柳十二护圣金刚之一。据我所了解,第一批来墓地的人,全属于一线人员,里面根本没有十二护圣金刚在。但现在突然出现了这块牌子,只能证明,攻击者是海爷那支队伍的人,他们在我们之前已经进入了墓地。” “海爷这支队伍的规格很高,里面有几位护圣金刚非常正常。我甚至怀疑,海爷已经亲自带队来了。现在我们摸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在墓地出事了,还是用了独特的防护攻击装备。想要弄清真相,只有进墓!所以,我猜测你了解这情况之后,一定会跟我们进去。” 我问道:“我怎么确定你说得真假?” 夏禧回道:“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冷冷地瞅着夏禧。 半晌之后。 我转头对卞五说道:“下墓!” 卞五闻言,脸色陡变。 /91/91997/32033304.html 第五百八十四章 始终坚信 我见卞五神情害怕的样子,说道:“老五,你先回去吧。” 夏禧胁迫我来,除了想控制我取得神器,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下墓力量不够,提出了冯晚林、卞五、胡三秒三个人的大名单。我的力量,他想用来对付海爷队伍。冯晚林用来对付大巴山的豺狼猛兽、卞五用来找墓地、胡三秒用来开机关。 到如今。 大巴山已经被穿越。 墓地也已找到。 卞五的任务基本完成,最大价值已经发挥。 墓室里面主要是各种古怪机关。 这方面有韦驮。 不过。 不管卞五下不下去。 我肯定要下。 夏禧太懂人性,将我的心理拿捏的很死。 我来这里的目的,一是阻止他们将夏墓里面的东西弄去国外,二是如果能碰到海爷,能干死他最好不过。 现在夏禧对我说海爷的队伍已经下去了。 如果此话为真。 无论基于上述两个当中哪个目的,我都必须要下。 关键在于对夏禧话语真实性的考量。 我在不知道怎么抉择的时候,往往会采取后果倒推的办法。 不下去,假若海爷队伍真的在墓地,会不会后悔? 一辈子都会后悔! 既然会后悔。 倒不如试一把! 我不存在选择困难综合症。 卞五冲我翻了一翻白眼,回道:“说什么话!你要下,老五舍命陪君子!” 我见他态度无比坚决。 便不再劝。 夏禧见状,笑了。 “苏子,把武器都还给我们吧!” “现在咱们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应该亲密无间合作对付海爷的队伍。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动你们一根寒毛!” 这点我信。 就像他刚才无比自信说我不会杀他一样。 敌人的朋友。 即便也是敌人。 但可以成为暂时的朋友。 更不要说我们之间关系有些复杂。 我说道:“你也要有本事动得了!老五,把东西还给他们!” 卞五将火药和匕首还给了他们,顺便解了夏禧身上的药包。 夏禧重新露出了吊儿郎当的表情,说道:“你说一路上跟我勾心斗角个什么劲,咱们这不又情深深雨蒙蒙了么?” 这可真不要脸。 我回道:“滚蛋!” 紧接着。 夏禧对身边下属厉声说道:“全都听明白了!下墓之后,没有相柳,只有海爷与龙哥,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我们的底线是,墓地里的东西,龙哥得不到,海爷也绝不能得到!” “如果我死了……一切听苏尘的指挥!” 前一句话好理解。 但后一句话。 让在场所有人发愣,包括我和卞五。 夏禧见他们全在发傻,喝问道:“都特么哑巴了?!” 他们齐声回道:“明白!” 夏禧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愿意跟着我的兄弟全折在海爷手下而已。” 众人整理好了装备,开始下墓。 墓地的盗洞口挖挺大。 开口之处明显用的旋风铲。 可见最先前来的一批人废了不少工夫。 这里普及一个知识。 洛阳铲主要用来踏勘泥土。 旋风铲、工兵铲才是挖土打盗洞的主要工具。 我们小心翼翼地沿着盗洞口前进。 通过盗洞口之后。 来到了甬道。 甬道已经非常宽了,足够六七个人并排前行。 前一段甬道是泥土。 再往里面走则是青石。 青石有着非常明显人工开凿的痕迹。 这一点让我大为震撼。 要知道。 夏时期的工具并不先进,连铁器都没有,青铜器极少,而且,青铜器一般都是贵族拿来祭祀,平时的生产工具主要是石、骨、角、蚌等,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由于现在我和夏禧在某种程度上基于同一目的下墓,彼此之间的提防性急速下降,交流也开始变得正常起来。 夏禧摸了摸旁边的开凿痕迹,说道:“苏子,这确定是用原始工具弄出来的?会不会我们对夏朝的生产力有什么误解?” 我回道:“大概率是在天然洞的基础上进行简单加工,组织大量劳力,倒是可以做到。” 夏禧问道:“怎么判断这是天然洞?” 我回道:“一来,甬道顶和地面的加工痕迹很少。二来,这些加工痕迹不是一以贯之,呈间断状态。证明当时开凿甬道的工人只对一些影响主墓施工的凸出青石进行了断裂削平。” 夏禧点了点头:“那也挺牛逼!” 再前行了一段。 鼻尖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地上躺着个人。 那是和卞五进来的一位北派盗墓贼。 已经当胸穿孔。 这副场景,让人想起那个攻击者的力量,心中不禁骇然。 陆刀过去检查了一下,起身之后,略带兴奋地说道:“不是特殊装备的攻击者,确定有脏东西!” 夏禧说道:“请解释一下。” 陆刀拿了一小块像肉皮一样的东西,回道:“盗洞口那具尸体,我在他身上只闻到了淡淡的尸臭,是攻击者留下的气味,但无实证,还不敢确定攻击者就是脏东西。但这具尸体胸口遗留了腐肉,活人或者刚死之人的肉是带血的,但腐肉不带血,这明显就是攻击者身上的,那玩意儿已经死了几天了。” 好像无从辩驳。 法医鉴定死者,往往通过尸斑。 所谓尸斑,呈暗紫色,是因为人死之后血液循环停止,血全部会往尸体的低下处流,从而形成这种颜色,法医通过尸斑形成的部位,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的位置。 换一句话说。 尸体其他的地方血液没了,就会形成陆刀手中这样不带血的腐肉。 我有一些头皮发麻。 难道要颠覆我三观了? 听到这结论。 夏禧的神情反而变得轻松了一些。 因为如果对方是拥有特殊攻击装备的人。 那我们全体必死无疑。 但若是脏东西,这里还有专业人士陆刀。 夏禧对我说道:“苏子,我没骗你吧?几天之内死亡的人,只能是海爷队伍的人,十二护圣金刚之一。” 我不置可否。 因为九儿姐只教了我玩人。 没教我玩鬼。 不会玩的东西。 我始终坚信它不存在。 陆刀将手中那片皮肉丢了,冷哼一声:“不够我一刀!”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91/91997/32042045.html 第五百八十五章 心乃君主之官 夏禧说道:“等下恐怕要辛苦陆师傅!” 尔后。 夏禧转头对众下属说道:“呈战斗队形前行!” 众人听令。 迅速按照三三制队形排列,后置一位断后者,整体呈菱形站位前行。 再往前行进了一段距离。 已经穿过了长长的甬道。 空间突然变得异常开阔。 里面人工开凿的痕迹几乎完全消失。 这印证了我之前的判断。 夏代并没有那么高超的生产力,有的仅仅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工,这个墓穴是天然形成的风水宝地。被他们看中之后,在原有地形基础上进行利用,形成了一座半人工半天然的九龙孕水风水大墓。 有人认为,风水其实始于《周易》。 而《周易》系周文王姬昌所作。 也就是说。 风水一说始于周朝。 夏朝早于周朝太久,根本没有风水一说,作者在扯犊子。 可姬昌的知识是谁传给他的呢? 外星人吗? 这里简单点一下迄今为止有实迹和文字记载的风水文化脉络。 上古伏羲八卦开启神秘文化。 距今六千多年的半坡村遗址择风避兽、近水向阳,有着最原始的风水局(比夏代还要早)。 殷商时期甲骨文出现了大量关于“卜宅”记录(商国君盘庚最能折腾,继位前迁都八次,继位后迁都五次,因为他觉得国都的风水不大好)。 建立周朝,周姬昌推演《周易》,创文王八卦(后天八卦),集神秘学大成。 秦始皇时,有专门掌管天象保福避祸、为皇家相宅择墓的官员赵康,还出现了望气者。 汉代风水大家如云,光武帝的古怪大墓迄今引来不少风水师的论战。 两晋时期郭璞《葬书》谓之墓葬风水学说之圣学。 唐风水文化达到顶峰,杨筠松(走马阴阳一脉的祖师爷)著《撼龙经》。 …… 对神秘文化。 就是一句话。 越久远古朴。 越神秘莫测。 我们一行人在这个巨大的开阔空间行进了半个小时左右。 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 整个空间并无他物,但在四周却发现了九条不同形状的甬道,头顶还有一个大豁口。 甬道口仍然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捏了一下周边的土。 竟然有些潮湿。 有湿气证明这些甬道有空气流通,与外面相连。 我们用探照灯去照上面的豁口。 发现距离比较远。 照不到上面是什么情况。 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成了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道难题。 众人的意见不一。 卞五盯着手中的罗盘,一直没吭声,瞅着大家在讨论,冷哼了一声。 夏禧察言观色厉害,立马说道:“五哥,我们都不专业,一切听你的建议。” 卞五回道:“要之前我们走了,你们也会像上一批人一样,在这里抓瞎几个月!” 夏禧说道:“那是!有五哥在,我们等于长了一对天眼!” 卞五指着九条形状不同的甬道,问道:“这九条甬道像什么?” 夏禧想了一想,回道:“地道!” 卞五满脸无语,解释道:“九龙孕水局,整个风水局像怀孕的母亲,大山前面九条溪水,甬道口有湿气,从罗盘方位来推测,这些甬道口应该与外面的九条溪水连通。这九条甬道,像小孩的九根脐带,正在汲取母亲体内的养分。” 我们全瞪大了眼睛。 被卞五如此超凡的判断力给惊着了。 夏禧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我们正处于母亲的肚子里面?” 卞五反问道:“要不然呢?” 夏禧:“……” 卞五继续说道:“《素问》有云:心乃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我判断,主棺椁的位置,肯定不在肚子里,而在心脏。而要通往心脏,我们只能从头顶的大豁口上去,钻肚脐带一辈子也找不到主墓!” 夏禧闻言,若有所思:“心乃君主之官……这不是中医理论么?” 卞五反问道:“中医又基于什么理论建立的?” 夏禧回道:“阴阳五行。” 卞五说道:“那不就结了!山医命相卜向来一脉相承,不懂行的人才会将它们割裂。” 对卞五的这套理论。 我深感服气。 夏禧说道:“大家想办法上豁口!” 众人开始从四周查看起来。 一看之下。 发现这个溶洞壁果然有的地方存在天然的褶皱,呈倾斜的小坡度,呈螺旋式前进上升,皱褶消失的地方,有不少可供攀爬的怪石,从形状来看,虽然曲里拐弯的,但好像真的能上到豁口。 我大为惊叹。 这种看似古朴简单的墓地设置。 没相当的文化还真盗不了。 众人没再说话。 开始从溶洞壁褶皱螺旋式往上。 遇见陡的地方,打上不死钉,供大家通过。 看起来距离不太高。 但螺旋式攀爬起来,足足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而且非常累。 到了豁口。 我们鱼贯攀爬上去。 上去一看。 大家都有一些发呆。 因为整个豁口呈斜向上姿态,还专门铺了青石阶梯。 更关键是。 我见到了豁口的尽头,好像有若隐若现的光亮传来。 往前走了几步。 我蹲下了身子。 捡起了地上一个物件。 烟头。 比较新鲜,没有腐烂,显然是几天前抽的。 夏禧的判断没错。 海爷的队伍确实已经进来了。 前方尽头的光亮是他们发出来的吗? 这几天他们又都在干什么? 我心中顿时有一些紧张。 夏禧接过烟头瞅了几眼:“红塔山1956……海爷对下属挺一般啊。” 旁边有人立马附和道:“那是!夏哥在钱上从来没差过我们,咱们都抽华子,要不然怎么都愿跟着夏哥!” 夏禧说道:“打起精神!继续前进!” 众人开始沿着石阶梯往上。 半个小时之后。 来到了一个巨大的休息平台,足足有几百平米宽。 地上竟然有不少垃圾。 火腿肠包装、泡面盒、易拉罐、塑料袋…… 此时。 陆刀突然鼻子一抽一抽,说道:“它来了!”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91/91997/32042046.html 第五百八十六章 这是什么药 我鼻子灵敏。 其实也闻到了古怪的味道。 但对所谓尸臭的敏感度,显然没有陆刀这个职业人士强。 正想问他气味到底从哪儿发出。 陆刀突然眉毛一拧,嘴里一声爆喝,手中陡然捏出了一道符,猛然往后贴去。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一道符猛然贴住了身后一个身影。 身影一动不动。 我算是看清了它的样子。 身上的皮肉已经腐烂的不行,完全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它就那么在我们身后傻站着,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在陆刀贴出道符的同时。 众人脸色陡变。 卞五手中的五黑穿魂弩击出。 “砰、砰、砰!” 火花四溅。 众人手中的猎枪也全击打在了它的身上。 没任何反应。 它还是一动不动。 众人全傻眼了。 我大急道:“不硬扛!快上阶梯!” 大家像疯了一样上阶梯。 可陆刀脸上的表情却无限屈辱,“哐啷”一下拔出了剑:“不够我一刀!” 他整个人若旋风一般冲了过去,手中的剑泛着浓郁的黑光。 “一刀九曜顺行元徘徊,两刀华精茔明灵散开,三刀流盼……”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用剑。 剑花翩翩飞舞。 若空中黑色的蝴蝶。 快、准、狠! 那玩意儿身上的腐肉,若砍瓜切菜,被剑削的噗呲呲散落。 这是令人震撼的剑法! 几乎在陆刀念完咒语的同时。 那玩意儿身上的皮肉已经彻底全落地。 可它的骨架非常奇特。 不仅黝黑无比。 而且,比普通人的骨架显得粗壮了三四倍。 它动了! 整个人竟然像一俩坦克,呼啦啦朝着陆刀撞去。 陆刀还要使剑。 但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才眨眼间功夫。 它就将陆刀往石壁上挤压。 那种古法榨油一般的撞压! 我甚至听到了陆刀骨头碎裂的声音! 陆刀嘴里往外狂喷血,眼睛暴凸,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救人!” 我和夏禧同时大喊道。 不管怎么说。 这毕竟是队友。 再者。 这玩意儿如果不消灭。 我们肯定面临团灭。 所有人都认识到了这一点,开始疯狂冲了下去。 猎枪已经不能打了。 因为这是火药猎枪,击中目标之后,靠火药散开从而对敌方造成致命的伤害。 我们这距离打过去,一定会打死陆刀。 匕首、枪托、绳索…… 全往那东西身上不断招呼。 我无比凶狠的一个鞭腿猛击,感觉脚像踢在了钢板上,对方纹丝不动,而我却震得脚发麻。手中匕首向这玩意儿脖子捅去,“哐当”一声,竟然像插在了铁甲上。 完全没有作用! 万幸的是。 登山牛筋绳索起了作用。 在众人齐力的强拉之下。 这玩意儿终于被拉开了。 身躯离开了陆刀。 可陆刀已经不动了。 他倒在地上,滚了几滚,从大平台滚到了阶梯,身躯几个弹落,硬生生掉了下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但那玩意儿还在不断地晃动身躯挣扎。 此时我们根本不敢放绳索。 因为一放。 它必然攻击我们。 我们肯定将跟陆刀一个下场。 一场惊天的角力开始了! 绳子四面八方将它给死死绑住,像蜘蛛网,它在里面不断地蠕动、挣扎。 可古怪的是。 它却一直没发出任何声音。 “绳子要断裂了!” 夏禧大惊道。 断了也没办法。 现在所有人都腾不出手来。 我感受到了无比浓郁的死亡气息,正在向我们逼近。 原来我一直不信有这等邪事。 可现在的场面怎么解释?! 我听到有人在哭。 转眼一看。 发现蛮姑脸色煞白,身躯瑟瑟发抖,正躲在角落里,呜呜哭泣。 包裹里还有绳子! 现在能拖一秒是一秒! 唯一能延迟我们死亡的人是蛮姑! “蛮姑!快拿绳子绑它!” 我冲她大喊道。 蛮姑一边哭着,一边神情恐惧地摇头。 “蛮姑!你不绑它,我让医院给你老爷子停药!” 夏禧愤怒地大吼道。 此话起了作用。 蛮姑闻言,先看了我们一眼,尔后一咬牙,猛擦眼泪,抬手拎起了一个罐子,嘴里大喊:“我砸死你!” 她拿着罐子朝那玩意儿的头狠狠地砸了过去。 罐子碎裂。 里面全是蛮姑用来防野兽的土药膏。 两根绳子“嘣”地一下断裂了。 完犊子! 她是一个傻子。 我们让她拿登山牛筋绳绑它,她却只听懂了后面那句给她老爷子停药的话,前面那句压根没听进去。 “跑!” 我疯了一样大喊,顺手一拉还在傻乎乎站着的蛮姑。 可意外发生了。 那玩意儿竟然散架了。 上百只古怪黑色带甲壳的虫子从尸骨上爬下来,它们前额全长着像鱼刺一样的针,似乎非常害怕蛮姑摔落在地上的土药膏,竟然纷纷逃避,若潮水一般向阶梯下面涌去。 有几只落在了土药膏里的,晕晕乎乎的,身上带着药膏,往下直翻滚。 古怪的虫子跑了之后。 那尸骨竟然变得跟正常人的尸骨一样大小。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们已经离它有几十米远。 就这么傻站着。 足足十来分钟。 蛮姑醒了醒鼻涕,指着那东西说道:“它死了。” 我和夏禧对望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一句话:这特么到底什么情况?! 夏禧说道:“下去看看!” 没人敢下去。 我和夏禧两人率先走了下去。 卞五随后也跟了过来。 眼前的一幕让我们惊得合不拢嘴。 尸骨上到处都是小孔,像小钻孔一样,大小与刚才散去古怪带铁甲动物额头的针一样。 这都不用想。 尸骨被古怪铁甲动物附在了上面。 难道这玩意儿根本不是邪祟。 刚才杀死陆刀的,是这些可以用头针附体在尸骨身上,又可以攻击人的铁甲虫子?! 而蛮姑歪打正着,用这些土药膏驱散了铁甲虫,导致它彻底丧失了战斗力跑了?! 夏禧皱眉问道:“苏子,你怎么看?” 我捏起了地上的土药膏,转头问站在上面的蛮姑:“你这是什么药?” (今日三更,补前几天欠的一章。另说明一点,本文简介就已经写了江湖+鉴宝+盗墓,但绝不会玄幻、不会修仙,一切在按大纲进行,可放心观看。)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91/91997/32042047.html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七星聚棺 蛮姑咬着手指头,回道:“土药膏。” 我:“……” 这药膏到底什么成份肯定是弄不清楚了。 但目前有一个事实可以确定。 就是蛮姑的药膏可以驱散那些无比恐怖的铁甲虫子。 我吩咐大家将地上的药膏给弄起来,每人用一个矿泉水瓶装一点,如果再碰到那恐怖的铁甲虫,专门用来防御。 夏禧瞅着地上的尸骨,皱眉道:“尸首身上原来还有皮肉,证明那些古怪的铁甲虫是钻进人体内,才导致人死亡。古墓大山深处,致人死亡的虫子倒是非常多,但像这种能控制尸体去攻击别人的,简直匪夷所思。会不会最初的那批人,其实都死于铁甲虫的手下?”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可如果是这样。 足以说明这些虫子暂时摆脱了眼前这具尸体之后,必定还会寻找新的活人宿主。 想想就不寒而栗。 能控制人躯体的虫子。 也不是没有。 研究表明,弓形虫就可以侵蚀和控制人的思维。 我以前还曾看过一部走进科学的纪录片。 七十年代,有一位爱好收藏木乃伊的西欧商人,将一具木乃伊悄悄购买回家之后,发现木乃伊半夜会起来睡在他的床上,还会主动攻击家中的猫狗。 商人都吓懵逼了,以为碰到了邪事,到土著部落请来祭司做法事。 然而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木乃伊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 让丢掉又不舍得。 只得把它关在家里,全家搬到别的地方住。 后来,他与一位生物学家朋友讲起了这事。 生物学家来了兴趣,来到商人关木乃伊的家中,打开了木乃伊,发现里面全是一种带甲壳的虫子。 抓来之后研究发现。 这是一种变异的圣甲虫(不是屎壳郎)。 纪录片尾介绍,古埃及人将这种甲虫作为图腾之物,当法老死去时,他的心脏就会被切出来,换上一块缀满圣甲虫模样的石头。 我想了一想,转头问卞五:“老五,你以前有没有遇见过用虫子作为防盗手段的墓地?” 卞五闻言,挠了挠头:“没有。绝大部分墓地都是技术防御,疑冢、流沙、巨石、箭弩、有害气体……少数墓地还会有千年守陵人。人防、技防我都遇见过,但利用恐怖的动物来防盗墓,却从来没碰到。” 没碰到不代表没有。 夏代的生产力比较低下,让他们在墓地里弄出像汉唐宋墓那种精彩绝伦的机关,条件并不允许,但古人智慧无穷,利用大自然动物本身的特性来防盗,却完全可以做到。 而往往这种防御手段,更加出其不意,足以让人丢盔弃甲。 夏禧说道:“陆刀的教训非常惨重,大家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前进!” 卞五神情遗憾地说道:“这个陆刀,我见他刚才那一手驱邪的本事,好像是闾山宗一脉的,其实手段非常厉害。不过他手中明明用剑,怎么老强调顶不住他一刀呢,当真太可惜了……” 众人再次呈战斗队形。 继续沿台阶而上。 台阶尽头的光亮看起来很近。 但走起来非常远。 我们足足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攀登台阶,才逐渐靠近。 越靠近。 我感觉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到了最后。 众人全都大汗淋漓,就像被水浇了一样。 夏禧手一挥。 众人立马将手中的探照灯给关了,迅速分成了两排,紧紧贴在了岩壁上,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往前小心翼翼地靠近。 目前这支队伍损失太大了。 海爷队伍本来实力就强过我们。 现在墓室有光。 他们大概率就在里面。 接下来。 可能是一场无比惊心动魄的厮杀。 我鼻尖闻到了一种比较古怪的气息。 感觉有一些不对劲。 为以防万一。 我用手示意大家戴上面罩。 众人开始戴上面罩,缓步前行。 大约五六分钟之后。 我们靠近了光亮的尽头。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扇无比粗狂而古扑的石门虚掩着。 显然之前曾被人给打开了。 这石门没看出有什么独特的机关。 无非就是利用天然的巨石进行简单开凿,封住了入墓口。 石门中断有一处呈黝黑色。 黝黑色旁边不少地方碎裂。 这是爆破炸药留下来的痕迹。 从痕迹的新旧程度来看,不像是海爷队伍弄的,而是最初一批找到夏墓的相柳盗墓贼炸开来的。 他们开石门的办法简单而粗暴。 光亮正从石门透出来。 红彤彤的。 映照的众人面罩光怪陆离,诡异非常。 里面灯光非常亮堂,像蜡烛火发出来的红光,而且好像呈无死角照射散发。 这很不正常。 因为我们下墓所用的探照灯,一般都是高亮的白光,不会发出红色的光芒。如果海爷的队伍在里面点了蜡烛,除非燃烧成了大火,否则红光也会出现死角。 我们身上越来越热。 就像靠近了一座大火炉。 我甚至还能看到其他人头上冒出来蒸腾的热气。 靠近石门之后。 夏禧手再次一挥。 一位下属迅速丢了一颗雾弹进去。 这是带有迷香的雾弹。 人闻了之后会很快就会晕倒。 所有人火药上膛、匕首亮出,等待着里面传来动静。 我听见旁边之人呼吸非常急促。 显然大家都很紧张。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 时间在不断流逝。 可我们足足等了十几分钟,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里面没人? 还是已经全熏晕过去了? 我和夏禧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诧异。 夏禧目光无比冷峻,又一次挥手。 两位下属见状,手中端着猎枪,身躯若闪电一般从虚掩的石门中窜了进去。 预料之中火拼的场面没有发生。 那两位下属背影好像傻了一般,站在原地,瞅着四周,一动不动。 我和夏禧见状,端着武器率先冲了进去。 进去一看。 一副令人无比震撼的场景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们也彻底傻了眼。 “夏哥,这是怎么回事?” 一位下属瞅着墓室里面的场景,颤声问道。 整个墓室像半个足球场一般宽大。 呈下沉式。 四周开凿了十几级类似看台一样的台阶。 台阶下面全是红色的土壤。 准确地说。 应该像是岩浆。 墓室里所有的热气都从那里传导出来。 包括我之前鼻子闻到的古怪气息,感觉起来像烧石灰的味道,显然也是这些热岩浆所导致。 而岩浆的正中。 一具巨大的棺椁安静地躺着。 无论是放置棺椁的石台还是棺椁本身,都呈一片血红色。 不知道是本来的颜色如此,还是因为棺椁处于长期高温岩浆发出红光中,映衬出来这种色彩。 更让人震撼的是。 墓室的穹顶竟然七个孔。 呈北斗七星状排列。 外面的阳光正照射进来,竟然以一种无比神奇的角度,全照在了红色的棺椁上。 七星聚棺! 我脑海中想起卞五说过的一句话:“心乃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眼前的场景。 简直极了人在不断跳动的心脏! /91/91997/32049380.html 第五百八十八章 你到底是谁 关键是。 十几级台阶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具尸骨,其中四具已经只剩下了骨头,剩余三具为尸首,旁边还散乱着不少武器装备、盗墓工具。 毫无疑问。 四具骸骨是第一批相柳盗墓队伍的。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了,皮肉已经腐烂不剩。 而三具尸体则是海爷队伍的人。 可据夏禧所说,海爷队伍最起码有近二十人,为什么只有他们几人进入了墓室,死在了这里,其他人现在哪儿去了? 夏禧沉声说道:“检查一下尸首!” 众人开始下台阶去检查。 检查的结果更让我们懵逼。 这些人的死因不是因为机关、有害气体或者古怪的铁甲虫附尸。 他们身上的致命伤反而全是刀伤、枪伤。 我们顿时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夏禧皱眉道:“这三人都是海爷队伍的一线人员,没有十二护圣金刚在。” 尔后。 他又转头问我:“莫非还有其它盗墓团伙进来了,黑吃黑干了他们?!” 我反问道:“有没有可能会是内讧?” 夏禧想了一想,回道:“没道理啊!一来,海爷对下属的统治力很强,发生内讧的可能性不大。二来,这棺椁看起来根本就没打开过,也没有因财生变的诱因。” 墓室里面非常之热。 大家见没有什么有害气体,纷纷摘下了面具。 所有人都像被当头浇了水一般,汗不断往下趟,大口大口地呼吸。 唯独韦驮。 这货见到了眼前的场景,吓得身躯缩在一旁,不断发抖,没有摘面具。 夏禧说道:“不管了!开片石、垫岩浆,往棺椁打吸盘飞绳!” 这是准备要靠绳子跃过滚烫的岩浆去开棺了。 我说道:“等一下!” 夏禧转头看着我。 我说道:“前、后两支队伍具备相当实力,他们都没开棺椁成功,我们现在一团乱麻,就贸然决定动棺椁,嫌米饭太香了?” 夏禧闻言,笑道:“等得就是你这句话!苏子,你快分析一下情况,咱们再制定详细开棺方案!” 我:“……” 脑海中反复考量着目前的状况。 不管这座夏墓的价值如何。 我肯定不能让夏禧开棺成功。 但现在也不能跟他发生冲突。 一来,海爷队伍二十来人,丛林里发现了一具被飞鹫弄死之人,墓洞里一具铁甲虫附体的十二护圣金刚之一,主墓室有三具一线人员尸体,也就是说,海爷队伍现在最起码还有十五六人没出现。二来,从眼前三具尸首死因来看,目前并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盗墓团伙进来了。 如果我们现在发生内讧。 到时万一遇见海爷的人或者其他盗墓团伙,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决定先拖一会儿。 “暂时先不急动棺椁!当务之急,必须把墓室里面古怪的情况逐项分析透彻,确保万无一失!” 抬头瞅了瞅墓室穹顶的北斗七星孔洞。 我转头问卞五:“风水大墓一般都讲究藏风聚气,在主墓室开孔,不仅侵蚀墓主人,跑风漏财,还会殃及后人,这七星孔洞到底是什么情况?” 卞五闻言,摇了摇头:“这么不合常理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大清楚。” 一直没有说话的韦驮突然说道:“我知道。” 我们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韦驮戴着面罩,喘着大粗气回道:“穹顶其实并没开孔,完全密封的。” 卞五皱眉问道:“你说啥玩意儿?” 韦驮向我们解释道:“如果真的开了孔,阳光都是直射的,不可能会变成折线,全都聚在棺椁上面,这完全违背物理原理!只能证明,上面的七星孔洞被动了手脚。” “几十年前我还在干木匠的时候,农村土坯房阁楼一般用来存储杂物,不会开窗,村民为了拿杂物方便,一种会用少量日光瓦盖屋顶来进行采光,其实就是瓦状的玻璃,玻璃设置好角度,可以折射阳光。” “刚才我仔细看了,墓洞穹顶就是采取日光瓦这种形式,既不会跑风漏气,又可以聚拢折射阳光照在主棺椁上。” 旁边一位下属说道:“夏朝有玻璃吗?这不可能吧!” 韦驮说道:“不是玻璃,我猜测应该是一种可以透光的片石或者天然水晶!具体是什么,要靠近了才知道,但差不离就是这些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 我往台阶走下了两步。 抬头往上仔细地看了一会儿。 越看越觉得七星孔洞照下来的阳光略带了一丝淡淡的颜色。 而且,好像每一个孔洞映照下来阳光颜色都不一样。 极有可能是某种天然水晶。 我相信了韦驮的说法。 “这岩浆又是什么情况?莫非大巴山里面还隐藏着活火山?” 根本没人回答我。 我回头一看,顿时懵了。 所有人竟然都不见了! 整个墓室。 就剩下我一个人以及几具横七竖八的尸骸。 “大夏!卞五!” 除了自己的回声,周遭没有任何反应。 刚才人全都在。 仅仅几十秒工夫,怎么一下全消失了?! 我顿时头皮阵阵发麻,赶紧跑到了石门边上,拿着探照灯往下照去。 外面一片漆黑。 我好像待在了一个被全世界遗忘的角落。 迅速折返回了主墓室。 紧急再寻了一遍。 依然没有任何人在。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大耳刮子。 生疼! 这不是在做梦。 是真的! 极有可能是海爷的人弄了什么古怪! 我拎起猎枪和匕首,快速地离开了主墓室,往下面奔去。 奔了一百米不到。 下面有探照灯的光亮照上来。 “苏子!苏子!” 这是夏禧的声音! 我迅速往声音传来处跑。 跑到跟前一看。 发现夏禧满脸是血,正拿着枪托,疯狂地砸一道小石门的片石机关。 我们来的时候,并没发现台阶旁边有这具小石门。 “怎么回事?!”我急问道。 夏禧神情几近疯狂:“出大事了,来不及解释!快来帮忙砸门!” 我快速冲过去,拿着枪托对着片石机关开始狂砸。 几十下之后。 片石机关被我们给砸开。 夏禧大急道:“关掉探照灯!快跟我来!” 小石门里面是一个狭窄而逼仄的通道。 可供两个人并肩通过。 我立马将探照灯关了,跟着夏禧往前面狂跑。 夏禧一边跑,一边点着了蜡烛火。 “到底怎么回事?!” 我最担心卞五的安全。 夏禧没有回头:“你别问了,队伍里面有内鬼!” “谁?!” “不知道!我们现在必须赶紧救人!” 我只能跟着夏禧吭呲吭呲地往前面疯跑。 跑了好一会儿。 我停了下来,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夏禧可能听到我的脚步声没有跟来,回头问道:“快跟我去救人啊,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我喘匀了气,突然将猎枪端起,对准了夏禧,冷冷地问道:“你不是夏禧,你到底是谁?!” /91/91997/32049381.html 第五百八十九章 潜意识 夏禧见状,眉头紧皱,脸上的肌肉直抽搐:“苏子,你说什么呢?” 这绝对不是夏禧! 我在观察穹顶上面光的时间仅仅十几秒,正常速度之下,夏禧不可能突然消失又出现在一百多米开外,除非他有乾坤大挪移法术。而且,从他砸小石门片石的痕迹来看,没有五六分钟时间,根本砸不到那种程度。 我们在上来的时候,一路紧贴着岩壁向前而行,每走一步,对身边的情况极为谨慎而小心,如果那里存在一堵带着片石机关的小石门,没有被遗漏的可能。 夏禧带我进这个通道来之后,让我关掉探照灯,他点起了蜡烛,可我们跑步的速度非常之快,但我见到他手中的蜡烛火,却没有因为前进而摇曳,反而像是罩了防风罩一般,向上燃烧着,一动不动。 更关键是。 他脸上的血,刚才在砸石门的时候还有,但进入了这小通道,关掉探照灯点燃蜡烛之后,变得无比干净。这除非用大量的清水进行了冲洗,用手去抹,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夏禧”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 “苏子,你说什么呢?!” 他脸色无比冷峻,目光极为怨毒,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音调明显也变了。 变得无比苍老而沙哑。 “砰!” 我果然地开枪了。 火花四溅。 但“夏禧”身形却如同鬼魅,似乎有提前预判的能力,竟然一个矮身,迅疾躲过,整个人像弹簧蛇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我面前,对着我当胸一拳。 我反转枪托,嘴里爆喝一声,冲他的手砸去。 可他竟然毫无畏惧,硬生生用一只手扛住了我的枪托,另一只手当胸冲我拍来。 这是恐怖的格斗力量。 我完全没有反应余地,被他给拍中,整个人犹如卡车撞击,倒飞几米,呼吸一窒,喉咙一阵咸甜,嘴角当即溢出血来。 “夏禧”像是彻底疯了,若飞鹰扑食,再次凶猛向我扑来。 双手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奋力抬起双手进行反掐。 但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他双手的力道非人力所为,就像一柄大铁钳,完全无法撼动,越掐越紧,我感觉自己身上的魂魄都被他给压榨出来了,胸口憋闷得快要爆炸,眼冒金星…… “夏禧”开始发出无比恐怖的狞笑。 笑声无比怨毒。 随即。 他的身上皮肉开始出现了无比诡异的变化,噗呲呲地往下掉,到最后只剩下一副嶙峋的骸骨,骸骨上面全是恶心而恐怖的铁甲虫。 我这是要死了吗? 在濒死的关头。 我余光瞅见了旁边一块凸起的石头。 脑海中一个声音告诉我:撞它! 这是潜意识求生的渴望! 我用尽全声最后的力量。 将头往石头上撞! 难以想象的是。 在“夏禧”如此大力度掐脖子的情况之下,我竟然撞成功了。 头顶顿时一片温热。 血流了下来。 剧烈的疼痛让我有一种从深渊之中猛然惊醒的之感。 眼前的场景急剧变化! 我并没有处在小甬道里面。 依然处在主墓室! 我自己双手正用一根牛筋绳在死死地捆自己的脖子! 而那边夏禧和卞五正扭打成一团。 双方动了刀子,身上到处都是血迹,但两个人好像根本没感觉到痛疼,双目无神,就像是被人给控制的机器人一样,以一种置对方于死地之姿态,疯狂厮打。 四位下属有两个已经一动不动,彻底没气了。 一个胸口中了匕首。 另一位脖子中了猎枪。 其它两位下属神情木然在厮打,手中的动作却无比疯狂。 蛮姑整个人像痴呆儿,一步一步地下台阶,向着墓室中间的岩浆走去,嘴里喃喃地说道:“爹,我来照顾你了……” 我们中了墓室里面的幻术了! 至于是什么东西。 我当时脑子一片混沌,根本猜测不出来。 但当务之急,必须乘短暂的清醒救人,离开墓室! 我立马屏住呼吸,丢了手中绳子,迅疾冲向了正在厮打的夏禧和卞五,对着他们一人一个手刀,将他们敲晕。 手中猛地一甩老虎爪,勾起了即将到达岩浆的蛮姑,老虎爪死死地钩住了她的衣服,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我死命地将她往回拖了几步,将绳索系在了石头上,确保她不会再往下走。 尔后。 我往两位下属那里疯跑,将他们踹开打晕。 此刻我已经憋不住气了。 张嘴呼吸了一下。 可刚一呼吸。 眼前顿时觉得一片金星。 各种恐怖场景立马呈现在脑海。 我赶紧再次屏住了呼吸。 视觉又恢复了正常。 转眼瞅见。 在墓室石门外面。 韦驮正戴着面罩,眼神中布满了惊恐而不解! 我恍然大悟! 是气味! 墓室里面那种烧石灰的味道导致大家出现了幻觉! 韦驮因为一直戴着面具,他没有中招! “快救人!” 我冲他大吼道。 讲完之后。 我拿起了旁面的面罩,先给自己戴了起来,又拿着面罩给夏禧和卞五戴。 韦驮冲了进来。 学着我给其余几人戴面罩。 两人开始将人一个一个地往外拖。 出了主墓室。 往下搬了上百米。 到了一个青石平台。 我和韦驮已经累得不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批盗墓队伍和海爷队伍那三个人会死了。 不是因为有别的盗墓团伙黑吃黑。 也不是因为内讧。 完全是那岩浆散发出来的古怪气味,导致人出现了视觉异变,从而让他们进行互相残杀,致死方休。 休息了好一会儿。 我不敢再待下去,吩咐韦驮继续将人往下搬。 蛮姑最先清醒过来。 她见我们在拖人,也傻乎乎地跟着我们搬。 我背着卞五。 韦驮背着夏禧。 蛮姑的力气奇大,背了一个下属,胳膊窝还夹了一个下属。 三人快速地往下面走。 /91/91997/32053376.html 第五百九十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们几个人累个半死。 终于来到了之前发现火腿肠、泡面等包装的大休息平台。 我们赶紧从背后的包裹中掏出止血药和纱布,给他们包扎。 卞五和夏禧还好,一个手臂受了几处刀伤,一个大腿受了几处刀伤。 那两位下属比较惨。 一人不仅手骨折,手指还被削掉几根。 一人腿和肚子都是火药伤口,正在流血。 不赶紧出去,估计性命不保。 因为我们出墓之后,还要重新再走一遍大巴山,才能赶回青云镇,镇上才有诊所和医院。 可眼前这种情况,他们能不能走出去是一个大问题。 我刚才用力撞了一下石头,头上也一道伤口,但感觉问题还不算太大。 蛮姑被我用老虎爪突然钩倒在地,脚扭伤了,肿得老大。 大山的子民一般都比较勇敢,刚才她扛着两人,硬是没吭声。 身上唯独没有一点伤痕的,竟然是那位最怕死、最胆小的韦驮。 由于现在已经远离了主墓室,闻不到任何气味,韦驮也已经卸了面具,坐在地上抽闷烟。 夏禧和卞五先后醒了。 两人醒来之后都一脸懵逼。 夏禧神情痛苦,晃动了一下自己的伤腿,转眼又看到队伍的死样子,问道:“苏子,你们起义了?” 我回道:“你觉得呢?” 他又瞅见我和卞五身上的伤,神情诧异,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将情况大体解释了一下。 夏禧听完之后,懵了好一会儿。 尔后。 他一拍大腿:“我说呢!怎么特么的海爷……” 话讲到一半。 这货便闭嘴了。 他肯定是想说自己刚才出现的幻觉。 但强行忍住了。 没必要问。 问了他也不会说。 我问卞五脑海中出现的是什么情景。 卞五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见到了这些年我盗过墓的墓主人,它们全部来找我要东西,我怎么跟它们厮杀都没有用,杀了一批又来一批,源源不断地来找我,感觉自己就快要被对方弄死了,结果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看来那气味导致每个人出现的幻觉都不一样。 完全跟个人近期的心态有关。 休息了好一会儿。 夏禧的两位下属也醒了。 他们呲牙咧嘴,哎呦连天。 夏禧听了,神情无比烦躁:“哎呦个屁啊!任务还没完成,大家戴好面罩,返回主墓!” 讲完之后。 这货开始挣扎着艰难从地上起来,想戴着面罩折返。 我冷冷地说道:“大夏,你觉得你们现在还能进墓么?” 夏禧闻言,目光盯着我,没吭声。 就他们这种伤残的状态。 我一个人对付他们就已经足够了。 夏禧心里明白。 只要我反对。 他们肯定进不了。 我说道:“我们现在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活着出去,而不是打这座墓的主意!” 两位下属闻言,也纷纷转头看着夏禧。 从他们的眼神中,我见到了对生的渴望以及对进墓的抗拒。 紧接着。 我向夏禧提了三个问题。 “第一,这座夏墓深藏在大山之中,仅仅靠近主墓室,一路来我们就遇见了深山凶兽、风水局阻挡、诡异铁甲虫设防、幻气屏障,队伍几乎覆没殆尽。那具主棺椁置于古怪的高温岩浆之中,历经几千年而不裂,个中原理,神鬼莫测。你是否觉得现在有能力安全趟过岩浆,开启更加诡异的主棺?” “第二,跛龙提出这次进墓的底线是哪怕你们不能取到陪葬品,也不能让海爷的队伍取得,目前我们见到主棺未开,这个底线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你是否还要继续拿下属的性命去赌一个完全不确定的结局?” “第三,我们在主墓室只见到了三具海爷队伍人员的尸首,你可以看看这个青石平台,泡面盒、火腿肠袋、矿泉水瓶、罐头盒,全只有三份,证明当时只有三个人在这里啃干面。也就是说,海爷队伍进墓室的实际人员只有三人。即便我们万分之一侥幸取得了棺椁里面得陪葬品,需不需要考虑海爷队伍其他人黄雀在后等着我们?” 这三个问题。 在完全抛开了我和卞五这个最大阻力的前提下,全站在夏禧的角度,从队伍能力、进墓必要、潜在危机进行全面分析。 夏禧如此聪明的人。 他最懂得趋吉避祸。 明知不可为之事。 他绝不会贸然往前冲。 这点在之前历次经历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比如,在关帝庙,他硬是等到崔先生最终暴露,万无一失,才展现了自己的獠牙,还高唱了一曲《空城计》,逃脱了我的监视。 相信他一定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夏禧闻言,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烟雾袅绕。 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半晌之后。 他却将烟头猛然一甩,用脚踩灭,对我冷冷地说道:“苏子,要么你们自己回去,江湖再会。要么你们阻挡我们,兵戎相见!” 我顿时讶异无比。 这好像不是夏禧的性格! 难道刚才中幻术之后他人变傻了? 夏禧端起了猎枪。 他身边的两位下属也艰难从地上爬起,站都站不大稳,表情痛苦,端起了猎枪。 “让路!” 夏禧沉声说道。 我心中冷笑,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 一场冲突即将发生。 韦驮突然说道:“夏老板,还是算了吧。” 夏禧闻言,表情异常古怪。 我说道:“我数三个数,全放下武器!” 蛮姑在身后,咬着手指头,说了一句:“三!” 夏禧闭着眼睛,脸上肌肉直抖动,似乎在进行艰难的心理斗争。 “走!” 他一挥手,带头转身踏步往下走去。 两位下属见状,脸上浮现一抹欣喜,开始互相搀扶着,艰难地往下走。 夏禧一路没再跟我说话。 等我们到了豁口边沿。 已经是快两个小时之后了。 为避免万一,我让卞五先趴在豁口处往下面看了一下。 他看了一会儿,转过头,脸色一片蜡白:“下面有人……好像是海爷的队伍。”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走向了韦驮,冷冷地说道:“龙哥,你中海爷的局了。” /91/91997/32053377.html 第五百九十一章 城下之盟 韦驮的表现,一直非常奇怪。 作为一位专业开墓地机关的人,他必定进过不少深山大墓,但他从出场至今,永远呈现出来一副胆小、怕死、懦弱的模样,胆子甚至连蛮姑都不如。 我不相信夏禧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去会找一位如此性格的人。 这是重大的错误。 韦驮性格不符合本来的身份。 夏禧在挑选他作为队友时又犯低级错误。 只有一种可能。 韦驮很可能在演。 基于这种源头判断。 我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韦驮,发现了几点异常。 一是夏禧几乎每做一次重大决定之前,必然会钻一下韦驮那间帐篷。 二是山中疯木匠脱人的衣服,其中一人便是韦驮,我见到他不捂身上其他的敏感部位,反而一直捂住手臂,后来他穿衣服之时,我发现他捂住的部位纹了一条跛脚青龙。 三是在新进过程之中,韦驮总是若有若无得到夏禧的特殊照顾,每次出现危险,夏禧好像身躯总会先挡在他前面。 四是我之前跟夏禧聊天,捕捉到他话语中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一条信息,跛龙以前干木匠出身。 最初我只是怀疑。 直到在主墓室韦驮开始分析穹顶的七星聚棺,已经认定了百分之七八十。 刚才夏禧完全违背自身的性格,坚决要返回主墓室,但在韦驮假意劝导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断定韦驮百分之百是跛龙! 人生如戏。 全靠演技。 无论夏禧和韦驮,他们之前演得再好(其实演太用力了),还是露出了马脚。 我点破了韦驮的身份之后。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夏禧身边的那两位下属。 显然他们也没见过跛龙。 或者说。 韦驮此行经过了乔装打扮。 后一种的概率比较大一些。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现场气氛呈凝固状态。 我说道:“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建议龙哥还是坦诚相待!” 跛龙闻言,看了看夏禧,又看了看我,突然咧嘴笑了。 “夏禧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世之奇才!” 卞五神情讶异之余,冷哼了一声:“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你自己!” 跛龙没理他,目光突然一冷,死死地盯着我:“所以,你现在打算?” 我咬牙回道:“相柳跛龙,你我之间正邪不两立!” “以目前状态,我完全可以先杀了你,再来对付下面海爷的人!” 霎时间。 夏禧和两位下属顿时挡在了跛龙的面前。 夏禧无比紧张地说道:“苏子,你别乱来!” 蛮姑忙不迭地罢手:“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杀掉他是不可能的。 这人无论对接下来闯关还是对付海爷,都有大作用。 但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跛龙现在中了海爷的局,危在旦夕,他为了活下去,接下来肯定会主动寻求与我合作。 这是我要达成的目的。 海爷太狠了。 夏禧曾告诉我,相柳内部其实有着无比严酷的规定,坚决禁止同门相残。 这也是为什么在滇西,侏儒普爷药翻了夏禧等人,却不对他们痛下杀手,夏禧当时也不敢上山与侏儒普爷等硬刚的另一个原因(当时夏禧收拾老司理,理由是老司理叛变了相柳,而崔先生是老司理身边的人,也一并按叛变给收拾了,并不受同门相残规矩掣肘)。 海爷作为大相柳,为了声誉以及带好下属,当然也要遵守这点规矩,至少明面上还要遵守。 我相信这座夏墓里有带字青铜的信息是真的。 海爷的心里非常清楚,跛龙为了争夺大相柳的位置,一定会派队伍前来。 跛龙当时还故意对外宣称自己正在国外的信息,用来迷惑海爷。 我猜测,大概率跛龙内部已经出现了内鬼,将跛龙已经进入了盗墓队伍的信息告诉了海爷。 至于内鬼是谁。 我并不知道。 但显然不是眼前这几位下属。 理由就是他们刚才讶异的表情。 瞬间反应骗不了人。 海爷干脆借此机会支了一口死锅。 将队伍分成了两支。 一支作为引子,先行进入墓地,让跛龙急不可耐地带队进去。 可海爷另一支队伍,在见到我们进来之后,黄雀在后守在外面,不管我们有没有夺取夏墓陪葬品成功,他必然将我们给一网打击。 跛龙还在心心念念夺夏墓陪葬品争取相柳元老们的支持。 可海爷却将刀直插心脏,直接在墓地里干死跛龙,免去一切威胁。 跛龙如果在墓地里挂掉,这太正常了,毕竟最初一支队伍进来几乎全死了。 这事将彻底死无对症,无所可指。 海爷从此一劳永逸。 这支死锅的手段。 与之前金陵黄门给卞五等走马阴阳派支死祸如出一辙,不过更加狠辣、更加无耻! 跛龙没有吭声。 我掏出了一支烟,点着了,抽了两口,也没吭声。 跛龙拍了一拍夏禧的肩膀,让他身躯让开一点,对我说道:“苏尘,你提条件吧!” 这是一位聪明人! 我将烟头给掐灭。 “非常简单!第一,让你之前派过去盯着我朋友的那些下属任务立即变更,从随时准备威胁杀戮,转变为暗中保护,预防海爷的人对他们下手。第二,出墓以后,夏禧手下的队伍,包括夏禧本人,一切全听我的指挥!” 夏禧闻言,眼睛瞪得老大。 他心里可能在骂娘。 跛龙脸上肌肉直抽搐,问道:“你的义务呢?” 我回道:“也很简单!第一,我想办法带你出去。第二,帮助你夺得大相柳的位置。” 跛龙冷冷地问道:“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我回道:“你姑且听之!答不答应,你有时间考虑!” 跛龙又问道:“不怕我出去之后反悔?” 我转头示意卞五:“拿纸笔出来,把这几条权利义务签好协议。” 卞五马上从包裹里拿出纸笔。 跛龙和夏禧脸色都变了。 因为这协议一签。 跛龙出去之后要是反悔,我只要将协议想办法送给海爷,海爷可以当场翻脸将跛龙给击杀,以跛龙在相柳内部弱鸡一般的实力,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就是他的七寸。 卞五很快就写好了。 我眼中布满了杀意,说道:“你也可以不签!” 跛龙闻言,脸沉若深潭,一片萧杀,随后闭上了眼睛。 半晌之后。 他接过纸笔,签上了大名,咬破了指尖血,摁上了手印。 卞五想把协议给收起来。 我说道:“等等!” /91/91997/32061550.html 第五百九十二章 天助 他们全转头看向了我。 我说道:“龙哥手臂上那条青龙,也涂上血,印在协议上。” 夏禧闻言,脸色陡变:“苏子,你别太过份!” 跛龙立马抬手制止了夏禧,脸无表情:“合作就应该亲密无间!” “刺啦”一下。 他将衣服给扯了,把胳膊上那条跛脚的青龙涂上了血,拿过协议盖在胳膊上。 一条栩栩如生的血红五爪跛脚青龙在协议上呈现。 世间唯一的手印。 唯一的跛脚青龙。 他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卞五将协议给收了起来,拍了一拍胸脯:“这协议今后我保管了,有本事就来拿!” 城下之盟已经签订好。 接下来唯一的目标就是对付海爷在下面围困我们的队伍。 跛龙转头对下属说道:“接下来一切听苏先生指挥!” 我点了点头,说道:“下面海爷的队伍有十五六人,他们吃定了龙哥,我们全是残兵弱将,如果我们要硬闯出去,绝无生还的可能。但他们有一个盲区,可以利用。” 夏禧问道:“什么盲区?” 我解释道:“之前死在主墓室的那三位盗墓贼,我并没有见到他们尸首旁边有面罩。而且,在主墓室出现幻觉后会导致人立马互相厮杀,即便他们与下面队伍有对讲设备联系,也根本没有机会向下面队伍通报主墓室气味会致人出现幻觉的情况。” “综合上面两点来看,下面的队伍至今还不知道主墓室情况,对戴面罩的问题也肯定像我们之前一样,并不重视。” “现在唯一可行的方案是,我们要将他们引诱进入主墓室,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大限度消耗下面那支队伍的有生力量,才能有一线生机闯出去!” 众人听完,纷纷点头。 全认可了这个方案。 跛龙问道:“具体要怎么引诱?” 我说道:“他们最主要的目标在龙哥!你才是最大、最香的诱饵!等下,我、夏禧、卞五三人掩护你,一起下去,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我们再往主墓室里面逃。这两位兄弟行动不便,蛮姑带着他们先行折返回主墓室里面埋伏。” “我们几人在引诱期间,务必注重几个细节,第一,我们之间的对话,要向他们反馈出一个明确的信号,我们已经取得了陪葬品,且主墓室有一条狭小崎岖的通道也可以出去,让他们着急,这点由我和夏禧来负责。” “第二,我们在折返回主墓室过程中,坚决不能戴面罩,必须进去之后再戴,避免他们起疑心。第三,一旦他们中了幻觉自相残杀,如果队伍中发现了海爷,我们务必快速诛杀之,如果没有他在,绝不恋战,迅速出墓!” 卞五竖起了大拇指:“苏兄,计划如果成功,一下就将死棋变成了活棋!” 跛龙眼神中充满赞赏的神情。 我问他们:“大家还有什么补充没有?” 众人均摇头。 我对跛龙说道:“龙哥,作为诱饵,你必须要以真面目示人了。” 跛龙闻言,点了点头,两只手开始在脖子上搓,手指捏开了一张人皮面具,用力往上扯,看起来无比狰狞。 一会儿之后。 他的真面目呈现在我们面前。 原来韦驮胖乎乎的,模样有一点憨。 但跛龙却脸若刀削,坑坑洼洼的,像是得了天花的后遗症,目光锐利而阴毒,神情显得极为狠辣。 我心里寻思。 这家伙是一个人物! 跛龙晃了晃脖子,冷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我瞅了瞅手表:“现在是傍晚七点,他们虽然人在墓地,但生物钟并未调整过来。我们先休息,等到凌晨三点,开始行动。” 一行人没再说话。 开始啃干面、喝水、吃罐头。 生死攸关。 必须要补充好能量。 接下来大家又开始检查手中的武器。 卞五时不时趴在豁口探查一下,不断反馈来消息。 他们在生火吃饭、在打牌、在搭帐篷休息…… 纪律性可真强。 自己三位队友在上面生死未卜,跛龙的人在上面生死未卜,他们硬是不上去看一眼,反而一直在等。 我想起了古时候两军交战。 优势一方常采取围城战术,等城里面军乏马困、弹尽粮绝,再不费吹灰之力夺城。 他们现在也是这样,围困我们之余,自己不轻易上去冒险。 这是最佳的攻敌策略。 凌晨三点。 我从地上起身。 “按原计划,分两队执行任务!” 我们三人将跛龙围在了中间,开始向豁口走去。 蛮姑带着那两位下属开始往上走。 忽然之间! 蛮姑脚步停住了,颤声说道:“上面有人!” 我们大惊。 迅速折返回去。 拿着探照灯往上一照。 模糊之中,前面确实站着两个人,正远远地看着我们,一声不吭。 由于这里离地距离比较高,又是弯曲的通道,打照明弹,下面不大可能发现。 我对他们说道:“先打照明弹确认!” 一位下属往甬道的前方打出了照明弹。 火光划过。 两位之前在墓室里死亡的跛龙下属,正表情无比麻木地站在远处。 毫无疑问。 他们被古怪铁甲虫附身了! 他们正一步一步地往下蠕动。 计划突然全乱了! “怎么办?!” 卞五大急道。 众人无比紧张,手中开始迅速拿出了矿泉水瓶。 瓶子里是蛮姑的土药膏。 我当即决定:“原计划取消!” “大家不到万不得已别喷药膏,先把他们给引下去,乘乱杀出!” 夏禧脸色一沉:“好办法!快走!” 我们立即转身。 全部人往豁口快速走去。 到豁口一看。 下面那群人竟然全乱了。 火光熊熊。 他们神情无比惶恐,呈战斗队形,猎枪不断地朝一个目标击出。 陆刀! 他竟然也被铁甲虫附体了! 我大喝道:“此乃天助!杀出去!” /91/91997/32061551.html 第五百九十三章 装备精良 众人顿时精神振奋,开始快速地往豁口处跑。 我们手中最重要的仰仗是蛮姑的土药膏。 这是能否杀出去的关键。 从下面海爷队伍对付陆刀的情况来看,显然他们并没有能找到制服铁甲虫的手段。 随着我们的速度加快。 后面那两位被铁甲虫附身的下属速度也跟着加快。 它们的姿势非常古怪,不像人一样屈膝走路,而是像提线木偶一样,疯狂向前面蠕动,而驱使着它们蠕动的强大力量,也就是后面的那根“线”,就是它们身上的铁甲虫。 才几秒钟的功夫。 它们就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身后。 像两辆完全失控的装甲车! 机不可失! 我大吼一声:“倒药膏!让开身位!” 众人早有准备,将水瓶中的土药膏往自己身上猛倒,身子全往岩壁上疾靠。 两位铁甲虫附身正以无比恐怖的姿态来撞击我们。 但在我们倒完药膏之后。 它们顿时停住了,身躯正停在豁口的边沿。 无比诡异的刹车。 就像本来往前疯狂窜行的汽车,突然被一只超大的手给捏住了。 它们身上的皮肉开始蠕动。 这是它们身上铁甲虫闻到了药膏味道要开始四散而逃的迹象! 我们不能让它们逃窜。 逃窜之后它们就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这不是我们想要见到的。 刚才我命令大家让出身位,目的就是将豁口的位置让出来给它们,迫使它们下去。 我嘴里一声爆喝,抬脚朝其中一位猛踹。 它正站在豁口的边沿。 我那一脚力度极大。 在土药膏的护体之下,它附身的铁甲虫因为害怕这个气味,已经开始松散,完全无法像之前一样凝聚抵抗能力,硬生生被我一脚给踹翻了下去。 从豁口处径直往几十米高的下面溶洞掉落。 而那边夏禧和跛龙也狂砸猛踹另一位被铁甲虫附身的下属尸体。 它同样也掉了下去。 我们大口喘息。 往下面一看。 熊熊火光之中。 海爷的队伍呈半包围的战斗队形,手中火铳不断往陆刀身上打出,火花四溅,且战且退。 陆刀身上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但在铁甲虫的控制之下,它速度很快,向他们大无畏地冲去。 这一幕。 顿时让我想到了好莱坞探险大片当中的场景。 下面有人在挥舞双手,让大家快撤。 令人无比恐惧的一幕出现了。 在他们的身后竟然又来了一具被铁甲虫附身的尸首。 而且,刚才被我们踹下去两具,由于它们已经感受不到土药膏的气味,不再松散逃避,竟然控制着尸首,从地上起身,开始冲着海爷的队伍袭去。 “咔嚓嚓!” 海爷队伍竟然纷纷打出了古怪的铁伞,伞全挡在了自己身前,他们手中的土炸药和各种爆破器具纷纷往前朝它们丢去,溶洞下面顿时炸裂声一片。 我心中大骂卧槽。 金刚伞! 这玩意儿我只是听过传说。 没想到海爷队伍竟然人手一把! 可见他们装备之精良。 据说金刚伞由百炼精钢混合稀有金属淬练打造而成,钢骨铁叶,专门用来防止墓室里面强弩机关,能水火不惧。而且,在打盗洞塌方的时候,若用金刚伞撑住,可以支撑挺长的一段时间,给盗墓贼离开塌方之处,重新寻找躲避场所提供最佳的缓冲。 卞五见到了金刚伞,双目放光,两撇胡子不断地抖动。 看来这货内心也一直想拥有一把这样的好东西。 最佳的逃亡机会已经到来! 我大喝一声:“全体下去!不顾一切往外冲!” 众人用了全身最大的力量开始下豁口。 尽管豁口下面的岩壁褶皱崎岖难行。 尽管他们身上都有重伤。 但他们忍住往外不断渗血的伤口,脸色惨白地往下快速攀爬。 所有人都知道。 此时若不能逃出去。 可能会彻底折戟在这座诡异的夏墓当中! 下面已经彻底杀疯了。 海爷队伍的金刚伞和火药,竟然将几具铁甲虫附身的尸首炸的翻飞,完全不成人形。 有的铁甲虫彻底散开。 有的铁甲虫附身在一截胳膊骨头、一颗头颅或者一条断腿骨之上,仍然在向他们不断冲击。 场面之诡异。 属实天下罕见! 有些金刚伞已经被撞裂了。 有人已经被铁甲虫给弄死,重新被它们附身,重新发起攻击。 哀嚎连天。 …… 如此古朴而神奇的巍峨夏墓! 如此天然而恐怖的防盗手段! 如此渺小而愚蠢的觊觎之人! 我们已经到了下面的溶洞空间。 在那一瞬间。 我突然热血上涌,双目泣血。 “海爷在不在队伍里?!” 夏禧大吼道:“不在!快跑!” 我却天然屏蔽了这声音,脚步不由自主地向正在与铁甲虫抗击的海爷队伍走去。 他们现在根本无暇顾及我们。 如果海爷在。 我一定要杀了他! 跛龙、两位受伤的下属、蛮姑已经没命似地向外面奔了。 我身边只有卞五和夏禧。 卞五死死地拉住了我。 大夏则双手掰住了我的肩膀,冲我大声吼道:“你特么疯了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药膏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火光熊熊中。 夏禧的脸庞显得疯狂而焦急。 药膏可能经过了分散,确实好像坚持不了多久。 因为我见到一些散在周边的铁甲虫,不再像之前一样看见我们就害怕,虽然它们还不敢向我们攻击,但已经不会四散而逃了。 我顿时清醒过来。 刚才完全被仇恨屏蔽了思维、双眼。 卞五拉着我,疯狂往外跑去。 海爷的队伍损失无比惨重。 但其中也不乏有聪明者。 我听见他们队伍中有人开始大喊。 “没坏金刚伞打头阵,火焰枪开路!” “他们身上有避虫手段,跟着他们逃出去!” 呼啦啦的火焰枪开始往外狂喷。 我没命地往前逃。 身后开始有人追来。 /91/91997/32065511.html 第五百九十四章 出山 惊心动魄的大逃亡。 我们冲出了夏墓。 丝毫不敢停留。 一头扎进了大巴山的深处。 深山永远是最佳的保护色。 海爷的队伍即便是有人冲出来,肯定也找不到我们了(后来事实证明,海爷那批人凭借手中先进的装备,冲出来了伤痕累累的七个人)。 在强行奔逃了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停了下来。 其中一位腹部受伤的下属,脸色蜡白,突然手捂住肚子,双眼翻白,倒在了地上。 我们一探他的呼吸。 竟然已经没气了。 所有人心中骇然。 刚才那一股求生的信念,让他承受着伤口的剧烈痛楚,一路奔逃。 可在彻底安全之后。 信念没了。 竟然就此死了过去。 所有人都瘫在了地上。 良久无言。 蛮姑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呜呜哇哇的,发泄着压抑已久心中的恐惧。 大家身上的帐篷、包裹、食物、武器全都丢了。 只有卞五身上还留着东西。 而且,他的罗盘还在。 没人去思考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全在沉默,包括跛龙。 到了晚上。 我先起身,找了旁边一处松软的土质,开始用手挖坑。 夏禧和卞五过来帮忙。 最后一位下属伤重不能动,躺在地上。 蛮姑拿一根棍子,在数地上的蚂蚁。 跛龙则冷冷地看着我们。 挖好坑之后。 我们将那位死去的下属给葬了。 卞五说道:“我去弄点吃的。” 一会儿之后。 他抓来了两只兔子。 清理完。 我们捡了干柴火,烤兔子吃。 吃完之后。 跛龙决定明天再走,今天就地休息。 我守上半夜。 长夜漫漫。 我向卞五要了半包烟,点燃之后,坐在山岗上独自抽了起来。 目所极处。 巍峨大巴山。 耸入云霄的摩天岭。 还是那么安然、平静。 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夏禧走了过来,坐在了我旁边。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 夏禧点着吸了两口,说道:“苏子,你这次又天胡了。” 我没吭声。 夏禧说道:“刚才龙哥已经跟我说了,从现在开始,直到扳倒海爷之前,我和我的属下,必须坚决服从你的调遣。” 我心中顿时一动。 跛龙能屈能伸。 确实是像干大事的。 作为相柳的大佬。 他没有因为我的威胁而恼羞成怒,反而懂得因时因势因地而为,决绝果断。 我反问道:“这就算天胡?” 夏禧吐了一口烟圈:“这只是其中之一。我们这次胁迫你来,本想一来利用你和你身边的顶尖手段朋友,对抗海爷队伍,盗了夏墓,并威胁你获得两枚神器。” “可没想到结果却完全超出了想象。一来,你在最后时刻揭开龙哥面具,翻了我们底牌,胁迫我们空手而归。二来,不仅我们没成,你一招祸水东引,海爷的队伍也没成,这夏墓相柳估计是不敢派人再去了。三来,你从两手空空,彻底赢得了龙哥的信任,不仅保全了陆大小姐等身边人的安全,还掌控了相柳部分资源,为对付海爷奠定了坚实基础。” “去夏墓这把牌,你彻底变被动为主动,打出了花,海爷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路勾心斗角。 保障陆岑音等人安全、阻止夏墓被毁、争取胁迫跛龙以赢得主动…… 确实每一步都属于刀尖上跳舞。 这一局跳好了,可以打一个翻身仗。 这一局跳不好,必将堕入万丈深渊。 我反问道:“大夏,你觉得我成功的原因是什么?” 夏禧回道:“扮猪吃虎,忍常人所不能忍!一旦时机成熟,利刃出鞘,一击毙命!” 我说道:“你错了。” 夏禧闻言,神情一愣。 我说道:“在向墓地进发之前,我就曾告诉过你,无论老司理、古瑞德还是相柳,都不可能成功!” “这座夏墓,即便我这次没来,你们也一样不能成功!” 夏禧没吭声,深深地吸着烟。 晚风吹拂山岗。 烟雾在四处飘散。 接连三批队伍折戟在夏墓里面。 相柳几乎不大可能派队伍再来了。 主要原因在于两个方面。 一方面,主墓室棺椁的诡异完全超出想象,我可以猜测,一旦开馆,将会有让盗墓人灭顶之灾的事情出现。我能想到这一点,相柳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 另一方面,他们无法确定我会不会通过暗渠道将夏墓告知官方。可不管我会不会这样干,为避免夏墓之事的事态扩大或者踩着他们暗藏的尾巴,相柳投鼠忌器,绝不敢再妄动。 事实上。 我后来真叫卞五通过暗渠道将详细情况告知了文物机构。 可这座夏墓之事却从此不了了之。 没了任何消息。 到底是没派人去,或者说已经派人去了,但考察成果不方便公布,再或者说已经进行了暗中保护,我不得而知。 这种事情也很正常。 三星堆出土了一万多件文物,公布出来的也只是其中小部分。 很多帝王陵墓至今不敢发掘。 有些古墓只动了一部分,后面直接不敢再挖了。 这涉及方方面面的因素。 但我坚信。 隐入尘埃的大巴山夏墓。 总有一天会惊艳世人! 下半夜夏禧来替换我值守。 翌日大早。 一行六人,开始艰难地前行。 返程途中有三大幸运,一是卞五手中的罗盘加观星望象,带我们走了一条正确的出山道路。二是前进途中的凶兽并没有出现。三是诚如卞五所说,大山行进不比沙漠,里面食材和水都有,我们有火,众人不至于饿死。 一周之后。 我们终于走了出来。 独剩下的那一位受伤的下属,一出山便已经晕了。 我们叫了一辆农用车,把他送往了一家私立医院,到医院他就住进了icu。 大家浑身脏兮兮的,到一家酒店开房洗澡休息。 第二天晚上。 跛龙来到了我房间,神情显得一片热忱。 “苏兄弟,我们好好聊聊。” /91/91997/32065512.html 第五百九十五章 背景 跛龙会来找我聊一点也不奇怪。 在夏墓签订的协议放在了卞五的身上。 这是一份可以让海爷直接立马诛杀他的铁证。 没人可以从卞五身上取走这份协议。 接下来,他只有与我亲密合作,趴在同一个战壕里面干海爷,只有海爷死了,跛龙才彻底安全。 从这一层面来说,我们现在拥有同一个目标。 我不急。 但他心里一定很急。 因为他不知道这枚炸弹什么时候爆雷。 加快向海爷进攻,并让他急速倒下,是跛龙目前第一要务。 我让他坐。 跛龙那张麻坑脸此刻神情显得无比真诚,给我递了一条烟。 进口的万宝路,混合型香烟。 我直接将烟给丢了回去,叼起了一根华子。 跛龙作为一方大佬,可能很少有人不给他面子,脸色稍微有一些尴尬。 现在既然是合作方,我暂时也不想弄僵关系,回道:“你别误会,我抽混合型香烟容易辣嗓子、咳嗽,喜欢烤烟型。” 跛龙闻言,顺着台阶下了:“改天我让夏禧给苏兄弟备一些上好的烤烟型口粮。” “苏兄弟这次在夏墓精彩绝伦的表现,让我大为佩服!英雄出少年,我相信这次我们扳倒海爷的计划一定会取得圆满成功!” 我反问道:“龙哥这次找我,不单是为了做总结和鼓舞士气吧?” 跛龙摇了摇头:“不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今天来主要向苏兄弟介绍一下相柳内部的情况,本来想叫夏禧来的,但有一些上层的事情,他并不清楚。” 我点了点头。 跛龙开始向我介绍。 相柳于上世纪之初成立于海外,原称叫某风土文化研究会。 成立的背景就是一九零零年慈禧光绪出逃。 当时晚清政府无能,黎民百姓、大好河山尚不能保全,更不用说璀璨的文化。 侵略者进来之后,成了文物史上的一次大浩劫,借用一句话来总结:“自元、明以来之积蓄,上自典章文物,下至国宝奇珍,扫地遂尽。” 这是一段无比耻辱的历史。 直至今日,搞文物研究和古董之人,想起那时之事,无不痛心疾首。 国宝奇珍损失主要来源于三个方面,一是大部分被大鼻子给掠夺走,二是宫内无主,一些留下来的太监宫女大肆偷着里面好东西出来变卖,三是死老太太将部分珍宝藏在墙上、投入井中、带走西逃,这些遗失损毁较多,留下来的太少。 研究会在这个大背景下成立,打着研究风土文化的目的,绘制古墓山河地图,收集文化信息,疯狂收购骗取庙堂江湖的奇珍异宝。 上世纪初到四十年代,是他们最为风光的日子。 这中间,他们还发现了千年西域古墓的文脉之迷。 后来他们改名为相柳,隐身演变为一个民间江湖组织,以掘源、移花作为两大目标。 海爷由七十年代开始作为大相柳至今。 跛龙继续说道:“这些年,相柳在海爷的带领之下,浸淫颇深,移花成效不错,唯独西域古墓的掘源计划,至今无任何进展。相柳内部的元老,其实对他颇有微词,而且几年来他身体不大好。在这种情况之下,我开始有意培植自己的势力,有了一点对抗他的实力。” “但海爷这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无恶不作,发现了苗头之后,多方打击压制。实不相瞒,我多年来韬光养晦,当了一条只会摇尾巴不会吠叫的狗,才能勉强苟活到现在……” 我打断问道:“海爷比之老司理如何?” 跛龙闻言,想了一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问道:“怎么说?” 跛龙解释道:“老司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位技战术的天才,但海爷能稳坐大相柳位置这么多年,他是一位战略家。” 我:“……” 跛龙说道:“举一个例子,老司理作为代理人,上次在关帝庙死去之后,多年构建的古董王国大厦几乎要崩塌。海爷虽然人不在海外,但遥控指挥,仅仅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迅速将其稳固,并开始腾出手来打我。” 我终于明白跛龙为什么这么急迫了。 再不反击。 他眼下只有死的份! 我问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和夏禧就知道,进墓的队伍中并没有海爷在?” 跛龙说道:“苏兄弟千万不要见怪,当时我和夏禧主要想利用你急于找海爷复仇的心理,协助我们。海爷其实一直在国外养病。” 难怪在墓地里我像疯了一样要找海爷,夏禧却斩钉截铁地跟我说他不在。 当时我还在想,海爷进了墓也有可能像跛龙一样化妆,夏禧不一定认得出来,他为何会如此确定,敢情他早就知道。 这小子可真坏! 我问道:“你现在什么打算?” 跛龙说道:“我要反击,但相柳内部有着不能自相残杀的严格规定,现在不方便亲自出面,所以要仰仗苏兄弟帮我。” 我又问道:“怎么弄?” 跛龙皱眉说道:“相柳有十二护圣金刚,其中,四位为目前无任何势力的虚职元老,可以完全忽略。中立派两位,在这次斗争中绝不会有任何倒向。海爷控制了四位,掌握了相柳百分之七十的势力。我控制了两位,其中一位是你的好朋友夏禧,另一位你不认识……” 我再次打断问道:“另一位是谁?” 跛龙:“……” 我说道:“你表情别这么严肃,我只是问问而已,你可以不回答。” 跛龙突然反问道:“苏兄弟觉得我现在会有什么打算?” /91/91997/32069640.html 第五百九十六章 全调动 这老小子故意在考我。 海爷能安心养病。 大概率全仰仗手下控制的四大金刚。 我猜测跛龙现在想利用我来对四大护圣金刚下手,一个一个地剪除海爷的羽翼。 四大护圣金刚掌握了百分七十的相柳势力,这些人一旦搞定,跛龙还有四位虚职元老的支持,加上跛龙本身的实力,完全可以彻底掌控相柳。 可我偏不说。 我故意回道:“你打算派一个顶级高手,去国外做了海爷。” 跛龙闻言,麻坑脸一抽一抽:“苏兄弟可真会说笑。海爷要是那么容易被做掉,他就不是大相柳。我猜你心里已经明白了,我们接下来合作,目标就是废了海爷手下四大护圣金刚!” 我:“……” 跛龙从身边拿出来一个文件袋,让我先看一下。 我打开了文件袋。 里面是一堆简介资料,还有几张照片。 我开始翻看起来。 向子旬,男,四十五岁,外号毛刺哥。 现居京都琉璃厂,父母为鞍钢下岗工人,从小将其送入津门学迷踪拳。十四岁开始混社会,二十岁成为西市胡同一哥,后干倒爷,接触文物倒卖行当,凭借其聪明才智,练就一双火眼,对瓷器造诣颇深,从而发家致富,早年京都古董江湖称其为“毛刺(瓷)哥”。 三十岁加入相柳,目前为相柳十二大护圣金刚之首(原为老司理居首位,他死后,向子旬排位上移),老司理倒台之后,受海爷指派,接管相柳国内瓷器产业。 特点:瓷器专家、武功高手、江湖人脉深厚。 费长攻,男,五十二岁,外号老排长。 现居粤省阳市,早年间当过兵,后从事珠宝玉石生意,精通上古玉石,擅长现代珠宝设计。在相柳的支持下创办“长久珠宝”,为南方第一大珠宝玉石行。主要生意线为国内到西欧,为目前相柳最大的经济来源。 三十三岁加入相柳,目前为相柳十二大护圣金刚第三,老司理倒台后,受海爷指派,接管相柳国内玉石产业。 特点:神枪手、财力惊人、心狠手辣。 涂飞燕,女,三十四岁,外号黑寡妇。 现居蜀省成市,相柳已故元老之女,京大毕业,曾师从已故著名书画大师xx,后出国留学,研究海外流失字画,以敦煌壁画为主攻方向。现为某高校女教授,书画协会副会长。 自小加入相柳,目前为相柳十二大护圣金刚第十一,老司理倒台后,受海爷指派,接管相柳国内字画产业。 特点:性格孤僻、排斥异性、信鬼神。 田小丰,专业盗墓贼,原接管了国内杂项,相柳十二大护圣金刚第八,已死。 资料简明扼要。 信息虽然看起来简单。 全是个人经历、特点介绍,但隐藏在他们背后的一个共同点是:超级牛逼的地方大佬。 前面曾说过。 古董四大项:陶瓷、玉石、字画、杂项。 在老司理倒台之后,相柳在内地构建的邪恶古董大厦摇摇欲坠,海爷当机立断,立马派人整顿、接管,四大护圣金刚各分四大项之一,迅速维持了正常运转。 由此证明了四大护圣金刚均具有超凡脱俗的能力和手段。 他们没有一个是善茬! 我看了看照片,只有三张。 向子旬长得像奇瘦无比,像杵着的竹竿,右眼有一个痦子,痦子上一根黑毛,倒三角眼,长相看起来很恶心。 费长攻胖胖的,倒显得慈眉善目,笑眯眯,就是脸很红,像喝醉了酒。 涂飞燕戴一副眼镜,皮肤很白,身材不错,显得文质彬彬,不过拉着一张脸,一副见到了提起裤子不认账男人的憋屈模样。 田小丰没有照片。 这家伙的资料在四人中最少,只有寥寥数语。 我问道:“田小丰就是去夏墓里面那个被铁甲虫搞死的盗墓贼吧?” 跛龙闻言,点了点头:“苏兄弟火眼金睛,果然一下就看出其中因果。” 我寻思这家伙可够坏的。 对行动有效的信息提供。 像田小丰这种不需要再对付的人,多一个字都不愿意泄露。 估计怕过多透露相柳信息。 跛龙继续说道:“田小丰死了之后,杂项行业现在已经基本处于瘫痪状态,我正在组织力量进行蚕食,不需要苏兄弟来对付。苏兄弟主要考虑其他三大护圣金刚,想出对策。” 对付海爷、毁掉相柳在国内四大项产业,这也是我的目标。 虽然我明知道跛龙在利用我。 但我同样在利用他。 这就是江湖。 我问道:“时间要求?” 跛龙回道:“海爷在国外休养最多还有两个月时间,我们要在两个月时间内完成。” 我简直无语了。 两个月时间打掉三大金刚,当真以为他们全是豆腐做的? 我继续问道:“人员配备呢?” 跛龙回道:“夏禧,还有他手下一批十几位高手,全都给你,资金无条件支持!但因为夏禧他们是相柳内部人员,不能露出明面,只能暗中提供支持、保护。” 我反问道:“龙哥,你觉得我是神仙?” 跛龙笑了:“其他方面我不敢说,但在古董行当,苏兄弟还真称得上神仙这一称号。要不然,老司理怎么会栽在你……” 我立马罢手:“别拍马屁!时间太短,我办不到!” 跛龙说道:“我没叫你一个人办。” 我再问道:“你什么意思?” 跛龙说道:“我听夏禧介绍,苏兄弟的女人陆岑音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世间奇女子,可以一并助力苏先生。除此之外,你身边还有不少奇人异士,全是以一当十的人才!” “而且,为避免三大护圣金刚相互支援,我们这次对付他们的计划,还不能一个一个来,必须要同时进行,让他们疲于应付。所以,建议苏兄弟身边的人全调动起来。” 我冷冷地看着跛龙。 半晌之后。 我掐灭了烟头,问道:“我可以说去你妈拉个叉不?!” /91/91997/32069641.html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三路人马 跛龙突然笑了,竟然将脸给凑了过来。 “苏兄弟,你别说骂了,就是现在打我两巴掌,我也不带吱声的!” 我瞅着那种麻坑脸,心中觉得阵阵恶心。 跛龙能在相柳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全靠运气。 能屈能伸。 是这家伙最大的优点。 我没吭声。 跛龙继续说道:“苏兄弟,干死海爷,对我来说其实只是私人欲望。而对你来说,可以算是国仇家恨。夏禧说了,以你的性格,绝对会答应这个条件。你要真觉得心里不舒服,要打要骂,我跛龙让你发泄。可情绪发泄完了,咱们这个正事不得继续做么?” 我想了一想。 确实如此。 海爷在海外养病。 作为大相柳,他身边的安保措施,肯定超一流。 相柳如此庞大而恐怖的组织,我要想单刀直入,端掉海爷,几乎不现实,甚至连他的面都见不到,目前能仰仗和借助的力量,也只有跛龙。唯有跛龙在相柳内部取得了绝对优势,才能形成对海爷的强势打击,最终干掉他。 夏禧的判断完全无误。 不管跛龙提出什么方案。 我其实根本没得选。 “十二护圣金刚到底是怎么排位的?” 我问跛龙。 跛龙回道:“综合排位,涉及资历、实力、贡献、人脉以及江湖地位。换一句来话,排位越高,越难以对付,这也是原来老司理排在第一位的原因。” 我又问道:“夏禧现在排第几位?” 跛龙回道:“第十二位。老司理死了之后,将他的护圣金刚木牌给了夏禧,夏禧晋升为十二金刚之一,但因为他资历尚浅,暂居最末位。” 我寻思这绝对是小看了夏禧的实力。 论真正的本事。 这货可能要排到第一。 毕竟老司理都死在了他手下。 我再看了看手中那些资料。 向子旬,排名第一。 费长攻,排名第三。 涂飞燕,排名第十一。 目前的情况。 跛龙手下控制了两位护圣金刚。 海爷手下控制了四位护圣金刚,其中一位田小丰在夏墓已死,实则为三位。 也就是说。 我们只要打掉海爷手下三位护圣金刚中的一位,海爷和跛龙将对等座谈。 如果打掉了两位,跛龙将稳操胜券。 打掉了三位,跛龙绝对能控制相柳。 我说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如你所言,这事情我必须要做,但方式我想进行微调。” 跛龙闻言,脸色异常欣喜:“苏兄弟,你请讲!” 我想了一想,说道:“海爷手下四大护圣金刚,目前只剩下了三个。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同一时间,对不同地方的三大护圣金刚同时发起攻击,时间是两个月。要做到这一点,对付每一位护圣金刚,必须有一位领头人。领头人的智慧和实力,事关整个计划的成败。” 跛龙点了点头:“苏兄弟继续说。” 我说道:“依靠我们现在的力量,能有资格做领头人的,我、夏禧、陆岑音。” 跛龙皱眉道:“夏禧不行,他是相柳内部的人……” 我冷声道:“你听我说完!” “我负责上京都,北上对付向子旬!让我一位朋友作为假领头人,南下对付费长攻,但实际领头人让夏禧来担当,一切完全听从夏禧的指挥调度,由他全权负责!陆岑音平时专攻字画,由她负责西进,对付涂飞燕!” “三路人马,只要确保两路能获胜,你便可以彻底控制相柳。” 跛龙大喜:“可以!” 我说道:“这三路,属陆岑音的实力最弱,夏禧手下的十几位高手,必须全给她使用。” 跛龙回道:“可以!” …… 晚上。 跛龙交待完夏禧之后就走了。 我让卞五也离开去干自己的事。 剩下我、夏禧、蛮姑三人。 蛮姑咬着手指头,傻乎乎地看着我们。 我对夏禧说道:“多给人家一点钱。” 夏禧问道:“给多少?” 我回道:“这次我们能有一条命回来,全靠蛮姑的土药膏,至少三十万吧。” 夏禧倒也爽快,拿了一张卡出来,递给了蛮姑:“蛮姑,这里面有五十万,密码六个一,千万别忘了,拿回去给你老头子治病和自己生活。” 蛮姑听到卡里面有五十万,吓坏了,脸涨得通红,也不说话。 夏禧将卡塞进她兜里:“走吧走吧!” 蛮姑突然“噗通”一下跪下了,冲我们连磕了几个响动,起身之后撒丫子跑了。 我说道:“你挺有钱啊。” 夏禧笑道:“反正是相柳的钱,吃光用光,身体健康!” 我说道:“这次你南下,我想让肖岚替你打头阵,你从后面进行指挥调度,有没有什么问题?” 夏禧回道:“肖岚在拉洋片的时候和我就是老朋友了,我们配合默契,没有问题。” 我点了点头:“你应该已经猜出了我的想法,三路人马当中,陆岑音那一路,其实是打酱油的。到时我会跟她说,撬得动涂飞燕就撬,撬不动就直接跑。所以我们这两路,不允许出现任何闪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夏禧吐了一口烟圈,笑道:“知道!苏子,我这次即便是为了你,也一定会和肖岚搞死费长功。” 我问道:“怎么又变成为了我?” 夏禧说道:“当然!你我虽然阵营不同、理念不同,但咱们兄弟一场,你要报杀父母之仇,我一定得帮你一把,彻底搞死海爷。” 我沉默了半晌。 尔后。 我真诚地说道:“我有时真想知道你心中到底在想啥。” 夏禧闻言,瞪大了眼睛:“你小子不会想让倪四爷给我用导引术吧?我告诉你,行不通!” 我问道:“为什么?” 夏禧回道:“因为你只要让我见到倪四爷,我一定会自杀,啥事都不让你们知道!哈哈哈!” /91/91997/32074831.html 第五百九十八章 你们在聊什么 夏禧先南下粤省阳市,等着肖胖子跟他汇合。 我返回了金陵。 陆岑音、小竹、肖胖子、三黑子全在机场接我。 里面还包括肖胖子的女人丫妹。 五阿公因为过不惯金陵的生活,前段时间就独自回贵省了。 他们接到我之后。 大家先去金陵饭店,为我接风洗尘。 途中。 我偷偷拉着陆岑音,问道:“雪玛瑙拿到了吗?” 陆岑音点头说道:“拿到了。小竹跟我说盘龙山所有细节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把雪玛瑙藏在了乱石堆里。” 我问道:“怎么去取的?” 陆岑音闪着大眼睛:“你猜!” 我回道:“猜你个头!快说!” 陆岑音说道:“前些天我们身边一直有人盯着,所有人根本没法行动。我索性直接带着小竹、肖岚、三黑子去了一趟盘龙山,那帮跛龙的人果然跟着来了。这些人以为我们要在盘龙山上寻宝,但我们却找到了你们之前被困的那个溶洞,大张旗鼓给修中前辈收了尸,在山上修坟埋葬。” “埋葬的时候缺少石头,三黑子叫了工人从山下四处运石头,这过程中,他将乱石堆里面的雪玛瑙给悄悄拿了,塞在了一块熏肉里面,包裹好,给了一位司机钱,让他托邮政包裹先给寄回了金陵。” “修中前辈坟修好之后,我们住酒店,他们立马给我们下了迷香,我们假装不知道,他们来搜我们的行李,什么没搜到,以为我们这次真的来修坟。” 我听了心中阵阵抽搐。 她胆子也太大了。 我问道:“假如他们恼羞成怒对你们动手呢?” 陆岑音回道:“不至于。他们的目的是监控我们取宝,要动手早就动了。再说了,他们下迷香之前,我们已经悄悄服用了解药,其实根本没被他们迷住。” 我又问道:“解药哪来的?” 陆岑音回道:“黑子的啊!他以前是扛沙袋的,对迷香这东西最精通了。据说他也给过你类似的迷香,你还迷过颜小月?” 我:“那什么……倒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对了,现在东西在哪儿?” 陆岑音说道:“按你的思路,放在了一个固定安全的地方,卞五过一段时间会偷偷来取走。” 我点了点头:“办得漂亮!” 吃饭的时候。 我将这次大巴山之行简要地说了一下,避重就轻,省略了其中很多恐怖的细节。 但他们听了,仍觉得不可思议。 尔后。 我将接下来要做的事说了,并进行了简单分工。 “胖子,你明天出发前往粤省,在阳市跟夏禧汇合,一切听他的安排。” 肖胖子打了一个ok的手势,说道:“大夏这家伙,等任务成功之后,我一定好好要揍他一顿,让他屁股开花!” 我对陆岑音说道:“你这次西去对付涂飞燕,夏禧手下十几位高手会在成市等你。你带上王叔、吴斌、三黑子、小竹。对了,涂飞燕这人比较迷信,信鬼神,我会让倪四爷赶过去帮你。你去了之后,不要死扛,撬得动就撬,撬不动就在成市玩一两个月就跑回来,一切以安全为要。” 尽管陆岑音这次是去打酱油。 但我将身边能派出来的精英,全派给她了。 陆岑音闻言,翻了翻白眼:“这是看不起谁呢?” 我:“……” 三黑子瓮声瓮气回道:“老板,你让小竹跟着你去京都吧!” 我问道:“为什么?” 三黑子一口将酒给干了:“保护老板娘,我大黄牛一人足够!” 陆岑音说道:“我确实不需要这么多人,小竹还是跟着你去京都吧,黑子跟我去就行了。” 紧接着。 陆岑音转头看了看小竹,问道:“丫头,你愿意去成市还是京都。” 小竹脸腾一下红了:“我都愿意。” 陆岑音无语道:“都愿意你脸红干嘛?” 小竹忙不迭地回道:“没有啊……刚才喝酒了。” 陆岑音意味深长地笑道:“行啦,妹妹跟着哥哥,我更放心。” 这话说得…… 事情敲定之后。 我出去上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 发现丫妹在卫生间门口站着,好像有话要说。 我问道:“丫妹,怎么了?” 丫妹说道:“苏哥,我有了。” 我:“……” 丫妹有一些不好意思:“肖岚的,一个多月了。” 我算了一下时间。 距离上次丫妹来,确实已经两个多月了。 肖胖子真是可以啊。 我说道:“恭喜恭喜!” 丫妹神情有一些扭捏,说道:“其实……我主要目的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求苏哥一件事。” 我问道:“什么事?” 丫妹说道:“肖岚快当爸爸了,我想……能不能在完成这次任务之后,让他留在金陵,别再四处闯荡了。毕竟,肖爸爸、我,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全指靠着肖岚呢。要是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们三个人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来。 我心中顿时像打翻了调料瓶,五味杂陈。 之前我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因为我的人生经历根本没有赋予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概念。 可肖岚不一样。 他以前有老父亲,现在有女人、有孩子。 这个江湖。 似乎真的有点不适合他了。 不仅是肖岚。 还有三黑子、小竹,他们不可能一直都跟着我拼杀,未来总有一天他们要安稳平淡的出路。 若不是丫妹提醒。 到现在我还认为我们这些人是天然拧在一起的麻绳。 事实上,我们仅仅是一颗树上不同的枝桠,一时的暴风雨,吹得我们按同一方向飘动,可在狂风过后,每一根枝桠其实都有自己独特的、不同方向的生长姿势,都要为自己开花结果。 我回道:“丫妹,我决定这次就不让他去了。” 丫妹闻言,眼眶顿时红了,竟然向我鞠了一躬:“谢谢苏哥!” 正在此时。 肖胖子打着酒嗝出来了:“你们在聊什么?” /91/91997/32074832.html 第五百九十九章 这球必须踢下去 我走了过去,拍了一拍肖胖子的肩膀:“没聊什么。” 肖胖子闻言,看了看眼眶泛红的丫妹,又转头看了看我,满脸犹疑:“没聊什么?没聊什么丫妹怎么哭了?” 丫妹忙不迭说道:“没有没有,刚才被沙子迷住了眼睛。” 肖胖子眼睛瞪得老大:“金陵饭店里面有风吗?” 我笑了笑,离开他们,回到了包厢。 …… 晚上。 心苑庄园。 陆岑音头埋在我肩头上。 我轻轻地揉着她的秀发,说道:“丫妹怀孕了。” 陆岑音闻言,神情非常讶异:“这么快?” 我瞅着她的脸庞,笑了一笑。 陆岑音无语道:“你这笑是什么意思?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再说了,我每年都会进行深度体检,身体绝对没问题。” 我说道:“你别误会。丫妹找了我,说不想让肖岚再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陆岑音愣了一会儿。 随即。 她说道:“女人的心思其实完全可以理解。肖岚现在上有老、下有小,确实也该有个正经的营生了。我们两人逃不了是没办法的事,但硬是拖着身边的朋友跟我们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心里确实挺不落忍的。” 我回道:“干脆让三黑子南下去配合夏禧,小竹继续跟着你西进。” 陆岑音想了一想,回道:“也行。不过你的力量太单薄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宋掌柜的儿子跟你联系了吗?” 陆岑音回道:“还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隐约有点担心起来。 在老司理倒台之后,相柳曾有短暂的混乱期,那是宋掌柜儿子摆脱他们、给我们传递消息的最佳时机,如果在那时没有摆脱,现在四大护圣金刚重新掌了权,今后将会更加困难。 祈祷他不会出什么事。 我拿出了手机,给三黑子打了一个电话,将调整人员的想法说了。 三黑子回道:“老板,我大黄牛指定不比那死胖墩差,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翌日。 金陵机场。 我和陆岑音送三黑子上飞机。 正准备过安检的时候。 肖胖子突然气喘吁吁地来了,身后还拉着丫妹。 怎么回事? 我之前都骗肖胖子计划暂时取消,让他待在金陵待命,这货怎么跑来了? 肖胖子揩了揩头上的汗水,将丫妹拉到我前面。 “你个败家老娘们,快给苏哥道歉!” 丫妹神情委屈巴巴,脸红红地说道:“苏哥,对不起……” 我望着肖胖子,皱眉问道:“死胖子,你在发什么神经?!” 肖胖子说道:“苏子,你是知道我的!我爹和我干了一辈子包袱军,始终没有混出个人样,反而四处被人砍杀,差点被裴勤海做局弄死!自从跟了你之后,我肖岚现在钱包鼓了、腰杆直了、头抬起来了!” “别说现在丫妹还没怀孕,就是她怀上了,哥们也做不出光吃鱼、不下河的恶心勾当!你可别忘了,当年我们可是用拳头砸电线杆发过誓!” 我:“……” 丫妹竟然没怀孕。 我看了看她。 丫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可不管她现在有没有怀,今后还是要怀。 这次决定既然已经做了,我不想再让肖胖子趟浑水了。 我说道:“胖子,我只是觉得你南下不合适而已。” 肖胖子问道:“什么不合适?” 我回道:“能力不合适。” 三黑子在旁边搭茬说道:“对!你属于足球比赛当中一直不进球的前锋,教练替换你下场,让我上,请你尊重教练的选择!” 肖胖子闻言,牛眼一鼓:“死黑炭我撕烂你的嘴信不?!我最了解夏禧,他对我也信任,再说我好歹是混古董圈的,你一个扛沙包的混子,凭什么替换我上场?” 三黑子回道:“快下场,别扯犊子!” 肖胖子顿时火了,立马冲了过去,将三黑子手中的飞机票给撕了。 尔后。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飞机票,冲我们晃了一晃,一副随时要爆发的神情。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哥们这球也必须踢下去!” 我喝道:“胖子……” 丫妹扯了扯我的衣袖。 “苏哥,你就让肖岚去吧。” 肖胖子没等我回话。 头也不回。 大踏步进入了安检。 丫妹突然也拿了一张飞机票,对我们说道:“苏哥,今后他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讲完之后。 她也快步跟了进去。 肖胖子转头看到丫妹跟来,神情无比讶异,估计想让她回去。 可丫妹一拎他的耳朵,骂骂咧咧地拖着他走向了安检口。 计划再一次回到了原有的轨道。 只不过。 金陵机场这一幕场景。 历经多年。 却仍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几天之内。 我们先后出发。 陆岑音在临别之前,冲我得瑟地挑了一下眉毛:“看我们谁攻陷城池的速度快!” 我心里寻思。 一个打酱油的,姿势和态度还摆这么嚣张,真的有必要吗? 三黑子临上飞机之前,背着手冲我偷偷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我已经提前交待他了。 一旦事情不妙。 让三黑子直接打晕陆岑音,带回金陵。 那手势陆岑音没看到。 但在我旁边的竹却看到了。 这丫头露出了意味深处的笑容。 我问道:“你在笑什么?” 小竹忙罢手:“没什么没什么……” 我犹疑地看着她。 小竹一撒谎就脸红。 她肯定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我也没吭声。 在机场等到了下一趟航班。 直接飞往了京都。 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我们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 第二天径直去了琉璃厂。 怎么对付向子旬。 我心中暂时没有详细的计划。 跛龙给我的信息比较简单。 我还需要对这位排名第一的护圣金刚进行更加全面的了解。 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万幸的是。 现在时间还算比较充裕。 /91/91997/32079413.html 第六百章 宋无量寿佛 琉璃厂原来叫做海王村。 非常霸气的一个名字。 后来元朝在这里开设了官窑,专烧琉璃瓦。 明代这里又成为朝廷工部五大工厂之一,琉璃厂这个名字便保存了下来。 清时期,不少进京参加科考人喜欢住在这一带,让此处成为了古玩字画、笔墨纸砚、雕板镌碑的集散地。 至民国,“听戏、吃小馆、逛琉璃厂”被称为当时文人的三大乐趣。 据说,鲁迅先生在京都居住了十四年,光在琉璃厂购买碑帖就达三千八百余多册,他一个爱好就抄古碑,《狂人日记》就是他一边抄碑,一边写成的。 如今琉璃厂已经是大文化街区,除了一脉相承的图书字画特色,各种古玩店铺林立。 小竹看着满街的店铺和如织的行人,秀眉紧蹙:“跛龙又没有提供向子旬的具体住址,我们到哪儿去找他啊?” 我回道:“先别急,我们逛一逛,搞点钱花。” 丫妹之事搅动了内心深处的不安。 我已经很久没有弄钱了。 钱不是万能的。 但我好像除了钱,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给身边的人一个好交待。 这次来到琉璃厂。 必须搞一点钱来。 我和小竹闲逛着店铺。 逛了一整天。 虽然也见到了不少好东西。 但能在琉璃厂开店的人,都是人精,货价之间相差不大。 寻常的捡漏手段压根不能用。 临近傍晚的时候。 我们进入了一家书画纸品店,名字叫“鹤宝轩”。 店铺并不大。 主要经营纸张笔墨砚台,字画藏品只占了其中一小部分,里面基本都是明清字画,还都不是大名家的。 老板正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相声,喝着茉莉花茶,见到我们进来,抬了一下眼皮:“随便看一看,都是上好的东西。” 京都人独爱茉莉花茶。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和小竹逛了一圈。 正觉得没什么价值目标,准备走的时候,我眼睛突然瞄见了左手边的一个角落。 角落里有一个大塑料箱子。 箱子里面都是一些残破的玩具,断了手的变形金刚、儿童卡片、八宝盒、镜片碎了的望远镜、积木…… 估计这些都是店老板小孩玩的,收拾起来给堆在了边上。 在这堆残破玩具中,我瞄见了一个灰扑扑的东西。 一尊小佛像。 大小掌心可一握。 这种小佛像其实不大值钱,即便是纯金的,要不是大庙宇或者皇宫院内明确传承下来的东西,顶多也就是十几万块钱。 我还真看不上眼。 但这佛像的造型却让我有一些讶异。 因为这是一尊长寿佛。 也就是老百姓口中说得无量寿佛。 佛像呈盘腿坐姿,双手结印,宽额丰颐,宝相庄严,佛发呈螺式,肉髻平缓,髻珠明显。 我判断这尊无量寿佛为宋代佛。 判断的依据在于佛像的肉髻。 每一个时代的佛像都具有浓烈的朝代特征。 比如,唐时期佛像大部分为胖佛,体态丰腴饱满,发型一般呈螺形或水波式,肉髻比较高,髻竹若隐若现。但到了宋代,佛像基本上以南方写实为主要特征,兼具融合了契丹和北方的审美情趣,除佛首之外,身材一般比较写实,主要特征在于肉髻相对平缓,髻珠非常明显。 由于没有细看,它外面还蒙了一层灰和泥土,我无法知道这尊无量佛的具体材质。 可我对宝物的感官比较敏锐。 隐约觉得它大概是一尊金佛。 只是店老板根本没当回事,被它当成破败玩具给收了起来。 而且,从它表面溢出来的宝气看,这玩意儿绝非凡俗之物。 这种让我要带走它的强烈意念。 已经好久没来了。 但转眼我又瞅见店老板那双滴溜溜的眼睛,觉得此事不大好办。 我问道:“老板,店里有上好的宣纸和砚台吗?” 老板见真生意来了,从躺椅上起身,拿出了几刀宣纸和几方砚台,让我们自己挑。 我一边挑着东西,脑子一边盘算着怎么来捡这尊无量寿佛的漏。 可想了一会儿。 觉得暂时好像没什么好办法。 对付琉璃厂的店老板,但凡你有一句话说错,他就会醒过来。 无十全的把握不能出手。 我挑了半晌,便说再考虑考虑吧,拉着小竹出了店门。 走远了之后。 小竹问道:“哥,你是不是看中店里什么东西了?” 我点了点头:“塑料箱破玩具堆里有一尊掌心无量佛,我感觉是一个大漏,但刚才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小竹诧异地问道:“我怎么没见你在看角落啊?” 我回道:“你要看见了我的眼神,那店老板不也看见了么?” 小竹闻言,撇了撇嘴。 我说道:“回去吧,改天再想想办法。” 虽然是傍晚,但街面上依然热闹非凡。 我们打算找一家好吃的京都特色小店,吃完饭之后再找地方住下来。 可就在我们两人要离开琉璃厂的时候。 我后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弹了一下。 手一摸。 没摸见什么。 小竹说道:“哥,地下有一个纸团!” 果然。 一个小纸团就在我的脚边。 还在滚动。 我拿起来一看。 瞅见纸团上面写着一行字。 “朋友,欢迎来到京都!今晚十二点,请到下马胡同七十三号一见,不来后悔!” 这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奇差无比。 像个不爱学习的小学生写的。 我回头看去。 到底是谁用纸团丢的我,已经找不到了。 小竹问道:“难道向子旬知道我们来了?” 我不置可否。 此次三路同时出击的方案。 我只能保证自己身边的人不会泄露消息。 但跛龙身边的人,我并没有把握。 我将纸团重新揉了起来,丢在了垃圾桶。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先吃饱饭,晚上到下马胡同看看。” 吃完饭之后。 我们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在路上的时候。 我一直暗中观察有没有人跟踪。 发现并没有。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十一点。 小竹敲开了我房门:“哥,去不去?” 我回道:“必须去!” /91/91997/32079414.html 第六百零一章 躲仇家 我们两人打了一辆夏利,来到了下马胡同。 晚上的下马胡同显得异常安静。 幸好旁边有昏暗的路灯。 我们一路看着门牌,往七十三号走去。 在这过程中。 我们一直小心翼翼。 这次约我们见面的,极有可能是向子旬。 如果是他。 那我们两人将非常危险。 可我们却又不得不来。 因为对方能知道我们来了京都,证明在我们一下飞机就已经被他盯上了,航班之类的信息也已全部泄露,敌暗我明,即便不来,人家也可以随时动我们,除非我们住到公门去躲,但这根本不现实。 兵来将挡。 水来土淹。 干脆直面一切! 小竹俏脸无比冷峻,手中紧紧捏着竹刀片。 七十三号是一家四合院。 不过好像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门环上长满了铜锈,门框旁边还有几圈蜘蛛网。 我和小竹对视了一眼。 小竹前去打门。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门环。 突然耳听后面“吧嗒”一声响动。 身后有东西冲我们飞来。 我和小竹顿时往地上一滚,躲过了那东西。 回头一看。 一个无比古怪的身影在路灯下一闪,钻进了旁边一条胡同。 我往前狂追了几步,到了那条胡同口,发现那道古怪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这个七拐八绕的胡同,如果不熟悉地形,想追人实在困难。 小竹也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团纸条。 之前在琉璃厂,对方也是采取同样的方式向我们传递信息,但因为琉璃厂人多嘈杂,我们听不到细微的“吧嗒”声,这次在夜深人静的胡同听到这声音,我们倒显得有一些惊弓之鸟了。 我打开了纸条。 上面还是奇差无比的字。 “一个小时之后,水井胡同杂货店门口见。” 小竹问道:“对方到底要干嘛?” 我低声说道:“频繁更换地点是担心我们有后援。对方极大可能一直在我们后面跟踪,看我们身后有没有别的援手。刚才我看见跟踪之人好像只有一位,我们必须争取在到达水井胡同杂货店之前,将这位传递信息者先行拿下,提前审问出情况,争取约见主动!” 小竹点头回道:“明白。” 我们了出下马胡同,打车往水井胡同去。 到了水井胡同口。 我们稍微放慢了脚步。 此刻。 我将自己的听力优势调度到了极致。 往前仅仅走了一百多米。 我抓住了小竹的手,在她手中悄悄比划了一下位置。 小竹表示明白。 我开始轻声数数。 当数到三的时候。 我疯了一样往右手边一个岔道口跑。 小竹转身奔了两步,脚踏在一棵树枝上,整个人往前潇洒地一跃,手中的竹刀片呼啸而出。 右手边角落的一个人影想向岔道口逃,但小竹的竹刀片已经打在了对方的腿上。 对方发出一声惨呼:“哎呦卧槽!” 我已经奔到了他身前,抬拳就向他打去。 “姐夫别打!”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传来。 我心中顿时一惊,立马收住了力道,抬手掰开对方裹着的衣服。 小笋丁! 这货穿了一套非常宽大戴帽子的风衣,帽子直直地竖在上面,体型看起来就像常人一样高大,此刻他正躺在地上,脸色一片蜡白,呲牙咧嘴,哎呦连天。 他腿上那枚竹刀片扎入了几寸,正在往外流血。 我都懵了。 怎么会是这家伙? “快给我拔刀止血……哎呦卧槽!小四!你这是在伤害未成年人!你个大蠢驴!” 小竹赶紧附下身,给他拔竹刀片。 又是一阵日爹干娘的惨嗷。 小竹手中拿着小瓶金创药:“你再骂一句?!信不信给你的舌头再来一刀?” 小笋丁闻言,满脸憋屈地忍住了。 “自己敷药!” 小竹将金疮药丢给他。 小笋丁疼得不行,哆哆嗦嗦地自己拿着药瓶子,给伤口倒了药,扯了块衣服上的布条,给包扎住了。 我见他已经弄好了,问道:“你怎么来了?!” 小笋丁不敢对小竹撒气,冲我大吼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这几次纸条都是你用弹弓弹的?” “要不然呢?!” “约我来干嘛?” “见你老婆啊!你个死没良心的东西,一天到晚不是跟小三就是跟小四玩,自己老婆爱答不理,你这叫不三不四……” 小竹双手叉腰,撅嘴瞪着他。 这货不敢再说了。 我问道:“小月?她来京都了?” 小笋丁回道:“对啊!来了二十多天了!” 我非常无语:“小月要见我,你直接过来打招呼不就是了,弹什么纸团?!刚才小竹如果下手重一点,你特么都住icu了知道不!” 小笋丁气乎乎地回道:“你们仇家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们身后有没有被人跟踪?!万一我直接来见你们,你们仇家连我也一起给剁了,不就没人给我姐送饭了么?她会饿死的!这种约见办法不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么!” 我再问道:“那刚才你为什么还要逃?” 小笋丁眼睛一鼓:“我逃个屁啊!小四那刀片,我见她出手肝都是颤的,为了避免被她割死,我在躲她的刀片!” 我寻思不对劲:“你刚才说什么……要给小月送饭?” “要啊!” “是出什么事了?” “哎!一言难尽!她现在在躲仇家,你们跟我来吧!” 我说小笋丁怎么神神叨叨的弄这一出。 敢情颜小月在躲仇家。 这货小心谨慎也属正常。 可颜小月是华东杂项阎王颜旺之女、同悦古玩大司理、老粮帮魔都大彩头,谁敢寻她的晦气? 我继续问小笋丁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笋丁却不愿意说,回了一句:“等下你们夫妻两人自己聊去吧!” 他一瘸一拐在前面带路。 钻出了水井胡同。 几人再打了一辆车。 又前往了下一个胡同。 九湾胡同。 九湾胡同之前曾叫般若寺胡同,号称是京都地形最为复杂(共有十三道弯)、最为诡异的胡同(胡同西出口常出现命案,还有怪事出现)。 不过,颜小月在这复杂的胡同里躲仇家,确实算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小笋丁带着我们在胡同里面转悠了半个小时。 我们都快被转晕了。 “到了!” 小笋丁对我们说道。 /91/91997/32089031.html 第六百零二章 旧事(一) 这是一家旧烧酒铺子。 但门口布满灰尘。 显然已经挺久不经营了。 小笋丁掏出了钥匙,还往四处看了一看,一瘸一拐过去打开门。 我们进去了。 院子的角落堆满了破碎的酒缸、瓶子,还有风干的酒糟。 进了酿酒的主屋。 在东北一处角落,小笋丁掀开了地上一块大木板,下面应该是藏酒的酒窖。 有一个木梯子。 小笋丁先着顺木梯下去。 “姐,你看谁来了!” “谁呀?” 下面传来了颜小月的声音。 我们也跟着下去了。 下面有洋油灯。 我见到了颜小月。 她坐在简易木板搭成的床上,头发有一些凌乱,也许挺久不晒太阳了,脸色显得比较惨白。 角落有一个开水瓶,旁边还堆满了泡面盒等易食物品包装袋。 怎么混成这个死样子? 颜小月见到了我们,先是满脸讶异,尔后,她从床上起身,飞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小僵,我落难了,呜呜……” 她开始大哭起来。 哭得极为伤心。 我安慰了几句。 可压根没有任何作用。 她死死地抱住我,一直呜呜大哭。 小笋丁转头对小竹说道:“喂!小四!人家小两口团聚呢,我们站在边上看戏,是不是很不礼貌?” 小竹闻言,作势抬了一下手。 小笋丁见状,吓得猛退后两步。 小竹白了他几眼,率先上木梯子出去了。 小笋丁也跟着上楼了。 女人都是水做的。 颜小月足足哭了十几分钟,把我肩膀上的衣服哭了个湿透,方才罢休。 我见她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问道:“到底怎么了?” 颜小月抽泣着回道:“我爸爸死了。”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颜旺死了?! 我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颜小月眼眶泛红:“一个月前。” 我看她的样子又想哭,赶忙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在床上坐了下来,说道:“你先别难过!老爷子身体一直挺不错,怎么突然去世了?还有,你为什么现在躲在这里,到底是哪里的仇家在追杀你?” 颜小月开始向我讲了其中的原委。 我听完之后。 气得简直肺都要炸了! 之前曾说过。 颜旺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颜小光,经营着弘宝工艺品厂,这个厂其实是颜旺一生的心血,华东最大的赝品制造基地。女儿颜小月,经营着小店同悦古玩。 当年,老司理曾想吞并弘宝工艺品厂,颜小光与老司理的手下疯虫眉来眼去,大有彻底倒向老司理的倾向。但颜旺虽然是制赝大王,却有着老一辈江湖人的骨气,坚决不愿意跟老司理这个海外组织机构同流合污,从中强力阻挠,颜小光才没有成功。 疯虫一怒之下,指示下属老山鸡做了飞升坑局,想彻底弄死颜旺。 但因为我的突然出现,不仅导致飞升坑局失败,还彻底端掉了疯虫这一伙人。 事实上。 颜小光并不是颜旺的亲生儿子。 颜旺当年为了打出名气,四处闯荡江湖,身边一直跟着一位好兄弟,但在一次做局的过程之中,这位好兄弟死了,兄弟的女人改嫁,只留下了尚在襁褓当中幼儿。 颜旺这人非常厚道,叫一脉宗亲见证,举行了一个过继仪式,把幼儿当成了亲生儿子来抚养,取名颜小光。 对这位过继来的儿子,颜旺比亲生女儿还要疼爱,好吃好玩好用的全花费在颜小光的身上,并将毕生的手艺传授给他。 颜小光从小就骄横跋扈,随着他逐渐长大,知道了当年家庭的真相,竟然将所有的罪责怪罪在了颜旺身上,认为要不是因为颜旺,他的父亲就不会死,母亲就不会离去,自己也不会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 仇恨的种子一旦播下。 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 颜小光长大了。 颜旺为了补偿当年死去的兄弟,决定将毕生心血弘宝工艺品厂交给颜小光管理。 但此举却遭到了颜旺妻子的强烈反对。 她反对的理由是,不能光留下一个不值钱的同悦古玩给亲生女儿,而将日进斗金的颜家大产业弘宝工艺品厂交给颜小光,要求一儿一女,无论弘宝工艺品厂还是同悦古玩,一人分一半的股份。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正常且公平的想法。 颜旺一辈子深爱自己妻子,此事遭到了妻子强烈反对,只得往后拖。 可就在某一天。 颜旺的妻子突然去世了。 死因是车祸。 当时颜小月正在国外留学,听到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迅速赶了回来,送别母亲。 在母亲死后的半年。 颜旺还是将华东最大赝品基地弘宝工艺品厂给了颜小光,将小店同悦古玩给了颜小月。 颜小月这人心比较大,她不想去争,也知道父亲从小就更待见这个过继来的哥哥,完全没当回事,中断了国外的学业,安心经营起了同悦古玩,玩自己的音乐。 可颜小光却在获得弘宝工艺品厂之后,几乎与颜家断绝了来往。 颜旺虽然对此事时常暗自神伤,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随他去。 但在几年后的一天。 颜小月的一位公家朋友突然打电话给她,说前些天抓到一位逃犯,这逃犯在外面犯了重罪,当判死刑,但临判决之前,逃犯提出想见颜小月一面。 颜小月不明所以过去了。 到了一看。 发现这逃犯竟然是颜家多年前曾雇佣的司机,一直给自己母亲开车,她母亲出车祸死了之后,司机也身受重伤,伤养好之后,他离开了颜家,再也没出现过。 司机痛哭流涕向颜小月忏悔:“小姐,颜家一直待我不薄。如今我在外面犯了大事,要死了。但临死之前,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你,否则我无论投胎多少次,肯定都会生活在痛苦中。” “当年夫人的车祸,其实是颜小光给了我五十万,让我在车里做了手脚!我不是人,颜小光更不是人!我在住院期间,颜小光就想杀我灭口,幸好颜家心地比较好,在医院照顾非常周到,他一直没找到下手机会。” “我出了院之后,他一直派人来追杀我,我根本过不上安稳日子,几年时间将那些钱全挥霍了。由于颜小光派人追杀,我没法正常上班工作,去好偷偷去抢钱,前些天抢钱的时候,遭到了人家的强烈反抗,我失手不小心弄死了人家,这就被逮住了。” 颜小月一听到这消息,当场就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待清醒过来之后。 她左思右想。 由于当年的证据已经全部灭失,根本治不了颜小光的罪。 如果此时告诉自己父亲颜旺关于母亲死亡的真相,又担心他的身体不好,承受不住死过去。 颜小月含着泪和恨,决定先行隐忍,自己来对付颜小光。 这也是当时她甘愿委身于我,曾想请我帮忙夺回弘宝工艺品厂的原因。 但在那时我忙于对付疯虫救颜旺,以不掺和颜家的家事为由拒绝了。 后来,我机缘巧合帮助颜小月夺得了魔都大彩头的位置,认为她凭借着这一职位的实力,完全能够对付颜小光,所以一直以来也没再过问此事。 可就在前段时间。 颜小月还没想好对颜小光的下手方案。 颜小光却提前动手了! /91/91997/32089032.html 第六百零三章 旧事(二) 前段时间。 颜小月因为国外同学的邀请,出国旅游去了。 颜小光突然找到了颜旺。 颜旺当时还挺高兴。 觉得这个继子这么多年来,总算能搭理自己了,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颜小光平时爱吃的可口小菜,两人边喝酒边聊天。 酒至半晌。 颜小光讲了一件事,说自己准备结婚了。 颜旺一听,非常开心。 当时心里就寻思。 自己这些年也积攒下了一些老底,到时分一半钱出来,给颜小光作为喜礼。 可颜小光却说,钱不想要,女方家也是古董行当的,颇有家资,就是比较喜欢古东西作为接亲彩具,以彰显地位。婚床要用紫檀床、家具用古红木、花轿用苏州老花,婚礼十八大件全要清一水的古董,其他的东西自己差不多准备妥当了,唯独差了一样东西。 颜旺一听,觉得凭借自己在古玩江湖几十年的浸淫,弄一点老东西不在话下,便笑呵呵地问,到底差哪样,除了天上的太阳月亮,但凡这世间有的老玩意儿,给一点时间,我去想办法弄过来。 颜小光说,女方家也听说了自己父亲当年的江湖地位,听说您有一辆龙船椅,想要坐着龙船椅出家门,往东行一百米,再上古花轿。 此话一出。 颜旺杯中的酒都洒了出来。 这个龙船椅可大有来头。 大家都知道明朝有一个木匠皇帝,明熹宗朱由校。 这人不喜欢做皇帝。 但却干得好一手木匠活,堪称当时的顶尖匠人。 他对木匠活的痴迷到了极致,据说还按照鲁班书的古法,复原了鲁班已经失传的飞鸢。 而这个龙船椅,就是明熹宗朱由校亲手所制。 当年颜旺跑江湖的时候,来到晋省长治市平顺县青羊镇,见到一老农在遛小孩。 小孩坐在一张暗灰色的椅子之上,椅子头呈龙船状,龙首昂立,威武霸气,椅身雕花刻龙,前后一共八条,加上龙首总共九条,不过有几条龙已经残破损耗,下面有四个花纹非常独特的木咕噜,椅子后背还有一个精巧的木机关。 可历经多年岁月,机关已经没用了。 老农推着椅子,当成普通小推车,带小孩在吱嘎吱嘎地遛弯。 颜旺一看之下,大为震惊。 椅子暗灰色的表面之下,竟然点缀着若隐若现的金丝,几条残存的龙形态大气端庄,威武霸气。 初步判断这是一张内宫椅。 因为在封建社会,金丝楠木又叫做宫木,价格仅次于琼脂,帝王内宫才能使用这东西,普通人若使用,甚至要被砍头。椅子上的九条龙,绝对是帝王使用的御用品,即便是权倾一时的王公大臣,也不敢用九龙,椅子虽比较大,极有可能是某位帝王孩童时的座椅。 颜旺想办法从老农手中弄到了这一张龙船椅。 办法在现在看来非常不可思议。 老农竟然不要钱,要求是解决一家人的商品粮户口。 颜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老农办妥了商品粮户口,将龙船椅给弄了回来。 找了数位顶尖的木器专家鉴定,结合款制、打造手法、椅子下面磨损的留签,确定这并不是哪位帝王孩童时的座椅,而是出自明内宫,乃木匠皇帝朱由校亲手打造。 这可是天漏中的天漏! 颜旺打算按照原样修复! 历经十余年,颜旺终于求到了明同一时期的金丝楠木,找到数位顶级工匠大师,按照原样修复了几条损毁的龙,并还原了之前失灵的机关。 机关一动。 龙船椅只要后面有推力稍微触碰用劲,便会吱嘎嘎自己走。 精美绝伦简直堪比诸葛亮的木牛流马! 这是颜旺所有收藏中最昂贵的重宝。 他将这东西供奉了起来。 每天都要看上几遍。 老一辈古董江湖中人,都知道颜旺有这么一件天下至宝,没有相当的关系,颜旺甚至都不让人看。 如今。 颜小光竟然提出要用这个来接亲。 椅子比较大气,倒是能坐下娇小的新娘。 颜旺也是心疼这个继子,咬牙回道:“倒是可以,但接完亲能否安全无恙地送回来?” 颜小光点头说可以。 这事就直接敲定了。 就在当天。 颜小光以需要提前准备为名,将龙船椅先给弄走了。 事实上。 颜小光结婚是假,骗龙船椅是真。 之前在答应颜小光之时,颜旺完全由于爱子心切,也没往深处想,但在龙船椅弄走之后,他越想越不对劲,立马打电话打听颜小光口中说的远方“亲家”,发现竟然是颜小光虚构的人物。 当天晚上。 颜小光就已经将龙船椅装车,亲自压往外地。 车来到了松江郊区。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位一手拄拐,一手拎核桃油的老人,抬手挡着车。 正是颜旺。 颜小光一见他到来,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但他根本不怕败露。 本来就打算弄走之后直接向颜旺摊牌。 颜旺对颜小光说道:“既然你已经将龙船椅弄走了,我无话可说,但这东西陪了我一辈子,我特地追来,给它做最后一次保养。” 颜小光回道:“行!保养完赶快走,别耽误了我正事!” 颜旺手中提着油桶,上了车斗。 他先是抚摸着龙船椅,就像告别即将离开自己的多年老友。 尔后。 颜旺直接坐在了椅子上,脸色无比凄然:“这是龙宫龙制龙椅!我一辈子不舍得坐,今天就坐这么一次。” 颜小光嫌弃他叽歪,大声喝道:“要保养快弄!弄完赶紧滚!” 颜旺闻言,竟然笑了,说道:“小光,你若是自己想要,我可能也就直接给你了。可我打听了,你要将这东西送往海外,我是万万不能给!除非你今天杀了我!” 此话一出。 颜小光立马吩咐人将颜旺从椅子上拉开。 可几个壮汉过去,硬是拉不开年迈的颜旺。 他就像一枚钉子,钉死在了龙船椅之上,岿然不动。 颜小光见状,丝毫不念养父之情,凶性毕露,招呼人动手打,打到他不能动为止,再不离开直接打死。 颜旺坐在椅子上,被打得鲜血狂喷、筋骨尽断。 弥留之际。 颜旺口中喷着血说了两句话:“我欠你父亲一条命,你今天拿回去,恩怨任后人评说!” “国之瑰宝,若外流海外与虎谋皮,我宁愿毁了它,是非也任后人凭说!”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倒了油在自己和龙船椅身上。 那不是核桃油! 是汽油! 火燃起来了。 整个车斗都烧起来。 颜小光疯了,下令去救椅子。 可也不知道汽油里面添加了什么东西,就是无法扑灭,而且也根本拉不开颜旺。 一代枭雄颜旺。 竟然随着龙船椅。 一起烧毁于天地之间。 …… 讲到这里之时。 颜小月哭得几近晕厥。 我震惊的良久出不了声。 整个地下室只有颜小月的抽泣声在回荡。 足足半个小时。 我问道:“颜小光想将龙船椅送给谁?” 颜小月抽泣着回道:“我打听了,之前疯虫倒台之后,魔都那个基地被其它人接手,而且已经并购了弘宝工艺品厂,并购之人是一位叫向子旬的,颜小光现在成了他的狗腿子。” “向子旬让颜小光取得龙船椅,据说向子旬想将椅子送给自己的上司,但他的上司到底是谁,我不知道……” (今天除夕,请原谅一更哦,这章发上来主要是对大家说一句过年好。感谢你们近一年来的陪伴,祝我亲爱的读者好运连连、心想事成,小九徒向大家鞠躬!) /91/91997/32089033.html 第六百零四章 复仇失利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来京都找向子旬的晦气。 没想到兜兜转转。 这家伙的狗腿子颜小光竟然害了颜旺! 我问道:“那你后来怎么又逃到京都来了?” 颜小月继续向我解释。 松江郊区的那一场大火。 将颜旺和龙船椅同时给烧了。 颜小光气急败坏,返回了之后,对外宣称颜旺有精神病,自己点火烧死了自己,同时还跑到同悦古玩,对那些店员说,颜旺在脑子正常的时候曾有遗言,等他去世了之后,同悦古玩将归他所有。 这货将同悦古玩的店员全赶了出去。 派下属彻底霸占了同悦古玩。 同悦古玩店员打电话给了颜小月。 在国外的颜小月才知道颜旺已死,同悦古玩已被颜小光给霸占。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让颜小月悲伤欲绝,晕过去几次。 颜旺根本没精神病,她知道事情绝对有问题,大概率是颜小光做的。 这丫头也聪明。 她不动声色,悄悄从国外赶了回来,先去松江郊区的失火处。 那里只剩下了一堆炭火灰,扬得乱七八糟。 颜小月强忍着心中悲痛,收集了炭火灰,找了一处小山包,挖了一处小坑,将父亲给简单葬了。 没有立碑。 因为颜小月心中发誓,不调查清楚父亲的死因,亲手杀了仇家,绝不立碑。 之后。 她暗中利用老粮帮的关系进行了调查,综合调查来的信息和自己的推理,推测出了自己父亲的死因。 颜小月怒火攻心。 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她当即调动魔都老粮帮下属,准备集体杀入弘宝工艺品厂,亲手将颜小光碎尸万段。 但在临出发之前。 颜小月接到了一个电话。 津门金总瓢把头打过来的。 金总瓢把头说了几句话。 “颜彩头家中遭此不幸,老粮帮所有兄弟为你感到悲愤而痛苦。按照老粮帮的规矩,如果是颜彩头自己出了事,老粮帮上下将不惜一切代价,手刃对手,正告天下江湖。” “如今颜老爷子出了事,老粮帮也可以提供一切必要的协助。但我也打听了,颜小光背靠着向子旬,此人势力极为庞大,难以想象。颜彩头带领魔都的弟兄公然前去厮杀颜小光,也不是不可,但从此之后,老粮帮将彻底卷入与向子旬的江湖争斗之中,从此腥风血雨、了无终日,还望颜彩头三思。” 话说得非常巧妙。 意思如果颜小月自己出事,老粮帮将会不惜代价来干对方。但颜旺出了事,金总瓢把头明面上比较客气,没直接反对颜小月带老粮帮兄弟去复仇,但潜台词是就是不同意这种做法。 站在金总瓢把头的角度。 其实也没有什么错。 江湖不是只要能莽就可以打拼出天下,很多时候需要瞻前顾后、小心谨慎,方能一直屹立不倒。 颜小月心地善良且厚道。 她明白了金总瓢把头的意思。 当即停止了行动。 同时,她向金总瓢把头提出了辞去魔都大彩头的职务,免得她报了仇之后,连累老粮帮的兄弟受难。 金总瓢把头接受了她的辞呈。 颜小月复仇的计划却不想再等。 她当时曾打电话向我求助。 但因为那段时间我不是在盘龙山就是在大巴山,信号时有时无,她根本没打通电话。 颜小月决定自己行动。 颜小光身边的安保力量比较庞大,出行也谨慎,颜小月又不会武功,根本无法对付她。 但架不住颜小月对他的了解! 颜小光喜欢洗浴! 弘宝工艺品厂所在区域附近有新开的大场子,这货几乎都会第一时间去尝鲜。 颜小月还打听到。 最近有一家叫“金凤凰”的洗浴中心开业,规模大、档次高,颜小光就准备在开业那天去尝鲜。 颜小月找到了金凤凰洗浴的主管,给他塞了一万块钱,说自己家里非常穷,听说金凤凰的收入很高,想去金凤凰做技师,但因为从来没做过,想先去观摩一些天,让主管叫个经验丰富的技师带一带自己,然后再上岗。 主管见到了颜小月,眼睛都直了。 就这酷似李嘉欣的脸盘和身段,如果培养起来,妥妥是金凤凰乃至魔都洗浴的头牌! 不仅表示立即同意,还让里面最出色的姑娘带着她。 在金凤凰开业那天。 颜小光果然来了。 颜小月经过了几天的踏勘,已经提前规划好了事了之后自己的逃跑路线。 她换上了女技师的衣服,悄悄进入了颜小光的房间。 颜小光正躺在按摩椅上看电视,连正眼都没瞧她,直接让她先拿一点时尚的工具来。 颜小月见到了颜小光,眼睛出血,心中仇恨萦脑,手中捏着刀,没有动。 要说颜小光能有今天的成就,也不是白混的。 他当即觉察出了不对劲,转头仔细瞅了颜小月几眼。 她虽然化了妆,但颜小光实在太熟悉她了,当即就准备从按摩床上起身,摁旁边的预警铃叫人。 颜小月则疯了一般冲了过去,一刀向他猛扎。 这一刀扎下。 没扎准心脏的位置。 反而扎中了膀胱以下的位置。 但与此同时。 颜小光在惨呼滚地之余,旁边的铃声已经摁动。 外面已经有脚步声传来。 颜小月不知道这刀足不足以置他于死地,但她却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走,绝对要死,她死了就别想再报父母之仇了。 她快速灭了房间的灯,脸色惨白地冲了出去,大喊道:“客人神经病发作自残啦!快来人啊!” 现场一片混乱。 颜小月按照之前确定好的路线跑出了后门。 后门出去就是一个院子。 院子的出口是大街。 她打算从院子跑出大街。 但就在此时。 金凤凰的五六位保安突然从大街的方向跑来,跑向了院子的出口。 这些都是正在外面金凤凰正大门巡逻的保安,显然他们已经接到了命令,知道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这对金凤凰的声誉是极大的打击,老板让他们立即封锁现场,从正大门赶到了后院门口,不让颜小月逃走。 颜小月大惊失色。 正不知道怎么办。 身后传来声音。 “姐,跟我来!” 后头一看。 正是小笋丁。 /91/91997/32092254.html 第六百零五章 不是善茬 颜小月在辞去魔都大彩头职务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带,包括一直忠心耿耿的小笋丁。 自己的计划也没告诉他。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来了。 但此时也不是问原因的时候。 院子里面靠墙有一辆装货的厢式车。 小笋丁迅速拉着颜小月侧身躲在了车斗后面。 避免了被保安发现。 此时。 金凤凰的安保已经将院子出口给彻底堵住了。 小笋丁低声对颜小月说:“车斗里面有一套衣服,姐你快点上去换上衣服、戴好口罩、头巾,别吭声。” 尔后。 小笋丁则大摇大摆地从车斗后钻出来,去了驾驶室。 颜小月按小笋丁的要求,上了后车斗,进去一看,发现里面都是新鲜的牛羊肉,还有一套“荣记生鲜肉”脏兮兮的工作服。 她管不了那么多,迅速换了衣服,戴好帽子、口罩、头巾。 车发动了。 在即将开出院子口的时候。 保安拦住了车。 “哪里来的?” “荣记生鲜啊,给你们后厨送肉,专供客人吃宵夜。” “检查一下!” 有两位保安打开了后车斗。 见到一身工作服的颜小月,没作声。 保安挥手让他们走了。 小笋丁将车开到了半路,直接弃了车,带着颜小月藏到了一间民房。 原来在颜小月辞职以后,小笋丁已经发现了她行为的异常,一直悄悄跟着她,因为不知道颜小月到底要干嘛,所以小笋丁一直没吭声,直到他见到颜小光的车停在金凤凰大门口,小笋丁这才反应过来,颜小月这是打算在金凤凰动手报仇。 金凤凰开业这天请得都是贵宾,不接受外客。 小笋丁根本进不去。 要说小笋丁也聪明。 他在外面看了一圈金凤凰的地形,发现出事之后如果要逃离,只能走后院子这条路线。 于是。 这货一直在后院守着,等着接应颜小月。 无巧不成书。 这个时候后院竟然开来了一辆送肉的车,一男一女。 女的在卸载完鲜肉之后,把外面的工作服给脱了,可能她工作不大开心,骂骂咧咧地走了,而一直没下车的驾驶员突然捂住了肚子,跑去了厕所。 正在此刻。 颜小月慌里慌张从里面跑出来了。 金凤凰里一片混乱。 小笋丁知道肯定出事了,灵机一动开着送肉车带着颜小月跑了。 藏起来之后。 小笋丁让颜小月等着,自己出去打探消息。 几天之后。 消息确切了。 颜小光并没有死,但受伤很重,由于魔都那位动这方面手术的专家去了京都。 在魔都初步对伤口处理之后,下属将颜小光紧急送往了京都,而且动用了大量关系网,四处疯狂搜寻颜小月。 很显然。 此事颜小光并没有选择报公,而是像之前对付杀害了颜旺妻子的司机一样,打算一直追杀颜小月,斩草除根。 小笋丁劝颜小月先躲往国外藏起来。 但那时颜小月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听到颜小光没死,立马决定去京都医院杀了他。 小笋丁劝她不住,只得作罢,陪着颜小月一起悄悄来了京都。 要说小笋丁虽然人不咋地,但还挺混得开的,在京都也像之前在广市一样,有着不少朋友。 来到京都之后。 小笋丁动用了一位朋友的关系,探听到了颜小光的住院之处,在宣武医院泌尿外科。 两人准备了一番,准备前往宣武医院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在跟踪。 他们瞬间反应过来。 之前找那位探听消息的朋友已经反水了。 对方有了准备,不仅报不了仇了,两人的安全还成了问题。 两人开始了近一周的疯狂躲避计划。 一周之后。 他们总算甩掉了身后的尾巴,找了另外一位朋友接济,躲进了九湾胡同老酒窖。 但颜小月的脚在逃跑过程中却受伤了,根本走不动路。 接济他们的朋友告诉他们,这段时间最好别露面,在酒窖里面安心养伤,因为颜小光的上司向子旬知道了这事,派人将搜寻的范围圈定在了九湾胡同这一片区域,每天都有人在各个口子暗中值守。 两人只好在这里等。 这一等就是二十来天。 颜小月的脚伤也快好了。 今天中午。 小笋丁乔装打扮出去,一来准备去弄点吃的,二来想探查一下有没有可供逃跑的路线,结果出去之后,竟然在琉璃厂附近碰到我和小竹,采取了这种方式,引我们过来。 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就是如此。 我太阳穴顿时隐隐作疼。 九湾胡同片区看起来虽然不大,但实则到处都是出口和离开路线,向子旬能困他们这么久,不知道要调动多少人力物力。 从向子旬并购弘宝工艺品厂、夺取龙船椅以及替下属出头追击颜小月的手段来看,简直又快又准又狠。 难怪他能排名十二护圣金刚第一! 不是善茬。 我对颜小月说道:“我这次来正好是为了对付向子旬,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出去,也会为你父亲报仇!” 颜小月闻言,又哭了。 她本来是一个千金骄小姐。 性格大大咧咧。 向来没心没肺。 但经历了这次打击之后。 不仅外形变得无比憔悴,性格也像是变了一个人。 此时。 小笋丁和小竹也从上面下来了。 小竹过去抱着颜小月的肩膀,柔声安慰:“小月姐,你别难过了,我在外面也听到了大概。现在哥来了,他一定会帮你的。” 我瞅着地面一堆的易食包装,皱眉问道:“这些天你们就吃这个?” 小笋丁闻言,翻了翻白眼:“那吃什么?我们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没带什么钱、卡也来不及带。再说,我朋友告诉我,附近的这些小饭馆,可能有一些还是向子旬的眼线,我怕出事,都不敢去。出去买泡面还要乘超市人多的时候,偷偷买几盒回来。” 我问道:“那你今天中午是怎么离开的?” 小笋丁回道:“乔装打扮了一下,陪着胡同口的小孩打弹珠,打打闹闹出了胡同。我引你们来,则选了一个他们值守轮换的时间盲区……” 我冲小笋丁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说道:“你小子够义气!” 小笋丁冷哼了一声:“别拍马屁了!苏渣渣,你脑子不是山路十八弯吗?赶紧想办法带我们出去,这鬼地方你老婆一刻也不想待了!” /91/91997/32092255.html 第六百零六章 损耗不少 我问道:“九湾胡同附近共有多少出口?” 小笋丁回道:“十来个吧,全有小混子在看着。” 小竹闻言,秀眉紧蹙:“向子旬有这么大的势力吗?” 我摇了摇头:“这些不全是他的人。但像向子旬这种地位的人,只要盯死了他们藏在九湾胡同里面,就会联系附近的地头蛇,这些小混子其实全都是地头蛇叫来的。” “他们甚至可能就是住在九湾胡同附近的人,平时也没什么正经工作,一天盯下来,搞点钱花。如果他们抓到了人,会给多少钱奖励,所以都很卖力。” 小笋丁回道:“没错啊!讲白了,这些家伙对九湾胡同里面住的人都门清,他们甚至都不需要盘查,哪家今天来了什么客人,消息一下就散开了。他们又都知道我们两人的样子,所以这些天我们困在这里,一直不敢出去。” 我想了一想,说道:“事不宜迟,今晚就带你们出去!” 小笋丁闻言,瞪大了眼睛:“你这么自信么?可别整出什么事!” 我回道:“对付这几个臭混混还能出个屁事!硬要出去,我带你们打都能打出去了!不过,我想先耍一下向子旬,就是你们要稍微受一点委屈。” 颜小月咬牙道:“我不怕受委屈!出去之后,我还要跟你们一起对付向子旬、颜小光!” 我点了点头。 尔后。 我将计划告诉了他们。 他们听完之后,全瞪大了眼睛。 我对小笋丁说道:“西北角有个掏空式的公厕,你去弄一点粪来。” 小笋丁一下跳了开来:“卧槽!这事情你怎么不叫小四去……” 我没吭声,盯着他。 小竹笑嘻嘻地伸手去准备去摸他的脑袋。 小笋丁立马让开了,脸上肌肉直抽搐,最后一咬牙:“行行行!我去,你们欺负未成年人,干!” 讲完之后。 小笋丁骂骂咧咧地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 我将酒坊院子角落里的四轮板车给重新拾掇了一下。 还能用。 估计以前专门用来给人送酒的。 又搬了五个外形比较完好的大酒瓮,让颜小月和小笋丁藏在了其中两个大酒瓮里面,盖上了盖子。 再将小笋丁从公共厕所掏来的粪,泼在一些在酒瓮上面。 臭气熏天。 恶心死了。 我和小竹将脸上、身上,全弄得灰扑扑的。 两人开始推着四轮板车,往一个胡同口出发。 以前老京都有专门的掏粪工人,大清晨走街串胡同收粪,掏粪工人会将粪送到专门的几大粪厂子,属于京都比较独特胡同文化的一种。像普仁医院后面一带当年就是一个大粪场子所在地,现在名字叫抽分厂(谐音其实是臭粪厂)。 职业无高低贵贱。 当年如果离开掏粪工人一天,老京都的人都会不知道怎么生活。 随着社会的发展,胡同基本都进行了公厕改造,在九十年代中末期,掏粪这一职业已经彻底消失。 不过,当年建设的公厕还是那种掏空式的,里面一排蹲坑,角落的顶上有一个大水箱,时不时自动冲水,将粪便冲到储粪池里。 这些混子对住九湾胡同里面的人基本都认识。 我和小竹半夜贸然出现,比较容易引起怀疑。 当然,我们不是去扮掏粪工,因为现在都用环卫清洁车了。 但我已经想好了说辞。 我和小竹推着四轮车,吱嘎嘎地往胡同口走去。 还没来到胡同口。 已经瞅见路边小店亮着灯,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小混混正在打牌。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我们。 “松哥,这两家伙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咱胡同里的人啊,大半夜在干嘛呢?” “艹!他们推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好像有点臭味?” “过去问问他们来干嘛的!” “……” 两个家伙捂住了口鼻,开始走了过来,瞅了几眼四轮板车,同时皱起了眉头。 其中一位实在忍不住,跑旁边扶着电线杆吐了起来。 另一位耐住了性子,问道:“你们哪儿来的?!” 我停下了四轮车,脸带讨好的笑:“几位小哥,我们是青苗脯子猪肉市场后面种菜的,菜地里的菜专供峨眉酒家,特地要求必须天然肥料施种,不能用化肥,所以晚上会来各个胡同公厕弄点肥料。本以为这么晚了不会影响大家,没想到还是打扰到了几位,抱歉抱歉!” 讲完之后。 我立马从口袋里掏出烟来。 峨眉酒家是真的。 京都比较出名的百年老店。 青苗脯子猪肉市场是我编出来的。 但我一口京片子足以乱真。 他们肯定听不出来真假。 那位黄毛想接我手中的烟,但转眼瞅见板车上的粪缸,退后了几步:“滚滚滚!赶紧滚,臭死了!” 这是连检查都不愿意检查了。 我笑道:“谢谢小哥了。” 我们将四轮车推着往外走。 “等一下!” 小店里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心中有些烦躁。 用这办法,无非就是想耍一下向子旬,让他继续耗费人力、物力在这里盯着。 因为他再牛逼也不可能挨家挨户去搜查,找人只能靠盯。 能再盯上个把两月最好。 本来如果我们要出去,凭我和小竹的身手,打翻他们完全足够。 可现在都已经要走了。 怎么又出了幺蛾子? “你小子讲那么好听,不就是来偷粪的么?这特么是九湾胡同的粪!干!” 一位嘴角叼着烟,手里拿着哈德门烟盒的人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我:“……” 这货上下瞅了我们两眼:“我说,你们偷我们九湾胡同的粪,被我们看见了,这事该怎么处理?” 我一下明白过来了。 这家伙要敲诈。 我回道:“小哥,我这也不算是偷啊,这些不全都是没用的东西么?” 这货闻言,牛眼一鼓:“你说没用就没用?!九湾胡同到底跟你姓还是跟我姓?!” 我假装害怕,将小竹给拉在后面,颤声问道:“那……我们倒回去?” 这货恼道:“倒你大爷啊倒!这倒回去的东西,能特么跟原来能一样么?!不说别的,一路上臭味都损耗了不少!” 神特么臭味损耗不少! 我问道:“小哥你这……那怎么办?” 这货突然笑了:“艹!你丫把粪直接给买了,不就不算偷了么?五个缸,一缸算一百吧!” 我:“……” 小竹立马扯着我的衣角,假装急道:“哥,这样我们会赔钱的!要不我们报警吧……” 谁知道。 此话一出。 这货火冒三丈:“报警?!” 他迅疾抬起了脚,就往四轮板车上踹。 /91/91997/32097315.html 第六百零七章 多教育就好了 我心中一惊。 这要是被踹倒了。 颜小月和小笋丁就出来了。 事情倒不大。 但我们今晚就被白熏一场。 我赶紧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别别别!我给,我给!” 讲完之后。 我掏了五百块钱给他。 这家货拿了钱,拍了一拍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做实在生意!欢迎你们常来九湾胡同掏粪!” 他手中拿着钱,眼神得瑟地看了看旁边的小弟。 那意思。 就是让他们都学着点。 我们装成害怕,推着板车快速离开。 到了街边的一家公厕旁边,将板车停了,拿棍子拨开了盖子,把颜小月和小笋丁给放了出来。 小笋丁出来之后,一直在呸,说太臭了,这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江湖中人不知道怎么看他。 颜小月这个娇小姐倒好像性格彻底变了,站在边上没吭声。 我们打了一辆夏利。 尽量远离九湾胡同。 在天坛边上,找到了一家不要身份证的旅馆,住了下来。 乘颜小月和小笋丁分别去洗澡的工夫。 我和小竹出去给他们买了饭菜。 回到房间之后,递给他们吃。 颜小月已经好多天没正经吃饭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但小笋丁瞅着饭菜,却一直不动筷子。 我问道:“怎么着?这饭菜不符合你小笋飞镖的身份呗?” 小笋丁闻言,翻了翻白眼,回道:“你也知道,我这人要是没有酒,基本上是不吃饭的。” 我想起刚认识这货之时。 在邙山一个羊肉串摊,就因为我灌多了他酒,这货才把跟踪我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这货确实是酒鬼。 看在他还算讲义气的份上,我便让小竹去买酒。 小竹去买了一瓶二锅头回来。 小笋丁见到二锅头,可能嫌酒差,神情非常不爽,想说什么,但转眼瞅见小竹,硬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这里是安全的。 向子旬的势力再大,也就是在能确定大概范围之时,动用力量围困。 京都这么大,他不可能什么地方都有眼线。 否则他就是神。 我瞅见小笋丁一口一口咪酒的样子。 竟然想到了琉璃厂的那一尊掌心佛。 脑海中顿时形成了一个捡漏计划。 找向子旬的麻烦,我已经有了初步的雏形,但必须先要去探听一下情况。 这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 倒不如先把那个漏给捡了。 否则抓心挠肝的,很不舒服。 我说道:“笋爷,明天你跟我去办一件事呗。” 小笋丁喝了一口酒,皱着小眉头:“我说……哥们的出场费挺贵的,你打算出多少钱?” 颜小月闻言,问道:“小笋,你跟苏哥办事要收钱?” 我回道:“岂止啊!小月你是不知道,上次在邙山,他一个飞镖收我……” 小笋丁一听,立马从椅子上蹦起来,抬手来捂住我的嘴:“苏渣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姐,我跟他办了这么多次事,从来都是免费劳动!” 颜小月满脸犹疑。 我说道:“行!明天一早,你跟我去琉璃厂!” “小月,你先在这里住着,我让小竹先陪着你,不会有事。” “等我办完了事,咱们一起商量废了向子旬和颜小光,你相信我!” 颜小月眼眶红了,向我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翌日大早。 我和小笋丁打了一辆车,先找了一家文具店,给他买了一套学生校服、书包,里面还塞了几本破工具书。 穿上之后。 小笋丁妥妥变成了一位完不成九年义务教育的学生混子模样。 计划我已经提前跟他交待了。 小笋丁穿上衣服之后,神情非常不爽,说他一个有头有脸的江湖大佬,扮成这副死样子,要让别人知道了,小笋飞镖的脸今后还往哪儿隔。 我让他闭嘴。 两人打车前往了琉璃厂,来到了“鹤宝轩”门口。 我抬手一巴掌将小笋丁给呼了进去。 这事情没提前交待的。 小笋丁嘴里惨呼一声,滚进了店里,起来之后先是懵,后火冒三丈,想对我破口大骂。 我眼睛死死地瞪住他。 小笋丁只得咬牙切齿,捂住脸强行忍了。 他开始哭嚎起来:“姐夫,我不想写字!我要去深市,跟我兄弟去卖手机!” 真是一位好演员! 我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妈年纪轻轻就是大学副教授,你爸怎么说也是业内顶尖的书法专家!要不是他们在国外飞机失事,我才懒得管你!” 小笋丁嚎道:“那你就不要管我!我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不想读书了!我要混出名堂!你让我走!” 讲完之后。 他拎起书包就往店门口冲。 我一脚将他给踹了回去。 “你今天要敢走,老子打断你的腿!你姐回来也没用!” 小笋丁闻言,一副神情非常害怕的样子,双手抱着书包,躲在角落,身躯瑟瑟发抖。 那位听相声的店老板都傻眼了,问我什么情况。 我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这是我小舅子,我老丈人、丈母娘半年前国外飞机失事,这小孩也就只能我来养。我平时是包工程的,爱人是一位医生,工作都非常忙,也没空管他,结果他在学校变得越来越混蛋,大家都头疼。” “我老丈人在世之时,最大心愿就是希望我这小舅子能子承父业,在书法上取得一定造诣。前段时间,我花高价给他拜了名师,老师说开笔要用上好的笔墨纸砚。昨天我不是抽空来店里看了么,我不懂这些,就觉得你这里东西挺好的,今天带他自己来挑,但你看他这个样子……” 店老板听到我是一位包工头,眼色闪过一丝欣喜,稍纵即逝,忙不迭地说道:“小孩子,多教育就好了。” “不过,老板你的眼光不错,我这里的东西确实货真价实!” 我摇了摇头:“这样吧!你推荐几款,懒得让他挑了,我直接买了。” 店老板闻言,立马将柜台上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全都是贵货。 斜眼瞥见。 小笋丁已经在角落里头专心致志玩塑料箱子里面破败的变形金刚了。 店老板压根不在乎他,一个劲地向我推销高价的笔墨纸砚。 我假装认真听了一会儿他的介绍。 最后胡乱挑了几款。 价钱总共一万九千三。 那可是两千年左右。 从店老板的表情来看,他肯定把我当成一头肥猪给放血了。 我包装好了东西,准备转身出门。 见到小笋丁手还在扒拉塑料箱里的玩具,顿时勃然大怒,一脚猛踹在他屁股上。 “呼啦啦”一阵响动。 塑料箱里的破玩具全给倒了出来。 小笋丁捂住屁股呜呜哭了。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老板,把你的玩具都给弄坏了,你折算下多少钱吧,我赔。” 店老板忙不迭说道:“算了算了,小孩子嘛!等下我收拾一下就好了。” 我说道:“那可不行!我这人无论做生意还是做人,最讲诚信了,弄坏东西必须要赔,你必须开个价,算我全买了!” 店老板试探地问道:“要不……给个五百?” 我给了老板五百块,转头对小笋丁喝道:“能玩的玩具自己挑好,否则我全给倒垃圾桶!都特么多大了,一天到晚还玩玩具,真是气死老子了!” 小笋丁哆哆嗦嗦捡了几个没怎么破损的玩具。 我将其它的破玩具全收进了塑料箱,抱到了店门口,当着店老板的面,全丢进了垃圾桶里,转身拎着小笋丁的耳朵,往琉璃厂外面走去。 到了琉璃厂门口。 我问道:“东西拿到了吗?” 小笋丁突然拿出弹弓对准我,勃然大怒:“苏渣渣,你刚才打我太狠了,老子特么弄死你!” /91/91997/32097316.html 第六百零八章 骗车坐 我顿时一惊。 这家伙的弹弓技能我是见过的。 虽然远不如小竹的竹飞刀。 但当时在邙山打老潘家,在公海搞古瑞德,其准头、狠度、杀伤力皆相当不错。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被打中,我肯定得受伤。 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 这货是真发火了。 肯定敢对我动手。 乘他没有发射。 我当即一个甩腿,将他手中的弹弓给踢飞。 但脚劲的余势大,把他整个人带得翻滚了好几圈,额头直接磕出血来。 这货竟然不起身,哭着大嚷道:“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抢未成年人的金佛啊!快来人啊……” 琉璃厂的人比较多。 小笋丁喊出来之后,不少人回头看,还有一些人开始往我们这边走来。 我简直无语了,迅速跨前了几步:“你小子想作死啊?” “来人啊!来人啊!这是要夺宝杀人啊!” “一瓶茅台!” “快救命!不得了了啊,我要见血了!” “一箱茅台!” “来人啊……” “长供茅台!” “扶我起来!” 我把他给拉了起来。 小笋丁吸了一吸鼻涕:“事先声明一点,长供我茅台是今天你打我的补偿!这个小金佛卖来的钱,咱们必须一人一半!” 我:“……” 两人位置正在琉璃厂。 没离开这里。 局就不算彻底完结。 我不想跟他再纠缠下去,别万一给整出了什么岔子了,便假装点头答应,寻思等回去再收拾他。 我问道:“东西呢?” 小笋丁掏出了那尊小掌心佛。 我刚要拿。 这货立马给收了起来。 “别来这套!你现在答应好好的,东西要给你了,等回去我还有份?这东西不劳你费心,我来保管了,找卖家、收钱必须带着我一起去!否则,我一定会告诉卖纸的店老板!” 这下我真恼火了,但强忍着没发作,瞅了一会儿他:“行!” “我的钱今天全用来付笔墨纸砚费用了,你身上还有钱吗?咱们先打车回去。” 小笋丁翻了翻白眼:“脑残!你就不会讲一下价?省点钱出来买酒喝不香吗?” 讲价? 我巴不得买卖早结束,金佛到手快点走。 自己脑残还好意思骂别人。 小笋丁开始掏兜。 兜里钱全加起来只有三十多块。 也就刚好打一趟车。 我将钱给拿了:“走吧!要实在不够,到酒店让小竹下来付。” 两人走到了大街边上。 往前行了一段。 旁边是一条五六米宽的臭水沟。 我转手掏进他的口袋,将小金佛一把给抢了,一脚将他踹下了臭水沟。 “卧槽!苏渣渣……” 这货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接下来我们作为一个团队,要集体面对向子旬,如果他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做局的过程很容易整出大事来。 必须要教训一下他。 我打了一辆车,快速走了。 紧接着。 我又给小竹打了一个电话, 让她带着颜小月换一家酒店住,如果小笋丁打电话来,千万别接。 她们两人以为我正在做局呢,不疑有它,连忙答应。 小笋丁身上一分钱没有,又不知道我们新的地址,浑身臭烘烘的,估计会有一番苦受。 等他游荡够了再说。 在出租车上。 我拿出了小金佛。 终于知道店老板为什么不把它当一回事了。 这金佛外面有不少干蜡烛油,还沾了很多泥土,如果角度不好,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捏的泥疙瘩,估计是店老板小孩之前从哪个寺庙的香炉里捡来的玩意儿。 我小心翼翼地擦干外面的污垢,开始仔细端详起来。 佛像只有两寸左右长,盘腿趺坐,宽额丰颐,盘发成髻,头戴五佛宝冠,双手结禅定印于膝上,手托长寿瓶。 由于佛像本身不大,长寿瓶更显得精致而小巧。 全体纯金锻造。 握手沉甸甸的。 翻到佛像背部。 一首字迹有些磨损的小诗映入眼帘。 瞅半天才完整地认出来。 “长寿佛端坐相国寺佑万民长寿,泼墨君久居金龙殿祈天地长安。” 好大的口气! 一看题跋和落款。 我兴奋异常。 题跋为咸平四年贺大相国寺合金顶大典,落款为元侃。 这是楷书。 字体结构紧凑,端庄谨严,一派雍容的皇家气象。 这竟然是宋真宗题跋的小金佛! 难怪他在诗中敢自比长寿佛! 开封大相国寺相传为战国时魏公子信陵君故宅,北齐年间在此兴建寺庙,唐睿宗敕令改名为相国寺,并赐“大相国寺”匾。后经损毁,至道元年又开始大规模扩建,宋咸平四年重建完工,成为当时全国最大的佛教寺院,第一宝刹。 咸平正是宋真宗的年号。 而元侃则是他的别名。 毫无疑问。 这是大相国寺在咸平四年重建完工合金顶之时,俏皮的宋真宗在长寿佛上的题签,估计当时寺庙按题签的原样锻造出来了一批小金佛作为纪念,手中的这个就属于其中之一。 小金佛历经千年飘荡。 不知道怎么来到了京都琉璃厂。 最后竟然落到我手中。 佛像背部的诗完全符合宋真宗的个性。 真宗是宋朝的文青。 他是一位诗人,《励学篇》、《工鸟学》、《七绝》、《赐丁谓》均出自他手。 他也是一位书法家,楷体书法清新俊逸、儒风雅韵、超凡脱俗,后人评价非常之高。 他还是一位洒脱之人,信仰上时信佛时信道。治国上既有与辽签订“澶渊之盟”,创造“咸平之治”的大政绩,又自以为是搞泰山封禅闹剧弄得民怨沸腾。对百姓重用刑罚又温情脉脉,锻造“天禧通宝”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宋真宗的书法存世量非常少,价格奇高。 掌心无量佛工艺精巧、帝王题跋、名寺出品、传承有序、寓意吉祥。 这确实算一个大漏。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 掌心无量佛如果拿到拍卖市场,至少三百万往上。 小笋丁还想跟我分一半。 门都没有! 我心情畅快。 来到了小竹和颜小月新住的酒店。 颜小月见到我回来,问道:“小笋打了十几个电话回来,为什么不能接啊?” 我笑着反问道:“是吗?现在可以接了。” 她们见我神色古怪,面面相觑。 正在此时。 颜小月的电话又响了。 小笋丁打过来的。 我示意她接。 小笋丁在那头都要急疯了:“姐,你们怎么不住天坛边上酒店了?快来救我啊,我没钱付车费,被一群出租车司机打了,他们说我骗车坐!” /91/91997/32100485.html 第六百零九章 大凶 那时京都的出租车司机都是抱团的。 小笋丁一身哄臭,身上又没钱,肯定是打车到天坛旁边原来的旅店,准备让小竹或颜小月下来付钱,可到了之后又联系不上,被一群出租车司机赶过来群殴了。 我接过了电话,告诉了他新住址。 “苏渣渣,换酒店肯定是你搞得鬼,你特么给老子等着!” “哎呦卧槽!大哥别打了,我朋友已经联系上了……”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从窗外看到。 满身泥泞、身上带血的小笋丁下了出租车。 小竹见状,赶紧跑下楼去付钱。 他们上来之后。 小竹满脸心疼:“这点距离付了五百块,说是含洗车和误工费,真是太贵了!” 小笋丁则双拳紧握,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咬牙切齿,对我说道:“你要彻底撕破脸皮是吧,你等着!” 讲完之后。 这货突然从旁边拎起了小型灭火器,一副要冲过来杀了我的神情。 小竹见状,手中立马捏起竹刀片。 颜小月一把拉住了小笋丁,大急道:“你们这是干嘛呀?!” 小笋丁气急败坏:“姐,他坑我!” 我回道:“我这人最讨厌在做局的时候队友出幺蛾子,更讨厌自己人讹诈自己人!” “你今天两点大忌都犯了,我让你稍微长一点教训,因为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敌人非常凶残,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如果你觉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现在就可以离开了,你姐我会保护好!你别想着报复,否则下场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小笋丁打又打不过,嘴里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我,怒目圆睁,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过了就翻篇,茅台可以兑现,咱们好好合作!” 小笋丁猛地甩开了我的手:“滚蛋!” 接着。 他气乎乎跑到房间里去洗澡了。 这小家伙我是了解的。 骨子里是叛逆小流氓的桀骜不驯性格,这气能受得了,还坚持留下来,全是为了颜小月。 他对颜小月是真义气! 等他洗完了澡。 我对他们说道:“这几天我没有在琉璃厂白混,除了捡了个掌心佛漏,我还打听到了一件事。琉璃厂里面有一位干拉纤的,人称老谢。这家伙四十三岁,专门给外地来琉璃厂的人保媒拉纤,名气还挺大。最关键的一点,他年轻的时候曾在西市胡同当过小混混。” 拉纤是古董行当的术语。 简而言之就是中间人。 外地人身怀古玩,自己不大懂行情,若直接卖给店家,怕店家乱出价坑人,一般都会找有信誉的拉纤人,让他去联系合适的买家,买卖成了之后,再给拉纤人一定的抽头。 拉纤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首先要有一双火眼,虽然拉纤人不保真假,但卖家拿过来的东西,得基本判断出成色,否则,老介绍西贝货给买家,人家上当又耽误时间,下次不会再接你介绍过来的生意,拉纤人在行内的信誉也会折损。 其次要有相当的人脉,古董四大项,什么东西该介绍给什么样的买家,投人家心头所好,取得最高价,买卖双方皆大欢喜,这样他才能赚更高的抽头。 小笋丁翻了翻白眼:“这跟我们对付向子旬有什么关系?” 我说道:“你们可别忘了,向子旬在年轻的时候也是混西市胡同的,还曾是西市胡同一哥。他们两人年龄相仿,一定认识。我要通过老谢,与向子旬接上关系,做局才不会显得突兀。” 小竹问道:“哥,你的意思是,我们打算通过老谢,卖东西给向子旬?” 我点了点头:“差不多就这意思,但我们不是真卖东西。” 颜小月问道:“那是什么?” 我将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一下。 他们听完之后,满脸讶异与狐疑。 小笋丁说道:“苏渣渣,你这样到底能不能行啊?” 我回道:“这不是你考虑的,你做好分工范围之内的事就行!” 颜小月则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信小僵!” 方案既定。 接下来就是执行。 下午。 小竹去弄了化妆用具,又去买了一个佛托,印了一些名片。 第二天。 我和小竹化好了妆。 将掌心佛嵌在了佛托上,上面弄了一根红绳子,挂在我脖子上。 交待好小笋丁保障颜小月的安全。 我和小竹再次去了琉璃厂。 我现在的装扮像一位大老板。 小竹则给我拎着包,像我的贴身秘书。 老谢的店铺在琉璃厂西南角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明面上卖古籍善本、各类旧报刊杂志,其实这就是他的一个联系站点,这货的主要收入来源是保媒拉纤。 我们到的时候。 一位秃顶的中年胖男人,手中正拿着放大镜,站在梯子上,从书柜顶部的乱书堆里翻找东西。 这就是老谢了。 他也没工夫招呼我们,瞥了我们一眼,说道:“你们自己看看,要什么东西跟我说一下。” 我和小竹假装翻了一翻。 靠近老谢之后。 我悄声问道:“老板,手中有一位鬼娘子要嫁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介绍一位好相公?” 墓地里出土的货叫做鬼货,让拉纤的介绍鬼货,行内一般说嫁鬼娘子。 老谢翻书堆的手明显一愣,转头打量了我们两眼。 “这里只介绍人间的黄花大闺女。” 明显不信任我们。 意思他只给正规来路古董进行保媒拉纤。 这我是不信的。 我笑了一笑:“媒婆牵红线,成败不相见。红包丰厚,老板还是考虑考虑。” 老谢回道:“都已经说了不牵这种线,你们赶紧走吧。” 我将名片夹在了一本书里,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事成红包二十个往上。” 讲完之后。 我带着小竹离开。 人刚来到琉璃厂门口。 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老板,鬼娘子凶不凶?” “大凶。” /91/91997/32100486.html 第六百一十章 纪念品 凶不凶,就是指这件货的稀罕程度和价值。 一般明清墓里面的普通东西,称为小凶。达官贵人墓地里出土的货,称为中凶。王侯将相乃至帝王墓的罕见货,称为大凶。 当然。 也可以按吃免费牢饭的年份来算。 越凶越刑。 老谢又问道:“这鬼娘子没坐过轿子吧?” 我回道:“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老谢再问:“家里什么出身?” 我回道:“瓦匠家庭。” 老谢再问:“聘礼打算要多少?” 我回道:“非常高!要不然我也不会找谢老板,娶它不仅耗费成本,而且要有本事让它清净享福。” 老谢闻言,愣了一会儿,说道:“明天晚上,浏阳河茶楼水柳坊包厢,面聊。” 我回道:“好!” 不愧是一流的拉纤人,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一句话不多。 有没有坐过轿子,就是问这货是否有人曾过手。 拉纤的最忌讳过手货。 一来好东西消息一旦泄露了,怕被有心人盯着,不大安全。二来过手的货,要么有瑕疵人家不要,要么我就是二道贩子,倒买倒卖,虚抬价格。 问家庭出身,就是问四大项当中的哪一项。 瓦匠就是瓷器,因为瓷字带瓦。 教书匠就是字画。 石匠就是玉石。 货郎匠指的是杂项,意思杂货铺子。 老谢口中的聘礼就是问价钱。 我那句话明白告诉老谢,买的人不仅要有相当的经济实力,而且要有非常强大的势力,能保证这东西买来不会出事,被公门盯,这就是所谓清净享福。 谈话透露的信息包含了惊天货物、瓷器、高价,要求卖家相当的势力。 老谢一定会对这些信息分析盘算。 琉璃厂对瓷器感兴趣,且符合条件的人并不多。 他心里自然会将几个目标锁定。 向子旬一定是其中之一。 至于具体的东西。 电话里不便谈。 老谢也不会多问。 回去以后。 发现小笋丁正在喝酒。 颜小月急问道:“进展怎么样?” 我回道:“才刚开始,比较顺利,你这几天安心待着,等需要你的时候,你再出场。” 颜小月点了点头:“好!你们小心。” 我转头对小笋丁说道:“你特么少喝点,别误事!” 小笋丁回道:“误个屁!老子越喝越清醒!” 翌日。 我和小竹如约来到了浏阳河茶楼水柳坊包厢。 老谢早就在包厢里面等着了。 见我们到来。 老谢神情非常热忱,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跟我们握手,同时吩咐服务员,来一壶广西横县极品茉莉花茶。 对茉莉花茶我是真喝不惯。 后来听说,横县的茉莉花最为出名,称为茉莉花之乡。 老谢待客也算诚意满满。 茶喝了几口。 进入正题。 老谢说道:“柳老板,咱们也不藏着掖着了,琉璃厂拉纤的,我老谢说第二,几乎没人敢说第一,想来您也是有备而来。” “今天见面,这里也没外人,咱们是不是把那新娘子拿出来瞧一瞧,我好给你们找一个好东家给嫁了。” 我们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瓷器天货。 之前都是故意编瞎话晃老谢来着。 我喝了一口茶,敲了一敲桌面。 小竹与我无比默契,立马将包裹给拎了出来,从里面点出了二十万现金,一叠一叠地放在老谢面前。 老谢见到这么多钱,眼睛都看直了。 我说道:“货太大,风太急。” “实不相瞒,我们今天不大敢带东西过来,但诚意却是满的,也谢老板请相信我们。这二十万订金,你先收着,不管成不成,算你的辛苦钱。等你为我们找到了真正的买主,保媒的钱我们再加!” 老谢:“……” 上来订金先砸出二十万。 还特意表明,只要敢接,不管生意成不成,这钱都不要了。 这是诚意和实力的表现。 换任何一个拉纤的人都要懵。 不过对我来说无所谓。 反正全都是相柳的钱,五十万我也敢给。 就是怕给多了把人家吓着。 我一手摸着胸前的掌心佛,神情淡然地喝着茶。 老谢没收钱,问道:“柳老板这么实诚,我能问一下到底是什么货么?” 我倒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 用手写了个“三”字。 老谢见状,问道:“唐三彩?!” 我点了点头。 唐三彩是陶瓷中珍品的极品。 原来国内根本没有唐三彩的概念,直到一九二八年,陇海铁路开修到邙山时毁坏了一批唐代墓葬,发现了不少唐三彩随葬品,唐三彩在国内陶瓷界大放异彩。 我低声说道:“帝王题跋,文成公主和亲时的嫁妆,这可是杀头的罪!” 老谢闻言,脸色陡变,本来他手中杯子已经送到了嘴边,但此刻立即停住了,双目怔怔地望着我们。 “如果谢老板敢接,就把二十万订金先收下。” “要是觉得鬼新娘来历太吓人,咱们今天话到此为止,出门就相忘于江湖。” 我先将了他一军。 老谢强压着内心的震惊,问道:“柳老板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指了指桌面的现金,回道:“话真假尚待验证,但钱真假不需要验证,谢老板不会觉得我吃饱了撑洒钱玩?咱们做娘家人的,就是希望找到一位合适的相公,尽快把它给嫁出去。当然,如果谢老板接了,也请认真对待,不然娘家人也会不开心。” 对付老狐狸。 咱们必须要扮成吃人的老虎。 老谢闻言,连喝了三杯茶。 最后。 他笑了一笑,说道:“柳老板戴的金佛不错,能不能让我瞧一下?” 我将掌心佛取了下来:“刚戴没两天!如果谢老板喜欢,事成之后,送你当作纪念品。” (急事,一更,改天补上。) /91/91997/32105162.html 第六百一十一章 耍小不耍大 老谢拿起掌心佛来端详了几眼,看到了佛像后面的诗,眉头微皱。 这家伙明面上在看金佛。 其实是在窥探我的真正实力。 半晌之后。 老谢说道:“好东西!大相国寺出来的?” 眼光果然毒辣! 我回道:“都是小玩意儿了,我生意不算大,但水陆两岸的朋友多,人家当小礼品送我的。我看着寓意比较吉祥,便戴在了身上。” 老谢脸上肌肉直抽搐,焖了一口茶,一抹嘴巴,将二十万订金直接塞进了包里:“生意接了!明天联系!” 离开了茶馆。 小竹问道:“哥,我们刚才是不是装过头了?” 我回道:“不会。像老谢这种京都琉璃厂的老狐狸,什么世面都见过,如果不从气势上彻底压住他,他不会当成大事来办,这才是最糟糕的。” 小竹点了点头:“期待明天有好消息!” 翌日上午。 老谢打了电话过来。 “柳老板,琉璃厂中天美韵的老板姓胡,赣省景市人,他在景市还有一家陶瓷厂,颇有身家,喜欢收藏旧瓷,符合你所要求的条件,要不咱们这边约他见个面?” 这是我要求的。 让老谢先给我筛选买家。 我要觉得买家合适。 他才能向对方透出天货消息。 “这胡老板的人脉情况怎么样?” “在琉璃厂开了十余年店了,各方通吃。” “不行,买家实力太弱了,麻烦你换一位。” “好。” 到了下午。 老谢再次打电话过来。 “柳老板,以前我合作过的一位销货商,明面上搞拍卖的,当然他主要经营业务是暗中与某些层面人物做一些私下的洗活儿,保新娘清净安康绝对没问题,如果能与他谈妥,不仅出货的速度快,还安全,我认为你可以考虑一下。” “干他们这种勾当的,我相信安全倒没问题,但这种人一般经济实力不大行,再换一个吧。” “行!你再等我消息。” 晚上的时候。 老谢再给我打电话介绍了一个人的情况。 我找理由搪塞了。 老谢的人脉果然强大。 接下来几天。 他连续为我介绍四位,一位比一位实力强、地位高。 但全被我给拒绝。 小笋丁斜着眼,咪着酒:“我说……这老谢会不会压根不认识向子旬?你这样一天天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懒得理他。 二十万不是白给的。 不让老谢耗费一点时间,反而显得太假。 这一通好找。 足足一个礼拜。 老谢也从一天介绍三四位,到后面一天介绍一位,最后几天,竟然没再打电话来了。 小竹和颜小月也有些着急了。 说是不是老谢现在已经绝望了,不准备干活了,想赚了这二十万辛苦费直接拉倒。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因为如果生意成功,远不止二十万的利润。 其它的不说。 单就那天我说给他当作纪念品的掌心佛就值三百多个。 这货在看掌心佛的时候,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双目中那股转瞬即逝的欣喜和激动,却没逃不过我的眼睛。 没有任何生意人能抵抗住这个巨大诱惑。 她们的意思,老谢现在已经几天没打电话来了,是不是需要去一个电话催促一下他。 我拒绝了。 做任何局。 心态不稳是第一大忌。 果然。 第二晚上。 已经有三天没来电话的老谢,再次来了电话。 还没待他开口,我直接说道:“谢老板,感谢你这些天的帮忙。” “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一位实在生意人。但咱们实话实说,按你的关系网,好像没人能吃下这件天货。” “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不管事情成没成,这二十万算给你的辛苦费。咱们今后如果有其它生意,可以继续合作。” 老谢:“……” “谢老板?” “柳老板您是不是很急?” “本来不会,但现在我们也等了七八天了,东西实在太烫手,必须赶紧出去,所以我想是不是找一找别人联系。” “别啊!你先听完我今天介绍这位买主的情况再说!” 紧接着。 他又讲了一位买主信息。 实力那是相当牛。 竟然是京都某著名饭店的股东。 这饭店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 我还是拒绝了:“我看还是算了吧,这号码我明天就换,咱们有缘再联络!” 讲完之后。 我直接挂了电话。 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小笋丁说道:“卧槽!二十万就这样被你小子霍霍了,奶奶个腿的,给老子买酒多好!” 我回道:“你特么懂个屁!” 我预感大鱼马上要出现了。 晚上十二点。 老谢再次打了电话过来,声音有些急迫:“柳老板,睡了没?” 我回道:“刚准备休息,谢老板有事?” “要是今天这位买主你还不满意,我老谢就真的没办法了。” 当老谢嘴里讲出向子旬三个字的时候。 我心中欣喜,但不动声色。 等他介绍完。 我问道:“这个向老板,跟你熟悉吗?” 老谢听到我感兴趣,音调立马拔高了几度:“熟啊!当年他在西市胡同混的时候,我跟他一起打杀了两年。不过后来他生意做大了,互相之间联系少了一些。但请柳老板放心,对这种天货,不管是基于他的生意,还是老朋友的感情,他一定会相当感兴趣!” “我觉得柳老板权且先带上货,约个时间大家一起见个面,也算对这次拉纤之事有个圆满的交待。” 我回道:“这人倒好像还行……不过,你为什么不早一点介绍他?” 老谢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 我说道:“谢老板,古董生意向来耍小不耍大,你可要实话实说。” /91/91997/32108805.html 第六百一十二章 脏 耍小不耍大是古董行当师父告诫徒弟的一句老话。 意思是对一些小玩意儿的生意,可以搞些小聪明,但对真正那种出世就足以惊艳天下的货,生意过程中最好坦诚相待,不要去玩阴谋诡计。 主要原因在于,能起天货、买卖天货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如果偷奸耍滑,非常容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 九儿姐却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她认为玩小的不如去跟小孩玩泥巴,要玩就玩大的。 有点类似不敢喝就跟小孩子坐一桌的意味。 老谢显然是一位比较老派的古玩行当中人。 听到这句话之后,老谢说了实话。 “实不相瞒,这位向老板虽然我早就认识,但平时基本上不给他介绍生意。” “为什么?” “因为过他手的东西,基本就是流向海外了,也就是上次听你说不介意东西去向,只想赶紧出货,所以在最后我才决定介绍他。我老谢虽然是一位生意人,但心中也有一份坚持……哎,这次我破戒了,多少还有一些良心不安啊。”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忠诚和坚守,取决于背叛的筹码够不够。 但老谢心中能有这种想法,倒还真的让我有一些刮目相看。 我打着哈哈,说道:“谢老板这话说的。一把菜刀摆在店铺里,有人拿来做美味佳肴,有人却拿来杀人。我只是一位卖刀的,你只是一位介绍人,至于买刀的人买完刀之后,拿去干什么,你、我都决定不了,完全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老谢回道:“倒也是这么一个理……这么说,柳老板同意我去约一下他?” 我回道:“约!” 第二天。 老谢回了消息。 约定晚上九点在后海附近一家叫“天目山庄园”的地方见面。 我和小竹准时赴约。 来到天目山庄园。 老谢已经在门口等了,秃头上沁满了汗珠,见到我们按时来了,大跨步过来握手:“两位,先到楼上稍坐一会儿,娶鬼新娘的人马上会到。” 我们上了约定好的二楼包厢。 古色古香。 清一色古装美女服务员。 她们倒完茶之后就出去了,再也没上来。 我发现整个二楼包厢除了我们,没一位客人。 显然已经被包场了。 可见老谢为了这次见面,费了不少心思。 我们之前已经商定好了,等买家来了,大家一起见证这件唐三彩天货。 来的时候,小竹还很担心,主要原因是我们身上根本没有货。 这玩意儿相当于放假鱼饵钓真龟。 保不齐乌龟发现之后会发怒,当场咬死我们。 毕竟向子旬不是那么好惹的。 我让小竹大可放心。 按我的推测,大概率向子旬今天不会亲自出面,大买主自己不来,如果派下属与我接头,到时我还要反将对方一军,即便退一万步向子旬亲自出面了,我也有应对之法。 泡了十几分钟的茶。 已经来到了约定的九点钟。 对方却没有人来。 老谢说道:“可能路上有一点堵,两位稍安勿躁。” 我没吭声。 再过了十几分钟。 我神情有一些不耐烦了:“谢老板,对方真的有诚意吗?” 老谢也有点懵了:“诚意绝对有!我马上打电话问问!” 讲完之后。 他出去打电话。 虽然老谢在极力压低声音,但我耳朵尖,听到了他打电话的内容。 “鲁兄弟,你们怎么还没到?卖方都等不及了……” “不是……你到底有没有跟向老大汇报清楚,这个柳老板非常有实力!向老大不是答应亲自来吗?什么?派你过来?” “车突然抛锚还来不了了……你这叫我怎么向对方解释?” “改天再约?哥哥哎,你可千万别害我啊……” “……” 半晌之后。 老谢神情无比尴尬地进来了:“不好意思两位,对方的车行半道突然坏了,今天赴不了约,看来我们得改天了,不过好饭不怕晚……” 我闻言,脸立马拉下来了,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老谢吓了一跳。 我说道:“谢老板,如果真的是突发状况,我有容人之量,咱们可以再约下次!但我时间宝贵、东西稀奇,这样折腾来去,非常不安全,希望你、对方都没有骗我!” 老谢忙不迭回道:“这哪儿能呢!今天这个寸劲,还真是赶上了……” 我没再说话,吩咐小竹:“拿起东西,走!” 讲完之后。 我们也不管一直在后面追着道歉的老谢,径直离开了天目山庄园。 打了一辆车。 往高档酒店北方饭店而去。 从现在开始。 我们两人要与颜小月和小笋丁分开住酒店。 下了车之后。 我们往前走了一段路。 小竹悄悄地拉了一下我。 “哥,身后有几个人在跟着。” 斜眼瞥见。 几位身穿大衣的人,假装喝多了酒,互相之间勾肩搭背,嬉笑聊天,但他们的方向和脚步,却一直向我们这边移动,速度还不慢。 我心中冷笑。 打了这么久的窝。 鱼终于开始动了。 我回道:“这几个只是来探查信息的人,先别管他们!” 当晚我们住进了北方饭店。 进房间仅仅十几分钟。 门铃突然响了。 “您好贵宾,来给您整理床铺和送晚间茶点。” 我打开了房门。 一位身材窈窕、长相靓丽的女服务员端着茶点进来了。 放好茶点之后。 她开始为我们整理床铺。 但我见她的眼睛,一直在往我放在椅子上的包裹瞄。 我寻思向子旬玩得也特么太脏了。 向子旬绝对会相信唐三彩天货为真,一来老谢在琉璃厂拉纤行当向来有信誉,二来实力撑起自信,以向子旬的势力,他肯定觉得根本没人有胆子去骗他。 可今天约见,这货故意没来,反而先派下属来跟踪,估计准备直接对我们下手。 这是准备简单而粗暴地取得东西了,让我们没地方哭去? 这位女服务员整理好床铺,脸带职业的微笑,向我们浅浅一鞠躬:“祝两位贵宾晚安!” 她正准备走。 我突然说道:“等一下。” 女服务员神情一愣。 “两位还有什么其它需求吗?” /91/91997/3210880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