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鬼房客》 1.那屋子，我卖了 许金富人睡得正熟，一个圆滚滚的肚子露在棉被外头，嘴角一道口水痕迹蜿蜒。 “小心肝宝贝啊，别跑啊……” 带着淫邪笑容的他梦呓了句，翻过身，莫名打了个冷颤，双眸倏地睁开。 刚能见物，就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床头，穿着条牛仔长裤、灰色坦克背心，双手环绕结实厚胸，两条手臂粗壮，居高临下望着他，那个眼神说有多凶狠就有多凶狠。 他打了个机灵，忽地整个人清醒，还跳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许金富拉起被子遮住他的圆肚，模样活像是怕被人强奸似的，其实是怕这男人欲打劫他，下意识就是先护住他最脆弱的部份。 “你什么时候要来修东西？” “什、什么东西？”许金富眼神透着茫然，活像他说的是他国语言。 “你这屋主是当花瓶好看的吗？”再也控制不住脾气的陆麒羽劈哩趴啦骂了起来，”你在金山的那间房子，灯已经坏了、水管会漏水、外墙磁砖也碎了，上次还差点打中一个跑进来玩的小学生，我叫你去修理讲了多少次了？你都无动于衷，不为所动，难不成要我架着你去吗？” 莫非要等到有人受伤，受害者报警，这家伙才肯尽一尽屋主的责任？ 真是岂有此理！ “呃……呃呃呃……你是说金山那间古洋楼？有百年历史那间？” 许金富豁然清醒了过来，也明白此时在他屋内的不是小偷、不是强盗，而是他的”祖先”，远房亲戚，血缘来到他这一代，稀薄如水的那种。 不过这”祖先”一直自称自己是”房客”，还会缴”房租”给他，天晓得那”房租”也是他”烧”给他的啊！ “对！”陆麒羽一双黑眸充满威胁性的微瞇了起来。 “那间……我卖掉了啊……”卷缩在角落的许金富抖得不成人形。 呜呜呜……”见鬼”这种事，实在无法成”习惯”的啊！ “什么？”卖掉?! “卖了两叁个月了。” “啊？” “你的房东早、早就换人了，东西坏、坏掉，应该去找新屋主修理才对。”许金富被子拉得老高，几乎要将整张脸遮住，声音也抖得不成样。 屋子竟然被卖掉了？ 这个许金富败家子，他的祖先没告诫过他，这房子不能卖的吗？ 而且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啊，对了，他白天大都在睡觉，许金富可能是白天带人过来看屋，所以他才会不知道这件事。 既然许家要自取败亡，所谓自作孽不可活，那他也无须有任何悲悯之心。 希望这新屋主能靠谱一点，不要修个东西七催八请的，要知道他这个”人”可是很注重居家环境舒适的，东西只要坏了就无法忍受，更别说还拖了这么久不处理。 “新屋主住哪，叫什么名字？”陆麒羽气势汹汹的问。 “呃……呃……我忘了……”已经吓傻的他，脑子根本是一片浆糊了。 “怎么可以忘记！”陆麒羽大手往他后头墙柜一拍，手当场陷了进去，脸几乎要贴上许金富。”那我这几个月都把房租交给你，不就交错人了？快把钱退给我，我拿去给新房东，叫他来修东西！” 拜托，别靠这么近啊，冰冷的气息都穿透棉被，他快被冻成大冰山了啊！ 许金富真恨不得墙上有个凹洞，可以让他躲进去。 自从知道那栋古洋楼是会闹鬼的，他就千方百计想要把它卖出去，完完全全把祖母的殷殷叮嘱给抛在脑后。 管他什么”起家厝”，还是什么保有古洋楼可兴家旺财的许家都市传说，再这样继续下去，人被吓得命都没了，有钱又有屁用。 “我……我有打契约书……请让我去看一下契约书……”许金富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指着五斗柜，”我放在……放在那里……” “快去！”陆麒羽直起身的同时，轻推了他一下，许金富瞬间觉得自己被打了一记”寒冰掌”，人在床上滚了一圈，狼狈落地。 他忙不迭起身就往一旁的五斗柜冲。 他先是把最底下的抽屉拉出来，然后手在里头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暗扣，轻轻压下，一个暗格跳了出来。 许金富贵重的东西都放在里头，他翻找出契约书，直接翻到最后一行，也就是压上个人数据的那一页。 “叫……叫欧荞乐，住在……”许金富嗓子抖得太厉害，念了两次，陆麒羽才听清楚。 “我明天去找她。”陆麒羽比常人还要大一些，活像蒲扇的大掌朝他伸出，”房租还来。” “房、房租？”许金富一时脑袋转不过来。 “我每个月一号都会亲自送到你家的！”陆麒羽厉声道，”每个月都会送到你面前，亲手交给你！” “喔，噢，每个月一号……”许金富霍地想起来他指啥了，”在、在客厅……神明厅……” “是在客厅还是神明厅？”拜托，每个月都见面的，每一次都吓得屁滚尿流是怎回事？ 堂堂一个大男人，胆子比老鼠还小！ “神、神明厅的抽屉里……”许金富指向神明厅的手抖得不成样。 “许家家训”有交代，”祖先”给的房租一定要妥善保管，在收到当月的房租时才可将上个月房租烧掉，如此可保财运亨通、贵人现形、顺利顺调。 他其实都在收到的当下就拿去烧了，不过神明厅还放了一些拜拜用的金纸，应该可以混过去吧？ 健壮的身影很快地就消失不见。 许金富松了口气，心想以后这”祖先”……这鬼以后会去找新屋主”缴房租”，他终于可以过太平日子了…… “没有！”墙上突然冒出一颗头来，因为被骗的怒火而发出绿色荧光。”我没有看到我缴的房租……” 话还没说完，许金富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晕过去了。 “……”陆麒羽翻了个白眼，突然感觉到有股拉力正扯着他。”算了，不跟你计较，当送你的。” 转瞬间，陆麒羽消失了踪影。 2.那屋子，我买了 “大小姐，您的甜蜜松饼已经来啰。” 一位俊美高挑、穿着燕尾服的年轻男子，利落的将手上装有松饼的瓷盘放在四名女孩围坐的圆桌中央。 “呀！”女孩们夸张的娇喊，”看起来好好吃喔。”做作得让人鸡皮疙瘩都要掉满地。 四名女孩皆留着长发，有的长直发，有的是波浪大卷发，身上穿的均是哥德式萝莉服装，蓬蓬的裙子像朵花般，在椅子上盛开。 “亲爱的大小姐，请容许我为您们切松饼。”年轻男子弯腰施礼道。 “好。”四名女孩不约而同双手贴合，置于左脸颊处，装可爱的歪着头，一双眼笑得弯弯如月牙，四周粉红花朵齐开放。 板桥颇负盛名的执事餐厅——五月小兔，每一个男服务生，也就是执事，个个外貌优质可比偶像明星，说话是轻柔婉转，礼貌满点，店内常常座无虚席，没预约到位子，只能现场等候的客人在外头坐了一长排。 执事切好松饼后，体贴的在每个人的盘中各放了一块，接着退后一步，鞠了个九十度大礼之后，方才离开。 执事走了，女孩们身上的花痴立刻退驾，不再装可爱，讲话音调也正常了。 “欧荞乐，你上次买的房子，开始动工了没？”头上戴了一个比她脸孔还要大，黑色玫瑰搭配羽毛头饰的女孩吃了一口松饼后，询问坐在她正对面，绑着两条辫子的女生。 她叫露拉拉，那当然不是真名，是她们聚会时用的代号，不过只有欧荞乐的名字是真的，因为她非常身体力行，直接把她原来的名字——欧淑美改成她喜欢的名字。 在每个人的名字都梦幻得可比琼瑶小说女主角的时代，”淑美”这般普通的菜市场名，让欧荞乐过了不甚愉快的童年，在取得父母同意之后，她立马去做了改名。 欧荞乐优雅的切了一块香蕉，放置松饼上，一块送进嘴里后才回道，”没捏，钱不够。”一开口，优雅就完全破功。 说到钱就伤情，无奈她叁个月前买下的那栋百年古洋楼，前屋主保养得不好，远看是朵花，近看我的妈，里头的管线已经坏得差不多了，梁柱也多有歪斜，壁砖也是东掉一块西缺一角，改建加上装潢跟换管线的费用，她户头内的钱不够支付，只好拼命赚钱再赚钱，好一圆她的人生大梦。 “你也真是猛，”坐在欧荞乐右侧的朵芮丝对她可是佩服万分，只差没跪地膜拜了。”你竟然把你妈给你的房子卖掉，去买了那间百年古洋楼，要我就没这份气魄了。” 朵芮丝虽然也是对于欧洲古典衣饰十分垂青，性子浪漫，但在金钱方面可是务实的紧，那种位在偏郊，甚至可以去申请古迹保护的独栋花园古洋楼，绝绝对对比不上市中心的小区豪华大厦来得吸引她的。 “反正我妈他们打的主意就是要我跟我姊搬出去，不要打扰他们悠闲的退休生活，才不会管我们房子怎么处理。”欧荞乐噘了噘嘴。”所以我就干脆把它卖掉，买独栋的房子啊，不然套房外型又不能改建。” 只是把里头装潢改成宫廷风格，可是无法满足她的梦想的。 “但你买的那栋房子现在也不能住啊。”坐在正对面的凡妮莎瘪着沮丧的嘴，”我还以为你房子买了，等装潢好，以后咱们就多了一个地方可以聚会了。” 怎知那屋子情况太糟，预算一再增加，欧荞乐又不想跟银行贷款，只好暂缓改建。 “还可以住在一起呢！”一旁的露拉拉插嘴，”不是说那间房子有几间房间？五间是不是？一人一间还有剩！” “别说了！”提到这事欧荞乐就真的呕，”我早该猜到屋主会卖得那么便宜，肯定有诈。” 都怪那房子的花园太美，让她没仔细考虑就签约付款，等知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时，已经来不及了。 “多少钱啊？”朵芮丝是这两个月才加入的，所以对于欧荞乐买房子的实际情况不太了。 她也是四名女孩中年纪最大的，今年已经叁十二岁，但还拥有一颗浪漫少女心。 “五百六十万。”欧荞乐回道。 “也太便宜了！”除了曾陪她去过古洋楼的露拉拉以外的两人惊喊。 “那样一个房子，土地还是个人独有的，怎么会卖这么便宜？”朵芮丝发出疑惑之声。 “因为房子几乎不能住人了啊！”想到设计师开出的改建加换管线费用，欧荞乐肚子里的松饼都要呕出来了。 她打算将房子改建成小型的凡尔赛宫殿，原本以为买屋剩下的钱刚刚好cover，怎知拼命杀价后还是有一百万的缺口，呜呜呜。 “就算不能住人也还是太便宜了啊。”朵芮丝好歹也是出社会多年了，金山的独栋房子怎可能这么便宜？而且还是有花园的耶。 现在整个台湾的房价都高涨得惊人，就算是偏僻的乡下，这样的价钱也不见得买得到啊！ “是吗？”欧荞乐觉得花五百六十万买那栋没法住，还得花大笔钱改建的屋子，是亏本了。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单纯。”朵芮丝没那么天真。 “会不会是凶宅？”露拉拉发出惊人之语。 众女吓白小脸。 “如果是凶宅就有可能了。”凡妮莎拿出手机，”网络上可以查询凶宅，看看是不是真的是凶宅。” “如果是凶宅，说不定可以要求赔偿喔。”朵芮丝说。 “可以叫前屋主再退点钱给我吗？”欧荞乐双眸充满希望的大亮，”只要退个一百万给我，我就有足够的钱重新整修了。” 是不是凶宅，欧荞乐一点都不挂心。 自恃自己八字五两二的她，这辈子还没遇过什么奇人怪事，灵异事件跟她更是绝缘，所以凶宅又如何，鬼又吓不到她，伤害不到她，因为她根本看不到啊，哈哈哈。 “快查快查。”众人催促凡妮莎。 凡妮莎在凶宅网查了好一会，倒是没查出那栋屋子有任何人在那里头被杀或者自杀过。 “不是凶宅耶。”凡妮莎放下手机道。 “那就真的是你赚到啦！”露拉拉开心地喊。 “这样我就不能叫前屋主退一百万给我了。”欧荞乐可是一点也不开心。 “亲爱的大小姐，饮料来啰。”俊美的执事声音一响起，四名女孩立刻变身成花痴。 “谢谢。”四名女孩的声音全都加了童音，ㄋㄞ得吓人。 “让我帮大小姐们加糖好吗？”执事笑容是一个灿烂。 “好——”众人尾音拉得长长，全变成柔顺的小猫咪。 3.妈呀！有小偷 夜晚，欧荞乐身着以丝绸制成，宛如一个大斗篷，其实是仿造法国宫廷贵族样式所制成的睡衣，爬进了被窝。 她的父母在去年将家里的房产分给她与姐姐，一人房子一间，而她在房子拿到手，立刻转手卖掉，寻觅她理想中的独栋屋子，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终于找着。 虽然那古洋楼位置颇偏僻，不过身为程序设计soho的她，不需出门上班，所以只要有网络，附近有大众交通系统，不是位居于荒郊野外，或是有熊出没的深山里头，她都是无所谓的。 谁知，那房子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明明外表看起来可堪入目，花园也整理得非常漂亮，貌似不用花太多钱就可以整修好，哪里知道，她准备入住的第一天，才开了灯，就发现电灯坏了，进了厕所，才发现马桶坏了，拉开了她不喜欢的便宜壁纸，才知道墙壁都生壁癌了。 请水电工来检查，才知道连水管都破了，怕水费惊人，连忙将刚开启的总开关再次关上。 总而言之，就是整组坏光光啦！ 搞不好来个大地震就会整个倒塌了。 她气得要死，找了前屋主理论，前屋主许金富理直气壮道：”要不是因为屋况不好，我怎么可能卖得这么便宜！” 她气得差点上前爆打许金富，是被陪她一起去的露拉拉挡下来的。 露拉拉脑子灵活，很能举一反叁，她不跟屋主吵架，而是跟他谈判，最后叫屋主吐了叁十万出来，所以当欧荞乐发现还有凶宅的可能时，她才兴奋地以为又可以叫屋主再次吐钱出来。 既然父母给的房子卖了，她现在只能继续跟父母住在一起，这样才能早日存到钱把改建装潢费用赚起来，不过爸妈叁不五时看到她就会询问她到底何时要搬出去，偶尔还会奚落一下她卖掉市中心的套房去换了个大烂屋的行为很蠢，让她也很焦躁，心情差劲到了极点。 钱就是不够啊，呜呜呜…… 一百万又不是两叁天就赚得到的！ 她睡在被窝里头，薄被只盖着肚子，没一会儿，睡姿不太好的她，长至脚踝的睡衣就撩高露出两条细长白腿。 她翻了个身，薄被就被抛弃得老远，脚一踢一踹，就落地了。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落地的被子旁，脚尖轻轻一踢，被子往上飞起，扑回欧荞乐身上。 墙上标示二十八度的冷气以急遽的速度往下降，转瞬间就掉至二十度，将欧荞乐冷醒了。 “怎么这么冷？”她打了个寒颤，朝床旁的电风扇伸长了美腿，关掉运转，再将被子盖覆全身，闭眼继续睡。 冷气温度还在直接往下降。 十八、十五…… 欧荞乐又再次被冷醒了。 “靠，冷气是坏了吗？” 她不甘不愿的起身，小手在床边桌上摸索着遥控器的位置。 “要这个吗？” 有人”好心”的将遥控器递给她。 “谢谢。”接过遥控器时，她的手好似碰到某样东西，跟冰块一样冷，瞬间将她冻清醒了。 她的屋子里…… 怎么会有人！ 一屋子黑暗让她什么也看不见，她慌张的在墙上摸索电灯开关的位子。 那明明过往一抬手就可触及的开关，不知为何，怎么也摸不着，这个时候，好心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了。 “你要开灯吗？” “对……不对！”她几乎是尖叫的喊：”你是谁？你为什么会进来我的房间？你要干嘛？要抢劫吗？还是要杀人？还是要强暴我！” “小姐，你请冷静一点。” 以前许金富看到他时，没有一次不发出尖叫或惊慌的反应，他已经很习惯了，故好声好气安抚。 “我怎么冷静？我房间有人……爸！妈！”她放声尖叫，”救命啊！爸！妈！” “我只看到你住在这里。” “什么？啊！”她霍地想起父母出国去玩了，欧洲十日游，该死的今天才第叁天！ 天啊！ 她完蛋了！ 她要被杀死了！ 她的清白难保了！ “小姐，你冷静点听我说，我是你的房客，我要跟你讨论屋子的事情。”对方沉稳的声调，丝毫无法感染到惊惶的欧荞乐。 “什么？什么房客？那是什么东西？”她连”房客”这两字的意思都懵了。 “房客，就是跟你租房子的人。”陆麒羽十分有耐心的解释。 “我没有房子租人啊！” 所以不是小偷，不是抢劫犯，也不是强奸犯，只是一个走错路的”房客”吗？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太敢放心，手上的遥控器握得紧紧，成了她唯一的防身武器。 “你是欧荞乐小姐吧？” “对，你是谁？”竟然会知道她的名字，根本不是走错路的吧？ “你叁个月前买了一栋房子，对吧？” “对，你怎么知道我的个资？你从哪间购物网站盗取来的？”她以后不在网络上买东西了！ 都引狼入室了啊！ “我住在那栋房子很久了，一直都有交租金给前屋主，他说他已经把房子卖给你了，所以我要把这叁个月的租金交给你，并请你善尽一个房东的责任。” “什么责任？”他讲了一长串，怎么她半句都听不懂？ 靠杯，这个人到底是谁啦！ “水管漏水、马桶不通、灯坏掉、壁癌、壁砖脱落。”他顿了顿后又道，”本来墙上有贴壁纸的，但你好像把壁纸撕掉了，所以壁癌就藏不住了，既然你不要贴壁纸，就请你处理一下吧。” 虽然他也不喜欢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但既然房东觉得这样省事，他也不是那么吹毛求疵的人，毕竟这房子都有百来年历史了，很多事情不得不将就。 不过如果房东能够一次处理掉那是更好，尤其梁柱也应该补强了，台湾处于多地震带，他并不想哪日”无家可归”。 “啊？那间房子有人住？”许金富竟然没告诉她？ “对啊，就是我！” “但是那间房子我要改装成凡尔赛宫殿的。”欧荞乐抖着嗓，”麻烦你搬走。” “凡尔赛什么？” “凡尔赛宫殿。” 宫殿？ 她要把房子改成宫殿？ “你的意思是说，我必须搬走？”好让她把屋子改成”宫殿”？ “对。”还有赶快离开我的房间！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她回来时忘了锁门吗？ 而且他又怎么知道她的住处？ 种种难解的疑问，让欧荞乐惊恐得小脸苍白，纤躯抖个不停，尤其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可以隐约看到与她对话的是一具高大的人形，身高至少超过一八零，体型壮硕，当他说话时，在空中挥舞的手掌貌似有她的两倍，可能他一掌打过来，她就会像只蚊子一样当场变肉饼。 “但是我已经住在那边很多年了。”多到他都忘记实际年份了。”你没有权利赶走我。” “但我没有跟你订合约！”所以他不是她的房客！ “我是离不开那里的。” “我不管，那房子是我的，我有权利决定处理的方式，我给你……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搬走找房子！” “不可能！”陆麒羽斩钉截铁！ “我管你可不可能，那是我的房子！”她几乎要尖叫。 “法律是保护房客的！” “我又没跟你签约。”欧荞乐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我把租金给你了。”他将一迭钱放到床上。”我有付房租，目前住屋的权利就是属于我，你没有权利赶我走。” “我不收！”她将”租金”一把扫落。 陆麒羽没有理她，转身便走。 “喂喂，把钱拿走，我没有要租给你！” 但是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已经看不到那浑沌的人形了。 她迅速跪坐了起来，在墙上急慌的摸索电灯开关，这次她很快地就找着了，”啪”的一声，一室大亮。 左顾右盼，那人果然已经走了，再一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此时是半夜两点。 “哪有人半夜来找房东，交房租的……” 她倏地全身一寒。 那根本是小偷吧！ 现行犯被抓到，所以胡扯什么房客，趁她刚睡醒，人还迷迷糊糊，摆了她一道！ 家里说不定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有价的物品都被偷了个精光！ 她连忙下床，一脚踩上了纸堆，人摔了个四脚朝天。 “啊呦……”她扶着腰痛喊。”什么东……”随手一抓，凑到眼前定睛一瞧，竟是一堆冥纸。 她瞠直眼。 该死的真是小偷，竟然拿冥纸唬弄她！ 完蛋了完蛋了！ 她家真的要被偷光光了！ 她迅速抓起手机，边打110，边小心翼翼地离开房间，就怕那”小偷”还在房里，不仅是被拿冥纸唬弄，还有性命之忧。 她走到哪，灯便开到哪，一屋子冷清，哪还有小偷的影子。 她不慎放心的一间一间搜寻，整间屋子整整齐齐的，没有任何被乱翻的迹象，电视、计算机等高价物品，还有母亲放在柜子里头的现金都没被动过，饰品盒也没有被敲开的迹象。 “一定是因为他先偷我这一间，却没想到我醒了，所以干脆放弃走人了。”她越想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110的电话已通，她思考了会，据实以告屋内遭了小偷，不过因为发现得早，所以目前没有任何失窃。 警察那边还是过来观看了一下情形，确定屋子的房锁、窗户等都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那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警察纳闷，欧荞乐更是纳闷。 “会不会是你作梦？”一位警察提出可能性。 “才不是！”欧荞乐拿出冥纸，”那个人还给我一迭冥纸。” “这看起来比较像恶作剧，会不会是有结怨？” 欧荞乐想不出来有跟谁结了怨，父母人在国外，刚打了电话过去也没连络上，无法询问，于是警察做了笔录之后，便走了。 欧荞乐手拿着冥纸，站在偌大的客厅中央，愣愣地发着呆。 莫非、真是、她在作梦？ 但作梦怎会有冥纸？ 她家未信教，没有拜拜的习惯，更不可能买冥纸啊！ 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缘由来，这一晚，只能将屋内的所有门窗确实锁紧，抱着球棒当作护身的工具，胆战心惊的，几乎天要亮了才睡着。 4.小偷，外星人，鬼，都累？ 那晚的事情虽然玄，但除了冥纸以外，完全没有那个男人来过的迹象与证据，久了，欧荞乐也觉得那应该真的只是她做梦而已，至于冥纸是从何而来，神经一向大条，不喜欢一件事要烦恼许久的她干脆当成外星人来过，一笑置之。 这日晚上，外包公司那发来了一样急件，原本不属于她的case，因为前负责的程序设计师生了急病住院，只好请她代打，写程序时间只剩一星期，非常急迫。 她觉得她应该改名叫拿破仑，因为她已经连续叁天，一天只睡两小时，眼下的黑眼圈，比吸血鬼还夸张。 她赶得是头昏脑胀，桌上堆了半打蛮牛空瓶，昏沉的脑子常一个不小心整个磕在键盘上，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不过也只是一下子的时间，五秒钟后，她又进入姜太公钓鱼的状态。 可她这鱼还没钓上，就听到有人在叫唤了。 “房东！房东！” 她眨着一双迷迷糊糊的眼，循声望过去，赫见一个男人，有着高大健硕的身材，俊美的脸孔充斥着怒气，单眉微挑，额上隐约有愤怒的青筋跳动。 重点的重点是，那男人竟然穿着一整套窄版西装，更加凸显一双逆天长腿，身材好得让人眼发直！ 这要是平时，或是在某些特殊风格的餐厅看到，她必是要流一流口水的，此时此刻，她却是惊骇得心脏狂跳，几乎要晕厥。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去修理、坏掉的、马桶、电灯、墙壁、水管、外墙？还有、我昨天、发现、窗帘、也破了！” 他每一个断句都是咬牙切齿，深怕她听不清楚似的。 “修理马桶水管……”她大喝一声，”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她门忘记锁了吗？ 不然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还是她家的锁其实早坏了，所以才会叁番两次被闯空门？ 天啊地啊！她这次能平安逃过生天吗？ 陆麒羽别头翻了个白眼后，才又转回直瞪着欧荞乐。 “我五天前找过你，付了租金，还叫你来修理东西，你跟上个屋主一样摆烂，还敢问我是谁？” 欧荞乐一脸茫然，”什么时候……啊！”她大喊一声，霍然想起，颤抖的手直指着他，”小偷！你是那天晚上的小偷！天啊！”她双手难以置信的抱头，”我不是在作梦，真的有小偷！不是外星人来过，真的有小偷！” “偷你的头！”陆麒羽真是气炸了，”我是房客，住在金山的那栋房子的房客！”他一字不差地将住址念出来，”你最好明天马上派人来修理，否则我天天来找你！” “金山那间房子……”她倏地瞪大眼。 那个男人消失了。 忽然间就消失了。 她刚是不是不小心眨了眼，还是又睡了过去，所以才没看到人走出去？ 她如针刺到屁股般的迅速跳起，冲出房门虚掩的房间，经过房前走廊，来到客厅，那儿一片昏暗，连壁灯都未开，一样是一个人影未见。 她急唬唬的来到大门，右手握住门把，用力一拉，纹丝不动，毫无疑问是锁上了的。 她左手按上一旁墙上的电灯开关，右手仍不放弃的拼命拉扯，握把都快被她扯断了，门还是开不起来。 所以，她家的大门门锁当真没坏？ 她打开大门，一脚踏出屋子，头转往右边的电梯方向。 电梯未动。 她家住在十六楼，鲜少人会选择走安全梯，而且这门又还是锁着的…… 她觉得她的头皮在瞬间麻了一片。 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进屋来的？ 莫非是蜘蛛人，靠着蜘蛛丝攀爬下来的？ 还是跟钢铁人一样，手掌附有动力可以飞下来？ 说不定他是雷神索尔，随便一个跳跃，人就跳上十六楼？ 醒醒吧，欧荞乐，你想到的这些人，现实中都是不存在的。 但是……但是……她脑子里头浮现的另一个答案，那应该也是不存在的啊！ 她八字有五两二耶，不应该看得到的，而且轮廓还那么清楚，跟真人没两样！ 可是……可是那个男人除了是个鬼以外，实在想不通，一个血肉之躯，是怎么在转瞬之间，消失在人的面前…… 对了，快银，X man的快银，他有超越音速的快速移动的能力，可以在一个眨眼间从台北跑到日本去。 要不然就是吃了恶魔果实，拥有瞬间移动的能力…… “醒醒吧，欧荞乐！”她抱头大喊，”这些人都是漫画中的人物，现实中不存在的的的的的！” 这实在是太惊悚了，莫非她新买的房子，还附上男鬼一枚吗？ “不可能不可能！”她近乎崩溃的喃喃自语，”我八字有五两二的耶，怎么可能看得到鬼！” 她活了二十六个年头，连那种不经意一闪而过的白影都没瞧见过耶。 还有那种什么肩头很重，怀疑有鬼坐在肩头上的事也没有过，她的肩膀就算叁天叁夜没睡，持续不间断的敲打code都不会肩颈僵硬的说…… 看样子要证实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鬼，就只有亲自去跑一趟了！ 她回到房间，下了决定，”等我写完再去看……”拉椅子的动作一顿，”那个人是不是说一天没修理，天天来找我？那我还是明天就去看仔细……但是我的工作怎么办？” 可要是不弄清楚真相，她没办法定心工作啊！ 要是那男人一再出现怎么办？ 恐怕她就要跟前程序设计师一样挂急诊住院了！ 她瞪着计算机屏幕上才写到一半的程序，深吸了一口大气，转身走到厨房，抱出了一箱蛮牛。 “拚了！” 今晚就决定不睡了！ 5.我已看穿你的手法 阳光，好刺眼。 欧荞乐那睡眠严重不足的双眸，即使戴着黑嘛嘛的墨镜，依然抵挡不住太阳的威力，瞇得只剩下一条眼缝。 她曾邀了她的cosplay好朋友一起去亲眼看看，是否真的有鬼，叁个人中，露拉拉的兴趣最大，无奈她白天得上班，身为采购的她最近又是旺季，分不开身，只有晚上有空，但是，就算欧荞乐心脏强，晚上敢亲访”鬼屋”，露拉拉可没那个胆，坚持决不在太阳落山后，不怕死的跑到鬼屋去。 至于其它二人，一听到古洋楼可能有鬼，双手摇得厉害，跟装了电动马达一样。 欧荞乐只得自己一个人去了。 在没伴的情况下，她也没胆晚上只身冒险，毕竟电影里头，第一个先死翘翘的都是这种心脏大颗的白目。 搭乘捷运到淡水，再转公交车来到金山，她在等公交车时人差点睡过去，还好旁边一个好心的妈妈，在公交车来时叫醒了她，这才顺利坐上公交车，来到最后一站的郊区。 那一带要说荒凉还不至于，只是屋子老旧了些，看得到历史痕迹，不少还是清末民初时的建筑，与她购买的房子一样，是砖木结构的古洋楼风格，楼面上头还有精美的花鸟雕饰。 欧荞乐购买的房子，离公车站牌大约是步行十分钟的距离，算近，不过对于一个体力精力都即将跌到谷底，头顶的太阳又灿烂得让人好想赏它一拳的人来说，十分钟的路程跟五十分钟没有什么差别。 打开长满铜锈的铜制镂空方形大门，踏入花草扶疏的小花园，她不得不说前屋主真的将这花园照顾得非常好，看得出来是时时勤浇水施肥，枝叶也常修剪，否则不会这么亮丽缤纷。 她决定买下这屋子，花园是极大的因素。 法国宫殿一定配有一个美轮美奂的花园，若是一般普通的透天厝，哪有资格叫宫殿！ 就算她的是缩小版，这种小细节也是要注意的。 也是因为花园照顾得好，让她以为房子同样保养极佳，没想到竟是被这花园给骗了！ 不过从她买下屋子到现在，也已经叁个多月了，这段期间，她忙着赚改建的费用，加上来这里的路途遥远，她在签约之后，根本没有再前来过，怎么这花园还是这么漂亮，像是有专人照顾？ 精神恍惚的欧荞乐根本没想到这层去，她只觉得这花园真美，彷佛进入蓬莱仙境，整个人都舒爽起来了。 美丽的景致让她精神好了一咪咪，不过这一咪咪也只不过让她的眼睛可以张开半只，她仍是处于随时可能昏睡过去的状态。 屋子是长方形的两层楼设计，一楼的构成是客厅、厨房、一套卫浴跟一间房间，楼上则有四间房间，跟一套卫浴。 欧荞乐觉得二楼的卫浴设备有些少了，若是住满了，大家轮流洗澡，是要洗到叁更半夜吗？ 若是有人突然想上厕所怎么办？ 还要跑到一楼去好麻烦——她就是这种懒得跑的懒人。 所以她打算再增加一套卫浴跟一间厕所，这拆拆装装，加上管路重划，又是大工程。 要不是想法越来越多，又怎么会爆预算呢，唉。 走进屋子，屋内出乎意料的整洁，不过她还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以为是因为大门未开，所以灰尘进不来的关系。 她仰头看了一下窗帘，上方好像真有个破洞，她一时好奇，拉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被她拉下半片来，将她吓得呆愣当场。 “你终于来了！” 一道冷声忽地在背后响起，骇了一跳的她下意识往后转身，一道人影忽然覆盖了她，下一秒，她人就被局限在一个小空间里头了。 那个昨天晚上，以及六天前晚上，神秘的来匆匆、去匆匆，像变魔术般忽然就消失不见的男人，现在就站在她眼前，横眉竖目、宛如凶神恶煞的死瞪着她。 这次，他穿着一套居家的无袖连帽T恤搭五分短裤，着白布鞋，宽松的材质也难掩他健美的身材与一双大长腿。 她吃惊地看着离她不过咫尺的男人，一直纠缠着她，要她入睡的周公在剎时也被他吓得不知躲哪去了。 外头，太阳很大。 时间，早上九点。 也就是说，这男的，不是鬼！ 鬼不会在白天出来，他是个货真价实的人，可能他本身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力，或者是她真的因为太累，曾在某一瞬睡着了，所以才会以为他突然间就失去了踪影。 就说她八字五两二，怎么可能看得到鬼嘛！ 她松了口气，却又意识到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一个高壮的男人。 一个俊美的男人。 一个充满了危险气息的男人，就算他穿着休闲，但是裸露在外的两条粗壮臂膀肌肉纠结，让人很想看看衣服下的绮丽风光…… 发花痴不该是在这时候，但他真的长得很像执事漫画里头的男角，这让”执事控”的她在这个当下，很难不心脏噗噗乱跳，垂涎的口水一咽再咽。 真想听他说说，”欢迎大小姐回家”之类的话啊…… “你干了什么好事？”陆麒羽觉得今天的阳光似乎较刺眼了些。 他偏过头去，赫见窗帘竟被她拉下一大片。 虽说他在人世间已经超过百年岁月，日阳的磁波对他影响不大，白天一样可以现形，但过盛的阳光，尤其现在还是夏天，仍会让他觉得不适，所以在他睡觉的白天，窗帘肯定都是拉上的，而这女的要嘛不来，一来就把已经有个破洞的窗帘破坏得更彻底！ “你不是来修理，是来捣蛋的?!”他火气甚大的吼着。 “我看到窗帘破了个洞，顺手拉了它一下而已……”心虚的欧荞乐无力的辩驳。 “还真是贱手啊！”他咬牙切齿。 “我怎么知道它一拉就破！”她家的窗帘每天拉来扯去的，也没这么脆弱啊！ “我警告你，快叫水电工来修理，找窗帘师傅来丈量，还有装潢师傅把壁癌处理一下。”他在她耳畔大吼，”听到了没有！” 欧荞乐一时之间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活像人突然爬升到四万英呎高空，耳鸣了。 这些修理费花下去不知要多少钱耶，况且她本来就要重新装修，不如到时一次全部解决，还可叫水电工打个折，比较经济划算。 可她人又还没住进来，干啥先费神修理，而且—— “你是真的住在这里吗？” 若他是据屋的海蟑螂，更不用修理啦！ 听说海蟑螂非常难赶走，如果她都不修理的话，想必他就会自行包袱款款，另外找空屋去，聪明人就该彻底摆烂才是。 “废话，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是前屋主没有告诉过我，这房子已经租给人了。”既然不是鬼，她声音就大起来了，在她的口袋里，还带着电击棒，若他敢OO又XX的话，就给他狠狠的一击，电得他哭爷爷叫爸爸！ “那又怎样？我有把这叁个月的租金拿过去给你了。” “我没收到啊！” “我五天……六天前放在你的房间里。” “你开玩笑的吧？”想用冥纸装神弄鬼吓唬她？她欧荞乐可是八字有五两二，不怕的！ “我看起来哪里不认真了？” “你其实是贼、是海蟑螂、是诈欺犯吧？”欧荞乐气势汹汹的吼着，”拿冥纸给我当租金？你把我当白痴吗？我还没死耶！” “我使用的货币就是冥纸，而且我一个月给你十支银纸，很高价了，你去问问别人，有的直接据屋为王，根本不给租金的！” 况且那银纸可是有招财的作用，可用无形财换有形财，懂不懂啊，不识货的蠢蛋！ 用银纸诈骗，还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当台湾没警察了吗？ 欧荞乐气到她一头长卷发都要变成爆炸头了。 管他长得像不像漫画里头的执事，身材是不是当真健美得让人流口水，诈骗犯，必须死！ “我警告你最好赶快给我搬出去，否则我就叫警察来抓你！”欧荞乐厉声威胁道。 “我住在这边超过百年了，你休想赶我走！” 果然是诈骗犯，这种可笑的谎言也说得出来！ 超过百年？ 哈哈哈！ 这个男人横看竖看，年纪跟她差不了多少，又不是神仙，不会变老的！ “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为海蟑螂出钱修东西的，你明白的话就赶快滚，不要白占住别人辛苦赚钱才买到的房子！” 对于这种只想白住的，她彻底鄙视。 “我有付房租，我不是海蟑螂！”火大的长臂再次撑上她左边的墙。 欧荞乐恼怒的瞥了那充满威胁性的手臂一眼，以完全不输他的气势，放声吼着：”付你妈啦付！就算你付的是新台币，房子我买了是我自己要住的……”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是因为这男人的脸好像太接近了吗？ “是我自己要住的，没有打算要租给别人……” 等等，这男人的手是不是太短了？ “就算你曾经跟前屋主签约，但屋子已经易主……” 不对！她刚才是不是没看到手掌？ 莫非墙壁被他打毁了？ 她迅速半转过身子去，这一看仔细，立马石化。 他不只手掌在墙壁里头，就连前臂的上半截都在墙壁里头了！ 而且这墙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损坏，连颗粉尘都没掉下来。 “你、你不要以为你变了点魔术，耍了小手段就可以唬弄过我！”这个人一定是个魔术师，所以才能一秒变不见！ 刘谦能隔着玻璃喝柳橙汁，戴维˙考柏菲都能让自由女神消失，所以瞬间把自己隐藏起来，想必轻而易举，将手消失在墙壁中，更是小菜一碟…… 奇怪，她怎么觉得越来越冷了？ 现在是夏天，屋内又没有开冷气，怎么她竟然双臂都起鸡皮疙瘩了？ “你想转移话题？” 他把手抽出来，墙壁果然毫发无损。 欧荞乐伸手在墙上摸了摸，确定上头真的没有凹洞。 “你一定装了假手，有那种伸缩装置的，跟演戏用的弹簧刀一样。”她食指指向他，气势万千，俨然名探金田一。”你的手法，已经被我看穿了！” “什么假手？”他一脸莫名其妙。 “你想装神弄鬼吓唬我，让我乖乖掏钱帮你修理东西，还让你住下来！”自认聪明的她得意洋洋双手环胸，”想得美！”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反正你一定要叫人来修理，我没有办法忍受住在破屋子里，明天是最后期限，如果你还是置之不理，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最后手段！” 说罢，陆麒羽转身便走。 他走路速度奇快，一会儿便不见踪影。 “又在装神弄鬼，我不会上当的！”欧荞乐追了上去。 当她追到客厅时，瞧见二楼的楼梯平台转角处有一抹影子快速掠过。 “上了二楼吗？”她提起已经恢复元气的膝盖，哒哒哒上了楼。 楼梯上去是一条长廊，正对两扇对开长方形大窗，浅黄色薄纱窗帘垂落在一张长型花梨木制鸡翅琴台骨董桌的两端，骨董桌雕工精美，四角刻有精致细雅的西番莲纹，桌上摆了一只琉璃花瓶，单插一株花色红艳的蜀葵，她想起蜀葵又名一丈红，是中国清朝大戏，后宫最爱用的刑罚之一，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走廊的两端各有两间房，浴厕则在左端，她不清楚那人是往哪边走去了，张口正欲大喊，一道强风忽起，窗帘扫过她的脸，她立刻别过头去闪躲，再转回时，眼前的景象与适才完全不同。 骨董桌仍在，但两侧还放有两张椅子，椅上铺着软垫，花瓶里头插着甜味狂野的红玫瑰，几片花瓣散落，桌上摆了两本书册。 墙上的直纹碎花壁纸往两侧蔓延而去，在她顶上，是一盏华丽的水晶吊灯，耳边，隐约有笑声传来。 她吃惊的转向笑声来的方向，前方半开的房门簇新，看不出什么历史痕迹，当她抬起脚时，才发现地上铺着短毛地毯，不是她印象中的木质铺地。 她的房子，怎么变了一个模样？ 那个人，又用了什么魔术手法，迷惑了她？ “喂！” 她有些害怕的张嘴大喊，然而，当喊声出口，地面忽然一阵剧烈摇动，她惊恐地抓紧骨董桌，这时，顶上的水晶灯亦摇晃得厉害，她抬起头时，惊见硕大的水晶灯竟然整盏朝她掉了下来…… “啊！”她抱头大叫。 过了一会，摇动感停止了，她也没有被水晶灯爆头。 她惊疑不定的从手臂中抬起半颗头，眼前的景象又变回她记忆中的样子——一间陈旧的百年历史老屋子。 仰望天花板，那儿没有水晶吊灯，只有一盏圆形的吸顶灯，普通甚至有点丑陋，使得这条长廊显得平凡无奇。 “喂！海蟑螂！”她抱着骨董桌脚才敢放声大喊，就怕地震又来，”出来！不准你再占据我的屋子！” 喊了半天没人理，彷佛他人已经消失在屋子里了。 莫非，她以为他上了二楼，其实人已经出去了？ 她大着胆子搜寻房间，果然没看到半个人，下一楼寻找，仍是没瞧见。 “那个许金富竟没诚实告诉我，这间屋子已经被海蟑螂占据了，他一定是因为赶不走，才会用那么低价把屋子卖给我！”欧荞乐愤愤不平的低嚷。 那个海蟑螂可真配合许金富，她光是看屋就看了叁次，竟然每一次都藏匿了起来，让她未发现他的存在，才傻傻的签约买下，现在木都已成舟了，乌气不得不吞。 她才不要忍受这种不公平的买卖呢！ 火大的拿出手机拨给许金富，没想到竟然收不到讯号。 “不会吧……”她举高手机四处游走，讯号图标都一直打着X，连一格都没有。 她看屋时没用过手机，不知道这里竟然偏僻成这样。 “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牵网络。”她烦忧的自言自语。 万一连网络都不行，她不就真的要与世隔绝了吗？ 写好的程序得依靠网络传送，手机不通影响不大，没有网络就麻烦了。 “得找时间再去电信公司问问。” 走出大门，才刚锁上，赫见手机通讯状态呈现满格。 “只有屋子里头收不到讯号吗？”她纳闷的抬头，从窗棂格子的隙缝，发现二楼的窗口有人。 她微瞇眼好看仔细，确定就是那个海蟑螂。 “我一定会赶走你！”她朝他放声大喊。 窗帘飘动，遮掩了他的身影，当窗帘落下时，已不见人。 “就会装神弄鬼！” 八成是不得志的魔术师，没人请他表演，所以才会白住别人的屋子。 她不是钱丢到水里不会心痛的富豪，所以她想尽办法也要把人赶走。 搜寻出许金富的号码，电话接通时，她怒气未减的喊着，”许先生，有关屋子的事，我有话要跟你说！” 6.原来阁下名唤狗斯特 欧荞乐与许金富相约的地点是在欧家附近的一间早午餐店。 她没有吃早餐就跑去金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加上睡眠不足，不吃点东西，喝杯咖啡，她绝对撑不过去。 “海蟑螂？”许金富一脸傻。 “对，”欧荞乐说着还在嘴里塞吐司，”一个男的，说什么他早就跟你租了房子，更过分的是，他竟然用冥纸给我当租金！” 许金富脸色倏地刷白。 “是……是他……”那个人果然去找欧荞乐了？ “果然有海蟑螂！”欧荞乐气得差点拍桌，”你竟然没诚实跟我说！” “那个人……不是海蟑螂……” “不然呢？”不是海蟑螂的话那又是啥？ “那个人……住在那屋子的时间，比我还久……” “什么意思？” “他大概是在我曾祖母还是更久以前就住在那了……” “啊？”曾祖母？是奶奶的妈妈的那个曾祖母？ “他是……”许金富吞咽了口口水，小小声道，”ghost。” “狗斯特？那是什么？” 欧荞乐没想到许金富是因为害怕直接说那个”鬼”字，才用英文取代，还以为那个人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做狗斯特或类似的同音异字之类的。 毕竟陆麒羽并不是外国人的长相，她压根儿不会想到英文去。 许金富是在一年前才继承那间屋子的，之前就听说那间屋子闹鬼，所以没人敢住，但祖母有交代，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卖屋子，所以才会继承到他手上。 许金富虽然跟着长辈拜拜，但本身并不信鬼神，所以未将闹鬼之说放在心上。 那间屋子加上花园，占地不小，他原本也打着改装的主意，但没想到一继承了屋子没多久，就开始每个月都会收到冥纸。 饱受惊吓的他询问长辈，才知道每个继承鬼屋的人都会固定收到冥纸。 “把那冥纸烧掉，可保一家安康。”长辈如此说道。 他吓得心脏都快无力了，还保什么安康？ 这下他可不管什么祖母还曾祖母或曾曾祖母的遗训，决定把那可怕的鬼屋卖掉，而欧荞乐就是那个倒霉鬼。 许金富看着一脸茫然的欧荞乐，心想他如果老实说那屋子其实闹鬼，她会不会把烫手山芋退回来？ 这若闹上法院，也不知谁输谁赢啊！ “我不知道这件事耶。”许金富一脸无辜，”那间房子一直都没人住的啊，可能是最近才搬进去的吧。” “但是那个人说他有交过租金给你……” “他胡扯的吧！”许金富耸肩。”我房子已经卖给你了，那种自己跑来的海蟑螂我也没法管，得请你自行想办法了。” “但是你刚刚说他不是海蟑螂，还说他叫狗斯特，那是他的名字吧？你一定知道他是谁！” “你听错了！我没讲什么狗斯特。”许金富装忙看表，”我还有事要忙，我听说有的海蟑螂的目的是要钱，你就花点钱请他走吧，或者诉诸法律什么的，总言之，那屋子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许先生……” “我走了，再见。”许金富推椅而起，迅速落跑。 “许先生！” 靠杯啊，最近的人都练有轻功吗？跑得都比飞的还要快！ 欧荞乐火大的快速咬着吐司，烦恼的想着难道她真要花钱请人走吗？ 她不甘愿啊啊啊啊啊！ ※※※ “什么？一个长得很帅的魔术师？”叁道女声从屏幕两旁的喇叭不约而同响了出来。 欧荞乐庆幸她是在家里，使用语音聊天室跟她的一干coser好友聊天，要是出来聚会，这叁声惊喊，八成会把餐厅的屋顶掀了开去，招众人白眼。 欧荞乐筷子提着泡面，稀哩呼噜吃了一口后，才将油油的嘴凑近麦克风，”请加海蟑螂叁个字！海蟑螂魔术师！” “那不重要！”痴女们再次异口同声。 管他海蟑螂还海蜇皮，”帅”才是重点。 欧荞乐庆幸她没有说出另一项重点——那家伙的身材，真是他妈的一级棒，那长腿更是可媲美韩国欧巴！ 突然发现嘴角有些湿湿的，她手背轻抹，原来是自己想呆了的垂涎。 “快帮我想办法，怎么把海蟑螂赶走。” 她利用吃晚餐的空档，找她们视讯通话，不是要开花痴大会，是要研拟对策！ “干嘛赶走，反正房间那么多，拨一间给他就好啦！”露拉拉双手合十，迭于脸颊左侧，显见已经进入花痴状态。 “我是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耶！”欧荞乐不满地喊。 “现在的年代，跟男生当室友不会被禁猪笼的啦！”凡妮莎哈哈大笑。 “闺女乖，姊姊到时再过去陪你住，帮你把个姊夫来。”朵芮丝也已经进入罗曼史的妄想状态了。 屏幕上有叁张脸，欧荞乐用力朝她们一瞪，那气愤的模样，自然也透过摄影机传到她们叁人的计算机屏幕上。 “朵芮丝，你不是说那边太偏僻，只有聚会时才会过来？”欧荞乐吐槽。 “有帅哥在，我可以忍受一下交通不便的。”朵芮丝语调轻柔。 瞬时，嘘声四起。 “我是觉得，反正你现在也没住在那里，就先让人家住住嘛，他可以顺便帮你管屋子啊。”露拉拉提议，心里真正的o.s.是——等我看过帅哥再赶走。 “对啊对啊，房子没人住，很容易坏的。”朵芮丝点头附议。 “万一等我赚到改装屋子的钱，他还是不走怎么办？”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并不想跟个爱装神弄鬼的魔术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而且他又不会交房租！ “刚不就说了，一起住咩。”露拉拉轻笑道。 “姊姊们会常过去陪你的。”朵芮丝扬起灿烂的笑。 “是看帅哥吧！”欧荞乐再次吐槽这群居心不良的女人。 “顺便顺便。”大家浪笑的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淫荡。 突然—— “啊！”有人尖叫。 “啊！”紧跟着又有人尖叫！ “啊啊啊！” 靠，这叁个女人是怎样？ “这是什么？”有人在她耳边好奇询问。 “视讯通话，可以……啊！”这次换她尖叫了。 7.同情我，就给我钱 她速速转过头去，果然看到那个该死的”魔术师”又出现在她房间，还一手撑着她的桌，另一手放在椅背上，脸离她极近，所以摄影机才会把他的影像给传送出去，引发众痴女惊喜大喊。 “欧荞乐，你在家偷藏男人。”露拉拉愤声指控。 “欧荞乐，他是谁？快老实招来！”凡妮莎垂涎的眸直盯着影像上出现的大帅哥。 竟然只穿着一条牛仔吊带裤，没有穿上衣，右边带子还没扣上，露出一边健壮的胸脯，瞧那胸肌，手一动就跟着弹跳了一下，把叁名痴女的精魂都弹飞了。 “靠！小鲜肉……”年纪最大的朵芮丝露出神往之色。 这男的毫无疑问是杀手级的，才会从老到小一一捕获。 “你又是怎么进来的！”欧荞乐觉得她快崩溃了。 她这次还特地把门炼挂上耶，没想到他仍是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这人要当起小偷来，根本没有地方防得住他嘛，那还干什么海蟑螂，直接跟电影瞒天过海一样，将银行金库搬走啊！ 陆麒羽的手在凡妮莎上的脸摸了摸，”这是最新遗照技术？”人还能动、会眨眼、会说话的。 “这是多人视讯通话！”他该不会是计算机白痴吧？”透过网络，可以直接聊天。” “她是活着的？”陆麒羽有些惊讶。 “废话！” “那她们可以看到你？” “连你都看到了！” “真的？”陆麒羽朝屏幕挥了挥手，”你们好。” “你好你好！”众女争先恐后，恨不得能从屏幕上飞扑而出。 “别以为跟我朋友套交情，我就不会赶你走！” 欧荞乐作势打掉引诱花痴流口水的友谊之手，但他在她出手之前，先一步收了回来。 “对了，”陆麒羽直起身来，横眉竖目，”你还真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今天一样没来修东西。” “修好让你安心继续住吗？你当我全国电子揪甘心？”老娘可不是做慈善的！ “果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陆麒羽露出难忍的表情。 “不然你想怎样？东西坏了不好住，搬走啊！” “我是不会离开那里的。” “我是不会修理的！” “很好！”陆麒羽咬牙，”那我只好让你亲身经历我的感受，看你还会不会置之不理！” 接着，陆麒羽面向欧荞乐房间的浴厕方向，打了一些手势。 “你又想变什么魔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老娘没在怕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浴厕内传来”噗噗”声，而且一声接着一声，接连不断。 欧荞乐大吃一惊，连忙冲向浴厕，这一开门，臭味扑鼻而来，她定睛一看，整个傻眼。 她的马桶正咕噜咕噜冒泡泡，水位已达九分，黄褐色的物体正在飘荡。 “你可以按按冲水开关。”陆麒羽充满恶意的怂恿。 “你对我的马桶使了什么魔术？”欧荞乐生气地吼。 陆麒羽未回答，转过身去，手用力一挥，粉白色的墙壁油漆竟然开始成粉块状剥落。 靠，壁癌。 欧荞乐小脸苍白。 这家伙的魔术这么强，干嘛不出国比赛，参加什么达人秀，来整她干嘛啦！ 然而可怕的还不只这些，他的手充满威胁性的，朝计算机方向指出…… 她的计算机即将不保！ “不行！”她迅速冲上前去，将人给扑倒。 她气急败坏地撑起上半身，却发现只有自己倒在床上，而陆麒羽呢，他还是站在原处，脸上写着”你在搞笑吗”的嘲讽。 他也太厉害，她对得这么准，竟然还是被他闪过去了！ 他太强了。 欧荞乐沮丧地想。 她根本拿他没办法，反而被耍着玩，她气恼得跪坐在床上，眼角噙着恼恨的泪珠，眼眶通红。 看到她竟然哭了，将陆麒羽吓了一跳，暗自反省他刚才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 “你这么厉害，东西都能弄坏，不会自己修好吗？”欧荞乐生气地喊。 “你看到的只是一种现象。” “现象是什么？” 陆麒羽的手在她眼前挥动了两下，离开时，墙上的壁癌竟然已经不见了，墙壁完好无缺。 “我就知道你是在变魔术！”欧荞乐怒声指控。 “那是我用的，所以我能让它恢复，但不是我破坏的，我无能为力。” “反正你就是在变魔术骗我！” “随便你怎么说。”要解释到她懂，时间铁定不够，”但是我也可以让那个破坏永远存在。” 欧荞乐瞠目。 “修不修？”平静的嗓音充满威胁。 “我……我没钱啦！”打死她也不要为海蟑螂付修理费。 “我有付租金……” “你以为冥纸能请得到水电工帮你修理东西吗？答案是不会！”欧荞乐站在床铺上，人总算比陆麒羽还要高了。她咄咄逼人，气势汹汹，”不仅不会，还会被当神经病！” “之前的屋主都有收！” “那是他们的事，难道他们爱吃大便，我也得跟着吃吗？”啥逻辑嘛！ 陆麒羽心想这女孩长得白白净净的，五官很是秀气，不讲话时有一种娴雅的文静美，怎么一开口就粗鲁得让人皱眉！ 他思考了下，问，”我上次给你的冥纸还在吗？” “当然丢掉啦！”谁会放冥纸在家里，多晦气。 陆麒羽忍耐不发作脾气的闭了闭眼，又掏出一迭冥纸给她，”把它拿去烧了。” “啊？” “一定要用烧的，不要丢掉，然后你就会有钱财进来了。” “啊？” 她是脑子坏掉了吗？只会”啊””啊”叫。 “我得走了，我不能离开太久……”他话还没说完，人就不见了。 欧荞乐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哇靠，他的技术根本连刘谦都望尘莫及了，干嘛还当海蟑螂啊？ “荞乐！”这时，喇叭传来众女的呼喊。 她们没喊这一声，欧荞乐都快忘记她们的存在了。 欧荞乐没好气转头，”干嘛？” 有异性没人性！ 她可没忘记这群女人临阵倒戈，心思全都跑到帅哥身上去了。 “帅哥去哪了？”凡妮莎好奇的问。 虽然摄影机看得到的范围有限，不过那个帅哥一直在被可拍摄的范围内，所以她们一直看得到两人的互动，只是距离麦克风太远，听不到声音。 “他突然消失了！”朵芮丝蹙起眉头。 “天哪，他该不会是……”天生就爱胡思乱想的露拉拉恐惧的开口。 “就说他变魔术的。”欧荞乐没好气地回。 “但是我刚有看到……”露拉拉欲言又止。 “看到什么？”欧荞乐问。 “他突然不见之前，面色忽然变得青青的，好可怕。”露拉拉想起帅哥忽然脸色起了变化，好像谁打了绿灯在他脸上，就感到害怕。 “我也有看到。”朵芮丝点头。 “我就没看到啊。”欧荞乐想他看起来一直都很正常啊。 一直坚信陆麒羽是个人的欧荞乐，没想到透过摄影机的镜头，拍出了陆麒羽真实的状态，传到了叁个女孩的屏幕上。 “是不是荞乐房间灯光怪怪的？”凡妮莎猜测。 “可能吧。”朵芮丝觉得这也是种可能。 “可能他又变了什么戏法……”欧荞乐忽然觉得肚子有些怪怪的。 她纳闷的拿起泡面，这才发现上头打印的保存期限竟然是十天前。 “靠，过期了。” 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发出怪声，怕待会泄洪来不及，她连忙冲进厕所，一屁股才要坐下，赫然发现马桶仍是九分满。 那个混帐魔术师，把墙壁恢复了，竟然没有恢复马桶？ “混帐东西！”她赶忙提起裤子，转跑到客厅旁边的客用厕所。 差一点点，内裤就不保了。 回到房间，看到桌上那迭冥纸，想到他的殷殷交代。 “烧了就有钱？有这种好事？”欧荞乐豁然开朗一拍掌，”莫非这也是魔术戏法的一种，把冥纸烧掉就会变成新台币？” 她迫不及待在家中翻箱倒柜，最后从厨房橱柜内拿出一个煮汤用的铁锅，携来阳台，将冥纸点燃，扔进铁锅内。 “冥纸冥纸变！变成新台币！变变变变变变！”她胡乱念着自己发明的咒语，开心的嘴角都要咧到耳边了。 火一下子猛烈的烧起来，欧荞乐兴致勃勃地等待，等到火变小了，最后变成灰烬，却是没看到任何一张印有四个小朋友的纸钞，就连国父都没看到。 她用筷子拨了老半天，确定真的只剩灰烬了，连个一块钱铜板都没有。 “死魔术师，又骗我！”欧荞乐火大朝天大吼。 跟你誓不两立啦啦啦！ ※※※ 远处的陆麒羽连续打了数个喷嚏，不解的揉着鼻子想，”谁在骂我？” 8.我不是人 手机铃声响，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的欧荞乐在桌上一阵乱抓，不慎推落了一个饼干空盒，又扫掉一个营养品罐子，才摸到她的手机。 “喂？”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下巴有气无力地靠着桌子。”哪位？” “我谁你不知道喔？你手机连络簿没输入我的数据吗？你该不会还在睡吧？” 欧荞乐皱了眉头。 这种问他是谁却闪烁其词的，肯定是诈骗集团。 “诈骗集团？我没钱！”她最近被”骗”得惨兮兮，脑子得放精明点才行。 拇指就要按下挂断键，对方急吼吼的喊，”什么诈骗集团？是我，你大堂哥欧庭豪啦！”欧庭豪没好气地自报姓名。 总算睁开眼睛的欧荞乐这才看清楚屏幕上的确显示着堂哥的姓名。 “堂哥喔，干嘛？又要写程序喔？我最近很缺钱，不做那种无偿的工作喔。” 前年欧庭豪跟朋友合作了一个二手购物网站，央求她帮忙写程序，由于创业维艰，资金不足，故与欧荞乐协商以网站获利之后，分红的方式给予程序的费用，等同于插干股，结果两年时间过去了，起初欧荞乐每个月都会兴致勃勃的询问获利如何，得到的答案都是唉声叹气，俨然只差一步就要关门大吉，欧荞乐也只好摸摸鼻子，当自己做慈善的。 久了，她也忘了这件事了。 俗话说，无事不登叁宝殿，堂哥突然打电话来肯定没好事，八成又要她去做”公益”。 她账户上有一百万的缺口，很抱歉，她帮不了他，请他另找好心人士。 “吼，我是要跟你说，我那个网站年中结算分红，可以分二十万给你。” “喔……”她霍地清醒，坐了起来，双眸瞪得老大，”你说什么？二十万？真的假的？儿童银行钞票我不要喔。” “X！”欧庭豪骂了句脏话，”我告诉你，投资我就对了，我们公司收益持续增加，已经转亏为盈，现在每年有两次分红，快给我账号，我明天汇给你。” “太帅了！”欧荞乐开心一弹指，立马挂了电话，传了账号讯息过去。 讯息传过去后，欧庭豪又打了电话过来，”刚忘了跟你说，我网站要新增一些字段跟功能，你找时间过来一趟，我跟你讨论讨论。” “不会又是要等分红的那种了吧？” 原来二十万的意思代表着——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样吗？ “这次会给你钱啦！看要多少，你再报价过来，你堂哥我现在有钱，不会赖你帐。”意气风发的欧庭豪，语气充满自信。 “堂哥，我爱你！”她对手机大大”啵”了一声。 “去。”欧庭豪不忘交代，”来的时候麻烦穿正常点。” “什么叫正常点？”她什么时候不正常了？ “你之前来都穿得超华丽，把我同事吓得要死。” “那是我衣柜里最普通的衣服了。” 欧荞乐哪会记得她两年前的穿着！ 不过既然是上人家公司谈事情，她应该穿得比较普通才是，大概就是类似曳地长裙，撑着把蕾丝伞，或是好几层的蛋糕裙那种，不会是一坐下就把整个沙发占满的大蓬裙。 不过她最近衣柜里增了一些”平民”衣物，实在是因为最近为了赚钱，常赶程序赶得乱七八糟，偶尔出门就是要觅食，实在没那个气力在脸上画上全妆、戴假睫毛，头发上电卷，只好拿了姊姊欧淑德留在家里没带走的牛仔裤、T恤之类的穿穿。 像她上次去金山，就穿得超级平民，因为她眼睛真的睁不开，别说化妆了，连美瞳片都塞不进去啊。 “……”欧庭豪对于堂妹的喜好实在已到了无言的地步。”好啦，你尽量普通。” “我现在手上有两个case在赶，我下礼拜四过去，可以吗？”急件今天就要赶完，另一个case才做到一半，她真希望自己跟孙悟空一样，拔根头发一吹，就可以变出好几个欧荞乐出来帮忙写程序。 “可以。” 挂了电话，欧荞乐开心的张臂欢呼。 “太帅了，有二十万，有钱进帐了，还有新case……”她诧异瞪着那凭空而出，毫无预警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陆麒羽。 “我说得没错吧，会帮你招财的。”他给的冥纸可不是普通的冥纸，是受过他”加持”，货真价实可以招财的纸钱！ 要不然许家怎么可能保了百年的兴旺。 “你这是什么奇招？为什么人可以这么突然就跑出来？”受到惊吓的她下意识往后退，差点就摔下椅子。 魔术师在施展魔术时，不是都会有一些遮掩的东西的吗？ 但他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她房间里，布啊、帷幕啊，通通都没有耶！ 她是看过一弹指就能变化或移位的魔术，但那都是钱币、扑克牌之类的小东西，可眼前这个人是活生生的大男人，又高又壮，这根本不是魔术而是魔法了吧！ “我不是人。” “啊？”她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既然明天就有钱进帐了，记得这两天找人来把屋子坏掉的东西修一修，我没办法忍受在这样恶劣的环境过生活。” 说完，他人朝房门方向走，却是越走身影越淡，还不到门边，就完全消失在她眼前了。 她傻眼瞪着空无一物的前方。 不知为何，她的背脊起了一阵寒意。 总觉得……不太对劲。 “我不是人。” 他刚说的话蓦地窜过耳际，她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不可能，我八字五两二的，看不见鬼的！而且现在是大白天耶，怎可能有鬼！不可能的！” 她霍地跳上床，拉起被子，将自己包起来，浑身克制不住颤抖，嘴唇青白的像严重贫血。 “怎么可能……太可怕了……不可能啊……我八字五两二、五两二的呀……爸、妈……你们快回来……家里有鬼啊……” 9.这招对我没用 欧荞乐当天下午立刻跑到庙里，取了一堆符咒，在房间的门窗上贴得到处都是，这才稍松了口气。 有了这些符咒的加持，那个魔术师……那个鬼一定进不来的！ 她插腰环伺，有些得意自己的聪明，不过这种得意也不过是一下下的时间，毕竟这是暂时的，她又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家里，万一她出门时，与那个鬼撞个正着怎么办？ 只是现下也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了，反正先挡一阵子再说，等她忙完，再去找高人求赶走鬼魂的方法。 于是，她就靠着这些符咒，躲在家里，还真的让她躲到两个case都写完了，陆麒羽仍没出现。 她开心地以为这些符咒当真有效，所以在将程序上传到ftp，并告知发包来的信息公司后，立马抱着枕头狠狠大睡一场，其它的事，等她睡醒后再说。 而陆麒羽呢，他则是在痴痴的等。 等着房东叫了人，帮他修缮屋子坏掉的地方。 但是他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 莫非，她拿到了钱，却不想履约？ 这女人比之前的屋主许金富还过分！ 他也曾叫过许金富来修过一次门锁，许金富虽然也拖了几天，但他第二次去叫人时，许金富可是片刻都不敢耽搁，隔天早上就派了锁匠过来，还换了最高等的锁，再厉害的小偷也开不起来。 而且许金富从没跟他闹穷过。 陆麒羽这会是真的生气了！ 他迅速来到欧家。 原本只打算玩十天的的欧家两老乐不思蜀，决定延期回国，目前还在欧洲逍遥，故一屋子没什么人气。 欧荞乐写程序时有开音乐的习惯，家中无大人时更是肆无忌惮，几乎是一入客厅就可以听到热闹吵杂的摇滚乐，但这会整个欧家静悄悄的，陆麒羽怀疑这女人该不会是出门去了吧？ 她若是出门就比较麻烦一点，他必须探索她的行踪，在他能外出的有限时间里，是件不合算的事，他的帐就得等子时重整外出时间后，才能再过来。 他走近欧荞乐的房间，发现房间发散着不正常的光晕。 他并不意外这种感觉，但是他并未放在心上。 这种不知道从哪拿来的符，通常没什么效力，有的根本只是红色朱砂写上，求一个心安的。 符的能力除了神明加持外，写的人亦占很大的因素，本身没天分又没修行过的凡人写出来的符咒，只是一张没路用的图画而已。 但符有形，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作用，而欧荞乐求回来的，对他而言，就只是如搔痒般的困扰罢了。 但是，她既然在房间内贴了符，不就是在防他？ 以前不防，现在才防，可见是有过河拆桥的心思！ 卑鄙！ 怒气冲冲地进了她的房，一屋子凉爽，而有诈欺嫌疑的骗子房东正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呼呼大睡。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大部分日光，但由于面积不够大，边缘仍有日光泄漏，使得屋子内部的家具陈设等，仍可看出一个大概模样。 对于一个鬼来说，就算屋内一片黑暗，他还是可视物，完全无妨碍。 欧荞乐穿着如斗篷般的睡衣，因为睡姿不良，原应到下摆的裙撩到了大腿，左边内裤边缘的蕾丝露出了大半块，浑圆的雪臀挺翘，边侧还有昨晚不小心撞到桌角的瘀青。 陆麒羽怔了怔，喉头略为发紧，他轻咳了咳，转过头去，心想这人大白天就在睡觉，应该是很累的关系吧，还是先不要吵她好了。 不肯承认是因为不小心看到内裤，而有些不知所措，就连怒火都暂时消失无踪的他，来到书桌前，认为不该白走一遭，故从上衣口袋抽出了张纸，手指隔空画动，俊逸潇洒的隶书体浮出。 留下了纸条，陆麒羽便离开了。 约莫傍晚时分，欧荞乐才醒来。 转了转睡得僵硬的身体，发现被她扔在另一边枕头上的手机有提示亮光闪动，拿起来一看，是数小时前信息公司那边传来的响应，告知已收到信件的通知，目前由内部人员在做测试，若有问题会再与她连络。 因为中间插了个急件，所以这件case也算是赶出来的，多少会有点问题，估计时间，大概晚上，测试结果就会出来，接下来可能又会是一个熬夜的晚上，她得趁此机会去把五脏庙祭饱，否则她已经连吃了数天的泡面，快变成不会腐坏的殭尸了。 打开房内的灯，欧荞乐到厕所去漱洗。 她的马桶在怀疑陆麒羽极有可能是鬼的时候，就差了水电工来修理，但很诡异的是，水电工竟然找不出为何它会一直堵塞着，无法正常运作的原因，更神奇的是，排粪管处是净空的，只有桶身部分是九分满，呈现一个中空状态。 超乎常理的情况，水电工除了摊手，也只能摊手，无计可施。 这个时候，就得应用到”解铃还得系铃人”了。 鬼造成的现象，还是得由鬼来解决。 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叫那个鬼来处理马桶，也就是说，最后她可能得认赔，把那个马桶拔掉换成新的。 想到这件事，欧荞乐就忍不住狠踹马桶两下出气。 叹着气漱洗完毕，她坐来书桌前抹保养品，一张黄色纸条印入她眼帘，她纳闷的低头看仔细—— “休想过河拆桥，帐款请应用在修缮上，否则将遭报应！” 下角还括号——（可直接在此回复）。 再过来则是属名——金山房客陆麒羽。 心脏猛一跳，她吓得人差点跌坐在地。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来过了？ 她虽贴了满房间的符咒，他一样来去自如，毫不受阻碍，还可以留下纸条？ 符咒没用?! 她惊恐的发现到此一现实。 天啊天啊天啊天啊！ 他都下最后通牒了，她若不赶快把他屋内坏掉的物品修理好，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她！ 她的脑中迅速浮现出恐怖片的情景—— 人被丢上半空中，四肢扭成不正常的角度。 人浮上半空中，瞬然间，被分尸。 人被拉入地底，只剩头露在地面上，然后被当成球，瞬间被踢断。 欧荞乐越想越惊悚，越想脸色越苍白，她觉得她的生命已在倒数计时，如果她不快快回应那个鬼的愿望的话。 从笔筒抽出原子笔来，虽然不懂那个鬼为什么叫她把回应写在纸条上，不过既然那个鬼叫她这么写，她就这么写吧，毕竟小命要紧啊。 “我最近真的很忙，不是过河拆桥。” 句号圈好没多久，纸上的字竟然不见了，包括一开始陆麒羽的留言。 不会吧，为什么她写好的字不见了？ 莫非这纸有什么玄机？ 该不会还得拿到火上烤？ 她拿起纸，前后端详，又拍照又用放大镜端详，甚至放进光疗指甲专用的光疗机照射，就是看不出字会消失的原因。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忽然，字又浮现出来了，而且跟原来的字完全不同。 “那你忙完了吗？” 她一个惊喘，黄纸轻飘飘落到地上。 敢情这是……纸制Line？ 她小心翼翼的捏起黄纸一角，放在桌上，思考了一会，回道，”还要再两叁天。” 程序除错时间可长可短，有时运气差，bug就是抓不出来，她决定还是把时间抓宽松一点，免得他隔天又跑来吓死她。 她屏气凝神等着，当她停笔不动，约莫五秒钟时间，上头的字果然全体消失了。 “这实在太神奇了！”她再次将黄纸仔仔细细检查过一遍，还真的连半点墨迹都没留。 过了一会，黄纸浮出字来了。 “再给你叁天，若叁天后再没请人来修缮，走着瞧！” 太厉害了吧！ 没想到鬼也有类似Line的道具，实在有够进步的。 鬼也是能跟上人类的现实世界的啊！ 是说，既然是鬼，怎么也要用马桶啊？ 鬼需要排泄吗？ 太引人好奇了。 原本打算出外吃顿好的犒赏一下自己连日辛劳的欧荞乐，在黄纸上写下疑问，便到厨房去泡了一碗泡面，回房时，黄纸已经浮现回复了。 “不是很忙，还有闲问无聊问题？” 吼吼，这人……不，这鬼真是机车，如果他当老板的话，一定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准员工忙里偷闲一下，吃个点心就要被开除回家吃自己。 “吃饭时顺便问问。” “吃饭时问排泄物，亏你还吞得下去。” “就算眼前有一坨屎，老娘照旧吞得下去。” 这次，过了挺久，”纸Line”一直没回应。 该不会鬼也流行已读不回吧？ 将泡面吃个碗底朝天，进浴室要刷牙时，一眼便瞧见那九分满的马桶，赫然想到，这马桶的事都忘了叫那个鬼来解决了。 几次”纸Line”往返，觉得这鬼似乎也不是那种什么充满怨气，要抓交替的那种恶鬼，冷静一点回想之前几次见到他，他也不过一直催促她修缮，她一说没钱，隔天就帮她招财进来，招的还是陈年旧帐，她都已经完全忘记的那种，既没使坏，也没对她不利，算是个好鬼吧，那她也不需要太惧怕才是…… 不过想是这样想啦，”纸Line”传来传去也是没见到面的情况下，但是真把鬼叫来复原马桶……咳咳，她还是有些心惊惊的。 毕竟，是鬼啊啊啊啊啊啊！ 打开计算机，进入信箱，网络公司那里已经将测试过后的错误报告传来了，打开之后长长的数页，让她瞬间头晕，很想再回床去躺个叁天叁夜。 这debug可是件繁琐的工作，有时一个小问题不知为何就是找不到原因，眼睛都要脱窗了，还是找不到小虫，毕竟是赶工出来的，有问题在所难免，不过还是比她预计中多了些，对方又催得急，不容许她慢慢改，只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努力工作去。 好不容易修改了一半的错误，她暂停了工作，泡了杯红茶，回到桌前的人思绪开始神游，想到他给一迭冥纸烧掉，就有二十万入帐，那如果再多要几迭，她的装修费不就很快就可以补足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她请设计师画的设计图，华丽的设计完全是凡尔赛宫的缩小版，里头还加了一些自己的巧思，她单手托腮看着图，露出神往之色，想象着她穿着法式宫廷华丽服饰，在屋子里，跟她的好朋友们一起喝下午茶的绝妙情形。 而且旁边还会有个穿执事服的俊美男子服务。 “亲爱的大小姐，请问您要茶、咖啡、还是我呢？” 说着，男子忽然一把将燕尾服跟白色衬衫一块扯开，露出精壮的胸膛。 “啊……”她情不自禁发出呻吟声。 “你病了吗？” 脑中的男子浓眉微攒，发出关心之声。 “没有。”她叹息般地摇头，”你可以再多脱一点……” “小姐。” “嗯？”再多喊几声。 “你不赶快工作，是要拖到几号才来修缮？” “修缮啊，那种事不用我来……”心脏猛地惊跳一下，她惊诧回头，果然看到陆麒羽人就站在一旁，满脸不予苟同。 靠杯，她刚幻想中的执事，就是这个人的长相…… 她竟然已经这么自然地把这个俊美的鬼，放进她的幻想里了！ “你你你你你你……干嘛不回Line就好，干嘛亲自来？” Line？ 陆麒羽皱了皱眉。 看到桌上他留的黄纸，该不会她是指这个吧？ “我觉得你很闲，很像没在工作，我来监督你。” 他下午过来时的时间短，所以一天可以出外十分钟的他，还有约莫七分钟的时间可以过来一探究竟。 “什么？” “还果真没在工作。” 他敲桌，但没发出声音，而且欧荞乐很确定他这个敲桌的动作，拳头根本是陷进桌子里了。 他真的是个鬼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她觉得喉头发紧，话说不太出来，先喝了口茶水才有办法开口，”我有贴符咒……你是怎么进来的？” “符咒？”陆麒羽手一伸，便把墙上的符纸给撕下了，”这种东西大概只挡得住刚死掉的青蛙。” “青蛙？”天啊，他竟然手拿着符纸，却没有出现任何烫伤或者惊恐的模样。 莫非那个庙公骗了她？ “比青蛙大一点的，就可来去自如了。”顶多皮肤有点痛痛的而已。 “你是说……没效？”唉唷唷，她这不是问废话吗？ 人家都直接撕下来了，也在她房间穿梭自如，好像这他家似的，事实就摆在眼前，问了只让人觉得她很蠢而已。 “这种东西对我没效。”陆麒羽帅气地将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他故意不告诉她，是她请的写符咒的人本身没有什么修为，免得她跑去打听出厉害的高僧道士，真将他封在外头了。 况且他这样的举动，必定让她噤若寒蝉，以为他神通广大，或许可灭了她起这些小伎俩的想法。 头脑简单的欧荞乐果然中计了。 刚见他直接撕掉符纸就足以让她惊骇了，这会还放在手心揉成团，显见这符纸还真的对他没用，莫非这鬼已经道行高深到，就算找了燕赤霞也是白搭？ “那那那……”她已经怕得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说这个鬼真的可以帮忙招财，解决她缺钱的困境，可是鬼故事中，如果鬼帮忙挪钱的话，不都是用主人的灵魂还寿命去交换的？ 说不定为了这二十万，她已经少了十年的寿命了啊！ 钱她可以自己赚，但寿命没了可是要不回来的啊！ 她区区一个凡身肉体，是要怎么跟这个连符咒都不怕的鬼拚啊？ “那你还是乖一点，赶快找人去维修。” “可、可是……” “我都帮你招财了，莫非你还有什么要求？” “要……要怎样做，你才会搬出去？” “我不会搬出去。” “我可以找道士帮你超渡，烧一堆冥纸给你，让你在地下也当个有钱人，你要保时捷或者iphone我也都可以请人扎给你……” “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那间屋子。” “那……请问你这辈子有多长？” “跟地球一样长。” “……”那她这辈子还等得到他滚吗？”为什么一定要住在那里？”她快哭了。 “我是地缚灵。” “骗人！”不要以为她没听过地缚灵。”地缚灵不能离开那间房子的！”漫画上都是这样画的。 “我虽能离开，但不能太久。”他顿了一下，”我得走了，你赶快忙完赶快来修缮。”说罢，还真的消失了。 欧荞乐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手往前摸了摸，确定他真的消失了。 天啊天啊！ 欧荞乐抱着头，哀戚的蹲下，缩在桌角。 莫非，她真的只有放弃那房子一途？ 她不要哇哇哇哇哇哇哇！ 10.来谈条件吧 “一起住又没关系。”计算机屏幕的右上角，也在吃泡面的朵芮丝道。 她是务实派的，屋内有个鬼，还是个英俊的鬼，甚至还能帮忙招财呢，那样的话一起住有啥关系啊。 “怎会没关系！”欧荞乐撑大难以置信的眸，不敢相信朵芮丝竟然会说出这样事不关己的话。”他是个鬼耶！怎么能跟鬼一起住？” “反正他又没有害过你，还赞助你装潢费，这么大方有良心的鬼还真没见过呢。”朵芮丝又道。 刚听到陆麒羽是鬼的时候，大伙也是一阵惊惶，但晓得他既没害过欧荞乐（只是阻塞了马桶），甚至在欧荞乐表明没钱时，还帮她招了钱来，可见这根本是个好鬼啊！ 长得帅人又好的好鬼，可不是随随便便就遇得到的啊！ 长得帅人又好又能招财的鬼，根本是人品爆发才能遇到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迹。 忘了加一条——身材更是好到爆炸！ “而且他长得很帅，家里有个鬼等于有个隐形保全，不怕有坏人。”鬼等于隐形保全，这大概只有露拉拉想得出来。 “独有地，又有花园，别说金山了，用那价钱连乡下都不见得买得到，你要想清楚啊，”朵芮丝苦口婆心，”五百六十万，在台北只能买间小厕所的呢。” “……”欧荞乐瘪着嘴，满心不赞同。 这群痴女是恐怖小说还恐怖电影看太少吗？ 鬼不可能平白给人好处，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那个房子不是有五间房吗？”左下角的凡妮莎提议，”把楼下那间给他嘛，这样生活区域有分开来，就没关系啦！”凡妮莎嘻嘻笑着，”我们放假还可以去你家看帅哥。” “如果我还没结婚，我就过去陪你一起住。”已经成婚的露拉拉道。 这群女人，果然是花痴组的，有帅哥就没人性了，当真狠心叫她跟一个鬼住在一起。 欧荞乐都要吐血了。 可回到现实面，朵芮丝说得也没错，五百六十万能买什么房子？ 她上网查过乡下的透天厝价格，赫然发现新成屋现在竟然也要上千万，而且还是房子连房子，一长排的那种，独门独栋附有小花园的，想都不要想！ “鬼屋不是在网络上都可以查到的吗？为什么那一间没有啊？”欧荞乐问的是与她同属信息业，但做的是网管工作，需每天上班打卡的凡妮莎。 “不知道耶！”凡妮莎歪着头思考，”可能没人去那边玩过？” “我记得前屋主说过，他是继承来的，搞不好那间屋子一直都是他们家的，没卖给别人过，所以才没有鬼故事在网络上流传。”欧荞乐猜想。 屏幕上的叁张脸不约而同点了点。 “要不要再去敲一下许金富？”朵芮丝露出贼表情，”卖鬼屋给你，应该要再便宜一点的。” “上次许金富跟我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啊！”欧荞乐忽然大喊一声，将众人吓了跳，”我想起来了，他有说过那里头有狗斯特，我还以为是名字，原来是——” “ghost！”四人默契十足。 “所以他的确本来就知道里头闹鬼！”凡妮莎认为许金富有意隐瞒，故语气不悦。 “但是他咬死不承认。”欧荞乐愤道。 “算了啦！”露拉拉摇手，”五百六十万已经很便宜了，如果他到时反悔退钱给你，你房子就没了耶。”谈判要懂别太得寸进尺，狗急会跳墙的。 欧荞乐顿时陷入天人交战中。 平心而论，以她目前的存款加上买屋的五百六十万，就算再存个一百万，在其它地方也绝对买不到类似现在这间花园洋房的屋子，且她是真的很喜欢那间房子，真叫她割舍，她是万般舍不得。 为什么八字五两二的她会看得到鬼呢？ 为何就独独看得到他呢？ 若是看不到的话，无知过生活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 欧荞乐抬眼看了一下叁名好友，这件事跟她们讨论似乎也讨论不出个结果来，她们完全被那个鬼给迷住了，根本没想过”孤女寡鬼”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多可怕，而且那个鬼虽然能招财，但说不定要她付出寿命做代价，或者，实现她愿望个七次，灵魂就属于他的了！ 她之前看了一部叫”许愿”的恐怖电影，就是这样演的！ 若是他说好说歹都不肯离开的话，那可能就只有谈条件一途了。 譬如说他如果答应给她七个愿望，那她只要小心的不要去使用，也许就可以安然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毕竟，拥有一座小型的凡尔赛宫殿，是她十岁时看了漫画凡尔赛玫瑰之后，就许下的愿望，是她的梦想，她是无法放弃的！ ※ ※※ 抱着些许忐忑不安与恐惧的心，欧荞乐来到鬼的家……喔不，这是她的家！ 是她花钱买下的，有权状，是她的家！ 进了屋，她下意识，手握成拳，紧靠在心口处，似在稳定心慌般，然后鼓起勇气，朝空无一人的屋子大喊，”我来了。” 没一会，陆麒羽便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视线越过她，望向她身后。 “水电工呢？”以为她又晃点他的陆麒羽不悦攒眉。 “我、我有事要跟你商量。”她指向客厅铺有软垫，带有历史感的实木板椅，”我们先坐下来谈。” 陆麒羽转身走向右手边的叁人板椅，步伐平稳，不像电视上头的鬼，行动都是靠飘的——不然怎会叫阿飘呢。 “你用走的？” “嗯？”他回过头来，困惑反问，”不然要用跑的吗？” “不是飘过去就好？” “万一有人突然来访，会以为见鬼了。” 你本来就是鬼啊！ “任何人都可以看到你吗？”欧荞乐好奇的问出她心中的谜团之一。 “有些人可能看不到。” “怎样的人？” “譬如说八字比较重的。” “我五两二耶，为什么看得到？” “可能你爸妈记错你的出生时辰了。” “……”最好是！ “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他安坐在椅垫上，优雅的翘起腿来，看上去，与平常人无异。 “我是，”她快步在他的对面坐下，”有关你住在这里……” “对了，忘了给客人奉茶。”他站起身。 “我不是客人，我是屋主！” “你只是房东。” “房东也就是屋主！”她气愤道。 “好啦，”他妥协。”那你要说什么？”他坐了下来。 “我跟你说，这房子我买下来，是我自己要住的，所以我一定会搬进来住的。” “可以啊，反正这里房间很多。”陆麒羽毫无异议。 喂，别用那种好像他才是屋主的语气说话！ “其实我会付给你租金，是因为我想有自己的空间。”陆麒羽道。 另外也是因为在陆家人过世之后，这栋房子成了许家远亲的财产，他只是灵体寄住，故把自己当成房客，将自己的福报以房租的形式给予屋主，也是希望这栋载满回忆与悔恨的屋子能够一直存在这块土地上，不被拆除。 不过这点，就不需要特别告知这个与陆家毫无渊源的新房东了。 “啊？”自己的空间？ “通常一栋房子里头，房间都是分配给家人，没有空间给我们，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自己随意找地方窝，还有人睡在壁橱甚至流理台下方，但我不想这样，我想要有个人隐私跟舒适的环境。” “啊？”个人隐私？舒适环境？ “你听不懂国语吗？”这有什么好质疑的？ “你每次来我家，也没通报就直接进房间，你有给我个人隐私吗？” 先生，请不要这样自打脸好吗？ 陆麒羽闻言沉默了会，”我太久没跟人一起住了，忘了这点分寸，我道歉。” “呃……”鬼竟然也会道歉的喔？ “而且这屋子长久以来都是属于许家。许家人不曾进来住过。” “放任在此？” “对。”陆麒羽点头，”要不是我在维持，这屋子早就倒了，花园也是百草丛生。” 欧荞乐霍然转头面向繁花似锦的花园，也在这时才意识到，这屋子长久无人居，却是整理得十分干净整齐，她还以为是前屋主固定请人打扫，没想到全是一个鬼的”功劳”…… 这么说来，他还真的挺好用的…… “所以不管你是否自住，我要求一定要给我一间房间，另外还得订定生活公约。” “生活公约？” “我这人有洁癖，无法忍受脏乱破败，如果你要进来住，一定要遵守公约的规定，维持整齐干净。” 喂喂喂，现在屋子到底是谁的啊？ 他怎么可以用这种半命令式的语气跟她说话？ “咳，关于两人……”呃，他并不是人。”关于我跟你一起住这件事，我想跟你谈一下条件。” 11.心脏受重击 “在谈条件之前，有一件事先请教你，”她不自觉的语气超客气，像在跟训导主任说话的小学生。”我跟你住，会不会被吸走精力，最后死翘翘？”电影电视都这样演的说。 他不予苟同的微瞇起双眸，一股怒气勃然而出，在那瞬间，欧荞乐感受到极大的压迫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整个人贴在椅背上。 “恶鬼才会吸食你的精力，我是旺家镇宅的！”大概是觉得受到污蔑，他神色很是恼火，而欧荞乐则是被威压得直不起身。 “你是说，像、像日本的座敷童子吗？” 所以她不仅不会被吸食精力死翘翘，也不用因为他帮她招财，最后必须将灵魂奉献给他？ “差不多。” 他收敛了部分怒火，欧荞乐这才得以放松。 “那……嗯……听说地缚灵是有原因才会被强制留在屋子内，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啊？”欧荞乐小心翼翼的问。 以前他生气的时候都不觉得可怕，这次却把她给吓到了，可见他应该是个很讨厌被误解的人……咳，鬼？ “我不知道，我忘了。”他的视线越过她，似是望向了远方那般悠悠。 “是被杀了？还是病死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忘了。” “或者你有什么难解的情缘，没有解开，所以无法升天？”譬如在等一个女子那种浪漫情节。 “我忘了。” “真的全都忘了？” “等你活了百年以上，你也会忘记年轻时发生的事情的。” 先生，你不叫活吧，你是”死”了百年以上啊！ “既然要住在一起，我觉得彼此之间有些事还是要了解一下，譬如说你不得不被困在这间屋里的原因。你一定没忘记，你只是想唬弄我而已！” 若是横死的魂魄，是不可能对人类有益的，她不想年纪轻轻就死掉掉啊，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他被困在此的原因，若真不是横死，她方能安心啊。 “你难道不懂要尊重一个人的隐私吗？”被百般逼问的陆麒羽再次动了火气，脸色变绿，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欧荞乐瞪突了眼，仍是无法习惯一个好好坐在你前面的人，突然间就消失无踪了。 “你常这样突然消失，会吓死人的。” “我还在，”偌大的空间传来陆麒羽的声音，”只是没让你瞧见。” “喝！”欧荞乐脸色略为苍白的左右张望。”你是要吓死人吗？如果我们住在一起，你想隐形就隐形，想现身就现身，这不是要吓短我的寿命吗？” 在欧荞乐抱怨之后，陆麒羽现形了。 这一现形又是吓了她一跳。 他手撑在她左边的椅背上，换言之，他的脸离她仅有咫尺距离，她瞬间呼吸停止，呆滞地看着面带不爽的男人。 该不会他消失之后，一直站在她前方？ “谈话已经破局，你会不会受到惊吓有差别吗？” 敢情这位先生突然消失，是在跟她呕气？ 喂喂喂，一个死了上百年的鬼耶，跟个小孩子一样呕气是啥意思啊？ “我是……那个……耶……”她吞吐了半天终于找到她的舌头，”你还敢说，你把我的马桶弄坏之后，一直没有恢复原状！” “马桶？” “我房间的马桶！你上次弄坏它了，你不会忘记了吧？”她火大的嘟嘴，”而且水电工说他没有办法修理。” “等等。”说罢，人又不见了。 “喂？”欧荞乐左张右望，猜测他是跑去修马桶了，还是实际上人又在附近装神弄鬼，搞不好还坐在她大腿上，只是她不知道。 喊了老半天不见响应，欧荞乐拿起精致绣花手提包包准备回家时，陆麒羽回来了。 “修好了。”这次，他就坐在她旁边的位子上，翘着二郎腿。”你房间的马桶。” “是喔。”她脑中灵光一闪，”既然你会修马桶，这屋子的马桶你干嘛不自己修？” “那又不是我弄坏的。”他轻瞪她一眼。 “不是你弄坏的就不能修吗？” “我只是移动你粪管内的排泄物而已，没有做其它的破坏，而这里的马桶是真的坏掉了！” “不懂。”她茫然摇头。”你不是有那个法力？施点法力不就行了？” “首先，”陆麒羽没好气地回，”我不知道那马桶是哪坏了，怎么修？你不知道术业有专攻吗？” “喔？”她还是一脸茫然。 “而且移动物体也是要花很大的力气，鬼又不是神，哪有什么法力。” 总而言之，他没有配备水电工技能就对了。 “对了！”她转身来，盘起腿，收拢在她层层迭迭的裙纱里头，一副准备聊天的姿势。”鬼也要上厕所喔？” “我喜欢像个人一样过日子。” 她又是一脸茫然。 既然都是个鬼了，干嘛装模作样，假装是个人？ “你管那么多干嘛？我修理费都给你了，水电工呢？”他咄咄逼人，”我警告你喔，我是可以把你浮到半空中再扔下，让你死掉的。” “死掉就没人帮你修马桶了。” “没死掉还不是没人帮我修马桶！”他厉声。 “好啦好啦！”欧荞乐摀耳，”我现在就打电话叫水电工。” “还有电灯、水管……” “一并修理、一并修理！”未免他疲劳轰炸，欧荞乐一迭连声。 接通了熟识的水电工，欧荞乐与对方约了时间。 “明天下午一点。”她摇摇手机，”这下没问题了吧？” “行。” “然后其它如壁纸跟窗帘等等的事情，因为我要重新装潢这里，到时再一起处理，可以吗？” “你是说你的凡尔赛宫殿？” “对啊。”欧荞乐猛点头，”下次我拿设计图给你看，超漂亮的喔。” 陆麒羽一脸不置可否，答应的语气很是勉强，”嗯。生活公约方面我想一想后再跟你讨论。” “我……”生活公约应该由她来订的吧？ “第一条就是不准探问个人隐私！” 欧荞乐闻言，生气的鼓起双颊。 “不问就不问。”但她仍是不放心地问，”你真的不会吸食我的精力吗？” “就凭你现在的模样，已经比我还要像个鬼了！”他指着她长年积成的黑眼圈。 “你当鬼的不知道，人要活在人世间很辛苦的。”说罢，她打了个呵欠。”我已经连续两个礼拜，一天只睡叁四个小时了。” “为何？” “你以为年轻女孩买房子很容易吗？”她还是有父母的金援呢，要不的话，靠她自己的力量想在台北买房子，下辈子吧。 “这我不太清楚。”他生前是个富贵人家大少爷，压根儿没为钱财烦忧过。 “我明天会跟水电工一起来，”她顿了顿，”你到时可以不要出现吗？那水电工跟我爸妈认识很久了，我不想被知道我跟个男鬼同住。” “可以。” “谢啦！”她拿起包包，”那我走了。” “等等，”他喊住她，”刚不是说要谈什么条件？” “喔，条件喔？”欧荞乐圆润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个圈，”我本来以为如果我跟你住在一起，或是你帮我招财的话得付出什么代价，既然知道不用的话，那当然就不用谈啦。” “你当然要付出代价。” “喝？”难道她真的得付出灵魂？ 欧荞乐瞬间面白如纸。 陆麒羽见她吓得小脸苍白，浑身还止不住抖啊抖，站不太住的惊恐样，差点忍俊不住笑出来。 这女孩挺会胡思乱想的，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凡尔赛宫殿呢，真不知会盖出什么鬼玩意。 他环伺了这栋装满回忆的屋子一遍。 若是没太大变化，他倒是可以由她去。 “代价就是，你必须守护这栋屋子。” “那当然没问题啦！”精神放松的欧荞乐笑逐颜开，”这是我的家，我不守护，谁来守护？” 这是我的家…… 她这句承诺，陆麒羽听得很舒爽。 过往的许家人，只把这间屋子当成一栋招财屋，为了钱、为了家族兴旺，才维持着它的存在，但没有人把它当成一个家，别说住了，连踏入都不愿意。 陆麒羽微微一笑，那温煦的笑容出现在一张俊美的脸蛋上，说有多撩人就有多撩人，欧荞乐瞬间觉得心脏受到重击。 该死的，他是个鬼，欧荞乐，请看清楚！ 她绝对不会加入朵芮丝那群痴女的阵营的！ 12.即将无家可归 欧荞乐离开金山老屋之后，就转到堂哥的公司去谈case。 入门，与几乎可说只在过年时会见得到面的堂哥一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刚才不小心吞了一颗过酸的酸梅。 “怎么……还是穿那么华丽啊……又不是什么明星演员。” 欧荞乐身穿土耳其蓝西装外套式五分袖短洋装，下摆是缝了十层纱裙的蓬蓬裙，像朵花瓣层层迭迭的芍药，走路时裙摆在大腿轻盈跃动，脚上还穿了一双艳红色高跟鞋，活像要登台作秀似的。 欧荞乐一屁股在双人沙发上坐下，裙子几乎占满了整张椅。 听到欧庭豪的碎碎念，欧荞乐语气略带不满的噘嘴道，”这不是上班服饰吗？”她拉了拉西装领。 “上半身是，下半身不是啊。” “堂哥你好啰嗦。”欧荞乐别过身不想理他。 她刚去金山的时候，那个一天到晚叫她修东西的”啰嗦鬼”可没对她的衣着说上半句话，是说，她每次看到”啰嗦鬼”，衣着方面好像也没重复过，像今天就穿了一套唐装，轻飘飘的服饰穿在他身上，意外的合衬，非常有”飘”味。 再看堂哥身上的T恤加牛仔裤，配上运动鞋，这几乎是他万年不变的招牌穿着了，欧荞乐忍不住要叹气。 “堂哥，你快点去交个女朋友吧。” 别老是窝在家里当阿宅宅，都是公司老板了，还穿得这么随便，至少西装衬衫啥的准备一下啊，有女朋友的话，应该会在这方面有所改进吧。 “你交男朋友了？”正在翻看程序数据的欧庭豪抬眼斜睨。 “还没。” “去！刮别人胡子前，先把自己的刮干净吧。” “堂哥，你泄漏年龄了。”这广告出来时，她都还没出生呢。 “干！”欧庭豪将数据推前，”这是这次要增加的项目，你看一下。” 欧荞乐接了过去翻看。 欧庭豪再打开笔电，进入公司的购物页面，与欧荞乐讨论起来。 谈完时已经是傍晚了，一直没好好睡的欧荞乐在公交车上打了一轮瞌睡，回到家时仍然觉得很累，只想倒上她心爱的床狠狠休息个一天一夜。 反正堂哥这case没那么急，报价完等签约，至少会拖个几天才需要开工吧。 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她去欧洲旅行，嫌十天不够，又延长为两星期才回家的父母。 母亲正在客厅整理行李，将这两个礼拜购买的战利品拆解外头的保护。 “爸妈，你们终于回来了！”欧荞乐开心的喊。 都不知道她这几天过得多惊心动魄啊！ “阿美？”母亲还是习惯叫她原来的名字。”你去哪了？” “我买的那间屋子马桶坏了，我去看一下。”她不厌其烦地提醒母亲。”妈，我已经改名字了，不要再叫我阿美了。” 欧荞乐原名欧淑美，在改了名字后，所有的亲戚朋友在经她屡次纠正之后，都改口叫她新名字，只有她父母好像没长记性，还是阿美阿美的一直叫。 “淑美这个名字多有意义，贤淑美德，你那新名字听起来就像个外国人。”欧母碎碎念的声音可响了。 当初她也是拗不过女儿的要求，才同意她改名，但心底并不以为欧荞乐这名字比欧淑美强到哪去，想到时就忍不住要奚落一番，就像欧荞乐把板桥的房子卖掉去买了金山一间烂屋，面积是大不少啦，土地还是自有的，但屋子买下来都叁个月了，还是不能住有屁用。 她就是看不惯女儿总是这般我行我素，一直想着应该要稍微整治她一下，才不会老是这么任性。 欧荞乐真不懂为什么她的亲友都这么爱干涉她的事情，从名字到衣着，无一不管，真是烦人，她都二十六岁了啊。 欧父从厕所里出来，看到欧荞乐，习惯性地开玩笑，”你怎么还没搬出去？” “爸——”欧荞乐无奈的喊。 “是啊，房子都给你们了，你姊也早就结婚自立生活了，你怎么还赖在父母身边啊？”欧母又开始碎碎念。”我给你的房子格局方正，采光又好，交通方便，你竟然卖掉，跑去鸟不生蛋的地方买了个老房子，哪天地震来就倒塌了。” “妈，那里是金山，才不是鸟不生蛋的地方呢。而且，它经历过九二一大地震、叁叁一大地震，还是屹立不摇！” 都两个礼拜不见了，一见面就挖苦，让欧荞乐的欢乐心情顿时消失不见。 “下次地震就倒了。”她就是不爽女儿把房子卖了。 “等我把装潢费用赚到我就搬出去了嘛！” “都二十六岁了还在靠老北靠老母。” “妈，我也有帮忙付水电瓦斯、管理费用，也有给孝亲费捏。”又不是白吃白住。 “你可以去贷款装修房子啊。”欧父建议。 “我不想欠钱啊！” 拜托，soho的工作这么不稳定，有时忙得像她这次连续数天没得好睡，有时闲得只能抓蚊子打苍蝇，若欠了银行钱，压力可是奇大。 “原来的房子根本不用装修。”欧母忍不住又念了一把，”行李拿着就可以搬进去了，谁叫你要买快倒的老房子？还什么凡尔赛宫咧，我看『都是赛』啦。” 欧母恶意将她的梦想说成屎，由此可知，欧荞乐粗鲁的说话习惯，完全出自其母的遗传。 “好啦好啦！”欧荞乐被母亲气得要跺脚，”我会尽快搬出去啦！” “这间房子最近也要装修啰。”欧父道：”我们没有准备你的房间。” 两老准备改装成两夫妻恩爱的小天地。 “啊？”欧荞乐瞠目，”装修？什么时候？” “我们也要弄成凡尔赛宫。”欧母恶意嘲讽女儿。 欧荞乐忍不住白了母亲一眼。 “下个月就要开始动工了，动工后，我跟你妈会暂时住在饭店，你自己要有打算喔。”欧父提醒。 “下个月？”那不就剩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 “我不会帮你出饭店钱喔。”欧母笑得超贼，”如果你要住饭店，你就自己出钱，而且房子装修好后，因为没准备你房间的关系，你也无法回来住啰。” “不会吧！”欧荞乐面容抽搐，”这是……这是让我跟姊连娘家都没的意思吗？” “都住在新北，搭个公交车、转个捷运就到了，哪需要准备房间给你们？”欧母翻了个大白眼。”况且你又还没结婚，娘什么家？” 一句话堵得欧荞乐哑口无言。 可是……可是她现在没地方住啊啊啊…… 13.友谊万岁 “你爸妈这是强迫你搬出去了吧？”凡妮莎同情的看着欧荞乐。 “就是说啊。”欧荞乐重叹了口气。 堂哥那个case才刚报价出去，欧荞乐目前手上无事可做，故四名好友找了假日，订了间执事餐厅，出来见面打屁，不过欧荞乐吃得胃像堵着颗石头似的难受。 她们这次聚会的风格是华丽的洛可可风衣裙，执事餐厅里头各式各样的打扮皆有，而且她们也习惯别人死盯着不放的打量，毫不在意。 “这也算是逼你赶快改建你的凡尔赛宫吧，不然这样拖下去，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露拉拉猜测。 “问题是我现在手上的现金加上已经完工的那两件case款项若进来的话……”欧荞乐快速心算了遍，”我还有七十万的缺口耶。” “改建的钱不会一次出去吧？”身为会计的朵芮丝道，”不是先给订金，完工再付剩下的工程款？” “谈一谈说不定可以分叁次给？”露拉拉猜测。”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帮你谈。”身为采购的她，谈判本事一流的。 “设计师说改建大概要叁个月到半年的时间，你们觉得我有办法叁个月赚到七十万吗？”这些人真的是太看得起她了。 她只是小小的程序设计师，信息公司那边还会再抽一手，加上她现在手上也只有堂哥那一个case，因为只是增加功能跟字段，故她报价了叁万块出去，预估作业时间是半个月，这个case做完，若没有新工作进来，她就变成无业游民了啊！ 即便运气很好，case不断，依她的能耐，一个月最多收入十万吧，这还是牺牲睡眠时间换来的，要一个月能有二十万以上的收入，她可能钱还没收到就先暴毙了，死因——过劳死。 “而且改建这段期间，荞乐要住哪？”凡妮莎提出一个很实际的问题，”若是租那种短租的套房，一个月也要个八千、一万吧？” 欧荞乐头无力一垂，深深明白什么叫做一文钱逼死一条英雄好汉。 “不然就去金山老屋搭帐棚吧。”朵芮丝吃吃贼笑。 “好主意！”露拉拉十分赞成一弹指。 “而且那儿有水有电，上厕所洗澡都方便。”凡妮莎附议。 “现在超流行露营的，我们假日也会过去陪你一起挤帐篷的。”朵芮丝算盘打得超精。 其它二人点头如捣蒜。 “你们不是想来跟我挤帐篷，是想来看帅哥吧？”不要以为隔着肚皮，她就不知道这叁人心里打啥鬼主意。 “喔呵呵呵呵……”叁人不约而同手背贴着左颊，发出奸诈的白鸟丽子笑声。 “喂，你们难道没想过一件事吗？”欧荞乐正色道：”他每次都突然从我面前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若是住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隐形偷看我洗澡换衣服，你们一起来住的话，也可能会被看光光喔！” 欧荞乐是后来才想到这个可能性，因此又陷入犹豫不决的状态，心想是不是该找个”通灵少女”来帮他超渡一下。 “说不定你早就被看光啦！”露拉拉脑子里头已经一堆幻想画面，”他不是叁番两次去你房间？搞不好去过的次数比你知道的还多！” “也许你房间本来就有鬼喔，”凡妮莎吓唬欧荞乐，”早就看光你的裸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所以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嘛！”露拉拉与凡妮莎再次将手背贴左颊，呵呵直笑。 “……”如果她有闲钱，一定去刻两块匾额分送给这两个色女，就题四个大字——见色忘友！ 欧荞乐一把拉住坐在她左边的朵芮丝，哀怨道，”朵芮丝，我好可怜……” “他也不过要一间房间而已。”朵芮丝一副”别人的孩子死不完”的风凉口气，”而且他还兼有园丁功用，重点是——” “他很帅！”众人异口同声。 有异性没人性这句话，真是在这叁个花痴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了，所谓颜值就是一切，即便是要她们灵魂的恶魔，恐怕都会乖乖奉献上去吧？ 欧荞乐心里超庆幸她们还不知道那个鬼不仅帅还身材超赞，否则她们可能就算路途遥远也会一周七天陪她挤帐篷了。 “你可不可以叫他换执事衣服？” 欧荞乐狠瞪提出建议的露拉拉。 “我们去你家聚会的时候，可以叫他现身吗？” 欧荞乐狠瞪眼中闪着星星的朵芮丝。 “你没得选择啦！”凡妮莎拍拍欧荞乐的肩，”毕竟你快要无家可归了！” 欧荞乐双肩一垮，一脸厌世的吃着她的蛋糕。 “好啦，刚才都是跟你开玩笑的。”朵芮丝笑着道：”我那边有间和室，平常都是拿来放杂物的，你如果不嫌弃，我整理一下，可以先给你住，不过没有床铺，你得去买个空气床或睡袋之类的将就一下喔。” 在知道欧荞乐即将无家可归时，叁人就已经讨论过了。 露拉拉因为已经结婚了，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凡妮莎跟父母还有大哥大嫂一起住，不方便，只有单身的朵芮丝能给予帮忙了。 “或者在和室里搭帐棚。”露拉拉大概觉得自己很幽默，吃吃笑了起来。 “朵芮丝……”欧荞乐眼眶一红，眼泪扑簌簌掉落下来。”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哭的？”朵芮丝笑着抽来面纸按掉眼泪。”小心妆毁了。” “我的眼线跟睫毛膏有防水。”欧荞乐呜呜哭个不停。 她决定把送给她们的匾额题字改成——友谊万岁。 “不过工程款还差七十万，要怎么办？”凡妮莎又想到这个最现实的问题。 “能不能叫那个鬼帮忙？”露拉拉眨着晶灿的大眼，”上次他不是帮你招了正财？而且他说他兴家旺财的，总不可能屋主都落魄到没地方住了，他还不出手帮忙吧？” 经露拉拉提醒，欧荞乐这才想到那个鬼身为”座敷童子”的功用。 “可是好像没有人欠我钱了啊。”欧荞乐细细思索，”是有一间网络公司欠我七万八，但是那公司都倒了，就算是『座敷童子』也追不回来吧。” “他不能招偏财吗？”朵芮丝问。 “我不知道耶。”欧荞乐耸肩。 “去问问嘛。”凡妮莎推了推欧荞乐，”问又不用钱，说不定他真能帮你想出办法来呢。” “死马当活马医嘛。”朵芮丝笑。 “是死鬼当活鬼医吧。”又觉得自己很幽默的露拉拉吃吃笑起来。 “鬼本来就是死了的，哪还有活的啦！”欧荞乐纠正露拉拉。 “随便啦……”四人又开始五四叁，笑闹成一团。 ※※※ 远处的陆麒羽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是谁在说我坏话？”他不解揉鼻。”而且我好像两章没戏分了？” 14.放电 翌日，欧荞乐去了金山的花园古洋楼。 一入门，她照例又被百花齐放的美丽花园所迷醉，痴痴地看了好一会，才走进一尘不染的洋楼。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维持花园跟保持干净的？ 欧荞乐很是好奇，不过再想想，他都可以造成壁癌、马桶阻塞，不过浇花除虫拔草，对他来说应该易如反掌吧。 “陆麒羽，在不在？”她朝空中大叫。 过了一会，有个身影从一楼的房间朝她走来，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到她面前时，出现一个完整的人形。 “干嘛？”陆麒羽一脸睡眼惺忪。 欧荞乐则是整个人傻愣当场。 “啊……啊……啊……”她手指着他，僵硬得像个坏掉的机器人。 “对了，生活公约我已经拟好了。”陆麒羽走向另一边的餐厅，八人座圆形花梨木镶贝餐桌上就搁着一份文件。 “喂！”总算找回神智又找回舌头的欧荞乐慌忙掩面转身，”你没有穿衣服！” 靠北，她看到他的二头肌、两块大胸肌、六块腹肌，还有……小GG…… 虽然没有乡民的30CM，但看上去也是很壮观…… 靠北啦！她在想什么啊！ 好像她刚才一直盯着他的小GG，然后默默在心中拿把尺帮他量尺寸似的！ 她忽然觉得脸热、心热、全身热，肯定是因为大门没关，太阳晒进来，室内原本凉爽的温度瞬间升高，所以才会热得她不得不以手搧风，去除热气。 陆麒羽闻言一愣，迅速低头一瞧，果然是习惯裸睡的他，刚忽然被吵醒，一时没注意，就直接走出来了。 他迅速冥想了一套衣服，不过一秒钟时间，就穿戴整齐了。 “嗯哼。”他清了下喉咙，故作镇定道：”不好意思，我穿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欧荞乐一脸戒备谨慎地转回头，松开五指，确定他真的穿好衣服才放下手来。 不过，他今天衣着好怪。 他穿着一件水蓝色直条纹衬衫，却搭着一条海滩裤，脚上还穿着一双雪靴…… 见过他数次，欧荞乐一直觉得他品味挺不错的，每一次的衣着不管任何风格，都只会让人赞叹人帅真好，但今天也穿得太……不分季节了点。 欧荞乐不知陆麒羽虽然表面泰然自若，但其实因为被看到裸体而慌乱得像在旅客众多的火车站摔了个狗吃屎，乱七八糟的衣着完全表达了他内心无措的状态。 陆麒羽将生活公约交给她，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虽然对欧荞乐来说，只是一道冷凉的空气窜过指尖，两人却是不约而同松开手，生活公约就这样轻飘飘的落地。 太尴尬了。 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如此想着。 陆麒羽迅速弯身捡生活公约，但因为心里太慌乱，竟然无法将生活公约捡起来。 欧荞乐见他手捞了半天，竟然没法捡起他刚才还拿得好好的纸，心头虽然纳闷，但还是蹲下身将纸给捡起来。 她今天穿着水蓝色无袖高腰花苞裙洋装，背后绑着一个大大的紫罗兰色缎质蝴蝶结，高腰的设计让她看起来像个九头身的模特儿，缺点就是裙子太短，弯腰很容易走光，所以只好走气质路线。 捡起生活公约后，她走到门口，将大门关起来。 “你干嘛关门？”这样就等于孤男寡女在一个密闭空间了耶！ “不是因为太阳太大，让你无法施展法力，才没有办法把纸捡起来吗？”欧荞乐眨着困惑的眸。 “不……”他倏地闭嘴。 他干嘛否定？ 他应该直接顺着她话说的，省得她又有问题来烦他。 “不是？”欧荞乐两道秀眉蹙深，”不然是为了什么？” 果然！ “我这不是什么法力，只是鬼当久了，多少还是可以操纵一些物体，就好像你用力朝着物体吹气，就可以把东西吹走一样，只是时间不能太长，所以我刚才是因为有点累了，所以才没有办法把纸拿起来。” 他解释的速度奇快，欧荞乐得非常用心才听得清楚他在说什么。 “可是你不是才刚睡醒？”他明明一脸睡眼惺忪的啊。 “我……我还没睡饱就被你吵醒，话说你要来怎么不先通知一声，我给你的那张通讯用的纸不见了吗？若是不见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一张，麻烦下次过来时，先预约。” 欧荞乐盯着他，心想，他生气了吧？ 他一定是生气了吧？ 这鬼脾气说实在的有点大，瞧他说话连珠炮一样，肯定是又生气了。 可他好端端的干嘛生气？ 因为她看到他的裸体吗？ 她又不是故意的！ 是他不穿衣服就出房间，又不是她跑去他房间偷窥！ 她一双水眸直勾勾盯着他，似想审视他的想法，陆麒羽立刻别开头去。 “快把公约看一看。”他催促。 欧荞乐拿着公约，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板椅，望着不想跟她四目相对的陆麒羽，脑中不停思考。 因为他是鬼，虽然目前看起来跟常人无异，不过脸色在白天看起来，还真的是挺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也就是说，如果他脸红，也是看不出来啰…… “啊！”脑中灵光一闪的欧荞乐叫了声。 “干嘛？” “嘿……”欧荞乐贼贼笑了起来，”你刚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 “什么？”该死的这女人看穿了他？ “Don't mind！Don't mind！”欧荞乐笑着在板椅上坐下，”你尴尬我也尴尬，大家都尴尬，就等于没尴尬啦，哈哈哈……” “……”这女人在说什么？她讲话没语法的吗？ “好啦，我看看你订了些什么。”欧荞乐迅速转移话题，免得两人一直困在尴尬的情绪之中，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公约是手写的，从字迹的纹路，欧荞乐猜应该是使用钢笔之类的笔书写。 他的字意外的好看，十分端正，应该长年学过书法。 欧荞乐心想他活着的时候，八成是文青之类的吧，可能家世也不错，所以才会气质优雅但又带着些许傲气。 欧荞乐坐在椅上时，花苞裙整个耸立起来，像是多了张桌子似的，裙子的长度只到大腿中央，着高跟鞋的美腿美到叫人不由自主视线频频流连。 陆麒羽心想这女的大部分时候都打扮得很漂亮，活像要参加宴会似的，让他不由得想起过往紫醉金迷的时光，让人想放下老唱机的唱头，随着明快的节奏，共舞一曲。 不过这股冲动也仅在心头一闪而逝，那段豪奢淫逸的生活，是他最最不愿想起的、日夜反复反省的一段错误时间。 欧荞乐将公约详细看一遍，发现其实也没有太过让人无法接受的要求，只是她可能不能像以前那般懒散，譬如堆了一天的碗，直到母亲叨念才把它们洗干净。 “公约我没问题，不过我想再加一条，不准在我面前隐形。” 陆麒羽毫无异议的点头答应。 “更不准在我换衣服时，隐形偷看。”这点肯定要说清楚的。 陆麒羽攒起浓眉，堆栈起不悦的竖痕。 “我也是有选择的！” 什么？ 欧荞乐气得差点撕掉公约。 “我告诉你，我身材可是非常好的！”欧荞乐骄傲地站起身，昂着下巴，单手插腰，往左边扭着，站出一个模特儿的跩样。”要胸有胸、要腰有腰，要美腿有美腿，我读大学时，可是有经纪公司问我要不要去当模特儿的呢。” “喔？”陆麒羽失笑看着她那不符合人体工学的站法，”你说这话，是欢迎我去看你换衣服？” “并不是！”她生气的嘟嘴。”你敢偷看我换衣服，我就叫警察来抓你！” “你确定？”陆麒羽姿态凉凉，一脸无所谓。”我是不介意。” 欧荞乐翘起的唇立刻变成一颗酸梅。 都忘了他是个鬼啊！ 呜呜……跟他斗一点胜算也没有啊！ 觉得憋屈的欧荞乐扁起了嘴。 能够在短时间内换上叁种表情，陆麒羽也真佩服她了。 看着她那委屈的小媳妇模样，陆麒羽难以控制的噗哧一声，竟忍俊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欧荞乐因为他莫名的笑，无端端脸红了。 “没事，”陆麒羽笑着指着公约，”还要加什么吗？” “目前没想到。” “合住愉快。”陆麒羽朝她伸出手去。 欧荞乐看着他的手，心想跟鬼能握到手的吗？ 她有些惊疑不定的缓缓伸出手，两掌相触的时候，她还真感觉到有个确实的东西握上她的，然后—— 啪！ 两人迅速收回手来！ “喂，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放电电人家啊！”靠，手好痛！ 陆麒羽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手。 虽然说他也不是不能造成类似静电那种刺痛感，但是他刚才什么也没做啊！ 更奇妙的是，他也感受到那股突然窜出的电流。 “你什么时候开始装修？”百思不得其解的陆麒羽找了话题。 “关于这件事，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什么事？” “在那之前，我有个东西给你看。”欧荞乐从包包内拿出平板，点开设计师照着她要求所绘的”凡尔赛宫”平面图。”这是我要把房子改造成的模样，很漂亮吧？” 陆麒羽定睛看过，傻眼。 “这是什么鬼东西！” 15.谈判就是要坚持 什么鬼东西？ 他才是”鬼东西”啦！ 哼，她是屋主她最大，就算有”鬼”鬼吼鬼叫她的美好构图是”鬼东西”，她还是坚持己见，绝不妥协。 这是她的屋子，她想怎样就怎样，就算屋里屋外都漆成粉红色的，他也只能闭嘴。 陆麒羽当然不是能轻易闭嘴的人，不然马桶没修好时，他也不会叁天两头找房东，又是威胁又是放狠话了。 双方你来我往，而欧荞乐几乎大都是跳针似的不断重复，”我买这栋屋子就是要打造我的凡尔赛宫，谁都不能阻止我！若不能改建，那我宁可玉碎、不为瓦全，整栋都不要了！” 一次两次叁次……跳到第一百五十二次时，陆麒羽有条件的妥协了。 “我的房间，”睡眠不足的他有气无力，”不准动，其它随便你。”竟然遇到一个比他还”执着”的人！ “我也没打算花钱装潢你的房间。” 欧荞乐那理所当然的口吻，让陆麒羽莫名有种想扁人的冲动。 “你没有要装潢我房间，干嘛不早说？”保有他的个人空间，是他的最低要求。 “你又没问，你只是一直强调无法接受我的喜好！” 况且那也是他妥协之下的结果，一开始他是整栋都不准动的，不要以为她不知道。 “你也只是一直强调你要把房子改成凡尔赛宫！” “但是，”欧荞乐声明，”你的门还是会走凡尔赛宫的风格。” “不准！”他无法接受那种金光闪闪的风格！ “房间里的装潢可以维持原样，但你平时要把门关起来，免得破坏我的风格。” 她的凡尔赛宫的门扉均是粉水蓝底，上有繁复的镂空金色雕饰，就他那一扇深色原木，多突兀啊！又不是要玩大家来找碴，当然外人看得到的那一面，也要做成同系列的啊！ “……” “你不答应的话，那就自己花钱把房子买下来啊，不过你要有户籍跟新台币喔。”欧荞乐一脸小人得志的昂着下巴！ 哼哼，总算也会有换他憋屈的时候。 “等你死掉时，我会叫下一个屋主把风格改回来。”陆麒羽咬牙道。 “说不定人家喜欢中东风格，改成一座清真寺呢。”又不是每个人都钟爱民初风格。 “……”这丫头长得呆模呆样的，嘴巴却是比刀子还利，他大男人不跟一个小女子计较。”那要找我商量的事情可以说了吗？” “这个嘛……” 转回到求人的位置，欧荞乐得意洋洋的面孔立刻垮了下来，无法不猜测他会不会抓着这机会，要她不动原来的古洋楼风格。 可恶，果真是拿人手短！ “哪个？”她干嘛支支吾吾的？是有什么事难以启齿？ “我这屋子的装潢改建费用，还有七十万的缺口。”她笑得尴尬中夹带着一丝谄媚，”不知道神仙大人您可否帮点小忙？” 陆麒羽浓眉往上一挑，”又要钱？” “该死！”欧荞乐头转往一旁，悄悄咒骂了声。 “你刚是不是在骂人？” “您听错了，我是在骂我自己。”她说得也是实话，她的确是在骂自己赚钱能力不够好，才落得必须求人的下场。 “你干嘛一直对我说敬语？” “有求于人嘛。”她觉得她眼泪都要掉了。”就是可以请您再帮我招个财啊什么的之类的吗？若是您需要供品啊、金纸啊，还是纸扎啊，您可以尽量说，我都会烧给您的。” “我……” “但我一定要改建成凡尔赛宫！”这点绝对不妥协的欧荞乐先声夺人。 若是不能改建成凡尔赛宫，她留着这个房子就没有意义了，那就干脆转手卖人，她再去某个荒郊野外，还是深山野岭买块地自己盖，说不定会成为地标，成为FB的打卡热门景点。 “我只能招正财。”陆麒羽声明。 “喔？” “偏财没办法。”最多发票两百块。 “可以招正财就很感激您了。”她伏身趴在大腿上，深表感激之意。 重点是他没有藉此机会要挟她不准盖凡尔赛宫，真是个大好人……大好座敷童子啊，呜呜呜…… 他放了一迭冥纸在桌上。 “这是前叁个月的房租，拿回去吧。” 他给的也是她应该得的，只是来得更顺、没有阻碍、源源不绝，不会遭受小人陷害或是莫名的损失，前提是，必须是工作所得。 若是她好吃懒做，给再多冥纸也不会从天上掉下钱来。 “谢谢神仙大人。”她恭谨的拿下。 刚才不是还一脸猖狂，现在又像个虔诚信徒，陆麒羽又好气又好笑，拿她无可奈何。 两方达成协议，欧荞乐欢天喜地的离开古洋楼，才一出大门，手机就响了。 “荞乐，”是外包的信息公司打来的电话，”我这边有两件case要发包，你找个时间过来谈。” 欧荞乐双眸喜色大绽，忙不迭道：”我现在就可以过去。” 太帅了，冥纸都还没烧，正财就进来啦！ 欧荞乐朝着屋子深深一鞠躬，”感谢陆麒羽神仙大人相助。” 站在二楼窗边往下眺的陆麒羽嘴角抽了抽。 好个能伸能屈的姑娘！ 不过倒也不讨人厌就是了。 他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决定回去睡回笼觉。 16.匪夷所思的情绪 半个月后，因家里的装潢开始动工，欧荞乐就搬到朵芮丝的家里头了。 小小的和室不大，约莫一坪半左右，欧荞乐想放下所有的行李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将大部分的行李放到金山古洋楼的后院，那儿有间小屋子，原本是作为仓库使用，里头塞了一些陈旧的老破家具跟器具，欧荞乐请人把那些破旧物品处理后，将行李暂放在里头，仅带必要用品搬进了朵芮丝的家。 在改建方面，因有陆麒羽的保证，她相信case会源源不绝一直进来，也就大胆的跟装潢公司签约，付了叁成订金，工程结束之后付四成，验收完毕付最后的叁成。 工程时间预计叁个月，欧荞乐知道时间逼得很紧，她真的得冒着过劳死的风险拼命赚钱，但既是自己的选择，就得概括承受。 且等工程开始进行之后，她才又发现一件事——她忘了算家具费用。 也就是就算改建结束，她还是只能在屋内打地铺（跟在朵芮丝家一样），因此她不得不日以继夜顶着黑眼圈挑灯夜战，常常朵芮丝早上醒来时，她和室的灯还开着。 “我觉得你这样不行，”朵芮丝推开和室的拉门，看着欧荞乐憔悴的脸摇摇头，”你可能房子还没盖好，人就死了，跟鬼帅哥共处于同一个次元。” “不会啦！”欧荞乐打了一个呵欠，揉了揉酸涩的眼。”这两个case的价格比之前的好，多了将近两成，我如果这个月拚完的话，下个月就可以收到十八万耶！”烧冥纸果然有用，同样的工作，收入却比以前高，陆麒羽果真是旺财的”座敷童子”啊！ 欧荞乐目前的做法是拚二十四小时，再睡八小时，这对身体根本是一大伤害，朵芮丝心底十分不赞同。 “荞乐，”朵芮丝坐在和室地板上，语重心长道：”我觉得你还是跟银行贷款吧，反正现在有那个鬼帅哥的帮忙，你不用把自己逼得这么紧，而且才七十万，没多少利息的。” “但我不喜欢欠银行钱。”话说完，欧荞乐忽然头低垂了下去，没了声息。 “荞乐？”朵芮丝大惊跳了起来，冲过去摇晃她的肩膀，泪花乱转。”你醒醒，你不要死啊，荞乐……” “啊？怎么了？”霍然醒过来的欧荞乐一脸懵，”发生什么事了，地震了吗？” 松了一口气的朵芮丝忍不住敲了她头一记，”你刚突然就没了声音，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这么年轻，哪有这么容易就挂的？”欧荞乐要她安心地拍肩。 “我看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我今天进度未到，再赶一下。”欧荞乐用力瞪大眼，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code。 “我去泡杯咖啡给你。”劝说不成的朵芮丝无奈起身，没想到人一转，突然有个高大的人影挡在她前方。 她一惊，慌忙后退，一屁股摔坐在和室地板上。 “你、你……小、小偷？盗贼……” “陆麒羽？”欧荞乐讶异地看着她的”座敷童子”，”你怎么会找到这来的？” 她暂时搬到朵芮丝家一事，又没告诉过他，当然更没告知过朵芮丝住在哪，心底着实纳闷他是怎么找来的。 “陆麒羽？”朵芮丝收拾起受惊的心，定睛打量，果然是那天出现在屏幕上的超级帅哥。 本人可比屏幕上帅了好几倍，气质更加出众！ 此时的他穿着黑色短袖T，外罩藕灰色具光泽感有领背心，铁灰色刷雪花纹牛仔裤，脚踏一双高筒布鞋，头顶戴着黑色绅士帽，充满学院气质，帅得朵芮丝双眼发直，几乎要尖叫了。 如果她的室友长这样，管他是不是鬼，她都非常热烈欢迎，就算晚上会来偷看她洗澡换衣服，她都okay的！真的！ “你就是座敷童子？”朵芮丝两手握拳抵唇，才能不像个脑粉尖叫不已，”好帅！够资格当我们的执事。” “什么？直视？”他哪次不是”直视”着人说话的？ 不是啊，是她先问他问题的，为啥他先回了朵芮丝啊？ 欧荞乐心头莫名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对啊，执事，”朵芮丝用力点头，”你穿燕尾服一定超好看的。” 且他手掌大，骨节明显，端起托盘的姿势肯定几霸婚！ 陆麒羽还是第一次遇到看到他不会惊恐尖叫的女人。 但是，她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 “我不懂『直视』跟『燕尾服』有什么关系？” “因为执事的标准服装就是燕尾服啊，你下次可以穿燕尾服吗？你家里有没有燕尾服？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去弄一套给你。”朵芮丝恨不得现在马上去帮他租一套回来。 “那不是问题，但现在有人在穿燕尾服的吗？”又不是参加什么宴会。 而且为什么”直视”的标准服装是燕尾服？ 莫非是他看过的杂志漏了什么，造成了代沟？ “有有有，”朵芮丝忙不迭点头，”只要是执事，都会有一套燕尾服的。” “喔？”他怎么还是听不明白？ “那个，”觉得自己被晾在一旁的欧荞乐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陆麒羽，请问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陆麒羽转头望向她，”我循着你的气味来的。”说着，他眉头蹙了起来。 他的房东的黑眼圈是不是比上个月看到时更深更重了？ 而且气色看起来很差，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她是不是住在闹鬼的屋子，夜夜受到干扰不得安眠。 他环顾了四周一遍，这屋子还算干净，虽然大楼内有一些浮游灵，但并不会对人类造成什么伤害。 “气味？”欧荞乐立刻抬起肩膀，当起了”闻腋青年”。”我哪有什么气味！” 她就算赶工中，也是会每天洗澡的，怎可能有味道！ “气味是笼统的名称。”他还以为这样就不用解释了。”主要是你还带着我上次留下来的那张纸。”陆麒羽指向她的笔电。 被欧荞乐戏称为”纸Line”的黄纸，就压在笔电下方。 “那张纸怎么了？”朵芮丝好奇的问。 朵芮丝是知道那张纸的存在，不过那纸看起来平淡无奇，而且欧荞乐都把那纸压在笔电下，朵芮丝也没有多想，没想到那纸跟陆麒羽有关？ “那张纸是我留下的，可以作为通讯之用。”陆麒羽解释。 “怎么用？”朵芮丝好奇极了。 “就是……” “你找我要干嘛？”欧荞乐再次打断两人，下意识不太想让朵芮丝知道那张纸的功用。 “装潢工人很吵，一直做到晚上八点。”陆麒羽回答他为何突然跑来找她的原因。 “因为我请他们先把二楼的房间弄起来，等二楼弄好，就会五点就下班了。” 她也不好意思打扰朵芮丝太久，所以请工人先把二楼房间弄好，这样她就可以先搬进去打地铺。 “但这样我的生活空间都被剥夺了。” 就算他不管刮风下雨还是白天黑夜，皆行动自如，但是家里多了人，他就得一直保持隐形状态，整理家务跟花园也变得不大方便了。 有个工人弄坏了他心爱的玫瑰，踩扁了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气得他巴了工人的头一下，那名工人后脑杓莫名其妙发疼，却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你要不要先搬到别的地方住？”欧荞乐提议道：”二楼大概一个月时间就可以用好了” “对啊对啊，可以搬来我家，我还有房间给你住。”朵芮丝眼中冒爱心。 “你哪里还有房间？”欧荞乐纳闷看着朵芮丝。 这屋子才一房一和室，另多出来的房间在哪？ “我是说我的房间。”朵芮丝害羞的两指绕圈。 “喂！”欧荞乐扯了扯她的臂膀，提醒，”他是个鬼耶。”朵芮丝竟想跟鬼共寝？ “看起来又不像！” “哪里不像了？”欧荞乐随手拿了本书，往他身上挥去，书瞬间穿透陆麒羽的身子。”看到没有？可以穿透的！” “呃……”朵芮丝看着那直接穿过他身体的书，”真的可以穿透耶。”说着，她好奇的伸手进去。 “你摸到我的肝脏了。”陆麒羽一脸严肃。 朵芮丝闻言，咯咯笑了起来，手不仅未退，还往上游了。 “那我现在捏住你的心了吗？”朵芮丝媚眼斜睨。 这句话充满着性暗示，调情意味浓厚，欧荞乐心口那股不悦感更沉了，就好像心脏突然掉进胃袋，然后有什么堵在她的喉咙口一样。 但陆麒羽明显不喜欢朵芮丝这样的挑逗，故退后了一步，脱离朵芮丝的”咸猪手”骚扰。 他面向欧荞乐，脸上有着不予苟同之色。 “你忘了我不能离开那间房子的？” 陆麒羽一说，欧荞乐这才恍然想起他是”地缚灵”。 她八成是最近太忙，脑中内存不足，才会一时忘记了。 “我只能忍受工人工作的时间到太阳下山之前。”陆麒羽声明。 “但是这样进度会变慢。”她原本只打算打扰朵芮丝一个月的时间就好的。。 “你不能剥夺我的生活空间。” “可是若照你的要求来的话，我至少得在朵芮丝家里多住半个月以上耶，这样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一旁的朵芮丝笑咪咪道：”多住半个月没关系，不过小鲜肉要常来给大姐姐看一看。” “小鲜肉？”陆麒羽抬起迷惑的眼。”要带肉给你？” “是啊。”朵芮丝索性将错就错。 “很抱歉，我吃素。” “鬼哪需要吃东西！”欧荞乐喊。 拜托你就像个鬼吧，不要老是像人一样生活，会让她产生错觉的。 “当然需要！”陆麒羽瞪否定的欧荞乐一眼，”我们吃的是气味。” 莫非这就是他能循着她的气味，找到人的主因？ 因为鬼的鼻子特别灵？ 欧荞乐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绝对不是因为她有狐臭的关系。 一旁的朵芮丝被逗得咯咯直笑，”那没关系，你来就好。” “没事我并不想过来。”离开住屋对他来说，很耗费精神力，”要找我就请直接到金山。” “我一定会过去的！”朵芮丝双掌合十，贴于左颊侧。 欧荞乐第一次觉得她快因朵芮丝装可爱的举动，而吐了一地。 她是怎么了？ 为什么觉得今天的朵芮丝看起来……不太顺眼？ “尤其是你，”陆麒羽对着欧荞乐轻斥，”工人装潢，你不用到场监工吗？” “我最近很忙，没什么空过去啊！”她连睡眠时间都没有了耶。”监工的事可以麻烦你吗？反正你也是家里的一员，就拜托你了。你知道装潢屋子要费用的，我还得努力赚钱，不然没钱付给工人呢。” 陆麒羽望着她，若有所思。 欧荞乐趁着他思考的空档，又低头敲了几个code。 “你……”他突然感觉到有股力道拉扯着他，心知外出时间已到，”记得叫工人下山之前要走……” 语音未落，人就消失不见了。 “他人呢？”朵芮丝左顾右盼。 “他是鬼啊，常这样突然消失的。”早就习惯了的欧荞乐不以为意。 “是喔。”朵芮丝看着欧荞乐持续在键盘上动作的手，”我先去睡觉了，你早点休息。” “好。”欧荞乐迟疑了下，突喊，”朵芮丝。” “干嘛？” “呃……对不起……” “干嘛跟我道歉？”朵芮丝一脸莫名。 因为……因为她看她刚才跟陆麒羽聊得那么开心，觉得不太高兴啊！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出现，朵芮丝可是收留她的恩人耶。 “就……就可能要在你家多待半个月……” “没关系啦！”朵芮丝眨了下眼，”叫小鲜肉多来陪我聊天就行了。” 奇怪，那种不悦感怎么又出现了？ 欧荞乐摸着心口，匪夷所思。 17.先生你来干嘛的？ “……喂，欧荞乐……欧荞乐……” 迷迷糊糊中，欧荞乐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微张开眸，困倦的缓缓眨着，抹掉嘴角的湿意，看着眼前近乎特写的俊颜，露出一抹傻笑。 “嗨，座敷童子。” 陆麒羽张口要说话，那睡得傻的女孩忽然伸手往他脸上拍去。 她当然拍不到他的脸，只有满手冰凉的空气，但还是带着些许怨怼的口气抱怨着，”干嘛长那么帅？祸国殃民。破坏友情。” 她在说什么？ 她是睡到傻了吧？ 他弯起拇指与中指，凝聚压缩了周遭的空气，往她的额心弹去，啪的一声，欧荞乐痛醒了，双眸瞬地睁大。 “你……”她直起身，摀着痛额，右脸颊上还有键盘的按键痕迹。”怎么又可以来了？” 他不是一次只能外出几分钟？ 她记得他说过的。 若是话没讲完人就消失了，通常都是因为时间到了。 “已经过子时了。”他淡道。 过了子时就是新的一天的开始，外出时间重新计算。 “子时？”她抓起手机，还真是半夜一点了。”你要说工人的事吗？我明天会打电话跟装潢公司的人说，请他们做到五点就好，不用担心。” “这我知道。” “不然你有什么事？”她抓过一旁的马克杯，喝了几口水润喉。 “嗯……”他沉吟。 为什么这要思考？ 不是无事不登叁宝殿吗？ 陆麒羽会在”民家”现身，都嘛是为了指使她做事而来。 欧荞乐按了一下鼠标，进入休眠的计算机开启，她带着纳闷的情绪回头望向屏幕，程序编辑器内一堆乱码，让她傻眼。 一定是刚才不小心睡着，头压上了键盘造成的。 还好这也不是啥大事，按一下回复键就行了。 她迅速清掉错误的字符，看了一下自己写到哪了，双手快速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为什么你不用去上班？”陆麒羽看着她在屏幕上输入的英文、数字跟符号，心想这是啥鬼玩意，他怎么都看不懂。 亏他英文还不错，当年喝过洋墨水的耶。 欧荞乐头也不回的回，”我是soho。” “soho？” “就是在家工作者。”欧荞乐解释道，”我做的是程序设计，可以到公司上班也可以自己接外包在家做，我就是后者。” “这个工作会忙到没时间睡觉？” “通常soho很容易这样，闲的时候闲得要命，忙的时候可能就得卯起来两天不睡觉。”她拿过朵芮丝帮她泡的，已经变冷的咖啡喝到见底。”因为有你这位神仙大人帮忙，我又接了两件case，说好这个月底完成的，而且下一个case已经在谈了，”她满面喜色，”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付不出改建的费用了。” “你这不是拿身体健康去换金钱？” “一人工作室难免如此。”她回头笑道：”等我把改建的钱还有家具的钱都赚到，我会记得不要烧冥纸，放自己休息一个月。”每天睡到太阳晒屁屁，多美好啊。 “你预计忙多久？” “大概半年吧？改建费用比较急，会比较忙，家具就不用那么紧张了，反正我可以先打地铺。” “你一天睡多久？” “我都是忙二十四个小时再睡八小时。” 陆麒羽凝了眉头，”我看你过不久就要来跟我作伴了。”这种忙法会死人的吧？ “咦？”欧荞乐愣了下才恍然大悟他意指为何，”好巧喔，朵芮丝也……”她倏地住了口。 “朵芮丝也？” “没事。”是为什么呢？她不想在他面前提到朵芮丝的名字？ “朵芮丝是跟你住在一起的女生？” “欸……对。” 欧荞乐缓了敲键盘的速度，偷觑一旁盘腿而坐，又不知在想什么的陆麒羽。 他在想朵芮丝的事吗？ 朵芮丝是个很有魅力的女生，有轻熟女的大方，也有社会人士的老练，但又有一颗可爱的少女心，会调情又会撒娇，工作能力强又会照顾人，若她是男的，也会受朵芮丝所吸引…… 她想这个干嘛？ 怎么好像在…… 吃醋？ 她惊愕瞪大眼。 吃醋？ 她？ 吃谁的醋？ 他？ 她转头瞪着沉思中的陆麒羽。 见鬼了！ 她因为他在吃醋？ 察觉她灼热的视线，陆麒羽抬起头来，”干嘛？” “没事。”欧荞乐吞咽了口唾沫，”问你一件事喔。” “说。” 去，瞧那跩样，好像他是她顶头上司似的。 “你……鬼能读心吗？” “什么读心？” “就是可以读出我们人的心思？” “不会。” 欧荞乐大松口气。 陆麒羽狐疑挑眉，”你怕我读你心思？” 靠杯啦，身为一个鬼干嘛那么聪明？ “没有啊。”欧荞乐眼神闪烁。 “我知道了。” 欧荞乐心口一窒。 不是说不能读心吗？ 为什么现在又知道了？ “你在心里偷说我坏话。”陆麒羽指控。 “欸？”她哪有说他坏话。 “我最近常莫名其妙打喷嚏，一定都是你在说我坏话。”以前的许家人可没那个胆随便说他的不是。 原来是指这个。 欧荞乐紧绷的眉眼舒缓。 “是空气污染太严重，你鼻子过敏吧。” 她松了口气的表情太明显，陆麒羽俊颜逼迫了上来。 “我又不用呼吸。” “那、那就是因为工人装潢，粉尘造成的。”天！他离她也太近了吧！ “就跟你说我不用呼吸。” “别、别靠这么近！”他是不用呼吸，但是会造成她难以呼吸啊！ “抱歉。”察觉自己几乎要贴上她的脸的陆麒羽坐了回去。”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我不喜欢随意读……”他人消失不见了。 欧荞乐瞪着空荡荡的室内，回想着他刚说的那句话。 他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能读心的意思吗？ 靠，万一他真读了她的心思还得了？ 她以后看到他不就要眼观鼻、鼻观心，学老僧入定？ 天啊，这日子怎么活啊？ 他们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耶。 欧荞乐突然有种厌世感升起。 日子难过了啊，呜呜呜…… 话说，他到底来干嘛的？ 欧荞乐真心不解了。 她纳闷地继续敲着键盘，没注意到笔电下面压的黄纸浮现了一行字。 18.纸赖的另一个功用 第二天一早，欧荞乐便去电通知装潢公司，不用那么急着赶工了，还好是熟识的人开的公司，所以沟通一下，对方就答应工作时间改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五点，即日开始实施，不过工期也因此延后了二十天左右。 大事搞定，欧荞乐心想这样陆麒羽就不会又来跟她碎碎念了。 明明是个鬼，要求却比人还多，该不会世上的鬼都是这个样的吧？ 还是说他比较特别？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死掉的呢？ 又是为什么留恋人世，不肯去投胎转世呢？ 莫非背后真有一个可悲可泣的爱情故事？ 欧荞乐一手撑着颊，一手转着笔，这个姿势维持了好一会，她才恍然清醒，暗恼自己干嘛把宝贵的时间拿来放在陆麒羽身上。 最可怕的是她昨天竟然还因为朵芮丝的关系在吃醋。 真是见鬼了啊啊啊！ “我应该只是因为一直被冷落才不开心而已。”她告诉自己，”人不都这样的嘛，他们自顾说自己的，把我晾在一旁，我当然会不开心啊。说不定我不是在吃朵芮丝的醋，而是觉得为什么朵芮丝是我的好朋友，却一直跟他说话，所以才不开心。绝对不是因为那个鬼。就是这样。结案！” 催眠自己有了效果，她继续工作，约莫晚上七点左右，她实在撑不下去了，吃过朵芮丝带回来的晚餐，便躺在用睡袋打成的地铺呼呼大睡。 一屋子静谧，只有屏幕下方的电源键发出淡淡的宝蓝色光芒。 一道白色的影子如烟雾般在屋内聚拢，逐渐立体，室内的温度也明显下降了。 “唔。”沉睡中的欧荞乐打了个寒颤，原本已经把被子踢到角落的她捡了回来，盖在身上。 陆麒羽张口想唤她，但看她睡得沉，再想到她不多的睡眠，又闭上了嘴。 他走到书桌前，矮矮的和室桌上十分凌乱，除了笔电跟外接的屏幕，还堆放着零食、饮料，桌角迭放着工具书，迭得歪七扭八，大概来个小地震，就会崩垮。 键盘前方放着笔记用纸，笔迹跟她的桌子一样乱，跟鬼画符没两样。 在笔电的下方隐隐发着光，他手指在空中轻划，一张黄纸就溜了出来，他留的言仍在上头，没有回复。 她把连络用的黄纸压在笔电下方干嘛？ 正猜想着原因时，睡袋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将他吓了一跳。 那是欧荞乐设定的闹钟，她抓起手机，半瞇着眼，按下确定，想再赖床个五分钟，突然发现房间有人。 啊不，有鬼！ “陆麒羽？”她霍地坐起身来，眨着眼看着身上隐约带着白光，在大半夜还是看得清楚的鬼。 她现在就算忽然看到陆麒羽出现，也完全不会有惊骇之色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习惯”。 “你来干嘛？”她纳闷的问。 陆麒羽绝对不会无事就登叁宝殿的。 “你没看到我留的讯息？” “什么讯息？”她看到他手上捏着的黄纸。”纸Line喔？” “什么？”纸赖？ “我一直压在笔电下面，所以没看到。” “你干嘛把它压在笔电下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可以跟灵界通讯，所以磁波比较强，把它放在笔电下，程序运作比较快耶。”这是她偶然发现的。 “……”请不要随便把别人的通讯工具，用在其它用途上好吗？ “你留了什么？”欧荞乐爬了过去，拿过他手上的黄纸。”来金山。”她纳闷抬首，”叫我去金山干嘛？” “因为我昨天没办法再出门，所以叫你过来，因为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 “我只剩下叁分钟时间，你明天过来一趟吧。”叁分钟讲不清楚的。 “可是我在赶工。” “不用赶了。” “什么意思？”她灵光一闪，”莫非你要直接给我新台币？” “你还是早点睡才会比较清醒。”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啧。”她撇了下嘴。”对了，我有叫工人今天只做到五点。” “我知道，他们四点五十五分就在收拾工具，准备回家了。” “时间也掐得太准。” “明天找时间过来，”他顿了下，”工人没上班的时候。” “那不就要八点前或者五点之后？” “不然呢？”难道要他在工人面前现形？ “好啦，不然……”她打了一个呵欠，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后道，”五点会有公交车，我待会整理一下就出门。” 陆麒羽在掌心点了团磷火，靠近了她。 “好亮。”睡眠不足仍酸涩的眸撑不住这么亮的光，她闪躲着别开眼。 才不过一天的时间，这女的脸色很明显又憔悴了几分，黑眼圈更重了。 明明还有其它更容易的赚钱方式，她却靠自己一人死拚活拚，说来，就是个没商业头脑的笨蛋吧。 他轻叹了口气，带着自己未察觉的怜惜。 “下午五点之后再过来吧，你继续睡，睡醒再来。” “不行啊，我还要赶一下工作。” “我不是说你不用赶了？” 欧荞乐盯视着他。 “不信我？”带有警告意味的眉尾往上挑。 “我当然信啊，神仙大人。”她十分夸张的伏在地上，只差没五体投地，”神仙大人叫我睡，信女哪敢不睡。” “少来。”他憋不住嘴角的笑意。”我走了。” “恭送神仙大人。” 他一走，整间屋子顿时暗了下来。 “神仙大人说我可以继续睡了。”她愉悦地躺回睡袋。 他一向说到做到，从未曾诓骗过她，欧荞乐自然也深信不疑他会给她”新台币”，只是不知是用什么方式。 中乐透吗？ 不不，他说过不招偏财的。 是说为什么不给招偏财呢？ 人无横财不富啊。 还是说那间倒掉的网络公司起死回生，会还她七万八还加利息？ 怎么想都好兴奋啊！ 她抱着被子，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幸福的叹了口气。 睡觉，真是一件愉快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