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在大周开无双》 第2章 要死了 与习惯了冲锋陷阵,且骁勇善战的李烈相比,李余这个刚刚穿越过来的现代人,面对这样的场面,完全无所适从。 生死存亡之际,李余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脑袋撞在黑衣刺客的小腹。 后者闷哼一声,后仰着倒退一步,不过他也顺势踢出一脚。 这仓促的一脚,踹中李余的肚子,让他整个身子都腾空而起,顺着窗户,径直飞了出去。 完犊子了! 李余人在空中,往下急速坠落,心里禁不住发出叹息。 他应该是最短命的穿越者吧。 酒只喝一杯,菜都没来得及吃呢! 他就说嘛,倒霉了一辈子,怎么会那么好命,穿成个皇子,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自己可真是给穿越大军丢人现眼啊! 噗通!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反而是冰冷的河水席卷而来。 咦? 包厢外面不是陆地,是水。 李余大喜,可紧接着,他内心开始哀嚎,我他么不会游泳啊! 咚、咚、咚—— 李余在河水里不断的挣扎,可河水一个劲地灌入他的嘴巴。 他本就是个旱鸭子,怕水怕的要命,而现在,他身上宽大、多层、华丽的古代服饰,又贼能吸水,坠着他一个劲的往下沉。 水这么深的吗? 他感觉自己已经下沉有好几米了,可脚尖竟然还没碰到河底。 而他的空间,也只能放物,不能进人。 完了!自己这次还是死路一条啊! 李余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口水,只觉得因为缺氧,肺子像要炸开似的。 咔! 突然间,他听到破裂声。 紧接着,一股暖流进入他的体内,并在他身体里流淌。 李余看到,自己手掌、手臂的皮肤,正顺着毛细孔冒出黑黢黢的东西。 这些黑东西,不溶于水,得用力搓才能搓得掉。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不难受了,确切的说,他在水里竟也能吸到氧气。 这是怎么回事? 李余一时间有些发懵。 很快,他发现反常的地方,他空间里的黑球裂开。 他的随身空间,似乎有无限大,反正他从未探知到它的尽头。 在这个无限大的空间里,正中央悬浮着一颗黑球,不是很大,比一颗拳头大不了多少,十分光滑,泛着光泽,好像一颗黑水晶。 自从他能感知到自己的空间,这颗黑球就存在其中,别的东西都可以从空间取出,唯独这颗黑球不受他的控制。 黑球是什么,有什么用,他统统不清楚,在他感觉,这颗黑球像是空间的核心。 可是现在,黑球竟然发生破裂。 如果它碎了,自己的空间是不是也会消失? 想到这里,李余大急。 他不想死,不想失去空间。 虽说空间对他也没什么大用,但这么多年,空间就如同他的伙伴,一直陪着他,甚至还陪着他一起穿越…… 李余终于沉到河底,河底全都是淤泥。 他在淤泥里又是蹬,又是刨,但就是浮不上去。 李余也急了,干脆把身上的长袍、内衬统统脱掉,以此来减轻分量。 可脱完衣服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也有一层黑黢黢的怪东西。 难道是伐骨洗髓? 小说都是这么写的,伐骨洗髓,可以排除人体内的杂质。 但自己只是落个水,就伐骨洗髓了? 猛然,他想到空间里破裂的黑球。 是黑球爆发了能量,帮助自己伐骨洗髓,让自己免于被淹死的厄运? 一想到这种可能,李余心里更加难过,也更加舍不得空间。 他的心里正七上八下着,只听头顶上方传来咚咚的两声。 李余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两条黑影正快速向自己游来。 草!他们还进河里追杀自己啊! 这两名黑衣人,口中叼着匕首,双臂划动,快速向李余游过来。 转瞬间,二人潜到李余近前,他俩双双握住口中叼着的匕首,一人对准李余的脑袋,一人对准李余的胸口,各自攻出杀招。 李余连忙向后退缩。 可是他的速度与两名黑衣刺客比起来,相差甚远。 眼瞅着匕首的锋芒要刺到他身上,求生的欲望让李余眼睛瞪得好大。 突然间,他的体内又生出一股暖流,连周围冰冷的河水,好似也变得温暖。 这种温暖,让他有安全感,他似乎与水之间产生某种感知。 好奇妙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李余就是觉得水能听从自己的控制。 他猛然握紧拳头。 他周围的水,发生明显的波动。 这些水,好像瞬间被凝固,变成胶状。 两把匕首,被胶化的水死死困住,再难向前移动丝毫。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名黑衣刺客大惊失色。 术士! 水灵术士! 这怎么可能? 根据他们得到的情报,李余就是个荒淫无道、一事无成的废物,怎么可能会是水灵术士? 他二人在震惊,李余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看看近在咫尺的两把匕首,又瞅瞅两名黑衣刺客眼中的惊恐,他突然抬起手来,两条水蛇在水中生成,快如闪电般缠绕住二人的脖颈。 两名黑衣刺客身子一震,回手拉扯脖颈上的水蛇,可是不管他俩怎么用力,就是拉扯不开丝毫。 咔!咔! 骨头断裂的声响清晰可闻,这两名黑衣刺客,竟被硬生生勒断颈骨。 李余吓了一跳,急忙放下手,两条水蛇也随之消失。 再看这两名刺客,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爬满血丝,但已毫无生气。 李余万万没想到,两个大活人,就这么简单的被他控制的水蛇给杀了。 他又开始拼命的扑腾,往河面上浮。 似乎感受到他的心意,周围的河水托住他的身体,将他拱出水面。 李余刚从水里露出头,就听岸边有人大喊:“十七皇子!是十七皇子!” 无数的禁卫,有人下水,有人拿着长竹竿,七手八脚的把李余拉上岸。 “小人让十七皇子受惊,请十七皇子恕罪!” 李余现在是惊魂未定,哪还有心思管他们? 他坐在岸边,目光呆滞,脑中全是刚才发生的场景。 李余可以确定,他的确可以操控水。 那两个刺客,也的的确确是被他所杀。 第3章 斗艳阁 在大周朝这个时代,术士虽不至于普遍存在,但也不罕见。 术士们拥有操控金木水火土的能力,至于具体可以操控哪一种,由每名术士拥有的灵根决定。 拥有水灵根的术士可以操控水,拥有火灵根的术士可以操控火,以此类推。 刚才发生的一切,无疑是表明,李余拥有水灵跟,并且已成功开启水灵根。 被所有人都认为是废物的十七皇子李余,突然开启水灵跟,这多少有些唐突吧? 李余正在心里琢磨着,李烈分开人群,快步走到他近前,状似紧张地问道:“老幺,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看着虚情假意的李烈,李余暗暗撇嘴。 刚才在包厢里,自己眼瞅着要死在刺客的剑下,可李烈连管都没管自己。 现在自己没事了,他又站出来装好人。 他不想和李烈闹翻,也不想告诉他自己开启了水灵跟。他说道:“三哥,我没事!” “你可快吓死我了!” 仔细打量,见李余满脸满身的泥垢,还散发着臭味,他厌恶的暗暗皱眉,对周围的禁卫军沉声说道:“立刻护送十七皇子回府!” “是!” “还有,封锁九门,给我严查刺客!” “是!” 李余在层层禁卫的保护下,被送回皇子府。 回府后,他立刻去洗了个澡。 一是洗掉满身污垢,其二,他想再试试自己的能力。 原本十分怕水的他,现在的确对水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即便他不在水里,也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水元素,并且可以把它们凝聚成水球。 只不过他凝聚出的水球,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看来,自己得找一位术士师父。 他照了照镜子。 镜中的人,和穿越前的他,没多大区别,只不过保养得更好,五官也更精致。 皮肤白净,剑眉虎目,鼻梁高挺,唇薄齿白,阳光俊秀,英气勃发。 李余照着镜子美了一会,静下心神,开始感知自己的空间。 黑球表面,出现三条长长的裂纹,只是看着,都让李余心疼,可他也没有办法进行修复。 除了黑球,空间里还有一些他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包裹,以及他以前买下的米面油盐等杂物。 现代,疫情反复无常,世界各国时不时进行被封,所以李余便用空间存储不多米面油盐,以备不时之需。 空间内的时间为绝对静止,存放再多的食物,也不用考虑过期的问题。 他正查看自己的空间,外面传来敲门声,“殿下,奴婢可以进来吗?” 声音是尖细的男声,却自称奴婢。 李余随手拿起一件内衬,披在身上,说道:“进来吧!” 房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小宦官。 看到李余好端端地站在浴桶旁,他明显长松口气,带着哭腔说道:“奴婢一回府,就听说殿下遇刺的事,可吓死奴婢了!” 他叫黄兆,是服侍李余的贴身宦官。 李余十岁的时候,黄兆便在他身边服侍,可以说黄兆既是他的仆人,也是他的玩伴。 黄兆带来李余的衣服,伺候他一一穿好,义愤填膺地说道:“这些该死的刺客,简直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等抓到他们,就把他们一个个的都活剐了!” 李余笑了,说道:“看起来,你比我还气呢!” “啊?不不不,是奴婢多嘴!是奴婢该死!”黄兆连忙跪地叩首。 “起来吧,我又没有怪你!” “殿下刚刚受了惊吓,要不,去斗艳阁歇歇?” 斗艳阁? 李余怔了一下才想起这是个什么地方。 说李余是个废物,并不过分。 皇帝不喜欢李余这个儿子,而李余自己也是自暴自弃。 他这十六年的人生,可用荒淫无度,声色犬马来形容。 李余在自己的府邸,花费重金,盖了一座斗艳阁。 里面的女子,没有上百,也得有好几十。 歌姬、舞姬,一应俱全,甚至连杂耍女艺人都有。 进入斗艳阁的唯一标准,就是得够年轻够漂亮。 有次他看中万春楼的花魁,非要把花魁弄进自家的斗艳阁。 当时老鸨不同意,这位十七皇子,带着一群家奴,差点把万春楼强拆了。 最后,老鸨迫不得已,只能乖乖把姑娘送到他的府上。 诸如此类的荒唐事,李余不知干了多少。 大周的开国皇帝李惠,自然早有耳闻,对这个儿子,也是越加的不喜,连见都不愿意见。 斗艳阁。 光是看外观,便让人折服。 它足有四层楼,通体紫檀打造,放眼看去,红彤彤的,油光铮亮。 进入其中,当真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只见各色美女,环肥燕瘦,互有千秋。 身姿摇曳,婀娜多姿,令人目不暇接。 当李余进来后,看到的便是一群莺莺燕燕直奔自己而来。 他整个人都惊呆了,眼睛好似不够用,看完这个,看那个,无论看哪一个,他都在心里赞叹一声:好美! 个个都是精致绝伦的古典美! 李余禁不住在心里暗暗感叹。 这个十七皇子,才十六岁,已经拥有这么多的女人。 与之相比,自己这个活了二十六年的现代人,就只摸过女生的手而已,还踏马是在教人家滑冰的时候…… “十七殿下!” 伴随着令人骨头酥软的娇吟声,一团香香的,柔软的娇躯,投入李余的怀中。 香玉满怀,还能心如止水的,那是柳下惠。 李余热血上涌,差点当场飚鼻血。 让他心跳快的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下意识地搂住怀中女子的腰身。 软! 这腰身柔软的,像柳条似的。 “十七殿下,人家也要抱抱!” 另一名女子也凑了过来。 渐渐的,李余被众多美貌如花的女子团团环绕,让他当真有身处于百花丛中之感。 去他妹的荒淫无道吧! 但凡是个男人,就受不了这个好吗? 李余现在完全能理解原主为何那么喜爱收集美女了,这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啊! “听说,十七殿下今日在外面受了惊吓?” 清亮中略带沙哑,清冷中又透着魅惑的话音传来。 围绕李余的女人们,听闻话音,自动自觉地向旁退开。 李余举目一瞧,只见一位仿若天仙的美女向自己走来。 花妹儿! 或许原主对这妹子的记忆太深刻,让李余只看一眼,脑海中便浮现出她的名字。 第4章 花妹儿 花妹儿正是李余在万春楼看中的花魁,堪称京城第一美女。 细细打量花妹儿,无愧于花魁的美誉。 柳叶弯眉,浓重细长,非但不柔软,反而带着几分英气。 一对美目,眼角上挑,纯正的狐狸眼,其中繁星点点,蕴藏着神秘和魅惑。 琼鼻、菱口,皆是完美无瑕。 精美的不像人的五官,更像是件艺术品。 手如柔荑,肤若凝脂,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即便是用美来形容她,也像是在亵渎。 与此女相比,周围的女子都显得黯淡无光。 当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回眸一笑百媚生。 好一个超尘脱俗,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见李余呆呆地看着自己,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花妹儿不觉得别扭,更不觉得意外,毕竟,李余每次见到他,都是这副鬼样子。 “十七殿下可还安好?”花妹儿走到李余近前,吐气如兰地问道。 “好,我……我挺好的,没什么事!” 李余总算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美得不真实的花妹儿,他有些手足无措。 花妹儿主动拉住他的手,柔声说道:“殿下到奴家的房间休息一下吧!” 李余仿佛失了魂似的,被花妹儿牵着手,走上四楼,来到她的房间。 另外,还有几个和花妹儿关系很好的姐妹,也跟了进来,一同伺候他。 花妹儿先是坐到床榻上,然后让李余枕着自己的腿,她轻轻揉捏李余的头部,问道:“殿下,舒服吗?” 何止是舒服! 李余觉得,即便是神仙,也不过如此。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花妹儿的小腿,见她没有不悦的反应,大胆的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笑道:“很舒服!” “今日殿下受了惊吓,得好好养一养。” “嗯。” “听说,刺客很多。” “是啊。” 李余一边摸腿,一边享受着绝世美人的按摩,舒服得浑身毛孔都张开,昏昏欲睡。 “他们都死了吗?” “不知道。” “都跑了?” “不知道。” “被捉住了?” “不知道。” “殿下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花妹儿的语气里,流露出几分埋怨。 李余睁开眼睛,看向她。 花妹儿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奴家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殿下怎么一点也不上心呢?” “我上心有什么用,反正会有人比我更上心的。” 比如他的三哥李烈。 李惠十七个儿子,其中夭折了四个,剩下的十三个,有十二个都封了王,只有李余还挂着皇子头衔。 就这么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皇子,除了能干点荒唐事外,也做不了别的了。 花妹儿向一旁的小姐妹招招手,后者立刻递过来一杯花茶。 她接过来,将茶杯送到李余的嘴边,柔声说道:“殿下喝杯安神茶,好好睡一觉。” “嗯……” 李余囫囵不清地应了一声,慢慢将杯中茶水喝入口中。 看上去,他似乎把茶水咽进肚子里,实际上,他只是把茶水含在口里,运用操控水的能力,将茶水全部散掉。 在原主的记忆里,原主和花妹儿已经同房好多次。 可诡异的是,现在的李余,完全想不起来两人欢好的过程。 这很不对劲。 原主对花妹儿的记忆那么深刻,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欢好的经过? 仔细回想两人的相处,每次原主在花妹儿这里过夜,好像有欢好,又好像没有,反正是一觉睡到天亮。 等到第二天醒来,原主只觉得通体舒畅,好像在鱼水之欢中得到很大的满足。 这也是原主越发对花妹儿欲罢不能的缘由。 原主活得浑浑噩噩,一直没有觉察异常,可李余敏锐地嗅到事情不简单。 在现代,李余是孤儿,活了二十六年,世态炎凉,人间百态,他看得太多,也经历得太多。 他的洞察力,别说原主,即便是其它的古人,也远远比不上。 一杯茶下肚,李余看起来好像昏昏沉沉的睡去。 原本让他枕着腿,为他按摩的花妹儿,轻声唤了他几声,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发出冗长匀称的呼吸声,睡得像死狗一样,她立刻把他的头用力推开。 嘭! 李余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床榻上,虽说不疼,可也让他的头脑为之一晕。 草!果然有鬼! 花妹儿从床榻上下来,面容冷冰,看向其他几个小姐妹,沉声问道:“谁让他们去行刺十七的?就算杀了他,死了这么一个废物,又有什么用?” 一名穿着绿裳,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低声说道:“小姐,我们也不知道这次的行刺是什么回事!” “要杀十七,还用得着他们出手吗?” 说着话,她回头看向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李余,眼中射出两道寒光。 装睡的李余,此时的心境已然是天翻地覆。 这个花妹儿,竟然和那些刺客是一伙的! 而且不止是她,另外的几个姑娘,显然也是同党。 这斗艳阁里,到底藏了她们多少同伙啊? 李余现在很想把原主揪出来,好好问一问这个白痴,你到底是在家里金屋藏娇,还是在家里建阎罗殿呢? 你知不知道你在家里养了一群什么人? 都踏马是刺客!都是想要你命的刺客! 这时候,房门打开,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一位年轻女子。 她回手将房门关闭,来到花妹儿近前,低声说道:“小姐,我打听过了,李余是和李烈吃饭时,遇到的刺客,至于刺客是不是我们的人,现在还不清楚。” “李烈怎么样?” 花妹儿眼睛顿是一亮。 李烈可比李余重要得多,如果真把李烈杀了,对己方极为有利。 报信的女子,脸上露出愤愤之色,她摇头说道:“李烈现在正像疯狗一样,满城追捕刺客!” 花妹儿跺了跺脚,暗道一声可惜。 她转头看向‘睡死’的李余,眼中流露出仇恨、憎恶之色,她修长白皙的手指,下意识地勾了勾。 要杀李余,对她而言,易如反掌,问题是,这么做,于大事无益。 她深吸口气,向周围的几名女子挥了挥手,说道:“继续去打探消息!” “是!小姐!”众人鱼贯退出房间。 花妹儿回到床榻上,气不过地对着李余的小腿踩了一脚。 李余疼得差点从床榻上蹦起来。 这个死女人,下脚可真狠啊! 第5章 没钱了 李余强忍着疼痛,继续装睡。 现在他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揭发她们,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倘若去揭发她们,他自己也摘不干净,毕竟这些刺客都是被他养在府邸里。 窝藏刺客,即便是皇子也难逃其咎。 何况,以他这个废物皇子的名声,很有可能会被老爹牺牲掉。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出事了怎么办?万一哪天她们对自己生出杀心怎么办? 这等于是把铡刀悬在自己的头顶上,没准什么时候就掉下来,把自己斩个身首异处。 哎呀—— 李余在心里哀叹一声,原主可真会挖坑啊。 可原主是管挖不管埋,现在这坑落到自己头上,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花妹儿踹了他一脚泄愤后,再没有其它过激的举动。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她不知在哪取出一套针具,然后脱下李余的上衣,动作娴熟的为他做起针灸。 才刚下没几针,李余便感觉通体舒畅。 此时他才恍然大悟,难怪原主每次在花妹儿这里过夜后,都会身心倍爽。 原来,花妹儿是趁着原主昏睡时,偷偷为他行针。 他能感受的出来,花妹儿的行针,对身体并无坏处,反而可以缓解一天的疲劳。 等花妹儿下完针,李余舒适的还真睡了过去。 不过多了多久,他猛然惊醒。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在刺客的老窝里睡着了? 李余向旁边看去,只见花妹儿就睡在自己旁边。 即便明知道她是刺客,李余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妹子长得是真心好看! 这么近距离的仔细查看,在她脸上也完全找不到一丁点瑕疵和缺点。 他正盯着人家姑娘猛看,花妹儿突然睁开狐媚的双眼,两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仿佛做贼被抓,李余一阵尴尬,可转念间,他又想起花妹儿踩他的那一脚。 他报复性的一翻身,压在花妹儿身上,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吻在她的香唇上。 花妹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眼中有惊讶、有错愕、有愤怒,还有要吃人般的狠辣。 “你……” 她正要说话,哪知李余的舌头不失时机的趁虚而入,探入她的口中。 轰! 花妹儿觉得自己的脑袋炸开,刹那间,她的脸颊,连同脖颈,都变得通通红。 她想都没想,本能反应的用力一咬。 “呜——” 李余疼得闷哼一声,从花妹儿身上翻下来,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出来。 他故作迷茫不解地看着花妹儿。 这时候,花妹儿也反应过来,连忙从床榻上爬起,跪在李余面前,关切地查看他舌头上的伤口,又急又怕,颤声说道:“对……对不起,殿下,奴家一时没反应过来,误……误伤了殿下……” 装! 你可真能装啊! 李余也不拆穿她的谎话,反而乐呵呵地把花妹儿揽入自己的怀中,两只手,在她身上死命的轻薄,笑问道:“妹儿把我当成谁了?” “奴……奴家……” 花妹儿想挣脱,但又不敢用力,小脸憋得更红。 正在李余坏心肠的逗弄花妹儿时,门外传来两声干咳,接着,就听黄兆说道:“殿下!” 李余也懂得见好就收,真把花妹儿逼急了,和自己翻脸,吃亏的肯定是他。 他放开花妹儿,从床榻上下来,还没忘在花妹儿的小脸上拧一把,一脸淫笑地说道:“等晚上,我再来收拾你!” 花妹儿嘤咛一声,捂着脸颊,水汪汪的狐媚眼,幽怨地瞅着他。 李余哈哈大笑,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出房间。 看到他出去,花妹儿眼中的幽怨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霜。 总有一天! 她总有一天,要让李余生不如死! 把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羞辱,统统找回来! 更要让李家狗贼,血债血偿! 李余见到门外的黄兆,问道:“什么事?” “殿下,府上的银子不够用了,只能维持到月底。” “啊?” “府上没银子了!” “啊!” “要不,殿下去趟皇宫?” 每次银子不够用,原主都会入宫去找老爹。 当然了,十次有八次会被拒之门外。 李余揉着下巴,想了想,问道:“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不足一千两。” 堂堂的皇子,家里连一千两银子都没有吗? 李余深吸口气,说道:“备车。” 皇宫。 身为皇子,李余进出皇宫,畅通无阻,只是能不能见到老爹,那是另外一回事。 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疏的李惠,听闻李余求见,老头子的眉头立刻拧成个疙瘩。 他和李余的生母发生关系,那本身就是个错误。 如果不是他喝醉了酒,误把小婢女当成夫人,又怎会与她行房。 而李余,正是这场错误的产物。 “他来作甚?” 李惠看着奏疏,头都没抬。 伺候在旁的老宦官张忠,躬着身子,正要说话,李惠沉声说道:“不见!让他滚回去!” “陛下,这……” “上个月,他刚领走一万两银子,这么快又没钱了!我大周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他这般糟践的!” 张忠干笑着说道:“陛下,十七皇子说不定是来探望您的呢?” “他?还探望我?呵呵!”李惠冷笑出声,说道:“只要他平日里能少干几件荒唐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张忠,你知道他盖的那个什么斗艳阁,里面养了多少女人吗?” “呃……” “足足有八十六人!这个臭小子,家里养的女人,比朕的后宫嫔妃都要多!” 他实在想不明白,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可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混球呢! “让他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张忠无奈,只好走出御书房,见到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的李余,躬身施礼,说道:“奴婢见过十七殿下!” “我爹呢?我爹是不是在里面?” 李余是孤儿,没享受过父爱,但也看过别人家的父子相处。 对儿子,哪个当爹的不是充满疼爱。 就算原主再怎么荒唐,当爹的也不至于连见都不见吧? 第6章 太子哥 张忠欠了欠身,干笑着说道:“陛下正忙,现在,实在是分不出身见十七殿下!” 李余也不和张忠废话,他扯脖子,冲着御书房的大喊道:“爹,我是李余!” 李惠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 “爹?爹!” 见李余在御书房外大喊大叫,张忠吓得直缩脖,他连忙说道:“殿下!殿下!快别喊了!等陛下有空了,一定会召见殿下的!” “有这么当爹的吗?张忠,你说,有没有这么当爹的!” 原主那么荒唐,其实又何尝不是想引起父亲对自己的注意,可惜,李惠对原主的父子之情太淡。 管生不管养,你们上一辈犯的错,又凭什么让下一辈来承担,原主本身他做错了什么? 不说李余现在占据原主的身子,即便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他也觉得原主其实挺可怜。 出身于皇家,却在很小的时候被踢出皇宫,于宫外建府,基本没享受过父爱和母爱。 占着皇子的身份,从来不受重视,朝中大臣,任谁都可以踩他一脚,在这种扭曲的环境下长大,不长歪都出奇迹了。 看出李惠是打定主意不会出来见自己,李余又喊了两嗓子,然后转身就走。 张忠想叫住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李余边往宫外走,边长长叹口气。 在老皇帝这里没有要到钱,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办? 偌大的皇子府,每日花销都十分巨大,区区几百两银子,根本坚持不到月底。 他琢磨了一会,想到一个人,自己的大哥,当朝太子,李据。 李据对李余还不错,确切的说,李据对哪个兄弟都很不错。 他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李惠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接班人在培养他。 长年的栽培和历练,非但没有养成飞扬跋扈的性子,反而让李据越发的宽宏大度,礼贤下士。 对自己的兄弟们,更是有大哥风范,照顾有加。 李余也不出宫了,直接去往东宫。 在东宫,他很顺利的见到李据。 李据今年已五十开外。 李余和李据站在一起,认识的知道他俩是兄弟,不认识的,还得以为他俩是父子呢。 其实,李据和李余的长相都很像李惠,用美男子来形容并不为过,只是李据偏文雅,而李余偏俊秀。 “太子大哥!” “直接叫大哥就好。”李据看着小幺弟,笑得温柔。 “大哥,我今日入宫见爹,可爹又没见我。” 唉! 李据暗叹口气。 老爹厌烦小弟,对此他也很无奈。 他宽慰道:“小弟,父皇是天子,天下大事,皆要父皇去处理,你也需体谅父皇才是。” 李余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的府内,只剩下几百两银子了,恐怕不到月底,全府上下,都得饿死。” 李据啧了一声,不满地说道:“什么饿死不饿死的,有这些哥哥在,能让你饿死吗?” 说着话,他向一旁的宦官挥挥手。 宦官会意,退出大殿。 时间不长,他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只木匣。 李据打开木匣,从里面拿出一打银票,递给李余,叮嘱道:“小弟,你也十六,该长大了,以前的那些荒唐事,以后少干点,这些银子,你拿去,省着点花。” 李余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大哥借我个一两千两,应应急就好。” 接过李据递来的银票,他定睛一看,十张一千两,合计一万两。 他心头一暖,连忙把银票递回去,急声说道:“太多了!大哥!这太多了!借我两千两就行!” 李据笑了,用手推了推,故作不悦道:“小弟和大哥还客气什么?” 要说亲情,李余也只有在李据这里才能感受到。 他鼻子发酸,垂下眼帘,低声说道:“要说穷,再没有谁比大哥更穷了。” “哈?” 李据被他的话差点逗笑了。 说太子穷的,李余可能是第一个。 李余说道:“人人都以为,太子富有天下,可是他们哪知道,别的皇子能封王,有封地,可以领食邑,可太子呢,不是王,没封地,没食邑,每月花销,只能向爹伸手要。” 说起来,和他这个废物皇子差不多。 只不过区别是,太子不用开口索要,爹也会主动给,而他即便厚着脸皮去要,爹也未必会给。 听闻他这席话,李据脸上闪过惊讶之色,他是真没想到,不成器的小弟,竟会说出这番话。 看来,小弟是真的渐渐长大了。 李据颇感欣慰,拍拍李余的肩膀,含笑说道:“好了,小弟,大哥没有你说得那么可怜,这些银票,你拿着,不用还!” “不行!我一定会还给大哥的!” 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这一点,李余还是清楚的。 见他坚持,李据仰面而笑,敷衍道:“好、好、好!等小弟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把钱还给大哥就是!” “谢谢大哥!” “今日遇刺是怎么回事?” “大哥也知道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那些刺客是什么人,三哥正在追查!” “唉!”李据叹气道:“前朝余孽一日未除,这天下就不会有一日安宁。” 李余眨眨眼睛,问道:“大哥认为,这些刺客是前朝余孽?” 大周朝建国也不过十余载,但从未消停太平过,前朝余孽,一直明里暗里的兴风作浪。 李余暗暗咧嘴,倘若花妹儿她们都是前朝余孽,那自己就更不能声张。 在大周朝,谁要是粘上前朝余孽这四个字,那没的说,就是个死。 至于是不是被冤枉,无关紧要。 在李惠那里,前朝余孽这个词,是最大的忌讳。 再大的功臣一旦沾边,下场也是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见李余脸色突然泛白,李据以为他是怕了,莞尔一笑,说道:“小弟放心吧,在京城,前朝余孽还掀不起风浪,大哥也会着人去追查,定会将其一网打尽!” 第7章 暴露了 别啊!李余现在最怕追查前朝余孽,因为他家里还藏着一大群呢! 李余现在觉得自己的头顶上不是悬着一口铡刀,而是挂着一颗雷。 一颗随时可能爆炸,将他炸个粉身碎骨的大雷! 他带着李据送他的一万两银票,浑浑噩噩离开东宫,回到自己的皇子府。 黄兆鞍前马后的伺候着,问道:“殿下,天色不早,要不要去斗艳阁休息?” 李余哪里还有心思去什么斗艳阁,现在他只想远离这颗大雷。 他挥手说道:“我回卧房休息。” “啊?” “我说,我回卧房休息!” “是、是、是!殿下!奴婢这就去安排!” 黄兆叫上两个小丫鬟,将卧房打扫一番。 自从李余弄来花妹儿,他基本都在斗艳阁过夜,已经好几个月没回自己的卧房。 黄兆守在门外,两名小丫鬟伺候李余更衣、卧寝。 他躺在床上,见两名小丫鬟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宽衣解带。 李余一怔,不解地问道:“你们做什么?” “婢子伺候殿下休息。” 怎么个伺候? 脱光了伺候? 李余认真打量两个小丫鬟,都很漂亮,问题是,两人都很小,估计也就十二、三岁。 不说在现代,即便是在古代,这也是未及笄的年龄。 让他这个心理年龄二十六岁的男人,去糟蹋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这种艳福,他李余实在消受不起。 他沉声说道:“出去!” “殿下……”两个小姑娘眼圈同是一红,带着哭腔,眼巴巴地看着他。 李余脸色一沉,加大音量,喝道:“我说,都给我出去!” 两个小丫鬟吓得脸色一白,大气都不敢喘,慌慌张张地退出房间。 “殿下,要不要奴婢把妹儿姑娘请来?”黄兆的尖嗓子在门外响起。 “滚!” “诶!好嘞!” 门外安静了,李余也终于可以静下心思,为自己的未来盘算盘算。 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可他身为皇子,想跑都跑不了。 要怎么才能名正言顺的离京呢? 封王! 只要自己被封了王,便可以离开京城,去往自己的封地。 在封地里,他这个王最大。 要什么,有什么。 没有人在他之上,是所有人都在他之下。 那妥妥的是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啊! “嘿嘿嘿——” 皇子寝室里,发出一连串怪笑声,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李余咧开嘴傻笑一会,慢慢止住笑音,开始气恼地捶打床铺。 问题是,老爷子不给他封王啊! 这个当爹的,这么刻薄自己的儿子,难道,他不是亲生的吗? 凭什么别的皇子都封王,唯独把他踢开? 我也想被封王啊! 皇子寝室里又传出噗噗通通的怪声。 守在门口的黄兆,一个劲的擦冷汗,也不知道今天殿下是吃错了什么药,或许是,惊吓过度? 李余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睡去。 深更半夜,急促的敲门声把李余惊醒。 他睁开眼睛,恼怒地大吼道:“干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作死啊?” “殿……殿下,圣上传来口谕,召……召殿下立刻入宫!” 呦?老爷要见自己? 李余瞬间清醒过来,呼噜一下,从床上坐起。 他眨了眨眼睛,急急下了床铺,大声说道:“更衣!更衣!快点!” 黄兆带着四名丫鬟,推开房门,一溜烟的跑进来。 无论黄兆,还是四名丫鬟,都训练有素,为李余穿戴繁琐的皇子服饰,那叫一个快速,又有条不紊。 等穿好衣服,李余从卧房里走出来,向外面一瞧,好嘛,院子里灯球火把,亮子油松,仿若白昼。 数十名盔明甲亮,肋下佩刀,手持长戟的羽林卫,分立两旁。 强烈的肃杀之气,让李余两腿一软,差点坐地下。 东……东窗事发了吗? 老爹知道他窝藏前朝余孽了? 这是来抓他的,还是来杀他的? 没等李余反应过来,张忠快步上前,躬身施礼,说道:“奴婢拜见殿下!” “张……张忠,这……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口谕,宣十七殿下立刻入宫,不得有误!” “啥……啥事啊?” “这……奴婢也不知!等殿下见到陛下,自会知晓。” 李余现在哭的心都有了。 他穿越过来,没招谁,没惹谁,怎么碰到这么多的倒霉事。 先是刺客行刺,接着又粘上前朝余孽。 这老天爷是成心不想让他活啊! 既然如此,你把我弄过来干啥玩意? 李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皇宫。 在张忠的引路下,李余来到武德殿。 进来之后,只见李惠正站在大殿之上,面无表情,但难掩怒色。 下面还跪着好几个,其中有太子李据、燕王李烈,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李余看着面生,不认识。 他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向前叩首,结结巴巴地说道:“儿……儿臣叩见爹……” 他话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脆响,一只茶杯在他面前炸裂。 李余的脑袋嗡了一声,由跪伏在地,差点直接趴地上。 李惠厉声喝道:“这是朝堂!” 李余呆愣片刻,连忙改口说道:“儿臣叩见父皇!” 他不敢抬头,但能听到老爹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当然,他也能感受到老爹咄咄逼人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真……真的东窗事发了! 如果自己现在交代,能不能解释清楚? 说窝藏前朝余孽的事,都是原主干的,自己只是凑巧穿越到原主身上,和这件事一点干系都没有…… 这么解释,自己是不是会死得更快点? 李余脑门顶在地上,汗如雨下。 大殿里静得鸦雀无声。 别说李余瑟瑟发抖,即便是深受李惠重用的太子李据,长年跟随在李惠身边南征北战的李烈,这时候也是噤若寒蝉。 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天子盛怒之下,什么亲情,统统不值一提。 “爹……不是,父皇,儿臣并非……”李余支支吾吾想解释。 “李余!”李惠突然开口。 “在呢!”李余本能地应了一声。 怎么像小度呢! “你起来!” “是!父皇!” 李余缩着脖子,慢慢站起身,根本不敢看李惠。 李惠一字一顿地说道:“飞卫来报,昨日,行刺你和燕王的刺客,皆为太子所派!” 第8章 要王位 啥玩应? 太子?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李余半晌回不过来神。 原来,不是自己东窗事发,后院起火啊。 刺客是太子大哥所派,要杀三哥和自己?这怎么可能? 李余只稍愣片刻,猛的跨前一步,大声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的话,让太子李据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而旁边跪着的李烈,则是眼神黯了黯,藏在袖口里的双手,也随之握成拳头。 李惠依旧是面无表情,但眼神中的肃杀之气减轻许多。 他语气毫无起伏地问道:“李余,你为何如此肯定,此事与太子无关?” “父皇,太子大哥的为人,您还不知道吗?温良恭俭让,仁义礼智信,大哥哪一点做的不到位了?说句难听的话,即便父皇你要杀三哥和我,大哥他也不会这么做的。” 他的话,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旁边的张忠,脸色煞白,直接趴伏在地,向前叩首。 李惠闻言,勃然大怒,脸红脖子粗地喝道:“混账!你说的这叫什么混账话?” 别看李惠怒不可言,破口大骂李余,但眼神却无形中柔和了几分。 孤儿出身的李余,极善察言观色,李惠眼中细微的变化,有被他敏锐的察觉到。 他正色说道:“父皇,这一定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陷害太子大哥,是想让我大周朝内乱!三哥,你说是不是?” 被叫到的李烈,急忙先前叩首,震声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十七弟所言极是,这定是有贼人在陷害太子,欲让我等兄弟阋墙,血肉相残!” 现在,李惠的眼神已经不是变得柔和,而是看向李余时,又多了几分赞赏。 到了他这个年龄,晚年最珍惜的其实就是亲情。 他希望自己百年之后,儿子们都能手足相亲,合力守好李家来之不易的大好江山。 李余对太子的信任,以及对太子的支持,正是他这个老父亲最想看到的。 李惠愤愤不平地看着李余,沉声说道:“平日做事,荒唐无度,上到朝堂,说话也不着调,你说你,就不能和你的哥哥们好好学学?” 李余不吱声了,垂着肩膀,耷拉下脑袋。 李惠目光一转,看向李据和李烈,说道:“太子、燕王,都起来吧!” “谢父皇!” 李惠的目光又落在那一男一女身上,语气不重不淡地问道:“老十七刚才的话,你二人可都听清楚了?” 年长的男子,有五十左右,身材干瘦,其貌不扬。他叩首说道:“微臣听清楚了。” “你,怎么说?” “微臣即刻重审刺客,倘若太子无辜,定还太子以清白!” 闻言,李惠的眼眸变得冰冷下来。 眼瞅着老爷子又充满肃杀之气,李余暗暗嘀咕,原主在皇子府埋的雷得赶紧甩掉,离京是要紧之事。 他突然想到长沙定王刘发的典故,随即开口说道:“父皇,儿臣最近有练习一套拳法,不知,能不能打给父皇看看!” 在这个涉及到太子是否清白的关键时刻,也只有这位向来不着调的十七皇子,能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 李惠差点气乐了。 本想训斥李余一番,可看到儿子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尤其是那张脸,和自己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他的心不由得一软,啼笑皆非地摇摇头,说道:“打吧!我倒要看看,你练就了什么好拳法,能让你拿到武德殿来展示。” 李余喜形于色,二话不说,挽起袖口,认真打起拳来。 他不打拳还好点,这一打拳,让李惠的脸都绿了,气的。 李据和李烈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里嘀咕,老幺打的是什么鬼拳法? 只见李余,一拳打出去,胳膊都伸不直,那叫一个软弱无力,一脚踢出去,腿也伸不直,软绵绵、病恹恹,整个人看上去,好像纵欲过度,身子被掏空。 实在是没眼看了,李惠沉声说道:“好了!不要再打了!老十七,这就是你练的拳法?” 李余装模作样的收功,而后对李惠苦苦一笑,幽幽说道:“父皇,并非师父教得不好,也并非儿臣不用心去学,只是,儿臣的地啊,就那么一小块,是胳膊也伸不开,腿也伸不开,练拳,只能练成这副鬼样子了!” 他此话一出,无论是太子李据,还是燕王李烈,都像不认识他似的,重新审视起他。 这真的是老十七能说出的话吗? 李惠也被李余说愣住了,过了片刻,老爷子嘴角慢慢勾起,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阵子,老头子才止住笑声,向李余招了招手,说道:“十七,过来!” 李余没有片刻犹豫,立刻走上前去,还笑吟吟地叫道:“父皇!” 李惠站在他近前,拍拍他肩膀,又打了两下他后背,点点头,语气中难得透出几分宠爱,说道:“吾儿长大了!” 懂得要东西,不再是直来直去的要,而是拐弯抹角的要。 看似荒谬,玩世不恭,但又真实表达出自己的困境,难能可贵的是,还不遭人讨厌。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只比自己矮一点点的李余,李惠突然生出陌生感。 好像,他从来没有好好的认识自己的这个儿子。 也许,自己当真是疏忽十七太久了,把对他母亲的厌恶,都转嫁到他的身上。 李惠幽幽说道:“哥哥们都被先后被封了王,只有自己没被封王,心里有在怨怪爹吧?” 李余眼圈一红,垂首说道:“没有!虽然孩儿打小没读过几天书,但也懂得,只有爹给孩儿的,那才是孩儿的,爹不给的孩儿的,自然有不给的道理,是孩儿做的还不够好。” 这话听得李惠大感欣慰。 李惠又拍了拍李余的胳膊,说道:“吴王的王位,爹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加封于你。” 李余闻言,眼睫毛都快乐开了花,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他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和雀跃,跪伏在地,向前叩首,朗声说道:“儿臣叩谢父皇!” 吴王! 快想想,吴地是什么地方。 江南!对!是江南那一带! 哎呀!好地方!哈哈哈!这次可赚了! 此时李余的心里,仿佛有成百上千个小人在集体跳舞、欢唱。 他的脸上也难掩笑意。 第9章 得差事 “不过,父皇在封你吴王之前,你也需替父皇办好一件差事!”李惠把李余拉起,慢悠悠地说道。 “父皇请讲!” 别说一件差事,十件、百件都行啊! “任飞卫上将军之职,统帅飞卫,调查清楚昨日刺客行刺之事,凡,刺客之同党,必须全部肃清,还有,刺客的真实身份,入京的真实目的,必一一查清。” 李余雀跃的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 刺客的同党?那不就在自己家里吗! 爹!你这不是让我自己查我自己啊! 还没等李余说话,那名年长男人向前叩首,急声说道:“陛下,飞卫乃国之重器,十七皇子年少资浅,恐怕,难以担此重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老十七不行!那么,你飞卫左将军可以?” “微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的胆子可大着呢,朕的旨意,你都敢质疑,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微臣不敢!微臣惶恐!”年长男子连忙再次叩首。 李余终于清楚他的身份,原来是飞卫左将军,那他主管的是鹰眼。 飞卫内有两个机构,一个是鹰眼,一个是影随。 鹰眼归飞卫左将军统领,主要负责侦查、线报等;影随归飞卫右将军统领,主要负责跟踪、追查等。 飞卫的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以神秘著称,平时不参加朝议,行事异常低调,李余不认识飞卫中的将领也很正常。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钟镰,你可还有异议?” “微臣谨遵圣命!” “去殿外候着吧。” “微臣告退!” 年长男子站起身形,躬着身子,一步步倒退出武德殿。 李惠看向年轻一些的女子,说道:“胡月英。” “微臣在!” “朕任命李余为飞卫上将军,你可有异议?” “陛下圣断英明,微臣并无异议。” “甚好。你身为飞卫右将军,当好好辅佐李余才是!”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嗯。”李惠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也去殿外候着吧。” “微臣告退。” 看着胡月英一步步退出大殿,李余好奇地多瞅了她两眼。 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女子为官,实属罕见。 当然了,在宫里任女官的有很多,可担任军中将领的,还能被记录在史书里的,屈指可数,李余倒是知道一位,秦良玉。 “别瞅了,胡月英可不同于你府上的那些女人!” “爹,您说什么呢,我……我就是以前没见过她,挺好奇的。” 胡月英一直低着头,他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李惠话锋一转,说道:“这次为父能想到让你做飞卫上将军,还是受了你三哥的提醒,老十七,你得好好谢谢燕王才是!” 李余向李烈拱手施礼,含笑说道:“谢谢三哥!” 李烈笑道:“兄弟之间,何谈谢不谢的。” 话说得漂亮,不过李烈的心里已开始后悔,他没想到,李余竟然是站在太子那边的。 以前,可从未听说过他和太子走得很近。 如果李余真是太子的人,那自己推荐他做飞卫上将军,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爹,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学术法!” “哦?”李惠狐疑地看着李余,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学术法?” 李家尚武。 这大周朝的天下,李家就是靠着强劲的武力打下来的。 像李烈,他的武力,已达到宗师级。 老四齐王李皓、老五晋王李奉、老六楚王李锦,其武力都与李烈在伯仲之间。 值得一提的是,老七代王李真,据说已接近大宗师级,在整个大周朝,也没几个人能胜得过他。 可以说李家上下,武德爆表。 但这个老十七,偏偏不去发扬李家的武德,而是要学什么术法。 李烈也觉得李余是异想天开,他摇头说道:“要学术法,得有灵根!” “三哥,我觉得我挺有灵根的。” 这是你觉得的事吗!李烈瞥了他一眼,未在多言。 反正就是个废物,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吧! 李惠也觉得李余是三分钟热血,他随口说道:“太清观的凌霄真人,是术法大家,你若想学,可前去拜访,请教一二。” “谢父皇!” 李余是真心觉得,自己得学些本事防身才行。 李惠话锋一转,正色说道:“十七,你出任飞卫上将军后,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查清楚刺客之事。太子清白,不容玷污,这也关系到我大周的江山社稷。” “是!父皇!儿臣明白。” “父皇年纪大了,最希望看到的是你们兄友弟恭。” 李据、李烈、李余一同躬身施礼,齐声说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 “儿臣告退!” “老十七等等再走。” 李余停下脚步,心里暗暗琢磨,老爷子叫住自己,所为何事。 等李据和李烈走出大殿,李惠看着李余,问道:“十七,你觉得钟镰这个人如何?” 李余被问的哭笑不得,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钟镰,对这个人,连认识都谈不上,又何谈了解。 他心思转了转,模棱两可地说道:“看上去,像是个有主意的人。” 李惠笑了笑,说道:“钟镰跟随我二十余年,无论是打天下的时候,还是治天下的时候,他都为我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啊!说起来,对我也算是忠心耿耿。”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感叹。 可李余心里明白,老爹绝不是在向自己感叹什么,天子口中,又岂会有废话? 那么,老爹说这番话的用意是? “只是,人心善变,很多秘密,也不知钟镰能不能替朕守得住。”李惠轻轻叹息一声。 这句话,让李余一下子明白了李惠话中的含义。 身为飞卫的核心,钟镰知道的事情太多。 而老爷子活到这把年纪,最看重的,无外乎是两件事,一是亲情,二是他百年后的名声。 一位开国皇帝,建国圣主,他是不能也不该留有污点的。 如果想让这些污点彻底不出现,那么,必须得把知道污点的人彻底抹杀掉。 第10章 获恩宠 李余弄清楚了老爹的意图,但也不点破,状似荒诞不经地说道:“爹,依孩儿看,这个钟镰主意挺正,未必会听我指挥,如果他敢对我阳奉阴违,我就找个机会弄死他!” 李惠闻言,老脸一沉,不悦地说道:“这叫什么话?钟镰既是开国功臣,也是朝中重臣,岂是你想杀就能杀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李余缩了缩脖子,说道:“爹,孩儿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反正,孩儿就是知道了。” 李惠也搞不清楚李余是真懂了,还是不懂装懂,他叹口气,从袖口里抽出几张银票,拍在李余的手里,说道:“省着点花,天下大乱了那么久,百废待兴,朝廷用钱的地方也多着呢!” 李余接过银票,扫了一眼,嘴巴张成o型。 五万两啊! 老爹大手笔呀!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说道:“谢谢爹!” “回去吧!” “孩儿告退!” 看着李余拿着银票,兴高采烈的走了,李惠也是肉疼。 看来,是该趁早给他封王,省得以后再来问自己要钱。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等他做了吴王,有自己的封地食邑,也就明白,这白花花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李余从大殿里出来,看大哥李据、三哥李烈,以及钟镰、胡月英都在,他笑道:“大哥、三哥,两位将军,你们都没走啊!” “卑职见过殿下!” 虽说李余这个飞卫上将军还没有被正式任命,但陛下已经决定的事,断然不会更改,钟镰和胡月英都开始以下属自称。 李余摆摆手,含笑说道:“两位将军不必多礼,以后在飞卫,我还得多多依仗两位将军!” “殿下言重了,折煞卑职!” “昨日,行刺燕王和我的刺客,有捉到活口?” 钟镰和胡月英对视一眼,没有接话。 李余扬了扬眉毛,问道:“两位将军觉得,这件事是不能被我知道,还是不能被太子知道,不能被燕王知道?” “不敢。” 钟镰说道:“飞卫大牢,确实关押着三名刺客!” “明日,我要亲自去审问!” “是!殿下!” “明日一早,你二人到我府上接我。” “是!” “没别的事,就回去休息吧!” “卑职告退!” 说着话,两人又对李据、李烈施礼,说道:“微臣告退!” 等他俩走远,李烈笑了,拍拍李余的胳膊,说道:“不错!老幺,这做了飞卫上将军,还挺有模有样的嘛!” “多亏有三哥提携。” “提携倒也谈不上,只是在爹面前,随口提了那么一嘴。” 李余转头又对李据说道:“大哥,你放心,明日我亲自去审刺客,定会让他们交代实情!” 李据淡然一笑,柔声说道:“量力而行就好,大哥不需要你帮大哥去证明清白,清者自清,不是大哥做的,谁也诬陷不了大哥,三弟,你说是吗?” 李烈干笑两声,点点头,没有说话。 感觉大哥和三哥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李余转移话题,笑容满面地说道:“等爹给我封王,我在府上设宴,到时,大哥、三哥可都要来啊!” 李据仰面而笑,说道:“大哥必到!” 李烈也心不在焉地应道:“嗯!三哥也会去的!” 哥仨又说了会话,李据回了东宫,李余和李烈并肩走出皇宫。 到了宫外,李烈拉住正要上车的李余,正色说道:“老幺,飞卫抓到的那三名刺客,必须得活着,如果这三个人死了,一切线索都断了。” 李余眨了眨眼睛,问道:“三哥,你怀疑……有人会杀人灭口?” 李烈面色凝重地点下头。 “这……不可能吧!飞卫府在哪,知道的人都极少,飞卫府大牢,更是戒备森严,外人想进入,难如登天……” “不怕外人,只怕内鬼啊!”李烈苦笑,拍拍李余的胳膊,说道:“总之,一定要保护好三名刺客,不能让他们有任何闪失!” “我明白,三哥!” 与李烈道别,李余坐进马车里,回往皇子府。 李烈也上了自己的马车,一名随从跟着他坐进车内,低声问道:“殿下,陛下的态度如何?” “我爹啊,老样子,一心护着太子!” “可是刺客已经交代,是受太子指使!” “所以,我爹才对飞卫大为不满。以前,我向爹提过,让老十七做飞卫上将军,爹还把我一顿臭骂,可今晚,爹竟然主动提出,让老十七任飞卫上将军之职,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老十七倾向于太子,在武德殿,他一口咬定,太子是被人诬陷。” 那名随从年纪不大,三十左右岁,相貌俊秀,风度翩翩。 他名叫李云,属李氏宗亲,十五岁时就追随李烈,乃李烈身边最重要的心腹和智囊。 李云沉吟片刻,意味深长地说道:“太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还是太重了!不过,很奇怪,十七殿下什么时候和太子走得这么近,站在太子那一边了?” “鬼知道!” 李烈心烦意乱地挥挥手,说道:“老十七荒诞惯了,想一出,是一出,不用理他。” “殿下,我倒是听说,昨日,十七殿下入宫见陛下,结果,陛下没见他,十七殿下又去了东宫,出来时,兴高采烈。” “哦?” “我已经派人前往东宫和十七皇子府打探。” “嗯!” 李烈随意应了声。他不在乎李余怎样,他最在乎的是太子。 他幽幽说道:“这次,本以为是扳倒太子的大好机会,至少,可以让爹对太子心生芥蒂,可惜啊……” “殿下,您说,刺客是不是真的在陷害太子?” “那不重要!不管刺客是真陷害,还是假陷害,只要这几个刺客活着,对太子来说,就是在他的心头上插了把刀子!” 李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余在回府的路上也在琢磨刺客的事。 刺客栽赃太子大哥,这是肯定的。 倘若自己真从刺客身上审出实情,让他们交代了真实身份,属前朝余孽,那他们会不会把斗艳阁一并交代出来? 若是这样,那他可就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进去,自己把自己给埋了。 李余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思转动个不停。 第11章 等着瞧 回到府邸,黄兆立刻迎上前来,关切地问道:“殿下,陛下找您,所为何事?” 李余从袖口里抽出一打银票,十分豪爽的向旁一甩,说道:“拿去!存入府库。” 黄兆急忙接过来,低头一看,拿着银票的手都是一哆嗦。 五万两? 昨日殿下刚拿回府一万两,今日又拿回来五万两,这……这也太多了。 “殿下,这……” “这什么这,我爹给的!” 黄兆先是一愣,接着,脸上浮现出笑容,笑着笑着,他又呜呜地哭起来。 李余白了他一眼,不满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哭哭哭,哭丧啊哭! 黄兆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哽咽着说道:“奴婢,奴婢是替殿下高兴啊!这么多年了,陛下他老人家,这么多年了……” 李余耸耸肩,这五万两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他得帮老爹办事呢! 他说道:“我去斗艳阁过夜。” 咦,殿下怎么又要去斗艳阁? 转念一想,黄兆明白了,殿下口袋充裕,又有底气了呗! 他满脸堆笑地说道:“殿下,奴婢这就去通知妹儿姑娘。” “不必了,我直接过去。” 李余想好了,斗艳阁这件事必须得尽快解决。 回避解决不了问题,只是在给自己埋雷,他得主动出击才行。 现在已是深夜,斗艳阁的姑娘早已睡下。 李余直上四楼,去往花妹儿的房间。 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原本正在床榻上睡觉的花妹儿,似乎听到动静,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问道:“谁啊?” “我。” “殿下?” 花妹儿一下子清醒过来,快速下了床,披上一件轻薄的纱袍,赤着足,走到李余近前,柔声说道:“我以为殿下今晚不会来了呢!” 李余在桌旁坐下,问道:“还有饭菜吗?我饿了。” “我这就让小翠、小莲去准备。” “嗯。” 难得今天李余正经八百,看上去面色凝重,心事重重,花妹儿先交代两名丫鬟去备些饭菜,然后好奇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昨日行刺我和燕王的刺客,抓到了。” “啊!” 花妹儿明显一惊,不过很快她便隐去眼中的惊色,含笑说道:“这是好事啊,殿下应该高兴才对!” 李余叹口气,说道:“几名刺客都已开口交代,他们乃前朝余孽,刚刚,陛下召我入宫,让我明日亲自去审。” 他身子向后倚靠,整个人痞子瘫的坐椅子上,嘟囔着抱怨道:“真想不明白,老爹为什么让我去,我又哪会审问犯人?”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眼角余光一直在仔细观察花妹儿的反应。 当他说出‘前朝余孽’四个字的时候,花妹儿的手,明显震颤了一下,虽然,她很快便把手隐藏在袖口之内。 花妹儿强作镇定,不动声色,乐呵呵地说道:“这是陛下对殿下信任嘛!” “如果明天审不好,还不知要挨多少责骂呢!” “殿下也不要为这样的小事忧心了。” 说着话,房门打开,小翠和小莲两名丫鬟,端着酒菜走进来,向李余福身施礼,说道:“殿下请用膳。” 李余也没客气,拿起筷子,甩开腮帮子,大口吃起来。 他边吃边说道:“如果明日顺利,让我审出刺客的同党,倒也不失为大功一件。” 花妹儿替李余高兴,神采奕奕地说道:“殿下洪福齐天,一定会马到功成!” “哈哈哈,妹儿,借你吉言!”说着话,他抬手在花妹儿的脸颊上掐了一下。 李余在心里高挑大拇指,这尼玛,放到现代,妥妥的能拿奥斯卡。 这颜值,这身段,这演技,你要不拿影后,天理难容。 花妹儿笑得媚眼弯弯,站起身,为李余倒了一杯酒,说道:“殿下尝尝,这是奴家做的花酿!” “好好好!妹儿的花酿,一向最合我口味!” 李余边拿酒杯,边色眯眯地看着花妹儿,毫无防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殿下再来一杯!” “好啊!” 三杯酒下肚,李余身子摇晃了几下,接下,身子向前一倾,脑袋重重砸在桌案上,发出咣当一声。 花妹儿摇晃着李余,唤道:“殿下!殿下!怎么才三杯酒,殿下就醉倒了?” 见李余一点反应都没有,花妹儿退后一步,猛的一脚,把李余连人带椅子一并踢翻。 装睡的李余疼得暗暗咧嘴,你个死女人,你给我等着! 花妹儿似乎还不解恨,走上前,对着李余的屁股,咚咚又连踢两脚。 “狗贼!败类!” “呜……” 躺在地上的李余,故意发出一声呻吟。 小翠和小莲急忙上前,把花妹儿拉住,急声说道:“小姐,别冲动!” “真把李余打伤了,小姐也不好解释!” 花妹儿握了握拳头,狠狠瞪了一眼李余,问道:“有消息传来吗?” 小翠和小莲一同摇头。 “不能再等了!小翠,明早你去趟客栈,询问清楚,我们的人到底谁被抓了,被抓的人,嘴巴严不严,能不能守住秘密!实在不行,赶快转移!再迟,恐怕来不及了!” 客栈! 李余从花妹儿的话中敏锐的捕捉到重要信息。 她说的客栈,应该是前朝余孽的一处据点。 只是,全京城上下,有那么多的客栈,具体是哪一家呢? “小姐,今晚我就去吧!” “不行,太危险了!因为刺客的事,京城肯定宵禁,你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走在街上,必会引人怀疑,何况,客栈那边人多眼杂……” “好,小姐,明早我过去。” “嗯。” 交代完,花妹儿向小翠和小莲挥挥手。 等她二人离开,她走到李余近前,单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子,像拖死狗似的把他拽到床铺前,向上一甩,咣当,李余如同沙包,重重摔在床铺上。 啊!原来你平时都是这么对我的! 不过,这姑娘的劲可够大的,自己起码得一百二、三十斤。 她不仅能单手提起来,还能单手抡起来,百分百的练家子。 你给我等着,你打我多少下,我都给你记得呢! 你等着吧你…… 嗷—— 李余差点破功,一嗓子吼出来。 原来花妹儿也上了床,一屁股重重坐在他的肚子上,差点把他的肚子压扁。 这姑娘显然还不甘心,屁股在他肚子上又使劲颠了颠。 李余险些吐血。 第12章 暗中查 李余咬着牙,强忍下这口恶气。 忍着忍着,他反而感觉妹子的屁股还挺肉乎的…… 他自暴自弃地呸了一声,自己不会有受虐倾向吧?不会吧? 花妹儿在他身上坐了一会,终于下来。 她斜眼看看睡在旁边的李余,气又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了一脚,骂道:“滚远点!” 李余被她踢得差点滚下床,整个人活像个受气包,缩在床铺边缘。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瞧! 李余恨得咬牙切齿。 过了一会,花妹儿取出针具,动作娴熟的为李余行针。 李余暗暗吁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敢太放松。 等花妹儿折腾完,她冲着李余又哼哼两声,随即在他旁边躺下来。 他坚持了两个多时辰,等到外面的天色渐渐放亮,他才装模作样地睁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花妹儿睡眠很轻,他一动,她立刻醒来,精美的小脸带着惺忪,问道:“殿下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入厕。” 李余装出尿急的样子,快速下了床,往外走去。 花妹儿没有下床,见李余出了房间,随即闭上眼睛继续睡。 门外,有两名小丫鬟守着。 见李余出来,小丫鬟福身施礼,说道:“殿下!” “黄兆呢?让他过来,服侍我入厕!” “婢子这就去找黄公公。” 时间不长,衣衫不整的黄兆一溜小跑地来到李余近前,说道:“殿下!” “我要入厕!” “是!殿下!” 黄兆抬起手臂,让李余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领着他去往茅厕。 见两名小丫鬟还在后面跟着,李余不耐烦地挥手道:“你俩不用跟着我。” 斗艳阁有茅厕,但李余没去,让黄兆带着他到外面的茅厕。 黄兆虽然奇怪,可也没敢多问。 出了斗艳阁,李余向四周看看,低声问道:“黄兆,你手底下有没有既机灵又机警的人?” 黄兆一怔,不解地问道:“殿下有何事要办?” “今天,给我盯死了小翠,她去了哪,见了什么人,我统统都要知道。” 黄兆满脸的诧异,不确定地问道:“小翠?是伺候妹儿姑娘的那个小翠?” 李余冷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怀疑,她偷偷把府内的财物拿出去变卖。” “啊?” 竟有此事?这个小翠,得有多大的胆子?她不怕被杀头吗? “黄兆,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毕竟还没有证据,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的确!出了家贼,全府上下,皆脸上无光,尤其是殿下。 黄兆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是!奴婢明白!” 稍顿,他又道:“殿下,奴婢以为,可以让春生去盯着小翠!” 春生? 李余想不起这个人。 黄兆介绍道:“春生是府上的家奴,无父无母,也没有姓氏,五年前,奴婢刚好在街上遇到他,当时他快饿死了,骨瘦如柴,奴婢起了善心,便把他带回皇子府。殿下放心,春生很可靠,人也很机灵,让他去盯梢,肯定不会出错。” 李余揉着下巴,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吧,就依你的安排。” 黄兆点头应是,正色道:“奴婢一定把殿下交代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嗯!” 李余看看天色,随口问道:“黄兆,现在几点……什么时辰?” “寅时过半。” 寅时…… 那就是四点多钟。 他说道:“去做事吧!我回卧房。” “殿下不入厕了?” 李余拍下脑袋,向茅厕走去。 这个时间点,他也不想睡了,估计过不了多久,钟镰和胡月英就会到。 李余从茅房出来,直接回到自己的卧房,无所事事的凝结水球玩。 在水里,他能凝化出水墙、水蛇,可是在陆地上,他只能凝出水球。 刚开始,他凝出的水球只比玻璃珠大点有限,而现在,已有一个拳头大小。 他感觉对水元素的使用,是越练越纯属,越练体内的能量越充沛。 这是好事。 只要周围没什么人了,就独自练练,对自身的实力也是个提升。 李余还没等来钟镰和胡月英,倒是先把张忠等来了。 张忠奉皇帝之命,专程来给李余送飞卫上将军令牌。 这面令牌,通体金黄,拿在手里,沉甸甸,不是纯金,也得是黑铁镀金。 细看上面的雕刻,一面板板整整的刻着‘飞卫上将军’五个字。 反过来,这面刻着祥云、猛兽,正中央,龙飞凤舞地写着‘天子授命’。 李余接过令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又别在自己的腰间比划一番。 见状,张忠连忙摆手,紧张地提醒道:“十七殿下,这飞卫上将军令牌可不能露出来啊!一定得藏好才是!” 天子对飞卫上将军的任命,向来不通过朝廷。 飞卫府的地址,飞卫的内部官员,底层人员构成,等等这些,皆属绝密。 李余笑吟吟地把令牌揣入怀中,拍拍张忠的肩膀,说道:“老张啊,是不是年纪太大了,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啰嗦。” 张忠哭笑不得,连连欠身。 这位十七殿下,不着调归不着调,但对自己,也从不摆架子。 以前不得志时是这样,现在受到陛下的重用,还是这样。 就内心而言,张忠挺喜欢李余这种荣辱不惊的性子。 张忠笑道:“殿下,没什么事,奴婢就回宫了。” 李余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拍在张忠手里,说道:“老张,不能让你白跑一趟,这些银子,拿去买茶喝。” 张忠吓了一跳,连忙推辞,急声说道:“使不得,可使不得,殿下,您这不是折煞奴婢嘛!” 李余不悦地啧了一声,摁住张忠往回推的手,说道:“给你就收着!身边多点闲钱,等有了事,也好应个急!” 一百两银子,以张忠的身份和地位,真不算什么,整天伺候天子,随便一个赏赐都比这多得多,但李余的这份体贴,这份看重,让张忠大为受用,也颇受感动。 “殿下这么说,老奴再推辞,就是却之不恭了!老奴多谢殿下!”说着话,张忠插手,深施一礼。 李余笑道:“好了,回宫去吧!” 张忠前脚刚走,胡月英便到了皇子府。 让李余有些意外的是,只有胡月英这位飞卫右将军来了,而飞卫左将军钟镰并未前来。 他暗暗皱眉,对胡月英状似随意地问道:“钟将军呢?怎么没看到他人?” 第13章 有奸细 胡月英插手施礼,说道:“回禀殿下,钟将军留在飞卫府,看守人犯。” “哦?”李余扬了扬眉毛。 胡月英说道:“钟将军说,三名人犯,关系重大,乃飞卫府的重中之重,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钟将军坚持要亲自看管三名人犯。” 李余轻蔑地笑了笑,又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说的比唱的好听!他当我不知道吗,他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废物皇子,也不服气我做飞卫上将军,做他的顶头上司!我还没正式走马上任呢,他这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胡月英闻言,脸色顿变,急忙屈膝跪地,说道:“卑职不敢!卑职惶恐!” “你起来,我说的又不是你!” 他越过胡月英,迈步往外走,同时嘟嘟囔囔地说道:“真当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吗?” 本来,他还觉得老爹不该卸磨杀驴。 现在,他倒是觉得这头驴该杀! 该大杀特杀! 坐进马车,见胡月英在旁骑马,他招招手,笑嘻嘻地说道:“胡将军,进来坐!” “卑职骑马就好。” “进来坐吧,顺便陪我说说话。” 胡月英无奈,只得下马,上了李余的马车。 这辆马车是胡月英带来的,与李余平日里坐的皇子马车,要小上一些。 车里也没有厚厚绵绵的软榻,坐在其中,随着马车晃动,屁股硌得慌。 他不动声色地拿出飞卫上将军令牌,将上面的红绳子套在手指头上,甩来甩去。 胡月英看清楚他甩的令牌后,面容顿是一凝,越发的正襟危坐。 李余见状,暗暗得意,这块令牌,还是蛮好用的嘛! 他说道:“胡将军!” “卑职在。” “飞卫府总共有多少人?” “这……” “我不能知道吗?” “不!卑职主管影随,只知影随事务,对鹰眼事务,卑职一概不知。”胡月英认认真真的回答。 李余哦了一声,又问道:“影随有多少人?” “回禀陛下,影随共有一万五千六百七十三人!” 李余眨了眨眼睛,暗吃一惊。 卧槽!竟然有这么多人。 以前,他一直以为羽林卫的人最多,共有三千,没想到,飞卫的人更多,单单一个影随,就有一万五。 这么多人,岂不是京城各处,哪怕是犄角旮旯,都散布有影随的眼线? 他又问道:“鹰眼的人数,与影随大致相当吗?” “卑职不知。” “你多大了?” 胡月英抬头看向李余。 他的话太跳跃,本来说正事呢,他突然蹦出一句莫名其妙的闲话。 胡月英清了清喉咙,说道:“卑职二十有二。” “可有婚嫁?” “还未。” “哎呀,你这可算晚婚啊!” 如果李余不是皇子,胡月英真想给他一嘴巴。 你贱不贱啊! 飞卫府,有史以来最神秘也最庞大的情报机构。 除了飞卫府的人,以及部分皇亲国戚,几乎没人知道飞卫府设在哪里。 像李余,他就不知道飞卫府在何处。 这次,是他第一次到飞卫府。 在他想来,飞卫府应该是座,表面上看起来很普通很低调的宅子。 可到了这里他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飞卫府根本不是一座府邸,而是一大片的居民区。 这里位于广阳门西大街的郭区。 郭区就是普通百姓的住宅区。 整整一个坊,都是飞卫府,大大小小的院落,接近上百座之多。 进入其中,如同进了迷宫。 宽街窄巷,错中复杂,大小房屋,犬牙交错。 路上的行人,街边的商贩,用胡月英的话讲,那都是飞卫府密探。 有些密探,散布在京城各地,而有些密探,于飞卫府待命,随时听候调遣。 马车七拐八拐,于一座宅子前停下。 宅门打开,从里面跑出来两名小厮打扮的仆人,一溜小跑的来的马车近前,将小马扎放在地上。 胡月英率先下车,然后在她的搀扶下,李余踩着小马扎,站到宅子的门前。 举目往上看,门匾上写着‘刘宅’二字。 胡月英引路,领着李余走进宅子里。 她说道:“殿下,这里正是飞卫府大牢所在。” 飞卫府大牢,绝对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但凡进来的人,就没几个能活着出去的。 其恐怖程度,不次于昭狱。 李余嗯了一声。 难怪叫刘宅,刘宅刘宅,你留下就别走了的宅。 两人正往前走着,忽见一名仆人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差点撞到李余身上。 “大胆!放肆!” 胡月英脸色一沉,大声呵斥。 “小人拜见胡将军!”那名仆人插手施礼,急声说道:“胡将军,刺客死了!” 他此话一出,让李余和胡月英脸色同是一变。 胡月英猛的一把将仆人衣领子抓住,厉声问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胡……胡将军,刺客死了,三……三名刺客,都……都咬舌自尽!” 胡月英呆愣住,久久回不过来神。 李余看了她一眼,而后瞅着仆人,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人看向李余,没有说话。 胡月英面沉似水地说道:“这位是十七殿下!新任飞卫上将军!” 身为飞卫府的密探,他当然认识李余,但他可不知道李余已被任命为飞卫上将军。 他连忙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小人叩见殿下!” “我在问你,刺客是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刚刚!” “一起死的?一起咬舌自尽?” “是……是的!” 李余被气乐了,他看向胡月英,问道:“这就是固若金汤的飞卫府大牢?这就是你们的严加看管?” 把这么重要的三名刺客,关押在一起,让他们相互通气,集体自杀,即便是普通大牢,也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 胡月英额头冒出汗珠子,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殿下,三名刺客,是……是被分别关押!” 李余眼眸一闪,分别关押,却集体自杀? 他们有心灵感应吗? 发生这样的事,只有一种解释,飞卫府内部出了奸细,是内部的奸细给了他们暗示,让他们集体自杀。 李余意识到这一点,胡月英自然也意识到这一点。 她脸色泛白,满脑门的汗珠子。 天子最为看重的飞卫府,内部竟然有细作,如何向陛下交代? 第14章 得护卫 李余皱着眉头问道:“钟镰呢?钟镰现在何处?” “在……在查看刺客尸首……” “带我去见他!” 仆人连忙应了一声,在前领路。 穿过宅子的前院、中庭,来到后院,这里的一座耳房,是飞卫府大牢的入口。 顺着台阶,一路往下走,越走越阴森,越走光线越昏暗。 好不容易走完台阶,已然深入地下,一点阳光都没有,四周的墙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小油灯。 看到有陌生人进入,看守牢房的狱卒们纷纷握住刀柄。 胡月英呵斥道:“这位是十七殿下!新任飞卫上将军!” 闻言,人们齐齐下跪叩拜,齐声说道:“拜见殿下!” 李余没有理会他们,环视一圈,问道:“钟镰呢?” “殿下,小人这就去找钟将军!” “不用,你直接带我过去!” 狱卒带着李余和胡月英,来到一间牢房。 这件牢房的空间很大,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刑具,刑具上也不知道是血还是锈,斑斓可怖。 在牢房的地上,摆放着三具尸体。 尸体皆是赤身裸体,披头散发,身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向脸上看,亦是满脸满嘴的血。 钟镰面色凝重地站在尸体旁,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李余,他深吸口气,插手施礼,说道:“卑职参见殿下!” 李余直视着钟镰,久久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旁人更不敢说话,一时间,牢房内静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李余突然开口道:“将钟镰给我拿下!” 这道命令出口,让在场众人都傻了,包括胡月英在内。 她身子一震,忙说道:“殿……殿下……” 李余掏出飞卫上将军令牌,高高举起,环视周围的众人,大声喝道:“我再说一次,把钟镰给我立刻拿下!” 看到飞卫上将军令,人们的脸色同是一变,一名长史向几名狱卒使个眼色,走到钟镰近前,小声说道:“钟将军,请恕卑职无礼!” 说着话,他伸出手来。 钟镰看看李余,再看看地上的尸体,默默地解下腰间佩刀,递给长史。 另有四名狱卒,齐齐站到钟镰周围。 钟镰正色说道:“殿下,此三贼非卑职所杀,但卑职确有失职之责……” “你当然有失职之责!” 李余气得大声呵斥。 他不是个会轻易发怒的人,但这次的事,的确是让他心急如焚。 三名刺客,直接关系到大哥的清白。 现在人死了,来了个死无对证,大哥的清白还怎么洗刷? 他伸手指了指钟镰,再次大声喝道:“立刻拿下!” 四名狱卒再不敢怠慢,拿出手铐、脚镣,直接给钟镰戴上。 而后,长史和四名狱卒拉着他,走出牢房。 李余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一筹莫展。 三名刺客死了,一了百了,可他们却留下是受太子指派的口供,这可如何是好? 胡月英脸色变换不定,她琢磨片刻,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卑职也有失职之过,卑职愿意向陛下请罪!” 李余笑了,苦笑,说道:“你是飞卫右将军,我是飞卫上将军,飞卫出了事,还轮不到你去顶着!” 胡月英没想到李余会主动揽责。 他是第一天走马上任,对三名刺客,见的第一面就是他们的尸体。 可以说着三名刺客的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来,十七殿下的确是变了,或许,以前十七殿下做的那些荒唐事,都是他故意为之的假象? 胡月英躬身说道:“殿下能体恤臣等,自是臣等的福气,但该臣等承担的责任,臣等……责无旁贷!” 李余看向胡月英,问道:“你觉得,这个责任,你能承担得起吗?” “卑职……” “我爹问责到你头上,弄不好你就人头搬家,问责到我头上,大不了就是责骂我几句,反正,我早就习惯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越发爱惜名声,对飞卫府的大清洗,已然提上日程。 钟镰是被老爷子点名的第一个,那么,胡月英呢?她会不会是第二个? 李余的这番话,让胡月英再次改观对他的认知。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认知的那位十七殿下吗? 那个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不惜与青楼老鸨耍无赖的十七皇子。 胡月英呆愣片刻,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向前叩首。 她什么话都没说,但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她的感激之情。 李余把她拉起,说道:“查!要彻查!把刺客自尽时,所有在大牢里的人员,统统关押,逐一排查!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一个也不能放走!” “这……” “飞卫府乃天子的眼睛、耳朵,绝不能有细作存在!” “是!卑职领命!” 胡月英站起身,吩咐身边的随从,立刻召集人员。 李余又看眼尸体,觉得一个比一个恐怖。 他问道:“胡将军!” “卑职在。” “你……有没有信得过又武力高强的人选?” 胡月英不解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你看我身边是不是缺少几个护卫,如果奸细突然对我出手,我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样?”说着话,他还向地上的尸体努努嘴。 胡月英的脑门滑下三条黑线。 有这么咒自己的吗? “卑职这就去办!” “要尽快!我现在感觉很不安全!” 胡月英差点笑出来,她低着头,小声说道:“卑职遵命!” 要说办事效率,飞卫称得上神速。 没用上半个时辰,看管飞卫府大牢的人员全部被替换,原人员则一律被关押。 另外,胡月英还为李余挑选了十二名精锐之士。 这十二人,皆是出自军户子弟,底子干净,对朝廷忠诚。 其武力,基本都是侠客级,虽不如剑客、宗师,但他们个个悍不畏死,真动起手来,以他们拼命三郎的劲头,哪怕遇到剑客,也不遑多让。 在大周,武者的等级依次为浪客级、刀客级、侠客级、剑客级、宗师、大宗师、武圣、武神、武灵。 浪客级,属刚入门的武者,没有内功基础。刀客级,武学小有所成,内力通常在三十年以内。侠客级,已可称为武学高手,内力在六十年以内。 宗师级是普通武者所能达到的极限,内力之浑厚,已可接近两甲子。 至于大宗师、武圣、武神,这都不是普通武者所能达到的程度。 而武灵,那更是无法想象的存在。 对胡月英挑选的这些精锐,李余很满意,他在飞卫府没有久留,带着十二名护卫,乘车去往皇宫。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当然得呈报给老爹。 进了皇宫,李余这次很顺利的见到李惠。 见面后,李余先是快速施礼,而后一脸兴奋,迫不及待地说道:“爹,大好事!那三名刺客,都死啦!” 第15章 心太软 李惠不知道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还是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儿子得了失心疯。 他问道:“什么刺客?说清楚了!” 李余兴高采烈地说道:“就是飞卫府抓到的那三个刺客啊!他们诬陷太子大哥,现在都死了,可真是活该!” 李惠抚了抚额头,看向一旁,说道:“张忠!” “奴婢在。” “你,出去,给朕找一根藤条来。” “啊?” 张忠目瞪狗呆。 李余连忙问道:“爹,你要藤条干啥?” “今天打不死你,你就是我爹!” 老头子气得拍案而起,脸红脖子粗,胡子都翘起好高。 李余连忙摆手,说道:“爹,你听我说完嘛!那三个刺客是在分别关押的情况下,同时自尽,很明显,大牢里有刺客的同党,是在这个细作的指使下,三名刺客才同时自尽!而当时,钟镰就在大牢里,我已经下令,把钟镰,还有一名长史,乃至其它在场的官员、狱卒,全都关押,听候发落。” 李惠闻言,眉头紧锁,不过涨红的脸色已渐渐恢复正常。 他背着手,绕过桌案,走下来,在大殿内来回踱步,问道:“十七,你打算怎么做?” “挨个排查,务必要找出那个细作!” “如果找不出来呢?” “那就无限期的关押他们!” 李余正色说道:“飞卫府内,绝不能有细作,所以,哪怕有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也不能留下这个隐患!” 李惠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老头子缓缓点下头,问道:“十七,你觉得,这个细作,会是钟镰吗?” 李余摇头,说道:“爹,我不怀疑钟镰的忠诚,但没有揪出那个细作之前,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有嫌疑,也包括钟镰在内。” “所以,若是找不到那个细作,你就打算一直关押着他们,把他们关押到死?” “是的,爹!” 李惠看了他一眼,十七的心还是太软了。 “不必这么麻烦,三日之内,若找不到细作,所有人,统统处死!” 李余脸色一变,急忙说道:“爹……” 李惠向他摆下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接着,他又问道:“事发时,胡月英可有在场?” 李余说道:“没有!当时胡将军去了我的府邸,接我到飞卫府。” “即便她不在场,也不能排除她的嫌疑,以她的职位,完全可以指使他人,代她去做。” 果然。 老爹虽然没点过胡月英的名,但业已把她放入清除人员的名单里。 李余正色说道:“父皇,虽然胡将军资历尚浅,在飞卫府任职的时间还不算长,但儿臣觉得,她能力出众,对父皇、对朝廷,忠心耿耿……” 他的话,总结起来只有一个意思,老爹以前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胡月英知道的肯定不多。 她才二十二岁,到飞卫府任职也没几年嘛。 李惠欲除胡月英的心思倒也不重。 这与胡月英的年纪、资历无关。 主要是飞卫不能同时失去左右两个将军。 除非飞卫上将军能力出众,对鹰眼和影随皆能做到牢牢掌控。 而问题是,自己的儿子李余,显然不具备这种天赋异禀、超凡脱俗的能力。 所以,钟镰和胡月英,最多是两者去其一。 李惠说道:“既然,你认为此事与胡月英无关,那么,就把钟镰等人处理掉吧。” 那可是好几十人啊! 李余现在算是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皇权,只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可让几十人性命不保。 他吞口唾沫,低声道:“倘若三日内,我找到细作……” 李惠振声说道:“即便你找到细作,这些人的失职之过也不可原谅。朕未罪及他们的家人,已是法外开恩,你还有何不满?” 看出老爹动了真火,李余再不敢多言,躬身说道:“爹,孩儿告退!” “去吧!” 李余转身正要走,李惠又把他叫住:“等等!” 他不解地看着老爹。 李惠脸色缓和了许多,对他点点头,柔声说道:“今日第一天当差,做得还不错。” “谢谢爹夸奖。” “回去吧!” “孩儿告退!” 李余走后,李惠看向张忠,说道:“张忠,钟镰等人的事,你去处理一下。” “陛下,十七殿下他……” “他太年轻,心也还不够硬。” 张忠理解地点点头,含笑说道:“还是陛下体贴十七殿下!十七殿下尚且年幼,拔苗助长,无益于殿下的成长。” 李惠笑了,感叹道:“说起来,十七的表现,已经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了!” 对这个儿子,他压根没指望能成才、能出息,可现在来看,老十七还是有潜力可挖掘。 加以培养,将来,或许不失为太子的左膀右臂。 李余出了皇宫,没有再去飞卫府,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刚回来,黄兆便疾步迎上前,贼兮兮地向左右看看,然后凑近李余,低声说道:“殿下,真被您说着了,小翠那丫头,今早出府了!” “哦?她去了哪里?” “东市的悦来客栈,她去见了客栈的掌柜。春生说,两人在里间,偷偷摸摸地待了许久,也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估计,是在商量所偷之物的价钱!” “嗯!有可能!” 李余心不在焉地说道。 原来是东市的悦来客栈! 这家客栈,就是前朝余孽的据点之一了! 只要自己破获了这个客栈,以后,他再不用怕东窗事发。 因为他完全有得解释,自己是故意把前朝余孽安排在自己身边,就是想通过她们,获得更多关于前朝余孽的线索。 而事实证明,他的做法,的确有了成果!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笑容,拍下黄兆,说道:“重赏春生!还有,你也重重有赏!你二人,去账房各领两百两银子!” 黄兆闻言,又惊又喜,乐得嘴巴合不拢。 他雀跃地问道:“殿下,我要不要现在就把小翠……” 他话没说完,李余做个禁声的手势。 黄兆缩了缩脖,会意地连连点头。 李余说道:“此事,我自有定夺!还有,记住,不得对任何人声张,你和春生的嘴巴,都给我管严了!” 黄兆立刻闭上嘴巴,还做个缝针的手势。 李余仰面而笑,转身向外走去。 黄兆连忙问道:“殿下又要去哪?” “填坑去!”李余快步走出皇子府。 第16章 领兵围剿 原主给他挖的坑,现在他总算可以填上了! 李余喜形于色,上到马车,语气轻快地说道:“去京兆府!” 抓人这种事,不归飞卫管,也不归禁卫管。 负责京城治安的,是京兆府。 今日,京兆尹金吉正当差,听闻下人来报,十七皇子来了,他不由得一怔,心里暗暗嘀咕,这位爷怎么跑他这儿了! 不管李余在天子那里得不得宠,人家终归是皇子,金吉不敢得罪。 他亲自出府迎接。 看到站在外面,被众多侍卫簇拥,派头十足的李余,他满脸堆笑地跑上前,插手施礼,一躬到地,问道:“哎呀,今日什么风,竟把殿下吹到微臣这儿了!快快快,殿下里面请!” 李余大步流星地走进京兆府,同时问道:“金大人,现在京兆府有多少可用之兵?” 金吉一愣,说道:“当值将士,共有三个团!” 一个团是两百人,三个团便是六百人。 李余心里盘算一下,感觉足够用了。 他点点头,走进京兆府大堂,他当仁不让,直接坐到主位上,说道:“金大人,立刻召集全部兵马,随我去捉拿要犯!” “啊?” 金吉傻了,在场的其它官员,京兆少尹、功曹参军、司录参军等人也都傻了。 抓人?抓什么人?这个十七殿下今日又抽的哪门子疯? 李余安坐在椅子上,环视下面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抓捕前朝余孽!” 前朝余孽四个字,如同平地炸雷,让金吉等人身子一哆嗦,险些瘫软到地上。 金吉脸色惨白,向李余连连摇手,结结巴巴地说道:“殿……殿殿下慎言!殿下慎言啊!这……这前朝余孽,可开不得玩笑!” 京兆少尹等人,两腿一软,干脆跪到地上,向前叩首,哆嗦成一团。 前朝余孽,哪次出现,不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只要受到牵连,自己人头不保那都是轻的,满门抄斩才属常态。 “开玩笑?金大人,你认为,我会拿前朝余孽之事开玩笑?”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咣当! 李余直接把飞卫上将军的令牌扔了下去,落在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金吉下意识地拿起令牌,定睛一看,脸色又是大变。 飞卫上将军! 十七殿下竟是飞卫上将军? 李余慢条斯理地问道:“金大人,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金吉身子一震,呆愣片刻,回过神来,尖声叫道:“王少尹,立刻召集所有将士,听候殿下调遣!” 飞卫查到前朝余孽,那就不让人意外了,这次跟随殿下去抓捕前朝余孽,没准能立下奇功! 京兆府少尹王栋应了一声,立刻去点兵。 三个团,由三名校尉统领,每团下设两个旅,由两名旅帅统领,每旅下设两个队,由队正统领,每队下设五个火,由火长统领。 在大周,五十人的队为基本的作战单位。 六百名将士,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全部集结完毕。 看着将士们盔明甲亮,李余对金吉说道:“金大人,给我,还有我的护卫们,也都弄身甲胄。” “是!殿下!” 时间不长,甲胄被送来。 李余看眼送到自己面前的甲胄,感觉和普通兵卒的甲胄不太一样,精致许多,也厚重许多。 他问道:“金大人,这是什么甲?” “是光明甲!我朝将官,皆为此等甲胄!” 李余撇了撇嘴,你是嫌我死的慢啊你! 穿这种甲胄,即便在乱军当中,敌人也能第一眼看到我。 现代战争中,为何军官的军装和士兵的军装一样,就是不想太扎眼,不想被人家斩首嘛! 他不客气地将光明甲推回去,说道:“给我换一身普通兵卒的甲胄!” “殿下,这……” “我说换就换!” “是!殿下!” 原主的人设就这点好,无论李余做出多么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的事,周围人都不会觉得奇怪,反而认为再正常不过。 整个大周朝,谁人不知,十七皇子最不着调。 李余换上普通士兵的甲胄。 光明甲是由精铁打造,而普通兵卒的甲胄是皮子制成。 不穿不知道,穿起来吓一跳。 像护腕、护裆、披膊、捍腰、战盔等等这些就不说了,一样不缺,一应俱全。 光是上身甲,就有三层之多,最里面的一层是扎甲掩膊,第二层是鱼鳞胸甲,第三层则是龟背重甲。 全套装备穿戴下来,不下三十斤重。 这还是普通士兵的甲胄,将官的光明甲重量直接翻一倍,足有六十斤。 多亏李余经过伐骨洗髓,还开启了水灵跟,不然,以原主的小体格,根本撑不起来。 全部准备就绪,李余一声令下,京兆府三个团,六百名将士,直奔东市的悦来客栈。 抵达东市后,金吉分出两个团,先把东市的所有进出口封锁,余下的一个团,直扑客栈。 金吉本想让李余留在外围,可李余不同意,非要跟团参战,他也没办法,硬着头皮跟着李余一起上。 悦来客栈位于热闹繁华的东市,门前应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才对。 可李余等人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客栈前门可罗雀,宽宽的街道上,连个商贩、行人都没有。 金吉观察片刻,对李余低声说道:“殿下,有点不对劲啊!” 他不瞎,当然能看出不对劲! 客栈里里外外,都透着诡异。 隐隐有股杀气。 李余缓声问道:“要不,我们撤回去?” 金吉咧嘴,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了,现在还怎么撤? 他急声说道:“别啊,殿下,我们既然来了,就该把这些前朝余孽一网打尽!” “所以啊,金大人,你还在这里给我等什么呢?” 金吉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回头看向带兵的校尉,说道:“秦校尉,看你的了!” 校尉名叫秦放,手持双戟,他冲着李余和金吉重重的点下头,说道:“殿下、金大人,属下必不辱使命!” 他将手下的两名旅帅叫过来,快速布置进攻任务。 第一旅,由客栈的前门进攻,第二旅,由客栈的后门包抄。 两个旅,双管齐下,前后夹击。 第17章 客栈血战 布置完任务,秦放亲帅第一旅,直扑悦来客栈的正门。 前面的一排士卒,一手持塔盾,一手持长矛,后面的士卒,有的手持角弓,有的手持擎张弩,锋芒一直瞄准前方。 在后观战的李余,看得目不转睛,聚精会神。 说起来,古代士兵的战斗队形,和现代士兵,尤其是反恐部队的战斗队形,没多大区别。 最前排是盾,加强己方防御,后面是远程武器,攻击和压制敌人。 眼瞅着兵卒们要推进到客栈的正门,突然间,客栈内响起尖锐的哨音,紧接着,正门两侧的院墙墙头,一下子站起来十数人,清一色的手持硬弩,对准推进到近前的士卒,展开齐射。 啪、啪、啪—— 顷刻之间,十数支弩箭由上而下的射入人群。 有的弩箭被塔盾挡住,有的弩箭则射在兵卒身上。 三名士卒应声倒地,其中两人肩头中箭,另一人是脖颈中箭。 后面的兵卒急忙把受伤的同袍往后拖拽。 李余认识那名脖颈受伤的兵卒,帮自己穿戴甲胄的兵卒当中便有他一个。 弩箭插在他的脖子上,横向贯穿,脖颈的一边露着箭尾,另一边露着箭头。 大量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入,眼瞅着人要不行了。 李余呆愣片刻,紧接着抢步上前,想帮这名士卒摁住脖颈的伤口,但不知该如何下手。 他抬头大叫道:“医官!医官在哪?” 两名穿着轻甲的医官急匆匆跑上前来,齐声说道:“殿下!” “快救人!” 两名医官都来不及进行施救,那名兵卒已渐渐停止呼吸。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衣甲的脖领内衬都被鲜血浸透。 刚才还帮自己配甲的大活人,转眼工夫,就变成一具尸体,李余这次是切身感受到战斗的残酷。 战场之上,人命当真轻如草芥。 他回手将肋下佩戴的横刀抽出,大吼一声,提着刀向前冲去。 在他左右的金吉等人,吓得三魂七魄差点飞出体外。 十二名护卫,第一时间提着盾牌,追上李余,护在他左右。 前面进攻的将士,已攻到客栈的门前。 两扇厚重的门板,紧紧关闭。 士卒们高举着盾牌,抵御墙上射下的弩箭,同时用身体猛烈撞击门板。 嘭嘭嘭,沉重的闷响声不绝于耳。 “让开——” 秦放大吼一声。 撞击大门的兵卒纷纷向两旁退让。 一行十数名兵卒,合力提着撞门锤,向房门直冲过去。 轰隆!轰隆! 只两下撞击,撞门锤便将门板击碎。 人们将撞门锤向旁一丢,提起盾牌,一窝蜂的冲入客栈院子里。 进来之后,弩兵、弓兵,借着己方盾牌的掩护,对墙头上的敌人展开近距离的齐射。 啪啪啪—— 一时间,弓弦的弹射之声连成一片。 以前李余不明白,弩的出现,完全可以取代弓,为什么弓还一直存在? 现在他亲身经历战斗才发现,弩在射完一箭后,人们要把弩放下,卯足全力,重新拉动弓弦,再重新往弩匣里填装弩箭,速度那叫一个慢。 而弓不一样,弓手们是一箭连着一箭,拉弓就射,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在兵卒们攻入院子里后,占据墙头的十几名大汉毫无还手之力,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射杀。 有几名大汉持刀跳下院墙,向兵卒们疯狂冲击。 不过他们很快便塔盾挡下,从塔盾后面刺出的长矛、射出的弩箭、弓箭,将他们一一钉死在地上。 刚处理完这些大汉,前方正房的房门打开,从里面又冲出来十数人。 秦放一马当先,手持双戟,犹如天神下凡,毫无畏惧的迎战众敌。 双方接触到一起,立刻混战成一团。 秦放与三名手持长刀的大汉展开近身厮杀,不过他还有余力指挥手下,大吼道:“老六,给我带兄弟杀进去!” 老六是第一旅的旅帅,他应了一声,一手持盾,一手提刀,带着一众兵卒,冲入正房。 这里是客栈的大堂,空间很大,摆放着好多桌椅。 随着他们进入,从桌椅下面一下子站起无数的敌人,个个手持弩机,向他们展开齐射。 数名兵卒反应不及,被弩箭射中,扑倒在地。 老六怒吼一声,顶着盾牌杀向敌人。 哒!哒!哒! 只眨眼工夫,盾牌上便多了十多支弩箭,老六身上也插着好几根箭矢。 他好像全无感觉,瞪着眼睛,冲到一名大汉近前,一刀劈砍下去。 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对方手里的弩机被劈断,连同半颗脑袋,一并被斩下。 长矛兵们冲出己方的盾阵,杀到敌人近前,长矛狠狠刺向对方的身体。 顿时间,大堂内又打成一团。 叮叮当当的武器碰撞声、桌椅板凳的破碎声、人们愤怒的厮喊声,还有伤者的痛叫、濒死前的哀嚎,连成一片。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快速蔓延开。 跟着兵卒们冲入客栈里的李余,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他对周围的护卫说道:“不用管我!你们都去参战!” 十二名护卫齐齐应了一声,但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动。 他们的任务可不是剿灭前朝余孽,而是保护殿下。 前朝余孽杀得再多,也抵不过殿下一条命。 李余还要说话,突然间,从客栈的二楼跳下一名手持长剑的汉子,他人还没有落地,长剑先刺中一名兵卒的胸口。 剑尖在其后腰探出。 汉子侧身一脚,把串在长剑上的尸体踢飞,而后,身形一旋,他的周围浮现出一道环形的寒光。 从他四周攻上来的三名兵卒,手中长矛齐齐折断,连带着,胸前的皮甲亦被划开长长的口子,鲜血汩汩冒出。 老六见出现强敌,手下的兄弟倒下好几个,他想也没想,提刀而上,与那名汉子战到一处。 叮!叮!叮! 对方一口气连攻数剑,老六铆足全力招架,但手臂、大腿乃至肋侧,还是被划开三条口子。 伤口的疼痛非但没有让他退怯,反而越发激起他的暴戾之气。 老六咆哮着,疯狂挥刀,刀刀都是杀招。 他的武技远不如对方,但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兵,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军官,那股子舍我其谁的锐气,大开大合的气势,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武技上的不足。 第18章 出手制敌 持剑汉子先是招架主老六的几刀猛攻,抽冷子侧身一脚,正踹中老六的胸口。 嘭! 老六的身子倒飞出三米远,仰面朝天的落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口老血。 持剑汉子箭步而上,手起剑落,对准老六的脑袋劈砍下去。 嗡! 他的剑还没砍在老六的头上,侧方传来破风声。 汉子快速收剑,向外一挥,咔嚓,一把从斜侧方砸来的椅子在空中被斩成两段。 他举目望去,只见大堂房门口那里,聚集着一群兵卒。 这群兵卒,正是李余和他的十二护卫。 不得不说,拥有现代思维的李余,先见之明远胜古人。 他没有穿着将甲,而是一身普通兵卒的盔甲。 在战场上,根本没人会注意他,即便他被十二名护卫层层保护,敌人看向他们时,也只会觉得那是一群胆小的士卒凑在一起。 关键时刻,救下老六的这把椅子,正是李余扔出去的。 那名汉子眼中寒芒一闪,提着剑,直奔他们而来。 三名护卫,提起盾牌,横站成一排,挡在李余身前。 汉子举起手中长剑,内力注入剑身,只见长剑寒芒大盛,周围的空气,发生剧烈的波动。 随着他一剑横扫,一道气浪随之喷涌而出。 咔!咔!咔! 三面盾牌,被气浪撞上后,如同被激光扫过似的,横向断裂。 十二护卫,连同李余在内,脸色同是一变。 李余不知道这是什么,可十二护卫清楚,心中惊道:剑气! 能施放出剑气的武者,至少也是剑客级。 这座客栈,竟然还隐藏着此等高手! 刚才被踢到的老六,以横刀支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看到对方奔李余去了,他厮喊道:“保护殿下!” 他这一嗓子吼出来,李余头皮都快炸了。 就他么你嘴欠! 就他么你知道我是殿下! 你怎么不弄个殿下的牌子挂在我脖子上呢! 老六踉踉跄跄的抡刀冲向那名大汉。 后者回身就是一脚,将他再次踢飞出去好远。 而后,他的目光落在李余等人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寻找何人是老六所说的殿下。 很快,他的目光便射向李余。 仔细查看,很容易发现,周围的人都在保护李余,把他死死围在当中。 汉子目光一凝,二话不说,持剑而上,剑气再次横扫而出。 这次的剑气更加凶狠,锐不可当,护卫们掩护着李余,纷纷向旁退避。 紧接着,有两名护卫大吼一声,持刀迎上来敌。 刀剑碰撞,火星四溅,金鸣声响成一串。 转瞬,又有两名护卫持刀上前,合力战对方一人。 四名护卫,使出吃奶的力气,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拼命围攻大汉,总算是勉强困住他。 可令护卫们意想不到的是,二楼又相继跳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其武力完全不次于持剑大汉,直奔李余。 这两人,业已杀红了眼,浑身是血,双目赤红,六名护卫齐齐出刀,与这对男女混战到一处。 此时,留在李余身边的护卫只剩下两人。 二人眉头紧锁,环视混乱的现场,低声说道:“殿下,此地危险,需速速撤离才是!” 就理智而言,李余也明白,自己不该再继续留下,可在情感上,他又不想离开。 这些将士们是被自己带过来的,他不能留下他们在这里拼命,自己跑到后面去苟着。 做人做事,不求无愧于天地,但求扪心自问,无愧于自己。 李余抬了抬手中的横刀,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会走!我就在这里,与将士们并肩作战,同生死,共进退!” 两名护卫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久久回不过来神。 李余换上普通兵卒的盔甲,非要参与战斗,他们本以为殿下是来闹的,体验一下就完事了,当真没想到,殿下能说出这样的话。 此生有幸,能守护这样的主子,战死又何妨? 正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 将心比心,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混战之中,手持长剑的那名大汉,硬受了两刀,胸前后背,血迹斑斑,不过他也趁此机会,突破四名护卫,仿佛一股旋风,掠到李余近前。 人未到,剑气先至。 “殿下小心——” 一名护卫手疾眼快,第一时间扑倒李余身上,将他压倒在地。 剑气于两人的头上横扫而过。 另一名护卫持刀抵御大汉。 噗! 横刀的锋芒刺入大汉的小腹,后者的一脚也把护卫踹飞。 他连插在肚子上的横刀都未拔,提剑走向李余,到了近前,他举起长剑,全力向下劈砍。 旁边保护李余的护卫,则全力向上横刀招架。 当啷! 势大力沉的一剑,震得护卫虎口崩裂,但他咬着牙,硬是握住刀柄。 正当持剑大汉要劈第二剑的时候,坐在地上的李余,突然手指向外一弹,一根细如牛毛、微不可察的水针,于他指尖弹射出去。 不偏不倚,正中那名大汉的右眼。 李余施放的这根水针,若是打在人的衣服上,恐怕连衣服都穿透不了,但是打在人的眼睛上,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身负重伤的大汉,也没注意到这根几乎完全看不见的水针,他只感觉右眼猛的一阵剧痛,他忍不住啊的惊叫出声。 持刀的护卫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对方莫名其妙的分心,他哪会错过这个良机。 先是全力的一刀,猛刺过去,正中大汉的心口窝,紧接着,拔刀横斩。 咔嚓! 那名大汉的脖颈应声而断,项上人头从肩膀脱落,轱辘到地上。 无头的尸体噗通一声跪地,然后向前倾倒,趴在李余的面前。 脖颈的断口处,鲜血咕咚咕咚的往外喷涌。 李余呆愣片刻,对一旁的护卫说道:“把他的脑袋捡起来!” 护卫自己也有点反应过来,他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取了对方性命。 李余的话让他回神,他连忙捡起地上的断头。 “举起来!” 护卫立刻将血淋淋的断头高举过头顶。 李余站起身,环顾四周,大声喊喝道:“我乃大周十七皇子李余,尔等反贼,还不速速俯首就擒,再有负隅顽抗者,这,便是你们的下场!” 第19章 大获全胜 李余的话,还有被护卫高高举起的断头,让仍在奋力抵抗,做困兽之斗的人们,无不大吃一惊。 反观京兆府将士这边,无不士气大振,人们齐声喊喝:“大周威武!殿下威武!大周威武!殿下威武!” 在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中,有数名大汉受其震慑,慌乱间被士卒们用长矛卡住,死死压在地上。 接下来的战斗,完全变成了一边倒。 京兆府将士,气势如虹,反观对方,即便拼死抵抗,但业已抵挡不住。 要么被杀得节节败退,要么被围困剿杀或俘虏。 后来加入战斗的那一男一女,也未能跑掉,陷入十名护卫的围攻当中。 最终,二人在身上多处负伤的情况下,不支倒地,让护卫们生擒活捉。 在他二人倒下后,对方更无还手之力,再加上另外两团分兵前来支援,随后的战斗也彻底失去悬念。 此战,京兆府这边可谓是大获全胜。 杀敌四十余人,其中包括一名剑客级武者,俘虏二十三人,其中包括两名剑客级武者。 而京兆府这边的伤亡则有六十多人,相对于此战的战果,这样的损失京兆府方面完全可以接受。 打仗时不知躲到哪里的京兆尹金吉,等到战斗结束,他倒是第一时间钻了出来。 见到李余,他乐得合不拢嘴,连连插手施礼,由衷赞叹道:“殿下亲帅京兆府,剿灭反贼百余人,真乃神人下凡,福泽大周啊!” 金吉也不贪功,把所有功劳都推给李余。 他自己很清楚,这次能剿灭这么大的反贼据点,京兆府功不可没,他也必定会受到天子奖赏。 李余问道:“金大人,我方伤亡如何?” “啊?呃……这……”金吉根本回答不上来。 手持双戟,浑身是血的秦放走过来,将双戟放到一旁,插手施礼,说道:“回禀殿下,我方将士,阵亡二十九人,伤三十七人。” 李余听后,暗暗皱眉,竟然伤亡这么多人。 他也没想到,一座小小的客栈,里面竟藏着这许多的‘武装份子’。 而且还如此彪悍凶狠,与武装到牙齿的京兆府军交战,亦不落下风。 他对金吉和秦放正色说道:“当厚恤伤亡之将士!” 秦放立刻插手施礼,应道:“是!殿下!” 金吉则满脸堆笑地说道:“为朝廷镇压反贼,泯躯祭国,我等亦在所不辞!” 李余深深看了金吉一眼,你话说得够漂亮,可事儿你不是这么做的。 这时候,有两名兵卒抬着老六从旁边走过。 他的身上还插着好几支弩箭,另外,身上的甲胄也有多处破损,鲜血直流。 李余走上前,低头查看。 老六人还清醒,见到李余,连忙要起身,说道:“殿下!” 李余摁住他,问道:“你咋样?” 老六咧嘴一笑,得意洋洋地说道:“殿下,这等小伤,小人还死不了!” 看起来是挺生龙活虎的。 李余勾起嘴角,说道:“好好养伤!还有,仗打得不错,堪称我大周锐士!” 老六闻言,受宠若惊,大声说道:“倘若殿下以后还有调遣,小人必当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他是个武夫、粗人,他不管李余的名声有多差,他只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面对反贼,纵然危险,殿下却能宁死不退,与将士们同生死,共进退,单单是这份胆识和气魄,他打心眼里服气。 为这样的殿下作战,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愿意去闯一闯。 李余看向金吉,问道:“金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金吉面色一正,说道:“微臣以为,将被俘之反贼,关押在京兆府大牢,严加审问,另,东市全面封锁,凡此地之商贾、商贩,乃至行人,皆需一一排查,绝不放走一条漏网之鱼!” 李余说道:“封锁东市,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京城人口百万,而大型的集市只有三座,一是东市,二是西市,还有一个是马市。 封锁整个东市,短时间还好,倘若时间一久,对民生多有不便。 金吉不明白这位十七殿下是何意,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不需要把整个东市都仔细排查一遍吗? 他话锋一转,说道:“殿下,微臣以为,当务之急,应立即入宫,禀报陛下!” “嗯!” 闹出这么大动静,死伤这么多人,是得和老爹说一声。 现在,他总算是把原主挖的坑给填平了。 就算东窗事发,花妹儿等人的身份暴露,他在老爹那里也有说词。 李余说道:“金大人,你即刻随我入宫,对了,秦校尉也跟我一起去吧!” 秦放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以他的职位,根本没资格进宫面圣。 他呆愣少许,立刻单膝跪地,插手施礼,说道:“微臣多谢殿下抬爱!” 他们正说着话,几名兵卒把被俘的那一男一女往外带。 两人都是被五花大绑。 男人三十多岁,女人似乎二十出头,他二人路过李余身边的时候,皆眼冒凶光,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李余手疾眼快,把女人的胳膊抓住,仔细看了看她模样,别说,这姑娘长得还挺好看。 他对金吉笑道:“金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啊?殿下请讲!” “我府上的斗艳阁还有闲置之所,不如,就把她安置在我那吧!” 噗! 金吉差点吐口老血。 这可是反贼啊! 上至朝中大臣,下至黎民百姓,谁见了反贼都不躲得远远的,生怕受其牵连。 十七殿下倒好,还想把反贼带回家? 如果李余不是刚刚带领他们缴获一处这么大的反贼据点,金吉真心觉得,这位十七殿下已经无可救药,色令智昏到了骨子里。 他苦着脸,咧着嘴,险些哭出来,结巴道:“殿下,您……您可别吓微臣啊,微臣即便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把反贼送到殿下的府上!” 你还不如一刀砍了我脑袋来得痛快呢! 那名女子当然也听到李余的狗破话,她破口大骂道:“李狗!畜生!你现在不用得意,早晚有一天,会有人来取你的狗头!要你的狗命!” 第20章 天子威仪 李余既不怕,也不气,反而还抬起手,轻轻掐下她的脸颊,笑道:“挺漂亮个姑娘,非要这般暴戾恣睢、色厉内荏,你看看自己,现在多难看。” 女人咬死他的心都有了,牙关咯咯作响。 生怕这位不着调的十七殿下精虫上脑,非要把反贼带回府,金吉对周围的兵卒厉声喝道:“还等什么?赶快把人犯带走!” 说完,他又对李余赔笑道:“以殿下之高贵,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区区贼女,不值一提!” 李余耸耸肩,说道:“走吧,我们入宫。” 一天之内,李余连续两次入宫,带来的消息,也一次比一次劲爆。 听闻李余亲帅京兆府六百将士,剿灭藏于东市的一处反贼据点,击杀前朝余孽四十余人,俘获二十余人,李惠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这还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吗? 等李余把事情的经过讲完,李惠没有立刻和他说话,而是转目看向金吉,问道:“金卿,十七所言,是否属实?” 本就跪在地上的金吉,急忙向前叩首,说道:“启禀陛下,殿下所言,句句属实!此役大胜,皆为殿下一人之功!” 李余是自己的儿子,又荒唐惯了,他在自己面前,或许敢不讲实话,但金吉绝对没有这个胆子。 现在有金吉佐证,可见,此事不假。 自己刚刚任命十七做飞卫上将军,就破获一桩这么大的案子,简直是立竿见影,匪夷所思。 老头子正在心里感叹,发现跪在李余和金吉后面的一名将官,时不时的抬头,欲言又止。 李惠问道:“下面所跪何人?” 秦放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李余回头,提醒道:“秦校尉,父皇在问你话呢!” 秦放立刻叩首,说道:“回禀陛下,微臣京兆府第一团校尉,秦放!” 李惠淡然一笑,问道:“你有何话要讲?” 秦放不敢抬头,直视天子,但声量不小,大声说道:“反贼之据点,乃殿下所查,剿灭反贼之时,殿下不惧危险,身先士卒,也正是有殿下在,我部将士,大受鼓舞,一举全歼反贼,臣等不敢居功,此次破获反贼,殿下确居功至伟!” 李惠闻言,禁不住仰面而笑。 即便秦放的话有夸张之处,但也能看得出来,京兆府将士,确实打心眼里敬佩十七。 “李余。” “儿臣在!” “此次,你立下大功,想要父皇给你什么奖赏?” 在官职方面,李余没啥追求,自己几斤几两重,他清楚得很,就算给他个大官,他也未必能做好。 至于爵位,那就更没什么好要的了,他贵为皇子,即将成为亲王,已经是最高,再高,他就得去做皇帝了。 想了一通,他蹦出一个字:“钱!” 从古至今,啥都没有钱好,有钱就有一切! 不愧是你! 果然是我的十七儿! 堂堂皇子,简直掉到钱眼里了! 李惠在无奈之余,又颇感欣慰。 儿子不贪权势,又何尝不是件好事。 往当下说,不会危及自己的皇位。 往以后说,又不会危及到太子。 现在,十七的能力渐渐崭露头角,他恰恰又没有野心,将来,绝对会成为辅佐太子的左膀右臂。 皇帝、亲王,相互扶持,在青史上,也必会留下一段佳话! 李惠心情大好,乐呵呵地说道:“金银玉帛,父皇都会重重奖赏于你,另,父皇还会找个良日,册封你为吴王,领三郡之地!” 他此话一出,把金吉和秦放都吓了一跳。 金吉反应极快,立刻向前叩首,大声唱吟道:“陛下圣明!” 接着,他又跪着转身,向李余叩拜,说道:“微臣恭喜吴王殿下!” 要说阿谀奉承,顺杆往上爬的本事,金吉绝对属顶流。 这也和他的职位有关。 京兆尹这个官不好做,放到现代,属于首都市长。 京城里,遍地的达官显贵。 他这个京兆尹,管的事多,得罪不起的人更多,一不小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得到老爹的亲口承诺,连封王的日期都选好了,李余当然是心花怒放。 吴地,江南,那可是养人的好地方。 等他离开京城,去到吴地,那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想想都觉得逍遥自在,浑身舒坦。 想着想着,李余裂开嘴,发出咯咯咯的傻笑声。 见状,李惠忍不住扶额。 本以为儿子终于成才了,结果还是一脸的蠢相。 李惠又觉得不对,这话怎么像在骂他自己呢…… 他先让李余退下,回府好好休息,留下金吉和秦放二人。 李余不在,李惠的脸上,也再无笑意,面容仿佛挂起一层冰霜,冷冷说道:“金吉!” “微……微臣在!” “你身为京兆府尹,前朝余孽,就藏匿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却丝毫不知?” 咣当一声,金吉一脑门磕在地上,颤声说道:“微臣罪该万死!陛下息怒!微臣罪该万死!” “如果不是十七查获这处余孽据点,你是要把它给朕留到什么时候?” 金吉脑袋嗡了一声,汗如雨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一个劲的叩头。 “查!严查到底!凡与这家客栈有过接触之人,统统给朕查出来!如果你还是做不好,还是有负于朕,金吉,你,要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金吉快哭了。 他脑门顶在地上,屁股撅着,颤巍巍地说道:“微臣……罪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必严……严查到底!” 李惠的脸色缓和一些,说道:“念在你这次剿贼有功,朕,暂且恕你无罪,另,也会重重奖赏于你。” “谢陛下!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秦放!” “微……微臣在!” “你亦可官升一品。” 秦放是校尉,品级是正六品,升一品,便是从五品。 他连忙叩首,说道:“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好了!都下去吧!” “微臣告退!” 金吉和秦放,躬着身子,一步步退出大殿。 到了外面,两人不约而同地长吁口气,感觉浑身上下凉嗖嗖的,原来衣服里面的内衬早已被冷汗浸透。 见一次天子,如同在鬼门关外转一圈似的。 这正是皇帝的驭人之道。 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恩威并施,天子威仪,方能让臣子们服服帖帖。 第21章 心中生疑 李余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他乘坐马车,回往自己的皇子府。 半路上,他恍然想到什么,叫停马车,贱兮兮的去到一家首饰店,买了一整套金玉首饰。 这是他特意为花妹儿准备的礼物。 这次之所以能成功剿灭反贼窝点,全靠花妹儿提供的信息。 如果自己再不做出点表示,委实心中难安。 夺笋啊! 刚进皇子府,李余便听说,胡月英已等候他多时。 李余提着一串精美的首饰盒,去到大堂。 胡月英起身,插手施礼,说道:“卑职拜见殿下!” 李余摆手,示意胡月英平身。 胡月英看眼志得意满,还提着好长一串首饰盒的李余,她开门见山地问道:“卑职听闻,殿下率京兆府军,在东市剿灭一处前朝余孽据点。” “呦!胡将军消息挺灵通的嘛!” 李余放下首饰盒,随手拿起一只,打开盖子,将里面的步摇取出,美滋滋的把玩。 胡月英微微蹙眉,问道:“不知,殿下从何得知,东市悦来客栈为前朝余孽之据点?” 李余拿着步摇,走到胡月英近前。 后者下意识地躬下身子。 李余正好用步摇在她头上比了比,说道:“嗯,不错,戴上应该挺漂亮的!” 胡月英眉头紧锁,加重语气道:“殿下!” 李余不满啧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反问道:“我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还需要告之你吗,胡将军?” 胡月英脸色一变,躬身说道:“卑职不敢!” 李余老神在在地说道:“我乃皇子,皇子之事,你以为你能掌握得一清二楚?” “……”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至于这条消息渠道是怎么来的,又是由何人构成,这些,胡将军都不必知道。” 李余收起步摇,直视胡月英,一字一顿地说道:“记住,做好你的分内之事!” 有那么一瞬间,胡月英感觉李余的目光变得像刀子似的。 她激灵灵暗打个冷颤,低垂下头,说道:“卑职知道了。” 李余意有所指地说道:“即日起,飞卫上下,很多人都会被清洗,我能保住你,同样也可以剔除你。” 他这番话,说得有点没头没尾,莫名其妙,但仔细琢磨,还是能从中听出些端倪。 有权能清洗飞卫的,只有一个人,天子。 听起来,天子似乎有整顿飞卫之意,而她,也在整顿的范围之内,是十七殿下在陛下那里保住了她。 胡月英的脸色变换不定,呆愣半晌,她身子一震,急声问道:“殿下,钟将军他……” 李余沉声说道:“钟将军的事,你以后最好不要再过问,那也与你无关,明白吗?” 掌管影随这个庞大的情报机构,你本身也应该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当深知明哲保身之道才对。 胡月英怔怔地看着李余片刻,突然躬身施礼,说道:“卑职多谢殿下庇佑!” “这几日,多加些小心,不要犯错,不然,我也护不住你。” “卑职明白,谢殿下!” “回去吧!” “卑职告退!” 胡月英走后,李余打了个呵欠,提着一串首饰盒,去到斗艳阁。 突然看到李余送给自己这么多昂贵的首饰,花妹儿是一脑门子的问号。 她笑靥如花,对这些首饰,故作爱不释手,笑吟吟地问道:“殿下今日为何送奴家这么多首饰?” 李余捏着她小巧的下巴,还晃了晃,说道:“看你好久未戴新首饰,今日刚好路过一家首饰店,便为你买了些,可还喜欢?” 花妹儿咯咯咯地娇笑起来,不着痕迹地扭开李余的手,说道:“奴家当然喜欢!只要是殿下送的,无论贵贱,奴家都喜欢!” “呦,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殿下——”花妹儿害羞地躲到李余背后。 李余笑得坏中透着得意。 装吧! 等你知道悦来客栈出了事,看你还能不能装得下去。 站于他身后的花妹儿,则向天上翻了翻白眼。 这个白痴加混账,今天又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抽的哪门子疯,花那么多钱,净买这些无用之物。 狗东西,最好能把大周朝的家底都败光! 这两人,皆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李余回身,将花妹儿揽入怀中。 他把脸埋在她的胸口处,深深吸了口气。 花妹儿身子一僵,笑道:“殿下,奴家给你取些茶点来吃。” “茶点又哪有妹儿好吃?” “殿下,你好坏呦!” “哈哈哈……” 正当李余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在花妹儿身上使劲揩油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接着,房门打开,小翠和小莲两名丫鬟走了进来。 一人端着点心,一人端着茶壶和茶杯。 两人低垂着头,将茶点一一摆放好,期间,小翠偷偷看了花妹儿一眼,面色异常凝重。 等她二人出去,花妹儿挣扎着从李余怀里出来,说道:“殿下,奴家去入厕。” “好,妹儿快去快回。” “殿下可要等奴家啊!” 花妹儿嬉笑着款款走出房间。 在茅厕里,她见到小翠,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姐,大事不好,悦来客栈遭到京兆府袭击,据说,十七殿下也有参与!” 花妹儿吸气,急声问道:“现在悦来客栈怎么样了?” 小翠摇头说道:“已经被查封!” “里面的人呢?刘大哥呢?还有楚大哥、楚姐姐呢?” “生死未卜。” “怎么会这样……”花妹儿呆呆地说道。 小翠看眼魂不守色的花妹儿,小声宽慰道:“小姐也不用太忧心,刘公子、楚公子、楚小姐,他们都是剑客级的武者,即便打不过,也有能力逃走!” 稍顿,她又忧心忡忡地说道:“小姐,京兆府突然袭击悦来客栈,会不会与我有关?今早,我刚去过悦来客栈,下午客栈就出了事,这……”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第22章 一代佳人 花妹儿眼眸一闪,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翠。 难道,是有人跟踪小翠,才找到的悦来客栈? 可谁又会跟踪小翠? 该不会是……小翠的身份暴露了? 不可能! 如果小翠暴露了,那么,自己也肯定暴露了,可现在,别说斗艳阁风平浪静,整个皇子府也是风平浪静,毫无异样。 花妹儿琢磨片刻,对小翠柔声说道:“你别想那么多,悦来客栈的暴露,应该与你无关。” 小翠闻言,如释重负的长松口气。 她皱着眉头说道:“小姐,我总觉得最近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很反常。” “先是李烈、李余遇刺,抓到的刺客又自称是我们的人。” “可我见到刘公子时,刘公子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我们根本没派人去行刺李烈和李余,我们的人,更没有被飞卫生擒活捉。” “之后,刘公子的客栈又突然出事,被京兆府偷袭。” 这一连串的事,好像有一张看不见的无形大网,把她们裹挟在其中。 花妹儿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然是风起云涌。 她心思急转,是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悦来客栈,这个名字,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 猛然,她想起昨晚,在李余昏睡之后,她曾向小翠提过一嘴客栈。 难不成,李余当时是在装睡? 花妹儿暗暗摇头。 她不相信李余的城府能如此之深,从小到大,一直在把他自己伪装成个荒唐昏聩的皇子。 她对小翠说道:“好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你也不用想那么多。” “是!小姐。” 花妹儿回到自己的房间,李余早已等得不耐烦,笑道:“妹儿再不回来,我都想去茅厕捞你了!” “殿下真会说笑。” 她心里翻白眼,表面上还是笑盈盈的,她拿起首饰,笑道:“奴家戴上给殿下看看!” “好啊!” 花妹儿照着镜子,一边仔细佩戴首饰,一边用镜子的反光,偷偷观察李余。 李余坐在椅子上,坐没坐相,翘着二郎腿,还一颤一颤的,侧歪着身子,没长骨头似的。 一手拿着点心,吧嗒吃一口,一手拿着茶杯,咕咚灌一口。 就他这副形象,如果去掉身上的华服,说是个二流子绝对没人怀疑。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花妹儿实在是无法相信。 一个人的伪装,能如此入木三分? 把首饰一一佩戴好,花妹儿站起身,回眸看向李余,笑问道:“殿下,美吗?” 李余连忙放下手中的点心和茶杯,向花妹儿看去。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但凡是个男人,看到此时的花妹儿,心里都会生出一种冲动,哪怕把自己的一切,把全天下的一切,都拿出来送给她,只要能博得美人一笑就好。 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 你以为荒诞,那只是因为你从没见过什么是真正的国色天香! 现在,李余完全能理解周幽王了。 冷静! 要冷静! 不要看她的脸,要把她想成是颗雷。 引线被点燃,吱吱直冒火星子的雷。 李余一个劲的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过依旧是一脸的痴呆样。 他艰难地吞口唾沫,腾的一下站起身。 起身太急,把面前的桌子都撞得咣当一声。 他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茶壶摁住,然后扭头,冲着花妹儿不好意思地傻笑。 花妹儿噗嗤一下,乐出声来。 她柔荑虚掩菱唇,笑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是这些首饰,奴家戴上不美吗?” “是!” “殿下——”花妹儿发出娇吟声。 这尼玛!谁能扛得住啊! 李余再次吞口唾沫,一本正经地说道:“是这些首饰不够美!配不上妹儿万一!” 首饰,本来是对美人的点缀。 可这些首饰戴在花妹儿身上,非但不是点缀,反而成了累赘。 他正色说道:“这类凡品,配不上你,以后,我定会送你全天下最名贵的珍宝!” 不管花妹儿是不是反贼,这都阻止不了李余单纯对美的欣赏,对美的追求。 看着难得没有嬉皮笑脸的李余,俊秀的五官,越发明朗。 尤其是他那对深邃的眼睛,墨黑且暗蕴星光,仿佛两幕夜空,令人着迷。 即便打心眼里厌恶、憎恨李家的人,花妹儿也不得不承认,李余天生一副好皮囊。 被他深情款款的注视,听着他毫无掩饰的欣赏,要说心里没有一点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花妹儿心里也很清楚,她和李余之间绝无可能。 不说李余这个人的荒唐无赖,单单是她和李家的血海深仇这个坎,就迈步过去。 花妹儿收起心里杂七杂八的思绪,笑道:“奴家不稀罕什么稀世珍宝,只想侍候在殿下左右。” 稍顿,她恍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殿下,今天小翠去了东市。” “哦。”李余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是给我买匹缎子。离开时,她刚好看到殿下也去了东市,还带了好些个官兵呢!” 李余回身,看着花妹儿盈盈笑颜,他状似随意地说道:“今日我路过京兆府,正好看到京兆尹在集结兵马,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京兆府发现一处反贼据点,要前去剿灭,我有些好奇,便让京兆尹金吉带我一起去了。” 花妹儿故作不悦之色,语气中透着埋怨,说道:“殿下怎又如此任性!打起来,兵荒马乱,伤到殿下可如何是好?” 第23章 清点空间 李余仰面而笑,展开手臂,转了个圈,说道:“妹儿,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一点事没有嘛!” 花妹儿忧心忡忡地说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稍顿,她又好奇地问道:“当时的情况是怎样?吓人吗?” 李余哈哈大笑,拉着花妹儿的小手,说道:“我本来以为,剿灭几个毛贼,只是小打小闹,还真没想到,那里藏着的反贼,有近百人之多。” “这么多呀!” “可不是吗?” “他们都被杀了?” “死了四十多个,被擒二十多个,虽说京兆府军也有伤亡,好在,让那些反贼一个没跑掉。” “啊!” 此时,花妹儿脸上的惊色,并非装出来的。 李余继续说道:“反贼当中,有三人极为厉害,金吉说他们是剑客级的高手!” “他们也被捉了?”花妹儿脱口问道。 “捉到两个,还有一个死了。战斗中,那人被砍断了脖子,脑袋掉在地上,轱辘出去好远,还在眨眼睛,龇牙咧嘴的,太吓人了。” 李余是故意讲这些的。 花妹儿终究年纪小,还是个小姑娘,被自己这么一吓,没准她就不敢再做反贼。 只要她肯退出这个大泥潭,他可以不在乎她以前的身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她洗白,护她一生无虞。 可是很快,李余便意识到自己错了。 听了他说的这些,花妹儿的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充斥着惊讶、悲痛、愤怒,以及浓浓的恨意。 那是刻骨铭心的恨,是恨不得毁灭一切的恨。 转瞬,花妹儿眼中的情绪便消失不见,恢复正常,好像她眼中刚才流露出的一切都是幻象。 她语气平静地说道:“殿下以后还是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我知道,以后不会了。”说着话,李余握着花妹儿的手稍稍用力。 花妹儿说道:“奴家最近在看一篇游记,殿下陪奴家一起看吧!” “好啊!不过,我要是看着看着睡着了,妹儿可不要怪我。” “殿下!” “好好好,我们一起看!” 花妹儿拿出一本书,名字叫《西南游记》,主要讲的是一个燕州人,一路南下,游历齐州、魏州、晋州、吴州、梁州、楚州等地的见闻。 看上去像是地理类书籍,顺带着讲些风土人情,不过作者的笔墨比较风趣,整本书读起来也不沉闷,时不时的还穿插一些有趣的小故事。 李余和花妹儿看了一会,他笑问道:“妹儿,你喜欢哪个州?” “吴州吧!” 呦!自己可是未来的吴王,封地就在吴州。 吴州共有九个郡,老爹可说了,要封给他三个郡呢! 他笑道:“为什么喜欢吴州?” “那里有高山峻岭,有江河湖泽,还挨着大海,风景一定很美!我喜欢风景美的地方!” “如果以后有机会,你愿意和我去吴州吗?” “游玩?” “不是,长住。” 花妹儿一怔,不解地看着他。 李余笑嘻嘻地说道:“也许,我哪天在京城住腻了,可能会搬到吴州去!” 花妹儿乐了,说道:“殿下是皇子,哪能轻易离京?” 除非被封了王,有自己的封地,那才可以搬到自己的封地去住。 “我是说如果!” “殿下去哪,妹儿就跟着殿下去哪!” “好!我们一言为定!” 现在,李余对吴州越发的向往。 还有一点是,他想把花妹儿拉离反贼这个大泥潭。 姑娘家家的,做什么反贼,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好吗?它不香吗? 不知不觉,天色黑下来。 李余留在花妹儿这里用膳。 饭菜可口,又有绝世美人相陪,这顿饭,李余吃得心情愉悦,浑身舒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花妹儿又给李余沏了壶餐后茶。 两杯茶水下肚,李余打了个呵欠,晃晃悠悠地走到床榻前,倒床便睡。 花妹儿轻唤了他几声,见他没反应,便招呼丫鬟,把残余的饭菜都拿下去。 她坐在床边,低头看着睡得毫无防备的李余,眼眸闪烁不定,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许久,脸上的凉意让她惊醒。 她抬手摸了摸,不知何时,脸上多出两道泪痕。 她很清楚,刘大哥、楚大哥、楚姐姐现在都已凶多吉少。 倘若当场战死,那反倒爽快,落入官府之手,在死前不知要受多少折磨。 她和李家、她和李余之间的仇恨,非但无法减轻,只会越来越重。 花妹儿慢慢站起身,动作轻柔地为李余脱下上衣。 而后,她又倒了一盆温水,浸湿手巾,轻轻擦拭李余的脸颊。 李余心中暗喜,看来,给女人送礼物还是有效果的。 以前花妹儿哪会这么温柔的对他,动作之粗鲁,完全不把他当人。 把李余的脸颊擦拭干净,花妹儿站在床边,又低头看了一会,转身向柜子那边走去。 李余知道,她又打算对自己行针了。 不得不说,花妹儿的针法,堪称一绝,放到现代,妥妥的国医大师。 想接受一次她的针灸,估计连号都排不上。 李余一边等着享受,一边收敛心神,将神智投入自己的空间。 穿越过来好几天,他都没来得急整理空间。 查看空间时,他第一个看的是黑球。 黑球还是老样子,光滑的表面,有三道狰狞的裂痕。 老黑啊,你可要坚持住! 万千别碎。 咱哥俩二十多年的交情,你离不开我,我更离不开你啊! 当然了,主要还是我离不开你。 每次看黑球上的裂痕,李余都觉得心疼。 感慨了一会,他方看起空间里储存的东西。 大米,三百袋,一袋一百斤。 白面,两百袋,一袋一百斤。 矿泉水,一百箱,每箱二十四瓶。 方便面,两百箱,每箱二十四包。 盐,三箱;白砂糖,三箱;味精,两箱;酱油,两箱;醋,两箱;胡椒、花椒、大料、料酒等等若干箱。 除了这些吃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零碎,其中数量最多的当属口罩。 口罩当然是李余囤积的重点,数量之多,足足有十箱。 李余送外卖赚的钱,几乎都用来囤积粮食和口罩。 他本以为疫情不断,粮价会飞涨,自己多屯些,不仅能供自己吃喝,没准还能大赚一笔。 结果,他么的也没涨。 现在,这些东西更成了废物。 大周的物价很便宜,两石大米,两百四十斤,售价还不到一两银子。 他手里有几万两银子,如果都用来买大米,这辈子,下辈子,十辈子、百辈子都吃不完。 唉!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钱都挥霍掉,还屯个毛线的粮啊。 第24章 爱恨情仇 李余心中感慨万千,注意力又转移到那些快递包裹上。 这大大小小的包裹,接近上百个之多。 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要不,拆开看看? 反正他现在回不去了,这些包裹在空间里放着也放着…… 李余的意识,在空间里是绝对的主宰,他可以移动里面的东西,也可以拆解里面的东西。 职业操守告诫他,私拆人家的包裹是不对的,没道德,没底线。 可问题是,这些包裹跟着他一起穿越到这里,已属无主之物,无论怎么处置,都不算过分吧。 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用意识操控,扯开一只包裹的胶带。 打开箱子,向里面一看,整整一箱的小饰品。 基本都是头饰。 各种颜色、带着吊坠的皮筋;形状各异、镶着水钻的发卡,等等,诸如此类的小东西。 李余暗叹口气。 都是塑料制品,估计每件也就几块钱的成本。 他全神贯注的摆弄自己的空间,房间里,花妹儿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从被子下面拿出一卷牛皮,那是用来装各种针具的。 她把牛皮卷拿在手里,发了会呆,接着,手又伸到被褥下,从最底层,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刀身雪亮,泛着冷光。 花妹儿提着匕首,一步步向李余走过去。 她不能让刘大哥、楚大哥、楚姐姐他们白白牺牲,李家的人,必须得付出代价。 她没有能力去诛杀李家诸王,更没有能力去刺杀李惠那个篡权夺位的狗皇帝,她现在唯一能除掉的李家人,就是李余。 花妹儿走到床榻前,站定,看向睡得踏实安稳的李余,她的手紧紧握住刀把,手指关节泛白。 他是在装睡吗? 花妹儿不相信。 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装睡装得如此安静平和。 花妹儿犹豫许久,猛的把手中刀举起,锋芒对准了李余的心口窝。 现在,只要她这一刀刺下去,李余必死无疑。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持刀的手开始抖动个不停。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烦他烦得要死,但为什么这个时候又下不去手了呢? 李余只是个可以被她利用的对象而已,无足轻重,无关紧要。 现在即便杀了他,她也可以带着姐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离皇子府。 他是李家人!他就该死! 花妹儿一个劲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但她持刀的手好像不是她的,完全不听她的指挥。 泪珠,顺着她湿红的眼圈滴落下来。 即便她能找到一百一千个杀掉李余的理由,但手中刀,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住,怎样也刺不下去。 她缓缓闭上眼睛。 想到把她当成亲妹妹般的刘大哥,教她武艺的楚大哥、楚姐姐,想到他们的惨死,花妹儿猛的挑起眼帘,眼中的犹豫之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决绝。 她双手握住刀把,紧紧咬住下唇,把心一横,狠狠向下刺去。 匕首,停在李余的心口窝上方。 刀尖甚至已刺破他心口窝的皮肤,血珠缓缓渗出。 可是,花妹儿却无力把这一刀彻底刺入李余的心脏。 原本正在摆弄空间的李余,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刺痛。 他吓了一跳,急忙收回神智,将眼皮微微撩起一点。 只见,一把铮亮铮亮的匕首,就插在自己的心口上。 更准确的说,是抵在自己的心口上。 我草! 这个死丫头,要谋杀亲夫啊! 李余本打算把匕首打开,从床上坐起。 不装了,摊牌吧。 可转目一瞧,发现站在床边,握着匕首的花妹儿,已然哭成个泪人。 咣! 匕首从花妹儿手中掉落,摔在地上,刀尖深深插入紫檀木的地板。 她趴在李余的身上,无声的大哭起来。 李余能清楚感觉到,滚烫的泪珠,不断落在自己的胸前。 他想抬起手,轻抚花妹儿的秀发,给予她安慰。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啪的一声,人家姑娘已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花妹儿抬起手,对着李余的脸颊,左右开弓,这顿嘴巴。 “你这混蛋!你混蛋!混蛋!混蛋……” 姑娘边骂边打,李余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应该接近于一颗猪头。 还他么得是快煮熟的猪头。 你打了我不下二十下,你给我等着,我都在心里的小本子里给你记着呢! 你等着吧你…… 屋里的啪啪声,让外面候着的人,面红耳赤。 黄兆干咳了一声,尖着嗓子,轻声唤道:“殿……殿下,奴婢,先……先告退?” 装睡的李余当然无法说话。 双手死死掐着李余脸颊的花妹儿,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眼珠转了转,冲着房门那边发出‘啊啊哦哦啊啊’的娇吟声。 叫声之诱人,别说让人浑身骨头酥软,连牙齿都跟着酥软了。 黄兆再屁都没放一声,默默的转身离开。 单身狗的背影,此时是如此的落寞与孤寂…… 花妹儿有本事让李余的脑袋肿成猪头,她也有本事让第二天早上的李余,一切恢复如初。 凌日,清晨,李余起床。 看眼身边睡得安稳,难得没有被自己惊醒的花妹儿,李余目光柔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轻轻碰碰她的脸颊。 皮肤柔软、细腻,又有弹性,凑近了看,还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可可爱爱。 他慢慢伏下身子,把自己的嘴巴凑到花妹儿的唇边,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亲下去。 他记得昨晚她脸上那种矛盾与痛苦的表情。 李余对她,有心疼,也有无奈。 感觉得出来,花妹儿对他的仇恨很深,不过,在她的内心深处,对他也是有些喜欢的吧! ‘以你这样的年纪,不该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和痛苦。’ 李余用指肚轻轻划着花妹儿的脸颊。 花妹儿与现在的他同龄,只有十六岁。 放到现代,才只是个高中生而已。 不管她与李家有什么样的血海深仇,这个反朝廷组织,都不该让她这样的半大孩子来承担。 无论他们有多么大义凛然的口号,反朝廷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打着多么正大光明的旗号,李余都打心眼里鄙视他们。 何况,李家把天下治理的不好吗? 不说别的,单说大周朝的物价,就足以证明李惠在治国上,堪称明君圣主。 在生产力落后,等级制度又森严的古代,能让底层百姓们安居乐业,衣食无忧,那么坐在龙椅上的人,就是个好皇帝。 你们反来反去,能反出一个更好的皇帝吗? 李余嗤之以鼻。 他心念一动,掌心里突然多出一只镶满细小水钻,蝴蝶形的发卡。 他将发卡轻轻放倒花妹儿的枕边,起身穿上衣服,迈步离去。 第25章 山下偶遇 李余走出房间,黄兆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看到他出来,躬身施礼,说道:“殿下,胡将军求见!” 怎么又来了?这一大早的上门,扰人清静,懂不懂礼貌? 李余问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卯时过半。” 那不就是六点,来的可够早的。 “先让她等着吧!” “是!殿下!” 李余先去洗漱,又换了一身衣装,这才来到大堂,面见胡月英。 胡月英带来一个消息,昨晚,张忠去了飞卫府大牢。 他离开之后,被关押的钟镰,上吊自尽。 被关押的那名长史,两名校尉,以及数十名狱卒等人,则集体服毒自尽。 五十余人,无一存活。 另外,张忠还给飞卫府送来天子手谕,飞卫左将军一职,由黄门侍郎高安接任。 李余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他这个飞卫上将军,说白了就是个摆设。 飞卫府人员的生杀大权,天子直接管,飞卫府的官吏任命,天子也直接管。 飞卫府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自大周建国以来,大多数的时间里,飞卫上将军这个职位就是空缺。 等胡月英走后,李余也没心思吃早饭,让黄兆备车。 “殿下要去哪?” “太清观。” “殿下是去拜神?” “去拜师。” 蛤? 黄兆一脸的茫然,好端端的,去拜什么师啊? 太清观,位于京城城外的西郊。 从京城向西二十里,是玉华山。 太清观就落座于玉华山山顶。 其实玉华山并没有很高大,但这里的云层特别低,平日里,大量的云海聚于玉华山的半山腰,远远望去,仙气飘飘。 太清观的香火极旺,节日里,山上山下,人满为患,寻常日子,这里的香客亦是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达官显贵。 李余乘坐马车,来到玉华山山脚下时,停在这里的马车已有不下十辆之多。 路边的小商小贩,一个挨着一个,其中卖香的,卖护身符的,卖各种道家饰物的,占了绝大多数。 黄兆有跟着李余一同前来。 他翘着脚,向前方望望,说道:“殿下,今日玉华山的人好多啊!” “我们还没吃早饭吧?” “是啊,殿下!” “先垫垫肚子再爬山。” 黄兆乐得连连点头。 李余带着黄兆,后面跟着十二名护卫,去到路边的一处小吃摊。 这里的食物有茶汤、糍粑以及艾窝窝。 茶汤不是茶,和茶也没有任何关系,有点类似于现代的油茶面,只不过比油茶面要精致一些。 李余一口气买了十四碗茶汤,还有一大盆的糍粑和艾窝窝。 因为这里没有椅子、桌子,他毫不在乎皇子形象,和普通百姓一样,就站在路边,边喝边吃。 “呦!我道是谁在这儿站着呢,这不是咱十七殿下李多余吗?” 只见玉华山上,走下来一群穿着华丽的少男少女。 说话之人,便是其中一个。 此人年纪与李余相仿,个头不高,矮粗胖,腆个肚子,咧个大嘴,笑得一脸不讨喜。 李余看去,一眼便认出来了。 这个少年,正是开国功臣之一,勋国公梁平的儿子,名叫梁丕。 李余乐了,扬着头,大声说道:“呦!凉皮儿!你爹三天不打你,又要上房揭瓦了你!” 梁丕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叫他名字的谐音,凉皮。 他瞪着小眼睛,怒视着李余,怒声问道:“李余,你骂谁是凉皮?你再敢骂一句试试!” 李余和梁丕,那是从小打到大的关系。 两人年纪相仿,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国公公子,同属二世祖,纨绔子弟,打小就互相攀比。 比谁花的钱多,比谁攒的宝贝多,那是家常便饭。 小时候,比谁尿的远,长大了,比谁找的姑娘多。 自打李余在家里盖了斗艳阁,梁丕就再也不和他比姑娘了。 要说攀比,李余没输过。 但要说打架,李余没赢过。 梁丕这个小胖子,别的没继承他爹的优良基因,练武这一条倒是继承了。 和李余打架,梁丕可以让两条腿外加一条胳膊,只用一只手,便足以轻松取胜。 李余笑道:“呦呵,这样你就生气了,凉皮!我说的就是你啊,凉皮!” “李余,你想找打是不是?” “你试试?” “行!你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梁丕挽着袖子,大步流星地直奔李余而来。 李余背着手,站在原地,那叫一个不动如山,大家风范,全然不把梁丕放在眼里。 见状,梁丕更气,嗷嗷蹦着,向李余‘滚’来。 在李余眼中,奔跑起来的梁丕,的确像肉球成了精似的,在地上飞快地滚着。 等梁丕‘滚’到面前,李余不慌不忙地说道:“张三、李四,给我弄他!” 李余给自己的十二名护卫,按照他们的姓氏和年纪取了编号。 老大朱大,然后依次是彭二、张三、李四、马五、冯六、龙七、赵八、初九、连十、金十一、万十二。 随着李余一声令下,在他的背后突然蹿出来两条人影,与此同时,两只拳头齐齐攻向梁丕的面门。 梁丕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双臂,挡在自己的头前。 嘭!嘭! 双拳打中他的手臂,受冲击之力,梁丕两脚贴着地面,倒滑出两米开外。 梁丕甩着又酸又麻的手臂,冲着李余大吼道:“李余,你耍赖!找帮手!” “嘿嘿嘿——” 李余笑得一脸欠揍样,歪着脑袋说道:“有本事,你也找啊!凉!皮!” “草!” 梁丕回头,大吼道:“张浩、赵杰!滚过来!” 张浩、赵杰是梁丕的随从,也是他的护卫。 等他二人走到近前,梁丕愤愤不平地抬手指向对面,说道:“今天,若是不把他俩给我揍趴下,你俩三天别吃饭!” 张浩和赵杰面色一正,向对面的张三和李四看去。 “上啊!我让你俩过来给我卖呆的吗?” 张浩和赵杰无奈,迈步向张三、李四走去。 这里虽不是京城,但也是人来人往的地方。 真要是大打出手,未免太过难看。 张三将衣襟下摆向旁一撩,露出挂在腰侧的亮银色令牌。 张浩和赵杰定睛一看,不由得心头一震。 只见令牌之上,刻着三个大字:飞卫府。 这两人是飞卫! 张浩和赵杰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 第26章 出手教训 别看在天家面前,飞卫像狗一样,可以被任意处死。 可对于普通百姓,乃至朝中大臣们而言,飞卫可是和神秘、冷酷、无情、索命这些词汇挂钩。 谁要是被飞卫盯上,祖宗十八代都能被挖出来。 任何一个过错,只要被飞卫掌握,上呈天子,那就是重罪。 轻则罚奉、罢官,重则殃及全家老小。 飞卫的手上,堪称血债累累。 哪怕儿童啼哭不止,一提飞卫,都会被吓得禁声。 得知对方二人是飞卫,张浩和赵杰哪里还敢造次,连忙插手施礼。 张三亮出的牌子,梁丕乃至后面几名少男少女也都有看到。 几人皆暗暗皱眉,李余这个不得宠的皇子,身边怎么还有飞卫? 梁丕还没想明白,有人从他身后走出来,同时说道:“梁弟,不得对殿下无礼!” 说着话,这人又向李余施礼道:“宋白见过殿下!” 宋白,同是开国功臣的公子,乃定国公,度辽大将军宋禄之子。 他年方二十,身材高挑清瘦,面白如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相貌英俊,气度不凡。 唯一缺憾的是,长了只鹰钩鼻,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阴鸷。 李余看着宋白,似笑非笑。 他和宋白不熟,宋白和他也不属一个圈子。 人家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已任礼部侍郎,正四品的朝廷命官。 难能可贵的是,宋白还是位火系术士。 李余心中冷笑。 刚才梁丕要和自己动手,他不站出来阻止,现在看到自己的随从是飞卫,宋白倒是站出来做好人,充当和事佬了。 以前的原主,不喜欢宋白这个人,现在的李余,也同样不喜欢这个人。 “李余!宋大哥在和你说话呢!” 一名李余看着觉得眼熟,但不知是哪家小姐的姑娘,站到宋白身边,对李余怒目而视。 李余对上她咄咄逼人的目光,笑问道:“你在直呼本殿的大名吗?” 那名女子扬起下巴,傲气十足地说道:“是又如何!你的名字,本小姐还叫不得吗?” 宋白脸色微变,皱着眉头说道:“表妹,不得顶撞殿下……” 他话音未落,李余开口说道:“朱大,掌嘴!” 那姑娘连怎么回事都没看清楚,就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她感觉自己像挨了一记雷击,身子斜着向一旁栽倒。 只见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肿起来。 宋白惊呼一声:“淑彤!” 周淑彤坐在地上,手捂着脸颊,目光呆滞,好像完全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事。 缓了一会她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尖声叫道:“你……你敢打我?我爹是宣国公,中书令……” 在她心目当中,她爹可是开国功臣之一,贵为国公,又任中书令这样的要职,比李余这个废物皇子不知要高贵多少,重要多少! 李余嘴角上扬,慢悠悠地说道:“宣国公!中书令!周能是吧!你把你爹叫来,让他当着本殿的面,直呼本殿大名试试,你问问他敢吗?” 他再废也是个皇子。 对皇子不敬,等同于对皇家不敬,对天子不敬。 周能他有这个胆子吗? 此时的李余,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凌厉的目光,像刀子似的,落在周淑彤的脸上,让她不寒而栗。 这样的李余,宋白没见过,周淑彤没见过,就连和李余从小闹到大的梁丕,也同样没见过。 宋白再次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微臣表妹少不更事,若有怠慢殿下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李余眨了眨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若有怠慢?她有没有怠慢于本殿,有没有失了礼数,你这个礼部侍郎,不懂吗?” 宋白目光一凝,躬身说道:“微臣失言,请殿下恕罪!” 嘴上说着恕罪,脸上却一派清冷淡漠,不卑不亢。 在他面前,自己反倒成了个无理取闹,胡搅蛮缠,飞扬跋扈的混蛋皇子。 厉害啊! 这个宋白的段位可不低。 只是,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尼玛的聊斋! 李余径直走到宋白近前,站定。 宋白还保持着插手施礼的姿态。 李余目光低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抬手,拍下他的肩膀,柔声说道:“既然知道自家的表妹年幼无知,那宋大人就该看紧点,别放出来乱咬人!好在本殿宽宏大量,不与她一般计较!” 周淑彤眼睛通红,怒视李余,尖叫道:“你在说谁……” 李余目光一转,睨着她,笑问道:“还想讨打?”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周淑彤打了个激灵,瞪着李余,后面的话没敢再说出口。 “呵!” 李余哼笑出声,将手向后一背,从宋白的身边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 走过其他几名少男少女身边时,李余也没有多看一眼。 梁丕终于反应过来,一溜小跑地追上李余,低声问道:“诶,你今天怎么了?” 他和李余认识十六年,还从来没见过他今天这个样子。 别看李余和梁丕打打闹闹,但两人的感情极深,闯祸了,面对长辈问责时,两人也没少相互打掩护。 李余笑嘻嘻地说道:“什么怎么了,我不还是以前那样吗?” 梁丕上下打量他一番,确实还是老样子。 他凑近问道:“飞卫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我的护卫。” “你从来找来的?给我也找几个!有飞卫做护卫,太他娘威风了!” 与飞卫相比,自己的那俩护卫,简直不值一提。 “这事我说了可不算,你找我爹要去!” “我哪敢啊!” “不敢你还啰嗦个屁!凉皮!” 梁丕气得跳脚。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一件更有趣的事。 他笑道:“李余,你刚才好像都没和夕莹说话!” 夕莹? 啊!陶夕莹! 镇国公,尚书令,陶源的嫡女。 陶夕莹和周淑彤不一样,虽说都是国公之女,但陶夕莹是嫡出,而周淑彤是庶出。 嫡庶之分,那可是天壤之别。 再者,陶夕莹生得如花似玉,才貌俱全,在王公贵族的圈子里,追求她的贵公子不知有多少,曾静的李余便是其中之一。 而周淑彤的容貌,谈不上难看,但也就是小家碧玉的水准。 作为典型颜狗的原主,对周淑彤印象不深,甚至不记得她的名字,原因就在此。 第27章 信你个鬼 李余顺着梁丕的视线,向那群少男少女看去。 果然。 在人群的正中央,有一位穿着白色衣裙的绝美少女。 她与花妹儿不同。 花妹儿的美,是媚中带着魅,而陶夕莹的美,是清冷中带着清纯。 仔细回想原主和陶夕莹相处经历,李余嘴角上扬,淡然而笑。 原主对陶夕莹,称得上是苦苦追求。 而陶夕莹对于原主的追求,是既不拒绝,也不接受,始终模棱两可。 但原主送她的礼物,她可从未拒绝后,一律照单全收。 她不仅对原主是这个态度,对追求她的其它人,也是这个态度,不拒绝,不接受,心安理得的拿着追求者送她的礼物。 放到现代,这就是妥妥的白莲花。 人群中的那朵白莲花,也察觉到李余投向自己的视线,她脸颊微红,遥遥的做个福身施礼的动作。 李余收回目光,看向梁丕,问道:“凉皮,看到了吗?” “啥啊?” 梁丕莫名其妙。 “一朵白莲。” “啊?” 李余背着手,一边上台阶,一边清唱: “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招蜂引蝶满天下, 又香又白人人夸。 我有心, 采一朵戴, 又怕来年发绿芽。” 这唱的啥玩应? 梁丕看着他,下巴差点掉下来。 “走了!凉皮,你也快回去吧,别冷落了你的女神。” 嗯!没错!梁丕也是陶夕莹的追求者之一。 梁丕撇了撇嘴角。 不对劲,今天的李余,非常不对劲。 以前他见了陶夕莹,如同蜜蜂见了蜜。 而今天,虽说也有‘夸赞’陶夕莹,还把她比作白莲花,但话里话外,好像处处透着嘲讽,还带着点鄙夷。 这小子,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李余一路上山,跟在他身边的黄兆,激动的快哭出来。 以前李余见到陶夕莹,围前围后,百般殷勤。 即便被陶夕莹的同伴欺负,也浑然不知,或者满不在乎,毫无皇子的颜面和尊严。 今天,殿下终于不一样了,这才是大周的堂堂皇子嘛! 就连他这个做奴婢的,都觉得可以抬起头来,挺直腰板。 李余一路走上山顶,来到道观。 太清观香火旺,自然有钱,整座道观也修得高大宏伟,气派十足。 进入其中,香客众多,人潮涌涌。 他找到一名小道士,询问凌霄真人在哪。 那名小道士上下打量他两眼,沉声说道:“今日真人不见客。” “大胆!”黄兆跨步上前,沉声呵斥道:“竟敢对殿下如何放肆!” 听黄兆称呼李余殿下,小道士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李余。” 是十七皇子,李余? 小道士呆愣片刻,说道:“请殿下在此稍等,贫道这就是去向真人禀报……” 他话音未落,另一名青年道士快步走来,向李余深施一礼,说道:“殿下,请随贫道来!” 哦? 李余跟在他的身后,笑问道:“你认识我?” “贫道未曾见过殿下。”青年道士解释道:“是真人算到殿下今日会来拜访,故派贫道来此,接迎殿下。” 呀!这都能算到?神奇啊! 李余跟在青年道士的身后,一路走到道观的后院。 这里是一座花园,花园的中央,有座小凉亭,亭子里,坐有一人。 这人穿着灰色的道袍,有风吹过,衣襟不动,却长发飘扬,道骨仙风。 向脸上看,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留着短须。 相貌谈不上英俊,但也不难看,就是那种看一眼,很难让人留下任何的印象。 把李余带到这里后,青年道士作揖,说道:“真人在此,贫道告辞!” 说完,他转身离去。 李余把黄兆以及十二名护卫,都留在远离凉亭的地方,他自己一个人,提步走过去。 进入凉亭,看到石桌上摆放着一副棋盘,黑旗、白旗,犬牙交错。 没等李余说话,那道士摆手说道:“殿下请坐!” 李余在石凳上缓缓坐下,问道:“道长可是凌霄真人?” “贫道吕方。” 李余眨了眨眼睛,还是重新起身,拱手作揖,说道:“晚辈李余,拜见真人!” 吕方一笑,起身,作揖回礼,说道:“殿下折煞贫道。” 其实,李余并不知道这位凌霄真人的地位有多高,但他能被自己老爹知道,还能得到老爹的推荐,那一定不简单。 “晚辈此行,是专程来向真人……” 他话没说完,吕方双指夹起一黑子,问道:“殿下以为,此子当落何处?” 李余一脸的茫然。 他不会下围棋啊,问他不等于白问吗? “这,晚辈不知,晚辈不通棋术!” “殿下但说无妨。”吕方笑道。 我擦! 我都说我不会了,你还让我下,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李余瞅了吕方一眼,后者笑吟吟的,不是嘲讽的笑,更不是居高临下的笑。 他的笑,平和,且充满善意,让人对他完全生不起气来。 李余挠挠后脑勺,目光落在棋盘上,好家伙,密密麻麻的棋子,乱七八糟的一大团,想找个空位都难。 他随手一指,说道:“就这儿吧!” 这里有个空! 吕方将黑子放入李余指的地方,低下头,重新审视棋盘,看着看着,他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毫无预兆,他仰面哈哈大笑起来,连声说道:“妙手!妙手啊!” 妙个屁! 我就是瞎指的! 李余看着大笑不止的吕方,深深觉得,自己被老爹给坑了,这个什么凌霄真人,八成是个傻子。 良久,吕方说道:“殿下,这黑棋,看似局面一片大好,实则内忧外患,危机重重,大有崩盘之势。” “而殿下这一子,好似随意荒诞,不合常理,不通棋律,却是一活百活,遇难成祥,转危为安!” 李余:“哦!” 我信你个鬼!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总觉得你是借棋说时局。 李余不想东拉西扯,整那些没用的,他直截了当地说道:“真人,晚辈来此,想学术法。” 说着话,他直接抬手,凝出一颗水球。 第28章 无力收徒 看着李余手中的水球,吕方眼眸一闪,含笑道:“哦?殿下是水灵根!” “水灵根是不是很弱?” “殿下为何这么问?” “总感觉,水很柔,很弱。” “水乃万物之源,又岂会柔弱?殿下大可不必担忧。” 吕方向李余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而后,他说道:“殿下请伸出手来。” 李余迟疑片刻,还是把手伸向吕方。 后者抬起二指,摁在李余的脉门处。 李余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吕方的手指,流入自己的体内。 自己体内的能量,在遇到这股暖流后,立刻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感,死命的往外推挤。 眼瞅着暖流被退得节节败退,一股更强的暖流被送入自己的体内。 两股力量,相互碰撞,但就是融合不到一块。 吕方倒吸口凉气,他收回自己的灵气,手指也移开李余的脉门,然后满脸诧异地看着他。 李余茫然不解,问道:“真人,我……有什么问题吗?” “殿下可有服用过灵宝?” “何谓灵宝?” “灵级天材地宝!” 那是啥东西? 原主吃过燕窝、鱼翅、熊掌、猴脑,至于什么天材地宝,记忆里没印象。 李余摇头,说道:“没有吧!” “那就怪了,殿下体内,竟有先天灵气。” “先天灵气又是什么?”李余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武者,是靠内力提升武力。而术士,是靠灵气提升术法。 灵气分为先天和后天。 能修炼先天灵气者,那是得到大机缘的幸运儿,曾多次服用过灵级以上的天材地宝,经过多次的伐骨洗髓,方能把自身体质提升到先天之体,方可修炼先天灵气。 至于这样的幸运儿有多难找,至少吕方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 他向李余讲解了一番,而后笑道:“殿下果然是有大机缘的人!” 李余眨巴眨巴眼睛。 是空间! 是老黑! 在自己即将被溺死的危急时刻,老黑把它的能量输送给了自己,从而改造了自己的身体,而它,则发生破裂。 谢谢你! 老黑! 李余心里谈不上有多惊喜,反而酸酸的,既心疼,又悲伤。 吕方突然起身,说道:“殿下随我来。” 李余收拾心情,跟上吕方。 吕方边走边道:“殿下此行的目的,是来拜师,看来,贫道要让殿下失望了。” 李余诧异道:“真人不愿收我为徒?” “并非不愿,而是贫道福浅,无福消受。” 吕方含笑看眼李余,说道:“贫道只能教后天灵气修炼之法,却教不了殿下先天灵气修炼之法。倘若贫道起私心,坚持收殿下为徒,那,便是贫道之罪过,更是在耽误殿下。” 他带着李余,来到一间很不起眼的小木屋,进入,李余立刻感受到一股能量扑面而来。 身在木屋里,他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张开,好像无数张小嘴,饥渴地吸食者空气中的能量。 他惊诧地看向吕方,问道:“真人,这里?” “我在此地,摆下了聚灵阵。” 吕方解释道:“玉华山,本就天杰地灵,灵气充沛,于此地摆下聚灵阵,灵气更加纯粹充沛,对于修法之人,可起到事半功倍之功效。” “原来如此!” 术士修炼还可以利用聚灵阵的啊! 这算不算作弊? “修炼同样的时间,术士通常远不如武者,这是由术士之特性所决定。术士为提升自身灵气,常常需要辟谷,对身体损伤甚大,这也是术士看起来体弱的缘由。而殿下,修的是先天灵气,并不需要辟谷,实乃幸运至极!” 说话之间,吕方从书架上取出一只木盒。 他将盒盖打开,递到李余面前,说道:“殿下诚心前来拜师,贫道自然不能让殿下白跑一趟,这本书,还望殿下好生保管,通过此书,殿下之术法,将来定不可限量。” 李余接过木盒,低头一看,其中躺着一本发黄的旧书。 书皮上,用小篆体写着四个大字:先天一炁。 李余可不认识小篆,好在原主曾经学过。 原主再怎么顽劣,可终究是皇子,孩童时期,接受过系统的皇族教育。 就拿小篆来说,寻常的读书人都未必能认识。 他看着这本书,轻声说道:“先天一炁(炁同气)。” 吕方悠悠说道:“这本书,贫道参悟不透,只能靠殿下自己去领悟。” 李余小心翼翼地把书从木盒里拿出,缓缓翻开。 第一页,是对先天一炁的介绍和口诀: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张。 先天一炁,乃元始祖炁也。 元始祖炁,生天,生地,生人,生万物。 一炁化三清,三清生万物。 前面的内容,李余还能看得懂,可是翻到后面,记录修炼口诀的部分,当真是生涩无比。 里面的每个字,李余都认识,但合到一起,他完全看不懂。 这需要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去仔细琢磨,揣测,专研。 他觉得没过多长时间,忽听吕方问道:“殿下饿了吧?” 李余从书中回神,下意识地往窗外望望,竟已至晌午。 他惊讶道:“真人,我……我刚才看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 我怎么觉得才过了几分钟! 李余看着手里捧着的书,如同在看怪物,吞噬时间的怪物。 吕方笑道:“先天一炁,奥妙无穷,殿下能沉醉其中,实乃令人羡慕。” 这本书,给寻常的术士去看,根本不会感悟到什么。 即便是他,也要翻看好多遍,才能稍稍对书中的飘渺有所领悟。 而李余第一次看,竟然就看进去了,这又怎能不令人羡慕? 李余将书收回的木盒里,而后双手捧着,对吕方深施一礼,说道:“晚辈多谢真人赠书之恩!” “殿下客气!此书能遇殿下,得殿下喜爱,自是与殿下有缘,贫道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这位凌霄真人,当真是太会说话了,与他交谈,令人浑身舒畅。 李余在木屋里,和吕方一同吃饭。 吃食简单,只一些粗茶淡饭,李余也不挑,快速吃完,然后找到角落,席地而坐,边看书,边试着修炼。 正如吕方所言,他根本教不了李余什么,只能靠他自己去书中领悟。 至于能领悟到多少,全靠他自身的悟性和机缘。 第29章 高深莫测 吃过午饭,李余又开始阅读起先天一炁。 偶尔有实在捉摸不透的地方,他也会和吕方讨论一二。 吕方给不了什么有用的意见,李余这个拥有先天灵气的人都搞不懂,他就更不懂了。 李余倒也没指望吕方能指点自己什么,只是通过与吕方的探讨,希望能从中碰撞些灵感,哪怕只是一丝丝的灵感也好。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一晃,外面的天色已然大黑。 不用李余开口,吕方体贴地建议道:“天色已晚,倘若殿下不想走,今晚就留宿在观中如何?” “甚好、甚好!”李余连连点头。 只这一天的时间,他感觉自己体内的能量增长不少。 不能说是能量,应该说是灵气,先天灵气! 李余留宿在太清观,晚上,他一直打坐修炼。 翌日早上,拿起先天一炁,继续边参悟,边修炼。 这一天的时间,他不仅参悟了许多,而且还向吕方学会了如何布置聚灵阵。 用吕方的话讲,聚灵阵对李余的益处不大。 他修的是先天灵气,根基扎得越牢固,将来发挥的潜力越大。 靠聚灵阵速成,眼下自然成效显著,可是在以后,必受其患。 李余有听进吕方的建议,也就歇了靠聚灵阵修炼,急于求成的心思,决定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把自己修炼的根基,一点点做好。 他在太清观住了三天,第四天,天还没亮,他便向吕方辞行。 吕方也不挽留,只含笑说道:“近期,殿下倘若还有空闲,不妨到太清观,再住上几日。” 李余拱手,一躬到地,说道:“真人授书、点拨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虽说吕方并没有收他为徒,但在李余的心目当中,已经认下他这位师父。 他恍然又想到什么,转头向黄兆招招手,以眼神示意他。 黄兆立刻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打银票,递给李余。 李余接过来,转手给了吕方,说道:“真人,这是晚辈为道观准备的香火钱!” 吕方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仰面笑了,摆手说道:“这些香火钱,殿下不妨暂且留下,或许,以后会有大用!” 李余不解地看着他,问道:“真人何出此言?” 吕方举目望天,幽幽说道:“贫道夜观天象,荧惑本似萤火,行踪飘渺,难以捉摸,而现在,却是荧惑守心,此乃大凶之兆!” 嗯!一句也没听懂。 李余问道:“真人可能算出,大凶为何?” 吕方摇头,说道:“天灾、人祸,皆有可能!” 李余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大灾来临,天下必定缺粮。 而自己手里的这些银票,现在最好的用法,就是去屯粮。 他再次向吕方作揖施礼,说道:“多谢真人指点!” 吕方笑了笑,转身离去。 他高歌道:“哥哥缝衣缝窟窿,弟弟看书看不通。两人急的满石碰,几乎成了疯先生。 “不要急来不要慌,慢慢看来慢慢缝。哪有一锨挖成井,哪有一笔画成龙。哈哈哈——” 看着大笑离去的吕方,李余满脑子的莫名其妙,这说的都是啥? 他呆愣片刻,默默的向吕方离去方向躬身施礼,而后带着黄兆和十二护卫,离开太清观,返回京城。 路上,李余坐在马车里,无所事事。 他伸出手,没有任何的蓄力,水球在他手中自然生成。 这颗水球,差不多有巴掌大小,随着李余的意念,水球的形状,时而变成方形,时而变成三角,隔了一会,他又把水变成一栋房子的形状。 他玩得百无聊赖,如果让术士看到这般场景,恐怕下巴都会惊掉。 要知道施放出个水球,这并不难,而把施放出来的水球,任意改变它的形状,这可太难了,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进行操控。 可反观李余,他玩弄起水球,使其变成各种形态,惬意又从容,丝毫不见勉强。 他此时此刻的状态,好像只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玩了一会,他把木盒子拿出,心思一动,木盒子在他手中消失,被他收入空间。 他从马车里探出头,对骑马的黄兆招手。 黄兆立刻凑过来,问道:“殿下?” “等回京后,你安排些人手,带着银钱,到外地去收些粮食。” 黄兆不懂殿下为何要收粮食,但也不敢追问,他说道:“殿下,我们收多少粮食?” “只需留下府内日常所需之银两,其余的,全部买粮。” “殿下,这……” 买这么多粮有什么用?吃不完,也会发霉烂掉的啊。 “按照我的意思去做,我自有用处。” “是!殿下!” 李余坐在马车里,并没有刻意打坐,心中只是默念先天一炁的口诀,便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吸收着外界的灵气。 他一边玩弄水球,一边吸收灵气,虽说现在没有手机解闷,但也不觉得单调。 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李余不解,拍了拍车壁,问道:“怎么回事?” 窗外传来黄兆地回话声:“殿下,前方好像有状况!” 哦? 李余撩起马车的帘子,猫着腰,从里面走出来。 现在天色还没有大亮,天边只微微泛起鱼肚白,能见度有限。 他举目往前观望,隐约能看到前方正快速跑来两个人,而且两人的手里都拿着武器。 以朱大为首的十二名护卫,业已把李余的马车围起,有人亮出横刀,有人端起弩机,警惕的戒备。 李余说道:“先不要伤人,看清楚情况后再说!” “是!殿下!”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时间不长,那两人已跑到近前。 定睛细看,这两人是一男一女。 年纪都不大,男子二十多岁,中等身材,一身灰色的袍子,腰间系着宽宽的皮带,手中拿着一柄长剑。 女子似乎还未到二十,穿着白衣,手中同样持剑。 两人衣服凌乱,神情慌张,好像在被什么人追赶,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站住!再敢贸然上前,休怪我等不客气!” 朱大提着横刀,催马上前两步,目光凌厉,直勾勾地凝视着二人。 “这位大哥,我们只是路过于此,马上就走……” 他话音未落,只见他二人的身后,飞快冲来十好几个人,个个手持利刃,杀气腾腾。 见状,朱大等护卫眉头紧锁,将李余的马车护得更紧。 那名女子满脸焦急地说道:“糟了!他们追上来了,被抓回去,我们必死无疑!” 男青年再不敢耽搁,向朱大抱了抱拳,说道:“你们赶快躲一躲,避开他们,不然……” 第30章 又生事端 青年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李余乐了,吊儿郎当地反问道:“不然还能怎样?” “会把你们都杀掉!” 女子急声说道。 “哈哈——”李余不以为然地大笑。 见他完全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女子急了,不由自主地脱口说道:“他们都是天机道的人!” 她此话一出,男青年身子猛的一震,转头瞪了她一眼,抓住她的手腕,作势要走。 李余突然开口道:“拦下他二人!” 他话音刚落,张三李四双双下马,箭步挡住这对青年男女的去路。 两人的脸色明显一白,转头向李余看去。 李余问道:“你再说一遍,他们是什么人?” “额……” 女子刚有点迟疑,张三李四手中的横刀,双双指向她,沉声喝道:“说!” “是……是天机道的人!” “天机道!” 李余喃喃重复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既陌生,又不太陌生。 之所以陌生,是因为有近十年没有听过。 二十多年前,当时的天下还归属齐国。 天子昏庸,奸臣当道,赋敛无度,暴政横行,天下百姓,民不聊生。 李惠正是在这个时候,揭竿而起。 同时期兴起的还有一个道家组织,便是天机道。 天机道擅长炼丹,有违人伦的是,他们还经常拿活人去炼丹。 只是当时天下大乱,各路反军,纷纷向朝廷发难,齐国朝廷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个天机道。 天机道趁此机会,发展壮大,最鼎盛时,信徒多达十余万众。 后来,以李惠为首的起义武装,推翻齐国统治,建立周国。 在建国的第二年,李惠便对天机道下手,将其定性为邪道,于全国范围内进行清剿和查封。 风光一时的天机道,也就此覆灭,销声匿迹。 而现在,李余竟然又再次听到它的名字,怎能不惊讶。 朱大眉头紧锁,沉声呵斥道:“一派胡言!天机道已覆灭十年!” 青年正要说话,见那群人已追至附近,脸色惨白,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追来的十几个人,都穿着灰色的袍子,和青年同样打扮。 他们先是扫视一眼朱大等人,很快,目光便落在一个劲往后退缩的青年男女身上。 其中一名汉子跨前一步,对朱大等人说道:“立刻交出他二人,我可以饶你等不死!” “你们是什么人?” “与你何干?把他二人交出来,滚蛋!” 李余被对方的嚣张气焰可气乐了,慢悠悠地说道:“人就在这里,有本事,就过来把他俩带走吧!” 那名汉子眼中寒芒一闪,喝道:“找死!”说话之间,他向外一挥手,一道寒芒射向李余。 就护在李余旁边的彭二,纵身跃起,人在空中,横刀向外一挥,就听叮的一声脆响,一根碎骨钉掉落在地。 这颗碎骨钉,通体散发出蓝茫,显然是淬了剧毒。 朱大喝道:“放肆!大胆!” 他蹬步蹿出,横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白光,直奔汉子的脖颈。 那名汉子连忙持剑招架,当啷,刀剑碰撞,汉子感觉强大的劲道顺着剑身,传到自己的手掌。 他虎口一麻,手中剑脱手而飞。 朱大紧接着的一刀,正中他的脖颈。 咔嚓! 刀光没,血光现。 汉子的脖颈应声而短,硕大的人头掉落在地。 后面的十几名大汉见状,双目赤红,纷纷怒吼出声,各操利刃,蜂拥而上。 朱大冷静指挥道:“彭二、张三、李四,保护殿下!其余人,随我迎敌!” 在他的命令下,彭二三人把李余死死护住,朱大和马五、冯六等人,与对面的十余名壮汉战到一处。 这些人的武力不弱,大多都已达到侠客级,与朱大等人属同级别。 可是看双方打斗的局势,对方完全被朱大等人压制住。 不是朱大等人的功力比他们高深许多,而是朱大他们的出手太凶狠。 一招一式,大开大合,举手投足,皆有横扫千军之势。 没有花架子,只有招招毙命的彪悍。 要知道朱大等人都是军户出身,自幼混迹军营。 一身功夫,都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 寻常江湖人与他们对阵,哪怕实力相当,但在气势上也会输一头。 双方打斗不到两刻钟,十几名大汉已然倒下五、六个人。 余下的不足十人,相互看看,其中一人口中发出尖锐的哨音,紧接着,众人齐齐后退,调头就跑。 冯六、龙七等人哪肯放他们离开,提刀便要去追,朱大喝道:“都回来!不要追了!保护殿下为主!” 人们看向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纷纷退回到李余的马车周围。 李余扫视一眼地上的几具尸体,目光落在那对青年男女身上,问道:“天机道的人,为何追杀你俩?” 男青年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他们都称呼您为殿下,请问,您是……” “十七皇子,李余。” 青年男女闻言,噗通一声,双双跪伏在地,向前叩首,颤声说道:“草民不……不知是殿下……” 李余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起来说话!” “谢殿下!”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青年男女对视一眼,双双垂下头,没有立刻说话。 朱大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沾血的横刀直接拍在青年的肩膀上,说道:“殿下在问你话呢!” 青年身子一抖,噗通一下,又跪到地上。 他哽咽着说道:“我……我二人本也是天机道的信众,可……可看到天机道残害孩童,我二人于心不忍,便……便决定逃离天机道,这……这才被他们所追杀……” 稍顿,他又向前叩首,急声说道:“殿下明鉴,我二人可从未残害过孩童!” 女子也跟着颤声道:“请殿下明鉴!” “你二人叫什么名字。”李余不动声色地问道。 “草民杨进!” “民女朱云秋!” “杨进,你说天机道残害孩童?” “是的,殿下!” “如何残害?” “他们……他们在各地偷偷抓捕五岁的童男童女,然后把他们带回庄子,以童男童女的血,炼……炼制灵元丹!” 第31章 半路遇袭 听完杨进的话,别说李余脸色铁青,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朱大等人,也都面露怒色。 这些天机道的人,简直猪狗不如! 可恨的是,他们竟然还能死灰复燃! 李余问道:“杨进,你说的庄子在哪?” “是……是百里庄!它在黑藏山!” 黑藏山位于玉华山的南面。 距离京城接近三十多里。 黑藏山丛林密布,且猛兽、毒虫甚多,以前还偶尔有猎人入山打猎,但大多是有去无回,久而久之,黑藏山便成了人们涉足的禁区。 没想到,天机道的人竟躲在黑藏山里,这不就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吗? 李余沉吟片刻,说道:“带上他二人,回京!” 杨进和朱云秋双双叩首,带着哭腔说道:“殿下,我们从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啊……” 李余道:“我又没说要处置你俩!” “谢殿下不杀之恩……” “前提条件是,你二人得交代你们知道的一切!” “是是是!殿下,草民定会知无不言!” 李余一行人重新上路。 他们也就走出两三里地,路边的林子里突然响起刺耳的哨音。 不给李余等人反应的时间,林中突然射出无数的箭矢。 朱大等人反应也快,第一时间抽出横刀,挥刀格挡。 一时间,马车周围叮叮当当的声响连成一片。 李余眉头紧锁,从马车里走出来。 朱大边格挡箭矢,边急声说道:“殿下快回去,外面危险!” “马车里就安全了吗?” 已经有箭矢从外面射入马车的车厢里。 李余觉得,自己在里面待着反而更危险。 几轮箭阵过后,从林中冲杀出来数十名身穿灰袍的汉子。 这些人的打扮,和先前那些天机道的人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次来袭的人,脸上都蒙着黑色的布巾。 李余眯了眯眼睛,说道:“杨进!” “在……草民在!” “天机道在京城总共有多少人?” “草……草民不知……” 说话之间,那些蒙面的灰袍汉子已冲至马车近前。 双方照面后,没有多余的废话,立刻厮杀到了一处。 有几名汉子绕过朱大等人,径直冲向杨进和朱云秋。 这几人可都下了死手,到了他二人近前,全力挥剑劈斩。 杨进和朱云秋手持佩剑,与几人展开近身缠斗。 不远处,有一名灰袍汉子偷偷端起弩具,对准正在交战的杨进,猛的扣动弩机。 啪! 随着弓弦的弹射,一支弩箭快似闪电般飞射出去。 杨进毫无防备,眼瞅着这支弩箭要钉在他身上,关健时刻,李余弯曲中指,向外一弹,一颗水滴射出。 这颗水滴,正中那支弩箭,将弩箭的飞行轨迹打偏了一点。 沙! 弩箭蹭着杨进的脸颊掠过,将他的脸侧划出一条血痕。 杨进吓得惊叫出声。 用弩具偷袭的那人,也是大吃一惊。 自己这十拿九稳的一箭,怎么会突然射偏了呢? 他没注意到暗中出手的李余,但一名灰袍蒙面人注意到了。 他眼眸明显闪烁一下,在与杨进、朱云秋的混战中,他不留痕迹的向李余那边慢慢靠近。 等到二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五米远,这名蒙面人猛的单脚一跺地面,整个人仿佛离弦之箭,直直向李余飞射过去。 人没到,剑先至。 剑锋直取李余的哽嗓咽喉。 李余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偷袭自己。 他旁边的黄兆,更是吓得面无血色。 他本能的挡在李余身前,同时尖叫道:“殿下小心——” 眼瞅着这一剑要刺中黄兆的胸口,李余突然伸出手臂。 黄兆连怎么回事都没看清楚,突然间,视线变得模糊。 原来,在他身前,竟然凭空多出一帘水幕。 蒙面人的剑刺在水幕上,如同刺入浓浓的胶液当中,无论他如何用力,剑身都只能一分一毫的向前缓慢推进。 术士! 术法! 瞬间施放的术法! 没有蓄力,没有唱吟,完全是意随心动,瞬间生成! 趁着水幕困住对方的利剑,李余将自己身前的黄兆猛的拉开,呵斥道:“你不要命了!” “奴婢要保……保护殿下!”黄兆向旁踉跄了几步,回身看向李余,呆呆地说道。 他知道殿下在太清殿跟着凌霄真人学习术法,只是没想到,殿下的术法已如此厉害,太不可思议了! 李余施放的水幕,将对方的剑死死困住,进不去,又拔不出。 那名蒙面人把心一横,干脆不要佩剑了,他松开剑柄,从后腰摸出一把匕首,换个方向,继续攻向李余。 这回李余连手都没抬,两手背于身后,他的面前自动生成一帘水幕,将对方刺来的匕首再次挡住。 和刚才的情况一模一样,刺入水幕的匕首,又遇到极强的阻力和黏力,往里刺,刺不进去,往外拔,又拔不出来。 正在蒙面人双手握着匕首,和那帘水幕较劲的时候,李余背于身后的手突的向外一挥。 水幕突然散开,化为一颗颗水球,齐齐向外弹射。 近在咫尺的蒙面人,首当其冲,被迎面射来的水球打个正着。 他发出嗷的一声尖叫,整个人倒飞出去三米开外。 那一颗颗小水球,如同小石头一般,打在他身上,皮肉刺痛,骨头欲裂。 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眼中还带着茫然。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术士,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术法。 蒙面人足足呆愣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再不管李余,调头就跑。 李余手掌平伸,一颗拳头大小的水球在他掌心生成。 随着他意念控制,水球化成一根长长的水箭,随着他挥手,水箭射出,直取蒙面人的后心。 蒙面人听到背后恶风不善,急忙弯腰向下闪躲。 可他还是慢了一点,水箭射中他的后肩。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 水箭在他的后肩入,由肩头飞出,将他的肩膀打出前后俩窟窿。 蒙面人疼得闷哼一声,差点一头抢到在地。 他不敢回头看,仓皇如丧家之犬,逃得比兔子还快。 不等李余再施放术法,蒙面人已逃入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蒙面人逃走,其它的灰袍汉子也无心恋战,一个个飞快跑回林中。 不等朱大等人前来追击,林中又射出一根根的箭矢。 等林子里不再有弩箭射出,朱大等人追进去查看,哪里还有对方的身影。 第32章 先天之躯 朱大等人退回到马车近前,向站在车上的李余插手施礼,说道:“属下无能!让殿下受惊了!” 李余心不在焉地挥挥手。 现在,他还处于震惊当中。 他没想到,自己在陆地上,水系术法也会如此厉害。 他施放的水墙并不厚,也没有用出全力,但却能挡住对方的致命一击。 他现在还无法直接施放出水箭,但他用水球化成的水箭,威力依旧极大,杀伤力也极强。 水系术士厉害! 不仅在水里厉害,在陆地上也同样是无比强大的存在。 谁说术士比不上武者。 有这种想法的人,那是没有见过真正厉害的术士。 比如他!李余! “嘿嘿嘿——” 李余得意的笑。 朱大等人面面相觑,殿下他不会被吓傻了吧? “回京!” 李余一挥袍袖,回到马车里。 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天机道的人,朱大不敢大意,命令赶车的车夫,全速回往京城。 被李余所伤的那名蒙面人,逃入林中,没有停下,捂着肩头的伤口,一路往前狂奔。 足足跑出有两里多远,林中出现一块空地,空地的中央,站着一名穿着道袍的道士。 蒙面人看到他,停下脚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又做了两次深呼吸,等气息平稳下来,他方走上前去,强忍着肩头的疼痛,插手施礼,毕恭毕敬道:“尊者!” 这名道士,看起来有四十多岁,身材高大,肩宽背厚,向脸上看,眉清目秀,留着三绺胡须,颇有些道骨仙风的气质,只是他的眼中多了几分邪气。 他目光幽深地看向蒙面人,说道:“你负伤了。” 蒙面人连忙躬身,低声道:“是弟子无能!” “谁伤的你?” “李余!” “哦?” “太清观传回的消息没错,李余……李余修炼的确实是先天一炁!” 尊者玄灭,听闻先天一炁这四个字,眼眸顿是一闪,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 “果真是先天一炁吗……”玄灭两眼放光,喃喃说道。 “没错!弟子亲眼所见!” “说来听听。” “李余施放术法,既不需蓄力,也不需唱吟,只挥手之间,术法自成,只有先天之躯,修炼先天灵气,方能如此!” 玄灭听得认真,等蒙面人说完,他扬起头来,幽幽感叹道:“天尊为成大道,苦苦搜寻先天之躯,只为炼得先天金丹。今,天道不负,终让拥有先天之躯者现身,真乃天助我天机道,天助我等成大道!” 蒙面人立刻跪地叩首,唱吟道:“六洞仙尊归,苦尽天机来,乘风千万里,作雪飞!” 玄灭垂下眼帘,看着跪地的蒙面人,说道:“羽衣。” “弟子在!” “擒下李余,献于天尊,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功劳!或许,天尊炼得先天金丹,也会有你的一颗。” 蒙面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颤声说道:“弟子必竭尽全力,活捉李余!献于天尊!” “去吧,记得把伤口好好处理一下!” “弟子告退!” 蒙面人再次向前叩首,等他抬起头来,面前哪里还有人影? 好像由始至终,空地当中就只有他一个人。 且说李余,他回到京城后,连自己的皇子府都没回,直接去了京兆府。 天机道再次出现,这可不是件小事。 在李余看来,此事的严重性,已经超过前朝余孽。 得知李余前来,金吉立刻出府迎接。 走进京兆府大堂,李余直截了当地问道:“金大人,现在京兆府有多少兵马?” 怎么又是这一句! 金吉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可是又发现反贼据点了?” 虽说剿灭反贼据点可以立下大功,但反贼据点存在的本身,就是他这个京兆尹的失职啊! “不是反贼据点。” “哦!” 还好、还好! 金吉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哪知他轻松下来没一秒,李余后面的一句话,让他如遭雷击。 “是天机道据点。” 金吉不自觉地张开嘴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呆愣片刻,问道:“殿下说的是……” “天机道!” “这……这怎么可能?天机道早在十年前,就……就已经被陛下剿灭!” 李余回头,向后面招招手。 朱大等人把杨进和朱云秋二人带了过来。 李余道:“把你二人知道的,都说出来!” 杨进和朱云秋跪伏在地,不敢隐瞒,将天机道建于黑藏山内的据点——百里庄,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金吉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最近,京城周围的村镇,的确常有孩童失踪的案子发生。 没想到,这竟是天机道所为。 早在十年前就该烟消云散的天机道,现在又死灰复燃了! 不等金吉回神,李余再次问道:“现在有多少可调用之兵马?” 金吉身子一震,急忙回道:“回禀殿下,现,京兆府可调用三个团,一个旅。” 七百将士! 李余问道:“杨进,百里庄有多少人?” “大概,大概有一百多人……吧?” “到底是多少?” “这……草民也不知。草民和云秋,在百里庄只是打杂跑腿伺候人的,百里庄具体有多少人,草民确实不知,可依照草民的推算,不会少于一百人!” 说着话,杨进转头看向朱云秋。 朱云秋点下头,说道:“民女也认为,庄子里的人,不会少于一百!” 不少于一百人,就以两百人来算,那么,出动七百将士,应该也足够用了。 李余对金吉说道:“金大人,集结所有兵马,随我去黑藏山!” 金吉没有二话,立刻躬身应道:“是!殿下!微臣遵命!” 稍顿,他又面露难色地说道:“只是我们不了解黑藏山内的地形,贸然进入,微臣担心会在里面迷失方向。” 李余一笑,指了指杨进和朱云秋说道:“他二人可以带路。” 金吉拍下自己的脑袋,说道:“微臣这就去集结兵马!” “还有,多带些雄黄之类能驱蚊虫的药物。” “是!殿下!” 金吉的行动速度很快,没用上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就绪,七百京兆府军,整装待发。 第33章 巧破瘴气 李余、金吉率领京兆府军,直奔黑藏山。 坐在马车里,李余练习施放水箭。 施放水箭比施放水球难上许多,李余憋了半天,只施放出一根水钉。 他放出的水箭太小,看上去,真就和根钉子差不多。 可即便如此,也比他以前只能施放水针强得多。 水钉打在马车的车板上,哚的一声,一寸厚的木板应声而穿。 对于水钉的杀伤力,李余非常满意,在马车里反复练习。 黑藏山距离京城并不远,只三十里的路程。 京兆府军用了一个时辰,抵达黑藏山地界。 李余走下马车,举目望去,眼前山脉起伏,一眼望不到边际。 覆盖在群山峻岭上的,全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 更令人们望而却步的是,林中雾气弥漫,遮天蔽日。 金吉咋舌道:“林中怎么这么大的雾气!” “不是雾气!” 秦放面色凝重地说道:“大人,那是瘴气!” 金吉倒吸口凉气,他急忙看向李余,说道:“殿下,这么大的瘴气,我们根本进不去啊!” 李余问杨进和朱云秋道:“黑藏山内,瘴气弥漫,你二人为何不说?” 杨进和朱云秋不约而同地低下头。 后者小声说道:“殿下没问,我……我二人也没想到这个……” 李余沉声问道:“你俩又是怎么通过瘴气的?” 杨进急忙从怀中掏出个瓷瓶,拔掉盖子,向外一倒,十好几颗黑色的小药丸从瓷瓶中滚出。 他说道:“殿下,这是防瘴气的丹药!将丹药含入口中,便可不惧瘴气!” 李余看看杨进手中的小药丸,然后又看向朱云秋。 朱云秋也从怀中掏出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瓷瓶,递到李余面前。 李余皱着眉头问道:“你二人只带了这么两瓶?” 只这点药丸,又哪里够七百将士所用? 金吉沉吟片刻,问道:“你俩可知这些药丸如何制作?” 杨进和朱云秋一并摇头,表示不知。 金吉想了想,说道:“殿下,要不我们现在返回京城,等凑齐足够防瘴气的药物再回来?” 李余敲了敲额头,过了少许,说道:“不用!” 杨进和朱云秋眼睛同是一亮,下意识地看向李余。 李余转身回到马车里。 时间不长,他又从马车内跳出来,同时手里还拿着俩打口罩。 在场的众人,无不是大眼瞪小眼,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李余将两打口罩塞给金吉,嘿嘿一笑,从中拿起一只,示范性地将其戴在自己脸上。 金吉诧异地问道:“殿下,这……这是何物?” “口罩。” “口罩?” 口罩又是何物? 金吉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李余自信满满地说道:“用这个,足以抵御瘴气!” 这些可都是n95活性炭口罩,连病毒都能防得住,更何况是区区瘴气。 他将脸上的口罩拉了拉,拍下金吉的肩膀,说道:“金大人,把这些口罩分发下去,每人一只,哦,对了,马车里还有很多!” 他空间里的口罩有十箱之多。 每箱都有五百到一千只,供七百将士使用,绰绰有余。 金吉学着李余的样子,拿起一只口罩,试探性的戴在脸上。 不可思议的是,挂在耳朵上的绳子竟还可以伸缩。 金吉觉得口罩这东西,既神奇又有趣。 杨进和朱云秋也都看傻了眼,就这么一层布,能挡得住瘴气? 以前就常听说,李余这个十七皇子行事荒唐,很不着调,现在来看,还真是名副其实。 金吉把手下的校尉、旅帅乃至队正,统统都叫来,让他们把口罩分发下去。 时间不长,七百名将士,个个都带上了口罩。 一个个被黑色的口罩遮挡住半边脸,再带上铁胄,整个脑袋,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 放眼望去,数以百计的壮汉,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手持利刃,杀气腾腾,但却带着与时代完全不相符的n95口罩。 这场的情景,当真是既诡异,又妙趣横生。 李余扼腕叹息,如果他在空间里放一部手机就好了,给他们拍张照,等自己无聊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 等人们都准备完毕,李余向前一挥手,京兆府军齐齐向林中进发。 杨进和朱云秋很清楚这里瘴气有多霸道,本以为脸上只蒙了一层布的京兆府军,进入林中后,立刻会倒下一片。 可现实的情况和他二人想象的完全不同。 众将士走在林中,丝毫不受瘴气的影响,一个个健步如飞。 此情此景,让杨进和朱云秋不自觉地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惊诧和不解。 李余是从哪弄到这些宝贝的? 竟然真的可以防住瘴气,也太不可思议了! 李余突然开口问道:“杨进!” 杨进回过神来,连忙欠身说道:“草民在!” 李余问道:“林中可有陷阱?” 杨进正色道:“我们……不是,天机道的人在林中早已布置下大量的机关和陷阱,不过殿下不用担心,草民知道一条安全的道路!” “很好!” 李余满意地点点头,对金吉道:“提醒将士们,不要乱走,盯紧前方的兄弟,以防掉队!” “是!殿下!” 金吉立刻把李余的命令传达下去。 而后,他好奇地问道:“殿下的这些口罩,是从何处所得?” “戴上之后,感觉如何?” “甚秒!” 金吉由衷赞叹。 拉倒吧!如果不是为了防雾霾,防病毒,谁愿意戴这玩意。 李余面不红气不喘地说道:“看到有人制作这个,觉得有趣,便花了几千两银子,统统买了下来。” 金吉吞了口唾沫,干笑两声,不再言语。 殿下就是殿下,花个几千两跟玩似的,而自己一个月的俸禄还不到五十两呢! 杨进和朱云秋二人在前领路,李余、金吉等人跟在后面,在密密匝匝的山林当中,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 眼瞅着快到晌午,可往前观瞧,除了树林还是树林,根本看不到庄子的踪影。 金吉气喘吁吁地问道:“杨进,还有多远?” “回禀大人,再往前走五、六里,既是百里庄!” “还要再走五、六里?” “是的,大人!” 金吉瞪了瞪眼,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又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周围的树林渐渐变得稀疏,往前看,透过树木之间的缝隙,已隐约能瞧到灰白色的院墙。 金吉眼睛一亮,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真藏着一座山庄! 第34章 攻入山庄 李余等人没有马上从林中走出去,他们躲藏在林子边缘,探头向外观瞧。 这一座庄子,占地面积不小,外围是一丈多高的院墙,由石头垒砌而成,看上去十分结实牢固。 庄子的大门敞开,外面站着十多名灰袍汉子,肋下佩剑,时不时的环顾四周,显然,他们都是百里庄的守卫。 金吉看罢,向林子里面退了退,然后把秦放、刘开、王铮、沈方四名校尉召集到自己近前,低声说道:“秦放,此战由你统领全局。” “是!大人!” 金吉很有自知之明,打仗不是他的特长,与其瞎指挥,不如把指挥权交给有能力的人。 秦放也没客气,接过指挥棒,立刻开始安排:“刘校尉,你第二团与我第一团,从正面进攻!” 刘开点头应是。 秦放又对王铮道:“王校尉,你带第三团的兄弟,绕行到庄子左侧的开阔之地,由那里进攻!” 王铮没有异议,重重地点下头。 秦放对沈方道:“沈校尉,你们第四团只有一个旅,你部可做游击,哪边进攻遇阻,你部就支援哪边!” “好!” 很快,秦放便做完进攻部署。 他转头看向金吉,问道:“大人以为如何?” 金吉笑了笑,说道:“秦校尉安排的甚好!” 秦放举目望了望天色,说道:“两炷香后,我们以哨音为号,一同进攻!” 刘开、王铮、沈方三人齐齐点头,而后,各自散开。 秦放凑到前面的李余身旁,小声说道:“殿下,等会交上手,万万不可冒进,一定要留在后方。” 稍顿,他又道:“我们对百里庄内部的情况,毫不了解,微臣观察,这座庄子……很不简单。” 在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的黑藏山里,天机道能建造起一座规模这么巨大的庄子,所消耗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不容小觑。 秦放有预感,百里庄恐怕不太容易拿下。 李余对他笑了笑,说道:“秦校尉只管安心指挥将士们作战,不用管我,我心中自有分寸。” 秦放暗暗咧嘴,殿下啊,上次围剿悦来客栈,你也是这么说的,可实际上,你是一点分寸也没有啊! 他沉默少许,从腰间捏出几片叶子,递给李余。 “这是什么?” “银丹草。” 李余琢磨了一下才对上号,银丹草就是现代的薄荷叶。 他不解地问道:“给我这个做什么?” “回禀殿下,银丹草有助于头脑清醒!”秦放正色道。 “……” 我可真是谢谢你! 李余接过薄荷叶,抽出一片,塞入口中,使劲地咀嚼。 百里庄的守卫十分森严,尤其是大门口,既有固定岗位,又有移动的巡逻队。 没有人说话聊天,也没有人松懈偷懒,看得出来,天机道的人,训练有素,纪律严明。 巡逻队再次从庄子的正门前走过,恰在这时,对面的林子里传出轻微的沙沙声。 带头的巡逻队长立刻停下脚步,转头向林中看去。 林中空空荡荡,除了成群成片的树木,再看不到其它。 就在守卫们伸长脖子,向林中张望之际,突然间,从一颗粗壮的树干后面,飞出一支的箭矢。 箭矢来得太快太突然,一干守卫,毫无防备,连拔剑格挡的机会都没有。 其中一人脖颈被射中,就听噗的一声,箭头在他脖颈的另一侧探出。 他声都没吭一下,当场毙命。 紧接着,嗖嗖嗖,林中射出无数的箭矢,只顷刻之间,十几名守卫被射成刺猬。 随十几名守卫纷纷中箭倒地,树林当中冲出来无数武装到牙齿的官兵。 前面的官兵手持塔盾,后面的官兵,要么端着弩机,要么捻弓搭箭,一个个如同猛虎出笼,直奔庄子的大门冲去。 听到外面的动静不对,从大门里,又跑出来数名灰袍汉子。 他们才刚刚露头,数十支弩箭、弓箭,一并向他们飞射过来。 这几名汉子也未能做出任何的抵抗,一个个身中十数箭,当场被射杀。 官兵们跃过地上的尸体,径直冲入庄子大门。 进入百里庄,举目再往前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开阔的广场。 广场的对面,以及左右两边,各有一条宽宽的道路。 道路两旁,则全是大大小小的房屋、院落。 秦放看罢,深吸口气,将手中横刀向前一挥,喊喝道:“杀!” “杀——” 官兵们齐声呐喊,分成三拨,分向广场连接的三条道路冲杀过去。 咣当、咣当、咣当—— 很快,庄子里也响起警钟声。 个个院落、房屋,涌出来无数手持利剑的灰袍人,看到迎面而来的官兵,面无惧色,持剑迎击。 顷刻间,双方人员于广场内外,展开一场大混战。 李余没有贸然参战,他站在庄子的大门口,翘脚观战。 以朱大为首的十二卫,护在他的左右,杨进和朱云秋也在他的附近。 放眼望去,混战中,天机道的人数量不少,估计不下百人。 但他们面对的是京兆府军第一团和第二团,合计四百官兵的全力猛攻。 京兆府军的战力非同寻常,作为维护京城治安的军队,相当于天子的近卫军,个顶个的骁勇善战。 刚开始的战斗,天机道的人还能抵挡官兵一阵子。 可随着战斗的持续,天机道的人伤亡越拉越大,局面也越来越被动,渐渐的,他们已完全被官兵压制住,节节败退。 双方交战的中心,也由广场上,逐步推进到街道上。 见己方已占尽优势,李余嘴角上扬,他侧头问道:“杨进,被天机道挟持的那些孩童,现在都在何处?” 杨进手指正前方,说道:“都在前面院子的地窖里!” “带我过去!” 还没等杨进说话,朱大急忙阻止道:“殿下,危险!” “无妨!” 李余看得出来,这样打下去,天机道的人坚持不了多久。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对方狗急跳墙,把关押的那些孩童统统杀掉灭口,以防他们的丑行曝光。 他必须得尽快将那些孩子们都救出来,才能安心。 李余未顾朱大的阻拦,让杨进给自己领路,前去营救被绑的孩童。 还没穿过广场,就听庄子的左侧一阵大乱,并传来喊杀之色。 显然,以王铮为首的第三团官兵业已攻入庄子。 第35章 原形毕露 李余等人穿过广场,进入街道,这里正在发生激战。 许多灰袍汉子占据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的射出弩箭。 下面的官兵,高举着盾牌,一边抵御箭射,一边射箭回击。 官兵的人群,不时的有人中箭倒地,而屋顶的灰袍汉子,也不断有人中箭,翻滚着惨叫着轱辘下来。 如此混战的局面,李余不好通过,他问道:“杨进,有没有其它的路过去?” 杨进向旁边的一条小胡同指了指,说道:“殿下,可以走这边!” “带路!” 杨进率先跑进那条小胡同,李余立刻跟上,朱大等人紧随其后。 小胡同里没有战斗,空空如也,既无官兵,也无天机道的人。 他们在小胡同里跑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七拐八拐的,把李余都绕得晕头转向。 他问道:“还没到吗?” “殿下,就在前面!” 顺着杨进手指的方向,李余看到一座宅院的后门。 众人眼睛一亮,纷纷加快脚步。 眼瞅着要跑到后门近前,斜侧方,突然蹿出来数十名手持长剑的灰袍汉子,拦住他们的去路。 李余喝道:“朱大,解决他们!” 他话音刚落,朱大、彭二、张三、李四等人齐齐跃过李余,向那数十名灰袍汉子冲去。 双方照面,刀剑碰撞,立刻打成一团。 这些灰袍汉子的武力,比与官兵作战的那些灰袍人强上许多,出招又快又狠,剑锋划过空气,发出嘶嘶声。 李余没有多做停留,在初九、连十、金十一、万十二几人的保护下,穿过战团,来到后门进前。 他回头一瞧,见杨进和朱云秋还躲在战团的另一边,他挥手喊道:“快过来!” 杨进和朱云秋暗暗咧嘴,在李余的催促下,两人只能硬着头皮,连滚带爬的闯过战团。 从后门进入,眼前是一座后院,空无一人。 李余问道:“地窖在哪?” 杨进连忙说道:“在中庭的花园里!” “走!” 李余率先往前跑去。 生怕他发生意外,初九和连十越过李余,跑到前面,金十一和万十二则紧紧跟在李余的身后,寸步不离。 来到院落的中庭,这里果然有一座小花园。 杨进手指花园中的一座小假山,说道:“殿下,地窖的入口就在那里……” 他话音未落,就听嗖嗖两声,从前院那边快速蹿过来两名灰袍汉子。 初九和连十立刻持刀迎了上去。 叮!叮! 两团火星乍现。 初九和连十被震得身子后仰,各退了两步。 那两名灰袍汉子得理不饶人,蹬步追上前来,各施杀招。 判断此二人内力深厚,初九和连十不敢大意,打起十二分精神,与之战到一起。 李余对身旁的金十一、万十二道:“过去帮忙!” “殿下你……” “我没事,不用保护!” 金十一和万十二对视一眼,还是分出一人,去支援初九和连十。 李余见万十二留在自己身边没走,他未再多言,三步并成两步,跑进那座假山的山洞里。 山洞并不深,进来之后,里面的一切,一目了然。 只是,这里并没有什么地窖的入口。 不用李余发问,杨进轻车熟路,在洞壁的一块凸起石头上拍了下。 紧接着,就听嘎嘎嘎的机关声响,洞壁上出现一个一人高的洞口。 李余看罢,暗道一声好隐蔽的密道。 他问道:“天机道劫走的孩子,都被关押在里面?” “是的,殿下!” 得到杨进的确认,李余正要进入,万十二急忙把他拉住,说道:“殿下,我在前面!” 李余迟疑片刻,点头道:“小心!” 万十二看向杨进,扬头道:“你在前面带路!” 杨进二话不说,立刻走了进去。 万十二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密道里没有亮光,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杨进对这里很熟悉,即便没有光亮,他只摸着洞壁,也能快速行进。 但万十二不行。 他叫住前面走出好远的杨进,问道:“带火折子了吗?” “带……带了!” “给我!” 杨进无奈,只得调头回来,同时有些不满地嘟囔道:“大人,这里的地面很平坦,只要摸着洞壁往前走就好……” 说话之间,他走到万十二近前,将火折子递给他。 当万十二正准备伸手去接的时候,杨进突然间把火折子向前一捅。 噗! 利刃入体声清晰可闻。 万十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如果这时候有光亮,便可清晰看到,杨进递过来的哪里是什么火折子,而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此时,匕首的锋芒业已深深刺入万十二的小腹。 万十二反应过来,他怒吼一声,全力向前踹出一脚。 杨进反应极快,立刻抽身而退,将万十二的脚尖让开。 万十二手捂着小腹的伤口,向后急退,同时喊叫道:“殿下小心,杨进是诈降……” 他的话才刚出口,原本站于李余身后的朱云秋,眼中寒芒乍现,抬起手来,化掌为刀,狠狠劈向李余的后脖颈。 李余的身后并没有长眼睛,但却敏锐的意识到危险,也感受到一股劲风袭来。 他吓得连忙向下低头。 不过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朱云秋的掌刀虽未劈中李余的后脖颈,但却劈中他的后脑勺。 即便有头盔抵御劲道,但这记掌刀还是让李余的身子向前扑倒。 他趴在地上,感觉后脑勺疼痛欲裂,眼前金星闪闪,脑子里晕成浆糊。 朱云秋冷哼出声,走上前去,先是一脚,踢飞李余头上的铁胄,紧接着,抡起拳头,对准他的脑袋,准备再来一次重击。 恰在此时,万十二从洞内飞扑出来,正撞在朱云秋身上。 嘭! 随着一声闷响,两人双双倒地,翻滚成一团。 杨进紧随其后,也从洞口里蹿出来,看都没看扭打在一起的万十二和朱云秋,他的目光落在李余身上,脸上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和敬畏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沉。 他提着滴血的匕首,缓步走过去,同时说道:“殿下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谁让你是先天之躯!” 说话之间,他走到李余近前,弯下腰身,抓住李余的后衣领子,用力向上提起。 也就在他提起李余的刹那,后者猛然回头,并向后挥手。 两根水钉射出,不偏不倚,正中杨进的双目。 这两根水钉,直接打爆了杨进的两颗眼珠子。 第36章 尊者现身 杨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只顷刻间,两股黑水便从他的眼眶里流出。 他胡乱的向前挥砍一刀。 匕首的锋芒落在李余的吞肩上,将吞肩划开一条又长又深的痕迹。 而后,他双手掩面,嗷嗷痛叫,踉跄而退。 李余吞口唾沫,转头看看自己的肩头,暗道一声好险! 如果对方拿的不是匕首,而是一把长刀,自己的一条胳膊都得被他砍掉。 杨进双目已瞎,完全失去战斗力,李余回头看向还扭打在一起的万十二和朱云秋。 两人正在地上奋力地撕扯、扭打,而万十二的小腹处,全都是血。 李余快步上前,打算帮万十二解决掉朱云秋,可突然间,斜侧里传来一股热浪。 他意识到不好,只是还没来得急做出反应,热浪已落在他的左臂上。 噗! 随着火球的炸裂,李余的整条胳膊,顿时被火焰吞没。 此情此景,别说李余大惊,即便是身负重伤,正与朱云秋纠缠在一起的万十二,也禁不住尖叫出声:“殿下——” 见他分神,朱云秋哪会错过这个机会,她抽冷子一拳,狠狠砸在万十二的胸口,让他的身子贴着地面,横划出去三、四米远。 朱云秋趁机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看向走过来的一名灰袍道人,毕恭毕敬地插手施礼,说道:“尊者!” 这名灰袍道人,正是天机道的四大尊者之一,玄灭。 李余也看到了来人,只是没心思去管他,此时,他手臂上全是火焰,任凭他怎么拍打,都无法扑灭。 他心思一动,凝出个水球,拍在自己着火的手臂上。 原本熊熊燃烧的烈焰,在接触到水球后,立刻熄灭,化成一股浓烟。 就这一会的工夫,李余左臂的护腕、护肘,乃至衣袖,全部被烧光,好在没有烧伤到皮肉。 见到李余施放的水球竟能轻松扑灭自己施放的火焰,玄灭亦是暗吃一惊。 要知道他可是玄级的术士,而李余只是个术法的初学者。 一个初学者,能轻松化解玄级术士的术法,若非亲眼所见,任谁都不会相信这等怪事。 术法的等级为:凡级和太级、玄级、天级、真级、神级、灵级、至级。 其中的凡级,又分为四等,分别是:丁级、丙级、乙级、甲级。 以一名初学者而言,他的术法等级只能是丁级。 与玄级相比,要差上五级之多。 玄灭眼中的惊讶,渐渐转变为异样的光彩,看向李余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他幽幽说道:“不愧是先天之躯,修炼的是先天灵气,其中之奥妙,无穷尽也!” 李余看向玄灭,问道:“你也是术士?” “火系,玄级术士!” 玄灭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玄灭。” “你是故意用杨进和朱云秋把我引到这里来的?” 李余又不是傻子,通过杨进和朱云秋的突然反水,他便意识到整件事都是个阴谋。 什么叛逃天机道,什么解救孩童,这只是人家给自己设计的圈套。 玄灭看向李余,露出欣赏之色,说道:“人人都说,十七殿下,荒唐无度,是大周天子最不争气的一个儿子,现在来看,传言非实,殿下可是比许多人认知中的印象要聪明。” “你是在夸你自己吧!” “哦?” “这么聪明的我,还是上了你们的当!” “哈哈哈——” 玄灭仰天大笑。 “如果你不是先天之躯,我还真想收你为徒。” 可去你吗的吧! 李余心中暗骂,表面上,他不动声色,问道:“你们把我引到此地,意欲何为?要杀我?” “不、不、不!我等,又怎么舍得杀掉殿下?至少,现在不能!” “……” “殿下以一身之躯,可助无数人炼化成先天之躯,此乃,功德无量!” “什么意思?” “先天金丹,可助凡人脱胎换骨,筑成先天之躯。而先天金丹,乃天地至宝,欲炼此丹,最最重要的一点,需要有先天之躯人的血肉。” 说到这里,玄灭看向李余的眼神越发灼热,说道:“殿下,正是我等苦苦搜寻之人!” 尼玛! 你们是要拿我去炼丹! 李余咬着牙关,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玄灭笑吟吟地说道:“殿下不必生气,刚才我已说过,牺牲殿下一人,却可成就无数人之大道,此乃无量功德!” 去尼玛的无量功德! 什么样的人,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你不是想成就大道吗?我现在就助你回归天道!” 李余猛的向外一挥手,数支水钉飞射出去,直取对面的玄灭。 玄灭不以为然地抬起手,轻声唱吟道:“火墙!” 呼! 随着他的话音,在他面前升起一面两三米高的巨大火墙。 李余施放的水钉,射在火墙上,发出嘶嘶的声响,很快,几根水钉全部化为蒸汽。 玄灭说道:“先天灵气,固然霸道,奈何殿下只是初学术法,你我之间,等级相差过大,这已不是先天压制后天所能弥补。” 说话之间,玄灭将手直接伸入火墙之内,唱吟道:“烈焰双龙缠!” 话音落,火墙之上,突然钻出两颗火焰龙头。 双龙头张开大嘴,发出嗷嗷的呼啸声。 一时间,连周围的空气都好像燃烧起来,滚烫的热浪,向四面八方扩散。 地面的花草,灰飞烟灭,就连沙土,都被烧成暗红色,散出腾腾热气。 还有段距离的朱云秋,也承受不住如此的灼热,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两条火龙,咆哮着从火墙里钻出来,腾在空中,似要一飞冲天。 不过,火龙显然不是要往天上飞,而是直奔李余‘游’了过去。 那长长的火焰身躯,在空中扭动,其状真的像是在游动。 可它的速度极快,只眨眼之间,便已到了李余近前。 千钧一发之际,万十二从地上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到朱云秋的身后,趁着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他抓住朱云秋的后衣领子和后腰,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其抡了出去。 “啊——” 伴随着长长的尖叫声,朱云秋飞向李余,正好挡在李余的身前。 两条火龙,刹那将朱云秋吞没。 再没有叫声发出,一个大活人,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内,被烧成灰尘,连个骨头渣都没剩下。 第37章 水火斗法 万十二的小腹,血流如注,可他没有倒下,而是持刀挡在李余的身前,双目赤红地看向对面的玄灭。 他是军人,在他的观念里,就没有后退二字。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只要还没有倒下,他便会战斗到底。 看到万十二竟然拿朱云秋挡下自己的烈焰双龙缠,玄灭心中杀机顿现。 他凝视着万十二,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找死!” 玄灭加大灵气的施放,同时唱吟道:“烈焰九龙乱!” 这回,从火墙里钻出来九颗火龙头。 九颗龙头,同时咆哮,嗷嗷之声,震耳欲聋,场面骇人,声势更骇人。 九条火龙,咆哮着,扭动着,脱离火墙,然后齐齐向万十二飞去。 都不用九条火龙到近前,单单是迎面而来的热浪,便已将万十二的头发、眉毛纷纷烧焦。 身上的甲片亦被烧红,冒出腾腾热气,连接甲片的绳子纷纷断裂,哗啦啦的散落掉地。 这就是玄级术士的威力? 万十二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高等级的术士。 其恐怖的程度,剑客级的武者怕是也难以匹敌,估计得是宗师级以上的武者才能与之一较高下。 万十二深吸口气,吸入肺子的空气亦是滚烫的,肺子像是要被点燃,焚烧起来。 他大吼一声,抡起手中的横刀,作势要劈砍迎面而来的九条火龙。 明知不敌,明知会死,他也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下对方的杀招。 正当万十二抱着必死的决心时,他身后的李余,同时伸出双手,摁住他的双肩。 万十二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大面的水墙在他面前生成。 五条速度最快的火龙,齐齐撞在水墙之上。 吱吱—— 嗷嗷—— 烈焰遇水的声响,还有火龙愤怒不甘的咆哮,融合到一起,刺人耳膜。 五条火龙,连同一整面的水墙,最终齐齐化成雾气,于空中消散。 剩下的四条火龙,则腾空而起,高悬于空中,张大嘴巴,向李余和万十二吐出四个火球。 万十二断喝着,抡刀劈砍。 嘭! 横刀砍在一颗火球上,火球顿是炸开,化成一大团火焰,飞溅到万十二的身上。 顷刻间,万十二的头发、衣甲,多处起火,燃烧起来。 他就地扑倒,左右翻滚,奋力去压灭身上的火焰。 与此同时,另外的三颗火球,则齐齐落在李余的身上。 呼! 此时,李余是真切感受到,何为烈焰焚身。 他整个人一下子变成个火人,周身上下,全是火焰。 李余施放出全身的灵气,为自己蒙起一层水幕。 在水幕的覆盖下,他身上的烈焰这才熄灭。 可是只这一会的工夫,李余身上的盔甲、衣服被烧得全是黑窟窿。 他无力地趴在地上,浑身还冒着青烟。 玄灭嘴角勾起,说道:“越来越有意思了!区区初学者,竟能挡下本尊的烈焰九龙乱,本尊对先天之躯,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现在,他真恨不得把李余立刻塞进丹炉里,马上炼出先天金丹! 他散掉火墙,伸出双指,唱吟道:“火鞭!” 他的双指立刻生出火焰,火焰拉长,化成一根长长的烈焰鞭子。 玄灭双指向外一挥,火鞭抽出,啪的一声,正打在万十二的背上。 还准备从地上爬起,继续作战的万十二,立刻又趴回到地上。 只见他的背后,甲胄碎裂,皮肉上,多出一条黑黢黢的烧焦鞭痕。 万十二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口血箭,当场晕死过去。 李余见状,怒吼一声,奋力的从地上爬起,运足灵气,手臂向外一挥,嗖的一声,一道长长的水箭射出,直取玄灭。 玄灭淡笑,双指微扬,指尖的火鞭随之抽出,不偏不倚,正中李余施放的水箭。 啪! 就听一声脆响,水箭被打散,而后,玄灭再次一挥手指,火鞭狠狠抽在李余的胸口上。 只这一鞭,便把李余身上的三层胸甲齐齐击碎,受冲击之力,他向后倒飞出三米开外,噗通一声掉落在地。 哇! 李余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喷出一大口血水。 他感觉自己的胸前,如同被一头奔跑的犀牛撞上,疼痛欲裂,就连每一次的呼吸,都像在他的胸膛里点燃一团火。 “无谓的挣扎,只会是自找苦吃。” 玄灭一边说着话,一边向他走过去。 “刚才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你我之间的等级差距,已不是靠你的先天之躯所能弥补!” 他走到李余近前,看着他大口吐血,颇感无奈地摇摇头。 玄灭一晃手指,火鞭仿佛一条灵蛇,向李余的腰间缠去。 看起来已然受了重伤的李余,突然从地上坐起,一把将缠绕过来的火鞭死死抓住。 他的手掌上,覆盖起一层水膜。 随着他手抓火鞭,掌心里发出嘶嘶的声响,蒸汽不断冒出。 趁着玄灭略微发愣之际,李余断喝一声,铆足全力,向外挥掌。 唰! 一道半月形的水刃生成,横扫着向外飞射,斩向玄灭的腰身。 这是李余运用体内所剩无几的灵气,所发动的最后一击。 那道薄薄的水刃,当真如同利刃一般。 玄灭没想到业已奄奄一息的李余,还能施放出如同霸道的技能。 他来不及细想,也没时间再施放技能去抵挡,本能反应的向下弯腰闪躲。 嗖—— 水刃从玄灭的头顶上方横扫而过,将他的发髻硬生生斩下一块。 顿时间,头发从玄灭头顶散落下来。 举目看去,刚才还道骨仙风、气定神闲的玄灭,此时披头散发,模样狼狈。 看到玄灭躲过自己这一击,李余禁不住在心中暗叹口气,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玄灭慢慢直起身形,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中尽是戾气和杀机。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李余,语气平缓地说道:“你该死!” 话音未落,一记火鞭狠狠抽了出去。 啪! 火鞭结结实实抽在李余的身上。 李余感觉像被烈焰焚烧一般,哇的一声,再次喷出口血箭,躺在地上,四肢都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玄灭不依不饶,再次扬起火鞭,还要继续抽打李余,这时,身上已然挂彩的初九、连十、金十一,一并冲杀过来。 见状,玄灭冷冷哼了一声,手指向外一扬,火鞭横扫而出,跑在最前面的初九,被火鞭抽中,身子横飞出去。 第38章 千钧一发 一鞭抽飞初九,紧接着,玄灭又控制火鞭,将连十的脚踝缠住。 随着火鞭上扬,连十立刻被高高卷起,而后玄灭又将火鞭向地上一甩。 嘭! 连十的身子重重砸地,其力道之大,连地面都砸出个人形的凹坑。 玄灭又伸出另只手的两根手指,心中暗念火决。 呼,他的指尖燃起火焰,只随意的向外一弹,数颗火球飞出,打向金十一。 金十一全力挥刀格挡,很快,他手中的横刀变成火刀,火焰顺着刀身,烧上他的手臂。 “啊——” 金十一惊叫出声,不得已,只能丢弃横刀,可就这么一会的工夫,玄灭的火鞭已抽到他近前。 啪! 金十一的身子也被抽飞出去。 初九、连十、金十一,他们三人的武力都已达到侠客级的巅峰,可是在玄级的术士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术士的体质普遍羸弱,一旦被武者近身,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只是,面对高等级的术士,武者想近他的身,又谈何容易。 玄灭看都没看倒下的初九、连十、金十一,他走到李余近前,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傲然说道:“杀你,易如反掌!你应该庆幸,是你的先天之躯救了你!” 说着话,他伸出手来,作势要把李余从地上拉起来。 就在这时,斜侧方突然有人说道:“欲以人炼丹,这种事,也亏你做得出来。” “什么人?” 玄灭身子一震,扭头寻声看去。 只见花园的侧门,走进来两个人。 前面的那位,也就三十出头,穿着浅灰色的道袍,因为穿的年头太久,道袍已被洗得泛白。 向脸上看,这名道士相貌平平,谈不上难看,但也不看好,如果单论五官的话,他给人的印象,就是没什么印象。 不过道士身上的气质十分出众,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道家的仙骨。 吕方! 玄灭心头一震,暗暗皱眉,他怎么会在百里庄? 在吕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正是李余的贴身宦官,黄兆。 当黄兆看到李余、初九几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身上还有好多的血迹,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尖叫道:“殿下——” 他提腿要跑过去。 吕方手疾眼快,及时把他拉住。 他看向玄灭,意味深长地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十年前,天机道就以人炼丹,惹得天怒人怨,而时至今日,天机道依旧恶性不改,如此执迷不悟,行有违人伦之事,你等,就不怕重蹈当年之覆辙,引火自焚?” 玄灭眯了眯眼睛,脸上的表情,平添几分凝重。 他和吕方不认识,也从未接触过,但他在太清观安插有眼线,对吕方的本事,多少也了解一些。 吕方的修为,恐怕不在他之下。 但不管怎样,哪怕今日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必须带走李余。 不然,即便是他,也无法向天尊交差。 玄灭把心一横,猛的弯下腰身,抓向李余的后脖颈。 他快,吕方的速度也不慢。 只见吕方猛的一跺脚,喝道:“突刺!” 玄灭感觉脚下不对,急忙抽身向后倒掠。 噗! 刚才他站立的地面,猛然蹿出一根土刺,他若再慢一点,这根土刺就得把他的脚底板刺穿。 意识到若不能解决吕方,今日自己很难带走李余。 玄灭断喝一声,默念法决,手指向外一弹,突突突,三颗火球在空中划着弧线,向吕方急速飞去。 黄兆见状,吓得一缩脖,浑身汗毛竖立。 吕方下蹲,双手摁住地面,轰一声,在他面前升起一面厚厚的土墙。 三颗火球打在土墙上,连续爆出轰隆、轰隆、轰隆三声巨响。 土墙支离破碎,三颗火球也消散无踪。 吕方下蹲的姿态不变,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玄灭,将大量灵气注入地面,唱吟道:“爻土聚元!” 他面前的地面,瞬间化成沙土。 现场无风,但沙土自动,从地上卷起好高。 飘到空中的沙土,凝聚成一颗巨大的拳头,向玄灭猛砸过去。 玄灭眼眸一闪,双掌先是用力一拍,紧接着,两掌外翻,喊喝道:“火墙!” 呼! 一面火墙在他面前生成,由沙土化成的拳头,轰隆一声砸在火墙上。 劲气透过火墙,吹得玄灭须发飞扬,双脚贴地,向后足足倒滑了两米多远。 好深厚的修为! 吕方的等级,绝不再玄级以下! 还没等玄灭做出反击,就听院外一阵大乱,密集的脚步声轰隆隆作响,同时还伴随着人们的喊喝声:“殿下在里面!” “营救殿下!” 该死!官兵杀到了这里! 玄灭咬了咬牙关,使出全力,甩动火鞭,再次向李余缠去。 轰隆! 李余的身前,土墙突起,将玄灭挥去的火鞭死死挡住。 玄灭见状,双目赤红,他十指张开,双臂齐挥,大喝道:“九幽魔狱!” 只见一张巨大的火网在空中凝聚,铺天盖地的往吕方身上笼罩过去。 九幽魔狱是火系术士的高级技能,耗费灵气甚巨,相对的,它的威力也极大,覆盖的范围极广。 吕方要想抵御住九幽魔狱,不在话下,但想护住与他一起的黄兆,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身形后退,快速回到黄兆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黄兆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脚下一软,紧接着,他整个人先地下陷去。 更确切的说,是吕方和他一并向地下陷落。 流沙隐踪! 玄灭心头一凉。 随着空中的火网落下,地面上哪里还有吕方和黄兆的身影?只有一大滩的流沙。 火网落地,爆出一连串的噼啪声,方圆十米的地方,皆化为一片火海。 刚刚消失的吕方和黄兆,又从地面的流沙里缓缓升了上来。 吕方完全没事,身上连点尘土都没有。 反观黄兆,满头满身的沙子,他张大嘴巴,连续咳出好几口沙土。 这时候,大批的官兵业已也冲入院子里。 黄兆手指着玄灭,大吼道:“杀了他!快杀了他!他要杀殿下!” 官兵们闻言,二话不说,有的捻弓搭箭,有的端起弩机。 眼瞅着入口的肥肉要飞走,玄灭怒极咆哮,他再次用出九幽炼狱,将巨大的火网向官兵的头顶上罩去。 第39章 妙手回春 九幽炼狱固然骇人,但带队的秦放完全不慌,他沉着冷静地大声喊喝道:“全体举盾!” 随着他一声令下,将士们齐齐将盾牌高举过头顶,组成一大面的盾阵。 火网落下,盾阵接住,顷刻间,盾阵化为火海。 官兵们齐齐扔掉熊熊燃烧的盾牌,紧接着,无数的箭矢和弩箭向玄灭飞射过去。 玄灭正要施放火墙格挡箭雨,他脚下的地面突然变成一团流沙,整个人向下深陷。 不好! 玄灭双手猛的一拍地面,两团火球在他掌心乍现,借助火球撞击地面爆出的反弹之力,他从流沙中快速跳出。 只是这么一耽搁,箭雨业已飞到他近前。 生死攸关,玄灭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不颜面了,就地打滚,向旁翻滚。 噗噗噗—— 无数的箭矢落在地上,眨眼工夫,地面如同长了一层黑草。 玄灭的肩头,还有大腿,各中一箭,疼得他冷汗直流。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能顾得上带走李余,以最快的速度,连滚带爬的冲入假山山洞里,拍开密道的暗门,急急跑了进去。 秦放高声喝道:“不能让贼人逃走!快追!” 众官兵蜂拥而上。 他们刚追至假山附近,猛然间,就听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地动山摇,尘土飞扬,假山瞬间支离破碎,化成一堆破烂石头。 同时,碎石也将密道的入口完全堵死。 秦放顾不上查看被震倒一片的兵卒,他三步并成两步,飞奔到李余近前,急声唤道:“殿下?殿下?” 很快,朱大等人也从官兵的人群里冲了出来,齐齐聚到李余的四周。 李余现在的模样很惨。 身上的甲胄破烂不堪,衣服也是被烧得满是窟窿,露在外面的皮肤,黑一块白一块的。 如果不仔细辨认,恐怕很难认出这位是堂堂的十七皇子。 “医官!医官!快救殿下!” 正当秦放扯脖子大喊大叫之际,吕方走上前来,先是搭下李余的脉门,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只锦盒,打开,里面装着一颗红色的丹药。 见他要把丹药塞进李余的嘴里,秦放立刻伸手,把他拦住,目光如炬,警惕地瞪着他。 黄兆急声道:“秦校尉不必紧张,这位是太清观的凌霄真人,也是殿下的……好友。” 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余和吕方的关系。 听闻黄兆的话,秦放这才缓缓放开手。 但戒备的眼神没有消失,紧盯着吕方的一举一动。 朱大关切地问道:“真人,殿下……怎么样?” “灵气消耗过度,且受有内伤。” “啊?” “此丹名为大玄真元丹,殿下服用后,身体便无大碍,且能增长殿下的灵气修为。” 朱大等人闻言,顿是长松口气。 黄兆更是向吕方毕恭毕敬地叩首施礼,哽咽着说道:“多谢真人!” 吕方向他摆摆手,而后,将那颗红色的丹药塞入李余口中。 不用渡水下咽,丹药入口,立刻化为玉液,流入李余的喉咙。 业已神志不清的李余,明显感受到一股甘甜的暖流,从自己的喉咙流入肠胃,然后蔓布全身。 周身上下的疼痛感、灼热感,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来的舒适。 看到李余的气色明显回转,朱大彻底放下心来。 他向吕方插手施礼,说道:“请真人救救初九、连十、金十一、万十二!” 他们四人伤得都不轻,既有外伤,也有内伤,还有烧伤。 一个个面目全非,昏迷不醒。 吕方再次探了探李余的脉门,见他脉象已然稳定,他这才起身,去为初九几人医治。 当李余完全清醒过来时,天色已然大黑。 他正躺在一间屋子里,黄兆就守在床铺旁。 见李余睁开眼睛,黄兆又惊又喜,满脸兴奋地说道:“殿下,您醒了?” 说完,他又禁不住呜呜哭起来,声泪俱下,颤声道:“殿下可吓死奴婢了!” “这是哪?” “百里庄。” “你怎么来了?” 不等黄兆答话,从外面走进来一人,吕方。 “如果不是黄兆及时跑到太清观找我,殿下现在恐怕业已落入歹人之手。” “真人?”看到吕方,李余惊讶地坐起身。 黄兆连忙把他扶住。 这次剿灭百里庄的行动,李余并没有带上黄兆。 毕竟他们是去打仗的,把黄兆带在身边,有点碍手碍脚。 不过,黄兆可不放心李余的安危。 思前想后,他离开京城,跑回到玉华山的太清观,恳请吕方出山,助殿下一臂之力。 如果殿下那边的行动进展顺利,用不上吕方,自然是最好。 万一剿贼不利,有吕方相助,殿下的安全也能多一份保障。 事实证明,黄兆的顾虑很有道理。 也正是黄兆及时搬来吕方这个救兵,才在关健时刻,从玄灭的手里保住李余。 听完事情的原委,李余心中甚是感动。 其实,他对宦官没多少好感。 历史中,很多朝代的覆灭,都和宦官的乱政脱不开干系。 而现在,李余算是对宦官的印象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黄兆是真的在乎他的死活,是真的在一心一意的为他着想。 身边能有一位这样的朋友,兄弟,着实暖心。 李余拍拍黄兆的胳膊,正色道:“黄兆,谢谢你!” 黄兆刚刚止住的眼泪,又簌簌流淌下来,哽咽道:“殿下折煞奴婢了!为主子,奴婢即便粉身碎骨,亦无怨言!” 李余又看向吕方,含笑道:“当然,这次更要感谢真人!” 吕方一笑,说道:“殿下若真想谢我,就用千年的人参、灵芝来补偿好了。” “啊?” “我给殿下服下的大玄真元丹,需千年人参三株,千年灵芝两株,至于其它的灵药,贫道倒是不缺。” 千年的人参!千年的灵芝! 你看我像不像这两样? 要不你干脆把我拿去炼丹好了! 吕方说的这些,都属天材地宝,他上哪去给他弄? 见李余眨巴着眼睛,看着吕方,久久无语,黄兆在旁小声说道:“殿下,真人确实给您服下了大玄真元丹,此丹药,简直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李余暗叹口气,这次,自己可是欠人家吕方一个大人情! 他说道:“现在,我府上没有千年灵芝、千年人参,等以后我找到了,一定亲手奉上!” 吕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殿下能有此心就好。” 第40章 大破贼穴 这次剿灭百里庄的行动,京兆府付出的伤亡不大,百里庄内的贼人数量并不多,实力也不强。 百里庄本就是天机道用来‘钓余’的牺牲品,其武力或术法出众的人,早已被天机道调走,只留下一群虾兵蟹将做炮灰。 最让京兆府这边后怕的是,李余差点落入天机道之手。 倘若李余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他们京兆府由上到下,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好不了。 庆幸的是,李余最终没事。 当然了,这还得归功于黄兆和吕方。 百里庄面积很大,战斗结束后,京兆府还要在这里进行搜查,便暂时没有撤走。 当晚,李余醒来后不久,便可下地,自由行走。 他先去探望初九等人的伤情。 虽说他们伤得不轻,好在有吕方出手,都保住了性命。 之后,李余又去和金吉碰个面,了解一下百里庄这里的情况。 他们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没有找到逃走的玄灭,更没有找到那些被天机道掳走的孩童。 依照金吉判断,那些孩童早已被天机道转移走,或者,他们压根就没被关在百里庄。 李余听完金吉的介绍,眉头紧锁,他说道:“金大人,将士们不是抓到好多的俘虏吗?逐一审问,务必要找到线索!” 如果不能把这些孩子救出,他们可能都活不成。 金吉面色凝重地欠了欠身,说道:“殿下,微臣一定尽力去查!” 李余别过金吉,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看到吕方正坐在房间里,摆弄着一只口罩。 “殿下,此为何物?” “口罩。” “口罩……贫道听说,此物可御瘴气?” 李余一屁股坐下来,随口说道:“不仅能防瘴气,还能防雾霾,防病毒传染。” 吕方新奇地眨眨眼睛,笑问道:“请问殿下,何谓雾霾,又何谓病毒?” “呃……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 李余话锋一转,说道:“那个偷袭我的玄灭,他……很厉害!” “他叫玄灭吗?嗯,确实有些道行!” “真人的修为,应该在玄灭之上吧?” “倒也未必!” “真人谦虚了。” “倘若不是官兵及时赶到,惊走玄灭,我与他的斗法,最终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如果以后我再遇到他,如何自保?” 吕方淡然一笑,说道:“殿下只需勤加修炼,玄灭之流,并不足为惧!” 李余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担心,要抓我炼丹的人,可能不止玄灭一个。” 这,的确是件麻烦事。 吕方沉吟少许,说道:“殿下是有大气运的人,即便遇险,亦会逢凶化吉。” 李余咂咂嘴,道:“真人的这种说词,很难安慰到我。” 吕方仰面而笑,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殿下又何必杞人忧天?” 李余揉着下巴。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呢。 李余眼珠转了转,说道:“真人年纪轻轻,就终日待在道观里,也实在无趣吧?” 吕方笑问道:“殿下想说什么,尽管直说就是!” 李余忙道:“真人留在我身边一段时日可好?” 吕方再次大笑,道:“不知殿下所言的一段时日,又是几许?” “呃……”李余在心里算了算,道:“少则三个月,多则,自然是越久越好。” “三个月?” “给我三个月勤加苦练的时间,我不敢说一定能打败玄灭,但至少可以有自保的能力!” 吕方乐呵呵地看着李余,久久没有说话。 李余自己也明白,像吕方这样的道家高人,根本不屑于参和俗世,请他出山,几乎没有可能。 他本以为吕方会开口拒绝自己,哪知,半晌后,吕方缓缓开口应道:“好。” 李余惊讶地瞪大眼睛,惊喜交加地问道:“真人接受我的邀请,愿意留在我身边?” 吕方笑道:“这又有何不可?” 李余兴奋的一拍巴掌,笑道:“太好了!有真人助我,我高枕无忧了!” 吕方正色道:“殿下不可懈怠!就算没有天机道这个威胁,京城时局,瞬息万变,且暗潮汹涌,危机四伏,殿下能多些保命的本领,总归不是坏事。” 暗潮汹涌? 危机四伏? 怎么真人所说的京城,和自己认知的京城,完全不一样? 见李余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吕方也没有多做解释。 他喝了杯茶,然后向李余讲解自己的土系技能。 李余开启的是水灵跟。 对于水系技能,吕方并没有多深的了解,自然也谈不上去教导李余。 但他可以通过讲解自己如何领悟土系技能,去引到李余,如何去领悟水系技能。 水土有别,但总归是万变不离其宗。 在吕方的讲解之下,李余受益匪浅。 之后,吕方又送他一本水系技能的书籍,让李余自己去研究。 这一晚上,李余几乎没怎么睡觉,一直在反复专研吕方送他的书。 翌日,李余、吕方以及金吉等人返京。 在百里庄,京兆府搜出不少东西,其中主要是书籍。 这些书籍大多是天机道编撰,所讲述的内容,多为歪理邪说。 天机道崇尚的是六洞天魔。 据说,天地初开之时,六洞天魔统治人间。 后来在诸仙大战中,六洞天魔战败,迫不得已,转移到地府酆都,于罗山建六洞天宫。 这里也成为地府之禁地…… 天机道的书籍,很多内容都是对六洞天魔的崇拜。 他们修仙,推崇阵法,也推崇炼丹之术。 但无论是修仙、阵法还是炼丹,都充斥着黑暗和血腥。 比如,以人的血肉之躯布阵练功,拿人的血肉之躯去炼丹炼药,等等,诸如此类。 天机道的这些东西,在李余来看,它就是个典型的邪教组织。 回到京城,李余先回府换了身衣裳,而后,他和金吉一同入宫,将天机道的事情禀报给李惠。 李惠也没想到天机道竟还能死灰复燃,且在与京城近在咫尺的黑藏山内,建造一座大型的山庄。 老头子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说道:“又是前朝余孽作乱,又是天机道死灰复燃,当今天下,真乃多事之秋啊!” 金吉还是老一套,自己不贪功,将功劳都推给李余。 他向前叩首,说道:“此次剿灭天机道的百里庄,皆靠十七殿下领导有方!” “与贼人的战斗中,殿下亲自披挂上阵,且作战英勇,虽被贼人所伤,仍与贼人力战,终率我京兆府军,大破贼穴!” 第41章 再次出招 李惠闻言,关切地问道:“十七,你的伤势如何?” “爹,只是些小伤,不碍事。” “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 李余和金吉在皇宫里向李惠汇报情况,他的皇子府也没消停。 斗艳阁。 花妹儿房间。 她正和小翠说着话,突然,她听到屋顶传来一声轻响。 这时候,有一名身穿劲装的蒙面人,双脚夹住屋顶的飞檐,身子倒挂,顺着后窗,向屋内看去。 当花妹儿扭头望向窗外时,蒙面人率先发难,手臂扬起,一支袖箭射出。 花妹儿反应极快,脑袋向旁一偏,袖箭从她的耳侧掠过,哆的一声,钉在一旁的柜子上,力道之大,整个箭头都没入到木板当中。 小翠脸色顿变,喝问道:“什么人?” 一击不中,蒙面人也没有再出手,双脚一松,从屋檐上直接往下跳落。 他快,花妹儿的速度也不慢。 她箭步蹿到窗前,身子一跃而起,单脚一点窗台,整个人随之跳了出去。 要知道花妹儿的房间可是在四楼,距离地面有十几米高。 好在窗下长着一颗大树。 那名蒙面人率先落在树枝上,双脚轻点,又从树枝跳到地上。 花妹儿紧随其后,下落过程中,单手一抓树枝,人也随之荡落在地面。 蒙面人头也没回,手臂向后一甩,又是一支袖箭射出,直取花妹儿面门。 花妹儿早又防备,身子下腰后仰,使出个铁板桥,袖箭从她头上呼啸而过。 连续两击不中,蒙面人跑得更快,几乎是脚尖点地,身轻如燕。 花妹儿非但不遑多让,反而速度更快,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蒙面人一路跑到皇子府的后花园,见四下无人,他跑到一颗大树前,突然停下脚步。 紧随其后的花妹儿,瞬间追至近前,跃起的一脚,直取蒙面人的胸口。 后者抽身而退,避让开花妹儿的攻击,不等她再出招,蒙面人抬起手来,说道:“等下!” 花妹儿没有再立刻出招,冷冷看着对方,凝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对我暗下杀手。” “我并没有想杀你。” 蒙面人语气平静地说道。 花妹儿眯了眯眼睛,目光中透着狐疑,打量对方。 蒙面人突然说道:“花荣。” 爹? 花妹儿心头顿是一惊,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一口叫出自己父亲的名讳。 蒙面人说道:“我们清楚你底细,也知道你到底是谁。花家,五小姐!” 花妹儿脸色立变,忍不住跨前一步,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蒙面人道:“五小姐不用管我们是谁,你只需知道,我们并不是你的敌人,刚才,我对五小姐的偷袭,也只是做个试探罢了。” “你们想做什么?” “只想请五小姐帮个忙。” “什么忙?” “请五小姐把李余交给我们。” 花妹儿眼眸一闪,惊诧地看着对方。 蒙面人说道:“我们可以为五小姐保守秘密,永远都不会向外泄露出一个字,但,我们也需要五小姐做出一点回报。” 说着话,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抛给花妹儿。 她抬手将其接住。 “里面的药粉,无色无味,只要下进李余的饮食当中,便可让他昏睡四个时辰。四个时辰,我想以五小姐的能力,足够把他偷偷运出皇子府,交给我们的了。” 对方要自己下药迷晕李余? 再把李余交给他们? 花妹儿冷声问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五小姐不必过问。” “你们会杀了他?” “五小姐的问题太多了!” 花妹儿沉声道:“如果我不接受呢?” 蒙面人双目一弯,似乎在笑。 他柔声说道:“如果五小姐不接受我们的条件,那么,我们迫不得已,只能把五小姐的身世公之于众!前朝花荣上将军之后,我想当今的天子和朝廷,都很有兴趣知道。” “你在威胁我?” “如果五小姐是这么认为的,那就当是个威胁吧。怎么样,五小姐,现在,你愿意与我们合作吗?” 花妹儿慢慢握紧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蒙面人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却毫不畏惧,语气平和地说道:“即便五小姐杀了我,依旧会有人去揭露五小姐的身世。这么做,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何况,我们只要李余,对五小姐来说,他也是你的仇人,不是吗?” 花妹儿注视对方良久,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问道:“你们要我怎么做?” “这几天晚上,皇子府后门外的小巷子里,都会有我们的人,只要五小姐把李余偷偷带出后门,之后的事,五小姐就不用管了,我们的人,自然会把他带走。” “我知道了。” 蒙面人一笑,向花妹儿挥挥手,说道:“希望,我们能合作成功!” 说完,他转身跑到不远处的院墙前,纵身跃起,脚尖轻轻一点墙面,整个人轻松越过院墙,消失不见。 花妹儿站在树下,看着蒙面人离去的方向,目光闪烁不定,久久没有离开。 时间不长,小翠追了过来,看到花妹儿好端端地站在树下,她长松口气,快步上前,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花妹儿缓缓摇头。 现在,她真想把李余揪到自己面前,抓着他的脖领子好好问问,他在外面又干了什么蠢事,得罪了什么人! 对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竟然能对她的身世了如指掌。 一直以来,对方又没有曝光她的真实身份,显然不是朝廷的人,那么,他们到底是谁呢? 看花妹儿怔怔发呆,好像丢了魂似的,小翠越发紧张,小声问道:“小姐……” “回去吧!” 花妹儿面无表情道。 “小姐,那个刺客?” “走了。” “小姐就这样把他放走了?” 花妹儿没有再说话,眉宇之间,透出几分凝重。 满足蒙面人对她提出的要求,于她而言,易如反掌。 毕竟,再没有谁能比她更懂如何迷晕李余。 这种事,她已不知做过多少次,可谓是得心应手。 第42章 乱世之臣 毫不意外,李余和京兆府破获百里庄,又受到李惠的夸奖。 对于李余在飞卫府的任职,李惠也是越加满意。 李余刚去飞卫府任职没几天,又是破获前朝余孽的据点,又是破获天机道的据点,可谓是收获颇丰。 李惠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两件事,和飞卫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从皇宫里出来,李余坐进马车里。 车内还有一人,吕方。 吕方正在车内自己和自己下棋,见李余进来,他笑问道:“殿下未对陛下提及,天机道欲捉你炼丹之事吧?” 李余耸耸肩,于车内坐下来,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吕方乐了,道:“不说也好,省的殿下的哥哥们,对殿下心怀忌惮。” 李余皱眉,不解地看着吕方。 吕方笑问道:“殿下以为,诸位皇子被封王后,却迟迟不肯回往各自的封地,而是坚持留在京城,意欲何为啊?” 李余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眨眨眼睛,说道:“估计,是舍不得京城的繁华?或者舍不得离开父皇吧?” 吕方仰面而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最是冷漠帝王家。” 亲情? 对于皇权而言,亲情这种东西,不值一提。 李余诧异地看着吕方,说道:“真人的意思是,诸王……诸王皆有夺嫡之意?” “不然,殿下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明明已被封王,却非要赖在京城不肯走,除了觊觎皇位,还能有别的企图吗? “这……不太可能吧?” 吕方问道:“殿下对诸王的认识有多深?” 李余对诸王并不是很了解,但通过原主的记忆,多少也知道一些。 他说道:“要说我最熟悉的,就属太子大哥,大哥温文儒雅,宽容大度……” 他话没说完,吕方便打断道:“殿下识人,只看表象?” 听闻这话,李余面露不悦之色。 太子大哥的为人,有口皆碑,可是听吕方话中的意思,好像太子大哥现在表现出来的都是假象。 他正色道:“太子大哥对我很好!” 还送给我过那么多银子呢! “那是殿下对太子还并无威胁。” “什么意思?” “据传,数日前,殿下与燕王遇刺,便是太子所为。” 李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气笑的。 他说道:“那是刺客故意栽赃陷害大哥!” “真的吗?” “难道不是吗?”李余义愤填膺地说道:“那些刺客,一口咬定是受大哥指使,而后,齐齐咬舌自尽,来了个死无对证,这不是栽赃陷害,又是什么?” “这样啊!”吕方捋着胡须,笑吟吟道:“太子所为,甚是高明!” 李余眉头紧锁,道:“真人何出此言?” 吕方反问道:“倘若有一地发生命案,有人去官府投案自首,承认是他杀的人,但为什么要杀人,用什么武器杀的人,杀人的具体经过为何,他一律答不上来,殿下,你说,官府会定他是真凶吗?” 李余呆呆地看着吕方,半晌没说出话来。 吕方含笑道:“这些刺客指认太子,和我刚刚举的例子,是同一个道理!刺客虽咬定是受太子指使,但太子是什么时候指使他们的,怎么指使他们的,以前把他们养在何地,又是怎么训练和控制他们的,刺客一概没说,如此一来,刺客的招供便成为再明显不过的栽赃。所以,刺客越是咬死太子,越是洗清了太子的嫌疑。起码,在天子那里,太子的嫌疑已被洗清。” 听完吕方这番话,李余久久回不过来神。 半晌,他深吸口气,摇头说道:“真人,你这是阴谋论!” 吕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余所说的阴谋论是何意,他但笑未语,自顾自地夹起一颗棋子,轻点在棋盘上。 李余不服气地问道:“大哥为何要杀三哥和我?” “殿下只是遭池鱼之殃罢了!太子真正要杀的人,是燕王!” “为何?”李余向前探了探身子,紧张地问道。 吕方说道:“虽说,诸王皆有夺嫡之心,但表现最明显的,用力最猛的,对太子威胁又最大的,便是燕王!” 李余还是不太相信吕方的阴谋论,可是,不信归不信,他还是有被吕方的这番话吓到,有些不寒而栗。 他喃喃说道:“京城太危险了,只要有机会,我得赶紧走!老爹承诺过,要封我为吴王,只要封了王,我就立马离京,回我的封地去!” 吕方乐呵呵地点点头,说道:“以殿下现在的段位,的确很难斗过你的兄长们,离京的确是个好选择!” “远离京城这个泥潭,回到自己的封地,养精蓄锐,厚积薄发,将来,未尝不能成大事!” “成大事?”李余一脸惊讶地看着吕方,难以置信地问道:“真人不会是希望我也去夺嫡吧?” “夺嫡?哈哈哈哈——” 吕方仰面大笑,道:“夺不夺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要如何才能坐到那张龙椅上!” 李余的身子向前一侧歪,差点扑在棋盘上。 他瞪大眼睛,满脸震惊地看着吕方。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真敢说啊! 吕方莫名其妙地反问道:“不然,殿下以为,贫道为何不在太清观养清闲,而是心甘情愿地来到殿下身边?” 他一直在寻找一位能让自己尽心尽力去辅佐,并能成就大事的主公。 可惜,太子不行,燕王更不行。 其余诸王,也都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且短处大于长处。 在吕方眼中,他们都不是自己的首选之人,也很难成就大事。 李余的出现,让吕方突然有眼前一亮之感。 他敏锐的意识到,自己苦苦等待的人,就是他! 也应该是他! 李余问出心头的疑问:“为什么是我?” 吕方嘴角上扬,说道:“成就感。” “啊?” “再没有什么,能比把一个荒淫无度,口碑跌落进尘埃里,被所有人都认定是弃子的皇子,抚上皇位,更有成就感的事了!” 说到这里,吕方双目晶亮。 李余从来没见过有哪个人的眼睛可以这么亮。 亮得都慑人魂魄。 吕方难掩心中的兴奋和雀跃,一字一顿地说道:“贫道愿为殿下,尽心竭力,谋成大业,哪怕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第43章 两个戏精 李余是头昏脑涨回的皇子府。 历史上,有忠臣,有奸臣,有能臣,有庸臣,还有一种很特殊的人,可以称之为乱臣。 他们并不喜欢权力,也不喜欢钱财、女人,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如吕方所说的那种成就感。 乱臣打破世间太平,制造乱象。 于乱世当中,扶起一位自己心仪之天子,然后在去拨乱反正,创造盛世。 成就大业后,他们不要官,不要爵,不要任何封赏,于功成名就之时,选择退隐。 其中的代表,非姚广孝莫属。 在李余看来,吕方简直就是一位异世界中的姚广孝。 只是,吕方能是姚广孝,而自己会是朱棣吗? 李余暗暗摇头苦笑。 没有穿越前,他是个普通的快递员,穿越之后,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多非同凡响。 哪怕他现在所拥有的先天之躯,那也是空间赠予他的,而不是靠他自己的本事得来的。 就他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还幻想着去觊觎皇位? 笑话! 如果真如吕方所言,自己的那些王兄,个顶个的老奸巨猾,城府极深,只他这点道行,在如狼似虎的王兄们面前,估计被人家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呢。 最后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来。 李余将吕方让进大堂,两人刚坐下没一会,黄兆走进来,小声说道:“殿下,妹儿姑娘来了。” “有请。” 花妹儿在小翠、小莲两名丫鬟的伴随下,从外面款款而入。 吕方看到花妹儿后,微微眯了下眼睛。 这个女人,天生媚骨,后天又习过媚术,一颦一笑,都勾人魂魄! 吕方在打量花妹儿,花妹儿也同样不留痕迹的偷偷打量吕方。 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直接告诉她,这个道士很不简单。 “原来殿下有客人,奴家还是先回去吧!” 李余一笑,摆摆手,说道:“无妨!真人,这位是花妹儿。” 而后,他又对花妹儿道:“这位是太清观的凌霄真人,即日起,凌霄真人要暂住皇子府。” 花妹儿福身施礼,说道:“奴家见过真人!” “花小姐客气了。”吕方欠身还礼,他含笑道:“看花小姐步伐轻灵,想必是自幼习武吧?”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小翠和小莲脸色同是一变。 花妹儿也是心中暗惊,好锐的眼力! 只通过自己走路的姿态,便能判断出自己习武,果真不简单。 她含笑说道:“真人的眼力可真好!奴家的确自幼‘习舞’,会跳七羽舞、幡舞、肩舞,还有霓裳舞等等,但凡世间有的舞,奴家都会跳!” 吕方仰面而笑,一语双关地赞叹道:“花小姐聪慧机敏,难怪会被殿下看重,果真是个妙人儿!” 花妹儿笑道:“真人更是慧心慧眼,令人望尘莫及!” 李余看看吕方,再瞧瞧花妹儿,拍了拍巴掌,说道:“两位就不要再商业互吹了。” 他对花妹儿说道:“真人是贵客,妹儿今天得露一手,做些拿手的饭菜,哦,对了,不要荤食。” 吕方说道:“殿下无需顾及贫道。” “应该的。” 当晚,花妹儿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的饭菜。 李余、吕方都对花妹儿的手艺赞不绝口,气氛可谓是其乐融融。 饭后,花妹儿回斗艳阁,李余和吕方则是喝茶、下棋、聊天。 李余本不爱下棋,可是穿越到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视的时代,下棋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娱乐之一。 作为初学者,李余的棋艺自然不怎么样,吕方倒也不嫌弃,每次和李余下棋,都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他在棋盘上放下一子,随口问道:“殿下对花小姐了解多少?” 见李余不解地看着自己,吕方道:“花小姐看起来,似乎很不简单。” 李余向在旁伺候的黄兆挥挥手,说道:“退下吧!” 黄兆躬身,退出房间,并把房门关闭。 李余说道:“妹儿是反朝廷的一员。” 吕方一怔,心思转了转,点下头,说道:“看来,花小姐还不知道,殿下已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是。” “殿下很喜欢花小姐?” 他这话还真把李余问住了。 原主很喜欢花妹儿。 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等于是原主已成为他的一部分。 原主喜欢的姑娘,他自然也喜欢。 除去原主的因素不提,就李余自己的内心而言,他对花妹儿也非常有好感。 虽说,她总是趁着他昏迷的时候欺负他。 李余点下头。 吕方好奇地问道:“殿下喜爱花姑娘的美色?” 李余实话实说道:“并不能排除这一点。” 男人本就是视觉动物。 如果花妹儿不美,李余对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如此上心。 吕方笑了笑,柔声问道:“殿下有没有想过,把花小姐留在身边很危险?” “妹儿若想害我,早就动手了。” “贫道说的不是这一点。” 把反贼放在自己身边,一旦事情暴露,即便是皇子,也会受到重罚,被贬为庶人都有可能。 李余说道:“前几日,我查获一处前朝余孽的据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补上这个漏洞。” 吕方眼睛一亮,含笑点点头,说道:“我没有看错人,在大事上,殿下心中自有丘壑!” 李余拿起一颗棋子,点在棋盘上,直言不讳道:“真人不要太高估我,我只是比较惜命罢了!” “哈哈哈!殿下坦诚!” 吕方下了一子,收敛笑容,正色道:“希望,殿下能一直对贫道坦诚下去,这很重要。” 李余耸耸肩,目光落在棋盘上,皱着眉头问道:“我是不是输了?” “现在还没有。” “哦。” “但也快了。” “……” 你这一本正经的居高临下,还真讨人厌啊! 李余投子认负,说道:“不下了!真人早些休息,我回斗艳阁了。” “恭送殿下!” 吕方起身,插手施礼。 李余摆摆手,提步走出房间。 来到花妹儿的房间,见桌子摆放好几盘糕点,李余随手拿起一块,大口吃起来。 花妹儿好奇地问道:“殿下,凌霄真人为何突然到皇子府做客?” “不是做客,是我请他做幕僚。” 花妹儿诧异道:“好端端的,殿下为何要请凌霄真人做幕僚?他……不是道士吗?” “是道士没错,但却是个有野心,有宏图大志的道士。” 李余幽幽说道:“把真人留在我身边,我也会安全很多。” 他并不惧怕天机道,只是他现在的实力还太弱,无法与天机道的那些高手相抗衡。 花妹儿并不清楚其中的内情,她不动声色地为李余倒了一杯茶,问道:“这几日,殿下在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44章 送货上门 李余不想就天机道的事多言,他摇摇头,拿起茶杯,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个臭丫头,又在茶里给我下药! 拥有先天水灵跟,李余对水质自然十分敏锐。 他只需尝一口,便可精确判断出其中的成分。 “殿下看起来也累了,奴家伺候殿下洗漱,早些休息。” “好。” 李余简单洗漱一番,而后,一头倒在床上,开始呼呼大睡。 他睡下时间不长,房门被人推开,小翠和小莲从外面走进来。 两人先是神秘兮兮地看眼床上的李余,对花妹儿道:“小姐,现在动手吗?” 花妹儿琢磨片刻,缓缓摇头,说道:“再等等。” 现在府上多出一位高深莫测的吕方,多多少少让她有些心存顾虑。 深夜,丑时。 残月高悬,万籁俱寂。 花妹儿房间的门缓缓打开。 她率先从房间里走出来,向走廊的左右看看,而后回头挥手。 很快,小翠和小莲合力抬着一卷被褥,从房间走出。 主仆三人,谁都没有说话,悄无声息的穿过走廊,顺着楼梯,一路下到一楼。 花妹儿将斗艳阁的大门慢慢推开,探头向外张望。 院中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她率先出门,又向后面招招手。 小翠和小莲抬着长长的被褥卷,快步走出来。 她们走走停停,小心翼翼地避开皇子府巡逻的守卫,有惊无险地来到后门。 花妹儿动作轻缓的拉开房门,侧身闪了出去。 皇子府内,还有点亮光,到了皇子府后身的小巷子里,当真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正当花妹儿向四周张望时,不远处的墙角,传来咕咕的鸟叫声。 她拿出火折子,将其吹着,向墙角那边照了照。 很快,从墙角处走出两人,年纪都不大,二十左右岁,小厮打扮,相貌平平,并无出奇之处。 两人似乎认识花妹儿,来到她近前后,拱手施礼,说道:“花小姐!” “白天见我的人,不是你俩!” 她没见到蒙面人的真实相貌,但她认识对方的眼睛。 两名小厮欠了欠身,说道:“洪渠帅不在这里!” “他在哪?” “这,不是花小姐应该关心的问题。” 花妹儿蹙了蹙眉,沉声说道:“我要见他!” 两名小厮一同摇头。 不等他二人说话,花妹儿用指尖在门板上轻敲一下。 紧接着,房门打开,小翠和小莲抬着被褥卷走出来。 花妹儿说道:“李余就在这里!” 两名小厮闻言,眼睛同时放出亮光。 他二人刚要伸手去接,花妹儿将他俩拦阻,面沉似水地说道:“但我不会把他交给你们俩!我必须要见到白天的那个人!” “这……不行!” 两名小厮对视一眼,拒绝了花妹儿的要求。 “既然如此,那对不起了,我只能把人再送回去!” 花妹儿没有废话,向小翠和小莲使个眼色。 二女立刻掉头,抬起被褥卷往回走。 “等下!” 一名小厮急声说道。 花妹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名小厮思前想后,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沉默少许,他说道:“我得先查看,被子里的人,到底是不是李余!” 花妹儿向小翠点下头。 小翠和小莲将被褥卷轻轻放倒地上,然后将被褥卷的一头掀开,露出一张年轻又帅气的脸。 两名小厮,双双凑到近前,蹲下身形,定睛细看。 虽说小巷子里光线有限,看不太真切,但即便只看到轮廓,两人也敢笃定,这确实是李余。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微微点下头,其中一名小厮道:“花小姐,请随我们来!” 两名小厮在前,花妹儿、小翠、小莲跟在后,一路往前走。 走到一条小胡同时,两名小厮快步进入。 顺着这条小胡同走到尽头,又是一条小巷子。 这条小巷子的尽头,停着一辆马车。 几人走到马车前,一名小厮道:“请上车!” 花妹儿连迟疑都未迟疑,撩起车帘,直接钻了进去。 等小翠、小莲以及两名小厮都相继上了车,赶车的车夫一抖缰绳,马车缓缓向前行去。 马车不走大街,只走小巷子,左拐右绕,最终停在一家当铺的门口。 “到了!” 两名小厮率先下车,花妹儿、小翠、小莲紧随其后,几人一并走进当铺。 当铺里有五六个人,其中一人是掌柜打扮,另外的几个,看穿着都像是伙计。 见花妹儿、小翠、小莲鱼贯而入,掌柜打扮的中年人皱了皱眉,看向两名小厮。 其中一名小厮快步走到他近前,低声说道:“圣使,花妹儿说,如果不让她来,她不会交出李余。” 掌柜的眯了眯眼睛,没有多说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花妹儿身上,上下打量她一番,含笑说道:“五小姐,久违了!” 花妹儿对上掌柜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也不是白天的那人!” “是。” “我要见他!” “没有必要。” 见花妹儿不悦地眯起眼睛,他随即补充了一句:“他只是我的下属。” 花妹儿眉梢扬了扬,而后,她幽幽说道:“我不喜欢受人威胁。” 掌柜的仰面而笑,说道:“可以理解,没有谁愿意被人威胁着做事!我可以向五小姐保证,只此一次,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河水不犯井水。” 说着话,他眼帘低垂,看向放在地上的被褥卷,问道:“这里面,就是李余?” 花妹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掌柜的向两旁的伙计使个眼色。 立刻有两名伙计快步上前,将被褥卷打开。 里面躺着一个人,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 掌柜的眼睛一亮,立刻凑上前来,弯下腰身,低头细看。 他很清楚李余的重要性。 不难想象,当自己把李余送到天尊面前的时候,天尊得有多高兴。 掌柜的难掩脸上的激动和雀跃,低头端详片刻,侧头说道:“画像!” 一名伙计立刻递过来一卷画纸,掌柜的展开画纸,凑近地上躺着的那人,仔细对照。 可猛然间,原本正处于昏睡的人,一下子睁开眼睛。 掌柜的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电光刺向他的面门。 暗叫一声不好!掌柜的全力向旁闪躲。 沙! 匕首的寒光从他头侧掠过,将他的脸颊划开一条血口子。 掌柜的禁不住尖叫出声,手捂着脸颊,身子向后一倒,顺势往后翻滚。 那人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身,再看那人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第45章 反击报复 变故来得太突然,直至掌柜的轱辘出去好远,在场的五名伙计,还有两名小厮,才反应过来。 他们同是变色,急急亮出各自的武器,第一时间把有些狼狈的掌柜护住。 掌柜的从地上爬起,放下捂住脸颊的手,低头一看,好嘛,掌心里全是血。 他五官扭曲,双目赤红,再加上他半边脸被血染红,其状犹如厉鬼一般。 他咬牙切齿地怒视花妹儿,凝声说道:“你敢使诈?” 而后,他又看向‘李余’,问道:“他不是李余!他是谁?” ‘李余’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个瓷瓶。 向掌心里倒出透明的液体,往自己的脸上抹了几下,妆容化掉,很快露出她的本来样貌。 那是一张清秀且有些普通的脸。 易容术! 李余果然是假的! 装扮成李余的这个人,甚至连男人都不是,而是个女人。 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这整个就是花妹儿给自己使的骗局。 掌柜的勃然大怒,他咬着牙关说道:“花妹儿,你就不怕我们揭穿你的身份……” 他话没说完,花妹儿语气平静地打断道:“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受人威胁!如果有人胆敢这么做,我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他。” 说话间,花妹儿突然向前近身。 她的速度太快。 快到原地还留着她的残影,但她的真身已蹿到对方近前。 与此同时,一道电光在空中画下一条长长的银线。 当啷! 一名店伙计本能的向前刺出一剑。 他并没有看清楚花妹儿的身法,只感受到劲风迎面扑来,刺出的这一剑,完全出于身体的条件反射。 随着金属的碰撞声,店伙计手中剑被弹开。 他再来不及出第二剑,耳中突然听到沙沙的风声,眼前变成猩红一片。 沙沙的风声,是鲜血从他脖颈喷出的声响。 眼前的猩红,是他脖颈喷溅出的血雾。 店伙计的尸体还没有倒地,花妹儿仿佛鬼魅一般,从他身侧一闪而过,直取他背后的掌柜。 鬼魅门! 鬼影步! 掌柜的一眼便识出花妹儿的身法,不过他也判断出,对方的确对自己起了杀心。 他肩膀一晃,佩剑出鞘,向外一挥,一道半月形的剑气,横扫而出。 嗡! 剑气破空,发出沉闷的嗡鸣声。 他面前的花妹儿,腰身被剑气扫中,身体瞬间被斩为两截。 掌柜的脸上刚露出兴奋之色,可瞬间又被惊恐取代。 是残影! 没错! 掌柜施放的剑气,只是扫中花妹儿的残像。 花妹儿的身形,瞬间一分为五。 掌柜的前后左右以及他的头上,几乎同时出现花妹儿的身影。 此情此景,让剩下的四名店伙计,两名小厮,同是看傻了眼。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身法! 掌柜的更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他断喝一声,将体内全部的内力都注入到佩剑。 只见,以掌柜的为中心,无数的剑气向四面八方飞射。 一时间,店铺内的桌椅板凳,如同掉进粉碎机里,先是断裂成几条,然后又破碎成块状。 就连地面的石砖,也被剑气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凹痕。 在场的众人,纷纷向后退让,躲避剑气。 嘭! 掌柜四周的花妹儿全部消失,她的真身由空中落地。 再看花妹儿,她的衣襟、衣袖、裙摆上,全是被剑气划开的一条条口子,好在未伤到皮肉,没看见血迹。 一招‘狂风乱舞’,让掌柜的内力消耗甚巨,脸色也微微有些泛白。 他凌厉的目光落在花妹儿脸上,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原本可以合作,共谋大业,而你,偏偏不识抬举,今日,我便取你的项上人头,献于天尊!” 说话的同时,他再次把内力注入佩剑,紧接着,又是一招狂风乱舞。 这次,他施放出的剑气不再是盲目乱飞,而是集中攻向花妹儿。 也就在他使出狂风乱舞的刹那,与他相隔不到两米的窗外,突然飞射进来两根细细的冰针。 这两根冰针,如同有生命一般,并不是飞直线,而是飞弧线。 一根射入掌柜的后脑,另一根射入掌柜的后脖颈。 掌柜的闷哼一声,本能的抬手摸向自己的脑后。 高手对决,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分心也是致命的。 对面的花妹儿也感受到窗外的异样,只是顾不上理会,趁着掌柜的晃神之际,她身形一虚,于他面前凭空消失。 实际上,她是以极快的速度闪过剑气,绕到掌柜的身后。 手中短剑顺势刺出。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剑锋由掌柜的后心刺入,在他胸前探出。 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一剑毙命! 随着花妹儿拔出短剑,尸体直挺挺地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地上。 “圣使——” 眼瞅着掌柜的被花妹儿一剑刺毙,几名伙计和小厮无不大惊失色。 有两人嘶吼一声,不管不顾地冲向花妹儿。 不用花妹儿出手,小翠和小莲双双持剑迎上前去,与对方战到一处。 花妹儿的身形斜着蹿了出去,瞬间来到房门前,她推开房门,身形仿佛离弦之箭,径直射了出去。 当铺门前的小巷子,黑漆漆,空荡荡,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花妹儿目光如电,来回扫视,看了半晌,眉头深深皱起。 刚才,她明明感觉到从窗外射进来两股劲风,可是人呢? 就算对方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凭空消失啊! 花妹儿一脸的疑惑。 那名装扮成李余的女子快步跟出来,关切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花妹儿面色凝重地摇摇头,她又向小巷子的前后张望一番,而后走回到当铺里。 等了一会,窗户下面的一只箩筐突然动了动,接着,箩筐慢慢抬起,从下面钻出来一人。 李余。 第46章 武法双修 李余将箩筐慢慢放下,稍稍吁了口气。 他暗道一声好险,如果自己稍慢一点,就得被花妹儿那丫头发现。 花妹儿以为把李余迷晕了,可实际上,他由始至终都清醒得很。 对于花妹儿几人偷偷摸摸的举动,他也好奇得很,这才悄悄跟着她们,一路来到当铺这里。 他躲在窗外,偷偷观瞧。 这才知道,原来天机道的人,已然找上花妹儿,让她把自己交给他们。 他不清楚花妹儿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按照天机道的要求去做,反而还与对方动起手来。 担心对方的实力太过厉害,会伤到花妹儿,他这才暗中出手,以冰针偷袭当铺掌柜。 李余之所以能施放出冰针,完全得益于吕方为他服下的那颗大玄真元丹。 他现在的修为,已然接近太极。 正常情况下,李余的偷袭不可能得手。 只不过当时掌柜的注意力都在花妹儿身上,根本没提防窗外。 现在,最厉害的敌人已经解决,剩下的那几人,看起来只是些虾兵蟹将,李余没再多做停留,按照原路,返回皇子府。 当铺里。 两名伙计根本不是小翠和小莲的对手,只几个照面,两人便相继倒在血泊中。 现在,只剩下两名伙计和两名小厮。 这四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尤其是花妹儿从外面回来,四人更是面如死灰。 小翠和小莲杀了红眼,说道:“小姐,剩下的四人,也一并处理掉吧!” 花妹儿摆摆手,制止住起了杀心的二人。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今日,我放你等一条生路,待见到你们的主事之人,可代我传句话,我不喜欢受人威胁,也从不会受人威胁去做事,胆敢再这么做,来多少人,我便杀你们多少人!” 说完话,她身形一转,迈步向外走去。 小翠、小莲冷冷扫视四人一眼,紧随其后,跟着花妹儿一同离开。 等四女走后,两名伙计和两名小厮,如同被瞬间抽干了力气,两腿发软,不由自主地瘫坐到地上。 他们是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娇媚美艳的花妹儿,竟是如此难缠,如此霸道,又如此的狡诈狠毒。 不仅算计了他们,还杀了圣使…… 几人对视一眼,皆沉默无语。 且说花妹儿,她们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回到皇子府。 进了自己的房间,花妹儿快步走到床前,定睛一看,李余正好端端的躺在床上酣睡。 她心中也暗气,你倒是睡得舒坦,知不知为了你,她刚才险些伤在剑客级高手的剑下。 你也真有本事! 到底在哪得罪了这么一群人? 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 混蛋! 花妹儿气不过地踹了李余一脚。 李余在心里翻着小本子,又给花妹儿记上一笔。 妈的! 天机道的人简直属狗皮膏药的,粘上自己,就撕不下来了。 看来,自己得尽快增强实力才行,不然,没准哪天真着了他们的道。 抓捕李余的行动再次失败,而且还死了一位圣使,这可不是件小事。 圣使在天机道即便算不上顶层,但也属中层人物。 这次,当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听闻消息的玄灭,大为光火。 他看向前来报信的另一位圣使月行,幽幽说道:“金殿乃天尊嫡传弟子之一,现在他死了,你认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月行插着手,单膝跪地,垂首说道:“请尊者明示!” “杀掉花妹儿如何?” “现在花妹儿躲在皇子府,对她下手,不宜成功。” “那么,揭穿他的身份?” “这对我们也没有益处。” 月行正色说道:“尊者,天尊曾说过,晗香公主一系,于我天机而言,不失为一大助力。” 玄灭幽幽问道:“所以,你觉得,我们就该把金殿的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月行连忙说道:“尊者,属下以为,当务之急,我们的目标不是花妹儿,更不是她背后的晗香公主,而是李余,我们得尽快把李余送交于天尊才是。” 玄灭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是在指责本座,做事不力?” “属下不敢!” “哼!” “尊者,倘若李余一直留在京城,我们若想拿下他,多有不便,就算成功,恐怕,也难以出城,故,属下以为,当将李余引离京城才是!” “你有什么良策,直说便是!” 月行起身,走到玄灭近前,在他耳边低声细语。 刚开始,玄灭的表情还不以为然,可听着听着,他眼中的光彩越来越亮。 等月行说完,他嘴角扬起,意味深长地说道:“月行,难怪天尊常夸你足智多谋!” 月行忙欠身说道:“尊者谬赞了!” 且说李余。 早上醒来,他去了一趟飞卫府,交代胡月英,暗查盛宝当铺。 而后,他又去了趟皇宫。 这次他入宫,不是去见他爹李惠,而是去找蒙獠。 蒙獠现任羽林卫左司阶,官职不高,只是个正六品,但他却是李惠的贴身护卫之一。 早在李惠打天下的时候,蒙獠便追随李惠,随他南征北战,出生入死。 就武力而言,年仅三十出头的蒙獠,已即将跨入宗师级,于同龄人当中,他已称得上习武奇才。 李余来到皇宫外城的羽林卫庐舍。 蒙獠在京城有自己的宅子,不过他不经常回家,大多时候,都住在皇宫外城庐舍。 得知李余来找他,蒙獠一脸的茫然,不过还是从庐舍内出来,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十七殿下!” 李余乐呵呵地说道:“我听说,今日蒙司阶不当值。” “是的,殿下!今日微臣轮休!” “正好,有件事想请蒙司阶帮个忙。” 蒙獠暗暗皱眉,躬身问道:“不知殿下有何事?” “你把你最厉害的内功心法,还有招法,都传授给我!” 李余觉得,光有术法傍身还不够,自己还得再学些武技才行。 蒙獠一脸的茫然。 不知这位十七殿下今天吃错了什么药,突然来找自己学武。 见他没有立刻答话,李余故作不悦地问道:“蒙司阶不会是不愿教我,想藏私吧?” 蒙獠连忙躬身施礼,正色道:“微臣不敢!只要殿下想学,微臣必解囊相授!只是,学武非一朝一夕之事,微臣以为,殿下应从基础学起。” 第55章 溜之大吉 “欺人太甚!简直无法无天!” 一辈子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陶源,此时气得脸色铁青,浑身上下突突直哆嗦。 在自己的镇国公府,竟然企图强暴自己的女儿,别说区区一个皇子,哪怕是天王老子,他陶源也不答应! 陶源猛的一抬手,握住肋下的佩剑。 见状,陶夕莹和花妹儿心中同是一惊。 二女几乎同时跪地,一人抱住陶源的大腿,一人拉住陶源的衣袖。 一人喊爹,一人喊镇国公息怒。 哭喊之声,让昏睡的李余醒来。 他揉着隐隐作痛的屁股,从床上坐起,一脸茫然地看着手握剑柄的陶源,还有跪地大哭的陶夕莹,以及苦苦哀求的花妹儿,问道:“这是怎么了?” 在唱哪一出呢? “李余,今日你若不给我个说法,我陶源与你,势不两立!” “啊?” 李余听迷糊了。 我咋了? 说法?你要什么说法? 看他这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样子,陶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咬了咬牙关,抬手狠狠指了一下李余,说道:“你装糊涂,不想认账,行,我就去找人,好好评评这个理!” 说完话,他转身就往外走。 陶夕莹大叫一声爹,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临走之前,她不留痕迹地看了花妹儿一眼,还向她眨了下眼睛。 疯了! 夕莹真是疯了! 为了探听飞卫府的情报,她连自己的名节都不要了! 花妹儿感觉,自己对李家的恨意,恐怕还不如陶夕莹的十之一二。 一炷香后,李余终于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竟然要强暴陶夕莹!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 可仔细回想,他迷迷糊糊中,好像确实把一个人压在身下。 那人的身子很柔很软,还很香。 手感更是出奇的好…… 他本以为自己是在做春梦。 难道,梦中人就是陶夕莹? 我擦! 我脑子抽了吧! 李余抓头。 他偷眼瞧瞧一旁的花妹儿,后者神色莫名。 李余羞愧地又垂下头。 他刚向妹儿提过,要找机会娶她过门,结果现在就发生这种事。 不说花妹儿怎么看他,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踏马不要脸了! 李余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花妹儿,心里非但没有怨怪于他,反而满怀愧疚之情。 旁人不明白怎么回事,可花妹儿心里明镜似的。 李余之所以对陶夕莹图谋不轨,皆因他服下合欢散。 虽说,她偷偷下的药量并不大,但也足够乱人心智。 李余看向业已打水回来的黄兆,后者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殿下,我去打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镇国公府的后门在哪吗?” “啊?” “啊?” 花妹儿和黄兆皆是一脑门子的问号。 “殿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跑啊!” 李余腾的一下站起身,喃喃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噗! 黄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跑?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跑能解决的吗?我的殿下! 李余要跑,另一边,火冒三丈的陶源,已准备去往皇宫,向天子告御状。 陶夕莹很清楚父亲的想法,她抽泣着唤道:“爹……” “夕莹,你放心,爹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可是爹,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再闹得满城风雨,女儿……女儿也没脸再活下去……” 她这话,可把陶源吓得不轻。 原配夫人的死,已让他充满愧疚,夫人留下的小女儿,陶源一直视为掌上明珠。 他面色凝重地看向陶夕莹,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夕莹,你可万万不能做傻事!” 冷静下来想想,事关女儿的名节,的确不能闹得满城风雨。 可是,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突然有人说道:“陶公,下官……下官不才,愿……愿娶夕莹为妻,还请陶公成全!” 突如其来的话音,让父女俩同是一怔。 两人转头一瞧,这才注意到,宋白还一直跟着他俩。 此时,宋白向陶源保持着插手施礼的姿态,或许是太紧张的关系,他的额头布着一层汗珠。 陶源有些诧异地看向宋白。 说起来,宋白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女婿人员。 家世好,有才学,且品行端正,口碑极佳。 以宋白这样的青年才俊,配自家的女儿,倒也称得上门当户对。 只是…… 陶源意味深长地说道:“宋侍郎,刚才发生的事,你也都看到了。” “是!陶公!” 宋白深吸口气,正色道:“夕莹与殿下,清清白白。倘若陶公不弃,愿将夕莹许配下官,下官可对天起誓,此生定不负夕莹,定会好好待她!” 他的话,让陶源眼睛顿是一亮。 他差点脱口就答应宋白,这时,陶夕莹向宋白福身施礼,说道:“夕莹多谢宋公子厚爱!可,今日之事,夕莹并不能当做什么都未发生,更不愿宋公子受委屈。” 说到这里,她泫泪欲滴。 宋白大急,忙道:“夕莹,我不会觉得委屈……” 陶夕莹转身看向陶源,楚楚可怜地说道:“爹,事情既已发生,女儿也别无选择……女儿,愿嫁十七皇子!” 陶源和宋白脸色同是一变。 “夕莹——” 二人异口同声。 陶夕莹垂首说道:“女儿心意已决,还望父亲成全!” 说着话,她屈膝跪地。 陶源见状,暗暗叹口气。 放在以前,陶夕莹若说想嫁李余,估计陶源都能给女儿一嘴巴。 可是现在,这似乎是唯一解决事情的办法。 别看宋白现在说得好听,不在乎今日之事。 可这种事,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会是个心结。 谁又知道二人成婚之后会发生什么。 让夕莹嫁给李余,谁犯的错谁负责,倒是合情合理。 另外,李余今日的表现,也着实让陶源对他刮目相看。 在陶源看来,只要李余不再如以前那般胡作非为,封王只是时间问题。 自己的女儿,若是能成为王妃,可比作一个侍郎妻强上百倍。 思前想后,陶源不动声色地仰天长叹,说道:“夕莹,爹向来最疼爱你,你定下来的事,爹不会反对。” 说完,他沉着老脸,问一旁的下人道:“十七皇子现在何处?” 第56章 御前告状 “回陶公,殿下应该……应该还在偏院!” “立刻让他来见我!” “是!” 见陶夕莹执意要嫁李余,而陶源好像也未反对,宋白大急。 他想去抓陶夕莹的手,后者立刻后退两步,将他的手躲开。 “宋公子,你就当……你我今生,有缘无分吧!” “夕莹!”宋白闻言,心如刀绞,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以前,他对李余没什么感觉,充其量就觉得这个人空顶着皇子的头衔,十足一无能无用的糊涂虫。 而现在,他对李余则恨得牙根痒痒。 就是这么个混蛋透顶的废物,竟然硬生生夺走了他最爱心的女人。 有那么一刻,他热血上涌,想立刻拔剑,去杀了李余。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下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见他未能把李余带来,陶源脸色阴沉,问道:“十七皇子呢?” “殿下……殿下他……他……” “他不肯来?” “不是,是……殿下他跑了!” “……” “……” “……” 陶源、陶夕莹、宋白皆无语。 这是人吗? 这是人干的事? 陶源都险些气乐了。 他点点头,一字一顿地说道:“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吗?” 李余带着花妹儿和黄兆,从镇国公府的后门偷偷溜走。 如果有可能,黄兆都想找块破布,把自己的脑袋蒙上。 太丢人了! 好在他也差不多习惯了。 三人特意绕了一大圈,才去找自家的马车上,然后一溜烟的跑回皇子府。 回来之后,李余立刻下令,关闭府门,今日不见客。 问题是,有些人,关门可是挡不住的。 李余没好意思去斗艳阁,回到自己的寝室里装鸵鸟。 装着装着,便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外面急促的敲门声把他吵醒。 李余嘟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说道:“进来!” 黄兆推门而入,急声说道:“殿下,陛下……陛下召您入宫。” “我爹找我?什么事?” 李余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 “奴婢不知。” 黄兆心里嘟囔,陛下因为何事找你,这还用猜吗? 在镇国公府,轻薄陶源的千金,这位镇国公能善罢甘休?能不跑去向陛下告状? 李余在床上坐了片刻,头脑总算清醒一些,快速下床换衣服。 来召他入宫的是张忠。 看到李余后,张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余摆摆手,说道:“啥都别说了,老张,你就告诉我,我爹现在的火气有多高?有没有三丈?” 张忠差点乐了,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头向上指了指。 擦! 比火冒三丈还气! 李余咧了咧嘴,说道:“老张,我爹要打我,你可得帮忙拦着点!” 张忠哭笑不得。 你说你,招惹谁不好,非去招惹镇国公。 镇国公那是排名前十的开国功臣,现在又任职尚书令。 三省当中,就属他官大、权重,掌管六部,门生遍布朝野,即便是诸王,也不会轻易去招惹他呀! 李余跟着张忠,去到皇宫。 这回李惠是在御书房见的李余。 李余刚走进去,便听到李惠高八度的怒斥声:“混账东西!跪下!” 偷偷向前瞧了一眼,李余并未看到前来告状的陶源。 他稍稍松口气,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张忠快步走到李惠身边,低声劝慰道:“陛下莫气!陛下要保重龙体啊!” 保重个屁! 气都要被这畜生气死了! 李惠脸色铁青,猛然站起,顺手将书案上的一根藤鞭握住。 对陶源,他向来敬重。 虽说陶源不是跟着他一同揭竿而起的那群老兄弟,而是从前朝大臣中倒戈过来的。 但自从陶源到了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指点江山,立下的大小功劳,不计其数。 可以说若无陶源相助,他李惠想成就大业,绝不会如此顺利。 这些年来,他君臣二人,相处融洽,既亲密无间,又相见如宾,从未红过脸。 而今日,这位为大周,为他们李家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功臣,面红耳赤地跑到他面前,声泪俱下的控诉李余在镇国公府非礼陶夕莹。 李惠觉得自己的这张老脸都已被李余丢尽。 李余这些天的表现,让他本以为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已痛改前非。 没想到,他哪是痛改前非,而是在养精蓄锐,憋着劲的准备变本加厉呢。 越想越气,李惠操着藤鞭,走到李余近前,挥起手臂,啪啪啪的连抽三遍。 李惠可是马上皇帝,一身功力,不容小觑。 即便现在他没有使出全力,但这三鞭子抽下去,也够让李余受的。 三鞭抽完,李余身上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三条血痕。 他疼得浑身直哆嗦,豆大的汗珠子向下滴淌。 李余紧紧咬着牙关,愣是一声没吭。 这件事,他的确有错,这三鞭子,他挨得理所应当。 张忠见状,吓得险些尖叫出声。 他一溜小跑的上前,看似在搀扶李惠,实则是拉住李惠持鞭的胳膊。 他带着哭腔,颤声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李惠看着李余背上的血痕,眉头微微皱了下。 他推开张忠,沉声问道:“孽子,你还有何话可说?” “孩儿无话可说,孩儿认错!” 李余的态度,倒是出人意料。 放到以前,他指不定会给自己找什么千奇百怪的借口呢。 甚至不要脸的反咬一口,说是陶夕莹主动勾引的他都有可能。 “认错?光凭你一句认错就能了事吗?” 李惠气恼地再次扬起藤鞭。 只是这次,藤鞭举得高,却迟迟没有打下去。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 他再气李余,可终究是他自己的崽儿。 现在他已经把李余打伤,难道还要把他打死不成? 张忠多机灵,再次扑上前来,跪地哀求:“陛下息怒!十七皇子已经知错了,陛下息怒,陛下保重龙体啊!” “陛下!” 御书房的屏风后传来话音,陶源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向李惠屈膝跪地,向前叩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小女名节虽毁,但十七殿下也是真心认错,臣心甚慰,还请陛下息怒!” “唉!” 李惠长叹一声,用藤鞭指了指李余的脑袋,然后狠狠扔在地上。 “陛下,微臣斗胆,想将小女许配于十七殿下,还望陛下成全!” 说着话,陶源再次向前叩首。 第57章 天子赐婚 陶源此话一出,李惠的眼眸明显闪烁一下。 有那么一刻,他目光之尖锐,锋利如刀。 一年前,陶源曾向他提过,想将他的女儿,许给简王李乐。 但被李惠以两人年纪相差太大为由拒绝了。 当时,李乐是三十出头,陶夕莹是十五岁,刚刚及笄。 两人年纪相差是有些大,但这并不是李惠拒绝的主要原因。 在儿子们的亲事上,除了太子,李惠希望儿子们都能娶低级官员家的女子为妻,哪怕是平民女子也可以。 倘若亲王与朝中重臣之女成亲,这无疑会形成强强联盟,要么会威胁到太子地位,要么会让朝廷陷入党争。 无论哪一点,都不是李惠这位天子愿意看到的。 现在,陶源再次提出要把他的女儿,许配给自己的儿子,这让李惠着实心生警惕。 但问题是,陶夕莹的名节,确确实实是毁在李余手里的。 如果李余不娶人家,陶夕莹这辈子还能嫁得出去吗? 可是让李余和陶家结姻…… 李惠心思飞转,目光随之落在李余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儿子,李惠都断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唯独李余,让李惠有些犹豫不决。 当然不是李惠最看重李余,而是在他的儿子当中,李余最不争气,也最不着调。 另外,李余不看重权势。 不给他封王,他也从来不问自己要,就安安心心地做他的逍遥皇子。 以他的这种性格,即便给他一门好亲事,他也不会利用姻亲之便,于朝堂之上培养自己的势力,去参合党争。 给李余找个强势的亲家,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可以管得住他,让他好好收收性子,别整天的任性胡为,不着四六。 思前想后,李惠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缓缓开口,问道:“李余,镇国公的话,你可听到了?” 李余低着头,眼珠子骨碌碌直转,说道:“孩儿听到了。” “你怎么想?” “孩儿年纪尚小,还未加冠,眼下……不宜成亲!” 《礼记》有云,男子二十加冠,女子十五及笄。 只有在加冠和及笄后,才算成年,才可成亲。 而在实际生活里,男子十五六岁、女子十二三岁成亲的,比比皆是。 故,有识之士常常感叹,礼崩乐坏。 现在,李余就是以他还未加冠为借口,想推掉这门婚事。 陶源闻言,眉头立刻拧成个疙瘩。 李余和陶夕莹同是十六岁。 等他加冠,他女儿也二十了。 难道,要他女儿在闺阁里一直等他四年? 李惠闻言,嘴角倒是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能与镇国公、尚书令的千金结姻,这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即便落到诸王的头上,估计做梦也会笑醒吧! 李余倒好,以自己年龄太小给拒绝了。 真不愧是他最不着调的那个儿子! 李余还没来得急说话,陶源如同受到奇耻大辱,大声质问道:“十七殿下可是要活活逼死小女?” “我……我可没有!” 饭你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哪有想逼死陶夕莹? 像陶夕莹那样的白莲花,估计也只有她逼死别人的份! 陶源不再和李余说话,可是看向李惠,禁不住老泪纵横,跪地叩首,哽咽道:“陛下……” 李惠快步上前,把陶源搀扶起来,而后怒气汹汹的扭转回头,喝骂道:“孽子!自己做错的事,你想赖掉不成?” 李余没词了。 耷拉着脑袋,如同个受气包。 “十七皇子李余,镇国公长女陶夕莹,择日成亲,朕意已决!” “微臣代小女,谢陛下隆恩,谢陛下做主!” 陶源又要下跪,李惠抢先扶住他,苦笑道:“镇国公,是犬子对不住令千金啊!” 稍顿,他又正色道:“镇国公放心,朕,定会让夕莹,风风光光的嫁入王府!” 王府? 听闻这话,不仅陶源面露呆色,即便李余也是一脸的茫然。 李惠走到李余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声道:“李余!” “孩儿在!” “朕若封你为吴王,你可愿留在京城?” “当然不愿……” 话到一半,李余停顿住,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眼老爹。 李惠神色不明,问道:“不愿留京,你想去哪?” “回……回孩儿的封地呗!” 甚好! 李惠对李余的回答非常满意。 李余这个儿子,不争气归不争气,但确实没有争权夺利之心。 如此,他更可以放心这门亲事了。 李惠又转身看向陶源,含笑说道:“镇国公。” “微臣在。” “明日早朝……” 不用李惠把话说完,陶源立刻会意,接话道:“微臣明白,明日早朝,微臣便会启奏陛下,册封十七皇子之事!” “嗯!”李惠点点头。 他握住陶源的手,含笑说道:“你我二人,名为君臣,实如手足,今日结亲,实属亲上加亲,我这心里,也甚感欣慰啊!” 李惠的这番话,把陶源说得热泪盈眶。 他屈膝跪地,哽咽道:“陛下对微臣之厚恩,微臣没齿难忘!为陛下,为大周,微臣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李余看着君明臣贤的二人,心里暗暗感叹,要说厉害,还是老爹厉害。 明明一桩丑事,愣是给弄成拉拢人心的亲事、喜事。 怎么就没人问问自己,我愿不愿意呢? 好在自己要被封王了。 等他顺利封了王,立马回封地,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陶源满心欢喜地回到镇国公府。 为了自己的女儿,他确实想助李余一臂之力,劝说陛下,为他封王。 可没想到,陛下自己竟主动提了出来。 由此不难看出,陛下对李余这个儿子,绝非像外界传的那样,十分不喜。 恰恰相反,陛下很可能是非常中意李余的。 他坐在书房里没多大一会,陶夕莹便来了。 看到女儿,陶源脸上难掩笑意,说道:“夕莹,陛下已经为你和十七皇子赐婚!” 陶夕莹眼睛一亮。 陶源继续道:“你猜猜,明日会发生什么?” “女儿不知。” “明日,陛下会在朝堂之上,册封十七皇子为吴王!” 陶夕莹难掩惊讶之色。 李余要被封王了? 连这个废物都要封王了?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此事合情合理。 李惠能让李余做飞卫上将军,不就恰恰表明李惠对李余的看重吗? 在给他赐婚之前,先给他封王,倒也在情理之中。 第58章 群臣反对 当花妹儿听说,李惠已给李余和陶夕莹赐婚的事后,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陶夕莹能成为李余的正妻,这个结果,对于她们所在的组织而言,是非常有利。 但花妹儿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中生出的酸水,几乎要抑制不住,喷涌而出。 她难掩情绪地说道:“可真是要恭喜殿下了,因祸得福,抱得美人归!” 说话时,她帮李余上药的手也加重几分。 李余疼得龇牙咧嘴。 现在哪里有什么喜悦之感,一想到陶夕莹那个白莲花要住进自己家里,他就头疼。 “轻点!妹儿,下手轻点!” 花妹儿看着李余背上三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心中冷哼了一声,暗骂活该! 心里骂归骂,不过她的动作还是轻柔了几分。 李余趴在床上,说道:“陶夕莹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闻言,花妹儿上药的手明显一顿。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李余问道:“妹儿,你相信有酒后乱性这种事吗?” 不等花妹儿回答,李余自问自答道:“根本就没有!男人要真喝醉了,硬起不来,又哪来的酒后乱性,所有的酒后乱性,都只是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他侧过头来,看向花妹儿,幽幽说道:“昨日,我醉得一塌糊涂,哪里还有力气去强暴陶夕莹,这个白莲花,真当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吗?” “……” 你看起来的确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没准,这白莲花钓的男人太多,在外面搞三搞四,最后收不了场,便想到找我来接盘。” “……” 我收回刚才的话。 你不是看起来不太聪明,是真的不太聪明。 “想找我做接盘侠,嘿嘿,你个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你玩得花呀!” 花妹儿差点被李余的自言自语逗乐了。 她纠正道:“陶小姐长得不丑。” “人的美丑,也不能只看脸。” “还要看什么?” 李余一抬胳膊,贼爪子捏到花妹儿的胸前,说道:“要看这里!” 花妹儿脸色通红,一把将李余的爪子打掉,娇嗔道:“殿下……” 李余甩了甩手,也不脑,哼哼唧唧地嘟囔道:“老爹赐婚,我是推不掉,可等她过门了,要不要休掉她,那是我说了算。” 他这番话,让花妹儿的心情舒服了不少。 心头的阴霾,也瞬间消散大半。 翌日,李余起的很早。 昨天李惠已有交代他,今天要上早朝。 在黄兆和两名丫鬟的伺候下,李余头戴紫金乌纱冠,身穿大红蟒龙袍,腰系白玉金丝带,脚蹬皂色祥云靴。 他这一身行头,其实与亲王同级,并无明显差别。 李余打了个呵欠,问道:“现在几时?” 黄兆连忙回道:“殿下,寅时过半。” 李余在心里算了算,才凌晨四点多。 他揉了揉眼睛,问道:“有必要去这么早吗?” “殿下呀,可不早了,大臣们刚过丑时,就已在午门候着了!” “行吧!” 李余穿戴完毕,乘坐马车,去往午门。 今日李余突然上朝,引来许多大臣的侧目。 陶源也看到李余,但未与他说话。 上朝的诸王,对于李余的出现,同样颇感诧异。 燕王李烈率先笑道:“老幺今日怎么也来上朝了?” 李余拱手施礼,说道:“三哥!是咱爹让我来的!” “哦?什么事?” 李余摇头,故意装糊涂。 李烈转头看向李据,问道:“大哥可知?” 李据想了想,说道:“父皇可能打算为十七弟封王吧!” 皇子十岁封王。 以李余的年纪,早在六年前就该封王了。 可封王之事一直拖到现在,着实说不过去。 李烈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心里却飞速转动起来。 鲁王李英,阴阳怪气地说道:“呦!老幺终于要被封王了!做了十六年的皇子,历朝历代,也算独一份了吧!哈哈!” 原主对李英这位八哥,有些惧怕。 事实上,李英这个人也的确性情残暴,乖张桀骜。 或许受原主的影响,李余对李英没啥好印象,他嘿嘿一笑,说道:“八哥就别拿我说笑了。” 卯时一到,午门打开,王公大臣们,纷纷走进皇宫。 进入太极殿,文官武将,分列两边。 诸王站在最前面,李余也混在其中。 自王公大臣们进入皇宫的那一刻起,在他们的周围,便有数名监察御史做记录。 谁咳嗽一声,谁吐了一口痰,谁和谁交头接耳,哪怕有谁走路的姿态不太对,都会被一一记录下来,呈交于天子过目。 所以在早朝上,哪怕皇帝还没到,气氛也十分庄严、肃穆。 卯时一刻,李惠进入太极殿。 众王公、文武大臣,纷纷跪地叩首,三呼万岁。 李惠走到龙椅前,落座,挥挥衣袖,说道:“诸卿平身。” 等众人起身后,张忠高声唱吟道:“有事早奏!” 话音刚落,便有大臣抬了抬手中的笏板,说道:“臣启陛下……” 接下来,大臣们相继呈报政务。 有些政务,三言两语便可处理完。 而有些政务,因为大臣们政见不合,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辩论。 李余一开始有认真听,可越听越觉得像催眠曲,眼皮子也越来越沉。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忽听有人叫到他。 “十七皇子有何见解?” 李余身子一震,立马清醒过来,他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他爹。 李惠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朝堂。 张忠清了清喉咙,低声提醒道:“殿下,昌平、合阳二郡,外有蛮人犯边,内有匪寇横行……” 不等他说完,李余立刻顺着话茬话道:“父皇,儿臣以为,内忧大于外患,攘外必先安内!” 他这话一出,大臣们纷纷向他投来惊讶的目光。 诸王也都忍不住,纷纷回头,看向他的眼神,既有狐疑,又有不解。 李余偷偷向四周瞄了瞄,又看向老爹,支支吾吾地说道:“父皇,儿臣……” 李惠打断道:“诸卿以为,十七皇子所言如何?” 话是问众人,但眼睛看得却是陶源。 李惠以为李余的这番话,是陶源教他的。 毕竟,李余现在已经是陶源的准女婿。 第59章 接受考验 陶源的脸上,隐隐浮现出笑意,这位十七皇子,果然不简单啊! 他抬起笏板,朗声说道:“陛下,微臣以为,十七皇子的‘攘外必先安内’,言简意赅,利害明确,意味深远,足以作为我大周治理边疆之国策!” 李惠仰面而笑。 “故,欲绝枭阳贼军之犯边,必先平定昌平、合阳二郡之内乱!” “陛下所言极是!陛下圣明!” 陶源打蛇随棍上,再次抬了抬笏板,说道:“臣启陛下!” “陶卿请讲。” “十七皇子已经一十有六,至今尚未封王,微臣以为,此事已不应再拖!” 李惠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正要说话。 站在下面的李烈,微微侧头,向后面的大臣中瞥了一眼。 “臣启陛下!” 中书侍郎程乾,跨步出列,向前叩首,振声说道:“陛下,十七皇子,平日行事,多有不端,现在封王,为时尚早,恐,难以服众!” 他的话,顿时引来大臣们的窃窃私语。 李余的确早到了该封王的年纪。 但,李余平时的行径,也的确有太多让人诟病的地方。 别的不说,单说他在皇子府建的斗艳阁,里面养了多少女人,甚至还有青楼中的花魁。 简直藏污纳垢,不堪入目。 这样的人若被封为亲王,天下百姓能服气吗? 李烈老脸一沉,大声喝道:“十七皇弟贵为皇子,岂容你等说三道四?” 程乾保持叩首的姿态,丝毫不惧李烈的训斥,说道:“诸王皆战功赫赫,为我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天下之人,无不心悦诚服!而十七殿下,不仅行事荒唐,昏聩无度,且于大周,寸功未立,倘若陛下执意封王,又岂能让天下人信服?” 他这话,如同捅了言官们的肺管子。 黄门侍郎彭渝、中书舍人高鹏,相继出列,跪伏在地,大声说道:“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李余做梦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老爹要给自己封个王,结果一堆大臣站出来反对。 李惠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他的儿子,哪怕再无能,再荒唐,封王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些大臣,又凭什么反对? 还没等李惠说话,李烈插手施礼,说道:“父皇,儿臣以为,诸位大人所言,及顾虑,也并非全无道理。” 稍顿,他恍然想到什么,眼睛突的一亮,道:“十七弟不是说,对昌平、合阳二郡,应施‘攘外必先安内’之策吗? “依儿臣之见,可让十七弟率兵平定昌平、合阳的匪患,如此一来,十七弟便立有战功,父皇再为十七弟封王……” 说到这里,他目光如炬,扫视那些反对给李余封王的大臣们,冷笑道:“也就再无人敢说三道四,站出来反对了!” 程乾立刻接话道:“倘若十七殿下真能平定昌平、合阳之匪患,微臣,定会支持陛下为十七殿下封王!” 李惠坐在龙椅上,久久一言未发。 许久,他看向李余,问道:“十七,你以为如何?” 李余想都没想,插手施礼,说道:“父皇,儿臣愿去昌平、合阳,剿灭匪患!” “好!既然如此,父皇就给你三千兵马,择日前往昌平、合阳二郡,平定匪寇。” “谢父皇!” 李余之所以答应得如此干脆,是他并没有把剿匪当成一回事。 匪寇,只是群散兵游勇,乌合之众。 别说他们的人数不多,即便有个几千人,也不可能是几千京师军的对手。 在场的大臣们也都是和他同样的想法。 一听到只要李余能平定匪患,回来就可以封王,原本带头出来反对的程乾也同意了,人们皆暗暗翻白眼。 就这? 即便是派个傻子出征,带着三千京师军,也能轻松平定匪患啊! 这又算什么功劳? 李惠可不管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在给李余封王这件事上,他已经做出让步,如果再有人站出来反对,那就是成心找他的不痛快。 他问道:“十七,你打算让哪位将军辅佐你出征?” 来了!来了! 就说嘛,领兵打仗这种事,让李余做主帅,那不成儿戏了? 实际上,还得找员武将代李余去统帅三军! 大殿里的武将们,纷纷低垂下头,生怕李余点名点到自己头上。 他们宁愿放弃这次立功的机会,也不愿意跟着李余去出兵剿匪。 不过,他们想多了。 即便他们主动站出来请缨,李余还不会同意呢! 能上朝议政的武将,有一大半是开国功臣。 剩下的一小半,要么是武技了得,要么是才华横溢的将帅之才。 带着他们出征,打输了,那肯定都是自己的错。 打赢了,那肯定都是人家的功劳,和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李余才不会蠢到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傻事呢! 他向李惠插手说道:“父皇,儿臣想带蒙獠蒙将军一同出征!” 蒙獠? 许多大臣对这个名字都很是陌生,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李惠也是一怔,不确定地问道:“羽林卫左司阶,蒙獠?” “正是!” 在场众人的脸上,终于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陛下身边的那个小随从啊! 羽林卫左司阶,那不就是个六品的小武官吗? 李余可真是会选啊! 这满朝堂的名将、悍将他不选,偏偏选了个蒙獠。 人们看向李余的眼神,既有同情的,也有带着戏谑的。 李惠看向李余,意味深长地说道:“十七,打仗并非儿戏,轻敌向来乃兵家之大忌!你可要考虑清楚!” “父皇,儿臣已经考虑清楚,只需蒙将军陪儿臣一同出征即可。”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那为父就遂你心意!” 表面上看,李惠似乎对李余的选人不太满意。 而实际上,老头子一直在暗暗点头。 蒙獠是跟在他身边十多年的护卫,蒙獠的能力如何,李惠又怎会不知? 此次李余去平定匪患,带上蒙獠,再合适不过。 毕竟蒙獠的名气太小,打输了可以背锅,打赢了也不会抢走李余的风头。 最最重要的一点,蒙獠既是练武奇才,又精通兵书战策,还跟在李惠身边那么久,哪怕只是耳濡目染,也足以成长为一名优秀将帅。 第60章 不臣之心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散朝后。 李烈回到自己的燕王府。 在他的书房里,有人正在等他。 道士月行。 看到李烈进来,月行立刻插手施礼,说道:“燕王殿下!” “嗯!” 李烈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说道:“答应你们的事,我已经办到了。不日,十七就会率领三千京师军,去到昌平、合阳二郡,平定当地之匪患。” 月行闻言,眼睛闪现出精光。 他再次插手施礼,说道:“多谢燕王殿下!” 李烈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你们必须得给我记住,无论你们要去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月行一笑,欠身说道:“燕王殿下之教诲,贫道铭记于心。” 稍顿,他又说道:“其实,我们和燕王殿下的合作,应不仅于此。” 李烈脸色一沉,目光如电,冷冷凝视着月行。 月行不动声色,说道:“我们可以帮殿下去办殿下想办,又不好办或者不好出面去办的事。” 李烈目不转睛地盯着月行。 良久,他轻轻哦了一声。 月行继续道:“再直白点说,我们愿真心实意的帮助殿下、辅佐殿下,成就大业!” 李烈腾的一下站起身形,与此同时,沙的一声,佩剑出鞘,剑锋顶在月行的喉咙上,喝道:“大胆!” 月行不动如山,甚至连脸色都未变,表情还是笑吟吟的。 他看也没看脖颈前的剑锋,说道:“燕王殿下,武德盖世,雄才伟略,本为鸿鹄,岂可委身于燕雀?” 这句话,算是说进了李烈的心坎里。 李据哪里比他强了? 论才干,李据不如他,论武力,李据更不如他。 唯一比他强的地方,就是早出生那么几年。 可就是早出生几年,李据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太子,做储君,做未来的皇帝,而他,只能做个燕王。 凭什么?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能者当居之! 他爹,不就是这么当上的皇帝嘛! 李烈将佩剑的剑尖向前递了递,月行喉咙的皮肤立刻被刺破,鲜血渗出。 “你们到底是谁?” “天机道!” 原来是天机道! “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当燕王殿下登顶九五之时,定天机道为国教!” “就这样?” “我等修道之人,所求并不多,只想将我天机道之教义,广为流传,发扬光大。” 李烈与月行对视良久,猛然一抖手,收剑入鞘,说道:“你的分量,还不够和我谈这些的。” “当然!贫道随时可以请来尊者,与燕王殿下,共谋大业!” 李烈手握着剑柄,在书房里来回走了一会,坐回到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道:“今日,我从未见过你。” 月行也不多言,躬身施礼,说道:“贫道告退。” 说完,犹如一阵风似的,飘出书房。 等在外面的李云,立刻走进来了,说道:“殿下,这天机道……” 李烈抬手,制止住他后面的话,意味深长地道:“区区邪门歪道,不足为虑,只是,倒也可以为我们所用。” 李云面露担忧。 这个天机道可不简单,当年剿杀得那么厉害,现在还能死灰复燃。 他小声提醒道:“殿下欲与天机道联手,需多加小心才是!” “联手?” 李烈嗤之以鼻,说道:“他们还不配!能受我的指使做事,这已经是他们的造化了。” 像天机道这种邪门歪道,现在完全可以加以利用,等到自己真成就大业那一天,灭掉他们,也易如反掌。 皇子府。 李余回府后,立刻去见吕方,把朝堂上的事向吕方讲述一遍。 吕方捋着胡须,边听边点头。 等李余讲完,吕方道了一句:“有趣。” “真人,哪里有趣?” “听殿下所述,燕王似乎有意让殿下去昌平、合阳剿匪。” 是吗? 我当时怎么没注意到。 李余仔细回想了一会,问道:“真人,你为我算算,此次我去昌平、合阳剿匪,吉凶如何?” “大凶。” 不用掐指去算,吕方直接脱口而出。 李余倒吸口气。 对于算命一说,李余原本不信。 可现在连穿越的事都发生在他身上,如此来看,算命之术也不算太玄幻。 他正色道:“真人,昌平、合阳两地的匪寇,据说合计还不到千人,此行,我可是带三千京师军!” 吕方慢悠悠地说道:“可殿下有没有想过,危险,未必是来自于匪寇。” 李余好奇地问道:“那么,还会来自于哪?” 吕方摇头,说道:“贫道不知。贫道只能算到,殿下此行,必是凶险万分。” “那……我能否化险为夷?” 吕方仰面而笑,道:“殿下是有大气运之人!” 否则,我也不会跑来辅佐殿下。 “这么说来,我会有惊无险,可以化险为夷喽!” “贫道不知。” “嗯!” 李余重重地点下头。 他走到一面铜镜前,拿起,仔细端详着自己,赞叹道:“真人,你说我有大气运,是看到我头上的这道红光了吧?这果真是鸿运当头啊!” 吕方善意提醒道:“是不是昨日被陛下打的,现在还没有消肿?” “……” 人艰不拆你懂不懂? “殿下!” 黄兆走进来,插手施礼,说道:“羽林卫左司阶蒙獠求见。” “哦?有请!” 时间不长,蒙獠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看到李余,他插手施礼:“微臣拜见殿下!” “蒙将军不必多礼。” 李余向他介绍道:“蒙将军,这位是凌霄真人。” 蒙獠看眼吕方,点头致意,说道:“真人!” 吕方端详蒙獠,看面相,不错,看气运,也不错。 初见印象,这是个可用之人。 吕方含笑说道:“蒙将军!” 蒙獠脸色红了红,其实以他的官阶,还配不上将军的称呼。 李余对蒙獠笑道:“蒙将军来见我,可是为了出征之事?” “正是!” “蒙将军追随我爹多久了?” “微臣十五岁随陛下征战,至今已有一十六年。” 第61章 领兵出征 “十六年啊!” 李余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说道:“在这十六年间,很多人都已经从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升为将军、大将军、上将军,乃至开国功臣,列侯、诸公!”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蒙獠。 蒙獠羞愧地低垂下头,低声说道:“是微臣才疏学浅,不堪重用……” “不对!是你一直跟在我爹的身边,没有领兵打仗的机会,也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李余停下脚步,正视蒙獠,说道:“军中晋升,不讲资历,只论军功!你既无军功,到现在,自然就只是个小小的羽林卫左司阶。” 蒙獠听得面红耳赤。 李余继续道:“但这次不一样,你为领军主将之一!” 蒙獠心头一震,立刻看向李余。 “机会,我是给你了,你能不能把握住,能不能攒下军功,能不能让自己出人头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殿下……” “我不会让你白白传授我武艺,这次的机会,算是我对你传艺的回报,蒙将军可还满意?” 蒙獠呆愣片刻,紧接着,他屈膝跪地,向前叩首施礼,眼圈微红地说道:“殿下大恩,微臣没齿难忘! “微臣……只一介武夫,嘴笨,不会说那些好听的奉承之言,但微臣可以对天盟誓,日后,但凡殿下有用到微臣之处,微臣必全力以赴,责无旁贷!” 李余乐了,快步上前,把蒙獠拉起,笑道:“说话就说话,不用动不动就下跪。 “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咱就好好的打赢这场仗,把昌平、合阳的匪患,扫平个干干净净,不留麻烦。 “等班师回京时,让那些大臣们都挑不出我们的毛病。” 然后他便可以顺顺利利的受封吴王,回到自己的封地,舒舒服服的过他锦衣玉食的小日子。 每天山珍海味,周围美女成群,这样的生活…… 完美! 蒙獠插手施礼,说道:“殿下放心!此次出征,微臣定将昌平、合阳之匪寇,彻底剿灭,绝不留后患!” “甚好!” 李余满意地拍拍蒙獠。 等蒙獠告辞,吕方看着李余,笑吟吟道:“恭喜殿下,收服一难得之将才!” “收服?” “是啊!殿下施以恩惠,蒙将军感恩戴德,发誓向殿下效忠,难道,这还不算收服吗?” 李余哭笑不得,说道:“其实,我只是想激励他,要他好好表现,全力以赴的打赢这场仗!” 吕方笑道:“殿下的无心之举,尚且能服人,倘若殿下有心,麾下岂不是人才济济?” 李余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要那么多的人才又有何用?” 吕方但笑未语。 看得出来,现在李余还缺少进取之心。 对此,吕方完全能理解。 李余的性子偏随遇而安。 另外,他生活的环境也太安逸。 外部环境无压力,内里性子又散漫,自然无法激发出他的野心。 只是,这种情况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李余要去昌平、合阳剿匪之事,花妹儿也知道了。 她暗暗皱眉,大周朝是无人可用了吗?竟然让李余领兵。 她关切地问道:“殿下,此行危险吗?” 李余满不在乎地说道:“只是些区区匪寇,不值一提。” 听他说得如此轻松,花妹儿反而越发不放心。 这几日,黄兆依照李余的吩咐,派出府内的仆人,去各处买粮。 由于买回来的粮食太多,皇子府的粮库已然装满。 大量的粮食堆积在闲置的院子里,不下雨还好,一旦下雨,这些粮食都得泡汤。 黄兆特意询问李余,还要不要再继续买粮。 李余说道:“要!当然要继续买!把账上的闲钱都花掉!” 黄兆苦笑道:“可是殿下,府内已经无处在放置这些粮食了。” 李余揉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我名下还有几处宅子吧?” 黄兆恍然大悟道:“殿下的意思是,把买来的粮食都存放到那几座宅子里?” “嗯!”李余点点头,道:“就这么办。” “是!殿下!” 黄兆完全不过问李余为何要买这么多粮。 一直以来,李余都是这样的性子,花钱如流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也不管有用没用。 之后的几日,李余多了个活。 就是到自己名下的几座宅子去逛一圈。 看到里面有堆放的粮食,便直接收进自己的空间里。 这几座宅子,如同变成喂不饱的怪兽。 不管仆人们放进去多少粮食,等到第二天再去时,保准一粒不剩。 仆人们对此自然是啧啧称奇,但也不敢多问。 十日后,李余和蒙獠,率领三千京师军,南下梁州。 昌平郡和合阳郡,都位于梁州南部。 与周国南面的枭阳国、蕃胡国接壤。 而枭阳、蕃胡二国,又屡屡犯边作乱,劫掠百姓,尤其以枭阳最甚。 也正因为这样,昌平郡和合阳郡民生凋敝,从而使得境内匪寇横行。 这次,随李余一同出征的还有吕方,以及负责贴身保护他的十二卫。 从京城到昌平、合阳,有一千多里。 即便行军快速,他们要抵达目的地,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 路上,李余和吕方坐在马车里,时而下下棋,时而喝喝茶,一路走来,倒也轻松自在。 看他悠闲的状态,知道的是去打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外出游玩呢。 兵马行过魏州,进入梁州地界。 梁州地势多山涧沟壑,兵马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李余坐在马车里也不舒服,摇来晃去,脑子都快逛荡成浆糊。 他撩起帘帐,唤道:“朱大!” “属下在!” 朱大立刻催马上前。 “前方是何地?” “回禀殿下,再往前三十里,便是广安城。” 广安城是广安郡的郡城。 过了广安郡,再穿过广柔、并同二郡,便可抵达合阳郡。 李余点点头,说道:“你去通知蒙将军,今日,我们就驻扎在广安城。” “是!殿下!” 朱大答应一声,拨马向队伍的前方跑去。 广安城,梁州重镇之一。 也是梁州与京城往来的必经之路。 广安城内人口在十万左右。 此等规模,在周国不算大城,但在地广人稀的梁州,已算是屈指可数的繁华城镇。 第62章 热情款待 得知李余率领京师军抵达广安的消息,广安郡太守、都尉,以及郡府官员,早早的出城迎接。 等到李余乘坐的马车行到近前,太守张原、都尉刘标,立刻快步上前,插手施礼,说道:“微臣广安郡太守张原(都尉刘标),参见十七殿下!” 李余从马车里出来,先是环视一圈。 好嘛,迎接他的阵仗也够大的。 光是郡府的官员就得有好几十。 在四周,还有大批的当地府军,估计得有数百号人。 与京师军相比,府军的武器装备明显差了不少。 身上的甲胄,多为单薄的一层皮甲,看上去也颇为陈旧。 手中的武器,大多是长矛长戟,没有配备弓弩,肋下也没有佩戴刀剑等副武器。 李余的目光落在张原和刘标身上,说道:“张太守、刘都尉,请起!” “谢殿下!” 起身后,张原满脸堆笑的上前两步,欠身说道:“微臣已于城内已备好酒菜,只等殿下的大驾!殿下,城内请!” 李余嗯了一声,转身回到马车内。 而后,府军在前开路,张原、刘标等官员跟在马车的后面,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城内。 广安城内可没有地方安顿三千京师军,兵马暂时驻扎在城外。 李余将马车的窗帘撩起一角,向外观瞧。 与京城相比,这里的街道相对窄一些,道路两旁倒也热闹,大小店铺林立,各类商贩,琳琅满目。 此时,路边站满了围观的百姓,时不时的有人对李余的马车指指点点。 “车里坐着的就是十七皇子!” “听说是当今最不争气的一个儿子!” “京城里早传遍了,因为十七皇子行事荒唐,才迟迟没有封王!” “……” 人们的讨论声不大,不过自从李余修炼先天一炁后,六识越来越敏锐,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放下窗帘,对吕方苦笑,说道:“没想到我的名气这么大,连广安人都知道,我是最不争气的那个儿子!” 吕方的目光落在棋盘上,含笑说道:“好事。” “好事?” “不显山不露水,不惹人忌惮,关健时刻,才能成大事!” 说话之间,吕方夹起一枚棋子,啪的一声,点在棋盘上。 李余身子向后倚靠,无奈说道:“普天之下,只有你凌霄真人,觉得我李余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吕方乐呵呵地没再说话。 李余的马车在一座豪华的宅院前停下。 宅院的主人名叫石生,在广安,既是出名的商贾大户,也是出名的大善人。 时不时的施粥,救济贫困百姓,口碑极佳。 这次,广安郡府便把李余安顿在石生的宅子里。 作为宅子的主人,石生亲自出府迎接。 对李余的态度,那叫一个恭敬,鞍前马后,忙得团团转。 石生的热情,让李余有些难以招架。 他含笑提醒道:“先生不必如此客套,做得已经够周全了。” 石生连连赔笑,躬着身子说道:“草民能招待十七皇子这样的贵人,实属三生有幸,十七皇子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李余笑了笑。 在京城,可没人对他这般客气。 石生在府上设宴,热情款待李余、蒙獠以及郡府官员。 不知道他从哪打听到的消息,李余喜好女色。 在宴会当中,石生特意请来好几拨的歌姬和舞姬,轮番上阵。 在这些歌舞伎当中,竟然还有蕃胡女人。 与周国女子相比,蕃胡女人的皮肤要略黑一些,个子也略矮,看上去,一个个娇小玲珑。 最关键的是,她们的穿着十分奔放。 上身是抹胸短衣,下面是短裤配短裙,一个个赤着足,戴着银饰,跳起舞来,发出哗啦啦悦耳的响声。 石生一边敬酒,一边偷眼观瞧李余,见他看得目不转睛,他暗暗点头,看来自己做对了,这位十七皇子,的确贪好女色。 其实,他想多了。 李余只是对这种异国风情很好奇,倒也谈不上有多喜欢。 石生擎着酒杯,笑吟吟道:“殿下,草民敬您一杯!” 李余一笑,拿起杯子,向石生举了举,而后浅饮了一口。 吃一堑,长一智。 自从李余在镇国公府因贪杯被陶夕莹‘设计’了一次后,他再不敢让自己喝醉,只要有三分醉意,他立马止住。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李余面露倦色,张原、刘标等郡府官员,立刻识趣的起身告辞。 石生送走一众官员,立刻带着李余去往为他安排的住处。 路上,蒙獠特意走在最后,与前面的众人拉开一点距离。 与他同样走在后面的还有吕方。 吕方看眼蒙獠,笑道:“刚才在席间,贫道看蒙将军只饮茶,而未喝酒。” 蒙獠正色道:“领兵在外,不宜饮酒。” 吕方点点头,蒙獠这个人着实不错,行事作风,颇有分寸。 他随口问道:“蒙将军以为,石先生这个人如何?” 蒙獠没有立刻回答,停顿些许,他说道:“太过热情。” 李余是堂堂皇子,热情招待皇子,实属正常。 可是太过于热情,就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吕方眼中的欣赏之色又多了几分。 他含笑说道:“这位石先生,不简单,是个有道行的人。” 蒙獠闻言顿是一惊。 有道行? 他是术士? 可是,整个席间,石生自己,以及其他众人,都未曾提过只言片语啊! “真人没有看错?” 吕方但笑未语。 对于这位凌霄真人,蒙獠早有耳闻,知道他道行深厚。 既然他笃定石生是术士,那么,一定没错。 蒙獠目光一凝,作势要加快步伐。 吕方将他拉住,淡笑着地看着他。 蒙獠正色道:“我得去提醒殿下!” 吕方摇头,说道:“无需提醒。” 蒙獠眉头紧锁,道:“万一殿下吃亏……” “那倒不失为件好事。” 啊? 还好事? “吃过亏,自然就会长记性,以后会更加的小心谨慎。我们的这位殿下啊,就是吃亏太少,年过十六,还像个半大孩子。” 蒙獠提醒道:“殿下只十六岁,严格来说,确实还是个半大孩子。” 吕方意味深长道:“普通人家的少年,可以是个半大孩子,但皇帝家的少年,如果还是个半大孩子,那是在自寻死路。” 蒙獠闻言,惊出一身的冷汗。 真人!这话你也是真敢说啊! 第63章 身处贼窝 李余的住处是一座大院,位于石府的右侧。 房间里的装饰很不错,齐全又华丽。 石生搓着手,满脸堆笑地问道:“殿下对这里可还满意?” 李余点点头。 行军在外,时常在野地露宿,即便有帐篷,条件与这里相比也差得远呢! 他在房间里逛了一圈,笑道:“先生有心了。” “殿下太客气了!照顾好殿下,也是草民应尽之责!” 李余打了个呵欠,说道:“我累了。” “是、是、是!草民这就告退,不打扰殿下了。” 说话时,他向身后的管家使个眼色。 后者立刻会意,快步退出房间,同时向左右招了招手。 很快,四名妙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们都是蕃胡人,年纪不大,充其量也就十四、五岁。 石生笑道:“她们四人,都是草民精挑细选的,前来伺候殿下休息。” 李余挑了挑眉毛,挥手道:“不必。” “啊?” 石生怔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李余说道:“我累了,只想一人休息。” “这……” “听不懂?” “不不不!如果……殿下不喜欢她们几个,草民可以再换一批。” 李余的脸色沉下来,面露不悦之色,说道:“我再说一遍,我只想一人休息!” 穿越前,李余毕竟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在他眼中,只是些上初中的孩子,实在提不起兴趣。 石生暗暗咧嘴,但看李余坚持,也不好多说什么,向那四名蕃胡女子挥下手,而后,他点头哈腰地赔着笑,退出房间。 等人们都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李余一人,他吁了口气,小声嘀咕道:“你倒是给我找些成熟点的,二十左右岁的啊……” 他脱下衣服,躺在床上,舒适地叹息一声。 自从离京,他已经有好几日没睡过这么松软的床榻。 李余打了个呵欠。 即便又困又乏,他还是坚持练了两遍先天一炁,而后才入睡。 半夜三更。 在李余的床铺下面,突然冒出淡淡的白烟。 李余六识敏锐,闻到气味不对,他立刻醒来,睁开眼睛。 只见自己的头顶上,飘荡着几缕烟雾,他不由得紧锁眉头。 还没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忽觉得一阵阵的头晕。 不好! 李余急忙把头缩进被子里,同时运行体内的先天灵气。 随着灵气在体内运转,头晕感这才渐渐消失。 这是迷烟? 是谁? 谁在自己的房间里放这种东西? 李余正在心里暗自琢磨,咔,他身下的床铺发出一声低微的声响。 紧接着,李余感觉身下一空,身子急速下坠。 只见李余的床铺,如同一张翻板,铺面翻折,将睡在上面的李余,直接翻进下面的密道当中。 嘭! 李余的身子重重落地。 但并不痛。 原来床铺下面的密道里,铺了厚厚的干草。 掉落下来的李余,正摔在干草上。 李余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闭着眼睛装晕。 很快,有亮光贴近他的脸。 他甚至能感到火焰的灼热。 “睡得可真够沉的!这么摔,都没把他摔醒!” 李余能听得出来,这是石生的说话声。 “老爷,我们用的可是迷魂香,吸上一口,足以睡上两个时辰,李余闻了这么多,估计没有四、五个时辰,他醒不过来。” “如此也好,省了我们许多的麻烦!” “正是!” 管家话语中透着笑意,说道:“恭喜老爷,立下不世之功!这次若不出意外,老爷定能受到天尊赏识,升为圣使,甚至,老爷都有可能升为尊者!” “诶,现在出此言,为时尚早!” 话是这么说,但石生的言语中还是透出兴奋和得意。 李余感觉有人把自己抬起,放在一辆小木车上,而后,有人推着木车,向密道的里端走去。 走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木车终于停下来。 李余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 此时,他身处于一座密室当中。 密室的空间很大,周围站着二三十号人。 为首的一位,正是石生,站在他身边的,是石府管家。 至于其他人,清一色的仆人打扮。 现在,李余已基本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以石生为首的这群人,都是天机道的帮众。 自己这次当真是住进了天机道的贼窝里了。 管家说道:“老爷,夜长梦多,我们得尽快把李余带出城才是!” 石生点点头,问道:“我们的几条出城密道,还有哪些能用?” 管家边回忆边说道:“兴隆当铺的密道,前段时间发生塌方,一直还未修复;丰隆粮店的密道,因为护城河渗水,被淹了大半;现在唯一还能用的密道,就是东城的水井!” 石生眯了眯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去东城!” 他话音刚落,忽然有人振声说道:“我看,你们哪都不能去!” 这突如其来的话音,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人们脸色顿变,齐刷刷地寻声望去。 只见密道当中,不紧不慢地走出数人。 最前面的一位,正是蒙獠。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吕方、朱大、彭二等人。 石生等人没想到,己方这么隐秘的行动,竟然这么快便被蒙獠他们发现。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伪装的。 石生眼中寒芒一闪,沉声喝道:“杀了他们!” 随着他一声令下,密室里二十多名仆人,齐刷刷亮出佩剑,向蒙獠等人冲了过去。 能在李惠身边做贴身侍卫的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蒙獠冷哼一声:“找死!” 说话间,横刀出鞘,寒芒乍现,一道波光,向外扩散。 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家丁,躲闪不及,被这道波光正中腰身。 噗! 这名家丁,被蒙獠施放的剑气拦腰斩断,下半身还站在原地,上半身已向后飞出,切口之光滑,犹如镜面一般。 好霸道的剑气! 这得是剑客级以上的高手! 管家手持长剑,迎向蒙獠。 蒙獠再次挥刀,又是一道剑气施放出去。 管家针锋相对,也施放出一道剑气。 两股剑气在空中相遇,碰撞到一起,发出‘波’的一声,劲风向四面八方飞散。 呦!看不出来,这个毫不起眼的管家,竟也是个高手! 蒙獠双目铮亮,挥刀与管家战到一处。 另外的那些仆人,则和朱大等人打成一团。 第64章 土木斗法 别看石生这边人多,但场面上丝毫不占上风。 眼瞅着蒙獠愈战愈勇,把管家逼得连连后退,其他手下,也被朱大等人杀倒好几个。 石生大急,也顾不上再掩藏实力,他双手抬起,施放体内的灵气。 只见他的双掌掌心,散发出淡绿色的光彩。 猛然间,两只藤蔓在他的掌心里蹿出,直奔蒙獠而去。 正与管家对战的蒙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瞥到两条藤蔓向自己飞速射来,他想都没想,挥手一刀,剑气横飞,将两条藤蔓一并斩断。 可落地的两截藤蔓,非但没有死去,反而像两条蚯蚓似的,直接钻入泥土当中。 蒙獠刚把管家攻击过来的一剑挡下,在他的脚旁,突然蹿出两根藤蔓,将他的脚踝死死缠住。 暗道一声不好!蒙獠再想挥刀斩断藤蔓,已然来不及了。 两根藤蔓同时发力,向前一拽,蒙獠站立不住,仰面朝天的摔在地上。 趁此机会,与他对战的管家,断喝一声,铆足全力,力劈华山的一剑,直取蒙獠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管家脚下的地面突然变成流沙,只在刹那,他的两条小腿便陷入流沙当中。 对方也有术士! 管家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上继续攻击蒙獠,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外爬。 可他身下的这个流沙坑,如同有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他的双腿,将他一个劲的往下拽。 石生眉头紧锁,大吼一声,手臂向外一挥,一根藤蔓飞出,缠住管家的腰身,将他从流沙坑里硬生生拉了出来。 蒙獠趁着空挡,快速斩断缠住脚踝的藤蔓,全力向石生扑去。 武者对阵术士,没有别的技巧,就是做贴身肉搏战。 只要近身,再强的术士,也打不过武者,反之,双方的距离拉远,再强的武者,也会被术士压制。 蒙獠全力的冲锋,快如闪电。 管家持剑,迎向蒙獠。 二人都使出十二分的力气,逆向冲刺,眨眼工夫,碰撞到一起。 耳轮中就听当啷一声震耳欲聋的铁器碰撞。 空中乍现出一团火星子。 蒙獠身子后仰,倒退了三步,反观管家,身子直接倒飞出去,手中剑弹飞起多高。 他重重地摔落在地,虎口震裂,鲜血染红了手掌。 他的胸脯一起一伏,过了片刻,哇的喷出口血水。 石生怒极嘶吼,只见以蒙獠为中心,在他的四周,噗噗噗的同时蹿起八根藤蔓。 八根藤蔓,好似八条灵蛇。 只是,藤蔓还没来及向蒙獠发起进攻,藤蔓周围的泥土纷纷变成流沙。 流沙顺着藤蔓的根茎,反重力的向上流淌。 将八根藤蔓,由下到上的全部包裹住,硬生生的将其拉回到流沙当中。 此情此景,别说蒙獠看得目瞪口呆,即便的石生,也是脸色大变。 他的修为,已达太极,可对方的修为,竟还在他之上。 石生难以置信地看向站在远处的吕方,五官扭曲,大声喝道:“你是何人?” 吕方声音轻柔,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能让现在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玉华山,太清观,凌霄是也!” 太清观的凌霄真人! 石生虽未见过吕方,但有听过他的名号。 难怪此人的修为如此深厚,术法如此高强,原来他就是凌霄真人吕方! 石生大声叫道:“凌霄,你我皆为修道之人,本是同根同门……” 吕方摇头,淡然说道:“你虽出自道家,做的却是邪门歪道,贫道更应为道家清理门户。” “老子听你放屁!” 石生吼骂一声,猛的一挥手,两根带着尖刺的荆棘,向吕方飞了过去。 “真人小心……” 蒙獠禁不住出声提醒,正要挥刀去劈砍那两根荆棘,只见吕方淡然一笑,双手微微抬起,在他的面前,迅速生起一面土墙,将飞来的两根荆棘一并挡住。 石生紧咬着牙关,施放出更多的灵气,他双臂抬起,狠狠向前挥出。 两根荆棘,化成两条鞭子,由上而下的狠狠抽向吕方。 吕方站在原地没动,只是面前的土墙突然升高一倍有余,不仅再次挡下两根荆棘,还将两根荆棘死死包裹住。 任凭石生如何用力,就是抽不出来的丝毫。 石生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凌霄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吕方迈步向石生走过去。 石生干脆舍弃荆棘,掌中再次冒出绿光。 不等他继续发难,忽感觉脚下的地面震颤一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根突刺在他脚尖前冒出,直直向上刺出。 现场的打斗停止,偌大的密室里,静得鸦雀无声。 这根一米多长的突刺,锋芒直抵在石生的下颚,再往上多一点,就得刺进石生的脑袋里。 豆大的汗珠子,顺着石生的鬓角流淌下来。 他从未见过恐怖如斯的土系术士。 好在对方没有对他起杀心,否则,他现在还焉有命在? 石生猛然打了个冷颤,向后连退数步。 他大叫着,挥舞手臂,还要施放技能。 这回,他的面前生出两根土刺,土刺尖抵住他脖颈的左右两侧。 石生眼中先是充满惊恐,很快,他似乎意识到什么。 他眼中的恐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癫狂。 他再次后退,顺势从后腰抽出匕首,三步并成两步,跑到‘昏睡’的李余近前,抓着他的衣领子,把他硬拽起来。 而后,他一手抓着李余,一手持刀,架在他的脖颈上。 石生怒吼道:“放下你们的武器!不然我立刻杀了他!” 接着,他又看向吕方,冷笑道:“凌霄,牛鼻子,你愚忠道家的那些信条,你根本不敢杀生!” 吕方若想杀他,可以说易如反掌。 仅仅是刚才,吕方便有两次杀他的机会,可他都及时停手。 石生说得没错,吕方的确不杀生。 他看向陷入疯狂状态的石生,说道:“上苍有好生之德。你现在若及时收手,尚有一线生机,倘若继续执迷不悟,即便我不杀你,亦会有人断你生路。” “哈哈哈哈——” 石生仰天大笑,他向蒙獠、朱大等人努努嘴,问道:“他们吗?现在李余在我手里,你问问他们,谁敢动我一根汗毛?” 蒙獠、朱大等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石生说对了,他以李余做人质,他们的确不敢轻举妄动。 正在石生得意狂笑之际,昏睡中的李余,突然开口说道:“现在,该我上场了!” 第65章 亲手毙敌 石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竟然听到李余在说话。 他可是中了自己的迷魂香,没有四五个时辰醒不过来。 只见李余,猛的睁开眼睛,与此同时,他食指弯曲,向外猛然一弹。 一根细如牛毛的冰针飞出,正中石生的小腿。 这根冰针实在太细,蒙獠、朱大等人根本没看到。 即便石生自己,也只是感觉,自己的小腿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李余弹出一根冰针后,他的目光随之失去焦距,整个人全神贯注的控制这根冰针。 他一边不断的施放灵气,让这根射入石生体内的冰针,凝而不化,另一边,又控制这根冰针,顺着石生体内的血管,游走至他的心脏,而后,猛的插了进去。 这根冰针,并不足以让石生毙命,但却让他的心脏停跳了两拍。 那一刻,石生整个人如同被点了穴道似的,身子一动不能动。 他感觉自己好似掉进冰窟窿里,由内往外的被冻僵。 这个时间很短暂,但对于李余来说,足够了。 他抬手,先是把抵在自己脖颈处的匕首拿下来。 而后转回身,顺势一刀挥出,正中石生的脖侧。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匕首的锋芒在石生的脖颈左侧刺入,于他的脖颈右侧探出。 干净利落的一刀,直接贯穿他的脖颈。 石生眼睛瞪得滚圆,眼中流露出对死亡的恐惧,还有对李余的不可置信。 李余没有把匕首从石生脖颈里拔出来,松开刀把,看着还僵站在原地的石生,说道:“刚才,你应该听真人的话,可你却偏偏一心寻死,神仙也救不了你。” 他话音未落,石生的尸体已然直挺挺地向后翻倒,噗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蒙獠目瞪口呆地吞了口唾沫,看向李余的眼神,如同刚刚认识他似的。 他从未想过,李余这个昏庸皇子,无能二世主,竟还有如此杀伐决断的时候。 沉着冷静,又干脆利落的一刀,直接取了石生的性命。 随着石生一死,接下来的战斗,就彻底变成一边倒。 李余看向走过来的吕方,笑问道:“真人看出我是装昏?” 吕方含笑说道:“殿下的气息太乱,非昏迷之人所能发出。” 稍顿,他又道:“倘若石生再细心一些,他也会发现。” 原来如此! 看来,自己的道行还是不够啊! 李余看向吕方,问道:“真人不会怪我杀他吧?” 吕方摇头道:“殿下从未强迫贫道杀生,贫道又怎会要求殿下去戒杀?” “道家,并不能助殿下成就一番大业,但等殿下功成名就之时,道家可为助殿下造就一太平盛世!” 他这番话,让李余的心境为之一震。 李余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成就大业,但吕方所说的道家,的确是令他心仪。 他很喜欢与吕方的相处。 吕方从不会干扰他,不会左右他,更不会去试图引导他。 这让李余感觉很舒服。 与吕方在一起,毫无压力,就像是老朋友。 很快,战斗结束。 石生的手下,死了十几人,剩下的十余人,连同管家在内,皆被生擒活捉。 事情传到郡府,把张原、刘标等郡府官员,吓出一身的冷汗。 好在殿下无事,倘若殿下真在广安城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脑袋,家人的脑袋,恐怕都保不住。 刘标亲自率领郡府官兵,封锁全城,捉拿石生的余党。 蒙獠对管家进行审问。 管家名叫丁举。 刚开始,他的嘴巴还够硬,无论蒙獠怎么审问,他就是一声不吭。 之后,蒙獠借用郡府的刑房,对丁举动用大刑。 一番大刑下来,丁举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再不想承受这种痛苦,丁举只求一死。 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石生、丁举以及家中的仆人,全是天机道的人。 他们这次是接到尊者幻真的命令,要求他们,趁着李余路过广安的机会,想办法擒下李余。 石生也是在接到命令之后,才去到郡府,主动向张原请缨,表示愿意为李余提供住处。 一切招待,都以最高规格来安排,且不用郡府出一分银子。 太守张原,正愁着不知该如何安顿李余,结果石生就主动上门了。 在广安,石生口碑极佳,有名的大善人,乐善好施。 且石生虽有钱,可他毕竟只是一介布衣,想趁机讨好皇子,也完全可以理解。 张原没有多做考虑,便点头同意了此事。 之后发生的事,就不用丁举再多说什么了。 蒙獠皱着眉头问道:“你说的尊者幻真,他现在在何处?” 丁举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多大年纪,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 丁举依旧摇头,表示不知。 蒙獠拍案,走到丁举近前,凝声问道:“你还想受刑?” 丁举身子一哆嗦,急声说道:“尊者大人一直蒙面,我确实不知他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为什么要抓殿下?” “是……是为了炼丹……” “……” 蒙獠憋了半晌,吐出一句:“你们都该死!” 等到天亮,蒙獠也审得差不多了,他把丁举交代的供词,交于李余过目。 石生等人的身份,李余早已知晓,不过丁举交代出的幻真,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特意问了吕方,知不知幻真是何许人也。 吕方也不知道此人,只说道:“既然是尊者,此人在天机道的身份定然不低,且此人就在梁州,殿下需多加小心才是。” 李余苦笑道:“这次的差事,果然如真人所说,很不简单啊!” 自己一个匪寇都还没剿灭呢,倒是先遭到天机道的伏击。 而且,天机道的人隐藏得也够深的。 像石生这种人,天机道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李余愤愤不平地说道:“躲,终究不是个办法!他们不怕死,就尽管来好了!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对,我杀一双!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多少本事!还有多少人!” 泥菩萨尚有三分土性。 李余被天机道三番五次的出手袭击,要说他还能心如止水,不气不恼,那他简直就不是人了。 第66章 死气沉沉 看着愤恨不已的李余,吕方乐呵呵地点点头。 李余只是在说气话而已,见吕方笑得平和,他好奇地问道:“真人不认为我在说大话?” 吕方笑出声来,反问道:“殿下的修为,现在是何等级?” 李余怔了怔,说道:“已到乙级。” “普通人从入门修炼到乙级,需要数载,而殿下仅仅修炼一两个月而已,可谓是进步神速。” 他说道:“另,殿下已可凝水从成冰,寻常的水系术士,至少也要修炼到太级,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李余是先天之躯,修炼的是先天灵气。 这不仅是进步神速的问题,而是他所能施放的技能,已远远超出了他所在的修为级别。 李余眼睛一亮,问道:“真人的意思是,我现在已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吕方说道:“至少,寻常鼠辈,已奈何不了殿下!” 李余先是面露喜色,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 他说道:“还不够!我还得勤加修炼才是!天机道的人,可不是寻常鼠辈!” 吕方仰面而笑,赞道:“殿下又长大了一些!” 这正是他最喜欢也最欣赏李余的地方,成长。 李余没有在广安多耽搁时间,等到天色大亮,他率领京师军起程,至于天机道的事,交由广安郡府去掉调查、处理。 长话短说,不日,李余、蒙獠率部抵达合阳郡。 与广安郡比起来,合阳郡可用破败来形容。 路上经过的许多村子,里面竟是空无一人。 合阳的百姓,大多已迁居到内地,村镇里,十室九空。 也就城池里面,还能看到些人。 总之,这里给李余的感觉就是死气沉沉,百业凋零,民生凋敝。 这日傍晚,队伍行到一座村子。 此地距离合阳郡的郡城,还有八十里,如果连夜行军,得第二日天亮方能抵达郡城。 蒙獠来询问李余的意见。 李余觉得没必要如此急迫的赶路,搞的己方人马俱疲。 他对蒙獠道:“今晚,我部就暂时驻扎在前方的村子里。” 蒙獠没有异议,正色道:“殿下,我这就派人进村打探。” “我也进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蒙獠回话,他钻进马车里。 时间不长,他从车内出来,身上的行头,已然换成普通兵卒的军装和甲胄。 村子里,那叫一个安静。 没有鸡鸣,没有狗叫,没有人声,甚至都没有鸟叫。 死一般的沉寂。 陪着李余一同进村的蒙獠,慢慢抬起手来,握住佩刀的刀柄。 他低声提醒道:“殿下小心,这村子,有些诡异!” 的确挺诡异,不仅声息全无,还阴风阵阵。 李余有些后悔进村,可是现在要他退出村子,又未免太过丢人。 他故意大声地清了清喉咙,问道:“蒙将军,你觉得,这村子里,会有鬼吗?” 蒙獠差点笑出来。 有没有鬼,他不知道,他最怕的是,有心怀叵测之徒,于暗处潜伏。 他含笑说道:“殿下,微臣从不信世间的鬼神之说,即便有,微臣也不怕。” 说着话,他还拍了拍肋下的佩刀。 好!小伙子!你火力旺! 估计鬼见了你,也会避让三分。 李余边走边小声哼着歌,自己给自己壮胆,“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得遍体鳞伤……” “……” 听着李余的歌声,蒙獠很想扶额。 走在后面的朱大等人,亦是啼笑皆非。 他们是从村东头进的村,一直走到村子的最西边,别说没看到人,连个鬼影子也没看到。 李余暗暗松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说道:“看来,这里又是一座空村!” 蒙獠手指前方,说道:“殿下,前面好像有座祠堂。” “啊?” “我们过去看看!” 没必要吧? 祠堂有什么好看的? 你是没撞见鬼,心有不甘是吧? 李余心里在咆哮,表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背着手,点点头,老神在在地说道:“也好!去看看吧!” 他们来到祠堂的门前。 院门紧闭,不过没有上锁。 朱大率先上前,推了推院门,竟然没有推开。 他面露狐疑之色,侧了侧身子,一手握住佩刀,另只手加大力道,再次推下院门。 这回,院门开了一条缝隙,不过随着沙的一声,朱大佩刀出鞘。 见状,蒙獠第一时间拔刀,护在李余身前,彭二、张三、李四等人,也都纷纷亮出家伙,全神戒备地紧盯着祠堂的院门。 等了一会,祠堂内没传出什么动静,李余问道:“朱大,你发现什么了?” “好像有人在堵门!” 旁人感觉不到什么,但推门的朱大能感觉到,门后似乎有人。 他快速退后两步,接着,疾步上前,顺势一脚,狠狠踹了出去。 咚! 随着一声巨响,院门震颤,门缝被踹开好大。 彭二、张三、李四等护卫走上前去,顺着门缝向里面一看,人们无不脸色大变。 只见祠堂的院子里,横七竖八全是人的尸体。 定睛细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许多尸体都被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 鲜血汇聚,在地上已经变成黑色。 李余拉开挡在自己前方的蒙獠,又分开朱大、彭二等人,站到门前,看到祠堂里面竟有数十具之多的尸体,他眉头顿时拧成个疙瘩。 难怪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村民早已被人杀光,尸体堆在祠堂当中。 他喃喃说道:“这是谁干的?” 朱大、彭二等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蒙獠站在李余身边,面色凝重,眼中难掩怒焰,他咬着牙关说道:“如此恶毒,这……不太像寻常的匪寇所为!” 匪寇一般只洗劫钱粮财物,充其量会把女人也一并劫走,但通常不会把人全都杀光。 眼前的这般惨状,看上去更像是在报复! 只是,这么一座普通的小村子,又有什么好报复的呢? 还是用如此冷血无情,斩尽杀绝的手段! 蒙獠对朱大等人说道:“保护好殿下!” 说着话,他迈步走进祠堂的院子里。 他仔细查看地上的尸体,被扒光衣服的,有男有女,但无论男女,都是被虐杀而死,另外,女人的下体多有血迹污垢,显然,她们生前皆有被歹人奸污过。 第67章 村中设伏 李余看着满地的尸体,脸色阴沉得如锅底一般,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无论是谁,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罪该万死,天理难容。 他凝声问道:“合阳郡匪寇的窝点都在哪里?” 蒙獠面色凝重地说道:“殿下,我们得先到郡城,向郡府了解清楚合阳郡的情况之后,才能实施剿匪的行动。” 李余咬着嘴唇,说道:“滥杀无辜,灭绝人性,其罪当诛!” 蒙獠重重地点下头,表示李余说得没错,只是,这究竟是不是匪寇所为,现在还无法全完确定。 只能说,是匪寇所为的概率比较大。 朱大小声问道:“殿下,这些尸体,当如何处置?” 李余说道:“入土为安吧!” 朱大应了一声,交代万十二,通知己方的兵马,全部进村。 三千京师军进驻村子。 人们在祠堂附近挖了个大坑,然后把祠堂里的尸体先用草席子包裹起来,再放入坑内。 整个过程,李余一直在旁观瞧。 蒙獠走到他近前,说道:“殿下,时间不早,还是去休息吧!” 李余深吸口气,幽幽说道:“蒙将军,合阳郡的匪患竟已猖獗到这般地步。” 无法无天地屠光了一整个村子的人。 蒙獠眼帘低垂,面色凝重。 他招了招手,把三名指挥使叫过来,说道:“吩咐下去,今晚不得在村中生火,晚饭都啃干粮。” 三千京师军,共分为三个营,每个营的最高军官便是指挥使。 李余不解地问道:“蒙将军,为何不准生火。” 蒙獠正色道:“三千人,全部生火,火光太多,即便附近有流窜之匪寇,也会被吓得不敢露头,倘若只生些许之火,或许能将流窜之匪寇吸引过来。” 李余恍然大悟,暗道一声聪明! 屠村之人如果还在附近,看到村内有些许火光,会认为村中还有漏网之鱼,定能把他们引来。 他点点头,对三名指挥使说道:“就按照蒙将军的吩咐做。” “是!殿下!” 三名指挥使齐齐插手施礼。 当晚,以李余、蒙獠为首的京师军,全部驻扎在村内。 屋子不够住,大多数兵卒,都住在院子里。 好在梁州温热,住在外面也不会觉得冷,只需涂抹些防蚊虫叮咬的药物即可。 李余身为皇子,自然分到一间独门独院的房子。 这个房子的主人,条件还不错,起码家具齐全,除了必要的物品外,还有些许的装饰做点缀。 李余猜测,这有可能是村长的家。 屋内点着油灯,李余和吕方盘膝坐在炕上。 两人之间,摆放着棋盘。 朱大煮好一壶茶,提进来,给他二人各倒了一杯。 李余是一边修炼,一边下棋,下得心不在焉。 朱大在棋盘上扫了一眼,李余执黑,可黑色棋子已然没剩下几个,大部分都是白色棋子。 他暗暗摇头,这个凌霄真人,和殿下下棋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李余体内的灵气又运行一周,他睁开眼睛,拿起茶杯,吱溜喝了一口,然后拿起棋子,随意地点在棋盘上,说道:“真人,你说,今晚会不会有匪寇上当,跑进村里,再次行凶?” 吕方认真看着棋盘,等了一会,落下一子,说道:“殿下就那么笃定,屠村之贼人皆是匪寇?” 李余一怔,反问道:“不然呢?” “世事难料,一切皆有可能!”吕方道:“该殿下落子了。” 还一切皆有可能,你咋不穿李宁呢! 李余又落一子,随口说道:“总不能是天机道所为吧?” 吕方耸耸肩,白子落下,将李余仅剩不多的黑棋子又吃掉两颗。 见状,李余干脆不下了,拿起一颗棋子,扔到棋盘上,投子认负。 吕方一笑,说道:“今晚,自见分晓。” 李余眨了眨眼睛,惊讶道:“真人可是算准,屠村之人,今晚一定会来?” 吕方笑道:“贫道不知,贫道该去睡觉了。” 李余急忙抓住他衣袖。 吕方茫然地看着他。 李余厚着脸皮说道:“真人,你看,炕这么大,两个人睡在上面,绰绰有余啊!” 吕方看了看,感觉坑是挺大的。他点点头,惋惜道:“可惜,殿下未带花小姐。” 李余翻了翻白眼,道:“真人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睡,未免太空,不如,真人留下,我们……” “殿下是怕了吗?” 吕方笑吟吟地看着他。 李余老脸一红,他正色道:“我不怕匪寇,我……我……” “殿下怕什么?” “怕鬼……” 这个村子本就够吓人的了,刚刚祠堂里还有这么多的死人,不知有多少冤魂怨鬼在悠荡徘徊,李余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吕方仰面而笑,说道:“殿下洪福齐天,妖邪之物,更无须惧怕!” “可是……” “殿下的气运如此之壮,即便它们见到殿下,也会绕着殿下走的。”说完话,吕方双手向后一背,迈步离去。 李余向上翻白眼。 我要你有何用? 李余目光一转,又看向朱大。 朱大吓得一哆嗦,连忙插手施礼,道:“属下不敢!倘若殿下不安心,属下可守在屋内。” 说着话,朱大径直走到墙角,站得笔直。 让他和皇子共睡一坑,他没那么大的胆子。 看着站在墙角的朱大,如同吊死鬼的朱大,李余心里嘀咕,这更吓人了好吗? 你是成心想吓死我啊! “出去吧,我自己睡!” “是!殿下!” 朱大如释重负,立马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李余叹口气,今晚干脆就不熄灯了,和衣躺在坑上。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李余躺着无聊,随即又修炼起先天一炁。 深夜。 李余还在闭目修炼,可一丝异动,让他瞬间睁开眼睛。 油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房间里黑漆漆的,光亮全无。 李余侧耳,并没有听到异响,更没有看到异物。 但他就是感觉到平静的空气,产生一丝波动。 怎么回事? 李余正眯缝着眼睛,环顾四周的时候,就听吱的一声,房门竟然缓缓打开。 我擦! 不会吧! 不会怕啥来啥吧? 李余确实不怕人,但他是真心怕鬼。 小时候,他有过鬼压床的经历。 那种恐惧感,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第68章 真凶现身 眼瞅着房门由原本的一条缝隙,越开越大。 李余的手,慢慢摸向一旁。 很快,手指碰到佩刀。 他用力握紧刀把,将横刀从刀鞘里一点点的拔出。 随着一条黑影闪入屋内,李余想都没想,完全拔出横刀,顺势横扫出去,直取那条黑影。 黑影的反应速度也够快,急急向下弯腰低头,将李余的刀闪躲开。 不等李余再次发难,黑影夹着嗓子急声道:“殿下!是我!蒙獠!” 李余立刻收刀,气恼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我屋里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蒙獠压低声音道:“放哨的弟兄,在村外发现有人接近!” 李余一惊,正要收刀入鞘的手也随之顿住。 他问道:“匪寇真的来了!他们要进村?” “有可能!倘若外面打起来,殿下不必惊慌,只需待在此地,哪都不要去!”说完话,他转身要走。 李余问道:“蒙獠,你去哪?” “微臣要去指挥作战!” 蒙獠回身,正色道:“殿下放心,有微臣在,绝不会让那些贼人靠近殿下!” “多加小心!” “是!” 蒙獠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蒙獠走后,朱大、彭二、张三、李四一并走进屋子里,分别站在屋子的四角。 朱大说道:“殿下,马五、冯六他们已经在院中戒备!” 李余点下头,从炕上爬到窗边,侧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 静! 村子里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让李余觉得匪寇可能不会再进入村子。 而就在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彻底打破村子的死寂。 紧接着,喊杀之声大起。 光听动静,李余判断不出来哪里在发生战斗。 好像四面八方,全是喊杀之声,全是铁器碰撞声。 李余眉头紧锁,以声音判断,匪寇似乎是从四面八方向村子里突进。 对方得有多少人? 他在屋子里待不住了,说道:“朱大,帮我戴甲!” “殿下——” 朱大四人脸色同是一变,纷纷劝阻道:“外面太乱,殿下还是留在屋内安全!” 李余一边穿鞋子,一边说道:“我是领军的主帅,敌人来袭,我却躲在屋子里,不敢露面,就算不怕被别人笑掉大牙,我自己都会鄙视我自己!” 朱大四人相互看看,还是走上前来,帮着李余穿戴上甲胄。 和以前一样,李余依旧穿着普通兵卒的盔甲,而后,他手持横刀,快步走出屋子。 马五、冯六等人都站在院子里,一个个刀出鞘,箭上弦,如临大敌。 看到李余出来,人们齐齐倒握着武器,插手施礼,道:“殿下!” 李余向众人点下头,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马五正色道:“殿下,听动静,来袭之敌,是分从村子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攻!” “好大的胆子!” 李余咬了咬牙关,提着刀,推开院门,直接走了出去。 朱大等人吓得连忙追上前去,护在李余的左右。 李余眯缝着眼睛,环视四周,突然听闻斜对面的一条小胡同里传来混杂的脚步声。 他立刻迈步走过去。 刚到胡同口,只见胡同两侧的墙头,一下子站起来数以百计的京师军,手中皆拿着弩机。 人们同一时间向胡同里射下弩箭。 顷刻间,黑漆漆的胡同当中,传来阵阵的惨叫。 由于里面太黑,看不太真切,李余从马五手里拿过一只火把,用力投进小胡同里。 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亮,李余等人终于看清楚,这条小胡同里,竟有二、三十号人之多。 这些人,完全不同于大周的百姓。 他们大多穿着兽皮,下面赤足,披头散发,似厉鬼,似野兽,又似野人。 有些人中箭倒地,有些人即便身中数箭,还在吱哇乱叫,挥舞着手中的弯刀。 李余看到了他们,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李余。 野人们如同发了疯似的,向站在胡同口的李余等人冲来。 “保护殿下!” 朱大断喝一声,持刀上前。 他快,李余更快。 他一挥手,数支水箭飞射出去。 一名黑壮的汉子首当其中,被几支水箭打在胸膛。 噗!噗!噗! 他的胸口,顿是多出几颗血洞。 恐怖的是,这人竟然还没有倒下,依旧高举着弯刀,踉踉跄跄的往前冲杀。 朱大箭步上前,横扫一刀,咔嚓,对方的脖颈被横刀斩断,硕大的人头掉落在地。 他顺势又踹出一脚,将无头的尸体蹬得倒飞出去,与后面的人撞到一起,一并翻滚倒地。 不等那人从地上爬起,朱大上前,一刀刺入对方的面门。 刀尖在其脑后探出。 连杀两人,非但没有吓退对方,反而越发激起对方的兽性和暴戾之气。 数名野人,好像完全不知道疼痛,身上还插着许多的弩箭,嘶吼着冲向朱大。 李余深吸口气,再次向外挥手,这回,他射出数支冰针。 把水凝成冰,并不容易,目前他只能施放出冰针,至于冰箭,他还做不到。 几支冰针,全部打在一名野人的身上,可一刻,透骨的寒气令他身体顿是一僵。 朱大趁机,一刀横扫,切断对方的喉咙。 血雾喷出,月色下,好似一道艳红的血泉。 朱大向前近身,以蛮力推着面前的尸体,让后面的几个野人挤成一团。 彭二紧随其后,单脚一点朱大的肩膀,整个人弹飞到空中,落入野人的人群当中,借着下落的惯性,顺势刺出的一刀,将一名野人的胸膛直接贯穿。 在他们厮杀之际,墙头上的京师军已然完成装箭。 有人向胡同里大吼道:“撤!速撤!” 他们看不清楚胡同中正与敌人厮杀的人是谁,但能看到己方的军装和甲胄。 听闻头上传来的喊叫,朱大和彭二立刻抽身而退。 他们刚刚退出小胡同,墙头上的弩机弹射之声便连成一片。 啪啪啪啪—— 弩箭好似飞蝗,成片砸下。 胡同里剩余的那些野人,顷刻之间被箭雨覆盖。 等这轮弩箭过后,再看胡同里,如同长了一层杂草,地面、墙面乃至人体,全被覆盖。 朱大和彭二抬起横刀,小心翼翼地走回胡同里。 再没有一个活口。 二、三十号人,全部死在弩机的箭阵之下。 很快,墙头上跳下来一名旅帅。 他脸色黑得像锅底一般,高举着火把,对朱大等人怒喝道:“你们是哪个旅哪个队的?谁准你们进到这里的?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第69章 合阳局势 还没等朱大等人说话,李余从人群里走出来,说道:“是我!” 那名旅帅举着火把,向李余这边走了几步,用火把一照,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旅帅脸色顿是一变,急忙放下火把,插手施礼,说道:“小人不知是殿下!请殿下恕罪!” 李余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目光落在满地的尸体上,问道:“这些匪寇,装扮怎如此古怪?” 这名旅帅也从未见过这种打扮的人,无从判断他们的身份。 他还没来得急回话,蒙獠和几名亲兵跑了过来,看到李余在此,他禁不住长松口气。 蒙獠急声说道:“殿下,您怎么跑出来了?微臣不是让您留在屋内吗?” 李余说道:“我当然是出来杀敌的!将士们都在外作战,我好意思一个人躲在屋里,贪生怕死?” 刚才李余施放水系技能,在场的京师军并未没看到。 可是,不管李余有没有真正的杀敌,单凭他这个举动,就足以让京师军们大受鼓舞。 那名旅帅率先插手说道:“殿下英武!” 很快,墙头上的百余名京师军也都齐声喊喝:“殿下英武!殿下英武!” 李余指着胡同里的尸体,问道:“蒙将军,你能认出,他们是什么人吗?” 蒙獠面色凝重地说道:“是枭人!” 枭人…… 李余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们来自于与合阳郡接壤的枭阳国。 枭阳国,又被称为枭国。 自古以来,枭阳就是中原的主要外敌之一。 枭人善战,身强体壮。 他们的身体结构,似乎也与周人不同,生命力极为顽强。 刚才李余也有看到,许多枭人,身中数支弩箭,不仅没有倒下,竟还能继续战斗。 但发达的体质,并没有让他们长出发达的大脑。 所以,枭人虽然凶残好战,但对中原,并不能构成太大的威胁。 他们主要骚扰的,也都是些边境地区,并未深入过内地,他们也不具备深入周国的能力。 战斗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攻入村子的枭人,在三千京师军的全力围剿下,被消灭殆尽。 清理战场,收拢的枭人尸体,总共有二百多具,另有十余名枭人被生擒活捉。 京师军这边的伤亡,没有超过二十。 双方的伤亡之所以如此悬殊,其一是京师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武装到牙齿。 其二是枭人毫无防备,一头扎进京师军布置好的埋伏圈里。 其三,双方在人数上的差距,已达十倍有余。 这种情况下,枭人毫无还手之力。 以李余、蒙獠为首的京师军,其中无人会说枭语,即便抓住十几个枭人俘虏,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蒙獠说道:“明日我军可抵合阳城,城内,应该有人会枭语!” 李余点点头。 翌日。 京师军起程,直奔合阳郡的郡城,合阳。 合阳城内的人口,只有三万多人。 进入城内,能明显感受到此地的萧条。 城池占地面积很大,但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看街边的建筑,大多已陈旧破败,几乎找不到新盖好的房屋。 由此也不难看出,合阳城的人口是只减不增。 合阳太守李光,现在还兼着都尉一职。 正常情况下,太守主政,都尉主军,军政分离,各司其职。 可合阳郡的情况特殊,一年前,都尉在抵御枭人入侵的战斗中不幸阵亡。 从不此以后,合阳都尉之职便一直空缺。 朝廷也有委任官吏上任。 但受命之人,要么称病,要么辞官,在这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始终无人到合阳郡赴任。 合阳太守李光,是又主政,又主军,这一年来,他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 李光是李氏宗亲,论辈分,四十多岁的李光,还得管十六岁的李余叫一声叔父。 自打见到李余,李光这一肚子的苦水,终于有了倾泻的渠道。 他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这一年多来,他有多么的不容易。 外有强敌枭人的不断袭扰、犯边、入侵,内有匪寇四处流窜,到处劫掠。 郡内百姓,不堪其扰,纷纷外迁,农民、手工业者的大量流失,导致合阳郡的各县城百姓,连穿衣吃饭都成问题。 李光带着哭腔哽咽道:“微臣在合阳,孤立无援,当真是支撑不下去了!好在殿下来了,可解合阳的燃眉之急啊!” 李余只是听李光的哭诉,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李光还指望他能解决合阳郡的困局,未免也太高估他。 李余清了清喉咙,话锋一转,问道:“李太守可知,大门村被屠之事?” 李光脸色一变,惊讶地张大嘴巴,结结巴巴道:“大……大门村被屠?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微臣,微臣从未听闻此事啊!” “昨晚,我部就驻扎在大门村!进村后,发现村民已被屠戮殆尽。当晚,又有枭人偷袭,好在我部早有防备,将来袭之枭人,全部歼灭,还捉了十几个俘虏。李太守,合阳城内,可有懂枭语之人?” “有!有!有!殿下,微臣这就派人,把他找来!” 李光点头如捣蒜,立马命令手下人,赶紧把城内所有懂枭语的人都带到郡府。 时间不长,郡府内已有七八名精通枭语的百姓。 李光命令这些百姓,参与审问,充当翻译。 枭人骨头硬,嘴巴也硬。 刚开始,审问的并不顺利。 他们要么不说话,要么破口大骂。 见迟迟审不出结果,李光亲自上阵。 不得不说,对于用刑,李光很有一套。 他施展的酷刑手段,在李余看来,只能用大开眼界来形容,残酷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拔手指甲、脚趾甲,用锤子将指骨、趾骨一点点敲碎,这都算小儿科,令李余印象最深刻的是,李光用极细的铁针,顺着一名枭人的尿眼扎了进去。 当时,对方发出的嚎叫,都不像是人类发出的。 李余在现场看不下去,转身走出刑房。 蒙獠紧跟着也出来,解下腰间的水囊,咕咚咚地喝了一大口水。 李余说道:“看不出来,这位李太守,还是个用刑高手。” 就在刚刚,李光还在他面前哭得可怜巴巴,伤心欲绝呢。 蒙獠只说了两个字:“酷吏。” 他对酷吏没有好印象。 蒙獠之所以十五岁就加入李惠叛军,正是因为家人遭受到酷吏的迫害,全家人都命丧黄泉,唯独他活了下来。 第70章 入山剿匪 在外面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李光从刑房里走出来,双手湿漉漉的,显然刚刚洗过。 他走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殿下,这个枭人已经招供,大门村的百姓,的确是死于他们之手,之所以再次回到大门村,是因为饥饿。” 李余皱眉道:“村里的粮食已经被他们抢光了!” 李光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可是,村民的尸体还在……” 李余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凝声问道:“食人?” 李光清清喉咙,正色道:“枭人茹毛饮血,尚未开化,食人对他们来说,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稍顿,他又道:“对了,殿下,这个枭人还交代,在边境,有他们的大队人马,由枭阳的苏努大王亲自率领。” 枭阳国,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国王,最高的权力机构,是由几个大部落首领组成。 他们选举出一位盟主,这个盟主,就相当于国王。 今年可能是这个部落的首领做盟主,明年又可能换成其它部落的首领做盟主。 哪个部落的实力最强,就由哪个部落的首领做盟主。 枭人普遍具有强者为尊的思想。 李光所说的苏努大王,便是苏努部落的首领。 李余问道:“他们具体有多少人?” 李光摇头,说道:“那个枭人也说不清楚,微臣估计,既然是苏努大王亲自率领,人数应该不会少于万人。” 李余揉着下巴,喃喃嘀咕道:“带这么多人到边境,他们想干什么?” 李光垂首。 事关重大,他可不敢妄自猜测。 但陈兵边境,十之八九没有好事。 蒙獠沉声说道:“李太守再审审其他人,看看能不能再多问出些消息!” 李光对李余插手道:“殿下,微臣会尽快审问清楚!” 蒙獠只是个六品武官,而李光可是太守,乃正三品地方大吏。 两人品级相差悬殊,李光和蒙獠也说不上话。 李余说道:“李太守,辛苦你了。” 李光连忙躬身,说道:“哎呀,殿下折煞微臣!” “对了,我此次率京师军来合阳,主要是为了平定合阳境内的匪患,李太守可否为我讲讲。” “当然、当然!” 李光正色道:“殿下请随微臣到大堂一坐。” 他安排手下人,继续审问那些枭人俘虏,他自己则带着李余、蒙獠,来到郡府大堂。 落座后,李光令人取来一张合阳郡的地图,正色道:“殿下,合阳境内的匪寇,最大的一支,就藏身在这里,沟连山!” 李余看向李光所指的位置,说道:“看起来,距离郡城并不远!” “正是!这支匪寇,实属我合阳郡的心腹之患!” “有多少人?” “千余众。” 这么多人! “合阳郡的府军有多少人?” “亦有千人。” “无力灭匪?” 府军虽是地方军,但也是正规军,论训练、论装备,应该都远胜匪寇,即便人数相当,剿灭贼匪,亦不在话下。 李光叹口气,道:“殿下有所不知!沟连山境内,山连着山,林挨着林,且沟壑纵横,险山峻岭,随处可见,我郡府军,曾多次进山剿匪,可……皆撒羽而归。” “郡府可有熟悉沟连山之人?” “有的,殿下!” “好!明日,我率部入山剿匪!” 李光大急,连忙说道:“殿下,沟连山匪寇狡诈,善用地势之利,殿下贸然率军进入,怕是会……吃亏啊!” 蒙獠沉声说道:“匪患祸害一方,又岂有不灭之理!难道,只因它难打,而置之不理?” “我非此意……” 李光面露不悦。 你什么品级,敢这么跟我说话? 李余向李光摆摆手,含笑说道:“李太守,此次剿匪,还需借用些府军兵马。” “当然!殿下所需,微臣定全力以赴!纵然上刀山,下火海,微臣必追随殿下左右……” 不等他说完,李余打断道:“这次入山剿匪,李太守就不要去了!” “啊?” “枭贼陈兵边境,我担心生变,李太守需坐镇郡城,主持大局。” “可是……” 让李余独自去沟连山剿匪,李光哪里放心得下。 万一这位十七皇子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有个三长两短,他长十颗脑袋都赔不起啊! 李余笑道:“事情就这么定了!明日,李太守可于府军当中,挑选一百名熟悉沟连山地形的兵卒,随我进山!” 李光搓着手,一脸的为难。 李余哈哈大笑,道:“李太守放心,倘若剿匪遇阻,我会立刻率部,退回郡城!” 李光闻言,心中总算稍安一些,连连点头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啊!” 当天无话,翌日,李余和蒙獠率领京师军,去往沟连山。 沟连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大片广袤的山区。 站在高处,举目望去,当真是林海一片,无边无沿。 群山起伏,众山层叠,绵延不知几百里,一眼望不到边际。 进山剿匪,说起来容易,真到了沟连山,李余也傻眼。 这么大的一片山区,想从中找出匪寇的窝点,无异于大海捞针。 “王校尉!” 王真连忙上前,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他是合阳郡府军校尉。 曾数次进入沟连山,与匪寇作战,对沟连山内部的地形,算是比较了解。 “匪寇的据点在何处?” “虎牙山!” “哪座山是虎牙山?” “呃,回禀殿下,这里看不到虎牙山。” 李余看向蒙獠。 蒙獠正色道:“殿下,事不宜迟,我部应及早进山才是!” 李余想了想,挥手说道:“进山!” 山路崎岖,李余坐不了马车,只能改乘战马。 天至晌午,京师军已深入沟连山十余里地。 王真再次来到李余身边,手指前方是一座山峦,说道:“殿下,您看,那就是虎牙山!” 李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距离太远,隐约能看到云雾当中,有一座雄伟的高山。 王真讲解道:“殿下,我部当赶在天黑之前,抵达虎牙山,于山下扎营,翌日一早,便可全力进攻虎牙山上之匪寇!” 李余觉得有理,对蒙獠道:“蒙将军,让将士们全速行军,务必在天黑前,赶到虎牙山!” 第71章 易守难攻 京师军将士,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边行军边啃干粮,全力向虎牙山方向进发。 越往沟连山的深处走,道路越难走。 好在天刚擦黑时,京师军终于抵达虎牙山。 三千多将士,于虎牙山下安营扎寨。 趁着天色还没有大黑,李余、蒙獠等人,就近观察虎牙山。 虎牙山险峻,三面是悬崖峭壁,只有一面是缓坡。 如此一来,进攻方哪怕兵力再多,也难以施展。 毕竟,攻方只能从缓坡的这面,向上强攻。 倘若山上的滚木、礌石足够充足,匪寇连面都不用露,光是从山顶投掷滚木礌石,就够让己方将士们喝一壶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合阳府军,屡次进山剿匪,屡次撒羽而归,大多就是败在虎牙山这里。 王真手指着面前长长的缓坡,叹息道:“匪寇于山上,储备许多的滚木礌石,他们还制造出冲车,前面插着十数根长矛,里面装满石头,从山顶滑下,势不可挡。” 说到这里,王真露出愤愤之色,眼目猩红,狠声道:“我府军兄弟,不知有多少就是死于贼人的冲车之下!” 虎牙山地势如此险峻,己方只三千兵马,能不能强攻上去,李余心里也没底。 不过他还是拍下王真的肩膀,正色道:“王校尉,我定不会让府军的弟兄们白白牺牲!” “殿下……”王真眼圈湿红,插手施礼,道:“有殿下的这句话,弟兄们在天有灵,也可瞑目了!” 蒙獠转头说道:“殿下,我们回去吧!” “好。” 众人回到营地,走进营帐。 李余居中而坐,蒙獠、吕方、三名指挥使,还有王真等人,分坐两旁。 朱大煮好茶水,端送进来。 李余双手捧着茶杯,吹吹茶沫,问道:“蒙将军,明日之战,你怎么看?” 蒙獠环视在场众人,沉默未语。 李余道:“蒙将军有话,尽管直言,这里又无外人。” 蒙獠看向李余,道:“殿下,微臣以为,我军打不上去。” 这种地形,别说三千人,哪怕是三万人,也很难能强攻上去。 他此话一出,三名指挥使窃窃私语,王真则是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虎牙山有多难攻,王真最为了解。 京师军的到来,让他以为事情会有转机,可结果…… 李余眯了眯眼睛,放下茶杯。 第一营指挥使韩睿,面无表情地说道:“仗还没有开打,蒙将军也不必长他人志气,灭我自家威风!” 营指挥使,麾下兵马千人,相当于千户,为五品武官。 如果单论品级的话,他比蒙獠还高一品。 蒙獠说道:“韩指挥使,我是实话实说!” 韩睿起身,向李余插手施礼,振声说道:“殿下,明日一早,微臣愿打头阵,率第一营弟兄,攻上虎牙山!” 李余用指尖轻轻扒拉着茶杯,依旧没有说话。 虎牙山的地势,他也看到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理智告诉他,蒙獠说得并没错,强攻虎牙山,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二营指挥使张栋,三营指挥使孟韦,双双起身,插手施礼,请缨道:“殿下!微臣愿率本部打头阵!” “诸位没有必要争先恐后的去送死!” 蒙獠面露不悦。 “你……” “即便你们不怕死,也要为麾下的弟兄们考虑考虑,他们是否有必要跟着你们一同去送死,去做无谓的牺牲!” “蒙将军,你这么说话,未免欺人太甚!” 李余抬起手,制止住他们的争吵。 他看向蒙獠,问道:“蒙将军,你可是已有破敌之良策?” 在场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蒙獠身上。 蒙獠对李余一笑,说道:“我军将士,从京城千里迢迢赶到合阳郡,日夜兼程,人困马乏,现在又马不停蹄,进入沟连山,一路急行,来到虎牙山下,全军将士,早已疲惫不堪。” 人们没太听懂蒙獠这番话是何用意。 李余心思转了转,眼睛突的一亮,问道:“蒙将军的意思是,山上之贼寇,有可能会趁夜来偷营?”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口凉气。 仔细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蒙獠含笑说道:“殿下英明!只是,今夜贼寇到底会不会来偷营,微臣并不敢笃定,毕竟,微臣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微臣可以笃定的是,山上之贼寇,断然不会想到我军将士,在人困马乏的情况下,会趁夜偷袭山顶。” 孟韦不由自主地猛然站起身,惊讶道:“蒙将军的意思是,我军今晚就强攻虎牙山?” “不!全军留营待命,随时准备出战!我亲率两百精锐,于虎牙山的后山,先行上山,攻敌不备,待搅得贼寇大乱,我军将士,再全力向山顶冲锋,定能一举登顶,大破贼寇!” 听完蒙獠这番话,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蒙獠是疯了不成? 他不要命了吗? 只带两百敢死队偷偷上山,万一爬到一半,被人家发现怎么办? 就算他们成功爬到山顶,只两百人,又如何招架得住上千贼寇的反扑? 韩睿连连摇头,说道:“太冒险了!这么做,无异于九死一生!” 张栋、孟韦、王真亦是连连摇头,表示蒙獠的这个计划太疯狂,以卵击石。 蒙獠环视众人,反问道:“诸位可还有更好的破敌良策?” 众人不约而同地垂下头。 他们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强攻。 当然,他们自己也明白,即便强攻成功,他们自身的伤亡也会极大。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余,突的一拍桌案,把在场众人皆吓了一跳。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就这么办!我和蒙将军,率两百精锐,偷偷上山!” “殿下——” 他此话一出,可把众人吓得不轻。 李余凝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此次出征,我为主帅,要么,我是怎么把你们带出来的,就怎么把你们带回去,要么,我必与赴死之弟兄,同生死,共进退!” 让旁人去送死,去做炮灰,他自己坐享其成,等着回京去领现成的功劳,他做不到。 也过不了自己良心的那一关。 越是和李余接触,人们越会清楚的感觉到,这位十七皇子,和传言中的完全不同。 有时候看他,真的很胆小。 连武将的光明甲都不敢穿,非要穿戴普通兵卒的盔甲,生怕敌人会把他认出来。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还怕鬼。 可是真上了战场,李余一点也不胆小,冲锋陷阵,身先士卒。 就拿这次蒙獠的计划来说,明明是九死一生,可他还要参与其中,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死活。 他可是皇子啊! 第72章 出其不意 “殿下三思……” “我三思过了,我意已决!” 李余没管众人的劝阻,他看向蒙獠,说道:“蒙将军,我们来说说,具体如何行动吧!” 蒙獠欲言又止,他也不希望李余参与自己的计划,毕竟太过冒险,可李余坚持,他也没办法阻止。 他只能转头去看吕方,以眼神示意他,赶快劝阻殿下。 吕方捋着胡须,他的心里也在做考量。 行动是很危险,可一旦成功,李余在军中,一下子就会竖立起极高的威望。 身为皇子,能不惧生死,与抱着必死之决心的将士,并肩作战,同生死,共进退,哪怕此战的规模再小,单凭李余表现出的这种决心、胆识和气魄,也足以令全军将士为之心折。 更为重要的一点,这会为李余将来的发展,打下极好的基础。 思前想后,权衡利弊,吕方对李余点点头,说道:“贫道支持殿下随蒙将军一起行动!” 蒙獠差点吐出口老血。 我是暗示你劝阻殿下! 不是要你去鼓动殿下! 李余得到吕方的支持,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落回到肚子里。 亲自参与这么危险的行动,要说不怕,那是骗人的。 吕方道行深厚,洞察天命,未卜先知,他都支持自己,说明此战定是有惊无险。 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哪里知道,吕方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随时随地的算出他的凶吉。 吕方的支持,只是出于高风险高收益的考量。 当晚,深夜。 蒙獠从三个营里,选出两百名善于攀爬的精锐。 他们已经知道此次的任务,但众人没想到的是,十七皇子竟也参与这次行动。 蒙獠环视众人,说道:“此次偷袭贼寇,由殿下亲自率队,你等都记清楚了,交战之时,任何人不得称呼殿下,要直呼其名,如有违规者,杀无赦!” “是!”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蒙獠向一旁招招手。 立刻有人送过来一颗草团。 他将草团向自己的嘴巴比划两下,说道:“行动之时,全部用草团塞住嘴巴,不得说话,哪怕你从半山腰摔下去,也给我憋住了,不准叫喊出声!” 他扫视左右,问道:“都听清楚了吗?” “是!” 蒙獠不再多言,他将手里的草团硬塞入口中,然后将汗巾解下,将自己的嘴巴系住。 众人见状,二话不说,纷纷效仿。 即便李余,也没例外,同样用草团塞住嘴巴。 之后,蒙獠带着十数名机警的兵卒,率先出营,在前开路。 他担心己方营地的四周,会藏有贼寇的眼线,两百人出营,动静不小,一旦被对方发现,前功尽弃。 蒙獠还真料对了。 他们一路向虎牙山的后身绕行,总共遇到三拨贼寇安置的暗哨。 好在蒙獠武艺高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一一除掉。 清理干净贼寇的暗哨,蒙獠安排两名兵卒回营,向李余通知消息。 接到蒙獠的传信,李余片刻也未耽搁,带着两百名精锐兵卒,悄悄出了营地,直奔虎牙山后身。 顺利和蒙獠等人汇合,众人举目往上看,天色太黑,看不到太远。 蒙獠深吸口气,向上指了指。 而后,他率先走到崖壁前,向上攀爬。 其余兵卒,紧随其后,手脚并用的往山上爬。 李余选择跟在蒙獠的后面。 蒙獠怎么爬,他就学着怎么爬。 只不过他的速度,与蒙獠比起来要相差好多。 眼瞅着在自己之后的兵卒,一个接着一个的超越自己,李余有些急了,不自觉地加快速度。 他本就没学过攀岩,现在一急,很容易生错。 李余踩住一块凸起的石头,用力一蹬,可突然脚底一滑,整个人向下滑落。 我擦! 李余暗叫不好。 他双手用力扣住石头缝隙,双脚在崖壁上连蹬,总算踩到一处小凹坑。 好险! 他长吁口气,再不敢和周围人比拼速度。 李余吭哧吭哧的继续往上爬。 他感觉自己现在的体力,好得惊人。 若是以前,爬了这么久,早已累成狗。 而现在,他只是额头稍微冒点汗而已。 空间对自己身体的改造,当真是受益无穷啊! 李余正感叹着,头顶上落下一根绳子。 他抬头一瞧,只见朱大在自己的上方,绳子的一头系在他的腰间,另一头垂落到自己面前。 朱大和他一样,塞住嘴巴,不能说话。 他向李余比了比,又拽了拽绳子,示意李余,拉着绳子往上爬。 李余向他摇头。 自己若是脚滑摔下去,不是把朱大也连累死了吗? 还是别害人了! 李余没拉绳子,继续只靠自己的力量,往上攀爬。 当他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蒙獠那边,已然顺利爬到山顶。 山上的贼寇,万万没想到会有人从后山爬上来。 在后山这里,站岗放哨的贼寇少得可怜,只有两个人。 率先上来的蒙獠,趴在地上,一动没动。 等又有几名兵卒爬上来,蒙獠才缓缓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放哨的二人。 兵卒们会意,纷纷将背着的弩机摘下,缓缓拉动弓弦,安装弩箭,而后,对准两名岗哨。 随着蒙獠向前一挥手,几张弩机,齐齐发动。 啪!啪!啪—— 随着一连串的弓弦弹射声,数支弩箭飞射出去。 两名岗哨,连叫声都未发出,当场毙命,双双倒地。 兵卒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爬上山顶。 悬崖边缘这里,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蒙獠将脸上的汗巾扯下,缠到脖子上,又吐掉口中的草团,低声问道:“李余呢?” 周围的兵卒呆愣片刻,有人急急吐出草团,说道:“殿……李余还在后面!” 蒙獠点了下头,抬手直指前方,示意众人,不等了,现在就行动。 登上山顶,只能说任务成功一半。 剩下的任务,他们得穿过整个山顶,冲到缓坡那一面,破坏滚木礌石,以及冲车。 只有这样,才能让己方的主力顺利攻上山顶。 蒙獠这边还没来得急开始行动,贼寇的一支巡逻队突然走过来。 远远的,看到悬崖这边聚集了好多人,贼寇们还没意识到那是京师军偷偷摸上山,只以为是自己人。 带头的那名贼寇,一手举着火把,迈步走过来,同时说道:“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都聚在这里作甚……” 他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突然飞射过来,正中他的胸膛。 第73章 奇袭暴露 弩箭射穿他的心脏,贼寇仰面而倒。 后面的几名巡逻兵,大惊失色,不等他们做出反应,数十支弩箭一并飞射过来。 噗!噗!噗! 几名巡逻兵纷纷中箭倒地。 可其中一人只是被射伤,并没有被射杀。 他躺在地上,叼起哨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哨子脆响。 尖锐的哨音,犹如一把利刃,划破深夜的安静,异常刺耳。 只顷刻之间,山顶上就如同炸了锅似的。 巡逻队的后面,相继冲出来数十号人。 匪寇并没有统一的着装,有的人穿着破旧的皮甲,有的人戴着一顶头盔,还有人只着一件布衣。 他们用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完全是大杂烩。 看到匪寇冲杀过来,京师军兵卒齐齐射出弩箭。 第一排兵卒射完弩箭,立刻后撤,重新拉开弩弦,安装弩箭,与此同时,第二排兵卒放箭。 别看爬上山顶的兵卒才几十号人,但个顶个的训练有素,面对强敌,丝毫不见慌乱。 冲杀过来的匪寇,接二连三的中箭倒地。 不过对方的人数太多,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立刻补充上。 眼瞅着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蒙獠从肋下拔出佩刀,大声喊喝道:“列队阵!” 随着他一声令下,兵卒们纷纷背起弩机,于蒙獠的身后列出三角阵。 周军编制,五十人为一队。 所谓的队阵,第一排站一人,便是队长,第二排站一人,为副队长,专司负责扛旗,第三排两人,为护旗,负责保护扛旗的副队长,第四排三人,第五排四人,以此类推。 五十人的队阵,也是周军的最基本战斗队形。 现在,蒙獠便充当队长的站位,其余兵卒,全部站在他身后,排成三角阵。 蒙獠向前挥刀,大喝道:“杀!” “杀——” 人们齐声呐喊,保持阵型,向前突进。 站在最前面的蒙獠,首当其冲,与蜂拥而来的匪寇战到一处。 他挥刀挑开刺过来的长矛,紧接着,回手一刀,将对方的半颗脑袋削掉。 不等尸体倒地,他另只手抓住对方的长矛,向回一拽,手腕翻转,将长矛投掷出去。 紧随其后的一名匪寇,被这一矛正中胸膛,仰面而倒。 蒙獠连续挥刀,将面前的敌人砍倒一个又一个,时不时的夺过对方的武器,双手持兵,与敌血战。 他的骁勇,大大激发起后面兵卒的士气,人们齐声呐喊,保持阵型的同时,跟着蒙獠,不断向前推进。 这个看上去并不大的三角阵,推进到众多的匪寇当中,犹如推土机一般,将成群成片的匪寇杀倒在地。 跟在蒙獠身后的副队长,大声问道:“将军,现在放信号吗?” “不行!” 蒙獠头也没回地喝道。 “都让开——” 匪寇当中,有人大吼一声。 随着匪寇向左右退让,一人一骑,于人群当中冲杀出来。 这人膀大腰圆,坐在马上,手持长刀,直奔蒙獠而来。 人还没到,长刀已然高高举起,战马冲锋到蒙獠近前,长刀落下。 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哪知蒙獠不退反进。 咚! 向前蹿出的蒙獠,用肩膀死死顶住战马的前胸。 那一瞬间的碰撞力,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坐在马上的大汉,身子向前一倾,险些一头栽下来。 蒙獠双脚贴着地面,向后倒滑半米。 他断喝一声,单脚跺地,地面的石头都被他踩出龟裂。 战马的四蹄在地上连蹬,咴咴的叫个不停,可不管战马再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往前一步。 难以想象,蒙獠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抗下一匹战马! 马上的大汉大吃一惊,此人好大的力气啊! 他正要挥刀再劈蒙獠,后者抢先一刀,向上刺出,刀锋正中那名大汉的小腹。 大汉惨叫一声,侧身栽下战马。 蒙獠箭步上前,手起刀落,将对方的项上人头,一刀斩下。 此情此景,让匪寇们无不大惊失色,京师军这边,则是士气大涨。 人们高呼威武,更是铆足劲的往前冲杀。 很快,另一支三角阵队列出现在他们的身侧。 这是后爬上来的京师军组成的队阵。 两支三角阵队列,齐头并进,往前突进,逼得前方匪寇,连连后退。 可是很快,匪寇的后续援军也到了。 举目望去,人头涌涌,分不清个数。 蒙獠暗暗皱眉,山顶上的匪寇,恐怕不止千人。 现在是箭在弦上,骑虎难下,哪怕前方的敌人再多,他们也只能进,不能退。 当朱大、彭二等人把李余拉上山顶时,这里的战斗已然打得不可开交。 李余上来之后,先是扫视一圈,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说道:“你们不用管我,快去参加战斗!” “可是……” “打输了,我们谁都活不成!” 这倒是实话。 一旦蒙獠战败,李余连同他们,都得死在匪寇的手里。 十二卫,只留下朱大、彭二、张三、李四,其余人,全部冲向前方,加入战斗。 匪寇能在虎牙山占据这么多年,屡次让前来剿匪的军府铩羽而归,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看蒙獠他们拼命往缓坡那边冲杀,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匪寇的首领,当即下令,无论如何也要挡住这支官兵,绝不能让他们靠近缓坡。 随着战斗的持续,匪寇的弓箭手也加入进来。 他们的弓箭手不算多,只百余人而已,但恰恰是这批弓箭手,给蒙獠这边带来巨大的威胁。 正在战斗的蒙獠,听闻身侧恶风不善,他想也没想,立刻向旁挥刀。 叮、叮! 两只飞矢被打落在地。 蒙獠也惊出一身冷汗。 他是挡下侧方的冷箭,但他身后的兵卒没有他这么快的反应。 只一轮箭射,便有七名兵卒中箭,有人伤在臂膀,有人伤在大腿,还有人伤在头部,当场毙命。 当对方射来第二轮箭阵时,蒙獠吼叫道:“防箭阵!” 按理说,京师军兵卒是配备盾牌的,只是他们为了攀爬悬崖,选择轻装上阵,全都没带盾牌。 现在对面敌人的箭射,根本无法格挡。 站在最外一排的兵卒,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挡下对方的箭射。 眨眼工夫,又有六名兵卒中箭,其中三人丧命,另外三人受了箭伤。 第74章 敌人箭手 蒙獠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再这么打下去,己方两百兵卒,还不够对方箭手射杀的呢。 战场局势,就是这般瞬息万变。 刚才还锐不可当的京师军队阵,现在随着匪寇弓箭手的出现,全面陷入被动。 在后面观战的匪寇首领,嘴角勾起,冷笑出声,说道:“只区区这点人也敢上山偷袭,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身后走过来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她脸上蒙着一层白纱,看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子。 女子站在他身后,语气毫无起伏地说道:“速战速决,省的夜长梦多。” 匪寇首领姜毅,回头看了女子一眼,稍微抬了抬手。 一名身材瘦小的汉子,如同猴子似的,蹿到他近前,问道:“首领?” 姜毅冷声说道:“去通知冠英,不必手下留情,也不用留下活口,将这些来袭的鹰犬,给我全部杀光!” “是!首领!” 冠英是匪寇的头目之一,掌管箭手,他自己的箭术也称得上世间罕见。 接到姜毅的命令后,冠英向周围的箭手高声喊喝道:“放箭!继续放箭!一个不留!” 百余名匪寇箭手,一个个都铆足全力,向京师军队阵展开一轮又一轮的箭射。 眼瞅着中箭的兵卒越来越多,而匪寇的箭射也越来越凶猛,蒙獠大急,他一边拨打飞来的箭矢,一边向周围的兵卒喊喝道:“全体冲向缓坡!快!冲向缓坡!” 可是此时他们想冲到缓坡那边,又谈何容易。 前方有无数的匪兵阻挡,侧方有匪兵射来的箭阵,背后又是悬崖峭壁,以蒙獠为首的京师军敢死队,被死死困在原地,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有人大吼一声:“都站我背后!” 人们定睛一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吼出这嗓子的,竟是李余。 只见李余站到队阵侧面的最前方,当对方的箭阵砸下时,他这个位置,首当其冲。 蒙獠大惊失色,大吼道:“不可……” 他话音未落,匪寇的箭阵已然飞射过来。 李余深吸口气,双手向前平伸,运足体内的灵气,于双掌施放出去。 呼! 一大面的水墙于他面前凭空出现。 这面水墙,并没有很厚,但却是又长又高。 落下的箭阵,大部分都被水墙挡住。 箭矢射在水墙上,如同射进粘液里。 箭尖虽有穿透水墙,但箭杆却被困在水墙之内,无法完全穿透。 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众人,无论是京师军,还是匪寇,皆倒吸口凉气。 是术士! 水系术士! 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水系术士,竟能施放出如此庞大的水墙,看上去只是薄薄一层的水膜,但却让箭矢无法射穿。 指挥箭手的冠英,也是面露惊色,眉头紧锁。他咆哮道:“继续放箭!都不要停!给我继续放箭!” 下一轮的箭阵再次砸过来。 李余依旧不断的向外施放灵气,维持水墙。 噗、噗、噗—— 钉在水墙上的箭矢更多,可是无一例外,没有一根箭矢能完全穿透水墙。 见状,冠英大急,他夺过身边一名匪兵的弓箭,而后,捻弓搭箭,对准李余,狠狠射出一箭。 他射出的箭矢,完全不同于那些匪兵射手,箭矢划破长空,发出尖锐的破风声。 噗! 箭矢钉在水墙上,箭头一直探到李余的眉心前,好在水墙是把箭尾死死抓住,不然,这一箭就得钉在李余的脑门上。 卧槽! 此人的箭射,力道竟如此之大! 施放的灵气太多,李余现在已有力不从心之感。他回头瞧瞧,见蒙獠和己方的兵卒还在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他大叫道:“还等什么?快冲!” 众人如梦方醒,蒙獠二话不说,提着横刀,率先往前冲杀。 其余的兵卒们,紧随其后,嘶吼着扑向前方的匪兵。 冠英放弃李余,改变方向,一箭射向带头跑的蒙獠。 李余保持着双臂前伸的姿态,快速横向移动。 随着他的移动,一边的水墙迅速消散,另一边的水墙迅速生成,这面水墙,如同一面移动的屏障,护住冲锋的京师军敢死队。 看到己方的箭射,再次被水墙挡下,冠英意识到,如同不射杀这名水系术士,己方的箭阵,完全无法对官兵造成杀伤。 他扔掉手中的弓箭,侧头喝道:“拿我的弓箭来!” 随着他的话音,有两名兵卒合力抬起一张大铁弓,吭哧吭哧地跑了过来。 两名汉子合力才能抬起的大铁弓,冠英单手一抓,便轻松举起,另有一名匪兵,递给他一根铁制的长箭。 冠英将铁箭搭在弓弦上,双臂用力,只听嘎吱吱,这张打铁弓,被他硬生生拉满。 他对准水墙正中央的李余,勾住弓弦的双指猛的向外一弹。 也就在他射出这一箭的同时,一股力道,由下而上的打在他的手臂上,让他持弓的手臂向上抬了一下。 嘭! 弓弦的回弹,都发出一声闷响。 铁箭好似一颗流星,瞬间穿透李余施放的水墙,而后去势不减,从李余的头顶上飞掠过去,连带着,将他的头盔一并击飞。 顿时间,李余的头发散落下来。 倘若这箭再稍微低那么一点,估计都能把他的天灵盖掀飞。 李余惊出一身的冷汗,蒙獠等人也同样惊出冷汗。 朱大、彭二等人,箭步冲上前来,分别站在李余的左右,将他护住。 此时,李余不敢停止施放灵气,不敢撤销水墙,只神情有些慌乱地问道:“我脑袋还在吗?” “……” 朱大闻言,双目猩红,差点哭出来,哽咽道:“在!” “在就好!” 李余吞口唾沫,他凝声说道:“盯紧那个用铁弓的箭手,他箭术厉害!” 对面。 关键时刻,自己势在必得的一箭被人打偏,冠英勃然大怒,他扭头一瞧,只见一名蒙面女子站在自己身边。 显然,刚才正是她,将自己射出的箭矢打偏。 他又惊又怒,喝道:“蔓影!” “这个人,我要活口!” 蒙面女子已然认出李余的真实身份。 她本以为李余会在山下的营地里,没想到,他竟然也上了山。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什么意思?” 冠英目光冰寒,冷冷看着她。 蔓影丝毫不惧,只柔声反问道:“听不懂我的话?我再对你说一遍,这个人,我要了。” 冠英紧紧握住铁弓,手指关节都开始泛白。 第75章 山顶防御 没有冠英这个顶级弓箭手的威胁,李余可以全神贯注的施放灵气,维持水墙。 可即便如此,他体内灵气的流失速度也极快。 他清楚,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李余头也不回地大吼道:“蒙獠,速度再快点!” 我踏马也顶不住了! 此时,李余因为施放的灵气过多,额头、鼻凹鬓角都是汗珠子,甲胄里的内衬,早已被汗水浸透。 其实,也就是李余修炼的是先天灵气。 倘若换成普通的水系术士,哪怕修为已达玄级,在施放这般巨大水墙的情况下,持续时间又这么久,也早因灵气严重透支而坚持不住。 厮杀中的蒙獠,有听到李余的喊喝。 这时候,他也是真急了。 由单手持刀,变成双手持刀,他运足全力,扬天大吼一声,全力向前劈砍一刀。 剑气化形,于空中凝出一道巨大的刀型光影。 这道光影砸进前方密密麻麻的匪兵当中,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巨响。 被光影砸中的匪兵,身体断裂,齐刷刷被切分成两片。 以蒙獠为起点,前方七、八米长的地面上,躺着一连串身体被劈裂的尸体。 连带着,地上也多出一条七八米长的鸿沟。 这一刀,可谓是骇世惊俗,几欲劈天裂地。 众匪兵吓得三魂七魄都要飞出体外。 这得是宗师级的武者吧! 太恐怖了! 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 匪兵们不敢再硬抵蒙獠的锋芒,不由自主地纷纷向两旁退避。 趁此机会,蒙獠一马当先,顺着匪兵让出来的人肉通道,径直冲了过去。 后面的京师军敢死队,跟着蒙獠一并冲杀。 匪兵们被蒙獠的一刀震慑住,无心恋战,成群成片的向后溃散。 蒙獠带头,一口气冲到缓坡这里。 放眼看去,成堆的石头、滚木、冲车,一排连着一排。 匪寇们在山顶上,把成堆的滚木、礌石、冲车都用绳子固定好。 一旦山下的人发起进攻,他们只需砍断绳索,便可让滚木、礌石、冲车滚下山坡。 大致数一数,得有数百堆之多。 其中任何一堆,只要滚下山坡,都会对进攻方造成巨大的杀伤。 蒙獠没有片刻的迟疑,立刻挥刀上前,率先斩断一堆礌石的绳索。 轰隆隆—— 随着绳索断开,一颗颗巨大的石头开始向下翻滚。 虎牙山下。 三千京师军业已整装待发,就等着山上发出信号,他们好一口气攻上山顶。 人们都有听到山顶传来的战斗声,可是迟迟没有看到信号,人们皆急得擦拳磨掌,抓耳挠腮。 一营指挥使韩睿,皱着眉头,问道:“蒙獠该不会杀红眼,忘了发信号吧?” 另两位指挥使张栋和孟韦眨眨眼睛,喃喃说道:“不会吧?这么大的事,他能忘?” 他们三人正狐疑地猜测着,猛然间,听到山坡上传来隆隆的轰鸣。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真吓得脸色大变,尖声叫道:“是滚木礌石下来了,快躲开!所有人,赶快躲开!” 对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每次强攻虎牙山,这个声音就如同催命符一般。 听闻王真撕心裂肺的喊叫,人们急忙向旁边退避。 他们刚刚退避开,只见满山的石块翻滚下来。 其中有大有小。 大的一人多高,小的也得有两尺左右。 一大面的山坡,皆被大大小小的石块覆盖。 滚到山底,石块相互碰撞,爆出轰轰巨响声不绝于耳。 尘土飞扬,遮天蔽月。 韩睿、张栋、孟韦三名指挥使,以及三千京师军兵卒,无不吓出一身的冷汗。 倘若他们真强攻虎牙山,将士们都冲到半山坡上,面对如此大范围的滚石攻击,不知得伤亡多少人! 王真吞口唾沫,幽幽说道:“三位大人,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山顶匪寇的攻击手段,无数的府军兄弟,就是这么被活生生压成肉饼,砸得粉身碎骨!” 韩睿等人也是后怕不已。 好在殿下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强攻虎牙山啊! 山顶上。 蒙獠和麾下的兵卒,拼了命的斩断绳索。 一时间,由山顶传下来的轰鸣声,此起彼伏。 无数的滚木、礌石、冲车,不断从山顶滚落下来。 渐渐的,虎牙山下,堆积起来的滚木、礌石、冲车,足有一人多高。 眼瞅着虎牙山上的防御不断被京师军破坏,匪寇首领姜毅也急了,他暴跳如雷,一个劲的叫喊道:“杀光他们!谁都不许后撤!赶快给我杀光他们!” 蒙獠一心破坏山顶的防御体系,没注意到吱哇乱叫的姜毅,可李余敏锐地观察到此人。 单看四周那么多匪寇都对此人毕恭毕敬,便不难猜出对方的身份。 这人十有八九就是匪寇的首领。 擒贼先擒王! 若是能先干掉这个人,接下来的仗将会好打许多。 李余招呼身边的朱大几人,向姜毅那边指了指,说道:“看到那个人了吗?这人在匪兵中的地位肯定不低,要么擒下他,要么赶快弄死他!” 朱大四人顺着李余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手舞足蹈,正不停指挥的姜毅。 四人齐齐点下头,还没等他们说话,李余已率先向姜毅那边奔去。 山顶现在已经打乱了套,无论京师军还是匪兵,都已无阵型可言。 李余十分机灵,在乱斗当中,他左躲右闪,仿佛泥鳅似的,不断接近姜毅。 直至他距离姜毅已不足十米,姜毅才发现李余、朱大等人的接近。 他心头一震,立刻抬手指向李余等人,大喝道:“快拦下他们!” 站于姜毅四周的十数名匪兵,各抄武器,迎着李余等人冲了过去。 朱大、彭二、张三、李四齐齐越过李余,与对方战到一起。 能给姜毅做护卫的匪兵,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论个人武力,或许不如朱大等人,但他们人多。 十几名匪兵,将朱大四人包围,展开疯狂围攻。 现场,叮叮当当的武器碰撞声连成一片。 李余悄无声息地绕过战团,悄悄接近姜毅。 眼瞅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五米左右,李余终于出手。 他手臂向外一挥,嗖嗖嗖,三支水箭射出,分取姜毅的胸口和左右大腿。 他并没想直接击杀对方,最好是能把此人擒下。 第76章 孤军深入 姜毅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下围攻朱大四人,没想到自己的一侧,有人突然发难。 他还没反应过来,忽觉得身子一轻,有人拽着他,跳跃出去。 蔓影! 险险躲避开李余施放的水箭,蔓影也不停留,拽着姜毅,向山顶的里端跑去。 到嘴的肥肉要飞走,李余哪能甘心,他想也没想,拔腿便追。 正在战斗的朱大四人,暗叫一声不好,殿下一人去追击敌首,未免太危险了! 可是,围攻他们的十几名匪兵,把他们四人困得死死的,他们想过去帮忙,一时半会也冲不出去。 蔓影拽着姜毅,在前面飞奔,李余紧随后面,穷追不舍。 越往前追,李余也越加吃惊,没想到,山顶的面积这么大,而且还盖起好多的茅草屋。 蔓影和姜毅跑到一座较大的木屋。 在木屋的门口,还有两名守卫。 蔓影进屋前喝道:“快拦下他!” 那两名守卫立刻端起长矛,盯着冲过来的李余,严阵以待。 李余挥手,两支水箭射出。 水箭的速度极快,不次于离弦之箭。 那两名守卫来不及躲闪,被水箭正中胸膛。 噗!噗! 二人的胸口各腾出一团血雾,双双倒地。 李余直接从两具尸体的身上跃过,追进木屋里。 这座木屋,应该是匪寇的聚会大厅,空间极大。 屋内还摆放了好多的长条座椅。 四周插着火把,柱子挂着油灯,亮如白昼。 原本仓皇逃命的二人,现在已经在大堂内站定。 姜毅看着追进来的李余,嘴角扬起,嘿嘿冷笑出声,说道:“果然是个愣头青!蔓影,他就是你们要的人?” “正是!” “你们要的人,就在这里,可是我的虎牙山却毁了!” 蔓影咯咯地笑了起来,反问道:“这与我们天机道,有关系吗?” 姜毅老脸顿是一沉。 蔓影继续道:“毁掉虎牙山的是官兵,并不是我们,无论我们找上你,亦或没找上你,都不会影响这个结局。” “是你太傻太蠢太不小心,让这么多的官兵摸上山,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你……” 姜毅怒极而笑,说道:“现在山上、山下都是官兵,没有我,你即便捉住他也跑不掉!” 蔓影淡然说道:“你想多了,我自然有脱身的办法。” “不可能!” 蔓影仰面而笑,说道:“早在你盘踞虎牙山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这里的秘密。” 她含笑看着姜毅,一字一顿道:“墓穴。” 姜毅心头大惊,天机道竟然知道虎牙山墓穴的事! 蔓影慢悠悠地说道:“帮我捉住他,我们可以一同离开,虽然你的虎牙山没了,但以你的能力,在天机道,也能某个不错的出路。” 姜毅与蔓影对视片刻,而后,转身向李余走去。 他边走边抽出肋下的佩剑,冷笑道:“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让我出手擒你?” 李余听了这么久,也算听明白了。 这两人不是一伙的。 姜毅是匪寇首领没错,那个叫蔓影的满面女子,是天机道的人。 不得不说,天机道对自己可是煞费苦心。 对自己的出手,一拨接着一拨。 现在,更是与匪寇勾结到一起。 李余看着持剑向自己走来的姜毅,缓缓抬起手来。 见状,姜毅嗤笑出声,说道:“刚才,你已经把灵气消耗得差不多了吧,现在还想做最后挣扎?” 李余没有多和他废话,直接一挥手,一道水箭飞射出去。 好快! 不仅施法快,水箭飞射的速度也快! 姜毅将手中剑抬起,挡在自己身前。 啪! 水箭正中剑身。 随着一声脆响,水箭炸裂,姜毅双脚贴着地面,向后倒滑了半米。 他眼眸一闪,突然加快速度,向李余急速冲去。 李余挥手间,又射出两支水箭。 姜毅这回没用硬挡,身子向旁翻滚,堪堪将两支水箭全部躲避开。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继续冲向李余。 李余向后急退,与此同时,又射出两支水箭。 术士绝不能被武者近身,否则,只有任人宰割的下场。 姜毅依旧横向翻滚,躲闪水箭。 他三步并成两步,终于冲到李余近前。 李余后退的同时,一口气施放出数支水箭。 姜毅哼笑,身子横移,以李余为圆心,围着他不停快速移动。 李余施放的水箭,无一命中,全部打空。 汗珠子滑过李余的脸颊,顺着他的下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可他越是心急,越是打不中姜毅,只能被动地跟着姜毅的运动,原地打转。 看到李余已累得气喘吁吁,施放的水箭越来越少,越来越困难,姜毅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再次绕行到李余身后,抽冷子蹿上前去,用剑柄狠击李余的后脑。 在他看来,就这一下,足以让李余当场晕死过去。 可姜毅万万没想到,李余的后脑勺如同长了眼睛似的。 他突然扭转回身,与此同时,横刀出鞘。 刹那间,寒芒乍现。 这一刀速度之快,电光火石。 这一记横扫千军,在空中都留下半月形的残影。 没人能想到,一名术士,竟会有如此之快的出刀。 等姜毅意识到不好的时候,他再想收剑格挡,已然来不及。 惊恐之下,他只能使出全力,向后倒掠。 不过他还是慢了一点。 就听沙的一声,刀锋在他胸前横扫而过,连带着,将他胸口横着划开一条接近一尺长的大口子。 顷刻,鲜血喷涌而出,将姜毅胸前的衣服染红大半。 他踉踉跄跄的连退数步,才算把身形稳住。 姜毅一手捂住胸前的伤口,一手用剑拄地,勉强站稳身子。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又惊又骇道:“你还是武者?” 这太令人震惊。 李余明明是术士,怎会同时还是武者? 武法双修! 这个只在传说中出现的陌生词汇,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李余之所以疯狂的施放技能,其目的就是为引对方上钩,为自己的这一击做铺垫。 可惜,他只是伤到对方,并未能成功杀掉此贼。 第77章 恐怖女人 啪啪啪! 一旁突然传来掌声。 鼓掌的人,正是蔓影。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李余,两眼放光,幽幽说道:“不愧是天尊看中的人!先天之躯,果真非同凡响!” “以你一人,不知能炼出多少先天金丹,让多少人脱胎换骨,再生为先天之躯,你即便死,也是死得其所!” 她看向李余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看一件绝世珍宝。 姜毅用力压住胸前的伤口,气喘吁吁地说道:“擒下李余,我也有功劳!炼出先天金丹,我也要分一颗!” “你吗?” 蔓影咯咯地笑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下他的肩膀,直接走了过去。 姜毅看着蔓影的背影,目光阴沉,狠狠咧了咧嘴。 对方语气中的轻慢,让他心里生厌。 他没看到,可对面的李余看得清楚,只见蔓影抬起手来,摸向腰间。 毫无预兆,她抹在腰间的手臂猛的向后一甩。 一点寒芒,乍现即逝。 姜毅的身子顿时僵住。 他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嘴巴张开好大,他似乎想要说话,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再看他的脖颈,一条红色的血线,慢慢浮现。 嘭! 姜毅的身体还僵站在原地,但肩膀上的人头,业已掉落在地上。 噗! 直到这个时候,短颈的鲜血才喷射而出,真好似喷泉一般。 无头的尸体,摇晃两下,扑倒在地。 蔓影甩了甩手中的软剑,看都没看尸体一眼,只笑吟吟地说道:“区区一个废物,也想要先天金丹!殿下,你说,他是不是太可笑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向李余走过去。 说实话,李余都没太看清楚蔓影是怎么出的这一剑。 倘若换成自己,他有把握挡下这一剑,或者躲开这一剑吗? 对此,李余一点信心也没有。 眼前这个身材婀娜,看起来年纪也应该不大的女人,其恐怖的程度,要胜过姜毅十倍、百倍。 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蔓影,李余连连后退,说道:“他是你的盟友,你就这么杀了他?” “盟友?他还不配。充其量,只是个鱼饵而已。” 引我上钩的鱼饵是吧! 尼玛的! “你……你先等会!站那儿!” “哦?” 蔓影颇感好笑地看着李余,还真停下脚步。 李余吞口唾沫,说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谁?” “天机道,三十三圣使之一,蔓影。” 原来天机道有三十三个圣使! 他问道:“你认识玄灭吗?” “玄灭是尊者。” “对对对!他是你们的尊者!我认识他!” “玄灭尊者说,若能擒下殿下,他必会亲手拔下殿下的满嘴牙,以做收藏。” “……” 我真踏马谢谢他! “好了,殿下拖延的时间差不多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跟我走了?”说话间,蔓影向李余伸出手来。 她的手很白,手指细长。 李余说道:“你若学琴,一定会是个琴乐高手!” “哦?” “你的手,一看就很适合弹琴。” 蒙獠! 朱大! 彭二! …… 你们什么时候到啊? 我尬聊不下去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我弄不过她! 蔓影被他逗得咯咯娇笑。 她说道:“倘若殿下不是先天之躯,我还真舍不得对殿下出手呢!” 可去你吗的吧! 李余冲着蔓影龇牙一笑,紧接着,转身就跑。 现在,他是真恨自己怎么少长了两条腿,跑得怎么这么慢! 他也就跑出四、五步,忽然,眼前一花,原本站于他身后的蔓影,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他的正前方,挡住他的去路。 好在李余收腿够快,否则,都得一头撞上去。 蔓影笑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啊?你走错方向了。” 李余没再废话,挥手就是三支水箭。 蔓影嘴角扬起,柔声说道:“雕虫小技!调皮!” 她手臂微晃,软剑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 不偏不倚,将李余甩过来的三支水箭全部击碎。 可让蔓影万万没想到的是,破碎的水箭并没有洒落在地,而是突然化开,变成浓浓的水雾。 这是李余自己琢磨出来的水系技能。 他既然能把水固化成冰,那么,也可以把水气化成雾。 虽说对敌人不会构成伤害,但可以让自己保命。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三支水箭气化,整个屋子里,瞬间变成一片雾蒙蒙。 蔓影完全看不到李余身在何处,而李余却可以通过对水汽的感知,清楚知道蔓影在哪里。 经过短暂的错愕,蔓影很快镇定下来。 她目光深邃,透着冰寒,嘴角却勾起,笑道:“殿下的花招还挺多的。” 说话时,她微微侧头,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 李余又不是傻子,他哪会发出声响,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蹲下身子,在地上摸了摸。 摸到一颗指甲大的小石子,他立刻拿起,向斜侧方丢去。 嗒! 小石子很小,落地的声音也极轻。 可是,只一刹那,蔓影的身形便立刻闪了过去。 速度之快,真好似一道闪电。 辩位之准,如同亲眼所见。 但,她一把抓空。 手掌又向四周划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蔓影眯了眯眼睛,李余这是在试探自己听声辨位的程度。 她脸上的冷笑加深许多。 “即便是这样,殿下还是逃不出去,只要你走路,地面就会有声响。” 我就能抓到你! 李余蹲在地上,暗暗叫苦。 他也判断出来,蔓影的听觉极为敏锐,而且辩位极准,现在的他,的确不敢轻举妄动。 “还有,雾气早晚会消失,殿下的灵气,也早晚会耗光。这般的垂死挣扎,又能坚持多久呢?” 蔓影说得慢条斯理,李余听得汗如雨下。 化出水雾,的确大耗灵气。 蔓影的每句话,都说在他的痛处。 这个女人,太难缠! 很快,水雾渐渐变淡。 李余哪里还顾得上消不消耗灵气的问题,他再次施放已所剩无几的灵气,化出水雾。 蔓影用软剑向四周扫了扫,碰到桌子,她轻飘飘地坐了上去,笑道:“好吧!既然殿下坚持做困兽之斗,我就在这里等,看看殿下,还能把这雾气维持多久。” 第78章 再次爆发 外面的打斗还在持续,屋子里,蔓影坐在桌上,眼帘低垂,似在闭目养神。 李余就蹲在两张桌子之间,不断向外施放灵气。 他的脸上、身上,早已全是汗水,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蔓影也没想到,李余竟然还能坚持这么久。 别看她表面镇定,心里已然开始急躁起来。 外面的那些山匪,不知还能抵挡多久。 一旦山匪战败,让官兵全部上山,她再想捉拿李余,可就难如登天。 现在,两人都在耗。 李余在耗时间。 蔓影在耗李余的灵气。 外面打得天昏地暗,而屋内却静得落针可闻,形成诡异的反差。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雾气开始由浓变淡,渐渐的,全部消失。 蔓影猛的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正看到两桌之前的李余,动也不动地趴在地上。 这是累虚脱了吗? 真是自找苦吃! 蔓影飘飘然的从桌上跳下来,迈步向李余走去,道:“我已经说过了,殿下只是在做无用功,可殿下不信。” 李余好像晕死过去,趴在地上,双目紧闭。 蔓影摇摇头,嗤笑道:“无谓的挣扎。” 她走到李余近前,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腿,可李余依旧一点反应也没有。 蔓影弯下腰身,伸手抓向李余的后衣领。 可就在这时,趴在地上的李余,双手突的向后一挥,两团沙土扬出,直奔蔓影的面门。 没想到他还在使诈。 蔓影连忙抬起手掌,挡在自己的面前。 李余扬出的沙土,全部被她的手掌挡下。 可这只是李余的障眼法,他真正的杀招,是耗费仅剩灵气所化成的一团冰针。 这团冰针,足有数十支之多,如同一大团的白雾,而且速度极快。 蔓影意识到不好,急忙抽身闪躲。 纵然她的速度快如鬼魅,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她又用手挡住眼睛,反应稍微迟缓了一下。 就这稍稍的迟缓,让李余射出的冰针,有数枚钉在她的左臂上。 还有几枚,直接打掉她脸上的面纱,在她的脸颊,留下三条细细的血丝。 静! 屋内死一般的安静。 李余平躺在地上,感觉身体完全被掏空,位于头部的识海,疼痛得像被撕裂开。 这是他第一次耗光灵气。 个中滋味,真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自己体内啃咬。 他看着闪躲出去的蔓影,心中哀叹,天要亡我! 这都杀不掉蔓影…… 蔓影站在那里,低垂着头,久久一动没动。 她的左臂,冰寒刺骨,几乎要失去知觉。 她的脸颊,也丝丝的刺疼。 蔓影闭上眼睛,良久,她撩起眼帘,慢慢抬起头,眼眸中透出的冰寒,可以冻死一头大象。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该死。” 蔓影一抖手腕,软若灵蛇的软剑,因注入真气,一下子变得笔直,森森的寒芒,夺人魂魄。 李余看出蔓影对自己动了杀心。 他在地上连连后蹭,手扶着桌案,勉强站起身。 随着蔓影的走进,他踉踉跄跄的后退。 很快,他便无路可退,背后抵住墙壁。 他虚弱地抬手,说道:“你……站住!” 这次,蔓影可没听他的,继续向他走来。 李余暗暗咬牙,他还想调动体内的灵气,但他的身体里,已连一丝一毫的灵气都没有。 蔓影抬起软剑,对准李余,直直刺了过去。 此时,她虽气,但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即便她不能杀他,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她可以让他疼。 让他痛不欲生。 眼瞅着对方一剑刺向自己,李余无力躲闪,无力招架,更无法使用水系技能。 这一刻,他当真感受到死亡的临近。 甚至,他的脑海中都浮现出,濒死前的人生走马灯。 上辈子,他一事无成。 穿越后,本以为时来运转,成了皇子。 可谁知道,自己又被这个天机道盯上。 难道,他就这么死了? 两世为人,他实在不甘心。 凭什么他要接受这样的命运? 凭什么自己的生死,要被别人掌控? 如果他命该如此,他不服! 强大的求生欲在李余体内爆发。 那一刻,他再次听到‘咔嚓’的脆响声。 一股强大的灵气,于他体内凭空出现。 来不及细想,李余大喝一声,双手前伸。 业已刺倒他近前的剑尖,刹那间停顿住。 持剑的蔓影,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余。 更确切的说,她是在看挡在李余面前的这面水墙。 李余明明已经耗光全部的灵气,他怎么可能又施放出水墙? 蔓影想不明白,干脆不再去想。 此时的她,业已被李余彻底激怒。 她将大量的真气注入到软剑中,软剑寒芒大盛,即便被水墙困住,但剑尖依旧一点点的向前探,距离李余的身体也越来越近。 李余紧咬着牙关,再次断喝一声。 面前的水墙,散出寒气,顷刻间,变成晶莹剔透。 一大面的水墙全部冰化,变成一堵冰墙。 蔓影的剑,被死死冻在冰墙内,再难向前刺出一分一毫。 即便是蔓影,此时也大惊失色。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李余再次断喝。 冰墙之上,突然射出数十支冰针,向蔓影席卷过去。 “啊——” 蔓影禁不住尖叫出声,她舍弃软剑,使出全力,身子腾空而起,躲避冰针。 她人在空中,向后倒飞出数米开外,落地后,又噔噔噔的连退数步,身形一晃,蹲到地上。 她的小腿、脚踝,皆有被冰针射中。 刺骨的寒气钻入她的体内,让她脸色煞白,身子突突哆嗦。 意识到这股寒气霸道,蔓影连忙运行真气,化解体内寒气。 咔!咔!咔! 李余面前的冰墙破碎,散落成一地的碎冰。 他抬起手来,地上的碎冰化成一杆冰枪。 冰枪凌空漂浮,随着李余手臂向外一挥,冰枪射出,直取蔓影。 蔓影再次发出一声怪叫,身子就地翻滚。 咔嚓! 冰枪刺在地上,没入地面有一尺多深。 这是什么级别的水系术士? 李余的修为,恐怕与尊者不相上下!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喊喝之声。 只见朱大、彭二两人,浑身是血,犹如杀神一般冲入进来。 两人先是看到李余,又看到蔓影,二话不说,抡刀就上。 第79章 再次洗髓 若是平时,蔓影不会把朱大、彭二这样的武者放在眼里。 但现在,她双腿受制,行动不便,应对两人已经十分吃力。 何况,旁边还有个术法高强的李余。 蔓影暗叹口气,只差一步,功败垂成。 她无心恋战,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抓住两张桌子,向外一掀。 两张桌子飞出,分别撞向朱大、彭二。 朱大和彭二反应也快,双双出刀,力劈华山。 咔!咔! 两声脆响,两张飞来的桌子,被懒腰劈断,掉落在地。 再看蔓影,她以极快的速度蹿到屋子里端的角落,先是掀飞一张供桌,而后踢飞下面的毯子,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显露出来。 她回头看眼李余,嘴角上扬,说道:“有本事,你就追过来!” 说完话,她直接跳了进去。 朱大和彭二紧随其后,追至地洞前。 彭二想也没想,作势要跳进去,朱大抢先一步把他拉住,面色凝重地摇摇头。 这个地洞不知有多深,里面是什么情况,他们也不清楚,贸然进入,恐怕会吃亏。 朱大快步走到墙壁前,抽出上面的火把,扔入地洞。 地洞下面,并不是直上直下,而是个斜坡。 火把顺着斜坡滑下。 刚开始,还能看到传回的光亮。 等了一会,光亮全部消失。 这说明斜坡极长,连火把的亮光都照不上来。 朱大眉头紧锁,说道:“彭二,你守在这里,不得擅自进入!” 说完,他转身快步向李余跑去。 到了李余近前,问道:“殿下您……” 李余看眼过来的朱大,向他摆下手,打断他的问话。 紧接着,他盘膝坐地,闭眼打坐。 他体内突然冒出的这股灵气,极为精纯,可惜不受控制,在他体内乱冲乱撞。 眼下,他必须得收拢这股灵气,不然,自己的经脉都要受损。 可惜,不管他如何引导,这股灵气都如同脱缰的野马,发疯的野牛,冲撞得更加厉害。 此时的李余,感觉自己的体内像有个小人,正拿着锤子,于他的经络、五脏六腑乃至骨头上,不停的捶打。 每一次的锤击,都疼得他直冒冷汗。 这种感觉,他似乎并不陌生。 李余脑中灵光一闪。 他刚穿越时,空间助他伐骨洗髓,不就是这种感觉吗? 他猛的又想起刚才的破碎声。 李余心头一震,急忙内视,查看自己的空间。 空间中央的小黑球,现在已不是出现几条裂缝,而是布满了龟裂,仿佛轻轻碰一下,它就会完全破碎。 李余顿是明白了。 生死存亡之际,又是空间救了自己一命。 看着布满密密麻麻裂纹的黑球,李余又是感动,又是悲伤。 这,可能是空间最后一次救自己的命了。 如果老黑彻底破碎,空间会也会也跟着消失呢。 别碎!别离开我! 李余很想伸手,去抚摸黑球,可惜他做不到。 他在打坐,同时查看自己的空间,可站在他旁边的朱大,已吓得魂飞魄散。 此时,李余的模样太吓人了。 只见他浑身上下的毛细孔里,冒出的全是血珠。 整个人,俨然已变成一个血人。 朱大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颤声叫道:“彭……彭二……快……快来……” 很少见到朱大有被吓得说不清话的时候。 守在地洞旁的彭二,立刻快步上前,问道:“怎么……” 他话到一半,顿住,眼睛瞪圆,嘴巴张圆,呆若木鸡。 这……这是殿下吗? 刚才殿下还好好的,怎……怎么眨眼工夫,就浑身是血啊? “快!快去叫医官!不!不行!快去请真人过来!请凌霄真人!” 李余恐怖的模样,已吓得朱大语无伦次。 彭二反应过来,几乎是原地一蹦,调头就跑。 朱大不知道李余这到底是怎么了,是受了内伤,还是中了剧毒,他哆嗦着双手,想帮忙,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直急得满头大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此时,李余体内的那股灵气,已然消失。 并非凭空消失,而是钻入他的骨骼,钻入他的皮肉,钻入他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与他的身体渐渐融合到一处。 这是李余第二次的伐骨洗髓。 只不过这次,他体内没有在排出黑黢黢的杂质,排出的全是血水。 当李余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更确切的说,是他对周围的感知已完全不同。 运足目力,他能看到棚顶角落的蜘蛛网,连蜘蛛的吐丝也清晰可见。 运足耳力,他不仅能听到外面的厮杀声,甚至都能听到人们挥动武器时的破风声。 他对水元素的感知力也更加敏锐。 水元素满布于空气中,无处不在。 他的心绪只微微一动,甚至都不用施放出灵气,便与四周的水元素产生共鸣。 水元素好像找到了同类,找到了伙伴,向他不断的云集过来。 李余缓缓伸手,一颗碗口大小的水球在他掌中生成。 他歪了歪头。 水球好似有生命一般,包裹住他的手掌、手臂,将他皮肤上的血迹清洗掉。 朱大总算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道:“殿……殿下?” 李余看向朱大,见他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好像不认识他似的,他好奇地问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奇怪吗?” “是……是啊……” 何止是奇怪,简直是恐怖! 李余一抬手,在自己的面前又凝出一面水镜,照了照。 嗬! 他都差点没认出自己。 他的脸,脖子,身上,全都是红的,好像刚被血水洗过。 上次的伐骨洗髓,自己的身体排出好多杂质。 这次,排出的竟然全是血。 李余啧啧称奇,同时凝出一颗巨大的水球,从头浇到脚。 哗啦啦—— 被水冲洗过后,李余的样子总算是能看了,他又照照水镜,满意地点下头。 空间!老黑!谢谢! 这次,你又救了我一命! 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让你碎掉的。 李余在心里暗暗发誓。 现在,他的修为,连跳了两级。 从乙级,跳过甲级,直接进入到太极。 也就是说,他已完全突破凡级。 第80章 结束战斗 “殿下,你真的没事?” 朱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李余一笑,说道:“我没事,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他话锋一转,问道:“蔓影呢?” “谁?” 朱大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说道:“那个女人吗?她从那个地洞逃走了!” 说着,他指下墙角的地洞。 李余走过去,低头看看,喃喃说道:“这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墓穴入口。” “墓穴?” “嗯!墓穴应该就在这个地洞下面。” “殿下,我们要不要去追?” “先不用管她!” 李余问道:“山下的将士们攻上来了吗?” 朱大说道:“属下不知。” 他没太关注蒙獠那边,他的注意力都在李余这儿。 李余说道:“我们出去看看。” 以蒙獠为首的京师军敢死队,已然破坏了山顶防御,并且向山下发出信号。 山下三个营的京师军,现已全部冲杀上来。 山顶的匪兵,本就群龙无首,军心大乱,随着山下的官兵主力又攻上山顶,他们败得更快。 唯一还在做殊死抵抗的便是冠英,以及他挥下的弓箭手。 京师军主力的前排兵卒,都有拿着盾牌,弓箭手对他们的威胁已锐减。 但冠英完全无视盾牌。 一支铁箭射出去,即便有盾牌格挡,还是被轻易击穿。 盾牌后面的兵卒,要么当场毙命,要么重伤倒地。 冠英冷着脸,一箭接着一箭的往外射。 就在这时,官兵的前方突然竖立起一面冰墙。 冠英想都没想,全力一箭,狠狠射了过去。 咔嚓! 这一声脆响,都震人耳膜。 势大力沉的铁箭,直接刺穿冰墙,箭头露在冰墙的另一侧,箭尾则卡在冰墙的这一边。 见状,李余禁不住吞口唾沫。 此人的箭术,当真恐怖。 要知道他现在施放的冰墙,足以抵挡住蔓影的剑,但却挡不住此人的箭射。 “殿下——” 蒙獠从人群当中冲了过来。 此时他浑身上下都是血,也分不清楚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李余大声说道:“蒙将军,拿下此人!我要活口!” 蒙獠没有二话,绕过冰墙,直奔冠英冲去。 冠英捻弓搭箭,对准蒙獠。 他还没来得急放箭,一支冰箭先向他飞来。 冠英急忙侧身闪躲,让开这支冰箭。 可紧接着,又有两支冰箭呼啸而至。 他怒骂一声,一手持铁弓,一手持铁箭,全力向外一挥。 叮!叮! 两支冰箭齐被弹飞。 他冲着施放冰箭的李余怒吼一声,再次捻弓搭箭。 可惜,这一箭他依旧未能射出去。 蒙獠拨打开弓箭手的箭射,好似一头猎豹,突进到冠英面前,一刀横斩,直取他脖颈。 冠英挥弓,以铁弓格挡。 当啷—— 铁器碰撞,炸出一团火星子。 蒙獠全力的一刀,竟被他硬生生接下。 冠英另只手里的铁箭,猛的向前一刺,扎向蒙獠的左眼。 蒙獠侧身闪躲,顺势向上挑起一刀。 冠英抽身而退,人还在空中,没有落地,再次捻弓搭箭,想近距离射杀蒙獠。 哪知,李余的冰箭又到了。 他气得哇哇怪叫,但也没办法,只能先用铁弓拨打冰箭。 蒙獠和冠英只打了几个回合,马五、冯六,以及龙七、赵八四人,又相继加入战团。 应付一个蒙獠,冠英就够吃力的,现在又多了四人一起围攻他,冠英顿时显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他一个没注意,被蒙獠一记扫堂腿踢在脚踝。 冠英闷哼一声,身子横着扑倒在地。 他挣扎着还想起身,四把横刀,齐刷刷架在他的脖颈上。 冠英撕声怒吼,不顾自己脖颈上的刀锋,还想强行站起。 蒙獠跨步上前,一刀把狠狠锤在他的脑门上。 就这一下,直砸得让冠英满眼金星,目光呆滞,瘫软到地上。 随着冠英一倒,他手下的那些箭手们,纷纷放弃抵抗,扔掉弓箭,向京师军俯首就擒。 这一场战斗,就此告一段落。 此战,京师军的伤亡并不大,只是两百名的敢死队,折损过半,其中有近百人战死。 至于匪兵这边,伤亡了几百人,其余的,大多被擒。 还有一些狗急跳墙的,选择跳崖遁逃,也不知道他们最终是被摔死,还是摔残。 战斗全部结束,京师军开始清理战场,处理伤兵,收敛尸体。 吕方、彭二等人快步走到李余近前,惊喜交加地问道:“殿下没事了?” 李余挠挠头,说道:“我没事啊!” 吕方眼向彭二。 刚才听彭二说,殿下浑身冒血,他也被吓了一跳。 可现在来看,殿下非但没事,修为反而还增进一大截,身上散发的灵压,比以前强了好多。 彭二老脸涨红,支支吾吾地说道:“殿下刚才明明……” 不等他把话说完,朱大咳了一声,说道:“真人,我们在里面的屋子里,发现一个地洞。” “哦?我们去看看。” 在山顶上能发现地洞,这倒是挺稀奇的一件事。 众人走进那间大房子,朱大领路,来到地洞前。 人们探头向里面观瞧,皆有毛骨悚然之感。 里面太黑了,深不见底。 李余说道:“真人,我听匪寇说,这里面是个墓穴。” 吕方捋着胡须,心里暗暗嘀咕,虎牙山!墓穴! 在他印象中,不记得有谁是埋葬于此地。 一营指挥使韩睿说道:“殿下,以防贼寇藏身其中,我们得派兵下去探探。” 李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准蔓影还在这里面。 他说道:“我下去!” “殿下……” “无妨。” 吕方说道:“贫道陪同殿下。” “我也去!”蒙獠抽下汗巾,擦了擦脸上和手掌的血迹。 一名兵卒,自告奋勇,愿意率先下洞,一探究竟。 蒙獠令人找来绳索,一头系在那名兵卒的腰间,另一头由几名兵卒牢牢抓住,一点点的往下放。 那名兵卒拿着火把,随着绳子越放越多,他人也慢慢滑入洞穴深处。 韩睿站在洞口,不停的向里面发问:“怎么样?到没到底?” 等了一会,洞口内才传出回音:“还没有……没有……有……” “绳子不够长了!” “再接一捆!系结实点!” 第到二捆绳子几乎全部放完,洞穴里才传回一阵阵的拉扯之力。 这是人已到洞底的信号。 第81章 地下墓穴 人们看看所剩不多的绳索,心中暗暗惊叹,好深的洞穴啊! 接下来,蒙獠、朱大、李余、吕方等人,相继顺着绳索滑下。 滑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人们的双脚终于可以沾地。 随着一支支火把高高举起,人们定睛一看,这里竟是一座巨大的溶洞。 看四周的洞壁,以及地面,有明显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在溶洞的正中央,还有一座大坑。 将火把扔进去,能看到大坑不是很深,正中央,摆放着一副棺椁。 朱大喃喃说道:“这里还真是个墓穴。” 蒙獠收刀入鞘,走到巨坑边缘,直接跳了进去。 这座坑的确很巨大,四周还散放着好多的箱子,只不过大多数的箱子都被打开箱盖,里面空空如也。 蒙獠踢了几脚那些没开盖的箱子,里面也都是空的。 他扫视一圈,没看到有价值的线索,迈步走到棺椁前。 上面有刻着字,蒙獠将火把凑近,仔细辨认,喃喃念道:“镇国尊亲王……” 听闻他的念道,众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镇国尊亲王? 只听过魏王、燕王、齐王等亲王,还从未听说过什么镇国尊亲王。 吕方眼眸突然的一闪,缓缓开口说道:“是前朝元和初年的镇国尊亲王,姬安!” 众人闻言,皆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吕方说道:“这位镇国尊亲王姬安,曾做过十多年的太子,不过他并不得皇后的喜欢。 “皇帝驾崩后,皇后便利用外戚的势力,强推姬安的弟弟姬贺登基。 “不过,姬贺做了皇帝后,并没有忌惮姬安曾经的太子身份,对他极好,不仅封他为镇国尊亲王,还在梁州,分封给他五郡之地。 “说起来,这座虎牙山,就在他当年的封地之内。” 彭二小声嘟囔道:“把合阳郡这么一个边陲之地,给姬安做封地,我看,姬贺对他也不怎么样嘛!” 朱大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如果换成旁人,估计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姬安杀掉!” 那可是废太子! 新帝能容忍他的存在,不得不说,心也是够大的。 吕方含笑点点头,说道:“姬贺能容忍姬安,两人的兄弟之情深厚是一方面,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姬安性情柔顺懦弱,野心不大,反倒是十分贪财,姬贺投其所好,赏赐给他无数的金银珠宝。 “据说,姬安之财富,富可敌国。 “可姬安死后,他的子孙后代,并没有分到太多的钱财。 “所以,很多人猜测,姬安的金银珠宝,都做了他的陪葬品。 “这数百年来,不知有多少摸金校尉在苦苦搜寻姬安的墓穴。” 朱大等人瞪大眼睛,惊讶道:“这里不就是姬安的墓穴吗?可是也没有金银珠宝啊……” “是早已被人取走!” 李余终于明白天机道为何会死灰复燃。 它又是以何为资本死灰复燃。 蔓影曾无意中提过,天机道早知道虎牙山内藏有墓穴。 现在来看,这座墓穴,就是天机道最先发现。 他们盗走墓穴里陪葬的金银珠宝,并以此作为根基,迅速发展壮大。 “天机道,好运气啊!” 这么隐蔽的墓穴,都能被他们发现。 只能感叹,天机道时运太好。 “殿下,是天机道抢先拿走了这里的金银珠宝?” “十之八九!”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扼腕叹息。 李余意味深长地说道:“倘若,姬安当真富可敌国,那么,天机道现在的实力,恐怕已超乎想象!” 让天机道手里掌握海量的财富,那么他们的人,可就不是几十几百的规模,而是成千上万! 吕方话锋一转,说道:“这里应该还有第二个出口,诸位找一找吧!” 众人分散开,到各处去搜寻。 很快,彭二大喊道:“这里有通道!” 人们一同聚过来,果然,有个一人多高,人工开凿的通道。 李余等人进入通道里,走出十几米便到尽头。 从洞口探出头,向外一看,这里距离地面有四、五米高。 通过洞口散落的碎石,可以判断,这里原本是用石块封堵住,刚刚有人搬开了石块。 不用猜也知道,此人肯定是蔓影。 彭二探头探脑的看了一圈,说道:“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可以上山的通道,早知道……” “即便早知道,我们进到这里,也很难爬上那条狭长甬道。” 没有绳索做辅助的话,根本爬不上去。 等众人离开墓穴,回到崖顶时,天色已然大亮,战场也打扫得差不多。 虎牙山上的这拨匪寇,总共有一千两百多人。 从山顶收到的钱财不多,粮食倒是有不少。 京师军将粮食、财物以及被抓的近千名俘虏,一并带下山。 最后,又放了一把火,将山顶的匪寇老巢,烧了个干净。 全部处理完,京师军这才返回合阳郡城。 此次剿匪,总体而言,还算顺利。 李余骑着马,和蒙獠并肩同行。 战场上,蒙獠的骁勇,李余算是见识到了。 他称赞道:“此次剿匪,大获成功,蒙将军功不可没。” 趁夜奇袭山顶的计策,是蒙獠想出来的,实际行动,又是他亲自率领的。 京师军能以这么小的代价,一举平定虎牙山匪寇,蒙獠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蒙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倘若不是殿下术法了得,挡住匪兵的箭阵,微臣也无力捣毁匪兵的防御。” 李余仰面而笑。 经此一战,李余和蒙獠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最大的转变,还是要数将士们对他态度的变化。 从京城出来时,将士们对他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 他贵为皇子,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对他无礼。 只是将士们背地里看他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的轻蔑。 而此战过后,将士们对他的态度依旧是毕恭毕敬。 可他的眼神,其中已再无轻蔑之色,更多的是敬重和仰慕。 军队,就是个强者为尊的地方。 谁强,谁就会得到更多尊敬和拥护。 李余能不顾生死,跟着敢死队一同上山,偷袭匪兵,单凭这一点,便让将士们大受感动和鼓舞,打心眼里敬佩他。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战斗当中,李余非但没有成为己方的拖累,反而还为己方最终的大胜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样的李余,与他们认知中的那位十七皇子,反差太大。 虽说此战蒙獠居功至伟,但此战过后,李余所收获的威望,反而要比蒙獠多得多。 更关键的一点是,李余的表现,会让参战的京师军将士们传扬出去,让军中更多的将士所知晓,从而也会让他收获更多的威望。 第82章 军情急报 合阳城。 李余和蒙獠率军凯旋而归。 太守李光,携郡府全体官员,出城迎接。 见到李余和蒙獠后,李光乐得嘴巴合不拢,一溜小跑的上前,屈膝跪地,先是抑制不住地发出笑声,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旗开得胜!” 说完,他又忍不住哽咽起来,带着哭腔道:“沟连山匪寇,乱我合阳久矣!今日殿下荡平贼匪,除去我合阳心腹之患,真乃合阳之福,全郡百姓之福啊!” 李余翻身下马,走上前去,把李光搀扶起来,说道:“李太守快快请起!此战,我出力不多,真正功不可没的是蒙獠蒙将军!” “是!是!是!也要多谢蒙将军!”李光难得的向蒙獠插手施礼。 蒙獠也快速下马,插手还礼,说道:“殿下谬赞,此战之胜,全是托殿下的福!” 李光和郡府官员们,簇拥着把李余迎入城内。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合阳城,今日街道上倒是站满了百姓。 人们对李余的凯旋,可谓是夹道欢迎。 许多妇人和孩子,手中都提着篮子,其中装满花瓣。 看到以李余为首的京师军队伍经过,纷纷洒出花瓣。 鲜花铺路,漫天花雨。 这已经是人们所能做到的,最高规格的欢迎仪式。 看着满天飞舞的花瓣,听着街道两旁传来的欢呼,李余亦是心头激扬,热血澎湃。 这次出征剿匪,他其实是赶鸭子上架。 原本的打算,只为了应付了事,好回京封王。 可现在,看到周围人们的脸上都带着欢天喜地的笑容,他突然觉得,自己做对了。 人嘛,这辈子,总该要去做几件对的事,不然,人生未免太失败。 李余一手抓着缰绳,一手不时的向街边百姓们挥动。 见状,街道上的欢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有二层的阁楼,年轻女子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大声喊道:“殿下可有娶妻?” 李光闻言,老脸顿是一沉,扬头大喝道:“大胆!放肆!” 紧接着,他又对李余赔笑道:“无知妇人,殿下莫要见怪。” 李余不以为然,抬头看向阁楼中的女子,反问道:“姑娘可愿嫁我?” 一句话,说得女子面红耳赤,双手掩面,周围的百姓,皆哈哈大笑。 李余的反应太平民化,也让百姓们倍感亲切。 另有阁楼的女子尖声叫道:“奴家愿嫁殿下!” 李余哈哈大笑,高声回道:“我在京城等你!” 四周再次爆出笑声和掌声。 李光本还想呵斥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但看李余玩得高兴,他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合阳毕竟不是京城,天高皇帝远,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礼教束缚,民风开放。 李余和姑娘们的互动下,从二楼散落下来的花瓣更多,整条街道,俨然下起了花瓣雨。 跟在李余身后的蒙獠等京师军将士,看得目瞪狗呆。 合阳女子,怎如此开放? 如此大胆? 敢公然调戏殿下! 咱们的这位殿下,更是非同凡响,还和人家有问有答呢! 当真是没有一丁点皇子的架子。 不过,李余能得到合阳百姓如此热烈的欢迎,也着实是出人意料。 一路顺利来到郡府,李光于郡府设宴,为李余、蒙獠等人庆功。 至于那些被擒获的匪兵,全部关押,逐一盘查。 其中的匪寇头目,直接送入大牢。 无关紧要的匪兵,只要没伤过人,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可以就地遣散。 对于李光的处理,李余很满意。 很多落草为寇的匪兵,其实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能给他们一条生路,再好不过。 李余本打算在合阳城内再休整几日,然后去往平昌郡剿匪。 可是第二天,李余便收到平昌太守张泓的急报。 大批的枭阳军队,侵入平昌郡,长驱直入,目前正向平昌郡的郡城进发。 看完这份急报,李余大吃一惊。 他问前来送信的驿差道:“枭阳军有多少人?” 驿差摇头道:“回禀殿下,小人不知,据说,可能有万余众。” 有这么多人! 枭阳军可和贼寇不一样。 他们身强体壮,骁勇善战,战力远胜贼寇。 蒙獠眉头紧锁道:“可有通报朝廷?” “太守大人已派人急报朝廷!” “眼下,郡城里有多少兵马?” “不足千人。” 听闻这话,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只不足千人,要抵御上万之众的枭阳军,平昌城毫无胜算! 李光满脸无奈地说道:“枭阳军来势汹汹,且兵马众多,而殿下所率的京师军,尚不足三千,即便前去营救,亦是杯水车薪,以卵击石啊!” 驿差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向前叩首,带着哭腔,急声说道:“殿下,救救平昌城吧!一旦城破,城内百姓,怕是要被枭人屠戮殆尽!请殿下救救平昌吧!” 韩睿跨前一步,沉声说道:“并非殿下不想率我部去救援,而是我部兵马,本就人少,又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全军上下,疲惫不堪,现,如何增援平昌?” “倘若,倘若殿下不能救援平昌,城内数千户,三万余众,皆在劫难逃啊……呜呜呜……”说到最后,驿差禁不住痛哭失声。 韩睿狠狠跺了跺脚,气恼地走到驿差近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吼道:“当务之急,郡府当组织城内百姓,尽快撤离平昌城!” 蒙獠摇头,三万多百姓,那时说撤走就能一下子撤走的,一旦被枭人追上,死得更快。 韩睿还要说话,李余突然开口问道:“韩指挥使可还记得大门村?” 一句话,把韩睿说得身子一震,脸色煞白。 他抓住驿差的手也慢慢松开。 大门村被屠戮后的惨状,现在还历历在目。 枭人凶残,泯灭人性,无论男女,无论老少,一律杀光屠尽。 平昌城的三万多百姓,若是落入枭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李余不再多做考虑,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会率部援助平昌!诸位,若是有谁怕了,现在可以退出,我不会算你临阵脱逃。” 他们此次出征的任务是剿匪。 抵御外敌,这并不在他们的任务范围之内。 所以,即便有人不愿意冒险去打这一仗,想要退出,李余也完全能理解。 第83章 招纳匪兵 听闻李余的这番话,众人面面相觑。 让皇子去平昌城,抵御枭阳军,自己跑回京城? 传到陛下那里,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再者说,就算陛下不惩处自己,以后自己于军中也没脸再待下去。 蒙獠没有像其他人考虑那么多,他向李余插手施礼,大声说道:“微臣必誓死追随殿下!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看到蒙獠已表态,韩睿、张栋、孟韦三名指挥使,齐齐插手施礼,道:“微臣愿追随殿下,救援平昌!” 李光热血上涌,振声道:“殿下,微臣也愿往!合阳城内,尚有千余府兵,可派往平昌救援!” 李余摆摆手,说道:“不可!合阳境内,也并非可高枕无忧!大门村,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一旦李太守带走所有府兵,增援平昌,有枭阳军流窜进合阳,偷袭郡城,又当如何应对?” 李光闻言,倒吸口凉气。 是啊! 合阳也与枭阳国接壤。 现在,看起来枭阳军的主力是去进攻平昌郡,可万一他们还有所保留呢? 李光忧心忡忡地说道:“只是,殿下麾下的兵马实在太少……” 只这点兵马,当真是杯水车薪啊! 李余心思转了转,说道:“或许,还能再找些人手。” “啊?” 众人同是一怔,不解地看向李余。 郡府大牢。 李余在李光、蒙獠等人的陪同下,进入大牢。 他没找别人,直接去了冠英的牢房。 此时的冠英,手铐脚镣,一应俱全。 知道他武艺高强,还特意用四根粗粗的铁链,扣住他的手腕和脚踝,固定在墙上。 看到李余等人进来,披头散发的冠英缓缓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带着愤怒的火光,冲着李余狠狠嘶吼一声。 “他娘的!” 韩睿怒骂一声,作势要上前,被李余拦下。 他问道:“冠英,你是哪里人?” “哼!” 冠英重重哼了一声,没理李余。 “七尺男儿,立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连个家门都不敢报吗?” “我乃平昌郡人氏!” 冠英怒声喝道。 “见过枭人吗?” “废话!” 平昌郡和枭阳国接壤。 枭阳国境内也有商人,经常偷偷跑进平昌郡做买卖。 冠英身为平昌人,又怎么可能没见过枭人? “见过枭人杀人吗?” 冠英眯了眯眼睛,冷冷看着李余。 “现在,枭人集结上万之众,大举进攻平昌城,而城内守军,不足千人。” 啊? 冠英脸色一变。 枭人集结上万之众,而且直接进攻郡城,这在以前可是很罕见的。 李余继续道:“以你的所作所为,助纣为虐,必是死罪!现在,我可以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随我去平昌,抵御枭贼,倘若最终你能侥幸不死,我便免你死罪,恢复你自由之身。” 冠英看着李余,没有说话。 李余直言不讳道:“战事紧急,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你考虑!” “你,有多少兵马?” “三千。” “只三千?” 你堂堂皇子,只带着三千人,就敢去营救平昌,就敢去和万余众的枭人作战? 在冠英看来,李余是疯了。 他裂开嘴,突然笑了起来。 “皇子殿下,你问我见没见过枭人,我倒想问问你,你有见过枭人吗,你以为和枭人打仗,是在京城过家家?你知不知道我们周人,要想杀死一个枭人,有多难……” 不等他把话说完,蒙獠语气平静地说道:“冠英,你小看殿下了!我们在路过大门村的时候,就剿灭了一支屠村的枭军,共有两百余人!” 冠英一怔,再看向李余时,眼神已有了变化。 多了几分疑惑,也多了几分探究。 他说道:“殿下既然见过枭人,还和枭人打过仗,那么,殿下应该很清楚,只三千兵马,与万余枭人作战,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李余说道:“面对贼蛮入侵,我能悍不畏死,冠英,你能吗?” 这句话,让冠英的眼中再次燃起火光。 他奋力地抖了抖身子,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他大喝道:“放开我!” 韩睿、张栋、孟韦都把手放在佩刀上。 还放开他? 现在他们都想给他一刀。 李余说道:“放开他。” 李光吓了一跳,连忙道:“殿下……” “我说,放开他!” 李余加重语气。 李光无奈,只好命令狱卒,把冠英身上的锁链全部打开。 随着冠英恢复自由,即便是蒙獠,也把手抬起,摁在刀柄之上。 冠英甩了甩手腕,又踢了踢腿。 而后,他举目看向李余,说道:“殿下尚无畏死,我区区一贼匪又怕什么?这场仗,我跟你去打!” 我倒要看看,你这皇亲国戚,金枝玉叶,是不是当真不怕死! 李余耸了耸肩,说道:“我要的不是你一个,外面还有上千贼寇,你能拉上多少人,就给我拉上多少人。反正都是个死,多拉上几个,黄泉路上我们也好多几个伴!” 冠英呆愣片刻,紧接着,仰面哈哈大笑。 够爽快! 够豪气! 这种性格,他喜欢! 只是,这位真的是皇子吗? 确定不是游侠? 冠英都禁不住怀疑起李余的身份了。 不得不说,冠英在匪寇中的威望颇高,用一呼百应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另外,聚集于虎牙山的匪寇,要么是合阳人,要么是平昌人。 现在枭人大举进攻平昌城,有些匪寇的家眷,就在平昌城内,要他们去守卫平昌,他们当然愿意。 在冠英的号召下,一千多被俘的贼寇,有大半愿意去往平昌。 尤其是他手下的那些弓箭手们,无一人拒绝。 李余让人清点了一下,总共有六百多人愿意参战。 他把这些人,临时组了个营,名字就叫虎牙营。 营指挥使,也不用选了,由冠英担任。 至于团的校尉、旅的旅帅,都由冠英自己去任命。 李余既没有打散他们这些匪兵,也没有安插京师军的人进去,显然是给予他们极大的信任。 冠英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内里,对李余却是越发的刮目相看。 第84章 大军压境 当天,李余率领京师军三个营,外加一个贼寇组成的虎牙营,合计三千五百余人,离开合阳城,直奔平昌城。 长话短说。 一路急行军,当晚也没做休息,在翌日上午,兵马终于抵达平昌城。 李余率部的到来,让平昌城内乱成一团的百姓,总算是长松口气。 虽说李余带来的兵马不多,但他的身份太特殊,乃是皇子。 既然皇子亲临,说明此战并没有多大的危险,平昌城肯定也能守得住。 百姓们放松下来,太守张泓、都尉明昭,可紧张得不得了。 他们没想到,这位十七皇子,竟然亲自率部前来,而且只带来三千多人,其中还有不少的杂兵。 张泓吓得满头大汗,向李余连连躬身,颤声说道:“殿下得赶紧撤离平昌城!如若不然,等到枭军的大队人马杀到,殿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城破了,他身为太守,大不了以死殉国,可李余若在平昌城内有个三长两短,他全家老小,性命难保。 李余向张泓摆摆手,说道:“张太守不必紧张!我来,就是为解平昌的燃眉之急!” 稍顿,他又问道:“可有查清枭军有多少人马?” 张泓吞口唾沫,小声说道:“据报,怕……不下两万!” 此话一出,李余等人的脸上皆是露出惊色。 韩睿大声质问道:“驿差说是一万余众!” 怎么现在又变成两万多人了? 枭军有一万多人,己方凭借城防优势,此战还有得一打。 可对方竟有两万多人,这仗还怎么打? 张泓说道:“刚开始,郡府收到广宗县县府的急报,说是有一万多的枭阳军入侵,后来,青岭县县府又报,证实枭阳军有两万多人!” 韩睿转头看向李余,加重语气道:“殿下!” 这仗不能打,也打不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撤离。 李余沉默片刻,问道:“现在城内还有多少百姓?” “已有数千百姓逃离,眼下,城内仍有两万余人。” “为何还不撤离?” “有些百姓是不想走,有些百姓要带走的东西太多,一时半刻还走不了。” 李余正要说话,一名军兵急匆匆跑进郡府,冲进大堂,尖声叫道:“报!禀报殿下!禀报太守大人!西南方十里外,出现大批的枭军!” 张泓身子一震,脸色顿变,呆呆地说道:“来得好快……” 现在城内的百姓,想走也走不了了。 十里的距离,转瞬即至,此时再出城跑路,必会被枭军追上。 都尉明昭,急声说道:“赶快传令,关闭城门!” 张泓脸色煞白地看向李余,说道:“殿下……” “我们去城门楼。” 别看李余表面镇定,心里业已缩紧成一团。 敌人的实际数量,比他知道的要多上一倍。 抵御一万人的进攻,和抵御两万人的进攻,那是两个概念。 能不能扛得住,李余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往外走的时候,李余特意向吕方招招手。 待吕方走到他近前,李余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真人,你快掐指算算,此战我方能不能赢?” 吕方不用算。 他说道:“殿下想赢此战,没有可能!最好的结果,就是把敌人挡在城外。” 现在他们的兵力,合计不到五千。 其中有三千不到的京师军,有六百多人的匪兵,还有九百出头的平昌府军。 满打满算,四千五。 只这点人,还想着主动攻出城,大败来犯之敌,怎么可能? 李余禁了禁鼻子,说道:“真人,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太过冲动?” 吕方反问道:“殿下为何执意要增援平昌?” 李余垂着头,说道:“我不想看到平昌城内的百姓,像大门村村民那样,被枭人屠戮殆尽。” 吕方点点头,正色道:“殿下能为百姓之安危,舍生忘死,置身险地,又何错之有?” 稍顿,他又道:“皇家,征天下之赋税,自然要保天下之百姓。殿下身为皇子,受万民供养,现百姓遇险,殿下挺身而出,贫道以为,理所应当,职责所在。” 如果换成其它高高在上的皇族,可能会对吕方的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但具备现代人思想的李余,对吕方的话非常认同。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真人言之有理!” 听了吕方这番话,他心里负担顿时减轻许多。 不就是拼死一战吗?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了! 原主荒唐十六年,糟蹋那么多钱,今次,自己算是帮他一次性还清了! 吕方含笑看着李余,没想到,殿下竟会接受自己的思想。 他的这番话,完全是站在百姓的立场上。 李余如此轻易的接受,多少有些违和。 上到南城的城门楼。 举目向城外望去,只见距离平昌城五里左右的地方,黑压压的一片。 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只能判断出,那黑压压的全都是人。 人过一万,无边无沿。 现在两万多人的枭军,兵临城下,光是气势,就足已让人心惊胆寒。 黑压压的枭军队伍,不断的向平昌城推进,号角声、击鼓声,此起彼伏。 蒙獠眉头紧锁,大声喊喝道:“准备战斗!” 京师军、府兵、杂兵,纷纷登上城墙。 另有不少百姓也加入进来,帮助守军向城头运送滚木礌石。 此外,在城墙上下,也都分别布置起一排的抛石机,准备抛出石头,杀伤城外的来敌。 当枭军的队伍距离平昌城还有两里左右时,停了下来。 很快,一名骑着马的枭人,哒哒哒的向平昌城这边跑来。 等他距离城前还有五十步远,一名府兵箭手射出一箭。 啪! 这一箭,不是射人,而是射地。 箭矢从城头上飞落下来,深深钉入地面。 策马而来的那名枭人,急忙勒紧缰绳。 战马咴咴嘶鸣,于落地的箭矢前停下。 这名枭人扬起头,看向城头上的众人,用纯正的周语大声喊喝道:“城上的周人听着,如若不想城破人亡,尔等立刻交出壮年男女各三千人,猪羊各两千头,牛五百头,骏马一千匹,黄金五千两,白银五万两,布锦绸缎各两千匹……” 听着对方的念念有词,城上众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就算是把整座平昌城卖掉,也拿不出这么多的东西。 何况枭贼还厚颜无耻的索要六千人! 李余转头看向冠英,问道:“冠英,能否让他闭嘴?” 冠英二话不说,从一名兵卒手里拿过弓箭,而后,他搭箭上弦,一箭射了出去。 第85章 城头血战 箭矢似流星。 不偏不倚,正中那名枭阳人的面门。 后者的叫喊声戛然而止,从战马上仰面摔了下去。 见状,城头上欢呼声一片。 反观对面的枭军阵营,静得鸦雀无声。 在枭军的正中央,停着一辆超大号的马车,由八匹高头大马拉着。 车上摆放宽大的座椅,铺着厚厚的兽皮,其中坐有一人。 看年纪,三十左右岁,古铜色的皮肤,眼窝深陷,鼻直口正,目光如炬。 他头戴牛角羽冠,身披白狼皮,腰系虎头腹吞,下身兽皮裤,兽皮靴。 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凶悍肃杀之气。 看着前方被射杀的族人,他从椅子上慢慢站起身,同时,将肋侧的弯刀拔出。 “奚瑜!周人杀了思朵那!” 站于马车旁的一名彪形大汉,瞪大眼睛看着他。 那名青年将手中的弯刀猛然向前一挥。 彪形大汉见状,立刻高声喊道:“擂鼓!进攻!” 这名坐在马车上的青年,正是枭阳国苏努部落苏努大王奚竭的儿子,奚瑜。 此次苏努部落大举入侵周国,奚瑜便是挑起者。 现任苏努大王奚竭,年事渐高,对于掌管部落,力不从心。 作为继承人之一的奚瑜,早已对王位虎视眈眈,势在必得。 只是,他于苏努部落的功劳还不够多,威望也不够高,这成了他继承王位最大的障碍。 为了树立威信,获得更多族人的支持,奚瑜便把主意打到周国身上。 倘若他能从周国劫掠到大量的财物、牲畜、奴隶,那么,部落里再无人敢轻视他。 他继承王位,也就顺理成章。 随着奚瑜下达进攻的命令,枭军当中立刻冲杀出来上千人,嗷嗷尖叫着涌向平昌城。 城头上。 蒙獠抬起手,喊喝道:“先不要放箭!都听我命令!” 枭人冲锋,没有阵型可言,但速度极快。 千余人,如同千余头疯牛,边嚎叫边奔跑,卷起漫天的尘土。 李余手扶箭垛,目不转睛地看着枭人的进攻。 看上去毫无章法,实际上,他们的站位非常分散。 如此一来,己方的抛石机发挥不出太大的功效。 真正能远距离击杀枭人的方式,只有箭射。 可枭人也不是毫无防御,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面滕盾。 枭人距离城前不足百步,蒙獠抬起的手向前猛的一挥,喝道:“放箭!” 他一声令下,城头上啪啪啪的弓弦弹射声连成一片。 数以百计的箭矢先是腾空而起,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而后,向冲锋的枭人砸落过去。 冲锋的枭人纷纷顶盾,将盾牌高举过头顶。 哒!哒!哒! 箭矢砸在滕盾上,要么被弹开,要么被滑开,完全击不穿滕盾。 枭人的滕盾,看似简陋,实则是由藤条反复的浸油、晒干,制作而成。 既坚韧,又光滑,极难击破。 一轮箭射过后,立刻又有另一批弓箭手进行第二轮箭射。 即便有滕盾做保护,在密集又连绵的箭射下,冲锋的枭人还是不时有人中箭倒地。 百步远的距离,枭人转瞬间便冲到近前。 枭人用来攻城云梯,根本称不上是梯子,就是一根笔直的长长木柱。 木柱的两侧,横插着几根木条,算是脚蹬。 大批的枭人,将滕盾往身后一背,叼着弯刀,踩着这种梯子,疯狂的往城上攀爬。 另有些枭人,还准备了十米多长的竹竿,竹竿的顶端,由枭人死死搂抱住,竹竿的末端,有好几个枭人合力抬着。 他们利用竹竿,将同伴直接挑上城头。 在守军的箭射之下,中箭的枭人越来越多,可他们依旧采用这种不可思议方式,攻上城头。 城上的守军,与攻上来的枭人,立刻展开近身肉搏战。 枭人的骁勇善战,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一刀劈下,势如千钧,即便周兵用盾牌挡住,也被震得连连后退。 随着第一批枭人攻上城头,城上守军,一阵大乱。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枭人疯狂登城。 难以想象,只一千多名枭人,竟在正面,直接突破四千多周国守军的城防。 蒙獠目光一凝,抽出横刀,跑下城门楼,加入战斗。 京师军作为守军的主力,他们以前没和枭人打过仗,对他们的战法也完全不熟。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攻城的。 不借助任何攻城武器,只拿着根长竹竿,就能把人给挑上城头,匪夷所思。 战斗刚开始,京师军是措手不及,完全被打懵了。 蒙獠来到城墙上,一走一过之间,数名枭人倒地。 他边砍杀周围的枭人,边大声喊喝道:“不要慌乱!枭贼亦是血肉之躯,兄弟们随我合力把他们打下去!” “杀!” “杀——” 蒙獠一呼百应。 他的参战,让京师军兵卒重振旗鼓,齐声呐喊,端着长矛,对枭人展开反攻。 在人数上,守军占有绝对的优势。 军心稳定下来,人们不再惊慌失措,对枭人的反扑亦犹如潮水一般。 攻上城头的枭人,被大批的守军冲散,只能各自为战。 随着战斗的持续,守军刚刚提升起来的士气,很快又被枭人打压下去。 枭人不仅善战,且生命力极为顽强。 哪怕枭人身中数矛,他们依旧不倒,还能继续作战。 这些人,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哪怕一条腿被砍断,还能用单腿,倚靠着箭剁站起战斗。 一条胳膊被砍断,就用另只手持刀继续作战。 有名枭人,他的肚子已被长矛刺出三个血窟窿,连白花花的肠子都被长矛钩了出来。 可他还在疯狂抡着弯刀,劈砍四周的守军。 此情此景,着实是让人毛骨悚然。 这哪里还是人,简直就是人形的妖怪! 就在周围京师军兵卒吓得目瞪口呆,连连后退。 突然,一道冰箭飞射过来,正中那名拖着肠子枭人的脖颈。 噗! 冰箭无情刺穿他的脖子。 这名枭人声都没吭一下,仰面倒地,四肢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人们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李余快步走了过来。 他站在那名枭人的尸体旁,大声喊喝道:“枭人都已用过麻痹疼痛的药物,不会感觉到疼,要想杀死他们,必击其要害!” 李余的话,也并非无的放矢。 看枭人作战,和欧洲曾经出现过的狂战士十分相似。 那些狂战士在战斗之前,都会先服下迷幻药物,最大限度的抑制痛感,使人陷入癫狂。 李余并不知道枭人是不是也这样干。 但不管是,还是不是,他必须得这么说。 也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将士们对枭人的恐惧心理。 第86章 讨贼檄文 事实证明,李余的话十分有效。 听闻枭人是服用了药物,守军将士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枭人的悍不畏死,枭人的顽强生命力,枭人的不知疼痛,并非与自己有何不同,只是靠着药物在支撑。 狭路相逢,短兵交接,勇者胜! 一旦士气被敌人打压下去,哪怕人数再多,也只是草芥。 而士气提升起来,即便实力相差悬殊,也有与敌一战之力。 现在的情况正是这样。 守军对枭人的恐惧感锐减。 随之而来的是士气大增,气势大张。 人们的进攻不再盲目,而是有目标的集中攻击枭人的头部、脖颈、心脏等要害。 实战中,要害遭受重击的枭人,完全和周人一样,都会当场毙命。 兵卒们亲手杀死枭人之后,士气更加高涨,阵阵的喊杀声,一浪盖过一浪。 太守张泓,和吕方依旧留在城门楼。 张泓不解地问道:“吕真人,殿下怎知这些枭人都有服用过药物?” 吕方眨了眨眼睛,故作深沉地说道:“殿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道枭人服用药物助战,又有何可奇怪?” “呃?是是是,是我多此一问!” 张泓暗暗苦笑。 他所听到的有关十七皇子的传闻,可完全不是这样。 吕方望着亲自参战的李余,脸上的笑容加深几分。 他已然猜出李余的心理。 不管枭人有没有服用过药物,但为了最大限度的激发起将士们的士气和斗志,必须得这么说。 吕方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感觉李余成长的速度太快,快到已超乎想象。 面对不利局面,瞬间想出应付之策。 这已经不是聪不聪明的问题,而是要依靠雄厚的见识积累。 可李余就是个生活在京城的纨绔子弟啊! 吕方对此,也是深感费解。 他不知道的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哪怕只是一个最最普通的现代人,李余的知识积累,那也是凝聚了数千年人类智慧的结晶。 何况李余本身就很喜欢历史,对中国的历史、外国的历史,都看过很多。 也正因为这样,李余一眼便认出,枭人的战斗,非常类似古欧洲的狂战士。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血战,攻上城头的枭人,大部分战死,还有一部分摔下城墙,不知是死是活。 留在城墙下的枭人,见己方的进攻失败,纷纷选择撤退。 双方的第一场攻坚战,就此告一段落。 打扫战场,枭人在城头上留下的尸体有三百多具。 可怕的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守军,伤亡竟高达四百多人。 其中大多数的伤亡,都是在枭人刚刚登上城头时造成的。 一仗打完,四千五百名守军,还剩下四千来人。 而这场战斗,仅仅是枭军试探性的进攻而已。 随着第一拨进攻的枭军被打退,奚瑜的脸色没什么变化。 他侧头说道:“乌卓、兀里突。” 听闻他的召唤,立刻有两名枭人汉子走到马车近前,齐声说道:“奚瑜!” “你二人,各率兵两千,给我拿下平昌城!等到破城之时,你二人可率部先行抢掠。” 乌卓、兀里突,眼睛同是大亮,二人抚胸施礼,双双说道:“奚瑜,请等我们破城的好消息!” 枭军阵营里,再次传出嚎叫声和擂鼓声。 很快,数千人之多的枭军,走出本方阵营,摆出准备进攻的架势。 城头上。 看到这次进攻的枭军,数量比刚才多出好几倍,每个人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人们心里清楚,接下来的战斗,要比刚才的战斗更加激烈,也更加困难。 冠英走到李余身旁,问道:“殿下,我看这拨枭军,起码要在四千人往上,我们,还能顶得住吗?” 李余依旧看着场外的枭军,反问道:“刚才你为何不参战?” 刚才枭人攻上城头,李余有注意到,冠英以及他挥下的虎牙营,根本没出手。 冠英耸耸肩,说道:“我不想送死,也不想让我的兄弟们去送死。” “那么,现在呢?” “我不想等死!更不想让我的兄弟们等死!” “所以,你想跑?” 李余终于转头看他。 “有殿下在,这仗,还有得打!” 冠英虽然没参战,但一直有细心观察。 李余只凭一句话,便稳住军心,他有看在眼里。 这位十七皇子,还真不是头脑发热,冒冒失失地跑到平昌城和枭军作战。 在冠英看来,李余有几分真本事。 他问道:“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打?采用何种战术?” 李余耸耸肩,说道:“没有战术。” “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呵呵!” 冠英禁不住笑出声来。 李余未再理他,他转过身形,看向城头上其他的将士们,大声说道:“枭军的大队人马,即将攻城,诸位怕吗?” 没有人说话,城头上静得鸦雀无声。 李余振声道:“若是怕了,现在逃走还来得急!” 这话终于激起人们的回应。 “殿下,我等宁死不逃!” “对!即便战死,我也不做逃兵!” 战死,家人尚可受益。 若是做逃兵,不仅自己这辈子毁了,家人也会跟着受牵连。 李余环视众人,点点头,说道:“说得好!诸位不肯做逃兵,我李余,也不会做逃兵!此战,我与诸位将士,誓与平昌共存亡!与贼死战到底!” 说着话,他抽出肋下的佩刀,沉默片刻,一字一顿地高声说道: “自,盘古开天, 三皇定国,五帝开疆, 凡国遇大事, 男必在祀与戎,泯躯祭国。 即,燹骨成丘,溢血江河, 亦不可辱国之土,丧国之疆。 士,披肝沥胆, 将,寄身刀锋, 帅,槊血满袖, 王,利刃辉光。 吾不分老幼尊卑,不分先后贵贱, 必同心竭力, 倾黄河之水,决东海之波, 征胡虏之地,剿倭奴之穴, 讨欺汝之寇,伐蛮夷之戮。 遂苍海横流,儿立身无愧, 任尸覆边野,唯精魂可依!” 这段豪言壮语,当然不是李余自己想出来的,他也没有那么好的文采。 而是选用了三国时期《三五历纪》中的一段。 这段话,颇有些讨逆檄文的意味,现在拿出来用,也正应景。 听完李余的这段话,在场的许多将士都红了眼圈。 打仗,就必须要有个打的理由,要知道为何而战,自己又为何而死。 现在李余用这段话告诉他们,此战,既是为国而战,又不仅仅是为国而战,更是为华夏文明而战。 堂堂中央帝国,又岂容蛮夷欺辱? 老祖宗们奠定的万里河山,又岂能折损于自己之手? 第87章 振奋军心 蒙獠吸了吸鼻子,单膝跪地,向李余插手施礼,大声道:“微臣必誓死追随殿下,誓与平昌共存亡!与贼死战到底!” 紧接着,周围哗啦啦的跪下一片,人们齐声喊道:“我等必誓死追随殿下!誓与平昌共存亡!与贼死战到底!” 虎牙营的六百人,此时倒是安静异常,人们虽然没有言语表态,但却有人屈膝跪地。 这像是拉开序幕。 很快,六百余人,全部单膝跪地。 冠英回头瞧瞧,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不得不赞叹,李余的这段话太精彩,太能打动人心。 即便是冠英,也听得热血沸腾,满心悲愤。 冠英一甩袍子,屈膝跪地,用比蒙獠更大的声音吼道:“草民愿誓死追随殿下,倘若殿下不弃,鞍前马后,此生不离!” 他话音刚落,虎牙营的匪兵们也都跟着齐声喊道:“草民愿誓死效忠殿下!” 李余环视周围众人,重重地点下头,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坚定。 他看向城外的枭军,将手中刀抬起,遥指枭军阵营正中央的那辆巨型马车。 马车上的奚瑜,距离太远,看不到李余的动作,但乌卓和兀里突二人可是看得清楚。 李余的这个举动,无疑是对他们极大的挑衅。 乌卓和兀里突对视一眼,前者说道:“城内守军的数量,虽不算多,但也不少,你我不宜集中进攻!” 兀里突知道,乌卓一向足智多谋,他问道:“乌卓,你想怎么打?” 乌卓沉吟片刻,道:“我主攻南城,兀里突,你率部绕行至西城进攻。你我两面夹击,不愁平昌城不破!” 兀里突先是眼睛一亮,而后狐疑地摸着下巴,问道:“乌卓,你该不会是在故意支开我,想抢先破城吧?” 乌卓上扬嘴角,说道:“即便我能抢先破城,可战利品依旧要与你平分,又有何意义?” 也是!奚瑜已经说过,等破城时,他二人可以抢先劫掠。 至于谁先破城,那倒也无所谓。 兀里突笑道:“乌卓,等我率部到了城西,你这边再进攻!这次,你我二人好好比一比,到底谁能先破城!” 乌卓仰面而笑,道:“好!若是输了,我请你喝酒!” “我若输了,连请你喝三顿!” “一言为定!” 乌卓和兀里突的队伍,一分为二。 以乌卓为首的两千枭军,留在城南没动,以兀里突为首的两千枭军,则快速向城西方向进发。 城头上的李余、蒙獠等人,都有看到枭军的动向。 韩睿紧张地说道:“枭军在分兵!他们是打算分兵作战,从两个方向,同时对平昌发起攻势!” 天下战法想通。 只看枭军的举动,便不难猜出他们的意图。 现在,平昌城内的守军,都集中在南城,一旦其它地方受到攻击,根本无力阻击。 李余只略作思考,说道:“蒙将军,你率京师军两个营,去往西城!快!” “可是殿下——” “不用管我!只要你能守住西城,我便能守住南城!” 事态紧急,没有时间多做争论。 蒙獠向李余点点头,正色道:“殿下多加小心!” 李余侧头道:“龙七、赵八、初九、连十、金十一、万十二,你们随蒙将军一起去西城!” 现在可用的人太少,蒙獠守西城,人单力孤,李余只能把自己的十二卫,分出一半给他。 蒙獠带着两个营的京师军,急急赶往西城。 留在南城这边的京师军,是第一营。 李余叫来一营指挥使韩睿,说道:“韩指挥使,接下来,由你指挥南城的守卫!” 韩睿心头一震,连忙说道:“微臣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都到了这个时候,就不用再谦让了!” 李余沉着脸说道。 韩睿深吸口气,应道:“是!殿下!” 接过指挥棒,韩睿立刻发号司令,让人把抛石机都装上石头,准备发射。 即便枭军在冲锋的时候,不是密集站位,抛石机还是可以杀伤敌人。 哪怕一块石头发射出去,只砸死一敌,那也是为己方的守城减轻一分负担。 看着韩睿忙着指挥各部,李余眼珠转了转,交代张泓,在城头上支起大锅烧水。 用开水浇烫敌人,也是守城的不错方式。 张泓没有二话,马上组织百姓,向城头搬运铁锅、柴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城外的乌卓部,终于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两千枭军,分散开来,好似一盘散沙,向平昌城飞奔而来。 韩睿目不转睛地盯着敌人,等到枭军进入抛石机的射程,他大声喊喝道:“抛石机,发射!” 架在城头的抛石机,齐齐启动,抛射出去一块块巨大的石头。 石头在空中呼啸,发出嗡嗡声,落地后,轰隆作响,大地震颤,受惯性使然,继续往前翻滚。 有枭军躲闪不及,被石头碾压,当场骨断筋折,爬不起来。 另有运气不好的枭军,直接被落石砸中,下场之惨,连具尸骸都没剩下,直接碎成肉泥。 由于枭军太过分散,抛石机所造成的杀伤力的确很有限。 随着冲锋的枭军越来越近,韩睿下令:“放箭——” 他话音刚落,冠英便拿起他的铁弓,搭上一根普通的木制箭矢,拉开弓弦,一箭射了出去。 啾—— 箭矢带着刺耳的破风声,划破长空,径直射在一名枭军的胸膛。 噗! 箭头在前胸入,在后心探出。 那名枭军翻滚倒地,再也没能站起,当场毙命。 冠英面无表情,立刻又搭上第二根箭支,又是一箭射出。 他的箭,就如同长了眼睛似的,这回是正中一名枭军的面门。 和刚才的情况一样,箭头依旧是前额入,后脑出。 在这么远的情况下,箭矢的力道依旧大得惊人。 冠英的神射,令守军士气为之一振。 弓箭手们捻弓搭箭,以齐射箭阵压制来敌。 等到枭军距离城前五十步远,普通兵卒们也纷纷端起弩机,用弩箭射杀敌人。 弓箭、弩箭,双管齐下。 冲到城前的枭军,有不少人身上都插着好几根箭矢。 枭军攻城还是老一套。 要么用简易的云梯往上攀爬,要么,用长竹竿把人挑上城头。 韩睿也不慌张,沉着应对,他向四周大声吼道:“投掷滚木、礌石!砸毙城下贼军!” 他一声令下,城头上的石头、圆木,如同雪片一般掉落下来。 第88章 敌军术士 滚木礌石的砸落,给城下枭军带来不小的伤亡。 但很快,上百名枭军也由长竹竿抬起,他们双脚蹬着城墙,快速向上奔跑。 当一名枭军从箭垛外探出头时,迎接他的是一支寒冷的冰箭。 啪! 冰箭正中他的面门,那人惨叫一声,身子后仰,跌下城墙。 李余一挥手,又是一支冰箭射出,再次击中另一名想要跨越箭垛的枭兵。 当李余要施放第三支冰箭时,有人比他抢先一步,一箭射杀登上城头的敌人。 冠英! 李余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向前,寻找下一个敌人。 滚木、礌石、弓箭、弩箭,不停从城头落下,城下的枭军,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带兵的乌卓,眉头紧锁。 第一次攻城的时候,城内守军的反击没有这么猛烈。 现在守军分兵,怎么反击反倒比没分兵之前还凶狠? 他哪里知道,枭军第一次攻城时,作为守军主力的京师军,因缺乏经验,被枭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现在,京师军已开始逐渐适应枭军的战术和特点,应对起来,自然变得从容许多。 乌卓从腰间解下一个哨子,含在口中,用力吹响。 听闻哨音,城下的枭军纷纷后撤,退出一段距离,他们纷纷从后腰解下石锤。 石锤被打磨成球形,系着绳子。 枭军抡着绳子,将石锤甩起,而后一并向城头投掷。 石锤飞出的速度极快,力道也猛。 城头上正在投掷滚木礌石和放箭的守军,准备不足,有的人被投掷上来的石锤砸中头部,有的人则被砸中面门。 顷刻间,有上百名守军被砸得头破血流,满脸是血。 趁此机会,乌卓再次发号施令,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这次,枭军的攻势更猛,即便李余等守军全力阻击,依旧抵挡不住枭军的登城。 眼瞅着三五成群的枭军跨过箭垛,跳上城头,李余咬了咬牙关。 瞥见身边有一大锅烧开的水,他想也没想,把手伸到铁锅的上方,向外一挥。 这一锅开水,如同水龙一般扑了出去。 把数名枭兵浇了个满头满身。 枭兵没有衣服、甲胄,大多数都是上身赤膊。 几人被开水烫得吱哇乱叫,身子后仰着纷纷摔下城墙。 附近的守军顺势上前,用长矛顶着其余的枭军,将其从城头上硬推下去。 这只是战场的一角。 其它地方,大批的枭兵已然攻上城头,与守军展开面对面的肉搏战。 李余持刀,顺着城墙往前飞奔。 只要看到有登上城头的枭兵,挥手就是一记冰箭。 渐渐的,战斗进入白热化。 李余已不记得自己打死打伤多少枭兵。 只是感觉体内的灵气,变得越来越少。 激战中,前面又涌上来数名枭兵。 李余想也没想,快步迎了上去。 人没到,数支冰箭先至。 一名枭兵闪躲不及,胸口被冰箭刺穿,颓然倒地。 另外的三名枭兵,则用滕盾将冰箭挡住。 其中一名枭兵将滕盾直接甩出,狠狠砸向李余。 李余向下低身躲闪,嗡,滕盾从他头顶上飞过,砸在他身后的一名兵卒身上,将其直接砸晕在地。 那名枭兵三步并成两步,来到李余近前,抡刀就砍。 李余横刀向上招架。 当啷! 硬接下对方势大力沉的一刀,李余竟未被震退。 对方显然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一个术士还有如此大的力气。 他没能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李余挡下对方的杀招后,立刻向前递出一刀,刀锋正中那名枭兵的下体。 后者怪叫一声,弯下腰身,李余紧接着补上一刀,狠狠劈中对方的后脖颈。 噗! 他全力的一刀,斩断对方的半边脖颈。 另两名枭兵见状,双双怒吼一声,径直向李余飞扑过来。 不等李余招架,在他身后先射来两支箭矢,几乎是蹭着李余的耳朵掠过。 嗖!嗖! 噗!噗! 两支箭矢,精准钉在那两名枭兵的面门。 二人身子后仰,双双栽倒。 李余回头一看,又是冠英。 他向冠英点下头,继续往前冲。 突然间,前方的守军一阵大乱。 就听人们尖声叫道:“术士!城下有术士!” 李余眼眸闪烁,立刻加快速度上前。 刚接近,他便感觉脚下的城墙砖在不断震颤。 李余手扶箭垛,探头向下观瞧。 只见几名头顶插着白色羽毛的枭人,站在城墙下,双手摁住墙壁,正不断的向外施放灵气。 土系术士! 他们这是想用术法弄塌城墙! 平昌城作为郡城,采用的是当时标准城墙。 高十仞,也就是八米左右,地基的宽度,则在十米左右。 这么巨大的城墙,即便是土系术士,想用术法震塌,也很困难。 但若是有多个土系术士,共同施放技能,把城墙震塌一小块,还是有可能做到。 正在李余查看的时候,就听城下嗖嗖嗖,飞来两只石锤和两支铁刃,直击他的头部。 李余一抬手,一面圆形的冰盾凌空浮现在他面前。 啪啪啪啪! 石锤、铁刃,悉数砸在冰盾上。 冰盾破碎,石锤和铁刃也纷纷被弹开。 李余甩了甩头上的冰渣子,他向左右喊喝道:“杀掉城下的术士!他们在破坏城墙!” 数名兵卒高举着滚木、礌石,打断往城下砸。 可惜他们还没来得急把滚木、礌石砸下去,城下飞上来的石锤、铁刃先击中他们的头部。 几名兵卒,满面是血,扑倒在地。 李余见状,纵身跳上箭垛,准备向下方施放冰箭。 嗖嗖嗖—— 随着他登上箭垛,立刻遭到城下枭兵的集中攻击。 大大小小的石锤,千奇百怪的铁刃、火箭、水箭等等,一并向他袭来。 迫不得已,李余只能施放冰墙,抵挡城下的攻击。 这回他施放的冰墙又大又厚,石锤以及各种术法技能打在冰墙上,噼啪作响。 李余边挡住城下的攻击,边嘶吼道:“冠英——” 冠英蹦上箭垛,抽箭、撘弦、拉弓、放箭,再抽箭、撘弦、拉弓、放箭。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箭与箭之间,没有任何的停顿,冠英完全是瞬间爆发,一口气连续射出七箭。 战场上,对术士威胁最大的并不是武者,而是箭手。 箭手就如同术士的天生克星。箭手的存在,也是术士在战场上越来越少的主要原因。 第89章 射手神威 冠英的这七箭,先是射杀两名顶盾保护术士的枭兵。 余下的五箭,当真是一箭一个,把五名枭人的土系术士,全部射杀。 无一例外,皆是脖颈被射穿,当场毙命。 看眼瞅着己方的五名土系术士,全部死在敌人的箭下,一向冷静的乌卓,这时候也眼珠子也红了。 他双目怒睁,看向站在箭垛上的李余和冠英,恨不得将两人生吞活剥。 他抬起手中弯刀,指向箭垛上的二人,嘶吼道:“我要活剥他二人的皮!” 原本要跳下箭垛的冠英,不知道是第六感太敏锐,还是有隐约听到乌卓的叫喊。 他目光立刻向乌卓那边看去,与此同时,他再次捻弓搭箭,对准乌卓,突的一箭射去。 劲道太大。 箭杆在空中飞行时,都不断发生着波动。 箭矢不像是飞出去的,更像是游出去的。 乌卓看到对方又向自己射出一箭,他咧着嘴,咬着牙,抬起手中的弯刀,双手托住刀身,挡在面前。 啪! 箭矢正中刀身。 强大的撞击力,让箭杆如同爆炸似的,瞬间碎成木屑。 飞溅的木屑,擦过乌卓的额头、脸颊、脖颈、手臂,在他的皮肤上划出一条条细细的血痕。 受其冲击力,乌卓身子后仰,噔噔噔的连退三步。 再看他手中弯刀,竟被对方一箭击变了形。 乌卓垂落双臂,持刀的手,微微颤抖。 他举目看向冠英,难得的,他的眼中竟流露出惊恐之色。 他是真的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神射手。 冠英见自己的箭被对方挡下,没有再继续出箭,纵身跳下箭垛,顺带手,把李余也拽了下来。 李余回到城墙上,兴奋地拍拍冠英的胳膊,说道:“射得好!我就知道,把你拉到平昌城来,肯定没错!还是我慧眼识珠啊!” 冠英差点被逗乐了,看着激动雀跃的李余,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说道:“是!殿下慧眼识珠!” 李余抬手,又凝出个小冰镜,将其探出箭垛,用折射看城下的情况。 除了那五名土系术士外,枭人当中,应该还有金系、火系和水系术士。 这些术士的存在,对己方威胁太大,必须得想办法全部干掉。 他一边借助冰镜观察,一边随口问道:“冠英,你这么好的箭术,当初为何落草为寇。” “躲避追捕。” “谁抓你?” “官府。” “为何?” “我杀了人。” 李余回头看他,问道:“是恶人吧!” 冠英不解地问道:“殿下为何这么说?” 李余直直看着他,说道:“你身上有正气!” 冠英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良久,他方喃喃道:“他们都该死……” 他话音未落,李余噌的一下,又跳上箭垛,对准下面的术士人群,一大团的冰箭施放出去。 “小心冰箭——” 两名金系术士,第一时间在自己的皮肤上凝起一层金属。 两个人,瞬间变成两个金人。 冰箭打在他二人身上,噼啪作响,冰屑四溅。 他二人亦被震得连连后退,双双坐到地上。 身上凝出的金属,虽未被冰箭直接击碎,但却被打变了形。 另外几名火系术士和水系术士更惨,每个人身上都插着好几支冰箭,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那两名金系术士,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心中默念法诀,挥手向李余射出数支铁刃。 李余以冰墙格挡。 这时,冠英已抽出一支铁箭,捻弓搭箭,全力射出。 啪! 铁箭的锋芒,正中一名金系术士的胸口。 这就一箭,把那名金系术士的胸膛贯穿,将其死死钉在地上。 另一名金系术士见状,吓得脸色大变,转身要跑。 冠英接踵而至的又一箭,正中他的后心。 他皮肤上凝结出的金属,在铁箭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 这名金系术士,眨眼工夫,也步了同伴的后尘。 李余和冠英两个人,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将枭军派出的术士们杀了个精光。 二人的配合,再次激发起周围守军的斗志。 将士们一鼓作气,将攻上城头的枭兵,悉数击退。 乌卓在南城进攻受阻,跑到西城那边的兀里突,也没占到便宜。 兀里突麾下没有术士,全靠枭兵硬往城上冲杀。 让枭兵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太守张泓在西城准备了大量的火油。 枭军攻城时,蒙獠令人投掷火油。 而后,城上守军又扔下火把,点燃火油。 一时间,城下化为一片火海,大批的枭兵葬身于烈火当中。 战斗持续到下午,奚瑜见己方久攻不下,且伤亡甚大,随即下令收兵,暂停攻城。 一天的激战终于结束,守城的李余等人,无不长松口气。 随着枭军退去,许多将士都累得瘫坐在地。 这场攻城战,仅仅打了一天,枭军的伤亡人数,李余等人无从统计,本方的伤亡人数,他们可是很清楚。 守军合计四千五百人,只这一天的战斗打完,阵亡九百,重伤两百余人,至于轻伤者,不计其数。 阵亡的、重伤的,都得算为折损掉的战力。 现在,守军的可战之兵,只剩下三千来人。 令人绝望的是,今日的战斗,枭军根本没使出全力。 也就是说,在之后的战斗中,枭军的攻势只会越来越凶猛。 城门楼内。 李余、蒙獠、冠英、张泓等人齐聚。 蒙獠面色凝重地说道:“目前来看,抵御枭军最有效的武器,便是火油!” 说着话,他看向张泓。 张泓是太守,平昌城内存储多少火油,他最为清楚。 “蒙将军今日在城西所用之火油,已是城内存储火油的三成。” 蒙獠闻言,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其余众人,也都是面色沉重。 仅一天,还只是在西城使用,就用掉三成。 韩睿一边擦着头盔,一边摇头说道:“倘若明日,枭军全面攻城,四面出击,剩下的那七成火油,只怕,不到一日就得耗尽!” 是啊! 众人默默点头。 张泓正色道:“平昌城附近的常亭山一带,便可采集火油,只是……” 眼下城外都是枭军,想要出城去采集火油,谈何容易。 韩睿摇头说道:“现在出城,就是去送死,还不如指望朝廷派来援军呢!” 张栋正色道:“从京城到平昌城,最快也得十天!” 我们还能坚持十天吗? 一天就打没了一千多弟兄。 剩下的三千来人,还够坚持几日? 第90章 趁夜偷城 蒙獠看向李余,问道:“殿下以为,要不要冒险出城采集火油?” 人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李余的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李余俨然成为众人的主心骨。 众人犹豫不决的事,只要李余做出决定,人们便会坚定不移的去执行。 李余正在若有所思,听闻蒙獠的问话,他看看周围众人,说道:“你们想得还挺远,还能想到明天,我想的是,我们能不能活过今晚。” 他此话一出,众人皆露出惊色。 蒙獠诧异道:“殿下的意思是,枭贼……会在今晚偷城?” 李余看眼冠英,反问道:“我们又是怎么打下的虎牙山?” 枭人并非全无头脑,只会蛮打蛮干。 己方能想到的战术,难道枭人想不到吗? 经过一天的激战,己方伤亡不小,且全军上下疲惫不堪。 倘若自己是枭人,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趁夜偷城。 傻子才会等到明天天亮,继续和守军打最难的攻坚战呢! 冠英张了张嘴巴,连连点头,正色道:“我以为殿下言之有理!枭军在今晚,很有可能会来偷城!” “这可如何是好?”韩睿急得满脸通红,说道:“要不,我们……我们还是撤出平昌城吧!” 打仗的时候,韩睿十分勇敢,身先士卒,指挥的能力也出众,称其为将才并不为过。 可只要不在战场上,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遇事总是想往后退缩。 李余、蒙獠、冠英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韩睿缩了缩脖子,苦笑道:“白天的仗,打得就够艰苦了,倘若晚上,枭贼还要连夜攻城,我们……真的守不住啊!” 李余背着手,来回踱步。 其他人也都低着头,沉思不语。 走了一会,李余停下脚步,两眼放光地说道:“倘若枭军今夜真来偷城,我们就放他们进城好了!” “啊?” 人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余,一时间都没回过来神。 殿下是疯了不成,竟要主动放枭人进城? 打攻坚战,己方有城防做依托,还有一战之力,倘若面对面的绝对,那不是自寻死路? 枭军,营地。 大帐。 奚瑜居中而坐,麾下的枭军将领们分坐两旁。 未能攻破城邑的乌卓和兀里突,都有些灰头土脸,耷拉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喘。 奚瑜的左右两侧,各跪着一名枭阳国女子,手中擎着托盘,里面盛放着水果和酒水。 他拿起银杯,将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而后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觉得,今天的仗打得如何?” 不等旁人说话,乌卓和兀里突对视一眼,双双离席,走到奚瑜近前,跪地叩首,颤声说道:“奚瑜,是……是末将无能!” 奚瑜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二人,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形,走到两人近前。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肋下佩刀的刀把。 跪地的乌卓和兀里突,汗如雨下。 其他人亦是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奚瑜摩挲一会刀把上镶嵌的宝石,转身,把跪地的那两名女子抓过来,向乌卓和兀里突面前一推。 二女跌倒在他俩身上,吓得惊叫出声。 奚瑜说道:“今晚,她俩是你们的。” 乌卓和兀里突满脸惊讶地看着奚瑜。 这两名女子,可是他最喜欢的女人。 竟然赏给自己? 奚瑜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今晚,你二人还是拿不下平昌城,就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给我。” 乌卓和兀里突同是一抖,齐声说道:“奚瑜,我们今晚,一定会偷城成功!势必拿下平昌城!” 奚瑜问道:“两千战士可够?” “够!” 乌卓和兀里突异口同声。 奚瑜深深看了他二人一眼,再什么话都没说,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区区一座平昌城,他以为自己统帅两万大军,一走一过之间就能把平昌城踏为平地。 可结果却是,鏖战一天,一无所获。 是夜。 乌卓和兀里突二人,率领两千名枭阳国战士,从营地的后门,悄无声息的离营。 两人率军,特意绕了个大圈,行到平昌东城两里外的地方。 平常西城的城头,火把林立,看得出来,守卫森严。 而东城的城头,火把只零星的几支,冷冷清清,完全看不到有人影在城头上晃动。 乌卓和兀里突见状,对视一眼,暗暗点头,平昌东城这边,果然防守薄弱,正是己方趁夜偷城的好机会。 两人不再迟疑,发出咕咕急声鸟叫,两千枭军,猫着腰,向平昌城急速奔去。 一路畅通,完全没有惊动城内的守军,城头之上,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乌卓和兀里突心头大喜,脸上难掩激动之情。 枭军顺利来到城墙底下,有人掏出带着钩爪的绳索,抛上城头。 钩爪固定结实,人们拽着绳索,脚蹬城墙,仿佛灵猴一般,迅速爬上城头。 上来之后,仔细一看,城头上连个守军都没有,点燃的火把,只是插在箭垛上。 先上来的十几名枭兵,快速跑下城墙,蹿进城门洞里,合力将门栓搬掉,然后,缓缓拉开城门。 随着城门一开,城外的两千枭军,在乌卓和兀里突的指挥下,犹如潮水一般涌了进去。 太顺利了! 顺利到令人难以置信。 可诡异的是,这么多的敌军已然入城,可城内依旧毫无反应,甚至连点动静都没有。 偌大的城邑,如同一座死城。 乌卓暗暗皱眉,感觉平昌城内,很不对劲。 他拉住兀里突,眉头紧锁地说道:“城内怎么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该不会,其中有诈?” 兀里突摇晃着大脑袋,闷声闷气地说道:“乌卓,你想多了,现在城内的守军都集中在西城,东城这边,防御自然薄弱!” 即便防御再薄弱,也不至于连个站岗放哨的人都没有吧! 见乌卓面色凝重,站在原地,迟迟不动,兀里突急了,拉住他的胳膊,说道:“乌卓,你可别忘了奚瑜交给我们的任务!如果今晚我们拿不下平昌城,你我二人,都将人头不保!” “可是……” “别说什么有没有诈的!即便有诈,我两千勇士,难道还敌不过区区数千周人?” 他这话,倒是打消了乌卓心头的不少顾虑。 周人有城防做依托,他们今日确实没能攻下,吃了个闷亏。 可双方若是面对面的厮杀,己方两千勇士,根本不怵周军。 哪怕周军的兵力再增加一倍,己方亦有一战之力。 想到这里,乌卓不再迟疑,向前一挥弯刀,喝道:“全力进攻城邑中心!” 乌卓和兀里突带头,向平昌城的内部展开冲锋。 第91章 迷雾惊魂 平昌城,东大街。 街道上昏暗幽静,空空如也,声息全无。 走在其中,周围一片死寂。 没有人,没有声响,仿佛身处于一座死城当中。 乌卓和兀里突都是胆大之人,可是此时,两人的心里也在阵阵的发毛。 平昌城内的情况太诡异,仿佛城里之人,一下子全部凭空消失了似的。 两千枭兵,正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突然间,前面飘来淡淡的迷雾。 怎么还起雾了? 乌卓和兀里突对视一眼,向周围的枭兵做手势示意,打起精神,多加小心。 刚开始,雾气还只是淡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越来越重,越来越浓,渐渐的,身边每一个人,都变得越来越模糊。 就连并肩而行的乌卓和兀里突,都已看不到对方,环顾四周,目光所及,皆是雾茫茫的一片。 兀里突忍不住低声轻唤道:“乌卓!” 没有动静。 身边连点回音都没有。 兀里突心中打鼓,禁不住加大音量,再次唤道:“乌卓!” “我在!你乱喊乱叫什么?” 旁边终于传来乌卓不耐烦的回话声。 兀里突暗暗松口气,他吞口唾沫,低声说道:“城内怎如此诡异?这里,简直像是一座鬼城!” “闭嘴!小心戒备!” 乌卓不满地呵斥道。 身为主将之一,自己都如此心浮气躁,岂不是在扰乱军心? 兀里突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吱声,只能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步步为营的向前缓行。 整条街道,渐渐的全被浓重的雾气所笼罩。 身在其中两千枭兵,看不到四周的情况,甚至连身边的同伴都看不清楚,只能摸索着前行。 如果此时他们能背生双翼,飞上高空,由上而下的鸟瞰,便会看到更加诡异的一幕。 整座平昌城,就只有这条街上布满雾气,而其它地方,一切正常。 身在街道,被雾气笼罩的众人无法看到,街道两旁的屋顶上,无声无息地站起无数的周兵。 数以千计的周兵,要么拿着弓箭,要么端着弩机,居高临下,锋芒一致对准街上。 现在的情况是,街道中站满了枭兵,而街道两旁的屋顶上,则站满了周兵。 双方的距离之近,可谓是咫尺之隔。 “啾——” 随着一声悠长又尖锐的哨音响起,屋顶上的周兵,顿时间乱箭齐发。 因为有雾气阻隔视线,街道上的枭兵,看不到屋顶上的周兵,同样的,屋顶上的周兵,也看不到街道上的枭兵。 人们完全是满目乱射。 现在周军的战术,就是以大规模的箭阵,来完全覆盖街道,让身在其中的枭兵,无处遁形。 只一轮箭射砸下去,便让安静的街道如同炸了锅似的。 顷刻之间,箭矢钉入人体的闷响声,人们中箭后的惨叫声,在整条街道中此起彼伏。 即便是乌卓和兀里突也未能幸免。 前者手臂中了一箭,后者是背后中了一箭。 “有埋伏!” 兀里突率先嚎叫一声。 他不叫喊还好点,这一嗓子吼出来,立刻遭到屋顶上的周兵集中箭射。 听闻箭矢的破风声呼啸而来,兀里突就地卧倒,向后翻滚。 他看不见周围的情况,倒是能听到四周不断传来的噗噗声。 噗通! 有重物砸到他身上。 兀里突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一具枭兵头目的尸体。 尸体如同刺猬一般,浑身上下插满了箭矢,没有上百,也得有数十支。 兀里突身子一震,从地上摸起一面滕盾,护住自己的脑袋,同时大声喊叫道:“乌卓!乌卓!”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传来乌卓的大吼声:“组盾阵!不要慌乱,组成盾阵!” 可是,以现在这种情况,枭兵想在街道上组成盾阵,天方夜谭。 人们看不到敌人,也看不到同伴,眼前的一切,皆是雾蒙蒙。 而在迷雾当中,不时有箭矢飞射出来,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两千之众的枭兵,此时此刻,全成了睁眼瞎。 中箭的枭军兵卒,已经不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地,而是一片连着一片的倒地,如同割草一般。 那密集又连绵的恐怖箭阵,真仿佛挥舞着镰刀的死神,无情收割着街道上的一切生灵。 “乌卓!乌卓!” “我在这里!” 一名手持两面滕盾的枭兵头目,循着声音,踉踉跄跄地跑到乌卓近前。 他大声叫道:“乌卓,这里到处都是敌人,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仗不能再打了,得赶快撤退!” 乌卓面露难色。 任何人都可以撤退,唯独他和兀里突不能。 今晚若是还不能拿下平昌城,奚瑜绝不会放过他俩。 乌卓看向那名头目,大声吼道:“谁都不许跑!让大家给我列盾阵!” 那名头目急得直咧嘴,满头大汗。 乌卓说的根本不现实。 在什么都看不清的情况下,如何排兵列阵? 他急道:“乌卓,撤退吧!不能再……” 他话还没说完,突如其来的一支箭矢,正中他的脖颈。 头目的脑袋向旁一偏,两面滕盾一同落地。 不等他倒下,又有七、八根箭矢深深钉在他身上。 乌卓吓得连忙下蹲,同时把两面滕盾捡起,护住自己的身侧两边。 啪啪啪—— 箭矢射在滕盾上,噼啪作响,乌卓持盾的手都被震得阵阵发麻。 他向旁走了几步,脚下一软,身子跌坐在地。 低头细看,脚下踩的,手掌摁的,全是尸体。 横七竖八的枭兵尸体,已然在地上铺了一层,完全看不到地面。 此情此景,让乌卓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终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自己和兀里突率领的两千人,别说打不下平昌城,估计谁都跑不了,都得死在这个鬼地方。 乌卓深吸口气,终于下定决心,高声喊喝道:“撤退!全体撤退!立刻撤退!” 弥漫在街道上的雾气,终于由浓转淡。 渐渐的,乌卓也总算看清楚街道内的场景。 只见长长的街道,地面之上,已然长起一层黑草。 而黑草之下,全是枭兵的尸体。 现在街道上还能站立的枭兵,只剩下五、六百人,而且大多数人身上都插着箭矢。 不远处的尸体向上拱起,从尸体的下面快速钻出来一人,正是兀里突。 见状,乌卓快步跑过去,用手中的两面滕盾,帮兀里突挡住两边飞射下来的箭矢。 兀里突瞪大眼睛,大声问道:“乌卓,现在怎么办?” 第92章 全军覆没 “撤!” “好!” “撤退!撤退——” 乌卓和兀里突带着几百残兵,原路往回跑。 他们还打算顺着东城门撤出去。 可是到了城门前,人们举目一瞧,心凉半截。 原本被他们打开的城门,业已关闭,且城门洞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将城门堵了个严实合缝。 要命的是,城墙之上,还全都是手持弓箭、弩箭的周兵。 箭阵倾泻下来,跑在前面的枭兵,一排一排的扑倒在地。 兀里突的小腹、手臂、大腿连中数箭。 他嘶吼着向城墙的台阶跑去,想顺着台阶冲杀上去,与城头上的周兵做近身肉搏。 可是,台阶之上的周兵数量更多。 人们站成好几排。 第一排射出弩箭,立刻后退,第二排继续射出弩箭,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 一面面飞射下来的弩箭连绵不绝,兀里突厮喊着,挥舞手中的弯刀,疯狂拨打箭矢。 可他能挡开一箭、两箭,十箭、二十箭,却挡不开成百上千的弩箭。 只眨眼工夫,那么骁勇善战的兀里突就被活活射成了刺猬。 插满箭矢的尸体,顺着台阶,翻滚着轱辘下去。 乌卓看得清楚,他双目爬满血丝,大吼道:“兀里突!” 他刚要冲上前,腿上突然中箭。 乌卓不由自主地向旁踉跄,他的肩头和小腹又各中一箭。 后面的枭兵立刻冲上前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乌卓。 这无疑是飞蛾扑火。 冲上来保护乌卓的枭兵,在密集的箭阵之下,毫无抵抗之力。 一排人被射倒,摔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层箭矢。 紧接着,第二排人又被射倒,压在前排同伴的尸体上…… 倒下的尸体,一层叠着一层,眨眼工夫,俨然堆积成了小山。 不管枭兵有多善战,在这种情况下,全成了周兵的活靶子。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五、六百人枭兵,再无一人能站立。 放眼望去,地上全是尸体和伤者。 鲜血汇聚,血流成河。 这般场景,让站在城墙上的许多周兵,都禁不住双手颤抖。 东大街的雾气已然全部散去。 脸色泛白,浑身是汗,已然累得快虚脱的李余,被朱大和彭二从一条小胡同里搀扶出来。 东大街的雾气当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而是李余以一人之力,用自身的水系技能施放出来的。 雾系技能,和冰系技能一样,都是水系的衍生技能。 与冰系技能不同的是,雾系技能没有杀伤力,至少在目前,李余还无法用雾系技能去伤人。 但雾系技能的辅佐效果极强。 上次他对阵蔓影,就是靠着雾系技能躲过蔓影的攻击。 这次,他更是用雾系技能,将前来偷城的两千枭兵全歼。 走出胡同,看着满地的尸体,李余也是吓了一跳。 虽说他没有直接参战,没有动手杀一人,但这些枭军的死,他无疑是最大的推手。 太守张泓、都尉明昭,一溜小跑地来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脸上难掩笑意,大声赞叹道:“殿下英武,术法盖世!此番全歼贼军,真乃平昌之幸,城中数万百姓之幸啊!” 李余看着喜形于色的涨红和明昭,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死了这么多的人,这本身就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再者,枭军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他们能善罢甘休吗? 等到天亮,枭军的攻势肯定会更加凶狠,甚至可能会拼尽全力。 己方又当如何抵挡? 这时候,蒙獠等人也走了过来,纷纷向李余插手施礼。 此次能如此轻松的全歼两千枭兵,李余居功至伟,将士们对李余也是越加敬佩。 李余对蒙獠说道:“看看还有没有活口,我们现在急需了解枭军的情况。” 蒙獠正色道:“是!殿下!” 成群结队的周兵,一排一排地走在街道上,对地上的枭兵尸体进行逐一检查。 有受伤未死的,或者混在尸体中装死的,全部拖出来,集中看管。 期间偶尔遇到还负隅顽抗的枭兵,迎接他们的是长矛的乱捅乱刺。 用了接近一个时辰,总算把战场清理完。 从枭军的尸堆当中,总共找出来三百多名存活的枭兵。 这三百多名枭兵,大多都挂了彩,有些人身中一两箭,有些人身中数箭。 在周兵的喝令下,三百多名枭兵,于城墙底下,跪了一片。 蒙獠手握肋下佩刀的刀柄,迈步向枭兵的人群走去。 他在第一排枭兵面前走过,时不时地随手点一下,“他!他!他!砍了!” 听闻他的命令,周围的周兵立刻上前,把被蒙獠点到的枭兵从人群里拖出来,然后,摁跪在地,二话不说,抡刀就砍。 噗噗噗—— 利刃劈断脖颈的声响连成一片。 数颗人头滚落掉地。 在场的枭兵看得清楚,有些人双目赤红,满脸怒色,有些人则是汗如雨下,瑟瑟发抖。 蒙獠将枭兵的反应一一记在心里。 他继续巡视,走到第二排枭兵身前,依旧是随手乱点,说道:“他!他!他!还有他!” 他每点到一人,便有周兵上前,将其拖拽出人群,狠踢其膝弯,使其跪伏在地,然后直接一刀劈下,让其人头落地。 蒙獠走了一圈,周兵足足砍杀三十余人。 看似蒙獠在滥杀俘虏,实则,他一直在仔细观察被俘枭兵的反应。 一圈走完,他已做到心中有数。 在枭兵的人群里,他又一口气点了十数人,命令道:“把他们都带出来!” 被他点到的十几名枭兵,让周兵强行拽出人群。 这些枭兵,一个个脸色煞白,双腿打颤,站都站不稳。 蒙獠把他们带到城墙附近的一座仓库,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城外还有多少枭人?” 太守张泓早已找来数名懂得枭阳语的翻译,把蒙獠的话翻译给十几名枭兵听。 十几名枭兵相互看看,谁都没敢说话。 蒙獠抽刀,毫无预兆,一刀刺入一名枭兵的胸膛,后者惨叫一声,仰面倒地,蒙獠紧接着又是一刀,将其首级斩下。 见状,另外的十几名枭兵直吓得魂飞魄散。 其中一人颤声说道:“城外,还……还有一万八千人……” 在场的翻译,立刻把他的话翻译成周语。 经过一天的攻城,枭军损兵折将,晚上又有两千人全军覆没,而城外的枭军,竟然还有一万八千之众。 第93章 再出奇谋 李余暗暗皱着眉,沉思不语。 张泓、明昭等人亦是面色凝重。 韩睿、张栋、孟韦互相看看,皆在微微摇头。 今晚己方虽大获全胜,但并未伤到城外枭军的元气。 杀伤两千敌军,实在是杯水车薪,无法改变大局啊! “你们来自枭阳国的哪个部落?” “苏努部落。” “这次领兵的是苏努大王奚竭?” “不……不是,是奚瑜。” 李余不知道奚瑜是何许人,他看向张泓。 后者向他近前凑了凑,低声解释道:“殿下,奚瑜是苏努大王奚竭的长子!” 李余点点头,他看向那名枭兵,问道:“奚瑜为何率大军进犯周地?” 枭兵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他只是个小兵,哪里知道奚瑜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余又问道:“你们苏努部落,总共有多少兵马?” “三万多……” 整个部落,总共才三万多兵马,奚瑜一人就带出来两万多,即便奚瑜是奚竭的儿子,这似乎也说不过去。 他好奇地问道:“奚竭就那么放心,把两万多兵马都交给奚瑜?” “大王……大王现在就……就在蒙山寨。” 张泓闻言,身子一震,连忙说道:“殿下,蒙山在我大周和枭阳国的交界处,蒙山寨就在蒙山山脚下!” 哦!这么说来,奚竭不是没来,他只是没有亲自领兵上前线罢了。 李余摸了摸下巴,没有再继续发问,转身向外走去。 其余人见状,纷纷跟了出来。 蒙獠问道:“殿下不再打听一下城外枭军的军情?” 李余摇头。 已经没什么好打听的,一万八千之众的枭军,一旦全力攻城,己方无论如何也抵御不住。 韩睿轻咳两声,低声说道:“殿下,城外枭贼,兵力甚巨!此战,我军将士即便竭尽全力,粉身碎骨,还是……难以保全平昌!” 其余众人闻言,眉头紧锁,但谁都没有反驳韩睿的话。 他说的是事实。 今晚的胜利,只能算侥幸,对枭军的整体实力,没造成多大的影响。 等到天亮,枭军再次大举来攻,己方想成功抵御,难如登天。 李余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张泓,问道:“奚竭有几个儿子?” 张泓一怔,沉吟片刻,说道:“应该……应该有好几个吧!奚竭具体有几子,微臣不知,但微臣知道的,就有奚瑜、奚卓、奚援等人。” 李余若有所思地说道:“倘若,奚竭突然死了,那他的王位,会有谁来继承呢?” “这……不太好说。虽说奚瑜是长子,但奚卓、奚援等人,也都对王位虎视眈眈……” 他话音未落,蒙獠眼眸突的一闪,诧异地看向李余,惊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反击蒙山寨?” 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顿变。 李余点点头,道:“要解当前之危局,力敌已无成功的可能!我能想到的最好方案,就是围魏救赵。派出一支精锐骑兵,悄悄出城,绕开枭军大营,奇袭蒙山寨! “只要能成功杀掉奚竭,奚瑜为了争夺王位,他必定会立刻率军回撤,如此一来,平昌之危局,不战而解。” 众人面面相觑,不得不说,李余的这个策略太大胆。 韩睿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如果我军分出的兵马太多,必定会引起枭军的警觉……” 李余说道:“所以,奇袭蒙山寨的将士,不宜超过两百人。” 韩睿面露难色地说道:“只两百人,偷袭蒙山寨,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蒙獠接话道:“未必!苏努部落的主力兵马,都在奚瑜这里,奚竭身边的兵力肯定不多。现在,奚瑜正全力进攻平昌城,枭贼做梦也想不到,我方会反过来主动去偷袭蒙山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殿下的奇袭之策,有得打!” 兵行险着。 目前来看,李余的这招险棋,是最有可能大获成功的策略。 李余能想到这招险棋,当然不是他头脑发热,瞎捉摸出来的。 历史上,有过类似成功的战例。 霍去病曾率八百骑兵,甩开汉军主力,插入匈奴腹地数百里,直接抄了匈奴人的老巢,毙敌数千,一战成名。 李余现在的策略,就是在效仿当年的霍去病。 蒙獠向李余插手道:“殿下!微臣可率两百将士,偷袭蒙山寨!” “你得留守平昌城。” “殿下……” “我去!” “殿下——”众人大惊,异口同声地叫喊。 这次的偷袭任务,实属九死一生,众人哪里能放心让李余亲自冒险。 李余向众人摆摆手,打断他们的劝阻,他对张泓道:“张太守!” “微……微臣在!” “怕死吗?” 张泓吞了口唾沫,撩起官袍的前襟,屈膝跪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殿下为平昌,不顾生死,微臣身为平昌太守,自当追随殿下,刀山火海,肝脑涂地,微臣在所不辞!” 他以为李余是要自己一同去偷袭蒙山寨。 不过,他误会李余的用意。 李余说道:“张太守,等到天亮,你去趟枭军大营。” “啊?” “去和枭军谈条件,具体怎么谈,你自己决定,总之,要尽量拖延时间,晌午之前,不能让枭军进攻平昌城!” 张泓心思转了转,终于明白了李余的意思。 即便现在立刻出发,赶到蒙山寨,天色也差不多亮了。 哪怕己方的偷袭战术成功,而在平昌城这边,枭军业已开始攻城。 蒙山寨遇袭的消息可能还没传到奚瑜的耳朵里,枭军已先把平昌城攻克。 如此一来,己方偷袭蒙山寨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张泓正色说道:“殿下放心,微臣会尽一切努力,拖延住枭军,让他们在晌午之前,不会攻城!” 李余目光一转,又看向吕方,说道:“真人随张太守一同前往吧!” 吕方颇感意外。 他以为李余会让自己随他去蒙山寨。 他提醒道:“殿下,偷袭蒙山寨,凶险万分。” 李余说道:“再凶险,也有得选择,到时可以根据蒙山寨的具体情况,选择打,或选择放弃,而张太守一旦进了枭军大营,就没得选了,那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凶险万分。 “真人不杀生,但精通土系遁术,一旦奚瑜对张太守起了杀心,有真人在,可保着张太守逃离枭军大营。” 第94章 分兵突进 李余的这番话,让在场众人为之侧目。 张泓眼圈湿红,禁不住哽咽出声,颤声道:“殿下……” 李余向他笑了笑,语气轻快地说道:“好了!就这么决定吧!” 张泓还要说话,蒙獠正色道:“殿下,既然有张太守去拖延枭军,那么,请准微臣陪同殿下去往蒙山寨!” 生怕李余又拒绝,蒙獠继续道:“何况,微臣并不擅守!而明都尉、韩指挥使、张指挥使、孟指挥使,都可胜任守城之责!” 李余想了想,最终还是点点头,说道:“好!蒙将军,我们一同去蒙山寨!” 长话短说,李余和蒙獠选出两百精骑,摸黑出北城门,连夜赶往蒙山寨。 这两百精骑,其中有一百五十人出自京师军,另外的五十人,除掉李余身边的十二卫,其余都来自郡军和冠英的手下。 郡军了解边境地形,也熟知蒙山寨的方位,有他们领路,李余和蒙獠不至于绕远路耽搁时间,或者找不到地方。 从平昌城到蒙山寨,有一百多里的路程。 李余和蒙獠一行人,一路策马急奔,等到天色蒙蒙亮时,他们距离蒙山寨已不足十里。 蒙獠放慢速度,对李余说道:“殿下,前方不远就是蒙山寨,我们可否先休息一下?” 李余没有意见,应道:“好!” 蒙獠勒马,同时抬起手臂,示意众人停下。 而后,他们拨转马头,跑进路边的林子里,暂做休息。 李余、蒙獠、冠英几人凑到一起,把了解蒙山寨的那几名郡军都叫过来,让他们详细描述蒙山寨的地形。 蒙山寨位于蒙山山下。 规模不大,就是个数百人口的小寨子。 里面的居民,大多数是枭人,还有少量的周人。 属十分罕见的枭人和周人的混居之地。 平日里,蒙山寨几乎不设防,外围也没有防御性建筑,像寨墙、拒马、壕沟之类,统统不存在。 至于寨子的内部,只有横竖两条主街道。 最大的建筑,是位于寨子正中央的寨主住处。 倘若奚竭住在蒙山寨的话,不出意外,他应该会住在这里。 等几名郡军讲完蒙山寨的情况,李余、蒙獠、冠英等人纷纷点头,做到心中有数。 蒙獠低头看着郡军在地上画出的草图,说道:“蒙山寨的情况,倒是很适合骑兵偷袭!” 李余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的草图勾画,说道:“蒙将军,你我可兵分两路,一路从寨子北部杀入,直取寨子的中央,另一路从寨子的东部杀入,也是直取寨子的中央!两路兵马,在寨中心汇合!” 蒙獠认真想了想,正色道:“可行!” 李余看向冠英,问道:“老冠,你的意见呢?” 冠英的年纪并不大,只三十出头,不过和李余相比,要大上十几岁。 他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我没意见,殿下!反正殿下去哪,我冠英便跟着去哪!上刀山,我跟着,跳火海,我也跟着!” 还上刀山、跳火海,我可没那爱好! 李余说道:“此战就这么打!蒙将军,你我各率百骑,一鼓作气,拿下奚竭!” “是!殿下!” 做过短暂的休息,众人纷纷上马,再次上路。 对于骑兵而言,不足十里的距离,转瞬既至。 前方已能看到蒙山寨的影子,李余和蒙獠对视一眼,双双从战马的得胜钩上摘下长矛。 跟在二人后面的众骑兵,或是端起长矛,或是抬起弩机。 人们的上半身几乎贴在马背上,全速向前冲锋。 接近蒙山寨,两百骑兵,一分为二,以李余为首的这一队骑兵,直扑蒙山寨的东入口。 在东入口这里,正聚集着几名穿着兽皮的枭阳人,其中有两人,手里还各提着一只野兔。 通过枭阳人的打扮,很难分辨他们是军人还是百姓。 李余还在辨认那他们的身份,就听他的身后传来嗖的一声。 一支箭矢从头身侧飞过,正中前方的一名枭阳人。 箭矢的力道极大,直接射穿了那人的脖颈。 他瞪大眼睛,脸上还带着惊讶的表情,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这一箭,是冠英射出的。 随着他的一箭,持弩的骑兵们纷纷射出弩箭。 嗖嗖嗖—— 数十支弩箭一同飞射出去,几名枭阳人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上便插满了弩箭,相继倒地。 冠英再次捻弓搭箭,与此同时,双脚用力一磕马腹,战马咴咴嘶鸣,甩开四蹄,全力向前狂奔。 很快,冠英便越过李余,并再次射出一箭。 一名听闻动静的枭阳人,刚从屋子里跑出来,连什么情况都没看清楚,便被冠英一箭钉在脑门。 那人声也没吭一下,扑倒在房门前。 紧接着,又有一名枭阳国的女人跑出来,看到头部插着箭矢的男人,正要尖叫,噗噗噗,数支弩箭同时钉在她的身上。 女人当场毙命,尸体倒在男人的身上。 李余看得清楚,这两人,都是寨子里的普通百姓吧? 骑兵策马奔腾,冲进寨子里。 道路两旁的木屋,不时有人急匆匆跑出来。 李余大喊道:“不要管他们,直接冲过去!” 他不想滥杀无辜,更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 可一马当先的冠英,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对于跑出屋子的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皆是一箭射过去。 见冠英如此,其余的骑兵也都下了死手。 但凡看到蒙山寨的人,抬手就是一支弩箭。 街道上,不时响起人们中箭后的惨叫声。 没过多久,前方跑来数十名手持弯刀的枭阳国壮汉。 他们光着膀子,腰间系着兽皮,脚下没有穿鞋,露出黝黑的皮肤,高高鼓起的肌肉。 这些人,看着迎面冲来的周国骑兵,哇哇大叫。 见状,冠英眼中寒芒一闪,从箭壶里抽出两支箭矢,一并搭上弓弦,向外射出。 噗!噗! 两支箭矢,如同长了眼睛似的,精准钉在两名大汉的胸口。 两人哀嚎一声,双双倒地。 说时迟,那时快。 冠英来不及再次开弓放箭,战马已狂奔至人群近前。 咚! 战马径直撞在一名大汉身上,后者直接倒飞出去。 两边的大汉双双挥刀,向战马上的冠英劈砍过去。 第95章 长驱直入 冠英单手持铁弓,向左右一挥,叮叮两声,两把弯刀齐被弹开。 紧接着,他回手将铁弓抡出,居高临下,正中一名壮汉的头顶。 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那人的头盖骨被硬生生抽碎。 鲜血、脑浆,一同往外迸射。 后面的骑兵跟了上来,没有丝毫的减速,战马直冲人群。 很多枭阳人被当场撞翻倒地,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战马的四只铁蹄从他们身上无情的践踏过去。 第二排的枭阳人蜂拥而上,还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抵住骑兵的冲锋。 天真! 直奔他们而来的已不是战马,而是长矛。 噗噗噗—— 借助战马冲刺的惯性,骑兵居高临下,全力刺出的长矛。 人力、马力,合而唯一,力有千斤。 随着一连串的闷响声,第二排的枭阳人,几乎全被长矛贯穿身体。 此情此景,当真让李余深刻体会到,何谓‘骑枪之下,众生平等’。 虽说这几十名枭阳人在骑兵面前,完全不堪一击,但他们也成功拖慢了骑兵冲刺的速度。 这时候,街道的前方,以及街道两旁,涌出来大量的枭阳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手里皆拿着武器,即便是半大孩子,亦是手提棍棒。 李余见状,暗道一声糟糕!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性。 一旦被困住,无法做出骑兵冲锋,那么骑兵和步兵也没多大区别,甚至还不如步兵呢! 李余挥手,甩出三支冰箭,将身侧冲杀过来的三名枭阳人射倒在地。 而后,他大声喊喝道:“朱大,杀开一条路,赶快冲过去,不能被困在这里!” “是!” 朱大应了一声,带着其余的十一卫,策马冲向前方的人群。 人未到,他们十二人先把手中的长矛投掷出去。 顷刻间,前方的人群倒下一片。 紧接着,以朱大为首的十二卫纷纷抽出肋下佩戴的横刀,一手持缰绳,一手挥刀,杀入人群。 有十二卫在前开路,冲锋陷阵,冠英也乐得轻松。 他跟在十二卫的后面,不断的抽箭、射箭,再抽箭,再射箭。 一根根的箭矢从他的铁弓上射出,钻入枭阳人的人群当中,箭无虚发,箭箭毙命。 他们十三人,犹如十三尊杀神,于对方人群当中,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李余策马跟了上来,双臂齐齐向外一挥,七八支冰箭一同飞射进人群,顿时间,又是一片叫声,五名枭人被冰箭射中,倒地不起。 其余的周国骑兵,士气大振,人们呐喊着,持矛向前冲刺,不断的刺杀前方敌人。 长矛折断,骑兵便丢弃长矛,抽出佩刀,继续砍杀敌人。 不得不说,李余一行人对蒙山寨的偷袭,太出人意料。 长久以来,周国对枭阳都是处于守势。 不是打不过,而是枭阳人的太极打得太好。 每次周国出动京师军,大举进攻枭阳国,枭人都会避其锋芒,躲进群山峻岭当中。 等到周军从枭阳国撤走,枭阳人便又从山林里跑回来,继续骚扰周国边境。 你来,我跑,你走,我回。 枭阳人就用这种打太极式的拉扯,让周国朝廷头痛无比,又拿他们无可奈何。 最近这些年,周国朝廷没有再大举进攻过枭阳国,都是枭阳人不断劫掠周国边境。 这次,李余突然率领骑兵,偷袭蒙山寨,大大出乎枭阳人的预料。 当前,驻扎在蒙山寨里的枭军数量并不少,即便没有一千,也得有七、八百人。 以枭阳人的战力,七、八百人对付区区两百周国骑兵,绰绰有余。 可李余等人攻入蒙山寨后,所遇到的抵抗,都是十几人一拨,或者几十人一拨。 蒙山寨连上百人都组织不起来,可见迎战之仓促。 就这么一小股一小股的人来抵挡周国骑兵,如同葫芦娃救爷爷,纯粹是来送人头。 李余等人,从寨子的外面,一路杀到寨子的正中央,斩杀的枭人之多,已不下两百。 反观李余这边,总共才一百骑,可伤亡的人数还没超过二十人。 李余以为自己这边推进的速度够慢了,可没想到,他们比蒙獠那边还领先许多。 现在也没时间去查看蒙獠那边的情况,李余看向面方的这栋大房子。 圆筒形状,上下两层,房门紧闭,里面的嘈杂声此起彼伏。 冠英从背后抽出一支铁箭,搭箭上弦,对准门板,一箭射出。 咔! 铁箭洞穿门板,与此同时,就听里面传出啊的一声惨叫。 咣当! 房门打开,从里面涌出来数十名手持弯刀的枭人。 不用李余发话,众骑兵纷纷射出弩箭。 跑在前面的枭人,一排一排的被射倒。 后面的枭人见冲不出去,又慌张往回跑。 周骑兵哪肯放他们回去,弩箭射得更急。 枭人是一路往回跑,是一路有人背后中箭,向前扑倒。 逃回去的十几名枭人,正要关闭房门,朱大提马上前,战马的两只前蹄,狠狠蹬踏在门板上。 啪! 房门被撞开,里面推着房门的两个枭人,在地上摔出一流滚。 众人直接骑马而入。 圆筒状的二层楼,中间是一块圆形的空地。 随着朱大等人杀入,从二楼上蹦下来十几名枭人。 这些枭人的身手,显然强过其它枭人许多。 朱大等人纷纷下马,持刀迎敌,与十数名枭人高手战到一处。 正与敌交战的朱大,忽听头顶上传来劲风,他本能反应的向旁闪身,咔咔,两道金光钉在地上。 他定睛一看,是两只怪形的铁刃。 抬头往上看,二楼站着两名枭人,他们的手掌上,还悬浮着好几支奇形怪状的铁刃。 金系术士! 不等朱大冲上二楼找他俩算账,李余率先甩出两支冰箭,分取二人的面门。 那两名枭人身子一震,只见两人手掌上的几支铁刃,融合到一起,化成一面铁盾,挡在面前。 啪!啪! 两支冰箭打在两面铁盾上,冰箭破碎,两名枭人也被震得各退一步。 他二人震惊地看向李余。 李余也同样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俩。 他的修为已达太极,施放的冰箭,即便是枭阳人的滕盾,都难以抵挡,现在竟被这两名金系术士硬接了下来。 第96章 借你人头 两名枭人术士双双射出数支铁刃,直取李余。 李余想也没想,立刻在自己面前竖起一面冰墙。 哚!哚!哚! 四支铁刃钉在冰墙上,但铁刃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在冰墙上飞快的旋转,打洞。 咔! 咔!咔! 随着一连串的清脆声,光滑的冰墙上,以四支铁刃为中心,出现大量的龟裂。 轰隆! 冰墙破碎,倒塌,四支铁刃,继续向李余飞射过去。 好厉害的金系术士! 李余来不及多想,急急低身闪躲。 嗖嗖嗖—— 四支铁刃从他头顶上方呼啸而过,不可思议的是,四支铁刃依旧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的弧线,又折返回来,继续射向李余。 李余无法再做闪躲,只能又一次竖起冰墙,格挡铁刃。 啪!啪!啪! 四支铁刃,再次钉在冰墙上,和刚才的情况一样,铁刃齐齐旋转,还欲钻穿冰墙。 这次李余双手摁在冰墙上,不断施放出灵气。 冰墙变得越来越厚,同时也越来越晶莹剔透,如同水晶一般。 四支铁刃,在冰墙上直钻得冰屑横飞。 李余施放灵气,维持冰墙,那两名枭人术士,也在不断的施放灵气,控制铁刃,双方的斗法,演变成了比拼各自修为的深厚。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名枭人术士的额头都见了汗,眼中也满是震惊之色。 他二人的修为都已达到太极,现在他两人斗对方一个人,场面竟丝毫不占上风。 对方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修为,具备这么深厚又精纯的灵气? 就在双方不断较劲之际,突如其来的一支铁箭,直奔一名枭人术士飞去。 那人吓得大惊失色,连忙停止施法,抬起双手,迎向那支飞来的铁箭。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铁箭在距离他不足半尺的地方停下来,没有任何的着力点,就那么悬停在空中。 枭人术士目光一戾,向外扬手,铁箭调转方向,向冠英返飞回去。 飞回的速度甚至比射来的速度更快。 冠英急忙抽身闪躲。 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铁箭钉在地面,半截箭身都没入地下,只留下半截箭尾露在外面。 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铁箭,冠英眯了眯眼睛,他身形一晃,整个人快速游走起来。 那名枭人术士还想用术法继续攻击冠英,李余甩出的两支冰箭又到了他近前。 枭人术士于自己身前凝出铁盾,抵挡冰箭。 啪!啪! 冰箭撞盾,破碎开来,飞溅的冰屑,让那名枭人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就这么一个微乎其微的疏漏,让正在快速游走的冠英敏锐抓住机会。 他抽出一支木箭,以最快的速度折掉铁箭头,而后捻弓搭箭,对准那名枭人术士,再次射出一箭。 失去箭头,箭杆飞射出去都是摇晃的。 但双方的距离近,冠英的臂力又大得惊人,箭杆还没来及偏离飞行轨迹,就已然射到对方近前。 那名枭人术士刚睁开眼睛,猛然间,左目传来钻心的剧痛。 他嗷的怪叫一声,双手捂住左眼,手指碰触到,一根箭杆正插在他的眼窝外。 李余哪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着对方分神,他立刻又甩出数支冰箭。 噗、噗、噗—— 六七支冰箭齐齐钉在那名枭人术士的身上,后者连退数步,背后倚靠着墙壁,缓缓滑座到地上。 他仅剩的一只眼睛还瞪得大大的,但眼球上,业已蒙起一起寒霜。 另一名枭人术士见同伴被李余的冰箭所杀,他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撤走。 冠英嗖嗖嗖的向他连射三箭。 同是没有箭头,只有箭杆,那名枭人术士卯足全力,也只躲过一箭,其余的两箭,分别钉在他的胸口和小腹。 由于只是箭杆,射入的并不深,对他也不构成致命伤,但那名枭人术士还是疼得吱哇乱叫。 李余断喝一声,一道冰刃飞射出去,不偏不倚,正中枭人术士的脖颈。 咔嚓! 冰刃锋利如刀,将枭人术士的脖颈直接斩断,身子还站在原地,但项上人头嘭的一声掉落在地。 好术法! 一旁的冠英,差点为李余拍手叫好。 李余向他甩头道:“冠英,随我上楼!” “是!” 冠英答应一声,一马当先,向楼上冲去。 奚竭的房间很容易找,因为就属他的房间门口,聚集的枭阳人数量最多。 冠英连续射出箭矢,一口气射杀数名枭阳人。 其余的枭阳人怒吼着向他冲过去,有两人速度最快,到了冠英近前,抡刀就劈。 冠英横起手中的铁弓,向上招架。 当!当! 架住对方的双刀,冠英正要反击,后面的李余抢先甩出数支冰箭,那两名枭人胸前中箭,双双倒地。 冠英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他双手握紧铁弓的一端,箭步前冲,顺势一弓横扫出去。 啪! 铁弓抡在一名枭人的胸口,将其打得向后倒飞,与后面的一名枭人撞到一起,摔成一团。 不等那名枭人从地上爬起,冠英箭步而至,铁弓的一端,直接插入对方的胸膛。 跟上来的几名枭人正要进攻冠英,李余的第二拨冰箭又飞射过来,两名枭人闪躲不及,被冰箭刺中。 不等他二人倒下,冠英已从两人之间掠过,攻向其余的枭人。 李余和冠英配合,一前一后,连续击杀十数人,将房门口的枭人杀了个干净。 冠英率先进入屋内。 房间里的人,远没有外面那么多。 屋子里端,地上铺着一大张兽皮,上面盘膝坐着一名中年人。 头上戴着色彩斑斓、美艳精致的羽冠,身上披着白狼皮,腰间系着虎头腰带,下面是皮质的短裤,脚上没有穿鞋。 在中年人的身边,还站着一名手持弯刀的护卫。 看见闯进来的李余和冠英,那名护卫二话不说,抡刀冲了上来。 冠英哼笑一声,持弓与之战到一处。 叮叮当当! 两人接触的刹那,房间内便爆发出一连串的铁器碰撞声。 李余的目光落在那名中年人身上。 他没见过奚竭,但有听郡军兵卒描述后奚竭的长相。 眼前的这名中年人,和郡军所描述的奚竭,一模一样。 李余迈步向中年人走过去,同时说道:“我要借你人头一用!” 第97章 拿下贼首 中年人听不懂李余在说什么,但也能判断出李余的意图。 他勃然大怒,腾的一下站起身形,冲着李余大声咆哮道:“乳臭未干的小儿,凭你也想杀我?” 他听不懂李余的话,李余也同样听不懂他的话。 李余抽出佩刀,径直走到中年人身前,挥刀就砍。 中年人回手拔出弯刀,向上招架。 当啷! 随着一声金鸣,李余没觉得怎样,倒是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被震得倒退两步。 枭阳人习惯服用一种迷幻效果极强的药膏,名为‘甘露’。 服下甘露之后,身体的痛感大减,肾上腺激增,人会变得孔武有力,且不惧死亡。 但它的副作用也十分明显,对人体的损害极大。 枭阳人普遍不长寿,大多数只活到三、四十岁,原因也就在这儿。 别看这名中年人身材高大,魁梧雄壮,但长年的服食甘露,让他的身体早已大亏,成了外强中干的空壳子。 另外,李余虽未修炼内功,但他修炼的先天一炁,比内力更加精纯。 就内功的修为而言,他现在已然达到武者的侠客级。 被对方一个半大孩子一刀震退,中年人又羞又怒,气得哇哇怪叫。 他疯狂地挥舞弯刀,死命的向李余劈砍。 李余先是挡下几刀,紧接着抽身而退。 以为他是被自己逼退的,中年人得理不饶人,怪叫着持刀追杀上来。 他还没到李余近前,后者向外一挥手,两支冰箭射出,不偏不倚,正中中年人的双腿。 顿时间,中年人的双腿便失去知觉,如同被冻成冰块。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正与冠英对战的那名护卫,禁不住惊叫道:“大王!” 他还想跑过来营救中年人,但冠英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唰唰唰的一口气连攻数弓,将那名护卫死死缠住。 中年人趴在地上,奋力地抬起头,五官扭曲,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冲着李余咬牙切齿地叫道:“我要剥你的皮,吃你的肉,饮你的血……” 李余提刀上前,毫不客气一刀刺下,刀锋深深刺入中年人的后背。 “闭嘴吧!你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中年人在地上挣扎片刻,而后,慢慢没了动静。 他的死,让护卫心境大乱,冠英抓住机会,猛的一弓抡出,正抽在护卫的头侧。 啪! 护卫的脑袋如同被摔碎的西瓜,四分五裂,红的白的,溅了满地。 冠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又甩了甩铁弓,迈步走到中年人尸体近前,低头仔细看看,问道:“殿下,这人就是奚竭?” 李余也无法确定,他将手中横刀递给冠英,说道:“割下他的脑袋,然后到外面一试便知!” 冠英反应也快,双目晶亮,立刻接过横刀,手起刀落,将中年人硕大的人头斩下。 他提着血淋淋的断头,从房间里快步走出去,到了外面的走廊里,他高高举起断头,大声喊喝道:“奚竭已死,人头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一楼的空地,双方的厮杀还处于白热化,冠英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让人们下意识地齐齐抬头望上看。 见到中年人的首级,周军将士们都是一脸茫然,反观枭阳人,无不是如丧考妣,许多人忍不住尖叫出声:“大王……” 看到一众枭阳人的反应,李余和冠英立刻明白,此人确是奚竭没错! 冠英脸上泛起一层光彩,对李余激动地说道:“殿下神武,一举斩杀贼首!” 李余不在乎功不功劳的,更不在乎功劳大小的问题。 他拍拍冠英的胳膊,说道:“贼首你是斩下的,把它带好!我们得赶紧离开蒙山寨!”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冠英愣了一下,而后连忙应了一声。 他回到房间里,扯下一块帘子,将人头包裹住,然后系在腰间。 奚竭的死,对于在场的枭阳人而言,无异于最沉重的一击。 枭阳人的士气迅速崩塌,人们无心恋战,纷纷往外跑。 周军趁机追杀,又将一大批枭阳人斩于刀下。 李余和冠英迅速下楼,与十二卫等周军汇合。 他们刚走出筒子楼,蒙獠也率军杀到这里。 此时的蒙獠,连人带马全是血。 向他的身后看,跟随他的一百名骑兵,现在已只剩下四、五十人。 显然,蒙獠攻入蒙山寨后,遇到的抵抗比李余这边要凶悍得多。 看到李余一行人走出来,蒙獠大声问道:“殿下,可有找到奚竭?” 不用李余说话,冠英拍了拍系在腰间的断头,说道:“奚竭首级在此!” 蒙獠闻言,如释重负。 他难掩激动之情,兴奋道:“殿下,我等真是不虚此行!” 李余一边上马,一边急声说道:“速撤!” 他们来得快,打得快,撤退的速度也快。 只是此时他们再想退出蒙山寨,已然来不及了。 李余一行人策马狂奔,跑到蒙山寨的东面,向外一看,只见外面全都是枭军,起码有上千人之多。 见状,李余只稍做思考,立刻说道:“从北面撤!” 他们调转马头,又跑到蒙山寨的北侧,打算从这里跑出去。 可到了这里再往外观望,外面依旧是人山人海的枭军,数量和东面差不多,也得有上千人。 李余倒吸口凉气,枭军这是把蒙山寨给团团包围了。 他看向蒙獠,问道:“蒙将军,现在当如何?” 蒙獠把战袍撕下一条,将刀把和手掌紧紧缠在一起,同时对李余说道:“殿下,我们全力突围出去!” 李余重重地点下头,他说道:“冠英!” “在!” “突围时,你谁都不用管,务必要把奚竭的首级送到平昌城!” “殿下,我会一直跟着你!” “这是命令!”李余冷着脸,沉声说道。 冠英与他对视片刻,低下头。 李余深吸口气,将横刀向前用力一挥,大声喊喝道:“大家随我杀出去!” “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军百余骑兵齐声呐喊,紧接着,人们扬起战刀,狠狠拍打战马的屁股。 战马嘶鸣,甩开四蹄,全力向前冲锋。 上千之众的枭兵,列成方阵,严阵以待。 双方相距不足百步,周骑兵率先发难,弓箭、弩箭,一齐向前方人群射去。 站在前排的枭兵,齐刷刷举起滕盾,格挡箭矢。 人群中,不时有枭兵中箭而倒。 双方相距不足二十步,前排的枭兵突然后退,后面的枭兵则边往前跑,边投掷出飞斧。 顷刻间,五六名周骑兵连人带马一并向前翻倒。 第98章 借刀弑父 李余趴伏在马背上,能清楚感觉到飞斧从自己头上掠过的劲风。 他双腿夹紧马腹,同时向前挥刀。 叮、叮、叮—— 只几秒钟的时间,他连续拨打开三只飞斧。 二十步,转瞬既至。 骑兵冲到人群近前,在人群当中,一下子刺出来数十支削尖的木杆。 数名骑兵躲闪不及,被木杆刺中,落下战马。 削尖的木杆根本刺不穿周军的甲胄,他们是被木杆子硬捅下来的。 李余的前方也刺出长长的木杆,不过他反应极快,探着身子,向前挥刀。 咔嚓! 刀锋斩断木杆,战马径直撞入人群。 一时间,人们的惨叫声一片。 骨头断裂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李余一手持刀,不断的向左右劈砍,另只手则连续向前方施放冰箭,杀伤挡在前面的枭兵。 也不知道是不是畏惧他的水系术法,前方的枭兵纷纷向两旁退避。 李余眼睛一亮,对方主动让出道路,这时候不走,还等待何时? 他双脚用力一磕马腹,战马吃痛,咴咴嘶鸣着向前方的通道狂奔。 猛然间,前方出现一名彪形大汉。 这人的身高接近两米,肩宽背厚,好似熊瞎子成精。 他双手握着一根粗粗的绳子,绳子的一头,系着一颗直径半米的球形巨石。 看着策马而来的李余,那名大汉咧开大嘴,露出狞笑。 他晃动臂膀,将球形巨石抡起,对准李余,狠狠砸了过去。 嗡! 巨大的石锤,划过空气,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余变色,这么大的石头猛砸下来,根本无法格挡。 他也来不及再策马闪躲,只能甩掉马镫子,身子从战马的一侧翻滚下去。 啪! 李余是躲开了巨石,但他的战马被巨石砸了个结实。 随着一声巨响,马鞍子,连同战马的腰身,一并被砸碎。 噗通一声,战马扑倒在地,连叫声都未发出,一命呜呼。 没想到对方能躲过自己的一击,那名壮汉面露怒气,拖着巨大的石锤,咆哮着向李余冲去。 人没到,石锤先至。 李余也顾不上从地上起身,直接翻滚出去。 轰隆! 巨石砸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个好大的凹坑,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李余感觉地面都在震颤。 这颗大石锤,少说也得有三四百斤重,而这个枭人,竟然能将其作为武器,他得有多大的力气? 再次被李余躲闪攻击,那名壮汉更气更怒,暴跳如雷,哇哇怪叫,他拖着石锤,如同发疯的野牛,直奔李余追去。 李余躺在地上,连续甩出七八支冰箭。 那壮汉不慌不忙,随意的一扯绳子,石锤弹起,他双手抱住,以石锤作为盾牌,将冰箭全部挡下。 尼玛! 这块大石头不仅能做武器,还能做盾牌! 太踏马bug了! 李余不愿与壮汉做缠斗,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去做缠斗。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急急冲向前方枭兵的人群。 前方的枭兵,齐齐举起弯刀,准备向他劈砍。 奔跑中的李余听闻背后恶风不善,知道那大汉的攻击又到了。 恰巧他也跑到枭军的人群近前。 他身子就地扑倒,险险躲避开仰面砍来的数把弯刀。 只是那些枭兵还没来得急收刀,原本冲着李余背后砸来的石锤,狠狠砸在他们身上。 啪! 两名枭兵被石锤砸了个正着,那二人的身躯,如同射出膛口的炮弹,直直弹飞出去,身后的人群,被撞到好大一片。 就这一锤,让七八名枭兵倒地不起。 两名被砸中的枭兵,当场毙命,另外的几名枭兵,有的被撞晕,有的被撞骨折,躺在地上,哼哼呀呀地站不起来。 李余心头大喜,趁着枭兵们吓得纷纷退避,生怕受到波及的空挡,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而后,向人群当中冲去。 枭兵人数众多,但却无一人敢阻挡李余。 因为在他的身后,正紧紧跟着一头被气疯了的,哇哇嘶吼的‘怪物’。 连续几锤都被李余闪躲开,未能伤到他丝毫,那名壮汉气得七窍生烟,把石锤抡得呼呼作响。 在他周围,十米之内,无一人敢靠近。 如此一来,壮汉明明是在追杀李余,而实际上,他更像是在帮李余开道。 借助这名壮汉的‘掩护’,业已失去战马的李余,竟然靠两条腿,从枭军的阵前一直跑到阵尾。 一名骑着战马的枭军头目见状,急急催马跑了过来,他抡起弯刀,狠狠劈向李余。 李余正愁着要如何甩掉枭军的追击,这就跑来一个主动送马的。 他想都没想,掌中生出一面冰盾,挡住对方的弯刀,紧接着一支冰锥射出,正中那名枭兵头目的喉咙。 枭兵头目落下战马,李余顺势抓住缰绳,纵身蹿上马背。 他刚上战马,身后的石锤便砸了过来。 李余向下低身,嗡,石锤由他的头上掠过,将他的头盔打落。 他头都没回,在马臀上直接划了一刀。 战马痛叫,向前飞奔。 壮汉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受惊的战马。 周围的枭兵见状,纷纷投掷出石斧。 李余趴伏在马背上,眼角的余光能看到石斧在自己的身边不断飞过,破风之声此起彼伏。 很快,一队枭军的骑兵追了过来。 听闻身后传来的急促马蹄声,李余回头观望,己方的人,他是一个没看到,倒是看到有数百骑之多的枭军骑兵追杀上来。 怎么都来追我? 我就这么拉仇恨吗? 李余暗暗咧嘴。 他死命地抓住战马的鬃毛,往前狂奔。 战马一口气跑出两三里地,突然间,奔跑中的战马向前扑倒。 坐在马背上的李余,受惯性使然,一头向前方的地面扎去。 如果真这么摔倒地上,他的脖子都会被挫断。 千钧一发之际,他在地面施放出一面水墙,整个人一头扎进水墙里。 有水墙做缓冲,李余总算没受到摔伤。 他散掉水墙,浑身湿漉漉的从地上爬起,回头一瞧,只见战马倒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 而在战马的臀部,钉着好几把石斧,鲜血把战马的两条后腿,完全染成血红色。 轰隆隆—— 地面震颤,马蹄声轰鸣。 李余下意识地举目望去,只见数百骑枭军正策马狂奔,直向自己而来。 第99章 我有抗体 李余吞口唾沫,快速环顾四周。 眼前只有一条路。 他若是继续往前跑,自己的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跑不过战马的四条腿。 估计用不了多久,枭军就会追上他。 他当机立断,调转方向,跑下道路,直奔路旁的树林奔去。 后面的追兵紧随其后,很快也冲到树林前。 这队骑兵,足有五、六百人之多,为首的一位,是个二十多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枭阳青年。 在黝黑一片的枭阳人当中,他显得鹤立鸡群。 另外,与周围人不同的是,他的头上戴着精美的彩色羽冠。 彩色羽冠,在枭阳国是身份的象征。 这名青年微微抬了抬手。 一名枭兵立刻催马上前。 枭兵的身后,还坐着一人,一名浑身是血,双手被捆绑住的周兵。 枭兵将这名周兵直接推下战马。 嘭! 周兵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戴着羽冠的青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用纯正的周语问道:“你确定,他是周国的十七皇子,李余?” 这名被俘的周兵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眼羽冠青年,连忙又把头低了下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十七殿下……” 羽冠青年嘴角扬起,向树林的方向一挥手,他身后的数百骑兵,纷纷催马冲进林子里。 这名戴着羽冠的青年,正是奚竭的二儿子,奚卓。 蒙山寨只是个小寨子,空间有限,无法驻扎太多的兵马。 所以,奚竭住进蒙山寨后,周围保护他的枭军数量并不多,只有几百人而已。 枭军的大队人马,全部驻扎在蒙山寨西南面的营地里,由奚卓负责统领。 当李余、蒙獠率领两百骑兵,偷袭蒙山寨时,奚卓第一时间便听闻了消息。 只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兵营救。 而是故意拖延了一段时间,这才带出全部的数千兵马,去到蒙山寨。 可率军到了这里,他也没有立刻领兵进寨,营救父亲,而是先下令把整座蒙山寨团团包围。 奚卓的所作所为,相当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被周兵杀死于蒙山寨内。 当然,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现在奚瑜正在周国境内,大举进攻平昌城,部落里的兵马,眼下都被他一手掌控着。 只要奚竭死了,他便可以此为契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上王位。 等到奚瑜率军回来时,他继承王位已成既定事实,届时,奚瑜也奈何不了他。 他的谋划,其实存在不小的风险。 部落里的族人,也未必全支持他成为新一任的苏努大王。 可他若是能亲手擒下周国的十七皇子李余,那么,由他继承王位,将再不会有人敢站出来反对。 奚卓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数十名护卫,一字一顿地说道:“今日,务必要擒下李余!既然是周国的皇子,那么,他的命,价值千金!” “是!”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奚卓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周兵,什么话都未说,双脚一磕马腹,催马走进林中。 随从们一个个跟上。 最后一名随从在路过那名周兵身边时,毫无预兆,突然一刀斩下。 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周兵人头落地,身首异处。 刚进入树林,树木稀疏,战马还能跑得开,只是速度慢了不少。 可随着深入树林,树木越来越密,地上还时不时长着一簇簇的荆棘。 枭军无奈,只能纷纷下马,步行前进。 跑在前面的枭军当中,有数十人速度极快,仿佛灵猴一般,顺着树干,两三下便爬了上去,然后他们荡着树枝,向前飞快跳跃。 且说李余。 林中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难走许多。 他在树林中只跑出几分钟的时间,两条裤腿便被荆棘划开一条条的口子。 李余边奋力的向前跑着,边在心里暗暗嘀咕,也不知道孟獠他们有没有突围出去,自己吸引走怎么多的枭军,对他们的突围,也算是有所帮助吧! 他正跑着,忽听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声响。 他回头一瞧,脸色顿是一变。 只见有许多的枭人,如同人猿泰山似的,荡着树枝,向自己快速而来。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距离他已不足十米远。 李余意识到自己跑不过对方,他干脆也不跑了,抬起手中刀,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 那名枭人飞荡到他附近,纵身从树上跳下。 不过他人还在空中,李余突然一挥手,一支冰箭飞射出去。 对方暗叫一声不好,可他人正在空中,无处着力,也无法做出闪躲。 冰箭不偏不倚,正中那人的胸膛。 “啊——” 那名枭人发出一声惨叫,身子后仰着重重摔在地上。 李余看也没看他的死活,转身继续跑。 很快,后面的枭人也相继追杀上来。 这些枭人,纷纷从护腕上抽出一支竹筒,叼在口中,站在树枝上,居高临下的向李余吐出吹针。 李余听到飞来的劲风声,他急忙向旁翻滚。 啪啪啪—— 一连串的吹针钉在地面。 李余扫了一眼,奔跑的速度更快。 数十名枭人穷追不舍,而且边追边吐出吹针。 现在李余的情况更加危急,他不仅要使出全力跑路,还要分心躲避时不时射过来的吹针。 他只是一个没留神,一枚吹针便射在他的小腿肚子上。 李余感觉小腿一麻,刚开始还没什么反应,但很快,他便感到头脑阵阵昏沉。 糟了! 吹针被涂了迷药。 李余对迷药的效果,再熟悉不过。 他向前又跑出一段距离,似乎坚持不住,一头向前扑倒,在地上又滚了几滚,没了动静。 见状,几名率先追上来的枭人不约而同地勾了勾嘴角。 他们在吹针上涂抹的迷药,都能麻倒一头豹子,何况是人? 几人纷纷从树枝上跳下来,快步向李余走去。 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李余只是在装晕。 当他们距离李余不足两米的时候,后者突然翻身,顺势一挥手臂,七、八支冰箭射出。 这几名枭人眼睛猛的睁大,但再想做出躲避或格挡,已来不及。 噗噗噗—— 几名枭人,有的是身中一支冰箭,有的是身中两支冰箭,齐齐倒在地上,无一幸免。 李余扶着身旁的一颗大树,费力地站起。 要说对迷药的免疫能力,估计世间再没有谁能强过他。 长久以来,花妹儿一直在给他偷偷下迷药,这副身体的抗药性,那绝对是杠杠的。 第100章 蔓影再现 李余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向后观望,见又有十几名枭人追了上来,他暗暗咬牙,只能继续跑。 但毕竟中了迷药,他的速度已然慢了许多。 时间不长,那十几名枭人全部追至他的近前。 唰唰唰—— 十几名枭人相继跳下树枝,把李余围在当中。 紧接着,众人齐齐从后腰抽出弯刀,一个个对李余怒目而视。 李余现在就像喝醉酒似的,头昏眼花,看什么都是重影。 他吞口唾沫,抬起手中刀,环指周围的敌人,大声喊喝道:“来吧!我不怕你们!” 站于李余背后的一名枭人,无声无息地摸上来。 他没有直接劈砍李余,而是用刀把狠狠砸向他的后脑。 奚卓早已做过交代,只要活口。 眼瞅着刀把要砸中李余的后脑,在他的脑后,悬空出现一面圆形的冰盾。 啪! 刀把砸在冰盾上,爆发出一声巨响。 受冰盾的反震之力,那名枭人持刀的手臂也向上扬了扬。 趁此机会,李余猛的扭转回身,顺势一刀,向后横扫。 沙! 刀锋在对方的小腹处横划而过,撕开那人的肚皮,紧接着,红的、白的,一并流淌出来,掉在地上。 那名枭人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其余的枭人见状,齐声怒吼,纷纷抡刀而上。 倘若李余在全盛状态,还能与他们一较高下,但现在他中了迷药,浑身乏力,头晕脑胀,面前这么多人的围攻,他哪里还能抵挡得住? 李余只来得及施放出三支冰箭,背后便挨了一脚。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飞扑出去,跄了一脸的泥土和草梗。 另有两名枭人冲上前来,死死摁住李余的双臂。 可紧接着,这两名枭人脸色大变。 只见李余的双臂覆盖起一层冰霜,冰霜顺着他二人的手掌,一直蔓延到他俩的手臂和肩头。 顷刻之间,这两名枭人的手掌和手臂便解冻成冰。 李余奋力一晃身子。 咔!咔! 两名枭人的手掌连同手臂,立刻破碎开来。 他俩随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李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迎面又蹿来一名枭人。 人到,飞踹过来的一脚也到了,正中李余的胸口。 他的身子好似皮球,向后连续翻滚。 那人不依不饶,再次快步向前蹿来。 李余双臂向外齐挥。 那人快速侧身,让过飞射过来的冰箭,但是却没能躲过冰箭后面飞来的横刀。 噗! 横刀刺中他的脖颈,这名枭人也随之倒地。 李余再次爬起身。 噗!噗!噗! 他的后背又连中三支吹针。 卧槽! 李余在心里叫骂一声。 感觉眼前发黑,他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到地上。 一名枭人冲到他身旁,扫来的一脚,正中他的头侧。 李余横着倒地。 脑袋疼得像要裂开似的。 余下的近十名枭人,齐刷刷围拢上前。 其中一人从腰间解下藤绳,想将李余捆绑住。 可就在这时,人们忽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数道血箭喷射出来。 距离李余最近的三名枭人,皆是脖颈喷出血雾,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惊讶和茫然,身子已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另外的几名枭人大惊失色,纷纷后退两步。 只见李余的身边,突然多出一人,一名穿着周国服饰的女人。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又传来沙沙沙的声响。 几名枭人急忙回头看去,十数名身穿灰袍的蒙面人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你们……” 一名枭人正要说话,那十数名灰袍人已健步如飞地向他们冲了过来。 照面之后,没有多一句的废话,上来就下了死手。 这些灰袍蒙面人,武艺高强,只眨眼工夫,便让几名枭人全部倒在血泊中。 那名女子,看着地上的李余,微微一笑,笑容中,既有几分嘲讽,又有几分轻蔑。 她说道:“兜兜转转,你这不是还落到我的手里?” 这名女子,正是曾在虎牙山上出现过的蔓影。 她弯下腰身,抓住李余的腰带,也没见她如何用力,轻松又随意地把连人带甲一百好几十斤重的李余单手提起。 蔓影向众灰袍蒙面人甩下头,示意他们,赶紧离开此地。 突然间,树上又落下二十多名枭人。 她眯了眯眼睛,挥手说道:“解决他们!” 说完话,蔓影根本没有逗留,提着李余,向树林深处跑去。 其他人,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李余。 上次,她已经失败过一次,这次,她无论如何也得把李余送到天尊的手里。 蔓影提着李余,健步如飞,向前急行。 速度之快,真好似一阵风。 李余并没有昏迷,头脑还有些神智。 被蔓影这么提着跑,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死不了就行!” 蔓影毫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本来还死不了,现在快被你勒死了!” 腰带把他的肚子都快勒扁了。 蔓影不想理他。 她也确实没理他。 她提着李余,继续全速向前奔跑。 可猛然间,蔓影停下脚步。 她在原地站定,身体笔直的像是一根钉子。 蔓影眯缝着眼睛,缓缓扫视四周。 周围空空如也,除了树木还是树木,其它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蔓影就是能感觉到,附近有气息。 她猛的扭转回身,看向身后的树林,冷声说道:“什么人?滚出来!” 没有人说话,地面倒是传来沙沙声。 只见数根荆棘,仿佛成了精似的,在地上快速游动,直奔她而来。 木系术士! 蔓影禁不住在心里暗暗咒骂一声。 木系术士并不可怕。 但是在树林里,这简直就是木系术士的主场。 眼瞅着数根荆棘快要游到自己近前,蔓影连续后退数步,紧接着,纵身跳起,单脚一点树干,整个人飞跃上枝头。 几根荆棘穷追不舍,顺着树干快速爬上来,向蔓影的脚踝缠去。 “装神弄鬼!” 蔓影肩膀一晃,佩剑横扫而出。 随着电光乍现,几根缠向她的荆棘齐齐断开。 但是,荆棘的断口处,竟不可思议地长出一株株花苞。 花苞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 如此神奇的场面,李余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那几株花苞竟一同向外喷出粉红色的雾气。 第101章 毒系术士 蔓影眼眸一闪,想都没想,纵身跳跃出去,将喷来的雾气闪躲开。 随着她跳开,粉红色雾气扩散在树枝和树叶上,只见那些树枝、树叶,如同粘上硫酸,迅速被腐蚀。 此情此景,直把李余看得目瞪口呆。 蔓影的脸色也越发凝重。 她心里暗暗骂娘。 没想到,她不仅碰上了木系术士高手,而且还是个木系毒术士。 五行术法,每一项都有多钟衍生技能。 像李余的水系术法,可以衍生出冰系术法、雾系术法等。 木系术法也是一样,可以衍生出毒系术法和治愈系术法。 一种是杀人,一种是救人,不得不说,木系术法也是博大精深,玄妙无穷。 蔓影知道,自己遇到了难缠的对手,但表面上,她依旧十分冷静,镇定自若。 她哼笑出声,傲然说道:“区区雕虫小技,也想伤我?缩头藏尾,你见不得光吗?给我滚出来!” 说话之间,她向外挥剑。 一道剑气射出。 当剑气划过荆棘时,荆棘应声而断。 剑气去势不减,没入树林深处。 然后,便没有然后。 剑气如同石沉大海,树林深处中,连点回音都没有。 沙沙沙—— 过了一会,树林里再次发出那种磨蹭草皮的声响。 蔓影如临大敌,目不转睛地盯着树林,与此同时,她缓缓弯下腰身,将单手提着的李余放在地上。 她没有看他,只冷冷说道:“不想死,就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李余趴在地上,翻了个身,勉强坐起,苦笑道:“就算我想跑,现在我也没力气跑。” 他说得是实话。 就算对迷药有再强的抗药性,身中四支吹针,此时的他,亦是浑身乏力。 蔓影没有再说话,只死死盯着树林。 沙沙声越来越大,转瞬间,一名身穿羽衣、腰系羽裙的枭阳人从树林里‘飘’了出来。 他的确是飘出来的。 没有走路,身子悬空,飘向李余和蔓影。 倘若仔细看,不难发现,他的脚下踩着两根藤蔓。 是藤蔓将他托起,向前移动。 仔细打量这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皮肤黝黑,眼窝深陷,骨瘦如柴,两边的颧骨凸起好高。 此人的这副尊荣,倘若夜晚出现在大街上,都能把人吓一跳。 简直是骷髅成了精。 随着这人的出现,蔓影的神情越发凝重。 她感受不到对方身上的内力,但她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灵压。 如此强烈,带着压迫感的灵压,其修为之深,绝非泛泛之辈。 蔓影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全神戒备,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中年人飘到距离蔓影还有三米远的地方,停下。 他目光垂落,看眼坐在地上的李余,而后,目光又落在蔓影身上,缓缓开口道:“他留下,你,可以走了。” 他说的是周语,而且十分纯正。 蔓影凝视着中年人,问道:“你是谁?” “昂。” 昂? 这叫什么名字? 蔓影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我非要带走他呢?” 中年人没有再说话,在他的身后,升起十数根藤蔓,每一根藤蔓的端头,都是又长又尖,锋利如矛头。 蔓影见状,侧了侧身子,与此同时,缓缓抬起手中剑。 “刺!” 中年人只念出一个字的法决,他身后的三根藤蔓便一同向蔓影刺去。 蔓影冷哼一声,挥剑劈砍。 刺过来的三根藤蔓齐齐转向,不仅躲开蔓影的攻击,而且绕到她的身后,呈品字形,刺向她的后背。 好快! 蔓影心头一惊,纵身跳起,居高临下,向中年人凌空挥出一剑。 嗖!嗖! 两道剑气射出,分取中年人的脖颈和腰身。 后者背着手,动都没动,身子却横移出去三米开外,将两道剑气一并躲闪开。 与此同时,中年人操控着两根藤蔓,飞快地缠住蔓影的两只脚踝。 不等藤蔓拉扯蔓影,后者大头朝下,快速扫出一剑。 咔咔! 两根藤蔓齐齐被斩断,蔓影也从空中飘落在地。 可是断落的两截藤蔓,如同两条灵蛇,直接钻入地下。 蔓影还没反应过来,她脚下的地面,一下子又钻出两根藤蔓,依旧缠住她的脚踝,把她甩到空中。 然后又拉扯着她,向旁边的一颗大树狠狠撞去。 蔓影人在空中,腰眼用力,身子蜷起,先是挥剑斩断藤蔓,而后受惯性释然,她继续飞向树干。 她在空中折了个翻。 由头前脚后,变成脚前头后。 嘭! 蔓影的双脚率先蹬踏在树干上。 此时看过去,她整个人是蹲在树干上,身子几乎与地面平行。 稍微停顿片刻,她双脚用力一蹬,好似化成一支飞箭,径直向中年人射过去。 中年人发出一声轻咦,显然,蔓影的身手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背于身后的双手终于放下,双臂张开,断喝一声:“护!” 顷刻间,中年人的四周升起数十根之多的藤蔓,将他团团包裹住。 蔓影人在空中,运足内力,叱咤一声,十数道剑气飞射出去。 剑气打在藤蔓护盾上,将藤蔓一根根的斩断。 很快,躲在藤蔓里的中年人便显露出来。 蔓影嘴角上扬,正要再次施放剑气,将对方斩杀,哪知中年人眼眸一闪,双臂突然向前一挥,喝道:“万物灭化!” 随着他念出法决,那些断裂的藤蔓,一根根伸得笔直,从断口处,喷射出绿色的液体。 不是一根藤蔓在喷射,而是数十根藤蔓一同喷射。 那些绿色的液体,完全是铺天盖地,让人完全无法躲避。 见状,蔓影脸色大变,她急急使出千斤坠,半空中的身形急速下坠,落到地上,然后双脚一蹬地面,向后方急射出去。 她的反应和速度以及足够快,可即便如此,蔓影的身上依旧被绿色的液体所波及。 这些液体落在她的衣服上,发出嘶嘶的声响,直冒白烟,外层的衣服,只眨眼工夫,便被腐蚀烧烂。 可绿色的液体并没有消失,而是继续腐蚀她里面的衣服和皮肤。 蔓影禁不住发出尖叫。 在木系剧毒的腐蚀下,别说衣服,就是皮肤、肌肉、骨头,也同样承受不住,最后整个人都会被腐蚀成一滩脓水。 第102章 跑进死路 就在蔓影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突然间,一颗巨大的水球把她罩住。 这颗大水球洗去她身上的毒液,而后化成一大滩水,散落在地。 融合着毒液的水,落地后,发出嘶嘶的声响,地面的杂草纷纷烧化,地面的泥土亦冒出浓烟。 没想到,有人能破掉自己的万物化灭,关键时刻,救下蔓影。 中年人目光一转,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李余,深陷的眼窝里,杀机顿现。 蔓影亦是回头,看向李余。 后者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跑吧!” 蔓影二话不说,身形一晃,直接向李余蹿了过去。 转瞬到了他近前,她一把抓住李余的胸甲,提起他,抬步就跑。 中年人哪肯放他二人离开,控制着藤蔓,快速的向他二人飘去。 蔓影一边跑,一边把李余向上一甩,喝道:“抓紧我!” 李余落到蔓影的背上,他下意识地抱紧蔓影的脖颈,后者使出全力,向前狂奔。 她的速度快,踩在藤蔓上的中年人速度更快,眨眼工夫,他已追至近前。 正要念动法决,李余回手向后一挥,两根冰锥射出,飞取中年人的面门和胸口。 中年人吓了一跳,急忙操控藤蔓,向上升起。 两根冰锥没有打中中年人,倒是把他脚踩着的两根藤蔓打折。 中年人失去支撑,立刻从空中掉落下来。 人马上要摔在地上,地面又生出十数根草藤,编制成一张大网,将他稳稳接住。 中年人坐起身,看向业已跑出好远的李余和蔓影,眼中杀机更盛。 此子只十六、七岁,术法却已如此了得,断不可留! 中年人对李余已起杀心,他再次脚踏两根藤蔓,快速追了上去。 趴在蔓影背上的李余,回头望去,见中年人又追了上来,他在蔓影耳边说道:“放下我,你还有机会跑掉,背着我,咱俩谁都逃不出去。” 蔓影没有说话,只是铆足劲的往前飞奔。 李余无奈道:“我也不想死,可死一个,总好过死两个。” “闭嘴!” 蔓影的力气都用在跑路上,实在不想和李余多说废话。 但他在自己耳边念叨个没完,着实烦人,乱人心神。 李余好奇地问道:“你真的就那么想把我送到天尊那里? “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个什么狗屁天尊,拿我去炼丹? “用活人炼丹,简直是无稽之谈,也毫无科学依据! “还想炼出什么先天金丹,我看只能炼出一堆粑粑!” 你他娘的快闭嘴吧! 蔓影此时真想找块破布,把李余的嘴巴塞住。 后面的沙沙声越来越近,李余回头一瞧,对方又追上来了。 他向后挥手,再次甩出数支冰箭。 中年人横挪躲闪,与此同时,两根藤蔓射了过来。 李余则射出两支冰箭,将那两根藤蔓一并打断。 藤蔓的断口又喷射出毒液。 这招对蔓影好用,但对李余,没什么杀伤力。 他随手凝出一面冰盾,将毒液挡住。 嘶嘶嘶—— 毒液腐蚀冰盾,冒出浓浓的白烟。 李余意念一动,将冰盾化为水球,手掌向外一翻,融合着毒液的水球向中年人反泼回去。 这一招着实出人预料。 中年人本能的意识到有危险,急忙升高藤蔓,险险躲开水球。 水球落在藤蔓的茎上,随着嘶嘶的声响,十数根藤蔓皆被烧断。 中年人的身形再次从空中掉落下来。 他故技重施,以新生成的藤蔓接住自己。 不过看着那些被毒液腐蚀枯萎的藤蔓,他脸色越发难看。 要知道这些毒液可是藤蔓喷射出去的,毒液对它不可能造成腐蚀。 可是融合了对方的水系术法后,毒液似乎发生了剧变,毒性变得更强,竟然连藤蔓都抵抗不住。 这时候,李余和蔓影俨然成了最佳组合。 蔓影负责跑路,李余负责防守。 一旦对方追近,李余立刻施放技能,不仅能挡住中年人的攻击,同时还能反击中年人。 就这样,双方是边打边跑,边跑边打。 渐渐的,蔓影都跑得晕头转向,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不知过了多久,李余感觉蔓影的身上都是汗。 以她的速度,跑了这么久,应该早已回到周国境内。 李余问道:“蔓影,我们现在已经回到周国了吧?” “我怎么知道!” 蔓影气喘吁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李余瞪大眼睛,说道:“大姐,你不是在玩我吧?” 你是负责跑路的,现在跑到了哪里,你说你不知道? 李余快速扫视四周,然后扬起头,感觉太阳似乎在左边。 现在是早上,太阳所在的方向是东方,而周国就位于枭阳国的东北部。 他对蔓影急声说道:“往左前方跑!” 其实,蔓影早已迷路,根本分不清楚哪是哪。 听李余言之凿凿的说左前方,她想都没想,立刻按照李余所指的方向跑去。 结果,蔓影算是被李余带进了沟里。 越往前跑,前方的树木越密集,而且树木之间,藤蔓纵横,这简直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 蔓影心急如焚,禁不住问道:“你指的方向对吗?” “我怎么知道!” 李余没好气地说道。 现在他也是晕的,哪里能分辨清楚方向。 再往前跑,前方群山环绕,雾气昭昭。 见状,李余和蔓影同是傻眼。 他俩可以断定,在来蒙山寨的路上,可没见到这么多的山。 这里究竟是何地? 来不及多想,后面那位锲而不舍的中年人又追了上来。 李余急声道:“不管了,继续跑!” 看蔓影准备放山上跑,李余又连忙说道:“别上山!往山下跑!” 鬼知道上了山后,会不会遇到悬崖峭壁,变成一条死路。 蔓影倒也听话,果然没有上山,而是顺着两山之间的一条峡谷跑进去。 穿过这条又窄又长的峡谷,再往前看,前方是一座山谷,一座被群山环绕,四周皆为悬崖峭壁的死谷。 见自己被李余指进死胡同里,蔓影气得差点骂娘。 李余也没想到会跑到这么一座没有出路的山谷里。 两人还没来得急说话,就听背后传来哼笑声,“这回,看你二人还能往哪跑?” 第103章 山洞有鬼 蔓影回头看去,只见中年人距离他俩已不足三丈远。 跑了这么久,即便蔓影的体力再好,现在业已累得气喘吁吁。 反观对方,好像没事人似的。 这种状况下,她更不可能是这个术士的对手。 蔓影迫不急的,即便看到前方是条死路,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跑。 趴在蔓影背上的李余,倒是眼尖得很。 他手指着斜侧方,说道:“蔓影,那里有山洞,快过去!” 山洞里不会生长植物,到处都是石头,这种环境下,会大大削弱木系术士的实力。 倘若对方追进山洞里,他和蔓影便有了一战之力。 蔓影也意识到这一点,使出吃奶的力气,全速向那座山洞飞奔。 中年人也看到那座山洞,他脸色顿变,顾不上再节省灵气,全力向李余、蔓影二人追去。 双方追逐这么久,蔓影体力消耗严重,中年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他消耗的是灵气。 利用藤蔓托着他前行,一路追赶下来,他体内的灵气业已所剩不多。 双方的速度都极快,眼瞅着中年人要追赶到近前,李余直接在身后凝出一堵冰墙,阻挡中年人。 嗖嗖嗖! 几根藤蔓尖刺攻出,刺在冰墙上,耳轮中就听咔咔咔一连串的脆响,冰墙破碎,中年人从碎冰当中冲出。 只不过他的速度还是被冰墙拖慢了一些。 蔓影背着李余,径直冲入山洞。 中年人紧随其后,追到山洞口。 他瞪大眼睛,向山洞里望去。 山洞口这里,光线还算明亮,可越往里,光线越暗,再往里,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这座山洞到底有多深。 中年人迟疑片刻,还是控制着藤蔓,托着他进入山洞里。 先一步进来的蔓影和李余没敢停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洞深处走。 李余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些力气,他拍拍蔓影的肩膀,说道:“把我放下。” 蔓影侧头,不解地看着他。 李余说道:“我感觉我可以自己走了。” 蔓影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李余,背着他继续前行。 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暗,渐渐的,四周变成一片漆黑。 蔓影掏出火折子,正打算吹着火,突然感觉李余抓着她肩膀的手猛然一紧。 她暗暗皱眉,正要发问,就听背上的李余声音颤抖地说道:“鬼!有……有鬼!” 蔓影一脸的诧异,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前看,只见前方出现两团绿光。 每一团绿光,都有人的脑袋大小,更恐怖的是,那两团绿光还在漂浮着,移动着。 别说怕鬼的李余被吓得不轻,即便是蔓影,脊梁骨也冒出一股寒气,浑身汗毛竖立。 “跑……跑啊!快跑!” 李余是尖着嗓子叫喊出来。 随着他的叫喊,那两团绿光突然向他俩飘过来。 速度之快,在空中都画出两条绿线。 此情此景,让蔓影也发出一声尖叫,转身就跑。 他二人调头往外跑,而外面的中年人正在向里追,双方与山洞中央碰了个正着。 中年人施放灵气,与此同时,抬起手来,便要念法决攻击他二人。 李余扯脖子大叫道:“别他么打了!有鬼!山洞里有鬼!” 中年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想用这般的雕虫小技来哄骗自己? 中年人嗤之以鼻,他又要念动法决,可猛然间,他也看到从山洞里端飘出来的那两团绿光。 这是什么鬼? 中年人吓了一跳,不过还是手掐法决,断喝道:“击!” 随着他的话音,两条尖尖的藤蔓分向那两团绿光刺去。 哪知那两团绿光只微微一晃,丝毫没受到藤蔓的影响,继续快速飘过来。 中年人倒吸口凉气,自己的藤蔓攻击,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 难道,当真是遇鬼了不成? 中年人不敢大意,操控藤蔓,向山洞外退去。 他们跑的快,但那两团绿光更快,没过多久便追至他们近前。 这里已是山洞的外段,洞口处的光线已能照射至此。 直到此时,他们三人才总算看清楚,那两团绿光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头巨蛇的两只眼睛。 这头巨蛇有多长,看不出来,它的身子一直延续到山洞深处。 光看能看到的身体部分,比水桶还要粗,直径差不多和磨盘差不多。 那巨大的蛇头,高度都超过了人的腰身。 李余这辈子,再加上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蛇。 这哪里还是蛇啊! 这他么都快长成一条龙了吧! 巨蛇的身体,覆盖着厚厚一层的青色鳞片,恐怖的是,鳞片都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 蔓影和中年人也被这头巨蛇惊呆。 随着巨蛇越来越近,他们三人都能清晰闻到巨蛇口中的腥臭味。 蔓影回过神来,率先发难,向巨蛇挥出一剑,三道剑气同时射出。 剑气打在巨蛇的身上,简直如同挠痒痒一般,别说伤到巨蛇,在其鳞片上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在蔓影攻击巨蛇的同时,中年人也发起攻势。 这次,他操控十数根藤蔓,一并向蛇头刺去。 巨蛇晃动脑袋,锋利的藤蔓刺在它的头上、身上,结果一样,依旧是在给它挠痒痒。 好坚硬的鳞甲! 中年人断喝一声,再次念动法决。 他的脚下,又钻出十多根藤蔓,这回藤蔓的前端不再是尖刺,而是变成喷口。 嘶嘶嘶—— 十多根藤蔓齐齐喷射出毒液,淋在巨蛇身上,发出嘶嘶的声响。 令中年人脸色大变的是,腐蚀性那么强,甚至连铁器都扛不住的毒液,浇在巨蛇身上,只能冒出白烟,对其鳞片,完全造不成伤害。 剑气不能伤它,毒液也不能伤它。 这条巨蛇,简直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蔓影和中年人还没做出下一拨的进攻,巨蛇猛的张开嘴巴,呼的一声,吐出口青烟。 三人几乎同时意识到不好,急急后退。 可惜,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那些青烟的蔓延。 中年人只吸了一口,顿觉得头重脚轻,他心头大骇,哪里还敢在此地多做逗留。 他站立不住,趴在藤蔓上,催动灵气,控制藤蔓将自己带出山洞。 蔓影也有吸到那些青烟。 她不由自主地一头扑倒在地。 只眨眼工夫,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气如同被吸干了似的,手脚、身子,完全用不上力气。 整个人,瘫软成一团,动不了,更跑不了。 第104章 人蛇大战 此时此刻,蔓影身上唯一还能动的地方就是眼球。 她转目看向和她一同倒地的李余。 李余脸上不知何时蒙起一层布。 蔓影不知道,那是口罩。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巴巴地看向李余。 她以为,这种情况下,李余定会抛下她,头也不回地跑掉。 可令她意外的是,李余在她的脸上也快速蒙起一层布。 而后,他转身面对着那头巨蛇,双手抬起。 数支冰箭嗖嗖嗖的飞射出去,打在巨蛇的身上,劈啪作响,冰屑横飞。 李余的冰箭攻击,对于这头巨蛇而言,同样是在挠痒痒。 它睁大嘴巴,冲着李余,再次吐出一团青烟。 可李余站在原地,好像没事人似的,依旧在不断甩出冰箭。 巨蛇的眼中好像透出几分茫然。 他似乎也在费解。 要知道它喷出的毒雾,可以让所有食物都瞬间倒地不起,动弹不得。 而眼前的这个食物,似乎丝毫不受它毒雾的影响。 巨蛇茫然了片刻,顿是暴躁起来,它张开血盆大口,直接扑向李余,打算一口把他吞掉。 李余双手前伸,施放灵气,呼,他的面前生出一面厚厚的冰墙。 嘭! 巨蛇的脑袋重重撞在冰墙上。 两根长长的蛇牙,深深嵌入冰墙内。 李余并不胆小,他只是怕鬼而已。 当他看清到那两团绿光并不是鬼,而是一头巨蛇的眼睛后,他心中的恐惧感已荡然无存。 看着被自己冰墙挡住的巨蛇,李余嘿嘿一笑,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差点崩掉你两颗牙?” 巨蛇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能感受到他的嘲讽。 那绿幽幽的眼睛,射出凶残的绿光,巨蛇奋力地一晃脑袋。 轰隆! 冰墙顿时破碎、崩塌。 卧槽! 李余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抽身后退。 轰—— 巨蛇一头撞在李余刚才所站的地方。 其力道之大,地面的石头被震碎出一道道的裂痕,山洞里,飞沙走石。 若是平时,遇到这种情况,李余根本不会再和巨蛇继续缠斗下去,第一时间跑路。 可问题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地上还躺着一个蔓影。 他若是跑了,蔓影百分百会成为巨蛇的盘中餐。 蔓影是天机道的人,她的任务是抓李余去炼丹,如果她死了,对李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他在身中吹针,动弹不得,眼瞅着要被枭人杀害的时候,是蔓影及时出现救下他。 而且为了躲避那个木系术士的追杀,蔓影背着他几乎跑了一上午。 这个时候让李余丢下蔓影不管,李余真心做不到。 利己主义,的确是人的本性。 但人有道德,有底线,这也是人区别与其它动物的地方之一。 李余知道自己斗不过这头巨蛇,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三步并成两步,冲到蔓影近前,弯下腰身,一手托住蔓影的后颈,一手托住蔓影的腰身,沉声道:“我带你离开这里!” 话说得很漂亮,可结果是…… 蔓影依旧躺在地上,李余倒是累了个前趴,一头撞在蔓影的胸口上。 …… …… 二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语。 李余老脸一红,急忙从蔓影胸前抬起头,嘟囔道:“你咋这么沉……” 如果可以说话,蔓影肯定会破口大骂。 如果可以动,蔓影肯定会毫不客气地甩他一嘴巴。 并非蔓影太重,而是李余体内的麻药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失。 他现在能站起身,能走能跳,已经很不容易,哪里还有力气去抱起蔓影? 巨蛇一击不中,更加暴躁愤怒,它嘶嘶叫着,又冲着李余喷出一口烟雾。 李余还是未受影响,反而对准巨蛇的嘴巴,射出一根冰锥。 这次冰锥倒是把巨蛇扎疼了,它暴跳如雷,又一口向李余咬去。 李余可以闪躲,不过他躲开,蔓影就得落入蛇口。 他来不及多想,抱着蔓影向旁翻滚,险险躲开巨蛇的一击。 巨蛇不依不饶,立刻又向李余扑去。 李余抬起双手,再次于自己和蔓影面前竖起一面冰墙。 咚! 巨蛇的脑袋重重撞在冰墙上,顿时间,冰墙布满龟裂。 紧接着,巨蛇又是一记撞击,冰墙破碎,满地冰块。 李余突然从冰墙后蹿出,甩出两支冰箭,飞取巨蛇的双目。 巨蛇甩头闪躲。 趁此机会,李余扑倒巨蛇的背上,双手死死搂抱住它。 巨蛇什么时候被猎物骑在身上过? 它发出愤怒的嘶嘶声,扭动身躯,想把李余从自己身上甩下去。 李余抱着蛇身的双手散出寒气。 他的双手,以及双手所按的巨蛇鳞片,迅速结冰。 如此一来,他的双手等于是被冻在蛇身上,任凭巨蛇如何扭动身躯,就是甩不下李余。 李余继续施放寒气,蛇身上,结冰的部位越来越大,很快,冰霜蔓延到巨蛇的头部,向它的双目扩散。 一旦双目被冻住,瞎了眼睛,这对巨蛇而言,绝对是致命的。 巨蛇已然意识到此时是生死攸关之际。 为了甩下身上的李余,它迫不得已,只能在地上翻滚。 要知道蛇腹是蛇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蛇在地上翻滚,无疑会让腹部暴露在外,这可是非常危险的。 随着巨蛇的滚动,李余顿时被压在蛇身之下。 那一刻,李余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快被巨蛇压扁,五脏六腑似乎都要从嗓子眼里吐出来。 他紧紧咬着牙关,没有散去手掌上的寒冰。 巨蛇翻了个身,发现这个该死的人类还贴在自己背上,它越发暴怒。 身子剧烈的甩动,撞击山洞两侧的洞壁,噼啪作响,轰鸣声不断。 眼瞅着巨蛇要将自己撞向石壁,李余无奈,只能散去手上的寒冰。 如此一来,他的身子也从蛇背上掉落。 轰隆! 蛇身狠狠撞在石壁上,李余就缩在蛇身与石壁下方的缝隙里,险险躲过一劫。 这一击撞得太猛,巨蛇受反震之力,身子翻了个个。 见状,李余再次扑了上去,贴在巨蛇的腹部。 但他的手摁到巨蛇腹部时,立刻感受到这里的鳞片又小又薄,似乎十分脆弱。 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李余当机立断,双手合拢,一根长长锋利的冰锥在他手掌之间生成。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双手握紧冰锥,全力向下刺去。 第105章 蓝色印记 噗! 冰锥的锋芒刺破巨蛇腹部的鳞片、皮肉,深深插入巨蛇的体内。 巨蛇痛得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它的身子也随之剧烈的扭曲,翻滚。 李余的双手死死抓住冰锥,不断的施放灵气。 刺入巨蛇体内的冰锥越来越大,越来越长,终于,冰锥的锋芒顶到巨蛇背部的鳞甲处。 这支粗大的冰锥,等于是把巨蛇的身子由下而上的贯穿。 可是即使这样,巨蛇依旧未死,它晃动巨大的蛇头,向四周一个劲的喷射毒雾。 可惜,李余的面部戴着口罩,任凭它如何喷毒,李余全然不受影响。 他将露刺入巨蛇体内的冰锥收回一些,然后将冰锥的一侧化出锋刃,顺着蛇腹,一路往下切。 这一下,巨蛇终于受不了了,上下左右,不停的扑腾,山洞里,轰轰轰的巨响声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巨蛇渐渐安静下来。 此时再看,它的腹部已被冰锥划开一条两米多长的大口子,巨蛇的内脏都顺着伤口流淌出来。 李余这时候业已坚持不住,躺在巨蛇的尸体旁,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现在,他也只剩下半条命。 身上的甲胄早已破碎不堪,里面的衣服,全是大大小小的口子,有些地方,鲜血直流,那是被山洞里的石头棱角划的。 更要命的是,他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严重的撞伤。 如果他没有经过两次的伐骨洗髓,外加修炼先天灵气,护住心脉,此时,他浑身的骨头早被巨蛇压个粉碎。 山洞里安静下来。 巨蛇死得透透的。 李余重伤不起。 蔓影身中蛇毒,动弹不得。 洞壁、地面,全是一道道的裂纹,大大小小的石块,散落满地。 这里就像刚刚结束一场战争似的。 李余平躺在地,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成百上千辆压路机碾过,其滋味比伐骨洗髓时更甚。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巨蛇尸体。 它的眼睛依旧瞪着,只不过里面也没有绿色的亮光。 体内的肠子流淌出来好长一段,令李余诧异的是,在肠子的一侧,还长着好多颗红色的肉球。 李余一怔。 这……该不会是巨蛇的内丹吧? 李余不确定这些粉红色的肉球到底是什么,但他看过的小说里有写过,成精的动物都是有内丹的。 这头巨蛇,长了这么大的个,肯定是成精了,这些肉球,很有可能就是它的内丹。 李余想去抓,可是身子刚一用力,便疼得他倒吸口凉气。 他缓了好一会,才勉强翻了个身,然后强忍着疼痛,向那些肉球缓缓爬去。 到了近前,他拿起一颗。 肉球的个头还挺大,每颗都有网纹瓜大小。 拿在手里,软软的,黏黏的,弹性十足。 不过它的味道很难闻,腥臭无比。 李余禁不住吞口唾沫,这东西能吃吗? 万一这不是内丹,而是蛇卵,自己岂不是把一条小蛇吞进肚子里了? 李余正在心里琢磨着,山洞外突然传来嘈杂声。 他心头一震,侧着耳朵仔细聆听,是枭阳人的叫喊声。 糟了!枭军的大队人马追到了这里! 原本李余还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吃这个肉球,可现在,追兵到来,他也没时间再多做权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屏住呼吸,张大嘴巴,吭哧一口,咬在肉球上。 令李余意想不到的是,肉球的外部,只是一层肉膜,一咬即破。 而肉膜的里面,包裹着的全是汁液。 与闻起来的味道不一样,这些汁液,甘甜可口,回味无穷。 吞进肚子里,肠胃暖洋洋的,就连浑身上下的疼痛感也随之锐减。 嗬! 是好东西啊! 李余甚至感觉自己消耗掉的灵气正在迅速得到补充。 这简直就是能量球! 李余惊喜万分,他直接从地上坐起,活动活动胳膊,虽说五脏六腑和浑身的筋骨依旧隐隐作痛,但与刚才相比,已经强了许多。 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放过。 李余向蔓影那边瞄了一眼。 此时的蔓影正在闭着眼睛行功运气,打算以内力排除掉体内的毒素,无暇看向李余这边。 抓紧机会,李余从巨蛇的肚子里,将肉球快速取出。 他一边掏肉球,一边将其收入自己的空间。 他在心里也默默计算了下,这些肉球之多,足足得有数十颗。 在他印象中,内丹不是都只有一颗的吗?怎么这头巨蛇的内丹有这么多…… 他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全神贯注的掏肉球,收入空间。 时间不长,巨蛇体内的肉球被他收了个一干二净。 李余正打算凝出水球,给自己洗洗手的时候,突然发现巨蛇的体内竟隐隐散出蓝光。 很诡异。 巨蛇的尸体里,怎还有东西在发光? 李余把手伸过去,于巨蛇的腹中掏了又掏。 终于摸到一块坚硬之物,他将其握住掌中,拿了出来。 他摊开手掌,低头细看。 这是一颗菱形的蓝色水晶。 晶莹剔透,并散发出蓝色的光彩,十分漂亮。 这又是什么? 李余实在搞不懂。 如果说它是被巨蛇误吞进肚子里的宝石,那它应该在巨蛇的肠道里,而不应该出现在身体里啊! 李余正在心里暗暗琢磨着,那颗蓝色水晶的光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似乎它正在快速的消亡。 他还没反应过来,蓝色水晶突然化成一团蓝色的齑粉,顺着李余的掌心,全部钻入他的体内。 卧槽! 李余大惊失色,身子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把一旁正运气排毒的蔓影也吓了一跳,立刻睁开眼睛,不解地看向他。 李余慌乱地惊叫道:“蔓影,你看没看见?那东西钻进我的手心里,没了!” 说着话,他还特意向蔓影那边张开手掌,向自己的掌心点了又点。 蔓影先是看眼他的手掌,然后用审视神经病的眼神看向他。 李余嘴角抽了抽,大声道:“我不是神经病!刚才真有东西钻进我手心里了!” 蔓影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再次闭上眼睛,继续运气排毒。 见蔓影不理自己,李余低头,用力搓着自己的掌心,暗暗嘀咕,那个蓝水晶哪去了? 凭空消失了? 能量守恒,任何物质,都不能凭空消失,这不科学! 很快,李余在自己的手腕处,找到一枚水晶状的蓝色印记。 这是…… 那颗蓝水晶? 它怎么印到自己身上了? 第106章 不算难喝 李余拉起袖口,仔细查看脉门处的这枚印记。 印记的确和那颗消失的蓝水晶一模一样。 他用力擦蹭皮肤,可是根本擦不掉。 看上去,它就如同自己皮肤上的一块刺青。 妈蛋! 这到底是什么鬼? 李余在自己的手腕处吐了唾沫,继续擦蹭。 手腕被他自己蹭得通通红,而那枚印记,依旧完好如初,而且,颜色好像还越发的艳丽。 蓝得那么的纯正,蓝得那么的美…… 李余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确认这枚印记自己无论如何也擦拭不掉,李余只能放弃。 他依靠着洞壁,感受一番自己的身体,似乎……没什么异样。 算了,擦不掉就擦不掉吧,身上不就是多了一块刺青嘛! 他走到蔓影那边,低头看看她,问道:“蔓影,你怎么样?” 蔓影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现在也说不了话。 不得不说,李余的表现,很出乎她的意料。 危急时刻,李余没有抛下她不管,而是不顾生死的留下,选择独自一人与巨蛇恶斗。 此时,蔓影的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李余向山洞外望望,这里并不能直接看到洞外,不过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他说道:“听起来,枭军的大队人马已经追到这里……你中的毒,到底还能不能解了?” 蔓影闭上眼睛。 难道她不急吗? 问题是,她用内力根本逼不出体内的毒素。 李余眼珠转了转,他弯下腰身,把蔓影身旁的佩剑捡起。 蔓影暗暗皱眉。 要杀我? 你现在尽管动手好了! 哪知李余转个身,走到巨蛇的尸体前,在其腹部一会用剑捅,一会用剑割,也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 过了一会,李余站起身,双手血淋淋的,捧着一颗硕大的蛇胆。 他走回到蔓影近前,把她脸上的口罩摘掉,说道:“蔓影,我以前听人说,蛇胆能解蛇毒,要不你试试,看看好不好用!” 蛇胆的外面就是一层皮,里面包裹着胆汁。 李余将蛇胆咬开一个小口,自己先尝了尝,而后对蔓影一本正经说道:“还行,不算难喝,呕……” 蔓影默默地看着在自己旁边大吐特吐的李余,心里全是mmp。 李余吐了好一会,然后凝出个水球,给自己簌簌口,又擦擦眼角的泪珠,吸了吸鼻子,说道:“蔓影,来,喝吧!” …… 李余掐着蔓影的脸颊,‘帮’她张开嘴巴,然后将胆汁倒入她的口中。 这所谓不算难喝的胆汁,就如同一锅鱼汤放置了十天半个月,腐烂发臭。 那滋味,那股腥臭味,流入口中,令人头皮炸裂,五脏六腑都为之打结。 现在,蔓影总算理解李余为何大吐。 但凡他能忍得住,他都能忍得住…… 蔓影感觉自己的肠胃都是往上涌,她也受不了了,拱起身子,向旁侧了侧头,哇的一声,恨不得把昨夜吃的饭菜都吐了出去。 李余也不嫌弃,在旁一边拍打着蔓影的后背,一边关切地问道:“蔓影,你怎么样?” “李余……你……死定了……呕……哇哇……” 一句话没说完,蔓影又再次吐起来。 吐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把胃里的残渣吐干净了,接下来的吐的都是胃粘液。 不知过了多久,蔓影才算止住呕吐,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挺漂亮个姑娘,哪里还有形象可言? 李余连忙给她凝出个水球,帮她洗脸、漱口。 蔓影洗完脸、漱完口,又灌下两颗水球,这才感觉舒服一点,而后,她恶狠狠、怒冲冲地抬头,两眼冒着火光,死亡凝视李余。 李余好像没看到她要杀人般的眼神,又惊又喜地说道:“蔓影,你能动了!这颗蛇胆,真的能解毒啊!” 蔓影眨了眨眼睛,咦?还真是! 她快速站起身,抬抬胳膊,提提腿,身子已能行动自如。 算你小子走运!本姑娘暂且原谅你了! 蔓影没搭理他,走到巨蛇的尸体前,绕着走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她捡起自己的佩剑,然后提步向洞外走去。 李余跟在她的后面,提醒道:“外面都是枭军的兵马,你出去就是送死。” “闭嘴!” 蔓影没好气地呵斥一句。 他二人快要接近洞口的时候,恰巧有一队枭兵,小心翼翼地从洞外走进来。 双方于山洞里打了个照面。 蔓影率先发难,蹬步上前,唰唰唰,一口气连出数剑。 走在前面的几名枭兵,皆被刺翻在地,后面的几名枭兵,纷纷怒吼一声,抡刀向蔓影砍去。 蔓影身形一晃,仿佛鬼魅一般,从几名枭兵之间穿行过去。 这几名枭兵,如同被点了穴道似的,僵在原地。 过了片刻,噗噗噗,人们脖颈喷血的声响连成一串,几名枭兵,无一幸免,全部倒地。 好快的剑! 李余在旁看得心惊肉跳。 好在蔓影只是想抓他,而不是要杀他,不然,他还真不敢笃定,自己能否躲开蔓影的快剑。 从山洞口往外看,只见山谷里,出现了数百之多的枭阳国骑兵。 先前中毒而逃的中年人——昂,亦在其中。 看到山洞里出现李余和蔓影的身影,外面的枭军,齐刷刷地拿起武器。 为首的奚卓,向周围众人摆摆手,他催马上前几步,看向山洞里的李余,大声问道:“阁下可是周国的十七皇子?” 李余心头一动。 难怪这些枭军对自己穷追不舍,原来他们已然知晓自己的身份。 他大声回问道:“你又是何人?” “在下奚卓,苏努大王第二子。” “你周语说得不错。” “我的母亲,是周国人。” 更确切的说,是前朝的齐国人。 “如此来说,你也算是半个周人,你放我离开如何?” “哈哈哈!”奚卓仰面而笑,说道:“十七殿下刚刚在蒙山寨杀了我的父王,你认为,我会放你走吗?” 稍顿,他又朗声说道:“只要十七殿下肯乖乖投降,我可以向你保证,非但不会杀你,而且,还会把你平安送回周国。” 李余哪会相信奚卓的鬼话。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奚卓能放过自己才怪呢! 他大声说道:“我周人,绝不会向你们枭人投降!想抓我,尽管放马过来!不过,山洞里的巨蛇现已被我降服,你们进来多少人,我就让它吃掉你们多少人!” 第107章 被困绝地 李余的话,还真把一众枭人吓唬住。 昂已经把山洞里的情况汇报给奚卓。 现在他身中蛇毒,虽然已经服下解毒的药物,但身体还是乏力,难以站起,只能坐在地上。 那么擅长施毒,又擅长解毒的昂,都抵抗不住山洞里巨蛇的蛇毒,其他人若是中了蛇毒,下场可想而知。 奚卓看向昂,问道:“他真的降服了山洞里的巨蛇?” 昂虽然也进入山洞,但他跑得比较早,后来山洞里又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 不过听山洞里已经没有打斗的声音,而李余和蔓影又好端端的站在山洞口,想来,他所言不假。 只是不知道,巨蛇究竟是被他二人降服了,还是被他二人杀掉了。 昂面色凝重地说道:“有可能!” 奚卓眯了眯眼睛,倘若有巨蛇相助,己方想强行冲进山洞里,拿下李余,还真不太容易。 他心思转了转,哼笑出声,说道:“既然强攻不行,我们就换个办法!” 昂疑惑地看着他。 奚卓当即下令,让手下人去收集树枝、木头。 见状,昂这才领会奚卓的用意。 他是打算用火攻! 昂点了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并不需要把整座山洞都点燃,只需把浓烟灌入进去,里面的人自然就待不住了,只能跑出来。 枭军的行动速度很快。 没过多久,山洞外面已堆积起大量的树枝,把整个洞口完全堵死。 生怕产生的烟雾太少,奚卓还特意让人在树枝上浇了些水。 然后,他令己方的火系术士,把树枝点燃。 沾了水的树枝很难燃烧,不过一旦烧起来,便会冒出大量的黑烟。 这些黑烟,顺着洞口,全部灌进山洞当中。 李余和蔓影即便戴上口罩,但也抵挡不住这么多的浓烟。 眼睛被熏得眼泪直流,两人弯下腰身,捂着眼睛,连连咳嗽。 “这样不行!” 蔓影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声说道:“我们得冲出去,不然,得被活活憋死在山洞里!” 山洞外的奚卓,脸上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大声说道:“十七殿下,快出来吧!再不出来,我们只能加更多的柴火了!” 好你个阴险的奚卓! 这个仇,我记下了! 李余在心里用小本子记账。他对蔓影说道:“走!去山洞里面看看,或许能找到出路!” 这个时候冲出去,只有死路一条,现在,他只能寄望于山洞里面还有别的通道。 两人猫着腰,踉踉跄跄的往山洞深处跑。 来到山洞深处,浓烟少了一些,两人也终于可以直起腰。 可是空气里依旧充斥着浓烟,熏得两人直咳嗦。 蔓影拿出火折子,高高举起,两人越走越心惊。 这座山洞,比他二人想象中要深得多。 而且越往深处,山洞不是越狭窄,而是越宽敞。 走了十多分钟,两人来到一座三、四十平米的溶洞。 这里宽敞空旷,但令两人心凉半截的是,溶洞里并没有其它的出口。 完全是一座密闭的空间。 两人顺着石壁走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只是在溶洞的最中央,有一座小水潭。 蔓影眉头紧锁,这里完全是一处死地! 她转头恶狠狠地看向李余,眼神里既有恼火,又有怨恨。 李余不解地看着她,问道:“蔓影,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都怪你!” “啊?” “是你指的路!” 如果不是你指错了路,我们就不会进入这座山谷,不会进入山洞,不会被困在这处死地。 李余大声辩解道:“明明是你先迷的路!” “亏你还是个男人!你真是毫无担当!” “我要是毫无担当,早就扔下你不管了!” 蔓影沉默下来。 李余得意洋洋道:“怎么样,你无话可说了吧?” “但凡是个人,他身上或多或少,终究会有那么点可取之处。” “……”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都没有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蔓影打破沉默,问道:“现在怎么办?” 李余耷拉着脑袋,沉默未语。 蔓影喃喃说道:“这里是死地,往外跑,又是死路。看来,你我这次……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李余还是不说话。 蔓影气恼地将一颗石子踢到李余那边,问道:“你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李余看了她一眼。 蔓影气呼呼地走到他近前,两手掐着腰,瞪着他好一会,态度还是柔和下来,说道:“算了,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能全怪你。刚才,我态度不好,向你道歉。” 李余低着头,依旧不吭声。 蔓影锁着眉,不满地问道:“你还有完没完了?一个男人,心眼怎么那么小!” “我没有在生你的气,我只是在怕。” “怕什么?怕死?” “怕黑。” 蔓影举了举火折子,说道:“这不是有亮光吗?” 李余向溶洞中央的小水潭努努嘴,说道:“那里面很黑。” 蔓影没懂他的意思。 李余说道:“我是水系术士。” 蔓影愣了愣,而后眼睛突的一亮,问道:“你可以从水中逃走?” 李余点了点头。 蔓影兴奋道:“那你还等什么?” 快跑啊! 可是很快,她眼中的亮光便黯淡下去。 李余是水系术士,可以从水潭中逃走,可自己不是啊! 她若是跟着李余一同下水,估计只一会工夫,她就得被活活淹死。 李余拉着蔓影的胳膊,走到水潭边缘,向里面看了看。 溶洞里就够黑的了,水潭里更黑,打眼一瞧,就像是一头怪兽张开的嘴巴。 鬼知道水潭里面会有什么。 可能有水鬼,可能有水妖、水怪…… 一想到自己要跳进这乌漆嘛黑的水潭,李余便不寒而栗。 蔓影在他腿上踢了一下,说道:“既然你可以从这里逃走,还等什么?快走啊!” 李余看向蔓影,眨了眨眼睛,正色道:“你跟我一起走。” 蔓影苦笑道:“我可无法在水中换气。” “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反正会有办法的。” “你……该不会是不敢一个人进水潭吧?” “……” 你还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被蔓影说着了,李余的确是想找个伴。 第108章 水中脱逃 说话之间,大量的浓烟业已灌入溶洞。 李余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 他抓住蔓影的手,问道:“准备好了吗?” “我不行……” 蔓影话还没说完,李余已拉着她一同跳入水潭。 该死的李余! 蔓影想骂他,可是她说不出话来,身体完全浸泡在冰冷的潭水当中。 与此同时,大量的潭水涌入她的嘴里。 蔓影吓得急忙闭紧嘴巴。 李余自进了水潭,便紧紧闭上眼睛,根本不敢看四周。 即便他去看,也看不到什么,水潭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哪怕有东西近在咫尺,也完全看不到。 身为水系术士,而且还是具备先天之躯的水系术士,李余对水的感知极为敏锐。 哪怕他闭着眼睛,也能感知到水的流动,以及流动的方向。 他拉着蔓影的手,顺着地下水流淌的方向游去。 可是很快,蔓影便坚持不住。 她的内力再深厚,闭气的时间再长久,也不可能一直不呼吸。 感受到蔓影的挣扎,以及不断吐出的气泡,李余把她拉近,然后贴住蔓影的嘴巴,向她口中渡了口氧气。 蔓影的挣扎顿时停止。 或者说,她是整个身子都僵硬住了。 她没想到,这就是李余所说的办法。 直至李余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游时,蔓影才回过神来。 好在这里是地下水道,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笼罩,即便蔓影的脸色通通红,也不会被李余看到。 李余并不会游泳,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水系技能,推着他在水中前进,而且速度更快。 只不过李余也不敢游得太快。 地下水道并非一条直线,而是蜿蜒曲折,如果速度太快,很容易撞到石头上。 李余是通过对流水的感知,来判断前方的水道宽窄、高低等等。 又游了一会,感受到蔓影又吐出气泡,李余故技重施,嘴对嘴的给她渡气。 反复几次后,蔓影也渐渐习惯了。 之后,不用李余去感知她气息是否用尽,她会主动拉扯李余的衣服,表示她需要渡气。 就这样,两人在这条地下水道,顺着水流,一路往前游。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能看到亮光。 蔓影的脸上顿露兴奋之色,她禁不住连连拉扯李余的衣袖。 以为她又要渡气,李余闭着眼睛,托住蔓影的后脑,将口中的氧气渡给她。 蔓影先是一怔,而后慢慢睁大眼睛,借着微弱的亮光,看着李余贴近的脸庞。 平心而论,李余长得还是挺英俊帅气的,他闭上眼睛时,显得睫毛又密又长,还挺可爱的。 她禁不住抬起手来,抚上李余的脸庞。 李余是闭着眼睛的,突然感觉有东西在碰自己的脸,他吓得一机灵,连忙睁开眼睛。 看到是蔓影的手在碰触自己,他不解地看着她。 蔓影倒是沉着,丝毫不慌,她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前方,示意李余,前面有亮光。 李余也注意到了,眼睛一亮,露出兴奋之色。 他加大水流的推力,两人迅速向前方的亮光游去。 终于,两人从一个小洞口游出。 这里好像是一座湖泊,不是很深,阳光从上方照射下来。 李余满脸的雀跃和激动,他拉着蔓影的胳膊,快速上浮。 哗啦啦—— 两人的头从水面上探出。 李余和蔓影不约而同地长长吸了口新鲜空气。 环顾四周,这座小湖泊,一面靠着山壁,一面是河流。 只是不知道具体流向何方。 看罢周围的环境,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皆有劫后余生之感。 李余又拉着蔓影,从湖水当中一点点的升起,直至整个身子都升出水面。 然后,他将蔓影拦腰抱起,在水面上向岸边走去。 他这是跟昂学的。 昂能用藤蔓托着他移动,自己这位水系术士,自然也能用水托着自己移动。 他本想尝试一下,没想到,一试便成功了。 李余的水上行走,看上去有点类似于轻功水上漂。 只不过水上漂是以速度抗拒下沉之力,而李余则完全是靠着水把他托起。 见他能在水上一步步的行走,如履平地,这样神奇的场面,让蔓影也是大开眼界。 两人走到岸上,李余意随心动,将两人衣服上的水全部吸取出来,凝成个水球,投入湖中。 低头瞧瞧身上干爽的衣服,蔓影再次感叹水系术法的玄妙之处。 李余环顾四周,当他看到远处一座山崖时,立刻兴奋地大叫道:“虎跳崖!我认识那里!是虎跳崖!这里是周国!” 蔓影立刻顺着李余的视线看去。 果然,远处有一座高耸的山崖,它的特殊之处是,崖顶向外探出一块,打眼一瞧,仿佛一头猛虎欲从山下跃下。 认出这座地标性的山崖,蔓影也差不多判断出自己身在何处。 她转头,默默地看向李余。 察觉到她的视线,李余无辜地回看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还是李余先开口问道:“蔓影,你还要抓我去见你们的天尊吗?” 蔓影微微抬起的手又垂落下去,她看向面前的小湖泊,说道:“在这里,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像李余这等级别的水系术士,在湖泊旁,相当于他的主场。 倘若以命相搏的话,蔓影自认,她真就未必是李余的对手。 李余闻言,好奇地问道:“那你如何回去交差?” 蔓影不以为然地说道:“认罚就是。” 李余说道:“要不,你就别回去了,留在我身边好了。” 蔓影脸颊微红,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 李余正色道:“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留在我身边,不用担心天机道的报复,我可以保护你!” 蔓影嗤笑出声,斜眼睨着李余,说道:“你还想保护我?你先想想,要如何保护好你自己吧! “天机道,要远比你想象中的庞杂、恐怖,里面的奇人异士,不知有多少,远胜于我者,更不知凡几。” 李余满不在乎地说道:“天机道再厉害,还能比朝廷更厉害?” 我是皇子,身后有朝廷做靠山呢! 蔓影闻言,撇了撇嘴角,说道:“天真!当今朝廷里,你认为值得信赖的有几人?即便是你的诸位王兄,你认为他们就一定靠得住吗?你先好好想想,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平昌郡吧!” 第109章 顺利回城 说完这番话,蔓影又深深看眼李余,眼神中透出几分复杂,说道:“我走了!” 李余跨前一步,问道:“蔓影,你真不打算留下?” 蔓影迈出去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而后,她回头笑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不等李余再说话,她身形一晃,人已飘出数米远,之后几个跳跃,人便消失在不远处的丛林里。 望着蔓影消失的方向,李余颇感无奈、惋惜地叹口气。 回想蔓影刚才的话,李余陷入沉思。 自己为什么会来平昌郡? 因为剿匪! 而这又是谁提出来的? 他三哥,燕王李烈! 难道,三哥与天机道有勾结? 这不应该啊! 贵为亲王,为何要和天机道勾结?从中能获得什么好处,又能有什么收益? 李余想不明白。 吕方告诉他,太子大哥不简单,现在蔓影又隐晦的指点他,说三哥要害他。 那么,在京城里,自己还有信得过的人吗? 等到自己回京时,或许,真应该让飞卫府去好好调查一下。 李余没有再做逗留,迈步向平昌城方向走去。 他是步行回往平昌,半路上,遇到一辆去往平昌城的牛车。 赶车的是个中年农夫,车上装着的都是各类蔬菜。 李余提醒道:“大叔,现在平昌城正在打仗,你拉这么一车菜过去,恐怕还没进城,就先被枭军抢走了。” 中年农夫上下打量他一番。 李余身上已无甲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大窟窿小眼子的,和个叫花子差不多。 中年农夫笑道:“少年郎,你还不知道吧,平昌城外的枭军已经撤走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 “听说是今天早上。少年郎,你打算去哪?” “平昌城。” “正好顺路,我拉你一段。” “谢谢大叔!” 李余喜笑颜开,直接跳上马车。 他好奇地问道:“大叔,枭军为什么突然撤兵啊?” 中年农夫道:“我听说,是十七皇子率领一支兵马,偷袭了蒙山寨,还把枭阳国的一个什么大王给杀了!” “苏努大王!” “对对对!就是苏努大王!” 李余得意洋洋地说道:“十七皇子可真是厉害啊!” 中年农夫深有同感地连连点头,说道:“这次,十七殿下不仅救了平昌城,更是救了平昌郡啊!” 那是! 逼迫枭军撤兵,我李余功不可没! 李余心情大好,笑得见齿不见眼,看着满车的蔬菜,笑问道:“大叔,你这些是什么菜?” “甜菜。” “甜菜?” 原来这就是甜菜! 李余拿起一颗绿油油的甜菜,好奇地打量。 中年农夫笑道:“这些甜菜,都是卖进城里用来制糖的。” 哦! 李余眼珠转了转,恍然想起,这个时代,糖还属于奢侈品。 之所以这样,主要是制糖的渠道太过单一,主要就是通过甜菜。 而用甜菜制糖,和用甘蔗制糖,无论质量还是产量,都相差甚远。 倘若能大规模的种植甘蔗,经济收益肯定不小。 只是在这个时代,他好像还没听说过哪个地方在种植甘蔗。 难道,甘蔗还没传入中原? 这倒是个不错的商机。 等自己以后去了封地,完全可以大规模的种植甘蔗,来大发横财。 封王之后,自己得建府,还要养些府军,到时,花销肯定倍增。 就封地的那点食邑,够不够用还真不好说呢! 只是,周国境内没有甘蔗,自己就得去国外弄。 这倒是件麻烦事。 李余在心里默默算计着。 长话短说。 下午,李余乘坐着牛车,终于抵达平昌城。 正如中年农夫所言,城外的枭军已经全部撤走。 原本封闭的平昌城,现在已是城门大开,成群结队的百姓,进进出出。 李余进城后,直接去了郡府。 别看平昌城业已恢复正常,可郡府内已然乱成一团。 李余的失踪,把太守张泓、都尉明昭,以及蒙獠、吕方、冠英等人都吓得不轻。 蒙山寨突围的时候,蒙獠、冠英等人都是眼睁睁看着李余先行突围出去,他们留下来断后,阻挡追兵。 本以为李余会先他们一步回到平昌城,没想到,等他们返回平昌城时,向张泓、明昭一问才知,李余根本没回来。 得知此事,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蒙獠、冠英以及十二卫正在郡府组织兵马,准备返回蒙山寨,去营救李余。 恰在这个时候,李余一个人走进郡府。 看着一身破破烂烂,活像个叫花子似的李余,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蒙獠抢步上前,关切地问道:“殿下,您……您没事吧?” 李余展开手臂,特意转了圈,笑道:“我没事啊!这不是好端端的嘛!” 低头看看,“就是衣服破了点。” 见李余确实没事,人们无不长松口气。 张泓快步上前,心有余悸地问道:“殿下去了哪里?怎么才回来?” 李余无奈地说道:“本来已经冲出重围,可半路被一支枭阳的骑兵追杀,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他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并没有提蔓影。 李余话锋一转,问道:“张太守,与枭军营地谈判,可还顺利?” 一提起这事,张泓便是一阵后怕。 他满怀感激地看眼吕方,感叹道:“倘若没有吕真人相助,微臣……微臣这次真是要死在枭人手里了!” 他和吕方去枭营拖延时间。 正和奚瑜讨价还价,东拉西扯之际,蒙山寨遇袭的消息突然传来。 奚瑜听闻自己的父亲在蒙山寨被杀,勃然大怒,立刻下令,要把张泓和吕方乱刃分尸。 当时张泓都快吓尿了,好在吕方反应极快,立刻拉上他,以土遁术法——流沙隐踪逃离枭营,这才躲过一劫。 张泓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多亏殿下顾虑周全,让吕真人与微臣同行,不然,微臣真就见不到殿下了……” 说到这里,这位太守大人禁不住眼圈湿红,哽咽出声。 李余向张泓拱手,说道:“张太守辛苦了。” “哎呀!殿下折煞微臣!” 李余又向吕方拱手,道:“多谢真人出手相助!” 吕方微微一笑,看向李余的眼神有些异样。 第110章 龙丹侍灵 一场偷袭回来,李余的修为好似又增进了不少,想来,途中定有奇遇。 李余先是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又简单洗漱一番,然后让人把吕方找来。 他早已从空间里拿出一颗粉红肉球,双手捧着,递到吕方近前,问道:“真人见多识广,可知此为何物?” 吕方看清楚李余手捧之物,顿露惊诧之色,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定睛细看。 端详良久,他闭上眼睛,似在回想。 又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继续仔细查看,同时问道:“此物,殿下是从何处得来?” “在一条巨蛇的肚子里。” “哦?” “巨蛇很大,身子得有这么粗,”李余张开双臂比量,“身子得有这么长,”李余伸出手指,围着屋子点了几圈,“它的嘴巴张开,里面差不多都能坐进去一个人!” 吕方听后,若有所思,片刻后,他脸上浮现笑意,说道:“倘若贫道没有看错,此为龙丹!” “龙丹?” “若想炼制龙元丹,龙丹乃必须之物。” “龙元丹又有什么功效?” “可解百毒,且能大补元气,延年益寿,乃不可多得之灵药!” 吕方看着手里的这颗肉球,笑道:“贫道也只是在古籍中见过对龙丹的记载,今日能亲眼所见,也全是托了殿下的福啊!” 道家古籍中,确实有对龙丹的记载。 可后世之人,谁都没有见过龙丹。 也不知道世间是确有其物,亦或者它只是个传说。 现在亲眼看到龙丹,吕方也算是大大开了眼界。 由此可见,古籍的记录,绝非无的放矢。 先祖们诚不欺后人啊! “原来有如此妙用,难怪呢!” 见吕方含笑看着自己。 李余笑道:“我曾吃下一颗,感觉修为增进了不少,灵气也比以前更加充沛!” 吕方说道:“直接实用龙丹,以有龙元丹之功效,只是,功效尚不如龙元丹五成。” 言下之意,你直接吃了龙丹,那是暴殄天物。 李余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他在巨蛇的肚子里,挖出的可不是一颗、两颗龙丹,而是几十颗龙丹呢! 他笑得神秘兮兮,说道:“我还有好几颗呢!” 吕方惊讶地看着李余。 李余笑道:“真人可知龙元丹炼制之法?” 吕方呆呆地点下头。 “好!真人,我给你十颗龙丹,你帮我炼制十颗龙元丹,到时,我们一起吃!” 吕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说道:“殿下,修为可以慢慢修炼,但灵药,世间罕见,危急时刻,可用来保命啊。” 倘若服用灵药的目的,只为了增进修为,那未免太过浪费。 “再者,炼丹亦讲机缘,未开炉之前,谁都不敢保证一定成功。” 尤其是炼制龙元丹这等级别的灵药,成功的几率更低。 即便是他,若想成功炼制出龙元丹,也得需要几分运气。 如此来看的话,把龙丹炼成龙元丹,风险太高,似乎不如留下来直接服用。 但问题是,龙丹无法长时间的保存,它会变质、腐烂,而炼成丹药后,即便过去十年、百年,它依旧不会变质,功效依然。 如何保存龙丹,对于吕方而言是个问题,但在李余这里,完全不是个事。 他的空间是静止空间,东西什么样放进去的,取出来时还是什么样。 哪怕把一盘热腾腾的菜放进去,过几个月再取出来,它还是热腾腾的保持原样,丝毫不会改变。 李余并没有提自己空间的事,只是告诉吕方,自己有办法可以长时间的保存龙丹,不会变质。 虽然不知道李余用什么办法去保存龙丹,但见他如此信誓旦旦,吕方也就没有再多问。 之后,李余又把手伸出来,露出右手的手腕,将那枚蓝色的印记给吕方看,问道:“真人可知,这又是什么?” 吕方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他还特意用手指在李余的腕子上搓了搓。 李余苦笑道:“真人,我试过了,这东西好像长在上面,怎么搓都搓不掉。” 吕方的脸上,难得的露出疑惑之色。 当今天下,能让他搞不懂的事情,着实不多。 他好奇地问道:“殿下,这个印记是如何出现的?” 李余把事情的经过向吕方讲述一遍。 他从巨蛇肚子里掏出一颗蓝水晶,然后蓝水晶化为蓝光,渗透进自己的皮肤,之后,他的手腕上就多出这么个东西。 但身体并没有感觉到异样,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认真听着李余的讲述,等他说完,吕方呆愣片刻,禁不住倒吸口凉气,喃喃说道:“难道,是侍灵?” “侍灵?侍灵是什么?” “古籍记载,远古时期,天地间存在很多的灵妖,术士们可以把灵妖炼化成侍灵。侍灵没有肉身,只能依附于主人的身上,并于主人身上化成印记。” 说到这里,吕方又看向李余手腕上的那枚蓝色印记。 如果说这是侍灵印记,但和古籍中的记载又有些不太一样。 术士要先让灵妖认主,然后方能将其炼化,毁灭其肉身,留其精魄,将其纳为自己的侍灵。 可李余只是从巨蛇的肚子里掏出一颗蓝水晶…… 难道,这颗蓝水晶,便是那巨蛇的精魄? 巨蛇为了活命,迫不得已,才不得不依附在李余身上? 倒是有这种可能性! 吕方问道:“殿下能否与这枚印记产生交流?就是……神识上的沟通?” 李余感受一番,摇头说道:“完全不能。” “那么,殿下能否用神识感知到身体里有外物的存在?” 李余又感受一番,依旧摇头,道:“还是不能。” 吕方眨眨眼睛,突然笑了出来,说道:“也许,这头灵妖还在生气。” “蛤?” “它隔绝了与殿下的联系。” “啊?” “不过,也没关系!它既然依附在殿下体内,那么,它与殿下已为一体。一荣共荣,一损共损。倘若殿下不幸殒命,它也同样活不了。” 说话时,吕方含笑,还特意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李余手腕上的印记。 真是个记仇的小东西! 李余听得一头雾水。 真人的意思是,自己的身体里,寄生了另外一个东西?就是那头巨蛇? 他打了个寒颤,问道:“真人,能不能把它从我身体里取出来啊?” 第111章 班师回京 吕方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 李余问道:“啥意思?” 又点头又摇头的! 吕方正色道:“主人可以抛弃侍灵,但具体的方法,我并不知晓,古籍中也没有记载。” “那……就一直让它寄居在我的身体里?” 吕方乐了,说道:“殿下完全不必担心!贫道说了,它与殿下,已成一体,哪怕只为了它自己的存活,它也会拼死保护殿下的。” 李余听后,多少松了口气。 但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舒服。 这就像体内长了寄生虫,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肯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它打掉嘛!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太守张泓和都尉明昭,派出大量的探子,潜入枭阳,打探消息。 奚竭被杀,苏努部落的王位空出,大王子奚瑜和二王子奚卓,必然要有一场争斗。 就实力和声望而言,奚瑜都要胜过奚卓。 可奚卓也不是泛泛之辈。 他的母亲是周人,作为混血儿,他一生下来就不受待见。 这也养成了奚卓惯于韬光养晦、卧薪尝胆的韧性。 这些年来,他不显山,不露水,可私底下,招揽了一大批忠诚于他的部下。 像那位追杀李余和蔓影的木系术士昂,便是奚卓的心腹之一。 现在到了争夺王位的关健时候,奚卓也不可能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必会召集所有部众,与奚瑜分庭抗礼。 只要苏努部落陷入内战,那么,他们也就无法再组织大军,入侵周国,劫掠百姓。 李余出其不意的击杀苏努大王奚竭,这招釜底抽薪,影响之大,超乎想象。 以李余和蒙獠为首的京师军,在平昌郡又驻扎休整了半个月。 期间,他们还把平昌郡境内的一些零散匪寇一一剿灭。 平昌郡这边的事情已了,李余和蒙獠便打算班师回京。 可是,两人还未动身,朝廷的诏书先传到平昌郡。 诏书是李惠亲笔所写。 在诏书中,李惠只召李余回京,让蒙獠暂时率领京师军,驻扎于平昌郡,以防枭阳国的再次进犯。 另,李惠还表彰了蒙獠的功绩,并册封蒙獠为羽林左将军。 羽林左将军可不是杂牌将军,而是官阶从三品的正牌将军。 对于这封诏书,蒙獠是打心眼里高兴。 得到晋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天子让他留守平昌郡。 其实,蒙獠很不喜欢待在京城。 京城遍地权贵,乌烟瘴气,官场之上,也是派系林立,相互辗轧,远没有待在平昌郡这么轻松自在。 在这里,他什么都不用想,只需做好自己的事,训练好自己的兵即可。 另外,平昌郡与枭阳国接壤,民风尚武又开放。 平昌郡完全有条件,可以训练出一支精锐的郡军,以后,不敢说去反攻枭阳国,但起码可以做到自保! 李余倒是挺过意不去的。 来的时候,是他和蒙獠一起。 现在即将回京,却要把蒙獠扔下,自己一个人走。 他特意把蒙獠找来,详谈一番。 倘若蒙獠想要回京,自己可以上疏父皇,请父皇另派他人,驻守平昌郡。 蒙獠闻言,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生怕李余真写出这封上疏。 他表明自己的态度,十分愿意留在平昌郡,为平昌郡训练出一支能战又善战的郡军。 即便以后京师军不再驻扎平昌郡,有这支郡军,亦可保平昌百姓之太平。 对于蒙獠的为人,李余打心眼里敬佩。 他点点头,说道:“好吧!蒙将军就暂时留在平昌郡,等你回京之时,我再为你接风洗尘,一醉方休!” 蒙獠仰面而笑,随即又毕恭毕敬地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的知遇之恩,微臣没齿难忘!殿下的惊才绝艳,微臣受益匪浅!殿下的胸襟胆魄,微臣更会深以为鉴!” 说着话,他又屈膝跪地,向前叩首。 李余连忙把他搀扶起来,挠挠头,一脸的尴尬,说道:“啧,你看看你,我都被你说得不好意思了。” 蒙獠最佩服李余的一点是,他毫无皇子的架子。 与李余相处,就如同和军中弟兄、自家兄弟相处一样。 出身于至高无上的皇族,还能保持这份赤城、随和与洒脱,普天之下,甚至历朝历代,都无人能做到。 不日,李余别过蒙獠,起程返回京城。 他带的随行人员并不多。 除了吕方、冠英以及十二卫外,还有就是两个旅合计两百名的京师军骑兵。 李余和吕方乘坐马车,其他人骑马,队伍进行的速度很快。 只用了十天,队伍便离开梁州,进入魏州地界。 李余率领着京师军,在平昌、合阳二郡,大破匪寇,又在平昌郡,成功击杀枭阳国的苏努大王奚竭,成功让大举来犯的枭阳军退兵,消息早已在各州府传开。 所以一路走下来,路过的郡县,皆是夹道欢迎。 此次出征,可以说为李余狠狠赚了一笔威望和名声。 以前,人们提到李余,都会禁不住撇嘴,即便嘴上不敢说,心里也得嘀咕一句:废物! 而现在,李余俨然成了周国冉冉升起的新星。 人们把他偷袭虎牙山,以及奇袭蒙山寨的事,传得神乎其神。 段子手们,也以最快的速度,把两场战事添油加醋的编成评书。 说书人们则在各地的酒馆、茶馆侃侃而谈。 毕竟,这是时下最流行的热点。 既然有人愿意听,自然就有说书人愿意讲。 行至魏州,李余队伍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相对于偏远的梁州,魏州的繁华程度,要提高好几个档次。 人口众多,城镇也多。 李余并不急于赶路,但凡路过城镇,他都要停下来,游玩一番。 其实,游玩是一方面,李余也想趁机看看周国各地的风土人情。 原主以前一直待在京城,啥见识都没有,李余可不想像原主那样,只知花红酒绿,不知人间烟火。 魏州,临邑郡。 这里距离京城只剩下三天的路程。 李余在马车里坐得浑身僵硬,筋骨酸疼。 他撩开窗帘,唤道:“朱大!” 朱大立刻催马上前,说道:“殿下!” “这是到哪了?” “回禀殿下,前方再五十里便是魏城!” 魏城,魏州的州府所在。 李余点下头,说道:“等到了魏城,我们在城内好好逛一逛。” 魏城作为州府治所,其繁华的程度自然不用多说。 他和朱大正说着话,忽见斜侧方的一条小路上,慌慌张张地跑来一人。 那人边跑还边大声叫喊道:“报官!小人报官——” 第112章 调虎离山 等来人从小路跑出来,立刻有两名骑兵迎了上去,将那人挡了下来。 两名骑兵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军爷,小人……小人报官……” 那人看起来有二十多岁,身穿短褐,脚蹬草鞋,一副农夫的打扮。 两名骑兵皱了皱眉头,面露不悦地说道:“要报官,就去县衙!” “军爷,人命关天啊……” “大胆!” 两名骑兵双双向前催马。 农夫尖叫,吓得连连后退。 李余从马车里走出来,问道:“何事?” “殿下,此人似有急事报官!” “带他过来。” 两名骑兵应了一声,向农夫甩头说道:“殿下召见,过来吧!” 农夫没想到军兵会称呼马车里的人为殿下。 他一脸的呆滞,站在原地没敢乱动。 两名骑兵不满地说道:“你不是要报官吗?” 农夫结结巴巴地说道:“小人……小人还是去县衙吧……” “啰嗦!快过去!”一名骑兵没好气地训斥道。 农夫吞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走到马车近前。 李余从车辕上跳下来。 农夫吓得倒退一步,耸着肩膀,缩着脖子,脑袋低垂,大气也不敢喘。 李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有何冤情?” “小人……草民张桃,并……并无冤情!” 听闻这话,周围的官兵皆勃然大怒。 王亮、贾维两名旅帅,双双催马上前,对农夫怒目而视,凝声说道:“胆敢戏弄殿下,你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农夫吓得脸色煞白,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伏在地,边向前叩首,边急声解释道:“是……是村子里跑进来一头大虫,已经……已经咬伤数人……” 大虫? 李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桃说的是老虎。 老虎跑进村子里伤人,这还真是一件紧急的事。 若是去到县衙报官,等县衙再派人到村子里,老虎不知又要多伤多少人呢! 李余想了想,说道:“王亮。” “小人在!” “你率一旅骑兵,去村子里,将那头老虎……大虫打死。” “是!殿下!” “哦,对了!记得把死大虫带回来。” 虎皮、虎骨都是蛮值钱的。 “是!殿下!” 王亮答应一声,带领着一队骑兵,直奔张桃的村子而去。 李余的队伍,则停在路边等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道路,走来一支商队。 这支商队的规模不小,得有数十号人,有好几辆马车上还插着镖局的镖旗,远远望去,上面绣着‘威远’两个大字。 看到商队越行越近,贾维向手下的骑兵们使个眼色,原本下马休息的众人,又都纷纷上马,目光警惕地看向商队。 商队距离李余这边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停下。 一名骑马的中年人率先过来。 他快速扫视一圈,见贾维胸甲前有扣花,他立刻向贾维抱拳拱手,含笑说道:“军爷,我等是威远镖局的镖师,正护送一批货物到秦州。” “嗯。” 贾维不动声色,上下打量此人。 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肩宽背厚,手掌的拳锋,有厚厚一层的老茧。 向他身后的商队看,足足有十多辆马车。 每辆马车上都装着大号的箱子。 倘若留心细看,不难发现车轮留下的车辙很深,显然,箱子里装的都是深重之物。 对于对方运送的货物,贾维一点也不关心,他不耐烦地挥手说道:“你们运送的是什么,要运送到哪里,不用跟我说,要走,就赶快去过!” “是!是!是!” 中年镖师点头如捣蒜,在马上又向贾维拱了拱手,这才拨马回去。 很快,镖局的车队又开始向前行进。 镖局的车队,与李余的队伍,眼瞅着要擦肩而过,可突然间,一辆马车上的箱子里,传出咔咔咔机关转动的声响。 紧接着,箱子上出现两排圆孔,从这些圆孔内,一并射出二十多支弩箭。 就位于马车旁边的几名骑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弩箭射了个正着。 人们连人带马,一并侧翻倒地。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即便众骑兵都加足了小心,还是被对方的偷袭打了个从措手不及。 这口箱子的弩箭袭击,只是拉开序幕。 之后,其余的十多口箱子,也都齐齐发出机关的转动和弹射声。 只见无数的弩箭从箱子里飞出,射向旁边的众骑兵。 顷刻间,百余名骑兵,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杀——” 刚才跑过来与贾维说话的那名中年镖师,率先大吼一声,抽出佩剑,催马直奔贾维。 哒哒哒—— 随着急促的马蹄声,马到,人到,剑也到了。 贾维刚躲避开几支弩箭,便看到中年镖师杀到自己近前。 他抽刀向上招架。 当啷! 对方劈砍下来的一剑被他用横刀招架住。 不过,那席卷而来的强大冲击力,让贾维在马背上坐立不住,身子侧翻,栽下战马。 中年镖师不依不饶,拨马侧冲,打算踩死贾维。 关健时刻,他的斜侧方传来一声断喝,与此同时,一条人影直奔他蹿来。 咚! 人影正撞在中年镖师的胯下马,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战马受撞击之力,侧着退出去好几步。 救下贾维的这人,正是朱大。 朱大将对方连人带马的撞开后,纵身跃起,人在空中,战刀横扫,直取中年镖师的脖颈。 中年镖师立剑格挡。 当啷! 两人之间乍现出一团火星子。 朱大飘落在地。 中年镖师也跳下战马,挥剑冲向朱大,与他战到一处。 这里只是战场的一角。 商队里的数十号人,这时候原形毕露,一个个皆亮出家伙,疯狂攻向李余所在的马车。 冠英、十二卫以及剩余的众骑兵,与对方混战到了一起。 顷刻之间,现场乱成一锅粥,人喊马嘶,铁器的碰撞之声,此起彼伏,响成一串。 一名镖师抽空蹿到马车近前,他一剑将窗帘撩起,打算顺着车窗,直接钻进去。 他刚把脑袋探进车窗里,迎面便扑来一股刺骨的寒气。 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一根冰锥从他的口中插入,锥尖在他的脑后探出。 他的身子,被冰锥捅出去两米多远,整个人挂在空中,死状之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第113章 再次伏击 看着这根从马车里刺出好远的冰锥,在场众人同是一惊。 但很快,又有一名身材魁梧的镖师,手持流星锤,臂膀一抖,将流星锤狠狠甩出。 啪,锤头击打在冰锥上,冰锥断裂。 挂在上面的尸体也总算掉落在地。 这名魁梧镖师又是一锤,砸进车窗内。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马车里似乎有面钢板,将流星锤死死挡住。 魁梧镖师收回流星锤,大吼一声,运足臂力,将流星锤由上而下的砸落。 咔嚓! 马车的棚顶应声而破,被砸出好大个窟窿。 不等他再出锤,李余从马车里蹿出来,挥手之间,嗖嗖嗖,三支冰箭射出,分取对方的面门和左右胸口 魁梧镖师来不及格挡,只能侧身闪躲。 他是把这三支冰箭躲过,但却没能躲开随之而来的水球。 啪! 这颗水球,正中他的面门。 别看只是一颗水球,但力道之大,让魁梧镖师如同挨了一记闷拳。 他整个身子后仰着倒飞出去,噗通一声摔落在地。 他挣扎着还想爬起,李余挥手之间,又甩出两支冰箭,不偏不倚,正钉在他的双腿上。 魁梧镖师疼得惨叫一声,满地翻滚,恐怖的是,他的双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起一层冰霜。 李余面沉似水,对着那名倒地不起的魁梧镖师,又连续甩出几颗水球。 每一颗水球打下去,都无异于一记重拳。 几颗水球打在魁梧镖师身上,后者又痛叫几声,而后,人便已奄奄一息。 李余现在的修为,即便还没到玄级,但也接近玄级。 而且他是先天之体,修炼的是先天灵气。 他施放的术法技能,要比同级别的术士恐怖一倍,甚至数倍。 李余现身,顷刻间便把两名镖师打得一死一伤,不过,他并没有震慑住对方,反而让那些镖师越发的疯狂,全力向他这边突进。 都不用去细琢磨这些人的身份,李余闭着眼睛也能猜得出来,这次,又是天机道对自己的伏击。 三番五次,没完没了,李余的脾气再好,这时候也是怒火中烧。 他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对准几个拼命奔自己而来的镖师,一口气甩出十多支冰箭。 几名镖师吓得连忙闪躲。 李余另只手伸出,一条水鞭在他掌中凝化而成。 在他挥手之间,水鞭甩出,正缠住一名镖师的脚踝。 意念转动,水鞭将这名镖师抡起,狠狠撞在另一名镖师的身上,两人一并倒地,滚成一团。 他二人还没有起身,一直冰枪从天而降。 噗嗤! 冰枪将两人的身子一并刺穿,将其二人活活钉在地上。 谁都没有想到李余的术法竟如此恐怖。 偷袭他们的镖师没想到。 冠英、十二卫以及骑兵们,也同样没想到。 记得在虎牙山时,殿下的术法好像还没有现在这么厉害吧! 殿下的进步,未免也太快了些! 冠英和十二卫不约而同地产生危机感。 倘若自己的实力与殿下相差太远,那自己留在殿下身边,岂不和废物一样? 以后,当勤修苦练才是! 李余也没想到,他报复性的杀敌,会深深地刺激到冠英和十二卫。 双方激斗正酣之际,人群里突然传出尖锐的哨声。 听闻哨音,众镖师齐齐后退。 以为他们打算逃走,冠英、十二卫等人哪肯放他们离开,全力追了过去。 这些镖师退到马车旁,纷纷从马车上拿起一台台木头匣子。 追上来的冠英等人还没看清楚他们拿的什么东西,众镖师齐刷刷转身,向众人连续搬动拉杆。 顿时间,弩箭一支接着一支的从木匣子里射出。 是连弩! 李余看罢,不由得大吃一惊。 连弩这种武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大声喊喝道:“小心敌人的连弩——” 他此时再出声提醒,已然太晚了。 一台连弩,便可以连续射出弩箭。 二十几名镖师,二十几台连弩,一同连射弩箭,只是刹那,就形成一大面的箭雨。 冠英暗叫不好,身子就地扑倒,向后翻滚。 十二卫亦是全力挥刀格挡弩箭,同时连连后退。 即便他们武艺是高强,但在如此密集的箭射下,也完全抵挡不住。 冠英的肩头、小腿各中一箭。 他的情况还算好的。 十二卫更惨,要么身中一、两支箭,要么身中三、五支箭。 其中伤势最严重的是彭二,胸口和小腹各中两箭。 人倒在地上,已然站不起来。 至于其它的骑兵,有十数人被当场射程了刺猬,浑身上下,插满弩箭。 一击得手,众镖师信心大增,他们端着连弩,不依不饶的边向前推进,边持续放箭。 就在这时,一大面冰墙在他们面前升起,将他们射出的弩箭全部挡下。 冠英趁机从地上爬起,抬手将肩头和小腿的弩箭一一拔掉。 他双目赤红,从后腰的箭壶里抽出三根箭矢,一并搭上弓弦。 等到镖师们把弩机里的弩箭全部射光,李余立刻散掉冰墙。 冠英片刻也未迟疑,冰墙散掉的瞬间,他便把三支箭矢一并射出。 噗!噗!噗! 三名镖师胸口中箭,哀嚎着扑倒在地。 他一边往前冲,一边抽出箭矢,向前连射。 在他前方的镖师们,一个接着一个的中箭倒下。 朱大等人亦是将身上插着的弩箭直接拔掉,持刀冲向对方。 即便李余,也跳下马车,抽出佩刀,直接参战。 那名中年镖师看到李余主动过来,眼睛顿是一亮。 他铆足全力,身子好似离弦之箭,径直向李余扑去。 见对方来势汹汹,李余挥手就是三支冰箭,射向对方。 中年镖师挥剑格挡,咔咔咔,三支冰箭纷纷破碎。中年镖师三步并成两步,来到李余近前,伸手就抓。 可惜,他没能抓到李余,只抓到一堵坚冰。 中年镖师深吸口气,运足臂力,一剑劈砍在冰墙上。 他内力雄厚,在他的重击之下,冰墙破裂,碎成冰块,散落满地。 中年镖师面露喜色,欺身上前,继续抓向李余。 第114章 元凶所在 哪知,中年镖师的手掌,距离李余的面门只剩下三寸,却再也无法向前伸出一点。 他感觉自己的双脚好像突然间和地面粘黏到一起。 中年镖师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脸色顿变。 原来,地上的碎冰竟将他的鞋底死死冻住,让他再难向前迈出半步。 也就在他分心低头之际,李余突然向前挥刀。 咔嚓! “啊——” 刀锋断骨的声响中,伴随着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李余的横刀,直接斩下中年镖师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 断掌落地,中年镖师疼得脸色煞白,浑身直哆嗦。 朱大箭步上前,手起刀落,一击斩下中年镖师的项上首级。 中年镖师直至死,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他似乎还想不明白,李余明明是术士,为何出刀会如此之快…… 看到中年镖师被斩首,其余的镖师心头大惊,趁此机会,朱大等人展开全力反击。 残余镖师本就难以抵挡,恰恰这时,去往村子杀虎除害的王亮等人返回。 这一百名骑兵加入战斗,如同给了对方最后一击。 一众镖师,死的死,伤的伤,一个也没能跑掉。 被擒住的镖师,共有十几个。 李余现在没工夫管他们,拜托吕方,赶紧抢救伤员。 像冠英这样,只受轻微箭伤的,涂上金疮药,简单包扎一下便无大碍。 而像彭二这样,身体要害处中箭的则比较麻烦。 好在连弩的劲道并不是很大,再加上彭二身披甲胄,弩箭的箭头射入体内并不深。 吕方和几名随行的医官为众伤员处理伤口,一个个都忙得团团转。 李余也有在旁帮忙。 他虽不会包扎伤口,但打个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有些伤员受了挫伤,他还可以凝出冰块,帮他们止痛,消肿化瘀。 忙碌好一阵子,伤员的伤势才处理差不多。 李余还把自己的马车让出来,将彭二等几名重伤号抬进去。 看着被抬进马车里的众人,李余吁了口气。 王亮和贾维走过来,向李余汇报己方的伤亡情况。 一场战斗下来,共有四十五名骑兵战死,另有数十号人受了伤。 一个骑兵旅,基本上算是丧失了战斗力。 听完两人的汇报,李余面色凝重。 这些骁勇善战的骑兵,在与枭阳人的恶战中都活了下来,现在却死于这些歹人之手,既可悲,又令人气氛。 李余转头看向那十几名被俘的镖师。 被抓的这些镖师,什么反应的都有。 有对李余和周围官兵怒目而视的,有垂头丧气的,有心有不甘的,还有如丧考妣的。 李余迈步走过去。 这人冲着自己又是龇牙又是瞪眼,留不得! 他抬手一指,说道:“杀了。” 李余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骑兵过来,将那人拖出人群。 然后就当着一众镖师的面,一刀斩下那人的首级。 李余的目光继续扫视。 这人生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留不得。 他再次一指,道:“还有他!” 和刚才的情况一样,这人也被拖出,被直接砍下脑袋。 这人一脸的凶相,色厉内荏,也留不得! “他!” 咔嚓! 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眼瞅着有三人被相继斩首,三颗人头,滚在地上,三具无头的尸体,还在向外噗噗地喷着血,几个胆小的镖师已被吓得汗如雨下,浑身颤抖。 李余看向一名面如土色、目光慌乱、表情惊恐的镖师,随手指了过去。 两名骑兵又将这人拽出来,摁跪在地,一人高高举起血迹斑斑的横刀,作势要劈砍下去。 那人吓得连声尖叫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李余向持刀的骑兵使个眼色,又向路边努努嘴。 后者会意,立刻收刀入鞘,然后揪着这名镖师的头发,像拖死狗一般将其拽到一旁的路边。 李余跟过去,来到那名镖师的近前,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名镖师满头满脸的虚汗,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他颤声说道:“小人……小人名叫张义……” “你们真的是威远镖局的镖师?” “是……是的……” 呦! 还真是镖局里的人! “你说完了?”李余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们……我们既是镖师,也……也是天机道的信众……” “是谁指使你们,在此伏击我?” “是……是……” 朱大眉头竖立,震声喝道:“不想死,就说实话!” 张义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幻真尊者!” 又是幻真! 李余还记得,在广安袭击自己的石生,就是受幻真的指使。 他问道:“幻真现在何处?” 张义脸色明显一变,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急声说道:“小人不知,小人的确不知……” 出身于飞卫府,对于审讯,朱大可是内行。 只看对方的反应,他立刻判断出对方没有说实话。 他也不与张义多啰嗦,直接拔刀,问道:“要手还是要脚?” 张义吓得魂飞魄散,鼻涕眼泪一并流淌下来。 朱大冷哼一声,说道:“只要你肯说实话,殿下不仅不会杀你,还会把你藏起来,护你周全,若是你心存侥幸,以为只说个只言片语就会免死,那是做梦。 “听说过人棍吗?我们飞卫府制作人棍,可是很有一套,你想试试?” 张义呆愣片刻,紧接着向李余连连叩首,尖声道:“说!小人都说!小人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李余问道:“幻真在哪?” “在……在白云观……” 白云观? 李余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间又记不起来了。 他看向朱大。 朱大也是寻思了一会才想起这个地方。 他在李余耳边小声说道:“殿下,白云观在樊城。三年前,魏州大旱,白云观拿出观中的存粮,救济樊城百姓,朝廷派下的御使,到魏州赈灾时,还特别表彰了白云观的善举。” 听朱大这么一提醒,李余立刻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 他看向张义,问道:“你说的白云观,是樊城的白云观?” “是……是的,殿下!” 天机道可真有本事啊! 广安郡的大善人石生是他们的人,威远镖局是他们的人,就连口碑极佳的白云观,竟也是他们的人。 天机道势力之庞大,潜藏之深,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第115章 前往樊城 李余原本还打算到魏城好好逛一逛,现在他也没这个心思了。 对于被俘的这些镖师,他只留下张义,其余人等,全部处死。 他又分出一部分人手,把重伤的彭二等人先送到魏城,医治休养。 镖师偷袭他们时所用的那些武器,李余很感兴趣。 尤其是那些木箱子。 打开箱盖后,向里面一看,全都是机关。 每口箱子里,大大小小的零件、齿轮,估计得有上百个之多。 其中的原理,李余大概能看得懂,只是很难相信,在这个时代,竟然有人能制造出如此精密、繁杂的机关系统。 箱子里暗藏着十几台弩机,而且全是连弩。 在箱子的一侧,有个摇杆,只要转动摇杆,便可给箱子里的弩机上弦。 再继续转动摇杆,十几台弩机可以一同射出弩箭。 只要有人躲在箱子的一侧,不停的转动摇杆,箱子里就会不停的射出弩箭,直至弩机里的箭矢全部射光。 这种机关,和连弩一样,最大的缺点就是射出的弩箭,劲道不够大,射程不够远。 单箭弩可以轻轻松松的射杀百步外的敌人,而连弩的射程,充其量在二十步左右。 连弩这种东西,早在三国时期就普遍应用,像著名的诸葛连弩。 只是后来又逐渐在历史中消失,估计射程应该是连弩不受重用的最大原因。 李余查看箱子里的机关,叹为观止,他把张义叫过来,问道:“这些箱子,是出自何人之手?” “是鲁奇鲁先生!” 李余没听过这个名字,他问道:“这位鲁先生,也是你们天机道的人?” 张义连忙摇头,说道:“鲁先生不是我们的人,只是和我们镖头有几分交情。” “他是哪里人?” “樊城。” 又是樊城! 正好! 去解决白云观时,顺带着可以见一见这些鲁先生。 张义继续说道:“殿下可能有所不知,这位鲁先生,据说乃鲁班之后,不仅擅长修建,还精通机关之术,我们镖头曾三番五次的邀请他加入,可惜,都被他拒绝了……” 李余一记眼刀甩过去,反问道:“可惜吗?” 张义脸色一变,连连抽打自己的嘴巴,急声道:“是小人失言!是小人失言!请殿下恕罪!” 李余冷哼一声,对王亮和贾维说道:“把这些箱子都带上,妥善保管,不要损坏。” 这些暗藏着庞杂机关的箱子,他可以研究好一阵子,用来打发时间很不错。 樊城,位于魏城的西面,与魏城相距百余里。 白云观就坐落在樊城边上,相距还不到两里。 道观的占地面积不小,周围还全都是道观自己的田地。 不过道观里的道士并不多,平日里,道士们也不下地干活,田地都租给了附近的农户们耕种,道观只收取很少量的租子。 也正因为这样,白云观在樊城一带的声望很高,颇受百姓们的爱戴,道观的香火亦十分旺盛。 远远望去,可见道观烟雾缭绕,香客们进进出出。 如果不是张义交代,谁能想到,如此名声鼎盛,又乐善好施的白云观,竟会是天机道的据点。 朱大深知白云观在樊城这边的声望,他把张义叫到自己近前,面沉似水地问道:“你确认白云观是天机道的据点?” “是……是的……大人!” “那个幻真,就躲在白云观?” “这……” “你若胆敢扯谎,我撕烂你的嘴巴,活剥你的皮!”朱大厉声说道。 张义身子一震,连忙说道:“小人只知,尊者……不是,幻真几日前曾在白云观落脚,至于,至于他现在还在不在白云观,小人……真的不敢保证!” 朱大冷冷看着张义,半晌,他幽幽说道:“你若胆敢骗我,你应该知道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强行冲进白云观搜查,倘若能找到幻真,以及白云观是天机道据点的证据,那一切都好说。 倘若什么都找不到,什么都查不到,事情可就不好收尾了。 一旦白云观不依不饶,鼓动樊城的百姓闹起事端,对殿下的声誉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要知道李余现在的声誉,才刚刚有那么点起色,还是他用命拼回来的,来之不易啊! 李余向朱大等人甩下头,一行人等,骑马来到白云观的大门前。 这里有不少的香客,见到一队官兵杀气腾腾的到来,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驻足围观。 有两名小道士快步从道观的大门里跑出来,向众人拱手作揖,问道:“诸位军爷可是上香?”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以李余为首的众人纷纷飘身下马。 李余率先向道观里走去。 那两名道士急忙上前,还没等他二人说话,两名骑兵立刻将他二人狠狠推开。 进入道观,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院,院子中央,摆放着一只巨大的铜鼎,里面插满了香,长短不一,有粗有细,烟雾袅袅。 越过铜鼎,继续往里看。 道观的大殿里,并排供奉着三尊巨大的雕像。 那是道家的三清。 雕像前是长长的供桌,供果、香炉一应俱全。 供桌下,不少的信男信女正在叩首跪拜。 李余看罢,迈步走过去。 冠英、朱大等人紧随其后。 进入大殿,李余环视四周,问道:“这里谁在负责?” 一名三十多岁的道士皱了皱眉,走上前来,抱拳拱手,说道:“无量天尊!请问这位军爷找观主何事?” 李余上下打量道士一番,说道:“让你们观主出来见我。” 道士欠了欠身,说道:“很抱歉!我们观主正在闭关修炼,近期不见客。” 闻言,朱大怒声呵斥道:“放肆!” 李余语气平静地问道:“请问,观主在哪里闭关?” “后院。” 李余不再多言,迈步向大殿里端的侧门走去。 见状,那名道士急忙把他拦住,不悦地说道:“这位军爷请留步,因为观主在闭关,道观的中庭和后院,暂时不对外开放。” 李余眼眸闪了闪,问道:“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还没等那名道士说话,在场的香客们纷纷发出不满的声音。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蛮横不讲道理?人家都说得很清楚了,观主正在里面闭关修炼,不对外开放!” “你们当兵的,平日里欺压百姓也就罢了,现在还跑来白云观闹事,也太过分了吧!” 第116章 强闯道观 百姓们七嘴八舌,纷纷指责李余。 朱大见状,勃然大怒,振声喝道:“尔等大胆!” 百姓们被他的怒吼声吓了一跳。 那名道士向四周使了个眼色,很快,又有数名道士走了过来,将大殿里端的侧门堵了个严实合缝。 李余看向那名青年道士,说道:“让开!” 青年道士正色道:“贫道恕难从命!” “你找死!” 朱大回手抽出肋下佩戴的横刀,刀锋向前一指,刀锋直接顶在道士的喉咙处。 那道士倒也强硬,完全没在怕的。 对于抵住自己脖颈的利刃,视而不见,他眼帘低垂,低声念叨着:“无量天尊!” 在场的百姓们再也忍不住了,人们纷纷走到侧门前,齐刷刷地堵住房门,一个个对着李余、朱大等人,怒目而视。 朱大厉声喝道:“都闪开!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你们当兵的,不能仗势欺人!” “对!我们不怕你们!” 百姓们人多势众,此时,一个个义愤填膺,群情激奋。 朱大还真拿这些百姓们没什么办法。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怀疑,有贼人躲在道观里,我们要进去搜查!” “贼人?这里哪有什么贼人?” “贼人我们是没看到,只看到一群蛮不讲理的兵痞!兵贼!” 朱大气得脸红脖子粗,握紧刀把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李余向他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看向那名青年道士,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十七皇子,李余!现在,我们要进去搜查贼子,道长可否让路?” 他此话一出,在场的百姓们无不变色。 十七皇子? 他就是十七皇子? 在虎牙山剿灭匪寇,又在蒙山寨成功击杀苏努大王的十七皇子? 青年道士显然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穿着普通兵卒甲胄的少年郎,竟会是李余。 他吞了口唾沫,说道:“你说你是十七殿下,你可有凭证?” 他的话,差点把李余说乐了。 冒充皇子,那是死罪。 往轻了说,是自己一人掉脑袋,往重了说,是全家跟着受牵连。 没人敢杀这样的慌。 除非他是不想活了。 李余耐着性子说道:“我再说一遍,我是十七皇子,李余!” 青年道士见他拿不出凭证,脸色缓和几分。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抱歉,空口无凭,贫道还是不能放你等过去。” 百姓们回过神来,他们也不相信眼前这个兵卒会是李余。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对啊!你说你是十七殿下,你得拿出证据来!” “十七殿下到了樊城,为何没有县府的官员陪同?” “我看他就是一派胡言!”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冒充皇子!” 百姓们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 感觉和这些人争论起来没完没了,就算幻真真躲在白云观,再耽搁下去,他也早跑了。 李余深吸口气,突然向前一扬手。 只见一面拇指宽的冰墙在他面前浮现。 冰墙径直的向他前方延伸出去。 当在他前面的青年道士脸色顿变,急忙侧身向旁闪躲。 后面的百姓们,也被这面延伸过来的冰墙吓了一跳,纷纷向左右退避。 冰墙一直延伸到侧门的门前。 而后,李余双掌合十,猛然向左右一分。 冰墙随之分裂,由一堵变成两堵。 随着李余的手掌越分越开,两堵冰墙也随之分向左右移动,推得两旁的百姓们连连踉跄。 很快,李余的面前出现一条晶莹剔透的冰墙通道。 这回再无人拦阻,李余迈步向前走去。 青年道士见状大急,他先是用拳头捶打冰墙。 但他一双肉拳锤在冰墙上,完全是在给冰墙挠痒痒。 而后他又用胳膊肘顶,用肩膀撞,完全没用,竖立的冰墙纹丝不动。 冠英、朱大等人,立刻跟上李余,顺着冰墙通道,走进大殿的侧门。 从侧门出来,穿过一条回廊,映入眼帘的是道观的中庭。 这里没有前庭的院子那么大,可房屋有很多,都是道士们的住处。 朱大扫视一圈,挥手喝道:“搜!” 随着他一声令下,跟进来的军兵们分散开来,闯入个个房间,逐一搜查。 许多道士从房间里跑出来,不满地大声叫嚷道:“你们凭什么进道观搜查?” 无人理会他们的叫喊。 军兵们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将中庭各处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结果毫无发现。 朱大率领一众军兵,又向道观的后院而去。 白云观的后院倒是大得出奇,面积比前庭、中庭加起来都要大上好几倍。 也不知道当初白云观建造这么大的后院想用来做什么! 这里的房屋、院落更多。 要逐一搜查的话,得颇费些工夫。 李余看到后院的正中央还有一座大殿,与其它的建筑相比,这座大殿犹如鹤立鸡群。 他指向那座大殿,说道:“过去看看!” 可是,还没等军兵们冲过去搜查,从个个院落里,跑出来二、三十名手持佩剑的道士。 他们齐齐聚集到那座大殿的门前,冲着李余等军兵怒目而视。 一位年长,五十开外的道士走出人群,他须发斑白,手里没有拿武器。 走到李余等人前方,他拱手施礼,说道:“诸位,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我白云观,意欲何为?” 李余看向年长道士,问道:“你是观主?” “贫道青空,白云观观主乃贫道师尊。” “让你师尊出来说话!” “师尊正在闭关。” “幻真现在何处?” 年长道士目光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他摇头说道:“贫道不知何人是幻真。” 朱大沉声说道:“今日你等若不交出幻真,白云观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诸位可是欺我白云观无人了?” 说话之间,年长道士抬起双指,做出指印,心中暗念法决,而后双指向外一扬。 嗖! 一股劲风从朱大的头顶飞过,打在他身后一颗大树的树干上。 顷刻间,树皮破裂,树干上多出一道长长的划痕。 风系术法! 此人是金系术士! 风系术法,正是金系术法的衍生术法之一。 朱大摸摸自己头盔顶部的红缨。 有一缕红缨已被对方施放的风刃斩断。 被人削掉头缨,无异于奇耻大辱。 朱大的目光阴冷下来,浑身上下,散发出浓烈的肃杀之气。 他将手中刀缓缓抬起,刀锋直指年长道士,一字一顿地说道:“窝藏要犯,目无王法,我先拿你开刀!” 第117章 观内斗法 李余也想会会这位能施放金系衍生技能的术士。 经过这么多次的战斗,李余也慢慢体会到,战斗力属综合素质。 一个人战斗力的强弱,包涵很多种因素。 自身的天赋、后天的修炼,当然都是重要的因素。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战斗经验。 只知一味的闷头苦练,那是在闭门造车,哪怕修为再深厚,到了实战当中也完全发挥不出来。 而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哪怕他没修炼过内功和灵气,在实战中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所以说,战斗经验可是提升战斗力的重要途径之一。 现在难得遇到金系术士中的高手,李余不想错过。 他对朱大说道:“把他交给我。” 说着话,他迈步向对面的年长道士走去,说道:“你叫青空。” “你是?” “李余。” 青空闻言,暗暗皱眉。 李余? 十七皇子李余? 他为何会突然来到白云观? 青空看着走过来的李余,目光闪烁不定。 李余在距离青空还有六、七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说道:“青空,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刻交出幻真,要么,我打败你后,自己去把他揪出来!” 青空面色凝重地说道:“本观并没有叫幻真的人!” 稍顿,他又道:“你冒充皇子,大逆不道,贫道自当捉你送官!” “送官?哈哈!” 李余仰面而笑,说道:“倘若你真的捉了我,怕是就舍不得送官,而是送去领赏吧?” “一派胡言!” “敢做不敢当吗?你白云观暗中做得那些勾当,真以为天衣无缝,神鬼不知?可你知不知道,世上又岂有不透风的墙?” 他此话一出,让青空以及后面的道士们脸色同是一变。 本来李余也拿不准张义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刚刚,他故意拿话诈对方一下。 没想到,还真诈出了惊喜。 看这些道士的反应,白云观明显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意识到这一点,李余稍稍放心一些。 他嘴角勾起,猛然间,向外一挥手,一道冰箭向青空射去。 想不到他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说出手就出手,丝毫不讲武德。 青空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双臂,手指摆出法印的同时,心中暗念法决,喝道:“盾起!” 只见青空的面前浮现出一团金光,金光瞬间化成一面金属圆盘,将李余射过来的冰箭挡住。 咔! 冰箭打在金属盾上,破碎开来。 李余再次挥臂,又是三支冰箭射出。 这次,冰箭不是飞直线,而是在空中画出弧线,绕过金属盾,击向后面的青空。 好厉害的冰系技能! 青空抽身后退,与此同时,振声喝道:“风刃!” 嗖!嗖!嗖! 他一口气甩出三记风刃,与飞射过来的三支冰箭撞在一起。 咔!咔!咔! 空中乍起三声脆响,三支冰箭被三记风刃一一击碎。 青空心念风决,身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横移出数米,来到李余的斜侧方,紧接着,他断喝一声:“暴雨碎魂!” 随着他的喊喝,一大团的金光向李余飞射过去。 朱大见状,急声喊道:“殿下小心——” 李余意念转动之间,他的身侧便出现一面冰墙。 啪啪啪—— 一瞬间,冰墙之上多出数十支金针。 李余看罢,眯了眯眼睛,他先是甩出一颗水球,击向青空。 后者再次以金属盾格挡。 啪! 水球破碎,不过并没有消散,而是化成一团雾气,将青空以及他周围七八米见方的地方,全部覆盖住。 刹那间,身在迷雾中的青空什么都看不见,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雾蒙蒙。 趁此机会,李余又抬起右手,向外一挥,数十支之多的冰针向雾气中的青空袭去。 因为有雾气阻隔视线,青空看不到李余,但李余可以通过空中飘散的水雾,感受到青空所在的确切位置。 这数十根冰针,完全是效仿青空的暴雨碎魂。 青空意识到不好,急忙凝出三面金属盾,护住自己的前方以及左右两侧。 三面金属盾,的确当下大部分的冰针,不过还是有几支冰针,顺着金属盾的缝隙射了进去,钉在青空的身上。 顿时间,青空感觉自己的右臂、左腿,还有两侧的肩头,一阵麻木,几乎失去知觉。 透骨的寒气,从他的两肩以及右臂、左腿,不断的传来,让他的身子禁不住连打哆嗦。 青空站立不住,单膝跪地,脸色煞白,嘴唇泛青。 好厉害的冰针! 哪怕只挨上一针,那滋味也绝对不好受! 很快,雾气散去。 李余看向半跪在地的青空,说道:“你输了。” 青空的脸色难看至极,奈何他的右臂和左腿都已动弹不得,他大声叫道:“白云观乃三清圣地,你等在白云观作乱,是蔑视三清,必受天谴!” 朱大闻言,箭步蹿上前去,人到,脚也到了,正中青空的胸口。 嘭! 青空的身子倒飞出去,摔出三米开外,落地后,又滚了几滚,哇的一声,吐出口血水。 朱大的脚力,即便是武者都承受不住,何况术士本身就体弱,甚至都比不过普通人,哪里能承受得住朱大的一脚。 他两眼翻白,身子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 后面的道士们见状,纷纷怒吼出声,持剑向朱大冲了过去。 朱大冷哼一声,持刀迎敌。 见对方想以多欺少,冠英、张三、李四等人齐齐加入战斗,与众道士混战到一处。 李余趁着双方乱战之际,不显山不露水地来到大殿的门前。 他用手推了推房门,没能推开,他退后两步,接着,冲上去就是一脚。 咚! 房门被他踢开,李余随之走了进去。 大殿内部的空间,和外面看起来一样巨大。 脚下是黑色的大理石铺地,油光铮亮,犹如镜面一般,在大殿的最里端,供奉着一座巨大的雕像。 雕像足有三、四米高,身穿长袍,披散着头发。 不过他长着六只手臂,六只手掌,各不相同,做出道家的六大法印。 在其脚下,还踩着一只模样狰狞的厉鬼。 雕像精美细致,色彩鲜艳,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李余认不出来这是谁的雕像。 他环顾四周,大殿内,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众道士都堵在这座大殿前,这里面肯定藏有秘密。 可是,又怎会空无一人? 第118章 天级术士 李余在大殿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其它的门和通道,这里完全是座密闭的空间。 奇怪! 既然是座空房子,那些道士又何必如此紧张这里? 正在李余心中费解之际,吕方也从外面进来。 李余问道:“真人可认得这尊雕像?” 吕方扬头,只向雕像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念了一句:“无量天尊!” 他对李余说道:“殿下,此为六洞天魔!” 六洞天魔? 那不是天机道所尊崇的神吗? 正统道家,没人会信奉六洞天魔。 北阴酆都,六洞天魔,麾下鬼兵无数,在阴曹地府,独霸一方。 道家虽未把六洞天魔归为妖魔鬼怪,但也不会把祂认成道家正统,更不会去供奉、崇拜。 李余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这白云观的确和天机道脱不开干系!” 稍顿,他又道:“真人,你感知一下,这里有没有密道之类的地方。” 吕方蹲下身子,手掌按在地面,施放出灵气。 作为土系术士,吕方对大地的感知极为敏锐,倘若大殿下面藏有密道,逃不过他的感知。 吕方不断向地下施放灵气,李余在旁等了好几分钟。 见吕方一直没有说话,他禁不住问道:“真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吕方轻咦了一声,面色凝重地说道:“大殿的下面,是空的。” 空的? 李余面露惊色。 大殿的下面,不是藏着密道,而是藏着一座比大殿还要巨大的空间。 这太匪夷所思,让吕方都怀疑,自己的感知是不是出了问题。 李余问道:“真人能探到入口在哪吗?” 吕方闭上眼睛,等了一会,他站起身形,说道:“这边!” 他径直走到雕像的后身,这里与墙壁相隔一米有余,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 吕方一会在雕像身上摸索,一会又在墙壁上摸索。 李余也凑了过来,跟着他一块找机关。 很快,李余在雕像脚下的那个厉鬼身上,发现一个小拉环。 看上去,如同一件挂在厉鬼身上的饰品。 李余好奇地扣住拉环,用力一拉,就听咔的一声,地面的一块大理石突然下陷。 此情此景,把李余和吕方皆吓了一跳,两人立刻后退一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块下陷的大理石。 大理石下陷四五寸,然后向旁挪开,显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 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太真切。 吕方从身上掏出火折子,吹着。 他弯下腰身,向洞口内照了照,借着火光,能看到洞口连接着一列向下的台阶。 李余和吕方对视一眼,后者说道:“殿下在此稍等,贫道先进去看看。” 说着话,他拿着火折子,一步步走下台阶。 李余是真心不想下去,毕竟里面太黑了。 可是,让吕方一人去冒险,他又于心不忍。 李余在洞口处转了一圈,手扶着胸口,喃喃嘀咕道:“这该死的良心啊!” 他清了清喉咙,急声说道:“真人等等我!” 说话之间,他也走下台阶。 吕方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意。 李余的身上,固然有很多的毛病,但也有许多的优点。 与他接触的越久,就越能发现他身上的闪光。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台阶,一路走下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才走到底。 吕方将手中的火折子高高举起,以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根本照不亮全部,目光所及,四周全都是黑暗。 李余到是看到一旁的柱子上,插着一支火把。 他快步上前,把火把取下,然后用火折子点燃。 随着火把点亮,两人这才看清楚,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地洞。 吕方的感知没错,这座地洞,比上面的大殿不知大出多少,空荡荡,静悄悄,向上看,还能看到洞顶有许多下垂的钟乳石。 很难想象,原来白云观是建造在一座巨大的溶洞上面。 在溶洞的中央,有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 李余和吕方各举着一只火把,顺着小道向前走。 当两天差不多走到溶洞的中心时,忽然间,四周的火把齐齐被点亮,与此同时,传来低沉沙哑的问话声:“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闯入本观禁地?” 声音在溶洞内环绕,由四面八方传来。 李余和吕方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甚至连声音具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都不好做出判断。 两人扬头,扫视四周。 看了半晌,也没看出周围有人的影子。 李余锁着眉头,说道:“装神弄鬼,为何不现身说话?” “你是何人?” “李余!” “原来是十七殿下!” “既然知道是本殿下来了,为何还不现身?藏头缩尾,你见不得光吗?” “哈哈——” 溶洞里回荡起笑声。 “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啊!” 随着话音,在李余和吕方的斜侧方暗影出,缓缓走出来两个人。 这两人,都穿着道袍,看年纪,皆是五十多岁。 左手边的那人,穿着白色道袍,身材高大,白面短须。 右手边的那人,则穿着黑色道袍,中等个头,体型干瘦,皮肤略黑,也是留着短须。 这一黑一白,站在黑漆漆的溶洞里,活像是黑白无常。 李余打量两人一番,问道:“你二人就是白云观的观主?” 白袍道人含笑说道:“贫道逍遥子,不才,正是白云观观主。” 李余看向白袍道人,说道:“道貌岸然!世上恐怕没几个人知道,乐善好施的白云观观主,实则是邪教天机道的信徒!” 白袍道人再次仰面而笑,说道:“殿下所言极是。不过,以后,也同样不会有人知晓此事。” 言下之意,李余和吕方,今日谁都别想再走出这座溶洞。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说着话,李余挥手就是三支冰箭。 其中有两支是射向逍遥子,另一支冰箭则是射向那个一直不说话的黑袍道人。 逍遥子手指向外一弹,嗖嗖两声,射出两支风刃,将飞来的两支冰箭一并击碎。 而那名黑袍道人则侧身向旁,将李余的冰箭有惊无险的让开。 看得出来,逍遥子的修为,可比青空高深许多。 他施放技能时,无需做出指印,只在心中默念法决即可。 吕方见状,面色凝重,这个逍遥子的修为,甚至还要在当初与他斗过法的玄灭之上。 他低声提醒道:“殿下小心,此人是天级术士!” 第119章 全面压制 术士等级,丁级、丙级、乙级、甲级,合称为凡级。 凡级之上,是太级、玄级、天级、真级、神级、灵级、至级。 能修炼到神级的术士,那已是半仙之体。 而神级之上的灵级、至级,更是世间罕见,古往今来,也没出现几个。 逍遥子的修为已达天级,这让李余也暗吃一惊。 到目前为止,逍遥子是他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 李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地看向对方,同时说道:“真人帮我盯紧那个黑衣人!” 他猜测,那个黑袍道人十有八九就是幻真。 吕方点了下头,不过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逍遥子身上。 逍遥子散发出来的灵压太强大,而那个黑袍道人身上则没有灵压。 有两种可能,要么黑袍道人不是术士,要么,他的修为已超过天级,达到真级,能够返璞归真,自由控制自身的灵压。 倘若是后者,那就太恐怖了,即便是他,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李余紧盯着逍遥子,猛然间,他双臂向前齐挥,十数支冰箭一并向对方射去。 逍遥子只一会袍袖,一刹那,有数十道风刃飞出。 这些风刃,漫天飞舞,慑人魂魄的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再看李余施放的十多支冰箭,被风刃绞了个粉碎,化为冰屑,如雪花般从空中散落下来。 “小小年纪,能有如此精湛的修为,果真罕见!” 逍遥子一脸的从容,他向李余再次挥舞袍袖。 这回,有上百之多的风刃,向李余席卷而来。 风刃还没到,劲风先至。 那强烈的劲风,吹得人都睁不开眼睛。 李余眼神一黯,大喝一声:“冰墙!” 轰—— 在他的面前,凭空出现一面巨大又厚重的坚冰墙壁。 啪啪啪—— 风刃打在冰墙上,噼啪作响。 在风刃持续不断的攻击下,很快,一道道的裂纹在冰墙上出现。 终于,冰墙不堪重负,碎成了冰块。 余下的风刃,继续向李余飞射过来。 李余脸色一变,下意识地连退数步,急忙再次竖起一面冰墙。 这次他施放的灵气更多,冰墙也更厚,总算把剩下的那些风刃全部挡下。 不过,这第二面冰墙也再次破碎,倒塌。 对方只随手施放的一记技能,李余却要连续施放两次冰墙才勉强挡住,两人在修为上的差距,显而易见。 这就是天级术士,果然厉害! 李余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脑子飞快运转,琢磨对方刚刚施放的技能。 只几秒种后,李余断喝一声,单臂向外一扬。 嗖嗖嗖—— 数十支冰刃被他施放出去。 这些冰刃,在空中旋转,其状和逍遥子刚刚施放的风刃,几乎一模一样。 逍遥子面露惊讶,没想到李余还会现学现用,把自己风系技能的狂风乱舞,用冰系术法施放出来。 此子还真是个术法奇才! 可惜,他是先天之躯,早早的被天尊盯上了! 心里暗道一声可惜,逍遥子手上可没闲着。 暗念法决,他单手向前一伸,在他的面前,浮现出一道金光。 李余以为他是要用金属墙抵挡自己的冰刃,没想到,这只是逍遥子的障眼法。 逍遥子身子一晃,两只脚,如同踩着风似的,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过密集的冰刃,画出一道弧线,直接飘到李余近前。 与此同时,他的手掌覆盖着一层金甲,狠狠抓向李余的脖颈。 他脚踏风决,其速度之快,整个人当真好似化成一阵风。 逍遥子的近身太过突然。 没人能想到,术士竟然会主动做近身肉搏战。 逍遥子以为他这招擒下李余,十拿九稳,可他也没想到,李余并非是单纯的术士,他在修炼术法的同时,还有修炼武技。 对方突然袭来,的确是让李余大感意外,不过他并没有乱了方寸。 眼瞅着对方的手掌抓到自己脖颈前,他向旁一侧身,将对方的手掌躲开,不等对方收回手掌,李余出手如电,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接着,他用自己的肩膀做支点,屁股向后顶,手臂往前拉。 嘭! 这一记过肩摔,把逍遥子摔得那叫一个结实。 逍遥子感觉自己的脑袋嗡了一声,后脑勺疼痛欲裂。 李余哪会错过这个机会,举起拳头,由上而下的直击逍遥子的面门。 逍遥子躺在地上的身子,突然横着飘移出去,整个人都飞到空中,然后如同二两的棉花,轻飘飘的落地。 他揉了揉剧烈疼痛的后脑勺,看向李余的目光满是诧异之色。 和他同样表情的还有那个黑袍道士,他似乎也没想到,李余还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逍遥子问道:“你有学过武?” “不行吗?” 术士体弱,根本不适合习武,也无法习武。 可李余却能做到术武双修! 逍遥子略微想了想,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想必,这也是先天之躯的妙用。 难怪天尊一心想炼出先天金丹! 先天之躯,妙用无穷。 尤其是对于术士,堪称得天独厚。 逍遥子看向李余的眼神,已由欣赏,渐渐变成贪婪。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幻真兄说得没错,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能擒下李余,都是值得的。” 黑袍道士微微勾了勾嘴角,和你说了很多次,可你都不以为然,现在亲眼所见,总算是相信了吧! 逍遥子在天机道,如同散人般的存在。 平日里,也不太参与天机道的事务,只知潜心修炼。 不然,以他的修为和实力,在天机道也不至于什么职位都没有。 逍遥子不打算再拖延下去,要速战速决,省的夜长梦多。 他双掌向外一推,一股旋风生成,直奔李余而去。 李余立刻以冰墙格挡。 旋风撞到冰墙上,非但没有消散,而是一分为二,顺着冰墙横移。 两股旋风绕过冰墙后,又随之合二唯一,继续向李余刮去。 李余吃了一惊,暗道:好诡异的旋风! 他向后连退,不过他后退的速度又哪能快得过旋风。 随着旋风的靠近,李余感觉像有无数把刀子在自己身上不断划过,胸前的甲胄,不断的浮现出一条条的划痕,他的脸上,亦是出现条条的血丝。 第120章 蛊道再现 李余断喝一声,再次施放出冰墙,这次的冰墙呈现圆柱形,把他完全包裹在其中。 旋风刮在冰墙上,沙沙之声,不绝于耳,只见冰墙的表层,直被刮得冰屑横飞。 渐渐的,旋风弱了下去,时间不长,消失不见。 一击不成,逍遥子又连续甩出数支风刃,咔咔咔,冰墙破碎。 逍遥子身形一晃,如风般飘到李余的斜后方,顺势一记风刃甩出。 他脚踏风决,速度太快,李余再想生出冰墙格挡,已然来不及。 他只能倾尽全力的向旁翻滚闪躲。 沙! 风刃在他的肩头掠过,将他肩头的皮革吞肩削掉一块,连带着,下面的衣服也被划开,鲜血缓缓渗出。 李余咧了咧嘴,肩头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 他向逍遥子甩出一支冰箭。 可是没用,他的冰箭,连逍遥子的衣边都碰不到。 逍遥子身形一晃,又飘到李余的前方,继续甩出风刃。 只见场内的逍遥子,围绕着李余,不停的转圈,时不时的甩出一记风刃,要么把李余逼得手忙脚乱,要么在他身上留下一条划伤。 时间不长,李余的身上已出现好几条伤口。 伤口虽然都不深,但却是钻心的疼痛。 眼瞅着李余越来越被动,吕方看不下去。 他心中默念法决,单脚一踏地面,逍遥子脚下的地面,突然沙化,变成流沙,他的双脚也随之下陷。 逍遥子脸色微变,他深吸口气,以他为中心,周围刮起旋风,地面的流沙瞬间被卷起好高,形成一道沙土旋风。 趁此机会,逍遥子飘出沙坑。 见吕方出手,那名黑袍道人冷笑一声,迈步向吕方走过去。 吕方单掌一拍地面,一根土锥从地面钻出,直刺向黑袍道士。 黑袍道士纵身跃起,人在空中,佩剑出鞘,剑锋向下一扫,一道剑气射向吕方。 原来是武者! 吕方立刻在自己面前生出土墙,挡住黑袍道士的剑气。 黑袍道士刚刚落地,脚下的地面立刻变为流沙。 他身形晃动,双脚还没陷入流沙里,人便横着飘了出去。 他仿佛一头黑色的猎豹,直奔吕方扑去。 武者和术士对决,战术千篇一律,永远不会变,那就是以最快的近身,做贴身肉搏战。 只要近身,武者必胜,但若近不了身,术士稳操胜券。 黑袍道士距离吕方还有三、四米远,他的面前突然生起一面土墙,挡住他的去路。 他冷哼一声,纵身跃起,足足跳起三米多高,打算直接翻过土墙。 可没想到,地面的土墙也随之升高一米有余,黑袍道人跃起的身形,结结实实地撞在土墙上。 耳轮中就听嘭的一声,黑袍道士身子后仰,从空中摔落下来。 他向上提气,身子在空中折了个翻,双脚稳稳落在地面。 只是他还来得急做出下一步举动,脚下立刻又变成流沙。 他大喝一声,身形再次一跃而起。 地面的流沙生出一根根凸起的沙锥,如同从地上射出的箭矢,向空中的黑袍道士飞去。 黑袍道士不慌不忙,向下挥剑,剑气激射,将飞来的几根沙锥全部击散。 落地后,黑袍道士片刻也未停顿,继续向吕方冲去。 这次,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两米远。 吕方眼眸一闪,再次生出土墙,阻挡对方的近身。 哪知,在土墙升起的那一刻,黑袍道士突然扯开自己道袍的带子,露出里面赤膊的上身。 紧接着,一团光影从他胸前蹿出,落地后,光影化成一头猎犬的模样,向土墙飞扑过去。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在那头光影猎犬面前,土墙好像不存在一般,它直接穿透了土墙,而土墙自身,没有丝毫的损伤。 穿过土墙,光影猎犬距离吕方已是近在咫尺,它从地上跃起,飞扑吕方,同时长大嘴巴,狠狠咬向吕方的脖颈。 这头突如其来的光影猎犬,让吕方脸上顿变,他急忙向下低身闪躲。 不过还是稍微慢了一点,光影猎犬蹭着他的发髻掠过,发簪被打落,头发立刻散落下来。 光影猎犬一击不中,它不依不饶,调头又反扑回来。 吕方猛的一抬手,只见空中的空气,剧烈的波动起来,一道黑线在空中乍现。 光影猎犬撞在那条黑线上,发出嗷的一声怪叫,立刻从空中掉落下来。 一对凶戾的犬目,闪烁着绿光,直勾勾地盯着吕方,在他的四周,缓缓走动。 那道在空中乍现的黑线,正是土系的衍生技能,乾坤技能中乾坤裂。 乾坤技能,用现代的话讲,就是空间技能。 土系术士,可施放出空间裂缝,以此杀敌。 吕方看向黑袍道士,幽幽说道:“蛊道师。” 说着话,他眼角的余光瞥向那头不停绕着自己走动,虎视眈眈的光影猎犬,说道:“犬蛊!” 没错! 这头光影猎犬,正是蛊中的一种,犬蛊。 蛊的种类很多,既有虫蛊,也有兽蛊。 犬蛊便是兽蛊中的一种。 蛊本身并不是实体,而是灵体,所以刚才犬蛊可以轻松穿透土墙。 说起来,蛊和侍灵很像,更确切的说,侍灵就是从炼蛊之术中演化和改良而来。 虽说蛊和侍灵相似,但之间的差异也不小。 养蛊之人,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要承受短命、孤苦,还要以自己的血肉去喂养蛊。 而侍灵则没有这些弊端。 吕方也好久没有遇见过蛊道师,多少有些措手不及,险些伤在犬蛊的攻击下。 他伸出手掌,掌中凭空多出一把桃木剑。 桃木剑无法伤人,但可以伤蛊这类的灵体。 吕方意味深长地说道:“想不到,天机道还有蛊道高手!” 黑袍道士看眼吕方手中的桃木剑,说道:“吕方,果然厉害,难怪玄灭会败在你的手里。” 土系术士的乾坤技能,简直是各种蛊类的克星。 乾坤裂,无论是虫蛊还是兽蛊,都承受不住。 吕方没再与对方废话。 他的身形,在黑袍道士眼前突然消失。 与此同时,那头犬蛊的身旁,空气开始发生波动,吕方的身影,凭空出现。 他在现身的刹那,手中的桃木剑也随之刺出,直取犬蛊的头颅。 乾坤跃。 也就是空间跳跃。 犬蛊大惊,急忙横跳闪躲,不过,它的头侧还是被桃木剑蹭了一下。 嗷嗷—— 犬蛊的头侧冒出股股青烟,它又疼又恼,发出咆哮之声。 第121章 无计可施 黑袍道士目光一凝,持剑而上。 当吕方又是一剑,刺向犬蛊时,黑袍道士冲到近前,一剑将桃木剑挡开。 他正要展开强攻,脚下的地面,钻出两根土刺,黑袍道士连忙抽身而退。 在他后退的同时,直接甩掉身上的黑袍,两只手臂,再次浮现出两团光影。 只见两团金光,从他的双臂飞出。 金蝉蛊! 蛊中至毒! 吕方面色凝重,紧盯着那两只金蝉蛊的同时,说道:“幻真,你养这么多的蛊,难道就不怕被反噬,自身的血肉被吃光吗?” 黑袍道士向前跨出一步,五官扭曲,面色狰狞,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我需要一颗先天金丹,伐骨洗髓,脱胎换骨,不然,我这副身子活不了多久。 “吕方,你又何必对李余忠心耿耿,不如与我天机道一起,成就大道! “我可以保证,待炼出先天金丹之际,必有你的一颗!” 看着有些陷入癫狂的幻真,吕方摇头,道:“你们所谓的大道,只是邪门歪道!道不同,不相与谋!”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跟着李余一起去死!”说着话,幻真再次持剑冲上来。 与此同时,两只金蝉蛊和一头犬蛊,也一并扑向吕方。 另一边的打斗,李余已陷入全面被动。 逍遥子的速度太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现在李余算是深有体会。 他施放出的技能,根本打不到对方。 而对方施放的风刃,要么把自己逼得狼狈不堪,要么在自己身上添一道伤口。 这样打下去,别说取胜,累都得把自己累死,流血也把自己流死。 怎么办? 李余现在对逍遥子的速度完全束手无策。 沙! 又是一道风刃在他的背上划过。 李余感觉一阵头晕,那是失血过多的反应。 他站立不住,单膝跪在地上,脸上白得毫无血色,额头、鼻尖,全是汗珠子。 见状,脚踏风决的逍遥子,终于停了下来。 他迈步向李余走过去,说道:“既然结局早已注定,又何必苦苦挣扎,自找苦吃?” 李余喘息着抬起头。 在他眼中,走过来的逍遥子都是重影。 他咬紧牙关,大喝一声,挥手向逍遥子甩出五支冰箭。 逍遥子脚步不停,躲也没躲,只向外一弹手指。 风刃射出,将五支冰箭一一击碎。 他笑了,说道:“还真是冥顽不灵呢!” 说话之间,他再次弹出一记风刃。 风刃直接击在李余的胸口,将他胸前的甲胄切开,不过并没有伤到他的皮肉。 受冲击之力,李余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忍不住噗的一声吐出口血水。 他几次用力,都未能从地上坐起,胸脯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逍遥子走到李余近前,站定,低下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面露笑意,问道:“没有力气了吗?” “倘若再给你几年的时间,或许,连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可惜,以你现在的实力,与我斗法,是在以卵击石。” 李余瞪着眼睛,怒视着逍遥子,凝声问道:“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逍遥子愣了愣,紧接着,仰面大笑起来。 笑尼玛! 李余一甩手,一记冰箭射出,直取逍遥子的胸膛。 逍遥子嗤笑出声,默念风决,打算闪躲开李余的冰箭。 可是他的风决并没能施展出来。 原来,李余的一只手掌正紧紧贴在地面,不断的施放灵气。 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然生起一层坚冰,并将逍遥子的两只鞋底牢牢冻住。 风决未能施展出来,身子也未能飘移出去,逍遥子大惊失色。 只是此时他再想施放风刃击碎冰箭,或者施放金属盾格挡冰箭,都已来不及。 冰箭快如闪电,咔嚓一声,正中逍遥子的胸膛。 令李余不自觉瞪大眼睛的是,冰箭击中逍遥子的胸口后,并没能刺入他的胸膛,而是瞬间破碎开来。 逍遥子脸上的震惊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哈哈大笑。 他流露出的惊恐,只是在戏耍李余而已。 他将自己胸前的道袍扯开,里面顿时显露出金属光泽。 只见他的身上,紧紧贴着一层厚厚的金属,如果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便会发现,此时的逍遥子,如同一尊金人。 以李余的修为,他施放的冰箭,根本破不开逍遥子身上的金属护甲。 逍遥子大笑了好一会,问道:“十七殿下,还有什么本事,尽管都使出来吧!” 李余不知道,高等级的金系术士竟如此难缠。 既拥有最强的防御,又拥有最快的速度。 他深吸两口气,大吼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 然后双掌高高举起,猛的向下一落。 嗡! 一大块的巨冰在空中凝结,随着李余的手掌落下,巨冰坠落,直向逍遥子的头顶砸去。 李余的这一招,逍遥子还真没想到。 就听嘭的一声巨响,这块巨冰,正砸中逍遥子的头顶。 逍遥子声都没吭一下,直接被巨冰死死压在下面。 呼!呼!呼! 李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被压在冰下,只有两条路露在外面的逍遥子,他心里暗暗嘀咕,结束了吗?逍遥子死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 咔! 咔、咔! 巨冰出现一道道的裂纹,猛然间,巨冰破碎,从碎冰当中,缓缓站起一人,一个从头到脚,皆被金属包裹住的金人。 随着他起身,包裹住他头部的金属退散,露出面孔。 逍遥子扭了扭脖子,颈骨发出嘎嘎的脆响声,而后,他直视面前的李余,似笑非笑地问道:“殿下的本事,都施展完了吗?” …… 李余说不出话来。 自己耗尽灵气,凝结出的这么一大块巨冰,都未能把对方砸死。 现在,他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难道自己只能等死了不成? 第122章 侍灵觉醒 “既然殿下已耍不出新花样,那么,就该轮到贫道了!” 说着话,逍遥子一挥手臂,一道旋风刮出。 顷刻间,李余被旋风卷飞,身子腾空而起。 李余的身子在龙卷风中,不停的打着旋,被卷起有四、五米高,而后,又被狠狠抛了出去。 嘭! 李余重重地摔落在地。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全部碎掉。 他趴在地上,别说站起,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身体仿佛已不属于自己。 血,由李余的身下不断扩散开来。 李余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现在,他当真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抽离身体。 【放弃无坚不摧的水系技能,而用一无是处的冰系技能,你不死谁死?】 突然间,李余的脑海里浮现出说话声。 李余的身子震颤一下,他惊骇地想张开嘴巴,可惜,他动不了。 谁? 是谁在说话? 【哼!】 他的脑中又传来重重的冷哼声。 【你死,也是被自己蠢死的!只是,连累本尊也要跟你一同丧命,太不公了!】 李余闻言,心思一动,诧异道:【巨蛇?】 脑海中没有再传来说话声。 李余反应过来,果然是那条巨蛇。 他试着与对方沟通:【你成为我的侍灵了?】 当时它的肉身已死,只剩下精魄。 恰巧李余又抓住它的精魄。 为了避免魂飞魄散的厄运,它也是迫不得已,只能依附到李余的身上,成为他的侍灵。 【果然是你!小青,你刚才说,水系技能比冰系技能厉害?】 …… 巨蛇没有再说话。 祂的话,倒是点醒了李余。 水,看似柔软,实则,可无坚不摧。 比如在工业上,水刀切割机可以轻松切断木板、石板,甚至钢板。 只要水压够大,水刀可以切开一切。 如果不在乎损耗的话,切开钻石也没问题。 是的! 关健就在于,水压得足够大! 李余突然有茅舍顿开之感。 只是,刚才在施放巨大冰块的时候,他已经耗光了体内的灵气。 他问道:【小青,你不想死吧?】 …… 【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成吧?】 …… 【我现在需要灵气保命,把你的灵气给我!】 【那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你的名字?】 【是!】 【你给自己起的?】 【怎么?】 你也是个憨憨。 …… 【所以,小青,我们现在怎么办,等死吗?】 蛇要气死了! 如果祂的身体还在,祂一定抡起尾巴,把李余抽扁。 外界。 逍遥子走近李余,看到他趴在地上,动也不动,而且身下全是血,他不由得紧锁眉头。 自己该不会用力过猛,把李余摔死了吧? 倘若李余死了,还能否炼出先天金丹? 逍遥子面露急色,蹲下身子,去摸李余脖颈的动脉。 哪知,他的手指还没触碰到李余的脖颈,猛然间,李余的手腕处,飞出一道青色的光芒。 这道青色的光芒,是由光影化成的一条青蛇。 青蛇的蛇尾,连接着李余手腕处的印记,青蛇的蛇头,则径直向逍遥子的面门扑去。 逍遥子做梦也想不到,李余的身上还藏有这样的怪东西。 他禁不住惊叫出声,下意识地向后仰身,与此同时,凝出金属,将自己的头部再次包裹住。 他的后仰,让青蛇没能扑倒他的面门上,倒是扑到他的脖颈处。 青蛇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他的脖颈。 逍遥子脖颈处的金属护甲,在这条光影青蛇面前,如若无物。 祂的牙齿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和刚才犬蛊穿透土墙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青蛇死死咬住逍遥子的脖颈。 此时再看青蛇,祂青色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青色转变为红色。 在外人看来,青蛇正在吸血。 疯狂吸食着逍遥子体内的血液。 但逍遥子感受得最清楚,青蛇不仅在吸食自己的血,同时也在吸食自己的灵气,在吸食自己体内的一切精华。 他想大叫,可是他大张的嘴巴里,根本发不出叫喊,只发出咕咕的古怪声。 与此同时,反观趴在地上的李余,惨白的脸色,渐渐有了红晕,体内耗光的灵气,也迅速得到补充。 就连身上的各处伤口,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疼痛。 源源不断的能量,从手腕的印记处传回到自己的体内。 那种感觉,简直像在吞噬琼浆玉液一般。 在另一边战斗的吕方和幻真二人,也看到了李余和逍遥子这边的情况。 即便吕方早已推算出,李余可能在无意中获得了侍灵,可是真当侍灵出现时,吕方还是看呆了。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侍灵。 只是一条小小的青蛇,将一名天级术士咬住后,却能让其挣脱不开,并不断地吸食其精血,恐怖如斯。 幻真呆愣片刻,终于回过神来,他连忙操控自己的金蝉蛊,向那条已然变成红色的青蛇袭去。 当金蝉蛊飞到青蛇近前后,未等它做出攻击,青蛇突然松开逍遥子的脖颈,脑袋一甩,张开大嘴,一口咬中金蝉蛊。 金蝉蛊发出吱吱刺耳的尖叫声。 青蛇再次一晃脑袋,将整只金蝉蛊直接吞进肚子里。 要知道那可是金蝉蛊,乃蛊中至毒。 可它的蛊毒,似乎对青蛇完全无效,反而还成为能让青蛇大补的美食。 青蛇原本只有三指粗细,而吞噬掉金蝉蛊后,祂的身体猛然膨胀一圈,变成四指粗细。 操控金蝉蛊的幻真,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如同遭受一记重锤。 他嗓子眼发甜,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口血箭。 身子晃动,摇摇欲坠。 再看逍遥子,他不知被青蛇吸食走多少精血和灵气,人已然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见他的脖颈处,出现两颗触目惊心的血洞,那正是青蛇的两个牙印。 李余竟然有侍灵,这是幻真和逍遥子万万没有想到的。 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擒下李余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保住自己性命的问题。 幻真手捂着胸口,操控犬蛊,飞奔至逍遥子近前,急声喝道:“走!” 逍遥子反应也快,使出吃奶的力气,在地上一翻身,趴到犬蛊身上。 幻真率先飞奔出去,驮着逍遥子的犬蛊,紧随其后,一并往溶洞深处逃去。 第123章 道观隐秘 二人仓皇如丧家之犬,眨眼工夫,便消失在溶洞深处的黑暗中。 随着他二人落荒而逃,吕方禁不住长长吁了口气。 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和脸上的汗珠子,而后,快步走到李余近前,关切地问道:“殿下!” 青蛇猛的一转头,冒着绿光的眼睛,冷幽幽地盯着吕方。 过了片刻,祂张了张嘴巴,嘶嘶叫了两声,身子一缩,又钻回到李余手腕的印记处,重新化成一颗蓝色的水晶印记。 李余双手支撑着地面,缓缓站起。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口。 不可思议的是,他身上的伤口已痊愈大半,每一处被划破的皮肉,现在都已愈合,只剩下一条淡淡的红线。 李余活动活动胳膊,又踢了踢腿,没有骨折,内脏也不疼了。 他难掩脸上的兴奋之色,问道:“小青,是你帮我处理了伤口?” 【是逍遥子的精血,恢复了你身上的伤势,你应该感谢他才对!还有,本尊再说一次,本尊的名字叫:太妙天元·玄法上清·真武玉……】 【小青,谢谢你!这次多亏有你,不然,我恐怕是在劫难逃!不过,话说回来,你我已成一体,你救我,就等于是在救你自己。虽然如此,我还是很感谢你啊,小青!】 本尊不他么叫小青! 你有没有在听本尊说话! 真是气死蛇了! 小青终于不在说话。 吕方好奇地看着像是在低头沉思的李余。 等了一会,见李余抬起头,他含笑说道:“恭喜殿下!收服的侍灵终于觉醒了!” 李余兴奋地说道:“小青一直都醒着,只是祂的脾气大,不想理我。” “可以理解,毕竟当初是殿下毁了祂的肉身。” 不经炼化,不经主人的同意,直接成为侍灵,说明那头巨蛇已具备颇深的道行,甚至已开启灵智。 倘若肉身没有被毁,估计再过个几十上百年,祂都有可能修成正果吧。 吕方好奇地查看李余身上的伤势。 没有伤口,只有一条条的红线。 吕方边看边暗暗惊叹,不可思议! 侍灵的妙用,当真是匪夷所思啊! 只是,像李余的这种奇遇,属于可遇不可求,羡慕不来。 吕方随手一晃,掌中的桃木剑凭空消失。 李余看得清楚,心头一震,空间? 他惊诧道:“真人也有空间?” 吕方一脸的茫然,不解地问道:“殿下,何谓空间?” 李余干咳一声,好奇地问道:“真人,你手里的木剑……” “哦!刚刚是收入了乾坤袋。” “乾坤袋?” “土系衍生的乾坤技能中,有乾坤袋这种技能,可以装些杂物。” 稍顿,他问道:“殿下叫此技能为空间?” 李余木讷地点点头。 土系还有这么神奇的衍生技能呢! 他问道:“真人的空间……也就是乾坤袋,有多大?” 吕方笑了笑,摇头道:“并不大,就是个小行囊,装些零散的杂物,还是蛮方便的。” “哦。” 李余若有所思。 自己的空间,也是个乾坤袋,只不过,是个无限大的乾坤袋。 “殿下刚才说‘也’,此为何意?” 李余暗叹口气,你那么聪明干嘛,自己无意中的一个小话柄都能被你察觉到。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空间,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空间到底是从哪来的。 他说道:“小青成了我的侍灵后,我身上也多了一个乾坤袋。” 【……】 不是我! 我没有! 你这人真不要脸,还诬陷蛇! “哦?竟有此事!” 吕方揉着下巴,喃喃嘀咕道:“古籍中,并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没听说收服侍灵后,还能附赠乾坤袋的。 李余转移话题道:“真人,溶洞里面好像还有通道,我们追过去,看看能不能把幻真和逍遥子擒住!” “嗯!” 吕方面色一正,重重地点下头。 他正色道:“幻真竟然是蛊道师,他不仅炼出犬蛊,还炼出两只金蝉蛊,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金蝉蛊乃天下至毒,无药可解,杀人于无形。 青蛇刚才吞掉一只,与金蝉蛊血脉相连的幻真,必然元气大伤,当趁此机会,将其拿下才是。 两人顺着溶洞,一路前行。 走出一段距离,前方的溶洞渐渐变得狭小,形成一条长长的甬道。 不过,在甬道的两侧,出现一扇扇的铁门。 铁门上都上着锁,不知道存放着什么。 李余站在铁门前,蓄足灵气,抬起手掌,全力一记掌刀挥出。 唰! 掌刀落下,水刀随之射出,正斩在锁头上。 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脆响。 纯铜打造的锁头,应声而断。 吕方在旁,看得眼睛一亮。 好锋利的水刀! 经此一战,殿下的水系技能似乎又增进许多。 李余也被自己甩出的水刀威力吓了一跳。 他忍不住摘下断锁,看了又看。 断口之光滑,如同被激光扫过似的。 小青说得没错,水切割的威力,要远远大过冰箭、冰锥、冰刀之类。 看来,水技能体系,真正威力巨大的还是本系技能,至于像冰系、雾系这些衍生技能,主要可用来做为辅助。 李余小心翼翼地推开铁门。 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李余和吕方将火把伸进去一照,二人先是一怔,紧接着,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铁门内是一座山洞。 山洞里关着的,全都是赤身裸体的女子。 在火光的映射下,里面白花花的一片。 草草估计,少说也得有十几人。 那些女子看到铁门外站着的二人,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身子不停地打着哆嗦,蜷着身子,抱成一团,声都不敢吭一下。 李余呆愣片刻,顿时反应过来,他脸色阴沉下来,狠声说道:“该死的白云观!更加该死的逍遥子!” 事情再明显不过,这些女子,肯定是被白云观偷偷抓来的。 他举着火把,走进山洞里,向众女子说道:“你们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女人们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怯生生地看着李余,一副想说话,但又不敢说的样子。 李余皱着眉头,退出山洞,而后用水刀,将所有铁门的门锁全部斩断。 前面的山洞里,关押的全是女人,总共不少于百人。 后面的山洞,里面的空间较大,堆积着好多的弓弩、箭矢以及甲胄。 第124章 真相大白 在古代,像刀剑之类的武器,朝廷通常不会禁止。 而弓弩、甲胄这些,则是绝对禁止的。 在白云观的地下溶洞里,竟然囤积了这么多的弓弩、甲胄,他们想做什么? 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李余和吕方走了一圈,这里囤积的甲胄,估计得有数千套之多。 而且看甲胄的款式,和周军的一模一样。 吕方意味深长地说道:“看起来,这不像是天机道自己制造的甲胄。” 李余说道:“很可能是他们偷来的,或者,直接买通了地方的官府。” 制造甲胄,已经非常困难。 制造成千上万的箭矢,更加困难。 古代可没有车床,每一根箭矢,那都是纯手工打造。 要先伐木,再把树木切割成木段,把木段削成木条,然后把木条削成箭杆,最后再插上箭镞和箭羽。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 这根本不是白云观那点道士可以完成的工作。 吕方说道:“单单是把这么多的物资搬运出去,就得要不少的人力啊!” 李余心思一动,说道:“我可以收入乾坤袋里。” 吕方惊诧地问道:“殿下的乾坤袋有多大?” “呃……装下这些辎重应该没问题。” 这么大的吗? 拥有侍灵,可以附赠这么大的乾坤袋? 自己有空,得重新查阅古籍才是! 吕方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看着李余将一捆捆的箭矢、甲胄,收入空间。 所有物资,他只需伸手一碰,便会消失不见,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一整个山洞的武器装备,只眨眼工夫,便被李余收了个精光。 十多个山洞的物资,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全部被李余收入空间当中。 一旁的吕方,直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乾坤技能的乾坤袋,只能收些桃木剑、符纸、铜铃、朱砂等细小的零碎,可李余的乾坤袋,竟然足足装下十几山洞的物资。 两厢比较,简直天壤之别。 李余把物资全部收完,和吕方回到通道里。 继续往前走,前方出现亮光。 顺着亮光的方向而去,通道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在里面爬行。 终于来到出口,李余定睛一看,原来出口位于一座枯井的底部。 枯井内,杂草丛生,倘若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各种杂草和藤蔓,根本看不到洞口。 李余和吕方抓着井壁上的滕攀,从井底爬了上去。 到了上面,环顾四周,附近皆是田地,在距离他们数百米开外的地方,便是白云观。 至于幻真和逍遥子,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李余叹口气,说道:“真人,我们回去吧!” 吕方点点头。 两人没有再回井底,而是从地面走回白云观。 冠英、朱大等人现在都已冲进后院的大殿里。 他们明明看到李余和吕方进入这里,可是他们进来之后,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也没有其它的通道,就是一座空空如也的大殿。 这下可把众人吓得不轻。 冠英和朱大都意识到大殿里可能藏有机关密道,但大殿这么大,想把机关密道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众人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大殿里忙得团团转时,李余和吕方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状,众人皆是呆若木鸡,面带惊诧地问道:“殿下、吕真人,你……你们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李余轻车熟路地走到塑像后,拉下铁环,打开地道的入口,说道:“里面关押着许多的女子,快跟我来!” 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纷纷跟着李余,走进地下溶洞。 被关押在山洞里的女子,现在都已走了出来,看到有一大群人快速跑来,女人们吓得又纷纷跑回到山洞里,瑟瑟发抖。 朱大等人好一番解释,才让她们相信,他们不是白云观道士的同伙,而是前来解救她们的官兵。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痛哭出声,紧接着,现场是哭嚎声一片。 看着女人们一个个放声大哭,许多人身上还有大片的淤青,李余的心情也十分压抑。 他命令朱大等人,赶快把白云观的道士,但凡是还有活气的,全部控制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跑。 很快,又有军兵从道观里搜出许多的道袍,先给这些女子披上,不管好看难看,起码可以遮羞。 等女人们被带出地下溶洞,领到白云观前庭大殿时,这里还聚集着许多为道士们打抱不平的百姓。 突然看到军兵们从道观里带出好多衣衫不整的女人,百姓们一时间都愣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毫无预兆,百姓当中传出一声哀嚎:“云姗——” 人群被推开,从里面跌跌撞撞的跑出一位中年妇人,她抢步来到一名女子近前,拉住她的胳膊,瞪大眼睛问道:“云姗?” 那名女子看清楚中年妇人,哭喊道:“娘!” 这娘俩,跪到地上,抱头大哭。 “军……军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名庄稼汉打扮的青年,问附近的一名兵卒道。 那名兵卒横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这些姑娘,都是从道观里救出来的!殿下早就跟你们说了,道观里藏有歹人,可你们就是不信,现在,看到她们,你们总该信了吧?” 听闻这话,在场的百姓们都惊呆了,久久回不过来神。 这些年来,樊城一带总有百姓神秘失踪,都是白云观干的? 白云观还曾说过,百姓们的失踪,皆因妖邪作祟。 根本没有妖邪,白云观才是那个妖邪? 他们天天来白云观烧香拜神,实则就是在跪拜真凶? 人们多年来的信仰,可谓是瞬间崩塌。 许多百姓承受不住,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到地上,目光呆滞,仿佛丢了魂似的。 很快,有官兵从道观里抬出一具具道士的尸体。 再之后,又有官兵将二十多名被俘的道士押解出来。 这些道士,都被五花大绑,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如同霜打的茄子。 看到这些道士,百姓们终于清醒过来。 有几名上了年岁的百姓,奔跑过去,揪着道士的衣服,哭喊道:“你还我的女儿!你还我的女儿!” 第125章 震动樊城 被带出来的女子,都是最近失踪的,以前失踪的那些女子,已然找不到了。 百姓们群情激奋,对着众道士,又是推搡,又是拉拽,渐渐的,场面开始失控。 有的百姓在道士的脸上又抓又挠,有的百姓,拳脚相加,更有甚者,在道士们的身上死命的啃咬,活生生扯下一块肉。 人们的怒吼声、哭喊声,道士们的惨叫声,现场乱成一团。 “都住手!” 从道观里面走出来的李余,看到的就是这番场面。 他运足灵气,震喝一声。 顿时间,现场安静下来,人们的脸上或挂着泪痕,或挂着愤怒,呆呆地看向李余。 很快,百姓们呼啦啦地跪到一片,齐声高呼道:“殿下!” “请殿下为草民做主啊!” “请殿下救救草民的女儿!” 哀求声、哭声一片。 李余暗叹口气。 他向众人摆了摆手,又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位年迈老者搀扶起来。 他说道:“现在即便杀了他们,也找不到你们的亲人,得尽快把他们送交官府,审问清楚,才能及早解救诸位的亲人!” 人们闻言,渐渐冷静下来。 百姓们又齐齐向前叩拜,说道:“谢殿下!” 现在,人们终于对李余的身份深信不疑。 当李余押解一众道士,进入樊城时,周围有成百上千的百姓随行护送。 白云观的丑事,像长了翅膀似的,以极快的速度于樊城传开,站在道路两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向道士们投来烂菜叶。 这个举动,顿时点燃了百姓们愤恨的情绪。 一时间,各种烂菜叶、臭鸡蛋纷纷飞来。 道士们自然是灰头土脸,而负责押送他们的官兵,也没好到哪去。 每个人的身上,都挂满了烂菜叶,一个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馊味。 还没到县府,樊城的县令和县尉,便听到消息,急匆匆迎了出来。 看到如此混乱的现场,县令急忙命令县兵,维持秩序,驱散百姓。 直至李余走到县令近前,后者也没能把他认出来,还在伸长脖子,四周张望。 李余问道:“你是顾元?” 樊城县令顾元一怔,即便你是京师军,可你区区一兵卒,也敢直呼本大人的名讳? 他正要发怒,哪知那名兵卒又开口道:“我是李余!” “我管你是鲤鱼、鲫鱼……” 话到一半,他突然顿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李余,结结巴巴地问道:“您……您是十七殿下?” “是我!” 顾元呆愣片刻,身子突的一震,连忙屈膝跪地,向前叩首,急声说道:“微臣有眼无珠,请殿下恕罪!” 李余低头看着跪地的顾元,幽幽说道:“你的确是罪该万死。” 白云观就在你这个县令的眼皮子底下,绑架上百之多的女子,你作为一县的父母官,竟然一无所知,你不该死谁该死? 听闻李余的话,顾元吓得汗如雨下,连连叩首,颤声道:“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李余不想在大街上多说什么,他扬头说道:“顾大人,起来吧,我们去县府说话。” “是是是!殿下请!” 进了县府衙门,外面的百姓也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县府门外的大街上,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云集过来的百姓。 有些是家人失踪,过来等消息的,有些则是单纯来看热闹的,人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对于樊城而言,白云观爆出这么大的丑事,简直是爆炸性新闻,樊城百姓,都想过来凑个热闹。 进入县府大堂,李余当仁不让,居中而坐。 县令、县尉,以及县府官员们,则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 李余开门见山地说道:“顾元。” “臣……臣在!” 顾元出列,噗通一声跪伏在地。 “白云观劫掠民女,关押于观内,你可知晓?” “臣……臣不知啊!臣可以对天盟誓,微臣确实不知此事……” “数年来,樊城及周边村镇,一直有民女失踪的案子发生,你这个樊城父母官,从不去做调查?” “微臣查了!只是……只是实在差不出线索!白云观观主逍遥子说,是樊城一带有妖邪作祟……” 李余猛的一拍桌案,大声质问道:“所以你就相信了?” “微臣该死!不!是罪臣该死!请殿下恕罪!” 作为修道之人的吕方,平日里都是心静如止水,可是现在看着磕头如捣蒜的顾元,亦是气不打一处来。 樊城百姓,摊上顾元这么一个不作为的父母官,得是倒了多大的霉?上辈子是做过多大的孽? 别看李余是皇子,但他并没有权利去惩治朝廷官员。 但他作为飞卫府的上将军,倒是有权将官员抓捕审问。 只是现在把顾元抓捕起来,谁又来处理樊城的烂摊子? 眼下,白云观的案子,还得让顾元去办。 李余说道:“既然你知道自己罪责深重,那么,就该将功补过。” 顾元眼睛一亮,连声应道:“是是是!罪臣一定将功补过!” 李余说道:“第一,尽快派人护送那些被劫掠的女子回家!” “是!殿下!” “第二,对白云观的道士,尽快审问清楚,以前被他们劫掠的女子,都被他们关押在何处。” “是!罪臣五天……三天,不,两天!罪臣两天之内,必审问清楚,给殿下一个交代!” “不是给我交代,是给樊城百姓交代。” “对对对!是给百姓交代!” 李余扶额,挥手说道:“去做事吧!” 他已经懒得再向顾元多说什么。 像顾元这种不作为的官员,古往今来,比比皆是。 看着都觉得心烦。 有李余这尊大佛坐镇县府,顾元以及县府官员们,哪里还敢懒政。 县府上下齐动。 官员们给那些被劫掠的女子一一做登记,询问其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当初如何被劫,被劫之后,又遭遇了什么,等等细节。 顾元则亲自审问那些被俘虏的白云观道士。 在开始审问之前,顾元是不由分说,先大刑伺候。 等把犯人们都打得半死不活了,这才逐一进行审问。 顾元不是没能力。 他仅仅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给李余交出厚厚一打的供词。 第126章 登门拜访 供词里面的内容,可谓是触目惊心。 白云观总共劫掠了多少人,已经无从统计。 被审的道士们也说不清楚。 而且,其中并不全是女子,还有男人和孩童。 至于以前那些被绑进白云观的人,早已命丧黄泉。 白云观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那些百姓被杀之后,皆被道士们入了药。 李余看到这里的时候,没太看懂,还特意询问了吕方。 吕方眉头紧锁,面容凝重,说道:“许多药典当中皆有记载,人肉、人血、人骨,乃至头发、指甲、人胆、肝脏等等,皆可入药。道家典籍中,也有以人炼丹之法。” 李余吞了口唾沫。 所以,天机道才一直锲而不舍的想捉拿自己,用自己去炼先天金丹。 吕方的话,也让李余猛然记起《本草纲目》。 在《本草纲目》中,便有人部篇,其中所记录的内容,就是以人入药。 李余说道:“据说,白云观这些年一直在卖丹药,前前后后,治愈了许多疑难杂症,百姓们如此尊崇白云观,这也是原因之一。原来,其中的一些丹药,就是以人的血肉之躯制成。” 那些丢失亲人的百姓,他们从白云观买下的丹药中,或许就含着他们亲人的血肉,然后又吃进肚子里…… 吕方没有接话,只轻轻点了下头。 李余抖了抖手中的这张供词,问道:“真人,你认为,这部分的供词,能公之于众吗?” 倘若公开,恐怕很多百姓都会活不下去吧。 吕方说道:“一切以殿下决断。” 李余长叹一声,有感而发道:“这份供词,还是不要公布的好。” 省的引发出更多的人间悲剧。 整件事,就已经够悲剧的了! 顾元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便把白云观的案子调查清楚。 这桩案子太大,顾元这个县令可处置不了,立刻呈报给郡府。 郡府也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马上呈报给州府。 州府又马不停蹄的呈报给朝廷。 此事传到京城,朝野上下,皆是大为震惊。 虽说许多药典当中确实都有记录,可以用人入药。 但没人真这么做过,也没人敢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而樊城的白云观,却偏偏这么做了。 数年来,白云观劫掠的当地百姓,恐怕得多达六、七百人之多,大部分被他们杀害,制成各种丹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这桩案子,还有一点令人觉得匪夷所思,此案竟然是被十七皇子李余查破。 李余明明是去合阳、平昌二郡剿匪的,按理说,他并不路过樊城,怎么就突然跑到樊城去,还把白云观这桩举世震惊的案子给破了呢? 很多人都觉得,李余的运气实在太好,仅仅是路过魏州而已,还能顺带手,白白捡下这么大的一个功劳。 现在的李余可不知道京城在如何讨论自己,他在樊城也没闲着,专门去拜访了那位能工巧匠,擅长机关术的鲁奇。 鲁家在樊城不是大户,但也称不上落魄。 一座不算大的院子,独门独户。 看院门,已有些掉漆。 他走上前去,轻轻拍打房门。 时间不长,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青年。 他看了看站在门外的李余、冠英、朱大等人,问道:“这位小公子是?” “在下李余,特来拜会鲁先生!” 李余? 那……那不就是十七皇子吗? “敢问,小公子可是十七皇子?” “正是。” 那名青年连忙跪地叩首,说道:“草民拜见殿下!” 李余把他搀扶起来,说道:“烦劳这位小哥代为通禀鲁先生。” 感觉李余竟然毫无皇子的架子,对自己这个小学徒,都客气到了极点。 青年脸色涨红,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请……请殿下稍等,草民……草民就是去通知师父!殿下还是进里面等吧!” 他把李余一行人让进院子里。 从外面看,鲁家的房子很干净,可是进入院子,只能用满地狼藉来形容。 到处都是木桩、木板、木块。 锯末子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都让人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时间不长,从正房里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这对男女,都是三十多头,看起来,应该是夫妇二人。 男子个头不高,身材矮胖,长得也是其貌不扬,皮肤黝黑,手大脚大。 女子倒是生得貌美如花,皮肤白皙娇嫩,柳叶眉,杏核眼,琼鼻樱唇。 三十多岁的年纪,仿佛盛开到极致的牡丹,比含苞待放的小花,更多了几分成熟和风韵。 他二人站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是,好白菜都被猪给拱了。 “草民鲁奇,携贱内拜见殿下!” 男子和女子一同跪地叩首。 “鲁先生,快快请起!” 李余亲眼见过鲁奇制造的机关。 即便是放到现代,都堪称巧夺天工,构思精妙。 这样的人,在古代,更属罕见,堪称奇才。 鲁奇不顾李余的搀扶,坚持磕完三个头,这才扶着妇人,站起身。 李余向身后的朱大点下头。 朱大带着张三、李四退出院门,很快,从外面抬进来一口大木箱子。 李余含笑说道:“这口箱子,是出自鲁先生之手吧!” 鲁奇不用走进去细看,只扫了一眼,便向李余点点头,说道:“回禀殿下,这口箱子,正是草民所造!” 稍顿,他不解地问道:“只是不知此物为何会在殿下手里。” 冠英冷哼一声,说道:“是有歹人用此机关暗算殿下!” 鲁奇、鲁夫人以及他的学徒,脸色同是一变。 “殿下,这……” 李余向惊慌失措的鲁奇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鲁先生不必惊慌,此事也与鲁先生无关。” 有人会拿刀、拿剑去杀人,总不能去把制刀、制剑的人都抓起来吧! 鲁奇闻言,一躬到地,说道:“殿下宽宏大量,实在让草民羞愧难当。” 李余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他打开箱盖,手指着里面的机关,说道:“这些机关,精致巧妙,可惜的是,威力稍小了一些!” 鲁奇走上前来,正色说道:“殿下,箱子里安装了十几台连弩,如果把弩弦的硬度做的太强,外面的转轴,将难以操控。” 第127章 救命之恩 李余顿时来了兴致,说道:“先生何不考虑多安装些齿轮! “以小齿轮带动稍大的齿轮,稍大的齿轮再带动更大的齿轮,环环相扣,如此一来,便可大大抵消转轴的阻力。” 鲁奇眼睛顿是一亮,惊诧地问道:“殿下懂得机关之道?” 对于古代的普通人而言,齿轮的原理当然很难理解,但李余是现代人,对齿轮这些东西,他自然不陌生。 他含笑说道:“谈不上懂,只是略知皮毛。” “殿下太自谦了。” 鲁奇说道:“殿下刚才所言,我也有考虑过。首先,木制的齿轮,承受不住太强的力道,容易出现破损。” 李余说道:“可以采用铁制齿轮。” 鲁奇苦笑道:“要制造铁齿轮,需要很多的时间,哪怕只制造一只,恐怕也要花上两、三天。” 如此一来,时间上的成本太高,得不偿失。 李余若有所思,缓缓点下头。 鲁奇又道:“其次,草民制造这些机关,并不是为杀人,而希望有人能在危急时刻,用来自保,所以,它的射程近,威力小,只需能伤到人即可。” 李余恍然大悟。 他禁不住拱手道:“鲁先生仁心!” “殿下折煞草民。” 这时候,从一侧的厢房里走出个小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茶。 她怯生生地走到李余近前,小声说道:“殿下请喝茶!” 李余看向这个小姑娘,和鲁夫人生得极像,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他暗暗点头,她应该是鲁先生和鲁夫人的孩子。 好在这孩子会长,没有随鲁先生,而是随了鲁夫人。 鲁奇看眼小姑娘,向李余介绍道:“殿下,这是小女绮嫣。” 他乐呵呵地接过茶杯,笑道:“谢谢鲁小姐。” 他端着杯子,刚要喝,朱大在旁咳了一声,低声提醒道:“殿下!” “无妨。” 李余向朱大摆摆手,喝了一口茶水。 茶叶谈不上有多好,但煮茶的手艺很不错。 李余刚喝了口气茶,鲁绮嫣突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向前叩首。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李余吓了一跳,错愕地问道:“鲁小姐这是作甚?” 鲁绮嫣哽咽着说道:“民女些殿下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我们以前见过吗? 鲁夫人亦是眼圈湿红,向李余解释道:“殿下在白云观解救的女子当中,便有小女绮嫣!” 李余做梦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竟会是被自己解救的女子之一。 当时溶洞里太黑,李余也看不太清楚,而且那些女子都是披头散发,赤身裸体,他哪里好意思盯着人家,一个个的仔细看。 鲁奇说道:“殿下是小女的救命恩人,也是我鲁家的救命恩人,而草民制造的机关,却险些伤到殿下,草民……罪该万死!” 说着话,他又要屈膝下跪,李余抢先一步,把他的胳膊托住,说道:“鲁先生并不用过意不去,毕竟,鲁先生也不知道,威远镖局里的镖师,都是天机道的妖人。” 威远镖局是天机道的? 鲁奇还真不清楚此事。 他脸色猛然一变,颤声问道:“殿下,草民听说,白云观里的道士,也……也都是天机道的妖人?” 李余点下头,表示他说得没错。 鲁奇双目通红,狠声说道:“草民去找威远镖局算账!” 天机道的人,掳走自己的女儿,而自己还帮着他们制造机关,一想到这,鲁奇心如刀绞,愤怒到极点。 李余拉住他的衣袖,语气平和地说道:“鲁先生不必去找他们了。” “殿下……” “威远镖局的人,皆已伏法。” 鲁奇呆愣片刻,而后,如同泄气的皮球,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狠声道:“我真是个糊涂虫啊!” 李余能理解鲁奇的心情,他还没告诉他白云观掳人的真正目的呢,不然,他都能去刨了威远镖局的坟。 他正色道:“鲁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殿下是我鲁家的恩人!殿下有何吩咐,尽管安排草民就是!” 李余说道:“我希望鲁先生能搬到京城去住!” 鲁奇一怔,不解地看着李余。 李余含笑道:“我对鲁先生的机关术,敬佩不已,也希望鲁先生能为我制造些机关,只是,不知鲁先生愿不愿意。” 以鲁奇的能耐,他要是真想为人效力,不知得被多少人抢破了脑袋。 哪会等到现在还是闲人一个,日子过得紧巴巴。 他自由散漫惯了,不想受人控制,更不想自己的一身所学,受人操控,成为杀人者的帮凶。 可现在提出这样要求的是李余,这着实让他有些为难。 见鲁奇支支吾吾,半晌未语,李余立刻明白,自己是让鲁奇为难了。 他语气轻快地说道:“倘若鲁先生不愿意,也没关系。” 鲁奇急忙道:“殿下,草民……” 他话音未落,鲁绮嫣走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小声说道:“爹!” 说话时,小眼神一个劲的向李余那边偷瞄。 鲁夫人也觉得夫君若能为李余这样的主公效力,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走到鲁奇的另一边,低声劝说道:“殿下对鲁家大恩,夫君不该拒绝殿下。” 自己的夫人、女儿,一下子都站到李余那边,这让鲁奇有些哭笑不得。 他深吸口气,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承蒙殿下看重,草民不才,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李余闻言大喜。 小姑娘也是满脸的喜色,拉住鲁夫人的手,兴奋道:“娘亲,我们可以搬到京城去住了!” 与繁华热闹的京城相比,区区樊城,自然不值一提。 那个小学徒也是笑得嘴巴合不拢,结结巴巴地说道:“小的……小的也愿向殿下效犬马之劳!” 李余仰面而笑,说道:“好!你就随你师父,一起搬去京城!” “谢殿下!” 小学徒跪地叩首。 樊城的事,告一段落,白云观交由县府、郡府、州府乃至朝廷去处理,李余带上自己的人,离开樊城,返回上京。 李余离京的时候,无人相送,现在他返京,不仅有大批的官员出城迎接,甚至连太子李据和魏王李登也都来了。 第128章 顺利抵京 太子和众官员是奉命前来。 而李登则是自己主动来的。 出事的白云观在樊城,而樊城正位于李登的封地之内。 在他的封地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李登哪能不紧张? 如果父皇因为此事迁怒于他,让他离京,返回封地,那他可就彻底丧失了争夺储君的机会。 所以,他必须得和李余提前通个气,让他在父皇面前为自己多多美言。 见面之后,李余和李据、李登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客套。 众大臣也都是向李余连连拱手,贺喜他凯旋而归。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结伴入城。 在去往皇宫的路上,李登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虽然他是魏王,但他人一直在京城,根本不在魏州的封地。 所以,樊城发生的事,他是一无所知。 要说有人失职,那也是樊城县令失职,与他这个魏王无关。 李余又不是傻子,听着李登拐弯抹角的话,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就是不想受到牵连,要推卸责任嘛! 李余对此倒是也无所谓。 其实,不管李登回不回魏州封地,都不会改变白云观发生的事。 天机道也不可能因为李登在魏州,就停止他们的为非作歹,伤天害理。 他对李登含笑说道:“二哥放心,在父皇面前,小弟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中自有轻重。” 听闻他的话,李登不由得长松口气。 只要李余不在父皇面前告状,肯为自己说话,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凑近李余的耳边,小声说道:“皇兄在城外有座庄子,就送给十七弟了。” 李余眼中立刻冒出金光,搓着手,嘿嘿笑道:“二哥也太客气了!二哥的庄子,小弟可不敢收!” “诶!二哥说送给十七弟,就是送给十七弟了!十七弟不必推辞!” 稍顿,他看眼走在前面的李据,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十七弟肯帮二哥,二哥也必然不会忘记十七弟的好!” 李余笑得两眼弯弯,不再推辞。 京城的房价,寸土寸金,即便在城外,一座庄子也是价值不菲。 既然是二哥诚心相送,他也没必要脸红脖子粗的强烈拒绝嘛! 到了皇宫,众大臣纷纷向李余告辞。 李登因为没有接到天子传唤,不敢贸然进宫。 在李惠的这些儿子里,就只有李余,敢未接到传唤的情况下,冒冒失失的跑进宫里,向李惠要钱。 在宦官的指引下,李余和李据来到武德殿。 见到坐在龙椅上的李惠,李余和李据立刻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儿臣拜见父皇!” 正在批阅奏疏的李惠,放下手中笔,抬起头来,向下看去。 一别两个多月,如果单从外表看,李余没多大变化,除了被晒黑一点,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不过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化许多。 以前的李余,给人的感觉是飘忽、浮躁,不踏实。 而现在的李余,似乎沉淀了许多。 看上去,整个人变得稳重了,也更加的成熟了。 李惠仔仔细细审视李余一番,暗暗点头。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此番一路回京,可还顺利?” 李余说道:“爹,挺顺利的!就是路过樊城时,遇到点麻烦。” “白云观?” “是!” “白云观道士的供词,我已经看过了!这些天机道的妖道,无法无天,灭绝人性,实属罪大恶极!” “是!”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余正色道:“对于白云观一案,爹自然会妥善处理,并不需孩儿多说什么。” 一旁的李据转头看了李余一眼。 这话说得漂亮。 现在,老十七都变得比以前会说话了。 李据清了清喉咙,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天机道妖人于白云观兴风作浪,残害当地百姓,樊城县府罪责难逃,而魏王府,也有失察之过。” 李登留在京城,对他这个太子始终是个威胁。 如果能趁着这次的机会,把李登弄回到他的魏州封地,再好不过。 李惠面无表情的听完李据的话,他目光一转,又看向李余,问道:“十七,你认为呢?” 李余暗暗啧了一声。 这让他怎么回答? 说罪在魏王府,得罪二哥;说罪不在魏王府,又得罪大哥。 无论怎么回答,总是要有一边不讨好。 李余心思急转,眼珠骨碌碌乱转,一本正经地说道:“爹,孩儿不懂政务,一切都由爹和大哥做主!” 你们爱咋咋地吧! 反正我才不去做这个恶人呢! 李惠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向李余,心里嘟囔一声:小滑头! 他话锋一转,岔开话头,问道:“樊城县令可是顾元?” 李余立刻应道:“是的,爹!” “樊城一带,百姓接连失踪,他这个县令,一直置若罔闻?” “孩儿也以为,顾县令难辞其咎!” 摊上顾元这么一个父母官,樊城百姓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李余也希望老爹能赶快把顾元撤换掉,别再让这样的官员危害一方。 懒政的官员,很多时候比贪官更可恶,危害也更大。 李惠阴沉着脸,说道:“樊城百姓,现已群情激奋。白云观之妖道,固然该杀,但像顾元这样的无能官吏,更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当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这太重了吧? 李余清了清喉咙,说道:“爹!顾县令一人之过,只罚他一人即可,又何必牵连其家眷?” 他此言一出,李据变色,一旁的张忠也是身子一哆嗦,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 十七殿下……这是在质疑天子? 李据连忙插手施礼,正色道:“父皇,十七弟年幼,尚不明事理……” 不等他说完,李惠向他摆摆手,打断他后面的话。 李惠倒是没生气,只是有些好奇,不明白李余为何会为顾元求情。 他问道:“十七,你觉得为父对顾元的惩处太重了?” 李余小声嘀咕道:“孩儿以为,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过错,而让全家人都跟着他遭殃。” 这不合理,也不人道。 李惠难得的正色说道:“严刑峻法,最终的目的,并非是为惩处,而是为预防。 “为的是让人们心存忌惮,不敢犯错。历朝历代,帝国之崩塌,皆因律法崩坏,形同虚设。 “刑不上大夫,却可严于庶人,终导致民怨沸腾。我大周,切不能步此后尘!” 第129章 明哲保身 作为草根出身的皇帝,李惠了解民间疾苦,也打心眼里厌恶官官相护的特权。 对于犯错的官员,李惠一向采取雷霆手段,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流放的流放,绝不会心慈手软。 今日他对李余说这些,并非是在训斥他,而是在教导他。 李惠对李余的态度,让一旁的李据也是暗吃一惊。 父皇现在对十七弟已如此看重了吗? 见李余耷拉着脑袋,良久没有说话,李惠乐了,说道:“十七心存仁善,也是好事!” 他话锋一转,又笑道:“能破获白云观一案,为樊城百姓除掉一大害,吾儿,当立首功!” 李余欠身说道:“谢谢爹夸赞。” 李惠道:“虎牙山之战,也是十七领导有方,立一大功。” 李余不敢居功,说道:“虎牙山之战,之所以能大获全胜,皆因蒙将军谋略过人,洞察战机。” 自己只能算抱着大腿,跟着躺赢。 李惠看向李余的眼神,多出几分赞赏之色。 不贪功,不自傲,十七的本质,还是非常好的。 李惠含笑点点头,说道:“虎牙山之战,十七与蒙獠,皆可记首功。” 李余躬身施礼。 李惠道:“为父很好奇,得知平昌城遇险的消息,你为何非要去救援?” 李余实话实说道:“当时两万余众的枭军大举进攻平昌城,而城内守军,只千余人,孩儿若不去救援,平昌城必然不保!” “可当时,你只有三千兵马,以三千敌两万,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怎么不怕? 当时简直怕死了! 李据接话道:“这件事,十七弟做得的确太过冒险!” 李余说道:“大哥是没见到枭人的凶残!小弟亲眼目睹过被枭人屠戮的村子。所有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幼,悉数被杀,尸体堆积于祠堂,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即便是现在想起那一幕,李余都有不寒而栗之感。 “兵临城下时,平昌城内尚有两万多百姓,一旦城破,这两万多百姓,都将被枭人杀光、吃光!我,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置之不理!” 李惠闻言,禁不住连连点头,赞道:“十七做得很好,为父深感欣慰。” 李余和他的其他儿子不一样。 他的儿子们,大多都跟着他一起打过天下。 只有李余,出生的最晚。 李余懂事的时候,天下已定,李惠已经贵为大周天子。 可以说李余没跟着他受过苦,也不了解民间的苦难。 平昌之战,李余能不顾生死,去解救平昌城内的百姓,着实令李惠意外。 他也突然意识到,以前李余行事荒唐,并非本性如此。 此次让李余出征合阳、平昌二郡,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听闻李惠的夸赞,李余老脸一红,向前插手施礼,说道:“爹!枭军的撤退,只是暂时的,孩儿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李惠点点头,南方的枭阳之患,的确是件令人头痛的事。 举大军去攻,他们就跑,班师回朝,他们又在边境骚扰。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李惠沉吟片刻,问道:“十七,你可有对策?” “爹,孩儿觉得,可让蒙将军于平昌、合阳二郡,就近招兵,组建一支边军,平时训练、屯田,等到枭军再来犯边,这支边军亦可有一战之力,至少可有把战事拖延到京师军前来救援。” 李惠揉着下巴,没有立刻说话。 李余的建议,无疑是触碰到了李惠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组建边军,想做什么? 要拥兵自重吗? 他思虑良久,方状似随意地问道:“十七觉得,这支边军的编制,多少兵马为合适?” 李余立刻说道:“爹!孩儿以为,得一万人。” 听李余建议只需成立一万人的边军,李惠眼中的猜疑淡去许多。 他笑问道:“只一万人,就可以抵御枭阳人了?” 李余正色道:“一万人,做正面交锋,自然不是枭军的对手,但坚守城邑,保护城中百姓,孩儿以为够用了。” 李惠又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这个主意,倒也不错!虽不能根治边患,但至少有利于稳定合阳、平昌的局势。” 李余眼睛一亮,笑道:“爹是同意了!” “等明日早朝,与诸卿再议。” 李惠笑问道:“这次,十七立下数件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李余眨巴眨巴眼睛,琢磨了一会,小声问道:“爹手里的闲钱,还多吗?” 听闻这话,李惠和李据先是一怔,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张忠也是抬起胳膊,用袖口遮住嘴偷笑。 现在李惠明显是在兴头上,无论李余想要什么样奖赏,李惠都有可能恩准,可李余偏偏只要钱。 如果单看李余现在的表现,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人胸无大志,简直掉进了钱眼里。 可是,作为现代人的李余,他熟悉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也清楚历朝历代的权利斗争。 什么都想要的人,野心昭然若揭,怎么可能会不惹人忌惮?太子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而什么都不要的人,那更加可怕,无欲无求,没有弱点,无法拿捏,掌权者最为忌惮的也正是这类人。 所以,在天子和太子这两尊大佛面前,他不能什么都要,也不能什么都不要。 这里面的尺度,只能靠李余自己去拿捏。 心思急转之间,他还是觉得自己要钱最好。 首先,这符合李余一直以来花钱大手大脚,毫无节制的性格。 其次,贪财的人,也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不显山,不露水,方为明哲保身之道! 李惠仰面而笑,摇头道:“为父本还以为十七长大了,懂事了,结果,还和以前一样,见到为父,就是来要钱。” 李据说道:“父皇,十七弟没有封王,既无俸禄,也无封地食邑,再加上皇子府开销巨大,日子难免过得紧紧巴巴!” 李余连连点头,表示大哥说得没错,他还偷偷转身,向李据挑了挑大拇指。 李惠笑吟吟地问道:“为父奖赏你黄金万两如何?” 李余二话不说,立刻屈膝跪地,向前叩首,大声说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见状,李惠又是一阵大笑。 他向张忠招招手。 张忠连忙走到李惠近前。 李惠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张忠答应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第130章 兄弟交心 时间不长,张忠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只小木匣。 李惠示意张忠,把小木匣直接交给李余。 李余接过,不解地问道:“爹,这是啥?” “打开看看便知!” 李余将木匣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绿色珠子。 这颗珠子,通体碧绿,找不到一丝杂质,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李余即便不懂宝石,但通过这颗珠子的大小、成色,也能判断出绝非凡品。 张忠含笑解释道:“殿下,这颗是青龙珠,据说是从上古神兽青龙体内取出,堪称无价之宝。 “两年前,陛下机缘巧合,得到此宝,爱不释手,时常会拿出把玩,今日赏予于殿下,实在是天大的恩惠啊!” 李余一脸的惊讶,更让他震惊的是,他体内的小青竟然开始骚动起来。 李余暗暗翻了翻白眼。 上面写你名了? 还是你的? 你脸咋那么大呢! 【我的!我的!这颗珠子就是我的!】 李余被小青吵得不厌其烦,干脆用灵气把祂屏蔽掉。 李惠对李余慈祥地说道:“听说,这颗青龙珠,对水系术士的修炼,颇有益处,既然吾儿是水系术士,为父就把它送于你,十七,你可要妥善保管!” “儿臣叩谢父皇!” 这颗青龙珠,一看就是个宝贝,而且能让小青如此急切,更是宝中至宝。 不要那是傻子! 李余把小木匣抱在怀里,乐得合不拢嘴。 李惠今日也甚是高兴,说道:“今晚,父皇在皇宫里设宴,为你接风洗尘,对了,你和你母亲也许久未见了吧,等会,你去后宫见见你的母妃吧!” “谢父皇!” 李惠若是不提,李余真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位母亲呢! 李余的生母,名叫唐伊人,原本只是个小丫鬟。 后来因诞下皇子,被李惠破格升为妾室。 李惠称帝后,她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嫔妃之一。 只不过,唐伊人是最不得宠的妃子。 好在她有自知之明,平时行事十分低调,在皇宫这些年,倒也平安无事。 李余和李据退出武德殿。 到了外面,李据拍拍李余的肩膀,笑道:“十七弟,父皇现在对你可是大为赏识,连父皇最喜欢的青龙珠都赏赐给你了!” 说话时,李据还特意看眼被李余抱在怀里的木匣。 李余兴奋地说道:“我也没想到,咱爹会送给我这么贵重的宝物!” 李据一笑,意有所指地说道:“明日早朝,父皇应该会为你封王,之后,十七弟在京城也会愈加受到父皇的重用。” 李余疑惑地说道:“大哥,我没打算留在京城啊!” 李据心思一动,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不解地问道:“十七弟不像留京?” “京城又有什么好的,我打算回我自己的封地!” 李余一本正经地说道:“京城里,上有皇帝老爹,下有诸王兄长,人人都能管我,可回到封地就不一样了,在封地里,我最大,自由自在,那多舒服!” 一想到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称王称霸,谁都管不到自己的头上,李余不自觉地咧开嘴,露出一脸的傻笑。 听闻他的话,李据忍不住哈哈大笑。 自己的这位十七弟,还真是一点也不贪恋那张龙椅。 倘若诸王都能这样,那该有多好。 届时,兄友弟恭,何尝不会成就一段佳话? 可惜,人的野心无穷无尽,明明已贵为亲王,却一心想要更多。 虎视眈眈,觊觎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李据收敛笑容,握住李余的手,说道:“十七弟,大哥并不希望你回封地!” “啊?” 李余怔住,茫然地看着李据。 大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自己回不回封地,对大哥你都没什么影响吧? 李据感叹道:“储君的这个位置,并不好坐。与大臣们过于疏远,处理政务,束手束脚,若与大臣们过于亲近,又会被传结党营私,有图谋不轨之嫌。 “这些年来,大哥这个太子,做得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想找一位得力的左膀右臂都难! “这次远征,十七弟在合阳、平昌二郡的表现,让父皇欣慰,也让大哥刮目相看,大哥希望十七弟能留在京城,助大哥一臂之力!” 李余没想到大哥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一脸的难色,小声说道:“大哥,我的半斤八两,你还不知道吗,我就是个草包,又怎么帮你……” 李据面露不悦之色,道:“十七弟不要妄自菲薄。” 李余没有野心,还十分贪财,很容易控制。 现在李余今非昔比,明显得到父皇的赏识。 如果李余能站在自己这一边,全心全意的辅佐自己,他的太子地位,将会进一步巩固。 对于那些野心勃勃的诸王来说,李余也会造成一定的牵制。 李余不知道李据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留在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他挠挠头,嘟嘟囔囔地说道:“大哥就别难为小弟了,我……我还是想回封地,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李据闻言,不由得大失所望。 真是该走的,一个都不走,不该走的,却一心想走。 李据再次拍拍李余的肩膀,颇感无奈地说道:“好吧!大哥不难为十七弟!不过,大哥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留在京城,为大哥,更是为父皇,出一份力!” 说完话,李据又对他笑了笑,摆手说道:“好了,我也该回东宫了,今晚在庆功宴上,你我兄弟再畅饮一番,一醉方休!” 看着李据离去的背影,李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心酸感。 五十出头的年纪,放到现代,只是个中年人。 而看李据的背影,已然显现出老态龙钟之状。 他下意识地唤道:“大哥!” 李据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李余说道:“大哥保重身体。” 李据笑了,拍着胸脯说道:“大哥的身子骨好着呢!倒是你,练习术法,量力而为,可别伤了身子!” “嗯!” 李余重重地点下头。 李据又向他笑了笑,挥挥手,转身离去。 第131章 亲妈伊人 李余目送大哥走远,他方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张忠,问道:“大哥是不是很忙啊?” 张忠轻叹口气,说道:“太子政务繁忙,有时候,比陛下还要操劳啊。” “所以说,做太子有什么好。” 做得好了,群臣拥戴,但天子忌惮。 做得不好,群臣埋怨,天子还训责。 每天不用做别的,光是勾心斗角,都让人觉得心累。 张忠咧咧嘴,小声提醒道:“殿下慎言啊!” “走吧,去见我妈!” “啊?” “去见我母亲。” “诶!” 宁云宫,是唐伊人的住处。 它位于后宫的西北角。 再偏一点,都快接近冷宫了。 位置虽偏,环境倒还不错,距离西海很近。 皇宫里,有东、南、西、北四海。 说是四海,实际上就是四座湖泊。 在去往宁云宫的路上,小青在李余的脑海里还在不停的叫嚷。 【龙珠!我要龙珠!那颗青龙珠是我的!】 李余向上翻白眼。 【是从你身体里挖出来的?】 【不是……】 【那凭什么说是你的?】 【看它第一眼,我就觉得亲切,这颗青龙珠,它一定是我的!】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我睁开眼睛,看到全世界都感到亲切,那全世界都是我的?】 【我不管!我要青龙珠!我就要这颗青龙珠!】 李余感觉自己的手腕处似有异物凸起,他下意识地捂住袖口,同时看眼斜后方的张忠。 他暗暗皱眉,【你给我老实点!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的,你不能自己来抢!】 【我要!我要!我就要!】 小青开始撒泼、打滚、耍无赖。 李余无语,再次把祂屏蔽掉。 小青的肉身虽然长得巨大无比,能一口吞下一个人。 可实际上,祂的灵智,和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差不多。 一路来到宁云宫。 走进院子里,环顾四周,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地方大,人又少,住在这里,晚上不害怕吗? 李余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往前走。 刚走到正殿的门前,便看到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从里面出来。 李余没见过这位美妇人,但原主认识她。 这位正是李余的亲妈,唐伊人。 她的年纪不大,只有三十出头,因为在皇宫里保养的好,打眼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李余鼻子以下的部分,和这些美妇人有几分相似,鼻子以上的部分,则更像李惠。 只稍怔片刻,李余便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孩儿拜见母亲!” 唐伊人连忙把他搀扶起来,眼圈湿红,上一眼,下一眼,仔细打量着他。 上次母子俩是什么时候相见的,李余在原主的记忆里已经找不到。 感觉原主对这位生母,并不是很上心。 这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在生母这里,原主得不到任何的资源。 无论是人脉上的支持,还是声望地位的支持,或是财力方面的支持,统统都没有。 以原主荒唐的性子,对这位出身卑微,又不得天子宠爱的生母,恐怕也只有埋怨。 唐伊人仿佛不认识李余似的,把他看个仔细。 许久不见,唐伊人感觉李余长大了好多。 不仅个子高了,五官相貌长开了,整个人的气质,和以前也完全不同。 她拉着李余的手,哽咽着说道:“余儿长大了!” “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 唐伊人被李余说乐了。 “快!余儿快进来坐!” 欣喜万分的唐伊人,拉着李余的手,向屋里走去,同时又不忘招呼张忠道:“张公公也请进来坐!” 张忠一笑,插手施礼,说道:“奴婢还得回武德殿伺候陛下,就不进去了。宁妃娘娘、十七殿下,奴婢告退!” “老张慢走。” 李余向张忠随意地扬扬头,而后,跟着母亲走进大殿。 不管唐伊人有多不得皇帝的喜爱,宁云宫的规格是没得说。 大殿建造的恢宏大气磅礴,无论内外,并不比武德殿差不多。 只是里面的饰物不多,看得出来,唐伊人没得到过什么赏赐,日子过得清贫。 大殿里,还有两名宫女,她二人都是唐伊人的贴身侍女。 通过原主的记忆,李余对她俩还有点印象,一个叫夏雅,一个叫香凝。 两人的年纪都不算大,十六、七岁,与李余相仿。 夏雅端过来一杯茶水,福身施礼,说道:“殿下请用茶。” 李余接过茶杯,看眼夏雅,笑道:“许久不见,夏雅出落得更漂亮了!” 夏雅被他说得玉面绯红,羞羞答答地躲到唐伊人身后。 唐伊人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这个儿子,性子太轻浮。 她问道:“余儿这次去合阳、平昌剿匪,可还顺利?” 李余说道:“算是有惊无险吧,不过,也颇有收获!” “前日,陛下还专程来过宁云宫。” “哦?” “陛下说余儿长大了,出息了,虽还未加冠,但已成为国之栋梁。” 李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嘀咕道:“我咋不知道我变成栋梁了!” 站于唐伊人身后的夏雅和香凝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唐伊人继续说道:“我还听陛下说,等你回京,会尽快为你封王。” 李余点点头,说道:“嗯,爹是有这么说过!” 说着话,他伸手入怀,实际上是从空间里取出几张银票。 他将银票递给唐伊人,说道:“母亲在皇宫里的开销不少,这些钱,是孩儿孝敬母亲的。” 唐伊人先是一怔,而后眼圈又红了,将李余递过来的银票推了回去。 她说道:“娘在皇宫里,吃穿用度,皆有配给,并不用银子,反倒是余儿,在宫外建府,花费颇大,余儿把这些拿回去,留着自己用。” 李余并没有听唐伊人的,将银票硬塞进她的手里,说道:“母亲,孩儿的钱足够用了,这次,爹又赏给我万两黄金呢。” 唐伊人闻言也是一惊,没想到,陛下竟然赏赐余儿这么多钱。 以一两黄金兑换十两白银计算,万两黄金就是十万两银子。 这可称得上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见李余十分坚持,唐伊人不好再做推辞。 她将银票交给身后的夏雅,说道:“余儿,这些银子,母亲暂且收下,替你保管着。” 夏雅低头扫了一眼银票,都是一千两一张的,合计得有七、八千两之多。 第132章 包藏祸心 接下来,唐伊人又仔细询问了李余此行的经过。 李余只大致讲了讲。 他把自己遇险的事情,乃至战场上的残酷,全都略掉。 只讲一些路上的见闻,各地的风土人情。 终日待在皇宫里的唐伊人,还有夏雅和香凝两个小宫女,都听得津津有味。 等李余讲得差不多了,见时间不早,他起身向母亲告辞。 唐伊人亲自送他。 走在宁云宫的院子里,唐伊人问道:“陛下为余儿封王后,余儿可还会留在京城?” 李余坦然道:“孩儿想回封地。” “待在京城不好吗?” “没有在封地逍遥自在。” 唐伊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回封地也好,可以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李余眼眸闪了闪,抬眼看向唐伊人。 唐伊人是丫鬟出身,没有家世,没有背景。 不过经过刚才与她的交谈,李余感觉,自己这位年轻的母亲,还是颇有些才学和见识。 别过母亲,李余离开宁云宫,闲庭信步的往外走。 虽然他贵为皇子,进出皇宫很随意,但那也仅限于前宫,后宫可不是他能轻易进入的。 这次难得有机会,他也想好好看看。 等以后自己建府的时候,好有个借鉴。 他正走着,忽听身后有人叫他:“殿下!” 李余回头一瞧,原来是母亲身边的宫女夏雅。 他停下脚步,等夏雅跑上前来,他含笑问道:“找我有事吗?” “呃……”夏雅露出为难之色,欲言又止。 李余说道:“有事但说无妨。” 夏雅思前想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前日,陛下来过宁云宫。” 李余嗯了一声,他妈刚才已经说过这事。 夏雅又道:“可昨日,娘娘就被贵妃罚跪了半个时辰。” 李余皱眉,问道:“为何?” “昨日,娘娘和贵妃在御花园相遇,贵妃说娘娘见她时没有行礼,此为不敬,故,罚娘娘在御花园跪了半个时辰,以示惩戒!” 夏雅愤愤不平地说道:“可我和香凝都有亲眼看到,娘娘明明给贵妃行了礼,并无不敬之举。” 在御花园里罚跪,这不等于是当众受罚吗? 贵妃此举,是既打人,又打脸啊! 即便贵妃的等级要高于普通妃子,但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分了! 李余是和自己的这位亲妈不太近亲,可现在听说亲妈如此受人欺负,也难免怒火中烧。 五年前,李惠的正妻,也就是大周的皇后,因病过世。 之后皇后的位置便一直空缺。 眼下,主掌后宫的正是这位贵妃娘娘,杜婉柔。 杜婉柔为李惠诞下三子,分别是老四齐王李皓、老六楚王李锦、老八鲁王李英。 李余听完夏雅的讲述,问道:“贵妃为何要针对我的母亲?” 夏雅垂首,小声说道:“前日,陛下来了宁云宫。” 李余问道:“这因为这件事?” 只因为老爹去了一趟宁云宫,贵妃就开始针对自己的母亲了? 夏雅向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她凑近李余,低声说道:“自从庄妃诞下简王后,十一皇子夭折、十二皇子夭折、十三皇子夭折、十四皇子夭折,十五皇子天生痴傻,十六皇子体弱多病,后又因摔伤,不良于行。” 连续六个皇子,非死即残啊。 “殿下对此,不觉得很奇怪吗?” 确实奇怪! 李余说道:“这么来看,我这个十七皇子,倒是挺幸运的!” 出生之后,无病无灾的活到现在。 “是当初,娘娘对殿下保护得好。” 更确切的说,是唐伊人当时根本不敢对外宣称她怀了身孕。 直至六、七个月后,肚子实在藏不住了,她才交代,怀了李惠的孩子。 而李惠听闻此事,大为震怒,差点令人把唐伊人勒死。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尚在娘胎里的李余躲过一劫,没像他前面那六个哥哥一样,非死即残。 李余揉着下巴,看向夏雅,意味深长地说道:“夏雅,你对我说这些的意思是,连续六个皇子的非死即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在暗中做手脚。” 夏雅小心翼翼地说道:“婢子想说的是,当殿下一事无成时,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威胁,也不会是谁的眼中钉;而现在,殿下因讨贼赢得了名声和威望,这势必会给殿下惹来嫉恨。殿下需多加堤防齐王、楚王和鲁王才是!” 齐王、楚王、鲁王都是贵妃杜婉柔之子。 她的话,其实就是在暗示李余得防着杜婉柔。 李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是我母亲让你来说这些的?” 夏雅神情有些慌乱地说道:“不……不是娘娘的吩咐……” 李余一笑,说道:“我知道了!” “婢子……婢子回去了!婢子告退!” 李余看着夏雅一溜烟的跑远,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来。 他的母亲挨罚受辱,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能脸上有光吗? 这口气,老妈找不回来,他得帮她找回来。 李余出了皇宫,直接回往自家。 他刚下马车,黄兆便从府门内跑出来,满脸的惊喜之色。 他抢步上前,屈膝跪地,向李余叩首,声音颤抖地说道:“奴婢恭迎殿下回府!” 李余扬起嘴角,含笑把黄兆拉起,问道:“我不在这两个月,家里一切都好?” “好!好!好!殿下!府中一切都好!” 黄兆说完,又忍不住哽咽起来,抬起衣袖,擦拭眼角。 李余笑道:“黄兆,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是奴婢太想念殿下了!也太担心殿下了!现在看到殿下平安归来,奴婢心里高兴……” 李余拍了拍他的胳膊,迈步向府内走去。 刚进入大堂,屁股还没坐热,一拨又一拨的大臣前来拜访。 李余自然是热情款待。 应付这些大臣,对他而言,并不困难,只是有些累。 车轱辘的场面话,要翻来覆去的说,脸上的肌肉都快笑僵了。 好不容易把一拨拨的大臣送走,陶源又到了。 陶源能来拜访自己,让李余颇感意外。 他亲自出府,把陶源接入府内。 于公,陶源是镇国公,尚书令,位高权重。 于私,陶源是李余的长辈,更是他的准岳父。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李余都要对陶源礼让三分。 和李余走进大堂,看到摆了一地的贺礼,陶源笑了笑。 他说道:“此次殿下南下平匪,连立奇功,陛下龙颜大悦,群臣讨好殿下,可以理解。不过,殿下也切不可骄傲,当以平常心对待才是。” 第133章 谆谆教导 现在的陶源,已经把李余视为自己的准女婿,半个儿子。 对他说话时,自然而然地透出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告诫。 臣子对皇子如此话说,有僭越之嫌,不过李余并不在乎这些。 他能听得出来,陶源对自己说这些,并非是倚老卖老,趾高气扬,而是出于善意。 李余拱手作揖,含笑说道:“陶公所言极是,晚辈谨记。” 嗯!孺子可教! 陶源看向李余的眼神,又多了些欣赏之色。 两人正说着话,黄兆进来禀报,李冠来访。 李冠是李据的长子,也就是大周朝的皇太孙。 闻言,李余和陶源一同站起身。 前者说道:“有请!” 时间不长,从外面走进一人。 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锦袍,腰系玉带,脚蹬皂靴。 向脸上看,面白如玉,鼻直口方,眉分八彩,目若朗星,英气勃勃,气宇轩昂。 这人进来之后,立刻插手施礼,说道:“侄儿拜见十七叔!” 陶源则向他插手施礼,说道:“微臣见过皇太孙!” 李余嘴角上扬,摆手说道:“贤侄不必多礼。” 李冠挺直身形,含笑说道:“侄儿恭喜十七叔,在合阳、平昌,剿灭匪寇,大败枭军!” 李余心里爽得飞起,表面上还是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都是众将士的功劳,我出力甚微。” 李冠正色道:“十七叔居功不傲,令侄儿佩服。” 他一口一个侄儿,一口一个叔儿,让李余都有些不好意思。 李余才十六岁,而李冠都三十出头了,两人的年纪差了将近一倍。 但没办法,谁让李余的辈分大呢! 李冠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帖子,递给李余,说道:“十七叔,这是侄儿送来的礼单。” “啊,贤侄太客气了。” “孝敬叔父,应该的。” 李余接过帖子,打开一看,好嘛,礼单列了好长一串。 又有金,又有银,还有珠宝、美玉、绫罗绸缎等等。 李余看罢,禁不住吞了口唾沫。 这也太多了吧! 他缓缓把帖子递回到李冠面前,正色道:“贤侄快把这些礼物带回去,这份礼物太贵重,叔父实在愧不敢当!” 话是说得很漂亮,可李余捏着帖子的手指头都在泛白,恨不得把帖子直接捏进自己的肉里。 见状,李冠忍不住乐了。 十七叔啊! 你这表现得也太明显了! 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 陶源在旁暗叹口气,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一声。 当李余看向他时,陶源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眼神里透着几分怒其不争的恼火。 你堂堂的皇子,未来的亲王,如此贪财,成何体统? 以前李余荒唐胡闹,贪财好色,他陶源不管,也管不着。 但现在,他可不能再对李余的这一身臭毛病视而不见,放之任之。 李冠笑道:“十七叔就不要再推辞了,这也是侄儿的一片孝心!” 李余一脸的为难,不过递出去的帖子可被他快速收了回去,说道:“既然如此……叔父就却之不恭了!” 李冠向李余欠了欠身。 “家父说,十七叔在此次南征中,屡出奇谋,连破强敌,有将帅之才,还要侄儿跟着十七叔好好学学呢!” “大哥这是要把我捧到天上去了,哈哈哈——” 李余笑得合不拢嘴,整个人看去上也有些飘飘然。 李冠足足待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向李余告辞。 李余和陶源一同把李冠送出府。 目送李冠乘坐马车离开,陶源对李余问道:“殿下以为,皇太孙送的这份礼物,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李余说道:“不就是李冠吗?” 陶源暗叹口气,道:“名义上是皇太孙送的,实则是太子送的。” “啊?” “殿下有没有想过,太子为何要送殿下这么丰厚的礼物?” “这……” “太子现在已有拉拢殿下之意。” 对于这一点,在李据劝他不要离京时,他就已经感受到了。 陶源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可与太子亲近,毕竟是亲兄弟,但又不能太过于亲近,否则,就有结党之嫌,会引来陛下的猜忌。” 李余诧异道:“我爹对大哥不是很满意吗?” 陶源笑了,幽幽说道:“那是因为太子本分,又与诸王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那么,陛下就会感受到威胁。” 哪怕这个威胁来自于自己的继承人,天子也绝不会容忍。 这就是帝王! 李余呆愣片刻,向陶源拱手施礼,说道:“多谢陶公指点。” 陶源可是官场上的老油条。 而且他对李惠十分了解。 明明是从前朝背叛过来的,却能深得李惠的信任和重用,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陶源都属顶尖级的。 看李余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陶源欣慰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又多唠叨几句:“此次南征,殿下立下大功,已让陛下对殿下的看法大为改观,殿下务必要戒骄戒躁,不可再任性胡为。尤其是在处理与太子、与诸王的关系上,更需小心谨慎,既不要太疏远,也不要太亲近,最好能置身于事外,方为明哲保身之道!” 陶源说的这番话,与李余的内心想法,可谓是不谋而合。 听得出来,陶源的确是在为自己着想。 李余再次拱手施礼,说道:“谢陶公教诲!我一定铭记于心!” 陶源很是满意,说道:“殿下需记住,只要不在太子与诸王这上面犯错,那么,殿下的地位就会很稳固。” 哪怕荒唐一点,好色一点,花钱大手大脚一点,这些都是小问题,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天子都能够容忍。 毕竟是亲儿子嘛。 就算偶尔把天子气得又打又骂,那大多也是演戏给外人看的,并不会动真怒,发真火。 但李余若是帮着太子,辗轧诸王,或者与诸王串通一气,对付太子,那就是触了天子的逆鳞,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我记下了。” “嗯!” 陶源说道:“好了,殿下,老夫也该告辞了!” “今日多谢陶公教导!” 李余一躬到地。 陶源倒也没客气,心安理得的受了李余这一礼。 他可是李余未来的岳丈,这个礼,他还受得起。 第134章 狐朋狗友 刚送走陶源,李余都没来得及转身回府,第三拨人又到了。 以梁丕为首的狐朋狗友们。 对于这些小伙伴,李余的态度随性许多。 他背着手,扬扬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回到大堂,李余坐在椅子上,也没个正行,侧歪着身子,翘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颤悠着。 李余扫了梁丕等人一眼,道:“我说你们几个,都是空手来的?” 梁丕撇了撇嘴,说道:“你是嫌我们没给你带几个漂亮姑娘过来是吧?” 其他人闻言,哄堂大笑。 李余白了他一眼,用手指点点旁边的帖子,说道:“看看。” 梁丕拿起帖子,打开一看,脱口说道:“我他娘的!谁啊?这是谁送的?” “皇太孙,我大侄子!” “不愧是皇太孙,真有钱啊!” 梁丕吧嗒吧嗒嘴,还吞了口唾沫。 “你们几个,过来干啥?” “你回京了,我们当然是过来看看你!” “现在看也看了,都滚吧!” “嘿!多余,你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你在合阳郡、平昌郡立功了,看不上我们哥几个了?” 另有一名少年感叹道:“早知道立功这么轻松,当初我们都该跟着殿下去合阳、平昌剿匪!” “可不是嘛!”另一名少年心有戚戚焉。 李余站起身,伸了伸筋骨,说道:“你们以为打仗那么轻松呢,真上了战场,保准你们吓得尿裤子。” 梁丕掐着腰说道:“以后再有这样的差事,记得带上我一个!” “对!殿下把我们都带上!” 李余瞅了瞅他们,说道:“凉皮还行!虽然没什么头脑,好在四肢够发达。” 卧槽! 梁丕瞪着李余,恨不得用眼皮把他夹死。 “至于你们几个,就算了吧。” “殿下……”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梁丕说道:“多余,晚上咱哥几个出去聚聚!” “今晚不行,我爹在宫中设宴,我得去参加。” “那就明晚。” “去哪?” “百香楼!昨日新开的店。听说,里面的菜好、酒好,姑娘也好!” 小胖子一脸的兴奋,乐得合不拢嘴。 李余本不想去,可一想到要维持自己的人设,便说道:“行!明晚,你们过来找我!” 好不容易把梁丕这些狐朋狗友也都打发走,李余终于可以安静下来,歇息一会。 他在椅子上坐了没多久,向黄兆招了招手,问道:“我带回来的人呢?” 黄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呆愣片刻,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问道:“殿下说的是鲁先生和鲁夫人吧?” “对。” “奴婢已经把鲁先生一家安顿在松院。” 皇子府有梅、兰、竹、菊、松、莲、胡杨,七座偏院,大多都是空着的。 李余平日里要么住在自己的正院正房,要么住在斗艳阁,也用不上这些偏院。 听完黄兆的话,李余点点头,说道:“鲁先生若是提出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是!殿下!” 李余先是去了一趟松院,探望鲁奇一家,而后又去了侍卫的庐舍,探望重伤的彭二。 彭二已无性命之危,不过身体依旧虚弱。 好在他是武者,身强体壮,休养个把月,伤势也就痊愈得差不多。 随李余一同到京城的冠英,也被安顿在这里。 居住的环境虽不如鲁奇一家,但住的是单间,条件不错。 逛了一圈,李余这才算有点空闲的时间,去了斗艳阁。 刚走进斗艳阁,莺莺燕燕迎面而来,将他团团围住。 有撒娇的,有埋怨的,还有讨好的。 他本就疲累,现在耳朵里又塞满各种声音,脑袋都快炸了。 齐人之福,也不是谁都能消受得了的! 他耐着性子,应付一番周围的环肥燕瘦,而后上了楼,去见花妹儿。 进到花妹儿的房间,闻着花妹儿身上特有的香味,李余顿觉得舒心不少。 “殿下!” 正在刺绣的花妹儿站起身,向李余福身施礼。 李余走上前去,把她拉起,顺便看看她在绣什么。 是一对色彩斑斓的鸳鸯。 不过这对鸳鸯需要仔细辨认,否则,怕要被误认为是一对鸭子。 花妹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身子挡了挡,面色微红地说道:“奴家一直做不好女红,让殿下见笑了。” 李余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在古代,女子不擅长女红,是很丢人的一件事,不过李余并不在乎这些。 他随口科普道:“绝大多数的鸟类,终生都是一夫一妻,鸳鸯算是鸟类中的异类,它们经常出轨搞滥交。” 也不知道是哪位古代的大贤,竟然选鸳鸯来象征情侣。 “啊?” 花妹儿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李余一抬手,揽住她的腰身,把花妹儿搂进自己怀里,问道:“妹儿有没有想我?” “嗯……” 花妹儿含羞带怯地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 她对李余,不止是想念,还有担忧。 担忧他会遇到危险。 尤其听到李余在平昌郡,要去和枭阳军作战的消息,她更是担心的不得了。 一连好几个晚上,她都睡不着觉。 好在没过多久,平昌郡传回战报,说李余率军大败枭军,平昌郡之危急已然化解。 得知这个消息后,花妹儿才总算是安心睡了一个好觉。 她依偎在李余怀中,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庞,忍不住抬起手来,轻轻抚摸,说道:“殿下变黑了。” 李余咧开嘴,露出两排小白牙,说道:“在外面风吹日晒两个多月,当然会变黑。变黑好,省的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小白脸。” 花妹儿发出咯咯的笑声,说道:“也省的殿下在外面招蜂引蝶了。” “酸了。” “啊?” “妹儿这话说得可有点酸了。” “殿下——”花妹儿娇嗔。 李余哈哈大笑,将花妹儿拦腰抱起,说道:“走,我们睡觉去。” 第135章 皇宫晚宴 李余抱着花妹儿,真的只是单纯的睡一觉。 他太累了。 这两个多月,要么是在赶路,要么是在打仗。 就算平日里也有不少的休息时间,但身体可以解乏,神经却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 现在回到自己家中,他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安安心心的好好休息一下。 他躺在床榻上,一只胳膊紧紧搂着花妹儿,囫囵不清地说道:“明天,把斗艳阁的姑娘们都送走吧!” 原主有收集美女的癖好,但他没有。 家里养活这么多的闲人,每个月都要多支出一笔不小的开销。 着实没有必要。 花妹儿身子一震,转头,惊诧地看着李余,问道:“殿下不想要奴家了?” 李余缓声说道:“妹儿留下,其他人,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花妹儿心中稍安,而后又道:“斗艳阁里的姐妹们,她们其实都很苦命,哪里还有家?” 但凡有家的姑娘,谁又会抛头露面,做歌姬、舞姬,杂耍卖艺? “殿下要把她们送走,她们只能重回青楼,继续做歌姬、舞姬。运气好的,或许能找个良人赎身,给人家做妾,运气不好的,就只能靠卖身过活。” 李余闭着眼睛,轻轻叹口气,说道:“那就让她们继续留在斗艳阁吧。” 花妹儿看着处于半睡眠状态的李余,柔声说道:“我代姐妹们,谢谢殿下。” “睡吧。” 李余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如果不是黄兆叫醒他,估计都能睡到明天早上。 在黄兆的伺候下,李余洗漱、更衣。 然后是黄兆领着他,迷迷糊糊地走出皇子府,坐上马车。 直至去皇宫的路上,李余的脑袋还在半宕机中。 等进了皇宫,李余总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他打了个呵欠,向左右看看,问道:“黄兆。” “奴……奴婢在。” “有多久没进皇宫了?” “可有阵子了。” 看黄兆一脑门的虚汗,李余摇头说道:“我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怕什么?” 黄兆吓得直咧嘴,连忙向四周看看,低声提醒道:“殿下慎言!慎言啊!” 这里可是皇宫,不是在咱自己家呢! 宴会的地点设在百福殿。 李余到时,太子李据,以及诸王都已到得差不多了。 鲁王李英斜眼看了看走进来的李余,阴阳怪气地说道:“呦!我们大周的功臣来了!” 李余向众人做了个罗圈礼,而后看向李英,笑道:“八哥又在取笑我!” 李英哼笑一声,说道:“只要风足够大,猪都能飞上天。” 他此话一出,在场诸王,不约而同地扬了扬眉毛。 李英这个人,心胸狭隘,度量极小,且生性残忍好杀。 他与李余之间,并无过节。 更确切的说,他是从来没把李余放在眼里。 可就是这么一个一直被他瞧不起的糊涂虫,却在合阳、平昌二郡,立下大功。 不仅得到父皇的奖赏,还专门为他在皇宫里开一场庆功宴。 李英又怎能不妒忌,不眼红? 他真后悔当初没在朝堂上争取这个机会,让李余这个废物,白白捡了这么大个便宜。 诸王本以为李余受了李英的挖苦和嘲讽,会摸摸鼻子,忍了。 可没想到,李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英斜眼睨着李余,问道:“老十七,你笑什么?” 李余一边走向自己的座位,一边说道:“猪,或许还有机会能飞上天,但驴子,就只能在地上吱嘎吱嘎叫了。” 李烈呆愣片刻,紧接着,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其余诸王,也都是抿着嘴,偷着笑。 李英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毫无预兆,他猛的一挥袍袖,面前摆放的酒杯,翻滚落地,发出咣当一声。 李英双眼闪现出骇人的凶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安然落座的李余,凝声问道:“老十七,你在说谁?” 不等李余说话,李据清了清喉咙,说道:“好了,都少说两句,今日难得我们兄弟齐聚一堂……” 说到这里,他顿住,转头向四周环视一圈,问道:“代王呢?” 今日诸王皆有到场,唯独缺了老七代王李真。 李皓向李据欠了欠身,说道:“大哥,七弟现在还是在闭关。” 说话时,他的眼睛却飘向李英那边,冲着他蹙了蹙眉,暗使个眼色。 老四李皓、老六李锦、老八李英,都是贵妃所生,同父同母,之间的关系,自然要比其他兄弟更亲近些。 他以眼神示意李英,父皇这次对老十七的表现很满意,别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惹父皇不高兴。 得到四哥的示意,李英强压怒火,怒视向李余的目光也随之收了回去。 直到这时,才有宦官敢跑上前来,将落地的酒盅捡起。 李英气不过的一脚踹了过去,将那名小宦官踢了个狗啃食,口鼻蹿血。 他沉声骂道:“早他娘干什么去了!” 小宦官吓得连忙跪地,向前叩首。 “滚!” 小宦官捧着酒盅,一溜小跑地出了大殿,很快,另一名宦官拿着一只新酒杯,小心翼翼地摆在在李英面前。 这只是个小插曲,没人当回事。 李余却看得暗暗皱眉。 李英这个人,在皇宫里都敢如此嚣张,在皇宫外是个什么德行,可想而知。 也难怪原主会惧怕这位八哥。 这时候,殿外传来唱吟声:“陛下到——” 李余等人纷纷离席,屈膝跪地,向前叩首。 李惠在几名后宫嫔妃的伴随下,走进大殿。 他走到龙椅前,居中而坐。 在他的右手边,坐着贵妃杜婉柔。 左手边,坐着贤妃。 再往下,是淑妃和庄妃。 排在最末尾的,才是李余的生母,宁妃。 李惠看了看下面的儿子们,他面露微笑,挥手说道:“都起来吧!” “谢父皇!” 众人起身,纷纷坐回各自的席位。 李惠又扫视两眼,问道:“代王何在?” 李据欠身说道:“回禀父皇,七弟在闭关修炼。” 李惠点点头,只说了一句:“也好。” 他话锋一转,说道:“今晚,我于皇宫设宴,一是我们一家人,许久没有在一起吃顿饭了,二嘛,也是庆贺十七的凯旋而归。” 李余插手说道:“儿臣谢父皇。” 李惠笑了笑,向旁边的张忠示意一下。 张忠立刻上前,为李惠满上一杯酒。 李惠举杯,说道:“我们父子,一起干一杯!” “敬父皇!” 李余等人,齐齐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惠拍了拍巴掌。 宫女从外面鱼贯而入,端送上来各种美味佳肴。 李余睡了一下午,正好也饿了。 他食欲大开,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李英眼珠转了转,他向李惠欠身说道:“父皇,儿臣听说,十七弟曾在镇国公府,连作两首奇诗,令人拍案叫绝,今日大家都在兴头上,何不让十七弟以这美酒,再作诗一首?” 第136章 御前硬怼 李英可不相信李余这个草包会作诗。 那两首诗,十有八九是李余花重金买来的,特意拿到镇国公府去显摆。 今日,他便当众揭穿李余的鬼把戏,让他在父皇面前原形毕露。 听闻他的话,李据和诸王皆暗暗皱眉。 李余的半斤八两,他们都心知肚明。 但清楚归清楚,谁都不会去点破。 自家兄弟,又何必非要去揭短? 可现在,李英偏偏让李余当众作诗,这不等于是让他在父皇面前出丑吗? 李皓不满地瞪向李英,沉声说道:“八弟!” 你这种小把戏,根本伤不到李余,反而会给父皇留下心胸狭隘,为难兄弟的印象。 果然。 李惠原本乐呵呵地笑脸,吧嗒一下掉了下来。 坐在李惠旁边的杜婉柔笑了,柔声说道:“陛下,臣妾也对余儿在镇国公府作的诗佩服不已,今日,不如让余儿再做一首吧!” 李惠心中越发的不痛快。 李英胡闹,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跟着他胡闹? 还没等李惠说话,杜婉柔直接看向李余,含笑问道:“余儿可愿再作诗一首,为大家助兴?” 李余对上杜婉柔的目光。 在她的眼神中,他感觉不到温暖,只有阴冷。 杜婉柔已经五十开外,但保养的极好。 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脸上没有皱纹,头发也没有一点斑白。 看相貌,虽不美艳,但也端庄秀丽。 李余放下手中的筷子,乐呵呵地说道:“不就是作诗一首吗,这有何难?” 别说作诗一首。 唐诗三百首我都能给你倒背如流! 宋词三百首我也能给你如数家珍! 看着自信满满的李余,杜婉柔微微眯了眯眼睛。 李英则是嗤之以鼻,故意大声说道:“十七弟可别在父皇面前说大话,要知道,欺君可是死罪!” 他话音刚落,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巨响。 李惠的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把在场众人都吓得身子一哆嗦,脸色煞白。 李英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连忙离席跪地。 杜婉柔则向李惠那边倾了倾身子,轻轻抚着李惠的胳膊,说道:“陛下莫气,英儿……只是一时失言。” 说着话,她向跪在下面的李英抛个眼色。 李英立刻向前叩首,说道:“请父皇恕罪!” 李惠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悦地挥了挥衣袖。 李英如释重负,从地上站起,规规矩矩地坐回到座位上。 他刚坐下,李余便站起身,顺势端起一杯酒,双手擎着,举向李惠,说道:“儿臣先敬父皇一杯酒!” 李惠的脸上,终于又露出点笑容,拿起杯子,与李余对饮。 一杯酒下肚,李余又倒了一杯,与此同时,心中也在快速的寻思。 片刻后,他一字一顿地颂吟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为了碾压作妖的李英和杜婉柔,李余搬出了大杀器,诗仙李白。 李白的这首《将进酒》,也是李余最喜欢的诗之一。 整首诗,豪情万丈,慷慨激昂,有悲有狂,犹如惊涛骇浪。 李余吟完诗,将杯中酒再次一饮而尽,紧接着,他又倒了一杯,举向杜婉柔,状似有几分醉意,说道:“贵妃娘娘,余儿敬您一杯。” 你们的戏,唱完了,现在,该我表演了! 杜婉柔是真的没想到,李余竟然又作出一首惊才绝艳,可流传千古的好诗。 看到李余向自己敬酒,隔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地拿起酒杯,柔声说道:“余儿客气了。” 李余含笑说道:“这杯酒,既是余儿敬您,也是代宁妃多谢贵妃娘娘的教诲。” 杜婉柔一时间没听懂李余这话是何意,她不解地问道:“教诲?” 李余正色道:“上次,贵妃娘娘与宁妃在御花园相遇,因为没看到宁妃施礼,而罚了宁妃在御花园跪了半个时辰。 “我听闻此事,也深觉母亲做得不周。施礼就应该大大方方,做得明显,要让人家看得见嘛! “否则,以后肯定还会发生这样的误会。所以,余儿要代宁妃,多谢贵妃娘娘教诲,余儿先干为敬!” 说着话,他一仰头,将杯酒中饮尽。 大殿里,静得鸦雀无声。 就连李据,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余。 这哪里是敬酒? 这哪里是在接受教诲? 这就差直接指着贵妃的鼻子骂,你个心胸狭隘的毒妇。 只因施礼幅度小,就罚跪半个时辰,就算你是后宫之主,这么做也太过分了。 何况,你罚得不是普通宫女,不是阉人,而是堂堂的妃子。 是为皇帝生儿育女的女人。 即便是天子,也不会因为这点小错,对妃子做出如此之重的惩处。 此时的杜婉柔,几乎是和李据同样的表情。 她做梦也想不到,李余会当众说起这件事。 皇帝不管后宫,后宫发生的事,皇帝通常也不知道。 可现在,李余竟然当众说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杜婉柔身子一震,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李惠。 李惠也在看她,只是眼神中透出的冷意,让她都觉得陌生。 她颤声说道:“陛下,这……这是误会……” “所以,贵妃的意思是,十七现在是在扯谎,他说的事,从未发生过。” “不……不是……陛下,臣妾……” 李惠没有再看她,他站起身,直接走到唐伊人近前。 唐伊人这时候也傻了。 她哪里知道,自己被罚跪的事,竟被李余知道,还被李余当众讲出来。 看到李惠走来,她吓得急忙屈膝跪地,眼圈湿红地急声说道:“余儿他……” 她话没说完,已被李惠从地上拉起。 看着双目通红,急得面红耳赤,又慌又恐的唐伊人,突然间,李惠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成熟、风韵、美丽,同时还透着点娇憨可爱。 “让你受委屈了,这也是我的疏忽。” 不管当年她犯下的错误有多严重,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早就该烟消云散。 想想被天子十多年不闻不问的女人,即便有妃子的名分,在后宫中也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 李惠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愧疚之情。 第137章 没在怕的 听闻他的话,唐伊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一时间,眼泪止不住地簌簌往下掉。 李惠非但没有嫌弃,反而还抬起衣袖,蘸了蘸她脸颊的泪痕。 他问道:“宁妃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唐伊人连连摇头。 李惠问道:“宁妃没有怨怪贵妃?” “贵妃娘娘做得没错。” “我知道了。” 李惠拍了拍唐伊人的胳膊,让她坐下。 而后,他回到龙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对李余含笑赞道:“好诗!十七,这首诗,又是你写的?” 李余厚着脸皮说道:“是的,父皇!” “赏玉璧一对!” “是!陛下!”张忠连忙应了一声。 此时的张忠,业已是满头的虚汗。 太吓人了! 刚才他的心脏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没人这么干过! 自大周开国以来,从没人敢当着天子的面,去指责贵妃。 这位十七皇子,当真是开了先河啊! 别看李余性情随和,但他可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更不是受人欺负了,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想着息事宁人的孬种。 上了脾气,就算是要掉脑袋,他也会硬怼回去。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他做不到。 可匹夫一怒,血溅三尺,他还是能做到的。 弄不死你,我也要溅你一身血。 今晚,人们对于李余的胆大包天,算是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老十七,完全是个不要命的主儿。 即便是李英,看向李余的眼神,也是既愤怒,又多了几分忌惮。 正所谓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张忠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大殿,又以最快的速度,捧着一只木匣,跑回大殿。 他来到李余近前,一脑门的汗都没顾得上擦,将木匣小心翼翼递到他面前,说道:“殿下!这是陛下的赏赐!” 李余接过木匣,高高举起,跪地,大声说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李惠含笑看着李余,表情中隐隐透出赞赏。 这小子—— 勇! 倒是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胆魄。 李惠向李余摆摆手,示意他平身。 他环视左右众人,笑问道:“大家觉得,十七作的诗如何?” 李据连忙说道:“比在镇国公府作的诗,更胜一筹!” “哈哈哈!” 李惠仰面大笑,点评道:“各有千秋!不过,要说我最喜欢的,还是十七在平昌作的《讨贼檄文》。” 他站起身,拿着酒杯,走下龙椅,说道:“中国之君子,明于礼义而陋于知人心。 “蛮夷者,生性鲜仁寡义,虽改其表,难掩豺狼本性,沐猴而冠,窥窃神器,既燹骨成丘,亦不足为惜。” 他这番话,意思是中国人太讲究礼仪,而不懂人心人性,像枭阳国这样的蛮夷,他们不懂感恩,只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将其屠戮殆尽,也不值得怜惜。 李据率先插手说道:“父皇所言极是!” 其余诸王也都跟着说道:“父皇圣明!” 李惠幽幽说道:“天下初定,这大周的江山,我们父子,还远未坐稳。 “内有前朝余孽,屡屡作乱,邪门歪道,祸乱百姓,外有西番、枭阳等蛮夷,虎视眈眈,觊觎河山。 “内忧外患之下,你们兄弟,更当同心协力,方能保大周天下,太平昌盛。” 众人齐齐插手说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百福殿的这顿饭,众人吃得是各有滋味。 李惠没有训斥任何人,始终都在强调团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李据则更加坚定了拉拢李余的决心。 李余胆子大,不仅敢怼诸王,还敢怼后宫之主的贵妃,现在,他就需要像李余这样的又胆大又有能力的帮手。 李烈亦开始重新审视李余这个小老弟,对他也生出拉龙之意。 李皓、李锦、李真这哥仨,则对李余要么心生不满,要么怀恨在心。 贵妃毕竟是他们的生母,李余不给贵妃面子,也就等于没给他们这三位兄长面子。 至于李奉、李宏、李乐三人,他们也对李余的表现吃惊不已,不过大多时候,他们还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贵妃杜婉柔,对唐伊人、李余母子是又气又恨。 但李惠已经表现出不悦之色,而且之后李惠再没有主动和她说一句话,这让杜婉柔一肚子的怒火,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唐伊人则是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梦。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那个行事荒唐透顶的儿子,能为自己出头。 等到晚宴结束,太子、李余以及诸王,齐齐向李惠告退。 目送儿子们鱼贯走出大殿,李惠轻轻叹口气。 杜婉柔走到他身边,语气轻柔地说道:“陛下,时间不早,早些回昭庆宫休息吧!” 昭庆宫正是杜婉柔的居所。 李惠站起身,说道:“今晚,我住宁云宫。” 听闻此话,杜婉柔呆若木鸡,唐伊人也是一脸的惊讶,久久没反应过来。 还是张忠一溜小跑的上前,低声提醒道:“宁妃娘娘,快随陛下回宫啊!” 唐伊人终于清醒过来,快步追上往殿外走去的李惠。 看着走出大殿的二人,杜婉柔的眼睛几乎要喷射出火焰。 只是,经过今晚李余这一闹,以后她再想肆无忌惮地惩治唐伊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余带着黄兆,往宫外走。 夜风吹来,黄兆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李余不解地问道:“很冷吗?” 可能是喝了酒的关系,他现在只感觉燥热。 黄兆吞了口唾沫。 天不冷,主要是他浑身上下都是冷汗,被夜风一吹,多少有点凉。 他低声说道:“殿下刚才在百福殿……” “怎么?” “太吓人了。” 黄兆差点晕过去。 李余耸耸肩,问道:“黄兆,你觉得,我是个孝子吗?” 您是! 以前没看出来,现在看出来了。 黄兆小心翼翼地说道:“宁妃娘娘和殿下母子情深,殿下见不得宁妃娘娘受半点委屈。” 母子情深倒是真谈不上。 加上今晚,李余和唐伊人总共才见过两次面。 又能产生多深的感情? 但唐伊人在皇宫里受了欺负,李余绝不会坐视不理,这也是他代替原主尽的孝道。 第138章 受封吴王 回到皇子府,李余也没精力再去折腾,倒床就睡。 他正睡得香沉,被身边的花妹儿推醒。 李余迷迷瞪瞪的睁开眼,问道:“怎么了?” “黄公公在外面喊殿下。” 李余不满地向外面大声问道:“什么事?” “殿下,该上朝了。” 啧! 李余搓着脑门,他是真不愿意起来。 见花妹儿趴在自己身边,眯缝着狐媚眼,一副半醒不醒的样子。 他在花妹儿的腰间拧了一把。 花妹儿疼得嘤咛一声,人也顿时清醒过来,气鼓鼓地瞪着他。 李余心里平衡多了,嘟囔道:“咱俩都别睡了!” 你损不损啊你! 李余把黄兆叫进来,让黄兆帮自己更衣。 穿朝服很繁琐,让李余自己穿,估计没半个钟头穿不完。 时间不长,李余穿戴整齐,向床上的花妹儿摆摆手,说道:“我上朝去了。” 花妹儿闭着眼睛,随口道:“殿下早去早回。” “嗯。” 李余应了一声,和黄兆走出房间。 今日李余上朝,和上一次大不相同。 上次,几乎没人理他。 而这次,大臣们则争先恐后的过来和他打招呼。 一个个热情的让李余有些招架不住。 所以说,当一个人落魄的时候,环顾四周,都是精于算计的‘小人’。 而当他飞黄腾达的时候,再看自己的周围,都他么是热心肠的‘好人’。 等到李惠来到太极殿,朝议正式开始。 这回,李惠一开口,就大肆表彰了李余的功绩。 之后,李惠又顺理成章的再次提及为李余封王之事。 上次在朝堂上,李惠要给李余封王,群臣反对,那一个个的,义愤填膺,群情激奋。 而现在,上次反对的大臣们,则纷纷跪地叩首,齐呼天子圣明。 今日的朝堂,李余终于正式受封为吴王,封地为吴州的临海、龙湖、天兴三个郡。 诸亲王的封地,大多是一、两个郡,李余得到三个郡的封地,却未让多少人眼红。 吴州位于江南,而当下的江南,远没有现代那么发达。 相对于中原各州,吴州还属偏远之地。 别说给李余三个郡的封地,就算给他五个郡、六个郡的封地,也没人会眼红。 李余自己可是十分高兴。 三个郡,都在江南,气候没得说。 一个郡靠海,另两个郡,也是水草丰美,总之,三个郡都很有搞头。 为李余封王后,李惠又提出在平昌郡成立边军一事。 要不要成立边军,有的大臣反对,有的大臣支持。 总体而言,支持的大臣占多数。 平昌、合阳二郡,外患的问题由来已久,两郡百姓,民不聊生。 这两地,对朝廷几乎没有任何贡献,反而需要朝廷每年向这两郡拨钱、拨粮。 对于朝廷而言,平昌、合阳二郡不仅是个负担,而且还是两只吸血鬼。 在平昌郡成立边军,让平昌、合阳二郡,自行解决边患问题,那简直再好不过,朝廷也不用再为这两地输血。 至于反对此事的大臣,他们提出成立边军后,有可能会威胁到朝廷。 毕竟天高皇帝远。 平昌、合阳二郡,远离都城,鞭长莫及,朝廷很难有效控制边军。 一旦边军生乱,后果不堪设想。 听完这些大臣的意见后,李惠提出,选定一名忠于朝廷的将官统帅边军即可。 李惠选定的人,就是孟獠。 对此,又有些大臣提出异议。 孟獠是天子的贴身侍卫出身,对天子的忠于,绝对没问题。 关键是,他领兵的经验太浅。 这次南征,领兵的主将也是李余,而非他孟獠。 让他统领一万边军,万一生了乱子怎么办? 朝堂上,李余有为孟獠说话,据理力争,甚至还把偷袭蒙山寨,斩首苏努大王这个主意,也说成是孟獠想出来的。 但即便如此,群臣们依旧表示反对,不信任孟獠的能力。 李余气不过,大声说道:“我可以以人头担保,蒙将军能统领好边军,更能守护好平昌、合阳二郡!” 他此话一出,大殿里顿时没了动静。 李余这位刚刚受封的亲王,都以人头做担保,他们还能说什么? 坐在龙椅上的李惠,微微一笑,说道:“诸卿对蒙将军的统兵能力不信任,朕能理解,这样吧,蒙将军任边军大将军,吴王,暂任边军上将军。” 周朝官制,上将军在大将军之上。 大将军相当于上将军的次官、副将。 陶源暗暗皱眉,问道:“陛下可是要调派吴王到平昌郡?” 李惠一笑,说道:“边军的具体军务,由蒙将军在平昌郡直接管理,边军的兵符,则有吴王保管。” 言下之意,李余并不用亲自去平昌郡统兵,边军的具体军务,也不用他操心,他只需保管好边军的兵符即可。 也就是说,边军的大规模调动,需要得到李余的首肯。 李惠的话,让诸王和大臣们同是暗吃一惊。 陛下这是把边军的兵权直接交到李余手里啊! 虽说边军的编制只有一万人,但这也是一万军马的兵权。 关健是,从中能看出李惠对李余这个小儿子的信任。 陶源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他插手施礼,说道:“陛下圣明!” 之后的朝议,李惠又把议题说到西番。 西番大举入侵宛国,宛国已然抵御不住,一再向大周求援。 要知道西番攻入宛国的兵马有二十多万,周国若是出兵救援,所派遣的兵马也不能少于二十万。 即便打赢了,成功保住宛国,己方的损失也必然不小,劳民伤财。 倘若打输了,不仅宛国保不住,弄不好西番还会以宛国为跳板,一举攻入周国,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区区一个宛国,周国有必要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群臣们议论纷纷,主要的观点,无外乎就两种,一种主和,一种主战。 两派大臣都是各持主张,各觉得自己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第139章 寻找甘蔗 李惠的年纪大了,体力也大不如前,听了一会,他顿感头痛,向争吵不休的大臣们摆了摆手,说道:“此事,改日再议吧!” 张忠多机灵,见李惠气色不佳,他立刻大声唱吟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大臣们纷纷跪地,向前叩首。 李惠站起身,由张忠搀扶着,走下龙椅。 散朝后,百官纷纷向李余表示庆贺。 李余乐得合不拢嘴。 他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了封王这一天。 从今往后,他再不是那个过了十岁还未被封王的废物皇子,而是堂堂的吴王。 到家之后,李余立刻找来吕方,把自己受封吴王的好消息告诉他。 吕方含笑拱手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终于如愿以偿!” 李余搓着手,笑道:“以后,真人还得继续留在我身边,继续帮我啊!” 生怕吕方不愿意随自己去吴州,李余先用话把他拴住。 吕方含笑欠了欠身,说道:“只要殿下还没有嫌弃贫道,贫道自然义无反顾。” 李余闻言大喜,打蛇随棍上,立刻说道:“建王府,需要招募一大批官员,其中长史之职,至关重要。我觉得,由真人担任此职,最为合适!” 吕方摇头,说道:“长史之职,贫道不能胜任。” “啊?” “贫道可为殿下出谋划策,但并无为官之意,也无为官之能。” “这……” 吕方拒绝得如此干脆,李余不由得大失所望。 见状,吕方微微一笑,说道:“何况,殿下也无需去选长史,会有人帮殿下选好的。” “谁?” 李余下意识地问道。 吕方看着他,但笑未语。 李余呆愣片刻,立刻反应过来,诧异道:“我爹?” 吕方仰面而笑,反问道:“倘若亲王可以自己决定亲王府的官员,那成什么了?要组建自己的小朝廷吗?” 李余眨了眨眼睛,说道:“所以,亲王府的官员,都得由我爹任命?” “像长史、典军这么重要的官职,陛下一定会亲自任命!至于审理、典膳、奉祠之类的官职,殿下倒还可以自己做主。” 吕方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李余的头上。 李余苦笑,摇头说道:“那我这个吴王,岂不是被架空了?” 吕方乐呵呵地说道:“起码,殿下在诸位兄长面前,亦能抬起头来。” 李余扶额。 封王之后,就只是在面子上好看而已。 可这又有个屁用啊? 李余说道:“我还是得尽快回吴州。” 他来回踱步,边走边嘟囔:“我有三个郡的封地,一个郡用来种粮,应该足够三郡百姓所需,另外的两个郡,便可种些值钱的经济作物。最好是甘蔗……” “只是,这个甘蔗还不太好弄!得去哪里能搞到甘蔗呢?” 听着李余的喃喃自语,吕方不解地问道:“殿下,甘蔗为何物?” “就是……长得像竹子,可以吃,很甜的。” “殿下能否画出来,让贫道看看?” 李余向门外喊道:“黄兆!” 没人应答。 李余又喊了一嗓子。 一名小宦官轻飘飘地走进来,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黄兆呢?” “黄公公说,今日府内要张灯结彩,黄公公去集市亲自选灯笼了。” 李余哦了一声,说道:“你取笔墨来。” “是!殿下!” 小宦官连忙答应一声,躬身退出大堂。 只转眼工夫,他便取来文房四宝。 李余提起笔,在纸上画出一株甘蔗。 他绘画的水平着实不怎么样,吕方辨认了半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殿下,这是柘。” 说着话,吕方接过李余的手中笔,在他画的甘蔗旁,写下个‘柘’字。 柘和蔗同音,只不过是发四声。 李余见吕方认识甘蔗,又惊又喜地问道:“真人在哪里见过甘蔗?” “药典中。” “药典?” “柘有下气止呕,清肺解酒之功效。” “现在哪里有种植?” 吕方仔细想想,摇了摇头,说道:“贫道也只是在《药典》中见过此物,并未见过实物,更不知它生长在哪里。” 李余拿起笔,又在纸上勾画。 他这回画的是中国地图。 只不过他画的乱七八糟,旁人也看不出来他究竟在画什么。 亚洲的甘蔗,起源于印度、缅甸一带。 缅甸,位于中国的西南部,那么,周国的西南部……就是枭阳和蕃胡啊。 枭阳的位置更偏东一些,蕃胡则靠西,蕃胡境内长有甘蔗的可能性最大。 李余在纸上点了点,说道:“蕃胡应该长有甘蔗。” “蕃胡……” 吕方揉着下巴说道:“倘若蕃胡长有此物,殿下要弄到,并不难,平昌、合阳二郡,有不少从蕃胡过来的商人,悬赏些银两,便可让他们回蕃胡国内去搜寻此物。” 李余一拍巴掌,笑道:“对啊!商人逐利,只要给他们足够多的钱,哪里还有办不成的事?” 吕方笑道:“殿下给蒙将军写封书信就是。” “对、对、对!顺便再告诉他,他又升官了,现在已是边军大将军。” 吕方问道:“那么,边军上将军又是何人?” “我啊!” “殿下?” 听闻这话,吕方也是吃了一惊。 李余让吕方帮自己画一张甘蔗图,他在旁边看边说道:“大臣们不信任孟獠的领兵能力,反对他掌管边军,我爹便让我做边军上将军,让孟獠做边军大将军。” 吕方一边画着,一边扬起嘴角,说道:“陛下现在对殿下信任得很啊!” 亲王的权力本来就已经够大了,眼下又给予兵权。 虽说只是个万人编制的边军兵权,但这也足以证明天子对李余的信任程度。 李余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说道:“这和我做飞卫府上将军是一回事。只是徒有虚名,其实并无实权。充当个幌子而已。” 自己远在京城,哪里能管到平昌郡去? 边军的实际控制权,就是在孟獠手里,和自己没多大关系。 吕方乐呵呵地放下笔,抬头看向李余,笑道:“殿下能如此清醒,着实是令人意外,也让贫道折服、敬佩!” 第140章 上门求助 今日,李余又被封王,又得到边军的军权,可谓双喜临门。 但他却丝毫没有飘飘然,反而十分清楚自己的地位和处境。 吕方是越来越欣赏和佩服李余了。 等吕方画好,李余拿起来,仔细端详,赞不绝口道:“像!太像了!简直就是照着真甘蔗画的!” 他侧头说道:“黄……那个谁?” 守在门口的小宦官急忙进来,插手施礼,道:“殿下!” 李余将画小心翼翼地递给小宦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奴婢金乌!” 金乌?神兽啊! 吕方突然开口问道:“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李余一怔,金乌是武者? 金乌躬身说道:“真人,在下修练的是《天残决》。” 《天残决》! 这可不是正道的功法。 但也称不上是邪门歪道。 《天残决》对修炼者有要求,经络不能完整。 所以,但凡是修炼《天残决》的武者,都得缺一样。 要么缺手,要么缺脚。 这个金乌倒是厉害,直接净了身。 吕方问道:“你净身,就是为了修炼《天残决》?” 金乌说道:“我三岁时,被个疯子掳走,他为了让我练《天残决》,给我净身。直至六年后,我才侥幸逃脱,流落至京城,正好赶上皇宫召人,我便入了宫。再后来,我又被分到皇子府。” 李余听后,禁不住感叹道:“也是个可怜的娃。” 他这话让金乌眼圈一红,差点哭出来。 李余问道:“今年多大了?” “奴婢十六。” “和我同龄啊!” 金乌连忙躬了躬身。 李余问道:“怎么不回家,而是选择入宫?” 金乌垂首说道:“奴婢……已经不记得家在何处。” 是啊! 三岁的小孩子,哪里会记事? 李余问道:“现在还在练《天残决》吗?” 金乌正色道:“奴婢每日都在修炼。” “武力如何?” 金乌小声说道:“奴婢不知!自从入宫,奴婢就再未与人交过手。” 李余点点头,说道:“只要练不坏身子,就继续练下去吧,即便以后不能派上用场,起码也可健身强体。” “是!奴婢谨记殿下教诲!” 李余将吕方刚刚作好的画交给金乌,说道:“找人去临摹!记住,要多临摹几份!” “是!殿下!” 金乌小心翼翼地接过画纸,向李余躬了躬身子,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一名仆人从外面进来,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镇国公府千金求见。” 陶夕莹? 她怎么跑来了? 李余琢磨片刻,说道:“请进来。” 时间不长,陶夕莹在四名丫鬟的伴随下,来到正堂门前。 四名丫鬟没有进入,站在门口候着,陶夕莹一人走进来,向李余福身施礼,说道:“夕莹拜见殿下。” “陶小姐请起。” 李余摆了摆手。 陶夕莹起身,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的吕方,她又福了福身,说道:“见过吕真人。” 玉华山,太清观,凌霄真人吕方,在京城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认识他的达官显贵并不少。 陶夕莹也是其中之一。 吕方对陶夕莹倒是很客气,竖起单掌,“无量天尊!多日不见,陶小姐风采依旧。” “吕真人说笑了。” 她好奇地问道:“吕真人为何在殿下府上?” 李余接话道:“真人是我请来的贵客。” 稍顿,他问道:“陶小姐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陶夕莹露出哀色,说道:“夕莹确有一事,想请殿下帮忙!” 李余不解地问道:“何事?” 陶夕莹说道:“夕莹有一远房亲戚,昨日被抓进飞卫府。” 李余皱了皱眉,问道:“他犯了什么案子?” 若是普通案子,还轮不到飞卫府去抓人,京兆府就搞定了。 陶夕莹似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李余说道:“既然陶小姐已经来找我帮忙,但说无妨。” 陶夕莹道:“他……他在酒馆里说了些同情前朝的话……” 李余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不是成心找死吗? 生怕自己活得太久,想早点去见阎王是吧! 陶夕莹急忙解释道:“他是酒后失言……” “也可能是酒后吐真言。” “殿下……” 她红了眼圈,两只手,死死缠着手帕。 李余问道:“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把他救出来?” 陶夕莹带着哭腔道:“夕莹知道,这件事让殿下很难办,夕莹现在只想去见他一面,如果,如果殿下能免去他的死罪,那……自然最好不过,夕莹感激不尽。” 只是去见一面,这对李余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李余琢磨片刻,说道:“飞卫府那种地方,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去的好。” 即便是他,也不愿意去飞卫府,总感觉那地方太森冷,阴气太重。 陶夕莹含着泪说道:“我想去见见表哥,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 李余好奇地问道:“陶小姐和这位表哥的感情很深?” 陶夕莹说道:“当年,父亲向陛下投诚,随陛下四处征战,夕莹便一直寄居在表哥家里。” “哦。” 李余点了点头,这么来看,她表哥出事,若不去探望,也的确说不过去。 他说道:“好吧,我带你去趟飞卫府,先看看事情严不严重。” 如果只是酒后失言,那倒还是小问题,由他出面,把人直接提出来,不是难事。 如果她表哥牵扯到前朝余党,那问题就严重了,即便是他出面,飞卫府也不可能放人。 陶夕莹又惊又喜,向李余连连道谢。 李余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道:“跟我走吧。” 他又对吕方道:“真人,我带陶小姐去趟飞卫府,真人要不要一起去?” 吕方含笑摇头。 他对飞卫府那种地方可没任何好感和兴趣。 李余未再多言,带上陶夕莹,两人同乘一车,去往飞卫府。 至于陶夕莹的四个丫鬟,李余把她们都留在皇子府。 飞卫府毕竟是禁地,李余带上陶夕莹,已经算破例。 马车在京城内七拐八拐,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还未到地方。 陶夕莹看眼李余,而后慢慢撩起窗帘,向外看去,喃喃说道:“还没到吗?” 第141章 飞卫大牢 马车的外面,都是一排排的民房,偶尔有行人经过,路边还有些小商贩。 李余向窗外望望,说道:“已经到了。” “到了?” 陶夕莹一脸的惊讶,这里明明是普通的坊区,附近并未看到府衙之类的建筑。 李余淡然一笑,说道:“这里,就是飞卫府。”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本以为飞卫府是座府衙,万万没想到,飞卫府竟是一片看似普通的坊区。 马车在一座民宅前停下。 李余向陶夕莹扬扬头,说道:“下车吧。” “到……到了吗?” “嗯。” 两人刚从马车里走出来,宅子的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是新任飞卫府左将军,高安,女的是飞卫府右将军,胡月英。 两人看到和李余一起的陶夕莹,同是一怔,不过,二人未动声色,毕恭毕敬地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微臣参见吴王殿下!” 不愧是飞卫府,消息就是灵通。 自己早上刚刚受封吴王,飞卫府这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李余摆手说道:“免礼。” 高安和胡月英目光一转,又看向陶夕莹,问道:“殿下带陶小姐来此是……” 李余说道:“飞卫府抓了陶小姐的表哥,我带她过来探望。” 高安眯了眯眼睛,欠身问道:“不知陶小姐的表哥是?” 陶夕莹立刻说道:“表哥名叫袁瞳。” 袁瞳…… 高安露出回想之色。 胡月英面无表情地说道:“昨日,飞卫府确实抓捕了一位名叫袁瞳的人犯。此人于酒馆当中,痛斥当今篡权夺位,且为前朝昏君,打抱不平,故,飞卫密探将此人逮捕,现就押于飞卫大牢。” 陶夕莹闻言,鼻子一酸,带着哭腔说道:“表哥他定是酒后失言。” “有些话,即便是醉酒后也万万不能胡说,还望陶小姐体谅我飞卫府之职责!” 陶夕莹哭哭唧唧,转头看向身边的李余。 李余耸耸肩。 他就说嘛,陶夕莹这个表哥,纯属厕所点灯,找屎呢! 他扬扬头,说道:“去大牢里看看。” 走进飞卫府大牢,陶夕莹小脸煞白,身子一个劲的向李余那边靠。 这里阴冷、潮湿,空气中还弥漫着带着血腥的腐烂味。 但凡是个正常人,进到这里,感官上都不会太好受。 在大牢的一个单间里,李余终于见到陶夕莹的这位表哥,袁瞳。 他的外衣早已不知去向,只着中衣。 原本白色的中衣,现在几乎变成血衣,上面布满了长短不一的鞭痕。 袁瞳的十根手指已然血肉模糊,显然是受过残酷的夹刑,连指甲都碎了好几只。 他披头散发,面容难以辨认,人不人,鬼不鬼。 仅仅在飞卫府被关押一日,人就变成这个样子。 陶夕莹几乎快忍不出来,她抓住栏杆,哭喊着叫道:“表哥——” 躺在牢房里的人,身子抖动一起,缓缓转头,瞪大的眼睛,目光却是涣散的。 看着站在栅栏外的陶夕莹好一会,他似乎才把人看清楚,沙哑的嗓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夕莹……” 陶夕莹再抑制不住,呜呜地哭起来。 站于一旁的李余,向胡月英和高安使个眼色,向一旁走去。 两人立刻跟上,等李余站定,他二人低声道:“殿下!” 李余问道:“从这个袁瞳身上,有审出什么吗?” 胡月英摇摇头,说道:“据查,袁瞳只是个普通商贾,因为与镇国公沾亲带故,这些年,在京城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大。 “前日,袁瞳还在东市最繁华的街区,新开了一家酒舍,名叫百香楼,昨日,他就是在百香楼宴请宾客时,酒后失言。” 哦!凉皮说的那间新开的百香楼,原来老板就是袁瞳啊。 李余说道:“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也太不给镇国公面子了吧? 胡月英插手施礼,道:“微臣职责所在。” 高安小声说道:“殿下,镇国公与前朝纠葛颇多。现,镇国公的亲戚,又当众斥责陛下篡位,改朝换代,对前朝昏君,多有同情,微臣不知,这究竟是袁瞳一人之想法,还是镇国公全府之想法。” 他此话一出,胡月英脸色亦是一变,难以置信地看向高安。 李余挑了挑眉毛。 你他么是真不怕事大啊! 这摆明了是想利用袁瞳这个人,把祸水往陶源身上引。 高安和陶源之间,倒未必有恩怨纠葛。 不过,若是能查出堂堂的镇国公,原来是前朝余孽的同党,那他高安的功劳可大了去了。 从此以后,他的仕途,必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李余直视高安,意味深长地问道:“高将军可知,陛下与镇国公的关系?” “呃……” “倘若证据确凿,一切都好说,可一旦让陛下知道是有人在暗中做手脚,高将军,你可知道下场会是如何?” 高安倒吸口凉气,急声说道:“殿下,微臣并无嫁祸陶公之意……” 李余摆了摆手,打断他后面的话,说道:“镇国公乃开国功臣,为大周建国,立下汗马功劳,陛下对镇国公也是信任万分。高将军若想利用前朝之事,攻击镇国公,只怕,最终会引火烧身,玩火自焚。” 说陶源与前朝余党有勾结,这本身就无法让人信服。 真是如此的话,那陶源当初又为何背叛前朝,倒戈到李惠这边? 是过来做卧底、做奸细的? 那他这个卧底奸细可太失败了,直接帮着李惠,把前朝给玩没了! 李余的话,让高安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急忙屈膝跪地,向前叩首。 没再理他,李余转头看向胡月英,说道:“胡将军,如果在袁瞳身上没有审出什么问题,就把人放了吧。” 酒后失言,指责当今天子,为前朝打抱不平,这种事可大可小。 大,足可以定他个死罪。 小,也可以当做是胡言乱语。 要如何处理,就看审理之人,是想要他活,还是想要他死。 现在李余开口,胡月英没有二话,立刻插手施礼,应道:“是!殿下!” 原本还想在袁瞳身上挖出点陶源罪证的高安,也歇了这个心思,低垂着头,一声没敢吭。 最终,李余带上陶夕莹,还有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袁瞳,一同离开了飞卫府。 第142章 表哥表妹 目送他们乘坐的马车走远,高安脸色阴沉地说道:“袁瞳不仅是镇国公的远亲,且往来甚密,他在酒后吐出的真心话,真的和镇国公一点干系都没有吗?” 胡月英瞥了高安一眼,没有吱声。 高安一心想破大案,想立大功,她对此并无意见。 问题是,你得能拿出证据。 倘若有真凭实据,让她直接去逮捕陶源都可以。 可没有证据,仅凭袁瞳的一句酒后失言,就想牵扯到陶源头上,甚至还想定陶源的罪,简直天方夜谭。 见胡月英没接自己的话头,高安急声问道:“胡将军,你怎么看?” 胡月英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看证据。” 李余带着陶夕莹和袁瞳回到府邸,还请吕方处理一番袁瞳的伤口。 袁瞳的伤势看上去很严重,实则都是皮外伤,及时清理、包扎了伤口后,便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陶夕莹对李余千恩万谢,之后,让丫鬟们搀扶着表哥,向李余告辞。 等陶夕莹一行人离开,吕方笑问道:“殿下似乎并不在乎陶小姐与这位袁先生的关系。” “不是表哥、表妹吗?” “表哥表妹,青梅竹马,情真意切。” 吕方笑吟吟地说道。 李余和陶夕莹定亲的事,基本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却突然冒出个袁瞳,也不知会不会横生枝节。 “呵!” 李余轻笑一声,说道:“倘若他二人之间真能发生点什么,那倒也挺好。” 他本就没有娶白莲花的心思。 这桩亲事,李余感觉自己完全是被陶夕莹给算计了。 且说陶夕莹。 她坐在马车里,旁边躺着袁瞳。 四名丫鬟都没在车内,走在马车两旁。 陶夕莹凑近袁瞳,关切地问道:“表哥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袁瞳的双眼微微睁开,向陶夕莹虚弱地点点头。 “这次,让表哥受苦了!” 袁瞳扯了扯嘴角,露出牵强又不失宠溺地笑容,宽慰地说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陶夕莹问道:“表哥能确定韩御使被关在飞卫府大牢吗?” 袁瞳正色道:“飞卫府大牢,应该还有一层,它是在地下,但那里守卫森严,其中一定关押着很重要的人。” “会是韩御使吗?” 袁瞳摇头,说道:“表妹,我并不能确定。” 陶夕莹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她幽幽说道:“韩御使太重要了,一定得把他救出来。韩御使被关押在飞卫府大牢的消息,是公主殿下传来的,应该没错,我们必须得试一试!” 袁瞳有些紧张地提醒道:“飞卫府戒备严密,犹如铁桶,滴水不漏,表妹切不可莽撞行事。” “御前死士的名单,就在韩御使手里,不能救出韩御使,我们根本找不到这些人。” 说到这里,陶夕莹看向袁瞳,正色道:“要救出韩御使,还得要表哥帮忙!” “表妹希望我怎么做?” 陶夕莹一字一顿地说道:“飞卫府左将军高安,一心想从表哥身上挖到我爹私通大齐的罪证,好立下不世之功,他这个心思,我们可以加以利用。” 在飞卫府大牢,李余特意把胡月英和高安拉到一旁说话。 他们以为关心表哥安危的陶夕莹,并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可是他们都错了,他们的交谈,陶夕莹在旁偷听得一清二楚。 陶夕莹看向袁瞳,脸上的表情,既决绝,又带着愧疚,低声说道:“这次的事,可能更加危险……” 袁瞳淡然一笑,没有任何的迟疑和犹豫,坦然说道:“为了表妹,我早已不在乎生死。” 陶夕莹眼圈一热,眼泪止不住地簌簌流淌下来。 袁瞳对她的心思,她懂得。 可是,她却给不了他他想要的,哪怕只是一句承诺,她也给不起。 下午,张忠来到李余的府上,并交给他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是李惠所写,内容是,为吴王府的长史和典军,各列出六个人选。 看罢名单,李余暗暗佩服吕方。 还真就如同吕方所言,老爹不会让自己去任命王府的长史和典军。 对于这份名单,其实自己选谁都一样,他们全是老爹的人。 李余含笑看向张忠,问道:“老张,你有没有好的推荐?” 张忠躬了躬身,说道:“陛下说,荀彦老成持重,做事周全,面面俱到,可为长史;陆霆骁勇善战,机警敏锐,对主忠诚,可为典军。” 李余把名单向桌案上一拍,说道:“行了,就选他二人吧!” 张忠一怔,问道:“殿下不再问问其他的几位人选了?” 这就决定了,也太草率了吧? 李余说道:“既然是我爹看好的人,那一定错不了。” 张忠点点头,正色道:“荀彦和陆霆,的确都是上乘人选,各有过人之处,殿下启用他二人,也定然不会感到束手束脚。” 李余但笑未语。 反正不是自己选人,那么,选谁都无所谓。 傍晚,梁丕和几名纨绔子弟的二世主,如约来到李余府上。 这回,他们倒是都有带来贺礼,恭喜李余,受封吴王。 梁丕还禁不住连连感叹,李余是他们这些纨绔当中最出息的一个…… 李余无语。 这着实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他们一行人结伴去了东市的百香楼。 李余没有带太多的随从,身边只跟着金乌一个小宦官。 百香楼的地脚好,建得也好。 外观气派,内部豪华。 梁丕早已订好包厢。几人进来后,掌柜的立刻迎上前,对梁丕点头哈腰,说道:“梁公子您可算来了,快快快,楼上请!” 一边往楼上走,梁丕一边得意洋洋地问道:“多余,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又不是你家的,你得意个什么劲? 如果没有他,这百香楼的老板现在还在飞卫府大牢里受苦受罪呢! 李余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一行人在掌柜的指引下,走进二楼的一间包厢。 这间包厢,得有几十平米大。 正中央是一条长长的水池,坐席摆放在水池两侧。 上菜时,有侍女把菜肴摆放在水池中的小木船上。 然后菜肴便会顺着水流,于水池中缓缓绕行,可以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夹到菜。 见状,梁丕等人都倍感新鲜。 李余倒没觉得有多惊奇,这不和旋转寿司、旋转小火锅是一个概念嘛! 不过百香楼的菜确实不错,即便是最简单的青菜,也做得鲜美可口,回味无穷。 梁丕喝了一口酒,拍了拍巴掌,一名伙计拉门而入,躬着身子问道:“梁公子,有什么吩咐?” “让紫蔻姑娘过来,为我们吟曲助兴!” “是!梁公子!” 伙计答应一声,退出包厢。 梁丕对李余笑得贱兮兮,道:“多余,等会见到紫蔻姑娘,保准你惊为天人!” 第143章 冤家路窄 梁丕说得紫蔻姑娘长得有多惊世骇俗,李余是不知道。 不过看到梁丕这一脸的贱样,就想给他一巴掌。 时间不长,包厢的拉门再次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行女子。 她们都穿着粉色的长裙,外面披着白纱,粉、白搭配,艳而不俗。 其中一名女子,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不过只看她的身材,便足以令人垂涎三尺。 身段匀称,双腿修长,小蛮腰不盈一握。下面一对玉莲,穿着粉红色的鞋子,脚踝系着铃铛,走起路来,叮铃铃作响。 随着她进入包厢,包厢里立刻弥漫起一股奇香,嗅起来,让人心神舒畅,禁不住痴迷沉醉。 上午来订包厢的梁丕,曾见过这位紫蔻姑娘,当时便惊为天人。 现在再次见到她,还是不争气地看直了眼。 紫蔻向梁丕动作轻柔地福身施礼,含笑说道:“梁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梁丕总算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紫……紫蔻姑娘。” 紫蔻一笑,目光一转,看向李余等人,问道:“诸位公子都是梁公子的朋友?” 梁丕连忙说道:“来来来,紫蔻姑娘,我来为你介绍。” 他首先指着李余,说道:“这位是十七皇子,不,现在应该说是吴王。” 紫蔻眼眸闪了闪,依旧彬彬有礼,不疾不徐地向李余福身施礼,柔声道:“婢子见过吴王殿下!” 难怪梁丕一提到她就两眼放光,此女的确是勾人得紧。 李余摆摆手,含笑道:“紫蔻姑娘不必多礼。” “谢殿下!” 而后,梁丕有把众纨绔一一介绍一遍。 紫蔻对所有人的态度都一致。 梁丕每介绍一人,她便福身施下礼,既不会对哪个人特别热情,也不会对哪个人稍显怠慢。 紫蔻的态度,让一干纨绔顿生好感。 其中一名青年笑嘻嘻地问道:“紫蔻姑娘可有心上人?” 紫蔻垂下头,似乎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 另一名青年道:“倘若紫蔻小姐不嫌弃,到我府上做妾如何?” 在酒楼里卖唱的姑娘,亦属风尘女子,能到富贵人家做妾室,已属非常不错的归属。 还没等紫蔻说话,梁丕一拍桌子,大声嚷嚷道:“他娘的,谁都没和老子抢!”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紫蔻亦是抿着嘴,咯咯地笑起来。 李余扬头说道:“紫蔻姑娘献唱一曲吧!” “殿下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 紫蔻略作沉吟,随即吟唱起来: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她的歌声婉转动人,犹如山涧潺潺流水。 又犹如珠盘玉落,清脆得像水晶般剔透。 紫蔻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过了许久,李余率先鼓掌叫好。 其余众人如梦方醒,也都跟着使劲的拍巴掌。 紫蔻笑问道:“殿下和诸位公子可知,婢子刚才唱的是那首诗词?” 这可真问住他们了。 要说吃喝玩乐,这些纨绔子弟一个比一个在行。 但要说起诗词歌赋,这就进入他们学识的盲区了。 李余想了半天,问道:“可是出自于《诗经》?” 紫蔻笑问道:“殿下可知出于《诗经》的哪一篇?” 这是真问倒李余了,他含笑摇摇头。 紫蔻说道:“婢子刚才吟唱的是《野有蔓草》,出自《诗经》中的《郑风》。” 梁丕赞叹道:“没想到,紫蔻姑娘不仅歌唱得好,还饱读诗书!” 紫蔻笑了,说道:“婢子才疏学浅,与殿下相比,不足挂齿。” 他们正说着话,包厢的拉门打开,掌柜的点头哈腰走进来,满脸赔笑地说道:“梁公子,另边包厢有客人找紫蔻去吟曲,可不可以……” 不等他把话说完,梁丕老脸一沉,喝道:“不可以!你没看到紫蔻姑娘在给我们吟曲吗?” “梁公子,那……那边的客人很坚持,就是让紫蔻过去……” “这里的姑娘,谁都可以走,唯独紫蔻不行!” “可是……” “没有可是!我告诉你,在京城,还没有谁敢和大爷我抢姑娘!” 他话音刚落,就听包厢外传来嗤笑声:“谁的口气这么大啊,本王还真想见识、见识!” 听闻话音,众人下意识地纷纷转头,向包厢外看去。 只见鲁王李英,在两名侍从的护卫下,大摇大摆地走进包厢。 他连鞋子都没脱,堂而皇之地踩着包厢里的塌子。 看到来人竟是李英,梁丕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梁丕的老爹是勋国公梁平,有梁平撑腰,梁丕在京城里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不过见到李英,他顿是矮了半截。 李英这个人,向来是不讲道理的,在他这里,也从来没有情面可言。 即便是国公见到他,都会忌惮三分,何况,梁丕只是国公家的公子。 “原来……原来是鲁王殿下!” “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梁平家的小崽子。刚才,就是你大言不惭,说京城里没人敢和你抢女人?” 梁丕脸色难看,躬着身子,低垂着头。 其余那些纨绔,见到李英后,也都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一个个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喘。 李余一笑,说道:“八哥,是小弟让梁丕留下紫蔻姑娘的。” 李英目光一转,看向李余。 真是冤家路窄啊! “怎么?老十七也看上了紫蔻姑娘?” “是啊!”李余笑吟吟地说道。 李英耸耸肩,说道:“那今晚,十七弟可要失望了,紫蔻姑娘,我带走了。” 说着话,他向身后的两名侍从一甩头。 那两人大步流星地走到紫蔻近前,作势要抓她的胳膊,把她强行拉走。 见状,梁丕和其他几名纨绔都是敢怒不敢言。 对鲁王李英,他们是真的不敢招惹。 李余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侧头轻声唤道:“金乌。” 他话音刚落,跪坐在李余身后的金乌,腾的一下蹿了出去,速度之快,好似一颗流星。 人未到,劲风先至。 李英的两名侍从意识到不好,急忙抬起手臂,护住面门。 嘭!嘭! 随着两声闷响,二侍从身子后仰,噔噔噔的各退了三大步。 再看紫蔻的身边,多出一位面白如玉,细皮嫩肉,眉清目秀,俊美的如同姑娘般的少年。 第144章 正面硬刚 好快的身法! 好深厚的内力! 两名侍从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被震得发麻的手臂,目光中充满戒备,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那少年。 少年慢条斯理地扭扭手腕,丝毫不把这两名侍从放在眼里,眼角眉梢间,都透出一股子挑衅。 李英看向少年,把金乌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哼笑出声。 他再次看向李余,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十七弟是铁了心的和我抢女人?” 李余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笑道:“我是恶名在外,抢姑娘这种事,对我而言,并无所谓,就是不知道事情闹大了,传开了,八哥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无所谓。” 说话之间,李余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紫蔻身边,抓住她的胳膊,往回一拉。 紫蔻立刻跌入他的怀中,李余顺势环抱住她的纤腰,乐呵呵地看向李英。 他好色的名声,不敢说天下皆知,但在京城这里,没有谁是不知道的。 在皇子府里建造斗艳阁,包养数十上百的青楼女子,这早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正如李余所言,名不名声的,他无所谓。 早破罐子破摔了。 可是你鲁王李英呢? 你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一个有心觊觎皇位的人,会不在乎名声吗? 李英目光狠戾,冷冷看着李余。 李余丝毫不惧,一手搂着紫蔻的腰身,还探头在她肩颈处嗅了嗅。 见状,李英的两名侍从勃然大怒,他二人断喝一声,抬步要上前,李英振声喝道:“站住!” 两名侍从连忙收回脚步,双双转头看向李英,躬身说道:“殿下!” 李英冲着李余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老十七,好样的,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再未停留,狠狠一甩袍袖,阴沉着脸,转身走出包厢。 两名侍从也立刻跟了出去。 看到李英走了,在场的众人无不长松口气。 梁丕的脸上,难得露出正色,忧心忡忡地说道:“多余,你这次得罪了鲁王,以后可得小心点啊!” 早就得罪了! 今日,也只是雪上加霜而已。 他正要说话,忽听外面的走廊里传出一声尖叫。 梁丕第一时间冲出包厢,过了片刻,他又退了回来,脸色有些难看。 李余不解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鲁王把一个姑娘的脸毁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皆紧锁着眉头。 流落到酒楼里的姑娘,就是靠着脸吃饭的,你把人家姑娘的脸毁了,和杀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这些纨绔,虽说平日里荒唐胡闹,但也从来没做过这般伤天害理的事。 一名青年实在气不过,怒声说道:“鲁王太过分了!” 确实是过分,可是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没办法的! 李余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的,说道:“这是五百两,送给受伤的姑娘,有这些钱,以后的生活也可以有个着落。” 紫蔻有些诧异地看向李余,没想到,他竟会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子五百两银子。 梁丕等人也觉得李余给得有点太多了,给个几十两就足够用了,李余倒好,一出手就是五百两。 当真是对得起他大周第一败家子的名声。 掌柜的没敢接李余递过来的银票,颤声问道:“殿……殿下……您……您是……” 金乌沉声说道:“这位是吴王殿下!” 掌柜的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伏在地,连声说道:“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这些纨绔中,他只认识梁丕,没想到,里面还藏着一尊大佛。 连鲁王都敢得罪的大佛。 李余向他摆摆手,将银票塞进他手里,说道:“拿去吧,送给她!” 那女子虽然是被李英所伤,但毕竟李英是在自己这里受了气,才拿那姑娘撒气的,自己多少也有点责任。 “殿下……谢殿下体恤……草民代婉儿姑娘,叩谢殿下!”说着话,掌柜的向李余叩首。 等掌柜的离开,李余颇感无奈地看向梁丕,说道:“这就是你选的好地方!” 梁丕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说道:“谁知道今晚鲁王也会来百香楼啊!” 李余撇了撇嘴角,说道:“没意思,走了。” 梁丕小声提醒道:“紫蔻姑娘还在呢!” “你留下,慢慢玩,我吃好了,回家睡觉去。” 李余向梁丕摆摆手,往外走去。 紫蔻福身施礼道:“婢子恭送殿下!” 李余回头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带着金乌,回往自己的府邸。 路上,李余对金乌笑道:“能在鲁王身边做侍卫的,功力必然不俗,你一人能击退他们两人,可见,你的功力要远在他二人之上。” 金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力算不算厉害。 他心里并没有概念。 “以前,有听说过鲁王的为人吗?” “听过,传言都说,鲁王……” “但说无妨。” “鲁王凶残好杀,鲁王府内,也经常有下人失踪。” “刚才,你对鲁王的侍从出手,难道,你就不怕吗?” “奴婢不怕!殿下是奴婢的主子,只要殿下有令,奴婢定当全力以赴!” 李余含笑看着金乌,过了片刻,说道:“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做事吧!” 金乌闻言又惊又喜,也顾不上是不是在车里了。 他跪下,连连叩首,兴奋地说道:“奴婢多谢殿下!奴婢叩谢殿下!” 李余仰面而笑。 虽说金乌和他同龄,可在他眼中,金乌和个小孩子差不多。 翌日,李余在皇宫里正式受封吴王。 封王典礼十分隆重,朝中的文武大臣也都有参加。 只不过封王的地点并不是在朝堂的太极殿,而是在皇宫东侧的武德殿。 封王,要在东方,而追封死者,则要在西方。 这是规矩。 完成封王大典后,李余回府,大摆宴席,招待前来贺喜的宾客。 这一天下来,李余忙得团团转。 等他送走最后一批宾客,天色已然大黑,这时的李余,已然累得晕头转向,再坚持不住,倒床便睡。 皇子府,现在已改名为吴王府。 全府上下,也都是疲惫不堪,人们早早的进入梦乡。 谁都没发现,在吴王府的后身,一条黑影仿佛猎豹一般,跃过院墙,落进院子里。 第145章 初露锋芒 黑影对吴王府的地形很熟悉,进来之后,轻车熟路,悄然无息地潜入到斗艳阁附近。 他躲藏在阴影当中,静静观察,等到一队巡逻的军兵走过,他从黑影当中缓缓走出。 来到斗艳阁的侧身,纵身跃起。 身子腾空足有三米多高,单手一抓二楼的飞檐,身子又向上蹿起三米有余。 他单手抓出三楼的飞檐,身子向上一荡,稳稳落在四楼的飞檐处。 紧接着,他蹲下身形,居高临下,警惕地扫视四周。 见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这才蹑手蹑脚地踩着楼顶的瓦片,缓缓移动到花妹儿房间的上方。 他趴伏在瓦片上,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顺着瓦片的缝隙一点点插入,然后缓慢划动。 过了片刻,这块瓦片松动,他捏住瓦片的边缘,将其缓缓抽出。 而后,他如法炮制,又先后抽出四块瓦片。 这时候,他已可以从屋顶上看到房间内部。 李余和花妹儿正躺在床榻上熟睡。 对于趴伏在屋顶上的黑衣人,两人似乎毫无察觉。 那人眯了眯眼睛,伸手入怀,从衣襟内掏出丝线。 顺着瓦片被抽出后留下的缝隙,他将这根丝线一点点的顺了下去。 细细的丝线,从屋顶一直往下落,很快,便要触碰到李余的嘴唇。 黑衣人立刻停手,让丝线的端头悬在李余的嘴唇上方。 之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打开盖子,将瓶口对准丝线,向外轻倒。 瓷瓶中的液体流淌出来,顺着丝线往下滑落。 很快,液体滑到丝线的尽头,凝成一颗小水珠。 眼瞅着这颗水珠要从丝线头落下,掉入李余的口中,睡在他身旁的花妹儿,突然翻了个身,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李余的身上。 即便是屋顶上的黑衣人也没有注意,花妹儿在伸出手的时候,手指头微微向外弹了一下。 一道劲风射出,正中丝线头。 凝聚在丝线头的那颗水滴,立刻向上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打在黑衣人的左眼。 黑衣人做梦也想不到,他倒下去的毒液竟然会反射回来。 他就觉得左目传来钻心的巨疼,黑衣人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就这么一丁点的声响,让守在房间门口的金乌猛然惊醒。 他双目瞬时间睁开,侧着耳朵,聆听片刻,而后,他直接推开走廊的窗户,纵身蹿了出去。 人在跳出窗户后,单脚一蹬窗台,身子向上腾起。 金乌双手抓住屋檐,腰眼用力,向上一翻,整个人仿佛四两棉花,轻飘飘落在屋顶上。 上了房顶的金乌,正看到趴在瓦片上的黑衣人。 他冷哼一声:“小贼!” 他健步如飞,径直向黑衣人冲去。 听闻劲风声传来,黑衣人急忙抬头,用一只眼睛看向金乌。 他二话不说,手臂向外一挥,匕首射出,直取金乌的面门。 金乌不慌不忙,抬起双指,向上一夹。 啪! 他的双指如铁钳一般,将飞射过来的匕首死死夹住。 “还给你!” 金乌向外一抖手,匕首反射回去。 速度之快,在夜空中画出一道白光。 黑衣人吓得连忙弯腰闪躲。 嗖! 匕首蹭着他的头皮飞过,将他的头巾连同面巾,一并带掉。 黑衣人暗道一声厉害,无心恋战,调头就跑。 他直接从斗艳阁的屋顶跳下。 金乌紧随其后,也跟着跳了下来。 找死! 黑衣人率先落地,趁着金乌人还在空中,他一掌拍出,猛击金乌的面门。 如果真被他这一掌拍实了,估计金乌的脑袋都得被打碎。 哪知金乌人在空中,也拍出一掌。 他二人的手掌碰在一起,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以他二人为中心,劲风向四面八方扩散,地面的草梗、落叶都被卷起好高。 金乌身子向后飘落,如同一团棉絮,轻飘飘的稳稳落地。 反观那名黑衣人,则是身子后仰,噔噔噔的连退三大步,地面上也被他踩出三颗深深的脚印。 此子怎会有如此雄厚的内力! 黑衣人又惊又骇,难以置信地看向金乌。 金乌的年纪,充其量也就十六岁出头,哪怕他打娘胎里练功,内力也不可能这么浑厚。 黑衣人自知不敌,转身就跑。 金乌冷笑一声,单脚在地上一点。 啪! 地面的一颗小石子弹射出去,正中黑衣人的膝弯。 恐怖的是,这颗毫不起眼的小石子,竟然直接打穿了黑衣人的膝盖。 石子在他的膝弯射入,在他的膝盖前射出。 黑衣人噗通一声扑倒在地,身子又向前连连翻滚,轱辘出两米多远,才算停下。 他脸色惨白,看向金乌的眼神,只剩下恐惧。 他不知道,李余的身边竟还隐藏着此等高手。 被打穿的右腿疼痛难忍,而且打斗的动静,已吸引附近的守卫,四周皆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跑是肯定跑不掉了,黑衣人几乎连犹豫都没犹豫,向自己的领口狠狠咬了一口。 藏于领口内的蜡丸被他咬碎,里面的毒液流入他的口中。 黑衣人看向金乌,咧着嘴,狠声说道:“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他!” 金乌眼中寒芒顿现,箭步来到黑衣人近前。 只这片刻工夫,黑衣人已然是七窍流血,出气多,入气少,眼瞅着就不行了。 金乌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就在黄泉路上,慢慢等着吧!” 说着话,他立掌为刀,向下劈落。 他的掌刀并没有直接砍在黑衣人的脖颈上,但他挥出的罡气,直接斩断了黑衣人的脖子。 金乌弯下腰身,将黑衣人的断头提起,歪着脑袋,与他来了个眼对眼。 刚刚被斩下的头颅还没有完全死掉,眼睛仍在眨动着…… 当军兵们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是: 月光下,一如金童般的少年,笔直站立。 他抬起的手臂,提着一颗不断滴血的头颅。 俊美的五官,带着阴冷又嗜血的狞笑。 在他的脚下,躺着的无头尸体,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搐着。 此情此景,让赶过来的军兵都看傻了眼。 一名队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插手说道:“小金……金公公,这……这是?” 第146章 西南边患 金乌把手中的断头随意一丢,脸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消失,又变回一副天真俊美可爱的模样。 他拍了拍手掌,说道:“是刺客!” 啊! 众军兵大吃一惊。 殿下才刚刚封王,便有刺客潜入府内? “小金,不,金公公,这……这刺客是怎么进来的?” 金乌转头看向队长,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在问我吗,陈队长?有刺客潜入王府,这可是你们的失职!” 队长和周围的军兵身子同是一震,差点跪地上。 以前,金乌不是李余的贴身宦官,大家都习惯叫他小金。 而现在,他已成为李余的贴身宦官之一,再叫他小金就不合适了,府内的人,也都改口叫他金公公。 见队长和一众军兵都吓得直冒冷汗,金乌微微一笑,说道:“不过,大家放心,我不会在殿下面前告你们的状!” 闻言,陈队长以及众军兵皆长松口气,纷纷向金乌插手施礼,说道:“多谢金公公!” 金乌向地上的尸体嫌弃地努努嘴,道:“看看,能不能搜出些线索。” 立刻有军兵过去,把尸体翻了个遍,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对此,金乌也不太意外。 敢闯入吴王府行刺的人,后背肯定有人指使,身上也不太可能会留下线索。 刺客的事,并没有惊动李余。 直至第二天早上,李余起床,金乌才向他禀报,昨晚有刺客潜入吴王府,欲图谋不轨。 好在侍卫们发现及时,他听闻动静,出手制服了刺客,可惜,刺客服毒自尽,未能留下活口。 李余诧异道:“刺客?知道是什么人吗?” 金乌躬着身子,说道:“奴婢不知,在刺客身上,也未能找到可证明他身份的线索。” “就一个人?” “是的,殿下!” “他好大的胆子啊!” 金乌眼珠转了转,小声说道:“昨日,殿下刚刚得罪了鲁王,当晚,便有刺客潜入王府行刺,这事……” 他话没说完,一旁的黄兆吓得倒吸口凉气,沉声喝道:“小金,慎言!你不要脑袋了你!” 私下里编排亲王,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对黄兆这位前辈,金乌还是很尊敬的。 他躬了躬身子,带着几分委屈道:“是奴婢失言,请殿下恕罪。” 李余笑了,拍了拍金乌的胳膊,说道:“你制服刺客有功,又何罪之有。” 他也觉得这名刺客与李英脱不开干系。 李英这个人,心眼小的跟针鼻似的,行事张狂,睚眦必报,自己三番五次的怼他,他心怀怨恨,派出刺客报复自己,也并不令人意外。 金乌愤愤不平地说道:“刺客胆大妄为,无法无天,殿下,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余也不想就这么算了,可惜他没有证据能证明刺客是李英所派。 花妹儿端送过来一杯茶,说道:“以前殿下是皇子,不会挡到诸王的路,而现在殿下也贵为亲王,与其他诸王间,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 李余耸了耸肩,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转头问金乌道:“交给你的画,临摹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已经临摹了六副。” 李余点点头,说道:“应该够了,拿给我看看。” 金乌应了一声,将临摹的那些画全部取来。 李余逐一看了一遍,临摹得不错,与吕方画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随即给蒙獠写去一封书信,介绍下朝廷已经同意成立边军的事,并把他升任为边军大将军。 而后,他又向蒙獠描述画中的甘蔗,让他悬赏蕃胡的商人,但凡能找到甘蔗,并带回平昌郡者,可赏银二百两。 李余的书信还没送出去,他倒是先收到蒙獠的来信。 蒙獠的来信,主要讲的是枭阳国苏怒部落的内乱。 苏努大王奚竭被杀,两个儿子奚瑜和奚卓,开始上演兄弟阋墙的戏码。 两人谁都不服谁,还都对王位虎视眈眈,势在必得,如此一来,苏怒部落的内部,也分化成两派。 一派支持奚瑜,一派支持奚卓,水火不容。 两兄弟都获得众多族人的支持,现在斗得不可开交。 如此一来,反倒是周国这边没了威胁,边境也暂时恢复太平。 不过蒙獠也在书信中写明,一旦奚瑜和奚卓之间的争斗告一段落,那么,苏怒部落接下来必然会集中力量,再次入侵大周。 他们对奚竭被杀这件事,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无论谁继承了王位,哪怕只是在演戏,也得装出孝子的模样,为父报仇。 这也是稳固王位,必须要做的事。 所以,本国西南边陲的隐患,依旧十分巨大,成立边军,刻不容缓。 看罢蒙獠的书信,李余长叹一声,将书信递给吕方。 吕方看完,亦是蹙眉,陷入沉思。 半晌,他说道:“倘若奚卓能继承王位,那么,朝廷和苏怒部落还有得谈,若是奚瑜继承王位,两国之间,怕是再无回旋之余地。” 奚卓算是半个周人,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颇深。 利用两国通商,让两国百姓都得赚到好处,奚卓是有可能接受的。 可奚瑜不一样,他是彻头彻尾的枭阳人,是非吾族类、茹毛饮血的蛮子。 对于蛮子而言,可没什么礼义廉耻,仁义道德,和蛮子谈判,最终也不会谈出个结果。 蛮子们唯一能听懂的语言,就是将军的战刀,将士们的拳头。 李余问道:“真人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助奚卓一臂之力?” 吕方摇头,说道:“倘若我们周人插手,必然会激起整个苏怒部落的同仇敌忾,届时,那些原本支持奚卓的枭阳人,恐怕也会倒戈到奚瑜那边。” 李余若有所思,琢磨了片刻,他耸肩说道:“行吧,既然我们插不上手,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无论奚瑜做王,还是奚卓做王,其实都一个样。 “枭人嗜血又好战的本性,并不会变!” 吕方眨眨眼睛,看着李余,缓缓点头。 “或许,殿下的判断,比贫道更准确。” 李余伸了伸筋骨,说道:“我去修炼了。” 回京这两天,他一直忙得不可开交,还没有认真修炼过,只靠先天灵气在体内自行运行,修为的增进自然也十分有限。 第147章 吞食龙珠 李余回到自己的房间,让黄兆和金乌在外面守着,他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凝神。 修炼一会,李余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伸出手来,掌中顿时多出一只木匣。 他抽开木匣的盖子,里面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碧绿色珠子。 这正是李惠赏赐给他的青龙珠。 李余把青龙珠拿起,放在掌心里,并没有宝石的冰冷感,反而有暖暖的温热。 青龙主水,青龙珠亦属水系的灵珠,李余是水系术士,他对青龙珠有天生的好感和亲切感。 李余用双掌把青龙珠盖住,而后再次修炼起来。 有青龙珠做辅助,他修炼的速度并没有明显增快,但能感觉到增长的灵气更加精纯。 他又惊又喜,暗道一声好宝贝! 李余正全神贯注的修炼着,并未察觉他手腕处的印记正在发生波动。 很快,一条小青蛇的光影浮现出来。 小青蛇先是回头,看看闭目修炼的李余,接着,祂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李余两手之间的青龙珠。 那贪婪又渴望的眼神,简直是垂涎三尺,望眼欲穿。 毫无征兆,小青蛇猛的向前一蹿,挤开李余的手掌,一口将青龙珠含住。 李余身子一震,立刻睁开眼睛,定睛一看,发现是小青从自己体内钻了出来,还叼住了青龙珠。 【松口!】 李余用神识大声呵斥。 小青身子一震,回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李余,不过叼着青龙珠的嘴巴并没有松开,反而咬得死死的。 【我让你松口!】 对于主人的命令,小青难以抗拒,但祂对青龙珠的渴望又胜过了一切。 小青为何如此执着于青龙珠,连祂自己也不明白。 祂只是本能的意识到,这颗珠子对祂十分重要。 是无比重要! 至关重要! 【它……它就是我的!】 小青底气不足地说道。 【哼!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李余伸出手,想把小青嘴里的青龙珠抠出来。 可小青死活不肯松口,把珠子咬得更死。 【哎呀!你还跟我来劲了!】 李余加大力道,死命地扣珠子。 小青也是铆足全力,一个劲的往嘴巴深处含珠子,不让李余抠出来。 一人一蛇,在屋子里开始较起劲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咕咚一声,小青嘴里的青龙珠消失了。 李余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把将小青的脖子抓住。 【你把青龙珠给我吞了?吐出来!赶快吐出来!】 小青的身子只是一团光影,李余能清楚看到青龙珠正快速融入到祂的身体里。 进入小青体内的青龙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再看小青,突然开始挣扎起来,身子发生痉挛般的抖动。 此情此景,把李余吓了一跳。 他也顾不上青龙珠了,用神识急声问道:【小青,你怎么了?】 此时,小青已然说不出来话。 由光影组成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膨胀,迅速变长变粗。 只眨眼工夫,只见小青的身体已暴涨到半米多粗,十数米长,于床榻的四周盘了好几圈。 而祂身体的尾端,依旧链接着李余手腕处的印记。 祂长大嘴巴,发出嘶嘶的叫声,缠住床榻的身子,不断扭曲、扭动,就听咔咔咔一连串的脆响声,床榻的四只床腿俱断。 守在门外的黄兆和金乌听里面动静不对劲,急声唤道:“殿下?” 两人正要推门而入,李余沉声喝道:“都别进来!” 现在屋内的情况太吓人,而且小青已经完全失控了。 黄兆和金乌对视一眼,准备推门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李余轻抚着小青的身体,问道:【小青?小青!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你到底怎么了?】 【疼……】 小青只勉强回了李余一个字,然后身躯又再次暴涨,扭曲的幅度也更大。 啪! 咔嚓! 屋内的家具、摆设,乃至地面铺着的木板,不断的被小青庞大的身躯抽碎、撞碎、挤碎。 不让你吃,你非吃! 这可怎么办? 李余也急了。 虽说当初小青钻入他的身体里,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他还想过,要把小青从自己体内弄出来。 可现在发现小青如此难受,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心如刀绞一般。 屋内一片狼藉,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飓风似的。 渐渐的,小青不再挣扎。 令李余惊恐的是,组成小青身体的光影在变淡,祂的身体也开始不断的缩小。 【小青,现在什么情况,你别吓我!】 只片刻工夫,小青的身体又恢复成拇指粗细,不足尺长,而光影,则变得更淡。 淡得几乎要看不见,像是随时可能彻底消失。 李余是真急了,腾的一下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紧张地问道:【小青,快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半晌,李余的脑海里终于响起小青的话音:【我好困啊,我要睡觉……】 祂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微弱,后面的几个字,都快听不清楚。 【小青?】 【小青……】 接下来,不管李余怎么呼喊,脑海中都没有再传来小青的回应。 小青的身子,也随之消失不见。 李余呆愣片刻,急忙看向自己手腕的印记。 没想到,就连他手腕处的蓝色印记,都变淡了好多。 以前是湛蓝湛蓝的,富有光泽,颜色艳丽。 而现在,它已经变成淡蓝色,还灰蒙蒙、乌突突的,毫无光泽可言。 打眼一瞧,就如同一块淡淡的淤青留在他的手腕上。 李余看着手腕残留的印记,一屁股坐到地上,目光呆滞,久久回不过来神。 他不知道小青到底是怎么了。 是沉睡了?亦或是消失了? 总之,现在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人挖空了一块。 该死! 李余悔恨不已,一拳砸在地板上。 既然祂想要,送祂就是,又何必和祂抢? 不抢,小青就不会误吞珠子,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李余抓了抓头,在地上又坐了一会,大步向外走去。 见到李余拉开房门出来,黄兆和金乌下意识地向屋内看了一眼。 屋内的狼藉,把两人都吓得不轻。 “殿……殿下……” 李余从他二人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说道:“找人过来收拾一下。” 他现在急着去找吕方,想让吕方帮自己分析一下,小青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148章 发现端倪 听完李余的描述,吕方也是惊讶不已。 小青竟然吞噬了青龙珠! 吕方仔细查看李余手腕处的印记。 半晌,他喃喃说道:“小青应该没有死。” “哦?” 李余眼睛一亮,问道:“真人确定吗?” 吕方点了点印记,说道:“侍灵若是死掉,殿下身上的印记也会跟着消失。” “可是,现在印记变淡了许多,也失去了光泽……” 吕方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殿下说,小青一直很想要青龙珠!” “是啊,小青说祂对青龙珠有亲切感,感觉那就是祂的东西!” “或许,小青并没有说谎。” 李余惊诧地看着吕方,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殿下有没有想过,小青也许并不是只蛇。” “那……那祂是?” “青龙幼崽。” “啊……” 李余闻言顿是一惊。 青龙? 传说中的神兽? 这怎么可能? 神兽这个物种,有可能会真实存在吗? 太匪夷所思了! 吕方笑了笑,说道:“当然!这也只是贫道的猜测!究竟是怎样,还得等小青醒来,让祂自己向殿下解释清楚。” 李余垂下头,黯然道:“我最担心的是,小青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哈哈!” 吕方仰面而笑,说道:“殿下多虑了。既然小青还活着,就必然会有醒过来的那一天。当然,若想让小青尽快醒来,还需殿下助祂一臂之力。” 李余急忙问道:“真人,我要怎么帮祂?” “渡灵气给祂!” 吕方正色道:“不管小青是不是神兽青龙,殿下的先天灵气,对于任何一种侍灵而言,都是大补。” 李余重重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我也得闭关几日了。” 要如何渡灵气给小青,这得李余自己去摸索,吕方也教不了他。 吕方点点头,说道:“正好!贫道也需要些时间去炼丹。” 飞卫府。 在被李余警告后,高安已不打算通过袁瞳去调查陶源。 不过,他对袁瞳这个人还有点不太放心,暗中有派人监视他。 一连数日,袁瞳都在家中养伤,并无异动。 感觉在袁瞳身上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和精力,高安便打算收回盯梢的人。 这天,盯梢袁瞳的一名密探突然向高安禀报,袁瞳带着伤,把在城内收购的一大批铜料,秘密运送到城外的庄子。 高安颇感诧异,把一大批的铜料运到城外的庄子里,袁瞳想做什么? 他问道:“知道袁瞳的意图吗?” 探子摇头,说道:“袁瞳在城外的庄子,守卫森严,周围还有人巡逻,小人等难以靠近。” 高安眉头紧锁,沉声说道:“继续查!务必要查清楚,袁瞳在庄子里究竟做什么!” “是!将军!” 探子插手施礼,领命而去。 担心自己派去的那几个探子查不明白,高安又派出数名能力出众的鹰眼探子,全力调查袁瞳的庄子。 事隔两天,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探子纷纷回来向高安禀报。 袁瞳的庄子的确戒备严密,难以靠近,更别说想潜入进去。 虽说他们未能成功潜入庄子里,一探究竟,但他们都有听到,每逢深更半夜,庄子里都会传出敲打铁器的声响。 高安闻言,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你们是说,袁瞳在庄子里,正在私造武器?” 偷偷运送铜料,又在深更半夜传出捶打铁器声,这不是私造武器,又是什么? 几名探子面面相觑,他们也感觉庄子里是在私造武器,可是他们未能进入庄子,没有亲眼所见,所以也不敢十分笃定。 高安揉着下巴,来回踱步,走了一会,他慢慢坐回到椅子上,沉声说道:“接着查!我倒要看看,这个袁瞳他究竟想干什么?” 一名探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要不要……先通知殿下?” 当初,是李余下令释放的袁瞳。 如果这个袁瞳真有问题,也应该及时通禀李余。 高安想了想,缓缓摇头,说道:“这几日,殿下一直在闭关,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先不要打扰殿下。” “是!将军!” 这回,仅仅时隔一天,探子再次回报,袁瞳又把八辆马车的铜料运出城,送进城外的庄子里,深夜,从庄子里传出的铁器捶打声也变得更多。 此时,高安已基本可以确定,袁瞳的确是在庄子里私造武器。 不过,他并不急于出手,一是想来个瓮中捉鳖,看看他袁瞳到底能打造出多少武器。 其次,他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一丝此事会不会牵扯到陶源的希望。 如果陶源也参与其中,被自己抓个现行,那自己的功劳可就大了。 第二天晚上,庄子里传出的打铁声依旧密集。 第三天晚上,打铁声减弱。 到了第四天晚上,庄子里已没有打铁声传出。 高安敏锐地察觉到,袁瞳可能要有所行动了。 果不其然。 第五天,傍晚,高安突然接到探子回报,袁瞳亲自带着一支车队,从庄子出发,看行进的方向,应该是要进京城。 高安眼眸一闪,身子前倾,急声问道:“有多少辆车子?” “回禀将军,总共十数辆!” 高安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十数辆车子! 袁瞳这是要把打造好的武器全部运入京城! 他想干什么? 倘若真让这批武器流入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虽说事情未能牵扯到陶源身上,让高安颇感惋惜,但现在已经不能再等了,必须得马上行动。 他令人找来胡月英,对她说道:“袁瞳正把一大批私造的武器偷偷运往京城,胡将军,你立刻集结影随部众,随我去拿人!” 胡月英心头一惊,皱着眉头问道:“袁将军,这……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我已经盯着袁瞳好些天了!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城外秘密打造武器!” 啊? 胡月英倒吸口凉气,这个袁瞳,竟然还真有问题? 她点了点头,恍然想到什么,问道:“有禀报殿下吗?” “来不及了,我们得赶快行动,万万不能让袁瞳把这批武器运进京城!” 胡月英深深看了他一眼,再未多言,集结影随的人马。 不过在集结人马的时候,胡月英还是派出一名自己的心腹,让他赶紧去往吴王府,向李余禀报消息。 第149章 小青进化 这次,飞卫府内的执勤人员,几乎是倾巢出动。 以高安为首的鹰眼,和以胡月英为首的影随,合计五百余人,一些在明,一些在暗,纷纷向南城的城门楼云集过去。 且说李余。 这些天,他一直在吴王府内闭关。 经过无数次的尝试,李余终于在自身的灵气与脉门处的印记之间,搭起一座桥梁。 结果这个桥梁刚一搭起,印记便开始疯狂吸食他体内的灵气。 刚开始,李余还挺兴奋的,并主动向印记注入灵气。 可渐渐的,李余感觉到不对劲了,印记如同化成一个无底洞,无论注入多少灵气,都像是填不饱它。 李余大惊,这时候,他不想注入灵气也来不及了,印记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体内的灵气源源不断的吸进去。 这种情况下,李余体内的灵气再雄厚,也承受不住。 眼瞅着自己的灵气要被印记吸光,李余连忙从空间内取出一颗龙丹,咬开个口子,将里面的汁液全部吞入腹中。 由龙丹化成的灵气,很快也成为印记的盘中餐。 李余无奈,再次取出一颗龙丹吸食。 情况和刚才一样。 龙丹化出的灵气再次被印记吃干抹净。 李余再取龙丹。 他一口气,连续服下九颗龙丹。 吃到后面,他都麻木了。 心疼得麻木了。 那么珍贵的龙丹,就这么被他一颗接着一颗的吃掉,李余的心都在滴血。 庆幸的是,第九颗龙丹吃完,暴动的印记终于平复下来。 它不再吞噬李余的灵气,又变回以前的样子,平和的让人完全可以忽视它的存在。 李余长吁口气,擦了擦脑门的汗珠子,心中暗道:我存下的龙丹,差点都被你吃光! 【小青?你醒了?】 听到脑海中响起熟悉的声音,李余又惊又喜,兴奋地蹦起来。 【进化后,本尊甚是疲惫,本尊得睡一觉。】 【等等!】 李余急忙叫住祂,问道:【你进化了?什么意思?】 毫无预兆,李余手腕处的印记浮现出一团光影,光影迅速化成一颗蛇头。 蛇头向上伸着,蛇身从李余的手腕处缓慢爬出。 一条由光影组成的蛇形,浮现在空中,微微飘荡晃动。 祂的蛇尾,依旧无法脱离印记,埋在李余的手腕处。 李余定睛细看,小青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祂的身体,是通体碧绿,犹如翡翠,而现在,祂的身体是一块深绿,一块碧绿,组合到一起,形成好多的斑纹。 干干巴巴,麻麻赖赖,一点也不圆润。 李余说道:【小青,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丑?】 【区区一肉人,你懂什么?本尊现已进化成蚺!】 蚺? 什么鬼? 【无知肉人!】 李余裂开嘴,嘿嘿笑了,猛的一伸手,把小青的脖子抓住,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再敢骂我,再敢在我面前自称本尊,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小青的身子扭动挣扎。 换成旁人抓祂,自然是抓祂不住。 但李余是主,而祂是仆。 对主人,侍灵有天生的服从和畏惧。 祂挣脱不开李余的手,顿是蔫了,蛇头耷拉下来,低声说道:【奇耻大辱!真真是奇耻大辱!】 李余噗嗤一声气乐了。 现在他明显感觉到,进化后的小青,不仅外观有了变化,灵智也有了变化。 似乎从一个小孩子,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 李余松开祂的脖子,问道:【小青,你还会再进化吗?】 【当然。】 【再进化会变成什么?】 【蛟!】 【你会变成龙?】 【蛟的下个进化,方可成龙。】 在小青的讲解下,李余总算明白,小青共有七个进化阶段。 第一阶段为蛇,第二阶段为蚺,第三阶段为蛟,第四阶段为龙。 由蛟化龙这个阶段,也是最难最为重要的一个阶段。 第五阶段为角龙,第六阶段为应龙,第七阶段为龙王。 李余万万没想到,小青虽还不是龙,但却能最终进化成龙。 甚至还有可能进化成龙王。 李余捧着小青,笑吟吟地感叹道:【小青,是上天眷顾你啊!】 【啊?】 你个肉人,别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因为,是上天让你遇见了我!你能由蛇进化成蚺,也全是我的功劳呢!】 【呵呵!】 小青冷笑,【如果不是被你毁了肉身,本尊……我能进化得更快,或许,可以直接进化成龙!】 【你确定?】 【……】祂不确定,但祂不想打嘴炮都输给李余。 输蛇不输阵嘛! 【我要去睡觉了。】 听起来,小青的声音确实透着几分疲惫。 李余问道:【还需要我给你再输些灵气吗?】 小青没有再说话,蛇头一低,钻回到李余的手腕中。 之后便没了动静。 为了唤醒小青,李余耗费太多的灵气,接下来的两天,他一直在打坐。 虽说消耗的灵气业已恢复,但他想把自己的修为突破的玄级。 他能感觉得出来,自己现在的修为,已经达到太极巅峰。 距离玄级,只有一纸之隔。 只要捅破这层纸,他便可以进阶为玄级术士。 不过,就这么薄薄的一层纸,却让他的每次突破都已失败告终。 李余陷入冥想。 感觉这不是修为方面的问题,而是玄学方面的问题。 似乎,他缺少一个突破的契机。 或者说是机缘。 就在李余冥思苦想,要如何才能突破太极,达到玄级时,胡月英派来的人到了吴王府。 黄兆在房间门外先是低咳几声,而后,细声细语地唤道:“殿下!殿下?” 李余睁开眼睛,叹口气,飘身下床,将房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黄兆和金乌一同躬身施礼,齐声说道:“殿下!” “不是让你们不要打扰我吗?” “是胡将军派人来府,说有急事禀报殿下!” “人在何处?” 黄兆急忙回身,向后面招了招手。 一名三十出头,其貌不扬,身材敦实的汉子,快步走过来,到了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小人拜见殿下!” “找我什么事?” “回禀殿下,近日,飞卫府查到,袁瞳在京城外的庄子里,偷偷私造武器。 “现,袁瞳正将这批武器运送至京城,胡将军和高将军,已各率影随和鹰眼之兵马,前往城南拦截。” 第150章 袁瞳之计 “私造武器?运入京城?” 这说得是袁瞳吗? 陶夕莹的那个表哥? “正是!殿下!” “你到大堂等我,我先洗漱更衣。” “是!” 李余不明白这个袁瞳到底在搞什么鬼。 难道,他真的是前朝余党? 倘若是这样,陶家可就有点麻烦了。 不过,李余倒也不着急赶过去。 陶家真和前朝余党沾上边,他便可顺理成章地退掉与陶夕莹的亲事,只是可惜了陶源。 在李余看来,陶源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书表两头。 另一边,高安和胡月英,带着各自的部下,一路急行,来到城南。 他们并没有马上现身,而是躲在暗处,静静观察。 没过多久,只见城外行来一支商队。 商队的规模不小,总共十多辆马车,随行的人员,有好几十号之多。 看人们的打扮,其中既有伙计,又有负责押运的护院。 高安慢慢抬起手,握住佩刀的刀柄,说道:“来了。” 商队不急不缓地来到城门近前,守门的官兵立刻上前。 一名身材发福的中年人,笑容满面地走出来,向官兵拱手作揖,说道:“车上装的都是袁府的货物,还请这位小哥放个行。” 说话之间,他从腰间抠出两颗碎银,塞进官兵的手里。 官兵握住掌中的碎银,故作无事地向左右看看,然后冲着马车努努嘴,问道:“车上装的都是什么?” “都是珍贵的食材,小哥也应该知道,我家袁老爷在城内开了好几家酒舍!” 官兵耸耸肩,走到一辆马车近前,随意地翻了翻,看了看,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挥手说道:“过去吧!” “多谢、多谢!” 中年人一边陪着笑,一边向赶车的车夫甩下头。 车夫连忙甩动鞭子,在啪啪声中,十多辆马车鱼贯进入城门。 商队刚进入城中,躲藏于暗处的高安便迈步走了过来。 高安一动,四周埋伏的飞卫齐动。 顷刻之间,数百名飞卫将商队团团包围。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商队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发福中年人上前几步,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可是要打劫?” 没有人说话,人们的目光落在马车上,上下打量个不停。 看守城门的官兵们看到这边不对劲,纷纷端着长矛跑上前,振声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又是什么人?” 高安身后的一名手下,从怀中掏出一面腰牌,在众官兵面前晃了晃。 看清楚腰牌上‘飞卫府’三个大字,官兵们脸色同是一变,紧接着,纷纷收起长矛,躬身施礼,说道:“大人!” 那名飞卫收起腰牌,向他们挥下手。 众官兵大气都没敢喘,二话不说,纷纷退回到自己的岗位。 发福中年人也看到飞卫亮出的腰牌,他插手施礼,颤声说道:“不知诸位是飞卫府的大人,小人刚刚多有得罪,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他话没说完,高安上前两步,问道:“车上装的都是什么?” “是酒舍用的食材。” “食材?” 高安哼笑出声,说道:“在我面前还敢扯谎,信不信我现在就割掉你的舌头!” 中年人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说!车上装的倒地是什么?” “确……确是食材……” 见他还不肯说实话,高安侧头喝道:“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飞卫上前,不由分说,将中年人摁跪在地。 那些负责押运的护院,纷纷抬起手,握住腰间的武器。 高安斜眼瞥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道:“有胆敢抵抗者,格杀勿论!”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沙沙声响起一片。 数以百计的飞卫,齐刷刷亮出横刀,冷冰冰、阴森森的目光,落在那些护院身上。 见状,众护院心头一震,抬起的手也随之慢慢放下。 别说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即便是朝中大臣,见到飞卫,也要畏惧三分。 高安向前一挥手,沉声道:“搜!” 数十名飞卫箭步上前,蹿上各辆马车,将堆积在上面的货物直接往地下推。 一时间,乒乒乓乓的声响连成一片。 被两名飞卫摁住的中年人,带着哭腔哀求道:“各位大人,手下留情啊!各位大人……” 根本没人听他的,马车上的货物,被一件接着一件的抛下,其中既有各种食材,还有大大小小的酒坛。 坛子的破碎之声,此起彼伏,空气中也弥漫开浓烈的酒香。 没过多久,众飞卫从马车上抬下来九口大木箱。 这些大木箱都十分沉重,放到地上时,嘭嘭作响。 高安嘴角扬起,走到一口大木箱近前,抬手拍了拍,他看向发福中年人,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也是食材吗?” “大人,里面都是……都是酒舍的用具……”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高安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把箱子给我拆开!” 众飞卫纷纷用横刀劈砍箱子的木板。 伴随着咔咔咔的脆响声,九口木箱子相继被砍碎。 里面堆着好多的杂草。 人们又七手八脚的将这些杂草扯掉,定睛再看,只见箱子里显现出九口超大号的铜锅。 这些铜锅,都和铜鼎差不多大小,分为上中下三层,上面还布有大小不一的眼洞。 发福中年人带着哭腔说道:“大人,小人没有扯谎,这些……的确是酒舍的用具啊! “我袁家开设的酒舍,饭菜之所以味道鲜美,一是食材考究,不掺假,不以次充好,其二,便是这些厨具非同凡响!” 怎么只是些铜锅? 高安呆愣住,脑袋嗡嗡作响。 过了片刻,他大步上前,一把将锅盖掀飞,向里面看。 没错! 这就是普普通通的铜锅,里面空空如也,再无其它之物。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锅壁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窟窿眼,外形比较特殊。 他娘的! 袁瞳不是在庄子里私造武器,而是在造锅? 这他娘的也太可笑了! 打死高安他都不信。 他大步流星走到中年人近前,一把将他的衣领子抓住,用力提起,厉声问道:“就这么几口破铜锅,你们为何要藏起来?” 第151章 调虎离山 中年人颤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铜锅,名为‘九窍玲珑锅’,乃我袁府不传之秘,所以,我们从来不敢用外人打造此锅,只能自己偷偷打造,运送时,也不敢露在外面,公之于众,只能把它们都藏起来!” “我听你放屁!” 高安勃然大怒,抬腿一脚,狠狠踹在中年人的肚子上。 中年人吭哧一声,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肚子,侧倒在地,疼得直哼哼。 高安脸色涨红,嘴唇却是青的。 气的。 他已然意识到,自己受到愚弄。 该死的袁瞳,竟敢如此愚弄于他? 高安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五官扭曲,面容狰狞。 胡月英由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 突然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侧头喝道:“速撤!回飞卫府!” 听闻胡月英的话音,高安先是一怔,很快,他也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瞳孔收缩,眼睛猛的睁大。 调虎离山! 能被李惠任命的飞卫府左将军,高安又岂是泛泛之辈。 只听到胡月英的‘速撤’二字,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飞卫府可能要出事。 哎呀! 高安在心里大吼一声,冲着左右的麾下急声道:“快!快!快!都跟我回飞卫府!” 他们现在赶回飞卫府,已然晚了。 就在高安和胡月英在南城城门楼这里与袁家商队纠缠之际,一批神秘人悄无声息地潜入飞卫府。 这些神秘人的数量并不多,只有十三人。 一个个皆是头系黑布,面蒙黑巾,身穿黑色的紧身衣,脚下黑色的薄底快靴。 他们借着夜幕的掩护,偷偷潜入飞卫府的坊区。 一行人轻车熟路,直奔地牢所在的宅子。 很快,坊区内便响起铜锣声。 不过冲出来阻击他们的飞卫却不多。 主要是高安和胡月英带走大批的执勤飞卫,留守飞卫府的人员,已然没剩下几人。 这些黑衣人势如破竹,一口气直接杀入地牢。 地牢里的守卫,数量倒是不少。 可这十三名黑衣人,个顶个的武艺高强,几乎都是剑客级高手。 守卫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完全抵抗不住。 他们在地牢里杀开一条血路,由地牢一层杀到地牢二层。 在地牢二层的一间密闭的石屋子里,他们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 韩随。 此人乃前朝齐国御使,也是齐国亡君最心腹的大臣之一。 齐国亡君生前,很多隐秘之事,韩随要么知晓,要么有参与其中。 可以说对于前朝的诸多秘密,韩随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自他被俘之后,周国如获至宝,将其关押在飞卫府,严加审问。 不过,任凭飞卫府如何拷打,韩随由始至终都是一句话不说。 一晃过了十年,韩随也在飞卫府地牢被整整关了十年。 众黑衣人把韩随救出石牢,架着他向外跑。 他们刚从地牢里出来,外面箭如雨下,四周全是闻讯赶来的飞卫。 两名黑衣人贴身保护韩随,其余的黑衣人,各持长剑,边拨打飞射过来的箭矢,边向外突围。 这时候,有一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此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穿着有些破旧,腰间随意地插着一把佩剑。 对方太普通,黑衣人并没把这名挡路的中年人放在眼里,一名黑衣人持剑而上,分心便刺。 中年人身形一晃,躲开黑衣人的剑刺,而后他手臂抬起,佩剑出鞘,寒芒乍现。 出剑的黑衣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一道寒芒已闪现到他的脖颈前。 噗! 只一剑,黑衣人便被斩了个身首异处。 要知道黑衣人可是剑客级高手,竟然连对方一剑都未能挡住,对方的实力,起码得是宗师级。 众黑衣人又惊又骇地看向中年人,其中一人说道:“来者何人?报上名姓?” “冯唐。” 中年人轻轻吐出两个字。 听闻他的名字,黑衣人皆是倒吸口凉气。 冯唐算是飞卫府的元老之一。 早年,李惠起兵造反,组建影卫组织,那时候,冯唐便是影卫中的一员。 当时的冯唐,便以心狠手辣、武艺高强而著称,不少的齐国官员,就是死在冯唐的刺杀之下。 只不过近些年,冯唐处于半退休状态,已不太参与飞卫府的事务。 得知对方的身份后,众黑衣人也不再废话,群起而攻之,分出五人,合力战冯唐一人。 五名剑客级高手,合力围攻一人,本以为就算打不赢冯唐,起码也能将他困住。 可没想到,在五名高手的围攻之下,冯唐依旧游刃有余。 看到他们要带着韩随逃走,冯唐冷哼一声,连人带剑的突然向前射出。 挡在他前方的一名黑衣人,根本来不及闪躲,被迎面撞来的剑气直接劈成两半。 两片尸体,分向左右弹飞。 一大团的血雾,在空中乍现。 人剑合一! 众黑衣人脸色大变,又分出四人,合力抵挡冯唐。 余下的三名黑衣人,急急架起韩随,翻墙而逃。 大批的飞卫穷追不舍,纷纷射出弩箭。 一名黑衣人停下脚步,拨打箭矢,对同伴急声喝道:“快走!” 架着韩随的两名黑衣人跺了跺脚,咬紧牙关,转身往外跑去。 眼瞅着对方要逃走,众飞卫蜂拥而上。 留下来断后的黑衣人持剑迎战,将率先冲上来的几名飞卫杀倒在地。 猛然间,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黑衣人向上挥剑,将大网划开,可是很快,一张接着一张的大网向他笼罩过来,黑衣人断喝一声,施放剑气,将数张大网一并绞碎。 可是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头顶落下的大网上,未能注意到暗中飞来的冷箭。 噗! 一支箭矢,正中他的大腿,黑衣人闷哼一声,手扶着墙壁,连连后退。 他的头顶上,再次落下数张大网,黑衣人用剑气绞碎了三张,不过第四张大网把他罩了个结实。 众飞卫一拥而上,乱刀齐落,刀锋入体的噗噗声,响起一片,人群里,也飞溅出一道道鲜红的血水。 一干黑衣人,完全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拖住了冯唐和众飞卫,为两名同伴成功救走韩随,创造出机会。 当高安和胡月英带人急匆匆赶回飞卫府时,这里的战斗已然结束。 十一具黑衣人的尸体,被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 另一边摆放的则是飞卫的尸体。 看罢,高安的心都缩成一团,大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152章 幕后之人 一名队长白着脸,向高安插手施礼,说道:“回禀将军,有……有一批黑衣人闯入飞卫府,劫走……劫走了韩随。” “啊?” 高安忍不住惊叫出声。 韩随被劫走了? 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高安一把将那名队长的衣领子抓住,向回一带,厉声问道:“人呢?人跑哪去了?” “冯……冯唐大人已经去追了!” 一旁的胡月英眉头紧锁地说道:“有冯老在追,对方应该跑不掉,我们得立刻赶过去!” 高安狠狠推开那名队长,没好气地问道:“他们是往那边跑的?” “那……那边!” 胡月英二话不说,向麾下一挥手,急匆匆追了出去。 高安身吸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子,带上鹰眼的人,也追赶而去。 此时天色已然大黑。 一名黑衣人背着韩随,另一名黑衣人在旁掩护,两人于城内死命的狂奔。 他二人跑路的速度极快,仿佛两颗流星,将后面的追兵甩得不见踪迹。 可要命的是,但凡他二人路经的地方,总有烟花信炮升空。 黑夜中,这些烟花信炮,无疑是最佳的方向标,指引着追兵,紧紧跟在两名黑衣人的身后。 由此也不难看出,飞卫府密探在京城分布之广,几乎遍布在个个角落当中。 不知不觉间,两名黑衣人已跑至内城区。 这里住着的,都是达官显贵。 王公府邸,大多也都坐落在这里。 进入内城区后,终于不再有烟花信炮升空。 两名黑衣人长长松口气。 他二人走小巷,穿胡同,跑至一座大宅子的后门。 其中一名黑衣人轻轻敲打房门。 敲两下,顿一下,再敲两下,又顿一下。 时间不长,房门打开,从门内探出个小脑袋。 先是向四周看了看,而后,将房门打开,放两名黑衣人进入。 “怎么样,可有救出韩御使?” 随着话音,陶夕莹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洛瑶、婉清两名小丫鬟。 刚才给两名黑衣人开门的是另一个小丫鬟,曼晴。 背着韩随的黑衣人把他从背上放下来,说道:“小姐,这位便是韩御使!” 陶夕莹眼睛顿是一亮,急忙走上前来,定睛细看。 她看过韩随的画像,不过眼前的这个人,已经瘦脱相,披头散发,骨瘦如柴,和画像中人,完全不同。 她问道:“你是韩随韩御使?” 韩随缓缓抬头,看向陶夕莹,嗓音沙哑地问道:“丫头,你是?” “陶夕莹!” 陶夕莹…… 韩随默默念叨这个名字,半晌,他问道:“令尊可是陶源?” “正是。” 竟然是陶源的女儿救了自己。 韩随忍不住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 “韩御使……” “你为何救我?” “惩奸除恶,光复齐国!”陶夕莹斩钉截铁地说道。 韩随搞不懂眼前这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年,陶源背叛大齐,投靠叛贼李惠。 天子震怒,下令诛灭安乐公曹瑜满门,也就是陶夕莹外公的一家子。 而现在,陶夕莹竟然为了光复大齐,把自己救出了飞卫府。 见韩随许久没有说话,陶夕莹正色道:“眼下,晗香公主已在养精蓄锐,召集前朝遗老,培养新锐,只要假以时日,定能大有所为,当然,公主也急需韩御使能助一臂之力!” 晗香公主…… 他喃喃说道:“姬千月!她还活着?” 陶夕莹暗皱眉头,不满韩随竟然直呼公主名讳。 她点点头,道:“公主还活着。” 韩随眼圈湿红,低声喃喃道:“好!好啊!先皇又有一支血脉尚存。” 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公主时,公主还只是个六、七岁大的孩子。 一晃十一年过去,公主也应该长成大姑娘了吧! 陶夕莹没太听清楚韩随的自语。 她面色凝重地说道:“当年,京城陷落,而玄甲铁卫,既未在皇宫,也未在京城,后来,玄甲铁卫也再未出现过!韩御使,你可知玄甲铁卫现在何处?” 韩随脸色一变,他抬起头,藏于乱发中的双目,眨也不眨地看着陶夕莹。 过了一会,他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 陶夕莹急声说道:“玄甲铁卫,皆为先皇御前死士,对大齐、对先皇,忠心耿耿,还都有一身的好本领!倘若能得到他们的相助,主公必能成就大业!” 韩随陷入沉默。 陶夕莹忍不住加大音量,道:“韩御使!” 许久,韩随幽幽说道:“无意义。” “什么?” “丫头,光复大齐,又能如何? “这十年来,我总是在问自己,大齐,是不是真的命数已尽。 “刚开始,我也不甘心,不服,不想承认。 “可是后来,我渐渐想通了,无论是大齐,还是大周,只要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又有何妨?” 陶夕莹脸色顿变,手也下意识地抬了抬,她一字一顿地问道:“韩御使,你也想像我爹一样,做大齐的叛徒?做先皇的佞臣贼子?” 韩随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这时候,镇国公府的大门外,突然一阵大乱。 数以百计的飞卫,云集在镇国公府的门前,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将镇国公府的大门,照得亮如白昼。 高安和胡月英从人群里走出来。 看到站于府门前的冯唐,二人皆是抱拳拱手,说道:“冯老!” 别看冯唐在飞卫府已无官职,散人一个,但他的资历摆在那里,即便是飞卫左将军高安和飞卫右将军胡月英,对他也得礼让三分。 冯唐转头,看了他二人一眼,然后,目光又落回到镇国公府的门匾上,说道:“贼人,就是在这一带不见的踪迹。” 言下之意,贼人是躲进了镇国公府内。 高安眼睛突的一亮。 袁瞳给自己来了个调虎离山之计。 恰恰这时,飞卫府遭到贼人的袭击,救走要犯韩随。 要说袁瞳和这件事毫无干系,那未免也太巧了。 而袁瞳和镇国公陶源又是亲戚,在背后指使袁瞳这么干的人,很可能就是陶源。 那么,贼人逃进镇国公府,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现在,高安把这一连串的事情串联到一起,一切都通顺了。 幕后主使,就是陶源。 韩随,现在就在镇国公府。 陶源!你终于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 高安嘴角上扬,脸上的表情,既狰狞,又带着狂喜。 第153章 国公震怒 隐隐能看到前院那边的火光,韩随皱了皱眉头,说道:“飞卫追来了,我得马上离开!” 陶夕莹一把抓住韩随的手腕,说道:“你现在出去,如同自投罗网,你就留在府中,哪都不用去!” 韩随苦笑,说道:“丫头,我会连累你们一家!” 陶夕莹眼中透出决绝,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一家人,都该死!” 韩随诧异地看着她。 他能感受到陶夕莹深入骨髓的恨意。 转念一想,韩随也就明白了。 当年安乐公一家虽然是被陛下处死,可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正是陶源吗? 可以说安乐公一家,都是受陶源的连累而死。 韩随暗暗叹口气,问道:“你,很恨你的父亲吧?” 陶夕莹握紧拳头,没有说话。 韩随一笑,说道:“我也恨过他。” “现在呢?” “不恨了。” “为什么?” 韩随沉默少许,说道:“他选择李惠,一定有他的理由。” 见陶夕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韩随幽幽说道:“先帝晚年,朝堂混乱,奸佞小人,层出不穷,真正能称得上谦谦君子者,已不多,而你的父亲,算是一个。” 陶夕莹闻言,嗤之以鼻。 不忠不孝,坑害岳丈一家,活活逼死结发妻子,这也能称得上君子? 这时候,小丫鬟彩鸢快步走来,到了陶夕莹近前,福身施礼,说道:“小姐,老爷正在找你!” 陶夕莹眼眸一闪,说道:“曼晴,你赶紧带韩御使去地窖!” “是!小姐!” 曼晴答应一声,搀扶着韩随,说道:“韩御使,请随婢子来!” 她把韩随领到一个杂物间,在房间里端,堆放着许多成捆的柴火,挪开这次柴火,地面上露出一个木盖子,打开,里面便是地窖。 “韩御使,请在此躲避一会。” 且说陶夕莹,她带着洛瑶、婉清、彩鸢三名丫鬟,去到前庭的大堂。 此时,陶源居中而坐,下面站着管家以及几名侍卫首领。 陶夕莹故作不解地问道:“爹,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亮?” 陶源看了她一眼,面沉似水,问管家道:“飞卫可有说明来意?” 管家摇头,小声说道:“飞卫什么都没说,只要见老爷!” “领兵的是何人?” “是高安高将军,胡月英胡将军!” 陶源对高安并不陌生。 以前高安是门下省的黄门侍郎,只是个四品官,连上朝堂议政的资格都没有。 而现在,他却能带着大批的飞卫,耀武扬威的聚集在自家的府门外。 陶源深吸口气,站起身,迈步向外走去。 管家和几名侍卫首领急忙跟上。 陶夕莹迟疑片刻,也跟了上去。 即便飞卫找上门来,她也没有很担心。 这里毕竟是镇国公府,飞卫的权势再大,没有天子手谕,他们还敢贸然硬闯镇国公府,强行搜查吗? 陶源令人把府门打开。 一大群的家丁、护院、侍卫先冲了出来,而后,陶源在几名侍卫首领的保护下,走出府门。 他向外环视一圈,只见街道上,密密麻麻全都是飞卫。 一个个箭上弦,刀出鞘,杀气腾腾。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两人,正是高安和胡月英。 陶源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高将军!胡将军!” 高安和胡月英一同插手施礼,说道:“末将见过镇国公!” 陶源问道:“你二人率领这么多兵马,跑到我镇国公府,有何贵干?” 高安跨前两步,扬头说道:“回禀镇国公,我飞卫府有一要犯逃脱,我等追至镇国公府附近,要犯消失不见,末将怀疑……” 他话未说话,陶源怒声呵斥道:“放肆!高安,你认为镇国公府会窝藏罪犯不成?” 高安欠了欠身,表情从容,态度不卑不亢,说道:“镇国公,要犯确实是逃至此处,消失不见,倘若他没有躲藏在镇国公府,难道还是背生双翼,飞走了不成?” 以前高安是黄门侍郎,见到陶源,那叫一个毕恭毕敬。 而现在,他是鸟枪换炮,贵为飞卫左将军。 虽说品级的确不高,还只是个四品官,但飞卫乃天子所设,直接效命于圣上。 上惩朝中不法之官员,下惩作奸犯科之百姓,皇权特许,见官大三级。 听闻高安的话,陶源气得脸色铁青。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高安,你胆敢污蔑本公?” 高安笑了笑,说道:“陶公,是不是污蔑,等搜过镇国公府后便知!” “你敢!” 陶源目光如电,缓缓扫视街上的众人,凝声说道:“我看你们哪一个敢搜查镇国公府?” 此时的陶源,气场十足,站在府门前,气势令人。 于街上列队的飞卫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低垂下头。 老东西! 勾结前朝余孽,救走前朝要犯,我看你还能威风到几时? 高安恨得暗暗咬牙。 见陶源动了真怒,胡月英也不太敢轻举妄动,她侧了侧头,低声问道:“高将军,现在怎么办?” “强冲镇国公府?” “倘若陛下怪罪下来,我等又当如何?” “这……” 高安也迟疑了一下。 是啊! 陛下向来宠信陶源。 一旦让陛下知道自己强行搜查镇国公府,惹得陛下震怒,那就不好收场了。 高安吞口唾沫,心思急转,低声说道:“赶快去请殿下!” 要搜查镇国公府,只凭他和胡月英的分量恐怕还真不太够,必须得把李余找过来,由李余出面才行。 胡月英小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请殿下了。” 呼! 高安吁了口气,细声赞道:“还是胡将军考虑周全啊!” 其实,胡月英早就派人去了吴王府,可是李余直到现在也没现身。 此时,胡月英心里也没底,不知道李余到底会不会来。 李余一直在干吗? 当然是在家里磨蹭。 他从来都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也不爱蹚浑水。 而袁瞳这个人,他感觉应该是一潭很深很浑的水。 与其自己露面惹麻烦,不如让高安和胡月英去折腾。 正当李余在家梳梳头发、整整衣服、擦擦鞋子时,有飞卫急匆匆跑来禀报,说是飞卫府被劫,一名前朝要犯被人劫走。 听闻此事,李余终于坐不住了。 飞卫府的犯人被劫走,他这个飞卫上将军可是要负直接责任的。 我擦! 高安和胡月英究竟在搞什么? 飞卫府怎么能出这么大的事? 第154章 笃定在此 当李余赶到镇国公府时,这里的局面还处于僵持状态。 飞卫既不敢贸然闯入镇国公府,又不能撤走,可谓是进退两难。 看到李余来了,高安和胡月英如释重负。 两人快步上前,插手施礼。 李余向镇国公府的门前看看,只见大批的家丁、护院、侍卫堵在门口,不肯放外面的人进入。 而数以百计的飞卫,已将偌大的镇国公府包围,一个个刀出鞘,箭上弦,如临大敌。 李余深吸口气,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高安忙道:“殿下,要犯韩随在狱中被人劫走!” “这个人很重要吗?” 李余根本不知道韩随是何许人也。 高安咧着嘴说道:“很重要!韩随是前朝余孽!万万不能有失啊!” 李余皱着眉头问道:“现在他人在何处?” 高安抬手指着镇国公府的正门,急声说道:“现韩随就在镇国公府内!” “你亲眼所见?” “呃……微臣并未亲眼所见。” 李余目光一转,又看向胡月英。 后者立刻插手施礼,说道:“微臣也未见到。” 李余深吸口气,问道:“那么,是谁见到韩随跑进镇国公府了?” “是属下!” 没等高安和胡月英说话,冯唐迈步走过来。 李余上下打量冯唐一番,问道:“你又是何人?” “回禀殿下,属下冯唐。” “你是飞卫府的人?” 李余去飞卫府的次数并不多,飞卫府内,他熟悉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胡月英,一个是高安。 胡月英说道:“殿下,冯老是飞卫府前辈,为飞卫府立下过汗马功劳,现在虽已赋闲,但仍是飞卫府的人!” “哦!” 李余问道:“冯老是亲眼所见,韩随逃进镇国公府?” 冯唐沉默。 他并没有亲眼目睹韩随跑进镇国公府,不过,他追至这里,韩随就不见了,而附近,只有镇国公府。 那么,他也只能以此判断,韩随是逃进镇国公府内。 见冯唐不说话,李余又扫视其它众人,问道:“到底有没有人看到韩随逃进镇国公府?” 四周的飞卫头目们面面相觑,随后皆垂下头,谁都没敢吭声。 这事没人敢说乱。 万一在镇国公府没能找到韩随怎么办? 这个责任,谁都负不起。 李余见状,差点气乐了,说道:“所以,谁都没有亲眼看到韩随在镇国公府。” 高安躬身说道:“殿下,韩随就是在镇国公府附近不见的,只有一种解释,他一定是逃了进去,并且,他还被府内的人包庇起来。” 李余反问道:“高将军,可万一你的推断错了呢?” 高安眨了眨眼睛,脸色变换不定。 自己能不能飞黄腾达,能不能平步青云,眼下的这个机会,至关重要。 要不要赌? 赌赢了,一飞冲天。 赌输了,万劫不复。 只一会的工夫,高安的额头便布起一层汗珠子。 他缩在衣袖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许久,高安转头看向冯唐,拱手问道:“冯老,您有几成把握,韩随在镇国公府?” “九成。”冯唐面无表情道。 听闻这话,高安把心一横,对李余说道:“殿下,微臣愿以人头担保,韩随就在镇国公府!” 高安说出这番话,那么,事情基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即便是李余,也不能阻止飞卫进入镇国公府搜查,那会有包庇之嫌。 李余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迈步向镇国公府的正门走去。 围在府门前的飞卫们,纷纷向两旁退让。 李余直接来到门前,站定。 他看向仍在堵门的众人,说道:“我是李余。” 家丁、护院以及侍卫们脸色同是一变。 人们纷纷插手施礼,齐声说道:“小人拜见吴王殿下!” “陶公何在?” “小人这就去请老爷!”人群中的管家急急说了一声,调头往里跑。 时间不长,陶源走府门内走出。 看到李余,陶源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李余上前几步,低声问道:“陶公,韩随到底在不在你的府上?” 陶源眉头拧成个疙瘩,说道:“殿下,韩随绝不在微臣府上!” 李余看着陶源,陶源也坦诚地看着李余。 两人对视片刻,李余说道:“可是现在,飞卫左将军高安,以及飞卫元老冯唐,都笃定韩随就在镇国公府。” 陶源气得脸色涨红,沉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余说道:“倘若不让飞卫进入府内搜查,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听闻这话,陶源怒火攻心,手指着一旁的柱子,说道:“微臣哪怕一头撞死在此,也绝不会让飞卫踏入我府一步!” 堂堂的国公,让飞卫入府搜查,简直是奇耻大辱,从今往后,他陶源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 李余头疼。 陶源的心情,他完全能理解。 如果有人要突然搜查他的吴王府,他也无法忍受这等羞辱。 可问题是,高安和冯唐都咬定了韩随就在镇国公府内,这可怎么办? 现在,所有的压力都转嫁到李余身上。 这也正是考验他智慧的时候。 李余心思转动个不停,思前想后,眼睛突的一亮,扭转回身,对高安和冯唐招了招手,说道:“高将军、胡将军、冯老,你三人都过来。” 高安和胡月英都是一脸的不解,不明白殿下突然让自己过去,所为何意。 冯唐倒是没有迟疑,迈步走了过来。 高安和胡月英紧随其后,快步跟上。 三人来到李余近前,齐声说道:“殿下!陶公!” “哼!” 陶源重重哼了一声。 李余语气平和地说道:“这里不是讲话之所,我们还是到府内说话吧!” 陶源冷声说道:“我镇国公府,不欢迎他们三位!” 李余抱拳道:“还请陶公能给本王个薄面。” 亲王开口,纵然陶源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和愤恨,也只能暂时按耐住。 他向堵门的手下人一挥手,人们纷纷向两旁退让开,闪出一条通道。 李余、陶源、高安、胡月英、冯唐等人,相继走进镇国公府。 进来之后,李余没有片刻的迟疑,向前挥手,直截了当地说道:“搜!” 第155章 一无所获 李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同是一怔。 陶源率先反应过来,急促道:“殿下!” 李余向陶源摆了摆手,正色道:“陶公,场面话我就不多说了,既然有人看到韩随逃进镇国公府,那么,我们必须得进行搜查。 “只是,若大张旗鼓的搜查镇国公府,的确会有损陶公的颜面,现在,就我们几人,于镇国公府内走一圈,看一遍。 “若是没能找到韩随,我们立刻出去,把外面的飞卫撤走,对陶公,也不会造成任何的不良影响,还望,陶公能多多包涵!” 说着话,李余拱手施礼。 高安、胡月英眼睛同是一亮,暗暗挑起大拇指,殿下的这个主意好,既把镇国公府搜了,又不会让陶源脸面难看,可谓是一举两得。 陶源脸色变换不定。 即便只是让李余几人进行秘密搜查,他心里也是十分不舒服。 可是,看现在飞卫府的架势,大有不搜不罢休的意思。 这般僵持下去,对自己,对镇国公府,也都没有好处。 思前想后,陶源还是退让了一步。 他沉声说道:“殿下,臣以为,定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故意刁难、针对老臣!” 说话的同时,陶源的目光还特意向高安、胡月英、冯唐几人身上飘了一眼。 李余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搜查的时候,陶公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如此,陶公就不用担心有人栽赃陷害了吧?” 陶源插手施礼,道:“谢殿下!” 李余又看向高安、胡月英、冯唐三人。 他们也都没有意见。 躲在暗处的陶夕莹待不住了。 她没想到,飞卫还真敢搜查镇国公府。 她快步走出来,气恼地说道:“殿下这么做,不觉得欺人太甚吗?” 没等李余说话,陶源不悦地呵斥道:“夕莹,不得对殿下无礼!” “爹——”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没做过的事,谁都别想诬陷我! “今日,飞卫府若是能在我府上找到要犯,我陶源,自当提头去向陛下请罪,若是没能在我府上搜到要犯,我陶源也绝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就在皇宫里见!” 高安和胡月英身子同是一震,两人下意识地相互看看,脸色都有些泛青。 他二人又双双看向李余,后者耸了耸肩,说道:“开始吧!” 镇国公府很大,每一处都要搜查,这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光是搜查前庭,就花了半个时辰。 搜查中庭的个个别院,因为比较规整,速度反而还稍快一些,没用上一个时辰。 等搜到后院的时候,众人光大致看看都觉得头痛。 后院的面积,比前庭、中庭加起来还要大上许多。 光是要搜遍后花园,估计就要将近半个时辰了。 陶源没有那么好的体力,跟着他们把整个后花园都走一遍。 他坐进花园中央的亭子里,面沉似水。 李余让高安、胡月英、冯唐,以及自己带着的冠英和十二卫去花园各处搜查,他自己走进凉亭内。 陶源深吸口气,压低声音道:“殿下可否向微臣说句实话,究竟是何人在利用飞卫府,针对微臣?” 李余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有人在针对陶公。” 陶源拧着眉头,直视李余。 李余说道:“韩随确实在飞卫府大牢里被人劫走。” “这怎么可能?” 陶源根本不信这套说词。 飞卫当中,卧虎藏龙,飞卫府,堪称龙潭虎穴。 自大周建国以来,飞卫府还从未发生过有人犯被劫的案件发生。 李余说道:“是高安和胡月英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导致飞卫府空虚,这才被人家钻了空子。” 他还真挺佩服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 胆大、心细,布局周密,做事巧妙,环环相扣。 陶源惊讶道:“飞卫府还真把韩随给弄丢了?” 李余扶额。 飞卫府立功,好处基本落不到他的头上,可飞卫府出了事,估计责任只能他来背。 这个飞卫上将军的职位,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过了许久,搜查的众人相继返回,带回的信息一致,并未在后花园里找到韩随。 李余站起身,扬头说道:“走吧!去找下一处!” 在镇国公府的后院,众人足足搜了近两个时辰,结果一无所获。 别说没能找到韩随这个人,连一丁点的线索和痕迹都未能发现。 李余打了个呵欠,看向高安和胡月英,问道:“高将军、胡将军,搜查差不多了吧?” 胡月英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高安脸色难看至极,支支吾吾,目光飘忽不定。 冯唐突然开口说道:“陶小姐的闺阁还没搜!” 陪着陶源的陶夕莹,脸色涨红,怒声说道:“你放肆!” 姑娘家的闺阁,哪能让陌生男子随便进入? 陶源也是阴沉着脸,看向李余,不悦地说道:“殿下!” 李余想了想,说道:“胡将军!” “微臣在!” “你去陶小姐的闺阁看看。” 说着话,李余又看向陶夕莹,说道:“还请陶小姐给胡将军领个路。” 胡月英是女子,让她去搜查陶夕莹的闺阁最合适,谁也挑不出毛病。 陶夕莹狠狠瞪了李余一眼,最终还是带着胡月英走进自己的闺阁。 上下两层,除了陶夕莹的房间,还有丫鬟们的住处。 胡月英从下到上的走了一圈,检查得也很仔细,可是和其它的地方一样,依旧一无所获。 等陶夕莹和胡月英出来时,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当然,后者的脸色要更难看一些。 整个镇国公府,他们已经整个搜查了一遍,根本没找到韩随,也没发现任何的异常情况。 现在,事情要如何收尾? 高安和胡月英也在心里暗暗庆幸,好在殿下来得及时,出了个暗查的主意。 如果真是让飞卫府几百号人都闯入镇国公府,最后又什么都没查出来,那才是真的无法收场呢! 陶源背着手,冷着脸,环视众人,问道:“现在,你们还要搜查哪里?” 高安和胡月英连忙插手施礼,正要向陶源赔个不是,冯唐突然开口问道:“镇国公府的后门在何处?” 第156章 暴露边缘 听闻冯唐的话,陶夕莹脸色微变,藏于衣袖内的手也立刻握紧,掌心里全是冷汗。 陶源都气乐了,问道:“冯唐,你现在仍认定韩随在我镇国公府?” 冯唐面无表情地说道:“还请陶公告之。” 陶源气得重重跺了下脚,大声喝道:“带他们去后门!” 陶夕莹心头一震,拉住陶源的衣袖,低声说道:“爹,他们把全府都搜查遍了,现在还不依不饶,明显是在刁难我们!” 高安身子一哆嗦。 现在,他已经不抱希望能在镇国公府内找到韩随。 韩随被劫,他这个飞卫左将军已经是罪责难逃。 现在又把陶源得罪个彻底,在陛下那边,如何交代? 高安向冯唐连使眼色,暗示他,别再揪着陶源不放,赶快收手! 冯唐好像没看到高安的提示,只直勾勾地盯着陶源,再次说道:“还请陶公告之!” 陶源甩开陶夕莹的手,大步向镇国公府的后门走去,一字一顿地说道:“冯唐,你也不用倚老卖老,今日之事,我与你们飞卫府没完!” 冯唐摆着一副死人脸,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都是这么一副表情。 后门所在的地方,是一座独立的小院子。 院子有三趟房,都是充当杂物间之用。 到了这里,冯唐环视四周,而后,身形一转,走向距离他最近的一间房,推开房门,迈步而入。 高安急忙跟了进去,他一边装模作样地四处查看,一边低声说道:“冯老!我说冯老,可以了,别再搜了!把陶源逼急了,我们没有好果子吃!” 冯唐从外屋搜到里屋,又从里屋搜回到外屋。 什么都没发现,他站定,对高安说道:“韩随,一定就在这里!我,不会判断错!” 唉! 高安暗叹口气。 关健是,人呢? 你言之凿凿又有什么用。 没能把人找出来,你说一千句一万句,那也都是废话啊! 谁会听你的这些废话?谁又会相信你的这些废话? 冯唐没有再多言,迈步走出房间,又去搜查下一间。 等冯唐再次出来,直奔第三间房的时候,陶夕莹的心已然提到嗓子眼。 她忍不住大声质问道:“你们到底还有完没完?是不是要把镇国公府的老鼠洞都要掏一遍?” 冯唐的脚步迟疑了一下,不过,依旧走到第三间房的门前,推门而入。 李余和陶源,不约而同地向陶夕莹看过去。 今天,陶夕莹的表现有些反常。 平日里,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沉着、冷静,又婉柔、大方。 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极有分寸,也很有礼数。 哪怕是不认识她的人,也能感觉出,她肯定是出身于大户的贵小姐。 而今日,陶夕莹的表现则有些咄咄逼人。 就算飞卫府是在无事生非,欲加之罪,陶夕莹的态度也有些过激。 陶源暗暗皱眉,心头不由得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余则是大脑飞快运转,难道,陶夕莹在这里藏有什么秘密不成? 陶源老成持重,即便心里七上八下,但表面上,依旧沉稳,喜怒不形于色。 李余亦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 冯唐率先走进屋子里,高安跟在后面,李余和陶源、陶夕莹,也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里更加杂乱,地上还堆着很多成捆的柴火。 冯唐看了一圈,没有看出什么,迈步去了里屋。 见状,陶夕莹暗暗松了口气。 里面的杂物更多,摆放得也更乱,不过查看一圈,仍是没有任何发现。 冯唐暗暗皱眉,面无表情地退出里屋。 陶夕莹故作不耐烦地问道:“看也看过了,搜也搜过了,这里根本没有你们要找的犯人!你们是不是还想再重新搜一遍?” 高安苦笑,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冯唐看眼高安的背影,再瞧瞧一脸愤愤不平的陶夕莹,他什么话也没说,抬步要往外走。 不过,他迈不出的脚步立刻又收了回来,目光落在柴火上。 停顿片刻,他用脚尖踢了踢柴火,透过柴火之间的缝隙,隐约能看到下面有块木板。 冯唐心思一动,问道:“柴火下面是什么?” 跟在陶源身后的管家立刻说道:“是地窖!府上腌制的腌菜,都存放于这座地窖里。” “打开。” 冯唐语气平淡地说道。 管家皱眉,这座地窖不常用,打开也很费劲,得先把压在上面的柴火统统搬开。 糟了! 陶夕莹紧张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可是她此时若站出来阻拦,那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目光来回慌乱的来回飘动,只眨眼工夫,她的额头便冒出一层虚汗。 里面的亵衣、亵裤,皆被汗水浸透。 很快,她的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李余。 要不,自己就拼一拼? 陶夕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她不留痕迹地慢慢蹭到李余身边,而后,她用衣袖做隔挡,悄悄握住李余的手。 李余一怔,不解地看着挪到自己旁边,还主动握住自己手的陶夕莹。 陶夕莹又向他那边靠了靠,用低得只能他二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帮我。” 李余眼眸顿是一闪,难以置信地看着陶夕莹。 韩随真的在镇国公府? 而且,陶夕莹就把他藏在这里? 她疯了不成? 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可能会害死镇国公府上下百十口人吗? 就在李余和陶夕莹对视之际,管家和几名仆从已经把地窖盖子上的柴火全部移开。 而后,两名仆人又将木板盖子搬到一旁,露出下面的地窖洞口。 众人探头看了看,下面黑咕隆咚,也看不清个所以然。 冯唐正要跳进去,突然,有人喊住他:“冯老。” 他回头一瞧,发现喊自己的人是李余。 他立功躬身施礼。 李余走到地窖旁,说道:“还是我下去看看吧!” 说完话,也没等旁人做出反应,李余直接跳了进去。 见状,周围众人都吓得不轻,纷纷惊呼道:“殿下——” 地窖并没有很深,但里面的空间倒是不小,坛坛罐罐,摆放好多。 李余向上伸手,说道:“给我个灯笼。” 他话音未落,金乌已手提着灯笼,跳进地窖。 李余接过他手中的灯笼,又向他深深看了一眼,而后,举着灯笼,向地窖里端照去。 第157章 无功而返 在灯笼火光的映射下,只见地窖的最里面,盘膝坐着一人。 一个披头散发,破衣烂衫,满身污垢,完全无法辨认模样长相的人。 见到地窖里面还藏着人,金乌第一时间抬起手来,握住肋下佩刀的刀柄。 李余一回手,将金乌的手臂摁住。 金乌不解地看着他,眼中带着迷茫。 看这个人的穿着打扮,应该就是从飞卫府大牢逃走的那名要犯。 既然已经找到此人,殿下为何还拦阻自己,不让自己把他拿下? 金乌想不明白。 此时,李余的脑子也有点乱。 韩随竟然真的在镇国公府! 看陶夕莹的反应和举动,应该就是她把韩随藏在这里。 陶源知道吗? 李余暗暗摇头,看陶源的反应,恐怕并不知道此事。 现在怎么办? 拿下韩随,带回飞卫府? 倘若这么做,结果可以预想得到。 镇国公府上下,有一个算一个,包括陶源在内,谁都脱不开干系。 陶家满门,皆难逃一死。 其实李余对陶源的印象很好,如果陶源因为这件事而命丧黄泉,他着实是于心不忍。 就在他心思翻转,迅速思考的时候,盘膝而坐的韩随,突然睁开眼睛。 他看向李余,李余也正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这时,地窖的上面有人问道:“殿下,地窖中可有发现?” 李余眯了眯眼睛,心里迅速做出决定,他盯着韩随,不紧不慢地说道:“没有。” 听闻这话,韩随不由得一惊,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 李余收回目光,转身来到地窖口下,纵身跃起,单脚一点坑壁,轻松跳出洞口。 金乌紧随其后,也蹿了上来。 李余环视在场众人,耸耸肩,露出无奈的表情。 见状,高安垂头苦笑。 完了! 这次,他不仅弄丢了要犯韩随,还得罪了镇国公陶源。 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向陛下交代。 他恍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冯唐,说道:“冯老,是你说韩随逃进了镇国公府,现在未能找到他人,这件事,需要你去向陛下解释。” 高安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的责任太大,如果全都由自己背,他有两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现在,他必须得找人和自己分摊责任,冯唐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冯唐听闻高安的话,死人脸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 他稍微上扬起眉毛,一对死鱼眼眼睛,冷冷看着高安。 生死攸关之际,高安业已不在乎会不会得罪冯唐,反正保命要紧。 他走到陶源近前,一躬到地,垂首说道:“陶公,下官听信谗言,多有得罪,还望陶公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陶源的余光,在李余和陶夕莹的身上扫视个不停。 表面上,他还是十分的沉稳镇定,冲着高安重重地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未说。 高安咧了咧嘴,下意识地看向李余,小声说道:“殿下!” “走吧!” 李余抬步向外走去,路过高安身边的时候,他低声嘀咕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高安面红耳赤,大气都没敢喘一下。 他缩着脖子,怂着肩膀,灰头土脸地跟在李余身后。 一路出走镇国公府,看着还在外面列队的众多飞卫,李余挥挥手,说道:“收兵吧!” “是!殿下!” 高安现在是彻底蔫了。 他如丧考妣,有气无力地说道:“撤!全体撤回飞卫府!” 众飞卫纷纷收起弓弩,背回到身上,出鞘的佩刀也都收回刀鞘。 而后,后队变前队,全体飞卫,回撤飞卫府。 高安只走出几步,猛然停住,他扭转回身,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向李余叩首,哽咽道:“殿下救救微臣!请殿下救救微臣啊!” 走过来的胡月英见状,也跟着高安一同跪下,向前叩首。 她倒是没有求饶。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无论最后落得怎么样的惩处,那也是自己应得的。 李余看了看他二人,目光一转,又看向冯唐。 冯唐迟疑片刻,也屈膝跪地,正色道:“殿下,镇国公府内,必藏有密道或暗室,只是,我们没能找到。” 直到现在,他依旧确定,韩随就藏在镇国公府。 李余沉默片刻,摆手说道:“你们都起来吧!” “殿下,韩随被劫,今晚又得罪镇国公,无论哪一条,微臣和胡将军、冯老都担待不起啊,还请殿下务必救救臣等。” 这些过错,倘若由李余去扛,大不了就被天子训斥几句。 若是他们三人去扛,恐怕都得掉脑袋。 李余自然也能听出高安的话外之音,他差点气笑了。 他慢悠悠地说道:“高安,你的意思是,要本王把你等的责任全都顶下来?” 高安脸色一白,连连叩首,急声说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胡月英正色道:“殿下,一人做事一人当!中了反贼的调虎离山计,被反贼钻了空子,劫走韩随,确是微臣之过,微臣愿以死抵罪!” 李余不耐烦地说道:“都起来吧!” “殿下……” “你等先回飞卫府,等我的消息。” 高安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要去哪?” 李余没好气地说道:“去帮你们擦屁股!向陶公求情,请陶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把今晚之事,呈报给我爹!” 高安再次向前叩首,带着哭腔说道:“谢殿下!微臣叩谢殿下!” 李余一脸不悦地挥挥手,把高安、胡月英、冯唐三人都打发走,而后,他又返回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的问题,可远远还没有结束呢。 这次,李余只带着金乌一人进入镇国公府。 冠英和十二卫都被他留在府门外。 见到陶源和陶夕莹,李余没有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窝藏前朝要犯,陶公、陶小姐,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陶源脸色一变,惊诧道:“殿下……” 李余的目光落在陶夕莹脸上,问道:“陶小姐,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陶夕莹低着头,脸色变换不定,一声没吭。 李余不再多言,直接向后院走去。 再次来到后门的院落中,李余大步流星地走进柴房,掀开地窖口的木板,跳入进去。 陶源顺着梯子,也走下地窖。 他抬起灯笼,向地窖里端看去,眼睛猛然瞪大,呆愣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韩随!” 第158章 当年往事 陶源是真没想到,自己还有再见到韩随的这一天。 当年,两人同殿称臣,虽没有很深的交情,但也是惺惺相惜。 在很多政见上,两人立场一致,与朝中的那些奸佞小人,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现在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原本盘膝而坐的韩随,挺身站起,他将披散的头发向后拢了拢,直视陶源,缓声说道:“陶源。” 陶源早已有预感,韩随可能就藏在自家的地窖里,可现在亲眼看到他,陶源还是震惊得头脑一片空白。 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陶源看看韩随,再看看跟着自己进入地窖的陶夕莹,他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转身,向李余跪地,说道:“微臣……谢殿下!” 如果刚才没有李余的庇护,现在的镇国公府,可能正在被飞卫抄家呢。 李余连忙把陶源搀扶起来。 他看向陶夕莹,说道:“陶小姐,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陶夕莹低垂着头,依旧不吭声。 啪! 突如其来的脆响声,把一旁的李余吓了一跳。 陶夕莹的身子向旁踉跄一下,跌坐在地。 她左侧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肿起来。 陶源气得浑身直打哆嗦。 他手指着陶夕莹,嘴唇颤抖,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是想害死陶家满门啊! 陶夕莹摸都没摸红肿的脸颊,她缓缓撩起眼帘,看向陶源。 陶源憋了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孽女!” 陶夕莹勾了勾嘴角,手扶着墙壁,站起身,“女儿,这不也是向父亲大人学的吗?” “你……” “当年,父亲大人卖主求荣,甚至不惜害死岳丈一家,逼死结发妻子,现在,女儿只是有样学样,又何错之有?” 陶源闻言,脑袋嗡了一声,身子抖动得更加厉害。 他猛的扬起巴掌。 陶夕莹没有躲,反而还把自己的脸颊凑过去,说道:“打吧,打死也没关系!反正,被父亲大人害死的人已经那么多了,又不差女儿一个!” 陶源眼前直冒金星,忽觉得一震头重脚轻,身子不由得来回摇晃。 李余快步上前,把陶源搀扶住。 谁能想到,平日里一直是乖乖女形象的陶夕莹,竟会对亲生父亲藏着这么深的恨意。 现在,李余总算能理解陶夕莹为什么敢窝藏韩随。 她根本不在乎事情败露,不在乎会给镇国公府上下带来多大的灾难。 她恨陶源。 恨陶家的每一个人。 陶源站立不住,即便有李余搀扶,他依旧依靠着墙壁,慢慢滑座到地上。 那么位高权重的镇国公,此时,眼圈湿红,禁不住老泪纵横。 韩随默默地看着他,轻轻叹口气。 若是放在几年前,看到陶源这般众叛亲离的境遇,他定会拍手称快,大呼痛快,恶有恶报。 而现在,他已无这样的心境,对陶源,他心里也无恨意。 他语气平和地问道:“陶源,我有一事不明,当年,你为何会突然背叛陛下,投靠李惠。” 这个问题,这十年来一直困惑着他,让他想不明白。 他和陶源,虽然接触不多,但他可以笃定,陶源是位谦谦君子。 在当时混乱的朝堂中,陶源堪称是难得的一股清流。 可就是这么一个君子、忠臣,最终却做出对大齐危害最大的事。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 陶源看向韩随。 韩随问道:“是李惠许给你难以拒绝的好处?” 听闻这话,陶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苦笑。 他反问道:“在韩御使眼中,我就是一个贪财的人吗?”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记得我为前朝办的最后一件差事吗?” 韩随陷入沉思,许久,他说道:“前往晋州赈灾?” 陶源话锋一转,又问道:“韩御使可还记得,当年自己在京城待了多久?有几年未曾离京,去视察地方?” 韩随默然。 他是陛下的亲信,一直待在陛下身边,帮陛下分担政务。 陶源继续说道:“韩御使知道易子而食这个词吧。” 韩随眼眸一闪,不解地看向陶源。 陶源说道:“是啊,韩御使满腹经纶,饱读诗书,又怎会不知易子而食这个词呢?可韩御使有亲眼看过吗?” 闻言,一旁的陶夕莹怔怔地看向父亲,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说这些。 陶源继续道:“我见过,亲眼所见。 “韩御使,你能想象得到吗,百姓们把自家的孩子,送出去,换回别人家的孩子。 “那些孩童,还没有大人的膝盖高,只转眼的工夫,就变成了一锅肉。 “易子而食,对你而言,就只是书中的四个字而已,可你知道吗,这四个字里含着多少的人血,多少的冤魂!” 陶夕莹闻言,脸色煞白,肠胃也在一阵阵的翻腾。 对她而言,易子而食也只是书中的四个字,她从未亲眼目睹过这样的惨景。 韩随默默地看着陶源,没有接话。 “我在晋州,看到太多这样的惨像。心灰意冷之际,我遇见了陛下! “陛下对我说,世道可以改变,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人们再不用易子而食。 “只是,要想改变这世道,就必须得有人挺身而出,做出牺牲。 “可能是牺牲我辈,也可能是牺牲下一辈、下两辈,但不管要付出多大的牺牲,为了这个天下,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都值得!” 陶源的这番话,既是在对韩随说,更是在对陶夕莹说。 背叛倒戈,害死岳丈满门,害死结发妻子,难道他不痛苦吗? 可是再苦、再疼,他也得咬紧牙忍着。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就必须得背负起许多的苦难,许多的怨恨,还有许多的不理解。 自己选的路,哪怕是跪着、爬着也要走完。 看着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的陶源,李余的心里,既有心疼,也有感动。 对于陶源的这番话,他也特别能理解。 现代的中国,又何尝不是经过几代人的牺牲换来的? 改变,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做出流血和牺牲。 倘若人人都不想流血,不想牺牲,都想指望着别人来拯救,那么,中华文明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好在,数千年来,中国一直不缺像陶源这样的有识之士,他们才是文明延续的脊梁。 李余暗暗吁了口气。 自己并没有救错人! 第159章 拼死保护 李余能理解陶源,并不见得陶夕莹也能理解。 她泪流满面地质问道:“为了救天下,救百姓,你就要牺牲我的母亲?” 陶源垂下头,禁不住老泪纵横。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妻子,和岳丈一家。 韩随幽幽叹息,说道:“当年,晋州百姓,竟过得如何之苦……” 他根本不知道,皇上也不知道…… 陶源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说道:“苦的又何止是晋州一地之百姓?但凡百姓们还有一条活路,谁又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揭竿而起,谋反叛乱?” 韩随身子一震。 大齐的灭亡,并非是区区几个反贼造成的,而是早已烂到了根子里。 他轻声问道:“现在,天下百姓的日子,可好?” 陶源点点头,说道:“陛下并未食言,陛下的确做到了当年的承诺。眼下,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百业俱兴。” “是这样啊!” 韩随笑了笑,道:“大周取代大齐,起码有让天下百姓受益。” 说着话,他看向李余,问道:“不知,殿下是李惠的第几子?” “第十七子。” 韩随哦了一声,含笑说道:“李惠最艰难,最困苦的时候,你并未赶上。” 李惠也不是一下子就推翻了齐国的统治,而是经过长达二十多年的战争,后来还有过数年的对峙阶段。 李余耸耸肩,他的确是没赶上。 韩随停顿片刻,含笑问道:“殿下再次折返,而是为杀我?” 他此话一出,陶源和陶夕莹不约而同地向李余看去。 李余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他语气平静地说道:“你是在飞卫府大牢里被劫走的,飞卫府必须得给天子一个交代。” 陶夕莹下意识地问道:“你要带韩御使回飞卫府?” 李余说道:“韩先生若是活着回飞卫府,必受严刑拷打,飞卫府得弄清楚,他究竟是受何人所救,又被藏在哪里。韩先生若是扛不住,把实情说出来,镇国公府满门,都要受到牵连。” 陶源说道:“韩随,经受过很多的严刑拷打。” 但那是以前,谁敢保证,他现在还能扛得住? 李余反问道:“陶公可是要拿全家人的性命冒险吗?” 陶源脸色一变,语塞。 是啊! 如果让韩随活着回飞卫府,那真就是在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赌。 陶夕莹急急护在韩随身前,大声说道:“不可以!我不会让你杀害韩御使!” 李余看着陶夕莹,一字一顿地说道:“原本,韩先生并不用死!是你!是你害了他!你的救人,实则是在杀人!” 只要韩随还活着,陶源一家都有危险。 而且,韩随还看到李余刚刚故意放了他一马。 所以,他活着,对李余而言,也是个危险。 陶夕莹听闻李余的话,脸色惨白,她张开双臂,把韩随护得更紧,急声说道:“殿下,你刚刚已经救了韩御使一次!求你,再救韩御使一次!” 李余摇头,说道:“抱歉,我无能为力。” 韩随现在根本逃不出京城。 他只要出了镇国公府,甚至都走不出两条街,就会被飞卫府密探发现。 见李余态度坚决,陶夕莹猛的从袖口内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将匕首的锋芒直接抵在自己的脖颈处,说道:“殿下若执意杀韩御使,我自戕于此!” 看到匕首的锋芒瞬间刺破陶夕莹脖颈的皮肉,血珠渗出,陶源吓得向前踉跄两步,叫道:“夕莹!” 你这丫头,是真能作死啊! 李余意味深长地说道:“陶小姐,你的外公、母亲,的确是因陶公而死,可陶公并非存心要害死他们,而是为了天下百姓,不得不做出牺牲。我不求你能原谅你的父亲,但我也希望你别再害你的父亲!” 陶夕莹泪流满面,她依旧用匕首死死抵着自己的脖颈,冲着陶源那边,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抽泣着说道:“爹!女儿求你,救救韩御使!” 看着泣不成声的陶夕莹,陶源暗叹口气。 这都是债啊! 儿女债! 他向李余深施一礼,说道:“殿下!” 李余明白陶源的意思。 哪怕冒着灭门的风险,他也要答应女儿的哭求。 若是不杀韩随,要把他藏在哪里? 李余揉了揉额头,看向韩随,问道:“韩先生可会助前朝余党一臂之力?” 韩随缓缓摇头。 他本就没想过要复辟前朝。 当陶夕莹要他提供玄甲铁卫的下落时,他也是闭口不言。 刚才,又听过陶源的那席话,他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复辟,已无意义,只会给天下造成动乱,让百姓们再回到苦难的生活当中。 韩随的话,让李余多少安心了一些。 他目光一转,又看向陶夕莹,说道:“陶小姐应该是前朝余党中的一员吧!”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陶夕莹不再隐瞒,直截了当地承认道:“是!” “你的那个表哥,袁瞳,也和你一样吧!” “不!表哥是无辜的……” “他并不无辜,否则,他也不会故意进飞卫府大牢,打探大牢内部的情况,好为你们的劫狱制造便利。” 陶夕莹急声说道:“表哥与此事无关!” 李余耸耸肩,他不想和陶夕莹多做争论。 陶源突然跪地,向李余叩首。 李余一惊,连忙拉起陶源,问道:“陶公这是作甚?” “还望殿下看在小女年幼无知,饶过小女,臣,叩谢殿下!” 陶夕莹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劫狱,还是窝藏要犯,哪一件都够她掉脑袋的。 李余说道:“陶公,就算这次我不追究陶小姐,那么,下一次呢?她早晚会玩火自焚!” 关健是,在这个时代,一人作死,全家遭殃。 陶源一脸的为难,久久没说出话。 陶夕莹握紧拳头,半晌,她沉声说道:“不会再有下一次!殿下,我可以保证,从今往后,我不再参与谋反之事,不过,也请殿下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不要问我任何有关谋反的人,有关谋反的事。” 她可以退出,但不想出卖自己的同伴们。 李余说道:“劫狱者,还有两人在逃,他二人现在何处?” “殿下,我说过了,我可以退出组织,但组织里的人和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来!” 李余与陶夕莹对视良久,说道:“希望,陶小姐能说到做到。” 只要陶夕莹不再帮着前朝的那些余党,不会再牵连到陶源,李余也不想难为她。 当然,这也都是看在陶源的面子上。 第160章 藏于城外 李余令人把马车停在镇国公府的大门口。 而后,又让金乌、冠英以及十二卫在附近巡视。 确认没有飞卫府的眼线,他这才带着韩随,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镇国公府,直接钻进马车里,回往吴王府。 他不能把韩随留在镇国公府,那太危险。 李余也没打算把韩随留在自己的吴王府。 他得想办法,尽快把韩随安置在一处隐蔽之处。 回吴王府的路上,李余好奇地问道:“韩先生身上,一定有叛党急需得到的东西吧?” 韩随不解地看向李余。 李余一笑,说道:“不然,陶小姐也不会花那么多的心思,费那么大的劲,把韩先生从飞卫府大牢里救出来。” 韩随垂下头,没有接话。 不得不说,李惠很会生子。 他的那些儿子,没一个泛泛之辈。 即便是这个最小的儿子,也聪明绝顶。 李余好奇地问道:“他们,到底想从韩先生身上得到什么?” “玄甲铁卫。” “何为玄甲铁卫?” “先帝生前,曾召集一批术武高强、忠心耿耿的死士,他们的名字,便叫玄甲铁卫。” 呦! 前朝竟然还遗留下这么一批人。 “当年,他们没有守护在姬宁身边,保护他?” 不是忠心耿耿的死士吗? 怎么没跟着这个齐国的末代天子一起死? 韩随说道:“他们另有任务,在京城被攻破之前,已然离京。” “那他们在哪?” “陶小姐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韩先生没说?” “是。” “为什么?” “我不想再天下大乱,我也希望,玄甲铁卫们,都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十一年过去了。 他们保护的人,现在还好吗? 韩随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李余把韩随带回到皇子府。 翌日一大早,天刚亮,李余便吩咐仆人们,帮着鲁奇搬家。 鲁奇在皇子府住不习惯,恰巧李登送了李余一座庄子,李余便让鲁奇一家搬到庄子里去住。 虽说庄子不在京城城内,而是在郊区,但地方够大,无论鲁奇怎么折腾,在空间这方面,不会受到限制。 另外,如此着急的让鲁奇搬家,还有一点,就是把韩随偷偷带出城。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余亲自随行。 果然,出城的时候,在城门楼附近,全都是飞卫府的人。 其中既有穿着官服的飞卫,光明正大的来回巡视,搜查进出百姓,也有装扮成百姓模样的暗卫,于暗中盯梢排查。 李余要出城,当然没人敢阻拦,也没人敢来搜查。 眼瞅着要出城门楼了,李余反而主动向附近的几名飞卫招了招手。 那几人立刻跑上前来,齐齐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你们不查我的马车吗?” “呃……小人不敢!” “立刻去查!无论是谁,进出京城,都要接受排查!” “这……” 几名飞卫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动。 李余不悦地问道:“没听见本王的话?” 几名飞卫再不敢迟疑,连忙去查后面马车上的个个箱子。 一名飞卫正检查箱子的时候,箱子的一侧,突然射出十多支弩箭,其中有两支弩箭,是蹭着他的头皮飞过,把那名飞卫吓得惊叫出声,冒出一身的白毛汗。 李余走过来,笑吟吟地说道:“哦,刚才忘记提醒你们,这些箱子里,都暗藏着机关,你们搜查时,要格外小心!” 殿下,您倒是早说啊! 这不是成心想要小人的命嘛! 几名飞卫哪里还敢继续检查箱子,纷纷退让到一旁。 李余问道:“都查完了吗?” “查完了,殿下!” “可有问题?” “没问题!都没问题!” “嗯!”李余点点头,说道:“继续做事吧!” “是!殿下!小人告退!” 几名飞卫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去检查其它过往的百姓。 李余回到马车上,顺利出了京城,直奔郊外的庄子。 庄子本身的面积就已不小,周围还附赠了一大片地。 无论是自家种粮种菜,还是以后庄子扩建,都能用上。 进入庄子,李余对韩随说道:“以后,韩先生就安心住在这里吧,这座庄子,本是魏王的宅子,没人会来这里找麻烦。” 韩随向李余拱手说道:“草民多谢殿下!” 李余又看向鲁奇,说道:“鲁先生,韩先生不便外出,以后,还要承蒙你多多照看。” 鲁奇笑了笑,欠身说道:“殿下太客气了,殿下安排的事,草民责无旁贷!” 李余恍然想到什么,问道:“上次我向鲁先生提过,改造连弩的事,不知怎么样了?” 鲁奇正色道:“图纸已经绘画好,等草民做出样弩,再呈交于殿下检验。” “好!我等鲁先生的好消息!” 李余感叹道:“枭军对我大周,一直虎视眈眈,平昌边军的压力太大,若是能用上威力强劲的连弩,便可以大大震慑枭阳人!” 鲁奇重重地点下头,说道:“草民一定尽快造出样弩!” 李余提醒道:“鲁先生也要多注意休息。” “是!殿下!” 李余交代完,返回京城。他没有回府,直接去了皇宫。 飞卫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能装聋作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在皇宫里见到李惠,李余立刻屈膝跪地,说道:“爹,孩儿前来请罪!” 李惠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不孝子又给自己惹什么乱子了? 他问道:“出了喝事?你是不是又在外捅了篓子?” 爹,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我就那么能惹是生非吗? 李余小声说道:“昨日,飞卫府大牢被……被人劫了……” “啊?” 李惠大吃一惊。 “韩随……要犯韩随,被贼人劫走!” 李惠眉头紧锁。 想了一会,他才记起韩随是何许人。 毕竟韩随被扔进飞卫府已有十年,李惠对他的印象早已淡漠。 “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李惠沉着脸问道。 “昨日太晚,孩儿不想打扰爹休息。” “发生此等大事,你还顾虑那么多?” 李惠问道:“可知劫走韩随的都是何人?现在可有查到韩随的下落?” 李余摇头道:“初步判断,是前朝余孽所为。至于韩随的下落,现在还……没有查到线索。” 韩随是死是活,李惠并不在乎。 关健是,飞卫府大牢里的犯人,竟然能被人劫走,这让他大感意外。 第161章 宛国求援 李余深吸口气,说道:“要犯被劫,皆是儿臣之过,儿臣愿受惩处!” 说到这里,他向前叩首。 李惠重重地哼了一声。 李余抬头看了老爹一眼,忙又道:“爹,你还是把孩儿这飞卫上将军的职务撤了吧,孩儿真的是能力有限,难以胜任,不如趁早让贤……” 不等他说完,李惠老脸一沉,打断道:“十七,你不想干了?” 李余小声嘀咕道:“孩儿已贵为亲王,又何必再做飞卫上将军,自降身价。”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李惠腾的一下站起身形,走下台阶。 张忠连忙上前,躬着身子劝道:“陛下息怒!吴王年幼,有失言之处,陛下耐心教导就是!” 李惠瞪了张忠一眼,后者吓得连连后退。 他走到李余近前,站定,沉声问道:“飞卫府的重要,你可知晓?” “孩儿知道。” “爹为何要让你去飞卫府,做飞卫上将军?” “呃……” 我哪知道? 你老爷子想一出是一出的…… “爹是不想大权旁落!你说,你不干了,你想让谁接任?” 李余吞口唾沫,小声说道:“大哥!” 李惠气得想从踹李余一脚。 他把腿都抬起来了,好在张忠速度够快,一溜小跑的上前,跪伏在地,把李惠的腿抱住,连声道:“陛下息怒!陛下保重龙体啊!” 太子已是储君,已然掌控国家政务,若是再掌控飞卫府,以后谁还能压制得住他? 即便是天子,都要靠边站了吧! 李余忙又改口道:“二哥、三哥也都可以胜任!” 老二胆小又圆滑,接掌飞卫府,非把飞卫府带偏了不可。 老三倒是胆大心思,干练果决,可他在军中威望太高,若是再掌控飞卫府,手中权势太大。 李惠用手指头点了点李余的脑袋瓜,说道:“就你!你的差事,推卸不了!身为李家人,就不能只知坐享其成,而毫不付出!飞卫府的差事,你给我继续干下去,除非,你连亲王也不想做了,想让爹把你贬成庶人!” 李余身子一哆嗦,连忙抬头,大声叫嚷道:“别啊,爹,我……孩儿继续干就是了!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身为李家一份子,孩儿有责任有义务为爹排忧解难!” 这他娘都是从哪学的,一套一套的! 张忠也在旁捂着嘴偷乐。 李惠轻踢了李余一脚,说道:“滚!立刻去给我查,把韩随找出来!” “是!” 李余起身,一溜烟的跑了。 这个臭小子! 望着李余跑出好远的背影,李惠是又好气又好笑。 李惠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的张忠,问道:“张忠,你觉得让十七做飞卫上将军合适吗?” “哎呀,陛下,奴婢可不敢议政!” “家里事,但说无妨。” “陛下,奴婢以为,吴王做飞卫上将军,再合适不过。” “哦?为何这么说?” “若是旁人坐到这个位置,定会倾尽全力,想方设法的保住,只有吴王殿下,会主动跑来向陛下请辞。” 这说明吴王根本没看重飞卫府的权势。 这不是正是飞卫上将军的最佳人选吗? 李惠仰面而笑。 张忠不愧是他身份的人,跟随他十多年的老伙计,自己心里的想法,张忠最是了解。 李余跑出皇宫,长松口气。 他还真怕老爹上了年纪,老糊涂了,真把自己贬成庶人。 亲王的好日子他还没过上几天呢,他可不想去过普通百姓的生活。 还好、还好!自己跑得快! 李余又去了飞卫府。 见到高安和胡月英,发现他俩都是满眼的血丝,眼眶子泛青,问道:“你二人昨晚没睡?” “微臣一直在等殿下的消息。” “刚刚,我进宫去见我爹了。” 高安和胡月英对视一眼,浑身的神经瞬间绷紧,一瞬不瞬地看着李余。 李余继续道:“我爹是大发雷霆,对我又打又骂!说起来,这顿打骂,我是替你二人挨的。” 高安和胡月英立刻屈膝跪地,向前叩首。 “谢殿下大恩!微臣谢殿下救命之恩!” 陛下对殿下都是又打又骂,若是换成自己,还焉有命在? 李余说道:“从现在开始,飞卫府大牢,要严加看守,再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是!殿下!” “还有,派人去查,能不能把韩随找到,无关紧要,但必须要找到劫狱之人!” “是!殿下!” 李余交代一番,离开飞卫府,回到自己的吴王府。 翌日早上,李余还未起床,接到皇宫来的诏令,让他参加今日早朝。 前来送诏令的还是张忠。 在去往皇宫的路上,李余好奇地问道:“老张,今日我爹怎么突然宣我参加朝议?” 张忠笑道:“殿下已贵为亲王,理应参加朝政!” “真麻烦!” 李余问道:“老张,今天早朝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张忠欠了欠身,小声说道:“据奴婢所知,宛国使节已到京城。” “哦!” 看来,今日的早朝,老爹是要面见宛国使节。 张忠又补充了一句:“宛国公主,也有随使团前来。” “宛国公主?” “据说,这位公主,是宛国的第一美人!” 李余眨眨眼睛,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为了请大周出兵救援,宛国这是下了血本,把主公都送了过来。 他摇摇头,嘟囔道:“不能出兵救宛,这宛国没安好心。” “啊?” 张忠一脸的不解,问道:“殿下何处此言?” “我爹一把年纪了,宛国还把第一美人送过来,明显是包藏祸心。 “我爹也是,都那么大岁数了,还瞎折腾什么……” 张忠吓得差点直接伸手去捂李余的嘴。 他连忙环顾四周,而后冲着李余咧嘴道:“我的殿下,慎言啊!慎言!” “你看看,实话就是不好听,好听的话都是毒药。” 李余摇了摇头。 张忠擦了擦汗。 果然。 今日早朝,李惠召见了宛国来的使节。 这次,宛国使团规模浩大,上上下下总共数百号人之多。 不仅送来了二十匹上等的汗血宝马,还送来两头狮子、两头豹子,以及两头大象。 这些猛兽自然不能带到大殿上,都放置在太极殿外的广场中。 入殿朝见李惠的使者,共有四人,其中有三人都是宛国大臣,另有一名女子,正是宛国公主,阿曼妮。 第162章 唇亡齿寒 看清楚阿曼妮的模样,大殿内的众人皆是目光一滞。 她身材高挑,修长匀称,纤纤细腰,不盈一握,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五官深刻,又精美细致,皮肤白皙,雪白如羊脂。 一对湛蓝色的眼睛,仿佛蓝宝石,勾人魂魄。 好一个异域的绝世美女! “外臣麦德特(马尔斯、沙克依),拜见大周天子!” 三名使者纷纷跪伏在地,向李惠施叩拜大礼。 阿曼妮亦是屈膝跪地,向前叩首。 李惠挥了挥手,说道:“平身。” 麦德特拿出两卷羊皮纸,向前呈交。 一份羊皮纸是宛国国王的亲笔书信,另一份羊皮纸,则是宛国使者的礼单。 李惠将礼单只大致扫了一眼,便放到一旁,而后,他拿起宛国国王的书信,定睛细看。 宛国国王莎尔普在书信中先是详细介绍了宛国当前的局势。 西番举二十余万大军,大举入侵宛国,现西番的兵马距离宛国都城已近在咫尺,宛国根本无力击退强敌,只能退缩都城,据城坚守。 萨尔普恳请李惠,立刻出兵援救,解宛国的燃眉之急。 他还在书信中保证,只要周军能击退西番人,宛国愿世世代代,向大周俯首称臣,并且每年上供一百匹上等的汗血宝马。 看完莎尔普的这封书信,李惠没有立刻说话。 宛国的实力并不弱,尤其是宛国骑兵,骁勇善战。 现在,西番只出兵二十余万,便把宛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已兵临城下,连都城都岌岌可危。 究竟是宛国的战力变得羸弱,还是西番的战力太过强大? 李惠把书信交给张忠,示意他交于大臣们传阅。 人们看罢书信,也是暗吃一惊,没想到,宛国的战事已吃紧到这般地步。 麦德特插手施礼,说道:“陛下!宛国已至生死存亡之关头,还请陛下开天恩,出上兵,救宛国,伐无道!” 稍顿,麦德特又看眼一旁的阿曼妮,说道:“吾王承诺,只要上国肯出兵救援,宛国愿将阿曼妮公主,送于上国。” 李惠没有说话,大殿里静得鸦雀无声。 等诸王、大臣把书信都看完,李惠方缓声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陶源开口说道:“宛国,本是前朝之属国。大周建国之后,宛国拒不臣服,于两国边境,屡屡犯边,劫掠百姓,死伤之边民,不计其数。 “直至八年前,开国公率十五万大军,讨伐宛国,方让宛国臣服,不敢再犯。宛国于大周,多有不义之举,现宛国有难,大周又为何去救?” 麦德特认识陶源,他插手施礼,说道:“陶公此言差矣!国事又岂能计较一时之得失,当以大局为重。” “何为大局?” “唇亡齿寒,便为大局!” 嗯!说得不错! 陶源暗暗点头。 宛国,如同大周与西番之间的一道屏障。 如果宛国灭亡,那么,大周与西番将直接接壤。 西番领土之辽阔,并不次于周国,人口众多,兵多将广。 且野心勃勃,凶狠好斗。 两国领土接壤的后果,很可能是展开长年的征战。 这对于正处于休养生息的周国而言,极为不利。 陶源不再说话,中书令周能,又站出来表示反对。 他反对的理由是,本国经过连年征战,百废待兴,不宜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与西番人作战。 不管怎么样,西番现在还未与周国交恶。 许多大臣也都支持周能的意见,与他站在同一立场。 打仗,就是在打钱。 周国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民生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一场国战打下来,很可能又变得民生凋敝。 朝议从早上,一直开到中午。 满朝的文武,也分成主战和主和两大派。 两边都是据理力争,不肯退让。 李惠揉了揉额头,轻拍下桌案。 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 李惠问道:“开国公为何不语?” 开国公,骠骑大将军,魏英! 要说在大周的军中,还有谁能达到功高盖主的程度,那么,非魏英莫属。 这大周的天下,得有三分是魏英帮着李家父子打下来的。 听闻李惠点到自己的名字,魏英跨步出列,他举了举手中的笏板,说道:“要不要出兵救援宛国,微臣全听陛下定夺!”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魏英可不是个简单的武夫,他知道自己的功劳太大,在军中的威望也太高,容易引来天子的忌惮。 所以,魏英行事,一向低调,在朝堂上,他也从来不站队,甚至都很少表达自己的政见。 魏英话音刚落,荡阴侯张斯跨步出列,双手握着笏板,大声说道:“陛下,微臣愿率五万兵马,救援宛国!此战,臣定能大败西番,壮我大周国威!” 张斯也是大周的名将之一。 李惠打天下的时候,麾下有三十六员得力干将。 这些人,辅佐李惠,南征北战,赢得三十六天罡之美誉。 张斯便位列其中。 大周建国后,三十六天罡有些人已战死沙场,有些人又相继病故。 余下的人,全都加官进爵,封侯拜相。 其中有好多人都被封为国公,像魏英、梁平等人。 而张斯受封的则是侯爵。 对此,张斯心里一直都不太痛快,也颇有怨言。 比魏英,他的功绩的确是比不过,低魏英一头,他服气。 但与梁平那些人相比,他自觉得功绩并不差。 可凭什么梁平他们能受封国公,而自己只是个侯? 现在又有了可以建功立业的机会,张斯不想错过。 景国公张元,噗嗤一声笑了,说道:“荡阴侯,军中无戏言啊!” 张斯和张元的关系,类似于李余和梁丕。 两人是发小,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后来又一同追随李惠,交情莫逆。 张斯白了张元一眼,朗声说道:“陛下,微臣愿立军令状!倘若此战不能胜,臣,提头回见陛下!” 李惠笑了。 难得啊! 已经过了十年的太平日子,并没有磨平张斯身上的那股子锐气。 他环视左右,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张斯只率五万兵马,就能解宛国的危局,对此,主和派也没了意见。 毕竟才出五万兵马,于周国而言,不伤筋不动骨。 主战派亦是乐见其成。 众臣齐齐躬身说道:“臣等听从陛下圣断!” “好!” 李惠一排桌案,挺身而起。 他正要说话,忽觉得一阵晕头,天旋地转。 他身子摇晃了几下,噗通一声,又重重的坐回到龙椅上。 第163章 巫蛊之术 此时的李惠,感觉眼前直冒金星,四周的一切都变成虚影。 他头痛欲裂,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 只眨眼工夫,李惠的脸上便褪去血色,嘴唇发紫,面容发青。 见状,在场的众人皆是大惊失色,纷纷叫道:“陛下!” 张忠踉踉跄跄的抢步上前。 李惠现在的样子太过吓人,张忠脸色煞白,尖声叫道:“宣太医!快宣太医!” 三名宛国使者,还有阿曼妮公主,这时候也都傻眼了,不知道这位大周天子突然发了什么病症。 宦官们第一时间把李惠送到神龙殿,这里是李惠自己的寝宫。 以太子为首的诸王,全部站在神龙殿外,一个个面色凝重。 很快,三名太医和数名御医赶到神龙殿,急匆匆地跑进殿内。 过了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一名太医从大殿里走出来。 李据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前去,急声问道:“钟院史,父皇现在如何?” 太医院院史钟正看看李据,又看看诸王,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句话来。 李英大怒,走到钟正近前,一把将他的胳膊抓住,大声吼道:“你倒是说话啊!父皇到底怎么了?” 钟正一咬牙,说道:“太子殿下,诸位王爷,微臣……微臣以为,当……当速请鸿胪寺卿前来!” 李英怒声道:“请鸿胪寺卿又有何用?他会治病吗?” 李据则是倒吸口凉气,难以置信地问道:“钟院史,你是说,父皇的病,是妖邪作祟?” 鸿胪寺的主要职责是搞外交,管礼仪,除此之外,它还有个功能,就是占卜驱魔之类的玄学。 鸿胪寺的最高官员是鸿胪寺卿。 此人名叫袁珩,号红莲居士,术法高超,在玄学方面,颇有建树。 袁珩在大周的地位,相当于大祭司。 平时他不上朝,终日待在鸿胪寺,几乎足不出户。 听钟正说要请袁珩,人们的脸色都变了,如此来看,父皇身体突然抱恙,并非是得了急症,而是邪祟作怪。 宫里这是要出大事啊! 李烈眉头紧锁,沉声问道:“钟院史,你可确定?” 钟正插手施礼,颤声说道:“回禀燕王殿下,陛下所患之症,臣等,臣等着实医治不了!” 李据咬了咬牙关,对张忠大声说道:“立刻派人去请袁居士!十万火急,不能耽搁!” 张忠连忙答应一声,赶快安排人,出宫去往鸿胪寺。 这时候,诸王都有些沉不住气了,一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宫中为何会有妖邪之物? 又是何人所为? 李英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恐怕,此事与宁妃脱不开干系!” 尼玛的!李余目光深邃地向李英看过去。 李英冷声说道:“宫中一直太平,最近这几日,父皇都下榻在宁云宫,偏偏就发生了此等腌臜事,不是宁妃所为,还能是谁?” 李余恨不得给李英一嘴巴。 你他么属疯狗的吧! 可哪乱咬! 李余说道:“八哥说这话,可要讲证据!” “证据?父皇都快被宁妃害死了,你还要证据……” 他话没说完,李据突然断喝道:“都闭嘴!” 看起来他像在训斥李英和李余两个人,可他的眼睛,却是死死瞪着李英。 李英对这位太子大哥,多少有几分忌惮,见李据双目赤红,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他难得的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李据又道:“张忠!” “奴婢在!” “宣禁卫六军上将军!” “啊?是!殿下!” 张忠急急应了一声,直奔前宫跑去。 时间不长,骁骑卫上将军黄丹、豹骑卫上将军庞泓、熊渠卫上将军廉泽、羽林卫上将军段举、射声卫上将军关元,齐齐赶了过来。 骁骑卫、豹骑卫、熊渠卫、羽林卫、射声卫,以及飞卫,合称禁军六卫。 其中飞卫较为特殊,已经逐渐脱离了禁军六卫,自己在宫外独立设府,也就是飞卫府。 五位上将军全部到齐。 李据立刻下令道:“诸位上将军,即刻起,封锁皇宫,没有本宫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出皇宫,违令者,斩!” 太子是储君,天子若不能主政,则直接由太子主政。 五名上将军没有二话,纷纷插手施礼,齐声说道:“微臣遵命!” 说完,五人大步流星地领命而去。 见状,李登、李烈等诸王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是把他们都软禁在皇宫里了? 李烈眯缝着眼睛,直言不讳地问道:“太子现在封锁皇宫,可是怕我等离宫?” 李据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父皇生死未卜,若放诸王出宫,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乱子呢! 他必须得把诸王先困住。 一旦父皇真有个三长两短,诸王皆被囚禁在皇宫,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李据正色道:“我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保护父皇!” 放屁! 既然是要保护父皇,又为何不让我等出宫? 李烈还要说话,这时候,有宦官在远处唱吟道:“鸿胪寺卿到——” 听闻话音,众人齐齐扭头看去。 只见远处快步走来一人,未穿官服,只着宽松的道袍。 看面相,此人年纪不大,只三十出头的样子,怪异的是,却是满头银发。 如果只看头发,如同百岁高龄的老人。 看到此人,李余算是明白,何为鹤发童颜。 “臣袁珩,拜见太子,拜见诸位殿下!” 走到近前,袁珩躬身施礼。 李烈急声说道:“别来这些虚的了!袁老道,你赶快去救父皇!” 袁珩是最早追随李惠的那批元老之一,与李据、李烈等人都很熟。 他点下头,没有再耽搁时间,快步走进大殿。 李据等人还想跟进去,但被袁珩制止住,他正色道:“太子和诸位殿下请在殿外稍候!” 李烈眉头紧锁地说道:“袁老道,我爹的命,就交给你了!” 袁珩面色凝重地点下头,再未说话,转身走向大殿里端的内间。 李烈咬牙切齿地说道:“倘若让我知道是何人加害父皇,我必抽此贼的筋,剥他的皮!” 李英无声哼笑,还特意向李余那边瞟一眼。 似乎他已然认定,就是宁妃唐伊人在搞鬼。 李余懒得理他,心里暗暗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64章 就在宫内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里传来脚步声。 众人身子一震,一同向大殿内看去。 只见袁珩从里间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只托盘,托盘上蒙着一块红布,鼓鼓的,下面盖着什么东西。 等袁珩走出大殿,众人连忙围拢上前,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父皇怎么样?” 袁珩吁了口气,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现已无大碍!” 听闻这话,李据以及诸王,无不是如释重负。 人们阴沉的表情,也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李登更是喜极而泣,哽咽道:“父皇洪福齐天!父皇洪福齐天啊!” 李据等人,也都抬起衣袖,擦拭眼角的泪珠。 李烈忍不住扬天而笑,大声说道:“父皇乃真龙转世,邪祟亦不能侵!” 稍顿,他好奇地问道:“袁老道,究竟是何种邪祟之物在害父皇?” 袁珩向自己端着的托盘努努嘴,说道:“在这!”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去掀开红布,看看下面究竟是何物。 还是李余凑上前来,把红布慢慢掀起。 下面放着一只玉碗,而在玉碗当中,竟然团着好几只红色细长的虫子。 这些虫子还是活得,正在碗中蠕动。 看罢,众人皆是倒吸口凉气,纷纷后退一步。 李登感觉肠胃翻腾,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李据和李余等人的脸色也都不好看。 李余禁不住问道:“袁老,这……这是何物?” 袁珩深深看眼李余,说道:“此为血线蛊!此蛊可藏于人体之内,以吸食人血为生,多则五日,少则三日,便可让人因精血枯竭而死。” 血线蛊? 这是……巫蛊之术? 人们无不倒吸口凉气。 历朝历代,巫蛊之术在皇宫都是禁忌。 皇宫里,无论是谁,只要沾上巫蛊这两个字,那就是死罪。 现在,竟然有人用巫蛊之术谋害天子,还是用如此霸道的蛊虫,这还了得? 李烈急声问道:“袁老道,通过这些蛊虫,你能否判断出来,究竟是何人在用巫蛊之术,谋害父皇?” 袁珩面色凝重地缓缓摇头,说道:“具体是何人所为,不好判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下蛊之人,就在皇宫之内!” “啊!” “大多数的蛊虫,都不能远距离操控,需下蛊者就近控制,血线蛊更是如此。所以,下蛊之人,必在皇宫!” 李烈狠声说道:“他娘的!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这个歹毒的恶贼揪出来!” 说着话,他看向李据,问道:“大哥,我们需立刻搜查皇宫!” 李据没有接话,而是问袁珩道:“袁居士,我们现在能进去看看父皇吗?” “当然。不过,陛下的龙体现在还很虚弱,太子和诸位王爷,不宜停留太久。” “知道、知道!袁老道真是越活越啰嗦!” 李烈迫不及待地走进大殿。 李据、李余等人也都纷纷进入。 在大殿的里间,众人终于见到了李惠。 看到躺在龙榻上的李惠,众人鼻子一酸,齐刷刷跪地,带着哭腔说道:“父皇!” 李惠的脸色已不想刚才那么铁青,不过还是有些灰暗。 他向众人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声音虚弱地说道:“都起来吧!” “父皇,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哪里不舒服?” “我已经没事了。”李惠向张忠招了招手。 张忠会意,立刻上前,搀扶着李惠坐起,并在他背后放了软垫。 李惠靠坐在床上,问道:“你们都看到了吧?” “是的,父皇!想不到,皇宫里竟然有人施巫蛊之术!” “太子!” “儿臣在!” “去查吧!我要知道,是何人所为。” 李惠这一生,不知躲过多少的明枪暗箭。 结果,打了一辈子的鹰,末了,反倒被鹰啄了眼。 这次若不是袁珩及时赶到,驱出他体内的蛊虫,他怕是真要死在那下蛊之人的手里。 李据正色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找到真凶,将他交由父皇处置!” “嗯。” 李惠点点头,而后疲惫地闭上眼睛。 虽说蛊虫被驱离他的身体,可也伤了元气。 加上李惠年事已高,要想恢复元气,得休养好一阵子。 他一边躺下,一边说道:“这段时日,就由太子,代我主持朝政。” “是!父皇!” 看到李惠已经躺下,众人鱼贯退出神龙殿。 依照袁珩的说法,下蛊之人就在皇宫里,而且这个人的手中,一定藏着下蛊的器具。 皇宫虽大,但还没大到无边无沿,只要严加搜查,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李据经过一番思量,对李余道:“十七弟!” “大哥!” “调飞卫入宫!皇宫之内,每一座宫殿、别院,每一个阉人、宫女,都要搜查!” 还没等李余说话,李英站出来反对。 他大声说道:“太子,十七是飞卫上将军,飞卫府的人,都以十七马首是瞻,让飞卫来搜查皇宫,只怕,不太合适吧?” 李据皱着眉头问道:“那以八弟之见呢?” 李英说道:“可以让骁骑卫来查!” 晋王李奉淡然一笑,说道:“骁骑卫上将军黄丹,与八弟交情颇深吧!” 李英脸色一沉,冷冷问道:“五哥这话是何意?” “字面意思。” 眼看着晋王和鲁王要吵起来,李据扶额。 他沉声喝道:“传羽林卫上将军!” 羽林卫上将军段举,乃李惠心腹大臣,与诸王都不存在利益瓜葛。 李奉和李英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段举奉李据的命令,调集大批的羽林卫,开始对皇宫展开全部搜查。 李据和诸王也没闲着,跟着羽林卫一起搜。 他们从前宫搜到中宫,又从中宫搜到后宫。 到了后宫这里,李英带着一批羽林卫,直奔宁妃所在的宁云宫。 他似乎真的认定,就是宁妃在做手脚,以巫蛊之术加害李惠。 对此,李余嗤之以鼻。 亲妈有什么理由去加害老爹? 争宠? 那也应该是对其他的嫔妃动手,又何必对老爹下蛊?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对于李英的底线,李余实在放心不过。 万一他暗中做手脚,事情可就麻烦了。 看到李英去了宁云宫,李余立刻跟了过去。 宁云宫。 见鲁王李英带着一大队的羽林卫从外面闯进来,唐伊人以及夏雅、香凝等几名宫女,都是一脸的惊讶,问道:“鲁王殿下这是何意?” 第165章 栽赃陷害 李英理都没理她们,大手一挥,喝道:“搜!” 唐伊人还要说话,李余从外面走进来,语气平和地说道:“母亲不必担心!父皇被巫蛊之术加害,现羽林卫奉命,要对整个皇宫进行搜查。” 啊? 听闻这话,唐伊人脸色大变,急忙追问道:“陛下现在如何?” “已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 看到唐伊人吓得脸色煞白,李英重重地哼了一声,迈步走进唐伊人的寝室。 李余跟着走了过去。 他依靠着门框,斜着眼睛,默默看着李英。 李英进来之后,立刻开始了翻箱倒柜。 夏雅和香凝气不过,正要上前阻止,被李余拦住。 他向二女微微摇头,示意两人不要冲动,更不要去阻止李英。 对天子下巫蛊之毒,事情太大,谁若是横加阻拦,不让搜查,那么,没问题也变成了有问题。 李英故意把屋子翻得乱七八糟,衣物、被褥之类,扯得满地都是。 见由始至终也无人来阻止自己,他暗暗咬牙。 转而走到床铺近前,拉扯上面的被褥。 又是一通乱翻,什么都没发现,李英转头,看眼门口的李余,哼了一声,迈步走出去,同时大声喊喝道:“搜查院子!看看院子里有没有埋什么东西!” 夏雅和香凝早已气得脸色铁青,看到李英往外走,二人急急跟了出去。 李余没有走,反而迈步进入寝室。 他缓缓扫视四周,先来到柜子前,探手向里面摸了一圈,然后他又走到床铺前,再次摸了一圈。 当他摸到枕头下面的时候,指尖碰触到异物。 他眼眸一闪,正要把那异物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也就在这时,原本离开的李英,突然带着数名羽林卫冲了进来。 看到李余的手正插在枕头下面,李英两眼放光,满心狂喜,不过脸上的表情依旧严肃,沉声问道:“十七,你在藏什么?” 那几名羽林卫也都齐刷刷向李余看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插在枕头下面的手。 李余眯缝起眼睛,遮挡住眼中乍现出来的杀机。 李英是真想致他娘俩于死地啊! 他嘴角上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八哥误会了,我并没有藏东西。” “放屁!你当我们眼睛都瞎了吗?” 李英怒骂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喝道:“把手拿出来,让我看看,你手中藏着何物!” 几名羽林卫也随之围拢过来,一个个瞪大眼睛,一会看看李英,一会又看看李余,最终,人们的目光再次落到枕头上。 李余意味深长地说道:“八哥,我们可是亲兄弟,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亲兄弟?我可没有加害父皇,大逆不道的兄弟!” “八哥慎言!说话要讲证据!” “你把手伸出来!” 李余插在枕头下面的手一点点的拔出。 他的举动,让四周的羽林卫都跟着紧张起来,人们下意识地抬起手来,不留痕迹地摁住佩刀的刀柄。 随着李余把手完全抽出,摊开手掌,人们定睛一看,他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李英见状,脸色为之一变。 他冷哼一声,一巴掌把床铺上的枕头拍飞,低头再看,枕头下面也什么都没有。 这一下,可让李英彻底惊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刚刚明明是放在枕头下面的! 李英气不过将床上的被褥全部掀开,又抖了几抖,可是,什么都没有。 在床上找不到东西,他转而又看向李余,言之凿凿地说道:“在你身上!对不对?东西一定在你身上!” 李余乐了,反问道:“鲁王说的东西,又是什么?” 李英咬牙说道:“李余,你可敢让我搜身?” “理由!” “我怀疑你的身上藏有施放巫蛊的道具!” “鲁王所言,可有证据?” “我亲眼所见,就是证据!” “倘若我身上没有鲁王所说的东西呢?” “不可能!” 东西既然不在床上,那么,一定在李余身上。 “鲁王如此笃定,敢不敢打个赌?” “赌什么?” “如果真在我身上搜到巫蛊道具,我的右手,鲁王拿走,如果搜不到,鲁王的右手,我带走。” “你……” 李英没想到,李余竟敢和自己赌右手。 “怎么,鲁王不敢吗?既然不敢,又何必虚张声势,耽误本王的时间!” 说着话,李余一甩袍袖,迈步就要往外走。 他只走出一步,胸口被李英的手掌摁住。 李英扭头,直勾勾地看着李余,嘴角勾起,露出狞笑,说道:“好!我就和你赌右手!” 你不是想死吗? 你不是想在临死前,再受点活罪吗? 行!我成全你! 李余对上李英的目光,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李余再无二话,立刻开始宽衣解带,先是将自己身上的蟒袍脱掉,然后又脱掉内衬、鞋袜…… 速度之快,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时间不长,他的身上就只剩下一条白色的短裤。 此情此景,让站在房门口的唐伊人、夏雅、凝香看傻了眼,周围的羽林卫们也都呆若木鸡。 李余完全无视周围人惊诧的目光,笑问道:“鲁王,还需要我继续脱吗?” 他好意思脱,李英还没兴趣看呢! 李英蹲下身,仔细检查李余脱下的衣物。 他身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大堆。 银锭、银票、铜钱,还有几片金叶子。 瓜子、花生,还有一包蜜饯。 另外,李英还搜出一册不堪入目的小画本。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鬼? 他把李余的衣服,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除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外,再没有其它之物。 李余看向四周的羽林卫,说道:“你们也别闲着,快陪着鲁王一起找,千万别有疏漏!” 众羽林卫向李余欠了欠身,而后,跪坐在地,仔细检查李余的衣物。 没有! 根本没有巫蛊之类的道具。 钱财、零食倒是有不少,哦,还有一本小黄书。 查了好几遍,李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直接坐到地上,目光呆滞,眉头紧锁,久久回不过来神。 不可能啊! 自己刚刚放的东西,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难道,它还长翅膀飞走了不成? 第166章 折你一臂 几名羽林卫也都纷纷站起身,向李余插手施礼。 李余慢条斯理地问道:“可有发现异物?” “没……没有发现!” “呵!”李余轻笑一声,不慌不忙地穿上衣服、鞋袜。 在两名小丫鬟的帮助下,他重新穿戴整齐,李英也终于清醒过来。 他脸色难看至极,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宁云宫没有巫蛊之物,你等,随本王去别处搜查!” “是!殿下!”众羽林卫齐齐应了一声。 李英带着众人要走,李余开口,柔声唤道:“鲁王稍等!” “刚刚,是我看错了……” 他话音未落,李余突然抓起一旁的木头凳子,毫无预兆,猛然抡出。 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脆响,李英的身子,几乎是横着飞了出去。 李余这一板凳,结结实实的砸在李英的手臂上,力道之大,不仅让李英的身子横着飞出,实木凳子都碎成木块。 他扔掉手中残存的一根木条,拍了拍手掌,一本正经地说道:“皇宫,天子所在,神圣之地,不宜见血,所以,八哥的这条胳膊,我就不砍下来了,只打个骨折了事吧!” 李英倒在地上,手捂着折断的右臂,疼得嗷嗷嚎叫。 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众人更加傻眼。 一时间,房间里静得鸦雀无声,只剩下李英的叫声。 谁能想到,在皇宫,李余竟然生生打断了李英的一只胳膊。 李余下手如此之狠,也是因为心中气急。 李英的确是在枕头下面放了东西,之所以没能找到,是李余提前一步,将其收入自己的空间。 他并没有看清楚枕头下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摸起来,感觉像是木头。 收入空间,通过内视,他才看清楚,那的确是一块木板。 看得出来,木板刚刚折断不久,连断口都是新的。 木板的一面,刻着李惠的名讳。 另一面,则刻着李惠的生辰八字。 看得出来,木板上的刻字也都是新的。 显然,这块木板是刚刚被制作出来。 如果是在平时,这么一块木板倒也没什么,充其量会被认为对天子不敬。 可现在是敏感时期,是天子遭受到巫蛊之毒的时候,单凭这块小木板,就足以要人性命。 如果李余没能及时发现这块木板,没有用空间将其收走,而是被李英抓个现行。 那么,他,还有他的生母宁妃唐伊人,谁都好不了,被贬为庶人都可能是轻的。 一想到李英如此狠毒,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陷害自己和母亲,李余又岂能不气?对他又岂能客气? 很快,宁云宫这边的动静也把李据和其他诸王吸引过来。 看到李英躺在地上,捂着胳膊,死命地嚎叫,众人目瞪口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李据问道:“这……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羽林卫急忙插手施礼,颤声说道:“是……是鲁王殿下的手臂被……被打断了!” 啊? 李英的胳膊被打断了? 李据也是惊讶地张开嘴巴,问道:“谁?谁干的?” 不等那名羽林卫说话,李余跨前一步,说道:“大哥,是我做的!” “十七?”李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李余慢条斯理地说道:“八哥非说我身上藏有加害父皇的巫蛊之物,我便以右臂和八哥打了个赌。 “如果真能在我身上搜到巫蛊之物,我把右臂给他,若是搜不到,八哥就把他的右臂给我。 “结果,八哥在我身上什么都没搜到。 “按理说,我应该砍下八哥的一条胳膊带走,可是,一想到皇宫里不宜见血,我便用凳子把八哥的右臂打折了。 “父皇常常教导我们兄弟,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当言而有信,诺出必行! “既然八哥赌输了,我打断八哥的一只胳膊,理所应当。” 说到这里,李余还走到李英近前,弯下腰身,特意看了看他,问道:“八哥,我说得对吗?” 现在,李英的断臂已经疼过劲了。 他满头满脸的虚汗,背后的蟒袍都被冷汗浸透。 他瞪着爬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看着李余,狠毒的目光,恨不得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这都什么和什么! 老八和老十七以一条手臂做赌注? 赌老十七身上藏有巫蛊之物? “胡闹!简直是胡闹!” 李据气得浑身直哆嗦。 他怒视一旁的羽林卫,大吼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请御医!” 众羽林卫如梦方醒,纷纷应了一声,调头就往外跑。 李据手指哆嗦着,指了指李余,又指了指李英,咬牙说道:“父皇还在!父皇现在还在呢,你们兄弟就开始骨肉相残了?” 李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垂着头,低声说道:“大哥,小弟错了。” 稍顿,他又小声嘟囔道:“如果不是八哥欺人太甚,非污蔑我藏有巫蛊之物,我也不会非要八哥交出赌注。” “你还有理了?” “不敢……” “不敢?这普天之下,还有你老十七不敢做的事吗?” 李据气得脸红脖子粗。 不过他心里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气。 李英是个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 那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 尖酸刻薄,冷血残暴,平日,任谁他都不放在眼里。 今日吃了这么大的亏,李据心里反而颇有解气之感。 不管心里多痛快,表面上,他还得做出大哥的表率,做出太子该有的态度。 李余被他训得抬不起头来,跪在地上,活像个受气包。 李烈站出来打圆场,说道:“行了、行了,大哥,我看老十七也知道错了,再者,老八也有不对之处,好端端的,干嘛去污蔑老十七?” 不是污蔑! 我他娘的是真放了东西! 就是不知道被李余这个小畜生给弄到哪去了…… 李英恨得牙根痒痒,但现在他又拿李余无可奈何。 很快,御医也赶了过来,为李英接骨、上药。 李英再次疼得嗷嗷叫,心里把李余的祖宗十八代都集体问候了一遍。 或许他疼得忘记了,李余的祖宗十八代,也同样是他的祖宗十八代。 接下来的搜查,李英自然是无法再参与其中。 他被宦官们抬到前宫去休息。 李据等人,继续搜查后宫各处。 结果,他们在后宫搜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依旧一无所获。 第167章 事发东宫 诸王面面相觑。 李烈小声嘟囔道:“袁老道明明说过,下蛊之人,就在皇宫,他的身上,也必然藏着巫蛊之器物。怎么我们什么都没搜到?” 李登小声说道:“袁居士是不是说错了?” “不会!”李奉说道:“袁居士道法高超,又生性谨慎,没有十足把握的事,他不会乱说,何况,还涉及到父皇!” 李登摊着双手,无奈地说道:“可我们已经把皇宫搜遍了,什么都没有啊!” “二哥先不要急,我们一定是漏过了哪里!” 仔细回想了一遍,感觉并没有遗漏之处,李登问道:“五弟,你觉得我们漏过了哪里?” 李奉揉着下巴,紧锁眉头,仔细寻思。 李烈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他张了张嘴巴,但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李奉看得清楚,连忙问道:“三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呃……” “三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想到什么就赶快说啊!” “是啊!三弟!” 李登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李烈犹豫再三,缓缓抬起手,向东方指了一下,低声说道:“东宫。” 听闻这话,众人皆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紧接着,人们又都齐刷刷地看向李据。 太子的东宫,的确是位于皇宫之内,只不过平时人们习惯了把两者分开看。 皇宫的东侧,从南到北,皆属东宫范畴。 听诸王突然提到自己的东宫,李据先是怔了一下,而后他淡然一笑,说道:“我都差点忘了东宫!三弟提醒的对,东宫理应一并搜查!”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李据并不怕诸王去搜查他的东宫。 而后,李据带着诸王,以及众多的羽林卫,走皇宫内部的通训门,直接来到东宫。 没人认为东宫会有问题。 但即便是例行公事,也得把样子做足。 和搜查皇宫时一样。 人们从东宫的前宫开始搜,然后依次搜查中宫和后宫。 可就是在搜查东宫后宫的时候,偏偏生出事端。 两名羽林卫在路过宜春宫后院的时候,突然感觉脚下松软。 他二人已经走过去,迟疑片刻,又双双折返回来,仔细查看这块的草地。 这里的草,并非长在地里,而是平铺在地上。 打眼一瞧,完全看不出异样。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跪坐在地,用手扒开地面那一层浮草。 下面露出松软的泥土。 两人用手直接在泥土中挖,这里的泥土很松,时间不长,便挖了一尺多深。 这时候,两人的手指头触碰到硬物。 他俩加快速度,把松泥土全部扒开,低头一看,只见地下埋着一个坛子。 坛子呈黑色,上面有封口。 两名羽林卫小心翼翼地把封口打开,顿时间,恶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二人不约而同地捂住鼻子,探头向里看。 坛子底部,铺了厚厚一层的毒虫尸体。 其中有蛇、蝎子、蜈蚣等等。 在毒虫尸体中,还放置着一个小木人。 两人壮着胆子,把那个小木人拿出来。 小木人的形状,和龙袍加身的李惠极像,而且上面确实刻着李惠的名讳,以及他的生辰八字。 另外,小木人的背后还贴着一张小小的符咒,更恐怖的是,小木人身上缠满了血线虫的尸体。 “啊——” 看清楚这个小木人,羽林卫禁不住惊叫出声,急忙将其扔到地上,脸色煞白,跪着的身子瑟瑟发抖。 另一名羽林卫则从地上一跃而起,边跑边尖声叫道:“太子殿下!魏王殿下!燕王殿下……” 时间不长,诸王全部跑了过来,也包括李余在内。 看到那个被挖出来的坛子,还有一旁的小木人,李据乃至诸王,无不倒吸口凉气。 这……这不正是巫蛊之术的道具吗? 加害父皇的,竟然是……东宫! 李烈瞪大眼睛,突然挥手喝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大哥!” 没有人说话,现场死一般的安静。 李烈环视众人,大声问道:“你们倒是说句话啊!你们不会真的认为是大哥用巫蛊之术加害父皇吧?” 这不是他们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啊! 在皇宫里,他们什么都没搜到。 可是一到东宫,就搜出这些腌臜之物,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二哥,你说句话啊!” “呃……我……我……” 李登白着脸,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皓突然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禀报父皇吧!无论是不是有贼人栽赃陷害大哥,这件事太大,我们兄弟几个,处理不了。” 说话时,李皓的目光不时偷瞄李据。 真的是栽赃陷害吗? 父皇若是驾崩,对谁最有利? 当然是太子! 太子不用再做储君,可以直接登基继位。 最盼着父皇早点死的人,应该就是他太子吧! 用巫蛊之术,谋害父皇,你心可真够狠的啊! 抱着这种想法的,并非李皓一个人。 李登、李奉、李锦等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事情太大,在没有盖棺定论之前,他们谁都不敢乱说话。 呆愣在原地的李据,终于回过神来,他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环视四周。 见诸王都在看着自己,目光怪异,表情复杂,他知道人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据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谁要害我?究竟是何人在害我?” 最后半句,他是吼出来的。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李据的疑问,现场安静得诡异,也安静得可怕。 在东宫搜到巫蛊之术的道具,消息很快也传进李惠的耳朵里。 他难以置信地从床上坐起,看向前来报信的张忠,喃喃说道:“竟是太子?” 张忠躬着身子,低声说道:“陛下,现在……只是在东宫搜到巫蛊器物,究竟……究竟是不是太子所为,还……还未可知!” 李惠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的袁珩,问道:“正礼,那些腌臜之物,你可看过?” 正礼是袁珩的字。 他插手施礼,说道:“臣已看过。” 李惠问道:“朕身上的蛊虫,可是出自于此?” 袁珩摇头,实话实说道:“臣,判断不出来。” 李惠直视着他,问道:“是判断不出来,还是不敢说出来?” 袁珩立刻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只通过器物,臣确实难以判断!” 第168章 烫手山芋 事关太子,国之根本,袁珩可不敢乱说。 李惠闭上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足足过了有半刻钟的时间,李惠睁开眼睛,看向袁珩,问道:“正礼,你认为,会是太子做的吗?” 当李惠问出这句话时,袁珩的心都是一颤。 按理说,陛下应该最信任太子才对。 可是问出这话,说明在陛下的心里,也不再完全信任太子。 袁珩叩首,说道:“臣,不知。” “下去吧!” “微臣告退!” 袁珩站起身,躬着身子,退出寝殿。 张忠上前一步,小声劝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李惠苦笑。 用这么急吧? 自己已经一大把年纪,还能再活几年,你太子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李惠忍不住揉着自己的额头,感觉自己的脑仁疼痛欲裂。 张忠连忙上前,帮着李惠按摩头部,他细声说道:“陛下,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究竟是太子所为,还是太子受人陷害,尚未可知啊!” 李惠缓了一会,感觉头部舒服了一些。 他问道:“张忠,你认为不是太子做的?” “陛下,奴婢不知!连鸿胪寺卿都不知道的事,奴婢又哪能知道!” 李惠沉吟少许,说道:“张忠,去把十七找来。” 张忠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寝宫。 没过多久,李余从外面走进寝殿。 看到李惠坐在床上,李余面露喜色地问道:“爹,你好了?” 简单一句话,把李惠逗乐了。他虚弱地说道:“现在感觉舒服了不少。” “我府上有灵丹,等会我回府,把灵丹取来,为爹好好补一补!” 李惠根本没把李余的话当回事,他乐呵呵地说道:“你能有这份孝心,爹就很高兴了。” 他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你在宁云宫打伤了鲁王?” 李余缩了缩脖子,说道:“爹,是八哥诬陷孩儿,诬陷母亲,孩儿气不过,才打伤了八哥!” 李英受伤的来龙去脉,李惠已经听人汇报过。 对于李英这个儿子,李惠也有颇多无奈。 他说道:“不管怎么样,鲁王是你的兄长。即便鲁王有错在先,打伤兄长,也是你的不对。” “是!爹!” “过后,要向鲁王好好的赔礼道歉。” “是!爹!” 才怪呢!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向李英道歉。 李惠又问道:“东宫发现巫蛊秽物时,你可有在场?” 李余点点头,道:“孩儿在。” “亲眼所见?” “是的!爹!” 李惠沉默片刻,又问道:“十七,你认为,是太子在东宫做法,以巫蛊之术害我?” 李余摇头,说道:“孩儿不知。” “直觉呢?” “事有蹊跷。” “哦?” 李余坦然道:“倘若大哥心中有鬼,三哥提出搜查东宫的时候,大哥不该那么轻易的答应。” “你是说,有人存心陷害太子!” “有这种可能。” 李余也不敢把话说死了。 “谁会害太子?” 他这话把李余问住了。 李余眨了眨眼睛,一声没吭。 张忠小声提醒道:“殿下,陛下在问你话呢!” 不管知不知道,你总得应一声啊! 李余还是沉默不语。 李惠笑问道:“有什么话不好说?” 李余反问道:“爹,您应该问,谁不想害太子!” 太子就如同一堵墙,一座山,挡了那么多人的问鼎之心,逐鹿之路,盼着太子能早点垮台的人不知有多少! 比如,迟迟不肯离京的亲王们! 李余的话,初听起来,感觉荒唐,可仔细琢磨,又意味深长。 李惠陷入沉思。 许久,他轻轻一挥手,道:“十七退下吧!” “孩儿告退!” 李余插手施礼,而后又叮嘱道:“爹,您也别想太多,现在养好身体最要紧,我这就回府去给你取药。” 他可不是说说而已。 吕方已经炼出一颗龙元丹。 龙元丹既能解百毒,又能恢复元气,乃大补之灵药。 现在让李惠服下正合适。 李惠笑了笑,说道:“你先别走,去立政殿等旨。” 立政殿。 李据以及诸王,都聚集在大殿之内。 偌大的殿宇,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人们低着头,看上去面无表情,实际上,都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次,太子很可能是要倒。 太子若倒了,接下来,谁来做储君? 按照长幼顺序排的话,就该是魏王李登。 但李登这个人,圆滑,胆小,怕事。 他做太子,可比李据好对付得多! 这时候,许多亲王的心里,已开始琢磨要怎么对付李登了。 李登自己,心里则是乐开了花。 他觉得自己在京城里苦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是时来运转。 李据一倒,储君之位,非自己莫属。 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似乎太子的倒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时候,张忠手擎着圣旨,从外面走了进来。 “太子、诸王接旨!” 李据等人纷纷跪地。 张忠唱吟圣旨。 圣旨的内容不多,主要说的是两点。 一,从现在开始,太子于东宫禁足。 二,飞卫府调查皇宫巫蛊案。 等到张忠宣读完圣旨,李据和诸王没有一个起身。 李据汗如雨下,整个人瘫跪在地上,已然站不起来。 诸王则是暗暗皱眉。 都这样了,太子竟然还没倒,只是被禁足? 这件事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巫蛊之术的法器都已在东宫找到,证据确凿,太子百口莫辩,怎么还要去调查? 诸王脸色都是变换不定。 张忠收起圣旨,走到李据近前,伸手把他搀扶起来,说道:“太子殿下快请起!诸位王爷也快快请起!” 众人站起身,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大殿里,又陷入到诡异的安静当中。 李据长叹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大哥,清者自清!这件事,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李登快步追上去,细声细语地劝慰道。 李据摆了摆手,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大殿。 巫蛊之案由飞卫府调查,也就是说,这个案子要由李余来查。 李烈眼珠转了转,看向李余,问道:“老幺,你打算怎么查?” 李余苦笑,摇头说道:“三哥,我哪里会查案?我得回飞卫府,去请能人!” 他心里暗叹口气,老爹怎么把这件差事交给自己来办了? 这个案子,又哪是那么好查的! 一边涉及到老爹,一边涉及到大哥,暗中还不知道会涉及到多少人呢! 这个烫手山芋,偏偏就就落到自己身上了…… 第169章 找来帮手 李余是一边摇着头,一边念念有词地往外走,也不知道他在嘟囔着什么。 看李余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感觉他不像是查案的,反而更像是被查的。 见状,诸王皆摇头而笑。 父皇也真是老糊涂了,这么大的案子,竟然放心交给老十七去查。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胎毛还没退干净呢,他能懂个屁啊! 李余还没出皇宫,有人快步向他跑来。 “十七叔!” 李余回头一瞧,追上自己的竟是李冠。 李冠三步并成两步,追上李余,没等说话,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李余连忙把他拉起,皱着眉头说道:“子硕,你这是作甚!” 子硕是李冠的字。 “请十七叔救救我爹!” 李冠眼圈湿红,眼泪簌簌流淌下来。 李余低声提醒道:“这里是前宫,哭哭啼啼,被人看到,会惹来麻烦!” 李冠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急声说道:“我爹是被冤枉的!我爹不可能用巫蛊之术去谋害皇爷爷!十七叔,您一定得救救我爹!” 李余正色道:“你爹也是我大哥。倘若真有人陷害大哥,我当然不会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侄儿多谢十七叔!” “快回东宫吧!” 李余目送李冠走远,他这才快步出了皇宫,坐车直接回府。 回到吴王府,李余立刻找来吕方。 他把今日之事,向吕方讲了一遍,然后问道:“真人,依你判断,用巫蛊之术谋害我爹的人,会是太子大哥吗?” 他直觉这件事不会是大哥做的。 可直觉终究是直觉,不是证据。 现在,李余的心里也没底。 想不到皇宫里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有人竟然对天子下蛊。 单听李余的描述,吕方也不好做出判断。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血线蛊,在蛊中并不算是至毒,要想取人性命,起码要等个三、五日。 “若是普通百姓中了血线蛊,寻常医师或许诊断不出来,性命难保,可皇宫里的太医、御医,医术高超,又岂能诊断不出这类的蛊虫?” 听完吕方的分析,李余心思转了转,惊讶道:“真人的意思是,下蛊之人,并没打算谋害我爹?” 得到吕方肯定的答复,李余吸气。 对方若无害人之心,那么,整件事就是个局啊! 一场针对太子的布局! 所以,自己的直觉没错,不出意外,大哥确实是被人栽赃陷害。 那么,暗中布局这一切的人,又会是谁呢? 李余感觉自己似乎正在触碰到一面巨大的黑幕。 他琢磨了良久,恍然想到什么,问道:“真人不是成功练出一颗龙元丹吗?我打算给我爹送一颗!” 吕方没有二话,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小木盒,递给李余。 后者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装着的是一颗红色的丹药,散发出奇香。 李余将盒子收起,而后对吕方说道:“我还得去趟飞卫府。真人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吕方摇头说道:“贫道还是留在府内,继续炼丹吧!” “真人有没有要嘱咐我的?” “不要乱说话,也不要随意做出承诺,一切都以证据说话。” 李余点下头,不再耽搁,立刻又动身去往飞卫府。 进入飞卫府坊区,李余在路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冯唐。 此时,冯唐穿着布衣、布裤、布鞋,头顶还系着一块方巾,正在路边支着的棚子里卖烧鸡。 唉! 这位冯老,不仅在飞卫府养老,都做上小买卖了。 李余拍了拍车壁,说道:“停车!” 马车停下,李余从车里出来,走到冯唐近前,含笑说道:“冯老!” 即便是摆摊做小买卖,冯唐还是一副死人脸。 他面无表情地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冯老现在可有时间?” 冯唐面露不解之色。 “有个案子,想请冯老帮忙。” 还没等冯唐说话,旁边两个摊位的老板双双凑了过来,一脸好奇地问道:“殿下,京城可是发生了大案?” 这两个小老板,和冯唐年纪相仿,李余都不认识。 他问道:“两位是?” “小人楚仁!” “小人晏温!” 好嘛!都是飞卫府元老。 李余即便没见过楚仁、晏温,但也听过他俩的大名。 楚仁、晏温、冯唐,他们原本都是李惠身边的影卫。 打探、潜伏、刺杀,这些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后来大周建国,成立飞卫府,他们便由影卫转为飞卫。 可以说飞卫府的基础,正是由他们这些元老们奠定下来的。 李余欠身说道:“原来是楚老、晏老!” “殿下,您快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大案?” 楚仁迫不及待,一个劲的往前凑,同时挤眉弄眼的,表情十分生动。 看得出来,楚仁的性格颇有点老顽童的意味。 在外面,李余也不好说得太详细,只简单道:“皇宫,巫蛊。” 说完这四个字,他便不再多言。 可即便只是四个字,也足以让楚仁、晏温、冯唐一同变色。 皇宫里发生巫蛊之事? 这可是皇家大忌! 谁的胆子这么大,敢在皇宫里搞这些? 三人的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李余说道:“我爹下了圣旨,此案,由我们飞卫府去查。事关重大,还请楚老、晏老、冯老,能多多出力。” 说着话,李余一躬到地。 楚仁扶了扶李余的胳膊,转头对晏温和冯唐笑道:“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能再躲清闲了。” 冯唐没有说话,默默解下围裙,撸掉套袖,然后向李余插手施礼。 李余带着冯唐、楚仁、晏温,来到飞卫府正房。 高安和胡月英都在,看到李余和三位元老一同进来,两人同是一怔,而后,快步上前,插手施礼,道:“殿下!” 李余向众人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 而后,他把皇宫里发生的事向众人一五一十地讲述一遍。 最后,他说道:“父皇中了血线蛊,而在东宫,又偏偏搜出了养蛊的坛子,以及施蛊的法器。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东宫,至于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这就需要我们飞卫府去调查了。” 等李余说完,高安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 皇宫里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有人对陛下施蛊毒,而且,还极有可能是太子所为。 这个案子可太大了,简直大到没边了! 第170章 着手调查 高安一直都想办大案,立大功,这次,他算是如愿以偿。 胡月英可没有高安那么兴奋,这么大的案子,一旦查不好,整个飞卫府都要跟着栽进去。 她正色道:“陛下现在如何?” “已无大碍。” “那就好。” 冯唐、楚仁、晏温也都暗暗松口气。 楚仁拍案而起,表情阴冷,沉声说道:“无论是谁,胆敢以巫蛊之术,谋害天子,他就该死!” “楚老说得没错!哪怕是太子……” 高安话没说完,晏温突然开口说道:“现在便断言是太子所为,还为时尚早。” “可殿下说了,整个皇宫,只在东宫搜到了巫蛊法器!” “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有人栽赃陷害。倘若陛下不是这么想的,又何必下旨,让我飞卫府去查?” 高安眨了眨眼睛,垂下头,陷入沉思。 冯唐开口说道:“去东宫吧!与其坐在这里,胡乱猜疑,不如到实地去看看。” 李余正有此意,说道:“对!我们确实该去东宫走一趟。” 东宫。 李余一行人刚到东宫,便受到李据的接见。 不过李据并没有见其他人,只见了李余一人。 书房中,兄弟俩隔案而坐。 一旁的宦官为李据和李余各倒了一杯茶,然后退出书房,还特意把房门关上。 李据看向李余,问道:“十七弟还信任大哥吗?” 李余点下头。 “十七弟认为,父皇中的蛊毒,是大哥做的手脚吗?” 李余摇下头。 李据眼圈一红,苦笑道:“想不到,连父皇都不信任我了,只有十七还信任我。” 李余终于开口说道:“大哥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他这句话,差点把李据的眼泪说下来。 李余皱着眉头问道:“大哥有没有怀疑的对象,究竟是何人会以这种手段,嫁祸大哥?” 李据深吸口气,眼帘低垂,幽幽问道:“是谁提出搜查东宫的?” 李余闻言,眼眸顿是一闪。 三哥李烈! 最先提出遗漏了东宫的,就是燕王李烈! 李余惊讶地问道:“大哥是怀疑三哥!” 李据苦笑。 他不是怀疑,而是可以肯定,此事绝对和李烈脱不开干系。 他一直都知道,李烈对自己的储君之位,虎视眈眈,背地里做着各种谋划。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烈为了陷害自己,竟不惜给父皇下蛊。 这个人,为了得到储君之位,已经到了丧心病狂,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李余陷入沉思。 通过李烈,他想到了天机道。 通过天机道,他想到了幻真。 通过幻真,他又想到了蛊道。 倘若真是李烈在暗中布局,那么,整件事就完美的闭合了。 见李余眼珠转动个不停,沉默不语,李据问道:“十七,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李余摇了摇头。 即便他已开始怀疑李烈,但却不能把这些话说出口。 他记得吕方对他的叮嘱。 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要乱说话,也不要妄加猜测,一切都以证据说话。 他幽幽说道:“我只是觉得,大哥的话,太令人震惊。大哥和三哥,可是一母同胞!” 老大李据、老二李登、老三李烈,都是先皇后所生,乃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呵呵……哈哈……” 李据先是轻笑,而后变成仰面大笑。 他笑着笑着,眼泪掉了下来,仰天说道:“一母同胞!好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 现在,最想置他于死地的,就是这两位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看着李据现在的样子,李余心里发酸。 他吸了吸鼻子,别过头,低声说道:“大哥趁着这个机会,多休息,养好身体。我一定倾尽全力,把事情调查清楚。” 李据缓缓点下头。 他对李余的查案,并没抱多大的希望。 李烈既然敢这么做,那么,他一定会做得很干净,不可能留下痕迹。 可现在,他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余身上。 因为,除了他这个最小的弟弟,再没有谁会真心实意的帮他。 诸王,就像是一群饿狼。 都在等着他这个太子倒台,好一拥而上,把他留下的一切都啃食干净。 李余别过李据,来到东宫的承教殿。 现在,高安、胡月英,以及楚仁、晏温、冯唐等人都在这里。 人们围站在一张桌子旁,桌子上,摆放的正是那只黑色的坛子。 看到李余走近前,众人纷纷插手施礼,齐声说道:“殿下!” “有线索吗?” “殿下,这确是养蛊的坛子。” 晏温肯定地说道。 他又指了指那只小木人,说道:“养成的蛊虫,也的确是血线蛊。” 李余问道:“晏老对蛊道颇有研究?” 楚仁介绍道:“殿下有所不知,老晏年轻的时候,可是蛊道高手,后来年纪大了,才不再养蛊。” 李余问道:“晏老是否知道,养血线蛊需要多久?” “七七四十九天。” “父皇中血线蛊,至多不超过两日,加到一起,差不多是五十天左右。” 他喃喃嘀咕着,而后转头看向守在一旁的宦官,说道:“胡韦!” “奴婢在!” 胡韦是李据的贴身宦官之一。 “你去查一下,五十天之前,东宫当值者都有谁,把详细的名单给我。” “殿下,范围是……” “宦官、宫女、侍卫,他们的名单,我统统都要。” “是!奴婢这就去查!” 胡韦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等了有将近一个时辰,胡韦才一溜小跑的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沓纸。 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殿下,这是所有人的名单!” 李余接过来,得有十好几张纸,每张纸上都写满了名字。 他一边翻看,一边问道:“这些人现在都在东宫吗?” 胡韦说道:“回禀殿下,有几名侍卫轮休,现不在东宫。” 李余抬头,看向胡韦。 无论是皇宫,还是东宫,都有专供侍卫居住的庐舍。 即便不当差,他们大多也会住在庐舍内。 胡韦连忙解释道:“殿下,这几名侍卫,家都在京城。” “哦。” 李余问道:“把他们几人的名字,帮我标记出来。” 胡韦立刻取来笔墨,在侍卫的名单中,快速标记出八个人的名字。 李余看向高安和胡月英,问道:“高将军、胡将军,你二人认为,接下来该怎么查?” 第171章 杀人灭口 高安眼珠子转了转,正色道:“就先从这八个人身上查起吧!” 胡月英点点头,表示赞同。 李余说道:“那么,你们就分配一下,分头去查!” “是!殿下!” 高安、胡月英、冯唐、楚仁齐齐插手施礼,领命而去。 李余和晏温都没有马上离开。 晏温继续研究坛子里的毒虫尸体,还有那个小木人。 李余则是询问胡韦,在东宫,有没有发现谁在最近这段时间表现异常。 胡韦寻思再三,缓缓摇头,一脸苦相地说道:“殿下,一切都很正常啊!” “东宫里,从来没有人接触过巫蛊之术?” 胡韦吓得差点跪地上。 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急声说道:“没有!殿下!绝对没有!” 李余揉着下巴,喃喃嘀咕道:“无人懂巫蛊之术,又无人表现异常……” 他话没说完,胡韦突然想到什么,说道:“要说异常,姚远姚队长最近的表现倒是有点反常。” 姚远? 那不就是八个家住京城的侍卫之一吗! 李余问道:“他如何反常?” 胡韦皱着眉头,仔细回想,说道:“奴婢记得,姚队长以前是从不喝酒的,但最近,他却时常饮酒。” “你怎么知道的?” 胡韦说道:“最近这段时日,奴婢和姚队长碰面的时候,总能闻到他身上有股酒气。” “确定他以前不喝酒,最近才开始饮酒?” 晏温突然插话。 “是的!”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的反常吗?” 胡韦想了又想,缓缓摇头,说道:“其它……再无反常之处。” 李余问道:“晏老可是想到什么?” 晏温摇了摇头,说道:“殿下,属下想去姚远家看看。” “晏老,我跟你一起去。” 李余对胡韦道:“你可知道姚远家在何处?” 胡韦忙道:“奴婢这就去查!” 姚远住在南城的安义坊。 在京城所处的位置一般,不过居住的条件不错,独门独院。 李余和晏温等人来到这里,举目看看大门,院门紧闭,里面鸦雀无声。 “金乌,去叫门!” “是!殿下!” 金乌答应一声,走到院门前,轻轻拍打两下房门。 等了会,他又拍打两下。 院子里依旧死一般的趁机。 这有点不对劲! 若是家中无人,门上应该上锁,若是家中有人,怎么又无人应答? 金乌回头看向李余。 后者向他点下头。 金乌纵身跃起,轻松翻过院墙,飘飘然落入院中。 而后,他回身把院门门栓拉开。 李余、晏温、冠英以及十二卫鱼贯而入。 院子里空无一人,而且打扫得非常干净。 李余向两边的厢房指了指。 十二卫立刻分成两拨,分别走进左右厢房。 很快,两拨人退出来,齐齐向李余摇头,表示无人。 李余深吸口气,目光落在前方的正房。 他和晏温一前一后的走进去。 金乌和冠英护在李余的左右。 正房很宽敞,里面的装饰也不错,地面铺着地板,都涂着黑漆,擦拭得又光又亮,一尘不染。 看得出来,房子主人一家都很爱干净。 可是,正房里也是空无一人。 冠英还特意查看了厨房。 锅碗瓢盆,都刷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 灶坑也被清理过,没有残留的木灰。 在厨房仔细检查一圈,冠英走到李余身旁,低声说道:“殿下,这里好像已有两三天没住人了!” 李余转头看向晏温,问道:“晏老,难道姚远一家都跑了?” 晏温没有立刻说话,他半跪在地,摸了摸地板。 指尖连点浮灰都没沾。 倘若真是两三天没人居住,地上起码得有点灰尘才对。 想到这里,晏温干脆趴下来,用力嗅着地板。 李余等人皆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嗅了一会,晏温从腰侧抽出匕首,顺着地板之间的缝隙缓缓插了进去。 而后,他拔出匕首,定睛细看。 “殿下,有血迹!” 李余立刻凑上前来,果然,匕首的刀尖,沾着一点点暗红。 这里曾被人特意清理过! 只不过地板上的血迹皆被擦掉,只有地板缝隙间的血迹,残留了下来。 李余惊诧地问道:“晏老,难道,姚远一家已经遇害?” 晏温面色凝重地说道:“现在还不确定。” 他拿出手帕,把匕首擦拭干净,而后继续用匕首插入木板缝隙,判断血迹的方向。 通过地板缝隙残留的血迹,发现血迹是向正房的后身蔓延。 众人穿过正房,来到后院。 这个小院子不大,左手边的一块地,还种了些芹菜。 晏温缓缓环视一圈,向右手边走去。 这边的地倒是没有种菜,不过土都被翻过,踩上去十分松软。 晏温走了两圈,单脚向下跺了跺,说道:“这里,挖开看看。” 冠英立刻跑到前院,从墙角扛两把锄头跑回来。 张三、李四,一人接过一把锄头,吭哧吭哧的开始刨地。 只刨了将近两尺深,锄头碰到坚硬之物。 两人在坑里好一顿挖,结果挖出来三坛酒。 见状,众人无不是大失所望。 只有晏温眯缝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把酒坛挪开,继续挖!” 张三、李四一怔,难道,酒坛下来还埋着东西? 两人向手心里吐口唾沫,继续抡锄头刨土。 又往下挖了两尺有余,锄头再次触碰到异物,不过这次碰到的东西,不像酒坛那么坚硬。 张三和李四把浮土推开,泥土当中,浮现出一张惨白的人脸。 啊! 好在张三和李四都是出自飞卫府,见过世面,不然,此时非得被吓得叫出声来不可。 没人会想到,后院的地下已经埋了酒坛,可酒坛的下面,竟然还埋着尸体。 张三和李四加快速度,两人从地下先后挖出五具尸体。 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一对二十多岁的年轻夫妇,还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孩童。 这一家五口,皆是喉咙被利器割开,一击毙命。 在年轻男子身上,张三、李四还搜到东宫侍卫的牌子。 显然,这个人,正是他们要找的姚远。 杀人灭口! 藏尸灭迹! 好狠毒的手段! 姚远一家人,都未能逃过对方的毒手。 第172章 惑心之蛊 现在几乎快要确定,姚远与皇宫巫蛊案脱不开干系。 只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的是,指使姚远做出这种事的人到底是谁! 有可能是太子李据,也有可能是另有其人。 但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胡韦曾介绍过,姚远十五岁就在太子身边做侍从,后来一路晋升。 从火长升到什长,再升到副队长、队长。 这些年来,姚远对李据也是忠心耿耿。 他受李据的指使,在东宫炼蛊,并对天子施放蛊毒的可能性最大。 晏温走到姚远的尸体近前。 他拿出手帕,蒙住自己的口鼻。 而后,抽出匕首,把姚远身上的衣服快速挑开。 时间不长,姚远上半身的衣服被全部剥掉。 接下来,晏温又用匕首,直接划开尸体的胸膛。 见状,众人皆是连连后退,包括李余在内。 金乌小声问道:“殿下,晏老在做什么?” “解剖,尸检。” 啥意思? 金乌没听懂。 晏温心无旁骛,把尸体的胸腔完全刨开,他把胃取了出来。 李余看不了这个,转身向屋内走去。 冠英以及十二卫都是强忍着不适,舍不得离开。 这场的场面,一辈子也遇不到几次,这时候不跟着学,更待何时? 取出姚远的胃,晏温的动作明显便缓,用刀锋将胃部小心翼翼地刨开。 气味太过刺鼻,众人也都纷纷取出手帕,把口鼻包裹住。 人们的眼睛可都没闲着,一眨不眨地盯着晏温的举动。 晏温低下头,仔细查看胃部里的食物残渣。 过了许久,他眼睛突的一亮,用匕首在食物残渣中,慢慢跳出一根白色的蠕虫。 不可思议的是,这根蠕虫竟还活着,在刀身上不断的蠕动、扭曲。 冠英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干呕声。 金乌回头叫道:“殿……殿下,有情况!” 李余快步走回来,看到匕首上的那根蠕虫,他也吓了一跳,脱口问道:“这是蛔虫?” 不对啊! 蛔虫不是应该在肠道里吗,怎么能跑到胃里去呢? 晏温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惑心蛊!” “什么?惑心蛊?” 晏温深吸口气,拉下脸上的手绢,对李余正色说道:“殿下,东宫那个名叫胡韦的宦官曾说过,姚远最近很反常。 “他由原本的滴酒不沾,突然变得嗜酒如命,甚至在他当差时,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气。 “当时,属下便怀疑,姚远很可能是中了惑心蛊。只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属下也不敢胡乱推测。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姚远确实中了惑心蛊。 “人一旦中了这种蛊虫,就会被施蛊者控制心智,完全被施蛊者所操控。 “不过,惑心蛊喜酒,这也导致中蛊者会变得嗜酒如命。如若不能饮酒,身体奇痒,犹如万虫啃骨。” 听完晏温的讲述,在场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世间竟然还存在如此神奇又恐怖的蛊虫。 能控人心智,这也太可怕了! 看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晏温平和地说道:“殿下和诸位不用担心,惑心蛊也很容易解。” 金乌立刻追问道:“晏老,用什么办法可以解惑心蛊?” “雄黄可解!一杯雄黄酒足矣。” “就……就这么简单?” 晏温说道:“惑心蛊最怕雄黄。中蛊者哪怕只是闻到雄黄的气味,便会浑身痛痒。” “原来如此。” 晏温看向李余,正色道:“殿下,现在来看,是有蛊道师用惑心蛊,先控制了姚远,然后又利用姚远,在东宫偷偷埋下巫蛊器物,最终导致陛下身中血线蛊。” 稍顿,他又道:“倘若属下没有猜错,姚远家人身上,必有人也中了惑心蛊。 “身为东宫侍卫,姚远在外的警惕心,要远胜常人,施蛊者很难在他身上直接下手。最可行的办法,就是先从他的家人身上下手。” 说话之间,晏温又用匕首割开姚远妻子的衣物,对她的尸体进行解剖。 果然。 在姚远妻子的胃里,晏温也挑出一根白色蠕虫。 两只蠕虫都很小,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的头部有眼有嘴,五官俱全。 李余让金乌把两只蛊虫装进木盒子里。 他问道:“晏老,你觉得,控制姚远的这个蛊道师,他究竟是为谁做事?” 这可问住了晏温。 晏温沉吟片刻,模棱两可地说道:“都有可能。” 既可能是为太子做事,也可能是为诸王做事。 听闻晏温如此模糊的回答,李余禁不住问道:“现在,晏老还怀疑太子?” 晏温耸耸肩,正色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证据能够表明,此事非太子所为。” 确实。 李余不得不承认,晏温很冷静,分析得也有道理。 他又问道:“通过目前的这些蛊虫判断,这个施蛊者的道行如何?” 晏温缓缓摇头,说道:“不算是蛊道高手。” 他补充道:“血线蛊、惑心蛊,都不难炼,哪怕是个初学者,也可以尝试着炼出这两种蛊虫。” 李余揉着下巴,说道:“也可能是重伤未愈的蛊道高手所为。” 比如,幻真! 晏温没有接话。 对于无凭无据的事情,他不想去胡乱猜测,那也完全无意义。 李余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他说道:“晏老,姚远能中惑心蛊,那么,东宫里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也中了惑心蛊?” 晏温心中一动,这种可能性的确很大。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殿下言之有理!” “张三、李四,你俩去趟京兆府,让京兆府派人过来处理尸体,其他人,都随我去东宫!” 李余又道:“金乌,你去买雄黄酒,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对了,再去药堂,多买写雄黄!” “是!殿下!” 在李余的安排下,众人分兵三路。 李余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回东宫。 到了东宫后,李余立刻召集东宫内的所有人。 不管是宦官、宫女,还是东宫侍卫,不管是官员还是仆从,全部集结到光天殿前的广场上。 男男女女,足有上千人之多。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好大一片。 等到金乌把买好的雄黄酒送到东宫,李余先拿着一坛酒,去找大哥。 此时,李据一家人都聚在承恩殿。 看到李余抱着一坛酒进来,人们的脸色同是一变。 第173章 迷惑心智 这……不会是陛下的赐酒吧? 人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李余抱着的酒坛,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惊恐之色。 李据还算是镇定,问道:“十七弟抱着何物?” “酒啊!” 李余含笑说道:“今日,我与大哥,还有嫂子、侄儿、侄女们,共饮一杯!” 他故意没提惑心蛊的事,是不想吓坏大哥一家子。 金乌端着托盘,从外面走进来,上面摆满了玉杯。 他给每人都发了一只玉杯,而后,李余捅破酒坛的封口,给众人一一倒酒。 顷刻间,大殿里弥漫开雄黄酒的气味。 李据低头看看杯子里黄褐色的酒水,又低头闻闻,皱眉道:“十七弟,这是御赐之酒?” 即便父皇要赐酒毒死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寒酸,用雄黄酒吧? “御赐?” 李余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大哥,这酒是我自己买的啊!” 你买的? 不是御赐毒酒? 李据差点气乐了。 在场众人也都意识到是虚惊一场,一个个都没好眼色地怒视着李余。 好端端的,你买的哪门子的酒,又敬的哪门子的酒? 李据无奈地摇摇头,把手中的酒杯放到一旁,说道:“这酒,大哥就不喝了!” “不行!大哥必须得喝!不仅大哥要喝,每个人都得喝!” “哦?” 李据莫名其妙。 不就是一杯雄黄酒吗,为何非喝不可? 李据拿起杯子,说道:“大哥,小弟先干为敬!” 说着话,他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据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个老十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究竟还是拿起杯子,将雄黄酒饮下。 李据都把酒喝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好推辞,纷纷喝下杯中酒水。 金乌在旁认真盯着,确认所有人都已饮下雄黄酒,并且没有不良反应,他方向李余点下头。 李余向李据一笑,说道:“好了,大哥,小弟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他带着金乌,快步走出承恩殿。 李据一家人面面相觑,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搞懂,李余让他们喝下这杯雄黄酒究竟是何意。 且说李余,他带着金乌,回到光天殿。 而后立刻让冠英和十二卫分发雄黄酒。 他们先分发给东宫侍卫,盯着他们把雄黄酒喝掉。 等东宫侍卫们相继喝完,再由他们把雄黄酒分给宫女们喝。 最后轮到宦官们喝。 金乌站在李余的斜后方,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巡视个不停。 很快,他便注意到一名二十多岁的宦官,总是在往后躲。 原本他是站在中排,可现在,他已经躲到最后一排。 金乌低声提醒道:“殿下,站在最后一排,倒数第二个人,有问题。” 李余立刻看过去。 金乌说的那人,此时正缩着脖子,低着头,身子似乎还微微有些发抖。 李余眯了眯眼睛,直接走了过去。 金乌担心李余会有危险,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他身后。 李余路过发酒的侍卫时,随手接过一碗。 他端着这碗酒,径直走向那名宦官。 随着他的走近,那人身子抖动得越发厉害,脸色煞白,额头都是汗珠子。 果然有问题! 李余端着碗,在这人的面前站定,将手中的碗向前一递,还没等他说话,那名宦官嗷的怪叫一声,挥手把李余递过来的碗打飞出去,而后转身就跑。 “金乌,拿下他!” 李余大喝一声。 金乌身形一晃,仿佛离弦之箭,几个蹬步,人便追至那名宦官的身后,紧接着,他跳起就是一脚。 嘭! 那名宦官背后挨了一脚,奔跑的身子好似皮球,向前连连翻滚。 附近的宦官们吓得连连躲闪避让。 人们瞪大眼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踢倒的宦官趴在地上,身子不自然的扭曲着,似乎还想要站起,但就是站不起来。 金乌冷哼一声,迈步走过去。 可是有人先他一步,走到那名宦官身旁。 这人是一名四十出头的宦官。 他关切地跪在那人身旁,似乎要查看他的伤势。 可随着他的手指在那人的脖颈处一划,顿时间,鲜血喷射而出。 此情此景,把周围众人都惊呆吓傻了。 李余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中年宦官的指尖,捏着一块瓷碗的碎片。 他正是用这块碎瓷片,割开了年轻宦官的喉咙。 “你……” 金乌也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手指着那名中年宦官,只喊出一个你字。 哪知那中年宦官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目光看向李余,咧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与此同时,他抬起手来,指间的瓷片,毫无预兆地狠狠划过他自己的脖颈。 嘶—— 鲜血喷涌而出。 中年宦官的身体摇晃两下,一头向前扑倒。 金乌箭步上前,低头一看,人已经没救了,颈动脉完全被割断。 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金乌重重地跺了跺脚,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便可将这两人生擒活捉! 现在这两人死了,死无对证,还如何往下追查? 这时候,晏温也急匆匆跑过来。 李余面色凝重地说道:“晏老,这两人,应该都是中了惑心蛊吧!” 晏温点点头。 也只有惑心蛊,能让人们如此的无视死亡,只用一块瓷片,便干净利落的了断自己。 很快,李据那边也听到消息,连忙赶了过来。 看到死了两名宦官,他一脸的震惊,问道:“十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东宫又找到两个身中惑心蛊的人,李余对李据不再隐瞒,把事情的经过向他大致讲了一遍。 李据听后,一脸的震惊,难以置信。 他喃喃说道:“东宫……东宫竟然也有人中蛊……” 李余正色道:“惑心蛊虽不能伤人性命,但它的厉害之处在于能控人心智,即日起,东宫当多备些雄黄和雄黄酒了。” 李据现在才算弄明白,十七为什么让他和家人都喝一杯雄黄酒。 “布局之人,竟如此恶毒,害我东宫!” 东宫的宦官当中,有两人中了惑心蛊,侍卫当中,也有一人中了惑心蛊。 这些可都是他身边的人,竟然被人操控了心智。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好在发现及时,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甚至,哪一天他一命呜呼了,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想到这里,李据猛然瞪大眼睛,脑袋随之嗡了一声,尖声叫道:“十七!皇宫!” 第174章 发现踪迹 李据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李余也吓得一哆嗦。 东宫有人中了惑心蛊,那么皇宫呢? 皇宫是不是也有人中了惑心蛊? 父皇现在是不是已经处在危险当中? 反应过来的李余,第一时间赶往皇宫。 庆幸的是,李惠现在没事。 李余把目前调查的情况向李惠汇报了一番。 李惠听后,大吃一惊,没想到,东宫有三人中了惑心蛊,被人操控了神智。 李余正色道:“爹,东宫已有人中蛊,孩儿担心,皇宫也有人中蛊,孩儿想把皇宫全面检查一遍。” 李惠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说道:“去查吧!还有,我要知道,这个炼蛊之人,他到底是谁。” “是!” 李余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接下来,和在东宫用的办法一样,让皇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喝一小杯雄黄酒。 即便是后宫的嫔妃们,也不例外。 相对于东宫,似乎对皇宫里的人下蛊要更困难一些。 一番检查下来,皇宫里并无人中惑心蛊。 这时候,天色已然大黑,李余带着众人,离开皇宫,去往飞卫府。 在飞卫府的大堂,众人纷纷落座。 李余看向晏温,问道:“晏老,现在你对这个炼蛊之人,有什么判断。” “是高手。” 闻言,李余一怔。 他记得一开始,晏温的推测,炼蛊之人有可能是个初学者。 看出李余的疑问,晏温苦笑道:“殿下,要炼出惑心蛊,的确不难,难的是,一下子要炼出很多只惑心蛊。” 目前已经查到的,就有四人中了惑心蛊。 惑心蛊的寿命很短,无论有没有寄居到人体内,它的寿命就在一个月到三个月之间。 而炼蛊,很多情况下,拼的是运气。 所谓的炼蛊,就是把许多只毒虫放到一个器皿里,将其埋到地下。 因为没有食物,这些毒虫只能相互啃咬、吃食。 等过了特定的天数后,打开器皿,最后活了下来的那只,便是蛊。 可问题是,那么多的毒虫在一起,谁敢保证最后剩下的那只,就一定是惑心蛊? 所以,炼蛊通常需要反复的尝试。 有时候为了得到一种特定的蛊虫,蛊道师可能要尝试数十次,甚至上百次的炼蛊。 现在,竟然有人一下子炼出四只惑心蛊,这可太难了,绝非普通蛊道师能做到的。 听完晏温的解释,李余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一个人,幻真! 他眯了眯眼睛,转头向金乌招了招手。 金乌立刻上前,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你赶快回家一趟,找到吕真人,让真人画一张幻真的画像。” “是!殿下!” 金乌答应一声,快步向外走去。 他离开有一个半时辰,才着急忙慌的赶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画卷。 李余把画卷展开,定睛一看,没错!这就是幻真! 吕方的画技没得说,无论是画物还是画人,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高安凑过来,打量一番画像,问道:“殿下,这是何人?” “一个巫蛊之术的高手!” 李余把画像直接塞给高安,说道:“找人多临摹几张,然后分发下去,让我们的眼线、暗桩都看一看,最近,有没有遇到过这个人。” 飞卫府的暗桩、眼线,遍布京城。 只要幻真来了京城,那么,被飞卫府暗桩、眼线遇到过的几率极大。 高安心中一动,急急应了一声是,立刻找人临摹幻真的画像。 飞卫府有二十几名画师,他们一同临摹。 没用上半个时辰,就临摹出二十几张画像。 高安马上令人把这些画像发下去,同时让画师们继续临摹。 今晚,要是不画出个几百张,谁都别睡觉。 二十几名画师,连夜绘画,如同打印机一般。 一批又一批的画像被赶工出来,然后立刻往下面的眼线和暗桩分发。 等到凌晨的时候,一名飞卫府眼线前来上报,他好像见过画像中的这个人。 听闻此事,李余立刻让人把这名眼线叫进来。 此人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出头,穿着打扮,流里流气的,像是个街头小混混。 他进入大堂后,立刻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小人拜见殿下!” “起来说话。” “谢殿下!”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张夺!” 李余拿起一张画像,递到张夺面前,问道:“你说你见过这个人?” 张夺看了一眼,立刻点头,说道:“是的!殿下!” “什么时候,在那里见过他?” “五日前,在安乐坊的平安巷,安乐布庄里。” “记得这么清楚?” 高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夺,插话问道。 张夺正色道:“回禀将军,当时小人从布庄里出来,这个人又刚好从外面往里进,小人和他撞了一下……” 楚仁笑道:“是你小子手脚又不老实了吧?” 张夺老脸一红,小心翼翼地看眼李余,低垂下头。 别看楚仁已经不过问飞卫府事务,处于半退休状态,但他对飞卫府的人,却是了如指掌。 哪怕是像张夺这样的小人物,他也熟悉他们的秉性。 张夺没加入飞卫府之前,就经常干些小偷小摸的事,加入飞卫府后,更加肆无忌惮。 楚仁沉声说道:“张夺,在殿下面前,不得扯谎,说实情!” 张夺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小人是在东市遇到的这个人,看他穿得不错,就暗中跟着他,一直走到平安巷。 “小人本打算趁着他进布庄店,顺走他的钱袋,可……可没想到竟被他发现了……” 要知道他偷窃的本事,在整个京城都堪称一流。 结果这次,他却失了手。 当时,他只是摸到对方系在腰间的钱袋,还没来得急顺走,先被人家抓住手腕。 那个人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冰冷、坚硬,都快要把他的手腕捏碎。 而那人的眼睛更加吓人。 深邃的眼窝,仿佛黑洞,里面闪烁出诡异的幽光。 张夺敢发誓,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那么恐怖的眼神。 听完他的描述,李余基本可以断定,张夺跟踪的这个人,就是幻真。 见李余看向自己,张夺连忙躬身施礼,道:“殿下,小人是故意装出小偷小摸的样子,实则是为了掩饰真实身份!” 李余笑了,说道:“张夺,你的运气很好。” “啊?” “如果,当时你没有想偷他的钱袋,现在,你很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第175章 暗袭封口 幻真是什么人? 有人暗中跟踪他,他能不知道? 好在张夺是冲着他的钱袋去的,让幻真以为他只是个扒手、小偷,这才放了他一马。 李余问道:“张夺,这个人在安乐布庄待了多久?” “很久。” “很久是多久?”高安没好气地训斥道。 “是……反正是很久!” 张夺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当时,没能偷到他的钱袋,小人便想在布庄门口堵他,可是等了好久,都没见他出来,小人就……就先走了。” 安乐坊,平安巷,安乐布庄! 李余敲了敲桌案,说道:“我们得去这里查查!” 安乐布庄所在的平安巷,位于东市附近。 白天的时候,这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可现在已是凌晨,小巷子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在张夺的领路下,李余等人来到安乐布庄的附近。 看着店门紧闭的布庄店,高安向前挥了挥手,说道:“围起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飞卫兵分两路,把布庄店的前门和后门,全部封死。 有一名飞卫,走到布庄店门前,拍打店门。 过了许久,门内才传出哒哒哒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有人不耐烦地问道:“谁啊?这么晚了,布庄早关门了!” 那名飞卫没有应话,只一个劲的拍打房门。 咣当! 里面的人一把把房门拉开,不满地呵斥道:“我说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他话没说完,两门两侧各冲出数名飞卫,皆是手持横刀,现身的瞬间,便将刀架住那人的脖颈。 开门的这位,看穿着,像是店里的伙计。 脖子上被架着明晃晃的利刃,他吓得脸色煞白,动都不敢动,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没钱……” “少啰嗦!” 众飞卫把伙计逼近布庄店。 很快,外面的李余等人也都纷纷走了进来。 这里就是一家普通的布庄店。 四周摆放着展柜,展柜上是一卷卷的布匹、绸缎等。 李余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伙计身上,问道:“店里有多少人?” “就……就只有掌柜的,和……和四名伙计。” “他们在哪?” “在……在后院!” 高安向手下人使个眼色,十数名飞卫提着横刀,穿过大堂,直奔后院而去。 李余等人跟在后面,来到后院的中央,站定。 很快,后院的正房和左右厢房,便传出一连串的尖叫声。 一对四十左右岁的中年夫妻被四名飞卫从正房内拖出。 另有三名伙计,被从左手边的厢房里拽出来。 看着凶神恶煞的众人,中年夫妇和三名伙计皆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李余走到中年夫妇近前,问中年男人道:“你是布庄的掌柜?” “是……是是是……”中年人脑门顶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李余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幻真在哪?” “啊?” 掌柜的似乎没反应过来。 胡月英提刀上前,用刀身重重拍下他的肩膀,冷冷说道:“再问你一遍,幻真在哪!” 掌柜的哆哆嗦嗦地抬起头,说道:“小人……小人不知幻真是何许人啊?” 李余眼眸一闪,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怎知,我们说的幻真,他其实是个人?” “啊?” 掌柜的呆愣住,看着李余,久久没接上话。 如果单从幻真这两个字判断,根本判断不出这是人名,还是个物件。 胡月英将刀锋一转,向旁刺去。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横刀插入中年妇人的肩头。 妇人疼得惨叫出声,险些当场晕死过去。 胡月英看着掌柜,问道:“想起幻真在哪了吗?” 掌柜的满头满脸都是汗珠子。 他连连摆手,说道:“不知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幻真到底是谁啊……” 他话没说完,胡月英抽刀,紧接着向下一劈,咔嚓,妇人的左臂应声而断。 中年妇人哀嚎一声,活生生疼晕了过去。 胡月英甩下刀身上的血迹,然后,将横刀再次高高举起,转头看向掌柜的,问道:“还想给你的夫人留条胳膊吗?” 掌柜的看着晕死过去的中年妇人,鼻涕眼泪一并流淌下来,哭得痛不欲生。 见他还是不肯说,胡月英点点头,举起的横刀狠狠砍下。 “等等——” 掌柜的急急叫了一声。 横刀的锋芒贴在中年妇人的右臂,堪堪停下。 掌柜的看看李余,再看看胡月英以及周围众人,问道:“你……你们是?” “飞卫府。” 掌柜的惨白的脸色变成死灰色。 他喃喃说道:“原来是飞卫……” 胡月英没时间耽搁在他身上,她冷冰冰地说道:“最后再问你一次,幻真在哪!” “尊者……” 掌柜的把心一横,说道:“尊者在……” 他话未说完,忽听嘶的一声,掌柜的身子猛然震颤一下,而后瞪大双眼,一头向前扑倒。 再看他的后脑,触目惊心地钉着三根钢钉,只露出钉尾在外面。 “房上有人!” 胡月英率先反应过来,抬头望上看去。 只见一条黑影,在屋顶上一闪即逝。 胡月英眼中精光一闪,大声喝道:“拿下他!” 说话之间,她来到屋檐下,纵身跃起,直接跳上屋顶。 说时迟,那时快。 胡月英刚上房,楚仁、晏温、冯唐三人也落在屋顶上。 看着已然跑出好远的那条黑影,众人二话不说,动身便追。 李余也没闲着,冲出布庄店,顺着小巷子向前飞奔。 对方的身法极快,可楚仁、晏温、冯唐三人也不含糊,呈品字形追了出去。 他们的速度之快,好似流星,不断的向对方逼近。 眼瞅着难以甩开身后的三人,黑影身形一转,改变方向,往东市跑去。 若是在白天,他跑进东市,混在人群里,或许还有逃脱的可能,而现在是夜晚,东市一个人都没有,他想浑水摸鱼也没有机会。 他刚跑进东市,就听斜侧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黑影扭头一瞧,只见李余向自己这边飞奔过来。 在李余身后,还紧紧跟着金乌、冠英、朱大等人。 黑影冷哼一声,一个跳跃,再次上房。 他在房上跑,李余在下面追。 时间不长,他便把李余甩出好远。 反倒是楚仁三人,如同狗皮膏药似的,无论黑影怎么发力,就是甩不开他们。 第176章 放走小鱼 黑影一路飞奔,跑出东市,再往前跑,便是东安渠。 东安渠是京城城内的一条河道。 黑影本打算过桥,可是在桥的另一边,出现数十名堵截他的飞卫,皆是手持弩机。 看到黑影奔自己这边跑来,数十名飞卫齐刷刷端起弩机,向黑影射出弩箭。 黑影连忙向旁侧身闪躲。 就在他停顿的这片刻工夫,楚仁、晏温、冯唐三人便追了上来。 黑影向外一挥手,一团白烟散出。 楚仁三人都是老江湖,见状,立刻屏住呼吸,抬起一只胳膊,遮挡住自己的口鼻。 黑影没有要与他们三人缠斗的意思,扬出白烟后,拔腿就跑,顺着河道旁边的小路,往前狂奔。 在陆地上,李余的速度的确比不过对方,可是在水里,李余的速度完全不输那个黑影人。 只见李余追至河道前,想都没想,直接跳入水里。 跟在他身后的金乌吓了一跳,正要叫喊,哪知落水的李余完全没有下沉,整个人踩在水面上。 李余施放灵气,在他的脚下,生出一波水浪,水浪推着他,急速向前滑行。 速度之快,他整个人如同在水面上飞行一般。 金乌见状,眼睛顿是一亮,而后,他顺着河道旁的小路奔跑出去。 时间不长,身在河道中的李余,已然超过楚仁三人,渐渐的,追至与黑衣人持平的地方。 令李余意想不到的是,金乌竟然没有被甩开,也追了上来。 看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金乌,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故意放慢速度罢了。 暗道一声厉害!李余喝道:“金乌,拦下他!” 速度已经够快的金乌,突然又再次加速,整个人好似一颗流星,闪至黑衣人的背后,单掌拍出,击向黑衣人的后心。 黑衣人的脑后如同长了眼睛似的,回身就是一掌。 嘭! 双掌拍到一起,爆出一声闷响。 金乌身形一晃,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反观黑衣人,借着反弹之力,身子向前蹿出数米远,落地后,继续往前狂奔。 见到对方竟然借助自己的掌力逃走,金乌眼中寒芒大盛,杀机乍现。 他扬起嘴角,深吸口气,身形好似化成鬼魅一般,飘着向黑衣人追去。 后面的楚仁三人见状,都不由得吓了一跳,这个小宦官的内力怎会如此深厚? 金乌当然不是在飘,只不过他的脚尖每一次点地,身子都会掠出四、五米远,冷严看去,当真像是在往前飘一样。 李余逐渐靠近黑衣人,手臂向外一挥,河道中的河水一下子升高三米,化成一股大浪,向黑衣人拍打过去。 黑衣人暗吃一惊,佩剑出鞘,由下而上的挑起,剑气射出,将拍来的巨浪一切为二。 后面的金乌追至近前,双掌齐出,猛击黑衣人的脑袋两侧。 黑衣人连忙弯腰闪躲。 嘭! 金乌的双掌在他头顶上方拍在一起,爆出的劲气,把黑衣人震得倒飞出去。 他在地上连连翻滚,好不容易停下身形,楚仁、晏温、冯唐又追至他近前。 三把横刀,分从上中下三路袭来。 黑衣人急急出剑格挡。 叮!叮!叮! 三把横刀被佩剑挡下,黑衣人受反震之力,再次向后倒掠出去。 这回接踵而至的是金乌。 金乌直直拍来的一掌,猛击他的胸膛。 黑衣人断喝一声,横扫一剑,向金乌挥去。 金乌拍出去的手掌立刻握成拳头,食指向外一弹,就听当啷一声脆响,指尖正弹在剑身上。 黑衣人手中的三尺剑,应声而断。 即便黑衣人蒙着面,但通过他露在外面的眼睛,也能看出他的震惊之色。 来不及多想,黑衣人直接把手里的半截佩剑甩向金乌。 趁着金乌侧身闪躲的空挡,他再次飞奔出去。 这次,黑衣人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只几个起落,人已在二十多米开外。 金乌冷哼一声,还想继续追击,晏温突然断喝道:“且慢!” “啊?”金乌回头,不解地看向晏温。 身在河道里的李余,也听到晏温的喝声,随之停下,踩在水面上。 晏温缓缓开口道:“穷寇莫追!” 谁都没想到,他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屁话。 金乌急忙看向那名黑衣人,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对方的身影业已消失在夜幕当中。 他又气又急,狠狠跺了跺脚。 对晏温的埋怨之情,已溢于言表。 李余踩着水浪,从河道里出来,到了岸上,他皱着眉头说道:“晏老!” 你这不是在故意放跑贼人吗? 晏温自然能看出众人对自己的不满,他淡然一笑,说道:“不放跑小鱼,又怎能知道大鱼在哪!” 听闻这话,李余眼睛猛的一亮,问道:“晏老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通过这个人,找到幻真?” 晏温说道:“刚刚,我已在他身上放了间蛊。” 李余好奇地问道:“什么是间蛊?” 晏温解释道:“间蛊并不会伤人,但可以附在对方的身上,知道他都去了哪里。” 李余两眼放光,心头大喜,晏温竟然还带着这种蛊。 楚仁和冯唐则是目光怪异地看着晏温,前者问道:“老晏,你不是不再养蛊了吗?” 晏温耸耸肩,说道:“害人的蛊是早已不再养了。” “……” 很快,胡月英和高安以及众多的飞卫也都赶到这里。 人们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环视一圈,没有看到那名黑衣人,高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喘息着问道:“殿……殿下,贼人,贼人逃走了吗?” 李余点下头。 高安咧着嘴问道:“现在怎么办?” 晏温说道:“等。” “晏老,我们等什么?” “等消息。贼人老巢在哪的消息。” “啊?” 谁给我们传消息? 高安一脸的茫然。 他转头看向胡月英,后者摊了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 过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原本盘膝坐在河道边,正闭目养神的晏温,突然睁开眼睛,与此同时,他伸出手来。 正当周围人不解的时候,只见一只白色的蝴蝶从空中飞落下来,停在他的指尖上。 白蝶翅膀蜷缩,很快把自己的身体包裹住,转眼间,它便由一只碟,变成一只肉嘟嘟的白色虫子。 白虫顺着晏温的手指,爬到他的掌心,然后白芒一闪,消失不见。 第177章 坚持追查 晏温再次闭上眼睛,过了有半分钟的时间,他撩起眼帘,眼中射出两道精光。 他向李余拱手说道:“殿下,永宁坊!” 李余精神一震,立刻对胡月英和高安说道:“集结飞卫,准备动身!” “是!殿下!” 高安和胡月英双双应了一声。 永宁坊在东市的东北部,距离东市不算太远。 整个坊区,共有两条巷子,一横一纵,十字交叉。 间蛊所指引的地方,正位于两条巷子的交界处。 也就是坊区的正中心。 高安还特意找来熟悉永宁坊地形的暗桩。 晏温抽出佩刀,在地上画了一个方块,又在方框中画出横竖两条线。 而后,他又用佩刀指了指两条线交界处的一角,说道:“我们要抓捕的人,就藏在这里!” 暗桩低着头,仔细看着晏温画出的草图,越看,他脸色越凝重,过了一会,他喃喃说道:“怎么会是这里?” 高安心头一动,忙问道:“你知道这个地方?” “将军,这……这是李宅啊!” “什么李宅?哪个李宅?” “是……是李云名下的宅子。” “李云……” 高安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一时间没想起来。 胡月英说道:“燕王殿下的心腹,李云!” 经胡月英这么一提醒,高安立刻想起李云是何许人也。 他连忙看向晏温,说道:“晏老,这……这怎么还扯上燕王身边的人了?晏老,该……该不会是……是你搞错了吧?” 晏温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缓缓摇头。 施蛊者和间蛊,心灵相通,间蛊所看到的,施蛊者也能看到。 所以,他绝对不会搞错。 那名黑衣人虽然绕行了很多地方,但他最后跑进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李余身上。 事情竟然涉及到亲王头上,这已不是他们能搞定的了。 飞卫府的权利再大,它终究是为皇家效力。 动一般的大臣,飞卫府自然不在话下,但要动亲王,这可超出了飞卫府的能力范围和职权范围。 事情牵扯到李云,牵扯到燕王府,李余此时是心如止水,丝毫不感到意外。 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更加佐证了自己的这位三哥,与天机道确实存在千丝万缕的瓜葛。 不过,三哥终究还是很小心,并没有把幻真直接安置在他自己名下的宅子里,而是安置在李云名下的房宅中。 如此一来,即便幻真暴露了,三哥也有得解释,大不了把李云推出去顶锅。 “殿下,这……还要不要再查下去了?” 高安吞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 “查!为何不查!” “可是,此事已涉及到燕王殿下……” “涉及到亲王,追查就要止步吗?” 李余看向高安,问道:“你就这样去回复我爹?” 高安吓得身子一哆嗦,两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 李余白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高安,你不是一直想立大功吗?这回的功劳够大了吧?” 以前,你不是千方百计的想去调查国公吗? 这回好,已经跳过国公,直接去查亲王了! 高安闻言,吓得差点哭出来。 国公能和亲王比吗? 国公是臣,亲王的皇家! 他颤声说道:“殿下……微臣……微臣……” 李余不耐烦地抓住高安的衣服,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没好气地说道:“你在怕什么?宅子是李云的,又不是燕王的!” 高安的五官都快揪成一团。 谁人不知,李云是燕王的心腹,查李云和查燕王,基本没什么区别。 “殿下……” 要不,还是算了吧? 李余没再理会高安,环视在场众人,问道:“你们也想放弃追查?” 查到这里,众人的确都有些打退堂鼓。 即便是楚仁、晏温、冯唐这些飞卫府元老,也不愿意参合皇家内部的那些脏事、破事。 他们都是过来人,再清楚不过皇族内部的斗争有多血腥,多残酷。 涉足进去,何止是吃力不讨好,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成为牺牲品。 众人谁都没有马上说话,最后还是胡月英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微臣愿听殿下调遣!” 楚仁、晏温、冯唐见状,皆是老脸一红。 真是人越活,胆子越小啊,自己一把年纪了,竟还不如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有胆识。 他们三人齐齐向李余插手施礼,齐声说道:“属下愿听殿下调遣!” 胡月英和三位元老都相继表态,把高安一个人晾在那里。 高安暗暗咧嘴,硬着头皮说道:“微臣……微臣也愿……愿……愿……” “行了。” 李余可没心情听他继续往下结巴。 他沉声说道:“布置一下,准备围攻李宅!能抓活口就尽量抓活口,若遇贼人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是!殿下!” 不管事情涉不涉及李烈,李余都已下定决心,要一查到底。 不为别的,单单是幻真这个心腹之患,他必须得斩草除根。 胡月英、高安,以及楚仁三位元老,一同商议,如同进攻李宅。 他们把飞卫兵分四路,由两条巷子的四个入口,一同向李宅推进。 等到了地方,再将李宅团团围住,不放跑其中的任何一人。 布置完战术,李余一声令下,飞卫府立刻开始行动。 胡月英带领一路飞卫,由永宁坊的北面进入。 高安、楚仁带领一路,由永宁坊的南面进入, 晏温和冯唐各带一路,由永宁坊的东西两侧进入。 四路人马,一同行动。 身为‘秘密警察’的飞卫,个顶个的训练有素,行动起来也迅猛,完全不需要指挥,人们自动自觉的列出战斗队形,向坊区内部直插进去。 前面的几人,皆拿着盾牌,压住阵脚,后面的人,或端着弩机,或举着弓箭,站在外侧的两列飞卫,个个持刀警戒。 很快,四路飞卫便突进到李宅的四周,合拢到一起,将李宅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胡月英、高安、楚仁等人齐聚在李宅的正门前,人们一同回头,看向李余。 李余眯了眯眼睛,向众人重重地点下头。 得到李余的首肯,人们纷纷向两旁退让。 胡月英向前一挥手。 四名飞卫合力提着粗粗的木桩,向李宅的正门狠狠撞过去。 咚!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门内的门栓硬生生折断,院门也随之打开。 站在门外,蓄势待发的飞卫们,立刻一拥而入。 第178章 行尸走肉 飞卫来得太突然,李宅内的人毫无防备。 随着大批的飞卫闯入进来,左右两边的东西厢房,各跑出数名身穿中衣,手持佩剑、佩刀的武者。 他们惊讶地看着众多飞卫,大声喝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 “飞卫办案!放下武器!” “飞卫查案!尔等立刻放下手中武器!” 听闻来人是飞卫,众武者脸色同是一变。 其中一名三十出头的汉子持剑上前,大声说道:“此宅屋主乃是燕王府李云李大人,你等好大的胆子……” 他话没说完,一名飞卫举着横刀,指着大汉的鼻子喊喝道:“放下武器!” “放你娘!” 那大汉一挥手中剑,把飞卫指过来的横刀狠狠打开。 他不动手还好点,这一动手,立刻遭来众飞卫的集中箭射。 耳轮中就听啪啪啪的弓弦弹动声连成一片。 顷刻间,无数的弓箭、弩箭向那名大汉飞射过去。 大汉恐怕做梦也没想到,飞卫敢如此不讲情面,说动手就动手。 他瞪大眼睛,全力挥舞佩剑,拨打箭矢。 叮叮当当! 在一连串的脆响声中,有数支箭矢落地,不过,另有数支箭矢插在他的身上。 大汉向后踉跄几步,跪坐在地,他的胸前,触目惊心地插着五支箭矢。 他抬起头,断断续续地说道:“大胆飞卫……燕王府……不会放过你们……” 他话没说完,持刀的飞卫手起刀落,将其项上人头一刀斩下。 顾忌燕王? 那是上面人的事。 下面的人,只管执行命令! 余下的那些武者,见飞卫下了死手,他们纷纷断喝一声,持刀冲上前来,与飞卫们战到一处。 跟着飞卫一同冲进来的胡月英见状,双目眯缝起来。 就算这些武者都是李宅的护院,是燕王府的人,在飞卫亮明身份,并且明确表示了是在办案,他们还敢动手,眼里哪里还有王法? 胡月英振声喝道:“飞卫府办案,如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杀——” 众飞卫齐声呐喊。 飞卫的数量太多,不断从外面涌入,那些武者抵挡不住,只能向内宅撤退。 李宅的前院已经炸了锅,在李宅的后身,后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冲出来数人。 只是这些人才刚刚露头,立刻引来无数的箭矢。 这里,早已埋伏下大批的飞卫。 冲出来的几人,有两人中箭倒地,其他人又都跑回到后门内,并第一时间把后门关上。 之后,李宅又有人想翻过左右两侧的院墙逃走,结果迎接他们的依旧是密密麻麻的箭射。 这时候,李宅内的人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然被飞卫府团团包围。 李余并没有参战,他站在李宅正门前的巷子里,身边有金乌、冠英和十二卫保护。 飞卫这边,陪着李余的只有高安。 他是文官出身,耍耍心机、玩玩诡计还可以,让他拿着武器去拼杀,还不如普通卫士呢! 听着李宅内的打斗声从前院蔓延至中庭,大有向后院扩散的趋势。 高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苦着一张脸,小声说道:“殿下,这……听动静,好像进展得挺顺利……” 这可不是好事啊! 如果那个幻真没在这里,他们怎么去向燕王府解释? 李余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他说道:“幻真武力高强,且是蛊道高手,极难对付。” 说得就是啊! 如果幻真真在这里,己方的进攻,不该如此顺利才对! 李余继续道:“可是,幻真已经受了重伤,按时间推算,他的伤势现在应该还未恢复。” 他们正说着话,四周突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众人扭头一瞧,只见他们的周围,走出来好多的百姓。 估计是坊区内的居民,听到打斗声,从家里出来看热闹的! 高安脸色一沉,没好气地呵斥道:“都回家去!飞卫府在此办案,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李余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惹上燕王,你吓得屁滚尿流。 在普通百姓面前,你倒是来能耐了! 令在场众人谁都没想到的是,这些百姓听到高安的喊喝后,非但没有止步,没有回家,反而继续往前走来。 高安勃然大怒,他回手把佩刀抽出来,向走过来的百姓们一指,大喝道:“我再说一遍,这里是飞卫办案,你等速速回避!” 飞卫府,普通百姓听到这三个字,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生怕招惹上,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而今日却出奇的诡异,没有一个百姓离开,人们瞪着眼睛,不断的靠近过来。 李余率先发现不对劲,这些百姓的脸上,没有好奇,没有恐惧,确切的说,是没有任何情绪。 他们的眼睛,目光呆滞,空洞无神。 就如同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这是…… 就在这时,走在最面前的一名百姓,突然从后腰拔出一把菜刀,身子向前一倾,猛然冲向李余。 是惑心蛊! 李余正要往后退让,站于他身后的金乌抢先动了。 他一个箭步,蹿到李余身前,挡住那名奔跑过来的百姓,与此同时,一掌拍出。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他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那名百姓的额头。 后者的脑袋,就如同摔碎的西瓜,四分五裂,红的、白色,溅落满地。 “别——” 伤人! 李余想叫住金乌,可惜金乌的速度太快,他的话还没出口,金乌已把这名百姓拍死。 “金乌!快住手!” 李余沉声喝道。 这名百姓的死,并没有吓住其他的那些百姓。 众人有的抽出菜刀,有的抽出镰刀、斧子,一个个瞪着空洞的双眼,一窝蜂似的直向李余奔来。 金乌抽身而退,护在李余身边,急声说道:“殿下危险!” “是惑心蛊作祟!” 李余在怀中一掏,抓住一大把雄黄粉,猛然向外洒了出去。 随着红褐色的粉末在空中飘散开来,最先冲过来的几名百姓纷纷倒地,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死命的抓挠。 只眨眼工夫,他们的脸颊、脖颈、手臂,便被抓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此情此景,把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 高安张大嘴巴,连连后退,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 看着那几名倒地挣扎的百姓,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其余的百姓们,目光依旧呆滞,但其中明显多了几分恐惧,驻足不前。 第179章 加入战斗 好可怕的惑心蛊! 当真是能让人连死都不怕! 哪怕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好不犹豫的往上爬、往下跳吧! 高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子,连忙从地上爬起,跑到李余身后,身子哆嗦,言语结巴:“殿……殿下,请……请给微臣一些雄黄粉……” 李余从怀里掏出个纸包,直接塞给高安。 他恍然又想到了什么,又从怀里掏出十好几个纸包,分给十二卫,让他们马上分发给众飞卫。 坊区内,中惑心蛊的百姓应该不止这些人,弄不好,其他地方的飞卫也都遇到这些中蛊的百姓。 一旦真动手打起来,最后遭殃的肯定还是这些无辜百姓。 或许当前的局面太诡异,也太恐怖,没人注意到李余的衣襟里好像个无底洞似的,竟能装下这么多的雄黄粉。 实际的情况还真被李余猜对了。 不仅他们这里遇到中蛊的百姓,其它地方的飞卫,也都遇到中蛊的百姓。 好在十二卫赶到及时,第一时间把雄黄粉洒了出去,这才阻止了百姓们的靠近,也成功制止住一场屠杀。 中蛊的百姓只是被迷惑心智,受人控制而已,并不会突然变成高手。 真与飞卫交上手,只有任人杀戮的份儿。 晏温从李宅内急急退出来,他跑到李余近前,看眼的场景,令他眉头紧锁。 那些接触到雄黄粉的百姓,已不在挣扎,而是哇哇大吐起来。 在他们的呕吐物中,各有一只扭动的小虫子。 只是这些小虫子很快便不动了,冒出丝丝的白烟,时间不长,皆消失不见。 李余握紧了拳头,说道:“晏老,幻真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之多的惑心蛊?” 即便他是蛊道高手,要想炼出这么多的惑心蛊,也得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吧? 晏温面色凝重地说道:“殿下,是属下推断错了!这些惑心蛊,并非是幻真炼制出来。” “那是?” “幻真手里,定有蛊母!” “蛊母?” “惑心蛊蛊母!”晏温一字一顿地说道。 只有炼制出蛊母,才有可能培育出这么多的惑心蛊。 如果是一只只的去炼制,想弄到这么多的惑心蛊,根本没有可能。 李余呆愣片刻,喃喃说道:“所以,只要幻真还活着,只要他手里还有蛊母,那么,他掌握的惑心蛊便无穷无尽!” 晏温重重地点下头。 李余凝声说道:“幻真必须死!” 这个人的存在,不仅对他是巨大的威胁,哪怕对大周朝,也是个天大的隐患。 李余又塞给高安两包雄黄粉,说道:“高安,你守在这里!如有百姓接近,不可滥杀,用雄黄粉将其暂时逼退即可!” “是!殿下!” 高安抱着三包雄黄粉,点头如捣蒜。 李余带着晏温、金乌、冠英,大步流星地走进李宅。 李宅前院的战斗已经结束,中庭的战斗还在继续,不过业已有大批的飞卫冲杀到后院。 正当李余往后院走的时候,李宅的左侧,突然腾空一支信炮。 那是李宅内有人向西边突围的信号。 李余想也没想,立刻向西面飞奔过去。 果然。 这里聚集着一大群人,看样子,正打算翻过院墙。 看到李余一行人冲过来,人群里立刻闪出一道黑影,拦住他们。 对这位,李余等人都不陌生,他正是在安乐布庄,暗中偷袭掌柜的黑衣人。 刚刚让他成功逃脱,金乌懊恼不已,这次,他可不会再放过他。 不等李余发话,金乌蹬步上前,双掌齐出,拍向黑衣人的胸前。 黑衣人知道金乌内力深厚,不愿与他硬碰硬。 他抽身而退,与此同时,一挥手臂,嗖嗖嗖,三支钢钉射出,直取金乌的面门。 金乌断喝一声,力劈华山的砍出一掌。 浑厚的罡气喷涌而出,不仅将三支射来的钢钉全部撞飞,罡气去势不减,又直奔黑衣人撞去。 黑衣人大惊失色,身子就地卧倒,向旁翻滚。 轰隆! 他是翻滚开了,可后面的院墙躲不开,被金乌的罡气撞个正着。 那一刻,地面都为之一振,再看墙壁,被轰出个碗口大的圆窟窿。 此情此景,别说黑衣人吓了一跳,即便是晏温也为之侧目。 这个小宦官,好雄厚的内力。 李余没有管黑衣人,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的人群中。 在人群的正中央,有一名浑身皆被黑袍包裹住的黑衣人。 李余眼睛一亮,振声喝道:“幻真!” 他并不确定黑袍人到底是不是幻真,只是试探性的喊了一嗓子。 那群人听闻他的喊声后,再不停留,立刻纷纷纵身跳上院墙。 他们刚上墙,外面便飞射过来无数的箭矢。 这些人纷纷挥剑格挡。 有几人从院墙上跳下去,与外面的飞卫厮杀到一起。 黑袍人在两名蒙面黑衣人的保护下,也跳下院墙。 李余哪会放他们离开,蹬步追了上去,来到院墙前,他一跃而起,单脚一蹬墙面,人也蹿上院墙。 他刚上来,便有三支箭矢向他射来。 李余边凝出冰盾,挡住箭矢,边大声喊喝道:“我是李余!” 外面的飞卫们吓了一跳,好险好险!差点误伤到殿下! 李余正要从院墙上跳下去,墙根下的一名黑衣人腾空跃起,人在空中,向李余横扫一剑,斩向他的双腿。 他快速下蹲,手臂前的冰盾也一下子扩大好几倍。 沙! 剑锋扫在冰盾上,将冰盾砍出一条白印。 趁着对方身形下落的空挡,李余猛的甩出一条细细的水线。 这根水线极细,在空中仿佛一条银丝。 黑衣人似乎知道李余术法高强,没敢大意,挥剑格挡水线。 沙! 水线在剑锋上扫过,不可思议的是,剑身竟然被这根细细的水线切断,连带着,黑衣人的胸前也被划开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噗通! 黑衣人从半空中摔落在地,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 一根水线,怎会有如此威力? 他哪里知道,这根水线,是李余通过灵气,高压射出去的,和水刀切割机是同一原理。 李余蹲在院墙上,手指着那名黑袍人,大声喊喝道:“速速拿下他!” 第180章 真身逃脱 李余话音未落,冠英已拉开铁弓,对准那名黑袍人,一口气连续射出三箭。 与此同时,四周的飞卫们也快速向黑袍人云集过去。 黑袍人周围的蒙面人,纷纷挥剑格挡箭矢,并抵挡住冲杀过来的飞卫。 有三名蒙面人,保护着黑袍人,全力向外突围。 这三人都是剑客级往上的高手,挥剑之间,剑气横飞,劲风四射。 阻击他们的数名飞卫,被剑气扫倒在地。 后面的飞卫们,立刻组成盾阵。 一道剑气横扫过来,劈砍在盾阵上。 就听沙的一声,数名盾牌表面皆被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剑气虽然未能破开盾阵,但强大的冲击力让持盾的飞卫们连连后退,阵型也随之大乱。 趁此机会,三名蒙面人掩护黑袍人,全力往外突围。 他们硬是冲开一条血路,一名蒙面人带着黑袍人先跑,留下两名蒙面人断后。 见状,李余在院墙上奔跑,边追边喝道:“别让他跑了!” 冠英抽出一支铁箭,对准黑袍人的背后,狠狠一箭射出。 旁边的蒙面人听闻破风声,连忙拉着黑袍人向旁闪躲。 嗖! 铁箭擦肩而过。 晏温翻过院墙,几个箭步,追至黑袍人的身后,伸手抓向他的衣服。 黑袍人向下低身闪躲,紧接着,他回手一剑,横扫晏温的脖颈。 晏温抽刀格挡。 当啷! 刀剑碰撞,两人各退了一步。 晏温抬头看向对方。 黑袍人长什么模样,他看不见,对方的脸上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 一旁的蒙面人嘶吼一声,挥剑冲向晏温,与他打到一起。 而黑袍人则趁机转身就跑。 李余哪能放他离开,从院墙上直接飞扑下来,身子狠狠砸向那名黑袍人。 后者的脑后如同长了眼睛似的,他向后一挥手,一股白烟散出,向李余笼罩过去。 人在空中的李余,于自己的周身凝结出一层水膜,将自身包裹住。 白烟碰到水膜上,纷纷消失。 黑袍人也未恋战,见自己挥出的迷药并未能迷倒李余,他继续往前狂奔。 李余散掉周身的水膜,看眼业已逃出好远的黑袍人,他咬了咬牙关,随即便追。 不过晏温速度更快,先李余一步追上黑袍人,与之战到一起。 两人的刀剑,在小巷子里叮叮当当的碰撞,火星子于二人之间不断乍现。 巷子里现已打成一团。 不过,飞卫的数量却是越来越多。 无数的飞卫,正从四面八方快速云集过来,加入战斗。 对于一众黑衣人来说,现在的情况是越发不利。 时不时有黑衣蒙面人在众多飞卫的围攻下倒地。 有的人是当场毙命,有的人是受伤不起。 那个黑袍人,身手倒的高强,在与晏温的交战中,完全不落下风。 不过看到自己这边的人越来越少,而飞卫越聚越多,他心中清楚,再拖延下去,自己无论如何也难以脱身。 他突然断喝一声,连出数剑,把晏温暂时逼退,而后,他纵身跃起,翻过院墙,又逃进李宅之内。 这真是狗急跳墙,自寻死路啊! 晏温冷哼一声,想都没想,紧跟着他翻过院墙。 冠英以及其他的飞卫们,犹如潮水一番,蜂拥爬上院墙,跳进院子里。 李余也和其他人一样,全速跳进李宅,去追那名黑袍人。 外面的小巷子,还留有几名飞卫,他们用刀逼住几名受伤的黑衣人。 眼瞅着巷子里的飞卫都被吸引走,其中一名黑衣人不留痕迹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襟。 没人注意,他的胸口有金光闪现。 一只小小的金色飞虫,从他领口内爬出。 用刀逼住他的那名飞卫正扬头看向院墙那边,根本没注意到这只金色飞虫落到自己的肩头。 金色飞虫在他的脖颈处迅速叮咬一口。 飞卫就觉得自己的脖侧如同被一根细针扎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摸。 那只金色飞虫已然迅速飞走。 飞卫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迷茫,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倒退两步,手中的横刀落地,他依靠着墙壁,慢慢滑座在地。 仅仅才几秒钟的时间,这名飞卫就变成一具坐在地上,双目圆睁的尸体。 金蝉蛊,蛊中至毒,见血封喉! 附近的另两名飞卫完全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一名同伴莫名其妙的倒地,他二人立刻凑上前来,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他二人话音未落,后脖颈相继刺痛的一下,紧接着,这两名飞卫也双双扑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余的飞卫无不大惊失色。 也就在他们震惊之际,原本被他们用刀逼住的几名黑衣人,不顾自身的伤势,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与之厮打到一处。 放出金色飞虫的那名黑衣人眼眸闪了闪,他悄无声息的从地上爬起,向小巷子的另一侧跑去。 且说已然跳进李宅院子里的李余,他正跟在众飞卫的后面去追那名黑袍人,突然,体内的小青暴动起来。 【好吃的!好吃的!】 李余啼笑皆非。 【你别告诉我,你这个时候饿了!】 【有好吃的!后面有好吃的,它要跑了!】 后面? 李余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一瞧,身后是高高的院墙啊! 【它在跑!快去追!】 小青似乎按捺不住,李余手腕处的袖口也跟着一动一动的。 李余脑中灵光一闪,眉头立刻皱起。 小青自从成为自己的侍灵后,只吃过两样东西,一个是金蝉蛊,一个是青龙珠。 后面不可能有青龙珠,难道是……金蝉蛊? 金蝉蛊不是在幻真身上吗? 他不是在前面逃命吗? 除非,那个黑袍人根本不是幻真,而是个冒牌货。 真正的幻真是混在那些黑衣人当中。 李余反应也快,通过小青,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没有再去追那个黑袍人,而是转身往回跑。 他翻过院墙,只见这里又发生了打斗,只不过是几名飞卫和几名黑衣人厮打在一起。 李余大声问道:“是不是有人跑了?” 一名飞卫抽空叫道:“殿下,有人往那边跑了!” 他空不出手来,只能向李余的背后扬扬下巴。 李余暗叫一声糟糕,拔腿就追。 第181章 找到祸首 李余一边铆足全力追赶,一边在心里暗道:【小青,指引我方向!】 小青:【嘶嘶!】 李余分不清祂是在蛇叫,还是在吸口水。 他跑出二、三十米,小青突然说道:【右边!】 李余向右一看,是一间民宅的院墙。 他想都没想,对小青是百分百的信任,直接翻墙跳了进去。 小院子不大,里面空空如也。 小青再次发出嘶嘶声,【嘶嘶!草垛子!嘶嘶!】 李余转头一瞧,在院子的一角,果然竖立几捆干草。 他抬起手来,向外一挥,数支冰锥射出。 当冰锥快要射进干草时,从干草的后面突然蹿出一人,与此同时,佩剑在空中画出几道寒芒,数支冰锥齐被斩碎。 李余定睛一看,对方蒙着脸,只有一对眼睛露在外面。 不过,对这对眼睛,李余印象深刻。 深陷的眼窝,毫无感情,也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神,犹如黑洞一般的眼眸。 此人就是幻真! 他嘴角扬起,说道:“幻真,我们又见面了。” 在李余的身后没有看到其他人,发现他竟然是独自来追自己,幻真干脆也不再遮遮掩掩。 他直接拉掉脸上的黑布,露出骷髅头一般的脸孔。 上次在白云观地下见幻真,他就够瘦的了,而这次再见幻真,感觉比上次还要瘦。 显然,被小青吞下一只金蝉蛊,的确是让他元气大伤。 幻真冷幽幽地盯着李余,说道:“你竟然能识破我的伪装。” 李余哼笑出声,说道:“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你找死。” “你试试。” 毫无预兆,幻真欺身上前,一剑直取李余的脖颈。 李余抽身而退,让开锋芒的同时,挥手甩出数支冰箭。 幻真冷哼出声,身形一晃,横移出去一米开外,几支冰箭全部钉在地上。 咔咔咔! 冰箭齐齐破碎,碎冰散落满地。 幻真再次冲向李余,打算继续发难,可猛然间,他感觉脚下一沉,险些向前摔个前趴。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散落在地面的碎冰将自己的鞋底冻住。 李余趁机射出三根水线,分别刺向幻真的头部和左右胸口。 幻真断喝一声,就听他的脚下响起一连串咔咔咔的破碎声,紧接着,他一跃而起,躲开三根水线,居高临下,甩出一记剑气。 李余不敢大意,就地翻滚闪躲。 沙! 剑气将地面划出一条长长的凹痕。 李余眯了眯眼睛,双手凝出两颗水球,向幻真狠狠砸去。 幻真人还在空中,挥剑劈砍,嘭嘭两声,两颗水球破碎,溅了他一脸一身。 他飘落在地,单脚一跺地面,仿佛猎豹般扑向李余,人到,剑也到了,横斩李余的脖颈。 李余立刻抽刀,向外格挡。 当啷! 两人之间乍现出一团火星子。 李余双脚贴着地面,向后倒滑出两米开外,后背重重撞到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即便是伤了元气的幻真,武力依旧高得惊人,他的全力出剑,也不是李余能抵挡得住的。 李余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掌,眉头紧紧皱起。 幻真再次欺身上前,正要出剑,李余突然向他一伸手掌,幻真身上的水渍突然开始结冰。 只眨眼工夫,一层坚冰出现在他的身体表面,打眼看去,他整个人像是被冰冻住。 李余都来不及舒口气,就听咔咔声传来,幻真身上的冰层破碎开来,纷纷掉落。 他提着佩剑,走向李余,哼笑道:“你就只有这些雕虫小技吗?” 说话之间,他手中剑向李余横扫过去。 李余连忙向下低头。 嗖! 剑气从他头顶掠过,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直接把墙壁击穿,露出一条长达一米有余的裂痕。 厉害! 幻真不愧是天机道的四大尊者之一。 不仅是蛊道高手,这一身的武技,估计早已达到宗师级别。 幻真连续施放剑气,李余不敢持刀格挡,只能尽力闪躲。 一时间,剑气横飞的嗖嗖声此起彼伏,李余被逼得也甚是狼狈,上蹿下跳,左躲右闪。 不知不觉间,他身上的衣服也被划开数条口子。 此时的幻真,有点猫戏老鼠的意味。 他边甩出剑气,边嗤笑着说道:“我看你还能躲到几时?” 正在躲避剑气的李余,突然抽冷子甩出三支水刃。 幻真根本没当回事,随手甩出三道剑气,打算把这三支水刃全部击碎。 可他万万没想到,剑气碰到水刃后,非但未能将其击碎,反而自身被水刃斩断、消散。 三支水刃,继续向他飞射过来。 幻真脸色顿变,他忍不住惊叫出声,身形腾空跳起。 嗖嗖嗖! 三支水刃从他脚下掠过,打在后面的墙壁上,嘭嘭嘭三声,墙面上顿时出现三条裂痕,同样是贯穿整堵墙。 李余施放的水刃,怎会如此霸道?竟然可以击碎自己的剑气! 幻真意识到这样打下去自己太吃亏,李余是先天之躯,修炼的是先天灵气,施展的术法太过邪门,自己必须得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他连挥数剑,甩出数道剑气。 李余立刻又施放出水刃。 剑气与水刃碰撞,劲风横飞,地面的沙土都被卷起好高。 幻真提气,身形晃动,好似鬼魅一般闪到李余的身侧,紧接着,他出手如电,一把抓向李余的喉咙。 李余急忙抬起手臂格挡。 幻真抓住李余的胳膊,断喝一声,向外用力一抡。 轰隆一声。 李余的身子重重撞在墙壁上,将墙壁硬生生撞出个窟窿。 幻真不依不饶,再次欺身而上。 李余施放冰墙,格挡幻真。 幻真双脚用力一蹬,剑在前,人在后,人剑合一,向前飞射。 咔! 剑锋刺中冰墙。 幻真不断运气发力,李余亦在不断的施放灵气,加固冰墙。 二人一个用内力,一个用灵气,以冰墙相隔,较量起来。 很快,两人的额头都冒出汗珠子。 看到李余渐渐露出不支的迹象,幻真深吸口气,猛然发力。 咔!咔!咔! 在一连串的脆响声中,剑锋一寸一寸的刺入冰墙之内。 咔! 终于,剑身把正面冰墙全部刺穿,剑锋距离李余的鼻尖只有三寸远。 第182章 突破境界 这么近的距离,只要剑锋再往前深入一点,就能刺中李余的鼻尖。 李余加大施放灵气的力度,让冰墙将剑身死死卡住。 幻真眯了眯眼睛,猛然间,他握住剑柄的手松开,李余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一掌拍在剑柄的尾部。 就这一下,插入冰墙的剑身嗖的一声飞射出去,直取李余的面门。 李余吓得连忙向下低身。 嗖! 利剑从他头顶掠过,将他的发髻挑开,顿时间,一头的长发散落下来。 幻真侧身一脚,狠狠踹中冰墙,直接把冰墙踢碎,而后,他一跃而起,居高临下,向李余的头顶拍下一掌。 见幻真这一掌来势汹汹,李余根本不敢硬接,只能抬起双掌,再次凝出一块冰盾。 啪! 幻真拍在冰盾上,将冰盾瞬间击碎。 李余则向后翻滚,轱辘出去。 幻真如影随形,跟上前来,再次拍出一掌,猛击李余的胸前。 李余无奈,只能又一次以冰墙格挡。 幻真是一掌接着一掌,李余则是一面冰墙接着一面冰墙的施放。 要知道凝出冰墙,也是极为消耗灵气的。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李余能如此之快的连续施放冰墙,将幻真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一一挡下。 李余被逼得手忙脚乱,累得气喘吁吁。 幻真也同样不轻松。 越打,他越觉得李余恐怖,实力深不可测。 区区一个术士,在被自己近身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抵挡得住,还能坚持这么久。 倘若假以时日,即便自己是在全盛状态下,也奈何不了他。 幻真紧咬着牙关,拼着消耗真气,持续出掌进攻。 虽说李余依旧在以冰盾抵挡,但看得出来,他施放的冰盾越来越薄,也越来越脆弱。 终于,当幻真再一次双掌挤出,向他全力猛拍的时候,李余施放的冰墙应声而碎,幻真的双掌去势不减,继续攻向他的胸口。 李余倒吸口凉气,来不及再重新施放冰墙,他只能拼尽全力,以掌对掌,硬接下幻真这一击。 啪! 两人的四掌撞到一起,李余的身子立刻向后倒飞出去。 撞到另一家宅院的墙壁,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墙壁被撞出个大洞,李余直接翻滚了进去。 他满头满脸都是灰土,趴在地上,感觉胸口发闷,嗓子眼发甜,哇的一声,喷出口血水。 外面的幻真也不轻松,他的鼻凹鬓角都是汗珠子,累得呼哧呼哧喘息个不停。 他身子摇晃两下,紧忙手扶着墙壁,弯下腰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幻真的确已伤了元气,此时又为了拿下李余,不惜耗费体内大量的真气。 现在,他的身体业已不堪重负。 好不容易止住咳声,幻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顺着墙壁破开的大洞,看向趴在里面的李余。 他脸色惨白,深吸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向李余走去。 可是,就在他穿过墙壁窟窿的刹那,突然间,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压向自己袭来。 幻真脸色一变,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 原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余,竟然慢慢的又爬了起来。 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李余最清楚。 就在刚刚,他手腕的印记处突然冒出一股汹涌如海啸般的灵气,游走于他的全身,汇聚于他的识海。 可是他的识海太小,容纳不下这么多的灵气。 灵气越聚越多,被紧紧的压缩在识海之内。 终于,识海再承受不住灵气造成的强大挤压,发出啵的一声,好像瞬间炸开一样。 那一刻,李余感觉自己,乃至周围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识海足足扩大了四、五倍之多。 凝聚于他识海内的灵气,好像已不再是气态,而是近乎于液态。 更加的精纯,更加的纯粹。 当灵气游走他全身经络的时候,如同一条条小溪,一条条河流。 玄级! 这应该就是玄级术士! 李余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怔怔发呆的幻真。 他伸出手来,意念转动之间,空气中的水元素迅速向他掌心凝聚。 转瞬,一颗水球浮现在他的掌心之上。 李余看着这颗水球,感觉并不纯粹,或者说是很松散。 他眨了眨眼睛,这颗水球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迅速缩小。 原本拳头大的水球,最后竟然缩小到几乎看不见。 李余不断的吸纳四周的水元素,这颗如针鼻大小的水珠,也终于开始慢慢变大,变成一颗红豆大小的水滴。 对面的幻真终于回过神来,他脸色越发的难看,浑身神经紧绷,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李余走去。 毫无预兆,李余手指猛的向外一弹,这颗水滴嗡的一声飞出。 幻真本能的意识到危险。 他抬起双掌,铆足全力,向外拍出。 他双掌施放出来的罡气,令周围的空气都发生剧烈的波动。 可是,这么强大的罡气,和小水滴遭遇后,对它竟然没能造成任何影响。 水滴穿过罡气,直接撞在幻真的双掌上。 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巨响。 再看幻真,他整个人真好似射出膛口的炮弹,向后倒飞。 他顺着墙壁的窟窿飞出去,又撞中另一座宅子的墙壁,将其撞出个大洞,身子继续向后飞,直至撞到第二堵墙壁才算停下。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这第二堵墙壁都被他撞个大凹坑,他的身体深深嵌入其中,四周全是龟裂。 这不是一滴水。 而是李余把足足一立方的水给硬生生压缩成一滴水。 所以,这看似毫不起眼的小小水滴,实际上它足足有一吨重。 这也是李余突破到玄级之后,灵智大开,突然领悟到的水系特性,水压缩。 嵌进墙壁里的幻真,喷出口老血,他艰难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没有了! 他的双手完全被炸开的水滴震碎,甚至连手臂都没了半截。 断口处,血肉模糊,连白森森的臂骨都支露出来。 血水顺着幻真的口、鼻,如同水流一般淌出来。 他充血的眼睛,缓缓转动,看向李余,嘴巴张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咆哮。 突然间,一道金光从他的后衣领处飞射出去,在空中画出一道金线,直取李余。 第183章 手刃仇敌 李余还未动,小青再按捺不住,兴奋地尖叫一声:【我的!】 祂直接从李余的手腕处钻出。 当金光飞射到李余近前时,小青张开蛇口,一嘴巴咬上去,直接把金光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吧嗒!吧嗒!】 祂咂咂嘴,兴奋道:【好吃!好吃!】【大补!大补!】 【小青,刚才的那股灵气是你传给我的?】 【是啊!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那是我九颗龙丹的灵气吧?】 【……】 小青不再吱声。 反观另一边的幻真,随着金蝉蛊被小青吞噬,他再次喷出口血水。 此时的他,已然陷入疯癫状态。 他发出近乎于野兽般的嚎叫声。 他胸前的衣襟,突然破开,又从里面跳跃出来一头猎犬。 现在,他已经不再考虑要留李余活口了,只想着拉上李余做垫背,陪着自己一起下地府。 犬蛊嗷嗷的飞奔向李余。 盘在李余手腕处的小青,见到又跑来这么大的一只犬蛊,祂心头大喜。 原本细细的蛇身,一下子暴涨成半米多粗,巨大的蛇口张开,足足得有一米的空间。 小青探着脑袋,向犬蛊咬去。 犬蛊急忙向旁跳跃闪躲。 小青一扭脖子,继续向它追咬。 犬蛊一跃而起,蹿到空中,下落时,张开大嘴,狠狠咬向李余的脑袋。 它快,小青的速度更快。 祂迅速盘上李余的肩头,大嘴巴张开到极限,那血盆大口,就等着犬蛊自己落下来。 下落的犬蛊发出惊恐的哀嚎声,它在空中一拧腰身,想要闪躲开,可是来不及了。 小青的蛇头突然向空中射了出去,只一口,便把犬蛊的整个身子全部包在嘴巴里。 而后,祂又向上一仰头,将犬蛊咽肚。 【好吃!好吃!】 【大补!大补!】 …… 李余颇感无语。 另一边的幻真,则再次吐血。 金蝉蛊和犬蛊相继被食,这等于是给了他最后一击。 幻真的瞳孔慢慢扩散,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变成死灰。 他一点点撩起眼帘。 只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像是用尽他毕生的力气。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该留下你……在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该杀了你……” 走到他近前的李余,有听到他的话声。 他哼笑出声,说道:“幻真,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能有今日,怪不得别人!” “哈哈……哈哈哈……” 幻真咧着满是血水的嘴,笑了起来。 他声音虚弱地说道:“李余,你不用得意,今日之仇,很快就会有人替我来报。” “你认为,我会怕吗?” 李余伸出手来,凝出一颗水球,水球又化成水蛇,于他手指之间盘绕,他说道:“最好能让你们那个狗屁天尊来为你报仇,也省的我去费劲找他!” “你放肆……噗……” 听闻李余对天尊不敬,幻真勃然大怒。 只是他话刚出口,便忍不住喷出口血雾。 李余一抬手,喷向他的血水在空中悬停、凝滞。 如果有第三人在场,绝对会被这种诡异的场景吓一跳。 李余道:“你想说的,都说完了吧?现在,该我问你问题了。” 他将手向旁一挥,悬停在空中的血水飞向一旁。 他凑近幻真,问道:“是燕王把你藏在这里?” 幻真死气沉沉的眼眸闪烁一下,而后,他嘿嘿地又笑了起来,说道:“是!就是燕王李烈,把我们安置在李宅。 “李余,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你很想知道是谁用血线蛊害李惠吧?也是我!是李烈安排我这么做的! “也是李烈,安排我嫁祸给太子李据!哈哈! “什么父子、兄弟!你们李家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比我还脏!哈哈哈——” 笑着笑着,幻真开始咳嗽起来,边咳边吐血。 他眼中的神采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蒙起一层死灰。 “你们李家江山……不会长久……大周朝……亦只是昙花一现……” 说完最后这几个字,幻真的脑袋慢慢耷拉下去,再一动不动。 李余伸出手来,先是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摸他的颈动脉,而后,收回手,目光复杂地看着幻真的尸体。 天机道四大尊者之一的幻真,就这么死了。 还是被自己以一对一的方式杀死的。 此时的李余,既有如释重负后的欣喜,也有手刃仇敌的成就感,还有些对未知危险的警惕。 他知道,幻真临死前的话并不是威胁。 天机道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一定还会卷土重来,再次找上自己。 那时,或许会出现比幻真更加恐怖的敌人。 另外,幻真死前咬定是李烈指使的他,也很可疑。 他是希望自己能和李烈斗起来。 估计幻真最希望看到的情况是,皇族内部开始大乱斗,父子斗、兄弟斗,所有人都在斗,从而引起大周朝的动荡不安。 李余沉默片刻,开始在幻真身上翻找起来。 晏温推测幻真身上有蛊母,他得把这个东西找出来,省得它再害人。 很快,李余在幻真的腰间一侧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个小瓷坛,掌心大小,上面有个盖子。 李余把盖子打开,向里面一看,瓷坛里装着一只又白又胖的大虫子。 和桑蚕差不多大小,身子还在不停的蠕动,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浑身难受。 李余很想把这个邪恶污秽的东西一脚踩死。 可转念一琢磨,觉得还是应该把它带回去,让老爹看看。 当然了,这东西也是个重要的物证。 李余把瓷坛暂时放到一旁,继续在幻真的尸体上翻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蛊虫。 这时候,晏温、金乌、冠英等人终于找到这里,急匆匆跑来,看到李余平安无事,他们长松口气。 金乌急声说道:“殿下,我们上当了!那个穿黑袍的人,根本不是幻真!” “嗯!真的幻真在这呢!” 听闻李余的话,众人这才注意到,墙壁上竟然还镶着一人,一个已然气绝身亡的死人。 金乌惊讶地问道:“殿下,这人是?” “幻真!” 啊? 他就是幻真? 第184章 燕王出面 “殿下杀了他?”金乌呆呆地问道。 “侥幸而已!幻真本就已元气大伤。” 李余不是在谦虚,他说的是事实。 如果他的修为境界没有及时突破的玄级,他连元气大伤后的幻真都打不过呢! 晏温注意到一旁放置的小瓷坛,好奇地问道:“殿下,这是什么?” “好像是蛊母,我也不确定,晏老你帮忙看下!” 晏温连忙把小瓷坛拿起,打开盖子,定睛细看。 端详了好一会,好像看不太清楚,他又把里面的白虫子直接拿出来,放到自己的掌心上。 他看得仔细,目不转睛。 有那么一刻,晏温的眼中闪现出贪婪之色。 蛊母是最难练的。 如果想专门炼出蛊母,几乎是难于上青天。 蛊母通常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再加上绝顶的运气,侥幸而出。 晏温也是个蛊道高手,可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蛊母。 在李余眼中丑陋恶心的虫子,此时在晏温手里,简直是爱不释手,如同捧着一枚举世珍宝。 不过很快,晏温眼中的贪婪便消失不见。 倘若他再年轻个十岁、二十岁,或许真的会难以抑制将蛊母占为己有的心思吧! 他摇头笑了笑,将蛊母放回到小瓷坛里,毕恭毕敬地递交到李余近前,说道:“殿下,此物正是惑心蛊蛊母,请殿下务必收好!” 李余不愿意碰这种污秽之物,向一旁的金乌使个眼色。 后者立刻会意,接过小瓷坛,捧在手心里。 惑心蛊蛊母,这绝对是个宝贝。 谁掌握了它,谁就等于拥有了无穷无尽的惑心蛊,可以操控很多很多的人…… 李余在幻真的尸体上没有再搜到其它有用的物件,他拍了拍手,说道:“走吧,我们去李宅看看。” 李余一行人回到李宅,这里的战斗已基本结束。 此战,飞卫府几乎是倾巢而出,战果也非常不错。 藏匿在李宅内的人,一个没跑掉,其中被杀者有二十五人,被俘者有十一人,大多是重伤,只剩下一口气。 在搜查李宅时,飞卫府又找出大量的坛子以及毒虫,这些都是炼蛊的器具。 更恐怖的是,他们还在后院发现一批被浮土掩盖的尸体。 尸体身上皆生满了白花花的蛆虫,也不知道他们这是打算培养什么毒虫。 整个李宅,给李余的感觉就是藏污纳垢,腌臜至极。 这边的后事,李余交给飞卫们处理,另外还特意给他们留下不少的雄黄粉,让他们给那些中蛊的百姓解毒。 他与高安、胡月英等人,带上一干俘虏,返回飞卫府。 路上,高安对惑心蛊蛊母很是好奇,一个劲的往金乌那边凑。 金乌则把小瓷坛捂得严实,谁都不给看。 回到飞卫府,高安和胡月英立刻对活捉的那些人展开审问。 一番严刑拷打下来,还是有几人受不住酷刑,开口交代。 他们都是天机道的人。 至于是谁安排他们住进李宅的,他们并不知道。 当他们来到李宅时,幻真就已经住在这里,他们也都是奉命而来。 东宫侍卫姚远,他的妻子,的确是被他们下的惑心蛊,然后又通过他的妻子,将惑心蛊蛊虫渡到姚远身上。 至于中蛊后的姚远在皇宫里都做过些什么,他们就不知道了。 在这些天机道的小喽啰身上很难挖出重要的信息,不过,他们倒也是不错的人证。 起码是证明了姚远的中蛊,乃天机道所为。 把人证的口供,以及各种物证都整理一番,李余让高安帮自己写一封奏疏。 他本人的字写得太难看,如果由他来写奏疏,估计老爹看都不会看,得直接扔回来。 高安是中书省出身,相当于秘书处,写奏疏可是他的拿手本事。 在奏疏中,他先是介绍一下事情的原委,言简意赅,简明扼要,没有太多赘述,写的都是干货。 而后,又简单叙述一遍侦破案件的过程。 主要提及的是吴王领导有方,他自己,还有胡月英等人,只简单提及一下,一笔带过。 最后,他写的是调查结果。 高安可没敢把矛头直指李烈,而是指向李云。 这座窝藏天机道贼人的李宅,毕竟是记在李云名下。 李云与此案绝对脱不开干系。 把奏疏写完,高安又从头到尾的审了两遍,递交给李余,让他过目。 李余边看边点头,心里暗暗点赞。 他终于知道高安的长处在哪了。 字写的好,文章写的也好。 看他的奏疏,赏心悦目,简直是种享受。 看罢,李余赞道:“好!很好!写得太好了!” 高安面带笑意,插手施礼,说道:“殿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李余向外面望望天色,说道:“等天亮,你和胡将军随我入宫。” “是!殿下!” 还没等李余等人入宫,反倒是李烈先找上门来。 飞卫府的具体地址,很少有人知道,而李烈便是这很少人中的一个。 与李烈一同前来的,还有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李云。 看到李云,高安和胡月英对视一眼,心里暗暗嘀咕,这可真是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啊! 胡月英先是向李烈插手施礼,紧接着,她又向左右一挥手,喝道:“把李云拿下!” 随着胡月英一声令下,立刻有数名飞卫上前,沙沙沙,佩刀出鞘,同一时间,四五把横刀架在李云的脖颈上。 李云吓得脸色一白,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是……” 胡月英面沉似水地问道:“李云,永宁坊的那座宅子,是你的吧?” “我……我是有座宅子在永宁坊,这……这又怎么了?” 李云一脸不解地问道。 “既然如此,抓你就没错了!” 一名飞卫在李云的膝弯处狠狠踹了一脚。 李云站立不住,立刻屈膝跪到地上。 见状,李烈勃然大怒,大声喝道:“尔等大胆!” 说着话,他看向李余,皱着眉头问道:“老幺,你这是何意?” 面对李烈,李余心情复杂。 他穿越过来,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位三哥。 对李烈,他是很有亲近感的。 可是与天机道勾结,要加害自己的人也偏偏是他。 李余看着李烈,久久没有说话。 李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禁不住问道:“老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85章 故意徇私 “三哥为何来飞卫府找我?”李余问道。 “我是听说,飞卫府今晚查封了李云在永宁坊的宅子,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来飞卫府看看究竟是何情况。” 李余问道:“那座宅子里,住着何人?” 李云立刻说道:“没有住人!那座宅子一直都闲置着!” 李余深深看了李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那里已经住满天机道的贼人!” 听闻此话,李烈惊讶地张大嘴巴。 李云则是脸色大变,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李余继续道:“而且,这些天机道的贼人,还在东宫下蛊。” 他这句话,让李烈的眼眸连续闪烁好几下。 李云则是激灵灵打个冷颤,连忙向前叩首,颤声说道:“小人没有!小人绝对没有窝藏天机道的贼人!殿下明察!请殿下明察啊!” “你这些话,还是等着去向陛下解释吧!”胡月英在旁冷冷说道。 李云汗如雨下,他转头看向李烈,急声说道:“燕王救救小人!燕王救救小人啊!” 李烈眉头紧锁,他看向李余,问道:“老幺,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 “你……” 李烈猛然转头,抬手指着李云的脑门,咬牙说道:“你……简直罪该万死!” “殿下,此事与小人无关!天机道的贼人是怎么住进宅子里的,小人的确不知道啊!这座宅子,小人业已闲置好久了啊!殿下最清楚小人的为人,殿下救救小人……” 说到最后,李云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李烈禁不住长叹一声,他看向李余,说道:“老幺,李云的为人,我最清楚,他的确不可能去勾结天机道!你看,这件事能不能压下去?” 这才是你来飞卫府的真正目的吧! 李余把高安刚刚写好的奏疏拿起,直接递给李烈,说道:“三哥,这是我准备给爹的奏疏,你看看。” 李烈连忙接过来,展开奏疏细看。 李余说道:“飞卫府上下,几乎全员参与此案,知道案情的人实在太多,小弟就算想压也压不住。” 李烈把奏疏从头到尾地仔细看一遍。 见其中并没有提及自己的只言片语,他心中多少算安稳了一些。 不过,奏疏的矛头全部指向了李云,这也是件麻烦事。 他把奏疏收起,还给李余,面色凝重地说道:“这份奏疏交上去,李云必死无疑,老幺,难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李余说道:“除非那些天机道的贼人改口,承认他们是见李宅长期无人居住,才偷偷藏匿其中。” 可即便是这样,李云的下场还是好不了。 反正这种事无论落到谁的头上,都得认倒霉。 这个道理,李烈懂,李云也懂。 李云向前跪爬,来到李余近前,叩首如捣蒜,哽咽着说道:“殿下,看在同宗的情分上,救救小人!救救小人吧!” 李余看着泪流满面的李云,他哪会不知道,李云只是个背锅侠。 给东宫下蛊,栽赃太子,又把蛊虫弄进皇宫,下蛊天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祸事,又有哪一件能是他李云敢干的? 李云这是在帮李烈背锅。 他既然选择这么做,那么,他就该预料到,这个后果有多严重。 李余弯腰,把李云从地上拉起来,说道:“李云,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我在父皇面前不会添油加醋,只会如实禀报。” 单单是如实禀报,也足够要他命的了! 李云哭喊道:“殿下……” 李余摆手道:“带下去。” “等下!”李烈抬手,何止住要上前带走人的飞卫。 他正色道:“现在李云还没有被定罪,你们飞卫府,也无权抓人!” 胡月英扬了扬眉毛,转头看向李余。 李余心平气和地说道:“三哥,飞卫府有这个权力!” 李云连大臣都算不上,充其量是李烈的一个门客。 别说飞卫府手里有证据,即便没有,区区一个门客,飞卫府也是说抓就能抓。 “老幺,你是成心要和三哥过不去吗? “你别忘了,你是怎么成为飞卫上将军,当初又是谁向父皇举荐的你!” “是三哥!” 李余承认,他能成为飞卫上将军,李烈起到极大的最用。 而掌控飞卫府,也的确让他在对付天机道时,身边多了个强有力的帮手。 对此,他也很感谢李烈。 李烈看着李余,语气缓和一些,说道:“老幺,我现在带走李云,可以吗?” 李余与李烈对视良久,轻声应道:“好。” 听闻这话,胡月英和高安脸色同是一变,惊诧地看向李余。 李烈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扬头说道:“老幺,这个情,三哥记下了!” 李余拱手说道:“三哥慢走。” 李烈向他点点头,带上李云,离开飞卫府。 胡月英和高安对视一眼,心里皆暗暗叹口气,殿下终究还是有念及兄弟之情。 李云,只怕是命不久矣。 这个案子,胡月英和高安心里都明镜似的,李云只是个幌子,真正的主事者,就是燕王李烈。 只要李云还活着,最后肯定要落到飞卫府手里,由飞卫府进行审问。 一旦他承受不住飞卫府的酷刑,把实情交代出来,供出燕王,那还了得? 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嘴巴才是最紧的。 届时,死无对证,燕王也就和此事彻底撇清了关系。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殿下能不懂吗? 李余当然懂! 也正是因为他太懂了,才同意李烈带走李云。 李云若真把李烈供出来,结果会是怎样? 老爹下旨杀亲儿子? 把亲儿子贬成庶人? 老爹恐怕都舍不得吧! 可老爹要是不这么严惩李烈,大哥那边能过得去吗? 现在,太子和诸王不管怎么明争暗斗,兄弟之间,起码表面上还都能和和气气的。 倘若是撕开这层窗户纸,连表面的和谐都维持不下去,那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呢! 李余这次是为了维持兄弟间的表面和平,才让李烈带走李云,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其实,很多事情,都很难分得清对错。 第186章 完事交差 天亮。 李余带着胡月英、高安,以及楚仁、晏温、冯唐,一同入宫面圣。 见到李惠,李余直接上交奏疏。 李惠现在的身体还很是虚弱,侧卧着宽大的龙椅上。 等张忠递过来的奏疏,他才慢慢坐起,靠着软垫,细看奏疏内容。 渐渐的,李惠眉头越皱越深,等他把奏疏的内容全部看完,向桌案上一拍,沉声说道:“是天机道在搞鬼,陷害太子?” 李余应道:“回禀父皇,就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确实是这样!” 李惠狠声说道:“简直是胆大包天!” 以前,不管天机道再怎么闹腾,危害的只是百姓,并没有危及到皇权。 而现在,天机道的手竟然伸向了皇宫,这让李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威胁。 李惠沉声问道:“天机道贼人现在何处?” “贼首业已伏法,另有几人被擒,现关押在飞卫府大牢。” 本来是有十一人被擒,有两人重伤而亡,还有三人未能挺过酷刑,目前剩下六人。 李惠喘息两口气,心情平复一些,他重新拿起奏疏,再次看了一遍。 而后,他眉头紧锁地问道:“此事还涉及到李云?” 李惠对李云自然不陌生,毕竟是宗亲,而且李云还是李烈身边的心腹。 李余说道:“天机道贼人窝藏在李云名下的宅子。” 李惠脸色变换不定。 事情牵扯到李云,那么,是不是也牵扯到李烈? 他问道:“李云现在也在飞卫府?” 李余说道:“飞卫府还未拿李云归案。” 李惠面露不悦之色,质问道:“十七,你还在等什么?” 李余正色道:“李云是三哥心腹……” 他话音未落,李惠猛的一拍桌案,振声喝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包庇他?” 天子震怒,胡月英、高安等人吓得连忙屈膝跪地,向前叩首。 李余倒是不怕,平静地说道:“儿臣并无包庇李云之意,只是想把此事如实通禀父皇,请父皇定夺。” 李惠吸气,凝视李余片刻,收回目光,说道:“抓!严审!无论涉及到谁,都要给我追查到底!” 天机道的人,已不仅仅是嫁祸太子那么简单,还想用蛊毒要自己的命! 无论是谁,只要和天机道勾结,必须得严惩不贷,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儿子。 李余欠了欠身,说道:“是!父皇!” 稍顿,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皇,既然大哥的嫌疑已经洗清,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禁足了?” 李惠依旧是面沉似水,道:“等案子全部查清后再说!” 张忠不失时机地递送过来一杯参茶,细声细语地说道:“这次吴王殿下这么快就追查到贼人,还一举毙了贼首,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听他这么说,李惠下意识地向李余看过,果然,李余双眼通红,眼眶发青,看来是一宿没睡。 李惠叹口气,语气也柔和几分,道:“十七,这次你辛苦了。” “捉拿贼人,儿臣不觉辛苦!” 他侧了侧身,看向一旁下跪的几人,说道:“这次能成功破获贼人的据点,胡将军、高将军,还有楚老、晏老、冯老都功不可没。” 李惠看向跪地的五人,笑了笑,摆手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谢陛下!” 看着楚仁、晏温、冯唐这几个早年就追随自己的老部下,李惠心中感慨万千,说道:“楚仁、晏温、冯唐,我们已有好些年没见了吧?” 一句话,把三人说的眼圈湿红,齐声应道:“是的,陛下!” “我们都老了啊!” “陛下风采,不减当年。” “哈哈哈!”李惠仰面而笑,摇头说道:“当年,什么样的毒没中过,而现在,区区蛊毒,险些要了我的老命。人,不得不服老啊!” “陛下千秋!陛下万年!” 三人再次下跪,向前叩首。 李惠向前探了探身子。 张忠连忙小跑上前,把三人一一搀扶起来。 李惠话锋一转,笑问道:“你等,都是我的老兄弟……” “属下不敢!” “你们觉得,十七在飞卫府任职期间,做得如何啊?” “吴王殿下聪慧闲德,才思敏捷,能力出众,颇有陛下盛年时之风采!” 他们这么说,既是讨好李余,更是在讨好李惠。 另外,从内心来讲,他们确实觉得李余很不错。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破获天机道据点,李余居功至伟。 难能可贵的是,他还不居功。 在陛下面前,特意把功劳分给他们这些下属。 年纪轻轻,出身显赫,却能具有如此的胸襟,很不容易。 与其他诸王相比,虽不敢说李余能胜过一筹,但起码也不会次于他们。 听了他们的话,李惠再次仰面而笑,郁闷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他感叹道:“原本以为在我的这些儿子当中,十七最不争气,可现在,倒是这个老十七,最能帮我办事。” 楚仁说道:“陛下过谦了!诸位亲王,皆是人中俊杰!” 这倒不假。 只是,坏就坏在他们都是人中俊杰。 谁都不服谁,谁都不想低谁一头。 各自打着小算盘,各自都藏着一肚子的弯弯绕绕。 到了李惠这把年纪,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儿子们手足相残。 可现在呢? 不仅是手足相残,还弄出巫蛊之术,殃及到他的头上。 李惠心里,五味杂陈。 他又看向李余,说道:“十七,审问李云时,不得徇私。他做过什么,一定要让他一笔一笔的都交代出来。” “是!” 李惠又敲了敲奏疏,问道:“我看,奏疏中还有写,在贼首身上搜到了蛊母。” “是的,父皇。” “蛊母在何处?” 李余回头,向后面的金乌招招手。 金乌立刻捧着瓷坛走上前来。 张忠接过蛊母,轻轻放在龙书案上。 李惠将盖子打开,向里面看了一眼,锁着眉头,冷声说道:“真是腌臜之物!” 他向张忠挥挥手,对李余道:“拿到宫外,毁掉。此等邪祟之物,不可留下。” “是!父皇!” 李余也是这么想的,这种东西留下来,就是祸害人的。 他恍然又想到什么,从袖口里拿出一只小锦盒,递给张忠,说道:“父皇,此丹药名为龙元丹,既能解毒,又能恢复元气。” “哦?” 李惠接过小锦盒,打开,顿是一股异香飘来,只是嗅着,就沁人心脾。 定睛细看,锦盒里装的是一颗小小的红色丹药。 就这么一颗小药丸,能有如此功效? 李惠对于李余的话将信将疑。 李余没有再多做逗留,向老爹告辞。 离开皇宫,李余让胡月英和高安去往燕王府,带李云回飞卫府。 高安问道:“殿下,您不去吗?” 李余打了个呵欠,说道:“我得先回府补一觉!” 折腾了一整晚,李余现在头都是晕沉沉的。 再加上他刚刚突破修为,也急需巩固根基。 他向高安、胡月英等人挥挥手,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第187章 半路遇险 马车里。 李余拿出小瓷坛,打开盖子,兴致勃勃地唤道:【小青!小青!】 【嗯?】 【你的美食来了!】 他特意指了指小瓷坛里的蛊母。 【呃!恶心!】 【啊?】李余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很爱吃蛊吗?这只可是蛊母!】 蛊母要比普通的蛊高级多了,应该是大补才对嘛。 【恶心!不好吃!我不要吃!】 李余颇感费解。 仔细想了想,他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小青喜欢吃金蝉蛊,有剧毒! 喜欢吃犬蛊,此蛊也有犬毒。 而惑心蛊的蛊母倒是没毒的。 如此来看,小青并不是喜好吃蛊,而是喜好吃毒! 李余抚了抚额头,小青的这个癖好还是蛮特殊的。 他眼珠转了转,笑道:【小青,以后见到我的吃食中有毒,记得提醒我,我喂你吃!】 【……】 李余收起蛊母,又打了个呵欠。 马车的摇晃,好似摇篮。 咕噜噜的声响,好似摇篮曲。 李余坐在车里,昏昏欲睡。 正当他闭着眼睛,即将睡着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撩起车窗的帘子,问道:“回府了吗?” 金乌立刻凑上前来,说道:“殿下,前面的路好像堵了。” 李余从车窗里伸出头,向前面望去,可不是嘛,前面两辆马车好像发生碰撞,双双坏在路中,周围还围站着好多看热闹的人,道路完全被堵死。 他摆了摆手,说道:“换条路回府。” “是!殿下!” 金乌应了一声,立刻去知会赶车的车夫。 车夫想了想,随即走常安巷。 常安巷也通内城,只不过平时他们并不常走这条路。 一是绕远,二是常安巷并不安稳,这里遍布赌场和风月场所,龙蛇混杂,走这里,容易生事端。 今日是没办法,只能走这条路。 马车进入常安巷,周围的吵杂声此起彼伏。 “客官,进来坐坐呀!” “客官,来本店!本店的姑娘又多又漂亮!” “小哥儿,进来玩玩嘛!” “放肆!” 李余听到外面传来金乌的呵斥声。 他无奈摇头,金乌这可怜的娃儿,哪怕是再美的姑娘,也不会让他动心的。 马车走到常安巷的中段,突然间,在街道两边青楼的屋顶上,一下子站起来十数名蒙面黑衣人。 他们皆是手持强弩,对准下面的马车,展开齐射。 嗖!嗖!嗖! 十数支弩箭飞射下来,站于马车旁边的金乌,眼眸一闪,大声喝道:“保护殿下!” 说话之间,他纵身跃起,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两支弩箭,与此同时,双脚连续踢出。 啪!啪!啪! 金乌的脚尖又连续踢飞四支弩箭。 他护住马车的左边,站于马车右边的冠英,也第一时间摘下背后的铁弓,向外挥舞。 叮叮当当! 数支弩箭被铁弓弹飞。 从屋顶飞射下来的十数支弩箭,皆被金乌和冠英挡了下来。 一击不中,十几名黑衣蒙面人也不耽误时间,转身就跑。 朱大怒吼一声,喝道:“张三、李四,保护殿下!其他人,随我捉拿刺客!” 随着他的话音,十二卫分成两拨。 以朱大为首的众人,纷纷跃起,人在空中,手臂向外一挥,袖箭甩出,挂到房檐,迅速打了几个旋。 他们拉扯连接袖箭的丝线,身子向上一荡,纷纷上到房顶。 看到那些正在逃跑的黑衣人,朱大脸色阴沉,健步如飞的追了出去。 街道上,好多人都聚集到李余马车的四周,伸长脖子围观,还时不时的指指点点。 张三、李四皱着眉头,挥手喊喝道:“让开!都让开!”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人们下意识地寻声望去。 只见一名百姓倒在血泊当中,脖颈处,噗噗的往外喷着血。 看到出了人命,围观的众人纷纷尖叫,四处逃窜,顿时间,巷子里乱成一团。 一名穿着艳俗,浓妆艳抹,好似青楼女子的姑娘,跌跌撞撞的向马车这边跑来。 不知被谁撞了一下,她身子一侧歪,倒向站于马车旁的金乌。 金乌本能反应的伸出手来,将她扶住。 也就在他扶住那名女子的刹那,后者的袖口内无声无息地落下一把匕首。 她抓住匕首,对准金乌的小腹,狠狠刺了一刀。 这一刀又快又隐蔽。 别说金乌毫无江湖经验,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也未必能把这一刀闪躲开。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匕首的半截刀身都刺入金乌的腹部。 金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看到女子眼中的杀机,还有脸上得逞的笑容。 他怒吼一声,扬起手掌,全力拍出,只听啪的脆响,女子的脑袋当场炸碎。 金乌手捂着小腹,倒退两步,背后依靠着车壁,慢慢滑座到地上。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乌青色。 张三、李四见状,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刀上淬有剧毒! “金乌!” 两人连忙上前,看着插在金乌小腹处的匕首,两人根本不敢往外拔。 这时,原本坐在马车里的李余蹿了出来。 看到受伤倒地,眼瞅着要不行了的金乌,他想都没想,将金乌小腹处的匕首直接拔出,扔掉,紧接着,他一手摁住金乌的伤口,一手伸入怀中,掏出一颗龙丹,在肉皮上咬了个小口,然后将其中的汁液挤出金乌口中。 此时的金乌,已然神智模糊,无法吞咽,李余甩手给了他一耳光,大喝道:“咽下去!快咽下去!” 这记耳光似乎把金乌打清醒了一点,他本能的听从李余的命令,将口中的汁液大口大口的往下吞咽。 随着汁液下肚,让好像掉进冰窟窿里的金乌,体内立刻生出一股暖流,游走全身,说不出来的温暖、舒适。 金乌两眼向上一翻,晕死过去,不过他脸上的乌青正在迅速褪去,显然,他体内的毒素正在被快速解除。 见状,李余将衣襟撕下一条,先是把金乌的伤口用力系住,而后,他抱起金乌,放进马车里。 又探了探金乌的鼻息,感觉呼吸平稳,李余长长松了口气。 好险! 倘若自己没有龙丹傍身,倘若自己的动作再慢一点,金乌恐怕都救不回来了! “救命啊!这里有人行凶!快来人啊!”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边跑边呼救。 在她的后面,追着一名上身赤膊,手持菜刀的彪形大汉。 这名大汉如同发了疯似的,见人就砍,直把周围的百姓吓得抱头鼠窜。 眼瞅着对方向自己这边跑来,张三、李四双双抽出横刀,严阵以待。 最先跑过来的是老妇人,她抓住张三、李四的衣袖,尖声叫道:“快跑!他是个疯子……” 说话之间,老妇人的眼中寒芒乍现,抓着张三、李四衣袖的手,猛的抬起,狠狠抓向二人的脖颈。 第188章 擒下刺客 老妇人的指甲,又尖又长,还隐隐泛着黑色,显然,她的指甲也是淬了毒的。 正常情况下,人们的注意力肯定会被那名持刀砍人的彪形大汉所吸引,不会注意到这个毫不起眼的老妇人。 可张三、李四不是普通人,而是出身于飞卫府的密探,警惕心要远胜普通人。 眼瞅着老妇人的手掌要掐住他二人的喉咙,张三、李四不约而同的向后仰身,险险躲开她的爪子。 与此同时,张三踢左脚,李四踢右脚,一并踹向老妇人的小腹。 老妇人身子向后一躬,两腿一蹬,身子立刻向后倒掠出去。 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李余,下垂的双手完全被一层厚厚的水膜包裹住。 老妇人后掠的身形还未站稳,李余双手同时抬起,两层水膜合而唯一,化成一大团水球。 紧接着,水球又化成水柱,直奔老妇人奔涌过去。 水柱在空中穿行时,竟然不可思议地化成一条龙的形状。 嘴巴张开好大,还隐隐有龙吟之声传出。 此情此景,让老妇人脸色顿变,她急忙腾空跃起,想把这条水龙闪躲开。 哪知,随着她跃起,水龙也改变了方向,龙头扬起,径直向上飞去。 老妇人脸色顿变,但这时候,她人已在空中,无处着力,也无法做出闪躲。 她只能用尽全力,向下拍出一掌,打算以罡气击碎水龙。 她的一掌有击中龙头,也确实把龙头打了个粉碎,不过后面的龙身上立刻又长出一颗新的龙头。 老妇人大吃一惊,她还想再拍出一掌,但已然来不及了。 水龙一口咬中她的腰身,而后去势不减,继续向上攀升。 它足足升到六、七米的高空,而后,叼着老妇人,大头朝下的俯冲。 轰隆! 水龙几乎是顶着老妇人的身子,一头撞在地上。 顷刻间,水龙化成一滩水,再看那名老妇人,七窍流血,身躯扭曲,浑身的骨头几乎全被撞碎。 一招毙敌! 此为,水系术法——水龙吟! 以前,以李余的修为,还施放不出像水龙吟这种级别的水洗技能。 而现在,他的修为已突破到玄级。 无论是对水系术法的感悟,还是对水系术法的应用,提升何止是一两个档次。 水龙吟的壮观以及威力,令在场的百姓们无不目瞪口呆。 即便是冠英和张三、李四也被吓了一跳,半晌回不过来神。 那名持刀胡乱砍人的彪形大汉,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他断喝一声,持刀向李余冲来。 冠英箭步迎上前去。 当啷! 菜刀与铁弓碰撞,爆出一声刺耳的金鸣声。 冠英被震退三步。 那名彪形大汉快步上前,又是一刀,劈砍冠英的头顶。 冠英双手持弓,横过头顶,向上招架。 当啷! 又是一声铁器碰撞声,冠英再次被震退两步。 他心头一震,此人好深厚的内力,好强的臂力! 彪形大汉不依不饶,一刀接着一刀,疯狂劈砍冠英。 这把菜刀,被他舞得上下翻飞,劲风四起,地面的沙土都被卷起好高。 眼瞅着冠英被对方逼得节节后退,李余的掌心开始凝聚出一颗小小的水滴。 水滴渐渐变大,只是速度有些缓慢。 他的手指猛然向外一弹,水滴射出,直取彪形大汉的眉心。 彪形大汉眼眸一闪,连忙抬起手中的菜刀,挡在面门前。 啪! 这颗小小的水滴,正撞在菜刀的刀身上。 那一刻,彪形大汉感觉有千钧之力传来,他把握不住刀柄,手中的菜刀竟脱手而飞。 他连退数步,才勉强把身形稳住。 彪形大汉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 一颗小小的水滴,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道? 他哪里知道,李余用的是水压缩,别看水滴只豆子大小,实际上,它重达数百上千斤。 彪形大汉自知不敌,也没有逞能,转身就跑。 李余、冠英、张三、李四又哪会放他离开? 四人齐齐追上上去。 彪形大汉回头看了一眼,身形一跃而起,直接跳上房檐,于屋顶上跳跃、飞奔。 李余喝道:“张三、李四,保护金乌!冠英,随我拿下他!” 冠英将铁弓向身后一背,紧接着向上跃起,单脚一蹬墙壁,跳上一堵院墙,又由院墙蹿上屋顶。 彪形大汉在前,李余和冠英在后。 只不过他二人是一个在屋顶上追,一个在街上追。 很快,三人便跑出常安巷。 再往前跑,便是内城区。 一旦进入内城区,刺客想要逃脱,可就难如登天。 彪形大汉心里也清楚,跑进内城区就是死路一条。 他纵身从屋顶上跳下来,打算往横向的亲仁街跑。 见状,奔跑中的李余抬起手来,掌心中浮现出一颗水球。 他将水球全力甩出,水球在空中化成无数颗小水滴,如满天飞雨一般向彪形大汉袭去。 彪形大汉听闻背后恶风不善,就地翻滚躲避。 啪、啪、啪—— 密集的水滴落在地面上,将方圆一米见宽的地面,打出无数颗小黑洞。 彪形大汉的肩头和膝弯,亦被小水珠击中。 好在他内力雄厚,以真气抵挡住水珠的撞击。 可即便如此,他的肩头和膝弯依旧是火辣辣的疼痛。 尤其是膝弯的受伤,大大影响了他的速度。 彪形大汉奔跑的身形也随之变得一瘸一拐。 李余加快速度,追至他的背后,彪形大汉扭头回身,化掌为刀,正要劈向李余,就听头顶上劲风传来。 他抬头一看,冠英从屋顶上跳下来,接着下坠的惯性,一铁弓砸向自己的头顶。 彪形大汉不退反进,同时双手高举,将冠英持弓的手腕死死托住。 他刚接下冠英这一击,李余的一脚也踹了过来。 嘭! 这一脚正中彪形大汉的头侧。 按理说,李余是个术士,他的拳脚力度应该不大。 可彪形大汉万万没想到,李余这一脚,让他有种被疯牛撞上的错觉,整个身子都横飞出去。 他摔了个仰面朝天。 不等他从地上爬起,冠英的铁弓已然砸在他的脑门上。 冠英只用了两成力道,但就这两成力道,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彪形大汉就觉得脑袋嗡了一声,紧接着眼前一黑,再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被砸晕过去的彪形大汉,李余吁了口气,嘀咕道:“你还挺能跑的!” 第189章 刺客身份 冠英提着晕死过去的彪形大汉,跟着李余,返回己方的马车那边。 去追击蒙面黑衣人的朱大等人,业已返回,同时还带回来五具黑衣人的尸体,以及三名黑衣人活口。 其余的几名黑衣人,已逃得不知去向。 看着四名被俘虏的刺客,李余眉头紧锁。 朱大低声说道:“殿下,这些刺客,恐怕都是天机道的贼人!” 他们明显是在报复! 这次的伏击,也定是早有预谋。 估计在主街道上发生的事故,就是他们刻意的安排,好引己方走这条常安巷。 李余沉默片刻,甩头说道:“先带他们回府!” “是!殿下!” 等李余一行人回到吴王府,金乌也悠悠转醒。 他中的毒不仅解了,内功的修为还增进一截。 当然,这全是龙丹的功劳。 得知殿下为了救自己,当场为自己服下一颗龙丹,金乌禁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从小到大,没有谁对他这么好过。 那位拐走他的师父,为了让他能修炼天残决,不惜给他净身,纯粹就是个疯子。 后来入宫,宦官之间又哪里有多少真情? 大官压小官,老人压新人。 即便是同一批的新人,为了能谋得一个好去处,也是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 殿下金枝玉叶,为了救他这么一个小奴婢,连那么宝贵的龙丹都给他吃了,金乌哪能不受感动? 看着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李余无奈地说道:“你要是把肚子上的伤口哭严重了,我这颗龙丹也就算浪费了。” 金乌立刻止住哭啼,眨着还挂着泪珠的大眼睛,又惊又怕地看着李余。 李余被他萌萌的样子逗笑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说道:“以后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 稍顿,他又补充道:“龙丹固然珍贵,可它再珍贵,也没有人命珍贵!” 他说的是心里话。 不管在什么时候,人命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李余的思想,与这个时代还是存在本质上的区别。 他虽然已贵为亲王,但不会把下面的人不当人看。 没有谁一下生下来就高人一等。 也没有谁一出生就注定卑微低贱。 李余的思想,金乌领悟不到,这也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他只能把一件事牢记在心,自己的这条命,是殿下给的。 朱大问道:“殿下,这四名刺客,是移送交到飞卫府,还是先在我们这里审问?” 李余想了想,觉得还是送到飞卫府省事。 毕竟审问犯人,飞卫府是专业的。 他还没说话,金乌主动请缨道:“殿下,请准奴婢去审问这些刺客!” “你还有伤,先把伤养好再说。” 金乌满不在乎地说道:“殿下,奴婢的伤已经无大碍了,殿下给奴婢服下的龙丹,对伤口的恢复也很有效,如果殿下不信,奴婢现在就给殿下打套拳!” “行行行!” 李余向他连连摆手。 你可歇歇吧! 把伤口弄感染了,我还得再拿一颗龙丹救你! 见金乌十分坚持,李余还是点头同意了,他提醒道:“金乌,量力而为,如果审问不出什么,就交给飞卫府。” “谢殿下!” 金乌兴奋地说道。 在他的眼中,隐隐流露出一抹狠戾。 他要让这些刺客,都不得好死。 李余又叫来黄兆,让他把蛊母送到吕方那边,看看吕方能不能用蛊母练出丹药。 他自己去了自己的寝室,开始闭关打坐。 突破修为后,需要尽最大所能的稳固根基。 这就像盖楼一样。 楼盖得越高,越需要牢实的地基。 基地没有扎稳,这栋楼盖得再高,也只是一座空中楼阁,随时可能倒塌。 接到黄兆送来的蛊母,吕方也吓了一跳,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蛊母这种东西。 黄兆好奇地问道:“殿下让奴婢问问真人,蛊母能不能炼丹?” 吕方揉着下巴,若有所思,说道:“惑心蛊倒是可以炼成迷惑人心的丹药,至于惑心蛊的蛊母能炼出什么丹药,贫道还得再仔细研究一番。” 黄兆哦了一声,又提醒道:“此等邪祟之物,吕真人可要保管好了啊!” 吕方一笑,说道:“黄公公放心,此物在我这里,不会再作乱。” “如此就好。” 就因为这个鬼东西,皇宫都差点闹翻了天! 吴王府杂院,柴房。 这里被充当临时关押刺客的场所。 金乌带着伤,审问刺客。 他先是把一名刺客从柴房里提出来,带到一侧的耳房里。 冠英、朱大等人都有陪同。 毕竟金乌年纪太小,没有审问的经验。 可是当金乌开始审问之后,冠英和朱大等人只看了一会,便待不下去了,纷纷转身走出耳房。 到了外面,众人不约而同地深吸口气,相互看看,忍不住摇头苦笑。 金乌堪称是他们所见过的,审讯手段最为残酷的一个。 比如准备一大桶滚开的热水,把刺客的双手浸泡进去。 这只是个开始,而后,他又拿着锉刀,挫刺客的双手。 被烫得皮开肉绽的皮肉,一挫就掉,他主要挫的是骨头。 那吱嘎吱嘎的挫骨声,直听得在场众人毛骨悚然。 如此酷刑之下,刺客是死去活来。 疼晕过去,又被疼醒过来,再被疼晕过去,疼醒过来,如此反复,但凡是个人,就不可能受得了如此酷刑。 这当真是在挫骨扬灰啊! 冠英和朱大等人,心里都有一个感觉,金乌就是个疯子! 其实也可以理解,宦官身体不全,心理方面,也不可能像正常人那么健康。 历朝历代,一旦被宦官把持住朝政,天下就没有不乱的。 在金乌的酷刑之下,刺客们终于受不了了,交代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刺客还真不是天机道的人,而是出自于一个名叫‘断魄’的杀手组织。 断魄这个杀手组织,属江湖门派,没有立场,只要给出令他们满意的价钱,他们什么都干,也什么都敢干。 这次,便是有人出重金买李余的脑袋。 对方给出的价码太高,高到断魄根本无法拒绝这桩买卖,便接了下来。 至于花费重金,聘请他们的那个雇主,因为是蒙着脸,并没能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但听他说话,尖声尖语,像是个宦官。 第190章 畏罪自尽 金乌这边审得差不多了,飞卫府那边也来人了。 胡月英和高安一同来到吴王府,面前李余。 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黄兆把他二人请到王府的大堂。 他欠了欠身,问道:“不知两位将军找殿下有何贵干?” “呃……” 高安环视左右,没看到李余的身影,他问道:“黄公公,殿下不在王府吗?” “殿下正在闭关。” “哦!是这样。” 高安和胡月英对视一眼,说道:“那……我二人就在此等候吧!” 黄兆诧异地看眼他俩,什么事情这么急啊! 他提醒道:“殿下闭关,不知要多久才能出来。” 或许要好几天呢! 高安皱着眉头,没有接话。 还是胡月英向黄兆拱手施礼,态度客气地说道:“还烦劳黄公公,请去通禀殿下,就说我和高将军有要事禀报。” 黄兆面露不悦之色。 胡月英见状,又再次一躬到地。 高安上前两步,握了握黄兆的手,含笑说道:“麻烦黄公公了。” 感觉高安塞入自己手中硬邦邦的东西,稍微掂了掂,银子! 他不动声色地向袖口内一塞,面露无奈地说道:“好吧!两位在此稍等!” “多谢黄公公!” 高安和胡月英抱拳作揖。 黄兆来到李余的卧房。 张三和李四正在门口守着,看到黄兆来了,两人点了下头,说道:“黄公公!” “殿下一直都未出来过吗?” 两人摇头。 黄兆迟疑了片刻,还是走到门前,轻轻敲了几下。 里面鸦雀无声,黄兆又敲了几下,屋内终于传出李余不耐烦地问话声:“什么事?” “殿下,高将军、胡将军求见。” “他二人何事?” “两位将军未说,奴婢估计,可能是飞卫府的军机要事。” 李余啧了一声。 等了有十多分钟的时间,他才从屋内走出来。 李余上身里面赤膊,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袍,下面是白色的长裤,脚下穿着木屐。 这完全是居家打扮。 他拖拉着木屐,吧嗒吧嗒地走到前院的大堂。 看到李余来了,高安和胡月英连忙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插手施礼,说道:“微臣参见殿下!” 李余摆摆手,问道:“两位有何事非要见我?” 高安上前几步,来到李余身侧,于他耳边低声说道:“殿下,李云死了。” “死了?” 李余脸上很惊讶,心里却一点也不意外。 昨晚,放走李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感到,李云或许命不久矣。 只是,他也不太确定。 李云毕竟是三哥身边的人,跟随他得有二十年了吧,算是与三哥最为亲近的下属。 这次,他又帮三哥背了锅。 按道理说,只要李云一死,事情到此便可告一段落,但按情理来说,三哥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在李余看来,还有很大的可能性,三哥会把李云偷偷藏起来,然后对外宣称,李云畏罪潜逃。 一直以来,三哥都以重情重义著称,冒险窝藏李云,保住他一条性命,还是有可能的。 但事实却是,李云死了…… 自己的这位三哥也是真狠的啊! 他也真能下得去手! 李余问道:“确定吗?” 胡月英欠身说道:“殿下,李云的尸首现在就在飞卫府,微臣和高将军都已经确认过了,确是李云无疑。” “他是怎么死的?” “上吊。” 高安补充道:“是先服毒,再上吊。” 先服毒再上吊,这是生怕自己死不利索,再被人救回来啊! 李余沉思半晌,说道:“所以,这次的皇宫巫蛊案,就此算是结案了?” 胡月英和高安低垂下头,谁都没敢吱声。 他俩心里明镜似的,李云纯粹是替人背锅,真正的幕后黑手,不可能是李云。 可现在李云死了,在一个死人身上,也不可能再挖出别的线索。 所以,这个案子,哪怕是不想结,也得结了。 李余站起身,说道:“行了,就这样吧!” 如此结案,也算是皆大欢喜。 大哥洗清了冤情,三哥撇清了关系,老爹那边也不用再左右为难。 李余去换了身衣服,带着胡月英和高安二人,再次入宫。 听说‘罪魁祸首’李云已畏罪自尽,李惠久久没有说话,脸色也是变换不定。 李惠又不是个傻子,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能不懂? 可是真让他去查、去严惩自己的儿子,李惠又的确于心不忍。 他有和鸿胪寺卿袁珩聊过他中的血线蛊。 这种蛊,并不是见血封喉,能让人直接丧命的蛊虫。 人中了血线蛊后,身体会出现不良反应,很容易被发现。 所以,他的中蛊,就存粹是个引子。 嫁祸给太子的引子。 说白了,这次的皇宫巫蛊事件,纯粹是一场争夺储君之位的兄弟内斗。 李云是替李烈背了黑锅,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李烈。 李惠久久没有说话。 神龙殿压抑的气氛,也让高安和胡月英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许久后,李惠方幽幽说道:“好,我知道了。” 李余没有再多话,垂首说道:“爹,孩儿告退。” “你等等!胡月英、高安,你二人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 胡月英和高安躬着身子,一步步退出神龙殿。 到了外面,两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面见天子的差事可真不轻松啊。 他二人离开后,李惠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他含笑看着李余,问道:“十七,你送给爹的那颗丹药叫……叫什么丹?” “龙元丹。” “哦,对对对!龙元丹!” 李惠连连点头。 他直接下了床,走到李余近前,笑问道:“十七,你府上可还有龙元丹?” “没了啊!” 李余瞪大眼睛,一脸茫然地说道。 “就只有一颗?” “是啊!就只炼出这么一颗!” 爹啊,你不会还吃上瘾了吧? 李余正色道:“龙元丹需要以龙丹为药引,龙丹可是世间罕见的灵物,哪怕是拿出金山银山也买不到!” 听闻他的话,李惠大失所望。 原本,李余送给他的那颗小药丸,李惠根本没当回事。 后来他找袁珩谈血线蛊的事,无意中又提到李余送他的龙元丹。 听闻龙元丹这个名字,袁珩大吃一惊。 旁人不知道龙元丹是何物,身为潜修多年的道家高人,袁珩又哪能不知道? 第191章 灵丹妙药 等李惠把龙元丹交给他过目时,袁珩更是吃惊不已。 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龙元丹这种传说中的灵级丹药。 袁珩是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基本和书中的记载一模一样。 他毕恭毕敬地把丹药还给李惠,说道:“陛下,此丹,应该的确是龙元丹。” “哦?此丹有何功效?” “殿下说得没错,龙元丹可解百毒,大补元气,另外,还可延年益寿,对陛下可谓是大有益处。” 听袁珩这么说,李惠大喜。 他问道:“正礼,世间既然有如此灵丹妙药,你为何不炼上几颗送于我?” 袁珩苦笑,说道:“欲炼龙元丹,必先有龙丹!龙丹可遇不可求,即便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两颗龙丹,也未必能炼出龙元丹。” 在袁珩的讲解下,李惠这才知道,原来被李余随随便便送给自己的这颗龙元丹,竟然是如此之珍贵。 等袁珩走后,李惠再未犹豫,立刻把龙元丹服下。 再之后,老爷子出了一身的透汗,感觉体内已再无一丝一毫的不适感,反而神清气爽,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就连他停滞多年的真气修为,也有所增进。 这当真是不吃不知道,吃完之后,立刻感受到龙元丹的神奇和玄妙。 也正是清楚了龙元丹的妙处,李惠这才厚着脸皮,又向李余索要龙元丹。 可令他失望的是,李余手里也只有这么一颗龙元丹而已。 李惠好奇地问道:“十七,你把龙元丹给了爹,你自己不心疼吗?” 心疼啥,我还有好些颗龙丹呢!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话可不能这么说。 李余正色道:“孩儿担心爹体内还残留蛊毒,而龙元丹可解百毒,孩儿就想着帮爹解毒,至于其它,孩儿也没考虑那么多!” 对于宝物之类的东西,李余并不怎么在乎,他反而更喜欢钱。 而且在他的观念里,也从来不认为宝物比人命更重要。 宝物没了就没了,以后还可以再弄回来,人若是没了,就真的没了,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一脸认真的李余,李惠欣慰地点点头。 他是真没想到,老了老了,自己最不疼爱的小儿子,反而是最孝顺的那一个。 李余话锋一转,说道:“爹,现在案子已经真相大白,大哥是不是也不用再禁足了?” 李惠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张忠说道:“等会,你去一趟东宫,传我的口谕,解除太子的禁足。” “是!陛下!” 这次,李余在老爹这里又领到不少的赏赐。 李余还特意分出一部分,拜托张忠,送到宁云宫。 张忠看到李余分出这么多的赏赐给宁妃,禁不住感叹道:“殿下孝心,令奴婢好生羡慕啊!” 李余仰面而笑,从袖口里掏出两颗银锭,拍在张忠的手里,说道:“老张,你也不用羡慕,等以后,我给我爹和你一块养老!” 张忠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哎呀,我的殿下,这可是折煞奴婢了!” 伴君如伴虎。 张忠在李惠身边,小心翼翼,见到诸王,也是小心翼翼,见到嫔妃,更要小心翼翼,只有在李余面前,他才算是能放松一些。 他看着手中两颗大银锭,问道:“殿下,您这是……” “老张,你留着买茶喝!” “诶!奴婢就多谢殿下了!” 别人给的,他还真未必敢收。 李余给的,他敢收。 张忠也不知为什么,反正就是感觉李余心思单纯,对自己也没有坏心眼。 李余出了皇宫,打道回府。 刚到家门口,就见到金乌兴匆匆地迎了出来。 李余皱着眉头问道:“你不好好养伤,瞎跑什么?” 金乌抚了抚小腹的伤口处,满不在乎地说道:“殿下,奴婢已无大碍。” 李余走进王府大门。 金乌跟在后面,兴奋道:“殿下,那几个刺客已经招供了。” “哦?” “殿下,这是供词!” 李余接过供词,只有两页纸。 进到大堂,落座,他把供词看了一遍。 咦? 竟然不是天机道的人,而是一个名为断魄的杀手组织。 断魄这个杀手组织,并没有固定的场所,成员相互之间也没什么联系,甚至都不认识。 平时他们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有任务时,会有该组织的人主动找上他们,把他们聚集到一起。 供词里的内容还算详细,唯一没有说清楚的,就是聘请他们的雇主是何许人也。 这个雇主是先找到掮客,再通过掮客,找上的断魄。 至于雇主具体长什么样子,连与雇主直接接触的掮客都不知道。 双方见面时,雇主一直蒙着脸。 可以确定的是,雇主是个男人,说话时细声细气,像是个宦官。 李余眉头紧锁,宦官? 这可怪了! 谁会派个宦官去找杀手? 宫里的人,或是亲王的人? 李余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 他现在能想到的人,贵妃杜婉柔、鲁王李英,还有一个,燕王李烈。 自己当众下过杜婉柔的面子,还打伤了她的儿子,她当然有理由报复自己。 李英就更不用多说,现在自己和李英已成水火不容之势。 至于李烈…… 李余实在不想怀疑到李烈的头上,可是眼下他调查的巫蛊案偏偏牵扯到李烈,他也有除掉自己的理由。 正在李余冥思苦想的时候,黄兆进来禀报:“殿下,鲁先生来了!” “鲁奇?” “正是!” “快快有请!” 时间不长,黄兆把鲁奇请了进来。 鲁奇一身的麻衣麻裤,头顶草帽,脚穿草鞋,打眼一瞧,和个刚进城的农夫没什么两样。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他的小徒弟刘凤。 两人进入大堂后,一同向李余躬身施礼,说道:“草民拜见殿下!” “鲁先生不必多礼。” 鲁奇直起身,向后面的刘凤招招手。 刘凤立刻上前,把背着的行囊解下来,递交给鲁奇。 鲁奇将行囊打开,里面放着一台弩机,还有十数支弩箭。 他正色说道:“殿下,这是草民新研制的连弩,请殿下过目。” 李余眼睛一亮,立刻上前,将弩机拿起,定睛细看。 好沉! 这台连弩,估计得有十来斤重吧! 这还是在不装入弩箭的情况下。 黄兆和金乌也都好奇地凑上前来,探头探脑的打量。 在鲁奇的指导下,李余向弩机的箭匣里安装弩箭。 箭匣内可装十支弩箭。 安装完,李余单手托着机架,向四周扫视一圈。 他走到房门口,对准外面的一颗大树,搬动输入杆。 输入杆连接着弩弦,搬开输入杆,也就等于给弩机上了弦,当输入杆搬到极限,弩弦弹回,弩箭也随之射出。 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弩箭飞射出去,正中院中的大树。 众人齐齐走到院子里,来到大树前,举目一瞧,整个弩箭的肩头,乃至三寸左右的箭杆,全部没入树干当中。 第192章 仇恨种子 见状,金乌禁不住赞叹道:“好弩!” 李余嘴角上扬,连连后退,退出足够远了,他连续搬动输入杆。 啪、啪、啪—— 弩机连续射出弩箭,树干上,又持续多出九支弩箭,每一支弩箭都是入木三分。 金乌是第一次见到连弩,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这射速也太快了吧,竟然能一口气射出十支箭。 虽说它的力道还是略显不足,比不上单箭弩,但也相差不远了。 李余脸上的笑意更浓,端着这台连弩,爱不释手。 他问道:“鲁先生,连弩的射程有多远?” 鲁奇说道:“回禀殿下,四十步内可伤敌!” 四十步! 差不多是六十米左右的距离。 嗯!射程六十米,在短兵交接的情况下,已经足够用了! 李余兴致勃勃地问道:“若是量产的话,一天能制造多少台?” “这……需要看有多少的能工巧匠。” 李余向朱大招了招手。 朱大立刻上前。 李余问道:“飞卫府有自己的军械库,也有自己的工匠吧?” “是的,殿下!” “工匠有多少人?” “呃……” 朱大琢磨了一下,说道:“应该在百人左右。” 李余立刻看向鲁奇。 鲁奇盘算一番,说道:“如果以一百名娴熟工匠计算,又制造好模具的情况下,一天可造连弩五十台。” 李余点点头,说道:“鲁先生今日就住在王府,明日,随我去飞卫府,我打算,先造个五百台。” 他不能让鲁奇去雇佣工匠,制造连弩。 私造弓弩、甲胄这些军用器具是死罪。 亲王若是私造这些东西,那更是罪上加罪,自找麻烦。 所以,要制造连弩,还得让飞卫府去造。 傍晚的时候,李据和李冠父子俩来到吴王府。 二人还带来好多的礼物。 看到仆人们抬起来的一口口的大箱子,李余都怀疑大哥父子是不是要搬到自己家来住。 他不解地问道:“大哥,你这是……” 李据含笑说道:“这次十七弟帮了大哥的大忙,这些都是大哥送给十七弟的谢礼!” 李余咧嘴说道:“大哥,这也太多了!何况,大哥本来就是无辜的,我只是侥幸把案子查清楚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李据摆了摆手,苦笑道:“通过这次的事,我算是看明白了,在诸位兄弟当中,只有十七弟会真心帮我!” 其他的那些兄弟,都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他垮台,好去抢储君的位置。 只是想想,李据都感到心寒。 李冠接话道:“十七叔就别在推辞了!十七叔是东宫的恩人,送来这点薄礼,也只是聊表寸心而已。” 李余一脸的无奈,好像收得十分勉强。 而后,他热情招呼李据和李冠入座。 李据和李余客套几句,而后切入正题。他说道:“我听说,这次嫁祸东宫的幕后真凶是李云?” “是的,大哥!” 李据摇头,说道:“李云区区一门客,幕僚,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嫁祸东宫,所以,李云不可能是真凶。” 是啊! 没有人会相信李云是真凶。 李余苦笑道:“可是现在所有的罪证都直指李云,而李云又畏罪自尽,飞卫府也只能认定,李云就是真凶!” 李据向李余那边倾了倾身子,问道:“十七弟,告诉大哥一句实话,李云真的是自尽而死吗?” “这……” 李余还没见过李云的尸体,不过胡月英和高安都已经检验过了,应该不会有错。 他点点头,说道:“飞卫府的验尸结果是,先服毒,后上吊。” “毒,有可能是被人硬灌进去的,上吊,更容易被伪造。”李冠插话道。 李余摊了摊手,这就不是他能说清楚的了。 李据长叹一声,说道:“是燕王害我,他想要我的储君之位啊!” 李余心头一震,连忙说道:“大哥……” 李据向他摆摆手,语气中透着几分疲惫,道:“燕王处心积虑,欲置我和东宫于死地,手段之歹毒,心思之缜密,令人不寒而栗。 “十七弟,你这位三哥可不简单,你这次坏了他的大事,让他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他定会对你怀恨在心,以后,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刺客现在就已经找上自己,想要取走自己的脑袋呢! 李余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他说道:“大哥,小弟想请你帮个忙。” “何事?十七弟有事,尽管说,不用和大哥客气!” “大哥去向咱爹说说,让我回封地!” 李据和李冠闻言,同是面露惊色。 前者皱着眉头问道:“十七弟还想回封地?” 李余挠挠头,说道:“京城太乱,也太危险,我还是觉得待在封地里最舒服,也最安全……” 李据摇头,意味深长道:“你已贵为亲王,已经身处于旋涡之中,并不是躲到封地,就可以躲避危险。该来的,终究会来,十七弟现在还不懂这个道理吗?” 李余耷拉下脑袋。 李据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大哥也该回去了。” 李余送李据和李冠出府。 在回东宫的路上,李冠问道:“爹,十七叔真的不愿意待在京城吗?” 要知道诸王没有一个愿意离京的,都在用尽一切办法,赖在京城,期待着那张龙椅能恰巧落在自己的屁股底下。 李据并没有直接回答李冠的问题。 他正色说道:“冠儿记住,如果有一天,爹……不幸发生了意外,你只有两个人可以倚仗,一个是你的皇爷爷,另一个,就是你十七叔。” 李冠脸色大变,急声说道:“爹——” 李据向他摆手,仰天叹道:“身处于众矢之的,谁又能预料到明日会如何。”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如果不是李余挺身而出,把案子及时调查清楚,他这个太子,恐怕真就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李冠眼圈湿红。 看着明明年纪没有很大,但却显现出苍老之相的父亲,他心头发酸,禁不住狠声说道:“孩儿真想手刃了那些吃人的豺狼!” 或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李冠的心里埋下对诸王仇恨的种子。 第193章 上门送礼 翌日,早上。 李余奉诏参加朝议。 在朝堂上,李惠让李余讲述巫蛊案的来龙去脉。 等李余全部讲完,李惠当场下旨,祸首李云虽死,但罪责难逃,夷三族。 另,燕王因管制门人不力,当一并惩处。 他责令燕王李烈,即刻离京,返回燕州封地。 天子诛李云的三族,并不令人意外,毕竟李云的罪太大,只诛三族,已经算留有情面。 但天子罚李烈立刻离京,这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众亲王之所以能赖在京城不肯走,归根结底,还是天子纵容。 现在天子突然让燕王离京,可见这次的案子,着实是触碰到天子的底线,也让天子动了真火。 李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前叩首,哽咽着说道:“父皇,儿臣……儿臣还想在父皇膝下尽……尽孝心啊……” 李惠面沉似水,说道:“朕意已决!” 说完这四个字,他站起身,一甩袍袖,迈步离去。 张忠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高声唱吟道:“退朝!” 李烈跪在原地,目光呆滞,久久回不过来神。 他是真没想到,父皇竟如此狠心,如此的不讲情面。 原本心情压抑的李据,此时他的心里算多少舒服了一些。 不过,李惠对李烈这样的惩处,在他看来,还是太轻了。 不知多了多久,李烈起身,走出大殿。 看着远处李据的背影,他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李余回府后,没有耽搁时间,立刻带着鲁奇去往飞卫府。 在飞卫府,李余展示了鲁奇制造的连弩。 胡月英和高安看到连弩后,都是如获至宝。 若是拥有这样的宝贝,飞卫府的战力绝对能提升一大截。 对于由飞卫府制造连弩,胡月英和高安都没意见。 李余提醒他二人,要工匠们严格保密,绝不能把连弩的图纸泄露出去。 高安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放心,若有人胆敢泄露出去一点风声,臣定严惩不贷!” 李余又交代胡月英和高安,在飞卫府安顿好鲁奇,并派专人保护和照顾。 而后,他回往自己的吴王府。 刚到家门口,便有一名仆人迎出来,汇报道:“殿下,宛国公主和宛国使者正在府内!” “哦?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刚刚。” “嗯。” 李余走进大堂,果然看到公主阿曼妮,还有三位使者麦德特、马尔斯、沙克依。 “外臣拜见吴王殿下!” 三名使者齐齐插手施礼。 阿曼妮也向李余福身施礼,道:“见过殿下!” 三名使者把周语说得字正腔圆,李余能理解,毕竟是搞外交的。 阿曼妮的周语也能说得如此地道,着实令人惊奇。 他向四人摆手说道:“诸位请坐。” 等他们坐落之后,李余开门见山地问道:“四位来访,想必是有事吧!” 阿曼妮没有说话,只偷眼打量李余。 在李惠众多的儿子当中,只有李余与她年纪相仿。 她对李余,也自然而然的会多几分亲近感。 麦德特向门口拍了拍手掌。 两名宛国仆人从外面走进来。 他二人还合力抬着一口箱子。 麦德特含笑说道:“吴王殿下,这是公主与外臣备得一份见面礼,还望吴王殿下笑纳。” 黄兆上前,看到箱子上面还摆放两只小礼盒,他先是把礼盒拿到李余面前。 打开,两只小礼盒里各装着一颗孩童拳头大小夜明珠。 这对夜明珠,几乎一般大小,闪闪放光,确实是件宝贝。 而后,黄兆又把箱子打开。 李余探头向里面一看,箱子里装着一大块铁,黑黢黢的,上面还布满蜂窝。 麦德特含笑解释道:“殿下,此物为天火。” 李余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所谓的天火,就是陨铁。 陨石下落时,会化成一颗大火球,古人习惯称其为天火。 在现代,陨铁价值很高,以克计价。 在古代,陨铁的价值同样很高,属稀罕之物。 这么大的一块陨铁,不敢说价值连城,但也绝对是价值不菲。 宛国这四位,又是送夜明珠,又是送陨铁的,这么厚重的礼物,李余还真不太敢收。 没人会随随便便把如此贵重的礼物送人。 既然人家送给你了,就说明人家一定要从你身上得到相应的好处,或者说利益。 李余眨了眨眼睛,含笑问道:“麦德特,你这是何意?” “殿下不要误会,这就只是一份见面礼而已。” 李余脸上乐呵呵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麦德特说道:“不知,陛下的身体现在如何?” 李余眨了眨眼睛,说道:“已康复了一些。” “臣听说,今日陛下已可以上朝。” “是。” “呃……不知陛下在朝议中有没有说起,对宛国出兵之事?” 上次在朝堂上,李惠都已经要做出表态,出兵援助宛国。 结果他身体突然抱恙,这件事情随之被耽搁了下来。 直到现在也没有个定论。 周国这边能拖得起,可宛国拖不起啊! 西番的兵马随时可能攻陷都城,多耽搁一日,宛国就多一分危险。 李余摇头说道:“今日早朝,父皇并未提援助宛国之事。” 听闻这话,麦德特连忙起身,插手施礼,说道:“还请殿下务必助宛国一臂之力,救宛国于水火!” 马尔斯和沙克依也都站起,向李余一躬到地。 李余苦笑道:“大周要不要出兵援助宛国,此事只有父皇能做主,诸位前来求我帮忙,怕是求错了人啊!” 麦德特正色道:“臣知道,殿下深得陛下的喜爱,倘若殿下能在陛下面前,为宛国多多美言,臣想,陛下定能尽快做出出兵的决定!” 原来,你们送来的厚礼是为了此事。 李余沉吟片刻,说道:“我会劝说父皇的!” 麦德特等人闻言大喜,齐齐施礼,道:“臣等多谢殿下!” 李余向他们摆了摆手。 阿曼妮也向李余福身施礼。 李余含笑说道:“阿曼妮公主不必客气。” 阿曼妮说道:“殿下可以叫我婉婷公主。” “婉婷?” “婉婷是我的周国名字。” 李余笑道:“公主似乎很喜欢周国的文化。” 把周语说得这么溜。 阿曼妮如同找到了知音,连连点头,说道:“我自幼便随周国的师父学习周国文化。” “难怪公主把周语说得如此之好。” “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阿曼妮笑盈盈地说道,小脸上还透着几分得意。 李余也挺佩服宛国国王的,把这么一个精通周国文化的公主派过来,讨好老爹。为了请周国出兵救援,着实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第194章 出访任务 阿曼妮提出想参观一下李余的吴王府。 李余自然无法拒绝,便陪着阿曼妮,把自己的府邸大致逛了一遍。 最后走到斗艳阁时,阿曼妮惊叹道:“这里好漂亮啊!” “嗯。” 当初建的时候,可花了不少银子呢! “这里就是殿下金屋藏娇的地方吧?” “啊?” “我早就听说过,十七殿下喜好收集天下各地的美女。” 李余扶额。 自己的名声都臭到宛国了吗? “殿下觉得我怎么样?” 李余被她的话逗笑了,说道:“公主很好。” 阿曼妮伸出玉指,指了指斗艳阁,问道:“那我与里面的姑娘们相比,又如何?” 李余随口说道:“不遑多让,各有千秋。” 他话锋一转,道:“我们回去吧,麦德特他们也应该等着急了。” 阿曼妮不满地撇了撇小嘴,问道:“殿下不希望我也住在这里吗?” 李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目光怪异地看眼阿曼妮,你想什么呢? 你爹把你派过来,是为了讨好我爹的,不是为讨好我的! 李余不耐烦地扬扬头,说道:“我们该回了。” 而后,他率先往回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阿曼妮不满地跺了跺脚,快步追上李余。 她回头向斗艳阁望望,而后,主动拉住李余的手。 李余不解地看着她。 她冲着李余龇牙一笑,说道:“我会看手相。” 我信你个鬼! 李余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阿曼妮倒是锲而不舍,再次去抓他的手。 李余干脆把手向身后一背。 阿曼妮又改而拉住他的胳膊。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拉拉扯扯的离开斗艳阁。 在斗艳阁的四楼,窗户前,站着一抹倩影,花妹儿。 看着李余和阿曼妮‘打打闹闹’的离去,花妹儿禁不住问身后的小翠、小莲道:“那位西域女子是何许人?” “小姐,她是宛国的阿曼妮公主。” “她……和殿下很熟?” 小翠和小莲对视一眼,双双摇头,表示不知。 小莲禁不住低声埋怨道:“殿下也真是的!这个阿曼妮公主才来周国几天,殿下怎就和她如此熟络?” 花妹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也很不舒服。 这条鲤鱼,真是会沾花惹草! 连宛国来的公主,他也能勾搭上! 她心里正不满地嘀咕着,突然打了个冷颤,感觉自己现在像个怨妇一样? 她用力地甩了甩头,冲着窗外,已然走出好远的李余和阿曼妮,重重地哼了一声。 反正她要报复李余,拿李余出气,每天晚上都有机会…… 阿曼妮和麦德特等人离开吴王府。 在回驿站的路上,麦德特忍不住小声说道:“公主与吴王殿下似乎走得很近。” “难道不可以吗?”阿曼妮冷冷瞥了麦德特一眼。 麦德特皱了皱眉,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公主随使团出使别国,那不可能是去游玩的,一定是带着任务的。 阿曼妮的任务就是和亲。 和亲的对象自然是大周天子李惠。 倘若阿曼妮能成功嫁给李惠,那么,大周必定会全力以赴的援救宛国,宛国的危局也就彻底解除了。 可现在,阿曼妮主动靠近李余,这让麦德特有些担心会发生变故。 阿曼妮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对她说来,李惠的年纪太大,做她的祖父都绰绰有余,她怎能愿意嫁给李惠这样的老头子? 哪怕是李惠的那些儿子们,于她而言,年纪也实在太大。 只有李余,与她年纪相仿,而且李余不像其他那些周人,看她的时候,如同在看一头怪物,目不转睛的使劲盯着。 与李余相处,让她感觉很平和,也很安心,很舒服。 再者说,李余是皇子,是亲王,她若嫁给李余,不也算是和亲吗! 阿曼妮若是放到现代,就是典型的新疆美女。 李余当然不会对新疆人陌生,所以在他眼里,阿曼妮除了漂亮,并没有其它什么特殊的地方。 客人都走了,李余终于可以好好欣赏他们送来的这块陨铁。 这块陨铁,得有百十来斤重。 比同等体积的生铁要重得多。 要么它是一块被烧净了杂质的纯铁,要么,它含有大量其它成分的重金属。 李余把自己的佩刀拿出来,对着陨铁,全力劈砍下去。 当啷! 随着一声刺耳的声响,他手中的横刀应声而断。 再看陨铁,上面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见状,金乌、冠英、朱大等人无不大吃一惊。 好坚硬的天火啊! 冠英不服气地抽出自己的铁弓,对着陨铁,运了七成的力气,猛砸下去。 当—— 又是一声铁器的碰撞声,火星子都迸射出一大团,铁弓受反震之力,向上弹起多高,连冠英的虎口都被震得又酸又疼又麻。 再看陨铁表面,依旧是一点痕迹没留下。 反倒是冠英的铁弓,被砸出个小凹坑。 冠英心疼得连连蹭着自己的铁弓,同时惊叹道:“殿下,这块天火也太硬了!倘若制成武器,定是一件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李余大点其头,笑道:“等会我就让人送去飞卫府,把它融了,造一把横刀,再造一把……” 他揉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说道:“陌刀吧!以后若是上战场,还能用得上!” 前朝的齐国将士,大量准备陌刀,不过在周军,陌刀几乎被淘汰。 很简单。 排兵布阵,步兵讲究的是肩膀挨着肩膀,兵卒们只能做出一个动作,就是往前刺,根本没有空间去挥舞那么长的陌刀。 真这么干,估计身边的战友得先被陌刀削掉脑袋。 所以周军从来没有大规模的装备陌刀,后来干脆禁止使用,认为陌刀不符合周军的布阵需求。 李余精通历史,他当然知道陌刀的弊端,但他也同样清楚陌刀的长处。 一件武器,它能被研发出来,就说明它一定具备它的优势,就看去怎么应用它。 当晚。 深夜。 一批黑衣人出现在吴王府附近的一条小胡同里。 黑衣人的数量不少,他们蹲在小胡同中,黑压压的一大片。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扭转回身,看向后面的众人,压低声音说道:“今晚,我们就一个任务,救出田喻!” 第195章 是去是留 听闻黑衣头目的话,众黑衣人齐刷刷点下头,表示明白。 黑衣头目的目光突然一凝,看向最后方。 那里倚靠着墙壁,懒散的站着一人,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袍的青年。 他双臂环抱,嘴角叼着一根草梗,腰间插着两把佩刀。 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慵懒和随性,还有与其余人的格格不入。 给人的感觉,他不像是来执行任务的,更像是来逛街的。 黑衣人头目狠狠皱了下眉,被想训斥他几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随便这个疯子吧! 反正,原本也没打算指望他! 他深吸口气,看向一众部下,说道:“黑子,行动时,你带着你的人,去前院,吸引守卫,其他人,随我去后院救田喻!” 众黑衣人再次点头。 黑衣头目举目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沉声说道:“行动!” 闻言,一众黑衣人齐刷刷从怀中掏出黑色的布巾,蒙在脸上。 而后,众人站起身形,直奔吴王府的后身。 平时这个时候,李余早已睡下。 不过今日他倒是没有睡,正在书房里和吕方商议事情。 晚间的时候,他收到了孟獠送来的书信。 信中,孟獠先是回复了李余让他搜寻甘蔗的事。 他已经按照李余的吩咐,向蕃胡的商人发出悬赏,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 而后,孟獠又介绍起枭阳国的局势。 在苏努大王死后,苏怒部落陷入内战,大王子奚瑜和二王子奚卓,开始了王位之争。 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近期发生剧变。 一支忠于奚卓的部众,突然倒戈到奚瑜那一边,这直接导致了奚卓的全面溃败。 目前,奚卓势力已被奚瑜彻底击垮,部众死伤惨重,奚卓亦下落不明。 而奚瑜,则顺理成章的正式成为苏怒部落的新任苏努大王。 现在,奚瑜已集结两万多的苏怒部众,陈兵边境,看起来,随时可能大举入侵周国。 要命的是,孟獠这边才刚刚开始组建边军,人员编制,乃至武器装备,粮草军饷等等,都严重不足。 一旦奚瑜率领苏怒部众攻入周国,他根本无力抵挡。 看罢孟獠的一封书信,李余禁不住长叹一声。 他本以为,即便奚卓不敌奚瑜,起码也能与奚瑜斗个两败俱伤。 可现在来看,自己实在是高估了奚卓,才这么几天,他就被奚瑜击溃。 李余找来吕方,与他商议边境之事。 目前孟獠组建的边军根本没有战斗力,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留在平昌郡的两千京师军。 可这区区的两千人,又哪里能抵御得住两万余众的枭阳军? 李余说道:“明日,我得去趟皇宫,说服父皇,立刻出兵增援平昌郡。” 吕方想了想,缓缓摇头,说道:“陛下恐怕不会出兵增援平昌郡?” “为何?” “与平昌郡相比,宛国更重要。” 枭阳人犯边,已经属常态,但不管枭阳人怎么折腾,对周国并无太大威胁。 损失的最多是边境百姓。 而宛国则是周国的西面门户,不能有任何闪失。 现在宛国局势岌岌可危,周国必须得出兵救援。 朝廷肯定不愿意陷入到两线作战的境地。 故,两害相较取其轻。 朝廷最有可能的做法是,暂时放弃平昌郡,全力支援宛国。 听完吕方的分析,李余眉头紧锁。 倘若是这样,平昌郡的百姓,乃至合阳郡的百姓,都危险了。 就连孟獠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未可知呢! 李余眉头紧锁地问道:“真人,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稍顿,他正色道:“荡阴侯说,他只需五万兵马,就能击退西番的大军!” 吕方摇头道:“战事无常,没人敢保证,出战必胜! “一旦荡阴侯在宛国作战不利,朝廷又当如何?所以,朝廷必须得留有足够的兵马,以备不时之需。这个时候,分兵增援平昌郡,非明智之举。” 李余喃喃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吕方说道:“将平昌、合阳二郡的百姓迁入内陆,是个办法。” 李余苦笑,道:“能搬走的人,早就搬走了,现在还留在平昌、合阳二郡的百姓,都是那些无力搬迁之人!” 吕方点点头,而后,他抬手指了指李余,说道:“第二个方法,就是殿下你!” “我?” “殿下在平昌、合阳二郡威望颇高,倘若殿下能亲往平昌、合阳,一呼百应,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可能召集到一两万众的壮丁,如此,也就具备了与枭军一战之力!” 李余扬了扬眉毛,问道:“真人是要我再次去往平昌郡、合阳郡?” 吕方含笑点点头。 李余抚了抚额头,自己才回京几天啊! 现又要自己去拼命? 吕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在吕方来看,天下变相已生,这个时候,李余还留在京城,只会大大受限。 以抵御枭阳人为由,光明正大的去往平昌、合阳二郡,招兵买马,独霸一方,静观其变,则是最佳的选择。 当然,吕方并不会把自己的心里话直接告诉李余。 如果他真这么说了,李余会一百二十个不同意去平昌郡。 他喝完一杯茶,见李余还呆坐在那里,久久也没言语,吕方笑问道:“殿下可是怕了?” 李余苦笑,道:“真人是不是太高估我了?如果我爹执意不出兵平昌郡,我一个人去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他一个光杆司令,能抵挡得住两万如狼似虎的枭阳军? 扯淡! 吕方说道:“殿下可以从飞卫府挑选一批精锐之士!” “那也不解决问题啊!” 他还能把飞卫府的人都带走吗? 肯定不能! 带走个几百人,去和枭阳人作战,也只不过是多去送几百个人头而已。 吕方正色道:“殿下不可妄自菲薄!殿下贵为亲王,只要殿下身在平昌郡,对我方士气的提升,可抵千军万马!” 你就忽悠我吧! 什么时候把我忽悠瘸了,你也就高兴了! 看李余还在犹豫,吕方有意味深长道:“殿下以为留在京城就安全了吗?京城现在,波诡云谲,太子与诸王的矛盾,愈演愈烈,殿下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暂离京城,实为智举……” 吕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外面的院子里传出一声喊喝:“什么人?” 第196章 神秘高手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李余和吕方都吓了一跳。 二人双双扭头,向门外望去。 只见朱大等人都已抽出佩刀,看向对面的院墙。 猛然,院墙上闪现出十数名黑衣人,他们现身的同时,一并甩出袖箭。 嗖嗖嗖—— 十数支袖箭向朱大等人袭来。 “大胆恶贼!” 朱大暴喝一声,挥刀格挡。 叮!叮!叮! 一时间,院子里乍现出一团团的火星子。 吕方叹息一声,道:“殿下,贫道说得没错吧?现在,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李余白了吕方一眼,这个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呢! 他提步走出大堂,站在门口,举目望向院墙上的那些黑衣人。 他大声喝问道:“你等何人?胆敢夜闯吴王府?” 没有人回话,十几名黑衣人齐刷刷跳下院墙,直奔李余这边冲杀过来。 冠英、朱大等人,还有大批的王府侍卫,纷纷迎上前去,与众黑衣人厮杀到一起。 “嗤!” 诡异的笑声从李余头上传来。 李余心头一惊,急忙抬头往上看。 只见大堂屋顶的飞檐上,不知何时蹲着一人。 一个穿着蓝色袍子,并未蒙面的青年。 护在李余身边的金乌脸色一变,他急忙挡在李余身前,怒声喝道:“贼东西,滚下来!” 说话之间,他一掌拍了出去。 罡气涌入,耳轮中就听嘭的一声,屋顶的飞檐被硬生生打碎了一角。 再看那名蓝袍青年,从飞檐上直接飞落下来。 以为有机可乘,附近立刻冲上去两名侍卫,他二人端着长矛,正准备向蓝袍青年身上刺,突然间,空中乍现两道电光。 就听噗噗两声,这两名侍卫身子闷哼,小腹处各多出个血窟窿。 二人捂着肚子,连连后退。 蓝袍青年轻飘飘落地。 他两手空空,仿佛刚才那两刀根本不是他出的。 他看都没看受伤的两名侍卫,目光落在李余的身上。 此时,李余暗暗皱眉。 对方究竟是如何拔的刀,如何出的刀,又是如何收的刀,他根本没看清楚。 此人的出手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蓝袍青年问道:“你就是李余?” “大胆!”金乌怒吼一声,抬手握住刀柄,作势就要拔刀。 可是他的刀仅仅抽出一半,蓝袍青年便不可思议地闪到他面前。 金乌冷哼一声,将抽出的刀退回去,紧接着向前拍出一掌。 他这一掌,直接把对方拍没了。 面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对方的身影? 好贼溜的身法! 金乌转身回头。 只见蓝袍青年竟已闪到李余近前,五指如同鹰爪一般,向李余的脖颈抓去。 他的速度太快,简直和土系技能的乾坤跃有一拼。 李余也没看清楚他是怎么闪到自己近前的,只本能的意识到危险,他向后仰身,与此同时,于自己的面前凝出一面冰盾。 咔嚓! 蓝袍青年的一爪没能抓住李余的脖颈,倒是把李余面前的冰盾捏碎。 这时候,蓝袍青年脚下的空气发生波动,地面上猛的刺出一根土锥,直取他的小腹。 蓝袍青年身形后掠,将土锥的攻击闪躲开。 他举目看去,大堂里走出一人。 道士吕方。 蓝袍青年勾了勾嘴角,扫视在场的众人,手掌慢慢抬起,掌心顶住刀把的尾部,说道:“你们,可以一起上!” 冠英在与蒙面黑衣人的厮杀中抽身出来,他健步如飞的冲向蓝袍青年,手中的铁弓横扫对方的头侧。 蓝袍青年并没有立刻做出动作,等到铁弓已砸到他近前,他肩膀一晃,耳轮中就听当啷一声,他倒握着佩刀,将铁弓硬生生挡下。 不等冠英收弓再攻,蓝袍青年侧身一脚,踹向冠英的胸口。 后者急忙抽身后退。 蓝袍青年并没有追击,反而收刀入鞘。 他重心下压,掌心再次顶住刀把的尾部,冲着冠英扬扬下巴,示意他再来。 冠英勃然大怒,他断喝一声,再次冲上前去,铁弓依旧是横扫对方的脑袋。 蓝袍青年向下低身,躲闪开铁弓的同时,佩刀出鞘。 沙! 他的出刀,又岂是一个快字所能形容。 他斜劈出去的一刀,即便冠英已做出闪避的动作,但刀尖依旧在他的左肩处,划开个血口子。 好在伤口不深。 冠英心头大惊,禁不住连连后退。 直至退出数步,他方稳住身形。 冠英又惊又骇地看向蓝袍青年,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刀法。 即便是宗师级的武者,恐怕也没有这么快的出刀吧! 他禁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蓝袍青年没有理会冠英,他甩了甩手中的佩刀,问道:“我说过了,你们最好是一起上!” 此时,李余对蓝袍青年的出刀手法已看出些端倪。 对方在拔刀前,以掌心抵住刀尾。 如此一来,他的拔刀可谓是千变万化。 既可以正手持刀,也可以反手持刀,而正手刀和反手刀的招式完全不同,令人防不胜防。 再加上他出刀的速度太快,要想防住他的刀,更是难上加难。 即便是冠英这种级别的高手,也被他一招所伤。 这时候,关押几名刺客的柴房那边,也传来打斗之声。 李余心头一动,他看向蓝袍青年,问道:“你们都是断魄的刺客?” 蓝袍青年耸耸肩。 断魄认为他是自己人,而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断魄的人。 他之所以要跟着断魄的人一起行动,很简单,他可以遇到很多厉害的对手。 在蓝袍青年的四周,云集过来大批的侍卫,把他团团围住。 随着一声喊喝,七八名侍卫端着长矛,一同向他冲去。 蓝袍青年站在原地未动,而他的四周乍现出一道道的寒芒。 刺过来的长矛纷纷折断,七八名侍卫也随之一同踉跄而退。 每个人的肚子上都是多了个血窟窿。 不致命,但也足够让侍卫们丧失战斗力。 蓝袍青年禁不住好奇地问道:“堂堂的吴王府,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他话音刚落,李余一挥手,一道水波向蓝袍青年横扫过去。 第197章 合力对敌 蓝袍青年淡然一笑,将手中刀随意地由下而上的一挑,一道剑气射出。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剑气在撞到水波后,竟然四散开来,而水波去势不减,继续向自己扫来。 他忍不住轻咦了一声,水波飞射到近前,他挥刀向下一劈,波的一声,水波终于破碎。 不过蓝袍青年亦受反震之力,后退了一步。 他有些诧异地看向李余,没想到,一个水系术士施放的水技能,竟会有如此威力! 蓝袍青年嘴角勾起,说道:“有趣!”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虚,人已不可思议地闪到李余近前,手中刀直取他的哽嗓咽喉。 轰隆! 李余的面前突然升起一面土墙。 蓝袍青年冷哼,刀锋径直刺在土墙上。 噗! 土墙被硬生生刺穿。 蓝袍青年手腕一拧,将刀身横向一划。 偌大的土墙,由中间断开,轰然倒塌。 金乌连忙把李余拉开,挡住蓝袍青年。 他一口气,连出三刀,三道剑气射向蓝袍青年。 蓝袍青年迎着剑气冲了过来,眼瞅着剑气要射中他,他身子向下一低,贴着地面向前滑行,将三道剑气一并闪过。 当金乌意识到不好的时候,蓝袍青年已贴着地面滑到他近前,佩刀在空中画出一道长长的寒芒。 咔嚓! 蓝袍青年的佩刀未能刺中金乌,而是被一堵冰墙挡下。 他正要加力,将冰墙破开,他脚下的地面突然化成一大摊的流沙,整个人向下陷入。 蓝袍青年大喝一声,刀尖在地面上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跳到半空中。 他居高临下,向下一挥刀。 就这一刀的凌空虚斩,足足有十数道剑气从空中飞射下来,目标都是奔着李余一人去的。 如此之多的剑气,把李余的所有退路都封堵住,根本闪躲不开。 李余举起双臂,双掌举过头顶,呼的一声,一大面冰墙悬浮在他头顶上方。 啪、啪、啪—— 一道接着一道的剑气打在冰墙上,直把冰墙削得冰屑横飞,布满长短不一的裂纹。 终于,冰墙不堪重负,破碎开来。 金乌手疾眼快,抓住李余的腰身,横着飞扑出去。 沙!沙!沙! 剑气落在李余刚才所站的位置,地面上出现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太强了! 即便是幻真,武力也远远不如此人吧! 对战这名蓝袍青年,让李余真切地感受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蓝袍青年落地,正要继续向李余袭去。 忽然,柴房那边传出一阵阵尖锐的哨音。 这是断魄撤退的信号。 听闻哨音,冲进前院的那些蒙面黑衣人不再恋战,纷纷后撤,其中有人冲着蓝袍青年大喊道:“撤!” 蓝袍青年全然没有理会,提着佩刀,继续向李余走去。 只是,他走出没几步,只见以李余为中心,四周升起一层层迷雾。 很快,迷雾蔓延开来,将整座院子笼罩住。 这时候,蓝袍青年的四周皆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他暗暗皱眉,猛然,感觉脚下的地面一颤,他想都没想,立刻抽身而退。 噗!噗! 地面上生出两根尖尖的土锥。 如果他后撤的速度再慢一点,这两根土锥就得刺穿他的两只脚掌。 嗖!嗖! 又有两股劲风声袭来。 蓝袍青年眼眸一闪,立刻向旁翻滚。 两道水波几乎是蹭着他的额头和肩膀掠过。 他翻滚的身形还未稳住,身下的地面再次蹿出一根土锥。 蓝袍青年向上提气,身形翻滚着弹到空中。 嗖!嗖! 破风声袭来。 他人在空中,听声辨位,凌空挥剑,咔咔两声,两道水刃被击碎。 在迷雾当中,他根本看不见施放术法的李余和吕方在何处,完全是在被动挨打。 这种情况,让他十分的窝火。 如果是自己技不如人,他也就认了。 可现在是对方根本不与他直接交锋。 恰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迷雾中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蓝袍青年心头一动,身形直接蹿了过去。 人到,刀也到了。 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由上而下的劈落。 哗啦! 他没有劈中人,而是劈中了一大团水球。 不好! 蓝袍青年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可这个时候,他的脚下地面化成流沙,流沙仿佛有强大的吸力,将他的双脚向下拉拽。 他正要提气抵抗这股拉力,突然间,嗖嗖嗖的声响传来。 那是一颗颗小水珠,向雨点一般袭向他。 蓝袍青年根本没把这些小水珠放在眼里,他快速挥出一刀,施放出十几道剑气,紧接着,他向上提气,挣脱开流沙的禁锢。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施放的剑气,是把大多数的水珠搅碎,可唯独有一颗小水珠穿透了他的剑气,飞射到他的身前。 蓝袍青年暗暗皱眉,他再次挥刀,企图将这颗小水珠斩碎。 可是,当刀锋触碰到那颗小水珠的刹那,蓝袍青年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这颗小水珠所蕴含的劲道太强。 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小水珠炸开。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么一滴小小的水珠,竟然炸成一大面的水浪。 啪! 水浪结结实实地拍在蓝袍青年的身上,将他的身子拍飞出去数米开外。 轰隆一声巨响,他的身子重重撞到一旁的墙壁上,将墙面都撞出个大凹坑。 倘若不是吴王府的墙壁太结实,估计一大面的墙都能被他撞塌。 蓝袍青年反弹落地。 他趴在地上,眼睛瞪得好大,眼神中带着几分惊诧,还透着几分茫然。 他对阵过水系术士,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水系技能。 只一颗小水珠,怎会化成这么多的水,又有如此之强的威力? 李余这一招,着实是把他给打懵了。 蓝袍青年侧头吐了口唾沫,唾液中掺杂着血丝。 他深吸口气,从地上慢慢爬起,这时候,院子里的迷雾渐渐消散。 定睛再看,断魄的其他刺客已全部逃走,现场只剩下他一个人。 在他的四周,全都是吴王府的人。 李余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子。 刚才,他又是施放水雾,又是施放水球,又是施放水压缩技能,也是累得够呛。 他看向蓝袍青年,说道:“你的同伴,都已经逃走了。看来,你和断魄的刺客,也并非一路人!” 蓝袍青年闻言,嘴角扬起,笑了。 他慢慢抬起手中刀,用手指轻轻一弹刀身,傲然说道:“同路人?呵呵!那些废物,还不配!” 第198章 包藏祸心 周围众人一步步向蓝袍青年围拢过去,李余突然抬起手来,说道:“等等!” 人们不解地看向他。 李余向蓝袍青年走了几步,问道:“你为何不跑?” 蓝袍青年正色说道:“我是来战斗的。” 他并没有特定的目标,只是为了战斗而战斗。 李余看着对方,感觉此人的神经多少有点不太正常。 他心思转了转,说道:“如果你那么喜欢战斗,我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蓝袍青年不解地蹙了蹙眉,问道:“什么明路?” 李余说道:“去平昌郡。” “那里有高手?” “那里有枭阳人!” “……” “你不是喜欢战斗吗?就去平昌郡,和枭阳人战斗吧!眼下,枭阳的大队人马集结在边境,随时可能侵入平昌郡,去到那里,你不会失望。” 蓝袍青年眨了眨眼睛,正色道:“我不认路。” “我可以带你去。” 嗯? 蓝袍青年禁不住问道:“你也要去平昌郡?” “对。” “什么时候?” “可能就在最近这几日。” 蓝袍青年与李余对视片刻,说道:“我明日再来找你。” 说着话,他纵身一跃,腾空而起,直接落到屋顶上。 朱大断喝道:“刺客休走!” 他还要去追,被李余拦了下来。 “殿下?” “你不是他的对手!” 李余拦下众人对蓝袍青年的围攻,也是不想再徒增伤亡。 他举目望着屋顶上的蓝袍青年,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袍青年居高临下地俯视李余,说道:“陆驰!” 李余笑道:“我叫李余!” 蓝袍青年没有再说话,只两个跳跃,人便消失在夜幕当中。 他前脚刚走,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跑过来,向李余插手施礼,急声说道:“殿下,关押在柴房里的几名刺客,皆被来袭之人带走!” 李余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说道:“逃走就逃走吧,留下来,也是白白耗费府内的粮食。” 他从未想过要处死那几名刺客,现在被人救走,倒也省了几个人的口粮。 金乌脸色难看地说道:“殿下,若非奴婢有伤在身,定会打败那个陆驰!” 李余含笑拍拍金乌的肩膀,说道:“那你就尽快把伤养好。” 金乌羞愧地垂下头,低低应了一声。 李余又令人找来医官,为冠英等伤者包扎伤口。 蓝袍青年的出手虽凌厉,但有手下留情,并未取人性命。 断魄今晚夜袭吴王府,很明显,他们的目标就是救走被俘的同伴。 不过,这也让李余生出些疑问,被俘的刺客中,到底是谁那么重要,能让断魄不惜夜闯吴王府,也要把他救走。 翌日。 李余参加朝议。 在今日的早朝上,李惠终于下了圣旨,任命荡阴侯张斯为征西大将军,率领五万兵马,出师宛国。 张斯听闻圣旨,面露喜色,连忙屈膝跪地,向前叩首,振声说道:“微臣谨遵圣旨,必不负陛下所望!” 李惠一笑,环视在场众人,问道:“诸卿可还有事启奏?” 李余跨步出列,插手施礼,说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讲。” 李惠乐呵呵地看着李余。 李余说道:“父皇,枭阳国苏怒部落的内乱现已平定,奚瑜为新任苏努大王。现,奚瑜集结两万余众,陈兵边境,平昌郡局势岌岌可危,还请父皇即刻出兵救援!” 李惠闻言,皱了皱眉头。 枭阳人骁勇善战,若想对抗两万余众的枭军,京师军起码要出动五万兵马。 眼下为救援宛国,已经派出五万兵马,倘若再派出五万兵马去平昌郡,那么,京城所剩兵马只有十万。 要知道京城重地,保留十万驻军是最基本的需求。 也就是说,倘若再分出五万兵马救援平昌郡,那么,京城将无兵可用。 还没等李惠说话,李皓皱着眉头说道:“眼下,京师军只剩下十五万,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兵马去救援平昌郡,何况,现在枭阳人不是还没打进平昌郡嘛!” 李余急声说道:“若是等到枭阳人攻入平昌郡,京师军再去救援就晚了!” 李皓向李惠插手施礼,正色道:“父皇,儿臣以为,十五万京师军,断不能贸然调动,否则,一旦生变,朝廷将难以应对!” 不少大臣都纷纷点头,表示李皓言之有理。 李烈眼珠转了转,插手说道:“父皇,平昌郡乃我大周领土,平昌郡百姓,亦是我大周子民,现大难临头,朝廷又岂有不救之理!儿臣以为,可让十七弟去往平昌郡救援!” 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目光怪异地看向李烈。 现在这个时候,朝廷分不出兵马去平昌郡。 难道,让李余只身一人去平昌郡,去送死? 陶源眉头紧锁,冷冷看眼李烈,跨步出列,说道:“臣启陛下,微臣以为,燕王殿下所言不妥!” 李烈心中冷笑,他朗声说道:“上次,十七弟便在平昌郡打退进犯之枭军,本王相信,这次十七弟还能再立奇功!” 陶源问道:“那么,燕王殿下认为,吴王殿下当率多少兵马去往平昌郡?” 李烈老神在在地说道:“刚才四弟已经说过了,朝廷不能分出太多的兵马去往平昌郡,本王想,十七弟率五千兵马去平昌郡足矣!” 陶源都差点气乐了,率五千兵马,去抵御两万多枭阳军,你燕王也真好意思说出口啊! 李烈话音刚落,中书侍郎程乾出列,插手施礼,说道:“陛下,微臣以为,燕王所言极是!” 紧接着,吏部尚书沈悠,也在李烈的凝视下,慢慢出列,向李惠插手道:“陛下,微臣附议!” 虽说李惠已经下旨,勒令李烈立刻离京,返回封地自省,但架不住李烈的脸皮厚。 这位燕王死皮赖脸的赖在京城不肯走,李惠不忍心惩处他,其他人也拿他没办法。 对于李余,李烈现在是暗藏杀心。 布置那么周密的皇宫巫蛊案,不仅被李余破了,还拔出萝卜带出泥,将李云也揪了出来,甚至连他这位燕王都牵连进去。 自己的苦心布局,就这么被李余毁于一旦,付之东流,李烈心中又岂能不恨?不怨? 所以,他便趁着李余提出平昌郡正面临危局,打算把李余弄到平昌郡去。 最好,他能永远的留在平昌郡,永远的别再回来…… 第199章 将计就计 李烈的想法,简直和李英不谋而合。 李英早已视李余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此时,见李烈和许多大臣都支持让李余去平昌郡救援,他哪能错过这个机会,出列说道:“父皇,儿臣也觉得,吴王可以胜任,可以救平昌百姓于水火!” “儿臣附议!”老四齐王李皓插手施礼。 “儿臣附议!”老六楚王李锦插手施礼。 李皓、李锦、李英,乃一母同胞,皆为贵妃所生。 平日里,看不出来他们三人走得有多近。 可是在面对大事时,他们三人向来是沆瀣一气。 李皓、李锦与李余本无恩怨纠葛,不过李余先是扫了贵妃的颜面,后又打断李英的一只胳膊。 这两件事,让他二人对李余也是心生怨恨。 诸王有四人都认为应该让李余去救援平昌郡,大臣当中也有不少人支持。 这时候,李据站出来表示反对。 上次李余能在平昌郡击退枭军,靠的并非实力,很大程度上是运气。 这次若去平昌郡,太过凶险。 陶源也支持太子,反对让李余去平昌郡。 两边人争论不休,最后,李惠看向李余,问道:“十七,你说说你的想法!” 李余沉吟片刻,说道:“父皇,儿臣愿往!” 他此话一出,李据、陶源变色。 李烈、李英则是面露嘲讽和轻蔑。 你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李惠不动声色,问道:“你打算带多少兵马前往?” 李余没有明确说,只道:“全凭父皇定夺!” 李惠陷入沉思。 此战并不好打。 派兵太多,京城无兵可用。 派兵太少,是以卵击石,太过凶险。 寻思许久,李惠方幽幽说道:“父皇最多只能派给你一万兵马。” 李余眼睛一亮,说道:“足矣!” 李烈禁不住冷笑一声,说道:“十七弟,朝堂无戏言!” 李余正色道:“三哥,我没有说大话,我愿率一万兵马去救援平昌!” 李烈笑了笑,向李惠说道:“父皇,既然十七弟如此有把握,就让他去试试吧!” 去试试? 这等于是拿命去试! 拿命去赌! 李据忙道:“父皇,万万不可……” 李烈说道:“十七弟信心十足,大哥又何必横加阻拦,可是看不起十七弟的能耐?” 李据怒视李烈。 他心里清楚,李烈之所以处处针对李余,归根结底,原因还是在自己身上。 他急声说道:“父皇!” 李惠没有看李据,而是看向李余,心平气和地问道:“十七,你可有把握退敌?” “并无把握!但据城坚守,儿臣还有些信心。” “嗯。” 李惠点了点头,问道:“除了一万兵马,你还需要什么?” 李余想了想,说道:“充足的军备、粮草、军饷,还有,儿臣打算从飞卫府抽调一批精锐。” “准!” 李惠没有多做犹豫,立刻批准了李余的请求。 在李惠看来,孟獠在平昌郡已经招收数千边军,再加上一万京师军,即便正面战场不敌枭军,但据城坚守还是没问题的。 另外,此战对李余也是一次不错的磨练。 散朝之后。 李余迈步往宫外走。 李据快步追上前,拉着他的胳膊,走到一旁的僻静处,皱着眉头说道:“十七弟,你这次太冲动了!” 李余明白大哥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他说道:“大哥,这次枭军准备大举入侵平昌郡,与我也有直接关系。” 枭军打着为奚竭报仇的旗号,而奚竭正是被他弄死的。 “所以,我实在做不到事不关己!此战,我必须得亲往平昌郡,与枭军决一死战!” 不然,他也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 李据禁不住长叹一声。 李余太冲动,太重情义,而这,又恰恰是他最欣赏李余又对他最放心的地方。 他正色说道:“眼下,朝廷的重心是在宛国,父皇恐怕抽调不出太多的军备、粮饷,有不足之处,大哥给你补上!” 太子有自己的兵马,既三府三卫。 储备的军需、粮饷也不少。 李余闻言,一躬到地,说道:“谢谢大哥!” 李据拍拍他肩膀,忧心忡忡地说道:“此战,务必要小心!能打则打,不能打,立刻回撤京城,没人会取笑你,更没人会责怪你!” 李余心头一暖,说道:“小弟不在京城,大哥也要保重!” 稍顿,他不放心地又补充一句:“更要小心提防!” 李据笑了,拍拍李余的胳膊,说道:“放心把,大哥自会小心行事,不会再让歹人钻了空子!” 李余再次拱手施礼,而后告辞离去。 看着李余的背影,李据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出了皇宫,李余立刻去往飞卫府。 一是看看鲁奇那边已经制造出多少连弩,二是挑选一批飞卫。 听完李余的来意,高安和胡月英都表示,愿意随他一同去往平昌郡。 在军中想要晋升,只有一个途径,军功! 哪里能赚到军功,战场上! 不过李余拒绝了两人的请求,倘若他二人都跟自己走了,飞卫府还如何运作? 李余让高安和胡月英从飞卫府内挑选出五百精锐,最好是无家无室无牵挂的死士。 此战凶险,他需要一批不怕死的锐士。 楚仁、晏温、冯唐这三位元老也听到消息,一同来找李余。 见面后,三人齐齐插手施礼,说道:“属下愿随殿下同往!” 李余颇感意外,他好奇地问道:“楚老、温老、冯老不想留在飞卫府养老了?” 三人相识而笑,说道:“若无殿下,属下自当继续养老。” 言下之意,他们之所以愿意去平昌郡,完全是因为李余的关系。 他们说的是心里话。 和李余一同侦破皇宫巫蛊案的过程中,他们对李余的表现印象深刻,也找到了当年他们追随李惠打天下时的那种感觉。 楚仁说道:“倘若殿下觉得我们几个年纪已大,派不上用场,不愿带上我等,属下也绝无怨言!” 李余面色一正,向三人拱手施礼,说道:“能得三位前辈相助,晚辈如虎添翼,又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三人闻言,脸上皆浮现笑意,齐齐向李余插手施礼。 第200章 不速之客 而后,李余又去找鲁奇。 现在,鲁奇这边已经制造出两百多台连弩,与李余需要的五百台连弩还相差甚远。 李余倒是没有催促鲁奇,只是对鲁奇说,他即将率军奔赴平昌郡,与枭阳军作战。 鲁奇闻言,立刻做出表态,说道:“殿下,小人愿随殿下同往!” “这……” “京城距离平昌郡甚远,小人于京城制造的器具,要运送到平昌郡,至少需要二十日,倘若天气有变,路上耽搁一两个月都有可能。小人随殿下一同去平昌郡,可以就地制造,以最快的速度,为殿下提供军需器具!” 李余想了想,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如此,就辛苦鲁先生了!” “殿下折煞小人!” 李余走后,鲁奇立刻召集工匠们,向他们表示,这几日,他们得加工加点,全力赶制连弩,争取在殿下动身之前,把五百台连弩全部制造出来。 工匠们没有二话,齐齐拱手领命。 李余回到吴王府,立刻去见吕方,把朝议的结果告诉他。 吕方听后,仰面而笑,说道:“不用殿下主动请缨,燕王、齐王、楚王、鲁王,倒是帮殿下请了缨,这很好!” 如此一来,可以让己方独霸一隅的企图,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当然是很好! 非常之好! 看吕方一脸的高兴,李余以为他是为自己得到一万兵马而开心。 李余说道:“有一万兵马相助,此战,的确会有把握许多啊!” 吕方大点其头,但笑未语。 他二人正说着话,黄兆走进来禀报:“殿下,府外有人求见。” “何人?” “他……他没说。” “嗯?” 李余和吕方都有些茫然。 求见之人,竟然不说自己是谁? 李余眨了眨眼睛,疑惑问道:“是陆驰?” 黄兆连忙摇头,说道:“不是昨晚的那名刺客!对方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奴婢都不认识。” 李余问道:“他们有什么事?” “也没说。” 既不说是什么人,又不说有什么事,李余不耐烦地挥手道:“不见。” “对方只说是殿下的故交。” 故交? 原主的朋友,都是些狐朋狗友。 但这些狐朋狗友皆为二世主,一个个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不可能藏头缩尾,连个名字都不敢报。 李余倒是生出几分好奇,嘀咕道:“胆敢说是我的故交,我倒要看看,他们三人到底是谁!黄兆,带他们进来!” “是!殿下!” 黄兆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 时间不长,外面传来脚步声。 随着黄兆把那三人领进来,李余举目一瞧,不由得脸色顿变,人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竟然是你?” 李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从外面走进来的这三人,居中的那位,穿着普通的布衣布裤,下面一双布靴,看穿着,毫无出奇之处。 向脸上看,白面无须,相貌俊秀,二十多岁,器宇不凡。 这名青年,李余只远远的看过他一面。 奚卓! 当初,他偷袭蒙山寨,被枭人追杀,与蔓影一同逃至小青所在的山洞。 奚卓追过来后,曾喊话让他投降。 也就在那时,李余远远的打量过他一番。 他万万没想到,在京城,在自己的吴王府,竟然能看到奚卓。 站在奚卓右手边的那位中年人,李余更加熟悉,正是追杀他和蔓影的木系毒术士,昂。 至于站在奚卓左手边,年纪不大的女子,李余没见过,自然也不认识。 “十七皇子!不,现在该叫你吴王殿下才对!” 奚卓说着话,向李余插手施礼。 “你这个枭阳人,好大的胆子,不再枭阳国待着,竟然跑到我周国的都城!” 听闻对方竟然的枭阳人,黄兆脸色大变,满脸的难以置信,外面的朱大等人,齐刷刷跑了进来,一个个都把佩刀亮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奚卓等人。 奚卓完全不慌,淡然一笑,说道:“殿下不必惊慌,我此次前来,不是为与殿下为敌,而是为寻求与殿下的合作。” 李余眼眸闪了闪,向一旁的朱大等人挥下手。 朱大示意彭二、张三、李四等人先出去,他自己留在原地没动,不过终究是把佩刀收回进刀鞘。 李余看着奚卓,一时间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奚卓的胆子是真大! 当然,若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奚卓现在是真的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李余笑吟吟地问道:“奚卓,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见我?苏怒部落的二王子?还是丧家之犬?” 听闻这话,昂和另一边的小姑娘,不约而同地向前倾了倾身子。 奚卓丝毫没有生气,稍微抬起双手,挡住身旁的两人。 他乐呵呵地说道:“听起来,殿下似乎对我的战败很气恼。” 李余耸耸肩,说道:“我本以为你会和奚瑜斗个两败俱伤。” 周国好坐收渔翁之利。 奚卓颇感无奈地叹口气,道:“奚瑜狡猾,在我身边埋下一根很深的钉子,另外,他还得到神部落的相助。” “神部落?” “被神明眷顾的部落。” 奚卓看眼身旁的昂,说道:“昂原本就是神部落的人,后来犯了错,被神部落追杀,我恰巧把他救下,从此以后,昂就一直跟在我身边。” 稍顿,他意味深长道:“神部落的族人,八成都可修炼术法,而昂的术法,在神部落亦只能勉强排在中等。” 李余暗吃一惊。 枭阳国还有这样的部落! 他和昂交过手,深知昂术法的厉害。 可像昂这样的术法高手,在神部落竟然只能排在中等! 奚卓苦笑道:“所以,我们都称呼神部落为‘被神明眷顾的部落’。” 说到这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现在,殿下知道,我输得并不冤了吧?” 李余好奇地问道:“奚瑜是用什么办法拉拢到神部落的?” “我不知道。” 这也是令奚卓最为费解的问题。 神部落一向不插手各部落之间的纷争,更不会插手各部落内部的事务。 这次却一反常态,突然站在奚瑜那一边,着实是把奚卓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余眼珠转了转,问道:“我听说,奚瑜已集结大军,陈兵于两国边境,虎视眈眈,那么,在他集结的大军里,可有神部落的人?” 第201章 寻求合作 奚卓模棱两可说道:“可能有!” “什么叫可能有?” “我并没有亲眼所见,也不想蒙骗殿下!” “那么,你此次前来找我的目的是?” “希望殿下能助我除掉奚瑜,帮我登上苏努大王的王位!” 李余闻言笑了,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奚卓正色道:“苏怒部落的领地,与周国接壤,如果让奚瑜做苏努大王,两国之间,将永无宁日,若是由我做苏努大王,我可以向殿下保证,三十年内,两国之间,将绝无纷争!” 李余摸着下巴,看着信誓旦旦的奚卓,沉默未语。 奚卓问道:“殿下可是不相信我的话?” 李余意味深长地说道:“蛮人刻薄寡恩,不足为信!” 奚卓沉声道:“我也是半个周人!” “所以,我帮你的好处是?” 只以两国的和平为条件,并不足以让李余帮他。 奚卓垂下眼帘,沉思片刻,说道:“我可以割让给殿下苏怒部落的两座铜矿。” 这个条件倒是挺诱人。 枭阳国境内的矿产很多,铜矿、铁矿,甚至金矿、银矿,一应俱全,只不过枭阳人的生产力不行,大多的金属矿,他们自己都开采不了。 与之相比,周国境内的矿产很少,尤其是金矿和银矿,都极为短缺。 李余含笑说道:“我助你成为苏努大王,从此以后,苏怒部落的所有矿产,我们五五平分。” 奚卓眨了眨眼睛,没有多做犹豫,立刻应允道:“可以。” 反正自己也采不了,由周人开采,自己什么都不用干,坐分五成,何乐而不为? 李余和奚卓很快达成了共识。 而后,李余才不紧不慢地告诉他,自己正准备率军去往平昌郡。 也就是说,不管奚卓来不来找他,他都要去征讨奚瑜。 奚卓听后,当场气乐了都。 他本还以为是自己占了大便宜,结果,他是反过来被李余给算计了,白白丢了领地内的一半矿山。 眼前这个周国的皇子,别看年纪小,但心眼可不少。 正事谈完,李余看看外面的天色,已到晌午,他随口问道:“奚卓,你们可要留下用膳?” 奚卓倒是打蛇随棍上,立刻应道:“如此,就多谢殿下款待了。” “你还真是不客气。” “没办法,已有两日未能吃饱。” 李余啼笑皆非道:“虽说你战败了,也不至于这么穷吧?” 奚卓说道:“我的部众,现都躲藏在平昌郡,我只带了奚媛和昂两人前往京城。原本身上的金银是有不少,可刚到京城,就被人扒走了。” 你周国京城的偷儿也着实是厉害啊! 李余笑问道:“被什么人偷走的?” “应该是那个二十来岁的小地痞。” “短眉毛、小眼睛,其貌不扬,流里流气。” 奚卓一怔,不解地问道:“殿下怎么知道?” 嗯! 不仅知道,还认识呢! 张夺嘛! 这个世界可真小啊! 张夺这家伙,这回是宰到一头大肥羊吧! 李余耸耸肩,道:“一般的偷儿,大多都长这副模样!” 奚卓摇头而笑。 李余看向那个叫奚媛的姑娘,问道:“奚媛是你的?” “小妹。”奚卓紧接着又补充一句:“亲小妹!” 李余听得懂,是同父又同母。 如果不是一母同胞,奚卓也不可能把她带在身边,如此的小心保护。 李余让黄兆准备一顿丰盛的酒席。 席间,奚卓问道:“殿下打算何时动身?” “最近这几日。” “甚好。” 奚卓现在是归心似箭。 奚瑜目前刚刚坐上王位,根基不稳,他联手李余,还有很大的可能性扳倒奚瑜。 倘若让奚瑜把王位坐稳,根基扎牢固,再想扳倒他,难如登天。 奚卓、奚媛、昂这三位,是一点没客气,如同风卷残云一般,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个精光。 看得出来,这两天,他们三人的确是饿坏了。 饭后,奚卓含笑说道:“倘若殿下不嫌弃……” 他话没说完,李余直接拍出两颗银锭,说道:“嫌弃!” 吃完他的,还想再住他的,想得倒挺美。 自己找地方住去! 奚卓拿起李余的两颗银锭,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十足,得有二十两。 他笑道:“既然如此,我等就不打扰殿下了,明日再来拜访!” “不送。” “殿下客气。” 谁他么跟你客气了! 等他们三人走后,李余抚了抚额头,以前他还真不知道,奚卓的脸皮竟然这么厚。 当然,他的胆子也是大得吓人。 李余看向吕方,不用他开口发问,吕方便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 他含笑说道:“殿下,是好事。” 有奚卓这个搅屎棍,他们应对起奚瑜,将更加有把握。 李余也是这么想的。 下午,陆驰如约来到吴王府。 同时他还背了个小包裹。 李余对陆驰也没有特别的招待,只是让他暂住吴王府的别院。 五日后,李余率领一万京师军,动身去往平昌郡。 与第一次去平昌郡相比,这次他带的人要多得多。 不仅有一万兵马,还有五百名飞卫府精锐。 这五百名精锐,每个人都配备了一台连弩。 另外,在李余的要求下,他们的近战武器是,每人一柄陌刀,每人一柄横刀。 李余并不要求他们要像普通兵卒那样去作战,而是要把他们当成一支特种部队来用。 若是按照正规的排兵布阵去打仗,陌刀完全派不上用场,但如果是打混战,那么陌刀就是杀伤敌人的神兵利器! 队伍出城之后,李据的贴身宦官胡韦,找上李余,并给他送来百余车的物资。 其中既有盔甲、武器、弓弩、箭矢等军械,还有数万石的粮草和十余万贯的军饷。 李据送给他的这些军械、粮饷,比朝廷分配给他的军械、粮饷少不多少。 拥有这些物资,李余完全可以在平昌郡就地招兵买马,扩充军力。 晚间。 部队驻扎于野外。 吕方找到李余,把他领出中军帐。 李余一脸的不解,问道:“真人要带我去拿?” “粮仓。” “去粮仓作甚?” 他越听越迷糊。 两人来到粮仓,吕方向粮仓的守卫们一挥手,示意他们全部退下。 守卫们面面相觑,纷纷看向李余。 李余也不知道吕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出于本能的信任,向众人点下头。 一干侍卫齐齐插手施礼,而后列队走开。 等守卫们走远,吕方带着李余走进粮仓。 营地是临时扎建的,粮仓也是,里面十分简陋,不过堆积着大量的粮食。 吕方问道:“殿下的乾坤袋能否把这些粮食统统收下?” 第202章 布下陷阱 李余下意识地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而后,他心思一动,问道:“真人是怀疑,有人会来偷袭我们的粮仓?” 不会吧? 这里距离京城不远,枭阳人还不至于打到这里吧? 看出李余心中的疑问,吕方说道:“现在自然不会有危险,但到了梁州之后,可就未必会如现在这般太平,殿下,当及早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 李余点了点头,正要动手收走粮仓里的粮食,又被吕方拦住。 “真人?” “殿下,我们当先弄些沙土、石头,冒充粮食。” 李余瞪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吕方。 吕方笑问道:“殿下真的认为,袭击只会来自于外部?” 李余倒吸口凉气,难以置信地说道:“真人,你……” “殿下得罪了燕王、齐王、楚王、鲁王,在京师军当中,难道就没有这四位亲王的亲信?”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是啊! 燕王当年跟着老爹打天下,南征北战,军功卓著,在军中的威望颇高,军中的亲信自然也有不少。 自己率领的这一万京师军当中,鬼知道有没有燕王的亲信。 万一有,哪怕只有一个,偷偷给粮仓放把火,都够让己方大难临头的! 收走真粮食,弄些假粮食做样子,倘若京师军中真有忠于燕王的人想暗中捣鬼,也可把他引出来。 想明白吕方的用意,李余禁不住吁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脑细胞一下子累死了几万只。 他苦笑道:“真人顾虑得真周全啊!” 吕方说道:“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真人所言极是!” 李余把飞卫府的五百名精锐找来,让他们等到后半夜时,偷偷出营,装运沙土,再搬回到粮仓。 飞卫府的人,没有诸王的亲信,只有老爹的亲信。 李余对他们还是很放心的。 当晚,李余偷偷把粮仓里的粮食全部收入空间,又狸猫换太子,把装满沙土的麻袋,堆积在粮仓里。 打眼一瞧,粮仓内部根本没变化, 他如法炮制,将军械、军饷等,也都收入空间,在用沙土、碎石等物做替代。 全部做完,天色也快亮了。 李余临睡前,整理一番自己的空间。 这时候他才猛然发现,他空间里的物资太多了。 其中有他自己买的大量粮食,还有这次他刚刚收进来的粮食和物资。 另外,在白云观的地下溶洞,他还收入空间一大批的物资,过后事情太多,他完全忘记拿出来。 如此之多的物资堆积在他的空间里,让李余看后,都是叹为观止。 只不过再多的物资,在他这个无限大的空间里,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早上,队伍起营拔寨,继续赶往平昌郡。 长话短说,不日,李余部抵达凉州的合阳郡。 过了合阳郡,再往南走,便是平昌郡。 即将到达目的地,全军上下都绷紧神经,赶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天晚上,队伍行至合阳郡的簸萁山一带。 天色已然大黑,李余才下令全军停下,原地驻扎休息。 李余进入自己的寝帐,在金乌的伺候下,他简单洗漱一番,问道:“金乌,你的伤势如何?” “殿下,奴婢的伤已经全好了!” 李余欣慰地点点头,说道:“你也早些去休息,这几天连续赶路,别累坏了身子。” 金乌满不在乎地说道:“殿下,奴婢一点也不累。” 李余伸了伸筋骨,盘膝坐在床榻上打坐。 金乌躬着身子,退出寝帐。 刚走到帐外,便看到陆驰在附近晃悠。 他撇了撇嘴角。 自从上次和陆驰交手吃了亏,金乌一直不服气。 现在他的伤势已完全痊愈,他很想和陆驰再打一场。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这场仗打完,他一定要和陆驰分个高下。 金乌于寝帐的门口盘膝而坐。 抬头瞧瞧,陆驰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道转悠到哪去了。 等他运行一周天,睁眼再看,发现陆驰不知又从哪转悠了回来。 他在营地里,又不睡觉,也不打坐,如同幽灵似的,可哪乱逛,金乌都替他累得慌。 深夜,正在睡觉的李余忽听外面一阵大乱,不时传来人们的叫喊声:“走水啦!粮仓走水啦!” 李余睁开眼睛,侧耳仔细听了听,而后他立刻坐起身,抓起一件披风,披在身上,快步往外走去。 他刚出来,旁边营帐的吕方,另一侧营帐的奚卓和昂,也都急匆匆地快步出来。 举目向嘈杂声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奚卓脸色顿变,他急声叫道:“殿下,大事不好,粮仓起火!” 早不起火,晚不起火,偏偏都快到平昌郡了,粮仓失火。 一旦粮食都被烧光,这一万将士吃什么? 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 李余和吕方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透着心照不宣。 还是真人厉害啊! 李余在心里暗暗挑起大拇指。 早在己方刚出发的时候,真人就算到粮仓可能会出事。 结果,还真就照着吕方的话来了! 李余深吸口气,快步向粮仓方向走去。 他们赶到粮仓这里的时候,火势已经完全烧起来,有不少兵卒提着水桶,向粮仓浇水,另有些兵卒,拿着树枝、木棍,拍打火焰。 可是这些统统没用,火势反而越烧越旺,扩散出来的阵阵热浪,让人难以靠近。 奚卓眉头紧锁,他对李余说道:“殿下不是水系术士吗?赶快救火啊!” 李余并未召集救火,他看向左右,问道:“今日是谁看守粮仓?” 一名旅帅惨白着一张脸,踉踉跄跄地跑到李余近前,噗通一声跪伏在地,颤声说道:“今晚是……是小人当值……” “粮仓起火,你没看到?” 李余问完话,皱了皱眉,靠近这名旅帅,提鼻子一闻,顿时一股酒气袭来。 他沉声问道:“你喝酒了?” “小人罪该万死!是小人罪该万死!” 这名旅帅吓得连连叩首。 金乌箭步上前,一脚踹在旅帅的肩头,狠声说道:“你个狗东西!确实该死!” 旅帅被踹了个仰面朝天,他连忙又爬起,继续叩首。 李余握着拳头问道:“你和谁喝的酒?” 这名旅帅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是……是小人自己喝的酒!” “他说谎!” 一旁突然有人开口说话。 第203章 引蛇出洞 李余等人循声看去,原来说话之人是陆驰。 陆驰站在距离李余不远的地方,端着肩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李余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这名旅帅,问道:“和你一起喝酒的人是谁?” “这……这……” “你还不说?” 旅帅汗如雨下,脸色变换不定。 若是出卖同袍,以后他在军中还怎么待得下去? “火,是与他喝酒的那个人放的!” 陆驰在旁,轻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同是大变。 那名旅帅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陆驰,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血口喷人!” 陆驰耸耸肩,根本没与他争论。 李余看着这名旅帅,说道:“所以,你和纵火者是同谋?” “殿下!小人冤枉啊!”旅帅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向前叩首。 “和你喝酒的人,到底是谁?你若是不说,就是蓄意纵火,焚烧军粮!你应该知道,这是何罪!” 旅帅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低垂下头,说道:“是……是秦校尉!” “哪个秦校尉?” “秦……秦方秦校尉!” 校尉掌管一个团,也就是两百人。 一万的京师军里,校尉至少有五十个,李余哪能都记住。 他看向麾下的十名指挥使,问道:“秦方是何人?” 一个名叫陈嘉的指挥使脸色一变,连忙快步上前,插手施礼,说道:“回禀殿下,秦方……秦方是微臣的属下!” “他现在何处?” 陈嘉向左右看了看,对身后的一名部下急声说道:“快去把秦方找来!快!” 那名副指挥使连忙答应一声,快步跑开。 没过多久,他又噔噔噔的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秦方……秦方不在营帐!” 陈嘉呆愣片刻,怒视那名旅帅,问道:“秦方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喝的酒吗?他现在何处?” 这名旅帅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是和秦方喝的酒,但喝到后来,他醉到了,什么都不知道,再醒过来时,便看到粮仓火光冲天。 至于秦方去了哪里,他是真的不知道。 “废物!” 陈嘉一脚踹在旅帅的肚子上,向左右喝到:“把他拿下!” 他话音刚落,就见有数名飞卫快步走过来,同时,他们还押着一人,正是秦方。 这几名飞卫来到李余近前,齐齐插手施礼,说道:“殿下,此人连夜逃出营寨,被我等拿下!” 陈嘉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沉声问道:“秦方,粮仓的火可是你放的?” 秦方抬头看眼李余,再看看陈嘉,立刻又低下头,一声没吭。 “你说话!” 陈嘉怒声呵斥道。 李余向陈嘉摆摆手,他问道:“秦方,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秦方身子一震,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向李余,急声说道:“殿下,无人指使小人!” “那你为何要烧军粮?” “以区区一万兵马,去敌两万余众的枭军,无异于以卵击石,小人焚烧军粮,是不想让弟兄们去平昌郡白白送死!” “简直一派胡言!”陈嘉勃然大怒,他手指着秦方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道:“焚烧军粮,扰乱军心,你罪该万死!” 秦方似乎也豁出去了,他大声说道:“陈指挥使,你摸着良心说,小人做得有错吗? “单凭我们这点兵马,真的能打得过枭阳军吗?若是能以小人的一条命,换回全军一万弟兄的命,小人就算是死,也值了!” 听闻他这番话,在场的许多兵卒都心有戚戚焉。 不得不说,秦方的言词,是说进许多人的心坎里。 对于与枭阳人作战,全军上下,普遍都信心不足。 李余当然也明白这一点。 他心思转了转,问秦方道:“你觉得,本殿下怕不怕死?” 秦方一愣。 以李余亲王的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当然要比普通兵卒金贵得多,也更加怕死。 他下意识地说道:“殿下金枝玉叶,自然……自然也是怕的……” 他话音未落,陈嘉怒喝打断道:“放肆!” 李余向陈嘉摆摆手,而后,他幽幽说道:“既然你也认为我怕死,那么,我为何还要来平昌郡送死?” “呃……” 他这话还真把秦方给问住了。 在场的将士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李余,眼中也带着茫然之色。 李余深吸口气,环视在场众人,大声说道:“我与枭人打过仗,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并不可怕!此次,我既然敢来平昌郡,就有十足取胜的把握!诸位将士可愿与我同心协力,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在场将士的心气立刻被调动起来,人们齐齐振臂高呼:“必胜!必胜!必胜!” 秦方低下头,眯了眯眼睛。 这位吴王,还真有本事啊! 只三言两语,便把将士们的士气提升起来。 他眼珠转动,状似无奈地苦笑道:“即便殿下有必胜之把握,但军中不可一日无粮,现粮草尽毁,殿下又能如之奈何?” 秦方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实际上是说给在场众人听的。 粮食都没了,你们还打什么仗? 李余先是轻笑,笑着笑着,变成了仰面大笑。 他就知道,这个秦方不简单,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他迈步向烈火熊熊的粮仓走去。 见状,周围众人急忙上前阻拦,道:“殿下,危险!” 李余摆摆手,表示无妨。 他一抬手,掌中出现一颗水球,水球越聚越大,只眨眼工夫,原本巴掌大小的水球,变成直径足足有一米开外的巨型水球。 随着李余一挥手,水球飞出,砸在粮仓的一侧,顷刻间,这边的火焰熄灭一块。 李余又凝出一颗巨型水球,再次甩出去。 连续两颗水球砸下,粮仓一角的火焰熄灭,露出烧得焦黑的麻袋。 李余上前,随手抽出肋下的横刀,他向麻袋用力一刺,而后,又将刀向旁一划。 麻袋割裂开一条长长的大口子,令在场众人大吃一惊的是,麻袋里面并没有被烧焦的粮食,只有沙土。 秦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难以置信地跑上前去,在麻袋里抓了一把。 顿时间,滚烫的沙土把他的掌心烫得通通红。 他全然不顾手掌的灼痛,低头细看。 没错,这确实不是粮食,只是沙土。 这怎么可能呢? 他又惊又骇地看向李余,久久回不过来神。 怎么全都变成了沙土? 明明是粮食才对啊! 第204章 发现敌情 看着目瞪口呆的秦方,李余淡然一笑,朗声说道:“我知道,此次出征,很多人都在眼红,希望能取而代之,得到这次可以建功立业的机会!所以,我早就在暗中提防,有人会在粮草上做手脚。” 他这话,既是说给秦方听,更是说给在场的将士们听。 你们不要以为这是一场送死之战。 恰恰相反,这是一场建功立业之战。 暗中眼红,妒忌你们的,大有人在呢! 果然,听闻这话后,人们心里的恐惧感锐减,脸上纷纷浮现出一抹傲然之色。 看向李余的眼神,也越发的信心十足。 李余直视秦方,问道:“告诉我,指使你这么做的人是谁!别再找那些蹩脚的借口,那无法取信于人!” 秦方脸色变换不定,最后,他低下头,一声没吭。 “不说是吗?好!那你就回京城去说吧!” 李余干脆利落地下令道:“把秦方先关押起来,明日一早,送给京城,交由飞卫府查办!” “是!殿下!” 在场的飞卫齐齐插手施礼。 有两名飞卫走到秦方近前,将其摁跪在地,而后拉肩头拢二背,将他捆绑个结结实实。 得知只是虚惊一场,将士们无不长吁口气。 指挥使陈嘉走到李余近前,小声问道:“殿下,我军的粮草,现在都在何处?” 李余含笑说道:“都被我藏在营地之外,等会,我会带人把粮草运回营中!” 陈嘉对李余佩服得五体投地,插手施礼道:“殿下料事如神,真乃神人也!” 李余仰面而笑。 他不是神人,可他身边倒是真有一位神人。 吕方! 他竟然能提前算到有人会对己方粮草动手,当真是料事如神。 李余带着麾下的五百名飞卫,装模作样地出了营地。 刚到营门外,一名飞卫上前,低声说道:“殿下,那人一直跟着我们!” 李余回头一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陆驰。 他站定身形,向陆驰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陆驰不紧不慢地走上前,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李余。 李余问道:“你既然看到秦方纵火烧粮,为何不阻止他?” 陆驰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说道:“与我无关。” 他既不是李余的人,也不是京师军的兵。 一名飞卫校尉闻言,皱着眉头说道:“与你无关?这些天,你吃的就是这些军粮,你还敢说与你无关?” 陆驰纠正道:“我没有吃过你们一粒米,一粒粮,我的伙食,都是自备的。” 说着话,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张叠起的大饼,吭哧要了一口。 见状,李余笑了,问道:“那么,你现在跟我们出来是?” “好奇。” 陆驰好奇,李余到底把粮食藏在哪里。 他一直在营地里闲逛,并未看到有人把粮食偷偷运送到营地外。 李余笑道:“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那你呢?是不是也该付出点代价?” 陆驰皱着眉头说道:“我没钱。” “以后,你就为我做事吧!” 陆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自己只是有些好奇,想看看李余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却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我拒绝。” “我也没打算强求,不过,你就不要跟来了。” 陆驰啧了一声,撇了撇嘴角,再未说话,转身走回营地。 飞卫校尉气恼地说道:“殿下,此人好生无礼!” “嗯!” 的确很无礼。 “但他也有无礼的本钱!” 李余和吕方走进附近的林子里,他让众飞卫在外面等待。 过了一会,李余和吕方从林中出来,招呼众飞卫过来搬运粮食。 众人走进林中一看,好嘛,一袋袋的粮食,堆积如山。 人们二话不说,纷纷把一袋袋的粮食搬出树林,撞上马车。 直至天亮,他们才算把所有的军粮都运回到营地。 这日,队伍终于进入平昌郡。 与以前相比,平昌郡看起来是越发的荒凉。 行军十数里,连个人影子都没看见。 目光所及,到处都是荒草地。 平昌郡属亚热带地区,地势平坦,气候宜人,雨水充足,土地肥沃。 这里大片的土地都可以开垦成良田,结果现在的情况是,土地荒废,渺无人烟。 李余放下车窗的帘子,禁不住长叹一声。 同在车内的吕方问道:“殿下为何叹息?” 李余说道:“平昌郡的百姓,大批迁往内陆,这么多的土地荒废,太可惜了!” 吕方深有感触地点点头,说道:“确实可惜!” 平昌郡这个地方,无灾无难,不地震,不发洪水,更不会干旱。 唯一逼得百姓们不得不拖家带口,迁徙内陆的因素,就是枭阳人的连年入侵。 倘若能平定外患,平昌郡绝对能称得上是一处风水宝地! 李余拍了拍车壁。 金乌立刻在车外应道:“殿下!” “现在到了哪里?” “殿下,前方是金马山!” 金马山,距离郡城尚有两百里左右。 李余正琢磨着,马车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着,李余听到金乌的喝问道:“什么人?” “金公公,在下飞卫,有要事向殿下禀报!” 李余听闻动静,撩起车窗的帘帐,向外看去。 只见一名飞卫催马来到马车近前,飘身下马,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有何事禀报?” “前方出现许多马蹄的印记,似有大队的骑兵经过。” 骑兵? 孟獠麾下,是应该有一支骑兵,但孟獠的骑兵应该都在郡城才对啊。 即便要出城巡视,也应该往枭阳人所在的西南方去,而不应该是反方向的往东北方来。 李余琢磨片刻,把麾下的十名指挥使全部召集过来,让他们率各部兵马,于原地歇息。 他与吕方、金乌、冠英、朱大等人,率领五百飞卫,先行一步,到前方查探。 陆驰没有跟在李余身边,而是不远不近地走在他们后面。 李余一行人向前行出十几里路,只见前方的路上,有两名飞卫正不停地向四处查看。 等到李余一行人来到近前,那两名飞卫连忙插手施礼,齐声说道:“殿下!” “附近可有发现敌情?” 李余问道。 两名飞卫双双摇头,而后两人转身,手指地面,说道:“殿下请看!” 李余低头一瞧,地面上全是马蹄印,延绵出去好远。 他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而后,也开始向左右张望。 在他们的左手边,便是金马山。 金马山的的山上、山下,丛林密布,极易藏下伏兵。 第205章 全力迎战 李余伸手指向金马山的方向,问道:“可有人入山打探?” 他话音刚落,忽听丛林中传出啾的一声鸣叫,紧接着,啪的一声,烟花在空中炸开。 现在是白天,并不能看到烟花的花火,但听声音也能判断出来,那是飞卫府的信炮。 在场的飞卫们脸色同是一变,纷纷叫道:“不好!殿下!林中有敌人!” 说话之间,只见丛林中,先后蹿出来三条人影,看穿着打扮,都是飞卫。 这三人,如同被鬼追似的,跑得飞快,恐怖的是,在丛林当中,还不断飞出来一支支的斧头、长矛。 一名速度稍慢的飞卫,被一支飞斧正中后背,向前扑倒。 前面的两名飞卫见状,只稍做犹豫,便折返回去,把受伤倒地的同伴架起,继续向前飞奔。 又有一支飞斧,向一名飞卫的后脑袭来。 关键时刻,就听啾的一声,一支箭射从李余这边飞射出去,不偏不倚,正中那支飞斧。 耳轮中就听当啷一声脆响,飞斧落地,箭矢也弹开。 射出这一箭的正是冠英。 仓皇逃窜的三名飞卫,也看到了李余等人,他们边跑边喊:“快跑!林中有伏兵!林中埋伏了枭阳国的骑兵!” 听闻三名飞卫的喊声,众人心头同是一震。 楚仁快步来到李余身边,沉声说道:“殿下!快撤!” 他们是步行过来的,而对方却是骑兵。 现在再不走,等会骑兵冲出树林,他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李余眯缝着眼睛,心中快速做着思量。 他与枭阳军打过仗,对枭阳军还算是有些了解。 枭阳人作战,以勇猛著称,并不是以骑兵见长。 确切的说,枭阳军中的骑兵,数量极为有限。 充其量也就几百骑而已。 现在这支枭阳骑兵深入平昌郡腹地,数量也应该不会太多。 倘若己方严阵以待,那么此仗还有得一打,若是己方全部往回跑,那么,等骑兵追杀上来,就完全是碾压之势了! 心里快速的衡量利弊后,李余做出决定,他大声喊喝道:“全体列阵,准备迎敌!” 迎敌? 人们皆是面露惊色,诧异地看向李余。 就他们这五百来人,要迎战枭阳国的骑兵? 李余深吸口气,大声说道:“我与枭人打过仗!蛮人茹毛饮血,尚未开花,蛮人骑兵,只沐猴而冠,不值一提,今日一战,定要全歼蛮军!” 飞卫们当然都知道,李余确实和枭阳人打过仗。 现在见李余面对枭人骑兵,如此的信心十足,众飞卫迅速冷静下来。 人们听从李余的命令,拍兵列阵。 而后,又齐刷刷地摘下连弩,严阵以待。 那三名飞卫最先跑了过来,见到李余等人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反而拉开架势,摆出准备作战的阵型。 他们白着脸,气喘吁吁地说道:“殿下……” “你们先去后面休息!” 李余向三人点下头,紧接着,他的目光又看向前方树林。 轰轰轰—— 伴随着丛林中的轰鸣,人们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震颤。 那正是大批骑兵行进的征兆。 “来了!” 李余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喃喃嘀咕了一句。 吕方走到他的身边。 “殿下好气魄!” “真人保护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而后,他俩又对视一眼。 “……” “……” 当真是相对无言。 很快,第一名骑兵冲出树林。 这名骑兵,披头散发,上身赤膊,下面穿着兽皮裙,脚蹬兽皮靴。 他骑在马上,一手抓着战马的鬃毛,一手提着一把弯刀。 果真是枭阳人! 李余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缓缓抬起手臂。 随着他抬手,后面哗啦啦的声响连成一片。 五百飞卫,几乎同一时间端起连弩,瞄准对面的枭阳骑兵。 很快,越来越多的枭阳骑兵催马跑出树林,于树林前开始聚集。 没过多久,聚集于树林前的枭阳骑兵,已变成黑压压的一片。 这少说也得有五、六百骑。 见状,不少飞卫的额头都冒出汗珠子。 古代,骑兵对步兵,具备压倒性优势。 在双方数量相当的情况下,骑兵完全可以对步兵形成单方面的碾压、屠杀。 何况,现在的情况是,对方骑兵的数量似乎比己方的人数还要多一些。 此战,真的能打赢吗? 人们又都下意识地向李余看去。 李余虽然是背对着众人,看不到他的脸庞,但通过他挺得笔直的腰背,不难看出,他完全是没在怕的。 身为亲王,又是主将,李余的镇定自若,带给众人强烈的自信心。 当然了,如果他们知道,此时李余的腰板挺得笔直,只是因为太过紧张,肌肉僵硬的关系,他们刚刚生出的自信心,恐怕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妈蛋的! 怎么这么多人! 奚瑜是把苏怒部落里的全部骑兵都派出来了吗? 李余心里正琢磨着,对方的骑兵阵营里,传出呜呜的号角声。 随着号角声一起,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紧接着,五六百骑的枭阳骑兵,展开了骑兵冲锋。 一时间,马蹄的轰鸣声席卷而来,大地震颤,草梗、泥土飞扬起好高。 李余吁了口气,强作镇定,侧头说道:“冠英,测距,四十步!” 随着他一声令下,冠英立刻抽出一根箭支,将一根红带子系在箭杆上,而后,捻弓搭箭,将箭矢射了出去。 箭矢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哚的一声,钉在地面上。 系在箭杆上的红带子随风飘扬,异常醒目。 这支箭杆距离他们的位置,刚好是四十步远,也就是连弩的射程。 只要对方的骑兵越过这根箭杆,那么,也就进入到己方的射程之内。 李余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迎面而来的骑兵,众飞卫们也都是全神贯注地看着。 楚仁、晏温、冯唐三人,不留痕迹地挪步到李余身后,呈扇形把他护在当中。 第一匹速度最快的战马越过箭杆,紧接着,一匹又一匹的战马进入到四十步之内。 李余向前一挥手臂,大声喊喝道:“放箭!” 随着李余一声令下,三名校尉也都齐声呐喊道:“放箭——” 第206章 创造奇迹 连弩在战场上好不好用,能不能用,可不可以用来对付骑兵,李余完全不知道。 这真就是一次摸着石头过河的尝试。 倘若试赢了,那无疑是创造了一个奇迹。 如果试输了,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而且还会害死很多人。 后果不堪设想。 在李余的命令下,五百名飞卫,一同搬动连弩的拉杆。 顷刻间,啪啪啪的弩弦弹射声连成一片。 数百支弩箭一同发射出去,落进骑兵的阵营中。 一时间,人仰马翻,至少有十数骑中箭倒地。 这仅仅是开始而已。 飞卫们连续搬动拉杆,弩箭几乎是不间断的从弩匣里向外飞射。 只五百名飞卫,射出的箭阵效果,完全不次于五千名弓弩手。 如此箭阵之下,即便是骑兵也抵挡不住。 冲在前面的骑兵,不是一个接一个的倒地,而是一排连着一排的倒地。 许多骑兵在往前冲锋的时候,身上连中数箭,落下战马。 即便人还没死,但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被后面赶上来的战马践踏过去。 而后面跑上来的骑兵,很快又步了前面同伴的后尘,要么人中箭落马,要么是人马皆中箭,双双倒地。 地面上,人的尸体、战马的尸体,横七竖八,铺了一层。 这种情况下,骑兵一方见势不妙,应该马上撤退才是。 可是在枭阳人的字典里,就没有撤退二字。 众骑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不要命的往前冲锋。 只是这种冲锋,此时当真成了送死一般的‘万岁冲锋’。 五百名飞卫,五百台连弩,一口气射光了五千支弩箭。 再看对面的骑兵,已然折损过半,剩下的骑兵,业已不足三百骑,而且阵型大乱。 见状,李余抽出肋下的横刀,向前用力一挥,大声喊喝道:“杀!” “杀——” 众飞卫齐齐呐喊一声,人们纷纷摘下背后的陌刀,手持陌刀,反向骑兵冲杀过去。 面对骑兵,他们没有时间去补充连弩的弩箭。 这个时候,一分一秒都是极其宝贵的。 必须得趁着对方骑兵大乱的机会,一鼓作气,将其拿下。 现在双方之间的距离已不足十步远,无论是骑兵冲锋,还是步兵冲锋,都是眨眼工夫的事。 众飞卫犹如潮水一般向前涌去,照面之后,二话不说,纷纷抡起陌刀,不砍人,专砍马腿马颈。 双方接触的一刹那,战马的嘶鸣声连成一片,一排的战马马蹄被斩断。 战马倒地,马背上的枭阳骑兵也纷纷摔落下来。 前排的飞卫,根本不理会落地的骑兵,越过对方,继续往前冲杀。 后面跟上的飞卫,则是手起刀落,将一个个正准备从地上爬起的枭阳骑兵,一一斩杀在地。 骑兵的厉害之处在于骑兵的机动性,以及骑兵的冲击力。 一旦骑兵被步兵近身困住,无法完成骑兵冲锋,那就是一群活靶子。 其杀伤力甚至连步兵都不如。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潮水一般涌来的飞卫,迅速穿插进枭阳骑兵当中,双方混战到一起,战马根本跑不起来。 打混战,陌刀的威力发挥出来,它不仅能刺,更能劈砍。 而且使用陌刀的五百飞卫,皆是精锐,个个都有功底,身强体壮。 他们双手持刀,全力挥砍,往往一刀下去,人马俱碎。 李余正要提着刀往前冲,腿都提起来了,脚却未能迈不出。 回头一瞧,发现楚仁正紧紧抓着他的后衣襟。 李余大叫道:“楚老,你拉我作甚?” 楚仁正色说道:“殿下在此坐镇指挥就好!” 李余正要说话,晏温和冯唐双双抽刀,说道:“我等代殿下出战!” 说话之间,两人持刀冲向前方战场。 比他二人速度更快的是陆驰。 他持刀加入战斗,刚到战场,便有两名落马的枭阳人向他冲来,两把弯刀,齐齐劈向他的头顶。 陆驰身子提留一转,由两人的面前直接闪到他俩的背后,刀锋连刺,就听噗噗两声,两名枭军皆是后心中刀,当场毙命。 他甩了下刀身上的血迹,紧接着,又向外一挥,当啷,一把飞来的石斧被弹飞,陆驰看向不远处偷袭自己的枭军,嘴角扬起,欺身而上,一走一过之间,刀锋在对方的脖颈处一抹而过。 噗! 血雾喷射,尸体直挺挺倒在他的背后。 陆驰杀得兴起,将佩戴的另一把横刀也抽了出来,他手持双刀,直奔枭军人数最多的地方冲去。 几名骑兵策马而来,数把弯刀,齐齐向他劈去。 陆驰一跃而起,身子仿佛鬼魅一般,从几名骑兵中间的缝隙穿了过去。 双方交错而过,紧接着,噗噗噗的声响连成一串。 再看那几名骑兵,项上的人头纷纷掉落,无头的尸体还坐在马背上,鲜血从断颈处喷射到空中。 远远看去,好似几道红色的喷泉。 陆驰张开双臂,两把横刀的刀尖,各滴下一滴血珠。 他的脸上,没有杀人如麻的狰狞,没有嗜血的狠戾,更多的是兴奋。 他喜欢战斗,他也享受战斗。 为刀生,为刀死! 人生如此,快哉! 陆驰一震双臂,持刀又杀向枭军。 双方接下来的交战,或者说从这场交战的一开始,就根本谈不上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双方的交战便告一段落。 举目望去,只见战场上全都是尸体。 人的尸体,马的尸体,叠叠罗罗,有的地方,都叠了好几层。 这些尸体,几乎无一例外,全是枭阳骑兵。 战场上,还有几匹侥幸存活下来的战马,孤零零的在战场上徘徊。 这场战斗能打出这种效果,飞卫们没想到,李余也同样没想到。 这就是连弩配合陌刀的威力! 以连弩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打乱敌人。 等到双方的距离足够接近时,将士们再持陌刀与敌人打混战。 这种战法,史书中有记载,李余以前看过。 但到底好不好用,是不是真如史书中描述的那样,李余也不确定。 而现在,实践证明,老祖宗们在史书中的记载没有掺假。 在小规模的战斗中,连弩配合陌刀,的确可以起到奇效。 甚至是创造出奇迹! 以五百步兵全歼五百多骑兵的奇迹! 第207章 抵达郡城 飞卫们开始打扫战场。 他们从敌军的尸体身上,小心翼翼地取回弩箭。 他们所携带的弩箭数量并不多,每人只有二十支。 什么时候能补给上新的弩箭还不一定呢,他们必须得精细点用。 望着满地狼藉的战场,楚仁禁不住感叹道:“好厉害的连弩!好霸道的陌刀!” 晏温和冯唐亦是连连点头。 很快,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落在李余身上,好奇地问道:“殿下怎知此战法可以破骑兵?” 李余说道:“我不知道。” “啊?” “只是感觉能赢!” 三人皆是一脸的震惊,而后相互看看,不约而同的摇头苦笑。 这时候,后面的主力兵马也闻讯赶了过来。 看到现场的情况,众人都有些傻眼。 众指挥使纷纷凑到李余近前,惊讶地问道:“殿下,这里……这里怎么打起来了?” 李余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道:“我们在此地遇到一直枭阳国的骑兵,不过,不用担心,这支骑兵业已被我们全歼!” 陈嘉几人面面相觑,另一名指挥使王栋,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看……看尸体,这支骑兵的人数可不少啊!” “嗯!接近六百骑!” 接近六百骑,被全歼? 殿下可是只带了五百飞卫而已。 看打扫战场的飞卫,似乎也没怎么减员。 步兵对骑兵,五百对六百,结果,骑兵被全歼,步兵没有损伤,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众人都是一脸的不解。 李余老神在在地说道:“我早就对你们说过,枭阳人并不可怕,不足为惧。” 他抬手指了指战场上的那些尸体,道:“事实证明,我说得没错!” 陈嘉、王栋这几名指挥使算是对李余心腹口服了,几人一同插手施礼,赞道:“殿下神武!” 这一场小规模的交战,不仅仅是全歼了枭阳军的一支骑兵,最主要的作用是,此战大大激发了将士们的战斗信心。 京师军将士们纷纷上前,帮着飞卫一起打扫战场。 人们看着枭军的尸体,也是啧啧称奇,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 “这些枭阳人怎么都不穿衣服?” “还都是披头散发的!” “果然都是些茹毛饮血的蛮子!” “未开化的野人!” 飞卫们则是默不作声,只是将自己杀掉的枭军右耳割下来,装进皮囊里。 战场上记军功,主要有三项。一是先登,二是夺旗,三是杀敌。 杀敌要统计人头数,不过人头不便携带,便以敌人的右耳代替。 京师军和飞卫将枭军的尸体就地挖坑掩埋。 死掉的战马,那可是很重要的资源,全部带走。 一匹马,七八百斤重,能产出三百来斤的马肉,三百来斤的马骨。 几百匹死马,总共可以产出十几万斤的马肉和十几万斤的马骨。 光是马肉,就够一万将士吃上一个来月的,马骨也可以用来熬汤。 打扫完战场,李余率部,继续赶往平昌郡的郡城,平昌城。 两日后,以李余为首的一万京师军顺利来到平昌城。 平昌郡太守张泓,都尉明昭,还有边军大将军孟獠,一同出城迎接。 得知李余在半路上遇到一支枭阳骑兵的伏击,孟獠、张泓、明昭等人都吓了一跳。 听说这支枭阳骑兵被李余率部全歼,众人这才长长松口气。 张泓狠声说道:“这些枭阳人,竟然已流窜到金马山一带!好在是被殿下撞上,不然做起乱来,不知又要有多少百姓遭殃!” 他们一行人边说话,边进城。 李余的到来,受到平昌城百姓们的夹道欢迎。 其实,目前平昌城内已经没剩下多少百姓,连两万人都不到,大多还是老弱病残和妇孺。 另外,平昌城内许多无人居住的房屋已经被拆除,拆下来的石头、木头,都被运送到城墙上,充当滚木礌石,木板也被用来充当挡箭牌。 走在平昌城的街道上,两边的房屋,时有时无,可谓是满目凋零。 李余下马,把缰绳交给金乌,与孟獠、张泓等人并肩而行。 他问道:“目前城内有多少兵马?” 孟獠正色道:“京师军两千,郡军八百,边军三千。” 稍顿,他又补充道:“三千的边军,都是刚刚招募的,没有装备,也没有经过训练。” 这三千边军,还不能称之为军队,只能说是临时拼凑的青壮年百姓。 这样的军队,根本不能派上战场。 一旦上到战场,他们也很轻易被枭阳军打散。 非但对己方的作战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还会影响其它各部将士的士气。 听完孟獠的讲述,李余若有所思,这么算下来,己方的可战之兵,也就一万三千来人。 他又问道:“奚瑜在边境布置了多少人?” “近三万。”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陈兵边境,按兵不动?” 李余不解地问道。 张泓接话道:“听一些从枭阳过来的商人说,奚瑜很有可能是在等援兵。” “谁的援兵?” “据说是一个叫神的部落!” “这怎么可能?” 李余的身后突然传出话音。 众人下意识地回头观瞧,说话之人正是奚卓。 奚卓快走几步,来到众人近前,皱着眉头说道:“神部落从来不参与外战!” 李余哼笑一声,说道:“你不是说,他们还从不插手其它部落的内务呢!” 奚卓脸色一变,沉默未语。 孟獠、张泓等人都不认识奚卓,问道:“殿下,这位是……” “奚卓!” “谁?” 孟獠的眼睛猛的瞪大,手也下意识地抬起,握住佩刀的刀柄。 李余向孟獠、张泓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紧张。 他说道:“奚卓在苏怒部落的领地中,已无立足之地,这才逃到大周,寻求我们的帮助。” 孟獠握住刀柄的手慢慢松开。 他重重哼了一声,说道:“丧家之犬!” 奚卓面露怒色。 这话要是李余说,他也就忍了。 但由一个无名小卒说出口,他忍不了。 可没等奚卓说话,孟獠正色道:“殿下,此人并不可信,更不可靠!” “哦?蒙将军何出此言?” 第208章 另有企 孟獠正色提醒道:“殿下,奚竭是我们杀的,我们和奚卓之间,有杀父之仇!”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现在奚卓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不得不逃到大周,寻求庇护。 可是,没准什么时候,他瞅准机会,就会在己方的背后狠狠插上一刀。 把奚卓留在己方这边,太过危险,是个巨大的隐患! 奚卓听闻他的话,幽幽问道:“当初,跟随殿下一同袭击蒙山寨的,也有你?” “是!” “你叫什么名字?” “孟獠!” 奚卓哦了一声,说道:“孟獠,你知不知道,当你们袭击蒙山寨的时候,我率领的数千兵马,就驻扎在附近。当时,只要我一声令下,这数千兵马,立刻就能冲入蒙山寨,在你们斩下奚竭的首级之前,先把你们全歼!” 孟獠脸色一变。 奚卓慢悠悠地说道:“但我并没有这么做。你真的以为,是你们杀的奚竭吗?” 是我! 你们,只不过是被我用来弑父的刀子罢了。 孟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奚卓眯缝着眼睛说道:“我的母亲是周人,被奚竭掳到枭阳,生不如死,我和小妹一出生,就受尽欺凌,枭阳人把我们兄妹视为周人,而周人,又视我们为枭阳人。所以,我恨他!全天下,恐怕再没有谁会比我更恨奚竭!” 说话时,奚卓眼中流露出的那股深入骨髓的憎恨,是伪装不来的。 孟獠深深看了他一眼,非但没有因为他这番话打消心头疑虑,反而对奚卓的提防之心更重。 一个人,如果连生父都能背叛,都能杀,那么,还有谁是他不能背叛,不能杀的? 奚卓这个人太可怕,甚至比奚瑜还要可怕! 李余倒是觉得奚卓这个人挺悲剧的。 但没办法,这就是命,谁都改变不了。 李余话锋一转,问道:“奚卓,如果神部落真会派兵支援奚瑜,你认为,他们会派多少人?” 这个问题,奚卓也不好做出判断。 他说道:“神部落总共只有一千多人,其中大多数人都是术士,如果他们真是铁了心的支持奚瑜,派出数百,甚至上千人,都有可能!” 他此话一出,连李余都为之变色。 倘若让苏怒部落多出上千名术士,那么,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己方无论如何也打不赢。 李余的住处位于平昌城的西南角,宅子很大,更确切的说,是由四个大宅子合并而成。 对于张泓的安排,李余很满意。 在大堂,众人纷纷落座,李余又详细了解了一番双方的局势。 等中午吃过饭,孟獠、张泓、明昭等人向李余告辞。 张泓要回郡府处理公务,孟獠和明昭也要抓紧时间去训练新兵。 他们走后,李余去到隔壁的宅子。 鲁奇住在这里。 李余到时,正看到鲁奇请来许多的百姓,帮他进行改造。 他现在急需炼铁的熔炉。 改进后的连弩,内部有许多铁制的零件,需要大量的炼铁,没有熔炉可不行。 看到李余来了,鲁奇连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李余向他点下头,说道:“鲁先生改造后的连弩,威力惊人,倘若我军将士能大规模的装备连弩,对阵枭阳人的胜算将会大增!” 鲁奇当然也知道。他正色道:“殿下,小人争取今日就把熔炉建好,明日便可开始熔铁,生产连弩!” 铁制的零件比木制的零件要好生产都多。 木制零件,需要工匠们靠手工,一件件的打造,费时又费力。 而铁制零件,只需提前做好模具,把熔炼好的铁水倒入模具中,等其冷却,再稍微打磨一番便可使用。 其实制造连弩并不难,难的是制造弩箭。 倘若没有足够的弩箭,己方制造再多的连弩也没用,只是个摆设。 鲁奇把目前的难处告诉李余。 李余问道:“鲁先生可有良策?” 鲁奇向旁看了一眼,说道:“平昌城内还有许多的百姓,如果能调动百姓们帮忙制造弩箭,那将事半功倍!” 李余揉着下巴,喃喃嘀咕道:“让百姓帮忙……” 鲁奇说道:“当然了,我们也不会让百姓们白白出力,可以用钱来回收。” “多少钱回收合适?” “一支箭矢的市价是七十文,连弩的弩箭,可以三十文一支。” 连弩所用的弩箭,要比弓箭的箭矢短上许多,制造起来,也相对容易一些。 一支弩箭,三十文,这个价格还算公道。 听起来,好像花不了多少钱,可架不住需要的数量多。 十万支弩箭,那就是三百万文,对于平昌郡郡府而言,这可是个天文数字。 不过对于李余来说,也只不过是小钱而已。 以一千文兑换一两银子计算,三百万文只是三千两银子。 李余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说道:“就按照鲁先生的意思办吧!” 鲁奇面露喜色,说道:“我这就把弩箭的规格详细写出来,殿下可向城内张贴告示!” “嗯!” 稍顿,鲁奇又小声说道:“殿下,这个主意不是小人想的。” “那是……” 鲁奇向一旁努努嘴。 李余转过头去,看到一名穿着麻衣麻裤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在和泥。 他看此人有些眼熟,仔细辨认一番,才算把他认出来。 韩随? 他怎么也跟过来了! 李余皱着眉头,走了过去,到了正在认真干活的韩随身后,轻轻咳了一声。 韩随回头一瞧,立刻躬身施礼,说道:“殿下!” 李余向他使个眼色,示意他随自己过来。 走到一处僻静的无人处,李余站定,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不等韩随说话,鲁奇道:“殿下,韩先生说,小人不在家中,他再继续住在家里,多有不便,所以……” 韩随先是向鲁奇点下头,而后对李余说道:“殿下,小人若是留在京城,终究是有风险,一旦暴露,会给殿下和鲁先生带来麻烦,在平昌郡这里,没人会注意到小人。” 仔细想想,李余也觉得韩随所言有理。 他正色道:“丑话我先说在前面,你跟着鲁先生一同来平昌郡,可以,我也不奢求你能帮得上忙。可你若是在背后偷偷摸摸的搞鬼,又弄反朝廷的那一套,扯我的后腿,我决不轻饶!” 第209章 出面示警 韩随一躬到地,说道:“殿下放心,小人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如此最好!” 李余又深深看了一眼韩随。 他总觉得韩随偷偷摸摸地跑到平昌郡来,似乎另有企图。 不过,该说的他已经说了,该警告的他也警告了,倘若韩随不听,还是背地里搞小动作,他不会再心慈手软。 当天,李余在平昌城张贴出告示,声明京师军将以三十文一支的价格收购弩箭,有多少,收多少。 弩箭的规格,在告示上做出明确的规定。 至于制作弩箭所需的木材,百姓们可以自行去购买,也可以到附近的林中去自行砍伐。 告示张贴出来,而且还有专人满城的吆喝做宣传。 一时间,城内的百姓都有事干了,竞争去购买木材,或者组团去伐木,制造弩箭。 翌日,鲁奇那边正式开工,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 李余在府内听得心烦,便出府在城内游逛。 平昌城的百姓已经没剩下多少人,现在又都抢着在家中赶制弩箭,街上的行人更少,只偶尔能看到赶着牛车,运送木材的人。 李余正走着,突然间,一侧的屋顶上传来一股劲风。 他还没动,站于李余身后的金乌,抢先一步,一刀将袭来之物打落。 众人定睛一看,落地的是一颗小石头。 他们齐刷刷地举目向屋顶看去。 只见一条人影正在屋顶上快速逃走。 李余和金乌等人立刻追了出去。 那条人影先是在屋顶跑,后来跳进一条小巷子里。 跑到小巷子的中段,那人身形一转,又跑进路边的一条胡同。 不过,这却是一条死胡同。 胡同的尽头,被一面高高的墙壁堵死。 那人刚站定,李余等人便追至那人的背后。 沙沙沙—— 佩刀出鞘声连成一片。 人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对方的身上。 那人缓缓转身。 她穿着一身青衣,脸上蒙着一块青布,不过能看得出来,是个女子。 李余只看对方露在外面的眼睛,便把她认了出来。 他眼眸顿是一闪。 蔓影! 李余向金乌等人摆手下,示意他们把佩刀都收起来。 金乌低声说道:“殿下!” “我认识她。” 认识? 既然认识,为何还要出手偷袭? 李余没有多做解释,又向金乌等人挥挥手,说道:“你们去胡同口等我。” 金乌吓了一跳,急忙说道:“殿下……” “快去!” 在李余的坚持下,金乌等人无奈,纷纷向胡同口走去。 人们站在胡同口处,不过目光都是投向李余这边。 蔓影露在外面的眼睛眯了眯,似乎在笑。 她问道:“认出我了?” 李余不解道:“蔓影,你引我到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蔓影耸耸肩,说道:“你为什么又来平昌郡?” 李余皱着眉头说道:“枭阳军陈兵边境,大有入侵之意,我来平昌郡,当然是为了抵御枭阳军!” “就靠你带来的一万兵马?” 李余目光怪异地看着她。 蔓影对己方的情况还挺了解的! 她继续道:“如果我是你,我会立刻离开平昌郡,留在这里,就只是在等死。” 李余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虽然只带了一万兵马,力敌或许不是枭阳军的对手,但据城坚守……” “即便是据城坚守,你也守不住!” 闻言,李余不悦地皱起眉头。 蔓影正色道:“现在,聚集在边境的枭阳军,只有苏怒部落这一支人马,但过不了多久,哈衣部落的两万多枭军,便会抵达边境,与苏怒部落汇合,届时,枭军的兵力要在五万以上,你只靠一万兵马,真的能守住平昌城吗?” 李余难以置信地看向蔓影。 蔓影继续道:“哦,对了,这还没算神部落派来的人。想必你也应该听说了,枭阳国的神部落,会派出大批的术士助战。三个部落,合兵一处,别说你区区一万兵马,就算是再多一倍、两倍的兵力,也同样守不住平昌城。” 李余眉头紧锁,看着蔓影,久久没有说话。 蔓影道:“快走吧!趁着现在苏怒部落还没有与神部落、哈衣部落合兵,赶快撤离平昌郡!” 李余问道:“蔓影,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当然有我的消息渠道。” 见李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话。 她轻叹口气,说道:“在天机道的成员当中,有神部落的人!” 原来是这样! 他不解地问道:“我听说,神部落从来不插手部落之外的事务,这次,他们为什么要帮助奚瑜?” 蔓影说道:“神部落的公主格妮,业已与奚瑜订婚!” 所以,对于神部落而言,苏怒部落的事,已经不算是外事,而是本部落的内务。 李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神部落会突然站到奚瑜那一边。 不仅帮着奚瑜打败了奚卓,现在更是要帮着奚瑜,入侵周国。 “那哈衣部落呢?哈衣部落又为何要帮助奚瑜?” “奚瑜向哈衣大王贝季承诺,两个部落,联手侵入周国,掠夺的财物,双方平分。 “贝季继承王位也才两年,他需要一场胜利,掠夺大量的战利品,来巩固自己的王位。而神部落对奚瑜的支援,又大大增加了贝季的信心。” 蔓影意味深长地说道:“只要让奚瑜率军攻入周国,没有遇到太强烈的抵抗,那么,还将会有更多的部落选择派兵参战。 “你孤守平昌城这一地,毫无意义。枭阳人的军队只会越打越多,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强攻平昌城,单单是困,也能把你困死在城内!” 李余幽幽说道:“所以,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战而逃是吗?” 蔓影皱着眉头提醒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还是老祖宗们厉害啊! 说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是他们。 说大丈夫宁折不屈的也是他们。 反正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做开脱。 李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撤离平昌郡!” “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天下人纳税,养着我们这些皇亲国戚,不是要我们一遇到危险就率先逃走的。不管枭军有多兵强马壮,此战,我一定会和他们死拼到底!” 第210章 主动出击 蔓影看着李余,实在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平昌郡明明已经成为个死局,为何还要留在这里死扛? 身为亲王,难道不更应该审时度势,明哲保身吗? 她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沉声道:“如果你死在平昌郡,那么,一定是蠢死的!” 李余看着眼含愤怒之色的蔓影,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不会丢下平昌郡的百姓,就像,我当初并没有丢下你一样。” 他这话,让蔓影心头一震,眼圈也有些微微泛红。 是啊!当初李余有两次都可以丢下她不管。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自己这次之所以偷偷来找他,提醒他,不也正是因为李余这样的为人吗? “那么,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走了?” “是!” “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李余眼睛一亮,沉吟片刻,说道:“情报!” “什么?” “就是打探消息!我想了解枭阳军的一举一动!” 蔓影想了想,说道:“好!我可以帮你去打探!” 而后,她从袖口里抽出一根箭杆,然后用指甲在箭杆上划出两深一浅的痕迹,扔给李余,说道:“以后看到这样的箭矢,就是我传递给你的消息!” 李余接住箭杆,低头看了一眼。 他明白,蔓影是天机道的人,以她的身份,不宜与自己频繁接触。 他点下头,说道:“我知道了。” “好了!我也该走了!希望,下次我再见你时,是你的本人,而不是你的牌位!” 李余乐了,笑道:“借你吉言!” 蔓影啧了一声,再未耽搁,身形一晃,腾空跃起,直接翻过胡同尽头的那堵高墙,消失不见。 她前脚刚走,站于胡同口处的金乌等人便急匆匆跑了过来,问道:“殿下,那个神秘女人是谁?” “算是……一位朋友吧!” 众人面面相觑,想不明白,殿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李余未在多言,说道:“回府!” 稍顿,他又道:“朱大,你去趟郡府,把张太守、明都尉都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殿下!” “彭二,你去趟军营,请蒙将军过来!” “是!殿下!” 李余回到自己的府邸,时间不长,孟獠、张泓、明昭等人相继赶了过来。 另外,奚卓也有受邀,参加这次的会议。 等众人都到齐,李余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地说出蔓影提供给他的那些消息。 听闻苏怒部落除了神部落这个帮手外,竟然还有哈尼部落要与他们联手出兵,众人表情都有些凝重。 其中眉头皱得最深的,便是奚卓。 周人这边或许不太清楚哈尼部落的实力,但奚卓再清楚不过。 哈尼部落的人口超过二十万,领地范围,在枭阳国不敢说是最大,但也能排在前五名。 单从实力而言,苏怒部落和哈尼部落相比,还要差上一截呢!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禁不住问道:“殿下的这个消息可靠吗?” “八九不离十!” 他不认为蔓影会谎报枭阳国那边的军情。 奚卓眉头紧锁地说道:“如果哈尼部落与奚瑜联手,那么,事情恐怕就麻烦了。” 李余深吸口气,说道:“原本,我还打算据城坚守,以平昌城的城防,逼退来犯之敌军,但现在来看,坚守平昌城只是死路一条,所以……” 说到这里,他环视在场众人,问道:“诸位有何高见?” 明昭说道:“臣以为,殿下所言极是! “苏怒部落派出两万多兵马,哈尼部落也派出两万多兵马,合到一起,五万有余。 “这么多的敌军,足以围困平昌城。届时,枭军只围不攻,我们便有困死于城内之危!” 李余没有接话,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指挥使韩睿,小声说道:“殿下,以微臣之见,还是……还是……” 他正支支吾吾,李余打断道:“韩指挥使又要建议我立刻撤离平昌郡是吗?” 这是韩睿的老毛病了。 一到快要打仗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破敌,而是如何自保,如何跑路。 可真到开打的时候,韩睿的表现又十分的骁勇,身先士卒,指挥作战的能力也很强。 他就是这么个矛盾的人。 韩睿被李余说得低下头,再一声没吭。 李余正色道:“我再重申一遍!我既然来平昌郡,就不会灰溜溜的不战而逃。此次,纵然敌众我寡,我也要与枭军死战到底,寸步不让!” 他的表态,让在场众人的精神同是为之一振。 人们齐齐插手施礼,说道:“我等愿与殿下同生死,共进退!” 李余深吸口气,说道:“不能坚守城邑,那么,我们就只有一条路,与枭军做正面决战!” 他此话一出,人们脸色同是一变。 以寡敌众,还要做正面交锋,这无疑是以卵击石啊! 孟獠突然开口道:“末将同意殿下的战术!” 他说道:“现在边境之敌军,只有苏怒部落一支兵马,我军虽以一万敌两万,但这也是敌我双方,兵力相差最小的时候!一旦等哈尼部落的兵马赶到,我军也就彻底失去做正面交锋的机会!” 李余看向奚卓,问道:“奚卓,你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奚卓眨了眨眼睛,目光有些闪烁,苦笑道:“我的部众,只剩下数百人而已。” 李余斜眼睨着他,说道:“奚卓,我要听实话!既然你已经选择与我合作,就没有必要再与我扯谎了吧?” 奚卓与李余对视片刻,暗叹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我麾下还有三千两百一十八人!若是算上我、小妹和昂,就是三千两百二十一人!” 这回他报出的数据是绝对真实可靠的。 李余说道:“我带来的京师军,一万兵马,驻守平昌城的京师军,两千兵马,平昌郡军,还有近一千兵马,再加上奚卓麾下的三千兵马,合计有一万六千多人,对阵苏怒部落的枭军,此战有得打!” 听闻奚卓麾下竟然还有三千多兵马,孟獠等人都有些意外。 原来他并不是自己逃到周国的,还把他挥下的部众也悄悄带进周国。 张泓禁不住问道:“奚卓,你的部下现在都在哪里?” “都藏于虎跳崖一带的山中。” 张泓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李余拍板道:“事不宜迟!明日,我军出城,去往边境,主动迎击枭军!” 第211章 主动出击 见李余已经下定决心,众人没有二话,齐声应是。 接下来,李余让张泓代笔,帮自己写几封书信。 他自己则和孟獠、明昭、奚卓等人商议对阵奚瑜军的战术。 这一战,能不能打得赢,李余的心里完全没底。 他让张泓代笔的书信,一封是写给老爹李惠的,另外几封,则是些给诸王的。 书信的内容,基本一致,就是请求援军。 他向李惠请要京师军的支援,向诸王请要他们在各州封地府军的支援。 李余必须得给平昌郡留个后手。 万一自己打输了,平昌郡起码还有可能得到京师军和诸王兵马的增援。 当然了,京师军会不会来援,诸王会不会派出各自的府兵前来援助平昌郡,李余也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但以现在这般危急的局势,他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 李余与孟獠等人制定出作战的计划。 此战,他们兵分三路。 一万的京师军步兵为一路,两千的京师军骑兵为一路,奚卓的三千部众为一路。 开战时,一万京师军作为主力,与枭军做正面对抗。 另外的两路兵马,则埋伏在战场的左右两侧。 等到双方战至胶着状态时,两路兵马再突然杀出,直插枭军的两肋。 如此一来,枭军必然大乱。 此战,己方可胜。 这个战术,最为关健,也最为危险的是,做正面交锋的那一万京师军。 他们必须得在正面硬抗住枭阳军的凶猛攻势,将战事拖至成僵持。 只有这样,埋伏的两路兵马突然杀出,才能起到奇效。 倘若这一万京师军被人家一击即溃,让敌军形成全面碾压之势,那么,埋伏的那两路兵马也就失去了意义。 由谁来率领一万京师军主力,又由谁来率领两千京师军骑兵,众人有了分歧。 孟獠认为,应由自己指挥主力军,李余应去指挥骑兵。 不是孟獠贪功,贪兵权,而是己方主力这边,实在太过危险。 以一万人,硬顶枭阳军两万余众,随时都有全面崩盘的可能。 作为军中主将,敌军优先攻击的目标,也随时可能丧命。 不过,李余没有退让,坚持由自己指挥主力军,让孟獠去统帅骑兵。 两个各不相让,争论到最后,李余说道:“我是亲王,由我在,军中将士的士气至少不会垮掉,不管面临多么不利的局面,起码还有一战之力。” 说到这里,李余看向孟獠。 你呢? 你一个边军将领,你认为,你在京师军中能拥有和我一样的威望吗? 京师军的将士,会为了你,去和枭阳人拼死一搏吗? 不是李余故意拿身份压孟獠,实际的情况就是如此! 孟獠低垂下头,小声说道:“微臣不是要和殿下争……” “我知道。” 李余道:“蒙将军是想保护我。” 孟獠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此战凶险,殿下,大可以不用去冒这个险。” 李余说道:“是啊!不过,我若是留在京城,岂不更加安全?” 他环视在场众人,说道:“这些京师军将士,是我把他们从京城带到的平昌郡,现在大战在即,我不能扔下他们,自己躲在一边。” 这既不道德! 又毫无责任感。 李余的话,让在场众人皆为之动容。 众指挥使齐齐插手施礼,异口同声道:“微臣愿追随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李余身边的人越聚越多,不是没有原因的。 皇子的身份只是一方面。 最为关键的一点,还是因为他具备在旁人身上不常见的人格魅力。 他做事看似荒诞不经,但却重情重义。 他看似时常不安常理出牌,但却极有担当。 跟随像李余这样的人,人们会自然而然地感到安心,有安全感和归属感。 当晚,李余有些睡不着觉。 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守在门口的金乌立刻上前,小声问道:“殿下?” 李余向金乌摆摆手,说道:“不用跟着我,我随便逛逛!” 现在的李余,是压力山大。 明日之战,是输是赢,完全未可知。 原本他还打算据城坚守,为鲁奇那边赶造连弩争取时间。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明天,既是与枭军主力的首战,也是双方的决战! 这场战斗,关系着一万多将士的生死,也关系着平昌郡数万百姓的生死。 甚至,这一战若是打输了,连合阳郡,乃至梁州的其它郡县也要跟着遭殃。 李余的压力又怎能不大? 他在府内漫无目的的缓缓踱步。 时不时有巡逻经过的兵卒,向他插手施礼。 李余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座别院。 这里空无一人。 院子又大又空旷。 李余走到院子中央,伸了伸筋骨,抽出肋下的佩刀,唰唰唰地舞了两遍破阵刀。 他现在急需分散精力,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 两套破阵刀练完,李余吁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珠,席地而坐,仰头望向夜空。 古代的夜空,可真蓝啊! 还能看到星河。 正当李余发呆的时候,院中的一颗大树传来哗啦啦的声响。 李余想也没想,抬起手来,掌心立刻浮现出一颗水球。 唰! 树梢上突然蹦下一人。 李余刚要把手中的水球甩出去,可很快,他又把水球散掉,从地上站起,拍了拍屁股,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跑进来了?” 从树上下来的这位,正是蔓影。 蔓影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这里守卫虽严,但还挡不住我!” 李余问道:“你来此作甚?” 蔓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听说,明日你要领兵,去边境与枭军决战?” “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城内都传开了!” “……” “太守张泓,正在城内四处召集壮丁,巩固城防呢!” “……” 这个张泓,不仅嘴巴大,对自己还毫无信心。 如果他认为明日之战,自己能取胜,哪里还需要巩固什么城防。 他是认定了自己会战败,所以才在平昌城内提前做好严防死守的准备。 蔓影问道:“明日你真的要主动出击?” 第212章 未了心愿 李余点点头,应道:“是!” 蔓影颇感无语。 就李余现在的这点兵马,还敢主动出击? 她问道:“那……你还有何未了之心愿?” …… 李余想骂人。 “你也认为明日之战,我会铩羽而归?” “铩羽而归?呵呵,这应该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嗯?” “铩羽而归,说明至少你还能活着回来。” “……” 擦! “在我看来,明日之战,包括你在内,怕是要全军覆没。” “说点我爱听的。” “忠言逆耳。” 蔓影问道:“你还没说你未了的心愿呢!” 李余扶额苦笑。 未了的心愿? 我想回家,我想生活在现代社会,这算不算未了的心愿? 见李余许久未说话,蔓影又给他了重重一击。 “我这次过来,是告诉你个消息,神部落已经派出两百名术士,向苏怒部落进发。 “估计,明日天黑之前,他们能进入苏怒部落,最迟在后天,便会与奚瑜部会和。 “哈衣部落的两万多兵马,已经走到泰泽一带,最迟再五天,也可与奚瑜部汇合!” 李余想骂人。 怎么都来的这么快? 这是不想给自己活路了! 蔓影看着他,再次问道:“所以,你的遗愿到底是什么?” 李余对上蔓影疑惑的目光,心气也渐渐被激了起来。 所有人都认为明日之战,自己一定会输,他就偏偏要打一场漂亮的大胜仗! 他深吸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蔓影,明日,我一定赢!” “哦?” “要不,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赌……如果我赢了,你就脱离天机道,如果我输了……输了的话,我的命也就没了,自然也无法再给你任何的赌注。” 蔓影深深看了李余一眼,说道:“好!我和你赌!” “一言为定!” “告辞!” 蔓影纵身一跃,跳上树梢。 她向下看着李余,说道:“明天,可别死了!” “闭嘴!” 李余气鼓鼓地向她瞪了瞪眼睛。 蔓影勾了下嘴角,身形一晃,从树梢跃上屋顶,而后几个起落,人便消失在夜幕中。 翌日,早上,李余率领一万京师军,离开平昌城,直奔两国边境的蒙山寨方向。 现在,奚瑜率领的枭军就驻扎在蒙山寨一带。 上次,李余在蒙山寨成功击杀了奚竭。 这次,他希望自己能延续上一次的好运,一举击败奚瑜。 当李余率领兵马,抵达蒙山寨附近时,天色已黑,李余下令,全军就地扎营。 担心枭军会来趁夜偷营,在营地的四周,京师军部下大量的壕沟和拒马。 营寨的寨墙也是建造的又高又坚固,丝毫不敢马虎。 等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营地外便传来一阵阵的号角声。 一名兵卒急匆匆跑进李余的寝帐,插手施礼,说道:“殿下!枭军的大队人马,距离我军大营,不足三里!” 来了! 李余深吸口气,转头看向金乌,说道:“帮我戴甲!” 金乌连忙答应一声,为李余穿戴甲胄。 这次,李余没有再穿戴普通兵卒的甲胄,而是穿着一身醒目的光明甲。 穿越过来这么久,李余也在改变自己的一些观念。 以前,他认为将领们穿着光明甲上战场太蠢了,敌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成为敌人优先的攻击目标。 但现在,他已经改变了观念。 将领们所穿的光明甲,它不仅仅是一套防具,它更是一个象征。 只要那一套光明甲屹立在战场上,没有倒下,将士们就有斗志与敌人继续战斗下去,哪怕战至一兵一卒。 古人并不比现代人蠢,难道他们不明白,在战场上,穿着越扎眼就越危险的道理吗? 他们懂! 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主将就是一支军队的军魂。 他要让己方所有将士都能清楚地看到他。 他只要还站在那里,己方就不能退。 他战刀所指的方向,就是全军将士前进的目标。 李余的这套光明甲十分精致。 黑漆的皮底,上前镶嵌金黄色的铜片,红色的绳带缝合,胸前还有两片护心镜。 他拿起铁胄,戴在头上。 这一套光明甲,内中外三层,起码得有四十斤重。 寻常人穿戴这么重的盔甲,估计走路都费劲,好在李余也有练武,四十多斤的分量,还压不住他。 他走出营帐。 外面,各部的指挥使业已整装待发,人们齐刷刷地看向李余,异口同声道:“殿下!” 李余环视众人,一挥手,说道:“出营,迎敌!” “遵命!” 随着李余一声令下,一万京师军将士齐齐开出营地。 而后,迅速在营地的辕门前列队布阵。 他们摆出的是矩形阵。 阵型整体呈长方形,分为前军、中军、后军,以及左翼和右翼,五个部分。 前军的兵力最多,总共有四个营,合计四千人。 中军两千人,后军两千人,左右两翼各一千人。 李余作为全军主将,自然是坐镇中军。 等布置好阵型后,李余振作精神,下达将令,全军推进。 骑着战马、背后背着靠旗的传令兵,立刻将李余的命令传达下去。 很快,由一万京师军将士组成的方阵,开始齐齐向前进发。 与此同时,对面的枭阳军也开始列队推进。 与京师军相比,枭阳军的战阵没有那么齐整。 但他们人多,放眼望过去,黑压压的,无边无际。 枭阳军的兵力,大概在两万五千人左右。 士气如虹,气吞山河。 当他们推进过来时,当真如乌云压顶一般。 在双方之间的距离只有半里远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很快,从枭阳军的队伍里跑出来一名骑马的大汉。 他手持旗杆,来到两军阵前,用半生不熟的周语大声喊喝道:“周军主将,出来说话!” 李余正要催马出去,周围的金乌、冠英、朱大以及楚仁、晏温、冯唐等人,纷纷把他拦阻,一个个面色凝重地说道:“殿下,危险!” “无妨!” 李余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无需拦阻,也不要跟着自己。 而后,李余一人,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走出京师军阵营,来到那名枭阳大汉的近前。 对方上下打量李余一番,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李余。” 李余直截了当。 对方的眼眸明显闪烁一下,幽幽说道:“周国的吴王!” 稍顿,他朗声说道:“今,苏努大王,亲率大军,尔等周人,不知死活,螳臂当车!我家大王有令,只要尔等缴械投降,可饶尔等不死,如若不然,鸡犬不留!” 他的周语不太熟练,说话也是一段一段的,语调怪异,不过,大概的意思,李余还是能听得懂。 等对方说完,李余点了点头。 枭阳大汉眼睛顿是一亮,傲然问道:“吴王是同意投降了?” 第213章 战局被动 我同意尼玛! 毫无预兆,李余快速抽出挂在战马一侧的陌刀,紧接着,横着向外一挥。 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脆响,陌刀的锋芒直接斩断枭阳大汉的脖颈,其项上人头随之掉落下来。 无头的尸体还在战马上呆坐了几秒钟,而后身子一偏,侧歪着栽了下去。 李余将手中的陌刀指向对面的枭军阵营,发出一声大吼。 后面的京师军见状,齐齐振臂高呼:“殿下威武!大周威武!殿下威武——” 对面的枭阳军则是个个满脸怒色,很快,号角声响起,紧接着是如同爆豆一般的擂鼓声。 轰!轰!轰! 两万余众的枭阳军,开始向前推进。 李余拨转马头,回到己方阵营。 随着李余归来,前排的京师军立刻竖起塔盾,后排的弓箭手、弩手,则纷纷捻弓搭箭,对准半空。 等到枭阳军推进到百步之内。 李余下令放箭。 令旗兵挥舞旗帜,传令兵于各营之间来回穿插,边跑边喊:“放箭!放箭——” 随着喊喝,就听嗡的一声,一大面的箭矢腾空而起,于空中画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呼啸着砸向对面的枭阳军。 啪、啪、啪—— 箭矢如雨点一般落下,走在前面的枭阳军,不时有人中箭,或扑倒在地,或身上插着箭矢,继续前进。 随着枭阳军的不断推进,双方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短。 由百步,变成八十步,六十步,五十步…… 在战场的东西两侧,树林中,各埋伏着一支兵马。 东面的这支是清一色的骑兵,正是以孟獠为首的两千京师军骑兵。 西面的那支,则是清一色的枭阳军,正是奚卓及其麾下的三千多部众。 此时,奚卓站在一颗大树的树梢上,眯缝着眼睛,望着战场方向。 看起来,京师军这边似乎已经占据一些优势,弓弩的远距离攻击,已经给奚瑜部造成不小的伤亡。 但奚卓心里清楚,现在的这点伤亡,对于奚瑜部而言,只是略损一点皮毛罢了。 真正的战斗,是两军直接接触的那一刻才算正式开始。 昂踩着两根藤蔓,升到奚卓的身旁,他望向战场,问道:“大王,现在要不要参战?” “等等!” 奚卓急忙抬起手。 这个时候参战,是去送死。 昂未在多言,阴冷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战场。 另一边。 孟獠以及两名指挥使,也都爬上一颗大树,登高眺望战场。 眼瞅着敌我双方即将照面,两名指挥使眉头紧锁地说道:“蒙将军,下令出击吧!” “不行!” 孟獠面色凝重地说道。 临行之前,李余一再叮嘱他,必须要等到奚卓那边出击之后,他们这边才可以出击。 只有在两边同时出击的情况下,方能对敌军形成有效的杀伤。 正面战场。 双方的将士终于接触到一起。 对着京师军方阵直冲过来的枭阳军,如同犀牛一般,径直地撞在前排的塔盾上。 一时间,轰隆轰隆的巨响声连成一片。 站于塔盾后面的京师军兵卒,都是两三个人,合力顶着一面盾牌,硬扛住枭阳军的撞击。 把枭阳军的冲击顶住之后,从塔盾的后面,刺出来无数的长矛。 噗噗噗! 顷刻间,前面的枭阳军被刺倒一片。 但很快,后面的枭阳军踩着同伴的肩膀,一个个举着弯刀,纵身跃起,跳过塔盾,直接落进京师军的阵营里。 双方也随之展开了近身厮杀。 不得不说,枭阳军是真的善战。 他们如同发了疯似的,挥舞着弯刀,不管不顾的砍杀周围的周兵。 有些枭军身上都被长矛刺出好几个血窟窿,但他们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仍在继续作战。 面对着枭军犹如潮水般疯狂的攻势,京师军渐渐抵挡不住,前方的兵卒被逼得连连后退。 藏身于东侧树林中的孟獠部,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己方已经扛不住了,再这么拖延下去,必败无疑。 两名指挥使再次向孟獠插手说道:“将军,请快下令出击吧!” 孟獠望向战场西侧那边的树林,藏身于其中的奚卓部,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吞了口唾沫,缓缓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两名指挥使不约而同地握了握拳头。 还不是时候? 要等到己方主力都死光了,才是时候吗? 主战场。 眼瞅着前军将士节节败退,完全抵抗不住枭军的进攻,李余脸色凝重,下令道:“后军变中军,中军给我顶上去!” 随着李余一声令下,两千中军加入战斗,与四千前军共同抵御枭军。 可即便是这样,纵观整场战局,京师军这边依旧十分被动。 虽不至于全线溃败,但还是被枭军挤压得不断后退。 西侧树林。 奚卓边看边摇头。 赢不了! 这么打下去,根本赢不了! 敌我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 就算自己率领三千部众,突然杀出,加入战斗,也根本改变不了战局。 奚卓禁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声,喃喃说道:“得做好随时撤走的准备了!” 闻言,昂心头一惊。 己方不是和李余已经商议好了吗,要与他联手作战! 现在若是撤走,不等于把李余给坑了吗? 似乎看出昂的疑问,奚卓苦笑道:“昂,这三千部众,是我现在唯一的本钱,我不能让他们白白去送死。” 昂对奚卓对视片刻,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的持续,枭军那边是愈战愈勇,反观京师军这边,不仅在节节败退,而且士气低落,大有全面崩盘的前兆。 金乌的脑门上全是汗珠子,他踮着脚尖,时不时地望向东西两侧,眉头紧锁地说道:“怎么还不出击?他们都在等什么?再不出击,我军……” 后面的话,他没敢再说下去。 原本坐在马扎子上的李余,突然站起身。 见状,周围盘膝而坐的五百飞卫,也都跟着纷纷站起。 李余说道:“不能等了!现在,该轮到我们出战!” 众飞卫齐齐插手施礼,异口同声道:“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战场的中央,双方激战正酣。 突然间,一声尖锐的信炮声响起。 第214章 猛虎出笼 正用塔盾拼死抵御枭军的京师军兵卒,听闻信炮声,齐刷刷的向两旁退让。 在京师军阵营的正中心,立刻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 见状,对面的枭阳军以为有机可乘,大批的枭兵顺着这个豁口直接冲杀进去。 可是他们刚进来,迎接他们的便是密密麻麻的弩箭。 五百名飞卫,个个手持连弩,连续发射弩箭。 跑在前面的数十名枭兵,每个人身上都插着至少十支以上的弩箭,哀嚎着扑倒在地。 后面的枭兵也没见过如此猛烈又持续的箭射,一时间有些愣神。 可是对面的飞卫根本不给他们回神的机会,不断射来的弩箭,将枭兵射到一排又一排。 每名飞卫都射光连弩内的十支弩箭,而后,李余从飞卫当中冲出来,手持陌刀,一马当先杀向对面的枭军人群。 噗! 刚一接触,他的陌刀便划开一名枭兵的胸膛,对方嘶吼着,抡起弯刀,要劈砍李余的脑袋,后者又是一刀,直接刺穿了对方的脖颈。 “殿下让开!” 听闻身后的喊喝,李余立刻向旁躲闪。 唰! 一道劲风从他背后射出,落入枭兵的人群当中,噗噗两声,两名枭兵被这一道剑气劈成四片。 出手的这人,正是冯唐。 冯唐提着唐刀,越过李余,杀入枭兵的人群里,左劈右砍,周围的枭兵,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地上。 很快,大批的枭兵向他涌来。 冯唐断喝一声,人刀合一,如同一阵风似的向前刮了出去。 噗噗噗—— 有五六名枭兵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身子被硬生生的斩断,切成两截。 “好刀法!” 这个时候,还有人赞叹了一声,陆驰。 陆驰两眼放光,欺身上前。 他双掌同时探出,扣住两名枭兵的脖颈,也没见他用力,只稍微一捏,咔咔两声,两名枭兵的喉头软骨被捏碎,二人脸色涨红,握着脖子,双双倒地。 四周的枭兵蜂拥而上,将陆驰围在当中,十数把弯刀一并向他劈砍过来。 猛然间,人群的中央刮起旋风,紧接着,是一大片的血雾腾空。 再看这群枭兵,无一例外,皆是斩断斩成两段。 上半截身子落地,下半截身子还站起原地。 陆驰手持双刀,身上的衣服,被血雾淋成血红色。 他勾了勾嘴角,提着双刀,直冲前方的枭军人群。 所过之处,腥风血雨,惨叫声一片。 李余看罢,眼中闪现出光彩。 这仗,还有得打! 他正琢磨着,身侧冲过来一名枭兵,手持斧子,恶狠狠劈向李余的脖颈。 不等李余做出闪躲,金乌箭步上前,一掌拍在那人的脑袋上。 啪! 人头崩裂,脑浆四溅。 李余不敢再分心,继续往前冲杀。 以李余为首的这一支人马,与战场的整体局势,形成鲜明的反差。 他们非但没有被枭军逼退,反而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尖锐的楔子,深深钉进枭军阵营。 李余这边的突进,也大大激发起其他将士们的斗志和士气。 人们齐声呐喊,迅速止住溃败之势,与枭军展开越发血腥的近身肉搏战。 西侧树林。 原本已萌生退意的奚卓,也看到了战场局势的微妙变化。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身子前倾,脖子不自觉地伸得好长。 由于距离太远,他只能看到一支京师军发起反击,不可思议的反攻进枭军阵营里。 至于是哪些人在冲锋陷阵,他看不真切。 奚卓紧张地抓住树干,连手指甲都深深嵌入树皮当中,指甲缝隙渗出血丝。 别看刚才他想不守诚信,要临阵脱逃。 他并不是希望李余落败,恰恰相反,他是最希望李余取胜的人之一。 因为只有李余打赢了,他才有机会夺回苏努大王的王位。 不过,就如他自己所言,这三千部众,是他唯一的家底。 他输不起! 他也不敢拿这三千部众去做一场豪赌。 但现在,他似乎看到了那么一点希望。 胜利的希望。 赌赢的希望! 且说主战场上的李余。 随着李余一众越往前突进,遇到的阻力越大,面对的枭军数量也越多。 就连冯唐、楚仁、晏温这样的高手,此时都已杀得浑身是血,气喘吁吁。 在他们的面对,可是数以万计的枭阳军,哪怕人家都站着不动,任凭他们砍杀。 要想砍倒这么多人,累也得累死。 此时,在他们的正前方,枭军的数量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陆驰使出全力的砍杀,勉强向前突进了一米,但很快,他又被密密麻麻的枭军逼退回一米。 枭军的数量之多,仿佛杀不尽,斩不绝。 打了这么久,陆驰都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 估计至少不下两、三百人之多,但这与枭军的整体兵力而言,只九牛一毛而已。 陆驰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水湿透。 他的脸上,被血洗刷成暗红色,然后又因汗珠滑落,冲出来一条条的白线。 整个人看上去,真就如同厉鬼一般。 他虽然也疲惫,但眼中却毫无倦色,反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这里正是他最为向往的地方。 简直比与高手对决更加刺激,也更有助于他的成长。 陆驰与其他人本质的不同是,没有人是打心眼里愿意去战斗,而陆驰则恰恰相反。 他是真心喜欢战斗。 也只有在战斗中,他才能不断的提升自己,突破自己的极限,达到一个更高的境界。 之所以会这样,与陆驰修炼的功法有关。 他修炼的是《修罗真经》,一个靠战斗来最大限度提升修为的功法。 这注定了陆驰只能走一条修罗之路,他所在的地方,也必然会变成修罗场。 “痛快!” 陆驰大吼一声,再次持刀冲向前方的枭军。 见状,周围众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疯子! 陆驰就他娘的是个疯子! 在陆驰反复不断的冲击之下,他并未能在枭军当中突破个口子,不过,他倒是给枭军带来不小的伤亡。 李余要的可不是杀伤枭军,而是要突破枭军,直插敌人的心脏,拿下奚瑜。 擒贼先擒王。 在敌我双方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最快最直接的结束战斗的方式,就是先把敌人的首脑擒下或者击杀。 第215章 水法破阵 看着反复冲击枭军,皆无功而返,还乐此不疲的陆驰,李余眉头紧锁,他大喝道:“陆驰,来我这边!” 陆驰不听旁人的,倒是很听李余的话。 听闻李余的喊声,他抽身而退,快速闪到李余的身边,不解地看着他,喘息着问道:“干啥?” “为我护法!” 陆驰愣了一下,还是点下头,应了一声好。 他手持双刀,与金乌、冠英、朱大等人一同护在李余的身边。 有枭兵冲杀过来,他们立刻迎击上去,将其斩杀在地。 借着他们守护的空挡,李余有机会凝聚并施放灵气。 他的双掌之间浮现出一颗水球,水球由小变大,又由大变小,如此反复数次。 而后,李余向看前方,对前面正阻击枭人冲杀的陆驰、金乌等人大喊道:“都让开!” 随着众人纷纷向两旁退让,李余双掌猛的向外一推,双掌间的水球飞抛出去。 这颗篮球大小的水球,挂着嗡嗡的呼啸声,在空中画出一条长长弧线,砸入枭军的人群当中。 耳轮中就听轰隆一声巨响。水球在人群中央爆炸开来。 爆炸所产生的强大冲击力,即便距离好远,都能感觉到劲风呼啸刮来。 顷刻之间,以水球为中心,周围十米之内的枭军,要么被直接震飞出去,要么被震倒在地。 枭军阵营,被李余的这颗水球,给硬生生炸开个大豁口。 李余将插在一旁的陌刀抽出,边向前突进,边大声喊喝道:“杀进去!” 他一马当先,顺着这个豁口,径直冲了进去。 前方的枭军甩了甩混浆浆的脑袋,纷纷清醒过来,大呼小叫着迎向李余。 李余一手持刀,一手向外一挥。 一道水柱射出。 这道水柱向前飞行的同时,发生变化,前段化成龙头,嘴巴张开,发出嗷嗷的龙吟声。 水龙吟! 有两名枭兵首当其冲,被水龙一口咬住,而后水龙衔着两人的身躯,继续向前直飞。 耳轮中就听咚咚咚的声响连成一片。 水龙所过之处,枭兵被撞到一列。 水龙向前突进了十多米,倒下的枭兵,也整整排列出十多米远。 陆驰看向连续施放出两次大杀伤力水系技能的李余,也禁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好厉害的水系术士!好厉害的水系技能! 趁着枭兵被李余水洗技能打乱的空挡,飞卫们跟随李余,全力向前冲杀。 他们这边只五百来人,却如同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深深插入枭军的阵营腹地。 以李余为首的这一支精兵,也大大扭转了战场的局势。 枭军阵营越来越乱,反观京师军这边,士气越发高涨,将士们气势如虹,甚至还开始对枭军进行反推进。 西侧树林中。 观战的昂两眼放出亮光,转头说道:“大王,周军已经逐渐扭转劣势,现在正是我们出击的好时机!” 奚卓看得目不转睛,他向昂抬起手,一把抓住他的肩头,五根手指,都快扣进昂的皮肉里。 他吞口唾沫,说道:“再等等!再看看!再等一等!” 他得确保,要么不出战,出战就必须取胜。 他现在的这点家底,也只够他赌这一次的。 且说李余。 他又连续施放两次水龙吟,又足足向前推进二十多米。 这个时候,李余等人真的是插入到枭军的腹地。 环视四周,已经完全看不到己方的将士,四面八方,目光所及,全都是如狼似虎的枭军。 人山人海的枭军,把李余这一拨人团团包围,而后发起全力猛攻。 在连续施放水龙吟这种高级技能后,李余的灵气消耗甚巨,他不敢再继续施放技能,抡起陌刀,与冲杀过来的枭兵展开近身肉搏战。 即便李余等人再善战,可周围的枭军数量实在太多,人山人海,无边无沿。 杀到一个,冲上来两个,杀到一排,冲上来一群,仿佛永无止境。 在枭军不要命般的猛攻之下,众飞卫被逼得慢慢后退,最后,所有人都聚成一团。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李余一边挥刀劈砍周围的敌人,一边搜寻奚瑜所在的方位。 可是他看不到。 周围全都是人头涌涌的枭军。 他侧头大喊道:“金乌,把贼首给我找出来!” 金乌立刻应了一声,他从飞卫手里接过两名盾牌,而后,纵身跃起,脚尖点下一名飞卫的肩头,整个人又向上蹿起三米多高。 此时的金乌,如同一头怪鸟翱翔在空中。 他目光快速扫视战场。 在数十米开外的地方,他看到一辆马车,马车的四周全都是枭军,将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马车上,坐着一名头戴羽冠,身披白狼皮的枭人。 旁边还跪着两名侍女。 不用仔细去辨认,只看对方的派头,便可判断出来,此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十有八九,就是奚瑜。 也就在金乌于空中观察的时候,四周向他飞来一柄柄的飞斧。 金乌将手中的双盾向回一收,身子尽量蜷曲。 咚!咚!咚! 无数的飞斧砸在盾牌上,叮当作响,火星四溅。 在一片飞斧的攻击中,金乌落地。 他的肩头、双腿,被飞斧划开好几条口子。 他抢步来到李余近前,手指着马车的方向,急声说道:“殿下!那边!相距三十步!” 三十步! 李余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差不多将近五十米。 有机会! 李余对四周的众人喊喝道:“向这边冲杀!” 他再次凝聚灵气,向外施放水龙吟。 水龙一出,前方的枭军根本抵挡不住。水龙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硬是冲开一条十多米长的大豁口。 李余顺着这道豁口,向前狂奔。 一名枭人大汉从豁口的一侧冲出来,挡住李余的去路。 还没等李余看清楚,大汉抡起双斧,恶狠狠砸向李余的脑袋。 李余向上横刀招架。 当啷! 强大的压力,让李余都有种错觉,自己像是要被砸进地里。 他双脚蹭着地面,向后倒滑出去。 枭人大汉提着双斧,嗷嗷怪叫着再次冲向李余。 不等他到李余近前,一名飞卫扑上前去,一头撞在大汉的身上。 大汉身子后仰,倒退两步,飞卫反弹落地,滚了几滚,才算停下。 飞卫从地上一跃而起,持刀冲向大汉,分心便刺。 第216章 火法现身 枭人大汉单斧向外一挥。 当啷! 飞卫的陌刀脱手而飞,弹到空中。 枭人大汉紧接着又是一斧,将这名飞卫直接砍倒在地。 飞卫口吐血水,当时就不行了。 眼瞅着飞卫惨死在对方的巨斧之下,李余双目赤红,心中大吼一声:【小青!给我咬死他!】 随着李余的呼唤,他手腕处的印记闪现蓝光。 紧接着,一道光影蹿了出去。 那枭人大汉连怎么回事都没看清楚,就感觉脖颈一麻,紧接着,钻心的剧痛传来。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只见一条光影蛇,蛇尾连着李余的手腕,蛇头死死咬住枭人大汉的脖颈。 随着蛇身一下一下的蠕动,能清楚看到枭人大汉的精血被不断吸入光影蛇的体内,而后又顺着蛇身,传到李余的身上。 作为侍灵的主人,李余的感受更加真切。 随着小青把对方的精血吸收回来,他体内耗损严重的灵气,正迅速得到补充。 李余眼睛一亮,心中暗道一声:【收!】 小青松开枭人大汉的脖颈,钻回到印记当中。 李余则是挥手之间,再次施放出水龙吟。 水龙一口叼住枭人大汉还没咽气的身躯,向前冲撞。 咚咚咚—— 在一连串的闷响声中,前方的枭军阵营,又被冲开一条长长的豁口。 陆驰三步并成两步,追至李余的身侧,边挥舞双刀,砍杀周围的枭兵,边抽机会问道:“那是什么?” 他以前从没见过被李余施放出去的那条怪蛇。 李余回了一句:“侍灵!” 陆驰一脸的惊诧。 原来这就是侍灵! 世间,竟然真的存在侍灵这种东西! 他忍不住转头,目光怪异地看着李余,憋了半晌,他说了一句:“还是你厉害!” “……” 李余没太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驰没工夫再说话,他这边,又冲出来一名枭人高手。 这人手持两把弯刀,与陆驰展开对攻。 他二人的出刀都是又快又猛,令人目不暇接。 两把横刀、两把弯刀,于他二人之间,上下翻飞,叮叮当当的铁器碰撞声,已然连成一串。 两人以快打快,只眨眼工夫,对了不下五十刀。 叮! 随着一声金鸣,两人终于分开。 只见陆驰的胸前,被弯刀划开两条口子,但都没有伤到皮肉,反观对方,手臂被划开个破口,鲜血直流。 陆驰低头看了看胸前衣襟的两条破口,而后抬起头来,两眼放光地看向对方。 那名枭人高手突然有种错觉,他感觉自己不像是被一个人盯着,更像是被一头饿狼盯上。 陆驰抬起双臂,沙沙两声,双刀入鞘,而后,他张开手掌,双掌的掌心抵住刀尾,侧着身形,重心下压。 这正他拔刀的起手式。 枭人高手眯了眯眼睛,断喝一声,持双刀冲了上来。 到了陆驰近前,他双刀齐落,全力劈向陆驰的头顶。 陆驰的右手,正手拔刀,横过头顶,架住对方的双刀,左手则是反手拔刀,向前横着一挥。 沙! 电光火石的一刀。 这一刀的速度之快,已快到刀身在空中竟然留下了残影。 刀的残影尚未消失,而刀锋已于对方的脖颈前,一抹而过。 嘶—— 一团血雾由枭人高手的脖颈处喷射出来。 他身子摇晃着倒退两步,两只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陆驰。 直到死,他都没想明白,对方的这一刀,到底是怎么割断自己喉咙的。 看着对方直挺挺倒下的身躯,陆驰眼中晶亮的光彩也随之消散,他手持双刀,目光四处扫视,寻找下一个能令他感到兴奋的目标。 李余等人想的都是尽快结束战斗,只有陆驰,他是在真心享受战斗。 在灵气得到补充之后,李余又连续施放两次水龙吟,不过之后他便感到乏力。 由此也印证了一件事,靠小青吸收精血所补充的灵气太过虚浮,与自身的灵气相比,并不扛用。 这就好比是充电,充进来的都是虚电,看似已经充满,实际上,用几下就耗光。 一直跟在李余身边的金乌,此时业已累得满头满身全是汗,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气喘吁吁地狠声说道:“孟獠……奚卓……他们,他们还在等什么?怎么,怎么还不出击?” 李余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只是铆足力气,死命的往前突进。 他预料到奚卓不会太早出手。 可他还是大大高估了奚卓的底线。 奚卓明显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不能确保一击必胜,他就选择不出手! 这个挨千刀的奚卓! 只要我还活着,今日的账,我一定和你清算! 李余正往前冲杀着,前方突然飞涌过来一股热浪。 一旁的金乌叫道:“殿下小心!” 他手疾眼快,直接把李余推了出去。 嘭! 一团火球蹭着金乌的肩头飞过,他肩膀的衣服瞬间化为灰烬,肩头的皮肤也被烧黑一大块。 火系术士! 李余立刻从地上跳起,与此同时,在自己和金乌面前竖起一面冰墙。 啵!啵!啵! 三颗接踵而至的火球全部打在冰墙上。 李余趁机看向金乌,问道:“你怎么样?” 金乌疼得脸色煞白,他冲着李余摇头道:“殿下,奴婢没事……” 咔嚓! 他话音未落,猛然间,一声炸雷响起,电光劈落在李余面前的冰墙上,瞬时间,冰墙四分五裂。 火系的衍生技能,雷系技能,雷击术! 李余抬头看向前方。 只见前面枭军的人群里,走出一名骨瘦如柴的中年人。 他上身赤膊,全是各种图腾的刺青,下面穿着一条皮裤,脚下布鞋。 他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似乎风稍微大点,都能把他刮飞出去。 但就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干瘦中年人,却能使出火系术法的衍生技能。 中年人将手中的拐杖向地上一插,而后,双手掐出法决,猛然向李余这边一挥手,一道紫光乍现。 李余抓着金乌的衣服,向后跳跃。 咔!咔!咔! 随着他跳开,三道紫光由空中落地,伴随着三声炸雷,地面被生生砸出三个大凹坑。 三个凹坑,皆有一米多宽,坑底还不断向上冒着白烟。 这三道雷电,如果落在人的头上,估计整个身子都得被炸碎。 李余的目光落在中年人身上,大声问道:“你是神部落的人?” 第217章 遭遇劲敌 那名中年人还真能听得懂周语,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的名字叫,光!你呢?报上名姓!” 光?我还叫上帝呢! “李余。” “李余?没听过,无名小辈!” 当年,为了精进自己的术法造诣,他有游历过周国,拜访过不少的术法高人。 在周国,能排得上号的术法高手,他就算没见过,也会听过名号。 而李余这个名字,并不在他的记忆中。 李余倒是没有被对方的话激恼。 不过,对方并没有否认是出自于神部落,这让李余暗暗皱眉。 难道,蔓影提到的那两百神部落的人,已经与奚瑜汇合了? 蔓影不是说对方最快要后天才能赶到这里吗? 倘若那两百神部落的人真与奚瑜汇合,今日之战,己方难有取胜的希望! 李余深吸口气,故作信心十足地说道:“光,你把你的族人都叫出来,也省得我再一个个的去找他们!” “只我一人!” “什么?” “现在,神部落只有我一人在此!” 李余眼睛顿是一亮。 如此,自己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跨前一步,说道:“神部落是派你这个马前卒先来送死,我成全你!” 说话之间,他挥手甩出三道水刃,直取对方的要害。 光不慌不忙,施放出三颗光球,抵挡李余的水刃。 哚!哚!哚! 水刃与火球碰撞,各自破碎消散,未分强弱。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李余能判断出来,光的修为,绝不在自己之下。 要命的是,对方是全盛状态,而自己的灵气已所剩不多。 自己与对方打不起持久战,必须得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李余一口气,又甩出五支水刃,与此同时,他身形向前直冲,奔向对方。 术法拼不过,他可以拼武力! 李余自信,自己在武力上,绝对能碾压对方。 可李余没想到的是,对方的身边还有护法。 两名手持弯刀的枭人抢先一步,挡下李余。 还不等李余对他二人做出攻击,光抬起手来,掌心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光点。 紧接着,光点齐齐向外飞出,在空中飞行时,光点化成一颗颗火球,放眼望去,起码有数百颗之多,一并向李余飞射过去。 李余倒退两步,双手前伸,轰的一声,他的面前竖立起一面巨大的冰墙。 嘭嘭嘭—— 火球连续撞击在冰墙上,渐渐的,冰墙开始出现裂纹,猛然间,嘭一声,冰墙破碎,李余就地卧倒,身子快速向旁翻滚。 那些火球,好似有生命似的,追着李余攻击。 他翻滚过的地面,被火球炸出一个又一个凹坑。 李余直接滚进旁边的枭军人群里,如此一来,枭军反倒成了他的挡箭牌,十数名枭兵被火球打中,顿是化成了十多具火人。 光冷哼一声,他的掌心里再次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光点。 他正准备继续进攻,猛然间,一支箭矢向他飞射过来。 负责保护光的两名护卫,几乎同时出刀,想把这支箭矢打落。 可是他二人的出刀还是稍慢了一点,并未能击落箭矢,只是将其打偏了方向。 嗖! 箭矢蹭着光的脸颊掠过,在他的脸侧划开一条口子,鲜血顿时流淌出来。 光的眼中杀机大盛,他目光一转,看向射出箭矢的冠英,单手向上一举,咔嚓一声,一道紫光从空中劈落,直奔冠英的头顶。 冠英本能反应的抽身后退。 轰隆—— 他刚才所站的地面,被这道雷光劈出个一米见宽的大圆坑。 李余见状,运足灵气,向前一推手掌,一条水龙喷涌而出,直奔光冲去。 光微微勾下嘴角,同样向前一拍手掌,一条火龙迎着水龙飞了过去。 火龙吟! 一水一火两条龙碰撞在一起,顿时间,战场上爆出轰的一声巨响。 以水龙和火龙为圆心,强烈的劲风、白蒙蒙的蒸气,向四面八方扩散。 距离近的兵卒,裸露在外的皮肤,顿时间被烫出一层水泡,人们双手掩面,惨叫着满地打滚。 即便是十数米开外的兵卒,也有受到热浪的波及,被气浪撞倒一片。 水龙和火龙相互抵消,未分高下,反倒是周围的枭军兵卒,不少人遭受池鱼之殃。 光开始失去耐性,他再次手掐法决,快速又连续的做出几个指印,而后,单掌向上一举,喝道:“击!” 轰隆—— 一道紫色雷光砸向李余的头顶。 李余感受到头顶空气波动,意识到不好,第一时间翻滚出去。 地上多出个一米的大坑。 李余刚刚停稳身形,都还没来得急喘口气,头顶上依旧有空气波动。 糟糕! 对方的雷击还没有结束! 李余再次翻滚出去。 果不其然,又是一道雷光砸下。 这回,地面上多出一个一米半长的大坑。 李余翻滚的身形才刚刚停下,头顶上还是有空气波动。 他断喝一声,双掌上举,于自己的头顶布起一大面冰墙。 咔嚓! 雷光砸在冰墙上,只这一下,这一大面的冰墙被劈了个粉碎。 躲在冰墙下的李余,已受到雷震,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发白。 依旧没有结束,第四道雷光劈下。 李余不得已,再次于地上翻滚闪躲。 而后,又有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第八道、第九道雷光相继砸落下来。 而且这些雷光,是一道比一道强烈,一道比一道凶狠,第八道雷光砸下时,地面的大坑已达三米多宽。 即便及时翻滚出去的李余,亦有受到震击,内脏受损,忍不住喷出一口老血。 可是他完全没有喘息之机,第九道雷光又至。 眼瞅着李余已无力再做出闪躲,一条人影快速蹿到他身边,抓着李余的胳膊,斜着蹿了出去。 轰隆隆—— 这第九道雷光,将地面足足炸开一个方圆五米的大坑。 这便是火系技能中的九贯天雷! 关健时刻,救下李余的正是陆驰。 陆驰看向对面的光,眼睛眯缝起来,脸上难得的露出凝重之色。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天级以上的火系术士。 光的术法,当真可用恐怖来形容。 他正准备迈步向光走过去,李余强忍着胸口的闷痛,抓住陆驰的胳膊,沉声说道:“你一人,不行!” 第218章 半神之光 光的身边也有护法,陆驰以一己之力,很难讨到便宜。 陆驰扭头看向他。 李余甩头说道:“一起上!” 不得不承认,如果单纯比拼术法的话,自己的确不是光的对手。 光的术法修为,绝对在天级往上,甚至可能已达到真级。 修为突破到真级境界,那么称之为半神之躯也毫不为过。 李余现在的修为,才刚刚突破到玄级,与对方相比,的确相差悬殊。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颗龙丹,咬破皮囊,将里面的汁液吞进肚子里。 一股暖流蔓延他的周身,胸口的闷痛消失,体内空虚的灵气也得到大大的补充。 他深吸口气,断喝一声:“上!” 说话之间,他抽出肋下的横刀,向前冲去。 陆驰的速度也不慢,与李余并驾齐驱,一同攻向站在光前方的两名枭人护卫。 等到双方快要接近时,光双掌齐出,两道天雷分别砸向李余和陆驰。 二人早有准备,双双加力,身形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扑,躲过天雷。 两名枭人护卫不约而同地抡起弯刀,恶狠狠砍向扑过来的李余和陆驰。 两人同是横刀招架。 不过李余被震得倒退半步。 而陆驰在用横刀招架住对方弯刀的同时,另把刀在对方的小腹处横划而过。 沙! 那名枭人护卫的肚皮被划破,当场死亡。 陆驰断喝一声,一脚把枭人护卫的身子踢出去,踹向光。 光急忙侧身闪躲。 也就在他闪躲的空挡,陆驰单脚一踏地面,整个人好似离弦之箭,径直向光蹿了过去。 当他来到光的近前,正要使出杀招,突然间,一道火墙出现在他二人之间。 火墙来得太快太突然,即便是陆驰,也未能马上闪躲开。 他胸前的衣服,乃至头发、眉毛,被火焰燎着一片。 陆驰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抽身而退,紧接着,就地扑倒,左右翻滚。 他想把身上的火焰压灭。 但他想多了。 光所施放的是灵火,根本不是普通火焰,更不是能轻易扑灭的。 就在陆驰满地翻滚之际,一颗巨大的水球砸在他身上,顷刻间,熊熊燃烧的烈火一下子全部熄灭。 这颗水球,正是李余施放的。 等陆驰从地上爬起,再看他,脸上、身上,被烧得片片墨黑,头发、眉毛,也被烧光不少。 陆驰大怒,他凌空挥舞双刀,两道剑气射出,将地面划出两条长长的沟壑。 剑气撞在火墙上,噗噗两声,剑气消散,火墙却依旧坚挺。 陆驰暗吃一惊。 这个术士施放的火墙,竟然能挡住自己的剑气! 此时他也终于能理解,李余在与对方斗法时,为何会那么狼狈! 李余冲着发愣的陆驰大声喝道:“为我护法!” 陆驰下意识地退到李余那边,护在他身侧。 李余凝聚灵气,手指向外一弹,一颗水珠飞射出去。 这颗水珠,打在火墙上,本以为会被瞬间蒸发,但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水珠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还穿透火墙,直奔后面的光袭去。 光的脸色微变,眉头皱起,挥手甩出两颗火球。 可是,和刚才的情况一样,这颗小小的水珠,竟然直接贯穿两颗火球,继续射向光。 这一下,可是让光都大吃一惊。 光发出一声喊喝,向旁闪躲。 当水珠要与他擦肩而过时,突然炸开,一颗小水珠,竟然爆成一大面的水幕,那一刻所产生的冲击力,撞得光身子后仰,连连后退。 光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施放的那面火墙,也随之熄灭。 李余提着横刀,向他一步步走过去。 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李余,光不解地问道:“你用的是什么水洗技能?” “压缩!” “什么?” 光没太听懂。 李余边走边伸出手来,一颗手球在他掌心浮现,它迅速变大,又迅速变小,反复几次,最后,只化成一颗水珠大小。 随着李余单指向外一弹,这颗水珠再次向光飞射过去。 这回光是看明白了,也反应过来李余所说的压缩是何意。 他是把巨量的灵水,强行压缩成一颗水珠大小。 这看似毫不起眼的小水珠,其蕴含的威力之巨大,难以估量。 光从地上猛然站起,双掌合十,随着他双掌分开,九条火龙一并飞了出去。 烈焰九龙乱! 九条火龙,齐齐攻向那颗小小的水珠。 双方于空中相遇。 随着嘭的一声闷响,水珠炸开。 九条火龙消散无踪,小水珠亦化成满地的积水。 光冷笑出声,说道:“雕虫小技!” 他单掌向上一番,喝道:“击!” 他再次使出九贯天雷。 紫色的电光向李余的头顶砸去。 李余不退反进,直奔光冲过去。 陆驰与他并驾齐驱。 第一道雷光劈空,紧接着,第二道雷光又劈向李余。 李余前冲的速度更快。 他是以速度来避让雷电攻击。 周围的枭军见状,一拥而上,打算把李余和陆驰挡下来。 李余大声断喝,挥手之间,两道水刃射出。 与此同时,陆驰也甩出两道剑气。 最先跑过来的数名枭兵,当场被水刃和剑气斩杀在地。 趁此机会,李余和陆驰更是铆足力气,向前冲刺。 快了! 就快到了! 李余眼眸晶亮,死死盯着对面的光。 第三道雷光再次劈落。 结果在这道雷光落下的刹那,李余的嘴角突然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狡黠又怪异。 光有看到他表情的反常,可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猛然间,光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一下子不再属于他,变得酥麻成一团。 他声都没吭一下,直挺挺地一头向前栽倒。 隐约间,他看到地上的积水,以及积水中残留的电流。 李余和陆驰也同样被强烈的电流波及到,两人和光一样,瘫软在地,浑身酥麻,完全失去控制。 他们四周的枭军,更是倒下好大一片。 李余先前施放的那两颗水珠,已然让光的脚下,乃至他的周围地上,全都是积水。 光施放的天雷落下,积水导电,让所有站在积水中的人都跟着遭了殃。 这也正是李余想要的效果。 光的体质远不如他和陆驰。 他在赌。 赌自己和陆驰能比光更早的恢复行动。 轰隆! 一声闷雷由天边传来。 这回可不是光施放的雷系技能,而是天空真的在打雷。 只眨眼工夫,天空乌云密布,滴滴答答的落下雨点。 雨点拍打在李余的身上、脸上,让他僵硬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四周没有受到雷击波及的枭军,小心翼翼地围拢上前。 他们打算趁着李余和陆驰不能动的空挡,取下他二人的首级。 第219章 光的消亡 李余的身体是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可他体内的灵气还能运转。 随着四周的枭军不断靠近,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掉落在李余身体上方的那些雨点,突然悬停住。 这一刻,就仿佛时间静止了似的。 一颗颗雨滴,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停在空中。 在场的枭军,无不是又惊又骇地瞪大眼睛。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些悬停在空中的雨点,突然向四面八方飞射出去。 噼噼啪啪! 雨点打在枭军的身上,噼啪作响,人们惨叫着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 再看他们身上,皆是青一块、紫一块,一个个都好像挨了无数记闷拳似的。 最先恢复过来的是陆驰。 他摊开的手掌猛然回缩,牢牢抓住双刀的刀柄。 紧接着,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 陆驰没管别人,直奔倒地不起的光而去。 他三步并成两步,来到光近前,手中刀高高举起。 四周的枭军见状,纷纷大吼一声,一时间,无数的斧子向他飞来。 陆驰挥舞手中的双刀,顷刻间,一道道的剑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飞射。 飞来的斧子要么被弹开,要么被剑气打落在地。 而后,他片刻都未迟疑,手起刀落,将光的项上人头直接斩下。 看到光死在陆驰的刀下,周围的枭军脸色大变,人们睁大眼睛,张大嘴边,不由得连连后退。 没人能想到,这位在神部落都能挤入顶尖高手行列的光,竟会死在周人的手里。 没过多久,李余也恢复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感觉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酸疼,被电的。 这个时候,后方的飞卫们也击退了枭军,冲到李余这边,与他汇合到一处。 人们纷纷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李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他手指前方,说道:“继续往前突进!务必要把奚瑜拿下!”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继续往前冲杀。 光的战死,让枭军这边大为慌乱。 而且这种慌乱也很快蔓延到奚瑜那边。 一名枭军将领大步流星地走到马车近前,向车上的奚瑜抚胸施礼,说道:“大王,一支周军精锐已快要突破我军,冲杀到这里,大王还是先……先撤退吧!” 奚瑜面沉似水,他猛的一甩腿,把跪在一旁的一名侍女踢下马车。他站起身形,举目望向前方。 此时雨越下越大,隐约中,他还是能看到把己方搅得大乱的李余一行人。 他抬起手来,指着李余等人所在的方向,沉声说道:“告诉光,把这些周人,给我统统杀光……” 他话音未落,一名枭兵急匆匆跑来禀报:“大王,光被……被周人杀了……” “什么?” 奚瑜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来报信的枭兵,大声问道:“光死了?” “是……是的,大王!” “这怎么可能?”奚瑜呆若木鸡,喃喃说道。 在神部落,光的实力全完不次于四大长老。 其修为境界,术法的能力,都堪称顶级。 周人竟然有本事把光给杀了? 刚刚站起身的奚瑜,一屁股又坐回到马车里。 他凝声问道:“是谁杀了光?” “是……是一个周人……” 报信的枭兵并不知道陆驰叫什么名字。 奚瑜慢慢握紧了拳头。 难怪李余只带着一万兵马,就敢和己方两万五千人做正面交锋。 原来他是请了高手,是有备而来! 那名枭军将领眉头紧锁,急声说道:“大王,还是……还是撤退吧……” 他话没说完,奚瑜一拳砸在车底板上。 他沉声说道:“如果让光就这么白白死去,神部落还会再援助我们一兵一卒吗?今日,势必要与周军死战到底!” 他刚刚坐上王位,根基不稳。 此战,也是他成为苏怒大王后的第一战,他输不起。 一旦他灰溜溜的逃走,苏怒部落里,将会冒出来第二个奚卓、第三个奚卓…… 所以,此战必须得胜。 他没得选择。 这一场大雨,给交战双方都带来许多的不便,只有李余,有如鱼得水之感。 漫天的大雨,让他无需施放太多的灵气,便可轻而易举地施放出高级的水系技能。 像水龙吟技能,以前所消耗的灵气,现在足够让他施放出三、四次的。 雨中的李余,如同开了挂一般,连续施放水龙吟。 四周围攻上来的枭军,被水龙吟击到一片又一片。 枭军被李余的技能打得大乱,这可给飞卫们制造出极大的便利,他们趁乱掩杀枭军,硬是在众多的枭军当中杀出一条血路。 当李余等人冲出枭军主力的人群,举目再往前看,正看到奚瑜所坐的那辆马车。 李余眼睛一亮,横刀指向马车那边,大声喊喝道:“奚瑜就在那里!拿下奚瑜!” “拿下奚瑜——” 众飞卫齐声呐喊,直奔马车冲去。 在马车的四周还有好多的枭军侍卫。 这些枭军迎着飞卫冲杀上来。 两条水龙从飞卫之间的缝隙钻出,各咬住一名枭兵,叼着枭兵的身子,向后面的枭军人群直撞过去。 这两条水龙,将枭军撞到一大片,大部分人都是骨断筋折,当场丧失战斗力。 见状,奚瑜也被吓了一跳。 周围的枭军将领们,更是连连吹响哨音,引周围的枭军赶快过来救援。 战场上。 京师军已然扭转劣势,与枭军打得旗鼓相当。 现在后方突然传来告急的哨音,显然是大王遇袭,这下,枭军可真有些乱了。 人们不知道后方到底是什么情况,大王安危如何,心生杂念,攻势自然而然地弱了下去。 反倒是京师军这边,趁着枭军军心大乱的机会,将士们愈战愈勇,不断的向前推进。 一时间,枭军反而被逼得连连后退。 也直到这个时候,身处于西侧树林里的奚卓,两眼放光。 他抓住树皮的手,猛然抓紧成拳头,狠狠捶了下树干,兴奋地大叫道:“乱了!奚瑜部已经乱了!此战,我们能赢!” 说着话,他扭头对昂大声道:“快让他下去!” 昂二话不说,操控一只藤蔓,缠住奚卓的腰身,把他从树上轻轻放到地面。 奚卓站定,环视面前的众人,大声说道:“只一万周军,现将奚瑜所率的两万五千战士杀得大乱,此乃天不助他! “奚瑜篡权夺位,终遭天谴!今日,你等随我去取下奚瑜的首级,重回部落,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荣誉!” “吼——” 三千多部众,齐声呐喊。 奚卓纵身上马,抽出肋下的弯刀,向前用力一挥,喊喝道:“杀——” “杀——” 以奚卓为首的三千多枭军,冲出西侧的树林,直奔战场而去。 与此同时,看到奚卓已率部出击的孟獠,立刻跳下大树,对麾下的两千骑兵喊喝道:“出击!” 人们早已是擦拳磨掌,急不可耐,随着孟獠一声令下,众骑兵纷纷上马,由树林中飞奔出来。 第220章 深入伏击 战场上。 枭军的局面本就已处于不利,偏偏在这个时候,从他们的左右两侧,又各杀来一支兵马,这下,枭军可彻底乱了套。 孟獠率领的骑兵,接近枭军后,立刻展开了骑兵冲锋。 两千骑兵,仿佛一杆长枪,由枭军阵营的肋侧直插进去。 另一边的奚卓部,他的目的可不是要杀光自己的族人,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奚瑜。 交战中,奚卓一边往前突进,一边大声喊喝:“我是奚卓!奚瑜篡我王位,你等追随于他,只有死路一条!归顺于我,方为顺应天道!” 奚卓的连番叫喊,无形中起到了攻心的效果。 如果奚瑜势强,或许没人会听他奚卓的。 可现在,枭军的形势已岌岌可危,再加上奚卓这么一叫喊,枭军的军心更乱。 给枭军士气最后一击的是,奚瑜的落荒而逃。 眼瞅着李余等人如同杀神一般,直奔自己而来。 奚瑜失去了再战的勇气,他急急下令,调转马车,仓皇逃走。 他的逃离,直接导致了枭军的群龙无首。 这时候,枭军已然是军心大乱,无心恋战。 如此一来,奚卓的喊话变得更加蛊惑人心。 “奚瑜逆天而行,自取灭亡!你等切不可再追随于他!” 听闻奚卓的叫喊,很多的枭兵都放下了武器,选择向奚卓缴械投降。 投降的情绪就像会传染似的,于枭军当中迅速蔓延开来。 最后,除了跟着奚瑜一同逃走的几千人外,剩余的枭军,几乎悉数投降。 此战,以李余为首的周军,可谓是大获全胜。 这场以寡敌众的战斗,周国的京师军表现出强悍的战斗力,当然,李余亲自率领的五百飞卫死士,更是功不可没。 等到战斗结束,打扫战场的时候,京师军这边快速做出双方的伤亡统计。 京师军共战死两千一百余人,伤者一千九百人,加到一起,差不多四千人出头。 反观枭军,伤亡的人数加到一起在五千左右,与京师军相差不多,但被俘的枭军数量,多达一万三千余众。 由奚瑜亲自率领的两万五千枭军,最后只逃走了数千人。 一场战斗打下来,枭军折损大半,奚瑜可谓是惨败。 奚卓的部下几乎没什么损伤。 他找到李余,向他建议,己方当乘胜追击,直取苏怒部落,彻底击溃奚瑜势力。 李余找来孟獠等人,一同商议接下来的部署。 听闻奚卓主张直接进攻苏怒部落,孟獠眉头紧锁,说道:“殿下,此战我军虽胜,但伤亡甚大,以我军目前之战力,深入枭阳国作战,非明智之举!” 奚卓急声说道:“现在奚瑜刚刚大败,士气低落,正是除掉他的好机会!” 他看向李余,说道:“殿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假以时日,让奚瑜缓过这口气,再想除掉他,可是难上加难!” 孟獠态度坚决地说道:“我反对!” 韩睿也表示不赞同,他摇头说道:“奚瑜的两支援军,即将抵达苏怒部落,我们若是追杀奚瑜,那不是在乘胜追击,而是在自寻死路!” 好几名指挥使都纷纷点头,表示韩睿说得没错。 不说哈衣部落派出的人马,单单是神部落派出的两百人,己方就难以应付。 今日之战,光的实力如何,参战的将士们都有目共睹。 通过光,也不难判断神部落的整体实力。 只要那两百名神部落的术士与奚瑜汇合一处,别说己方杀不掉奚瑜,己方能不能自保都两说呢! 指挥使张栋说道:“殿下,微臣之间,我方当据城坚守!” 奚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据城坚守?一旦等到神部落的人抵达苏怒部落,再坚固的城防,也挡不住他们的术法!” 韩睿沉声说道:“据城坚守,我们还有一战之力!深入枭阳境内,我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下场!” 张栋道:“没错!坚守城邑,我们还可以争取时间,拖来援军,可深入枭阳,我们就是孤立无援,身陷绝境!” 双方争执不下。 奚卓是坚决主张赶快追杀奚瑜,不给他喘息之机。 韩睿、张栋等人,都是坚决反对,一致认为当据城坚守。 就在两边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李余突然开口说道:“奚卓有句话没有说错,一旦神部落的术士前来攻城,我们守不住。” 神部落的术士,术法太厉害。 在这些顶级的术法高手面前,哪怕是再坚固的城防,他们也有办法破开。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奚卓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追问道:“这么说来,殿下是同意追杀奚瑜了?” 李余摇头,说道:“不行!我不能拿数千将士的性命去冒险。” 去为你铺路。 奚卓愣了愣,露出苦笑,说道:“殿下若不率军追杀奚瑜,又如何挡得住神部落的人攻城?” “有办法。” “啊?” “半路截杀!” 他此话一出,把在场的众人都惊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李余,半晌回不过来神。 李余环视众人,正色说道:“派出一支小股的精锐,秘密潜入苏怒部落的领地,于对方的必经之路上,悄悄设伏,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术士毕竟不是武者。 只要偷袭的速度够快够突然,够出人意料,术士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这也是术士的致命弱点。 奚卓从震惊中渐渐回过神来,仔细琢磨李余的策略,越想越觉得有几分道理,这个策略,看似冒险,但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 他问道:“殿下打算派谁去做伏击?” “我!” “啊!” 奚卓张了张嘴巴,很快,他又觉得并不算意外。 别看李余平时和和气气的,但他行事特别果决,而且还非常喜欢冲锋陷阵。 李余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还有你。” “我?” 这下奚卓可不镇定了。 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道:“我不行!我既没练过武,更没修过术法,我去了能帮上什么忙?殿下可别开我这样的玩笑!” 李余说道:“我需要向导。” “我麾下的数千部众,个个都可为殿下做向导。” “可我对他们都不放心,我只放心你,奚卓!” 你这是拿我当人质! 奚卓心中呐喊。 李余心平气和地说道:“奚卓,我们现在是站在一艘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次,我要去冒险偷袭神部落的术士,你呢,就只打算躲在后面,坐享其成吗?” 第221章 不见敌踪 奚卓咧了咧嘴,低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好!这次的偷袭,你随我一同前往!” “我……” “就这么定了!” 李余正色说道:“你熟悉苏怒部落的一草一木,对神部落,你也应该不陌生。判断神部落的术士会走哪条路,我只信你!” 奚卓摇头苦笑,我可真是谢谢你! 在李余率部击败奚瑜后,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带着两百名飞卫精锐,秘密潜入到苏怒部落的领地内。 与李余一起的,除了两百飞卫外,还有奚卓和昂,以及楚仁、晏温、冯唐三位元老,和陆驰、金乌、冠英、朱大等人。 若是旁人带着他进入苏怒部落的领地,李余还真就不放心,可奚卓领他进来,他十分安心。 奚卓这个人,太小心,太谨慎。 他选择的潜入路线,不敢说百分百安全,至少也具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安全性。 事实证明,李余对奚卓的判断很准确。 奚卓对苏怒部落的明岗暗哨,了如指掌。 由他引路,虽然会时常绕弯子,但一路走下来,顺风顺水,一个枭人都没遇到。 当然了,之所以会这样,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奚瑜已经把苏怒部落的族人都集中起来,投入到对周国的战争中。 中午歇息的时候,李余和奚卓等人凑到一起。 奚卓说道:“按照时间推测,现在神部落的人,要么已经接近苏怒部落的领地,要么,已经进入苏怒部落的领地!” 李余问道:“所以,我们现在赶往边界,已经来不及了是吗?” 奚卓正色道:“从领地的边界,走到主部落所在的苏怒山,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我认为,我方可以在这段路设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神部落在苏怒部落的西边,神部落的人过来,也必然是先到苏怒部落的西部。从西部到苏怒山,有两条路,我无法判断神部落的人到底会选择走哪一条。” 李余心思转了转,问道:“这两条路,有什么差别吗?” “一条路崎岖难走,还要经过两处悬崖峭壁,但路程很短,另一条路,相当好走许多,但路程也要更长一些。” 奚卓看向李余,面露难色地说道:“鬼知道神部落的人会怎么走。” 楚仁说道:“我认为,他们很可能会走近路。这样,他们便可以更快抵达苏怒部落,与奚瑜汇合。”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李余皱着眉头,问道:“神部落的人,都是什么性格?” “清高、傲慢,目中无人!他们看不起其它部落的人!” 奚卓哼笑出声,说道:“也许,连他们自己都相信了,他们真的是被神眷顾的族群。” 李余揉着下巴,沉默半晌,他说道:“不出意外,神部落的人,会走那条好走但绕远的路!” “哦?” “极度高傲的人,根本不会为了旁人去拼命,也不会为了争取那么一点时间,而让自己去受苦。” 李余笑了笑,说道:“所以,神部落的人,一定会走那条远路!” “这……” 他的推断,众人也不能说有错,但谁也不敢保证一定是对的。 楚仁小声说道:“殿下,保险起见,我们要不要兵分两路?” “不行!我们本就人少,一旦分兵,即便埋伏到神部落的人,也很难将其全歼!现在,我们只能孤注一掷,赌上一赌!” 楚仁苦笑道:“如果赌错了……” “那我们也只能认命了!” 李余看向奚卓,说道:“奚卓,带我们去绕远的那条路设伏!” 奚卓深深看眼李余,最终还是点点头,应道:“好!” 简单吃了点干粮和肉干,李余一行人继续赶路。 奚卓把他们带到一处名为坎儿沟的地方。 这里的地形是两山夹一沟。 道路在山沟里,道路的旁边,都是山林。 的确是个适合打伏击的好地方。 到了这里,李余把带来的两百飞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埋伏在北侧山林,一部分埋伏在南侧山林。 李余自己,就在南侧山林这边。 金乌纵身跳上一颗大树,而后又几个跳跃,蹿上树顶。 他手搭凉棚,向远处观望。 放眼看去,碧绿匆匆的一片,根本看不到有人的踪迹。 他低头向下说道:“殿下,路上没人!” 奚卓想了想,说道:“也许,神部落的人还没到。” 希望如此吧! 现在,他们只能寄望于李余的判断没错。 众人由傍晚,一直等到深夜。 而后,李余安排两班岗哨,轮班守夜。 整整一个晚上,风平浪静,期间,他们设伏的坎儿沟,没有走过去一个人。 等到第二天天亮,人们都有些坐不住了。 按理说,神部落的人真选择走这条路,他们早就该到这里了,怎么可能直到现在还没来? 埋伏在北边树林的楚仁,跑到南边树林,找到李余,说道:“殿下,看来我们这次是等错了地方,当务之急,得赶紧撤回本国!” 李余沉吟片刻,摆摆手,说道:“莫急!再等等!” “可是……” “现在,我们很急,奚瑜更急,但这并不代表着神部落的人也一样着急。” 楚仁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坎儿沟这条路,依旧是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现在,人们已经基本可以确认,己方确实是埋伏错了地方,神部落的人,应该是走另外那条难走的近路。 等到中午,奚卓长叹一声,拿着一张馕,走到李余近前,掰下一块,递给他,说道:“殿下,时间不早,我们可以回撤了!” 接下来,实在没有必要再继续守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现在,他还有一件急需他去处理的事。 就是对被俘族人的招降。 这次,苏怒部落有一万多人被俘。 哪怕只有一半的人归顺于他,再加上他手下原本的三千来人,总共可以凑出近一万人。 如此一来,他又具备与奚瑜一较高下的本钱。 第222章 伏击之战 李余看眼奚卓,提醒道:“如果不能干掉这两百名神部落的术士,他们必是我周军的心腹大患,同样,也会是你奚卓的心腹大患!” 奚卓摊着双手,无奈道:“问题是,殿下赌错了!他们并没有走这条路!” 李余说道:“现在就说赌对赌错,还为时尚早,再等等!” 还等等? 再等下去,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奚卓在李余身边一屁股坐下来,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犟的人!人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 周围众人闻言,皆对奚卓怒目而视。 李余则是仰面而笑,拍拍奚卓的肩膀,笑道:“要不,我们再赌一次!” “赌什么?” “如果你输了,以后你做苏努大王时,把领地内的矿产分我六成。” “如果你输了呢?” “那我还是只要五成就好。” “……” 赢了你占便宜,输了你还不吃亏,你怎么那么好意思呢? 奚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吭哧一口,咬下一大块馕。 他们正说着话,待在树上的金乌和昂,几乎同一时间下来,急声说道:“来了!” 啪嗒! 奚卓直接把手中的馕扔地上,狠狠咽下口中的食物,急急站起身形,问道:“谁来了?” “神部落的术士!” 奚卓急声问道:“确定?” 昂重重地点下头,面色凝重地说道:“确定!” 他本就是神部落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认错自己的族人? 李余对朱大甩头道:“传信号!” 朱大没有二话,将两根手指塞入口中,发出清脆又悠长的鸟叫声。 很快,埋伏在两边山林里的众人便做好战斗准备。 飞卫们或藏身于树后,或趴伏在草丛里,手中皆端着弩机。 李余等人亦是将战刀抽出剑鞘,目不转睛地盯着道路的前方。 这个时候,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漫长。 不知不觉间,人们的掌心里已全是汗。 仿佛过去一个世纪那么长,道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人影。 最开始是一人,渐渐的,变成两人、三人、四人…… 出现的人越来越多,远远望去,他们在路上排成一字长蛇阵。 李余拢目细看。 这些枭阳人的打扮,与苏怒部落的人不太一样。 他们的头上,有用草藤编成的草环,将头发拢住,身上穿着由羽毛编制而成的蓑衣,下面是麻料的裤子,脚下是布鞋。 与光着膀子,赤着足,只围一条兽皮的苏怒部落的人相比,他们已经算是文明许多。 李余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拳头握得紧紧的,看着对方逐渐走进。 当这队枭阳人距离李余等人的设伏地点还有二十多米远的时候,为首的那人,突然停了下来。 他抬头不停的环顾四周。 后面的一名枭人走上前来,问道:“瑞,怎么了?” 为首的枭人幽幽说道:“这里的地势很险峻!” 问话的枭人向四周看看,点点头,说道:“是啊!两山夹一沟,实属兵家必争之地。倘若有大队人马路经于此,必要多加小心!” 为首的枭人笑了笑,提醒道:“我们也不要大意!提醒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经过简单的交谈后,为首的枭人又开始继续往前走,后面的枭人则是边走边向左右张望。 距离越来越近,李余也逐渐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这批枭人,年纪都在三十岁左右,与光相比,显然要年轻许多。 眼瞅着枭人一步步接近己方的伏击范围,躲藏在树后的李余,慢慢抬起手来。 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周围众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点,一手死死端着弩机,另一只牢牢握住拉杆。 为首的枭人,率先走进伏击圈内。 李余抬起的手并没有落下,他还在等,等更多的枭人走进来。 这时候,时间变得似乎更加漫长。 因为注意力过于集中的关系,在李余等人眼中,路上的枭人都如同慢动作似的。 枭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进入伏击圈。 眼瞅着第一个枭人已经走出去好远,人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李余身上,更确切的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抬起的手。 就在所有人都已经按捺不住的时候,李余抬起手猛然落下。 随着他这个挥手的动作,顿时间,林中响起尖锐的哨音。 哨音一响,乱箭齐发。 埋伏在道路两边山林中的飞卫,连续搬动拉杆。 啪啪啪—— 弓弦的弹射之声连成一片。 无数的箭矢从树林中飞射出去,落入枭人的队伍里,刹那间,惨叫声一片。 许多枭人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身上一下子插了数箭,甚至十数箭,当场毙命。 连弩的齐射太过恐怖,完全没有填装弩箭的间隔,而且操作极为简单,人们只需重复搬动拉杆的动作就好。 在场的每个人,几乎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射光箭匣里的所有弩箭。 再看路上,如同长了一层黑草似的。 被弩箭射杀的人,扑倒在地,很快,新一轮的弩箭又把他们的尸体覆盖。 两百名枭人,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倒下去大半。 存活下来的数十名枭人,大多身上也都插着弩箭。 李余提着横刀,大吼一声:“杀——” 他第一个从树林中冲杀出来,金乌等人紧随其后,跟着李余一并向路上的枭人残部冲杀。 为首的名叫瑞的枭人,手臂、大腿皆有中箭,他瞪着充血的眼睛,看向从道路两旁冲杀过来的敌人,怒声嘶吼,他挥手之间,甩出五、六颗火球。 一名飞卫躲闪不及,被两颗火球打中,顿时间,这名飞卫变成了火人。 可是紧接着,一大颗水球便落在他身上,将他身上的火焰完全浇灭。 瑞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向飞出水球的方向望去。 他还没看到李余,倒是先看到三支水箭向自己飞射过来。 瑞心头大惊,仓促间,于自己面前竖起一面火墙,想要格挡水箭。 但他着急忙慌施放的火墙,只挡住两支水箭,第三支水箭穿透火墙,结结实实地射在他的胸前。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水箭从他的前胸刺入,在其后背透出,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 瑞踉踉跄跄的向后倒退两步,站立不住,单膝跪地,他嘴角流出鲜血,缓缓抬头,看向李余。 第223章 闪电奇袭 直到此时,他才看清楚李余的模样。 可猛然间,他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 原本是一名冲到他近前的飞卫,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削掉他的脑袋。 为首的瑞,被飞卫一刀斩杀,其他人死得更快。 如狼似虎的飞卫冲到枭人近前,不由分说,抡刀就砍。 普通术士一旦被武者近了身,那当真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下场。 两百飞卫,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残存的数十名枭人全部枭首。 足足两百名术士,由始至终,他们都未来得及做出像样的反击。 虽说这一批神部落的术士,年纪都不大,综合实力也不是很强,但若是与两百飞卫做正面交锋的话,并不至于败得如此之惨。 甚至,两百飞卫想近他们的身都很困难。 关健是,从战斗的一开始,他们就被飞卫的偷袭给打懵了。 没人能想到,他们本是来支援苏怒部落的,却偏偏在苏怒部落的领地内,突然遭受到袭击。 神部落的术士都未回过神来,已先死伤大半。 即便活下来的人,也都个个带着箭伤,自身的实力锐减,哪里还能抵挡得住飞卫的冲杀。 这一场伏击战,前面等待的时间很大,可真正的战斗,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这绝对称得上是一场闪电战。 战斗结束后,飞卫以最快的速度收集回还能用的弩箭,连枭人尸体的耳朵都没顾得上割下来,立刻撤离战场。 此处毕竟是苏怒部落的领地,一旦被枭人发现踪迹,他们再想撤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以李余为首的众人,于树林中一口气跑出十多里地,身后并未听到有追兵的动静,李余这才下令,原地暂做休息。 人们累得气喘吁吁,纷纷席地而坐。 累归累,但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兴奋。 这仗打的,着实是痛快,两百名术士,在他们的伏击之下,好似草芥一般。 奚卓看向李余,也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他。 他挑起大拇指,赞叹道:“殿下胆大心细,料事如神,我……自愧不如啊!” 如果换成他主导这次的伏击行动,他未必会选择在这条路设伏。 即便选择了这条路,见那么久还没有神部落的人出现,他也会半路终止行动,率部撤离。 李余对他的夸赞笑了笑。 奚卓问道:“殿下为何就那么笃定,可以在坎儿沟等来神部落的人?” 李余耸耸肩,说道:“我只是赌赢了而已。” “那……即便是赌,也总要有点依据吧!” 李余抬手指了指他。 奚卓回手点着自己的鼻子:“我?” “你说了,神部落的人高傲。” 奚卓不解,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李余说道:“虽说,奚瑜对神部落的援助,望眼欲穿,但高傲的神部落术士们,并不会急于去增援他,所以,我们也不能以正常的速度来推算他们的行程。” 奚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李余一再说等等、等等! 原来,他早就料到神部落的术士们会在路上耽搁时间。 陆驰走过来,不满地嘟囔道:“本以为伏击两百术士,战斗会很有趣,结果,简直无聊透顶!” 他甚至都没找到出手的机会。 李余乐呵呵地说道:“你想要战斗,以后的机会会有很多。” 稍顿,他话锋一转,问道:“陆驰,你的字叫什么?” “字?” 陆驰愣了一下,摇头说道:“我没有字。” 男子二十加冠,加冠的同时,也要取字。 陆驰父母早亡,无依无靠,无亲无故,也无牵无挂,成年之后,他没有行过加冠礼,自然也没有人给他取字。 李余想了想,问道:“要不,我给你取个字?” 陆驰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他并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字,反正有名就可以了。 他说道:“说说看!” “就叫……侠客吧!” 侠客? 陆驰喃喃念叨:“陆驰陆侠客!” 听起来还不错。 他好奇地问道:“为什么给我起‘侠客’这个字。” 李余笑道:“看到你,我想起一首名为侠客行的诗。” “哦?”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李余在吟诵《侠客行》时,不仅陆驰听呆了,周围众人也都是怔怔出神。 好一首豪情万丈,荡气回肠的侠客行,怎么以前从未听过这首诗? 半晌,奚卓回过神来,禁不住问道:“殿下,这首《侠客行》是何人所写?” “李白。” “李白?没听说过啊!能写出这样的诗句,他应该很有名气吧?” “是啊……” 何止是有名气,人家可是诗仙! 这个时代,有春秋战国,有秦一统天下,有汉时明月,但之后的历史发展进程就不太一样了。 李余还没抽出空来,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时代的历史。 陆驰猛的一排巴掌,把旁边的李余吓了一跳。 他皱着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陆驰嘴角上扬,笑道:“殿下,我的字,就叫侠客!” 说着话,他站起身形,向李余毕恭毕敬地插手施礼,正色道:“多谢殿下赐字!” 李余之所以给陆驰起侠客这个字,是因为他生性好杀,李余希望他可以快意恩仇,但不要滥杀无辜,当具一副侠骨柔肠。 陆驰重新坐下来,搓着手问道:“殿下能不能帮我把这首诗写下来,我想带在身上,没事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 李余含笑说道:“等回城之后,我写给你。” “好!谢殿下!” 陆驰依靠着大树,仰着头,喃喃吟诵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痛快!人生就当如是!” 听着他的喃喃自语,李余忍不住扶额。 他不是在鼓励陆驰去杀人,而是希望他能多些侠义心肠。 这个家伙! 真是很会去其精华,留其糟粕。 歇息过后,又是由奚卓领路,众人原路退出苏怒部落的领地,顺利回到周国。 李余他们是打完伏击,拍拍屁股走人了。 可两百名神部落术士的被杀,而且还是死在己方的领地内,这个消息对于奚瑜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一把抓住报信族人的肩头,咬牙切齿地问道:“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第224章 群情激奋 报信的枭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看到了尸体,至于伏击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他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结结巴巴地说道:“大王,小人……小人不知……” “废物!” 奚瑜狠狠把他推开,问道:“尸体呢?尸体都在哪里?” “已……已经带回部落……” “带我去看!” 奚瑜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刚刚吃了一场大败仗,两万五千余众,最后跟着他一起逃回部落的,只剩下几千人。 现在部落里已有谣言四起。 说他是个灾星;说他篡夺了奚卓的王位,给整个部落都带来灾难;说他惹怒了天神,现在是天神在惩罚部落…… 奚瑜才刚刚坐上王位,根基不稳,倘若这样的谣言愈演愈烈,他在王位上,恐怕也坐不了多久。 祸不单行。 眼下神部落派来支援他的两百术士,又在部落的领地内发生意外,悉数被杀,这无疑又会助长谣言的传播。 只是想想,奚瑜都觉得头痛。 奚瑜苦不堪言的同时,得胜而归的李余,可是受到平昌军民的夹道欢迎。 此战,以李余为首的周军,不仅一举击败来势汹汹的怒苏部落,而且还成功全歼了神部落的两百术士。 这场大胜,让平昌城,乃至整个平昌郡,都避免了一场兵祸,人们对李余的归来,又怎能不欢迎? 平昌城内,锣鼓喧天,花瓣飞舞。 李余骑在马上,面带微笑,时不时地向道路两旁的百姓挥手致意。 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李余脱下甲胄,又好好洗漱一番,这才换了身便装,从后院来到前庭。 客厅里,孟獠、张泓等人都已等待多时。 李余先是向众人了解一番己方的战损。 现在,战损的确切数据已经统计出来。 此战,京师军总共阵亡两千两百零九人,重伤七百三十六人,总战损,接近三千。 至于苏怒部落的枭军,阵亡五千一百七十八人,重伤九百二十五人,被俘一万三千七百六十一人。 由于被俘的人数太多,对于平昌城而言,这些俘虏是个巨大的负担。 张泓皱着眉头说道:“殿下,枭军俘虏每日消耗的粮食甚巨,我平昌郡实在是……养不起啊!” 孟獠沉声说道:“养虎为患,不可取,放虎归山,更不可取,殿下,臣以为,当及早处置这些俘虏才是!” 他话音刚落,奚卓打了个冷颤,急忙说道:“不可!殿下,我有信心,可将这些俘虏,统统收服到我的麾下。” 孟獠眯了眯眼睛。 他从来没信任过奚卓。 倘若让奚卓招收了这些俘虏,那奚卓的部下,将一下子暴涨到一万七千人,接近两万之众。 这对于己方而言,难道不是个巨大的威胁吗? 孟獠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李余。 李余揉着下巴,琢磨片刻,点点头,说道:“好!奚卓,就由你去招降他们!不过,他们的指挥权,暂时归我,等你什么时候夺回王位,成为新任的苏努大王,我再把这些人,如数交还给你!” 奚卓只略微想了想,便点头应道:“殿下,我们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奚卓的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现在他人还在李余这,心早就飞走了,整个人看上去也是异常的雀跃。 李余看向张泓,说道:“张太守。” “微臣在!” “阵亡将士的尸骸,可有收敛回来?” 张泓连连点头,说道:“是的,殿下!” “今晚火化。” “是!殿下!” “另外,于城内建英烈祠!阵亡将士的军牌,皆挂于祠内!他们为平昌郡做出的牺牲,应该被人们,乃至后世子孙所铭记!” 张泓面露悲色,重重地点头应道:“微臣记下了!微臣一定尽快建好英烈祠!” 翌日。 奚卓迫不及待地去了校军场。 目前,被俘虏的枭军都被关押在这里。 偌大的校军场内,人满为患,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人头涌涌,数不清个数。 这里俨然成了一座巨大的集中营。 随着奚卓的出现,闹哄哄的校军场立刻安静下来。 奚卓一步步地走到高台上,来到台子中央,站定。 他看向下面的众多族人,大声说道:“你们可还认识我?” 许多枭军纷纷低垂下头。 有胆子大的枭军则大声喊道:“二王子!” “奚卓!” 奚卓朗声说道:“父王临死之前,已然传位于我,而奚瑜,逆天改命,篡我王位,此次他的惨败,实属天谴之罚,咎由自取,只是苦了你等,白白受他的牵连。” 稍顿,他又正色道:“今日,我便给你们一次改过的机会!只要你们肯归顺于我,奉我为王,不日,我可带你等,重回部落,与家人团聚!” 校军场内,静得鸦雀无声。 一万多人,没有一人说话。 许久,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奚卓,你能带着我们复仇吗?” “对!奚卓!你能不能带着我们,向周人复仇?” 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欺负周人,什么时候被周人打得如此之惨? 奚卓心中冷笑,复仇? 他振声说道:“不能!” 听着他如此干脆的拒绝,人们的脸色同是一变。 奚卓跨前两步,说道:“我坐上王位后,会与周国修好,从今以后,两国之间,只有贸易,再无兵戈!” 他缓缓扫视在场众人,问道:“你们真的就那么喜欢打仗吗?真的就那么喜欢死在战场上,与家人再不相见吗?” 人们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奚卓皱着眉头说道:“我苏怒部落的领地里,矿山众多,我们完全可以开采矿石,卖给周人,换回我们最喜欢的金银珠宝,既然可以不用拼命,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一切,又为何非要去打仗,非要去上战场?” 他说的是心里话。 对于苏怒部落一直以来施行的劫掠政策,他十分看不惯,也觉得不可取。 苏怒部落与周国接壤,而周国对苏怒部落,又无吞并的野心,这是多好的先天条件。 只要妥善利用部落的地理优势、物产优势,通过贸易,苏怒部落完全可以一步步发展壮大起来。 届时,苏怒部落征服枭阳国的个个部落都有可能。 可奚竭、奚瑜这两个蛮子,就知道劫掠蛮干,头脑简单,又胸无大志,硬是把苏怒部落折腾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第225章 出言挑衅 人群里,又有人问道:“奚卓,你是要我们苏怒部落,与周人修好吗?” “是!不仅要修好,还要结盟!” “我不服!” “我也不服!” “周人不配与我们苏怒部落结盟!” “周人羸弱,不堪一击!” 奚卓的话,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下面反对的声音一片。 就在这时,有人高声问道:“谁说我周人羸弱?” 随着话音,李余从外面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金乌、冠英、楚仁、晏温、冯唐等人,以及一名中年人。 这名中年人是个商人,精通枭阳语。 李余走到高台上,看着下面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众人,他含笑问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那名中年人立刻将他的话翻译成枭阳语。 “李余!” “周国的吴王!” “十七皇子!” “就是你杀了我们大王!” 听了中年人的翻译后,李余乐呵呵地问道:“你们不是说我周人羸弱吗?羸弱如我,竟然还杀了你们大王,那你们的大王,岂不是更加羸弱不堪?” 他这挑衅十足的话,让人们脸上的怒色更浓。 “你们是偷袭!” “你们是以多打少!” “周人厚颜无耻!只会暗箭伤人!” 李余耸耸肩,他伸出手来,向下面的众人勾了勾手指头,说道:“看来,你们对我的话,都很不服气!现在,我就给你们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谁有信心可以打败我,现在尽管上台来。” 他此话一出,下面一片哗然。 李余背着手,在台上来回踱步,傲然说道:“你们当中,有认为可以在武技胜过我的,我就用武技打败你!有认为可以在术法胜过我的,我就用术法打败你!今日我们比一比,看看到底是周人羸弱,还是苏怒人羸弱!” 一听这话,许多枭人都是跃跃欲试。 很快,第一名枭人从人群里走出来,到了高台前,扬头望着上面的李余,问道:“一对一的决斗?” “是!” “我来战你!” “上来!” 那名枭人也不客气,纵身跃起,抓住台子的一根支柱,如同猴子似的,噌噌噌的快速爬了上来。 李余侧头看向愣神的奚卓,说道:“奚卓,给他一把刀!” 奚卓的五官都快揪成一团,低声说道:“殿下没必要这样做吧?” 李余说道:“如果不让他们打心眼里服气,他们不会愿意与周国结盟,也不会愿意尊你为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么做也太冒险了。 见奚卓还在犹豫不决,李余啧了一声,催促道:“快一点!磨磨唧唧的,你是大姑娘上花轿吗?” 奚卓白了他一眼,抽出肋下的弯刀,扔给那名枭人。 奚卓还想要出声提醒对方,动手时要有分寸,不可伤到李余,哪知那名枭人刚接过他的弯刀,便暴吼一声,抡着刀,径直向李余冲杀过去。 这名枭人运足浑身的力气,对准李余的头顶,力劈华山的就是一刀。 是个外行! 武者过招,力气不会用尽,一定要留有余力,好做出应对。 李余侧身闪躲开枭人的重刀。 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对方这一刀没有劈中李余,结结实实地砍在高台的木地板上,就木板子砍出个大豁口。 不等他收刀再攻,李余轻描淡写的一脚,直接扫中他的脸颊。 枭人闷哼一声,身子横着飞扑出去,从高台上直接摔了下去。 李余走到台边,低头向下俯视,见那名枭人躺在地上,两眼瞪得滚圆,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大声问道:“喂!你没事吧?” 那名枭人总算反应过来,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一手揉着后背,一手揉着屁股,弯刀也不知道摔哪去了。 这么高都没摔死你,枭人可真是皮糙肉厚! 李余扬头,问道:“还有没有更厉害点的?阿猫阿狗,就不要再上台来丢人现眼了!” 这番话,别说下面的枭人受不了,奚卓都忍不住暗暗瞪了李余一眼。 另一名枭人捡起地上的弯刀,叼在口中,快速爬上高台。 他什么话都没说,上来就是一刀横扫,斩向李余的腰身。 李余抽身后退。 枭人不依不饶,挥刀连劈连斩。 李余左躲右闪,让过对方的连击。 而后,他抽出肋下横刀,挡住对方的一记重刀。 紧接着,他又侧身一脚,重重踹中对方的胸口。 这名大汉痛叫一声,身子倒飞出去两米开外,噗通一声仰面朝天地摔在台子上。 他脸色憋得涨红,半晌没能爬起来。 李余没再看他,目光扫向下面的众人,一手提刀,一手掐腰,问道:“我说,你们枭人就没有一个能打的吗?只这点本事,也敢大言不惭的笑我周人羸弱?” 他话音刚落,从人群里嗖嗖嗖的一同蹿出来三名枭人。 三人几乎同时来到台前,相互看看,谁都不愿意退让。 就在他们相互僵持的时候,李余探头向下面看看,招手说道:“你们三个,都上来吧,一个个打,太麻烦,不如你们一起来!” 正好我也练练我的破阵刀。 三人哪受过这样的羞辱,纷纷怒吼一声,爬上高台。 李余示意奚卓,再给他们两把弯刀。 三名枭人,各持一把弯刀,一并走向李余,呈品字形,把他围在当中。 只过了片刻,三人齐齐大喝一声,挥刀攻向李余。 李余持刀,与三人打到一起。 到目前为止,李余只学过一套刀法,就是孟獠传授给他的破阵刀。 这套刀法,没有花架子,招式简单,大开大合,施展开来,既实用,又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 这回,李余和三人打了许久。 刚开始,双方还势均力敌,随着打斗的持续,李余对刀法的运用越来越纯熟,三人也渐渐开始不支。 感觉和对方耗得差不多了,李余突然加力,就听叮叮叮三声脆响,三名枭人手中的弯刀几乎同被震落在地。 李余的刀法,谈不上有多精湛,但他的修为深厚。 他的先天灵气可以转化为真气,当他将灵气运行到手臂,灌入刀身时,他出刀的力道,已然不是普通武者能承受得住的。 三名枭人,被震得虎口破裂,手臂发麻,连连后退。 退出好远,三人方把身形稳住。 持刀的手掌,无力的向下垂落,而且抖个不停。 从虎口流出的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第226章 军心动摇 李余看向三人,说道:“你们输了。” 三名枭人,脸色变换不定,互相看了看,憋了半晌,还是齐齐抚胸,向李余躬身施礼。 枭人虽然野蛮残暴,但性情也光明磊落。 输了就是输了,即便心中不服,他们也会认。 而且,枭人对于强者,普通存在崇拜的心理。 慕强,是人之本性。 只不过在枭人的社会中,慕强会表现得更加明显和强烈。 李余连续打败五名枭人,尤其是最后,同时打败三人,还真把在场的枭人震住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周人,而且还是周国的亲王,竟然会如此厉害,身手如此了得。 李余大声问道:“还有人再战吗?” 下面已无人应答。 出战的这五人,当然不是枭军当中最强的。 比他们厉害的枭人,大有人在,只不过他们并不愿意出场与李余比武。 以李余的身份,真把他打伤了,哪怕只是打败了,自己最后也肯定落不得好。 见下面无人再出来与自己比试,李余收刀入鞘,含笑问道:“现在,你们还认为周人羸弱,不配与你们苏怒部落结盟吗?” 台下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有名枭人大声说道:“我们愿意与殿下结盟!” 有人开了头,立刻有人做出响应,一时间,喊声四起:“我们愿意与殿下结盟!” “我们愿意与殿下结盟!” 李余笑了笑,转头看向奚卓。 奚卓不留痕迹地向李余挑下大拇指,他走到李余身边,面对台下的众人,大声问道:“只要你们肯尊我为王,我奚卓可以保证,让你们,让我们苏怒部落的所有族人,都过上好日子!过上和周人一样富足的好日子!” 哗啦啦—— 台下大片的枭人单膝跪地,抚胸施礼,高呼道:“大王!” “大王——” 一时之间,人们是成片成片的跪地。 即便有些人并不服奚卓,不愿意尊他为王,也不认同他要与周国结盟的政策,但现场的气氛,却逼得他们也不得不随大流,屈膝跪地,向奚卓俯首称臣。 一万三千多的枭人,在校军场全部跪地,向奚卓齐呼大王。 奚卓直看得神采飞扬,心潮澎湃,忍不住去拉李余的手。 李余嫌弃的把他甩开。 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的,什么毛病? 兴奋不已的奚卓也不在意,他又跨前两步,高举双臂,大声喊道:“回部落!诛无道!” “回部落——” “诛无道——” 下面的人群,喊声震天。 仅仅时隔一日,以李余为首的京师军,还有以奚卓为首的枭军,再次联手出征。 双方合计两万多兵马,浩浩荡荡的开出平昌城,直奔枭阳国内的苏怒部落。 此次,他们目标明确,就是奚瑜。 李余还特意把那名中年商人带在身边,向他学习枭阳语。 身体被改造成先天之躯后,李余便拥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 他学习枭阳语的速度也极快,只两天的工夫,他已经能半生不熟地说些常用的字和词。 李余和奚卓率领的联军,刚刚进入苏怒部落,便迎来奚瑜亲率的枭军。 与来势汹汹的联军相比,这次,奚瑜的部众则显得势单力孤。 奚瑜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组织起一支一万来人的军队。 现在,苏怒部落对奚瑜篡位的传言愈演愈烈,很多苏怒部落的战士,也开始拒绝为他出战。 以一万对两万,在占有地利优势的情况下,此战倒也有得打。 但问题是,联军这边的主力,都是枭人。 双方来自同一个部落,有不少人的情况是,哥哥或弟弟在奚卓这边,而弟弟或哥哥在奚瑜那边。 这仗还怎么打? 手足相残吗? 奚卓再一次把他那套说词搬出来。 说奚瑜是联合外人,篡夺他的王位,现在惹得天怒人怨,才导致眼下苏怒部落死伤惨重,白白牺牲数千名战士。 只要奚瑜还一日为王,苏怒部落就一日不得安宁。 他的这套说词,还正好对上了苏怒部落内部的传言。 两军对峙的战场上,奚瑜的部下,许多人直接放下武器,不愿再战。 此情此景,让奚瑜大为气恼。 他抽出弯刀,怒指着那些放下武器的战士,大吼道:“把武器都拿起来!给我杀了李余!杀了奚卓!杀光他们所有人!” 人们仿佛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奚瑜眼珠子都红了,他冲到一名赤手空拳的枭兵近前,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嘶吼道:“捡起武器!” 那名枭兵垂下眼帘,躲避奚瑜的目光。 “我让你捡起武器!”奚瑜将他狠狠推开。 接着,他又冲向另一名放下武器的枭兵,吼叫道:“拿起武器!” 那名枭兵下意识地弯了弯腰身,不过,捡武器的动作只做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奚瑜再忍不住,回手就是一刀。 噗! 这一刀下去,直接砍断了这名枭兵的半边脖颈。 后者声都没吭一下,倒地不起。 他这个怒极而为的举动,着实是触碰到了两边枭人的底线。 奚卓这边的枭人见状,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纷纷大叫道:“奚瑜,你凭什么滥杀无辜!” “奚瑜,你就是头阴险恶毒的狼!” “兄弟们,不要再为奚瑜卖命了!” 一边是连连呼唤自己的同族兄弟,一边是五官扭曲如同厉鬼一般的奚瑜。 奚瑜麾下的枭兵,已开始有人不再躲避奚瑜的目光,而是冲着他怒目而视。 亦有人捡起自己扔掉的武器,眼冒凶光。 只是,他们手中武器的锋芒,不是冲着对面的敌军,而是冲向奚瑜。 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让奚瑜意识到自己似乎惹了众怒。 他一步步的退回到自己心腹部众那边,用弯刀指向对面的联军,大喊道:“杀光那些背叛族群的叛徒!你们立刻去杀光叛徒!” 没有人听他的指挥。 人们都在冷眼看着他。 奚瑜又急又气,脸红脖子粗,但又拿众人毫无办法。 此情此景,让对面的李余和奚卓等人信心倍增。 在李余的命令下,联军齐齐向前推进。 眼瞅着李余和奚卓已率军攻打过来,而己方这边,许多战士都扔掉了武器,这仗还怎么打? 第227章 夺回王位 奚瑜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带着自己的心腹部众,迅速逃离战场。 现在还对奚瑜忠心耿耿的部下,只有两千来人。 奚瑜带着他们,没敢直接回部落,而是一路往西逃窜。 奚卓想率部追击,但被李余拦下。 他提醒道:“当务之急,是赶快回部落,继承王位,稳定局面,倘若被旁人钻了空子,你后悔都来不及!” 奚卓闻言,连连点头,觉得李余言之有理。 奚瑜跑了就跑了,但王位,自己得赶紧拿下,省的夜长梦多。 奚卓收拢那些业已不再听从奚瑜指挥的族人,又带上以李余为首的京师军,返回苏怒部落。 苏怒部落位于一座盆地当中。 四面环山,连绵起伏的苏怒山,为部落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依仗群山天险,此地可谓是易守难攻。 盆地的面积很大,与平昌城比起来,只大不小。 其中建造了许多的木屋和茅草屋,炊烟袅袅,一派祥和的场面。 奚卓率部回归,而且还带来许多的周人,这让苏怒部落的族人们纷纷走出家门,驻足围观。 看着周围人山人海的族人们,奚卓心潮澎湃。 当初他如同丧家之犬,逃到周国,而现在,他是大张旗鼓,风风光光的回来。 苏怒部落的几名长老,纷纷迎上前来,又是紧张,又是好奇地看着奚卓。 奚卓和奚瑜争夺王位的时候,这些长老,要么是持中立态度,要么是站在奚瑜那一边,没有一人是支持他奚卓的。 此时看到他们,奚卓勾了勾嘴角,他手握着肋下弯刀的刀柄,向前走了两步,直言不讳地说道:“奚瑜现已畏罪潜逃,我回部落,是为了继承父王留给我的王位,诸位长老,是赞成还是反对?” 几名长老脸色变换不定,相互看看,过了片刻,几人一同抚着胸口,屈膝跪地,向奚卓施礼,齐声说道:“拜见大王!” 随着几名长老的表态,周围的苏怒部落族人,也都纷纷跪地叩首,异口同声道:“拜见大王!” 奚卓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他朗声说道:“今日,我继承王位,为新一任苏努大王!谁若是不服,谁若是反对,现在尽管站出来,与我来辩!” 现场静得鸦雀无声,无一人站出来表示有异议。 奚卓扫视左右,大声问道:“没有人反对吗?” 他又缓缓环视几圈,还特意等了一会,见仍无人说话,奚卓点点头,说道:“好!既然族人们都不反对,那么,大家是接受我为新一任的苏努大王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把丑话说在前面,今日,我继承王位,你们没有提出异议,那么日后,若是再有人对我继承王位有微词、质疑,我奚卓,决不轻饶!” 说完这番话,他深吸口气,振声喝问道:“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大王!” 奚卓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还含笑向李余那边看了一眼。 他又说道:“从今往后,我们苏怒部落,会与周国结成兄弟之盟!” 他此话一出,苏怒部落的族人们同是面露惊色。 入侵周国,劫掠财物,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 现在奚卓突然说,要与周国结盟,人们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奚卓说道:“战争,并不会让部落变得强大!近十几年来,我们苏怒部落的族人非但没有增加,反而一直在减少,就是因为不断的对外战争。 “倘若再这样继续打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们苏怒部落会被其它的部落所吞并,你们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愿意去给其它的部落做奴隶吗?” “不愿意!” 人们几乎是本能反应的异口同声道。 奚卓正色道:“我也不愿意!所以,我们要和周国结盟,和周国贸易。 “只有这样,我们的部落才会变得富强,我们的族人,才会不断增加,以后,也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其它的部落吞并。 “反而,等我们自己足够强大了,可以去吞并其它的部落,统一整个枭阳国!做枭阳国所有部落的王!” 他这张大饼画的,着实是让在场的所有苏怒族人热血沸腾。 人们齐齐振臂高呼:“大王!大王!大王!” 看到奚卓只三言两语便把在场所有的枭人都调动起来,站在李余身后的吕方,脸上乐呵呵的,心里却是生出几分忌惮。 奚卓这个人,既有能力,又有野心,该隐忍的时候,他会隐忍,该爆发的时候,他又会爆发。 现在,他是与己方交好,但以后呢? 等到以后,苏怒部落真日益强盛,快速发展起来,必会成为己方的心腹之患! 奚瑜做王,对己方而言只是近忧。 奚卓做王,于己方而言,则是为以后埋下巨大隐患。 相对而言,奚卓要比奚瑜可怕得多。 看到吕方嘴角噙着笑意,眼眸却是闪烁不定,孟獠悄悄凑到他近前,低声问道:“吕真人似乎有心事。” 吕方淡然一笑,目光落在豪情万丈的奚卓身上。 孟獠立刻心领神会。 其实,他心里的想法和吕方是一样的。 一直以来,他就从来没信任过奚卓。 吕方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是隐患,将来必是心腹大患。” 他并没有直接说名字,但孟獠知道他在说谁。 孟獠的眼神黯了黯,幽幽说道:“是啊!心腹大患。” 吕方意味深长地说道:“平昌郡,将会是殿下的大本营,而在殿下的背后,又岂能留有隐患?” 孟獠闻言,立刻眯缝起眼睛,背于身后的双手,也慢慢握紧成拳头。 奚卓顺利登上王位,当天晚上,于部落内大摆宴宴,款待李余等人。 席间,他乐呵呵地说道:“我去周国都城时,殿下请我吃饭,今日殿下来我苏怒部落,我请殿下吃饭,我们算是互不赊欠了吧?哈哈哈——” 说着话,奚卓仰面大笑。 李余也乐了,说道:“奚卓,你想的倒美!” “哦?” “我请你吃饭时,你可是两日没有进食,都快饿死了,那时的情况,又岂能和现在相比?” 奚卓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他笑道:“所以,我还是欠殿下的!” “你欠我的多了,又岂止是这一顿饭?” 没有我的全力相助,你又岂能打跑奚瑜,得到王位? 奚卓再次大笑,拿起酒杯,说道:“殿下的恩情,我不会忘,这杯酒,我敬殿下!” 李余拿起杯子,与奚卓相互敬了敬,一饮而尽。 第228章 风云突变 奚卓胡乱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又倒了一杯酒,含笑道:“来来来,殿下,我们再干一杯!” 李余笑问道:“你是想把我灌醉吧?” 奚卓笑道:“醉了就醉了!殿下尽管在部落里安心住下就是!最好是能多住些时日,我们之间,也好增进感情!” 李余不得不佩服奚卓的厚脸皮,这么肉麻的话,他也好意思说出口。 他又不傻,当然明白奚卓挽留自己的用意。 苏怒部落的战事可远没有结束呢! 奚瑜是跑了,可是他能善罢甘休吗? 何况,奚瑜的背后还有神部落在支持他。 另外哈衣部落也站在他那边。 奚瑜随时可能在神部落和哈衣部落的支持下,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奚卓担心他一人应付不来,这才极力挽留自己。 李余直言不讳地点破奚卓的心思,说道:“奚卓,你是担心奚瑜会纠集神部落和哈衣部落,来攻打苏怒部落吧?” 奚卓露出苦笑,感叹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殿下啊!” 稍顿,他点头说道:“我了解奚瑜的性格,他不会罢手的,一定会回来,找我一决高下!” 李余想了想,承诺道:“我会与你继续联手,共同对付奚瑜!” 他好不容易把奚卓推上苏努大王的宝座,万万不能让奚瑜把王位再夺回去! 听闻李余的话,奚卓的眼睛顿是一亮。 他动容地说道:“大恩不言谢!殿下对我的恩情,我一定铭记在心!” 晚宴结束后,奚卓特意把李余的住处安排在自己住处的旁边。 这是一间又大又气派的木屋,分为上下两层。 大大小小的房间有十好几个。 不仅够李余住,还可以住下李余身边的贴身侍卫。 另外,他还给李余安排了四位年轻貌美的姑娘,伺候他的起居。 可以说奚卓的款待,周到至极。 对于京师军的兵马,奚卓在部落内专门划出一大块地,容纳他们驻扎。 一连数日,以李余为首的京师军都驻扎在苏怒部落内。 这天,平昌郡太守张泓,急匆匆的来到苏怒部落,面见李余。 对于张泓的到来,李余颇感意外,他问道:“张太守,你不在平昌城守家,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张泓欠了欠身,说道:“回禀殿下,是陛下有回信了。” 李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刚到平昌郡时,曾让张泓代自己,给老爹和诸王写去求援的书信。 李余问道:“我爹的回信在哪?” 张泓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毕恭毕敬地递交给李余。 李余接过来,打开,低头细看。 李惠的这封回信,内容不多,只寥寥数句。 大概的意思是,朝廷现在无法援助平昌郡一兵一卒。 李惠要求李余,立刻撤离平昌郡,率部返回都城。 另外,李惠在书信中还特意提到,荡阴侯张斯在宛国的战况。 张斯率领五万京师军,救援宛国。 结果他们刚进入宛国境内,便遭受到西番军的伏击。 京师军方面,毫无防备,被西番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此战,京师军大败,几乎全军覆没,主将张斯,亦在此战中不幸阵亡。 消息传回都城,朝野震惊。 现在,李惠已做出决定,要御驾亲征。 这个时候,朝廷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平昌郡这边的情况。 朝廷更无多余的兵力,给予平昌郡增援。 看罢书信后,李余面色凝重,久久没有说话。 张泓并不知道书信的内容,想凑上前来看,但又不敢,他偷偷向吕方使个眼色。 吕方走上前来,轻声问道:“殿下,陛下在信中说了什么?” 李余没有说话,只是把书信递给吕方。 吕方连忙接过来,定睛细看。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围拢上前,查看书信中的内容。 李余若有所思地说道:“朝廷,现在是顾上不平昌郡了,我们,也不会再得到朝廷一兵一卒的援助,甚至……”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 看罢书信的吕方,长叹一声,接话道:“甚至,连军资、粮饷,朝廷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再送到平昌郡了!” 李余扶着额头,这是他最感到头疼的问题。 老爹要御驾亲征,那么朝廷的所有资源,肯定会优先保障老爹那边。 平昌郡这里,怕是要断粮断钱了。 而且,通过老爹要自己立刻撤回京城,也能看得出来,老爹这是打算暂时放弃平昌郡。 任由这里的人们自生自灭。 众人都看完书信,面面相觑,皆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孟獠用拳头狠狠捶了下掌心,难以置信地说道:“荡阴侯军功卓著,经验丰富,怎会……又怎会突然中了西番人的埋伏?” 吕方说道:“陛下在书信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荡阴侯率军刚到宛国,就遭到伏击。他是没想到,西番的军队竟然已击穿宛国,潜入到周国边境!” 即便是由其他将领率军,也不会想到,在周国和宛国的交界处,竟然能遭到西番人的袭击。 韩睿摇头苦笑,说道:“荡阴侯阵亡,五万大军,灰飞烟灭,自大周建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败仗,也难道陛下要御驾亲征!” 吕方意味深长道:“即便陛下亲征,此战,也是不好打啊!” 张泓脸色一变,连忙提醒道:“吕真人慎言!” 李余说道:“短时间内,我们不能再指望朝廷了。朝廷不会给我们送来一兵一卒的援军,甚至,可能不会再送来一粒米、一文钱!” 人们皆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打仗,其实就是在打钱。 没有钱,没有军备,只有损耗,而无补充,那还打什么仗? 军粮就更重要了。 军中不能一日无粮。 一旦断粮,军心必乱,不用敌人来打,己方自己就得先垮掉。 韩睿看了看其他众人,小声说道:“殿下,臣以为,还是……还是听从陛下的安排,先……” “先回京?” “是……是啊!” “那苏怒部落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才把奚卓扶上王位,一旦我们撤走,韩指挥使,你认为奚卓在王位上还能坐几天?” “呃……” 韩睿耷拉着脑袋,擦了擦脑门。 李余继续道:“奚卓地位不保,奚瑜夺回王位后,定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周国,平昌郡首当其冲,全郡百姓,都要遭殃,而后是合阳郡,再然后是并同郡、广柔郡、广安郡等等!” 韩睿被李余说得汗如雨下。 “弄不好,整个梁州的百姓都要惨遭枭军的杀戮!” 第229章 随机应变 孟獠沉声说道:“殿下,我们绝不能撤!” 张泓眼珠转了转,问道:“殿下,诸王有府军,倘若每位亲王都能抽调两到三成的府军,前来支援我们,便可解我们的燃眉之急啊!” 指望诸王吗? 李余揉着下巴,沉默未语。 这时候,外面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很快,奚卓从外面走了进来,急声说道:“殿下,大事不好了,奚瑜和贝当带着数万哈衣军,已进入苏怒部落的领地!” “贝当?” “贝当是哈衣大王贝季的弟弟!” 李余哦了一声,问道:“他们有多少兵马?” “具体的数量不知道,但据说是有很多人!” “哈衣部落的战力如何?” “单兵战力的话,与我们苏怒部落相差不多。” 李余沉吟片刻,问道:“奚卓,你可有御敌之策?” 奚卓向后面招了招手。 昂立刻上前,同时把一张羊皮地图铺在地上。 这是一张苏怒部落的地图,看上去已有些年头,很多地方已经褪色,需要仔细辨认。 奚卓在地图上快速扫视一番,抬手指着一处标注,说道:“这里!蜈蚣谷!” 李余看着奚卓手指的地方,问道:“蜈蚣谷?什么地方?” 奚卓正色道:“蜈蚣谷是部落的西边门户!奚瑜和贝当的兵马,要想进入部落,必先经过蜈蚣谷! “这里和它的名字一样,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峡谷,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我认为,我们可以在蜈蚣谷这里阻击敌军!” 光听奚卓的介绍没有用,李余扬头说道:“奚卓,你带我去看看?对了,这个蜈蚣谷,距离部落有多远?” “不足十里。” “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蜈蚣谷位于群山之间。 正如奚卓描述的那样,此地极为险峻。 峡谷的两侧,都是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 其长度大概有五百多米,弯弯绕绕。 最窄的地方,只两三米宽,最宽的地方,也没超过七八米。 在这么狭窄的地方,哪怕有再多的兵马进来,也完全施展不开。 对于守军而言,无疑是非常有利的。 奚卓抬头望向峡谷两侧的山顶,说道:“殿下,我们可以提前在山上布置战士,由山顶向下投掷滚木礌石,如此,也能极大的杀伤敌人!” 李余点头,表示赞同,他说道:“好!我们就在此地布防!” 商议妥当,李余和奚卓立刻调动各自的部众,于蜈蚣谷一带布置防御。 可是计划永远也没有变化快。 就当李余和奚卓在蜈蚣谷内积极布防的时候,有苏怒部落的族人向奚卓禀报,哈衣部落的兵马突然改变方向,正在向南方进发。 听闻这个消息,奚卓呆愣片刻,暗道一声不好! 奚瑜和贝当这是想绕到苏怒部落的南部,再发动进攻,以此来避开蜈蚣谷这处险地。 奚卓第一时间找来李余,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李余先是吃了一惊,而后,了然地点点头。 他说道:“奚瑜和你一样,熟悉苏怒部落的一草一木,他当然知道蜈蚣谷易守难攻,这才想到绕过蜈蚣谷,从苏怒部落的南面发起进攻!” 奚卓咬了咬牙关,狠声说道:“奚瑜不死,苏怒部落将永无宁日!” 李余正色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我们也得赶快转移!” 稍顿,他问道:“苏怒部落的南面,有没有可以阻断敌军,又易守难攻的要地?” 奚卓仔细想了想,说道:“加博山!” 从南部进攻苏怒部落,只有一条路,而这条路刚好要经过加博山的山脚下。 李余点下头,说道:“我们就去加博山!” 奚卓皱着眉头说道:“我担心会来不及!” “哦?” “奚瑜也知道加博山的重要性,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哈衣部落的精锐,应该正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加博山!” 李余眼珠转了转,说道:“奚卓,你立刻从你的族人当中挑选五百精锐,你我带着他们,先行一步,争取赶在哈衣部落之前,先占领加博山!” “这……” “你不敢?” “倒也不是!我担心的是,我不在部落,部落的兵马无人统帅!” 李余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可以把指挥权先交给蒙獠!” “这……” 奚卓面露难色。 李余皱着眉头问道:“你还不信任我们?”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孟獠! 奚卓苦笑。 他寻思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好吧!就按照殿下的意思办!” 李余和奚卓经过简单的商议,当机立断,带领苏怒部落的五百名精锐,先行去往加博山。 京师军和苏怒部落的主力,则暂时由孟獠统一率领,也赶往加博山。 只不过主力这边的兵马太多,行军的速度远没有轻装上阵的李余等人快。 且说李余和奚卓等人,以最快的速度在林中穿行。 苏怒部落的族人,早已习惯了于丛林中狩猎。 穿行在山林之间,速度极快,而且他们几乎是足不沾地。 从一颗大树,直接荡到另一颗大树,看上去,如同一大群猴子。 即便是李余,全力奔跑,也很难跟上他们的速度。 这也正是李余没带上飞卫的原因。 比战力,飞卫绝对不输给苏怒人。 但比在丛林赶路的速度,飞卫的确比不过人家。 看李余越跑越吃力,昂一挥手,两根草藤钻到李余的脚下,直接把他托了起来。 李余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草藤上。 他稍愣了一下,回头瞧瞧同样踩着草藤前行的奚卓和昂,向两人扬头笑了笑。 跟随李余一同前往的陆驰、金乌、楚仁、晏温、冯唐,跟上他们的速度都没问题。 冠英、朱大等人,则是有些勉强。 他们一路急行,在天色擦黑的时候,终于赶到了目标地点,加博山。 加博山是一座秃山。 山上没有树木、花草等植被,全都是石头。 远远望去,高大险峻,怪石嶙峋。 在加博山的山下,便是一条道路。 若是从山顶推石头下去,石头一路翻滚,可以直接砸到路上的行人。 李余看罢,暗暗点头,这里的确是一处战略要地。 只要己方占据住加博山的山顶,哈衣部落的兵马再多,也别想从这条路通行过去。 第230章 山下相遇 李余等人急匆匆的往加博山赶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大群的骑兵也正往加博山方向急行。 为首的是名三十多岁、身材魁梧的汉子。 他是个大光头,皮肤黝黑,鼻头的两侧,各嵌着一颗狼的犬齿。 脸上、身上,皆有大片的纹身,看上去狰狞又恐怖。 他一边向前策马飞奔,一边回头大叫道:“速度都快一点!加博山就在前面!” 后面的千余骑个个都是快马加鞭,铆足了劲的往前狂奔。 分从一南一北赶往加博山的两拨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冲到了山脚下。 奚卓看到那名魁梧大汉,一眼便把他认了出来,吉拉! 吉拉是哈衣部落的首领之一,奚卓以前见过吉拉与人交手,也深知他的厉害。 奚卓看到了吉拉,吉拉当然也看到了奚卓。 吉拉坐在战马上,幽幽说道:“奚卓!” 奚卓扬起头,大声说道:“吉拉,我现在已是苏努大王!” “放屁!苏努大王现与贝当在一起!” 说话的同时,吉拉向奚卓的身后望去。 现在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不过吉拉内力深厚,仍能看清楚,奚卓身后的部众数量不多,只五百人左右。 他心思动了动,对奚卓说道:“奚卓,你的兄长奚瑜,才是我们大王承认的苏努大王! “现在,你竟勾结周人,逐走你的兄长,所作所为,已被各部落所不耻! “你若识趣,现在投降,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倘若执迷不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奚卓仰面而笑,说道:“我与奚瑜之争,本就是我们苏怒部落内部的事,又与你哈衣部落何干? “吉拉,我倒是该奉劝你,带上你的人,立刻滚回你的哈衣部落,如若不然,这里,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我听你放屁!” 说话之间,吉拉抽出佩刀,凌空向奚卓虚斩。 嗡—— 一道剑气斜着射向奚卓。 奚卓的腰身突然一紧,一条草藤将他缠住,紧接着,拉着他横移出一米开外。 呼! 剑气从奚卓的身侧呼啸而过。 吉拉眯了眯眼睛,没等他说话,他的身后,缓缓走出来两骑,马上坐着的二人,都是四十多岁。 他二人披着羽裳,下面穿着皮裤,脚下布鞋。 向脸上看,二人都瘦成皮包骨,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 其中一人看向昂,问道:“昂,你可还认识我?” 昂眯了眯眼睛,像是喃喃自语道:“固!信!” 名叫固的中年人幽幽说道:“昂,你在外出逃多年,今日,也该做个了断了!” 昂没有说话,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两名中年人,与此同时,他的背后升起十数根草藤。 草藤在空中扭曲、摆动,仿佛十数根怪物的触手。 见昂摆出战斗的姿态,固和信不约而同地哼笑出声。 在旁人眼中,昂的术法已经算是顶尖级的了,但在他二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他俩目光一转,看向奚卓,问道:“我们有两百族人,在坎儿沟遭到伏击,悉数被杀,这件事,是你奚卓做的吗?” 奚卓对固和信也有所耳闻,知道他俩都是神部落的长老。 其术法的实力,在神部落称得上是首屈一指。 他面色凝重地看着二人,正要说话,李余背着手,跨前一步,昂首说道:“是我做的。” 固、信二人上下打量李余一番,问道:“周人?” “是!” “报上名姓!” “李余。” “周国的吴王?” “是!” “你得死!” 固的话音未落,李余明显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发生波动。 昂眼眸一闪,急声提醒道:“小心……” 不用他示警,李余已然意识到危险,急急向后倒掠。 他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凭空多出一条长长的黑线。 这条黑线一动不动地悬停在空中,那么的怪异,又让人不寒而栗。 土系衍生技能,乾坤裂! 李余眯了眯眼睛。 这个固,起码得是天级以上的土系术士。 乾坤技能,可以被他如此快速的施展出来,其修为,甚至可能已达到了真级! 李余一挥手,喝道:“你也接我一招!” 随着他挥手之间,一道水刃飞射出去。 固冷笑一声,只谈了下手指,在他面前,凭空出现一颗圆圆的黑洞。 水刃打在黑洞上,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没等李余反应过来,固手掐法决,他面前的黑洞消失,同一时间,李余的背后无声无息地多出一颗黑洞。 固冷声道:“还给你!” 嗖—— 李余刚刚射出的水刃,从这颗黑洞里弹射出来,反袭向李余。 乾坤折返! 以前,李余只是听吕方讲起过乾坤折返这个土系技能,但亲眼所见,这还是第一次。 他急急转身,猛然抬起手。 水刃射至距离他掌心只有三寸远的地方,瞬间停下。 李余摊开的手掌猛然一握,水刃化成一滩水,落到地上。 他回过身,脸上的表情多出几分凝重。 现在他已经可以笃定,固的修为,的确要在天级往上。 天级的土系术士,在施放乾坤折返这种高级土系技能时,绝不会如此的轻松随意,信手拈来。 陆驰眼眸闪现出晶亮的光彩,他单脚一跺地面,整个人仿佛化成一根离弦之箭,径直向固射了过去。 固不慌不忙,向直奔自己而来的陆驰抬起手。 空气波动、扭曲,数条黑线,凭空出现。 黑线出现得快,陆驰的身法更快。 他身子向后一仰,双脚贴着地面向前滑行,从几条黑线的下方直接滑了过去。 哦? 固的眼中透出一抹惊讶,他一挥手臂,陆驰脚下的地面突然化成流沙。 陆驰纵身跃起,脚尖在流沙上轻轻一点,轻松越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么眨眼工夫,陆驰已经连续避开固施放的乾坤裂和流沙坑。 他距离固已只剩下两米远。 陆驰深吸口气,一跃而起,人在空中,居高临下的一刀,直取固的脑袋。 固安坐在马上,动也没动,好像陆驰这必杀的一刀,根本不是砍向他的。 眼瞅着陆驰的刀已要落到固的头顶上,猛然间,一道黑影蹿出,耳轮中就听当啷一声脆响。 陆驰在空中折了个翻,落到地上。 与此同时,另有一人,在固的身边轻飘飘落地。 第231章 顶级术士 这个人,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面无表情,皮肤黝黑。 别人不认识他,但昂认识。 固差。 神部落是以术士为主的部落,大部分的族人都有修炼术法,武者极为稀少。 所以,在神部落能配备武者护法的术士并不多见。 固和信,便是这极少数中的一个。 而固差,正是固的护法。 既然固差在这里,那么,信的护法,信差,应该也在这里。 昂禁不住暗暗叹口气。 今日之战,恐怕是九死一生。 他是真的没想到,神部落在牺牲了光和两百名年轻术士后,又把固和信派出来。 神部落是彻底放弃了不插手外务的策略吗? 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刀,竟然被另一人给挡了下来,陆驰目光深邃地看向对方,与此同时,将手中刀缓缓收入刀鞘。 固差如同一尊门神似的,挡在固的战马前。 吉拉可不想拖延下去,他向前一挥手,喝道:“杀光对面的所有敌人!擒下奚卓!” 随着他一声令下,哈衣部落的骑兵纷纷向前冲来。 奚卓立刻大声道:“上山!全体上山!” 在平地上与骑兵作战,步兵的劣势太大。 何况对方的人数还比己方多出一倍。 在奚卓的指挥下,五百名苏怒族精锐悉数往山上退。 李余喊道:“陆驰!撤!” 陆驰本不想撤,可是看到其他人都已往山上退去,他暗暗咬了咬牙关,最终还是抽身而退。 吉拉哪肯放他们退至山顶? 他大声喊喝道:“冲上去!把他们给我拦下!” 几名骑兵率先顺着山坡往上冲去。 可是他们还没追上苏怒部落的人,便连人带马的摔倒在山坡上,然后又顺着山坡往下翻滚。 山坡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石头,战马根本跑不上去。 见状,吉拉翻身下马,回头叫道:“全都下马!” 哈衣部落的人纷纷跳下战马,步行往山坡上冲杀,很快,双方便混战到了一起。 陆驰没找旁人,直奔固差而去。 固差也不回避,手持弯刀,与陆驰战到一起。 固则是盯上了李余。 李余杀了他两百名族人,近百年来,神部落还从未有过这么大的损失,这个仇,他必须得报。 吉拉则是盯上奚卓。 他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占领加博山,遇到奚卓,完全是意外收获。 倘若他能擒下奚卓,或者杀掉奚卓,这无疑是大功一件,他在部落的声望和地位,都能得到大大提升。 不过,奚卓身边也有不少护卫,个个都是苏怒部落的高手,尤其是昂,躲在护卫们的身后,时不时的施放木系术法袭击,让吉拉颇感头痛。 很快,吉拉的帮手也到了,信。 信的目标倒不是奚卓,而是昂。 昂是神部落的罪人,一直在外潜逃,今日既然碰上他,信就必须得把他拿下,带他回神部落接受惩处。 双方各找对手,打成一团。 且说李余,他对上的是固。 固的修为境界,与光几乎不相上下,土系的乾坤技能,也丝毫不比火系的雷电技能弱。 只见固双手合十,快速掐出法决,李余的四周,空气波动,那是乾坤技能攻击的前兆。 李余想也没想,立刻飞扑出去。 沙沙沙—— 空中凭空出现一条条的黑线,数十道乾坤裂几乎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倘若李余躲闪得再稍慢一点,他就得被切割成碎块。 这便是乾坤系的高级技能,乾坤乱! 即便李余已躲闪得足够快,但身上的衣服还是被切开好几条口子,有的地方已渗出血迹。 金乌见状,断喝一声,持刀上前,打算近身攻击固。 固又哪会给他近身的机会。 当金乌距离固还有五米远的时候,他的脚下瞬间化成一片流沙。 金乌的身子立刻下陷。 他单掌一拍沙面,整个人从沙坑中腾空而起,而后,他人在空中一拧腰身,不可思议的继续向固蹿去。 固提腿跺地,猛然间,轰隆一声,一大片土墙于面前升起。 金乌连人带剑,正撞在土墙上。 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土墙之坚固,竟让金乌刺过来的一刀硬生生折断。 这就是天级以上术士的威力! 撞在土墙上的金乌,反弹落地,他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才把身形稳住,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断刀,暴喝一声,将断刀狠狠甩出去。 当啷! 断刀击打在土墙上,都发出金属般的碰撞声,炸出一团火星子。 那哪里是什么土墙,简直比石头墙都要坚硬。 “萤虫之火!” 固冷哼出声。 金乌的脚下,再次化成流沙,还没等金乌跳出流沙坑,前方的土墙上,生出一根根尖刺。 尖刺如同箭矢,从土墙上弹射出来,一并向金乌袭去。 金乌心头一惊,他正要尽力闪躲,李余疾步上前,在自己和金乌面前,竖起一面冰墙。 噼噼啪啪! 土锥不断打在冰墙上。 李余心知肚明,自己的术法修为,与对方相差恐怕不是一个等级,他施放的冰墙,也很难抵挡住对方的术法。 他拉着金乌,向旁飞扑出去。 也就在他俩扑出去的瞬间,冰墙破碎,飞射过来的无数土锥,深深钉在地上。 李余一拍手掌,随着他的双掌分开,掌心凝出一颗水球。 他双掌向外一推,水球化成水柱,水柱又在空中化成水龙,咆哮着撞向固面前的土墙。 固哪会把李余的攻击放在心里,他面露冷笑,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可是,让固意想不到的是,水龙飞到土墙近前,并没有直接撞上去,而是顺着墙面,向上爬升,直接从土墙的顶端,翻过土墙,又自上而下的砸向固。 咦! 好强的术法控制能力! 固的眼中闪现出一抹惊讶,但也不慌,他单手向上一举,一大团黑洞在他手掌上方凭空出现。 向下俯冲的水龙,没有撞上固,倒是结结实实地撞到黑洞上。 看上去凶猛无比的水龙,瞬间便被黑洞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土墙的外侧,又出现一个黑洞,水龙顺着这个黑洞飞出,反向李余撞去。 好讨厌的乾坤折返! 李余不得已,只能再次施放灵气,控制住冲向自己的水龙。 而后,他张开的手掌一握拳,水龙消散,化成满地的积水。 第232章 难以匹敌 固散去面前的土墙,嘴角上扬,幽幽说道:“你的修为,不如我,破不了我的乾坤折返,你还有什么本事,尽快都使出来!” 李余双掌凝出水球。 水球迅速膨胀,又迅速缩小,反复几次,他将一颗小水珠弹了出去。 固依旧是不慌不忙,抬手之间,面前出现一个黑洞,水珠直接飞进黑洞当中,真就如同一滴水落入汪洋大海中,连个水花都未能激起来。 他用水压缩化成的水珠,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面对固,李余不由得生出无力感。 双方在修为上的差距太悬殊。 正如固所说,自己根本破不了他的乾坤折返。 那么,无论自己施放什么技能,都是在做无用功,都会被对方的乾坤技能轻松吞噬掉。 金乌怒极大吼一声:“狗术士!我要你的命!” 说话之间,他箭步向固冲去。 李余想拦住他,但是已来不及了。 金乌的速度太快,眨眼工夫,就到了固的近前。 他铆足全力,凌空一掌拍出,强横的罡气,直奔固席卷而去。 固嘴角上扬,露出轻蔑的笑容。 随着他抬起手,黑洞再次出现,金乌发出的罡气,也全被黑洞照单全收。 与此同时,李余身侧的空气发生波动,黑洞出现,金乌施放的那股罡气,从黑洞里射出,直奔李余而去。 暗叫一声不好,李余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在自己身侧竖起一面冰墙。 咔嚓! 罡气击打在冰墙上,把冰墙轰出个大洞,受震击之力,李余的身子横飞出去,摔出两米开外。 金乌大惊失色,尖声叫道:“殿下……”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金乌脚下的地面,突然向上凸起,紧接着,一只由土石化成的大手,一把将金乌抓住。 金乌奋力挣扎,想把这只大手挣脱开,可是这只大手如同铁钳一般,将他死死禁锢住。 大手抓着金乌,一直向上攀升到数米高,而后,大手重重地砸在地上。 轰隆! 那一刻,整个山坡都为之一震。 再看地上,哪里还有金乌的身影? 他整个人已然被大手化回的土石埋在下面。 这是土系技能,大地震击。 李余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抢步冲到土堆前,将上面的土石快速推开,见下面露出衣服的一角,他死死抓住,将金乌从土堆里硬拽了出来。 此时的金乌,双眼紧闭,满头满身都是沙土,但胸口还有起伏,人还活着。 固看着李余,以及被他救出来的金乌,说道:“无谓的挣扎!即便我没有护法,即便你二人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李余知道,固说得是事实。 固的修为,有可能已经达到了真级的巅峰状态,即将跨入神级。 这要怎么打? 别说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即便吕方在此,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见李余盯着自己,脸色变换不定,固冷笑一声,问道:“所有的本事都用光了吗?那么,现在该轮到我出手了!” 说话之间,固向李余伸出手来。 李余感觉脚下空气波动,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想在自己的脚下施放流沙。 他反应极快,想都没想,抓起地上的金乌,向后急退。 果然。 他才刚刚退出去,刚才他站立的地方,方圆三米,皆变成一片沙海。 固向前跨出一步,沉声说道:“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说话间,他又连续施放出乾坤裂和流沙坑。 李余的脚下,时不时地变成流沙,他的周围,也时不时地浮现出一道道恐怖的黑线。 在固的持续攻击下,李余提着金乌,左躲右闪,一直退出七八米远。 他把金乌放到地上,而后,全力向前冲刺。 固哼笑出声。 他手掐法决,快速施放技能。 顿时间,李余脚下的地面化成一只大手,向他抓去。 李余对空气波动的感知极为敏锐,在大手要抓住他的刹那,他已然横着翻滚出去。 固似乎早有准备,李余的身子刚刚停下,身下的地面又化为流沙,他整个身子立刻向下沉去。 李余想挣脱出来,可是没用,流沙坑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拉着他,不断的向下坠。 只眨眼工夫,李余的半截身子便陷入到流沙当中,而且他下陷的速度还越来越快。 李余奋力地向上举起双手,似乎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是他的周围全是流沙,他所能抓到的,全是沙土。 固的脸上露出冷笑,他身子前倾,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杀我族人二百,我便要灭你周人两万!” 在他说话之间,李余的身子已完全陷入流沙当中,只留出个小脑袋在外面。 这个时候,固要杀他,竟然易如反掌。 只需甩出个乾坤裂,便可直接切下李余的脑袋。 可他不想这么做。 或者说,他不想让李余如此痛快的死掉。 他要让李余在自己的流沙里,活活憋死。 让他在临死之前,深深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李余还在下沉,流沙淹没他的下巴、嘴巴、鼻子,直至他的头顶。 只眨眼工夫,流沙的表面只剩下李余的两只手。 固冷冷哼了一声。 可就在这时,李余的两手之间,突然凝出一颗水球。 水球化成水龙飞向空中。 见状,固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还在做垂死挣扎吗? 哪知这条水龙并没有飞向他,而是在空中一扭头,径直向下俯冲。 嘭! 水龙一头撞在流沙上,半颗龙头没入流沙里,紧接着,水龙又扬起头,又重新飞到空中。 在它的口中,还衔着一个人,李余。 水龙是硬生生把被埋在流沙里的李余给叼了出来。 固眉头紧锁。 想不到,李余会以这样的方式破了自己的流沙地狱。 浮在空中的水龙,向上一甩头,将口中叼着的李余甩出去。 李余顺势落在水龙的背上,控制水龙,直奔固冲了过去。 固向前一抬手,一面高高的土墙升起。 眼瞅着水龙要撞在土墙上,水龙再次改变飞行方向,顺着土墙往上攀升。 又是这种鬼伎俩! 固完全不惧,聚集体内的灵气,蓄势待发。 水龙驮着李余,越过土墙,于空中向固俯冲。 借着俯冲的惯性,李余双脚用力一蹬,脱离龙背,手中刀直刺固的头顶。 固嘴角上扬,笑了。 他的双掌猛然擎起,一个一米多宽的黑洞在他头顶上方浮现。 原本是攻向他的李余,现在变成直奔黑洞而去。 第233章 险中求胜 眼瞅着李余要掉进黑洞当中,他猛然一回手,一把抓住旁边的水龙,身子急急悬停在黑洞上方。 李余似乎不甘心的大吼一声,一挥手臂,横刀射出。 飞出的横刀根本到不了固的近前,便被他头顶上方的黑洞吸了进去。 固仰着头,大声喝道:“区区雕虫小技,也想伤我……” 他话音未落,只见李余又是一挥手臂,一道光影从他的手腕处蹿出。 这条光影,直接绕过了那面巨大的黑洞,直奔黑洞下方的昂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固大吃一惊,脸色也为之大变。 他没看清楚那光影是什么东西,只本能反应的向后连退。 与此同时,他在自己的面前急急又施放出一面土墙。 光影撞在土墙上,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 那光影竟然直接穿透了土墙,继续飞向固。 而看土墙的墙面,竟然丝毫没有破碎,依旧完好如初。 诶呀!是灵体! 固意识到不好,可是此时他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了。 危急时刻,他本能反应的抬起胳膊,挡在自己的身前。 噗! 小青这一口,虽未能咬住固的脖颈,但却是一口死死咬住他的手腕。 那一刻,固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有个地方在开闸放水似的,体内的灵气和精血,汹涌向外流淌。 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煞白。 他大吼一声,施放出乾坤裂。 即便是灵体,也挡不住乾坤裂的攻击。 小青意识到危险,在松口之前,猛的一用力,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固的右手竟然被他硬生生咬下,齐腕而断。 咬下固一只手的小青,立刻扭头,做出躲闪的动作。 沙! 乾坤裂化成的黑线,险些切到小青的脑袋。 【收!】 李余心中大喊一声,小青立刻钻回到李余手腕的印记中。 失去一只手的固,踉踉跄跄的连退数步,他手捂着断碗,可是鲜血依旧不断的向往流淌。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又惊又骇地叫道:“侍灵?竟然是侍灵!你……怎么会有侍灵?” 李余可没时间与他废话。 趁你病,就得要你命! 他抢步上前,一拳直击固的面门。 固是术士,不是武者,近身格斗,本就非他所擅长,何况现在他断了一只手,身体虚弱,更加不是李余的对手。 他的闪躲稍慢,被李余的拳锋刮中左耳,顿时,他的左耳血流如注。 李余不依不饶,又是一记掌刀,猛劈固的头顶。 正想要掐法决的固,根本来不及施法,只能抬起左臂格挡。 啪! 李余的掌刀结结实实劈在他的手臂上,臂骨断裂的声响清晰可闻。 固再次发出一声惨叫,身子踉跄而退。 他强忍着疼痛,单脚用力向地上一跺,李余的脚下,地面凸起,大地震击即将施放出来。 李余以最快的速度欺身上前,顺势一记侧踢,狠狠踹中固的胸口。 固闷哼一声,身子倒飞出去。 凸起的地面也随之恢复成原状。 他的大地震击,完全没来得急施放出来。 李余丝毫不给固施法的时间,他三步并成两步,追上固,直接骑到他身上,左右开弓,双拳向下连击。 啪!啪!啪—— 这当真是拳拳到肉。 刚开始,固还能哀嚎两嗓子,可是随着李余十几拳砸下去,固渐渐没了动静,只有双腿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搐着。 再看固的脑袋,已经被李余的拳头砸成了血葫芦。 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是血,模糊成一团。 即便是这样,李余依旧没有停手,拳头死命的继续往下猛砸。 拳锋打破了,他就用胳膊肘往下硬怼。 在他发了疯似的攻击下,固的整个面门都凹陷下去,五官完全无法辨认。 确认固已经死透了,李余这才停手。 他力气耗尽般的从固的尸体上翻滚下来,躺在一旁,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息的力气。 不知缓了多久,李余麻木的身子渐渐有了知觉,感觉双手火辣辣的疼痛。 他抬手一看,手掌上全是血。 他凝出两个水球,把手掌上的血水冲刷掉,再看,手背上有好多处破口,那是刚才他死命殴打固留下的。 李余转头看向身旁。 固躺在地上,脑袋已经完全变了形。 如同一颗被摔烂的西瓜。 看着固的尸体,李余都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干的。 人在高度紧张,神经极度紧绷的情况下,真的会无法控制自己。 刚才的李余就是这样,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打死对方。 如果对方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自己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得打死他…… 李余吃牙咧嘴地从地上坐起,举目看向周围的战场。 双方的战斗早已进入到白热化。 两边的伤亡,都已极为惨重。 信是和固同级别的金系术士。 最先对信发起进攻的是楚仁、晏温、冯唐三人。 他们心里清楚,对己方威胁最大的便是固和信这两个神部落的术士。 看到李余、陆驰、金乌等人合力对阵固,他们便合力战信。 只不过他们三人还未与信直接交上手,便被信差以及数名哈衣部落的高手挡了下来。 信没有理会他们三人,而是直奔奚卓而去。 更确切的说,他的目标是奚卓身边的昂。 身为玄级术士的昂,在真级术士的信面前,不值一提。 他施放的木系技能,别说破不了信施放的金属盾,就连信身上的金属甲都破不了。 尖刺藤蔓刺在信身上,如同给他挠痒痒一般。 即便是用毒,也同样伤不到信。 藤蔓绽放出花朵,一并向信喷射毒气、毒液。 可信只随手向外一挥,飓风刮出,毒气、毒液皆被强风反吹了回去。 信安然无恙,反倒是奚卓身边的护卫被毒倒好几个。 修为上的巨大差距,让昂的木系技能,在信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信看向昂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奚卓大怒,抽出弯刀,直接向信冲了过去。 信背着手,脚尖只轻点一下地面,整个人如同一阵风似的,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背于身后的手,打了个响指,数道风刃向奚卓席卷过去。 奚卓来不及躲闪,关健时刻,还是昂及时出手,以草藤缠住奚卓的腰身,将他急急拉扯开。 第234章 舍身护主 信看向奚卓,幽幽说道:“奚卓,我只要昂一人,你又何必非逼我对你出手,你的人头,等会吉拉自然会取走。” 奚卓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人头,你们带不走,昂的人头,你们也同样带不走!想杀昂,你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信冷笑,说道:“你找死,我成全你。” 说话之间,他抬起手来,掌心金光四射,随着他向外一翻手掌,一大团金光飞射出去,直奔奚卓而去。 奚卓正要挥刀格挡,就听昂大声喊道:“快躲开!” 那是金系术法,暴雨碎魂! 昂一挥手臂,在奚卓的面前竖起一面由草藤编制的墙壁,与此同时,他抓住奚卓的胳膊,向旁蹿了出去。 无数的金针打在草藤墙上。 只顷刻间,密密麻麻的金针便把草藤墙击穿。 如果不是昂及时把奚卓拉开,这些金针,足以把奚卓瞬间射程刺猬。 看到昂再次从自己的手底下把奚卓救走,信的脸色阴沉几分。 他单脚一跺地面,心中暗念风决,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飞掠。 见状,昂立刻施放出数十根草藤,想要阻止信的靠近。 可是在信的周围,生出一道道的风刃,嗖嗖嗖的射出。 草藤碰到风刃,纷纷被切断,咔咔的声响不绝于耳。 负责保护奚卓的侍卫们,连忙持刀上前,打算与信肉搏。 可是他们上来的快,倒下的更快。 无数道风刃从信的身上散出。 三名冲在最面前的侍卫,与风刃撞了个正着。 三人齐齐被风刃卷到空中,只听噗噗噗的声响不绝于耳。 这三名侍卫,只眨眼工夫,便在空中化成三大团血雾。 然后啪嗒、啪嗒的摔落在地。 定睛再看,他们哪里还有人形? 地上躺着的就是三具血肉模糊的骨头架子。 信施放的技能,正是金系术法中的狂风乱舞。 狂风乱舞的威力,让周围众人无不脸色大变,不约而同地连连后退。 信没理会其它人,依旧向奚卓掠去。 人到,风刃也到了。 昂使出浑身的力气,把奚卓狠狠推开。 紧接着,他嘶吼一声,在自己的面前生出一面厚厚草藤墙。 可是完全没用。 随着信的靠近,这面草藤墙被无数的风刃绞成草沫,漫天飞舞。 猛然间,信的脚下又钻出两根草藤,向他的脚踝缠绕过去。 信只随意的一挥手,两道风刃射出,将两根草藤一并斩断。 可是断开的草藤并没有枯萎死去,而是从断口处喷射出两柱毒液。 毒液落在信的身上,顷刻间,他的两只裤腿便被毒液腐蚀殆尽。 但,也仅此而已。 毒液再无法向内腐蚀。 只见信的双腿,覆盖着一层金属表皮,任凭毒液如何腐蚀,却对金属表皮完全构不成破坏。 被昂推开的奚卓暗暗咬牙,他无声无息地绕到信的背后,猛然冲了上去,打算由信的身后偷袭他。 信连头都没回,他的后脑勺如同长了眼睛似的。 他随意的向后一挥手,两根长长的金属尖刺飞射出去,直取奚卓的胸口。 暗叫一声不好,奚卓急忙向旁翻滚闪躲。 他以为自己已经把信的攻击躲过去。 可是没想到,那两根射空的金属尖刺,在空中折了个翻,又继续向他飞射过来。 这下,奚卓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了。 眼瞅着两根金属尖刺要钉在奚卓的身上,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扑上来,再次把奚卓狠狠推了出去。 奚卓是被他推开了,可昂却留在了原地。 噗!噗! 随着两声闷响,两根金属尖刺,双双射中昂的胸口。 两道血箭,在昂的背后喷射出去。 他脸色煞白,踉跄着倒退两步,而后,双腿一软,瘫坐到地上。 从地上爬起来的奚卓,回头一瞧,忍不住尖叫道:“昂!” 他疯了似的冲到昂近前,看着他胸前的两处伤口,连忙用手死死摁住。 昂的脸色,迅速由惨白变成灰败。 他抓住奚卓的手,声音虚弱又颤抖,断断续续地说道:“快跑……大王快跑!周人……大王……不可……全信周人……” 说到最后,昂把奚卓的手抓得死死的,眼睛也是瞪得大大的,直到死,他都没有松开奚卓的手。 看着昂躺在自己怀中的尸体,奚卓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似乎从未想过,有一天昂会死,就死在自己的面前。 此时此刻,奚卓悲痛欲绝,两只眼睛爬满了血丝。 他猛然扭头,看向信,眼中滔天的恨意,恨不得立刻就把信生吞活剥掉。 对于他的愤怒,信完全不放在眼里。 这就像一头猛兽,根本不会在乎猎物的愤怒。 他一步步走向奚卓,同时说道:“昂是第一个,你,奚卓,会是第二个。你二人今日,都得死。” 奚卓的几名护卫,再次向信冲了过去。 信无奈地摇摇头,轻声说道:“飞蛾扑火。” 说话之间,他一挥手,漫天的风刃散出。 眼瞅着密密麻麻的风刃飞到众护卫近前,突然间,一道水刃射向信。 信暗暗皱眉,他操控风刃,放弃攻击奚卓的护卫,而是迎向那道水刃。 哗啦—— 水刃被风刃搅碎,余下的风刃,趋势不及,继续飞向射出水刃的李余。 李余立刻在自己面前竖起一面冰墙。 沙沙沙—— 风刃刮在冰墙上,冰屑横飞。 李余透过冰墙,看向对面的信,朗声说道:“你刚才的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固是第一个,你,则是第二个,今日,你二人都得死。” 听闻这话,信的脸色不由得一变,固死了? 被李余给杀死了? 这怎么可能? 也就在他愣神的刹那,两道剑气分从左右向他袭来。 信想都没想,心中急急暗念风决,整个人腾空而起。 两道剑气,在他脚下交错而过。 信还没看清楚是何人向自己施放的剑气,耳畔就听呼的一声,一股劲风直奔自己而来。 太快了! 快到信完全来不及做出闪躲! 就听当啷一声。 空中乍现出一团火星子。 人刀合一的冯唐,一刀正刺中信的胸口。 不过信的胸前有金属护甲,为他当下了这致命一击。 只不过那强大的冲击力,护甲挡不下来。 身在空中的信,好似断线风筝,径直掉落下来。 第235章 歼灭残部 噗通! 信重重摔落在地,胸前的金属护甲,已完全变形。 他感觉胸口发闷,呜的一声,喷出口血水。 他人才刚刚落地,楚仁和晏温又分从左右向他冲来。 刚刚,信差和几名哈衣部落的高手,已被他们三人全部解决。 现在,三人的矛头都转移到信的身上。 信的修为再高深莫测,他的金系术法再怎么厉害,他终究是个术士,一旦被武者近身,便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眼瞅着楚仁和晏温双双攻到自己近前,信连忙默念风决。 他人还躺在地上,一阵风起,整个人飘了出去。 只是他的身形还在空中,冯唐又人刀合一的攻到他近前。 咔嚓! 这一次,冯唐使出的劲道更大。 随着一声脆响,连冯唐的手中刀都被震断。 再看信的胸前,变形的金属护甲被硬生生撕开一条大口子,鲜血从里面汩汩流出。 信重重地摔落在地,脸上已毫无血色,五官扭曲成一团。 见状,附近有十数名哈衣部落的战士冲上前来,想护住信。 可是他们上来的快,倒下的更快。 楚仁和晏温各自甩出剑气,将八、九名哈衣部落的战士劈倒在地。 冯唐更是箭步上前,双手抓住两名哈衣战士的脑袋,将其狠狠甩了出去,砸向信。 嘭! 被两名战士的身躯砸中,信如同皮球似的,咕噜噜的向后翻滚。 他还未停下身形,李余的水刃又飞射到他近前。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信,哪里还能闪躲开。 咔嚓! 水刃结结实实地砍中他的脖颈。 金属护甲挡下大部分的力道,不过自身也被水刃切开一条细细的口子,鲜血又从信的脖颈处渗出。 信心里清楚,今日,自己已无取胜的可能。 他紧咬着牙关,嘶吼一声,再次念动风决,打算直接逃离战场。 他的身子才刚刚腾空,一道寒芒钉在他的背上。 那是一支铁箭! 冠英射出的铁箭! 咔! 冠英这势大力沉的一箭,直接破开了信身上的金属护甲,箭头深深钉进信的后背。 信惨叫一声,从空中重重摔落下来。 落地时,他刚好是背部朝下。 噗的一声,原本钉在他背上的铁箭,受撞击之力,直接刺穿他的身体,箭镞从他的胸前透出。 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信平躺在地上,嘴巴张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他身上的金属护甲,也随之快速消散。 楚仁和晏温二人,提着刀,快步走到他近前。 两人正要出刀结果信,突然有人大叫道:“等等!” 他二人回头一瞧,叫住他俩的竟是奚卓。 奚卓瞪着充血的眼睛,表情狰狞,一步步走过来,说道:“还请两位把他交给我!” 楚仁和晏温对视一眼,双双向两旁退让。 奚卓走到信的近前,什么话都没说完,突然嗷的怪叫一声,扑了去,两只手死死抓住信的脑袋,两根大拇指,死死扣进信的眼窝。 顿时间,信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鲜血顺着他的两只眼窝,向外流出。 他的两只眼球,竟然被奚卓给硬生生扣了出来。 看着在自己身下,两只眼睛变成两个黑洞,连声惨叫的信,奚卓仍不能消掉心头的恨意。 他抓起旁边的一块石头,高高举起,对准信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啪! 啪! 啪! 每一次石头砸在信的脸上,都有血珠迸射出来。 奚卓一口气连砸了十几下,石头上,他的手上,已然是血迹斑斑。 再看信,半边的脑袋都被砸碎了,已能看到里面红白相间的脑浆。 可奚卓还是不肯停手,还在铆足力气,继续猛砸。 突然,一只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奚卓猛然扭头,充血的眼睛恶狠狠瞪向身后的来人。 看清楚来者是李余,他的表情有略微的呆滞。 李余说道:“他已经死了。” 咣当。 奚卓手中早已被染红的石头落地,紧接着,眼泪簌簌流淌下来。 昂,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部下、心腹,更是他的伙伴、朋友、家人。 他是苏怒部落的王子没错,但在苏怒部落,他没有感受过多少温暖。 在那些所谓的家人身上,更无温馨可言。 是昂,带给他犹如家人般的温暖。 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他的处境有多落魄、多困苦,昂总是会站在他的身边,默默的支持他。 可现在,昂死了,就在他的眼前,被信活生生的杀死。 奚卓的心,就如同被人拿刀子剐了一下,剐掉一大块。 对于奚卓现在的心情,李余无法感同身受,但他能感觉到奚卓身上的那股悲痛欲绝。 他再次拍下奚卓的肩膀,说道:“赶快振作起来,你现在是苏怒部落的王,别让肯拿命守护你的人,白白牺牲。” 李余的话,让奚卓身子一震。 过了片刻,他快速抹掉脸上的泪痕,冲着李余重重地点下头,说道:“抱歉,殿下!是我失态了。” 这时,陆驰走了过来,他手里还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一颗是吉拉的,另一颗是固差的。 看着躺在地上信的尸体,他颇感惋惜地说道:“怎么这个也死了!” 他将两颗人头向李余脚下一扔,说道:“殿下,这两人,我都解决了。” 李余低头,定睛细看,认出是吉拉和固差二人,他眼睛顿是一亮,夸赞道:“侠客,做得好!” 吉拉是这拨哈衣军的首领,现在吉拉死了,哈衣军群龙无首,正是己方击溃他们的好时机。 李余继续道:“游侠,接下来你可以自由行动,尽可能多的干掉哈衣部落的人!” 这事是陆驰最愿意干的。 他笑道:“谁都跑不了!” 吉拉、固、信相继战死,这给哈衣军的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 战场上的局面也渐渐发生逆转。 奚卓振作精神,他提起吉拉的人头,高高举起,对手下的战士们大声喊喝道:“哈衣人侵入我苏怒部落的领地,其心当诛,现在,吉拉已死,让我们杀光这些哈衣人!” “杀——” 在场的苏怒战士齐声呐喊。 别看哈衣军人多势众,但这个时候,已然抵挡不住。 李余等人也没闲着,协助苏怒军,一并攻杀哈衣军。 第236章 执意决战 哈衣军被士气如虹的苏怒军打得节节败退。 许多人都是从半山腰直接翻滚了下去,摔得骨断筋折。 战斗至此,哈衣军败局已定,按理说,他们应该撤退才是。 可是现场没有一名哈衣人选择逃走。 哪怕明知道打到最后是死路一条,这些哈衣人,也都是硬着头皮,咬着牙关,强挺着继续作战。 渐渐的,哈衣人的数量越来越少,战斗也进入到尾声。 原本冲上山坡的哈衣军,现在已完全被逼退回山脚下。 一千之众的骑兵,此时只剩下不到百人。 残余的哈衣军看到山下的己方战马,二话不说,纷纷上马。 他们并没有骑马逃走,而是拨转马头,对李余和奚卓等人展开骑兵冲锋。 可惜,他们的人数太少。 何况,李余这边还有陆驰、楚仁、晏温、冯唐、冠英等高手。 这,完全是一场死亡冲锋! 战马还没冲到苏怒军的近前,挂着劲风的剑气已先向他们扫来。 冲在前面的十数名骑兵,连人带马,一并被剑气斩杀在地。 后面骑兵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趁此机会,苏怒军一拥而上,将战马上的哈衣军硬拽下来,而后乱刀齐落,砍杀在地。 数十名骑兵,几乎没占到什么便宜,悉数战死。 此时再看战场,从山脚下,到山坡上,横七竖八都是尸体。 大部分都是哈衣军的,其中也夹杂着苏怒军。 一场混战打完,哈衣军的上千名骑兵被全歼,领军的头目吉拉,亦在被杀。 随行的两名神部落长老固、信二人,也同样一命呜呼。 反观李余、奚卓这边,五百名苏怒部落的精锐,战死三百余人,侥幸存活下来的还有一百来个。 对奚卓打击最大的是,昂的战死。 苏怒部落的战士们,将昂,以及其他战死的族人,先是火化,而后,将骨灰埋葬在加博山的山下。 至于哈衣人的尸体,则胡乱地堆积在路边。 等哈衣军的主力赶到,自然会把这些尸体收走。 翌日天亮,孟獠率领着联军主力,抵达加博山。 李余让军中的医官,又为金乌检查一遍身上的伤势,得到医官确认,金乌的伤势不重,他才算放下心来。 中午,贝当统帅的哈衣军主力,也赶到了加博山。 由周军和苏怒军组成的联军,总人数不到三万。 对面的哈衣军,兵力则接近五万之众。 原本哈衣部落派过来的兵马只有两万来人,后来奚瑜战败,逃到哈衣部落。 他向哈衣大王贝季承诺,只要哈衣部落能帮他夺回王位,他愿意把苏怒部落三分之一的领地割给哈衣部落。 对于奚瑜开出的条件,贝季心动不已。 苏怒部落的领地范围可不小,分出三分之一给哈衣部落,这会让哈衣部落的实力得到大大提升。 贝季当即接受了奚瑜开出的条件,他将派往苏怒部落的兵力,也增加到五万之众。 神部落方面,对于两百族人的被杀,也是既震惊,又愤怒。 除了派出固、信这两位长老外,还派出数十名神部落的术士。 援不援助奚瑜,已经无关紧要,现在,神部落首先想的是,找周人和奚卓复仇雪恨。 这种情况下,双方于加博山的山脚下,展开了两军对阵。 得知己方先一步派往加博山的吉拉,及其麾下的一千骑兵,乃至神部落的固、信两名长老,已全部战死,哈衣军上下,皆是既震惊又愤怒。 贝当立刻下令,全军推进,与敌死战。 望向远处一步步推进过来的哈衣军,人头涌涌,黑压压的一片,人多势众,扯地连天。 李余觉得,己方与之力敌,绝非良策。 应当赶紧退至加博山山上,依托加博山的地利优势,抵御敌军。 可是这次,奚卓坚决反对李余的意见。 他执意要与哈衣军主力做正面决战。 昂的死,让奚卓多少有些失去理智。 另外,昨晚的一战,他以少打多,以五百全歼一千骑。 这也让奚卓觉得,哈衣军战力平平,即便己方的兵力只有对方的一半,可优势依旧在己方。 不过,他明显忽略了一点。 在几百上千人的小规模战斗中,像陆驰、金乌、楚仁、晏温、冯唐这样的高手,的确能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在数万人的大军团作战中,个人的战力再强,也显得杯水车薪,微不足道,很难再起到左右战局的作用。 李余坚持退守,而奚卓则坚持正面决战,两人的意见发生分歧。 最后,奚卓干脆一咬牙,说道:“既然殿下胆怯,不敢与敌力战,那么,此次就由我苏怒部落一家出战好了!就算没有周人帮忙,我苏怒部落也能大败敌军!” 听闻这话,周围的孟獠等人皆是面露怒色。 李余倒是心平气和地说道:“奚卓,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可你非要去与哈衣军硬碰硬,我也拦不住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你现在是苏努大王,你的每一个族人,对你都很珍贵,不要让他们去白白牺牲。” 奚卓深深看了李余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殿下!此战,我军必胜!” 说完,他转身向前方走去,同时下令道:“全军出击!” 看着奚卓指挥苏怒军去迎战哈衣军,孟獠哼笑一声,走到李余身边,说道:“殿下的好良言,难劝奚卓这个该死的鬼!” 李余看了孟獠一眼,皱着眉头说道:“如果奚卓垮了,对我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他心里清楚,己方的大部分将士并不信任奚卓。 但不可否认的是,由奚卓做苏努大王,可以让平昌郡免于战乱之苦。 这也是最符合己方利益的。 孟獠反倒是觉得,让苏怒部落和哈衣部落拼个两败俱伤,对己方的利益更大。 战场上,苏怒军和哈衣军接触到一起,双方都没什么阵型可言,照面之后就是一场大混战,血腥的厮杀。 刚开始,苏怒军还能不落下风,与哈衣军拼个旗鼓相当。 甚至有些地方的苏怒军,还凭借着一股子冲劲,将对面的哈衣军杀得连连后退。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哈衣军人多势众的优势体现出来。 前方的战士倒下,后方的战士可以源源不断的填补上来。 反观苏怒军这边,人是死一个少一个。 战斗到白热化,双方打成消耗战,苏怒军逐渐呈现出不支的态势。 作战的苏怒军,已经累得疲惫不堪。 可是在他们的身后,根本没有可以填补上来的援军。 而哈衣军则不然,各部轮番上阵,愈战愈勇。 第237章 退守山顶 战斗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夕阳西下,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这时候,苏怒军终于扛不住了,整体的阵营被哈衣军逼迫得不断后退。 不甘心的奚卓,连声叫喊,指挥手下的战士们往前顶。 可是,战场上的优劣局势,双方实力上的差距,又哪是靠他的大吼大叫所能扭转的。 眼瞅着苏怒军已经到了全线崩溃的边缘,这时候,于后面观战的周军,终于在李余的指挥下,向前突进,增援苏怒军。 看到周军终于出手,奚卓大喜过望。 他骑着战马,冲到李余近前,用变了音的嗓子叫道:“殿下,现在哈衣军已精疲力尽,不堪一击,只要殿下与我联手,我们定能……” 不等他把话说完,李余打断道:“即便我们联手,也一样无法取胜!” 战至现在,苏怒军的伤亡估计得有六、七千人。 反观哈衣军的伤亡,应该还不到五千,战场上的哈衣军,仍有四万余众。 八千人的周军,再加上一万来人的苏怒军,与哈衣军兵力的差距依旧过于悬殊,正面交战,毫无胜算可言。 “殿下——” “下令撤军!” “什么?” “我说,下令撤军!”李余难得的板起脸,一字一顿地沉声说道。 奚卓眉头紧锁,拳头下意识地紧紧握着。 李余问道:“你是想让仅存的一万多战士,全都死在这里吗?” 奚卓扭头,看向战场。 只见成群成片的苏怒部落战士,要么死在哈衣军的冲杀之下,要么被哈衣军逼得节节败退。 纵观整个战场,哈衣军的兵力依旧是扯地连天,而苏怒军这边,人数已是锐减许多。 李余震喝一声:“奚卓!” 奚卓身子猛的震颤一下,人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看眼李余,禁不住仰天长叹一声,问道:“殿下以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李余斩钉截铁地说道:“退到加博山上!” 奚卓思前想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接受了李余的意见。 在周军的掩护下,苏怒军且战且退,于天色大黑之前,与周军全部退至加博山。 哈衣军不依不饶,乘胜追击,顺着山坡往上攻杀,可是在冷兵器时代,地势的优劣,是决定双方成败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从上往下打,那是势入雷霆,而从下往上打,则是举步维艰。 周军和苏怒军在山坡上,由高打低,以地利的优势,将哈衣军的进攻打退一拨又一拨。 战斗至深夜,哈衣军终于打不动了,不得已,贝当只能下令,暂停进攻,并于山下扎营,等到明日天亮再战。 见哈衣军开始在山下扎营,周军和苏怒军抓住机会,撤退到山顶上,于山顶布置防御。 生怕敌军会趁夜偷袭,孟獠于山顶的四周,布下许多的岗哨。 奚卓则组织苏怒军,于山顶收集石头,堆积到山坡这边。 等到哈衣军强攻之时,他们可以就近用这些石头将敌军砸退。 周军和苏怒军在山顶上折腾了大半夜,采集到的石头数以万计。 眼瞅着天边泛起鱼肚白,累得精疲力尽的将士们正想睡上一觉,补充体力,山下的哈衣军,对山顶展开了强攻。 这次,对于哈衣军的进攻,周军和苏怒军并没有做正面交锋。 而是占据山顶,不断的向下推出巨石。 一颗颗大石块,顺着山坡轰隆隆的翻滚下去,冲在山坡上的哈衣军,顿时间惨叫声连成一片。 有些人当场被石头砸死、压死,有些人被石头撞得滚下山坡。 在山顶密集的石头攻击下,哈衣军的进攻无功而返。 隔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哈衣军的第二轮强攻又开始了。 这次参战的哈衣军当中,混杂着好多神部落的术士。 他们以术法协助哈衣军,抵御山顶翻滚下来的落石。 有这些神部落的术士相助,哈衣军在往山上冲锋时,伤亡锐减。 眼瞅着哈衣军主力已经冲过半山腰,快要接近山顶,奚卓咬了咬牙关,对周围的苏怒军大声喊喝道:“准备战斗!” 众苏怒军纷纷抽出弯刀,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哈衣军,蓄势待发。 李余拍了拍奚卓。 后者扭头,不解地看着他。 李余向一旁努努嘴。 奚卓不解地问道:“殿下何意?” “你的人,挡着我的将士了!” 奚卓狠狠皱了下眉,不过还是向手下人一挥手,示意他们先让开。 等到苏怒军让出位置,周军这边,立刻布阵。 前排的兵卒,纷纷抽出箭矢,捻弓搭箭,对准冲上来的哈衣军,就是一轮齐射。 冲在最前面,以术法格挡落石的术士们,有数人被这轮箭射射个正着,惨叫着扑倒在地。 前排的周军射完箭矢后,立刻后撤,后排的周军随之顶到前排,继续射箭。 在周军持续不断的箭射之下,术士们不敢再贸然露头,纷纷躲在持盾的哈衣兵身后。 见状,孟獠对奚卓大声喝道:“落石!” 奚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命令己方的战士过来,继续向山下推动巨石。 苏怒部落的战士,别看个头不高,但一个个力气极大。 周军兵卒需要两三个人合力才能推得动的大石头,苏怒战士一个人就能推下去。 哈衣军的盾牌能挡住箭射,但却挡不住翻滚下来的巨石。 巨石滚进哈衣军的人群当中,惨叫连连。 只见巨石翻滚过的地方,地面都留下一层厚厚的血肉和血水。 有些术士又从人群里冲出来。 山顶的周兵,马上张弓,对准那些术士,展开齐射。 术士们有了准备,集中几名水系术士,于前方竖起冰墙,格挡箭矢。 就在这时,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厚厚的冰墙被一箭射穿。 站于冰墙后的一名水系术士,胸口中箭,仰面而倒。 再看他的身上,触目惊心地插着一支铁箭。 冠英的铁箭。 紧接着,又是一声刺耳的脆响声,冰墙上又再次被击穿个大洞,第二名水系术士,同是胸口中箭,一命呜呼。 连续两名水系术士被射杀,另外的三名水系术士脸色大变,惊慌之际,他们三人施放的灵气也跟着乱了。 冰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变小。 奚卓见状,眼睛顿是一亮,回头喊道:“落石——” 第238章 停战围困 一颗巨大的石头,被三名苏怒战士合力推下去。 这颗巨石不偏不倚,正撞在那面冰墙上。 咔嚓! 冰墙破碎,巨石去势不减,从三名水系术士的身上直接碾压过去。 地上都没有尸体留下,只有三大滩模糊的血水,以及混在血水当中的衣物…… 在弓箭配合滚石的攻击之下,哈衣军的第二轮强攻又再次被打退。 这次,哈衣军的伤亡更大。 在与苏怒军正面交战的情况下,哈衣军的战损只有不到四千人。 而这两次强攻加博山,才短短一个多时辰,战损竟然超过了两千。 贝当站在加博山的山脚下,举目望着山顶,颇有些一筹莫展。 他当然可以带着麾下的战士们,不理会山顶的周军和苏怒军,直接绕过加博山,进取位于苏怒山的主部落。 但如此一来,也就等于是哈衣军的退路彻底被断,再没有补给可言。 而且,在他们进攻苏怒山的时候,很可能会面临腹背受敌,被人家前后夹击的险境。 贝当不敢拿数万族人的性命去冒这个险。 他也冒不起这个险。 加博山在哈衣军的进攻路线上,就如同一根钉子的存在。 在他们强攻苏怒山之前,必须得先把加博山这根钉子拔掉。 贝当狠了很心,再次下令,做第三次强攻。 哈衣军第三轮的强攻,几乎是前两轮强攻的翻版。 在又付出一千多人的伤亡后,哈衣军最终仍是无功而返,不得不退回到山下。 站于贝当身后,一名三十出头的哈衣人,上前两步,低声说道:“贝当,我们并不用强攻加博山!” 说话的这人,名叫门巴,是贝当的亲信部下,也是他的智囊之一。 贝当眯了眯眼睛,凝声说道:“若不能拿下加博山,不能把山上的敌人彻底消灭,我们在苏怒部落的领地里,将会寸步难行!” 门巴大点其头,表示贝当说得没错。 贝当皱着眉头问道:“门巴,既然你也是这么想的,为何还劝我放弃加博山?” 门巴含笑说道:“我不是要您放弃进攻,而是觉得没必须强行进攻。” “哦?” “敌军是在被我军击败的情况下,仓促撤退到加博山上,携带的粮食必然不多,贝当,我军只需驻扎在山下,困住敌军,用不了几日,等到敌军饿得受不了了,他们自然会下山,主动来找我军求战!” 听完门巴的这番话,贝当的眼睛顿是一亮。 他一拍巴掌,笑道:“对啊!苏怒人和周人上山的时候,并没有携带太多的辎重,他们所带的粮食,估计只有随身的口粮,最多三日,他们就会把口粮全部吃光,等到那时,他们就只是群待宰的羔羊!” 门巴含笑点点头,抚胸欠身,说道:“正是!” 贝当深吸口气,大声喝道:“传令下去,让战士们都回营休息!今日,我方不再攻山!” 做了三次强攻的尝试,哈衣军终于消停了下来。 他们于山下支起一座座帐篷,并圈起一堆堆的篝火。 看他们这副架势,是打算在山下长期驻扎。 与山下的哈衣军相比,山顶上的周军和苏怒军,条件要差上许多。 他们带上山的帐篷不多,现在,很多将士只能露天休息。 即便是李余,也没有帐篷住,他把自己的帐篷让给了伤兵。 吕方倒是利用土系术法,为李余弄出一座不大的石头房子。 虽说里面的空间有些小,但好在够结实。 李余和吕方坐在石屋子里,中间还摆放了一张石桌。 吕方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副棋盘,两盘棋子,摆在石头上,与李余对弈。 一边下棋,吕方一边说道:“看来,山下的哈衣军短时间内,不会再向山上强攻了!” 李余哼笑道:“他们也攻不上来!” 加博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别说双方的兵力只相差一倍,即便是相差十倍,山下的人想强攻到山顶,也难如登天。 吕方说道:“哈衣军现在用的是困字决!” 李余扬了扬眉毛,看向吕方。 吕方点下一枚棋子,说道:“哈衣军应该是有看到,我方所带的粮草不多,他们现在是打算,把我们困死在山上,饿死在山上!” 李余眼眸闪了闪,重重拍下一子,说道:“痴心妄想!” 吕方笑了笑,吧嗒吧嗒嘴,喃喃说道:“要是有茶就好了!” 李余一挥手,像变魔术似的,石桌上立刻多出一只茶壶,两盏茶杯。 吕方也从乾坤袋里拿出自己的茶叶罐子,摇头道:“可惜没有水。” 李余眨了眨眼睛,蹲下身形,从空间里又取出一个小铁锅。 接着,他的手往锅上一放,随着周围的空气波动,小铁锅里顿时装满了水。 吕方揉着下巴,说道:“水有了,但是也没办法烧开!” 李余又向旁一挥手,就听咣当一声,地上多出一根城防用的滚木。 见状,吕方禁不住仰面而笑,好奇地问道:“殿下什么时候还在乾坤袋里装了滚木?” “在京城时收了一些,到了平昌城后,又收了一些。” 李余原本的计划是据城坚守,而守城离不开滚木礌石这些城防武器。 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李余在京城时偷偷收集了许多的滚木礌石。 尤其是木头,还可以用来制造箭杆,李余还特意多收了些。 吕方欣慰地点点头,赞道:“还是殿下有先见之明啊!” 李余乐呵呵地摇摇头。 先见之明倒是谈不上。 只是他的空间无限大,这也养成了他见到什么,就想收什么的习惯。 不管有用没用,先收入空间里再说。 万一以后用上了呢! 李余让朱大等人把这根粗壮的滚木劈成柴火。 看到石屋里突然多出一大截木头,朱大等人只是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多问,将木头抬出石屋, 他们几人三下五除二,便把一大根粗壮的滚木,劈成了细碎的柴火。 而后,他们又在木屋的门口垒砌一圈石头,将柴火放在其中,点燃,升起篝火。 再用几根长矛搭成支架,把装满水的铁锅放在上面。 加博山山顶光秃秃的,除了石头,再什么都没有,突然看到有篝火,顿时吸引过来许多的兵卒。 人们远远的驻足围观,不知道这些柴火都是从哪来的。 奚卓也被篝火吸引,带着几名苏怒部落的头目,一脸新奇地走过来,围着篝火转了一圈,他走进石头屋里,问道:“殿下,这篝火是怎么回事?” 第239章 向天祈福 李余笑道:“当然是我让人生得篝火。” 奚卓嘴角抽了抽,他想问的是,这些木头是从哪来的。 山上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根本没有树木。 他问道:“殿下,你是在哪找到的木头?” 李余随手向上天指了指。 奚卓下意识地望向天空,啥都没看见。 他苦笑道:“殿下就别开我玩笑了!” 李余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说道:“我刚刚向天祈福,老天开恩,故降下木头于我。” 奚卓哪会相信他这般鬼话,见李余不想说,他也就没再多问。 不过奚卓的部下们倒是被李余的话唬得一怔一怔的。 他们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会看看李余,一会又望望天空。 难道,真是上天降下的木头? 这位吴王殿下,是神人不成? 奚卓眼珠转了转,拍了拍巴掌,把手下人都叫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 众人齐齐点头应了一声,而后快步离去。 时间不长,他们合力抬过来一匹死马。 昨晚与吉拉部交战的时候,他们打死了不少马匹,还捕获了好多匹战马。 现在,不管是活马还是死马,都已经被他们弄到山上。 众人把这匹死马搬到一块平地上,然后抽出弯刀,动作娴熟的把战马剥皮、肢解。 又将马肉一块块的割下来。 等到铁锅里的水烧开,他们连忙围拢在篝火四周,把马肉放在火堆上烤。 李余眼睛一亮,伸手入怀,掏出一大包的盐巴,递给奚卓。 奚卓面露喜色,急忙把盐巴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看着里面满满的食盐,他乐得嘴巴合不拢。 在苏怒部落,乃至在整个枭阳国,食盐都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他笑问道:“殿下还随身带着盐啊!” 李余又抬手往天上指了指。 奚卓仰面而笑。 他把盐包里的食盐倒出一点,分给手下,还没忘提醒道:“都精细着点用!” 很快,烤肉的香味便散发出来。 原本坐在石屋里的李余,也被蔓延的烤肉味勾了出来。 奚卓抽出匕首,片下薄薄一层的马肉,递给李余,笑道:“殿下尝尝!” 李余接过来,胡乱地吹了吹,而后一口吃掉。 平心而论,马肉并不好吃,主要是肌肉纤维太粗糙。 不过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加博山山顶上,能吃到香喷喷的烤肉,已经是件非常奢侈的事了。 奚卓问道:“味道怎么样?” 李余说道:“味道有点怪,还可以再烤火大点!” 奚卓笑道:“加了盐巴,已经去掉不少的怪味,不然,更难以下咽!” 即便是他们苏怒人,平日里也不吃马肉。 当天,山下的哈衣军没有再发起进攻,山顶上的周军和苏怒军也乐得轻松,将士们在山上好好的补了一觉。 第二天,依旧是风平浪静。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哈衣军依旧没有发起进攻的迹象。 不过,周军和苏怒军随身携带的干粮已经全部吃光。 孟獠来到小石屋,见到李余,他眉头紧锁地说道:“殿下,山下的哈衣军迟迟不来进攻,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 吕方接话道:“哈衣军是在拖!他们打算,拖到我们吃光了粮食,最终迫不得已,只能主动下山,找他们决战!” 孟獠一拍巴掌,正色道:“吕真人所言极是!现在将士们的口粮都已吃光,山上的食物,就只剩下一些马肉!” 李余说道:“既然还有马肉,也够将士们再吃一阵子的吧!” 孟獠摇头说道:“问题是没有火啊!苏怒人可以生吃马肉,可我们的将士实在是……吃不下去!” 别说下面的兵卒吃不下生肉,即便是让孟獠生吃,他也无法下咽。 李余揉着下巴沉思,这还真是个问题! 他的空间里,什么都不多,就粮食最多。 问题是,他要怎么拿出来,给将士们食用。 关于自己拥有空间的事,他并不想暴露。 毕竟,空间是他保命的最大本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沉吟片刻,说道:“今天,就让将士们先忍一忍。等到明天一早,就会有粮食可吃了!” 孟獠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茫然,下意识地问道:“殿下,我们的粮食在哪啊?” 他们赶来的仓促,携带的粮食并不多。 现在粮食已全部吃光,山上已然找不到一粒米、一粒粮。 李余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孟獠摘下头盔,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发。 他实在想不出来,殿下又能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殿下还能无中生有? 当天晚上,李余和吕方从石屋里出来,转到石屋的后身。 这里有不少的侍卫。 李余向他们一挥手,示意他们都先退下。 等侍卫们相继撤走,李余向四周环视一圈,确认附近没人,李余又低头扫视地面。 吕方不解地问道:“殿下在找什么?” 李余走到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问道:“真人,你能不能在这里弄出个供桌?石头供桌!” 吕方好奇地看向李余。 李余笑道:“我若是一下子拿出太多的粮食,将士们定要怀疑这些粮食的出处,我必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吕方恍然大悟。 所以,殿下的解释就是,向天祈福,老天赐食? 这个解释,听起来太过儿戏,可转念一想,吕方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点头,道:“这样的说词,倒也不坏!” 孟獠、奚卓等人会不会相信,吕方不敢保证。 但周军将士们,乃至苏怒部落的战士们,他们十有八九会对这样的说词深信不疑。 如此一来,倒也可以大大提高李余的声望。 被上天所眷顾,并赐福,这个名头,可太能唬人了! 吕方乐呵呵地蹲下身子,双手摁住地面。 随着他施放出灵气,地表的空气立刻开始波动起来。 紧接着,地面的石头开始向上拱起。 时间不长,一张长条状,半米多高的石头桌子,出现在地面上。 李余快步走到石桌前,围着石桌转了一圈。 很不错! 就如同一块天然巨石,被人工雕琢成桌子。 他还特意用力拍了拍桌面,纹丝不动,十分的结实。 李余揉着下巴,看着桌面,又问道:“真人可有带香炉?” 吕方的乾坤袋不大,里面装的都是道家用具,其中还真有香炉。 他从乾坤袋里取出香炉,又向里面插了三支香,用火折子将其点燃。 李余在旁也没闲着,从自己的空间里取出几颗苹果、橘子、李子等水果,仔细的摆放几堆。 他倒退几步,上下打量一番。 又有香炉,又有供果,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他笑吟吟地赞道:“完美!” 第240章 殿下天人 把一切都布置妥当,李余开始从自己的空间里往外掏东西。 他蹲在地上,手掌向下,意随心动,地面上立刻多出一根长长的滚木。 紧接着,又出现第二根、第三根…… 只一会的工夫,地面上的滚木叠了好几层,足足得有五十多根。 即便明知道李余的空间很大,但看到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滚木,吕方在旁,还是看得咋舌不已。 他禁不住好奇地问道:“殿下是把乾坤袋里的所有滚木都拿出来了?” 李余耸耸肩,说道:“没有!我空间里的滚木还多着呢!” “……” 把滚木都罗放整齐,李余又开始从空间里往外掏粮食。 一袋、两袋、三袋、四袋……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李余在地上整整齐齐的码放出上百袋之多的粮食。 在他的空间里,存放最多的东西,就是这些粮食。 没穿越前,他的空间里的粮食就数以百袋计。 穿越之后,因为吕方曾提醒过他,可能有大灾要发生,他将皇子府里的闲钱,基本都用来购粮。 李余空间里的粮食,只能用堆积如山来形容。 拿出百余袋的粮食,于他空间里的存货而言,九牛一毛。 李余和吕方布置完祈福现场后,二人安安心心地回去睡觉了。 等到翌日天亮,当睡醒的周军和苏怒军将士们,看到山上突然多出一张石头供桌,而供桌前还堆满了木头和粮食,人们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将士们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走到近前,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山上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粮食和木头。 人们小声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讨论这些粮食和木头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孟獠和奚卓也闻讯赶了过来。 当他两人看到这许多的粮食和木头时,也被吓了一跳。 孟獠当然还记得李余昨天对他说的话,他喃喃惊叹道:“殿下当真是神了!” 奚卓扭头看向孟獠,难以置信地问道:“孟将军,你是说,这些粮食和木头,都是殿下弄出来的?” “是我弄的!” 不远处传来话音。 只见李余老神在在地从石屋里走出来。 看到他,人们齐齐插手施礼,异口同声道:“殿下!” 李余向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 孟獠和奚卓快步来到李余近前。 两人同是一脸的震惊,问道:“殿下,这是……” 李余一脸的平静,随意地挥挥手,说道:“昨晚,我又向天祈福,再次感动上苍,这些,就是上天所赐!” 孟獠和奚卓大眼瞪小眼,久久回不过来神。 要说李余弄到一根木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李余麾下的飞卫,个顶个的精壮,他们趁乱抬着几根木头上山,别人没有注意到,完全有可能。 但现在,这里堆积了几十根的木头,还有上百袋之多的粮食,这哪是几个人、几十个人能悄悄搬上山的? 该不会,殿下并没有扯谎,真的是向天祈福,得到了天赐吧? 想到这,孟獠和奚卓又一同摇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 也太匪夷所思,有违常理了! 他二人还在愣着神,可四周的周军和苏怒军将士们,不约而同地呼啦啦跪下一片。 他们对李余的说词倒是深信不疑。 事实就摆在眼前,这些粮食,这些木头,可都是货真价实,由不得人们不信。 无论是周军将士,还是苏怒部落的将士,齐齐向李余叩首,齐声高呼道:“殿下天人!殿下天人!殿下天人!” 人们的喊声,越喊越高,久久不散。 李余的脸皮再厚,这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脸的尬笑。 脚指头扣着鞋底,估计再用点力,鞋底都要被扣穿。 奚卓心思动了动,眼睛突的一亮。 现在己方的战士,还有周军,皆被困在加博山上,士气不高,而李余这个天人的身份,无疑会大大提升己方的士气。 想到这里,奚卓也单膝跪地,抚胸施礼,大声说道:“殿下得上天相助,此战,我军必能击退哈衣人,再创我苏怒部落的荣光!” 苏怒族战士们闻言,一个个满脸的兴奋和激动,脸红脖子粗的,死命的大喊:“殿下天人!殿下天人!” 这回,他们是学着周军将士们,用周语喊的。 李余感觉自己都可以用脚指头抠出一座城堡了,他嘿嘿干笑了两声,向众人摆摆手,说道:“大家都起来吧!” 说着话,他拉着奚卓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小声说道:“你也给我适可而止!” 奚卓悄悄抬手,不留痕迹地向李余挑了挑大拇指。 虽然他不知道李余是怎么弄到这些粮食和木头的,但他不得不承认,李余这招着实是厉害。 不仅解决了己方的燃眉之急,还大大振奋了将士们的士气。 得到老天的恩赐,也就是得到了老天的赐福,说明老天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连老天都支持他们,那么,还有什么样的敌人是他们战胜不了的? 难道,还有比天更厉害的人吗? 奚卓乐得嘴巴合不拢。 但他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吕方,也冲着他笑得别有深意…… 饭有了,煮饭的柴火有了,煮饭的锅也有,即便不够用,也可以用头盔代替。 现在,唯一还没有的,就是煮饭用的水。 可是,有李余这位水系术士在场,又怎么可能会缺水呢? 把一排的大锅摆在他面前,李余只挥手之间,每口大锅里都立刻填满了水。 虽说有了这些粮食,缓解燃眉之急,但孟獠也不得不精打细算。 他规定,从即日起,一日两餐,每人每餐的定量为四两。 四两饭,不足以让将士们吃饱,但也不至于饿得没力气。 李余在石屋里,也支了一口大锅。 他从自己的空间里取出一袋方便面,打算给自己开个荤。 他的面还没下锅呢,便被从外面走进来的楚仁看到了。 看到李余手里拿着一块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东西,正要放锅里,楚仁好奇地问道:“殿下,这是何物?” 李余暗叹口气,说道:“是面。” “面?” 这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面啊! 李余补充道:“是一种干面!” “属下还从未见过!殿下,这……能吃吗?” 第241章 殿下小气 李余一脸的无奈。 本来想吃点独食,现在来看,是不能单独吃了。 他摆摆手,说道:“楚老,坐吧,这个干面,保准是你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楚仁一脸的惊诧。 李余可是皇子、亲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能得到他这么高的评价,那一定是天下罕见的美食。 楚仁转身,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李余向他的背影抬了抬手,小声嘀咕:“这个楚老,怎么还被我吓跑了?” 楚仁哪是吓跑了,他出了石屋,扯脖子大喊道:“老晏!老冯!快过来!殿下这里有好吃的!” 听着外面的吼声,李余差点问候楚仁的先人。 李余可是见过楚仁、晏温、冯唐的饭量,这三位,如果是敞开肚皮吃,两三碗饭下肚,那都只能算是垫个底。 他轻轻叹息一声,从空间里又默默拿出去掉包装皮的三块面饼,想了想,再拿出两块。 虽说他的空间里有上百箱之多的方便面,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是吃一袋少一袋,等全部吃饭,自己也就彻底吃不上了。 楚仁的大嗓门,不仅把晏温和冯唐一并喊了过来,陆驰,甚至连伤势未愈的金乌,也一瘸一拐的过来凑热闹。 唉! 该来的,不该来的,现在都来了! 看着走进来的众人,李余乐呵呵地摆摆手,说道:“大家都坐吧!” 他把六块面饼一并下锅,又装模作样地从怀中掏出料包,放入锅内。 很快,煮面的香味便随着腾腾的热气,在石屋里蔓延开来。 说现代人的饮食,胜过古代的帝王,这话并不夸张。 古代没有味精,饭菜的味道,主要就来自于食材本身。 而在现代,随着味精被发明出来,哪怕是最简单的烧白菜,味道也能做得极为鲜美。 人们闻着方便面的香气,不由自主地一个劲吞咽口水。 这也太香了吧! 陆驰如同一个好奇宝宝,蹲在铁锅旁,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面条,问道:“殿下,这也是上天所赐?” 李余心不在焉地应道:“嗯哪!” 陆驰喃喃说道:“想不到,我还能吃到天上的美食!” 听他这么一嘟囔,人们口中分泌的唾液更多了,忍不住一个劲的吞咽口水。 金乌也凑上前来,蹲在陆驰旁边,也紧紧盯着锅里的方便面。 面还没煮好,就听外面有人嚷嚷道:“殿下可是在用膳?” 随着话音,孟獠和吕方双双走进来。 好嘛,又来了一位大胃王! 吕方的饭量很小,每顿只吃一点。 但孟獠可是海量,与楚仁那三位比起来,饭量至多不少。 李余在心里暗暗掂量,要想喂饱这些人的肚子,估计自己再拿出十袋面也不够分的! 他正在琢磨着,外面又传来话音,“殿下,你可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躲在屋子里自己吃独食啊!” 奚卓闻着香味,咽着唾沫,进入屋子。 看到屋子里早已坐满了人,他非但不尴尬,反而还先抱怨起来:“你们周人做事可太不周到了,怎能自己躲起来吃独食?你们吃啥呢?怎么这么香!” 李余抚了抚额头。 你说生活在这个时代容易吗? 自己想吃点独食咋就那么难! 一大锅的面,最终,李余吃了没超过五口。 等面煮好后,一人一大筷头子下去,一锅的面就见底了。 等李余把自己的那点面吃饭,扭头再看,连汤都没给他剩下。 再看其他众人,一个个的,嘴上的油渍都已经擦干抹净。 都他么饿死鬼托生吧? 陆驰吧嗒吧嗒嘴,对李余一本正经地说道:“殿下,今晚再向老天祈求些干面吧!真不愧是来自天上的美食,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其他人也都跟着大点其头。 不管这面是不是真从天上掉下来的,总之,这的确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面。 “没有了。” 李余耸耸肩。 “为何?” “这是老天赐给我的面,现在却被你们吃光了,老天不会再赐面了!” 众人闻言,互相看了看。 奚卓打了个饱嗝,边往外走边说道:“殿下小气了!” 楚仁嗯了一声,也是边走边说:“殿下的确小气了!” 众人一边点着头,一边走出石屋。 等他们都离开,李余这才反应过来,这尼玛,是放下筷子就骂娘啊你们! 山上的周军、苏怒军,和山下的哈衣军,就这么一天天的僵持下来。 原本按照哈衣军这边的估算,最多三五天,山上的人就会饿的受不了,全得跑下山。 可是一连十天过去,山上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跑下来的。 贝当还怀疑山上的人是不是都已经饿死了,让手下试探性地做了一次主动进攻。 结果攻山的哈衣军刚过半山腰,便遭受到山顶落下的滚石。 滚石的数量之多,如同冰雹一般,显然,在这十天的时间里,山上的人都没闲着,采集了大量的石块。 攻山的哈衣军又付出千余人的伤亡,仓皇从山坡上逃回到山下。 贝当和他手下的亲信们都有些傻眼。 他们想不明白,已经过去十天了,山上的人怎么还没被饿死,怎么还有力气去采集石头? 在周军和苏怒军往山顶上撤退的时候,他们明明看得很清楚,周军和苏怒军根本没携带辎重。 那么,他们这十天的粮食又是从哪来的? 这时候,贝当和他的手下们,开始对山上的敌军头痛不已。 向山上强攻,他们打不上去,而这么拖下去,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带出来的可是数万名战士,也是数万名轻壮。 留在部落里,他们可以靠打猎、种地为生。 而现在,他们不能打猎,不能种地,完全得靠部落供养。 几万人,每天要吃要喝,消耗巨大。 再继续拖下去,山上的敌人还没垮掉,弄不好本方的部落就得先被拖垮。 许多哈衣部落的头目们纷纷向贝当建议,绕过加博山,直取苏怒部落的老巢。 可是贝当麾下的智囊们都强烈反对。 这么做太过冒险,是拿几万战士的性命开玩笑。 弄不好,数万战士都得被困死在苏怒部落的领地里。 两边的意见产生分歧,僵持不下。 最终,贝当决定,全力进攻加博山。 不管付出多大的伤亡,一定要把山顶上的周军和苏怒军彻底歼灭掉,消除这个后顾之忧。 第242章 趁雨偷袭 在双方对峙的第十一天,哈衣军终于拖不下去了,对山顶再次发起猛烈的进攻。 只是,哈衣军强攻了一整天后,非但没能攻上山顶,反而自身损兵折将,伤亡极大。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哈衣军刚刚抵达加博山的时候,来势汹汹,气势如虹,这种情况下,他们尚且未能攻上加博山山顶。 而现在,战事已拖了十天,战士们的心气早已衰竭,再继续强攻山顶,更是难上加难。 作战不利,休息一晚,翌日,贝当继续下令,强攻加博山。 可是没用,加博山山顶的防守,固若金汤。大大小小的落石,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往上强攻的战士们,成群成片的倒下。 许多哈衣族战士才刚刚冲到半山腰,便被从上面滚下来的同伴撞翻在地,一并轱辘下去。 这场仗,恐怕是贝当这辈子打过的最窝火的一场仗。 己方的兵力,明明比敌人多出一倍有余。 而敌人,明明已经被己方困在一处绝地。 可十多天过去,敌军就是饿不死,就是有力气在山顶采集石头,让己方的战士们,不管如何拼命,就是攻不上去。 看着己方的战士们攻上去一拨,被打退一拨,山下的贝当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亲自上阵。 好在周围的亲信门及时把他拦下来,劝说贝当,一定要有耐心。 哈衣军的局面不乐观,其实,山上的周军和苏怒军也不轻松。 他们合计两万多人,每天的吃食消耗巨大。 即便李余空间里的粮食数量再多,也架不住这样的消耗。 除此之外,供两万多人的饮水,也够李余受的。 随着将士们自带的水全部喝光,接下来的用水,全靠李余。 哪怕李余耗光体内的全部灵气,也无法满足这么多人的饮水需求。 这些天,他每天的日子就是,白天不停的给将士们凝水。 直至把体内的灵气全部用光,一丝一毫都不剩。 然后他赶快打坐,恢复灵气,再继续凝水。 到了晚上,他更是得赶紧打坐,尽可能多的恢复灵气。 等到第二天,又是这样的循环往复。 十多天下来,李余累得心身俱疲。 唯一值得他高兴的一件事是,李余惊奇的发现,如此连续超负荷的耗费灵气,让他的修炼倒是大有益处。 仅仅才十几天的工夫,他的修为境界,已由玄级初阶,直接跨越了玄级中阶,进入到玄级高阶。 如果按照他以前的方式,慢慢修炼,要想迈入到玄级高阶的境地,估计至少也得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随着修为的提升,李余凝出的水也越来越多。 到了第十五天,或许老天爷也觉得李余太累了,终于下了一场大雨。 苏怒部落的领地,属于热带雨林,隔三差五就会下雨。 可加博山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年能下雨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然山上也不至于连草木植被都不长。 这一场大雨,算是让山顶上的将士们痛痛快快地喝饱了水。 就连李余也从石屋子里出来,在大雨当中洗了个澡。 身为一名水系术士,而且还是玄级高阶的水系术士,想洗个澡还得靠天上下雨,若是传出去,都得让人们笑掉大牙。 洗过澡后的李余,回到石屋里,感觉自己都快臭了的他,终于长出口气。 今天,他也终于不用再为将士们凝水,可以睡个好觉了。 结果李余刚躺下,正处于半睡半醒中时,外面突然乱了。 李余吓得一机灵,连忙坐起身。 朱大从外面快步走进来,急声说道:“殿下!刚刚一支哈衣军打算趁着雨天,从后山偷偷爬上来,被我军将士及时发现!” 李余闻言,立刻站起身,甩头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自从退守到加博山山顶,他们就一直防着山下的哈衣人偷袭。 没想到,哈衣人没有趁夜偷袭,而是来了个趁雨偷袭。 不得不说,哈衣人也是够狡猾的! 雨天的能见度低,雨水拍打地面的声响,也能掩盖住他们爬山的声音。 当李余赶到后山悬崖边的时候,这里已聚集了好多的周军和苏怒军,人们举着一块块石头,不时地向下砸去。 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山壁上传出的惨叫声。 “现在什么情况?” 正在指挥的奚卓和孟獠双双走到李余近前,两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说道:“殿下,哈衣人想趁着雨天,偷袭我们,好在我们发现得及时,他们上不来!” 李余正色道:“不要只防着这一地,其它地方,也要多多布置岗哨,提防他们还在别处偷偷上山!” 奚卓和孟獠同是点下头,说道:“殿下放心吧,我们早已安排人手了!” 他们正说着话,一名怒苏战士急匆匆跑来,大声叫道:“大王!哈衣军开始攻山了!” 奚卓咧了咧嘴,骂道:“他娘的!好不容易下场雨,这些哈衣人也不消停!” 他指挥周围的苏怒军,立刻去到山坡那边,抵御哈衣人正面的攻山。 双方的战斗在雨中进行,一直持续到天黑。 大雨磅礴,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李余、孟獠、奚卓众人不敢大意,他们亲自守夜,于山顶的各处布防,提防哈衣人再来偷袭。 雨水声太大,能见度也低,这对于偷袭的一方而言,无疑是最佳的掩护。 当然,在这样的大雨天攀爬悬崖峭壁,也是及其危险的事。 可山下的哈衣人,现在都如同疯了似的,为了攻上山顶,已全然不顾伤亡。 李余等人不得不多做提防。 实际的情况,还真被他们料对了。 哈衣人的确有趁着雨夜,继续爬山偷袭。 而且还不是一拨人,而是分成好几拨人,从个个不同的方向往山顶攀爬。 夜间的大雨,掩盖了他们攀爬的动静,也让山顶的人,完全看不到他们爬山的举动。 可是,身为水系术士的李余,对水的感知太敏锐了。 他站在悬崖边,闭着眼睛,只通过雨水,便可以感受到四周的一切。 方圆数十米,但凡是被雨水浇过的地方,在他脑海中都能浮现出一副三维立体的画面,哪怕是一颗小石子,小沙粒,都清晰可见。 李余最先感知到了敌人的爬山。 他走到悬崖边,向下面指了指,回头喊喝道:“下方有敌人在爬山!” 第243章 请君入瓮 听闻李余的话,跟在他身后的孟獠和奚卓一挥手,立刻有大批的将士们过来,举起石头就往下面砸。 不需要看清楚敌人的具体位置,反正,凭感觉把石头扔下去就对了! 李余顺着悬崖边缘,继续走,感知到有敌人时,他便停下脚步,向下面指了指。 孟獠和奚卓则立刻指挥麾下的将士们过来,往悬崖下面砸石头。 双方足足折腾了一整晚,直至第二天天亮,雨也终于停了,山下的哈衣人才停止进攻。 或许趁雨偷袭的计划没成功,反而还伤亡甚大,哈衣人又再次消停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双方又进入到僵持阶段。 这个时候,山下的人已然开始扛不住,同样的,山上的人也快要达到极限。 两边的人都在咬牙硬挺着,看谁能扛到最后。 山下的哈衣军大营。 中军帐。 贝当坐在毛皮垫子上,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他的兄长,哈衣大王贝季,已给他传来口信,要他速战速决。 战事再这么僵持下去,哈衣部落的食物供给都要成问题。 长时间供给几万人的吃喝,对于生产力低下的哈衣部落而言,着实是个大难题。 贝当当然也想速战速决,可问题是,他现在确实攻不上加博山。 他正坐在帐篷里发愁,这时候,一名哈衣族战士急匆匆跑进来。 贝当不悦地皱起眉头,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将军,部落送来的一批粮食被……被周军偷袭了!” 听闻这话,贝当脸色顿变,他猛的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向报信的战士,问道:“被谁偷袭了?” “周……周军!” “怎么可能?” 周军现在都被困在加博山上,又怎么可能会跑到己方的身后? 难道是长了翅膀,飞过去的不成? 贝当沉声问道:“运送粮食的人呢?” “大……大部分被杀,还有些人受了伤,已经被带回大营!” “他们在哪?立刻带我去看!” 在报信战士的指引下,贝当快步走出营帐。 被带回大营的哈衣族战士共有百余人,个个都有伤在身,有些人浑身是血,已然昏迷不醒。 看到这番场景,贝当的脸色阴沉到极点。 他走到一名轻伤的战士近前,咬牙问道:“是谁偷袭的你们?” “是……是周人!是周军!” “他们有多少兵马?” “大概有……有数百人!” “只数百人就把你们打成这样?” 贝当气得脸色铁青,追问道:“粮食呢?你们运送的粮食都哪去了?” “都都被周军烧毁了……” “啊!” 贝当闻言,眼睛一黑,差点当场急晕过去。 现在部落的粮食本就紧缺,可从部落过来的运粮队又被偷袭,粮食被毁。 这对于己方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他气恼地抓住这名哈衣兵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问道:“粮食毁了,你们怎么还活着?你们怎么不一起去死?” 那人吓得脸色煞白,身子哆嗦个不停。 军中不能一日无粮。 这话对周军有效,对哈衣军也同样有效。 军中一旦断粮,后果将不堪设想。 贝当将那名兵卒狠狠推开,他握紧拳头,喃喃说道:“哪来的周军?苏怒部落的领地里,怎么还会有周军?” 运粮队遭遇偷袭,运送的粮食被毁,这可不是小事,而是直接关系到全军几万将士的生死。 贝当紧急召集部众,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门巴眉头紧锁地说道:“贝当,军中现在的粮食,最多还够坚持三日。如果不能及时得到补充,三日后,军中……将要断粮!” 贝当问道:“门巴,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门巴沉吟片刻,说道:“两条路。一,立刻撤军。” “不行!” 贝当想都没想,便把这个建议否决了。 他带着这么多的兵马,攻进苏怒部落,如果一事无成的撤回部落,他有何脸面去见王兄,他贝当岂不是要被族人们笑掉大牙? 门巴继续说道:“二,赶紧通知大王,再运送一批粮食过来,还有,务必要消灭这支偷袭我们运粮队的周军!” 贝当连连点头,他环视在场的部下们,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这支周军给我揪出来!军中无粮,就拿这些该死的周人给我的战士们当口粮!” 众人齐齐抚胸施礼,应道:“是!将军!” 仅仅时隔一日,哈衣军还真发现了这支周军的踪迹。 他们就藏匿在距离加博山只有六、七里远的加博谷,具体的人数,大概在五百左右。 加博谷是一座不大的小山谷,四面环山,里面长满了树木。 因为加博谷地处偏僻,空间又狭小,一小股周军躲藏在里面,倒也合情合理。 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向贝当抚胸施礼,说道:“将军,请给我一支兵马,我去加博谷,定将这些周人斩尽杀绝,带着他们的尸体回来见将军!” 这名汉子叫兀里图,乃哈衣部落的一员悍将。 贝当想了想,说道:“兀里图,我给你五千战士!藏在加博谷的周人,一个也不许放跑,能抓活口就抓活口,抓不到活口,统统杀光!” “是!将军!” 兀里图应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 藏在加博谷的周军只五百来人,而他率领的是五千兵马,这一仗,根本毫无悬念。 以兀里图为首的五千哈衣军,来到加博谷的谷口。 他没有立刻领兵攻入谷内,而是先派出斥候进谷打探,看看周军现在还在不在谷内。 时间不长,派出去的斥候跑回来,十分笃定地告诉兀里图,周军就藏在山谷的丛林里。 得到斥候的确认,兀里图再不耽搁,抽出弯刀,向前一挥。 他麾下的五千名哈衣族战士,如狼似虎地冲入谷内。 杀入山谷的丛林里,以兀里图为首的众人,是有看到三五成群的‘周军’。 只不过,那并不是真的周军,而是穿着周军军装和甲胄的草人。 见到丛林当中密布着由草人装扮而成的周军,兀里图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他反应也快,暗道一声不好,这里是陷阱! 他既是部落里优秀的战士,也是部落里优秀的猎人,对于布置陷阱,他再精通不过。 兀里图扯脖子大吼道:“撤退!全体撤退!立刻退出山谷!” 来不及了! 第244章 山谷炼狱 在山谷四周的山顶上,突然一直火箭飞射下来。 这支火箭钉在一颗大树的树干上,就听呼的一声,大树顿是变成了一颗火树。 原来,山谷里的树木上,早已被涂抹了火油,沾火就着。 一颗大树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山谷四周的山顶上,一支支火箭,如同雨点一般落入山谷里。 顷刻之间,山谷内火光四起,一颗颗大树被烈焰覆盖,变成了火树。 很快,整座山谷化成了一片火海。 大批的哈衣族战士被烧得吱哇乱叫,满地翻滚。 可是他们在地上滚过之后,身上立刻沾满了黑色的粘液,只要碰到火星子,这些黑色粘液便瞬间燃烧,人们也随之变成火人。 此情此景,让兀里图眼珠子通红,他连声叫喊道:“撤!快撤!” 他调头往外跑。 可是跑到山谷入口这里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已经跑不出去了。 山谷入口这边,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手持塔盾,身披重甲,武装到牙齿的周军。 随着战鼓声敲响,周军当中竖立起一面面的大旗。 有的旗帜上写着‘刑’字,有的旗帜上写着‘郑’字。 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旗帜,铺天盖地。 密密麻麻的周军,将山谷的入口堵了个严实合缝。 兀里图看罢,脑袋嗡了一声。 这哪里是五百人的周军?恐怕一万人都挡不住!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这么多的周军? 现在也没时间去想那些了。 兀里图向前挥刀,喊喝道:“冲!冲出去!” 大批的哈衣族战士,向山谷口这边强行冲过来。 迎接他们的是一幕接着一幕的箭雨。 箭阵的齐射,犹如一面黑幕,从天而降。 砸在哈衣军的人群里,惨叫声四起,人们成群成片的扑倒在地。 紧接着,第二幕箭雨、第三幕箭雨……源源不断的飞射过来。 以兀里图为首的哈衣军,硬顶着周军的箭阵,不断向山谷口冲杀。 眼瞅着他们要冲到近前,周军阵营齐齐后撤,在后撤的过程中,将一桶桶的火油倾倒在地。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山谷口,一支火把扔在黑黢黢的火油上,呼的一声,山谷口也变成了一片火海。 但凡是从山谷里跑出来的哈衣人,没有一个是正常人,全是火人。 不过,人们被焚烧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密密麻麻的箭矢就钉在他们身上。 周军在山谷的外围,或捻弓搭箭,或端着弩机,严阵以待。 冲出来一人,他们便射杀一人,冲出来一群,他们便射杀一群。 即便是兀里图,在浑身着火的情况下,硬冲出山谷,可是密密麻麻的箭矢立刻飞射到他近前。 来不及格挡,也来不及做出躲闪,身上瞬间被钉了数十箭。 即便都快被射成刺猬了,兀里图竟然还能高举着弯刀,嘶吼着向前狂奔。 这样的场面,把在场的周军将士们也都吓了一跳。 很快,更多的箭矢落在他身上。 狂奔中的兀里图,终于坚持不住,身子重重地跪坐在地。 直到死,他的身体都没有倒下。 因为他身上插着的箭矢实在太多,密密麻麻的箭杆支撑住他的尸体,使得尸体想倒也倒不下。 在周军的后面,站着三名主领。 两男一女。 他们的年纪都差不多,三十左右岁,皆是顶盔贯甲,威风凛凛。 在军中,女将并不常见,但凡能女子为将者,那定不是泛泛之辈。 右边的青年将领,面白如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相貌堂堂,器宇不凡。 他抬了抬手中的马鞭,指向已然被射杀,但尸体还没有倒下的兀里图,说道:“这个蛮子,倒是有几分本事!” 他身边的青年是个皮肤黝黑的高大个。 此人身材魁梧雄壮,他胯下的乌黑战马,也是异常的威猛。 一人一骑,往那一站,如同半截铁塔似的。 他笑道:“还……还是沈……沈将军厉……厉害,不……费一兵一卒,引……引来这许多的蛮……蛮兵!” 黑大个有严重的口吃,说起话来,结结巴巴,让听他说话的人都禁不住跟着他使劲。 左手边的那名女将一笑,说道:“我与夫君,早就听说过沈将军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英俊青年在马上拱了拱手,说道:“高夫人……秦将军谬赞!区区雕虫小技,也只能用来对付这位蛮子!” “沈……沈沈……” 黑大人结巴半天,旁边的女将忍不住,帮他说道:“沈将军太谦虚了!” “嗯!”黑大个大点其头。 这位黑大个,和这员女将,是夫妻俩。 夫妻二人共同领兵,这也是极为罕见的。 加博谷这一把大火,将进入谷内的五千名哈衣军,烧了个精光,就连领兵的兀里图,也惨死在周军的乱箭之下。 与此同时,身在加博山山顶的周军和苏怒军,也看到加博谷那边黑烟滚滚,直冲云霄。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凑到悬崖边缘,驻足围观。 李余也闻讯走了过来。 看到李余,将士们纷纷向两旁退让。 李余望着加博谷方向,揉着下巴,喃喃嘀咕道:“奇怪!前两天才刚刚下过雨,也不应该起山火啊!” 奚卓问道:“会不会是……哈衣人放的火?” 孟獠仰面而笑,说道:“起火之地,到我们这里,相距甚远,好端端的,哈衣人为何跑到那边去放火?” 奚卓语塞。 是啊! 哈衣人若想放火烧山,也应该是烧加博山才对! 李余乐呵呵地说道:“山上无草木,倒也有好处,起码我们不用担心哈衣人会采用火攻!” 说着话,他还特意向奚卓扬了扬下巴。 奚卓苦笑,说道:“我的殿下,你就别揶揄我了!” 他二人第一次见面时,奚卓就是用火攻,打算把藏在山洞里的李余给逼出来。 山上的李余等人是事不关己,兴致勃勃地看热闹,山下的哈衣军大营可是炸了锅。 以兀里图为首的五千战士,竟然中了周军的埋伏,全都被烧死在加博谷内。 这个消息传回到哈衣军大营,无论是贝当,还是下面的部众,都犹如晴天霹雳。 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 惊呆吓傻的! 贝当先是如弹簧一般跳起来。 而后,又呆若木鸡地重重跌坐回毯子上,目光发直,喃喃说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第245章 援兵抵达 五千名战士,还是由猛将兀里图亲自率领,就这么一会的工夫,竟然全死了? 贝当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他呆坐良久,猛的握紧拳头,瞪着一对爬满血丝的眼睛,怒声问道:“周军到底有多少人?” “有……有万余人……” “哪来的那些周军?” “小……小人不知……” “废物!” 贝当起身,冲上前去,一脚踹在报信的兵卒身上,将其踢出一流滚。 他咆哮道:“集结全部兵马,随我出战!” “且慢!” 门巴急忙把他拦住。 贝当恶狠狠地怒视着他。 门巴小心翼翼地说道:“贝当,切不可莽撞行事!我们现在对这支周军的情况一无所知,贸然出战,弄不好,会重蹈兀里图的覆辙啊!” 贝当心头一震。 门巴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把冲到头顶的怒火迅速浇灭。 他两手握着拳头,在大帐里来回踱步,咬牙切齿地问道:“难道,就让兀里图,还有五千战士,就这么白死了?” 门巴正色道:“贝当,周国有句俗语,留得青山,不怕没柴烧!今日之仇,我们早晚会从周人身上讨要回来,但现在,我们该撤兵了!” “你说什么?” 听闻撤兵二字,贝当如同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差点蹿起来。 门巴说道:“部落送来的军粮被毁,军中粮草短缺,战事再拖延下去,本就对我方不利。眼下,又有不知多少兵马的周军,进入苏怒部落,我担心,接下来,我军会腹背受敌,局面……越加危急!” 贝当看着门巴,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他扭头,又看向在场的其他众人。 人们纷纷低垂下头,一声没吭。 即便是那些平日里极为好战的部下们,现在也都沉默不语了。 显然,他们也都赞同门巴的分析。 贝当走回到毛皮垫子上,坐下。 他仰天苦笑,说道:“我奉王兄之命,率五万之众,攻入苏怒部落,现在,损兵折将,我若再无功而返,又有何脸面去见王兄,有何脸面,去面对众族人?” 他这话,说进人们的心坎里。 在场众人,皆是心有戚戚焉。 门巴正色道:“贝当,我们不能回部落。” “那我们能去哪?” “奚瑜不是已经把苏怒部落三成的领地送给我们哈衣部落了吗?贝当,我们现在就应该去占领这些领地,并于各处要地设防,以防苏怒人抢回去!” 贝当先是一愣,接着,眼睛顿时冒出亮光。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苏怒部落的领地范围不小,己方若能占下他们三成的领地,自己对王兄、对族人,也算是有个不错的交代,起码不是无功而返。 经过一番思量,贝当点了点头,算是采纳了门巴的提议。 哈衣军的撤退,并没有在白天进行。 白天,哈衣军大营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等到了晚上,借着夜幕做掩护,哈衣军才开始悄悄撤离。 山上的周军和苏怒军,对于哈衣军的撤兵,一无所知。 等到第二天早上,天边泛起鱼肚白,负责在各处悬崖边站岗放哨的兵卒,突然发现山下的哈衣军大营异常安静。 这时候天刚蒙蒙亮,人们还看不太真切。 等到太阳逐渐升起,人们再看山下,原本成片的营帐,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 许多兵卒都忍不住用力揉了揉眼睛,定睛细看。 没错! 哈衣军大营里的帐篷、人、马匹,乃至辎重,全都没了。 偌大的营地,现在是空空荡荡,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确认山下的敌军神秘消失,兵卒立刻跑去向李余禀报。 听闻消息,李余也第一时间来到悬崖边,探头往下观望。 可不是嘛! 山下的哈衣军的大营,连同里面的哈衣军,如同人间蒸发了似的。 李余禁不住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众兵卒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昨晚风平浪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啊! 奚卓揉着下巴,小声嘀咕道:“哈衣军的突然撤离,会不会与昨日加博谷的那场大火有关?” 人们齐刷刷地向奚卓看去。 孟獠问道:“奚卓,你觉得加博谷起火,与哈衣军的撤离,之间有何关联?” 奚卓苦笑,摇头道:“如果我能猜出来,我现在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有兵卒快步奔跑过来,边跑边喊道:“殿下!援军!殿下!我们的援军到了!” 众人心头同是一震,不约而同地扭转回身。 那名兵卒跑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脸上难掩狂喜之色,手指着东北方,结结巴巴地说道:“殿下,那边……那边……是援军!” 李余越过报信的兵卒,快步向东北方跑去。 到了东北边的悬崖前,李余向外眺望。 果然! 在东北方向,距离加博山数里开外地地方,行来一支规模浩大的兵马。 队伍的中央,高高竖立着一面大旗,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周字。 队伍中的其它旗帜,则是不计其数。 其中有一半的旗帜写着‘刑’字,另一边的旗帜写着‘郑’字。 放眼望去,整支队伍,旗帜招展,绣带飞扬。 骑兵马队,威风凛凛,步兵方阵,盔明甲亮。 好一支威武雄壮的周军! 队伍中央最大的那面周旗,说明它的确是周国的兵马没错。 至于那些刑字旗、郑字旗,李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正心中费解的时候,吕方走到他身边,含笑说道:“殿下,这是刑王和郑王派来的援军!” 刑王? 郑王? 对这两位王兄的名号,李余多少有些陌生。 呆愣片刻,他才反应过来。 刑王李亨!郑王李元! 这不就是自己的十五哥和十六哥吗? 十五皇子,刑王李亨,天生痴傻。 十六皇子,郑王李元,不良于行。 在所有的藩王当中,只有这两位藩王离开了京城,去到自己的封地,算是早早退出了对储君之位的竞争。 自从李余穿越过来,他就没见过这两位兄长。 没想到,就是这两位他从未见过面的十五哥和十六哥,现在却双双派来援军。 而且还长驱直入,深入到苏怒部落的腹地。 反倒是那些留在京城,与他经常碰面的兄长们,没人派过来一兵一卒。 第246章 合兵一处 李余心中,禁不住感慨万千。 另外,他还有些费解。 他不记得自己有给十五哥、十六哥去书信求援。 十五哥是个傻子,向他求援,那还不如向天祈福呢! 十六哥则是个瘸子,与十五哥相比,他也强不了多少。 所以,当初李余打算发出求援书信时,只想着发给老爹李惠,还有留在京城里的诸王兄。 并没有想过要把书信传给李亨和李元。 不过,李余显然是忘记了,他因为自己的字不好看,求援的书信,是让平昌郡太守张泓帮他代写。 他对张泓的交代是,这封同样内容的书信,要分别传给父皇和自己的诸位王兄。 可当时,他并没有特别交代要给哪位王兄,又不给哪位王兄。 张泓在抄写书信的时候,也就顺带着把刑王李亨和郑王李元也都捎带上了。 没想到,李余的这个疏忽,还有张泓的这个无心之举,却在现在,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余回到自己的石屋,凝出水来,把自己从头到脚的好好洗漱一番。 而后,又让金乌进来,帮他穿戴上盔甲。 等李余穿挂整齐,这才带着麾下的将士们,从加博山上下来。 奚卓也带着自己的族人们,跟在周军的后面,一并下了山。 很快,从东北方向行来的周军,抵达加博山山脚下。 队伍停下,前方的骑兵和步兵纷纷向左右退让开,空出一条通道。 紧接着,三名将官骑着高头大马,从队伍里跑出来。 不用认识李余,只看穿戴的行头,还有在队伍里所处的位置,便可辨认出他的身份。 这两男一女三名将官,来到李余近前,齐刷刷地翻身下马,而后,一并单膝跪地,插手施礼,齐声说道:“臣高屠, “臣秦胜英, “臣沈开, “拜见吴王殿下!” 看着向自己施礼的这三名将领,李余也飘身下马,走上前来,将他们三人一一搀扶起来,含笑说道:“三位将军,一路驰援,辛苦了!” 说话的同时,李余仔细打量三人。 高屠是个黑大个,生得虎背熊腰,魁梧雄壮,打眼一瞧,高人一头,乍人一背。 沈开则是个小白脸,面如冠玉,相貌俊美,风度翩翩,不像是武将,更像是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秦胜英则是名女子,别看身材娇小,但气势十足,顶盔贯甲,罩袍束带,威风凛凛,不让须眉。 高屠结结巴巴地说道:“臣……臣等救……救援……来来来……” 秦胜英接话道:“臣等救援来迟,让殿下被困于山上十数日,是臣等之过,还请殿下恕罪!” 说着话,她插手施礼。 高屠嗯了一声,表示秦胜英说的话,就是他想表达的意思。 他和沈开也跟着一并插手施礼。 李余摆摆手,感叹道:“你等能来救援,就已经很好了,又哪有什么过错?” 他说的是心里话,朝廷没有增援一兵一卒,身在京城的诸王,也没有增援一兵一卒。 反倒是不在京城的十五哥和十六哥,双双派来这许多的援军。 李余的心里,又怎能不深受感动? 这时候,孟獠、奚卓等人也走了过来。 众人相互介绍了一番。 高屠和秦胜英是夫妻俩。 前者是刑王府左典军,后者是刑王府左副典军。 沈开则是郑王府左典军。 郑王李元,派沈开来援,李余还能理解,可刑王李亨,派来高屠、秦胜英二人援助自己,李余实在是理解不了。 他问道:“高将军、秦将军,你们二人可是我十五哥派来的?” 高屠欠了欠身,说道:“是……是王……王……” 秦胜英道:“是王妃派我二人前来!” 李亨是个傻子,他又哪里会管事。 刑王府的大小事宜,都是刑王妃在做主。 李余喃喃说道:“原来是皇嫂帮我!” 孟獠好奇地问道:“昨日,加博谷突然起火,而在昨天夜里,哈衣军又偷偷摸摸的撤走,这……” 说着话,他的目光在高屠、秦胜英、沈开三人身上来回打转。 高屠乐了,抬手指向沈开,说道:“是……是沈……沈将军用……用兵如神,一……一……” “一把大火,在加博谷烧死五千蛮子!” 秦胜英接话道。 高屠又重重地点下头,嗯了一声。 李余眼睛一亮,难怪昨日加博谷那边浓烟滚滚,原来是高屠、秦胜英、沈开他们干的。 孟獠也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沈将军,你说说,你是怎么烧死五千哈衣人的?” “这……” 沈开不好意思自夸,只说道:“雕虫小技而已。” 秦胜英把沈开的战术,向众人详细讲述了一遍。 他先是派出小股兵力,偷袭了哈衣军的后勤补给队。 并故意留下一些活口,让哈衣人误以为他们的兵力很少,只是一小股流窜进苏怒部落领地的周军。 然后,他们在加博谷附近,故意暴露行踪,引来哈衣军的大队人马前来围剿。 结果这支五千人的哈衣军,一头钻进沈开事先布置好的陷阱里。 沈开来了个关门打狗,更确切的说,是关门烧狗。 一举将五千敌军,全部烧死于加博谷内。 等秦胜英讲完,在场众人,无不对沈开这个小白脸刮目相看。 孟獠赞道:“沈将军,好谋略!” 沈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此战能胜,苏怒部落提供了很大的帮助!我方是知己知彼,自然百战不殆,而敌军是知己不知彼。未战之前,他们已先输掉五成。” 孟獠闻言,连连点头。 奚卓在旁哈哈大笑,说道:“看来,此次能打退哈衣军,我苏怒部落也是功不可没啊!” 孟獠白了奚卓一眼,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奚卓豪爽地说道:“殿下,还有诸位将军,现在都随我回部落!今晚,我要在部落里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他刚刚成为苏努大王,便打退了五万之众的哈衣军。 这个战绩,足以让他在王位上站稳脚跟,也可以让部落里那些看不起他出身的人,全部闭上嘴巴! 第247章 天人人设 满面春风,兴高采烈的奚卓,带着自己的部众,还有以李余为首的周军,浩浩荡荡地返回苏怒部落。 哈衣军撤退的消息,早已传进部落里。 当李余和奚卓等人回到部落时,受到部落里数万人的欢迎。 此战,最不思议的事情,并不是刑王、郑王双双派来援军,也不是沈开用计,一下子烧杀五千之多的哈衣军。 而是身在加博山上的周军和苏怒军,合计共两万余人,在被困十多天的情况下,他们竟然都活了下来。 而且看上去,一个个还都挺有精神的。 要知道他们出战的时候,可没有带多少粮草。 这十多天来,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到底是靠什么活到现在的? 旁人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但亲身经历的周军和苏怒军,都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 在这些天里,他们完全是靠吴王李余,向天祈福,才得到老天的恩赐。 老天每日降下粮食,让他们免于被饿死。 这种说法,太匪夷所思,如果是一两个人这么说,其他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但两万多人都这么说,众口铄金,就由不得人们不信了。 别说还处于部落原始社会的苏怒人,对此深信不疑,把李余当成天人。 即便是沈开、高屠、秦胜英这些熟读过兵书战策的将领们,也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连他们看向李余的眼神,也都跟着发生了变化。 听京师军将士们的描述,更像是在讲神话故事。 向天祈福,老天降粮? 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在神话故事里才会发生。 现实中,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简直是奇谈! 可事实上,李余和奚卓麾下的兵马,确实没有带粮上山,如果他们所言是假,他们早该饿死在山上了,又哪会活到现在? 沈开、高屠、秦胜英三人相互看看,脸上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表情。 原本,他们也听说十七皇子李余,荒唐无度,可自从看过李余第一次增援平昌郡的战报后,他们便对李余的印象大为改观。 这次,当刑王妃和郑王决定出兵增援李余,询问王府部属,谁愿前往时,沈开、高屠都是第一时间主动请缨,表示愿意率兵前往。 沈开还特意把孟獠拉过来,向他询问,山上的粮食到底是从哪来的。 孟獠苦笑,他是真的不知道。 反正每天早上,都会有一大堆的粮食摆在供桌前。 他问道:“你们也应该听说殿下向天祈福的事了吧?” 高屠连连点头,说道:“孟……孟将军不……不要告……告诉我,这……这……这……” “这都是真的吧?”秦胜英补充道。 “嗯。”高屠又重重点下头。 孟獠想了想,最终说道:“是真的!” 因为他解释不了,也只能把天降粮食这种奇谈,当成是真的。 “这……这……” “这怎么可能呢?” 沈开禁不住喃喃说道:“殿下还真是天人不成?” 这回孟獠再没有任何的迟疑,说道:“我觉得称殿下为天人,并不过分!” 他跟着李余,已经打过不是一两场仗了。 李余两次支援平昌郡,带着孟獠,打过的大仗小仗,不计其数。 每一场仗,己方看似都难以取胜,可到最后,赢的又偏偏都是己方。 这让孟獠都不得不承认,这位十七皇子,绝非凡人。 至少,他真的是得到了老爷天的特殊照顾。 别的人,或许是老天爷随手甩出来的泥巴人。 而十七皇子,绝对是老天爷亲手精雕细琢刻出来的,是上天的亲儿子…… 看着孟獠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对李余的崇拜之情,沈开、高屠、秦胜英三人更加好奇。 这位吴王殿下,到底是个什么人。 要知道孟獠那可是天子护卫出身,什么样的高人他没见过? 现在竟然对只有十六、七岁大的十七皇子如此推崇,甚至是崇拜,这让三人都颇感不可思议。 当天晚上。 奚卓举办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庆功宴。 李余、奚卓等人,坐在部落大厅里用餐。 周军将士们,以及苏怒部落的族人们,则在露天用餐。 苏怒人的饮食很简单,就是烤肉和水果。 只不过烤肉的种类很多,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水果也是以热带水果为主,香蕉、木瓜、芒果、榴莲等等。 偌大的部落大厅,里面现已坐满了人。 一边是周人,一边是苏怒人。 在大厅的中央,有十余堆的篝火摆成一排,每堆篝火上,都有不同种类的烤肉。 其中有烤野兔、烤野猪、烤野牛、烤瞪羚、烤花鹿,甚至还有好些条烤蛇。 奚卓满脸笑容,拿起酒杯,向李余那边敬了敬,说道:“此次,我苏怒部落能打退来势汹汹的哈衣人,殿下功不可没!” 李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奚卓说道:“这杯酒,我敬殿下!” 李余也没推辞,拿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各种野味都已经烤得差不多了,一名侍女端着托盘,走到奚卓近前,屈膝跪地。 托盘中,放着一把精美的匕首。 奚卓拿起匕首,走到烤野牛的近前。 按照苏怒部落的规矩,这第一刀的切肉,必须得有主人来做。 奚卓拿着匕首比了比,回头笑道:“殿下,这一刀,还是由你来切吧!” 见状,在场的苏怒人都不由得一怔。 奚卓正色说道:“殿下乃天人,已得上天之赐福!由殿下来切这第一刀,定能让我苏怒部落带来好运,让我怒苏部落蒙天庇佑,兴旺永昌!” 人们听后,脸上皆露出兴奋之色。 李余向天祈福,得到上天赐粮的事,早已在部落里传开。 人们看向李余的眼神,其中不仅有尊重与崇拜,甚至还带着些对神祇般的信仰。 奚卓刻意抬高并神话李余的身份,当然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要振兴苏怒部落,他们就必须得和周国结盟,与周国搞好关系。 可是两国长年的交战,让族人们普遍对周人既充满敌视,又非常的不信任。 从内心来讲,族人们大多也不愿意与周国结盟。 把李余说成是天人,那么,苏怒部落与周国的结盟,也就等于是和天人结盟,对于族人们而言,这要更能接受一些。 第248章 夺权计划 看到奚卓让自己来切第一刀的肉,李余向他含笑摆了摆手。 感觉这么做,自己有些太喧宾夺主了。 奚卓倒是十分坚持,故作不悦地问道:“殿下可是不愿为我苏怒部落祈福?” 闻言,人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李余身上。 听奚卓都这么说了,李余颇感无奈,只好站起身,走到奚卓近前,接过他手中的刀子。 李余看了看这头硕大的烤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刀子。 扫视两遍,李余在牛头处,用刀子割下一块牛耳。 见状,奚卓立刻拍手叫好,大声说道:“殿下第一刀切下牛耳,这预示着我苏怒部落,在不久的将来,定会成为执牛耳者!” 苏怒人闻言,无不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人们纷纷离席,跪地,向李余叩首。 李余一脸的干笑,他只是看牛耳那里的肉薄,容易下刀子而已。 随着第一刀切完,晚宴也正式开始。 两排穿着清凉的年轻侍女,从外面走进来,她们都端着托盘、刀子,将各类的烤肉一一片下,分发给在场的众人。 人们是一边大口吃肉,一边推杯换盏,气氛热闹,其乐融融。 奚卓拍了拍巴掌,从外面又叫进来一群年轻貌美的苏怒族女子,为众人献舞。 对于这种异域风情的舞蹈,李余倒是很感兴趣,他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时不时的抚掌大笑。 坐在李余下手边的吕方,拿起杯子,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 旁人都在饮酒,只有他在喝茶。 而坐在吕方身边的孟獠,看到他喝茶的动作后,眼眸顿是闪了闪。 吕方放下杯子,对孟獠一笑,而后他拿起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水。 孟獠深吸口气,猛的一拍桌案。 啪! 突如其来的声响,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正在跳舞的舞姬们,也都停止了舞蹈。 奚卓不解地看向孟獠。 孟獠借着几分酒意,站起身,大声说道:“这些莺莺燕燕,有何可看?沉迷其中,既坏军纪,又乱军心!” 啧! 奚卓在心里不满地啧了一声,他乐呵呵地说道:“蒙将军,我们刚刚打退了哈衣人,现在放松放松,并无大碍!” 李余也觉得孟獠的这番话,有些不太合时宜,他正要开口说话,孟獠朗声说道:“军中将士,就应该以武助兴!” 说着话,他站起身形,摁着肋下的佩刀,绕过桌案,来到大厅中央,问道:“何人愿与我一起,舞刀助兴?” 高屠闻言,咧开大嘴笑了,他起身说道:“我……我……我来!” “好!” 孟獠应了一声,回手把佩刀抽了出来。 高屠也不含糊,同样抽出佩刀,与孟獠对舞起来。 两人舞了几下,都觉得缺了点什么。 沈开起身笑道:“我来击鼓!” 鼓是现成的,刚才舞姬们跳舞所用。 沈开走到鼓前,直接用手掌拍打鼓面。 这回按照鼓点,孟獠、高屠二人再舞起刀来,便尽兴许多。 两人并没有接触到一起,却做出各种攻击的姿态,让观看的众人,也感觉既紧张,又刺激。 周人看得津津有味,苏怒人也看得兴致勃勃,人们时不时地拍手叫好。 周围的叫好声,也让场上舞刀的二人更加兴起,做出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看了一会,连奚卓也来了兴趣,他拿着酒杯,站起身,大声吆喝道:“好!舞得好!等两位舞完,本王亲自给两位敬酒!” 他正说着话,高屠突然向孟獠近前,孟獠似乎为了避免碰撞,抽身而退。 孟獠退开的方向,正是奚卓那边。 等他稳住身形时,人几乎要碰到奚卓面前的桌案。 可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孟獠猛的一转身,顺势一刀横斩出去。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 这出人意料的一刀,竟直接斩断了奚卓的脖颈。 他的脸上还带着惊讶,但项上人头已然弹飞出去。 嘶—— 满腔的鲜血,顺着尸体的短颈,喷射到空中。 就坐在奚卓身边的李余,都被孟獠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给惊呆了。 喷出的滚烫鲜血溅在他的脸上,才终于让李余回神。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持刀的孟獠,嘴巴张开,但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这太令人震惊了! 李余的第一反应是,孟獠的舞刀失误了,误砍到奚卓的脖子上…… 可事实证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孟獠的这一刀,是早有预谋。 他环视在场的众人。 别说在场的苏怒人傻了,即便是周军将官们,许多人也都傻了,人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呆若木鸡。 孟獠向旁招了招手。 那名被李余带到苏怒部落的翻译,立刻一溜小跑的上前,结结巴巴地说道:“孟……孟将军!” “翻译我的话!” “是!” 孟獠深吸口气,大声说道:“奚卓弑父篡位,天怒人怨,不配为苏努大王,今日我若不除他,日后,他必会给苏怒部落带来灾难!今,大周吴王殿下,乃天命之子,受天庇佑,当登顶王位。天恩浩大!以后,苏怒部落必受上天恩泽,世代永昌!” 说着话,他转回身,面对李余,将手中刀向旁边用力一插,屈膝跪地,插手说道:“臣,孟獠,拜见苏努大王!” 啊? 啥玩意? 我做苏努大王? 李余呆呆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孟獠。 他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孟獠疯了。 谁让你杀掉奚卓? 谁给你这么做的勇气? 你斩杀奚卓,可有经过我的同意? 李余身子前倾,目不转睛地看着孟獠,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他下意识地看向其他人。 吕方表情如常,高屠表情如常,沈开和秦胜英,也都表情如常。 显然,这不是孟獠一个人的策划,而是他们几人的共同策划。 终于,一名苏怒部落的战士率先反应过来,他拍案而起,手指着孟獠大吼道:“狗周人!我杀了你!” 说话之间,他抽出弯刀,便向孟獠冲了过去。 他还没到孟獠近前,噗的一声,在他的胸前,多出一截刀尖。 那是陆驰的刀。 陆驰如同鬼魅一般,不知何时人已站在他的身后,干脆利落的一刀,刀锋从他后心刺入,由其胸前探出。 这名苏怒部落的战士,声都没吭一下,当场毙命,扑倒在地。 孟獠扭转回头,大声喝道:“不服天命,这就是下场!” 第249章 斩草除根 不得不说,奚卓给李余的人设,铺垫得太好了。 整个苏怒部落,人人都知道,李余是天命之子,有能得到上天赐福的本事。 奚卓本打算接着给李余打造天命之子的身份,顺利促成与周国的结盟。 结果,他实则是给他自己挖下一个大深坑。 许多苏怒部落的战士,尤其是那些从加博山山上下来,与李余并肩作战过的战士们,他们看待李余,如同看待神一般。 这些人,也是最先接受由李余来做苏努大王这件事的。 不过,苏怒部落的长老们都不干了。 苏怒部落的大王,必须得由苏怒部落的族人来做,李余又算是哪根葱? 他是周国的王,可不是苏怒部落的王! 一名长老愤怒起身,大声喝道:“周人狼子野心,想吞并我苏怒部落,今日,他们杀我大王,明日他们就会杀……” “就会杀你!” 陆驰持刀上前,一走一过之间,刀锋在这名长老的脖颈处一抹而过。 他没有停手的意思,将另一把横刀也抽了出来,冲向余下的那几名义愤填膺的长老。 手持双刀的陆驰,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在场的几名长老全部砍杀在地。 他甩了甩刀身上的血迹,又舔舔嘴唇,阴冷冷、冰幽幽的目光,环视在场众人,一字一顿地问道:“还有何人不服殿下?” 李余现在算是看出来了,所有人都知道今晚的行动,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吕方,问道:“真人也知道今晚要发生的事?” 吕方向李余欠了欠身,直言不讳地说道:“殿下,今晚之事,正是贫道策划的。” 啊? “殿下不用怨怪任何人,要怨怪,只需怨怪贫道就好。” “你……” “殿下以后的根基,平昌郡必是其中之一!而平昌郡的背后,就是苏怒部落。只要苏怒部落一日未被殿下掌控,那么,我方就一日如芒在背!故,贫道斗胆,代殿下做出决定。” “……” “杀奚卓!夺王位!控制苏怒,平定我方的侧卧之榻!” 李余呆呆地看着吕方,一时间,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他了。 你是道士! 你可是从来不杀生的! 吕方是自己不杀生,但不代表着他不会指挥旁人去杀生。 部落大厅里发生的变故,也被外面的守卫们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守卫,大多都是从加博山上下来的,对李余,有股深入骨髓的崇拜和敬仰。 现在看到奚卓被杀,李余要做新一任的苏努大王,他们反而感觉这对部落而言,是件好事。 李余的本事,他们都是亲眼所见。 人家是真的能向老天祈福,得到老天的恩赐,是真的天命之子! 与奚卓比起来,李余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呢! 当然,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其中也有个例。 一名侍卫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偷偷离开,直奔奚媛的住处而去。 来到奚媛这里,这名侍卫满头满脸的汗,对奚媛气喘吁吁地急声说道:“奚媛,你赶快跑!快跑!” 奚媛还不知道大厅那边发生的变故,她认识这名侍卫,是二哥的贴身随从之一。 她一脸不解地问道:“我跑什么?” “周人刚刚杀了大王,你若是不走,很快也会遭到周人的毒手!” 他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奚媛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周人杀了大王!杀了奚卓!接下来,周人定会来杀你!快走!” 奚媛身子摇晃,站立不住,一下子瘫软到地上。 她瞪得大大的眼睛,其中一片空洞,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接触过的那位吴王殿下李余,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为什么要杀掉二哥…… 停顿几秒钟,奚媛才缓过神来,禁不住放声大哭。 那名侍卫急忙把她的嘴巴捂住,生怕把周兵吸引过来。 他急道:“现在,大王和长老们悉数被杀,其他的族人们,都支持李余做苏努大王,奚媛,你不能再留在部落了,得赶快走!我送你去哈衣部落找奚瑜!” “我不走!我要为二哥报仇!” 奚媛双目充血,从眼中流出来的都是血泪。 她恨! 恨李余骗了二哥,骗了她,骗了所有的族人! 谁能想到,那个待人随和,衣冠楚楚的周国吴王,竟是个衣冠禽兽!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奚媛近乎陷入疯狂。 侍卫把她从地上拉起,说道:“奚媛,你现在去报仇,就是去送死!快走!只要找到奚瑜,和奚瑜汇合,以后,我们报仇的机会有很多!” 说话之间,侍卫强行拉着奚媛,走出房间。 为了不走漏风声,他俩并有带上其他人,独自跑出部落,向哈衣部落的方向而去。 两人跑出部落没多远,就见前方的道路中央站着一条人影。 侍卫心头一震,等跑到近处,定睛一看,侍卫的脸色随之大变。 路上站着的这人,他认识,正是李余身边的那个小宦官,他还记得他的名字,金乌。 没错! 在这里等他俩的,正是金乌! 他环抱双臂,好整以暇地看向二人,乐呵呵地说道:“两位,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啊?” 侍卫听不懂周语,不知道金乌在说什么,他也不想知道金乌说的是什么。 他大吼一声,抽出弯刀,直奔金乌冲了过去。 来到金乌近前,一刀劈下,直取金乌的首级。 金乌哼笑一声,身形一晃,向后飘出半米,将侍卫的弯刀恰到好处的避让开。 一刀不中,侍卫不甘心地继续上前,又是一刀,横斩金乌的脖颈。 这回金乌没有再后退,反而向前进了一步,同时抬起左手,挡住对方持刀的手臂,而右手,则轻飘飘地摁在侍卫的头顶上。 也没见他用力,但罡气已顺着他的掌心排出。 嘭! 随着一声闷响,侍卫的身子顿是僵硬在原地。 过了片刻,侍卫的双眼、鼻孔、耳孔,乃至嘴巴,皆流淌出鲜血。 他一声没吭,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金乌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径直地走向奚媛,说道:“奚媛小姐,很抱歉,今晚,你是哪都去不了了!” 第250章 自闭生气 奚媛当然知道金乌的厉害。 她心里清楚,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金乌的对手。 她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二哥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们周人?” 金乌一边向奚媛走过去,一边耸耸肩,云淡风轻地说道:“要怪,就只能怪他是苏努大王!他挡了殿下的路!” 奚媛怒吼道:“我二哥是真心想与周国结盟!” 金乌仿佛听了多么好笑的笑话,仰面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他擦了擦眼角的笑泪,反问道:“蛮子,可信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二哥和我的母亲也是周人!” “你这话,还是留着去找你二哥说吧!快点上路,你们兄妹二人,也好早些团聚,路上有个伴!” 说着话,金乌将肋下的佩刀抽出。 他距离奚媛还有两、三米远,金乌身子先是向后一躬,接着一个箭步蹿出,人已快如闪电般来到奚媛的身后。 奚媛眨了下眼睛,紧接着,就听嘶的一声,她的眼前变成猩红一片。 在她的脖颈处,多出一条细细的红线,鲜红的血雾,顺着这条红线喷射出来。 她身子摇晃了几下,向前扑倒。 直到死,她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金乌收刀入鞘,扭转回身,看向奚媛的尸体,幽幽说道:“斩草,必须得除根!你是奚卓的妹妹,你就必须得死!” 他走上前来,一手提起奚媛的尸体,然后又走到侍卫尸体前,将其也提起来。 金乌一手拎一个,走进树林当中。 尸体不能留在路上,得掩埋起来。 要让苏怒部落的人以为,奚媛是逃走的,而不是已死在周人的刀下。 今天晚上,苏怒部落再次来了个大变天。 刚刚成为苏努大王没几天的奚卓,被孟獠所杀,而周国的吴王李余,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任的苏努大王。 最诡异的是,苏努大王换成一个周人来做,苏怒部落的内部,竟然没有掀起太大的反对声音。 原因很简单,因为李余不仅是周人,更是天人。 而且,李余的天人身份,还是奚卓亲口证实过的。 李余自己,则是稀里糊涂的被吕方、孟獠、高屠、沈开、秦胜英这些人,给硬架上苏努大王的王位。 他成为苏努大王,让苏怒人更加信服的是,李余竟然还能说出一口流利的苏怒语。 这要归功于被困在加博山上的半个多月,他和苏怒人频繁接触,有了语言环境,学起来自然更快。 李余自己心里明白,他之所以把苏怒语学的如此之快,完全得益于他的先天之躯,过目不忘。 可苏怒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更加认定,李余的确是天选之子,是注定要成为苏努大王的人! 李余坐上苏努大王的王位,过程之顺利,事后所遇到的阻力之小,也大大出乎了吕方的意料。 看来,给殿下打上天选之子的旗号,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只是,这其中也有个巨大的隐患。 何为天选之子? 天选之子,也可以理解为天子! 这话要是传到京城,不知道要引来多少的猜忌。 弄不好,天子降罪的诏书,就会立刻传到平昌郡。 不管怎么样,李余成为苏努大王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平昌郡。 平昌郡太守张泓,听闻这个消息时,兴奋得都快早不到北了。 殿下做了苏努大王,那么,从今往后,平昌郡将再无外患之忧。 一想到这些年所受的外患之苦,张泓又禁不住喜极而泣,呜呜大哭起来。 他这个太守,做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每天早上他醒过来,他都会先在心里感恩一番。 感恩自己能活着醒过来,庆幸夜里蛮人没有摸进城内,砍下自己的脑袋…… 现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终于是过去了,苦日子也终于到头了。 张泓悲喜交加,一时间,已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平昌郡的百姓们,张灯结彩,犹如过年一般。 但苏怒部落的战事,可还远未结束。 眼下,摆在李余面前的就有一个难题。 以贝当为首的哈衣军,虽然撤离了加博山一带,但他们可没有回哈衣部落。 而是赖在苏怒部落的领地里,并且在很多要地建造营寨,看样子,他们根本没打算就此撤走,而是要长期占领。 这,绝对是苏怒人不能容忍的。 作为新一任的苏努大王,还有天选之子的称号,李余有责任,也有义务,驱逐走所有的哈衣人,夺回被他们占领的领地。 这两天,李余一直待在一间茅草屋里,足不出户。 看似在闭关打坐,实则是在和吕方等人置气。 他从未想过要杀奚卓,更未觊觎过苏努大王的王位。 吕方等人会有除掉奚卓,控制苏怒部落的想法,他也能理解。 问题是,这么大的事,既不与他商量,甚至都没有提前告知他一声。 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当着他的面,直接砍下了奚卓的脑袋。 想想当时的场景,即便已经过去了两天,李余的心里仍在阵阵的发毛。 他正盘膝坐在毛皮毯子上生闷气,门外传来金乌小心翼翼地说话声:“殿下?殿下?” 李余没好气地问道:“干什么?” “殿下该用膳了!” “不吃!” “殿下已经两天没用膳了!” “我说了,不吃!” 外面没了动静。 李余默默地从空间拿出一袋雪米饼,吭哧咬了一大口。 听闻外面又传来敲门声,李余急忙把剩下一半的雪米饼放回到空间里。 他把口里的残渣全部咽掉,又清了清喉咙,这才开口问道:“谁?” “殿下!是贫道!” 听闻外面的人是吕方,李余重重地哼了一声。 所有事情的根源,就出在吕方身上。 斩杀奚卓的行动,虽然是孟獠做的,但制定这个计划的人,却是吕方。 吕方天天跟在自己身边,竟然瞒着他,偷偷摸摸的谋划这么大的事。 李余只是想想,就觉得来气。胸闷。 “殿下气归气,但可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贫道忘了,殿下有乾坤……” 他话没说完,房门打开,李余从里面探出头来,他先是向左右看看,发现附近无人,这才稍感安心。 他瞪了吕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进来吧!” 第251章 消除隐患 吕方走进房间,先是环视一圈,而后正色说道:“殿下辛苦了十几日,也是该好好的休息一下。” 李余在心里嘀咕,我当然应该好好休息! 被困在加博山上的十几天,我哪一天过得不是累死累活的? 可转念一想,李余又觉得不对劲,我是在休息吗?我是在赌气呢!难道你看不出来? 吕方话锋一转,继续道:“殿下休息了两天,身体也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嗯? 听吕方这话头好像要跑偏。 李余不自觉地扬起眉毛。 吕方又道:“现在,苏怒部落的人,都把殿下当成天人,他们都指望着殿下能为他们收复失地呢!” 李余不解地问道:“什么失地?” 吕方说道:“现在,以贝当为首的哈衣人,占领了普兰山以西的所有领地。难道,殿下不知道这件事?” 看到吕方一脸的惊讶,李余理直气壮地说道:“自从那晚的庆功宴结束,我就一直待在这里,我又怎么会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吕方哦了一声,了然地点点头,说道:“殿下刚刚成为苏努大王,需要为苏怒部落做出一些贡献,来竖立自己的威信,收复失地,就是最佳的贡献!” “那与我无关!” “以前与殿下无关,但现在,与殿下有关!” “我……” “既然殿下已成为苏努大王,就必须得让苏怒人满意,如若不然,必然引来苏怒人的疯狂报复,殿下大可以一走了之,但平昌郡,将永无宁日。” “你……” 我是资源成为苏努大王的吗? 还不是因为你! 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现在有了麻烦,你又想起我了。 李余气鼓鼓地瞪着吕方。 “所以,殿下打算逃回京城了吗?” “当然没有!” “既然如此,那么,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他么能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都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他又气又恼地问道:“我们现在有多少兵马?” 吕方说道:“周军两万,苏怒军也可以凑出两万。” 周军的两万人当中,有一万兵马是沈开、高屠、秦胜英三人带来的刑王府府军和郑王府府军,各五千人。 李余又问道:“那么哈衣军呢?哈衣军又有多少人?” 吕方说道:“现已不足四万。” “这么说来,我们在兵力上还有点优势。” “正是!” 李余点点头,如此来看,接下来的仗还是有得打的。 己方业已具备与哈衣军正面硬刚的实力。 他正要说话,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应该还在生气呢! 他的脸色立刻沉下来,阴阳怪气地说道:“接下来的仗,就由真人率军去打好了。” “啊?” 吕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李余哼了一声,说道:“反正有什么事,你们都可以自己做主,根本不用和我商量!” 吕方淡然一笑,说道:“殿下孩子气了!” 李余挥手说道:“别扯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为什么要杀奚卓?” “为殿下!为平昌郡!为周国!” 好大的帽子! 李余气恼道:“一派胡言!奚卓一心想与周国结盟,他坐在苏努大王的位置上,难道不好吗?” 吕方好奇地问道:“那么殿下知不知,奚卓为何一心想与周国结盟?” “当然是为了发展!两国连年征战,周国边境郡县的百姓苦不堪言,而苏怒部落的族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嗯!”吕方大点其头,问道:“殿下以为,奚卓又为何一心想发展壮大?” “他以前说过,想带领苏怒部落,征服其它的部落,统一整个枭阳国。” “然后呢?” “然后?” “奚卓统一了枭阳国,之后呢?” “呃……” 李余语塞,他可没想过那么远。 吕方一笑,说道:“以奚卓的雄心壮志,如果真让他征服了其它部落,统一了枭阳国,那么,接下来倒霉的,一定会是周国。” 李余皱着眉头,仔细琢磨吕方的话,沉默未语。 吕方继续道:“奚卓去过京城,他亲眼见过周国的富饶,也亲身经历过京城的繁华,以他的野心,周国在他的心底里,一定是块无比诱人的肥肉,只要有机会,他又岂有不咬的道理?” 冷静下来想想,李余也不得不承认,吕方的话有些道理。 他深吸口气,说道:“可即便是这样,你们在决定对奚卓下手之前,是不是也该知会我一声?” 吕方说道:“我们不告诉殿下,也是为了殿下着想!” “还为我着想?” “殿下是个重情义的人,若是让殿下知道我们要除掉奚卓,殿下定会于心不忍,与其让殿下为难、难做,不如,就先不让殿下知晓此事。” 李余沉默良久,禁不住问道:“奚卓就一定要杀,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吕方缓缓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奚卓必须得死!” 很少看到吕方有如此决绝的时候,李余的脸上露出无奈地苦笑。 吕方劝慰道:“现在奚卓已死,殿下也不要想太多了。” 李余坐下。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他再如何埋怨吕方等人也于事无补。 他叹口气,话锋一转,问道:“奚媛呢?奚卓生前,最宝贝他这个妹妹。奚卓死了,对奚媛,我们应该多加照顾才是。” 端着茶水,正从外面走进来的金乌,正好听到李余的这番话。 他端着托盘的手顿是一哆嗦,托盘上的茶壶,连同茶杯,一并滚落在地。 “怎么这么不小心!” 吕方上前,握住金乌的胳膊,暗暗加了下力道。 金乌连忙躬身施礼,说道:“对不起殿下,是……是奴婢的错!” 李余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这种小事,他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吕方对李余道:“殿下,奚媛业已逃离了部落。” “啊?” 李余一怔,下意识地追问道:“她去哪了?” 吕方摇头,说道:“也许是去哈衣部落找奚瑜了吧!” 李余啧了一声,说道:“奚瑜从来没把奚卓、奚媛当成他的亲弟弟、亲妹妹,奚媛去找他,只怕是羊入虎口。” 吕方无奈地说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执意要去,我们想拦也拦不住。” 说完,他又岔开话题,道:“现在,诸将都在部落大厅,商议对敌的策略,殿下要不要也去听听?” 第252章 返回平昌 李余扬头说道:“走吧!” 部落大厅。 不仅周军诸将都在,一些苏怒部落的头目也在。 看到李余来了,周国将官插手施礼,苏怒部落的头目则是抚胸施礼。 李余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他定睛细看,发现大厅的中央还布置了一张沙盘。 他走到沙盘近前,低头查看。 孟獠立刻为他讲解道:“殿下,这里就是普兰山!目前,哈衣军的主力驻扎在普兰山,另外,他们还于普兰山的南北两侧,建造了十多座营寨,很明显,哈衣人打算以普兰山为界,将苏怒部落的领地,一分为二,切成东西两部分!” 李余闻言,皱着眉头说道:“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正是!” 孟獠重重地点下头。 李余问道:“可有想出如何应对?” 沈开正色说道:“殿下,哈衣军欲吞并苏怒部落的野心,已昭然若揭。倘若现在不能驱逐走哈衣人,让他们在普兰山一带长期驻扎下来,那么,苏怒部落将必会被哈衣人一点点的蚕食干净!” 苏怒部落一点被哈衣部落吞并,那也就预示着周国这边将要再次陷入危机。 高屠说道:“所……所以,我方已……已没什么可犹豫的,此……此战……” 秦胜英接话道:“此战,我方没得选择,打得打,不打也不得打!” “嗯!” 高屠重重地点下头。 李余问道:“怎么打?” 高屠说道:“拔……拔……拔钉子!” 他手指着沙盘,说道:“不……不管哈……哈……” “不管哈衣军扎下多少营寨,我方都需将其一一拔掉,绝不能让哈衣人在苏怒部落的领地内,站稳脚跟!” “嗯!” 高屠又重重点头。 李余没有意见。 他问道:“具体的战术呢?” 沈开回道:“我方可分兵多路,齐头并进,以最快的速度,将哈衣人布置的营寨,全部铲除干净!” 李余看向沈开,等他继续说下去。 “哈衣部落是枭阳国境内,名列前茅的大部落,无论是领地面积,人口数量,都要远胜苏怒部落,战事一旦陷入僵持,进入到消耗战,那么,对我方将极为不利。故,此战必须得速战速决,我方当以最快的速度,前面击溃哈衣军!” 李余揉着下巴,琢磨一会,点点头,觉得沈开言之有理。 他说道:“领兵打仗,我是外行,但军中又不能无帅!” 说着话,他看向孟獠、沈开、高屠、秦胜英几人,问道:“诸位将军,谁愿暂任军中主帅一职?”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谁都没有立刻做出表态。 孟獠清楚自己的半斤八两。 以他现在的能力,统领一支几千人上万人的兵马,与敌军打一场短兵交接的白刃战,那没问题。 但要他统领数万的兵马,与敌军打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他对自己没有信心。 高胜英倒是想争一争这个统帅的位置。 但她毕竟是女子,又是刚刚增援过来的。 初来乍到就担任主帅之职,她担心下面的将士们会不服气。 两军交战,要求上下一心,倘若将帅之间心生罅隙,那么仗也就没法打了。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以眼神示意他,眼下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你应该站出来,争取一下。 高屠当然有看到夫人的暗示,他深吸口气,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殿……殿……殿……” 他殿了半天,也没殿出个下文。 一旁的沈开插手施礼,斩钉截铁地说道:“殿下,微臣不才,愿统领众将士,击退哈衣军,夺回苏怒部落的失地!” 见沈开主动请缨,李余笑了,没有多做考虑,说道:“好!就由沈将军暂任全军主帅之职!” 啧! 秦胜英在心里暗暗摇头,同时不满地瞪了高屠一眼。 多好的机会,你不主动点去争取,现在怎么样,又落到了沈开的头上! 高屠苦笑。 他哪是不想争取,而是一紧张,口吃得更厉害,好半晌都未能把卡在嗓子眼里的话说出来。 沈开被任命为军中主帅之后,立刻开始行使他的主帅之责。 他将周军和苏怒军混在一起,总共组成四十个营。 每个营的人数都在一千左右,由一名校尉统领。 目前,哈衣军在普兰山的山下,以及南北两侧,共布置下十余座营寨。 沈开给这四十个营的将士们,分别布置下具体的进攻任务。 对小一点的营寨,由一个营去攻打。 对中型营寨,由两、三个营去攻打。 而他自己,则亲帅十个营,合计一万兵马,直接去攻打哈衣军建于普兰山下的主营寨。 普兰山不仅是苏怒部落的一座名山,也是整个枭阳国的一座名山。 它是由火山形成,形状很奇特,下面大,中间细,顶端也大,远远望去,如同一颗巨大的蘑菇。 枭阳国的许多部落,都把普兰山视为神山,认为枭阳国的先祖,就是诞生于此。 哈衣部落对普兰山觊觎已久,贝当这次便趁机占领了普兰山,打算把普兰山强行归为哈衣部落所有。 李余没有去参加这场战事。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被另外一件事给耽搁了下来。 蕃胡国的商人,现已带着一批甘蔗抵达了平昌城。 李余在接到张泓的报信后,精神顿是为之一振。 他顾不上参加对哈衣军的战事,立刻启程,返回平昌城。 吕方并没有随他同行,而是留在苏怒部落。 将士们在前方作战,苏怒部落属于后方的核心,出不得半点闪失,必须得有人在这里留守。 另外,吕方也打算把周国的礼数,乃至语言、文字,在苏怒部落里好好做一番推广。 李余觉得吕方的想法很好,特意把楚仁、晏温、冯唐、冠英等人留下,辅佐吕方。 他自己带着金乌、陆驰、朱大等人,赶回平昌城。 在太守府,李余见到了送来甘蔗的蕃胡商人。 就人种而言,蕃胡人与枭阳人相差不大,都是皮肤黝黑,五官扁平,个子不高,身材干瘦。 只是在穿着打扮上,他们更接近周人。 也或许是这些蕃胡商人经常与周人做生意的关系,在生活习惯方面,也深受周人的影响。 这次,蕃胡人带来的甘蔗,足足有两大车。 李余走到马车上,向车上看了看。 金乌立刻跳到车上,拿起一根甘蔗,递到李余面前。 李余接过,定睛细看,没错!这正是甘蔗! 一名年近四十的蕃胡商人,搓着手,满脸堆笑地走到李余近前,欠身说道:“殿下,为了弄到这辆车的甘蔗,我们可是费劲了千辛万苦,几乎走遍了蕃胡每一寸土地,鞋子都不知磨坏了多少双,期间,更是不知有多少同伴累倒、累死……” 听着他的滔滔不绝,李余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张两百两银子的银票,向前一递,含笑问道:“这些够吗?” 蕃胡商人连忙接过银票,打开一看,眼睛顿是一亮。 不过很快他又面露难色地说道:“殿下,这……这点银子,就只够给累死之人的抚恤!” 第253章 神兵利器 闻言,张泓脸色顿是一沉,大步上前,冷声说道:“我说你们这些蕃胡商人,也不要太贪得无厌,只这么两车小枯树枝,殿下给你们两百两银子还嫌少,我看你们是想钱想疯了,连命都不要了!” 那名蕃胡商人搓着手,一脸的苦相,说道:“张太守,两百两真的……真的是太少了!为了采集这些甘蔗,我们几乎走遍了蕃胡,累死的人,被野兽吃掉的人,被毒虫咬死的人,不知有多少呢……” 李余懒得再和他废话,又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道:“就这么多,如果你们还嫌少,就把这辆车的甘蔗,从哪拉来的,就再送回到哪去吧!” 他话音刚落,那名蕃胡商人急忙接过他手里的银票,满脸献媚的笑容,说道:“殿下!够了、够了!这些就够了!” 李余不想再多言,随意地挥了挥手。 众蕃胡商人向李余点头哈腰地告辞离去。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张泓给出一句很中肯的评价。 “倘若和蕃胡人做一百文的生意,哪怕他到赚九十九文,你只赚一文,他还是会嫌你赚得太多,从他身上占了天大的便宜,会想方设法的把你赚到在这一文钱再扣走一半。这就是蕃胡人!” 李余听后,仰面而笑,赞叹一句:“中肯!” 他令人把两辆马车的甘蔗,都送到自己的府邸。 而后的几天,李余一直在闭门研究如何种植甘蔗。 甘蔗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种出来的。 好在以前李余在刷小视频的时候,有看到的种植甘蔗的方法。 甘蔗是一节一节的,有些节处,会冒出小绿芽。 只有冒出小绿芽的这一节,才可以作为甘蔗的种子。 李余令人把两大车的甘蔗都平铺在地上,仔细赛选。 令他欣慰的是,在这些甘蔗当中,长有小绿芽的还真不在少数。 有的甘蔗,一根上都有六、七个节长着小芽。 那么只这一根甘蔗,便可以做出六、七个种子。 李余在平昌城的府邸,空间很大,有大片的土地可以任由他去折腾。 他让人把府邸的花园铲平,并把土地翻好,刨出一条条长长的沟壑。 而后,李余将一节节长着小芽的甘蔗,放在沟壑当中。 长芽的部位要么朝上,要么朝两边,总之不能朝下,然后再填上土。 因为有众多的军兵帮忙,人多力量大,李余把所有的甘蔗都种植好,倒也没花费太大的力气。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等。 等这些小芽长大,破土而出。 甘蔗的成熟周期时间较长,通常要在七个月往上。 李余并不需要等那么久,他只需等到甘蔗的芽能破土而出就好。 由此他便可以判断出来,从蕃胡运过来的甘蔗,在周国的土地上到底能不能生长。 李余在自己的府邸折腾了好几天,这日,隔壁的鲁奇送过来一批制作好的连弩。 另外,他还给李余带来四把刀。 这四把刀的外形,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标准的横刀制式。 刀鞘制作的十分粗糙,只是用两块长条木板一夹,再用草绳胡乱的捆绑住。 看着这四把粗糙简陋的战刀,李余好奇地问道:“鲁先生,这是?” “殿下,这四把刀,正是由殿下送来的天火锤炼而成!” “哦?” 李余眼睛顿是一亮。 他拿起其中的一把,握住刀柄,将刀身缓缓拉出刀鞘。 这把刀,刀身通体墨黑,上面还遍布着一颗颗的蜂窝,似乎没有锤炼好似的。 看清楚刀身,陆驰忍不住嗤笑出声, 就这么一把破刀,也好意思献给殿下? 李余倒是没有被此刀的外观所蒙骗。 这把刀握在掌中,感觉手里沉甸甸,估计此刀的重量,至少是正常横刀的两到三倍。 同样的体积,重量翻倍,说明什么? 它的密度极高! 李余提着刀,走到屋外的院子里,看到树旁竖立着装饰用的石头,他走上前去,对准石头的一角,一刀砍下。 咔! 随着一声脆响,石头的一角,被这一刀如同切豆腐一般斩下。 此情此景,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包括李余自己在内。 只有鲁奇,面带笑容,一派从容。 这四把刀皆是他亲手锻造出来的,其锋利的程度,其削铁如泥的锐利,他又怎会不知? 陆驰回过神来,立刻箭步上前,弯下腰身,低头细看石头的断口。 好嘛! 断口之光滑,真如同镜面一般!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余的手中刀,心中禁不住连连惊叹,世间竟会有如此锋利的刀。 李余又挥了挥手中的横刀,刀身与空气摩擦,发出嗡嗡的龙鸣之声。 他由衷赞道:“好刀!” 陆驰眼珠子都快掉到李余手中的刀上,他跟着也赞了一句:“是好刀!” 鲁奇正色说道:“殿下征战沙场,小人帮不上忙,只望殿下在得到这四柄神兵利器后,刀锋所指,可所向披靡!” “好一个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李余仰面而笑,他提着刀,问道:“鲁先生,可有给这四把刀起名?” “小人不敢!请殿下赐名!” 李余只略微想了想,说道:“就叫它们,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鲁奇笑道:“好名字!从今以后,这四把刀,便是青龙刀、朱雀刀、白虎刀、玄武刀。” 说着话,他把四把刀抱起,转身就走。 陆驰如同被人抱走了心肝宝贝似的,身子下意识地向前一倾,作势要冲上去。 李余不解地问道:“鲁先生,你这是?” “小人去把殿下赐的名字刻在刀上!” 李余笑了笑,点点头。 目送鲁奇离开,陆驰再忍不住了,立刻向李余屈膝跪地,没等开口说话,先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李余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向旁侧了侧身子,问道:“侠客,你这是作甚?” “请殿下赐刀!” “你想要?” “是!”陆驰想了想,又磕了三个响头,继续道:“请殿下赐刀!” 陆驰这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很直接,即便是要东西,他也是一根筋。 不过,李余倒是很喜欢他这种直来直去,从不掖着藏着的性格。 他揉着下巴,琢磨了一会,说道:“我就把白虎刀送给你吧!” 李余说道:“你与人交战时,凶猛如虎,我觉得白虎刀,最符合你的气质。” 陆驰闻言,一时间激动的没能说出话来,只是再次向李余连磕三个响头。 第254章 白虎朱雀 翌日一早。 鲁奇便把刻好名字的刀送到李余的手里。 陆驰苦等了一个晚上,此时看到摆在桌案上的四把刀,兴奋得两眼直冒光。 李余将其中的白虎刀拿出来,从刀鞘里抽出一截,只见刀身上,用小篆刻着两个字:白虎。 令人惊奇的是,这两个字竟然是雪白色的,与黑色的刀身,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篆体弯弯绕绕,两个字连在一起,真仿佛一头正在咆哮的白色猛虎。 不得不说,由鲁奇打造的这四把刀,每一把李余都很喜欢。 他推刀入鞘,向陆驰面前一递,说道:“侠客,接刀!” 陆驰一个箭步便到了李余近前,本想一把把刀抓过去,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失礼。 他强压着体内的冲动,先是向李余毕恭毕敬地深施一礼,而后,伸出双手,缓缓将白虎刀接在掌中。 他捧着白虎刀,爱不释手,站在这里,一个劲的傻笑,看上去,他整个人好像都魔怔了。 对于陆驰能得到白虎刀,金乌也是眼红不已。 对陆驰,他一直都不太服气,想和他堂堂正正的再比一场武力。 可是现在,陆驰得到了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自己怕是再也比不过他了。 李余又拿起一把刀,拔出一段刀身。 上面依旧是用小篆体,刻着‘朱雀’二字。 小篆体本就是更加原始的象形字,再加上刻字者的刻意为之,这朱雀二字,如同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 李余赞叹地发出啧啧声,他还刀入鞘,扭转过头,说道:“金乌。” 他叫第一声时,金乌正看着陆驰愣神,没反应过来。 李余皱了皱眉,加大音量,再次唤道:“金乌!” 金乌身子一震,连忙躬身说道:“奴婢在!” 李余把手中的朱雀刀向他面前一递,说道:“朱雀代表着火,而金乌代表着日,你与这把刀有缘,我就将它送给你吧!” 金乌闻言,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李余。 李余笑问道:“怎么?你不想要?” 金乌嘴唇一扁,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见状,李余连忙说道:“你不会是又要哭吧?只是一把刀而已,你可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活像个小姑娘!” 金乌立刻辩解道:“奴婢不是小姑娘!” “当然!”李余站起身,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的金乌,可是能上阵杀敌,还能护我周全的战士!” 金乌闻言,再忍不住,呜呜地苦出声来。 他一边用袖口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哽咽道:“自……自奴婢记事以来,只有……只有殿下真心待奴婢,对奴婢最好……呜呜……” 别看陆驰平日里杀人如麻,好像是个冷血的杀人机器,但要说心狠,他也比不过金乌。 陆驰杀的人,基本都是强者、武者,是能激发起他斗志的人。 而金乌的杀人,是没有选择性的。 无论对方是强者,还是弱者,无论对方是男人,还是妇孺,哪怕是像奚媛那样的弱女子,他也会毫不犹豫,毫无怜悯之心的出刀,将其斩杀。 可是,对任何人都心狠无比的金乌,到了李余面前,乖巧得如同一只小猫咪,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李余从没把他当成下人,而是把他当成家人,当成朋友、伙伴。 因为幼年便被阉割,长大的金乌,心理的确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但谁有真心对他好,他是很能分辨清楚的。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这四把刀,李余刚拿到手,就送出去两把。 朱雀刀送给了金乌,白虎刀送给了陆驰。 剩下的两把刀,他也没打算自己留下。 青龙刀他打算送给自己的老爹,至于玄武刀,可以送给立下大功的将士。 对于宝物之类,李余从来都不是很看重,与宝物相比,他更喜欢实实在在的钱。 下午,李余找来张泓,让他安排人手,把鲁奇等工匠打造的这批连弩,连同从百姓手里收上来的弩箭,一并送到前方正在作战的将士们手中。 张泓没有二话,立刻点头应是。 而后,张泓又清了清喉咙,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我方的将士,现在已达两万之众,每个月要消耗的军粮,多……多达……至少得九千石,郡府现在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的粮食啊!” 要养两万人的兵马,倘若是个富裕郡,或许还可以。 而平昌郡穷得叮当响,郡内的百姓,几乎都快迁移光了,哪里有那么多的粮食去养两万人? 李余听后,轻轻叹口气。 被困加博山期间,他空间里的粮食消耗不少,剩下的粮食,他不想再轻易往外拿。 可是,两万将士,每日要吃要喝,消耗巨大,军中无粮可不行。 朝廷那边,都在正全力支援李惠的御驾亲征,无暇顾及平昌郡这里。 军粮问题,只能靠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李余说道:“张太守!” “微臣在!” “立刻州府去信,向州府求援,请州府运送过来……五万石粮食。” “五万石?” 张泓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就算州府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五万石吧! 李余想了想,也觉得五万石粮食要得太多。 他又改口道:“三万石也行!至少也得两万石吧!” 张泓暗暗咧嘴,他估计,州府那边,怕是连一万石的粮食都出不起。 李余说道:“还有,给我的十五哥、十六哥也要去书信,请两位兄长增援粮食。” 张泓扶额。 刑王和郑王,已经各派来五千兵马的援军。 现在又向人家索要粮食,殿下您要薅羊毛,也不好专挑这两位藩王使劲薅吧? 李余看看一脸无语的张泓,他颇感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如果州府那边拿不出粮食,能帮我的,也只有十五哥和十六哥了!” 张泓苦笑道:“是!殿下!臣,这就去写书信!” “嗯!记住,言词要客气一点,要诚恳一点!” “微臣明白。” 自从李余成为苏努大王之后,平昌郡的百姓都如同过年一般。 平昌城内,家家户户,皆是张灯结彩。 人们觉得,自己提心吊胆的苦日子终于是熬到头了。 以后再不用担惊受怕。 枭阳人也再不会进犯周国。 他们都可以过上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 可惜,百姓们都高兴得太早了。 人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场巨大的灾难正悄然无息的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第255章 偷袭破城 平昌城内的百姓,三五成群的出城,去到附近的山林,或是伐木,或是狩猎野味。 傍晚的时候,几名轻壮百姓为了猎杀一头受伤的豚鹿,跑到山林深处。 眼瞅着那头豚鹿力气用尽,越跑越慢,几名青年的脸上皆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们一个个捻弓搭箭,正准备给予豚鹿致命一击。 可就在这时,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率先飞来的一支箭矢,正中鹿头。 那头豚鹿发出呦呦的哀嚎声,一头倒在地上。 几名青年见状,脸上皆露出怒色。 他们为了猎杀这头豚鹿,已经狂奔了快一个时辰。 眼瞅着要将其杀掉,结果却被旁人抢了先。 其中一名年纪较长的青年跨前一步,怒声问道:“是谁?是谁在抢我们的猎物……” 他话音未落,嗖,又是一支箭矢飞射过来,不偏不倚,正中他的眉心。 箭矢直接贯穿他的脑袋,箭头在他后脑探出。 一箭毙命! 青年的几名同伴见状,脸色顿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嗖嗖嗖,树林中连续飞射出来数支箭矢。 每一箭都异常精准,射中的都是要害。 随着几名青年相继扑倒在地,树林中的树上,连续跳下来十几名枭阳人。 他们手持弓箭,警惕地向四周巡视。 确认附近再没有发现其他人,他们这才来到几名青年的尸体前,逐一检查一番。 见几人都已断气,其中一人将手指塞入口中,吹响哨音。 等了一会,树林里传出沙沙沙的声响,大批的枭阳人从树林深处走出来,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分不清个数。 看到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从人群里走出,几名持弓的枭阳人齐刷刷地插手施礼,说道:“敖九!” 名叫敖九的魁梧汉子,低头看了看几名青年的尸体,问道:“怎么回事?” “敖九,这几人,应该都是平昌城内的百姓,他们进山打猎,我担心会暴露我们的行踪,便先将他们几人全部射杀!” “嗯!” 敖九点点头。 他正色说道:“今晚的偷城行动,只许成功,不能失败!也只有我们成功偷袭了平昌城,才能逼退周军,如此一来,贝当只需专心对付苏怒人即可!” 在场的众人闻言,齐声应道:“是!敖九!” 这些枭阳人,皆是出自于哈衣部落。 他们总共有四千多人,受哈衣大王贝季的调遣,从哈衣部落出发,穿过山林,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苏怒部落,潜入到周国境内。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平昌城。 只要平昌城被攻破,那么,协助苏怒人作战的周军,必然要撤兵回救,以贝当为首的哈衣军,便可趁机在普兰山一带站稳脚跟。 深夜。 平昌城。 此时,城头上站岗和巡逻的守军,寥寥无几。 尤其是到了后半夜,执勤的守军都已疲累不堪,人们抱着长矛,依靠着箭垛,坐在城墙上打瞌睡。 没有人注意到,一支人数众多的哈衣军,正在无声无息地快速向城墙近前而来。 这支哈衣军来到城墙底下,立刻有十数人向城头抛出钩锁。 固定结实后,人们拽着绳子,动作敏捷的飞快向上攀爬。 只眨眼的工夫,十数名哈衣人已悄悄登上城头。 他们蹲在地上,向四周扫视。 看到不远处有正在打盹的周兵,众哈衣人纷纷从后腰抽出弯刀,偷偷摸了过去。 到了那几名周军近前,他们一同发难,手法娴熟的将几名周军都抹了脖子。 由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而后,他们顺着台阶,跑下城墙,来到城门洞,合力将门栓搬下来,又缓缓拉开城门。 随着城门一开,外面的哈衣军在敖九的率领下,蜂拥而入。 直至数百之多的哈衣军都已跑入城内,他们的脚步声才惊动附近的守军。 一时间,尖锐的哨音在西城那边连续响起,驻扎于附近的百余名守军,仓促跑出营防。 这些守军,连甲胄都没顾得上穿,一个个衣衫不整,甚至还有人都未穿鞋子。 看到对面冲杀过来无数的枭阳人,他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入城的哈衣军也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如狼似虎的杀到他们近前,二话不说,抡刀就砍。 噗!噗!噗! 双方接触的刹那,周军这边便被哈衣军砍倒一片。 人们的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入城的哈衣军,犹如潮水一般,瞬间便将这可怜的百余名周军吞没。 哈衣军纷纷点起火把,疯狂的往城内冲杀,见到路边有房子,二话不说,先把火把扔出去。 火把落在屋顶上,铺在屋顶的茅草,沾火就着,火光快速蔓延开来,时间不长,一座房屋便化成了一堆火焰。 住在里面的百姓,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尖叫着跑出来。 可是他们才刚出房屋,迎接他们的便是哈衣军的利刃。 老人、男人,被第一时间杀掉,女人和孩子则被他们就地摁住,拿绳子捆绑。 李余的住处,就位于西城附近。 外面传来的混乱声,也第一时间把他惊醒。 李余刚下床,金乌便从外面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他急声说道:“殿下,不好了,哈衣军现已攻入城内!” 李余倒吸口凉气。 哈衣军不是正在普兰山一带与己方的联军作战吗? 怎会突然跑到周国境内,还打进平昌城了? 来不及多想,李余拿起衣服,快速的往身上穿。 可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屋外也传来打斗之声。 他住的宅子太大,也太扎眼,自然吸引了不少哈衣军的注意力。 有百余名哈衣军撞开宅子的大门,从外面直接冲杀进来。 朱大等人纷纷迎上前去,与众多的哈衣人混战到一起。 李余没空把衣服穿戴整齐,他扣子没系,腰带也没扎,敞着袍子,快步从屋内跑出来。 他刚出屋门,迎面便飞过来一把弯刀。 李余下意识地一低头,弯刀从他头顶飞过。 站于他身后的金乌,出手如电,一把将飞来的弯刀稳稳接住。 紧接着,他挥手反掷回去。 噗! 一名冲过来的哈衣人,胸口中刀,身子后仰着倒地。 李余的手向衣襟内一掏,将青龙刀抽出。 对面又有两名哈衣人向他冲来,他挥刀向外横斩,当当两声,两把砍过来的弯刀一并被挡开,紧接着,李余回手劈砍一刀。 对方连忙持刀格挡。 咔嚓! 弯刀折断,连带着,半颗脑袋亦被青龙刀削掉。 第256章 一骑当千 另名哈衣人见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挥起弯刀,死命的向李余劈砍。 金乌一个蹬步,窜到那人近前,朱雀刀也顺势插入对方的胸口。 噗! 刀锋前胸入,后心出,直接给对方刺了个透心凉。 刚解决掉这两名哈衣人,顺着院门,又冲杀进来十数人。 李余暗暗咬牙,他持刀迎了上去。 双方之间还有一段距离时,李余猛的一挥手,一道水刃横扫出去。 跑在前面的几名哈衣人,被这道狭长的水刃切了个正着。 噗噗噗! 这几个哈衣人,皆是胸口喷血,扑倒在地。 后面的那些哈衣人见状,脸色同是一变。 李余再次挥手,又是一道水刃横扫出去。 再次有四、五人躲闪不及,被斩杀在地。 见李余厉害,其中一名哈衣人将弯曲的食指塞入口中,吹出尖锐的哨音。 随着哨音响起,从院门外面又冲入进来大批的哈衣人。 另外,还有更多的哈衣人在翻墙跳进院子里。 这是有多少哈衣军偷偷摸入城内啊! 看着蜂拥而入的哈衣军,李余紧咬牙关,提刀迎了上去。 李余和金乌两个人,与数十名哈衣军混战到一起。 他俩合力,一口气杀倒十数名哈衣军,这时候,陆驰从别院方向冲杀过来。 此时的陆驰,手持双刀,浑身上下沾满了血迹。 看到院中的战斗,他二话不说,直接突进哈衣军的人群里。 随着陆驰一走一过,所过之处,哈衣军纷纷中刀,扑倒在血泊当中。 他连砍带劈,杀倒十数名哈衣人,来到李余身边,与他汇合一处。 李余大声说道:“侠客,随我突围出去!” 陆驰应了一声,在前开道。 他的双刀挥舞开来,上下翻飞,周围的哈衣人是沾上就死,碰上就亡,只眨眼工夫,便又有七、八人倒在他的刀下。 有陆驰这个杀神在前开道,李余的压力减轻不少。 他也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施放术法,杀伤远处的敌人。 看到还有哈衣人不停的翻越院墙,跳进院子里,李余凝出个水球,向外一挥,水球炸开,化成十多支水箭,分别射向院墙上的敌人。 随着一连串的闷响声,六名正在翻墙的哈衣人被水箭击中,身子直接被水箭贯穿,纷纷从院墙上掉落下来。 院门那边又传出喊喝声,一把把弯刀,向李余这里呼啸着飞来。 李余一抬手,在自己面前凝出一堵冰墙,将数把弯刀一并挡下来。 不等对方再投掷飞刀,陆驰已然冲上前去,双刀齐出,咔咔咔的砍杀声不绝于耳。 他们从中庭,杀开一条血路,来到前院。 这里业已在发生激战,朱大等人与冲进来的哈衣军打成一团。 李余顺着墙根,走到宅子的大门那里,外面的哈衣军正不断的往里涌入。 见状,李余侧头大喊道:“侠客!” 陆驰一甩双刀,从刀身上甩出的鲜血,在地面画出两道血线。 他来到宅门前,双刀齐出,将这里聚集的哈衣军杀倒一片。 趁此机会,李余凝出冰墙,把敞开的宅门用冰墙堵死。 暂时挡住了外面的敌军,李余对朱大等人大声喊喝道:“速战速决,赶快撤!” 此时,李余的冰墙也维持不了太久。 外面的哈衣军,死命的撞击冰墙。 咚!咚!咚! 随着几声巨响,冰墙不断的发生震颤。 李余向外一瞧,只见一名手持铁锤的哈衣人,正在对冰墙疯狂砸击。 在铁锤不断的重击之下,冰墙上亦布满裂纹。 咔嚓! 在重击十数锤后,冰墙终于扛不住,碎成了冰块。 那名哈衣人抡起铁锤,对准李余的脑袋,全力猛砸下去。 李余被金乌拉开,与此同时,陆驰顶上前,将双刀十字交叉往上举,硬接对方的重击。 咔嚓! 铁锤结结实实地砸在双刀上。 陆驰双脚贴着地面,向后倒滑出两米远。 再看他手中的双刀,皆被砸成u形。 看眼手里变了形的双刀,陆驰向下弯了弯嘴角,将双刀扔掉,紧接着,从后腰抽出白虎刀。 他身子前倾,向对方直冲过去。 大汉运足力气,抡圆臂膀,对准冲向自己的陆驰,又是一记重锤。 向前直冲的陆驰,一跃而起。 轰隆! 铁锤砸在地面,将铺地的石砖砸了个粉碎。 身在空中的陆驰,接着下落的惯性,由上而下,一刀劈落。 对方收回铁锤,向上横起。 咔嚓! 白虎刀正砍在铁锤的锤柄上。 由纯铁打造,两指多粗的锤柄,竟被白虎刀一刀劈开。 这还不算完,白虎刀下劈之势丝毫不减,由对方的头顶砍入,在其下体透出。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一个大活人,瞬间裂成两片。 空中爆出一大团的血雾。 落地的陆驰,看都没看向左右弹飞的两片尸体,而是先看自己手中的白虎刀。 墨黑的刀身,锋利的刀刃,连细微的破损都没有。 好刀! 陆驰两眼放光,原本下弯的嘴角也变成了上扬。 他眼中射出两道嗜血的光芒,脸上带着兴奋和激动,持刀杀入哈衣军当中。 白虎刀每一次挥出,伴随而来的就是一团团的血雾。 陆驰周围的哈衣军战士,是倒下一圈又一圈。 可哈衣人个个悍不畏死,即便陆驰脚下的尸体已然叠叠罗罗,垒起好高,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上前来,与陆驰拼命。 陆驰也是杀得兴起,他的出刀,越来越快,招式却是越来越简单。 他普普通通的挥刀、劈砍,周围的哈衣族战士,就是闪躲不开,也招架不住。 以陆驰为中心,这块地方简直都变成了血泉,不断的往外喷射鲜血。 陆驰的脸上,又是血水又是汗水,红一道白一道的,俨然成了大花脸。 但这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兴致,他一边挥刀一边兴奋地喊叫道:“再来!再来!痛快!痛快!” 他一个人,堵在宅门这里,死在他刀下的哈衣军,已不下上百人。 地上的尸体,叠了一层又一层,垒砌接近一米高。 哈衣人向来以不怕死著称,但面对如此凶残又霸道的陆驰,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心生胆怯。 看到哈衣人的攻势逐渐变弱,陆驰反而主动从宅子里反攻出来。 外面的哈衣人数量更多,这也正是他想要的战斗。 陆驰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浸透,既是被鲜血浸透,也是被他自己的汗水浸透。 可是对于战斗的追求,让他完全感觉不到疲累。 他神采飞扬,挥刀冲向哈衣军人数最多的地方。 随着陆驰的靠近,作战那么勇猛凶狠的哈衣族战士们,亦不由自主地向四周退散。 这,便是陆驰的威慑力。 第257章 城中突进 李余没有再理会这边的战斗,而是直接跳上院墙。 在他住处的隔壁,便是鲁奇等工匠们所在的工坊。 这些工匠,可是极为宝贵的人力资源,绝对不能让他们死在哈衣人的手里。 这边的院子里,也全都是哈衣军,他们正在进攻宅子的正房。 以鲁奇为首的工匠们,现都龟缩在正房当中。 他们的武力,的确远远不如哈衣人,但他们手边有大量的连弩。 一批工匠端着弩机,顺着窗户,不断的向外射出弩箭。 另一批工匠则给射空的连弩快速安装弩箭。 冲杀过来的哈衣军战士,是上来一拨,被连弩射倒一拨。 院子里倒下的哈衣军,业已超过百人。 骑在墙上的李余,看到的正是这番场景。 他面露喜色,冲着正房那边大声喊道:“鲁先生可在里面?” “殿下危险!赶快下来!” 听闻鲁奇的回话声,李余彻底放下心来。 院中的哈衣人自然也看到院墙上的李余,二话不说,或甩出弯刀,或射出箭矢。 李余立刻凝出冰墙,将飞来的弯刀挡下。 而后,李余连续施放出数支水刃,将院中的哈衣军斩倒一片。 他趁机跳入院子里。 众哈衣军见状,蜂拥而上。 李余立刻施放出水龙吟。 粗壮的水龙,将十数名哈衣军撞了个骨断筋折,当场毙命。 与此同时,金乌也翻过院墙,跳到这边。 他手持朱雀刀,直接突入哈衣军的人群里。 一时间,哈衣军的阵营里惨叫声一片。 借着李余和金乌打乱哈衣军的空挡,鲁奇等工匠端着连弩,纷纷从房中跑出来。 人们边连续射出弩箭,边向李余靠拢。 院子里的哈衣军,被射杀大半,其余之人,被迫退出院子。 鲁奇三步并成两步,跑到李余近前,急声说道:“殿下怎么过来这边了?” 李余喘息了两口气,说道:“我不放心你们!现在外面都是哈衣人,我们得尽快突围出去!” 到底有多少哈衣人攻入城内,李余无法判断,现在整座平昌城已然乱成一锅粥。 环顾四周,到处都有火光,到处都有传来人们的叫声。 混在工匠人群里的韩随,看向李余,欲言又止。 鲁奇深受感动,他眼圈湿红地说道:“谢殿下!谢殿下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还能想着我们!” 其余的工匠们也都是满脸的感激之情。 这时候,朱大等人也纷纷翻过院墙,相继跳到工坊这边。 李余快速清点下人数,唯一还没过来的只剩下陆驰。 他扯脖子大声喊道:“侠客!” 已经杀到院子外面的陆驰,听到李余的叫喊声,他站在人群中的身子提溜一转,一道环形的剑气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靠近他的一圈哈衣人,皆被一道环形剑气波及到。 噗噗噗—— 剑气的破体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圈哈衣人,下半身还站在原地,上半身已然弹飞起来,无一例外,皆被懒腰斩断。 陆驰深吸口气,一跃而起,直接跳上院墙。 接着纵身而下,稳稳落在李余的身边。 他抹了一把脸,掌心的血水都直往下流淌。 李余正色说道:“掩护工匠,我们从后门杀出去!” 金乌下意识地问道:“殿下,我们往城外跑吗?” 他们这里距离西城门很近。 李余说道:“先去太守府!和张太守汇合!” 他不能扔下张泓等郡府官员,自己先行逃走。 要走,也得带上张泓等人一起走。 众人没有二话,立刻调头往后院方向跑去。 哈衣军哪肯放他们离去,从院外又再次冲杀进来。 李余从一名工匠手里接过连弩,对准杀来的哈衣人,连续搬动输入杆。 一支支的弩箭不断飞射出去,跑在前面哈衣人,要么胸口中箭,要么头部中箭,一个接着一个的扑倒在地。 射光弩匣里的所有弩箭,立刻又有工匠递过来一台满匣的连弩。 李余依旧是持弩连射。 朱大等人也接过工匠的连弩,边射出弩箭,边向后院撤退。 刚退到后院这里,便听咣当一声,后院的院门被人撞开,一下子冲进来数名哈衣人。 陆驰和金乌双双迎上前去,白虎、朱雀两把刀,在空中画出一道黑线。 紧接着,血光迸射出来。 数名哈衣人,皆是中刀倒地。 后门外,还有成群的哈衣人。 李余再次施放出水龙吟。 水龙开路,将门外的哈衣军撞到一片。 陆驰和金乌立刻箭步冲出后门,与外面的哈衣军厮杀到一起。 现在,陆驰、金乌在前冲杀。 鲁奇等工匠被夹在中间。 李余、朱大等人在后断后。 他们一行人,杀出工坊,直奔太守府方向而去。 此时,不仅大街上都是哈衣军,就连小巷子里,也时不时冲出成群结队的哈衣人。 暂时用连弩打退后面的追兵,李余跑到队伍的前列,与陆驰和金乌二人汇合。 举目往前看,前方火光冲天,在火光的映射下,能看到巷子里全都是哈衣军。 黑压压、密匝匝,分不清个数。 见前方的道路已完全被哈衣军堵死,李余当机立断,示意陆驰和金乌,调转方向,改走另外一条小巷子。 他们破开路边的一扇院门,直接冲了进去。 李余一马当先,穿过院子,来到正房。 刚进来,便看到地上躺着数具百姓的尸体。 在正房的里端,还围着数名哈衣人,人群当中传出女子的惨叫声。 李余跳过尸体,径直冲上前去,从背后抓住一名哈衣人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拉,与此同时,另只手凝出冰剑,直接插入对方的体内。 噗! 冰剑在其前胸透出。 那名哈衣人发出一声惨叫,浑身上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起一层冰霜。 李余拔出冰剑,又向旁连刺。 几名赤身裸体的哈衣人,惨叫连连,向旁翻滚。 紧随李余之后冲进来的朱大等人,立刻射出弩箭。 这几个哈衣人,再没有爬起身的机会,皆被弩箭钉死在地上。 李余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见起,胡乱地向女人怀中一塞,急声叫道:“快跟我们走!” 说着话,他推开后窗户,直接跳了出去。 来到后院,他没有贸然打开后门,而是先扒住院墙,探头往外看。 外面是一条小胡同,并未看到哈衣军的身影。 李余这才打开后门,跑了出去。 穿过这条小胡同,来到另外一条巷子,只见迎面跑了上百人之多百姓,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数以百计的哈衣军在追杀。 第258章 指明道路 如狼似虎的哈衣军,不时将掉队的百姓砍杀在地。 人们是一路跑,一路死。 听着身后不时传来的惨叫声,人们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李余见状,立刻迎了上去,震声喝道:“站我身后!” 百姓们如同见到救星,纷纷跑到李余的背后。 很快,哈衣人便追杀到近前。 李余的手里凝出一把冰剑。 他弯下腰身,闪躲开迎面劈来的弯刀,紧接着,一剑刺出,正中对方的胸膛。 不等他拔剑,斜侧里又有一把弯刀砍来。 李余来不及抽出冰剑,他撒开手,掌中又重新凝出一把冰剑,向上一横,格挡弯刀。 咔嚓! 弯刀砍在冰剑上,冰剑破碎。 不过散落的碎冰片并未落地,而是突然向前飞射出去。 噗噗噗! 无数的冰片射在那名哈衣人身上,后者哀嚎一声,仰面而倒。 再看他的脸上、身上,插满的细碎的冰片。 李余一挥手,手中又多出一把冰剑,向前急刺。 冰剑与弯刀摩擦而过,弯刀从李余的腋下掠过,而李余的冰剑则深深刺入对方的脖颈。 李余连杀三名哈衣人,立刻引来对方的围攻,不过陆驰、金乌也跟了过来,与哈衣军展开混战。 这拨哈衣军有百余人,李余、陆驰、金乌、朱大等人联手对敌,将百余名哈衣人杀倒大半。 剩下的十几名哈衣人见他们武力高强,纷纷吹出尖锐的哨音。 李余等人都与哈衣军打过仗,知道他们发出的哨音是何意。 这些哈衣人在呼叫他们的同伴! 李余大声喝道:“速战速决!” 陆驰和金乌如同两只鬼魅一般,闪到那十几名哈衣军近前,一走一过间,又有七八名哈衣人扑倒在血泊中。 李余也没闲着,他施放出水龙吟,将余下的几名哈衣人硬生生撞死在地上。 解决掉这一拨哈衣军,李余没敢多做停留,带上被他们救下的这拨百姓,继续往太守府跑。 一路上,他们已数不清楚遇到多少的哈衣军,又救下多少的百姓,边跑边打,队伍里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经过连番的血战,他们总算是来到太守府。 此时的太守府,已经被大批的哈衣军团团包围。 外面的哈衣军正在对太守府进行强攻。 而太守府内的守军数量也不少,人们依托着太守府高大坚固的院墙,拼死抵抗。 李余见状,侧头喝道:“侠客、金乌,你二人随我打头阵,杀开一条血路,冲进去!” 陆驰和金乌没有二话,第一时间持刀杀向哈衣军的人群。 这两位,都如同杀神附体一般。 他俩从哈衣军的背后突然杀到,把附近的哈衣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余和朱大等人,带着鲁奇等工匠,还有被他们救下的众多百姓们,跟在陆驰和金乌的后面,向前突进。 太守府内的守军,自然也看到突然杀进哈衣军阵营里的李余等人。 有眼尖的兵卒,又惊又喜地连声叫道:“殿下!是殿下来了!” 现在,偌大的太守府内,已是人满为患。 平昌城内的守军,以及许多的百姓,都跑进太守府。 光是在太守府内避难的百姓,就多达两三千人。 听到李余来了,无论是守军还是百姓们,脸上皆露出欣喜之色。 李余已成为他们现在唯一的指望。 凭借着陆驰和金乌的冲杀,李余等人在哈衣军的人群中,硬是杀开一条血路,冲到太守府的正面前。 他们刚到,府门便被里面的人打开。 李余没有率先进去,而是让工匠和百姓们先进,他和陆驰、金乌、朱大等人留在外面,抵御攻杀过来的敌军。 这场战斗只能用惨烈形容。 无数的哈衣军,不要命般的往前涌来,箭矢也不停的从哈衣军当中射出。 李余在自己面前竖起一面厚厚的冰墙。 众多哈衣军冲到近前,死命地撞击冰墙。 在对方连续不断的撞击之下,坚硬的冰墙也承受不住,很快便布满裂纹。 李余回头瞧瞧,还有许多的百姓没有进入太守府。 他深吸口气,双掌贴在冰墙上,施放灵气。 布满裂纹的冰墙,随着灵气的注入,裂纹迅速消失。 可是在哈衣军不断的冲撞下,裂纹又重新出现。 李余只能加大灵气的施放,裂纹又再次消失。 双方如此反复的较量。 李余完全是凭着一己之力,硬生生将数以百计的哈衣军给隔在冰墙的外面。 陆驰、金乌和朱大等人则与另一边的哈衣军展开白刃战。 冲上来的哈衣军,一层一层的被杀倒在地。 可后面的哈衣军,又一层一层的填补上来。 在如此凶猛的攻势下,即便是陆驰和金乌,身上也都挂了彩。 率先进入太守府的鲁奇等人,立刻将他们带出工坊的连弩交给守军。 守军得到连弩后,以院墙为掩护,向外连续放箭。 这时候,已完全不需要准头。 太守府的外面,全都是哈衣军,守军只要把箭射出去,必然能命中敌人。 守军在放箭,哈衣军也同样在放箭,太守府的内外,不时有人中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的百姓都退进太守府,李余片刻也不敢多做耽搁,对陆驰、金乌、朱大等人招呼一声,人们齐齐退进太守府的大门。 他们刚一进来,就听咣当一声,大门立刻被关闭,许多百姓合力抬着木桩子,将府内死死顶住。 轰!轰!轰! 外面的哈衣军,连续撞击府门,每一次的撞击,让门框,乃至地面都为之震颤。 张泓急匆匆跑到李余近前,上下打量他一番,颤声问道:“殿下……您……您没受伤吧?” 李余早已浑身是血,分辨不出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他气喘吁吁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张泓先是松口气,接着,他哭丧着脸,说道:“殿下不该来太守府啊!殿下应该逃出城去才是!” 李余的住处,与西城门近在咫尺,反而与位于城邑中心的太守府相距甚远。 他既然都能一路杀到太守府,完全有机会逃出城啊! 李余拍下张泓的胳膊,说道:“我是可以自己逃走,但我不能这么做,即便是要走,也得带上你们一起走!” 他这番话,着实是让在场的众人感动不已。 李余继续道:“让大家都准备一下,我们一起突围出去!” 张泓连忙问道:“殿下,我们往哪里突围?” 李余沉吟片刻,说道:“合阳郡!” “这……” 张泓环视四周的百姓们。 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这拖家带口的,别说后面有枭阳人的追杀,即便无人追杀,他们也跑不了那么远啊! 正在张泓迟疑之际,人群里的韩随脸色变换不定。 他思前想后,犹豫再三,最后,他咬了咬牙关,又握了握拳头,似乎终于下定决心。 他开口说道:“殿下可以带着百姓们去往平安谷。那里距离平昌城不远,且地形险峻,易守难攻,足以抵御枭军的追杀!” 第259章 全力突围 平安谷? 那是什么地方? 张泓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身为平昌郡太守,尚且从来没听说过平安谷这么个地方,至于外来的李余,更是不知道平安谷是何许地方。 李余问道:“平安谷在何处?” “野人山。” 听闻野人山三个字,张泓的身子顿是一哆嗦,难以置信地看着韩随。 李余见他有些反常,问道:“张太守知道野人山?” 张泓苦笑。 但凡是生活在平昌郡的百姓,又哪会有人不知道野人山的? 那里属于平昌郡的禁地。 但凡是走进野人山的人,几乎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据说山里生活着茹毛饮血的野人,比枭阳国的那些部落人更加恐怖。 野人残忍嗜血,杀人不眨眼,甚至都能把人的骨头吞掉。 在平昌郡,孩子若是晚上哭闹,父母便经常拿野人山的野人来吓唬孩子。 张泓把野人山的情况向李余大致讲了一遍,他皱着眉头说道:“你说的野人山,是位于平昌郡西北部的那个野人山?” 韩随点头,说道:“正是!” 周围的百姓们无不变色。 人们七嘴八舌地说道:“要进野人山,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就是!进了野人山,和进到鬼门关,又有没什么区别?” “再说你怎么知道野人山里有个平安谷,你以前进过野人山不成?” 听着百姓人们的发问,李余点点头。 他看向韩随,说道:“韩先生,你又是如何知道平安谷的?” 韩随沉吟片刻,幽幽说道:“以前,我看过记录着平安谷的地图。” 李余闻言,眯了眯眼睛。 张泓则是大失所望。 关于野人山的传说、异志多了去了,鬼知道你看过的地图究竟是真是假。 他向李余插手施礼道:“殿下,我们……我们还是向合阳郡方向跑吧,能跑几个是几个。” 大家能不能侥幸活下来,也就听天由命了! 李余揉着下巴,思虑再三,问道:“韩先生,你确定野人山有平安谷这个地方!” 韩随重重地点下头,说道:“殿下,我和你一样,也想救下城中的百姓,不想看到他们死在枭阳人的手里。” 李余快速思量一番,对张泓斩钉截铁地说道:“张太守,我们去野人山!” 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倒吸口凉气。 百姓们连忙劝阻道:“殿下,万万不可!” “殿下,野人山里的野人,比枭阳人更可怕!” 李余正色道:“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是龙潭虎穴,也得硬着头皮闯一闯!哪怕是最坏的结果,也比立刻死在哈衣人的手里强!”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再言语。 李余说道:“如果你们当中,有谁害怕,不想去野人山,我不勉强,愿意去的人,都跟我走!” 说着话,他看向张泓。 张泓连忙躬身说道:“微臣愿……愿追随殿下左右!” 在场的周军、百姓们,也都纷纷说道:“我等愿意追随殿下左右!” 李余环视众人一眼,而后,与众人商议突围的计划。 其实也没什么好商量的。 现在城内到处都是哈衣军,他们没得选择,只能杀开一条血路,强行冲出去。 决定突围之后,周军把顶住府门的木桩子一根根的搬开。 失去木桩子的支撑,府门根本顶不住外面哈衣军的撞击。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门栓应声而短,一大群的哈衣人从外面扑了进来。 这些哈衣人,受惯性使然,在地上摔滚成一团。 早已做好准备的周军,一拥而上,长矛、战刀,向摔在地上的哈衣人连刺。 李余、陆驰、金乌、朱大等人,踩着哈衣人的身子,向府门外冲去。 这里全都是哈衣人,陆驰和金乌双双断喝一声,一同甩出剑气。 剑气扫进人群当中,惨叫声一片,十数名哈衣军被剑气波及,扑倒在地。 李余同时施放出两记水龙吟,将外面人山人海的哈衣军撞开两个大豁口。 趁此机会,陆驰和金乌冲进豁口之内。 白虎、朱雀两把战刀,直把周围的哈衣军杀倒一片又一片。 李余回头喊喝道:“都跟上,不要掉队!” 说完话,他也来不及去照顾后面的人,跟着陆驰、金乌、朱大等人一并往前冲杀。 他们几人,吸引了大部分的哈衣军,不过还是有一部分哈衣军冲向跑出太守府的那些百姓们。 好在百姓们的左右,还有郡军保护。 许多郡军手里都拿着工匠们带出来的连弩,对准跑来的哈衣人,连续放箭。 前面的哈衣人倒地,后面的哈衣人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冲。 面对如此疯狂的进攻,周军将士若是用普通弓弩,根本抵挡不住。 但是现在,双方近在咫尺的情况下,连弩的威力发挥倒极致。 哈衣军冲上来一拨,被射倒一拨,弩箭之密集,完全化解了哈衣人不要命式的冲锋。 且说顶在最前面的李余等人,他们面对的哈衣军数量是最多的。 李余刚开始凝出两支冰剑,与哈衣人战斗,可是周围的哈衣军数量实在太多,他的两支冰剑,是顾前顾不了后,顾左顾不了右。 迫不得已,李余只能在自己的手中凝出两面冰盾,来格挡四周如同雨点般的攻击。 咔咔咔—— 哈衣人的弯刀,不断劈砍在冰盾上,脆响之声不绝于耳。 李余不断的向冰盾施放灵气,来维持冰盾的完整。 见到武器破不开冰盾,便有哈衣人凶狠的扑上前来,硬夺李余的冰盾。 无数只手抓住冰盾的边缘,死命的往外拉扯。 李余受拉扯之力,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险些一头扑倒。 他加大灵气的施放。 顷刻间,那些抓住冰盾的手,一下子皆被冻成冰雕。 紧接着李余用力一晃手中的冰盾,咔咔咔,一只只结冰的手掌破碎开来。 在他四周的十几名哈衣人,皆是没了双手,发出啊啊的尖叫声。 李余抡起双盾,狠狠向前砸出。 啪!啪! 两声脆响,那名哈衣人的脑袋,并冰盾硬生生砸碎。 李余跨步上前,意念转动之间,两面冰盾上生出一根根的冰刺。 他顶着双盾,全力向前冲击。 噗噗两声,两名哈衣人被冰盾上的尖刺刺中,身子顿时被刺成了马蜂窝。 第260章 及时出现 李余打死打伤对方十数人。 刚有力不从心之感,陆驰和金乌便双双来到他身旁。 两把战刀砍进人群当中,真好似砍瓜切菜一般,直把前方的哈衣人杀倒一层又一层。 可是倒下的哈衣人,与对方的总兵力相比,着实是九牛一毛。 陆驰和金乌都拼尽了全力,二人也杀得双目通红。 可是再看前方,哈衣军的数量丝毫没有减少,宽敞的街道上,几乎找不到缝隙,全都是哈衣人。 这根本就冲不出去。 倘若让李余、陆驰和金乌独自逃走,那没问题,以他们的能耐,哈衣人也困不住他们。 但要让他们在如此众多的哈衣军当中,杀开一条血路,带着后面的百姓们逃走,太难了。 望着前方人山人海的哈衣军,不仅李余生出无力感,即便是陆驰和金乌,也是有心无力。 要命的是,大街上的那些哈衣军,还不是敌人的全部,四面八方,仍不断有哈衣军向这边云集,阻击李余等人的突围。 金乌抽空退回到李余身边,他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说道:“殿下,这样我们根本突围不出去!后面的人,我们管不了了!” 李余紧紧咬着牙关,扔下他们,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可带走他们,自己又力不从心,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李余苦无良策之际,突然间,在街道两旁的屋顶上,站起一个个黑衣人。 他们每个人手中皆拿着一只大木桶。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音,众黑衣人几乎同一时间将大木桶向下倾倒。 黑黢黢的液体洒向街道,将拥挤在街道上的哈衣军淋了个满头满身。 人们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低头一看,掌心上全是黑色粘液,低头闻闻,臭臭的,又十分刺鼻,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味。 哈衣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李余知道。 那是火油! 他尖声叫道:“退!速退!” 说着话,他一手拉着金乌,一手拉着陆驰,向后急退。 也就在李余等人向后连退的时候,数支燃烧的火把从屋顶上投掷下来。 火把落进哈衣军的人群里,就听呼的一声,火光亮起。 数名哈衣人被瞬间点燃,他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几个火人挥舞着双臂,四处乱跑。 可是他们的所过之处,又把更多的哈衣人点燃。 火势迅速蔓延开来,仅仅才一两分钟的时间,半条街道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无数的火人,在火海当中挣扎、嘶吼、尖叫,其惨状,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此情此景,哈衣人惊呆了,也把在场的周人吓傻了。 李余呆呆地看着前方化成火海的街道,久久回不过来神。 “李余,你还等什么?快跑!” 屋顶上,传来女人的喊喝声。 李余身子一震,回过神来,抬头一瞧,正看到黑巾蒙面的蔓影,站在自己右手边的屋顶上。 他眼睛顿是一亮,大声问道:“你是来救我的?” “少废话!跟着我走!” 说话之间,屋顶上的蔓影转身往后跑。 李余立刻会意,抬手指向蔓影跑走的方向,说道:“向那边突围!” 蔓影不是一个人,还带着数十名蒙面的黑衣属下。 这些人纷纷把空木桶向街上一扔,而后紧跟着蔓影而去。 以蔓影为首的众黑衣人,成了李余等人的方向标,他们往哪边跑,李余便领着众人,往哪边突围。 蔓影选择的路线,几乎没遇到多少哈衣人,他们一路畅通地跑到北城这边。 北城门还是关闭着的,无人看守。 蔓影率先从屋顶上跳下来,众黑衣人紧随其后,他们随着蔓影,跑进城门洞,合力将横在城门上的大门栓搬下来。 接着,人们又合力拉开城门。 李余三步并成两步,率先跑了过来,他向后面连连挥手,喊喝道:“快点!大家都快点!从这边出城!” 跟上来的百姓们,脸上皆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蜂拥跑出北城门。 李余站在蔓影近前,看了看她身后的众人,问道:“他们都是你的下属?” 蔓影点下头。 李余又问道:“你这次救了我,如何向你们的天尊交代?” 还是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 蔓影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说道:“那就不交代了。” 李余先是一怔,紧接着,他面露喜色,兴奋地问道:“你不打算再回天机道了?” 蔓影故作无奈之色,说道:‘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除非……我带着你一起回去!” 李余眨了眨眼睛,也很是无奈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最近太忙,是没空去做客了。” “嗤!” 蔓影笑出声来。 她回头看看众黑衣人,说道:“我们现在,已无路可去,不知殿下愿不愿意收留我们?” 李余两眼放光地说道:“求之不得!” 蔓影的这些手下,身手都不错,内功的修炼也极为扎实,通过刚才他们在屋顶上的跳跃、穿行,便可看出来。 李余仔细看了看,蔓影的手下大概有五十人左右,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打扮倒是一致,皆是蒙着黑巾,身穿黑衣,脚下薄底的快靴。 他问众人道:“你们都愿意随蔓影一起投奔于我?” 众黑衣人齐齐插手施礼。 李余又问道:“你们以前,都是天机道的?” 众黑衣人齐齐点下头。 李余说道:“那么以后呢?你们究竟是天机道的人?还是我李余的人?” 众黑衣人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齐刷刷看向蔓影。 蔓影没有做出任何暗示,只是双目弯弯地看着他们。 众黑衣人迟疑片刻,接着,人们齐刷刷跪地,向前叩首。 他们用实际的动作表明,从今往后,愿意效忠李余。 见状,李余好奇地问道:“蔓影,你的这些属下,都是哑巴吗?” 蔓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才是哑巴呢!” “那他们怎么由始至终都一句话不说?” “习惯了。” “蛤?” “他们都是天机道的暗桩。在人前,不显形,不露声,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习惯。” 李余暗道一声厉害! 这些天机道的底层帮众,都如此的训练有素,其整个天机道的实力,可想而知。 等百姓们全都跑出城门,李余向城内望去,只见大批的哈衣军正在追杀出来。 没时间再继续耽搁,李余对蔓影说道:“来了!准备战斗!” 蔓影问道:“我们一会去哪?” “野人山!” “……” 第261章 逃出危城 蔓影知道野人山这个地方。 那是一大片无边无沿的山区,更是无人区。 但凡走进野人山的,就没见到有谁能活着出来。 以前,天机道也有派人进入野人山,打探山内的情况。 结果派去的人,如同石沉大海,人间蒸发了一般。 蔓影微微蹙了蹙眉头,问道:“我又不想投奔你了,现在可以反悔吗?” 李余一把把蔓影的胳膊抓住,笑道:“晚了!现在想跑,可来不及了!” 眼看着百姓们已经跑远,而城内的哈衣军即将追出来,李余对一旁的陆驰、金乌、朱大等人说道:“随我断后!” 他们站在城门这里,拉开架势,准备迎敌。 蔓影没有离开,而是向一干属下挥了挥手。 众黑衣人齐齐插手施礼,而后转身快步离去。 李余没有理会离开的黑衣人,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从城内冲杀出来的哈衣军。 看到有几人已经跑进城门洞,李余一挥手,甩出三支水箭。 噗!噗!噗! 三支水箭径直穿透那三人的胸膛,三名哈衣人翻滚着扑倒在地。 后面的哈衣军纷纷捻弓搭箭,对准李余等人,展开齐射。 李余第一时间凝出冰墙,将射过来的箭矢全部挡下。 哈衣军冲到冰墙近前,咚咚咚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不等冰墙破碎,李余已先一步散掉冰墙。 随着冰墙消失,陆驰、金乌、朱大等人,齐齐迎了上去。 他们堵在城门洞这里,因为空间狭小,即便哈衣军人数众多,也施展不开。 陆驰、金乌等人,死死抵住哈衣军,李余则在后面不断的施放水系术法。 冲进城门洞里的哈衣军死伤惨重,一时间还真冲不出来。 不过,如此激烈的战斗,陆驰等人也扛不了太久。 随着战斗的持续,陆驰、金乌、朱大等人的体力都开始不支,李余体内的灵气也几乎要耗尽。 就在这时,先前离开的那些黑衣人,不知打哪又跑了回来,每个人还都抱着两只酒坛子。 众黑衣人来到城门近前,二话不说,纷纷把抱着的酒坛子投掷出去。 咔咔咔—— 酒坛子砸进哈衣军人群里,纷纷破碎,装在里面的黑黢黢火油,立刻洒出,溅在人们的身上,也倾泻在地上。 蔓影掏出火折子,拔掉盖子,将火折子吹着,然后向人群当中仍去。 呼! 火焰顿起,只顷刻间,城门洞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原本堵住城门洞的李余等人,连忙后退,直至退出十几米,众人才停下。 再看城门洞里,已然全是火焰,人们撕心裂肺的惨叫,一阵阵传出。 李余禁不住问道:“蔓影,你们到底存储了多少火油?” “很多。” “偷藏这么多的火油作甚?” “自保。” 现在朝廷已经盯上天机道。 没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暴露,什么时候会遭到朝廷的围剿。 为了自保,在平昌城的天机道信众,很早以前就在城内、城外偷偷藏下数量众多的火油。 李余深深看了蔓影一眼,说道:“你们想得可真周全!” “我全当你是在夸我!” “我们该走了!” 火油也挡不了哈衣军太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李余等人追上张泓带领的周军和百姓,他们不敢停留,一路向西北方向跑。 人们一口气跑出十几里地,看后面没有追兵,李余这才停下来,让大家暂时休息一下。 周军倒是还好,毕竟平日里都有训练,但百姓们可是苦不堪言。 人们累得纷纷瘫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李余让张泓清点一下己方的人数,而后,他又把韩随叫到无人处,问道:“韩御使,你说的那个平安谷,是不是真的存在?” “是!” 韩随点头。 “他在野人山内?” “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想听实话!” 别再随便找个蹩脚的理由来搪塞我。 韩随沉默片刻,说道:“陛下……” “嗯?” 韩随改口道:“先帝……先帝曾有一段时间,痴迷长生不老之术,有方士说,用金晶为引,可炼出长生不老的丹药。而金晶只存在于食金蚁的巢穴当中,野人山,恰恰有食金蚁……” 李余向他摆摆手,好奇地问道:“食金蚁又是什么?” 韩随苦笑道:“是一种罕见的大蚁!这种大蚁,极为凶残,成群出没,所过之处,会啃食光一切!” 李余揉着下巴,喃喃说道:“所以,就是因为有这种食金蚁,进入野人山的人,才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韩随继续道:“先帝总共派去五百人进入野人山,搜寻金晶,最终,只有三个人活着出来。当时,他们遭到大量食金蚁的袭击,只有这三人,侥幸逃进一座山谷里,躲过一劫。” 李余道:“这座山谷,就是平安谷?” “正是!” 韩随说道:“根据幸存三人的描述,平安谷内应该长有令食金蚁十分厌恶的植物,或者是存在令它们厌恶的气味,总之,他们在逃进山谷之后,追击的食金蚁聚集在山谷口,没有一只爬进去。过后,他们便给这座山谷起名为平安谷。” 李余听后,沉吟片刻,问道:“我们进入野人山后,难道就不会遭到食金蚁的袭击吗?” 韩随正色道:“我知道一条路,可以避开食金蚁。” 李余点点头,说道:“你说得这些,最好都是真的!如果你是在骗我,害死这些好不容易才逃出平昌城的百姓,我会亲手杀了你!” 韩随笑了笑,说道:“殿下多虑了。” 稍顿,他像是喃喃自语道:“天下,也不是只有殿下一个人心怀百姓。” 李余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开。 张泓那边也把人清点的差不多了。 原本近一千人的郡军,现在跑出来的不到五百人。 城内将近两万的百姓,跟着他们逃出城的,不足三千人。 听完张泓统计的数字,李余陷入沉默。 总共两万军民的城池,最终只跑出来三千来人。 整个平昌城,几乎是毁于一旦。 今日之仇,他一定会去找哈衣部落,加倍的讨要回来! 他正暗暗下着决心,这时,蔓影快步跑过来,急声说道:“枭阳人追上来了!” 第262章 险恶山区 因为哈衣人已追杀上来,人们的休息也只能告一段落。 即便很多百姓已累到两腿发软,浑身乏力,但在生死攸关之际,求生的本能还是爆发出强大的潜力。 人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振作精神,继续逃向西北方的野人山。 野人山到底有多大,恐怕没人能说得清楚。 它有一部分在周国境内,有一部分在枭阳国境内,还有一部分延伸到蕃胡国。 野人山的山脉,连绵起伏,横跨三国。 其山区的内部,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原始森林。 李余等人跑进野人山后不久,前方便已无路可走,全是密密匝匝的丛林。 树木之间,生满草藤。 在前开路的周军,纷纷抽出战刀,一边劈砍拦路的草藤,一边艰难的向前行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前开路的军兵们纷纷停下。 李余快步上前,问道:“怎么不走了?” “殿下,您看!” 一名军兵手指着前方的地上。 李余定睛一看,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多具人类的残骸。 因为死亡的时间太久,皮肉早已腐烂殆尽,只剩下白花花的骸骨。 李余我了握拳头,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殿下!” 众军兵齐声大喊。 李余吓得一哆嗦,连忙回头看向众人。 军兵们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小心有危险!” 李余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差点被你们吓死! 他一步步走到几具骸骨近前,低头细看。 骸骨身穿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但还是能分辨得出来,他们都是周人。 众周兵也都壮着胆子,纷纷走过来,小声问道:“殿下,能看出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李余缓缓摇头。 看这些的骸骨,保存得还算完整,至于是什么死因,李余是真的无从分辨。 蔓影走到他身边,举目环顾四周,说道:“这里太诡异,得小心一点。” 见李余转头看向自己,蔓影问道:“殿下可有听到鸟叫虫鸣?” 她这句话提醒了在场的众人。 可不是嘛! 如此茂密的森林,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是死一般的安静,这着实是诡异得很。 见人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眼神中也都流露出恐惧之情,李余扬头说道:“继续前进!” 说着话,他绕过地上的尸骸,继续往前走去。 蔓影与他并肩同行,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胆子这么大了?” 李余挺了挺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的胆子一直都很大!”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在地下水道里,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闻言,李余老脸顿是一红。 他气鼓鼓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当时抱着我,死命的亲……” “你……” 蔓影又羞又恼,忍不住在李余的后腰处狠狠拧了一把。 李余疼得龇牙咧嘴,差点叫喊出声。 蔓影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因为蒙着脸的关系,倒也没人能看到,她此时红得厉害的脸颊。 又向前走了一段,李余突然快步追上蔓影,拉住她的胳膊。 蔓影火气还未消,不满地说道:“你干嘛拉拉扯扯的!” “前面不对劲!” 见李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蔓影举目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树林弥漫着淡淡的白色雾气,可是除了雾气和树木外,再看不到其它。 “哪里不对劲了?你别疑神疑鬼的!” 蔓影不满地说道。 “不对!那是瘴气!” 李余说话的同时,伸手入怀,借着衣襟做掩护,从空间里掏出一沓口罩。 他将一只口罩递给蔓影,说道:“先把口罩戴上!” 当初她和李余在山洞里对付大蛇的时候,李余也曾给她戴过这种东西。 蔓影接过来,动作娴熟的将口罩戴在脸上。 而后,李余又掏出一沓沓口罩,交给金乌等人,让他们分发下去。 看到李余在怀中不断的掏出口罩,蔓影禁不住问道:“你到底带了多少?” 李余随口说道:“足够几千人用的!” “怎么可能?” 蔓影一脸的难以置信。 李余洋洋自得地瞥了她一眼,说道:“我神奇的地方还多着呢!” 蔓影白了他一眼,低声嘟囔一句:“臭屁!” 随即她也没有再多问。 等到每个人都把口罩戴好,李余这才率先走进前方的迷雾当中。 刚开始,迷雾还只是淡淡的,可随着越来越深入,迷雾也变得越来越重。 渐渐的,已完全看不到身边的人,目光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身在迷雾当中,蔓影感觉自己的感官都受到极大的影响,不安全感也陡然而生。 她轻声唤道:“殿下。” 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 蔓影心头一震,禁不住再次唤道:“殿下!” 四周还是没有一点回音。 这次蔓影有些急了,她停下脚步,慌乱地打量四周的白雾,加大音量,叫道:“李余!” 沙沙沙! 后面传来脚步声,蔓影正要拔剑,李余的话音传来:“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蔓影长长松口气,禁不住问道:“你怎么也不应一声?” “我怕你又掐我!” “你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我要是小肚鸡肠,这个世上就没有大度的人了!” 随着李余走到近前,蔓影这才看到,李余是闭着眼睛的。 身为水系术士,李余对水的感知特别敏锐。 雾气,说白了就是由无数颗细小的水滴组成。 身在雾气当中,李余感知的范围,比正常情况下,他肉眼所视的范围还要广阔。 在他感知的范围内,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所以即便他闭着眼睛,也能感知到蔓影刚才做出准备拔剑的动作。 李余依旧紧闭双目,嘴角微微上扬,老神在在地说道:“如果怕了,就跟在我身后,也可以拉着我的衣角。” 蔓影啧了一声,感觉手痒,又想掐他。 两人又再次并肩同行,走了一会,李余突然停下,同时拉住身边的蔓影。 蔓影正要发问,李余开口道:“前方六尺,出剑!快!” 第263章 曲径深处 听闻李余的话音,蔓影几乎想都没想,手掌在腰间一抹,环在腰间的软剑出鞘。 随着她的剑向前横斩,就听咔的一声轻响,紧接着,地上又传来啪嗒一声。 她感觉自己这一剑,似乎把什么东西斩断了。 蔓影完全看不到自己斩断的到底是什么,她收回软剑,凑到自己的眼睛近前。 只见剑身之上,竟然沾着几丝蓝色的液体。 “这……这是血吗?你让我斩断了什么?” 李余嘴角抽了抽,说道:“你不会想知道。” “到底是什么?” “蜈蚣。” 蔓影愣了一下,紧接着,她猛的瞪大眼睛。 刚才落地的声音可不小,这得是一条多大的蜈蚣? 蔓影掏出手帕,先是把软剑的剑身仔细擦拭干净,而后丢掉手帕,将软剑收回剑鞘。 她抬了抬手,说道:“带我过去看看那只蜈蚣!” 李余露出无奈之色,拉着蔓影的手,走到半截蜈蚣近前。 蔓影蹲下身子,低头细看。 这条被斩成两截的蜈蚣还没有死。 它的身躯至少得有一个巴掌宽,身体有多长,无从判断,单单是落在地上的这一截,就已经超过了一尺。 身体的断裂处,流淌出蓝色的血液。 即便身子已断成两截,它还在地上不断的蠕动、扭曲。 蔓影看罢,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李余则凝出冰剑,一剑刺在蜈蚣的头顶。 顷刻之间,这段蜈蚣的残躯便被冰冻住。 而后,李余在地上摸起一块石头,将蜈蚣缠在树枝上的后半截身躯打下来。 恐怕的是,这段身躯也没有死掉,还能在地上爬行。 李余如法炮制,将它的后半截身体也一并冰冻住。 蔓影看不清楚李余在做什么,她感觉心里一阵阵的发毛,问道:“它死了吗?” “嗯!”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蜈蚣!” “我也是。” “跟你在一起,总是能碰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 比如上一次,他二人就在山洞中碰到了一头巨蛇。 “……” 树林中的迷雾,仿佛没有尽头,无边无沿。 李余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感知到前方有一座山壁。 山壁把丛林分割成左右两部分。 他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只好停下来,等后面的韩随上来。 一直拉着李余衣服的蔓影,不解地问道:“怎么不走了?” “前面有岔路。” 这么个鬼地方还有岔路? 蔓影暗暗腹诽。 等到韩随走过来,李余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韩先生?” 韩随看不到李余,但能辨认出他的声音。 他连忙应道:“殿下!”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 “呃……” 他这话还真把韩随问住了。 韩随并没有进过野人山,更没有去过平安谷,他只是听过那三名幸存者的讲述。 见他迟迟没有答话,李余耐着性子说道:“前面有一座大山,把林子分成了两部分,现在我们得选择,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听着李余的描述,韩随仔细回想,过了半晌,他说道:“往右走?” 李余问道:“你确定?” “确定!”韩随重重地点下头。 行吧!都走到这了,就再信你一次! 李余不再多问,迈步向右边的森林走去。 进入被高山隔断的右边树林,迷雾开始逐渐转淡。 人们也终于可以看清楚周遭的一切。 又往前走了一个多时辰,李余和蔓影双双停下。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壁。 这座大山,如同拦路虎,完全挡住他们的去路。 李余和蔓影顺着山壁,举目往上观望,山峰高耸入云,看不到山顶。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叹口气。 扭转回身,李余看向跟上来的韩随,苦笑道:“韩先生,你似乎把我们领进了死胡同!” 韩随瞪大眼睛,不断地往山壁上巡视。 观望了好一会,他眼睛突的一亮,说道:“殿下,那边有出路!” 李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山壁的下方有一道大裂缝。 这道大裂缝,是从山顶蔓延到山底,仿佛有一股神力把这座大山劈开。 只不过裂缝的上半部分,两山紧紧贴合在一起,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有这道裂缝的存在。 李余和蔓影率先走到裂缝前。 里面十分狭窄,还不到半米宽,有些地方,得侧着身子才能经过。 韩随一脸的喜色,连声说道:“没错、没错!就是这里!穿过这条山缝,再穿过一片树林,就到平安谷了!” 李余点点头,他正要走进山缝里,金乌抢先一步,说道:“殿下,奴婢先走!” 这里的地形太险峻,两山之间,夹着一条窄窄的缝隙。 走在其中,一旦有变,想从里面跑出来都很难。 金乌率先走进山缝当中,他边走边不断的向上观瞧,生怕发生变故。 好在一路太平,金乌顺利穿过山缝。 见状,李余、蔓影、韩随等人,也鱼贯进入山缝。 顺着山缝,穿过这座拦路的大山,举目再往前看,又是一大片原始森林。 这里的树木,高大茂盛,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进入林中,需要三、四个人才能抱拢的大树,随处可见。 另外,树林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檀香! 李余走到一颗大树前,先是拍拍树干,然后又把鼻子凑上去,仔细闻了闻,惊讶道:“这是紫檀树!” 蔓影莫名其妙地看向他,说道:“区区一颗大树,有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李余吞口唾沫,正色道:“很贵的!” 紫檀树,要长八百年以上才能成材。 而眼前的这颗紫檀树,起码得三个人,手拉着手才能把它抱住。 如此粗壮高大的紫檀树,估计已长了几千年。 倘若拿到现代,这棵树的价值,至少超过百万。 见李余对着一颗大树惊叹不已,蔓影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韩随走上前来,说道:“殿下说得没错!这的确是紫檀!像这么大的一颗紫檀,若是运到京城,起码能卖上数百两黄金。” 蔓影眼睛瞪得好大,就这么一颗大树,能卖几百两金子? 韩随笑道:“普通百姓人家,即便有钱也不敢买,从前朝开始,紫檀就已经是皇家专属。” 蔓影摇了摇头,她实在无法理解,区区一根木头,怎么能值那么多钱。 快要穿过这片紫檀树林时,李余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有许多的树桩子。 这些树桩子,显然不是树木本身的自然折断,而是被人为劈断的。 这里竟然有人? 第264章 旧识相遇 李余意识到不对劲。 他正准备回头提醒大家,要多加提防时,突然间,一股劲风向他袭来。 暗道一声不好,李余下意识地抽身后退。 噗! 一支长矛,从天而降,深深地插在地上。 这支长矛,并不是冲着李余去的,即便他不躲闪,也不会落在他身上。 很显然,投掷出长矛的人,是出于警告。 李余举目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一个人影。 显然,这支长矛正是他投掷的。 李余走到长矛近前,抓住矛杆,用力将其拔出。 令人加惊讶的是,矛头并不是铁制,而是由石头打磨而成。 一支石矛,被投掷出一百多米远,还能深深钉在地上,这人得有多大的力气? 金乌和陆驰双双走到李余的身边。 二人目光深邃地看向前方的那人,浑身上下的肌肉绷紧,进入到战斗状态。 那人快步飞奔过来,一直跑到距离李余等人还有十米左右的地方时,他停了下来,大声说道:“来人止步!前方是私人领地,你等速速离去!” 李余等人本以为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野人,没想到,对方说的是字正腔圆的周语。 定睛细看此人,他上身赤膊,下面围着兽皮,脚上穿的也是兽皮制造的靴子。 他皮肤黝黑,相貌倒是周正,浓眉大眼,看年纪,三十多岁,正值壮年,露在外面的肌肉,高高鼓起。 别看他身材魁梧,但步伐敏捷,身子轻盈。 内行人一看便知,这位是个练家子,而且还是位内力深厚的练家子。 听闻对方的话,李余禁不住笑了,他背着手,大声说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周的江山,何时成了你的私人领地?” 他这番话,让对面的魁梧汉子顿是一皱眉。 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又恢复正常,大声说道:“我在此地避世,与世隔绝,已有多年,不想受人打扰,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他话音刚落,韩随跨前几步,说道:“穆飞!” 突然被人喊出名字,魁梧大汉不由得一怔,可紧接着,他眼中杀机顿现。 他慢慢握紧拳头,看向韩随,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恍恍惚惚间,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他问道:“你是何人?” 韩随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迈步向魁梧大汉走去。 李余一抬手,把他拦住。 韩随淡然一笑,说道:“殿下,草民与此人是旧识,过去和他说几句话。” 李余凝视韩随片刻,抬起的手慢慢放下。 韩随径直向魁梧大汉走去。 对方已生出杀意,看到韩随主动走近,魁梧大汉的眼中射出两道骇人的寒芒。 不过,看着穿着普通,满脸胡须,又骨瘦如柴的韩随,他确实觉得自己应该认识此人。 韩随一直走到魁梧大汉的面前,两人相距只有不到一米远,他才停下脚步。 此时韩随的表情,是既有欣喜,又有悲伤,既有欣慰,又有感伤。 他眼圈湿红,嗓音沙哑地问道:“穆飞,你可还认识我?” 魁梧大汉暂时压下心头的杀意,把韩随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的确是越看越觉得熟悉,疑道:“你是……” “韩随。” 韩随…… 已经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几乎快要在脑中遗忘。 魁梧大汉呆愣许久,喃喃说道:“韩御使!” 他这声韩御使,顿时勾起韩随尘封多年的记忆。 韩随再忍不住,眼泪簌簌流淌下来。 魁梧大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将韩随重新打量一番,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真是韩……韩御使?” 当年的大齐御使韩随,风华正茂,光彩夺目,英气逼人。 而眼前之人,就是个满脸胡须,瘦弱不堪,病恹恹的一个落魄老人。 不过,仔细看,当年韩随的音容笑貌,在他身上,还隐约有一丝丝的残影。 穆飞眼睛也红了,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他缓缓抬起双手,插手施礼,几乎是泣不成声地哽咽道:“玄甲铁卫……左指挥使……穆飞,见过御史大人!” 在他说话的同时,眼中的泪珠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 韩随用尽自己最大的克制,才没让自己痛哭出声。 他看着穆飞,尘封往事,一股脑的涌现在脑海中。 他禁不住抬起衣袖,掩面而泣。 过了一会,他又连忙擦干脸上的泪珠,问道:“大家……可还安好?” 穆飞保持着躬身施礼的姿态,只是滴在地上的泪珠更多。 见状,韩随急忙跨前一步,托住他的双臂,说道:“好了!再哭就被人看出异样。” 他快速整理自己的情绪,低声说道:“我带来的这些人,都是平昌城的百姓。昨晚枭阳人夜袭平昌城,城内军民,就只跑出这三千来人。” 穆飞虽然住在野人山的平安谷,但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偶尔也会出山,在平昌郡的某些偏远集市,买些日常用品。 他知道韩随被俘关押的事,只是不知道,韩随是怎么跑出来的。 他正要发问,韩随又继续道:“周国的十七皇子,也就是吴王殿下,亦在其中!” 韩随的这句话,让穆飞顿时瞪大眼睛,眼中的杀机也再次显露出来。 他们与周国,与李家父子,不共戴天。 李惠的第十七子,当年虽然年幼,没有跟随李惠打过仗,但他既然是李惠的儿子,那他就该死。 穆飞两眼放光地看着韩随,你这是专程把吴王引过来,交给己方,好为先帝报仇雪恨的? 韩随当然能看出穆飞的心思,他缓缓摇头,正色说道:“吴王殿下不能杀!” 穆飞不解地紧锁眉头,问道:“为何?” 韩随意味深长地说道:“吴王殿下颇具当年太子之风范。” 听韩随提到太子,穆飞的神色一下子有些恍惚。 韩随低声说道:“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也不要露出马脚。” 穆飞神情呆滞,一时间没有做出反应。 韩随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唤道:“穆飞!” 穆飞身子猛然一震,连忙欠身,说道:“我……我知道了。” 韩随说道:“现在吴王殿下,还有平昌城的军民,要在平安谷暂时避难,你赶快回去,通知大家,做好准备,特别是要藏好……藏好那个人!” 他目光深邃,意味深长地看眼穆飞,而后转身向李余那边走去。 穆飞看着韩随的背影,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第265章 仇人见面 韩随走回到李余近前,欠了欠身,说道:“殿下,此人名叫穆飞,是草民的故交,现在,他已经同意我们进谷了。” “好!” 李余含笑看着韩随,语气轻快地应了一声。 他向身后的众人挥挥手,举步向前走去。 等他来到穆飞近前,后者插手施礼,说道:“不知是吴王殿下大驾光临,刚才草民多有得罪,还请殿下见谅。” “这不是挺有礼数的嘛!” 李余笑了笑,从穆飞的身边走了过去,同时别说深意地说道:“我还以为,前朝的遗民,和枭阳国的那些部落人一样,都是些不懂礼数的蛮子呢!” 他这句话,不仅让穆飞脸色顿变,也让跟上来的韩随惊诧地倒吸口凉气。 他连忙追上李余,说道:“殿下……” 李余慢条斯理地说道:“韩先生,不要把我当成傻子一样唬弄!” 说什么故交? 简直可笑。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叫穆飞的汉子,应该就是前朝玄甲铁卫中的一员。 他如此判断,当然也是有依据的。 什么人能在环境如此凶险又恶劣的野人山里生存下来? 那一定是高手。 为何要选择在野人山生活? 不可能是为了隐世。 隐世也不需要选择这种鬼地方,只能是为了避难。 韩随的故交,又是为了避难,那么,也就不难猜测对方的身份了。 穆飞直勾勾地看着李余,右手下意识地抬起,摸向肋侧的佩刀。 在他摸刀的同时,就跟在李余身后的陆驰和金乌,也双双握住刀柄。 他二人没有说话,只是用冷冰冰的眼睛死死盯着穆飞。 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气,让穆飞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好像一瞬间凝固住了似的。 他眯了眯眼睛,准备握刀的手,又慢慢放了下去。 他能判断出来,这两人都是顶尖级的高手,其内力之深厚,已可以形成近乎于实质的威压。 他没有信心能独自战胜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向前走了有两三里地,众人来到一座山谷前。 山谷的入口不大,两边的山顶,皆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上面不仅建有房间,在悬崖的边缘,还堆满了石头和木桩。 显然,那是为了防守用的。 向山谷里面看,谷内倒是一片祥和,绿草茵茵,炊烟袅袅,一座座木屋,建于其中。 仔细看,木屋的数量可不少,一座挨着一座,有好几排之多,山谷内,俨然已成为一座规模不小的村落。 由此不难看出,生活在山谷里的绝非穆飞一个人,而是有好大一群人。 李余眯了眯眼睛,他更加确定,在平安谷里的这些人,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现已消失十年之久的玄甲铁卫。 看到有这许多人来到山谷近前,村落里响起咣咣咣的铜锣声。 随着锣声一起,各家各户的房门纷纷打开,走出数以百计的汉子。 这些人年纪相差不多,年轻的三十左右岁,年长的也就三十多岁,不到四十。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有的穿兽皮,有的上身赤膊,也有个别人穿着破旧的布衣布裤。 但无一例外,每个人的肋下都是一边佩戴者战刀,一边挂着弓,背后还背着箭壶。 这些汉子见到山谷外站着这么多人,其中还不乏穿着周军甲胄的官兵,人们的脸色同是阴沉下来。 尤其看到还是穆飞把他们领进来,人们更是眉头紧锁。 一名年近四十的汉子,快步走到穆飞近前,低声问道:“老穆,这是怎么回事?” 穆飞面色凝重地说道:“昨夜,枭阳人偷袭了平昌城,现平昌城已被枭阳人攻破,他们……都是从平昌城逃出来的。” 稍顿,他向前一步,凑近到那名汉子近前,在他耳边低声细语道:“是韩随韩御使领他们过来的!” 那名大汉闻言,顿是面露惊色。 他诧异地瞪大眼睛,禁不住喃喃说道:“韩御使……” 于他而言,这个称呼既熟悉,又陌生。 “楚尊!” 韩随走进山谷里,与此同时,他直接叫出大汉的名字。 大汉身子猛的一震,连忙向韩随看过去。 他也是辨认了半晌,才把韩随认出来。 十年的囚禁,早已让韩随变了模样,身上只依稀还有些当年的影子。 名叫楚尊的汉子,正是玄甲铁卫的右指挥使。 楚尊神情激动的正要说话,穆飞低声提醒道:“李惠的儿子李余,现在的吴王,他也在人群当中!” 听闻这话,楚尊脸上的激动和喜悦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仇恨与愤怒。 他眼中的温度瞬时间冰冷下来,目光如电,盯着韩随。 等韩随来到近前,他凝声问道:“韩御使,你这是何意?你是领李余前来剿杀我等,还是故意设计,要把李余送到我等的手里?” “都不是。” 韩随心平气和地说道:“楚尊,枭阳人破城之时,吴王殿下恰巧也在城内。为了躲避枭阳人的追杀,我只能领他们来平安谷避难。” 楚尊笑出声来,气笑的。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韩御使的意思是,要我们保护李余?” 还没等韩随说话,他的背后传来李余的说话声。 “我并不需要你们的保护!你们只需让平昌城的百姓在谷内暂住几日即可。” 说话的同时,李余也大步流星地走进谷内。 看着一步步而来的少年,楚尊下意识地握紧拳头,问道:“你就是李余?” “是。” “李惠的儿子?” “有假包换的亲儿子。” “那你就得死!”说话之间,楚尊肩膀一晃,佩刀出鞘,紧接着,他一个蹬步,向李余蹿了过去。 人到,刀也到了。 横刀的锋芒,直刺李余的面门。 楚尊的出刀,简单直接,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 但速度极快,气势凌人,隐隐透出舍我其谁的霸道。 这是典型的行伍出身的练家子。 李余不敢大意,向前一抬手,一面厚厚的冰盾悬浮在他的手掌前。 术士! 楚尊心里冷哼,注入战刀中的内力更多。 耳轮中就听咔的一声脆响。 楚尊的刀,结结实实刺在冰盾上。 那么厚的冰盾,竟被他一刀刺穿。 贯穿冰盾的刀锋,去势不减,继续刺向李余的面门。 第266章 玄甲铁卫 好浑厚的内力! 不愧是当年大名鼎鼎的玄甲铁卫! 李余暗道一声厉害,他随之加大灵气的施放。 被刺穿的冰盾,瞬间变厚了好几层。 刺穿冰盾的战刀,也瞬时间被冰盾牢牢冻住。 刀尖在距离李余眉心不足三寸的地方,堪堪停下。 倘若再往前多刺入一段,就得贯穿李余的脑袋。 想不到对方的冰盾,竟然能禁锢住自己的出刀。 楚尊好胜心顿起,他断喝一声,猛然向前加力。 对方的力道太大,李余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一股劲风猛的向楚尊袭来。 楚尊心头一震。 顾不上再攻击李余,他打算拔刀,可是冰盾就如同铁钳一般,把他的横刀死死固定。 迫不得已,楚尊只能选择弃刀,人也横着蹿了出去。 唰! 一道剑气几乎是蹭着他的肩膀掠过。 虽说没有割破皮肉,但肩侧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感。 楚尊稳住身形后,立刻扭头看过去。 只见一名青年,手持一柄黑漆漆的横刀,向自己一步步走过来。 不用问,刚才的那道剑气,正是他施放的。 楚尊抽身而退,退到穆飞的身旁,一挥手,将穆飞肋下的佩刀拔出,而后,作势要向那名青年冲去。 “住手!” 李余突然喊喝一声。 楚尊停下脚步,两只眼睛,冷冷看着他。 暗道一声真麻烦! 前朝的恩恩怨怨,和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现在却得要自己来做善后。 他看看楚尊,又瞧瞧穆飞,说道:“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吧!” 楚尊狠声说道:“李余,你觉得我们之间,又有何可谈?” 他们之间,除了深入骨髓的仇恨,再无其它! 李余语气平和地说道:“可以谈的事情很多,比如,你们以后将要何去何从!” 他此话一出,楚尊和穆飞脸色同是一变。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倘若现在他们杀了李余,那无疑是捅了马蜂窝。 朝廷不会放过他们,李惠更不会放过他们。 若是不杀李余,事情也同样麻烦。 李余一定会把他们躲藏在平安谷的消息通知给李惠,朝廷依旧会派兵前来围剿。 不管他们杀不杀李余,总之,李余出现在这里,也就等于是麻烦找上门来。 他们安宁平静的生活,也就此一去不回。 想清楚这一点,穆飞和楚尊不约而同地向韩随看去。 为何要把李余带到这里? 韩随当然能看出他二人对自己的埋怨之情。 他长叹一声,说道:“是该好好谈一谈了!已经,十一年了。哪怕有再大的仇,再深的怨,难道十一年的岁月,也不够让它消解的吗?” 说到这里,他看向穆楚二人,说道:“也该让当年的那些尘封往事,画上一个终点了。” 穆飞和楚尊对视一眼,沉默未语。 半晌,两人双双看向李余,说道:“来这边!如果你有那个胆子的话!” 两人向李余轻蔑的一笑,而后,转身向村子里走去。 村中可是站满了玄甲铁卫,大致扫一圈,估计少说也得有两百多人。 在当年,大齐的玄甲铁卫便以骁勇善战而著称。 十一年过去,他们已从当年的毛头小子,成长成壮年。 身处于平安谷这处世外桃源,十一年的潜心修炼,让他们的战力非但不减当年,反而还翻倍的增长。 倘若这些玄甲铁卫一齐发难,即便是大罗神仙在此,恐怕也讨不到便宜。 穆飞和楚尊不认为李余有那个胆量,敢跟随他二人进来。 可是让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李余竟然还真的走进来了。 他背着手,闲庭信步般跟在两人的身后。 穆飞和楚尊禁不住暗暗皱眉。 李惠的这个儿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难道他就不怕己方一齐发难? 是年轻气盛,无知者无畏? 见到李余往山谷深处走去,等在谷外的张泓,急忙追了上来。 他刚跑出没几步,李余回身,向他摆摆手,说道:“张太守,你留在此地,照顾好百姓!” “可是……” “我去去就回。” “这些人……” 他们对殿下似有很深的敌意。 张泓并不清楚穆飞、楚尊等人的身份,但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些人,绝非善类。 而且,刚刚他们还敢对殿下动手,简直就是一群刁民恶徒! 李余对张泓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不用担心!张太守只需在此稍等我片刻。” “这……是!殿下!” 见李余坚持,张泓不敢抗命,他躬了躬身子,紧接着又不放心地叮嘱道:“殿下要多加小心啊!” 李余点下头,不再停留,向穆飞和楚尊二人走过去。 陆驰、金乌、蔓影、朱大等人,都有跟在他的身后,一并进入村子。 不仅李余的胆子大,他们的胆子也同样不小。 面对四周如凶神恶煞一般的玄甲铁卫,众人皆是面无惧色。 单单是李余等人的这份胆量,便令在场的玄甲铁卫们暗声佩服。 穆飞和楚尊并未在村中停留,而是直接穿过村子,继续往前走去。 前方,是一座面积不小的湖泊,在湖泊的岸边,还盖有一间凉棚。 凉棚没有墙壁,只有柱子和棚顶。 穆飞和楚尊走到凉棚前,站定,两人一同看向韩随,摆摆手,说道:“韩御使先请!” 韩随苦笑道:“我早已不是御使,穆飞、楚尊,你二人叫我的名字就好。” 闻言,穆飞和楚尊心头同是一酸。 是啊! 韩随已不是御使。 那他们呢? 还是玄甲铁卫吗? 两人吸了吸鼻子,依旧说道:“韩御使先请。” 韩随无奈,脱下鞋子,走进凉棚。 无论是支撑棚顶的柱子,还是地上铺着的木板,皆由紫檀打造而成。 紫檀返油,自然包浆,柱子和地盘看上去都是油光铮亮。 进入棚内,檀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用昂贵的紫檀建造凉棚,即便是皇家也没有这般的奢侈。 李余突然感觉,生活在平安谷,似乎也挺不错的。 他也脱掉鞋子,进入凉棚,而后,大咧咧地席地而坐。 陆驰、金乌、蔓影三人,都有跟着进来,朱大等人,则是围站在棚子的四周。 穆飞、楚尊都能感觉得出来,跟在李余身边的这些人,全是高手。 尤其是跟着他一同进入凉棚的二男一女,内力浑厚,深不可测。 坐定后,李余没有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知道你们的身份。玄甲铁卫!” 韩随苦笑道:“殿下聪慧,机敏过人!” 楚尊看向李余,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你是打算现在就抓我们归案,还是等到你离开之后,引大队的官兵过来,再抓捕我等?” 李余说道:“前朝的那些陈年旧事,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参合其中,只要你们能安分守己,不祸乱一方,我可以当做对你们的底细毫不知情。” 韩随露出惊喜之色。 楚尊则冷笑出声,反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李余摇头说道:“不重要。” 楚尊眉头紧锁,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李余含笑说道:“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必要骗你们。” 以你们的身份,也不值得我去欺骗。 楚尊重重地哼了一声。 李余继续道:“既然平安谷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你们以后,也不能再住在这里。” 楚尊冷笑道:“吴王殿下,你不让我们住在这里,又想让我们去哪?京城天牢吗?” 第267章 血脉夭折 李余正色说道:“张太守不是碌碌无为的庸官,更不是无能之辈,现在他看到你们住在这里,心中已然起疑,过后,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调查清楚,你觉得,你们底细,又能隐藏多久?” 穆飞和楚尊的心头同是一震,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韩随。 眼神中,埋怨之意更浓。 麻烦是自己惹出来的,韩随当然不能置身于事外。 他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玄甲铁卫已在平安谷隐居十一年,还望殿下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李余说道:“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我也不能阻止张太守去做调查!” 楚尊腾的一下站起身,语气阴冷地说道:“我现在就过去杀了他!” 李余扬起头,双目晶亮地看着他,音量也不自觉地加大,朗声说道:“你要杀张太守,得先杀我!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们去动张太守一根汗毛!” “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 李余仰面而笑,说道:“如果你们非要与我同归于尽,我也没办法。” 他们是可以杀他。 但之后呢? 他们也同样好不了! 陆驰则在旁嗤笑出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好大的口气!就是不知道你们的本事,是不是也和口气一样大!” 楚尊大怒,正要起身,韩随向他摆摆手,而后他看向李余,说道:“殿下!玄甲铁卫,其实也都是可怜之人,还望,殿下能为他们指一条明路!” 李余沉吟片刻,说道:“去苏怒部落吧!现在我是苏努大王,你们可以在苏怒部落的领地里定居,在张太守那边,你们可以宣称,已经归顺于我,如此,张太守也就不会再去查你们的身份。” 韩随听后,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楚尊没有立刻说话,和穆飞小声地商议起来。 两人只小声嘀咕了几句,便双双起身,走出凉棚。 到了外面,又走出一段距离,楚尊回头,望着凉棚里的李余,问道:“老穆,我们能相信这个乳臭未干的李家小子吗?” 穆飞沉默片刻,反问道:“你相信韩御使吗?” “这……” 倘若是在十年前,楚尊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相信! 可是现在,他已不敢打这个保票。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同样,也会改变一个人。 谁知道现在的韩随,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韩随。 穆飞说道:“韩御使能把李余带到这里,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你还相信韩御使,你就该相信李余。” 楚尊苦笑。 问题是,现在他连韩御使也不太敢相信。 两人正说着话,韩随走了过来。 看到他,两人立刻停止交谈。 韩随走到二人近前,下意识地向四周环视一圈,压低声音,问道:“皇……他,还好吗?” 韩随的问话,让楚尊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低垂下头,一句话也没说。 见状,韩随的心顿时缩紧,他忍不住跨前一步,问道:“回答我,那个孩子,他……他还好吗?” 穆飞眼圈湿红,低声说道:“韩御使,抱歉……” 他的这句道歉,让韩随的脑袋嗡了一声,他一把抓住穆飞的胳膊,声音颤抖又急切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孩子……夭折了。” 哎呀! 韩随就觉得眼前发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穆飞和楚尊连忙伸手把他搀扶住,急声说道:“韩御使!” “夭折了!孩子竟然夭折了……” 韩随仿遭雷击。 他目光呆滞,喃喃说道:“你我死后,在九泉之下,还有何脸面去见先帝……”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以袖掩面,泣不成声。 穆飞和楚尊亦是落泪。 后者直接抡起巴掌,甩给自己一个重重的耳光。 而后,他又连续抽打自己的脸颊。 穆飞连忙把楚尊拦住。 楚尊颤抖着深吸口气,哽咽道:“皇太孙五岁那年,执意要出山谷,到外面去玩,我拗不过皇太孙,便带着他出了山谷……” 说到这里,楚尊实在是说不下去,蹲在地方,狠狠捶打自己的脑袋。 穆飞接话道:“皇太孙在林中玩闹的时候,被一条蛇毒咬到,带回谷内,便一直发高烧,一连烧了三天,我等,束手无策,最后……孩子就……就这么没了…… “我等……愧对先帝,罪该万死!”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先帝唯一的血脉!”楚尊紧紧咬着嘴唇,血丝从牙缝中渗出。 “我就是个该死之人!早在京城被破的那日,我就该追随先帝而去!如果我能早些死,皇太孙也就不会出事!” 韩随看着自责不已的楚尊,还有面如死灰的穆飞,他整理一番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说道:“皇太孙并非是先帝唯一的血脉。” 闻言,穆飞和楚尊呆愣片刻,紧接着,一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韩随。 楚尊声音颤抖地问道:“先帝……先帝还有血脉存活于世?” “是!” “谁?是谁?” “晗香公主。” 晗香公主…… 穆飞和楚尊一同陷入沉思。 两人回想了许久,才想起在先帝的子女当中,的确有一位晗香公主。 她的名字叫,姬芊月! 穆飞和楚尊对晗香公主的印象已有些模糊。 要说对她记忆最深刻的是,晗香公主刚出生没多久,便被国师观逸盯上。 当时的观逸,厚着脸皮,磨着陛下,非要收晗香公主为徒。 陛下自然没有同意,毕竟晗香公主还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后来陛下实在是被国师磨烦了,便勉强同意了此事。 可自那之后,事情似乎就没了下文。 三年后,观逸辞去国师之职,云游四方,而晗香公主一直生活在皇宫里。 这两位名义上的师徒,好像也从未见过面。 穆飞问道:“韩御使,可是国师救走的晗香公主?” 韩随摇摇头,说道:“公主获救的具体细节,我也不太清楚。” 楚尊问道:“韩御使可有见过晗香公主?” 韩随依旧摇头。 楚尊追问道:“那……韩御使又怎知晗香公主还活着?” 韩随说道:“是陶源之女陶夕莹所言。” “陶源!那个忘恩负义的狗贼?” 听到陶源这个名字,穆飞和楚尊同是气炸连肝肺。 楚尊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是陶源之女,她的话,又岂能相信?” 第268章 谷中灵水 韩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向楚尊和穆飞解释。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相信陶小姐。” 稍顿,他又补充道:“我之所以能逃离飞卫府大牢,也正是陶小姐把我救出来的。” 穆飞和楚尊没想到,陶源之女,竟然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救出韩随。 两人对视一眼,问道:“韩御使,你是希望我二人听李余的,带着弟兄们离开平安谷,去到枭阳国?” 韩随点点头,说道:“去到苏怒部落,总比待在这个鬼地方要强得多!” 楚尊说道:“我们在平安谷,生活得很平静,也很安心。” 韩随反问道:“住在这里,真的是你们想要的生活吗?一辈子与世隔绝?” 穆飞和楚尊沉默未语。 韩随继续道:“即便你二人想过这样的生活,那么,其它的弟兄呢?他们也想要过这样的日子吗?一辈子不婚不娶,无儿无女,孤独终老。” 穆飞眯了眯眼睛,缓缓摇头。 生活在平安谷,日子的确很平静。 平静到像是一潭死水。 倘若一天、两天是这样,哪怕一年、两年是这样,大家都还能挺得住。 可若是十年、二十年,乃至一辈子都是这种平淡如水的日子,别说下面的兄弟受不了,即便他穆飞,也同样受不了。 他们都是孤儿,自幼被朝廷收养,打小就按照死士的要求进行严苛训练。 说白了,他们就是为战争而生的杀人机器。 穆飞和楚尊心里都明镜似的,哪怕是战死在沙场之上,弟兄们也不愿意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楚尊开口问道:“韩御使,我们能信任李余吗?” 韩随说道:“我信任殿下。” 楚尊问道:“为什么?” 韩随说道:“或许是殿下曾经救过我,也或许是待在殿下身边,我会感到安心。” 穆飞、楚尊都对韩随很熟悉。 要说治国安邦的本事,韩随不如陶源等大臣。 要说领兵打仗,韩随更不如军中的将领们。 但他具备一个旁人少有的长处,就是长着一双慧眼,有识人之明。 但凡是韩随向先帝举荐之人,没有一个酒囊饭袋,皆为人中龙凤。 韩随能信任李余,说明李余在品行上必有过人之处。 穆飞和楚尊沉默许久,两人又对视一眼,而后,双双看向韩随,异口同声道:“我相信韩御使不会看错人!” 韩随笑了笑。 身在大牢期间,他一直以为自己看错了陶源。 而实则,陶源还是那个陶源,胸怀天下的谦谦君子。 只不过,他与自己的立场不同罢了。 自己想的是,辅助先帝,再创盛世。 而陶源则是对齐国绝望,与其看着天下百姓受苦,不如转投他人,推翻大齐,重建天下。 很难说他二人的立场谁对谁错。 只是,成王败寇的道理,亘古不变。 在韩随的劝说下,穆飞和楚尊最终同意,搬迁到苏怒部落。 当然,他们也不能毫无缘由的搬家,只能以投靠李余做幌子。 如此,他们才能不引人怀疑的去到苏怒部落领地。 原本张泓对穆飞、楚尊这些人都充满了戒备之心。 现在听说他们都愿意投靠到李余麾下,张泓大喜过望,悬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是放了下来。 穆飞和楚尊,将麾下的玄甲铁卫聚集到一起,将他二人做出的决定,向众人讲述一遍。 听闻他们可以离开平安谷,去到外面生活,众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他们是既高兴,又伤感。 高兴的是,自己终于可以脱离这座牢笼。 住在平安谷,和被关在大牢里,没多大区别。 不过,平安谷毕竟是他们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他们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每一间房子,都是他们亲手盖起来的。 现在要离开,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心中多少有些伤感和不舍。 穆飞环视在场众人,说道:“如果你们当中,有人不想离开,也可以不用勉强,继续住在平安谷就是!” 一听这话,人们脸上的感伤之情顿时一扫而光,一个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玄甲铁卫,总共三百余人,没有一人表示,自己还想继续留在平安谷,继续在这里生活。 见状,楚尊忍不住轻叹口气,苦笑道:“这些年,弟兄们都受苦了。” 他这一句话,把众人说得眼圈湿红。 先帝的一道旨意,让他们在平安谷生活了十年,也与世隔绝了十年。 人这一生,又能有几个十年。 另一边,张泓组织百姓们,进入平安谷,寻找落脚的地方。 山谷里盖得房子不少,但都是人家的。 他们只能找空地,支帐篷。 玄甲铁卫们倒是有过来帮忙。 他们不善于言词,也不怎么说话,默不作声地帮着百姓们一起支帐篷。 家里有积攒兽皮的,也都拿出来,分给百姓们。 铁卫的表现,张泓都有看在眼里。 他暗暗点头,本以为这是群凶穷极恶的歹人,现在来看,自己多心了,这些人还是挺和善的。 就是不太爱说话,和他们交谈,他们给出的回应通常都是点头或摇头。 难道,在深山老林里住得太久,连怎么与人相处都不会了? 李余倒是对山谷里的湖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里的湖水与普通的水不一样,里面蕴含着的灵气很充沛。 普通人若是长年饮用,可以健身强体,延年益寿,武者或术士长年饮用,对其修炼也会大有帮助。 李余还特意把穆飞和楚尊二人找过来,问道:“你们在平安谷生活,一直喝这座湖里的水?” 两人莫名其妙地点点头。 穆飞忍不住问道:“李……殿下,这水有问题吗?” 李余含笑说道:“这座湖里的水,对人大有益处。” “哦?” “此水中,蕴含的灵气,比外界的水,要高出好多倍!” 李余笑问道:“你们没有觉得,自从到了平安谷,内力的修炼,要比外界快一些吗?” 穆飞和楚尊对视一眼,低声嘀咕道:“我们还以为是在这里无所事事,只能用修炼打发时间,所以大家的修为都增进得很快!” 李余说道:“这当然也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出在这些水上。” 听完李余的话,蔓影立刻走到湖边,捧起水来,喝了一口。 感觉喝起来,与外面的水也没什么不同。 第269章 偷取灵水 李余话锋一转,问道:“我听说野人山里有一种食金蚁,当真有这种蚁吗?” 穆飞说道:“确实有!山谷外面,就有蚁穴!” 李余好奇地问道:“食金蚁从来不进山谷?” 穆飞点点头,说道:“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十年,还从未见过有一只食金蚁进过山谷。” “能带我去看看吗?” “这……” 楚尊接话道:“食金蚁可不是一般的蚁,若是咬伤了殿下,我们可概不负责!” 李余一笑,扬头说道:“走吧!” 山谷外面的紫檀树林中,确实有食金蚁的蚁穴。 只不过都是小型的蚁穴,里面的蚂蚁数量也不多。 食金蚁是一种个头很大的红蚂蚁,比李余见过的大黑蚂蚁还要大上一圈。 李余特意捏起一只,仔细研究。 穆飞正要阻止,一旁的楚尊把他拉住,摇摇头,意思是,他想自找苦吃,就由他去吧! 李余捏起这只食金蚁后,它头上的大钳子立刻夹住李余手指的皮肉。 与此同时,蚂蚁的口中分泌出一股酸液。 被蚂蚁的钳子夹住手指的皮肉倒是不疼,而它分泌的酸液沾在手指上,立刻让李余产生灼痛感。 李余心头一惊,把蚂蚁扔掉,而后凝出水来,将手指头上的酸液清洗掉。 即便他的动作已经够快了,但手指上的皮肉还是被烧出个小白疱。 好强的腐蚀性! 李余暗暗惊叹。 而后,他又向蔓影借了一把匕首,用匕首去扒拉食金蚁。 令李余感到惊讶的是,食金蚁分泌的酸液,连金属都能腐蚀。 研究了许久,李余也终于看明白了。 食金蚁的个头虽大,但力量不强,它的钳子也没有多大的攻击性。 真正有杀伤力的,是它分泌的酸液。 食金蚁进食时,通常是用酸液把食物腐蚀成液态,然后再将其一点点的喝掉。 这种蚂蚁,如果数量少,对人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可一旦数量多起来,哪怕是绝顶高手,也会被它们咬死。 另外,李余还发现,食金蚁极为反感平安谷里的湖水。 蕴含丰富灵气的湖水,对它们分泌的酸液,能起到极强的中和作用。 弄清楚这一点,也就解释了食金蚁为何从不进平安谷,即便是爬到谷口附近,它们都会绕着走。 李余不得不感叹造物主之神奇,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白天无话,等到了晚上,李余偷偷摸摸地去到湖边,双手伸进湖水里,死命的将湖水往自己的空间里装。 他的空间是绝对静止空间。 湖水被装进空间里时是什么状态,就一直保持着什么状态,永远不会变,也不会四处散开。 随着李余把越来越多的湖水纳入自己的空间,偌大的湖泊,水面也开始逐渐降低。 不是李余贪心,而是蕴含如此丰富灵气的湖水太宝贵了,不是那些有点甜的矿泉水能比的。 把这些湖水作为平时的饮用水,能有助于他的修炼。 另外,有这些湖水傍身,即便他遇到食金蚁的蚁群,也不用怕,将湖水洒出去,食金蚁便不敢靠近。 业已将湖水的水位都低了一大截,李余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就在这时,他背后传来问话声:“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做什么?” 不用回头,只听声音便知来人是谁。 李余恋恋不舍地把手从湖水中抽出来,随意地甩了甩,乐呵呵地转回身,笑道:“长夜漫漫,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觉,原来蔓影姑娘也睡不着。” “真是酸死了!你能不能正常说话?” 蔓影可不知道李余说话的这个梗。 李余耸耸肩,笑问道:“你不睡觉,跑到湖边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 “我是水系术士,来湖边,自然有助于修炼。” 他这么解释,倒也能说得通。 蔓影举目望向湖面。 她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座湖,好像是变小了!” “有吗?” 李余一脸的惊讶。 他看看湖水,说道:“我怎么觉得,并未没变小啊!” 蔓影白了他一眼,走到湖边,低头细看,她用脚尖在地上点了点,说道:“你看,这里还能看到浸湿的水位线呢!” 说到这里,她目光怪异地打量李余。 李余被她瞅得浑身发毛,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蔓影戏谑道:“你一来此修炼,湖就变小了,你说,你是不是把湖水都吸走了!” 不得不说,蔓影的这句话玩笑话,是真相了。 李余落落大方地承认道:“没错!湖水都被我吸进了肚子里!” 蔓影白了他一眼,说道:“没一句正经的!” 她打了个呵欠,说道:“你继续修炼吧,我回去睡觉了。” 李余向她摆摆手。 目送蔓影离开,李余看向小了好一大圈的湖泊,再内视下自己空间里海量的湖水,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如果蔓影没有及时出现,没准自己一冲动,真能把整座湖泊都吸干。 他没有再继续收纳湖水,而是盘膝坐下,在岸边打坐。 一夜无话。 翌日。 当穆飞和楚尊等玄甲铁卫们看到小了好多的湖泊,一个个都是惊诧不已。 自从他们住进平安谷,这座湖泊的大小,就一直保持不变,既不会涨,也不会缩。 怎么现在突然变小了呢? 人们看着湖泊,揉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恐怕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那些消失的湖水,其实都已被李余给吸进了空间。 不过已经要离开平安谷,众人对于湖泊变小这个奇异现象,也没太当回事。 见自己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怀疑,李余暗自决定,过两天,自己再多吸一点。 还有,这里的紫檀这么多,长得又那么粗壮,自己若是不带走几根,就太可惜了。 野人山这个地方,人迹罕至,还是有很多宝贝的嘛! 长话短说。 李余等人在平安谷一连住了三天。 这三天来,他们的吃食,大多都靠玄甲铁卫提供。 百姓们也没有白吃人家的食物。 他们或是帮着玄甲铁卫洗衣服,或者帮着缝缝补补。 有些年轻的姑娘,或者死了丈夫的少妇,还与玄甲铁卫们走得很近。 第270章 义愤填膺 在他们住进平安谷的第四天,于外面打探消息的斥候回来,向李余禀报,偷袭平昌城的枭阳人,业已全部撤走。 另外,在野人山的林子里,他们还发现很多枭阳军的尸体。 显然,哈衣军有追进野人山。 只不过林中的瘴气太过霸道,这才让哈衣军不得不撤退,放弃追杀。 听完斥候传回的消息后,李余点了点头。 他把穆飞和楚尊叫过来,说道:“老穆、老楚,哈衣人已经撤走,我打算明日出谷,你们也都提前准备一下。” 穆飞面露喜色地说道:“殿下,已没什么好准备的了,这几日,大家一直都在做着准备,现在随时可以动身!” 李余乐呵呵地应道:“好。” 这几日的相处,李余和穆飞、楚尊也变得熟络许多。 刚开始,穆飞和楚尊的确对李余很排斥。 他俩与李余之间,绝无个人恩怨。 对李余的厌恶,完全是出自于恨屋及乌。 但相处下来,他俩渐渐发现,李余并不同于一般的皇族。 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亲王的架子。 待人平和。 平和到,有时候他都能和百姓中的孩童玩到一起去。 这样的皇子、藩王,说实话,穆飞和楚尊也是第一次见到。 现在他二人多少能理解,韩随为何那么信任李余。 李余的身上,似乎自带着一股祥和的气质。 待在他身边,的确会让人生出很强烈的安心之感。 穆飞和楚尊也有在背地里,悄悄商议。 现在,他们是假意投靠李余,以此来掩人耳目。 穆飞提出,要不,他们就真投靠李余算了! 辅佐像李余这样的主公,起码可以保证弟兄们不会吃亏。 若是以前听了他这话,楚尊都能给穆飞一嘴巴。 但是现在,他没有立刻同意,也没有强烈反对,只说道:“再看看吧!弟兄们跟着你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太不容易了,不能再让他们过苦日子。” 一想起自己的这些弟兄们,见到百姓中的女人后,一个个变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手足无措,面红耳赤,楚尊便禁不住心酸。 以前,他们接受朝廷的秘密训练,接触不到女人,后来逃进平安谷,更接触不到女人。 一个个都三十好几了,活了半辈子,却连女人还没碰过,说出来,都能让人当成笑谈。 即将离开平安谷,晚间,李余又坐到湖边,向空间里吸纳湖水。 经过三天的恢复,湖水的水位回涨了一些。 可是过了这一晚,湖水又再次低了一大截。 翌日早上,李余倒是神采奕奕。 看着自己空间里那巨量的湖水,李余心里便生出浓浓的满足感。 人们看到神清气爽,满面春风的李余,都以为他是因为要离开野人山了而高兴。 他的情绪很快也感染到其他人,无论是避难的百姓们,还是玄甲铁卫们,人们都是兴高采烈的收拾行囊。 临走之前,穆飞和楚尊静静看着山谷里的一切,心头百感交集。 楚尊走到一处山壁前,站定,而后,他抽出肋下的佩刀,刀尖顶在石壁上,久久未动。 他想留下点什么,起码该让后来人都知道,曾经,玄甲铁卫就住在这里。 可是,他不敢写出‘玄甲铁卫’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能要他的命,也能要所有人的命。 就在楚尊为难之际,李余、张泓等人一并走过来。 看着楚尊的举动,李余背着手,大声说道:“老楚,你要留字的话,就写铁卫吧!” 他此话一出,楚尊和穆飞身子同是一震,两人满脸惊讶地看向李余。 李余乐呵呵地朗声说道:“父皇有飞卫,我有铁卫,这也算是遥相呼应吧!” 说着话,他含笑看向身边的张泓,问道:“张太守,你觉得给他们命名为‘铁卫’,如何啊?” 张泓能说什么? 除了捧,他还能说别的吗? 张泓一本正经地挑起大拇指,赞叹道:“铁卫这个名字好啊!铁,坚硬、忠贞,将来,必会是殿下身边的一把利刃!” 李余闻言,仰面大笑。 穆飞和楚尊则是两眼泛红。 二人心里,对李余感激不已。 能留下铁卫二字,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楚尊吸了吸鼻子,又深吸口气,用足臂力,以刀锋在石壁上咔咔咔的刻下铁卫二字。 这两个字,每一笔都嵌入石壁两寸由余,即便过几十年、几百年,这两个字都不会消失。 玄甲铁卫,就此算是真正退出了历史舞台。 之后,世间也再没有玄甲铁卫。 取而代之的是,铁卫。 李余等人走出野人山,回到平昌城。 城内,完全是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白骨皑皑,随处可见;残垣断壁,比比皆是。 另外,还时不时能看到被啃食一半的尸体。 整个平昌城,俨然成了一座鬼城。 此情此景,不仅让百姓们忍不住失声痛哭,即便是铁卫众人,一个个也都红了眼睛。 人们的眼神里,既有悲伤,也有愤怒。 他们终究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家卫国。 现在枭阳人如此欺凌周国的领土,虐杀百姓,众铁卫哪能不义愤填膺。 楚尊原本还打算再观察观察,等到彻底看清楚李余这个人后,再决定是否真心投靠于他。 可是现在,他着实是忍不了,也等不及了。 他向李余插手施礼,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殿下,属下愿率玄……属下愿率铁卫,与枭阳人,决一死战!” 在场的郡军将士们闻言,也都纷纷向李余插手施礼,道:“殿下,我等愿与枭阳人决一死战!” 百姓当中的轻壮们,也都纷纷走出来,大声说道:“殿下请准我等投军!” 李余向众人摆了摆手,转头看向张泓。 此时,张泓浑身哆嗦,业已哭得泪流满面。 身为平昌郡太守,平昌城现在被枭人祸害成这样,他心如刀绞,肝胆欲裂。 他狠声说道:“殿下,臣,也愿上阵杀敌!哪怕只能杀一敌,臣虽死犹荣!” 第271章 全面碾压 李余当然不会让这些义愤填膺的百姓们去上战场。 即便让他们去了战场,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李余对张泓说道:“以张太守的能力,倘若只是为了杀敌泄愤而上战场,最终死在哈衣人的刀下,那就太可惜了,也愧对自己的太守职责。” 他一句话,让张泓迅速冷静下来。 他低垂下头,憋了半晌,方小声说道:“殿下,是……是微臣冲动了……” 李余长叹一声,拍拍张泓的肩膀,环顾四周,幽幽说道:“看到平昌城这般景象,冲动的又何止是张太守一人!” 就连他,也想立刻去找哈衣人拼命,要他们血债血偿。 李余对张泓说道:“当务之急,张太守要做的是,安顿好幸存的百姓们,还有,重建平昌城。” 张泓逐渐冷静下来,他毕恭毕敬地向李余深施一礼,说道:“微臣谨记殿下教诲!” 李余去到自己的住处。 他的住处,也被哈衣人放了火,很多房屋都被烧得只剩下一片瓦砾。 李余不关心这些房子,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种植的那片甘蔗。 他快步来到中庭的花园。 这里已被他改造成甘蔗种植园。 此时,地面被踩得乱七八糟,他种下的甘蔗种子,许多也都遭了秧。 好在甘蔗种子还没有长出地面,也没有被哈衣军发现。 李余带着一众郡兵,重新将园子整理好,一些废掉的甘蔗种子,只能忍痛丢弃。 之后,李余让张泓聘请十几名农夫、农妇,专司负责这座园子。 他在平昌城没有久留,第二天,李余便带上一干铁卫,去往苏怒部落。 到了苏怒山的主部落,李余把穆飞和楚尊二人叫到自己近前。 他说道:“这里就是苏怒部落的主部落,你们可以选择住在这里,如果想住在别的地方也行,苏怒部落的领地很大,可以任由你们选择!” 穆飞眼巴巴地看着李余,没有说话。 楚尊则忍不住问道:“殿下不打算带我们上战场?” 李余好奇地问道:“你们想跟着我上战场吗?” “当然!” “那么,你们又是以什么名义上战场呢?” 这句话是问到点子上了。 若是以玄甲铁卫的名义上战场,他们算什么? 义军?叛军?疑惑是反军? 楚尊沉吟片刻,正色说道:“我们就以殿下的铁卫身份上战场。” 他这话等于是明确的表态,他们愿意以李余为尊,听他号令。 李余闻言,激动不已,心跳加速,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一副很平静的样子,慢条斯理地问道:“楚尊,这是你一个人的决定,还是大家伙所有人的决定?” 穆飞插手施礼,正色道:“殿下,我和老楚,可以代表所有的弟兄们!” 李余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他正色道:“你们还是问清楚了再说!倘若真决心要跟着我干,那么,前尘往事,你们就得忘得一干二净,以后,我也不想再听你们任何人提起。” 穆飞和楚尊对视一眼,向李余点点头,又双双插手施了一礼。 当天,他们住在苏怒部落。 翌日,天刚蒙蒙亮,穆飞和楚尊便找上门来。 他俩向李余表明,昨晚二人已经向所有的弟兄都讲清楚了,弟兄们也一致表态,从今往后,愿意追随李余。 至于当年玄甲铁卫的身份,他们也会忘得一干二净,绝不会再提及只言片语。 李余闻言,喜出望外。 他用力拍了拍穆飞和楚尊的胳膊,笑容满面地说道:“去和弟兄们说,既然他们肯投奔于我,那么,以后只要有我李余的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弟兄们饿着肚子!” 穆飞和楚尊都差点笑出声来,不过两人还是有被李余的这番话感动到。 他二人双双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从今日开始,只要殿下有令,刀山火海,铁卫绝不犹豫半分!” 李余乐呵呵地把两人搀扶起来。 能得到玄甲铁卫的追随,这无疑是为他添加一大助力。 李余想的倒不是扩充自己的实力,而是觉得有这些玄甲铁卫相助,在对抗哈衣人的战争中,己方又能多几分胜算。 当天,李余再次起程,去往普兰山主战场。 当李余一行人抵达普兰山的时候,这些的战事已经全部结束。 更确切的说,是沈放统帅的联军,已经全面击溃了哈衣军。 现在,哈衣军正在向哈衣部落方向撤退。 而以沈放为首的联军,则是在乘胜追击。 期间,贝当统领的哈衣军残部,也有组织几次反击。 可惜他们的几次反击,皆被联军挫败,迫不得已,贝当只能带着残部,一退再退,直至退到苏怒部落和哈衣部落的边界附近。 两个部落的边界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山峦,有些山归苏怒部落所有,而有些山,则归哈衣部落所有。 现在,哈衣军把这些山全部占领,再次摆出防守的姿态。 他们已经退无可退,再退,就要退进哈衣部落的领地里。 作为主攻的一方,若是让对方反攻进本方境内,这样的结果,贝当无法接受。 整个哈衣部落,也没人能接受得了。 所以,以眼下的这种局势,贝当也只能硬着头皮,在两个部落的交界处,严防死守。 哈衣人分兵驻守个个山头,而沈放还是采用他的老战术,分兵去攻取个个山头。 他就是要用这种全面施压的方式,来彻底压垮敌军。 也只有在全面优势的情况下,才会逼得敌人不得不坐下来谈判。 同时也会逼得敌人,在谈判中做出最大的让步。 周军和苏怒军组成的联军,在沈放的率领下,是愈战愈勇,越打越默契。 联军的攻势展开,仅仅一天的时间,便让哈衣军占领的二十多个山头,连续丢掉了十几个。 贝当是真的扛不住了。 迫不得已,他只能厚着脸皮,令人传信给自己的兄长,向哈衣大王贝季求援。 对于贝当的表现,贝季是又气愤,又深感无奈。 如果贝当不是他的亲弟弟,他早令人把贝当的脑袋砍了。 他打发走贝当派来报信的族人,看向在场的诸将,说道:“贝当独自抵御周军和苏怒军,以寡敌众,眼下局势危急,哪位将军愿意领兵去救援?” 第272章 稳如泰山 贝季的这番话,完全是在为他的弟弟做开脱。 刚开始的时候,贝当所率的兵力可是多于周军和苏怒军的。 是因为贝当连吃了好几场败仗,死伤惨重,这才导致贝当部的兵力已不如联军兵力。 下面的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眼下的这场仗,并不好打。 别看周军和苏怒军的总兵力并没有很多,但他们是连战连捷,士气正盛,气势如虹。 这个时候去抵御周军和苏怒军的推进,即便在人数上占优,此战也未必能取胜。 就在众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刚从平昌郡凯旋而归的敖九,跨步出列,向贝季抚胸施礼,说道:“大王,我愿率兵,去迎战那些不知死活的周人和苏怒人!” 看到敖九主动请缨,贝季的脸上顿是露出几分笑意。 他说道:“敖九,你刚刚才回到部落,不打算再休息一阵吗?” 敖九傲然而笑,说道:“对付区区几个周人、苏怒人,不足挂齿,我也无需休息!” 贝季仰面而笑。 他点点头,说道:“既然你有信心取胜,那好,我给你两万兵马,你去与贝当合兵一处,务必要把这些周人和苏怒人,给我斩尽杀绝!” 敖九嘴角上扬,露出焦黄的牙齿,嘿嘿笑道:“周人吃起来,可比苏怒人香多了!” 听闻这话,贝季以及在场的众人,皆哈哈大笑起来。 刚刚采用偷袭战术,攻破平昌城的敖九,这次又率领两万兵马,去增援贝当。 在他临走之前,贝季还偷偷塞给他一封书信。 他特意叮嘱敖九,在与贝当合兵后,如果在作战当中,两人的意见发生分歧,可以以他敖九的意见为主。 贝季的意思很明显,军中的主将,表面上可以是贝当,而实际上,则是敖九。 贝当毕竟是他的弟弟,贝当只能屈居于他之下,而不能屈居于旁人之下。 不管心里再怎么生贝当的气,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弟弟留一点的。 敖九当然能理解大王的心思。他正色说道:“大王放心,等见到贝当后,我一定会以贝当为尊!倘若贝当有失误之处,我也会在背后指点出来。” 贝季满意的连连点头,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长话短说,以敖九为首的两万生力军,离开哈衣部落,去到前方的主战场。 这两万哈衣军的到来,一下子解了贝当的燃眉之急。 贝当当即决定,己方要转守为攻,与周军和苏怒军,打一场正面决战。 他的这个决定,让敖九十分满意。 翌日一早,驻扎于金牛山下的哈衣军浩浩荡荡的开出营地,主动求战。 金牛山位于哈衣部落的咽喉要道上,其位置相当于哈衣部落的门户,至关重要。 这些天,以贝当为首的哈衣军主力,一直驻扎在此地,龟缩于营寨当中,严防死守。 现在以敖九为首的两万援军到来,给了贝当充足的底气,他也终于放弃了死守姿态。 联军那边,也早就得到哈衣部落派兵支援贝当部的消息。 看到求战的哈衣军足足有三万余众,而己方这边的兵力,只有一万来人,沈放果断传令各部,只许坚守营盘,任何人不得出营作战。 如有违抗军令者,不管战果如何,是输是赢,一律以军法处置。 沈放治军,极为严苛。 只要他下达了军令,下面的将士们,必须得去执行。 以前,也有违抗他军令的苏怒人。 沈放当真是一点没手软,一律处死,一个不留。 自那以后,苏怒人见了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这时候,李余等人业已抵达联军大营,与沈放汇合。 李余特意登上营寨的寨墙,举目望向对面。 只见两里开外的地方,人山人海的哈衣军已经摆好阵型,拉开架势,随时有可能展开进攻。 沈放站在李余的身边,说道:“殿下,看来,哈衣人是打算强攻了!” 李余说道:“一万对三万,沈将军,此战,可是不太好打啊!” 沈放倒是信心十足,含笑说道:“殿下着人送来的连弩,臣业已分发给精锐之士,哈衣人若是强攻我军大营,只会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李余很欣赏也很喜欢沈放这种毫不惧敌的心态,不过,他也真心希望,沈放不要只会打嘴炮。 看周军和苏怒军龟缩在营寨里,不敢迎战,贝当下令,全军进攻,强攻营寨。 见哈衣军的攻势已经打上来,沈放向李余躬了躬身,说道:“殿下还是先回营帐里休息吧!” 李余看了沈放一眼,问道:“沈将军是担心我留在寨墙上会有危险?” 沈放连忙说道:“殿下术法超群,自然有自保的能力!臣是觉得,殿下刚到大营,一路劳顿,应当在营帐好好歇息两日才是!” 李余乐了。 沈放这个人,又会打仗,又会说话,很难会让人不喜欢。 以他的能力,在王府里当差,只效力于藩王,的确是屈才了。 倘若能进到朝廷,也会有不错的仕途。 可惜,沈放是生不逢时。 他若是能早出生几年,或许也是大周的开国功臣之一。 若是晚出生几年,等那些开国的骄兵悍将们相继过世,也能大展宏图,大有所为。 可现在,朝廷当中,人才济济,且全是跟着老爹打下江山的功臣,再不就是功臣子弟。 像沈放这种出身平庸的青年才俊,想跻身于朝中,谈何容易。 李余对沈放含笑说道:“沈将军只管集中精力,指挥作战做好,不用分心照看我。” 沈放暗叹口气,还是插手应道:“是!殿下!” 当哈衣军推进到营寨的百步之内,寨墙上的弓手们,纷纷捻弓搭箭,射出箭矢。 随着守军的箭阵飞来,哈衣军兵卒纷纷顶起盾牌。 一时间,箭雨砸在盾牌上的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传出人们中箭时的叫喊声。 眼瞅着敌军推进得越来越近,距离寨墙已不足三十步,李余下意识地看向沈放。 现在哈衣军业已进入到连弩的射程之内,这个沈放,怎么还不下令,赶快让连弩手击杀敌军啊! 第273章 胸有成竹 沈放望着推进过来的哈衣军,表情一派平静从容。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完全看不到他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顶着联军箭阵,推进中的哈衣军,似乎锐不可当。 走在前面的哈衣军兵卒,距离营寨的寨墙也是越来越近。 双方之间,从三十步,缩短到二十步,再到十步。 这个时候,哈衣军投掷出来的长矛、飞斧,都可以直接杀伤寨墙上的守军。 守军方面,也渐渐开始出现伤亡。 敌我双方已经这么近了,可沈放还是没有让连弩手发起进攻,李余暗暗皱眉。 他禁不住在心里嘀咕,沈放该不会是忘了己方还有连弩手吧? 哈衣军的推进,由十五米,到十米,八米、七米。 当哈衣军距离营寨只剩下五米远的时候,突然间,走在前面的哈衣军齐齐发出尖叫声。 他们脚下的地面,竟然发生了塌陷,位于营寨寨墙前的一条环形壕沟,显露出来。 这条环形的壕沟,几乎把营寨围了一圈,足足有三米多宽,两米多深,下面插满了削尖的木桩子。 人一旦掉进去,立刻被木桩子刺穿身体。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至少有百余名的哈衣军掉进壕沟当中,要么当场毙命,要么被刺穿身体,动弹不得,死命的哀嚎。 看到哈衣军兵卒都挤在壕沟前,一个个显得惊慌失措,沈放突然拿起一面黑色的令旗,向前挥舞。 随着黑色令旗的摆动,连弩手们终于开始发起进攻。 大批的兵卒端着弩机,对准拥挤在壕沟前的哈衣军,连续搬动输入杆。 啪啪啪—— 一时间,无数的弩箭从寨墙上飞射下来,落入哈衣军的人群当中,噗噗噗箭簇入肉的闷响声不绝于耳。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至少有数百名哈衣军中箭倒地,许多人,都是直接翻滚进壕沟之内。 李余看得两眼放光,他没想到,沈放竟然提前在营寨前挖好了壕沟。 要知道己方一直处于攻势,是一路追杀哈衣军的残部才到了这里。 而沈放却能花费大力气,挖出壕沟这类的防御性工事,着实是令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未雨绸缪。 李余好奇地问道:“沈将军可是早就算到,哈衣部落会派出援军,支援贝当?” 沈放欠了欠身,解释道:“金牛山乃哈衣部落的门户,只要哈衣部落控制住金牛山,便进可攻,退可守。 “而一旦丢掉金牛山,无疑是门户大开,整个哈衣部落都将陷入到极为被动的境地。 “所以,微臣臣以为,哈衣部落定会倾尽全力,拼死保住金牛山。哈衣大王派兵支援贝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李余边听边点头。 沈放的这番分析,可谓是合情合理。 听他说完,会让人觉得提前做好防御工事,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事后的分析,那都是事后诸葛亮。 提前精准的预判到敌人的举动,这才是一名优秀将帅所具备的能力。 李余由衷感叹道:“沈将军,帅才!” 沈放的脸颊红了红,连忙向李余躬身施礼,说道:“殿下谬赞!” 战场上。 哈衣军从刚开始的错愕慌乱,逐渐镇定下来。 他们就地取材,砍伐树木,很快,后方的兵卒便把一根根长长的树木搬运到前方。 哈衣军把数十颗树木平铺在壕沟上,而后踩着树木,越过壕沟,继续向前冲锋。 他们顺利攻到寨墙底下,随即开始疯狂的向上攀爬。 寨墙不比城墙。 它是由木头打造而成,远没有城墙那么坚固,更没有城墙那么高。 眼瞅着哈衣军即将爬上寨墙,而后面的哈衣军,还在顺着木桥,源源不断地越过壕沟。 李余抬起手,握住肋下佩刀的刀柄,准备与攻上寨墙的哈衣军做近身白刃战。 而就在这时,沈放又不慌不忙地抽出一支红色的令旗,向前挥舞。 随着红色令旗的舞动,一支支被点燃的箭矢从寨墙上飞射下来。 这些着火的箭矢,并不是射向哈衣军,而是射向壕沟的底部。 随着一支支的火箭落入壕沟当中,呼呼的声响持续响起。 只转瞬的工夫,这一段的壕沟就变成了火沟。 也直到此时李余才发现,原来壕沟的底部早已被灌满了火油。 火油全面燃烧,火势越烧越旺。 很快,火苗燎着了铺在壕沟上面的木头,这座被哈衣人临时搭建的木桥,也随之变成了一座火桥。 站在上面的哈衣人,如同站在被烧红的铁板上,一个个被烧得吱哇乱叫,连连蹦跳。 不时有人栽下木桥,掉进下面的火海当中。 木桥已经起火,被烧得又焦又脆,此时人们在上面一跳,木桥还哪里能承受得住。 咔咔咔—— 一根根的木头相继断裂,上面的人,一股脑地落入壕沟,瞬间被火焰吞噬。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人们在火海中奋力挣扎的惨状,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皮肉被烧焦的气味,组合到一起,俨然构成一副人间炼狱的场景。 再看沈放,由始至终,他都是一个表情。 脸上不见任何的波澜和起伏。 闪烁的火光映射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颊时明时暗,显得多少有些阴冷、残酷。 李余觉得,沈放真的很喜欢用火。 当初在加博谷,他用一场大火,葬送了五千哈衣军的性命。 而这次,他又用一场大火,成功阻断了三万哈衣军的攻势。 壕沟内烈火熊熊,越烧越旺,进攻的哈衣军根本不敢靠前,被热浪冲撞得连连后退。 即便是联军这边,人们也将一桶桶的水提到寨墙上,由上往下浇,给寨墙降温。 哈衣军在付出上千人伤亡的代价后,意识到己方无法越过这道烈焰壕沟,只能选择暂时退兵。 不过哈衣军并没有退回到他们本方的营地里,而是聚集在距离联军营寨百步远的地方。 紧接着,贝当又派出一批懂得周语的兵卒,跳着脚的连声叫骂。 哈衣军的这般表现,让沈放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他面露笑意,慢悠悠地说道:“他们这是……我杀不死你,我也要骂死你!” 李余耸耸肩,说道:“可惜,他们不是诸葛,我们也不是王朗。” 不管哈衣军在营寨外面怎么叫骂,而联军这边,就是不动如山,拒不出战。 第274章 激将之法 对于龟缩在营寨里不肯出战的联军,哈衣军这边除了采用骂阵的方式,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贝当望着联军的营寨,还有围绕在营寨外围的那一圈壕沟地火,他是束手无策。 他转头看向敖九,问道:“敖九,你可有破敌之良策?” 敖九眼珠转了转,说道:“强攻难以取胜,必须得把周人和苏怒人从营寨当中引出来!” 贝当苦笑,摊着双手说道:“问题是,他们现在死活不肯出营,不敢与我部正面交锋!” 敖九轻蔑地冷笑一声,傲然说道:“我倒要看看,等一会,这些周人到底还能不能忍得住!” 说话之间,他向身后招了招手。 他的一名部下快步上前,抚胸施礼,说道:“将军!” 敖九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那人边听边点头,等敖九把话说完,他应了一声,拨转马头,向本方的营寨跑去。 贝当看得一脸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敖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概过了有半个多时辰,一大群哈衣军把数十名周国的女人押到两军阵前。 这些周国女子,都是敖九偷袭平昌城时抓住的俘虏。 贝当不解地问道:“敖九,你这是作甚?” 在战场上,把这些周国的女人带上来又有什么用? 敖九欠了欠身,说道:“贝当,等会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得意洋洋地望了望对面的联军营寨,而后,向手下人挥了下手。 一众哈衣军一拥而上,疯狂地撕扯女人身上的衣服。 时间不长,数十名周国女人的衣服全部被他们扒光。 放眼看去,女人们一个个赤身裸体,光溜溜地站在两军阵前。 此情此景,营寨中的周军将士们自然都看得清清楚楚。 人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即便是李余,脸色也变得异常阴沉。 哈衣人的做法,不仅仅是在羞辱那些女子,也不仅仅是在羞辱己方将士,更是在践踏周国的尊严。 他转头看向沈放,沉声说道:“沈将军,出战吧!” 沈放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在他眼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又好像哪怕是天崩了,他的情绪也不会发生任何的波动。 他幽幽说道:“现在,这,正是哈衣人想要的。” 哈衣人为何这么做? 就是激己方出战! 正面交锋,己方以一万打三万,而且还是以凶狠残暴著称的哈衣人,此战绝无胜算。 李余凝视沈放片刻,问道:“那么,沈将军打算怎么做?” 沈放正色说道:“殿下,现在还不是我方主动求战的时候!” 李余强压怒火,大声说道:“既然沈将军不敢出战,那么,由我去出战好了!” 说着话,他转身便要走下寨墙。 沈放连忙把他拉住,说道:“殿下,哈衣军在边境处占领二十多座山头,现已被我方攻克十余座,只需等到我方将士把敌方的山头全部攻陷,便可以渗透进哈衣部落内部,并四处出击袭扰,到那时,哈衣军必然要分兵去救援,届时,既是我军与哈衣军决战之际!” 李余与沈放对视片刻,手指着营寨外面,问道:“她们呢?现在,她们怎么办?” 沈放垂下眼帘,说道:“殿下,既然是打仗,那么,就必然要有所牺牲!” 李余咬了咬牙关,最终狠狠跺了下脚,终究还是强忍了下来。 哈衣军这边。 看到扒光周国女人的衣服后,联军大营里依旧毫无动静,仍无人出营作战,敖九嘴角上扬,幽幽说道:“周人还真是能忍啊!我也想知道,你们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说着话,他向手下人再次一挥手。 大批的哈衣军在两军阵前生起一堆堆的篝火。 然后,他们把那些赤裸的女人捆绑起来,固定在一根根的木棍上。 之后,每两人扛着一根木棍,将女人们放到篝火的上方。 顷刻间,女人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看着在篝火上被烤的女人们,周围的哈衣人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激动雀跃。 女人们还没有被烧死、烤死,便已有哈衣人迫不及待的上前,拿出刀子,片下半生不熟的肉来,放入口中,大口咀嚼。 这番场景,别说周军将士们忍不了,即便是李余也炸了。 他头脑发热,热血上涌,再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往寨墙下面走去,同时大声喊喝道:“众将士听令,准备随我出战!” 在场众人,齐齐应了一声:“是!殿下!” 沈放快走几步,挡住李余的去路,正色道:“殿下,现在不能出战!” “你给我让开!” 李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沈放站在原地未动,只是插手施礼,道:“殿下不能出战!” “我让你让开!”说着话,李余狠狠推了沈放一把。 沈放倒退两步,稳住身形,立刻又上前两步,依旧道:“殿下不能出战!” “你大胆!” 李余震怒,大声呵斥。 沈放侧头说道:“来人!请殿下回营帐休息!” 他此话一出,让在场的众人都傻住了。 沈放这是什么意思? 要把殿下软禁起来? 李余亦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放,问道:“你打算把我关起来?” 沈放躬身说道:“殿下累了,应该去休息!” 李余一字一顿地问道:“以下犯上,你可知这是何罪?” 沈放还是一脸地平静,提醒道:“殿下,微臣现在是军中主帅。” 言下之意,既然我是主帅,那么在军中,一切都得听我的。 李余笑了,被沈放可气笑的。 沈放继续道:“除非,殿下罢免我主帅之职!” “你以为我不敢?” 沈放插手施礼,道:“谢殿下!” 他真的愿意做这个军中主帅吗? 只要卸掉主帅之职,他会第一个冲出去,找哈衣人拼命! 但作为军中的主帅,他就不能这么做,必须得从大局出发,为大局考虑,必须得顾及全军将士的性命,不能让他们去白白牺牲。 李余看着沈放,而沈放则保持着插手施礼的姿势。 过了半晌,沈放再次看向自己的侍卫,加大音量,说道:“请殿下回营帐休息!” 第275章 各持己见 沈放是真心希望李余回营帐。 眼前的这番场景,殿下也不宜再继续观看。 这个时候,沈放治军严苛的一面表现出来。 他的几名亲兵壮着胆子,腿肚子直转筋,颤巍巍地走到李余近前,结结巴巴地说道:“殿……殿下,请……请请回营帐歇息!” 李余没有看这几名亲兵,而是目光深邃地看着沈放。 此时,他真想直接罢免沈放的统帅之职。 可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罢免了沈放,谁来接任? 自己吗? 李余清楚自己的半斤八两,他没那个耐能去指挥三军将士。 站在李余身后的金乌和陆驰,业已双双抬起手臂,手掌握住佩刀的刀柄。 只要李余一声令下,他二人可立刻将沈放斩杀。 另外,四周的飞卫和铁卫也双双围拢过来,一个个死死盯着沈放。 现场的气氛,剑拔弩张,这时候,只要李余做出一个轻微的动作,沈放就能被乱刃分尸。 沈放的那几名亲兵,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他们哆哆嗦嗦地再次说道:“请……请殿……殿殿殿……” “别殿了!” 李余怒斥一声,一挥袍袖,转身快步走下寨墙。 几名亲兵见状,急忙跟了上去,以保护者的姿态,把李余‘送’到他自己的营帐中。 看李余没有要杀沈放的意思,而是主动退让了,金乌和陆驰握住刀柄的手慢慢松开,手掌也随之放了下去。 四周的飞卫和铁卫,也都纷纷散开。 李余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气闷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金乌、陆驰、穆飞、楚尊等人纷纷跟了进来。 看到李余脸色阴沉,黑得如同锅底一般,金乌气不过地怒声说道:“殿下,沈放狂妄自大,目无尊卑,其罪当诛!” 李余低垂下头。 过了一会,他长叹一声,说道:“罢免沈放,谁能接任主帅之职?” 他抬手指了指金乌,问道:“你吗?” 金乌身子一震,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忙说道:“奴婢不敢!” “你不行,我也不行,那么,谁行?” 这会儿,李余的心情已平复了一些。 他的情感,让他冲动的想出营去与哈衣人决一死战。 但他的理性告诉他,沈放的决定是正确的,现在主动求战,无疑是自寻死路,是让上万的将士们去白白送死。 他环视了一圈,问道:“飞卫的人呢?” 这段时间,李余把飞卫都派给了沈放。 金乌忙道:“奴婢这就去叫他们进来。” 时间不长,金乌把一名飞卫的校尉找了进来。 校尉名叫李亢,属李家宗亲,只不过是早已出了五服的宗亲。 李余问李亢道:“你们跟随沈放的这段时间,他表现得如何?” 李亢清了清喉咙,半晌没有说话。 李余扬头道:“但说无妨。” 李亢小心翼翼地看眼李余,小声说道:“甚佳。” 沈放无论是治军,还是领兵作战,都称得上是出类拔萃。 就内心而言,李亢也十分敬佩沈放的能力。 也正是出于这一点,他不想为了刻意讨好殿下,而在背后偷偷打沈放的小报告。 李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又问道:“现在飞卫还有多少弟兄?” 李亢欠身说道:“回禀殿下,还剩三百人。” 当初离京的时候,李余带走五百飞卫精锐,现在,五百人已折损两百。 李余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说道:“金乌。” “奴婢在!” “你暂任飞卫指挥使。” “啊?” 金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自己是宦官,能……能任官职吗? 李余正色道:“我周国的女人,不能被哈衣人如此糟践祸害,今晚,我打算带着飞卫和铁卫,夜袭哈衣军大营!” 众人闻言,眼睛同是一亮。 李余说道:“金乌,你暂任飞卫指挥使,三百飞卫,由你统领,李亢,你任副指挥使,辅佐金乌!” “是!殿下!” 金乌和李亢齐齐插手施礼。 两人的情绪都很激动,尤其是金乌,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他区区一个阉人、宦官,竟然能成为飞卫的指挥使,即便是做梦,他也梦不到会在自己身上发生这样的好事。 李余又看向穆飞和楚尊二人,说道:“穆飞任铁卫指挥使,楚尊任副指挥使,你二人统领铁卫,与我一同出战!” “是!殿下!” 穆飞和楚尊双双插手领命。 他们选择跟随李余,可不是为了享福的,要享福,他们就继续过隐居的日子了。 他们是为战场而生的铁血战士,哪怕要死,也该死在战场之上,而不是自家的床榻上,或是医官的病榻上。 李余快速做了一系列的任命,把飞卫和铁卫合计六百多人,全部组织起来,打算对哈衣军大营来一场夜袭。 两军阵前。 不管哈衣军怎么折腾,联军大营里就是毫无动静,这让原本信心十足的敖九,也生出了束手无策之感。 等到傍晚的时候,折腾了一整天的哈衣军只能选择撤回本方大营。 哈衣军虽然暂时撤走,可联军这边不敢放松警惕。 沈放令人继续在壕沟里倾倒火油,全部点燃,以此来提防哈衣军的趁夜攻营。 平昌郡就产火油,这种东西,他们想要多少就可以采多少,并不需要节省着去用。 只是,沈放的这道命令,给李余这边造成不小的麻烦。 壕沟里燃起熊熊大火,外面的哈衣军是进不来,可里面的人也同样出不去。 等到后半夜,李余打算带着飞卫和铁卫,去偷袭哈衣军大营时,便被本方放的大火给堵住了。 看着从壕沟里窜上来的烈焰,人们的表情皆有些呆滞。 这怎么过去? 把木头架在上面? 一会就得被烧断。 用沙土把火压灭了再过去? 如此一来,不仅会被本方将士发现,也会被敌军将士发现。 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火焰,除非他们能背生双翼,直接飞过去。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李余斩钉截铁地说道:“架桥!” 众人暗暗咧嘴,穆飞眉头紧锁地说道:“殿下,火势太旺,即便把木头架在上面,转瞬就得被烧断!” 白天时,哈衣人从断桥上摔进火海中的惨景,还历历在目呢! 第276章 夜袭蛮营 李余沉声道:“我说,架桥!” 穆飞不敢再多言,立刻组织铁卫,从大营里搬出几根木桩子,平铺在壕沟之上。 几根木桩子刚放下去,立刻便被下面的火焰烧黑,树皮也随之燃烧起来。 李余快步上前,蹲下身形,双手按在木桩子上。 只见他双手摁住的位置周围,迅速生起一层冰霜。 冰霜快速扩散,只一会的工夫,冰霜便把这座简易的木桥全部包裹住。 但冰霜包裹得快,被融化的速度也快。 李余不断的施放灵气。 冰霜被烧化一点,他便再凝出一点。 他这是以自身的灵气与壕沟里的火焰较上了劲。 见状,人们的脸上皆露出惊喜之色。 这时候不冲过去,还等待合适? 人们纷纷上桥,踩在被烈焰烘烤的木头上,非但不觉得火热,反而脚下一片冰凉。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跑过木桥,李余头上的汗珠子也是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落。 这太耗费灵气了。 等到所有人都过了桥,蔓影拍了拍李余的肩膀,说道:“可以了。” 李余收回灵气,被蔓影拉着,快步穿过木桥。 等到李余和蔓影也过了木桥,人们立刻把木桩子搬下来,放在地上。 这些木桩子,等他们回来时还能用得上。 看李余的脸色有些泛白,蔓影问道:“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行?” 李余想都没想,脱口说道:“怎么不行?我能行!” 男人嘛,又哪能说自己不行? 李余一干人等,偷偷离开联军大营,向对面的哈衣军营地悄悄摸了过去。 联军大营的外围,着了一圈的地火,无形中成为一面天然屏障。 里面的人不用担心外面的人会突然打进来。 同样的,外面的人也不用担心里面的人会突然杀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哈衣军的防守相对松懈。 哈衣军大营的外面,根本看不到巡逻的人。 只在营地的大门口,能看到几个站岗放哨的哈衣人。 李余等人接近哈衣军大营后,纷纷趴伏在地上,匍匐前进。 现在已是后半夜,站岗放哨的哈衣军兵卒,业已疲倦不堪。 他们一个个依靠着营寨的寨墙,耷拉着脑袋打盹。 时不时的有人醒过来,向四周扫视一眼,见附近没有异样,又低下头,继续打盹。 当李余等人匍匐到距离哈衣军哨兵还有二十米远的时候,他们不敢再继续往前爬。 倘若再近一些,弄不好会被对方看到。 飞卫们纷纷拿出连弩,准备用弩箭射杀那几名哨兵。 李余向他们摆摆手,示意先不要放箭。 拢目细看,营门内外,皆有哈衣军的哨兵。 一轮弩箭射过去,就算能全部解决外面的哨兵,但肯定也会惊动里面的人。 己方只有六百来人,与三万哈衣军硬拼,无疑是以卵击石。 李余深吸口气,而后闭上眼睛。 只见以李余为中心,雾气迅速扩散出来。 夜晚无风,但雾气却向哈衣军大营那边飘了过去。 一名正在打盹的哈衣军脑袋向下一晃,猛然惊醒过来。 他吧嗒吧嗒嘴,又吸吸鼻子,同时举目向四周环视。 很快,他便注意到有雾气飘来。 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小声嘀咕道:“怎么还突然起雾了?” 他的嘟囔声,让旁边几名打盹的哈衣军哨兵也都醒了过来。 人们定睛一看,可不是嘛,慢慢扩散过来的雾气还挺大的。 他们又望向联军大营那边,夜幕当中,火光闪烁明亮,显然,联军放的地火,燃烧正旺。 一名哨兵坐到地上,说道:“今晚肯定不会有事,我先睡一觉。” 旁边的哨兵笑道:“被贝当、敖九看到,你肯定要挨鞭子!” “他们早睡了!” 雾气越来越大,大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一名哈衣军兵卒打个呵欠,正要继续打盹,突然感觉身旁有微风吹来。 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把匕首已横在他的脖颈前。 他嘴巴大张,下意识地要喊叫,一只手抢先一步,死死捂住他的嘴巴。 与此同时,又有一只拳头,狠狠击中他的小腹。 只这一拳,便让这名哈衣军哨兵彻底歇了菜,身子无力地瘫软下去。 对方拖着他的身子,于迷雾当中快速后退。 出手偷袭这名哨兵的,正是李余和蔓影。 他二人把哨兵一直拖到己方这边,然后将其狠狠摁在地上。 蔓影用匕首逼着他,李余则捂住他的嘴巴。 他用枭阳语低声说道:“不想死,就别出动静,听清楚没有?” 刚才他的肚子挨了一拳,疼得脸色惨白,浑身乏力。 他看眼周围的众人,本能地点点头。 李余把捂住他嘴巴的手慢慢移开,问道:“你们抓了多少周国百姓?” 哨兵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李余又问道:“在你们营地里,还有多少周国百姓?” 哨兵吞了口唾沫,眼神飘忽不定。 见状,蔓影立刻把逼在他喉咙处的匕首向里面推了推。 顿时间,匕首的锋芒割破他脖颈的皮肉,鲜血流淌出来。 哨兵吓得身子一震,结结巴巴地说道:“还……还有一百多人,不……不是,还有两百多人,都……都是女人和……和孩子……” “他们被关押在何处?” “在……在东营!” 哈衣军大营,西营是朝着联军大营那边,东营则是在相反的方向。 李余凝声问道:“你没有说谎?” 哨兵忙道:“没……没有……” “他们都在东营的哪里?” “在……在元青的营帐附近!” 元青是贝当的属下,也是东营的主将。 就整座哈衣军大营而言,东营属于后方,元青的主要职责就是管理后勤。 李余问道:“元青的营帐又在什么地方?” “在……东营的正……正中心!” 李余点了点头,他向蔓影使了个眼色,紧接着,他又一把捂住哨兵的嘴巴。 蔓影则是一点没客气,将匕首用力一划。 沙! 哨兵的喉咙立刻被割开,鲜血汩汩冒出。 李余依旧死死捂着他的嘴巴,直至哨兵完全断气,他才把手移开。 他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去东营那边,别忘了,把尸体也要带走!” 有几名飞卫上前,其中两人抬起尸体,另有几人,还细心的把地面上的血迹,用沙土覆盖住。 第277章 施法潜入 在迷雾当中,敌人看不到他们,可连他们自己,也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李余能在迷雾中分辨一切。 好在迷雾的范围不大,李余带着众人,退出迷雾后,立刻向东营这边摸过去。 他们匍匐到东营营门附近,如法炮制,李余再次施放出雾气。 哈衣人在东营这边的防守,还不如西营那边。 东营的营门外根本没有岗哨,只在营门内,有几个正在酣睡的哨兵。 因为东营主管后勤,被分配到东营这边的,也多是哈衣军中的老弱病残。 李余施放的雾气已经蔓延进大营,可那几名哨兵,竟然毫无察觉,依旧在呼呼大睡。 见状,李余心中暗喜,他回头小声说道:“传递下去,后面的人摸着前面人的肩膀走!” 他后面的金乌和陆驰,把话传给穆飞、楚尊。 穆飞和楚尊继续向后传话。 很快,人们纷纷站起身,后面的人搭着前面人的肩膀,在迷雾当中,缓慢前进。 作为唯一一个能在迷雾中视物的李余,他自然要走在最前面。 蔓影走到他身边,同时拉着他的胳膊。 李余走了一会,突然停下。 与此同时,他反握住蔓影的手臂,低声道:“等下!” 蔓影立刻停了下来,小声问道:“怎么了?” “有兽夹。” 李余蹲下身形。 在充满雾气的空间里,他虽然是闭着眼睛的,但感知能力比睁眼视物时还要敏锐。 在东营的外面,地下埋了许多的兽夹,上面用浮土盖住,如果只用肉眼看的话,根本不会察觉。 李余小心翼翼地把地面的浮土轻轻抚开,兽夹的锯齿随之显露出来。 这个时候,他不能只做标记,因为没人能看到,他必须得把兽夹破坏掉。 李余深吸口气,双手用力摁住兽夹的两边,然后用脚尖轻点兽夹的中心。 机关触动,兽夹回收,不过李余的双手把兽夹摁得死死的,而后他一点点的收力,让兽夹慢慢合拢,尽可能的不发出声响。 他一路走走停停,破坏了十多副兽夹,这才接近到东营的营门前。 耽搁这么久的时间,李余还不停的施放出灵气,制造迷雾,其灵气的消耗可想而知。 此时,他的额头上蒙起一层虚汗,背后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浸透。 摸到营门前,营门有被锁链锁住。 李余直接从空间里拿出青龙刀,他将刀身插进锁链的缝隙中,用力向下一压,就听咔的一声脆响,锁链应声而短。 这一声脆响,也惊醒了里面的几名哨兵。 一名哨兵被眼前的雾气吓了一跳,什么都看不见。 他问道:“谁啊?” “是我!” 李余用枭阳语回答道。 听声音有点陌生,那名哨兵也没当回事,嘟嘟囔囔地说道:“大晚上的,怎么起了这么大的雾?” 李余把缠在栅栏门上的锁链慢慢解开,同时随口说道:“是啊!看来明天可能要下雨呢!” 虽然他已经放缓了动作,但锁链还是发出哗哗的声响。 那名哨兵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看营门有没有锁结实,万一被周人趁着大雾跑进来,可那就不得了了!” 听闻这话,在场的几名哨兵都乐了,说道:“现在周营的外面都是火,他们怎么跑出来?飞出来吗?哈哈——” 李余嘴角勾了勾,他把锁链完全解开,而后,把蔓影拉过来,两人合力,将木栅栏做成的营门,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我啊……” 李余侧身,闪入营门之内,说道:“我叫阿杀。” “啊?这叫什么名字?” 专杀你们这些哈衣人的名字! 李余无声无息地走到一名哨兵的身后,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与此同时,另只手里的匕首,干净利落地抹了他脖子。 那名哨兵身子剧烈地抖动,但却发不出一点叫声。 李余依旧死死捂住他的嘴巴,同时慢慢低身,把哨兵的尸体轻轻放倒地上。 而后,他又提着刀,向下一名哨兵走过去。 此时的李余,仿佛化身成迷雾中的死神,快速收割着迷雾中的生灵。 几名哨兵,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逐一被李余解决掉。 而后,李余退回到营门这边,发出两声咕咕的鸟叫。 很快,金乌、陆驰等人快步走了过来。 这时,李余已不再施放迷雾,空气中的雾气也开始渐渐消散。 人们看到地上的几具尸体,二话不说,纷纷将其抬起,搬到幽暗的僻静处。 处理完尸体,他们开始向东营的中心地带深入。 东营这边的情况是人少物资多,白天都看不到几个人,到了深夜,更是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时间不长,李余等人已来到东营的正中央。 举目往前看,有一座硕大的圆形营帐。 不用问,这应该就是东营主将元青的住处。 在营帐的外面,还站着十数名卫兵。 与哪些老弱的哨兵相比,这些卫兵精壮许多,一个个身材魁梧,体型壮硕。 现在这个时候,营帐里竟然还有灯光,以及时不时传出的大笑声。 躲在暗处的李余,观察一会后,他看向蔓影、金乌、陆驰、穆飞、楚尊等人,先是抬手指了指那十几名侍卫,而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虽说他们这次偷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救出被俘的百姓,但既然已经深入敌营这个地步了,还撞上了元青的营帐,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众人看罢李余的手势,立刻领会他的意图。 蔓影、金乌、陆驰、穆飞、楚尊几人,分散开来,从个个不同的方向,向圆形营帐悄无声息地接近过去。 隐藏于圆形营帐附近的暗处,蔓影蹲下身子。 她整个人完全缩在阴影当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从地上摸起一颗小石子,向外一甩。 啪! 石子飞出好远,打在一根旗杆上,发出轻响声。 十几名侍卫皆有听到声响。 人们互相看了一眼,而后,一同向旗杆那边走过去。 就在他们侧方阴影中的蔓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身子慢慢躬起。 此时的蔓影,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即将扑食的猎豹。 第278章 营救百姓 十几名侍卫走到旗杆附近,向四周环视一圈,没看到异样,人们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正要转身往回走,暗处的蔓影,突然蹿了出去。 她的速度之快,用一阵风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人到,剑也到了。 蔓影的手在腰间一抹,缠在她纤腰上的软剑出鞘,随着寒芒一闪,顷刻间血光乍现。 两名侍卫的脖颈,皆被然软剑的锋芒瞬间割开。 另外的侍卫见状,都露出惊骇之色,张开嘴巴正要喊叫,在他们的四周,又相继扑过来数条黑影。 他们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这十几名侍卫,全部斩杀在刀下。 这几条黑影,正是陆驰、金乌、穆飞、楚尊四人。 十几名侍卫,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全部倒在血泊当中。 由始至终,没有一人来得急发出叫喊。 解决了一干侍卫,李余从附近的暗影中走出来。 他径直地走进圆形营帐当中。 营帐分为内外两层。 外面的这一层,空无一人。 营帐里的笑声,正是从里面的那一层传出的。 李余来到隔断的帘帐前,将帘帐挑开一条缝隙,向里面看去。 里间的空间不大,地上铺着厚厚的毛皮毯子。 毯子上有好几个人,一男五女。 男子是典型的哈衣人,头皮披散,身上有好多的图腾刺青。 与一般的哈衣人相比,他的体型要肥胖得多,肚子高高鼓起,肥头大耳,整个人看上去活像是肉球成精。 他周围的几名女子,虽然都被扒光了衣服,但通过还没有完全散开的发髻,能够分辨得出,他们都是周国女人。 此时的胖子,可谓是左拥右抱,在他的身下,还压着一名女子。 见状,李余提着匕首,直接走了进去。 胖子并没有看到进来的李余,可周围的几名女子皆有看到。 她们脸色同是大变,瞪大眼睛,张开嘴巴,似要发出尖叫。 李余立刻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做出个禁声的手势。 几名女子反应倒也快,纷纷把张开的嘴巴全都闭上。 李余来到胖子的身后,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拉。 胖子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一旁的女人缠了上来,他哈哈大笑道:“轻点、轻点,一会就轮到你……” 他话还没说完,李余一刀狠狠划过他的脖颈。 直截了当的一刀。 胖子脸上的淫笑立刻僵硬住,他嘴巴不断的一开一合,似乎想要说话,但被割开的喉咙,让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鲜血从他脖颈处汩汩喷出。 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从女人身上翻滚下去。 两只小眼睛,又惊又骇地看向李余。 过了片刻,他好像才终于反应过来。 小眼睛里射出歹毒的寒光,他一手捂着脖子,一手去抓旁边的弯刀。 李余就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 胖子抓住刀把,还想从地上爬起,与李余拼命。 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就是站不起来。 大量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隙,汩汩往外流淌。 最终,他力气用尽,侧身扑倒。 瞪得大大的眼睛里,已失去光彩,只剩下一层死灰。 即便是死了,他的四肢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搐着。 李余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迹,转目看向那五名赤身落地的女子。 此时,她们已被吓得缩成一团,一个个满脸惊恐地看着李余。 李余问道:“你们都是周人?” 五名女子连忙点头。 “我是李余,来救你们出去的!” 女人们难以置信府瞪大眼睛,其中一名女子曾见过李余,这时候还真把他认了出来。 她禁不住痛哭失声。 李余向她摆摆手,说道:“不要发出动静,现在也不是你哭的时候。” 等逃出哈衣军大营,你想怎么哭就怎么哭。 李余把蔓影叫了进来,向几名女子努努嘴,而后,他快步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蔓影把已经穿好衣服的五名女子都带了出来。 李余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问道:“其他人都被关在哪里?” 一名年纪相对较大,年近三十的少妇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他们就被关在附近……” 李余问道:“你可以带我们过去吗?” 少妇怔怔地点下头。 李余说道:“走吧!” 少妇满脸错愕地看着李余。 这里可是哈衣人的大营,殿下又怎么会在这里? 她大脑一片空白,跟着李余走出圆形营帐。 到了外面一瞧,原本守在门口的十几名侍卫,此时已变成十几具尸体。 站在尸体旁的,是黑压压好大一片的周军。 直到此时少妇才敢确认,殿下是真的摸入敌营,来救他们了! 少妇眼圈湿红,禁不住哽咽出声。 李余再次向他做出个禁声的手势,低声说道:“是非之地,耽搁的越久越危险,我们得赶紧去救人!” 少妇连连点头。 她把李余一行人领到一处马圈附近。 只见在马圈的旁边,还有一个圈,但里面关着的并不是马,而是人,全是被俘的周国百姓们。 在圈子的外面,还站着几名守卫。 李余看罢,向前一挥手。 跟过来的几名飞卫,纷纷将连弩端起,对准那几名守卫,齐齐射出弩箭。 噗噗噗—— 那几名守卫毫无防备,被突然飞来的弩箭射了个正着。 每个人的头上、身上,都钉着十多根弩箭,纷纷扑倒在地。 人们的倒地声,也惊醒了圈子里的众人。 女人和孩子们纷纷坐起身,当他们看到圈子门口躺着的几具尸体时,吓得无不倒吸口凉气。 有孩子想要大叫,被附近的女人立刻捂住嘴巴。 李余快步上前,越过地上的几具尸体,来到圈子的栅栏门前,也懒得去找钥匙了,直接用青龙剑斩断门锁。 他看向里面被关押的众人,低声说道:“我是李余,现在是来救你们脱困!快出来!” 此时此刻,人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 看着站在圈子门口的李余,皆有看到天神下凡之感。 不少女人哽咽出声。 李余暗暗咧嘴,他急声说道:“快出来!等会惊动了哈衣人,我们谁都走不了!” 人们不敢再耽搁时间,纷纷从圈子里跑出来。 李余忙又提醒道:“动作都轻一点,别弄出太大的动静!” 第279章 虎口夺人 李余把一干人等救出圈子。 他大致清点了一下,女人连同孩子,差不多有一百五、六十号。 平昌城内,军民近两万之众,除掉随他逃走的三千来人,还应该有一万六、七千人。 即便其中有不少的老人和轻壮男子被杀,但被掳走的百姓,没有一万,也得在五千左右吧。 可是现在,怎么才这么点人? 难道,其他人都被哈衣人给吃掉了? 李余问那名少妇道:“被哈衣人抓走的只你们这些人?” 少妇摇头说道:“还……还有好几千的姐妹,以及孩童……” “他们在哪里?” “都被关在哈衣部落,没……没被带到这里!” 原来如此! 他就说嘛,被俘的周国百姓,不可能只这么点人。 自己可以趁夜偷袭哈衣军大营,救走被关押在营寨中的百姓。 可若是想救走那些被关押在哈衣部落的百姓,可太难了,也绝无成功的可能,除非自己能领兵攻破哈衣部落。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办到,哪怕是办到了,那些百姓恐怕也救不出来。 以哈衣人的揍性,他们肯定会在部落被破之前,把被俘的百姓们统统杀光泄愤。 等到百余名百姓全部跑出圈子,李余再不停留,立刻向手下众人挥挥手,准备原路撤回。 这时候,一名年纪不大,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跑到李余近前,噗通一声跪下,哽咽着说道:“殿下,民女的姐姐被蛮人带走了,请殿下救救她!” 李余一皱眉,问道:“她被带去了哪里?” 少女摇头,抽泣着道:“民女不知……” “是什么人把她带走的?” “很多的蛮兵!” “只带走她一人?” “他们带……带走了好多姐妹!” 金乌瞪了少女一眼,对李余低声说道:“殿下,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李余正要说话,这时候,从西北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他眼眸一闪,立刻交代几名飞卫,把这些百姓先带到元青的营帐那边。 李余自己,则带着其他人,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走出一段距离,只见前方生着好大一堆的篝火。 而篝火的上面正在烤人,只是那人已经被吃掉大半,无法辨认。 在篝火的一旁,还堆积着几具女人的尸体。 另一侧,有一座长条形的大棚子,女人的叫声正是从棚子里传来。 远远望去,棚子里人影晃动,聚满了哈衣人。 难怪东营这边看不到几个哈衣人,原来都在这里。 不用细看,只是听声音,也不难猜出那些哈衣人在干什么。 李余眯了眯眼睛,扭转回头,看向身后的众人。 人们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落在李余的脸上,只等着他做出决定。 通过众人的眼神和表情,李余能明白他们的心思。 他深吸口气,对金乌说道:“金乌,你回去与蔓影汇合,带着被救出来的百姓,赶紧离开此地!” “殿下……” 金乌正要说话,李余打断道:“听我说完!你们不要直接往回跑,即便跑回到我方大营那边,也越不过地火,万一被哈衣人追上,这些百姓,恐怕一个都活不了。你们可以往西北或者西南跑,绕过我方大营。只要跑到大营的后侧,哈衣人即便是追,也不敢追得太过深入。” 一口气说完,李余问道:“听明白了吗?” 金乌眉头紧锁地说道:“我要留下保护殿下,殿下……殿下还是派旁人去吧!” 李余正色道:“金乌,由你去,我放心!” “殿下……” “快去吧!” 见李余态度坚决,金乌无奈,只能向李余插手施礼,扭头往回跑。 看到金乌离开,李余握了握手中的青龙剑,对周围众人说道:“此战,很可能是死战,怕吗?” 众人齐齐摇头,表示不怕。 李余一笑,说道:“既然不怕,那我们就走着!” 说着话,他率先提着战刀,从角落里走了出去,直奔前方的篝火。 陆驰、穆飞、楚尊以及众飞卫、铁卫,也各持武器,跟上李余。 篝火的四周,还围坐着十几名哈衣兵,他们都是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抓着刚刚割下的人肉,旁边放着酒囊,边大口喝酒吃肉,边嘻嘻哈哈地说笑。 其中有一人的余光,捎到李余等人,他不由得一怔,正要开口说话,李余一挥手,一道水箭射了出去,正中对方的眉心。 水箭在他的前额入,后脑出,直接击穿了他的脑袋。 那人声都没吭一下,仰面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还没察觉到同伴被杀,只当他是喝醉了,皆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很快,他们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连续不断的弩箭飞射过来,十几名哈衣人,转瞬之见就变成了十几个刺猬。 哈衣人倒地的声响不小,还有人直接摔进篝火当中。 可是不远处大棚子里的那些哈衣人,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当李余走到大棚子近前,向里面一看,其场面只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 里面的男男女女,皆是一丝不挂。 其中哈衣人足足得有两百多号,而女人只有十几个。 每个女人的周围,都聚着好一大群人。 篝火旁的那些女人尸体,显然都是刚刚被他们折腾死的。 此情此景,让李余已出离愤怒。 他什么话都没说,提着刀走进棚子里。 一名赤裸的哈衣人没能挤进人群里,反而还被另一名哈衣人撞了出来。 他连退数步,后背刚好撞到一人身上。 他扭转回头,向后一看,正看到被他撞上的李余。 他面露惊讶之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余手中的青龙刀已刺入他的后心,刀尖在他的前胸探出。 那名哈衣人张大嘴巴,没发出叫喊声,倒是一大口血水先从他嗓子眼里喷出来。 李余一脚把他踹出去,顺势拔出青龙刀。 陆驰等人也都纷纷冲进棚子里,对着那些赤身裸体的哈衣人,便下了死手。 顷刻之间,原本糜烂不堪的棚子,变得血光四溅。 人们濒死前的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一名位于棚子里端的哈衣人,连滚带爬地来到自己的弯刀近前。 他没有拿自己的刀,而是在弯刀的旁边拿起一只牛角哨子, 他把哨子叼起,死命的吹了起来。 第280章 狭路相逢 尖锐的哨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刺耳,传出去好远。 李余一挥手臂,甩出一支水箭,正中那名吹哨的哈衣人胸口。 哨音戛然而止,不过整个东营也如同炸了锅似的。 许多哈衣军兵卒都是只着内裤,慌慌张张地从各自帐篷里跑出来。 人们紧张地向四周环视,很快,他们便发现大棚子那边发生的战斗。 众多的哈衣军兵卒各持武器,大呼小叫的奔跑过去。 这时候,李余等人业已把棚子里的哈衣人全部杀光。 李余对在场的飞卫说大声道:“带上她们,立刻走!” “殿下,她们……恐怕走不了了……” 那十几名女子已经被哈衣人折磨得不成人形,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跑了。 李余一瞪眼,喝道:“走不了,你们就背她们走!” 飞卫们再无二话,一个个拉起女人,扛在肩膀上,调头就跑。 李余挥了挥手中的青龙刀,对余下的飞卫和铁卫喊喝道:“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干飞卫和铁卫纷纷冲出棚子,径直迎上奔他们这边而来的哈衣军兵卒。 双方照面之后,立刻厮杀到一起。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李余这边,都是精锐的飞卫和铁卫,而东营的哈衣军兵卒,多为老弱病残,其中还混杂着不少的伤兵。 双方的实力,优劣明显,交上手来,也完全是一边倒的趋势。 李余也加入到战斗当中。 他手持青龙刀,向前连刺。 迎面而来的两名哈衣军兵卒,闪躲不及,被刺中胸口,双双惨叫着扑倒在地。 他二人刚倒下,又有三名哈衣军填补上来,三把弯刀,齐齐劈砍李余的脑袋。 李余横刀向上招架。 叮叮叮! 三把弯刀,被他一并挡下,李余将手中刀顺势向前一挥,刀锋撕开三名哈衣人的肚皮。 李余提腿一脚,将中间的那人踢翻在地,踩着他的身子冲了过去,顺势一刀劈砍出去。 接踵而至的那名哈衣人连忙抬起弯刀招架。 咔嚓! 青龙刀直接削断对方的弯刀。 那名哈衣军吓得脸色顿变,他还没回过来神,李余横扫的一刀干净利落地削断他的脖颈。 人头弹飞,李余侧身一脚,将无头的尸体踹飞出去,与后面冲上来的哈衣人撞到一起。 一人一尸,在地上翻滚成团。 不等被撞倒的哈衣人起身,李余已箭步来到他近前,一刀刺了下去,正中对方的胸口。 东营这边的哈衣军数量也不少,足有三四千人之多。 李余带领着飞卫,刚把眼前的这一拨哈衣军击溃,很快,又有更多的哈衣军加入战斗。 另外,哈衣军大营的南营、北营乃至西营,也都相继响起尖锐的哨音。 李余清楚,再过不了多久,整个哈衣军大营里的敌人,都会涌入到东营这边。 他当机立断,对附近的穆飞和李亢喊喝道:“穆飞、李亢,带上你们的人,立刻撤退!” 穆飞和李亢立刻向各自的部下挥臂喝道:“撤!” 飞卫和铁卫齐齐后撤。 对面杀过来的哈衣军又哪肯放他们离开? 人数众多的哈衣军嗷嗷尖叫着疯狂往前猛冲。 飞卫和铁卫后队变前队,人们在撤退的同时,殿后的人员纷纷端起连弩,向敌人展开齐射。 啪、啪、啪—— 弩弦的弹射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一支支弩箭飞射出去。 冲在前面的哈衣军兵卒,不断的翻滚倒地。 许多中箭未死的哈衣军,还不等他们从地上爬起,后面的同伴已先从他们的身上踩踏过去。 这些哈衣人,根本不是被连弩射死的,而是被自己的族人给活活踩死的。 即便是东营这边的老弱病残,他们的作战也依旧是凶狠勇猛,悍不畏死,哪怕是迎着密集的弩箭,他们也毫不犹豫的往前冲杀。 飞卫和铁卫边放箭,边后退。 殿后的人射空弩箭后,立刻加速往前跑,而前方的人则放慢速度,留在殿后的位置,继续向哈衣人追兵放箭。 如此反复,哈衣军是一路追,一路被飞卫和铁卫射杀。 当他们一路跑回到元青营帐的附近时,只见前方站着一大群的哈衣军。 大致估算,少说也得有六、七百人。 这些哈衣军严阵以待,前面一排的兵卒,都是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后面的兵卒,个个捻弓搭箭。 李余看罢,皱了皱眉头,振声喊喝道:“随我杀过去!” 说着话,李余一马当先,冲向对面的哈衣军。 为首的哈衣军头目见状,大声喊喝道:“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哈衣军的人群里飞射出来一面箭矢。 李余断喝一声,双手向上抬起,于半空当中,凝出一面巨大的冰盾。 冰盾挡住大部分的箭矢,不等对方再射第二轮,李余又再次喊喝一声,双臂向前用力一挥。 那名凝在空中的冰盾,直奔前方的人群砸去。 轰隆—— 巨大的冰盾落入哈衣军的人群当中,砸死砸伤的哈衣军兵卒不计其数,同时也使得这群哈衣军为之大乱。 趁此机会,陆驰、穆飞、楚尊等人纷纷越过李余,直接杀入哈衣军的人群里。 手持双刀的陆驰,如同一台行走的绞肉机,所过之处,血浆四溅,残肢断臂,四处横飞。 穆飞和楚尊也是不遑多让,二人抡起战刀,疯狂砍杀周围的敌人。 很快,飞卫和铁卫也冲了上来。 这群已然被杀得大乱的哈衣军,哪里还能抵挡得住,成群成片的被杀倒在地。 李余一行人,硬是在人群当中杀开一条血路,纷纷冲了过去。 他们从东营的中心,一直杀倒东营的大门附近。 可是在大门外,已然站着人数众多的哈衣军兵卒。 这些站在东营外的哈衣军,都是从南营和北营赶过来的援兵。 只看这些哈衣军的精壮程度,乃至身上的精气神,就不是东营哈衣军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这个时候不能等,必须得一鼓作气杀出去。 不然,一旦被敌人拖住,等到敌军主力赶过来,他们谁都跑不了。 李余喊喝道:“大家随我一鼓作气杀出去!” “杀——” 飞卫和铁卫齐声呐喊,跟随李余,一同向外冲锋。 第281章 突围之战 为首的一名哈衣军将领,见周人不管不顾的直冲过来,他嘴角勾起,冷笑出声。 他向前一挥刀,喊道:“放箭!” 哈衣军的弓箭手,纷纷捻弓搭箭,向李余等人展开齐射。 李余如法炮制,打算再次凝出冰盾,格挡箭矢。 只是在施放出灵气的同时,李余立刻意识到不好,自己体内的灵气已即将耗空。 这一晚上,他又是凝出冰木桥,又是大量施放雾气,即便他的修为已即将突破玄级,也架不住如此的消耗。 这次,李余凝出的冰盾,要比刚才小上许多。 他深吸口气,将凝出的这面小冰盾甩向对面的哈衣军。 为首的哈衣军将领冷哼一声,他跨前两步,紧接着,一跃而起,人在空中,对准飞来的冰盾,一刀劈砍下去。 咔嚓! 他的弯刀,将这面冰盾硬生生劈碎。 李余眯了眯眼睛,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向对方冲去。 “你找死!” 哈衣军将领大吼一声,持刀迎上李余。 人未刀,剑气先至。 他凌空横扫的一刀,甩出一道半月形的剑气,直击李余的腰腹。 李余反应也快,就地翻滚,从剑气的下方轱辘过去。 哈衣军将领看准翻滚过来的李余,力劈华山的一刀,猛击李余的头顶。 李余原本向前翻滚的身子,突然变向,改而向旁翻滚。 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巨响,哈衣军将领的弯刀没有劈中李余,倒是结结实实地砍在地上。 弯刀将地面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他不依不饶地还想继续挥刀,劈砍李余,后者突然向他一挥手,一道亮光向他飞射过来。 哈衣军将领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本能反应的挥刀劈砍。 结果他完全劈了个空。 那道光亮,竟然在空中拐了个弯,躲过他的弯刀,直接飞到他的近前,一下子咬住他的脖颈。 也直到此时,周围的哈衣军兵卒才看清楚,那是一条光亮的长蛇。 长蛇咬住哈衣军将领的喉咙,死命地吸食者他的精血。 哈衣军将领感觉自己的内力,乃至身体的元气,如同泄洪的洪水,不断的向外流淌。 他忍不住尖叫出声,回手想把小青拉掉。 可是小青的力道太大,不管他如何用力拉扯,就是扯不动丝毫。 随着小青不断的吸食对方的精血和元气,李余感觉自己空唠唠的身体得到了巨大的填补。 只一会的工夫,那名哈衣军将领已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再看他,整个人好像瘪下去的皮球,脸颊凹陷下去好大一块,颧骨高高凸出。 他双目圆睁,但眼中已无光彩,只剩下死灰,人业已没了气息。 灵气得到暂时填补的李余,双手高高举起,一大面的冰盾再次于他头顶出现。 面对人数众多、且站队密集的敌人,无论用什么水洗技能,都不如用冰盾去砸来得痛快直接。 这么做,消耗的灵气既没有水龙吟那么大,但其杀伤的范围更广,杀伤力也更强。 这一大面冰盾砸进哈衣军的人群里,不知有多少哈衣军兵卒被砸得头破血流,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直接砸碎了头骨。 一时间,哈衣军的人群被砸空了好大一块。 李余继续在空中凝出巨大的冰盾,再次向哈衣军的人群中抛去。 面对这种术法攻击,即便哈衣人悍不畏死,也被吓得脸色大变,人们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弓箭手们也不敢再继续放箭,纷纷跟着往后撤。 意识到突围的机会来了,穆飞和楚尊双双大声喊喝道;“趁着现在,杀出去!” 飞卫和铁卫们齐齐端起连弩,人们也不再刻意保留弩箭,一口气,将弩匣中的弩箭全部射出去。 已然阵型大乱的哈衣军兵卒,前面的人是一排接着一排的被弩箭射杀。 而后面的人还要躲避头顶砸了下来的巨大冰盾,一时间,阵型更乱,许多人已开始四散奔逃。 以李余为首的飞卫和铁卫,就趁着这个机会,突破哈衣军的堵截,杀出东营。 到了外面,他们不敢再继续往本方大营那边跑,因为哈衣军一定会在半路设兵截杀。 李余兵行险着,对众人说道:“进哈衣部落领地!” 听闻这话,人们的脸色同是一变。 进入哈衣部落的领地? 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穆飞呆愣片刻,眼睛顿是一亮,说道:“殿下言之有理!进入哈衣部落的领地,我们可以绕个弯,再撤回来!” 李余就是这么考虑的。 虽说是冒险一点,但总比直接往回跑要强。 李余带着一众飞卫和铁卫,放弃回撤本方大营,而是继续往东跑,进入到哈衣部落的地界。 他们的反其道而行之,还真就大出哈衣军的意料。 得知周军偷袭东营的消息后,敖九第一时间派出两支哈衣军,分别布置在己方大营的南北两侧,其目的,就是为阻击周军的回撤。 结果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支小股偷营的周军,竟然没有回往他们的本方营地,而是跑进了哈衣部落的领地。 贝当得知此事后,不由得倒吸口凉气,他眉头紧锁地说道:“他们想做什么?难道这支周军还想去偷袭我们部落?” 敖九暗暗翻了翻白眼,一支区区几百人的周军,怎么可能会去偷袭己方部落? 除非他们是不想活了! 敖九眼珠转了转,脸上露出了然之色。 他冷笑道:“周军是料到我们会拦截他们回营的退路,这才转而跑进我们哈衣部落的领地!打算在我们的领地里,甩掉追兵,然后再想办法回营!” 贝当握紧拳头,目露凶光,狠声说道:“我们绝不能让这些周人跑掉!” “没错!若是放走了这支周军,被大王知道,你我都难辞其咎!当务之急,必须得把这支周军全歼!” 贝当重重地点下头,侧头喝道:“凌南!” 一名身材魁梧的哈衣军将领快步上前,抚胸施礼。 贝当沉声说道:“我给你三千精兵,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我追上这支周军,把他们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名叫凌南的将领正色说道:“我定会斩下他们的脑袋,统统带回大营!” 敖九不太放心贝当的属下,他转头又叫来一名自己的心腹部将,说道:“压延,你率两千战士,与凌南一同去追杀周军!” 贝当听闻他的命令,不由得斜着眼睛,阴恻恻地瞄了瞄敖九。 自己已经派人去追杀周军,可敖九还要派人去,他想干什么? 是信不过自己的部下?还是想和自己抢功? 第282章 反戈一击 李余一行人跑进哈衣部落的领地,眼前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两边全是密密匝匝的树林。 只略微想了想,李余便做出决定,说道:“向北走!” 目前,己方在北部与哈衣军作战的将领是高屠和秦胜英。 李余的打算是,先与他二人汇合,然后再返回本方大营。 在金牛山这里,只是双方交战的主战场。 而在南北两边,还有许多争夺个个山头的次战场。 北面的次战场,主要的将领是高屠和秦胜英等人。 南面的次战场,主要的将领是孟獠和冠英等人。 李余之所以选择往北走,而不是往南去与孟獠、冠英汇合,原因也很简单,就是高屠和秦胜英距离金牛山这里要更近一些。 他们进入树林没多久,便听到身后传来犬吠之声。 不用细想也能猜得出来,定是哈衣人带了猎犬来追杀他们。 他们这么多人,想躲过猎犬的追踪那是不可能的。 李余心思急转,对身边的陆驰、穆飞、楚尊、李亢等人说道:“有猎犬追踪,我们跑不掉,必须得把哈衣人的猎犬全部干掉!” 众人没有意见,齐齐点头应了一声。 率先追击过来的是一支百余人的先头部队。 这些哈衣人,牵着十几头猎犬,在林中快速的向前飞奔。 等他们跑到一块相对平坦的林地时,十几头猎犬纷纷停了下来。 它们在地上闻了又闻,而后又向四周看个不停。 其中一头猎犬冲着一旁的树林,嗷嗷嗷的狂吠起来。 其余的猎犬也都跟着吠个不停。 众哈衣人见状,脸上顿时露出凝重之色。 其中一人含住哨子,使劲地吹起来。 哨音刺耳,在山林当中传出好远。 在他脆响哨子的同时,众哈衣军纷纷捻弓搭箭,向猎犬狂吠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他们走得步步为营,其中有几人拿着火把,向前照去。 只是前方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地上倒是扔着几双鞋子。 不对!上当了! 看到这几双鞋子,众哈衣人脸色难看,转身正要往回走,突然间,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树枝晃动,数条黑影从树梢上跳落下来。 这几条黑影,正落在人群当中。 人到,刀也到了。 他们借着下落的惯性,战刀砍在人的头顶上。 就听咔嚓一声,一刀下去,直接把一个大活人切成两半。 从树上跳下来的这几人,正是陆驰、穆飞、楚尊和李亢。 他们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死四名哈衣军,紧接着,抡起战刀,疯狂砍杀周围的敌人。 这些哈衣军手里还拿着弓箭,突然被高手近身,其下场可想而知。 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杀倒在地,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李余也有藏身于树梢上,只不过他没有像陆驰等人那样直接跳下去,而是蹲于树梢,快速锁定哈衣人的猎犬。 而后,他抬手凝出三支水箭,向外一挥,甩了出去。 三支水箭,如同长了眼睛似的,精准命中三头猎犬的脑门。 噗噗噗—— 三头猎犬呜呜哀嚎一声,一同反倒在地。 紧接着,李余两只手,总共凝出六支水箭,继续向猎犬甩去。 眨眼工夫,又有六头猎犬被水箭击中,翻滚在地,爬不起来。 另外的三头猎犬见状,吓得调头就跑。 李余又哪会放它们离开。 他再次凝出六支水箭,一并射向打算逃走的猎犬。 剩下的这三头猎犬,每头都是身中两支水箭,在地上连连翻滚,最后,呜咽叫了两声,倒在血泊当中。 一口气杀光了十二头猎犬,李余长长吁了口气。 他正要从树上下来,忽觉得一阵头晕,险些从树梢上一头栽下去。 这是灵气消耗太多的生理反应。 李余坐在树梢上,晃了晃混浆浆的脑袋,缓了好一会,才感觉稍好一些。 他低头再看,下面的战斗已然结束。 就这么一会的工夫,那百余名哈衣军已被陆驰、穆飞、楚尊、李亢四人杀了个精光。 李余无力从树上跳下去,他扒着树干,从树梢上慢慢往下滑。 等他落地后,陆驰等人提着滴血的战刀,一同围拢上前,一个个满脸关切地看着李余,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此时李余的脸色白得吓人,额头、脸颊,布满了汗珠子。 他慢慢摇下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事!我们得赶快走,敌军的主力很快就会追到这里!”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李余还没反应过来,穆飞已箭步上前,把他背起,而后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陆驰、楚尊、李亢三人则护在左右。 时间不长,以凌南和压延为首的哈衣军主力也追至此地。 看着倒了一地的族人尸体,甚至连他们牵着的十二头猎犬也没一头能喘气的,众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凌南咬牙切齿地狠声道:“这些该死的周人!我要是捉到他们,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压延眼珠转了转,语气笃定地说道:“昂山!” “昂山?” “周人一定是往昂山方向逃了!” “你怎么知道?” “目前,有数千周人和苏怒人,在攻打昂山,如果我猜测没错,这些周人,肯定是逃往昂山,去与那边的兵马汇合!” 昂山,一座位于苏怒部落与哈衣部落交界处的小山。 它不是战略要地,也没什么战略价值。 当初,贝当只派了五百名哈衣军占领昂山。 后来,一支由周人和苏怒人组成的联军,前来攻打昂山。 联军的人数总共有千余人,只一轮冲锋,便攻上昂山山头,将山上的五百哈衣人全歼。 本来昂山的战事至此就该告一段落。 可是在全歼这五百哈衣人后,苏怒人将哈衣人全部砍下首级,于山顶竖立起一根根木杆子,将五百颗人头全部悬挂在杆子上。 他们是泄愤了,但他们的这个举动,无疑是杀人诛心,是对整个哈衣部落的挑衅和羞辱。 贝当哪里能受得了,立刻又派出一千多哈衣军,去反击昂山上的联军。 这一千多哈衣军,都是精锐,如狼似虎,在他们凶狠的攻势下,山顶的联军没有坚持多久,便被打退了下去。 本方已经攻占的山头,又被哈衣人强夺了回去,沈开哪里能忍得了? 他责令高屠和秦胜英二人,无论如何,务必要把昂山再重新夺回来。 第283章 无心插柳 高屠和秦胜英领命,组织两千余名联军,全力反扑昂山,又将山顶的哈衣军打退。 之后,哈衣军再次组织更多的兵力,重整旗鼓,进行反扑。 敌我双方,就在昂山这么一座毫无战略价值的小山包上扛了起来。 你把我打退,我再组织兵力,把你打退。 双方反复交战,反复夺山。 这座小小的昂山,战事打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发生几次了易主。 也不知道为了这么一座破山,双方到底伤亡了多少将士。 就连高屠和秦胜英,也是带着一脑门子的问号在打这场仗。 他俩完全不理解沈放的意图。 为什么非要咬住昂山不放,为什么非要如此坚持的占领昂山。 这里毫无价值。 在这里作战,哪怕只是付出一个人的牺牲和伤亡,那都是多余的,也是全无意义的。 这就是目前的昂山战场。 现在,李余正是带着飞卫和铁卫逃往昂山。 而压延则已经料到了李余的目的地,全力向昂山方向追赶过去。 可是压延没有算到的是,他们熟悉哈衣部落的地形,而李余等周人并不熟悉。 别看压延是落在李余一行人的身后,但他们却是先一步赶到的昂山。 当压延和凌南率领五千哈衣军,抵达昂山时,以李余为首的飞卫和铁卫们,正拿着一张简易的羊皮地图,在哈衣部落的领地里东一头西一头的瞎转悠呢! 此时的昂山,刚刚经过一场战斗。 高屠和秦胜英率领一支以苏怒人为主的联军,再次打退了哈衣军,重新占领昂山。 哈衣军的残兵败将,正打算往金牛山方向撤退,刚好遇见赶过来的压延部和凌南部。 两军见面之后,压延立刻问残兵,有没有看到一支周人,从己方领地这边跑上了山? 哈衣军残部纷纷摇头,表示并未看到,或许说,即便有人上了山,他们也没有留意到。 压延狠狠皱了下眉,将这支残兵收拢到自己的麾下,而后,他与凌南率部,强攻昂山。 刚刚占领昂山的高屠和秦胜英,都没来及缓口气,便听闻军兵来报,哈衣军再次反攻。 而且这次做出反攻的哈衣军,兵力出奇多,足有五千之众。 高屠和秦胜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哈衣人竟然组织五千的兵马,来夺取昂山? 两人走到山顶,举目向山下眺望,可不是嘛,山下的这支哈衣军,人数众多,黑压压的一片,分不清个数。 五千人都是往少了说。 高屠皱着眉,一本正经地问道:“夫……夫人,这……这昂山下面,是……是不是埋……埋了什么宝藏,或……或是埋……埋了哈……哈衣人的祖……坟啊?” 要不然,沈放发疯,哈衣人为何也要陪着他一同发疯? 为了这么一座毫无价值的昂山,不惜投入大量的兵马,付出巨大的伤亡,意义何在? 秦胜英苦笑,她也很想知道,争夺昂山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她没有回答高屠的疑问,振作精神,对下面的将士喊喝道:“准备迎战!” 山上已经没有木头、石头。 经过双方反复的拉锯战,山上但凡是能砸死人、砸伤人的东西,早已经扔光了,现在,昂山就是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包。 周军和苏怒军将士们,纷纷捻弓搭箭,等到敌军攻到半山腰时,人们齐齐放箭。 哈衣军是一路往山顶冲杀,一路被射杀,付出数百人的伤亡后,终于攻上山头,与联军这边展开近身白刃战。 联军这边的兵力还没到两千人,自然不是五千哈衣军的对手。 高屠和秦胜英见战局逐渐对己方不利,他二人也没有咬牙坚持,立刻下令,全军撤回到山下。 能打就打,打不过就撤,这些天的昂山之战,人们对此早已习惯。 两边经过无数次的交锋,似乎早已形成默契,只要把对方打退,通常不会下山去追击,只需能占据住山头就好。 而这一次,哈衣军方面则是一反常态。 看到联军撤退后,哈衣军不依不饶,从山头上直接追杀下来。 高屠和秦胜英都颇感莫名其妙,不知这支哈衣军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他二人认为这支哈衣军,最多就是做做样子,追到山下,就会撤回山上。 可是这次他俩都想错了,哈衣军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大有不把他们追上不罢休的架势。 见哈衣军如此执着,高屠和秦胜英心里都乐开了花。 哈衣军这是在成心找死啊! 金牛山的北面,可不只是昂山这么一个战场,其它地方,还有好多个战场。 这次哈衣军如此深入的追击己方,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高屠和秦胜英在率部撤退的过程中,派人给附近的联军传信,他们这边钓上来一条大鱼,要附近的联军,立刻赶过来,对这支哈衣军形成合围之势。 位于昂山附近的联军,接到高屠和秦胜英传来的消息后,立刻组织兵马,向压延和凌南率领的这支哈衣军,快速聚拢过来。 当压延和凌南意识到不好的时候,联军方面已对他们形成了口袋阵。 在他们的正面,有高屠和秦胜英率领的联军,在他们的左右两边,还各有一直两三千人的联军。 合计六千之众的联军,从三面向他们展开合围。 这一下压延和凌南都慌了手脚,只是此时他们再想往回撤退,已来不及了。 从左右两侧赶过来的两支联军,对哈衣军形成钳形攻势,如同铁钳一般,将其死死夹住。 而高屠和秦胜英则率领自己的部下,调转回头,对哈衣军展开迎头痛击。 只此一战,五千之众的哈衣军全面崩溃,在死伤过半的情况下,压延和凌南率领两千左右的残部,突出包围圈,仓皇逃向昂山。 等他们跑回到昂山,打算以昂山的地形优势,打退追兵时,突然发现,昂山他们已经上不去了。 昂山山上,竟然已先被一支周军占领。 以李余为首的飞卫和铁卫! 李余等人不了解哈衣部落的地形,看着那张简易的地图,如同在看鬼画符。 用李余的话讲,就沈放给他的这张地图,哪怕让神仙来看,都得发懵。 他们在哈衣部落的领地里,兜兜转转,东绕西拐。 也不知走了多少的冤枉路,最后,直至中午,他们靠着那么一点运气,才终于找到昂山。 当他们上到昂山时,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人。 地上都是有不少尸体,似乎刚刚经过一场大战。 李余等人折腾的大半夜,又跑了一上午,个个都已疲惫不堪。 人们便留在昂山上,暂做休息。 第284章 前后夹击 李余刚找到一块干净点的石头,坐在上面,正打算恢复自己早已透支的灵气,一名飞卫快步跑过来,急声说道:“殿下,山下来了好多的哈衣军!” 这些哈衣人,简直是没完没了了! 李余暗叹口气。他从石头上下来,向前走了一段,向山下望去。 只见山脚下跑来两千左右的哈衣军。 不过这拨哈衣军都有些狼狈,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血迹斑斑。 李余眼眸闪了闪,回头喊喝道:“准备战斗!” 飞卫和铁卫们,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又都纷纷站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人们快速地向弩匣中填装弩箭。 穆飞、楚尊、李亢三人走到李余近前,小声提醒道:“殿下,弟兄们带的弩箭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还有多少?” “每人差不多只剩下十支箭。” “够用了!” 李余向山下指了指,说道:“这拨哈衣军,看样子,像是刚刚吃了败仗的溃军。我们先用弩箭杀伤他们一拨,然后再杀下山去,棒打落水狗!” 他并不知道这支哈衣军,正是追杀他们的那一支。 现在双方的各部兵马,混战在一起,已完全分不清楚谁是谁。 听闻李余的话,穆飞、楚尊、李亢齐齐点下头。 而后三人向各自的部下下令,不用节省弩箭,全部射光,然后冲下山,与哈衣军做近身肉搏战。 很快,山下的哈衣军开始上山。 等他们爬过半山腰的时候,李余猛的一挥手臂,众飞卫和铁卫,齐齐站起身,对准正在爬山的哈衣军,展开齐射。 别看他们人不多,只六百多号,但弩箭的连射,使得他们的箭阵异常凶狠,连绵不绝。 冲在前面的哈衣军兵卒,被射倒一排又一排。 后面的哈衣军硬着头皮继续往山上冲锋。 可他们刚迈过同伴的尸体,便成为弩箭攻击的下一个目标。 有的人身中数箭,有的人则是身中十数箭,纷纷扑倒在山坡上。 飞卫和铁卫射光了随身携带的所有弩箭,而后,纷纷将连弩背在身后,抽出肋下的横刀。 李余亦是手持青龙刀,向前用力一挥,喊喝道:“杀!” “杀——” 众人齐声呐喊,顺着山坡,直奔半山腰上的哈衣军冲杀过去。 冷兵器作战,由上往下打,那是巨大的地利优势。 正所谓居高临下,势如千钧,以下打上,寸步难行。 以李余为首的飞卫和铁卫,由山上猛冲下来,杀得哈衣军措手不及。 双方刚刚接触到一起,横刀与弯刀的碰撞声便响成了一片。 借着下山的惯性,飞卫和铁卫的出刀,可谓是势大力沉,纵然哈衣军再勇猛,也抵挡不住。 许多哈衣人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得往后翻倒,顺着山坡轱辘下去。 即便没被摔死,也是摔了个七荤八素,再难从地上爬起。 前面的哈衣军兵卒,着实是抵挡不住飞卫和铁卫凶悍的冲击,人们在山坡上被逼得节节败退。 凌南见状,眼珠子通红,挥舞手中的弯刀,嘶吼道:“不要退!给我顶上去!都给我顶上去!” 可是他的叫喊并无多大用处,此时的哈衣军,溃败之势也不是靠他吼几嗓子就能挽回的。 反而凌南连番的大吼大叫,吸引过来一位杀神,陆驰。 陆驰手持两把横刀,背后还背着一把白虎刀,直奔凌南冲了过来。 凌南的身边还有数名护卫,见到有敌人接近,他们急急迎了上去,打算挡下陆驰。 一名护卫冲到陆驰近前,抡刀就砍。 陆驰横刀招架,另把刀则向前一挥,噗的一声,对方的脖颈被削断,人头弹飞。 他身子先是向后一躬,接着又向前弹射出去,从两名护卫的中间一闪而过。 陆驰的速度太快,不仅身法快,出刀更快。 那两名护卫脸色一变,急急转身,还想追击陆驰,忽然嘶嘶两声,两人的脖颈处双双喷出一团血雾,紧接着,二人的身子摇晃几下,噗通噗通的跪坐在地。 凌南的几名侍卫,在陆驰面前,没有一合之敌。 被他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全部解决。 凌南见状,血目圆睁,怒吼咆哮。他瞪着充血的眼睛,直奔陆驰冲了过去。 他三步并成两步,来到陆驰近前,挥臂膀就是一刀。 这一刀,凌南使出吃奶的力气,刀锋划破空气,都发出嗡鸣之声。 陆驰也强硬,完全不躲避,硬着对方的弯刀,也挥出一刀。 铛啷啷—— 双刀结结实实地碰撞到一处。 嗖的一声,凌南手中的弯刀,直接弹飞到空中,打着旋,飞出去好远。 再看他持刀的手掌,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整条胳膊都被震得突突直哆嗦。 还没等凌南回过神来,就感觉脖颈处一凉,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只见陆驰的另把刀,已深深刺入他的喉咙。 陆驰猛的拔出刀,紧接着又横向一挥,咔嚓,凌南人头掉落,而无头的尸体还站在原地,于短颈处喷射出来的血水,飞到空中两米多高。 凌南的战死,让哈衣军的斗志瓦解得更快。 人们无心再战,成群成片的调头往山下跑。 可是现在他们再想跑,业已来不急了? 只见,在他们的背后,以高屠和秦胜英为首的联军,已然追杀上来。 山上下来的敌军,犹如下山的猛虎;山下来的敌军,犹如风卷残云。 在山上、山下两拨周军的前后夹击之下,这拨哈衣军被彻底打崩。 全无斗志的哈衣军想跑都跑不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面对这样的局势,压延也是束手无策。 他对残存下来的哈衣军嘶吼道:“都不要乱!即便是死,我们也要拉上一个敌人做垫背……” 他话音未落,背后突然飞射过来一箭,正中他的后肩。 这一箭的力道之大,箭簇直接从他肩头探出来。 压延的身子向前一踉跄,险些趴到地上。 他回头一瞧,射他这一箭的,竟是名周国女将。 秦胜英! 她一手持弓,一手从箭壶里又抽出一支箭,捻弓搭箭,对准压延,再次一箭射过去。 压延怒极咆哮,他一挥手中弯刀,将这支箭打飞,而后不管不顾地冲向秦胜英。 见对方像条疯狗似的冲向自己,秦胜英嘴角勾了勾,抽身后退。 在她退后的同时,左右两边,站出来数十名弓箭手,人们对准压延,齐齐射出箭矢。 第285章 沈放意 压延挥舞着弯刀,全力拨打迎面飞射来的箭支。 可惜,他没有长三头六臂,只凭手中的一把刀,也挡不下数十支箭矢。 噗噗噗—— 在一连串的闷响声中,压延身中十数箭,他奔跑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侧身翻倒。 秦胜英提刀走到他近前,低头看着还没有断气的压延,冷笑出声,说道:“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啊!” 她不明白,这拨五千多人的哈衣军到底是怎么想的。 昂山之战,双方早已形成了默契。 看到对方势强,己方这边只需稍微做个抵抗,便可撤退。 对方攻占山头后,也不会下山去冒险追杀。 而这支哈衣军,不仅追杀下山,还一口气追出十好里地,大有不追上己方不罢休的架势。 孤军深入,你不死谁死? 压延看着秦胜英,虽然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能看出她脸上的轻蔑之色。 区区一个周国女人,竟然如此羞辱他? 压延怒极嘶吼,挣扎着还想从地上爬起,秦胜英提起腿,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 被她踩得动弹不得,压延的身子在地上不停蠕动,嗷嗷怪叫。 不过很快,他的痛苦便宣告结束。 秦胜英向下直刺的一刀,深深插入他的脖颈。 压延长大嘴巴,鲜血从他口中涌入。 直至死,他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秦胜英。 秦胜英冷哼出声。 等她转身走开,附近的苏怒人一拥而上,弯刀齐落,将压延的尸体砍碎成好几块。 有人高高举起压延的断头,呜哇呜哇的使劲嚎叫。 凌南的死,已经给哈衣军造成沉重的打击,现在压延又死,哈衣军更是彻底丧失斗志。 跑,跑不了。 打又打不过。 许多哈衣军兵卒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如果他们对阵的是周军,或许周军方面还真能接受他们的投降。 不过他们现在面对的是联军,而且还是以苏怒人为主的联军。 在苏怒人的观念里,可没有优待俘虏这么一说。 对那些已经放下武器,赤手空拳的哈衣族人,苏怒人蜂拥而上,抡刀就砍。 把哈衣人砍杀在地后,他们还是不依不饶,砍下尸体的头颅,或高高举起,或抛向空中,一个个兴奋得又蹦又跳,如同节庆一般。 对于苏怒人的野蛮与凶残,周军这边也早就习以为常。 高屠和秦胜英自然有看到了从山顶攻杀下来的周军。 也看到了人群当中的李余。 他二人快步走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惊讶地问道:“殿下,你怎么来昂山了?” 殿下应该在金牛山的主大营才对啊! 李余向他二人摆摆手,示意免礼,他说道:“昨夜,我带着飞卫和铁卫,偷袭了哈衣军在金牛山下的大营,将一些被哈衣人掳走的百姓救出,我等被哈衣军追杀,于哈衣部落的领地里,兜兜转转了许久,才跑到昂山这里。” “原来如此!” 秦胜英对周围还在庆贺胜利的联军将士们大声喊喝道:“准备迎战强敌!保护殿下!” 无论是李余,还是秦胜英,他们都不知道,眼下被他们消灭的这支哈衣军,正是追杀李余的那一支。 众人简单打扫一番战场,而后一同回到山顶,严阵以待,只等哈衣军的追兵到来。 可是他们从下午,一直等到天近傍晚,连哈衣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秦胜英禁不住狐疑道:“殿下,追兵是不是已经撤回去了?” 李余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揉着下巴,喃喃嘀咕道:“或许吧!” 高屠眼珠转了转,猛然想到什么,他正色道:“殿……殿下,这……这支不……不讲规……矩的哈衣军,会……会……不不……” 秦胜英眼睛一亮,立刻接话道:“殿下,这支突然杀到昂山的哈衣军,会不会就是追杀殿下的那一支哈衣军?” “哦?” 秦胜英说道:“我们在昂山,已与哈衣军交手过无数次,双方早已养成默契,虽会力战,但不会死战。而这支足足有五千人的哈衣军,却一反常态,为了追击我等,不惜深入腹地,结果被我方的三路夹击所打败,这才逃回到昂山。” 李余哦了一声,仔细想想,倒也有可能。 晚间的森林,漆黑一片,哈衣军追兵跑错了方向,直接追到昂山这里,也实属正常。 李余笑了,说道:“倘若如此的话,他们还真够倒霉的!” 高屠和秦胜英也是相视而笑。 见追兵已不会再来,李余也没打算继续待在昂山。 他对高屠和秦胜英说道:“高将军、秦将军,我也要返回金牛山大营了,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高屠结巴道:“殿……下见……见到沈将军,能……能能否问……问沈将军,这……这昂……昂……昂……” 秦胜英道:“请殿下问问沈将军,这昂山之战,我们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对于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昂山,为何一定要把它占下?” 李余听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秦胜英随即把昂山这里的战况,向李余详细讲述一遍。 李余听后,陷入沉思。 秦胜英摇头说道:“昂山,既不是要地,也没有地势险峻,无论是我方占领昂山,还是哈衣人占领昂山,都不会影响到大局!” 李余眨了眨眼睛,脑袋灵光一闪,他长长地哦了一声。 秦胜英好奇地问道:“殿下可是领会了沈将军的意图?” 李余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沈放之所以坚持要攻占昂山,就是因为昂山毫无意义。” “这……” 这是什么话? 坚持打昂山,就是因为昂山这个地方,毫无意义? 李余目光深邃地幽幽说道:“对于一个毫无意义的地方,我们尚且可以付出巨量的伤亡,不惜牺牲成百上千人、上万人的性命,那么,哈衣人呢?他们是否也能做到这般地步?” 高屠和秦胜英不约而同地眯了眯眼睛。 李余说道:“沈放,是在向哈衣人展现我们的战斗意志。为了这一战,我们会不惜流光苏怒人的最后一滴血,哈衣人为了此战,也肯流干他们族人的最后一滴血吗?” 一将成名万古枯。 上了战场,人便不再是人,只是为了达成政治目的的工具而已。 第286章 严明军纪 李余之所以能理解沈放的战略意图,因为有过前车之鉴。 在抗美援朝的末期,志愿军和美军便打成了这种状态。 为了一座毫无意义的山头,双方的士兵可以反复拉锯,反复争夺。 两边打得头破血流,争夺一座毫无意义的山头,只因为它毫无意义。 我能为了一座毫无意义的山头,不惜付出任何代价,那么,你能吗? 这个阶段,比拼的就是双方的忍耐力,乃至战斗意志与决心。 作为一个现代人,李余的见识是要比古人宽广得多。 对于很多事情,他都能做到一点就透。 他没学过军事,更没接受过军事训练,但他却能准确地领悟到沈放的心思。 听完李余的这一席话后,高屠和秦胜英皆有茅舍顿开之感。 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夺毫无意义的昂山,就因为它毫无意义。 这听起来似乎很矛盾,但实际上,却是有极其深远的战略意图在里面。 高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由得感叹道:“沈……沈将军非……非凡人也!” 李余也觉得沈放确实是厉害。 他的战略思想,哪怕是放到现代也完全不过时。 解答了高屠和秦胜英心中的疑惑后,李余在二人的相送下,离开昂山,返回己方在金牛山的大营。 李余的平安归来,让大营里的联军将士们都兴奋不已,整个大营,就如同炸了锅似的。 沈放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总算是落回到肚子里。 李余的身份可是亲王。 若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亲王发生闪失,那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人头能不能保住的问题,而是全家人能不能保命的问题。 先李余一步回营的金乌和蔓影,也都闻讯跑出各自的营帐。 看到李余,金乌一溜小跑的上前,眼圈湿红,哽咽着说道:“殿下可算回来了,真真要急死奴婢了!” 李余乐呵呵地看着金乌,说道:“抱歉!让你为我担心了!” 他这一句话,反倒把金乌说得呜呜哭了起来。 李余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 这时,沈放走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微臣拜见殿下!” 李余摆手,示意沈放免礼。 他问道:“我不在大营期间,可还一切安好?” “托殿下的洪福,营中一切安好!” 李余点点头。 还没等他继续说话,沈放苦笑道:“可是微臣很不好。” 李余不解地看着他。 沈放躬身说道:“微臣,怕是要挨鞭子了。” 他这话把李余说懵了,周围众人也没明白沈放是什么意思。 沈放看向李余,正色道:“微臣已立下军规,没有微臣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贸然出战!” 听闻这话,在场众人的脸色同是一变。 金乌急声说道:“殿下趁夜偷营,是为了救出被哈衣人掳走的百姓!” 沈放说道:“我说过,一旦有人违抗军令,贸然出战,无论战果如何,一律以军法处置!” 周围的众人闻言,无不倒吸口凉气。 沈放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还要军法处置殿下不成? 金乌的小脸立刻沉了下来,看向沈放的眼神,隐隐透出杀机。 他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放,阴阳怪气地问道:“所以,沈将军想以军法处置殿下?” 他此话一出,让李余身后的飞卫、铁卫,齐齐抬起手来,握住佩刀的刀柄。 沈放正色说道:“殿下身为亲王,金枝玉叶,微臣自然不敢僭越,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他话还没说完,金乌已忍不住大声怒斥道:“沈放,你大胆!” 沈放没有理会金乌,而是直视李余,说道:“罚殿下二十军鞭,已是最轻的惩处。当然,殿下乃千金之躯,这顿鞭子,自然不能由殿下去受,只能由微臣代殿下去受!” 说着话,他再次向李余插手施礼,而后,转身向中军帐走去。与此同时,他摘掉头盔,又让亲兵帮自己脱掉甲胄。 谁都没想到,沈放竟敢惩处李余。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他还要亲自代李余受罚。 沈放走到中军帐前,将上身的衣物全部脱光,而后向长条凳子上一趴,示意一旁的行刑官,来抽自己鞭子。 行刑官哪敢抽沈放的鞭子? 他站在原地,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左右为难,急出一脑门子的汗珠子。 沈放皱着眉头喝道:“你还等什么?立刻执刑!” 行刑官还没动手,李余先走了过来。 他看眼趴在凳子上准备挨鞭子的沈放,禁不住问道:“沈将军非要做到这般地步?” 沈放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无规矩,不成方圆。国法败坏,国将不国;军法败坏,军将不军!” 只要立下了军规,无论是谁,坏了军规,就必须得受到惩处,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例外。 这是治军的原则。 若是没有钢铁一般的纪律,又如何去打造一支钢铁般的虎狼之师? 看着态度异常坚决的沈放,李余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紧接着,李余也把自己身上的甲胄和上衣全部脱掉,说道:“既然要挨鞭子,我不能让沈将军代我受罚。” 沈放脸色一变,又惊又骇地说道:“殿下……” “是我坏了军规,理应由我自己领罚!” 行刑官见状,都快吓哭了。 他五官揪成一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说道:“殿下,小人……小人上有高堂,下有幼子幼女……殿下还是饶了小人吧……” 即便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抽打李余。 见行刑官如此胆小怕事,李余也不再难为他。 他回头看向穆飞,说道:“老穆,你来行刑!” 穆飞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楚尊,言下之意,要不,你去? 楚尊将头扭向一旁,加装没看到。 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穆飞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无奈地走上前去,他从行刑官手里接过皮鞭,随手甩了甩,啪啪的两声脆响,让在场众人身子同是一震。 他舔了舔嘴唇,说道:“沈将军坚持代殿下受罚,而殿下又坚持自己领罚,不如这样,每人十鞭可好?” 还没等沈放说话,李余抢先道:“就这样!来吧!” 穆飞插手施礼,而后他扬起鞭子,说了一句:“沈将军,恕在下无礼了!” 沈放还要说话,想自己把这二十鞭子都受了,可穆飞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啪啪啪的连抽了十鞭子。 穆飞抽鞭的速度极快,只一眨眼的工夫,便把十鞭子抽完。 而后再看沈放的背部,好像没什么伤痕。 但很快,十条触目惊心的血痕便慢慢浮现出来。 见状,周围众人无不暗暗咧嘴,这是真打啊! 穆飞提着鞭子,又走到李余那边,他弯下腰身,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属下……可要动手了?” 第287章 如遇知己 李余有看到旁边沈放的惨状,但此时他亦是骑虎难下。 他吞了口唾沫,向穆飞扬扬下巴,大气地说道:“来吧!打狠点!” “好嘞!” 穆飞扬鞭,和抽打沈放时几乎一模一样,也是快速的连续抽打十鞭。 而且他抽打李余的鞭响声,比刚才抽打沈放时更响亮。 每一声鞭响,都如同一只大锤子,砸在在场众人的心头。 人们不敢再看,纷纷低垂下头。 等穆飞打完,金乌立刻跑上前,给李余披上一件披风,然后搀扶着他,快步走进营帐里。 其实,李余完全没感觉到疼痛。 原来穆飞抽出的鞭子,并没有直接打在李余身上,而是在他的背部上面,凌空抽出鞭响。 进入营帐后,李余对跟进来的穆飞说道:“老穆,你这样放水可不对!” 穆飞苦笑道:“殿下总不能让属下真打吧?” 能惩处亲王的,只有天子,穆飞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僭越。 与李余相比,沈放要惨得多。 虽说只挨了十鞭子,也没有被打得皮开肉绽,但仍疼得他浑身发抖。 李余看了看沈放背部的鞭伤,对金乌说道:“金乌,你身上应该还有些金疮药吧?赶快给沈将军涂上。” 金乌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都是吕方炼制的精品,极为珍贵。 他自己受伤了都舍不得用呢! 他小声嘟囔道:“殿下,吕真人炼制的金疮药,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李余满不在乎地说道:“先给沈将军用,若是用完了,再问真人要些就是。” 吕真人的金疮药,又哪是那么好要的? 他即便是想给,也没有啊! 金乌无奈,只得从衣襟里拿出金疮药,精细地抠出一点点,涂抹在沈放的背上。 随着鞭伤被涂上金疮药,沈放颇感神奇地发现,背部火辣辣的疼痛感锐减,反而一片清凉。 他问李余道:“殿下去了昂山吗?” “是的。” “昂山的战况,现下如何?” 李余神采奕奕地说道:“我到昂山时,高将军和秦将军,刚好歼灭了一支五千多人的哈衣军。” 沈放面露喜色,抚掌道:“好!打得好!当为两位将军记上大功!” 李余道:“这些天,在昂山发生的大小战事,已不计其数,战事频繁时,只一天的工夫,昂山就要易主五、六次。” 沈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沈将军认为,高将军和秦将军应该继续留在昂山,继续与哈衣人消耗下去?” 沈放笑了笑,苦笑。 他问道:“殿下,高将军和秦将军一定是颇有怨言吧?” “原本是有些怨言。” “现在呢?” “没有了。” “为何?” 沈放好奇地问道。 李余说道:“我对他二人说,反复争夺一座毫无意义的昂山,就是此战最大的意义。” 听闻这话,沈放的眼睛突的一亮,既感惊讶,又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 他是真没想到,这位还没有加冠,年仅十六七岁,又是以荒唐著称的十七皇子,吴王殿下,竟然能领会到自己的战略意图。 他呆愣许久,方幽幽叹息一声:“殿下奇才,却被传言大大低估。” 传言果然就只是传言,并不足信。 而后,他话锋一转,禁不住好奇地问道:“殿下是怎么想到其中的关节所在?” 他这个问题,李余不太好回答,他总不能说自己借鉴的是朝鲜战争吧! 他说道:“想要领悟沈将军的意图,并不难!以我方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将哈衣部落一口吃掉,倘若攻入哈衣部落的腹地,我方反而会成为孤军深入,有全军覆没之危。我们所能做到的极限,就是逼迫哈衣人,与我方进行和谈。将哈衣人拖入无休止的消耗战,正是逼迫哈衣人的最佳手段之一!” 听完李余的分析,沈放眼中的光彩越发明亮,他此时当真有找到知己的兴奋和快感。 他顾不上背后的鞭伤,站起身形,走到李余近前,一躬到地,说道:“殿下聪慧,微臣佩服!” 他这可不是恭维,而是说的真心话。 他的一些战略思想,别说旁人很难领会,即便他清清楚楚的讲出来,旁人也未必能领会得了。 而李余懂他。 无须他做出任何的解释,李余便能把他的心思洞察得一清二楚。 沈放年近三十,还从没佩服过什么人,包括那些大名鼎鼎的开国名将们! 但对李余,他是第一次生出敬佩之意。 看着向自己鞠躬的沈放,李余不好意思地说道:“沈将军才是古今罕见的将帅之才,与沈将军相比,我差远了。” 哈衣军方面。 在折损凌南、压延这两员大将,以及五千精锐之士后,贝当和敖九都受不了了。 两人再次率军出战,全力猛攻联军大营。 这次哈衣军方面准备的比较充分,在大举进攻之前,配备了大量的沙土。 等到联军向营外壕沟里倾倒火油,将其点燃后,哈衣军方面立刻把一筐筐的沙土倒入壕沟里,将里面的火油压灭。 而后,哈衣军又架起木桥,越过壕沟,向联军大营展开强攻。 此战双方打得惨烈,无论是联军方面,还是哈衣军方面,都死伤惨重。 当然,作为主攻的一方,哈衣军的伤亡要比联军大得多。 双方鏖战一整天。 期间,哈衣军有数次突破联军的营防,但又都被联军拼死打退回去。 直至天至傍晚,哈衣军也未能彻底摧毁联军的防线。 迫不得已,贝当和敖九只能下令撤军。 翌日一早,哈衣军又再次大举来攻。 双方又是一整天的厮杀。 战场上的情况,依旧僵持,难有进展。 已经彻底打上头的贝当和敖九,在天黑之时,并没有下令撤军,而是要连夜攻营。 他二人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是要以优势的兵力,彻底击垮联军的营防,一鼓作气,拿下联军大营。 双方激战了这么久,进攻的哈衣军,防守的周军、苏怒军,都已是疲惫不堪。 眼瞅着哈衣军的攻势不减,越来越疯狂,也越来越凶猛,而己方这边,已渐渐显现出不支的态势,人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纷纷下意识地看向沈放。 人们以为,沈放的表情会很凝重,可事实上却恰恰相反,沈放两眼晶亮,还隐隐透出兴奋之色。 都已经打到了这般地步,己方大营,随时可能被攻破,沈放竟然还显得很兴奋,这让人们完全猜不出来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在联军将士们心里充满疑问之际,沈放突然向身边的李余插手施礼,说道:“请殿下把飞卫和铁卫,借微臣一用!” 第288章 绕袭敌后 李余立刻明白了沈放的用意,他是打算让飞卫和铁卫,趁夜绕到哈衣军的身后,再突然发难。 他心思快速转了转,觉得沈放的战术可行。他说道:“我亲自率飞卫和铁卫前去!” 沈放不由得一怔,自己还没说要借用飞卫和铁卫做什么呢,殿下就知道了? 看到他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李余说道:“沈将军是打算派出飞卫和铁卫,由敌军的背后发起偷袭吧?” 沈放眼睛顿是一亮,紧接着,他插手施礼,赞叹道:“殿下英明!” “我去!” “这……” 李余要亲自前往,沈放可放心不下。 瓦罐不离井口碎,大将难免阵前亡。 只要上了战场,就没有谁会是百分百安全的。 万一李余发生点意外怎么办? 见他一脸的担忧,李余正色道:“只有我在场,飞卫和铁卫才会奋力一搏,若是我不在,飞卫和铁卫未必会使出全力。” 沈放眉头紧锁,沉默未语。 飞卫和铁卫都是李余的近卫,由李余亲自率领,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但问题是…… 思前想后,沈放还是担心李余会发生意外。 见他还在犹豫不决,李余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别再迟疑了,机不可失,就这么决定了!” 沈放暗暗咧了咧嘴。 他又琢磨片刻,向李余插手施礼,面色凝重地说道:“此次偷袭敌后,殿下务必要多加小心!另,殿下无须与敌力战,只要袭扰敌后,扰乱敌军后方就好!” “放心吧!我心中自有分寸,会伺机而动!” 李余对沈放点下头,而后,快步从营寨的寨墙上走了下去。 来到寨墙的下面,李余振声喝道:“飞卫、铁卫,随我出战!” 随着李余一声令下,站于周围的飞卫和铁卫立刻围拢上前,齐齐插手施礼,应道:“是!殿下!” 现在,哈衣军主攻的是西营,李余自然不能带着众人从西营这边出去。 他领着飞卫和铁卫,快速来到东营这边。 西营那边打得热火朝天,而东营的外面,则是一片安静。 李余正要带着众人往营外走,这时候,后面追上来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蔓影。 她快步来到李余近前,说道:“殿下,属下随你一同前往!” 李余看了看蔓影,又瞧瞧她身后的众人。 那些都是她的属下。 没有顶盔贯甲,一个个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脸上也是黑巾蒙面。 要说在夜间搞事情,蔓影的这些手下可比飞卫和铁卫专业。 但要说与敌军力战,做正面冲杀,他们则远不如飞卫和铁卫。 李余眨了眨眼睛,心中快速做出决断。 他说道:“蔓影,你们不要跟着我!” 蔓影闻言,眉头立刻皱起,问道:“殿下可是不信任我们?” “不是不信任,而是有件更重要的任务需要你们去做!” 蔓影露出不解,问道:“什么任务?” “偷营!” “啊?” 李余说道:“蔓影,你带着你的人,去偷营敌营!现在敌军的主力都在攻打我方营寨,大营空虚,你们潜入进去后,就给我放火烧,见什么烧什么,尤其是哈衣军的粮食,务必要统统烧光!” 蔓影听后,恍然大悟,嘴角微微勾了勾。 又是偷袭敌后,又是偷营,这当真是不想给哈衣军活路啊! 蔓影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李余看着信心满满的蔓影,说道:“小心点!如果哈衣军大营防守严密,难以潜入,你就带人回来,与我汇合!” “知道了!殿下不用担心我这边,倒是殿下你,可别阴沟里翻船!” 李余闻言,仰面而笑,说道:“借你吉言!” “切。” 李余和蔓影,带着各自的部下,从东营这边悄悄离营。 而后,两人分开,一个向北走,一个向南走,各自绕了一个大弯子,避给西营那边的主战场。 李余带着飞卫和铁卫,悄无声息地摸到哈衣军主力的后方。 而蔓影则带着属下,向哈衣军大营摸了过去。 且说李余一行人。 他们在距离哈衣军还有三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下,而后,人们齐齐趴伏在地。 这么远的距离,哈衣军看不到他们,但因为哈衣军里有许多的火把,他们能把哈衣军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在哈衣军的最后方,全都是伤兵。 断胳膊个断腿的,头破血流的,身上插着箭矢的,随处可见。 人们咿咿呀呀的呻吟声,已经不是此起彼伏,而是连成了一片。 在众伤兵当中,哈衣部落的巫医们忙前忙后,跑来跑去,不断的为伤兵们处理伤口。 李余看罢,眯了眯眼睛,趴在地上的身子也慢慢站了起来。 见状,后面的飞卫、铁卫众人,也都相继起身,一个个将肋下的佩刀缓缓拔出。 李余也亮出自己的青龙刀,向前用力一挥,而后,他率先向前方奔跑过去。 飞卫和铁卫们紧随其后,一个个提着战刀,甩开双腿,向哈衣军那边飞奔过去。 三十多米的距离,转瞬既至。 李余等人来得太突然,如同在暗黑中突然钻出来的恶魔。 哈衣军伤兵,乃至巫医,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他们便已杀到近前。 李余不管那些伤兵,直奔一名愣在原地的巫医而去。 到了巫医近前,他二话不说,猛的一刀劈砍过去。 那名巫医是木系术士,连忙施放出藤蔓,想困住李余。 哪知一支水箭从李余的另只手里飞射出来,正中他的胸口。 噗! 水箭透胸而过,那名巫医闷哼一声,仰面而倒。 周围的伤兵见状,纷纷发出咆哮,人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没有武器,就握着拳头冲向李余。 可惜,他们还没到李余近前,便被跟上来的飞卫和铁卫们撞翻在地。 人们都没时间去向他们挥刀劈砍,直接从其身上踩踏过去。 一时间,哈衣军大营的后方,就如同炸了锅似的。 人喊马嘶,叫声一片。 正在前面指挥作战的贝当和敖九,还不知道后方发生的变故。 一名哈衣军兵卒急匆匆跑到两人近前,尖声叫道:“将军,有……有一支周军,突然出现在我军背后,正在……正在袭击我军后方!” 第289章 仇敌相见 听闻兵卒的报信,贝当和敖九脸色同是一变。 敖九急声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天太黑,也太乱,看……看不太清楚!” “废物!” 敖九怒骂一声,对贝当说道:“贝当,你留在这里,继续指挥进攻,我带些人,去后面看看!” 贝当点下头,狠声说道:“把这些不知死活的周人,给我统统杀光!” 敖九面容阴冷地说道:“我会带着他们的人头来见你!” 说着话,他带上两千余名部下,调转回头,直奔哈衣军的后方而去。 此时,以李余为首的飞卫和铁卫,已然把哈衣军的后方搅得大乱。 很多伤兵都不是被飞卫、铁卫杀死的,而是被活活踩死的。 当敖九带着手下,赶到后方的时候,伤兵营这里已是一片狼藉,尸体满地。 敖九见状,气炸连肝肺,他怒极咆哮,吼道:“给我杀光这些该死的周人!” 跟随他而来的哈衣军,蜂拥而上,立刻与飞卫、铁卫混战到一处。 等双方交上手后,敖九才猛然发现,这支偷袭自己后方的周军,个顶个的精锐。 虽然人数不多,看上去也就几百人而已,但与己方两千余名战士打到一起,丝毫不落下风。 敖九眉头紧锁,就在这时,从乱战当中,突然杀出一人,手持双刀,直奔他而来。 看到对方浑身是血,犹如杀神附体一般,敖九下意识地倒退两步。 紧接着,他脸色阴沉,向前猛的一挥手。 他背后的百余名护卫,齐齐上前,一个个捻弓搭箭,向来人展开齐射。 直奔敖九而来的正是陆驰。 看到对方的箭阵飞射过来,陆驰不慌不忙,双刀齐挥。 一时间,就听咔咔咔的脆响声不绝于耳。 射向陆驰的数十支箭矢纷纷断裂掉地。 陆驰身形一晃,继续向前冲去。 见状,敖九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他向后连退数步,喊喝道:“挡下他!” 随着他一声令下,有数十名侍卫放下弓箭,抽出弯刀,迎向陆驰。 敖九的贴身护卫,实力要远胜普通兵卒,只可惜,这次他们碰到的是杀神陆驰。 提着双刀的陆驰,杀入人群当中,顷刻间,一股股的血箭从人群里不断飞溅出来。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人们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虽然看不清楚人群里的战斗情况,但只听叫声,已然让敖九的心提到嗓子眼。 这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从主战场当中,又相继冲杀出来两人。 此二人都是顶盔贯甲,手持单刀。 两人看到被众多侍卫保护的敖九,二话不说,提着刀便向他杀过来。 敖九眉头紧锁,又再次后退了好几步,向身边余下的数十名侍卫喊喝道:“给我杀了他们!立刻杀了他们!” 紧跟着陆驰杀出来的这两位,正是穆飞和楚尊。 面对迎面过来的数十名侍卫,两人面无惧色,提着刀快步迎上前去。 双方刚一接触,就听叮叮两声脆响,两名侍卫,被穆飞和楚尊的重刀硬生生震倒在地。 他二人铆足力气,一边砍杀周围的敌军,一边不断的向前推进。 眼瞅着自己的百余名侍卫,都挡不住这三人,敖九心生怯意。 这样下去可不行! 敖九转身,想要先行撤走,可猛然间,一股劲风从他身后传来。 敖九自身也有不俗的武技,听闻背后恶风不善,他连忙向下弯腰。 嗖! 一支水箭从他头顶上方飞过去。 敖九急忙转身回头,只见又有一名周人杀出战团,直奔自己而来。 不用问,这支水箭正是他施放的。 该死的术士! 现在连区区一名水系术士,都敢欺负到自己的头上? 敖九双目通红,咬了咬牙关,放弃逃走,转而抽出弯刀,要与跑来的这名术士决一死战。 这位水系术士,自然就是李余。 刚刚李余甩出的水箭未能击中对方,他还暗叹一声可惜! 本以为对方会逃走,哪知对方看到自己后,非但没有逃,反而还抽出刀,摆出要与自己决战的架势。 李余跑到敖九近前,上下打量他一番,用枭阳语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姓!” 看敖九的穿着打扮,不同于普通的哈衣人。 而且他的身边还有那么多的护卫,不难猜测他的身份非比寻常。 想不到对方还会说枭阳语,敖九冷笑出声,傲然说道:“我乃敖九!” 听闻敖九这个名字,李余的眼中,立刻射出两道冷光。 他幽幽问道:“不久前,一支哈衣军偷袭了平昌城,领头的人,就是你吧?” “哈哈哈——” 敖九大笑,得意洋洋地说道:“就是我!老子在平昌城,杀了近万名周人!怎么,你当时不会也在平昌城吧?” “你得死!” 李余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他的性情一向偏随和,大大咧咧,遇事不太会斤斤计较,更不会睚眦必报。 所以能让李余打心眼里憎恨的人,着实不多。 而屠戮平昌城的敖九,便是这不多人中的一个。 敖九看着李余脸上浮现出的恨意,他越发的得意,说道:“好大的口气!看来,当时你也在平昌城!那时让你侥幸逃过一劫,今日,我就切下你的脑袋,炖汤喝!” “喝尼玛!” 李余怒骂一声,蹬步上前,一刀劈向敖九。 做近身战,敖九又哪会把李余这么一个术士放在眼里? 他冷笑出声,挥刀招架。 当啷! 双刀碰撞在一起,爆出一团火星子。 呦! 此人的力气倒是不小! 敖九被震得手腕有些发麻,下意识地看眼手中的弯刀,不由得脸色顿变。 只见弯刀的刀刃上,竟然被磕出好大一个缺口。 要知道他这把刀可是经过千锤百炼,锋利无比,没想到,现在竟然被磕坏了刀刃。 敖九的目光落在李余手中的青龙刀上,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贪婪之色。 李余当然能看出敖九的贪心,死到临头,还敢觊觎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他跨前一步,再次出刀,劈砍敖九的脑袋。 敖九这回不敢再硬接李余的刀。 他连忙抽身而退,紧接着,转身就跑。 李余哪肯放他离开,提腿便追。 奔跑中的敖九,快速向腰间一掏,抓出一把粉末。 听背后的李余越追越近,猛然间,他停下脚步,顺势向后一扬手,粉末散去,直奔李余而去。 第290章 报仇雪恨 李余不知道敖九扬出来的是什么鬼东西,但不用猜也能判断出来,定是下作的腌臜之物。 他意念转动之间,面前浮现出一面水墙,将敖九洒出的粉末全部挡下来。 而后,李余又向前一挥手,喝道:“都还给你!” 融合着粉末的水墙,一股脑的向敖九扑了过去。 敖九大吃一惊,他再想做出闪躲,已然来不及。 扑面而来的水墙,把敖九淋了满头满身。 顷刻之间,只见敖九身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大片的红斑。 他禁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怪叫,侧身翻倒在地。 他表情痛苦,在自己的脸上、脖颈、手臂、身上,死命的抓挠。 他身上的红斑,也在快速的发生变化。 每块红斑的中央,都快速的变成了黑褐色。 与此同时,敖九脖颈处的淋巴,也开始变得肿大,脖子粗了好大一圈。 看着满地翻滚,痛苦挣扎的敖九,李余眯了眯眼睛。 敖九现在的状态,有些类似于中了隐翅虫毒素的反应。 隐翅虫的毒虽然不致命,但却可以引发皮炎,如果不及时去医院医治,那种疼痛的滋味,着实令人难以忍受。 敖九在地上翻滚了许久,此时再看他,满脸满身都是红斑,红斑里面还夹杂着黑斑和褐斑,其状犹如厉鬼一般。 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咬牙切齿地吼叫道:“老子杀了你!” 敖九捡起自己的弯刀,踉踉跄跄地冲向李余。 李余身形微微一侧,闪躲开他的弯刀,紧接着,下面一脚,点在敖九的脚踝处。 敖九站立不住,一头向前扑倒,脑门、鼻梁、乃至嘴唇、下巴,全都破了皮。 他趴在地上,嘶吼一声,再次爬起,摇摇晃晃地继续向李余而来。 这回不等他出刀,李余抢先踹出一脚,正中敖九的小腹,后者闷哼一声,倒退出五六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李余冷冷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就算把你碎尸万段,也不够偿还平昌城内被你屠戮的那些百姓!” 敖九闻言,突然哈哈狂笑起来,大声说道:“死在老子刀下的周人,没有一千,也得有几百,被老子压在身下的周国女人,不计其数,哈哈哈……” 他还没有笑完,李余蹬步上前,顺势一脚踢出,狠狠踹中敖九的嘴巴。 后者的笑声戛然而止,仰面翻倒。 再看敖九,满嘴全是血,上下两排牙,被李余硬生生踢掉四颗。 他满口的血水,躺在地上,奋力抬起头,看向李余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李余抬起手来,指尖凝出两根冰针,手指向外一弹,嘶嘶两声,两根冰针精准射入敖九的双目。 敖九发出嗷的一声惨叫,他双手掩面,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隙向外渗出。 这两支冰针,直接射瞎了敖九的双目。 敖九痛叫了半晌,在地上摸索着抓起自己的弯刀,使出吃奶的力气,再次从地上爬起。 他如同疯了似的,一边盲目地向四周挥刀,一边撕声吼叫道:“来啊!来杀我啊!你们这些周狗,老子要把你们统统杀光!” 李余伸出手来,两支薄薄的,犹如月牙状的水刃,在他手掌上方悬浮,缓缓转动。 他的手掌向外一送,两支水刃一并飞出。 水刃在空中画出两道弧线,于敖九的脚后跟处,一扫而过。 沙沙两声,敖九的两条跟腱齐被切断,他也随之站立不住,噗通一声跪到在地。 李余走到敖九的面前,看着双眼已瞎,双腿被废的敖九,弯下腰身,贴近他的耳边,说道:“敖九,现在,你就跪在你口中的周狗面前。” “啊——” 敖九怒极,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他举起弯刀,还想劈砍李余,后者一挥手臂,射出的水刃直接斩断他持刀的手臂。 啪嗒! 断臂连同弯刀,一并掉落在地。 李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语气平静地问道:“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此时敖九,连跪地的姿态都坚持不住,他侧身翻倒,浑身上下,抖动个不停。 “杀了我!你赶快杀了我!” 敖九不想再忍受这种折磨,只求能速死。 李余冷笑,说道:“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活命的时间。这半个小时,足够你深刻体会到,什么是死亡的恐惧。你这个半开化的猴子!” 敖九不知道半个小时是多久,但他知道,对方不打算直接杀掉自己,而是想折磨自己。 他身子奋力地向前拱,想用脑袋去撞李余的腿。 李余倒退两步,看着如同蠕虫一样在地上拱动的敖九,心中没有怜悯,只有报复的快感。 双目废了,两腿废了,一只胳膊也断了,这样的敖九,和人彘也没多大差别。 他多活一秒,就是在多受一秒的折磨。 李余走到敖九的身侧,一把捏住他的后脖颈,然后单手把他提了起来。 在敖九临死之前,他还打算废物利用一下。 他拖着垂死的敖九,走向战场那边,大声喊喝道:“敖九在此,尔等还不俯首就擒?” 正在与飞卫和铁卫作战的哈衣军,看到被李余提在手里,已然不成人形的敖九,无不大惊失色。 那真的是敖九吗? 他身边不是有众多侍卫保护吗,怎么还能让周人擒住? 敖九的那些侍卫,业已被陆驰、穆飞、楚尊三人解决个干净。 生怕哈衣人看不清楚,穆飞走到李余近前,接过奄奄一息的敖九,将其高高举过头顶。 这下,在场的众人都看清楚了。 虽说敖九业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难以辨认,但他身上的行头很好确认。 此人不是敖九还是谁? 确认敖九真的被周军俘获,下面的哈衣军顿时失去了斗志。 面对凶狠的飞卫和铁卫,他们本就在苦苦支持,现在主将又被俘,他们也彻底支撑不住。 反观飞卫和铁卫这边,则是士气大振,人们齐声呐喊:“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众人边喊喝,边向前推进,士气如虹,锐不可当。 残存的哈衣军无心恋战,调头就跑。 飞卫和铁卫兜着他们的屁股,随后掩杀。 哈衣军是跑一路,被杀一路。 很快,哈衣军残部跑进他们的主力阵营当中,飞卫和铁卫非但没有停止追杀,反而直接杀入哈衣军阵营里。 第291章 兵败山倒 突然杀来的飞卫和铁卫,已经不再是搅乱哈衣军的后方,而是把整个哈衣军主力都搅得大乱。 此情此景,让镇守营寨的沈放眼睛大亮。 沈放从来不是个胆小的人。 在没有战机的情况下,他的表现看上去好像保守到极点。 而实际上,只要被沈放觅得战机,他便会用出雷霆手段。 眼下,进攻己方大营的哈衣军大乱,沈放又哪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他立刻号令全营将士,杀出大营,与哈衣军决一死战。 沈放身先士卒,带着一批亲兵,率先杀出大营。 联军将士们,紧随其后,纷纷跟着他杀了出来。 他们突如其来的反击,也着实是大出哈衣军的预料。 前方正在攻营的哈衣军,被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人们成群成片的败退下来。 而哈衣军的后侧也不太平,仅仅六百来人的飞卫和铁卫,杀进哈衣军主力阵营当中,犹如虎入羊群,直把周围的哈衣军杀到一片又一片。 当贝当听闻敖九被俘的消息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突然,附近有人尖声叫道:“火!大营起火了!” 人们下意识地回头,向己方大营那边望去。 只见大营那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整座大营,已然化成一片火海。 见状,贝当的脑袋嗡了一声,眼前发黑,直冒金星。 下面的哈衣军将士,则是军心大乱。 大营被烧,那么接下来他们住在哪里?又吃什么? 前面有联军主力的全力反扑,后面还有小股周军精锐的偷袭,再加上敖九被擒,大营起火,这一连串的打击,让贝当晕头转向,也让哈衣军上下全都乱了分寸。 仗打到这个地步,哈衣军已然没有取胜的可能,连能不能自保都是个问题。 贝当在一干智囊的提醒下,连忙下令,全军撤退,向本方部落的领地里撤退。 大营起火,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只能退回部落领地。 只是此时他们再想撤,又何谈容易。 哈衣军人心惶惶,混乱不堪。 不谈他们被联军杀死多少人,光是他们自己相互推搡、碰撞、践踏所造成的伤亡,就高达数千人之多。 兵败如山倒。 现在的哈衣军,便是呈现出雪崩之势。 贝当在一众侍卫的拼死保护下,总算是甩掉联军的追杀,仓皇逃入哈衣部落的领地。 确认后面没有追兵,贝当等人这才停下。 再清点己方的人数,贝当差点哭出来。 此时,还跟在他身边的将士,仅仅只有数百人。 要知道,他和敖九可是率领三万多族人进攻联军营地的啊! 三万多人,只跑出来几百人,敖九也被擒,一想到这里,贝当羞愧难当。 他猛的抽出肋下的佩刀,手腕一翻,将刀锋回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见状,周围众人呼啦一声涌上前来,有的拉住贝当的胳膊,有的抱住贝当的腰身,纷纷叫道:“将军不可!将军不可啊!” 贝当双目湿红,哽咽着说道:“我是部落的罪人!我现在还有何脸面去见王兄?你们都让开!我当以死谢罪!” 他用力地扭动身躯,想把周围众人统统甩开,可是人们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死活不肯松手。 现在,贝当可不是在演戏,他是真的生出轻生的念头。 三万多人,在自己的手底下全军覆没,他怎么回部落?怎么去面见族人? 何况,他先前率领的五万战士,也没剩下几个。 想到这里,贝当禁不住痛哭失声,周围的手下人,也都跟着他哭成一团。 金牛山之战,以联军的大获全胜告一段落。 此战,联军这边的伤亡并不大,反倒是哈衣军方面,可谓是死伤惨重。 光是战死的哈衣军,就高达两万多人,被俘的哈衣军,也有将近一万人。 可以说从加博山之战开始,到金牛山之战结束,在这一连串的战事当中,哈衣军损失惨重,足足付出了六七万人的伤亡。 枭阳国内的个个部落,不比周国,它们没有那么多的人口。 即便是一个中型部落,其总人口也未必能有六、七万。 哈衣部落折损这么多的精锐战士,对其整体实力而言,也是个沉重的打击。 最为关健的一点是,此战,他们还不是为了哈衣部落而战,而是为了扶植奚瑜上台,是要帮助奚瑜夺回苏怒部落。 为了一个奚瑜,哈衣部落竟然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值得吗? 此战的失利,也直接影响到贝季的王权。 哈衣部落的族人们,也渐渐开始对贝季颇有微词。 认为他成为哈衣大王后,给哈衣部落带来了灾难。 在族人们不满情绪日益加重的情况下,贝季迫不得已,只能把奚瑜驱逐出哈衣部落。 另外,他又派出心腹之人,去与联军方面展开和谈。 联军这边,负责与哈衣部落和谈的人是沈放。 双方议和的过程中,沈放提出两个条件。 第一,立刻施放所有被哈衣部落掳走的周人。第二,金牛山以西的一百里土地,全部归为苏怒部落所有。 对于沈放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哈衣部落这边完全可以接受,但第二个条件,他们着实是接受不了。 金牛山原本就是哈衣部落与苏怒部落的界山,现在要把两个部落的边界西推一百里,让哈衣部落白白丧失百里领地,他们怎么能忍受得了? 沈放的态度坚决,忍受不了是吗? 那就继续打吧! 他们可以把成千上万的苏怒部落族人推出去,送上战场,充当炮灰。 可你们哈衣部落呢?你们还有多少族人愿意继续去送死? 在那座小小的昂山,哈衣人已经深刻领教过周人对于此战的决心。 他们是真的有能力,号召一拨拨的苏怒人,去填坑,去送死。 但是贝季这边已然做不到这一点。 现在他的王位不稳,再与周人这么耗战下去,估计要造他反的族人,将如雨后春笋。 只是,要割让上百里的领地,也同样会动摇他的王位。 贝季不得已,只能再派密使,与沈放密谈。 密谈当中,密使直言不讳地说出贝季目前困难的处境。 一旦真割让出一百里的领地,贝季的王位恐怕也要不保。 沈放趁机提出,可以让出一些实惠给哈衣部落。 比如,允许两国之间相互通商。 以后,哈衣部落可以拿他们的皮革、木材、矿石乃至草药等等,来周国这边换取任何物品,包括金银铜铁,乃至盐糖等日常用品。 以前,周国可不会卖给他们这些东西的,现在沈放放宽了贸易范围,对于哈衣部落而言,倒也是件利好的消息。 第292章 议和条件 沈放欲放宽与哈衣部落的贸易范围,很多人都表示不能理解。 允许哈衣人来周国这边购买金银铜铁,这不是在养虎为患吗? 哈衣人凶悍,倘若再让他们得到充足的铁器,以后,他们对周国的进犯必将更加频繁。 其实,放款贸易范围这一条,还真不是沈放自己想出来的主意,而是采纳了韩随的意见。 韩随以前是什么身份,沈放并不知道,也不关心,不过他倒是很敬佩韩随的才学以及治政的理念。 当韩随向他提出这个意见时,他也很不能理解,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韩随反问他,周国一直以来,都有限制与枭阳国各部落的贸易,有换来和平吗? 有换来枭阳国各部落对周国的敬畏吗? 并没有。 像金银铜铁、盐糖等等的必需品,你不卖给他,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靠抢!靠掠夺! 限制贸易范围,收效甚微,反而还会逼着枭阳国的个个部落,不断的袭扰周国,劫掠百姓。 这才是边陲郡县最大的隐患。 与其逼着蛮人越境劫掠,不如主动放宽贸易范围。 而已,放宽贸易,也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周国这边可以主动教导苏怒人和哈衣人如何耕种。 甚至连粮食的种子,周国这边都可以先免费提供给他们。 枭阳人为何不怕周军? 你周军再如何强大,我打不过你,大不了我可以跑啊! 枭阳各部落,大多都是靠狩猎为生,人在哪,家就在哪。 只要能打猎,人就饿不死。 别说周国派出十万、二十万的京师军剿灭不了他们。 即便是派出一百万、两百万的京师军,也同样剿灭不了他们。 而教会枭阳人种植,让他们能以更容易的方式获得食物,这就等于是把他们的家固定在了一个地方,他们也无法再对周国采用打不过就跑的战术。 靠战争,文明很难打得过野蛮。 但文明绝对拥有巨大的潜能,去同化野蛮。 韩随的这番讲解,让沈放简直惊为天人。 此人大才,又怎么可能会是个无名之辈? 沈放还特意去找过李余,询问李余,韩随的真实身份到底为何? 李余含糊其辞地说道:“韩先生就是韩先生,以前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教书先生。” 沈放苦笑,说道:“殿下,韩先生总有名字吧?” 他连韩随叫什么都不知道,只和其他人一样,称呼他为韩先生。 李余略微想了想,说道:“他叫韩悔。” 被关飞卫府大牢长达十年之久,依旧对前朝念念不忘,李余希望他能早日反悔。 韩悔! 沈放默默念叨一遍他的名字,感觉陌生得很。 与哈衣部落的和谈,还算是顺利。 很快,贝季便再次派来使者,向李余表示,哈衣部落愿意接受周国提出的条件。 不过,他们要李余亲自到哈衣部落走一趟,与哈衣大王贝季当面签下两国和约。 得知哈衣部落的要求后,李余这边的众人都炸了锅。 这简直是摆在明面上的鸿门宴啊! 倘若殿下真去了哈衣部落,还能活着回来吗? 但哈衣部落对这一点十分坚持。 如果李余不肯亲自前往哈衣部落,那么,只能说明周国没有和谈的诚意,双方之间的战争,也只能继续打下去。 李余经过一番思量,最终承诺哈衣部落的使者,他会亲自去往哈衣部落,与贝季见面。 得到李余肯定的答复,哈衣部落使者心满意足地离开。 可沈放、高屠、秦胜英、孟獠等人,都是把心提到嗓子眼。 使者前脚刚走,沈放等人便齐齐来找李余。 此时,李余正在写书信。 第一封信,是写给大哥李据的。 平昌郡这边发生如此之多的变故,平昌城被攻破,死伤那么多的百姓,而自己又在苏怒部落成了新一任的苏努大王,以及即将要与哈衣部落签下和约,等等这些,他都需要和太子一一汇报清楚。 现在李惠已御驾亲征,朝廷里,是太子监国主政。 写完给大哥的书信后,李余又给十五皇嫂和十六哥李元各写一封书信。 给他二人的书信中,首先是表示感谢,其次,也大致说明了一下平昌郡这边的情况。 最后,李余则是厚着脸皮,向十五皇嫂和十六哥索要沈放、高屠、秦胜英三人。 对于沈放、高屠、秦胜英,李余都没打算要放走。 眼下,平昌郡这边正是用人之际,像沈放、高屠、秦胜英这些擅长领兵作战的将领,更是极其宝贵的人才。 但凡有一线希望,他也要把他们统统留下。 他的书信刚写完,沈放、高屠、秦胜英、孟獠、冠英等人,齐齐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他们,李余笑了,说道:“你们来得刚好!我正在给十五皇嫂和十六哥写信呢!” 说着话,他把自己写的信件,交给沈放等人传阅。 沈放接过信纸,大致看了一遍,面无表情地把信纸递给一旁的高屠。 高屠看罢,结结巴巴地说道:“殿……殿下都……都要不……不在了,我……我们留在平……平昌郡又……又……又……” “又有何意义?” 秦胜英接话道。 “嗯!”高屠眼巴巴地看着李余,重重地点下头。 李余一脸的莫名其妙,说道:“什么叫我不在了?我现在不好好的吗?” “现……现在是好……好好的,可……可殿下即……即将命……命不久矣……” 若是平时,听闻这话,金乌一定会大声呵斥高屠。 可是这次,金乌耷拉着脑袋,没有吱声。 他也觉得,殿下亲往哈衣部落,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李余白了高屠一眼,又环视众人,问道:“你们都认为我这次前去哈衣部落,是九死一生?” 众人虽未说话,但却是齐齐点下头。 李余幽幽说道:“倘若贝季是个周人,他的话,我还真未必敢信。” 枭阳人虽然野蛮,未开化,但却十分重视承诺。 这一点,也是让李余敢于只身前往哈衣部落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可万……万……万……” “可万一他们出尔反尔,对殿下突下杀手,殿下又当如何应对?” 秦胜英眉头紧锁地说道。 李余耸耸肩,说道:“杀了我,对哈衣部落又能有什么好处?只会引来周国和苏怒部落的疯狂报复罢了!我想,贝季,乃至哈衣人,还不至于如此愚蠢!” 沈放意味深长地说道:“世事难料!性命,只应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应该掌握在他人手里。何况,对方还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子!” 第293章 出访哈衣 沈放这话是说进了众人的心坎里。 与蛮子打交道,又岂能用常理做判断? 见李余沉默未语,沈放一撩衣襟,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臣愿代殿下前往!” 高屠、秦胜英、孟獠等人也都纷纷跪地,齐声说道:“臣等愿代殿下前往!” 李余笑了笑,苦笑,说道:“可惜,贝季想见的并不是你们,而是我。” 以沈放等人的身份,也不足以代表周国,去与哈衣部落签订和约。 他摆手说道:“你们都起来吧,这件事,我意已决!” “殿下……” “此行,我会带上真人一同前往,倘若哈衣人真对我起了杀心,有真人在场,我亦有自保的能力!” 深入哈衣部落,孤立无援,即便有吕方在身边,也不解决问题啊! 众人依旧是满脸的担忧,李余则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好了!此时不必再议!” 看着一脸坚决的李余,高屠无奈地摇摇头,转头对秦胜英说道:“夫……夫人,还……还是收……拾行……行囊,我们准备回……回邢州吧!” 李余气得一瞪眼,大声说道:“我没回来之前,你们谁都不准走!” “臣……臣怕殿……殿下是……是回不来了……” 李余重重地哼了一声,站起身形,大声说道:“纵然哈衣部落是龙潭虎穴,我这次也要闯它一闯!” 稍顿,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平昌郡现已是满目疮痍,十室九空,不能再打仗了,与哈衣部落的和约,我必须得签下!” 此战,哈衣部落已消耗不起,而平昌郡这边又何尝不是如此? 平昌郡的百姓都快死光了、跑光了,再不能结束战争,平昌郡真的要变成一块死地。 他幽幽说道:“哪怕冒再大的风险,只要能签下和约,也是值得的!” 听闻这话,众人不由得心生感触,鼻子阵阵发酸。 其它的藩王会不会为了百姓,去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他们不知道,但李余这位年纪最小的藩王,他们着实是打心眼里佩服。 沈放深吸口气,再次向前叩首,振声说道:“只要殿下不弃,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此生不悔!” 其余众人,也都齐齐叩首,道:“臣等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李余面露喜色,快步上前,把众人一一搀扶起来,笑道:“诸位都肯留在平昌郡,再好不过,现在平昌郡百废待兴,又要组建边军,可正是用人之际啊!” 众人面面相觑,总感觉殿下好像领会错了他们的意思。 他们并不是愿意留在平昌郡这个破地方,而是愿意追随李余,愿意留在李余身边,为李余效力。 李余乐滋滋地拿起信纸,又看了看自己写的粑粑字,小声嘀咕道:“等会,我就把信寄给十五皇嫂和十六哥,如果可以,他们派过来的兵也不要再调回去了,就先放在平昌郡这里。” “……” 吕方曾给李余算过一笔账。 身为藩王,李余可以拥有自己的府兵一万人。 边军的编制为一万。 如果刑王和郑王都愿意把各自的五千府军留在平昌郡,那么又是一万人的编制。 这些加到一起,就是三万人。 三万兵马镇守平昌郡,再加上有沈放、高屠、秦胜英这几位优秀的将帅统领,平昌郡的自保已不成问题。 李余还是苏努大王,可以从苏怒部落中抽调蛮兵。 哪怕只抽掉出两万苏怒人,与周军合到一起,那就是五万之众。 五万的大军,足以对枭阳国内的任何部落实施强有力的打击。 翌日,李余起程,去往哈衣部落。 与李余同行的有吕方、陆驰、金乌等人,另外,飞卫的三位元老楚仁、晏温、冯唐也有随行。 再加上飞卫、铁卫,乃至亲兵,一行人等,上上下下足有上千人之多。 身为大周的皇子、亲王,拥有这样的阵仗,倒也正常。 在金牛山下,一支上万人的哈衣军正列队等候。 看到李余的队伍行来,一名骑马的哈衣族将领立刻跑上前来,大声说道:“我叫元图!奉大王之命,来此恭迎大周的吴王殿下!” 李余从马车里走出来,打量元图一番,又看看他带来的那些兵马,含笑说道:“哈衣大王太客气了!” 元图看眼李余,突然一抬手臂。 随着他举臂,站于他身后,上万之众的哈衣军,齐齐用弯刀击打滕盾,发出轰隆轰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此情此景,让陆驰、金乌等人心头同是一震,人们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摸向肋下的佩刀。 李余则是面无惧色,乐呵呵地看着气吞山河的哈衣军方阵,含笑说道:“元图,你麾下的这些兵卒,看起来都很有精神嘛!” 见李余脸上连一丁点的畏惧之意都没有,反而还笑得一派轻松惬意,他暗暗点头,这个周国的吴王,别看年纪小,但着实是胆识过人! 元图盛气凌人的气焰收敛几分,改用周国的插手礼,向李余说道:“殿下过誉了,殿下请!” 李余又是一笑,转身回到车内。 与他同乘一车的吕方,乐呵呵地说道:“这是哈衣人在对殿下用下马威呢。” “我知道。” 李余耸肩说道:“雕虫小技!” 吕方含笑说道:“此行,殿下不仅要与哈衣人签下和约,还应尽量拉拢哈衣人才是。” 李余意味深长地说道:“可是,我们与哈衣人的恩怨很深。” 这场战争,周国这边付出惨痛的代价,而哈衣部落也同样伤亡惨重。 严格来说,双方现在已成血仇,能签下和约,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实属不易。 吕方悠悠然地说道:“蛮人,寡恩薄义,但他们畏强。这次,殿下在正面战场,堂堂正正地打败了他们,对殿下,他们是有敬畏心理的。” 稍顿,吕方又道:“倘若殿下能把哈衣部落拉拢到我们这边,那么,在周国与枭阳国之间,便有哈衣部落和苏怒部落这两个缓冲地带,于我方十分有利。” 李余边听边点头,琢磨了片刻,说道:“真人言之有理!” 吕方幽幽叹息一声。 李余不解地问道:“真人为何叹息?” 吕方意味深长地说道:“连日来,贫道夜观天象,紫微星黯淡无光,贫道担心,陛下于宛国的征战,怕是多有劫难。” 他此话一出,李余倒吸口凉气。 他连忙追问道:“真人的意思是,我爹会在宛国战败?” 第294章 抵达部落 吕方摇摇头,说道:“战败倒也未必,但战事会多有不顺,贫道最担心的并不是战事,而是陛下的龙体。” 不管怎么说,李惠年事已高,长途征战,身体着实有可能吃不消。 李余揉着下巴说道:“我给我爹服用过真人炼制的龙元丹,老爷子的身子骨现在挺好的。” 吕方笑了笑,说道:“希望如此。” 他特意和李余说这些,其实是在给李余提前打好预防针。 看星象,天下大乱已现端倪。 乱象终究源自于哪里,紫微帝星的黯淡无光,恐怕便是诱因之一。 依照吕方的判断,在宛国,怕是要有发生大事。 只是这些话他没有必要向李余说,说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再者,吕方打心眼里也盼着乱世的出现。 只有天下大乱,才有机会安安心心的偏居一隅,发展壮大,异军突起。 倘若是天下太平,犹如一潭死水,那么,李余又如何出头? 恐怕才刚冒个头,就得被摁回去。 长话短说。 李余一行人在哈衣部落的领地足足走了三日,才来到哈衣族的主部落。 这里是一大片的平原地带。 高高矮矮的房屋,在平原上分部甚广。 这些建族群,并不是聚在一起,而是分散开来。 大的建族群有数百上千座房屋,小的建筑群只有十几座甚至几座房屋。 各建族群之间,有的只相隔几十米,有的则间隔一两里地。 站在山顶,举目眺望这片大平原,大大小小的建筑群,星罗密布,好不壮观。 难怪说哈衣部落的人口在枭阳国的各部落中,能挤进前三。 光看他们主部落的规模,便要比苏怒部落大上好几倍。 双方若真是打成消耗战,哪怕是流光苏怒人的最后一滴血,也未必能耗死哈衣部落啊! 李余正站在山头上向下眺望,这时候,附近的林子里传出沙沙的声响,如同轻风吹过树枝。 紧接着,又传来嗖的一声,一股劲风向李余袭来。 站于李余身后的金乌,手疾眼快,他一个箭步,蹿到李余前方,与此同时,佩刀出鞘,在空中画出一道电光。 当啷! 一颗飞来的石子,在空中被击碎,几乎瞬间化成齑粉。 金乌看向不远处的树林,振声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负责保护李余一行人的元图,也被吓了一跳。 他急忙催马跑到李余身边,手握弯刀的刀柄,双目死死盯着树林。 “咯咯咯——” 随着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从树梢上跳下来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年纪不大,十四、五岁,上身穿着兽皮制成的抹胸装,露着肩膀和肚脐,下面是一件小皮裙,光洁白皙的两条小腿,蹬着一双兽皮的皮靴。 她身上的银饰很多,脖子、手腕、脚踝,都有戴着银环,上面还系着好多的银铃。 举手投足间,会发出哗啦啦清脆悦耳的声响。 看到这个小姑娘,金乌眉头紧锁,满脸的戒备,而元图则是暗叹口气,面露无奈之色。 他翻身下马,向小姑娘抚胸施礼,说道:“元图见过莎娜公主!” 小姑娘没有理会元图,巧笑倩兮地看着李余,还特意抛了抛手中的弹弓,问道:“你是周人?” 李余点点头,说道:“没错。” “你叫什么名字?” “李余。” “李余……你就是周国的吴王?” 小姑娘显然很是惊讶,上上下下的打量李余。 李余也同样在打量他。 金银制品,在枭阳国都属稀罕之物,普通人根本不会持有。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满身都是银饰,再加上元图称呼她为公主,那么,她不是贝季的女儿,就是贝季的妹妹。 细看小姑娘的长相,五官深刻又精致,大大的杏核眼,其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彩,睫毛长长,毛嘟嘟的,看上去可爱的如同洋娃娃。 难能可贵的是,与普通的哈衣人相比,她的皮肤要白净得多。 人的长相,便是一张名片。 长相好的人,自然要更讨喜一些。 李余含笑说道:“我就是周国的吴王。” “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头子呢!” 元图闻言,暗暗咧嘴,小声提醒道:“莎娜公主慎言。” 李余非但未气,反而还哈哈大笑起来。 他像逗弄小孩子似的笑问道:“小姑娘,你是哈衣大王的什么人啊?” “贝季是我哥哥!” “哦!你叫什么名字?” “贝莎娜!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李余!” 小姑娘摇头晃脑地得意道:“我哥哥提到你好几次,说哪天要是遇到你,定要剥你的皮,挖出你的心,泡酒喝!” 元图忍不住扶额,心里哀叹,小祖宗,你可少说两句吧! 李余闻言,既不惊,也不怕,又再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这次去见令兄,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挖出我的心,泡酒喝的!” 贝莎娜有些惊讶地看着李余,提醒道:“这里是哈衣部落!” “我知道。” “这里没有周人!” “我知道。” “难道你不怕吗?” 李余仰面而笑,向自己的身后指了指,说道:“在我背后,有大军百万,我又有何可惧?” 贝莎娜向李余身后看了看,哪来的百万大军,充其量就千把人嘛! 她没听懂李余的话外之音,可元图能听得懂。 李余的靠山是周国。 倘若李余在和谈中发生意外,周国定要出兵报复哈衣部落,届时,哈衣部落所遭受到的打击,将难以估量。 元图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吴王殿下,时间不早,我们还是快些进部落吧!” 李余应道:“好。” “等我一下!” 贝莎娜噔噔噔的跑回到林子里,时间不长,她骑着一匹枣红马,从里面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名奴仆。 她骑着马,跑到李余近前,与他并肩同行,同时说道:“想不到,你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李余笑道:“我比你大。” “我十五了!” “我十六。” 小姑娘撇撇嘴角,说道:“只是大一岁,有什么了不起的!” 稍顿,她又道:“你这个周人,怎么会说我们哈衣族的话?” 第295章 刺客发难 李余乐呵呵地说道:“我既是周人,也是苏努大王!” 既然是苏努大王,自然会说你们的部落语。 贝莎娜说道:“我知道,你是杀了奚卓才得到的王位!奚卓是打跑了奚瑜得到的王位。我不喜欢奚瑜,他看人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小姑娘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十分跳跃,一般人还真跟不上她的思路。 她转头看向李余,话锋一转,说道:“你还不错!比奚瑜强多了!” 李余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一路上,和小姑娘东拉西扯的闲聊,倒也觉得有趣。 从山上下来,行到部落的边缘。 前方出现一大群的哈衣人。 其中既有哈衣族的战士,也有打扮华丽的哈衣族贵族。 为首的一位,年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他头戴长长的羽冠,身披虎皮的大氅,腰间系着金制的虎头腰带,下面蹬着一双虎头靴。 向脸上看,此人国字脸,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细细端详,还真和贝莎娜有几分相似之处。 看到贝莎娜与李余同行,在场的哈衣人同是一怔。 贝莎娜则是催马跑上前来,在为首的那位哈衣人面前下马,兴奋地说道:“大哥!” 这位哈衣人,正是哈衣大王,贝季。 他向小妹含笑点点头,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抹宠溺。 贝季小声问道:“你怎么自己跑去见周人了?” “我好奇嘛!” “下次不许再如此胡闹!” “我知道了。”说着话,小姑娘贴到贝季身侧,小眼神瞟向李余那边,低声提醒道:“大哥,那个人就是周国的吴王,李余!” 贝季顺着小妹的视线看过去,微微眯缝了下眼睛。 他知道李余的年纪不大,但没想到,看上去还只是个半大孩子,一个毫不起眼的少年郎。 堂堂的哈衣部落,却被眼前这个少年逼的不得不主动议和,着实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贝季心中感慨,他上前两步,大声问道:“前方可是吴王殿下?” 李余骑着马,来到贝季近前,飘身下马,问道:“阁下是?” “贝季。” “原来是哈衣大王!我是李余!” “吴王殿下!” 贝季是抚胸施礼,而李余则是抱拳拱手。 两人的初次见面,都算是彬彬有礼,客气有加。 贝季笑吟吟地说道:“我哈衣部落的领地,幅员辽阔,吴王殿下远道而来,一路劳顿,辛苦了。” 李余乐呵呵地说道:“哈衣部落的领地,风景如画,边走边赏,倒也不觉得辛苦。” 贝季仰面而笑,说道:“自古以来,觊觎我哈衣部落领地的人,不知有多少,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而哈衣部落,屹立不倒。” 李余含笑问道:“哈衣部落的领地,与大周疆土比起来,相差多少?” “这……” “中国,原本只有中原的一小块地,经过千百年的扩张、合并,才有今日的疆土万里。所以,普天之下的任何一块疆土,只看大周想不想要,而从来不是能不能要。” 他乐呵呵的一句话,直说得贝季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下去。 李余睨了贝季一眼。 在天朝上国面前,你和我耍什么威风?显摆什么领土? 贝季脸色难看,跟在他后面的贝当,可忍不住了,他大声说道:“我们哈衣人,从来不怕你们周人!” 李余回头看向贝当,问道:“你是?” “贝当!”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被我们打得落荒而逃的手下败将!” “你……” 李余的话,当真是往人的肺管子里使劲戳! 贝当气炸连肝肺,他抬手握住腰间的弯刀。 随着他这个动作,李余身后的众人齐刷刷地抬手,也握住佩刀的刀把。 贝季脸色一沉,回头狠狠瞪了贝当一眼。 贝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这位大哥。 贝季的一个眼神,让他立刻老实了,低垂下头,再不敢吱声。 这位哈衣大王又转头看向李余,强压心头的怒火,含笑说道:“殿下好胆魄!” 身在哈衣部落的领地里,说着如此蔑视哈衣部落的话,他是真的不怕死啊! 李余笑道:“我当然有好胆魄!我敢亲临哈衣部落,哈衣大王可敢亲临我大周?” 贝季一时语塞。 他还真没有那个胆子! 突然间,他感觉别看这位吴王的年纪小,但气场可不小,身上自然流露出来的气势,更是凌人。 跟在后面的众哈衣人,表情各不相同。 有的人对李余心生敬佩,有的人则是心存忌惮,还有的人,目光闪烁,飘忽不定,也不知道心里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贝季的住处,位于建筑群的正中央,一路走过去,要穿过好些座大大小小的建筑群。 他们所过之处,周围无不站满了哈衣人,一个个好奇地伸长脖子围观。 李余也有仔细观察哈衣部落的风土人情。 与周人相比,哈衣人的日子要清苦得多。 能穿上兽皮的,那都属少数的有钱人,大多数的族人,都只是用一些干草、干叶遮羞,像七八岁大的孩童,还是光腚满街跑呢。 哈衣人的居住条件也很恶劣,许多房屋,只是有个棚顶,靠几根木柱子支撑,连墙都没有。 这么大的一片平原地带,倘若开垦成田地,不知能养活多少人。 而哈衣人完全没有耕种的理念,直到现在,他们还靠狩猎为生。 李余和贝季等人正往前走着,在两边的人群里,各混入三名背着竹篓的哈衣人。 他们无声无息地往前挤着。 并没有挤到人群的最前面,而是挤到前排的人群当中,六人纷纷停下。 眼瞅着李余和贝季二人,骑着高头大马,越走越近,分别混在道路两边的六人,不留痕迹地把背着的竹篓摘下来,紧紧抱在怀中。 又等了一会,李余和贝季已然走到他们的正前方。 这六名哈衣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将手中的竹篓向他二人狠狠投掷过去。 竹篓飞在空中,盖子打开,从里面散落出来数以百计的小蛇。 一时间,李余和贝季的头顶上,如同下起了蛇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只是此时再想出手救下李余和贝季,已然来不及了。 第296章 指认祸首 千钧一发之际,李余单手向上一擎,于他手掌上方,瞬间浮现出一面巨大的冰墙。 耳轮中就听噼噼啪啪之声不绝于耳,从天而降数以百计的百条小青蛇,全部落到冰墙之上。 贝季呆愣片刻,反应过来,他脸色大变,怒声吼道:“大胆!” 顷刻间,现场乱成一团,围观的哈衣族人四散而逃,尖叫之声,不绝于耳。 那六名投掷出竹篓的哈衣人,根本没看自己有没有得手。 投掷完后,立刻缩紧人群当中,趁乱遁走。 李余将头顶的冰墙向外一挥,就听轰隆一声,冰墙落地,上面那些粗粗细细的青蛇,扭曲蠕动,很多都缠绕成一团,只是看着,便让人有浑身发毛之感。 看清楚这些青蛇,贝季的脸色越发难看。 李余不认识这些青蛇,但他认识。 这是青蝮蛇,有剧毒。 每年,光是死在青蝮蛇之口的哈衣族人,没有上百也得有好几十。 而现在,竟然有人用如此之多的青蝮蛇袭击他们。 显然,这些袭击者想要的不仅是李余的命,同时也想要他贝季的命! 贝季又岂能不怒? 他大声喊喝道:“给我捉拿刺客!” 只是,现场的局面太混乱,而那六名刺客,早已混入人群当中,再难找到他们的身影。 许多哈衣兵冲到冰墙四周,弯刀齐落,将上面密密麻麻的青蝮蛇劈砍成一段段。 贝季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缓了好一会,才让自己的心神平复一些。 他向李余抚胸施礼,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很抱歉,让吴王殿下受惊了!我也要感谢吴王殿下,刚刚救了我!” 刚才,李余完全可以凝出只保护他自己的冰墙,把贝季晾在外面。 而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凝出一面巨大的冰墙,把他们两个人全部罩在下面,无形中,这自然也是救了贝季一命。 要知道以青蝮蛇的剧毒,哪怕只咬人一口,也可能让人一命呜呼。 而若是被这么多的青蝮蛇咬中,神仙来了也难救。 李余的表现,反而比贝季要镇定许多。 毕竟是身在敌营,别看他表面上一派轻松,实际上,心一直提到嗓子眼,神经处于高度紧绷状态。 周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在他的留意当中。 也正因为这样,那六名刺客刚刚投掷出竹篓的刹那,李余便意识到不好,并及时做出应对。 他对上贝季的目光,苦笑道:“哈衣大王,看来,贵部落当中,不仅有人想破坏你我之间的和谈,还打算要你的命啊!” 贝季闻言,脸色越发阴沉,黑成锅底。 他侧头大喊道:“贝当!” “大……大哥!”贝当连忙跑上前来,此时他已吓得脸色惨白,浑身直突突。 “你可有看到刺客?” “呃……好像……我……” 贝当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话来。 贝季怒道:“给我查!把这些刺客给我统统揪出来!我要知道他们是谁,我更要知道,指使他们的人是谁!” 说话的同时,贝季目光如电,扫视后面的那些贵族们。 不用查他也能猜得出来,幕后主使者,一定就在这些贵族当中。 觊觎他王位的贵族有很多,但谁的胆子这么大,竟敢公然对他行刺? 他正在心里琢磨着,李余突然抬起手来,指向贵族人群中的一名青年,说道:“我有看到,在刺客扔出竹篓的前一刻,他一直在刻意的摸耳朵!想必,那就是他指使刺客动手的暗号吧!” 李余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那名青年身上。 青年名叫贝怀,是贝季和贝当的堂弟。 见李余指认贝怀和刺客有关联,人们无不惊讶地张大嘴巴。 贝当的眼珠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血丝,怒吼道:“贝怀,你胆敢这么做?” 说话之间,他抽出肋下佩刀,大步流星地向贝怀走过去。 贝怀完全被李余给指认懵了。 摸耳朵? 自己什么时候摸耳朵了? 自己又什么时候给刺客做暗号了? 看着提着弯刀,怒气冲冲直奔自己而来的贝当,贝怀吓得连连后退,结结巴巴地说道:“二哥,我没有……” “鬼是你二哥!” 贝当三步并成两步,冲到贝怀近前,举刀就要劈砍。 贝季振声喝道:“住手!” 贝当手中弯刀停在空中,回头叫道:“大哥,贝怀要杀你,你还顾及亲情?” 贝季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双拳突突直抖,由此也不难看出他心中的气愤。 他直视贝怀,问道:“贝怀,你为何要这么做?” 贝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路向贝季跪爬,急声说道:“大哥,冤枉!小弟冤枉啊!我没有给刺客发暗号,不,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刺客啊……” 性命攸关之际,他已经急得语无伦次。 贝怀的父亲死得早,贝怀一直被养在贝季家中。 说起来,他和贝季、贝当的关系,与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没什么差别。 一直以来,贝怀对贝季这位大哥,也是敬重有加。 说他暗中指使刺客,对自己行刺,贝季还真有些难以相信。 他沉吟片刻,看向其余的那些贵族,问道:“你们当中,还有谁看到贝怀给刺客发暗号了?” 人们面面相觑,当时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的李余和贝季身上,谁又会刻意去留意贝怀啊? 就在众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人群里,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贵族,扬起头来,说道:“大王,我……刚才确有看到,贝怀有做摸耳朵的动作,至于那是不是做给刺客的暗号,我……我就不知道了……” 听闻这话,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余,眼睛顿是一亮。 他目光如炬地看向那名中年贵族,小声问身边的贝季道:“哈衣大王,说话的这位是?” “康离!” 贝季不解地看向李余,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康离。 李余一笑,语气笃定地说道:“他就是刺客的主使者。” “啊?” 贝季茫然地看着李余。 不是贝怀吗? 怎么又扯到康离身上了? 李余向贝季近前凑了凑,含笑说道:“我根本就没看到贝怀有做摸耳朵的动作。” 你不会当真我后脑勺长眼睛了吧? 第297章 诈出真凶 李余随便指认一个人,说他是指使刺客的真凶,那么,真正的幕后黑手一定会跳出来,坐实这个人‘真凶’的身份,从而避免自己被人怀疑和调查。 这也是一个人规避风险的本能反应。 这个主意自然也不是李余自己想出来的,而是看过历史中的典故,脑海中有些印象。 至于具体是出自于哪个典故,他记不清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拥有中华文明数千年的文化传承,这就是李余最大的智慧宝库。 贝季听完李余的话,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他脑袋转了好几个弯,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看着一脸茫然的贝季,李余暗暗苦笑。 他只能耐着性子,又向他详细解释了一遍其中的道理。 等他解释完,贝季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后,他又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李余,禁不住感叹道:“殿下聪慧机敏,我……自愧弗如啊!” 能这么快就想出引出真凶的点子,这位周国的吴王殿下,着实是厉害,非常人能比! 己方部落败在李余的手上,实则不冤啊。 贝季深吸口气,振作精神,目光如炬地看向康离,一字一顿地说道:“康离,你,就是指使刺客的真凶!” 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一直喊冤的贝怀也怔住了,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离呆愣片刻,紧接着,他屈膝跪地,急声说道:“大王,我冤枉!大王不能冤枉我啊!” “你是不是冤枉,我一审便知!” 贝季震声喝道:“来人!给康离给我拿下!” 随着贝季的命令,立刻有四名哈衣族侍卫走上前去,作势要把康离捆绑起来。 原本跪地的康离,猛的一晃身躯,弯刀出鞘,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弧。 好在这四名侍卫身手敏捷,急急后退避让,险险躲过康离的出刀。 康离从地上一蹦而起,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贝季勃然大怒。 康离的反抗以及逃跑,无疑是不打自招,他就是那个指使刺客的真凶。 贝季怒喝道:“立刻拿下他!” 康离是武者出身,一身的武技也不容小觑。 他甩开双腿,直奔附近人群冲去。 一旦让他跑进人群里,再想拿下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眼瞅着他已跑到人群近前,忽听嗖的一声,一颗石子向康离飞射过去。 不偏不倚,石子正中他的膝弯处。 那是陆驰用脚踢出的石子。 康离怪叫一声,狂奔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 这时候,后面追他的众多侍卫涌上前来,不等他们拿下康离,后者也不知道从腰间掏出个什么东西,直接塞入口中。 意识到不好,贝季急声喊道:“快捏出他的嘴巴!” 来不及了! 只眨眼工夫,康离已把掏出的药丸吞进肚子里。 他看向贝季,脸上露出狞笑,狠声说道:“贝季,你个胆小如鼠的狗辈,竟然要与周人议和,你还配做哈衣大王吗?” 贝季恨得牙根痒痒,他催马冲上前去。 可是他刚到康离近前,后者就不行了,黑色的血水顺着他的七窍流出,其状恐怖又骇人。 周围的侍卫们急忙把贝季保护住,纷纷叫道:“大王小心——” 贝季怒视着奄奄一息的康离,大声问道:“告诉我,与你合谋的人还有谁?” 区区一个康离,他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行刺自己,他肯定还有同伙。 此时康离的服毒自尽,想必也是在保护他的同伙。 康离看着贝季,裂开嘴,露出满口的黑血,大笑着,断断续续地说道:“贝季,你……你也命不久矣……” 说完这句话,康离的身子先是向上一挺,而后,慢慢软了下去。 直到死,他都瞪大着双眼,死死瞅着贝季。 贝当快步上前,手起刀落,将康离的人头狠狠斩下,而后向其踢出好远,狠声骂道:“狗东西!” 贝季脸色阴沉,他的目光再次落入贵族的人群里,他敢笃定,这些人里,必然就有康离的同党! 只可惜,康离死得太快,没能把他的同党揪出来! 他深深吸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后拨马回到李余身边,抚胸施礼,说道:“真是让吴王殿下见笑了!今天,本是恭迎吴王殿下的好日子,想不到,在我哈衣部落,竟会发生这般丑事!” 现在,贝季对李余的心态已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再不敢因他年纪小而轻视于他,恰恰相反,他对李余还生出几分敬佩之情。 李余向贝季摆摆手,说道:“这本是哈衣部落内部的事,我不应该插手过问才是,但有句话,我还是想劝告哈衣大王。” 贝季正色说道:“吴王殿下有话请讲。” “在大周有句谚语,攘外必先安内。”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细看贝季的表情。 贝季闻言,若有所思。 李余继续道:“通过康离,可以看得出来,哈衣大王在部落中的地位,还远未稳固。在这种情况下,哈衣大王却坚持要对外用兵,实属冒险之举。倘若能打赢,尚能一切安好,而一旦战败,像今日之事,将会层出不穷!” 贝季听完李余这席话,心有戚戚焉,他禁不住长叹一声,说道:“我是受到奚瑜的蛊惑,被奚瑜开出的条件,迷昏了头啊!” 如果不是奚瑜应允他,只要能帮他夺回王位,便将苏怒部落三分之一的领地割让给哈衣部落,贝季也不会对苏怒部落用兵。 结果打到后来,哈衣部落成骑虎难下之势,不得已,只能派出更多的兵马,最后又导致付出更多的伤亡。 贝季苦笑道:“倘若我能早日与殿下相识,这一场仗,也就不会再打了。” 李余笑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好一个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贝季仰面而笑,说道:“我与吴王殿下,一见如故,今日你我,定要一醉方休!” “好!我们一醉方休!” 众人来到贝季的住处。 这里是一座环形的木制楼阁。 看上去有些像筒子楼,上下三层,皆为铁木打造而成。 铁木通常都生长在北方,南方并不常见。 贝季能用铁木建造一座这么巨大的环形楼阁建筑,想必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和心血。 第298章 交换信物 走进楼阁的大堂,里面宽敞明亮。 地面皆为虎皮铺垫,走在上面,软绵绵,毛茸茸,很是舒服。 贝季请李余坐在主位上,李余推辞。 他毕竟是客人,又怎能做主人的位置? 这点礼仪他还是懂的。 两人相互谦让一番,最终,贝季令人在主位上安排两个坐席,与李余桌子挨着桌子,并肩而坐。 等到众人都相继落座,贝季抬了抬手,一名贴身随从快步上前,在贝季身旁跪坐下来。 贝季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那名随从先是面露错愕之色,而后点头应了一声是。 他站起身形,快步走出大堂。 时间不长,他从外面返回来,手里还捧着一只小木盒。 贝季接过木盒,直接递给旁边的李余,含笑说道:“既然是双方议和,自然要交换信物,这,便是我哈衣部落的信物!请殿下过目!” 李余刚接过木盒,他手腕处的印记便开始暴动起来。 【我的!这是我的!】 怎么又是你的了? 不过通过小青的激烈反应,李余即便不打开盒子,也可判断出来,里面装的绝非凡物。 他小心翼翼地把盒盖掀开。 顿时间,大堂里红光乍现。 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挺起身子,伸长脖子,看向木盒。 只见木盒里装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 这颗珠子,大小如鸡蛋,晶莹剔透,光滑圆润,而且通体血红,手掌刚刚靠近珠子,便可感受到一股温热。 火灵珠! 见多识广的吕方,一眼便认出了这颗珠子。 对于术士而言,尤其是火系术士,这颗火灵珠,绝对称得上是无价之宝,万金难求。 贝季笑问道:“殿下可认得此珠?” 【我的!我的!它是我的!】 小青异常激动,在印记中似乎已经按捺不住,恨不得一下子冲出来,将其吞掉。 李余不留痕迹地摁住自己的袖口,对贝季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颗,应该就是火灵珠!” 小青如此暴躁,与当初自己得到水灵珠时如出一辙。 贝季眼睛一亮,抚掌赞道:“殿下好眼力!这确实是一颗世间罕见,堪称稀世之宝的火灵珠。” 稍顿,他收敛笑容,正色道:“为了表达我哈衣部落求和的诚意,今日,我便将此珠,作为信物,赠予殿下!” “这……” 这未免也太贵重了吧! 再者说,有交换信物这个流程,你倒是早说啊,让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现在给我你搞出这么一出,我拿什么跟你交换? 我拿什么充当信物? 李余心思急转,琢磨片刻,回手把自己腰间佩戴的玄武刀取下,递给贝季,说道:“哈衣大王,此刀,便是我用来交换的信物。” “哦?” 哈衣人钟爱武器,听闻李余以刀为信物,贝季立刻面露喜色。 他急急接过李余递过来的玄武刀,握住刀柄,用力向外一拔。 在场的众人,都已经准备要鼓掌叫好了,可随着玄武刀出鞘,人们脸上的笑容全都僵硬住。 这是一把什么破刀? 通体漆黑,刀身上还有蜂窝状的小孔洞,打眼一瞧,如同一件半成品,估计扔在地上都没人捡吧。 贝季看到此刀,也是大失所望,只不过他尽量克制,没有表现出来。 李余当然明白哈衣人的心思。 他抬手一指贝怀。 后者吓得顿是一哆嗦。 怎么又指我? 被这位吴王殿下指到,肯定没好事。 李余乐呵呵地说道:“贝怀,你用你的刀,来试试我这把刀。” 贝怀还有些犹豫,贝季向他招了招手。 见状,贝怀只得上前,将肋下佩戴的弯刀抽出。 贝季转头看向李余,以眼神询问他,真的要试刀吗? 万一出丑,你可下不来台啊! 李余对他含笑点点头,表示无妨。 贝季再不迟疑,将手中的玄武刀举起,用下一劈。 他没有多大的力气,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脆响,贝怀的弯刀,应声而断。 就这一刀下去,把在座的许多哈衣人都惊得站了起来。 贝季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玄武刀,持刀的手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刚才他用了多大力气,他自己清楚,这把刀劈砍在弯刀上时是什么感觉,他也清楚,那真的就像在切菜似的。 定睛细看,刀刃如故,别说破损,连点划痕都没有。 “这……这这……” 贝季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李余解释道:“此刀名为玄武,由天火打造而成,可削铁如泥,切金断玉,在这世上,没有几把刀能出其左右!” 刀,确实是好。 吹,李余也确实是能吹。 贝季双手捧着玄武刀,简直爱不释手。 他看向李余,怔怔地问道:“殿下……殿下当真要把此刀赠送于我?” “既然是交换信物,又岂能有假?” 贝季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佩戴的弯刀摘下,嫌弃的丢到一旁,将李余送他的玄武刀佩戴到自己的肋下。 玄武刀为横刀款式,与弯刀天壤之别,现在贝季这个哈衣人,佩戴上玄武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可他完全不在乎,美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他觉得用一颗自己完全用不上的火灵珠,换来一把旷世神兵的玄武刀,简直太赚了,赚翻了,赚麻了都。 李余对于这样的交换,是赚是赔,完全无所谓。 还是那句话,他对于宝物,从来不是很看重。 宝物这种东西,有,固然是好,没有,那就没有呗。 看到李余送给自己大哥一把神兵利器,小姑娘贝莎娜忍不住问道:“吴王殿下有没有带给我礼物呀?” 嘿!你这个小丫头,脸皮咋这么厚,还自己问人家要礼物! 贝季脸色一沉,呵斥道:“莎娜,不得对殿下无礼!” 李余乐呵呵地伸手入怀,实际上是从空间里取出一枚发卡。 他将发卡从怀中掏出,向小姑娘那边一递,说道:“送给你!” 发卡是蝴蝶形,上面镶满了水钻,亮晶晶的,很是耀眼。 这种东西,放到现代,就是几块十几块钱的地摊货。 可是在这个时代,它可了不得,因为普天之下,绝无仅有,用绝世珍宝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小姑娘腾的一下站起来,呆呆地看着李余手中的发卡,过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真是送给我的?” 她刚才只是故意开个玩笑。 第299章 再次进化 李余笑道:“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贝季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虽然看不出来李余拿出的是什么东西,但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寻常之物。 主动向人家索要如此珍贵之物,也太过无礼了! 贝季正色道:“殿下不必如此!” 李余不以为然道:“区区身外之物,不足挂齿。” 估计这枚发卡能值个十几块钱。 贝莎娜可不管大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兴奋地跑到李余面前,把他手中的蝴蝶发卡接过来,直看得两眼发直。 通过她的表现,李余也再次印证,小姑娘就是喜欢这种blingbling亮晶晶的东西,不管是现代的小姑娘,还是古代的小姑娘。 贝莎娜端详许久才回过神来,禁不住问道:“吴王,这是什么呀?” “发卡。” “什么是发卡?” “扎头发的!” “吴王能帮我带上吗?” 李余含笑拿起发卡,将贝莎娜的头发拢了拢,而后用发卡简单的夹住。 小姑娘美的不得了,只可惜她自己又看不见,她转而问贝季道:“大哥,好看吗?” 贝季哭笑不得,但还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说道:“好看!无论小妹戴什么都好看!” 贝莎娜美滋滋地红了脸,对李余道:“谢谢吴王!” “公主不必客气。” 贝莎娜摸了摸脑后的发卡,喜笑颜开地说道:“我就当这是吴王送我的定情信物了!” “嗯。” 嗯? 此时李余正被小青吵得心烦,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他慢半拍猛然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贝莎娜。 什么就定情信物了? 他转而又看向贝季,后者仰面大笑,说道:“来来来!上酒上菜!今日,本王要与吴王殿下,开怀畅饮!” 哈衣部落的饮食,要比苏怒部落更加丰盛,无论是野味还是水果,种类愈加繁多。 甚至,李余还闻到了久违的榴莲味。 他定睛一看,还真有侍女把榴莲端了进来。 这顿饭,李余吃得尽兴。 各种烤野味,那叫一个香。 哈衣部落的美酒,甘甜爽口。 还有各种各样,能叫出名字或者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水果,令人回味无穷。 饭后,大部分的人散场,各回住处,李余和贝季倒是没有离开。 两人都有几分醉意,话也比清醒时多了不少。 吕方为他二人煮了一壶茶。 贝季并不经常喝茶,不是不喜欢喝,而是没有。 他品尝吕方煮的茶,觉得这茶水格外的芬香。 他慢慢饮了一口热腾腾的茶水,发出一声感叹,赞道:“好茶啊!” 他放下茶杯,看向李余,问道:“在和谈时,殿下说,以后可以放宽两国间的贸易,此话当真?” 李余点点头,说道:“是真的!” “金银铜铁,乃至盐糖茶等等,都愿意卖给我们哈衣部落?” “是。”李余含笑道。 贝季心思转了转,说道:“可是,我们哈衣部落有的,就是毛皮之类!” “可以交换。” 李余话锋一转,说道:“你们也可以用粮食交换。” 贝季一怔,摇头说道:“殿下一路走来,也应该看到了,我们哈衣部落并不种粮。” 李余反问道:“为何不种?” “啊?” 他这话还真把贝季给问住了。 他们压根就没有种粮的习惯。 祖祖辈辈,挨着山林的,就靠打猎为生,挨着海边、江河的,就靠捕鱼为生。 至于种粮?那似乎是距离他们很遥远的事。 李余正色道:“单靠狩猎,又能获得多少食物?哈衣部落的领地,与大周的一个州大致相当,但人口,却不如大周的一个郡,哈衣大王有没有想过,这到底是为什么?” 贝季看着李余,沉默未语。 李余说道:“就是因为你们的食物来源太不稳定。运气好,能捕捉到猎物,运气不好,就要饿肚子。如此,部落的人口当然发展不起来。 “而耕种就不一样了,每年都会有稳定的粮食来源,不仅可以让自己生活无忧,还可以拿着富余的粮食去卖钱,换回自己想要的一切!” 贝季听得心驰神往,但很快他又摇摇头,苦笑道:“问题是,我们哈衣人从来不会种地啊!” “我可以派周人来哈衣部落,教你们如何种地,甚至,首批的粮食种子,我也可以送给你们。等有了收成后,如果你们不爱吃这些粮食,可以把粮食都送到周国,我照单全收,用等价的金银铜铁盐糖茶等等,与你们做交换。” 贝季越听,眼睛越亮,等李余说完,他激动地站起身,兴奋地问道:“殿下此话当真?” 李余仰面而笑,语气轻快地说道:“绝无戏言!” 稍顿,他又道:“一路走来,我也有仔细观察哈衣部落的领地,这里地势相对平坦,且水草丰盛,很适合种稻子。 “南方的稻子,一年可收三茬,耕种一年下来,收获的稻子,便足以让你们哈衣部落赚得盘满钵满,再不会缺少金银铜铁盐糖茶之物。” 贝季猛的一拍巴掌,而后,他激动地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圈,又向李余抚胸深施一礼,说道:“倘若殿下真能教会我们哈衣人种植稻子,那么殿下就是我哈衣族的大恩人,以前的恩恩怨怨,我们一笔勾销,以后,我哈衣族定会以殿下唯命是从,马首是瞻!” 李余乐了,向他摆摆手,说道:“哈衣大王不必如此。我这样做,也是想换来两国之间的长久和平!” 他意味深长道:“多年来,两国一直兵戎相见,死伤之人,不计其数。以后,我希望两国不要再继续打仗,也不要再继续死人了。” 贝季深有同感地连连点头,说道:“殿下心怀任念,贝季佩服!” 与李余敲定种植稻子的事,贝季越发的神清气爽。 之后,他又邀请李余,等明日一同去狩猎。 李余满口答应,不过第二天早上,他没有起来。 别过贝季的当晚,小青便迫不及待的吞噬了火灵珠。 之后,小青便开始折腾起来。 李余明白,小青这是在进化。 而小青的进化,需要大量的灵气,只靠他自身的这点灵气,远远不够。 不得已,李余几乎是吸食光了空间里的所有龙丹,最后,在只剩下两颗龙丹的情况下,小青终于是完成了进化。 与上一次的进化不同,这次进化后的小青没有再沉睡,刚刚进化完,祂立刻变得生龙活虎。 第300章 进化成蛟 进化完成后,小青悬浮在空中,围绕着李余,不停地打转。 此时再看小青,与以前相比,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首先是小青的脑门上,长出一颗尖尖短短的小犄角。 脑袋变长了不少,双目深深凹陷下去。 另外,祂的身上还长出两只爪子。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以前小青不能脱离李余手腕处的印记。 而现在,小青则可以脱离印记,自由的在外界遨游。 还有,李余感觉自己与小青的心灵联系变得更加紧密。 在小青完全脱离印记的情况下,祂所看到的一切,其画面同时也会浮现在李余的脑海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好像自己突然间多出个分身,一个大脑,共享两个视角。 进化后的小青,给李余带来许多新奇的感受。 他把小青召唤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着祂。 憋了半晌,李余忍不住吐槽道:【小青,你现在变得好丑啊!】 脸变长了,一点也没有以前那么圆润可爱。 眼窝向里面扣扣着,深陷的双眼,冒着冷光,给人一种很阴险的感觉。 最难看的是祂脑门上的那颗犄角。 龙不都是双角吗? 祂倒好,就长了一根,跟独角兽似的。 还有那对如同鸡爪的爪子,哎呀呀,已经没眼看了。 【……】 作为侍灵,小青能感受到主人心里的情绪。 如果祂不是侍灵,如果李余不是祂的主人,祂真想一口把他吞掉。 祂忍不住说道:【我现在只进化到第三阶段,是蛟,还不是龙!】 蛟当然只有一只角,龙才是一对角;蛟当然只有两只爪,龙才有四只爪;蛟的眼睛当然是内凹的,龙的眼睛才是外凸的…… 李余问道:【如果再继续进化,你就可以化成龙了是吗?】 小青沉默了一会,轻轻嗯了一声。 祂的进化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需要宿主能跟得上才行。 如果李余一直都是现在这样的修为,祂一旦进化成龙,恐怕李余根本承受不住,弄不好就得爆体而亡。 【你也得抓紧修炼,尽快提升修为,不然,你又如何配做本尊的主人?】 完成第三阶段进化的小青,灵智明显又增长不少。 说出的话,已完全不见小孩子心性,就是个成年人。 李余说道:“刚刚给你服下的那些龙丹,本可以支持我突破玄级,达到天级,可是现在都被你吃光了,你还好意思怪我修为进展慢?” 【……】 小青连连摇晃着蛟头,忍不住嘟囔道:【你可真是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啊!】 “嘿!这些现代词被你用得还挺溜。” 作为侍灵,与主人心意相通,李余脑中那些稀奇古怪的词汇,侍灵也会共享。 虽说小青已可以脱离印记,但在外界也不能待的太久,这太消耗祂的灵气。 祂钻回到印记当中,同时说道:【我能感受得到,此地还有灵珠。】 李余诧异道:【在哈衣部落?】 【不,没有这么近。】 【那是在哪?】 【西方!似乎,距离我们还很遥远。】 哈衣部落的西方,那是什么部落? 李余揉着下巴,陷入沉思。 不过他对枭阳国的地形不熟,琢磨得再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干脆不再去想,闭上眼睛,盘膝打坐。 小青吸光了他全部的灵气,现在他的感觉就是身体被掏空,急需要把消耗的灵气填补回来。 也正是因为李余一直在打坐,恢复灵气,翌日早上,贝季来找他去狩猎时,金乌以李余身体不适而推辞了。 李余打坐了一天一夜,翌日早上,他睁开眼睛,感觉神清气爽。 小青的进化,让他的修为也增进了一大截。 目前他的修为正处于玄级的巅峰状态。 欲突破玄机,只需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或机缘。 听闻李余‘康复’的消息,贝季亲自上门。 见到李余后,贝季上下打量他一番,关切地问道:“殿下身体无碍了?” 李余一笑,说道:“已经好多了。昨日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关系,有些不太舒服,现在没事了。” “没事就好!” 贝季松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本还想与殿下一同去狩猎,可殿下身体不适,也只能作罢。” 李余歉意地笑了笑,而后,他话锋一转,问道:“哈衣部落的西面是哪里?” “西面?” 贝季莫名其妙地说道:“从哈衣部落向西走,有一条狭长的领地,属西瓦部落,再往西,便是神部落。” 李余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小青感觉西方有灵珠,那么,这个西方究竟是西瓦部落,还是神部落? 恐怕,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李余向贝季摆摆手,把他请入自己的房间。 他对神部落十分好奇,问道:“不知哈衣大王对神部落了解多少?” 贝季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实不相瞒,所知甚少。” “听说,神部落里,大多数人都是术士。” 贝季连连点头,说道:“在神部落,能修炼术法者,即便没有八成,也得在六、七成往上。” 李余好奇地说道:“术士,与武者一样,都需要天赋,难道,神部落当真就如此的地杰人灵,那里的人,天生下来,就适合修炼术法?” 贝季沉默片刻,压低声音,说道:“殿下,据我所知,神部落很可能是掌握着灵石。” “灵石?” “没错!据说,这种石头里面,蕴藏着大量的灵气,即便一个普通人,若是长年佩戴灵石,受到灵石的滋养,渐渐的也会变得适合修炼术法。” 世间还有这种神奇的东西? 李余暗暗呼唤小青:【你说的灵珠,会不会就是灵石?】 【我不知道。】 小青只能感受到西方有与灵珠相似的灵气,至于具体是不是灵珠,祂也无法确定。 李余喃喃嘀咕道:“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想弄到一颗灵石,看看它到底是何物。” 贝季正色道:“殿下,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李余诧异地看着他。 贝季含笑说道:“我们哈衣部落与神部落的关系还不错,也经常会把积攒的兽皮卖到神部落,等下次再去神部落卖兽皮时,我让族人争取弄一块灵石回来。” 第301章 幕后真凶 李余笑道:“如此就多谢哈衣大王了!” “哈哈,殿下客气!” 贝季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李余话锋一转,问道:“哈衣大王可有追查到康离的同党?” 贝季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从查出眉目,不过,据我所知,康离与奚瑜的关系很好。” 李余若有所思地说道:“哈衣大王将奚瑜逐出哈衣部落,奚瑜心怀怨恨,报复你我,倒也很有可能。” 贝季倒不太恨奚瑜,毕竟他只是个外人,他最恨的是康离。 自己待康离不薄,而他竟然对自己暗下杀手! 还有康离的那些同党,他会把他们都揪出来,一个也不放过。 贝季深吸口气,话锋一转,含笑说道:“既然殿下身体已无碍,明日,我们再入山狩猎如何?” 李余没有多做考虑,便点头同意了。 等贝季走后,李余正打算在部落里到处逛逛,刚出门,便遇到兴匆匆而来的贝莎娜。 小姑娘看到李余,两眼晶亮,喜笑颜开地走上前去,说道:“你听大哥说,你身体已经好了。” “嗯,确实好多了。” “你这是要去哪?” “正打算随便逛逛。” “我陪你吧!” 贝莎娜主动给李余做向导。 哈衣部族的主部落,面积很大,大大小小的房屋,三五成群。 表面上看起来这些建筑群,星罗密布,分散的杂乱无章,可通过贝莎娜的讲解,李余才弄明白,其中有严格的等级划分。 主部落最外围一圈的建筑,残破不堪,住着的要么是奴隶,要么是族群里的老弱病残。 他们也属于部落的最底层。 第二圈建筑,住着哈衣族的平民。 这个群体,人数最多,房屋的数量也最多。 第三圈建筑,则住着哈衣族的精英战士,以及新兴的贵族。 他们都是为族群做出过卓越贡献的人。 而建筑群的最中央,就是哈衣大王以及老牌贵族们的住处。 他们是哈衣部落的领导阶层,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一群人。 当然,他们也是人数最少的一群人。 听着贝莎娜的讲解,李余觉得还是挺有趣的,对哈衣部落也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李余特意去探望了被哈衣人俘虏的周国百姓。 他们被关押在哈衣部落的外围,原本有大批的哈衣人负责看守他们。 现在因为李余的到来,两国正处在和谈中,哈衣人对这些周国百姓的看管也松懈许多。 这些周国百姓,得有两三千人之多,大多都是女人和孩子。 听闻李余要把他们带回周国,顿时间,哭声一片。 人们是喜极而泣。 李余向随行的哈衣人提出,要立刻释放这些被俘的周国百姓。 随行的一名哈衣贵族正色说道:“殿下,我们现在已经撤掉看守,他们随时可以离开。” 李余点点头,说道:“他们的饮食,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们提供。” “当然!殿下尽管放心就是!” 贝季的筒子楼。 贝怀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手里把玩着一件玉质的器皿。 这是,外面传来敲门声。 贝怀随口问道:“谁啊?” “小人给大人送水果。” 听闻话音,贝怀眼眸闪了闪,不动声色地说道:“进来吧!” 随着房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名身材干瘦,皮肤黝黑,毫不起眼的奴仆。 进来后,他回手把房门关闭。 贝怀看着这名‘奴仆’,眯缝起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坎代!” 说着话,他站起身形,一步步走到那名‘奴仆’近前,冷笑着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潜入到这里!” 这个名叫坎代的‘奴仆’,并不是哈衣人,而是苏怒人,乃奚瑜的心腹。 贝季把奚瑜驱逐出哈衣部落,连带着,奚瑜的那些手下,也一并被驱逐出去。 而坎代,便是其中之一。 坎代对贝怀笑了笑,说道:“如果我不回来,又如何帮助贝怀你得到王位?” 贝怀眯了眯眼睛,幽幽说道:“你们安排的那些人,就是一群废物!” 坎代淡然一笑,说道:“贝怀大人的人,也不比我们的人强多少,竟然会被李余这么简单的骗术给诈出来!” 听闻这话,贝怀的脸色越发阴沉。 他凝视着坎代,一字一顿地说道:“康离不是笨蛋!” 恰恰相反,康离之所以要跳出来,实际上就是在掩护他。 鬼知道那个李余是怎么回事,竟然会莫名其妙的指到他的头上。 坎代问道:“李余和贝季,还要出去狩猎吗?” 贝怀深吸口气,说道:“已经定在明日。” 坎代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贝怀。 贝怀扬起眉毛,凝声问道:“你要我给他二人下毒?” 坎代正色说道:“明日狩猎,你引他们去北方森林,再想办法,将里面的粉末洒在他二人身上。” “这是什么?” “你不必多问,只需照做就好。” 贝怀不悦地皱起眉头。 坎代耐着性子道:“此物来自于神部落!你只需按照我说的话去做,最后的结果,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贝怀沉声说道:“李余身边的人太多,我想靠近他都难,更别说要把这些东西洒在他身上!” 坎代眼珠转了转,问道:“现在李余在吗?” “不在。听说,是和贝莎娜一起出去了。” “那好,你现在就去把这些药粉洒在他的被褥上!” “你……” “我们大王已经和神部落商议过了,只要贝季死了,定会全力支持你做哈衣大王!” 贝怀眼眸闪了闪,未再多话,将坎代的小纸包接过来,低头闻了闻,立刻嗅到一股迷人的幽香。 “这是……花粉?” 把这些花粉弄到贝季和李余身上,又有何用? 能杀人吗? 坎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做完后,记住,在明日狩猎之时,要离李余和贝季远一点!” 神神秘秘的! 贝怀不满地瞥了坎代一眼,还是将纸包收入自己的腰间。 坎代没有久留,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他立刻离开贝怀的房间。 等他走后,贝怀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带着这个小纸包,走出房间,去往李余的住处。 第302章 暗做手脚 李余不在,房门口有两名哈衣族的侍卫。 见到贝怀来了,两名侍卫双双抚胸施礼。 贝怀一脸的轻松,对他二人乐呵呵地说道:“我要见吴王殿下。” “太不巧了,贝怀,吴王殿下刚刚和莎娜公主出去了。” “他们去了哪里?” 两名侍卫双双摇头,表示不知。 贝怀一脸的失望,转身正要离开,他又道:“算了,我还是进去等一会吧!” “这……” 两名侍卫面露难色,相互看了一眼。 贝怀问道:“怎么,我不能进去等吴王殿下回来?” “不!不!不!” 两名侍卫连忙摇头,各自退后一步,让开房门。 贝怀是贝季的堂弟,在哈衣部落的身份自然非比寻常,两名侍卫又哪里敢得罪他? 随着两名侍卫退开,贝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故意没有关门,随意地坐在毛皮垫子上,静静等着李余回来。 两名侍卫只偷偷观察片刻,便没再继续盯着。 贝怀趁此机会,将纸包掏出,打开一个小口,以最快的速度向李余的被褥上洒了一些。 很快,幽香味便飘散出来。 即便是守在门口的那两名侍卫也有闻到。 他二人好奇地扭转回头,向屋内看去。 此时的贝怀,已然像没事人一样,坐回到原位,还状似悠闲地打了个呵欠。 两名侍卫一脸的不解,不知道这股幽香到底是从哪飘过来的。 好在没过多久,幽香味便渐渐散去,两人侍卫也就没再过多关注。 贝怀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他站起身,边往外走边嘟囔道:“本来还想请吴王殿下一起吃顿酒,可现在来看,吴王殿下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我就不等他了,先去吃饭。” 见他离开,两名侍卫抚胸施礼,而后,把敞开的房门重新关闭。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贝怀,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对两名侍卫交代道:“还是不要告诉吴王殿下我来过,他们周人和我们哈衣人不一样,主人不在,进入房间,似乎有些失礼。” 两名侍卫连忙应道:“是!我们记住了。” 贝怀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直至傍晚,李余和贝莎娜才回到筒子楼。 李余进入自己的房间,敏锐地嗅到房间里似乎飘荡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 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贝莎娜便跑来找他,邀他一起去和大哥吃饭。 今晚的饭局还是在一楼的大厅里。 哈衣部落的贵族们,也都有来参加。 因为不是第一次吃饭,大家之间业已相互认识,现场的气氛也越发的热闹融洽。 人们大口吃肉,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席间,贝怀喝得满脸通红,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去向李余敬酒。 他舌头僵直地说道:“殿下一到部落,就指认我是指使刺客的真凶,当时可把我吓得不轻啊!” 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哈哈大笑。 贝季也是乐得前仰后合。 贝当扯着大嗓门说道:“看你小子当时吓得熊样,都快尿裤子了吧?” “哈哈哈——” 周围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贝怀一脸无辜地说道:“我能不怕吗?行刺大哥,还有吴王殿下,我就算长一百个胆子,也干不出这种事啊!” 说完,他又向李余举杯,道:“吴王殿下无论如何也得和我干一杯!” 李余乐呵呵地拿起杯子,与贝怀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而后,贝怀又向贝季敬酒。 他愤愤不平地狠声说道:“如果不是康离那小子死得快,我真想活剥了他的皮!” 贝当嗤的一声笑出来,说道:“还活剥康离的皮?你小子连杀头牛都怕的要死要活呢!” 人们也都跟着揶揄道:“别说杀牛了,杀只鸡,贝怀也不敢吧?” 不得不说,一直以来,贝怀的伪装都做得太好了,在人们的印象里,他就是个胆小如鼠,靠着堂兄庇佑的无能之辈。 贝季与贝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喝酒的时候,贝季也有偷偷观察在场的众人。 他心里清楚,胆敢行刺自己的,绝非康离一个人。 只是,他的同伙到底是谁呢? 贝季还真有些拿捏不准。 恐怕他做梦也想不到,康离的同党,其实就是他眼前的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堂弟。 在权力斗争面前,所谓的亲情,太微不足道。 等酒席散去,李余回往自己的房间。 路上,吕方与他同行。 吕方提着鼻子,连续吸了吸,好奇地问道:“殿下身上似乎有股香味?” “有吗?” 李余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抬起自己的胳膊,闻闻袖子,也没闻到什么香味,倒是闻到了烤肉味。 “殿下白天去了哪里?” “和贝莎娜在部落里转了转,还去探望了被哈衣人俘虏的百姓们。” “哦。” 吕方未再多言。 他以为这股香味可能是贝莎娜身上的。 主要是他也没闻出这股香味有什么异常,就是些花粉的幽香。 至于是什么花粉,吕方倒是不太清楚。 第303章 北方森林 翌日早上,贝季早早的来找李余。 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走出筒子楼。 在外面,还有十几名贵族要与他们一同去狩猎。 李余这边,只带了陆驰和金乌,贝季的身边也只带了两名贴身随从。 再加上十几名贵族,他们一共二十来人,骑着马,走出部落。 刚出来,便听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回头一瞧,原来是贝莎娜追了上来。 等她到了近前,贝季问道:“你怎么跑来了?” “当然是跟着你们一同去狩猎了!” “胡闹!” “大哥!” 小姑娘委屈地扁了扁嘴。 贝季无奈地抚了抚额,最终还是妥协,低声提醒道:“我们这次是去北方森林,记住,进入林子后,不能乱跑!” “是!大哥!” 闻言,小姑娘顿时间又变得喜笑颜开,兴高采烈。 她骑着枣红马,一溜烟似的来到李余的身边,滔滔不绝地讲述道:“北方森林很危险的,里面的野兽最多,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李余乐了,拱手说道:“有莎娜公主的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 小姑娘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看着又说又笑的二人,贝季苦笑着摇摇头。 他向不远处的贝怀招了招手,等贝怀到了近前,他小声说道:“带着殿下去北方森林狩猎,是不是太危险了?” 北方森林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原始森林,在北方森林的北面,便是著名的‘死亡之海’。 死亡之海并不是海,而是一大片沙漠地区。 但凡进入死亡之海的人,就没有几个能活着走出来的。 与死亡之海相比,北方森林也不遑多让。 即便是哈衣部落最优秀的猎人,也不太愿意深入北方森林去狩猎。 贝怀看眼前面的李余,压低声音道:“这段时间,部落周边林子的野物都快被猎光了,只有在北方森林里还能找到猎物。” 稍顿,他又补充道:“吴王到了我们部落不是因为水土不服生了一场病吗?若是能猎头豹子,便可给殿下补补元气了!” 贝季点点头,北方森林里,的确是有很多豹子,但对于猎人来说,豹子也是很可怕的猛兽。 它们会躲藏在树上,若是不注意,刚好从树下经过,豹子飞扑下来,一口便足以让人致命。 北方森林。 放眼望去,那是一望无垠的林海。 进入其中,因为树木太茂密,枝叶也太茂盛,哪怕是在大白天,都给人很阴暗的感觉。 他们刚进入北方森林,没有走出多远,李余便感受到了北方森林的可怕。 就听前方的草丛里,传出持续的沙沙声。 贝季连忙把李余拉住,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地面。 很快,一条黑色的长虫从草丛里游出来,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李余从来没见过数以百计的黑蛇一同在地上爬行。 放眼看去,那真好似一条流动的黑色河流,哪怕只看上一眼,都令人浑身发毛。 等蛇群全部游过去后,贝季等人无不长松口气。 他向李余讲解道:“那是土球子!” “土球子?” 贝莎娜接话道:“土球子有剧毒,是一种很厉害的蛇!而且它们总是成群出没,时常还会缠到一起,活像个黑球,我们哈衣族都叫它土球子。” 李余哦了一声,感觉自己又长见识了。 他们一行人的马匹都放置在林子边缘,众人步行往森林深处走去。 哈衣人基本都是捕猎的高手。 很快,他们便在地上发现豹子的足迹。 贝季面露喜色,低头看着地上的足印,笑道:“这头豹子的个头不小,而且刚经过不久,我们的速度得快一点,肯定能追上它。” 众人齐齐点下头。 贝季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贝怀等贵族紧跟其后,反倒是李余和贝莎娜,落在最后面。 李余对打猎没多大兴趣,而且他本身也不太擅长射箭。 对于原始森林的景色,以及各类稀奇古怪的植物,他反而更加有兴趣点。 眼瞅着贝季等人越跑越远,自己已被远远的甩在后面,贝莎娜有些焦急地说道:“殿下,我们得快一点了!不然就跟不上大哥他们了!” “好!” 李余应了一声,随即加快了速度。 他觉得自己跑得已经够快了,回头一瞧,发现贝莎娜竟然还能跟得上自己。 他们一行人,一口气追出十几里地,跑在前面的贝季,突然停住脚步。 他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地面上的豹子足迹。 贝怀跟上前来,他跑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问道:“大哥,怎么了?” “有点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 贝怀一脸的疑惑不解。 其他人也都是茫然地看着贝季。 贝季盯着足印,揉着下巴说道:“豹子一般不会跑这么远!” 豹子的速度虽快,但它们只擅长短距离的冲刺,并不擅长远距离的长途跋涉。 现在他们已经追出十几里地,依旧未能看到豹子的身影,这极为反常。 而且地面上只有豹子的足迹,没有其它动物的足迹,说明豹子并不是在追捕猎物,或是躲避其它更厉害的野兽,这就更反常了。 贝怀眼眸闪了闪,问道:“大哥,我们还要不要追了?也许,这头豹子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呢!” 已经追出这么远,现在要贝季半途而废,他也心有不甘。 他深吸口气,说道:“再追追看!实在找不到这头豹子,我们就调头回去!” 他话音刚落,忽听身后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人们下意识地齐齐转回头。 只见贝莎娜双手捂着头顶,一脸愤恨地盯着树上。 而在她头顶上方的树杈上,正蹲着一只猴子,里面还抓着李余送给贝莎娜的那枚蝴蝶发卡。 猴子拿着发卡,吱吱吱的乱叫,似乎很是兴奋。 看到自己的心爱之物被一只该死的猴子抢走,贝莎娜眼睛都红了。 她二话不说,将背着的弓摘下,紧接着,捻弓搭箭,对准树上的那只猴子,狠狠射去一箭。 “别……” 贝季想阻止贝莎娜,可还是晚了一步。 贝莎娜的这一箭,正中猴子的小腹。 噗的一声,箭矢由它的小腹入,在其背后探出头。 猴子发出吱的一声尖叫,扔掉手中的蝴蝶发卡,身上还插着一根箭矢,先是向树顶爬去,而后跳跃到另一颗树上,很快,这只猴子便消失了踪迹。 第304章 猴群报复 贝莎娜赶紧放下弓箭,跑到落地的发卡近前,十分宝贝的将其捡起,擦了又擦,见它没有损坏,这才放下心来,脸上也随之露出宽慰的笑容。 她抬头看向树顶,没有发现那只中箭的猴子,小姑娘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敢抢本公主的宝贝,射死你,也是你活该!” 贝季快步来到贝莎娜近前,眉头紧锁地问道:“谁让你射猴子的?” 贝莎娜不以为然地说道:“它抢我的宝贝,我还不能杀它?” 贝季抬手点了点贝莎娜,最终还是没忍心斥责她。 他对周围众人说道:“这里待不了了,我们得赶快走!” 贝莎娜一脸的不解,问道:“大哥,只是一只猴子,又有什么可怕的?” 贝季沉声说道:“在森林里,最不能招惹的就是猴子!” “为什么?” “因为猴子最记仇!” 李余接话道。 他记得印度的一座村庄,一群狗咬死一只猴子,结果引来猴群的疯狂报复,杀光了村子里的所有狗,连狗崽子都被猴子拽到屋顶上,活活摔死。 贝季赞赏地看眼李余,连连点头,正色说道:“猴子不仅记仇,而且不存在落单的猴子,他们都是成群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连续不断的哗哗声。 人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一大片树枝,不断摇晃,而且快速向己方这边蔓延,如同刮起一阵飓风似的。 “糟了!” 贝季立刻抽出肋下的玄武刀,大声喊喝道:“快跑!” 说着话,他拉起贝莎娜,转身就跑。 现在也无法辨认方向了,总之,往相反的方向跑就对了。 金乌和陆驰双双来到李余的身边,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他俩完全没搞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为何贝季突然如此紧张。 他二人不懂部落语,也听不明白李余和贝季等人说了什么。 李余对他俩简单解释道:“是猴群过来了!我们得快走!” 金乌不以为然地说道:“就几只猴子而已嘛……” 他正说着话,忽听嗖嗖嗖的声响传来。 只见无数的石块从树上砸落下来。 金乌吓了一跳,连忙抽出佩刀,挥刀格挡石块。 以金乌的能耐,若是有数十颗石块砸向他,根本奈何不了他。 可现在的情况是,从树上砸下数以百计的石块,简直如同下冰雹一般。 金乌和陆驰脸色同是一变,再不敢耽搁,拉上李余,跟在贝季等人的身后也跑了出去。 他们的速度快,可树上的猴群速度更快。 只转瞬之间,猴群便追上了他们,随着四周哗啦啦的声响,众人都能感觉到,猴群是把他们包围了。 嗖嗖嗖—— 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四面八方的树顶上砸落下来,人们纷纷挥刀格挡。 但石块的数量太多,即便是李余,身上都有被石块砸了好几下。 虽然没有被砸出口子,但也是火辣辣的疼痛。 贝莎娜气得脸色涨红,她捻弓搭箭,向四周树枝中连续的盲目放箭。 树枝茂密,遮挡住猴子的身影,而且猴子运动的速度太快,即便看到了,一眨眼便又消失不见。 贝莎娜一连射出七八支箭,有一支箭还真蒙中了,正射在一只猴子的脖颈上,那只猴子也随之从树枝上掉落下来。 噗通一声,猴子的尸体砸落在地。 李余定睛细看,这只猴子,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品种,浑身都是深棕色的毛发,面目狰狞可怖,体型出奇的大,至少也得有半人多高。 臂长腿短,即便死了,手里还紧紧抓着一颗石头。 李余可以确定,在现代,绝对没有这种品种的猴子。 他正琢磨着,又有十多块石头向他砸来。 李余放下刀,抬起手来,意念转动之间,一面冰墙在他面前凭空乍现。 啪!啪!啪! 石块连续不断地砸在冰墙上,劈啪作响,冰屑横飞。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陆驰断喝一声,向一片树枝连续甩出三道剑气。 咔咔咔,树枝被切断的声响连成一片,大片的枝叶纷纷散落下来。 连带着,还有两只被斩成两截的猴子也一并掉落。 见状,金乌也施放出剑气。 在他二人的剑气攻击下,四周的树枝,乃至藏身于其中的猴子,不断被斩落。 在死了十数只猴子后,猴群不再发动攻击。 顿时间,树林中也安静下来。 人们紧握着刀,警惕地向四周查看。 突然间,一道黑影从树上跳下,与此同时,一名哈衣贵族发出一声痛叫。 只见他的手臂上,多出一道血痕。 再看他的附近,站着一只猴子,猴子的手里还抓着一根长长的藤条。 藤条上布满荆棘尖刺。 显然,他手臂上的血痕是猴子用荆棘抽的。 那名哈衣贵族勃然大怒,他强忍着手臂的疼痛,向那只猴子猛冲过去,与此同时,一刀砍向猴子的头顶。 那只猴子转身就跑。 气急败坏的哈衣贵族哪肯放他离开?箭步追了上去。 可他还没有追上那只猴子,头顶上又相继落下数只猴子,而他的身上,也随之出现数条血痕。 哈衣贵族又气又恨,哇哇怪叫,他还要抡刀劈砍周围的猴子,可猛然间,忽感觉一阵头昏目眩。 这名哈衣贵族身子踉跄了几步,一头向前栽倒。 附近的猴子见状,马上冲过来两只,各抓住他一条腿,拽着就往一旁的树林里跑。 另一名贵族大吼一声,持刀追了过去。 可是很快,从他的头顶上方也落下好几只猴子,在猴子跳下时,长长短短的荆棘也往他身上招呼。 很快,这名哈衣贵族也被抽了好几鞭。 和刚才的那名哈衣贵族一样,没过多久,他亦是感觉头昏眼花,天旋地转。 人在地上站立不住,单膝跪到地上,他甩了甩混浆浆的脑袋,回头对贝季大声喊道:“大王,藤条上有毒……” 他话没说完,已一头向前栽倒。 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贝季倒吸口凉气,急声叫道:“大家不要分散,全都聚在一起,别落单!” 李余箭步蹿向那名昏倒的哈衣贵族,与此同时,他手臂向外一挥,甩出三支冰箭,分别击向三只猴子。 那三只猴子极为灵活,纷纷向旁跳跃,轻松闪躲开李余的冰箭。 第305章 惊现怪物 李余本也没打算杀死这三只猴子,只为救人。 他三步并成两步,来到那名昏迷的哈衣贵族近前,抓住他的胳膊,将其拽回到己方人群当中。 至于先前被猴子拽走的那名哈衣贵族,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被猴子拖拽出一段距离后,从旁边的树上或跳下、或爬下十数只猴子。 这些猴子聚在那名哈衣贵族的周围,锋利的爪子如同刀子似的,直接把哈衣贵族的肚皮撕开,将里面的内脏掏出,疯狂撕咬。 此情此景,吓得贝莎娜禁不住惊叫出声。 即便是以凶残著称的哈衣人,看到这番情景,也顿感毛骨悚然。 猴子不再贸然进攻,四周渐渐的恢复安静。 可是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猴群并没有散去,它们就躲藏在四周的树木上,正死死盯着他们,伺机而动。 猴子虽不是人,但它们与人最为接近。 它们有情感,懂计谋,还会使用工具和武器,极为难缠。 李余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问道:“哈衣大王,能看出中的是什么毒吗?” 贝季检查那名中毒的哈衣贵族,抬头道:“殿下,这种毒不致命,但可让人昏迷,现在还看不出来是什么毒!” 虽说北方森林与哈衣部落很近,但他们对北方森林并不太熟悉。 即便偶尔进来狩猎,也不会太过深入。 猴子不再发动进攻,李余、贝季等人也不敢贸然离开,双方在这里陷入到僵持。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树林中传出此起彼伏的猴子叫声。 那吱吱吱持续的猴叫,既令人心烦意乱,又令人神经紧绷。 很快,无数的猴子从树上跳下,直向李余等人飞奔而来。 有的猴子拖着藤条,有的猴子还拿着石头、木棍。 猴子躲在树上,不容易对付,现在它们下来,李余等人再应对起来,要轻松许多。 陆驰和金乌不断施放剑气,杀伤猴子,贝季、贝怀、贝莎娜等哈衣人,或是射箭,或是挥刀劈砍,李余也是连续施放出水箭、水刃。 猴群的疯狂进攻,非但没能给李余一行人造成伤害,反而自身又死伤了数十只猴子。 它们扔下一大片猴子的尸体,而后又都纷纷爬回到树上,吱吱的尖叫声变得更加急切。 李余等人听不懂猴语,也不知道这些猴子在鬼吼鬼叫些什么,但很快,周围树枝摇晃的哗啦声,由近及远。 通过这些声响可以判断出来,猴子们正在跑! 而且它们跑得飞快! 李余等人面面相觑。 贝怀禁不住长松口气,他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子,心有余悸地说道:“终于把这群该死的猴子打跑了!” 另一名贵族面露悲色地说道:“昂茂被猴群杀死了……” 他们刚才都是眼睁睁看着猴群分食了他的内脏。 贝莎娜小心翼翼地看眼贝季,又瞧瞧李余,低垂着头,小声说道:“对不起,大哥,是……是我惹出的祸事……” 如果不是她射杀一只猴子,也不会惹来猴群的报复。 贝季面色凝重,没有理会一脸愧疚的贝莎娜。 他转头看向李余。 和他的表情一样,李余的脸色完全没有因为猴群的离去而变得轻松。 他二人皆有意识到,猴群的离去并不简单。 猴群明显不是被他们击退的,而是主动退走的。 可为什么猴群要退走? 已经死了这么多的猴子,以猴子的心性,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 猴群的撤离,有一种可能性最大,就是附近出现了能令猴群都感到无比恐惧的野兽。 李余和贝季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我们也得马上离开这里!” 一名哈衣贵族边向昂茂的尸体走去,边说道:“我们得把昂茂带回去!” 他走到尸体近前,低头一看,尸体被群猴撕扯的支离破碎。 浑身上下,皮开肉绽,都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那名贵族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蹲下身子,想把尸体抱起来,可就在这时,人们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发生震颤。 李余面露惊色,难道猴群的逃离是因为地震? 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蹲在尸体旁的那名哈衣贵族还一脸的茫然,猛然间,他脚下的地面呼的一下向上拱起。 只见这名哈衣贵族的脚下,竟然突然出现一张圆圆且巨大的血盆大口。 没有脸,只有一张巨型的嘴巴,整体呈圆形,里面都是一圈又一圈的牙齿。 这张巨口从地下钻出,把这名哈衣贵族连同一旁的尸体,全部吞了进去。 看到这头怪物,贝季、贝莎娜、贝怀乃至其余的哈衣贵族,无不脸色大变。 李余、陆驰、金乌三人干脆就惊呆在了原地。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 别说见了,闻所未闻。 它就像是一条被放大了千倍、万倍的蚯蚓。 它的身子到底有多长,无从判断。 单单是钻出地面的部分,就得有七、八米,高高的直立起来,让人得抬头仰视。 至于还有多长的身体埋在地上,谁都不知道。 粗粗的身体,估计直径得有两三米。 “这是……这是沙漠蠕虫!” 贝季回过神来,脸色惨白,尖声叫道。 沙漠蠕虫,通常都是生活在死亡之海。 据说死亡之海里的沙漠蠕虫,偶尔也会进入到北方森林里寻找食物。 但一直以来,还真就没有人在北方森林里遇到过沙漠蠕虫。 也或许遇到它的人,都已经死了,尸骨无存。 轰隆—— 沙漠蠕虫直立的身躯重重地倒在地上。 这时候,人们看得更加真切,尤其是那张和它的脑袋一般巨大的圆形嘴巴。 面对巨型的沙漠蠕虫,人类渺小得真如同虫子一般。 贝季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怪物,人也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这个时候,他的大脑已完全是一片空白,头皮是麻的,头发丝是炸的。 他本能反应的转身就跑。 贝怀等哈衣贵族们,也是吓得屁滚尿流,跟着贝季,疯狂的向前狂奔。 人们边跑边惊声尖叫,这时候他们发出的叫声,都不像是人类发出的。 沙漠蠕虫长年生活在地下,眼睛早已退化,但它的嗅觉和感知极为敏锐。 随着贝季等人一跑,沙漠蠕虫立刻向他们这边拱了过来。 那张圆滚滚的血盆大口,如同能吞噬掉世间的一切…… 第306章 锲而不舍 看到沙漠蠕虫奔自己这边而来,陆驰和金乌双双回过神来。 两人对视一眼,非但未跑,反而还提着战刀,双双迎上前去。 等快要接近沙漠蠕虫的时候,两人突然各向左右分开,避让沙漠蠕虫的血盆大口。 接着,两人凌空挥刀,只听唰唰唰的声响,陆驰和金乌各自甩出数道剑气。 剑气横飞,打在沙漠蠕虫的身上。 没有伤口。 那么强劲的剑气,只是在沙漠蠕虫厚厚的皮质上留下几道白印而已。 陆驰和金乌暗吃一惊,这怪物的皮怎会如此之厚,又如此之坚硬? 要知道沙漠蠕虫生活在地下,如果它的皮层又薄又脆弱的话,早不知道得被地下的石头划出多少口子了。 陆驰和金乌见用剑气伤不到怪物,便向直接冲上去,打算用刀劈砍。 沙漠蠕虫突然一晃脑袋,从它口中喷出大量的黑色液体。 李余见状,急声叫道:“快让开!” 陆驰和金乌反应也快,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连续后退。 黑色液体落在地上,顿时将地面腐蚀,冒出大量的浓烟。 只见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变成一大片起伏不平的凹坑。 陆驰和金乌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连泥土和石头都能被其腐蚀,这些黑水若是喷在人的血肉之躯上,结果可想而知。 他二人正感心有余悸,猛然,二人的脚下突然向上拱起,紧接着,地面上又钻出两张沙漠蠕虫的血盆大口。 那一刻,连陆驰都感觉背脊发凉,浑身汗毛竖立。 他大喝一声,提气上纵。 单手抓住头顶的一根树枝,整个人又向上蹿起好高。 另一边的金乌也是如此。 脚尖连点树枝,人是向上一跃再跃。 远远望去,陆驰和金乌皆已越过大树的树顶,腾空有十几米高。 恐怖的是,在他二人脚下,那两只钻出地面的沙漠蠕虫,也直立起来十米左右,两张圆圆的血盆大口,里面一圈又一圈的牙齿,停在空中,就等着他二人自然下落。 李余对沙漠蠕虫有点印象,据说沙漠蠕虫一直在看守着成吉思汗的墓穴,但那只是传说,根本没有人亲眼看过沙漠蠕虫。 今日,李余算是开了眼了。 在他看来,这种怪物,要么是史前生物,要么就是外星来物。 来不及多想,李余双臂向外齐挥,两颗压缩的水球射出,正打在那两只沙漠蠕虫的身上。 耳轮中就听啪啪两声,水球在沙漠蠕虫的身上炸开。 看似不大的水球,却爆出巨量的水。 水球并没有炸伤沙漠蠕虫,它也炸不开沙漠蠕虫身上厚厚的皮质。 但其产生的水,却令沙漠蠕虫的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 那两只沙漠蠕虫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也顾不上再去吞噬空中的陆驰和金乌,双双一低头,脑袋由高空重重地砸在地上,只眨眼工夫,已双双钻回到地下。 李余先是一怔,紧接着他意识到,原来沙漠蠕虫惧水。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沙漠蠕虫长年生活的地方,根本没有水。 反倒是北方森林,土壤潮湿,其中还有溪水、湖泊、河流。 这恐怕也是沙漠蠕虫不经常进入北方森林的原因所在。 以水球打跑两只沙漠蠕虫,李余看向最先出现的那只沙漠蠕虫。 他如法炮制,向这只沙漠蠕虫也甩出水球。 这只沙漠蠕虫一晃脑袋,将李余施放的水球直接吞入口中。 就听嘭都是一声闷响,水球在它嘴巴里炸开,但沙漠蠕虫丝毫未收到影响,继续往他而来。 陆驰和金乌业已由高空双双落地,两人急声喊喝道:“殿下,快跑!” 这些怪物,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对付的。 李余二话没说,转身就跑。 路过还傻愣愣站在原地的贝莎娜时,李余一伸手臂,直接揽住贝莎娜的腰身,将其夹在腋下,跑得飞快。 那只沙漠蠕虫追了片刻,脑袋向下一低,也钻入泥土当中,消失不见。 可是李余、金乌、陆驰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不断震颤,显然,沙漠蠕虫并没打算放过他们,而是在钻地追击。 随着地面震颤频率的加剧,李余意识到,沙漠蠕虫钻地的速度极快,起码能跟得上他们三人的速度。 他们不敢有丝毫停歇,一路向前飞奔,没过多久,追上了跑在前面的贝季等人。 看到李余三人跟了上来,而且李余的胳膊里还夹着一位,正是被贝季忘了的贝莎娜。 贝季见状,面露喜色,他正要说话,突然间,一声惨叫传出。 只见一名落后的哈衣贵族,脚下钻出沙漠蠕虫,连人带其脚下的一大块泥土,全部吞入口中。 这还仅仅是开始。 不时有沙漠蠕虫从地上钻出,吞噬地面上的人类。 此情此景,令在场所有人都有毛骨悚然之感。 李余大声问道:“哈衣大王,附近有没有河流?” 贝季想了想,手指着不断处的一座山峰,说道:“那座山下好像有座湖!” 李余说道:“过去!” 沙漠蠕虫惧水,只要他们能跑进湖里,至少可以阻挡沙漠蠕虫的追击。 李余和贝季一行人跑得飞快,但沙漠蠕虫也追得飞快。 只要有人的速度稍慢一点,被沙漠蠕虫追上,接下来的命运就是被其无情吞噬。 其实他们这一路跑下来,受惊的动物也有不少,纷纷四散奔逃。 但沙漠蠕虫似乎对那些动物毫无兴趣,只一心一意地追杀他们。 这让李余颇感费解,难道沙漠蠕虫还挑食不成? 它们只爱吃人,不爱吃其它的动物? 他们一路飞奔,时不时的有人掉队,很快便消失在沙漠蠕虫恐怖的巨口之中。 当他们快要接近贝季所说的那座湖泊时,远远的便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到了这里,沙漠蠕虫追杀他们的速度明显慢了来。 在地面或许感觉不到什么,只能看到这一带的树木特别茂盛。 而在地下,这里的土壤已经非常潮湿,而这些潮湿的土壤,也是沙漠蠕虫最为厌恶的。 换成一般情况,猎物跑到这里,它们也就不再继续追击,但是现在,它们却不愿放弃。 这些猎物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幽香,令沙漠蠕虫为之疯狂。 此时此刻,李余一行人已然累得筋疲力尽。 一名落在最后的哈衣贵族,速度才稍微慢一点,便被脚下突然钻出的巨口直接吞掉。 第307章 危机重重 李余回头看了一眼,对众人大声喝道:“继续跑!别停下,赶快跑!” 沙漠蠕虫似乎也感觉到猎物是在往水多的地方跑,它们变得越发疯狂。 大量的沙漠蠕虫钻出地面,那一刻,地上好像一下子长起一颗颗参天大树。 这些沙漠蠕虫,不约而同地发出嘶嘶的吼叫声。 一只沙漠蠕虫的吼叫,已令人感觉不适,此时,十多只沙漠蠕虫一齐吼叫,形成的超声波令人头脑发晕,胸口发闷,恶心想吐。 两名哈衣贵族站立不住,双双坐到地上。 他二人脸色煞白,身子突突直哆嗦。 这是被沙漠蠕虫的吼叫声震的。 两只沙漠蠕虫的脑袋,从空中砸落下来,就听嘭嘭两声,刚才还坐在地上的两人,瞬时间消失不见,地面上只剩下两个大洞。 李余强忍着不适,大吼道:“继续跑!” 人们不是不想跑,而是根本跑不了。 沙漠蠕虫的嘶吼,令众人浑身乏力。 李余、陆驰、金乌也有强烈的不适感,只是,还不至于到使不上力气的程度。 他当机立断,施放出一只水鞭,将贝季的腰身缠住,而后,他用水鞭在地上拖拽贝季,与此同时,李余回头叫道:“陆驰、金乌,能带上几个就上几个,快走!” 陆驰带上贝怀和一名哈衣贵族,金乌则带上另两名哈衣贵族,跟随李余,一并跑了出去。 他们能带走的只有这么几个人,其余其他人,只能自谋多福了。 剩下的几名哈衣贵族,相继发出惨叫声。 跑在前面的李余等人,不敢回头看,只能铆足力气,玩了命的往前狂奔。 没过多久,前方果断出现一座湖泊,在靠山的位置,还有一大面瀑布。 李余等人没有片刻迟疑,直接跑进湖泊当中。 贝季在湖水里拼命地挣扎、扑腾,好似要溺水。 他会游泳,但此时因为惊吓过度,连游泳的技能也忘得一干二净。 李余站在他旁边,一脸无奈地托住贝季的胳膊。 贝季头昏眼花地又折腾一会,突然感觉双脚踩实了,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地这里的水位只到自己的腰际。 他禁不住老脸一红,下意识地看看身边的李余。 李余并没有看他,而是面色凝重地望着湖泊外面的树林。 虽说沙漠蠕虫惧水,但也没到碰水就死的地步,鬼知道他们会不会钻到湖泊的下面,然后再向他们突然发难。 庆幸的是,在他们进入湖水后,那些沙漠蠕虫突然变得不再暴躁,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也全部消失。 四周的树林,一片安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余的心里更加疑惑。 刚才,那些沙漠蠕虫穷追不舍,大有不追上他们、不吃掉他们就不罢休的架势。 怎么现在这么快就放弃了呢? 即便沙漠蠕虫惧水,不敢靠前,但也不至于马上散去吧? 李余隐隐感觉到,自己这些人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沙漠蠕虫。 而入水之后,这些东西被湖水冲洗掉,沙漠蠕虫也就随之散去了。 他正琢磨着,眼眸突然一闪,暗叫一声不好! 他急声说道:“快上岸!” 说着话,他一手抓着贝季,一手抓着贝莎娜,以最快的速度往岸上跑。 贝怀和另外三名哈衣贵族,都是一脸的茫然。 见陆驰和金乌什么话都没说,跟着李余上岸,贝怀心思转了转,也以最快的速度向岸上跑去。 那三名哈衣贵族急声说道:“殿下,岸上危险,有沙漠蠕虫……” 三人话音未落,其中一人突然惨叫一声,一头向前扑倒,砸出一大面水花。 只见他在水面上剧烈地挣扎、翻滚,而在他的身下,血水迅速扩散开来。 另两名贵族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耽搁,头皮炸裂的往岸上狂跑。 一名哈衣贵族感觉腿肚子传来钻心的剧痛,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可他不敢停,更不敢回头看,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连滚带爬地上了岸。 这时候,周围人定睛再看,只见这名哈衣贵族的腿肚子上咬着一条鱼,一条面容丑陋无比,满嘴锯齿的鱼。 食人鱼! 李余可以断定,这就是食人鱼。 他是水系术士,在水中,他的感知极为敏锐,这些食人鱼刚刚靠近,李余便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并意识到有危险。 未来得及跑上岸的那名哈衣贵族,这时候已在水中消失不见,水面上,只飘荡着一层淡淡的血水。 李余蹲下身子,捏住那只还死咬着不放的食人鱼,意念转动之间,食人鱼被冰冻住。 接着,李余掰碎它的嘴巴,总算是把这条食人鱼从哈衣贵族的腿肚子上扣下来。 后者的小腿肚子,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好在哈衣人也是皮糙肉厚,这样的伤,对他们来说并不致命。 贝怀帮着他处理伤口,贝季和贝莎娜,站立不住,双双坐到地上。 此时,众人皆有劫后余生之感。 贝季禁不住长叹一声,说道:“北方森林,当真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啊!” 更确切的说,这里根本就不是人类该涉足的地方。 树林里,湖水里,乃至地底下,都存在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贝莎娜总算从后怕中渐渐恢复过来,她气恼地看向大哥,说道:“刚刚大哥怎么丢下我,自己跑了?” 贝季面红耳赤,诺诺无语。 李余倒是帮忙化解了贝季的尴尬。 他正色道:“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跑路求生,这是本能,不是大脑能控制得了的!” 别说贝季,在沙漠蠕虫出现的那一刻,连李余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贝季感激地看眼李余,他对贝莎娜充满歉意地说道:“抱歉,小妹,是大哥做得不对!” 贝怀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也有错,没有照顾好小妹!” “哼!” 贝莎娜重重地哼了一声,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时她也被吓傻了,连跑都忘了。 那时,她的身体仿佛已不再是自己的,完全处于麻木状态。 她忍不住又看向李余,以当时的那种情况,李余非但没有独自逃走,反而还带上自己…… 想到这里,小姑娘突然蹦出一句:“殿下是不是很中意我呀?” 第308章 察觉端倪 “……” 李余看着扬起小脸,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贝莎娜,他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还没等李余回话,贝季皱着眉头呵斥道:“莎娜,不准对殿下无礼!” 刚刚,李余不仅救了小妹,也救了他,可以说,李余就是他兄妹的救命恩人,现在贝季对李余的敬重又多了几分。 小姑娘对兄长的训斥很是不满,不服气地看向李余,大声问道:“殿下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李余对贝莎娜谈不上讨厌,但要说喜欢,倒也是有那么一点。 只不过这个喜欢,是觉得小姑娘挺娇憨、挺可爱的,还谈不上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正当李余不知该如何回答时,金乌欠身说道:“殿下,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李余点点头,对贝季说道:“哈衣大王,我们得走了!北方森林太危险,等会,还不知又要冒出来什么怪物呢!” 贝季连连点头,他环视四周,面露苦涩。 当初跟着他们一同进入北方森林的十几名贵族,眼下就只剩下两个人。 他长叹一声,说道:“有生之年,他再不想回到这里!” 他们一行人,原路返回。 路上,众人的心情都很低落。 贝季对那些贵族们的死,黯然伤神,悔恨不已。 贝怀现在总算想明白了,坎代交给自己的那些粉末到底是什么。 如果他没猜错,那就是幽暗冥花的花粉。 幽暗冥花是极为罕见的,生长在沙漠中的一种花,对沙漠蠕虫有极大的吸引力。 坎代让自己把花粉偷偷洒在贝季和李余的身上,可他有没有想过,一旦引来沙漠蠕虫,自己也难逃一死啊? 也许,坎代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连同贝季,一齐死掉。 只剩下贝当那个傻蛋,更容易被他们控制。 想到这里,贝怀禁不住暗自发恨。 李余也在琢磨事情。 他想的是,己方身上,到底有什么在吸引沙漠蠕虫。 突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记得那天吃完饭,吕真人曾问过他,身上为何会有一股香味。 难道,问题就出在这股香味上? 李余眯了眯眼睛,先是下意识地看向贝季。 很快,他又暗暗摇头。 不对,不可能是贝季。 贝季也不会蠢到为了杀自己,要以身做饵的地步。 布局的人,想杀的恐怕也不仅仅是自己,更有贝季。 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李余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 众人在沉默无语,沉闷压抑氛围中,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走出北方森林。 在返回部落的路上,看着大多数失去主人的马匹,贝季的心情更加阴郁。 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大家。 如果不是他主张到北方森林狩猎,也就不会发生今日的这桩祸事。 他正暗自后悔,李余催马来到他身边,说道:“哈衣大王,借一步说话。” 贝季先是一怔,而后,加快速度,与李余甩开后面的众人。 贝莎娜还想跟上来,被贝季喝止住。 等两人离开人群有一段距离后,贝季不解地问道:“殿下想说什么?” “哈衣大王不觉得今日之事很诡异吗?” 贝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他。 李余说道:“那些沙漠蠕虫,一直对我们穷追不舍,可我们一跑进湖水当中,它们便立刻消失不见。为什么?” “是……沙漠蠕虫不喜欢水?” “这只是一方面原因,我觉得,是我们身上有东西在吸引着沙漠蠕虫。” 贝季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自己也没带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李余继续道:“我们下水之后,那些东西被水冲掉,沙漠蠕虫也就全部散去。” 贝季又不是个傻子,经李余用话一点,他不由得眼冒精光。 他压低声音,问道:“殿下的是意思是,有人在利用沙漠蠕虫,要害死你我?” 李余点点头,说道:“恐怕,是的。” “是谁?” “这得靠哈衣大王自己去查。” 李余对哈衣部落的情况又不熟悉,他哪里知道谁会如此歹毒,心机城府又如此之深。 稍顿,他提醒道:“我觉得这次的事,与上次的行刺之事,应该脱不开干系,怕是同一伙人所为!” 贝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的,这种可能性极大! 他眉头紧锁,两眼射出骇人的凶光。 究竟是谁,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置自己于死地? 他沉默半晌,向李余抱拳说道:“很抱歉!殿下本是我哈衣部落的贵客,结果,却让殿下接二连三的受到惊吓……” “还接二连三的救了哈衣大王呢!” 李余揶揄了一句,又苦笑着说道:“我即将离开哈衣部落,返回周国,接下来,哈衣大王将要独自面对这个难缠的敌人了,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贝季二话不说,在马上又对着李余深施一礼,说道:“殿下的恩情,贝季没齿难忘。今日,贝季可在此立下誓言,只要殿下还在,哈衣部落的战士,将永不会踏入周国领地一步!” 李余一笑,向贝季抱拳拱手,说道:“哈衣大王的誓言,我记下了,我也希望,两国能永结盟好,再无战争!” 北方森林出现沙漠蠕虫,而且还吃了十几名贵族,这件事,在整个哈衣部落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贝季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此事当中的蹊跷。 回到部落后,他也没有令人去做调查,反而还摆了一场宴席,庆祝自己和李余的死里逃生。 第309章 返回周国 李余在哈衣部落住了五天。 等他离开的时候,贝季、贝当乃至哈衣部落的贵族们,皆有前来送行,礼遇的规格可谓是极高。 贝季与李余骑着马,并肩同行。 他含笑说道:“预祝殿下,回国的路上,一帆风顺!” 李余说道:“我也希望哈衣大王能无病无灾,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贝季当然清楚李余在暗指什么。 他苦笑道:“部落里有许多的毒虫,我需要时间,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挖出来。” 李余恍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们去北方森林狩猎的前一天,贝怀曾进过我的房间。” 听闻这话,贝季的眼眸明显闪烁了一下。 贝怀吗? 对贝怀这个堂弟,贝季从从来没有太多的关注过。 现在李余突然提到贝怀,以贝季对李余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是随口这么一说。 贝季眯缝眼睛,琢磨了片刻,向李余拱了拱手,说道:“多谢殿下提醒,我会格外留意的。” 李余说道:“我不希望哈衣部落发生动乱,只有你我两国都能维持稳定,你我两国的和平,才能维持长久。” 贝季深有同感地连连点头,正色道:“殿下所言极是!” “好了!” 李余向四周看看,发现贝季送出来已有五、六里地,他说道:“哈衣大王就送我到这吧!” 贝季说道:“以后若有机会,还望殿下能再次到哈衣部落做客!” “一定!”李余拱手道:“我们后会有期!” “殿下保重!” 别过贝季,李余带着着随行人员,一路东去。 来的时候,李余的队伍是一千来人,回去的时候,队伍得有四五千人之多。 其中大多数都是被哈衣人俘虏的周国百姓。 望着李余一行人的背影,贝季坐在马上,久久没有离开。 贝当催马上前,小声提醒道:“大哥,殿下已经走远了,我们也该回了。” 贝季突然问道:“你觉得殿下这个人如何?” “呃……”贝当还真不太好回答。 就内心而言,他不喜欢李余。 从加博山之战开始,周军就没少给他苦头吃。 到金牛山的最后那一战,他更是差点死在周军的手里。 他对周军的情绪,自然也会反应到李余身上。 不过,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他感觉李余这个人不仅聪慧机敏,而且非常的随性、随和。 尤其是在危急时刻,他从来不会舍弃身边的人。 有担当,更有胆识。 贝当说道:“我觉得,吴王殿下这个人,大哥倒是可以信任。” 贝季点点头,他也有同感。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又问道:“那么,贝怀呢?” “啊?” “你觉得贝怀怎么样?” “贝怀?他……他就那样呗!” 对贝怀,贝当还真就说不出什么。 两人是堂兄弟,又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按理说,应该非常熟悉才对。 但仔细琢磨起来,贝当突然发现,自己又对贝怀的一切似乎都所知甚少。 贝当的这种感觉,贝季也有。 如果不是李余刻意提到贝怀,贝季对贝怀这个小堂弟,恐怕还是会不闻不问,也不会过多去关注他。 且说李余一行人,他们是早上离开的哈衣部落,中午休息的时候,一人一骑追了上来。 看到来人,李余不由得蹙了蹙眉。 来的这位,正是贝莎娜。 李余起身走了过去,看着从马上跳下来的贝莎娜,问道:“你怎么跑来了?” 贝莎娜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来跟你一起去周国的!” 稍顿,小姑娘又强调道:“我还从来没去过周国呢!” 李余颇感头痛地抚了抚额,问道:“你大哥知道吗?” “知道啊!” “胡扯!” 贝季若是知道,怎么可能会让他这个宝贝妹妹一个人跑来? 贝莎娜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嘿嘿干笑道:“我走的时候,大哥是不知道,但我有给大哥留下口信!” 李余侧头说道:“穆飞、楚尊!” “属下在!” 两人走上前来,插手施礼。 李余指了指贝莎娜,说道:“立刻送莎娜公主回哈衣部落。” 回到周国后,他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可没时间去照顾这个小姑娘。 贝莎娜听不懂周语,但她也能猜出李余的意图。 她一把抓住李余的胳膊,大声说道:“我不走!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 李余颇感头痛。 恰在这时,又有一队哈衣人快马追了上来。 这队哈衣人,为首的那位,李余认识,名叫潘肯。 他是在北方森林里幸存下来的两名贵族中的一个。 潘肯下马,来到李余近前,毕恭毕敬地抚胸施礼,说道:“殿下!” “潘肯,你怎么也来了?” 潘肯下意识地向贝莎娜那边看了一眼,低声说道:“殿下,我是奉大王之命,来找公主的!” 李余一笑,向贝莎娜努了努嘴。 贝莎娜见状,立刻大声嚷嚷道:“我不会回去!潘肯,你听见没有?我说了,我不回去!” 潘肯拿贝莎娜也是没辙。 他对李余低声说道:“大王交代,倘若公主执意不肯回部落,在外面散散心也好,只是,这段时间还要烦劳殿下能照顾一二。” 说着话,他又再次抚胸施礼。 好嘛! 贝季是把贝莎娜推给自己了! 潘肯突然上前一步,靠近李余,用更低的话音说道:“最近部落里很不太平,大王说,让公主留在殿下这里,也更安全些。” 李余闻言,心思动了动,了然地点点头。 他正色道:“潘肯,你回去告诉哈衣大王,我会照看好莎娜公主!” 潘肯再次向李余施礼,而后向后面招了招手,叫过来两名哈衣族的少女,说道:“香玉、香岩,你二人要照顾好公主!” “是!” 两名少女十分乖巧地应了一声,而后默默地走到贝莎娜近前,跪地施礼,道:“公主!” 贝莎娜不满地看向潘肯,问道:“这是做什么?” 潘肯说道:“公主要去周国,也需要有人照顾公主的起居,总不好事事都要麻烦吴王殿下吧!” 贝莎娜听后,觉得喷肯说得也有些道理,便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潘肯又是向李余千恩万谢,这才带上手下人,向李余告辞,返回哈衣部落。 身边多出贝莎娜这个小尾巴,倒也没让李余感觉到麻烦。 贝莎娜并不粘人,反而性子野,精力充沛,根本闲不住。 而且她很有自来熟的本领,仅仅才一天的光景,她就和李余身边的人混熟了,还学了不少常用的周语。 第310章 重建平昌 长话短说,不日,李余一行人进入苏怒部落。 在苏怒部落,李余受到苏怒人的热烈欢迎。 首先,李余是苏努大王,苏怒人自然会对他格外敬重。 另外,李余成为苏努大王后,一举打败了入侵苏怒部落的哈衣人,逼着哈衣部落不得不议和。 而且他还从哈衣部落手里夺下大片的领地,这让苏怒人皆有挺直腰板、扬眉吐气之感。 前段时间,吕方在苏怒部落推广的汉化教育,也颇有成效。 现在很多苏怒人,虽然还不太会写汉字,但能零星地蹦出几个汉语。 比如他们称呼李余,也改用汉语的‘殿下’,而不再用部落语的‘大王’。 即便是现在,仍有好几位从周国来的书生,在教导苏怒人学习汉语汉字。 李余在苏怒部落仅仅住了一日,第二天,便又继续起程,返回周国的平昌城。 他们的队伍,人本来就很多。 现在,他们的队伍里又多了不少苏怒部落的轻壮男女。 李余之所以带上这么多的苏怒人回国,主要是平昌城正在重建,百废待兴,急需劳动力。 这些苏怒部落的青年男女,正好可以填补劳动力不足的缺口。 李余回到平昌城时,发现这里到处都在搞建设,甚至连城墙都进行了重建。 太守张泓,把以前的旧城墙拆掉,着手建造新城墙。 新城墙向外扩了一大圈,而且规划得更加完善,还增加了四座瓮城。 城外在建,城内也在建。 平昌城的这番景象,让李余颇感诧异。 原本平昌城的百姓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可现在来看,在各地进行建造的百姓,起码得有数万人之多。 问题是,哪来的那些人? 迎接李余的张泓,立刻满脸笑容地向李余解释道:“殿下,半月前,曹州牧派来四万壮丁,支援平昌城的重建!” 州牧,既是一州之长。 平昌郡隶属梁州,梁州州牧名叫曹壬。 这位曹壬,是太子李据主政时,刚刚被调到梁州任职的。 他上任之后,不仅给平昌郡派来大量的壮丁,而且还向平昌郡输送了大量的粮食和银钱。 可谓是集全州之力,来支持平昌郡的重建工作。 李余听后,了然地点点头。 大哥之所以轮换梁州的州牧,其目的,就是在给予自己最大的支持啊! 张泓恍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殿下不在平昌城期间,微臣还帮殿下代收了好几封书信,其中既有太子的来信,也有刑王和郑王的来信!” 李余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里应该是最先被重建的地方。 原本由好几个院子临时拼凑起来的住处,现在已正式改造成一座大宅子。 在宅子的门匾上,还赫然写着吴王府三个大字。 进入宅子的大厅,李余拿起信件,一一翻阅。 太子李据在给他的书信中,非但没有对平昌城的遇袭责怪李余,反而还极大肯定了他在平昌郡这边的功绩。 并且在书信中言明,周国与枭阳各部落的一切事务,李余可以全权处理,包括战事、和谈等等。 看罢李据的这封书信,李余安心了不少,只是,让李余有点心中不安的是,大哥的字迹颇为潦草。 别看李余自己写字不咋地,但他特别喜欢看别人写出的漂亮字。 李据的书法,那没得说,绝对是顶流级别的。 光是看李据写字,那都是一种享受。 而这封书信,也不知道是大哥在赶时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就感觉是大哥草草写出来的。 他又拿起刑王和郑王的书信。 刑王的书信,依旧是刑王妃代笔。 信中,刑王妃表达了对平昌郡战事的关切,同意将高屠和秦胜英二人调给李余,另外,刑王妃还在信中表态,援助平昌郡十万石的粮食,不日送到。 李余看罢,心中大喜。 接着,他又看起郑王的书信。 对于李余索要沈放这个人,郑王李元并没有反对,反而在信中一再提醒李余,沈放恃才傲物,不宜管教,在用沈放时,务必要多加考虑才是。 另外,李元也应允,会支援平昌郡这边十万石粮食。 现在,凉州州牧已开始集全州之力,支援平昌郡的重建,其中便包括粮食。 可以说,目前平昌郡已经不再缺粮,但谁又会嫌粮食多呢? 十五皇嫂和十六哥支援的二十万石粮食,可以作为平昌郡的储备粮,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这三封书信外,另外还有一封特殊的书信,来自于飞卫府。 没有信纸,只有一个人带来的口信。 李余召见了这名飞卫。 后者在李余面前屈膝跪地,插手施礼,说道:“属下拜见殿下!” 李余摆手道:“起来说话!” “谢殿下!” 飞卫起身后,看了看左右。 李余会意,向四周挥挥手,屏退左右。 等人们离开,那名飞卫躬身说道:“属下奉右将军之命,前来向殿下汇报京城乃至宛国的情况!” “说吧!” “目前,太子在朝堂的施政,困难重重,阻力颇大。” 李余站起身,在大堂里来回踱步,问道:“为何?” “诸王联手,抵制太子。” 李余皱着眉头说道:“诸王不是都跟着我爹去宛国了吗?” 那名飞卫看眼李余,低垂下头,沉默未语。 李余心思转了转,立刻想明白了。 诸王是不在京城,但诸王的亲信大臣们可都在京城呢。 大哥于朝堂上的施政,离不开这些大臣们的支持,可若是这些大臣都阳奉阴违,大哥的施政,自然也不会顺利。 想来,这段时间,大哥也必是焦头烂额,在给自己的书信中,亦能看出一二。 李余话锋一转,又问道:“宛国的战况如何?” 飞卫面色凝重地说道:“西番兵强马壮,战将如云,在正面战场上,京师军难有进展!” 李余叹口气。 要知道老爹可是马上皇帝,跟随老爹一同去宛国作战的京师军,也都是骄兵悍将。 当年,就是这些人推翻了前朝齐国,而现在,竟然在西番军面前讨不到便宜,从中不难看出西番军的战力之强悍。 第311章 指点迷津 李余看向飞卫,问道:“还有别的情况要向我汇报吗?” “没有了,殿下!” “嗯!你退下吧!” “属下告退!” 飞卫躬着身子,退出大堂。 等他走后,李余又琢磨了一会,摇摇头,自己还是别操心京城和宛国这边的事了,眼下自己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多着呢! 李余去到后花园,查看甘蔗种植园。 这段时间,经过农户们的悉心照料,埋在地下的甘蔗种子皆已发芽,破土而出。 放眼看去,地里绿油油的一片,甘蔗苗长势喜人。 见到李余满脸笑意地看着地里的绿苗,贝莎娜跟过来,好奇地问道:“殿下,这些都是什么呀?” 李余说道:“是甘蔗!” “甘蔗又是什么?” “可以用来制糖。” 贝莎娜喜笑颜开地说道:“我喜欢吃糖!可甜了!” 李余仰面而笑,说道:“好!等这些甘蔗长成了,就给你做糖吃!” 在李余回到平昌城的第三天,驻扎于金牛山附近的周国军队,撤回到平昌郡。 李余让沈放、高屠、秦胜英看过刑王妃和郑王传来的书信,而后含笑对三人说道:“三位将军,以后就可以安心留在平昌郡,好好治军了!” 听闻沈放、高屠、秦胜英三人可以留下,孟獠和冠英也十分高兴。 孟獠高兴的是,自己能得到三位得力的干将。 冠英高兴的是,他觉得自己可以在沈放三人身上学到很多治军打仗的本领。 沈放正色问道:“殿下打算在平昌郡设置多少的边军?” 李余说道:“三万。” 吕方给他算过这笔账。 边军的编制是一万,他是藩王,可以拥有府军一万,另外,刑王和郑王各派来五千兵马,合起来是一万。 这些统统放到一处,刚好是三万编制。 沈放想了想,摇头说道:“只三万兵马,恐怕还远远不够震慑枭阳各部落。” 高屠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道:“微……微臣以为,至……至少要……要在平昌郡设……设置五……五万兵马,方能勉……勉强自……自保!” 五万编制! 这也太多了吧! 即便在平昌郡组建三万兵马,李余都觉得已非常冒险,极可能引来朝中大臣的弹劾,若是设置五万兵马,那还了得,岂不是有割据一方之嫌? 李余皱着眉头,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边考虑,他边摇头,说道:“不行!倘若我等真在平昌郡组建五万兵马,朝中大臣,乃至诸王,定会对此事不依不饶,再给我们按上个私设兵马、预谋造反之罪,届时,你我都将大难临头!” 沈放说道:“平昌城已经沦陷过一次,倘若没有足够的兵马自保,那么,即便平昌城被重新建好,在不久的将来,恐怕还会再次沦陷!” 闻言,李余倒吸口凉气。 要不,自己给大哥写封书信,请大哥应允此事? 李余又暗暗摇头。 当初老爹答应在平昌郡设立一万边军,流露出来的态度都是忌惮不已,现在要在平昌郡设立五万边军,即便是太子大哥,也没有这个决定权啊! 李余正琢磨着,旁边突然传来吱溜一声。 他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只见吕方正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热腾腾的茶水。 其他人也都不满地看向吕方,心里暗暗嘀咕,这个牛鼻子老道,要喝茶,就回自己的房间里去喝,非要留在这里喝茶,影响他们与殿下议事! 李余眨了眨眼睛,问道:“真人可有应对之策?” 吕方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看向李余,意有所指地说道:“殿下似乎忘了,殿下乃苏努大王!” 李余,以及在场的诸将,都没太听明白吕方这话的用意。 过了片刻,沈放、高屠、秦胜英三人的眼睛同是一亮。 沈放兴奋地问道:“真人的意思是,殿下无权在平昌郡设置太多的兵马,这也容易引人忌惮和诟病,但殿下可以在苏怒部落设置兵马,而且无论设置多少,都不会落人口实,朝廷也管不到。” “正是。” 吕方含笑点点头,他看向李余,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若想设置兵马,并不难,难的是,殿下要如何去养活这些兵马。” 令众人都头痛不已的问题,吕方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不过,他又抛出个新的难题。 招兵买马,不是把人拉过来就万事大吉了,还得养活这些人。 以五万兵马来算,单单每日所消耗的钱粮,就是个天文数字,另外还需要打造相应的军资军备,林林总总算下来,所需的钱粮难以估量。 李余的手里倒是积攒了一些银子,只是,要组建五万人的大军,他这点银子,杯水车薪。 “我从蕃胡弄来的甘蔗,倒是可以用来制糖卖钱,可是要等到这些甘蔗长成,至少需要七个月。” 而且这第一批甘蔗,即便长成了,也只能用来做种子,而不能用来榨糖卖钱。 算下来,他至少还得等上一年多的时间,才能靠卖蔗糖赚钱。 吕方乐呵呵地摸了摸胡须,但笑未语。 李余仔细瞧瞧吕方,试探性地问道:“真人是不是还有良策?” 吕方说道:“殿下不妨招募一些木系术士。” “哦?” “只要殿下招募的木系术士足够多,那么,要催熟这些甘蔗,连一个月的时间都用不上。” 李余闻言,双目晶亮。 对啊! 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木系术士对植物,的确能做到加速其生长。 吕方继续说道:“殿下是水系术士,凝聚的水,其中所蕴含的灵气,要远胜普通之水,所以,殿下的凝水,可以补充甘蔗加速生长所需的养分,如此一来,甘蔗也不至于在被木系术士催熟的情况下而迅速枯萎。” 李余兴奋地一拍巴掌,赞叹道:“还是真人想得周到,我们就这么干!” 当日,李余便迫不及待地给曹壬写去一封书信,请梁州牧曹壬帮忙聘请木系术士。 而后,他又分别给刑王妃和郑王,各去一封书信,同样是请两位在各自的封地,帮忙雇佣木系术士。 听说李余在找木系术士,张泓倒是向他推荐一人。 此人名叫宓荣,目前就住在平昌郡的南溪村。 宓荣是木系医术士,医术高明,在平昌郡乃至周边郡县,都很有名气。 张泓以前也请宓荣治过病,对其木系术法,印象深刻。 第312章 邀请出山 南溪村位于群山峻岭之间,地处偏僻。 当初苏怒人侵入平昌郡的时候,没有打到这里。 后来哈衣人侵入平昌郡的时候,也没有打到这里。 与其它那些地理位置优渥的村庄相比,南溪村反而成为整个平昌郡少有的,没有遭受过战火摧残的净土,俨然成为一片世外桃源。 这日一早,李余离开平昌城,前往南溪村。 一路走来,沿途的景色令人陶醉。 青山绿水,云雾朦胧,让连日来只能看到各种施工现场的李余长松口气。 南溪村位于一座山坳里。 别看这里偏僻闭塞,但进出村子的人倒是不少。 很多都是带着病患,前来找宓荣求医问药的。 村里的村民对此也习以为常。 当李余带着随行人员进入村子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毕竟找宓荣治病的,其中并不乏达官显贵。 宓荣的家也很好找,就在村子的最东头。 李余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根本进不去,门口早已站满了人。 有村民还在附近支起茶棚、饭馆等小摊位,做起小买卖。 李余笑了笑,走进一座茶棚。 见他们人多,买茶的村民立刻迎上前来,满脸堆笑地问道:“诸位客官是要喝茶吧?” “嗯!” 李余先是点下头,而后问道:“你这里都有什么茶?” 村民闻言乐了,说道:“客官,我们店里茶的种类可多了,红茶、绿茶、黑茶、雪茶,一应俱全!” “哦?那就来两壶最好的茶!” “好嘞!客官请稍等!” 李余等人纷纷落座。 看着对面宓荣的住处,以及聚集的人群,李余禁不住感叹道:“当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 即便宓荣是住在这么闭塞的小村子里,也能让如此多的人慕名而来,从中不难看出宓荣的本事。 村民端送上来茶壶、茶杯,满脸笑容地说道:“几位客官也是为了向宓先生求医问药吧?宓先生不仅医术高明,人也好,给我们村民看病,从来不收钱,就连开出的药,也是白送给我们的!” 李余笑道:“看来这位宓先生还是位大善人!” 村民连连点头,颇感自豪地说道:“宓先生的为人,有口皆碑!” 李余等人是中午到的茶馆,喝完两壶茶,看宓荣家门口的人群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李余便让金乌去到隔壁的饭馆,点了些饭菜。 他们一直等到下午,未时结束,也就是三点左右的时候,从宓荣的家中走出一位学徒打扮的少年,对周围众人说了几句,而后便转身回去。 围拢的众人面露失望之色,纷纷摇头,各自散去。 茶馆掌柜走到李余近前,说道:“看来,宓先生今天的坐诊结束了。” 李余好奇地问道:“宓先生每天都是这个时候结束坐诊吗?” “倒也不一定,有时候会早一些,有时候也会晚一些。” 看到宓荣家门口的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李余让金乌付了茶资,而后他起身向对面的宓荣家走去。 茶馆掌柜好心地提醒道:“客官,宓先生说不坐诊就一定不坐诊了,从不破例,客官还是明日再来吧!” 李余乐呵呵地说道:“他会见我的。” 茶馆掌柜无奈地摇摇头,以前,也有不少像他这样人,以为给出的钱够多,就能让宓先生破例,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成功的。 李余走到宓荣家的院门前,站定。 金乌快步上前,啪啪啪的拍打房门。 “先生的坐诊已经结束了,请明日再来!” 里面传出小学徒的声音。 金乌好像没听到,继续拍打房门。 很快,院门猛的被拽来,站在里面的小学徒满脸的不耐烦,他扫视李余等人一圈,沉声说道:“我说了,先生今天的坐诊已经结束了……” 他话音未落,李余上前两步,说道:“我叫李余,前来拜见宓先生!” “我管你是什么鱼,这个时辰,先生不见……” 小学徒还未说完话,金乌怒声呵斥道:“大胆!”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小学徒吓了一跳。 呆愣片刻他才回过神来,怒目看向金乌,愤愤不平地说道:“你吼什么吼?先生不见客,就是不见客,你们再吼也没有用!” 说完,他作势就要关门。 金乌抬手摁住门板,双目冷幽幽地看着小学徒。 小学徒连推好几下,门板皆是纹丝未动,他不由得暗吃一惊。 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怎会如此之大? 这时候,院子里传出问话声:“知书,门口什么事?” 小学徒又狠狠瞪了金乌一眼,说道:“先生,门外来了几个浑人,蛮不讲理!” 金乌感觉自己的拳头有些发痒。 他转头看向李余。 李余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对他微微摇下头,示意他不可动粗。 金乌强压怒火,将握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 “来者可有报名?” “说是叫李余。” “请他们进来。” “先生?” 小学徒面露惊色。 一直以来,先生说停诊了,那么这一天就绝不会再多见一个人,为何今日会突然破例呢? “我说,请他们进来!” 小学徒无奈,只得把房门打开,请李余一行人进入院子。 此时,东侧的厢房房门打开,从外面往里看,能看到一鼎丹炉。 屋内走出一名中年人。 此人看上去四十左右岁,身形瘦高,穿着一身泛灰的袍子。 出来之后,他先是向众人环视一圈,而后目光落在李余身上。 他整了整身上的袍子,走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不知是吴王殿下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请吴王殿下恕罪!” 一旁的小学徒闻言,都惊呆吓傻了。 这个……这个人竟然是吴王? 想不到对方能一眼认出自己,李余乐呵呵地看向中年人,问道:“宓先生认识我?” 中年人说道:“久仰殿下大名!今日得见殿下真容,草民三生有幸!” 李余笑问道:“你怎知我就是吴王?” 中年人说道:“殿下器宇不凡,且修为深厚,自然异于常人。” 第313章 怒骂圣父 这个高帽戴的! 李余笑了笑,问道:“宓先生现在可有空闲?” 中年人宓荣说道:“殿下稍等草民片刻。” 说着话,他又向李余施了一礼,而后转身回到厢房。 丹炉里正跳动着火焰,有丹药在炼制中。 李余背着手,也跟着走了进来。 房子里除了摆在正中间的丹炉外,其它的全都是各种药物。 林林总总,得有上百样之多。 李余暗道一声可惜,吕方没有跟来,不然,他定会与这位宓先生有不少的共同语言。 没过多久,丹炉里的火焰熄灭,宓荣打开炉顶,向里面看了看,而后从中取出十数颗黑色的小药丸。 李余问道:“宓先生炼制的是何种丹药?” “回禀殿下,此为清肺丸,有清肺止咳之功效!” “哦!” 等宓荣炼制完丹药,李余和他一同走出炼丹房。 二人走进正房的大堂,于席上跪坐。 宓荣让小学徒去沏茶,他含笑看着李余,问道:“不知殿下到访寒舍,有何贵干?” 李余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是来请宓先生出山的。” “哦?” 宓荣面露不解,问道:“殿下想让草民给何人医病?” 李余说道:“不是人,是庄稼。” 宓荣更是一脸的茫然。 李余道:“宓先生是木系术士,而木系术士有能力将庄稼快速催熟。我在平昌城内,种植了一批甘蔗,我这次就是来请宓先生到平昌城,帮我催熟这批甘蔗。” 宓荣问道:“甘蔗是何物?请恕草民无知,从未听过此物!” “就是柘!” “柘……” 宓荣呆愣片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没想到,李余竟然有种植柘,这可是稀罕之物。 他问道:“殿下为何要种植柘,呃,也就是殿下所说的甘蔗!” 李余说道:“甘蔗可以榨出蔗糖,而蔗糖可以用来卖钱!” 宓荣更是不解,问道:“殿下缺钱?” 堂堂的藩王,又怎么可能会缺钱? 李余正色道:“缺钱!很缺钱!” 稍顿,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实不相瞒,宓先生,我打算在平昌郡设立五万边军,而其中一部分边军的粮饷,需要我自己去筹措,故,我打算在平昌郡大面积的种植甘蔗,以甘蔗制糖来养兵。” 宓荣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他喃喃说道:“殿下竟打算在平昌郡养五万大军。” “是!” “殿下养这么多的兵马,意欲何为?是为了继续征讨枭阳,还是为了调转矛头,直指京师?” 宓荣的话,令在场众人的脸色同是一变。 他这不是在暗指殿下图谋不轨,意欲起兵谋反吗? 金乌抬起手来,握住佩刀的刀柄。 李余瞥了他一眼,对宓荣心平气和地说道:“这五万兵马,自然是为了震慑枭阳诸部落!” 宓荣说道:“殿下还是要继续与枭阳国征战……” “如果战争不可避免的话。” “很抱歉,这次,草民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 宓荣起身,向李余深施一礼,正色道:“草民是医者,医者的职责,就是医病治人,而不是去助纣为虐,去挑起战争,去杀人!” 闻言,金乌再忍不住,怒声呵斥道:“宓荣,你好大的胆子!” 宓荣丝毫不惧,表情如故,对李余正色道:“殿下可以治草民的死罪,但草民的心意,不会改变。” 李余与宓荣对视片刻,挺身而起,再什么话都没对宓荣多说,而是向一旁的金乌、陆驰、穆飞、楚尊几人挥手道:“我们走吧!” 穆飞禁不住问道:“殿下不再劝劝宓先生了?” 李余耸耸肩,道:“我不想再和一头猪说话。” 他此话一出,金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满脸鄙夷地看了看宓荣,握住刀柄的手放下,跟着李余往外走去。 宓荣脸色难看至极。 他虽然只是个生活在偏远山村里的医者,但一直以来,也是备受人尊重,什么时候被人骂过是头猪? 他追出两步,道:“殿下请留步!” 李余停下,但没有回头。 宓荣沉声道:“士可杀不可辱!殿下如此羞辱草民,着实令草民……羞愤!” 李余扭转回头,淡淡地看着一脸羞愤难当的宓荣,慢悠悠地说道:“说你是猪,确有不妥之处,因为猪在临死之前,尚且知道奋力一搏,挣扎求生,而你,尚不如猪……” “殿下!” 宓荣着实是怒了,忍不住加大音量,几乎是用喊的。 既然已经翻了脸,金乌哪里还会客气,作势就要拔刀,李余把他的手臂摁住,对宓荣说道:“你说我在挑起战争,可是我不在平昌郡的时候,平昌郡可有太平?” 宓荣看着李余,没有说话。 事实上,平昌郡就是因为频繁遭受枭阳国各部落的入侵,李余才来到这里。 他继续道:“你不想要战争,不想打仗,不想死人,靠什么?就靠宓先生你的这张嘴吗?你觉得你堪比张仪苏秦,仅凭一张嘴,就能合纵连横,左右时局?” 李余一席话,说的宓荣面红耳赤。 “蛮夷者,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对待蛮夷,你靠讲礼仪、讲道理,屁用都没有!他们唯一能听得懂的语言,就是拳头!” 这个道理,即便是发展到现代也依然适用。 弱国无外交。 没有强大的军力,你谈什么和平? 强国欺负弱国,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 你弱,这就是你的原罪! 你弱,挨欺负就得忍着,挨打就得跪着。 尊严,你不配拥有。 想喊冤,话语权只掌握在强国的手里。 像宓荣这样的人,古往今来,比比皆是。 这些圣母圣父们,一边享受着国家强大带来的和平,一边又喊着不该把资金投入到军备领域。 在李余看来,这些人就是猪,或许,还不如猪。 看着哑口无言,冲着自己干瞪眼,说不出来话的宓荣,李余说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天经地义,古往今来,大多的君王都是如此! “天下黎民,每年拿出税赋,供养天子、诸王、朝廷,为什么?就是为了要养出像宓先生这样的猪吗?那可真是天下百姓的大不幸! “民间尚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天子、诸王、朝廷既然吃了百姓的税赋,就当承担起保护百姓的职责,你和我谈什么止战?” 第314章 大获成功 还想要和平? 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哪来的狗屁和平? 李余与宓荣的理念不合,自然也没有再请他出山的心思。 他向身边的众人一挥手,道:“走了。” 李余带着众人,走出宓荣的家门。 到了外面,李余发现人们都在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不解地问道:“你们看我作甚?”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穆飞向李余插手施礼,低声道:“属下觉得,刚才殿下所言,极是、甚是!” 也有听得众人热血澎湃。 尤其是穆飞和楚尊。 别看眼前这位吴王殿下年纪小,但与先帝比起来,却更有担当,更有大心胸、大气魄。 李余笑了笑,说道:“不用捧我!可惜,我们这次是白来一趟,并未能找到心仪的木系术士!” 楚尊接话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李余一笑,摆摆手,接过马匹的缰绳,纵身上马。 他们一行人都已经走出了村子,就在这时,后面传来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 李余等人回头一瞧,发现是宓荣追了过来。 金乌勃然大怒,狠声说道:“他可是不服气,还要与殿下再辩?” 李余耸耸肩。 等宓荣跑到近前,他也没有下马的意思,居高临下地看着宓荣。 宓荣喘了口气,在李余马前,拱手深施一礼,说道:“殿下刚刚的一席话,让草民深受震撼。” “所以,宓先生追我是?” “倘若殿下不弃,草民愿为殿下催熟甘蔗!” 李余眨了眨眼睛,正色道:“宓先生,刚才我的话,也有些言重了。我并没有怨怪宓先生,宓先生也不必担心我会回头报复!” 宓荣垂首道:“草民羞愧!草民是……是真心援助殿下一臂之力!” 虽然宓荣已过不惑之年,但他依旧是个直性子。 他不想做的事,就是不会去做,谁来请他也没用。 而他一旦被说服,也会不计前嫌。 即便刚刚被李余骂得很狠,但他心里毫无怨言,还觉得李余骂得有几分道理。 李余审视宓荣片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翻身下马,来到宓荣近前,抱拳拱手,说道:“有先生助我,大事可成!” 周围众人互相看了看,脸上皆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位宓荣先生啊,估计是属驴的。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客客气气的来请他,他不为所动。 殿下劈头盖脸的大骂他一通,他反而想通了。 李余在南溪村成功请到宓荣。 回到平昌城的当天,宓荣便去了李余府内的甘蔗种植园。 他二人以一株甘蔗苗做实验。 宓荣以木系的灵气,催促甘蔗苗速长,李余则在旁不断的凝出水来,浇灌甘蔗苗。 在他二人的配合下,这株甘蔗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生长,越长越高,只一会的工夫,甘蔗苗从没有人的脚面高,一直长得一人多高。 原本的青绿色,也迅速变成黑褐色。 站在四周的众人,见此奇景,无不是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长到一人多高的甘蔗,并没有停止生长,还在继续往上长。 又过了一会,一人高的甘蔗,已然长到三米左右。 人们得仰头才能看到它的顶部。 这个时候,甘蔗终于不在生长。 李余凑到近前,仔细看着甘蔗的茎秆。 茎秆差不多有二十多节,大概有十几个节上,都生出小小的嫩芽。 李余看罢,面露喜色,这一株甘蔗,有十几个节可以作为种子,继续种植,另外的那些,则可以用来制糖。 他乐呵呵地环视众人,说道:“今天,大家可以尝尝甘蔗了!” “我要吃!” 贝莎娜第一个跳出来。 李余心情大好,揉了揉贝莎娜的头顶,笑道:“好!先给小莎娜吃!” “我不小!我都十五了!” 不过在李余眼中,贝莎娜的确就是个小姑娘。 他让金乌把甘蔗斩断,而后,将可以做种子的部分保存起来,其它的部分,给在场的众人每人分了一节。 李余自己只拿了一小块。 其实他并不爱吃甘蔗,嚼起来太累,而且这东西对牙齿也不好。 他主要是想尝尝如此催熟的甘蔗味道如何,和正常生长的甘蔗有什么不同。 他狠狠咬了一口,咀嚼几下,眼睛突的一亮。 甜! 太甜了! 比正常生长的甘蔗要好吃! 李余吐出残渣,正要咬第二口,贝莎娜囫囵不清地问道:“殿下,你怎么吐了?你觉得不好吃吗?” “吃甘蔗,只嚼出里面的甜汁就好,剩下的残渣不能吃,得吐掉。” 正在大口吃甘蔗的众人,听闻李余这话,动作同是一僵。 人们连忙把口中剩余的残渣吐出来。 难怪这东西如此难咽…… 甘蔗,除了甜,还会有股淡淡的骚味。 而被李余和宓荣催熟的甘蔗,完全没有那股味道,只有甘甜。 想不到,以术法催熟的甘蔗竟有如此奇效。 这种甘蔗,即便是放到现代,都得价值不菲吧! 何况,在这个时代,糖可是奢侈品呢。 用这种甘蔗制出的蔗糖,估计能卖出天价! 李余难掩脸上的喜色,对宓荣说道:“宓先生,今晚我们努努力,争取把这一片的甘蔗全部催熟!” 宓荣拿着一节甘蔗,也是颇有成就感。 他笑道:“是!草民都听殿下的!” 接下来,李余令人找来木桶,他一桶一桶的凝水,让众人提过去浇灌。 后来觉得桶太小了,又令人搬过来水缸,开始一缸一缸的凝水。 宓荣则是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摁住地面,将自身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向整片种植园输送。 要想催熟一整片的甘蔗,可比催熟一株甘蔗困难得多。 等到宓荣耗尽体内全部的灵气,整片种植园里的甘蔗,也只长成半米多高。 宓荣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殿下,先容草民打坐,恢复灵气,然后再继续催生!” 李余走到宓荣近前,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说道:“先生今日做得已经很好了,先歇息两日,然后再做!” “殿下……” “并不急于一时!先生也不必操之过急!” “好吧!” 李余看着已长成半米高,好大一片的甘蔗,两眼都在冒着金光。 这哪里是一片的甘蔗,而是一片钱啊! 第315章 规模生产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李余和宓荣相互配合,一个负责甘蔗的加速生长,一个负责甘蔗的养份补给。 相对而言,李余要轻松得多。 别看他每天要凝出许多的水,要把整片植物园反复浇灌无数遍,但修为已达到玄级巅峰状态,且是先天之体的李余,并不觉得困难。 反而是修为已达到天级的宓荣,每日只能催生一个时辰左右,灵气便已消耗得所剩无几。 不过宓荣倒不觉得无聊,他反而在李余这里找到一位知己,吕方。 宓荣和吕方可谓是一见如故。 他虽不属道家之人,但精通炼丹之术,而吕方更是丹道高人,两人在一起,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吕方还经常把宓荣请到自己的炼丹房,与他探讨炼丹的经验和心得。 数日后,州牧曹壬派过来十数名木系术士,相隔没几天,刑王妃和郑王也相继派来十数名木系术士。 这时候,李余手里的木系术士已有二十余人,随着人手的增加,对种植园里甘蔗的催熟效率也大大提升。 在宓荣到平昌城的一个月后,种植园里的甘蔗全部长成。 每一株甘蔗都高有三米左右,放眼望去,整片种植园里的甘蔗,密压压、乌泱泱一片。 李余亲自带人,采摘甘蔗。 能做种的部分,全部截下,保存起来,不能做种的部分,则用来榨糖。 为了方便给甘蔗榨糖,李余还特意拜托鲁奇制作一架榨糖机。 这架榨糖机,主要的组成部分是两根又长又粗的木桩子,并排摆放,转动摇杆时,两根木桩子可以一齐转动。 这时候,只要有人把甘蔗放在两根木桩子之间,用力的往前推,甘蔗便会受到两根转动木桩子的挤压,从而流出汁液。 榨糖机的下面用大盆子接着,把接满的汁液放到大锅里熬煮,以蒸馏法去其水分,熬出来的便是粘稠的糖浆。 将其倒入各种形状的容器里,等其自然风干,便可得到各种形状的糖块。 李余的种植园有大半亩地,总共产出的甘蔗,共有五百石,换算成斤的话,差不多在三万斤左右。 去掉可作为种子的部分,剩下的也有两万五千斤。 这两万五千斤的甘蔗,榨出的糖水,高达一万五千斤,最后制出的糖块,将近有三千斤。 当时市面上的糖价,好一点的糖,每两要卖到六十文。 而蔗糖的纯度,要远高于市面上的糖。 即便以一两六十文去卖,三千斤蔗糖,便可卖到接近三百万文。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三百万文钱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但对于要在平昌郡组建五万边军的李余来说,这点钱,只属杯水车薪。 以一支五万人的兵马来算,还不算军粮,不算军备损耗那些,单单只算每月的军饷,打底就得一亿文钱往上。 所以,要养一支军队,要么你富可敌国,要么,也只有朝廷才能做得到。 好在现在只是李余的一块试验田,便产出这么出的蔗糖,以后扩大产生,收入定能翻倍的增加。 李余把制好的糖块,派人分别送给刑王妃、郑王、曹壬一些,让这些帮过他大忙的人也都尝尝鲜。 顺便让他们继续帮自己招募木系术士,另外,还需再招募些水系术士。 以后甘蔗的种植规模肯定要扩大,光靠他一个人凝水,肯定不行,还是得有一批水系术士来帮他分担。 事隔两天,李余在城外选了一块地,建造庄园,专门用来种植甘蔗。 李余任命宓荣为负责人,全权管理甘蔗的种植。 没过多久,刑王妃、郑王、曹壬又给李余派来一大批木系术士和水系术士。 这次他们派来的术士数量,要比上一次多出许多。 而且刑王妃和郑王都有提出,想从李余的手里购进一批蔗糖。 刑王妃和郑王在吃过李余送来的糖块后,简直惊为天物。 他们不知道李余是怎么制出这些糖块的,但吃起来,比他们以前吃过的糖要更加甘甜,但又不仅仅是更甜,还甜中带着点香,回味无穷。 郑王最先觉察到其中的商机。 他给刑王妃写去书信,如果十七手里有大量的这种糖块,他们购进一些,再贩卖出去,定能从中大赚一笔。 刑王妃深觉有理。 就这样,两人才‘不约而同’地向李余提出,要购进蔗糖。 李余本打算以六十文一两的价格卖出自己手里的蔗糖,可既然是十五嫂和十六哥要买,他自然不好以这样的‘高价’出售。 便以一两三十文的价格,卖给他俩每人五百斤。 李余给刑王妃和郑王送去蔗糖后,立刻便收到了他二人送来的钱,各二十四万文。 但过了还不到一个月,李余再次收到两人各送来的二十四万文。 李余很是不解,看过刑王妃和郑王的书信后,李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二人都是以每两一百文到一百二十文往外卖的,即便是如此高价,蔗糖依旧是大受欢迎,供不应求。 他二人一个是李余的兄嫂,一个是李余的亲哥,都不想占他的便宜,知道李余在梁州这边,是以每两六十文的价格卖糖,他俩便各自给李余补了二十四万文。 在书信的末尾,两人又提出,还想要继续购入李余手中的蔗糖,而且是有多少要多少。 梁州这边,地处偏远,经济也相对落后,六十文一两的糖块,还真没多少人能买得起。 但刑王妃和郑王都住在中原地区,封地的经济发达,百姓富裕,即便是以一两一百二十文往外卖,普通百姓咬咬牙,每个月也能买上一两,打打牙祭。 有了刑王妃和郑王这两位‘大区经销商’的鼎力相助,立马就解决了李余的出货问题。 现在,他已经不用考虑蔗糖的销路,只需考虑如何增加蔗糖的产量。 李余以自己在城外建的庄子为中心,不断的向外圈地,种植甘蔗。 而平昌城,乃至周边的百姓,要么已举家迁徙,要么已死在蛮人的刀下。 目前,大片的土地荒废,变成无主之地,如此一来,倒是便宜了李余。 李余把甘蔗的经销搞得风生水起,负责甘蔗种植的宓荣也没闲着。 他把木系术士、水系术士,分成好多个小组。 能力强的小组,负责两、三亩地的催产,能力弱一点的小组,负责一亩或几分地的催产。 在李余的建议下,宓荣还搞出了绩效,产量越高的小组,每月所领到的薪酬也就越多。 第316章 大发横财 另外一边,鲁奇也在不断完善榨汁机的性能,将其改造的更加高效,也更容易操作。 现在,鲁奇俨然成了榨汁场的厂长,手里的榨汁机已有二、三十台之所,光是干活的工匠就有好几百。 李余在平昌郡这里生产的蔗糖,不仅在梁州、邢州、郑州一带盛行,很快也流传到京城。 并于京城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引得权贵们相继抢购。 蔗糖的销路越来越好,收入越来越多,给术士们的报酬也随之大幅提升。 如此,便吸引来更多的术士。 周国的传统一直都是重武轻术法。 普通人家出身的武者,还有能得到朝廷启用的机会。 而术士,若没有傲人的家世,基本很难有仕途而言。 术法又不能凭空变出钱来,术士靠什么养活自己? 木系术士通常去做医者,水系术士大多时候无所事事,只有在某地爆发水患时,地方官府或许会聘请一些水系术士来帮忙治水。 现在李余在平昌郡开出高额的报酬,大量聘请木系、水系术士,各地的木、水两系术士,纷纷慕名而来。 来的人越多,生产规模就要越发扩大,产出更多,卖得也更多,每日的收入可谓是日进斗金,然后李余便可以拿出更多的钱去聘请术士。 这完全是个走上正轨的良性的循环。 如果不是吕方站出来及时劝阻他,李余还指不定要把种植甘蔗的规模扩张到何种地步呢! 这天,吕方来见李余,对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现在不能再招收术士,也不能再继续圈地,扩大甘蔗的种植了!” 连日来,李余每天都处在兴头上,干得那叫一个起劲。 突然听到吕方的这番话,无疑于在他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他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问道:“真人何出此言?” 吕方说道:“希望殿下能明白,‘满招损,谦受益’的道理。” 倘若李余一直无限制的扩产下去,那就不是会引到某个大臣或者某位藩王的忌惮,而是会惹来整个朝廷的忌惮。 这,必然会给李余带来极大的隐患和危机。 听完吕方的这番劝谏,李余眨了眨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他发热的头脑终于开始冷静下来。 仅仅才两个多月的时间,李余在平昌郡这里,靠着贩卖蔗糖,去掉种种的成本费用、人工费用,纯收入就已高达数亿文。 其实,以现在的生产规模,别说供养一支五万人的兵马,即便是供养一支十万人的兵马,每月的财政收入也绰绰有余了。 仔细想想,吕真人提醒得没错,现在他就已经够令人眼红的了,倘若再继续扩大生产,想必弹劾他的奏疏,将会像雪片一般吧。 冷静下来的李余,长长吁了一口气,他向吕方拱手作揖,苦笑道:“真人提醒得极是,是我被钱财冲昏了头脑啊!” 闻言,吕方欣慰而笑。 这是他最欣赏李余的地方之一。 李余虽然老成,但也不会时时刻刻保持冷静。 但只要有人对他提出有益的建议,他通常都会采纳,并迅速改变自己的不周之处。 可以说,在李余身上,已经具备了一代贤君明主的雏形。 李余的头脑转得飞快,他说道:“我们的规模不再扩大,但花样可以搞得多一点!” 吕方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没太明白他说的这个花样是什么意思。 李余说道:“在榨出糖汁,在进行熬糖的时候,可以加入些红枣,制出红枣味的糖块,也可以加入桂花,制出桂花味的糖块,总之,可以加入的东西很多,我们可以制出各种各样味道的蔗糖!” 吕方听后,呆呆地看着李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想不明白,在李余的脑袋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鬼点子。 几乎是不用思考,脑子只稍微一转,就能蹦出个惊才绝艳的点子。 可他明明才刚过十七岁,而且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也没让他有过多么丰富的阅历。 那么,他这些鬼点子,又都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这,着实是令人费解。 或许,这位十七皇子,吴王殿下,当真是位天人吧! 李余的点子,立刻被应用到实际中。 在制糖厂那边,加入的原料不仅由李余提出的红枣、桂花,还有各种各样的热带水果,如橘子、桃子、芒果、苹果等等。 这些特殊口味的蔗糖一经推出,又是引来各地的抢购。 作为跟着李余一同大发横财的刑王妃和郑王,双双给李余传来书信,希望他能增加这些口味蔗糖的生产。 李余收到信后,立刻给他二人回了信。 在信中,他言明自己这边的生产规模,已到极限,以后也不会再继续扩大。 看罢李余的回信,刑王妃和郑王都是心急不已。 现在,蔗糖的销路明明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受欢迎,为何老十七有钱都不赚呢? 刑王妃和郑王在私下里沟通了一些,而后两人迅速做出决定,亲自去一趟平昌郡,面见他们的这位小老弟。 得知刑王妃和郑王到来的消息,李余是又惊又喜。 原主自然是见过刑王妃和郑王的。 但李余穿越过来后,还从未见过他二人。 刑王妃和郑王都帮过他很多的忙,在他最危急的时候,也只有刑王妃和郑王双双派来援军。 在他种植甘蔗,急需销路的时候,又是刑王妃和郑王助他一臂之力,把他在偏远地区生产的蔗糖,卖到中原地带,甚至是京城。 李余出城十余里地,去迎接他二人。 刑王妃,名叫纪嫣烟,她出身的纪家,是邢州一带的名门望族。 纪家家大业大,家缠万贯,但没有政治背景,这才把年轻貌美的纪嫣烟嫁给了天生痴傻的十五皇子,刑王李享。 可以说这完全是一场政治联姻,以牺牲家中小女儿为代价,获取政治资本。 郑王李元,比李余大不了几岁,今年只有二十五,身材高大,面白如玉,剑眉虎目,相貌堂堂。 可惜的是,李元年幼时摔坏了腿,一直没能医好,不良于行,他出门时,大多都是坐在轮椅上。 终于见到了给予自己巨大帮忙的两位贵人,随着纪嫣烟和李元从马车里出来,李余屈膝跪地,施大礼,说道:“弟李余,拜见十五皇嫂、十六皇兄!” 第317章 兄嫂来访 弟弟对兄长、兄嫂施叩拜大礼,并不算过分。 只不过纪嫣烟和李元都甚少受过这般待遇。 在皇族当中,他二人皆属边缘人。 一个是傻子的夫人,一个是瘸子,谁又会看重他们呢? 看到李余施大礼,坐在轮椅上的李元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子。 纪嫣烟则是抢先一步,走到李余近前,把他搀扶起来,含笑说道:“十七弟快快请起!” 说话时,纪嫣烟也在好奇地打量李余。 她和李享成亲之日,李余也有到场,她自然有见过李余。 当时的李余,还只是半大孩子,淘气得不得了,看到漂亮的小姑娘,不知羞的跑去揪人家的辫子…… 而现在的李余,虽然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嫩,但从气质上来说,已俨然是个成年人,沉淀了,也稳重了。 纪嫣烟在打量他,他也在偷偷打量纪嫣烟。 十五皇嫂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放到现代,估计就是个还在读大学的学生。 纪嫣烟生得美貌,不是令人惊艳的那种美,而是端庄秀气、高贵典雅的美。 因为自小就受到严苛的礼仪教育,让她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大家闺秀的气质。 至于十五哥李元,那也是仪表堂堂,与自己还有几分想象。 李余正色道:“十五皇嫂和十六哥一路辛苦!” 李元一笑,说道:“一路欣赏风光美景,倒也不觉辛苦。” 纪嫣烟说道:“本来听说平昌郡已是十室九空,可一路走来,倒是看到不少热闹的景象,想来,这都是十七弟的功劳吧!” 李余闻言,嘴角上扬,人也有些飘飘然。 因为三人年纪相仿,刚开始,李余还有些拘谨,但很快他便打开了话匣子。 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刚到平昌郡时的惨相,用十室九空来形容,着实不为过。 但自从他开始在平昌郡种植甘蔗,平昌郡的人口呈直线上升。 现在重新建造起来的平昌城,他敢断言,在不久的将来,必会成为整个梁州的第一大城。 看着神采飞扬的李余,纪嫣烟和李元相视而笑。 虽说已有好些年没见,但在他身上,还能隐约看到他儿时的影子。 纪嫣烟有注意到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时不时地看向自己。 她定睛一瞧,在李余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个小姑娘。 看穿着,是周人打扮,但看发髻以及身上的饰品,又完全不同于周人。 她禁不住好奇地问道:“十七弟,这位小姐是?” 李余回头一瞧,向小姑娘招招手,把她叫过来,对纪嫣烟和李元道:“她叫贝莎娜,是枭阳国哈衣部落的公主!目前,我已与哈衣部落议和,还有派出百姓,到哈衣部落传授他们如何种植庄稼,哈衣部落的商人,也会时不时的来平昌郡购物,我们双方现在的关系很不错,莎娜在平昌城也住了两个多月了。” “哦,原来如此!” 贝莎娜近距离地看着纪嫣烟,越看越喜欢。 她觉得纪嫣烟可比那个叫蔓影的女人强多了。 那个女人,总是和李余勾勾搭搭的,长得还那么妖,腰还那么细,身子还那么软,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她忍不住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姐姐长得好漂亮啊!” 李余啧了一声,低声提醒道:“不得对皇嫂无礼!” “我怎么就无礼了?” 小姑娘双手掐腰,不服气地反问。 纪嫣烟噗嗤一声被小姑娘逗笑了,她乐道:“这声姐姐叫得好,不知莎娜在十七弟这里,我也没有带来像样的见面礼。” 说着话,她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贝莎娜,说道:“这块玉佩,就算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吧!” 李余刚要阻止,贝莎娜已迫不及待地接过玉佩,喜笑颜开地说道:“谢谢姐姐!” 纪嫣烟满脸笑容,说道:“哎呦,这小公主的嘴巴可真甜!” 之后,李余与纪嫣烟、李元同行。 当他们路过平昌城外的庄子时,看到大片生长着甘蔗的田地,还有好多不像是农夫的人,在地里来回穿插走动,纪嫣烟和李元不约而同地问道:“十七弟,这就是甘蔗吧?” 一直以来,他二人只见过由甘蔗榨出的蔗糖,还从未见过甘蔗本体。 李余含笑点点头,说道:“没错!这就是甘蔗!” “原来甘蔗可以长这么高?” 与传统用来榨糖的甜菜相比,甘蔗可生得太巨大了! 李元好奇地问道:“十七弟,甘蔗要多久能长熟?” “快得话,半个月,慢的话,也不会超过一个月。” “这么快?” “因为有木系术士和水系术士催生。倘若没有术士催生,只靠自然生长,起码要七个月以上才能长成!” “原来如此!” 李元正色道:“十七弟要保护好甘蔗的种子,不要流到外界。” 李余看向李元。 李元说道:“十七弟靠着种植甘蔗发了财,不知惹来多少人眼红呢!” 纪嫣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说道:“种植甘蔗,并没有多困难,种子一旦流出,十七弟可就有很多的竞争对手了!” 李余听后,倒是不以为然。 一种植物,而且还是具有高附加价值的植物,藏是肯定藏不住的,他也不可能永远的一个人独自垄断。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的拿出来,与天下人共享。 他乐呵呵地说道:“等咱爹在宛国打完仗,班师回朝,我就带一批甘蔗种子回京,送给咱爹,到时,咱爹是要自己找人种植,还是要交于天下百姓种植,都由咱爹自己做主。” 李元笑了。 他倒是有些佩服这位十七弟了。 如此的生财之道,非但没想过要独享,反而还打算传播出去,造福天下百姓,只有具备宽旷的大心胸,才能做到这一点啊。 纪嫣烟笑道:“十七弟能如此做,父皇定会欣慰不已。” 稍顿,她又好奇地问道:“十七弟,现在宛国的战事如何?” 她和李元都远离朝廷,消息闭塞,对于宛国那边的战况,消息至少滞后一两个月。 李余现在虽然也远离朝廷,但他有飞卫,隔三差五就会从京城过来,向他汇报消息。 他摇摇头,说道:“目前来看,战事很不顺利。现在,大周的兵马,与西番的兵马,都陈兵在宛国都城的城下,僵持对峙,难有进展。如果这么一直耗下去,此战,还不知道要打到哪年哪月呢!” 第318章 新城新象 飞卫一直都及时把宛国的战况汇报给李余,所以李余对于宛国那边的情况也十分了解。 不仅他了解,他挥下的孟獠、沈放、高屠、秦胜英、冠英等诸将,也都非常了解战况。 以沈放为首的将领们,还特意制作了一个宛国战场的沙盘。 根据飞卫提供的战报,进行沙盘推演。 讨论周军方面有哪些过失之处,西番军方面又有哪些过失之处,未来的战事又会如何发展等等。 总结下来,诸将对这场战事,都不报有乐观态度。 这段时间,边军的组建,已经颇见成效。 在平昌城外,边军建立起一座大型的军营。 并且招收进来两万人的新兵。 再加上原来的老兵,总兵力刚好是三万人。 另外,李余在苏怒部落也建立一座军营,常驻兵马是两万,其中一万是周人,另一万则是苏怒人。 这支两万人的兵马,可以说是周人和苏怒人的混编。 一内一外,两座兵营,合计将士,五万之众,每日要吃要喝要,消耗巨大。 好在李余这边是生财有道,靠着贩卖蔗糖,大发横财,不仅能养得起这五万兵马,还能有不少的剩余。 剩余的钱他也没留着,大多都用在到全国各地去购粮,以备不时之需。 越是参与战争,越是能体会到后勤补给的重要性。 一场战争能否取胜,关健点不仅仅在于领兵的将帅是否优秀、作战的将士是否勇猛,也在于后勤补给的是否及时、充足。 决定战争成败的因素有很多,每一点都很至关重要,疏忽不得。 听完李余介绍的宛国战况,纪嫣烟与李元都是面露忧色。 见状,李余宽慰道:“虽然我方想取胜,困难重重,但西番军想取胜,也同样不容易,接下来要比拼的,就是两国的内力了。” “哦?” 李余道:“要比国力,比决心,也要比谁更能承受不断攀升的伤亡。” 纪嫣烟和李元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李余说道:“如果我方赢了,可以救下宛国,西番在一二十年内,不敢再东扩,若是我方输了,西番会顺势吞并宛国,大军将推进到我国边陲,我国的本土亦有危险。” 他说的这些,都是沈放诸将分析出来的。 李元说道:“父皇久经沙场,麾下战将如云,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父皇定能统帅大军,击溃西番人!” 李余笑道:“十六哥所言极是。” 他也不愿意唱衰本国这边。 当然希望老爹能率兵打一场大胜仗,从此奠定西北边陲的太平。 来到平昌城近前,纪嫣烟和李元都被眼前的规模吓了一跳。 印象中,平昌城只是座边境小城,可眼圈的这座平昌城,规模与一座州府差不多。 占地广,城墙高,尤其是近距离观看,更感觉雄伟壮观。 纪嫣烟好奇地问道:“十七弟,我怎么听说平昌城业已被蛮人摧毁?” “老城是被毁了,现在的平昌城,是在老城的基础上,重新建造起来的。” “这么快?” 纪嫣烟和李元都是一脸的震惊。 进入城内,两人又都被城中繁华的景象吓一跳。 原本已经没剩下多少人的平昌城,现在城内车水马龙,人潮不断。 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从外地过来的商人。 商人中,既有周人,也有苏怒人、哈衣人,还有蕃胡人。 各种奇装异服,在这里都能看得到,俨然是一锅大杂烩。 最先赶往平昌城经商的,基本都是周国的糖商。 他们到平昌郡的目的,就是为了进货蔗糖,好拿到全国各地去贩卖。 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苏怒商人、哈衣商人来到平昌城,这里又变成了毛皮、草药、木料的大型市场,从周国各地赶来的商人,也逐渐变得多种多样。 商人一多,当地的经济自然变得活跃,吸引来的百姓也呈直线上升。 目前,平昌城的长住人口已经有两万多人,而每日进出平昌城的商人,也差不多在一两万人。 可以说平昌城的长住人口,还远远没有达到饱和。 李余和吕方、张泓等人估算,平昌城的长住人口,最终极有可能增长到十万人左右。 在城内一路走下来,纪嫣烟和李元都对平昌城的现状感到震惊不已。 进到李余的吴王府,在大堂内落座,李元对李余的敬佩又多了几分,赞叹道:“十七弟能把一座边境小城,建得如此繁华,着实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李余令人上茶,上水果、点心。 他这里的点心、水果也是多种多样。 水果不仅有产自中原地区的,还有很多产自于热带。 李余对纪嫣烟和李元说道:“平昌城能发展起来,也离不开十五皇嫂和十六哥的鼎力相助!” 纪嫣烟和李元都乐了。 经过刚见面时的生疏,现在李元业已与李余熟络很多。 他整个人看上去也显得放松不少。 他环顾四周,再瞧瞧面前的点心、水果,笑道:“平昌郡这里还真是一处好地方,难怪十七弟现在都不愿意回京了!” 李余笑道:“等平昌城一切都稳定了,平昌郡的内外都安定了,我自然是要回京的。” 纪嫣烟和李元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 有些话,纪嫣烟这个嫂子不太好说,但李元这个兄长可以说。 李元道:“十七弟,我倒是觉得,你留在平昌郡,远离京城,反而更好一些。” “哦?” “十七弟在平昌郡,种植甘蔗,又用甘蔗制糖,不知已引得多少人眼红,若是这个时候回京,而且父皇还不在京城,我怕,会徒生事端啊!” 李余眨了眨眼睛,仔细想想,十六哥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苦笑道:“这两天,我才刚刚收到大哥的来信,问我何时能回京帮他。” 李元眼帘低垂,意味深长地说道:“大哥做太子多年,身边能人辈出,又岂差十七弟一人?” 纪嫣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说道:“京城就是一座大泥潭,稍有不慎,便会深陷其中,又哪里有平昌郡这边来得逍遥自在?” 他们正说着话,金乌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他先是向李余插手施礼,又别分对李元和纪嫣烟施礼。 李余不解地问道:“金乌,什么事?” 金乌走到李余近前,低声说道:“殿下,妹儿小姐和周小姐到了平昌城!” 第319章 二女同来 李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他惊讶道:“妹儿来了?” 他怎么不知道此事? 也没人提前通知他一声啊! 紧接着,他又问道:“是哪个陶小姐?” “镇国公千金,陶夕莹陶小姐!” 妹儿竟然是和陶夕莹一起来的?! 李余脑子转了转,随即恍然大悟。 花妹儿和陶夕莹,同属前朝余党,她二人早就相识,这次能结伴而来,倒也不令人意外。 李余问道:“她二人现在在哪?” “已到王府门外。” 李余向上起了起身,本打算亲自出府,接她二人进来,可一想到十五嫂和十六哥还在,自己这个主人不好离开,他便说道:“立刻请她二人进来!” “是!殿下!” 李余与镇国公千金陶夕莹订婚之事,纪嫣烟和李元都有所耳闻,只是他俩并不知道花妹儿是何许人也。 李元好奇地问道:“十七弟,这位妹儿小姐是?” 李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花妹儿。 说她是自己圈养在府内的花魁? 这也太有损妹儿的声誉,也会贬低她的身份。 他琢磨片刻,方说道:“妹儿是我很喜欢的一位姑娘!” 稍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会娶她过门的!” 李元看着李余,没太听明白。 他下意识地看向纪嫣烟,后者的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李元呆愣片刻,随即反应过来。 一直都有听说,十七弟在府内养了好多的姑娘,想必这位妹儿小姐,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十七弟也不好开口直言她的身份,才顾左右而言他。 时间不长,随着外面传来脚步声,金乌领着两位年轻貌美的少女走了进来。 金乌刚才已经向她二人介绍了情况,李余正在见两位客人,而且两位客人的身份都非比寻常,一位是刑王妃,一位是郑王。 二女进入大殿后,立刻福身施礼,说道:“民女见过郑王、吴王、刑王妃!” 李元乐呵呵地向他二人摆摆手,道:“两位小姐不必多礼。” 说话的同时,他也在打量花妹儿和陶夕莹。 小时候的陶夕莹,他有见过,感觉变化不大,依旧是美貌端庄,典型的大家闺秀。 而花妹儿与陶夕莹相比,则属完全不同的类型。 她生得妖娆动人,妩媚入骨,别看年纪不大,但小姑娘的一颦一笑,却能勾人魂魄。 难怪如此精明的十七弟会不顾名声,把花魁养在家中,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纪嫣烟含笑看着陶夕莹,柔声问道:“夕莹可还记得我?” 陶夕莹面露微笑,说道:“当然记得!刑王大婚之日,民女随父亲去参加,只是,当时民女年幼,王妃竟然还能记得民女,认得民女,让民女深感殊荣!” 李余闻言,暗暗点头。 陶夕莹还是那个陶夕莹,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面面俱到,白莲属性,深入骨髓。 纪嫣烟显然对陶夕莹很是喜欢,对她招手说道:“夕莹,过来我这边坐。” “谢王妃。” 说话的同时,她偷眼瞄瞄身边的花妹儿。 由始至终,纪嫣烟都没有多看花妹儿一眼。 以纪嫣烟王妃的身份,花妹儿在她面前是摆不上台面的。 陶夕莹不想把花妹儿一个人晾在这里,所以,她嘴上答应着,脚却没有动。 好在李余及时站了出来。 他向花妹儿笑道:“妹儿,来我这儿坐!” 说着话,他拍了拍自己的身边。 纪嫣烟暗暗皱眉,她提醒道:“十七弟,夕莹才是你的未婚妻子,是未来的吴王妃!” 李余笑道:“可皇嫂把陶小姐抢了过去,我也只能让妹儿坐我身边了!” 李元抚掌,哈哈大笑,说道:“有理!有理!” 纪嫣烟白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歪理!” 身为藩王的正房夫人,正牌王妃,纪嫣烟对陶夕莹有好感,而对花妹儿心存厌恶之情,再正常不过。 何况,纪嫣烟与陶夕莹的家世背景相似,同为大家闺秀,出自名门望族。 而花妹儿,则完全上不得台面。 甚至,就连现在这样的场合,她都不该出现。 而李元则特别能理解李余。 把花妹儿和陶夕莹这两个姑娘摆在自己面前,他也会选择花妹儿。 没办法,男人嘛,就是视觉动物。 娶妻子,当然要娶像陶夕莹这样的大家闺秀,名门之后,但宠小妾,还是得宠花妹儿这样的小妖精。 等到花妹儿坐到自己身边,李余一边不动声色地为她倒茶,一边小声问道:“妹儿,你怎么跟着陶夕莹一起跑到平昌来了?” 花妹儿含笑接过李余递过来的茶水,同样小声回答道:“最近京城有些乱,陶小姐在家中又待着闷,想出来散散心,便想到了殿下这里!” “哦。” 李余没有再多问什么,他只希望这次陶夕莹来到平昌郡,别再给他找事情,惹麻烦。 说了一会话,李余令人上酒菜。 吴王府的饭菜很不错,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苏怒部落和哈衣部落,都会时不时的给吴王府送来一些猎物。 能被他们专程送来的猎物,自然也都是稀奇之物。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在李余的吴王府里,都能找得到。 这顿饭,众人吃得都很尽兴,唯一不太在状态的就是贝莎娜。 自从花妹儿来了,小姑娘的脸上就很少再有笑容,眼神一个劲的往李余和花妹儿身边飘。 看着举止亲密的二人,贝莎娜心里越发的不痛快。 吃饭时,她还时不时的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她的举动,十足一个想引起大人注意的小孩子。 众人对于贝莎娜有些无礼的举动,众人也都很包容。 饭后,李余把纪嫣烟和李元安顿在自己的吴王府,当然,花妹儿和陶夕莹也安置在王府里。 好在这座新建成的王府足够大,即便容纳他们这些人,依旧显得空旷。 等李余把纪嫣烟和李元都安顿好,他带着花妹儿和陶夕莹来到后花园。 这里还是种植着甘蔗,只不过地里长着的都是甘蔗的嫩苗。 由术士催生长成的甘蔗,他已经见过很多,现在他正在实验自然生长出来的甘蔗。 在花园一侧的亭子里,三人落座。 李余看看花妹儿,又瞧瞧陶夕莹,说道:“现在可以说说了,你俩突然跑到平昌郡,究竟所为何事?” 第320章 李余心机 花妹儿和陶夕莹对视一眼,前者开口说道:“殿下,奴家不是已经说了嘛,我们就是来散心的,而且,许久不见殿下,也很想念殿下。” 我信你个鬼! 花妹儿的这番话,李余一个字都不信。 他目光落在陶夕莹的脸上,问道:“陶小姐,还是你来说说吧!” 陶夕莹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我很好奇,殿下是如何种植甘蔗,又是如何用甘蔗榨糖的!” 想不到陶夕莹会如此坦荡荡的说明来意,花妹儿小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诧异。 李余心思转了转,突然问道:“可是前朝叛党没钱了?” 他这一句话,让花妹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李余颇感无奈地拍拍她的后背,说道:“是小孩子吗?咽口唾沫还能被呛到!” 而后,他又看向陶夕莹,说道:“陶小姐可别忘了,当初是怎么答应我和镇国公的!” 你说过,会退出叛党组织,不再与叛党存在任何联系,更不会再协助叛党,对抗朝廷。 陶夕莹微微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当初承诺过,不会再帮助前朝遗子,与朝廷作对。” 李余直言不讳道:“那么,你觉得教会叛党如何种植甘蔗,如何榨糖,让叛党可以从中大发横财,这不是在和朝廷作对吗?” 陶夕莹没有再说话。 李余语气平静,但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说道:“你要来平昌郡散心,我欢迎,若是来平昌郡搞事情,欲暗助叛党,我绝不答应。” 说到这里,李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的周国,内忧外患……” 周国的外部,西北有强敌西番人的武力威胁,西南有枭阳各部落的虎视眈眈。 而周国的内部,也正处于权力更迭的关键时期。 这种情况下,叛党倘若还要暗中生事,处处挑起祸端,必将天下大乱。 李余继续道:“若是叛党还要生事,即便是我,也不会再容忍!我会见一个,杀一个,无论他是谁!陶小姐,你有听明白我的话吗?” 陶夕莹看着李余,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 李余的外表没什么改变,但身上的气场以及气势,已与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现在的他,俨然具备了一位上位者的威严,带着不怒而威的咄咄逼人。 陶夕莹与他对视片刻,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殿下的话,我都听明白了。不过,殿下也大可放心,当初我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都不会改变,我这次与妹儿结伴到平昌郡,一是为游玩,二也的确是对殿下如何种植甘蔗,又如何制糖颇为好奇。” 看着她坦荡荡的眼神,李余的表情缓和了几分。 他慢悠悠地问道:“陶小姐想去参观一下吗?” “当然!” “那好,明日,我便带你去走一圈,让你也开开眼!”说着话,李余的脸上又露出少年人的轻狂与得意之色。 第二天一早,由李余做向导,带着纪嫣烟、李元、陶夕莹、花妹儿,先去参观了在城外种植的甘蔗。 近距离的观瞧,陶夕莹和花妹儿才发现,原来甘蔗之所以长得如此之快,并非是它的特性如此,而是完全靠着大量的木系术士和水系术士,用术法把它催熟。 如此种植,基本上半个月左右,一茬甘蔗就能成熟,一个月下来,可以收两茬甘蔗,可谓是产量巨大。 之后,李余又带着众人,回到城内,参观制糖厂。 现在的制糖厂,已经越发完善。 由鲁奇研制的榨糖机,主体结构也不再是木桩子,而是换成两根粗壮的石柱子。 两根石柱子转动起来,对甘蔗的挤压力更强,一次可以同时挤压十几根甘蔗,而且榨取出来的汁液也更多。 看着工人们把一根根的甘蔗推入榨糖机里,下面如流水一般淌出汁液,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纪嫣烟和李元,也是禁不住啧啧称奇。 陶夕莹和花妹儿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满脸的震惊。 想不到,从甘蔗里榨取糖水,竟是如此的简单高效! 纪嫣烟走到一架榨糖机近前,仔细查看,看了半晌,也只是勉强能看出它的工作原理。 她回头对李余说道:“十七弟,这些榨糖机,你一定要保护好,尤其是要看管好在这里工作的工人,不能让他们把榨糖机传扬出去!” 李余耸肩一笑,说道:“十五皇嫂多虑了,榨糖机看似简单,实则里面有很多精细的零部件,光是看,是仿造不出来的。” 一架榨糖机,虽然主体结构是两根又长又粗的石柱,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但它的内部零部件,足有上百个之多,少一个都无法让榨糖机运转起来。 旁人要想仿造,就必须得拿到所有零部件的图纸。 而这些图纸,现在都在李余的空间里,除了他自己,谁都拿不到。 现在,纪嫣烟和李元也终于明白,李余为什么不怕把甘蔗的种植传播出去。 别人可以种植甘蔗,但他们种完甘蔗后,根本处理不了。 只靠人的手工,想把甘蔗榨出糖汁,那太难了,还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 可李余这里不一样,把一大批甘蔗运进来,只一会的工夫,就能全部榨完。 所以,即便把甘蔗的种植推广开来,人们大量的种出甘蔗,大多也只能送到李余这里。 把种好的甘蔗直接卖给李余,比自己用甘蔗榨汁更容易,来钱也更快,何乐而不为呢? 李余不严密保守甘蔗的种植技术,但对榨糖机的技术,却是严格保密。 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榨糖机的全部结构,以及制造过程。 一个是李余,另一个就是鲁奇。 参观完制糖厂,纪嫣烟和李元说道:“十七弟,我们打算把甘蔗移植到邢州和郑州,只是,等甘蔗长成之后,也不知能保存多久,运送到平昌郡这边,会不会在路上腐烂?” 李余说道:“甘蔗若是不去皮,保存两三个月不成问题!” 纪嫣烟和李元眼睛同是一亮。 如此来说,他们完全可以自己种植甘蔗,再运送到平昌郡,卖给李余,用于榨糖。 陶夕莹插话道:“甘蔗的产量不小,运送起来,也会很困难,殿下为何不将这榨糖厂,直接在邢州和郑州开两家分店呢?如此也省去了运送花费的时间和财力。” 纪嫣烟闻言,眼睛顿是一亮。 她禁不住赞道:“夕莹不愧是镇国公之女,才思敏捷,非平常女子能比!” 第321章 撒手掌柜 纪嫣烟和李元并没有在平昌郡住得太久。 李余分别送给他二人一批甘蔗种子,两人生怕种子保存不住,归心似箭。 原本两人都是想花钱买下种子,但李余坚持没同意。 对于自己困难时期,纪嫣烟和李元的鼎力相助,李余一直有铭记在心。 倘若只是送一批甘蔗种子,还向两人要钱的话,那就太不懂感恩,也太没有人情味。 纪嫣烟和李元在平昌郡只住了五天,而后便向李余告辞。 他二人走了,花妹儿和陶夕莹可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日,陶夕莹无意中看到金乌正带着一群王府侍卫,把一口口大箱子往一间屋子里搬。 她好奇地走过去,问道:“金公公,你们在搬什么?” 金乌见来者是陶夕莹,满脸堆笑,插手施礼,说道:“奴婢见过陶小姐。” 陶夕莹是李余名义上的未婚妻,也很可能是未来的吴王妃,金乌对她的态度很是客气。 他说道:“奴婢是把收到的银钱存放起来。” 陶夕莹走到屋子近前。 相对于王府里的其它房子,这间房子明显要严实许多。 没有窗户,房子的门也是由纯铁打造,上面还有好几把门锁。 陶夕莹问道:“这里是王府的金库?” “正是!”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呃……”金乌只略作迟疑,便欠身说道:“陶小姐请!” 陶夕莹走进金库当中,里面的空间很大,但现已堆放满了一口口大箱子。 最里端的箱子,几乎是从地上一直罗到屋顶。 大致数数,摆放在金库里的箱子,少说也有上千口之多。 陶夕莹随手打开一口箱子的箱盖,里面满满一箱子都是铜钱。 走到另一侧,再打开这边的箱子,里面则全是碎银,也是装了满满一箱。 看得出来,一边是摆放装铜钱的箱子,一边是摆放装银子的箱子。 陶夕莹看罢,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李余的确是靠着卖糖发了大财啊! 她问道:“金公公,现在每天的收入有多少?” “呃……这……” 金乌挠挠头,赔笑道:“陶小姐,奴婢也从没算过啊!” 陶夕莹禁不住扬了扬眉毛。 涉及到如此巨量的钱财,怎能如此含糊?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和金乌打了一声招呼,便转身离去。 陶夕莹直接去往书房,找李余。 此时,李余正在书房里与花妹儿寻欢作乐。 两人搂搂抱抱,好不快活。 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陶夕莹,正搂抱在一起的二人,身子同是一僵。 花妹儿小脸通红,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李余倒是一派自然,他有些不悦地看向陶夕莹,问道:“陶小姐有事?” 陶夕莹说道:“刚刚我有看到金公公把一批银钱放入王府的金库。” “嗯。” 李余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转头又向花妹儿挤眉弄眼。 陶夕莹皱着眉头道:“王府的银钱,都是由金公公在管?” 李余啧了一声,道:“金乌做事,我很放心。” 陶夕莹哭笑不得,道:“可是我问金公公,他连每日收入多少都不知道。” 李余扭过头来,看向陶夕莹,眨了眨眼睛,好像在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李余这副欠揍的样子,陶夕莹暗暗叹口气,她说道:“请问殿下,账本现在何处?” “什……什么账本?”李余一脸的茫然。 陶夕莹差点气乐了,说道:“殿下现在经营这么大的生意,难道没有账本吗?” “没有啊!” 李余的回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甘蔗的种植,有宓荣在负责,榨糖厂,有鲁奇负责,有人去榨糖厂买糖,由鲁奇收钱,每过个两三天,他就会让金乌去一趟榨糖厂,把卖糖的收入收回到王府。 这套运营,运转得很顺畅,又有什么问题? 陶夕莹面无表情地说道:“殿下有时间在书房里寻欢,不如好好整理一下生意上的账目。现在,每天的营收多少,不知道,蔗糖的销量是增是减,不知道,甚至连钱货能不能对得上,也都不知道,这简直就是一笔糊涂账!” 如果有人从中中饱私囊,估计李余还会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余皱着眉头,说道:“对于宓先生、鲁先生,还有金乌的人品,我都很信任!” 陶夕莹正色道:“人心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在每日都经手大笔银钱的情况下。我希望殿下能尽快设立一位账房,把这笔糊涂账理顺清楚。” 李余噗嗤一声笑了。 自己的蔗糖生意,一直做得好好的,怎么你一来,就变成糊涂账了。 你这就是看我不顺眼,跟我在这没事找事呢! 李余带着几分气恼地说道:“既然陶小姐说我这里是笔糊涂账,那么,就由陶小姐你去理顺清楚吧,理出一个不是糊涂账的账本给我看看。” “好!殿下如此相信我,我就不推辞了。” 想不到陶夕莹是打蛇随棍上,自己只是说句气话,她竟然答应了。李余问道:“陶小姐要给我做账房先生?” “男主外,女主内!管理府内银钱,本就是女主人的职责之一。” “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还女主人! 李余站起身,问道:“我有同意娶你吗?” 陶夕莹针锋相对地反问道:“殿下有本事抗旨不遵吗?” 她这句话,直接怼到李余的五脏六腑上。 他表情一噎,刚刚站起的身形又坐了回去。 他将头扭向一旁,愤愤不平地嘟囔道:“牙尖嘴利!” 陶夕莹对李余一直是没在怕的。 她说道:“牙尖嘴利也好过荒淫无道。” 说着话,她还特意用眼神在李余和花妹儿身上扫了扫。 李余气乐了,他看向花妹儿,说道:“妹儿,这就是你结交的好姐妹!” 花妹儿小声说道:“殿下是应该把心思多用在政务上!” 李余扶额。 他突然能体会到刘皇叔的那句名言了。 ‘我打了一辈子的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接着奏乐,接着舞!’ 陶夕莹说道:“只靠我一人,想要理清楚这么久的糊涂账,恐怕要花费很长时间,我需要找个人帮我。” “你要找谁?” 李余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他的预感又灵验了。 “韩随韩先生!” 第322章 接手账务 听闻陶夕莹要找韩随帮她,李余的手抖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真想扒开陶夕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韩随是什么人? 朝廷在逃钦犯! 自己能把韩随藏起来,就已经仁至义尽,陶夕莹倒好,还想把韩随弄到自己的王府里做账房。 她这是嫌自己活得太长,想自己早点死,她好能早些继承自己的家财万贯啊! 李余说道:“陶夕莹,你千里迢迢的跑到平昌郡,就是专门来和我过不去,来给我添堵的对吗?” 陶夕莹正色道:“以后,韩先生就叫韩忠,是我的表叔。” “韩忠!忠于谁?前朝吗?” “请殿下恩准!” “不行!”李余拒绝得干脆。 陶夕莹说道:“现在殿下对韩先生遮遮掩掩,反而引人怀疑,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把他摆在台面上,这反而更能打消人们的猜疑!” 李余还要拒绝,花妹儿依偎到李余的身侧,小声说道:“殿下,你就听陶姐姐的吧,她不会害你的!” 你俩可真是穿一条腿裤子的好姐妹啊! 李余思前想后,本还想拒绝,但看到花妹儿充满期盼的勾人眼神,他还是无奈地点下头,感叹道:“美色误事啊!” 说着话,他直接把花美人搂入怀中。 看着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放浪形骸的李余,陶夕莹转身走了出去。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李余想怎么荒淫无道,就随他去好了。 可是,陶夕莹的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慌! 陶夕莹到了平昌郡没多久,便接手了吴王府的账目,韩随以她表叔的名义,顺理成章的也进入王府。 现在的韩随,已与当初在飞卫府大牢里的韩随完全不同。 那时的韩随,骨瘦如柴,现在的韩随,业已胖了好几圈。 即便是让当初看守韩随的狱卒站在他对面,也未必能把他认出来。 陶夕莹和韩随要设立账目,自然得对金库里的银钱进行盘点。 不点不知道,这一盘点,两人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金库里的银子,足有三十万两,兑换成铜钱的话,那就是三亿文。 除了银子,还有零散铜钱七、八千万文。 加到一起,将近四亿文钱。 要知道,这仅仅是三个月的累积,而且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吴王府每个月还要支出巨额的粮饷。 目前,朝廷只支付给李余这边两万兵马的粮饷,一万边军兵马的粮饷,一万吴王府军兵马的粮饷。 余下的三万兵马,则全靠李余在养活。 可即便如此,吴王府银钱的盈余,仍如此之巨大,着实是令人咋舌。 整理账目的时候,陶夕莹也有问韩随,“韩先生,种植甘蔗,并用甘蔗榨糖的主意,是谁帮李……殿下想出来的?” 韩随笑了笑,说道:“是殿下自己想出来的。” “怎么可能?” 就算李余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但在陶夕莹的心目当中,李余荒淫废物的形象业已深入骨髓。 李余以前的名声,韩随也略有耳闻,但通过这段时间与李余的接触,他做出个总结:“殿下非凡人!” 陶夕莹没想到韩随竟然会对李余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韩随说道:“种植甘蔗,用甘蔗榨糖,这些主意是殿下想的,甚至连榨糖机也是殿下想出的办法。” 在小事上,李余可能含含糊糊,不拘小节,但在大事上,李余从不含糊,反而精明得很,具有大智慧。 韩随一生阅人无数,但对李余,他完全看不懂。 听完韩随对李余的评价,陶夕莹的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既有不服气,但同时又隐隐透出点骄傲和自豪。 毕竟,她和李余的婚事是天子钦点,未来,他们早晚会成为一家人。 陶夕莹话锋一转,问道:“韩先生,殿下身边的铁卫,是不是就是玄甲铁卫?” 她话音刚落,韩随的脸色顿变。 他面沉似水地说道:“陶小姐,铁卫就是铁卫,而玄甲铁卫,早在十一年前,就已随着大齐的覆灭而不复存在!” 见韩随如此紧张,陶夕莹不再多言。 有陶夕莹和韩随整理账目,李余的蔗糖生意,一下子变得正规许多。 每日进多少货,出多少货,每日营收多少银钱,又支出多少银钱,皆有在账本上一一记录下来。 李余还特意去看过陶夕莹和韩随做的账本。 账本总共分有两部分,一部分是货物账本,一部分是银钱账本。 各种明细,一一列举,可以相互对应,一目了然。 李余看罢,脸上没什么表露,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却在暗暗点头,别说,这两人做的账本,还真挺有模有样的。 所以,当陶夕莹提出,要雇佣更多的账房时,李余也没有反对,让陶夕莹自己去全权处理。 如此庞大的产业,只陶夕莹和韩随两人又哪里够用,即便是跑断腿也忙不过来。 雇佣更多的账房,把他们安置在甘蔗田和榨糖厂,这样才能对整个产业的货物流动、银钱流动,及时做好记录,以方便核账。 在帮助李余打理生意这方面,陶夕莹表现出超强的能力。 更确切的说,是陶夕莹的能力本来就很强,可惜她是女儿身,不能入朝为官,走上仕途罢了。 只是打理生意,已是大材小用。 这日深夜,李余正在酣睡。 忽听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李余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睡在他旁边的花妹儿早已坐了起来,小脸上既有茫然,也有错愕。 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李余示意她无事。 李余问道:“谁啊?” “殿下,是奴婢!” “金乌,出了什么事?” “殿下,城外的甘蔗田起火了!” 李余先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可紧接着,他也从床铺上坐了起来,说道:“进来!” 随着房门打开,金乌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李余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殿下,不知是何缘由,甘蔗田突然起火!” 李余沉吟片刻,立刻下床,说道:“我得出城去看看!” 甘蔗田可是他的命根子,王府的收入,三万大军的军饷,可全靠这些甘蔗田呢! 第323章 迷雾重重 花妹儿说道:“殿下,奴家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睡吧!我去去就回!” 花妹儿放心不下地提醒道:“殿下小心点!”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在金乌的伺候下,李余快速穿好衣服,而后,走出卧房。 李余带着金乌、穆飞、楚尊、朱大等人,以及数十名铁卫,骑马出城,直奔城外的甘蔗田。 距离好远,便能看到甘蔗田那边的火光。 李余眉头紧锁。 金乌急得连连拍大腿,“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起火了呢!” 甘蔗田对于己方的重要性,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看到火光冲天,无不是心急如焚。 以李余为首的众人,一路策马狂奔,来到起火的甘蔗田这里。 火势业已蔓延开来好大一片,许多被烧得焦黑,只剩下枯木的甘蔗,还立在原地,冒着星星点点的火苗。 向火势中心看,只见宓荣正指挥着一大批水系术士,凝水灭火,另有好多的农夫,提着水桶,来回奔跑。 被烧毁的甘蔗地里,还蹲着好几个人,是蔓影和他的手下,以及李亢和一干飞卫。 看到李余到来,蔓影和李亢立刻起身,向李余这边快步而来。 李余翻身下马,问道:“这里什么情况?” 蔓影和李亢异口同声地说道:“殿下,是有人蓄意放火!” 李余眼眸顿是一闪,直勾勾地看着他二人。 蔓影向身后招了招手。 她的一名手下,将几块烧成木炭的木板拿了过来。 蔓影指了指,说道:“这是木桶的残骸,如果属下没有推断错,里面应该是装着火油!是有人用火油在此放火!” 甘蔗田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起火,只能是有人蓄意纵火。 用火油助燃,的确是纵火的好办法。 李余眯缝起眼睛,问道:“能查出是何人所为吗?” 蔓影缓缓摇头。 李余突然问道:“天机道一直很擅长放火吧?” 蔓影依旧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不会贸贸然的把祸事都推到天机道身上。 这时候,宓荣也跑了过来。 到了李余近前,宓荣屈膝跪地,颤声说道:“殿下,是草民失职……” 他话没说完,李余上前一步,把宓荣从地上拉起来,说道:“此事与你无关,是有人在此蓄意纵火!” 宓荣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向四周环视。 李余问道:“损失如何?” 宓荣眉头紧锁地说道:“被烧毁的甘蔗,至少有三、四亩地!” 李余听后,慢慢点了下头。 三、四亩地的甘蔗被毁,虽然给己方造成不小的损失,但,损失还没到难以接受的地步。 他正色道:“宓先生,以后,你要派专人负责巡视甘蔗田,今晚的事,绝不能再次发生!” “是!殿下!” 宓荣插手施礼。 李余这边还在调查究竟是何人放火,第二天晚上,甘蔗田又再次起火。 这次被焚烧的甘蔗田比前一晚要小上一些,但也有两亩的甘蔗被毁。 连续两晚甘蔗田都被人蓄意放火,尤其是第二晚,在己方已强加巡逻的情况下,对方还能得手,这着实是让李余深感意外。 如果不能揪出这个幕后黑手,那么,自己在平昌郡这里就不可能再安安心心的继续种植甘蔗。 究竟是谁在和自己过不去? 迫不得已,李余只能调动边军。 他额令由边军派出兵马,专司负责看守甘蔗田。 随着大批的军兵出动,接下来的两天,甘蔗田总算是消停了。 只不过连续两日的起火,总共导致五亩多甘蔗被毁,给李余这边业已造成不小的损失。 这天一早,李余让金乌把蔓影和李亢都找过来。 蔓影和李亢到时,李余还没吃饭,便拉上两人,一起吃早饭。 饭中,李余问道:“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蔓影和李亢对视一眼,皆有些难为情。 连日来,两人及其属下,又是走访,又是暗查,却一点线索也未能查出。 目前,蔓影和李亢调查的重点就是天机道。 可是在平昌城的内外,他们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未能发现天机道的蛛丝马迹。 对此,蔓影和李亢都是一筹莫展。 听完他二人汇报的情况,李余陷入沉思。 蔓影就是天机道出来的,如果天机道的人真在平昌郡,那么,以蔓影的能力,一定可以发现端倪。 如果不是天机道的人所为,那么,又会是谁呢? 难道是看自己眼红的人? 这个范围可就太广了,他在平昌郡这里大发横财,朝野上下,又有谁会不眼红? 李余琢磨一会,问道:“李亢,平昌城内,可有诸王的人?” 李亢仔细想想,摇摇头,说道:“殿下,属下还未曾发现有诸王的人来到平昌。” 李余说道:“可以去查一下。” 看自己发财眼红,且又敢于派人跑到自己的地头上纵火的,除了诸王,他也再想不到其他人了! 李亢站起身形,向李余插手施礼,应道:“是!殿下!” 李余这边还未能把纵火之人找出来,另一边的哈衣部落又突然发现意外。 哈衣大王贝季,突然中毒身亡。 贝季的弟弟贝当,堂弟贝怀,各拉起一支兵马,争夺王位。 在贝季身亡的当日,他二人便开始了兵戎相见。 一时间,哈衣部落业已乱成一锅粥。 第324章 真假难辨 对于甘蔗田被人蓄意纵火一事,李余刚开始怀疑的是天机道。 可蔓影就是天机道出身,对天机道再了解不过。 而蔓影在平昌城内外查了一大圈,也未能发现天机道的人出没在这一带。 之后,李余又怀疑是诸王眼红自己,偷偷派人过来,毁了自己的甘蔗田。 但飞卫对诸王都很了解,以李亢为首的飞卫,同样未到平昌城发现诸王的人。 直至贝季突然中毒身亡,哈衣部落发生内乱,李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以前的猜测都错了。 暗中到甘蔗田纵火的人,既不是天机道,也不是诸王,而很有可能是哈衣部落的人。 或者说,是害死贝季的人。 对方知道,贝季一死,哈衣部落必定内乱,而自己也肯定会去插手。 他们便先给自己来了个釜底抽薪,以暗中破坏甘蔗田的办法,将自己拖在平昌城这里,使自己动弹不得,更无法顾及到哈衣部落那边。 李余不知道暗中谋划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总之,此人必定是个心思诡谲的谋略高手。 得知贝季遇害的消息,贝莎娜伤心欲绝。 李余去探望她时,小姑娘在房间里早已哭成个泪人。 等李余从外面进来,她呜呜呜地哭着,扑进李余的怀中,将他的衣襟抓得紧紧的,说道:“殿下,我要为大哥报仇!你得帮我!你一定要帮我为大哥报仇!” 李余苦笑。 现在他对哈衣部落的情况还一无所知,甚至是谁毒杀了贝季,他都不知道。 李余拍了拍贝莎娜的肩膀,正色道:“我与哈衣大王,一见如故,现哈衣大王死得不明不白,我不会坐视不理,必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揪出真凶,为哈衣大王,报仇雪恨!” 哈衣部落涉及到平昌郡的核心利益,李余不可能任由哈衣部落的事态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必须得插手干涉。 听闻李余的承诺,贝莎娜既感宽心,又是悲痛,抓着李余的衣服哭得更凶。 当天,李余召来孟獠、沈放、高屠、秦胜英、冠英诸将,商议军务。 现在,为了确保己方甘蔗田的安全,边军已分派出大批的兵马,对甘蔗田进行严防死守。 如此,的确是有效保障了甘蔗田不会再被人纵火,但是,边军的兵力也被大大分散。 眼下边军再想去插手哈衣部落的内乱,已有些有心无力。 他们正商议着如何应对变故的时候,金乌从外面噔噔噔的跑进来,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贝当派人求见!” 李余眼眸闪烁,道:“请他进来!” “是!殿下!” 金乌应了一声,又噔噔噔的跑了出去。 可他出去没大多一会,再次噔噔噔的跑了回来,向李余插手说道:“殿下,贝怀派人求见!” 李余闻言,差点笑出来。 贝当、贝怀,竟然是同时派人来见自己。 李余沉吟片刻,挥手说道:“那就一并请进来吧!” “是!” 金乌又一次跑出大厅。 时间不长,金乌从外面带进来两名哈衣人。 这两人,一个是典型的哈衣部落打扮。上身斜披着兽皮,露出半边肩膀和胸口,下面是兽皮裙,脚下穿着兽皮靴。 另一人则完全是周人打扮。 虽然肤色、容貌,都是哈衣人,但却穿着周国的长袍,腰系布袋,脚穿薄底的靴子,打眼一瞧,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是一位已经汉化了的哈衣人。 那名原装的哈衣人,名叫乌木拓,是贝当派来的人。 另个周人打扮的哈衣人,名叫奎坚,是贝怀派来的人。 这两位,自打进入大厅之后,目光已相互交锋了好几次。 李余看着他二人,问道:“你二人,谁是贝当派来的?谁又是贝怀派来的?” 乌木拓率先抚胸施礼,扯着大嗓门说道:“回禀殿下,小人乌木拓,封贝当之命,前来请殿下出兵,助我哈衣部落,剿灭反贼贝怀!” 他话音刚落,奎坚连忙插手施礼,用的是标准的周国礼数,紧接着,他又用字正腔圆的汉语说道:“小人奎坚,是奉贝怀之命,来见殿下!贝当弑兄篡位,猪狗不如,请殿下念在与大王相识一场的情分上,出兵助哈衣部落,灭杀逆贼!” 原来贝当、贝怀,都是来请自己出兵相助的。 通过他们派来的这两个人,也能看出他俩的心机、城府的差距。 贝当就是个愣头青,派来的人,也是个二愣子。 可贝怀就不一样了。 他派来的这个奎坚,已完完全全被汉化。 贝怀派来这么一个人,无疑是向自己表明,若是由他做哈衣大王,不仅会延续贝季生前与周国定下的盟约,而且还会接受哈衣部落的汉化。 单单从派人这一点上看,贝怀就比贝当聪明得多,更懂得投其所好,当然,也更多了几分心机。 李余还没说话,贝莎娜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她瞪着乌木拓和奎坚,大声质问道:“我大哥到底是被谁毒死的?” “是贝当!” “是贝怀!” 乌木拓和奎坚同时开口,都是指向对方。 贝当、贝怀,一个是贝莎娜的亲二哥,一个是贝莎娜的亲堂哥,无论真凶是谁,贝莎娜一时间都很难接受。 李余站起身,来大厅里来回踱步。 乌木拓粗声粗气地说道:“殿下,不要听信奎坚的一派胡言,暗害大王的人,就是贝怀!” 奎坚冷笑一声,他对李余正色道:“殿下,小人可以对天盟誓,毒害大王之人,绝非贝怀,而是贝当!贝当觊觎王位已久,贝当做出弑兄之事,并不令人意外!” “你胡说!” “你才在殿下面前扯谎!” “……”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起来,互不相让。 李余的目光在乌木拓和奎坚的身上扫来扫去。 你俩在这里给我演真假孙悟空呢! 似乎看出李余的表情有些冰冷,乌木拓和奎坚不约而同地停止争吵,向李余欠了欠身。 李余沉吟片刻,振声说道:“你二人回去,回复贝当、贝怀,明日,我将借兵于莎娜公主,我与莎娜公主,会一同去往哈衣部落,平定内乱,找出真凶!” 说完这番话,李余一挥衣袖,说道:“送客!” 金乌上前,对乌木拓和奎坚摆手说道:“两位,请吧!” 乌木拓和奎坚恶狠狠向对方瞪了一眼,一个向李余抚胸施礼,一个向李余插手施礼,接着,又双双对贝莎娜施礼,而后才告辞离去。 第325章 引蛇出洞 向别国出兵,必须得师出有名才行。 贝季遇害,若是由李余直接领兵,大张旗鼓的进入哈衣部落,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也会落人口实。 但以贝莎娜做幌子,那就没问题了。 周军是为了协助贝莎娜,查明真相,为兄报仇,这才进入的哈衣部落,谁都挑不出毛病。 李余才刚刚告之贝当、贝怀,自己要派出边军,进入哈衣部落,当天晚上,甘蔗地再次遇袭。 只不过现在的甘蔗田防守严密,附近驻扎着大批的军兵,纵火之人根本无可乘之机,他们便气急败坏地焚烧了甘蔗田附近的农庄。 农庄里住着的都是在甘蔗田里干活的农夫、农妇。 纵火之人,在农庄里焚烧了二十多座房屋,有百余名农夫农妇于睡梦中被烧死烧伤。 听闻此事的李余,勃然大怒。 他没想到,这些人的手段如此卑劣,烧不到甘蔗,竟改而去烧人。 现在他也越发肯定,这些暗中纵火之人,与贝季的遇害绝对脱不开干系。 只不过这些纵火者到底是贝当的人,还是贝怀的人,李余一时间也无法确定。 李余令人重金抚恤了被烧死烧伤的农户,第二天一早,他依旧带上贝莎娜,率领大军,直奔哈衣部落。 此次出兵,李余是倾巢而出,就连驻守于甘蔗田的边军,也一并被他带走。 平昌城的三万兵马,再加上苏怒部落的两万兵马,合计五万大军,气势如虹,声势浩大,浩浩荡荡的向哈衣部落进发。 看起来,李余似乎已经完全不顾自己的后方,就是要率兵挺近哈衣部落,揪出真凶,为贝季报仇雪恨。 在李余率兵开拔的当天晚上,平昌城外的甘蔗田附近,出现两名鬼头鬼脑的黑人。 之所以说他二人是黑人,两人的身上都站满了黑色的泥巴,只有眼睛露出来。 在夜幕当中,两人往地上一趴,哪怕是有人走到近前,都得以为这是两个小土包。 两个黑人在甘蔗田附近趴伏了好久,仔细观察四周,确认附近的确没有守卫和巡逻队,二人才慢慢爬起,猫着腰,一溜烟似的溜进甘蔗田里。 进来之后,两人快速向甘蔗田的深处冲去,跑了一圈,在甘蔗田的内部也为发现军兵,两人随即折返出来,时间不长,再次消失在夜幕里。 他二人离去有半个多时辰,甘蔗田附近又冒出来一大群黑人。 这些黑人,每人都提着两只大木桶,木桶里面装满了黑黢黢的火油。 放眼望去,他们人数之多,足足有上百号。 他们蹲在甘蔗田附近,不停地向四周观望。 人群中,再次跑出两个黑人,钻进甘蔗田。 确认里面没人,两名黑人跑出来,向为首的一名黑人点点头。 为首的那名黑人再不迟疑,向前一挥手,周围的众黑人纷纷起身,同时提起木桶,向甘蔗田快步跑去。 他们才刚跑到甘蔗田近前,突然间,一股雾气飘了过来。 众黑人同是一怔,不过也没太当回事,继续往前走。 可是雾气蔓延的极快,而且越来越浓重。 渐渐的,人们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皆是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 为首的黑衣人心头一震,猛的倒吸口凉气,他意识到不好,急忙把挂在脖子上的一支木哨叼在口中。 木哨发出咕咕咕的鸟叫声。 听闻声响,被迷雾笼罩的众黑人,脸色同是一变,人们二话不说,齐齐调头转身,全速往回跑。 只是,此时再想离开此地,已然来不及了。 跑在最前面的黑人,啥都看不见,完全是凭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狂奔。 但很快,就听咚咚咚一连串的闷响声传出。 足足有十数名黑衣人,一头撞到坚硬的冰墙上。 他们不敢发出动静,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或揉着脑门,或揉着鼻子。 有人试探性地伸出手来,指尖触碰到的是凉凉的坚冰。 这…… 这是水系术士的冰墙! 人们终于意识到附近有埋伏,可猛然间,在他们的脚下,又钻出无数的藤蔓,这些藤蔓死死缠住黑人的脚踝。 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纷纷惊叫着摔倒在地。 意识到对方早有防备,己方的行踪已然暴露,为首的黑人也顾不上隐藏行迹了,用部落语大声叫喊道:“快跑!向南跑!” 跑不掉了! 此时若是去掉迷雾,他们便会发现,在他们的前后左右,皆竖立起一面长长厚厚的冰墙。 这些冰墙组合到一起,四四方方,俨然形成一座冰牢,把提着火油的百余名黑衣人,严丝合缝的围困在当中。 一直在施放迷雾的李余,终于散掉雾气。 渐渐的,被困在冰牢里的众黑人,也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看着四周把他们围死了的冰墙,还有许多同伴被藤蔓缠住脚踝、腰身、手臂,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一时间,人们脸色大变。 站在冰墙后的李余向前走去。 随着他的走进,冰墙前立刻出现一节冰台阶。 他走上这节冰台阶,前方又出现第二节、第三节…… 李余背着手,顺着冰台阶,一路走到冰墙之上。 他站定身形,向下俯视,看着被困在冰墙里的众黑人,嘴角微微勾起,说道:“我只是假装出征,便把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老鼠都引了出来!” 甘蔗田是李余的命根子,五万大军,就靠着他种植甘蔗,贩卖蔗糖在支撑。 李余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哈衣部落,而弃自己的根基于不顾? 在他决定打着贝莎娜为兄报仇的名义,出兵哈衣部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想好了,出兵哈衣部落是真,引出纵火者也是真! 虽说他麾下的兵马都已在去往哈衣部落的半路上,但别忘了,在甘蔗田这里,可是聚集着大量木系术士和水系术士。 这些术士是没有战斗经验,他们的本职工作也只是给甘蔗催生,但李余并不需要他们去打仗,只要他们帮自己困住这些纵火者即可。 为首的黑人看向李余,眼眸中显露出惊色,脱口说道:“李余!” 李余看向这名黑人,感觉有些眼熟,仔细辨认,他才把此人认出来。 这人名叫黎垣,正是哈衣部落的贵族之一,在贝季的酒席上,李余还与这个人喝过酒。 “原来是你,黎垣!” 李余目光如炬,直视着那个为首的黑人,一字一顿道。 第326章 瓮中捉鳖 “杀了他!” 身份已然暴漏,黎垣也不再遮掩躲藏,他凶相毕露,对四周的手下大声喊喝。 随着他一声令下,人们纷纷扔掉木桶,从腰间抽出细细长长的木管。 对准李余,运足力气,一并吹出吹针。 吹针本身的威力不大,并不足以取人性命。 但吹针通常都涂有毒药,要么能让人当场毙命,要么能让人麻醉,动弹不得。 看到对方向李余射出吹针,附近的术士们禁不住大声提醒道:“殿下小心!” 陆驰和金乌也第一时间蹿上冰墙,护在李余的左右。 李余根本不会把这样的攻击放在眼里。 他伸出手来,在他的面前,浮现出一面圆圆的巨大冰盾,耳轮中就听噼噼啪啪声连成一片。 飞射过来的数十支飞针,皆被冰盾挡了下来。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逞威风?” 说着话,李余一挥手,四周的冰墙上,涌上来两百多名身穿便装的周军。 他们的手里,皆端着连弩。 这些可不是普通周兵士卒,而是飞卫。 黎垣见状,把心一横,大声吼叫道:“大家跟着我冲出去!” 他向前一挥手,周围的黑人齐齐往前涌去,打算搭起人墙,翻过冰墙。 可是他们根本到不了冰墙近前。 在他们的脚下,时不时的冒出藤蔓,将他们的脚踝、双腿死死缠住,与此同时,站在冰墙上的飞卫们,也对他们开始了连弩攻击。 下面有草藤阻挠,上面有箭雨覆盖,冲向冰墙的黑人,成群成片的扑倒在地。 有的人当场被射成刺猬,一命呜呼,有的人中箭未死,趴在地上,死命的嚎叫。 一时间,冰牢里如同变成了人间炼狱。 李余冷眼看着,在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同情。 他回头,向冰墙下勾了勾手指。 下面的朱大会意,立刻把一支火把递给李余。 李余接过火把,看着冰牢里残存的黑人,幽幽说道:“你们不是很喜欢纵火吗?现在,也让你们尝尝,身处火海中是何滋味!” 说着话,他用力一挥手,火把在空中打着旋,飞了出去。 啪嗒一声,火把落在冰牢里的地面上。 众黑人可都是提着两桶火油来的,为了突围,他们早已扔掉油桶,现在冰牢的地上,几乎是流淌了一层火油。 随着李余扔出的火把,落在地面的火油上,顿时间,就听呼的一声,火焰着起。 刚开始,还只是这一块地方起火,但火势蔓延的速度之快,真仿佛猛虎扑食一般。 火焰似水晕,以火把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扩散。 只眨眼工夫,冰牢的内部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被困在其中的黑人,死命的哀嚎,他们不断的捶打冰墙,企图冲出去。 但是没用,任凭他们如何用拳头捶打,如同用弯刀劈砍,冰墙岿然不动。 黎垣也未能幸免。 他的四周同样着起火来,他是左躲右闪,可很快,他的两只脚底都快被烧烂。 站于冰墙上的李余,随手甩出一颗水球,将他脚下的火焰熄灭。 如同热锅上蚂蚁的黎垣,也终于有了可以落脚的地方。 他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两只脚已经抖成筛子。 李余不紧不慢地蹲下身子,低头俯视着黎垣,问道:“黎垣,你若是不想被活活烧死,就跟我说实话,是何人派你来的!” 坐在地上的黎垣,脸色变换不定,目光也是飘忽游走。 李余说道:“黎垣,我现在是在给你活命的机会!如果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活着,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听闻李余的话,黎垣的脸色更是瞬息万变。 李余提醒道:“你没有多少时间犹豫,我凝出的水,也保不了你太久,很快就会被烤干,想死还是想活,自己考虑清楚。” 黎垣吞了口头唾沫,问道:“我……我若是说了实话,殿下,殿下真的会放过我?” “是!” 又与李余对视片刻,黎垣不敢再迟疑,四周的火,真的要烧到他身上了。 他急声说道:“是……是贝怀!” 其实,即便黎垣不供出贝怀,李余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就凭贝当那个性子,他不可能想到以破坏甘蔗田这个方式来牵制自己。 能想出这个主意的,也只有贝怀。 李余向黎垣的面前一挥手,只见他前方的地面,浮现出一层冰霜。 黎垣眼睛顿是一亮,连忙起身,跑到冰霜上。 灼痛难忍的脚底板,立刻传来浓烈的冰凉感。 他舒适地吁了口气,三步并成两步,跑到冰墙近前,向李余伸出手来,急声叫道:“殿下快拉我上去……” 可就在这时,站于他身后的一名黑人,怒吼着向黎垣投掷过来一把弯刀。 此时黎垣的注意力都在李余身上,哪里会注意到自己的背后? 飞来的弯刀不偏不倚,正中黎垣的后背。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弯刀的锋芒插入黎垣的身体,刀尖在他前胸探出。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又是惊恐又是气愤地盯着李余,咬牙说道:“殿下骗我……” “我并未骗你,我说过,我不会杀你。” 但我没有说过,我一定要救你。 那名甩出弯刀,击杀黎垣的黑人,嘶吼着冲向李余这边。 他好像不怕火似的,头发、眉毛都被燎没了,浑身上下,也全是水疱脓包,可他愣是穿过熊熊的火焰,冲到李余所在的冰墙近前。 他从黎垣的尸体上拔出弯刀,而后,他纵身跃起,足足腾空有三米多高,然后一刀劈向冰墙上的李余。 李余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好像没看到他的杀招。 旁边的陆驰,侧身一脚,狠狠踹了出去。 他的脚尖点在那名黑人的胸口处。 嘭! 黑人犹如射出堂口的炮弹,向后弹飞,落入火海当中,发出吱吱哇哇的惨叫。 但很快,他的叫声便消失,火海中也恢复平静。 此时,现场充斥着浓浓的焦肉味,透着令人反胃的肉香。 知道对方是谁,再查对方是如何隐藏行迹也就不难了。 黎垣这些人,装扮成到平昌郡做生意的哈衣部落商队。 他们并没有住在平昌城,而是住在距离平昌城足有五、六十里的一座小镇子里。 这也是蔓影和李亢都未能查到他们的原因所在。 第327章 出兵干预 消灭了以黎垣为首的这批哈衣人,算是消除了李余的一块心病。 为了防止对方还有残余人员,再次暗中搞破坏,李余特意留下蔓影和李亢,让他二人保护己方的甘蔗田。 把事情全都处理妥当,李余马不停蹄,立刻赶往苏怒部落,去与己方的大队人马汇合。 翌日上午,风尘仆仆的李余一行人,终于追上己方的主力大军。 行军的时候,沈放、高屠、秦胜英、孟獠等诸将,纷纷聚拢在李余的左右,与他商议抵达哈衣部落之后,己方应当怎么办。 李余正色道:“暗中破坏甘蔗田,想把我们拖在平昌郡的人,很可能是贝怀。” 黎垣是供出了贝怀,但他的话,也未必完全可信。 高屠目光一冷,说道:“如……如此来……来说,贝……贝……贝……” 秦胜英接话道:“贝怀这个人留不得。” “嗯!”高屠重重点头,夫人所言极是。 孟獠说道:“贝怀暗中搞破坏,可贝当也非善类。” 其实,周军与贝怀之间并无恩怨,反倒是与贝当积怨颇深。 当初在加博山,贝当统帅的五万哈衣军,可是一心想置他们于死地呢! 加博山一战,也是打得异常艰辛。 即便是现在想起,孟獠依旧心有余悸。 高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贝……贝……贝怀固……固然不……不可信,贝……贝当亦……亦不可信!” 说着话,他向李余插手说道:“殿……殿下,依……依微臣之间,我……我们当先……先联……联手贝当,杀……杀掉贝怀,再……再调……调回头,杀……杀掉贝当,永……永绝后……后患,才是!” 高屠结结巴巴地说完话,李余听得头都快炸了。 不过不得不说,高屠所言,极有道理。 他问道:“高将军,如果贝当、贝怀最后都被我们杀了,那么,哈衣大王又由谁来做?” 高屠转动脑袋,向四周环视。 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斜后方,无精打采、一脸哀色的贝莎娜身上。 他嘴角微微上扬,道:“殿……殿下,臣……臣以为,她……她……她行!” 众人纷纷顺着高屠的视线看过去。 似乎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原本骑在马上,耷拉着脑袋的贝莎娜,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不解地看向众人。 人们立刻又都收回视线。 沈放面露笑意,对高屠挑起大拇指,赞叹道:“高将军高见!这的确是上佳之策!” 若是能把贝莎娜这个小姑娘扶上台,那么,己方要想控制她,进而控制哈衣部落,可就太容易了。 别看高屠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但他的思维极为敏锐。 也正是因为他的思维太过活跃,嘴巴又太笨,嘴巴跟不上思维,才导致他落下结巴这个毛病。 长话短说。 周军穿过苏怒部落,进入到哈衣部落的领地。 他们没有在路上停留,一路长驱直入,不日便来到哈衣部落的主部落。 以李余为首的周军,驻扎在距离主部落五里左右的一块高地上。 大军正在扎营,外面来了一大群哈衣人,要面见李余和贝莎娜。 李余在临时搭建的中军帐里,接见了前来的哈衣人。 这些哈衣人,都是哈衣部落的贵族,为首的几位,皆是哈衣部落的长老。 几位长老,李余也都认识。 年纪最长的名叫巴坎,在长老当中,巴坎也是最德高望重的一个。 要说最有实力的,则当属辛托。 辛托善于经商,他经常在部落里以低价收购毛皮,然后再送到部落外,高价出售。 自从周国与哈衣部落全部通商后,辛托的生意更是做得风生水起。 在哈衣部落里,靠着辛托吃饭的哈衣人不在少数。 几名长老见到李余和贝莎娜后,齐齐抚胸施礼,说道:“殿下!公主!” 李余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长老们不必多礼。 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此次举兵来到哈衣部落,不是为入侵,更不是为吞并,而是来调查真相! “我与哈衣大王,一见如故,现在哈衣大王死得不明不白,我无法坐视不理,不闻不问,希望,各位长老都能理解。” 旁人还没说话,辛托连忙接话道:“殿下与大王,情同手足,现大王遇害,殿下急于查明真相,我等都能理解!” 周国与哈衣部落的通商,给辛托带来大量的钱财,他是最希望两国能维持友好的,在众长老当中,他也是最亲近周国的。 李余闻言,点了点头,问道:“现在哈衣部落的情况如何?” 巴坎说道:“大王遇害,部落里出现些动乱……” 他话音未落,辛托便打断道:“自从大王遇害,贝当、贝怀两兄弟,便开始争夺王位,大王尸骨未寒,可部落,已被他二人搅得鸡犬不宁,乱成一团!” 听闻他的话,巴坎忍不住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辛托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来此,是为劝阻周人,不要插手哈衣部落的内务。 可辛托倒好。 听他话中的意思,好像恨不得立刻就把周军引入部落里。 辛托假装没看到周围众人对自己投来的不满眼神,他一脸悲色地说道:“大王生前,致力于两国间的盟约,只为能平息战争,让两国和平相处,友好通商,不管由谁来继任王位,都应将大王生前的遗愿,继承下去啊!” 他这是说出了心里话。 最怕因贝季遇害,而导致两国和约发生变故的人,就是他辛托。 李余当然清楚,辛托是两国通商的最大受益者,这个人,自己完全是可以拉拢过来。 他对辛托正色道:“两国和平,友好通商,这一点,不会因为哈衣大王的遇害而有所改变。” 李余的话,先给辛托吃一颗定心丸。 果然。 辛托闻言,脸上还是一副悲怆的表情,但眼中已隐隐透出喜色。 李余继续道:“只是,新任的哈衣大王,会不会继续对周国友好,会不会继续与周国通商,可就不一定了!” 这句话,李余则是在把辛托拽进自己的阵营里。 辛托眼中的喜色顿是消失,陷入沉思。 李余目光一转,又看向其他长老,说道:“我,并不想插手哈衣部落的内政,但现在,我必须得要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也是为莎娜公主要的。究竟是谁,害死了哈衣大王!” 第328章 做和事佬 众长老面面相觑。 说实话,他们也不知道真凶到底是何人。 贝当一口咬定是贝怀,而贝怀则一口咬定是贝当。 这两人,都指责对方是弑兄的凶手,由原本吵得不可开交,到现在已发展成兵戎相见的地步。 见长老们都回答不上来,一旁的贝莎娜急了,她哽咽着问道:“难道长老们都没有去做调查吗?” “公主,我等都去查了,只是……未能查到线索。” “我大哥现在哪里?” “已经下葬。” “葬在何处?” “贝氏祖坟!” “我要去拜祭大哥……”说着话,贝莎娜禁不住又哭了起来。 李余问道:“贝当、贝怀,现在也都在部落里吗?” “是的,殿下!” 李余对贝莎娜说道:“眼下,部落还不是很安全,等严惩了凶手之后,莎娜公主再去拜祭哈衣大王也不迟,到那时,哈衣大王在天有灵,亦可瞑目!” 贝莎娜哭得泣不成声,众长老亦是长吁短叹。 辛托擦了擦眼角,又吸了吸鼻子,说道:“殿下,当务之急,应该尽快让贝当、贝怀,停止争斗,不然,我们担心,部落会被他二人分裂啊!” 他这句话,倒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 不管谁做哈衣大王,现在贝当和贝怀之间的明争暗斗,必须得停止。也正是因为他二人的争斗,目前部落里已经死伤了百余人。 再这么继续闹下去,双方之间的伤亡越来越大,仇怨越来越深,整个族群,真有可能被他二人搞得分裂成两部分。 李余正色道:“哈衣部落,绝不能分裂,不然,我们真就太愧对遇害的哈衣大王了!” 分裂又动乱的哈衣部落,并不符合李余的利益。 他需要一个平稳安定的哈衣部落,潜移默化的将其改造成农耕部落,使其逐渐接受汉化,如此,才能让周国的西南边陲,长久平和。 众长老终于找到与李余一致的目标。 人们的脸上,也都露出宽慰之色。 巴坎问道:“殿下打算如何阻止贝当、贝怀之间的兵戈?” 李余想了想,说道:“把贝当、贝怀,请到我军大营,由诸位长老在旁作证,把所有事情,都讲清楚,说明白,如何?” 巴坎等长老陷入沉思。 辛托迫不及待地附和道:“殿下的这个主意好!谈,总比打要强嘛!” 李余向辛托含笑点点头,又看向其他长老,问道:“诸位长老的意思呢?” 巴坎说道:“贝当和贝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即便凑到一起,也只是吵得不可开交。” 这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他们这些长老,不知已尝试过多少次,但两兄弟根本谈不到一起去。 李余说道:“不管他二人如何吵闹,事情必须得有个结果。” 巴坎立刻追问道:“殿下想要什么结果?” “选出一位哈衣大王!” 巴坎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直视李余,问道:“由谁来选?” 李余缓缓抬起手来,说道:“就由你们这些长老来选。” “哦?” “届时,就由诸位长老,投票选出一位哈衣大王,不管最终谁胜出,另一方,必须无条件接受。” 众长老面面相觑,接着,不约而同地向李余抚胸施礼,齐声说道:“殿下英明!”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是,李余会出手干预新任哈衣大王的诞生。 而现在,李余已经明确表达,会把新任哈衣大王的决定权,交到他们这些长老手中。 如此做法,李余称得上公正无私。 有些长老暗自窃喜,自己可以决定到底是由贝当接任王位,还是由贝怀接任王位,如此一来,便可以两头拿好处了。 巴坎对李余的决定也很满意。 很快,众长老向李余告辞,返回部落,公布李余的决定。 唯一没有离开的长老,就是辛托。 表面上看起来,李余把新任哈衣大王的决定权,交给他们这些长老,对于长老们来说,是件好事。 消息一经公布,贝当、贝怀定会倾尽全力的讨好诸长老,好让长老们都能投自己一票。 首先,辛托不缺钱,也不需要别人送他好处。 还有更关健的一点。 无论他收了哪一方的好处,都等于得罪了另一方。 若是两方的好处他都不收,无疑又是得罪了两边。 以现在贝当、贝怀杀红眼的状态,弄不好自己都得有性命之危。 所以,与其面对难题和风险,不如就躲在周军大营,干脆不出去了,让贝当、贝怀都见不到自己。 不得不说,辛托不愧是个擅长做生意的人,头脑的反应特别快。 他对李余满脸堆笑地说道:“殿下,我打算在周军大营里暂住两日,还请殿下恩准!” 李余不解地看着他,问道:“辛托长老为何要住在我军大营? 辛托叹口气,说道:“现在部落被贝当、贝怀闹得鸡犬不宁,看到连日来发生的种种变故,我也是心烦意乱,就想着在殿下这里,躲几天清闲。” 稍顿,他又道:“另外,我还有许多事情,想与殿下详谈。” “比如呢?” “殿下制造的蔗糖,我想独享。” 李余没太听懂,向旁摆了摆手,含笑道:“辛托长老,坐下来说话。” “谢殿下。” 辛托详细讲述自己的意图。 现在,枭阳国的各部落,很多商人都跑到平昌郡,进货蔗糖,再拿回各部落贩卖。 辛托的打算是,李余那边不要再把蔗糖卖给各部落的商人,而是统一卖给他,然后再由他转卖给各部落。 拥有现代人思想的李余,一听就明白了辛托的用意,他是想做大区经销商,从中赚取差价。 李余嘴角上扬,暗暗腹诽,这个哈衣人,长得贼黑贼黑的,想得倒是挺美挺美的! 见李余眼中露出狡黠的光芒,辛托连忙又补充道:“当然,我也不会让殿下白白这么做,我会把每月收益的三成,分给殿下!” 哦? 这倒是有点意思。 李余想了想,说道:“我要四成的分红,另外,辛托长老的账务,要由我派的人管理。” “这……” 李余要派人管账,辛托倒是不在乎。 可李余要四成分红,让辛托觉得太多了,也有些难以接受。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要把殿下制造的蔗糖,分别卖到各部落,需要雇佣很多的人,这,无疑得花出一大笔钱啊!” 第329章 当面对质 李余含笑说道:“但对于各部落而言,蔗糖都属稀罕品,他们也定然愿意拿出贵重之物做交换。” 辛托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点头应道:“好!就按照殿下说的办!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通过与辛托的商议,李余在枭阳国境内,给自己找了一位总经销商。 他把平昌郡生产出来的蔗糖,以正常的售价,卖给辛托。 至于辛托要在枭阳国内卖什么价,那就不归他管了。 哪怕辛托是卖出天价,那也是人家自己的本事,他只需坐拿分红就好。 李余要把贝当、贝怀请入周军大营,然后由长老们在他二人当中投票选出新一任的哈衣大王,这个消息很快便在哈衣部落里传开。 哈衣人普遍对李余的主张表示欢迎。 没人愿意部落继续这么乱下去,能早日选出新一任的哈衣大王,稳定部落的局面,自然是再好不过。 而且李余的主张也十分公平,他只是提供了一个场合,至于哈衣大王最终的归属,完全由哈衣人自己决定。 没过多久,贝当和贝怀便双双派人,来到周军大营,面见李余。 贝当派来的依旧是乌木拓,贝怀派来的也还是奎坚。 他俩派人来见李余,主要的目的就是想问清楚,李余到底会支持谁。 在乌木拓和奎坚面前,李余做出表态,他谁都不帮,到底谁会是新一任的哈衣大王,完全由部落长老们决定。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他都会尊重长老们的决定。 李余这是把皮球直接提给了一干长老们。 明白了李余的意图后,乌木拓和奎坚急忙去向贝当、贝怀复命,将李余的意思,转达给他二人。 贝当和贝怀听后,既感失望,又暗暗松口气。 失望的是,李余没能站在自己这一边。 松口气是因为,李余也同样没有站在对家那一边。 之后,贝当和贝怀开始各显神通,用尽一切手段的讨好众长老。 众长老也都有各自的倾向。 有的人倾向于贝当,有的人倾向于贝怀。 此时,贝当和贝怀都在掰着手指头计算,自己能获得多少长老的支持,又会受到多少长老的反对。 对于有可能支持自己的长老,他们自然是百倍拉拢,而那些无论如何也不会给自己投票的长老,无疑就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贝当和贝怀去周军大营的前一晚,便有三名长老在家中发生意外,两死一重伤。 至于是何人对这三位长老突下杀手,不言而喻,定是贝当与贝怀。 躲在周军大营里的辛托,暗自庆幸,好在自己够聪明,一直躲在周军大营里没出去,不然,弄不好自己也活不过这一晚呢。 翌日早上,贝当、贝怀,哈衣部落的全体长老,以及上百人之多的哈衣贵族,全部来到周军大营。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偌大的中军帐里,没有闲杂人等,只有李余、贝莎娜、贝当、贝怀以及七名哈衣部落的长老。 至于他们的护卫,以及哈衣部落的贵族们,都被隔离在外。 人们只能站在周国军兵组成的人墙外,透过中军帐的大门,远远的向里面观望。 在中军帐里,见面的贝当和贝怀立刻又争吵起来。 贝当指认贝怀是杀兄凶手。 贝怀也同样指认贝当是杀兄凶手。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即便是营帐外的贵族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坐在中间主位上的李余,也不阻止,只慢悠悠地喝着茶水。 等到他一盏茶喝完,见贝当和贝怀也吵得嗓子沙哑,李余向营帐外的金乌招招手,示意他再沏两杯茶送进来。 他看看贝当,又瞧瞧贝怀,不紧不缓地问道:“两位都吵够了?” 贝当和贝怀相对对视一眼,同时发出哼的一声,而后,两人又向李余抚胸施礼,说道:“我等在殿下面前无礼了!” “在我面前无不无礼,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哈衣部落不能被你二人搞的四分五裂!” 他这话是说进众长老以及哈衣贵族们的心坎里。 长老们连连点头。 聚集在外面的哈衣贵族们,也都大声称是。 贝当和贝怀深吸口气,都没有再说话,各自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李余环视在场众人一眼,道:“我在平昌郡,种植甘蔗。” 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把在场众人都说愣了,他们在讨论谁才是杀害贝季的真凶,你怎么突然又扯到甘蔗上了? 李余继续道:“蔗糖的生产,离不开甘蔗,可就在不久前,偏偏就有人在打我甘蔗田的注意,暗中破坏,放火焚烧,这些人的目的,显然是想把我困在平昌郡,不让我来哈衣部落。” 说话的同时,李余目光如电,一会看看贝当,一会又看看贝怀。 在场的众人都不是傻子,很快便听明白了李余的话外之音。 巴坎率先问道:“请问殿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哈衣大王遇害之前!” “如此来说,对方是早有预谋!” “没错!” 众长老的目光,也都纷纷向贝当和贝怀看去。 贝当率先挺身站起,大声说道:“这不是我干的!” 贝怀紧随其后,也说道:“不是我!” 巴坎问道:“殿下可有查明真相?” 李余一字一顿地说道:“为首的歹人,是黎垣,现,黎垣业已伏法!” 帐内帐外的众人,无不倒吸口凉气。 难怪最近没有见到黎垣,原来他是偷偷跑去了周国,还在暗中破坏李余的甘蔗田。 想到这里,人们又下意识地看向贝当。 要知道一直以来,黎垣都与贝当走得很近,说他是贝当的心腹,并不为过。 周围众人投过来的眼神,让贝当有如坐针毡之感。 他连忙向李余欠了欠身,大声嚷嚷道:“殿下,我可以对天发誓,黎垣绝非受我的指使……” 他话音未落,贝怀嗤笑出声,说道:“贝当,如果你信天,就不会做出弑兄夺位之卑劣勾当!” “你放屁!我大哥明明是被你害死的,黎垣也定是被你收买的!” 李余清了清喉咙,转头看向贝怀,说道:“黎垣在临死之前,想我透露,是你贝怀,指使他这么做的!” 第330章 借刀杀人 贝怀惊讶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余。 贝当则是眼睛一亮,抬手怒指着贝怀,狠声说道:“果然是你!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大哥待你如亲兄弟,你却暗中毒杀大哥,今日,我便杀了你,为大哥报仇!” 说着话,贝当便要拔刀。 在场的长老们见状,连忙上前拦阻。 巴坎大声呵斥道:“贝当,先让殿下把话问清楚!” 对巴坎,无论是贝当还是贝怀,都有几分忌惮。 在哈衣部落,巴坎的年纪未必是最大的,但他的辈分却是最高的。 而且巴坎为人公正,从不徇私,也从不为自己牟利,哈衣人对巴坎都极为尊敬。 要论声望的话,恐怕贝季生前都比不上巴坎。 在巴坎的呵斥下,贝当放弃了拔刀的动作,不过一对眼睛依旧瞪得滚圆,恶狠狠瞪着贝怀。 贝怀没有理会贝当,他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不可轻信黎垣的一面之词!我与黎垣,素无往来,我又怎会命令他去做事,他又怎会听从我的命令行事?定是黎垣在临死之前,反咬我一口,还请殿下明察!” 李余皱着眉头问道:“你说,黎垣不是受你的指使,那么,你认为他是受何人指使?” 贝怀立刻扭头看向贝当,意味深长地说道:“要说黎垣与谁走得最近,那么,非贝当莫属!黎垣乃贝当之亲信,这是整个部落人人都知道的事,能指使黎垣,做出此等恶事者,也只有他贝当才做得到!” “你血口喷人!” 贝当再忍不住,怒声喝道。 李余转头又看向怒不可言的贝当,问道:“贝当,贝怀所言,是否属实?” 还没等贝当接话,李余皱着眉头说道:“想把我拖在平昌郡的人,必是杀害哈衣大王的真凶!贝当,当真是你?” 贝当本就是急性子,火爆脾气,先是被贝怀倒打一耙,现在又被李余这么一质问,他脑袋都快炸了。 怒火攻心的贝当,二话不说,从肋下拔出弯刀,直奔贝怀冲了过去。 贝怀也完全没再怕的,见贝当提着刀奔自己来了,他随之也抽出弯刀,拉开架势,要与贝当拼命。 巴坎气得脸色铁青,老头子快步走到两人中间,怒吼道:“你二人在部落里丢人还嫌丢得不够吗?现在又跑到吴王殿下面前,丢人现眼!” 贝当气得浑身直哆嗦,他抬起手中刀,指着巴坎另一边的贝怀,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巴坎长老,你都听见了,明明是他贝怀血口喷人,倒打一耙!” 贝怀脸色涨红,大声喝道:“我有没有血口喷人,大家都心知肚明,贝当,你敢说黎垣不是你的心腹?” 现在贝怀咬住黎垣是贝当心腹这一点不松口,还真就让贝当无法辩驳。 可越是这样,贝当就越气越怒。 他哇哇怪叫,举刀又要往前上。 巴坎大声呵斥道:“你给我站住!” 一旁的李余,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三人,继续说道:“早在我上次出访哈衣部落之时,便有人于暗中,对哈衣大王一而再,再而三的连下杀手。” 稍顿,李余又道:“就拿去北方森林狩猎的那次来说,是何人提议的?” “贝怀!就是贝怀提议的!”贝当迫不及待地立刻接话道。 李余继续道:“当时,我们在北方森林里遭遇沙漠蠕虫,而沙漠蠕虫却一直追着我们不放,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后来我方查清楚,原来是有人在我们身上暗暗做了手脚。” 说到这里,李余看向贝怀,幽幽道:“在去北方森林之前,贝怀,你进过我的房间吧?” 听闻这话,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贝怀。 贝怀眼眸闪了闪,说道:“当时,我的确有去找过殿下,想请殿下吃饭,后来见殿下许久没回来,我便离开了……” 他话音未落,贝当怒吼道:“就是你!贝怀,现在有殿下作证,你还在狡辩?” 贝怀针锋相对地说道:“能进殿下房间的,可不止我一个,你贝当也同样有机会进殿下的房间!” 听闻贝怀又不知廉耻的要把脏水泼到自己头上,贝当再忍不住,隔着巴坎,抡刀向贝怀那边劈砍过去。 因为有巴坎挡在中间,贝当使不上力气,他也不敢用出全力。 贝怀想要躲闪开他这一刀很容易。 可就在贝当出刀的瞬间,李余目光一凝,紧接着,他中指弯曲,无声无息的向外一弹。 一根极细的冰针飞射出去,不偏不倚,正中巴坎的膝弯处。 巴坎的腿随之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他若是站在原地不动,那还没事,他身子这么往后一倒,刚好落在贝当挥刀的轨迹上。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贝当原本要劈砍贝怀的那一刀,竟然不可思议地砍在了巴坎的脖颈上。 虽说贝当这一刀并没有用出全力,但依旧不是人的血肉之躯所能抵挡。 随着一道血箭喷射出来,巴坎的眼睛猛的瞪圆,身子踉跄着后退两步。 只见猩红的鲜血,顺着他脖侧的刀口处,汩汩向外流出。 他扭转回头,看向另一边的李余。 他的眼神中有震惊,有愤慨,还有茫然与不解。 由于贝当和贝怀闹得太凶,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二人身上,根本没人注意到李余偷偷弹出的那根细如牛毛的冰针。 别人不知道,但受害者巴坎可是感知得清清楚楚。 老头子艰难地抬起手来,指向李余。 李余立刻起身,抢步来到巴坎近前,握住他指向自己的手,正色说道:“巴坎长老请放心,我定会为你报仇,讨回公道!” 巴坎的眼珠子顿时爬满血丝,他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话,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吐出的全是血水。 老头子直到死,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李余。 李余仅仅握着拳头,掌心里全是汗。 借贝当之手,杀掉巴坎,他纯属无奈之举。 要想搬到贝当、贝怀,扶贝莎娜上位,那就必须得有个再合适不过的借口。 而因贝当、贝怀的争执,而导致长老巴坎丧命,这就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 政治,向来是肮脏又黑暗。 为了达到政治目的,即便是一向宽厚大度,一心只是往钱看的李余,也不得不使出此等下作又卑鄙的手段。 第331章 利益至上 贝当竟然误杀了巴坎,闹哄哄的现场,顿是死一般的安静。 此时,贝当傻眼了,贝怀傻眼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李余慢慢把巴坎的尸体放到地上,而后,他抬起头来,怒声喝道:“来人!把贝当、贝怀,都给我拿下!” 随着李余一声令下,中军帐外一下子冲进来十数名铁卫。 众铁卫冲到贝当、贝怀近前,不由分说,拉肩头拢二背,将他俩一并捆绑住,而后,连拖带拽地带出中军帐。 此时,在外面围观的贵族们,看向贝当、贝怀的眼神也都变了。 当众杀害长老,而且还是部落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老,这种人,又怎么配做哈衣部落的大王? 一旦真让贝当、贝怀成为哈衣大王,哈衣部落的族人们,还指不定要把他俩残害多少呢! 当铁卫押着贝当、贝怀,穿过人群,往外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向两人淬了一口唾沫。 这一下,算是拉开了吐口水的序幕。 在场的哈衣贵族们,甚至包括那些忠于贝当、贝怀的贵族,纷纷向两人吐去口水。 负责押送贝当贝怀的铁卫们,脸都黑了,一个个纷纷向旁闪躲避让。 贝莎娜做梦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大哥才刚刚遇害,而现在,连巴坎长老也被杀了。 小姑娘再承受不住,跪坐在巴坎尸体旁,放声大哭起来。 她一哭,其他人也都悲从心来。 想起平日里巴坎长老对他们的帮助,对他们的照顾,人们一个个眼圈湿红,默默地抹着眼泪。 李余深吸口气,环视在场众人,又望望中军帐外的哈衣贵族们,大声说道:“贝当、贝怀,无法无天,视人命如草芥,以他二人之德行,根本不配做哈衣大王,诸位,你们意下如何?” 贝当、贝怀为了争夺王位,明争暗斗,已经让人们的忍耐到达极限,现在巴坎长老又因他二人而死,人们再忍不住,纷纷叫喊道:“殿下说得对!无论是贝当还是贝怀,他俩都不配做我们哈衣部落的大王!” “以我之见,大王就是被他二人合谋害死的,现在两人又为了争夺王位,才斗得不可开交!” “没错!贝当、贝怀,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巴坎的死,让哈衣贵族们群情激奋,人们纷纷大声叫嚷。 李余看着现场的情况,他走到贝莎娜近前,伸手把她搀扶起来。 而后,李余拉着贝莎娜,走出中军帐。 一干长老们也连忙跟了出来。 看到李余、贝莎娜等人相继出来,人们的叫喊声终于告一段落,现场顿时间又静得鸦雀无声。 李余将身旁的贝莎娜向前推了推,说道:“哈衣大王遇害,贝当、贝怀,皆有嫌疑,且二人又当众杀害巴坎长老,其恶行,罄竹难书,天理不容!但国不能一日无君,哈衣部落也不能没有哈衣大王,我以为,莎娜公主可接任王位!” 他此话一出,让在场众人的脸色同是一变。 虽说在枭阳国的各部落,也有女子为王的先例,但毕竟这种情况并不常见。 李余继续说道:“莎娜公主,虽年纪尚幼,但宽厚仁慈,以后,只要诸位能尽心尽力的辅助莎娜公主,哈衣部落定能千秋永昌!” 他这番话,可不仅仅是在给贝莎娜戴高帽。 更是在暗示哈衣长老和哈衣贵族们,与凶狠、阴险、残暴的贝当、贝怀相比,年幼的贝莎娜要更容易控制。 而且由贝莎娜做哈衣女王,既不会对他们现有的地位产生威胁,更不会损害他们的既得利益。 哈衣长老、哈衣贵族们听完李余的话,心头同是一动,眼中也闪现出晶亮的光彩。 几名哈衣长老相互看看,然后不约而同地向李余抚胸施礼,说道:“殿下英明决断,我等愿听从殿下之见!” 看到众长老都同意了李余的提议,在场的贵族们也都不再迟疑,齐齐抚胸施礼,大声说道:“我等愿听从殿下之见!” 哈衣部落之所以要分成两派,各自支持贝当与贝怀,说白了,就是怕对方上台后,自己的利益受损、地位受损。 但由贝莎娜接任王位,那么,也就不存在这方面的顾虑了。 贝莎娜一直都是哈衣部落天真无邪的小公主,并没有特别亲近谁,或者疏远谁。 任何派系,在她面前,都会被一视同仁。 还有,正如李余所言,莎娜公主太过年幼,什么都不懂。 像她这样的小姑娘,的确很容易操控。 可以说李余是把哈衣部落众人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所以,他把贝莎娜推出来后,基本无人反对,由长老到贵族,全都表示支持。 作为当事人的贝莎娜,现在完全处于懵圈状态。 她一脸茫然又无助地看向李余,不懂为什么哈衣大王的王位怎么就突然落到自己的头上了,而且,族人们还没有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的。 看着小姑娘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在场众人更加认定,这哈衣大王的王位,就该由贝莎娜来接任。 以长老为首的哈衣贵族们,齐齐面向贝莎娜,跪地叩首,齐声说道:“我等拜见大王!” 小姑娘瞠目结舌,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想把众人都叫起来,可紧张得没能说出话。 她只能转头,求助地看向李余。 李余向她近前凑了凑,低声说道:“莎娜,看来你的族人们,都很支持你做哈衣大王,既然如此,你也就不要推辞了。” “可是……”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哈衣大王啊! 她话还没出口,李余便看出她的心思,他低声补充了一句:“我会帮你的!” 这五个字,才是李余前面所做一切的重点。 推贝莎娜上台,那只是李余抛出的引子而已,他真正的目的,是通过贝莎娜,来牢牢控制住哈衣部落。 让哈衣部落成为苏怒部落第二,为周国的西南边陲,再平添一道屏障。 有了苏怒部落和哈衣部落这两道屏障的存在,亦可有效阻挡住枭阳国其它部落对周国边境的侵犯与骚扰。 至于如何处置贝当和贝怀,李余的打算是放逐。 将他二人永远的逐出哈衣部落,再不得踏回部落一步。 李余也把自己的想法与一干长老们做了沟通。 众长老们都没表示反对,只是把这个消息悄悄通知给了巴坎的家人。 第332章 早有布局 等贝当和贝怀,被周军放逐时,两人根本没能走出哈衣部落的领地,半路上,被闻讯赶来的巴坎家人追上。 巴坎的儿子巴图,亲手斩下他二人的脑袋。 而后,巴图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返回部落,向新任的哈衣大王,更确切的说,是新任的哈衣女王,负荆请罪。 看到亲二哥和堂哥的首级被巴图拎回来,贝莎娜又悲又怕,连忙看向李余。 现在,贝莎娜几乎是把李余视为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余面无表情地看着巴图,幽幽说道:“你好大的胆子,哈衣女王已经下令,将贝当、贝怀逐出部落,你竟然还在部落里杀了他二人。” 巴图大声说道:“身为人子,为父报仇,天经地义!无论女王如何惩治我,我巴图都认罪!” 此时的巴图,完全是没在怕的,跪在地上,脖子梗梗着,全然一副视死如归,任凭处置的模样。 在场的长老们无不动容,纷纷说道:“大王,虽然巴图确实做得不对,但为父报仇,情有可原啊!” “是啊!大王!请大王绕过巴图吧!” 贝莎娜不知该如何是好,小声问身边的李余道:“我该怎么办?” “杀了他。” “啊?” 贝莎娜的小身板一哆嗦,支支吾吾地嘀咕道:“这……这不好吧!” 李余一笑,说道:“既然莎娜觉得杀他不好,那么,就罚他二十鞭子好了。” 贝莎娜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真让她去杀人,她也是不太敢,虽说对于巴图杀死贝当、贝怀这件事,她亦深感悲痛和气恼。 贝莎娜看着跪在下面的巴图,冷着小脸,说道:“我念你是为父报仇,便饶你死罪,惩你二十鞭子,巴图,你可认罚?” 没想到贝莎娜对自己的惩处会如此之轻,巴图一脸的错愕,下意识地看向贝莎娜身边的李余。 他心里清楚,定是这位周国的吴王殿下为自己求了请。 他向前叩首,大声说道:“谢女王开恩!谢殿下开恩!” 在场的长老们,对于这样的惩处都很满意,对这位新上任的哈衣女王,也是越发满意。 巴图最终只挨了二十鞭子,便抵消了杀害贝当、贝怀的罪过。 随着贝当、贝怀一死,险些闹分裂的哈衣部落,总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对于现状,最开心的莫过于长老辛托。 只要不与周国闹翻,继续与周国通商,那么,自己还可以大发横财。 自从辛托成了李余在枭阳国的总经销商后,生意做的越发风生水起。 平昌郡生产的蔗糖,尤其是加入果浆,各种水果口味的蔗糖,在枭阳国各部落,大受欢迎。 各部落都拿出大量的毛皮、草药、木材、矿石等,来到哈衣部落,与辛托交换蔗糖。 收到这些货物的辛托,又派人将其运送到平昌郡去贩卖,赚回来大量的钱财。 这时的辛托,在哈衣部落可谓是风光无两,光是为他干活的哈衣人,就多达数千人。 蔗糖生意如此红火,如此赚钱,日进斗金,又怎能不令其他长老眼红? 很快,便有长老亲自前往周国的平昌郡,面见李余,想效仿辛托,也从李余的手里购入蔗糖,再转手拿到枭阳国各部落去贩卖。 李余是来者不拒,既然人家想买,他没有有钱不赚的道理。 可如此一来,无疑是大大影响了辛托的生意。 随着越来越多的长老和自己抢生意,辛托开始坐不住了,也亲往平昌郡,会见李余,希望他不要再把蔗糖卖给其他长老。 李余一脸的无奈,说道:“辛托长老,你也知道,我与你们哈衣部落的关系,亲如一家,长老们前来求我,要购买蔗糖,我又怎好拒绝?” 辛托急得连连搓手。 原本这只是他一个人的生意,一个人发财,现在倒好,有好几个长老都参合进来,连日来,他的收入每天都在下降。 更要命的是,竞争对手一多,便要相互压价,对他的收入打击更大。 辛托也能理解李余的难处,有长老来求他,他的确无法做出拒绝。 就在辛托心急如焚,又苦无办法的时候,李余似有意似无意地说道:“要我说,就是你们哈衣部落的长老太多了,如果长老再多点,连我手里的蔗糖都不够卖的了呢!” 说者未必无意,听着更加有心。 听闻李余的话,辛托心中顿是一动。 对啊! 如果没有这么多的长老,殿下不会再为难,也没有人再和自己抢生意了! 想清楚这一点,辛托眼中顿时闪现出一道阴冷的寒芒。 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马老先生曾说过: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资本家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两百的利润,资本家们会藐视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家便会践踏世间的一切。 辛托现在做的蔗糖生意,又何止是百分之三百的利润? 在和李余沟通之后,辛托已然有了打算,那就是,干掉所有现存的,乃至潜在的竞争对手。 他现在是既有钱,又有人,要干掉那些企图断他财路的长老们,并不难。 等辛托向李余告辞离开,吕方来找李余下棋。 对弈中,吕方含笑问道:“殿下可知,当初哈衣长老们为什么会支持让莎娜公主接任王位?” 李余落下一子,含笑道:“因为莎娜容易控制。” 吕方点头,表示没错,也落下一子。 李余紧接着又下一子,道:“但他们是痴心妄想,莎娜只能受一方控制,那就是我方!” 吕方看着棋盘,眼睛晶亮,笑道:“点下的棋艺精进了!” 稍顿,他抬起头,乐呵呵地看着李余,说道:“殿下早就有意布下辛托这颗棋子了吧?” 李余说道:“莎娜是我们在哈衣部落布下的门面,但光有门面不够,还需要有个能做事的打手。辛托就是这个打手!” 他不会与人共享贝莎娜,更不会让贝莎娜受制于他之外的其它人。 而那些权柄滔天,势力根深蒂固,又相互盘根错节的哈衣长老们,便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吕方的眼睛越发明亮,他仰面而笑,抚掌赞道:“殿下的棋艺果然增进许多,这一盘,贫道认输!” 说着话,他捏起一颗棋子,投在棋盘上。 第333章 变故前兆 辛托受到李余的提醒,如何在哈衣部落内部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李余没有太关注,更没有去插手过问。 目前,他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土地开发上。 人们普遍认为土地是黑的,实则并不然。 黑土地是极为宝贵的资源。 就拿李余以前生活的现代来说,全世界的黑土地,其实就三块。 一块在乌克兰平原,一块在美国的密西西比平原,还有一块就在中国的东北平原。 可令李余诧异的是,哈衣部落的北方森林,乃至周围地区,竟然也是黑土地。 与普通的土地相比,黑土地要更加肥沃,有金色粮仓的美誉,极为适合种植。 在哈衣部落发现这么大一片的黑土地,李余又怎能放过? 目前,李余已拿出大笔的钱财,组织周人、苏怒人以及哈衣人,到北方森林的附近开荒。 他想的是,先把北方森林外部的黑土地都开垦成良田,如此做,开垦的速度更快,效率更高,危险性也更低。 即便人们都清楚北方森林很危险,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还是有很多周人、苏怒人、哈衣人,来到北方森林这里,组成一支开荒大军。 这么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当然不能分散的住在荒山野岭当中,那也太过危险。 在李余的组织下,人们又在北方森林附近建造起一座临时的聚集地。 内部的房屋都很简单,也很简陋,但外部的防守很严实。 人们先是用夯土垒砌起两米多高的土墙,然后又在土墙的基础上建构出木墙。 这样一来,聚集地的外部墙体,足有五米多高,完全可以抵御北方森林野兽的侵袭。 这片聚集地,李余便给它起名为北方镇。 这日,李余正在北方镇的城墙上巡视。 一匹快马飞驰着冲到北方镇的城门前。 站在城墙上的李余,低头向下看去。 来者他认识,正是经常往返于京城与平昌郡,向他传递消息的飞卫。 李余从城墙上下来。 那名飞卫急忙下马,快步来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李余面色凝重地问道:“可是京城出事了?” 正常情况下,自己不再平昌郡时,前来报信的飞卫,要么把书信放在自己的王府,要么把消息转述给张泓,再由张泓传递给自己,而不会追至哈衣部落这边。 飞卫风尘仆仆,脸上、身上,都沾着厚厚一层的尘土。 见他疲累,嘴唇爆皮,李余让金乌递给他一碗水。 飞卫道谢接过,一口气,将碗中水全部喝干。 而后,他对李余说道:“殿下,京师军在宛国大捷,大败西番军,目前已将逼近宛国都城的西番军主力,击退百余里!” 李余闻言,眼睛顿是一亮,重重地拍下巴掌,说道:“太好了!” 说完,见飞卫面色凝重,他又意识到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他问道:“还有其它事?” 飞卫小心翼翼地看眼李余,低声说道:“此战……在此战中,陛下被……被一支流失射中手臂……” 李余,乃至他周围的众人,无不倒吸口凉气。 孟獠忍不住跨前一步,急声问道:“陛下的伤势现在如何?” 他是李惠的贴身侍卫出身,追随李惠十余年,与李惠的感情极为深厚。 飞卫说道:“殿下,随行的太医已经为陛下处理过伤口,传回的消息是,陛下暂无性命之忧!” 暂无性命之忧…… 这话听起来,让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只能落下一半,还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余眉头紧锁,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吕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须,提醒道:“殿下应该早些赶回平昌郡,以……以防不测!” 李余心头一震,立刻转头看向吕方,问道:“真人以为,会有什么不测发生?” “这……贫道不知,总之,殿下需防患于未然。” 紫微星是帝星。 吕方早已看出,紫微星势衰,黯淡无光,他业已预感到,周国将会有大变故发生,只是这话他不好说出口。 背后非议天子,那是死罪。 李余看着吕方,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我们就起程回往平昌郡!” 说着话,他目光一转,说道:“张延、韩睿!” 听闻他的召唤,人群里立刻走出来两人,双双向李余插手施礼。 李余正色道:“我不在北方镇期间,北方镇的政务,由张延全权处理,北方镇的军务,由韩睿全权处理。” 韩睿原本是京师军一个营的指挥使,因为屡立战功,现已被李余提拔为偏将军,管制三个营,共三千人。 而张延则是平昌郡太守张泓的主簿,由于李余在开发北方森林那边,很多事务需要处理,便把张延暂时借调过来。 听闻李余的命令,张延和韩睿双双插手施礼,齐声说道:“微臣领命!” 李余走得匆忙,甚至都没顾上去到哈衣部落的主部落,和贝莎娜辞个行。 以李余为首的众人,一路快马加鞭,从哈衣部落赶回到平昌郡。 见李余风尘仆仆的回到王府,陶夕莹和花妹儿都颇感意外。 李余先去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这才从自己的卧房中走出来。 等在外面的陶夕莹和花妹儿双双迎上前来,关切地问道:“殿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余说道:“周军在宛国大捷!” 闻言,陶夕莹和花妹儿同是一怔。 这不是好事吗? 周国支援宛国的战争,投入了大量的兵马、人力和钱粮,可以说此战直接关系到周国的国运,现周军在宛国大捷,对于李余来说,这不是大喜事吗? 可是仔细看他,脸上却连一点喜色都没有。 李余轻叹口气,道:“可是在此战中,我爹也负了伤,被流失射中。” 花妹儿的眼眸明显闪烁了一下。 但很快,她便低下头,尽量不让李余看到自己表情的变化。 陶夕莹倒是表情如故,关切地问道:“陛下的伤势如何?” 李余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要等飞卫的后续传报!” 和陶夕莹、花妹儿简单说了几句话,李余便急匆匆地去到前院,与吕方、沈放等人商议政务。 议事中,吕方突然说道:“贫道以为,殿下当以在北方森林开荒为由,再招募五万兵马,以备不时之需。” 第334章 天下大变 吕方此话一出,让在场众人皆是面露惊色。 再招募五万兵马? 那己方岂不是就有十万大军了! 养这么多的兵马做什么? 李余紧张起来,急忙问道:“真人是觉得,近期枭阳各部落还会有异动?” 孟獠摇头道:“这不太可能吧!我军刚刚在宛国大捷,大败西番军,国威大振,军威正盛,枭阳各部落岂敢在此时发难?” 沈放、高屠、秦胜英三人皆沉默未语。 他们能听得出来,吕方的主张,可不是在防着外面的枭阳各部,而是在防着己方的内部。 一旦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大周的天下,恐怕真要大乱了。 李余没想那么多。 他眉头紧锁地说道:“再招募五万兵马,消耗的钱粮太多,而且,在朝廷那边,也着实是说不过去。” 把边军的规模扩充到五万,李余还可以向大哥解释,只一万人编制的边军,兵力太少,并不足以自保。 现在,若是把边军的规模扩充至十万,他怎么去向大哥解释? 再者说,自己手里掌握着这么多的军队又有什么用? 对付枭阳国的各部落,根本用不上这么多的兵马。 这只会让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小钱钱加速外流。 见李余还没有别过这个劲来,吕方也不想向他解释得太多。 他说道:“殿下,早做准备,方能有备无患啊!” 李余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道:“此事,以后再议吧!” 即便现在他手里有钱,但也不能胡乱糟蹋,养了一群无用之兵,这不是败家子吗? 议事告一段落,李余率先离开。 留下的吕方、沈放等人,都没有走。 人们纷纷聚拢到吕方近前,低声问道:“吕真人可是认为,近期会发生大变?” 吕方缓缓点头。 沈放眼珠转了转,又问道:“是……是当今……” 他没有把话说完,抬手向上指了指。 吕方再次点下头。 众人都是心领神会,无不倒吸口凉气。 沈放面色凝重地问道:“倘若……倘若真是如此,吕真人认为,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吕方没有再继续回答,他意味深长道:“扩军十万,刻不容缓!” 高屠眉头拧成个疙瘩,说道:“可……可殿……殿下执意不肯,我……我等又……又能如何?” 吕方陷入沉思,过了片刻,他缓声说出一个人:“陶小姐。” 目前,吴王府的钱财都是陶夕莹在管理。 只要陶夕莹愿意,便可以拨出大笔的钱财,用于扩军。 沈放连连摇头,正色道:“这么大的事,我们不能瞒着殿下,自己偷偷去做,而且,陶小姐也不会同意的!” 高屠、秦胜英、孟獠也是点头,表示沈放说得没错,同时他们也认为,这位吕真人的胆子确实是大。 仅仅才时隔两日,飞卫再次派来报信之人,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的地赶到平昌郡,为李余带来一个犹如核弹爆炸般想消息。 大周的开国皇帝李惠,在从宛国回国的路上,因伤势恶化,不幸驾崩。 听闻这个消息的李余,当场便傻在原地,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来神。 李惠对原主如何,李余没有感同身受过。 但自从李余穿越过来后,李惠待他,就是一位慈祥又宽厚的父亲。 虽然有打过他,骂过他,但更多的是包容他。 这也让李余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与亲情。 现在突然听闻李惠离世,李余一时间都有些无法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他看着前来报信的飞卫,挥着手,大声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给老爹吃过龙元丹,虽然老爹上了年岁,但身体要比以前强壮许多。 只区区一处箭伤,又怎么可能会要了老爹的命? 飞卫眼圈湿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说道:“请殿下节哀!” “你……你定是在谎报军情,你可知,这是何罪?” 飞卫跪伏在地,没有说话,只剩下呜呜痛哭。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 周围众人见状,纷纷上前,插手施礼,低声劝道:“请殿下节哀!” 天子驾崩这么大的事,区区一名飞卫,又怎敢谎报? 看着周围众人脸上的哀色,李余大声质问道:“你们也都相信他的鬼话?” “请殿下节哀!” 李余紧紧握着拳头,狠声说道:“我不信!” 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已经服用过龙元丹的老爹,又怎会因区区箭伤而丧命。 但是,第二天,李余便收到了由京城送过来的圣旨。 更确切的说,是所有藩王都有收到了圣旨,李据所写的圣旨。 在圣旨中,李据明确的说明,父皇因伤势过重而驾崩。 国不能一日无君,身为太子,他即刻继承皇位。 这份说明情况的圣旨才刚刚传到李余的手里,紧接着,第二道圣旨又到。 这道圣旨,李据则完全是以天子的口吻,命令诸王,立刻返回各自封地。 在为父皇服丧期间,任何人在没有接到圣旨的情况下,都不可擅自进京。 如有违令者,无论是谁,皆严惩不贷。 这道圣旨的意图就十分明确了,李据是要赶紧登基,继承大统,控制京城,乃至朝廷,稳固自己的皇位。 他生怕诸王趁机返京,与他做皇位之争。 在给李余的这道圣旨中,最末尾,李据还特意提到,吴王李余,可以暂住梁州平昌郡。 李余才刚刚受封吴王不久,他在吴地的吴王府都没有建好呢,这个时候让他回吴地,也不太现在,他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大哥连续传来的圣旨,终于让李余相信,老爹的确是离世了。 在从宛国回国的路上,因箭伤加重,不幸身亡。 也直到这个时候,李余才肯穿上白色的丧服。 不仅李余穿丧服,整个平昌城,上至郡府官员,下至黎民百姓,一律着素服,罢饮宴,戒百戏。 民间的一切娱乐活动,全部停止。 这段时间,要一直维持到天子下葬。 李惠的遗体被送回至京城后,李据以新君之身份,大葬先皇。 只是相对于前生的儿孙满堂,在李惠的灵柩前,只有李据这一家。 其余的那些儿子,包括李余在内,皆被李据勒令待在封地,不得离开封地一步,更不准踏入京城一步。 第335章 风起云涌 也就在李惠遗体下葬的第二天,身在燕地的燕王李烈,突然向新君李据发难。 对于父皇因伤势过重而崩天之事,李烈表示出强烈的质疑。 父皇的身体一向硬朗,虽然上了年岁,可依旧生龙活虎,又怎么因为一处的箭伤,而突然离世。 而且这处箭伤只是伤在手臂上,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这只手臂难以保全,又怎会因此而丢了性命? 当时,随军的太医名叫李业,而李业又向来与太子李据交往过密。 李烈认定,就是李据,密通李业,合谋害死了父皇。 各州藩王,乃至天下黎民,皆应奋起,合力铲除弑父夺位、大逆不道的李据。 李烈公告天下的内容,相当于是一封公开的,针对李据的讨逆檄文。 而后,李烈还特意派人赶到平昌郡,给李余送来一封书信。 书信中,他依旧言之灼灼的认定,就是李据害死了父皇,他邀请李余即刻派出平昌边军,共同讨逆。 这些天,李余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也很是憔悴。 他脸颊凹陷不少,眼窝里也有重重的黑眼圈。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素衣,看完李烈派人送来的书信后,重重地拍在桌案上。 老爹尸骨未寒,三哥这就按捺不住,准备要起兵谋反了啊! 他不仅要自己谋反,还要拉上诸王,与他一起谋反。 连自己手里的这五万边军,也被他给惦记上了。 吕方向李余欠了欠身,又指了指被他拍在桌案上的书信。 李余点下头。 吕方将书信拿起,定睛细看。 沈放等人也都纷纷围拢上前,查看书信的内容。 看罢,人们的脸色同是一变。 一个个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吱声。 其实,李烈对李据的质疑,也并非全无道理,无的放矢。 先皇的驾崩,也的确有令人起疑的地方。 堂堂太医,全国医术最高超的医者,竟然连手臂上的箭伤都医治不好吗? 吕方将书信内容大致看了一遍,然后将其交给其他人传阅。 李余看向吕方,问道:“真人也认为我爹是被大哥勾结李业害死的?” 那不重要。 人都已经死了,再纠结这些,也不能让人死而复生。 当务之急,是要赶快想出应对之策。 只不过这些话,吕方也不好当众说出口,他摇头说道:“陛下的驾崩,的确有可疑之处,但因此就怀疑是太子密谋,未免太过草率和武断。” 李余连连点头。 他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和大哥有关,也不愿意相信此事与自己任何一位兄长有关。 弑父这种事,他不希望发生在自己的亲人身上。 吕方正色道:“燕王发出这封告示,张告天下,等于是与新君公然决裂,这也说明,燕王业已做好起兵之准备,甚至,诸王当中,亦会有人配合于他。殿下,当务之急,我方当立刻扩军,才能自保!” 李余呆呆地看着吕方,问道:“真人的意思是,我的兄长们,会联起手来,合力与大哥兵戎相向?” 吕方说道:“未必是全部!但肯定是有藩王在与燕王合谋,不然,燕王的底气亦不会如此之足!” 敢冒天下之大不违,与新君公然决裂。 李余叹口气。 当真是多事之秋啊! 自己在平昌郡这里,不仅要防着外面的枭阳人,现在还得要防着身后的背刺。 他沉吟半晌,问道:“扩军之后,又当如何?” “静观其变!” “真人不想让我去助大哥一臂之力?” “当今现在恐怕已不会相信任何藩王。殿下若领兵去往京城,只怕当今非但不会认为殿下是去帮他的,反而还会认定,殿下也想觊觎皇位之心。” “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吕方眯了眯眼睛,反问道:“那么,殿下以为,当今为何不让殿下回京服丧?” 这句话,把李余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 大哥真的有对自己百分百的信任吗? 如果是,那又为何不让自己返京? 吕方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在殿下眼中,那个皇位,并不重要,但是在很多人眼中,那个皇位,胜过一切!” 这个一切当中,自然也包括亲情。 李余腾的一下站起身,与吕方对视许久,他又如同泄气的皮球,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半晌,他方说道:“就……先按照真人的意思办吧!” 吕方想都没想,立刻插手施礼,说道:“殿下英明!” 沈放诸将也都齐齐说道:“殿下英明!” 李余最终还是同意了扩军。 对于李余来说,不存在有没有条件扩军,只有想不想扩军。 通过蔗糖生意,李余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赚取到巨量的财富。 以他现在的财力,要养一支十万人的大军,并不困难。 何况,除了蔗糖生意外,李余自己还屯了不少田,平昌郡、苏怒部落,乃至哈衣部落,都有他的屯田。 就拿最近刚刚建起的北方镇来说,那里便是他的屯田之一。 要钱有钱,要粮有粮。 钱粮都不缺了,难道还会缺人吗? 就拿兵源来说,李余现在有大量的优质兵源,苏怒人和哈衣人。 这些部落人,个顶个的骁勇善战,上到战场,都有不怕死的劲头。 再给他们装备上周军制式的甲胄、武器,无疑是战力倍增。 李余没有响应燕王李烈的号召,与他合兵谋反。 同时,李余因为没有接到大哥的旨意,也不敢贸然率军,回往京城。 现在,即便他不想偏居一隅,也只能偏居一隅。 身在偏远的平昌郡,旁观中原发生的种种变故。 事情的发展,还真被吕方说对了。 燕王的确不是一个人谋反,响应李烈的还有老二魏王李登、老四齐王李皓、老六楚王李锦、老八鲁王李英。 光是燕王李烈,在燕州便弄出了十万大军。 魏王李登,在魏地起兵三万,李皓在齐地起兵五万,李锦在楚地起兵五万,李英在鲁地起兵两万。 五个藩王,总共合兵二十五万,浩浩荡荡的由燕地出发,一路南下,打算进取京城。 第336章 杀人灭口 以李烈为首的五名藩王,打着为先皇报仇的旗号,举兵二十五万,由燕地向南推进,目标直指京城。 李据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当即将李烈、李登、李皓、李锦、李英,五名藩王组成的联军,定性为谋反。 紧接着,李据又任命镇军大将军,成国公黄伏为主帅;威远将军,庆国公廖通为副帅,统领四十万京师军,北上迎击五王联军。 飞卫将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到平昌郡这里。 李余即便身处于偏远的平昌郡,但他所掌握的消息,几乎与朝廷相差无几,甚至还要更灵通一点。 吕方曾问过李余,五王联军能否打到京城,又能否攻陷京城。 他本以为李余会立刻说不可能。 但李余却犹豫了,沉思半晌,他缓缓摇头,道:“不好说。” 吕方惊诧地问道:“难道殿下认为,二十五万的五王府军,能胜过四十万的京师军?” 而且还是由名将黄伏、廖通做统帅的京师军! 李余意味深长地说道:“中国啊,自古以来,由北往南打,势如破竹,而由南向北打,举步维艰。” 纵观中国的历史,所有的统一战争,几乎都是由北向南推进,而所有的北伐,几乎就没有成功的先例。 说起来这也是件怪事。 吕方突然觉得,李余特别喜欢用中国这个词。 虽说中国这个词,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出现,但用的人并不多。 前来报信的飞卫向李余告辞,正准备走出吴王府时,吕方把他叫住了。 飞卫一脸的不解,向吕方插手施礼,说道:“吕真人叫住在下,不知有何贵干?” 吕方对他笑了笑,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吕真人请!” 吕方把这名飞卫带到一处无人的僻静处,说道:“贫道希望小哥能给胡将军和高将军带个口信,让两位将军想办法,尽快把李业李太医送到平昌郡。此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 飞卫心头一惊,连忙问道:“这……吕真人,这可是殿下的意思?” 吕方面带微笑看着飞卫,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没做出表态。 那名飞卫眨了眨眼睛,心领神会,这种事,吕真人恐怕也不好开口,直接说明是殿下的意思。 他插手施礼,正色应道:“殿下的……不,吕真人的话,我一定会如实转达给胡将军和高将军!” “嗯!去吧!路上小心!” “谢真人!小人告辞!” 飞卫再次施礼,这才离开吴王府。 望着飞卫离去的背影,吕方含笑捋着胡须。 李业这个人太重要了。 先帝的伤情,是由他处理的,先帝到底是怎么死的,也只有他最清楚。 无论是谁,只要控制了李业,就等于控制了先帝驾崩的‘真相’,也就等于是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现在,吕方最为担心的是,李业恐怕活不久,新君李据会要他的命。 这也是他要飞卫府赶紧出手的原因。 至于胡月英和高安敢不敢抢在李据出手之前,拿下李业,并把他秘密送到平昌郡这边,吕方的心里也没底。 这就要看胡月英和高安二人,是打算改旗易帜,去追随新君李据,还是继续死心塌地的追随李余了。 京城。 李据新君上位,忙得不可开交。 朝野内外,许多人需要他去安抚,许多事需要他去处理,许多的方方面面,都需要他顾虑周全。 就拿派何人为主帅,统领大军,去迎击叛军这件事来说。 按理,大周朝最为能征惯战的将军,便是骠骑大将军,开国公魏英。 由魏英统帅三军,迎击叛军,胜算也更大。 但问题是,魏英在军中的威望太高,功劳也太大。 李惠活着的时候,要用魏英,都得思虑再三,现在李据当家做主,对魏英,他是真的不敢重用。 万一魏英掌握兵权后,要造自己的反,他真的可以做到一呼百应,自己完全没有应对之策。 这天晚上,李据召见了飞卫府左将军高安、右将军胡月英。 两人进到皇宫,见到李据后,立刻屈膝跪地,向前叩首。 李据向他二人摆了摆手。 高安和胡月英谢恩起身。 两人偷眼打量李据。 与做太子时相比,现在的李据,非但没有容光焕发,反而更加消瘦,脸颊都凹陷了下去。 现在,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憔悴、疲惫。 李据和颜悦色地问道:“十七在平昌郡,一切安好?” 胡月英正要开口说话,高安抢先欠身道:“托陛下的洪福,吴王殿下一切安好。” 这叫什么话? 先帝刚刚驾崩,吴王殿下一切安好? 飞卫回报,殿下明明是伤心欲绝啊! 李据闻言,皱着眉头,叹息一声,说道:“十七的性子,一向如此啊!” 高安欠了欠身,没敢接话。 李据话锋一转,又问道:“你二人觉得,十七做飞卫上将军,可还称职?” 胡月英倒吸口凉气,可她来不及说话,高安再次抢先,他嘴上支支吾吾,但动作却是连连摇头。 李据一笑,向高安道:“高将军,你有什么话要讲,但说无妨。” “呃……回禀陛下,臣……臣觉得……呃……” 李据啧了一声,不悦道:“朕已经说了,你但说无妨。” 高安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吴王殿下,对飞卫府之事,向来不闻不问,现吴王殿下人在平昌郡,远离京城,对……对飞卫府之事务,更是……更是顾及不到,咳咳,臣以为,陛下当……当……” 他‘当’了半天,也没‘当’出个下文,但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希望李据能另换一位飞卫府上将军。 一旁的胡月英,都恨不得一脚踹在高安的脸上。 殿下在京城时,对飞卫府,对他二人,处处维护,现在殿下不在京城,你高安就在背后捅刀子? 你还是人吗? 李据听了高安的这番话,嘴角勾了勾,脸上露出笑意。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朕倒是觉得,十七这个飞卫上将军,做得很称职,再称职不过!看来,高将军的想法,与朕心所想,完全不同啊。” 高安吓得连连磕头,嘭嘭作响,急声说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第337章 如何选择 “朕并没有怪你。” 李据走上前,把磕头如捣蒜的高安搀扶起来,含笑说道:“你能对朕说出心里话,朕很欣慰,但朕还是要说,十七是朕的手足,即便有做的不周之处,你们也要多多包容他才是。” “是!是!是!微微微臣谨记陛下教诲!” 对于高安的回答和表现,李据都很满意。 他话锋一转,说道:“这次,朕召见你二人,是有件事,要你二人去办。” 高安立刻说道:“陛下尽管吩咐,微臣一定倾尽全力!” 李据说道:“李业,年事已高,朕已同意,让他告老还乡。现,五王联手造反,诋毁朕与李业私通,害死先皇,倘若李业自己再受人蛊惑或买通,胡乱说话,更会有辱朕的清白。朕的意思,你二人了有听明白?” 高安和胡月英对视一眼,前者开口说道:“京城至李太医的家乡,千里迢迢,李太医在回乡的路上,发生点意外,亦是再正常不过。” 李据眼眸闪了闪,挥挥手,说道:“好了,你二人可以退下了。” “微臣告退!” 高安和胡月英叩首施礼,而后躬着身子,退出大殿。 两人出了大殿之后,胡月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高安一溜小跑地追上他,满脸堆笑地问道:“胡将军怎么也不等等我?” “小人!” 胡月英沉声说道。 高安一脸的不解,问道:“胡将军何出此言?” 胡月英猛的停下脚步,沉声说道:“殿下在京城时,你高将军鞍前马后,极尽奉承之能事,现殿下不在京城,你就恶语中伤,不是小人行径又是什么?” 高安下意识地向左右看看,而后拉着胡月英的胳膊,向旁快走几步,压低声音道:“胡将军,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在陛下面前那么说?” 胡月英皱着眉头,冷冷看着高安。 高安正色道:“只有我这么说,陛下才不会撤掉殿下上将军的职务,也只有这么说,陛下才会对殿下放下戒心啊!” 胡月英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高安苦笑,说道:“新君继位,难免多疑,现在,陛下无论对谁,都不会很信任。”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李余。 别看李据和李余私交甚厚,当李据落难时,李余还全力帮过他。 可即便如此,李据依旧没让李余回京服丧。 通过这一点也不难看出,什么恩情、兄弟情的,在皇位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飞卫府之重要性,不言而喻。 李余做飞卫上将军,李据的心里,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忌惮。 所以,当李据问出,李余做飞卫上将军到底称不称职时,高安便已经意识到,李据已然生出裁撤之意。 他心里急切,但表面上可不敢有任何的显露。 他极力抨击李余在飞卫府不管事,不作为,只充当个摆设,其目的很简单,就是在打消李据对李余的疑虑。 事实上,高安赌赢了。 听完他的话后,李据的确对李余放心了不少。 既然李余只想在飞卫府做个摆设,那么,就让他继续做下去好了,没有必要再裁撤掉他,伤了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谊。 听完高安的这番解释后,胡月英半晌没回过来神。 她凝视高安,许久,方禁不住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殿下?” 在胡月英的心里,高安就是个一心为了仕途,好大喜功,且自私自利的小人。 她没想到,高安竟然会如此费尽心思的暗助殿下。 高安笑了笑,苦笑。 他幽幽说道:“或许在你们的心里,我就是个十足的小人!但殿下曾有恩于我,这份恩情,我有铭记在心,知恩图报的道理,我高安还是懂的!” 胡月英看着高安的眼神,渐渐有了变化,对他这个人的印象,也随之扭转了许多。 她抱拳拱手,向高安欠了欠身。 高安乐了,说道:“走吧,我们得赶快回飞卫府,商量一下,怎么处理李太医这件事!” 两人前脚刚回到飞卫府,那位从平昌郡赶回来报信的飞卫,风尘仆仆的也到了。 飞卫将吕方给他的交代,一五一十地转达给胡月英和高安。 两人听后,不约而同地吸了口凉气。 胡月英问道:“这是殿下是意思?” 飞卫正色道:“是吕真人的交代,不过,应该是殿下授意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 “等等!” 高安叫住他,面色凝重地说道:“此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是!将军!” 等这名飞卫走后,高安眉头紧锁地看向胡月英,问道:“殿下要我二人,把李业偷偷送到平昌郡,意欲何为?” 胡月英沉吟片刻,道:“或许,殿下也想查明先皇……先皇驾崩的真相吧?” 高安眯缝起眼睛,眼珠连转,他凑到胡月英近前,在她耳边低声细语道:“胡将军,你说,殿下会不会已与燕王……”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胡月英心头一震,转头惊诧地看着高安。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二人现在就要面临一个选择了。 是要忠于当今天子,新君李据,还是要忠于飞卫上将军,吴王李余。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言语,各自坐下,垂首不语。 还是高安最先打破了沉默,他问道:“胡将军,你是怎么打算的?” 胡月英反问道:“高将军还忠诚于先皇吗?” “当然!” 高安想都没想。 “既然如此,我们就该助殿下一臂之力,查明真相!” 高安呆呆地看着胡月英,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暗助殿下,就等于是与新君为敌,一旦事情败露,将人头不保啊! 高安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脸色也是变换不定。 现在的抉择,关系重要,他不得不权衡利弊,仔细考虑清楚。 胡月英说道:“据说,枭阳国的蛮子,都将殿下视为天人。” 高安停止踱步,目光闪烁。 胡月英正色道:“我,愿意追随殿下!” 她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安。 第338章 一波未平 此时,高安的脸色已经不是变换不定,而是瞬息万变。 又思虑良久,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似乎已经做出某种决定。 他说道:“那些枭阳国的蛮子,都说殿下是天人,我觉得有些过了。但很多时候,的确连老天爷都在帮着殿下。” 高安深吸口气,两眼放光地看向胡月英,道:“我高安,愿意与胡将军一起,继续追随殿下,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又不约而同地点了下头。 李业的确有向李据提出告老还乡,李据也的确是应允了此事。 国丧后不久,李业便带上家眷,回往自己的家乡。 结果在半路上,李业一家遇到了山匪。 全家老小,无疑幸免,被山匪杀了个精光,所带的金银细软,也被山匪洗劫一空。 这天晚上,高安和胡月英一同入宫,面见李据,同时,两人还送上一个木匣子。 李据打开木匣子,向里面一看,是一根洗干净了的断指,李业的断指。 李业的食指,有一块很大的烧伤,很容易辨认。 李据只扫了一眼这根断指,可已判断出来,这的确是李业的断指没错。 他面无表情,将木匣子又交给高安,让他处理掉。 李据说道:“这次,飞卫府做得很好。” 高安连忙说道:“为陛下分忧解难,飞卫府不敢居功。” 李据又问道:“李太医的家人如何?” “回禀陛下,很不幸,李太医的家眷,也被山匪所杀,无一人幸免。” “唉!”李据听后,还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声,说道:“只李业一人即可,又何必徒增这许多的杀孽?” “这……”高安叩首,说道:“以防万一,微臣……微臣只能……” 李据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二人都退下吧!” “是!陛下!微臣告退!” 高安和胡月英双双退出大殿。 到了外面,两人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完,快步走出皇宫。 断指,的确是李业的,但李业及其家眷却并没有死,而是被高安、胡月英安排的飞卫,秘密送往平昌郡。 只不过现在的平昌郡也并不太平。 李惠驾崩,李烈、李登、李皓、李锦、李英五王造反,周国陷入内乱,这让枭阳国的各部落都看到了可乘之机。 恰在此时,神部落又站出来,斥责哈衣部落和苏怒部落,投靠周人,背叛了部落族群。 各部落都应该联合起来,消灭哈衣部落和苏怒部落这两个部落蛀虫。 神部落在各部落中的威望本就极高,再加上最近哈衣部落和苏怒部落都与周国通商,并以此大发横财,让诸部落都极为眼红。 此时,神部落站出来,登高一呼,立刻得到许多部落的响应。 其中表现最积极的,有三个部落,分别是东枝部落、博伊部落和实皆部落。 其中的博伊部落和实皆部落,皆与哈衣部落接壤。 而东枝部落,则是位于枭阳国的最东部。 它与哈衣部落和苏怒部落都相隔甚远,只是,东枝部落的实力,在枭阳国的所有部落中,称得上是首屈一指。 李余先是控制了苏怒部落,成为苏努大王,后又扶植贝莎娜上位,间接控制了哈衣部落。 这让与哈衣部落接壤的博伊部落和实皆部落,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和威胁。 两个部落的大王,都十分担心李余会继续东扩势力,如此一来,他们的博伊部落和实皆部落就危险了。 所以,为了自身的安全,这两个部落,当然都是积极响应神部落的号召。 至于东枝部落,则完全是盯上了蔗糖这块大肥肉。 哈衣部落的商人,从周国买入蔗糖,运到他们东枝部落去贩卖,其中的差价,要翻上几倍甚至十几倍。 东枝部落的商人也想去周国直接买入蔗糖,但问题,周人根本不卖给他们,周人只认苏怒人和哈衣人。 眼瞅着哈衣部落把二道贩子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日进斗金,东枝部落又怎能不眼红? 东枝部落本就已按捺不住,想对哈衣部落发难。 现在神部落恰巧站出来,呼吁讨伐哈衣部落和苏怒部落,东枝部落便顺水推舟,全力响应。 在神部落的组织下,东枝部落出兵八万,博伊部落和实皆部落,合力出兵五万,再加上一些出兵的零散小部落,神部落组织起一支十五万人的大军。 这支部落联军,由神部落长老之一的马戍统领,于神部落境内开始集结。 消息很快便传到哈衣部落,然后又由哈衣部落传到平昌郡的李余这里。 听完贝莎娜派人传来的消息,李余眉头紧锁,琢磨了片刻,立刻召集沈放诸将,开会商议。 现在,由神部落组织的部落联军,目标指向的是哈衣部落和苏怒部落。 李余这边首先需要决定下来的是,这场战争,己方要不要参与进去。 沈放率先表达,他说道:“殿下,哈衣部落和苏怒部落,是我国与枭阳各部落之间的屏障,一旦这道屏障被打碎,枭阳各部落接下来的目标,就将是我大周了!” 孟獠抱有不同的看法。 他说道:“目前的重点,应该是国内的叛乱,而非外部的蛮人!殿下曾说过,攘外必先安内!内部的叛乱还未定,却要插手参与蛮人之间的内斗,绝非明智之举!” 在李余这边,很多人都已认定,李据就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而李烈等五王,就是在谋反作乱。 许多将士都有心加入京师军,想随京师军一同去平定叛乱。 奈何,天子不下旨,他们这些边军,也不敢贸然进入中原地区。 沈放看了孟獠一眼,说道:“朝廷根本没有要调动我军,平定叛乱的意向,所以,孟将军所说的攘外必先安内,也并不成立!” “万一呢?” 孟獠皱着眉头说道:“可万一哪天,天子下诏,要我边军去往中原平定叛乱,而我军却在枭阳国参与部落之战,岂不误了大事?” 高屠说道:“哈……哈……哈哈……” 秦胜英看眼夫君,斩钉截铁地说道:“哈衣部落、苏怒部落,都是殿下花费大量的心血,才拉拢到我周国这一边,可以说,他们就是我周国西南的一面护盾!现,哈衣部落、苏怒部落有难,我方,绝不能坐视不理,哪怕是倾尽全力,也要救下两个部落,不可让两个部落被其它部落瓜分吞并!” 高屠连忙重重地点下头。 嗯!我夫人说得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第339章 以物换物 郡尉明昭,和孟獠的意见一致。 他说道:“北上平叛,方为正途,至于哈衣部落、苏怒部落,可以让他们自己先与那些敌对部落周旋,实在坚持不住,殿下再考虑出兵救援也不迟。” 秦胜英眉头紧锁地说道:“倘若殿下如此做,定会让苏怒人和哈衣人倍感心寒,殿下好不容易在两个部落竖立起来的威望,也将就此毁于一旦!” 声望这个东西,一旦被毁,再想重新竖立,可就太难了。 沈放正色道:“秦将军言之有理!” 他转头看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现部落联军,虎视眈眈,哈衣部落首当其冲,当务之急,我方边军当立刻进驻哈衣部落!” 稍顿,他又补充道:“即便是十万虎狼,若只圈养于一地,亦只会变成十万头羊群!既是虎狼,就该驰骋沙场,以战磨练!” 明昭正色说道:“沈将军,兵法有云,好战者必亡!” 沈放针锋相对地说道:“明都尉似乎忘了后面还有一句,亡战者必危!” 明昭不服气地还要争辩,李余摆了摆手,打断二人之间的争执。 他说道:“为了能控制哈衣部落、苏怒部落,不知死伤了多少人,好不容易取得的胜利果实,我绝不会拱手相让,故,此战,我们要与部落联军,一打到底!至于五王叛军,自然有四十万的京师军去应对。” 说到这里,李余含笑看向明昭,说道:“即便明都尉有建功立业之心,恐怕,远在京城的天子,也看不到!” 他后面的这句话,把明昭说得面红耳赤。 与蛮人作战,哪怕杀死再多的敌人,立下再大的功劳,朝廷那边,充其量也就口头表彰一下。 而镇压叛军就不一样了,只要能打出一场大胜仗,以后的仕途,无疑会一路平坦,扶摇直上。 两厢比较,明昭当然更愿意去镇压叛军。 李余目光一转,又看向沈放,说道:“沈将军!” “微臣在!” 沈放连忙插手施礼。 “我任命你为边军统帅,统领全体边军,尽快进驻哈衣部落!” “微臣遵命!” “明都尉!” “微臣在!” “边军的后勤,就由你来负责,只要能保障前军将士的补给,无论此战胜负如何,我都会记明都尉大功一件!” “微臣遵命!” 无论是古代战争,还是现代战争,后勤补给都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之一。 后勤补给的人数,与前方作战将士的人数基本相当。 前方若有十万将士作战,那么后方就需要有十万壮丁负责运送补给。 运送的粮食,在路上几乎要被吃掉一半。 倘若战线太长,从后方运到前线的粮食,能剩下个两三成就算不错了。 要不怎么说打仗就是在打钱呢。消耗太大,耗费的人力资源也太多。 李余任命沈放为主帅,统领边军,驻扎于哈衣部落。 目前,边军的编制已达到十万人,只不过其中半数以上,都是苏怒人。 如果单看种族的话,边军根本称不上是周国的军队,完全是一支苏怒部落的军队。 只不过,边军中的苏怒人,都已装备上周军的武器和甲胄。 打眼一瞧,倒也和周军将士们相差不多。 沈放等诸将士是先一步去的哈衣部落,李余之所以没有随军一起去哈衣部落,主要是平昌郡这里来了一批萨罗国的商人。 萨罗国位于蕃胡的西北部,距离周国十分遥远。 这些萨罗国商人对平昌郡生产的蔗糖非常感兴趣,而李余则对萨罗国商人手里的一样食品也非常感兴趣,胡椒。 在现代,胡椒这种东西,就是一种普通的作料,并不值钱。 而在古代,中原地区并不产胡椒,胡椒绝对属于奢侈品,而且还是高端奢侈品。 就拿当前的大周朝来说,一两胡椒,可以卖到七、八千文,可谓是昂贵至极。 李余对为首的萨罗商人说道:“你们想买我手里的蔗糖,可以,不过,我既不要你们手里的金子,也不要银子,我只要胡椒。” 萨罗商人并不会汉语,有一位精通汉语的蕃胡人给他们做翻译。 听完李余的话,萨罗商人欠了欠身,问道:“不知殿下打算如何交换?” “一两蔗糖,换一两胡椒。” 听完蕃胡人的翻译,一干萨罗商人脸色同是一变。 他们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最后,还是那个为首的商人说道:“殿下卖得太昂贵了吧?” 稍顿,他摇头晃脑地说道:“据我所知,胡椒在贵国,一两便可卖到七、八千文,而蔗糖,一两只卖两、三百文!殿下要以等量的蔗糖换胡椒,未免,太不适合了吧!” “我觉得,很适合。” 李余笑吟吟地说道:“哪怕我的蔗糖只卖一文钱,你们萨罗人能买得到吗?只要我不点头,你们萨罗人即便是走遍大周,也买不到一两蔗糖。” 他的话,让萨罗商人们的脸色又是一变,人们再次交头接耳起来。 李余继续道:“胡椒在你们萨罗国也很便宜吧!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在我大周很便宜的蔗糖,若是拿到你们萨罗国,亦能卖出天价!” 现在平昌郡生产的蔗糖,已经不单单是普通的蔗糖,而是有很多种口味。 其中既有加入果浆的水果糖,也有加入牛乳的牛奶糖。 这在当时,绝对属于稀罕之物。 但凡是品尝过的人,无不对其趋之若鹜。 萨罗商人也正是在吃过之后,大感奇妙,这才决定购入一批糖块,好拿回到萨罗国去贩卖。 为首萨罗商人与其余的商人商议一番,最终,似乎极为艰难的做出抉择,对李余说道:“殿下,我们愿意以一两胡椒,换五两蔗糖。” 李余摇头,说道:“一两胡椒换二两蔗糖,是我能接受的极限!” 为首的萨罗商人眉头紧锁,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一两胡椒换三两蔗糖,不能再少了!” 李余坚持道:“我说过了,我的极限就是一两胡椒换二两蔗糖,如果你们还是要和我讨价还价,那么,你们就请回吧!” 为首的萨罗商人又再次和同伴低声商议起来。 这回他们商议了许久,最终,对李余说道:“二两胡椒换五两蔗糖,殿下,真的不能再少了!” 李余站起身,对萨罗商人们含笑说道:“好!就这样!我们成交!” 第340章 真相将至 以一两蔗糖换一两胡椒,那是李余的狮子大开口,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极限施压的谈判技巧。 其实,即便是以一两胡椒换五两蔗糖,李余都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但最终,他硬是把双方的交易砍到二两胡椒换五两蔗糖的地步。 萨罗商人总共带了十斗胡椒。 一斗是十六斤,一斤是十六两。 十斗胡椒,就是两千五百六十两。 作为交换,李余给了萨罗商人六千四百两的蔗糖。 这次的交易,双方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得知李余用二十五斗蔗糖,竟然换到了十斗之多的胡椒,陶夕莹都感到震惊不已。 在京城,胡椒可是能卖到天价的稀罕之物,李余只用了二十五斗蔗糖,就换回这么多的胡椒,不可思议。 看到李余令人把胡椒都倒进一个大框里,陶夕莹觉得李余完全是在暴殄天物。 她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胡椒?” “卖掉吧!如果只是自己吃,不知得吃到猴年马月去。” 在李余的观念里,胡椒就是一种普通的佐料,而且还是一种他不太爱吃的佐料。 但古人不一样。 古人把胡椒当成香料,当成药材,甚至连煮茶的时候,都可以放几颗胡椒进去。 陶夕莹说道:“殿下不妨把这些胡椒运到京城去贩卖,在京城里,胡椒也能卖出更高的价钱。还有蔗糖,殿下早应该运送到京城!” 京城的达官显贵最多,购买力自然也是最强的。 李余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说道:“我在京城并没有商铺,我本打算回京之后,买下几座铺子。” 陶夕莹道:“这件事,不用殿下亲自去办,而且这也不符合殿下的身份。” 商人的地位不高,贵族都不会亲自去经商,通常是由管家代为搭理。 她沉吟片刻,道:“我觉得,殿下可以派蔓影去京城,由蔓影出面,买下几座店铺,殿下只需起个店名就好!” 李余莫名其妙地看着陶夕莹,问道:“你什么时候和蔓影这么熟了?” 陶夕莹一笑,说道:“蔓影和她的属下,也是要吃要喝要用钱的!” 现在陶夕莹管账,但凡是钱财方面的支出,都得经过她的手。 她和蔓影接触好过几次,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络了起来。 陶夕莹道:“蔓影很有能力,由她去办事,殿下大可以放心。” 李余琢磨了片刻,点点头,还是同意了陶夕莹的意见。 陶夕莹继续道:“萨罗当地,应该还盛产龙脑香,在京城,龙脑香的价格比胡椒还要贵上一倍有余,既然殿下已和萨罗商人做上生意,不妨再从他们手里购入一些龙脑香。” 李余又惊又喜地看着陶夕莹,笑道:“想不到,你还挺有经商头脑的!” 而且见识也广,以前倒是真小瞧了你! 陶夕莹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傲色,说道:“我若可以入仕,不会比京城里的那些青年才俊差。” 李余仰面而笑,自信的人,有时候身上都散发着光芒。 他让金乌把蔓影找过来,交代蔓影,去京城置办几座铺子,至于具体置办几家铺子,让蔓影自己看着办就好。 蔓影问道:“殿下,这些铺子都是用来卖什么的?” “蔗糖、胡椒,以后可能还会卖龙脑香!” “属下知道了。” 蔓影想了想,问道:“殿下,店铺叫什么名字?” 李余揉着下巴,琢磨片刻,说道:“就叫富贵堂吧!” 他希望自己的店铺可以红红活活,让自己这辈子富富贵贵。 “是!殿下!” 李余说道:“钱财方面,你可以从夕莹那里支取,我已经交代过了。” “是!” 稍顿,蔓影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在京城之外,是否也可以置办店铺?” 以为她只是随口一问,李余也没太当回事,随口应道:“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就去做吧!” 现在的李余,根本不差钱,他想的是,如何把自己手里积攒下的大量钱财都花出去,然后再钱生钱。 得到李余的首肯,蔓影面露喜色,向李余插手施礼,言语中难掩兴奋之情,说道:“属下明日便动身!” 说完话,她兴匆匆地转身离去。 李余抬了抬手,本想说也不用那么急,可蔓影走得太快,李余话还没出口,她人已经没影了。 他摇了摇头,蔓影不该叫蔓影,应该改名叫快闪才对。 蔓影在天机道时,主要的职责就是收集情报。 她自己对情报这方面也非常感兴趣,一直都想做大。 奈何她在天机道中的身份不高,只能负责一小块区域,想把情报机构做大,也不容易。 现在她的机会来了。 商铺,就是最佳的情报据点,倘若她能把商铺开遍全国各地,那么,她的情报网也就蔓延至全国。 当然,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也有得忙了。 翌日,李余又找来那些萨罗商人,想他们提出,自己想要购买龙脑香。 萨罗国还真就有龙脑香。 只不过在李余面前,萨罗商人表现得极为吃惊,好像龙脑香是多么稀奇的珍贵之物。 其实,龙脑香就是冰片,龙脑香树也只不过是樟树中的一种,在中原地区是没有,但在萨罗国,并不罕见。 经过与萨罗商人的反复拉锯,讨价还价,双方最终约定,五两蔗糖可以换一两龙脑香。 这次,前来平昌郡的萨罗商人并没有携带龙脑香,双方约定,等下次萨罗商人再来平昌郡时,会带上一批。 把平昌郡这边的生意都谈得差不多了,李余正打算动身去往平昌郡,这时候,一批飞卫来到吴王府。 为首的飞卫,是飞卫府左卫郎将杜奢。 左卫郎将在飞卫府属于中层将官,李余当然认识他。 看到杜奢来了,李余不由得一怔,问道:“杜郎将怎么突然来平昌郡了?” 杜奢向左右看了看,欠身说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余向外挥挥手,屏退左右。 等大厅里只剩下李余、金乌、杜奢三个人,后者才上前两步,低声说道:“殿下,臣把李业连同他的家眷,已一并送到平昌郡。” 正在喝茶的李余,差点把一大口茶水都喝进气管里。 他急忙放下茶杯,连连咳嗽起来。 金乌见状,快步上前,轻轻拍打李余的后背,同时还不满地狠狠瞪了杜奢一眼。 李余缓了一会,才止住咳声,他瞪大眼睛,看着杜奢,问道:“谁?你把谁给我送过来了?” 第341章 客栈密会 李余的这般反应,让杜奢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李……李业李太医啊!” 这……这不是殿下您的意思吗? 李余眨了眨眼睛。 李业李太医? 那不就是老爹的贴身医官吗? 你把他送到我这里,又是几个意思? 李余还没反应过来,吕方从外面走进,他先是向李余插手施礼,而后,对杜奢笑了笑,说道:“杜郎将做得很好,一路辛苦了!不知,李太医一家现在何处?” 杜奢连忙说道:“殿下,事关重大,臣怕走漏消息,便没把李太医一家带进平昌城,而是安置在城外的农庄。” 城外农庄,那应该就是甘蔗田农庄,还好,里面大多都是自己人。 李余稍微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看向吕方,问道:“吕真人知晓此事?” “是贫道传话飞卫府,让他们这么做的。” “这……” 这是何意? 李业现在可是烫手山芋,把他弄到自己这里,又是几个意思? 吕方问道:“难道,殿下不想知道先皇驾崩的真相吗?” 他这句话,把李余问得哑口无言。 李余当然想知道真相。 但为了弄清楚真相,就把李业弄到自己这里,风险未免也太大了吧! 李余看向杜奢,问道:“我大哥……不,陛下知道此事吗?” 杜奢摇头,低声说道:“陛下已对飞卫府下口谕,秘密处死李太医。” 李余倒吸口凉气。 大哥要杀李业,而且还是借用飞卫府之手,秘密处死,这……意欲何为? 看到李余的脸色变换不定,吕方在旁,面带微笑地慢慢捋着胡须。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不知真相,自己追随的这位殿下,恐怕会一直把李据视为好大哥、好兄长。 要殿下去造李据的反,去逐鹿中原,去争夺九鼎至尊之位,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把事情的真相,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摆在他面前,让他看清楚李据的真面目,才能让他放下亲情,去放手一搏。 要么怎么说吕方是个乱臣,要说挑事的本领,他绝对能一个顶俩。 李余的脸色瞬息万变,过了半晌,他说道:“杜奢!” “臣……臣在!” “把李太医一家……安顿好,更要保护好,不能出现任何的闪失!” “臣明白!” “我……今晚去见他。” “是!殿下!” 一个被天子秘密处死的人,现在却出现在自己的地头上,这绝对不能走漏出去一丁点的风声。 一旦事情败露,被大哥知晓,自己的脑袋,恐怕要保不住了。 当晚,李余换了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便装,只带着金乌、陆驰、吕方三人,和杜奢一起,悄悄出城,去了甘蔗田附近的庄子。 这座庄子里,原本住着的都是负责种植甘蔗的术士和农夫。 后来平昌城的商贸迅速兴盛起来,路过庄子的人也大幅增多,这里开始变得人气兴隆。 原本只几百人的庄子,现在已有几千人,光是客栈,庄子里就开了不下二十家,大大小小的饭馆、茶舍,更是不计其数。 杜奢把李业一家,就安置在一间名为客来的客栈里。 连李余都不知道,客来客栈其实就是飞卫秘密开设的。 听闻杜奢介绍,这家客栈是飞卫府开的,李余颇感惊讶,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此等小事,自然不便烦扰殿下!”杜奢介绍道:“但凡是飞卫府的置业,都会在门牌上做有特殊标记,只要是飞卫府的弟兄,一看便知。” “我怎么不知道?” “可能,此等小事,不便烦扰殿下。” “……” 你就不能换句话再来搪塞我? 进入客栈,无论是掌柜,还是伙计,见到李余后,皆毕恭毕敬地插手施礼,低声说道:“殿下!” 好嘛! 整家店里,都是自己人! 掌柜的亲自领路,把李余一行人带进一间独门独院。 李余刚走进院子里,一名上了年岁的老者,便在一名小伙计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出房间。 看到李余,老者禁不住老泪纵横,抢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哽咽着说道:“臣……臣李业,拜见殿下,叩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说着话,老者嘭嘭嘭的连续磕头。 一位是皇子,一位是太医,李余和李业当然认识。 李余上前,将磕头如捣蒜的李业制止住,然后,慢慢把他搀扶起来。 同时,李余也有注意到,李业的手掌上缠着厚厚的布条,似乎是受了伤。 “李太医,我们进屋说话吧!” “好好好!殿下,里面请!” 走进屋子里,落座。 金乌和陆驰双双退出房间,一个守在屋子的前面,一个守在屋子的后面,以防有人悄然接近。 李余和李业只略作寒暄,而后便切入正题,问道:“李太医,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臣……臣不知道……” 李业老泪纵横,连连摇头。 “你跟我说实话,我爹当时受的箭伤,到底致不致命!” “不致命!” 这个问题,李业想都没想,立刻做出回答。 李余眉头紧锁,沉声道:“既然不致命,那我爹又为何会伤势加重,不治身亡?” “陛下……陛下……” 李业一边说着话,目光不时地向吕方那边飘。 现在的他,谁都不相信,只相信救了他一家老小的李余。 李余看出他的顾虑,正色道:“吕真人是自己人,李太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李业吞了口唾沫,目光落在李余的脸上,结结巴巴地说道:“臣……臣怀疑,陛下有可能是……中毒而亡。” “中毒?什么毒?又是谁下的毒?” “微臣不知。” 李余听得头疼。 这个李业李太医,说出的话都是半截,前言不搭后语。 他深吸口气,面沉似水地说道:“李太医,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知殿下可有听闻,世间存在一种奇毒,名为‘见血封喉’!” 啥玩意? 见血封喉? 李余一脸的茫然,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吕方,后者则是面色凝重,眼眸闪烁。 李业解释道:“见血封喉,无色无味,中了此毒,人也不会有任何不适感。此毒可以在人的身体里,潜伏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而一旦毒引出线,便可立刻引起毒发,无药可解。” 李余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身子,问道:“何为毒引?” 第342章 扑朔迷离 “血!” 李业说道:“中了‘见血封喉’,只要身上不出现伤口,只要不见血,完全和正常人一样。而一旦见血,哪怕手指头被菜刀割个小口,便会立刻引起毒发!见血封喉这个名字,也就是这么得来的!” 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古怪的奇毒! 李余追问道:“李太医没有为我爹做详细的检查吗?” 李业摇头,哽咽道:“陛下崩天后,龙体便被侍卫们层层保护起来,臣……臣无法靠前,也无法检验……” 李余沉思片刻,又问道:“你认为,是谁给我爹下的毒?谁又能给我爹下毒?” “此毒,不是来自于御膳,御膳有专人试毒,微臣检查过,试毒之人的体内,并没有‘见血封喉’!” 不是来自于御膳,那么,又会来自于哪呢? 李业偷偷看眼李余,欲言又止。 李余有注意到他怪异的表情,说道:“李太医有什么话要说?都这个时候了,不要再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李业深吸口气,正色说道:“据微臣所知,陛下……只服用过两次宫外之物。” “是什么?” “一次是殿下送给陛下的龙元丹。” 李余脸色微变,他正色道:“我不可能给我爹下毒!那另一次呢?” 李业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服下龙元丹后,身体大好,便让太医院再寻一颗龙元丹。但龙元丹乃世间圣药,可遇而不可求,太医院上下,一直搜寻无果。 “恰在此时,太子为陛下献出一颗龙元丹。只是这颗龙元丹,对陛下的身体收效甚微,但陛下也未感到有什么不适之处,此后,也就不了了之。” 李余摸着下巴,缓缓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李业看向李余,突然屈膝跪地,嘭嘭磕头。 李余连忙把他搀扶起来,说道:“李太医这是作甚?” 李业老泪纵横,哭着说道:“殿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倘若有半句虚假,可让微臣……天诛地灭,死无全尸,全家老小,挫骨扬灰,尸骨无存!” 这个毒誓发的,李余听着都瘆得慌。 吕方插口问道:“殿下可有在龙元丹上涂抹过见血封喉之毒?” 李余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道:“我当然没有!” 他以前都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诡异的毒药。 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吕方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不是殿下所为,那么,殿下认为,又会是何人所为?” 何人所为? 名字已呼之欲出! 太子大哥,李据! 如果不是大哥,他又为何要秘密处决李业? 只要李业一死,就彻底死无对证。 老爹病亡的真实死因,也就再无人知晓。 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李余,停了下来,他身子有些摇晃着走到墙角,依靠着墙壁,慢慢蹲下。 他想不明白,大哥到底在急什么! 他明明已经是太子,是大周的储君,未来的天子。 老爹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再活几年? 难道,大哥连这区区几年的时间都等不了了吗?都等不及了吗? 非要用这种手段来弑父继位? 李余并没有痛哭流涕,但他此时所表现出来的样子,自然流露出的哀伤,就是让人感觉心酸、心碎。 李业再次跪伏于地,呜呜呜地痛哭起来。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微臣对不起先皇,对不起殿下,对不起天下人。微臣就算死,又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先皇,微臣是大周的罪人啊……” 说到最后,李业已磕得满头是血,泣不成声。 李余抹了一把眼睛,手背上,全是泪痕。 他吸了吸鼻子,似自嘲又似苦笑,说道:“我本以为,二哥、三哥、四哥、六哥、八哥,他们是在谋反作乱,结果,蠢的却是我自己!” 原来,五王还真的不是在无的放矢,以欲加之罪,嫁祸大哥。 吕方长叹一声,走到李余近前,小声说道:“殿下请节哀,不可伤身,更不可伤神!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当务之急,殿下还是应考虑清楚,这天下之大变局!” 李余再次使劲揉了揉眼睛,摇晃着站起身,他走到跪地大哭的李业近前,把他拉起来,说道:“李太医也不用太过自责,此事,非你能左右!” “倘若……倘若微臣能早些查出先皇所中之毒,或许……或许还能找到解救之法!是微臣医术不高,愧对太医之名,更愧对先皇的信任……” 李余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向门外唤道:“杜奢!” 房门打开,杜奢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他插手施礼,道:“殿下!” 李余说道:“安顿好李太医一家,还有,给李太医一家人都安排个新身份。” “是!殿下!” 李余又看向李业,问道:“李太医可还有难处?” 李业摇了摇头。 李余伸手入怀,掏出两张银票,递到李业手中,说道:“李太医多保重!” “殿下,这……这……” 李业看着手里的银票,急忙往回推。 李余按住他的手,说道:“以后,一大家子人都要隐姓埋名,改头换面,难免有需要用钱的地方,这些钱,李太医就收下吧!” “殿下……” 李业禁不住老泪纵横,又要下跪,李余伸手把他托住。 他拍了拍李业的胳膊,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长叹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间。 现在李余的心情郁闷至极,也压抑、难过至极。 他算是深刻领悟到,在权力面前,什么父子亲情、兄弟亲情,统统都不可靠。 没有谁是可以百分百信赖的,唯一能信赖的人,只有自己。 在往回走的路上,李余禁不住问道:“真人,你认为,真的会是大哥对我爹下的毒吗?” 吕方叹息,说道:“这,恐怕是先皇暴毙……唯一的解释了。” 李余沉默许久,突然问道:“真人也知道‘见血封喉’这种奇毒?” “是的,以前有所耳闻。” 李余转头看向吕方。 大哥对老爹下毒,并非唯一的可能,还有一个人也可以做到,就是他,吕方。 那颗给老爹服下的龙元丹,并不是自己炼制的,而是出自于吕方吕真人之手。 所以,吕方和大哥都有嫌疑。 第343章 夜月对饮 可转念一想,李余又暗暗摇头。 吕方是道士,从不杀生,甚至连饮食都只吃素,又怎么可能会对人下毒呢? 何况,那个人还是天子,是自己的老爹! 回到吴王府,李余去了种植园。 这里的甘蔗,已经长到半人高,看着绿油油一片的甘蔗田,李余的心情也未能有所好转。 他走进亭子里,问金乌道:“府上还有酒吗?” 金乌一怔,一直以来,李余一个人从来是不饮酒的。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有的!殿下!” “取来。” “是!殿下!” 金乌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时间不长,他走回来,手里拿着一小坛子酒,还有一只杯子。 李余接过来,撕掉酒坛的封口,到了一杯酒,而后一饮而尽。 酒水辛辣,喝尽喉咙里,像是吞下一把刀子。 李余皱了皱眉,不过手里没有停,又倒了一杯酒。 他看向金乌,问道:“金乌,你不喝吗?” 金乌摇头。 作为下人,当值饮酒,那是大忌,而且也容易误事。 李余再饮一杯,又倒了第三杯酒,而后捏着酒杯,幽幽说道:“你说,权力,真的就那么诱人吗?” 在客栈里,李余与李业的密谈,金乌并不在场,而是守在外面。 他二人都谈了些什么,金乌不知道。 不过,金乌也隐约能猜出了一些。 他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殿下还是别想太多了……” “我又怎么可能不去想……” 李余一仰头,又将满满一杯的酒灌进肚子里。 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敬仰的大哥。 这一刻,李余感觉自己的信念都在崩塌。 金乌低声说道:“古往今来,皇室的权力之争,也是……也是层出不穷……” 他话音未落,耳朵突然动了动,沉声喝问道:“什么人?” 说话之间,金乌目光如电,扭头向甘蔗园的另一边望去。 随着沙沙沙的脚步声,一名女子走了过来。 金乌定睛一看,凌厉的目光顿时消失,插手施礼,说道:“陶小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陶夕莹。 陶夕莹似乎也没想到能在甘蔗园里遇到李余和金乌。 她脸上的惊诧之色一闪即逝,而后,她落落大方地走向凉亭,问道:“这么晚了,殿下为何还不休息?” 金乌欠了欠身,很自觉地退出凉亭,给他二人让出私人空间。 李余看着款款走进凉亭里的陶夕莹,他笑问道:“你怎么也不睡觉?” “有点想家了。” 想家就回去好了! 这话到了李余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有陶夕莹为他管账,让他轻松了不少,也让他的生意正规了不少。 陶夕莹的能力,乃至做出的贡献,都是肉眼可见的。 现在,李余还真舍不得放她走了。 陶夕莹在李余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幽幽说道:“也不知中原的局势,现在如何。” 一旦京师军战败,五王联军,便可以直取京城。 京城被破,遭殃的可不仅是当今天子,更有朝中大臣。 与太子一向交好的陶家,亦会首当其冲。 李余看着陶夕莹脸上的忧色,不像有假,他笑了笑,说道:“看起来,你与镇国公的关系,已改善了许多啊!” 以前的陶夕莹,对镇国公陶源,那是充满了恨意和厌恶。 而现在,竟然能看到她在担忧陶源的安危,李余也为陶源感到欣慰。 “这段时间,与韩御使……韩先生接触,听他说起很多关于我爹的事。” 陶源对前朝的背叛,并不存在善恶问题,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去辅佐他认为值得辅佐的人,无可厚非。 至于那些因为他背叛而死的人们,的确很无辜,但也不能说,这全是陶源一个人的错。 李余含笑道:“倘若镇国公在此,能听到你这么说,定会非常开心。” 说着话,他把面前的酒杯推到陶夕莹面前,说道:“陪我喝一杯?” “好!” 陶夕莹也不嫌弃李余用过的杯子,拿起来,先是浅尝了一口,而后将杯中酒饮尽。 见她如此豪爽,李余拿起酒坛,先是给陶夕莹满上酒,而后自己又灌了一大口。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陶夕莹知道,李余并不是个喜欢饮酒的人,更不会独自饮酒。 今日,着实是有些反常。 她好奇地问道:“殿下有心事?” “糟心事。” 李余嘟囔了一声,又灌了一口酒。 陶夕莹拿起杯子,问道:“能否说来听听?” “让你也高兴高兴?” “这叫什么话?” “如果我没记错,你可是烦我烦的要死。” 他的话,反倒是把陶夕莹说愣了。 以前,她真的很厌烦李余,简直像只苍蝇似的,终日围在自己身边,那色眯眯的眼神,看了就让人作呕。 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余渐渐变了。 变得不再纠缠她,也不再贪图酒色。 即便偶尔遇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变得清澈,甚至是清冷,其中再无一丝一毫的杂念。 倘若不是他的样子丝毫未变,陶夕莹甚至要怀疑李余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她放下杯子,看着对面的李余,说道:“那是以前。” “现在不烦了?” “不可想象。” “哦?” “若是以前,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给你李余做事。” 李余闻言,抱着酒坛,禁不住仰面大笑起来。 这句,绝对是陶夕莹的心里话。 他扭头对亭子外面召唤道:“金乌!” 远处的金乌快步上前,插手施礼。 “再取一坛酒来!不!再多取几坛酒!” “是!殿下!” 时间不长,金乌又抱着好几坛酒回来,一一摆放在石桌上。 之后,他再次退开。 李余和陶夕莹也不用杯子里,一人抱着一个小酒坛对饮。 “今日,殿下到底有何心事?” “你很好奇?” “是的。” “为何突然对我的事好奇了?” “毕竟,我现在是殿下的账房。” “哈哈哈!”李余大笑,过了片刻,他又收敛笑容,说道:“今晚,我去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 “……”李余看着陶夕莹,目光闪烁不定,没有说话。 陶夕莹暗叹口气,拿起酒杯,喝了口酒,道:“如果殿下觉得不方便说,可以不用说,我也没有很想知道。” 第344章 二人交心 “是李业。” 李余突然说道。 陶夕莹一脸的茫然。 李业?她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到底是谁。 “太医李业。” 李余补充了一句。 陶夕莹的脸上顿是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李业可是太医院里,辈分和地位都很高的名医。 她好奇地问道:“李太医怎么突然来平昌郡了?” 李余目光深邃地说道:“是逃到这里的。” “逃?” “当今天子要杀他。” 陶夕莹先是难以置信,紧接着,她眼眸闪烁,面露惊骇。 天子杀太医,这本身就很反常。 而新君杀太医,那……恐怕与先皇脱不开干系。 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难道,先皇的驾崩与当今……” 她的话只到一半,便急忙咽了回去。 李余看向陶夕莹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她的确很聪明,一点就透,举一反三。 正如陶夕莹自己所说,她若可以入仕,那么,以她的能力,不会比京城里任何一位青年才俊要差。 李余喝了口酒,说道:“李业证实,我爹的死,不是因为箭伤,而是因为中毒,一种罕见的奇毒!” 陶夕莹脸色大变,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这种毒,不是来自于皇宫,而是来自于宫外。我爹在御驾亲征之前,只吃过两个人送的宫外之物,一个是我送的,另一个,是太子大哥送的。” 陶夕莹直勾勾地看着李余,说道:“毒不是殿下下的。” “呵呵!” 李余笑了。 自嘲的苦笑。 陶夕莹继续道:“既然不是殿下,那么,就只能是……” 当时的太子! 李据! 李余说道:“你说,今晚的这顿酒,难道,我不应该喝吗?” “我陪殿下一起喝!” 至亲之间的骨肉相残,陶夕莹特别能理解。 她的母亲,虽死于自尽,但又何尝不是被她爹逼死的? 她受到的打击,尚且如此之大,而与之相比,李余现在遇到的情况,要更加严重。 亲大哥毒死了亲父亲,这对李余的打击,可想而知。 两人连喝了好几口酒,两只酒坛,皆已空空如也。 二人又各自打开一坛酒,继续对饮。 陶夕莹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正色道:“李太医现在是祸根,殿下断不能收留他,要么赶紧把他送出去,要么……” 她没把话说完,但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倘若让当今天子知道李余偷偷救下李业,还收留了李业,定会遭来杀身之祸。 别幻想什么亲情。 太子连亲爹都可以杀,更何况李余这个弟弟? 饱读诗书,精通古今的陶夕莹,太清楚历朝历代皇室斗争的残酷。 既然生到皇家,就不可能再享受到普通百姓人家的亲情。 李余看着陶夕莹,说道:“李太医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该死。如果连我都不能庇护他,这普天之下,李太医一家怕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殿下有欠李太医恩情?” “并没有。” “既然如此,殿下又何必这般的妇人之仁!” 在陶夕莹看来,现在杀掉李业,永绝后患,是最佳选择。 可李余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并非从小就生活在冷漠无情、尔虞我诈的环境里,而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他有自己的道德标准,有自己的做人底线。 对非我族类的蛮人,他能下得去狠手,但对国人,他还真做不到这般决绝。 见陶夕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李余苦笑道:“你对我失望了吧?” 李余自己也清楚,生活在这个时代,又处于他这样的位置,就应该具备一颗冷硬如冰的心。 自己这个人,其实并不适合做权力斗争,更适合过小富即安的日子。 陶夕莹笑了,说道:“并没有失望!” 稍顿,她又垂下眼帘,低声说道:“恰恰相反,殿下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优秀。” 出身于皇家,还能保持一颗仁心,这可太不容易了。 看看太子与诸王,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为了争权夺利,无所不用其极,人命在他们眼里,就是草芥,只有李余,是这些皇子当中的异类。 也只有在他身上,才能看到没有泯灭的人性。 听闻陶夕莹的夸赞,李余大为高兴,拿起酒坛,笑道:“为了你这句话,就值得我干上一杯!不!是干一坛!” 陶夕莹笑得两眼晶亮,问道:“在殿下心中,我有这么重要吗?” “嗯!很重要!” 我的钱,可全靠你打理呢! 陶夕莹似乎也被李余的这句话说得有些飘飘然,她也拿起酒坛,说道:“我们一起喝!一起干一坛!” “干!” “干!” 两人抱着酒坛子,咕咚咚的狂饮。 站在外面的金乌,看得都直咧嘴。 陶小姐不是一向端庄稳重吗? 怎么也和殿下一起胡闹起来了? 李余和陶夕莹两人,是你一坛,我一坛的对饮,没过多久,两人把金乌送来的好几坛酒,全部喝光。 这时候的两人,皆已酩酊大醉,话也多了起来。 但具体说的是什么,两人都已经不知道了。 反正就是你一句,我一句,前言不搭后语,鸡同鸭讲,但又说得有来道去。 见状,金乌不得不走进亭子里,躬着身子说道:“殿下,时间不早,该……该去休息了!” 李余醉眼朦胧地看着金乌,乐呵呵地递给金乌一只空酒坛,笑道:“来来来,小金,我们一起喝!” 金乌接过空酒坛,哭笑不得,但又对李余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称呼他为小金,感动不已。 这说明在殿下的心里,自己是殿下很亲近的人。 他干咳两声,说道:“殿下,奴婢还是扶你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动身去哈衣部落呢!” “哦,这样啊……” 也不知道李余是真听明白了,还是装听明白。 他将手里的酒坛,往桌上重重一放,向对面的陶夕莹道:“不喝了!明日,还有正事要办!” 金乌松了口气,连忙架住李余的胳膊,说道:“殿下,奴婢扶你!” “不……不用!” 李余舌头发直,晃了晃胳膊,推开金乌,而后又指了指对面的陶夕莹,说道:“你去扶他,我自己回去就好。” 金乌哪能放心,连忙说道:“殿下……” “我说了,你去扶她就好!” 最终,金乌无奈,一手搀着一个,把李余和陶夕莹,一并带回到李余的房间里。 第345章 横生醋意 第二天早上,李余和陶夕莹几乎是同时醒来。 等他二人睁开眼睛才发现,两人不仅同床共枕了一晚,还搂脖睡得香甜。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各自分开,本能反应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好,衣服都还在。 李余和陶夕莹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昨晚……” “我们……” 两人同时开口。 李余清了清喉咙,说道:“你先说!” 陶夕莹脸色一红,垂下眼帘,道:“还是殿下先说吧!” 李余有些尴尬地说道:“昨晚我喝醉了……” 这话一出口,连李余自己也觉得不像话,感觉更像是在推卸责任,十足一个没担当的男人。 他话锋一转,又道:“反正你我是未婚夫妻,即便同床共枕,也不算太过越礼!” 李余这话让陶夕莹一怔,她还是第一次听李余亲口说出他二人之间的婚约。 陶夕莹从床上坐起身,说道:“我以为先皇驾崩之后,殿下已不打算再承认这桩婚事!” “怎么会。” 如果老爹还活着,他与陶夕莹之间的婚约反而会有作废的可能。 现在老爹亡故,想要作废婚约,已再无可能。 李余话锋一转,问道:“你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这段时间,李余对陶夕莹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甚至有时候他都觉得,由陶夕莹来做吴王府的女主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陶夕莹绝对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 即便自己不在王府,她也能独自把吴王府支撑起来,让全府上下都过得很好。 这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绝非是寻常女子所能做到。 陶夕莹本想说自己不饿,可肚子刚好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她脸色羞红,仿佛熟透的苹果,头也垂得更低。 李余感觉好笑地看着她。 近距离端详陶夕莹,感觉她还真是个漂亮又耐看的姑娘。 有些妹子,打眼一瞧,很令人惊艳,但越看越觉得一般。 而陶夕莹是,打眼一瞧就令人惊艳,而后还越看越好看。 看着姑娘娇红的脸颊,仿佛熟透的苹果,微微开启的菱唇,好似娇艳欲滴的樱桃,在等人品尝。 李余禁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抚上陶夕莹的脸颊。 后者身子一震,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李余。 两人四目相对,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喷出的气息。 李余缓缓向她靠近,正想品尝她菱唇的甜美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殿下!殿下醒了吗?” 外面金乌的话音,让有些意乱情迷的两人立刻分开。 陶夕莹羞愧难当,直接躺倒床上,用被子盖住脑袋。 她的羞愧,不仅仅是小女子的害羞,更有对花妹儿的愧疚。 虽说她和李余之间有婚约,但她早就看出花妹儿对李余动了真心。 现在,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在抢夺闺蜜夫君的女子。 以前,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女人。 而现在,她自己反倒成了自己当初最厌恶的人。 李余干咳了两声,转头说道:“金乌,进来吧!” “诶!” 金乌推门而入,看到李余坐在床上,旁边还蒙着被褥一个,金乌笑吟吟地问道:“殿下,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奴婢……伺候殿下和陶小姐洗漱?” “打两盆水来。” “是!殿下!” 金乌乐滋滋地转身走出房间。 李余转头看看缩在被子里的陶夕莹,笑道:“金乌就如同家人一样,在他面前,不必遮遮掩掩,也不用觉得难为情。” 关键是,你别把自己闷坏了。 李余和陶夕莹洗漱一番,吃过早饭后,陶夕莹便急匆匆地告辞离去。 她本以为这晚的事,自己不说,李余不说,没人会知道。 可是事情还是传进花妹儿的耳朵里。 殿下和陶家千金,同床共枕一整晚,这种新鲜事,又岂能瞒得住? 当天,王府里的下人们便已把此事传开。 当然,人们对此也不会说三道四,毕竟陶夕莹是李余的未婚妻,而且还是先皇李惠钦点的,没人敢对此有非议。 只是,不敢有非议的人里,可不包括小翠和小莲。 两个小丫鬟听闻此事后,立刻来到花妹儿的房间。 二女都是一脸的愤愤不平,说道:“小姐还把陶小姐当成姐妹,可陶小姐竟然背着小姐,做出这种事来,真是令人不齿!” 花妹儿听得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两个小丫鬟怎么突然在自己面前,说起陶夕莹的坏话。 她有些不悦地问道:“夕莹又怎么惹到你俩了?” “小姐还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昨晚……” 小翠和小莲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气愤。 花妹儿越发好奇,问道:“到底怎么了?” “昨晚,陶小姐进了殿下的房间,还……还和殿下睡了一晚!” 花妹儿怔住,呆呆地看着小翠和小莲,过了一会,她说道:“一派胡言。” 虽说李余和陶夕莹之间有婚约,但花妹儿能看得出来,两人对彼此,完全没有爱慕之意,两人的婚约,也形同虚设。 另外,陶夕莹在她面前也提过好几次,她对李余根本没有喜爱之情。 花妹儿相信她的话。 现在,陶夕莹怎么会偷偷溜进李余的房间,还在李余的房间里待了一整晚? 见她不信,小翠愤愤不平地说道:“小姐不要再被陶小姐欺骗了!昨晚的事情,现在已在王府里传开,王府上下,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小姐还不信,可以亲自去找陶小姐对质!” 小翠和小莲言之凿凿,这让花妹儿也开始心里没底。 思前想后,她最终还是去见了陶夕莹。 面对花妹儿,陶夕莹表现得很不自然。 拘谨、局促,又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东拉西扯的寒暄了一会,花妹儿率先切入正题。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陶夕莹,说道:“夕莹,现在王府里都在传,你昨晚已与殿下圆房?” 听闻此话,陶夕莹的脸颊立刻变得绯红。 她下意识地说道:“没有……没有这种事……” 见花妹儿晶亮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陶夕莹又低声说道:“昨晚……我和殿下都喝醉了,不知怎么的,我……我就在殿下的房间里睡了一宿,但是我们什么都没做过!” 陶夕莹现在的表现,活像是个被正牌抓了个现行的小三。 第346章 透漏隐情 原来是真的! 花妹儿心里仅存的一丝希望,也宣告破灭。 她看向陶夕莹的眼神,既有失望,又有失落。 她早已向陶夕莹表明过自己的心意。 可陶夕莹在明知自己心意的情况下,还做出这种事,真的有把她当成姐妹吗? 也许,她当初就不该带着陶夕莹来平昌郡。 陶夕莹急声说道:“妹儿,我真的和殿下什么都没做……” 花妹儿说道:“殿下并不喜欢饮酒!” 和李余在一起这么久了,对李余的习性,花妹儿又怎能不了解。 陶夕莹解释道:“昨日……昨日殿下是遇到了烦心事,才饮酒解闷的!” “什么烦心事?” 花妹儿看向陶夕莹的眼神,就仿佛在说,我看你怎么圆! 陶夕莹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花妹儿看向陶夕莹的眼神越发失望,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话,她再不停留,转身要走。 陶夕莹抢先一步,把她的手腕拉住,说道:“妹儿,我没有骗你!” 花妹儿没有回头,似乎现在的她,都不愿意再多看陶夕莹一眼。 陶夕莹清楚,如果自己不解释清楚,怕是要永远失去这个好姐妹了! 她迟疑再三,还是说道:“昨日,殿下知道了先皇驾崩的真相!” 花妹儿眨了眨眼睛,终于转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陶夕莹,说道:“先皇驾崩的真相?先皇不是因为受了箭伤,而后又因伤势加重而驾崩的吗?” 陶夕莹摇了摇头,说道:“箭伤只是诱因,先皇实则……实则是死于一种奇毒……” 她随即把李余对她的讲述,又向花妹儿复述了一遍。 说完,陶夕莹眉头紧锁地说道:“正是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殿下心情忧郁,才在花园中饮酒,刚好又被我遇到,我……我便与殿下多喝了几杯……” 何止是多喝几杯,而是多喝了好几坛呢! 原来是这样! 想不到,李惠的死,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这也是他活该,罪有应得! 花妹儿眼中闪现出一抹报复的快感。 她的父亲花荣,乃至花家满门,都是死在周军手里。 而李惠,正是罪魁祸首。 现在他被人毒杀,不是报应又是什么? 当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不可一世的大周开国皇帝李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 看到花妹儿目光呆滞,而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陶夕莹知道,她还没有把当年之事全部放下。 她拉着花妹儿的手,说道:“妹儿,当年的事,早已经过去了,当年的那些当事者,也会相继离世,你……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花妹儿的心境,她特别能理解,因为她以前也是同样的心境,也是带着仇恨而活着。 很累,也很折磨人。 当她有一天放下心中的仇恨时,突然发现,连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整个人,就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她希望,花妹儿也能像自己一样,放下前尘往事,只为自己而活。 花妹儿看了陶夕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甩开她的手,迈步离去。 此时的花妹儿,完全听不进陶夕莹的劝说,一心只想着把这个天大的喜讯通知给晗香公主。 公主这些年,生活得太压抑,也太不容易,该高兴高兴了! 其实,花妹儿和陶夕莹这次来平昌郡,并非是带着任务而来。 前者是出于想念李余,后者则是出外散心。 在平昌郡这里,能不能找到己方的人,花妹儿也心里没底。 她交代小翠和小莲,在平昌郡的繁华地段,偷偷做几个记号,看看会不会有己方的人找过来。 另一边的李余,正准备动身去往哈衣部落,有一名蕃胡人,来到王府要求见他。 现在的平昌城,俨然成为一个多民族的大熔炉,有汉人,有枭阳人,有蕃胡人,还有从个个西部番邦过来的商人。 重新建造起来的平昌城,已隐隐呈现出商贸中心的繁华趋势。 李余接见了前来求见的蕃胡人。 这名蕃胡人三十出头,个头不高,身材干瘪,又黑又瘦,眼睛提溜圆,活像个猴精。 见到李余后,他抚胸施礼,说道:“小人萨尔曼,拜见吴王殿下!” 李余摆了摆手,问道:“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萨尔曼小心翼翼地说道:“小人听说,殿下想买龙脑香。” 李余心头一动,说道:“是。” 萨尔曼连忙说道:“小人知道,有一地盛产龙脑香!” “哦?” 李余眼睛一亮,问道:“什么地方?” “这……” 萨尔曼有些犹豫,支支吾吾。 李余对蕃胡人的秉性,也多少了解一些。 他心中冷笑,向一旁的金乌抬了抬手。 金乌冷冷瞪了萨尔曼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直接扔到萨尔曼面前的地上,问道:“这些,可以让你说话了吗?” 看到满地的碎银,萨尔曼连忙跪伏在地,将碎银一颗一颗的捡起,收入自己的怀中。 金乌走上前,一脚踩住一颗最大的碎银,弯下腰身,轻轻拍打萨尔曼的肩头,说道:“说话!” 萨尔曼吞了口唾沫,他抬头看向李余,说道:“殿下,小人知道,在北方森林有一大片龙脑香树!那里产出的龙脑香,不仅量多,而且纯正无比,绝对称得上是龙脑香中的极品!” 李余听后,眯了眯眼睛,幽幽说道:“北方森林!” “你大胆!” 金乌怒喝一声,紧接着,佩刀出鞘。 朱雀刀锋利的刀锋,死死压在萨尔曼的脖颈上。 金乌一字一顿地说道:“萨尔曼,你好大的狗胆!北方森林是何种地方,你当殿下不知道?” 北方森林那个鬼地方,根本不是人该去的。 里面不仅有各种野兽、毒虫,还有恐怖的沙漠蠕虫,哪怕是绝顶高手,深入北方森林,恐怕也得是有去无回。 萨尔曼吓得脸色煞白,汗如雨下。 他连忙向前叩首,颤声说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北方森林里确有龙脑香!倘若殿下不信,小人……小人可以对天发誓!” 李余看着他,过了半晌,他缓缓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北方森林有龙脑香?难道,你还曾经进去过?” 第347章 人为财死 “正……正是!” 萨尔曼连连点头。 “放屁!” 金乌怒斥一声。就萨尔曼这副小身板,还进入过北方森林? 倘若他真进去过,恐怕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来。 李余啧了一声,有些不悦地唤道:“金乌!” 金乌示意到自己在殿下面前失礼了,连忙插手施礼。 李余看向萨尔曼,说道:“你一个人进的北方森林?” “不……不是!当初,小人是和十几名同伴,一同进入的北方森林,只是最后,只有小人一人走了出来。” 李余说道:“北方森林里,有沙漠蠕虫,你能躲得过?” 别说是萨尔曼,即便是自己,当初能逃出沙漠蠕虫的巨口,也是存在很大的侥幸。 萨尔曼还真没想到,李余竟然会对北方森林如此了解,连北方森林里存在沙漠蠕虫他都知晓。 他再不敢含糊其辞。 他正色说道:“殿下说得没错,北方森林里的确有沙漠蠕虫,但沙漠蠕虫厌恶龙脑香,进入北方森林后,只要在身上携带些龙脑香,便可避开沙漠蠕虫!” 稍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沙漠蠕虫喜爱幽暗冥花,若是想引出沙漠蠕虫,只需洒出幽暗冥花的花粉即可!” 他的这番话,倒是让李余心中一动。 李余眯缝起眼睛,幽幽说道:“幽暗冥花……” 萨尔曼连忙解释道:“幽暗冥花极为罕见,据说,以前只生长在死亡之海。” “后来呢?” “后来,据说神部落有人深入死亡之海,取得一株幽暗冥花,并成功移植到神部落。” 神部落! 听到这个名字,李余突然把以前的一些未解之谜想明白了。 他第一次到哈衣部落,与贝季同去北方森林狩猎,那次,他们便遭遇到沙漠蠕虫。 当时,他就在想,他们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沙漠蠕虫。 现在他总算是茅塞顿开,是幽暗冥花的花粉。 而这,也定与神部落脱不开干系。 到底贝当是神部落的帮手,还是贝怀是神部落的帮手,那已无关紧要。 毕竟,两个人都已经死了,而且,他俩也不算是元凶,真正是元凶,就是神部落。 想明白这一点,李余的目光变得深邃几分。 这次,神部落又纠集十五万部落联军,欲消灭哈衣部落和苏怒部落。 与自己为敌,他们果然是认真的。 李余嘴角勾起,发出一声冷笑。 他的目光落在萨尔曼的脸上,说道:“北方森林,一望无垠,你可知道,龙脑香具体位于哪里?” “小人知道!小人也有去过!小人可以绘张地图给殿下!” 李余摇头,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画的地图,我信不过。” “这……” “要想让我相信你,你就得亲自跟我去北方森林走一趟!” 听闻李余要让自己再进一次北方森林,萨尔曼吓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急声说道:“不……不行,这不行,小人,小人……告辞!” 说着话,他便要站起身离开。 李余说道:“拿了我了钱,就想走吗?” 萨尔曼身子一震,忙又把揣进怀里的银子统统掏出来,颤声说道:“小人不要了……” 李余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萨尔曼。 萨尔曼本能的连连后退,最终,噗通一声跪伏在地。 李余走到他的面前,站定,面沉似水,说道:“你以为,吴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他话音刚落,从外面冲进来四名铁卫,个个都是抽出横刀,对萨尔曼怒目而视。 萨尔曼都快哭了,身子抖如筛糠。 李余沉声说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带我进北方森林,找到龙脑香,要么,我立刻处死你,枭首示众!” 萨尔曼闻言,呆若木鸡,身子仿佛化成一滩烂泥,瘫在地上,动也不动。 李余没时间与他多废话,说道:“回答我你的选择!” 萨尔曼咧着嘴,颤声说道:“小人……小人愿带殿下进……进入北方森林,找……找到龙脑香……” 李余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他向进来的四名铁卫挥下手,四人收刀入鞘,齐齐插手施礼,退出大堂。 看着鼻涕眼泪一同流淌下来的萨尔曼,李余把他从地上拉起,柔声说道:“只要你能带我找到龙脑香,我绝不会亏待于你。” 萨尔曼哽咽着说道:“小人……多谢殿下……”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来了。 上次进入北方森林,他是九死一生,这次又要进入北方森林,还能不能活着出来,只有天知道。 对于李余要去北方森林找龙脑香这件事,穆飞和楚尊都不认同。 两人来见李余,插手施礼。 楚尊率先说道:“殿下,北方森林进不得,即便要去,也不该由殿下亲自前往!” 李余乐呵呵地反问道:“老楚!” …… 楚尊对于李余的这个称呼,颇感无语。 “你有听过一句谚语吗?” “什……什么谚语?请殿下明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 楚尊都差点被气笑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用在普通人身上没问题。 可你是谁啊? 你可是藩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堂堂藩王,若是为了采集龙脑香,而死在北方森林,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这也太不像话了啊! 殿下你是想在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吗? 做古往今来,第一个为钱财而死的亲王? 李余嘟嘟囔囔,念念有词地说道:“咱们光买蔗糖,肯定不是长久之计,短时间内,没人能成为我们的竞争对手,可是几年、十几年之后呢,竞争对手会越来越多,我们的生意,也只会越来越难做,所以,我们必须得扩宽生财之道,也得尽快把我们富贵堂这个品牌做起来!” 抢占商机,太重要了。 一说起赚钱,李余顿时来了精神,两眼倍儿亮,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楚尊和穆飞对视了一眼。 我怎么突然觉得,我们好像追错了主子,选错了主公呢! 第348章 有所隐瞒 李余带上萨尔曼,动身去往哈衣部落。 一路无话,不日,李余等人便抵达哈衣部落的主部落。 以沈放为首的边军,目前并不在这里,而是驻扎在哈衣部落与实皆部落、博伊部落三地交界处。 这里是一大片的平原地区,适合排兵布阵,大军作战,沈放便把五万边军将士驻扎于此,严阵以待。 在哈衣部落的主部落,李余见到贝莎娜。 贝莎娜做哈衣部落的女王,已有一段时间。 与以前天真无邪的贝莎娜相比,现在的她,要成熟许多。 虽然小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稚嫩,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长大了好几岁。 李余端详贝莎娜一番,问道:“成为哈衣女王后,你感觉怎么样?” “无聊透顶!”在李余面前,贝莎娜十分放松,仿佛又变回到以前的状态。 她颇感无奈地说道:“现在无论我去哪,都有好多人跟着,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么自由自在!” 看着不太开心的贝莎娜,李余也颇感无奈和愧疚。 其实,把她这么大的小姑娘,推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对她而言,是挺可悲的。 她不可能再过上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 即便不像长大,周围的环境也会逼着她,必须得立刻长大。 李余说道:“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一定帮你解决!” 贝莎娜十分担忧地问道:“神部落的大军,会打到这里吗?” 李余笑了笑,抚了抚贝莎娜的头顶,说道:“不会,有我呢。” 闻言,贝莎娜脸上的忧色顿时一扫而空,她说道:“我相信你!” 李余被她逗乐了,过了一会,他又意味深长地提醒道:“还是不要轻易相信人的好。” “连你也不能相信吗?” 李余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耸了耸肩。 他很喜欢贝莎娜这个小姑娘,但喜欢归喜欢,一旦涉及到国与国之间的利益时,私人感情就只能收起来。 李余一行人在哈衣部落只住了一晚,第二天,他们起程,去往北方森林。 再次来到北方森林,李余看着眼前那一望无垠的原始森林,有些肝颤。 其余众人,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上次他们来到这里,其实只是稍微深入,便遇到了恐怖的沙漠蠕虫。 而根据萨尔曼的描述,龙脑香树可是生长在北方森林的深处,这一路上,还指不定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又恐怖骇人的东西呢! 站在树林边缘,萨尔曼双腿发软,浑身乱颤,他扭头,惊恐地睁大眼睛,看向李余,结结巴巴地说道:“殿……殿下,我们真要进……进去吗?” 李余看眼萨尔曼,什么话都没说,拉着他的胳膊,迈步向前方的森林走去。 萨尔曼白着一张脸,踉踉跄跄地被李余拽着往前走。 进入北方森林后不久,李余一行人不出意外的又遇到猴群。 对于人类的到来,猴群倒也没有主动攻击,而是好奇,在人们的四周,蹿来跳去,时不时的伸出爪子,去抓人们身上的东西。 因为有过上次的教训,李余等人谁都没去招惹猴子。 只是把各自身上携带的东西保护好,省的被这些烦人的猴子偷走。 越往森林深处走,萨尔曼的脸色就越难看,只走出一个来时辰,萨尔曼不知道是累了,还是腿肚子转筋,瘫坐在地上,走不动了。 穆飞和楚尊双双上前,看着汗如雨下的萨尔曼,后者沉声问道:“萨尔曼,你怎么不走了?你的体力不至于如何不济吧?” 萨尔曼吞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摇摇头。 他看向李余,颤声说道:“殿下……殿下,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李余看着魂不守舍的萨尔曼,幽幽说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对我说?” 他此话一出,周围众人的脸色同是一变。 楚尊抽出佩刀,直接架在萨尔曼的脖子上,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假消息来欺瞒殿下,诱拐我等至此?” 萨尔曼吓得连忙跪到地上,急声说道:“小人……小人没有说谎,北方森林里确实有龙脑香,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 楚尊将佩刀向下压了压。 萨尔曼吓得脑门顶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说道:“只是,龙脑香附近有……有食金蚁……” 听闻食金蚁这三个字,穆飞、楚尊以及在场的铁卫们,脸色同是一变。 旁人或许不知道食金蚁是什么,但他们再清楚不过。 他们以前隐居的野人山里,便有食金蚁。 这种蚂蚁的恐怖之处在于,它们能啃食一切,甚至包括铁器。 刚到野人山的时候,铁卫当中也有人被食金蚁攻击过。 一个大活人,只转瞬之间,便被啃食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得知龙脑香附近竟然有食金蚁,楚尊顿时火冒三丈。 他一把揪住萨尔曼的衣领子,怒声喝道:“你怎么不早说?你是想害死我们?” 萨尔曼身子哆嗦成一团,再控制不住情绪,鼻涕眼泪一并流淌下来。 他边哭着边抽打自己耳光,说道:“都……都是小人的错,都是小人贪心,都……都都……” “行了,别都了!” 李余打断他的话,说道:“龙脑香附近,除了食金蚁,还有什么?” 萨尔曼揉了揉眼睛,向李余摇摇头,表示再没有其它恐怖的生物。 李余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啊?” 穆飞连忙走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殿下,去不得!食金蚁非……非人力所能应对!” 一只两只、十只二十只的食金蚁,并不可怕,但问题是,食金蚁不是单只出现,而是一群群的出现。 当食金蚁发起攻击的时候,放眼望去,地上黑麻麻的一片,简直如同一面巨大又移动快速的黑毯。 只要被食金蚁的蚁群覆盖,一切生灵,皆难逃一死,都会化为乌有。 李余面露笑容,反问道:“你们可还记得,苏怒人都叫我什么?” “天人……” “既然是天人,又怎会怕区区的食金蚁!” 李余信心满满地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对付它们!” 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分辨不清楚,李余是在说大话,还是膨胀过头了,真把自己当成了天人…… 第349章 进退两难 在李余的坚持下,人们继续往前赶路。 北方森林太大,而且越往深处走,就越加的难走。 这里极少有人来过,树木与树木之间,长着许许多多的藤蔓。 人们要边砍断藤蔓,边往前走,可谓是举步维艰。 等到天色大黑,他们在北方森林里,也仅仅走出不到二十里。 于森林里扎营休息时,李余叫来萨尔曼,问道:“你说的龙脑香树林,距离我们这里还有多远?” “还……还甚远!” “那你就直接告诉我,还需再走几日。” “呃……殿下,小人……小人估计,还得再走三日,不是,还得再四、五日才能到!” “这么远的路,又过了这么久,你还能记得?” 萨尔曼缩了缩脖子,说道:“殿下,小人虽然只……只来过一次,但时时刻刻都忘不掉这段经历……而且,龙脑香树林当中,有一座形状奇特的山,很容易辨认!” 李余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最好不要领错路!” 这一晚,无论是李余,还是其它众人,都睡得很不安稳。 森林当中,时不时发出古怪的叫声,让本就睡得不踏实的众人,常常被惊醒。 第二天早上,人们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 简单说过早饭,李余等人又继续赶路。 长话短说,李余一行人,在北方森林里连续走了三天。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他们遭遇过巨蟒,遭遇过豺狼虎豹,也遇到过野猪群、熊瞎子等等,至于各种毒虫、毒物,更是不计其数。 好在一路走下来,倒也是有惊无险。 当他们走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地带,准备在此休息时,萨尔曼突然大声叫道:“在哪!殿下快看!我说的那座山!那就是我说的那座山!” 人们顺着萨尔曼手指的方向,举目望去。 果然,在远处,人们看到一根犹如一根石柱的怪山。 这座山,又细又高,半山腰还有云雾缭绕。 远远望去,整座山如同直插进云霄当中,好似一根支撑住天地的柱子。 李余观望片刻,问道:“那座山下,便是你说的龙脑香树林?” “正是!殿下!” 李余点点头,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距离,感觉在天黑之前,己方赶到那里,应该绰绰有余。 他拍了拍巴掌,对周围众人说道:“大家先吃饭,养足精神和体力!今日,我们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人们的脸上皆露出喜色。 这一路走来,可太不容易了。 好在李余的队伍,主力人员都是铁卫。 以前他们就生活在野人山,早已习惯深山老林的生活。 倘若换成其他人,在北方森林里走上这么多天,不知得病倒多少呢! 人们纷纷坐下,快速填饱肚子,正准备继续上路的时候,突然间,人们感觉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震颤。 李余对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 顷刻间,他感觉后脊梁骨蹿上来一股子凉气。 他腾的一下从地上蹦起身,大声说道:“沙漠蠕虫!”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北方森林里的沙漠蠕虫,竟然又出现了! 李余急声道:“大家都跟我走!” 说着话,他率先向远处的那座怪山跑去。 萨尔曼曾说过,沙漠蠕虫厌恶龙脑香的气味,只要他们能跑到龙脑香树林当中,也就安全了。 李余跑得快,萨尔曼跑得更快。 他甩开双腿,发了疯似的往前狂奔。 金乌、陆驰、穆飞、楚尊以及一众铁卫,跟着李余,健步如飞地向前疾跑。 李余边跑边回头大叫道:“沉重之物,统统都不要了,立刻丢掉!” 人们是边跑边把身上的重物丢弃。 一路跑下去,路上留下好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一名落在最后的铁卫,感觉脚下的震颤越来越剧烈,直觉告诉他,地下的东西距离他们已经极近。 他大声叫喊道:“沙漠蠕虫追上来了,殿下快跑……” 他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突然向上拱起。 一张血盆大口,从地上钻出,将这名铁卫,瞬间吞噬,巨大又粗壮的蠕虫身体,在地面上直立起来五、六米高,蠕动摇摆,并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另一名铁卫发现同伴被吞噬,他怒吼一声,提着佩刀,冲向沙漠蠕虫。 到了近前,他运足浑身力气,向沙漠蠕虫的身上劈砍过去。 没用。 沙漠蠕虫身上的皮甲,坚硬如铁,横刀的锋芒砍在上面,只能砍出一道白印,对沙漠蠕虫不构成任何伤害。 直立在空中的沙漠蠕虫,脑袋向下一弯,大头朝下的俯冲。 轰隆—— 沙漠蠕虫的脑袋重重砸在地上。 人,连同人脚下的地面,全部消失,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黑洞。 李余回头,看到两名铁卫被沙漠蠕虫吞噬,还有更多的铁卫想去和沙漠蠕虫较量,他大吼道:“跑!快跑!” 沙漠蠕虫,刀枪不入,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 在李余的召唤下,铁卫们放弃围攻,继续跟着李余往前跑。 一路狂奔下来,原本要在天黑之前才能赶到的路程,他们一个时辰就跑到了。 远远望去,只见那座石柱山下,生长着好大一片的树林,那正是他们要找的龙脑香树树林。 到了这里,沙漠蠕虫的追击非但没有减慢,反而变得更快,沙漠蠕虫似乎也变得更加急躁。 不时有沙漠蠕虫的脑袋钻出地面,发出刺人耳膜的嗡鸣声。 跑在前面的萨尔曼,突然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手指着前方,嘴唇哆嗦,半晌没说出话来。 人们举目往前看去,只见前方的地面,绿色的草地全部变成了黑色。 食金蚁! 而且还是规模庞大的食金蚁蚁群! 放眼望去,前方的地面已然是漆黑一片,密麻麻,黑压压的蚁群,恐怖的场景,已不是令人头皮发麻,而是让人头皮炸裂。 完了! 这么庞大的食金蚁蚁群,即便是穆飞、楚尊等铁卫,以前也从未见过。 后面有恐怖的沙漠蠕虫,前方有更加恐怖的食金蚁蚁群,他们现在完全是被两种恐怖的生物夹在当中,这可如何是好? 第350章 殿下神人 李余跑到萨尔曼的身旁,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他先是看向前方的食金蚁,再回头瞧瞧后面的沙漠蠕虫,眉头紧锁。 金乌和陆驰一前一后,也追至李余身边。金乌白着脸,颤声问道:“殿下,这……这可如何是好?” 陆驰瞥了他一眼,沉声说道:“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杀人如麻的陆驰,从不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可同样的,他也不太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 李余深吸口气,回头喊喝道:“大家速速聚在我左右!” 随着铁卫们一个跟着一个的跑过来,人们在李余的四周,团团围城一个圈。 众人一个个握着佩刀,掌心里都是汗,神情紧张,神经紧绷地盯着四周。 位于人群正当中的李余,双手向上高高擎起。 很快,一只水球便在他的手掌上方出现。 这颗水球刚开始只有一颗乒乓球大小,很快,它便膨胀到篮球大小,再一眨眼,它又变成浴盆大小。 周围众人,无不是瞪大眼睛,看着李余双掌上方擎着的那颗急剧膨胀的水球。 渐渐的,这颗水球的直径又由一米,变成两米、三米、四米。 李余附近的众人,完全都被这颗无比巨大的水球覆盖在下面。 水球还在不断的膨胀,膨胀,再膨胀。 到最后,水球足足膨胀到十米左右。 李余深吸口气,突然断喝一声,擎起的双掌猛然分开。 失去束缚力,凝聚起来的水球,立刻炸裂开来,化成漫天的瓢泼大水。 在场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从天而降的大水淋了个满头满身,变成落汤鸡。 恰在这时,食金蚁蚁群业已来到他们的近前。 外围的铁卫们,不由自主地高举起手中的佩刀。 他们心里清楚,用刀劈砍食金蚁,只是在做无用功。 一刀下去,他们又能砍死几只? 而食金蚁的数量,则是以万万只来计算的。 但铁卫们不会坐以待毙,哪怕是在做无用功,他们也要做最后的奋力一搏。 可令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当食金蚁距离他们已不足一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不再向前靠近。 稳下心神,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里是大水覆盖的范围。 食金蚁似乎对李余施放出来的水极为忌惮,刚刚靠近,便开始齐齐退缩,完全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此情此景,让在场众人无不是目瞪口呆,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殿下真的是天人? 殿下真的有上苍相助? 所以殿下凝出的水,连食金蚁都畏惧三分? 他们想多了。 这些水,根本不是李余以自身的水系技能凝聚出来的,而是从空间里取出来的。 以前在野人山,李余发现山谷里的那座湖泊,灵气充沛,刚好可以化解食金蚁体内的酸液,这才导致食金蚁根本不敢进入山谷,穆飞、楚尊等铁卫,也得以在山谷里生存下来。 那时他觉得这些湖水,对人体大有益处,便偷偷收集了好多,将其纳入自己的空间里。 当时的一时贪心,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李余把存在空间里的湖水不断取出。 他的灵气,只是起到把这些取出的湖水凝聚起来,使其凝而不散的作用。 食金蚁畏惧这些湖水,自发避让。 从高处向下俯视的话,便会看到一副奇观。 铺天盖地向前行军的食金蚁蚁群,快要接近到李余众人近前时,突然自动自觉地向左右分开,直接绕过了他们这群人。 食金蚁是绕过了他们,倒是撞上了追赶过来的沙漠蠕虫。 一头沙漠蠕虫的脑袋,从地下钻出。 食金蚁立刻顺着它的身体爬了上去。 沙漠蠕虫的外皮,连铁器都劈砍不开,可是在食金蚁蚁群的攻击下,沙漠蠕虫的外皮立刻冒出白白的烟雾。 那是厚厚的皮脂层受到酸液腐蚀的结果。 仿佛能毁天灭地的沙漠蠕虫,这时候都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大头朝下的往地下钻。 没有用。 食金蚁钻地的本事,完全不次于沙漠蠕虫。 这头沙漠蠕虫钻入地下,也就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它又嘶吼着从地下再次钻出地面。 再看它,浑身上下,覆盖了厚厚一层的食金蚁,大量的烟雾从它身上源源不断的冒出。 此情此景,直把不远处的李余等人看得呆若木鸡。 这简直就是神仙打架啊! 他们这些凡人,完全插不上手。 身躯那么巨大的沙漠蠕虫,仅仅是在几分钟的时间里,便坚持不住,庞大的身躯,由直立扭动,变成轰然倒塌。 耳轮中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沙漠蠕虫重重摔在地上。 更多的食金蚁涌了上去,而沙漠蠕虫的身躯,则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仅仅五六分钟之后,沙漠蠕虫消失不见。 不是凭空没的,而是被食金蚁活活啃食得一干二净。 看到这里,李余也禁不住在心里发出感叹。 世间万物,当真是一物克一物,没有最强,只有相生相克。 强大如沙漠蠕虫,在渺小的食金蚁面前,也只是处于被猎杀的地位。 这只沙漠蠕虫只是死的第一只。 很快,又有两只沙漠蠕虫从地上钻出。 这两只蠕虫的身上,也都爬满了食金蚁。 没过多久,两只沙漠蠕虫都步了前一只的后尘,被海量的食金蚁啃食得渣都不剩。 李余等人,能清楚感觉到脚下地面的震颤消失,显然,剩下的沙漠蠕虫已然逃走。 无比巨大的沙漠蠕虫,被小如豆子的食金蚁吓跑。 更确切的说,不是吓跑,而是落荒而逃。 随着沙漠蠕虫遁逃,暴躁的食金蚁蚁群,也迅速恢复了平静。 蚁群就地解散,只眨眼工夫,地面上的‘黑毯’全部消失,地面又恢复了青草的绿色。 人们面面相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般,皆有从鬼门关外钻了一圈的错觉。 萨尔曼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 他知道这位吴王殿下是水系术士,可没想到,他这个水系术士施放出来的水,竟然能吓退食金蚁。 萨尔曼突然屈膝跪地,脸上露出犹如对神祇般的敬仰和崇拜,颤声说道:“殿下……殿下真乃神人也!天人也!” 第351章 入洞探险 恐怖的沙漠蠕虫逃了,更加恐怖的食金蚁也散了,众人纷纷走出地上的水渍,无不长松口气。 人们对于刚才的这场虫蚁大战也是讨论纷纷。 “沙漠蠕虫真是吓人啊!” “沙漠蠕虫再可怕,也没有食金蚁可怕!” “没错!你没看到吗,三只那么大的沙漠蠕虫,一眨眼的工夫,就被食金蚁全吃光了!” “可是,食金蚁也没有殿下厉害!殿下施放的水,连食金蚁都不敢靠近!” 听闻这话,周围的铁卫们齐齐点头,深感认同。 “要我说,蛮子可能还真说对了,殿下的确是天人下凡!” 此时,天人下凡的李余,正在为自己用掉好多的湖水而心疼不已呢。 虽说他的空间里还剩下好多的湖水,但这次一下子用掉这么多,也是够他肉疼肝颤的。 他环视四周,向众人拍了拍巴掌,说道:“趁着身上的水还没干,我们赶紧进龙脑香树树林!” “对对对!我们也让殿下省点灵气!” 省什么灵气? 是省我空间里的湖水! 灵气没了可以恢复,空间里的湖水没了,就真的没了,除非自己再去一次野人山,到山谷里偷水。 李余一行人,走进龙脑香树的树林里。 在林中的地上,随处可见正在爬行的食金蚁。 看来,萨尔曼说得没错,这些食金蚁,似乎的确很喜欢龙脑香。 随着人们的走近,食金蚁立刻纷纷避让开来。 所谓的龙脑香,其实就是龙脑香树的树脂结晶。 龙脑香树向外泛出油脂,经过长时间的日晒和风干,便会慢慢结晶,这便是龙脑香。 走在林子当中,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气味。 这,正是龙脑香的香气。 萨尔曼猛的抬起手来,指着一颗龙脑香树,急声说道:“殿下!龙脑香!” 人们顺着他手指看去,只见一颗大树的树干上,长满了白色的晶体。 金乌好奇地走上前去,先是用手摸了摸,感觉晶体在树上长得还挺结实的。 他随即抽出朱雀刀,将晶体割下一块。 低头细看,龙脑香的结晶,洁白,呈半透明状,看起来有些像冰块。 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气味清凉。 身在潮湿又闷热的北方森林,闻着龙脑香的气味,会让人感觉一股有内往外的凉爽。 金乌将这块龙脑香拿到李余面前,美滋滋地说道:“殿下,您看!” 李余接过来,大致瞧瞧,而后对身后众人说道:“好了,大家开始采集吧!” 这片龙脑香树树林,很多树木上都有大片的结晶,在外面无比昂贵的龙脑香,在这里简直如烂大街一般。 李余也有采集,不过他并没有采集龙脑香,而是在采集龙脑香的种子。 种植甘蔗,让他尝到了甜头,既然甘蔗可以种,那么,龙脑香树为什么不能种? 北方森林太过危险,又是沙漠蠕虫,又是食金蚁的,进来这一次,简直九死一生,李余也不可能经常进来采集龙脑香。 所以,由自己种植龙脑香树,才是长久之计。 龙脑香树的种子,很漂亮,外面包着叶子,叶子向左右分开,如同一对小翅膀。 李余掏出一只布口袋,或是在地上捡种子,或是直接上树去摘取种子,时间不长,他便装了满满一布袋。 趁着周围人不注意,他把布袋里的种子全部收入自己的空间里,然后继续往布袋里装种子。 李余的这个布袋,如同无底洞似的,一会鼓起,一会又干瘪,好像永远也装不满。 旁人都已经采集了好多的龙脑香,而李余这里,还只是拿着半口袋的龙脑香树种子。 正在李余到处采摘种子的时候,脑海中传来小青的话音:【那边有东西!】 李余动作一僵,问道:【哪里有东西?】 【那边。】 李余和小青心意相通,他立刻扭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座又细又高的奇形怪山。 【你说山上有东西?】 【是山里。】 【什么东西?】 【不知道,灵气很微弱,反正,就是有东西!】 李余皱了皱眉。 他知道小青对灵物的感知十分敏锐,既然祂能有所感觉,那么,山里一定有某种灵物的存在。 李余从树上跳下来,然后迈步向前方的怪山走过去。 在远处看,怪山是又细又长,等离近了再看,这座山还是很大的,绕它一圈走下来,至于得走个三、四百步,只不过与它的高度相比,它的确显得太细了。 在李余围着怪山慢慢走动的时候,发现山壁上有一个半米多高的山洞。 李余弯下腰身,向里面张望,黑咕隆咚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在山洞的地上,倒是密密麻麻地爬着好多的食金蚁。 这个小山洞,看起来好像是食金蚁的巢穴。 看着好多的蚂蚁进进出出,跟着李余一同过来的金乌提醒道:“殿下,这里的食金蚁太多了,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李余心思转了转,对金乌等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殿下——” 众人都吓了一跳。 这里很像是食金蚁的巢穴,躲还躲不及呢,殿下还要往里进? 李余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忘了,食金蚁很惧怕我施放的水!”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倒是宽心了不少。 金乌说道:“殿下,奴婢跟你一起进去!” 李余摆了摆手,说道:“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恐怕分不出精力去照顾你,我先进去,探探情况再说。” 金乌露出无奈之色,自己现在反倒成了给殿下拖后腿的人。 李余话锋一转,问道:“有绳子吗?” “有!” 穆飞连忙应了一声,把几名背着绳索的铁卫召唤过来。 李余让他们把绳子都系在一起,而后,将其中的一头缠在自己腰间,说道:“若是听到我大喊,你们只管往外拉就是!” “是!殿下!” 李余交代妥当,拿起一根火把,先是向小山洞里照了照。 而后,他抬手凝出个水球,砸在洞口的地面上。 随着水渍蔓延开来,周围的食金蚁立刻散开。 趁此机会,李余拿着火把,爬着钻进山洞当中。 山洞口这里,又窄又矮,向前爬出一段距离后,山洞渐渐变得宽敞起来,李余也终于可以站起身形。 第352章 洞中至宝 李余举着火把,向四周照射,这里看起来就是一座自然形成的山洞,没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他照了一圈,也没看出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能继续往山洞的深处走。 山洞并不是笔直的,而是螺旋向下。 李余一边走,一边施放空间里的湖水,驱散地面的食金蚁。 这一路走下来,食金蚁的数量到底有多少,李余无法统计,估计几十上百亿只是有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李余终于走到山洞的最底部。 这里是一座不算大的溶洞,地面上,都是一堆一堆的白虫子。 李余蹲下身子,定睛细看,原来不是白虫子,而是白卵。 食金蚁的卵。 李余看罢,暗暗咧嘴,自己真是走进食金蚁的老巢里了! 他拿着火把,往前照。 只见小溶洞的正中央,摆着一颗泥球。 这颗泥球,大概有足球大小。 在泥球的旁边,还有一只超大号的食金蚁。 这只食金蚁,要比普通的食金蚁大上十几倍,尤其是它的肚子,又粗又长。 恐怖的是,它还长着两对翅膀。 当它趴在地上,缩起翅膀时,就像是一只黑耗子趴在那里。 李余只打量一眼便把它认了出来,蚁后! 这东西,肯定是食金蚁的蚁后。 蚁后看到有异类侵入洞穴,背上的两对翅膀齐齐抖动起来,发出嗡嗡声。 随着嗡嗡声一响,整个溶洞里的食金蚁都开始暴动起来。 黑压压、密麻麻,不计其数的食金蚁从个个石缝、角落里钻出,犹如流淌在地面的黑水一般,向李余涌过来。 卧槽! 李余吓了一跳,连忙施放出湖水,在自己周围洒了一大片。 无数的食金蚁涌到水渍的边缘,立刻停了下来,不敢再轻易上前。 蚁后见状,背后的翅膀抖动得更加厉害,嗡嗡声也更响。 在这刺耳嗡鸣的催促下,有些食金蚁不顾对湖水的恐惧,直接爬了上去。 可是它们刚一接触到湖水,肚子立刻冒出白烟,只眨眼的工夫,食金蚁便被融化掉。 这是他们体内的腐蚀酸液,接触到湖水之后,发生化学反应,在酸性被中和的同时,他们自身的身体也被融化。 一大片的食金蚁被湖水化掉,其余的食金蚁更加恐惧,这回无论蚁后再这么催促,它们也不敢再爬进地面的水渍当中。 李余连续施放湖水,在蚁群里,硬是用湖水开出一条道路。 他踩着湖水,一步步走到蚁后近前。 而后,他蹲下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蚁后。 蚁后的翅膀停止扇动,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 能明显感觉到,它也在恐惧李余的靠近。 李余抬起手来,在蚁后的头顶上轻轻点了一下,说道:“再不老实,我就让你也溶解!” 也不知道是听懂了李余的话,还是理解了李余的威胁,蚁后拖着大大的肚子,向后连退。 随着它退开,李余的目光落在泥球上。 他问道:【小青,你说的东西就是它?】 一个泥球? 李余的袖口动了动,紧接着,一只蛟头从他手腕的印记处钻了出来。 刚开始,只是一颗蛟头,而后是蛟颈、蛟身,转瞬间,小青整个身子都钻出印记,漂浮在空中。 祂长长的身子,绕着泥球转动个不停,过了一会,祂说道:【里面有东西!外面的泥浆阻隔了它的灵气。】 李余心中一动,伸出手来,正要去拿那颗泥球,小青连忙阻止道:【不要用手碰!泥浆里有食金蚁的腐蚀液!】 他伸出一半的手立刻缩了回去。 李余一挥手,一颗水球落在泥球上。 泥球接触到湖水之后,立刻发出嘶嘶的声响,一股股的白烟冒出。 只见那颗泥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随着李余施放的水越来越多,泥球也变得越来越小。 到最后,泥浆全部被融化冲洗掉,地面上,只剩下一颗乒乓球大小,金光闪闪的小金球。 李余还没反应过来,只惊诧地说道:“是一颗金珠!” 【是金灵珠!】 小青的身子,围绕着这颗金珠,盘了一圈又一圈,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似乎意识到自家的宝贝要被眼前的这条长虫抢走,蚁后禁不住又开始扇动翅膀,发出嗡鸣。 呜嗷—— 小青猛的扭过头来,向蚁后蹿了过去。 祂的身子,凭空膨胀了五、六倍之多,祂凑近到食金蚁近前,嘴巴大大张开,一对蛟目,阴阴冷冷地盯着蚁后。 蚁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它壮着胆子,扬起头来,对准小青的蛟头,射出一股酸液。 食金蚁的酸液,能溶解金属,能溶解沙漠蠕虫的表皮,但对小青没有任何作用。 酸液直接穿透祂虚影般的身体,落在地面的石头上,发出咝咝啦啦的声响。 小青眼中寒芒顿现,怒喝道:“你放肆!” 说话之间,祂一摆蛟尾,直接把蚁后抽飞了出去,紧接着,祂又飞上前去,一口咬住蚁后。 这时候,蚁后是真的怕了。 它对小青的恐惧,要更胜于李余施放的湖水。 被小青两根獠牙夹住的蚁后,瑟瑟发抖,翅膀的抖动也开始减缓,发出近乎于哀鸣的声响。 食金蚁蚁后非灵物,对于小青而言,它连食物都算不上。 现在见到蚁后求饶,小青一甩脑袋,嫌弃的把它抛出去。 别看蚁后长了翅膀,但那只是个摆设,并不能飞。 它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身子蜷缩着,惊恐得连连后退。 小青又狠狠瞪了它一眼,然后急忙飞回到金灵珠这里,用自己的身子,再次把它又团团缠住。 祂眼中流露出的贪婪,恨不得把这颗金灵珠一口吞掉。 但仅存的理智告诉祂,不能这么做。 祂的再次进化,李余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他会爆体而死。 可宿主一死,自己也同样活不成。 小青的眼睛,恋恋不舍地从金灵珠上移开,而后扭头,一对深陷的双眼,幽怨地看着李余。 仿佛在说,就是因为你这个羸弱不堪的肉人,在妨碍本尊的进化! 李余没有理会小青的埋怨,他走到小青近前,探出手臂,在祂盘起的身子当中,将那颗金灵珠抓在手里。 随着金灵珠被拿走,小青顿时暴躁起来。 祂猛的一扭头,蛟头凑近李余,同时嘴巴张开好大,尖锐的獠牙,都快触碰到李余的脸上。 我给你脸了! 李余一挥巴掌,狠狠拍打在小青的脑袋上。 第353章 大败敌军 小青发出呜嗷的叫声,只不过这次的叫声,不是恐吓和气恼,而是委屈和不甘。 祂眼巴巴地看着被李余抓在手里的金灵珠,简直是抓肝挠肺。 李余贱贱的把手掌摊开,将金灵珠凑到小青的眼皮子底下。 突然间,金灵珠凭空消失。 “没有了!” 小青的眼睛顿时瞪得滚圆。 毫无预兆,金灵珠又突然在李余掌心出现。 “诶,它又出来了!” “嘿!它又没了!” “诶,它又在了!” “嘿,又没了!你说气人不?” 这颗金灵珠,在李余手中,时而消失,时而出现,直把小青看得暴跳如雷,可又拿李余毫无办法。 最后,小青气恼地一头撞在溶洞的石壁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李余老神在在地说道:“撞吧,把山洞撞塌了,咱俩都得死在这里……” 他话音未落,系在他腰间的绳子突然被拉紧。 李余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受到绳索的拉力,突然倒飞了出去,然后屁股着地,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他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快被摔成八掰。 李余终于反应过来,回头大叫道:“先别拉,我没事……卧槽……” 他不喊还好点,这一喊,外面的绳子拉得更快更急。 李余的身子贴地滑行。 要命的是,地面的石头可不是平整的,有好多的凸起,这把他硌的。 李余无奈,只好在自己身子凝出一个大冰块。 以冰块来充当滑板。 与此同时,他把金灵珠收入自己的空间,而小青又化成一条细细小小的蛟,钻回到他手腕的印记当中。 【金灵珠是我的!】 脑海里传来小青愤愤不平地话音。 【你想吃掉它,我随时都可以给你!】 【你会死。】 【那你就少啰嗦!】 【……】 李余坐着冰滑板,被外面的金乌、陆驰、穆飞、楚尊等人合力拉着,从山洞的最深处,一直被拽出山洞口。 看到李余是全须全尾的出来,山洞外的众人无不长松口气。 穆飞禁不住问道:“殿下,刚才山洞里发生了什么?臣有听到巨响声!” 是小青在发神经! 李余从地上站起,耸耸肩,随口说道:“可能是哪里塌方了吧!” “殿下,山洞里有什么?” “啥也没有,都是食金蚁!” 李余向洞口努努嘴,说道:“这是食金蚁的老巢,里面还有蚁后!” 众人倒吸口凉气,原来这里还真是食金蚁的老巢啊! 金乌打了个冷颤,说道:“殿下,我们……我们还是快走吧,离这里远点!” 李余点了点头。 自己这一趟还真是没白来,不仅找到了龙脑香,还意外获得一颗金灵珠。 有了这颗金灵珠,便可以帮助小青完成第四次进化。 小青也就可以由蛟进化成龙了! 只不过,现在阻止小青进化的唯一因素,就是他。 想到这里,李余还挺美,摇头晃脑。 你进化得再快,还不是得等我? 感受到他的心思,身在印记中的小青,都恨不得给李余一嘴巴。 李余一行三百多人,总共采集到六百多布袋的龙脑香。 即便是这么多的龙脑香,也只是采集了整片树林中的很小一部分。 而且龙脑香树每年都会生出新的龙脑香,一茬接着一茬,永远都采不完。 当然了,前提条件是,得有人能再次来到这里。 在往回走的路上,李余一行人顺利了很多,也没有再遇到沙漠蠕虫。 或许萨尔曼说得没错,沙漠蠕虫很厌恶龙脑香的气味。 从北方森林回到哈衣部落,李余立刻派陆驰、穆飞、楚尊三人,亲自押运,把他们这次采集到的龙脑香全部运送回平昌郡。 这次,他们总共采集了六百五十袋的龙脑香,以每袋二十斤计算,那就是一万三千斤。 再以一斤折合十六两计算,便是二十万两。 仅仅一两的龙涎香,便可以卖到两万文左右,这二十万两的龙涎香,其价值可想而知。 即便对于李余来说,也足以是个天文数字。 李余这边收获颇丰,另一边的边军,也在沈放的指挥下,打了一场大胜仗。 由神部落发起的十五万部落联军,与以沈放为首的边军,在哈衣部落、博伊部落、实皆部落三地交界处,打了一场大会战。 双方正面交锋,没有什么奇谋,比拼的就是双方集团作战的硬实力。 部落联军方面,没有阵型,就是十五万的部落战士,聚集成一堆,放眼望去,人山人海,铺天盖地。 另一方的边军,沈放摆出了雁形阵。 中间为步兵,两翼为骑兵。 双方交锋时,中间的步兵率先推进,两翼的骑兵拖后。 在双方战至胶着时,沈放突然下令,两翼骑兵出击。 这两支骑兵,如同两把尖刀,直插部落联军的左右两肋。 部落联军顿时大乱,边军则是趁乱进攻,全力推进。 前方的部落联军抵挡不住,成群成片的向后败退。 而后方的部落联军还在继续往前顶。 一退一进,自相碰撞,十五万众的部落联军,很快便乱成一团。 之后的战斗,也再无悬念,完全是边军对部落联军一边倒的碾压之势。 最先溃逃的是东枝部落的八万兵马。 他们不是来和周人拼命的,只是来占便宜的。 现在看到周军作战如此凶狠,己方已然抵挡不住,东枝部落军的主将,当机立断,带着本族的兵马,立刻撤离战场。 东枝部落军的突然撤离,无疑是对部落联军最致命的一击。 接下来的战况,真就成了兵败如山倒。 杂七杂八的小部落,纷纷逃窜,最后,战场上就只剩下博伊部落和实皆部落在苦苦支撑。 这两个部落的战士没法跑。 因为在他们的身后,就是本部落的领地。 他们若是跑了,周军定会趁胜追击,直接攻入本族部落的领地当中。 到那时,他们就是部落里的罪人了! 十五万的大军都已被边军打散,现在只剩下两个部落,不到五万人,哪里还能是边军的对手。 沈放指挥本方的骑兵,绕袭敌后,搅乱敌军的后方,正面的步兵,则是以阵列,继续往前突进。 纵然博伊部落和实皆部落的战士们都悍不畏死,奈何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第354章 屠戮部落 边军五万兵马,部落联军十五万之众,双方的兵力对比为一比三。 但最终的战果却令人惊讶,只五万的边军,大败十五万部落联军。 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有两个原因。 部落联军是临时拼凑出来的,相互之间,既无配合,也无信任。 而且许多部落都是抱着占便宜的心理,并没有真打算来和周军拼命,其中的代表就是东枝部落。 东枝部落派出八万之众,绝对是部落联军中的主力,可是在战斗刚开始,部落联军方面只稍微落了下风,东枝部落便急匆匆的逃离战场。 他们的突然撤离,不仅让部落联军的兵力一下子减少过半,而且还大大影响了部落联军的士气。 接下来就完全是土崩之势,个个部落纷纷撤离自己的兵力,最后,就只剩下博伊部落和实皆部落在苦苦支撑。 另外一个原因,是双方战法的差距太大。 部落联军方面,还在用打群架的方式来进行军团作战。 没有阵型,也没有各军的协调、配合,就是十五万人,胡乱的聚在一起。 要打,他们是一窝蜂似的往前冲,要跑,他们也是毫无章法的四散奔逃。 反观边军这边,阵型齐整,前排是重盾兵,压住阵脚,后面是长矛兵,之后是弩手,再后面是弓手。 作战时,盾兵死死顶住前方的敌人,后面的长矛手,持矛向前猛刺,弩手和弓手则心无旁骛的连续放箭,杀伤近处和中远处的敌人。 再加上骑兵不断的绕侧、绕后袭扰,使得敌军手忙脚乱,难以应对。 以上的两点因素,便成为部落联军大败的主因。 打溃敌军主力之后,沈放立刻麾下部下将士,追杀敌军,并顺势攻入实皆部落。 前方的战报传到李余的手里,令李余看得大喜过望,禁不住赞叹道:“沈放,帅才也!” 他立刻给沈放写了一封书信,要沈放先灭实皆部落,再灭博伊部落。 此战,己方务必要给各部落一个教训,要让他们都能深刻体会到,与己方为敌的后果是什么。 李余的这封书信,很快便传到了沈放那边,沈放看罢,又把书信交给诸将传阅。 高屠向沈放请缨,要亲帅一支兵马,攻取实皆部落位于目石山的主部落。 沈放只略微考虑,便给了高屠一万兵马。 高屠率领一万边军,长驱直入,进逼实皆部落的主部落。 实皆大王亲帅部落的两万战士迎战。 双方与目石山的东侧,展开一场交战。 此战刚开始,高屠佯装不敌,引得实皆大王趁胜追击。 结果刚追至一处密林,便钻进秦胜英设下的埋伏圈里。 林中伏兵四起,而先前败退的高屠部,立刻调转回头,反戈一击。 毫无防备的实皆大王,被周围突如其来的伏兵以及高屠的反戈一击,杀了个猝不及防,全军大败。 在双方混战的过程里,连实皆大王都惨死于乱军当中。 高屠和秦胜英率部,一鼓作气,杀入实皆部落的主部落。 这时候,高屠下达了一道连秦胜英都没想到的命令,屠光部落里的所有人。 秦胜英皱着眉头,对高屠说道:“这样做,不妥吧?” 高屠说道:“殿……殿下有……有令,要……要给蛮……蛮子一个深刻的教训,如……如何才能深刻?只……只有杀杀杀光这……这里的所……所有人!所……所有蛮子!” 李余的书信,秦胜英也看过,她并没有看出殿下有表达出这层意思。 不过高屠是主,她是副,而且高屠是夫,她是妻,无论于公于私,只要高屠坚持己见,她也只能听从高屠的话。 接下来就不存在战斗了,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实皆部落的壮丁,业已在两场交战中,死伤大半,留在部落里的,基本都是老弱病残和妇孺。 而边军中的主力又是苏怒人,他们向来以凶残著称。 屠杀起实皆部落的老弱病残,苏怒人是一点不手软。 当真是见人就砍,逢人就杀。 最后嫌一个个的砍杀太慢、太费力,他们便把人群驱赶进一间间的茅草屋里,然后把大门锁死,用木头桩子顶住,再放火烧屋。 位于目石山的实皆部落主部落,到处都是熊熊的烈火,到处都有人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俨然一副人间炼狱的场景。 纵然是见惯生死的秦胜英,看到这般景象,也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她观瞧夫君,高屠安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只是眼中闪现出的光彩,要比平日里明亮许多。 “这件事,我想,殿下一定会做追究!” 高屠说道:“若不这……这样做,又如……如何能震……震慑其它的蛮……蛮人部落?” 边军直接屠戮了实皆部落,这着实是震惊了神部落以及其它枭阳各部落。 周国对外,向以天朝上国、礼仪之邦自称,周军对外,也向来以仁义之师著称。 屠城这种事,以前周军还真没干过。 而这一次,周军竟然屠了实皆部落,又怎能不令人震惊、骇然? 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实皆部落的下场,让位于旁边的博伊部落瑟瑟发抖。 博伊大王立刻派人去往神部落求救。 可神部落组织的部落联军,才刚刚溃败,现在的神部落,哪里还有能力再组织一支部落联军? 在神部落这边求助无果后,已如惊弓之鸟的博伊大王,迫不得已,只能亲自去往哈衣部落,向身在哈衣部落的李余,负荆请罪。 此时,不仅李余在哈衣部落,沈放也在。 他是被李余急召过来的。 边军屠灭实皆部落的事,李余业已知晓。 对于这件事,他也是大感震惊和愤怒。 没想到沈放做事的手段如此毒辣,竟然把实皆部落的主部落给屠城了。 他把沈放召过来,就是为问责此事。 沈放见到李余后,插手施礼,说道:“微臣拜见殿下!” 李余挥了下手,问道:“屠戮实皆部落,是你下的命令?” 这个命令,自然不是沈放下的,而是高屠下的。 不过沈放还是躬身应道:“正是微臣!” “为什么这么做?又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李余面沉似水。 沈放一脸的惊讶,反问道:“这……不是殿下的命令吗?” 李余闻言,鼻子都快气歪了。 他怒声说道:“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过这样的命令?” 第355章 祸水东引 沈放正色道:“殿下在书信里,要微臣给枭阳各部落一个深刻的教训!还要微臣,趁胜追击,一鼓作气,消灭实皆部落和博伊部落!将实皆部落的人,斩尽杀绝,这不就是殿下的意思吗?” “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是要你给他们一个教训,并没让你把他们都统统杀光啊! 李余还没来得急说话,沈放突然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微臣的确有错!” “啊?” “殿下要微臣杀光实皆部落和博伊部落的所有人!现,微臣只杀光了实皆部落一方的人,还差博伊部落……微臣未能及时完成殿下使命,还请殿下责罚!” 我责罚你个大头鬼! 我根本没让你去杀光两个部落的所有人! 李余回想自己写的那封书信,里面的内容,确是有歧义,自己的意思,也没有表达的很明确。 这件事,倒是让李余对某些方面有了全新的感悟。 地位的不同,对一个人说话做事的严谨程度要求也不同。 没穿越之前,他只是个普通人,说话做事,都可以含糊其辞,模模糊糊,并不会引发多么严重的后果。 而现在不一样了,他穿越过后来,变成了大周的皇子,现在更是大周的亲王。 他的任何一句含糊其辞,都有可能让下属们领悟错用意,从而导致成千上万的人死于非命。 李余看着跪在下面的沈放,向他摆了摆手,说道:“这次的事,我也有错,是我在书信里没有交代清楚,把话说得太模糊了。” “啊?” 沈放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李余不耐烦地说道:“行了,沈放,你也不用再跟我装糊涂!利用我话中的漏洞钻空子,只此一次,倘若再有一下次,我定不轻饶!当然,我自己也会反省,这种事情,以后也不会再发生。” 跪在地上的沈放,向前叩首。 别看殿下只有十七岁,但却聪慧过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更难能可贵的是,殿下勇于承担,也勇于认错。 在沈放看来,诸王当中,真正能成大事者,非自己追随的这位吴王殿下莫属。 沈放被李余问责后,人还在哈衣部落没有离开,博伊大王怀离,便来到哈衣部落。 李余和贝莎娜一同接见了怀离。 身为哈衣女王,哈衣部落的主人,在接见博伊大王这件事上,她自然不能不出面。 双方见面之后,怀离先是向贝莎娜抚胸施礼,而后面对李余,行叩拜大礼。 他哽咽着说道:“罪人怀离,拜见吴王殿下!” 李余转头看向贝莎娜。 贝莎娜也不知道自己该对怀离说点什么,她只能求助地看向李余。 李余问道:“博伊大王,你何罪之有?” 他这话把怀离问得面红耳赤。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博伊部落不该……不该与上国为敌!” 李余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实皆部落的下场,你可有看到?” 一听到实皆部落,怀离的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 他连连向前叩首,说道:“罪人知错!罪人知错!” 李余站起身,走到怀离近前,向他摆了摆手,说道:“你起来吧!” “罪人不敢!” “凡与我周国交好者,便会像苏怒部落、哈衣部落这样,日渐繁荣,而与我周国为敌者,就只会像实皆部落那般,最后落得灭国灭族的下场。” 怀离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李余说道:“既然,你已认识到了错误,现在又打算如何弥补?” “呃……罪人……罪人愿将正修山以东……不是,罪人愿将离河以东的领地,作为赔礼,让……让给殿下……” 正修山位于博伊部落的东侧,正修山以东的领地,相当于博伊部落三分之一的领地。 而离河则位于博伊部落的正中心,离河以东的领地,则相当于博伊部落一半的领地。 怀离这是想把博伊部落一半的领土,都割让给李余。 李余对博伊部落的领土没兴趣,而且,拿了人家的土地,就等于埋下世仇的种子,现在博伊部落是服软了,可以后呢? 以后为了这些土地发生的争斗,只会无穷无尽。 他慢悠悠地说道:“博伊部落的土地,我不要。” 怀离闻言,吓得魂飞魄散。 给领地都不要,那么,吴王想要什么? 想要博伊部落和实皆部落一样,被灭族? 他脸色惨白,嘭嘭嘭的连续磕头,带着哭腔说道:“吴王饶命!吴王殿下饶命啊!” 李余弯下腰身,把怀离直接拉了起来,说道:“我非但不要你博伊部落的土地,反而,还会把实皆部落一半的领地都送给你博伊部落。” 怀离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也怀疑是不是这位吴王殿下的部落语不太好,表达错了。 李余看着呆若木鸡的怀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不用怀疑,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我之所以要把实皆部落一半的领地送给你,只是希望,从今往后,两国盟好,再无战争!” 怀离双腿一软,刚刚站起的身子又跪伏在地,禁不住哭出声来,哽咽道:“殿下大恩于罪人!大恩于博伊部落!罪人发誓,从今往后,博伊部落,世世代代皆为大周臣属,永不变心。倘若日后未遵今日之誓言,天诛博伊部落!地灭博伊部落!” 李余含笑点了点头。 与其要一块毫无用处的飞地,不如把博伊部落拉拢到自己这边。 自己拉拢到的部落越多,实力越强,就越会让其它部落有所忌惮,尤其是那个不断挑事的神部落。 再有,边军屠戮了实皆部落的主部落,这事就算完了吗? 实皆部落的残余,不会伺机报复吗? 把博伊部落拉进来,也可以帮己方分担一下仇恨。 而且博伊部落为了稳固他们的既得利益,也定会拼尽全力的去剿灭实皆部落的残余。 如此一来,己方这边也就更加省心了。 这正是驱虎吞狼,一劳永逸。 第356章 国内战事 李余把实皆部落一半的领地送给博伊部落,让博伊大王怀离,感恩戴德,发下重誓,永远效忠于周国。 实皆部落的另一半领地,则被李余送给哈衣部落。 毕竟这块领地与哈衣部落接壤,哈衣部落管理起来也更加容易。 另外,哈衣部落得到这么大一片的领地,也能大大巩固贝莎娜女王的地位。 只要贝莎娜在王位上坐得稳,那么,自己对哈衣部落的掌控,也会越发的稳固。 现在的李余,业已不是刚刚穿越过来时的那个毛头小子,他的政治手腕,也运用得越来越纯熟。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坐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就会去考虑什么样的问题。 成功瓦解来势汹汹的部落联军,还顺带手,灭掉实皆部落,并拉拢到博伊部落,此战,对于李余来说,不仅是大获全胜,还有不小的意外收获。 之后,李余率领大军,返回周国的平昌郡。 五万边军,全部驻扎于周国与苏怒部落的交界处。 回到王府,李余发现自己的书房里,积压着好多国内传来的战报。 新君李据,派遣成国公黄伏和庆国公廖通,率四十万大军,迎击五王联军。 双方于代郡相遇。 黄伏、廖通与燕王李烈,都是老熟人。 当年李惠打天下的时候,他们都是军中将领,彼此合作,不知在一起打过多少仗。 曾经的同袍兄弟,如今却演变成兵戎相见的地步,着实是令人唏嘘。 两军各自扎营。 黄伏派出信使,去往五王联军大营。 他给李烈送去一封书信,劝李烈放弃造反,散去麾下的反军,向天子俯首认错。 天子乃仁义之君。 只要李烈真心悔改,天子定会念及兄弟之情,既往不咎。 何况,天子与李烈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看过黄伏的这封书信,李烈嗤之以鼻,他随即给黄伏写了一封回书。 在书信里,他规劝黄伏弃暗投明,切勿再继续助纣为虐。 黄伏本出身贫寒,是受到先皇的赏识,这才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一国之公。 现在太子害死先皇,篡权夺位,你黄伏不该为先皇报仇雪恨吗?怎还能站到太子那一边? 黄伏劝李烈投降,李烈则劝黄伏弃暗投明,双方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 廖通建议黄伏,不要与叛军对峙太久,应当机立断,立刻对叛军发起攻势,免得夜长梦多,突生变数。 黄伏则觉得不妥。 李烈领军打仗的本事,他很清楚。 哪怕李烈不是皇子,以他的能力,也绝对能成为一代名将,开国功臣。 与李烈对阵,绝不能操之过急,任何一个细小的疏漏,都有可能被李烈抓到,成为他一击毙敌的关键。 双方数十万的兵马,于代郡对峙了一个月之久。 期间,双方都是按兵不动,只等着对方先露出破绽。 京师军这边能耗得起,毕竟他们有整个朝廷做后盾,粮饷补给能源源不断地运进京师军大营里。 而五王联军这边耗不起。 二十五万的大军,每天要吃要喝,长此以往,五王谁都扛不住。 一个月后,李烈突然分兵,一路继续留守大营,一路绕过京师军大营,直奔京师军背后的任城。 看起来,李烈打算来个釜底抽薪,切断京师军的退路。 廖通闻讯大急,立刻找到黄伏,建议他,马上出击,要么迎击李烈的绕后分兵,要么强行攻取叛军营寨。 黄伏思前想后,觉得不妥。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燕王这是在故意引我军出战啊!倘若我方主动出击,岂不正中燕王下怀?” 廖通眉头紧锁地提醒道:“成国公,我方可是有四十万大军!” 四十万,对敌二十五万,又何必如此谨慎? 黄伏坚持己见道:“燕王用兵,神鬼莫测,切不可操之过急,草率行事!” 廖通深深看了一眼黄伏,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黄伏用兵,一向以沉稳著称。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黄伏坚持按兵不动,未免也稳过头了吧? 黄伏和廖通万万没想到,李烈的分兵绕后,打的并不是他们以为的任城,而是代郡的置所,代城。 由李烈亲自率领的这支叛军,单刀直入,直取代郡腹地代城。 要知道,代城可是京师军的后勤补给基地。 京师军的粮饷、军备物资,大多都囤积在代城。 而李烈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便亲帅五万叛军,成功攻破代城城防。 五万叛军,将京师军囤积在代城里的粮饷、物资,洗劫一空。 等到第二天早上,消息传到京师军大营里时,由上到下,无不大感惊骇。 代城遇袭,粮草物资被抢,这对于京师军而言,无异于迎头棒喝。 原本是叛军物资短缺,而现在,双方的处境正好掉了个个,变成京师军物资短缺,而叛军物资充足。 京师军方面还没有从叛军的偷袭中回过神来,李烈调动二十五万的叛军,对京师军的大营发起猛攻。 二十五万兵马,去主动进攻四十万大军的大营,这无疑是以卵击石。 而现在的局面是,叛军士气高涨,京师军则是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双方的交战,足足打了两天两夜,京师军大营被叛军攻破,京师军大败。 主帅黄伏、副帅廖通,携残部落荒而逃。 李烈不依不饶,率部追击,将京师军残部一路追杀出代郡。 代郡一战,五王联军大胜,京师军惨败。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惊。 李据一边令人收拢京师军残部,一边又紧急下诏,召集秦州、魏州、晋州、齐州,四州府军,入京勤王。 相对于地方叛军,朝廷的确是具备强大的号召力。 李据的诏书传达到各州府,很快,各州府的兵马便开始源源不断的赶往京城。 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李据在京城又组建起一支四十万人的大军。 而这次领军的主将,则换成了李据一直不太敢启动的开国公,骠骑大将军,魏英。 对于由京师军和各州府军,临时拼凑出来的四十万大军,人们本不太看好。 但随着李据下诏,任命魏英为主帅,人们的看法,立刻发生转变。 魏英为帅,那么,哪怕他率领的只是四十万头绵羊,上到战场,也能变成四十万头虎狼。 第357章 今非昔比 果不其然。 魏英挂帅,立刻便扭转了京师军方面不利的战局。 黄伏、廖通被击败后,五王联军已经占领整个代郡。 而魏英率部到来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多线出击,将占领代郡个个城邑的五王联军,打得节节溃败。 尤其是代城之战,由魏英亲率的二十万京师军,将魏王李登统领的三万叛军,围困于代城。 二十万对三万,七倍于敌,魏英要想攻破代城,易如反掌,但他却是围而不攻。 其一,魏英的战术是围点打援。 他的目的,不是要吃掉李登这三万叛军兵马,而是想把更多的叛军吸引到代城这里。 魏英便可以逐一歼灭,最大限度的杀伤叛军的有生力量。 其次,李登终究是亲王。 万一他强攻代城,逼死了李登,这笔账最终要记在谁的头上? 天子吗? 不可能! 天子可不会认下手足相残这笔账。 最终,李登的死还是得记在他魏英的头上。 日后若是被小人利用此事,也足以置他于死地。 所以,魏英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 出于这两点原因,魏英是能打下代城,但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只围不攻。 魏英的战术,李烈也能看得出来,围点打援,这是魏英常用的伎俩。 救,就是中了魏英的诡计,不救,要眼睁睁看着李登被困死在代城吗? 李烈、李皓、李锦、李英,对于目前的战局,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策反更多的藩王,对京城施加压力,逼迫李据不得不把魏英调回京城自保。 李烈等四王联名的书信,很快便送到晋王李奉、代王李真等藩王手里。 即便是远在平昌郡的李余,也同样收到了四王派人送来的书信。 给其它藩王的书信都是一封,只有给李余的书信是四封。 李烈、李皓、李锦、李英,每人都各写了一封。 原来的李余,在他们眼中,是最没用,最不成气候的小弟。 而现在的李余,早已非昔日可比。 乱世当中,谁的手里有兵,谁就等于拥有了一切。 现在,李余掌控着五万边军。 看起来兵力似乎并不是很多,但要知道这五万边军的战力,与京师军比起来,非但不落下风,反而还要更胜一筹。 边军中的主力是苏怒人。 苏怒人作战,向来以勇猛凶狠著称。 而加入边军的苏怒人,既保留了他们原本的作战特点,同时又配备上周军精良的武器装备,并且还学会的排兵布阵等战法。 这就好比是让流氓有了文化,谁都挡不住。 所以,李余手里的这五万边军,战力极为强悍,用虎狼之师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如果李余能站到五王这一边,出兵进取京城,沿途的州府郡县,没人能挡得住这五万虎狼。 只要五万边军逼近京城,那么魏英必然要撤军回救. 如此,他们不仅解了李登的被困之危,还可以继续挥师南下,进取京城。 四王的书信虽然是四封,各不相同,但内容大同小异,核心思想就一个,希望李余能出兵助阵。 看罢战报,以及四王的书信,李余对目前的局势有了大致的了解。 一旁的吕方含笑问道:“殿下有何打算?” 李余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是既不想帮大哥李据,更不想帮三哥李烈。 何况,在李烈那边,还有一个被他打断过胳膊,恨他入骨的八哥李英。 让李余与李英和平相处,并肩作战,他还做不到如此宽宏大度。 他话锋一转,问道:“真人以为,其他诸王,会站在谁的一边?” 吕方琢磨片刻,说道:“不一定。” 他意味深长道:“诸王都在隔岸观火,他们是在等,等着看朝廷和五王,究竟哪一边能占据优势!” 李余揉着下巴,眼珠转动个不停,说道:“不对!” “哦?殿下有何见解?” “这次的五王之乱,一旦被平定,真人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吕方眨了眨眼睛,欠身说道:“愿闻其详!” 李余正色道:“削藩!” 吕方眼眸顿是一闪。 李余说道:“现在发生的五王叛乱,必定会让朝廷心惊胆寒,一旦等到叛乱平定,朝廷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如何能一劳永逸,杜绝后患,朝廷只有削藩这一条路。” 吕方两眼晶亮地看着李余,想不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吴王殿下,竟然能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 他含笑问道:“既然殿下能看出这一点,那么,其他藩王,十有八九也能看出这一点,可是现在,他们为何还不出兵,还不站在五王那一边,共抗朝廷?” 李余道:“因为名不正,言不顺!” 他耸耸肩,说道:“五王起兵造反,打的旗号是新君害死先皇,可证据呢?空口无凭啊!五王若想拉拢其他诸王,让所有藩王都站在他们那一边,同仇敌忾,共抗朝廷,就必须得拿出确确凿凿的证据!” 可惜,五王拿不出来! 因为唯一的证据,现在就是他李余的手里。 吕方问道:“那么,殿下打算把李太医交出去吗?” 李余说道:“当然不!” 他不想帮助李据,更不想帮助五王。 现在的他,最想的就是偏居一隅,安安心心搞自己的事业。 眼下正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在等着他,培植龙脑香树。 李余想在平昌郡这里偏居一隅,躲清闲,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不日,他便收到刑王妃纪嫣烟和郑王李元的来信,两人都在书信里称,要亲往平昌郡拜访。 李余只略微一琢磨,也就明白了两人的意图。 他们不是来拜访的,而是来避难的。 自己收到了四王来信,想必刑王、郑王那边,也收到了四王来信。 十五嫂和十六哥既不愿得罪朝廷,也不愿意得罪五王,便跑到自己这里,暂避乱局。 李余立刻给二人写了回信,在信中,李余表示,欢迎他二人的到访。 他的书信,送出去没几天,便接到刑王和郑王双双进入梁州的消息。 估计两方都没接到李余的回书,就已经先动身了。 这次出访,纪嫣烟和李元都不是一个人。 纪嫣烟与夫君刑王李享同行,而且还带着一万刑王府的府军。 郑王李元,也是带上全家老小,及其一万府军。 看他们的架势,哪里是来拜访的,完全是拖家带口来李余这里寻求庇护的。 第358章 三王相聚 等到刑王、郑王抵达平昌城,李余携陶夕莹、花妹儿,出城迎接。 这次,李余终于是见到了十五哥李享。 李享的年纪与李元相仿,都比李余大不了几岁。 他身穿蟒袍,腰系玉带,气派十足。 可他的表现,与藩王的身份,完全不沾边。 明明已是二十多岁的人,却活像个小孩子。 看到李余,他一溜跑的上前,拉着他的手,两眼放光地打量他,笑问道:“你就是我的十七弟?” “诶!” 李余抽回手,向李享毕恭毕敬地深施一礼,说道:“弟李余,拜见十五哥……” 他话还没说完,李享已在他面前消失,跑到了他身后花妹儿那里。 这位刑王,完全不顾忌周围人的眼光,他一会碰碰花妹儿肩膀,一会又毛手毛脚的摸摸花妹儿腰间,脸笑得跟朵花似的,嘴巴合不拢,同时还不断赞叹道:“姐姐好漂亮啊!” “姐姐你好香啊!” 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管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叫姐姐,这场面,简直不忍直视。 纪嫣烟无奈地抚了抚额,向李余充满歉意地说道:“让十七弟见笑了!” 李余着实是哭笑不得。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十五哥,痴傻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纪嫣烟别过头,看向李享,脸色微沉,不悦地唤道:“殿下!” 听闻她的召唤,李享脸上的傻笑顿时消失,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耷拉着脑袋,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回到纪嫣烟这边。 他躲到纪嫣烟身后,只消停了一会,便时不时的还探出头来,冲着李余、花妹儿挤眉弄眼。 李元也好久没见到李享了。 看着李享这副样子,李元禁不住长叹一声,喃喃说道:“十五哥的病情,似乎比以前更严重了。” 说话时,他的目光也不自觉地瞟向纪嫣烟。 看着这对夫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纪嫣烟这个姑娘,要能力有能力,整个刑王府,就是靠她一人支撑起来的;要容貌有容貌,不敢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也称得上是万里挑一的俏佳人;要家世还有家世,纪家家大业大,富甲一方,名副其实的士族门阀。 只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这辈子就毁在了政治联姻上! 纪嫣烟一边管束不安分的李享,一边又热情地把陶夕莹召唤过来,与她有说有笑。 李享对花妹儿的格外热情,让纪嫣烟对花妹儿越发的不喜。 这个娇媚入骨的女人,就是天生勾引男人的小妖精。 真是想不明白,那么精明透顶的十七弟,怎么就被这个小妖精给迷得神魂颠倒,连眼下这么重要的场合,都要特意带上她。 她在和陶夕莹闲聊的时候,压低声音提醒道:“夕莹,你可要打起精神来!” “啊?” 陶夕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要盯紧十七弟!可别让他被小妖精迷了心智。” 闻言,陶夕莹总才明白纪嫣烟的意思。 她含笑摇摇头,说道:“不会的。” “怎么不会?” 纪嫣烟正色道:“男人啊,就没有不好色的,无论他再怎么精明!” 说话时,她还特意白了李余一眼。 正和李元说话的李余,似乎感受到一旁飘来的眼刀,他扭头看向纪嫣烟,裂开嘴,冲着她傻笑,露出两排小白牙。 傻样吧! 和你的十五哥一个德兴! 纪嫣烟继续提醒道:“男人被小妖精灌迷魂汤灌得多了,保不准哪天就失了心智。真到那时,夕莹,你这个准吴王妃的地位就不保了!” 陶夕莹下意识地摇头道:“不会的!” 纪嫣烟恨其不争,怒其不强地狠瞪了她一眼,说道:“皇嫂是过来人,又岂会骗你?” 诸王都是什么德行,她多少也有所耳闻。 即便是她家的傻夫君,看到年轻貌美的妖艳姑娘时,也会被吸引呢! 陶夕莹一边听着纪嫣烟的耳提面命,一边也忍不住看向花妹儿那边。 以前,陶夕莹和花妹儿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恰恰相反,两人还属同党,更是感情深厚的闺蜜。 但当她俩都对同一人动了心的时候,那么,之间的问题就出现了。 花妹儿觉得自己是先入为主,而陶夕莹则是有正派准王妃的身份。 两人的心里,对对方都起了微妙的变化。 李余这边,与李元寒暄许久,众人这才各自乘车,进入平昌城。 郑王府府军和郑王府府军,暂时驻扎于城外,纪嫣烟和李元都只带少量的亲兵入城。 抵达吴王府,李余早已为两位兄长一家准备好院子。 等梳洗过后,又换了身衣服,李余、陶夕莹、花妹儿,还有李享夫妻、李元夫妻,齐聚一堂。 李元开门见山地问道:“十七弟也收到四位王兄的书信了吧?” 李余点点头,说道:“收到了,一下子收到了四封!” 李元笑道:“看来,四位王兄更加看重十七弟啊!我和十五哥,都只收到四位王兄联名的一封书信!” 李余苦笑道:“这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越重视,就只能说明越麻烦!” 李享坐不住,跑到花妹儿那边,与她勾勾缠缠。 花妹儿一脸的无奈,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缠人的李享。 纪嫣烟实在是看不下去,面沉似水地说道:“荷香、荷叶,送殿下回房休息!” 荷香、荷叶是纪嫣烟的两名贴身丫鬟,两人应了一声,拉着不愿意离开的李享,走出大堂。 纪嫣烟并不是在生自己夫君的气,而是在生花妹儿的气。 这里最应该离开的人,也不是自己的夫君,而应该是花妹儿。 等李享被两个丫鬟带走后,大堂里顿时安静了许多。 纪嫣烟似有所指地说道:“十七弟这不是很冷静,很机敏的嘛!” 她这话是对李余说的,眼睛却是看向花妹儿。 陶夕莹怕花妹儿尴尬,立刻站出来打圆场,含笑说道:“殿下一直聪慧过人!” “有些时候是!可对有些人,就未必了。” 李余完全没听懂,自己的这位皇嫂在说什么。 李元干咳了一声,问道:“十七弟打算怎么做?现在十七弟手里掌控着五万边军。这五万兵马,在很多人眼中,既是威胁,也是香饽饽啊!” 纪嫣烟接话道:“眼下,五王可是看中了十七弟手里的边军!” 李余说道:“又何止是我手里的边军?十五哥和十六哥的府军,不也被他们惦记上了吗?” 如若不然,你们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跑到我这里避难? 第359章 天下大变 李元对自己的夫人,还有旁边的几个孩子,低声说道:“你们先去内室坐一坐。” 李余立刻会意,对陶夕莹和花妹儿说道:“带十六皇嫂去内室休息,也顺便尝尝平昌城特产的点心、糖果!” 陶夕莹和花妹儿双双应了一声,带着李元的家眷,进入内室。 花妹儿不留痕迹的选择坐在靠门的位置。 她十分好奇李余和纪嫣烟、李元的密谈。 李元已有好几个子嗣,但李享和纪嫣烟夫妇,并无子嗣。 其实更确切的说,两人就从来没有同过房,没有发生过肌肤之亲。 别看李享已经二十好几,但他的心智,充其量只是个四五岁的孩童。 看到漂亮的小姐姐,他会被吸引,但至于男女之间的情事,那已经超出了他的心智范围。 大堂里只剩下李余、纪嫣烟、李元三人,说起话来,方便许多。 李元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道:“十七弟,关于五王谋反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我们是该帮,还是不该帮?” 李余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十六哥的打算呢?” 李元摇了摇头,说道:“以目前的局势来看,燕王他们,终究还是斗不过开国公啊!一旦五王之乱被平定,五王固然难逃一死,而我们呢?我们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李余幽幽说道:“会被削藩!” 李元苦笑道:“倘若仅仅是被削藩,倒也还好。我这个瘸子,做不做藩王,并无所谓,只要能让一家子人衣食无忧,我也就心满意足,怕的是,以后不仅仅是削藩,更会要命。” 发生五王之乱这种事,大哥李据,必然会对藩王充满戒备和忌惮。 削藩只是第一步。 等削藩之后,接下来,估计就是要命了。 倘若是以前,听了李元的这番话,李余会嗤之以鼻,定要为大哥辩解几句,大哥不可能这么做,逼死所有的亲兄弟,大哥也不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但现在,李余已说不出这样的话,也无法替李据做出任何的辩解。 一个为了皇位,连亲爹都能加害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手足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在皇位面前,统统不值一提吧! 纪嫣烟说道:“我的想法,与十六弟一样!夫君能不能继续顶着藩王的名头,我并不看重,但我不能让夫君死于非命!” 她的夫君,就是个傻子,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 但可悲的是,他生在皇家。 单单这一条,就足以成为李享的催命符。 李余说道:“所以,十五皇嫂和十六哥的意思是,当与五王联手?” 李元说道:“刑王府和郑王府的实力如何,十七弟应该很清楚,说实话,五王是多我们不多,少我们不少,但十七弟不一样,我们也最想知道,十七弟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李余说道:“我不想帮五王作乱,搅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纪嫣烟和李元理解地点点头。 他二人知道,李余与大哥的私交甚好,让他去帮助五王与大哥为敌,着实是让李余难做。 李余继续道:“但我也不想去帮大哥。” 纪嫣烟和李元眼眸同是一闪,他二人倒是没想到,李余会这么说。 李元说道:“我本以为,十七弟会想助大哥一臂之力。” 李余摇了摇头,道:“如果,五王打的旗号,并非无的放矢呢?” 纪嫣烟和李元同是一怔。 两人都是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二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李元更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十七弟是说,父皇他……他……他真的被……” 被大哥害死的? 李余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纪嫣烟心思转了转,说道:“十七弟是飞卫上将军,掌控飞卫府,是不是飞卫府查到了些什么?” 李余沉吟片刻,坦然道:“前段时间,大哥对飞卫府下了一道密令,秘密处死李业。” “李业?” 纪嫣烟和李元都不在京城,对李业这个名字也感觉陌生。 而坐在里屋,一直在悄悄偷听他们讲话的花妹儿,则是心头一震,她立即集中精力,侧耳倾听。 李元问道:“这个李业又是何许人也?” “皇宫太医!也是爹出征时,带在身边的太医!” 此话一出,李元和纪嫣烟不约而同地倒吸口凉气。 杀太医! 而且还是杀先皇身边的太医!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李余继续道:“飞卫并没有执行大哥的密令,而是把李业偷偷送到平昌郡。我与李业已见过面,李业亲口向我证实,咱爹并不是死于箭伤,而是死于一种奇毒,名为见血封喉。” 李元呆呆地看着李余,颤声问道:“何人……何人下的毒?” 谁要杀李业,自然就是谁下的毒! 答案已不言而喻。 纪嫣烟喃喃说道:“想不到,太子竟然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人们都以为,五王咬定是李据害死李惠,只是他们为谋反找的借口罢了。 没想到,五王歪打正着,还真就说出了真相。 这么大的事,李元可不能只听李余的一面之词,他急声问道:“十七弟,现在李业在何处?” 李余说道:“我暂时把李太医一家安置在临城。” 临城也位于平昌郡,一座地处偏僻的小城邑。 李元又连忙问道:“我可以去见见他吗?” “当然可以。” 李余说道:“这样吧,我派人把李太医接来平昌城,有什么话,十六哥可以当面问清楚!” 李元重重地点下头。 要说李元对李惠有多深厚的父子之情,那倒也不至于。 只是,这件事太大。 如果此事是真,那么李据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皇位,没有资格做大周的天子。 天下百姓,必是人人唾弃,得而诛之。 那么,五王之乱,也就具备了正当的合法性。 接下来,恐怕不再是五王之乱,而是天下诸王,联起手来,共同讨伐弑父篡位的奸佞。 这是要天下大变啊! 第360章 私下密会 李余和纪嫣烟、李元说话时,小翠来到内室的门口,轻轻敲门。 花妹儿问道:“谁?” 小翠连忙说道:“小姐,是我!” “进来吧!” 小翠推门而入。 她先向郑王妃和陶夕莹福身施礼,而后对花妹儿说道:“菜农已经到府,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陶夕莹和郑王妃都是一脸不解地看着花妹儿。 菜农到王府送菜这种小事,难道还需要花妹儿亲自过问吗? 小翠解释道:“难得刑王殿下和郑王殿下来到吴王府,我家小姐想做两道拿手菜,款待远道而来的殿下、王妃!” 郑王妃闻言,面露笑意,对花妹儿说道:“让妹儿亲自下厨,太过意不去了!” 与刑王妃纪嫣烟相比,郑王妃对花妹儿的态度要好很多。 而且,郑王妃本身也不是强势的人,性情偏柔和。 花妹儿含笑说道:“郑王妃客气了,妹儿尽自己所能,款待贵客,理所应当!” 说着话,她站起身,道:“妹儿做菜用的食材,都会亲自挑选。郑王妃、夕莹,我去去就回。” 郑王妃乐呵呵地点点头。 等花妹儿和小翠离开后,她对陶夕莹说道:“我觉得,这个妹儿姑娘倒是挺不错的,长得好,性情也好!” 陶夕莹但笑未语。 这个郑王妃,似乎是在王府里待的太久了,已然不通人情世故。 陶夕莹是正牌的未婚妻,而花妹儿只是被豢养的花魁,当着正牌的面夸赞花魁,太说不过去。 如果不是感受不到郑王妃的恶意,陶夕莹甚至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故意打自己的脸。 且说花妹儿。 她和小翠从后门离开大堂,在往后院走的路上,她低声问道:“小翠,什么事?” “是孙左使派来的人!” 花妹儿眼眸顿是一闪,问道:“是谁?” “张坚。” 花妹儿摇头,道:“不认识。” “小姐,他乔装成菜农,每日到王府送菜,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嗯。” 花妹儿和小翠来到后院的杂房。 这里人很多。 运菜的菜农把一筐筐的蔬菜,从后门搬运进来。 王府里的仆人们,则是一边进行统计,一边把菜筐送进杂房。 管事的是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仆人。 看到花妹儿带着丫鬟来到这里,他不由得一怔,而后连忙走上前去,插手施礼,说道:“花小姐。” 花妹儿向他点下头,说道:“老蔡,今日有贵客上门,我要露一手,亲自做几道菜,过来选些食材!” “哎呀,花小姐来得可太是时候了,这不,菜农刚把新鲜的蔬菜运到府里。” “你去忙你的,我自己挑一挑!” “好!好!好!花小姐轻便!” “对了,谁是这些菜农的负责人?” “是我!” 随着话音,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走了过来。 他看上去皮肤略黑,但长得十分精神。 剑眉虎目,鼻直口方,国字脸,棱角分明,打眼看去,既英俊,又阳刚十足。 他向花妹儿和老蔡插手施礼,说道:“小人张坚,这些蔬菜,正是小人运过来的。” 说话时,他目光深邃地看向花妹儿。 花妹儿表情如故,向他点点头,而后说道:“你跟我去杂房,顺便帮我挑挑菜!” “是!” 老蔡和张坚跟着花妹儿,一同走进杂房里。 里面几乎堆满了一筐筐的各种蔬菜。 左手边的一大堆,很是新鲜,上面还带着露珠,这些都是刚刚运来的。而右手边的一堆,看上去蔫哒哒的,这些都是王府里没吃完剩下,准备报废的。 花妹儿挑了一会,对老蔡说道:“老蔡,你去忙吧,我在这里还要再挑一会。” 老蔡是王府里的管事,事情的确挺多的,没时间在这里陪花妹儿精挑细选。 他向花妹儿欠了欠身,走出杂房。 等老蔡离开,花妹儿向门外瞄了一眼,见小翠守在门口,附近无人,她低声问道:“你是孙左使的人?” “正是!” “孙左使也来平昌郡了?” “并未。” 张坚看着娇美又冶艳的花妹儿,低声说道:“孙左使对花小姐突然到平昌郡,很不满。” 见花妹儿眯了眯眼睛,张坚说道:“花小姐应该留在京城,而不是到偏远的平昌郡来。” 花妹儿心里颇感不痛快,面无表情地扒拉着框里的蔬菜,说道:“所以,孙左使就是派你来训斥我的?” 张坚蹙了蹙眉,说道:“孙左使是不希望看到花小姐像陶夕莹那样!” 花妹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问道:“你这次见我,就只为了说这些?” 张坚干咳了一声,问道:“最近李余有什么动向?” “没有动向。” “刑王、郑王到平昌郡,与李余见面,又是所为何故?” “唠家常。” “花小姐!”张坚禁不住加重语气。 花妹儿看向张坚,沉声说道:“我说的都是实情!” 张坚与花妹儿对视片刻,还是做出退让,放柔语气,问道:“那么,花小姐在平昌城的街头做出暗号,又是所为何故?” “现在五王作乱,公主那边有何打算?” “还不是时候!” “嗯?” “五王作乱,恐怕还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也难以动摇李周的江山,倘若能有更多的藩王,起兵造反,对抗朝廷,引得天下大乱,那么,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张坚正色道:“现在,李余对朝廷的态度很重要。倘若李余能站在五王那一边,对于李周的朝廷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说话时,他直勾勾地看着花妹儿。 他的眼神,让花妹儿很不舒服。 她嘴角上扬,笑了笑,说道:“张坚,你太高估我了,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左右殿下的决定!” 张坚的目光在花妹儿身上游走,最后,落在她娇美的脸颊上,说道:“是没有能力,还是不想去做?据我所知,李余对你很是宠信!”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能力去左右殿下的决定!” “殿下、殿下,叫得可真亲热!五小姐,你别忘了你的家人都是怎么死的,凶手是何人!” 他这句话,无疑是踩到花妹儿的红线上。 她猛的抬起手来,怒指张坚,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他。 第361章 欲夺李业 张坚丝毫不惧,反而抬起手来,握住花妹儿指向自己的手指头。 他向前倾身,贴近花妹儿的脸庞,低声说道:“五小姐千万别效仿陶夕莹!公主殿下能原谅陶夕莹的背叛,可未必会原谅五小姐的背叛!”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花妹儿真想甩张坚一个嘴巴。 她一挥手臂,把张坚的手狠狠甩开,沉声说道:“你让孙左使通知公主,大仇已报!” 张坚一怔,不解地看向花妹儿。 花妹儿说道:“李惠已经死了。” 张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提醒道:“公主不是瞎子、聋子!” 花妹儿继续道:“李惠并非病死,而是被毒死!” 不是寿终正寝,而是遇害身亡,这对于公主来说,的确算得上是大仇得报。 张坚心头一惊,连忙追问道:“此话当真?” “是!” “李惠是被何人毒死?” “李据!” “这……怎么可能?” 李据的名声太好,温良恭俭让,世人皆知。 他又怎么可能会做出毒死李惠,弑父继位这种事? 在张坚看来,这个消息太不可思议。 他眉头紧锁地问道:“有证据吗?” “有。” “在你手里?” “是一个人证!” “什么人?” “李惠生前的太医,李业!”花妹儿说道:“李据已密令飞卫府,处死李业,但飞卫府把李业秘密送到了平昌郡。” “他现在在哪?” “具体的位置,我不知道,但过几日,他便会来吴王府。” 张坚眼睛顿是一亮。 他心思急转,沉吟片刻,伸出手来,摁在花妹儿的香肩上。 后者眉头紧锁,一挥手臂,把张坚的手打开。 张坚也不脑,两眼放光地说道:“五小姐,李业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趁着他在吴王府,你必须想办法,把他擒下,交于公主!” 花妹儿眉头紧锁,她也有考虑过这么做,但思前想后,她觉得不可能! 自己根本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李业弄出吴王府,交到张坚的手里。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吴王府戒备森严,别说想把一个大活人带出来,即便是想带出一只阿猫阿狗,也是难如登天!” 吴王府不仅有飞卫守卫,还有铁卫守卫。 无论是飞卫还是铁卫,个顶个的都是精锐之士。 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李业这么重要的人物偷偷送出王府,怎么可能做得到? 张坚正色道:“不管有多困难,我们必须得把李业这个人弄到手里,他对公主有大用!” 花妹儿缓缓点头,说道:“我想想办法!” “事关重大!公主能不能成就大业,复辟大齐,也就看我们能否成功拿下李业这个人了!” 只要他们得到李业,便可以借用李业,把李据的罪行公之于众。 到那时,李据定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各地的藩王,也定会揭竿而起。 天下大乱,己方才好浑水摸鱼,谋求大业! 花妹儿在杂房里,挑了将近半个时辰,才从里面出来。 张坚毕恭毕敬地向花妹儿插手施礼,带着他手底下的菜农,告辞离去。 花妹儿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菜。 吃饭时,李余、李元以及郑王妃,都对花妹儿的手艺赞不绝口。 郑王妃乐呵呵地说道:“想不到,妹儿姑娘不仅人长得美,厨艺更是高超!” 花妹儿玉面绯红,向郑王妃欠了欠身,说道:“王妃过奖了。” 看着郑王妃与花妹儿的互动,一旁的陶夕莹心情复杂,五味俱全。 要说琴棋书画,她是样样精通,但要说做饭,她则是一窍不通。 长话短说,饭后,李余又带上纪嫣烟和李元,去到后院的花园。 这里一半种植甘蔗,另一半则改种了龙脑香树。 李余和宓荣对龙脑香树的种子进行催生。 与催生甘蔗相比,催生龙脑香树要困难得多。 连日来,李余和宓荣也只是让这一小片的龙脑香树发了芽,长出半米多高而已。 距离长熟,还差得远呢,距离反出油脂,凝成龙脑香结晶,就差得更远了。 纪嫣烟和李元都没想到,现在李余不仅种植甘蔗,而且还引进了新品种,龙脑香树。 两人惊讶过后,皆忍不住摇头而笑。 纪嫣烟感叹道:“倘若哪一天,十七弟不做藩王,也必会是个成功的商贾!” 以李余的经商头脑,若是做个商人,也能富甲一方,甚至是富可敌国。 李元问道:“十七弟以后又打算卖龙脑香了?” “蔗糖要卖,龙脑香也要卖,对了,还有胡椒!” 说到赚钱,李余顿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说道:“我现在已经打通了和西方萨罗国的商路,并且与萨罗国商人约定好了,用蔗糖换胡椒。” “如何交换?” “五两蔗糖,换二两胡椒。” 李元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又惊又喜地说道:“如此交换,十七弟大赚啊!” 李余仰面而笑,说道:“现在,五万边军的粮饷、军资,大多都由我来出,倘若不能多赚点钱,又如何养得起他们?” 李元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五万兵马,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养得起的。 这么多的人,要吃、要喝,要军饷、要损耗,要军备物资,所花费的钱财,不计其数。 也就是李余,善于经商,才能在偏远的平昌郡,支撑起一支五万之众的兵马。 事隔两天,傍晚,一辆马车来到吴王府的大门前。 很快,便有两排精壮的汉子,站在马车和王府大门之间,分站两排。 而后,马车的车厢里走出一人,在两名大汉的保护下,快步穿过人群中间的道路,直接进入王府。 这个被重点保护的神秘人,正是李业。 在王府里,李业见到了李余、纪嫣烟和李元。 李业连忙跪地叩首,向三人行大礼。 李元走上前来,将李业搀扶起来。 如果只听李业的名字,李元还想不起他是谁。 可见到李业本人后,李元便立刻认了出来。 这人的确是皇宫里的太医,自己年幼之时,他好像还为自己医治过腿病。 李元问道:“李太医可还认得我?” 第362章 左右为难 “微臣……微臣记得郑王殿下!”李业眼圈湿红,哽咽着说道:“是微臣无用,当年未能医好郑王殿下的腿疾!” 李元摆了摆手,对于自己的不良于行,他早已放平心态。 他正色道:“这次,我与皇嫂拜托十七弟,把李太医请过来,就是想问清楚一件事,先皇到底是怎么崩天的?” 提到李惠,李业禁不住声泪俱下。 他哽咽着,把事情的原委,又详详细细地向众人讲述一遍。 先皇出征之前,只吃过两个人送来的宫外之物。 一个是李余,另一个是李据。 李余既无野心,更无储君的地位,反而还要靠着老爹养活,他根本没有理由去毒害李惠。 从谁获益,谁就是真凶这一点判断,给李惠下毒的人,必是李据无疑。 听完李业的话后,李元和纪嫣烟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李业指天发誓,自己所言,句句属实。 李余宽慰李业几句,让他安心在王府里住上几日,然后再送他回临城。 李业向李余点点头,说道:“殿下,臣现已改名为李云,以后,殿下也不要再叫臣李御医。” “好!以后,我就叫李先生。” 等李业被下人带走后,李元看向李余,问道:“十七弟有何打算?” 李余摇了摇头。 李元眉头紧锁地问道:“这么大的事,十七弟就打算一直瞒下去?” “不然又能怎么办?” 李余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倘若将事情公之于众,必会导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所以,为了天下太平,我们……就只能让父皇不明不白的死在奇毒之下?让大逆不道,弑父夺位的伪君子,继续坐稳他的皇位?” 李余默然。 事情又哪有十全十美的? 想要伸张正义,就必然会导致天下大乱。 想要天下太平,就必须得装聋作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李余的心里又何尝不纠结? 接下来,好一段时间,房间里都是鸦雀无声,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纪嫣烟开口,打破沉默,说道:“天下大局,非你我所能左右,就……顺其自然吧!” 李元意味深长道:“若是顺其自然,就该把李业的说词,全部公告于天下!” “十七弟的顾虑没错,此事一旦公开,必会导致天下之大乱局!” 李元重重一跺脚。 他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父亲死得不明不白,更不甘心,自己要对一个弑父的伪君子俯首称臣。 他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李余拍拍十六哥的胳膊,说道:“时间不早,十五皇嫂和十六哥,也该去休息了。” 李元苦笑一声,说道:“只怕,这一宿是睡不着了。” 翌日早上。 张坚再次来到吴王府送菜。 花妹儿也再次来到杂房,挑选食材。 见面后,张坚迫不及待地问道:“李业已到吴王府了吗?” 花妹儿点头。 “有机会下手吗?” 花妹儿摇头。 李业住的院子,既有飞卫,又有铁卫,防得根铁桶阵似的,而且李业从不出院子,别说想和李业见面,即便是想看上他一眼,都没有可能。 张坚皱眉,说道:“你不是早已赢得李余的信任了吗?怎么还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花妹儿正色道:“殿下对李业保护的很严密,哪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到李业身边。” 张坚眯了眯眼睛,狠声说道:“软的不行,我们就来硬的!” 花妹儿心头一震,连忙问道:“你想做什么?张坚,你不要胡来!” “关于李业之事,我已经如实禀报给孙左使,孙左使传来密令,要我们无论如何,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得到李业这个人!” 花妹儿面色凝重,看着张坚。 张坚继续道:“只要你帮我们抢走李业,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以后,也不用再留在李余身边。” 花妹儿眼中流露出惊色。 若是以前,听了这话,她或许会高兴万分。 但是现在,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没等她说话,张坚沉声说道:“你把吴王府的地形图画给我,再标注出李业住在何处,今晚或许来不及了,明晚我们就动手!” 花妹儿紧张地说道:“我说过了,吴王府戒备森严,你们根本进不来!” “不是还有你吗?” “我无权调动王府内的守卫!” “你只需把王府的地形图画好,还有,告诉我,王府哪些地方防守薄弱!” 见花妹儿迟迟没有行动,张坚幽幽说道:“五小姐不会是也想背叛公主吧?” 花妹儿身子一震。 她从一旁的灶台下,捡起一个未烧尽的炭块。 张坚立刻从自己的内衬,撕下一块,递给花妹儿。 花妹儿在布条上画图,将吴王府的大致结构,一一绘出。 张坚目不转睛地在旁看着,时不时的瞟眼屋外,以防有人突然进入。 等花妹儿全部画好,张坚拿起来,仔细查看一番,大体感觉,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他问道:“李业住在哪里?” “这!” 花妹儿在地图上点了点,又补充道:“这里距离殿下的住处很近,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殿下察觉!” 张坚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继续问道:“王府的哪里防守比较薄弱?” 花妹儿迟疑。 张坚催促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你赶快说!” 花妹儿做了一番心理挣扎,最终还是在地图上点了点,说道:“后庭的花园这里,侍卫平时很少会过来!” 这里属于李余的秘密基地,最先的甘蔗培育,是在这里,最先的龙脑香树培育,也是在这里。 对于王府上下而言,种植园不能说是禁地,但闲杂人等平时也是不敢随意进来的。 张坚点点头,他将布条卷起,小心翼翼地踹在怀中,藏好,说道:“明日一早,我还会来王府,到时,我再把具体的行动告诉你……” 他话音未落,突然变脸,满脸堆笑地点头哈腰,说道:“小姐,今日小的们送来的菜,绝对新鲜,你放心挑选就是!” 随着脚步声,管事老蔡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正在选菜的花妹儿,他欠了欠身,含笑说道:“花小姐,殿下有请!” 第363章 深夜潜入 其实也不是李余找花妹儿,而是郑王妃找她。 对于陶夕莹和花妹儿这两个小姑娘,郑王妃明显要更喜欢花妹儿。 郑王妃的出身比较平凡,就是普通的良家子。 像陶夕莹这种出身高贵的大小姐,举手太足之间,都会自然流露出一股子傲气和盛气,这让郑王妃颇有距离感。 与之相比,她对出身还不如她的花妹儿,则是倍感亲近,或者说,与花妹儿相处,她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李余等人坐在种植园的凉亭里喝茶,看到花妹儿来了,郑王妃主动向她招手,满脸笑容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看到花妹儿与郑王妃相处融洽,李余也安心了不少。 他和纪嫣烟、李元又聊起了生意上的事。 李余说出自己正着手开设富贵堂的想法。 以后自己的商品,就由自己开的店直接出售,他还打算把富贵堂开设到全国各地。 纪嫣烟和李元都非常感兴趣,提出想要加入,将富贵堂开到各自的封地当中。 李余当然欢迎,与纪嫣烟、李元详谈甚欢。 翌日,深夜。 吴王府。 一行黑衣人悄然无息的接近到吴王府的院墙底下。 他们总共有七人,蹲在墙根下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们靠近的这一段院墙,正是种植园的外围。 七名黑衣人先是环顾四周,然后侧耳倾听墙内的动静。 足足等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七名黑衣人相互看看,齐齐点下头,而后,一个个纵身跃起,直接跳上院墙。 吴王府的院墙,都在一丈开外,三米多高,可这些黑衣人上墙身法之轻灵,简直如履平地。 他们蹲在院墙上,向下观瞧。 目光所及,皆是半人多高的小树苗。 其中一名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颗小石子,向外一甩,石子飞出,啪的一声,落在院墙内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这叫投石问路。 倘若院中有狗,或者暗卫,听闻动静,定会现身。 等了一会,院内毫无动静,七名黑衣人放下心来,纷纷从院墙上跳下,进入院子里。 进来之后,他们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趴伏在地,静静观察四周的动静。 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七人才慢慢从地上爬起,而后,他们顺着墙根,轻车熟路般的走出种植园,直奔李业的住处。 李业住的院子,与李余所在的卧房相邻。 这里守卫森严,不时有飞卫和铁卫的巡逻队,穿插走过。 七人躲藏在暗处,静静观察,感觉想从正面潜入进去,没有可能,他们蹑手蹑脚的向院子后身绕行。 一路有惊无险的绕到院子后侧,几人相互点下头,提气上纵,嗖嗖嗖,七人相继跳到屋顶上。 几人如同壁虎似的,趴在屋顶,缓缓移动。 其中一人抽出匕首,将锋芒插入瓦片之间,动作轻缓的划动,使瓦片松动。 而后,他将瓦片抽出,顺着屋顶露出的小窟窿眼,他眯缝着眼睛,向下观瞧。 在他的身下,正是别院的卧房。 床榻上,躺着一人,不过挡着帘帐,具体看不太清楚。 黑衣人向六名同伴招了招手,又向自己的身下指了指。 众黑衣人纷纷悄无声息地凑上前来,顺着窟窿往向下看。 他们也无法确定床上的人到底是不是李业。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几人同是抽出匕首,将屋顶的瓦片一片一片的抽开。 时间不长,他们已抽出十多片瓦片,屋顶上也露出个一人多粗的大窟窿。 七名黑衣人互相看看,其中一人回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另外的六人齐齐点头。 这名黑衣人慢慢起身,蹲在窟窿旁,紧接着,纵身一跃,顺着窟窿跳进屋内。 从这么高的屋顶上跳进去,他几乎没发生一丁点的声响。 身子仿佛四两棉花,轻飘飘地落地。 他蹲在地上,支棱着耳朵,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 没有听到周围有任何的异响,他这才稍感安心。 他缓缓吸气,站直身形,倒提着匕首,一步步向里端的床榻走去。 来到床榻前,他慢慢探出匕首,用刀尖将幔帐缓缓挑开。 他的动作,轻柔缓慢,生怕发出一点动静。 等他把幔帐挑开一些,定睛细看,只见床上的确躺着一人,不过此人面朝里面,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 黑衣人将匕首缓缓递了出去,刀锋一点点的接近床上之人的脖颈。 眼瞅着刀锋已要抵住对方的脖子,哪知床上之人,突然扭转过头来,一对闪闪放光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黑衣人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头皮都要炸裂。 他禁不住倒退一步,同时发出一声低微的惊叫。 “啊——” 床上之人,猛的坐起身,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已在此等你们多时!” 睡在屋里的这人,哪是什么李业,而是陆驰。 黑衣人意识到上当了,他抽身便退。 坐在床上的陆驰,双掌一拍床面,整个人好似离弦之箭,径直射了出去,直奔那名黑衣人。 黑衣人三步并成两步,来到屋顶的窟窿下方,接着,他深吸口气,纵身往上跳跃。 他快,陆驰更快。 在他跳起身的同时,陆驰也腾空而起。 他出手如电,一把抓住对方的脚踝,然后又使出个千斤坠,沉声喝道:“给我下来!” 嘭! 黑衣人腾空的身躯,被陆驰硬生生拽了下来,同时重重地摔在地上。 仰面而倒的黑衣人都没来得急爬起身,便对屋顶的同伴大声喝道:“有埋伏!快撤!” “呵!鼠辈还有不少的同伴!” 陆驰冷哼一声,身子再次腾空而起,就听哗啦一声巨响,屋顶被他撞开个大洞,瓦片四处横飞。 六名围在窟窿旁的黑衣人,没想到陆驰会在自己的背后现身,皆的吓了一跳。 其中一人急声喝道:“撤!” “想跑?没那么容易!” 说话之间,陆驰闪到一名黑衣人的背后,一掌拍了出去。 他这看似轻轻飘飘的一掌,好像没什么威力,但对方感受得极为真切,一股强烈的劲风向自己席卷而来。 他没时间多想,只能反拍出一掌,硬接陆驰的掌击。 第364章 早有提防 嘭! 二人的双掌碰到一起,那名黑衣人感觉似有千钧之力涌来。 只是瞬间,他脚下的瓦片就碎成齑粉,他整个人从屋顶上被震落进屋内。 身子砸地,又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黑衣人就感觉胸口发闷,嗓子眼发甜,哇的一声,喷出口老血。 陆驰可不仅仅是刀法厉害,内功也深厚。 他拍出的一掌,又哪是那么好接的? 这里发出的声响,也立刻惊动了王府内的守卫。 一时间,铜锣声四起,守在各处的飞卫和铁卫,纷纷云集过来。 就住在隔壁的李余,又哪能听不到动静。 此时的他,正在自己的卧房里打坐。 白天他也有工作,和宓荣一起给种植园里的龙脑香树催生,消耗的灵气甚巨,到了晚上,他必须得打坐恢复灵气。 结果,就在他打坐入定之时,外面突然如同炸了锅似的。 很快,敲门声传来。 李余暗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进来吧!” 金乌急急推门而入。 李余问道:“又怎么了?” “回禀殿下,有贼人潜入李太……李先生的院子,现陆驰已与对方交上手!” 李余飘身下床,接过金乌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问道:“李先生现在如何?” 金乌忙道:“李先生没事!” 稍顿,他又挑起大拇指,赞道:“还是殿下高明,未卜先知,提前把李先生安置在厢房,没让他住在正房里。要奴婢说,蛮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句话他们说得没错,殿下就是天人……” “行了!天天拍马屁、戴高帽,你说着不累,我听着都累!” 金乌咧嘴嘿嘿嘿的傻笑,片刻后,他又收敛笑容,狠声说道:“也不知道这些不怕死的鬼,是怎么知道李先生的!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李先生来的!” 李余对此并不意外,他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先生的事,早晚都会被人知晓。” 也正是出于这一点,李余才使出个小手段,让陆驰住在李业的正房,而李业则住在厢房。 金乌走上前来,从一旁的衣架子上,拿下外套,边伺候李余穿上,边愤愤不平地说道:“殿下,奴婢以为,定是咱们王府内出了细作,不然,这些鬼又怎会对王府内部如此的了如指掌,又怎会知道李先生的住处?” 李余边穿衣服边点头,笑道:“小金,你现在可是越来越聪明了!” 金乌小脸一红,连忙说道:“都是殿下调教的好!” 调教? 这话听起来可有点暧昧了…… 两人正说着话,金乌猛的抬起头来,看向屋顶,眼中的柔光也瞬间消失,化成骇人的戾色。 他凝声说道:“大胆鼠辈!” 他话音刚落,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屋顶突然塌陷,一名黑衣人顺着破碎的瓦片,从屋顶上掉落下来。 嘭! 黑衣人明显是被人打下来的。 他眼中还带着惊恐之色。 黑衣人一轱辘,从地上的瓦片当中蹿起。 看到屋内还有两人,一个是不男不女的娘娘腔,另一个则是一身蟒袍。 他眼睛顿是一亮,二话不说,直奔李余冲了过去。 现在他们的行动已经败露,惊动了王府内的守卫,这时候再想要脱身,已难如登天。 倘若能擒下李余,那就不一样了! 在吴王府,能穿蟒袍,又只有十六、七岁大的人,除了李余,不会再有第二个。 看到黑衣人奔着自己来了,李余心里嘀咕,屋里明明有两人,这是柿子专挑软的捏? 眼瞅着黑衣人已冲到他近前,李余向前一抬手,一面冰墙凭空出现。 嘭! 黑衣人的身子重重撞在冰墙上,受反震之力,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 都说李余是水系术士中的高手,今日得见,果然不假。 不用摆出指印,不用念动口诀,只随手之间,便可施放出如此巨大又坚硬的冰墙,的确非寻常术士能比。 黑衣人还打算绕过冰墙,继续去挟持李余,金乌已怒吼一声,犹如出笼的猛虎一般,直奔对方扑了过去。 见他来势汹汹,黑衣人不敢大意,迎向金乌,狠狠刺出一匕。 匕首的锋芒直取金乌的面门。 金乌出手如电,手背打在对方持刀的手腕处,将匕首打开,紧接着,他另只手一掌拍向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连忙出掌硬接。 嘭! 双掌接实,黑衣人的身子顿时倒飞出去,直接撞碎窗棂,从屋内摔倒屋外。 他摔在屋外的院中,人还没有起来,朱大等人蜂拥而上,一把把利刃顶在他的身上。 黑衣人脸色难看,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余不紧不慢地走到破碎的窗户前,向外大声说道:“朱大,先别杀他,留个活口!” “是!殿下!” 朱大应了一声,紧接着,手腕一翻,用刀把在黑衣人的头侧狠狠砸了下去。 嘭! 这一刀把下去,黑衣人两眼翻白,当场晕死过去。 朱大捏开他的嘴巴,还特意看了看里面有没有藏着毒牙。 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显然,这些潜入王府的黑衣人,也不是什么死士。 金乌站在院子里,扬起头,冲着隔壁大声喊道:“陆驰!小陆!” 两院之间的院墙上,传来一股劲风声,紧接着,墙上多出一人,正是陆驰。 金乌问道:“你那边解决了吗?” “跑了两人。” “一个在这!” 金乌指了指被朱大打昏的那个,问道:“另一个呢?” 陆驰耸耸肩,说道:“他们是分散跑的!” 他只一个人,又不会分身术,哪能把所有人都拿下? 金乌问道:“往哪个方向跑的?” “那边!” 顺着陆驰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金乌暗暗皱眉,那边好像是刑王和郑王的住处。 若是被贼人惊动刑王和郑王,无疑是让吴王府颜面扫地。 他眉头紧锁地说道:“追!不能让他跑了!” 说话之间,金乌腾空而起。 陆驰也是不甘于后,抢先蹿了出去。 两人先是飞奔到郑王一家的住处。 这里有不少郑王李元的贴身侍卫。 金乌和陆驰向他们一打听,并未看到有黑衣人来到这里。 陆驰和金乌随即又绕过李元的住处,直奔刑王的住处奔去。 和刚才的情况一样,刑王侍卫也没有看到黑衣人。 第365章 难以抽身 第365章难以抽身 再往前去,便是王府后院,也就是陶夕莹和花妹儿的住处。 后院这种地方,住的都是女眷,深更半夜的,陆驰进去不太方便,金乌倒是无所谓。 他刚走进后院,便看到陶夕莹和花妹儿迎面而来。 两人的身上都穿着单薄的中衣,脸上还带着惊讶之色。 金乌连忙向两人插手施礼,说道:“陶小姐、花小姐!” “金乌,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这么乱?” 金乌满脸堆笑地说道:“两位小姐放心!只是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蹿进了王府,现已被擒下,只是,跑了一个小毛贼,不知两位小姐可有看到?” 陶夕莹和花妹儿对视一眼,双双摇头,表示并未看到金乌所说的小毛贼。 金乌笑了笑,说道:“两位小姐还是回房休息吧,奴婢得再去找找!” 别过陶夕莹和花妹儿,金乌在后院里找了一圈,毫无发现。 他颇感费解,难道,那个逃走的小贼已经跑出王府了? 不应该啊! 贼人已经惊动王府的守卫,现在的王府,已如同铁桶阵,除非贼人能背生双翼,直接飞出去。 可怪就怪在,现在这个贼人,如同凭空消失了似的。 他究竟能跑去了哪里? 看着金乌在后院里东一头西一头的四处搜寻贼人,陶夕莹眉头紧锁,喃喃嘀咕道:“王府里怎会突然进贼?” 花妹儿说道:“可能是殿下最近赚了太多的钱,让很多人都为之眼红吧!” 陶夕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李余现在的生意,风生水起,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卖蔗糖就够赚钱的了,现在他又卖胡椒和龙脑香,这两样也都是昂贵的抢手货,可谓是财源滚滚。 但为了钱财,贼人就敢潜入吴王府,未免胆子也太大了吧! 陶夕莹琢磨了一会,她突然扭头看向花妹儿,问道:“妹儿,这件事,不会与你有关吧?” 花妹儿怔了下,噗嗤一声笑了,反问道:“夕莹,你觉得是我勾结外人,偷盗王府里的钱财?” “不是钱财!” “那又是什么?” “李先生!” 李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是对公主一众。 倘若让公主掌控了李业,便可以大肆宣传李据害死李惠的事,到那时,必定天下大乱,而公主谋求的复辟大业,便可以乱中取胜! 花妹儿看着目光如炬的陶夕莹,面色一沉,说道:“夕莹,即便你我是好姐妹,这种话,你也不该乱说!” 陶夕莹正色说道:“妹儿,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及时退出来,不要再帮公主做事!” 现在的陶夕莹,已看得越来越透彻,大齐已经亡了,不可能再死灰复燃,天下百姓,也没人还在想念大齐。 只有当年那些既得利益者们,因为大周取代大齐,让他们失去了一切,他们才是最希望复辟大齐的一伙人。 花妹儿冷冷看了陶夕莹一眼,再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回往自己的院子。 看着她冷漠离去的背影,陶夕莹忍不住唤道:“妹儿!” “再说诸如此类的话,以后你我,可形同陌路!” 花妹儿头也不回地离开。 陶夕莹眼中闪过一抹伤感。 继续为公主做事,这就是一条不归路,她不想花妹儿越陷越深。 可是要如何把深陷其中的花妹儿拉出来,她一时间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花妹儿回到自己的房间。 别看她脸上冷若冰霜,但心里远没有脸上那么平静。 她知道,陶夕莹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是为了她好。 但是现在要她退出,谈何容易。 她不是陶夕莹,没有雄厚的家世背景。 陶夕莹可以随时抽身退出,但是,她不行。 她也没有可以倚仗的人。 小翠和小莲跟着花妹儿走进房间。 花妹儿回头问道:“他被你俩藏在哪里?” 小翠和小莲对视一眼,指了指衣柜。 花妹儿眉头紧锁,说道:“去弄套小厮的衣服。 明日一早,赶快让他出府!” “是!小姐!” 小翠和小莲连忙应了一声。 这晚,潜入王府,准备劫走李业的七名黑衣人,被抓住六个,还有一人,下落不明。 当晚,金乌便向李余请缨,要审问六人。 对于金乌审人的本事,李余也有所耳闻,他对金乌说道:“不要把人审死了,要留下活口!” “奴婢知道,请殿下放心!” 在金乌的酷刑之下,六人都有招供。 他们承认自己皆为前朝余党,为晗香公主姬千月做事。 他们的顶头上司,名叫张廷。 这次,他们也正是接到张廷的命令,潜入吴王府,欲劫走李业。 至于张廷又是怎么知道李业在吴王府的,以及张廷是不是有化名,他们一无所知。 只记得,有次张廷无意中提起,他们在吴王府内有内应。 但内应具体是谁,在王府里又是什么身份,他们也一概不知。 此事,恐怕只有张廷知晓。 这六名前朝欲孽,并没有交代出太多有用的信息,只提到两点关健,一个是那个名叫张廷的人,另一个,就是确定了吴王府内确实存在前朝欲孽的同党。 金乌把六人的供词整理好,交给李余过目。 李余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而后,从金乌身上摸出火折子,吹着火,将一沓供词全部点燃。 金乌见状,不由得一惊,连忙说道:“殿下,您怎么把供词都烧了?” 李余反问道:“我们吴王府,竟然出现了前朝欲孽的同党,你觉得,这是一件光彩的事吗? 应该闹得满城风雨,让世人皆知吗?” 金乌眨了眨眼睛,低垂下头,确实,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也太丢吴王府的脸面了。 他禁不住狠声说道:“别让奴婢查出那个人到底是谁!一旦被奴婢揪出来,奴婢定将他碎尸万段!” 李余眼眸一闪,白了金乌一眼,看把你能耐的! 我的人,你也敢动? 金乌说道:“殿下,那几个前朝欲孽,也留不得,奴婢这就去把他们处理干净!” 李余向他摆了摆手,说道:“先暂时关押着吧,没准,在他们身上还能挖出点别的消息。” 金乌插手应是。 李余沉吟片刻,又道:“李先生不能再住在王府里了,得尽快把他送回临城。” 金乌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临城还安全吗?” 李余眯缝起眼睛,微微勾了下嘴角,一字一顿地说道:“安全……” 吧? 第366章 削藩前兆 第366章削藩前兆 等到外面天色快亮的时候,一名从京城赶过来的飞卫,抵达吴王府,求见李余。 因为今晚王府进贼的关系,李余刚好还没睡,他立刻接见了这名飞卫。 飞卫见到李余后,立刻快步上前,插手施礼,嗓音沙哑地说道:“殿下!” 见他风尘仆仆,满脸满身的尘土,李余先是让仆人给他倒了一大碗水,又让仆人送上来湿手巾。 飞卫连忙道谢,将一大碗的水一饮而尽,又拿着手巾,胡乱地擦了擦脸。 他又歇息片刻,对李余说道:“殿下,不久前,宣国公,中书令周能,上疏天子,建议天子,立即削藩!” 李余闻言,眼眸顿是一闪。 削藩? 他沉默片刻,问道:“天子是怎么决定的?” “天子召集尚书令、中书令,以及门下省左右侍中,商讨此事。” “最终可有定论?” “天子决定采纳中书令的上疏,先削藩王的兵权。 诸藩王,除必要的侍卫外,不能再拥有府军!” 李余站起身,背着手,在大堂里慢慢走动。 大哥要剥夺藩王手中的府军,李余能理解。 毕竟发生五王叛乱这种事,对于藩王的兵权,大哥难免心存忌惮。 飞卫转身,面对李余,躬着身子继续说道:“还有,以后,没有天子圣谕,诸藩王,不得擅自离开王府!” 李余走动的身子猛然停顿住,一脸惊诧地看着飞卫。 不得擅自离府? 这……岂不是软禁? 他凝视飞卫半晌,问道:“还有吗?” “平昌郡边军,将……全部裁撤!另……另……” “另什么? 快说!” “另,要求殿下即刻回吴地,殿下在平昌郡开垦之甘蔗田,也要……全部收归朝廷!” 他的这句话,让李余呆若木鸡。 大哥不仅要撤掉自己手里的边军,还要把自己辛辛苦苦发展起来的甘蔗田,全部上交给朝廷? 凭什么? 自己招谁惹谁了? 他在平昌郡这里,就是想搞点副业,赚点钱而已,怎么就让大哥如此忌惮? 再者说,他赚钱也不是为了自己享乐,而是为了养活五万边军将士。 没有这些边军,枭阳国的各部落能消停吗? 平昌郡,乃至大周的西南边陲,能安稳太平吗? 大哥这么做,未免也太狠太毒了吧? 飞卫把情况都汇报完,偷偷看眼李余,再没敢多言,躬着身子,退到一旁。 这次,李据是下定决心,要对诸藩王下狠手。 即便是与他私交甚厚的李余,也未能幸免。 恰恰相反,李据对李余的制裁,反而是最多的。 可以说,他是要把李余在平昌郡的根基,连根拔掉,一丝一毫也不给留下。 当真是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永绝后患。 李余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此时的李余,当真是有些心灰意冷。 自己在平昌郡累死累活,出生入死,做了这么多的事,到底为了什么? 又有什么意义? 自己回到封地去享福不好吗? 西南边陲这边的乱与不乱,与他何干? 这边的百姓,是不是遭受蛮人的屠戮,又与他有一毛钱干系? 哪怕他做的再多,朝廷那边也看不见,反而还对他越发的忌惮。 见李余走动个不停,那名飞卫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圣旨……可能很快就传到平昌郡,殿下得……得早作准备啊!” 李余苦笑。 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 抗旨不遵吗? 还是要效仿五王,跟着他们一起去造大哥的反? 李余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候,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吕方,突然开口道:“小哥,京城的事情,殿下已经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飞卫看向李余,见后者点了头,他这才插手施礼,退出大堂。 等他走后,李余对吕方摇头说道:“想不到,大哥对我,也是如此提防。” 吕方倒是能理解李据的做法。 因为五王之乱的缘故,现在的李据,对诸藩王都是心存忌惮,顾虑重重。 与其终日提心吊胆,生怕哪个藩王又突然起兵反自己,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将藩王手中的兵权,削减到最低限度。 至于李据对李余这边的制裁,其实也只是一视同仁罢了。 等到五王之乱平定之后,李据对李余,很大可能还是会重新启用。 必定,李据这个新君,也需要有一个得力的帮手,帮他一同治理天下。 而李余这个人,既有能力,但又没有野心,是最理想的帮手。 只是这话,吕方并不会分析给李余听。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殿下的王位,乃先皇所封,受命于天,边军的组建,更是先皇亲自恩准。” 言下之意,李余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先皇给的。 而当今天子,皇位本就来路不正,又有什么资格去剥夺先皇赏赐给李余的一切? 不得不说,吕方很会抓住人性的弱点。 他讲出的话,哪怕是歪理邪说,也会让人觉得很有道理。 李余眯了眯眼睛,来回踱步的身形也停了下来。 吕方继续说道:“调殿下回吴地,裁撤平昌郡边军,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昌新城,又将毁于一旦!而殿下在苏怒部落、哈衣部落,乃至博伊部落所做出的种种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最最重要的是,殿下以为,这就算完了吗?” 李余转头,直勾勾地看向吕方。 吕方说道:“削掉藩王的府军,限制藩王的自由,这只是第一步而已,等到诸藩王都成为被困在王府里的困兽,寸步难行之后,接下来,当今天子想要的,恐怕就是……” 说到这里,吕方突然停顿住,然后抬起食指,轻轻点了下自己的脑袋。 接下来天子要的就是…… 命! 李余身子一震,倒吸口凉气。 他下意识地摇头道:“不会?” “真的不会吗?” 吕方乐了,慢悠悠地说道:“殿下是不是太高估手足亲情在当今天子心中的地位了?” 一个连亲生父亲都能毒杀的人,他会念及兄弟之情? 李余呆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正如飞卫提醒的那样,现在的李余,必须得马上做出决断。 不然,真等到圣旨正式下发到平昌郡,李余再想对出应对,也就彻底晚了。 第367章 再次设局 第367章再次设局 天色大亮,一宿未睡的李余,显得有些疲惫。 一宿不睡觉,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只是京城那边的糟心事,着实是让李余感到心累。 李余经过一系列的前思后想,心理斗争,最终,做出了决定。 他召见穆飞、楚尊、李亢三人。 见到李余后,三人齐齐插手施礼。 “属下参见殿下!” 李余问道:“昨晚逃脱的那名反贼,至今还未能找到?” 三人相互看了看,再次插手施礼,垂首说道:“属下无能!请殿下恕罪!” 李余问道:“全府上下,都有搜查?” 穆飞正色道:“回禀殿下,已经全部搜查过,并未……并未发现那名逃走的反贼。” 金乌接话道:“殿下,奴婢把后院也搜查了,也未能找到反贼,或许,他已经逃出王府。” “不可能!” 楚尊正色道:“属下已第一时间在王府外围布下重兵,刺客根本没有机会逃出王府!” “那么,他人呢?” 楚尊低下头,没有再吱声。 是啊! 人呢? 他们就差把王府掘地三尺了,却连那名贼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当真是奇哉、怪哉! 李亢深吸口气,正要开口说话,王府内有反贼的内应,也许,就是那个内应,把反贼藏了起来。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花妹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花妹儿,穆飞、楚尊、李亢欠了欠身,然后自动自觉地站到一旁,不再说话。 花妹儿皱着眉头,一脸的忧色,走到李余近前,福身施礼,道:“殿下,奴家听说,昨晚府内闹了刺客!” 李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只是几个小毛贼而已,妹儿不必担忧。” “原来是这样!可好端端的,府里又怎么会突然闹贼呢?” 看李余面色疲惫,花妹儿体贴地站到李余的身旁,帮他轻轻揉捏肩膀,说道:“定是殿下近来赚了不少钱,惹得贼人眼红!” “哈哈!” 李余仰面而笑,说道:“这些小毛贼,可不是冲着钱财来的,而是冲着李先生来的。” 说到这里,李余看向穆飞、楚尊、李亢,正色说道:“李先生在王府,已不再安全,得尽快把他送回临城。” 有花妹儿在场,三人本不想多说公务上的事,但见李余都不避讳花妹儿,显然对她十分信任,三人也就放下戒备。 穆飞皱着眉头说道:“殿下,属下担心,临城现在也不安全。” 李余摆了摆手,说道:“那些反贼只以为,我们会把李先生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会想到,我们能把李先生藏在临城!” 站在李余身旁,轻轻揉捏他肩膀的花妹儿,眼眸闪烁,原来,李业一直在临城,难怪在平昌城内找不到关于李业一点的蛛丝马迹。 李余揉着下巴,沉吟片刻,又道:“当务之急,还是得让李先生尽快回临城才是。” 穆飞、楚尊、李亢三人都觉得有些不妥,但见李余坚持,三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李余道:“此事,就由你们三人去办!” “是!殿下!” 穆飞想了想,说道:“白天,人多眼杂,属下以为,今晚可将李先生送走。” “嗯!” 李余点点头,表示赞同,说道:“你们在府内的下人中,选个与李先生身形体貌差不多的仆人,送他出平昌城。” 听闻这话,三人同是一怔,一脸不解地看着李余。 花妹儿也是面露迷惑。 李余继续说道:“既然反贼已经盯上我们吴王府,那么,他们的眼线,必会潜伏在王府四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他们知晓。 你们三人的目标这么大,同时护送一个人出府,又怎能躲得过反贼的眼线?” 穆飞、楚尊、李亢三人顿时恍然大悟,又惊又喜地说道:“殿下,我们护送‘李先生’出府,只是个幌子!” 李余笑道:“不仅是个幌子,还是个圈套。 倘若半路有反贼前来劫持,把他们给我统统拿下,一个也不许放跑!” “属下遵命!” 穆飞、楚尊、李亢精神大振,信心十足地插手领命。 如果反贼不现身,还则罢了,只要现身,必会深陷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一旁的花妹儿又惊又骇地看着李余,她没想到,现在的李余,心机城府已变得如此之深,竟想出这么一条歹毒的计谋。 倘若自己不能把消息及时送出去,张坚他们,真有可能会上李余的当。 虽说她也不喜欢张坚这个人,十分厌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但他们终究是站在同一条船上,都是为公主做事。 眼下李余布置这么一个陷阱,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坚等人往里跳。 楚尊话锋一转,问道:“殿下,那么,李先生他?” 李余淡然一笑,说道:“我会让李先生乔装成王府里的仆人,与另几名仆人结伴悄悄离府,这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李亢眼珠转了转,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要不要……属下暗中安排些人手,保护李先生?” 李余摆了摆手,说道:“不必,那反而容易让李先生的身份暴露。” 李亢躬身施礼,不敢再多言。 花妹儿向李余福了福身,说道:“殿下有公务要处理,奴家就不打扰殿下了。” 见她要走,李余拉住花妹儿的手,向回一带,将她直接拽进自己的怀中,笑道:“处理公务,又哪里有与妹儿玩乐有趣?” 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放荡不羁,花妹儿脸颊通红,仿佛熟透的苹果,她忍不住娇嗔道:“殿下……” 这一声殿下叫的,让人的骨头都快酥了。 穆飞、楚尊、李亢三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面面相觑,不知自己是该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娇羞难当的花妹儿,好不容易挣脱开李余拉扯,面红耳赤地急匆匆跑了出去。 李余见状,哈哈大笑。 一旁的穆飞、楚尊、李亢则是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李余向他们摆了摆手,说道:“去做事吧!” “属下告退!” 三人齐齐插手施礼,而后,鱼贯退出大堂。 他们前脚刚离开,吕方便从外面走进来,乐呵呵地问道:“殿下可愿与贫道对弈一盘!”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李余答应得爽快。 第368章 通风报信 第368章通风报信 且说花妹儿。 她回到自己的住处,立刻让小翠把那名躲在衣柜里的黑衣人叫出来,同时塞给他一套仆人的衣服,让他赶紧换上。 小翠把黑衣人令到里间,帮他换上仆人的衣服。 等他出来,花妹儿回头一瞧,发现这人的年纪并不大,只二十多岁,相貌清秀,谈不上好看,但也不难看,只是普通人的长相。 花妹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关敬!” 说着话,他向花妹儿深施一礼,说道:“昨晚,多谢花小姐救命之恩!” 花妹儿向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说这些客套的废话。 她正色道:“你得赶快出府,找到张坚,通知他,今晚吴王府偷偷送走的那个李业,并不是真的李业,这是个圈套!” 关敬闻言,心头一惊。 他急声说道:“可是现在,我……我恐怕很难出吴王府。”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花妹儿带着丫鬟小翠、小莲,以及仆人打扮的关敬,去到后面的杂院。 杂院连着后门。 花妹儿刚把后门打开,便看到有数名铁卫站在外面。 还有一队队的铁卫、飞卫,在小巷子里来回走动巡逻。 负责看守后门的铁卫们,也都认识花妹儿,见到是她出来,人们齐齐插手施礼,说道:“花小姐!” 花妹儿说道:“我要出府买些东西!” “这……” 几名铁卫面露难色。 穆飞和楚尊给他们下过命令,暂时任何人不得出王府。 花妹儿不解地问道:“不行吗?” 还没等几名铁卫回话,花妹儿话锋一转,又道:“好了,我也不让你们为难,我不出去,派个府内的小厮出去,总可以了吧?” 说着话,她回头向后面的关敬招了招手,道:“等会你到布庄,给我买几匹绸缎,我想要的花色,已经交代过了,你都记下了吧?” “小人记住了!” 关敬连忙躬身施礼。 “去吧!” 关敬正要往外走,几名铁卫立刻把他拦住,说道:“花小姐,这……” “怎么,我派一名小厮去买东西也不行吗? 那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殿下找过来?” “不必!” 几名铁卫一听花妹儿要把李余找过来,立刻躬着身子,向旁退让。 花妹儿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又对关敬说道:“快去吧!早去早回!” “是!小姐!” 关敬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出后门,顺着小巷子,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在花妹儿的帮助下,关敬顺利逃出吴王府。 他故意走大街,穿小巷,确认后面无人跟踪,他钻进一条小胡同里,来到一间普通的民宅,敲门而入。 里面有好几个人,为首的一位,正是张坚。 看到关敬回来,人们都是一脸的震惊,连忙问他,昨晚的行动如何? 关敬摇头,将事情的原委向众人讲述一遍。 听闻去的七名同伴,有六人被擒,只逃回关敬一个,人们无不是连连跺脚。 张坚紧握着拳头,狠声说道:“想不到,李余竟如此狡猾,将李业安置在厢房里!” 关敬喘息着说道:“如果这次不是有花小姐出手相助,属下……属下怕是也逃不出吴王府!” 张坚面色阴沉,说道:“孙左使已给我们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把李业弄到手!昨晚行动失败,今晚,我们就再闯一次吴王府!” 听闻这话,在场众人皆是暗暗咧嘴。 吴王府现在已经有了防备,再想劫走李业,无疑是难如登天。 关敬连忙说道:“张先生,花小姐还向我们提供一条很重要的消息,今晚,吴王府会把李业送到临城!” 张坚闻言,眼睛顿是一亮,急切地问道:“当真?” “不过,这是李余故意设下的圈套,实际上,李业会乔装成吴王府仆人的模样,偷偷离开。” 张坚眼珠连连转动,琢磨片刻,他猛的一拍巴掌,面露喜色地说道:“真是天助我也!真是天助公主殿下,成就大业!” 他正瞅着无从下手,这不,李余把李业主动送上门来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今晚,我们务必要盯紧吴王府,绝不能让李业跑掉!” “是!”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当晚,深夜。 一辆马车来到吴王府的正门前,停下。 而后,府门打开,从里面跑出来一群便装护卫。 人们出来后,目光如电,向四周扫视个不停。 看到街道上空无一人,并无可疑之处,人们自动自觉地分站成两排。 很快,穆飞和楚尊,夹着一名头戴斗笠看不清楚模样长相的人,从王府里快步走出来。 两人几乎是用跑的,把那名神秘人快速带进马车里。 而后,又由穆飞和楚尊亲自护送,马车向城外方向驶去。 也就在众人护送着马车离开不久,吴王府的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从里面走出三名仆人。 这三人,是两个青年,一名老者。 出来后,先是向四周观望,而后,顺着小巷子,快步走了出去。 他们并不是往城外走,而是往城内集市方向走,看样子,他们是想找一家客栈。 当三人走到一处小巷子的时候,突然间,在他们的正前方,由两侧的屋顶上跳下来四个人,挡住他们的去路。 三人见状,心头同是一惊,想都没想,立刻调头,打算往回走。 来不及了! 在他们的身后,不紧不慢地也走出四个人,与前面的四人一样,他们都是一身黑衣打扮,脸上蒙着黑色的布巾。 “什么人? 你们想干什么?” 一名青年跨前一步,护在老者身前。 黑衣人中,有人抬起手来,指向青年身后的老者,说道:“交出他,你们滚!” 青年脸色一变,回手从衣内拔出暗藏的横刀。 黑衣人以为他是要出招,拉开架势,正准备迎战,哪知那名青年出其不意地从领口里拽出一只哨子,含在口中,死命的吹响。 顷刻间,尖锐的哨音划破深夜的宁静,于城内传出去好远。 该死! 为首的黑衣人在心里叫骂一声,喝道:“你找死!” 说话之间,他欺身上前,手中剑,直取青年脖颈。 第369章 李业被劫 第369章李业被劫 青年立刻挥刀拨打。 当啷! 刀剑碰撞,空中乍现出一团火星子。 他二人一交上手,另外的七名黑衣人齐齐冲上前来。 两名负责保护李业的青年,身手都不简单,可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好虎也架不住狼多。 在八名黑衣人的围攻之下,两名青年是顾前顾不了后,顾左顾不了右,显得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时间不长,一名青年惊叫一声,踉跄而退。 只见他的手臂被对方的利剑挑开一条口子,流淌出来的鲜血,瞬间染红半边衣袖。 另一名青年只稍微分了下心,胸口便被一名黑衣人踢中。 他闷哼一声,倒飞出去的身子重重撞在路边的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两名青年脸色泛白,依靠着墙壁,目不转睛地盯着八名黑衣人。 一名黑衣人还想趁胜抢攻,一举干掉这两名青年,为首的黑衣人喝道:“快走!” 对方已经吹响哨子,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批的官兵赶到这里,此时不走,还等待何时? 为首的黑衣人三步并成两步,冲到李业近前,二话不说,抓住他的腰带,单手将其拎起,而后,直奔前方跑去。 其余的黑衣人紧随其后。 两名青年哪肯放他们离开,一边在后面穷追不舍,一边连连吹响哨子。 可惜,他二人也就追出两三百步,再往前看,已然看不到众黑衣人的身影。 两名青年大急,自己弄丢了李业,如何回去向殿下交代? 可是一众黑衣人跑得太快,而且很显然,他们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早已布置好撤退的路线。 任凭两名青年使出从吃奶的力气,也未能追上对方。 没过多久,大批的巡逻兵,乃至飞卫和铁卫,相继赶到这里。 其中便包括穆飞、楚尊和李亢。 看到那两名负伤的青年,李亢疾步冲上前来,环视一圈,大声问道:“李先生他人呢?” 两名青年白着脸,双双跪地,颤声说道:“大……大人,李……李先生被……被贼人劫走了!” “啊!” 李亢闻言,脑袋顿时嗡了一声。 李业有多重要,李亢心里再清楚不过。 现在李业被人劫走,这还了得? 怕是要发生大事啊! 他一把抓住一名青年的衣领子,将其从地上直接提了起来,大声吼道:“人呢? 人是往哪边跑的?” 那名青年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斜侧方指了一下。 李亢一把推开他,对身后的部下们喝道:“追!必须得把李先生夺回来!” 一旁的穆飞和楚尊亦是眉头紧锁,两人没有二话,指挥手下的铁卫,顺着青年手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众人从平昌城的中心地带,一直追到西城。 来到西城门这里,遇到大批的守城官兵。 李亢率先跑上前,同时亮出自己的飞卫令牌,大声说道:“飞卫查案!” 听闻来人是飞卫,众官兵连忙插手施礼。 李亢急声问道:“你们在此可有看到一群黑衣人出城?” 众官兵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军头向李亢躬身说道:“大人,城门早已关闭,没有殿下和太守大人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城!我们……我们也没看到什么黑衣人啊!” 李亢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对方还在城内,那一切都好说,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些贼人揪出来! 他回头对穆飞和楚尊说道:“老穆、老楚!贼人还在城内!我们即刻搜城!” 穆飞和楚尊没有异议,齐齐点下头。 以李亢为首的飞卫,和以穆飞、楚尊为首的铁卫,开始对沿途的宅子逐家逐户的搜查。 他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一时间,整个西城都被闹得鸡飞狗跳。 正当李亢、穆飞、楚尊,进行地毯式搜捕的时候,金乌赶了过来。 看到金乌,李亢有点腿肚子转筋。 金乌不仅是李余的贴身宦官,而且还是他的顶头上司。 李亢吞了口唾沫,走上前来,插手施礼,说道:“金公公!” 金乌面沉似水,直截了当地问道:“李先生呢?” “这……” “说话!” “回禀金公公,李……李先生被人劫走了……” “被什么人劫走的?” “属下不知。” “那些贼人跑去了哪里?” “呃……属下不知!” 李亢头垂得更低。 金乌眯缝起眼睛,冷冷看着李亢,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想让我就这么去回复殿下?” 李亢心头一震,噗通一声跪伏在地。 金乌眉头紧锁,说道:“快起来!” “金公公,属下……属下……” “今晚,必须得把贼人找到,把李先生救出来!如果你做不到,那么,明日一早,你就自己去向殿下解释吧!” 李亢连忙叩首,道:“多谢金公公!” 在李亢想来,一宿的时间,找到那八名贼人,以及被他们劫走的李业,应该并不难。 可是飞卫和铁卫把西城翻了个底朝天,别说没找到那八名贼人和李业,甚至连点线索都没发现。 李亢把那两名弄丢李业的青年再次叫到自己近前,询问他二人,到底有没有看错,贼人是不是真的往城西这边跑的! 两名青年十分笃定地点点头,说道:“那些贼人,就是带着李先生往城西跑的!” 李亢眉头紧锁,现在他们已经把城西翻遍了,但却是毫无发现。 穆飞意味深长地提醒道:“李大人,贼人也可能是假意往城西逃窜,等他们到了城西后,又悄悄去往了别处!” 李亢暗暗咧嘴,倘若是这样,那事情就麻烦了,必须得搜查全城才行。 可是,搜查全城,远比只搜查城西这一块区域要麻烦得多,必须得动用大量的兵力。 飞卫府可没有调兵权,这件事,还得知会殿下才行。 天色已亮,搜寻无果的李亢,只能带上两名弄丢李业的属下,回吴王府向李余复命。 此时,李余正和纪嫣烟、李元一同吃早饭。 见李亢蔫头巴脑的走进来,李余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李亢没有说话,只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向前叩首。 纪嫣烟和李元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李余亦是皱起眉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属下……属下有罪,请殿下责罚!” “我在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370章 恭喜殿下 第370章恭喜殿下 李亢缓缓抬头,看看李余,又瞧瞧纪嫣烟和李元,接着,耷拉下脑袋,沉默未语。 纪嫣烟和李元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李亢有话,不便自己旁听。 他二人向李余说道:“既然十七弟有公务要处理,我们就先回去了!” “不必!” 李余向两人摆摆手,而后他看向李亢,面沉似水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到底出了什么事,直接说吧!” 李亢不敢再迟疑,他低声说道:“回……回禀殿下,李……李先生被……被劫走了……” 一听这话,别说李余变色,即便是纪嫣烟和李元,也是大吃一惊。 李元下意识地问道:“是什么人做的?” 稍顿,他恍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是前晚,那些夜闯吴王府的反贼所为?” 李亢点点头,说道:“很……很有可能就是他们!” 李余站起身,走到李亢近前,沉声说道:“我明明已经做了障眼法,一路在明,一路在暗,为何反贼还是能找到李先生?” “这……我……” 李亢现在也是懵的,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他支支吾吾,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李余震声喝道:“说话!” 李亢吓得一哆嗦,在他印象中,殿下可是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跪在地上的身子哆嗦得厉害,颤声说道:“据……被……被擒的反贼交代,王……王府里有……有他们的内应,属下……属下以为,这……这消息,定是那内应走漏出去的!” “你告诉我,那个内应是谁? 内应又是怎么知道的消息!” 李亢汗如雨下。 当初殿下给他们布置任务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在场。 除了殿下、自己,再有就是穆飞和楚尊。 哦,对了,还有一个花妹儿花小姐。 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在场,又会是谁,向反贼透漏了消息? 自己没做过,殿下更不可能做,难道是穆飞和楚尊?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穆飞和楚尊都是前朝的玄甲铁卫,他二人与前朝余孽暗中勾结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只是,他没有证据,这种话也不好乱说。 “反贼的内应是谁,你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你不知道,现在,连反贼以及被劫走的李先生在哪,你还是不知道,你这个飞卫的管事,能告诉我些什么?” 李亢身子一震,连忙向前叩首,急声说道:“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 “来人!” 随着李余一声令下,金乌和两名铁卫从外面走了进来,插手施礼,“殿下!” “把李亢拖出去,重责二百军棍!” 听闻这话,金乌都在暗暗咧嘴。 二百军棍! 那岂不把人给活活打死了吗? 李元急忙劝阻道:“十七弟,这次的事,也不能全怪李亢!” 李余皱着眉头说道:“那怪我喽?” 李元苦笑,正色说道:“吴王府里出了内贼,可以说由上到下,皆有过错,现在出现纰漏,要李亢一人去承担,也着实是有些冤啊!” 金乌也急忙跪了下来,说道:“殿下,奴婢……奴婢愿与李亢一同承担过错!” 他与李亢的关系并没有多好。 不过他记得当初高屠屠戮实皆部落,殿下问责时,可是沈放主动站出来,担下全部的责任。 这件事,也让沈放在边军将士中,赢得了极大的威望。 李亢毕竟是他名义上的下属,现在殿下要惩处李亢,他这个做上级的,没有道理站在一旁看戏。 可以说金乌现在就是在效仿沈放,有样学样,主动帮下属担责。 李亢没想到郑王李元会帮自己求情,更没想到,金乌会站出来,要与自己一同承担责任。 他眼圈湿红,向前叩首,脑门顶在地上,哽咽出声。 李余看看十六哥,又瞧瞧金乌,挥手说道:“两百军棍减半,责罚一百军棍,李亢,你可服气?” 李亢精神一震,连忙说道:“属下谢殿下隆恩!” 两百军棍足以把人打死。 而一百军棍,咬咬牙,还是能挺得过去! 金乌正色说道:“殿下,奴婢愿与李亢,共担一百军棍!” 李余狠狠瞪了金乌一眼,赌气地说道:“行!既然你也想挨棍子,那你二人就每人五十军棍!” “殿下,属下愿一人承担!” “不!李亢是奴婢的下属,奴婢理应与李亢共同承担责罚!” 听着李亢和金乌都抢着受罚,李余差点气乐了,正要发火,纪嫣烟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十七弟,倘若管事的人都因受罚,而要躺在床上养伤,那么,接下来谁又去追查反贼?” 她这句话,倒是把李余给问住了。 他眨了眨眼睛,细细想想,觉得十五皇嫂所言极有道理。 他向金乌和李亢挥挥手,说道:“你二人都先起来吧!责罚先记下,以后再找你二人清算!” “谢殿下!” “只谢我?” “谢刑王妃!谢郑王殿下!” 李元也不居功,他笑道:“如果十七弟真有心要责罚你二人,谁求情都没用!” 金乌和李亢都是精明之人,一点就透,再次向李余叩首道谢。 李业被人劫走,李余的心情看起来不佳,他草草吃过早饭,便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还坐着一位,吕方。 看到李余阴沉着脸,从外面走进来,吕方起身,含笑向李余拱手施礼,说道:“恭喜殿下!” 李余眉头紧锁,不悦地问道:“李业被劫,何喜之有? 真人可是在讽刺我?” 吕方乐了,反问道:“李业被劫,落入前朝余党之手,难道,这不恰恰就是殿下想要的结果吗?” 李余扬了扬眉毛,目光深邃地看向吕方。 吕方意味深长地说道:“将新君之恶行,公之于天下的,不能是殿下,殿下也不能去做那个导致兄弟阋墙,天下大乱的恶人。 而这个恶人,就该由前朝余党去做!” 李余眯缝着眼睛,看着吕方,许久,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走到榻子前,盘膝而坐,幽幽说道:“真人觉得,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吕方在李余的对面坐下,正色道:“殿下就不该有此一问!” “哦?” “殿下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自保罢了!” 吕方说道:“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果殿下不抢先出手,等到新君的利刃砍到殿下的脖子上,殿下再想去做什么,为时已晚。” 第371章 全国皆知 第371章全国皆知 吕方的宽慰,让李余缓缓点了下头。 如果不是大哥要置他于死地,他也不会出此下策,主动把李业送到前朝余党的手里。 只是,对大哥的这一记背刺,也着实是让他心头难安。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是可以预见到的。 前朝余党,必会借用李业,大做文章,将李据弑父篡位之事,大肆渲染,传得天下皆知。 到那时,恐怕就不是五王谋反了,而是天下诸王共反! 就连目前正与五王联军作战的魏英,会不会调转矛头,反戈京城,都未可知呢! 李余长叹一声,身子向后一倒,直接躺在塌上。 他也在琢磨,自己这一记背刺,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这时,金乌进来禀报,王怀求见。 王怀就是那位前来报信的飞卫。 李余让金乌把他带进来。 王怀见到李余后,立刻插手施礼,说道:“殿下,小人已在王府休息了两日,该回京城,向高将军、胡将军复命!” 李余点了点头,说道:“一路小心!” “是!殿下!” 李余向一旁的金乌点下头。 金乌会意,立刻伸手入怀,掏出两颗银锭,递给王怀。 王怀连忙说道:“殿下这是……” “你一路辛苦,这些钱,可作为路上的盘缠。” 王怀连忙推辞道:“殿下厚恩,小人不敢……” “既然是殿下赏赐,你就收下!” 金乌将两颗银锭直接塞入王怀的怀中。 王怀向前叩首谢恩。 他前脚刚走,吕方也跟了出来。 走出一段距离,吕方把前面的王怀叫住。 王怀拱手施礼,说道:“吕真人!” 吕方向王怀摆了摆手,带着他走到一处无人的僻静处。 而后,吕方似笑非笑地问道:“王怀,当今真的决定要削藩吗?” 因为五王谋反,天子削藩,这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但仔细琢磨,又让人觉得其中有些问题。 主要是李据这个时候削藩,太不是时候。 难道他就不怕逼得更多藩王站到五王那一边,与五王一同谋反吗? 削藩的确是应该,但李据却做得太早了,也太操之过急,这与李据一向求稳的性格不太相符。 王怀听了吕方的问话,不由得一怔。 他一脸茫然,说道:“小人……小人只是代高将军、胡将军传话!” 至于当今有没有要削藩,他又哪里知晓? 稍顿,他又补充道:“但宣国公的确有向天子上疏,建议天子即刻削藩。 天子也的确有召见镇国公、宣国公,乃至门下省左右侍中,商议此事。 这些小人都是知道的。” 只是这场议事的结果,就不是他这个飞卫府小人物能知道的了。 吕方若有所思,久久没有说话。 王怀以为他问完了,拱手施礼,说道:“吕真人,小人告辞……” 他话音未落,吕方说道:“等等!王怀,你帮我给高将军、胡将军带句话!” 王怀正色道:“不知吕真人要让小人带什么话?” “天下之大功,莫过于册立之功。” 王怀一脸的莫名其妙。 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吕方的下文,他好奇问道:“吕真人,没……没有了吗?” “嗯!你只需带到这一句话即可。”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天下之大功,莫过于册立之功? 王怀听得云山雾绕的。 不过他也没敢再多问,他向吕方插手施礼,说道:“吕真人放心,小人一定把吕真人的话,如实带给高将军、胡将军!” 吕方含笑点了点头。 高安和胡月英,都是聪明绝顶之人,自然能听得懂自己这番话的意思。 而且他俩都与殿下共过事,非常清楚殿下的为人。 一旦殿下能成就大业,他二人既属殿下的嫡系、心腹,又拥有册立之功,日后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望着王怀离去的背影,吕方微微扬起嘴角。 他还是觉得李据削藩的决定做得太过突然,有违常理。 可飞卫府却偏偏送来了这个消息。 最终也导致殿下迫不得已,只能向李据出手。 这究竟真的是李据的决定,还是胡月英和高安二人,‘帮’李据做出的决定? 李业被劫后,李余并没有下令封锁全城,进行搜查。 主要是这么做的代价太大。 现在平昌城已俨然成为一座商贸中心,周国各州各郡县的商人会来这里,西南之外的列国商人也会来这里。 每日在平昌城内发生的交易,数以千计、万计,一旦封城,损失太大。 虽说飞卫和铁卫都有严防死守,但李业还是被张坚等人悄悄送出平昌城。 随着李业落入到前朝余党的手中,没过多久,李据毒杀先皇李惠的传言便传开了。 这件事,如同长了翅膀似的,才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便闹得全国皆知。 甚至连国外的商人都听闻了此事,私下里议论纷纷。 身在京城的李据,当然也是有所耳闻。 他勃然大怒,下令,严查散布谣言的恶徒。 只是,议论此事的人越来越多,朝廷能抓捕一人、十人、百人,还能把全天下的人都抓起来吗? 朝廷的抓捕,并非未能制止住传言,反而让传言愈演愈烈,人们对新君李据的描述,也变得越来越不堪。 甚至,当李据上朝时,发现大臣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自李据登基之后,就已经够劳累的了,每日只能睡两三个时辰的觉,其余的时间,几乎都是处理公务。 现在又闹出他弑杀父皇的传言,着实是令李据心力交瘁,身体也越发的不支。 这日的早朝,李据未能上朝,而是卧病在床。 他召来高安和胡月英。 两人来到李据的寝宫,于床榻前双双下跪叩首。 李据在宦官的搀扶下,从床上慢慢坐起。 他依靠着枕头,边咳嗽着,边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跪地的二人。 现在已经查明,最先散布谣言的,就是前朝余孽。 可令李据大吃一惊的是,前朝余孽的手里竟然掌握着死而复生的李业。 当初,高安和胡月英可是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李业已死,还给自己看了李业的断指,可现在呢? 那个本应该死掉的李业竟然活了过来,还落入到前朝余孽的手里! 李据咳了一会,在宦官的伺候下,喝了一杯茶水,这才将咳声暂时压了下去。 他冷冷开口,说道:“胡月英、高安,你二人,是不是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372章 替罪羔羊 第372章替罪羔羊 胡月英和高安都是诚惶诚恐,向前叩首。 后者颤声说道:“回禀陛下,微臣也万万没有想到,飞卫府内竟然出了……竟然出了暗中勾结前朝余孽的细作!三天之内,不,两天!微臣和胡将军必在两天之内,查明真相,给陛下一个交代!” 李据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安,一字一顿地说道:“飞卫府出了勾结前朝余孽的细作……” 高安吓得向前连连叩首,浑身直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道:“陛下恕罪!请陛下开恩!” 李据沉默片刻,问道:“十七可有知晓此事?” 高安瞠目结舌地抬起头,呆呆地看向李据,下意识地摇头道:“微臣……微臣还未将此事通禀吴王殿下!” 李据揉捏着额头。 十七是飞卫府的负责人,飞卫府在李业这件事上对自己的欺瞒,十七会不知道? 可问题是,李业并不是在十七的手里,而是在前朝余孽的手里。 而十七在京城时,可是抓捕了不少的前朝余孽,他与前朝余孽之间,不可能存在瓜葛。 李据越想越头痛,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向高安和胡月英二人挥了挥手,说道:“先退下吧!” “谢陛下隆恩!微臣谢陛下隆恩!” 高安磕头如捣蒜。 在一旁宦官的示意下,他与胡月英躬着身子,一步步退出寝殿。 到了外面,两人都感觉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原来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 两人禁不住对视一眼,心里皆是暗道一声好险! 胡月英和高安一边往宫外快走,一边低声问道:“高将军打算把谁推出去顶罪?” 高安眼珠转了转,说道:“凌云、炎墨。” “……” 凌云和炎墨乃飞卫府杂务司的主事。 飞卫府的杂务司,可不是打杂的机构,而是专司负责破坏、暗杀等见不得光的事。 把凌云和炎墨推出去顶罪,在身份上倒是能说得通。 可问题是,你这么做,你的良心不会疼吗? 胡月英深深看了一眼高安。 高安当然明白胡月英的想法,他意味深长道:“我们飞卫府的大牢里,关押的犯人很多,消失几个,没人会注意到。” 胡月英眼眸一闪,顿时明白了高安的用意。 她摇头而笑,幽幽说道:“倘若将来殿下不能成事,你我二人身上背负的罪名,足够死上十次八次的了!” 高安一本正经地说道:“殿下必成大业!” 两人回到飞卫府,立刻令人把凌云和炎墨找来。 四人在密室中密探。 高安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道:“李业,本应该早已被我们飞卫府秘密处死,可现在,他竟然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前朝余孽的手里,这件事,我们飞卫府必须得有人站出来顶罪,给陛下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高安伸出手指,指了指站在对面的凌云和炎墨,说道:“能去顶罪的,只有你们杂务司!” 凌云和炎墨都是三十左右岁,两人的样貌平平无奇,普通到即便被人看过好几次,也很难记住他二人具体长什么样子。 虽说两个都顶着这么一张普普通通,毫无辨识度的脸孔,但却是最顶级的易容术高手。 他二人的易容术之高超,可以说一转身的工夫,就能变换出一张全新的脸孔,可男可女、可老可少、可俊可丑,甚至可胖可瘦。 也正是因为他二人的千变万化,且武艺高超,这才成为飞卫府杂务司的负责人。 现在听闻高安要把他二人以及杂务司推出去顶罪,两人齐齐插手施礼,说道:“为了飞卫府,属下可以牺牲,但,还望两位将军,能放杂务司弟兄们一条活路!” 高安看着凌云和炎墨,含笑点点头,说道:“不错!都是条汉子!不愧是我飞卫府的人!” 胡月英接话道:“京城,你二人是不能再待了,去平昌郡吧,暂时先在殿下身边做事。” 凌云和炎墨同是一怔,惊讶地看向胡月英。 高安笑了笑,说道:“你二人真的认为,我与胡将军会把自家的弟兄推出去送死?” “可是,陛下那边……” 高安说道:“我和胡将军已经商议好了,你凌云、炎墨的项上首级,就从地牢里出吧。 这件事,你二人亲自去做,记住,不能露出任何的马脚!” 他二人是易容术高手,既能给自己易容,也同样能给别人易容。 凌云和炎墨一点就透,两人恍然大悟,原来,高将军和胡将军的意思是,在地牢里找出两个替死鬼! 两人插手施礼,齐声说道:“谢高将军!谢胡将军!” “下去吧!” “属下告退!” 凌云和炎墨双双退出密室。 等他二人走后,高安对胡月英露出无奈的苦笑,说道:“现在,我倒是真羡慕他二人啊!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去平昌郡!” 在李余身边做事,每日都是开开心心、乐乐呵呵的。 而且有李余在,哪怕天塌下来,李余似乎也能把天给撑起来。 又哪像现在这样,终日的提心吊胆。 没出两日,高安和胡月英再次入宫,并给李据送去两颗人头。 与凌云、炎墨有几分相似的人头。 凌云、炎墨出身于飞卫府的杂务司,见过他二人真容的人,少之又少。 别说这两颗人头与他二人有几分相似,即便是八竿子打不着,也没人能认得出来。 在李据面前,高安声泪俱下,说自己已经严惩了做事之人,把飞卫府的整个杂务司,来了一次大清洗,所有人员,业已全部处死,包括杂务司的两名管事,凌云和炎墨。 对于他的处理结果,李据未置可否,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飞卫府这边的杂事。 李据刚刚收到传报,晋王李锦、代王李真、周王李宏、简王李乐,皆已起兵谋反,加入五王叛军的阵营。 五王叛军,也得改称为九王叛军。 除了刑王李享、郑王李元、吴王李余,其余的所有藩王,皆已联起手来,共同对抗朝廷。 更让李据忧心的是,以魏英为首的京师军,这段时间一直在按兵不动。 魏英明明已经把李登围困在代城,明明随时可以破城,擒下罪魁祸首之一的李登,但魏英就是迟迟不肯动手。 李据本就对魏英充满忌惮之心,而眼下魏英的表现,则更是让李据忧心忡忡。 第373章 组建分支 第373章组建分支 自从李业站出来,指认新君李据毒害先皇李惠后,各地的叛军,犹如雨后春笋一般。 而朝中的大臣们,也开始对李据这位新君颇有微词。 可以说,李据面对的大环境是内忧外患,这又怎能不让他感到心力交瘁? 李据的身体本就不太好,这段时间下来,他的身体状况,可谓是每况愈下。 整个人看上去,非但没有新君继位的容光焕发、踌躇满志,反而比以前苍老憔悴了十好几岁。 很多时候,李据即便是走路,都得靠身边的宦官搀扶。 在这种情况下,李据自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飞卫府。 这也让高安和胡月英得以蒙混过关,侥幸逃过一劫。 不日,悄悄离开京城的凌云、炎墨,抵达平昌郡。 在吴王府内,两人也顺利见到李余。 别看李余是飞卫上将军,但飞卫府里的人,李余认识的还真不多。 至于杂务司,以及杂务司的凌云、炎墨,李余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别说李余不认识他俩,即便是李亢,也同样没见过他二人。 为了确认两人的身份,李余还特意派人,把楚仁、晏温、冯唐这三位飞卫府的元老请来,请他们三人进行辨认。 楚仁、晏温、冯唐倒是认识凌云和炎墨,得到他们三人的确认后,李余才算放下心来。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两人把自己为何要来平昌郡的原委,仔仔细细地向李余讲述一遍。 李余听后,都禁不住替高安和胡月英捏了一把冷汗。 他说道:“好在高安和胡月英反应机敏,及时把你二人推出去顶罪,不然,单凭李业之事,他二人,乃至整个飞卫府,都难逃其咎!” 凌云和炎墨深有同感地点下头,正色道:“这次,全靠高将军和胡将军,以地牢囚犯冒充,微臣才得以活命!” 李余说道:“你二人就在王府里安心住下,暂时不要外出,等过段时间,风声过去,你二人便可以自由行动!” “是!殿下!” 楚仁在旁含笑说道:“其实殿下多虑了!以凌云和炎墨的能耐,想让旁人认不出来,易如反掌!” 说着话,他转头看向凌云和炎墨,说道:“还不快向殿下演示一番?” 难得有在殿下面前露脸的机会,你俩小子可别错过。 凌云和炎墨又不是傻子,立刻领会到楚仁的提点。 他俩齐齐看向李余。 李余对两人的易容术也略有耳闻,颇感好奇,说道:“演示一下也好,正好让我也开开眼界!” 两人连忙向李余插手施礼。 而后,二人不约而同地扭转回身,迈步向外走去。 在他俩往外走的同时,双手在脸上不停的抹动,与此同时,两人身体的关节,也突然爆出一连串嘎嘎的脆响声。 这种声响,就好像有一把无形的锤子,在不断捶打他们浑身上下的骨头。 令人听了,有毛骨悚然之感。 李余看他二人的背影,能明显看出两人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 凌云的身子逐渐佝偻下去,比他原来的身子,矮小一大截。 而炎墨的身形则变得纤瘦,原本合身的衣服,也突然变大了好几号。 当两人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双双停了下来,紧接着,两人一同扭转回身,面向李余,插手施礼,齐声说道:“微臣参见殿下!” 看清楚他二人的模样,原本坐着的李余,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形,一脸的难以置信。 只见凌云,已然变成一位头发斑白、满脸褶皱,体型佝偻的暮年老者。 从头到脚,从面部到体型,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已与原来的模样完全不同。 简直就像是凭空变了个人似的。 再看他旁边的炎墨,已然从一名七尺男儿,变成一位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 柳叶弯眉杏核眼,琼鼻小口鹅蛋脸。 如果不是他身上还穿着原本的男子衣服,无论怎么看,这就是个美貌的姑娘。 李余禁不住走到两人近前,仔细端详,完全看不出破绽,眼前的两个人,就是一名老者,和一名妙龄女子。 好厉害的易容术! 这简直是大变活人啊! 怪不得凌云和炎墨能进飞卫府的杂务司,而且还能做到杂务司的头领。 以他二人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无论接近哪个目标,恐怕都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李余围着两人转了好几圈,抚掌赞叹道:“不错!确实不错!出神入化,神鬼莫测!” 听闻李余的赞赏之词,凌云和炎墨都有些难为情。 两人忙又转过身去,双手在脸上快速抹动,身体又爆出嘎嘎的脆响声。 时间不长,两人再次转回身,已双双变回本来的模样。 两人一同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雕虫小技,让殿下见笑了!” “这可不是雕虫小技,而是绝活!了不起的绝活!” 李余笑问道:“对了,你们的易容术容易学吗?” 两人先是一怔,而后含笑说道:“倘若殿下想学,微臣定倾囊相授!以殿下之悟性,想来,学会并不难!” 学会是不难,但想要象他二人这般,运用自如,短时间内就完成彻头彻尾的变化,那就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了,并不容易。 李余倒也没真想去学什么易容术,不过听他二人这么说,他倒是挺高兴的。 他笑道:“有这身本领,你二人也不用在王府里足不出户了,可以随时外出。” “是!殿下!” “你二人……” 李余揉着下巴,琢磨起来。 他在考虑自己该给他二人什么职位。 经过一番思虑,李余觉得,自己在平昌郡这边,应该设置一个飞卫府的分支机构。 为此,他还特意与楚仁、晏温、冯唐三位飞卫府的元老商量一番。 经过讨论,李余最终决定,在平昌郡设置一个一千人编制的飞卫府分支。 这个飞卫府分支,最高的主管官员,为飞卫中郎将,李余让金乌暂时担任此职。 另设两名副官,分别是飞卫左右郎将,便由凌云和炎墨担任。 下设校尉一人,由李亢担任。 金乌、凌云、炎墨、李亢四人,也就成了飞卫府分支机构最核心的四名官员。 至于分支的其他人员,一部分是李余带在身边的那些飞卫。 另一部分则从京城飞卫府调过来。 再有一部分,李余让金乌、凌云、炎墨、李亢四人,到军中去做征召。 第374章 支出暴增 第374章支出暴增 李余在组建飞卫府分支的同时,对铁卫也做了调整。 他效仿飞卫府的结构,对铁卫进行改制。 铁卫设上将军一人,仍由李余自己担任。 下面设左右将军各一人,由穆飞和楚尊分别担任。 再下面,设中郎将两名,左右郎将各一名,校尉五名,旅帅十名等等。 至此,被李余留在身边的飞卫和铁卫,都开始有了正规的系统化。 飞卫和铁卫最大的区别是,飞卫由朝廷设置,俸禄由朝廷发放。 而铁卫则是李余自己设置,俸禄也是由李余掏自己的腰包。 但相对于飞卫来说,铁卫的俸禄反而更高一些,待遇也要更好。 这天,李余去找陶夕莹,翻看最近的账本。 他主要是想看看胡椒和龙脑香的销售情况。 可是一看账本,李余吓了一跳,他仔细查看一番,问道:“最近的支出怎么这么高?” 最近一段时间,蔗糖、胡椒、龙脑香都卖得很好,可谓是财源滚滚。 但大笔钱财进账的同时,支出更是爆发性的增长。 光是看账本,李余都是看得心惊肉跳的。 陶夕莹看了他一眼,说道:“殿下提高了铁卫的俸禄,这使得每个月的支出多了不少。” “嗯!这件事我知道。” 只是把铁卫俸禄提高了一点,也不至于让己方的支出一下子多出这么多吧。 陶夕莹继续道:“沈将军在哈衣部落,新征召了一万八千名哈衣人,这些人的待遇,几乎与边军相当,每月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稍顿,她问道:“殿下不知道这件事吗?” “……” 李余无语。 沈放曾和他提过一嘴,说是哈衣部落与博伊部落,共同瓜分了实皆部落的领地,只是这么一大片新占的领地,难免会发生乱子,需要有兵马进驻,维持稳定。 而己方的边军,不方便入驻,所以,沈放提出,招收一批哈衣人,对其进行训练和装备,让这些哈衣军,入驻其中。 当时李余也没有多想,觉得沈放的意见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沈放竟然征召了一万八千人之多。 就算哈衣部落人口众多,又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人响应沈放的征召呢? 沈放在哈衣部落有这么强大的号召力吗? 李余哪里知道,沈放完全是打着他的旗号在哈衣部落招兵买马。 可能连李余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哈衣部落的威望有多高。 与博伊部落平分实皆部落的领地,光这一件事,便让李余在哈衣部落里赢得了极大的人心。 沈放打着李余的旗号到哈衣部落招兵,可谓是一呼百应。 这一万八千人,还是沈放精挑细选出来的,如果放宽了招兵标准,人数要远远不止这些。 李余清了清喉咙,说道:“要多养这么多的兵马,的确是挺费钱的哈?” 陶夕莹白了他一眼,继续道:“还有蔓影。” “蔓影又怎么了?” “蔓影在京城,一口气开了五家富贵堂。 京城的房子有多贵,殿下是知道的,五家富贵堂的店面,蔓影都是直接买下。” 李余吞了口唾沫。 这的确是一大笔开销! 京城的普通宅子,很多四品左右的官员都买不起,还得找亲戚朋友借钱去买,光是还钱就要还一二十年。 这种事,李余也听过不少。 而店面可比普通的住宅昂贵得多。 蔓影一下子买下五座,这的确是一笔巨额开销。 “除了京城之外,蔓影还在魏州、晋州、齐州、吴州等地,相继购置了三十多家店铺,这些殿下也都不知道吗?” “……” 李余扶额。 蔓影是有问过他,能不能在京城之外的地方开店。 当时他是同意了的,可哪里想到,蔓影一下子买下这么多店铺。 陶夕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有些累了,她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润润喉,然后继续道:“大的开销就这些,还有其它一些零散的开销,比如殿下要扩大种植,大范围的培植龙脑香树,从各地新征召了不少的术士,这又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还有,刑王、郑王一直住在王府里,使得王府每月的开销又增加许多,另外……” 她还要继续说,李余实在是不想再听了,越听越觉得肝颤肉疼。 他摆摆手,打断陶夕莹后面的话,说道:“夕莹,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们现在是有盈余,还是已入不敷出!” “仍有盈余。” 听闻这话,李余长松口气,只要还有盈余就好。 陶夕莹继续道:“不过,若是王府的开销再这么无休止的增加,恐怕,王府每月就很难再有盈余了!王府的家底,也会全部败光!” 李余边听边点头,等陶夕莹说完,他总结道:“所以,我们还是得抓紧赚钱啊!” 陶夕莹皱着眉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难道不应该是开源节流吗? 一些不必要的花销,完全是可以省下来的。 像沈放在哈衣部落征召的兵马,就完全没有必要。 再有就是蔓影那边,花钱完全没有节制。 她还未说话,李余继续道;“算时间,估计萨罗国商人也快来了!我们手里的胡椒不是没剩下多少了吗? 很快就能得到补充!” 陶夕莹忍不住问道:“殿下以为,沈将军在哈衣部落征召的一万八千兵马,真的有必要吗?” 李余反问道:“夕莹,你懂军事吗?” 陶夕莹摇头。 她一个女子,能懂什么军事? 自己又不是秦胜英! 李余说道:“你不懂,我也不懂,所以,我们就不要去干涉沈将军了!外行领到内行,还要管这管那、问东问西,没有好结果的。” 这种事,李余在现代见得多了。 见李余坚持,陶夕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萨罗国的商人还没到,九王派来的使者倒是先到了平昌城。 目前,以燕王李烈为首的九王,已合兵一处,打着为先皇报仇的旗号,对抗朝廷。 九王的兵力齐聚代郡,与以魏英为首的京师军展开交锋。 可是,即便九王合力,在魏英的手里,他们也没占到便宜。 九王心中清楚,这场战事不能拖延的太久。 拖延的时间越长,对李据越加有利。 毕竟全国大多数的郡县还是掌控在朝廷手里,也就是李据的手里。 京师军的兵马,能够得到各郡县源源不断的兵力支援和物资支援。 反观己方这边,所控制的郡县要少上很多,也很难支撑这么多的兵马进行长期的消耗战。 这种情况之下,九王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手握重兵的李余。 如果能把李余拉拢到自己这边,如果能得到李余手里的那五万边军,接下来他们与京师军的作战,将会十分有利。 第375章 拉拢入伙 第375章拉拢入伙 这次,九王派来的使者,分别是李楷、李嘉和李婧媛。 李楷是李烈的长子,李嘉和李婧媛则是晋王李奉的小儿子和小女儿。 李余、纪嫣烟、李元一同接见了他们三人。 李楷年近三十,与李烈长得很像,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相貌堂堂,带着一股子武将的威武之气。 李嘉和李婧媛,年纪都不算大,只二十左右岁。 两人是双胞胎,简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见面之后,李楷、李嘉、李婧媛,纷纷跪地叩首,说道:“侄儿(女)拜见十五婶、十六叔、十七叔!” 李元向前探了探身子,逐一打量三人一番。 他的目光落在李楷身上,笑道:“乐谦!好久不见了!” 乐谦是李楷的字。 李元和李楷虽是叔侄,但两人的年纪差不多,当年李元还在京城时,与李楷的关系很好,叔侄俩也经常一起玩耍。 不过他对李嘉和李婧媛就不太熟了,他离京就藩时,两人还只是小娃娃。 李楷抬头,看向李元,眼圈顿是一红,禁不住哽咽道:“这些年,十六叔可还好?” 他这话,让李元也禁不住一震心酸。 走上前去,把李楷从地上拉起来,而后他拍了拍自己的瘸腿,说道:“一个瘸子,有什么好不好的!” “十六叔不要说,侄儿不信,这天下还有治不好的病!哪怕寻遍天下名医,侄儿也要治好十六叔的腿疾!” 不管他这话是出于真心,还只是单纯的场面话,都让人听了倍感舒心。 李元感慨万千地拍拍李楷的胳膊。 李楷又面相李余,插手施礼,道:“十七叔在平昌郡,也……也受了不少的苦吧!” 李余与李楷没什么私交。 更确切的说,他与自己那些王兄的子女都不太熟。 虽说他们都是皇族,属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但年纪相差太大。 李余年纪小,可辈分高,一群二三十岁的子侄,一口一个叔父的叫着,李余自己听了不舒服,人家叫着也不舒服。 再加上李余的名声不好,晚辈们更不愿意往他近前凑了,能躲就躲。 李余向李楷含笑点点头。 虽说没见过几次面,但李余对李楷、李嘉、李婧媛都有些耳闻。 李楷的名声很好,文武双全。 一身的武艺,不次于李烈,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是位才子,学富五车。 至于李嘉和李婧媛,则是一对奇葩兄妹。 这对龙凤胎,男的喜欢沾花惹草,女的年近二十了,也不想着出嫁,终日想着包养面首。 他二人也没少让晋王李奉操心。 李余向他们三人摆摆手,含笑说道:“到了叔父这里,就和回自家一样,都坐吧!” “谢十七叔!” 三人一同向李余插手施礼,而后,纷纷落座。 坐下后,李婧媛一对桃花眼,不时地往李余身上瞟。 以前,不管她再怎么胡闹,李家子弟当中,都有她这位十七叔给她垫底。 她的名声再差,也不会差过李余。 可是后来也不知怎么了,李余突然转性,不再荒唐,不再胡闹。 如此一来,立刻便把她凸显出来。 十七岁的李余,比李婧媛还小两岁。 此时看他,虽然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嫩,但身上已经自然流露出上位者的威压和自信。 经过一番寒暄之后,李楷率先切入正题,对李余说道:“十七叔,实不相瞒,侄儿此次前来平昌郡,是想请十七叔出山,为皇祖父报仇!” 李余幽幽说道:“报仇!” “平昌郡地处偏僻,十七叔可能还不知道,皇祖父的崩天,就是被李据所害!李据弑父夺位,天理难容,人神共愤,天下百姓,皆应人人得而诛之,十七叔身为皇祖父的第十七子,更应为皇祖父报仇才是!” 李余看着侃侃而谈的李楷,久久没有说话。 他之所以把李业‘送给’前朝余党,最主要的目的是阻止李据的削藩,保住自己在平昌郡的根基。 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要加入九王,跟着他们一起叛乱。 半晌,李余幽幽说道:“倘若我爹在天有灵,应该也不会愿意看到兄弟阋墙,手足相残。” 李惠生前,当着李余的面就提过很多次,希望他们兄弟能团结,相互扶持,让大周的江山,世世代代地传承下去。 李楷眼圈一红,哽咽着说道:“十七叔,没人希望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皇祖父征战半生,好不容易打下这大周江山,可临老却……我们李家子弟,绝不能让皇祖父死得不明不白啊!” 李余站起身,背着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造反这种事,一旦参与,那么就没有回头路了。 要么一战成功,要么身败名裂。 看着李余来回走动,也不说话,李楷急声说道:“十七叔!” 李余停下脚步,问道:“诸位王兄,想推举何人继位?” 这是很实际的问题。 就算他们最终成功攻破京城,把大哥李据拉下皇位,那么,又由谁来继承皇位呢? 李楷似乎早就想过李余会问这个问题,他立刻回答道:“皇太孙!也就是当朝太子,李冠!” 听闻这话,李余眼眸顿是一闪。 李冠可是大哥李据的儿子。 你们九王,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拼了命的谋反,只为把李据拉下皇位,等到事成之后,却要把李据的儿子李冠抬上皇位?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糊弄鬼呢! 李楷正色道:“李冠是皇祖父亲封的皇太孙,大周天子的继承人!李据虽无德,不忠不孝,但李据之过错,也不应牵连到李冠头上!” 九王要推举李冠继承皇位,这着实是让李余没想到。 难道,这九王之乱,李冠也有暗中插上一脚? 暗中勾结九王,反他的父亲? 还是说,九王只单纯的想把李冠抬起皇位,让他做个傀儡天子?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复杂,李余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 他转头看向纪嫣烟和李元。 此时,他二人也都在眼巴巴地看着李余。 这么大的事,纪嫣烟和李元都不敢草率做出决定。 现在,李余似乎成了他二人的主心骨。 无论李余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二人都会跟从。 第376章 左右为难 第376章左右为难 李楷、李嘉、李婧媛都能看得出来,刑王妃纪嫣烟,以及郑王李元,现在都以李余马首是瞻。 也就是说,只要能劝动李余,那么刑王和郑王也都会站在己方这一边。 如此一来,就是十二路藩王齐讨李据。 无论是声势还是道义,己方都已大大压过李据。 他们三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李余,只等李余做出决定。 李余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事关重大,自己不能草率。 他说道:“此事,我还需再仔细掂量、掂量!你们三人,若是着急回代郡,我不挽留,若是想在平昌郡住上一段时日,亦可安心住在吴王府。” 没等得到李余确切的答复,李楷有些焦急,他站起身,走到李余近前,急声说道:“十七叔,现在战局紧张,千钧一发,不能耽搁,十七叔也别再犹豫了!” 还没等李余说话,李婧媛突然蹦出一句:“十七叔,平昌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李楷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自己正急着劝十七叔呢,你在这里打什么岔? 对李婧媛这个堂妹,李楷是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除了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再就一无是处。 李余听闻李婧媛的打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气轻快地说道:“如果你想去散心,我可以派人,带着你在平昌郡好好游玩一番!” 李婧媛是打蛇随棍上。 她乐呵呵地走到李余身边,搂抱住他的胳膊,笑盈盈地说道:“别人给我做向导,我都不放心,只有小叔给婧媛做向导,婧媛才最感安心!” 即便李婧媛是晚辈,这么搂搂抱抱,也很不合礼数。 何况他二人还年纪相仿,如此亲密的举动,就更不合适了。 李嘉眉头紧锁,沉声呵斥道:“婧媛,不得对十七叔无礼!” “我怎么就无礼了? 我做侄女的,与小叔亲近亲近还不行吗?” 你是十九岁! 不是四、五岁! 这般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见周围众人都对自己怒目而视,李婧媛终究还是松开李余的胳膊,嘟着嘴,一脸不开心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 李余抚了抚额,暗叹口气。 他向一旁的金乌抬了抬手。 金乌立刻上前,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去安排三间独院。” “是!殿下!” 金乌应了一声,而后走到李楷、李嘉、李婧媛近前,摆手说道:“世子,请!” 还没能达到目的,李楷哪愿意离开? 他绕过金乌,来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道:“婧媛胡闹惯了,侄儿代婧媛向十七叔赔礼。” “我并未生气。” 李楷话锋一转,说道:“十七叔,现魏英统领的四十万京师军,正在与九王对峙。 看得出来,魏英亦对李据大为不满,在这段时间里,魏英一直未再主动出击过。 侄儿想,只要十七叔能亲临代郡,站在九王的这一边,定能震慑魏英,并有机会让魏英弃暗投明。 如此,也就省去一场兵戈之苦,不知可以让多少将士,幸免于难啊!也不知可以让多少百姓,省去流亡之苦啊!” 说着说着,李楷都被自己的话感动了,他眼圈湿红,哽咽着说道:“还请十七叔三思!” 李嘉也跟着起身,向李余插手施礼,道:“请十七叔三思!” 李余看看李楷,又瞧瞧李嘉,拇指轻轻搓着食指的指肚。 片刻后,他道:“好了,你们要说的,我都知道了,现在,我给不了你们确切的答复,容我再琢磨几日。” “十七叔……” “金乌,先带他们去住处休息。” 金乌应了一声,向李楷赔笑着说道:“世子,请!” 见李余态度坚决,李楷无奈,只好向李余插手施礼,而后,带着李嘉和李婧媛告辞离去。 等他们三人走后,李元再忍不住,问道:“十七弟,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是不是要跟着九王一同……” 起兵谋反? 李余看向李元,问道:“十六哥有什么想法? 你愿意去与大哥交战吗?” 李元苦笑,幽幽说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是我愿意不愿意去做,而是不得不去做。” 他这个瘸腿藩王,在朝中没有亲信的大臣相帮,在后宫也没有强势的母后、母妃撑腰,所以,他只能随波逐流,明哲保身。 如果现在不帮九王,真等到九王把李据拉下皇位,如日中天之时,他们又岂会容他? 但反过来讲,如果现在他战到九王那一边,而最终李据又成功镇压下九王叛乱,那么,李据也不会容他。 所有,李元是左右为难,而在他心目当中,李余机敏聪慧,他现在最想听听李余的意见。 李余叹息一声,说道:“说实话,我既不想帮着九王去与大哥为敌,也不想帮着大哥,去镇压九王叛乱。” 纪嫣烟说道:“十七弟是打算坐山观虎斗?” 李余摇头。 他从没有想过要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参合到这场兄弟阋墙的战争中。 另一边。 李楷、李嘉、李婧媛也在商议,接下来要怎么做。 李嘉正色说道:“现在的十七叔,可不是当年那个荒唐无度的十七叔。 堂兄,我觉得,想要说服十七叔,恐怕不太容易。” 李楷眉头紧锁,禁不住长叹一声,说道:“十七叔与大伯,一向交好,即便明知道皇祖父是被大伯毒死的,依旧不愿与大伯为敌!” 李婧媛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说道:“我看,就是小叔太胆小怕事!” 李楷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李嘉亦沉声呵斥道:“婧媛!” 李婧媛撇了撇小嘴,赌气道:“不让我说话,我就不说话!不过,说服十七叔的办法,我也不说了。” 说着话,她气呼呼地将头扭向一旁,望向窗外。 李嘉眼珠转了转,连忙又一脸赔笑地问道:“婧媛,你有什么好主意,可以说服十七叔?” 旁人对自己的妹妹或许不了解,但李嘉又哪会不清楚? 李婧媛是典型的女儿身,男儿心,对权势有极大的野心。 也正因为这样,她私下里养了好多的面首,故意搞坏自己的名声,让自己迟迟不能出嫁。 看着向自己赔笑的李嘉,李婧媛哼笑两声,说道:“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好了好了,刚才是我错了!” 李嘉厚着脸皮,向李婧媛一个劲的陪不是。 李婧媛说道:“要想说服小叔,很简单,我们只需安心在吴王府里住下来即可。” 第377章 离间之计 第377章离间之计 李楷扬了扬眉毛,下意识地问道:“住到什么时候?” “住到小叔同意支持我们的时候!” “如果小叔一直都不同意呢?” “不会的!” “哦?” “会有人助我们一臂之力!” “谁?” “大伯!” “大伯?” 李楷差点气笑了。 他们来平昌郡,拉拢十七叔,目的就是让十七叔去与大伯为敌。 大伯还会助他们一臂之力? 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嘉眯缝起眼睛,说道:“小妹,你继续说下去!” 李婧媛乐呵呵地说道:“我们只需用点小手段,把我们住在吴王府的消息,传到京城,传进大伯的耳朵里,到那时,两位兄长觉得,大伯会怎么想?” 听闻这话,李楷和李嘉先是一怔,紧接着,眼睛又同是一亮,皆有茅塞顿开之感。 大伯能怎么想? 定会以为十七叔已站到己方这一边。 十七叔手握重兵,大伯又怎能毫无动作,任由十七叔把五万边军送到己方手里? 只要大伯一对十七叔动手,那么,十七叔就算不想站到己方这一边也不可能了! 李楷又惊又喜地看向李婧媛,他没想到,这个奇葩小堂妹在关健时候,还能想出这么一招妙计。 他含笑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我爹为何会同意让你兄妹二人随我一同来平昌郡了!” 李嘉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道:“我可不行!要说鬼点子多,还得是我小妹!” 听闻这话,李婧媛顿时又变得兴高采烈,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实际的情况,还真和李婧媛料想得一模一样。 李楷、李嘉、李婧媛三人去了平昌城,在李余的吴王府住下,而且一住就是好几天,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这个消息很快也传到李据那里。 另有消息称,李余与李楷、李嘉、李婧媛于吴王府内终日密谋,也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些什么。 李据听完此事后,不由得一阵头晕眼花,难道,现在连十七都要背叛自己了吗? 原本在李据的心里,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他,只有李余不会。 当初,若不是李余帮他破获巫蛊案,他这个太子,即便不被处死,也早被贬为庶人了。 可现在,连当初那么尽心尽力帮他的十七弟,都要背叛他,难道,真的是墙倒众人推吗? 李据立刻召来尚书令陶源、中书令周能、门下省右侍中柳瑾、门下省左侍中薛良,一同商议此事。 等陶源、周能、柳瑾、薛良四人都到齐,李据开门见山地将他听到的消息讲给四人,问道:“诸位对此事,也应都有所耳闻了吧?” 四人面面相觑,齐齐向李据欠身,说道:“臣略有耳闻。” “你们都怎么看? 十七是否已于九王勾结?” 李据直言不讳地问道。 周能深吸口气,说道:“陛下,臣以为,吴王业已与九王串通一气,陛下当早做提防才是!” 李据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他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宦官胡韦急忙上前,又是抚前胸,又是拍后背,最后,还是靠着一碗参茶,总算让李据把咳嗽压了下去。 他接过胡韦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转头看向陶源,问道:“镇国公以为,十七是否也会想九王一样背叛朕?” 因为陶夕莹与李余之间有婚约,陶源算是李余的半个岳父,现在,李据就想听听陶源的意见。 陶源没有直接回答李据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先皇生前,虽时常责骂吴王,但吴王对先皇,却是感情深厚,父子情深。” 看似陶源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实则就是在点李据。 如果李余相信传言,认定是李据毒害的先皇,那么,李余站到九王那一边,完全有可能。 如果李余未信传言,那么,李余与李楷、李嘉、李婧媛密谋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有人在挑拨离间。 李据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听完陶源的这番话,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周能眯缝起眼睛,偷偷瞥了陶源一眼,心中冷笑,陶源将李余视为准女婿,对李余,当真是处处帮衬啊! 他对李据正色道:“陛下,不管吴王与李楷等人的密谋是真是假,臣以为,陛下都应早作应对才是!” 李据问道:“宣国公以为,朕当如何应对?” 周能说道:“吴王手中,掌控五万边军,一旦吴王站到九王那一边,这五万边军对朝廷将是莫大的威胁。 臣以为,当削掉吴王兵权!” 李据眼眸顿是一闪,眉头也随之蹙了蹙。 一旁的陶源、柳瑾、薛良则是身子一震。 柳瑾连忙说道:“倘若陛下削掉吴王手中的兵权,那……那恐怕真就是在逼反吴王啊!” 周能微微一笑,说道:“倘若直接削掉吴王的兵权,当然有可能逼反吴王!臣以为,当以提防西番再次入侵为由,将吴王及其手下边军,调到宛国边境去戍边,然后,陛下再找借口,宣吴王返京。 只要吴王离开了边军,那么,无论陛下是要接管边军,还是要解散边军,都将会易如反掌!” 说完,他还特意转头看向陶源,笑问道:“镇国公以为,我的这条计谋如何?” 陶源与周能对视片刻,什么话都没说。 周能的这一招,也是够狠的。 先把李余和边军调离平昌郡根据地,然后再把李余调离边军。 这连续两次的调动,等于是把边军彻底从李余身边剥离出来。 李据听后,缓缓闭上眼睛。 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据闭着眼睛,喃喃开口问道:“朕,当真要做到这般地步吗?” 周能向李据欠了欠身,说道:“陛下,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朝廷风雨飘摇,可再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拍打!抢先出手,削弱吴王,亦实属无奈之举啊!” “朕,知道了。” 李据终于睁开眼睛,眼神中满是疲惫。 他挥手说道:“诸公都先退下吧!” 陶源、周能、柳瑾、薛良四人,齐齐向李据插手施礼,而后躬着身子,一步步退出大殿。 四人刚退出大殿的大门,便听到大殿里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378章 亲往试探 第378章亲往试探 陶源、周能等人离开不久,李冠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据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们的话,你都听见了?” 李冠点头应了一声,问道:“父皇,真的要把十七叔的边军……解散吗?” 李据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李冠皱着眉头说道:“儿臣怀疑,是故意有人把十七叔与九王勾结的事传到京城,这是离间之计!” 李据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他反问道:“可万一不是呢? 万一你十七叔真的已被九王说服,欲和他们一起谋反呢?” 李冠下意识地说道:“不……不会这样吧……” 李据苦笑,幽幽说道:“人心难测。” 李冠眼珠转了转,说道:“爹,要不,孩儿去平昌郡走一趟!” 听闻这话,李据撩起眼帘,颇感惊讶地看向李冠。 李冠正色道:“有些事情,孩儿可以代爹去向十七叔解释清楚!毒害皇祖父的事,爹根本就没有做过,九王完全是欲加之罪,还有李业,他是在血口喷人!” 李据目光深邃地看着李冠,意味深长地说道:“冠儿,你可知道,若是你十七叔已生出异心,你此番前去平昌郡,就是羊入虎口!” 平昌郡所在的梁州,即便把各郡县的兵马都加到一起,也抵不过李余手里的五万边军。 李冠说道:“爹,孩儿……相信十七叔!” 李据陷入沉默,久久未语。 李冠可是他的长子,也是他最看重的皇位继承人,若在平昌郡出了闪失怎么办? 可要让他对李余下手,李据又真的是于心不忍。 见李据眉头紧锁,李冠说道:“爹,就让孩儿去吧!即便十七叔真被九王说服,孩儿也有信心,能把十七叔劝归正途!” 李余到底有没有对自己生出异心,让李冠前去平昌郡,就是最好的试探。 问题是,这就等于是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去冒险。 看李据还在犹豫不决,李冠有些急了,说道:“爹,九王作乱,已经让朝廷十分被动,十七叔……孩儿绝不会让十七叔受九王蛊惑,站到九王那一边!” 稍顿,他又道:“九王皆有夺位之心,只有十七叔,对皇位没有野心,也只有十七叔,能坚定不移的站在爹这一边,能真心实意的帮爹!爹,就让孩儿去吧!” 李据思前想后,最终咬了咬牙,他抬手起来。 李冠立刻握住父亲的手。 李据拍了拍李冠的手背,说道:“儿啊,此行危险,多加小心!” 这句话,让李冠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他向李据重重地点下头,说道:“孩儿知道,爹……尽管放心就是!” 李冠去往平昌郡,可不是偷偷摸摸的去,而是大张旗鼓的去。 即便是随行的护卫,李冠也只带了少量的心腹,主力阵容为飞卫。 要知道,飞卫都是李余的属下,李冠这么做,就是在向李余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这个当朝太子,对自己的叔父,毫无戒备。 李冠能亲自前来平昌郡,这让李余没想到,李楷、李嘉、李婧媛也同样没想到。 为了保证李冠的安全,飞卫府左将军胡月英、右将军高安,亲自随行。 在去往平昌郡的路上,高安便不断的派出手下飞卫,快马去往平昌郡,向李余及时汇报行程。 不日,太子李冠抵达平昌郡的郡府,平昌城。 李余、李元、纪嫣烟,乃至李楷、李嘉、李婧媛,这一大家子李家人,皆有出城迎接。 见面之后,没等李余等人上前施礼,李冠抢先从马车里跳出来,一溜小跑地来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侄儿李冠,拜见十七叔!” 说着话,他又向纪嫣烟和李元施礼,道:“见过十五婶子、十六叔!” 纪嫣烟和李元连忙插手回礼,说道:“臣……拜见太子!” 他们虽是叔侄,但更是君臣。 李余也有插手施礼,不过被李冠抢先一步拦了下来,他说道:“十五婶子、十六叔、十七叔,你们这不是折煞侄儿嘛!” 说话的同时,李冠也不留痕迹地快速扫视一圈。 当他看到李楷等人的时候,眼神也随之黯了黯。 李婧媛笑吟吟地走上前来,福身施礼,语气欢快地说道:“太子哥哥!” 李冠身子向旁一闪,让开李婧媛福礼的方向,态度冷漠地说道:“你这声太子哥哥,我可受不起!” 李婧媛一脸的茫然,问道:“婧媛是有哪里得罪太子哥哥了吗?” 李冠不得不佩服,李婧媛的脸皮之厚,堪比城墙。 你爹在造我爹的反,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和我攀亲戚? 谁家要是有你家这样的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李楷和李嘉对视一眼,双双上前,插手说道:“太子!” 李冠对李婧媛没有好脸色,对李楷和李嘉,就更是不假颜色。 尤其是对李楷,李冠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暗藏着刀子。 现在为何会出现九王之乱? 李楷的父亲,燕王李烈,就是罪魁祸首! 如果这里不是平昌郡,而是换个地方遇到李楷,李冠都能毫不犹豫的拔剑,与李楷拼命。 看到这一大群的皇亲国戚聚在一起,一旁的郡府官员们,大气都不敢喘。 太守张泓,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跪地叩首,结结巴巴地说道:“臣……微臣平昌郡太守张泓,拜见太子殿下!” 看到张泓对自己的态度,李冠原本还有些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通过张泓的态度,便可看得出来,十七叔现在还没有站到九王那一边,依旧是忠于父皇的。 见到李楷而变得阴郁的心情,一下子开朗许多,他面含笑意,将张泓搀扶起来,说道:“这段时间,张太守辅佐十七叔,确保我大周西南边陲平安无事,可谓是功不可没啊!” 这句夸奖,让张泓大受感动,也大为受用。 他有些哽咽地说道:“都是……都是吴王殿下的功劳,微臣……微臣并没有做什么!” 李余乐了,拍了拍张泓的胳膊,说道:“张太守太谦虚了!平昌新城的建设,张太守居功至伟!” 张泓老脸涨红,显得是手足无措。 第379章 暗流涌动 第379章暗流涌动 李冠哈哈大笑,说道:“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平昌郡当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还和沿途遇见的百姓聊了聊,百姓们对十七叔和张太守,都是赞不绝口啊!” 说着话,李冠恍然想到什么,转身向后面指了指,问道:“十七叔,我看那边的田地里长了许多的小树,那就是……甘蔗?” 一听到李冠问起甘蔗,李余顿时来了精神。 他得意洋洋地说道:“没错,那里种的都是甘蔗!甘蔗从埋在地里,到破土而出,再到现在这么高,太子猜猜,需要多久时间!” 看着李余一脸得意的样子,李冠心中暗笑。 自己这位小叔啊,终究只有十七岁,还是少年人的性子。 他故意迎合李余,装模作样地沉思一番,说道:“长到现在这么高,不得一年半载吗?” “哈哈哈!” 李余大笑,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一个月!从埋下种子到长成,只用一个月的时间!” 李冠早就听说过李余雇佣术士,催生甘蔗的事,也知道在李余这里,甘蔗只需一个月就能长成。 看着李余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样子,李冠惊叹道:“只一个月就能长成,这也太神奇了!难怪十七叔能财源滚滚!侄儿可是听说了,十七叔现在是大发横财呢!” 李余再次大笑,脸上的得意之色也更浓。 他说道:“我敢说,我们大周的木系术士和水系术士,即便没全都被我请来,但在我这里的,也得有个四、五成!” 李冠认真的听着。 说起来,这些负责给甘蔗催生的木系术士和水系术士,一旦上到战场,那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战力啊! 李余继续道:“可惜啊,我们大周一直重武而轻术法,前段时间我还在琢磨,要不要继续西进,去征服枭阳国的神部落,那里可是聚集着不少的术士!” 李冠笑道:“倘若十七叔的计划成功,以后,十七叔的生意岂不是做得更大?” 李余闻言,越发的高兴,乐得嘴巴合不拢。 李冠见状,也是越发的安心,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 天子,乃至储君,并不怕藩王去做生意赚钱,不怕藩王一心只想着大发横财。 他们最为忌惮的是,藩王对皇位有野心,有觊觎。 见李余和李冠想谈甚欢,李楷、李嘉、李婧媛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在吴王府已经住了有一段时日,可是这些天来,十七叔对他们可从来没有这般的有说有笑。 很显然,李余对李冠,可比对他们亲近得多。 其实,倒也不是李余和李冠之间有多亲近,而是恰巧李冠说到了李余感兴趣的话题。 李元在旁含笑说道:“十七弟,这里可不是讲话之所,我们还是回王府再谈吧!” “对对对!我们先回王府!” 李余带上李冠等人,回到自己的吴王府。 李冠很会投人所好,见李余对经商之事感兴趣,他便一个劲的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果然。 一提到经商赚钱,李余兴致大发,说起话来,亦是滔滔不绝。 太子驾临,李余当然要热情款待,他还特意让花妹儿做了几道拿手菜。 吃饭中,李据对花妹儿做菜的手艺赞不绝口。 他对李余笑道:“十七叔好福气啊,能天天吃到花小姐做的美食!在京城时,还有很多人说十七叔荒唐,包养花魁,可实则是,说这些话的人太无知了!” 这话说得李余仰面大笑。 李冠转头,看向另一桌的花妹儿,笑道:“倘若花小姐还有这般好手艺的姐妹,不妨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花妹儿脸颊微红,含笑说道:“太子说笑了。” “我可不是说笑!而是十七叔太令我羡慕了!” 见李冠左右逢源,又能讨好李余,又能讨好李余身边的女人,李楷和李嘉简直是如坐针毡,食如嚼蜡。 反倒是李婧媛,一直面露笑意,她乐呵呵地说道:“太子哥哥,婧媛也会做菜,不如让婧媛做给太子哥哥吃!” 你? 我还真怕你给我下毒,要我的命呢! 李冠打了个哈哈,根本没去接李婧媛的话。 李余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实际上,他也在偷偷观察李冠和李楷、李嘉、李婧媛三人的互动。 他们四人,连表面上的客套都懒得去维持。 李冠看向李楷、李嘉、李婧媛时,眼神都是冷冰冰的。 而李楷、李嘉看向李冠时,无论表情还是神色,也都充满了防备和敌意。 李楷还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的说,只要能把李据拉下皇位,便支持李冠继位。 现在来看,这恐怕只是他的托词。 九王不可能支持李冠继位,即便真这么做了,他们也只是要把李冠当成临时扶植起来的傀儡。 日后,等到时机成熟,九王还是会把李冠拉下皇位,自己去取而代之。 另一桌的女眷,李婧媛拿着酒杯站起身,走到男子这桌。 她向李冠福身施礼,说道:“太子哥哥,婧媛敬你一杯!” 李冠着实是不想喝李婧媛的敬酒,但当着李余的面,他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他拿起自己的杯子,与李婧媛轻轻碰了下杯,意有所指地说道:“俗话说的好,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希望,婧媛能成为一个例外!” 李嘉和李婧媛的父亲,晋王李奉,在李冠看来,就是个十足的小人。 表面上,李奉一直奉行中庸之道,可实则却是包藏祸心。 父皇刚刚继位的时候,李奉连续发来好几份贺表,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 而五王作乱时,李奉又就偷偷摸摸地与五王交好,还暗中送给五王不少的军资和粮草。 等到谣言四起时,李奉更是第一个跳出来,站到五王那一边,跟着五王一同作乱。 小人行径,令人不齿。 李婧媛听了他的话,没什么反应,而一旁的李嘉可坐不住了。 他猛的一拍桌案,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在场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惊讶地看向李嘉。 李嘉目光如炬,眨也不眨地盯着李冠,幽幽说道:“太子当众中伤我父王,未免,也太不把我父王放在眼里了吧?” 你是太子,我父王也是堂堂的藩王,还是你的长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指桑骂槐? 第380章 剑拔弩张 第380章剑拔弩张 李冠看着怒发冲冠的李嘉,冷冷一笑,他把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案上,沉声说道:“晋王谋反,以下犯上,对他这样的乱臣贼子,难道,我不能说吗?” 李嘉怒声说道:“谋反? 犯上? 你爹李据,就是个弑父篡位的窃国之贼!不忠不孝,人人得而诛之的国贼!狗贼!” “你大胆!” “国贼之子,你也该死!” 李冠和李嘉针锋相对,两人同时站起身形,抬起手来,握住佩刀的刀柄。 李楷脸色难看至极,他震声喝道:“李嘉,不得无礼!” 稍顿,他面沉似水地说道:“十六叔、十七叔还都在这里呢,要主持公道,也轮不到你!” 在李楷的呵斥下,李嘉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 他看眼李余和李元,气呼呼地坐回到椅子上。 李冠也是把握在刀柄上的手慢慢松开,又向李余和李元欠了欠身,坐了回去。 李余看看李冠,又瞧瞧李嘉,慢条斯理地问道:“都吵够了?” “本是一家人,现在却闹得同室操戈,连坐下来一起吃顿饭,都要动刀动枪,真是丢人现眼!” 李冠和李嘉同是老脸一红,不约而同地垂下头。 李婧媛悄悄退回到女眷那桌,她不留痕迹地到了花妹儿身后,悄悄拉了下她的衣袖,小声说道:“花小姐,你和我一起过去敬杯酒,给他们都降降温,消消火。” 花妹儿没想到李婧媛会突然拉着自己去敬酒,但又不好拒绝,她只好拿着酒杯,站起身。 李婧媛和花妹儿一同走过来。 前者对李冠含笑说道:“太子哥哥,婧媛的敬酒,你可以不喝,但花小姐的敬酒,你总不能不喝了吧?” 李冠看看李婧媛,再瞧瞧花妹儿,强压心头的怒火,脸上硬挤出一抹笑意,含笑说道:“今日承蒙花小姐的盛情,品尝到如此美食,理应由我向花小姐敬酒道谢才是!” 花妹儿连忙说道:“太子太客气了,折煞婢子!” 说话时,她含羞带怯地福身施礼。 近距离看着花妹儿,即便是不太喜女色的李冠,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姑娘的确是令人惊艳。 不仅容貌绝美,而且还妖媚入骨,一颦一笑,都能勾人魂魄。 也难怪十七叔会不顾世俗的眼光,非要把她保养在家中。 倘若换成是自己,恐怕也会这么做吧? 正当两人碰杯,准备对饮的时候,站于花妹儿身边的李婧媛,也跟着拿起酒杯,准备喝酒。 不过她的动作幅度偏大了一些,胳膊肘正撞到一旁的花妹儿。 花妹儿身形摇晃,杯中的酒水也随之溅出,有几滴还洒到李冠的身上。 见状,花妹儿脸色一变,连忙放下杯子,掏出手帕,要帮李冠擦拭。 李冠先是怔了一下,紧接着,立刻阻止住花妹儿,含笑说道:“没事、没事,花小姐,我自己来就好。” 看着惊慌失措,活像受惊小兔子的花妹儿,他又禁不住柔声说道:“只是几滴酒水而已,并不碍事。” 李婧媛在旁低声抱怨道:“花小姐也太不小心了嘛!” 花妹儿强忍心头怒火。 是我不小心? 还是你故意使坏? 她想不明白,自己和李婧媛也没接触过几次,在有限的几次接触中,双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自己应该没有招惹过她吧? 更没得罪过她吧?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花妹儿的过失,就是李婧媛故意造成的,但人们对李婧媛胡搅蛮缠、阴晴不定的性格业已习以为常,并未放在心上。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谁都没当回事。 只有李婧媛一直乐呵呵的,也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这顿饭,众人吃的是各有滋味。 饭后,李冠找到机会,向李余小声说道:“十七叔,能否借一步说话?” 李余向他点点头。 等人们都散去,李余带着李冠去到自己的书房。 两人落座之后,李冠也不再掖着藏着,他直言不讳地说道:“十七叔,侄儿此次前来平昌郡,只因京城谣言四起!” 李余好奇地问道:“什么谣言?” “说是,十七叔已经与九王串通一气,要与九王一同谋反。” 李余眯了眯眼睛,反问道:“太子相信这样的传言吗?” 李冠正色道:“倘若侄儿相信这种传言,就不会只身前往平昌郡了!” 他既然敢来平昌郡,就说明,无论是他,还是他的父亲,都对李余抱着极大的信任。 李余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突然,他话锋一转,单刀直入地反问道:“我爹,你的祖父,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冠被李余的这句话问怔住。 呆愣片刻后,李冠突然起身,向李余噗通一声跪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十七叔,侄儿敢对天起誓,皇祖父的死,与我爹无关,我爹更没有做过,毒害皇祖父的事,倘若侄儿现在有半句虚假,天打五雷轰,人神共灭,死无葬身之地!” 李冠当着李余的面,立下如此毒誓,也着实是让李余意外。 他直勾勾地看着李冠,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说,李业在撒谎?” 李冠摇头,说道:“侄儿不知道,侄儿也想不明白,一向对皇祖父忠心耿耿,又生性耿直的李太医,为何会在这件事上,一口咬定是我爹所为!十七叔,我爹真是被冤枉的!” 李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李冠的表现,让李余现在也开始拿不准,自己的老爹到底是怎么死的,又到底是被谁毒死的! 甚至,他都开始怀疑,老爹是否真的是中毒而死,李业是不是真的没有撒谎…… 李冠依旧跪在地上。 他看着来回走动、脸色变换不定的李余,禁不住哽咽地说道:“十七叔真的相信,我爹能做出弑父篡位这种事吗? “我爹已经是大周的储君,皇位早晚都会是我爹的,我爹又为何要去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去做弑父篡位这种恶行?” 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嘛! 李冠的这番话,倒是真有说动李余。 难道,老爹遇害之事,其中真的还另有隐情? 第381章 恶毒妇人 第381章恶毒妇人 李余看得出来,李冠现在没有在说谎。 那么,老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倘若李业没有撒谎,李冠也没有撒谎,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老爹到底是不是中毒而死? 李业的判断,会不会有失误之处? 或者,大哥做的事,连李冠也不清楚? 李余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没人能解答,只能靠他自己去判断。 他把跪地的李冠拉起来,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你还是太子,不要动不动的就下跪。” 李冠欠了欠身,说道:“侄儿是担心小叔会被传言所蒙蔽!” 李余正色道:“传言可不可信,我心中自有判断。” 李冠再次拱手欠身。 李余话锋一转,问道:“大哥……陛下身体近来可好?” 李冠闻言,神情哀伤,摇头说道:“自父皇登基以来,每日操劳,身体已……大不如前。” 飞卫每次到平昌郡给李余传信时,偶尔也会汇报李据的身体状况。 李余叹口气,低声嘀咕道:“做皇帝有什么好? 要操心的事情一大堆,享受生活的时间反而没有了。” 李冠恍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小叔,前段时间,侄儿听说,枭阳国有数个部落联合起来,一同出兵征讨小叔!” “嗯!” 李余点点头,说道:“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值一提!” 李冠说道:“倘若小叔要征讨神部落,待侄儿回京时,定会劝说父皇,让父皇全力支持小叔!” 李余眼眸一闪,含笑说道:“倘若能得到陛下和朝廷的支持,当然是再好不过!” 他心里清楚,李冠会支持自己讨伐神部落,当然是有他的目的。 让自己手里的边军,去到国外征战,总比留在国内,作为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要强。 说来说去,李冠,还有大哥,他们最为担心的依旧是自己会站到九王那一边。 见李余对征讨神部落的事没有任何的犹豫,李冠越发的安心。 他乐呵呵地说道:“这两天,侄儿还想去看看小叔种植的甘蔗,以及制糖厂,不知方不方便?” 李余笑了,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太子想去参观,随时都可以。” “多谢小叔!” 接下来,李冠又十分讨好的把话题引到李余最感兴趣的经商上,他还提出不少的见解和意见。 另一边。 李楷、李嘉、李婧媛回到自己的住处。 刚进屋,李楷便对李婧媛发难。 他沉声说道:“我们早已和太子撕破了脸,得罪太子,没什么,可你不该去得罪小叔身边的女人!” 他说的就是李婧媛暗中对花妹儿使坏的事。 现在他们正想方设法的讨好李余,让李余站到己方这一边。 而李婧媛倒好,也不知道她今天吃错了什么药,竟然鬼使神差的去整花妹儿。 让花妹儿当众下不来台,不就是在当众打小叔的脸吗? 李嘉也是深有同感地点头,颇有些埋怨地说道:“小妹这次的确太过分,也太胡闹了!” 李婧媛完全不把两位兄长的怒火放在眼里。 她笑嘻嘻地反问道:“我在捉弄那个花小姐的时候,你们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小叔的不满! 看到了你得了失心疯! 李楷看着还不知悔改的李婧媛,重重地哼了一声,懒得说话。 李嘉皱着眉,问道:“小妹,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们没看到太子哥哥的眼神吗?” “啊?” “太子哥哥一向爱干净,旁人只是把他衣服弄脏一点点,他都会很不高兴,而这次,花小姐把那么多的酒水洒在他身上,你们没有看到太子哥哥的眼神吗?” 李楷和李嘉呆呆地看向李婧媛,当时,他俩还真没注意。 李婧媛笑吟吟地说道:“当时太子哥哥那眼神,当真是温柔似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带着宠溺呢!” 她此话一出,李楷和李嘉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两人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婧媛。 “小叔叔的态度,现在是摇摆不定,如何能让小叔叔的态度不再摇摆? 让太子哥哥送给小叔叔一顶绿帽子如何?” 李楷看着李婧媛,不自觉地张大嘴巴。 李嘉也是瞪圆了双眼。 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这种事情,你也敢想? “正所谓郎有情,妾有意,缠缠绵绵在一起嘛。” 说着话,李婧媛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促成这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李楷和李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李婧媛的这个主意,初听起来荒唐,可是仔细琢磨,倒真的不失为一条妙计。 一旦李冠和小叔的女人搞到一起,小叔能受得了这般的奇耻大辱吗? 发生这种事,即便十七叔的心里再摇摆,也会下定决心,站到己方这一边。 弄不好,十七叔一气之下,都能杀掉太子。 想到这里,李嘉两眼放光,嘴角慢慢勾起。 李楷还算冷静,他眉头紧锁地说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即便李冠对那个花小姐有意,花小姐也未必能看得上他!何况,李冠又不是傻子,难道,他会不懂,什么样的女人能碰,什么样的女人不能碰吗?” 在十七叔的王府里,要动十七叔的女人,除非李冠的脑袋进水了! “楷哥哥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说话之间,李婧媛笑盈盈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羊脂小瓷瓶,说道:“这是合欢散,只要服下它,哪怕是柳下惠再世,贞洁烈女转生,也同样会坚守不住!” 见到李婧媛竟然拿出这种东西,李楷和李嘉脸色又是一变。 此等的腌臜之物,你竟然随身携带? 李婧媛继续老神在在地说道:“我用过它很多次,再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在服下它后,也会变成一头野兽呢!” 说完,她又咯咯咯地得意笑了起来。 李嘉扶额。 家丑不外扬! 你他娘的就少说两句吧! 李楷倒是没去关注晋王家的家丑。 他双眼晶亮地看着李婧媛手中的小瓷瓶,眼中的光彩,越来越盛。 有了这东西,李冠与花妹儿的私通,就变得完全有可能了! 李嘉问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打算怎么把合欢散下给李冠和花小姐?” 第382章 假意调和 第382章假意调和 李婧媛笑呵呵地说道:“我不是让花小姐在太子哥哥面前出了丑吗? 理应去赔礼道歉才是!” 说着话,她起身便往外走。 李楷和李嘉吓了一跳,连忙快步上前挡住她。 李嘉面色凝重地说道:“小妹,你可别冲动,这件事,我们还得再仔细斟酌斟酌,从长计议!” 绝对不能出纰漏,否则,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李婧媛笑道:“楷哥哥、嘉哥哥,婧媛真的就只是去赔礼道歉而已!” 李楷和李嘉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慢慢让开去路。 此时,花妹儿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喝茶。 这顿饭,她吃得也不太顺心。 主要是她想不明白,李婧媛为何要对她做手脚。 正在花妹儿暗自疑惑的时候,小翠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小姐,李婧媛来了,要见小姐!” 花妹儿微微蹙眉,问道:“她有什么事?” “说是来向小姐赔礼道歉的。” 花妹儿本不想见她,可李婧媛终究是李余的侄女,晋王的女儿,以自己的身份,若是将主动登门道歉的李婧媛拒之门外,必会落人口实。 她沉吟片刻,说道:“请她进来吧!” “是!小姐!” 小翠答应一声,走出房间。 时间不长,李婧媛从外面走了进来。 花妹儿正要对她施礼,李婧媛立刻快步上前,主动握住花妹儿的手,满脸歉意地说道:“刚刚才宴会中,婧媛不小心撞到花小姐,花小姐不会怪我吧?” 看着一脸无辜的李婧媛,花妹儿心中冷笑。 不小心? 那是不小心吗? 心里这么想,花妹儿可不会表露出来。 她笑道:“我怎么会生气呢? 毕竟,婧媛小姐也是无心之举嘛!” 她这话表面和气,实则也是在暗讽李婧媛。 李婧媛假装没听出来,拉着花妹儿坐下,忧心忡忡地说道:“看到你弄脏太子哥哥的衣服,我当时都吓坏了。” 没看出来! 倒是看你挺幸灾乐祸的! 李婧媛继续说道:“花小姐……我还是叫你妹儿吧,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你也叫我婧媛就好。” “嗯。” “妹儿,你不知道,太子哥哥最爱干净。 我记得小时候,我只是抓了一把太子哥哥的衣服,他就嫌弃的把我推开了!” 李冠还有洁癖吗? 花妹儿还真没看出来。 她说道:“太子殿下看起来温文儒雅……” 李婧媛说道:“当时太子哥哥没生你的气,肯定是看在十七叔的面子上!” 花妹儿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李婧媛又道:“可妹儿终究是弄脏了太子哥哥的衣服,太子哥哥的心里,肯定不舒服,我觉得,妹儿也该向太子哥哥赔个不是才对。” 花妹儿一脸的茫然,不解地问道:“怎么赔不是?” 李婧媛笑道:“我看太子哥哥挺喜欢妹儿做饭的手艺,不知妹儿会不会做点心?” 花妹儿苦笑。 做点心倒是不难。 关健是,自己做的点心,能入得了李冠的眼吗? 李冠自小生活在东宫,进出皇宫,如同进出自家,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 他之所以对自己的手艺赞不绝口,完全是在讨好李余罢了! 她对李婧媛微微点下头,说道:“我……就只会做些普通的点心!” “太好了!你现在赶快去做一些,我帮你给太子哥哥送去!” 看样子,李婧媛是来做调和的。 这反而让花妹儿心中起疑。 正所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这个李婧媛,在宴会中明明故意让自己溅了太子一身酒水,现在又装模作样的来充当和事老,她究竟意欲何为? 如果是普通的女子,或许还真就被李婧媛唬得一愣一愣的。 可花妹儿并不是普通的女子,眼睫毛拔下一根都是空的,精明透顶,眼中揉不下沙子。 她虽然还猜不出来李婧媛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暗中已加足了小心。 花妹儿总共做了三样点心,分别是桂花糕、如意糕,还有糖蒸酥酪。 三样点心,都很精致,色香味俱全。 等花妹儿做好,李婧媛看得两眼放光,忍不住问道:“妹儿,我可以尝尝吗?” 花妹儿笑道:“婧媛想吃,尽管吃就是,不用客气!” 李婧媛拿起一块糖蒸酥酪,咬了一口,当真是入口即化,甜滋滋的,还带着淡淡果香,回味无穷。 她三两口,把剩下的大半块糖蒸酥酪全部吞进肚子里,而后,对花妹儿的手艺赞不绝口。 她笑道:“妹儿做得这三样点心,太子哥哥一定会喜欢!” 花妹儿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颊说道:“与御膳房相比,妹儿的手艺可查远了!” 李婧媛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我吃过御膳房的点心,说实话,与妹儿做的点心相比,御膳房的点心完全不值一提!” 她夸人的本事,让花妹儿着实有些受不了。 好在李婧媛也没有久留,带上做好的点心,美滋滋地去往太子李冠的住处。 李冠现在的心情很好。 在与李余的交谈中,他明显能感受到,李余并不想参与九王之乱。 只要李余不参与,大周西南太平,那么,朝廷就不用面对两线作战,前后受敌的困境。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正打算给父皇写一封书信,汇报平昌郡这边的情况,一名宦官走进来,毕恭毕敬地插手施礼,说道:“太子殿下,婧媛小姐求见!” 一听到李婧媛这个名字,李冠就如同吞了吃苍蝇似的,好心情顿是一扫而光。 他脸色一沉,说道:“不见!” 他本就不喜欢李婧媛这个堂妹,现在,晋王李奉又参与九王谋反,李冠对李婧媛越发厌恶,多看一眼都觉得烦。 还没等小宦官出去,站在门口的李婧媛突然大声喊道:“太子哥哥,我是代妹儿来向你赔礼道歉的!我还带来妹儿做的点心呢!” 突然听闻李婧媛提到花妹儿,李冠不由得一怔。 脑袋中也立刻浮现出花妹儿娇美的小脸,以及那对如同小钩子,可勾人魂魄的美目。 他抬手叫住正要出去的小宦官,说道:“带她进来吧!” “是!太子殿下!” 小宦官答应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第383章 牵线搭桥 第383章牵线搭桥 很快,小宦官便把提着木盒子的李婧媛领了进来。 李婧媛双手抱着盒子,福身施礼,说道:“婧媛见过太子哥哥!” 听着她一口一个太子哥哥,李冠都已经不是心烦,而是感到恶心、反胃。 他强压心头的厌恶,表情平静地问道:“你有什么事?” 李婧媛含笑说道:“太子哥哥,婧媛是代妹儿来向太子哥哥道歉的!” 李冠面无表情地说道:“花小姐多虑了,我并未生她的气。” 他说的是实话。 李冠有洁癖是没错,但也分对象。 如果是对厌烦的人,哪怕被稍稍碰了一下,他都会受不了,而要是对自己喜欢或欣赏的人,他也没那么龟毛。 于他而言,花妹儿明显是属于后者。 李婧媛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可实际上,聪明得很,极善于察言观色。 她并没有忽视李冠提到花妹儿时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那抹柔光。 李婧媛心头暗笑,看来,这位一向堪称正人君子的太子哥哥,的确对花妹儿不太一样呢! 她故意把木盒子放到桌案上,同时仔细留意李冠的眼神。 果然。 李冠的目光落在木盒子上,停顿了数秒钟才移开。 李婧媛乐呵呵地说道:“不管怎么样,妹儿终究是弄脏了太子哥哥的衣服,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不,妹儿特意做了好几样的点心,作为赔礼,太子哥哥快尝尝吧,毕竟,这也是妹儿的一片心意。” 李冠本不想当着李婧媛的面品尝,可木盒子散发出桂花丝丝的香气。 他禁不住打开盒盖,向里面一看,都是很常见的点心,桂花糕、如意糕,还有糖蒸酥酪。 李冠拿起一块桂花糕,先是看了看,又闻了闻,淡淡的桂花香,轻柔,并不浓烈,但却说不出来的诱人。 他依稀记得,在花妹儿身上,也有这种淡淡的桂花香。 他咬了一小口。 桂花糕酥软绵绵,入口既化为黏糊,淡淡的桂花香气,流入肠胃,沁人心脾,难能可贵的是,桂花糕还甜而不腻,着实令人回味无穷。 只吃了一口,李冠的眼睛便为之一亮,暗道一声好吃! 李婧媛笑问道:“太子哥哥,妹儿做得桂花糕怎么样?” 李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道:“还不错!” 李婧媛故作失落地说道:“如果太子哥哥不满意,我拿回去,再让妹儿重做!” 说着话,她便要拿走木盒子。 李冠抬手,把木盒子摁住,说道:“就放这儿吧!没有别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李婧媛又惊又喜地问道:“这么说来,太子哥哥是原谅妹儿了?” 李冠不悦地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并未生气!” “看来,太子哥哥还是没消气!” 李冠被李婧媛烦的不要不要的。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李婧媛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要不,我让妹儿再做几道拿手菜吧!” “不……” 不必! “然后我和妹儿单独请太子哥哥吃顿饭!太子哥哥想吃什么? 可以告诉我,我转告给妹儿!” 李冠已经把不字说出口了,但后面的那个必字,他又咽了回去。 与李婧媛一起吃饭,是种煎熬,但能与花妹儿一起吃饭,倒可以说是种享受。 李冠对花妹儿倒谈不上有多喜爱,更多的是欣赏。 男人对美丽女子的欣赏。 李冠犹豫了片刻,还是向李婧媛点点头,说道:“这样的话,就要麻烦花小姐了!” “怎么会呢!花小姐对太子哥哥也是很仰慕的!” “哦?” 听闻这话,李冠倒是来了点兴趣。 李婧媛含笑说道:“妹儿跟我说,太子哥哥温文儒雅,是位偏偏君子!更难能可贵的是,太子哥哥身上没有一点纨绔之气,这一点比……比十七叔都要强呢!” 李冠愣了一下,紧接着,他脸色一沉,说道:“这话不能乱说!” 他嘴上在训斥李婧媛,心里倒是颇为受用。 与十七叔比起来,他的名声的确要好不少。 李婧媛白了李冠一眼,愤愤不平地说道:“太子哥哥向我发什么脾气嘛!这话又不是我说的,而是妹儿说的!” “呃……” “好了,太子哥哥,我也该回去和妹儿说一声了!这次,一定要让妹儿多做几道菜!” “也不要太麻烦花小姐……” 李冠一句话没说完,李婧媛业已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见状,李冠无奈地摇摇头,目光落在木盒子上,忍不住又拿起一块点心。 其实,他不太爱吃甜食,但不知道为什么,花妹儿做的点心,倒是非常契合他的口味。 让他吃完一块,忍不住还想再吃一块。 不知不觉间,这一木盒子的点心竟然都被他吃光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连李冠自己都觉得甚是惊讶,他竟然一口气吃下这么多平日里都不怎么吃的点心。 他摸了摸有些涨的肚子,脑海中不自觉地又浮现出花妹儿婀娜多姿的身影,真是一个好姑娘啊! 可惜—— 可惜被十七叔抢了先! 他与花妹儿之间,注定有缘无分。 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也是注定无法逾越的。 李冠和李婧媛在屋子里交谈时,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屋子的后窗外,还蹲着一个人,小翠。 别看花妹儿表面上对李婧媛客客气气,但心里一直在提防着她。 因为搞不懂李婧媛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生怕再次被她使坏,花妹儿便让小翠暗中跟着李婧媛,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李婧媛还没回来,小翠倒是先跑回来了。 她快步走到花妹儿身边,福身施礼道:“小姐!” 这时的花妹儿,脸上已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她问道:“李婧媛去了李冠那里?” “是的!” “他们都说什么了?” “倒也没说什么。” 小翠若有所思地说道:“李婧媛还在李冠面前,说了小姐不少的好话,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李婧媛总给婢子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花妹儿好奇地问道。 “就是……就是她在极力撮合小姐和李冠!” 说完,小翠忙又道:“可能是婢子感觉错了,小姐也不必当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花妹儿看着小翠,慢慢眯缝起眼睛。 过了许久,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也许,你的感觉并没错。” 第384章 风华绝代 第384章风华绝代 小翠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花妹儿,喃喃说道:“她……她怎么敢……” 花妹儿一笑,说道:“她敢!李婧媛这个疯女人,她什么都敢做!” 最主要的是,这么做的收益太大了。 现在朝廷和九王,都在极力拉拢李余。 倘若自己和李冠真发生了苟且之事,那么李余与朝廷的关系,立刻就会土崩瓦解,转头去与九王联手。 只是,花妹儿一时还想不明白,李婧媛究竟要把什么手段用在自己和李冠的身上。 按理说,以花妹儿所处的阵营,她应该顺水推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去迎合李婧媛的奸计。 如此一来,必将导致李余和李据撕破脸,天下更乱,晗香公主也更有机会火中取栗,乱中求胜。 可是花妹儿不想做牺牲品。 她更不想与李冠发生任何的关系。 小翠眼露凶光,狠声说道:“这个李婧媛,着实可恶,婢子就该找个机会,把她除掉!” 以她的身手,要杀李婧媛,易如反掌。 花妹儿缓缓摇头,说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们再看看,李婧媛她到底想干什么!” 正说着话,小莲从外面走进来,向花妹儿福身施礼,说道:“小姐,李小姐回来了。” “有请。” 花妹儿含笑说道。 等小莲把李婧媛领进屋内,花妹儿一脸急切地迎上前去,问道:“婧媛,事情怎么样? 太子殿下有没有收下我的赔礼?” 要说演戏的本领,花妹儿可完全不次于李婧媛,甚至还要更高一筹呢! 李婧媛颇感无奈地摇摇头。 见状,花妹儿紧张地问道:“太子殿下没收?” “收是收下了,只是……” “只是什么? 婧媛你快说啊!” 看花妹儿一脸急切的样子,李婧媛心中暗笑,表面上却是叹口气,说道:“太子哥哥虽然收下妹儿的赔礼,但看样子,还是没有完全消气。” “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婧媛拉着花妹儿坐下来,陪着她一起冥思苦想。 过了一会,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这样吧,明日晌午,妹儿多做几道菜,在凉亭设宴,款待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会消掉了。” “这……不太合适吧?” 孤男寡女,一同用膳,难道不会落人口实吗? 李婧媛当然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笑吟吟地说道:“妹儿放心吧,不是还有我吗?” 听闻这话,花妹儿如释重负地长松口气,笑盈盈地说道:“真是多谢婧媛了!” “和我还客气什么? 再者说,这次妹儿得罪太子哥哥,我也有很大的责任嘛!” 两人又说了会话,李婧媛告辞离去。 把前面该铺垫的都铺垫好,接下来,就该上演正戏了。 李婧媛回到自己的住处,立刻找来李楷、李嘉,与他二人密谈。 她把自己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向两人讲述一遍,最后说道:“明日晌午用餐时,必须得有突发事件,吸引开李冠和花妹儿的注意力,所以,蛇要多准备几条。” 李嘉打了个寒颤,低声嘟囔道:“我……我可是一向最怕蛇的!” 李婧媛狠狠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李楷则是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说道:“放心,这件事,我来办!” 李婧媛深感欣慰,又道:“到了未时,你二人必须见到十七叔,把十七叔引到花妹儿的院子里!还有,你二人必须得跟着!” 李嘉摊着手说道:“这可难办了!我们能以什么借口可以把十七叔引到花妹儿的住处,还得跟着十七叔一起去……啊……” 他话没说完,禁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原本是李婧媛的手在他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李嘉疼得龇牙咧嘴,气恼地怒视着李婧媛,你是要谋害亲哥啊!’ 李楷眼珠连转,幽幽说道:“就说,花妹儿在请李冠吃饭时,突然被蹿出来的几条毒蛇惊吓到,我看,十七叔对花妹儿很是宠爱,定会赶过去查看!” 李婧媛面露笑意,连连点头,赞道:“还是楷哥哥聪慧!” 说完,还不忘狠瞪一眼自己的亲哥。 你怎么这么没用?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李嘉一脸的无辜。 我他妈招谁惹谁了我! 当晚,李余在府内设宴,为李冠接风洗尘。 当夜无话,翌日,上午,李婧媛再次来到李冠的院子。 见到李冠后,她笑吟吟地说道:“太子哥哥,妹儿今日中午在后花园设宴,太子哥哥可一定要去啊!” 花妹儿是他十七叔的小妾,自己和花妹儿一同吃饭,这算怎么回事啊? 李冠本想拒绝,但脑袋却偏偏鬼使神猜地点了点。 见状,李婧媛越发的开心,抱着李冠的胳膊,又蹦又跳,说道:“太子哥哥,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呃……只是我和花小姐两个人吗?” “还有我呢!” “哦!” 李冠听后,表情莫名,也说不上来是感到失望还是感觉心安。 长话短说。 晌午,李冠去到后花园。 在亭子里,果然看到了花妹儿,还有摆放在石桌上的菜肴。 今日,花妹儿的穿着也有精心打扮,上襦下裙。 立领的短衣,时下最流行的素白色,下面是蓝色的长裙,腰间的褶裥,五颜六色,色彩斑斓,犹如月华,故这种长裙,名为月华裙。 外面还披着一件红色的薄纱。 她坐在凉亭的石凳上,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既素雅,又奔放,既风华绝代,又妖媚入骨。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完美的融合在她一人身上。 这样的花妹儿,别说让李冠一时间看呆,即便是同为女人的李婧媛,也禁不住心生妒忌与羡慕。 可惜啊! 这么个绝代佳人,很快就要香消玉殒了! 李婧媛心里想着,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勾了勾。 她拉了拉身边李冠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太子哥哥,我们过去吧!” 李冠终于回过神来,不由得老脸一红,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迈步走向凉亭,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身后跟着的小宦官说道:“你就不要跟来了,在花园外面等候即可。” “是!太子殿下!” 小宦官应了一声,转身退出花园。 见状,李婧媛心中暗笑。 正所谓苍蝇不叮没缝的蛋! 李冠,你还敢说对花妹儿真的没有觊觎之心? 第385章 暗做手脚 第385章暗做手脚 走进凉亭中,李冠看着近在咫尺的花妹儿,也不知怎么的,心跳得厉害。 花妹儿连忙起身,迎上前来,在李冠面前福身施礼,说道:“婢子拜见太子殿下!” “花小姐不必多礼!” 说着话,李冠下意识地伸手去搀扶。 花妹儿抢先起身,并且稍稍后退半步,让李冠扶了个空。 对李家人,花妹儿都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只有对李余,她的感情要复杂许多,属爱恨交加。 花妹儿向旁边的石桌摆了摆手,说道:“婢子做了几道小菜,也不知合不合太子殿下的口味!” 李冠提鼻子闻了闻,含笑说道:“好香。” 他的这句好好香,也不知是在说菜肴的菜香,还是在说花妹儿身上的花香。 花妹儿玉面绯红,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 见状,李冠更是看得目不转睛,就差把眼珠子直接飞出去了。 李婧媛心中暗笑,她拉了拉李冠,说道:“太子哥哥,我们入座吧!” “好好好!入座!入座!” 李冠连续应了几声,又对花妹儿摆手说道:“花小姐,请!” 花妹儿向李冠福了福身,等李冠落座后,她在旁边坐下,而李婧媛则是自动自觉地坐到李冠的另一边。 “昨日,婢子弄脏太子殿下的衣服,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还请太子殿下多多包涵。” 花妹儿要是不提,李冠都把这件事忘了。 他爽朗地大笑起来,不以为然地说道:“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花小姐也是无心之举,并不用记挂在心!” 李婧媛笑道:“太子哥哥果然是大人有大量,妹儿,你说是不是?” 花妹儿亦是含笑点头。 李婧媛立刻说道:“妹儿还不赶快敬太子哥哥一杯?” 花妹儿倒也听话,亲自为李冠倒了一杯酒,而后,她端起杯子,对李冠说道:“太子殿下宽宏大量,无愧君子之风,婢子斗胆敬太子殿下一杯!” 李冠想都没想,拿起杯子,向花妹儿那边敬了敬,一饮而尽。 这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只一杯酒下肚,李冠便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乎的。 尤其是身边不断传来的那股花香,让他更是沉醉其中。 “太子哥哥快尝尝妹儿做的这些菜肴!再不吃,都快凉了!” “好。” 李冠难得的,对李婧媛都变得和颜悦色。 他拿起筷子,先是夹了一口鱼肉,放入口中,眼睛顿是一亮,赞道:“好吃!很好吃!” 接着,李冠又将个个菜肴逐一品尝一遍,可谓是赞不绝口。 看着连连称赞的李冠,李婧媛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她看,李冠赞的不是菜肴,而是花妹儿这个人。 三人坐在凉亭中,边吃着美味的佳肴,边喝酒聊天。 不知不觉中,三人的酒都没少喝,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就在三人气氛融洽,其乐融融之时,李婧媛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有蛇!” 李冠闻言,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他下意识地抓住旁边花妹儿的胳膊,自己起身的同时,把花妹儿也拉了起来,并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不得不说,李冠的这个下意识举动,还是非常绅士的。 哪怕他贵为太子,遇到危险时,首先想到的也是保护好身边的女士。 当然了,李婧媛在他心目当中根本算不上是女人。 就是个作精! 作天作地的烦人精! 众人的视线顺着李婧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凉亭的台阶下,游动着三条花蛇。 这三条花蛇,不是很大,但却是红黑相间,这种颜色艳丽的蛇,一看就知道是有毒的。 李冠眉头紧锁,护着花妹儿,向后连退,他的胳膊,刚好碰到花妹儿胸前的柔软,后者眼中寒芒顿现,李冠则是心头一漾,却加装不知情,也没有回头看。 他收回手臂,回手抽出肋下的佩刀,沉声说道:“花小姐,不用怕,只是几条小蛇而已!” 说话之间,他提着横刀,走到台阶近前,对准下面的几条花蛇,连出数刀。 咔!咔!咔! 作为马上得天下的李家人,李冠也拥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他的出刀又快又精准,只一眨眼的工夫,几条花蛇皆被他砍成三段。 恐怖的是,身子断开的花蛇,还没有彻底死掉,一段段的身子,仍在地上不停的蠕动。 花妹儿走上前来,探头向台阶下看看,皱着眉头喃喃说道:“花园里,怎会突然钻出蛇呢?” 还是这种不太常见的毒蛇。 李冠含笑说道:“花园里有几条蛇,也实属正常,花小姐不必担忧!” 可是,这里名为花园,实为种植园。 地里长的都是甘蔗和龙脑香树,每日都有术士精心搭理,不可能存在蛇的! 当然,这话就没有必要对李冠说了。 也就在李冠和花妹儿说话的时候,后面的李婧媛,手指在李冠和花妹儿的酒杯上方轻轻弹了一下,两股淡淡的白色粉尘,落入他二人的酒杯当中。 李婧媛早已把合欢散偷偷扣在自己长长的指甲内,随着她手指外弹,指甲内的合欢散也自然散出。 花妹儿好像没有看到李婧媛的小动作,她向花园外面大声道:“小翠、小莲!” 随着她的召唤声,小翠、小莲,连同李冠的贴身宦官,一同跑了进来。 “小姐?” “把这里收拾一下!” 花妹儿指了指地上的那些断蛇。 看到这些被李冠斩断的花蛇,小宦官和小翠、小莲皆有毛骨悚然之感。 小莲颤声说道:“花园里怎么……怎么突然有这么多的蛇啊?” 小翠跑开,也不知在哪拿回一个簸箕,让小莲把断蛇都捡到簸箕里。 小莲哭丧着脸,壮着胆子,用两根树枝夹起一段蛇身。 可被她夹起的蛇身突然扭动了一下,小莲吓得花容失色,双手向外一扬,蛇身飞出,不偏不倚,正落在李婧媛的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李婧媛都吓了一跳。 她不由自主地一蹦多高,将落在身上的断蛇拍掉,看到还有蛇血沾到自己身上,她又蹦又跳地连连尖叫。 见状,李冠不由得仰面大笑起来。 这样的李婧媛,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呢! 第386章 将计就计 第386章将计就计 过了好一会,小翠、小莲以及李冠的宦官,才把现场处理干净。 等他们离开之后,凉亭里的三人才相继坐回到石凳上。 李冠一脸的笑意,花妹儿有些惊魂未定,只有李婧媛脸色难看得吓人。 她怀疑,那个叫小莲的死丫鬟,就是在故意整自己! 看她一脸的狰狞,李冠笑道:“好了,婧媛,小莲姑娘也只是无心之举,你还要气到什么时候?” 李婧媛脸上没笑硬挤笑,说道:“太子哥哥,人家没有生小莲的气,只是被吓倒了嘛!” 说着话,她拿起酒杯,对李冠和花妹儿说道:“太子哥哥、妹儿,我们一起干一杯,压压惊!” “好!” 李冠和花妹儿都没有任何的迟疑,各自拿起酒杯,将杯中酒饮尽。 见状,李婧媛的坏心情一扫而光,脸上又变得笑吟吟的。 她再次倒酒,与李冠和花妹儿对饮。 与此同时,花园外。 李嘉走过来,看到李冠的宦官和小翠、小莲都站在花园门口,他一脸不解地问道:“你们在这做什么?” “李公子!” 看到李嘉,三人一同施礼。 小翠解释道:“太子殿下正和我家小姐,还有婧媛小姐,一同用膳。” “哦!你们吃了吗?” 三人互相看看,齐齐摇头。 李嘉不提还好点,这么一说,他们还真饿了。 看到三人都在吞咽口水,李嘉哈哈一笑,说道:“行了,都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吃点好的!” “可是……” 他们做下人的,又哪敢擅自离岗? 李嘉满不在乎地说道:“放心吧,我们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 “这……” 李冠的宦官犹豫不决,小翠和小莲倒是心动了,二女说道:“我们可以把东西带回来吃吗?” “当然可以,走吧!” 看着小翠和小莲都要跟着李嘉离开,李冠的宦官琢磨片刻,最终还是跟上过去。 花园内。 李冠和花妹儿、李婧媛推杯换盏。 只不过没过多久,花妹儿的脸颊突然变得越来越红,目光也开始渐渐变得涣散。 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小脸,说道:“我……我好想喝醉了!” 李婧媛心中暗笑,这是合欢散起药效了! 她装模作样地问道:“妹儿,你不要紧吧?” 说着话,她还关切地凑到花妹儿近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忍不住惊呼道:“好烫啊!太子哥哥,你摸摸,妹儿的脸好烫人!” 李冠差点真要伸手去摸。 不过头脑中的一点理智制止了他。 他不自然地干咳一声,不满地瞪了李婧媛一眼,说道:“一派胡言!” “我看妹儿肯定是醉了!太子哥哥,我们把妹儿送回房吧!” “嗯!” 这回,李冠倒是没有拒绝。 看花妹儿的样子,的确是醉得很厉害! 李婧媛问道:“妹儿,你还能站起来吗?” 花妹儿完全没有反应,反而趴到石桌上。 李婧媛一脸的无奈,搀扶着花妹儿的一只手臂,向把她托起,可用了几次力,都未能托动花妹儿,她幽怨地看向另一旁的李冠,娇嗔道:“太子哥哥,你帮帮我嘛!” 李冠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伸出手,托住花妹儿的另只胳膊。 掌心传来的柔软温热,让李冠不由得小腹升温。 他干咳两声,与李婧媛合力,将花妹儿搀扶出凉亭。 他唤道:“郭晋!郭晋!” 郭晋正是他贴身宦官的名字。 李冠连唤了好几声,但花园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郭晋没有进来,反而让李冠有暗自欣喜之感。 他故作不悦地说道:“这个郭晋,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另一边的李婧媛暗笑。 她说道:“郭公公可能去吃饭了吧!” “嗯!” 两人搀扶着花妹儿,一直走到花妹儿所住的院子。 到了这里,李冠举目一看,发现院中长着好几颗桂花树。 轻风迎面扑来,透着淡淡的桂花香。 李冠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间,他感觉自己的小腹一阵燥热,头脑也开始有些昏沉。 他下意识地握紧花妹儿的手臂,如果不这样做,他都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把手搂到花妹儿的腰间。 李冠和李婧媛把花妹儿扶进正房。 两人一直把花妹儿放到床上,而后,不约而同地长松口气。 李冠站立不住,踉踉跄跄地走到桌旁,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他禁不住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也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上下,就是燥热难当。 李婧媛偷眼观察李冠,嘴角上扬,接下来,就看你二人的好戏了! 太子哥哥,事后,你是不是还应该感谢我啊? 李婧媛深深看眼躺在床上的花妹儿,又瞧瞧坐在一旁的李冠,她蹑手蹑脚的向外退去。 等她退到房门口的时候,突然之间,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嗡了一声,似乎有一座火山在她脑中爆发。 她感觉一阵头晕眼花,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扶住门框。 缓了一会,她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可是没用,现在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天旋地转,与此同时,浓烈的燥热感在她小腹蹿出。 李婧媛捂着自己的额头,依靠着门框,慢慢滑座到地上。 这时的她,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双手完全不受控制,用力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里面分红色的亵衣。 原本躺在床上,脸颊红彤彤的花妹儿,突然坐了起来。 她脸上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以她的功力,运气将自己的面部憋红,自然是易如反掌。 她飘身下床,看向业已神志不清的李冠和李婧媛,禁不住哼笑出声。 花妹儿先是走到李婧媛近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子,如同拎只小鸡似的,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到床铺近前,将她直接丢了上去。 接着,她又走到李冠身边。 此时的李冠,只隐隐约约看到眼前出现一道倩影,他忍不住唤道:“妹儿……” 听闻李冠叫自己妹儿,花妹儿都觉得恶心。 狗东西!你去和你的狗堂妹,好好快活去吧! 此时的花妹儿,眼里哪里还有半点的温柔似水,有的只是憎恨,以及报复的快感。 李惠杀了她全家,现在,也该轮到李家人还债了! 第387章 颠鸾倒凤 第387章颠鸾倒凤 花妹儿将李冠和李婧媛弄到床榻上,把帘帐往下一放,而后她快步退出房间,直接走去了厢房。 另一边,李楷来到李余的书房。 看到金乌,李楷含笑点头道:“金公公。” “呦!李世子!” 金乌插手施礼。 “叔父可在书房?” “殿下正在书房。” “我有事情要向叔父禀报。” “李世子请稍等。” 金乌欠了欠身,转身走进书房,时间不长,他从里面出来,对李楷笑道:“李世子,殿下有请!” “多谢金公公!” “世子客气。” 李楷走进书房,只见李余正在和吕方下棋。 他插手施礼,说道:“侄儿拜见叔父!” 李余目光落在棋盘上,头也不抬地问道:“乐谦,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十七叔,我听说花小姐刚刚在后花园受了惊吓。” 听李楷提到花妹儿,李余这才抬头看向他,问道:“何事受了惊吓?” “今日,婧媛和花小姐在后花园宴请太子。” 这件事李余是知道的。 他点点头,等李楷继续说下去。 “可是吃饭时,突然有几条长虫蹿了出来。” “长虫?” 这怎么可能? 李余蹙了蹙眉。 自己和宓荣,几乎天天都去种植园里催熟,对种植园里的一草一木,李余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那里怎么可能会有蛇? “侄儿听说,还是几条罕见的毒蛇,太子、婧媛、花小姐,都有受到惊吓!” 李余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棋子,向对面的吕方说道:“真人……” 吕方一笑,说道:“殿下还是先去看看吧,这盘棋,等殿下处理完琐事,我们在继续下!” “也好。” 李余顺水推舟,应了一声,与李楷一同去往种植园。 他们到这里时,早已是人去楼空,哪里还有李冠、李婧媛、花妹儿的身影? 就连地上的蛇血,都已经被洗刷干净。 李余疑惑地看向李楷。 李楷故作沉吟,说道:“花小姐可能回自己的院子了,十七叔,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李余倒是没有多想,点点头,又向花妹儿住的院子走去。 两人来到花妹儿的院中,空空荡荡,一个人都看不到。 李余低声嘀咕道:“这大白天的,人都跑哪去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正房里,传来啊啊啊哦哦哦的呻吟声。 这声音,李余听见了,李楷也听见了。 两人同是一怔,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 李楷几乎要掩盖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用尽克制力,压住自己欣喜若狂的心情,皱着眉头,小声说道:“十七叔,房里好像有动静?” 李余下意识地问道:“当时有人受伤吗?” 李楷愣了愣,摇头说道:“侄儿……侄儿没听说啊!” 李余背着手,迈步向正房走去。 走进正房中,从内室传来的声音更加清楚。 女人的叫声,还有男人低沉的喘息声,交织到了一起。 这时候,即便是个傻子也能听得出来,屋内的男女到底在做什么。 李楷听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道:“十……十七叔,我们……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他话还没说完,李余已迈步向内间的寝室走去。 来到门前,他一把将房门推开。 屋内没有人,只是遮挡着帘帐的床榻在剧烈地摇晃着,男人女人的交织声,也正是从帘帐内传出。 李余面沉似水。 此时,他的大脑几乎是半空白状态。 虽说他与花妹儿从未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但他早已把花妹儿视为自己的女人。 作为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还能沉得住气,那真就称得上是忍者神龟中的忍者神龟。 李余抬起手来,握住佩刀的刀柄,迈步向床榻走去。 李楷连忙拉住他,颤抖着低声说道:“十七叔千万别冲动!” 李余回头,黑漆的双目闪现出寒芒,直勾勾地盯着李楷。 李楷脸色一白,抓着李余衣服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 他这可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有被李余的眼神吓到。 李余走到床铺前,佩刀也随之出鞘,他用刀尖缓缓挑开帘帐,向里面定睛一看。 只见躺在床上的二人,其场面不堪入目。 李余手中刀都业已举了起来,可是当他看清楚床上正在翻云覆雨的二人时,整个人如同被点了穴道似的,僵在当场。 李楷本以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是,李余怒发冲冠,怒斩太子李冠,至于被李余宠爱的小妾花妹儿,也同样好不了。 可是,他看到李余举起的刀停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李楷眼珠快速转了转,看来,自己还得过去添把火才行啊! 他迈步上前,同时说道:“十七叔,侄儿听说花小姐吃了不少酒,定是酒后……” 他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卡在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李楷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榻上的二人,呆若木鸡。 此时,床上的男主角没错,的确是太子李冠。 问题是,女主角不对啊! 不是花妹儿,竟然……竟然是李婧媛! 即便床铺旁站着两个大活人,而床上的二人,也好像完全没看到,依旧在忘我的做着活塞运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是李冠和李婧媛?” 如同被五雷轰顶的李楷,不知不觉地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李余终于回过神来,他将撩起的帘帐迅速放下,抽出的佩刀,也收回到刀鞘里。 他也没想到,在花妹儿的寝室当中,竟然是李冠和李婧媛在颠鸾倒凤。 此时,李余的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花妹儿没有背着他出轨,的确是让李余长松口气。 可李冠和李婧媛竟然做出这种事,李余想想都觉得头大。 此等丑事,倘若传出去,丢的又岂止是李冠和李婧媛的脸面,所有李家人,有一个算一个,脸面都得被他二人丢尽。 想到这里,李余下垂的手猛的又抬起,紧紧握住佩刀的刀柄,与此同时,他目光如炬地看向一旁的李楷。 旁边射来灼热又锐利的目光,让李楷不寒而栗。 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 等他下意识地看向李余,对上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时,李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十七叔这是要……杀人灭口? 第388章 是专业的 第388章是专业的 李楷心头一颤,连忙屈膝跪地,急声说道:“十……十七叔,侄儿……侄儿什么都没看到……侄儿真的……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侄儿也是李家人,知……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 看着吓得汗如雨下的李楷,李余握住刀把的手慢慢松开,什么话都没说,迈步向外走去。 他二人刚走出房间,就看到李嘉、郭晋、小翠、小莲从外面说说笑笑地走进来。 没想到在院中竟然会看到李余和李楷。 有说有笑的四人,立马变得规规矩矩,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十七叔(殿下)” 李余的目光先是看向李嘉和郭晋,沉声说道:“出去!” 李嘉和郭晋同是一愣,不解地看向李余,小心翼翼地问道:“十七叔?” “滚出去!” 李余振声喝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李嘉还要说话,李楷连忙快步上前。 他拉着李嘉的衣袖,急声说道:“走!快走!” 李嘉瞪着眼睛,看向李楷,眼中跳跃地惊喜的光芒。 楷哥!难道事情已经成了? 李楷的脸色和表情,就如同刚刚吞下一大把死苍蝇似的。 他不由分说,拉着李嘉就往外走。 郭晋咽了口唾沫,问道:“吴……吴王殿下,太子殿下是否在里面……” 他话没说完,李余像是要杀人的目光,已落在他的脸上。 郭晋吓得向后踉跄两步,险些坐到地上。 李余断喝道:“滚!” 郭晋屁都没敢再放一下,调头就往外跑。 他不知道,李余其实是在保护他们。 寝室中发生的事,只要看到,无论是谁,皆难逃一死。 当然,同为李家人的皇亲国戚们除外。 李楷拉着李嘉先走出院子,郭晋紧随其后,也被李余吓得跑出院子。 剩下的小翠和小莲一脸的茫然,看着李余,呆呆地问道:“殿下,这是……这是出了何事?” “你们小姐吗?” “小姐她……” 小翠和小莲刚要说话,这时候,旁边厢房的房门打开,醉态十足、睡眼惺忪的花妹儿,从里面走出来。 她迷迷瞪瞪地看到李余,笑盈盈地走着s线,奔他而来,同时囫囵不清地说道:“殿下怎么来到奴家这里了,天还没黑……” 她话没说完,已被李余抢先捂住嘴巴。 而后,他将花妹儿拦腰抱起,迈步向外走去。 到了院门口,对还傻站在院子里的小翠和小莲喝道:“还傻站着干什么? 快出来!” 小翠和小莲不知道怎能回事,听闻李余的召唤,二女还是急急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地跟了出来。 李余把醉得一塌糊涂的花妹儿抱到自己的寝房,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而后,把小翠和小莲留下,让她俩好生照顾花妹儿。 之后,他带上李楷和李嘉,直奔书房。 李嘉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只以为一切都在按照李婧媛的计划进行。 只是,他看李余对花妹儿的态度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啊,反而好像比以前更好了,难道,十七叔是忍了? 发生这种事,也能忍的吗? “十七叔,花小姐和太子他俩……” 李嘉刚起个话头,李楷便沉声打断道:“你给我闭嘴!” 李楷真恨不得找根针线,把李嘉的大嘴巴缝上。 走在前面的李余,突然停下脚步,扭转回头,看向李嘉,意味深长地问道:“你说,太子和妹儿怎么了?” “呃……” 李嘉张了张嘴巴,突然看到一旁的李楷,正眼冒凶光地怒视着自己,好像随时能扑上前来,把自己一口吞掉似的。 他咽了口唾沫,垂首说道:“没事,侄儿……侄儿什么都没说……” 李余深深看了一眼李嘉,又瞧瞧李楷,再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继续往书房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见李楷和李嘉二人还在跟着自己,李余说道:“你俩也都回去吧!” 紧接着,他又道:“乐谦!” “十七叔!” 李楷连忙插手施礼。 “你……” “侄儿明白!侄儿都明白!侄儿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去吧!” “侄儿告退!” 见李嘉还一脸茫然地傻站着,李楷狠狠拽了他一把,疾步离去。 他二人前脚刚走,李余抬了抬手。 金乌立刻上前,插手施礼:“殿下!” “令。 穆飞、楚尊,封锁妹儿的院子,任何人不得入内,铁卫也不得踏入院中一步!” “是!殿下!” 金乌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李余抚了抚额头,长叹一声,迈步走进书房。 看到李余回来,吕方起身,拱手施礼。 见李余面色不对,他好奇地问道:“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余不想对吕方多言,毕竟家丑不外扬。 他摆摆手,道:“没事!真人先回去吧,我想独自待一会。” 见李余不愿多说,吕方也不强求,拱手施礼,告辞离去。 等吕方走后,李余坐在榻子的身子向后一倒,躺在榻上。 他又不是傻子、呆子,哪能看不出事有蹊跷? 好端端的,李冠怎么会和李婧媛搞到一起? 诡异的是,两人还是在妹儿的房间里搞到了一起! 刚才听李嘉话中的意思,他似乎知道此事。 只不过,他知道的似乎是妹儿与太子…… 仔细回想李冠和李婧媛在床上翻云覆雨的状态,那完全是旁若无人,快活得忘我。 这不像是醉酒,更像是被迷了心智。 难道,是有人在暗中下药? 下药的对象,一个是李冠,但另一个,并不是李婧媛,而是妹儿? 不得不说,此时的李余,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他禁不住笑出声来,倘若真是这样,那暗中做手脚的人,这次可真是踢到了铁板上。 妹儿是什么人? 对方不会真把她当成普通的花魁,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吧? 要说下药,谁能比花妹儿更精通? 对她下药,你不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班门弄斧呢吗? 就下药技能这个领域,恐怕没人比花妹儿更精通了…… 人家才是专业的! 第389章 黯然回京 第389章黯然回京 翌日早上。 花妹儿所住的院子,被众多的铁卫围得如铁桶阵一般。 站岗的铁卫们都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如临大敌的守在这里。 难道,里面还住着什么大人物不成? 就在人们边站岗边暗自琢磨的时候,院中突然传出女人长长又尖锐的叫声。 院子四周的铁卫们皆有听到尖叫,人们的脸色顿是一变,几名站在院门附近的铁卫,下意识地抽出佩刀,转身就要冲进去。 这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断喝:“都站住!” 几名铁卫连忙停下脚步,扭头一瞧,只见是穆飞和楚尊快步走过来。 众铁卫急忙插手施礼,说道:“穆将军、楚将军!” 楚尊面沉似水地问道:“你们要去哪?” 一名铁卫躬身说道:“刚刚里面有女人的叫声,我们想进去看看……” 他话音未落,楚尊怒声训斥道:“大胆!” 几名铁卫吓了一跳,连忙躬身施礼。 穆飞拍了拍怒不可言地楚尊,对众人说道:“你等是不是都忘了殿下的交代? 这里,任何人不得入内,如有违令者,格杀勿论!你们,是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 众铁卫吓得缩了缩脖子。 “可是……里面……” 楚尊怒声说道:“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军令如山!” 几名铁卫不敢再多言,一个个快速退回到各自的岗位。 穆飞和楚尊对视一眼,两人又向院子里望了望。 其实,他俩也不知道现在这间院子里住的到底是何人。 原本里面住的是花妹儿,可现在花妹儿已住进殿下的房间里,那么,住在里面的还能是谁呢? 要说心里不好奇,那绝对是骗人的,但不管心里再怎么好奇,穆飞和楚尊都会严格遵守并执行李余的命令。 过了还不到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就听院子里传出噔噔噔的脚步声。 站岗的铁卫们,耳朵皆是动了动,但谁都没有回头看。 时间不长,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也直到这个时候,在场的铁卫们才算看清楚,原来跑出的女子,是晋王李奉之女,李婧媛。 看到外面站着这么多的守卫,李婧媛也被吓了一跳,惨白的小脸也变得更加难看。 她连忙抬起胳膊,用衣袖挡住自己的半边脸,只露出一只眼睛,如同被鬼追似的,落荒而逃。 不管她如何遮掩,铁卫早已认出她是谁。 人们心中更加不解,这位李小姐,怎么会住在花小姐的院子里? 众人齐齐向穆飞和楚尊投去询问的目光,小声问道:“将军? 她……” “执行命令!” 楚尊没好气地振声喝道。 他们只需站好自己的岗,不准任何人入内即可。 至于谁从里面出来,又为什么会从这里出来,都不归他们管。 李婧媛前脚刚跑出院子,不久后,院子的后窗被人推开,紧接着,一名只着中衣,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的人,从窗户里跌跌撞撞地跳出来。 院子后身这里,也有铁卫看守。 看到有人翻窗而出,还啪嗒一声拍到地上,附近的两名铁卫立刻走上前去。 二人定睛一看,不由得脸色顿变,惊诧道:“太子殿下?” 听闻铁卫的惊呼,那人抱起自己的衣服,撒腿就跑。 看着仓皇而逃的背影,众铁卫面面相觑,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一个时辰后。 已然换了一身衣服,脸色难看至极的李冠,来到李余的书房。 见到李余后,李冠的脸色就如同变色龙似的,一会红、一会白,还一会青。 李余斜眼看着李冠,心里嘀咕,你在这里给我演调色板、变色龙呢! 李冠吞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地说道:“十七叔,昨……昨晚……” 他刚起了个话头,便被李余挥手打断,说道:“昨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记住了吗?” 李冠确实不记得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送花妹儿回她的住处。 再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只是今早醒过来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是和李婧媛睡在一起。 当时,他就觉得脑袋嗡了一声,然后便是一片空白。 他连自己是怎么逃走的都有点记不清了。 “十七叔,我……我……” “行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李余皱着眉头,说道:“明日……不,今日,就在今日,就是现在,你立刻起程返京!” 他原本还想问一问事情的具体细节,只是这话实在是问不出口。 当务之急,就是让李冠赶紧走。 李冠自己也清楚,发生这样的事,已经不是丢人现眼的问题了,事情一旦传扬开,他这个太子也不用再做了。 他心头发酸,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双目湿红,禁不住呜呜地哭出声来,声音颤抖地说道:“十七叔……” 李余走上前来,把李冠从地上拉起,眉头紧锁地说道:“我再说一遍,昨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立刻回京!” 李冠快速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哽咽着说道:“侄儿……侄儿记住了!” 李余深吸口气,正色道:“这里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我自会去处理。” “是!叔父!” 李冠后退两步,向李余毕恭毕敬地深施一礼,说道:“侄儿多谢叔父!” 李余向他挥了挥手。 “侄儿告退!” 上午,在大多数人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太子李冠悄无声息地离开吴王府,出了平昌城,返回京城。 他来的时候,是大张旗鼓,轰轰烈烈,而走的时候,却是灰溜溜的,无声无息。 跟随李冠一同来到平昌郡的高安和胡月英,本以为能在吴王府多住一段时日,可万万没想到,李冠会突然返京。 李冠走的时候,他二人还在吴王府。 在吴王府住的这几日,他二人都没能找到机会,与李余好好说说话。 现在李冠走了,他二人也必须得跟随回京,临走之前,两人觉得,得把一些该说的话都与殿下说清楚。 高安和胡月英一同来见李余。 李余接见了他二人。 看着两人从外面进来,李余颇感惊讶地问道:“你二人怎么没有随太子一同离开?” 第390章 无心进取 第390章无心进取 高安和胡月英向李余插手施礼。 前者开口说道:“殿下,臣和胡将军,一会就去追上太子殿下。” “嗯!” 李余点点头。 高安小心翼翼地看眼李余,小声问道:“殿下,不知……太子为何会急匆匆的突然回京啊?” 其中的具体细节,高安是真的不知道。 李余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想知道缘由?” 高安心思转了转,立刻说道:“殿下觉得,臣是该知道,还是不该知道?” 滑头! 李余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他提醒道:“这件事,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也不要去查,倘若真查出了端倪,也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高安和胡月英脸色同是一变,二人连忙插手施礼,应道:“微臣谨记殿下教诲!” 李余都说出如此重话,高安那么聪明,当然不会再揪着此事不放。 他话锋一转,状似随意地说道:“殿下不在京城期间,殿下传给飞卫府的命令,与陛下交给飞卫府的命令,偶尔也会发生冲突。” 说话的同时,他一直在仔细观察李余的神色。 李余神情不变,只轻轻应了一声。 高安继续道:“臣与胡将军觉得,臣等都是殿下的属下,自然要以殿下的命令马首是瞻,所以,一旦陛下与殿下的命令发生冲突时,臣与胡将军,必会以殿下的命令为尊!” 稍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臣与胡将军,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不听天子的命令,只尊李余的命令,高安这番话的意思已经很直白,他和胡月英效忠的可不是新君李据,而是他,吴王李余。 李余当然能听出高安要表达的意思。 在他印象中,高安这个人比较势利,捧高踩低。 没想到,在明明有一座大山可以倚靠的情况下,他还是继续效忠自己。 李余禁不住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高安动容地说道:“胡将军也曾问过微臣同样的问题,微臣觉得,能追随殿下,能为殿下做事,既安心,也舒心!” 李余看着高安片刻,又转头看向胡月英。 胡月英连忙插手施礼,说道:“臣亦有同感!” 李余起身,走到他二人近前,拍了拍两人的胳膊,含笑说道:“陛下,是我的兄长,我既是臣,也是弟,对陛下,我是忠诚的,所以,你二人忠诚于我,与忠诚于陛下,并无区别。” 高安和胡月英对视一眼,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传言……” “传言未必可信!” “李太医他……” “他的话,也只是一面之词!即便他没有说谎,但他的判断,就一定是对的吗?” 李惠到底是怎么死的,这已经是一笔糊涂账,根本查不清楚。 除非开棺验尸,方能确定李惠到底是不是中毒而亡。 可,谁又敢去开李惠的棺椁? 即便是当今天子李据,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高安听闻李余的话,不由得大失所望。 他要辅佐的人,不应该只是个藩王,而应该更进一步。 现在九王作乱,李据在朝野内外的都颇受质疑,新君地位,岌岌可危。 倘若李余有问鼎之心,在高安看来,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他作为李余的嫡系,自然也会跟着鸡犬升天,飞黄腾达。 可令他难受的是,李余却无进取之心。 做主公的,能力弱一点都没关系,但若是没有进取之心,这一点可太要命了。 大家拼死拼活,把脑袋别在护腰带上跟着你干,为的是什么? 归根结底,不还是为了能有一个更好更高的发展嘛! 可你没有进取之心,只安心做个藩王,那么,大家为什么还要跟着你,把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你身上? 高安眉头紧锁,说道:“殿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请殿下三思啊!” 李余正色说道:“高安,我想我应该明确的告诉你,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会造我大哥的反!” 高安身子一震,躬着身子,退后两步,而后,插手施礼,说道:“臣……知道了!” “好了,你和胡将军,可以走了。 路上,保护好太子。” “是!殿下!” 高安和胡月英同时应了一声,两人双双退出书房。 到了外面,高安禁不住仰天长叹一声。 他本以为自己是找到了心仪的归宿,没想到,是空欢喜一场。 胡月英白了高安一眼,心中冷笑,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野心勃勃,一肚子花花肠子? 她反倒更喜欢李余这种随遇而安、淡然处世的性格。 两人正往外走,迎面碰上一人,吕方。 高安看到吕方后,先是一怔,接着,满脸堆笑地说道:“吕真人!” “无量天尊!贫道见过高将军、胡将军!” 吕方拱手施礼。 “吕真人客气了!” “两位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高安眨了眨眼睛,侧身摆手道:“吕真人,请!” “请!” 三人走到种植园,在里面的亭子里相继落座。 吕方含笑问道:“这次两位将军,见到殿下,感想如何?” 胡月英正色道:“看到殿下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高安则是苦笑。 对吕方,他倒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说道:“我有劝进之意,而殿下,却无进取之心!” 说完,高安又长叹口气,无奈摇头。 吕方反问道:“高将军有没有想过,你为何愿意追随殿下?” 高安愣住,他一直以为,李余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追随李余,就是件理所应当的事。 至于更深一层,他倒是没有多想过。 他吞了口唾沫,说道:“因为,因为殿下对我很好……” “因为殿下宽宏、仁义,跟在殿下身边,为殿下做事,你会感到安心!” 高安一拍巴掌,笑道:“真人说得太对了!就是这样!” 吕方慢条斯理地说道:“在殿下的诸多兄长当中,真心待殿下好的兄长,都有谁?” “呃,这……” 高安扒拉着手指头,从头到尾的数了一遍,数来数去,最终也只数出李据这么一个。 他苦笑道:“说起来,在京城里,能真心实意善待过殿下的,也只有当今了!” 吕方点点头,说道:“是啊!京城里有那么多的藩王,那么多的兄长,却只有当今天子曾真心实意地善待过殿下。 “倘若在当今最困难的时候,殿下却要在背后插刀,这样的殿下,高将军,你觉得你辅佐他,还会感到安心吗?” 第391章 戏精在世 第391章戏精在世 吕方的这番话,说得高安倒吸口凉气,也让胡月英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是啊! 当初天子对殿下那么好,哪怕是对待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吧。 倘若殿下真的毫不犹豫的在背后捅天子刀子,只是想想,都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如此一来,他又和弑父篡位的李据有何区别? 就算他最终真的成功问鼎九五,自己也真的跟着他飞黄腾达了,可是,自己能睡得安稳吗? 良久,高安缓缓的长出一口气,他站起身,向吕方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由衷说道:“真人的一席话,着实是让在下惭愧,也让在下茅塞顿开啊!” 吕方淡然一笑,安然收下高安的这一拜。 他起身,边往外走,边说道:“在殿下的问鼎之路上,当今就是最大的绊脚石,只要当今不在了,那么,殿下的前路,亦再无障碍。” 高安和胡月英的脸色同是一变。 他快步追出凉亭,急声问道:“真人的意思是,要在下……” 吕方回头笑道:“我的意思是,高将军什么都不用做!” “可是……” “贫道告辞!” 说完话,吕方乐呵呵地离去。 望着吕方的背影,过了良久,高安才回过神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眼中又闪现出光彩。 胡月英走到他身边,问道:“心里舒坦了?” “哈哈哈!” 高安笑了,说道:“听了吕真人的一番话,心里的确是舒服了不少!” 主要是,刚刚有些动摇的心,现在又重新变得坚定了。 胡月英摇摇头,说道:“你啊,就是心思太深,想得太多。” 很多时候,都是在庸人自扰。 高安快步追上胡月英,与她并肩同行,他意味深长道:“事关重大,我能不去想得多,不去想得深嘛!” “现在,高将军可有想通?” “嗯!想通了!” 胡月英笑了笑,没有再多言。 太子李冠,无声无息地离开吴王府,令人意想不到。 而李楷、李嘉、李婧媛三人,也在吴王府住不下去了。 发生这种事,即便他三人的脸皮再厚,也觉得无地自容。 尤其是李婧媛,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虽说她包养面首,私生活混乱,但与李冠发生关系,这已经大大超出她的底线。 李冠离开吴王府后不久,李楷、李嘉二人也来向李余辞行,至于李婧媛,连面都没敢露。 李余自然也不会挽留他们。 原本热热闹闹的吴王府,随着李冠、李楷、李嘉、李婧媛等人的相继离开,也一下子变得清静不少。 李余找来吕方,坦然说道:“真人,我打算起兵,去往京城。” “哦?” “我想去助大哥一臂之力,平定九王之乱!” 吕方眼珠转了转。 看来,殿下还是选择站在李据那一边。 他问道:“殿下已经决定了?” “是!我已经决定了!” “既然殿下已经决心,那么,就去做吧!” 李余好奇地问道:“真人也希望我这么做?” 在他印象中,吕方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自己去帮助大哥,平定九王之乱,这应该不合吕方的心意吧。 吕方乐了,说道:“贫道早就和殿下说过,殿下做出的任何决定,贫道都不会干预,贫道只会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殿下听,至于殿下最终如何定夺,那是殿下自己的事情。” 所以,与吕方的相处,是令人非常舒服的。 他从来不会去教人做事,只会潜移默化的去引导。 李余好奇地问道:“就真人的内心而言,愿意我去与九王作战吗?” 吕方笑了,说道:“世事无常,很多事情,并不是靠贫道的心意所能改变。” 晌午。 李余回到自己的寝房。 看着已睡得饱饱的花妹儿,李余是又好气,又好笑。 李冠和李婧媛的事,绝对和这个臭丫头脱不开干系。 只是,他也不好点破,只能继续装糊涂。 他问道:“昨日,妹儿怎么喝那么多的酒?” 花妹儿一脸的惊讶,说道:“奴家喝得多吗? 奴家记得,喝得好像并不多,可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醉倒了。” 说着话,她还抬起小拳头,捶了捶自己的头,委屈道:“奴家的头,现在还痛呢!” 你就装吧你! 可惜我手里没有小金人,不然,一定送给你! 李余坐下,向花妹儿摆摆手,示意她也坐。 他问道:“你和太子、婧媛,都聊了些什么?” “也说没什么,只说说京城的事,还有平昌郡这边的事。” 花妹儿扬着小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不会生奴家的气吧?” 嗯!暂时还没被你气死! 李余摇摇头,说道:“今日,太子、李楷、李嘉还有李婧媛,都已经离开了平昌。” “他们全都走了?” 花妹儿一脸的惊讶,感觉自己一觉睡醒,好像发生了好多的事情。 李余说道:“走了也好!省的整天在我这里针锋相对、勾心斗角,闹得大家都不得安静。” 花妹儿小声说道:“奴家觉得太子人很好,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不过,李小姐的性情,就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了。” 给自己暗中下药的,就是李婧媛。 当时,她是趁着李婧媛拍打身上断蛇的空挡,偷偷调换了两人的杯子。 这么做,虽然是破解了李婧媛的诡计,但对太子而言,则是冤得很。 毕竟在整件事中,他是最无辜的一个。 花妹儿虽然一心想报仇,但对李冠,心里多少也有些愧疚。 “是啊!太子的为人,的确很好。” 就是太天真! 堂堂太子,如此轻易的着了人家的道,这又能怪得了谁? 只能怪他自己。 大哥当初做太子时,处处谨慎小心,与大哥相比,李冠这个太子,则要差上许多。 李余目光深邃地看着花妹儿。 你嘴上夸赞着太子,但实际行动却是一点不手软。 让太子与李婧媛做出这种事,简直比直接给他一刀更难受。 要说狠,还是你狠啊! 花妹儿好奇地问道:“殿下,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余乐呵呵地反问道:“妹儿认为会出什么事?” 花妹儿嘟着嘴说道:“奴家不知道才问殿下嘛!” 李余慢悠悠地说道:“没什么事,即便有事,也都过去了,毕竟,知情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他这是在用话点花妹儿。 对于此事,你最好是三缄其口,一个字都不要往外说,否则,必会惹来杀身之祸。 花妹儿装模作样打了个哆嗦,说道:“殿下不想让奴家知道,奴家不问就是!” 第392章 突发变故 第392章突发变故 李余做出决定,要助李据一臂之力,平定九王之乱。 只是他的计划没有现实中的变化快。 就在李余给沈放下了调令,让他立刻收兵,返回平昌城,准备动身去往京城。 偏偏在这个时候,枭阳国内又生出事端。 东枝部落集结起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直奔原实皆部落的领地。 上次,由神部落组织的部落联军,合计十五万众,结果在与边军的战斗中,一败涂地。 其中表现最拉胯的,便是号称最强部落之一东枝部落。 那场战斗中,东枝部落的八万兵马是第一个逃走的。 可以说,就是因为东枝部落的率先败逃,直接导致了整场战斗的失利,从而又导致实皆部落的灭亡。 因此,东枝部落也没少受其余部落的口诛笔伐。 更有甚者,以前原本被东枝部落压制的许多小部落,现在也开始蠢蠢欲动,大有反抗之意。 这种情况下,东枝大王迫不得已,只能接收实皆部落的残部,并且做出承诺,要帮他们收复实皆部落的领地。 再之后,东枝大王亲帅东枝部落的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向原实皆部落领地。 东枝大军首先攻击的目标,便是被博伊部落占领的那一块领地。 博伊部落的实力虽然不弱,但和东枝部落相比,还是相去甚远。 博伊大王怀离,第一时间向哈衣部落求助。 哈衣部落又转而向李余求助。 听闻东枝大王亲帅十万大军,直扑过来,李余也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计划。 倘若己方不出手援救的话,率先倒霉的必是博伊部落。 一旦让东枝部落成功消灭了博伊部落,那么,原本其它那些被吓破胆的部落,必然会加入到东枝部落一方。 到那时,哈衣部落、苏怒部落,都有被灭亡的危险。 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这一整套体系,也都将付之东流。 这个代价实在太大,李余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迫不得已,他只能放弃回京,亲往哈衣部落,与己方的边军将士汇合。 李余赶到哈衣部落后,没有多做停留,立刻又马不停蹄的去往博伊部落。 当李余率领的边军抵达博伊部落境内时,东枝部落军已经攻入博伊部落的领地,并且一举击毁了三座村子。 东枝军先后杀了上千名老人和壮年男子,俘虏了近千名女人和孩子。 李余率部,来到博伊部落的主部落。 博伊大王怀离,见到李余,如同见了救星似的。 他快步上前,抚胸施礼,说道:“博伊大王怀离,拜见吴王殿下!” 李余向他摆摆手,说道:“博伊大王不必多礼。” 怀离把李余请进部落的议事大厅。 所谓的议事大厅,就是一座相对大一点的圆形茅草屋。 与哈衣部落的建筑相比,博伊部落的建筑要简陋得多。 建筑布局也要杂乱得多,不像哈衣部落那样,一圈一圈的,等级分明。 落座后,怀离迫不及待地向李余介绍起目前的情况。 他说道:“自从接收了实皆部落的领地后,我们博伊部落在那里相继建起五座村子。 可现在,五座村子有三座已经被东枝军摧毁,我方族人更是死伤惨重。 “倘若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东枝军就会打到这里,吴王殿下无论如何也得救救我们博伊部落啊!” 李余问道:“现在东枝军在哪里?” “天栏山!” 李余哪知道天栏山是个什么地方,他问道:“有地图吗?” “啊?” 怀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有有有!” 他立刻令手下人把地图取来。 时间不长,两名博伊部落的汉子合力抬着一大卷羊皮走进来。 这卷羊皮,是由许多张羊皮拼凑到一起的,得有两米多宽,在地上展开之后,足有三米多长。 李余也没想到,怀离能给自己拿来一张这么大的地图。 他脱下鞋子,直接走到地图上,低头环视。 沈放诸将,也纷纷好奇地围拢上前。 这张地图,绘制的可不仅仅是博伊部落的领地,而是把枭阳国所有部落都绘制了进去。 而且绘得极为精致和详细,哪里有山,哪里有水,哪里有森林、草泽,乃至各部落的分界线等等,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李余看罢,不由得暗吃一惊。 要知道在古代,地图可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 谁的手里若是掌握敌国的地形图,那么,进入敌国作战,将会变得事半功倍。 想不到,这小小的博伊部落,竟然有整个枭阳国全境的地图。 他们绘制一张这样的地图想做什么? 虽然实力弱小,但也怀着一颗一统六合之心? 李余随口问道:“博伊大王,当初绘制这张地图,必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人力和财力吧?” 怀离苦笑,摇头说道:“吴王殿下,这张地图并非是我博伊部落绘制,而是我用一箱子金砂买来的!” “哦? 是从何人手中买的?” “一名蕃胡商人!” “蕃胡商人?” 李余笑问道:“蕃胡人,绘制枭阳国的地图做什么?”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他也没有说,只说急需用钱,才不得不把这件宝贝卖掉!” 蕃胡人绘制枭阳国的地图,还如此之详细,这倒是挺有意思的,也耐人寻味啊! 李余不再多想,低头看着脚下的地图,问道:“你说的天栏山在哪?” “在这里!” 怀离正要走上地图,被李余抬手拦下,他向怀离的脚瞅一眼,后者立刻会意,连忙脱下鞋子,走上地图。 他手指着地图的一处,说道:“殿下,这里就是天栏山,这里,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主部落!” 李余顺着怀离所指,目光在地图上扫来扫去。 天栏山还是位于原实皆部落的领地内,不过距离博伊部落已经不远。 倘若东枝大军继续向博伊部落进发的话,最慢三天,足以抵达博伊部落的领地内。 李余看向一旁的沈放,问道:“沈将军,你怎么看?” 沈放凑到近前,蹲下身子,手指在地图上缓缓滑动。 他问道:“这条河,原本是两个部落之间的界河?” 听完李余的翻译,怀离低头细看,看罢,他连连点头,说道:“没错!这是翁河,以前的确是我们博伊部落与实皆部落的界河!” 沈放点点头,手指再次在地图上点了点,对李余说道:“殿下,臣以为,此处可以拒敌!” 第393章 隔水之战 第393章隔水之战 李余低头看着地图,揉着下巴,说道:“于河边布防,一旦敌军强行过河,我方便可趁着敌军刚刚上岸,立足不稳之际,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沈放一笑,拱手说道:“殿下英明!” 李余点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我们于翁河布防!” 翁河原本是博伊部落与实皆部落的界河,实皆部落灭亡后,翁河便成了博伊部落的内河。 在整个枭阳国境内,翁河都算是一条大河,不仅流经的范围广,而且河面宽,水流湍急。 当李余率军,来的翁河南岸时,十万之众的东枝军,也已来到了翁河西岸,两军是隔岸相望。 这里的翁河,差不多有三百米宽,河水奔腾,哪怕是水性好的人,想要直接游过去,也难有成功的可能。 李余看罢,点了点头,这条翁河,绝对称得上是天险。 己方据河坚守,哪怕东枝军的兵力再多,也难以跨越雷池一步。 他正琢磨着,沈放走了过来,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微臣记得,鲁先生曾研制住一种威力极大的弩机,好像是叫床弩!” 李余眨了眨眼睛,仔细回想,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床弩是一种大型的弩机,不是单兵使用的,而是类似于抛石机那种大型的攻城武器。 攻城时,守军通常都会躲在箭垛后面,进攻方很难直接攻击到守军。 而床弩就是为了攻破城防设计的。 它每次最多能同时射出三支弩箭,每一支弩箭都有手臂粗细,射程可达三百步,能够直接击穿箭垛,杀伤躲在箭垛后的敌军。 由于平昌郡面对的主要敌人就是枭阳国的个个部落,原始落后,并没有城池,所以像抛石机、床弩这种大型的攻城武器,也完全派不上用场。 即便鲁奇成功研制出了床弩,也一直没有大规模的生产制造。 李余不解地问道:“沈将军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殿下,能否把鲁先生请过来,让他在此制造床弩?” 李余只略作沉吟,便明白了沈放的意图。 翁河河面,在三百米宽,无论什么样的强弓硬弩,都很难把箭矢射到对岸。 可床弩就不一样了,它的射程是三百步,换算成米的话,就是四百五十米,射到对岸,绰绰有余。 李余的眼睛先是一亮,可很快他又摇摇头,说道:“这意义不大!” 他抬起手,指向对岸,说道:“倘若东枝军在岸边扎营,我军用床弩,的确可以杀伤敌军,但敌军也可以选择后退,退进附近的林中扎营,如此,即便我军赶制出一批床弩,也是在做无用功!” 沈放对李余一笑,说道:“殿下,只要能造成床弩,微臣便有信心可一举击败敌军!” 见沈放如此的信心满满,李余耸耸肩,说道:“好!就依沈将军之见,我这就派人,把鲁先生请过来!” 明明不可行,可沈放偏偏还要这么做,李余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干什么。 但还是那句话,打仗,他是外行,而沈放是内行。 内行提出了意见,他这个外行,也不要太横加干涉的好。 接下来,边军将士开始在翁河南岸安营扎寨。 他们的营寨,就选择在岸边上。 对面的东枝军,也是针锋相对,同样在岸边扎营。 双方的营寨,隔河而设,即便还没有直接交锋,但已散发出火药味,大战前的紧张气氛蔓延开来。 两边都扎好营寨后,东枝军立刻行动起来,大批的战士进入附近的森林中进行砍伐,制造木筏子。 他们此次出征可没有随军携带船只,附近也找不到船只,只能自己动手制作。 十万大军要过河,所需的船只数量自然少不了,仅仅一天的时间,十万大军砍伐的木材便在北岸那边堆积如山。 沈放见对面的东枝军在伐木,他也随之下令,让己方将士们也都去伐木。 看到东枝军在制造木筏,沈放同样令人制作木筏。 瞧他这副架势,似乎没打算防守,而是要与东枝军打一场水战。 不日,鲁奇带着一干徒弟、工匠,来到翁河南岸。 听闻李余要自己制造床弩,鲁奇没有二话,立刻组织徒弟和工匠们,开始着手制造。 由于边军将士砍伐了不少的木头,材料都是现成的,鲁奇等人制造的速度也极快。 才仅仅三天的时间,鲁奇等人便制造出十几台床弩。 在之后的几日,制造出来的床弩越来越多,由十台,变成二十台、三十台、五十台。 等造满五十台后,沈放让鲁奇等人不必再做。 他令人把五十台床弩于岸边摆成一排,锋芒对准对岸的东枝军营地。 随着沈放一声令下,五十台床弩,一同向对方射出弩箭。 每台床弩,一次三发,五十台床弩,一轮齐射,便是一百五十支弩箭。 边军将士也都没见过床弩的威力,纷纷好奇地围站在四周,伸长脖子,望向对岸。 一支支又粗又长的弩箭,划破长空,飞过宽宽的翁河,直接射入对面的东枝军营地。 弩箭射倒东枝人临时搭建的草棚子,棚壁应声而破,紧接着,里面便是一连串的惨叫声。 弩箭的威力太大,射到人身上,血肉之躯就如同纸片一般,直接被贯穿,然后又射中第二人、第三人…… 有的弩箭,一箭射进草棚子里,连续串死四五个人。 只一轮齐射下去,东枝军大营就如同炸了锅似的。 南岸的边军将士见状,兴奋得纷纷振臂高呼。 沈放亦是嘴角噙着笑,下令继续放箭,没有他的命令,不要停。 床弩将一拨又一拨的弩箭,源源不断地射向对岸,对面的东枝军,也由刚开始的惊慌失措,渐渐镇定下来。 东枝大王很快便做出应对,放弃设在河岸边上的营地,全军将士,退入后方的森林中扎营。 在东枝大王的命令下,东枝军开始大规模的撤退,只有少量的兵力,继续留守岸边,提防边军将士悄悄渡河偷袭。 李余见状,满心的无奈。 他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己方造出的床弩,的确能杀伤岸边的敌军,可问题是,敌人不是死人,他们都长了腿的,可以后撤,可以躲进树林里。 现在,己方制造的这些床弩,都成了无用之物,简直是浪费资源,也是在白白耗费人力。 李余还没来得急去责怪沈放,周国国内突然传来一个令李余以及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的消息。 第394章 后院起火 第394章后院起火 梁州牧曹壬,突然召集梁州治下的十二郡太守,到州府梁州城议事。 结果,谁都没想到,这竟然是曹壬设下的一场鸿门宴。 议事中。 曹壬突然开口说道:“李据……” 他才起了个话头,便把在场众人吓得一哆嗦。 直呼天子名讳,这位曹州牧是疯了不成? 曹壬继续说道:“弑父篡位,天理难容!凡天下有识之士,皆人人得而诛之!” 十二郡太守都不自觉地张开嘴巴,一个个难以置信地看着曹壬。 很难相信,这番话是从曹壬的嘴里说出来的。 要知道,曹壬可是新君李据的心腹。 也正因为他是李据的心腹,才被李据调派到梁州,担任梁州牧之职。 曹壬环视在场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现,九王已高举义旗,起兵讨伐李据,我以为,我等也不能再坐视不理,冷眼旁观,当为讨伐佞贼李据,尽一份绵薄之力!” 说完,他站起身形,问道:“不知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他话音刚落,并同郡太守张奕猛然站起,抬手怒指着曹壬,大声呵斥到:“正所谓食君之禄,报君之恩!曹壬,你身为一州之州牧,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其心可诛,其罪当诛!” 曹壬看向张奕,点了点头。 他就知道,自己说完这番话,必会有出头鸟站出来与自己唱反调。 他本以为会是平昌太守张泓,没想到,却是并同郡太守张奕。 此时的张泓,脑子完全是懵的。 他甚至都怀疑,曹壬是不是故意说出这番话,其目的就是在试探十二郡太守对天子是不是忠诚。 要知道自从曹壬上任以来,对平昌郡一直不错,又是输送钱粮,又是输送人力,为平昌城的重建,可是出了不少的力。 这么一个对天子忠心耿耿的人,现在也投靠到九王那一边了? 张泓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 曹壬看向义愤填膺的张奕,慢悠悠地说道:“我曹壬,食的是先皇之俸禄,要报,也是报先皇之恩德!与当今那弑父夺位的佞贼,又有何干系?” 张奕气的脸色铁青,指着曹壬的手都直哆嗦。 曹壬冷笑一声,说道:“看来,张奕张太守是铁了心的站在佞贼那一边,助纣为虐,既然如此,我又岂能容你?” 说着话,他扬头大声喊喝道:“来人!” 随着他的喊喝,房门立刻被人推开,紧接着,从外面跑进来一大群府军。 曹壬抬手指向张奕,沉声说道:“将此贼拿下,就地正法!” 他一声令下,两边的府军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张奕死死摁住。 张奕怒声叫道:“曹壬,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看着不停叫骂的张奕,曹壬的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猛的抽出佩刀,快步走到张奕近前,一刀直刺过去。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刀锋在张奕的胸前刺入,在他的背后探出。 抓着张奕两只胳膊的府军,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 曹壬一脚踹在张奕的小腹,顺势拔出横刀。 张奕踉跄着后退两步,身子瘫倒在地,直到死,他都是双目圆睁,死死盯着曹壬。 曹壬掏出手帕,擦了擦刀身上的血迹,环视周围众人,问道:“还有谁? 想继续站在佞贼那一边?” 眼瞅着曹壬刀杀张奕,在场的众太守,无不吓得脸色大变。 张泓也终于意识到,曹壬不是试探,不是在装模作样,而是……真的投靠了九王! 他吞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曹壬的目光立刻落在张泓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张太守,你呢? 你是想助纣为虐,还是想弃暗投明?” 张泓眼巴巴地看着曹壬,心思急转。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张泓心里明白,这个时候,自己如果不顺着曹壬的意,那么,自己就是下一个张奕。 他插手施礼,结结巴巴地说道:“曹……曹州牧,下官……下官愿……愿追随州牧大人……” “哈哈哈!” 曹壬仰面大笑,收刀入鞘,走到张泓近前,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良禽择木而栖!张太守可比张奕那个死鬼,明事理得多啊!” 张泓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连连应是。 他现在不能死。 曹壬倒戈,投靠到九王那一边,这件事太大,他必须得活着,好派人回平昌郡,及时通报消息。 “我听说,吴王现在正在枭阳国,与枭阳人作战,五万的边军,也都在那边?” “是……是的,曹州牧!” “如此来说,平昌郡空虚。” “是的!” “吴王,真的就没有留下一兵一卒吗?” 问话时,曹壬目光如炬,双眼死死盯着张泓。 张泓吞了口唾沫,结巴道:“就……就只有不足千人的边军,留守平昌郡,看护农田!” “所谓的农田,就是吴王苦心经营的甘蔗田吧?” “正……正是!” “嗯!” 曹壬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倘若我现在出兵平昌郡,能否把吴王的甘蔗田全部捣毁?” 张泓变色,又惊又骇地张大嘴巴。 曹壬冷哼一声,幽幽说道:“吴王不识抬举,枉顾九王之邀,一心只想护着李据那奸贼!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九王的意思是,趁着吴王不在平昌郡,就一举铲平他在平昌郡的根基!让吴王,最好就留在枭阳国,永远别再回周国了!” 张泓身子哆嗦着,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曹壬凑到他近前,笑吟吟地问道:“张太守以为,九王的意思如何啊?” 张泓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脸上笑盈盈,眼中却暗藏杀机的曹壬,结结巴巴道:“甚……甚好!” “哈哈哈哈——” 曹壬仰面大笑,说道:“既然张太守也认同九王的主意,那么,我们今日就出兵,直取平昌郡!我相信,有张太守站在我们这一边,定会事半功倍!” 张泓低垂下头,汗如雨下。 他脸色变换不定,眼珠子也在转动个不停。 出事了! 这回是真出大事了! 自己得赶紧派人回平昌郡报信! 去向殿下报信! 第395章 二王亲临 第395章二王亲临 曹壬当场杀了张奕,震慑住其他十一郡太守,十一郡太守齐齐向曹壬表态,愿意以他马首是瞻,其中也包括张泓。 对于众太守的态度,曹壬很是满意。 他把众太守留在州府大堂,他自己则是去了内堂。 在内堂,还有两个人。 一位是晋王李奉,另一位,则是鲁王李英。 曹壬见到他二人,连忙插手施礼,毕恭毕敬地说道:“晋王殿下!鲁王殿下!” “嗯!” 李奉轻轻飘飘地应了一声,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是的!晋王殿下!” 曹壬小心翼翼地问道:“犬子……” 他刚起了个话头,便被李英打断,后者慢悠悠地说道:“等事成之后,本王自然会把令公子安然无恙地交还给曹州牧。” “是!” 曹壬连忙躬了躬身子,再不敢多言。 身为州牧,乃封疆大吏,家人是不能待在自己身边的,必须的留在京城。 也可以理解为是放在京城里的人质。 李英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偷偷派人,潜入京城,绑了曹壬的儿子,这才逼的曹壬不得不就范。 李奉眯缝着眼睛,一字一顿地狠声说道:“李余在平昌郡的根基,必须得连根拔掉,也只有这样,才能置他于死地!” 原本李奉和李余之间并无恩怨。 但不久前,李奉的一对儿女李嘉和李婧媛,跟着李楷来到平昌郡,劝说李余,让他与九王站在一起。 结果却发生了李婧媛和李冠之间的龌龊事。 这对于李奉而言,无疑于奇耻大辱。 李楷、李嘉、李婧媛自然不会说自己才是始作俑者,而是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李余的头上,说是李余在暗中捣鬼。 李奉勃然大怒,对李余自然是恨之入骨。 至于李英,他本就与李余有仇。 当初被李余打伤的胳膊,直到现在还都使不上力气,等于成了半个残废,这笔账,他又怎能善罢甘休。 出于这两个原因,李奉和李英不约而同的把矛头指向李余。 至于其他的藩王,对于李奉和李英要对李余动手这件事,有几人支持,但即便未支持的人,也没有表达反对。 毕竟,李余没有站在他们这一边。 既然不肯支持他们,那么,就等于是他们的敌人。 另一边。 张泓见曹壬急匆匆离去,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趁着其他太守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之际,他不留痕迹地走到大门那边。 外面的院子里,站着的都是众太守带来的随从。 张泓快速扫视一圈,在人群里,看到自己的随从。 那名随从年纪不大,但已经跟在张泓身边服侍他好几年,两人之间极有默契。 张泓只一个眼神瞟过去,那名随心便心领神会,然后偷偷摸摸地向州府大门那边走去。 他刚走到大门的影壁墙,还没来得急绕过去,从影壁墙后,突然走出一人,挡住他的去路。 这人三十左右岁,一身便装。 他背着手,站在随从的正前方,一对死鱼眼冷冷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要去哪?” “呃……小人……小人想出州府一趟……” “去哪啊?” “这……这……大……大人饿了,小人去给大人买些吃的……” 他话音未落,那名汉子猛的一踢腿。 就听咔嚓一声脆响。 他的脚尖,不偏不倚,正踢中随从的膝盖。 骨头断裂的声响,清晰可闻。 随从惨叫一声,侧身倒地,疼得浑身乱颤,抱着膝盖,嗷嗷干嚎。 听闻动静,大堂里的张泓连忙跑出来。 看到自己的随从倒地,一条腿不自然的弯曲,他脸色顿变,禁不住大声呵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州府内伤人……” 他话音未落,那名汉子身形一晃,犹如一道鬼影似的,飘到他近前,同时一抬手,将张泓的脖颈死死抓住,冷笑着说道:“张泓,我若想杀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这时候,曹壬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看到大汉捏着张泓的脖子,他连忙问道:“彭……彭先生,这是?” 这名汉子,正是李英的心腹部下,名叫彭飞。 彭飞看眼曹壬,说道:“此人想要逃出州府,被我拦下了!” 张泓急声说道:“曹州牧,下官让下人出府去买些吃食,结果无缘无故的被这恶徒打伤……” 他话音未落,曹壬冷笑一声,说道:“张泓啊张泓,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你是想派人回平昌郡去通风报信吧?” “曹州牧,下官并没有……” 彭飞沉声说道:“曹州牧,没有必要再与此贼废话,解决了事即可!” 说着话,他捏着张泓脖颈的手猛然一缩。 只顷刻间,张泓的脸色就变得涨红,他双手用力拍打彭飞的胳膊,但没用,对方的手臂如同铁棍子似的,纹丝不动。 眼瞅着张泓要被彭飞活活掐死,曹壬连忙上前,赔笑着说到:“彭先生,先不要杀他,他对我们还有用!” 彭飞目光一转,冷冷看向曹壬,顿了片刻,他还是松开了手。 张泓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噗通一声瘫坐到地上,张大嘴巴,连续吸着气。 曹壬低头看他,哼笑一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自讨苦吃!来人!” 左右的府兵立刻上前,插手施礼。 曹壬说到:“先把张泓关进州府地牢!” “是!大人!” 几名府兵把张泓从地上拖起来,架着他向地牢方向走去。 曹壬赔着笑,对彭飞解释道:“张泓毕竟是平昌郡太守,对平昌郡极为熟悉,我们要想成功占领平昌郡,还需要有张泓的协助!” 彭飞不置可否,他耸耸肩,说道:“此等小事,曹州牧自己定夺就好!不过,我也得提醒曹州牧,别坏事,不然,吃苦头未必是曹州牧,但一定会是曹公子!” 曹壬脸色一变,连忙欠了欠身。 其实曹壬也有私心。 张泓是李余的心腹,倘若自己真杀了张泓,那么,就是和李余彻底撕破了脸,再无回旋的余地。 留下张泓,万一李奉和李英的计划失败,自己也能有一条退路。 曹壬控制住十一郡太守后,立刻起兵,亲率两万之众的梁州府军,直奔平昌郡而去。 第396章 主母风范 第396章主母风范 李奉和李英也有随军同行,不过二人隐藏得很好,一直遮着面,待在马车里不现身。 在马车的四周,都是他二人贴身属下,将马车护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平昌郡这边还不清楚州府发生的变故。 看到大批的州府军来到平昌城,人们的第一反应,都觉得这是州府派过来的援军。 现在殿下正在枭阳国,与东枝部落的大军对战。 对方来势汹汹,有十万之众的兵马。 州府方面担心殿下有失,派来援军,完全是合情合理。 平昌郡长史袁雀,带着郡府官员,出城迎接。 看着迎面而来的大军,郡府官员们都是面露笑意。 人们暗暗点头,还是太守大人厉害啊!去了一趟州府,竟然搬回来这么多的援军。 看着队伍浩浩荡荡的阵势,估计至少也的有两万将士。 州府军在一众郡府官员的前方停下。 曹壬,于彭飞等人的簇拥下走过来。 看到梁州州牧曹壬,袁雀等人立刻纷纷插手施礼,齐声说道:“下官拜见曹州牧!” 说话时,人们也在向四处打量,寻找张泓的身影。 可是看了一圈,也未能找到张泓。 众人心中费解,张太守这是去哪了? 难道没有随援军一同回平昌郡吗? 正当人们满心好奇的时候,站于曹壬身边的彭飞,突然一个箭步,窜到袁雀近前,与此同时,他拔出刀,分心便刺。 郡长史袁雀,连怎么回事都没弄清楚,便被彭飞这突如其来的一刀,正刺中胸口。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脸上还带着惊讶和茫然,身子已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彭飞将手中刀向前一挥,大声喊喝道:“杀!一个不留!” 曹壬身边的那些随从,听闻彭飞的命令,纷纷拔刀,齐齐冲了上来。 这些人,一个个如同出笼的猛虎,是见人就杀,逢人就砍。 众郡府官员完全懵了。 许多人和袁雀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就惨死在对方的利刃之下。 曹壬连连后退,躲出去好远,生怕这场杀戮波及到自己身上。 城外发生的变故,城头上的守军自然也看到了。 人们站在城墙上,手扶箭垛,一个个呆若木鸡。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反应过来,尖声叫道:“敲锣!快敲锣!” 变了音的尖锐叫声,终于让惊呆吓傻了的守军们如梦方醒。 一名兵卒急急拿起锤子,对准硕大的铜锣,连续重击。 咣咣咣咣—— 铜锣声持续响起。 城内的郡军还打算关闭城门,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大批的州府军顺着敞开的城门,蜂拥涌入进来。 看守城门的郡军,被州府军成群成片的杀倒在地。 另有大批的郡军,惊慌失措的向城内逃窜。 平昌城发生的变故,很快也惊动了驻扎在城外的刑王府府军和郑王府府军。 在州府时,曹壬曾问过张泓,平昌城是不是已经无兵,当时张泓并没有对曹壬说实话。 事实上,刑王府府军和郑王府府军,合计两万之众,没有跟着李余进入枭阳国作战,而是依旧留在平昌城外驻扎。 听闻平昌城突然遭到州府军的攻击,刑王府军和郑王府军皆被吓了一跳。 两军将士,立刻做出应对,两万大军,开出大营,直奔平昌城而来。 虽说他们出兵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当他们抵达平昌城时,州府军已然成功进入平昌城,并且占领了城门乃至城墙。 两万王府府军,还没冲到城池近前,便遭受到城头上州府军的箭射。 与此同时,进入城内的州府军,直奔李余的吴王府。 州府军还没到,已先有飞卫的探子冲进吴王府。 探子直奔陶夕莹的院子。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避不避嫌了,他强行推开拦阻自己的下人,大步流星地冲入正房。 陶夕莹,以及洛瑶、婉清、彩鸢、曼晴四个丫鬟,都被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吓了一跳。 洛瑶怒声呵斥道:“大胆狂徒!谁准你擅自闯入小姐的闺阁?” 那名探子立刻掏出飞卫令牌,向陶夕莹插手施礼,急声说道:“陶小姐,敌军已攻入平昌城,现在正向王府而来,陶小姐赶快走!” 一句话,把在场众人说得脸色同是大变。 曼晴结结巴巴地说道:“胡……胡说!哪……哪里来的敌军?” 要知道李余现在可就在枭阳国作战呢,如果有枭阳人前来攻击平昌城,殿下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提前派人回来示警。 探子急声说道:“是梁州府军!” 陶夕莹站起身,眉头紧锁地问道:“你是说,现在攻入平昌城的是梁州府军?” “正是!” “为何?” “小人猜测,是曹壬……是曹壬背叛了朝廷,已投诚九王,这才率领州府军,前来攻取平昌郡!” 四名小丫鬟无不倒吸口凉气。 曹壬背叛了朝廷? 他不是新君李据的心腹吗? 陶夕莹问到:“张太守呢?” “下落不明!” “郡府的其他官员呢?” “业已……业已悉数被杀!” 陶夕莹的脸上露出慌乱之色。 可是很快,她的神情又恢复了正常。 她对身边的四名丫鬟急声说道:“立刻召集王府的所有人,还有,把刑王妃和郑王也都请到大堂!” “是!小姐!” 四名丫鬟声音颤抖着应了一声,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见状,陶夕莹怒声呵斥道:“都慌什么? 敌人的刀,还没砍到我们头上呢!” 报信的飞卫探子,看得是暗暗点头。 这位陶小姐,不愧是镇国公府出来的千金小姐,沉着冷静,当真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色。 王府的主母,就得具备这样的风范! 陶夕莹深吸口气,心思转了转,又说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陶小姐,小人李骏!” “李骏,王府里还有多少飞卫?” “不足百人!” “铁卫呢?” “也……也不足百人!” “你通知飞卫和铁卫,立刻将王府银库里的存钱,全部埋在后花园。” 说着话,她解开领扣,从衣领内提出一串用红线拴着的三把铜制钥匙,递给李骏,说道:“这是银库的钥匙,快去!” 李骏接过钥匙,急声说道:“陶小姐,你还是快走吧,再不走,就……就来不及了!” “既然敌军已经进城,就算我现在立刻逃走,业已来不及了!何况,我是吴王未婚妻,是吴王府的半个女主人,谁都可以逃,唯独我不能,我就算死,也只会死在这里!” 陶夕莹斩钉截铁地说道。 接着,她又催促道:“快去!不能让这些钱落入九王的手里!只有保下这些钱,才能让殿下有翻身的机会!” 第397章 危在旦夕 第397章危在旦夕 李骏不再多言,接过钥匙,转身就跑。 陶夕莹也没在自己房间里待着,快步去往大堂。 当她来到大堂的时候,已经能听到王府外面如同炸了锅似的,人喊马嘶,尖叫声不断。 大堂外面的院子里,早已站满了王府的仆人和侍卫。 陶夕莹正色说道:“所有侍卫听令!” 侍卫们齐齐插手施礼。 陶夕莹说到:“立刻锁上府门,家丁负责顶住门板,所有侍卫上墙,准备迎敌!” “是!” 在场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人们前脚刚离开,花妹儿便快步走来。 花妹儿面色凝重地问道:“夕莹,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梁州牧曹壬背叛朝廷,倒戈到九王那边,现曹壬已率领州府军,攻破平昌城,杀入城内,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杀到吴王府!” 花妹儿脸色顿变,倒吸口凉气,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 陶夕莹没时间与她多言,她急声说道:“妹儿,趁着现在曹壬等人还没到王府,你赶快走,去枭阳国找殿下,务必要把平昌城这里发生的事,通知给殿下!” 花妹儿重重地点下头,转身刚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向陶夕莹,问道:“夕莹,你呢?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陶夕莹摇摇头,说道:“我走不了。” 花妹儿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出身名门,乃鬼魅门掌门杜清萍的得意弟子。 花妹儿即便遇到敌人,打不过,逃走还是没问题的。 但她陶夕莹做不到这一点。 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她,也毫不为过。 只要遇到敌人,她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而且还会拖累到身边的人。 花妹儿抓住陶夕莹的手腕,沉声说道:“我带你逃出去!” 陶夕莹站在原地没动,急道:“妹儿,你不用管我,你先走!” “要走,我们就一起走!” 花妹儿坚持道。 陶夕莹有些急了,她正色道:“妹儿,我不能扔下王府里这么多人,独自逃走,而且我也走不掉!你不用管我,现在赶快走!” “夕莹……” “别再说了,快走!” 陶夕莹急切地说道:“你一定要想办法出城,尽快将消息传给殿下!” 说着话,她又狠狠推了一把花妹儿。 见她态度坚决,而且外面的混乱声越来越近,花妹儿心里清楚,再耽搁下去,连她想出吴王府都会很困难。 这时候,小翠和小莲双双来到花妹儿近前,急声道:“小姐,我们快走吧!再不走,真的……怕是要来不及了!” 陶夕莹向小翠和小莲扬下头,二人会意,强行拉着花妹儿的胳膊,快步向外跑去。 看到花妹儿被小翠小莲带走,陶夕莹长长松了口气,现在,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花妹儿能平安无事地逃出城,与李余汇合。 时间不长,纪嫣烟和李元也急匆匆赶到大堂这里。 陶夕莹将目前的情况向他二人简单介绍一番。 听完她的话,纪嫣烟和李元也是脸色大变。 纪嫣烟沉吟片刻,向陶夕莹摆摆手,说道:“夕莹,你先不要慌,我和郑王各有一万府军,驻扎于城外,只要他们攻入城内,定能解平昌城之危局!” 可她又哪里知道,那两万名王府军,都被挡在平昌城的城门之外。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间,吴王府大门那边,一阵大乱,紧接着,喊杀声四起。 时间不长,便又传来轰隆轰隆的撞门声。 王府的护卫们,纷纷登上墙头,手持连弩,向外面的州府军展开齐射。 合力抬着木桩子撞门的州府军,纷纷中箭倒地。 其余的州府军见弩箭凶猛,齐齐顶起盾牌,不过连弩的射速太快,许多州府军用盾牌护住上半身,但露在外面的双腿却被射中,惨叫着扑倒在地。 不等爬起,弩箭已无情的钉在他们身上。 就在王府守卫们向外面敌军连续放箭之际,从对面的小巷子里,走出一群人,人们手中皆举着塔盾,将其中一人保护得密不透风。 站在盾牌后的那人大声喊喝道:“住手!都住手!” 进攻的州府军听闻喊声,不约而同地向后倒退,吴王府内的守卫们,也都停止放箭。 被众多随从保护的那人,推了推面前的塔盾,而后,他从人群里走出来。 这人站在吴王府的正门前,双手向后一背,大声说道:“本王乃晋王李奉!” 他这句话,把吴王府的守卫们都吓了一跳。 人们定睛细看,只见站在外面的那位中年人,白面黑髯,相貌堂堂,中等身材,腰杆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傲气。 守卫中有人认出来,这个中年人,就是晋王李奉! 九王不是都在代郡,正与魏英的京师军作战吗? 晋王又怎会突然来到偏远的平昌郡? 李奉背着手,昂着头,大声说道:“让你们的主事之人,出来与本王说话!” 很快,一名守卫急匆匆地跑到前庭大堂,见到陶夕莹、纪嫣烟、李元三人,他插手施礼,说道:“郑王、刑王妃、陶小姐,晋王……晋王就在府门外!” 陶夕莹三人皆是暗吃一惊。 李元禁不住脱口说道:“我五哥来了?” 陶夕莹心思转了转,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在陶夕莹的印象中,晋王这个人一直秉持着中庸之道。 平日里,他不显山不露水,在诸王当中,李奉也没什么特长,算是比较低调的一个。 陶夕莹、纪嫣烟和李元来到王府门前。 这里的院墙,竖立着临时搭建的木架子,许多守卫都是端着连弩,站在木架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外。 陶夕莹三人顺着梯子,爬上木架子,探头往外看。 只见站在王府门前的那位,不是李奉还是谁? 李元探着脑袋,大声问道:“外面的可是五王兄?” 听闻他的话音,李奉转头一瞧,正看到院墙上露出小脑袋的李元。 说起来,他二人也有好些年没见了。 此时,在这种情况下相见,仿如隔世。 不过李奉很快便把心中的感慨收了起来。 李婧媛是自己的女儿,可也是他李元的亲侄女,他李元就眼睁睁看着李余设计陷害婧媛,而坐视不理? 第398章 王妃气节 第398章王妃气节 李奉面沉似水,幽幽说道:“十六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他一句话,把李元说得鼻子发酸。 他哽咽道:“托王兄的福,弟一切安好。” 李奉点点头,他目光一转,看向陶夕莹。 他说道:“原来陶小姐也在平昌郡!” 陶夕莹可没心情与他客套。 她问到:“晋王率大军来到平昌城,不知所为何故?” 李奉哼笑一声,说道:“杀不忠,诛不孝,清奸佞!” 陶夕莹眯了眯眼睛,问道:“不知晋王所说的不忠不孝之奸佞,又是何许人也?” “就是陶小姐的未婚夫,吴王李余!” 陶夕莹惋惜地耸耸肩,说道:“看来晋王来得很不是时候,吴王殿下现不在王府……” 李奉可没时间与陶夕莹绕弯子。 他说道:“陶夕莹,你以为这区区一座吴王府,能抵挡得住两万之众的梁州府军吗? 倘若你现在下令,打开府内,让下面人缴械投降,我们一切都好商量,倘若执迷不悟,想要顽抗到底,吴王府内的所有人,包括陶小姐在内,怕是都要遭殃!” 他话音未落,就听身后有人大声说道:“五哥还和他们废什么话? 直接攻杀进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随着话音,从后面的小巷子里又走出一人。 看到这个人,陶夕莹、纪嫣烟、李元的脸色同是一变。 来的这位不是旁人,正是鲁王李英。 李英这个人,性情残暴,杀人如麻,且六亲不认,翻脸无情。 无论是陶夕莹,还是纪嫣烟、李元,都对李英有种本能的畏惧感。 李英走到吴王府近前,抬头向上一看,乐了,说道:“呦!瘸子、傻子夫人,还有小杂种的未婚妻,都在这里啊!” 闻言,陶夕莹、纪嫣烟、李元三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李英也不理会他们的反应,他向身后拍了拍巴掌。 很快,十数名州府军,哗啦哗啦的推过来一辆巨型的木车,抛石机。 等州府军把抛石机推倒李英身旁,他抬手拍了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们觉得,这台抛石机,能不能砸得开吴王府的院墙啊?” 李元脸色煞白,禁不住叫道:“八哥可是一心要置我等于死地不成?” “哼!” 李英嘴角勾起,冷笑出声,说道:“不想死,就乖乖听话!第一,立刻让吴王府内的所有人,放下武器投降,第二,你,还有傻子,跟我们去城头,让你们在城外的府军,也都缴械投降!” 说完,李英双手向后一背,朗声道:“只要答应我这两个条件,我们一切都好商量,若是不然,等到我们强行攻破吴王府,里面还能活下几个人,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李元吞了口唾沫,他缩回头,看向陶夕莹和纪嫣烟,低声说道:“八哥这个人,一向残暴,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顺着他的意,事情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若是……若是惹恼了八哥,恐怕……” 恐怕即便是我,也性命难保啊! 李元打小就惧怕李英。 对李英的恐惧感,可谓是童年阴影,深入骨髓。 纪嫣烟转目看向陶夕莹,说道:“郑王与我,和李英终究是沾亲带故,想必他不会太为难我们!陶小姐的父亲是镇国公,李英再狂妄,也要给镇国公几分面子,应该也不会难为陶小姐……” 外面的李英,把抛石机这种大型的攻城武器都搬了过来。 一旦抛石机发动,整个吴王府就得毁于一旦。 即便李英只是用抛石机吓唬人,但以吴王府的这点人,想要抵抗住数以万计的大军,无异于螳臂当车,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投降,似乎已经成为他们唯一的出路。 陶夕莹脸色变换不定。 李英的为人秉性,她清楚,倘若真激起李英的火气,他真能说到做到,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她心里正琢磨着,院墙下面突然快步跑来一人,正是李骏。 李骏站在木架子下面,仰头望着上面的陶夕莹,说道:“陶小姐!” 陶夕莹眼睛顿是一亮,问道:“事情可有办妥?” 李骏重重点下头。 陶夕莹暗暗松了口气。 对于飞卫和铁卫的办事能力,陶夕莹还是很放心的。 她看向纪嫣烟和李元,说道:“刑王妃和郑王若想向李英投降,尽管出府就是,我不会阻拦,但我不会出府,更不会投降!” 陶夕莹这点气节还是有的。 李余现在已经有了立场,就是站在朝廷那一边,站在新君李据的那一边。 她作为李余的未婚妻,若是背着李余,向九王投降,那不仅是在羞辱自己的门楣,更是在打李余的脸面,在打吴王府的脸面。 而且她这么做,也会让李余和李据之间生出罅隙。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贪生怕死,而引出一系列的麻烦和问题。 听陶夕莹这么说,李元和纪嫣烟同是一惊,急声说道:“陶小姐!” 陶夕莹说到:“刑王妃和郑王没有必要留在吴王府陪我赴难,两位……还是快走吧!” 她虽然已经抱定必死之决心,但并不想拉着纪嫣烟和李元一起死。 外面的李英,听不清楚他们之间的谈话,不耐烦地大声嚷嚷道:“你们到底有没有考虑好? 不要想拖延时间,现在,没人会来救你们!” 听着外面李英的话音,陶夕莹暗暗握了握拳头,她催促道:“郑王、刑王妃,你二人快走吧!” 纪嫣烟和李元都不忍心把陶夕莹这么一个小姑娘独自扔在吴王府。 日后若是见到李余,他二人又如何向李余交代? 李元思前想后,把心一横,咬牙说道:“算了!大不了就豁出一条命,与他们干到底!” 说着话,他又看向纪嫣烟,还没等开口,纪嫣烟说道:“我虽是女子,但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李元与纪嫣烟对视片刻,而后向陶夕莹说到:“陶小姐,我和刑王妃都会留在吴王府,倒要看看,晋王、鲁王,是不是真会把他们统统杀光!” 第399章 攻破王府 第399章攻破王府 纪嫣烟和李元都没有扔下陶夕莹,而是选择和她一起,坚守吴王府。 外面的李英,又等了一会,见里面毫无动静,他嗤笑出声,转头对一旁的李奉说道:“五哥,我早就说过,和李余在一起的人,都是冥顽不灵之辈,我看,也不用再等了,直接攻杀进去就是!” 李奉皱着眉头,向王府内大声喊喝道:“本王最多再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如果半柱香后,你等还是不肯出来投降,可就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说完话,他转身走进小巷子里。 李英连连摇头,嘟囔道:“五哥真是多此一举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半柱香的时间,转眼即逝。 看到吴王府内依旧无一人出来投降,李英再不等待。 他抬起手来,向前一挥,喊喝道:“打!” 随着李英一声令下,州府军兵卒开始启动抛石机。 只见一颗巨石被抛石机甩飞出去,直接越过吴王府的院墙,刮着刺耳的嗡鸣声,砸在王府内一座房屋的屋顶上。 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屋顶被砸出一个一米多宽的大窟窿,紧接着,半边房屋都轰然倒塌。 李英嘴角上扬,大声喝道:“所有抛石机,都给我动起来!今日,我要把吴王府夷为平地!” 州府军搬运过来的抛石机可远远不止一台,而是有十数台之多。 现在十多台的抛石机围着吴王府,一同发射石弹,顷刻间,吴王府内就如同炸了锅似的,轰鸣之声此起彼伏。 即便是院墙,也未能幸免。 有一段院墙,被连续两颗巨石砸中,倒塌出两米多宽的大豁口。 李奉向前一挥手,喊喝道:“冲进去!” 州府军兵卒蜂拥而上,顺着院墙的破口,源源不断的涌入其中。 李英侧头,对身边的随从们说道:“彭飞!” “属下在!” 彭飞立刻上前,插手施礼。 “带上你的部下,给我杀进去!记住,先把李元、纪嫣烟、陶夕莹这几个人给我擒下!” “是!殿下!” 彭飞应了一声,带上数十名部下,跟着州府军的人群,也杀进吴王府内。 以彭飞为首的众人,不与王府护卫多做纠缠,直奔陶夕莹、纪嫣烟和李元三人而去。 这时候,陶夕莹他们已经下了木架子,全部退缩到前庭的大堂。 可是杀过来的敌军数量太多,纵然他们身边有百余名飞卫和铁卫拼死抵抗,但也全然抵挡不住。 迫不得已,他们又只能退出大堂,一路退到王府的中庭,最后,又被迫退到后院的种植园。 到了这里,他们是再无路可退,只见他们的四面八方,全都是州府军。 密密麻麻,全副武装的军兵,把他们这百十来号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周围一圈的州府军,齐齐端着长矛,嘶吼一声,一同冲杀过来。 守在外围的飞卫和铁卫们,立刻持刀迎了上去。 与州府军兵卒相比,飞卫和铁卫的确要精锐得多,也善战得多。 双方刚一接触,州府军这边便倒下十数人,其余的兵卒见难以抵御,吓得纷纷后退。 当州府军要发动第二拨攻势的时候,彭飞突然大吼一声:“住手!” 州府军兵卒纷纷向他看去。 只见彭飞一手提着刀,一手还拎着一人,从州府军的人群里走出来。 看清楚被他拎着的这位,众飞卫、铁卫,脸色同是大变,纪嫣烟更禁不住惊叫出声。 原来,被彭飞擒下的这人,正是刑王李亨。 李亨虽然痴痴傻傻,但也知道谁好谁坏。 他的胳膊被彭飞抓得疼痛欲裂,对彭飞是又踢又打,不停地叫嚷道:“你给我放手!放手!放手!” 对于李亨的踢打,彭飞完全是不疼不痒,他抓着李亨不放,另只手里的横刀抬起,用刀面拍了拍李亨的脖子,问道:“诸位想让刑王死吗?” “不要——” 纪嫣烟禁不住惊叫出声。 她慌慌张张地从人群里跑出来,正要向彭飞冲去,陶夕莹及时拉住她,向她缓缓摇头。 如此莽撞的冲过去,非但救不了刑王,反而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这时候,人群向左右分开,李奉和李英,从人群里走出。 看眼被擒的李亨,李英哼笑出声,说道:“傻子!” 李奉对陶夕莹、纪嫣烟、李元说道:“你等,还要再负隅顽抗吗? 本王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立刻缴械投降!” 李元大声说道:“五哥,我们不会投降!” “李元,你可是想眼睁睁看着你十五哥死在你面前?” 李英说着话,接过彭飞手中刀,将刀锋死死抵在李亨的脖颈上。 不管李亨的痴傻得有多严重,他终究是藩王,彭飞对他再凶,也只敢用刀面,而不敢用刀锋。 可李英不同,他才不在乎李亨是不是藩王,是不是自己的亲弟弟。 随着他把刀锋压在李亨的脖子上,猩红的鲜血立刻流淌出来。 感觉到疼痛的李亨,顿时又哭又叫,疯狂的又蹦又跳。 可是随着他的剧烈挣扎,脖子的皮肤与刀锋反复摩擦,刀口更大,血也流得更多。 此情此景,让纪嫣烟再承受不住,双腿一软,瘫跪在地上。 即便是一旁的李奉,也觉得李英太过分了。 十五弟就是个傻子,你这么折磨他干嘛? 他眉头紧锁,不悦地说道:“老八!” 李英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说道:“我可没伤他,是傻子自己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李奉瞪了他一眼,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看向陶夕莹,问道:“陶小姐,你是想害死这里的所有人吗?” 现在他也算看出来了,纪嫣烟和李元都以陶夕莹马首是瞻。 想要劝降他们,就必须得先说服陶夕莹。 陶夕莹上前两步,问道:“晋王,能否借一步说话?” 李奉也正有此意,迈步向陶夕莹走过去。 陶夕莹和李奉,于双方阵营的正中央站定。 她眉头紧锁地问道:“倘若,我们真的投降,晋王能否保证这里所有人的安全?” 第400章 下落不明 第400章下落不明 李奉眼睛顿是一亮,正色说道:“陶小姐尽管放心,本王可以向你保证,不会滥杀任何一人!” “真当?” “本王绝不食言!” 陶夕莹与李奉对视许久,缓缓点了下头,说道:“那好!我回去与刑王妃和郑王商议一下!” 说着话,她便要转身往回走。 李奉说道:“陶小姐!” 陶夕莹不解地看向李奉。 李奉正色说道:“投降,是你们现在唯一的出路!” “我知道了。” 见陶夕莹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李奉也不再多言,转身往回走。 也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陶夕莹突然从袖口中抽出匕首,紧接着,蹬步向李奉冲了过去。 她心里清楚,正如李奉所言,抵抗下去,绝无生路。 唯一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 只要自己能擒下李奉,那么,一切危急都会迎刃而解。 李奉着实没想到,身娇体弱的富贵小姐陶夕莹,竟会突然向自己发难。 当他听闻身后的动静不对劲,再想做出反应,已然来不及了。 眼看着陶夕莹的匕首即将逼到李奉的脖子上,这时候,斜侧里传来破风声。 紧接着,就听叮的一声轻响,陶夕莹禁不住惊出出声,手里的匕首,也随之飞了出去。 啪嗒! 一颗小石子反弹落地。 刚才正是这颗小石子,打飞了陶夕莹的匕首。 而射出这颗小石子的人,正是彭飞。 还没等陶夕莹反应过来,彭飞身形好似离弦箭,瞬间便蹿到陶夕莹近前。 陶夕莹刚要弯腰去捡落地的匕首,彭飞出手如电,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而后反关节的一拧,陶夕莹吃痛,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背对着彭飞。 李奉一脸怒色地看着陶夕莹,咬牙说道:“真是冥顽不灵!” 随着陶夕莹被彭飞擒下,在场的飞卫和铁卫都慌了,正要冲上前来营救,彭飞一抬手,三根手指死死掐住陶夕莹的喉咙。 他目光深邃地看向飞卫和铁卫,说道:“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捏碎她的脖子!” 刚才彭飞的身法有多快,在场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以他的功力,要捏碎陶夕莹的脖颈,无疑是易如反掌。 人们吓得纷纷退后。 李元惊呼道:“别冲动!不……不要伤害陶小姐!我们……我们愿意投降!” 陶夕莹被对方擒获,李元和纪嫣烟也再无抵抗下去的意愿,在场的飞卫和铁卫,也因为顾及陶夕莹的安危,而不得不做出缴械。 很快,吴王府的战斗彻底结束。 王府里的人,除了花妹儿和小翠小莲提前逃走,其余人等,要么战死,要么被擒。 不过事情还没有结束。 之后,李奉带上纪嫣烟和李元,去到城头,逼迫城外的刑王府府军和郑王府府军投降。 李英则是留在吴王府。 他知道,李余在平昌郡发了横财,靠着贩卖蔗糖,乃至后来的胡椒、龙脑香,日进斗金。 李英当即命令彭飞,立刻去往王府的银库,将里面的钱财全部控制起来。 彭飞立刻带人去往银库。 可是他们到了银库后,突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连一枚铜板都没有。 彭飞巡视了一圈,倒吸了口气,急忙回去向李英复命。 听闻银库里竟然没钱,李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问道:“都查仔细了?” “是的!殿下!查仔细了!确实没有!” “银库当中,也没有暗室? 地窖?” 彭飞摇头,这些统统都没有。 李英扬起眉毛。 据说李余在平昌郡,可是攒下大笔的钱财,富可敌国,那么,现在那些钱都哪去了? 他目光一转,看向被软禁在凉亭里的陶夕莹。 他迈步走过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说,在吴王府,是陶小姐负责管账。” “是!” “那么,我问你,吴王府有多少钱?” “万万钱。” 李英闻言,双目倍儿亮,他忍不住跨前一步,靠近陶夕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道:“那么,钱呢? 钱不在银库,都被你们藏到哪去了?” 陶夕莹说到:“殿下出征时,把银库里的钱都带走了!” “不可能!” 李英禁不住拔高声调,行军打仗,带那么多钱做什么? 给敌军送战利品吗? 陶夕莹正色道:“殿下出征枭阳国,一是为击退东枝部落的兵马,二也是想与更多的部落交好,自然需要用到大笔的钱财!” 李英眉头紧锁,一时间,他还真无法判断陶夕莹的这番话究竟是真是假。 据报,李余的确是在极尽所能的拉拢枭阳国各部落,用钱财收买,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英琢磨了一会,禁不住扼腕叹息。 不打仗不知道,钱是如此之重要。 没有钱,就发不出军饷,买不起粮草,造不起军备物资,也抚恤不了伤亡之将士。 可以说,只要参与战争,那么处处都需要用钱。 原本李英对吴王府寄以厚望,觉得可以把李余赚到的钱财都收入自己囊中,结果,完全是空欢喜一场。 估计现在的李英,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些他梦寐以求的钱财,其实就在他的脚底下,与他只咫尺之遥。 李英狠狠握了握拳头,目光开始向四周巡视。 陶夕莹以为他怀疑到己方可能把钱财买在种植园这里,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神经也随之绷紧。 李英扫视了一圈,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觉得,这里似乎少个人呢?” 陶夕莹皱起眉头,问道:“不知鲁王殿下说的这个人又是谁?” “李余最宠爱的花魁,花妹儿!” 李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据说,花妹儿艳绝天下,本王也想开开眼呢!” 陶夕莹面无表情地说道:“妹儿随殿下一同去了枭阳国……” 她话音未落,李英猛的一伸手,将她的脖子死死掐住。 而后,他将陶夕莹向回一带,咬牙切齿地说道:“陶夕莹,你可知蒙骗本王的下场?” 陶夕莹脸色难看,小脸憋的涨红,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 李英掐着她的脖子,凝视她好一会,才向外一挥手,把陶夕莹狠狠推开。 陶夕莹站立不住,向后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看着跌坐在地的陶夕莹,李英眼眸一闪,又走上前来,不怀好意地目光在陶夕莹身上扫视个不停,说道:“陶小姐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又是镇国公之女,跟着李余那个小杂种,着实是委屈了陶小姐,不如,以后就跟着我吧,反正,小杂种也回不来了!” 第401章 手足相残 第401章手足相残 陶夕莹怒视着李英,沉声说道:“鲁王请自重!” “自重? 哈哈哈!” 李英狂笑起来,猛的一伸手,抓住陶夕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来来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说着,他强行拉着陶夕莹,往凉亭外面走。 陶夕莹的四名丫鬟还在附近。 看到李英要强行拉走陶夕莹,她们不由自主地纷纷冲上前去,想要阻拦。 可是她们还没跑到凉亭近前,便被彭飞等人拦了下来。 丫鬟洛瑶还想绕过彭飞,被后者一脚蹬在肚子上。 即便彭飞没有用力,但他这一脚,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 洛瑶闷哼一声,噔噔噔的连续退出数步,然后身子后仰,重重地摔倒在地。 她的后脑,正磕在地面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猩红的鲜血,在洛瑶的头下缓缓流淌出来。 见状,婉清、彩鸢、曼晴三个丫鬟,禁不住同时惊声叫道:“洛瑶——” 彭飞根本不在乎区区一个小丫鬟的死活,看着倒地不起,已然晕死过去的洛瑶,他冷笑一声,说道:“这就是不知死活的下场!你们,想和她一样吗?” 三个丫鬟无不冲着彭飞怒目而视,婉清不管不过地冲向彭飞,想和他拼命。 彭飞哼了一声,只随手一巴掌,重重拍在婉清的脸颊上。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婉清侧翻倒地,半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肿起来。 正被李英强行拉着往外走的陶夕莹,看到自己的四名贴身丫鬟被彭飞如此虐打,她恨得牙根痒痒。 当李英把她硬拽出凉亭时,陶夕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李英嘿嘿淫笑道:“如果你不想好好走,我抱你走也行!” 陶夕莹默默地从地上站起,不过在她起身的同时,向李英猛地一扬手,一大把泥土散出,拍了李英一脸。 李英被泥土迷了双眼,他本能地松开陶夕莹,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同时大吼道:“彭飞!把这个贱人给我摁住!” 彭飞立刻箭步来到陶夕莹近前,一把掐住她的后脖颈,将其摁跪在地。 另有手下人拿着水囊,跑到李英近前,帮他冲洗眼睛。 弄了好一会,李英的双目才算恢复正常。 他红着眼睛,怒视陶夕莹,大步流星地上前,抓住陶夕莹的衣领子,叫道:“贱人!老子在这里就办了你!” 说着话,他便要撕扯陶夕莹的衣领。 正在这时,后花园的拱门处有人沉声喝道:“住手!” 李英回头一瞧,只见是李奉、李元、纪嫣烟三人走进花园。 李奉看着一脸凶相的李英,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陶夕莹是你能随便碰的女人吗? 她的父亲可是镇国公陶源! 在朝廷中,陶源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而且陶源在百姓中的威望也极高,正是己方极力拉拢的对象。 倘若能把陶源争取到己方这边,推翻李据,将会变得事半功倍。 而这个李英倒好,竟然鬼迷心窍的要去动陶夕莹。 见李奉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李英满不在乎地呵呵一笑,说道:“五哥,我就是逗逗她,并没有真的想把陶小姐怎么样?” “最好如此!” “五哥,城外那两万府军都办妥了?” 李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点点头,面露笑意地说道:“十五弟妹和十六弟做得很好,现,刑王府府军和郑王府府军,都已退回营中,曹壬正带人去收缴他们的武器呢!” 听闻这话,李英双目精亮,重重地拍下巴掌,笑道:“太好了!” 在平昌郡这里,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便是这两万王府府军。 现在两万府军缴械投降,他们也再无后顾之忧。 李英恍然想到了什么,狠声说道:“张泓该死!竟然向我们隐瞒了这两万王府府军驻扎在平昌城,险些坏了我们的大事!” 李奉点点头,张泓的确可恨,也的确该杀,只是,曹壬现在在保着他,暂时还不宜动张泓。 他们正说着话,李亨不知道从哪钻出来。 看到彭飞正摁着陶夕莹,他立刻跑上前去,用力地拍打彭飞,同时尖声叫道:“放开姐姐!放开姐姐!” 彭飞不敢对李亨出手,任他在自己身上拍打,反正也是不疼不痒。 李英被他吵闹得心烦,转回身就是一脚。 嘭! 他这一脚,踹中李亨的后腰,把李享踹出去一流滚。 纪嫣烟大惊,连忙跑上前去,关切地问道:“殿下,你……你怎么样?” 李亨躺在地上,缓了一会,才回过这口气。 他虽然痴傻,但身份高贵,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他哇哇怪叫着从地上爬起,发了疯似的向李英扑去。 李英眉头紧锁,被张牙舞爪地李享逼的连连后退。 可李享不依不饶,弯曲着十指,一个劲的往李英脸上抓挠。 李英只一个没留神,左侧脸色便挨了一下子。 顿时间,他的脸侧多出三条长长的血痕。 他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低头看了看指尖,上面全是血。 这一下,李享当真是激怒了李英。 当他再次冲向李英,要继续在他脸上抓挠时,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李亨的身子顿时僵硬住。 在场的众人,也是要么被惊呆,要么被吓傻。 只见李英手中握着佩刀,而刀尖,已由李享的后背探出头来。 李享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李英。 李英踢腿一脚,将李享狠狠踹出去,顺势将佩刀拔出。 看着仰面而倒,小腹血流如注的李享,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娘的,你个小傻子,你想死,我成全你!”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纪嫣烟。 她尖声叫着,扑到李亨近前,双手摁住他小腹的伤口。 可是没用。 鲜血顺着她的手指缝隙,汩汩往外流出。 李享眼中还带着茫然,不过,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断断续续地说道:“疼……疼……好疼……” 听闻这话,就连陶夕莹都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李享的心智,只是个四五岁的孩童,而且他可是李英的亲弟弟,李英怎能对他下得去如此狠手? 李奉也没想到,李英竟亲手杀掉老十五。 不过,对于李享的死,他也没太当回事。 这样的傻子、废物,完全派不上用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不过,手足相残的名声,着实是不好听,李奉自然也不愿意背上这样的恶名。 他故作恼怒,沉声喝道:“李英!你疯了不成? 李享可是你我的亲兄弟!” 第402章 就是疯子 第402章就是疯子 “哈哈哈——” 李英提着滴血的佩刀,仰天长笑,大声说道:“老子可没有这样的傻子兄弟!” 稍顿,他又道:“五哥,李享活着也是受罪,不如,就由我亲手送他一程,也好早些去投胎!” 李奉怒不可言,抬手指着李英,气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和你拼了!” 悲痛交加的纪嫣烟,已然丧失理智,红着眼睛向李英奔去。 李英又哪会把她放在眼里。 只微微一侧身,便让开纪嫣烟,紧接着脚下一钩,纪嫣烟站立不住,一头向前扑倒。 她挣扎着站起身,又继续扑向李英。 后者先是把手中刀向地上一插,而后出手如电,一把扣住纪嫣烟的脖子。 他抬起另只半残的手,摸了摸纪嫣烟的脸颊,笑道:“傻子还挺有福气的,竟然娶了你这样的美人!” 说着话,他把掐着纪嫣烟脖子的手向回一带,将她直接搂在自己怀中。 纪嫣烟还没有反应过来,李英的嘴巴已贴住她的樱唇,并且死命的啃咬。 此情此景,让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李英刚刚杀了刑王李亨,现在又当众轻薄刑王妃? 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李元再按捺不住,径直走上前去,将李英插在地上的刀拔出。 李英终于放开纪嫣烟的嘴唇。 就这一会的工夫,纪嫣烟的唇上全是被他咬破的口子,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淌下来。 李英似笑非笑地看向李元,问道:“老十六,你想对我动刀子?” 李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怒极而笑。 他说道:“八哥已经杀了十五哥,也不差再多杀我这一个兄弟,不是吗?” 李英的目光如同淬了毒似的,冷冷盯着李元。 有那么一刻,李元都有种错觉,李英会立刻扑上来,把自己撕个粉碎。 这时候,李奉沉声呵斥道:“老八,你闹够了没有?” 李亨可以杀,无足轻重,而且刑王府的主事人,也不是李亨,而是纪嫣烟。 但李元可不能杀。 一旦李元被杀,外面郑王府的一万府军,立刻就得暴动,这对己方可十分不利。 李英也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把纪嫣烟狠狠推开,迈步走到李元近前,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李元下意识地低垂下头,同时倒退了一步。 李英弯下腰身,接过他手中的佩刀,毫无预兆,他把佩刀横着向外一抡,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横刀的刀面重重拍打在李元的脸颊上。 这一记重击,让李元身子斜着踉跄出两步,显然跌倒在地上。 再看他的脸颊,被抽出一道两指宽的血痕。 李元站在原地的身子突突直哆嗦。 李英一手提着刀,一手抓着纪嫣烟,走到李元近前,点点头,说道:“几年不见,你老十六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对我比划刀子!” 李元依旧低垂着头,脑门上全是汗珠子。 李英看看身边的纪嫣烟,说道:“为了这个女人,你连命都敢豁出去,是不是喜欢她呀?” 李元身子猛地一震,又惊又骇地看向李英。 “哈哈哈——” 李英仰面狂笑,说道:“原来你小子还惦记着傻子媳妇,我这个做哥哥的,今天就成全你!” 说话之间,他把纪嫣烟猛的向前一推。 纪嫣烟站立不住,一头撞到李元身上。 “皇嫂——” 李元急忙伸手把纪嫣烟搀扶住。 而后,他抬头怒视着李英。 李英狞笑道:“没看出来吗,我是在成全你!如果你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挖出你的眼珠子,谁都别想拦我!” 后面的半句,明显是对李奉说的。 李元再次低垂下头。 不是他胆小,而是他清楚,李英真的能说到做到。 想要陶夕莹,被李奉拦住了,想要纪嫣烟,又被李元拦住了,李英大感扫兴。 他收刀入鞘,伸了个懒腰,说道:“真是无聊!” 说着话,他一挥手,召唤道:“彭飞,跟本王走!我们去别的地方找点乐子!” 彭飞躬了躬身,立刻跟上李英。 看着李英带着一干属下大摇大摆的离去,李奉的眉头拧成个疙瘩。 如果不是站在同一艘船上,他是真的不愿意与李英这样的人为伍。 李亨固然是个傻子。 但李英就他娘的是个疯子! 走到花园拱门处的李英,突然停下身形,回头笑道:“小杂种在城外种的什么甘蔗,还有这里种的龙脑香树,就都烧了吧,五哥,可好?” 李奉冷冷瞪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随你。” “哈哈哈!” 李英大笑着走了出去。 接下来,李英带着数千州府军出城,到了城外的甘蔗田,令人于各处浇上火油,而后,放了一把大火。 一眼望不到边际,连成片的甘蔗田,很快便被烈火吞噬,化成了大片的火海。 望着这些被李余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甘蔗,现在全部被自己付之一炬,李英的心里充满报复的快感。 他在熊熊的烈火前,一边跳着舞,一边狂笑。 其疯癫的样子,真就和个疯子没什么两样。 话分两头,书表两边。 跑出吴王府的花妹儿,与小翠小莲顺着人群往前跑。 但很快,前方便出现大批的州府军官兵。 花妹儿立刻意识到以自己现在的这身打扮,不可能逃出城。 她当机立断,带着小翠和小莲,钻进一旁的小巷子里,而后,随意选了一户人家,翻墙而入。 刚好这户人家的主人不在,屋里屋外,空无一人。 花妹儿和小翠、小莲快速的翻找,很快,他们便在柜子里翻出三套男子的服饰。 她们三人快速换上男子衣服,又把头饰拿掉,梳理成男子的发髻。 都处理妥当后,三人又是翻墙而出,直奔南城。 州府军是从北城攻进来的,南城那边的敌军数量应该最少。 事实上也恰恰如此。 当花妹儿顺着人潮,来到南城的时候,州府军的兵卒才刚刚攻占这里,兵卒们正在合力关闭城门。 百姓们可不想被困在危城之内,拼了命的往外挤。 花妹儿混在人潮当中,想跟着百姓们一同挤出城。 这时候,前方的人群突然传出一连串的惨叫之声。 原来阻挡百姓出城的州府军,已开始对不断拥挤过来的百姓们痛下杀手。 第403章 逃离危城 第403章逃离危城 只见大批的州府军列着方阵,端着长矛,对着前方的人群下了死手。 一时间,尖叫声四起,哀嚎声不断。 拥挤的人群也随之发生动乱。 许多百姓,在人群中被挤倒,然后便再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密集的人群从他们身上踩踏过去,将其活生生踩死。 即便是花妹儿和小翠小莲,也在混乱不堪的人群里被挤散。 这种情况下,花妹儿根本无法去寻找失散的小翠和小莲,她只能在人缝当中奋力的向前挤。 很快,花妹儿便来到人群的前方。 这里已俨然成了屠宰场。 大批的州府军已完全封堵住城门,并且不断攻击涌过来的百姓们。 人们是成群成片的被杀倒在地,尸体叠罗,血流成河。 花妹儿看罢,暗暗摇头,这里出不去! 想从城门这里冲出去,简直是难如登天。 她立刻扭身,又转头往回挤。 使出吃奶的力气,花妹儿才好不容易挤出人群。 她快速地向四周环视,而后,迈步向通往城头的台阶走去。 这里也有州府军看守,只不过没有百姓往这边跑。 看到有一名相貌俊美的少年郎向己方走来,一名兵卒端着长矛,沉声喝道:“站住!再往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花妹儿惊慌失措地问道:“军爷,请问……请问你有看到我妹妹吗?” 州府军兵卒哪知她妹妹是谁,听闻她的话,差点被气乐了。 那名兵卒没好气地呵斥道:“滚!” 花妹儿仿佛没听到对方的骂声,边走上前来,边描述小翠、小莲的样子。 兵卒勃然大怒,将长矛交到左手,抡起巴掌,对准花妹儿的脸颊狠狠甩了过去。 他的手掌即将打到花妹儿的脸上,突然停顿住。 那名兵卒不由得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娇小柔弱的少年郎。 原来,是花妹儿将他的手腕死死扣住。 任凭兵卒如同用力,愣是没能把手掌抽出来。 他脸色一变,惊讶道:“你……” 他才刚刚说出个‘你’字,花妹儿一掌已先拍在他的胸口处。 看起来她这一掌似乎没用多大的力气,但那名兵卒却是闷哼一声,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 噗通一声摔落在台阶上,一口老血喷出,再看他的胸前,甲胄都被打变了形。 周围的兵卒见状,无不变色。 人们呆愣片刻,紧接着,齐齐端起长矛,向花妹儿冲了过来。 花妹儿身形一晃,真好似鬼影一般,从人群之间的缝隙一闪而过。 众兵卒都是一脸的茫然。 他们只感觉好像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去,再往前看,前方的少年郎已经失去踪影。 此时花妹儿用出的,正是鬼魅门的压箱底绝技,鬼影步。 花妹儿穿过众多的州府军,来到台阶上。 而后,她几个跳跃,便越过台阶,登上城头。 城头上也有不少的州府军。 附近的几人看到冲上来的花妹儿,二话不说,抬起弩机,对她展开齐射。 花妹儿身形晃动,再次如同鬼魅一般,从他们之间的缝隙闪过。 数支弩箭,全部射空。 几名兵卒大吃一惊,连忙转回头。 花妹儿快速点出一脚,正中一人的后背。 那人嗷的怪叫一声,身子飞扑出去。 接着反弹之力,花妹儿的身子顺势向箭剁飘去。 一名站在箭剁前的兵卒,本能反应的向花妹儿刺出一矛。 花妹儿侧身闪躲,将锋芒避让开,而后,她抓住兵卒的衣甲,向外用力一甩,那名兵卒惨叫着,腾空而起,从城头上直接飞了出去。 他飞出去的快,可花妹儿的速度更快。 没有片刻的迟疑与耽搁,花妹儿单脚一点箭剁,人也跟着跳了出去。 她跳出城墙的身形,快速追上那名正在下坠的兵卒,脚尖在他身上用力一点,她在空中下坠的身形有个明显的停顿。 噗通! 那种兵卒重重地摔落在地,声都没吭一下,当场毙命,花妹儿则如四两棉花,在尸体旁飘然落地。 她都没回头向城头上多看一眼,蹲下身子,拉起地上的尸体,往自己背后一背,然后抬步就跑。 城头上大批的州府军哪肯放她离开。 人们齐刷刷站到箭垛前,捻弓搭箭,对准逃走的花妹儿,乱箭齐发。 嗖嗖嗖—— 无数的箭矢从城头上飞射下来。 噗!噗!噗! 箭矢刺入身体皮肉的声响,连成一片。 再看花妹儿的背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当真如同刺猬似的。 只是这么多的箭矢,没有一根伤到花妹儿,皆被她背后的尸体挡了下来。 花妹儿一口气跑出城头州府军的射程,这才把背后的尸体向地上一扔,同时长长松了口气。 她望着平昌城城头的方向,狠狠咬了咬牙关,然后再不停顿,直奔枭阳国地界跑去。 虽说她和小翠小莲失散了,但她并不担心小翠、小莲的安危。 她二人的身手是不如自己,可要保命,还是没问题的。 花妹儿一路狂奔,有惊无险地跑出平昌郡,先是进入苏怒部落,然后又路经哈衣部落,最后才来到博伊部落,与李余所在的边军将士汇合。 她的到来,也把平昌郡乃至整个梁州发生的变故,原原本本地向李余等人讲述一遍。 听闻曹壬叛变,已投靠九王,并且还引来晋王李奉、鲁王李英,率领州府军出其不意的攻占平昌城,人们脸色无不大变。 己方现在正在外作战,结果老家没了? 李余也是一脸的震惊。 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当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他倒不恨李奉和李英,毕竟双方立场不同,理念不同。 他最恨的是曹壬。 大哥待你可不薄啊! 将你册封为凉州州牧,你已是封疆大吏,竟然还能做出背叛倒戈这种事? 李余眉头紧锁地问道:“妹儿,现在平昌城的情况如何?” “应该……已完全被州府军占领!” “王府呢?” 花妹儿摇摇头,意思已不言而喻。 整个平昌城都已沦陷,小小的吴王府,还能自保吗? 第404章 立军令状 第404章立军令状 “殿下,当务之急,我们得赶紧撤兵,回救平昌城!” 孟獠急声说道。 “不行!现在还不能撤军!” 秦胜英表示反对。 孟獠正要说话,高屠抢先道:“现……现现在撤……撤军,博……博伊部……部落难保,哈哈哈衣部……部落也难保,苏怒部……部落更……更不行……” 见在场所有人都面露不耐烦的神情,秦胜英清了清喉咙,又拉了拉夫君的胳膊,表示由自己来说。 她正色道:“我军留在这里,尚且可以有苏怒部落、哈衣部落和博伊部落做根基!若是撤军,我们能拿回平昌城,还一切好说,若是拿不下平昌城,我们是既丢了周国的老家,也丢了在枭阳国的根基,我军数万将士,真就彻底成了一支孤军!” 一支孤军,没吃没喝,没有军饷物资,如何生存? 靠啃草,吃树皮吗? 孟獠倒吸口凉气,沉吟片刻,说道:“我军五万将士,再加上哈衣部落的一万多战士,合计近七万人,还打不下平昌城?” 秦胜英反问道:“倘若晋王和鲁王,用陶小姐做威胁呢? 用刑王、郑王做威胁呢? 孟将军,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军还能强攻平昌城吗?” 孟獠变色,他还真没想这些。 他喃喃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留在这里继续和东枝部落作战,可己方的老家被人给端了,撤军回救,东枝部落的兵马又有可能一鼓作气吞并博伊部落、哈衣部落和苏怒部落。 己方现在,当真成了进退维谷。 曹壬的背叛,突然发难,着实是想至己方于死地啊! 李余转头看向沈放,问道:“沈将军可有对策?” 沈放向李余欠了欠身,说道:“殿下,微臣支持孟将军的意见,殿下当率军立刻回救平昌城!” 高屠和秦胜英脸色一变,他俩没想到,一向冷静的沈放,这时候也会被愤怒冲昏头脑。 二人不约而同地说道:“沈将军!” 沈放向他俩摆摆手,继续说道:“殿下,微臣愿率千名弟兄,留守大营,抵御对岸的东枝部落兵马!” 一听这话,人们无不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沈放是急糊涂了吧? 他只带一千人留守南岸,就想抵御住对面十万之众的东枝部落军? 这不是在痴人说梦呢嘛! 你当这一千弟兄,都是天兵天将不成? 李余也是别有深意地看眼沈放,说道:“既然要撤军,就没有必要再分兵留守了!” 沈放插手施礼,说道:“殿下,微臣现在不是在戏言!微臣率千名弟兄,不仅能守住翁河南岸,还能击溃对面的东枝部落军,倘若殿下不信,微臣可立军令状!” 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又惊又骇地瞪大眼睛。 立军令状,这可不是儿戏,倘若没能做到,按照军法军规,那是要处斩的! 高屠急声说道:“沈将军,你……你你太……太冲动了!” 说着话,他又转头对李余插手施礼,解释道:“沈将军一定是急……急急糊涂了!殿下莫要把沈将军之……之言,当……当当当真!” 李余正要说话,沈放突然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还请殿下恩准!” “沈将军!沈放!” 李余现在正处于焦头烂额中,被沈放近乎于胡闹的一再请缨,他也冒出了火气,怒声呵斥沈放的名字。 沈放保持向前叩首的姿态,重复道:“请殿下恩准!” 李余都快气笑了。 拿一千人,想抵御住十万人的进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而沈放倒好,他还要拿着一千人,去击败十万敌军,这…… 李余已经没有什么词能形容沈放的疯狂了。 “请殿下恩准!” 沈放第三次请缨。 李余狠狠一甩袍袖,说道:“好!我就给你一千将士,留守南岸,我倒要看看你沈将军如何用这一千将士,击溃对岸的十万蛮军!” “殿下圣明!谢殿下隆恩!” 李余又深深看了沈放一眼,本想指着他的鼻子斥责他几句,手指头都抬起来了,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叹口气,问道:“沈将军,你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扎草人!” “嗯?” “大军即将撤走,不能被对面的敌军发现,当连夜赶制出一批草人,立于大营的寨墙之上,以此来迷惑敌军!” 草人只能用来吓唬对岸的东枝部落军,但草人也不能自己动起来,不能自己去把东枝部落军击退啊! 李余搞不懂沈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再多问,点点头,说道:“好!我会传令全军将士,连夜给你扎出两万只草人!” 沈放一笑,说道:“殿下,一万足矣!” 李余瞪着沈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过了片刻,他又重重地点下头,说道:“好!就一万!” 等他们的议事告一段落,诸将官纷纷离去。 李余拉住花妹儿的手,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说道:“这一路跑过来,妹儿辛苦了!” 花妹儿摇摇头,眼圈湿红地说道:“我最担心的是夕莹!她留在王府里,没能跟我一起逃出来,现在也不知她……” 李余也很担心陶夕莹的安危。 对李英,他不太好做出判断,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完全凭个人感觉行事,不计后果。 但李奉不一样。 李余觉得,以李奉的为人,他应该不会伤害陶夕莹,利用陶夕莹,去拉拢镇国公陶源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 他劝慰一脸忧心的花妹儿,道:“镇国公在朝堂,乃至全国,都威望极高,我想,晋王也不敢轻易去动镇国公的千金!” 花妹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凌云,突然开口问道:“花小姐是怎么逃出平昌城的?” 按照花妹儿自己的讲述,她逃出城时,整个平昌城都已经被州府军占领。 既然陶夕莹都未能逃出来,那么,她花妹儿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第405章 兵分两路 第405章兵分两路 花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逃出平昌城这件事是有漏洞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是混在难逃的百姓里,才侥幸跑出的平昌城!” “哦!原来如此!” 凌云别有深意地看眼花妹儿。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花妹儿刚才好像说过,州府军在攻入平昌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封锁了全城。 既然已经封了城,城内的百姓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虽说凌云察觉到花妹儿的话有问题,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当天,李余下令,全军将士制作草人,当天晚上,李余便率领着边军主力,趁着夜色,悄悄退离翁河南岸,回往平昌郡。 继续留守在南岸大营里的,只有沈放和他挑选的一千名边军将士,另外还有一万只用来吓唬敌军的稻草人。 且说李余一行人,边赶往平昌郡,边商议破敌之策。 新建起来的平昌城,城墙高大坚固,可谓是易守难攻。 己方的五万边军将士,想要攻破两万州府军镇守的平昌城,绝非易事。 而且,陶夕莹、李亨、李元、纪嫣烟等人,现在全成了人家手中的人质。 己方一旦把李奉和李英逼急了,让他们把人质拉到城头上做要挟,己方这攻城之战,还能打得下去吗?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以李余为首的边军,还没赶回到平昌郡,平昌郡那边倒是先传来了噩耗。 刑王李亨被杀,另,一万的刑王府军和一万的郑王府军,现已向李奉和李英投降。 这两万之众的王府府军,已全部被李奉和李英收编。 也就是说,现在平昌城内的敌军数量,已经不只是两万州府军,还要再加上两万之众的王府军,合计四万余众。 听闻这个消息,孟獠、高屠、秦胜英诸将,无不是倒吸口凉气。 此战本来就不好打,现在,李奉和李英手里又多出两万之众的王府军,这场仗,更是难上加难。 李余也对传来的消息震惊不已。 他惊讶的到不是刑王府军和郑王府军被李奉、李英等人收编,而是李英竟然杀了李亨。 十五哥就是个傻子,李英竟然冷血到连个傻子兄弟都不肯放过? 他还是人吗? 现在来看,落入李奉、李英手里的陶夕莹、纪嫣烟、李元等人,皆有危险! 临时中军帐内。 李余居中而坐,高屠、孟獠等人分坐两旁。 人们面色凝重,帐内的气氛也十分压抑。 李余率先开口问道:“当前之困局,诸位可有破解之法?” 诸将面面相觑,皆是沉默未语。 凌云和炎墨对视一眼,后者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微臣以为,当务之急,得尽快想办法救出郑王一家、刑王妃,还有陶小姐!” 飞卫的元老楚仁,缓缓点下头,说道:“只要刑王妃和郑王还在李奉、李英等人的手里,那么,两万王府军必会以他二人马首是瞻。” 凌云和楚仁说得都没错。 可问题是,如何才能把陶夕莹、纪嫣烟和李元救出来。 李亢突然开口说道:“殿下,臣记得,平昌城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 李余眼眸一闪,惊诧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李亢连忙说道:“臣以前曾听蔓影小姐提过此事,此密道乃天机道所挖!” 李余身子前探,问道:“你可知道密道的出入口?” 李亢正色说道:“臣倒是听蔓影小姐说过,大至的位置,臣知道!臣可以先潜回平昌郡,去试着找一找!” 李余眼珠转动,沉吟片刻,说道:“好!我和你一起去!” 闻言,在场众人同是一惊,连忙劝阻道:“殿下不可亲自冒险!” 李余向众人摆了摆手,说道:“治军、统军,有高将军、秦将军、孟将军,我很放心,我留不留在军中,无足轻重,与其不懂装懂的瞎指挥,倒不如随李亢先潜回平昌郡,若是能找到入城的密道,或许真能救出十五皇嫂和十六哥!”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眉头紧锁。 李余斩钉截铁地说道:“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不在期间,边军将士就暂由……高将军统领!” 他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高屠身上。 高屠的领兵治军能力,完全不次于沈放。 只不过沈放属于鬼才,时不时的蹦出个鬼点子,使他的用兵,神鬼莫测。 而高屠的用兵,则偏向于保守,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在克敌制胜之前,先确保自己不犯错。 总之,沈放和高屠属于两种截然不同风格的将领。 高屠闻言,连忙起身,想李余插手施礼,说道:“臣才……才才疏学浅,恐……恐难当重任!” 李余对高屠一笑,说道:“高将军,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很看好你!” 高屠还要推辞,秦胜英插手说道:“殿下英明!” 以前,殿下可一直是让沈放担任军中主帅。 现在难得沈放不在军中,殿下将主帅的位置交给高屠,若是不把握住,以后再想等到这样的机会,可太难了! 李余对秦胜英笑了笑,又对高屠点点头,说道:“好了!就这么定了!” 议事告一段落,众将纷纷告辞离去。 飞卫和铁卫众人都没有离开。 殿下要先行潜回平昌郡,他们自然要跟随。 李余站起身形,对金乌说道:“把冠侯找来!” 冠侯是蔓影的属下。 蔓影离开平昌郡之前,特意把冠侯引荐给李余,如果有事找她,可以先把事情知会给冠侯,再由冠侯转告给她。 时间不长,冠侯被金乌从外面领了进来。 见到李余,冠侯立刻插手施礼,说道:“小人拜见殿下!” 冠侯长得其貌不扬。 确切的说,蔓影的属下,其模样都是一个比一个普通。 冠侯身材矮小,干瘪瘦弱,打眼一瞧,弱不禁风,完全不惹人注意。 李余向冠侯摆摆手,说道:“冠侯,我问你,以前,天机道是否在平昌城挖过一条密道,可以从城外潜入城内!” 冠侯怔了一下,连忙躬身施礼,说道:“回禀殿下,确有这条密道!” “此密道,现在能用吗?” “这……” “有什么问题?” 冠侯正色道:“这条密道,小人业已许久未去查看!前段时间,平昌城重建,各地都在大兴土木,密道有没有遭到破坏,小人……小人亦不敢确定!” 稍顿,他又补充道:“另,殿下,这条密道极为狭窄,大军难以通过!” 第406章 潜入城内 第406章潜入城内 当初哈衣部落的兵马偷袭平昌城,导致城破。 倘若这条密道能容纳大队人马经过的话,也不至于让城内那么多的百姓死于非命。 听完冠侯的介绍,李余点点头。 只要有这条密道就好,至于同时能让多少人经过,并不用奢求太多。 李余当机立断,说道:“我们今日就动身,提前一步,去往平昌郡!” 楚仁问道:“殿下打算如何救出刑王妃和郑王?” 李余笑了笑,说道:“随机应变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总是能想出办法的!” 现在问李余如何救人,他也回答不上来。 目前,他连平昌城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 长话短说。 当天,李余带上金乌、陆驰,以及飞卫和铁卫等人,快马疾驰,直奔平昌郡。 原本花妹儿也想跟去,但经过一番思量,最终还是作罢。 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花魁,跟着李余他们去救人,不是成心拖后腿吗? 当李余一行人进入平昌郡的地界后,已全部换成便装,并且化整为零。 留在李余身边的,只有金乌、陆驰、楚仁、晏温、冯唐等飞卫和铁卫的高层。 在冠侯的指引下,众人来到平昌城的西北方。 这里有一座业已废弃的村子,距离平昌城很近,大概只有五、六里左右的距离。 跟着冠侯走进村子里,李余环视四周。 村中的房屋,只剩下残垣断壁,地上、墙头,长满了杂草,看起来,这里至少已荒废了十几二十年。 李余问道:“冠侯,密道的入口在这里?” “正是!” 李余笑了笑,感叹道:“天机道当初挖掘这条密道,还真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机啊!” 冠侯欠了欠身,没敢多言。 他领着李余一行人,来到村东头的一间破旧土坯房。 这间房子破烂不堪,一面的墙壁倒塌,屋顶塌陷大半。 冠侯径直走进里屋,来到炕前。 上面铺着一张发了霉的草席子,散发出难闻的怪味。 冠侯捂着鼻子,将草席子掀开。 下面就是一面普通的土炕。 他直接跳上去,在土炕上来回摸索。 很快,他摸到一根细线。 他把这根细线捏起,慢慢向外拉拽,时间不长,他从土块的缝隙里拽出个小小的铁拉环。 而后,他用手指头勾住拉环,用力向外一扯。 就听咔的一声,炕面被掀开一块一米见方的方形洞口。 冠侯挥手抚了抚空中飘散的灰土,又咳了几声,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着,向洞口里照了照。 李余等人齐齐凑上前来,低头看向洞口内。 里面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个所以然。 冠侯说到:“殿下,小人先下去看看!” “小心点!” “是!殿下!” 冠侯率先跳进洞里。 他的双脚踩住洞壁的两侧,一点点的往下滑。 大概下滑了有三米多深,冠侯到了地洞的底部。 他拿着火折子,向四周照了照,然后扬头说道:“殿下,可以下来了!” 不等李余往下去,金乌抢先道:“殿下,奴婢先来!” 说着话,金乌一晃身,直接跳了进去。 陆驰紧随其后,也跟着跳进来。 再之后是楚仁、晏温、冯唐、穆飞、楚尊。 确认里面确实安全,他们才让李余下来。 刚进来,地道里的空间很大,甚至还有个小方间,可以容纳好几个人。 可是穿过小方间,再往前走,那就不能说是走了,而是爬。 密道只有半人高,不足半米宽,其空间之狭小,只能容纳一个人在里面爬行。 冠侯爬在最前面,他一手支撑着地面,一手拿着火折子,时不时地向前方照照。 这里距离平昌城有五六里远,要爬行走这么远,个中滋味可想而知。 李余等人只爬了半个多时辰,便已累得满头满身全是汗。 金乌禁不住问道:“冠侯,还有多远?” “金公公,我们现在最多就走了一里!” 如此来说,剩下还有四五里路呢! 李余问道:“密道是另一头是哪里?” “殿下,是一座枯井!位于城南。” 李余先是哦了一声,而后问出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既然是枯井,平昌城重建时,井口没有被填土埋死吧?” “……” 冠侯还真没去查看过。 原本在他想来,这条密道可能永远都用不上了,对它自然也没太上心。 他吞口唾沫,低声说道:“小人……小人不知!” 金乌气乐了,狠声说道:“冠侯,如果你胆敢让殿下白走这一趟,小心你的脑袋!” 冠侯吓得身子一哆嗦,正要说话,李余不满地沉声道:“金乌!” 金乌缩了缩脖子,赔笑道:“殿下,奴婢就是吓唬吓唬他!” 李余白了金乌一眼,说道:“接着走!” 众人顺着这条狭窄的密道继续往前爬。 李余等人费了牛九二虎之力,终于爬到密道的尽头。 人们往上一看,只见上面的井口处黑咕隆咚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金乌高举着火折子,扬头望了一会,低声嘟囔道:“井口不会真的被封死了吧?” 陆驰沉声说道:“我上去看看!” 他双脚蹬着井壁,快速蹿到井口。 他抬起双手,向上摸了摸,能摸得出来,堵住井口的是一块石头。 他用力推了一下,石头纹丝未动。 陆驰深吸口气,运足七成的功力,再次推动石头。 咔!咔!咔! 石头松动,传出一连串的声响。 陆驰眼睛一亮,立刻收手,从井口处跳了回来,对李余说道:“殿下,井口并没有被完全封死,只是压了一块石头!” 李余两眼放光地点点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金乌算了算时间,说道:“殿下,差不多已到申时。” 到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 李余说道:“我们休息两个时辰,等到天黑,我们再出去!” “是!殿下!” 众人在干涸的井底,席地而坐。 金乌还从锦囊里拿出几块点心,递给李余。 李余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琢磨接下来的行动。 他说道:“我们先去探探吴王府,最好能在王府附近抓几个‘舌头’,问清楚王府内的情况!” 众人齐齐点头应了一声。 第407章 乔装改扮 第407章乔装改扮 两个时辰之后,按照时间推算,外面应该已经天黑。 陆驰再次蹿到井口处。 他运足臂力,缓缓推动压在井口上的那块巨石。 这次,陆驰是用双手,把这块巨石给硬生生托了起来,然后再一点点的向旁移动,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等他把巨石移开大半,停下,而后双脚在井壁上用力一蹬,整个人仿佛狸猫般顺着井口蹿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大黑。 这座枯井,位于一条小巷子的尽头。 小巷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看不到。 陆驰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危险,他这才扭转回头,对井内低声唤道:“殿下,外面安全!” 听闻陆驰的话,井内的李余等人相继爬了出来。 从小巷子里出来,外面是一条大街。 众人只走出不远,便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 李余等人反应也快,立刻躲进路边的小胡同中。 很快,一队巡逻的官兵走了过来。 这队官兵,刚好是十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名提着灯笼的伍长,跟在后面是一名火长。 定睛细看,这队巡逻的官兵,正是州府军。 李余眯了眯眼睛,对周围众人做了个手势。 人们齐齐点头,然后一点点的向胡同深处退去。 当这队官兵要走过胡同口的时候,突然间,胡同里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十名州府军兵卒皆有听到动静,齐齐停下脚步,然后扭头向胡同里望去。 最前面的那名伍长提起灯笼,沉声说道:“什么人在里面!出来!” 胡同里鸦雀无声。 站在外面往里看,什么都看不见,完全是墨黑一片。 为首的火长眯了眯眼睛,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说着话,他抬手握住佩刀的刀柄,与伍长一前一后的走进胡同里。 走了有十几米远,火长和伍长隐隐约约看到前方好像有一个人影,就站在胡同的中央。 “谁? 谁在前面?” 火长壮着胆子问道。 没有人回话,小胡同里静得可怕。 火长下意识地将佩刀缓缓拔出,同时接过身边伍长手中的灯笼,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持刀,慢慢走向那道人影。 等他到了对方近前,用灯笼凑近对方的脸庞,定睛细看。 他看到一张阴沉的脸孔,陆驰的脸孔。 在他看清楚陆驰的刹那,陆驰的刀也已挥出。 沙—— 刀锋一掠而过,犹如一股微风吹过去。 火长连怎么回事都没看清楚,便听到了嘶嘶声。 那是他脖颈喷血的声音。 火长的身子直挺挺地仰面而倒,直到死,他瞪大的双眼都透着茫然。 后面的伍长见火长突然倒地,吓得脸色大变,转身要跑,但是来不及了。 陆驰仿佛鬼魅一般,蹿到他的背后,手起刀落,咔嚓一声,伍长的脖子应声而断。 人头落地,无头的尸体又向前跑出几步,才颓然而倒。 其余的八名巡逻兵,都没看清楚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他们左右两边的屋顶上,突然跳下来数人,人到,刀也到了。 八名巡逻兵,被对方如砍瓜切菜一般,斩杀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整个过程,就是一眨眼工夫的事。 而且由始至终,没有一人叫喊出声。 没过多久,十名巡逻兵从小胡同里走出来。 这十名巡逻兵,正是换上州府军军装和甲胄的李余等人。 凌云乔装成火长,炎墨则乔装成伍长。 他二人的乔装,不仅面部的模样像,就连身材也像。 如果不仔细辨认的话,当真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他二人走在前面,李余等人跟在后面,一行人直奔吴王府。 到了吴王府这里,李余等人皆是暗暗咋舌。 只见王府的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一支支的巡逻队,时不时的走过。 在如此严密的防守下,想从外面潜入进去,难如登天。 李余等人装成普通巡逻队的样子,在王府的大门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别看他们一个个的都是目不斜视,实际上,都在用眼角余光仔细观察。 王府的正门,被州府军重兵把守,估计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李余等人正认真看着,迎面也走过来一只巡逻队。 就在双方要交错而过之际,那支巡逻队的火长突然停下脚步,说道:“老朱!” 凌云有看过自己这身军装的军牌,上面的名字是朱佐。 对方的这一声老朱,让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 他也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往对方那边看。 他低着头,小声说道:“现在正巡逻呢!” 作为一名伪装者,不要与原主认识的人做任何眼神上的交流,因为这最容易被对方看出破绽。 那名火长向四周瞧瞧,而后凑到凌云近前,低声问道:“我记得你们去巡逻城南了!” “巡逻完便又转回来了!” 凌云顺着他的话说道。 那名火长又向四周看看,然后压低声音问道:“金城巷的那几家,还都开着吗?” 平昌城的金城巷,算是城内最大最密集的红灯区。 这条巷子里,总共聚集着七家赌坊,十一家青楼,还有两家伶人馆。 平昌城已经发展成周国西南部的商贸中心,来到这里经商的商人很多。 不能说个个腰缠万贯,但其中也确实没有穷人。 也正因为这样,平昌城的娱乐场所犹如雨后春笋一般,渐渐的,便都集中到金城巷里。 凌云表面平静,心思却是在飞速的运转。 他小声道:“我不知道。” “去城南,不是要路过金城巷吗?” “我走的是兴安巷。” 那名火长啧了一声。 凌云小声问道:“要不,我们现在去看看?” “不行!今晚我不负责城南!” “只是去转一圈,没人会发现。” 那名火长眼珠快速转动,最终还是被凌云说动,他嘴角勾了勾,低声道:“行!老朱!我听你的!” 稍顿,他又好奇地问道:“老朱,你是不是受了风寒,声音有点不太对啊!” 凌云不以为然地说道:“可能是有点水土不服!” 那名火长连连点头,嘟囔道:“前两天晚上,我也拉肚子了……” 两支巡逻队合二为一,一同向城南方向走去。 第408章 引蛇出洞 第408章引蛇出洞 两支巡逻队路过一条小胡同时,凌云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小胡同里,面色凝重地说道:“里面不太对!” 那名火长走上前来,伸长脖子,向胡同里面望了望,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问道:“老朱,怎么了?” “走!我们进去看看!” 凌云甩下头,率先走进胡同里。 那名火长不疑有他,跟着凌云走了进去。 后面的两队巡逻兵,也一并进入胡同。 胡同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那名火长好奇地问道:“老朱,你看到什么了?” 凌云轻轻吐出两个字:“动手!” 他话音未落,胡同里噗噗噗的声响连成一片。 火长下意识地扭头往后看,不由得脸色大变。 他手下的九名兵卒,无一例外,就这一眨眼的工夫,已全部躺在地上。 而凌云手下的九名兵卒,个个都是手持利刃。 刀尖还在滴着血。 “你……” 火长才刚刚说出个你字,凌云的横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想死,就别声张!” 火长吓得身子僵硬,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凌云,也直到这时候,他才察觉到凌云有点不对劲。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不是老朱……” 凌云没有与他废话,问道:“回答我的问题,你可以活!有半句虚假,我立刻切下你的脑袋!” 火长身子一哆嗦,本能地向后仰了仰身。 凌云问道:“刑王妃、郑王,还有陶小姐,都被你们关押在哪里?” “我……我……” “想活,就说实话!想死,我现在可以成全你!” 说话之间,凌云把横刀向前推了推,刀锋立刻割破火长脖子的皮肤,鲜血流淌下来。 火长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到地上,颤声说道:“他们……他们都被关押在吴王府!” “吴王府里有多少州府军?” “有……有数千人!” “这么多?” “是……是的!” “李奉和李英住在哪里?” “也……也在吴王府!” “李英为何要杀刑王?” “小人不知!” 见凌云眼中寒芒闪烁,他吓得急声说道:“小人……小人真的不知啊……” 说话时,他的裤裆湿了一大片,尿液哗哗地流到地上。 凌云蹲下身形,说道:“把吴王府,还有平昌城的情况,都给我说清楚!” 现在,陶夕莹、纪嫣烟还有李元一家子,都被李奉和李英软禁在吴王府。 吴王府的内外,总共驻扎着三千州府军。 可以说现在的吴王府,就是天罗地网,龙潭虎穴。 哪怕有人能硬闯进去,也没有再突围出来的可能。 另外,刑王府府军和郑王府府军,业已被李奉和李英收编。 只是对这两支府军,李奉和李英并没有十分信任,不仅收缴了他们的武器,还让他们充当劳力,搬运滚木礌石,巩固平昌城的城防。 看得出来,李奉和李英已经打定了主意,欲在平昌城内严防死守,目的就是要彻底切断李余部的退路。 听完火长的讲述后,凌云又问了几个问题,等火长都回答完,他干脆利落的一刀,直接抹了对方的脖子。 而后,众人合力,把地上的十具尸体拖到胡同的最里面,将其放在杂物堆里,又用破烂的草席子将其盖住。 把这些都处理完,人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李余的脸上,现在,他们只等李余做出决定。 李余揉着下巴,陷入沉思。 穆飞低声说道:“殿下,以凌将军和炎将军的易容术,让我们混入王府,应该不难!只要进到王府内,我们便有机会救出刑王妃、郑王和陶小姐了!” 金乌眉头紧锁地问道:“进去容易,可是,我们怎么出来?” 穆飞想了想,说道:“只要能擒下李奉、李英二贼,王府内外的守军,便不足为虑!” 凌云缓缓摇头。 刚才火长已经交代了,李奉和李英身边皆有高手保护,想要出其不意地擒下他二人,没有可能。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余,突然开口说道:“回去!” 众人一愣,齐齐问道:“殿下,我们回哪?” “回密道,出城!” “殿下——” 他们好不容易才顺着密道潜入城内,怎么又要出城呢? 李余正色道:“只要李奉和李英还在城内,还在王府里,我们想救人,难如登天,必须得把他二人引出平昌城!” 众人下意识地追问道:“殿下,如何能把李奉和李英引出平昌城?” 李余眼眸闪了闪,说道:“我自有办法!” 按照李余的意思,众人原路返回城南,走进小巷子的尽头,来到枯井处,人们鱼贯进入。 陆驰是最后一个。 他没有直接跳入井内,而是双脚蹬着井壁,停在井口处。 他双手举着压住井口的巨石,将其一点点的盖住井口。 这样,即便是城内的州府军搜查到这里,也不会起疑。 众人重新回到密道,顺着密道,一路爬回到小村子里。 这时候,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 李余说道:“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天,等到下午再行动。” 人们没有二话,纷纷席地而坐,盘膝打坐。 过了晌午。 李余等人也都休息得差不多了,他们穿着便装,又被凌云和炎墨乔装打扮一番,而后,去往平昌城附近的蔗镇。 蔗镇完全是一座新建的镇子。 住在蔗镇里的人,基本都是种植甘蔗的术士和农户。 后来又不断有百姓迁徙进住,蔗镇也由原本的一个小村子,逐渐发展成一座人口密集且繁华热闹的大城镇。 虽说规模还无法与平昌城相提并论,但与普通的村镇相比,它的规模要大上许多。 平昌城被州府军攻占后不久,蔗镇也沦陷,里面的术士和蔗农,都被州府军控制起来。 目前,驻扎在蔗镇的州府军,有四千之众,为首的一位,正是梁州牧曹壬的亲弟弟,曹恒。 李余等人,来到蔗镇附近。 路上,他们也都有看到被州府军烧毁的甘蔗田。 州府军犹如蝗虫过境,一根甘蔗都没给他们留下。 原本一望无际的甘蔗田,现已变成一片废墟。 众人看罢,无不是恨得牙根痒痒。 第409章 着手布局 第409章着手布局 李余等人潜伏在蔗镇附近,偷偷观察蔗镇的情况。 蔗镇的外围,有一圈土墙,只有四、五米高。 在土墙之上,能看到许多站岗放哨的州府军兵卒。 根据那名火长的交代,占据蔗镇的州府军,有四千人左右。 这股兵力也不容小觑。 观察得差不多了,在李余的示意下,众人悄悄退离蔗镇。 他们躲在平昌城北部的树林中,李余说道:“召集飞卫和铁卫,今晚,我们动手!目标,就是蔗镇!” 众人面色一正,齐齐应是。 李亢眯缝着眼睛说道:“殿下,别看我们飞卫和铁卫,合计只有两千弟兄,但拿下蔗镇,易如反掌!” 穆飞和楚尊亦齐齐点头,表示没错,对于此战,他二人很有信心。 李余正色说道:“今晚之战,我们并不必急着拿下蔗镇!” “啊?” 众人皆是惊讶地看着李余。 楚仁笑了笑,说道:“诸位还没明白殿下的意图吗? 殿下想要的并不是蔗镇,而是要把李奉和李英二人引出城来!” 李余点头,说道:“只有李奉和李英出了城,我们才好在城内救人!” 李亢眼珠转了转,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在城外佯攻蔗镇,一路潜入城内,伺机救人!” 李余意味深长地说道:“不仅要救人,我们更要反客为主,一举夺回平昌城!” 当晚,入夜。 以李亢为首的一千名飞卫,和以楚尊为首的一千名铁卫,合计两千将士,在‘李余’的统帅下,直奔蔗镇而去。 两千将士,皆是骑着战马,速度极快。 当他们距离蔗镇已不足五百米时,土墙上的守军终于听到外面传来的轰鸣声。 守军纷纷拿起火把,向镇子外面狠狠投掷出去。 时间不长,只见夜幕中,在火光的映射下,一匹匹的战马正疾驰过来。 守军看罢,脸色顿是一变,有人急忙敲响铜锣,连声叫喊道:“敌袭!敌军来袭!有敌军来袭了——” 顿时间,蔗镇就如同炸了锅似的,人喊马嘶,大批的军兵从营防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急冲冲地登上城头。 曹恒也第一时间跑出自己的营帐,他身上的甲胄都没有穿戴整齐,在手里拎着,三步并成两步,顺着台阶上到土墙上,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将军,镇外突然出现敌军!” 曹恒眉头紧锁,手扶箭垛,向外观瞧。 可不是嘛! 城外一支马队,正围绕着土墙,快马疾驰。 他还没太看清楚,就听城外传来一阵啪啪啪的声响。 曹恒还算是经验丰富,只听动静,立刻判断出来那是弩机的弹射声。 他连忙向下蹲身,躲在箭剁后面。 嗖嗖嗖—— 无数的弩箭从城外飞射过来,许多州府军兵卒准备不足,被弩箭射中,人们惨叫着摔到在地。 曹恒依靠着箭剁,边往自己身上穿戴甲胄,边大声叫喊道:“顶盾!躲避敌军箭阵!” 飞卫和铁卫策马奔驰,一边围着土墙跑,一边向土墙上面的守军连续放出弩箭。 这时候,连弩的功效发挥出来,他们只两千骑,但射出箭矢之密集,把土墙上的数千守军死死压制住。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他们应该下马直接进攻才对,但飞卫和铁卫似乎并不急于进攻,只是用连弩压制守军。 “曹恒!你可还认识本王?” 镇子外面传来喊喝声。 曹恒身子一震,手扒着箭垛,小心翼翼地露出半颗脑袋,向土墙外观望。 只见数十步开外的地方,聚集着百余骑,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将那一块地方照得是亮如白昼。 人群中,为首的一位,年纪不大,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相貌俊俏,身材挺拔,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神采飞扬。 看罢此人,曹恒心头顿是一紧。 吴王!李余! 边军的大队人马不还在枭阳国境内吗? 李余又怎会突然在蔗镇出现? 他是带着骑兵,先赶回来的? 想到这里,曹恒暗暗咧嘴,李余亲自率兵来攻,自己想守住蔗镇,怕是难如登天。 他脸色难看,急忙抬手,叫过来一名亲信,急声说道:“廖通,你赶快去平昌城,禀报晋王和鲁王,李余亲自来攻取蔗镇,蔗镇危在旦夕!请晋王、鲁王,即刻出兵救援!快去!赶快去!” “是!大人!” 那名亲信答应一声,猫着腰,跑下土墙,急匆匆去往平昌城。 他是从蔗镇的西面跑出去的,飞卫和铁卫的大队人马并不在这边,不过,飞卫和铁卫的小股游骑兵还是有看到他。 此时要想拦截他,并不难,但飞卫和铁卫的游骑兵都没有动手,眼睁睁看着此人快马扬鞭的逃往平昌城。 这名亲信,一路狂奔,冲到平昌城城下,他扬头望向城头,大声喊叫道:“我乃蔗镇守军廖通,蔗镇遇袭,我要立刻面见晋王殿下、鲁王殿下!” 守城的州府军不敢贸然给他开城门,急忙去通禀梁州牧曹壬。 曹壬急匆匆上了城头,向下定睛一看,城外之人,还真是自家兄弟曹恒的亲信,廖通。 他大声问道:“廖通,蔗镇出了什么事?” “李余亲率大军,偷袭蔗镇,蔗镇危在旦夕!” 曹壬倒吸了口凉气,连忙跑下城门楼,下令给廖通打开城门。 廖通刚进城,便被曹壬死死抓住胳膊,后者急声问道:“蔗镇现在怎么样? 曹恒又如何?” “回禀大人,曹大人正率部拼死抵御敌军的来袭!局势危急,兄弟们伤亡惨重!” 哎呀! 曹壬闻言,倒吸口凉气,更是心急如焚,他沉声说道:“你随我来!” 他亲自带着廖通,去往吴王府。 来到吴王府后,他带着廖通直接往里进。 不过还没进王府大门,便被守卫拦住。 曹壬阴沉着脸说道:“蔗镇遇袭,十万火急!我现在必须要见到晋王和鲁王!” 还没等周围的兵卒说话,王府内门有人嗤笑出声,慢悠悠地说道:“晋王和鲁王早已休息,有天大的事,曹州牧也要等到明日一早,再来禀报!” 随着话音,彭飞从门内走了出来。 曹壬大急,眉头紧锁地怒视着彭飞,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不是连李余在蔗镇现身这么重要的事,也要等到明日一早才来禀报? 耽误了大事,你彭先生可能负责?” 第410章 惟妙惟肖 第410章惟妙惟肖 彭飞听闻李余的名字,眼睛顿是一亮,他快步走到曹壬近前,问道:“当真? 李余真的回平昌郡了?” “李余现在就在进攻蔗镇!舍弟亲眼所见!” 曹恒亲眼看到了李余! 彭飞急忙追问道:“李余带了多少兵马?” “大概有两三千骑兵!” 只这么点人,李余就敢跑回平昌郡? 眼下无疑是除掉李余的最佳时机啊! 彭飞面色一正,说道:“曹州牧随我来!” 他向曹壬挥下手,快步走进王府内。 彭飞先去见了李英。 正在熟睡中李英的被唤醒,心情极差。 他脸色阴沉着从寝房中走出来,看到站在外面的彭飞、曹壬、廖通三人,他面沉似水地问道:“深更半夜,找本王何事? 你们最好是给本王一个绝佳的理由!” 彭飞快步上前,插手施礼,毕恭毕敬地说道:“殿下,李余在蔗镇出现了!” 李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扬起眉毛,问道:“谁?” “吴王李余!” 李英脸上的倦意顿时一扫而光,他看向彭飞,问道:“消息准确吗?” 彭飞回头向曹壬招手。 曹壬立刻上前,说道:“回禀鲁王殿下,消息千真万确,是舍弟亲眼所见!现,李余正率领数千骑兵,偷袭蔗镇,舍弟率部,拼死抵抗,命垂一线,请鲁王殿下立刻出兵救援!” 李余竟然先率领骑兵回到平昌郡,他这是回来找死的吧! 李英眼珠连转,嘴角慢慢勾起,脸上露出骇人的狞笑。 李余啊李余!你这个小杂种,终于被我给逮到了! 他对彭飞大声喝道:“立刻去找晋王,通知晋王,本王在大堂里等他!” “是!殿下!” 没过多久,晋王李奉一溜小跑的进入大堂。 看到等在里面的李英,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是真的吗,老八? 老十七真的回平昌郡了?” 不用李英开口,曹壬连忙应道:“是的,晋王殿下,吴王正在强攻蔗镇!” 李奉眼眸闪烁,拳头也随之握紧。 李英说道:“五哥,李余这小杂种,胆大包天,只带着两三千兵马,就敢跑回到平昌郡,还敢偷袭蔗镇,他是完全没把你我兄弟二人放在眼里啊!” 李奉重重地冷哼一声,沉声说道:“待我擒下他,我亲手打折他双腿!” 李英嘿嘿笑道:“好!五哥要他的腿,我要他的胳膊!” 这两人,一个与李余有新仇,一个与李余有旧恨。 听到李余的名字,两人都是怒火中烧。 李奉和李英都没有多做耽搁,立刻派人去往兵营,把留守在平昌城内的一万六千名州府军,一下子调走一万四千人,只留下两千人镇守平昌城。 这几乎算是倾巢而出。 由此也不难看出,李奉和李英都是恨极了李余,一心想置他于死地。 李奉和李英二人,率领着一万多兵马,浩浩荡荡的开出平昌城,直奔蔗镇而去。 同一时间,城内,一条黑影直奔城南方向奔去。 这条黑影,速度极快,犹如一道流星。 他一路飞檐走壁,最后,钻进城南的一条小巷子里。 他跑到小巷子的最里端,先是向四周看看,而后,来到一处枯井前,将压在枯井上的石磨盘缓缓推开。 接着,他冲着井下低声唤道:“殿下,李奉和李英已率部出城!” 很快,井内有了动静。 最先从井内蹿出来的是金乌,而后是李余、凌云、楚仁、晏温、冯唐等人。 李余看向回来报信的陆驰,问道:“侠客,李奉和李英带走多少人马?” “足有万余人!” 李余在心里快速盘算一番。 州府军总共就两万人,镇守蔗镇有四千人,现在李奉和李英又带走一万多人,那么,眼下留守在平昌城内的州府军,人数也就在两三千左右。 他点了点头,对凌云说道:“云烈,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凌云字云烈。 听闻李余的话,凌云向李余插手施礼。 而后,他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件蟒袍。 这件蟒袍正是李余的。 凌云拿起蟒袍后,手也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下意识地看向李余。 李余皱着眉头说道:“快一点!事出紧急,没有那么多的避讳!” 凌云再次向李余欠了欠身,而后,他将蟒袍拿到一旁,背对着众人,快速将蟒袍穿在身上。 与此同时,在场众人都有清楚听到他浑身上下的骨头在发出嘎嘎嘎的脆响声。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当凌云从墙角那边走回来时,人们举目一瞧,都吓了一跳。 站在眼前的这人,哪里还是凌云,就是活生生的鲁王李英。 凌云的易容术,当真是出神入化,不仅把自己的模样变得与李英极为相似,就连神态也像到了极点。 那条半残废的胳膊,微微向上端着。 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咄咄逼人的戾气。 看人时,目光之凶狠,如同饿狼盯着猎物似的。 再加上这一身的蟒袍,完全就是个李英的翻版。 李余把凌云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暗暗点头,如果不是熟悉李英的人,如果不是盯着他仔细辨认,很难能看出这是一个冒牌货。 “好了!我们现在就去王府!” 此时的李余等人,已全部换上州府军的军装和甲胄。 他们簇拥着由凌云假扮的李英,快步走出小巷子,直奔吴王府而去。 这一路上,没有再遇到巡逻队,畅通无阻地来到吴王府。 守在吴王府大门外的州府军兵卒,看到突然走来的李英,不由得同是一怔。 鲁王殿下不是刚刚和晋王殿下一同率兵出城了吗? 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一名旅帅急匆匆跑上前来,向李英插手施礼,小心翼翼地问道:“鲁王殿下……不是刚刚出城了吗?” 李英冷冷看了一眼面前的旅帅,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本王是回来准备油锅的,你想先试试?” 就这一句话,直把那名旅帅吓出一脑门子的虚汗。 他躬着身子,目光都不敢向上挑一下,盯着自己的脚面,连连后退。 不得不说,凌云乔装改扮的对象,也是十分讲究的。 如果他乔装成旁人,或许真的有可能被人看出破绽。 可他偏偏装扮的是李英,一个生性残暴,六亲不认的疯子。 人们对李英,都是打心眼里恐惧,根本没人敢盯着李英看。 如此一来,别看凌云装扮的是李英这样大人物,反而不宜被人察觉出破绽。 李英冷冷瞪了一眼那名连连后退的旅帅,鼻孔里哼出一声,然后他一只手端着,一只手背在身后,迈步走进王府内。 他所过之处,周围的兵卒,无不是躬着身子,连连后退。 人们对李英的惧怕,皆溢于言表。 第411章 亲人重逢 第411章亲人重逢 李英走进王府大门,恍然想到了什么,对身后的那名旅帅说道:“你!跟本王进来!” 那名旅帅都快哭了。 此时他真想甩自己俩耳光,多这么一句嘴干嘛,鲁王殿下不会真要把自己下油锅吧?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鲁王殿……殿下……” 李英一瞪眼,大声喝道:“我让你过来!” 旅帅吓得魂飞魄散,哭丧着脸,颤巍巍地跟着李英走进王府。 李英一边走向大堂,一边走也不回地说道:“你去,把李元、纪嫣烟还有陶夕莹,都给本王带过来!” 那名旅帅眨了眨眼睛,而后如释重负地插手施礼,兴奋地应道:“是!鲁王殿下!” 此时的他,着实有劫后余生之感。 他哪里敢耽搁,一溜烟的跑走。 李英带着众人,走进大堂。 他转头看向李余,以眼神询问他,自己装扮得如何? 李余勾了勾嘴角,向他微微点下头,表示很像,尤其是把李英那一身的戾气,表现得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乱真。 那名旅帅带着一队州府军,把李元、纪嫣烟还有陶夕莹,全部提到大堂这里。 李英对军候一挥手,说道:“你可以下去了!” “是!鲁王殿下!” 旅帅刚要走,又百般讨好献媚地说道:“小人要不要留在这里,保护鲁王殿下?” 李英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之锐利,似乎要在他身上戳出俩窟窿。 此时旅帅又有抽自己耳光的冲动。 他大气都没敢喘,插手施礼,颤声说道:“小……小人告退!” 说着话,他躬着身子,一步步退出大堂。 等他走后,李英看向李元、纪嫣烟和陶夕莹三人。 三人也都在看向他,眼神里流露出透骨的恨意。 李元凝声问道:“李英,这次,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现在李元已经豁出去了,他连死都不怕,对李英的畏惧感自然也大减。 还没等李英说话,就听身后咣当一声,大堂的房门被一名兵卒关闭。 李元回头瞥了一眼,接着又对李英怒目而视,怒声道:“李英,你是准备对我们也下毒手了吗?” “他不会。” 话音不是出自李英之口,而是从他们三人背后传来的。 三人身子一震,齐齐扭转回身,看向那名穿着州府军军装、甲胄的小兵。 原本低垂着头的小兵,这时候慢慢抬起头。 等他们三人看清楚小兵的模样后,无不脸色大变,不约而同地惊呼道:“十七弟(殿下)?”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眼前的这名州府军兵卒,竟然和李余生的一模一样,即便是双胞胎,也没有这么相像的! 李余乐了,他摘掉头盔,露出真容,说道:“十五皇嫂、十六哥、夕莹,这几天,让你们受惊了!” 想不到,眼前的小兵竟然还真的是李余。 李元、纪嫣烟、陶夕莹都禁不住惊讶地张大嘴巴,一会抬手指指他,一会又回手指指李英。 言下之意,你们俩又怎么会在一起? 李余向李英那边扬扬头,说道:“他是凌云!” 陶夕莹呆愣片刻,率先反应过来,惊诧道:“易容术?” 李余向她含笑点点头。 他仔细端详着陶夕莹。 平日里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的陶夕莹,此时头发凌乱,脸上、身上,也都是黑一块白一块的,颇为狼狈。 李余忍不住走上前去,抬起手来,用拇指指腹轻轻擦了擦陶夕莹脸颊上的污渍,说道:“夕莹,很抱歉,让你受苦了!” 平昌郡是自己苦心经营,并一手打造出来的大本营,而吴王府更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结果,这里却被李奉和李英攻陷,也害得陶夕莹差点死于非命。 他这句话,说得陶夕莹眼圈湿红,禁不住哭出声来。 连日来,她担惊受怕,心是提到嗓子眼的,浑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点。 不过不管她再怎么紧张,再怎么害怕,这些天她都在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表露出来。 现在见到李余,所有的坚强和伪装都土崩瓦解,恐惧感和委屈感,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陶夕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态大哭。 李余能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很自然地把手搭住陶夕莹的双肩,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轻轻安慰。 与此同时,他又充满歉意地看向李元和纪嫣烟。 尤其是对十五嫂纪嫣烟,李余的心里满是愧疚。 十五哥和十五嫂千里迢迢的前来投奔自己,却遭此横祸,自己当真是对不起十五哥啊! 陶夕莹并不是个情绪化又不明事理的小女子,她趴在李余怀中,哭泣时间不长,便退了出来,面红耳赤地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看向李余的眼神,也满是羞怯。 李元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他抢步来到李余近前,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问到:“十七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云乔装成李英,那李英本人呢? 他不在王府吗? 李余把事情的原委向三人大致讲述一遍。 最后,他说道:“现在李奉和李英,已经带走城内大部分的兵马,去蔗镇捉拿我了,我们当趁此机会,一举夺回平昌城!” 李元、纪嫣烟、陶夕莹皆听得两眼放光。 纪嫣烟眼中光彩又黯淡下去,无奈地说道:“可是,十七弟,即便李奉、李英在平昌城只留下几千兵马,以我们现在这点人,也应付不来啊!” 他们只十几个人,又如何能是数千州府军的对手? 李余说道:“十五皇嫂忘了,我们还有两万的王府军也在城内!” 这些王府军虽然被李奉和李英缴械收编,但在李奉和李英的手底下,他们并没有得到信任、重用和厚待,反而还被他俩当成了苦力。 在这些王府军将士们的心中,自然是更倾向于李元和纪嫣烟,对他二人也肯定是忠诚的。 只要他二人去到王府军中,登高一呼,定能得到众将士的响应。 听闻李余的提醒,李元和纪嫣烟眼睛同是一亮,兴奋道:“没错!只要我们可以调动王府军,便可一举夺下平昌城!” 第412章 凶残暴戾 第412章凶残暴戾 李余问道:“十五皇嫂、十六哥,你们知道王府军都住在哪吗?” 纪嫣烟和李元一同摇头。 现在他们被软禁在吴王府内,与外界完全断绝了联系,对于外面的情况,他们一无所知。 李余想了想,说道:“我们得先控制住吴王府!” 说着话,他看向陶夕莹,问道:“留在王府的飞卫、铁卫,他们都战死了吗?” 陶夕莹说道:“没有!他们都被关押在后花园!” 李余欣慰地点点头,转头看向凌云。 凌云立刻会意,说道:“殿下,臣这就去把弟兄们都救出来!” 李余想了想,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楚老、晏老、冯老,你们留在这里,保护好郑王、刑王妃和陶小姐!” “是!殿下!” 李余继续装扮成小兵,带好头盔,跟着凌云去往吴王府的后花园。 他们是轻车熟路。 等来到后花园这里时,李余一时间都没认出来。 后花园,也就是李余的种植园。 他离开王府时,这里可是种满了龙脑香树,放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十分养眼。 而现在,所有的龙脑香树都没了,地上全是黑黢黢的灰碳。 另外,偌大的后花园,这里足足摆放着上百只之多的木笼子。 小的木笼子,只半人高,被关在里面的人,身子蜷缩在里面,脑袋露在外面。 而大一点的木笼子,也没有多大,只两三米见方的样子,里面挤着十几个人。 被关在笼子里的这些人,有男有女,其中一部分是飞卫、铁卫以及王府护卫,另一部分则是王府里的仆人、侍女。 原本春意盎然、香气扑鼻的后花园,现在变成到处都是木炭灰土,且臭气熏天。 后花园里有百余名负责看守的州府军。 看到李英来了,人们连忙上前,插手施礼,说道:“小人拜见鲁王殿下!” 李英扫视了一圈,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名校尉身上。 不用问也能猜得出来,这名校尉必是这些州府军的头领。 李英面无表情地向他招了招手。 那名校尉一溜小跑地上前,满脸堆笑地说道:“鲁王殿下……” 他刚起了个话头,李英已一嘴巴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啪! 随着一声脆响,那名校尉身子向旁一栽歪,险些趴倒地上。 他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屈膝跪地,结结巴巴地说道:“鲁王殿……殿下……小人……小人知错……” 校尉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这位鲁王殿下,性情阴晴不定,杀人不眨眼,翻脸不认人,惹他不高兴,随时可能人头不保。 所以,即便没错,也得先认错,先让这位鲁王心情痛快了。 李英沉声说道:“把这里的人,统统给本王放出来!” “啊?” 校尉闻言愣住,他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李英,颤声说道:“放……放他们出来?” 李英说道:“这里的臭味,都蔓延到本王的住处了!” 校尉吞了口唾沫,连忙说道:“鲁王殿下息怒,小人这就让部下们把这里打扫干净。” 李英点了点头。 校尉以为事情就这样定了,他站起身形,扭转回身,想招呼手下的兵卒,赶快把这里的屎尿都收拾干净。 哪知李英无声无息地抽出佩刀,毫无预兆,对准那名校尉的后心,猛然就是一刀。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刀尖在校尉的后心刺入,在其前胸探出。 校尉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前探出一截的刀尖,而后,他又缓缓扭回头,又惊又骇地看向李英,表情中还透着不解和茫然。 他不明白,鲁王殿下为何会突对自己下杀手。 为什么对他下杀手? 飞卫的兄弟被他们如此折磨、羞辱,凌云哪能容忍? 李英一抬脚,狠狠踹在校尉的后腰,把他踢了出去,顺势拔出佩刀。 他走到校尉近前,五官狰狞,面容扭曲,一字一顿地狠声说道:“本王让你做什么,你就给本王做什么? 你个蝼蚁,有什么资格敢做本王的决定?”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疯狂的抡刀,刀锋不断劈砍在尸体的背上,一道道的血箭飞溅出来。 只眨眼工夫,校尉的背上已被劈砍得血肉模糊。 周围的州府军见状,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呼啦啦地跪地一片,向前叩首。 人们的脑门顶在地上,身子哆哆嗦嗦,大气不敢喘,更不敢出声阻止疯狂的李英。 把尸体蹂躏了好一会,李英才擦了擦溅到自己脸上的血迹,又甩了甩横刀上的血水,而后,他看向其余的州府军,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也都在质疑本王的命令,想代本王做决定吗?”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面无血色,人们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身,一个个手掌哆嗦着,掏出钥匙,将在场所有的木笼子全部打开,并把关在里面的众人一一拽出来。 人们的身上还都带着手铐和脚镣。 李英不耐烦地挥手说道:“把他们的镣铐都打开!” 州府军脸色一变,连忙说道:“这……鲁王殿下,这……这恐怕不妥吧?” 这些吴王府的人,尤其是那些王府护卫,个个武艺高强,一旦解开他们的镣铐,不等于放虎出山吗? 李英噗嗤一声乐了出来,他低头看着手中血迹斑斑的佩刀,笑吟吟地问道:“你们,是在质疑本王的命令?” 州府军闻言,惊骇地瞪大眼睛,人们面面相觑,再无二话,急匆匆地转回身,把众人的手铐脚镣一一打开。 面对着恢复自由的众人,李英面无惧色,他径直都到一名大汉的近前,拍拍他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被关押在小笼子里这么多天,还这么壮实!” 这名大汉,名叫祁维,在飞卫任旅帅之职。 在留守吴王府的众飞卫中,也属他的官职最高。 看着近在咫尺的李英,祁维猛然握紧拳头。 现在,只要他全力一拳打出去,定能让李英当场毙命。 不过他的拳头还未来得及打出,李英一边用身体阻挡身后州府军的视线,一边突然做出个两根拇指相互交叉的动作。 看到他这个手势,祁维不由得脸色一变,眼中露出惊诧之色。 这是飞卫府内部特有的手势。 双手的拇指交叉,另外的八指伸展开,其状如同一对翅膀。 这个手势,代表的就是飞卫! 可李英又为何会飞卫的手势? 他对自己做出这个手势,意义又何在? 第413章 以假乱真 第413章以假乱真 祁维诧异地看向李英,李英也在眼巴巴地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皆有光芒闪烁。 祁维很快意识到眼前的这个李英,并非真的李英。 能用易容术,将李英装扮的如此之象,又是出自于飞卫府,那么只有两个人能做到。 一个是凌云,一个是炎墨。 “你是……” 李英低声说道:“提醒兄弟们,准备动手,不要放跑一个,速战速决!” 这回他用的是自己原本的声音。 祁维心头一震。 是凌云! 眼前的这个李英,就是凌云! 他激动得险些脱口叫住凌云的名字。 不过很快他的头脑便冷静下来,连忙把后面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李英勾了勾嘴角,后退几步,又向周围的州府军兵卒招了招手,说道:“你们都过来!” 众兵卒又是好奇又是胆怯地走到李英近前,齐齐插手施礼,说道:“不知鲁王殿下有何吩咐?” 李英问道:“最近这里可有异状?” 他现在是没话找话,就是在吸引州府军兵卒的注意力。 “回禀鲁王殿下,并无异状……” 在州府军回话的时候,祁维向不远处的同伴那边凑了凑,低声说道:“通知兄弟们,准备动手!” 那名飞卫眼眸一闪,低垂着头,狠声说道:“对!我们就趁现在,把李英还有这些府军通通杀光!能杀一个够本,杀俩就赚他一个!” 祁维细语道:“这个李英,是左郎将易容假扮的!” 闻言,那名飞卫下意识地瞪大眼睛,向李英看去。 祁维低着头提醒道:“不要盯着看!赶快去给兄弟们传话,让大家做好动手的准备!” 那名飞卫重重地点下头,立刻向其余的飞卫那边走过去。 李英向百余名州府军问了些杂七杂八、无关紧要的问题。 倘若换成旁人,问了这么多的废话,州府军必会生疑。 但这个人是李英,那就不一样了。 既然他问的是一句废话,人们也会毕恭毕敬,认认真真的回答。 生怕哪里说错了,惹得李英不高兴,自己便要步上校尉的后尘。 就在李英与州府军兵卒,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时,四周的飞卫、铁卫,乃至王府护卫们,纷纷围拢过来。 人们表情凝重,拳头都握得紧紧的。 若是平时,以他们这些人的武技,要对付百余名州府军,简直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 连日来,他们吃不饱,也喝不饱,身体状态都极差。 此时他们还能站立,还能走路,已经很不容易了。 祁维举目看向李英,李英也刚好向他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碰到一起,李英微不可察地点下头。 见状,祁维再不犹豫,他突然一个箭步,蹿到一名州府军的身后,握紧的双拳,狠狠向下砸去。 咚! 他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在那名州府军的后脑,头盔都发出一声闷响。 那名州府军闷哼一声,一头向前扑倒,撞倒前方的同伴身上,双双跌成,摔成一团。 听闻动静,其余的州府军纷纷回头往后看。 趁此机会,李英抽出佩刀,向前连刺。 噗噗噗—— 在一连串的闷响声中,数名州府军兵卒被横刀刺中,哀嚎着瘫倒在地。 这时候,在场的州府军都惊呆吓傻了,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鲁王殿下不是应该杀这些暴乱的吴王府守卫吗? 怎么突然又杀起自己人了? 李英持刀,对着周围的州府军猛砍猛杀,与此同时,李余、金乌、陆驰也都齐齐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金乌和陆驰,如同两尊杀神一般,冲入州府军的人群里,周围的惨叫声连成一片,一道道的血箭喷涌而出。 在场的飞卫、铁卫乃至吴王府护卫们,定睛一看,率先把金乌和陆驰二人认了出来。 看到金乌和陆驰,众人顿时间信心倍增,斗志大涨,虽是赤手空拳,但却毫无畏惧。 人们各找对手,抱住州府军兵卒,与其厮打到一起。 这百余名州府军兵卒,又哪能是他们的对手? 战斗仅仅持续了七八分钟便宣告结束。 百余名州府军兵卒,无一例外,全部倒在地上。 这时候,飞卫、铁卫等人,也都看到了李余。 人们无不是又惊又喜,纷纷围拢上前,激动地说道:“殿下!” 李余没时间与众人多做寒暄,说道:“赶快换上州府军的军装!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会引来其他的州府军!” 众人明白时间紧迫,不是说话的时候。 人们纷纷脱掉自己的破烂衣服,换上死掉兵卒的军装和甲胄。 果然如李余所料。 他们这边才刚刚还完衣服,便看到有一队的州府军急匆匆奔跑过来,为首的一位,正是那名被李英吓破胆的旅帅。 他们刚冲到后花园的拱门处,便看到李英慢条斯理地从里面走出来。 人们先是一怔,接着,齐齐插手施礼,说道:“鲁王殿下!” 李英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不在门口守卫,来此作甚?” “呃……鲁王殿下,我们……我们刚刚听到这边好像有打斗之声……” 李英脸色一沉,说道:“哪来的打斗声?” 侧耳倾听,四周一片安静,的确没有打斗之声。 人们面面相觑,暗自嘀咕,难道真是自己听错了? 一个人听错也就罢了,难道所有人都听错了不成? 李英的脸色越发阴沉,看向那名带头的旅帅,问道:“你等,可是在质疑本王的话?” “小人不敢!” 那名旅帅急忙躬身施礼。 “既然不信本王的话,你等,就自己进去看看!” “不!不!不!鲁王殿下不要误会,小人绝非……” 他话没说完,李英突然走到他近前,目光低垂,冷冷俯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本王现在让你们进去查看!还想让本王再说第三遍吗?” 说话时,李英的手抬起,摸向佩刀的刀柄。 那名旅帅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出体外,哪里还敢再多说一句,向手下的兵卒一挥手,快步走进后花园。 进来之后,人们都傻了。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百余具尸体。 更恐怖的是,这些尸体都被扒光了衣服,一个个赤条条的躺在地上,放眼望去,白花花的一片。 第414章 府军暴动 第414章府军暴动 那名旅帅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回头看向李英,结结巴巴地问道:“鲁王殿下,这……这是……” 李英没有回话,只默默地抽出肋下佩刀。 与此同时,四周的那些盔歪甲斜的‘州府军兵卒’也纷纷围拢上来,将这一群州府军团团包住。 “动手!” 随着李英一声令下,人们齐齐举起手中的武器,对这些州府军下了死手。 为首的旅帅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恐地看向李英,叫道:“鲁王殿下……” 可惜他的话音才刚出口,李英的刀已向他横扫过来。 旅帅吓得急忙弯腰闪躲。 他是把李英上面砍来的一刀躲开,却未能躲掉李英下面的一脚。 嘭! 李英的扫堂腿踢中旅帅的后脚跟,后者的身子在空中打着横,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等他起身,李英已手起刀落,刀锋直接刺穿了他的脖颈。 没过多久,这一队州府军也步了前面那拨州府军的后尘。 李余指挥在场的飞卫、铁卫等人,把地上的尸体全部收拢起来,与此同时,凌云走出后花园,以李英的身份,引其他的州府军来后花园。 后花园这里,简直成了州府军的屠宰场。 凌云引来一拨,埋伏在这里的飞卫和铁卫们便消灭一拨。 原本驻扎在吴王府内外的州府军,足有三四千人之多。 不过李奉和李英出城抓捕李余时,他二人带走了大部分州府军。 现在留守在吴王府内的州府军,总共也才几百人而已。 这些州府军,被李英一批接着一批的引入后花园,又被埋伏在这里的众人,一批接着一批的干掉。 折腾了有接近一个时辰,以李余为首的众人,终于把吴王府内的州府军全部清理干净。 之后,李余和凌云等人,立刻又带上郑王李元、刑王妃纪嫣烟,去往王府军的住处。 两万之众的王府军,目前都住在平昌城北面的瓮城里。 大型且重要的城池,通常都会设有双城墙,内外城墙之间的这一部分区域,便是瓮城。 瓮城里面没有建筑,两万王府军也没有营房可以居住,只能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偌大的瓮城,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帐篷连成一片。 两万之众的王府军,全部挤在这狭小的瓮城之内,其居住的条件可想而知。 居住的条件差也就罢了,在这里,他们既吃不好,也睡不好,要命的是,等到白天,他们还得去干重体力活。 仅仅才几天的光景,光是累死的王府军兵卒就有十好几个,另外累倒的兵卒,有百人之多。 没有药品提供给他们,累倒的人,能挺过去就继续苟延残喘着,挺不过去的,草席子一张,卷起来,直接拉到城外埋了。 这便是两万王府军的现状。 当李英把李元、纪嫣烟领到瓮城里时,驻守瓮城的州府军惊呆了,住在瓮城里的王府军也惊呆了。 人们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鲁王李英又在发什么神经。 李元和纪嫣烟,从李英的身后走出来,他二人直接走进周围密密麻麻的帐篷中。 一顶顶小帐篷,还没有一人高,可里面挤着的兵卒,却有四五个人之多。 许多王府军听闻动静,从小帐篷里爬出来,看到郑王李元和刑王妃纪嫣烟,人们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后用力揉了揉,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呼啦啦的,人们跪倒一大片,一个个眼眶湿红,大声高呼道:“殿下(王妃)!” 负责镇守北城的一名偏将,急匆匆跑到李英近前,插手施礼,咧着嘴问道:“鲁王殿下,您……您怎么把刑王妃和郑王给带到这里了?” 你把这两个人带过来,不是成心要引起王府军的暴动吗? 李英看向那名偏将,向他招招手,说道:“你到近前来与本王说话!” 那名偏将立刻又向前几步,再次插手施礼。 李英背于身后的那只手,突然向前一抡。 就听噗的一声,他手里的匕首,由偏将的左脖颈刺入,在其右脖颈透出刀尖。 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直接刺穿了偏将的脖子。 那名偏将猛的瞪圆眼睛,匪夷所思地看向李英,到死他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鲁王为何要对自己下杀手。 周围镇守北城的州府军兵卒见状,无不脸色大变,表情惊恐。 人们握着手里的长矛,端起来不是,放下也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李余、李元、纪嫣烟三人已走到瓮城中央的一座台子上。 李余抬手,将遮挡住面部的头盔拿下,大声喊喝道:“我乃吴王李余!”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如同晴空炸雷一般。 在场的众人,齐齐举目向台上看去。 站于李元和纪嫣烟之间的那位少年,不是李余还是谁? 人们纷纷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个个呆若木鸡。 他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李余竟然会突然在平昌城内现身。 李余继续大声说道:“晋王李奉、鲁王李英,勾结魏王、燕王等藩王,以欲加之罪,构陷天子,起兵谋反,天理难容!今日,诸王府府军将士,当随我奋力一搏,清剿奸佞,光复平昌!” 他的这番慷慨激词,直把在场的王府府军将士们说得热泪盈眶,群情激奋。 能不能清剿奸佞,光复平昌,那到是其次,关健是,他们实在是受不了现在这种非人的日子了。 王府府军将士,纷纷振臂高呼:“清剿奸佞!光复平昌!清剿奸佞!光复平昌!” 李元和纪嫣烟也在台上,跟着麾下的王府军将士们一同大声喊喝。 四周的州府军见状,意识到事态失控,人们又惊又怕,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带头,冲向了附近的州府军。 有人打了样,自然不乏跟随之人。 顷刻之间,整个瓮城就跟炸了锅似的。 大批的王府军,赤手空拳、不管不顾地冲向州府军。 州府军即便是全副武装,但面对排山倒海般涌来的王府军,也吓得不敢迎战,纷纷后退。 但他们后退的速度,又哪能快的过上来玩命的王府军。 一时间,瓮城乱成一锅粥。 放眼望去,到处都有几个或者几十个州府军,被成百上千的王府军追着跑的身影。 有些州府军被王府军追上,翻倒在地,而后,一个又一个的王府军扑了下去,将其死死压在地上。 都不用动手去打,光是被他们多人压着,州府军身边的甲胄就变了形,里面的人可行而知。 第415章 调虎离山 第415章调虎离山 两万之众的王府军暴动,只几百人的州府军又哪里能抵挡得住? 双方交战的时间不长,战斗便宣告结束。 有百余名州府军被杀,另有三百多人被擒,北城这边的州府军,一个也没能跑掉。 之后,李余、李元、纪嫣烟等人,带着王府军,直接去到城内的军械库,将王府军被收缴的武器全部拿回。 重新获得武装的王府军,士气更盛,他们兵分三路,分别去往东城、西城和南城,消灭另外三城的州府军。 平昌城内发生天翻地覆的变故,而出城的李奉和李英等人,对于此事还一无所知。 李奉、李英,以及州牧曹壬,率领一万余众的州府军,直奔李余出现的蔗镇。 当他们赶到这里的时候,还真看到城外有一支骑兵。 李奉和李英眼睛同是一亮,指挥手下的州府军,立刻对这支骑兵发起进攻。 州府军基本都是步兵,他们的两条腿,又哪能快得过战马的四只蹄子。 两千骑兵在前面跑,一万余众的州府军在后面追。 也不知道是骑兵跑累了,还是故意为之,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州府军以为有机可乘,更是铆足劲的往前追杀。 等到双方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二、三十步远的地方,跑在前面的骑兵们纷纷扭转回身,向背后追上来的州府军连续射出弩箭。 啪啪啪—— 弩弦的弹射之声连成一片。 顷刻间,州府军的前排兵卒,纷纷惨叫着中箭倒地。 后面的兵卒连忙举起盾牌,可是射过来的弩箭太密集,盾牌能挡下一部分,但也挡不下全部。 州府军兵卒,仍时不时的有人惨叫着倒地。 等到州府军顶着骑兵的弩箭,渐渐冲至骑兵近前时,骑兵又突然加速,拉开双方的距离。 等州府军再次追至他们的射程之内,他们又故伎重演,继续射出弩箭。 这便是骑兵打步兵最典型的战术之一,放风筝。 骑兵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和机动性,吊着步兵,让双方之间始终保持在不远不近的理想距离。 这时候,骑兵便可以安心坐在马上,回身射杀后面的步兵。 而奔跑中的步兵,根本无法做出瞄准,更无可能精确地射出箭矢,去杀伤前方的骑兵。 李奉和李英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是当年跟随李惠打下天下的藩王。 他二人立刻识破对方的骑兵战法,李奉急忙下令,暂停追击。 州府军才刚刚停下,前方的骑兵队伍中,策马奔出一骑,马上的那人,是个相貌俊秀的少年。 他头戴金盔,身披金色的光明甲,他大声喊喝道:“五哥、八哥,可还认识小弟?” 听闻喊声,李奉和李英下意识地举目望去。 只见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上的少年,不是李余还是谁?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看到李余现身,李奉和李英的眼珠子都红了。 这两人也顾不上什么骑不骑兵战法了,如同发了疯似的吼叫道:“擒下李余!立刻去擒下李余!凡能擒下李余者,赏黄金千两!”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李奉开出千金悬赏令,让下面的州府军士气大振,人们嘶吼着向李余那边冲去。 李余见状,立刻拨转马头,跑回到骑兵队伍里,之后,骑兵继续用放风筝的战术,边打边跑,边跑边打。 李奉和李英都红了眼,一再下令全力追击。 双方是一个前跑,一个在后追,不知不觉间,皆已远离平昌城。 在他们离开平昌城一带后,一名骑兵快马向平昌城而去。 在距离城墙还有百余米的距离时,这名骑兵点燃火把,高高举起,来回摇晃。 很快,城头也有星星的火光在来回晃动。 见状,那名骑兵眼睛顿是一亮,催马直接冲向平昌城。 倒了城门近前,他扬起头,高举起手中的飞卫令牌,大声喊喝道:“飞卫传报!” 很快,城防打开,李余率先从城内出来。 那名飞卫翻身下马,来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报殿下,右郎将已成功引走敌军主力,现蔗镇空虚!” 李余闻言,脸上顿露喜色,他回头对李元和纪嫣烟说到:“十五皇嫂、十六哥,立刻选出三千精兵,随我去收复蔗镇!” 李元和纪嫣烟皆是一脸的激动,二人齐齐点下头,在两万王府军中,挑出三千身强体壮的将士。 而后,李余带上三千王府军,直扑蔗镇。 此时,曹恒仍在镇守蔗镇,不过麾下的四千州府军,已有三千被李奉和李英临时抽调走,现在他的麾下只剩下一千来人。 突然听闻城外来了一支兵马,而且人数在三千左右,他还以为是被调走的部下回来了。 只是等这支兵马来到蔗镇的城前,土墙上的众人才看清楚,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州府军,而是王府军。 看罢,曹恒不由得大吃一惊,王府军不是都在平昌城内吗,怎么突然来到自己的蔗镇了? 再说,王府军已经被缴械,而这支王府军怎么还是全副武装? 曹恒从土墙的箭垛后探出脑袋,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报上名姓!” 李余骑着马,从队伍里走出来,扬头看向土墙上的曹恒,问道:“曹恒,你可还认识本王?” 曹恒伸长脖子,定睛一看,不由得脸色大变,脱口叫道:“李余!” “你大胆!” 金乌催马上前两步,手指着土墙上的曹恒,怒声呵斥道:“竟敢直呼殿下名讳,你曹恒该当何罪?” 曹恒倒吸口凉气。 李余怎么会在蔗镇,他不是跑了吗? 如果李余在这里,那么晋王和鲁王追的又是谁? 曹恒汗如雨下,脑瓜子嗡嗡的,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余扬头说道:“曹恒,你现在开城投降,尚有一条生路,倘若执迷不悟,继续效忠于反贼,你,只有死路一条!” 曹恒吞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说道:“吴王殿下,道不同不相为谋!请恕微臣无礼了!” 说着话,他抽出佩刀,用力向前一挥,大声喊喝道:“放箭——” 第416章 夺回失地 第416章夺回失地 曹恒和他的兄长曹壬,早已没有回头路可言,又怎么可能会向李余投降? 既然做出谋反这种事,那么投降就是个死。 与其如此,倒不如奋力一搏,或许九王真能成事,自己还有个从龙之功。 曹恒下令放箭,顿时间,土墙上箭如雨下。 李余立刻抬起手来,在他的面前,浮现出一面巨大的冰盾。 无数的箭矢打在冰盾上,劈啪作响,纷纷反弹落地。 周围的王府军兵卒也都纷纷举起盾牌,格挡箭矢。 见曹恒态度坚决,不肯投降,李余暗叹口气,侧头说道:“金乌!” 金乌连忙应道:“殿下!” “传令,进攻!” 听闻李余的命令,金乌立刻举起帅旗,向前挥动。 帅旗一动,击鼓声立刻响起。 鼓声一起,下面的将士们举着盾牌,齐齐向前方冲去。 他们这里距离蔗镇的土墙已经很近,只眨眼工夫,前面的兵卒便冲到土墙底下。 蔗镇的土墙只有四、五米高,这样的高度,搭起人梯就能攀爬上去。 三千如狼似虎的王府军,对着只有一千来人镇守的蔗镇发起全力猛攻。 最先冲到土墙上的是陆驰。 四、五米的土墙,于他而言,如履平地。 他纵身跃起,脚尖只在墙面上轻轻一点,人便蹿到土墙之上。 陆驰上到墙头,手持双刀,见人就砍,逢人就杀,直把这一段土墙上的州府军搅得大乱。 趁此机会,进攻的王府军一鼓作气杀上墙头。 曹恒原本还以为己方能抵挡敌人一阵子,万万没想到,只是刚刚交战,大批的敌军便攻杀上来。 他吓得脸色大变,环视如同潮水般涌过来的众多王府军,他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很快,他便退到台阶这里。 曹恒明白,只己方的这点人,做面对面的近身肉搏战,无论如何也不是王府军的对手。 为今之计,若想保命,只能先行逃走。 他拿定了主意,转身要往台阶下面跑。 这时候,就听身后一阵大乱。 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瞧,只见自己身后的守军人群里,如同炸锅了似的。 他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呢,突然间,有一浑身是血的血人从人群里冲杀出来。 这个血人,正是陆驰。 他不找旁人,直奔曹恒而来。 看到对方来势汹汹,杀气腾腾,犹如杀神附体,曹恒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要往台阶下面跑。 陆驰三步并成两步,冲到曹恒的背后,一脚狠狠踹了过去。 嘭! 他这一脚正中曹恒的后背。 曹恒怪叫一声。 这回他也不用走台阶了,身子前扑着,从土墙上直接飞了出去。 噗通! 曹恒的身躯重重地摔落在地。 他平躺在地面,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全是金星。 缓了好一会,他的双眼才渐渐有了焦距。 这时候,陆驰已提着刀,向他一步步走过来。 周围还有些州府军的兵卒,人们端着长矛,大呼小叫地向陆驰冲杀过去。 陆驰挥刀。 他的每一刀挥出,都伴随着一道血箭喷射。 冲过来的兵卒,在一声声的惨叫中纷纷扑倒在地。 陆驰一路走到曹恒近前,在他的背后,也倒下一长串的尸体。 曹恒满脸惊恐地看着陆驰,抬起双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投降!我愿意向……向吴王殿下投降!” “晚了!” 陆驰只吐出两个字,而后,将手中刀高高举起。 曹恒吓得面无血色,连连尖叫,他翻了个身,在地上爬着,还想要逃走。 陆驰目光一凝,手起刀落,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脆响。 曹恒人头落地,一道血箭从他的短颈处喷射出去。 无头的尸体爬在地上,等了一会,才缓缓的侧身翻倒。 陆驰冷哼一声,用刀尖一挑,把曹恒的断头高高举起。 见状,周围的州府军兵卒无不满脸惊恐,连连后退。 主将若在,下面的将士,即便在战场上处于被动,但还有一战之力。 可主将一死,下面将士的士气迅速崩塌,人们也再无斗志。 随着曹恒被杀,州府军将士立刻呈现出土崩之势。 人们无心恋战,成群成片的向后溃败。 趁此机会,大批的王府军攻入蔗镇,兜着州府军的屁股展开追杀。 战斗并没有持续得太久。 前后的时间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蔗镇的战斗便已全部结束。 此战,主将曹恒被杀,下面的千余名州府军兵卒,除了战死的两三百人外,其余的悉数被擒。 李余进入蔗镇后,立刻释放了被关押在这里的蔗农以及众多的术士们。 看到李余,人们皆是激动地热泪盈眶,不少人都禁不住呜呜呜地哭出声来。 李余向众人抱拳拱手,正色道:“这段时间,让诸位都受惊了,也受苦了!” 说着话,他一丝不苟地深鞠一躬。 术士和蔗农们都吓了一跳,人们连忙屈膝跪地,向前叩首,纷纷说道:“殿下折煞小人!” 李余先后夺回平昌城和蔗镇,这等于是斩断了州府军在平昌郡的落脚点。 而对于平昌城和蔗镇这边发生的变故,李奉和李英还一无所知。 他二人正率领着州府军主力,对着‘李余’率领的骑兵穷追不舍。 这支骑兵一路往西跑,等到天色渐亮的时候,骑兵们也是人困马乏。 骑兵尚且如此,李奉和李英率领的州府军情况可想而知。 这一晚的追逐下来,人们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快跑断了。 李奉眉头紧锁地说道:“老八,李余现在率领的都是骑兵,我们的将士即便跑断了腿,也追不上他们啊!” 李英眯了眯眼睛,说道:“跑了这么久,即便人能受得了,马也受不了!让将士们再坚持一下,今日,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擒下李余这个小杂种!” 李奉想了想,最终还是点点头。 以李奉和李英为首的州府军,歇息还不到两刻钟,又开始向前方追击。 其实李英的判断没错。 足足折腾了一晚,两千飞卫、铁卫所乘坐的马匹,的确都已累得疲惫不堪。 看到后面的州府军又追上来,为首的‘李余’立刻下令,全体上马,继续向西行进。 李亢来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沉声说道:“右郎将,这样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以属下之见,不如调转回头,与李奉、李英诸贼杀个痛快!” 第417章 边军现身 第417章边军现身 率领两千骑兵的这位李余,正是由炎墨乔装改扮。 他看眼义愤填膺的李亢,摇头说道:“不行!这样做,我方的伤亡太大!” 他指挥的这两千骑兵,一半是飞卫,一半是铁卫。 飞卫和铁卫的战力,自然不是州府军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但关健是,他们的人数太少,而对方兵力又太多。 以两千人困马乏的骑兵,去力战一万五、六千人的州府军,即便最终能打赢,那也将会是一场惨胜。 以现在的局面来说,己方实在没有必要去与州府军如此拼命,做无谓的牺牲。 他们正说着话,前方突然飞奔过来一匹快马。 等来人跑到他们近前,立刻勒停马匹,从马背上跳跃下来。 随着马上之人下马,战马也再坚持不住,四蹄一软,跪卧在地,嘴角流淌出血丝。 这是累的。 那人快步走到炎墨近前,气喘吁吁地插手施礼,说道:“禀报右郎将,边军主力距离此地已不足五里!” 听闻这话,炎墨的眼睛顿是一亮。 他一拍巴掌,面露喜色地说道:“太好了!” 他转头看向李亢,说道:“李校尉不是想和李奉、李英决一死战吗? 现在,我们的机会来了!” 李亢也是一脸的兴奋。 边军主力已经行进到此地,现在,己方再不用怕后面的州府军了! 炎墨指挥着两千骑兵,继续向西行进。 后面跟上来的州府军,依旧是穷追不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这两千骑兵,引向无底的深渊。 双方一前一后,又跑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 这时候,前方的骑兵突然不跑了。 人们一个个的拨转马头,后队变前队,摆出骑兵冲阵的架势。 见状,在后面追击上来的李奉和李英,不约而同地嗤笑出声。 骑兵冲阵固然厉害,但那也要看双方的兵力。 对方只两千骑,还想对己方的一万六千将士展开反冲锋? 这不是成心找死吗? 李英狞笑着说道:“五哥!我看李余那个小杂种,是被我们给逼疯了!” 李奉亦是冷笑出声,说道:“如此,倒也省得我们再去追他!” 他二人骑着马,位于州府军阵营的正中心,命令州府军将士列出步兵方阵,向前推进。 前排的州府军兵卒纷纷竖起塔盾,后面的兵卒则是向前探出长矛。 放眼望去,整个州府军的阵营,就如同长了尖刺的刺猬。 随着震耳欲聋的擂鼓声,州府军方阵开始向前推进。 轰隆、轰隆、轰隆—— 一万六千步兵的推进,气势也不容小觑。 将士们整齐划一的步伐,他们每跨出一步,地面都为之震颤。 望着迎面推进过来,气势如虹的州府军,炎墨等人非但面无惧色,反倒是好整以暇。 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渐渐的,已快要接近到百步。 只要进到百步之内,便是进了弓箭的射程。 随军推进的李奉和李英,不约而同地抬起手臂,大声喊喝道:“准备放箭!” “准备放箭——” “准备放箭——” 传令兵把他二人的命令传达给各营、各团、各旅。 推进中的州府军兵卒,纷纷从箭囊中抽出箭矢,捻弓搭箭,对准前方的骑兵,只等着进入射程后,好第一时间射出箭矢。 就在州府军这边已拉开架势、准备一举歼灭这支骑兵的时候,突然间,在骑兵的后方,地平线上出现一面面旗帜。 紧接着,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慢慢浮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李奉和李英也有看到这支兵马的出现。 两人的脸上一同露出惊讶之色。 二人手搭凉棚,定睛细看,不由得脸色顿变。 边军! 那是李余麾下的边军! 边军的气势,可完全不同于州府军。 自打边军成立以来,大仗小仗,已打过不计其数。 边军中的将士,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他们的身上,都穿着厚重的铁甲,头盔遮挡住整个面部,只有眼睛部位,留有一条缝隙。 边军主要是由周人、苏怒人、哈衣人组成。 其中又以苏怒人的数量最多,哈衣人其次,人数最少的反而是周人。 就身体素质而言,苏怒人和哈衣人都要比周人孔武有力。 也正因为这样,即便他们穿上沉重的铁甲,其行动依旧是敏捷快速。 随着边军的出现,放眼望去,前方完全是黑压压的一片。 佩戴着铁盔铁甲,手持长矛,腰挂弯刀的边军将士,列着方阵,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 看到边军推进上来,以炎墨为首的两千骑兵,立刻向旁移动,让开道路。 对面的李奉、李英,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他二人没想到,眼瞅着要擒下李余,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边军赶到战场。 曹壬的额头冒出虚汗。 李余麾下的边军,可是号称有五万之众,己方的一万来人,能是五万边军的对手吗? 他催马来到李奉和李英近前,说道:“晋王殿下、鲁王殿下,既然……既然李余的援军已到,我们……我们还是暂时撤兵吧!” 李奉和李英对视一眼。 李余就在前方,这个时候要他俩放弃,二人着实是不甘心。 李英狠声说道:“五哥,我就不信,李余那个小杂种能训练出什么精兵! “边军不是号称有五万之众吗? 可你看,前方的这支兵马,充其量也就两万来人,所谓的五万边军,就是虚张声势,传言中边军的骁勇善战,依我看,也只都是假的!” 李英的这番话,让李奉暗暗点头。 李余是个什么货色,他们能不知道? 可以说,他们就是看着李余长大的。 李余有几斤几两重,他们再清楚不过。 荒唐、无能、废物等等,这些挂在李余头上的标签,在他们的心里早已根深蒂固。 即便最近李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也只认为李余是受了高人指点,绝非是李余自己突然之间开窍了。 李奉沉吟片刻,对李英说道:“好!老八!今日,我们就和老十七真刀真枪的干一场,看看他老十七到底有多少本事!” 李英闻言,脸上立刻笑出阴狠的冷笑,他嘴角上扬,一字一顿地说道:“五哥,我们可先说好了,不管我在小杂种身上用什么手段,五哥都别拦着我!” 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双方都不用交锋,他便已预感到,己方必胜,擒下李余,完全是探囊取物。 第418章 布下口袋 第418章布下口袋 李奉和李英太高估州府军的战力,同时他们也太低估边军的战力。 这支进入战场的边军,的确只有两万人左右。 就兵力而言,双方相差的并不多。 边军与州府军逆向推进。 很快,两军之间的距离便不足百步。 州府军方面率先射出箭阵。 几乎是同一时间,边军方面齐齐举起盾牌。 只见一面黑雾从州府军的阵营中腾空而起,在空中画出一面长长的黑色弧线,直奔边军阵营砸去。 反观边军这边,整个阵营的头顶上,完全被黑压压的盾阵所覆盖。 箭矢如同雨点一般落下,顷刻间,箭阵砸在盾阵上的噼啪之声,连成一片,好似爆豆一般。 盾阵能挡下大部分的箭矢,但也挡不下全部。 许多箭矢透过盾阵之间的缝隙,射入进去。 这些穿过盾阵的箭矢,有些被边军身上的铁甲挡下,有些则穿透铁甲的薄弱处,钉在人们的身上。 恐怖的是,被箭矢射中的边军,好像没有感觉似的,身上插着触目惊心的箭矢,继续往前突进。 有些边军兵卒的肩头、胸口、小腹连中数箭,竟然还能站立不到,维持着己方的整体阵型。 身在州府军阵营后方的李奉和李英,看不太清楚对面的情况,但身在前方的兵卒,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人们的脸上皆露出惊恐之色。 身中数箭,还能继续进军,还能继续作战,这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可以说战斗还没开始,州府军这边将士已先被边军的凶悍震慑住,士气也跌落一截。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到四十步远的时候,边军开始撤下盾阵,人们齐刷刷地端起连弩,对准对面的州府军,展开齐射。 边军用连弩射出的箭阵,可比州府军的箭阵要凶狠得多,也密集得多。 铺天盖地的弩箭,一拨接着一拨,不断的砸进州府军的人群里。 州府军也有第一时间布起盾阵,不过仍时不时地有兵卒被弩箭射中,哀嚎着扑倒在地。 双方还没有直接接触到一起,但两边的箭阵已开始不断杀伤对方的有生力量。 终于,两边的前排兵卒打了照面。 一时间,战场的中心地带,嘭嘭嘭的轰鸣声此起彼伏。 那是盾牌冲撞盾牌而发出的撞击声。 这种对抗,没有投机取巧可言,就是比拼双方兵卒的身体素质。 双方撞到一起后,边军这边的将士纹丝不动,反观对面的州府军,前排兵卒被撞得里倒歪斜,前排的盾阵也随之一阵大乱。 边军将士趁此机会,立刻向前刺出长矛。 松散的盾阵,挡不住对面刺过来的无数长矛,许多州府军兵卒瞬间被长矛贯穿身体。 随着一根根的长矛从州府军的人群里拔出,一道道的血箭也被带了出来。 州府军阵营中的惨叫之声,都刺人的耳膜。 前排的州府军兵卒倒地,边军这边顺势向前推进,好多州府军兵卒只是受伤躺在地上,还没来得急爬起身,便被边军将士从身上践踏过去。 塔盾兵不管地上的敌军伤兵,但后面跟上的长矛兵,对伤兵可一点不客气,人们一边跟着塔盾兵前进,一边不断用长矛刺杀地上的伤兵。 边军的整体阵营,就如同推土机一般,不断的向前推进再推进。 反观对面的州府军阵营,则被杀得节节后退,完全无法抵挡推进中的边军。 眼瞅着前军大乱,坐镇后方的李奉和李英都有些傻眼。 他二人是真的没想到,边军竟然如传言中的一样,骁勇善战,犹如一头巨大的钢铁猛兽。 这时候,李奉和李英终于意识到自己太托大,也太轻视边军的战力。 正当两人眉头紧锁,心生退意的时候,在他二人的左右两边,各跑来一名斥候。 这两名斥候来到李奉和李英近前,顾不上下马,他二人在马上插手施礼,急声说道:“晋王殿下、鲁王殿下,我军左翼发现敌军!” “我军右翼也发现敌军!” 听闻两名斥候的禀报,李奉和李英急忙向左右两边望去。 可不是嘛! 在州府军的左右两翼,又各出现一支规模庞大的边军。 放眼望去,旗帜招展,袖带飘扬,黑漆漆的铁甲兵卒,铺天盖地,占满了地平线,一眼望不到边际。 糟了! 李奉和李英久经沙场,经验丰富。 看罢本方左右两翼出现的敌军,立刻意识到边军是在给己方用口袋阵。 边军的数量,远远不止前方的这两万人,而是得有五六万人之众。 他们兵分三路,目的可不仅仅是要击败己方,而是想把己方围起来全歼! 李奉和李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急声说道:“传令下去,后退!全军后退!” 前方那两万边军,己方这边业已难以招架,现在左右两翼又各出现两万左右的边军,这仗还怎么打? 此时不跑,等到边军对己方完全合围之势,再想跑,可就来不及了。 李奉和李英若是不下撤退的命令,州府军虽处于劣势,但也能抵挡一阵子。 可撤退的命令一下来,将士们立刻无心恋战,成群成片的往后退。 如此一来,州府军这边的整体阵型彻底乱了套。 大规模的军团作战,单兵战力的强弱,那还在其次,双方主要比拼的就是将士们的整体配合,以及阵型的保持。 州府军这边阵型散乱,立刻被边军抓住机会,边军阵营的推进变得更加凶狠,速度也变得更快。 与此同时,从左右两边杀来的边军,也在快速向战场云集。 三拨边军,迅速对州府军形成包夹之势。 本就露出败像的州府军,这时候彻底坚持不住。 人们哪里还顾得上保不保持阵型,纷纷调转回头,玩了命的往后跑。 许多州府军兵卒,甚至是边跑边甩掉身上的甲胄。 兵卒们身上的甲胄,通常在二十公斤到二十五公斤,也就是四十斤到五十斤。 穿着如此沉重的甲胄,想跑快也没有可能。 为了保命,兵卒们在逃跑时,只能将身上沉重的甲胄一一卸掉。 丢盔弃甲的成语也就是这么来的。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州府军再想要逃走,已然来不及了。 在州府军将士惊慌失措,全线溃败的时候,以炎墨为首的两千骑兵,开始对州府军展开了骑兵冲阵。 第419章 厚颜无耻 第419章厚颜无耻 飞卫和铁卫组成的这两千骑兵,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从州府军的背后直插进去。 逃亡中的州府军兵卒,听闻背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只回头看一眼,便看到追杀上来的骑兵,以及骑兵手中的长矛。 噗! 长矛通体而过。 中矛的兵卒,整个身子都被捅飞出去。 骑兵踏阵。 被战马撞飞的、被长矛捅飞的州府军兵卒,不计其数。 见状,李奉和李英大惊。 这时候,他二人完全不顾州府军的死活,带着各自的亲兵护卫,催马便跑。 炎墨的目标可不是杀伤州府军的普通兵卒,他早就锁定了身在州府军中的李奉和李英二人。 见他俩要趁乱逃走,正在奋力击杀前方敌人的炎墨,大吼道:“李亢!” “在!” “给我杀过去!务必要把李奉和李英留下!” “遵命!” 李亢手持一杆长矛,带着一队飞卫骑兵,玩了命的往前突进。 挡在他们前方的州府军兵卒,要么成群成片的被杀倒,要么成群成片的四散奔逃。 李亢一马当先,直奔李奉和李英追了过去。 人还没到近前,他断喝一声,将手中的长矛狠狠投掷出去,长矛直取李奉的后心。 “殿下小心——” 一名护卫奋不顾身地甩掉马镫子,身子斜着蹿出去,把坐在马鞍子上的李奉,给硬生生撞下战马。 李奉重重地摔落在地,但也躲过一劫,可那名撞开他的护卫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被李亢投掷过来的长矛正中后背。 噗! 长矛的矛尖,在他的胸前透出。 那名护卫叫都没叫一声,跌下战马,当场毙命。 看到护卫在地上翻滚的尸体,李奉吓得大惊失色,冲着在前面狂奔的李英,大声喊叫道:“八弟救我!” 李英扭转回头,看到李奉落马,而后面的追兵,马上就要冲至李奉近前。 他暗暗咬牙,怒骂一声:“他娘的!” 李英急急拨转马头,又反冲了回来。 他策马奔至李奉近前,向下伸出手掌,急声说道:“五哥!上来!我带你走!” 坐在地上的李奉,连忙爬起身,同时死死抓住李英的手。 还没等李英发力,把李奉拉上自己的战马。 突然间,李奉眼眸闪烁一下,露出一抹狡黠的贼光。 他手上猛然加力,竟然将毫无准备的李英从战马上硬拽了下来。 噗通! 李英重重摔在地上。 李奉则趁此机会,跳上李英的战马,看都没看李英一声,抽出佩刀,在战马的臀部狠狠割了一下。 战马吃痛,咴咴嘶鸣,紧接着,甩开四蹄,径直地冲了出去。 李奉的护卫们,哪里会管李英的死活,他们紧随其后,跟着李奉,快马加鞭的一并逃走。 谁能想到,关键时刻,李奉竟然会把李英拉下马,然后又厚颜无耻地抢走李英的战马,落荒而逃。 彭飞等李英的护卫们,都被李奉的这套骚炒作给惊呆了,也气愣了。 即便是追杀上来的李亢等飞卫,也都颇感匪夷所思。 那么狠毒凶残的李英,关键时刻,尚且能跑回来救你,可你李奉倒好,全然不顾李英的死活,抢了人家的马自己先跑路了,留给李英给你做垫背,你他娘的还是人吗? 所以说,咬人的狗不叫。 别看李奉这位晋王,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十分的低调,但真被他咬上一口,不死也得掉层皮啊。 李亢催马冲到近前,他抽出肋下的佩刀,对准李英,一刀劈砍过去。 不等李英做出应对,彭飞怒吼一声,持刀迎上前来,挡在李英身前。 当啷—— 双刀碰撞,爆出一团火星子。 彭飞身子后仰,倒退了一步。 反观李亢,骑在马上的身子向旁一侧歪,险些从战马上掉下去。 他低头再看自己的手掌,虎口被震裂,鲜血缓缓渗出。 李亢心头一惊,暗道一声,此人好高深的内力! 彭飞拉着李英,急声说道:“殿下做我的马,快跑!” 李英终于回过神来,他的两只眼睛都快喷出火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李奉!” 你他娘的是真狠啊! 比我李英还狠!还恶毒! 这时候李英想上马逃走,已然来不及了。 大批的飞卫追至他的近前,将李英,连同他手下的护卫团团包围。 炎墨冲到李英近前,勒停战马,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他,说道:“李英,你已插翅难飞,还不俯首就擒?” 李英转回头,看向炎墨,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仔细,不由得脸色一变,厉声问道:“你不是小杂种,你到底是何人?” 易容术也并非是天衣无缝,只要仔细查看,还是可以看出破绽。 炎墨一字一顿地说道:“飞卫!” 见李英变了脸色,炎墨说道:“李英,你起兵谋反,又杀害刑王,无论哪一条,都可治你的死罪!投降,你或许还能得到一根三尺白绫,留一副全尸,负隅顽抗,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炎墨压根就没想留下李英活口。 像李英这种人,早就该死个十回八回的! 今日,自己若是生擒李英回去,那等于是在为难殿下。 不如就直接提着他的项上首级回去,如此一来,殿下也不用担上手足相残的恶名。 听闻炎墨的话,李英鼻子都快气歪了,他爆叫一声:“彭飞!给本王杀了他!” 彭飞没有二话,持刀跃起,人在空中,凌空向炎墨劈砍一刀。 嗖—— 一道剑气向炎墨砸去。 炎墨身形一晃,跳离战马。 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战马被这道剑气硬生生劈成两片。 炎墨持刀冲向彭飞,唰唰唰,人们只能听到破风声,与此同时,看到空中乍现三道白光,至于炎墨是如何出的刀,完全看不清楚。 在飞卫府,炎墨就是专门做暗杀的。 他的刀法,把快准狠三个字都运用到了极致。 即便是彭飞,在应对起炎墨的快攻,都显得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挡下炎墨的三刀,后者猛然一记重劈,砸向彭飞的头顶。 彭飞大吼一声,横刀向上招架。 当啷! 咔嚓! 二人的战刀碰撞到一起,双双断成两截。 彭飞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不由得稍微愣了下神。 若是与旁人过招,这稍微的愣神或许不算什么,但现在,他的对手可是顶尖级的杀手,炎墨! 第420章 死到临头 第420章死到临头 炎墨手持断刀,向前近身,断刀的断口处,径直刺向彭飞的脖颈。 虽说是断刀,但以炎墨出刀的力道,真被刺中,脖子还是得被刺穿。 彭飞心头一震,连忙侧身闪躲。 不过他的速度仍稍慢了一点。 断刀的锋芒在他脖侧掠过,将他脖侧的皮肤划开一条血口子。 彭飞惊叫一声,身子后仰,想要后退,炎墨手腕一翻,由正手握刀,变成反手握刀,断刀向前一挥,锋芒横扫彭飞的双目。 暗道一声好快!彭飞连忙向下低身闪躲。 哪知炎墨这一刀只是虚招,他握着刀柄的手猛然向前一怼,就听嘭的一声。 刀柄的尾部,结结实实地撞在彭飞的面门上。 彭飞怪叫一声,掩面而退,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隙,汩汩向外流出。 炎墨不依不饶,一个蹬步,追上后退的彭飞,同时左手向前探出,一把抓住彭飞的衣领子。 彭飞意识到不好,他还想反抓住炎墨的手腕,但来不及了。 炎墨断喝一声,手臂上扬,原本站在地上的彭飞,猛的腾空而起,但炎墨硬生生甩到空中。 彭飞飞在空中的身形还没来得急稳住,站在下面的炎墨,已运足气力,凌空向上方挥出一刀。 剑气射出。 彭飞即便意识到对方的杀招来了,可他人在空中,无处着力,也无法做出闪躲。 说时迟,那时快。 剑气在彭飞的腰身扫过,就听咔嚓一声,彭飞在空中的身形突然断成两截。 腰部以上的部分往前飞,腰部以下的部分往后飞。 空中也随之乍现出一大团的血雾。 而后,无数的血珠子从半空当中洒落下来,空中如同下起了血雨。 李英惊讶地张大嘴巴,他没想到,自己手下武技最为高强,已经达到宗师级别的彭飞,竟然只是在转瞬的工夫,就惨死在对方的断刀之下。 他禁不住连连后退,同时对周围的手下护卫们撕心裂肺地叫喊道:“杀了他!立刻杀了他!他不是李余,赶快杀了他!” 炎墨冷哼一声,手臂向外一扬,断刀飞出,直取李英的面门。 李英吓得抱着脑袋,向下低身,断刀击散他的发髻,顿时间,李英变成披头散发。 炎墨振声喝道:“反贼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将其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他一声令下,四周的飞卫、铁卫骑兵,立刻对李英为首的众人展开围攻。 只见人们齐刷刷端起弩机,持续地射出弩箭。 上千台连弩,一同向李英这几十号人发射,结果可想而知。 李英的手下,也全是高手,人们拼了命的挥舞手中的武器,拨打射来的弩箭。 但是他们能挡得下十支、百支的弩箭,但却挡不下成千上万支的弩箭。 只见有人挥舞着战刀,好不容易把前方射来的弩箭纷纷打落,但背后射来的弩箭又深深钉在他的背上。 由于身体吃痛的关系,只稍微停顿了那么一下,前方飞来的弩箭又钉在他身上。 接下来,就是四面八方飞来的弩箭,不断往他的身体里钻。 只眨眼工夫,一个大活人就被活生生地射成刺猬,浑身上下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弩箭,触目惊心。 人是死了,但尸体根本躺不到地上。 这只是战斗的一角而已。 李英的数十名护卫,在飞卫和铁卫射光连弩里的全部弩箭之后,在看现场,剩下的已经连十人都不到。 即便是这十人,有的也是身上插着十数支弩箭,站都站不住,需要拄着佩刀,才能稳住身形。 即便是中箭最少的人,身上也或多或少地插着三、四支箭。 而被人们围在正中心的李英,倒是毫发无损。 看着四周倒下一片的尸体,或者说是满地的‘刺猬’,李英面无血色,这时候,他已然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 今日,他再想逃走,恐怕难如登天。 他分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两名手下,从人群当中走出来,举目看向对面的炎墨,傲然说道:“本王乃鲁王李英!你等区区飞卫,岂能杀本王? 让李余滚出来,与本王说话!” 炎墨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只是无声无息地将连弩端了起来,对准李英。 见状,李英的两名部下立刻上前,再次把李英挡在身后。 李英气急败坏地吼叫道:“滚开!本王不信,飞卫胆敢杀本王!” 朝中的官员、大臣们会惧怕飞卫,但李英不怕。 说白了,飞卫就是他们李家人养得一条恶犬而已。 飞卫还敢回头咬自己的主人吗? 事实证明,他们敢。 至少,炎墨敢。 毫无预兆,炎墨猛的搬动连弩的拉杆,啪的一声,一支弩箭飞射出去,正中李英前方护卫的胸口。 噗! 半截弩箭都刺入那名护卫的体内,后者瞪圆着眼睛,死死盯着炎墨,身体却已直挺挺的扑倒在地。 炎墨继续搬动拉杆,第二支弩箭射出,另一名护卫是眉心中箭,当场毙命。 看着两名为自己挡箭的护卫相继倒地,李英难以置信地看向炎墨,一向高高在上的他,这时候说话也有些结巴。 “你……大胆飞卫,你……你竟敢杀本王……”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支弩箭从连弩机匣里射出,正中李英的右侧大腿。 李英禁不住痛得嚎叫一声,单膝跪地,低头看着自己中箭的右腿,浑身直哆嗦。 炎墨不再迟疑,连续搬动拉杆,一支支的弩箭从机匣里飞射出去。 周围残存的几名护卫见状,完全是不顾生死地挡在李英面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把连弩射出的弩箭全部挡下。 这时候再看,李英的四周已再无一名护卫,以他为中心,周围一圈全是人们的尸体,一个个都如同刺猬一般。 李英不知道是怕极,还是怒极,他突然哈哈哈地仰天狂笑起来。 他用佩刀支撑着身体,一点点地从地上站起,笑了好一会,方开口说道:“李余!李奉!哈哈哈,世上皆说我李英恨毒,而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比我李英更狠更加恶毒!” 说话之间,他慢慢抬起手中刀,环指四周的飞卫、铁卫骑兵,疯狂地大声喊叫道:“小杂种不是让你们来杀我吗? 来啊!动手啊!” 人们端起的连弩,不自觉地纷纷放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李英终究是藩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 真要杀他,人们的心里也都是胆儿突的。 第421章 罪有应得 第421章罪有应得 这时候,一名飞卫快马跑到炎墨近前,插手施礼,说道:“右郎将,高将军即刻就到此地!” 炎墨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可不是吗,一面绣着高字的大旗,距离自己这边已只有几十步远。 他眼神一黯,心里嘀咕,不能再等了! 等到高屠过来,他恐怕未必敢对李英下杀手。 炎墨向四周的众人大声喝道:‘飞卫、铁卫听令!” 说话之间,他猛的向前一催战马,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要下达的命令。 战马咴咴嘶鸣一声,猛然向前奔去,不偏不倚,战马正撞在李英身上。 人的血肉之躯,哪里能挡得住战马的冲击力。 顿时间,李英被战马撞出一流滚。 只是不等他翻身从地上爬起,炎墨已催马从他身上践踏过去。 李英趴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再看他背上的蟒袍,几乎被鲜血染红、浸透。 有了炎墨打样,周围的飞卫、铁卫不再迟疑,人们有样学样,纷纷策马跑上前去。 只见一匹接着一匹的战马从李英的身上无情踏过。 刚开始,李英才能发出几声杀猪般的惨叫,但很快,他便没了动静。 整个身体,就如同一只破布娃娃,被一匹匹的战马踩过、踏过…… 鲁王李英,成为继刑王李亨之后,第二个死于非命的亲王。 李英这一生,凶残至极,杀人如同切菜一般。 而他的下场也是无比凄惨,被无数的战马活生生踩踏而死,身体都快化成一滩肉泥。 当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当高屠和秦胜英诸将,赶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根本没能见到李英,只见到一副被战马踩踏得血肉模糊、残破不堪的尸体。 高屠快速下马,走到李英的尸体近前,低头打量许久,不确定地问道:“这……这是李……李李英?” 炎墨点头应道:“没错!高将军,此人就是李英!乱战时,李英被我方的骑兵弟兄不慎踩踏而死!” 这他娘的是不慎吗? 这明显就是故意的嘛! 不然,人也不会被战马踩踏成这样。 高屠只轻轻哦了一声,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炎墨,倒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乱战之中,踩死个把人,再正常不过,炎墨这么说,也合情合理。 高屠说道:“炎……炎炎将军,把……把李李英的尸体,当带……带带……” “高将军是要在下把李英的尸体带回平昌城,交于殿下过目是吗?” 高屠重重地点下头,嗯了一声。 炎墨面无表情地欠了欠身,应道:“在下听从高将军将令!” 高屠又问道:“李李李奉现……现在何处?” 说着话,他还特意向周围环视一圈。 炎墨眉头紧锁地说道:“在下无能,让李奉率残部侥幸逃走!” 高屠皱着眉头说道:“不……不能放……放跑李奉,这……这是放……放虎归山!” 炎墨正色道:“高将军所言极是!在下这就率部去捉拿反贼李奉!” 高屠又嗯了一声,提醒道:“小……小心!”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再想捉拿李奉,已然是难如登天。 李奉及其一众贴身护卫,早已跑得不知去向。 拽下李英做垫背后,李奉仿佛丧家之犬,带着他的手下,落荒而逃。 他们一行人先是逃到平昌城。 可是来到平昌城附近,李奉远远的便看到城头上竖立着一面大旗,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吴’字。 那正是吴王李余的旗帜。 看到平昌城竟然竖起吴王大旗,李奉的脑袋顿是嗡了一声。 完了! 平昌城竟然被老十七给夺了回去! 这次,自己是中了老十七的调虎离山之计啊! 李奉聪明透顶,此时此刻,如果还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不是他了。 只不过李奉一时间也不明白,李余到底是怎么攻下平昌城的,为何平昌城内没有一人跑出来,向自己禀报此事。 平昌城已经回不去了,李奉迫不得已,只能改道去往蔗镇。 他打算与镇守蔗镇的曹恒汇合。 可是刚到蔗镇附近,李奉便看到蔗镇的土墙上也竖立起吴王大旗。 与此同时,另一根的旗杆子上还悬挂着一颗断头,那正是曹恒的脑袋。 看到蔗镇也失守,主将曹恒被杀,李奉的脑袋嗡了一声,眼前发黑,险些从战马上一头栽下去。 周围的护卫们急忙伸手,把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托住。 完了!这下可彻底完了! 平昌城和蔗镇全部被李余抢占回去,己方在平昌郡也就彻底失去了落脚点。 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除掉李余的问题,而是自己还能不能逃出平昌郡的问题。 李奉没敢在蔗镇附近多做逗留,对周围的手下护卫急声说道:“走!赶快走!” “殿下,我们去哪?” “去……去代郡!梁州……我们已经待不了了!现在得赶紧去代郡,与燕王他们汇合!” 李奉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败在李余手里的。 甚至,他都没搞明白,现在李余到底在哪。 是在边军当中? 还是在平昌城? 或是在蔗镇? 周围的护卫们没有二话,齐声说道:“是!殿下!是非之地,的确不宜久留!” 李奉催马刚要走,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猛的一拉缰绳,停下战马。 他面沉似水地看向周围一众护卫,冷声说道:“鲁王到底是怎么深陷重围的?” 跟在李奉身边的护卫们,自然也都不是傻子。 人们先是一怔,紧接着,齐声说道:“回禀殿下,鲁王是不慎落马,被追兵团团包围,殿下欲拼死返回营救,却被我等拦下!” 听完众护卫的话,李奉的脸色立刻缓和许多。 他长长叹息一声,摇头哀叹道:“老八时运不济,这也是他的命啊!纵然我等愿拼死一搏,可终究,还是难以逆天改命!” 周围的护卫们相互看了一眼,齐齐插手施礼,说道:“殿下已经尽力了!可天命难违,还请殿下节哀!” “我们走吧!” 李奉一脸的哀伤,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第422章 收服梁州 第422章收服梁州 当初李奉、李英率领着两万余众的州府军,大张旗鼓的进入平昌郡,并一举攻占平昌城和蔗镇。 一时间,可谓是气势如虹,风头无两。 而现在,只剩下李奉一个人,带着数十名亲随,仓皇逃出平昌郡,如同丧家之犬。 与数日前的风光,形成鲜明对比。 这次发生在平昌郡的征战,也让李余、李元、纪嫣烟与九王之间彻底撕破脸。 原本李余和李元、纪嫣烟还都处于相对中立的立场。 即便他们更倾向于新君李据,但也没想过要与九王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而这次的事件之后,李余、李元和纪嫣烟是彻底倒向了李据,与九王之间,也再无联手合作的可能。 州府军被边军全歼,鲁王李英被杀,晋王李奉逃走,至于梁州牧曹壬,他则被边军生擒活捉。 以高屠为首的边军,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同时还带回了李英的尸首,以及被擒的曹壬。 当边军抵达平昌城时,受到城中百姓的夹道欢迎。 现在之景象,万人空巷。 聚集在街道两边的百姓们,人山人海,分不清个数。 大军所过之处,无不引来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 以高屠为首的诸将,来到吴王府,面见李余。 见面之后,高屠诸将,齐齐插手施礼,异口同声道:“微臣拜见殿下!” 李余起身,走到高屠近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定军,此战打得好!全歼反贼,大振军心,也大壮士气!” 定军是高屠的字。 高屠连忙躬身,正色说道:“是……殿……殿殿下奇……奇谋制胜,微臣只顺……顺顺水推舟而已!” 李余笑道:“定军谦虚了!” 以五万打跑两万,那的确不难,难得是,五万全歼两万,这可不是普通将帅能做到的。 此战高屠打的漂亮,李余也是十分兴奋,对高屠的态度变得亲近许多。 李余对他的称呼,也不再是冷冰冰的高将军,而以他的字相称。 高屠又客气了几句,然后向外面招招手。 时间不长,有四名军兵抬起来一面板子走进院中,上面还盖着白布。 高屠向李余说道:“殿……殿下,反反贼李……李英的尸……尸首在……在在此!请……请请……” “好!我知道了!” 李余拍拍高屠的肩膀。 他迈步走出大堂,来到外面的院中。 走到木板子近前,他把上面盖着的白布掀开一角。 李余只向里面看了一眼,便把白布放下。 白布下面的尸体,着实是不好看,完全是血肉模糊的一团。 李余都没太看清楚,便急忙收回目光,对同在大殿里的纪嫣烟和李元说道:“十五嫂、十六哥,你们也来看看吧!” 纪嫣烟率先走了过来。 她没有片刻的迟疑,直接把白布掀开。 尸体的头部还好,但身子却是残破不堪。 通过尸体的面容,隐约还可以辨认出来,这确是李英没错。 即便他化成灰,纪嫣烟也能把他认出来。 当初李英亲手杀害李享的场景,直到现在,纪嫣烟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她怒视着李英的尸首,眼泪止不住地簌簌流淌下来。 李元走上前,只向尸体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双手轻轻扶住纪嫣烟的双臂,低声劝慰道:“皇嫂节哀顺变!好在,现在大仇得报!” 纪嫣烟垂首,哽咽着点点头。 一旁的李余看眼李元和纪嫣烟,眼底有些异样,他二人的举止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密了? 不过李余也没太放在心上。 十五哥遇害,十五嫂伤心欲绝,十六哥好言安慰,似乎也属正常。 这事若是放到现代,确实正常,但在这个时代,男女之间,礼教森严,即便是叔嫂之间,有肢体上的接触也是不合礼法的。 李余围着木板子走一圈,对于李英的死,他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他和李英是亲兄弟,可奈何李英处处与他为敌,还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现在看到李英残缺不全的尸首,李余谈不上难过,但也谈不上有多开心,只是感觉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等兵卒们把李英的尸体抬走,李元搀扶着纪嫣烟,关切问道:“皇嫂要是觉得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休息吧!” 纪嫣烟红着眼圈,缓缓摇下头。 李元只好扶着她,走回到大堂。 接下来,高屠又令人把曹壬带上来。 此时的曹壬,早已是披头散发,穿着的白色中衣,肮脏不堪,脸上、身上更是有好多的淤青。 进入大堂,他抬头看眼李余、纪嫣烟、李元,立刻又低垂下头。 李元看到曹壬,顿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拍案而起,怒声呵斥道:“曹壬,陛下对你恩重如山,可你却吃里扒外,勾结九王造反,你对得起陛下吗?” 曹壬耷拉着脑袋,一声没吭。 现在的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事已至此,他肯定是难逃一死。 李元是越说越气,对李余沉声道:“十七弟,我看和这种人也没什么话可说,直接拉出去砍了就是!” 听闻这话,曹壬的身子还是一震,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李余。 李余也在看着曹壬,沉思片刻,他对李元道:“十六哥,曹壬终究是梁州牧!” 如果曹壬像李英一样,死于乱军之中,那也就罢了。 可现在他被生擒活捉,以曹壬的身份,己方这边还真没权处死他。 李元想了想,问道:“十七弟打算如何处置他?” 李余说道:“押送到京城,交由陛下处置吧!” 李元琢磨片刻,点点头,这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 他又狠狠瞪了一眼曹壬,愤愤不平地说道:“如此,就让此贼,再多活几日吧!” 之后,李余又派遣高屠,继续统帅边军主力,去往梁州的州府,梁州城。 梁州城内已没剩下多少的州府军,现在李英已死,李奉逃走,曹壬被俘,曹恒被杀,州府上下,群龙无首。 这时候,五万如狼似虎的边军将士又兵临城下,州府哪里还敢做出抵抗? 州府官员,主动开城,向边军投降。 以高屠为首的边军,兵不血刃,进入梁州城,顺势也把被关押的张泓,乃至被软禁的各郡太守,也全部解救出来。 州府的官员们,乃至被解救出来的太守们,再高屠面前跪倒一片,争先恐后地纷纷表态,自己与曹壬、曹恒两兄弟的谋反,绝无半点瓜葛。 他们之所以没有站出来反对,完全是受制于曹壬、曹恒两兄弟的淫威。 第423章 趁机入主 第423章趁机入主 高屠看着各郡太守,以及州府的官员们,目光闪烁不定。 沉默一会,他慢条斯理地说道:“现,曹……壬被擒,曹……恒伏法,州府军全……军覆没,留下的烂……摊子,当如何善后?” 人们面面相觑。 有一名机灵的太守,心思转了转,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说道:“高将军,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屠看向这名太守,向他扬扬头。 这名太守立刻说道:“眼下,州府已是群龙无首,且仍有反贼余孽,隐藏于暗处,蠢蠢欲动,而朝廷一时半刻也无法调任新州牧,下官以为,为今之计,得赶紧让吴王殿下亲临梁州城,主持大局!” 呵!你倒是上道! 高屠眼睛一亮,向这名太守欠了欠身,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下官广柔郡太守,刘芳!” 太守可不是小官,放倒现代,相当于省长。 太守的品级,肯定要远在高屠之上。 只不过现在高屠代表的是李余,即便是太守,在他面前也不敢摆官架子,还只能自称下官。 高屠含笑点点头,他又看向其他众人,问道:“刘太守之之之言,诸位意……意下如何?” 在场的众人,都是官场老油条,一个个精明得跟老狐狸似的,他们哪能看不明白高屠的意图。 高屠是想趁此机会,让吴王入主梁州啊! 眼下这种情况,只有傻子才会站出来反对。 人们齐齐插手施礼,异口同声道:“刘太守言之甚善,我等皆有此意!” 高屠颇感为难地说道:“这……这样做,似……似乎不……不太适合吧!” 广安郡太守蔡松连忙说道:“当前,梁州上下,以吴王的身份最为尊贵,梁州无首,理应由吴王来主持大举,下官以为,这再合适不过!” “是啊!高将军!让吴王殿下前往梁州城主持大局,剿灭反贼余孽,是再合适不过!” 高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最终,勉为其难地说道:“在下定当将……将诸位……诸位大人的意见,如实转达于殿……殿殿下!” 在场众人齐齐插手施礼。 高屠立即派人,赶回平昌郡,向李余禀报此事。 收到高屠的回报,李余颇感意外。 好端端的,高屠怎么让自己去梁州城? 还要代理州牧之职? 吕方则是一脸的笑意,对李余说道:“殿下,贫道倒是觉得,高将军在这件事上处理得很好!” 李余不解地问道:“哪里好了?” 吕方说道:“殿下把平昌郡作为根基,固然是好,但平昌郡终究还是太小了,在这里,殿下也难有大的作为,若是能把整个梁州作为根基,殿下的实力,将不可同日而语。” 梁州共有大大小小十二个郡,平昌郡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如果能主掌整个梁州,那么,李余手中掌握的资源更多,能够调动的人力、物力、财力提升何止一个档次。 这可是质变的飞跃。 李余看了一眼吕方,说道:“过不了多久,大哥就会派遣新的州牧到梁州任职,我现在过去,也是多此一举!” 吕方反问道:“殿下以为,陛下会派何人到梁州任州牧之职?” 李余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又不是大哥肚子里的蛔虫,我哪里知道大哥会派何人来做梁州牧? 吕方微微一笑,说道:“曹壬如何? 他可是陛下的心腹重臣,可即便是这样的人,都暗中勾结九王,于梁州造反,殿下以为,陛下现在还有能信得过的人吗?” “这……” 李余还真被吕方给问住了。 吕方含笑抬起手来,指了指李余,说道:“现在,陛下在梁州最为信任的人,就是殿下您啊!所以,殿下入住梁州,陛下非但不会反对,反而还会大力支持,殿下这是在帮陛下分忧呢!” 是这样吗? 李余眨眨眼睛,乐了,说道:“倘若如此,那么,我明日就动身,去往梁州城!” 吕方立刻拱手作揖,笑盈盈道:“殿下英明!” 话分两头,书表两边。 曹壬乃至李英的尸体,一并被送到京城。 听闻消息的李据,喜出望外。 现在,京城这边只知道梁州牧曹壬,勾结九王,于梁州造反,至于后续的情况如何,朝廷还一无所知。 对于梁州发生的变故,让李据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梁州可是京城的大后方,如果这里出了闪失,使得京城腹背受敌,情况将岌岌可危。 最让李据气恼的是,曹壬竟然背叛了他。 曹壬可是被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一直以来,都对他忠心耿耿。 曹壬的背叛,着实让李据大受打击。 正当李据一筹莫展的时候,宫外突然传来消息,吴王李余,派人返京。 李据听闻消息,立刻召见返京之人。 负责押送曹壬的正是孟獠。 李据见到孟獠之后,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孟獠,十七弟现在一切可好?” 孟獠连忙插手施礼,说道:“回禀陛下,吴王一切安好!” “哦!” 李据听后,长松口气,紧接着又问道:“梁州……梁州局势如何?” 孟獠正色道:“陛下,不久前,吴王已率部剿灭反贼,生擒梁州牧曹壬,另,鲁王李英,业已死于乱军之中!” 他这话说完,半晌没听到回音。 孟獠禁不住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只见李据呆呆坐在龙椅上,目光发直,良久都是一动没动。 一旁的宦官郭晋,轻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 李据回过神来,他猛的站起身,问道:“孟獠,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向朕说一遍!” 孟獠立刻又重复了一遍平昌郡的战况。 这回,李据算是彻底听清楚了。 他站起的身形,突然一阵摇晃。 见状,孟獠和郭晋都吓了一跳。 郭晋连忙疾步上前,将摇摇欲坠的李据搀扶住,颤声说道:“陛……陛下,梁州捷报,吴王捷报,这……这可是好事啊!陛下您……保重龙体啊!” 李据此时的昏厥,不是急的,而是兴奋的。 他坐在龙椅上,缓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李据忍不住仰天长叹,哽咽着说道:“父皇在天之灵,助我大周不亡啊!” 紧接着,他几乎是用吼的,大喊道:“我大周不亡啊!” 自登基以来,李据过得实在太憋屈了。 流言蜚语,从来就没断过。 恶言中伤,他不知道承受了多少。 然后先是五王谋反,紧接着又变成九王谋反。 人人都在骂他,人人都想置他于死地,欲除之而后快。 李据心里苦啊! 他是真的苦。 承受的压力也是真的大。 他这一嗓子,算是把自己承受的种种委屈、苦涩和不甘,一股脑地都吼了出来。 第424章 龙心大悦 第424章龙心大悦 孟獠低垂着头,暗暗皱眉,先皇在世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新君这般失态过。 当年征战天下之时,先皇承受得压力小吗? 恐怕要比新君大得多。 但不管面对多难多艰苦的困境,先皇总是能轻松从容的面对。 这一点上,新君可远远不如先皇啊。 要说诸多的皇子当中,似乎也只有吴王和先皇最相像…… 孟獠正琢磨着,忽听李据叫自己的名字:“孟獠!” “微臣在!” 孟獠身子一震,急忙收敛心神,插手施礼。 “李英,当真死于乱军之中?” “千真万确!” 孟獠正色道:“微臣已带回李英的尸首,请陛下派人查验!” 李据闻言,眼睛顿是一亮。 李英死了,这着实是去掉了他的一个心头之患。 李据转头看向郭晋,后者立刻会意,噔噔噔地快步跑出大殿。 李英的尸体已经被带入宫中,就摆在大殿外面的广场上。 因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日,即便做了防腐,尸体还是有腐烂发臭。 郭晋脸上蒙着布巾,将李英的尸体仔仔细细查看一番,甚至还将其衣服扒掉,检验身上的胎记、痦子是否准确。 一番折腾下来,他又一溜小跑地回到大殿,满脸喜色地对李据说到:“回禀陛下,奴婢已经验证过了,殿外的尸体,确是李英没错!” 李据先是面露喜色,但很快,他又露出伤感之情,幽幽说道:“老八也是受了李烈、李登等人的蛊惑,才做出此等错事,既然,现在人已经死了,朕也不想再过多追究。 郭晋!” “奴婢在!” 郭晋连忙躬身施礼。 “厚葬李英!但不可用亲王规格!” “是!陛下!” 李英的造饭是实打实的,即便是死了,也要剥夺他的亲王爵位,自然也不能再享受亲王规格的葬礼。 孟獠向李据再次插手施礼,说道:“臣启陛下,反贼曹壬,已被微臣押送至京城,现,囚车就在宫外!” 李据闻言,顿时眯了眯眼睛。 提到曹壬,李据便只剩下一种心情,恨。 恨得牙根痒痒。 李据沉声问道:“既然生擒到反贼,为何不直接斩杀,反而送到京城?” 孟獠正色道:“吴王殿下说,曹壬毕竟是梁州州牧,乃朝中大员,对曹壬,究竟是杀是留,也得全凭陛下做主,吴王殿下无权处置!” 这话一说出来,让李据倍感舒心。 他摇头而笑,说道:“十七弟太谨慎了!区区一反贼,十七弟完全可以自行处置,并不需交由朕来处理嘛!” 话是这样说,但李据对于李余的处理方式,十分满意。 他能感觉得出来,十七弟对他这位大哥,是给予了极大的尊崇和敬重。 孟獠问道:“殿下要不要见见曹壬?” “不必!” 李据阴沉着脸,说道:“朕对曹壬,早已仁至义尽,现无话可说,又何必再见!” 稍顿,他扬头说道:“来人!” 外面立刻走进来两名金甲武士,向李据插手施礼,说道:“陛下!” “将曹壬送往刑部天牢!” “是!陛下!” 两名金甲武士应了一声,退出大殿。 李据站起身,走到孟獠近前,说道:“十七弟在平昌郡做得很好,着实是帮朕分担了不少的忧虑!” 以前,李据还担心李余会不会站到九王那一边,跟着九王一起造自己的反。 现在他对李余算是彻底放心了。 孟獠连忙说道:“于公,吴王殿下是陛下的臣子,于私,吴王殿下是陛下的兄弟,故,无论于公于私,吴王殿下都会以陛下马首是瞻,也理应为陛下分忧解难!” 李据闻言大喜,忍不住问道:“这是十七弟说的话?” “正是!” 其实李余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完全是孟獠自己添加的。 李据欣慰地连连点头。 当初李余在京城时,诸多的兄长当中,他算是对李余最好的,也最真心实意的。 而现在的李余,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 关键时刻,还得是老十七挺身而出,助他一臂之力。 李据感叹道:“这段时日,十七弟也吃了不少苦吧?” 孟獠应道:“李奉、李英、曹壬等反贼,进犯平昌郡时,吴王殿下正在枭阳国与蛮人交战,得知平昌郡沦陷,我方种植的甘蔗被毁于一旦,钱财亦被洗劫一空,殿下确实是心急如焚啊。” 他这番话,其实也是话中有话。 暗示李据,李余这次损失惨重,不仅种植的甘蔗全都毁了,就连攒下的钱财也都没了。 其一,可以进一步打消李据的疑虑,其二,或许李据心生同情,还能赏赐一二。 果然。 听完孟獠的话,李据还真有些同情心泛滥。 当初李余在京城时就最贪财,好不容易在平昌郡靠着贩卖甘蔗,赚了些钱财,现又被李奉、李英抢走,以李余贪财的性格,他能不黯然神伤吗? 李据只略作沉吟,便说道:“此次,吴王平叛有功,朕,当奖赏吴王万两黄金!” 孟獠闻言,立刻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微臣代吴王,谢陛下隆恩!” 翌日早朝。 李据当众宣布了平昌郡的战报。 当大臣们得知李英死在平昌郡,而梁州牧曹壬被生擒,现已被关押在刑部天牢,人们无不是暗吃一惊。 谁都没想到,李奉和李英在梁州的叛乱能被平定得如此之快。 吴王成长的速度,已经不能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来形容,简直是鹏飞万里啊。 有些人,对于李余现在的能力,是赞赏不已,其中的代表便是陶源。 李余是他的准女婿,李余的能力越出众,他这个做准岳父的,自然是越高兴。 但也有些人开始对李余心生忌惮。 李余只占据平昌郡一郡之地,尚且能打败李奉和李英亲自率领的反军。 眼下梁州群龙无首,倘若再被李余控制住整个梁州,那还了得? 这对朝廷,不也是莫大的威胁吗? 中书令周能,跨步出列,躬身说道:“臣启陛下!” “宣国公有话请讲。” 李据含笑,向周能摆摆手。 周能说道:“陛下,曹壬业已伏法,但梁州不能没有主事之人,还请陛下近快选出一位能臣,去往梁州任职!” 第425章 吴王可怕 第425章吴王可怕 李据一笑,说道:“宣国公多虑了!朕以为,吴王可暂任梁州州牧之职!” 周能眉头紧锁,说道:“陛下,亲王不宜任州牧之职。” “哦?” “亲王已是位高权重,倘若再任州牧之职,无疑会权势滔天,一旦生出二心……” 他话音未落,陶源禁不住说道:“吴王刚刚平定梁州之乱,为朝廷、为陛下,立下大功,而宣国公现在却恶语中伤吴王,究竟是何居心?” 李据原本还带着笑模样的脸,这时候也变得阴沉了下来,冷冷看着周能。 周能哼了一声,朗声说道:“大家皆知,镇国公与吴王是亲家,但镇国公也不必如此偏袒吴王,处处维护。 现在,我真是看不清楚,你镇国公究竟是陛下之臣子,还是吴王之臣子!” 陶源闻言,勃然大怒,不过他一向老成持重,即便怒火中烧,也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他慢条斯理地反问道:“宣国公认为,谁人可继任梁州州牧之职?” 周能冷笑,说道:“朝中能臣,不计其数。” 陶源问道:“曹壬是否是能臣?” “这……” 周能语塞。 曹壬虽然勾结九王谋反,但谁都无法否认,曹壬的能力极强,无论是治政还是治军,皆是一把好手。 陶源继续问道:“曹壬是否是忠臣?” “……” 周能再次语塞。 曹壬没有在梁州造反之前,没人怀疑过他对李据的忠诚。 他本是太子府的幕僚出身,由一介布衣,做到一州之州牧,封疆大吏,对李据的忠诚,还需要质疑吗? 但事实证明,就是这么一个即有能力又极为忠诚的人,最终还是背叛了朝廷,与九王勾结,起兵造反。 再派一名能臣去往梁州,任梁州牧,谁敢保证,他就不会成为第二个曹壬? 见周能被陶源说得哑口无言,李据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朕,信任十七弟对朕的忠诚,朕,信任自己的手足兄弟!倘若再敢有人非议吴王,无论他是谁,哪怕他是皇亲国戚,朕,依旧会严惩不贷!” 李据太懂得被流言蜚语的中伤之苦,所以,此时周能说李余可能会生出不臣之心时,立刻点燃了李据心头的怒火。 他这番话,看似是对群臣说的,实际上,只是针对周能一人。 周能又哪能不懂,他暗叹口气,向李据躬了躬身,默不作声地退回到自己的班位。 等散朝之后,周能快步追上陶源,说道:“陶公,刚才在朝堂之上,我并非是故意针对你!” 陶源一笑,点点头,表示理解。 政念不同,出现分歧,争论之时,言语重一些,倒也是正常,陶源并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周能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我是真的不赞同让吴王代梁州牧之职啊!” 陶源转头看向周能,好奇地问道:“周公就如此不信任吴王?” 周能眨了眨眼睛,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陶源含笑说道:“我看,周公是多虑了!陛下与吴王,手足情深,依我看,无论到什么时候,吴王都不会造陛下的反!” 周能深深看了一眼陶源,想从陶源的脸上看出,这番话究竟是他的肺腑之言,还是他的敷衍之词。 半晌,他突然话锋一转,反问道:“难道。 陶公就没有觉得吴王很可怕吗?” “啊?” 可怕? 周能这话把陶源说迷糊了? 吴王李余,怎么就可怕了? 看陶源一脸茫然又惊讶地看着自己,周能摇头苦笑。 真是关己则乱啊! 陶源,那么聪明绝顶的人,竟然对此会毫无察觉。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吴王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是走在了最正确的那个位置上!” 这一点,着实是太可怕了。 如果不是李余天赋异禀,天资过人,那么,在他的身边一定是有高人指点。 亦或者,两者兼备! 说完这番话,周能又看了一眼陶源,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摇着头,迈步离去。 看着周能离去的背影,陶源不由得陷入沉思。 经过周能这么一提醒,仔细回想,突然发现,周能的顾虑,似乎也不是毫无道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余渐渐变得不再荒唐无度,渐渐变得越来越出众,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正如周能所言,他走的每一步,似乎就从未走错过…… 陶源捋着胡须,沉思许久,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李余是他的准女婿,李余变得越好,自家的闺女也会越好,这不是好事吗? 李余在梁州的表现,可以说完全赢得了李据的信任。 也正因为这样,李据并未再派大臣,到梁州接任州牧之职,而是放心让李余代任梁州牧。 李余抵达梁州城的当天,博伊部落传来捷报,沈放大败东枝部落军。 现,东枝部落军的残部,已经悉数撤出博伊部落的领地。 收到这份战报,李余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要知道沈放可是只带领一千人,留守翁河南岸。 而在翁河北岸,可是有十万之众的东枝部落军。 双方的兵力相差之悬殊,只能用云泥之别来形容。 但沈放却靠着区区一千的兵马,不仅守住了翁河南岸,还把十万之众的东枝部落军给打败了,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李余急忙打开战报,定睛细看。 当初,沈放让鲁奇帮忙制造大型床弩,杀伤对岸的东枝部落军。 李余觉得,这完全是多此一举,毕竟床弩是死的,而人的活的,对岸的敌军在岸边待不了,大不了就后撤嘛。 李余能想到的问题,那么精明的沈放,他会想不到吗? 他要的就是把驻扎在翁河岸边的东枝部落军逼进北岸附近的丛林里。 现在正值盛夏,天干物燥,烈日之下,树木都被烤出油脂,可以说是沾火就着。 李余带走边军主力后,沈放率领一千边军,继续留在南岸大营。 他等了十数日,在东枝部落军把渡河用的木筏子造得差不多了,一日深夜,他亲自率领这一千名由他挑选,水性极佳的将士。 众人以牛皮做气囊,悄悄游过翁河,潜入到北岸。 沈放等人避开岸边的岗哨,来到东枝部落军驻扎的森林,之后,众人于树林当中放了一把大火。 这把火,直接把东枝部落军驻扎的这片森林化成了一片火海。 第426章 喜提豪宅 第426章喜提豪宅 东枝部落军当场被烧死者,便不下万人。 被烧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就连东枝大王,也受了严重的烧伤。 另外,连日来东枝部落辛辛苦苦打造的渡河木筏,也在这场大火中全部化为乌有。 这一把大火,不仅让东枝部落军伤亡惨重,也让他们的士气低落到极点。 沈放以及他手下的千名边军将士,在放完火后,毫发未损的游回翁河南岸。 这一晚上,他们完全是在隔岸观火。 不得不说,沈放极善用火攻。 哈衣部落就在他的火攻战法下吃过大亏,现在又轮到了东枝部落。 翌日,北岸的东枝部落军残部,悉数撤离翁河北岸。 沈放立刻派出探子,去往北岸打探。 东枝部落军没有停留,他们是一路撤退出博伊部落,返回自己的东枝部落。 之所以撤军,一是全军上下士气低落,无心再战。 其二,也是因为东枝大王烧伤严重,需要返回本方部落医治。 这便是翁河之战的经过。 李余看罢战报,立刻交给众人传阅。 他笑吟吟道:“这次东枝部落吃了大亏,再想要来进犯,他们也的先掂量掂量了!” 高屠拿着战报,从头到尾地仔细看了一遍,禁不住连连点头,说道:“战战战事还……还没开……开始前,沈沈将军就……就已开始布……布局,难怪沈……沈沈将军敢率千名弟兄,留……留守翁翁翁……翁河南岸!” “是啊!” 李余笑道:“我也没想到,沈将军只率一千兵马,就打败了东枝部落的十万大军!沈将军真奇才也!” 李余对沈放是赞不绝口。 高屠亦是连连点头。 秦胜英白了夫君一眼,你看看人家沈放,你再看看你自己! 梁州叛乱被平定,博伊部落的战事也宣告结束,李余现在终于可以安下心来,理一理当前的事务。 现在他成为梁州的代州牧,人也来到了梁州城。 与平昌城相比,梁州城可要大得多。 它毕竟是州府,单单是城内的户籍人口,便不下二十万。 若是再算上一些流动人口,梁州城的总人口要在二十五到三十万之间。 称呼它为梁州的第一大城,丝毫不过分。 吴王府的选址,是由州府去办的。 州府以半买半收的方式,得到一座大宅子。 这座宅子的主人,名叫金桂,家大业大,产业极多,涉猎的范围也广。 据说梁州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玄武大街,其整条街的商铺都是金家的。 金家的这座宅子,也是建得又大又豪华,气派十足。 只不过面脸小了一点。 这是由古代森严的等级制度决定的。 在当时,宅子你想建多大就可以建多大,只有你有钱去建。 但宅子的大门,是有严格规定的,哪怕你的钱再多,只要你是一介布衣,就得按照布衣的规格来建造大门。 金桂是商人,没有官职爵位,宅子的大门自然也是建得极小,与整座府邸显得格格不入。 现在这里被改造成吴王府,宅子的内部结构不需要变动,只需把大门扩建一下即可。 梁州长史曹岑,带着李余到宅子各处参观。 长史和司马都是州府的上佐官,是州牧之下的最高官员,长史主政,司马主军。 曹岑虽然也姓曹,但和前任州牧曹壬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 他在梁州任职已有十余年,是靠着自己的能力,从底层官员,一点点升迁到长史。 李余边跟着曹岑参观宅子,心里也禁不住暗暗好奇,说道:“曹长史!” “微臣在!” 曹岑连忙躬身施礼。 李余好奇地问道:“这座宅子的主人,名叫金桂?” “正是!” “州府是以多少钱买下的这座宅子?” “二十万钱。” “只二十万钱?” 二十万钱,听起来很多,可兑换成银子,只是两千两而已。 用两千两银子就买下一座这么豪华又气派的宅子,未免也太便宜了吧? 曹岑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知殿下听没听说过金骁这个人?” 李余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此人是谁。 曹岑正色道:“金骁是燕王……是李烈麾下的得力干将,而金桂则是金骁的同族宗亲。” 李余脑筋转了转,才反应过来其中的弯弯绕绕。 金骁是三哥麾下的得力干将,那么便属反贼之一。 金桂怕受到金骁的牵连,这才把自家的豪宅,以两千两的低价,卖给了州府,再由州府转送给自己。 他点了点头,问道:“这次曹壬随李奉、李英谋反,金桂可有参与?” 曹岑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回禀殿下,微臣有做过调查,金桂并未参与其中!” 李余笑道:“他还算聪明!” 见前方的拱门里,雾气缭绕,彷如仙境,李余好奇地走了过去。 进入拱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花园。 令李余意想不到的是,花园里竟然还建造三座水潭,其中的一座水潭,热气腾腾,花园中的雾气,正是从这座水潭中散出。 曹岑急忙解释道:“殿下,这是金府……不是,这是吴王府的温泉。” 李余惊喜交加道:“这里竟然还有温泉?” 曹岑连连点头应是,介绍道:“当初,金桂就是看中了这里的温泉,才花重金,买下这块地,后来又在此基础上,建造了现在这座宅子!” “嗯!” 李余在心里快速做了一番盘算,连地带宅子,估计金桂的总花费,应该不会低于两千两黄金。 他竟然以两千两银子卖给自己,为了保命,他也是够下血本的。 “若是有机会,我倒想见见金桂这个人。” 曹岑又惊又喜地说道:“能得到殿下召见,金桂可是求之不得呢!” 李余淡然一笑,走到温泉前,蹲下身子,伸手试试水温。 温度适中,而且水质也清澈。 李余估算,这座宅子若是放到现代,起码也属于价值上亿的超级豪宅。 他乐呵呵地说道:“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吴王府了!” 白捡的一座豪宅,不要白不要。 曹岑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说道:“是、是、是!只要殿下喜欢就好!” 李余把宅子参观完,打发走曹岑,而后令人将陶夕莹、花妹儿,还有纪嫣烟、李元都请过来。 第427章 重金买命 第427章重金买命 看到李余的这座新王府,纪嫣烟和李元也都是啧啧称奇,羡慕不已。 这座豪宅的规格,比他们的刑王府和郑王府都要高出几个档次呢! 宅子的花园,不是只有一座,而是有三座。 一座是温泉花园,一座是建有人工湖的花园,还有一座种植着花花草草的花园。 李余决定,把种植花花草草的这座花园,改建成种植园,继续种他的龙脑香树。 他在平昌城种植的龙脑香树,被李奉和李英毁于一旦。 好在他空间里的种子还有很多,只不过要重新种植,又得花费他不少的精力。 接下来,李余要给陶夕莹和花妹儿分院子。 这里的后宅,有东院和西院之分。 东为上,西为下。 李余让陶夕莹和花妹儿自己选。 陶夕莹首先表态,让花妹儿住在东院,自己可以住在西院。 东院也是李余的住处,她觉得,李余和花妹儿两情相悦,理应住在一起。 可花妹儿坚持不同意,她要住在西院,而让陶夕莹住在东院。 不管怎么说,陶夕莹是李余的未婚妻,哪有把正室挤到西院,而自己这个花魁住进东院的道理? 倘若这么做,无论对谁的名声都不好。 陶夕莹和花妹儿相互推辞,最终还是由李余拍板钉钉,陶夕莹住在东院,花妹儿住在西院。 若是以前,李余恐怕还不会这么快的做出决定。 即便是做出决定,十之八九也是让花妹儿住在自己这里。 但自从李奉和李英攻占平昌城,霸占吴王府后,李余对陶夕莹的印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陶夕莹对面李奉和李英时的表现,称得上沉稳、大气,临危不乱,颇具一家之主的风范。 现在,李余突然觉得,他和陶夕莹之间的婚事,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最起码,以陶夕莹的能力,即便自己不在吴王府,她也可以把王府支撑起来。 王府里也的确需要一个像陶夕莹这样的女主人。 至于纪嫣烟和李元,依旧是留住在吴王府内,两人住在相邻的两座偏院。 当天下午,宅子的原主人金桂,派人送来拜帖,求见李余。 正所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 李余收到拜帖后,便同意了接见金桂。 金桂的年纪在四十左右岁,那一身的行头,可谓是珠光宝气,穿金戴银。 十根手指头,八根带着宝石戒子,两根带着玉扳指。 整个人看上去,那叫一个金光闪闪。 从头到脚都透出两个字:有钱! 见到李余后,金桂立刻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草民金桂,拜见吴王殿下!” “平身。” “谢殿下。” 金桂站起身后,立刻向外面招了招手。 很快,他带来的家丁便搬进来好几口大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金银珠宝,古玩字画。 金桂满脸堆笑地说道:“这是草民献给殿下的一点心意,还请殿下笑纳。” 随着家丁把箱盖子一一打开,李余向里面扫视一眼,不由得目露惊诧。 这又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又是古玩字画,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金桂到底是有多怕受到金骁的牵连? 李余向几口箱子摆摆手,慢条斯理地问道:“金桂,你这是何意?” 金桂连忙说道:“就……就只是草民献于殿下的一份见面礼而已。” “这份见面礼,未免也太贵重了吧?” 即便金桂有意讨好自己,可如此厚礼,也着实令李余难以接受,甚至是觉得有些烫手。 金桂正色说道:“其实,这不仅仅是草民的心意,更是全梁州百姓的心意!” “哦?” “殿下平定叛乱,让梁州百姓免受战祸之苦,救万千黎民于水火,这点区区的身外之物,还远远抵不过草民乃至梁州百姓对殿下的感激之情啊!” 说到最后,金桂自己都被自己给感动了,眼圈湿红,热泪盈眶。 哎呀! 你这戏是不是有点过了! 李余心中暗笑,说道:“金先生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些礼物,金先生还是带回去吧!” 金桂身子一软,又再次趴伏在地,向前叩首,颤声说道:“如此薄礼,倘若殿下不收,着实是让草民心中难安啊!” 李余说道:“只要你未参与谋反之事,自然也不会有人找到你的头上,至于你与金骁的关系……” 一听这话,金桂吓的浑身发抖,磕头如捣蒜。 李余继续道:“我已知晓,但,出身不是你能决定,而金骁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你能左右,所以,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没参与谋反,我便不会迁罪于你!” 金桂闻言,激动地都快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向前叩首,连声说道:“谢殿下!草民谢殿下隆恩!” 看金桂的确是被吓得不轻,李余起身,走到他近前,把他从地上拉起,说道:“有件事,我还想摆脱金先生。” 金桂连忙说道:“殿下有用到草民之处,尽管直言就是,只要是草民能做到的,必竭尽全力!” 李余道:“我打算在梁州城附近,买几块田地,用于种植甘蔗。” 金桂闻言,立刻正色说道:“殿下,此事尽管交于草民去做就好!十日,不不不,最多三日,草民便将地契交于殿下手里!” 李余说道:“收地的价格,就按照正常价,不可打着我的名义,巧取豪夺。” “不敢!不敢!为殿下做事,草民自然要顾及殿下的名誉,自是不敢做出巧取豪夺之事!恰恰相反,草民会出高出市价的三成去收地!” 对于金桂的这番答复,李余很是满意,他笑道:“收地的钱,皆由我吴王府来出。” “草民……” 金桂刚起个话头,便被李余摆手打断,说道:“好了,这件事,无需多议!” “是!殿下!” 金桂躬身施礼,而后,他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殿下,草民在玄武大街,有一座酒家,其酒菜在整个梁州城,都堪称一绝,倘若殿下肯赏脸光临,定能让小店蓬荜生辉!” 李余闻言乐了,应道:“好!今晚,我就去你的酒家坐坐,尝尝你这个梁州一绝!” 金桂兴奋得喜笑颜开,嘴巴合不拢,激动地说道:“草民这就回去,为殿下准备酒菜!” 第428章 富甲一方 第428章富甲一方 今日是乔迁之喜,李余本就打算在府内设宴,现在金桂主动邀请,李余便顺水推舟,应允下来。 等金桂走后,李余和宓荣一同去到种植花草的那座花园。 这里的庭园设计很好,一条回廊,在花园中蜿蜒曲折,走在其中,可以欣赏到花园各处的花草。 李余说道:“宓先生,我打算把这里的花草,还有这座回廊,全部拆除,都种上龙脑香树,宓先生以为如何?” 宓荣环视一圈,说道:“殿下,这座花园,可比平昌城吴王府的花园大上许多啊!” 虽然这座花园只是三座花园之一,但它的面积,确实比以前吴王府的花园大上许多,起码要多出一倍有余的空间。 李余问道:“宓先生觉得,我们没有必要种植这么多的龙脑香树。” 宓荣含笑说道:“至少在王府之内,没有必要种植得如此之多!” 李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之所以要把龙脑香树种在王府内,主要是为了就近做实验,看看龙脑香树最终能不能长成,在术士催熟的情况下,多久能成熟,多久能生出龙脑香。 确实没有必要进行大面积大规模的种植。 李余沉吟片刻,笑道:“就依先生之见,我们……” 他环视左右,指向花园一角的空地,说道:“我们就在这边种几十颗龙脑香树吧!” 这回宓荣没有再提出反对意见,向李余插手施礼。 李余笑道:“今晚,我在城内的酒家设宴,宓先生可务必要来啊!” 宓荣说道:“殿下相邀,草民惶恐。” “哈哈哈!” 李余笑了,说道:“自己人,宓先生不比如此客气。” 稍顿,他向一旁指了指,说道:“那边有座院子,与花园相邻,宓先生以后就住在那里吧!” “是!殿下!” 在花园中又逛了一会,李余离开,宓荣倒是没有走。 花园里的花草种类很多,有许多名贵的品种,连宓荣也甚少见过,他便留在花园里研究这些花草。 李余带着金乌,走出花园,去往位于中庭的书房。 当他二人路过温泉花园的时候,听闻里面传出女子的娇笑声。 李余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随即迈步向温泉花园走过去。 这里依旧是雾气蒙蒙。 刚进入花园的拱门,便迎面遇到小翠、小莲、洛瑶、婉清、彩鸢、曼晴这几名小丫鬟。 六人见李余来了,先是一愣,而后连忙福身施礼,正要向李余问安,李余则抢先摆摆手,制止住她们的话音。 他含笑向花园里面扬扬头,问道:“妹儿和夕莹都在里面?” “正是!殿下!” “嗯!” 李余点点头,迈步向里走去。 温泉花园内,雾蒙蒙,仙气缭绕。 迷雾之中,隐约能看到两位彷如仙子的姑娘。 她二人穿着清凉,里面是抱腹,外面是薄纱。 抱腹是当时女子流行的内衣,与现代的抹胸相识。 远远看去,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勾人魂魄。 此时,她二人正坐在温泉边上,有说有笑,白嫩的小脚丫还泡在温泉池子里。 李余看得心中荡漾,禁不住迈步走了过去。 直至他走到近前,二女才听到他的脚步声。 回头一瞧,见来人是李余,陶夕莹和花妹儿连忙站起,福身施礼,说道:“殿下!” 相对来说,花妹儿还落落大方一些。 一旁的陶夕莹则是脸颊绯红,两只小手也紧张地护在胸前。 李余的目光在她二人身上来回扫动,厚着脸皮,明知故问地说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两位的雅兴了?” 废话! 看到李余色眯眯的眼神,花妹儿暗暗翻白眼。 花妹儿娇声问道:“殿下要来,怎么也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现在奴家这般衣衫不整的面见殿下,也太失礼了!” “不失礼、不失礼!我觉得挺好!” 李余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此时二女的穿着,养眼归养眼,但李余也没觉得有多暴露。 毕竟在现代泳装都见多了,现在陶夕莹和花妹儿穿着的抱腹,可比泳装保守得多呢。 陶夕莹可没习惯与李余如此亲近,她面红耳赤地说道:“殿下,我……我先回去了!” 说着话,她便要走。 李余下意识地抓住陶夕莹的手腕,说道:“要不,我们一块泡泡温泉?” 他这话更是把陶夕莹说得羞怯难当。 她急急拉开李余的手,跑到四名丫鬟那边,在丫鬟们的帮助下,快速穿好衣服、鞋袜,然后向李余福个身,带着四名小丫鬟,一溜烟的跑出温泉花园。 见状,李余颇感惋惜地摇摇头。 自己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至于吓成这样吗? 花妹儿状似随意地问道:“殿下现在似乎越来越喜欢夕莹了!” “有吗?” 李余自己都没发现。 他脑筋转了几圈,才突然意识到花妹儿这话似乎有些吃味,他搂住花妹儿的腰身,把她揽入自己怀中,笑道:“我最喜欢的当然是妹儿!” 说着话,他将花妹儿拦腰抱起,向温泉池走去。 花妹儿趴在李余的怀中,娇羞的把他胸前的衣服抓得紧紧的。 见状,一旁的金乌和小翠、小莲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极有默契地一同向温泉花园门口走去。 金乌边走还边低声嘟囔道:“殿下今日要处理的事务很多,可不能在这里耽误得太久啊!” 小翠和小莲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小金公公还真是殿下的贤内助呢!” 金乌扬起头,背着手,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是自然!” 见状,小翠和小莲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傍晚。 金桂再次来到吴王府。 李余带上李元、纪嫣烟、陶夕莹、花妹儿等人,跟着金桂,去往酒家。 这座酒家,正位于玄武大街上,名叫醉仙居。 玄武大街不愧是梁州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 大街两旁,商铺林立,一家挨着一家。 这里不仅有酒家、客栈、茶舍,还有赌馆、青楼、浴堂,完全是娱乐一条龙。 李余撩起马车的帘子,召唤道:“金先生!” 金桂急忙骑着马,跑上前来,满脸堆笑地说道:“殿下!” 李余问道:“我听说,这玄武大街上的所有商铺,都是你金先生的?” 金桂吞了口唾沫,连连摆手地说道:“回禀殿下,没……没有这么夸张……” 李余笑了,说道:“是你的,就是你的,又有何不敢承认? 没人会把这里从你金先生的手里抢走,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是是是!殿下所言极是!” 金桂根本听不懂李余说的话,不过还是连连点头应是。 第429章 当面告状 第429章当面告状 今日,醉仙居不对外营业,偌大的酒楼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等到李余的马车停在酒楼门口,里面的伙计们齐齐迎了出来,分列两排。 李余从车里走出来,人们齐齐跪地叩首,道:“草民拜见吴王殿下、郑王殿下、刑王妃!” 他向众人摆摆手,而后在金桂的指引下,走进酒楼。 这座酒楼,当真是豪华到极致。 进入其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四周的一切,皆是金碧辉煌。 整个酒楼,完全由檀香木制造而成,就连地面,也是檀香木铺地。 走道上则是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软绵绵的,十分舒适。 细看酒家的装饰,即便是栏杆,都有经过精雕细琢。 难能可贵的是,雕琢的纹路里都有鎏金。 环视四周,整个酒家内部,红黄相映,金光闪闪。 李元和纪嫣烟也是边看边咧嘴,难怪人们都说,整个梁州的首府就是这位金先生。 今日得见,果然不假。 金桂点头哈腰地把李余一行人领过大堂,进入酒家的后院。 这里有一座大包厢,放到现代,可以称之为会场。 进入其中,让人都有空旷感,即便坐个百八十号人也卓卓有余。 李余居中而坐,在他的右手边,坐的是李元、纪嫣烟,左手边坐的是陶夕莹和花妹儿。 再下面,便是吕方、宓荣、高屠、秦胜英等人。 这次的乔迁宴,也是一场庆功宴,可惜沈放不在,不然的话,人就齐全了。 在金桂的招呼下,酒菜很快被一一送上来。 每个人面前的小长桌上,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碟子。 李余向身旁的纪嫣烟和李元笑道:“十五嫂、十六哥,尝尝这里的酒菜如何!” 纪嫣烟和李元同时笑道:“十七弟请!” 众人相互谦让了一番,而后拿起筷子,将桌上的菜肴逐一品尝一遍。 不得不说,这醉仙居的酒菜,着实很有特色,金桂自夸是梁州城一绝,倒也不是在吹牛。 众人把每碟菜肴只吃了几口,便有一众侍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端着新菜肴,进行更换。 人们把新菜肴吃了几口,侍女们再次进来,又换上其它的菜肴。 就这一会的工夫,已先后更换二十几种菜肴,没有一个是重样的。 李余一边吃着,一边笑问道:“今晚,金先生为我们准备了多少种菜肴啊?” 金桂连忙欠身说道:“回禀殿下,总共有八十一种!” 嗬! 李余听了都吓一跳。 八十一种菜肴,就算每种只吃一两口,也足可以吃饱了。 这位金先生着实是能下血本啊! 下面的高屠说道:“做……做……做这么多的菜,未未未免的也太……太浪费了!” 他是行伍出身,早已习惯了简单的粗茶淡饭,看着面前的菜肴一轮接着一轮的更换,他多少有些适应。 李余笑了笑,对高屠说道:“高将军,今日你就敞开了肚子吃,都吃光了,也就算不上是浪费了!” 高屠塞了一嘴的食物,腮帮子高高鼓起,冲着李余点点头,还嗯嗯两声。 旁边的秦胜英狠狠瞪了他一眼。 看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也就是殿下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都已不记得更换多少轮菜肴了。 就在李余和李元边吃边聊的时候,一名更换菜肴的侍女,突然身子向旁一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李余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只是一刹那,数条人影便蹿到那名女子近前,四把刀,几乎是同一时间架在她的脖子上。 四把刀的主人,分别是金乌、陆驰以及穆飞和楚尊。 他们四人,冷冷看着跪地的那名女子。 女子年纪不大,也就十四五岁,模样生得清秀可人,含苞待放。 金乌阴沉着脸,怒声喝道:“大胆!” 女子没有理会金乌,也没有多看一眼架在脖子上的横刀,她向李余叩首,哽咽着说道:“家父冤枉,请殿下做主!” 金桂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脸色大变,一溜小跑地上前,一边拽着那名女子往外走,一边对李余满脸陪笑地说道:“是……是这个小婢子不懂事,坏了殿下的雅兴,还请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啊!” 说话时,他转头看向其他那些惊呆吓傻的侍女们,以眼神示意她们,还不赶快过来帮忙? 众侍女们纷纷上前,拉着那名女子要往外走。 李余向他们摆摆手,和颜悦色地说道:“先听听她要说什么。” 说着话,他又看向那名少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顾庄妍,拜见殿下!” 说着话,少女冲着李余,再次叩首。 “你说,你的父亲冤枉,究竟是何事?” “回禀殿下,家父是州府驿者,前些时候,家父奉命,前往平昌郡给平昌太守张大人送书信,请张大人到州府议事,结果,结果就因此事,家父被打上反贼的罪名,不日……不日便要当众问斩!家父冤枉,请殿下为家父做主啊!” 说完这番话,小姑娘又冲着李余连连叩首,脑门撞在地板上,嘭嘭作响。 金桂生怕李余生气,急得暗暗咧嘴,他一边用力拉扯顾庄妍,一边急声说道:“只为此等小事,你怎好扰了殿下的雅兴? 快!赶快出去!到底是谁雇的她,我严惩不贷!” 对于金桂来说,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对于顾庄妍而言,那可是事关父亲生死,是天大的事。 她双手死死扒住地板,纸甲的缝隙都渗出血丝。 见状,李余腾的一下站起身,怒视金桂,喝道:“住手!” 金桂吓的一哆嗦,连忙松开顾庄妍,呆呆地看向李余。 李余眉头紧锁,说道:“人命关天,岂是小事?” 金桂缩了缩脖子,连忙说道:“是!是!是!是……是草民失言!草民掌嘴!草民掌嘴!” 说着话,他抬手给自己俩嘴巴。 李余的目光落在顾庄妍身上,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家父顾青。” 李余点了点头,问道:“你父亲,是州府的驿者?” 所谓的驿者,就是专门送信的。 在州府,只能算是个最底层的公务员。 顾庄妍回道:“是的!” “你父亲,有勾结九王?” 这话问出口,李余自己都觉得可笑,一个州府的驿者,又怎么可能勾搭上九王? 人家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下的。 “没有!殿下,家父从来没有勾结过九王,也没有跟随曹壬造反!现在曹壬伏法,梁州叛乱平定,原本那些与九王、曹壬相勾结的人,还依旧高高在上,反而是那些清清白白的人,都蒙受了不白之冤!请殿下做主!” 第430章 杀人灭口 第430章杀人灭口 顾庄妍的这番话,让金桂汗如雨下。 他禁不住抬起胳膊,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对李余结结巴巴地说道:“殿……殿下,不……不可听这个小婢子的一面之词啊!” 李余看向金桂,问道:“州府驿者中,是否有个叫顾青的人?” “这……草……草民不知!” 金桂小心翼翼地看眼李余,说道:“即便……即便是有叫顾青的驿者,也……也难保他没参与谋反……” 他话音未落,顾庄妍便红着眼睛怒视他,大声说道:“你胡说!我爹只是个驿者,怎么会参与谋反? 又拿什么去谋反? 你压根就是和曹岑、吴琦穿一条腿裤子的,都想陷害我爹!” 金桂闻言,身子顿是一哆嗦,差点跪倒地上。 李余听到曹岑和吴琦这两个名字,眼眸明显闪烁了一下。 曹岑是梁州府长史,吴琦则是梁州府司马,除了州牧,他二人便是州府级别最高的官员。 李余直视顾庄妍,问道:“你是说,曹长史和吴司马都在陷害你爹?” 顾庄妍点头应道:“曹岑和吴琦,都是曹壬的同党!现在曹壬伏法,曹岑和吴琦当然不能把自己交出去,便四处诬陷好人,拿他们当替罪羊,还可充当他们平反的功绩,我爹就是其中之一,请殿下明察!” 说着话,小姑娘又向前叩首。 金桂再坚持不住,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地说道:“她……她……她简直是一派胡言!” 顾庄妍怒声说道:“金桂早就和曹壬、曹岑、吴琦他们串通一气,相互勾结!殿下,这次曹壬造反,金桂肯定也脱不开干系!” 金桂吓的三魂七魄都快飞出体外。 他磕头如捣蒜,急声说道:“殿下,草民冤枉!殿下,草民冤枉啊!” 李余看着义愤填膺的顾庄妍,又看着连连喊冤的金桂,他把手中的筷子向桌上一扔,迈步向外走去。 这顿饭吃的,简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 当他路过顾庄妍身边的时候,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正色道:“倘若你爹确实是被人冤枉,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爹个公道。” “谢谢殿下!民女叩谢殿下!” 顾庄妍又要下跪叩首,被李余拦住。 他叹口气,说道:“快回家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李余也挺佩服这个小姑娘,胆子是真大,小小年纪,就敢混入酒楼这种场所,还敢当着自己的面告状,而且告的是曹岑和吴琦的状。 “殿……殿下……”金桂颤声召唤道。 李余没有理他,径直走了出去。 其余众人,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吃饭,相继往外走去。 花妹儿路过顾庄妍身边时,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心提醒道:“顾小姐,你也快走吧!” 小心金桂反应过来报复你! 顾庄妍感激地看眼花妹儿,小声说道:“谢谢姐姐!” 花妹儿对她一笑,拉着她一块往外走。 回到吴王府,李余是越想越窝火。 要知道曹岑可是给他上交了一份三百多人的名单,说这些人都有参与谋反。 如果顾庄妍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份名单的水分就太大了。 现在,李余自己都不太确定,州长史曹岑和州司马吴琦,是不是也参与了谋反。 李余在自己的书房里来回踱步,思前想后,他向门外召唤道:“金乌!” 金乌立刻走进来,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给张太守传信,让张太守立刻赶往梁州城!” “是!殿下!” 金乌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查案可不是李余的强项,他觉得还让张泓过来处理此事最为稳妥。 当晚无话,翌日一早,李余刚刚起床,便见金乌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 见金乌的神色有点不太对,李余不解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金乌小声说道:“殿下,是……是顾家出事了!” “顾家?” 李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顾青家。” 李余眼眸一闪,转身看向金乌,问道:“顾家怎么了?” “昨晚,顾家……顾家五口人,皆在家中遇害,也包括……顾庄妍!” 啊! 李余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昨晚,顾家人都被杀了? 他眉头紧锁,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蔓影小姐的人传来的消息!” “蔓影现在在梁州吗?” “这……奴婢不知道!” 李余快速穿好衣服,说道:“我们去顾家看看!” 顾家位于梁州城的西南。 顾青在州府虽然是底层人员,但终究也是个公务员,顾家的条件与普通百姓相比,还算不错。 当李余等人赶到顾家的时候,这里已围站着好多的人,另有差役,在阻拦围观的百姓靠近。 李余迈步向前走去。 金乌和陆驰抢先进入人群,将人群强行分开一条通道。 李余畅通无阻地走到差役近前。 那名差役上下打量他一眼,沉声说道:“这里发生命案,任何人不得靠近!” 金乌直接从怀中掏出飞卫令牌。 那名差役定睛一眼,不由得倒吸口凉气,急忙躬身施礼,说道:“大人!” 李余没有理他,直接走了过去,他刚进到顾家的院子里,便看到有数名差人,将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抬出房间。 看到有陌生人进入案发现场,众差役同是一愣。 金乌再次亮出飞卫令牌,差役们见状,连忙放下尸体,插手施礼。 李余走到几具尸体近前,示意差人,把白布都掀开。 众差人欠了欠身,将白布一一打开。 五具尸体,两名是老者,一名是三十多岁的妇人,还有一个六、七岁大的男童,最后一个,正是他昨日刚刚见过的小姑娘,顾庄妍。 两名老者,都是被砍断脖子,只剩下一点皮肉相连。 孩童则是被摔死的,身体都变了形。 妇人和顾庄妍则是赤身裸体,浑身上下全是乌青。 显然,临死之前,她二人都有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李余看罢,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沉声问道:“谁是捕头?” 一名四十左右岁的中年人连忙快步上前,插手施礼,说道:“大人!小人是捕头!” 他并不认识李余,把他当成是飞卫。 李余问道:“现场都有查到哪些线索?” 第431章 飞卫调查 第431章飞卫调查 中年捕头连忙说道:“大人,此案是谋财害命!” “谋财害命?” “正是!” 中年捕头正色道:“大人,我等已做了详细的勘察,顾家的财物,被洗劫一空,显然,贼人就是冲着钱财来的。 之后,贼人又见色起意,玷污了顾家母女,最后又杀人灭口!” “这就是你们的调查结果?” “是……是的,大人!” 李余深深看了他一眼,再什么话都没说,迈步便要往外走。 他突然又想到什么,走回到尸体前,蹲下身子,将白布在顾庄妍的身上仔细盖好。 昨天才刚刚向自己举报曹岑和吴琦,今日便死了,天下间有这么巧的事吗? 谋财害命是假,杀人灭口才是真吧! 这看似祥和的梁州城,可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复杂,也要凶险! 李余走出顾家,对跟在后面的金乌说道:“去州府大牢!” 他打算去见见顾青,查问清楚,他到底是真有参与谋反,还是遭人陷害顶罪。 结果,李余到了州府大牢,被告知,昨晚顾青在牢房里自尽了,用腰带上吊而死。 顾家一家六口人,现在竟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李余在震惊的同时,又感到毛骨悚然。 这表面和谐的梁州城,私底下到底埋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 现在,李余已经没有耐心再等候张泓的到来,回到王府后,李余立刻召见飞卫。 飞卫左郎将凌云、右郎将炎墨、校尉李亢,以及元老楚仁、晏温、冯唐,皆有到场。 当然,中郎将金乌,更是不离李余左右。 李余环视众人,拿出曹岑交给他的厚厚一沓名单,向桌上一摔,说道:“查!名单上的这些人,给我逐一调查,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参与谋反!” 这可是好几百人,好几百条人命。 一旦被定罪,死的又何止是他们这几百人,弄不好,他们满门都的被抄斩。 凌云、炎墨、李亢等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伸手去接这份名单。 毕竟,李余还没有任命主事之人。 李余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金乌身上,说道:“金乌,此案,就由你来主导!” 金乌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他插手施礼,干脆利落地应道:“是!殿下!奴婢遵命!” 相对来说,李余还是最信任金乌,另外,他也是有心历练金乌。 金乌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这个案子,可以查到什么地步?” “一查到底!被冤枉的人,一个也不能滥杀!相互串通,互相包庇者,一个也不能放过!” 金乌问道:“殿下,最高可以查到几品?” 李余一瞪眼,沉声说道:“没有上限!即便是查到亲王,查到我的头上,也给我一查到底!” 金乌又问道:“若是有人抵抗……” “可格杀勿论!” 李余看向金乌,提醒道:“飞卫查案,皇权特许,无需瞻前顾后!” 金乌再无二话,向李余插手施礼。 凌云、炎墨等人也都齐齐插手领命。 见李余已没有要交代的,金乌与众人纷纷退出书房。 到了外面,金乌先向众人鞠了个罗圈躬,见状,众人纷纷上前搀扶,说道:“金公公这是作甚?” 别看金乌年纪小,只有十六七岁,但他可是飞卫中郎将,再他们当中,也属他的品级最高。 金乌正色说道:“殿下对奴婢信任,交由奴婢办此大案,奴婢绝不能让殿下失望!” 稍顿,他又道:“我没有查案办案的经验,要办好此案,免不了得靠诸位的多多帮衬!” 众人都笑了。 李亢豪爽地说道:“金公公也太客气了!什么帮不帮衬的,我们都是为殿下做事,自当竭尽全力!” 金乌向众人点点头,他又看看手里的这份厚厚的名单,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颇感无奈地说道:“此案千头万绪,我们到底该从哪里着手?” 李亢眼珠转了转,说道:“依下官看,就从顾家的命案开始查起!” 凌云和炎墨沉默未语。 他俩也不是以查案见长,易容、乔装改扮,再伺机暗杀,那才是他俩的本职工作。 楚仁摇了摇头,说道:“若是从顾家的案子入手调查,那么,这桩案子查起来,就不知要查上多久了。” 金乌连忙问道:“楚老可有良策?” “我觉得,可以从金桂这个人开始着手调查!” “金桂?” 他也不是州府的官员啊! 楚仁说道:“通过曹岑对金桂的极力举荐,还有昨晚顾庄妍的说词,不难看出,金桂与曹岑,乃至与州府许多的官员,都有极深的瓜葛,只要敲开金桂的嘴巴,这桩案子的调查,也就简单许多了!” 金乌仔细琢磨楚仁的话,想了一会,他点点头,说道:“楚老言之有理,我们就先从金桂身上下手!” 以金乌为首的飞卫众人,离开吴王府,直奔金桂的家,金府。 他们来到金府时,金桂正在家中。 听闻李余身边的小宦官金乌来了,金桂连忙出门相迎。 见到金乌后,金桂一躬到地,满脸堆笑地说道:“不知是金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快快,金公公,里面请!” 金桂热情地把金乌一行人请进自己的府内。 进入大堂,金桂请金乌坐在主位上。 金乌到也没客气,大咧咧地在主位上坐下来。 金桂立刻又令人送茶,送点心、水果。 金乌拿起茶杯,吹了吹茶沫,浅浅喝了一口。 金桂在旁,搓着手,干笑着问道:“金公公这次前来,可是有事?” 金乌突然一挥手,直接把手里的茶杯扔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金桂吓了一跳,又惊又骇地看向金乌,颤声问道:“金公公,您这是?” 金乌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着肋下佩刀的刀柄,一对眼睛,冷冷盯着金桂。 他阴阳怪气地问道:“金桂,你可知罪?” 金桂被他问懵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结巴道:“金公公,小人……小人何罪之有? 还……还请金公公明示!” 第432章 强攻后宅 第432章强攻后宅 金乌冷冷看着金桂,说道:“顾庄妍死了。” 金桂一脸的茫然,说道:“顾……顾庄妍? 她……她是?” 金乌气乐了,他站起身,走到金桂近前,抬手轻轻拍打他的脸颊,说道:“金先生好大的忘性啊!昨晚才刚刚见过的人,你现在就不记得了?” 金桂又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惊骇地瞪大眼睛,说道:“她……她死了?” “你金先生不知道?” 金桂身子一哆嗦,两腿发软,直接跪了下来,急声说道:“金公公,这事……这事与小人无关啊,小人可以对天发誓……” 金乌打断他的话,慢悠悠地问道:“金桂,你想死还是想活?” 金桂呆呆地看着金乌,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金乌摸着佩刀,说道:“想死,很容易,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想活,也简单,告诉我,州府里都有谁参与了谋反,现在还没有被揪出来。” 金桂磕头如捣蒜,带着哭腔,连声说道:“小人不知!小人真的不知啊!” 金乌点点头。 他转头看向李亢,沉声说道:“把金桂的家眷,都给我带过来!” 后者插手施礼,转身向外走去。 金乌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说道:“金桂,我奉劝你,最好想明白点,我们既然找上了你,就绝不可能空手而归。” 金桂脸色煞白,满头满身的虚汗。 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站起身,急声说道:“金公公,请在此稍等!” 说着话,他转身跑进大堂的内室。 见状,有两名飞卫正要追过去,金乌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 如果金桂选择逃走,那恰恰说明他是真有问题。 进入内室的金桂,很快又从里面快步跑出来,同时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箱子。 他把小箱子放到金乌身边的小方桌上,而后打开箱盖。 金乌向里面一瞧,这个小箱子,里面竟然装满了黄灿灿的金砂。 看罢,金乌扬了扬眉毛,似笑非笑地问道:“金桂,你这是何意?” 金桂点头哈腰地说道:“金公公登门拜访,小人……小人自当备一份薄礼,还请金公公务必收下……” 他话音未落,金乌猛然一挥手,小箱子飞出去,咣当一声掉落在地,里面的金砂,顿时散落满地。 金桂吓的再次跪伏在地,身子抖成一团。 金乌怒视着金桂,一字一顿地说道:“金桂,你好大的狗胆!” “小人该死!小人罪该万死!” 金桂面如死灰,连连叩首。 另一边,李亢带着十几名飞卫,直奔金府的后院。 不过来到中庭和后院的交界处时,他们被金府的护院们拦下。 这些金府的护院,足有百十号人之多。 为首的一名大汉,身材敦实粗壮,他凝视李亢等人,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在金府强闯后宅?” 李亢从怀中掏出飞卫府令牌,说道:“飞卫办案!你等速速滚开!” 大汉看了一眼令牌,大声说道:“我不管你是飞卫还是走卫,金府后宅都不是你们能随便进入的!” “大胆!” 李亢勃然大怒,直奔这名大汉走过去,同时抽出肋下的佩刀。 到了那名大汉近前,他二话不说,抡刀就砍。 大汉反应也快,肋下佩剑出鞘,向上一横,挡住李亢的重刀,紧接着,他下面蹬出一脚,狠狠踹向李亢的胸口。 这名大汉的身手可不简单,李亢与大汉只过了四、五招,一个不慎,脚踝被对方勾住。 他惊叫一声,站立不住,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不等大汉追击,李亢在地上连续翻滚,狼狈不堪地轱辘到己方众人这边。 意识到对方武技高强,自己不是对手,李亢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只信炮,对准空中,点燃引信。 嘭—— 信炮飞到空中炸开。 早已埋伏在金府四周的数百名飞卫,看到信炮示警,人们没有任何的犹豫,一股脑地从暗处跑出来,径直冲向金府。 身在大堂内的金乌,也听到了信炮的声响。 他眯缝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金桂,说道:“金桂,你真是在找死啊!” 竟然能引得己方动用信炮! 金桂脸色大变,他支支吾吾地连连摆手,说道:“不……不是……” “不是什么?” 这时候,金桂的身子已然抖成一团,神色变换不定。 中庭那边。 为首的大汉打退李亢后,见对方放出信炮,他眼神顿是一冷,对周围的百余名护院喝道:“杀光他们!” 随着他的话音,百余名护院二话不说,纷纷亮出家伙,直奔李亢等人冲去。 李亢他们只十几个人,如何能是百余名护院的对手? 而且这些护院的身手都不简单,其中还不乏剑客级的高手。 李亢等人连连后退,眼瞅着他们要被逼退出中庭,李亢突然不再后撤,看着对面如狼似虎的护院们,他嘴角勾起,露出冷笑。 轰隆隆—— 在李亢等人的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很快,数以百计、手持连弩的飞卫冲了过来。 众飞卫冲到李亢近前,立刻列队,李亢向前一挥手,喝道:“放箭!殿下有令,如遇反抗者,可格杀勿论!” 听闻李亢的命令,众飞卫没有片刻的迟疑,齐齐搬动连弩的拉杆。 啪啪啪—— 顷刻间,数以百计的连弩,齐齐射出弩箭。 对面的那些护院,最前面一排人纷纷中箭倒地。 刹那,人们的惨叫声连成一片。 飞卫可不管对方的死活,人们不断的搬动拉杆,上弦、放箭,再上弦、再放箭,箭射之间,都没有任何的停顿。 数百台连弩的威力,完全不次于上千弓箭手的箭阵。 对面的护院根本冲不到近前,人们跑上来一拨,便被连弩的持续箭射射倒一拨。 纵然有武技高强者,连续拨打弩箭,可是他们能挡得下十支、二十支,却也挡不住成百上千支。 护院们留下数十尸体和伤者,其余人等,全部退回到后院中。 李亢咬了咬牙关,喝道:“给我杀进去!” 在李亢的指挥下,飞卫们重新给连弩填装弩箭,而后端着连弩,进入后院。 没想到,在后院里还有百余名护院。 金府家大业大,雇佣两百来名护院,倒也不算什么。 只是令人费解的是,这些护院竟然都集中在后院附近,反倒是最为重要的前庭,根本就没有几个护院。 难道,金桂就那么宝贝他的家人,生怕家人发生一点点闪失? 他把家人的性命,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第433章 别有洞天 第433章别有洞天 金乌让李亢到金府后宅,目的就是要捉拿金桂的家人。 然后再用他的家人胁迫他,交代出实情。 可是当李亢等飞卫冲入后宅后,除了成群结队的护院外,竟然没有看到一个女眷。 这偌大的后院里,没有金桂的妻妾,没有婢女、小厮,甚至都没有金桂的儿女。 目光所及,只有护院。 李亢皱着眉头,他一边指挥飞卫,围剿护院,一边也在四处搜查。 他在后院连续搜查了十数间房子,无一例外,根本找不到金府的家眷。 李亢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怪事,金桂把他的家人都藏哪去了? 他正满心费解的时候,一名飞卫急匆匆跑了过来,向李亢插手施礼,说道:“李校尉,那边有情况!” 李亢眼睛一亮,扬头说道:“走!” 他带着数十名飞卫,跑到一座院子前。 只见一大群的飞卫正顺着院门往里攻,而院子里则聚集着好多的护院,正在拼死抵挡飞卫的进攻。 终于被我给找到了! 李亢亮眼放光,不用问,金桂的家人肯定就藏在这座院子里! 不然,此地也不会云集如此之多的护院。 他回头向身后的飞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一同攻杀进去。 随着李亢带着数十名飞卫参战,飞卫的攻势变得更猛。 前排的飞卫,一个个手持塔盾,不断的向前挺近,后面的飞卫,则是手持连弩,不断的向前放箭。 纵然院子里的护院众多,可这时候也开始抵挡不住。 飞卫是愈战愈勇,步步推进,护院们被逼得不断后退。 渐渐的,聚集在这里的数十名护院,全部退进里面的屋子里。 数名飞卫正要冲上去,突然间,从门内、窗内,连续射出十数支箭矢。 几名飞卫闪躲不及,纷纷中箭倒地。 很快,大批持盾的飞卫推进上前,边格挡住对方在屋内的箭射,边把中箭负伤的同伴向后拉拽。 李亢怒吼一声,一手持盾,一手持刀,亲自带头打冲锋。 众飞卫顶着屋内的箭射,一鼓作气地冲杀进去。 可令众人颇感意外的是,退入房子里的护院明明有数十号人,而现在,里面只有四、五个人。 李亢持刀与一名护院战到一起,几个照面后,他用盾牌将对方抡倒在地。 不等对方爬起,他的刀已先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他厉声问道:“其他人呢?” 那名护院完全无视脖子上的钢刀,奋力向旁翻滚。 他这么一动,刀锋立刻割破了他的喉咙。 顿时间,他的脖颈血流如注。 这名护院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持刀,踉踉跄跄的爬起,继续抡刀向李亢攻来。 李亢怒骂一声,侧身一记重踹,将这名护院踢得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他反弹倒地,在地上只抽搐了几下,而后人便没了动静。 这他娘的哪是什么护院? 这是死士! 李亢经验丰富,这时候,他已然察觉到不对劲。 他向四周的飞卫大声喝道:“搜!屋子里一定有密道!” 李亢猜对了,屋内确实有一条密道。 很快,飞卫便在墙壁上发现一道暗门,打开暗门,里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甬道。 李亢没有迟疑,立刻带人冲入甬道内。 甬道螺旋向下,大概走了十几丈,李亢等人来到甬道的底部。 没想到,在屋子的下面还别有洞天。 这里是一座巨大的空间,里面堆放着好多的木箱子。 此时,正有二三十名护院,在向木箱子上浇洒火油。 其中一名护院拿着火把,作势要点燃箱子。 李亢想都没想,从身边的手下手里抢过连弩,对准那人,一弩射了过去。 也就在他射出弩箭的刹那,于他的背后,还飞出一道电光。 弩箭先飞,电光后出,但这道电光却在弩箭之前飞射到那名护院的近前。 后者大吃一惊,顾不上再点燃木箱子,连忙挥动火把。 就听当啷一声,那道电光被火把挡开,打着旋,反弹落地。 护院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横刀。 他还没看清楚究竟是谁甩过来的这一刀,李亢射出的弩箭也到了。 护院侧身闪躲,将弩箭避让开。 这时候,李亢的身后突然蹿出一人,直奔那名护院而去。 此人的速度之快,好似一道旋风。 人到,拳头也到,直击护院的面门。 护院连忙抬起双臂格挡。 嘭! 拳头打在护院的手臂上,震得他身子后仰,连连后退。 他的身形还未站稳,对方一个蹬步,再次蹿到他近前,这次又顺势蹬出一脚。 护院来不及做出躲闪,迫不得已,只能再次抬起双臂格挡。 嘭! 这一次,护院的整个身子都倒飞出去,落地后,又摔出去一流滚。 直到此时李亢才看清楚,原来从自己身后冲出去的这位,正是凌云。 凌云的速度太快,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人们以为看清楚了他的身形,可实际上,那只是凌云身形的残影。 被他踢飞的护院挣扎着还要起身,凌云已不可思议的闪到他近前,手掌在他的后脑上一摁,紧接着用力下压。 嘭! 又是一声闷响,那名护院的面门,重重磕在对面的石头上,只这一下,那名护院便当场昏死过去。 周围的护院回过神来,一同向凌云展开围攻。 李亢大吼一声,持刀冲上前去,后面的飞卫们也齐齐参战,双方于这座地下密室中,开始了近身白刃战。 说起来,李亢的武艺并不是很高强,但他占个勇字。 与人交手,完全是拼命三郎的架势。 他与一名护院缠斗在一起,武技比不过对方,他干脆就扔掉手中的横刀,与对方你抓着我,我拽着你,扭打在一起。 扭打过程中,李亢猛然发力,断喝一声,将对方的身子高高举起,向一旁狠狠抛出。 嘭! 轰隆—— 那名护院的身子狠狠砸在旁边的木箱子上,木箱子被他的身子撞碎,顷刻间,堆放在里面的甲胄全部散落出来。 看到这散落一地的甲胄,李亢都为之变色,不由得瞪大眼睛。 在古代,甲胄属绝对的禁忌品。 私人家里收藏一两件武器,一两件弓弩,官府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若是收藏甲胄,哪怕只收藏一套甲胄,那都是死罪。 收藏武器、弓弩,还有得解释,毕竟可以拿来打猎用。 而收藏甲胄,没得解释,它也只有一个用途,上战场。 收藏这东西,就只能说明你有谋反之意。 第434章 谋反证据 第434章谋反证据 看到从箱子里散落出这么多的甲胄,李亢瞳孔猛然放大。 呆愣片刻,他看向正从地上爬起的护院,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是找死!” 难怪金府的后院聚集着这么多的护院,他们根本不是在保护金桂的家人,而是在守护这些盔甲护具。 这里的箱子,估计得有数百个之多,每个箱子里装着的甲胄,至少也得有个十几二十套。 这么算下来,存放在此地的盔甲,要差不多有上万套之多。 这些贼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李亢大声吼叫道:“他们都是反贼,一个也不能放过!” 说着话,他再次扑向面前的那名护院,把他压在身下,同时他随手操起一顶头盔,对准护院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越来越多的飞卫涌入地下密室,这里的战斗也变得越来越激烈。 虽然护院们很想放火焚烧箱子,毁灭证据,可惜一直也没能找到机会。 几十名护院被大批的飞卫分割来开,各自为战。 双方的交战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数百名飞卫,在付出二十多人伤亡的情况下,总算把这批护院全部拿下。 五十多名护院,有四十多人战死,另有十几个人被生擒活捉。 李亢擦了擦脑门的汗珠子,环视一圈,急声说道:“快!把这里的箱子都搬出去!” 这些可是重要罪证,必须得保护好。 众飞卫在李亢的指挥下,将一口口大木箱子搬出地下密室。 打开木箱的盖子,无一例外,里面全都是甲胄。 看颜色和款式,与州府军的甲胄差不多。 李亢没有在此久留,他急匆匆去到金府的前庭,向金乌汇报情况。 看到一身血污的李亢从外面进来,金乌皱了皱眉头,问道:“李亢,什么情况?” 李亢来到金乌近前,插手施礼,说道:“金公公,我等在金府的后院发现一间密室,里面囤积了上万套甲胄!” 听闻这话,金桂如遭雷击,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地上,目光呆滞,如丧考妣。 金乌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形,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亢,又惊又骇道:“有上万套甲胄?” “是的!金公公!” 金乌呆愣片刻,目光一转,立刻看向金桂,狠声问道:“金桂,你要谋反?” 金桂吓的连连摆手,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 金乌一字一顿地问道:“私藏上万的甲胄,你可知这是何罪?” 金桂急声说道:“那……那些都……都不是小人的!” “不是你的,又是谁的? 铁证面前,你还想狡辩?” 金桂脸色变换不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金乌冷笑着点点头,问李亢道:“金桂的家眷呢? 都给我带过来!” 李亢凑到金乌近前,小声说道:“金公公,后院没能找到金桂的家眷!” 金乌一怔,莫名其妙地看向李亢。 李亢急忙解释道:“金公公,我们都找遍了!整个后院,除了两百多人的护院外,再没有其他人!” 金乌眉头拧成个疙瘩,他转头看向金桂,似笑非笑地问道:“金桂,你把家人都藏到哪去了?” 现在金乌已越发的确定,金桂确有谋反之意,不然,他又何必把自己的家人都藏起来? 金桂连连摇头。 见他还是不肯开口说话,金乌点点头,说道:“既然你不想在这里开口,那么,我们就换个地方……” 说到这里,金乌突然停顿住。 飞卫府在梁州城还没有自己的场所。 总不能把金桂带回到王府里,进行严刑拷打吧。 李亢也意识到己方在梁州城缺少自己的地盘。 他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凑到金乌耳边,低声说道:“金公公,属下觉得,这座金府就很不错!” 金桂的这座宅子,虽然比不上送给殿下的那一座,但也差不了太多,地方够大,房间够多,就连地牢,都给他们挖出个现成的。 听李亢这么一说,金乌的眼睛也顿是一亮,他背着手,向四周环视一圈,慢悠悠地嘀咕道:“这么大的宅子,我们能说占就占下吗?” 李亢笑道:“金公公可是殿下眼前的红人,只要殿下点了头,谁敢说半个不字?” 金乌笑了,说道:“这倒是!现在,整个梁州,都是由殿下做主!” 说完话,他又走回到金桂近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在这里你不愿意好好说话,那么,我们就去你挖的地牢里谈一谈!” 金桂满脸惊恐地看着金乌,说道:“金……金公公……” “带走!” 金乌一声令下,附近立刻有两名飞卫上前,把金桂架起来,拖着就往外走。 李亢的话,让金乌心动不已。 这座金府,的确很适合改造成飞卫府的分府。 只要这次自己把殿下交代的案子办好了,也就有底气向殿下开口,要下这座金府。 来到后宅的庭院,看到院子里堆满了一口口大箱子。 随手打开一口箱子,上面的一层都是头盔,下面的则全是叠好的各类护甲。 金乌又打开几口箱子,无一例外,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都是甲胄。 他冷冷哼笑一声,这个金桂,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跟着李亢走进地下密室中,金乌也不得不感叹,金桂是真有本事,竟然在金府内无声无息地挖出这么大的一座密室。 如此浩大的工程,还能不被外人察觉,着实是不简单啊! 金桂被两名飞卫拖进地下密室,人们二话不说,先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了个精光。 凌云和炎墨双双从密室的阴影处走出来,到了金乌近前,插手施礼,说道:“金公公,此人谁来审?” 金乌也想看看凌云和炎墨的本事,他向两人扬扬头,说道:“就由左郎将和右郎将来审吧!” “是!金公公!” 凌云和炎墨也正有此意。 查案子,他俩帮不上太大的忙,但要说审讯,两人还是有些自信的。 凌云和炎墨的确很擅长刑讯逼供。 两人只刚刚开始对金桂用刑,连前菜都算不上,金桂便受不了了,密室当中也传出一阵阵杀猪般的惨叫声。 金桂满头满脸都是汗,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金乌,连声说道:“金公公,我说,我全都说!” 金乌耸耸肩,走到金桂的面前,说道:“就先说说你的家人都被你藏到哪去了!” 第435章 通风报信 第435章通风报信 金桂摇摇头,喘息着说道:“小人……小人不知道……” 金乌乐了,对凌云和炎墨无奈地说道:“看来,两位对他还是太客气了!” 炎墨二话不说,从后腰解下一个皮囊,打开皮囊的绳带,哗啦一声,皮囊展开,里面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刀具。 不用被这些刀具上身,只是看,金桂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尖声叫道:“金公公,小人说的是实话,小人真的不知道啊,他们……他们是被曹岑藏了起来!” 金乌闻言,立刻抬起手来,制止住准备对金桂上刑的炎墨。 他直勾勾地看着金桂,问道:“谁? 你的家人,被谁藏了起来?” “是……是曹岑!” 金桂耷拉下脑袋,气喘吁吁地说道:“小人的家眷,早已被曹岑派人抓走,现在被曹岑藏在哪里,小人……小人是真的不知道……” “曹岑?” “是!梁州府长史,曹岑!” “他为什么要藏你的家人?” “他……他们想要小人家中的钱财,还……还要借用小人的府邸,制造盔甲、武器……” 金乌眯缝起眼睛,说道:“他们?” “是!是他们!梁州牧曹壬、长史曹岑、司马吴琦,他们……他们都是一伙的……” 说到这里,金桂缓缓抬头,看向金乌,哽咽着说道:“金公公,谋反这么大的事,只曹壬一人,又哪里能做得到? “即便他是州牧,倘若州府的官员不支持,他连州府的兵马都调动不了! “小人……小人不是成心要助曹壬谋反,完全……完全是被他们逼的啊!请金公公明察!” 金乌凝视金桂良久,问道:“金桂,你告诉我,州府之内,是否还有清白之官员?” 现在金乌已经不想知道州府里都有谁参与了谋反,他只想知道,还有谁是没参与谋反的。 金桂摇头,说道:“那些……那些不肯与曹壬、曹岑、吴琦等人同流合污的官员,早已……要么被罢官免职,要么,就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 “所以,现在的州府上下,已再无一名清白之官员!” 金桂低垂下头,小声应道:“是……是的,金公公!” 金乌点了点头,他怒极而笑,梁州府的官员们,在殿下面前歌功颂德,鞍前马后,看上去,一个个的都是忠良之辈。 可实际上呢,背地里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金乌倒退两步,环视四周,对李亢说道:“在这里,给我建满牢笼,接下来,这里可能要迎来很多的‘贵客’!” 李亢没有二话,立刻插手施礼。 而后,他走到金乌身侧,小声问道:“金公公,现在来看,梁州府之官员,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人是清白之身,我们……要不要先把情况禀报给殿下?” 金乌摆摆手,正色道:“案子还没有查完,并不用先急着去做禀报!” “是!” “眼下,我们得赶紧去请第一位‘贵客’了,省得夜长梦多,突生变故。” “金公公说的这个人是?” “曹岑!” 曹岑是梁州府的长史,相当于副州牧,位高权重。 现在要清算梁州府的官场,也理应先拿曹岑开刀。 也只有先撬开曹岑的嘴巴,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办。 生怕引起曹岑的警觉,让他逃走,金乌并没有带太多的飞卫去曹府,只带了两名随行的飞卫。 至于其他的飞卫,都埋伏在曹府的四周。 金乌被曹府管家热情地请进大堂。 见曹岑并不在大堂之内,金乌不解地问道:“曹长史呢?” 管家满脸堆笑地欠了欠身,说道:“真是不凑巧啊,金公公,今日一早,我家老爷就出门了,直到现在还没回府呢!” 金乌不动声色地含笑问道:“不知曹长史去了哪里?” 管家摇头,赔笑道:“这个……小人不知!” 稍顿,他又好奇地问道:“金公公找我家老爷可是有事?” 金乌嘿嘿笑了笑,说道:“啊,是有事!我看中了玄武大街上的一间铺子,想要买下来,但又没有门路,这才过来,想请曹长史帮个忙!” 管家闻言,笑容满面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金公公放心,等我家老爷回来,小人一定把金公公的事如实转告给我家老爷,不知,金公公看上的是哪家铺子?” “是……哦,算了,等我见到曹长史之后再亲自和他说吧!” “也好、也好!” 由于曹岑不在,金乌在曹府也没有多做逗留。 出了曹府,他立刻对随行的两名飞卫说道:“安排人手,把曹府给我盯紧了,只要曹岑回来,立刻向我禀报!” “是!金公公!” 那两名飞卫齐齐答应一声。 没能逮到曹岑,金乌又转而去找吴琦。 吴琦与曹岑同级,再金乌看来,他二人都属贼首。 来到吴府,金乌又再次扑了个空。 和曹岑一样,吴琦也是今日一早就出了府。 可是他人又没在州府当值,也不知去了哪里。 金乌暗暗皱眉,曹岑和吴琦,既不在州府,又没在家中,他二人到底跑去了哪里? 难道是听到风声逃走了? 不应该啊! 金府里的人,一个都没能逃出去,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向他俩通风报信。 现在,他俩又能去哪呢? 金乌正暗暗皱着眉头,路边的一名乞丐突然跑上前来,把一只破碗伸到他面前,说道:“官爷,行行好,给几个赏钱吧!” 旁边的飞卫正要把这个不长眼的乞丐呵斥走,那乞丐突然压低声音说道:“金公公,曹岑、吴琦都在城外的庄子里!” 听闻这话,金乌眼眸一闪,看向这名乞丐。 这人蓬头垢面,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 金乌问道:“你是?” “小人是蔓影部下!” 金乌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他立刻追问道:“他们在城外的哪座庄子?” 第436章 打探山庄 第436章打探山庄 乞丐说道:“秀明庄!” 秀明庄位于秀明山下,距离梁州城有十几里的路程。 秀明山不大,也不高,不过那里景色优美,长年云雾缭绕,仿如仙境。 此外,秀明山的泉水颇有名气,据说长年饮用可以延年益寿。 乞丐说完这些信息后,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乞丐的背影,一名飞卫小声嘀咕道:“金公公,以前,好像没见过此人,他当真是蔓影小姐的属下?” 金乌也不认识他,说道:“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得去秀明山走一趟!” 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真在秀明庄里找到曹岑和吴琦了呢! 金乌没有多做耽搁,他带着凌云、炎墨、李亢,以及数百名飞卫,开了梁州城,直奔秀明山方向而去。 到了秀明山地界,地里的雾气的确很大,十米开外,便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他们顺着道路一直向前走。 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一座建筑。 金乌等人加快脚步,来到那座建筑前,举目一瞧,只见大门上写着三个大字:秀明庄。 向庄子的里面看,能看到好几座高高耸立的楼阁。 不过此时庄子大门紧闭,侧耳倾听,里面也没什么动静。 李亢来到金乌近前,问道:“金公公,要叫门吗?” 金乌缓缓摇头,说道:“左郎将、右郎将先随我潜入进去,查看个究竟!” 现在金乌也无法判断那个乞丐的真实身份。 万一他是假冒的,这里是对方给他们设的圈套,大批飞卫冒然闯入进去,岂不吃了大亏? 金乌也在心里暗暗琢磨,自己得找机会建议殿下,要么把蔓影及其属下并入飞卫或铁卫,要么,给他们单独设立个组织,不然的话,辨认起来太难。 他令李亢率领众飞卫,留在庄外,金乌自己,与凌云、炎墨,绕到庄子的侧身,翻墙而入。 秀明庄的面积很大,里面的房子、院子也多,想在这里找出两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正当金乌、凌云、炎墨三人不知该从何处搜查的时候,前方的迷雾中有脚步声传来。 三人反应也快,纷纷纵身跃起,跳上附近的一颗大树上。 时间不长,几名护院打扮的汉子走了过来。 他们排成一列,边走边向四周查看,显然,这些护院是在庄子里巡逻的。 金乌眯缝着眼睛,透过枝叶的缝隙,死死盯着越走越近的一众护院。 他缓缓抬手,双指捏住一片树叶,微微用力,将这片树叶摘下。 而后,他将树叶夹在双指之间,向外一弹手指,薄薄的树叶,唰的一声飞射出去。 护院中,有一人的耳力极为敏锐。 他身子一震,猛的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树叶飞出去的方向,沉声喝问道:“什么人?” 另几名护院也急急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紧张地望过去。 周围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几名护院相互看看,最后,目光一同落在耳力过人的护院身上,不满地问道:“老肖,你是不是又听错了?” 名叫老肖的护院眉头紧锁,沉声说道:“我刚刚明明听到那边有动静!” 一名护院迈步走过去,环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在地面发现一片落叶。 他弯腰把落叶捡起,向老肖晃了晃,问道:“这就是你听到的动静?” 众人看着他手里的这片落叶,皆是无奈地摇头,纷纷说道:“老肖,你也太紧张了吧?” “就是!总是一惊一乍的!早晚有一天得被你吓死!” 一名年长的护院皱着眉头,不悦地说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最近是非常时期,小心一点也是好的!” 说完,他又对老肖道:“老肖,你也注意点,以后听清楚了再示警!” “是!” 老肖向年长护院欠了欠身。 年长护院意味深长道:“现在,吴王已经到梁州城,我们在这里,恐怕也住不上几天了!” 几名护院纷纷走上前来,小声问道:“乔哥,大人……是不是要放弃秀明庄了?” 乔哥点点头,说道:“十之八九。” “那……山庄里的人是不是都得……”说着话,那名护院做个抹脖子的手势。 乔哥再次点点头。 “若是这样,怎么向金桂交代?” 乔哥意味深长地说道:“金桂知道得太多了。” “大人是要把金桂也一并……” “嗯!” 几名护院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暗叹口气。 金桂也是够惨的啊! 乔哥挥挥手,说道:“行了,这些事情不归我们管,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别出纰漏!” “是!乔哥!” “乔哥,我们巡逻了一上午,腰酸腿疼的,要不,先歇歇?” “再去静心院那边转一圈!” “大人有战戈保护,不会有事的!” 乔哥老脸一沉,说道:“我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务必要小心!” “是!是!是!乔哥!我们都听你的!” 几名护院说着话,迈步继续向前走去。 直至他们走出好远,金乌、凌云、炎墨三人才从树上飘落下来。 他们三人,内力深厚,身法也高超,从空中落在地上,真就如同四两棉花似的。 不过已经走出去好远的老肖,突然又停下脚步,耳朵动了动,紧接着,扭转回头。 正常情况下,以他所在的方位,是可以看到金乌三人的。 不过山庄里弥漫着雾气,能见度太低,老肖目光所及,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几名护院看到老肖直勾勾地往后张望,不耐烦地问道:“老肖,你又怎么了? 不会是又听到落叶声了吧?” 老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说着话,他又继续往前走去。 几名护院纷纷翻了翻白眼,嘟嘟囔囔地说道:“老肖,如果你再这么一惊一乍的,以后,真就没人愿意跟你一起巡逻了!” “就是!” “……”老肖低着头,再一声没吭。 老肖耳力灵敏,金乌、凌云、炎墨三人的耳力也不遑多让。 他们有听到护院们的对话,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屏住自己的气息。 这个叫老肖的护院,耳力太厉害,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他发现端倪。 金乌三人提气凝神,不远不近地跟在这支巡逻队的后面,向庄子的深处走去。 第437章 形迹暴露 第437章形迹暴露 在这么大的庄子里,金乌三人若想自己去找曹岑和吴琦,无异于大海捞针。 现在有这支巡逻队带路,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 静心院位于庄子的正中心。 这里可谓是戒备森严,虽不至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此地的守卫,明显要多于其它地方。 金乌三人跳到一座厢房的屋顶上,然后慢慢向前爬行。 三人爬到屋脊处,稍稍探出头,居高临下的向院内看去。 院中,或坐或站,有十数名护院打扮的汉子。 其中有一人,盘膝坐在石凳上,闭着眼睛,如同老僧入定。 金乌、凌云、炎墨一同眯了眯眼睛。 他们虽然还不清楚这个人的深浅和底细,但身为武者的直觉告诉他们,此人很危险。 他们三人正静静观察院内的情况,突然间,就听咣当一声,正房的房门被人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披白袍,里面赤膊的中年人。 金乌、凌云、炎墨立刻向这人看去。 看清楚此人的模样,三人的眼睛同是一亮,这个中年人,正是他们要找的曹岑。 金乌激动地缩了缩手掌。 他的手正扒着屋脊的瓦片,随着他的手掌回缩,他手掌下的瓦片立刻断裂,发出啪的一声低微响动。 原本盘膝坐在石凳上的汉子缓缓睁开眼睛,扭头看向从屋内走出来的曹岑,他飘身下了石凳,走到曹岑近前,插手施礼,说道:“大人!” “嗯!” 曹岑向这名汉子点下头,而后,他伸了伸懒腰,舒适地叹息一声,说道:“还是在秀明庄待着舒服啊!真想一直待在这里,不再回梁州城了!” 那名汉子正色道:“大人,属下担心,这秀明庄很快也会变成是非之地!” “哦? 战戈,你是觉得李余这么快就会查到此地?” “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除非老天给李余开了天眼!哈哈哈!” 说着话,曹岑仰面大笑起来。 名叫战戈的汉子微微蹙眉,意味深长地说道:“大人万万不可低估吴王,也许,吴王的人现在已经查到了此地!” 说话的同时,他踩地的脚尖猛然一碾,咔的一声,他脚下的石砖碎裂。 战戈幽幽说道:“有些人,自以为行事隐秘,别人不知道,实则,只是群跳梁小丑耳!” 曹岑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战戈的脚尖猛然向上一钩,地面几块破碎的石块弹飞起来,战戈立刻又向外一挥衣袖,震声喝道:“滚出来!” 嗖嗖嗖—— 弹飞到空中的数颗石块,一并飞射出去。 攻击的方向,正是厢房的屋脊。 金乌、凌云、炎墨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已然暴露,三人齐齐腾空而起。 就听脚下啪啪啪响起一连串的爆裂声,数颗石块打在屋脊上,将屋脊打出好几个大缺口。 曹岑见状,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躲到战戈的身后。 随着人影晃动,金乌、凌云、炎墨三人从空中飘落进院子里。 看到他们三人,周围的护卫们一拥而上,刀出鞘、箭上弦,将他们三人围在当中。 战戈身后的曹岑,探出头来,他不认识凌云和炎墨,但认识金乌。 看清楚三人当中的金乌,他不由得惊呼出声:“金公公?” 金乌先是扫视一圈周围的护院,而后,他看向战戈身后的曹岑,嘴角上扬,说道:“曹长史可是让我们好找啊!原来,曹长史是待在城外的庄子里享清福呢!” 曹岑很快便从震惊中镇定下来。 他的目光快速在金乌三人身上扫视一遍,哈哈大笑着从战戈身后走出来,问道:“想不到,金公公竟然能找到这里!” 金乌说道:“我也想不到,区区一长史,竟然能养得起这么多的护院!” 曹岑与金乌对视片刻,点点头,说道:“既然金公公来了,那么,就不要再走了,以后,就永远的住在这里吧!” 金乌笑道:“想留我住在这里,也得看看你曹大人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曹岑脸色一沉,不再与金乌虚与委蛇,露出阴狠的本来面目。 他沉声说道:“杀了他们!” 他话音未落,战戈已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径直向金乌飞掠过去。 暗道一声好快,金乌纵身跃起,直接跳到正房的屋檐上。 他快速从怀中掏出信炮,正准备向空中发射信号,就听下方传来尖锐的破风之声。 金乌眼眸一闪,立刻横着蹿了出去。 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房檐被硬生生斩下一角。 那是战戈施放的剑气。 金乌刚刚稳住身形,便感到一股劲风向自己袭来。 他再次侧身闪躲。 战戈人刀合一的飞射到他近前。 一刀不中,战戈一跃而起,啪啪啪,向金乌连续踢出三脚。 金乌快速后退,避让开战戈的前两脚,第三脚闪躲不开,他只能抬起双臂格挡。 嘭! 战戈的脚结结实实地踹中金乌的手臂,金乌身子后仰,噔噔噔的连退数步,手中的信炮也抓握不住,弹飞出去好远。 金乌勃然大怒。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击,人在空中的战戈已向他落下,顺势一刀,由上而下地劈砍金乌的脑袋。 金乌断喝一声,抽出佩刀,向上招架。 当啷! 随着一声脆响,刀与刀碰撞到一起,火星子瞬间炸出好大一团。 强大的冲击力,让金乌脚下的瓦片碎成齑粉,他站在屋顶上的身子也随之下沉,掉进下面的屋子里。 “啊——” 金乌,连同大量的碎瓦落入屋内,屋子里也顿时响起一连串的尖叫声。 他快速地环视左右,好嘛,屋子里全是赤身裸体的女人,有年长的,四十左右岁,有年轻的,才十几岁。 来不及再细看,战戈也持刀跳进屋子里,人到,刀也到了,继续力劈金乌的头顶。 金乌嘴角上扬,持刀再次向上招架。 当啷—— 以他二人为中心,强大的劲气向四周扩散。 屋内的桌椅板凳,齐齐被卷飞出去,就连那些赤裸的女人,也被劲气撞得向四周连连翻滚,惨叫之声响成一片。 连续接下对方的两记重刀,金乌眼中精光四射,他大声喝道:“贼子,你也接我一刀!” 说话之间,他抡刀劈砍过去。 战戈立刻横刀招架。 咔嚓! 双刀碰撞,随着一声脆响,战戈手中刀应声而断。 反观金乌手中的朱雀刀,纹丝未损。 战戈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对方手里的这把毫不起眼、黑黢黢的破刀,竟然还是一把可断金割玉的神兵利器。 第438章 意外收获 第438章意外收获 战戈手持半截断刀,向外一挥,断刀射出,直取金乌的面门。 金乌挥刀,叮的一声,断刀弹飞出去,又哚的一声,钉在一旁的墙壁上。 战戈趁着金乌挥刀的空挡,一头撞了上来。 他的速度太快,金乌来不及用刀劈砍,只能侧身闪躲避让。 在他闪出去的刹那,战戈的一脚又狠狠踢了过来。 金乌收双臂格挡。 嘭! 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被金乌用双臂格挡住,不过受冲击力,他整个也跟着倒飞出去。 轰隆! 金乌的身子撞到墙壁上,竟然把墙壁硬生生撞出个大凹坑,金乌的身子完全嵌入墙内。 以他为中心,墙壁上全是向外扩散的龟裂。 金乌手里的刀也随之落地。 战戈不依不饶,径直向金乌蹿了过来,人到,脚也到了,借着冲刺惯性的一脚,狠狠踹向金乌的胸口。 他的这一脚来势汹汹,眼瞅着要踹在金乌的身上,后者突然出手如电,双手死死扣住了战戈的脚踝。 随着他震喝一声,双臂向旁用力一抡。 轰隆! 战戈的身躯重重撞在墙上,其力道之大,让地面乃至整栋房屋都为止一震,尘土、碎瓦,纷纷从屋顶上掉落。 趁着战戈被撞得有些失神的空挡,金乌从墙壁里挣脱出来,他一手抓住战戈的后衣领,一手抓住战戈的腰带,将其高高举起,作势要往地上摔。 战戈恢复神智,千钧一发之际,他反抓住金乌的衣领子。 当金乌把他摔向地面时,受其拉扯,不仅摔力锐减,而且金乌自己也被扯了个大前趴,两人一并倒在地上。 躺地的战戈先是怒视金乌,突然眼角的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朱雀刀,他断喝一声,直奔朱雀刀扑去。 他快,金乌的速度也不慢。 后者双手用力一拍地面,地面震颤,金乌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他的身子结结实实撞上战戈,两人一并飞出。 轰隆隆—— 一侧的墙壁被他二人硬生生撞出个大洞,两人从屋内直接翻滚到屋外。 那面又是布满龟裂又是被撞出大洞的墙壁,再不堪重负,轰然倒塌,顿时间,小半边的屋顶也塌陷下来。 这两人的恶战,简直像推土机似的,只眨眼工夫,小半边的房子便没了。 外面的院子里也在发生战斗。 凌云和炎墨,与数十名闻讯赶来的护院战到一起。 对方虽然人多势众,但凌云和炎墨应对起来倒是游刃有余,两人还抽空向空中放出信炮。 很快,院子的外面也传出打斗之声,显然,那是李亢带着飞卫攻杀进庄子里。 且说金乌和战戈,两人的恶斗还在持续。 现在,他俩已经不是拳脚对攻,而是互相撕扯,扭打到一起,各自使出擒拿、摔跤的本事。 就在两人在地上来回翻滚,你锁住我,而我又反锁住你的时候,正房的门内,贼头贼脑地蹿出一人,这人手里还提着金乌的朱雀刀。 此人正是一直躲藏在众多女人当中,没有被金乌发现的吴琦。 吴琦躲在暗处已偷偷观察了好一会,此时见到金乌和战戈相互锁住对方,谁都动弹不得,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出手的机会来了。 他提着朱雀刀,健步如飞,直奔金乌冲去。 刀锋直取金乌的脖颈。 金乌眼眸一闪,他想闪躲吴琦的杀招,可奈何战戈把他锁的死死的,让他完全无法移动身形。 眼瞅着朱雀刀的锋芒已刺到自己的脖颈前,那一刻,金乌瞳孔缩小,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劲风向吴琦席卷过来。 吴琦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呢,整个人已腾空而起,弹飞出去。 轰隆! 吴琦的身子重重撞在正房的墙壁上,反弹落地,他趴在地上,挣扎着还想爬起,忽觉得嗓子眼发甜,哇的一声,吐出口老血。 关健时刻,一脚踹飞吴琦的正是凌云。 凌云刚把吴琦踢出去,背后的两把横刀便如影随形地刺了过来。 他急忙侧身闪躲,但还是稍慢了一点,背后被两把横刀划开两条口子。 他身形向下一低,随即射向那两名追击自己的护院,凌云从他二人之间一闪而过,两名护院扭转回身,还要继续追击凌云,但脚步却迟迟未能迈出去。 嘶!嘶! 只见他二人的喉咙处,各喷出一团血雾,两人的身子摇晃几下,双双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以凌云的身手,如果不是为了救下金乌,又岂会被他二人伤到? 很快,以李亢为首的大批飞卫,攻杀到静心院。 看到这里发生的战斗,李亢二话不说,怒吼一声,抡刀冲了上来。 随着大批飞卫加入战斗,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立刻发生改变。 只见成群结队的飞卫,把几名或者十几名护院,分割包围,然后再展开围攻。 在众多飞卫的围攻之下,许多护院都是伤痕累累,浑身上下全是血,最后,体力不支,扑倒在地。 另一边,厢房里传出一阵鸡飞狗跳的尖叫声,紧接着,两名飞卫像拖死狗似的,把藏在里面的曹岑拖拽出来。 曹岑满脸的惊恐,目光向四周不断的扫视,看到不远处的战戈,他如同见到救星似的,尖声叫道:“战戈,快来救我……” 他话音未落,一名飞卫用刀把狠狠锤在他的嘴巴上。 顷刻间,曹岑嘴唇被砸破,连门牙都被砸掉两颗。 战戈当然也看到了曹岑被擒,他心里明镜似的,眼下是大势已去,再耽搁下去,自己也跑不了。 他没有理会向自己求助的曹岑,猛然发力,狠狠甩开缠住他的金乌,而后,从地上一跃而起,向前蹿出一步,身形飞跃,直接跳上屋顶。 曹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战戈竟然不顾自己的死活,要独自逃走? 他像疯了似的尖声叫道:“别让他跑了,战戈是燕王的人!” 他这一嗓子,把在场的飞卫众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里除了曹岑和吴琦两条大鱼外,竟还有意外收获。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条人影径直射向屋顶上的战戈。 凌云、炎墨。 人到,刀也到了,双刀分取战戈的脖颈和腰腹。 战戈身子向下一倒,于屋顶上翻滚躲闪。 他是躲过了凌云和炎墨的双刀,可突然间,他身下的瓦片当中,呼啦一声突然伸出两只手,不偏不倚,正抓住他的两只脚踝。 第439章 人面兽心 第439章人面兽心 战戈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轰隆一声,强大的拽力,将他从屋顶上,硬生生拽进下方的屋子里。 嘭! 他的身子重重砸在屋中的地面。 这时再看,抓住他两只脚踝的正是金乌。 金乌两眼放光,嘴角咧开,一字一顿地说道:“想跑? 也得先问问你金爷爷!” 说话之间,他运足臂力,死死抓着战戈的脚踝,将他抡起,狠狠甩向一旁的墙壁。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墙壁倒塌,战戈整个人都被埋进瓦砾当中。 凌云、炎墨从屋顶上飘落下来,二人快步走进瓦砾近前,抓住露出来的衣角,将战戈从里面拖拽出来。 战戈神志模糊,可即便如此,还挣扎着想要做出反击,被凌云一记掌刀劈砍在脖颈处,他两眼向上一翻,晕死过去。 随着战戈被擒,其它的战斗也都基本结束。 一名飞卫捧着金乌的朱雀刀,快步跑上前来,毕恭毕敬地递给他,说道:“金公公!” 金乌接过朱雀刀,收刀入鞘,还十分宝贝地拍了拍。 一想到刚才自己差点死在自己的刀下,他就气不得打一处来。 看着被两名飞卫摁住的吴琦,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脚踩住吴琦的脑袋,让他的脸颊紧紧贴在地上。 吴琦奋力地挣扎,奈何两名飞卫把他摁得死死的。 他厉声吼叫道:“我乃朝廷命官!我乃梁州府司马!你个阉人,凭什么敢这么对我?” “凭什么?” 金乌气乐了,狠声说道:“就凭这个!” 说着话,他把飞卫令牌亮到吴琦的眼前。 看到飞卫府的牌子,吴琦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金乌踩着吴琦的脑袋,一字一顿地问道:“吴琦,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吴琦眼中闪现出怒火,他嘶吼道:“阉狗,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金乌眼中杀机顿现。 吴琦一口一个阉人,一口一个阉狗,这着实是踩到金乌的底线上。 他正要脚下发力,直接踩碎吴琦的脑袋,凌云和炎墨双双上前,对准吴琦,就是一顿乱踢乱踹。 吴琦被打得抱着脑袋,身子佝偻成一团,连连尖叫。 见状,金乌倒退了两步,也收起刚刚生出的杀心。 李亢拿着一条汗巾,一边擦脸上的血迹,一边走到金乌近前,说道:“金公公,这里的贼人,已全部擒获!” 金乌快速扫视一圈,现场的数十名护院,大多数被杀,另有几人被擒。 他挥手说道:“搜!把秀明庄每个角落都给我搜到,一块砖、一片瓦也不许放过!” “是!金公公!” 李亢应了一声,立刻带着手下人去各处搜查。 金乌又走到被摁在地上的曹岑近前,拍打他的脸颊,说道:“曹岑,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勾结反贼李烈,我看你不仅是自己不想活了,还想拉上你的满门一起死啊!” 这时的曹岑,已如同斗败的公鸡,面色死灰,两眼无神。 他呆呆地问道:“金公公是……是怎么查到这里的……” “金桂!” 曹岑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又禁不住掉下来,狠声道:“我应该早点动手的!我真应该早点动手啊!” 看着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曹岑,金乌冷哼一声,对四周的飞卫说道:“把他们都看好了!” “是!金公公!” 众人齐齐插手施礼。 李亢带着一众飞卫,把秀明庄搜了个底朝天。 在这里,飞卫又搜找出来两万多件各式武器,包括长矛、横刀,以及两千张弓和三千台弩机。 令金乌最为吃惊的是,静心院正房中的那些赤裸女人,竟然全都是金桂的家眷。 其中既有金桂的妻妾,也有金桂的女儿。 曹岑把金桂的家眷偷偷藏在秀明庄,可不仅仅是要威胁金桂,同时还把这里当成了他的专属淫窝。 金桂家中的女眷,几乎被他糟蹋了个遍。 至于吴琦,和曹岑完全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查明这些之后,金乌对曹岑也是刮目相看。 表面上看,人模狗样,实则,干尽了肮脏龌龊的勾当。 金乌用脚尖点了点曹岑,说道:“就凭你的所作所为,足够杀你十个回来,千刀万剐十次!” 曹岑闭着眼睛,一声没吭,现在,他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一旦被抓,会是个什么下场。 金乌继续说道:“不过……” 听闻‘不过’二字,曹岑猛的睁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金乌。 “我倒是可以给你一条活路!” 曹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道:“金……金公公?” 金乌慢悠悠地说道:“曹岑,你是死是活,全凭殿下的一句话!而我,是殿下身边的人,我的话,分量有多重,你应该很清楚。” 曹岑死气沉沉的脸上顿时生出一抹光彩,他急声说道:“金公公,只要……只要您能保住下官一条命,无论金公公想要什么,下官都可以给你……” “钱!” 金乌说道:“金桂家大业大,富可敌国,可他的家中,却没剩下多少钱财,那么,金家的钱都哪去了?” 曹岑呆愣片刻,急声说道:“我交!那些金银,我……我统统都可以交出来!” “很好!第二件事,我要一份真实又详尽的谋反名单!但凡是参与过谋反,或者与谋反有过瓜葛的人,我统统要知道他们是谁。” 曹岑点头如捣蒜,连声应道:“是!金公公,我……我可以给你名单!把我知道的人,都……都都写出来!” “嗯!” 金乌满意地点点头,他把曹岑从地上拽起来,又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说道:“办好这两件事,我保你性命无虞!” 曹岑闻言,不由得热泪盈眶,他双膝一软,跪在金乌面前,向前叩首,哽咽着说道:“金公公大恩大德,我曹岑没齿难忘!” “行了!” 金乌摆摆手,令飞卫给曹岑纸笔,让他把知道的一切都写出来。 在曹岑一一写下钱财藏匿的地址,以及谋反的名单时,李亢偷偷凑到金乌身边,低声说道:“金公公,这个曹岑必死!” 能让曹岑免死的,只有殿下,不过即便是殿下出面,也得是瞒着朝廷偷偷干,要冒极大的风险。 金乌想保下曹岑的命,基本没有可能。 听闻李亢的提醒,金乌笑了,反问道:“一个阉人的话,可信吗?” “……” 李亢无言以对。 金公公,你又何必如此自黑? 第440章 事后清算 第440章事后清算 最终,曹岑给金乌提供了一份长长的名单。 在这份名单里,梁州府的官员,几乎是被一网打尽。 而且每个人名的后面,曹岑都详细写下此人对梁州府造反之事提供了哪些助力,当初又收受过曹壬给出的哪些好处等等。 时间、人物、地点,一应俱全。 除了州府的这些官员外,名单还有好长一串的延续。 包括梁州城乃至其它郡县的商贾、名门望族等等。 曹壬谋反时,梁州府的府军多达两万余众,其规模已经大大超出府军的编制。 而且这两万多的府军,武器装备充足,单单是余富出来,作为备用的武器装备,就多达一万多套。 扩编了如此之多的兵马,又制造出如此之多的武器装备,钱从哪来? 当初给予曹壬财力支持的人,可远远不止金桂一个。 在曹岑提供的这份名单里,都一一做了详尽的记录。 除了这份名单外,曹岑也把钱财藏匿的地址写了出来,交给金乌。 曹壬、曹岑、吴琦等人,通过各种手段,搜刮上来的钱财,其中大部分被他们用来招兵买马,购买粮草,制造武器装备及各种物资。 但剩下的钱财,依旧不是个小数目,这些钱财现在就被埋在秀明山的各处。 曹岑还给金乌画了一张‘藏宝图’。 金乌亲自带人,按照这张藏宝图,把曹壬、曹岑、吴琦他们埋藏的钱财一一挖出。 他们很聪明,并没有把所有钱财都埋在一个地方,而是分散开来。 金乌等人足足用了两三个时辰,才算把他们藏起来的金银珠宝统统找到。 这些金银珠宝,足足有五、六十箱之多,其中光是金子,就有万两之巨。 银子多达数十万两,至于铜钱,更是不计其数,短时间内难以统计出来。 看着这一箱接着一箱的钱财,即便是金乌都咋舌不已。 倘若殿下没有及时镇压叛乱,假以时日,曹壬等人招收的兵马,又何止是两、三万人,估计弄出个十万大军都不成问题。 一番忙碌下来,天色已黑,金乌等人就住在了秀明庄。 翌日一早,以金乌为首的飞卫,带上被俘的曹岑、吴琦、战戈等人,以及二十多辆装满大箱子的马车,返回梁州城。 回城之后,金乌先是令人把曹岑、吴琦、战戈等人押送到金府的地牢里,他自己则带上这些钱财,去往吴王府,面见李余。 当李余看到被金乌送来的这许多金银铜钱时,也被吓了一跳。 而且这还不算完。 后续的车队,又送来大批的武器乃至甲胄等装备。 李余诧异地看向金乌,问道:“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金乌立刻把这两天调查的结果一五一十地向李余汇报一遍。 李余听后,呆愣好半晌。 当初他率兵来到梁州城时,根本没有攻城,州府官员们带头打开城门,恭迎他入城。 这些州府官员,在他面前,一个个声泪俱下,都说是受到曹壬、曹恒两兄弟的胁迫,才不得不坐视曹家兄弟二人的谋反,束手无策,但自己绝对未参与其中。 现在来看,这些官员,有一个算一个,没有谁是无辜的。 金乌向李余插手施礼,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这份名单里的人,要……如何处置?” 李余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这份名单,感觉沉甸甸的。 倘若把名单里的人一网打尽,那么,州府上下就没人了,等于是把整个州府都清空了。 接下来,州府还如何运转? 这岂不是要出大事? 李余思虑再三,说道:“这份名单里的官员,情节较重者,可以抓,一些情节较轻的,就暂时放一放吧!” 总不能让州府无人可用吧? 金乌听后,躬身施礼,应道:“是!殿下!” 此时的李余,有些心不在焉。 现在他的修为屏障有破裂的迹象,他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完成修为上的突破。 他揉了揉额头,对金乌含笑说道:“金乌,这次你做得很好,我也会如实上疏给陛下,让陛下正式受封你为飞卫府中郎将!” 对于这一点,金乌倒是满不在乎。 他效忠的是吴王殿下,又不是当今天子。 能得到殿下的认可,他就心满意足,至于天子认不认可,在他看来,无关紧要。 不过他还是恭恭敬敬地插手施礼,说道:“奴婢谢殿下隆恩!” 案子还远没有查完,接下来,金乌要处理的事情更多。 他别过李余,急匆匆地往外走。 心里默默盘算,曹岑、吴琦、战戈,还有金桂,都要继续审。 另外,名单上的人,也要逐一甄别、筛选、抓捕、审问,后续的这一连串工作,也是让金乌倍感压力。 他还没走出吴王府,便被人叫住。 吕方。 看到吕方向自己走来,金乌立刻迎上前去,拱手作揖,说道:“吕真人!” 对吕方,金乌还是很敬重的。 吕方笑呵呵地问道:“接下来,金公公打算怎么做啊?” 刚才金乌面见李余时,吕方也有在场。 金乌说道:“自然是按照殿下的指示,该抓的抓,该放的放。” 吕方含笑摇头。 金乌不解地问道:“吕真人觉得不妥?” 吕方说道:“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 金公公有没有想过,为何会有这么一句俗话?” “呃……” 金乌一时间没太听明白吕方这番话的意思,满脸的茫然。 他挠挠头,又再次向吕方拱手,说道:“还请吕真人明示!” 吕方反问道:“金公公以为,这些州府的官员里,谁能像金公公这般对殿下忠心不二?” 金乌眨了眨眼睛,立刻摇头,实话实说道:“没有这样的人!” “是啊!只有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才最为忠诚,也最为可信、可靠,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也就是这么来的。 “殿下若想牢牢控制梁州,必先牢牢控制州府,如何能控制州府,便需要州府官员对殿下要绝对忠诚,永无二心。 “正常情况下,殿下若是大批更换州府官员,必会引来天子和朝廷的忌惮,也会遭到大臣们的弹劾。 “但眼下这个时候,正是替换掉州府全部官员的最佳时机,以清算反贼之名义,可将梁州府,一举变成殿下的小朝廷!” 金乌听着吕方的这番话,眼睛越来越亮。 等吕方说完,他颇有茅塞顿开之感,禁不住一拍巴掌,赞叹道:“妙啊!真人所言,当真是真知灼见! “以清算反贼为名,便可光明正大的更换州府上下的所有官员,无论是天子还是朝中大臣,即便听闻此事,也说不出殿下的半个不字!” 第441章 州府换血 第441章州府换血 吕方含笑点头,表示没错。 金乌又琢磨片刻,有些忧心地说道:“可是,殿下担心,若是罢免州府里的所有官员,州府会无人可用!” “又怎会无人可用? 张太守不是即将来梁州城了吗?” 金乌再次一拍巴掌,哈哈大笑起来。 他深施一礼,说道:“多谢真人指点!” 得到吕方的提点,金乌顿时变得充满干劲。 原本他还想按照李余的指示,只处理那些位高权重的州府官员。 而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但凡是名单上有的人,要统统处理掉,即便是名单上没有的人,也是可以罗织罪名,一并处理干净的。 接下来的几天,李余闭关修炼,而梁州城内,则完全被一场腥风血雨所笼罩。 以金乌为首的飞卫,开始大肆逮捕州府的官员。 飞卫把金桂的金府充当为飞卫府的分府,逮捕的官员被送进地牢后,不用审问,先是一顿大刑伺候。 大刑下来,铁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作威作福的州府官员? 见把人折磨得差不多了,飞卫这才开始审问。 这种情况下,受审的人基本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把供词都整理好,让受审之人在上面签字画押,办理妥当,立刻又有飞卫将受审之人带走。 关押? 这是不存在的! 飞卫将其带入地牢的密室中,直接斩首,尸体再被运出地牢,于金府的后花园里进行焚烧。 抓人、用刑、审问、处决,再到处理尸体,这完全是一条连贯的流水线。 仅仅才三天的时间,州府便有数十名大小官员被杀、被抄家。 受其牵连者,不计其数。 三日后,张泓抵达梁州城。 张泓先是去了吴王府,拜见李余。 李余也刚好今日出关。 见过李余后,张泓又去了州府。 可他到了州府才发现,州府几乎成了空府。 向下面的衙役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州府的官员,几乎都被飞卫抓走了,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张泓来梁州城,是为了调查谋反案的,可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他还查什么? 无奈之下,张泓只得又去趟飞卫府。 在飞卫府内,他见到了金乌。 张泓插手施礼,说道:“金公公!” “哎呀!张大人!” 金乌看到张泓,又惊又喜,快步上前,拱手还礼。 “张大人什么时候到的梁州城?” “刚到不久!” 张泓与金乌寒暄了几句,而后切入正题,问道:“金公公,我刚刚去了州府,发现州府除了一些衙役,竟无一名当差之官员!听说,他们都被带到了飞卫府!” “是啊!张大人想见见他们?” “当然!当然!” 金乌也未推辞,当即带着张泓去到地牢。 路过花园时,这里正在焚烧尸体。 另有飞卫人员,正在已烧成灰烬的木炭当中挑出骨块骨渣滓,装入袋中,准备拉出城埋掉。 张泓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等走进地牢,顿时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地牢里,已被改造出一间间的牢房。 里面关押的人,一个个的赤身裸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甚至许多人身上的皮都被剥掉好几块,血肉模糊,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哪里是牢房? 简直是人间炼狱! 金乌环视四周,含笑说道:“张大人要找的人,都在这里!至于那些没在的,他们的骨灰,应该已经被埋在城外了!” 张泓身子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 金乌慢条斯理地说道:“他们都是曹壬、曹恒之流的同党!州府上下,皆已烂到根子里,必须得狠狠整治才行!可是,州府也不能停止运作,好在,现在张太守来了!” 张泓一脸惊讶地看着金乌,说道:“我……我是来查案的……” 现在来看,根本用不上自己,飞卫已经把案子都查完了。 金乌笑了,反问道:“难道,张大人就不想再进一步?” “啊?” 张泓没反应过来。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茫然不解地看着金乌。 金乌正色道:“张大人不妨先暂任长史之职,以后,这梁州牧,也必定是张大人你的!” 张泓吸气。 到州府做长史? 他连忙追问道:“金公公,这……可是殿下的意思?” 金乌摇头,说道:“虽不是殿下的意思,但我可以去向殿下去提,而殿下也一定会应允!” 毕竟,现在州府已经无人可用了! 张泓是接任州长史的最佳人选。 见张泓皱着眉头,沉思未语,金乌意味深长道:“张大人调任长史,虽是降职,但将来,前途无量!眼下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张大人可要考虑清楚啊!” 就品级而言,别说州长史,即便是州牧,都要比郡太守低上半级呢。 很可笑。 州牧乃一州之首,是郡太守的顶头上司,但品级却比郡太守要低一点。 文官治武官,小官管大官,这也是中国古代官场的两大特色。 小官管大官,看似荒谬,实则却是预防地方专权,威胁朝廷的重要手段之一。 对于张泓而言,由郡太守调任州长史,的确属降级,但是州长史这个职位,就相当于副州牧,以后便有机会直升州牧,成为封疆大吏。 于他而言,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张泓又琢磨片刻,心中有了决定,他向金乌拱手施礼,说道:“多谢金公公抬爱,在下感激不尽!” 金乌嘴角上扬,哈哈大笑,拱手还礼,说道:“有张大人来梁州城,助殿下一臂之力,殿下大事可成!” 张泓心中一动,小声问道:“金公公,殿下是想……” 金乌别有深意地看眼张泓,后者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巴,没有再多问。 离开飞卫府,金乌和张泓一同去了吴王府,面见李余。 这几日,李余都在闭关修炼。 他的修为屏障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当然不会错过。 三天的闭关结束,他的修为境界,也从玄级成功突破到天级。 境界的突破,让李余感觉神清气爽,整个人看上去也是容光焕发。 打眼一瞧,神采奕奕,两眼倍儿亮,就连身上的皮肤都泛着一层光泽。 李余坐在大堂里喝着茶,看着金乌,以及去而复返的张泓,笑问道:“你二人怎么一起来了?” 张泓连忙躬身施礼,说道:“臣是来向殿下辞行的!” 李余差点把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喷出去。 你不是才刚来梁州城吗? 现在便要走? 你干嘛来的?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张泓。 张泓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梁州府官员谋反案,已被金公公全部查完,微臣在梁州城已无事可做,自当回平昌郡继续任职!” “哦!” 李余轻轻应了一声。 他还没说话,金乌连忙插手施礼,急声说道:“殿下,不能让张大人回平昌郡啊!” “啊?” 李余扬起眉毛,不解地看向金乌。 第442章 建小朝廷 第442章建小朝廷 金乌缩着脖子,小声说道:“州府……已经没剩下多少官员了。” 李余皱着眉头问道:“没剩下多少官员是多少?” “呃……” “说话!” “是……一个都没剩下。” 金乌低垂着头。 李余闻言,不满地站起身,走到金乌近前,说道:“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殿下说,情节较轻的官员可以先放一放。” “你又是怎么做的?” “可是,殿下,没有情节较轻之官员!” 金乌正色道:“殿下您想想,即便曹壬是州牧,即便曹壬的本事再大,在州府举兵两万余众造反,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事! “州府的官员,上上下下数十号人,皆有参与其中,推波助澜,鞍前马后,甘愿充当曹壬的马前卒! “曹壬战败后,这些人摇身一变,又成了为殿下献城的功臣,两面三刀,见风使舵,且相互勾结,欺上瞒下,厚颜无耻,肮脏龌龊! “这些人,殿下如何能信得过,他们又如何能靠得住?” 李余颇感意外地看着金乌,感觉才几天不见,金乌似乎长大了不少,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有模有样。 金乌向后招了招手。 一名飞卫走进来,递给金乌一个小箱子。 金乌接过箱子,打开箱盖,交到李余面前,说道:“殿下,这些都是州府官员交代的供词!请殿下过目!” 李余拿起最上面的一份供词,这是曹岑所写。 越看,李余的脸色越阴沉,看到最后,啪的一声,他把曹岑的供词狠狠拍在桌案上。 “岂有此理!真是个无耻至极的小人!” 曹岑抓了金桂的家眷,威胁金桂交出万贯家财,这已经够无耻的了,可更无下限的是,他还奸人妻女,还拉着吴琦一起干,这干的是人事吗? 简直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李余脸色阴沉地问道:“曹岑现在何处?” “回禀殿下,已被奴婢处以极刑!” “吴琦呢?” “腰斩!” “金桂?” “斩首!” 李余没想到金乌把金桂这个苦主也杀了。 他沉声说道:“为何要杀金桂?” 金乌连忙说道:“曹壬用于造反的钱财中,金桂提供了很大一部分,可以说曹壬的谋反,金桂就是最大的支持者之一!” “可他是被逼的!” “但天子和朝廷不会管这些!倘若放过金桂,奴婢担心,天子会迁怒于殿下!” 虽然觉得金乌的担心是多余的,但他的心意终究是好的。 李余叹口气,说道:“金桂既无辜,又可怜啊!” 金乌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心有戚戚焉,道:“确实如此!但,为了避免殿下落人话柄,奴婢也……也只能杀了他!” 其实金乌完全可以不杀金桂,但金桂不死,飞卫又怎么名正言顺地霸占金桂的府邸? 对于金府,金乌可是非常满意的。 李余又拿起其他人的供词,逐一翻看。 正如金乌所言,整个州府的官员,没有一人是干净的,全部都有参与曹壬的谋反。 他们为曹壬的起兵造反,起到推波阻拦的作用,定他们死罪,并不过分。 看罢这些供词,李余将其放回到小箱子里,问道:“这是全部吗?” “是的!殿下!” “封存!不日送往京城,上呈天子!” “是!殿下!” 李余坐在椅子上,喃喃说道:“现在的梁州府,岂不是再无一人可用?” 金乌连忙说道:“所以殿下,不能让张大人回平昌郡啊!” 他正色道:“以张大人的能力,足可以在短时间内组建州府,并让州府焕然一新,殿下也不必再为州府之琐事操心劳神!” 李余闻言,眼睛顿是一亮。 张泓的能力如何,李余再清楚不过;张泓的为人如何,李余也再了解不过。 在平昌郡,两人合作了那么久,早就培养出诸多的默契。 倘若张泓能留在州府帮他,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只是,自己要给张泓什么职务呢? 州牧? 自己也只是个梁州的代州牧,又如何能封张泓为州牧? 看出李余的为难,站在一旁,一直乐呵呵不说话的吕方,开口说道:“殿下,贫道以为,由张太守任长史之职,再合适不过!” 李余眨了眨眼睛,目光一转,看向张泓,说道:“只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太委屈张太守了!” 张泓立刻屈膝跪地,向前叩首,正色道:“能留在殿下身边做事,别说做长史,即便是做马前卒,微臣也心甘情愿!” 李余闻言大喜,立刻起身上前,把张泓搀扶起来,正色道:“倘若有一天,我不再做代州牧,必向天子推荐张太守为梁州牧!” 张泓连忙说道:“微臣谢殿下隆恩!” 有了张泓这位老搭档留在梁州府,帮自己处理梁州的大小事务,这的确是让李余安心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张泓开始吧平昌郡官员大批的向梁州城调动。 每个人都喜欢用自己最熟悉最了解的人。 李余是这样。 张泓也是这样。 虽说张泓做的是长史的职位,但实际上,李余已把州牧的权力都下放给了他。 要重组梁州府,张泓需要一批核心骨干,他在平昌郡的那些老部下们,自然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仅仅才几天的光景,梁州府便完成了一次大换血。 梁州府的原班人马,已被金乌等飞卫斩杀殆尽。 而现在的梁州府官员,长史、司马,乃至司功、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田等等核心官员,都是从平昌郡郡府调派过来的。 这就相当于把平昌郡郡府,搬到了梁州城,并改名为州府。 看起来,梁州州府只是经历一场人事上的大变动。 重组之后的州府,与以前也没什么不同。 但实则却是不然。 州府本应该直接效命于朝廷,效命于天子,而重组后的梁州府,则是效命于李余。 梁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心里都明镜似的,他们现在的职位,就是吴王给的,要说效忠,他们也只能向吴王效忠。 吕方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三言两语说通了金乌,然后借用金乌之手,推着局势向他理想中的方向发展。 那就是组建一个属于李余自己的小朝廷。 现在,这个小朝廷已然初见雏形。 而作为事主的李余,对此还毫无察觉。 第443章 三卫凑齐 第443章三卫凑齐 李余现在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州府的事务上。 他一边和宓荣重新种植龙脑香树,一边在梁州城外选地,要继续种植甘蔗。 另外,李余还想在梁州城再开设一座制糖厂。 总之,李余虽然没处理梁州府的政务,但每天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似乎比张泓还劳累。 这天一早,李余去找陶夕莹。 看到李余满面春风,陶夕莹好奇地问道:“殿下今日可是有喜事?” “差不多!” 李余美滋滋地将一封诏书递给陶夕莹。 陶夕莹吓了一跳,惊讶地问道:“我可以看吗?” “看吧!” 李余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陶夕莹接过诏书,打开,定睛细看。 诏书的内容不多,就是通知李余,可以自行处置收缴之钱财。 李余解释道:“不久前,我上疏陛下,说梁州经历曹壬的造反,银库空虚,且百废待兴,急需钱财进行重建,因此,由平叛而缴获的钱财,暂不上交朝廷,这不,陛下恩准了此事!” 陶夕莹禁不住哑然失笑,看李余兴冲冲的样子,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喜事呢,原来只是发了一笔横财。 李余瞪大眼睛说道:“金乌在曹岑手里缴获的钱财,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觉得,其中的五成……不,其中的三成,可交于州府,其它的那些,就暂时存放在我这吧!” 陶夕莹提醒道:“殿下可是亲王!” 堂堂藩王,哪有这么贪财的,也不怕被人家笑话吗? 李余颇感无奈,掰着手指头说道:“现在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我要在梁州城城外买地种甘蔗,这需要用钱;雇佣更多的术士、农户前来,需要用钱,在梁州城开设一座更大更齐全的制糖厂,还是需要用钱……总之,钱这个东西,太不抗花了,能多积攒一些,总是没坏处的!” 陶夕莹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是!殿下言之有理!” 她话锋一转,问道:“殿下来找我是……” “赶快把钱都存放起来啊!就放在咱们自己的银库里!” 虽说搬了新家,但王府的银库依旧是由陶夕莹在掌管。 听到李余用到‘咱们’二字,陶夕莹先是一怔,紧接着心里又是一暖。 她含笑揶揄道:“殿下只对钱财之事最为上心!” 州府发生那么大的变动,从上到下的官员,几乎换了个遍,也没看李余去操心一下。 李余白了陶夕莹一眼,面露得意地说道:“如果不是我能赚钱,现在边军能有这么多的兵马吗? 平昌郡能像现在这么太平吗?” “是!是!是!梁州的安稳太平,全都靠殿下了!” “你知道就好!别啰嗦了,赶快跟我走!” 李余带着陶夕莹,来到银库的院子里。 陶夕莹举目一瞧,好嘛,这里已经摆放了数十口大箱子,金乌正在亲自看管。 看到陶夕莹来了,金乌拱手施礼,满脸堆笑地说道:“陶小姐!” 陶夕莹福身回礼,说道:“金公公!” 她环视一圈,问道:“金公公,可有账册?” 账册? 那是啥东西? 金乌呆呆地摇下头。 陶夕莹叹口气,看来,箱子里的这些财物,还得自己重新清点一遍。 她掏出三把钥匙,将银库的三把锁一一打开,然后让金乌把金、银、铜钱逐一分类,清点一部分,入库一部分,再在账本上记一笔。 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正当李余帮着陶夕莹一同清点时,一名飞卫快步走过来,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蔓影小姐回来了!” 李余闻言,眼睛顿是一亮,说道:“快让蔓影过来!” “是!殿下!” 时间不长,蔓影来到银库的院子里。 看到堆放满院的金、银、铜钱,蔓影也是一怔。 她呆愣片刻,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属下拜见殿下!” 李余走上前来,笑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外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蔓影摇头,说道:“并未!属下只是把钱花光了!” 陶夕莹闻言,禁不住翻了翻白眼。 当初蔓影走的时候,她就给了蔓影好大一笔钱。 之后,她又陆陆续续的给蔓影支出好几笔巨额的金银。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她竟然全部花光,简直是吞金兽啊! 蔓影将背后背着的包裹摘下来,打开,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沓的地契。 她抽出五张,说道:“殿下,这是京城五家富贵堂的地契!” 接着,她又抽出六张,说道:“这是魏州六家富贵堂的地契!” “这是晋州四家富贵堂的地契!” “这是……” 蔓影一边说着,一边把地契递给李余。 所有地契加到一起,至少得有三十多张。 李余低头看着手里这厚厚一沓的地契,颇感哭笑不得,感叹道:“蔓影,你出去这一趟,竟然给我置办了这么多的铺子!” 蔓影正色道:“这只是刚刚开始!” 说着话,她下意识地扫视一圈,说道:“如果可以,属下还打算再置办百家铺子!” 陶夕莹听得身子一激灵,还要再置办百家店铺? 就算把这里的钱都花光了也不够啊! 李余也是暗暗咧嘴,向蔓影摆摆手,说道:“慢慢来、慢慢来!在各地置办铺子这件事,并不用操之过急!” 陶夕莹大点其头,表示赞同。 她说道:“目前蔓影小姐置办的铺子,已有三十七家之多,每一家铺子都需要找一位可靠的掌柜,光是这些人选,就要挑一阵子呢!” 一旁的金乌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正色道:“殿下,奴婢一直觉得,蔓影小姐属下众多,且难以辨认,最好能有个统一的组织!以前,蔓影小姐不在,属下也就未提此事!” 李余揉着下巴想了想,转目看向蔓影,问道:“蔓影,你觉得呢?” “属下亦有此意!” 李余琢磨片刻,说道:“蔓影的属下,以后……就叫影卫吧!编制与飞卫、铁卫一样,都是一千人,蔓影,如此可好?” 蔓影没有二话,立刻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谢殿下!” 李余又看向金乌,说道:“金乌,按照飞卫和铁卫的规格,给飞卫制造一批牌子,以后,见牌认人!” “是!殿下!” 在金乌的建议下,李余决定成立一个新的组织,影卫。 至此,日后大名鼎鼎的三旗卫,飞卫、铁卫、影卫,也全部凑齐。 三旗卫分工明确。 飞卫主攻,如同一把利刃;铁卫主守,如同一面盾牌;影卫主刺探,如同人的耳目。 第444章 秦州告急 第444章秦州告急 李余成立影卫没几天,飞卫传报,八十万众西番军现已攻入秦州的汤古郡。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炸弹,令李余震惊不已。 不久前,李惠亲率的周国大军,在宛国击败西番军,但最终李惠也死在归国的途中。 本以为西番国吃了一场大败仗后能安稳几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卷土重来,而且还直接侵入进周国境内。 李余接过战报,展开,定睛细看。 西番军在宛国战败后,西番国王立刻对军方高层做了调整。 原本作为帝国第一指挥官的阿维森纳被免职,第二指挥官萨勒曼升任第一指挥官。 萨勒曼是西番名将。 当初,西番军在对宛国发动大举进攻的同时,萨勒曼则在对萨罗国发动入侵。 只不过西番对宛国的战争属主战场,西番的主力大军也都集中在宛国。 而在萨罗国发生的战事,则属次战场,当时萨勒曼率领的西番军也只有十余万人。 可萨勒曼就用这区区的十来万人,出人意料的一举征服了萨罗国。 现在,以萨勒曼为首的八十万大军中,便有二十万人是萨罗国军队。 萨勒曼统帅八十万大军,攻入宛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路向前推进,势不可挡。 甚至连宛国的都城,在兵临城下的情况下都未能坚持两天,便被西番军攻破。 除了少部分的王族及其亲信逃亡外,全城二三十万的军兵,要么被杀,要么沦为西番国的奴隶,宛国都城,毁于一旦。 至此,西番军已经完成吞并宛国的目标,可是萨勒曼并没有就此歇战,他统帅麾下的将士,继续向东推进。 仅仅几日的光景,西番军的先锋部队便打到周国和宛国的边境。 在这里驻守的数万京师军,被突然出现的敌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仅仅一天的时间,数座要塞相继沦陷,西番军也顺势攻入周国的汤古郡。 这便是周国西北方的战况。 汤古郡传回朝廷的告急书信,如同雪片一般,一封接着一封。 新君李据亦是焦头烂额。 他紧急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朝堂上,李据询问群臣,谁能率军击溃西番军。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挺身而出,向李据请缨出战。 其一,西番军确实是来势汹汹,且兵马众多,战力彪悍。 其二,京城现在根本没有多少兵马可以调动,为了平定九王之乱,京师军主力已经悉数调走,剩下的京师军,还得镇守京城,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调往汤古郡与西番军作战? 没有足够的京师军怎么办? 只能临时征召新兵!可是,用临时拼凑出来的虾兵蟹将,去与连战连捷、士气如虹的八十万西番军作战,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除此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传言对李据的影响太大。 朝中的许多能臣名将,表面上是对李据俯首称臣,但内心却是对李据充满质疑,很多人都在怀疑,先皇李惠会不会真是被李据毒死的。 要知道朝中的文臣武将,可都是李惠的老哥们、老兄弟,这大周的江山,就是他们跟着李惠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对李惠的感情极深。 现在李惠死得不明不白,而新君李据又有重大嫌疑,人们当然不愿意为了李据,上战场去与西番人拼命。 出于这些种种的愿意,大周的朝堂上,满朝的能臣名将,却无一人向李据请缨出战。 看着下面一个个低垂着头,全都默不作声的文臣武将,李据颇有心灰意冷之感。 以前他不理解何谓众叛亲离,现在,他算是深刻领悟到了。 散朝之后,李据便随之病倒。 即便是卧病在床,看着一封封边疆传来的急报,他也是一筹莫展,忧心忡忡。 思前想后,李据召陶源入宫见他。 在群臣当中,李据还是最倚重陶源。 来到李据的寝殿,看着躺在床榻上,显得异常苍老的李据,陶源心中叹息一声,他跪地叩首,说道:“臣,拜见陛下!” 李据让宦官胡韦扶自己起来。 他坐在床榻上,向陶源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镇国公请起!” “谢陛下!” 李据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差,打眼一瞧,还以为他病入膏肓了呢! 他接过参茶,喝了一口,又挥手道:“赐座!” 胡韦立刻搬过来一个小凳子,让陶源坐在床榻边。 李据咳了几声,擦了擦嘴角,问道:“汤古郡乃至秦州之危局,镇国公可有应对之策?” 陶源欠了欠身,说道:“陛下,臣以为,汤古郡之战事,朝廷只能派出一得力之将帅,领兵出战,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谈判,已无可能。 剩下的,就只能是打了! 李据眉头紧锁,说道:“朝堂上的情况,镇国公也都看到了,满朝文武,无一人肯请缨出战,这让朕,如何是好?” 陶源默然。 大周的江山也才十年出头,能征惯战的将帅们也都健在。 可是,肯为李据出战者,一人都没有,这即可笑,也可悲,更讽刺啊。 李据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镇国公,朕让十七弟领兵出战如何?” 他此话一出,让陶源身子为之一震。 他急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 “哦?” “吴王殿下年方十七,且从未有统帅大军之经验,贸然让吴王殿下领兵出战,恐怕,于战事不利!” 陶源的话说得还算是客气。 你让李余率兵出战,这不等于是推着李余去送死吗? 西番军可是八十万众啊,而李余又有多少兵马? 边军五万,梁州府无兵可用。 所以,你打算让李余就率领这五万边军,去与西番国的八十万大军抗衡? 陶源意味深长道:“陛下,此战事关国运,还望陛下三思啊!” 李据苦笑,他何尝不知道派李余出战的风险有多大。 可问题是,他现在无人可用,如果强行指派一名将领出战,他心里更加没底。 李据思前想后,幽幽说道:“现在,朕,唯一能指望的人,也只有十七弟了!” “陛下!” “而且,朕以为,十七弟是一员福将,或许,由十七弟出马,真能解了秦州之危局!” 陶源扶额,事关国运的一战,生死存亡,岂能儿戏? 他还要说话,李据向陶源摆了摆手,说道:“此事,朕当然还得问问十七弟的意见。” 陶源沉吟片刻,躬了躬身子,未再说话。 第445章 各方心思 第445章各方心思 给李余报信的飞卫,带来的不仅是战报,还有一封李据的亲笔书信。 在这封书信里,李据述说当前之困局,最后,他才在书信里询问李余,是否愿领兵出战,到秦州击退进犯之西番军。 看罢李据的这份书信后,李余立刻召集沈放、高屠、孟獠等诸将,商议此事。 等人都到齐了,李余将李据的书信交于众人传阅。 人们看罢,无不是眉头紧锁。 高屠问道:“殿……殿下,现……朝朝廷能……能能派给我们多多多少兵兵马?” 李余摇摇头,说道:“据飞卫传报,镇守京城的京师军,满打满算,十余万人,这些京师军,恐怕很难调动。” 镇守京城的京师军,最低限度就是十万。 倘若京城里连十万京师军都没有,一旦遇袭,岂不危矣? 高屠掰着手指头算道:“我……我部边边边军,只……只有五万,即……即即便算算上一些临……临时征征征召的兵马,也……也不会超……过七、八万,只……只这这点兵兵马,如……如如何……” 秦胜英接话道:“又如何能是八十万西番军的对手?” “正是!” 高屠重重地点下头。 沈放亦是眉头紧锁,只靠己方自己的这点实力,这场仗根本不用去打,也没法去打。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过悬殊。 在绝对实力的差距面前,一切的战术战策、阴谋诡计,都是花拳绣腿。 吕方眼珠转了转,开口说道:“殿下,贫道以为,此战也不是不能打!” “哦?” 李余,乃至在场的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吕方身上。 吕方说道:“不过,需要有几个条件。” “真人说来听听!” “首先,朝廷至少要为我们提供四十万大军!” 李余摇头而笑,说道:“京城现在哪里有四十万大军?” 沈放说道:“这倒是不难!朝廷可以从各州各郡征调州府军、郡军,临时拼凑出一支四十万的大军!只是,这种东拼西凑出来的兵马,哪怕兵力再多,也无多少之战力!” 吕方继续道:“大军作战,必须要得到地方州府的大力支持!故,殿下还需兼任秦州牧!如此,殿下方能心无旁骛,最大限度的调动秦州资源,为我军将士所用!” 国战,不仅仅是在拼两国的兵力,两国的战力,更是在拼两国的国力,拼后勤补给,拼资源保障。 说白了,归根结底,就是在拼钱。 吕方环视在场众人,微微一笑,说道:“倘若朝廷能满足这两点,那么,此战还有得一打!” 众将面面相觑,仔细琢磨吕方的这番话。 越想,人们越觉得不太靠谱。 即便朝廷能提供临时拼凑出来的四十万兵马,以及让殿下兼任秦州牧,但这仗还是难打啊! 眼下的这支西番军,比上次侵入宛国战败的那支西番军,更加强大,兵力也更多。 己方去秦州作战,实难取胜。 即便打赢了,那也只能证明是新君用人得当,乃真命天子,天命所归。 而一旦战败,本应由新君背的这口大黑锅,立刻就会落在殿下的头上。 所以,己方参战,风险太高,而收益又太低,属于费力也未必能讨好。 高屠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殿下,臣以为,不……不不不宜出战!” 秦胜英插手施礼,道:“臣,附议!” 孟獠抓了抓头,思前想后,最终还是跟着说道:“臣附议!” 李余又看向沈放,问道:“沈将军?” 沈放立刻躬身说道:“微臣全听殿下定夺!” 李余白了沈放一眼,你这是把皮球又提回给我了。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了一会,他说道:“此事,我还得再细细斟酌、斟酌!” 事关重大,李余也不敢草率做出决定。 李余走后,孟獠立刻来到吕方近前,问道:“吕真人为何支持殿下接下这个凶多吉少又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听闻孟獠的发问,沈放、高屠、秦胜英等人也都纷纷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吕方。 吕方一笑,说道:“在诸位将军眼中,此战凶险,且费力不讨好,但在贫道看来,却是殿下一举拿下秦州的好机会!天下九州,殿下已得梁州,若是再拿下秦州,殿下便可掌控西部二州!” 众人闻言,纷纷吸气。 他们还真没想到这么深远。 吕方继续说道:“此战,我方也不是没有取胜的机会!西番军千里迢迢,侵入秦州,后勤补给线太长,且要穿过整个宛国,而他们的后勤补给一旦遇袭,八十万大军立刻就会陷入危局,反观我方,本土作战,单凭这一点,我方便具备了西番军无法比拟的优势!” 沈放闻言,眼睛顿是一亮。 据说,西番军已经摧毁了宛国的都城,都城里数十万宛国军民,过半被西番军屠杀,另外的一部分则沦为奴隶,这个仇恨,足以扎根于每个宛国人的内心深处。 宛国各地的反抗军,能少得了吗? 所以说,西番军看似强大,实则他们的后勤补给线是十分脆弱的。 一支军队,后勤补给不力,就等于是失去了根基,无论它有多么强大,也只是空中楼阁罢了。 吕方只随口的一句话,却是让沈放有拨开云雾见明月之感。 他向吕方深施一礼,说道:“真人高见,在下佩服!” 吕方仰面而笑,说道:“沈将军言重了。” 且说李余。 他回到自己的书房,在房间里来回转圈走。 现在他也在考虑,大哥的请求,自己到底要不要接受。 他正琢磨着,金乌在外面干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洛瑶姑娘求见!” 洛瑶是陶夕莹的贴身丫鬟之一。 李余扬头说道:“让她进来!” 洛瑶从外面走进,向李余福身施礼,说道:“婢子见过殿下!” “何事?” “小姐有请!” 哬! 这倒是新鲜,陶夕莹竟主动来请自己。 李余向洛瑶扬扬头,说道:“走吧!” 他和洛瑶去到西院。 在西院的庭院当中,见到陶夕莹。 陶夕莹坐在亭子里,石桌上还放了茶水、点心和水果。 见李余到了,陶夕莹起身施礼,说道:“殿下!” 李余向她摆摆手,笑问道:“夕莹,找我有什么事?” “我刚刚收到父亲的来信。” “哦?” 陶夕莹开门见山地说道:“父亲在书信里交代,殿下应拒绝陛下的委派!” “……” 李余没有立刻说话,在石凳上坐下来,拿起面前的茶杯,低头闻了闻,一饮而尽。 第446章 上门求和 第446章上门求和 陶夕莹看着沉默未语的李余,好奇地问道:“殿下是如何打算的?” 李余放下杯子,说道:“我还没有做出决定。” 陶夕莹颇感诧异,在她看来,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可犹豫的。 西番军有八十万众,而李余这边,除了边军,再无兵可用。 朝廷也不会把京城里仅剩的十万京师军调拨给李余。 如此情况,仗还怎么打? 李余竟然还在犹豫? 见陶夕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疑惑,李余轻叹口气,说道:“西番军来势汹汹,他们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侵占汤古郡这一郡之地,也不是秦州这一州之地,如果无人去抵挡西番军,任由其南下,京城危险,甚至,亦有灭国之危!” 陶夕莹提醒道:“朝中,名将如云!” 朝中那么多能征惯战的武将,哪一个不比你李余善于用兵,不比你李余作战经验丰富? 可那么多的名将都不敢出战,你竟然还想去接这个烫手山芋?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 李余敲着额头道:“朝中大将虽多,但却无人愿领兵出战!” “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战凶险,实难取胜!” “可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大家都坐在家里,等着西番军打上门来?” 李余摇了摇头,说道:“国难当头,总要有人挺身而出。” “所以,殿下要做那个挺身而出的人?” 李余没有接话,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陶夕莹意味深长地说道:“西番军可不是枭阳国的那些部落氏族能比!” 她这是在提醒李余,不要以为自己打败了几个蛮族部落,就觉得自己会用兵,善于用兵了。 西番的实力,比枭阳国的那些部落不知要强大几千、几万倍! 李余喝了口茶水,看向陶夕莹,问道:“镇国公不希望我出战,那么,镇国公以为,谁能出战?” “开国公!” 开国公魏英? 李余差点笑出来,说道:“开国公正在代郡,与九王……与八王作战!” 李英死后,原本的九王也变成了八王。 陶夕莹正色道:“大敌当前,国难当头,八王亦会与陛下摒弃前嫌,同仇敌忾,共抗强敌!” 李余反问道:“如果八王不是这么想的,而是要趁机直取京城呢?” 陶夕莹一怔,呆呆地看着李余。 李余说道:“靠人人跑,靠山山倒。 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命运,只应掌握在自己手里!” 想不到李余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充满人生哲学的话,陶夕莹看向李余的目光也充满了惊诧和异样。 正当两人说话之际,一名飞卫走了过来,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东枝部落的使者求见!” 东枝部落会派来使者,这倒是让李余颇感意外。 他说道:“现在人在何处?” “就在王府门外!” “带他到大堂!” “是!殿下!” 飞卫应了一声,躬身离去。 陶夕莹说道:“既然殿下有公务要处理,就先去忙吧!” “嗯!” 李余点下头,正要起身离开,陶夕莹恍然又想到了什么,正色说道:“家父的话,殿下也要好好想一想。 既然家父不希望殿下去秦州,那么,一定是有家父的道理!” “我会细细斟酌的!” 说着话,见陶夕莹脸上流露出担忧之色,李余笑道:“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很关心我的样子!” 陶夕莹愣住。 有吗? 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仔细想想,她的确不希望李余发生意外。 只要一想到李余有可能会在秦州战场上被俘、受伤,甚至是阵亡,她的心就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隐隐刺痛。 当陶夕莹回过神来的时候,亭子里已然没有李余的身影。 李余去到大堂,见到东枝部落派来的使者。 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出头,其貌不扬的干瘦汉子。 身材矮小,皮肤黝黑。 虽穿着皮衣,但款式与周服类似,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站于他身后的还有几名女子。 年纪都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每个女子身上都带着好多的银饰,时不时地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响声。 看到身穿蟒袍的李余从外面走进来,黑瘦矮小的汉子立刻抚胸施礼,说道:“外臣拜见吴王殿下!” 李余向他摆摆手,示意他免礼。 他开口问道:“你就是东枝部落派来的使者?” “正是!” “叫什么名字?” “坎山!” 说着话,他向一旁的几名少女使个眼色。 几名东枝部落的少女纷纷退出大殿,从外面搬进来好几口大箱子。 坎山将箱盖逐一打开,里面装着的都是一张张兽皮。 在枭阳国的部落里,兽皮属奢侈品,普通的部落百姓根本穿不起兽皮,大多是以草叶、树叶遮体。 看到这几大箱子的兽皮,李余淡然一笑,问道:“坎山,你这是何意?” “外臣此次奉东枝大王之命,特来与吴王殿下休战,另,东枝部落愿与吴王殿下永结盟好!” 李余勾了勾嘴角。 他乐呵呵地问道:“东枝部落不是想帮实皆部落死灰复燃吗?” 他这话让坎山脸色一变,站于旁边的几名少女,也都是面露尴尬之色。 坎山干笑两声,说道:“先前之战事,完全是场误会!我家大王,误信了奸人的谗言,这些兽皮,便是我家大王对吴王殿下的赔礼!” 李余扬起眉毛,笑问道:“坎山,你要知道,两国交战,不是你们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可以结束的!” 当前,西番军正大举入侵秦州,己方这边若是能结束与东枝部落的战争,少去后顾之忧,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是,李余可不能马上就应允他们。 该端着的时候,他还是得端一下的。 坎山躬着身子,应道:“吴王殿下所言极是!” “现在东枝大王想结束两国之战事,打算用什么几张兽皮便把我打发了?” 坎山连忙说道:“外臣送来的不仅是这几箱兽皮,还有她们!” 说着话,他抬头指了指一旁的几名东枝部落的少女。 那几名少女也机敏,齐刷刷地跪在,异口同声道:“殿下!” 第447章 循循善诱 第447章循循善诱 仔细打量,这几名东枝部落少女,显然也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 小麦色的皮肤,并不粗糙,反而光滑柔嫩。 少女们一个个身材健美,个子也高挑。 与柔柔弱弱的周国女子相比,这些东枝部落的少女要显得健硕一些。 当然了,在枭阳国的各部落,大多也都是以健硕为美。 只有最健康的男女,才能生下最健康的孩子,繁衍生息,延续部落。 李余大致数了数,总共有十二名少女。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旁边的茶几,打出嗒嗒嗒的声响。 见李余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坎山心中越发的没底。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吴王殿下,为了双方的和谈,我家大王可是诚意满满啊!” 李余哼笑一声,说道:“只凭这几箱兽皮,这几个姑娘,东枝大王便想与我和谈,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坎山吸气,脑门也冒出汗珠子。 他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吴王殿下可是还有条件?” “五千!” 李余突然伸出五根手指头。 坎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解地看向李余,问道:“吴王殿下说的这五千是?” “我需要东枝部落借我五千精壮的战士!只有答应了这一点,我才能相信东枝大王和谈的诚意!” 坎山万万没想到,这位吴王殿下竟然要向己方借用五千名战士! 这哪里是借用? 而是要己方提供五千族人做人质啊! 他吞了口唾沫,连忙说道:“吴王殿下……” 他话才刚出口,李余便摆手说道:“倘若东枝部落拒绝了我的这点要求,那么,我们之间也就没必要再和谈了,不日,我大周的兵马,便会兵发你东枝部落!” 坎山身子一震,他低垂下头,眉头紧锁,眼珠转动个不停。 思前想后,他最终一咬牙一跺脚,向李余抚胸施礼道:“好!我们东枝部落可以答应吴王殿下的条件!” 李余眯了眯眼睛,笑问道:“坎山,你能做东枝大王的主?” 坎山正色道:“临行之前,大王已经交代外臣,可全权处理和谈之事宜!” “嗯!” 李余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在梁州坐等东枝部落的五千战士到来了!” 坎山躬身应道:“是!吴王殿下!” 和坎山的会面告一段落,李余也没有挽留他,并让他把那十二名东枝部落的少女也一并带走。 等坎山离开后,吕方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乐呵呵地说道:“与东枝部落和谈,并可打消殿下的后顾之忧,看来,连老天都希望殿下去往秦州啊!” 李余看向吕方,问道:“真人也希望我去?” 吕方摇了摇头,说道:“殿下的任何决定,贫道都不会干涉!” 李余撇了撇嘴角,又是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吕方含笑说道:“殿下在为难?” 李余叹口气,说道:“是啊!陛下信中的这个请求,我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吕方好奇地问道:“接又如何? 不接又如何?” 李余啧了一声,说道:“接,我担心这是带着所有的将士们,去往秦州赴死;不接,恐怕这个时候,也没人会帮大哥了!” 吕方笑了出来。 李余皱着眉头问道:“真人为何发笑?” 我都快愁死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吕方说道:“殿下不必考虑那么多,只需遵循内心的想法就好!” 李余喃喃说道:“内心的想法……” 吕方反问道:“殿下在京城时,除了先皇,还有何人待殿下最为亲近?” 李余连想都没想,大哥二字立刻浮现在脑海中。 见李余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吕方含笑点点头,说道:“其实,殿下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决定,只是,殿下还未能下定决心,还未能说服自己!” 唉! 李余感觉吕方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自己心里想什么,他全都知道。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大哥,内外交困!内有八王谋反,外又有西番大军入侵!倘若大哥不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他也不会给我写这封书信,让我去秦州救急!” 他看得出来,现在大哥着实是无人可用。 这才想到了自己,来个死马当成活马医。 吕方说道:“八十万西番军,看似人多势众,来势汹汹,实者,也是充满隐患! “这八十万的大军当中,很多兵马,都是来自于被西番征服的国家,单单是萨罗国,就有二十万的兵马在其中。 “萨罗国向来重商,这二十万的萨罗军,若是跟着西番军打顺风仗,他们尚可摇旗呐喊,助威助阵,而一旦战事遇到困境,最先崩溃的,必是这二十万众的萨罗军! “另,西番军在宛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宛国民众,早已对其恨之入骨,而西番军在侵入秦州后,其后勤补给又恰恰需经过宛国,一旦宛国百姓暴乱,切断西番军的后勤补给,那么,八十万的大军,也只是八十万根草芥罢了!” 听完吕方的这番分析,李余的眼睛顿时变得铮亮。 原本他对这场战事,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而现在,突然一下子变得信心百倍。 李余神情雀跃地问道:“所以,真人,我现在就该给大哥写一封回信?” 吕方没有接话,只但笑未语。 李余说道:“我得向大哥提出,尽可能多的为我提供兵马!” “至少四十万!” 吕方在旁补充道。 “还要确保后勤补给的充足!” “不仅朝廷要保障后勤补给,而且殿下也需兼任秦州牧,如此,即便是在朝廷补给运输不及时的情况下,殿下亦可就近调动秦州的全部资源,不至于让全军将士断粮,如此,也最为稳妥!” 李余暗道一声有理,连连点头,喜笑颜开道:“就这么办!我这就给大哥写信!” 吕方看着兴匆匆的李余,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加深几分。 他的确从来不干预李余的决定,仿佛一个世外之人。 但他太精通循循善诱。 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吕方将李余一点点的引向他最希望李余走的那条道路上。 第448章 接受皇命 第448章接受皇命 李余在收到李据书信的当天,便给他写了一封回信。 信中,李余依照吕方提出的意见,表示自己愿意去往秦州,抵御西番军。 不过他也提出了三点要求。 一是朝廷要提供给他四十万的兵马,其二,朝廷要确保战争期间,后勤补给的充足,第三,便是李余要兼任秦州牧。 接到李余的回信后,李据迫不及待地展开细看。 看罢,他大喜过望。 他还真没想到,李余能如此爽快的答应他,愿意领兵去往秦州,与来势汹汹的西番军作战。 对于李余提出的三点要求,李据没觉得有过分之处。 要李余去抵御西番军,朝廷提供兵马,天经地义。 确保后勤补给的充足,这更是朝廷应该也必须做到的事。 至于李余要兼任秦州牧,这也再正常不过。 军队在哪里作战,军中主帅便享有地方上的指挥权和调动权。 这么做,主要也是为了能最快且最大限度的调动地方资源,以应对战场上发生的变故和不时之需。 对于李余的前两点要求,朝中大臣没人表示反对。 但是对于李余的第三点要求,中书令周能、门下省左侍中薛良、右侍中柳瑾,都表示出不满。 李余现在已经兼任梁州牧,倘若再兼任秦州牧,那么,西部二州就都在李余的掌控之中。 倘若李余能一直对天子和朝廷忠心耿耿,也就罢了,可人心善变,万一哪一天,他也效仿九王,起兵造反怎么办? 梁州、秦州,虽然都不富裕,但因为地处边陲,民风彪悍,倘若李余在梁州和秦州组建起一支效忠于他的兵马,朝廷又如何应对? 对于周能、薛良、柳瑾诸多大臣的顾虑,李据不以为然。 倘若李余真要背叛他,想跟着九王一起谋反,他早就这么做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又何必拼死与李奉、李英作战,甚至还杀了李英? 对于李余的忠诚,李据现在是十分有把握的。 他对周能等大臣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十七是朕的弟弟,老十七的为人,朕最为清楚,平日行事,他是荒诞了一点,但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老十七不会糊涂。 在这一点上,朕,信任十七弟!” 在李据的坚持下,李余提出的三点要求,李据全部满足。 原秦州牧李格,暂任御使之职,继续留在秦州,辅佐李余。 至于州府的其他官员,一律没有调动。 另外,李据又下旨各州各郡各县,征调府军,于京城汇合。 身在梁州的李余也没闲着,以梁州州府的名义,于梁州境内的十二个郡,征召兵马。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京城便召集起四十万的地方府军,由勋国公,扬武将军梁平统领,直接去往秦州。 梁平并不是全军主帅,他也只是负责把这四十万的大军领到秦州而已。 至于接下来的仗要怎么打,那是李余的事情,与他这位临时带兵的将领无关。 与此同时,李余在梁州也征召到十万兵马。 不过这十万兵马他并没有全部带走,只是抽调出其中的一部分精锐,编入边军,将边军的兵力扩充到十万。 这十万的边军中,周人和枭阳国的部落战士,几乎各占一半。 临出发之前,李余特意找来张泓。 见面之后,张泓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李余向他摆摆手,说道:“张长史,明日,我便要领兵去往秦州!” 张泓眼神一黯,不无担忧地说道:“此战凶险,殿下务必要多加小心!” 李余点下头,说道:“我不在梁州期间,张长史兼任梁州牧!” 说着话,他把梁州牧的官印递给张泓。 张泓面色一正,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 李余继续说道:“东枝部落虽然已与我和谈,但蛮人,毕竟非我族类,并不可信!此次,我领边军出战,梁州空虚,你要小心提防,不可被蛮人钻了空子!” “是!殿下!微臣一定谨记殿下教诲!” 张泓躬身应道。 李余又道:“东枝部落有五千族人在我们手里,倘若他们胆敢举兵来犯,你便把这五千人推出去,用他们做我方的第一道防线。 这五千面人肉挡箭牌,应该会让东枝部落有所顾及!” 张泓连忙应道:“是!殿下!微臣都记住了!” 李余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这才让张泓离开。 他在大堂里来回踱步,仔细琢磨还有哪些地方是需要自己提前交代好,并做好相应准备的。 当晚,李余根本睡不着觉。 他麾下有十万边军,秦州那边,还有四十万大军在等着他,合到一起,就是五十万人。 这五十万人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是建功立业,凯旋而归,全凭他在战场上的一念之间。 要说没有压力,那怎么可能? 现在的李余,可谓是压力山大。 不仅他睡不着觉,沈放、高屠、秦胜英、孟獠诸将,今晚也都睡不着觉。 与即将到来的秦州之战相比,他们以前与枭阳国各部落打的那些仗,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诸将的心里,是既紧张,又激动,还有些期待。 此次国战,若是表现得好,那便是一战成名,名垂青史,成为一代名将。 哪怕表现得中规中矩,只要能活着下战场,单凭这个履历,也足以在军中加官进爵,平步青云。 所以,对于诸将来说,秦州之战绝对称得上是改变命运的一战。 当晚,李余在床铺上翻来覆去,实在是睡不着,干脆就不睡了。 他去到温泉花园,慢慢踱步。 吕方来到花园的门口,看到正在里面慢慢走动的李余,嘴角微微勾了勾。 守在花园门口的金乌,向吕方欠了欠身,低声说道:“吕真人……” 他刚起了个话头,吕方便向他摆摆手,小声道:“不要打扰到殿下!” 说完话,他转身离去。 见状,金乌抬了抬手,心里嘀咕,你倒是去劝慰劝慰殿下啊! 没看到殿下现在正寝食难安吗? 不过吕方走得太快,金乌话还没出口,他都快走没影了。 金乌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个吕真人也真是的! 吕方有自己的想法。 很多事情,就得靠李余独自去承担。 而且站得越高,承担的责任就越大。 这些事情,都是李余需要经历的,也是一个成长的过程。 吕方不想过多做干涉。 倘若连眼下的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将来还何谈成就一番大业? 第449章 领兵出征 第449章领兵出征 吕方走后没多久,李元和纪嫣烟一同来到温泉花园,同时还带来了几壶酒。 李余即将率军去往秦州,与声势浩大的西番军作战。 此战凶险,生死未卜,两人都想与李余说说话。 三人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先是各饮了几杯酒,李元问道:“十七弟,对于此战,你有几成把握?” 李余苦笑着摇头,他根本就没把握。 他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说道:“据报,汤古郡、泽川郡、古道郡,业已全部沦陷,西番军现已侵入新口郡和道南郡,估计这两个郡,不出半个月,也都会沦陷。 秦州十一郡,现丢掉五个郡,等我率军抵达秦州时,我担心,情况会更加糟糕!” 李元和纪嫣烟对视一眼,两眼脸上的忧虑之色也更重。 纪嫣烟眉头紧锁地说道:“要不,十七弟还是向陛下说说,让陛下换帅出战!” 李余笑道:“倘若大哥还有后备人选,这桩差事又哪会抡到我的头上?” 李元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说道:“是啊!皇兄能让十七弟领兵出战,这……” “这是无人可用,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李余接话道。 李元长叹一声,拿起酒杯,说道:“来,十七弟,我们再干一杯!” “干!” 李余、李元、纪嫣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们三人正说着话,又有两人走进温泉花园,陶夕莹和花妹儿。 看到她俩,李余忍不住笑道:“这三更半夜的,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觉,原来你们都睡不着觉!” 原本陶夕莹和花妹儿都很是担心李余现在的状态,见他还有心开玩笑,二人倒是安心了许多。 二女走进亭子里,向李余、纪嫣烟、李元问安。 李元招呼她二人落座,然后又给她俩各倒了一杯酒。 “看来,不仅是我与嫣烟在关心十七弟,陶小姐和花小姐,也都很关心十七弟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陶夕莹暗暗惊诧地看眼李元和纪嫣烟。 叔嫂之间,以名字昵称,这可是很不合礼数,郑王和刑王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近了? 花妹儿面露娇羞状,小声说道:“郑王说笑了,奴家当然是关心殿下的!” 纪嫣烟就是不喜欢看她这副娇媚媚的样子,她说道:“花小姐是担心,倘若十七弟在外面有个闪失,自己在吴王府里就住不下去了吧!” 她这话,别说把花妹儿说得面红耳赤,即便李元也觉得太过刺耳。 他忙岔开话头,拿起酒杯,说道:“来!我们一起敬十七弟一杯!预祝十七弟,一战功成,凯旋而归!” 众人闻言,纷纷举杯。 李余也把杯子拿起来,说道:“借十六哥吉言!” 几杯酒下肚,李余没怎么样,反倒是李元和纪嫣烟都有了几分醉意。 李余让金乌送他二人回去。 等李元和纪嫣烟走后,李余看向陶夕莹和花妹儿,说道:“我不在梁州,王府的事务,就拜托夕莹了!” 对于陶夕莹的能力,李余现在已十分了解,对她也很有信心。 他又继续道:“夕莹原本是跟着妹儿来梁州散心的,结果,现在反倒快成了我的管家,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夕莹了。” 因为刚刚喝过几杯酒的关系,陶夕莹面颊绯红,她向李余笑了笑,说道:“夕莹也愿殿下早日得胜,凯旋而归!” “哈哈哈!” 李余仰面而笑,说道:“好!等我到了秦州,一定先打个漂亮的大胜仗!” 翌日。 李余穿着蟒袍,出了王府。 外面,早已有兵马在等候。 看到李余出来,众将士齐齐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李余环视了一圈,接过金乌递过来的缰绳,纵身上马。 他回头瞧瞧送出府的李元、纪嫣烟、陶夕莹、花妹儿等人,拱了拱手,而后,催马向前。 队伍缓缓出发。 出城的时候,路边站着许多围观的百姓。 等李余从人们面前经过,百姓们纷纷跪地叩首,大声说道:“祝殿下旗开得胜!” “祝殿下首战告捷!” “……” 听着周围百姓们的呼喊声,骑在马上的李余,亦是面带微笑,不时地向两边的人群挥手致意。 出了梁州城。 在城外,十万边军将士业已整装待发。 李余下了车,改乘马车,率军北上,直奔秦州。 梁州与秦州相邻。 秦州在北,梁州在南。 只不过两州之间的道路不太好走,其中大多都是山路。 以李余为首的大军,还没到秦州地界,就先收到秦州传来的消息。 新口郡与道南郡已全部沦陷,西番军正在大举南下,兵分三路,分别侵入上元郡、中元郡和东古郡。 看西番军这势头,最多两三个月,便能攻占秦州全境。 李余在接到秦州消息后,立刻把吕方、沈放、高屠、秦胜英、孟獠等人统统找来。 他把目前秦州的情况向众人讲了一遍,而后眉头紧锁地说道:“西番军连战连捷,势如破竹,这种情况,绝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我们必须的以一场大胜,扭转局面!” 现在的大周朝廷,也太需要一场大胜来振奋人心。 高屠问道:“殿殿下,不知勋勋勋国公现现现在何处?” 李余说道:“勋国公正在怀安郡。” 高屠伸出四根手指,说道:“勋勋国公麾麾下,四……十万大军,他……他他就坐……坐视新口、道南二郡相继沦陷,坐坐坐坐视上元、中元、东古三郡,危危危危在旦夕!” 你梁平身为国公,也是一代名将,怎能如此贪生怕死? 孟獠倒是能理解梁平。 他正色道:“勋国公终究不是全军主帅,大敌当前,勋国公又哪里敢擅自用兵?” 率军打赢了,那也是擅自调兵之罪,若是率军打输了,更是要背下整口大锅。 所以,梁平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眼睁睁看着秦州十一郡,一个接着一个的沦陷。 李余沉声说道:“传令下去,我军将士,日夜兼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怀安郡,与勋国公汇合,然后,与西番军决一死战!” “不可!” 吕方和沈放几乎是异口同声。 第450章 他乡故知 第450章他乡故知 李余不解地看向吕方和沈放。 吕方说道:“我军长途跋涉抵达秦州,并马疲惫,不宜与西番军立刻开战!” 沈放点头,表示赞同。 他说道:“我军抵达秦州之后,不仅不能急于与西番军开战,反而应尽力避战才是!” “避战?” 如果不和西番军打仗,他们还大老远的跑来秦州干嘛? 在梁州待着不好吗? 沈放继续道:“殿下现在就该传书秦州州府,坚壁清野!” 李余眉头紧锁,直勾勾地看着沈放。 沈放道:“也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的限制西番军的就地抢掠!” 李余沉声说道:“现在庄稼还没有成熟,这个时候施行坚壁清野,恐怕会在秦州引发灾荒!” 沈放正色说道:“殿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自己毁掉粮食,至少比被西番军抢走要好得多!” 李余揉着下巴,沉思未语。 吕方说道:“倘若秦州真的断粮,殿下亦可上疏朝廷,让朝廷拨粮救济。” 李余思前想后,觉得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他点点头,说道:“好吧!我这就给李格写一封书信!” 李余人还没到秦州,倒是先行使了秦州牧的权力。 他命令李格,立刻在秦州余下的六个郡,全面实施坚壁清野政策。 所谓的坚壁清野,既是坚固己方的城池和营垒,收割田地里的全部庄稼。 不管庄稼有没有成熟,总之,就是不能留给敌人。 李余的书信,被驿者快马加鞭的送到秦州。 李格看到李余命令自己实施坚壁清野的政策,他倒吸口凉气。 这样做,恐怕会在秦州引起大饥荒,爆出大量的流民啊! 但李余现在是秦州牧,又是吴王,他的命令,李格不敢不从,也不能不从。 遵从李余的命令,没出问题,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可即便出了问题,也有李余去顶着,与他李格无关。 接到李余的书信后,李格立刻按照李余的命令,于秦州实施坚壁清野政策。 尤其是正在被西番军大举入侵的上元郡、中元郡和东古郡,不仅要将田地里的庄稼全部毁掉,而且还将三郡的百姓,大规模的向另外三个郡迁徙。 李余没有想过,他的一道命令,在上元、中元、东古三郡,引起轩然大波。 三郡的百姓,数十万的人口,全部迁徙,而且还是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引发的混乱可想而知。 许多的百姓家里根本没有储备粮食,官府对他们采取强制迁徙措施,数以百计的百姓根本没走到目的地,在路上就病倒或者饿死。 李余对这些情况还一无所知。 不日,李余率领的十万边军终于进入秦州地界。 目前,以勋国公梁平为首的四十万京师军,都驻扎在怀安郡的郡城,怀安城。 李余抵达怀安城后,梁平、李格,乃至秦州州府、怀安郡郡府官员,都有出城迎接。 在迎接自己的众人当中,李余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梁丕。 他没想到,梁丕竟然有跟随他爹梁平一同来了秦州。 众人到了李余面前,齐齐插手施礼,说道:“微臣拜见吴王殿下!” 李余向众人摆了摆手,说道:“诸位免礼!” 没有时间寒暄,讲那些场面上的客套话,李余开门见山地问道:“眼下秦州的局势如何?” 梁平面色凝重地说道:“殿下,西番军兵多将广,来势汹汹,大有一鼓作气,直取京师的势头,局势……于我方十分不利!” 李格紧接着接话道:“回禀殿下,臣已将上元、中元、东古三郡,合计八十余万百姓,全部迁徙到下元郡、平川郡、怀安三郡,其中,以怀安郡安置的百姓最多,另,州府业已迁入怀安城!” 李余点点头,看向梁平,道:“勋国公。” “臣在!” “带我去军营看看!” “臣遵命!” 梁平带着李余,去往京师军大营。 路上,梁丕骑着马,远远地跟在后面。 现在李余的身边,都是各部的将领,以及州府和郡府的高官,而梁丕在军中只混了个校尉头衔,以他校尉的身份,自然是靠不到李余近前的。 李余故意放慢马速,落在后面。 梁丕和李余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哪能看不出李余的意图。 趁着李余暂时脱离众官员的机会,梁丕立刻催马跑上前去,低声说道:“多余,你还真敢来秦州啊!” 他和李余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从小玩到大,李余的半斤八两,他能不清楚? 李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个凉皮,还好意思说我? 你不在京城里待着,跑到秦州做什么?” 梁丕连连摇头,说道:“没意思!” “哈?” “现在京城的气氛很不对劲!” 李余没太听懂,问道:“哪里不对劲?” “我也说不上来,总之,自从先皇驾崩,新君继位,京城的气氛就变得……很诡异!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这么说,李余倒是能理解。 因为老爹死得不明不白,而大哥继位后,又搞出一连串的骚操作,像指使飞卫暗杀李御医,还有,大哥才刚刚登基,便着急忙慌的要去削藩。 等等这些,都让大哥倍受非议。 这京城里的气氛能好才怪呢! 梁丕继续道:“在京城里待着实在是没意思,刚好我爹要把京师军领到秦州,我便远磨硬泡,跟着我爹一起来了!” 李余一伸手,抓住梁丕腰间挂着的军牌,拿起看了看,嘴角上扬,说道:“还混了个校尉!” 梁丕不满地把军牌从李余手中抢回来,挂回到腰间,说道:“什么叫混? 就凭我的本事,难道还做不到校尉?” 李余笑了。 梁丕大字不识几个,不过一身的武艺倒是受到勋国公的真传。 就武技而言,他做校尉,倒也绰绰有余。 “行了,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你在梁州不是待得好好的吗? 怎么跑到秦州来趟这场浑水了?” “我不来,谁来? 你爹吗?” 梁丕耸耸肩,向李余那边凑了凑,在他身边低声说道:“我爹说了,打算明日就回京!” “……” 勋国公,你还真是放心把这四十万大军都交到我手里啊! 第451章 得知敌情 第451章得知敌情 来到京师军大营。 这座大营,扎的那叫一个漂亮。 一排排的营帐,整齐划一。 里三层、外三层,一眼望不到边际。 营寨的最外围,是坚固的寨墙,高度有两丈开外,宽度也有一丈左右,底层为夯土,上层为木桩。 寨墙的外面是深达一丈有余的壕沟,壕沟的外围,又是一圈拒马。 这就是教科书般的大军营寨。 进入营寨内部,就完全变了味。 这四十万的大军,名为京师军,实际上,和京师军半点边都沾不上。 他们是由各州的府军、郡军、县军临时拼凑出来,就连他们身上的盔甲都不统一。 人们的军装、甲胄,那叫一个五花八门。 放眼望去,完全就是一锅大杂烩。 正在李余向四处张望的时候,梁平来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四十万的京师军,臣就交于殿下了!今日,殿下可对全军将士进行清点,明日,臣便回京城,向陛下复命!” 你还真是要走啊! 李余问道:“勋国公难道就不能再多住几日?” 梁平正色道:“君命在身,臣,实在是不敢多做耽搁!” 李余苦笑着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挽留勋国公了!” 梁平向李余插手施礼。 回到自己的营帐,梁平一眼便看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像个球儿似的坐在地上。 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顺势就是一脚。 梁丕在地上一轱辘,刚好躲开,笑嘻嘻地说道:“嘿,爹,这回你可没踢到!” 梁平差点被气乐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手道:“滚滚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梁丕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问道:“爹,明天你真要走吗?” “不仅是我!你也得跟我一起回京!” 梁丕闻言,一蹦多高。 他好不容易才离开京城,可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再者说,现在难得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他哪能错过? 他大声嚷嚷道:“我不要!爹要走,就自己走,反正我不走!” 梁平勃然大怒,问道:“留在这里做什么? 跟着吴王一起等死吗?” 他也是看着李余长大的。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李余就是个什么德行。 在梁平看来,新君让李余率兵抵御西番军,那都不能算是犯糊涂,而纯粹是脑子进水了,现在新君是满脑子的浆糊! 李余会什么? 从小到大,他有看过一本本书吗? 有学过一本战策吗? 与枭阳国的那些部落蛮人,打了几场胜仗,新君就把李余当成了统兵天才。 进而让他统帅四十万大军,来和八十万众的西番人决战,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梁平现在都能预想得到,一旦在战场上两军相遇,短兵交接,这四十万东拼西凑出来的大军,会败得如何之惨烈。 留下来,就是在等死啊。 梁平沉声说道:“明日,你必须跟我一起走!” 梁丕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道:“我不走!我就是不走!多余是我兄弟,我不能扔下他一个人在秦州!” 梁平气得恨不得给梁丕一嘴巴。 与亲王称兄道弟,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梁平挽了挽袖子,怒气冲冲的直奔梁丕而去。 梁丕可没傻到等着老爹来揍自己,撒腿就跑,直至跑到营帐的外面,他还一个劲的回头,大声叫喊道:“我就是不走!就是不走!” 梁平追到营帐外,梁丕已经跑出去好远,看方向,应该是去找李余了。 他猜得没错,梁丕的确是去了中军帐。 此时,李余坐在中军帐里,一个头两个大。 在他的旁边,堆放着几十个大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名册。 这可是四十万将士的名册,要让他一个一个的去数,估计数到年底也数不完。 他目光一转,看向沈放,脸上立刻堆满笑容,柔声说道:“沈将军,这花名册……” 不用李余把话说完,沈放便开口说道:“殿下并不用逐一清点,只需找来各部主将,让他们进行核对即可!倘若日后出了疏漏,殿下找各部主将问责就是!” 李余眼睛顿是一亮,笑道:“沈将军,此事,就由你来处理吧!” 沈放插手施礼,应道:“是!殿下!” 见沈放把事情接手过去,李余立刻轻松了不少,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沈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出去逛逛!” 还没等沈放说话,李余已迈步走出中军帐。 刚到外面,便遇到了迎面跑来的梁丕。 他笑问道:“凉皮,你是被鬼追吗?” 梁丕紧张地回头望望,见老爹没追来,他长松口气,随口嘟囔道:“比鬼可怕多了!” “谁啊?” “我爹呗!” “……” 你可真是个孝子! 梁丕嬉皮笑脸地问道:“多余,现在忙吗?” “暂时没什么事?” “我们去怀安城逛逛怎么样?” “啊?” “听说,怀安城里还挺热闹的,我都到怀安好几天了,还从没进城去看看呢!” 见李余扬起眉毛,梁丕愤愤不平地说道:“是我爹!我爹不让我离开军营,恨不得把我系在裤腰带上!” 李余想了想,又回头看看中军帐,小声说道:“你等我,我先去换身便装!” 梁丕闻言,立刻变得眉飞色舞起来,他拉着李余的衣袖,小声说道:“咱们可说好了,一旦被我爹发现,你就说,是你非拉着我进城的!” “……” 你不愧是叫凉皮! 脸皮是贼厚! 李余回到自己的寝帐,脱下蟒袍,换了一身便装。 他刚从寝帐里出来,便看到一名穿着麻衣麻裤,普通百姓打扮的青年,快步走了过来。 青年来到李余近前,立刻插手施礼,而后,他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毕恭毕敬地递交到李余近前,说道:“小人影卫张通,拜见殿下!” 李余接过他的令牌,定睛一看,确是影卫的牌子没错。 他问道:“可是有事向我禀报?” 名叫张通的影卫再次插手施礼,说道:“一支西番军,已由东古郡一路南下,接近到怀安郡,这支西番军,很有可能会进入到怀安郡境内,请殿下早作应对!” 李余心头一震,立刻追问道:“敌军有多少兵马?” 第452章 奔袭救援 第452章奔袭救援 张通说道:“敌军共有五千余人!” “在哪个方向?” “开阳城!” 问明情况后,李余揉着下巴,陷入沉思。 张通继续说道:“这支西番军距离开阳城不足百里,天黑之前,他们就能赶到开阳城!” 开阳城归属怀安郡,位于怀安郡和东古郡的交界附近,是一座人口两、三万人的小城。 要知道怀安郡这边可没有组织百姓迁徙,开阳城内的百姓也没有离开,一旦这支西番军杀进开阳城,城中的百姓都得遭殃。 李余沉吟片刻,对金乌说道:“召集飞卫和铁卫,随我去开阳城!” 金乌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梁丕说道:“多……殿下,臣随你一同前往!” 李余皱起眉头,没有立刻接话。 梁丕急声说道:“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 别犹豫了!” 李余说道:“遇到西番军后,你不得擅自行动,必须得听我指挥!” 梁丕面露喜色,满口答应,说道:“行行行!到时我都听你的!” 李余召集一千飞卫和一千铁卫,也没和营内的其他人打声招呼,只带着这两千人,快马冲出京师军大营,直奔开阳方向而去。 他们走了都有一会了,沈放和梁平等人才知晓此事。 梁平急匆匆来到中军帐,见到沈放后,他急声问道:“殿下可是私自出营了?” 他一开口,就给李余按上个私自离营的名头。 沈放欠了欠身,正色说道:“勋国公,殿下乃全军之主帅,又何来的私自出营这一说?” 言下之意,李余有权决定他自己是离开营地,还是留守大营。 梁平现在哪有心思和沈放抠字眼。 他急声说道:“西番军的先遣军,都是精锐之士,殿下又怎能冒然出战?” 沈放也觉得李余招呼都不打一声,只带着两千人就去与西番军交锋,十分不妥。 他说道:“我带两万将士,前去接应殿下!” “我跟你一起去!” 梁平最在乎的并不是李余的安危,而是他那个愚蠢透顶的傻儿子。 沈放点下头,快步走出中军帐。 且说李余等人,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开阳城。 怀安城位于怀安郡的中心,距离开阳城也有两百多里。 他们策马疾驰,在申时将过,也就是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开阳城。 当他们抵达开阳城时,远远的便看到城内浓烟滚滚。 梁丕举目观望片刻,脸色顿变,急声说道:“糟了!开阳城已经被西番军攻破!” 李余定睛细看,他们正前方的南城门,大敞四开,许多百姓正从里面跑出来。 他说道:“应该是刚刚破城不久,我们现在赶过去,或许还能把入城的敌军驱逐出去!” “走!” 梁丕一甩头,率先催马,向前冲刺。 李余紧随其后,同时还大吼一声:“你给我慢点!” 等他们接近南城门这里,目光所及,全是惊慌失措的百姓。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城内可远远不止两三万人,而是有十余万众之多。 先前,从上元、中元、东古三郡向南迁徙的百姓,其中有不少人都在开阳城内。 这些百姓的数量,大概得有七、八万人,再加上开阳城自身的百姓,合到一起,确实超过十万。 由于向外拥挤的百姓数量实在太多,李余等人想进也进不去。 而且现场混乱不堪,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人们都在拼了命的往外挤,根本没人听他们的指挥。 无奈之下,李余只得翻身下马,他向四周环视一圈,指了指旁边的城墙,说道:“翻墙进去!” 有带着绳索的飞卫和铁卫,快步走到城墙底下,抡起钩爪,用力抛上城头。 钩爪挂住箭剁,固定结实了,人们手拽着绳子,脚蹬着城墙,迅速向上攀爬。 李余也是拉着绳索爬上的城头。 他们都上来百十多号人,城头上的守军才发现他们。 现在,城墙上的守军业已没剩下几个人。 一名旅帅军衔的军官带着几名兵卒,急匆匆跑上前来,手里还端着弩机,紧张地问道:“你们什么人?” 金乌立刻亮出自己的牌子,沉声说道:“飞卫!” 见来人不是敌军,而是飞卫,那名旅帅急忙放下弩机,插手施礼,说道:“大人!” 李余快步走上前来,沉声问道:“开阳的县令、县尉,现在何处?” “这……小人不知……” 现在城内已然乱成一锅粥,县府有没有被敌军攻破都不知道,还去哪找县令、县尉? 李余没有再多问,顺着台阶,疾步向下跑去。 那名旅帅急忙追上,问道:“大人要去哪? 敌军已经入城,城内太危险了!” “所以就要作势城内的百姓被敌军杀戮?” 旅帅老脸一红,他咬了咬牙关,说道:“小人愿随大人与敌军决一死战!” 这个时候还能留在城头上坚守的,自然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李余看了旅帅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林!” “我叫李余!” “哦!啊?” 刚开始旅帅王林还没反应过来,跟着李余跑了几步,他身子猛的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余,结结巴巴地问道:“大人……大人是叫……” “李余!” 金乌狠狠瞪了旅帅一眼,沉声说道:“这位是吴王殿下!” 王林打了个激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回过神来,连忙要跑到李余的面前去施礼,被李余一把推开,后者抽出肋下的佩刀,健步如飞地向前冲去。 只见前方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十几名西番军。 这些西番军,皆是头上缠着白布。 面部也被白布遮挡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 上身穿着皮甲,皮甲的外面镶嵌铁片,如同鱼鳞一般。 背后还背着一面圆盾。 这十几名西番军皆已杀红了眼,对着四散奔逃的百姓,猛砍猛杀。 李余疾步蹿到一名逃亡的百姓近前,后者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呢,便被李余一把推了出去。 唰! 背后袭来的弯刀劈空。 李余一刀反刺过去。 那名西番军兵卒连忙侧身闪躲。 李余下面一脚,狠狠踹在对方的胸口上,将西番军兵卒踢得连连后退。 第453章 城中血战 第453章城中血战 “啊——” 随着吼声,三名西番军兵卒一并向他冲杀过来。 李余一挥手臂,三支水箭射出,不偏不倚,正中那三名兵卒的胸口。 噗!噗!噗! 三名兵卒的背后喷出三团血雾,连人带甲,皆被李余射出的水箭打穿。 自从李余的修为突破到天级,体内的灵气比以前充沛许多,也精纯了许多,施放技能的威力,比以前也是提高了一倍不止。 看到来人竟然是个术士,其它那些西番军兵卒先是一怔,紧接着,纷纷奔他而来。 另有两名兵卒,摘下长弓,捻弓搭箭,对准李余,各自射出一箭。 李余一抬手,在自己面前凝出冰墙,挡住两支来袭之箭。 意念转动之间,面前的冰墙突然破碎,无数的碎冰渣并没有散落在地,而是不可思议地悬浮在空中。 随着李余向外挥手,这些碎冰渣一股脑的弹飞出去。 冲过来的那些西番军兵卒,首当其中,身上被这些碎冰渣打得如同马蜂窝一般。 那两名射箭的西番军兵卒也未能幸免,各被一块冰渣射中脖颈,双双倒地,一命呜呼。 这时候,金乌、陆驰等人也都跟了上来。 名叫王林的旅帅呆呆地看着李余,他从没想过,原来吴王殿下竟还是位术法高手! 梁丕也没想到李余的术法竟如此厉害,如此之精湛。 他快步走到李余近前,上一眼下一眼地仔细打量他,仿佛不认识了他似的。 还没等李余开口说话,街头的前方又涌现出来数以百计的西番军。 没什么好说的,短兵交接,勇者胜! 李余断喝一声:“杀!” “吼——” 众飞卫、铁卫,齐齐迎了上去,与西番军战到一起。 这支西番军的先遣部队的确都是精锐之士,可惜,这次他们遇到的对手是飞卫、铁卫。 飞卫和铁卫中,可没有泛泛之辈,基本全是武艺精湛的武者。 哪怕是单兵作战,五、六个西番军也未必能打赢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何况现在飞卫和铁卫的数量还远远多于对方。 双方刚刚接触到一起,基本就是一边倒的局势。 李余持刀,连续砍杀数名西番军后,他甩了甩横刀上的血迹,转头看向王林,问道:“有多少西番军攻入城内?” 他这话把王林问住。 后者镇守的是南城,而西番军是从北城那边攻入城内,对方具体的人数,他也不清楚。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可能是几百,也……也可能是几千……” 问你也等于白问。 李余沉声说道:“带我们去县府!” 如果不出意外,县令和县尉应该都在县府之内。 在王林的指引下,以李余为首的飞卫和铁卫,一路向县府方向攻杀。 这一路打下来,他们已记不清救下多少的百姓,击杀多少的西番军,每个人都杀得浑身是血。 越往城内的中心地带走,遇到的西番军数量就越多,逃亡的百姓数量也越多。 当他们来到一条宽宽的街道上时,只见街上人头涌涌,全都是惊慌失措的百姓。 那阵势,当真犹如潮水一般。 李余正在心里琢磨着,要如何穿过前方的人群,突然间,街道两旁的屋顶上,站起来许多穿着黑衣,手持弓箭的西番军。 他们对准街道上的人群,不分男女老幼,齐齐放箭射杀。 李余等人也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内。 飞卫和铁卫要么顶起盾牌,格挡箭矢,要么挥舞佩刀,拨打箭矢。 李余抬头向上望了望,转身冲进路边的一座酒楼。 酒楼的里面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筷碗碟盘,散落满地,还横七竖八躺着几具中箭身亡的百姓尸体。 李余越过尸体,直接上楼。 刚走到楼梯的转角处,楼上冒出三名黑衣打扮的西番军,三支箭,几乎同时射向李余。 不等李余做出闪躲,梁丕从他背后冲了出来,同时大吼道:“我来!” 人到,刀也到了。 他一刀斩断三支箭矢,一个蹬步,蹿上二楼,横刀横扫,斩向三名西番军。 那三名西番军身手也极为灵敏,纷纷后退,避让开刀锋,紧接着,三人齐齐扔掉弓箭,拔出肋下的弯刀,与梁丕战到一起。 这些穿着黑衣的西番军,明显要比普通西番军兵卒精锐许多,身手也高强,三人配合,对梁丕的抢攻是一刀接着一刀。 换成旁人,或许还真可能招架不住,可梁丕的武技确实不是吹出来的。 他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 双方过了没几招,梁丕突然断喝一声,挥刀甩出一道剑气。 一名黑衣西番军闪躲不及,被剑气正斩在腰际。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他的上半身飞出,下半身还站在原地。 另两名黑衣西番军大惊失色,刚要后退,梁丕箭步上前,手起刀落,噗噗两声,连续斩下二人的头颅。 将两具无头还站在原地的尸体踢飞出去,梁丕扭头看向走上台阶的李余,咧着嘴笑问道:“我怎么样?” 李余白了他一眼,二话没说,抬起手来,三支水箭在掌心上方凝聚,随着他向上挥手,三支水箭射出,穿透屋顶,射到屋外。 就听上面传出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一名黑衣西番军将棚顶砸了个大窟窿,摔落下来。 梁丕举目上望,冷哼一声,顺着棚顶的窟窿,纵身跳跃出去。 随着他蹿到屋顶上,外面的打斗声立刻连成一串。 李余抬起手来,在自己面前凝出一面冰墙,而后,他脚尖用力一点冰墙,人也上到屋顶。 酒楼的屋顶上有十数名黑衣西番军,梁丕已然与他们厮杀到一起,李余上来后,二话不说,提着刀便冲了上去。 同一时间,飞卫、铁卫们也都分散开来,分别进攻街道两旁建筑上的黑衣西番军。 双方的战斗,由房顶延续到房内,再延续到房外,放眼望去,到处都有人们相互厮杀的身影。 这些黑衣西番军的数量并不多,大概只两三百人左右,在飞卫和铁卫的围攻下,很快,他们便付出百余人的伤亡。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强劲的对手,难以取胜,其中一名黑衣西番军从箭壶里抽出一支响箭,对准空中,一箭射了出去。 啾—— 中空的箭杆,在飞行时发出尖锐的哨音。 听闻响箭的哨音,余下的黑衣西番军立刻放弃作战,悉数向北撤离。 第454章 城中突进 第454章城中突进 以李余为首的飞卫和铁卫当然不会让这些黑衣西番军撤走,随即展开追击。 不过黑衣西番军射出的响箭,也引来大批的西番军兵卒。 双方于街道上,再次展开了狭路相逢的短兵交接。 战斗中,梁丕是愈战愈勇,一马当先。 他把从梁平那里学到的本事都用了出来。 而且随着战斗的持续,他对各种招式的应用也是越来越娴熟。 同样是破魔刀法,梁丕使出来,可比李余有气势得多。 单刀在手,大开大合,周围的西番军兵卒,粘上就死,碰上就亡。 被响箭吸引过来的数百名西番军,都没用上一刻钟,便被杀得溃败,地上横七竖八地扔下两百多具尸体。 李余等人在旅帅王林的指引下,来到县府。 可是县府这里已然沦陷,里里外外,全都是西番军。 王林见状,脸色顿变。 李余当机立断,沉声喝道:“杀进去!救人!” 王林急忙说道:“殿下,恐怕……恐怕施县令、陈县尉都已殉国了!” 李余眉头紧锁地说道:“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救不出活人,就带走尸体!” 他话音刚落,梁丕已率先攻向县府的正门。 这里聚集着人数众多的西番军,看到有一大群周人冲杀过来,西番军立刻迎上前去。 双方于县府的大门外打到一起。 冲在最前面的梁丕,一个劲的往前突进,就连他手中的横刀,都也因连续的劈砍而卷了刃。 横刀劈砍不动,梁丕便用刺。 挡在他前面的西番军,接二连三的被他刺翻倒地。 前方又冲过来数名西番军,皆是手持长矛。 他们对准梁丕,一并把长矛刺了过去。 梁丕侧身向旁闪躲,不等对方收矛,他胳膊伸出,向回一夹,五支长矛,被他一并夹在腋下。 五名西番军兵卒,脸色同是一变,人们纷纷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长矛抽出来。 可这五支长矛就如同长在梁丕的腋下,不管他们如何用力,就是拉扯不出丝毫。 梁丕则是趁此机会,向前连刺三刀。 两名西番军兵卒胸口中刀,当场毙命,第三名西番军兵卒及时做出躲闪,被梁丕的刀刺中肩胛骨缝隙。 他痛叫一声,抬起双手,将梁丕的横刀死死抓握住。 梁丕连拔了两次刀,都未能把刀抽出来,他断喝一声,铆足力气,向外一掘,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横刀竟然折断。 还没等对方回过神来,梁丕又是向前一刀,横刀的断口处深深插入对方的喉咙。 剩下的两名西番军兵卒,果断放弃长矛,从肋下抽出弯刀,恶狠狠劈向梁丕的头顶。 梁丕手里的半截横刀根本格挡不住对方的双刀,恰在这时,从他的背后飞射出来两支水箭,不偏不倚,正中那两名西番军的面门。 噗!噗! 两名西番军仰面倒地,蒙在脸上的白布,瞬间被染成了血布。 梁丕回头一瞧,只见站在自己身后施放出水箭的,正是李余。 他向李余一咧嘴,刚要说话,后者箭步来到他近前,抓住他的衣领子,向下一扯,梁丕好悬趴到地上。 嗖嗖—— 两支箭矢从他头顶掠过。 梁丕定睛一看,原来前方又出现好多西番军的弓箭手。 他咬了咬牙关,叫道:“多余!掩护我!” 说着话,他从地上捡起两杆长矛,直奔前方的弓箭手们冲去。 李余吓了一跳,连忙跟上梁丕。 很快,对面的弓箭手便对梁丕展开集中箭射。 梁丕正要躲闪,在他的正前方,突然凌空浮现出一面冰墙,将飞射过来的箭矢全部挡下。 紧接着,冰墙破碎,冰片纷纷向外飞射出去。 站在最前面的一排弓箭手,被细碎的冰片打了个正着。 人们纷纷惨叫着仰面倒地。 趁着弓箭手阵营大乱的空挡,梁丕三步并成两步,冲到弓箭手人群的近前,手中的双矛借着冲锋的惯性,一并向前刺出。 噗噗—— 两支长矛,刺入两名弓箭手的胸口,将其身子直接贯穿,矛头在他二人的背后探出,而后长矛去势不减,继续向前刺,又扎在后面两名弓箭手的胸口处。 梁丕一击,两杆长矛,刺穿四名西番军弓箭手。 随着他大喝一声,双臂用力,将串在两支长矛上的四名西番军,给硬生生的掘了起来,紧接着又向外一抡。 四具尸体一并飞出,砸进弓箭手的人群里,导致阵营一阵大乱。 梁丕手持双矛,继续向前突进,一边往前冲杀,一边向前连刺。 挡在他前方的弓箭手们纷纷哀嚎着被刺翻在地,一时间,百余名西番军弓箭手被他搅得大乱。 跟在后面的李余也没想到,平日里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且贪恋酒色的梁丕,上到战场,简直如同换了个人似的,真仿佛战神附体,锐不可当。 李余自己也没闲着,手持横刀,与梁丕一同砍杀周围的西番军。 很快,金乌和陆驰二人也跟了上来。 随着他二人加入战斗,百余名西番军弓箭手顿是支撑不住,被杀得纷纷溃败,连滚带爬地退进县府里。 梁丕喊喝一声,率先追了进去。 只是,他进去得快,出来的也快,是被一名西番军给硬生生撞出来的。 这名西番军的打扮,与普通兵卒,乃至那些黑衣西番军都不同。 此人生得人高马大,膀大腰圆。 头上脸上都没有包裹白巾,露出一脸的横肉,以及满面的络腮胡须。 他上身赤膊,露出高高鼓起的肌肉,只有两条宽宽的皮带,交叉着系在胸前。 下面是短裤和短靴,露出粗壮的小腿。 摔在外面的梁丕,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 缓了片刻,他甩了甩脑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 一对小眼睛,狠狠盯着对方。 那名大汉大步流星地来到梁丕近前,手中的巨剑,横着向他斩去。 梁丕手中没有武器,无法格挡,只能就地翻滚闪躲。 李余见状,大声喊道:“凉皮!” 说话之间,他把自己的手中刀抛向梁丕。 梁丕抬手接住,刚好大汉的第二剑又横扫到他近前,梁丕竖刀格挡。 当啷—— 刀剑碰撞,二人之间爆出一团火星子。 再看梁丕,双脚贴着地面,身子倒滑出去三米开外。 魁梧大汉不依不饶,再次冲上梁丕,巨剑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第455章 后续敌军 第455章后续敌军 梁丕不服气地横刀向上招架。 铛啷啷—— 又是一声刺耳的金鸣声。 巨大的压力,让梁丕的双脚都陷入地面,泥土没过了脚面。 梁丕从泥土当中一蹦而出,他抡圆的臂膀,大喝道:“你也接我一刀!” 说话之间,他铆足浑身的力气,向魁梧大汉劈砍出一刀。 魁梧大汉根本没把梁丕放在眼里,横剑向上招架。 当啷! 咔嚓! 刀剑再次碰撞,但这次却发生了意外。 梁丕手中的刀,竟然不可思议地削断了对方的巨剑, 刀锋继续下落,顺势把魁梧大汉的半颗脑袋削掉。 仅剩下半颗头颅的大汉尸体,站在原地,仅剩下的那只眼睛还眨了眨,眼中似乎还透着茫然,尸体直挺挺地向前扑倒。 噗通一声,庞大的身躯倒地,脑浆子也随之洒了一地。 梁丕刚刚解决掉这名大汉,县府的大门里,又跑出来十数名与这名大汉打扮一模一样的汉子。 同样没有包裹白巾,同样是上身赤膊,只系着皮带,手里也都拿着同等尺寸的巨剑。 李余本以为被杀的这名魁梧大汉是西番军中的一名将领,现在来看,他根本不是。 这些高人一头、乍人一背的彪形大汉,应该和那些黑衣西番军一样,类似于一个特殊兵种。 十几名魁梧大汉手持巨剑,冲出县府后,立刻与李余、梁丕、金乌、陆驰等人打到一起。 他们是力气大,李余这边的众人则是内力深厚。 双方刚开始还能打得有来有回,但随着时间的持续,那十几名大汉开始支撑不住。 见状,李余大声喊喝道:“一鼓作气,杀进县府!” 在李余等人凶狠的攻势下,一众魁梧大汉扔下数名同伴的尸体,退回到县府内。 李余等人也顺势攻杀进去,双方于县府当中又展开厮杀。 县府里的西番军数量不少,但在李余等人的猛攻之下,还是招架不住,且战且退。 双方战斗的中心,从县府的正门,一直蔓延到县府的后门。 最终,只剩下一百来人的西番军,从县府的后门悉数跑了出去。 李余双手握着刀柄,用佩刀拄着地,呼哧呼哧地喘息个不停。 梁丕等人也都是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满脸都是汗,一个个坐到了地上。 很快,有几名飞卫带过来一群伤痕累累的周人。 王林看到这群周人,忍不住惊呼道:“施县令!陈县尉!” 人群里走出来两名中年人。 这两人正是开阳县县令,施泽,和开阳县县尉,陈海。 两人鼻青脸肿,身上都挂着彩。 陈海比施泽更惨一些,大腿和手臂都有箭伤,只粗糙地缠着破布条。 他二人自然都认识旅帅王林,不过他们可不认识李余。 施泽和陈海把李余等人上下打量一番,拱手施礼,说道:“多谢诸位好汉出手相救,不知诸位好汉尊姓大名……” 他话音未落,王林连忙快步上前,凑到施泽和陈海近前,低声提醒道:“两位大人,这位可是吴王殿下!” 啊? 施泽和陈海惊讶地瞪大眼睛,嘴巴也张开好大,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结结巴巴地问道:“您……您是……” 李余说道:“我是李余!” 听到李余亲口报出名姓,施泽、陈海以及县府里的其它官员,二话不说,纷纷跪地,向前叩首,声音颤抖地说道:“罪臣……罪臣叩拜吴王殿下!” 李余伸手把施泽和陈海二人拉起来,问道:“为何自称罪臣?” 施泽眼圈一红,垂首说道:“罪臣无能,未能守护好开阳城,导致开阳城被敌军攻陷……” 李余面无表情地问道:“既然知道敌军来袭,开阳城坚守不住,为何不弃城逃走?” 施泽说道:“城中百姓,十万之众,即便,即便罪臣守不住开阳城,也……也不能扔下十万百姓,独自偷生……” 李余闻言,为之动容。 他向施泽点点头,说道:“施大人的这个县令,可谓称职!” 李余一句话,等于是免去了施泽未能守住开阳城的罪过。 施泽闻言,禁不住泪流满面,再次向李余跪地叩首。 其实这支攻入开阳城的西番军,人数并不多,上上下下加到一起,也就两三千人。 只不过开阳城的守军数量更少。 县兵,加上县府的衙役,拢共才五百来号人。 倘若双方都是精兵,五百来人抵挡住两三千人的攻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问题是,前来进攻的西番军,的的确确都是精兵,而开阳城的守军,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是新兵蛋子,双方的战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李余率领着飞卫和铁卫,在开阳令施泽的配合下,成功将侵入开阳城的西番军击退出去。 只不过还没等李余他们缓口气,影卫再次飞马来报,西番军的后续兵马,即将抵达开阳城。 原本,攻入开阳城的这支西番军,只是人家先遣部队中的先头部队,在其背后,还有数千之众的西番军。 即便成功挡住即将到来的数千西番军,人家的背后还有八十万的大军。 李余经过一番思量,觉得开阳城是没法守了,当务之急,得赶紧组织城内的百姓向南撤离。 其实也不用县府去组织,城内的百姓们早已开始源源不断地往城外跑。 李余带着飞卫和铁卫,帮着县府维持秩序。 令李余哭笑不得的是,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人嗅到商机,于城门外的路边,摆下茶棚,买茶水给逃难的百姓们。 看到这些人,李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他么是赚钱不要命了! 心里骂归骂,但李余也会口渴。 虽然他这个水系术士可以自己凝水喝,但自己凝的水,可没有茶水好喝。 眼瞅着大多数的百姓已经撤离出开阳城,剩下的百姓还在稀稀拉拉的出城,喊得口干舌燥的李余,走进一间茶棚里,说道:“掌柜的,来一壶茶……” 他话音未落,外面飞奔过来一匹快马。 马匹来到茶棚近前,立刻被铁卫拦挡下来。 马上的人掏出令牌。 铁卫定睛一看,原来是影卫牌子,立刻侧身放行。 那人催马来到茶棚近前,翻身下马,跑进茶棚后,向李余插手施礼,急声说道:“殿下,西番军的大队人马,已到北城!” 第456章 伺机擒贼 第456章伺机擒贼 李余举目向城门那边望望。 此时,从城门里出来的百姓已经没有多少人,他问道:“城内还有多少百姓没有撤出来?” 穆飞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说道:“殿下,城中的百姓已差不多全部撤完了!” 李余点点头,暗暗琢磨,考虑还有没有存在疏漏的地方。 猛然,他想到了什么,问道:“开阳周边的庄稼还在吗?” 穆飞不由得一怔。 他还真没去查看过。 那名报信的影卫立刻插手施礼,说道:“殿下,开阳城周围的庄稼都还在!” 李余眉头紧锁,转头说道:“金乌!” “奴婢在!” “你立刻带上飞卫,把开阳城周边的庄稼全部烧毁!” 现在这个时候,庄稼还没有成熟,带也带不走,但也绝不能留给西番军,那等于是在资敌。 金乌连忙答应一声:“是!殿下!” 说着话,他一溜烟的跑出茶棚。 李余又道:“穆飞、楚尊!” “属下在!” 穆飞和楚尊双双插手施礼。 “你二人带上铁卫,于城内与西番军周旋,务必要把对方拖在城内!” “是!殿下!” 二人也急匆匆地走出茶棚。 这时候,茶棚掌柜颤巍巍地端着一壶茶水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您是殿下?” “李余!” 李余对掌柜的一笑,拿起茶壶,也顾不上往茶杯里倒了,直接对嘴喝。 灌了几大口茶水,他将茶壶随手递给梁丕。 梁丕直接拿掉茶壶盖子,将里面剩下的茶水全部灌进肚子里。 李余扔下几枚铜板,向周围众人一甩头,说道:“走!我们也回去,再与西番军大战一场!” 这话正合梁丕的心意,他咧嘴笑道:“痛快!” 他又挤眉弄眼地问道:“多余,我表现怎么样,不俗吧? 也没给你丢人吧?” 李余笑道:“还凑合!” 梁丕‘切’了一声,而后又禁不住赞叹道:“多余,想不到你的术法这么厉害!你才修炼术法多久啊?” “京城里的那些傻子,还都说宋白是术法奇才,什么百年难得一遇,我看拿宋白和你比,连给你提鞋都不配!还奇才,我呸!” “往那边吐!别又吐我身上了!” 恶不恶心啊你! 李余嫌弃地向梁丕挥挥手。 现在他们还不能撤走,一是要为逃亡的百姓们争取时间,二也是为飞卫焚烧庄稼争取时间。 总之,他们必须得先把西番军牢牢拖在城内。 后赶过来的西番军,有四五千人,再加上先前逃走的一千来人,西番军的兵马差不多有五六千。 李余这边,只有一千名铁卫。 双方兵力相差悬殊。 不过李余也没打算与西番军硬碰硬,做正面决战。 他把铁卫分散开来,分布到城中各地,伏击搜城的西番军。 说白了,就是借助城内的建筑,与西番军打游击。 遇到小股的西番军,冲上去砍杀,遇到大批的西番军,立刻撤走,避其锋芒。 李余、梁丕、陆驰,还有楚仁、晏温、冯唐他们六人一组,借着民房做掩护,悄悄接近到县府。 六人趴在县府附近的屋顶上,脑袋稍稍露出屋脊,向下观望。 李余的打算是,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抓住这批西番军的将领。 擒贼先擒王。 若是能出其不意的活捉其主将,那么,他们此行绝对算是有了意外收获。 六人正偷偷观察着,只见无数的西番军从县府里走出来,同时还抬出一具具西番军遗留下的尸体。 尸体在县府的大门口摆成好几长排。 时间不长,一队西番骑兵走了过来。 为首的一人,戴着银色原顶的头盔,帽檐下连着锁甲,护住面部,身上穿着银色的鱼鳞甲,就连他胯下的战马,也都披着厚厚的甲胄。 一名西番兵跑到那名骑士近前,抬手指着地上的尸体,似乎说着什么。 距离太远,李余等人也听不太清楚。 那名银盔银甲的西番人,骑着马,在尸体前走了两圈,抽出肋下的佩刀,高高举起。 周围的西番军立刻齐声呐喊起来。 这回李余倒是听清楚了,但完全听不懂。 感觉有点像阿拉伯语,也有可能是波斯语。 李余压低声音说道:“我怀疑,这个人,有可能就是这支西番军的主将!” 看周围那些西番军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众人也都有同样的感觉。 梁丕说道:“多余,我现在冲杀过去,直接把他拿下!” “你以为你真是天兵天将下凡?” 对方的周围,有数百之多的西番军。 那些上身赤膊的魁梧西番军,还有穿着黑衣的西番军,也不在少数。 直接冲杀过去,占不到便宜。 梁丕问道:“那怎么办?” 李余眼珠转了转,灵光一闪,说道:“得先把对方身边的那些兵卒,尽可能多的引到别处!” 众人闻言,眼睛都是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 李余说道:“楚老、晏老、冯老,你们负责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楚仁、晏温、冯唐齐齐点下头。 三人缓慢的向后蹭,到了房檐边缘,三人纵身跳了下去。 他们并没有立刻现身,而是先穿过小胡同,来到一条巷子里。 三人等了一会,刚好有一队西番军走过来,正挨家挨户的搜查。 楚仁、晏温、冯唐三人故作惊慌失措状,急匆匆地从小胡同里跑出来。 他们刚一现身,立刻引起那队西番军的注意。 几名西番军抬手指着他们,叽里呱啦地大叫。 楚仁他们脸色一变,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回跑。 难得发现城内还有周人,这队西番军哪肯放他们逃走,随即便快步追了上来。 双方一前一后的进入小胡同,于胡同当中快速穿行。 眼瞅着楚仁他们要跑出小胡同,突然纷纷停下脚步。 只眨眼工夫,那队西番军边追到近前,看到楚仁他们不跑了,气喘吁吁的西番军纷纷冷笑一声,抽出肋下的弯刀,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看楚仁、晏温、冯唐他们年纪都已经不小了,西番军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认为擒下他们三人,就是手到擒来。 可是一交上手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三个周国小老头,力气一个比一个大,身子也灵活。 他们赤手空拳,可愣是把这队西番军打得嗷嗷怪叫。 胡同的外面便是县府门前的大街,站于县府大门那边的众西番军,皆有听到胡同里的喊叫和打斗声。 人们纷纷皱眉,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忽然啊的一声怪叫,一名西番军兵卒从胡同口内飞了出来,仰面朝天地摔在大街上。 第457章 分散敌军 第457章分散敌军 见状,县府门外的众西番军吓了一跳。 那名兵卒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看到不远处的己方大队人马,他手指着胡同,大声喊叫道:“有敌人!这里有敌人!” 骑在马上的那名银盔银甲将领,面沉似水,向外一挥手臂。 他周围人数众多的西番军,呼啦一声冲杀过去。 看到西番军的大队人马杀到,楚仁、晏温、冯唐也不恋战,转身就跑。 被他们三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几名西番军兵卒,手指着他们逃跑的方向,对冲过来的同伴们连声喊叫道:“那边!他们向那边跑了!” 追过来的大队西番军,二话不说,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便追了出去。 楚仁、晏温、冯唐三人,成功吸引走了县府门前大部分的西番军。 不过剩下的西番军,也得有两、三百号人,而且其中很多都是上身赤膊的魁梧西番军,以及一身黑衣的西番军。 李余与他们都交过手,对他们的特点也有了一些大致的判断。 那些赤膊魁梧的西番军,类似于西方的狂战士,防高血厚力气大,个个都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 至于黑衣西番军,则是矫健敏捷,武技精湛,无论是远距离的箭射,还是近身厮杀,都有过人之处,有点类似于现代的特种兵。 李余在心里快速做了评估,感觉己方偷袭成功的几率能有五成以上。 他对身边的梁丕和陆驰说道:“速战速决!能擒下敌军主将最好,擒不住,就杀掉他!” 梁丕和陆驰齐齐点下头。 他二人率先动起来,从屋顶上直接跳下。 他俩刚刚落地,便惊动了县府门前的西番军。 十数名赤膊魁梧的西番军,最先向他二人冲了过来。 到了近前,这些膀大腰圆的西番军,二话不说,抡起巨剑,便向他二人劈砍。 梁丕和陆驰不退反进,双双用刀格挡对方的巨剑。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响连成一片。 火星子在人群当中,时不时地乍现。 梁丕和陆驰顶住魁梧西番军的第一拨攻势,两人一前一后的冲出人群,直奔那名骑马的西番将领而去。 西番将领眯了眯眼睛,向前一挥手。 附近的黑衣西番军纷纷摘下长弓,于将领的战马前,站成数排,紧接着,人们捻弓搭箭,对准冲过来的梁丕和陆驰,展开齐射。 还没等他二人做出格挡和躲避,有一人抢先站在他俩的身前。 李余。 只见他双手向前一伸,一面冰墙在他面前浮现。 箭矢钉在冰墙上,噼啪作响,纷纷反弹落地。 趁着对方一轮箭射结束,第二轮箭射还未开始,李余散掉冰墙,双手之间,凝出一颗巨大的水球。 呜嗷一声,一条水龙呼啸着飞出,径直冲入弓箭手的人群当中。 水龙吟化成的水龙,将数名黑衣弓箭手直接撞飞出去,紧接着,水龙扬起头,直直飞上高空,然后又一扭头,由高空俯冲下来。 轰隆隆—— 水龙一头扎进人群的正中央,巨大的撞击力,将地面都装出个三米见宽的大凹坑。 水龙正下方的弓箭手,当场被压成肉饼,周围的弓箭手,亦是受到冲击波的波及,四散而倒。 就连附近的西番军将领,胯下战马亦是受惊,两只前蹄高高抬起,咴咴嘶鸣。 西番军将领废了好一番力气,才算把胯下战马安抚住。 这时定睛再看,梁丕和陆驰已经冲入弓箭手的人群里。 两人一走一过之间,周围的弓箭手纷纷中刀倒地。 只眨眼工夫,已有十数名黑衣弓箭手倒在他二人的刀口下。 西番军将领脸色顿变,连忙拨转马头,想要逃走,但来不及了。 陆驰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向对方飞射过去。 十数米远的距离,他的脚尖只点了一下地面,人便追至战马的身后。 陆驰纵身跃起,人在空中三米多高,下落时,一刀劈砍对方的头顶。 那名西番军将领连忙横起弯刀,向上招架。 当啷! 咔嚓! 陆驰的重刀,结结实实砍在对方的弯刀上。 那名西番军将领还能坚持得住,但胯下的战马承受不住巨压,四条马腿尽被震断,战马噗通一声,跪趴到地上。 西番军将领反应也快,身子向旁一倒,从马背上翻滚下去。 陆驰疾步上前,又是一刀,重劈他的脑袋。 西番军将领半跪在地,横刀招架。 铛啷啷—— 沙—— 西番军将领单膝贴着地面,向后倒滑,足足滑出三米开外,他才算停下。 意识到来者厉害,自己不是对手,西番军将领从地上起身,调头就跑。 可是这时候他想逃走,哪里还来得及? 陆驰身形一晃,径直追了过去,不过一条水龙与他擦肩而过,越过陆驰,飞至西番军将领的身后,一口把他咬住。 西番军将领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水龙已叼着他,飞到空中,紧接着,水龙大头朝下,向地面俯冲。 轰隆! 就这一击,西番军将领感觉自己的脑袋嗡了一眼,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到了,浑身上下的骨头,如同散了架子似的,完全使不上力气。 陆驰三步并成两步,来到近前,从地面的凹坑里,拽着西番军将领的脚踝,将其从中拖出。 此时的西番军将领,头盔不知被摔飞到何处,身上的护甲都被摔得变了形。 瞪得大大的双眼,毫无焦距可言,显然,他现在还处于大脑一片空白的蒙圈状态。 陆驰没有二话,手起刀落,以刀把狠狠锤在他的脑袋上。 西番将军两眼向上一翻,当场晕死过去。 成功擒下西番军将领,李余心头大喜,对陆驰喊道:“侠客,带上他,我们走!” 说话之间,他从怀中掏出信炮,点燃引信,向上高举。 咚! 嘭—— 信炮射出,在空中炸开,爆出一声巨响。 这正是撤退的信号。 分散在城内各处的铁卫,听闻信炮的声响,立刻放弃战斗,悉数向南城门方向撤退。 主将被擒,城内的西番军哪肯放李余等人逃走。 城中各处的西番军迅速集结到一起,兜着李余等人的屁股追杀出开阳城。 不过很快,他们便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第458章 边军战力 第458章边军战力 西番军追出开阳城,也就跑出五、六里地,迎面便遭遇到一支两万人左右的周军。 这支周军,正是沈放、梁平率领的两万边军。 看到对面的周军人多势众,而西番军这边又群龙无首,便打算撤回开阳城。 可是当西番军后队变前队,正打算后撤之际,周军当中杀出一支马队。 这支骑兵,有五千人左右,兜着西番军的屁股追杀上来。 亲率这支骑兵的正是梁平。 梁平原本是在骑兵的中央位置。 对于边军的战力,梁平也不是很了解,而且边军当中都很多黑不溜秋的蛮子,在梁平的印象中,枭阳国的蛮子就是一群未开化的野人,他们会打什么仗? 李余把这些蛮人编入边军,简直就是胡闹。 也正是出于对边军的不信任,一向在军中身先士卒的梁平,才没有冲在最前面打头阵。 可是等边军与西番军接触到一起,梁平立刻被边军的战力吓了一跳。 骑兵冲锋阵正面撞击步兵方阵,一杆杆骑兵长枪探出马头,刺向对面的西番军。 西番军持盾格挡,但是根本没用,骑兵的速度太快,冲击力也太强。 木盾在骑枪之下,要么立刻破碎,要么直接被贯穿。 躲在盾后西番军也未能幸免,身子被骑枪贯穿。 一时间,噗噗噗的长枪透体之声连成一片。 正常情况下,骑兵用长枪穿透敌人的身躯,已经来不及再拔出,会弃掉长枪,抽出战刀,砍杀敌军。 而边军的骑兵则不是这样。 蛮人的头脑或许不如周人,但体质绝对胜过周人许多。 他们凭借着一膀子的蛮力,纷纷把串在长枪上的敌军给硬生生挑了起来。 紧接着双臂向外一挥,将敌军甩飞出去,反砸进敌军阵营内。 嘭嘭嘭—— 顷刻间,撞击声连成一片,后方的敌军方阵,被飞过来的己方同袍尸体砸得大乱。 趁此机会,骑兵继续向前突进,长枪的锋芒,不断刺入西番军兵卒的身体,战马的铁蹄,要么把前方的西番军踢飞出去,要么从其身上践踏而过。 明明是轻骑兵,但却打出了重装骑兵的效果。 五千骑兵,对阵五千步兵,如同推土机一般,完全碾压了过去。 身在骑兵当中的梁平,看此情景,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他从未想过,边军竟然如此善战,更没有想过,那些还未开化的枭阳国野人,竟然如此精通周国的骑兵战法,甚至,他们比周国骑兵更加训练有素,骁勇善战。 边军将士的勇猛,大大激发起梁平的斗志。 当年跟着李惠打天下的那股子热血,又再次喷涌而出。 他大吼一声,也不在后面躲着了,快马加鞭地冲出骑兵队伍,带头向西番军发起冲锋。 梁丕的武艺不俗,但和他老爹梁平相比,还是要差上一截。 只见梁平手持一杆偃月刀,在马上挥舞开来,周围的西番军如同草芥一般,成群成片的倒地。 已然与沈放汇合一处的梁丕,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老爹上战场。 远远的,看到老爹提着一杆长刀,杀入西番军的人群里,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他不由得嘴巴张开好大。 与梁丕并肩而站的李余,由衷感叹道:“勋国公,真不愧是大周名将,老当益壮啊!” 谁能相信,这个在战场上犹如猛虎下山的猛将,已经是年近五十。 说他是二、三十岁的壮年小伙子都有人相信。 梁丕看着老爹征伐沙场的身影,眼中充满了仰慕,他正色道:“早晚有一天,我也会像我爹一样!” 李余重重地点下头,说道:“虎父无犬子!” 梁丕虽然把酒色财气都占尽了,但上到战场的表现,的确能看到梁平的影子。 梁家子弟,打起仗来都有一股子不要命,舍我其谁的劲头。 五千边军骑兵,冲击五千西番步兵,透阵而过。 骑兵从西番军的阵头,一直冲杀出西番军的阵尾。 只这一轮骑兵冲锋,五千西番军便已折损大半,阵营大乱。 沈放又哪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他向前一挥手臂,大声喊喝道:“进攻!” 在沈放的命令下,边军的一万五千步兵开始向前推进。 边军步兵在推进的同时,几乎全军将士都端起连弩,人们一边前进,一边射出弩箭。 一万五千台连弩的箭阵,简直是铺天盖地,淹没一切。 两军之间根本没有发生接触,西番军剩下的残兵败将便纷纷倒在弩箭的箭射之下。 梁平拨转马头,回头一看,再次看呆了。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战场上如同长了一层黑草似的,活人、死人,皆被密密麻麻的弩箭所覆盖。 一轮接着一轮的弩箭齐射,中间好像没有间隔,形成的一面又一面的乌云,从边军阵营不断升起,又不断砸向对面的西番军。 等到一万五千名边军推进到西番军阵营近前,在他们面前,已然找不到一名还能站立的西番军兵卒,地面上全都是弩箭。 这就是吴王麾下的边军吗? 如此的战力,即便是京师军也比不上吧! 像连弩这般先进又威力巨大的武器,连京师军都没有装备啊! 一场战斗打下来,梁平算是对边军的战斗力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这哪里是地方军,简直比京师军还要精锐。 那些原本被自己瞧不起的蛮子,在战场表面出来的训练有素,以及强悍的战斗力,着实是令人汗颜。 当梁平带着一队骑兵,回到本方阵营,看到李余和沈放等人时,眼神都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飘身下马,将偃月刀向地上一插,大步流星地走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边军神武,臣先前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梁平是典型的职业军人。 身为军人,他也具备军人的传统和作风,那就是只服强者。 边军的战斗力,他亲眼目睹,的确是心生佩服,至少他认为自己肯定训练不出一支这样彪悍的军队。 李余含笑说道:“勋国公言重了!今日得见勋国公上阵杀敌之风采,简直更胜当年!” 梁平羞愧地摇摇头,感叹道:“殿下的盛赞,令臣汗颜!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第459章 举国之力 第459章举国之力 战斗结束,边军开始打扫战场。 射出去的弩箭一一回收,找到还没有断气的西番军兵卒,将其拖出死人堆。 看着能活的,就留下,看着出气多入气少,眼瞅着要不行的,就补上一刀。 几名边军在翻动尸体时,从尸堆下面又找到一个还喘气的西番兵。 众人将其从尸堆下面拖拽出来,看他浑身是血,双眼紧闭的,好像也快活不成了,几名边军齐齐举起长矛,便要刺下去。 那名西番兵猛的睁开眼睛,冲着周围的边军连连摆手,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我……我不是西番人,我是宛国人,我是被西番人抓来做翻译的!” 听他会说汉语,而且还不是西番人,几名边军相互看看,其中有两人上前,打量此人一番,又在他身上蹭了蹭,见他身上的血迹并不是他自己的,好像也没受什么伤,两名边军把他架起,带到李余、梁平、沈放等人那边。 一名边军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此人自称是宛国人,还会说我们周语!” 说着话,他回手指了指那名俘虏。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名俘虏,李余扬头说道:“带他过来!” 两名兵卒把俘虏拖拽到李余等人近前。 那人不用兵卒摁他,主动屈膝跪地,向前叩首,颤声说道:“小……小人名叫布里,是……是宛国人,小人是被西番军抓来的……” 李余上前一步,问道:“西番人为何抓你?” “因为……因为小人学过周语,所以他们让小人做……做……” “做翻译。” “是的!” 李余点点头,问道:“你还会西番语?” “是的!大人!” “你家在宛国的什么地方?” “都……都城!” “都城的南面有做什么山?” 布里愣了一下,说道:“是……是横亘山!” “传说横亘山有山鬼……” “大……大人记错了吧,有……有山鬼传说的是西鸣山!” “哦!” 李余笑了笑。 他没去过宛国,之所以会对宛国都城周围的地形有些了解,还是听宛国公主阿曼妮跟他讲的。 感觉此人对宛国都城的确很了解,李余判断,此人的身份应该不假。 现在,他正好也需要一个精通西番语的翻译。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西番人攻陷了宛国都城,城中军民,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西番军的手上,而你,身为宛国人,竟然帮着西番军做事,单凭这一点,你就死不足惜!” 布里闻言,禁不住声泪俱下,连连叩首,说道:“小人是被逼得啊!小人真的是被逼得啊!” 李余哼了一声,说道:“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布里又惊又喜,抬头看眼李余,再次叩首,急声说道:“谢大人不杀之恩!小人谢大人不杀之恩!” 李余向金乌扬扬头。 金乌立刻会意,将那名被他们俘虏的西番军将领带了过来。 此时,西番军将领已经被水浇醒,身上的甲胄业也被扒掉,五花大绑。 金乌把他拽到李余近前,向下摁了摁,西番军将领立而不跪。 “哼!” 金乌冷笑,对着他的膝弯,狠狠踹了一脚。 嘭! 西番军将领站立不住,双腿一软,跪在李余面前。 他挣扎着还想起身,但却被金乌死死摁住。 李余先是对布里说道:“你来翻译!” 而后,他问西番军将领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西番军中,又是什么职位?” 布里连忙把李余的话翻译给西番军将领。 后者怒视着李余,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子也不停地往上蹿,恨不得一头扑上去,咬李余一口。 见状,金乌再按捺不住,对着西番军将领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梁平向他摆摆手,制止住金乌。 这么打,没什么效果,还白白浪费自己的力气。 只见梁平走到倒地的西番军将领近前,蹲下身子,双手在他身上摸了摸,猛然一用力,就听西番军将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分筋错骨手。 这是周军将领们审问俘虏时最常用的手法。 分筋错骨手不会伤人,但绝对能让人痛不欲生。 西番军将领在地上扭曲挣扎,只是一会的工夫,他整个人就如同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满头满脸满身全是汗。 疼的。 梁平面无表情,又把他错位的筋骨复原,说道:“不想活受罪,就问你什么说什么!” 西番军将领看向梁平的眼神带着几分恐惧。 梁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西番军将领咬着牙关,没有说话。 梁平耸耸肩,伸出手来,摸向西番军将领的肩头。 他的手指头都没触碰到西番军将领身上,后者身上的皮肉已先开始突突乱颤。 他尖声叫道:“哈桑!我叫哈桑!” “在西番军,你任何职?” “第……第十五军,万夫长!” 西番军的编制为军、团、队。 一军为一万人,由一名万夫长统领,一团为一千人,由一名千夫长统领,一队为一百人,由一名百夫长统领。 这个哈桑,是万夫长,也就是一军之首。 在西番军的将领中,他算不上顶尖,但也属于高级将官。 听完布里的翻译后,李余的眼睛顿是一亮,没想到,这次到开阳城还捉到一条大鱼。 李余对布里说道:“让他交代出更多的西番军情报!” 哈桑是真的怕了梁平的分筋错骨手。 在梁平的威逼之下,他说出西番军的很多信息。 这次入侵周国的西番军,兵种极为齐全。 步兵、骑兵、象兵、战车兵,乃至工兵,一应俱全。 整个帝国的兵种,除了海军没有参战外,其它的全部都有参与进来。 用举全国之力来形容,也并不过分。 说到最后,哈桑看向李余,说道:“你们周国,临时拼凑出来的五十万兵马,不可能挡得住我们八十万的大军,这场战争,不会有悬念!” 李余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他问道:“哈桑,你怎么之道我方有五十万兵马?” 对方不仅知道周国临时征调了四十万的地方府军,而且还知道自己这边的十万边军。 简直是对己方这边的军情了如指掌。 李余凑近哈桑,一字一顿地问道:“是谁在给你们通风报信?” 第460章 名胜实败 第460章名胜实败 哈桑一怔,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梁平抬起手来,掰了掰手指的关节。 哈桑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李余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方有五十万的兵马?” “是萨勒曼说的!” 萨勒曼! 李余问道:“是你们的第一指挥官?” “是的!” 哈桑看眼李余,摇头说道:“至于萨勒曼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情报,我就不清楚了。” 身为万夫长,掌管着一个军,说起来也算是西番军中的高级将领。 只不过哈桑是原第一指挥官阿维森的心腹,而非现任第一指挥官萨勒曼的心腹。 阿维森被撤职,萨勒曼走马上任后,哈桑在西番军中也属于被排挤的那一个。 这次,他的第十五军被萨勒曼点名为先遣军,说是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实则就是把他和十五军当成探路石。 如果取得战绩了,那是萨勒曼指挥有方,若是不幸战败,则全是他哈桑的过错。 通过哈桑的交代,李余掌握到大量关于西番军的信息。 西番军的兵种要比周军多,也更加齐全。 除了常规的步兵、骑兵外,还有象兵、战车兵、工兵等等。 单单是步兵,又可细分为重装步兵、轻装步兵、陷阵兵、神臂兵、弓箭兵等等。 李余在开阳城内遇到的那些身材魁梧,上身赤膊的西番军,便是陷阵兵。 而那些身穿黑衣,身手敏捷,箭法精湛的西番军,则是神臂兵。 陷阵兵和神臂兵都属西番军中的精锐,每个军也都会分配一定数额的陷阵兵和神臂兵。 只不过各军的等级不同,分配到的陷阵兵和神臂兵数量也不尽相同。 像哈桑率领的第十五军,属于乙级军,分配到的陷阵兵和神臂兵数量较少。 现在,李余面临一个选择,开阳城到底还要不要守。 以哈桑为首的第十五军,几乎被他们全歼,但问题是,西番军的主力兵马也即将抵达开阳城。 倘若己方坚守开阳城的话,势必要在这里与西番军主力打一场大决战。 沈放思前想后,向李余建议道:“殿下,臣以为,我军不宜坚守开阳城!” “哦?” “开阳城的周边,皆为平原地带,无险可依,可谓是易攻难守,其二,开阳城太小,且城防不足,在此坚守,实难取胜!” 梁丕闻言,露出不以为然地表情,大声嚷嚷道:“沈将军,我们在开阳城内与西番军交过手,对他们的战力,已经很了解了,西番军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只要把你率领的这两万将士交给我,我梁丕可守住开阳城……” 他话还没说完,梁平便怒声呵斥道:“你闭嘴!” 梁丕吓得一缩脖,再不敢多言一句。 李余揉着下巴,琢磨许久,问道:“那么,依沈将军之见呢?” “当退守怀安城才是!” 怀安城毕竟是郡城,城池够大,且城防坚固,而且周边还有数处险地可做壁垒,称得上是易守难攻。 当初梁平把四十万京师军带到怀安城外扎营,就已经考虑到这里易于防守。 李余看向沈放,目光深邃地问道:“倘若,我们守不住怀安城呢?” 怀安城是怀安郡的最后一道防线,而怀安郡又是秦州的最后一道防线。 一旦他们未能守住怀安城,接下来,西番军向东,可进取代州,向南,可进取魏州。 无论是向东取代州,还是向南取魏州,距离京城,都只剩下咫尺之遥。 把怀安城作为与西番军的决战之地,在李余看来,太过冒险,毫无缓冲的余地。 这也等于是把己方逼到了绝路上,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沈放正色道:“殿下,臣有信心,定能守住怀安城!” 梁平揉着下巴,面色凝重。 原本他对此战根本没报任何希望,觉得李余就是带着五十万人来秦州送死的。 在见过边军的战斗力后,梁平心里又生出一丝希望。 只是,此战依旧难打。 李余看向梁平,问道:“勋国公意下如何?” 梁平眉头紧锁,向李余欠了欠身,说道:“殿下,臣也以为,退守怀安城最为稳妥!” 李余深吸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退守怀安城吧!” 沈放和梁平意见一致,都主张退守怀安城,李余也无话可说。 以李余为首的边军,在开阳城没有多做耽搁,带上被俘的哈桑以及百余名西番军俘虏,返回怀安城。 回到怀安城外的京师军大营,众人进入中军帐,纷纷落座。 李余环视在场众人,面露苦笑地问道:“此战的战报,我们要如何来写?” 他们明明在开阳城打败了西番军,还活捉了西番军的一名万夫长,但却把开阳城拱手让了出去。 此战,他们到底算是打输了,还是打赢了? 梁平插手说道:“殿下旗开得胜,此次战报,当为捷报!” “既是捷报,为何开阳城失守?” 梁平正色道:“敌众我寡,理当避其锋芒!” 李余摇头说道:“看过程,我军是在开阳城打赢了,但看结果,我军却是战败了!” 梁平叹了口气,李余这么说,并没错。 他意味深长地提醒道:“殿下,朝廷太需要一场胜利来振奋人心了!” 而且,首战得胜,也会大大提升你吴王殿下的声望啊! 李余与梁平对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也罢!我们就写一封捷报,上疏朝廷吧!” 只是这份捷报,李余自己实在是落不下笔,便让沈放代他写一封捷报。 李余抵达秦州后,旗开得胜的消息,很快也传回京城。 李据听闻消息,大喜过望。 拿着战报,他身子一阵摇晃。 旁边的宦官连忙把他搀扶住。 李据双手颤抖着把战报展开,低头细看。 沈放的战报写得很有水平。 他把李余如何在开阳城歼灭西番第十五军的事,一五一十的讲述一遍。 还特意说明,此战己方成功活捉到敌第十五军主将,万夫长哈桑。 只不过最后因为西番军的主力大军即将抵达开阳城,敌众我寡之下,李余才不得不下令暂做撤兵。 并以怀安城为中心,布置防线,欲与西番军主力决一死战。 看罢战报,李据一拍巴掌,神情激动地说道:“打得好!老十七果然是一员福将!首战便旗开得胜,还活捉了一名西番军的万夫长!真是大振我军士气,大涨我大周的威风!” 第461章 庞然大物 第461章庞然大物 李据当即写下一封诏书,嘉奖李余的功绩。 且说身在秦州怀安郡的李余,连日来他可不轻松。 每天他都在四处奔波。 怀安城作为决战之地,也是最后的一道防线,这里的布防,必须得做到万无一失。 光在怀安城内加固城防,那还远远不够,另需在怀安城周边的要地、险地,建造营垒,与怀安城形成一个整体的防御工事。 究竟要在哪些要地建造营垒,这需要李余、沈放、梁平等人亲自去实地考察。 原本梁平打算在李余接手京师军的第二天,他便返京。 可经过开阳城一战后,梁平又舍不得走了。 他觉得此战虽然困难重重、危机重重,但己方确实是有得打。 怀安城的北面是平原地带,无法布防。 南面则背靠秦河,属天然屏障。 而怀安城东西两边,则各有一座大山。 东面的大山名叫怀山,西面的大山名为安山。 怀安郡乃至怀安城的名字,也正是来自于这两座大山。 于怀山、安山的险峻之地,建造营垒,可与怀安城形成掎角之势,遥相呼应,最大限度的分散敌军精力,并能起到牵制敌军的作用。 连日来,李余等人都不知道进出怀山和安山多少次了,总算选好了建造营垒的地方。 这天,李余正在怀山查看己方营垒的建造情况。 现场有好多的兵卒和轻壮百姓,将一颗颗石块和一根根木头,运送上山。 李余正巡视着,梁丕快速跑到他近前,兴高采烈地说道:“多余,快跟我走!” “去哪?” 李余不解地看着他。 “去那边!” 梁丕向东面指了指。 东面是怀山深处,李余望了一眼,问道:“那边有什么?” “跟我走吧,反正有好东西!” 梁丕拉着李余的胳膊,一路向山下跑去。 李余一脸的无奈,跟着梁丕跑下山,又向怀山深处跑了一段路,梁丕停下,手指前方,说道:“多余,快看!” 顺着梁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前方有一头大野牛,正在低头啃着草。 李余看罢,哭笑不得,问道:“凉皮,你就让我看这个?”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有多少天没吃过肉了?” 李余眨了眨眼睛,印象中,好像自从进了军营,就没怎么吃过肉。 梁丕伸出五根手指头,说道:“五天了!我已经五天没闻到荤腥了,嘴里都快淡出鸟来!” 说着话,他向前方吃草的大野牛努努嘴,笑道:“这么大的一头牛,你说够咱哥俩吃上几天的?” 李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头向金乌勾了勾手指头,说道:“连弩!” 金乌立刻把背后背着的连弩摘下来,递给李余,李余转手交给梁丕,说道:“这头大野牛,就由你来处理吧!我等着吃肉!” 梁丕接过连弩,二话不说,猫着腰向大野牛慢慢走过去。 李余跟在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地靠近野牛。 等距离足够近了,李余看清楚那头野牛,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这头大野牛,绝对算是李余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一头。 光是野牛的背脊,便有一人多高,站在那里,如同一座肉山似的。 它的两只犄角,又长又尖,锋利如刀。 李余禁不住舔了舔嘴唇,低声嘀咕道:“这头牛怎么这么大?” “大点还不好? 正好够我们多吃几顿的!” 梁丕一脸的兴奋,在距离野牛还有二十步远的地方,他停下脚步,蹲在草堆里,慢慢举起连弩,对准那头野牛。 嘭! 随着弩弦弹射声,弩箭飞射出去,不偏不倚,正中野牛的脖颈。 梁丕随即站起身,刚要欢呼,嘴巴都张开了,但声音却卡在嗓子眼里。 弩箭是有射中野牛的脖颈,但却被野牛身上的厚皮给挡了下来。 正在啃草的野牛猛然抬起头,一对墨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梁丕。 梁丕禁不住吞了口唾沫,他不服气地连续发射连弩,嗖嗖嗖,九支弩箭连续射出,要么钉在野牛的身上,要么钉在野牛的头上,可无一例外,皆未能射穿野牛的厚皮。 这一下,别说梁丕呆住,就连李余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头大野牛的皮怎么这么厚? 二十步,绝对在连弩的射程之内。 这样的距离,即便是普通的皮甲,连弩都能射穿,可竟然穿不透这头野牛的皮! 野牛黑漆漆的眼眸里闪现出愤怒的火光,它脑袋向下一低,奔着梁丕直冲过来。 那两只长长又尖尖的犄角,真好似两把弯刀。 梁丕心头大惊,他连忙抽出肋下的佩刀,一手紧握刀把,一手摁住刀身,打算以横刀硬挡野牛的冲撞。 旁边的李余暗叫一声不好,他双手伸出,顿时间,一面冰墙浮现在他和梁丕的面前。 耳轮中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厚厚又坚硬的冰墙,竟然被野牛一头撞碎。 愤怒的野牛继续往前冲撞。 不过借着冰墙的阻挡,李余已抓着梁丕的后衣领子,横着跳了出去。 轰轰轰—— 野牛几乎是蹭着他二人手臂的衣服,呼啸而过。 金乌一跃而起,跳到空中,下落时,刚好骑到野牛的背上。 他双手抓住野牛的犄角,刚要发力,野牛一个橛子,在地上蹦起多高。 金乌忍不住怪叫一声,骑在牛背上的身子直接被甩飞出去。 他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轻飘飘落地,不过还是忍不住连退了好几步。 金乌被野牛激起了火气,他回手抽出朱雀刀,等野牛再次冲撞过来时,他身形向旁一闪,先是让过锋芒,紧接着一刀劈砍下去。 这一刀,正中野牛的背部。 以朱雀刀之锋利,再加上他自身的内力,以为足以将野牛一劈两半。 可令金乌惊诧的是,他这一刀也只是砍破了野牛背部的表皮,让野牛流血而已。 见了红,受了伤的野牛,越发的暴跳如雷,发了疯似的向金乌撞去,同时还发出哞哞犹如雷鸣般的叫声。 金乌是边躲闪,边出刀,虽然他无法做到一刀毙命,但每一刀都能让野牛受伤。 时间不长,野牛的身上已有十数条刀口,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就当金乌以为自己要把这头大野牛拿下的时候,突然间,他感觉脚下的地面在发生震颤,远处,隐隐有轰隆隆的闷雷声传来。 第462章 兵临城下 第462章兵临城下 李余扭头寻声望去,只见前方的山谷里,尘土飞扬,轰鸣声阵阵。 定睛细看,那是由无数头巨牛组成的野牛群。 “他娘的!” 奔驰而来的野牛群,让梁丕也惊呆了。 李余用力拽了梁丕一把,同时招呼金乌,大吼道:“跑!” 面对这么多的野牛,别说他们几人无法应对,恐怕就算天神下凡,也应付不来。 李余、梁丕、金乌几人,调头就跑。 他们三人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是和发了疯奔驰的野牛群比起来,还是要差上一截。 眼瞅着野牛群越来越近,李余感觉这样跑下去,肯定跑不过野牛群。 而一旦被野牛群追上,先不说会不会被它们撞死、顶死,单单是被它们从身上踩过去,他们就得被踩成肉泥。 这可如何是好? 李余心思急转,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随即故意放慢速度,留在最后。 毫无预兆,他向后方猛的一挥手,一面巨大的冰墙于地面竖立起来,与此同时,还有一只编织袋子凭空飞了出去。 编织袋子撞在冰墙下,哗啦一声,袋子破裂,里面装着的棕色颗粒,立刻散落满地 李余片刻也未停顿,继续向前狂奔。 而追过来的野牛群,没有任何的避让,径直撞在冰墙上。 嘭嘭嘭—— 在一连串的撞击声中,冰墙瞬间破碎成无数的冰块。 正准备继续往前追的头牛,突然停下脚步。 它走到地上散落的颗粒近前,低头闻了闻,迟疑片刻,它舔了一口,舌头卷起好多的小颗粒,带入口中咀嚼。 很快,牛眼中便闪现出亮光,而后它也顾不上去追李余等人,低头哞哞地吃了起来。 其它的野牛好奇地纷纷凑过来,等它们吃到地上的那些小颗粒后,也都不跑了,一个个开始争先恐后的狂吃。 原来,李余扔出的这个编织袋,其实就是一袋牛饲料。 这袋牛饲料的主要成分是鱼粉,含有丰富蛋白质,也是牛最爱吃的食物之一。 李余也不知道自己空间里的这袋牛饲料能不能成功吸引住野牛群,不过危急时刻,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尝试一下。 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这一袋牛饲料,成功把带头的野牛吸引住,进而让其它的野牛也都跟着狂吃起来。 跑在前面的梁丕和金乌回头看了一眼,见野牛群竟然不可思议地停了下来,都在低着头,哞哞叫着,好像在抢东西吃。 梁丕问跟上来的李余道:“多余,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我们都差点被你害死!” 李余不想暴露自己的空间,更不想暴露自己空间里那些超越时代的产物。 他向梁丕和金乌一甩头,大声喝道:“还等什么? 快走!” 梁丕和金乌也不敢耽搁,他们几个一路跑回到山上。 到了山顶,几人气喘吁吁地席地而坐。 梁丕吞了口唾沫,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子,喘着粗气说道:“见鬼了!原本以为是一头牛,结果是一群牛!那些野牛,得有几千上万头吧?” 李余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也许,这些野牛还不是全部!” 梁丕禁不住连连摇头,说道:“他娘的,一个个都是皮糙肉厚!这要是把它们的皮都剥了,制作成甲胄,既轻便,又坚韧,绝对好用!” 李余闻言,眼睛顿是一亮,对啊!这些野牛的牛皮,坚韧异常,倘若能制成甲胄,不仅比铁甲轻便许多,而且对人体的保护,也完全不次于铁甲,甚至还要更胜一头。 边军中的苏怒人、哈衣人,都不习惯铁甲、铁胄,倘若给他们传上这种牛皮护具,战斗力肯定能提升一大截吧! 可转念一想,李余又摇了摇头。 这些野牛太难对付,简直是刀枪不入,己方若想大规模的进行捕杀,需要投入大量的兵力,可问题是,西番军的主力即将到来,己方现在可无法分出精力,却猎杀野牛群。 不日,一路向南推进的西番军,终于抵达怀安城。 站在城墙上的了望塔,举目向北方观望。 只见北方的地平线上,先是浮现出一面面的旗帜。 接着,第一排西番军的身影显露出来,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 渐渐的,走出地平线的西番军越来越多,放眼望去,北方的地面,完全被密密麻麻的军团所覆盖。 八十万的大军,完全是一眼望不到边际。 走在前面的西番军,距离怀安城只有两里,而后面的西番军,还在十数里开外的地平线上不断涌入。 目前,京师军的营地已经拆除,四十万的京师军和十万的边军,分别驻扎在怀安城内,以及位于怀山和安山的要塞中。 怀安城、安山要塞、怀山要塞,形成一个三角形的防御体系。 在这个防御体系中,怀安城位于正中心。 站在城墙上的李余等人,此时都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城外的敌军,眉头紧锁。 想象中的八十万大军,和亲眼目睹到的八十万大军,完全是两种概念。 八十万人,可谓是铺天盖地,无边无沿。 面对八十万的大军,感觉仗都不用打,对方只需往前推进,就足以淹没一切。 李余眯了眯眼睛,问道:“此战,我们真的能顶得住吗?” 城外的八十万西番军,简直有气吞山河之势。 沈放、梁平诸将面色凝重,说实话,对于这一战,他们心里也没底。 西番军的后续部队还是源源不断的跟进,而先头部队,已经于怀安城前排兵布阵,拉开了准备发起进攻的架势。 西番帝国,无论是文明,还是国力、面积、人口,都不输周国,他们的军事素养,也不是枭阳国那些不落土著能比。 只看城外的西番军阵营,都是一个方块一个方块的。 每个小方块,都是一个团,也就是一千人。 十个小方块,又组成一个大方块,这是一个军,一万人。 以军为单位的方阵,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划一。 随着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响起,西番军阵营中跑出一辆战车。 战车由两匹马拉着,上面有三人。 一人是车夫,一人是随从,还有一人是将官打扮。 战车上的将官,高举着西番帝国的大旗,来到两军阵营,大声喊喝。 随从将他的话翻译成汉语。 “我乃帝国第一指挥官,萨勒曼,让你们的指挥官出来与我说话!” 第463章 首轮进攻 第463章首轮进攻 这是点名要自己出去会面啊! 李余完全不怂,转身便要下城墙。 沈放和梁平等人急忙把他拦住,急声说道:“殿下!太危险了!” “西番人尚且不怕,我又有何可惧?” 李余没管众人的拦阻,大步流星地走下城墙。 随着城门打开,吊桥落下,李余带着一千飞卫和一千铁卫出城。 来到城门外,飞卫和铁卫列队,李余骑着马,也只带着金乌和陆驰两个人,向对面的西番战车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萨勒曼从战车上跳下来,李余也翻身下马。 两人走到一起,在相距不足三米远的地方,不约而同地停下。 李余打量这位西番帝国的第一指挥官。 据说萨勒曼不到四十的年纪,正值壮年。 他中等身高,体型也不粗壮,反而有些消瘦。 他的头上、脸上,都蒙着白色的布巾,看不到他的长相。 不过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深邃眼睛。 目光凌厉,咄咄逼人。 李余在打量萨勒曼,萨勒曼也同样在打量他。 看清楚来人的样子,萨勒曼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 原本他以为自己能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可结果,来的只是个半大孩子。 他昂首挺胸,率先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李余。” “周国的吴王李余?” 萨勒曼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诧异。 “正是!” 萨勒曼嘴角勾起,露出轻蔑的冷笑,问道:“周国的皇帝,就只派一个半大孩子来迎战我?” 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足矣!” “什么?” “大周人才济济,由我这个半大孩子来与你周旋,足矣!” 萨勒曼闻言,眼中凶光乍现,他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摸向肋下的弯刀。 见状,金乌和陆驰也同时抬起手,握住佩刀的刀柄。 萨勒曼冷冷哼了一声,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说道:“吴王殿下,你认为你的五十万杂兵,能抵挡得住,我的八十万大军吗?” 说着话,他扭转回头,向己方阵营看了一眼。 对面的西番军方阵,立刻爆出山呼海啸般的齐声呐喊。 比谁的嗓门大是吧? 李余也扭回头,向怀安城方向挥了挥手。 “杀!杀!杀——” 城头上的周军齐齐呐喊起来。 喊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萨勒曼向怀安城那边瞄了一眼,冷冷说道:“吴王殿下,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肯率部投降,我不仅可保你性命无虞,还可向皇帝陛下建议,让你继续为王!” 他说的皇帝陛下,可不是说李据,而是说西番国的皇帝,也就是国王。 李余笑了,突然跨前一步,说道:“萨勒曼,不如你向我投降吧!” “什么?” 萨勒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李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敢保证能不能让你活命,但我可以保证,可留你一副全尸!” 萨勒曼闻言,勃然大怒。 他怒声喝道:“黄口小儿,大言不惭!” 李余针锋相对地说道:“同样的话,我也可以奉还给你!想让我投降,就先让你的兵马,来踏平怀安城!” 双方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不用再往下谈了。 萨勒曼面沉似水,说道:“交出被你们俘虏的哈桑,我可以给你们三天活命的时候!三天后,我军方会大举攻城!” “哈哈哈——” 李余禁不住大笑,对方是当真把自己当成三岁孩童了吧? 西番军长途跋涉而来,现在根本无法攻城。 因为此时他们手里也没有攻城武器。 大型的攻城器械,可不是能随军携带的,更确切的说,是无法原装携带。 像箭楼、冲车、抛石机等等大型器械,都得需要拆卸运输,等到了目的地后,再重新组装到一起。 八十万大军的攻城,其攻城器械的重新组装,起码也得花费三天的时间。 所以,西番军最快的攻势,也就是在三天之后。 现在,萨勒曼竟然要自己白白交出哈桑,完全把自己当成傻子了啊! 李余大笑过后,对萨勒曼说道:“有本事,你们西番人,现在就来攻城!” 说着话,他回手向城下一指,说道:“我会让那边,变成你等的葬身之地!” 萨勒曼与李余对视片刻,再不说话,转身回到战车上。 车夫一甩缰绳,拨转马头,拉着萨勒曼跑回到己方阵营。 望着战车离去的背影,陆驰低声说道:“殿下,刚才若想擒住萨勒曼,易如反掌!” 李余摇摇头。 双方主将于两军阵前会面,不能动武,这是战场上通用的基本礼仪,破坏这个规矩,只会激发起西番人的同仇敌忾,也会大损周国的威望。 而且,即便以卑鄙的手段抓住萨勒曼,意义也不大。 西番国完全可以再派来第二个萨勒曼,第三个萨勒曼…… 李余带着金乌和陆驰,还没有回到城内呢,西番军那边突然吹响了进攻号角。 数个西番军方阵,没有携带大型的攻城器械,只带着简易的长梯,开始向前推进。 李余回头望了一眼,哼笑出声。 或许,西番军侵入周国境内后,一直没有遇到强烈的抵抗,真的让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敌。 现在,在不配备大型器械的情况下便要强行攻城,着实是来找死啊! 李余没有在城外耽搁时间,他带着金乌、陆驰以及飞卫、铁卫,回到城内。 他们刚一回来,护城河上的吊桥立刻拉起,城门也随之关闭。 站于城头上的沈放,大声喊喝道:“擂鼓!弓箭手准备!” 随着沈放的命令传达下去,城头上,鼓声轰鸣。 弓箭手们一个个捻弓搭箭。 另外,摆放在城头上的床弩、抛石机,也都做好了进攻准备。 西番军投入的是四个军的兵力,也就是四万人。 四个军团方阵,齐头并进,直奔怀安城的北城。 等到西番军的方阵已进入到怀安城的百步之内,沈放当即喊喝道:“放箭!” “放箭——” 顷刻间,城头上,传令兵的喊喝声此起彼伏。 嗡—— 一大面的黑雾从怀安城头腾空而起。 这面黑雾,在空中画出一条长长的抛物线,呼啸着砸向西番军的阵营。 只听哗啦一声,正在向前推进西番军阵营,顶部同时出现一面面盾牌。 无数的小盾牌,合到一起,形成一面巨大的盾阵。 箭阵砸在盾阵上,一时间,叮当作响声、噼噼啪啪声,连成一片。 第464章 建造能力 第464章建造能力 箭矢穿透盾牌间的缝隙,推进中的西番军方阵,不时的有人中箭倒地。 不过位于前排,承受箭射最多的西番军兵卒,倒下的反而不多。 等西番军的方阵越来越近,城头上的李余也终于看清楚。 原来西番军的前排兵卒,都是头戴沉重厚实的铁胄,身上外面一层铁制的板甲,里面还有一层铁制的锁子甲。 内外两层护甲,把他们保护得密不透风。 这是重装步兵! 李余转头对沈放大声说道:“敌军前排都是重装步兵,普通弓箭伤不到他们,用床弩、抛石机!” 沈放心中一动,二话不说,立刻让操控床弩和抛石机的兵卒,集中火力,攻击西番军方阵的前排。 很快,一颗颗巨大的石头从城头上飞落下来,砸进前排的人群当中。 重装步兵身上的甲胄能够挡得住箭矢的劲射,但却挡不住砸下来的巨石。 巨石砸在重装步兵身上,连人带甲,全被砸成肉饼。 受惯性使然,巨石依旧向前翻滚,又将后面的一列重装步兵压倒在地。 有些人当场毙命,有些人骨断筋折,趴在地上,死命的哀嚎。 床弩射出的弩箭,比成人的手臂还粗,又粗又长的床弩弩箭,是专门用来击穿箭垛的。 重装步兵身上的甲胄,在床弩弩箭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 只要有重装步兵被床弩射中,连人带甲,一并被击穿。 弩箭的锋芒还能去势不减,插入地面一大截,将被穿透的重装步兵活生生地钉在地上。 周军动用床弩和抛石机进行攻击,对推进中的西番军方阵造成极大的杀伤,尤其是前排的重装步兵。 推进中的西番军方阵,是一边前进,一边不时有人倒地不起,伤亡越来越大。 在后观战的萨勒曼面色凝重,己方在没有攻城武器的辅助下,强行攻城,伤亡太大,得不偿失。 思虑片刻,萨勒曼果断下令,停止进攻。 向前推进的四个西番军方阵,听到撤退的号令,立刻后队变前队。 即便他们在撤退中依旧遭受着落石、弩箭的杀伤,但还是保持着整体阵型的完整,且有条不紊后撤。 通过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西番军的确是训练有素。 西番军的这次试探性进攻,无功而返,战场上只留下数百具西番军的尸体。 萨勒曼下令,全军于怀安城北部,相距五里左右的地方安营扎寨。 八十万大军的营地,规模宏伟,其占地面积之广阔,比怀安城还要大。 翌日,早上。 李余刚刚起床,李亢便急匆匆跑来,到了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殿下,城外有情况!” “什么情况?” 李余不解地看着李亢。 李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挠了挠头,说道:“殿下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李余满脑子的疑问,去到城头上,举目向西番军大营方向望去。 远远的,只见西番军大营的正前方,竟然多出一座庞然大物。 那是一座巨大的高台,即便相隔五里左右,都能感受到这座高台的雄伟壮观。 李亢小声嘀咕道:“殿下,那……那个东西昨天还没有呢,可今天早上就突然出现了!” 说话时,李亢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和恐惧。 城头上的其他兵卒,也都是和李亢同一反应。 突然间,西番军的大营前就莫名其妙地多出这么个庞然大物,这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吧! 李余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不是神迹!而是西番军在昨晚连夜建造出来的!” “只一个晚上就……就能造出这么大的台子?” 李亢惊讶地问道。 李余说道:“别忘了,西番军有八十万人!” 八十万人,如果被有效的调动和组织起来,一夜之间,建造一座这样的巨型高台,也是可以办到的。 不过,通过这座凭空出现的高台,也能看出西番军的组织能力、调动能力,着实是恐怖啊! 西番军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便建造起一座十多米高的巨台,已经够吓人的了。 等到第二天,城头上的周军又有了新发现,原来平整的高台顶部,又竖立起一尊巨大的雕像。 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那尊巨大雕像是什么制造的,感觉像石头,又像是夯土。 巨台本身,得有十一、二米高,那尊雕像,也得有三、四米高,加到一起,超过十五米。 如此巨大的建筑,仅仅才用两个晚上的时间就建成,这着实令人不得不佩服西番人的能力。 李余让人把哈桑带到城头上,他手指着远处的巨台雕像,问道:“哈桑,你认识那是什么吗?” 哈桑顺着李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等他看清楚那尊雕像,脸色顿变,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屈膝跪地,双臂交叉,抚在前胸,口中念念有词。 见状,周围众人都愣住了,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神经。 穆飞和楚尊正要上前,想把哈桑从地上拽起来,李余向他二人摆摆手,示意他俩,先不要打扰他。 足足过了三四分钟,哈桑的祷告才算告一段落。 他主动起身,同时感激地看眼李余,感谢他没有打断自己的祷告。 他说道:“那是光明之神!” 光明之神? 在场的周人,一个个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余眼珠转了转,狐疑道:“阿胡拉·马兹达?” 哈桑身子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 没想到,他这个周国亲王,异教徒,竟然能一口叫出光明之神的名字。 看到哈桑的反应,李余判断出自己说对了。 西番人信奉的光明之神,的确就是阿胡拉·马兹达。 由此,李余也就知道西番人信奉的是什么宗教了。 琐罗亚斯德教。 对于这个名字,中国人或许不太熟悉。 但它的另一个名字,中国人应该不会太陌生,拜火教。 李余以前看了金老先生的小说后,便对拜火教生出浓厚的兴趣,还专门去查过拜火教的资料。 之后他才知道,拜火教就是琐罗亚斯德教,一个非善既恶的二元教。 琐罗亚斯德教有两个最厉害的神,一善一恶,善神就是光明之神,阿胡拉·马兹达,恶神是阿里曼。 通过对方信奉宗教,李余也基本能推断出西番国在另一个时空的名字,波斯帝国。 他半开玩笑地说道:“现在,萨勒曼在西番军大营那边建造起一座马兹达的雕像,是不是以后还会在我们怀安城这边建造一座阿里曼的雕像?” 哈桑惊讶地问道:“你……殿下怎么会知道我们的神?” 你一个周人,为何会知道光明之神,还知道黑暗之神? 第465章 立体攻势 第465章立体攻势 李余淡然一笑,没有再理会哈桑。 他目视着远处的高台雕像,眼神中透出几分凝重。 西番人在此地建造起马兹达的雕像,无疑是向他们信奉的神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拿下怀安城,誓不罢休! 即将到来的这场攻坚战,也必将是一场死战啊! 要么敌死,要么我亡! 接下来的几日,西番军都没有发动进攻,但是怀安城内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那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不用去打探敌营也能猜得出来,西番军现在肯定在大营里能赶制攻城武器。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连日来,西番军的后续辎重不断运抵大营。 短短数日的时间,西番军于大营中组装出一千架抛石机、五百座箭楼、三千架云梯,至于渡濠等器具,不计其数。 西番军抵达怀安城的第六天,他们于营外的祭坛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 第一指挥官萨勒曼,亲自登上祭坛,于光明之神的神像前祈福。 祭祀结束后,萨勒曼随即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八十万众的西番军,几乎是倾巢出动,浩浩荡荡的推进到怀安城近前。 之后,萨勒曼命令五个军,合计五万名将士,对怀安城发起进攻。 这次西番军的进攻可不单单是步兵的推进,在各军的阵营里,还夹杂着大量的箭楼、云梯、渡濠等器械。 另外,上千台抛石机也于怀安城前摆成数排,对怀安城的城墙,展开了远程的巨石攻击。 嗡嗡嗡—— 步兵方阵在向前推进时,一颗颗巨大的石头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呼啸着砸向对面的怀安城城墙。 随着巨石落在城头上,顷刻间,轰鸣声四起,整面城墙都在不断的震颤。 许多箭垛在遭受到巨石攻击后,被震得断成两截,躲在箭垛后面的兵卒,直接被撞飞出去。 一时间,巨石砸击的轰鸣声,还有人们的惨叫声、尖叫声,在城头上响成一片。 沈放、梁平诸将,在城头上来回跑动、穿梭,指挥己方的将士,躲避巨石攻击,并且用抛石机给予敌军还击。 不过架在城头上的抛石机,要比西番军的抛石机小上许多,射程也没有那么远。 这些抛石机只能用来砸击推进中的西番军方阵。 李余也没有躲清闲,他在城墙上,与周军将士们并肩作战。 眼瞅着一颗巨石向李余这边飞落过来,旁边的金乌急声叫道:“殿下小心!” 李余抬起双手,于自己的面前凝出一面冰墙。 轰隆! 巨石砸在冰墙上,轰鸣声刺人耳膜。 冰墙破碎,巨石也受反震之力,落在城外。 李余眉头紧锁,望望城外的敌军,再看看己方的城头,脸色越发凝重。 己方布置在城头上的许多抛石机、床弩,都已被西番军抛来的巨石砸毁,另有不少将士都被砸死砸伤,对于推进过来的西番军方阵,他们的反击力度已然锐减。 就在这时,西番军的阵营里又冲出来一支轻骑兵。 轻骑兵策马狂奔,迅速穿过西番军的步兵方阵,一路飞驰来到怀安城的护城河前。 他们顺着护城河奔跑,与此同时,马上的骑兵们纷纷捻弓搭箭,对准城头上的守军,展开箭射。 沈放和梁平见状,立刻大声吼叫道:“顶盾!小心骑兵箭阵,全体顶盾!” 即便他的二人命令下达得够快了,但还是有许多周军兵卒反应不及,被轻骑兵射上城头的箭矢命中。 一时间,中箭倒地者连成一片,许多兵卒都是身中十数箭,如同刺猬一般。 更有兵卒,已被吓得失去理智,抱着脑袋,一边尖叫着,一边四处连窜。 要知道这些所谓的京师军,都是从各州、各郡、各县临时抽调出来的地方军。 训练不足,以前也根本没打过仗,更不要说参加大型战争的经验了。 现在面对人多势众,且凶狠无比的西番军,还能保持镇定才怪呢! 城头上的混乱,让李余忧心不已,他快步跑到沈放近前,急声说道:“沈将军,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方的伤亡太大了!” 西番军的步兵方阵都没推进到城墙近前,只用抛石机和轻骑兵,便把己方打得大乱,这仗还怎么往下打? 沈放面无表情地向李余欠了欠身,说道:“殿下,这场仗,能打则能,不能打也得打!只要熬过了第一天,接下来的战事,将士们就都有经验了!” 李余担心的是,许多将士连第一天都熬不过去! 他幽幽说道:“我担心,我军伤亡太大……” 沈放正色道:“大浪淘沙!能活下来的这些,自然都是精锐之士,而活不下来的那些,也只是在浪费我方的粮草罢了!” 他的这番话,让李余动容,也让一旁的梁平为之侧目。 沈放看起来文质彬彬,好像是一员文将。 可谁能想到,在他斯斯文文的外表下,心是如此之狠,血是如此之冷。 很快,外面的西番军方阵推进到怀安城的护城河近前。 到了这里,西番军纷纷把渡濠推了出来。 渡濠是木制的折叠桥,底部有轮子,可以推着走。 等到了壕沟、护城河近前时,将上面折叠的木板展开,便会成形一座临时的木桥。 西番军兵卒于护城河上铺设了大量的渡濠,无数的兵卒顺着渡濠,越过护城河,来到城墙底下,架起云梯,开始向城头攀爬。 沈放喊喝道:“放箭!射杀敌军!” 他一边吼叫着,一边快步冲到箭垛近前,将躲在后面,抱着脑袋的几名兵卒拽起来,喝道:“不想死,就给我拿起武器,杀光城外的来犯之敌!” 一名被他提拉起来的兵卒,才刚刚站起身,城外飞射过来的箭矢正中他的脖颈。 那名兵卒声都没吭一声,身子横着倒地,只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其它兵卒见状,吓得连声尖叫,抱头鼠窜。 沈放再次抓住一名兵卒,将其提起,大声说道:“今日横竖都是一死,你们是想自己独自上路,还是拉上一个敌军,一同上路?” 当人的恐惧达到极致的时候,便会丧失理智。 那名兵卒啊的大吼一声,推开沈放,顺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一名顺着云梯爬上来,刚刚露头的西番兵狠狠砸去。 嘭! 石头砸在对方的头盔上,那名西番兵双眼向上一番,直接被砸晕过去,身子后仰着从高高的云梯上摔落。 这只是战斗的一角而已。 沈放不仅要在城头上指挥大局,还要不停地跑动巡视,振奋那些已被吓破胆的兵卒。 第466章 主动迎敌 第466章主动迎敌 如果光靠京师军抵御西番军,还真就难以抵挡。 别看京师军有几十万人,而进攻的西番军才五个军,五万人而已。 但战场的局势却是仅仅五万攻坚方的西番军,完全压制住了二、三十万人的京师军。 就在怀安城的城防岌岌可危,守军士气即将崩溃之际,沈放感觉已经差不多了,他拿着令旗,走到城墙边缘,向外挥动。 随着令旗的摆动,留守在城内,蓄势待发的三万边军,一拥而上,冲上城头。 冲上城墙的边军将士,迅速取代混乱不堪的京师军,对正在向城头上猛攻的西番军,展开迎头痛击。 顷刻间,只见城头上箭如雨下,正顺着云梯往上攀爬的西番军兵卒,如同下饺子似的,接二连三的中箭掉落。 边军的防守,并不是所有人一股脑的只做一件事,而是分成好几拨。 有的人在放箭射杀爬上城头的敌军,有人的向城下投掷滚木礌石,砸击城墙下面的敌军,有的人则用强弓硬弩,射杀护城河外围来回游走的轻骑兵。 还有人抢修损坏的抛石机和床弩。 看边军将士的防守,完全是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边军的参战,不仅将西番军的进攻势头打压了下去,而且还极大稳定了京师军的军心。 渐渐的,开始有京师军将士参与到边军当中。 或是跟着他们一同杀伤敌军,或是帮着他们打下手,安装弩箭、搬运滚木礌石、修理抛石机床弩等等。 随着时间的推移,西番军的攻势虽然越来越凶猛,可怀安城的防守也越来越坚固,对城外敌军的反击力度也越来越大。 很快,进攻的西番军将冲车推过渡濠,来到城门近前。 数十名西番军兵卒,或举盾掩护,或合力拉动撞锤,对城门展开持续撞击。 嘭!嘭!嘭! 撞击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城门的四周,土屑、石块哗啦啦的直往下掉。 京师军将士们大惊失色,他们还没想出要如何应对,边军将士们已先把一桶桶火油洒了下去。 火油浇在冲车的棚顶,以及周围的兵卒身上,紧接着,一支支的火把被投掷下来。 就听呼的一声,火油燃烧,顿时间,城门前化成一片火海。 冲车瞬间被烧成火车,周围的西番军兵卒,也都变成了火人。 人们浑身是火,满地翻滚、挣扎、厮喊,有些人直接跳进护城河里,然后就再也没能浮上来。 一辆冲车被烧毁,西番军立刻又推上来第二辆冲车。 这回不等边军将士们倾倒火油,京师军将士已先把火油浇下下去,紧接着向下投掷火把。 呼呼呼—— 眨眼工夫,这第二辆冲车也被烈焰所淹没,同时又有一批西番军兵卒受到火焰波及,被活生生的烧死在城门前。 身在城头上,都能嗅到下面飘上来的肉焦味。 不过西番军却是有起而不舍的精神。 连续被烧毁两台冲车,后续的冲车还在源源不断的被推运上来。 远远望去,一台台的冲车都已经排成长龙。 城头上的李余看得暗暗皱眉,这么多的冲车,倘若要一架架的烧毁,估计己方的火油用光了也烧不完。 他心思转了转,把金乌叫过来,交代道:“金乌,让飞卫和铁卫都跟我走!” 说着话,他转身往城下跑去。 梁丕眼睛尖得很,立刻跟上李余,问道:“多余,你要去哪?” 李余边顺着台阶往下走,边说道:“西番军的冲车太多了,烧不完,我打算出城去战!” 梁丕先是一愣,而后两眼放光地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李余转头看了梁丕一眼,问道:“不怕在城外战死了?” “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梁丕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余一笑,说道:“好!我们出城,与西番军大干一场!” 说话之间,二人已跑下城墙台阶,来到城门洞。 这里站满了周军兵卒,人们抱着粗粗的木桩子,正在加固城门。 很快,金乌、陆驰以及飞卫、铁卫都来到城门洞前,人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李余身上。 李余对城门洞里的军兵们说道:“把城门打开!” 众兵卒闻言,无不吓了一跳。 现在他们顶住城门都来不及呢,殿下还要他们打开城门? 城门校尉急忙上前,插手施礼,说道:“殿下,万万不可打开城门啊……” 李余沉声说道:“西番军的冲车源源不绝,你认为,城门还能抵挡多久?” “这……” “立刻打开城门!这是命令!” 城门校尉身子一震,不敢再多言,连忙指挥下面的军兵,把顶住城门的木桩子全部搬开。 轰隆! 轰隆—— 外面冲车撞击城门的声音还在持续着,每一次的撞击,都让城门为之一颤。 尤其是把顶住城门的木桩子全部移开,城门震颤的幅度更大。 李余从一名兵卒手里接过一杆长矛,身子微侧,做好进攻的架势。 在他身后的飞卫、铁卫们,也都齐刷刷地端起连弩,锋芒一直对准城门。 随着城门门栓被搬开,就听咚的一声,城门被外面的冲车直接撞开。 下面的城门突然被撞开,把城头上的守军们都吓得不轻。 尤其是沈放,他脸色大变,眼睛瞪得滚圆,大声问道:“城门为何会被撞开?” 他反复检查过城门好几次。 怀安城的城门,里面是坚硬的铁木,外面包裹着厚厚的铜皮,冲车要想撞开城门,估计至少也得撞个几百次。 可是现在,城门竟然被打开了…… 沈放并不知道李余要主动出城迎击敌军,更不会想到,城门不是被敌人撞开的,而是由李余下令,主动打开的。 就在城头上的守军大惊失色之际,忽见有一大群人从城门内冲杀出去。 有眼尖的兵卒手指着城下,连声叫喊道:“殿下!是殿下!” 沈放闻言,心头一震,连忙手扶箭垛,向下观瞧。 可不是嘛! 那个带头打冲锋的那位,不是李余还是谁? 沈放看罢,脑袋嗡了一声,殿下怎么还出城作战了? 梁平也被吓了一跳。 当然,他不仅看到了李余,还看到了跟在李余身边,自己的那个傻儿子,梁丕。 第467章 急退敌军 第467章急退敌军 李余等人主动出城迎敌,还真把西番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西番军做梦也想不到,在己方全力攻城的情况下,城内守军非但没有据城坚守,反而还敢主动出击。 以李余为首的两千人,硬是把拥堵在城门这里,人山人海的西番军杀得节节溃败。 趁着对方后退的空挡,李余冲到一辆冲车近前,手臂向外一挥,三支水刃一并射出。 就听啪啪啪三声脆响,冲车上粗粗的绳索被水刃斩断,挂在绳索上,由大木桩子制成的击锤,也随之掉落下来。 损毁这辆冲车后,李余马不停蹄的又冲到下一辆冲车近前,依旧是施放出水刃,将这辆冲车也破坏掉。 他一口气连续破坏掉五台冲车。 这时候,一大群身材魁梧,上身赤膊的陷阵兵冲杀过来。 其中一人健步如飞地冲到李余近前,巨剑在空中挂着劲风,横扫他的腰身。 李余低身闪躲。 唰! 巨剑由他头顶上方横扫而过。 李余猫着腰,一矛捅出去,正中那名陷阵兵的小腹。 后者痛叫一声,回手一剑,将长矛斩断。 他小腹上还插着半截长矛,人却继续向李余冲来,巨剑猛劈他的天灵盖。 没等李余做出闪躲,就听噗的一声,城头上飞射下来一箭,精准射中那名陷阵兵的眉心,箭头在其后脑探出。 冠英的一箭。 不等对方的尸体倒地,李余一个蹬步向前蹿出,他顶着陷阵兵的尸体,将其硬生生撞了出去。 飞出的尸体与后面跟上来的几名陷阵兵撞到一起,连人带尸体,于地上翻滚成一团。 李余一挥手臂,一面巨大狭长的水刃横着飞射出去。 耳轮中就听噗噗的两声,水刃横斩在两名陷阵兵的腰身处,将其一分两截。 后面的陷阵兵纷纷怒吼着,一窝蜂似的涌向李余。 不过还没等李余出招,有一人抢先一步迎了上去。 这人的速度太快,仿佛是足不沾地,直接飞过去似的。 人到,刀也到了。 两把刀在空中划出两道寒芒。 一走一过之间,数颗人头弹飞到空中。 手持双刀,能在敌人当中如入无人之境者,只有陆驰。 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陷阵兵,在陆驰面前,没有一合之敌。 只见陆驰如同泥鳅似的,在人群当中来回游走,可每一次刀光乍现,都会伴随着一颗人头弹飞。 数十名陷阵兵,只一会的工夫,便有十数人身首异处,惨死在陆驰的刀下。 陷阵兵的信条,一向是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可是面对杀神一般的陆驰,连陷阵兵都心生恐惧。 人们瞪大着眼睛,看着陆驰,畏惧不前。 陆驰挡住了陷阵兵,李余则继续去破坏西番军的冲车。 不过很快,又有大批的西番军越过护城河,向他这边涌来。 李余抽出青龙刀,摆出要持刀迎战的架势。 可等到西番军兵卒快冲杀到他近前时,他突然将青龙刀向地上一插,双手之间凝出个水球,紧接着,一条水龙呼啸着腾飞出去。 水龙撞进人群里,就听呼啦一声,十数名西番军被直接撞飞出去,水龙腾空而起,于空中向下俯冲。 轰隆—— 水龙重重砸在人群中央,首当其中的数名西番军兵卒,被强大的水压活生生压成了肉饼。 趁着西番军大乱的空挡,李余拔出青龙刀,大步流星地杀进西番军的人群里。 他双手持刀,不断地向周围敌军劈砍。 顷刻间,有数人被青龙刀斩翻在地。 身在城头上,不断向下放箭的冠英,生怕李余有失,他找到一捆绳索,一头系于箭垛上,另一头系于自己的腰间,紧接着,他从城头上直接纵身跳了下来。 在距离地面还有两米多高时,绳子达到极限,将冠英拉住。 他回手一刀,斩断绳索,人也随之落地。 他一边向李余这边奔跑过来,一边连续捻弓搭箭。 嗖嗖嗖—— 他的每一支箭射出,都能精准命中李余周围的一个敌兵。 他一口气射出十数箭,亦有十数名西番军中箭而倒。 城外的战斗,先是让沈放大惊,但是很快,他便嗅到战机。 眼下攻城的西番军,被殿下亲自率领的两千来人搅得大乱,这个时候,不正是己方反攻敌军的大好机会吗! 沈放转头看向梁平,急声说道:“勋国公,眼下是我军主动击敌的好机会,你来守……” 他话还没说完,梁平便大声说道:“我去!” 说话之间,他振声喝道:“边军弟兄,随我出城迎敌!” 李余都出城作战了,边军将士们无不是气血上涌,恨不得自己也跳下城墙,去与殿下并肩作战。 现在听闻梁平的喊声,人们二话不说,纷纷跟上梁平,健步如飞地跑下城墙。 梁平带着三万边军,从城门内冲杀出来。 边军的参战,无疑是给李余这边的众人打了一针强心剂。 反观本就被冲杀得大乱的西番军,显得更加的惊慌失措。 原本李余的目的只是想破坏西番军的冲车,来缓解己方城门的压力。 现在的局面,让李余热血上涌,感觉可以进一步扩大战果。 他高举着青龙刀,大声喊喝道:“大家随我一鼓作气,杀退敌军!” “杀——” 飞卫、铁卫,以及边军将士们,无不齐声呐喊,人们铆足劲的跟着李余往前冲杀。 战场上的局面,已完全发生逆转。 李余亲率的将士们,气势如虹,一个个拼了命的往前冲杀。 而西番军的气势则完全被打压了下去。 五个军的西番军,竟被逼得节节后退。 许多兵卒在后退的时候,直接掉进护城河里,身上沉重的甲胄,成了人们的催眠符,一旦落水,便很难再浮上来。 以李余为首的边军将士,不仅把冲过护城河的西番军全部逼退了回去,他们反而还追着敌军,越过护城河,继续与敌厮杀。 若换成寻常的军队,面对这种局面,肯定会发生大溃败,一窝蜂的往本方阵营溃逃。 而西番军却依旧保持着整体阵型,且战且退。 在后方观战的萨勒曼,此时脸色阴沉,黑得如锅底一般。 己方投入攻城的五个军,竟然被杀出城池的三万周军逼得节节退败,究竟是周军的战力太强,还是己方的战力太弱? 萨勒曼眉头拧成个疙瘩,眼中闪现出骇人的寒芒。 他微微侧头,对身边的传令兵沉声说道:“传令不死军,参战!” 第468章 不死军团 第468章不死军团 听闻萨勒曼要派出不死军参战,传令兵先是一怔,紧接着抚胸施礼,而后,催马跑了出去。 不死军,是西番国一支大名鼎鼎的军团。 人数为一万整。 不死军的成员,从上到下,有一个算一个,都至少经历过两到三轮的圣殿试炼。 有些人,甚至完成过五轮以上的圣殿试炼。 但凡能通过圣殿试炼的人,不仅武斗技巧要极为精湛,而且还得具备不俗的圣气基础。 所谓的圣气,类似于武学中的内力。 西番人认为这股神奇的力量是光明之神马兹达赋予他们的,故称之为圣气。 不死军对成员的要求极为严苛。 只要有成员因生病或者受伤而不能战斗,那么,他们第一时间就会被淘汰掉,换上健康的替补人员。 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上战场,不死军永远都是一万人。 既不会多一人,也不会少一人。 人数始终保持不变。 不死军的名号也就是这么得来的。 随着萨勒曼的命令传达下去,西番军的阵营里,快速冲出一支军团。 这支军团与其他的西番军军团明显不同。 他们头戴金色的铜盔,身上穿着金色的铜甲,护臂、护腿也都是铜制的。 一个个盔明甲亮,打眼一瞧,金光闪闪,晃人眼目。 这支军团,冲出西番军阵营后,直奔怀安城城前的战场而去。 此时,参战的五支西番军军团,已完全被边军压制住,人们被逼得且战且退。 就在西番军局势岌岌可危之际,从西番军的阵营当中,突然杀出一支金人大军。 他们一手持盾,一手持矛,让过败退的西番军,迎上追击的边军。 双方刚一接触到一起,嘭嘭嘭的撞击声便连成一片。 双方的盾牌相互碰撞,火星子冒出一团团。 边军将士一边持盾顶住对方,一边把手中的长矛不断刺向对面。 不死军的战法完全一样,他们同样是用盾牌顶住敌人,再用长矛向前猛刺。 一时间,长矛刺入人体的噗噗声,在战场中央连成一片。 前排的兵卒,无论是边军还是不死军,都是一排排的被刺倒在地。 就在双方的前排将士们全力拼杀之际,不死军阵营的头顶上,突然出现一面巨大的盾阵。 边军将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一个个不死军兵卒,跳上盾阵,而后在盾阵上飞奔着,扑向边军阵营。 刚开始,他们是飞扑过来数十人。 边军将士们纷纷举起长矛。 这些踩着盾牌,飞扑过来的不死军兵卒,皆落在长矛之上。 顷刻间,噗噗噗的闷响声连成一片,数十人,几乎都被穿死在长矛上。 不过,他们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打乱了边军的阵型。 后续的不死军兵卒,顺着盾阵,源源不断的冲杀过来,扑进边军的阵营当中。 哗啦啦—— 一人跳进来,便撞到一片人。 这些不死军兵卒从地上爬起,一手持盾,一手持短剑,对周围的边军将士展开连刺。 人们的惨叫之声也是此起彼伏。 梁平手持偃月刀,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人到,刀也到了。 长刀挂着刺耳的破风声,砸向一名不死军兵卒的头顶。 后者急忙举盾招架。 当啷! 随着一声巨响,那名举盾的不死军兵卒被硬生生砸坐到地上。 他向旁翻滚,一轱辘又站了起来,健步如飞地冲向梁平。 梁平暗吃一惊,他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竟然没能震伤对方,对方还能生龙活虎的继续作战! 说时迟,那时快。 不死军兵卒冲到梁平近前,一剑横扫,抹向梁平的脖颈。 后者弯腰闪躲。 不死军兵卒立刻将盾牌向前一顶,一记盾击,猛撞梁平的脑袋。 呦! 好犀利的战法! 梁平抽身而退,让过对方的盾击。 那名不死军兵卒不依不饶,继续追杀上前,短剑恶狠狠刺向梁平的胸口。 梁平后退一步,避过短剑的锋芒,紧接着,他回手一刀,再次劈砍对方的头顶。 这回,老将可是用出了自己的全力。 不死军兵卒依旧是举盾向上招架。 当啷啷—— 这一声铁器碰撞,真好似晴空炸雷一般。 不死军兵卒感觉自己不像是接住对方一刀,更像是抵住一座倾倒的大山。 强大的压力,不仅将那名兵卒的盾牌砸变了形,就连对方持盾的手臂,都骨折了三截。 那名不死军兵卒闷哼一声,仰面而倒,又在地上翻滚出去好远才停下。 他哇的一声吐出口老血,当场晕死过去。 梁平吁了口气,虽然他成功击倒对方,但脸色却变得凝重起来。 这只是一名敌军的普通兵卒而已。 这支身穿铜盔铜甲的西番军军团,到底是什么来头? 战力又怎会如此之强悍? 不死军的一万人,上到战场,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完全不输一支十万人的大军团。 不过,三万边军将士倒是硬生生顶住了不死军的进攻。 其一是边军将士的战力确实足够强悍。 其二,李余率领的飞卫和铁卫,也大大分担了边军将士们的压力。 飞卫、铁卫,与不死军战到一起,当真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 双方很快便由军团阵列的对战,变成了大混战。 李余、梁平、金乌、陆驰、冠英等人,更是突进到不死军的阵营当中。 战场上,双方将士全都杀红了眼。 西番军阵营中的萨勒曼,难以置信地扬起眉毛。 他本以为自己派出不死军参战,足以把这支主动出击、不知死活的周军全部歼灭。 没想到,双方竟然还打成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不死军在战场上,没占到任何的便宜。 萨勒曼握紧拳头,对身边的传令兵道:“令,第三、第四、第五、第八、第九军团参战!” 西番军军团的特点是,编制越靠前的军团,战力越强。 像第三、第四、第五军团,都是精英军团。 此时,萨勒曼再次投入五个军团参战,再加上先前投入的五个军团,以及不死军团,参加战斗的西番军兵马,已多达十余万人。 城头上。 看到西番军又有五个军团方阵在向战场移动,城头上的周军将士们纷纷倒吸口凉气,人们齐齐扭头,看向沈放。 这个时候,应该鸣金收兵了。 就算边军将士再骁勇善战,也不可能以区区三万人的兵力,抵挡得住十多万的西番军。 可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沈放紧紧盯着战场,但却迟迟没有下令鸣金。 有一名京师军的将官走到沈放近前,插手施礼,说道:“沈将军,敌军援军将至,殿下恐怕难以抵挡,还是赶快下令鸣金收兵吧!” 第469章 要塞奇兵 第469章要塞奇兵 沈放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那名将官,依旧在眼巴巴地盯着战场。 自己提议鸣金收兵,沈放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默认了? 那名将领眼珠转了转,他侧头说道:“鸣金——” 附近掌管铜锣的兵卒,听闻他的话,立刻拿起锤子,对准面前的大铜锣,便要全力敲下去。 沈放扭头,怒声喝道:“住手!” 持锤的兵卒吓得一哆嗦,手中的锤子差点掉到地上。 沈放怒视着那名传令的将官,冷声说道:“假传将令,你可知是何罪?” 那名将官缩了缩脖子,可很快又觉得自己没错。 他手指着城外的战场,急声说道:“西番军又派出五个军团参战,而殿下只有三万人,如何能抵挡得住? 这个时候,难道还不该鸣金收兵吗? 除非,你沈将军是想……” 故意害死殿下! 他后面的半句话究竟是没敢说出口。 沈放冷冷看着他,问道:“我给你一万兵马,你出城援助殿下如何?” 那名将官立刻低垂下头,一声没吭。 别说给他一万兵马,就这支临时拼凑出来的京师军,他即便带十万人出战,恐怕也打不赢。 随着西番军五个军团的参战,战场上的局势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不断向前推进的边军,被十多万的西番军死死抵挡住。 何况,在这十多万的西番军中,还有骁勇善战的不死军团。 三万边军逐渐抵挡不住西番军的反扑,开始不断后撤。 看到边军将士已呈现出不支,不死军团的万夫长迪亚尔敏锐地嗅到战机。 他带着两千名不死军兵卒,悄悄退出战场,借着己方大军做掩护,从边军的侧翼绕行过去,直奔护城河而去。 他的想法是,将架在护城河上的那些渡濠,全部毁掉,如此一来,这支精锐的周军,就得被困死在护城河外。 除非怀安城落下吊桥,放他们进城。 可如此一来,己方将士也可以顺着吊桥,直接攻杀进城内。 所以,只要毁掉那些铺设在护城河上的渡濠,无论周军方面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们最差的战果也是全歼这支周军精锐。 且说战场上的李余,他并没有注意到那支绕后的西番军,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正前方的敌人身上。 他时而持刀上去劈砍冲杀,时而又施放水系技能,在他前方的西番军兵卒,也是成群成片的倒地。 正当李余感觉体力透支,再次施放水系技能时,凌云、炎墨二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闪到他近前。 两人说道:“殿下,有一支西番军精锐,绕行到我军背后,看样子,是奔护城河去了!” 李余先是一怔,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糟糕! 这些西番军定是想毁掉护城河上的那些浮桥,好切断己方后撤的退路! 李余深吸口气,说道:“传令飞卫,都跟我走!” 说着话,他转身往回跑。 李余带上一众飞卫,从己方的阵尾跑出来,举目一瞧,果然看到有两千左右的西番军,正在向护城河奔去。 “拦下他们!” 李余大喝一声,率先冲了过去。 迪亚尔看到有一支周军奔自己这边来了,人数不多,千人左右的样子,他立刻停下脚步,对周围的不死军兵卒沉声说道:“杀光这些敌军!” 两千不死军兵卒,立刻组成战阵。 前排兵卒,举起盾牌,长矛架在盾牌的凹槽处。 后面的兵卒,则纷纷向前投掷出长矛。 嗡嗡嗡—— 一支支的长矛,挂着破风声,向飞卫这边呼啸而来。 李余挥刀挡开一支长矛。 这支飞来的长矛是被青龙刀弹开,不过他持刀的手腕也是一麻,青龙刀险些脱手落地。 对方好大的力气啊! 李余向左右大声喊喝道:“小心敌军的飞矛!” 即便飞卫们都已加足了小心,但在冲刺时,依旧不时有人被飞矛刺中身体,扑倒在地。 等双方之间的距离进一步接近,奔跑中的飞卫纷纷端起连弩,向对面的不死军展开齐射。 啪啪啪! 连弩的弹射之声连成一片。 持盾的不死军兵卒,纷纷缩起身子,尽量让盾牌护住自己的全身。 可是在密密麻麻的弩箭之下,仍有大批的不死军兵卒被弩箭射中。 终于,双方接触到一起。 奔跑中的飞卫,片刻都未停顿,直接撞上不死军的盾阵。 有些不死军顶住了飞卫的撞击,有些不死军则被撞得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双方人员,于护城河前又混战到了一起。 就在双方将士们于战场上打得不可开交,拼杀得你死我活之际,从怀安城的东西两侧,突然各杀出来一支周军兵马。 这两支周军兵马都是骑兵,来得又快又突然。 就连坐镇指挥的萨勒曼都没反应过来。 只见,两支周军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同两把刀子似的,从西番军阵营的左右两翼深深插入进去。 战场上的西番军,正在全力对付边军,做梦也想不到,己方的侧翼会突然遭受骑兵袭击。 随着两队骑兵杀入西番军的阵营当中,十余万众的西番军顿时大乱。 在怀安城头上一直紧盯着战场局势的沈放,眼睛突的一亮,禁不住狠狠拍下巴掌。 他就知道,高屠和孟獠二将,绝不会错过战机。 高屠、秦胜英,带着三万边军、五万京师军,镇守怀山要塞,孟獠同样带领三万边军、五万京师军,镇守安山要塞。 怀山要塞和安山要塞,就位于怀安城的左右两边,如同伸出去的两支犄角,只要怀安城遭到攻击,这两座要塞的兵马,都可第一时间赶过来增援。 沈放之所以迟迟没有鸣金收兵,没把在外苦苦作战的李余及其边军召回城内,等的就是怀山要塞和安山要塞两处兵马的出其不意,攻敌不备。 目前,周国朝廷急需一场胜利,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场双方主力的正面大决战,己方若能首战得胜,不仅可以大大打击西番军连战连捷的士气,同时还可大大激发本方将士们斗志。 原本沈放的计划是,当西番军对怀安城大举进攻,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怀山要塞和安山要塞双双出兵偷袭,一举击溃进攻之敌军。 结果李余的主动出城作战,打乱了他的计划。 但好在以李余为首的三万边军,死死抵挡住了西番军,这也为怀山要塞和安山要塞的出兵偷袭创造出机会。 第470章 不死主将 第470章不死主将 两支突如其来的周国骑兵,让战场上的西番军大乱。 人们完全搞不懂这两支周国骑兵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即便是后方观战的萨勒曼也被吓了一跳。 只见战场上,两支骑兵如同两把尖刀,顺着西番军的左右两翼,径直插了进去。 骑兵冲锋,锐不可当,直把西番军阵营的中段硬生生撕开,透阵而过。 两支骑兵将西番军的阵营一分为二。 此情此景,让迪亚尔脸色大变。 眼瞅着己方参战的十个军团正在迅速向后溃败,如此一来,他们这支绕后的不死军反而成了孤军。 这个时候,迪亚尔哪里还顾得上去摧毁铺设在护城河上的渡濠,他大声喊喝道:“撤退!立刻撤回去!” 不过此时,以李余为首的一千飞卫,业已与两千的不死军接触到一起,双方立刻展开了大混战。 迪亚尔一手持盾,一手持剑,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 一名飞卫直奔他而来,横刀前刺,取他的面门。 迪亚尔侧身闪躲,顺势一抡手中的盾牌,嘭的一声,这名飞卫的身子横着被他拍飞出去。 紧接着,他又向上举盾,嘭嘭两声,两把劈砍下来的横刀被盾牌挡住。 迪亚尔向下低身,利剑的锋芒在一名飞卫的小腿肚子上划过,那名飞卫应声倒地。 另一名飞卫还要抡刀劈砍,迪亚尔抢先一脚踹出去,正中飞卫的胸口。 肋骨断裂的声响清晰可闻,飞卫的身子向后倒飞出去多远。 身为不死军的万夫长,迪亚尔的战斗技巧,乃至圣气修为,都称得上出类拔萃。 他突进飞卫的人群里,一面青铜盾,一把青铜剑,没有任何的花架子,每一次的出招,要么令人倒地不起,要么让人当场毙命。 只一会的工夫,死伤在他手里的飞卫已有十数人。 李亢注意到凶狠异常的迪亚尔,想也没想,持刀迎了上去。 人到,刀也到了,横刀挂着破风的呼啸,直直削向对方的脖子。 迪亚尔抬盾格挡。 咚! 横刀砍在铜盾上,火星子溅起一团。 迪亚尔都没收盾,铜剑由盾牌的一侧刺出,直取李亢的小腹。 李亢心头一惊,连忙抽身后退。 他退出两三步,身子还没停稳,迪亚尔猛的扑了上来。 盾在前,人在后,就听嘭的一声,盾面重重撞在李亢的面门上。 就这一下,让李亢口鼻蹿血,身子后仰着,连连后退。 迪亚尔完全不给李亢喘息之机,他再次蹬步上前,依旧是盾在前,人在后,不过,他另只手的铜剑也由盾牌上方探了出去。 铜剑的锋芒,直取李亢的喉咙。 李亢没太看清楚,只看到寒芒闪烁,意识到不好,急忙向旁侧身。 沙! 铜剑的锋芒贴着他的脖侧掠过,将他的脖侧划开一条血口子,与此同时,铜盾又再次重重撞在李亢的身子。 李亢犹如射出膛口的炮弹,向后倒飞。 落地后,又是一流滚,方停下来。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脖侧血流如注,怒视着对方的双眼爬满血丝。 迪亚尔面无表情,继续疾步上前,一记盾击,重重撞向李亢。 李亢连忙抽身闪躲。 迪亚尔似乎早料到他的应对,青铜剑顺着李亢移动的轨迹刺了出去。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铜剑刺入李亢的小腹。 李亢一把抓住刺入小腹的青铜剑,与此同时,反手一刀,削向迪亚尔的头侧。 迪亚尔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中了自己致命的一剑,竟然还能做出反击。 危急时刻,他来不及持盾格挡,连忙向下低身避让。 当啷! 李亢横扫的一刀,劈砍在迪亚尔的头盔上,将其青铜头盔横着打飞出去多远。 迪亚尔惊出一身的冷汗,连忙抽身后退,顺势把插入李亢肚子的青铜剑拔出。 随着他的拔剑,李亢小腹处也被带出一道血箭。 他手捂着小腹的伤口,以横刀支地,立而不倒,充血的眼睛,依旧在死死瞪着迪亚尔。 在他的凝视下,早已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迪亚尔,也有毛骨悚然之感。 他怒吼一声,持剑向李亢冲去,打算一剑削掉他的脑袋。 可就在这时,他听闻身侧传来破风声。 迪亚尔反应也快,立刻转身,提盾格挡。 啪! 随着一声脆响,一面水刃打在青铜盾上。 强大的冲击力,让迪亚尔的双脚贴着地面,向后倒退出两米。 甩出这记水刃的正是李余。 李余三步并成两步,冲到李亢近前,看到他手捂着小腹,鲜血顺着手指的缝隙汩汩向外流出,李余急声问道:“怎么样?” 李亢看到李余后,再支撑不住,身子向下一软,坐到地上。 李余想都没想,如同变魔术似的,手里凭空多出个肉丹,直接塞入李亢的口中,说道:“吞下去!” 李亢都没看清楚李余塞进自己嘴里的是个什么东西,就是感觉有股浓烈的腥臭味。 但出于对李余本能的信任与服从,他嚼都没嚼,直接把肉球吞咽下去。 肉球又大又软,卡在李亢的嗓子眼里,让他两眼直泛白,差点窒息。 李余没时间再管他,持刀迎上冲来的迪亚尔。 就战斗技巧而言,别说李亢不如迪亚尔,即便是李余,也同样不是迪亚尔的对手。 两人只过了几招,李余便被迪亚尔的一记盾击,撞得连连后退。 迪亚尔不依不饶,立刻欺身上前。 李余向前一伸手,一面冰墙于他面前竖立起来。 迪亚尔见状,蓄足全力,持盾撞了上去。 咚! 咔嚓! 随着一声巨响,冰墙被迪亚尔硬生生撞碎,他从碎冰当中冲出,青铜剑力劈华山,向李余的头顶砸落。 李余心头暗惊,自己布下这么厚的冰墙,竟然还挡不住对方一击? 他连忙把手中的青龙刀向上横起,招架对方的重击。 铛啷啷—— 青铜剑劈砍在青龙刀上,刀剑之间,火星子炸出一大团。 再看李余,身子后仰着连续退出七八步远,持刀的手臂,抖动个不停,鲜血顺着他破裂的虎口,滴滴答答的向下流淌。 李余感觉自己的右臂如同过了电似的,完全失去了知觉。 沙! 他的手掌握不住刀柄,青龙刀落地,插入泥土当中。 迪亚尔再次向李余冲了过来。 依旧是盾在前,人在后,青铜剑由盾牌的一侧探出头来。 第471章 中西对决 第471章中西对决 面对武技惊人,且圣气深厚的迪亚尔,李余也有无力之感。 他的右手已经使不上力气,李余用左手把落地的青龙刀捡起。 迪亚尔如同一台机器似的,脸上没有感情,眼中也没有任何的温度,他提着盾牌,再次向李余奔跑过来。 李余收刀入鞘,快速抬起手,掌中凝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球。 这颗水球,一会膨胀,一会缩小,如同在李余手中跳舞一般。 迪亚尔不知道李余在做什么,但他也不在乎。 当他持盾快要跑到李余近前的时候,后者将手掌向外一挥,水球飞射出去,直奔迪亚尔。 迪亚尔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持盾格挡。 可是当他水球接触到盾面的刹那,迪亚尔立刻意识到不对。 水球散发出的灵气太磅礴,也太巨大。 果不其然。 这颗外形只有拳头大小的水球,撞到盾面的瞬间爆炸开来。 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炸出一大面的水幕。 强大的冲击力,让迪亚尔的身子都被弹飞出去。 即便是周围十米左右的人,都有受到冲击力的波及,被气浪和水雾冲撞得连连翻滚。 迪亚尔飞出去数米开外,落地后,又向后连退数步,才勉强把身形稳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铜盾,原本外凸的铜盾,现在竟然变成了内凹,完全被水球炸变了形。 迪亚尔将手中变形的铜盾狠狠扔掉,看向李余的眼神,带着几分凝重。 李余看向迪亚尔的眼神又何尝不是如此? 自己压缩的水弹,竟然仅仅是把迪亚尔震飞而已,看他的样子,似乎没受到任何伤害。 旁人或许觉得李余施放的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小水球,但李余自己清楚,他的这颗小水球,至少压缩了一吨左右的水。 瞬间炸开所产生的冲击力,足以让厚厚的金属变形。 而对方的血肉之躯,竟然承受了下来。 此人的内力修为,即便没达到大宗师级,但绝对也接近大宗师级了。 李余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突然,他再次抬起手来,一条水龙被他单掌施放出去。 水龙吟。 水龙张开大口,咆哮着冲向迪亚尔,后者先是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将青铜剑竖立在自己的面前。 他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托住剑身,硬抵水龙吟的冲撞。 耳轮中就听嘭的一声闷响,水龙狠狠撞到迪亚尔的身上,让他的身子腾空而起。 迪亚尔的身子还没有落地,水龙于空中快速游过去,一口把他叼住,而后,水龙仰着头,向空中攀升。 水龙足足爬升到十多米的高度,紧接着,脑袋朝下,便要一头撞向地面。 这时候,迪亚尔眼中寒芒一闪,他断喝一声,圣气在他于体内向外炸出。 耳轮中就听哗啦一声,水龙的脑袋被硬生生震碎,化成漫天的雨水,洒落下来。 身在空中的迪亚尔,如同断线的风筝,于高空掉落下来,不过他掉落的方向正是李余。 当迪亚尔距离地面还有三米左右时,他全力向下挥出一剑。 剑气扫出,直奔李余的头顶。 李余暗叫一声不好,就地翻滚,急急轱辘出去。 沙! 剑气扫在地面上,将地面划出一条数米长的大裂痕,受剑气的反震之力,迪亚尔于空中折了个翻,稳稳落地。 双脚碰到地面后,他片刻都未停顿,又直直向李余蹿了过去。 他的速度太快,快到李余都来不及从地上爬起。 他坐在地上,猛的一挥手臂,一条光影向迪亚尔飞了过去。 迪亚尔根本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只本能的用青铜剑横扫。 哪知他的青铜剑扫过光影后,光影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口咬住他的脖侧。 迪亚尔脸色大变,低头一看,那条光影竟然是一条蛇。 长着犄角的怪蛇。 此时正咬住自己的脖子,拼命吸食自己的精血。 迪亚尔能感受得到,自己体内的圣气如同泄洪的江水,源源不断的向外流淌。 他怒喝一声,回手抓住蛇身,向外拉扯。 但怪蛇将他脖颈处的皮肉咬得死死的,他拉扯了两下,都未能拉动。 迪亚尔运足圣气,使出吃奶的力气,仰天大吼,就听噗的一声,怪蛇终于被他硬生生扯掉,可连带着,他脖侧的一大块皮肉也被拽了下来。 顷刻之间,迪亚尔的脖侧血流不止。 他急忙抬手捂住脖侧的伤口,看向李余的眼神,既有愤怒,又有几分恐惧,还有些难以置信。 侍灵! 对方施放出的那条怪蛇,就是传说中的侍灵! 迪亚尔眉头紧锁,看着李余的眼神也是闪烁不定。 他没想到,在怀安城战场上,自己竟然能遇到拥有侍灵的人。 李余也同样没想到,小青在已经咬中对方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被对方扯掉。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小青,你没事吧? 】 【这个肉人很厉害!体内的精气也十分古怪!】 【他是西番人,修炼的内力,可能与我们不太一样!】 或者说,有可能是不同于内力修炼的另一种修炼体系。 李余和迪亚尔正相互对视,审视对方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呜嗷呜嗷的叫声。 两人下意识地扭头一瞧,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战场上出现了许多的巨象。 这些大象,身高有四、五米,体长得有七、八米。 身在战场上,当真是鹤立鸡群,犹如一座座移动的小山。 长长的象鼻子上,还挂满了粗粗的竹签子。 只是看,都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在象背上,固定着轿厢,里面有四个人。 一个人负责控制大象,一个人负责指挥,另外两个人,则手持弓箭。 大象群从西番军的阵营里冲出来,直奔战场而去。 看到西番人派出这么出的大象,在场的周军将士们,很多人都是面露惊色,呆若木鸡。 对于周军将士而言,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这辈子也没见过大象,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生物。 第472章 象兵碾压 第472章象兵碾压 周人不认识大象,但苏怒人和哈衣人对大象都不陌生。 看到西番军派出战象,人们的脸色同是大变。 率先做出反应的是周国骑兵。 两支骑兵,不约而同地迎向象群。 西番军派出的战象有三百多头,周军这边的两支骑兵,有六、七千骑。 看起来双方的兵力相差悬殊,周国骑兵在兵力上占据优势。 可是等双方交锋后,周国骑兵这边完全看不到优势。 骑兵率先用连弩射向战象。 战象皮糙肉厚,再加上身上披着厚厚的护甲,弩箭很难伤得到它们。 即便射到它们,弩箭的锋芒也只是嵌在象皮上,对战象完全构不成致命伤。 反倒是战象背上的那些弓箭手们,居高临下,不断的射出箭矢,杀伤骑兵。 双方逆向冲锋,很快便接触到一起。 面对众多的骑兵,战象不断甩动长长的象鼻。 象鼻横扫,所过之处,人马俱被掀飞出去。 一时间,人们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连成一片。 有些骑兵,侥幸躲过战象的鼻子,可迎接他们的又是粗壮的象腿。 战马撞到象腿上,和撞到一座山上没多大区别。 马上的骑兵们纷纷栽落下来。 不等他们从地上爬起,后续的战象已先从他们身上踩踏过去。 要知道每一头战象的体重都不下十吨,被战象踩到身上,当场就变成了肉泥。 冠英也骑着一匹马,冲杀上来。 他先是躲避开迎面甩来的象鼻,由象鼻的下方催马冲了过去。 跑到大象的身侧,他捻弓搭箭,对准象腿,狠狠射出一箭。 噗! 三分之一的箭矢都没入大象的腿部,战象吃痛,扭转回身,又是一记象鼻,狠狠甩过来。 象鼻太长,横扫的范围也太大,冠英无法操控胯下战马做出闪躲,迫不得已,他只能从战马的背上翻滚下去。 噗! 象鼻上的竹签子钉在战马身上,把战马直接刺穿,强大的冲击力,又将战马撞得横飞出去好远。 冠英连续翻滚,让过象腿的踩踏,轱辘到大象的身子底下。 他平躺在地,拉弓、放箭,再拉弓、再放箭。 他一口气连续射出三支箭,每一箭都深深插入战象的腹部。 这头战象终于坚持不住,两只前腿一软,跪到地上。 冠英连忙向旁翻滚,险险避开压下来的象身。 战象跪坐在地,也终于让冠英能接触到象背上的轿厢。 轿厢这一侧的弓箭手也看到了冠英。 那名西番人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箭,射向冠英。 冠英侧身闪躲,让开箭矢,他回手抽出一箭,反射了回去。 噗! 箭矢不偏不倚,正中那名弓箭手的脖颈。 后者声都没吭一下,当场毙命。 冠英手持铁弓,箭步如飞的冲了过去。 来到战象近前,他身子一跃而起,抓住轿厢的边缘,顺势向上一荡,跳进轿厢之内。 轿厢里的指挥官看到有敌人进来,作势要拔刀,冠英抢先一步,铁弓向前狠狠刺出。 噗嗤! 铁弓的一头,深深插入指挥官的胸口,冠英拔出铁弓,三下五除二,将牵象的西番人和另一名弓箭手相继用铁弓砸死。 原本跪坐在地的战象,吭哧吭哧的还想再站起来。 冠英跳出轿厢,踩着大象的脊背,跑到他的头顶上,双手抡圆了铁弓,向下重击。 啪!啪!啪!啪! 冠英一口气连续砸击五、六下,战象的头顶,血流如注,终于坚持不住,侧身翻倒,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武艺高强、箭法精湛如冠英,要想杀死一头战象,尚且如此的险象环生,得使出吃奶的力气,其它的周国骑兵想要打倒一头战象的难度,可想而知。 在成群的战象面前,骑兵变得如同草芥一般,被成群成片的撞飞、扫倒、踩扁。 双方的交战才刚刚开始,倒下的战象没有几头,反观周国骑兵这边,伤亡已接近上千骑之多。 此情此景,让参战的周军将士们心惊胆寒,也让在怀安城城头上观战的沈放等人,心凉半截。 这些战象的战力,竟恐怖如斯! 区区三百多头战象,却对己方近万之众的骑兵形成碾压之势。 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继续打下去,己方骑兵有全军覆没之危! 一直不肯鸣金的沈放,这个时候侧头大吼道:“鸣金——” 手持锣锤的兵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沈放。 沈放厉声吼道:“我让你鸣金!” 一名将官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夺过兵卒手中的锣锤,将他狠狠推开,然后卯足全力,重击铜锣。 咣咣咣咣—— 巨大的铜锣发出持续的声响,传递出去多远,回音久久不散。 击鼓进军,鸣金收兵。 这是冷兵器战场上亘古不变的军事术语。 听闻鸣金声,正与战象厮杀的周国骑兵们,立刻拨转马头,向回撤退。 两支骑兵,各自奔向怀山要塞和安山要塞。 边军将士们也是后队变前队,全部往怀安城方向飞奔。 眼瞅着撤退下战场的周军大队人马要跑到自己这里,迪亚尔更是无心恋战。 何况他的脖颈还被小青咬伤,硬生生扯下一块皮肉,现在血流不止,这也让他有体力透支之感。 他对周围的不死军兵卒大声喊喝道:“撤退!不要恋战!全体撤退!” 他带上麾下的不死军兵卒,绕开撤退下来的周军,而后直奔本方阵营而去。 李余也没有去追击。 一千飞卫,对阵两千不死军,不占任何优势。 真要去追击对方,把对方逼得狗急跳墙,调转回头和己方拼命,就算能留下对方全部,己方自身也会伤亡惨重。 李余可舍不得拿飞卫去与对方拼命。 随着周军的主动撤退,双方的交战也总算是告一段落。 周军和西番军的这一战,双方也谈不上谁胜谁负。 西番军以八十万大军的兵力,并没能攻破怀安城的城防。 而周军在主动出击的情况下,也未能击败西番军。 可以说,双方都没能达到自己的战略目标。 不过,双方通过此战,对对方的战力,乃至特性,也有了全新的了解。 第473章 厚此薄彼 第473章厚此薄彼 通过此战,周军这边知道了西番军中的不死军,还知道了象兵的可怕。 而西番军则知道了怀山要塞和安山要塞。 他们本以为怀安城只是一座孤城,结果却是大错特错。 在怀安城两侧的大山之中,竟然还藏着两座驻扎重兵的要塞,与怀安城形成掎角之势。 如果不能先把这两座要塞拔掉,西番军也很难集中精力,专心致志的强攻怀安城。 怀安城内。 周军帅帐。 李余居中而坐,梁平、沈放诸将,分坐两旁。 现场的气氛有些凝重,安静得鸦雀无声。 今日之战,眼瞅着要大败西番军,结果却被突然出现的象兵搅了局,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是压抑。 梁丕率先开口说道:“只要西番军有象兵在,我军根本无法出城与西番军做正面对抗!” 象兵甚至都不用直接参战,他们只是站在战场上,其威慑力就大得惊人。 梁平眉头紧锁。 今日象兵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杀伤力,他也是亲眼目睹。 象兵对上骑兵,优势都是压倒性的,倘若对上步兵,结果可想而知。 老将军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臣最担心的是,西番军动用象兵,强攻怀安城!” 他说出了诸将最为担忧的事情。 别看象兵笨重,机动性不强,可一旦推进起来,当真是锐不可当。 一旦西番军把象兵投入到攻城战,用象兵来撞击城门,怀安城的城门又能抵挡多久? 李余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若想击败西番军,就必先灭掉其象兵!” 众将面面相觑,脸上皆露出苦笑。 想要消灭西番军中的象兵,又谈何容易啊! 己方根本没有对付象兵的有效手段。 冠英说道:“臣有击杀一头战象!战象的弱点在小腹和头部,只要能重创战象的这两个部位,便能将其击杀!” 众人闻言,暗暗摇头。 己方五十万的将士中,只有一个冠英。 你能要求所有的将士都像冠英一样,能避开象鼻的横扫,能避开象腿的踩踏,成功钻到大象的身底下吗? 这根本不现实。 李余揉着下巴,沉思良久,他幽幽问道:“沈将军!” “臣在!” 沈放立刻欠身施礼。 “如果你是西番军的主帅,接下来,你会有何部署?” “这……” “但说无妨!” “臣会在大举进攻怀安城之前,先全力拔掉怀山要塞和安山要塞这两根钉子!” 李余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今日一战,暴露了怀山要塞和安山要塞,而受到的效果却甚微!” 诸将闻言,纷纷低垂下头。 原本怀山要塞和安山要塞的两支骑兵,确确实实起到了奇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配合三万边军,将西番军十个军团杀得大败。 可谁能想到,最最关键的时候,西番军竟然派出了战象兵,大破己方骑兵。 李余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怀山要塞和安山要塞,对怀安城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西番军攻占这两座要塞,明日,我们给安山要塞增派两万京师军,另,再顺便运送些粮草和物资过去。” 沈放点了点头,应道:“是!殿下!” 冠英忍不住问道:“殿下,那……怀山要塞呢?” 李余正色道:“目前,怀安城内囤积的粮草和物资,就只有这么多,运给安山要塞后,就再没有余力可运给怀山要塞了!” 冠英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镇守怀山要塞的是高屠和秦胜英。 镇守安山要塞的是孟獠。 相对于高屠和秦胜英而言,孟獠无疑是李余的心腹嫡系。 毕竟高屠和秦胜英都是从刑王府那边转投过来的。 现在殿下又是给安山要塞送人,又是送粮、送物资,可对怀山要塞,什么都不给,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也难以服众啊! 不仅冠英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但对于李余这样的安排,众人也都不好多说什么。 等到散会后,吕方没有立刻走,而是留了下来。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吕方直言不讳地说道:“殿下,贫道以为,高将军和秦将军,将来对殿下会更加有用!” 如果非要在高屠、秦胜英和孟獠之间做出选择的话,吕方一定会选高屠和秦胜英。 这两人的领兵能力、治军能力,都明显要在孟獠之上。 他二人对李余的作用,也绝对要比孟獠大得多。 李余深深看眼吕方,说道:“真人,对于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每一个人我都没想过要放弃!” 对于吕方,乃至其他众人来说,这似乎是道选择题,可是在李余这里,并不是这样。 他的话,让吕方有些糊涂了。 殿下给安山要塞送兵、送粮、送物资补给,对怀山要塞,却什么都不送,这不明显就是要放弃怀山要塞吗? 看到吕方脸上露出疑问之色,李余笑道:“对怀山要塞,我另有安排!” 吕方眼眸闪烁一下。 他直勾勾地看着李余,现在,连吕方都看不懂李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又在打什么算盘。 翌日,怀安城派出一支两万人的京师军,运送着大批的粮草、物资,赶往安山要塞。 两万京师军的到来,让安山要塞的兵力一下子增加到十万人。 大批的粮草和物资,也足够安山要塞十万将士坚守一个月的。 作为安山要塞的主将,孟獠是又惊又喜,他望着怀安城的方向,喃喃叹道:“殿下是对臣,抱有厚望啊!” 他周围的偏将、裨将们,无不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而那位对孟獠‘抱有厚望’的吴王李余,此时已装扮成普通兵卒的模样,来到了怀山要塞。 高屠和秦胜英早已听说,殿下给安山要塞又是送兵,又是送粮送物资的,而对他们的怀山要塞,毛都没送来一根。 秦胜英私下里还向高屠抱怨,殿下太厚此薄彼,完全没把他夫妻二人当成自己人。 高屠对于秦胜英的抱怨十分不满,还斥责了她一顿。 结果他夫妻二人刚吵完架,李余便突然来到他们的怀山要塞。 第474章 两路进攻 第474章两路进攻 看到穿着普通兵卒甲胄的李余,高屠和秦胜英吓了一跳。 两人连忙快步上前,插手施礼,说道:“微臣拜见殿下!” 李余摆手,示意二人免礼。 高屠好奇地问道:“殿……殿下怎……怎怎么突……突然来怀山了?” 李余笑道:“我担心,怀山要塞可能会失守啊!” 高屠和秦胜英脸色一变,二人异口同声道:“微臣誓与怀山要塞共存亡!” 当然,如果殿下您能给怀山要塞也增派援兵,以及粮草、军备等补给,那就更好了。 李余迈步走上要塞的城墙,低头往下看,正色说道:“进入怀山的道路十分平坦,而要塞下的山坡,也不陡峭,倘若是敌军的步兵来攻,要塞尚有一战之力,但若是敌军派出战象来攻,要塞又当如何抵御?” 高屠和秦胜英脸色一变,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双双低垂下头。 正如李余所言,怀山山坡的坡度不大,向下投掷滚木礌石的力道也不是很强。 对付步兵,倒还可以,但如果西番军派出战象来攻,滚木礌石所能取得的效果,恐怕不会太大。 高屠沉默片刻,说道:“殿下,臣臣臣有想过这这个问题!臣,打算在要塞侧翼的林中,偷偷埋埋伏下一批死士,一旦敌军用战战战象进攻要塞,这这批死士,便可以……以以火火火攻之!” 他说得费劲,李余可听得认真。 等高屠说完,李余感觉和自己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他笑道:“高将军,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高屠眼睛顿是一亮,笑道:“原原原来殿下一直有有为怀山要要塞费费心劳神啊!” 李余又问道:“那么,高将军以为,由谁来率领这批死士最为合适?” 高屠想都没想,立刻插手说道:“臣……臣臣愿领命!” 他此话一出,秦胜英脸色顿变。 按照高屠的策略,埋伏在山林中的死士,为了隐藏行迹,数量肯定不会太多。 一旦对进攻要塞的西番军发起偷袭,那无疑是飞蛾扑火,将会有去无回。 还没等秦胜英说话,李余已先连连摇头,说道:“不行!太危险了!你是怀山要塞的主将,当坐镇要塞,指挥大局才是,又怎能亲率死士,与敌拼命?” 将帅能身先士卒,可以说是勇气可嘉,但未必明智。 身为将帅,其职责不是去冲锋陷阵,多杀那么一、两个敌人,而是要指挥己方的千军万马,去杀伤敌人的千军万马。 秦胜英在旁大点其头,表示殿下所言极是。 李余继续道:“所以,这批死士,还是由我带领吧!” “是!殿下!” 高屠和秦胜英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 “啊?” 过了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这回连秦胜英都变得结巴了,“殿……殿殿下?” 李余乐呵呵地说道:“怀安城有沈放和梁平老将军,安山要塞有孟獠,怀山要塞又有你高屠和秦胜英,这一圈看下来,只有我一个是闲人!所以,由我率领一批死士,埋伏在怀山要塞的侧翼,最为合适!” 高屠和秦胜英脸色大变,倘若是这么安排,那还不如让高屠率领这批死士呢! 二人急声说道:“殿下!” 李余向他俩摆摆手,说道:“好了!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而且,死士们我都已经带过来了!” 说着话,他向自己带来的飞卫和铁卫们努努嘴。 高屠和秦胜英这时候脑瓜子都是嗡嗡的。 倘若殿下在怀山要塞有个好歹,他二人要如何交代? 如何向十万边军交代? 如何向四十万京师军交代? 又如何去向朝天和陛下交代? 高屠急声说道:“请……请殿殿殿下三三思啊!” 李余满脸轻松,乐呵呵地说道:“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此事,不必再议!” 高屠和秦胜英还要劝说李余,但后者一脸的不耐烦,背着手,转身走开了。 谁都没想到,李余给安山要塞增派援军、输送粮草物资补给,而他自己,则留在了怀山要塞,而且还要亲自充当敢死队的角色。 周军这边的预测一点也没错。 西番军休整一天后,又再次大举来攻。 可这次西番军没有直接去进攻怀安城,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向东南,进攻安山要塞,一路向西南,进攻怀山要塞。 进攻安山要塞的共有十个军团,总兵力在十万人左右。 而进攻怀山要塞的西番军,则多达二十个军团,合计有二十余万人。 萨勒曼之所以会这样安排,主要是安山要塞的地形太险峻,易守难攻,他派出十个军团,只不过是过去佯攻而已。 他真正的目标,其实就是怀山要塞。 怀山不高,山坡也相对平坦,就地形而言,可谓是对进攻的一方十分友善。 西番军的二十个军团,由军团长拉德普尔率领。 拉德普尔是西番国东部军区的最高长官。 西番国境内,共有二十个省和五大军区。 省的最高行政长官是总督,军区的最高长官是军团长。 总督和军团长,在地方上一个主政,一个主军,都直接向皇帝负责,各司其职,互不干涉。 拉德普尔便是西番国东南军区的军团长。 二十万大军,进入怀山地界,站在山顶的要塞上,往下观望,目光所及,人山人海,无边无沿,旗帜招展,扯地连天。 看着山下的敌军,高屠和秦胜英现在都能理解前两天怀安城所面对的压力了。 他们现在对面的还只是二十万西番军,而当初怀安城可是面对着八十万的西番军呢! 随着西番军的后续军团不断抵达怀山山下,拉德普尔终于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随着呜呜的号角声响起,从西番军的阵营里率先开出两个军团,列着整齐的方阵,向山顶的要塞进发。 见敌军的进攻开始了,高屠深吸口气,向左右大声喊喝道:“敌军来犯,全体将军,准备战斗!” 可能是高度紧张,神经紧绷到极致的关系,高屠也突然变得不再结巴。 听闻他的命令,要塞城头上的守军将士们,或是端起弩机,或是捻弓搭箭。 整个怀山,好像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轰隆轰隆大军推进的脚步声。 第475章 怀山攻防 第475章怀山攻防 眼瞅着西番军的先头部队已退进到半山腰,高屠向前一挥手臂,大声喊喝道:“放箭——” 他一声令下,要塞城头上万箭齐发,就听嗡的一声,一面箭矢组成的乌云腾空而起,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砸向半山腰的敌军。 此时,西番军的阵营里也是喊喝声四起。 “顶盾!” “布盾阵——” 哗啦啦! 一面面盾牌在西番军方阵的头顶上铺开,无数的小盾牌,连成一片,组成一面巨大无比的盾阵。 噼里啪啦! 箭阵砸落下来,撞击盾阵,噼啪之声不绝于耳,推进中的西番军兵卒,也不时有人中箭而倒。 不过,周军箭阵的杀伤力,被西番军的盾阵当下大部分。 西番军方阵顶着密密麻麻的箭阵,继续向前推进。 高屠目不转睛地盯着推进上来的西番军方阵,手臂向前一挥,喊喝道:“礌石!” 周军兵卒立刻砍断固定礌石的绳索。 随着绳索一断,抵住成群礌石的木桩子也纷纷掉落,没有木桩子格挡,大量的石头由山顶的要塞上滚落下去。 只见一颗颗大石头,在山坡上往下翻滚,犹如奔腾的千军万马,轰鸣之声连成一片。 前排的西番军兵卒还打算用盾牌格挡礌石。 但是根本没用。 礌石撞在盾牌人,盾牌破碎,后面的人亦被压扁。 一颗巨石从人群当中翻滚过去,地面上都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长长血痕。 在礌石的攻击下,进攻的西番军可谓是伤亡惨重。 但是军团长没有下令撤退,西番军兵卒无一人敢调头往回跑,人们继续往山顶要塞冲击。 随着西番军的进一步接近,高屠又下令道:“滚木!” 轰隆隆—— 一根根又粗又长的滚木从要塞上翻滚下来,滚木一过,砸倒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人。 有的人当场被砸晕,有的人被压得骨断筋折,趴在地上哀嚎,还有的人被撞得从山坡上连连往下翻滚。 原本整齐的西番军军团方阵,这个时候业已变得混乱不堪。 在山下掠阵的拉德普尔,一挥手臂,他又派出两支军团参战。 这两支军团加入战斗,总算是稳定住前面两支军团不利的局面。 只是好景不长,要塞中的周军又弄出新花样。 冲车! 这些冲车,是由木头打造,外面包裹着厚厚的地皮,冲车里装着的都是石头,一辆冲车的分量,估计得有好几百斤,在冲车的前段,插着的全是长矛。 冲车从山顶上滑落下来,势如万钧,挡在冲车前面的兵卒,即便用盾牌格挡,也是连人带盾,都被串在冲车的长矛上。 一辆冲车滑下来,真就如同推土机似的,一列的西番军兵卒都不见了踪影。 而冲车前方的长矛上,则是插满了西番军兵卒的尸体。 箭矢、滚木、礌石、冲车…… 这些防御性武器,给予强攻怀山的西番军迎头痛击。 四个军团,合计四万人,连续数次向山顶强攻,但每一次都是刚刚越过半山腰就被打退回去。 双方的反复激战,固然让怀山要塞的防御武器消耗甚大,可同样的,西番军的伤亡也呈直线上升。 眼瞅着四个军团的将士打得溃不成军,即将要伤亡过半,拉德普尔无奈之下,只能下令,暂时撤军。 四个军团的西番军将士,连滚带爬的从山坡上撤退下来,再看怀山山坡,地上横七竖八,全是西番军的尸体,有些缓坡处的尸体,已然罗起好高。 拉德普尔背着手,仰头望着山顶要塞,面色凝重。 他本以为己方以二十万大军的兵力,完全可以轻松拿下怀山要塞,可万万没想到,怀山要塞准备得如此充分,防御体系又如此完善。 箭矢、滚木、礌石、冲车等等,仿佛不要钱似的往下丢。 如此凶狠的防御体系,哪怕己方投入的兵马再多,恐怕也强攻不上去。 思前想后,拉德普尔令人传信给指挥官萨勒曼,请萨勒曼派战象军团参战。 收到拉德普尔的求援后,萨勒曼眉头紧锁。 根据己方得到的情报,怀山要塞的守军不足十万人,而拉德普尔率领二十万大军都攻打不下来,还要自己给他战象军团,真是无用透顶。 萨勒曼本来就瞧不起这些军区的军团长,认为他们是凭借着贵族的身份,又善于向皇帝阿谀奉承,才爬到军团长的位置上。 现在,他更是看拉德普尔不顺眼。 不过,厌恶归厌恶,仗还是要继续打下去的。 萨勒曼最终还是把战象军团派给了拉德普尔。 三百多头战象的到来,让拉德普尔一下子变得底气十足。 他让麾下的大军暂做休整。 吃过午饭,等到下午的时候,西番军又再次吹响进攻的号角。 不过这一次打头阵的西番军,不再是普通兵卒,而是一头头高大威猛的战象。 战象移动缓慢,光是从山脚下走到半山腰,就用了许久,不过相对的,战象的防御力实在太强大。 密密麻麻的箭阵飞射下来,战象身上厚厚的护甲,基本能全部挡下。 滚木礌石从山顶上翻滚下来,撞在大象腿上,当真是不疼不痒。 即便是冲车,滑撞向战象,也会被战象的鼻子一子抽打开。 好几百斤的冲车,只一下,象鼻就能将其抽翻。 看到己方的箭阵、滚木、礌石、冲车,皆对战象构不成杀伤,要塞中的高屠、秦胜英,以及下面的将士们都有些傻眼。 现在,他们总算能理解,己方的骑兵为何会在对阵战象时一败涂地。 这种体型庞大、皮糙肉厚又力大无穷的怪物,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 三百多头战象,依旧在向山顶缓慢的前进。 这种慢悠悠,但却无法阻挡的推进,着实给山顶守军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极度恐惧的将士们,拼了命的往山下投掷混木、礌石、冲车。 可是完全没用。 这些东西,既不能杀伤战象,也不能阻止战象,只是在白白消耗己方自己的城防武器。 汗珠子顺着高屠和秦胜英的脑门流淌下来。 眼瞅着战象渐渐推进上来,后面跟着的西番军方阵,也在一步步的靠近要塞,这时候,他二人是真的急了…… 第476章 侧翼火攻 第476章侧翼火攻 就在守军面对战象的推进,束手无策之际,从山坡西面的林子里,突然冲出来一拨周军。 这批周军,都是一手持盾,一手提着个陶罐。 他们来的突然,速度也快,趁着西番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人们已经冲到距离象兵群不足二十步远的地方。 战象身上的西番军们回过神来,纷纷大吼起来,顷刻间,箭矢接连不断的向这批周军飞射过来。 周军早有准备,人们纷纷提起盾牌,格挡箭矢。 他们速度不减,继续向前冲刺,眼瞅着要冲到战象的近前,人们纷纷把手中的陶罐甩飞出去。 哗啦啦—— 陶罐落地,纷纷破碎,里面装着的火油立刻洒出,在地面形成一层黑黢黢的黏液。 紧接着,一支火把投掷过来,落在地面的火油上。 就听呼的一声,火油燃烧起来,火势在山坡上迅速蔓延开来。 许多战象亦受到火油的波及,脚底下燃起烈火。 战象呜嗷呜嗷的嘶吼,不再受轿厢里的西番兵控制,纷纷调转回头,往山下走去。 不少战象脚底都沾了火油,它们一边走着,还一边蹭着脚底的火焰。 眼看着己方的战象即将攻上山顶要塞,偏偏在这个时候,从侧方杀出来一支人数不多的周军,用火攻逼退了战象。 拉德普尔勃然大怒,眼珠子都红了。 那些突然出现的周军,根本不与西番军恋战。 他们从林子里冲出来,投掷完装满火油的陶罐后,立刻又跑回到林子里。 拉德普尔手指着西侧的林子,大吼道:“把那些该死的周军都给我抓出来!” 一支西番军在拉德普尔的命令下,立刻向那片林地冲了过去。 他们才刚刚来到林地的边缘,猛然间,林中啪啪啪的弩弦弹射声连成一片,无数的弩箭从林中飞射出来。 西番军前排的兵卒,毫无防备,被林中飞出的弩箭射了个正着。 人们纷纷惨叫着扑倒在地。 后面的西番军急忙顶在盾牌,小心翼翼的向前推进。 进入林中不久,林子里又飞出来一只只陶罐,陶罐或落在地上,或砸在树干上,纷纷破碎,难闻的火油味,也随之飘散开来。 西番军见状,大惊失色,哪里还敢继续推进,掉头就往外跑。 可是来不及了。 火油瞬间被点燃,火势在林子边缘,呼的一下扩散开来,数百名之多的西番军,一下子被火焰所吞噬。 一时间,人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连成一片。 于山下观望的拉德普尔倒吸口凉气。 很快,那批周军从树林的南端钻了出来,向西番军主力这边观望片刻,然后纷纷向怀山深处逃去。 拉德普尔恨透了这支周军,哪肯放他们离开,立刻派出一支两千骑的骑兵追杀过去。 对方的人数,看起来也就不到两千人,己方的两千骑兵消灭他们,应该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可是当骑兵即将追上他们的时候,周军再次投掷出陶罐,陶罐的目标不是砸人,而是直接摔在地上,然后周军将地面的火油点燃。 顿时间,地面上便形成一面火墙。 奔驰而来的战马纷纷停了下来,站在火墙前,咴咴嘶鸣,根本不敢上前。 这批周军成功用火墙阻挡住西番人的骑兵冲锋,趁着对方阵型混乱之际,周军将士们竟然从火墙内反冲出来。 人们的头发、眉毛,被火焰燎掉,许多人甲胄内的戎装都在燃着火,可他们好像没有感觉似的。 在西番人眼中,就是从火墙里突然冲杀出来一大群火人。 这些火人,皆是手持陌刀,冲到西番骑兵近前,二话不说,持刀便刺。 陌刀长而锋利,其长度,和长矛差不多。 锋芒先是刺入战马脖颈,直接透体而过,然后去势不减,又深深插入马上骑兵的胸腹。 刹那间,人们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连成一片。 后面的西番骑兵见状,连忙催马冲上前来。 火人们面对骑兵,不退不让,卯足全力,抡刀劈砍。 咔嚓! 随着陌刀斩下,战马粗壮的脖颈应声而断,连人带马,一并翻滚倒地。 不等西番骑兵从地上爬起,仰面而来的陌刀,将其活生生劈成两截。 史书有云:舞巨刀(陌刀),一挥杀数人,前无坚对,如遇敌骑,人马俱碎! 这,便是陌刀的威力! 周军用火墙成功挡住骑兵的冲锋后,立刻与骑兵展开近身肉搏战。 交战当中,这些周军对上西番骑兵,真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后面观战的拉德普尔大惊失色。 他万万没想到,这支小股的周军,战力竟然这么强悍,而且他们使用的奇形武器,更是凶狠无比。 在冷兵器时代,陌刀绝对称得上是王者级的武器。 之所以无法普及,甚至逐渐没落,直至消亡,归根结底,还是对使用者的要求太高。 陌刀长一丈,重五十斤,普通人根本抡不起来,勉强抡几下,力气就耗得差不多了。 而两军对阵,又通常都是持久战,陌刀当然无法被大多数的兵卒所使用。 而眼下的这支周军,可不是普通兵卒,是由飞卫和铁卫组成的精锐之士。 他们本身就具备不俗的内力修为,用起陌刀,可谓是得心应手。 五十斤的陌刀,被他们挥舞起来,虎虎生风,一刀劈砍下去,别说敌人用普通武器格挡不住,即便是用盾牌格挡,人也得被砸趴到地上。 二千西番骑兵,在周军的反戈一击下,伤亡惨重。 只眨眼工夫,便有百余骑连人带马的倒在血泊当中。 拉德普尔看眼从山坡上退回来的战象,大手一挥,将战象群派上战场。 这支周军再凶狠,能凶狠得过战象吗? 他们的武器再厉害,能杀伤战马,可是能杀伤战象吗? 拉德普尔没时间与这支周军多做纠缠,直接放出大杀器,让战象击溃敌人。 三百多头战象,直奔那支周军而去,过来时,战象还纷纷用鼻子在地上卷起一块块大石头,将其甩向地面的火焰。 在石头不断的砸击下,地面的火焰渐渐熄灭,战象群直奔周军而来。 这支周军知道战象的厉害,根本不与之力敌,转身就跑。 跑出一段距离,来到一座山壁前,人们纷纷将陌刀背起,手脚并用的向上攀爬。 第477章 天降神兵 第477章天降神兵 见状,战象背上的西番军纷纷冷笑出声,周军这不是找死吗? 人们捻弓搭箭,对准正向山壁上攀爬的周军,狠狠射出箭矢。 在山壁上攀爬的周军不时有人中箭,亦有人从高高的山壁上摔落下来。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在疯狂的往上爬,好像山下有什么恐怖的妖魔在追他们似的。 西番军见状,则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些周人,真是蠢得可以。 如果他们与己方力战,即便不敌,或许也能杀死一两头战象。 可他们倒好,一个个只想爬到山顶逃命,这不都成己方的活靶子了吗? 周军不敢力敌,西番军自然也乐得轻松,不断射出箭矢,杀伤在山壁上攀爬的周军将士。 正在他们觉得此战即将宣告结束的时候,突然间,人们感觉地面在嗡嗡嗡的震颤。 与此同时,怀山深处还隐约有闷雷般的轰鸣声传来。 战象上的西番军兵卒,纷纷停止放箭,一个个莫名其妙地向怀山深处望去。 因为有成片的树林阻挡视线,即便他们身在高高的象背上,也完全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那犹如万马奔腾的闷雷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楚,地面的震颤感,也越来越剧烈。 人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可战象们已先敏锐地嗅到危险的临近。 一头头战象,烦躁的扭头,打算往回走。 战象背上的西番军,连忙拉扯缰绳,控制着战象,不让它们调头。 许多战象,忍不住开始在原地打起转来。 猛然间,只见前方出现一人的身影。 这个人,不是骑在战马上,而是骑在一头超大号的野牛身上。 那头大野牛,双目猩红,发了疯似的往前狂奔。 而在他背上的那人,整个身子都贴在上面,双手死死抓着野牛的两只犄角。 此情此景,让西番军兵卒都看傻了眼。 还有让他们更傻眼的呢! 很快,在一人一牛的后面,涌现出来更多的野牛。 一头、两头、三头…… 出现的野牛越来越多,渐渐的,已完全数不清楚个数。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无边无沿,估计就算没有上万头,可也差不多了。 西番军兵卒们一个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们见惯了万马奔腾的场景,还从来没见过万牛奔腾的场景。 而且,他们以前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牛。 趴在头牛背上的这位,正是李余。 眼瞅着头牛直直向一头大象撞过来,李余急忙用力搬动他的犄角,让头牛避开战象,从两头战象的中间奔驰而过。 头牛是在李余的操控下避开了大象,可跟着后面的牛群却是直冲冲地撞了上去。 嘭!嘭!嘭! 一时间,野牛撞击象腿的巨响声连成一片。 重达十吨以上的战象,也承受不住两吨多重的野牛连续撞击。 只见一头头战象,被撞得连续后退。 战象们不停地甩动象鼻。 强大的冲击力,让野牛都被他们的象鼻甩飞出去。 但如此一来,却越发激起野牛的野性。 这些在怀山境内横着膀子晃,从来没人敢招惹的野牛,什么时候被如此欺负过? 野牛群都红了眼睛,一个个低着头,将尖尖的犄角支向正前方,卯足力气,向战象撞去。 战象能扛住一下两下的撞击,但扛不住十下二十下的连续撞击。 只眨眼工夫,许多战象便被撞得跪到地上。 野牛不依不饶,尖尖的犄角,直接撞到大象身上。 战象身上的护甲,连同它们身上的厚皮,在野牛的蛮力之下,被犄角一下刺穿。 呜嗷呜嗷的哀鸣声,此起彼伏。 后面观战的拉德普尔都惊呆吓傻了,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三百多头战象,已经倒下近百头之多。 拉德普尔的脑袋嗡了一声,他连忙尖叫道:“撤退!把所有战象都召回来!” 来不及了! 移动缓慢的战象,根本跑不过发了疯的野牛。 许许多多倒下的战象,肚皮都被野牛的犄角挑开,里面的五脏六腑流淌满地。 现场的地面,血流成河。 而血腥味又进一步的刺激野牛,让它们也变得越加暴躁疯狂。 野牛攻击的目标不仅仅局限于这些胆敢侵入它们领地的‘巨型怪物’,而是攻击一切移动的目标。 许多西番兵从战象的背上跳下来,调头往本方阵营跑去。 可是野牛根本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人们的两条腿,也完全跑不过野牛的四条腿。 野牛追上逃走到的西番兵,牛角都将西番兵挑飞到空中。 人们发出啊的一声长长尖叫,从空中摔落在地,哪里还有爬起来的机会,野牛群直接从他们身上踩踏而过。 完了! 战象都完了! 三百多头战象,在野牛群的攻击之下,不是一头一头的倒地,而是一片一片的倒地。 战场上,战象的尸体、野牛的尸体,还有西番军的尸体,完全混在一起。 此时拉德普尔,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的结局了。 被委以重任的战象军团,就这么毁在自己的手里,本就看他不顺眼的萨勒曼,能轻易放过他吗? 可是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因为那些恐怖的野牛,正向他们这边冲过来。 拉德普尔连声吼道:“布阵!准备迎战!” 在他的指挥下,西番军快速列成战斗方阵,最外面的一排兵卒,齐刷刷支起重盾。 与此同时,一根根的长矛顺着盾牌之间的缝隙探出来。 打眼一瞧,西番军方阵就如同一只钢铁刺猬。 一面面钢铁盾牌,在阳光的映射下,闪闪放过,彷如镜面。 拉德普尔毕竟是战区军团长,反应极快。 他立刻大吼道:“晃牛眼!” 西番军兵卒先是一怔,紧接着,纷纷调动盾牌的角度,利用阳光的折射,照相对面的野牛。 强烈的阳光折射,让野牛十分不适应,原本直奔他们这边而来的野牛群,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见状,拉德普尔不由得暗暗松口气。 只是折损战象军团,他在萨勒曼面前,还有得解释,如果麾下的二十万大军也毁于一旦,那他真就彻底完了! 趴在头牛背上的李余,也同样被对面折射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 他低下头,对准头牛的脑袋嘭嘭嘭连锤了三拳,大吼道:“冲啊!给我继续往前冲!” 他的拳头砸在头牛的脑袋上,不疼不痒。 头牛根本不听他的指挥,非但没有再继续往前跑,反而还停了下来。 它举目向前看看,牛眼都被晃出了眼泪,它立刻扭头,看样子,是打算调头回去了。 第478章 野牛横扫 第478章野牛横扫 李余急了,他好不容易才把野牛群引到这里,与西番军已近在咫尺,这个时候不冲出去,岂不是浪费大好的机会? 他抬起手手掌,掌中立刻凝出一把冰刀,对着野牛的脑门,狠狠割了一下。 野牛浑身都覆盖着坚韧的牛皮,只有脑门这里的皮却出奇的薄。 随着冰刀划下,皮肉立刻被割破,野牛的脑门上也随之变成两条血口子。 脑门上又挨了一刀,野牛吃痛,暴跳如雷。 它知道,伤害自己的就是趴在自己背上的两脚兽。 它原地尥蹶子,上蹿下跳,想把李余甩下去。 可李余的身下早已凝出一层坚冰,把他自己和牛背冻到了一起。 任凭野牛如何蹦哒,如何跳跃,他就像粘在野牛身上似的,纹丝不动。 发了疯的野牛甩不掉李余,老牛的怒火自然而然地转移到别处。 而对面那些成群的两脚兽,也就成了它发泄的目标。 野牛脑袋向下一低,不管不顾地冲向西番军方阵。 即便盾牌折射的阳光刺得它睁不开眼睛,可野牛就是闷着头的往前直冲。 它是头牛,它带头一跑,以后的牛群全部跟随。 就听轰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大地震颤,尘土飞扬。 对面的西番军方阵,许多人站都站不稳,也不知道是因为地面的晃动,还是被迎面冲来的野牛群吓的。 李余骑着的头牛,率先撞上西番军的盾阵。 探出盾阵的长矛,狠狠扎在野牛身上。 长矛应声而断,反观野牛身上,只是牛皮上多了一条白印,连血都没见。 野牛的犄角结结实实地撞在盾牌上。 就听啊的一声惨叫,盾牌后面的西番兵,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摔进后方的人群里,砸到一片人。 这还只是一头野牛。 随着越来越多的野牛冲到近前,砰砰砰的撞击声此起彼伏,人们啊啊啊的惨叫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成群成片的西番军被撞飞出去,阵营也随之大乱。 西番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刻对野牛群展开反击。 人们或是放箭,或是用刀砍,用矛刺。 可是这些武器,对野牛的杀伤力极为有限,反而更激起野牛的怒火。 哪里人多,野牛就往哪里冲。 只要被奔跑的野牛怼上,不死也是重伤,如果不幸被野牛角刺中,连人带甲,一并刺穿。 就算是趴在地上装死,也无法逃过一劫。 野牛从人们的身上践踏过去,装死的很快就会变成一具残缺不全的真尸体。 连那么多的战象,都生生撞死的野牛群,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要命的是,西番军现在还在怀山的山坳里,空间狭窄,阵型根本铺展不开,人挨着人,人挤着人,现场混乱不堪。 前方的兵卒拼了命的往回跑,而后面的兵卒还在卯足力气往前挤。 一退一进,自己人与自己人相互碰撞,导致西番军的阵型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野牛群可不管这些,它们是发了疯的往人群里冲撞。 西番军兵卒终于支撑不住,人们纷纷调头往怀山外面跑。 可是又哪里能跑得出去? 此时,怀山狭长的山坳里,挤着二十万的大军,所有的人,都是寸步难行。 密密麻麻的人群,簇拥在一起,整个山坳,简直变成了一只巨型的沙丁鱼罐头。 野牛群还在不断的撞击人群,许多西番军根本没有直接接触到野牛,是被人群硬生生的挤压致死,或者踩踏致死。 身在怀山要塞的高屠、秦胜英等周军将士,把山下发生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谁都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吴王殿下,竟然能指挥得动怀山野牛群,借用野牛群的力量来攻击西番军。 高屠直看得两眼放光,由衷感叹道:“殿下真乃神人也!真乃天人也!” 如果野牛能听懂他的这番感叹,估计牛鼻子都能气歪了。 它们哪里是服从李余的指挥? 明明是这个两脚兽太狡诈! 他利用牛饲料做诱饵,厚着脸皮的接近头牛。 而后趁着头牛低头吃牛饲料的空挡,一下子跳到牛背上。 之后,他便像狗皮膏药似的贴在牛背上不下来了。 更不要脸的是,它还一个劲的拿刀子戳牛头,割牛耳。 头牛疼得苦不堪言,可又甩不掉李余,它还能怎么办? 就只能发了疯的往前跑啊! 头牛一跑,下面的牛弟牛妹们都只能跟着跑。 再然后,就是李余骑着头牛,带领着牛群出现在西番军面前的场景。 眼瞅着山下的西番军已经溃不成军,高屠兴奋地说道:“全体将士,准备随我出战!” 秦胜英刚要说话,高屠自己又连连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这个时候出战,就是去送死啊!” 不是死在西番人手里,而是会死在野牛群的牛角下、牛蹄子下。 野牛把西番军连撞带踩,造成死伤无数。 头牛累得气喘吁吁,牛鼻子哞哞直打鸣。 李余见它要偷懒不干活,他用冰刀在头牛的脑门上又割了一下。 这下到好,头牛的脑门上变成三条伤口,如果再来一笔,就能凑成个‘王’字了。 刚刚打算停歇下来的头牛,又再次暴躁起来,尥蹶子,上蹿下跳,一套程序做完,见依旧甩不下来背上的狗皮膏药,它的怒火只能再次发泄到前方的人群。 头牛带领着野牛群,又再一次向西番军人群发起冲击。 此时的西番军,被踩死踩伤者、撞死撞伤者,已经不计其数,山坳的地面,尸体业已不是叠一层,而是叠了好几层。 其实,因西番军自相碰撞、践踏所造成的死伤,甚至比野牛群造成的死伤还要多,甚至是多出一两倍。 二十万众的西番军,在野牛群的攻击下,全线溃败。 场面之惨烈,让人都不忍目睹。 最终,成功逃出怀山的西番军,只有可怜的三万来人。 差一点就全军覆没在怀山境内。 拉德普尔骑着马,带着一众残部,仓皇逃出怀山。 一口气跑出两里多远,见后面的野牛没有追杀上来,拉德普尔这才长松口气,他勒停战马,再清点己方将士的人数,他差点当场哭出来。 二十万人啊! 足足二十万众的大军,现在竟然只剩下三万来人。 放眼望去,一个个丢盔弃甲,甚至许多兵卒的手里连武器都没有。 其场面,又岂是一个惨字所能形容。 第479章 殿下威武 第479章殿下威武 怀山一战,周军大败西番军。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怀山野牛群大败西番军。 就这一仗打下来,杀死杀伤西番军十余万众,最最关键的一点是,西番军中战力最为强悍的战象军团,被毁于一旦。 当周军打扰怀山战场的时候,发现西番军的三百多头战象,当场便死了两百多头,剩下的一百多头,大多都是受伤严重,躺在地上,疼得直哼哼,根本站不起来。 李余也不愿意看到这些战象活受罪。 他命令周军将士们,把那些象腿被撞断,想站也站不起来的战象全部杀掉,最终,只剩下七头伤势较轻,还能站立和行走的战象。 李余让人把这七头战象全部牵回怀安城。 除了俘获七头残存的战象外,还在战场上找到百余头野牛的尸体。 这些野牛,大多都是被战象拍死、踩死的。 好在野牛的尸体保存的足够完整。 李余特意交代高屠和秦胜英,务必要把牛皮完整的剥下来,尽量不要破损。 怀山野牛不同于普通野牛,牛皮出奇的厚,又出奇的坚韧,制成皮甲,绝对称得上是极品装备。 高屠和秦胜英目光复杂地看着李余。 殿下啊,野牛刚刚帮我们打了一场大胜仗,你不想着如何回报这些野牛,还一心想着剥野牛皮? 李余揉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嘀咕道:“也不知道这些野牛怕不怕毒? 若是在饲料里下一些无色无味的剧毒,把它们都药死,就能得到许多张完整的野牛皮了!” “……” 高屠和秦胜英对视一眼,双双低下头,谁都没吱声。 损不损啊你! 一名偏将快步跑过来,来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殿下!高将军!秦将军!” “嗯!” 高屠扬扬头,问道:“何……何事?” 那名偏将说道:“殿下,我们在山坳里,找到万余名西番军的伤兵,要如何处置?” 高屠闻言,眼中寒芒顿现。 他向李余插手施礼,正色道:“殿殿下!这……这这些西……西番人,侵侵我周土,无无无恶不作,断断断不能留,当全全全部处处处死,才……才是!” 李余敲着额头,没有立刻说话。 沉思片刻,他说道:“还是,暂时关押在怀山要塞吧,这一万多西番军俘虏在我们手里,也是个不错的筹码!” 李余是现代人思想,他从来不喜欢杀戮,除非是迫不得已。 这次的怀山之战,西番军伤亡惨重,尸体叠叠罗罗,堆积如山,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造杀孽。 高屠皱着眉头说道:“殿殿下,臣臣臣……” 秦胜英接话道:“殿下,臣等在怀山要塞,一缺粮草,二缺药品,自给自足,尚且困难,哪里还有多余的粮草和药品,养活这些西番人,救治这些西番人?” 高屠重重地点下头,道:“正正正是!” 李余想了想,说道:“粮草嘛,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尽快让怀安城运送一批粮食过来!至于药品嘛……” 这还真挺难办的。 即便是怀安城内,现在药品业已成为管制品,大大小小的药铺,都已被郡府控制起来。 李余敲了敲额头,说道:“药品,我们就不提供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好!” “是!殿下!” 高屠和秦胜英双双插手施礼。 怀山之战的大获全胜,也传到了怀安城和安山要塞。 这个消息,无疑是给周军将士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西番军的战象军团,全军覆没,二十万的大军,也几乎全军覆没。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取得这么大的一场胜利,己方竟然没什么伤亡。 这场大胜,与怀山要塞关系不大,竟然是殿下带领着怀山野牛群打的。 梁丕听闻消息后,得意的不得了。 四处向人显摆,如果当初不是他拉着李余去猎牛,李余也不可能知道有怀山野牛的存在,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今日的这场大胜了。 看着得意忘形的蠢儿子,梁平狠狠训斥了他一番。 告诫梁丕,不要去和殿下,乃至皇家去抢功劳。 别说这次的大胜与你梁丕无关,即便有关,你也不能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还四处去展扬。 为人臣子,当谨言慎行,不与皇家争功。 梁丕对于老爹的告诫不以为然,他和李余是什么关系? 那是从小玩到大,撒尿活泥巴的关系,就因为这么点小事,李余能怪他? 才怪呢! 看蠢儿子一脸的不服气,不以为然,梁平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棍棒伺候。 当李余回到怀安城,便见到梁丕鼻青脸肿,脑袋上还缠着绷带的样子。 他问道:“凉皮,你这怎么搞的?” 他记得在上次的守城战中,梁丕也没受这么重的伤啊! “我爹打的!” 梁丕没好气地说道。 “你爹对你也真够狠的!对了,你是亲生的吗?” “滚蛋!” “哈哈哈——” 李余大笑。 他把手搭在梁丕的肩膀上,笑道:“凉皮,这次你立了大功!” 梁丕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问道:“我立什么功了?” 我一直在怀安城里待着呢! 这次西番军也没来攻城啊! 李余笑道:“上次你带我去猎杀野牛,让我知道怀山野牛的厉害,这次,我正是靠着怀山野牛打败了二十万的西番军,你说,你是不是立了大功?” 梁丕闻言,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起来,他一拍巴掌,兴奋地说道:“我就说我立功了,我爹还打我,说我是在抢你的功劳!多余,你跟我走,找我爹评理去!” “评什么理?” 随着话音,勋国公梁平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他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微臣参见殿下!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怀山之战,大败西番军,壮我大周国威,振我大周士气!” 跟着梁平一起过来的沈放、李格等人,也都齐齐插手施礼,异口同声道:“殿下威武!壮我国威!振我士气!” 李余向众人摆了摆手,搂着梁丕的肩膀,笑道:“此次获胜,非我一人之功,还有凉皮,呃,梁校尉,也是功不可没啊!” 梁丕得意着嘞,还特意看眼老爹。 梁平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过看到李余和梁丕勾结搭背,没个正形,梁平一时间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这个蠢儿子,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估计蠢儿子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和同样不着调的十七皇子,吴王李余,结为至交密友。 第480章 敌我反差 第480章敌我反差 李余抓机会的能力要远胜过其他人。 比如这次,梁丕只是让李余知道了有怀山野牛群的存在。 而李余却敏锐的意识到,己方完全可以利用怀山野牛群,打败西番军。 之所以会这样,不是李余比其他人更聪明,更机敏,他只能更具智慧。 李余的智慧,不同于这个时代,他的智慧,来自于中华数千年文明传承的积累。 打小他就听过许多的评书,比如《岳飞传》、《杨家将》等等,其中都有某某大破火牛阵,或者火牛阵大破某某的情节。 李余利用野牛群的灵感也就来源于此。 怀安城这边为取得的一场大胜欢天喜地,百姓们也对俘获的战象好奇不已。 等到战象被牵入城内,其场面当真是万人空巷,几乎全城的百姓都拥挤在道路两旁围观。 当这如肉山一般的庞然大物从面前走过去时,孩子惊怕的啼哭声,成年人们的惊叹声,在街道上响成一片。 其实也不怪人们如此好奇,即便是李余,他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大象。 以前他在动物园里见到的亚洲象,也就两三米多高,还不到五吨重。 而这些西番人的战象,身高足在四米开外,体重更是超过十吨。 一步走出去,地面都在微微震颤着。 李余走在战象的后面,看到百姓们震惊的样子,他面露笑容。 旁边的梁丕,小声问道:“多余,我们能不能上去坐坐?” 李余举目向象背上望望,上面的轿厢还在,只不过里面空无一人。 他向梁丕点点头。 得到李余的首肯,梁丕乐得嘴巴合不拢。 他拉着李余,快步跑到一头战象身侧,这里有从轿厢上垂落下来的绳子。 李余和梁丕一人抓着一根,噌噌几下便爬了上去,跳进轿厢之内。 站在高高的轿厢里,大半的怀安城都能尽收眼底。 梁丕兴奋得手舞足蹈。 周围的百姓以及周军将士们也都看到站于轿厢内的李余,不知是谁,最先带头高声喊叫道:“殿下威武!” 紧接着,现场爆发出山呼海叫般的喊声:“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现场的每一个人,无不是气血上涌,热血澎湃。 与欢天喜地的怀安城相比,西番军大营的气氛则是压抑得可怕。 中军帐。 居中而坐的萨勒曼,目光冰寒地看着站在下面,耷拉着脑袋的拉德普尔。 他的双手,一会握成拳头,一会又张开,来回反复了好几次。 此时,他生撕了拉德普尔的心都有。 如果拉德普尔只是导致战象军团的全军覆没,萨勒曼或许真能当即下令,处死拉德普尔。 可现在,拉德普尔不仅是让战象军团的全军覆没,还让己方二十万的大军,也几乎全军覆没。 那可是二十个军团啊! 他竟然就只给自己带回来三万来人。 一想到这,萨勒曼气得浑身都直哆嗦。 这个战损实在太大,过错也实在太大,不是直接杀掉拉德普尔能解决得了的。 纵然心里恨透了无能又没用的拉德普尔,萨勒曼现在也不能杀他。 否则,此战的全部过错,就得由他来背。 这口大锅,他背不动,也背不起。 中军帐里鸦雀无声,现场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似的,让人有呼吸困难,喘不上气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萨勒曼缓缓开口,问道:“拉德普尔,你现在还有何话要说?” 拉德普尔也是心知肚明,这次自己造成的损失,相当于把天捅了个窟窿。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向萨勒曼抚胸施礼,低声说道:“此战,都是……都是我的错……” 他话音未落,萨勒曼腾的一下站起身,抬手怒指着拉德普尔,厉声喝道:“当然都是你的错!就算你带的是二十万根木头,站着不动让周人砍杀,也不至于败得如此之快,死伤如此之大!” 拉德普尔的脑袋都快缩紧胸腔里,汗如雨下。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没想到,周人竟然如此狡诈,利用野牛来冲阵!那……那些野牛,身上的牛皮比象皮还坚韧,且力大无穷……” 萨勒曼懒得再听他的解释,他猛的一挥手臂,打断拉德普尔下面的话,冷声说道:“你的这些解释,还是留着去向皇帝陛下说吧!” 拉德普尔闻言,脸色瞬间的变得惨白。 如果背着这么大的过错回国,他必死无疑。 他呆愣片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满脸乞求地说道:“再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指挥官大人,请……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他只有在战场上立下足够大的功劳,弥补过错,或许才能得到皇帝宽恕的机会。 萨勒曼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 可你没抓住! 哪怕我派出一头猪做统帅,它也不会输得如此之惨! 萨勒曼不想再多看拉德普尔一眼,他怕自己忍不住,直接拔剑刺死他。 他扬头喝道:“来人!” 随着他的喊喝,从外面走进来两名金甲武士。 萨勒曼一指拉德普尔,沉声说道:“拉出去!明日,送回波利斯!” 波利斯正是西番帝国的都城。 拉德普尔的身子抖若筛糠,他急声叫道:“指挥官大人……” 两名金甲武士不给他说话求情的机会,把拉德普尔架起,拖着便往外走。 等他被武士带离中军帐,萨勒曼长长吐出口浊气,动作缓慢地坐回到椅子上。 可以说怀山之战,让西番军元气大伤。 此战不仅仅造成战象军团的全军覆没,十多万将士的减员,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对西番军的整体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远征作战,靠的是什么? 就是一鼓作气! 一旦士气泄掉,哪怕有再多的兵马,也会陷入到被动。 此次,萨勒曼统帅八十万大军,侵入周国,原本他对于此战是信心十足,可怀山之战过后,他的心头突然多了几分沉重。 他低头看看帅案上的一根根纸卷,猛然间,他把这些纸卷统统推到地上,沉声说道:“这么多的情报,竟没有一条是准确的!” 第481章 快速成长 第481章快速成长 萨勒曼通过秘密渠道,弄到许多周军的情报。 这支五十万的周军是由哪些兵马组成的,以及周军中的主要将领,他都了如指掌。 周军的主帅,吴王李余,根据他掌握的情报,那就是个不学无术又荒唐无度的纨绔子弟。 好色成性,豢养妓女。 在众多的皇子当中,他是最不成器的那一个。 李余下面的沈放、高屠等诸将,原本都是王府府军出身的小人物。 他们从来没有过统帅过京师军的经验,更没有指挥大军作战的经验。 充其量就是和一些部落的野人打过仗。 要说在周军当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将领就只有一个,周国的勋国公,扬武将军,梁平。 而传来的情报又说,梁平只是一介武夫,善于冲锋陷阵,并不擅长指挥大军作战, 纵观梁平一生的战绩,单骑救主的高光时刻,有!万军当中取敌上将首级的高光时刻,也有! 但要说他指挥过哪场大战役的胜利,还真就从未有过。 可就是这么一群虾兵蟹将,临时拼凑出来的周军,却在怀山,让己方死伤十多万的将士,究竟是自己收到的这些情报有误,还是拉德普尔实在无能到极点? 怀山之战的第二天,萨勒曼便率领着西番军,倾巢出动。 这次,他把西番军兵分三路。 一路布置在怀山附近,一路布置在安山附近。 这两路兵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阻止怀山要塞和安山要塞对怀安城的增援。 萨勒曼自己,亲帅主力大军,对怀安城展开猛攻。 第一天的攻城战就不好打,而这次的攻城战,越发难打。 要说将士们在哪里成长最快? 不是在军营里,而是在战场上。 即便是从未见过血的新兵蛋子,在经过一场生死大战后,也能迅速成长起来。 现在的周军就是这样。 西番军第一次进攻怀安城时,京师军将士们都是心惊胆寒. 战斗还没开始,他们已先被来势汹汹的西番军吓破了胆,先入为主的认为,此战己方打不赢。 所以在面对西番军凌厉又凶狠的攻势时,他们是真的扛不住。 当时也全靠边军将士们的浴血奋战,才勉强稳定住了局面。 而现在,京师军将士们早已和刚开战时不一样了。 他们业已具备大战的经验,并且经历过生死考验。 更关健的是,怀山之战的大胜,不仅让他们对西番军的畏惧感大减,反而每个人的心里还都生出一股子冲动,抓住眼下机会,杀敌立功的冲动。 此战刚一开始,怀安城内的周军就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 面对城外铺天盖地而来的西番军,周军将士们沉着应战,各司其职。 该放箭的放箭,该投掷滚木礌石的投掷滚木礌石。 西番军的攻势,犹如潮水一般,一拨接着一拨,而周军的抵御也极为的凶悍顽强,将西番军的攻势一拨接着一拨的打退回去。 双方的激战,从早上开始,一直持续到天色大黑。 怀安城下的尸体,叠叠罗罗,已经垒起好高。 就连护城河里都飘满了浮尸,河水业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眼瞅着鏖战一天,毫无建树,反而己方将士们都是身心俱疲,无奈之下,萨勒曼只能下令撤军。 第二天,西番军依旧对怀安城展开疯狂进攻。 可今天周军将士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甚至比前一天更强。 作为进攻的一方,能明显感受到守城的周军将士正在快速成长,甚至是蜕变。 由一群乌合之众,蜕变成精锐之师。 在萨勒曼的指挥下,西番军对怀安城连续强攻三天。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进攻方想出了各种各样的进攻手段,防守方也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御敌方式。 双方将士,乃至双方主帅,都在斗智斗勇,战斗也打得不可开交。 三天过后,怀安城依旧牢牢掌控在周军手里,反倒是西番军,损兵折将,伤亡甚大。 这个时候,萨勒曼做出个出人预料的举动。 大营前移。 原本,西番军大营距离怀安城在五里外开,前移后,西番军大营距离怀安城,已不足两里。 这么近的距离,站在城头上,就能把西番军的前营看清楚个大概。 把大营迁移到怀安城的近处后,西番军虽然还是每日都会来攻城,但攻势已远没有前三天那么猛烈,大多时候,都是在佯攻袭扰。 对于西番军的反常表现,怀安城内的李余等人也都在讨论。 李余和麾下众将站在城门楼里。 看着城外与怀安城近在咫尺的西番军大营,梁平禁不住连连摇头,说道:“双方的距离这么近,西番军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我们在城门楼里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城门楼的高度要远远高于西番军营墙的高度。 李余手扶着箭垛,望着场外的大营,眉头紧锁,目光闪烁不定。 他也在琢磨,西番军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梁平对李余正色说道:“殿下,西番军迁营所为,有违战法,微臣担心,其中……恐怕暗藏诡计!” 李余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一时间还想不到西番军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城外的西番军没有一日是消停的,佯攻袭扰不断,但就是不再大举攻城。 这日,李余正在城门楼上观察西番军大营的动静,一名兵卒快步跑了过来,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秦河行来一艘船,船上之人,自称是宛国人!” 宛国人? 李余一怔,沉吟片刻,说道:“把他们带过来见我!” “是!殿下!” 怀安城的南面就是秦河。 目前,怀安城与外界的联系,主要就靠秦河。 朝廷运来的粮草、物资等补给,走的也是秦河水路。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一群穿着周国服饰的西域人,被十数名军兵带上城门楼。 这些西域人,有人有女,有老有幼。 众人当中,李余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宛国的阿曼妮公主。 此时的阿曼妮,早已没有了当初那一身的公主华服,反而穿着一件粗糙的男子衣服,因为衣服略大的关系,并不合身,让她看起来既别扭又滑稽。 还没等李余开口,人群当中走出一名中年西域人。 他向李余抚胸施礼,说道:“莎尔普见过周国吴王殿下!” 第482章 逃出生天 第482章逃出生天 莎尔普? 李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宛国国王莎尔普? 他问道:“你是宛国国王?” “正是!” 没想到宛国国王还会说周语,而且还说得如此之流利。 李余一脸的难以置信。 莎尔普将身上的行囊放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 他打给盒盖,里面装着的是一枚印玺。 “我有宛国国玺为证,请吴王殿下过目!” 李余把盒子里的印玺拿出来,低头细看。 这枚印玺为金制,沉甸甸的。 底座正正方方,上面雕刻一只惟妙惟肖的骆驼。 翻过来看,印玺的底部刻着六个字:宛国国王之印。 李余看罢,转手交给梁平过目。 梁平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向李余点点头,低声说道:“殿下,此为驼纽金印,的确是由先皇令人打造,后又赏赐给诸国!” 周国下面有很多的藩属国,宛国只是其中之一。 当年李惠令人打造数枚驼纽金印,赐给各诸侯国。 也只有得到了周国皇帝赏赐的金印,才能证明其国王的王位有得到中央帝国的认可,他们的身份、地位也才是合法的。 来人有周国赏赐的金印为证,而且还有宛国公主阿曼妮伴随,说明此人的身份不假,确实是宛国国王没错。 李余将金印放进盒子里,递还给莎尔普。 莎尔普连忙双手接过,十分宝贝地将盒子又装进自己的行囊中。 李余抱拳拱手,含笑说道:“不知是宛国国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国王莫要见怪!” 莎尔普连忙抚胸还礼,声音颤抖地说道:“本王今日能得见吴王殿下,三生有幸,实乃三生有幸啊!” 说着话,莎尔普鼻子一酸,眼泪禁不住簌簌流了下来。 自都城沦陷以来,他的日子可过的可太苦了。 宛国都城被西番军攻陷,他带着家人九死一生的逃出都城,之后,便开始了颠沛流离的逃往生涯。 莎尔普一大家子人,东躲西藏,躲避西番军的追捕。 他们是从宛国一路逃亡进周国。 进入周国的秦州,他们也未能太平,因为这里也被西番军攻陷。 莎尔普带着家人,先是穿过汤古郡,之后又先后穿过新口郡、中元郡、东古郡,最终才总算来到怀安郡。 这一路上,他们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的死里逃生,很多次,他们都是藏身在西番军的眼皮底子才侥幸逃过一劫。 最令莎尔普伤心欲绝的是,他最年幼,尚在襁褓中的幼子,还在逃亡途中,被活活的憋死了。 一想到这,莎尔普便心如刀绞,泣不成声。 只看他们这一家子人的落魄模样,消瘦憔悴的面容,李余也能猜到他们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他让金乌去取些水果、茶点等食物过来。 金乌动作飞快,噔噔噔的跑出城门楼,时间不长,又噔噔噔的跑了回来,跟着他的飞卫,每个人都抱着好多的水果、点心,还有好几壶茶水。 看到这些食物,莎尔普年幼的孩子们都忍不住一个劲的吞咽口水,小心翼翼地伸出又脏又瘦的小手,想去拿。 莎尔普业已停止哭泣,沉声喝止住几个小娃娃。 他满脸歉意地向李余躬了躬身,面红耳赤道:“犬子、犬女年幼无知,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附属国的国王,在周国这里,身份相当于藩王,与李余的爵位持平。 但李余这个藩王,可是亲儿子,宛国国王虽然位比藩王,但终究还是臣子。 对于莎尔普的谨小慎微,李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起一个装满点心的托盘,将里面的点心逐一塞进几个孩子的手里。 他含笑说道:“吃吧!不必拘谨!” 看得出来,莎尔普的孩子都有受过严苛的礼仪教育,即便饿得两眼昏花,但还是彬彬有礼地双手接过点心,而后也没有着急去吃,先向李余躬身施礼,表达谢意。 李余换了个托盘,将里面的点心拿到阿曼妮面前,含笑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阿曼妮公主好像很喜欢吃桂花糕。” 以前阿曼妮去过李余的吴王府,与他有过短暂的接触。 他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让阿曼妮大受感动,心头一暖,人也哭了起来。 身为公主,打小便锦衣玉食,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 来日来,她们一家人都过着老鼠般的生活,现在见到李余,还被李余如此礼遇,她自然是悲喜交加。 金乌带过来的水果、点心数量不少,可在莎尔普一家子的风卷残云之下,很快便吃了个精光。 李余嘴角抽了抽,对莎尔普正色道:“国王陛下,今晚我于郡府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谢殿下厚恩!谢殿下厚恩啊!” 莎尔普激动得连连抚胸施礼。 李余沉吟片刻,又道:“眼下,怀安城也并不安全,我会尽快安排人手,将国王陛下,以及家眷,都送往都城!” 还没等莎尔普说话,阿曼妮正色道:“殿下,我们不走!” “嗯?” 李余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不走? 留在怀安城做什么? 他们又能做什么? 阿曼妮说道:“我们要留下来,助殿下一臂之力,打败西番贼军,光复宛国,光复都城!” 她的这番话,让在场的周人都对这位娇滴滴的宛国公主为之侧目。 即便是莎尔普,也是老脸一红,暗道一声惭愧。 原本他还真打算去往周国的都城避难,只坐等着周国帮他光复国家即可。 现在来看,他还不如自己的女儿有胆识、有气魄、有雄心壮志呢! 莎尔普连忙说道:“阿曼妮说得对!殿下,我们不能走!我们得留下来,与殿下并肩作战,共御强敌!” 李余乐了,倘若你们有抵御西番军的能耐,宛国的都城,乃至整个宛国,又何至于沦陷的如此之快? 何至于让周国这边都措手不及? 他正要开口拒绝,便看到一旁的沈放向自己暗使眼色。 李余心思转了转,随即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对莎尔普说到:“连日奔波,国王陛下想必也是疲惫不堪,这样,我先安排住处,国王陛下暂做休息,等到晚上,我们再一醉方休!” 莎尔普感激地连连点头,向李余抚胸施礼。 阿曼妮不想走,难得见到李余这位‘故人’,她还想多说会话呢,不过在莎尔普的一再催促下,她最终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父亲离开。 第483章 胆小懦弱 第483章胆小懦弱 等金乌把莎尔普一家领走后,李余随手拿起一块点心,边吃边问道:“沈将军,刚才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正是!” 沈放说道:“殿下,要想打败西番军,只靠我军将士在正面战场作战,恐怕实力还不够!倘若能切断西番军的后勤补给,我方便足以让西番军不战自败!” 李余点点头,表示沈放说得没错。 他继续道:“要想切断西番军的后勤补给,就得派人潜入宛国,联合当地的宛国军民,可是,宛国人会听我们这些周人的指挥吗?” 说到这里,沈放摇摇头。 “倘若有宛国的王族随行,那么,便可用王族的号召力,召集大批的宛国民众,为我方所用!” 李余听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沈放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说道:“宛国国王的身体状况,你也看到了,喝口茶水都能呛半天,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很难再潜回宛国吧?” “有王子亦可!” “嗯!” 李余揉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嘀咕道:“只是,也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 沈放幽幽说道:“殿下,我们现在是在帮他们复国,倘若他们连这点力都不想出的话,宛国的王位,换人来坐也未尝不可!” 李余眼眸一闪,紧接着,他含笑说道:“言之有理!” 当晚,李余在郡府设宴,款待莎尔普一家。 现在,莎尔普一家人的行头已经焕然一新。 全家老小,也都有做过精心的洗漱和打扮。 虽说看上去还是有些消瘦,但和刚见面时的落魄惨状相比,已经好上许多。 看着莎尔普等人,李余也是心情复杂。 当初为了救宛国,老爹把命都搭上了。 结果,老爹拼死保下的宛国,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又被西番人攻占。 连宛国王族一家,也逃到周国这边。 当初,老爹救下宛国的意义何在? 真是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啊! 在宴会上,李余并没有和莎尔普谈论政事,只是推杯换盏。 等到宴会结束,与会的州府官员、郡府官员都走得差不多了,李余这才切入正题。 他对莎尔普说道:“国王陛下!” 莎尔普连忙向李余欠了欠身,说道:“吴王殿下!” “我方将士,在对阵西番军时,虽取得几场胜利,但城外的西番军,仍有六十余万,怀安城,乃至怀安郡、秦州,亦是岌岌可危!” 莎尔普连连点头。 李余继续道:“倘若双方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对我国国力的消耗甚大,也非长久之计!” 莎尔普再次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我打算派出一支兵马,潜入宛国,于宛国境内,切断西番军的补给,只是,要想做成这件事,光靠我们周人,还远远不够啊。” 说到这里,李余停顿住,转头含笑看向莎尔普。 莎尔普身子一震,吴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想让自己跟着这支兵马,一同潜伏回宛国吧? 他就是从宛国九死一生逃出来的,现在让他重回宛国,不是让他回去送死吗? 莎尔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身子也抖动个不停,结结巴巴地说道:“吴吴王殿……殿下,这这这……” 你在这儿跟我学高屠呢? 看莎尔普吓得面无血色,李余暗暗摇头。 这个宛国国王,与自己过世的老爹相比,无论是胆识、气魄还是能力,差得何止是十万八千里? 在莎尔普支支吾吾,心思急转,琢磨要如何拒绝李余的时候,一旁的阿曼妮突然开口说道:“殿下,我愿跟随周军,潜回宛国,助周军将士一臂之力!” 谁都没想到,这位宛国公主能主动请缨。 她话音刚落,莎尔普的长子,阿姆罗抚胸施礼,说道:“父王,儿臣愿随周军将士,潜回宛国!” 李余向阿姆罗看过去。 阿姆罗二十三、四岁,是宛国的大王子,也是宛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他和阿曼妮是同父同母,兄妹二人的相貌有几分相似,都是皮肤白皙,五官深刻,相貌俊美。 李余对阿姆罗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只是觉得这个宛国大王子,相貌英俊,器宇不凡。 现在来看,阿姆罗可比他的父亲莎尔普强上许多,至少在胆识这一点上,要远胜莎尔普。 听闻阿姆罗和阿曼妮都想随周军潜回宛国,莎尔普暗暗咧嘴,喃喃说道:“容我再三思!” 阿曼妮看向李余,问道:“殿下,不知这支周军将士,是由哪位将军率领?” 李余没有多做考虑,直截了当地说道:“我!” 听闻这话,沈放诸将皆吓了一跳。 人们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李余。 这话殿下怎么能乱说呢? 殿下虽不是大周天子,可也是大周的亲王,倘若出尔反尔,岂不被宛国人笑话,也有损国格啊! 阿曼妮听了李余的话,则是双目大亮,她兴匆匆地问道:“殿下愿不愿意带上我一同去往宛国?” 李余见这位西域姑娘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小脸上既有兴奋,又有期待,他忍不住提醒道:“阿曼妮公主,你可知道,此次去往宛国,并非游山玩水,可是要和西番人搏命!” 阿曼妮正色道:“我不怕!身为宛国公主,我理应保护自己的国家,守护自己的臣民!” 李余禁不住暗暗挑起大拇指,给阿曼妮点个赞。 他还特意看看莎尔普。 你这个宛国国王,还不如自己的女儿呢! 沈放清了清喉咙,向李余躬身说道:“殿下,事关重大,先容国王陛下考虑考虑吧!” 他这话正说进莎尔普的心坎里。 后者连忙点头应是,对李余欠身说道:“吴王殿下,请容本王再细细考虑一二!” 李余对莎尔普说道:“战事紧急,我希望,国王陛下也不要考虑的太久!” “是是是!本王知道!本王知道!” 很快,莎尔普便带上自己的家眷,向李余告辞离去。 他们前脚刚走,沈放便站起身形,走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殿下万万不可亲自涉险!” 派人潜入宛国,为了躲避西番人的耳目,他们根本不可能派出太多的兵马。 倘若李余亲自前往,一旦被西番人发现,身在宛国境内,那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第484章 不祥预兆 第484章不祥预兆 李余对沈放一笑,说道:“再没有谁能比我更合适了!” 他们要利用宛国王族的声望,在宛国境内组建起一支抵抗力量。 如果己方只派一名普通的将官前去,那么,等到了宛国,双方究竟是谁听谁的? 一名普通将官,又如何向宛国王族发号施令? 倘若己方不能成为这支抵抗力量的主导,劳心劳力的成立它又有何用? 所以,李余要亲自前往宛国,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并非心血来潮。 李余解释完他必须亲自去往宛国的原因,在场众人都沉默未语。 虽然殿下说得有道理,但毕竟太过危险,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 李余拍了拍巴掌,说道:“好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也不必再劝我!何况,即便真遇到危险,我跑还是能跑得掉的嘛!” 众人面面相觑,依旧谁都没有说话。 翌日,沈放派出大批的军兵,去往到秦河沿岸收缴船只。 莎尔普一家人是乘坐船只来的怀安城,这也给沈放提了个醒。 倘若秦河沿岸的大小船只都被西番军抢走,他们利用这些船只,偷袭己方的背后,岂不是大事不妙。 在沈放的命令下,京师军开始大范围收缴秦河沿岸的船只,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直接放火烧掉。 另外,秦河北岸的造船厂也一律销毁,总之,就是不能留给西番人。 晚间,李余正在熟睡。 忽然,他听闻外面一阵大乱。 人们的嘶吼声接连不断:“西番军攻入城内了!西番军杀进来了!” 李余闻言,大吃一惊。 他想从床上立刻坐起身,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身上仿佛压了一座大山似的,任凭他如何用力,就是坐不起来。 此情此景,让李余大急。 而就在这时,就听咣当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紧接着,数名手持弯刀的西番军冲入屋内。 这些西番军,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大步流星地直奔床铺而来。 看到躺在床铺上动弹不得的李余,西番军兵卒一个个皆咧开嘴巴,露出森白的牙齿。 他们齐齐举起弯刀,对准李余,一同劈砍下去。 “啊——” 李余惊叫一声,猛的从梦魇中惊醒过来。 他坐在床铺上,下意识地向四周环视一圈,房间里空空如也,哪里有西番军的身影? 侧耳倾听,屋外万籁俱寂,又哪里有西番军攻入城内的打杀声。 呼! 原来是做了一场噩梦! 李余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附着在他手掌上的冰刃,也随之慢慢消散。 哒哒哒! 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殿下? 殿下?” “进来!” 房门打开,金乌从外面走入。 看到坐在床铺上,满头汗珠子的李余,他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来,拿起手巾,递给李余,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可是身体不适?” 李余接过手巾,擦了擦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子,摇头说道:“没有!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听闻李余只是做了噩梦,金乌长松口气,低声说道:“哎呀,殿下可要吓死奴婢了!” 李余身子一飘,从床上下来,他光着脚,走到房门前,举目望向门外,问道:“今晚,西番军可有异动?” 金乌气恼地说道:“还和以前一样,时不时的佯攻袭扰,就是让守城的将士们不得安宁!” 李余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金乌连忙把他的鞋子拿过来,说道:“殿下快穿好鞋子,地上太凉了!” 李余把鞋子穿好,感觉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轻叹口气,说道:“金乌,陪我出去走走!” “是!殿下!” 金乌应了一声,伺候李余穿上衣服,而后,跟着李余走了出去。 李余的住处位于郡府附近,一座大宅子。 他二人走出宅子的大门,在门口站岗放哨的飞卫和铁卫们,齐齐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李余点下头,说道:“我出去逛逛!” “殿下,现在太晚了吧?” 一名飞卫队长小心翼翼地说道。 金乌一瞪眼,目光凌厉地看向他。 那名飞卫队长吓得一缩脖,立刻躬着身子退后,再不敢多言。 李余带着金乌,直奔北城而去。 刚接近北城城墙,便能听到城外时不时传来的呜呜嗷嗷的怪叫声。 李余心里很清楚,西番人用的是疲敌战术。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们轮班派出小股兵马,不间断的对怀安城进行袭扰佯攻,让城内的守军将士们不得安宁,也无法休息。 如果城内的守军数量较少,这招还能很管用。 问题是,怀安城内的京师军,足有三十多万。 西番军可以做到轮班倒,守军方面,也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所以,纵然西番军的袭扰再疯狂,对守军方面也影响甚微。 李余来到城墙近前,下面负责执夜勤的军兵们,纷纷插手施礼,齐声说道:“殿下!” “嗯!” 李余向众人点点头,背着手,顺着台阶,漫步走上城头。 城头上的守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怀安城的北城墙,守得密不透风。 李余所过之处,周围的军兵们无不是插手施礼。 跟着李余在城头上走了好一会,金乌说道:“殿下,我方城防,如同铁桶一般,即便西番军再怎么狡猾多端,他们也找不到我方的漏洞!” 李余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总觉得西番军把大营迁移,距离怀安城这么近,肯定是有他们的目的,可西番军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还有自己做的噩梦…… 西番军真的能突然攻入城内吗? 李余一边琢磨着,一边走下城墙。 到了城墙下,他突然停下脚步。 跟在后面的金乌,差点撞到他身上。 金乌一脸的不解,问道:“殿下?” 李余站在原地,眼眸闪烁不定。 过了半晌,他猛的眯了眯眼睛,向四周扫视一遍,对附近的军兵们招了招手。 呼啦一声,城墙下面数百名京师军兵卒齐齐涌上前来,插手施礼,齐声道:“殿下!” 李余看向一名带头的校尉,说道:“你跟我来!” 说着话,他走到城墙的墙根底下,用脚尖在地上点了点,道:“这里!” 而后,他顺着墙根,向前走出七、八米远,又用脚尖在地上点了下,道:“这里!” 李余每走七、八米,便用脚尖在地上点一下,反复了五、六次,他停下脚步,回头对跟过来的校尉说道:“把我刚才点过的地方,统统挖出坑来!” 第485章 灵光乍现 第485章灵光乍现 那名校尉一脸的不解,不明白殿下要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何目的。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这是?” 李余继续道:“把坑挖好后,将水缸埋进去,不要添水,也不要填土,派人守着,一天十二个时辰,要时时刻刻有人在旁听动静!” 在城墙的墙根底下挖坑,把水缸埋进去,然后听里面的动静? 水缸里面又能有什么动静? 校尉完全没明白李余的意图,还要开口询问,金乌不耐烦地呵斥道:“殿下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哪来的那些废话?” “是!微臣遵命!” 校尉不敢再多言,连忙插手领命。 李余手指着城墙,说道:“每隔个五、六步,你们就挖坑埋水缸,并派专人守着,不得有遗漏之处!” “是!殿下!” 李余交代了一番,而后这才回往自己的住处。 路上,金乌好奇地问道:“殿下,为何要在地上挖坑埋缸?” 别看他刚才一本正经地训斥校尉,其实他也不明白李余的意图,同样是满心的好奇。 李余说道:“我担心,西番军会在大营里偷偷挖掘通往城内的密道!” 而西番军现在的佯攻袭扰,很可能就是对他们暗挖密道的掩护! 李余实在想不出来西番军前移营地的目的,而内心又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刚才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挖地道的问题。 他依稀记得,在国外的某场战争中,进攻的一方就是靠着挖地道,在城墙底下埋了大量的火药,从而炸塌城墙。 而在国内,也有过不少进攻方久攻不下,最终靠着挖地道,悄悄潜入城内的战例。 古今中外,有这么多进攻方靠着挖地道而出奇制胜的战例,难道,眼下的西番军就不会这么干吗?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李余才让军兵们在城墙的墙根底下,埋下水缸,并派专人听动静。 只要西番军真的有挖地道,那么,一口口埋在地下的水缸,也就成了一个个的扩音器,可以提前预警,让己方做好准备。 李余回到自己的住处,这回他只在床铺上坐了一会,倦意便袭来,他向后一倒,随即呼呼大睡起来。 翌日早上。 沈放诸将来到北城城墙时,便看到城墙的下面,每隔个五六步,便埋下一口水缸。 而且每个水缸旁边都有一名兵卒趴地地上,侧着耳朵倾听。 众人都是一脸的不解,沈放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接到李余命令的那名校尉,连忙跑上前来,向众人插手施礼,说道:“勋国公、诸位将军,这些都是殿下安排的!” 殿下安排的? 埋下这么多的水缸有何用? 接雨水? 背靠秦河的怀安城,最不缺的就是水啊! 梁平背着手,眉头紧锁地说道:“简直是胡闹!” 沈放走到一口水缸前,他直接趴到地上,侧耳倾听。 过了片刻,他脑中灵光一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了然地笑了笑,对梁平说道:“勋国公这次可是误会了殿下,殿下并非在胡闹!” 梁平一脸的不解,问道:“这些水缸有何用处?” “可预防敌军,偷挖地道进城!” 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同是一变。 人们一同围拢到水缸的四周,定睛细看。 一名将官小声狐疑道:“这些水缸,能防住敌军挖地道?” 沈放摇摇头,说道:“防不住!但却可提前预警!” 西番军如果在城下挖地道,只要挖得足够深,地面上的人是很难听得到。 但埋下这些水缸之后就不一样了,地下的动静,能被水缸放大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哪怕西番军把地道挖得再深,己方也能第一时间有所察觉。 众人呆愣片刻,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诸将忍不住纷纷感叹道:“还是殿下机敏,聪慧过人啊!” 梁平也是满心的惊讶。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位十七皇子李余吗?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聪慧,又如此的见多识广,连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李余早上起床后,一如既往地舞了几遍破魔刀法。 他正练刀的时候,金乌走了过来。 李余一笑,对着金乌,唰唰唰地连砍数刀。 金乌先是快速退让,而后,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把陌刀,与李余战到一处。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叮叮当当的铁器碰撞声也是持续不断。 金乌在给李余练手的时候,也经常要用出五成以上的功力,不然的话,一是抵挡不住,二是李余会不高兴。 两人打了几十个回合,出了一身的透汗,李余收刀,他接过金乌递过来的手巾,边擦汗边问道:“什么事?” 金乌连忙把陌刀插回到武器架子上,对李余插手说道:“殿下,阿姆罗王子、阿曼妮公主求见!” 李余眨了眨眼睛,大致猜出了他二人的来意。 他说道:“让他俩去大堂等我。” “是!殿下!” 金乌快步而去。 李余则回房间洗漱一番,穿戴整齐后,去大堂面见阿姆罗和阿曼妮。 见面后,阿姆罗和阿曼妮一同向李余施礼,说道:“吴王殿下!” 李余向他二人摆摆手,示意两人免礼,他笑问道:“两位一大早的便来找我,有何贵干?” “我愿随殿下同往宛国!” 阿姆罗率先开口。 阿曼妮紧接着说道:“还有我!” 李余笑看他二人,问道:“两位的父王可有同意此事?”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李余见状,无奈地摇摇头。 他就知道,莎尔普不会轻易同意这件事,这位老国王,也舍不得拿自己爱子、爱女的性命去冒险。 李余正色道:“你二人要随我去宛国,就必须得争得莎尔普国王的同意!如果莎尔普国王不点头应允,我也没办法!” “殿下……” “好了!不必再说!” 他话音未落,一名影卫突然出现在房门口,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李余转头看过去。 只见影卫从头到脚都裹在一件黑袍当中,宽大的袍子也遮挡住他的大半边脸颊。 旁人完全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也看不清楚他里面穿着什么衣服。 可以说,只要影卫把外面的黑袍一脱,混进人群里,即便是李余,也根本分辨不出来他们到底是谁。 第486章 见多识广 第486章见多识广 李余向影卫点点头,道:“何事?” “这……” 影卫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余光扫了扫屋内的阿姆罗和阿曼妮兄妹。 李余道:“但说无妨。” 影卫不再犹豫,躬身说道:“殿下,西番军现在正在四处抓捕老鼠!” 李余眨了眨眼睛,狐疑道:“抓老鼠?” 阿姆罗和阿曼妮兄妹俩也是一脸的莫名。 突然,阿姆罗眼睛一亮,兴奋道:“殿下,定是西番军营中粮草不足,他们现在饿到要吃老鼠了!” 阿曼妮也是两眼放光地看着李余,难掩喜色道:“我听说殿下在被占区实施坚壁清野的策略,西番军找不到粮食,补给又运送不足,为了养活数十万的大军,他们就只能去抓老鼠吃了!” 李余沉吟片刻,没有理会阿姆罗和阿曼妮的分析,他看向报信的影卫,问道:“西番军抓了多少老鼠?” “很多!光是在开阳城内外,他们就捕捉到十多车的老鼠!” 影卫正色说道:“此外,西番军还派出兵马,去了其他被他们占领的郡县!” 李余揉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可不像阿姆罗和阿曼妮那么乐观,觉得是西番军粮草告急,要靠捕捉老鼠充饥。 己方并没有得到西番军补给遇袭的消息,而且他们不久前,在怀山折损了战象军团,以及接近二十万的大军,西番军现在的粮草应该很充裕才对。 那么,他们又为何要大规模的捕捉老鼠呢? 李余深吸口气,对金乌说道:“走!我们去北城!” 阿姆罗和阿曼妮对视一眼,也跟着李余去往北城。 上到北城的城门楼,里面的诸将齐齐向李余插手施礼,异口同声道:“殿下!” 李余向众人摆下手,他问道:“今天西番军有什么动静……” 话音未落,他已先看到怀安城的北面垒砌起一座巨大的高台。 西番军大营已经距离怀安城很近了,而这座西番人新建起来的高台,距离怀安城更近。 两者之间,充其量也就两百多步远,当真可用近在咫尺来形容。 相距如此之近,架在城墙上的抛石机、床弩,几乎都能直接攻击到高台的台脚下。 这座高台,整体呈长条状,长度足有百米开外,宽度有四、五米的样子,高度亦有三米左右。 李余看罢,皱着眉头问道:“西番人在城外建造一座这么大的台子,为何不向我禀报?” 梁平对李余说道:“殿下,臣等以为,这只是西番人建造的第二座祭台!” 因为以前有过一次先例,所以这一次,周军将士们都没把西番人建造高台的事放在心上。 李余望着城外的这座巨台,目光闪烁不定。 沈放走上前来,问道:“殿下以为,有何不妥?” 李余手指着城外的巨台,问道:“倘若这座高台,并没有建完,接下来,西番人还要对其继续加高呢?” “哦?” “一直加高到与怀安城城墙的高度一样!甚至,比怀安城城墙还高,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沈放眉头紧锁。 梁平正色说道:“殿下多虑了!这座土台又不能长脚走路,即便建得再高,对我方也没有任何的威胁……” 他话音未落,李余看向梁平,意味深长道:“勋国公,届时,西番人把他们的抛石机都运上高台,难道,这对我方还没有威胁吗?” 要知道西番军的抛石机,体积可比周军这边的抛石机大上许多,威力也强上许多,自然,射程也要更远一些。 只不过双方的抛石机,一方是架在城墙上,一方是架在城墙外。 周军抛石机因为有高度上的优势,所以它的射程与西番军抛石机相差无几,甚至还要更远一些。 倘若真像李余说的那样,西番军把这座土台建造的比怀安城城墙还高,再把他们的抛石机推到上面,到那时,局面可就不一样了。 西番军的抛石机,能轻而易举的砸到己方,而己方的抛石机,则无论如何也打击不到对方。 听完李余的分析,在场诸将无不倒吸口凉气。 梁平喃喃说道:“西番人,能建造起那么高的高台吗?” 李余正色道:“勋国公不要小看西番人,他们不仅能建造这么高的高台,而且,花费的时间绝对不会太久!” 在场诸将的心头都变得沉重起来。 西番人的建造能力,他们都是有亲眼目睹。 一夜之间,西番军大营前就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座高耸的祭坛。 它的出现,简直如同神迹一般。 西番人的工程能力、建筑能力,比周人还要更胜一筹呢。 李余双手按着箭垛,望着城外还只有三米多高的巨台,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突然之间,他似乎明白西番人为何要四处捕捉老鼠了! 同时代的其他人,或许不会明白西番人的意图,但熟悉中外历史,而且对古战争还十分感兴趣的李余,并不难看出西番人的毒计。 他幽幽说道:“倘若西番人只是向城内投掷石头,杀伤力终究有限,我们要防,也并不难,可是,他们投掷的若不是石头呢?” 梁平下意识地问道:“不是石头? 那会是什么?” “老鼠!” “老鼠?” 梁平差点笑出来,问道:“殿下以为,西番人会向城内投掷老鼠,好让老鼠吃光城内的粮食?” 哪怕西番人投掷几万几十万只老鼠,己方也有办法全部消灭,即便城内的粮食真被老鼠啃光了,朝廷还是可以运粮过来的嘛! 李余意味深长道:“老鼠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啃食粮食那么简单,它们还能散播瘟疫!” “瘟疫?” 那是什么? 诸将都没听懂。 李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个时代,还没有瘟疫这个说法。 他说道:“就是疫病!” 众人脸色同是一变。 向城内投掷老鼠,再利用老鼠,于城内散播疫病? 殿下是怎么想到这么歹毒的计谋? 西番人真是会这么干吗? 梁平吞了口唾沫,眉头紧锁地说道:“不……这不可能吧? 老鼠身上也未必就会带有疫病啊!” 第487章 破敌之法 第487章破敌之法 李余说道:“想让老鼠身上携带疫病,这并不难!在怀山,西番军不是折损了十多万人吗,他们带回这些尸体后,不对其就地掩埋,而是挖出一座巨坑,将尸体丢弃在里面,任其腐烂发臭,过个十天半个月,这些尸体,就会产生疫病,然后再把老鼠投掷进去,让老鼠啃食尸体,如此一来,这些老鼠身上,也就都携带疫病了!” 这就是古代战争时,人类所使用的最原始的生化武器。 当年蒙古人横扫欧亚大陆,就没少使用这招。 只不过蒙古人更狠,他们是直接向城内投掷携带瘟疫的腐烂尸体。 等李余说完这番话,在场众人,脑门上都见了冷汗。 利用战死同袍的尸体,先滋生出疫病,然后再利用老鼠,去散播疫病,这也太狠太毒了吧? 西番人能做到这般地步吗? 李余看到众人脸上的难以置信,他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刚刚飞卫来报,西番军正派出大批的兵马,去往各地,抓捕老鼠!” 一句话,让众人无不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难道,殿下的猜测都是真的? 西番人真打算用疫病来破城? 沈放目光闪烁不定。 他也觉得李余的说法,过于匪夷所思,也过于歹毒。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攻坚的好策略。 如果西番人真是这么做的,己方又毫无防备的话,怀安城必破,城内数十万将士,恐怕最终也活不下几个人。 沈放说道:“我相信殿下的推测!生死存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必须得阻止西番军在城外建造高台!” 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向城外望去。 这座高台,占地面积巨大,想要破坏,谈何容易? 李余说道:“光是损毁这座台子还不够,我们必须得摧毁西番人的尸坑!” “尸坑?” “尸坑的目的,是为了滋生疫病,他们一定不会设在本方大营里,肯定是藏在营外的某个地方!” 李余对身旁的金乌说道:“把蔓影找过来!” “是!殿下!” 蔓影现在并不在怀安城,金乌找来的是冠侯。 冠侯算是影卫中的二号人物。 他见到李余后,立刻插手施礼,毕恭毕敬地说道:“殿下!” 李余问道:“冠侯,你可知道,西番军把死在怀山那些阵亡将士的尸体都搬到了何处?” 冠侯愣了一下,欠身说道:“回禀殿下,西番军把尸体都搬回了原大营!” 所谓的原大营,就是西番军最早建造的那座,与怀安城相距五里的大营。 李余闻言,若有所思。 西番军大营前移,他以为西番军原来的大营便就此荒废了,现在来看,恐怕并没有。 李余意味深长地喃喃说道:“看来,我们得想办法混入西番军的原大营,到里面好好探一探。” 倘若里面没有尸坑,那自然是最好。 若是真的有尸坑,那么,就只能证明李余的猜测都是对的,西番人确实在打着使用生化武器的主意。 至于西番人在城外建造起来的高台要如何毁掉,李余能想到的最简单最便捷的方法就是使用火药! 只需十几桶火药埋下去,便足以让西番人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高台毁于一旦。 至于火药从哪来,李余立刻想到了吕方。 火药是怎么产生的? 就是出自于术士的炼丹嘛! 吕方可是炼丹的高手,那么对吕方而言,制造火药,绝非难事。 李余回到自己的府邸,立刻把吕方找来,问道:“真人可否帮我制造一批火药?” 吕方听迷糊了,一脸茫然地看着李余,问道:“火药? 这是何物?” 不会吧? 吕方不会不知道火药吧? 李余脑筋转了转,仔细回想火药的古时名称。 过了片刻,他双目晶亮地说道:“就是伏火!” “哦!” 一听伏火二字,吕方立刻明白了,他哦了一声,含笑问道:“殿下想让贫道制造多少伏火?” “越多越好!” 稍顿,李余又问道:“真人能否先制出一点,让我看看!” 吕方点点头,转身去往自己的丹房。 李余也跟了过去。 这个时代,术士的确是创造出了火药,只不过这个时期的火药十分粗糙。 李余在旁,认真看着吕方如何制造火药。 只见吕方先是取出同等重量的硫磺和硝石,将其都研磨成粉末。 而后,又取出一些像豆子一样的东西,继续研磨,而后,将三种粉末混合到一起,再之后,放在丹炉里烘烤。 时间不长,吕方把烘干的粉末取出来,递到李余面前,说道:“殿下,这便是伏火!” 这不对啊! 火药的配方不是这样的! 一硫二硝三木炭,这可是中学化学就学到的公式。 吕方用同等量的硫磺和硝石就已经错了,后面他还没加入木炭,而是加的……豆子? 李余看着铺在纸上的这一坨粉末,问道:“真人,这……这东西它能爆炸?” “爆炸?” 吕方摇头,说道:“它能燃烧!” 说着话,吕方取出火折子,将粉末下面的纸点燃。 纸张烧到粉末时,粉末呼呼的燃烧起来,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细小的火星子从里面蹦出。 这哪是火药啊? 火药是沾火就着,瞬间全部燃烧。 哪像这东西,还给你一点点的燃烧。 李余暗暗叹了口气,这东西,就算装满一大桶,将其点燃,它也不会爆炸吧? 见李余长吁短叹,吕方不解地问道:“殿下说的火药,不是这种伏火?” 李余摇头。 他苦笑道:“真人,火药的配方是一硫二硝三木炭!你……你怎么还往里加豆子?” 吕方眨了眨眼睛,抓起一把黑豆,说道:“殿下,此为皂角子!” 稍顿,他话锋一转,又喃喃嘀咕道:“一硫二硝三木炭……” 仔细琢磨了片刻,吕方立刻行动起来,说道:“殿下稍等贫道片刻!” 吕方从丹炉一旁的木箱子里,取出两块木炭。 然后,他又按照李余念叨的口诀,以硫磺、硝石、木炭一比二比三的分量,将其研磨成粉,混合到一起。 之后,吕方将其用纸包住,又要放在丹炉里烘烤。 李余吓了一跳,连忙把吕方拦住。 他暗暗咧嘴,真人,你是想把我们都炸死不成? 第488章 套出口令 第488章套出口令 在李余的示意下,两人把火药拿到丹房外面的院子里,而后,将垫在火药下面的纸点燃。 很快,纸张便烧到上面的火药,就听呼的一声,一大团火球冒出,同时伴随着大量的浓烟。 放在纸上的那一坨火药,瞬间烧完,连带着,地面也被烧黑了好大一片。 吕方看罢,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把前人的配方稍微做下调整和搭配,伏火便可具备如此威力。 李余走到近前,看了看地上被烧黑好大一片的痕迹,他满意地点点头,对吕方笑道:“真人,这才是火药嘛!” 一硫二硝三木炭,纯正的黑火药。 吕方快步上前,好奇地问道:“殿下怎知这个配方?” 这个配方,若是落到歹人手里,那还了得? 李余总不能说这是常识,现代人基本都知道吧。 他迟疑了一下,干笑道:“是我做梦时,梦到了一位老神仙,他教我的!” 我信你个鬼! 吕方当然不信李余的鬼话,但他不想说,吕方也不追问。 他喃喃念叨着:“一硫二硝三木炭!一硫二硝三木炭!殿下,这个秘方,绝不能外传啊!” 李余了然地点点头,他说道:“火药的燃烧性很强,瞬间便可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若是把火药放置在密闭的器皿里,再将其点燃,会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 炸炉啊! 经常炼丹的术士,谁又没炸过炉? 而这种进阶的伏火,也就是火药,可比普通的伏火威力大上许多,若是由它引发炸炉,那毁掉的可就不仅仅的一个丹炉,恐怕连整个丹房都得被夷为平地。 吕方揉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李余说道:“真人,我打算造十几桶,或者几十桶火药,把西番人建在城外的台子炸毁,真人以为如何?” 吕方正色道:“有此等威力的神物相助,可易如反掌!” 李余笑了,他向吕方拱了拱手,说道:“这几天,可就要辛苦真人了!” 吕方说道:“殿下放心,贫道一定尽可能多的赶制伏火!” 李余点点头。 当晚,李余带上金乌、陆驰、凌云、炎墨,他们仅五人,悄悄出城,一路向北走。 走出没多远,便接近西番军大营。 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在大营的外围,远远的绕行。 正往前走着,前面出现一支西番军的巡逻队,十人左右,为首的是一名十夫长。 李余等人第一时间趴伏在地,紧盯着前方的巡逻队。 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瞅着已不足十步远,李余率先发难。 他一挥手臂,甩出去三支冰箭。 为首的那名十夫长,连怎么回事都没看清楚,被三支冰箭瞬间贯穿胸膛。 他声都没吭一下,当场毙命。 后面的西番兵还没反应过来,金乌、陆驰、凌云、炎墨四人已一同冲了上来。 几人手起刀落,犹如风卷残云一般,将几名西番军全部斩杀在地。 其速度之快,前后的时间也就几秒钟,期间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 快速解决掉这支巡逻队,李余等人在尸体身上扒下五套还算干净的戎装和甲胄,纷纷穿到自己身上。 而后,凌云和炎墨又在李余、金乌、陆驰的脸上捣鼓了一番。 时间不长,再看他们五人,都换了模样。 一个个五官深刻,打眼一瞧,真就和西番人差不多。 之后,他们继续在西番军大营附近游逛。 很快,几人便又遇到一支西番军的巡逻队。 双方照面之后,对面的西番军率先开口问道:“口令!” 西番军说什么,李余等人根本听不懂,但把他们的发音暗暗记下。 没有听到回音,对面的西番军再次喝问道:“口令!” 依旧没有回音,回答他们的是李余甩过来的一道水刃。 横扫过来的水刃,直接让两名西番兵身首异处。 随着李余一动手,金乌、陆驰、凌云、炎墨四人,再次以最快的速度欺身上前,不留一个活口,将其全部杀光。 他们继续在西番军大营附近游逛,再次遇到巡逻队时,不能对方开口,李余率先喊出他刚学的西番语:“口令!” 对面的那支西番军巡逻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为首的十夫长扬头回了一声:“巴赫拉姆!” 就在双方要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名十夫长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李余,皱着眉头问道:“你还没有回复口令!” 李余眨着一对茫然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十夫长顿起疑心,沉声问道:“你是哪个军团的?” 李余对十夫长龇牙一笑,柔声说道:“动手!” 随着动手二字一出,金乌四人立刻拔刀,对这几名巡逻兵下了死手。 这也是他们在今晚干掉的第三支巡逻兵。 之后,李余五人依旧没有离开,继续游逛。 很快,他们便遇到了第四支巡逻队。 这回李余没有再抢先开口发问,像没事人一样往前走着。 当两支巡逻队走到面对面,对面的西番人问道:“口令!” 李余立刻回道:“巴赫拉姆!” 西番人闻言,也跟着回了一句:“阿胡拉!” 说话时,为首的十夫长以及后面的兵卒,齐齐抚胸,躬身。 他们做出施礼的动作,可李余五人都像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没动,这支巡逻队立刻发现异常,十夫长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唉! 李余叹口气,想给你们活命的机会,可你们抓不住啊! 五人相互看了一眼,这回也不用李余发话了,五人极有默契的一同出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对面的巡逻兵全部斩杀。 巴赫拉姆! 阿胡拉! 李余仔细琢磨着对方的口令,想了一会,他了然于胸。 巴赫拉姆,是琐罗亚斯德教战神的名字,祂也是胜利之神。 而回复的口令,阿胡拉,正是琐罗亚斯德教的主神,阿胡拉·马兹达。 所以在对方回复口令的时候,都会做出抚胸施礼的姿态,以示对主神的尊敬。 把西番军的口令全部套出来后,李余五人没有再多耽搁时间,绕过西番军大营,直奔五里外的西番军原大营。 他们距离原大营还有百步远,便迎面撞上一支西番军巡逻队。 按理说,西番军的原大营已经废弃,这里即便不至于空无一人,但也不用在百步开外就设防。 迎面而来的巡逻队沉声喝道:“口令!” 第489章 令人发指 第489章令人发指 李余昂首挺胸道:“巴赫拉姆!” 对面的巡逻队立刻回了一句:“阿胡拉!” 这回,李余等人跟着对方一同做出抚胸施礼的姿态。 他们的反应和动作都很自然,仿佛做过无数次似的。 对面的西番军巡逻队没有任何的怀疑,双方交错而过。 走出一段距离,李余方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他们一路往前,来到原大营的营门前。 这里守卫森严,而且所有站岗放哨的西番军,都有用头巾包裹住口鼻,只留出两只眼睛在外面。 见状,李余等人反应也快,连忙把缠在脖子上的布巾拉起来,遮挡口鼻。 “口令!” “巴赫拉姆!” “阿胡拉!” 接着,双方又一同抚胸施礼。 李余五人,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直接走进原大营的内部。 进来之后他们才发现,这里的西番军数量可不少。 即便是深夜,仍能时不时的撞见巡逻队。 而且站岗放哨的西番兵,更是随处可见。 但无一例外,人们都是用头巾把口鼻遮掩得严严实实。 这让李余突然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现代社会,那个人人都佩戴口罩出门的疫情时期。 现在,李余已基本可以断定,西番军确实在搞生化武器。 而且他们培养生化武器的尸坑,肯定就位于这座看似废弃的原大营。 李余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小声说道:“我们得把尸坑的具体位置找不出。” 金乌等人齐齐点下头,表示明白。 西番军的原大营,面积极大,想要从中找到尸坑,又谈何容易。 何况他们和西番人语言不通,即便偷偷抓住几个西番兵,也根本审不出来什么。 现在,他们只能碰运气。 李余等人在大营里游逛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突然发现前方灯火通明。 众人心头同是一动,向灯火的方向走过去。 这里不是尸坑,而是有好几排大帐篷,里面躺着许多的伤兵,但并没有血腥味。 而在帐篷的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西番军的兵卒。 他们包裹得更加严实。 里面裹着面巾,外面还缠着厚厚的布巾。 李余看罢,立刻停下脚步,低声提醒道:“不要靠近!里面的人,都是感染上了疫病!” 即便西番军的防护措施做得再怎么周密,也不可能百分百的防住瘟疫。 人类在病毒面前,太不堪一击了,医学高度发达的现代尚且如此,何况是在这个时代。 听闻李余的话,金乌等人的脸色同是一变。 金乌紧张地说道:“殿下,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等等!” 李余拉住金乌的胳膊。 这时候,有两名包裹严实的西番军从帐篷里走出来,同时还抬出来一具西番兵的尸体。 尸体的皮肤,乌青发黑,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李余一下子就判断出来这是什么瘟疫。 黑死病!也就是鼠疫! 看到西番人竟然搞出鼠疫这种瘟疫,李余当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中世纪的欧洲,就是因为黑死病而死了两千五百万人,欧洲三分之一的人口就此消失。 现在西番人竟然搞出这种东西,心思之歹毒,令人发指。 倘若他们真把鼠疫扩散进怀安城,死的又何止是怀安城一地之军兵,恐怕整个周国都要跟着遭殃,到那时,不知要死上多少人呢! 李余握紧拳头,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尸体被西番军抬起,撞进一辆手推车里,而在这辆手推车内,还罗着好几具尸体。 几名西番军兵卒上前,合力推着手推车,离开帐篷,向大营的深处走去。 李余低声道:“跟上他们!” 他们一行五人,不远不近地跟在手推车的后面。 那些西番军兵卒有看到他们,只以为他们是负责押送尸体的,也并没在意。 他们一路前行,来到大营的正中央。 这里垒砌起一圈高高的石墙。 高度在三米左右。 几名西番军兵卒推着手推车,来到石墙的一座铁门前。 看门的西番军向手推车里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小心翼翼地把铁门打开。 铁门刚一开,便有数只老鼠从里面蹿了出来。 几名西番军皆吓了一跳,连忙用长矛刺向乱窜的老鼠。 他们的速度虽快,不过还是有两只老鼠从手推车的底部钻了过去。 金乌和陆驰手疾眼快,双双举起长矛,向地上一戳。 随着吱吱两声惨叫,那两只老鼠一并被钉死在地上。 见状,看门的西番军们无不长松口气,同时向金乌和陆驰投去感激的目光。 管门的西番军示意推车的西番军,赶快进去,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推车的西番军,硬着头皮,把手推车推了进去。 李余五人紧随其后,也想进入。 看门的西番兵连忙把他拉住,摇头说道:“别进去!里面太危险了!”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通过对方的眼神和语气,李余也能判断出对方的大概意思。 他没有说话,只是向西番军兵卒摆摆手,表示无妨。 对于李余没有开口,西番军都能理解。 在这种地方,没人愿意开口说话,甚至都不愿意呼吸。 那名兵卒无奈地说道:“你们可真够尽责的!” 说着话,他还是放开李余的胳膊。 李余五人,紧跟着手推车,也进入士墙里。 进来之后,定睛一看,五人脸色同是一变。 只见石墙之内,竟然是一座巨坑。 这座巨坑的面积之大,差不多有足球场大小。 坑深有数米。 里面堆积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 这些尸体,早已腐烂发臭。 即便脸上蒙着厚厚的布巾,还是能闻到那刺鼻的腐臭味。 更恐怖的是,尸体中还爬满了老鼠。 许多老鼠,还时不时的从尸体的眼窝里、嘴巴里,乃至开膛的肚子里钻出。 整个场面,恐怕连炼狱都比不过这里! 金乌忍不住,呜的干呕了一声。 推车的几名西番兵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的反应,他们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这几名西番兵,一边踢着地上乱窜的老鼠,一边推着手推车,来到巨大尸坑的边缘。 他们合力将手推车的把手向上一举,把里面的尸体全部倒入尸坑。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显然,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第490章 火药诞生 第490章火药诞生 几名西番兵熟练的把尸体倒入尸坑,而后,几人推着手推车,转身往外走。 李余等人对视一眼,依旧是跟在他们几人的后面。 从石墙里出来,听到身后的铁门咣当一声关闭,李余、金乌、陆驰、凌云、炎墨,无不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那里面的场景,简直比人间炼狱还要恐怖! 西番人为了攻占怀安城,简直已到了人神共愤、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李余没有跟着那几个西番人回往伤兵营帐,而是直接向营外走去。 因为掌握了西番军的口令,李余等人离开西番军原大营也没遇到波折,一路很顺利的走出营门。 到了外面,他们五人立刻加快步伐,直奔怀安城而去。 一路无话,他们依旧是绕过西番军的新营地,拐了个大弯子,来到怀安城的西侧。 在快速接近护城河的时候,李余让众人把身上的衣服统统脱掉,直接放火焚烧。 然后他又凝出水来,给他们五人一同冲洗了好几遍。 确认把身上都洗干净了,没有遗漏之处,他们这才下到护城河里,游泳过河。 鼠疫太恐怖,即便是跳进护城河里洗澡,李余都不敢。 生怕感染到河水,进而感染到城内的军民。 他们回到怀安城后,天色已经快亮了,李余没有心思去睡觉,令人召集沈放、梁平、吕方等人,商议军务。 等人都到齐了,李余把今晚潜入西番军原大营所看到的一切,向众人讲述一遍。 听完李余的描述后,众人无不脸色大变。 原来,西番人真的是在制造疫病! 他们大肆捕捉老鼠的目的,当真是为了将疫病传播进怀安城。 梁平拍案而起,气得脸色铁青,狠声说道:“畜生!这些西番人,简直就是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 李余向梁平摆摆手,示意他息怒,这个时候,愤怒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他正色道:“当务之急,我们要解决两件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李余。 李余说道:“第一,摧毁西番人在北城外建造的高台!他们想借用高台的高度,将携带疫病的老鼠投掷进城内,我们必须得阻止他们!” 诸将齐齐点头。 表示赞同。 梁平沉声说道:“殿下,明日臣便率一众将士,杀出北城,务必将城外的那座高台,彻底捣毁!” 沈放摇头,说道:“如此一来,必要与西番军在城外打一场硬仗,以我方的兵力,正面迎击西番军,不占优势!” 梁平就不喜欢一味的避战。 他大声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打仗,很多时候,比的不是兵力,而是斗志!而是士气!” 沈放意味深长道:“勋国公,末将以为,西番军现在的斗志和士气,也都不弱于我军!” 梁平勃然大怒,这叫什么话? 大战在即,公然涨敌军士气,灭自家威风? 老将军正要发怒,李余摆了摆手,制止住两人的争论。 他说道:“我已让真人秘密制造出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我们并不需要派出太多的兵力,亦可把西番人的高台摧毁掉!” 众人都颇感不解,下意识地向吕方看过去。 吕方在李余的示意下,慢条斯理从袖口内掏出两个小木筒。 小木筒的一头还连着引线,看上去,和‘二踢脚’有些相识。 人们一个个瞪大眼睛。 就这么个小东西,能摧毁西番人建造的高台? 吕方环视众人,淡然一笑,转目看向李余。 后者点下头。 吕方拿起一只小木筒,走出大堂,来到外面的院子里,他把小木筒放到地上,然后,又掏出火折子,将小木筒尾部的引线点燃。 周围众人不明就里,纷纷往前凑,想看清楚,这么个小东西到底有何威力。 见状,李余急忙示意众人,全部退后,不要靠得太近,以免被误伤。 李余、吕方以及其他众人,纷纷退回到大堂内,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盯着外面院子里的小木筒。 引线烧尽,小木筒的尾部一直向外冒着青烟。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人们眨眨眼睛,面面相觑,就这? 就这能摧毁西番军建造的高台? 众人正在哭笑不得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巨响声犹如晴空炸雷,尤其是在宁静的黎明时分,更是异常的响亮刺耳。 有那么一刻,李余都感觉自己的耳朵嗡了一声,出现短暂的失聪。 众人无不是面露惊色,缓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紧接着,不约而同地跑出大堂。 到了外面的院子里,低头一看,好嘛,就那么一个小小的木筒子,竟然把地面炸出好大一个坑。 坑里还指往外冒青烟。 众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这到底是何物,怎会有如此之大的威力? 人们纷纷看向吕方,眼中都带着难以置信。 吕方耸耸肩,说道:“此物名为火药,乃殿下所创!” 人们器械般的扭过头,又看向李余。 李余在大堂里,拿起另一个小木筒,说道:“小小的一个,便有如此威力,诸位想想,如果把这个小木筒,换成一个大木桶,它的威力会如何?” 梁丕禁不住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别说,别说摧毁西番人的高台,即便是怀安城的城墙,它……它也可以摧毁啊!” 众人齐齐点头。 以此物的威力,它确实可以摧毁城墙! 梁平忍不住问道:“此物真是殿下所创?” 李余含笑说道:“是有一日,我做梦梦到一位老神仙,是老神仙传授我,制造此物的方法!” 没人相信李余这样的鬼话,可事实又摆在众人的面前,令人不得不信。 梁丕喃喃嘀咕道:“竟然还有此事? 我说多余,不不不,不是,我说殿下,你……你该不会真是老天的亲儿子吧? 不然,老神仙又怎会传授给你如此厉害的法术……”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后脑勺已先挨了梁平的一记‘铁砂掌’。 梁丕被打得向前一踉跄,险些一头抢到地上。 他捂着后脑勺,暴跳如雷地叫道:“爹,你干啥啊!” “你再敢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就立刻给我滚回京城去!” 第491章 重回敌营 第491章重回敌营 老天的亲儿子! 那是什么? 天之子! 天子! 这话是你能乱说的吗? 单凭这一句话,若传进陛下的耳朵里,不仅能治你的死罪,也同样能治殿下的死罪! 祸从口出!你这么大的人了,你还什么都不懂? 看到老爹动了真火,梁丕立刻蔫了。 他捂着后脑勺,嘟嘟囔囔地走到房门口,依靠着门框,往地上一蹲,活像个受气包。 在场众人见状,都是哭笑不得,但也谁都没有理会梁丕。 他刚才的话,的确是说得太过了。 李余清了清喉咙,说道:“好了,这第一件事,我们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现在再来说说第二件事,就是西番军原大营里的尸坑,我们必须得将其烧毁,如果有可能,整座大营,都要统统烧毁,寸草不留!” 鬼知道西番军的原大营里,到底哪里扩散了鼠疫。 安全起见,将其全部烧毁,是最最为稳妥的办法。 沈放正色道:“这件事好办,只要我们准备足够多的火油即可!” 李余点点头,说道:“炸毁西番人的高台,可由勋国公与真人联手去办!至于烧毁西番军的原大营,由我去做!” 梁平身子一震,急忙劝说道:“殿下亲往,这……是不是太冒险了!还是让臣去吧?” 李余摇头,意味深长道:“西番军的原大营里,到底都是疫病,稍有不慎,就会被感染,当时不会有征兆,可是回来之后,就会快速散播开……预防疫病,我还算是经验丰富,由我去,最合适不过!” 殿下有预防疫病的经验? 这经验从哪来的? 众人都是目光怪异地看着李余。 而李余则是暗暗苦笑,他并没有在说大话,防御病毒,他的确很有经验…… 当天无话。 李余一直在房中睡觉,等到天色黑下来,他总算是睡醒了。 饱餐一顿后,李余在自己的府内,召集来八百名飞卫和铁卫的精锐。 八百人,全部站在院子里,放眼望去,密匝匝的一大片。 李余环视众人,问道:“今晚的行动,大家都清楚了吗?” 众人齐齐插手施礼,异口同声道:“属下誓死追随殿下!” 李余点点头,再不多言,向众人一挥手。 穆飞扬头说道:“都跟我来!” 他把众人领进另一间院子,这里堆放着好多的木桶。 有些木桶密封得不是很好,有黑色的液体流出,这些黑色的液体,正是火油。 众人进入院子后,每人都是各提着两个大木桶,从里面出来。 之后,在李余的带领下,他们快速出了王府,直奔南城而去。 在南城外,早有三艘船只在等候。 众人分批的登上船只,然后顺着秦河,一路向西走。 船只走了有二十多里,才开始减速,慢慢靠到岸边。 等船只停好后,李余带着八百名飞卫和铁卫,各提着两只大木桶,从船上跳下来,快速上岸。 怀安城距离西番军的原大营只有五里多远。 而他们上岸的这个地方,距离西番军原大营,得有二十多里地。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每人各提着两个大木桶,直奔西番军原大营的方向飞奔而去。 每个木桶都有好几十斤重,两个木桶加起来,分量得上百斤。 换成普通人,别说提着两个木桶跑了,恐怕连提都提不起来。 但这些飞卫和铁卫们,却是健步如飞,沉重的木桶,在他们手中轻若无物一般。 长话短说。 李余一行人,在接近西番军原大营后,放慢了速度。 他们并没有冲正门,而是绕行到大营的侧翼。 等他们距离营墙还有百步左右的时候,李余率先停了下来。 他蹲在地上,其它人也都纷纷蹲下。 李余像变魔术似的,从怀中掏出一沓又一沓的口罩,让众人传递下去。 直至每个人都戴好口罩,李余又让众人把提前准备好的布巾拿出来,于口罩的外面再包裹一层。 内外两层保护,让人们的呼吸都有些苦难,但如此做,也更保险,更安全。 要知道瘟疫这种东西,一旦有一个人被感染,那么,就代表着十个人、百个人,甚至是成千上万的人都被感染上。 对自己的保护,不仅是对自己的负责,也是在对周围人,在对所有人负责。 做好了防护工作,李余等人这才躬着身子,猫着腰,一步步向寨墙接近。 顺利来到寨墙近前,有飞卫摘下绳索,抡起飞爪,向上抛出。 哆! 飞爪勾起墙头,人们顺着绳索,快速上前攀爬。 李余、金乌、陆驰等人,也拉着绳子,爬到寨墙顶上。 随着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抛下去的绳索也越来越多。 墙外的人,用绳索系住木桶,再示意墙上的人往上拉。 他们正忙着把木桶拽上寨墙,有一队巡逻兵走了过来。 见状,李余向金乌、陆驰几人使个眼色,站起身,主动迎了上去。 因为距离较远,天色又黑,巡逻兵只能看到前方有人影晃动,具体看不太清楚。 李余率先开口发问:“口令!” “巴赫拉姆!” 巡逻队的十夫长下意识地回道。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隐隐约约中,十夫长感觉对方的穿着不像是己方的甲胄和戎装。 他正要开口发问,忽听对面传来:“阿胡拉!” 听闻这一声,十夫长连同后面的兵卒,本能反应的齐齐抚胸施礼。 也就在他们抚胸施礼的刹那,李余猛的甩出一支冰箭。 噗! 冰箭钉在十夫长的头顶上,让其一头扑倒在地。 后面的几名兵卒还没有反应过来,金乌和陆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身上前,一走一过之间,几名西番兵齐齐倒地不起。 无一例外,他们的脖颈都被利刃切开。 由始至终,他们也未能发出一声叫喊。 第492章 捣毁尸坑 第492章捣毁尸坑 西番军原大营的面积太大,纵然驻扎在这里的西番军数量不少,但也无法守住每一个角落。 李余等人也正是钻了这个空子,才成功潜入进西番军的原大营。 因为已经来过一次,李余对大营的地形也算有所了解。 他带着八百飞卫和铁卫,尽可能的躲避开岗哨密集的区域。 实在避不过去,金乌、陆驰、凌云、炎墨、穆飞、楚尊等高手便直接冲上去,以最快的速度把对方干掉。 他们这一路走来,虽然绕了不少的弯子,又走走停停,但还算顺利。 总共花费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接近到万人坑的石墙附近。 别看这里防守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得似乎密不透风。 而实际上,驻守于此的兵力并不多。 总共也就两、三百人,全部都是岗哨,附近也没有驻军。 其实也很好理解,这里是整个大营里最危险的地方,但凡是过来的人,都要做好严密的保护措施,可即便如此,也未必百分百的安全。 一旦被感染上,其结局十有八九都会一命呜呼。 所以,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当差,西番军的将领们,也不愿意把手下的兵卒派到这里冒险,造成无谓的减员。 李余等人在附近观察了一会,他向金乌、陆驰等人点点头。 人们一并从暗处走出来,直奔石墙的铁门而去。 看到有一群人走过来,岗哨们还以为是己方的巡逻队,并未在意。 直至李余等人快要走到近前,他们才意识到不对。 为首的一名百夫长沉声问道:“什么人?” 李余他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只随口回了一句:“巴赫拉姆!” 对方下意识地回道:“阿胡拉!” 他话音未落,陆驰已一个箭步蹿到他近前,顺势一脚甩出,狠狠踹中百夫长的胸口。 后者的身子倒飞出去,噗通一声,与后面的兵卒撞到一起,在地上摔滚成一团。 见状,周围的岗哨们同是大惊失色,一并涌了过来。 这时候,不远的暗处,啪啪啪的弩弦弹射声响成一片。 一支支的弩箭从夜幕中飞射出来。 西番军兵卒准备不足,许多人连怎么回事都没弄明白,便被飞矢射中,惨叫着扑倒在地。 很快,尖锐的哨音便响了起来。 李余没理会其他人,他箭步来到刚从地上爬起的百夫长面前。 百夫长急急抽出佩刀,向李余劈砍过去。 李余一抬手,掌中凝出一把冰刃,将对方劈砍过来的弯刀挡住。 紧接着,他下面一记扫堂腿,将百夫长再次踢到在地。 百夫长怒吼一声,还要抡刀劈砍,李余抢先一击,将冰刃深深刺入百夫长的肩头。 百夫长惨叫,持刀的手也随之松开。 李余意念转动之间,掌中的冰刃又变成一面冰盾。 他抡起冰盾,对准百夫长的脑袋,连击两下。 咚!咚! 两记重击,顿时让百夫长目光涣散,丧失了抵抗能力。 李余另只手抓住他的衣服,把百夫长从地上拽起,拖着他来到铁门前,又狠狠推了他一把。 嘭! 百夫长的身子重重撞在贴门上。 李余向他扬头。 即便语言不通,但他的示意已经很明显了,是让百夫长把铁门打开。 百夫长甩了甩混浆浆的脑袋,回复一些神智,他怒视着李余,根本没有开门的意思。 李余也没客气,一把将百夫长脸上的面巾扯掉。 这下可把百夫长吓得魂飞魄散,他连忙抬起胳膊,用衣袖遮挡住自己的口鼻。 李余掐住他的后脖颈,将他的脸怼到铁门的门板前,眼瞅着要贴上去。 百夫长看着近在咫尺的铁门,吓得脸色惨白,三魂七魄都快飞出体外。 他再无强硬的姿态,手掌颤抖着,从腰侧拽下一串钥匙,然后哆哆嗦嗦的从中找出一把钥匙,将铁门上的门锁打开。 随着他打开铁门,李余抡起手中的冰盾,狠狠砸了下去。 啪! 这一记重击,李余可是用了全力,百夫长头骨碎裂,当场毙命。 李余拉开铁门,与此同时,一颗大水球也被他甩了出去。 正想顺着铁门跑出来的老鼠,被这颗水球浇了个正着。 一个个又黑又大又恶心的老鼠,都成了水耗子。 它们呆愣片刻,正要继续往外跑,突然间,地面上的水,连同它们身上的水,全部结冰,地上数以百计的老鼠,瞬间变成了上百个冰雕。 李余回头,看眼身后的战场。 金乌、陆驰、炎墨、凌云、穆飞、楚尊等人,业已杀入西番军的人群里,所过之处,西番军纷纷倒地,锐不可当。 八百飞卫和铁卫也都从暗处冲杀出来,加入战斗。 只两三百的西番军守卫,又哪里能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很快便倒下大半,剩下的人,不敢恋战,落荒而逃。 不过,这时候的西番军大营,也如同炸了锅似的,尖锐的示警哨音,在营地各处不时响起。 李余大声喊喝道:“不要恋战,立刻捣毁这里!” 在他的指挥下,飞卫和铁卫们各提着两个大木桶,顺着铁门跑进石墙内部。 看到里面的那座万人大尸坑,还有在里面四处乱窜,到处啃咬,成千上万,数不清个数的老鼠,人们皆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们听李余描述过这里。 但听人描述,和亲眼所见,完全是两个概念。 那一瞬间带来的震撼,令人汗毛竖立,头皮发麻。 等八百飞卫和铁卫全部进入铁门后,西番军的大队人马也赶了过来。 李余侧头喊道:“穆飞、楚尊,带兄弟们放火!金乌、陆驰、凌云、炎墨,跟我挡住敌军!” 众人没有二话。 穆飞和楚尊,带领着飞卫和铁卫,转着圈的把木桶里的火油倒入万人尸坑,巨坑的中心地带浇不到,就直接把木桶投掷过去。 木桶摔在尸坑中央,破碎开来,里面的黑黢黢的火油也全部洒出。 许多老鼠被火油浇了一身,吱吱乱叫,于尸坑内到处乱窜。 另一边,李余带着金乌、陆驰、凌云、炎墨几人,从铁门里冲杀出来,与赶过来的西番军厮杀到一起。 李余挥手之间,在他的身体四周,凌空凝聚出十多把冰枪。 他抬手抓住一把冰枪,向前刺出。 第493章 中西斗法 第493章中西斗法 噗的一声! 一名冲杀到他近前的西番军兵卒,被冰枪正中胸膛,仰面而倒。 在他的前方,以及左右,又各冲杀过来数名西番军。 李余双手向外一挥,凝聚在他四周的冰枪全部飞射出去。 噗!噗!噗! 十数支冰枪,让十数名西番军兵卒倒地不起。 很快,密集的箭矢乃至西番人投掷的长矛,纷纷向他们袭来。 李余双手前伸,呼的一声,一面巨大冰墙在他面前竖立。 金乌、陆驰等人也都退到他的身后。 叮叮当当! 箭矢和长矛撞击冰墙,在冰墙上留下一颗颗白点,纷纷反弹落地。 见弓箭和投掷长矛没用,西番军兵卒又再次蜂拥而上。 在众多的西番军兵卒里,还夹杂着一些不死军。 有一名手持巨锤的不死军,大步流星来到冰墙前,一锤砸了下去。 嘭! 冰墙震颤,顿时布满了裂纹。 李余眯了眯,撤掉冰墙的同时,水龙吟施放出去。 呼啸而出的水龙,一口咬住那名不死军力士,将他叼到空中,再一头扎下来。 轰隆—— 水龙撞进西番军的人群中央,地面炸开一个数米的大坑,里面全都是血水和残骸。 周围的西番军倒地一片,很多人都被震得骨断筋折,站不起来。 李余修为境界突破后,施放的水系技能威力比从前要大上许多。 就在李余用水系技能不停击杀周围的西番军兵卒时,又有一批西番军赶了过来。 这批西番军的中央,有十几名身罩黑袍的西番人。 他们从西番军人群里走出来,看到正用水系技能大开杀戒的李余,他们齐齐眯了眯眼睛。 其中一名黑袍西番人抬起手来,掌心凝出个火球。 很快,另有几个黑袍西番人也都凝出火球。 随着一声断喝,几个黑袍西番人齐齐把火球施放出去。 数颗火球,在空中画着弧线,一同飞向李余。 李余一挥手,于自己的面前竖立起一面冰墙。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火球并没有撞到冰墙上,而是拐了个弯,避开冰墙,袭向李余的左右两侧。 好强的术法操控能力! 李余暗暗皱眉,但也不慌,双手向左右抬起,在他的两边,又各竖立起一面冰墙。 嘭嘭嘭! 数颗火球砸在冰墙上,发出一连串的爆炸声。 火球消失不见,两面冰墙也变成了一地的碎冰块。 李余断喝一声,向前几步,双手向外一挥,密密麻麻的冰针飞射出去。 眼瞅着那些冰针要打到黑袍西番人近前,突然间,地面震颤,一大面的土墙从地上升起,将李余施放出去的冰针全部挡住。 与此同时,李余的脚下突然钻出两根草藤,迅速缠住他的双脚脚踝,随着草藤迅速生长,李余也被它带飞到空中。 李余人在半空,掌中凝出一支冰刃,向下一挥,咔咔两声,两根草藤一并被他斩断,他的身子也从高空坠落下来。 眼瞅着他要重重摔在地上,水龙吟施放,李余下落的身子刚好被水龙的身体接住。 他骑着水龙,向那群黑袍西番人直冲过去。 见状,黑袍西番人同是一惊。 守在他们四周的西番军兵卒,齐齐涌上前来,在他们的正前方,布起盾阵。 李余骑在水龙上的身子向后一翻,从水龙背上跳落下来。 水龙径直撞上西番军的盾阵,轰隆一声巨响,数名兵卒,连人带盾,一并被撞飞出去。 水龙去势不减,继续撞向黑袍西番人。 呼! 土墙再次从地上冒出。 水龙撞在土墙上,轰的一声,土墙破碎。 紧接着,数面火墙又挡在水龙前方。 轰!轰!轰! 水龙连续撞穿三面火墙,终于在第四面火墙近前,消耗殆尽,化成一大摊清水,洒落在地。 西番军的十几名黑袍术士,心头暗惊不已,这个周人的术法竟然如此厉害,与己方十数名术士对阵,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多余!去吸干他们的精气,对你有帮助!】 小青的话音在李余的脑海中响起。 【你准你这么叫我的? 】 【那个胖子不就是这么叫你嘛!】 【……】 死凉皮!不干点好事!专门教坏了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吾乃太妙天元·玄法上清·真武玉圣·紫虚龙尊……】 【闭嘴!】 李余明白,小青在急什么。 祂急于进化成龙,而自己现在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住小青的进化。 倘若自己的修为能从天级,突破到真级,小青再进化成龙,自己的身体也就能扛得住了。 问题是,从天级突破到真级谈何容易。 他现在的修为,也只是天级初阶的第三层,想要突破初阶都难,何况后面还有中阶、高阶乃至巅峰期。 长路漫漫啊! 小青能不急嘛! 李余道:【修炼不能急于求成!】 【但也不能偷懒!】 【我没有偷懒。 】 【呵呵!】 【你什么意思? 】 【你懂的。 】 【艹!】 李余与小青是神识交流,只是一瞬间的事。 现实中,他可没闲着。 他向一旁的金乌、陆驰等人喝道:“掩护我!” 说话之间,他再次施放出水龙吟。 利用水龙在前开路,他跟在后面,向前直冲过去。 金乌、陆驰、凌云、炎墨几人,则是护在李余的左右两边,将从两侧冲杀过来的西番军兵卒挡住。 水龙撞开层层的术法墙壁,也让李余成功冲到黑袍术士们的近前。 一名金系术士甩出数支风刃,李余身子向下一低,在地上翻滚着,险险躲避开。 他一直轱辘到那名金系术士的近前,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小青已然按捺不住,从李余的手腕处蹿出,一口咬住那名金系术士的脖颈。 金系术士脸色大变,忍不住尖叫出声,他回手抓住小青的身子,想把他扯掉。 可惜,他不是不死军的千夫长迪亚尔,他也没有迪亚尔的那种魄力。 他刚一拉扯小青,脖颈处便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小青死死咬住他的脖子,不断吸食他的精血,精血通过小青的身体,输入李余的身体里,迅速转化成灵气。 原本李余在战斗中已经消耗掉不少的灵气,此时,随着小青把对方的灵气源源不断的输送给自己,他突然有体涨之感。 你是想撑死我吗? 李余难以忍受体内的膨胀感,他发出一声大吼,再次施放出水龙吟。 可这一次翻腾出去的不是一条水龙,而是同时蹿出去三条水龙,以李余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开来。 第494章 焚烧尸坑 第494章焚烧尸坑 李余能明显感觉到,小青进化成蛟后,吸食精血所转化的灵气,要比以前精纯得多。 如果说小青以前只是个普通的充电宝,那么现在的小青,已然进化成‘快充’了。 李余把三条水龙一同施放出去,吓得周围黑袍术士们脸色同是一变。 有三人躲闪不及,分被三条水龙狠狠咬住。 紧接着,水龙腾空而起,大头朝下地撞在地上。 轰!轰!轰! 随着三声巨响,西番军的人群又被炸开三个大洞,死伤无数。 而那三名黑袍术士,更是首当其冲,被炸得尸骨无存。 一名黑袍术士双手向前用力一挥,连续数道闪电劈向李余的头顶。 李余向旁一轱辘,急急闪躲出去。 咔咔咔咔! 数道雷光砸在地上,将地面打出一串坑洞,青烟直冒。 火系术士攻击力强悍,李余也不敢大意。 随着他翻滚出去,小青也终于松开咬住术士的脖颈。 再看那人,整个身子都干瘪下去,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业已毫无生气。 “他有侍灵,大家小心——” 向李余砸出雷光的火系术士,大吼一声,紧接着,他再次手掐法决,向李余施放出九贯天雷。 李余是左躲右闪,连续避让开数道砸落的雷光,最后实在闪躲不开,只能在自己的头顶上凝出一面厚厚的冰盾。 咔嚓! 天雷砸在冰盾上,那么重的冰盾,应声而碎。 李余双手抓住一大块碎冰。 他操控这块碎冰,向旁飞出,连带着,他的身子也被扯飞了出去。 咔!咔! 后面接连两道雷光劈落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将地面炸开好大一个深坑。 李余又凝出一面巨大的冰盾,直接向那名火系术士砸了过去。 那个火系术士冷哼一声,召唤天雷。 一道粗粗的电光向冰盾劈了过去。 可是,电光还没有打在冰盾上,冰盾却先一步破裂开来,化成无数细碎的冰锥,继续向那名火系术士飞射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那名火系术士吓了一跳。 他刚刚施放出雷击,此时再想施放出火墙格挡,既无余力,时间也来不及。 他吓得效仿李余,就地翻滚躲闪。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些飞射过来的冰锥,还能改变飞行轨迹。 冰锥如同雨点一般,从空中转了个弯,纷纷砸落下来。 以那名火系术士为中心,周围三米的范围,皆被冰锥所覆盖。 打眼一瞧,方圆三米,地面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冰锥,那名火系术士的身上也插着至少数十根之多的冰锥,当场毙命。 周围的术士们都没想到,李余的术法竟然霸道到如此地步。 也就在他们愣神之际,李余又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回来。 小青再次蹿了出去。 一名术士正要对李余施法攻击,小青抢先一步,飞到他近前,在他周围快速旋转。 那名术士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然被小青的身躯死死缠住。 术士想挣脱开,可是不管他如何用力,都挣脱不了分毫。 小青对准他的喉咙,一口咬了下去。 那名术士疼得嗷嗷直叫,摔倒在地,左右翻滚。 可惜,他的双手被小青捆得死死的,想拉扯掉小青都没有机会。 附近的一名金系术士见状,二话不说,直接甩出一支金刃,击向小青的身子。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青的身子如同虚无。 金刃打在祂身上,没有受到任何阻隔,直接穿透了祂的身体,深深钉在被祂缠住的术士身上。 那名术士惨叫一声,一命呜呼。 小青并非实体,而是灵体。 因为人乃万物之灵,人能触碰小青的身体,但术法技能对祂造成的伤害极为有限。 至少,以这些黑袍术士的术法,还威胁不到小青。 小青正吸食得兴起,突然自己的猎物被旁人用金系技能给杀了,祂大怒,松开尸体的喉咙,转头看向那名金系术士。 后者意识到不好,正要后退,小青向祂直直飞了过去。 那名金系术士意识到危险,本能反应的在自己面前凝出一面金属盾,想把小青挡住。 可惜,他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金属盾根本挡不住小青。 小青的身体直接穿透金属盾,先是缠住他的手臂,又顺着他的手臂快速往上爬,一口咬住金系术士的脖子,疯狂吸食起来。 这批赶过来的西番军术士,被李余一个人,还有小青这一条蛟,搅得大乱,死伤大半。 周围的西番军兵卒也被金乌、陆驰、凌云、炎墨四人击杀不少。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云集过来的西番军越来越多。 李余五人也渐渐抵挡不住,他们只能且战且退,退回到铁门附近。 这时候,就听呼的一声,石墙内的巨坑终于被点燃。 业已洒满火油的巨坑,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抗内瞬间爆发出来的吱吱声,简直像要刺穿人的耳膜。 巨坑内,数以万计,几十万计的老鼠,被烈火烧的四处乱窜,东躲西藏,吱吱吱的惨叫个不停。 数十万只老鼠一同惨叫,其场面可想而知。 那尖锐的叫声,不仅让李余等人听了毛骨悚然,即便是酝酿这一切的西番人,一个个也都是浑身发抖。 原本不断推进过来的西番军兵卒,一个个惨白着脸,瞪着惊恐的眼睛,连连后退。 巨坑内的火势越来越大,石墙内的飞卫、铁卫,以最快的速度从铁门内冲出来。 等所有人都退出石墙后,再看石墙内,已然化成一座巨大的火堆。 那股皮肉被烧焦的臭味,即便是戴上三四层口罩也挡不住。 看到铁卫和飞卫都已退了出来,再看看对面的西番军,大概只有两三千人的样子,李余感觉这仗还有得一打。 他大声喊喝道:“杀过去!击溃敌军!”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飞卫和铁卫一并向前冲杀过去。 看到己方严密保护的万人坑被点燃,现场的西番军已然无心作战。 不用飞卫和铁卫冲杀到近前,西番军已成群成片的向后溃败。 飞卫和铁卫一边追杀溃败的西番军,一边四处放火,焚烧大营。 很快,火光便在西番军的原大营里蔓延开来。 第495章 邪神降世 第495章邪神降世 西番军原大营那边着起大火,现大营这边也有第一时间察觉。 有西番军兵卒急匆匆跑到指挥官萨勒曼的寝帐,向他禀报原大营那边的情况。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萨勒曼,一听到原大营起火的消息,他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呆愣片刻,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快步冲出寝帐,举目向原大营的方向望去。 即便是相隔两三里地,依旧能看到北面天边的红光。 萨勒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糟了! 己方的尸坑不仅被周人发现,而且还遭到周人的偷袭! 周人又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到底是谁泄露的消息? 此时的萨勒曼,脑瓜子嗡嗡的,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 他哪里能想到,周军当中有李余这个现代版的百科全书。 他们的一举一动,在周人看来,或许还察觉不到异样,但却瞒不过李余的眼睛。 拥有现代人的学识,李余的见识,又岂是古人能比? 望着火光冲天的原大营,不知过了多久,萨勒曼终于回过神来,他尖声叫道:“立刻集结兵马!随我前去救援!” 现在,萨勒曼只能寄望于自己回救及时,扑灭大火,拯救尸坑。 他带上西番军的主力兵马,从后营出营,急匆匆赶往原大营那边。 他们前脚刚走,怀安城又有了动静。 怀安城的北城门无声无息的打开,吊桥落下,老将军梁平,亲率一直精锐骑兵,从城内冲杀出来,直奔西番军的现大营而去。 此时的萨勒曼,正带着西番军主力,去往原大营支援。 哪里能想到,他们前脚刚走,现大营又遇袭。 当萨勒曼率领西番军主力,赶到原大营这边的时候,大营里已经是火光四起,到处都有熊熊燃烧的烈焰。 萨勒曼急得直咬牙,大声吼道:“立刻进营救火……” 他话音未落,被一旁的智囊拦住。 这人名叫伊玛目,是萨勒曼最重要也最心腹的智囊。 伊玛目急声说道:“大人不可!” 萨勒曼眼珠子通红,扭头看向伊玛目。 伊玛目低声提醒道:“大人,旧营里都是瘟疫,将士们毫无防护,贸然冲进去,恐怕会……凶多吉少啊!” 萨勒曼倒吸口凉气,自己真是急糊涂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他握了握拳头,正要下令,让全军将士都做好防护措施,这时候,有人尖声叫道:“大营起火了!” 刚开始,听闻背后的惊呼,萨勒曼还没反应过来。 自己的眼睛又没瞎,当然能看到大营起火了。 当周围人都开始往后方观望时,萨勒曼下意识地回头一瞧,脑袋顿是嗡了一声。 只见己方的现大营那边,竟然也冒出了火光。 哎呀!中计了! 周人用的是连环计。 先偷袭原大营,吸引走己方的主力,再来偷袭现大营! 一新一旧两座大营,现在都遭到敌袭,还都被敌军放了火,一时间,让萨勒曼生出首尾难顾之感。 可是,两厢比较,当然还是现大营更为重要。 毕竟西番军的粮草、辎重,都囤积在现大营里。 这些一旦被毁,数十万的大军,有全军覆没之危。 无奈之下,萨勒曼只好又率军往回跑,救援现大营。 当他们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现大营里也已是火光冲天。 隐隐约约中,还能看到来袭的周国骑兵,在己方大营里四处乱窜,不停的向周围放火。 萨勒曼勃然大怒,吼叫道:“给我杀光来袭之敌!”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批的西番军将士,冲回到大营里,去找周军拼命。 老将军梁平,根本不与西番军力战。 看到西番人主力回营了,他立刻令人敲响铜锣。 在西番军大营里四处放火的周军骑兵,听闻铜锣声,齐齐回撤。 西番军哪肯放他们离开,随后便追。 以梁平为首的周军,且战且退,从西番军大营的前营跑了出去。 西番军不依不饶,穷追不舍。 看他们的架势,大有不追上周军不罢休的架势。 萨勒曼能成为西番国的第一指挥官,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在如此被动的局面下,他还是敏锐地嗅到战机。 他的打算是,趁着这些周军逃回怀安城的机会,己方的将士们则跟在周军的屁股后面,一并冲入城内,杀城中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让己方将士进入城里,那么,己方便可以优势兵力,全歼城内守军,一举攻克怀安城。 周国骑兵,仓皇往怀安城内逃去,西番军在后面不依不饶,死咬着不放。 为了拖慢周国骑兵逃跑的速度,大批的西番军弓箭手冲上那座刚刚建造起来的高台上,居高临下,向逃亡的周国骑兵放箭。 眼瞅着不断有周国骑兵中箭落马,速度也被大大拖慢下来,西番军将士们似乎都看到了反败为胜的曙光。 人们高声呐喊着:“阿胡拉——” 一个个卯足全力的向前冲锋,兜着周国骑兵的屁股,打算一鼓作气的直接攻入城内。 可就在这时,忽听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地动山摇。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声,把现场的西番军将士们都惊呆吓傻了。 这只是刚刚开始,紧接着,轰隆轰隆的巨响连成一串,巨大的火球,从高台的底部腾空而起。 由西番人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那么巨大的高台,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站在高台上的西番军弓箭手们,就算没被当场炸死、震死,也随着倒塌的高台,被活生生埋葬。 此情此景,让萨勒曼也惊呆了。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土崩瓦解,浓烟四起的高台,喃喃说道:“这……这是什么……” 西番国没有火药,西番人也从来没见过火药,没听说过火药。 他们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猛烈的爆炸。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吼叫道:“阿里曼!是阿里曼降世了!” 在西番人信奉的琐罗亚斯德教中,阿里曼是黑暗之神,是世间一切邪恶的根源。 他们无法理解火药的爆炸,只能把这视为是黑暗之神降世,是黑暗之神在对他们的攻击。 一时间,阿里曼的名字被无数的西番人吼叫出来。 这个时候,西番人哪里还敢继续作战。 他们肉体凡胎,又怎么可能是黑暗之神阿里曼的对手? 大批的西番军开始不听指挥,向后溃败。 还有好多的西番军,跪伏在地,口中一个劲的念叨阿胡拉的名字,向神明祈祷,只希望阿胡拉能降世,驱赶走恐怖的阿里曼。 第496章 内部猜忌 第496章内部猜忌 等萨勒曼好不容易稳住己方将士的军心,再找偷袭己方大营的周国骑兵,哪里还有人家的影子? 数千骑兵业已悉数跑回怀安城,城门紧闭,吊桥高悬。 令萨勒曼更加气恼的是,连偷袭原大营的那支周军也趁乱逃走,不知去向。 萨勒曼在众多随从的簇拥下,来到被炸毁的高台近前。 原本百米长,四米宽,三米高的台子,现在已变成一片废墟。 地上到处散落着石块、土屑,浓烈的硝烟从各处散出,充斥着刺鼻的火药味。 萨勒曼眉头紧锁,他环顾周围的废墟,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具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 周人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武器? 为何自己没有得到一丁点的情报? 萨勒曼百思不得其解。 跟着他的西番军将官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有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指挥官,这……会不会真的是阿里曼降世?” 萨勒曼狠狠瞪了那名将官一眼,阴沉着脸,说道:“这里,没有阿里曼降世,只有周人掌握了我们还不知道的武器!” 他们正说着话,一名兵卒快步跑过来,向萨勒曼抚胸施礼,说道:“指挥官大人,营中的火已经全部扑灭!” 萨勒曼点点头,问道:“损失如何?” “有数千座营帐被烧毁,另外,营中的粮仓,也被烧毁四座!” 萨勒曼闻言,眉头紧锁。 营帐毁坏,影响倒是不大。 关健是粮仓受损,这可是关系到全军将士生死存亡的大事。 他沉声说道:“我们回营去看看!” 因为救火及时,西番军的好几座粮仓虽然都被周军点燃,但大多数起火的粮仓已被扑灭。 只有四座粮仓,因为火势太大,无力抢救。 可即便是这样,西番军的粮草还是被烧毁了三成左右。 看着被烧得焦黑,冒着浓烟的粮仓,萨勒曼的脸黑得如锅底一般,拳头握得紧紧的。 今晚对于西番军而言,可谓是损失惨重。 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尸坑被烧毁。 关健是囤积在里面,已经滋生出瘟疫的尸体,连同捕捉到的十数万老鼠,也都毁于一旦。 这直接导致西番军想用瘟疫攻破怀安城的计划泡汤。 另外,三成粮草被毁,对于西番军也是个沉重打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西番军将面临粮草不足的问题。 距离下一次粮草补给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西番军将士们只能紧衣缩食,要由一日三餐,变成一日两餐。 萨勒曼都能预想得到,这样的命令一旦传达下去,势必会激发起将士们对自己的不满。 要命的是,周人在秦州还施行坚壁清野的策略。 虽然西番军已经先后攻占汤古、泽川、古道、新口、道南等九个郡,合计数十座城池,但无一例外,所有的城池都是空城。 里面是要粮没粮,要人没人,对于西番军而言,毫无价值。 在城池周围的村庄里,西番军也同样是既找不到人,也找不到粮。 甚至连田地里还没长熟的庄稼,也都被周人在撤离时全部损毁。 别看西番军连续攻占九个郡,好像战果颇丰,但实际缴获到的战利品却极为有限。 萨勒曼心头凝重地回到中军帐,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众将官也知道己方现在面临的困境。 深入敌国作战,最佳的局面就是速战速决,以迅雷之势,推进到帝国都城,将其一举攻占。 而现在,他们不仅被拖在怀安城,而且粮草还受损严重,这可如何是好? 伊玛目向萨勒曼欠了欠身,说道:“大人,想以瘟疫破城的计划,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再实施。” 西番军要以瘟疫攻破怀安城的计划,就是出自于这位伊玛目。 萨勒曼沉默不语。 其他的将官们纷纷向伊玛目投去不满的眼神。 为了制造瘟疫,己方的将士们,有成百上千的人被感染,死于非命。 结果到头来却一事无成,那些将士们,岂不都白白牺牲? 一名将官冷冷说道:“当初,指挥官大人就不该听信伊玛目的话!” 说话时,他还狠狠瞪了伊玛目一眼。 伊玛目正色道:“并非我的主意不能攻破怀安城,只是在即将成功之时,遭到周人的破坏!” 说到这里,他又环视在场众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周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即将大功告成之时,突然杀到,捣毁尸坑,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刚才说话的那名将官眯了眯眼睛,厉声问道:“伊玛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在怀疑我们当中,有人向周人告密?” “难道没有吗?” 他可不相信周人是碰巧偷袭的原大营。 周人带了那么多的火油,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原大营里的尸坑来的。 可周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己方早已把消息封锁得死死的。 如果说一切都是巧合,打死他也不信。 那名将官还要说话,伊玛目目光一转,看向另一名将官,意有所指地说道:“哈米德将军,你说呢?” 随着他的话音,在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名将官 这名将官年近四十的样子,与周围的西番军将官相比,他皮肤黝黑,五官也没有其他人那么深刻,长相与周围人明显不同。 他皱着眉,握着拳,强压怒火,问道:“伊玛目,你在怀疑我?” “不!哈米德将军别误会,我只是想让哈米德将军想一想,有没有可疑之人!” 哈米德深吸了几口气,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我不知道!” 他与在场的西番人不同。 确切的说,他根本不是西番人,而是被西番人征服的萨罗国人。 为了征服周国,西番人在萨罗国征用二十万人之多。 而哈米德,正是这二十万萨罗人的主将。 按理说,他们站在同一条船上,都是自己人。 可西番人根本没有平等对待萨罗人。 在西番军中,萨罗人的地位比奴隶也高不了多少。 就拿在原大营建造尸坑这件事来说,出力挖坑的是萨罗人,四处捕捉老鼠的是萨罗人,最后冒险看守原大营的,大多还是他们萨罗人。 哈米德对西番人的歧视,早已心存不满,而现在,伊玛目更是把矛头指向自己,认为是他向周人出卖了情报,哈米德心中积压的怒火和怨气,已然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 第497章 心生罅隙 第497章心生罅隙 好在萨勒曼还算是冷静,也明白在眼下这个时局发生窝里斗,太不合时宜。 他不悦地说道:“好了,伊玛目,我相信哈米德将军的为人!” 萨勒曼发话,伊玛目不敢怠慢,连忙向萨勒曼躬了躬身,再不多言。 萨勒曼看向哈米德,柔声说道:“我相信,哈米德将军对皇帝陛下的忠诚,但是,并非所有的萨罗人都如哈米德将军一样,关于内奸之事,哈米德将军还需谨慎调查才是!” 说来说去,这不还是不信任他们萨罗人嘛! 哈米德都差点气笑了。 他低垂下头,一声没吭。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与萨勒曼,乃至所有的西番人当场翻脸。 散会之后,哈米德回到自己的营帐。 他蹲在地上,对着地面,嘭嘭嘭的连续击打数拳,以此来发泄心头的愤怒。 “哈米德?” 外面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进来!” 随着帐帘撩起,从外面走进来一名身材发福的中年人。 他和哈米德一样,皮肤略黑,五官相对扁平。 他身上穿着西番军的戎装和甲胄,看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进来后,他又探头探脑的向外面瞧瞧,而后放下帘帐,来到哈米德近前,小声说道:“哈米德,刚才,我在中军帐外面都听见了!” 哈米德苦笑,甩了甩砸得生痛的拳头。 “苏西洛,这些西番人,终究还是不信任我们萨罗人啊!” 名叫苏西洛的这个萨罗人,从口袋里掏出个纸包,打开,里面装的竟然是一颗糖块。 水果味的蔗糖糖块。 如果李余在现场的话,一眼就能认出来,这颗水果味的糖块,正是产自于梁州的平昌郡。 哈米德感激地接过苏西洛递过来的糖块,含入口中,舒适地叹了口气。 甜的味道,总是能缓解人们压抑、痛苦的情绪。 苏西洛哼了一声,说道:“西番人不信任我们,我们还不愿意帮他们打仗呢!更不愿意帮他们和周人打仗!” 哈米德用舌头搅动口中的糖块,糖块撞击牙齿,发出克拉克拉的声响。 苏西洛小声说道:“哈米德,你还记得我以前向你提过的,在周国和我做过生意的那位亲王吗?” 哈米德揉着下巴,回想片刻,好像有点印象。 苏西洛又向前凑了凑,在哈米德耳边说道:“那位亲王,就是现在和我们对阵的吴王!” 啊? 哈米德大吃一惊,一脸惊诧地看向苏西洛。 呆愣片刻后,他眼眸一闪,指着苏西洛的鼻子说道:“你……你你你……该不会是你向……” 苏西洛吓了一跳,直接上手,捂住哈米德的嘴巴,小声道:“我有多大的胆子,哈米德,你还不知道吗? 就算再借我两个胆、十个胆,我也不敢去给周人通风报信啊!” 哈米德闻言,长长松了口气,紧接着,又不满地白了苏西洛一眼,真是要被你给吓死了! 苏西洛意味深长地问道:“哈米德,你觉得,西番人还能攻陷怀安城吗?” “不知道,感觉,很难!” “我看,此战很可能会打成僵局!” 苏西洛拉着哈米德,席地而坐,说道:“一旦战事进入僵局,可就大大的不妙了!这里是周国,周军的援兵和补给,可以源源不断的运进怀安城,而西番人的补给呢? 要千里迢迢的运输过来,短时间或许还可以做到,但时间一久,能满足得了数十万大军的消耗吗?” 从西番到周国,当真可用千里迢迢来形容。 这么远的路程,在路上得消耗掉多少? 一百斤的粮食,等送到周国境内,能剩下二三十斤就不错了。 在如此巨大的损耗之下,西番国国力再强,物产再丰富,它又能坚持多久? 哈米德眼珠转了转,问道:“苏西洛,你认为,这场战争,我们会战败?” “不是我们,是西番人!” “那我们……” 我们和西番人不是站在同一条船上吗? 苏西洛说道:“我与吴王做过生意,之间算是有点交情,只要我们不是死心塌地地站在西番人那一边,与周军死战到底,我想,吴王也不会难为我们萨罗人!” 哈米德闻言,眼眸明显闪烁了一下。 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们背叛了西番人,就算我们能活着回国,迎接我们的也不会是鲜花,只会是绞刑架!” 苏西洛眼中的亮光黯淡下来。 是啊! 萨罗国已经被西番人攻占。 萨罗国的王室,名存实亡。 萨罗国名义上还是国家,而实际上,已然成为西番国的一个省。 背叛的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 苏西洛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如果,周人能帮我们复国就好了!” 复国二字,让哈米德的脸上顿是泛起一层光彩。 倘若这次西番军当真战败,对于西番国而言,也是元气大伤。 那么,萨罗国的复国,是不是也就有机会了? 事关重大,哈米德还得再好好考虑一番才行。 且说李余。 他带着飞卫和铁卫,逃离西番军的原大营后,没有直接回往怀安城,而是一路向西,跑到二十多里外的秦河。 在岸边,他们找到己方停在这里的船只,乘船走水路,回到怀安城。 此时城内的百姓都已从睡梦中惊醒。 刚才城外剧烈的爆炸声,把城内的百姓们也都吓得不清,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声音听起来像爆竹,但又比爆竹响得多,简直如同炸雷一般。 沈放、梁平诸将,亲自来到南城,迎接李余等人。 看到李余安然无恙,众人无不长松口气。 现在,梁平算是对李余佩服得五体投地。 今晚这一仗打得着实是痛快。 连续偷袭西番军的两座大营,虽说没有给西番军造成多大的伤亡,但给他们带来的损失,也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梁平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研制的火药,当真是威力无穷,让西番人累死累活建造起来的高台,瞬间便化为乌有,真是大快人心啊!” 即便当年跟随李惠打天下的时候,梁平也很少打过如此痛快的仗。 此时,梁平当真是在李余的身上看到了当年李惠的影子。 第498章 改造爆竹 第498章改造爆竹 翌日天亮,西番军突然变得消停了许多。 他们没有再像往常一样,派出小股兵力前来袭扰佯攻。 今日,西番军的大营里也显得格外安静。 看得出来,经过昨晚的偷袭,以及火药显示出来的巨大威力,给西番军的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估计没有个三五日,西番军缓不过神来。 实际的情况也确实是这样。 直至三天后,西番军才又开始重新建造那座被炸毁的高台。 只不过这次,西番军明显是干劲不足,搬运土石的兵卒们都是懒洋洋的,有气无力。 现场也再无当初那股热火朝天的劲头。 一连过了好几天,西番军建造土台的工作都进度缓慢。 原本他们一天就能建起一米的高度,而现在,几天也没能建起半米高。 西番军显得干劲不足,怀安城内的守军也是乐得轻松。 这天早上,李余吃过早饭,打算在城内视察一番。 他想叫上吕方,让吕方随自己一起去。 李余问金乌道:“真人在哪?” “在丹房!” 金乌想也没想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 李余笑问道。 金乌无奈地说道:“吕真人在丹房里有好几天没出来了!” 李余一脸的不解,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是有几天没见到吕方了。 他带着金乌,一边向丹房走去,一边问道:“真人在闭关吗?” 金乌摇摇头,小声说道:“吕真人好像一直在制造火药!” 他说得没错,这些天,吕方的确在丹房里没日没夜的研究火药。 看过火药桶的爆炸威力后,吕方对火药产生的兴趣越发浓厚。 他觉得可以把火药桶小型化,更便于携带。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爆竹。 当时的爆竹,真的就是爆竹,与火药没有半点关系。 逢年过节,百姓们会把竹子扔进火堆里。 竹节里的空气受热膨胀,鼓开竹竿,如此一来,便会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爆竹这个词,也就是这么得来的。 吕方琢磨,如果把火药填装进竹节里,这样的话,体积小,便于携带,威力也应该很可观。 李余和金乌来到丹房的院子里时,正看到吕方捧着好大一堆长短不一的竹节,从丹房里走出来。 看到李余,吕方立刻放下手中的竹节,向他拱手作揖,说道:“贫道见过殿下!” 李余摆摆手,示意吕方不必多礼。 金乌好奇地问道:“吕真人,你这是做得什么?” “爆竹!” “爆竹?” “里面加装了火药的爆竹!” 吕方弯腰,拿起一根巴掌长的竹节,递到李余近前,说道:“殿下,贫道在竹子里填装了火药,并将其封死,下面有引线相连。” 李余接过来,仔细查看,感觉做得很精细。 李余问道:“真人,这种爆竹的威力如何?” 吕方笑道:“贫道正想试一试!” “就在这里试吧!” 李余环视院子四周,感觉还算空旷,足够做个实验场。 金乌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殿下,它……不会把周围的房子都炸塌吧?” 李余笑道:“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说到这里,李余令人去要一些缴获的西番军甲胄,并在院子里做几个稻草人。 飞卫们把稻草人在地上摆了一圈,然后又给稻草人穿戴上西番军的甲胄。 李余指了指稻草人的中间,说道:“真人,可将爆竹放置于此!” 吕方二话不说,走上前去,把竹子放置在稻草人的正中央,而后掏出火折子,点燃引线。 嘶嘶嘶—— 引线着得飞快,很快便烧进竹筒内。 青烟从竹筒里不断的往外冒出。 见状,金乌拉着李余,连连后退。 四周的飞卫和铁卫们,也是退到院子的边缘。 过了片刻,就听嘭的一声闷响,竹筒炸开,院子中央也冒出一团青烟。 李余等人挥了挥衣袖,抚开烟雾和灰尘,快步走上前去。 一圈的稻草人,此时都已倒地,不过看稻草人身上的甲胄,却无破损。 吕方蹲下身子,将稻草人逐一检查了一番,不由得皱起眉头。 火药爆炸,冲击力很大,但杀伤力却并不强。 在如此近的情况下,火药爆炸,只是产生的冲击力将稻草人撞倒。 而稻草人身上的甲胄,却是丝毫未损,也就是说,毫无杀伤力可言。 他研制的这种爆竹,并不会对人造成太致命的伤害。 吕方揉着下巴,陷入沉思。 李余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然于胸的表情。 他说道:“真人不必把火药全部填满,可以试着留出一点空间,用来填装碎石头、碎铁屑等坚硬之物!” 吕方惊诧地看向李余。 李余说道:“火药爆炸,只是产生一股强大的推力。” 也就是冲击波。 想让冲击波能伤人,只这么一点火药,远远不够,得用大量的炸药才行。 而炸药要如何制造,那并不在李余的知识范畴之内。 可即便是炸药制成的手雷,真正能伤人的部分,也是外面的弹片和里面的钢珠,并不是靠爆炸产生的冲击波。 李余的提醒,又是让吕方有茅塞顿开之感。 他感叹道:“殿下言之有理!” 说着话,吕方抱起地上的那些竹子,也不再逐一测试了,快步跑回丹房,继续捣鼓起来。 吕方还没有捣鼓完,沈放、梁平、梁丕等人一同来到李余的住处。 他们都是被刚刚的爆炸声吸引过来的。 他们到后不久,吕方刚好又制完一个爆竹。 这个爆竹,可比刚才实验的那个爆竹个头大上许多,也粗了好几圈。 吕方再次把稻草人摆好,将爆竹当在正中央。 之后,他向四周环视了一圈,用火折子把引线点燃。 这一次,李余也没敢大意,将院子的所有人都叫到自己的身边,而后,于自己的前方凝出一面冰墙。 片刻后。 就听轰隆一声巨响,院子的中央,腾起一大团硝烟。 李余等人,都明显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为之一震。 只是一刹那,李余凝出的冰墙上便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白点。 等烟雾、尘土散尽。 梁丕好奇地绕到冰墙前面,定睛细看,只见冰墙上嵌着好多的小石子,有的石子是只嵌在冰墙的表面上,而有些石子,已经深深射入冰墙的里面。 第499章 城内视察 第499章城内视察 李余凝出的冰墙有多坚固,很多人都是亲眼见识过的。 可这些小石子,竟然能深深嵌入冰墙的内部,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众人一同来到院子的中央。 这里的地面被炸开一个半米宽的小坑,摆放在周围的稻草人,已全部飞了出去。 把稻草人捡回来,定睛再看,甲胄上布满上大小不一是凹坑。 有些地方,铁皮较薄,已经被石子打穿。 众人看罢,无不倒吸口凉气,好霸道的威力!好霸道的爆竹啊! 吕方若有所思地缓缓点了下头,殿下说得没错,向里面加装石子,的确是威力倍增。 他从甲胄上扣下一颗小石子,幽幽说道:“倘若,爆竹里装的不是石子,而是铁砂呢?”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 倘若把石子换成铁砂,那么,爆竹的威力将会比现在更强。 一旦在人群里爆炸,周围的人,没有谁能幸免。 梁平两眼放光地问道:“吕真人,这种爆竹,能否大量制造?” 吕方点点头。 只要有足够多的火药、铁砂、竹子,制造这种威力惊人的爆竹,并不难。 看到吕方点头,梁平兴奋地一拍巴掌,对李余说道:“殿下,倘若我们手里有大量的爆竹,哪怕有再多的敌军来攻城,我们也不怕了!” 这可比滚木、礌石、箭矢好用多了。 一枚小小的爆竹,比数十上百的滚木礌石都好用呢! 李余对吕方说道:“看来,这段时间又要辛苦真人了!” 原本李余还打算让吕方陪自己在城内逛逛,可是现在,看到众将官都围在吕方的左右,问东问西,他也不好再把吕方叫走。 梁丕注意到李余向院外走去,他快步追了上来,问道:“多余,你去哪?” “在城里逛逛!” “正好!我跟你一起去!” 梁丕嘟嘟囔囔地抱怨道:“我爹不让在城里乱转,说现在城里太乱。” 李余问道:“城里太乱?” 说起来,他虽然在怀安城已经住了好些天,可还从没在城内好好逛过。 梁平说现在城内太乱,还真不是吓唬梁丕。 目前,怀城内的人口就算没到一百万,可也相差不远。 光是城内的守军,就是三十多万人。 城内的原住民,有十余万,另外还有从其它郡县逃难过来的流民,有三十多万。 所有人加到一起,怀安城内的总人口,要在八十万往上。 走在怀安城的主街道上,只见道路两边都是人。 三十多万的流民,大多人都没有住处,只能留宿街头。 条件好一点的,还可以打个地铺,或者支个帐篷,没有条件的,就直接躺在街边,以地为床,以天为被。 李余和梁丕都是穿着便装。 可即便两人是便装,那也是锦衣玉带,比普通百姓要华丽得多。 看到他二人衣着光鲜,街边的乞丐们蜂拥而上,一只只残破不堪的饭碗伸到二人面前,“公子,给点钱吧!” “公子,赏口饭吃!” 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乞丐,李余暗暗皱眉,州府不是每日都有施粥吗? 怎么城内还有这么多的乞丐? 他侧了侧头,低声说道:“金乌!” 李余身上不带钱,金乌就是他的钱袋子。 金乌凑到李余身边,低声说道:“殿下,不能给,给了之后,我们就走不了了!” 只要你给了一个人钱,那么,整条街的所有乞丐都会围过来,向你要钱。 这种事,李余也是见过的,他叹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金乌挤到李余的前面,一边推搡挡路的乞丐,一边不耐烦地连声呵斥道:“滚开!滚开!都滚开!” 街上的场景,让李余没心思再继续闲逛,他对梁丕说道:“走!我们去州府看看!” 他想看看,州府到底有没有施粥。 秦州州府,已经搬到怀安郡的郡府。 所以,现在的郡府,既是郡府,也是州府。 李余和梁丕来到州府附近后,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坐在附近的一间茶棚,边喝茶边观望。 等到晌午。 州府的大门打开。 聚集在街道上的百姓们,呼啦一下,全部围了上来。 放眼望去,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涌涌,分不清个数。 很快,州府内有几名差役,合力抬着大木桶,从里面走出来。 一名衙役双手掐腰,站在台阶上,冲着下面的人群大声喊喝道:“排队!都排好队!一个一个的来!” 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施粥终于开始。 所谓的施粥,就是衙役在大木桶里盛一勺,给前来要粥的百姓。 这一勺子,大概能装满个大半碗。 有人刚得到粥,便迫不及待的一口喝光,有人得到粥后,宝贝的用双手捧着,快步离去。 有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捧着粥碗,正从茶棚前经过的时候,被两名青年拦下。 “嘿!小崽子!把粥交出来!” 其中高个的青年,一脸不善地看着那个半大孩子。 半大孩子吓得倒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碗粥是给我娘的!” 另个青年,则是人狠话不多,他直接上手,一把抓住半大孩子的耳朵,使劲地拧着,狠声说道:“我让你把粥交出来!” 半大孩子的耳垂,能明显看到有血丝渗出。 见状,梁丕勃然大怒。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茶棚,将青年抓住孩子耳朵的那只手手腕扣住。 也没见他蓄力用力,青年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把铁钳夹住似的,疼痛欲裂。 他忍不住惨叫一声,松开半大孩子的耳朵,满脸戾气地看向梁丕。 “你找死!” 他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对着梁丕的面门便刺了过去。 好狠的小子! 对方是先出的刀,梁丕是后出的脚。 但他的脚却先一步踹在青年的胸口。 嘭! 青年的身子倒飞出去好远,匕首也脱手落地。 他双手捂住胸口,疼得满地翻滚。 高个青年见状,屁都没敢放一个,也全然没顾倒地不起的同伴,调头就跑。 梁丕瞅着高个青年落荒而逃的背影,冷笑出声,狠声说道:“狗杂种!” 李余走到那个半个孩子近前,先是看了看他的耳朵,有些撕裂,而后,目光又落在他手里的粥碗上。 半大孩子本能的向后缩,两只黑瘦的手,把粥碗抱得紧紧的。 李余伸出手来,问道:“这碗粥,可以给我吗?” 那半大孩子呆愣片刻,啥话也没说,拔腿就跑。 第500章 粮食消耗 第500章粮食消耗 金乌身形一晃,瞬间追上半大孩子,将他的后衣领子抓住。 半大孩子正要挣扎,李余说道:“这碗粥,我不会白要你的。” 说着话,他向金乌扬扬头。 金乌从怀中掏出钱袋,从里面倒出一把铜钱,递到半大孩子面前。 看到对方要拿这么多的钱,只是换自己手里的一碗稀粥,半大孩子怔住,呆呆地看着李余和金乌,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么多的钱,都可以买下好些个大肉包子了! 见半大孩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金乌先是拿过他手中的粥碗,而后,将一大把铜钱都塞进他的怀中。 也不管半大孩子作何反应,他将粥碗拿到李余近前。 李余接过来,低头看了看,里面的稀粥,清汤寡水。 他正要喝,金乌连忙拦阻,小声道:“殿……公子!” 李余摆了摆手,表示无妨。 那么多的人都抢着喝,自己又有什么不能喝的。 他只一口,便把这碗稀粥喝掉大半。 稀粥看起来清汤寡水,喝起来还真是清汤寡水。 里面的米粒,只是在碗底沉了一层而已。 只这么一碗稀粥,根本让人吃不饱,若是一天能施粥三次,倒也不至于让人们饿死。 他把粥碗递回给大半孩子,问道:“州府一天施粥几次?” 半大孩子满脸戒备地看着他,支支吾吾地说道:“两……两次!” 李余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半大孩子接过粥碗后,一溜烟的跑开,眨眼工夫,便在街道上消失不见。 梁丕嘟嘟囔囔地嘀咕道:“真是没礼貌!连声谢谢也不说!” 李余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走!我们进州府去看看!” 他们挤开州府门前的人群,迈步便往里走。 两名衙役立刻拦住他们的去路,面色不善地喝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往里走? 滚开……” 他话音未落,金乌已亮出自己飞卫的牌子。 一看来人竟是飞卫,两名拦路的衙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插手施礼,说道:“大……大人!” 金乌冷冷看了两人一眼,一挥手,将两人一并推开,而后侧了侧身子,请李余入内。 李余和梁丕一前一后地走进州府大门。 有名衙役认出了李余,连忙去向李格禀报。 李格是愿秦州牧,现任御使一职。 不过州府的大小事务,仍由李格在管。 听闻李余来到州府的消息,李格吓了一跳,连忙出来迎接。 在大堂外面的院子里,看到李余,李格等州府官员、郡府官员,齐齐插手施礼,说道:“微臣拜见吴王殿下!” 李余向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 他们一行人走进大堂,李格连忙请李余坐在正中央的主位上。 论爵位,李余是亲王,论官职,李余是现任秦州牧,无论从哪方面讲,李余在州府坐在主位上,都是当仁不让。 落座之后,李余看向李格,问道:“李御使!” “微臣在!” 李格连忙插手施礼。 李余问道:“最近,城内可是粮食短缺?” 李格先是一怔,紧接着说道:“并不短缺!半月前,朝廷刚刚向怀安城运送了八十万石粮食!” 李余在心里默默计算。 以一石为一百二十斤计算,八十万石就是九千六百万斤。 把怀安城,乃至怀山要塞、安山要塞的军民都加到一起,以一百万人计算,这九千六百万斤的粮食分在每个人头上,也有九十六斤,吃上三个月不成问题。 做到心中有数后,李余问道:“朝廷运来的八十万石,现在还剩下多少?” “回禀殿下,已……已不足四十万石!” 李余眯了眯眼睛,仅半个月的时间,就消耗掉四十多万石? 这是在吃粮还是在烧粮? 再者说,州府的施粥,他刚才不仅看过了,还尝过了,里面清汤寡水的,只是让人勉强饿不死罢了,城内的粮食,又怎会消耗得如此巨大? 李余沉声说道:“李御使,你是在告诉我,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怀安城就消耗掉四十多万石粮食?” 李格身子一震,脸色泛白地说道:“殿……殿下,怀安城的粮食,不仅要供给城中的百姓、流民,还要供给守城的将士,以及怀山、安山两座要塞的将士们!” 李余皱着眉头说道:“即便如此,只半个月便消耗掉四十万石粮食,李御使,你不觉得,这粮食的消耗,未免也太大了吗?” “这……这……” 李格支支吾吾,脸色变换不定,汗如雨下。 这时候,秦州长史柴坚,跨步出列,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怀安城的粮食,并非只养活怀安城一地之军民,还要分配给迁徙到下元郡、平川郡两地之流民,消耗着实是巨大!” 李格闻言,心头一动,他连忙说道:“殿下,柴长史说得没错!现在已有八郡之地,被西番军攻陷,八郡的百姓,纷纷南迁,流落至怀安郡、平川郡和下元郡,流民数量,数以百万计,每日所消耗的粮食,确实十分巨大!” 这么一说,也就解释得通了。 朝廷运送过来的八十万石粮食,听起来很多,但要养活整个秦州的数百万百姓,的确会捉襟见肘,远远不够啊! 李余点了点头,正色道:“诸位大人不必为粮食之事过于忧心,我会尽快上疏朝廷,请朝廷再拨掉一批粮食过来,以解秦州燃眉之急!” 众官员闻言,一个个面露喜色,纷纷向李余插手施礼,齐声说道:“殿下体恤秦州,实乃秦州之幸,秦州百姓之幸!” 李余叹口气,说道:“以后,州府若再遇困难,当及时通报于我才是!” “是!殿下!” 李余在州府又了解一番各地的情况,这才起身离开。 等李余走后,州府官员,乃至郡府官员,无不长松口气,人们面面相觑,皆有如释重负之感。 很快,中低层的官员相继离去,大堂里,只剩下李格、秦州长史柴坚,秦州司马张丰、怀安郡太守吴荣、郡尉廉忠几人。 张丰走到房门前,拉开门,向外面看看,而后将房门关闭,转回身,眉头紧锁地问道:“殿下不会发现了什么端倪吧?” 第501章 暗中勾当 第501章暗中勾当 柴坚神情镇定自若,信心满满地说道:“不会!如果殿下真发现了端倪,就不会这么和颜悦色的与我们说话了,早已向我们兴师问罪才对!” 张丰连连搓着手,说道:“我们做的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能再做了!一旦事情败露,我们……”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柴坚看眼沉默不语的李格,说道:“张司马多虑了!殿下的心思,都放在如何与西番人作战上,粮食这样的小事,殿下又怎会放在心上?” 稍顿,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吴王是秦州牧,等仗打完了,你们认为,吴王还会继续做秦州牧吗?” 众人相继摇头。 即便李余想,朝廷也不会同意啊! 吴王现在已经兼任着梁州牧,倘若再继续兼任秦州牧,那还了得? 柴坚说到:“可是,等殿下卸任后,你们认为,谁会接任秦州牧之职?” 人们下意识地看向李格。 柴坚摇头,正色道:“吴王即便卸任秦州牧,也势必会朝廷推荐他的心腹之人接任,等到那时,诸位想想,还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多久?” 一朝天子一朝臣! 州牧都换了,州府的官员,乃至郡府的官员,能不被替换掉吗? “所以啊,趁着现在,我们手中还有实权,能多捞一笔就是一笔,这也是在为以后铺路!” 说着话,柴坚又看向李格,欠身说道:“以后,大人若想谋个好出路,也需要拿出大笔的钱财,到朝中打点关系啊!” 李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柴坚环视众人,看大家的脸色都很是凝重,他微微一笑,说道:“何况,还有那位大人物在帮我们,诸位又有何可担心的?” 张丰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位……真的是个贪财之人?” 他实在是看不出来。 柴坚笑了,说道:“那位贪不贪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位背后之人,肯定是贪财的!” 张丰身子一震,一脸的惊恐,急声说道:“柴长史,你是说……” 柴坚向张丰摆摆手,打断他下面的话。 他正色道:“所以,诸位都把心安安稳稳地放在肚子里,我们不会有事的!” 听柴坚说完这番话,众人的确是安心了不少。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格,幽幽说道:“再做完一次,我就收手了。” 众人齐刷刷地向李格看去。 李格意味深长道:“贪得无厌,终究会玩火自焚,适合而至,方为上策!” 众人相互看看,柴坚向李格欠了欠身,说道:“大人所言极是!” 李格继续道:“此事,不能留下尾巴,知情之人,尤其是那些与我们交易的粮商,一个也不能留下!” 众人眼中寒芒闪烁,杀机顿现。 人们齐齐点头,应道:“是!大人!” 现在朝廷拨给秦州的粮食,都属于赈灾粮。 无论是谁,只要动了赈灾粮,一旦东窗事发,被朝廷查实,那没得辩解,就是死罪。 性命攸关,为了保全自己,他们也不得不下狠手。 张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子,幽幽说道:“我最担心的是,会有大批的流民饿死啊!” 一旦饿死了人,他们暗中做得那些勾当,可就藏不住了。 柴坚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现在秦州兵荒马乱,到处都在打仗,死个万八千人,谁知道他们是饿死的,还是被西番人杀死的,被西番军吓死的?” 众人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柴坚看向李格,说道:“只要各地官府,口径一致,就算真饿死几个倒霉鬼,朝廷也不会知晓!” 李格说道:“所以,在各地郡府、县府的打点,我们也不能少!” “大人放心,这件事,由我去办!” 且说李余。 离开州府后,梁丕提议道:“多余,我们去南城看看吧!” 李余疑惑道:“南城?” “现在怀安城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在南城!” 西番军驻扎在怀安城的北城外,西番军主要进攻的也是北城,城外的抛石机,时不时把巨石甩入城内。 北城的人,大量向南城转移。 再加入怀安城与外界的陆路被封锁,只能走南城的水路,自然南城是变得越来越繁荣热闹。 南城的街道上,果然是人头涌涌,人满为患。 而且令李余意外的是,南城这边也有很多商家在施粥。 只不过这些商家施粥的数量远没有州府那么大,通常都是一两桶,送完即止。 看似在做慈善,实则也是在变相的给自己做宣传。 李余和梁丕一路走,一路看热闹,不知不觉间,走到南城的码头。 这里更是热闹,生意兴隆。 许多商贩就坐在码头上等,一旦有渔船靠岸,商贩们便一拥而上,询问价钱,只要价钱合适,立马掏钱买下。 还有许多干苦力的壮汉、青年,也是在码头上等活计,靠着帮人搬运货物,赚点辛苦钱。 梁丕感叹道:“好在西番军没有船只,不然,一旦水路也被西番军封锁,我们怀安城,真就成了一座孤城啊!” “是啊!” 李余亦有同感。 其实西番国的海军十分厉害,只是西番国距离周国太远,中间还隔着西域那些荒漠地带,西番国的海军再怎么强大,也根本到不了周国这边。 李余正背着手,在码头上东张西望的看热闹,这时候,又有一艘渔船靠岸。 鱼商们立刻拥上前去。 但很快,挤上前的鱼商们又像见了瘟神似的,纷纷退让开。 李余不解,好奇地向那边张望。 只见有四名渔民,从渔船上抬下来两个人。 因为距离太远,李余也看不太清楚。 他向梁丕一甩头,两人快步走了过去。 等他二人到了近前,只见有两具尸体被摆在地上。 这两人,皮肤黝黑,穿着普通的麻衣麻裤,看模样打扮,应该都是渔民。 梁丕还好奇地凑到近前,仔细查看,在他二人身上,并未看到任何的伤口。 李余问站在一旁的渔民,道:“小哥,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三十出头的渔民一脸丧气地摇摇头,说道:“看上去,好像是被淹死的渔民!我们打渔的时候,恰巧被我们捞了上来!” 原本要打渔,结果第一网抛下去,就捞上来两具尸体,着实是晦气啊。 围观的一名小商贩皱着眉头说道:“他俩已经是这个月淹死的第几个了? 是第七个,还是第八个、第九个?” 第502章 夜游秦河 第502章夜游秦河 听闻小商贩的话,李余问道:“这个月,有很多渔民都淹死了?” 那个小商贩说道:“就是最近这几天,总有渔民在秦河里淹死,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 另有一名商贩小声嘀咕道:“听说是有河妖作祟!” 李余走到尸体近前,仔细检查一番。 身上确实没有伤口,应该是溺水而亡。 但这就很不合常理了。 身为渔民,哪一个的水性不是一等一的好? 怎么可能会在短短的数日之内,连续淹死八、九个人? 这太反常了! 很快,官差赶到现场。 仵作也有跟来,检查尸体。 李余凑上前去,问道:“能看出他死了多久吗?” 仵作看了李余一眼,皱着眉头说道:“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金乌掏出飞卫的令牌。 仵作看到飞卫的牌子,顿是一缩脖,他满脸堆笑地说道:“原来是飞卫大人!” 稍顿,他又正色道:“依小人判断,此人已经死了有七、八个时辰了!” 有七、八个时辰!如此来说,这两人是在昨晚被淹死的。 李余嘀咕道:“渔民晚上还要出船捕鱼吗?” 附近的一名商贩解释道:“大人,现在粮食贵,鱼价也是飞涨,很多渔民为了多赚钱,都是趁夜出船打渔!” 原来如此。 李余眼珠转了转,问道:“仵作,最近几日,是不是经常有渔民溺水而死?” 仵作点头应道:“是的,大人!算上他二人,最近这五天,已经有九人于秦河溺亡!” 李余好奇地问道:“以前秦河也会淹死这么多人吗?” 仵作连连摇头,说道:“秦河水缓,水下也没有暗流,平时,一年下来,可能也就淹死八、九个人,其中大部分还是主动寻短见的,至于渔民,很少有在秦河淹死的!” “我记得三年前,王老头在秦河淹死了!” “他是喝醉了,失足落水才被淹死的!” 附近的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连三年前淹死的人,百姓们都能清晰记得,可见,秦河淹死的人确实不多。 这也恰恰印证了,最近连番淹死人的事,确实反常。 李余揉着下巴,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陷入沉思。 梁丕耸了耸肩膀,拉下李余的衣袖,低声说道:“多余,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李余应了一声,未在逗留,转身向码头外走去。 在回府的路上,梁丕禁不住连连摇头,说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啊!这些渔民,打小就生活在船上,下水跟回了自己家一样,可到最后,他们却是死在了水里!” 李余幽幽说道:“我倒是觉得,他们未必是被淹死的!” “哦?” 梁丕惊讶地看向李余,问道:“多余,你该不会相信,真的是有河妖作祟吧?” “我怀疑,是有人杀了他们!” “杀人? 可是,他们身上并没有伤口啊!” 李余意味深长道:“在水中杀人,又何须使用利器?” 即便渔民的水性再好,若是长时间的被摁在水里,也同样会被憋死。 梁丕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地问道:“可是,为什么有人会专杀渔民呢?” 李余说道:“所以,今晚我打算去秦河一探究竟!” 梁丕眼睛一亮,急忙说道:“多余,我跟你一起去!” 李余笑问道:“凉皮,你会水吗?” “呃……” 梁丕还真就不会游泳。 他气不过地说道:“我是不会水,可你也不会啊!” “你不会忘了我是术士吧? 水系术士!” 所以,即便他不会水,可作为水系术士,只要进到水里,他会比那些精通水性的人还要厉害,甚至是厉害十倍、百倍。 梁丕不满地撇了撇嘴角,可又说不出什么。 当晚,李余只带着金乌和陆驰两个人,悄悄离开住处,去到码头。 虽然已是深夜,但码头这里依旧灯火通明,偶尔也会有零星的渔船进出码头。 李余三人来到一艘靠岸的渔船前,举目看了看,感觉大小正合适,坐下他们三个人,绰绰有余。 渔船上的渔民见他们三人探头探脑的,以为是商贩,不耐烦地挥手说道:“我船上没鱼,走开走开!” “老哥,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渔船借我们用用!” 渔民差点气笑了。 他就是靠渔船吃饭的,对方来问他借吃饭的家伙?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借!” 他话音刚落,金乌一挥手,一道银光向渔民飞去。 那渔民反应也快,伸手接住,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颗沉甸甸的银锭。 他惊讶地看向李余,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金乌扬头说道:“十两银子,借你的渔船用一晚,老哥,你不亏吧?” 十两银子,别说把渔船租用一晚上,即便把渔船买下来都绰绰有余了。 那名渔民呆愣片刻,立刻从渔船上跳下来,打量李余三人一番,笑问道:“三位公子是租船?” 李余问道:“十两银子够吗?” “够了,够了!” 稍顿,渔民又不好意思地说道:“太多了、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 一两银子可以兑换一千铜板,十两银子,那是就是一万铜钱。 他干上一个月,也赚不上这么多钱啊! 李余说道:“老哥尽管收下就是!只是,还要麻烦老哥帮我们掌掌舵!” “这……” 渔民显得有些犹豫。 最近都传秦河里闹河妖,尤其是到晚上,河妖闹得特别厉害,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他本想拒绝,可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这颗银锭,把到嘴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一狠心,一咬牙,向李余三人点下头,说道:“三位公子,请上船吧!” 这名渔民名叫张生,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等李余三人全都上了船,张生一边摇桨,一边问道:“三位公子要去哪?” “哪也不去,老哥只需把船驶到河中央,来回逛逛就好!” 张生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们给自己十两银子,就要自己划船带着他们在秦河上闲逛? 这三位,也不知道是从哪家大户逃跑出来的公子,可真是够败家的啊! 张生暗暗摇头,不过还是按照李余的要求,划着渔船,在秦河上慢慢行驶。 李余走进船舱,盘膝而坐。 他闭上眼睛,双手放于双膝,看上去,如同老僧坐定。 实际上,李余已施放出灵气,感知船下以及周围的水域。 随着他把灵气扩散出去,方圆百米的水域,皆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 在这片区域里,哪怕是一条游动的鱼,一只飘动的小虾、小蟹,皆能被他感知得一清二楚。 第503章 水鬼现身 第503章水鬼现身 张生在秦河上足足划了半个多时辰的船,李余突然开口说道:“老哥,我们往回走吧!” “好!” 张生答应一声,划着船,向怀安城码头行驶过去。 等快要接近码头的时候,李余又说道:“把船停在这里就好,老哥也歇一歇!” 张生一笑,拿起一壶酒,坐在船尾,独自喝起来。 停在河面上的小船,随波摇晃,四周一片宁静,只有河水流动的哗哗声。 一直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的李余,眉梢突然挑动一下。 李余感知到,有一批水鬼在水下潜游,正向怀安城这边接近过来。 对方总共有十五个人,身上皆穿着紧身的水靠。 这些人的水性极佳,在河水当中,能足足潜游四、五分钟。 之后才上浮到河面,脑袋露出,换口气,紧接着又立刻下沉,继续于水下潜游。 他们行进的方向原本是怀安城,但发现李余所在的这艘渔船后,随之改变了方向,直奔他们这边游了过来。 李余睁开眼睛。 随着他一动,原本和他一样闭目养神的金乌和陆驰也双双睁开眼,向李余看去。 李余向下指了指,低声说道:“有水鬼!” 金乌和陆驰眼眸同是一闪。 “殿下,对方想做什么?” 李余摇头,他也不知道对方的意图。 十几名水鬼,一直潜游到渔船的正下方,而后,他们慢慢上浮,于渔船底部的周围,缓缓露出头来。 身在船上的人,看不到下面的情况,此时若有第二艘船在场,便会看到惊人的一幕。 一艘渔船的四周,竟然聚集着一圈的小脑袋,诡异又骇人。 坐在船尾的张生,正在悠闲自得地喝着酒,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也没有看到从船下悄然无息伸上来的一双手。 这双手,悄悄抓住张生的衣服,后者还全然没有察觉,突然间,这双手用力向下一拽。 张生都来不及发出惊叫,随着噗通一声,他整个人跌落进河水当中。 他惊恐地张大嘴巴,这是本能反应。 可是他发不出任何的叫声,随着他的嘴巴张开,冰冷的河水立刻灌入进来,咕噜噜,一连串的气泡由他口中冒出。 张生大惊,他连忙闭上嘴,奋力的想往上游。 可是在他的身下,各有一双手,死死抓住他的双脚脚踝,把他的身子一个劲的向下拉拽。 任凭张生如何用力蹬腿,如何挣扎,但是完全没用,对方拽着他的脚踝,不停的向下沉。 完了! 难道自己真遇到了河妖不成? 最近,渔民圈子里都已经传开了,说秦河有河妖害人。 张生对这套说词将信将疑,没想到,自己竟然真遇上了。 就在张生以为自己要小命不保的时候,只听噗通一声,一人从船上跳入水中,而后,向他这边快速游了过来。 对方的速度太快,再加上是夜晚,河水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张生根本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只觉得后衣领子一紧,接着,他整个人快速的上浮。 即便抓住他脚踝的‘河妖’还在死命的往下拽,但拉他之人的力道更大。 有那么一刻,张生都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被一拉一拽两股力量活生生扯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呼啦一声,张生终于从水中露出头来。 他长大嘴巴,拼命的吸着气,这时候,从船沿上伸下来一只手,扣住张生的后脖颈,把他从水里硬生生的提起,摔在渔船的船板上。 张生趴在船板上,剧烈地咳嗽起来,连续吐出好几口河水。 他扭头一瞧,发现原本的三位客人,现在只剩下两人。 不用问,刚才肯定是这两位把自己拉上船的。 他急声尖叫道:“河妖!水下有河妖!” 陆驰不慌不忙地抽出双刀,走到船头。 他边低头看着水面,边冷声说道:“不管他是人是妖,见到我,活人得便死人,活妖也得变成死妖!” 说话之间,他双刀高高举起,凌空向下挥斩。 嗖嗖! 两道剑气同时射出,打在水面上,发出啪啪两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哗啦一声,从水面下蹿出一人。 一个身穿黑色水靠的黑衣人。 他口中叼着匕首,人在空中,快速拿下匕首,向外一甩,嗖,匕首直奔陆驰飞射过来。 陆驰冷哼一声,单刀向外一挥,当啷,射来的匕首被弹飞,紧接着,陆驰又是一刀,凌空虚斩。 剑气横扫而出。 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 再看那名黑衣人,腰身以上的部分,向左飞出,腰身以下的部分,向右飞出。 他在空中的身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给活活撕成两截。 此情此景,直把张生看得目瞪口呆。 他坐在船板上,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个不停。 刚才跳入秦河,凭一己之力,把张生从河水深处拉上来的人,正是李余。 张生脱困,接下来,是李余一人,面对十几名水鬼。 这些水鬼,纷纷从后腰拔出匕首,从四面八方,向李余游了过来。 李余双眼一闭,身子开始急速下沉。 河水里太黑暗,睁眼和闭眼并无区别。 闭上眼睛,反而更容易集中精力,感知周遭的一切。 看到李余突然下沉,这些水鬼,不依不饶,跟着他一并下沉。 但很快他们就感觉到不对劲。 对方的下沉,好像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而在水下这么深的地方,压力太大,体内的氧气也消耗得太快。 有两名黑衣人最先坚持不住,放弃追击李余,扬起头,向水面上快速浮去。 闭着眼睛的李余,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他抬起手来,只见他的手掌上方,突然多出两道水旋。 这两道水旋,越转越快,越转越长,如同两条水龙,一下子裹住上浮二人的双脚。 而后,两道水旋拽着二人,快速下沉。 此情此景,把周围的那些黑衣人都吓了一跳。 水系术士! 这一艘毫不起眼的渔船上,又怎么会藏着水系术士? 一名黑衣人手持匕首,直奔李余游了过来,人到,刀也到了,刀锋直取李余的喉咙。 可是,当刀锋距离李余的脖子已不到一尺远时,再也无法向前刺出。 那名黑衣人,感觉自己周围的河水如同凝固了似的。 事实上,河水是真的凝固住了。 凝固成冰。 只见这名黑衣人周围的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 只眨眼工夫,黑衣人连同他周围的河水,一并凝成个大冰块。 他还保持着向前刺出匕首的姿态,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但整个人已然被定了格,再也无法动弹一下。 第504章 双管齐下 第504章双管齐下 十几名水鬼见势不妙,转身要跑,可是哪里还来得急? 李余意念转动之间,十几名水鬼周围的河水都开始凝结成冰。 这些水鬼,一个也没跑掉,只顷刻之间,皆被冰冻住。 冰块顺着河水向上漂浮,最后都漂到河面上。 身在渔船里,还惊魂未定的张生,突然看到船只四周漂着好多的大冰块,里面还冻着人。 他吓得尖叫出声,禁不住惊呼道:“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冰?” 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河水分开,李余从水下升起。 他脚下踩着的水浪,一直把他托到与船只持平的高度,而后李余迈步,从水浪上直接踏到船板上。 张生惊恐地瞪大眼睛,又惊又骇地看着李余,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哥不用怕,我是水系术士!” 李余生怕张生把眼珠子瞪出来,向他解释一句。 水系术士! 原来是术士啊! 张生还是第一次见到术士,呆愣片刻,他禁不住长长吁了口气。 如果李余不说自己是术士,他还以为对方是水妖变得呢!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位公子,这些人是?” “西番人!” “啊!” 张生又呆愣住。 李余没再理他,向河面一伸手,那些原本漂浮在河面上的冰块,齐齐飞起。 此情此景,也堪称是奇观。 只见十多个大冰块,悬浮在渔船的四周,仿佛空中有无数只无形的大手,把它们抓起。 李余意念转动,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冰块,一个接着一个的慢慢落在渔船上。 随着冰块逐一被装上船,渔船的吃水线也在急速的下沉。 好在渔船够大,也够结实,撞下十几个大冰块,虽然吃水线沉下好大一截,但依旧能支持得住。 李余将手掌按在冰上。 转瞬间,冰水融化,被冻在里面的水鬼也滚落在甲板上。 金乌快步上前,摸了摸水鬼的脖颈,而后他看向李余,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没气了! 李余暗道一声可惜。 随即,他又将其他的冰块也逐一融化掉。 十五名水鬼,其中一人被陆驰以剑气所杀,还有一人被李余用水旋拽到河底,一命呜呼,其余的十几人,皆被冻住。 可是解冻后,其中大多数人都没了气息,只有一人,还剩一口活气。 这人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看水鬼的模样,确实都是西番人。 张生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最近大家都在传,秦河闹水妖,其实,没有水妖,都是这些西番人在作祟?” 李余点点头,说道:“是的!” 张生看着罗在一起的西番人尸体,恨不得上去踹两脚。 可一看到尸体双目圆睁,五官狰狞,他又吓得作罢。 李余对张生扬扬头,说道:“老哥,我们可以回去了!” “是是是!公子!” 张生连连点头。 金乌凑到李余近前,低声问道:“殿下,这些西番人,为何要装扮成水妖,在秦河伤人?” 杀几个渔民,对己方将士能有何影响? 而且他们从来不在白天伤人,专挑晚上动手,究竟意欲何为? 李余想了想,问道:“如果西番军打算夜袭南城,而这些晚上也出来捕鱼的渔民,是不是很碍事?” 金乌和陆驰同是一怔,紧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倒吸口凉气。 “所以,西番人才专挑晚上,装扮成水鬼害人,其目的,就是为了吓跑渔民,不让他们在晚上捕鱼。 如此一来,等西番军的大队人马由水路泅渡到南城时,也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偷袭南城,可谓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倘若我方毫无防备,或许,真能被他们得手呢!” 金乌吞了口唾沫,西番人的诡计怎么这么多? 而且他们在动手之前,总是会做下一系列的铺垫,好确保行动的万无一失。 最可怕的是,他们做出的这些铺垫,和他们的具体行动之间,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关联,着实是令人防不胜防啊! 金乌感叹道:“西番人真是狡猾多端!” 陆驰冷哼一声,说道:“我看,与殿下相比,西番人还差上一截呢!” 不然,西番人的诡计,又怎会屡屡被殿下识破? 李余之所以能识破,并非他比其他人更聪明、更智慧,只不过是他具备现代人的见识罢了。 西番人的许多举动,周人无法识破,但在李余看来,完全称不上有多高明、多玄妙。 回到码头,李余让张生去报官,将这些西番人的尸体交给衙役们。 他和金乌、陆驰,带着那个还有口活气的西番人,回往府邸。 飞卫立刻对这名西番人展开审问。 这个西番人,在西番军中只是个水性好的普通兵卒,对于西番军的情报,所知甚少。 他们是奉命来到秦河。 只要看到秦河上有渔民在捕鱼,便想办法把渔民拽进河里,将其淹死。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他并不知晓。 翌日天亮,李余把梁平和沈放找来,说了这件事。 当然,他也说了自己的推测。 梁平和沈放听后,心头一惊。 他们还真没想过西番军有可能偷袭南城。 怀安城的防御力量,全部集中在北城,一旦南城突然遇袭,根本抵挡不住。 倘若真被西番军从南城攻入城内,后果不堪设想。 梁平急声说道:“殿下,臣就去往南城布防!另外,还要在城外的秦河,布下战船,提防西番军来袭!” 不等李余说话,沈放摆了摆手,说道:“勋国公,不必如此!” “嗯?” 不必如此? 明知道西番军将进攻的目标转向南城,己方还不提前布防? 沈放正色道:“勋国公,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于暗中布防,但在明显上,还一切如故!” 李余含笑点点头,说道:“沈将军的意思是,就让西番军来偷袭南城,我们将计就计,于暗中设伏,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沈放向李余欠身,说道:“殿下英明!” 梁平恍然大悟,面露喜色地说道:“此计甚妙!” 当天无话,翌日,下午,有军兵急匆匆来到李余的府邸,向他禀报,埋在城墙根下的水缸,突然传出嘭嘭的声响。 李余听后,心中顿是一动,没有片刻耽搁,立刻带上吕方,急匆匆去往北城。 他们到的时候,北城城墙下面,已经聚集着好多的守军,不少人还好奇地趴在地上,侧耳倾听水缸里传出的动静。 看到李余来了,人们纷纷退让开。 一名校尉快步上前,插手施礼,急声说道:“殿下,水缸里有动静!” 第505章 瓮中捉鳖 第505章瓮中捉鳖 李余点点头。 他迈步上前。 此时,城外的西番军正在佯攻,喊杀声震天,嘈杂声四起,倘若没有水缸做辅助,任谁也听不到地下传来的那点动静。 李余走到水缸前,趴在地上,侧耳细听。 即便水缸起到了放大器的效果,能将地下的声音扩大到十几倍甚至几十倍,但此时传出的咚咚声也十分微弱。 等李余起身,那名校尉插手施礼道:“如果不是殿下提前埋下这些水缸,并派专人看守,我们无论如何也听不到这么小的声音!” 李余向校尉摆摆手,示意他,这些奉承话就不要说了,现在他也没时间听。 他转头看向吕方,向他点点头。 吕方会意。 他闭上眼睛,整个人趴伏在地,双手紧贴着地面。 灵气由他的双掌扩散出去,不断的向地下延伸。 周围静的鸦雀无声,人们都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吕方。 大概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吕方猛然睁开眼睛。 李余快步上前,问道:“真人,如何?” “地上三丈深,业已延伸进城内!” 果然在挖地道! 而且还挖得这么深! 靠挖掘地道来破城,这也是中外战争史上,常用的伎俩之一。 只不过西番人要更狡猾一些。 他们借用佯攻袭扰,来隐藏挖地道的意图,借用水鬼夜袭渔民,来隐藏偷袭南城的意图。 西番人真正想做的是双管齐下。 一边派出精通水性的将士,泅渡秦河,偷袭南城,一边再派出精锐之士,由地道潜入北城,打乱北城城防。 只要这个双管齐下成功,不仅南城失守,北城的城防也会大乱,这时候,西番军主力再由北城外大举进攻,己方哪里还能顶得住? 李余脑筋飞速运转,直想得又头痛又心累。 打仗,可真是费脑细胞啊! 不仅要想好己方的布局,还要推断出敌方的布局。 然后再根据敌方的布局,适当修改己方已经做好的布局。 如此的来回往复,斗智斗勇。 一场战争打完,不知得累死多少脑细胞! 事隔两天,深夜,西番军大营有了动静。 一支万余人的西番军,悄悄接近秦河。 这些西番军,准备个上千个牛皮气囊,将其放于河水中,水性差点的兵卒,以牛皮气囊做辅助,向怀安城方向泅渡,水性好的兵卒,不借用辅助,直接潜水往前游。 这些水性好的人,完成吸气后,可以在水下潜游三、四分钟,甚至更久。 其一,他们的肺活量的确要胜过普通人,其二,其中也是有技巧的。 他们潜水之前,会连续吸气,空气是只入不出,将氧气不断的压缩进肺子里,如此一来,他们在水下闭气的时间,可以是普通人的数倍。 这支万余人的西番军,顺着秦河,无声无息地向怀安城方向靠近。 因为最近秦河总是闹水妖,还死了好些个渔民,到了晚上,还敢在秦河上坚持捕鱼的渔民已经所剩无几。 放眼望去,河面上空空如也,一艘船也看不到。 如此一来,无疑给西番军的夜袭泅渡造成极大的便利,也不必再担心己方的行踪会暴露。 另一边,西番军的大营里,一批不死军聚集到一座营帐的外面。 人们鱼贯而入,只进不出。 时间不长,已经有百余人进入营帐里,但却一个人都没走出来。 这座不算大的营帐,仿佛变成个无底洞,无论进入多少人,都填不满它。 实际上,在这座营帐里,正中央的地上,有一个好大的坑洞,进来的不死军兵卒,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进到这个地洞里。 地洞是个向下的斜坡,非常之深,人们要走上两三分钟才能到底。 底部的坑道,又矮又狭窄,只能容一人爬行通过。 三千人的不死军将士,就是顺着这个狭小的坑洞,一个跟着一个的往前爬行。 坑道一直往南延伸。 通过护城河的底部,一直延伸进怀安城内。 地道的出口,位于一片靠近北城墙的居民区内。 居住在这里的百姓,早已迁徙到南城,许多房屋都遭受到抛石机的破坏,要么屋顶露出个大洞,要么被砸塌了半边屋子。 放眼看出,满目疮痍。 一座院子的地面,先是突然向上拱起,紧接着,拱起的土石又迅速下陷,时间不长,一个半米多宽的地洞在院中出现。 一颗小脑袋,从地洞里探出来,快速环视四周,紧接着,小脑袋缩了回去。 相隔有一分钟的时间,一名西番军兵卒率先从坑洞里爬出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连爬出来十人,坑洞里不再出人。 这十名西番军兵卒,迅速分散开来,一些人进入屋内,还有人爬上院墙,查看周围的动静。 确认附近无人,接下来,大批的西番军兵卒开始不断的由地洞口内钻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渐渐的,整个院子里都聚满了西番军兵卒。 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人头涌涌,分不清个数。 院子里装不下这许多的人,他们开始向周围的院子扩散。 时间不长,这一片的居民区里,几乎全是从地洞里钻出来的西番军兵卒。 为首的一人,是不死军的副将,名为西米恩。 等三千西番军兵卒全部从坑道里爬出来,西米恩望了望不远处的怀安城北城墙,他点了点头,向周围的兵卒一挥手,带上众人,从居民区里出来,直奔北城门而去。 他们首先来到的是北城的内城门。 这里的防守十分松懈,也没有军兵看守。 他们十分顺利地打开内城门。 举目再往前看,是空空荡荡的瓮城。 在瓮城的外侧,便是外城门。 只要他们再打开外城门,放下吊桥,便可以直接放城外的己方大军入城了。 看着城内松懈防守,西米恩难掩心头的激动之情,周人果然是毫无防备啊! 他带着三千名麾下的不死灰兵卒,冲入瓮城,直奔对面的外城门。 西米恩一马当先,率先冲进外城门的城门洞里。 可能是太激动的关系,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原本应该严防死守的外城门这里,竟然连个站岗放哨的周兵都没有。 城门洞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木头桩子,这些都是用来顶城门的。 向里面看,还有一颗颗巨石,垒到一起,罗起好高,将城门完全堵死。 西米恩深吸口气,沉声说道:“速速把石头、木桩子都搬开……” 话音未落,突然间,瓮城四周的城墙上,一下子亮起无数的火把。 放眼望去,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将城上城下,照得亮如白昼。 “啊?” 西米恩见状,不由得脸色顿变,倒吸口凉气。 第506章 茹毛饮血 第506章茹毛饮血 只见瓮城周围的城墙上,不知从哪里一下子钻出来无数的周兵。 周军将士们,站于城头上,一个个捻弓搭箭,锋芒一直对准瓮城内的西番军。 梁平站在人群当中,拍了拍巴掌,叫过来一名俘获的翻译,说道:“告诉他们,他们已经被我军包围,插翅难飞,现在缴械投降,尚有一线生机,如若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那名翻译连忙把梁平的话翻译成西番语,喊给下面的西番军。 西米恩脑袋嗡了一声,糟了!己方上当了! 周人竟然早就知道己方的计划,于城内设下了埋伏! 他深吸口气,大吼道:“赶快打开城门,放我军主力入城!” 在不死军的字典里,就没有投降二字。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若想活命,就只有与城外的主力大军汇合。 听闻西米恩的话,不死军将士们也都明白,现在到了生死攸关的当口。 由于木桩子一头死死顶在城门上,另一头已深深嵌入地里,根本搬不动,人们便抽出弯刀,死命的劈砍木桩子。 一时间,城门洞里木屑横飞,咔咔之声不绝于耳。 见状,梁平冷冷哼了一声,说道:“好良言也难劝你们这些该死的鬼!” 说着话,他猛的向前一挥手臂。 随着他下达进攻的命令,瓮城周围的城墙上,一圈箭雨飞射下来。 射完箭的周军兵卒,没有片刻的耽搁,立刻后退。 后面早已做好准备的兵卒,手持弓箭,上前补位,继续向下放箭。 然后又立刻后退,由第三轮弓箭手上前放箭。 瓮城四周的城墙上,共有五轮弓箭手,轮番放箭,箭雨是一拨连着一拨,之间的间隔只有一两秒钟。 瓮城内,早已被清空。 身在其中的三千不死军兵卒,周围根本没有掩体可言。 面对周军的箭阵,人们是没地方躲,没地方藏,只能顶起盾牌,抵御箭雨。 可是,他们能挡得住前面,挡不住后面,能挡得住左边,挡不住右面。 箭矢从四面八方飞射下来,完全没有死角可言。 在连绵不断的箭阵之下,瓮城内的不死军兵卒,是成群成片的中箭倒地。 西米恩看眼还在狂砍木桩子的兵卒,又瞧瞧城门洞外的惨状,他大声吼叫道:“杀上城头,打乱敌军!” 瓮城内,有好几处连接城头的台阶。 听闻西米恩的话,不死军立刻分成好几队,顺着台阶,向城头上攻杀。 周军方面,早有准备,当不死军兵卒举着盾牌,顶着箭雨,好不容易冲到台阶半当腰的时候,城头上,一桶桶的火油倾泻下来。 火油顺着台阶,向下哗哗流淌。 不死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火把落在火油上,就听呼的一声,整面台阶,化成了一条长长的火龙。 身在其中的西番军,纷纷惨叫着翻滚下去。 许多兵卒双脚被烧得都露出骨头,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不过飞射过来的箭矢,很快便钉在他们身上。 台阶上的火焰熊熊燃烧,足有一人多高,这时候,不死军倒是展现出无比强悍的一面。 人们一手提着盾牌,一手提着弯刀,瞪着眼睛,硬往火海里面冲。 城头上的周军看不清楚对方的身影,只能向火海里盲目放箭。 火海中,时不时地传出人们的中箭声,也不时有浑身上下插满箭矢,还冒着火的西番军兵卒从台阶上翻滚下去。 这种情况下,仍有西番军兵卒硬是穿过了火海,冲上城头。 再看这些西番军,从头到脚被烧得皮开肉绽,可他们依旧挥舞着弯刀,还能继续作战。 附近的京师军将士,看到这些西番军,不由得心头大骇。 这哪里还是人,简直就是一群妖魔鬼怪! 京师军将士被吓得够呛,可是京师军中的边军将士们可不管对方是人是鬼。 见敌军攻杀上来,他们立刻迎上前去。 一杆杆陌刀,向前猛刺。 耳轮中就听噗噗噗利器破体声连成一片,刚刚攻上城头的数名‘火人’,被陌刀刺穿身体,惨叫着仰面而倒。 有些还没死的西番军兵卒,被一旁的边军拖拽出人群,拉倒城墙中央,抽出弯刀,手起刀落,将其脖颈斩断。 边军兵卒抓住断头,高高举起,同时仰天张大嘴巴,狂饮断头滴落的鲜血。 此情此景,让附近的京师军将士们无不大骇,脸色惨白,吓得连连后退。 如果说西番军像是一群魔鬼,那么,边军将士简直就是魔鬼中的魔鬼。 其实生活在中原地区的人们,并不清楚枭阳国部落人的习性。 部落人的传统是,敌人越强大,饮下敌人的鲜血后,自身就越能获得越加强大的力量。 这固然是很原始、很落后的观念,但也不得不说,他们表现出来的那种凶残嗜血,毫无人性的暴戾,即便是骁勇善战的不死军将士见了,也是心生寒意,后脊梁骨直冒凉气。 不死军的勇猛,悍不畏死,这在部落人看来,简直就是力量的源泉,是最美味的大餐。 人们发了疯似的冲上不死军,只要抓到一个,立刻拖出人群,乱刀齐落,将其分尸成数块。 有些边军抱起尸块饮血,有些边军则直接去啃咬。 面对火海,不死军将士眼睛都没眨一下,径直冲了进去。 可是看到这些一个个杀红了眼、茹毛饮血的部落人,他们面露惧色,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京师军中的将官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边军再凶残,再野蛮,再嗜血,可他们终究还是自己人,没什么好怕的。 何况,现在连西番军都已表现出惧意,这个时候,己方若不展开反击,还等待何时? 众将官们纷纷喊喝道:“把敌军打下城墙!杀!” “杀——” 经过刚开始的恐惧后,京师军将士们的士气迅速提升上来,人们齐声喊喝,跟着边军一同攻杀冲上来的西番军。 西番军能冲过火海,完全是凭借着一股子猛劲。 若是能凭着这股子猛劲,震慑住周军将士,他们或许还有打乱周军箭阵的机会。 可惜,他们遇到了比自己更加难缠、更加骇人、凶残的对手,边军! 以枭阳国部落人为主的边军。 边军将士不仅反震慑住不死军,同时还大大激发了京师军的士气。 在边军和京师军的合力反击之下,不死军坚持不住。 冲上城头的人们,被成群成片的打了下去。 很多人跌下城墙,直接摔死。 还有些人,翻滚进火海当中,被活活烧死…… 第507章 全歼敌军 第507章全歼敌军 瓮城内,西番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叠叠罗罗. 一些人群集中地方,尸体已然罗起好高。 而直至三千不死军将士都快死光了,城门洞里的西米恩等人,依旧未能把城门打开。 大批的周军将士跑下城墙,进入瓮城里。 人们列着整齐的方阵,向前推进。 有看到还没死的西番军的兵卒,立刻上去补一刀。 梁平从己方将士的人群里走出来。 他站在城门洞前,看着里面还在疯狂劈砍木桩子的西番军,嘴角上扬,冷冷一笑,傲然说道:“死到临头,还要做垂死挣扎吗?” 西米恩从城门洞里走出来。 即便是他,手臂、大腿,也各插着一根箭矢。 他手里的盾牌,更是跟刺猬似的,至少得插着二三十根箭矢。 他凝视着梁平,问道:“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梁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转头看向翻译。 翻译小心翼翼地把西米恩的话翻译给梁平。 梁平听后,仰面而笑。 老将军手持偃月刀,径直向西米恩走过去。 后面的周军将士们,齐齐跨前一步。 轰! 梁平侧头喝道:“谁都不要插手!我来取他首级!” “威!威!威——” 周将将士们,一边用武器击打盾牌,一边齐声呐喊。 西米恩大吼一声,持刀冲上梁平,一刀劈砍他的脑袋。 梁平横刀向上招架。 当啷! 刀锋与刀杆之间,撞出一团火星子。 梁平横刀,向外一扫,刀锋横斩西米恩的腰身。 西米恩一跃而起,对准老将军的头顶,力劈华山的又是一刀。 这一刀,西米恩不仅使出了全力,而且还融入了下坠的惯性,势如千钧,发出的破风之声,都让人有胸口发闷之感。 梁平先是后撤一步,紧接着,把偃月刀向上抡出。 铛啷啷—— 这一声铁器碰撞,简直要刺穿周围人的耳膜。 城门洞里的几名西番军,距离较近,人们就觉得自己的耳朵嗡了一声,接着就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膜钻心的刺痛。 人们握住自己的耳朵,跪伏在地,痛苦的哀嚎。 再看梁平,身子后仰,噔噔噔的连退三步。 老将军将刀尾向身后的地面用力一插,稳住自己的身形。 反观西米恩,他在空中的身形,直接倒飞了出去,足足飞出数米开外才落在地上。 之后,他又一溜翻滚,轱辘出两、三米远。 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在看他,头盔掉落,盾牌丢失,即便是他的弯刀,都已弯曲变了形。 这个周人,明明已经是个老头子,又怎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西米恩看向梁平,两只眼睛都冒着毒光,恨不得把老将军生吞活剥。 梁平手腕翻转,将偃月刀挽出个刀花,他单手背刀,另一手摸着胡须,傲然说道:“西番军的将领,也不过如此!” 他哪里知道,西米恩可不是普通的西番军将官,而是不死军的副帅,在大名鼎鼎的不死军中,是仅次于迪亚尔的二号人物。 虽然他听不懂老将军的语言,但是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轻蔑。 他嘶吼一声,扔掉手中变了形的弯刀,从地上又捡起一把弯刀,大步流星地向老将军冲了过去,看架势,他是过去搏命的。 他刚到梁平近前,梁平的偃月刀便向他斜劈过来。 西米恩正要持刀格挡,哪知斜侧里突然飞过来一团沙土,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的脸上。 “啊——” 西米恩惊叫出声,本能的把进入沙土的眼睛闭上。 也就在他闭眼的瞬间,梁平的刀也到了他近前。 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偃月刀的锋芒从西米恩的左肩劈入,在其右肋下劈出。 这记重刀,斜肩带背,将西米恩斜着劈成两段。 老将军看眼地上的尸体,紧接着,扭头怒视一旁。 刚刚打出沙土的不是旁人,正是梁丕。 见老爹一脸凶相地看向自己,梁丕连忙解释道:“爹,我……我刚才脚痒,谁知道就这么随便的一戳,还戳出去一团土!” 我信你个鬼! 如果此时不是在战场上,老将军真想给自己这个蠢儿子两巴掌。 梁平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看向城门洞里残存的那些西番军,冷冷说道:“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一句话,等于是宣判了这些西番军的死刑。 嘎吱吱—— 顷刻间,弓弦被拉满的声响连成一片。 紧接着,啪啪啪,弓弦的弹射之声四起。 城门洞里的十几名西番军,只眨眼工夫,全部被射成刺猬,扑倒在地。 顺着地道,悄悄潜入怀安城内的三千不死军,包括不死军副将西米恩在内,遭到周军伏击,全部战死在瓮城之内。 梁平下令,斩下西番军全部尸体的首级,悬挂于城头上,向城外的西番军示威。 城内的战事结束。 而南城外的战事才刚刚开始。 万余名西番军将士,顺着秦河,泅渡到怀安城附近。 只是,还没等他们上岸,从秦河的上游,突然行驶过去一队周国的战船。 这队战船,大大小小的船只,得有上百艘之多。 如果仔细看,便不难发现,这些战船,其实都是由民船改造的。 其中不仅有渔船、货船,甚至还有青楼的画舫。 此时,李余、沈放、吕方等人,就站在一艘最大最豪华的画舫上。 沈放看到河面上那一颗颗的小脑袋,他转头看向李余。 李余对沈放一笑,说道:“此战,沈将军安心指挥就好,我只旁观!” 沈放向李余插手施礼。 而后,他转头说道:“传令各船,碾压过去,同时放箭射杀敌军!” “是!将军!” 传令兵将沈放的将令传达下去。 百余艘战船,径直往西番军的人群行驶过来。 见状,西番军心头大骇,他们的血肉之躯,又哪里能招架得住船只的撞击。 人们连忙调头,打算往回游。 可是,人的游速,又哪能快的过船只? 很快,百余艘战船便追至他们的近前。 第508章 罅隙加深 第508章罅隙加深 人的血肉之躯,又哪能遭受的住船只的撞击? 船只一走一过之间,人的脑袋磕碰船底发出的咚咚咚声响不绝于耳。 许多西番军兵卒被撞得头破血流,有些人直接晕死过去,沉入河底。 水性好的西番军兵卒,不敢再待在河面上,纷纷吸口气,潜入水中。 对于西番军做出的应对,周军这边早有预料。 沈放向传令兵做了个手势。 画舫上的传令兵,立刻打出旗语。 各艘战船上的周军,看到旗语后,纷纷从船舱里搬出一口口大箱子。 打开箱盖,向里面一看,全都是一根根的爆竹。 这可不是逢年过节时用的空心爆竹,而是填装了火药的改进爆竹。 周军兵卒在甲板上,拿起爆竹,点燃引线,而后,将爆竹直接扔下船板,投入到河水当中。 过了片刻,耳轮中听嘭嘭嘭的闷响连成一片。 河面上,如同炸了锅似的,一个个水花,爆起有数米之高。 这些投入秦河的爆竹,在水中爆炸,其爆炸的破坏力,并不能直接杀伤潜在水中的西番军兵卒。 但它所产生的冲击力,震荡力,足以将周围数米内的西番军兵卒全部真晕。 此时,周军所做的,就如同炸鱼一般。 随着爆竹不断在河水中爆炸,只见一个个被真晕的西番军兵卒也从河水里漂浮上来。 甲板上的周军也没客气,立刻向那些不知是死是活的西番军展开齐射。 一时间,箭矢入体的噗噗声不绝于耳。 河面之上,到处都是插满了箭矢的西番军浮尸。 这根本称不上是交战,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万余名泅渡秦河的西番军将士,最终没跑掉几个,绝大多数都被周军所杀。 要么被船只撞死、要么被爆竹炸死、要么被箭矢射死,但大多数人,还是被活活淹死的。 这个晚上,酝酿许久的西番军终于有所行动,对怀安城来了个双管齐下的战术。 奈何,他们的战术,全部被周军识破,三千潜入城内的不死军,全军覆没,万余名泅渡秦河的西番军,也几近全军覆没。 在大营里苦等消息的帝国第一指挥官,萨勒曼,最终就等来了这么两个噩耗。 听闻己方派出的两支奇兵,都以全军覆没收场,被早有准备的周军全歼,萨勒曼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半晌,他又好像被突然抽干了力气似的,身子摇晃着跌坐回去。 怎么会这样? 周军难道会未卜先知不成? 他们怎会对己方的行动如此了如指掌? 如果说,以前萨勒曼对己方内部出了奸细这件事,还将信将疑,那么现在,他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己方内部确实是出了奸细,不然的话,根本就没法解释。 他相信自己的部下们,他们不可能是暗通周国的细作,那么,唯一可能出现细作的群体,就十分明确了,萨罗人。 很快,萨勒曼便传令下去,暂停哈米德的一切职务,另,萨罗军团的二十万人,全部留守大营,任何人不得随意外出。 他的这道命令,等于是把以哈米德为首的萨罗人全都软禁起来。 商人出身的苏西洛,立刻去找哈米德。 在哈米德的营帐里,苏西洛苦笑道:“哈米德,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不该跟着你加入西番军,来到周国!” 哈米德是萨罗国的贵族,而苏西洛只是个平民,但两人却是至交好友。 这次,西番国在萨罗国征集二十万人,身为亡国贵族的哈米德,是被赶鸭子上架,来充当这支萨罗军团的主将。 哈米德随即又邀请自己的好友苏西洛,让他随自己一同出征。 好友的一再相邀,盛情难却,苏西洛便硬着头皮跟他来了。 他不求建功立业,只求走个过场。 可现在,西番人简直把所有的萨罗人都当成了奸细,防他们跟防贼似的,这让苏西洛着实是难以忍受。 听着好友的抱怨,哈米德苦笑,禁不住扬天长叹一声,说道:“是啊!当初,我真不该带你来!本以为能让你得到军功,晋升爵位,呵呵……” 说到这里,哈米德苦笑着摇摇头。 苏西洛当然知道哈米德带上自己,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 他拍拍哈米德的肩膀,说道:“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要做贵族,我只想做个商人。” 稍顿,他话锋一转,又道:“哈米德,你还没看出来吗,西番人已经越来越容不下我们萨罗人,现在,我们还只是被软禁,以后,倘若西番军再次战败,我们萨罗人只怕会……凶多吉少啊!” 哈米德闻言,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看向苏西洛,半晌,他摊着手说道:“即便如此,我们又能如之奈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国家都亡了,还想要尊严? 受了气,他们也只能忍着。 苏西洛狠声说道:“西番人不是怀疑我们私通周国吗?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真的去私通周国!” 哈米德脸色一变,又惊又骇地看向苏西洛。 苏西洛正色道:“哈米德,我以前和你说过,我认识吴王,与吴王做过生意,也有些私交,只要我能见到吴王,我有信心可以说服吴王,放我们萨罗人一条生路!” 稍顿,他又道:“哈米德,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西番军的所有动向,都被周军了如指掌,要么,西番军中真的出了细作,要么,周军当中必有高人。 “但无论是哪一点,这场仗,西番人都已经打不赢了,现在我们不铺好退路,难道,真的要跟着西番人,一同死在周国吗?” 哈米德脸色变换不定,他腾的站起身,在营帐里来回走动。 苏西洛不再说话,静等哈米德做出决定。 哈米德走了好一会,突然停下脚步,看他的眼神,心中似乎已有决定。 他走到苏西洛近前,低声说道:“即便你想去见吴王,可你也离不开大营啊!” 苏西洛一笑,说道:“周国有句话。” “什么话?” “有钱能使鬼推磨!” 哈米德呆愣片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很快,他又收敛笑容,正色道:“现在西番人正在四处查找内奸,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被他们抓到把柄!” “放心吧,哈米德,我心中自有分寸!” 第509章 萨罗奸商 第509章萨罗奸商 西番军双管齐下的战术,铩羽而归,接下来,西番军算是彻底消停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西番军没有再建造高台,也没有再派出小股兵力,袭扰佯攻。 整个西番军大营都显得死气沉沉,将士们士气低落。 还是那句话,深入敌国作战,最重要的就是一鼓作气,连战连捷。 要以不断的胜利,来刺激全军将士的神经,以不断增加的战利品,来调动将士们的积极性。 而一旦战事受阻,陷入僵持,将士们的锐气便会被逐渐的消磨殆尽,人们心里也会自然而然地生出疑虑。 我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 我为什么要跑到千里之外的它国来打仗? 我为什么要战死在异国他乡? 将士们的这种疑虑一旦生出来,就很难再压下去,士气也会跟着急速下滑。 现在西番军面临的就是这种局面。 作为第一指挥官的萨勒曼,他现在也是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他甚至都有种错觉,自己在周军面前,好像没穿衣服似的。 无论己方藏了什么样的底牌,使用多么神奇玄妙的战术,周人都能一眼看穿。 这仗还怎么打? 根本打不下去了! 同一时间。 怀安城内。 李余已整装待发,准备去往宛国境内,切断西番军的补给线。 原本一直反对此事的宛国国王莎尔普,也终于点了头,同意让王子阿姆罗、公主阿曼妮,随李余一同前往。 莎尔普之所以会改变主意,很简单,在最近一连串的战事中,周国是连战连捷,而西番军则是接连受挫。 现在,莎尔普也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进而看到了复国的希望。 这个时候,作为宛国的逃亡王室,他们也必须得出一份力了。 李余、阿姆罗、阿曼妮等人还没动身,这天晚上,南城外,在秦河上巡逻的周国战船,突然擒获了一名西番人的细作。 这个西番人细作,还能零星的蹦出几句周国话,直言他认识吴王,想要与吴王见面。 飞卫听闻此事后,直接把人从军兵手中提出来,带到李余的府邸。 等李余见到这名被活捉的西番军细作后,不由得一愣,他指着跪在下面的那人,回想片刻,突然蹦出一个名字:“苏西洛!” 没错! 这位从西番军大营里偷偷跑出来,又顺着秦河,一直游到怀安城附近的细作,正是萨罗国商人苏西洛。 听闻李余叫出自己的名字,苏西洛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哽咽着说道:“殿下……殿下还记得小人?” 李余起身,走到苏西洛近前,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你不是萨罗人吗? 怎么现在又变成了西番军?” 苏西洛苦笑道:“殿下,是西番人在萨罗国强征了二十万人,小人……小人就是其中的一个!” “哦!” 西番军中有二十万的萨罗人,这件事李余也是知道的。 他笑问道:“那么,你现在跑到怀安城,意欲何为?” “投诚!” 苏西洛想也没想,急声说道:“殿下,我们萨罗人不愿意帮西番人打仗,更不愿意帮着西番人,与周国为敌,我们之所以来到周国,完全是被西番人强迫来的!” 对于这一点,李余并不怀疑。 其实,他对萨罗国的印象极差。 萨罗国的人,极为刻薄。 与他们做生意,一百块钱,他们赚了九十九块九毛九,你只赚一分钱,他们还觉得你占了大便宜,恨不得把你赚到的一分钱,再切一半拿走。 所以,萨罗人在经商方面特别厉害,萨罗国也是个非常富裕的国家。 这么一个由一群奸商组成的富国,他们又怎么可能愿意去打仗,去上战场拼命? 李余揉着下巴,看着苏西洛,问道:“那么,你们萨罗人有什么打算?” 苏西洛正色道:“殿下,我们萨罗人,愿意与周国联手,里应外合,共破西番人!” 听闻这话,在场的周国将领们眼睛同是一亮。 倘若二十万的萨罗军,能倒戈到己方这边,与己方里应外合,内外夹击西番军,此战必胜啊! 李余倒是很冷静,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少的喜悦。 他直言不讳地问道:“条件。” 对于不占便宜就算吃亏的萨罗人而言,他们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帮助己方? 肯定是有所求! 果不其然。 苏西洛搓着手说道:“殿下,我们萨罗人只希望周国在打败西番军后,能帮助我们萨罗国复国!另……” 说到这里,他顿住,小心翼翼地看向李余。 李余就知道,萨罗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己方,可也没想到,他们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想让己方帮他们复国。 他含笑说道:“苏西洛,你们还有什么条件,一次性说完吧!” 苏西洛清了清喉咙,继续道:“萨罗国王室,荒淫无度,且软弱无能,而哈米德伯爵,则是一代明主,小人希望,复国之时,周国,乃至吴王殿下,都能支持哈米德成为萨罗国的新国王!” 李余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只揉着下巴,喃喃念叨:“哈米德……” 苏西洛连忙介绍道:“目前,二十万的萨罗军,就是由哈米德率领!” “所以,支持你们萨罗人复国,支持哈米德成为萨罗国的新国王,这,就是他愿意与我们周国合作的条件?” 苏西洛犹豫片刻,点点头,说道:“是的!殿下!” 其实,让周国帮助他们复国,这的确是哈米德的条件,但让周国支持哈米德成为新国王,这完全是苏西洛自己加上去的条件。 他与哈米德是至交好友,倘若哈米德能成为萨罗国的国王,而且此事还是由自己一手促成的,那么,以后他在萨罗国的地位还能低吗? 他甚至可以一跃成为萨罗国的国商。 到那时,以他的头脑,可以赚下金山银山,富可敌国。 “我需要考虑考虑!” “是!是!是!事关重大,殿下确实应该好好考虑一番!” 李余突然问道:“哈米德,真的能让二十万的萨罗军,都对他马首是瞻、死心塌地吗?” “这……” 苏西洛一时语塞,没能立刻说出话来。 第510章 宛国喜讯 第510章宛国喜讯 二十万人的萨罗军团,能不能上下一心、同仇敌忾,能不能全部死心塌地的服从哈米德,去与西番军拼命,苏西洛心里也没底。 他迟疑了一会,想李余欠了欠身,说道:“殿下,小人相信,我们萨罗人,都想复国,为了复国,也愿意与西番人决一死战!” 李余摇了摇头。 事关重大,又怎能仅凭你一句话,就相信你说得都是真的? 李余正色说道:“你们萨罗人若想与我周人合作,里应外合,共抗西番人,你们就必须得有鱼死网破的决心!” 倘若是见风使舵,两面三刀,这种合作,不要也罢。 苏西洛连忙躬身施礼,应道:“殿下所言极是!” “还有,此事我也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我需要和哈米德见个面!” 苏西洛闻言,暗暗吸气,紧锁眉头。 这件事可不好办! 自己只是个小人物,花点钱,便可以买通守卫,悄悄溜出大营,可哈米德怎么出来? 守卫的胆子再大,自己送的钱再多,守卫们也不敢放哈米德出营啊! 苏西洛沉吟半晌,说道:“殿下,关于此事,小人得与哈米德仔细商议一番!” 李余点点头,说道:“好!我等你们的消息!” 苏西洛没敢在怀安城久留,与李余的商谈告一段落后,便连夜出城,又泅渡秦河,返回西番军大营。 当他回到营中时,天色已经快亮。 他等了一个来时辰,直至天色大亮,他这才来到哈米德的营帐,将自己与李余见面的经过,向哈米德详细讲述一遍。 最后,他正色道:“吴王殿下向我保证,只要我们能配合周国,打败西番军,那么,吴王不仅会帮我们复国,而且,还会支持你做萨罗国的国王!” 哈米德听后大吃一惊,诧异道:“支持我做国王?” “是!” 哈米德吞了口唾沫,喃喃说道:“可是,王族还在啊!而且,我……我也没想过要做国王!” 苏西洛正色道:“萨罗国亡于何人之手? 就是那些养尊处优的王族!倘若复国后,再把萨罗国交到那些王族手里,只怕过不了几年,萨罗国还会重蹈覆辙!哈米德,不管你想不想做国王,眼下,你都必须担负起复兴萨罗国的责任!” 能够成为一国之王,谁会不愿意? 哈米德也是如此。 一听到吴王竟然支持自己做萨罗国的国王,他的心跳一阵加速,但是又不好太明显的表露出来。 他支支吾吾地没有立刻说话。 苏西洛继续道:“哈米德,我们若想与周人联手,打败西番军,二十万的将士,就必须得团结一致,与你上下一心!可是,以你现在的身份,又能给将士们什么? 将士们又凭什么舍弃身家性命,追随你去和西番人拼命?” 哈米德正色道:“当然是为了复国!为了尊严!为了我们萨罗人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苏西洛摇头,苦笑道:“哈米德,你说得这些,都不足以让我们萨罗人拼死一搏啊!” 他们都是萨罗人,对萨罗人的性格再了解不过。 为了钱财,萨罗人能去拼命。 但要说为了什么复国,为了什么尊严,萨罗人不会去拼命的。 他说道:“只有你能成为将来的国王,二十万的将士,才会心甘情愿的跟随于你!” 这样的话,他们便都有‘从龙之功’,等到复国之时,他们也能得到大笔的封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话用在萨罗人身上,再适合不过。 哈米德与苏西洛对视半晌,他问道:“周人……吴王真的承诺,等到复国之时,会支持我做国王?” 苏西洛笑了,重重地点下头,说道:“亲口承诺!” 哈米德心中一阵荡漾,他又颇感不解地问道:“可,吴王为什么会支持我做国王呢?” 自己和周国的吴王根本不认识啊! 苏西洛含笑说道:“是我开出的条件!” “啊?” “和吴王谈判时,我开出了两个条件,一是光复萨罗国,二是支持你做国王!对于这两个条件,吴王都应允了!” 原来是这样! 苏西洛无奈地摇摇头。 他就说嘛,吴王怎会无缘无故的支持自己做萨罗国国王,原来都是因为苏西洛。 苏西洛拍拍哈米德的胳膊,说道:“哈米德,我是真心觉得,由你做我们萨罗国的国王,再合适不过!” 哈米德心中大受感动,说道:“谢谢你的信任,苏西洛!” 接下来,他二人开始商议,哈米德要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出营,与李余会面。 另一边,怀安城。 影卫突然向李余传来一个消息,宛国境内出现一支抵抗军。 确切的说,这支抵抗军一直都存在。 宛国都城被西番军攻陷后,虽说大多数的城邑都已向西番国投降,但还是有一些偏远的城邑仍在坚持抵抗。 其中态度最强硬的便是沙海城。 沙海城位于宛国的西南,在它的南面,便是著名的死亡之海,可以说沙海城就位于死亡之海的边缘。 这里的条件十分恶劣,周围全是沙漠,还会时不时的遭受沙漠蠕虫的袭击,所以生活在这里的宛人,大多都生性彪悍,凶狠好斗。 沙海城的城主,名叫阿兰诺。 都城沦陷的消息传到沙海城后,阿兰诺便高举起反抗西番军的大旗。 当西番军派人来劝降时,阿兰诺直接杀了西番国的使者,将其人头悬挂于城头。 之后,西番军派出一支两千人的兵马,前来沙海城讨伐。 结果这支西番军兵马,在沙海城外,被阿兰诺率部全歼。 只不过当时的西番军正急于征讨周国,没心思花费太大的精力去征服这个偏远又毫无战略价值的沙漠小城。 西番军对沙海城的冷处理,也给了阿兰诺壮大自己的机会。 短短数月的时间,阿兰诺部已经由当初的千八百人,扩充到现在的五千余众。 他们的活动范围,也不再局限于沙海城周边,开始向宛国的内陆地区扩散。 这支抵抗军,也着实是给身在宛国境内的西番军造成不小的麻烦。 得到这个消息后,李余立刻召见了宛国国王莎尔普。 阿姆罗和阿曼妮也都有跟来。 听闻此事后,莎尔普、阿姆罗和阿曼妮都是又惊又喜。 他们没有想到,阿兰诺竟然在本国组建起一支数千人的抵抗军。 第511章 巧救流民 第511章巧救流民 在宛国,沙海城只是一座无足轻重的边境小城。 它虽是位于边境,但却不与任何国家接壤,而是紧邻着死亡之海。 要说它有什么价值,估计也就是挡一挡沙漠蠕虫,防止这些可怕的怪物蹿入宛国境内。 因为条件过于艰苦恶劣,生活在沙海城的人,寿命都不太长。 谁要是被任命为沙海城城主,其实就相当于被发配边疆,是一种变相的严厉惩处。 而这位阿兰诺,就是这样。 阿兰诺出身于宛国贵族家庭,但性情耿直,说话直来直去,并不得国王莎尔普的喜欢。 在阿兰诺屡次顶撞莎尔普后,老国王终于受不了了,力排众议,将阿兰诺调到沙海城,任沙海城城主。 可谁能想到,在宛国都城都已沦陷、国家都已覆灭的情况下,阿兰诺还在高举着宛国大旗,于宛国境内与西番军死磕到底。 眼下,李余正计划着在宛国境内组建一支抵抗军,好切断西番军的后勤补给线。 结果想睡觉有人给递枕头,阿兰诺出现了。 经过一番深思,阿姆罗向父亲和李余抚胸施礼,正色说道:“父王,请准儿臣回国!” “啊?” 莎尔普惊诧地看向阿姆罗。 阿姆罗说道:“这番儿臣回国,去与阿兰诺城主汇合,届时,儿臣会将与阿兰诺城主一同切断西番军的粮道!” 他话音刚落,阿曼妮也跟着起身,说道:“父王,请准女儿与王兄一同回国!” 莎尔普支支吾吾地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李余,询问他的意见。 原本李余也打算要去往宛国,不过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就是与哈米德的会面。 他沉吟片刻,向莎尔普点点头,说道:“我以为,可以让阿姆罗王子和阿曼妮公主先行回国。 阿兰诺城主既然能在宛国境内抵抗西番军数月之久,想来,他必有御敌之良策,也能保护好王子与公主两位殿下!” 莎尔普又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让阿姆罗和阿曼妮回国。 兄妹俩没有多做耽搁,翌日一早,二人便动身去往宛国。 两人依旧是走水路,离开怀安城后,先是一路向西,之后再北上。 李余在怀安城苦等苏西洛的消息,可是一连数日,苏西洛都没有再来怀安城。 这让李余也有些心里没底,不知道萨罗人是不是又中途变卦了。 其实这几天,苏西洛和哈米德都没闲着。 连续三天的晚上,两人都有尝试着偷偷溜出西番军大营。 可是每一次的尝试,他二人都是无功而返,还险些暴露。 随着西番军的士气越来越低落,西番军大营的看守也变得越来越严密。 其一是严防周军趁夜偷营,其二,也是为了防止逃兵的出现。 这天,在秦河上巡弋的战船,突然在河水中发现一批从上游漂流下来的百姓。 大概有十几个人,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发现他们时,他们正把着一根长长的木桩子在河面上飘荡。 战船行驶过去,船上的军兵将十几名百姓全部搭救上来。 上了船,这十几人全部瘫软在甲板上,弹动不得。 为首的一名旅帅令人给他们弄些吃食。 看到实物,十几个小伙子如同被打了鸡血似的,挣扎着从甲板上爬起,抓过食物,死命的往嘴巴里面塞。 见他们这副样子,活像饿死鬼投胎,旅帅颇感无奈地说道:“慢点、慢点,都慢点吃,别噎到!” 过了一会,他又问道:“你们都是从哪来的?” 一名正狼吞虎咽的青年,费力地吞下口中的食物,气喘吁吁地对旅帅说道:“回……回禀军爷,我们……我们是从平川郡过来!” 平川郡位于怀安郡的西侧。 秦州总共十一个郡,目前只有三个郡还没失守,便是下元郡、平川郡,以及李余等人驻守的怀安郡。 听闻他们是从平川郡过来的,战船上的周军们同是一怔。 为首的旅帅问道:“平川郡没有遭到西番军的攻击吧?” 目前,西番军不是都在怀安城外吗? 那名青年连忙摇头,说道:“没有!” “那你们是……” 既然没有遭到西番军的攻击,你们又为何像逃难一样,渡水跑来怀安城这边? 一名青年双手捧着干粮,啃着啃着,眼泪掉了下来。 他一哭,其他的十几名青年也都跟着落泪。 见状,旅帅更是一脸的不解,不明白平川郡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死了……” 有名身材矮小,骨瘦如柴的青年,哽咽着说道。 “谁死了?” 旅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们的家人,都是死了!都被饿死了!我们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迫不得已,只能来怀安城,看看能不能找条活路!” “我们原本是坐着木筏子,谁知道半路上木筏子散了,我们便抱着一根木头,漂流到这里!” 那名旅帅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的家人都死了,还都是饿死的? 平川郡缺粮缺到这种地步吗? 他问道:“平川郡没粮了吗?” “有粮!” “那为何你们的家人还能饿死?” “我们买不起啊!” 说着话,这些人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们说得不清不楚,旅帅也是听得迷迷糊糊。 他暗暗皱眉,你们这些人,有手有脚,干点什么不能赚钱养家,何至于让家人都饿死吗? 没过多久,战船行驶到怀安城的码头。 旅帅把十几名青年带下船。 正琢磨着要如何安置他们的时候,一群捕快走了过来。 为首的捕头向旅帅点头哈腰地说道:“这位大哥,请把这些流民都交给我们吧,郡府会妥善安置他们的!” 旅帅也没有多想,听捕头这么说,便很爽快的把人交了出去。 眼凑着捕头们要把这些青年都提走,一名青年突然冲到旅帅近前,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尖声叫道:“军爷救救小人,军爷救救小人啊——” 旅帅一脸的茫然。 他呆愣片刻,说道:“他们都是郡府的捕快,你跟他们走,他们自然会安顿好你!” 青年仿佛听不懂话似的,只一个劲的哭喊:“军爷救救小人,救救小人吧!” 第512章 上门提人 第512章上门提人 捕头见状,脸色微变,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他快步上前,对旅帅干笑着说道:“大人,小的先把他带走了!” 说着话,他伸手抓住那名青年的后衣领子,用力一拽,将青年直接提了起来,然后像拎只小鸡似的,提着青年,快步走开。 那名旅帅耸了耸肩,又摇摇头,转身准备回到战船上。 这时候,一名百姓打扮,相貌平平的汉子走过来,向旅帅欠了欠身,问道:“这位军爷,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和你有什么关系? 旅帅正要发火,那名汉子突然把手向前一递,在他的掌心里,握着一块铜牌,上面刻着‘影卫’二字。 还没等旅帅查看清楚,汉子已快速把令牌收入衣袖内,乐呵呵地看向旅帅。 是影卫! 旅帅吞了口唾沫,向对方欠了欠身,正色说道:“刚才我们在秦河巡逻的时候,发现河中漂着十几个百姓,把他们搭救上来方知,他们都是从平川郡逃难过来的。” 影卫眨了眨眼睛,面露不解,疑惑道:“逃难?” 百姓逃难,向来都是从战乱地区,逃往和平地区。 又怎么会从和平地区,逃往到战乱地区? 这也太反常太诡异了? 影卫问道:“他们为何要逃难至怀安城?” 旅帅也是一脸的茫然,摇头说道:“这……在下也不知!不过,他们说,他们的家人都饿死了!” “饿死了?” “在下问过他们,平川郡是否无粮,他们又说平昌郡有粮!” 有粮还能饿死人? 还至于往战乱地区逃难? 换成旁人,或许不会把这些当回事,只当那十几个百姓得了失心疯,但这名影卫倒是觉得事有蹊跷,恐怕不简单。 他眼珠转了转,别过旅帅,快步走开。 他一路跟着那些捕快,还有被他们带走的十几名百姓。 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去郡府,而是去了大牢。 那十几名百姓,无一例外,皆被捕快们投进大牢里。 至于他们为何这么做,影卫也判断不出来。 影卫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大牢自然也进不去。 思前想后,他去到李余的住处,面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冠侯,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向冠侯禀报一遍。 冠侯听后,也是觉得事情诡异,但只这么点小事,还远没有重要到呈报给殿下的地步。 冠侯琢磨了一番,私下里找到金乌,向金乌说了此事,希望金乌能派几名飞卫,去往大牢,一探究竟。 金乌倒也没有推三阻四,随即指派了两名飞卫,让他二人去往大牢。 大牢重地,闲杂人等进不去,但这里可挡不住飞卫。 普天之下,还没有飞卫不能去的地方。 两名飞卫进入大牢后,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大牢的牢房里,简直是人满为患。 关押的人员之多,已经不是数以百计,而是数以千计了! 两名飞卫禁不住互相看了一眼,怀安城的治安有这么乱吗? 大牢里怎么会关押这么多人? 其中一名飞卫,看向牢头,问道:“今天被关押的那十几个人,现在哪间牢房?” 牢头一怔,一脸的不解,疑问道:“大人,牢里每天都有犯人被押送进来,小人不知道大人说得是谁啊!” 稍顿,他又问道:“大人可知对方的名姓?” 飞卫还真不知道。 他皱着眉头说道:“就在刚刚,捕快们送过来那十几个人,牢头,你不会这么快就不记得他们了吧?” “这……”牢头连忙看向一旁的狱卒,问道:“刚刚有犯人被送过来吗?” 那名狱卒支支吾吾地说道:“牢头,小的刚才……刚才不在牢中,并未看到有人犯被押送过来!” 听闻牢头与狱卒的对话,两名飞卫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这是在跟他们演相互推诿那一套呢! 另一名飞卫嘴角上扬,冷笑出声,说道:“你们都不记得了是吗? 好啊!那么,我们就换个地方说话吧!” 说着,他一伸手,将牢头的衣领子抓住,然后不由分说,拽着就往外走。 周围的狱卒见状,呼啦一声围拢上前,挡住飞卫的去路。 那名飞卫眼睛一瞪,振声喝道:“放肆!” 这一嗓子,把在场的狱卒们都吓得一哆嗦。 飞卫环视周围的狱卒,一字一顿地说道:“胆敢阻拦飞卫查案,你们是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 说话之间,他一手揪着牢头的衣领子不放,另只手抬起,握住肋下佩刀的刀柄。 他这可不是在吓唬这些狱卒,对于这些地方上的小狱卒,飞卫完全有权先斩后奏。 看飞卫是动了真火,牢头不敢再继续打哑谜,他连忙说道:“大……大人,小人这……这就让人去查一查!” 说着话,他看向周围的狱卒,急声喝道:“赶快去查!看看刚才有没有人犯被送进来!” 周围的狱卒们皆站在原地没动,眼巴巴地看着牢头。 牢头一瞪眼,厉声喝道:“快去啊!” 看牢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周围的狱卒们这才动起来。 时间不长,有一名狱卒取来一本名册,翻开,仔细看了看,结结巴巴地说道:“牢……牢头,刚刚王捕头确实送过来十几名人犯,现……现都关押在丁号房!” 牢头立刻对飞卫说道:“大人,您……您要找的人,就……就在丁号房!” 飞卫揪着牢头的衣领子,沉声说道:“带我去看!” 牢头无奈,只能带着两名飞卫,去往丁号房。 丁号房里被关押着数十号人,狭小的牢房里关着这许多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在牢头的示意下,狱卒点名,把刚刚被关押的十几名青年都叫了出来。 他满脸堆笑地向飞卫欠了欠身,说道:“大人,您要找的人,都在这里!” 两名飞卫快速扫视一眼,问道:“你们都是从平川郡过来的?” 十几名青年先是看眼牢头,见后者正目光幽深地凝视着自己,他们吓得一激灵,纷纷低垂下头,一声没敢吭。 两名飞卫暗叹口气,看来,在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一名飞卫对牢头说道:“这些人,现在由我们飞卫接管。” 说完,也不理会牢头是否同意,向那十几名青年挥手说道:“你们都跟我走!” 见飞卫要把人都带走,牢头连忙上前阻拦。 可是他的话还含在嗓子眼里,没等吐出来,就听沙的一声,飞卫横刀出鞘,刀锋直接抵在牢头的喉咙前。 第513章 东窗事发 第513章东窗事发 牢头吓得脸色顿变,本能的后退一步,颤声说道:“大……大人,您就这么把人带走,小人……小人无法向郡府交代啊!” 另名飞卫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倘若郡府追问下来,就让郡府来找我们飞卫!” 稍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道:“当然,也可以让郡府去找殿下!” 飞卫把李余抬出来,牢头顿是又矮了一大截。 他再不敢出言拦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飞卫把十几名青年全部带出大牢。 他们前脚刚走,牢头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 他拉过来一名狱卒,喃喃念叨着:“出事了!要出大事了!你……你你赶快去郡府,向吴太守禀报这边的情况!” 那名狱卒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且说两名飞卫,带着十几名青年走出大牢。 一名胆大的青年,壮着胆子问道:“大人,你们是?” “飞卫!” 飞卫! 一听飞卫的名字,青年顿是吓得面无血色。 另名青年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大人可……可是要杀了我们?” 两名飞卫一脸的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我干嘛要杀你? “不是!” “大人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这都什么和什么? 两名飞卫被这些青年问得头大。 他二人对视一眼,再不回答他们的问题。 飞卫把十几名青年直接带到李余住处的后院杂房。 时间不长,李亢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已经听完两名飞卫的汇报。 有名飞卫送过来一把椅子,李亢坐下,扬头问道:“说说吧,你们为何会被关进大牢,在平川郡,你们到底犯了什么事?” 众青年小声说道:“大人,我们没有犯事!” 没有犯事会被关进大牢? 你们真当免费的牢饭是那么容易吃到的吗? “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我们飞卫的手段,别逼我把飞卫的酷刑用在你们身上,以你们的这副小体格,恐怕半个时辰都扛不住!” 十几名青年吓得纷纷跪地叩首。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被关进大牢!” “小人……小人不知……” 李亢啧了一声,轻轻叹口气,侧头说道:“来人!” 他现在还有伤在身,本不想动气,奈何有些人不打就不给你说实话。 李亢话音刚落,从外面走进来数名飞卫。 这些飞卫,一个个身强体壮,上身赤膊,手中拿着的是各种各样的刑具。 不用被上刑,只是看到这些千奇百怪又恐怖骇人的刑具,十几名青年便被吓得尿了裤子。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啊!” “没有犯事,为何会逃到怀安城?” “因为在平川郡,小人……小人实在是吃不上饭了!” “你是说,平川郡断粮了?” “并未断粮!” “那为何会吃不上饭?” “因为……因为粮价太贵了,一斗米要……要两千文,小人实在是买不起啊!” 李亢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斗米,竟然要两千文? 这不是在抢劫吗? 虽然各州各郡的物价并不相同,多多少少会有些浮动,但大体的价格还是相差不多的。 一斗米的价格,也就在十文到十几文之间,哪里有卖到两千文这样天价的? 李亢气恼地说道:“简直一派胡言!” 众青年七嘴八舌地说道:“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平川郡的粮价,真的是这样!不然,小人的家人,也……也不至于都饿死啊!” 李亢不由得站了起来。 一名飞卫要上前搀扶,被他一把推开。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众人,问道:“平川郡郡府,不管吗?” “管……管不了啊!” “管不了?” “郡府无粮,粮食都在粮商们的手里!” “岂有此理?” 郡府怎么可能会无粮?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朝廷给怀安郡运送过来上百万石的粮食,怀安郡分出数十万石,运往平川郡和下元郡,救济逃难的百姓。 这么多的粮食,足够两郡当地的百姓,乃至逃难的百姓们吃上一阵子的,不可能这么快就把粮食全部耗光。 众青年带着哭腔说道:“大人,小人可以对天发誓,绝未扯谎!平川郡饿死之人,已是成百上千,各县皆是尸殍遍野!许多人,在睡觉时就被人杀害,又被人分食……如果我等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也……也不会逃亡到怀安城啊……” 说到这里,一干青年皆是泣不成声。 李亢听得瞠目结舌。 怎么会这样? 平川郡不仅饿死了人,而且还饿死了很多人,甚至还发生了人食人的惨案? 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不是只在前朝时才发生过吗? 当朝什么时候饿死过人? 又什么时候发生过人吃人? 李亢呆愣半晌,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所言,倘若有半句虚假,我……” 他话音未落,一名青年迫不及待地说道:“大人,倘若小人有半句虚假,天诛地灭,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李亢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令人把这些青年都看管好,他自己则去往前庭,面见李余。 如果真像这些人所言,平川郡现已发生大饥荒,这可就不是小事了,必须得立刻通禀殿下。 此时,李余正在书房里。 书房的中央,摆放着一副沙盘,李余、沈放、梁平正站在沙盘旁,商讨战术战策。 李亢站在书房门口,没敢贸然进入,只是干咳了几声。 李余闻声,向外看了一眼,见李亢探头探脑,他扬扬头,说道:“李亢,进来说话!” “是!殿下!” 李亢连忙应了一声,走进书房。 他插手施礼,说道:“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说着话,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梁平和沈放。 李余道:“但说无妨!” 李亢正色道:“殿下,飞卫刚刚在城内找到十几名从平川郡逃难过来的百姓,这些百姓声称,平川郡现已爆发饥荒,饿死者,成百上千,不计其数,甚至……甚至还发生了人食人的事……” 听闻这话,李余、梁平、沈放脸色同是一变。 梁平下意识地说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朝廷送来的赈灾粮食,不久前才刚刚分送至平川郡和下元郡,平川郡又怎么可能会发生饥荒?” 第514章 畏罪自戕 第514章畏罪自戕 李余看向李亢,问道:“这些从平川郡逃难过来的百姓,现在何处?” “都在后院的杂房!” “把他们全都带过来。” “是!殿下!” 李亢答应一声,转身走出去。 时间不长,李亢把十几名青年全部领进书房外面的院子里。 他环视众人,说道:“现在,领你们去见能给你们做主的人,自信能把话说明白的,站出来!” 众青年相互看看,走出来三个人。 李亢也不多废话,向他们三人点点头,道:“跟我进来!” 他把三名青年领进书房。 见到李余,李亢率先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他殿下二字刚出口,那三名青年身子同是一震,不约而同地跪伏在地,脑门顶在地上,浑身直突突。 “都起来说话!” 李余向他们摆摆手。 可三名青年依旧是把脑门顶在地上,仿佛没听见似的。 李亢走上前去,扒拉三人一下,低声催促道:“殿下让你们起来!” 三名青年想起身,但两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村长,现在竟然见到藩王,三魂七魄都快飘到体外了。 见他们站不起来,李余也就任由他们跪坐在地。 他说道:“我是李余。” “吴……吴吴王殿下……” 李余点点头,含笑说道:“是我!你们不用怕,我只问你们几个简单的问题!” “是是是是!” “你们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小人张武!” “小人张坚!” “小人张白!” 都姓张! “你们是兄弟?” “不是的,殿下!我们都是新口郡张家村人氏。” 这十几名青年,全都姓张,而且都是张家村的村民。 西番军大举入侵,新口郡的百姓大规模的南迁,其中也包括张家村的村民。 他们先是从新口郡,南迁到中元郡,然后又继续南迁,这才来到平川郡。 一路走来,每家手里的那点存粮都已吃光,到了平川郡的郡城平川城后,他们就靠着郡府的施粥过活。 可是没过多久,郡府的施粥便由一日两次,改为一日一次。 虽说难民们都饿的两眼昏花,浑身乏力,但好歹每天还能有口饭吃,勉强能过活。 但又过了一段时日,郡府就直接停止了施粥。 难民们吃不上饭,又买不起粮,便只能卖儿卖女。 一个孩子,卖掉换来的粮食,可能就只有一小把。 到最后,实在没有什么可卖的,就只能活活饿死。 别的地方怎么样,他们不知道,但在平川城,已经发生人食人的事,而且这种事业已屡见不鲜。 听三名青年说完平川城的情况,李余眉头紧锁,在房中来回踱步。 看李余不说话,三名青年齐齐向前叩首,哽咽着说道:“殿下,草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 李余侧头说道:“金乌!” “奴婢在!” 金乌连忙躬身施礼。 “平川郡太守是谁?” 没等金乌说话,沈放欠身道:“回禀殿下,平川郡太守是李贺李太守!” “李贺!” 李余眯缝起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好大的胆子!不久前,怀安城才刚刚给平川郡运送过去二十万石粮食,这么多的粮,他都给我弄哪去了?” 梁平和沈放低垂着头,谁都没敢吱声。 二十万石粮食啊! 就算流落到平川郡的难民数量众多,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把二十万石粮食全部吃光。 再者说,身为太守,自己的治地已经发生人吃人的事了,他能一无所知? 知道了还能瞒而不报? 李余沉声说道:“金乌,立刻派出飞卫,去往平川城,把李贺给我带回来,我要亲自问他!” “是!殿下!” 金乌立刻派出十几名飞卫,去往平川郡的郡城。 另外,还有数名影卫跟随。 影卫之所以跟着前去,主要是为了看看平川郡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他们也不能只听这些难民的一面之词。 等他们抵达平川城后,看到的是满目疮痍。 他们还没进入城内呢,只是在城外的路边,便看到好多饿死的百姓尸体。 从旁走过,苍蝇嗡嗡乱飞,尸体上爬满了白花花的蛆虫。 进入城里,情况也没有好多少,露宿街边的百姓们,一个个骨瘦如柴,在他们的身上、脸上,几乎看不到活人的生气,如同一具具的行尸走肉。 整座城池,百业调令,要说还有生意兴隆的地方,那就是粮商们的店铺。 店铺外面排起长队,许多百姓都带着家里最值钱的物件,来到这里换粮,甚至有些百姓还把自家的儿女领来。 粮店的伙计,挑人跟挑牲口似的。 看到顺眼的,又长得漂亮的孩子,用小半斗米换走,看到不顺眼的,便一把推开。 粮店门前,哭嚎之声,不绝于耳。 这便是平川城的现状。 此情此景,着实是令人心寒。 飞卫没有耽搁时间,直接去往郡府。 见到太守李贺后,为首的飞卫,亮出自己的腰牌,说道:“李贺,吴王殿下有令,着你立刻去往怀安城!” 在看到飞卫的第一眼,李贺就知道,完了,事情败露了! 他哆哆嗦嗦地站起身,走到飞卫近前,噗通一声跪伏在地,颤声说道:“能……能否准下……下官回府,带……几件衣服……” 看他吓得面无血色,话都说不清楚,众飞卫互相看看,为首的飞卫旅帅沉声说道:“可以!” 飞卫们是看押着把李贺送回家。 李贺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飞卫们守在门口等候。 可是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见李贺从屋内出来,飞卫们不耐烦地说道:“李贺,别再拖延时间了!李贺?” 听里面一点回音都没有,众飞卫猛然意识到事情不对。 他们一同冲入屋内,再看李贺,人已经吊在房梁上,自戕而亡。 飞卫们立刻把他从房梁上放下来,再探他的鼻息,业已冰凉,毫无温度。 想不到,堂堂的太守,竟然会如此果断的选择自戕。 很快,李贺的家眷们也都赶了过来,看到李贺的尸体,顿时间,哭声一片。 众飞卫一个个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他们不敢耽搁,急忙给怀安城飞鸽传书,将李贺自尽身亡的消息禀报给李余。 第515章 无法无天 第515章无法无天 接到飞卫传回的报信,李余勃然大怒。 他倒不是气飞卫没有把差事办好,而是气李贺竟然以自尽的方式来逃避罪责。 李余随即又派出李亢,率领数百名飞卫,赶往平川郡,务必要把那些失踪的粮食都找回来。 李亢带人抵达平川城后,立刻对李贺的府邸进行全面搜查。 可是一番查找下来,只搜出少量的金银细软,至于那些失踪的粮食,完全不见踪影。 没能在李贺家查到线索,李亢随即开始全部逮捕郡府官员,逐一审问。 郡府的官员,大多都是一问三不知,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李贺身上。 可现在李贺已死,死无对证,案子一下子进到了死胡同里。 就在李亢一筹莫展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一名失踪多日的小吏,突然找上李亢,说他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名小吏,名叫郭毅,四十多岁,以前做过李贺的钱谷文书。 郭毅并不是朝廷命官,而是李贺自己聘请的助手,相当于李贺的秘书。 在朝廷里有正规编制的,那叫官。 而由官员自己聘请的帮手,那叫吏。 官是官,吏是吏,两者不是一回事。 地方官员,像县令、太守乃至州牧,通常都会聘请两位文书。 一个是钱谷文书,主要帮忙处理财政方面的事务,另一个是刑名文书,主要帮忙处理刑事方面的事务。 虽说钱谷文书和刑名文书都不是朝廷官员,但却是手握实权。 甚至他们手里的权力,比普通官员的权力还要大上许多。 不久前,郭毅家遭到歹人的洗劫,全家老小都死于非命,只有郭毅下落不明。 当时官府还好一番的查找,结果始终未能找到郭毅的踪迹,官府方面也只能认定,他是被歹人掳走了。 可是现在,那个失踪许久的郭毅竟突然现身。 郭毅跪在李亢面前,把他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 平川郡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满目疮痍,尸殍遍野,完全是出自于人祸。 原秦州牧,现御使,李格,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朝廷运给秦州的赈灾粮,大多都进了李格一系的口袋。 而平川郡太守李贺,正是李格的心腹之一。 李格与李贺,串通一气,将朝廷分给平川郡的赈灾粮,全部以高价卖给粮商。 然后,粮商再以更高的价钱,把粮食卖给百姓们。 官府不向百姓们配发救济粮,而粮商们又和官府蛇鼠一窝,哄抬粮价,导致平川郡的粮食都卖到上千文一斗的天价。 大批的百姓,为了能吃上一口饭,不得不变卖家财,甚至是卖儿卖女。 等这些都卖光了,人们为了活命,只能去吃草、吃树皮、吃观音土,更有甚者,去吃人肉…… 当时,郭毅强烈反对李贺这么做,结果这引来李贺的杀心。 郭毅一家,并非是被歹人所害,而是被李贺派人杀害的。 好在当时郭毅机警,侥幸逃过一劫,但一家人也都因此死于非命。 原本他也不想活了,可是又不甘心让李格、李贺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继续为非作歹,残害百姓。 所以,郭毅这才躲藏起来,寻觅机会。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现在,他终于等到了机会,向飞卫举报李格、李贺等人的恶行。 等郭毅把事情全部讲完,李亢都惊呆了。 这哪里是平川郡一个郡的问题,而是上至州府,下至郡县,都已烂进了根子里。 李亢问道:“郭毅,你可愿随我去见吴王殿下,向吴王殿下说明事情原委?” 郭毅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刻向前叩首,哽咽着说道:“谢大人!” 对于平川郡的郡府,李亢也束手无策。 按照郭毅的交代,平川郡郡府官员,和李贺都是一丘之貉,那么,现在怎么办? 把他们都抓起来吗? 郡府还怎么运行? 这边的事,已经不是李亢所能解决的,他只能带上郭毅,返回怀安城,向李余复命。 可是就在他们回来的路上,乘坐的船只还遭遇到袭击,于秦河沉没。 好在李亢和身边的飞卫们水性都不错,带着郭毅,奋力游上了岸。 为了消灭罪证,幕后之人把黑手都伸向了飞卫,案件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李亢等人回到怀安城后,立刻去面见李余。 郭毅也当着李余的面,把他了解的情况,以及他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讲述一遍。 李余听后,大为震惊,问道:“郭毅,你再说一遍,秦州到底有多少官员参与了此案?” 郭毅向前叩首,说道:“回禀殿下,涉案者有,御使李格、秦州长史柴坚、秦州司马张丰、怀安郡太守吴荣、怀安郡郡尉廉忠、平川郡太守李贺、平川郡郡尉刘邈、下元郡太守……” 此时的郭毅,简直变身成点名器,如同连珠炮似的,报出一连串的名字。 而被他说出的这些人,基本全是州府、郡府的高官,简直是把整个秦州的地方官员,一网打尽。 说到最后,郭毅也说累了,他长长吁了口气,说道:“殿下,如果让……让小人继续说下去的话,恐怕,恐怕说到天黑也说不完!” 李余向他摆了摆手,面色凝重地问道:“现在,你只需告诉我,秦州州府、郡府、县府,还有没有清廉之官员? 还有没有与此案无关之官员?” 郭毅低垂下头,一声没吭。 当一地之官场,污流成为主流,哪里还能再找到清流? 这种环境之下,清流也生存不下去,要么被排挤出官场,要么,也变成同流合污。 李余扶额。 自己在怀安城,与西番人拼死拼活的浴血奋战,而秦州的官员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忙着中饱私囊,在急着瓜分赈灾粮,在兴高采烈的与粮商们沆瀣一气,搜刮秦州百姓。 他们任凭自己的治地,饿殍遍野,百姓相食,简直是无法无天,罪大恶极! 李余拿起茶杯,正要喝口茶水,压压怒火,可又实在气不过,他猛的将茶杯向桌案上一拍。 啪! 茶杯破碎。 顿时间,李余的掌心也流淌出猩红的鲜血。 周围众人见状,皆吓了一跳,纷纷上前,急声说道:“殿下!” 金乌连忙抽出手帕,将李余掌心的伤口包裹住,颤声说道:“殿下千金之躯,万万不可伤身啊!” 李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带李格来见我!现在、马上、立刻!” 第516章 殿下合谋 第516章殿下合谋 李格被飞卫带到李余的府邸。 见到李余后,李格立刻插手施礼,说道:“微臣拜见殿下!” 李余没有多一句的废话和客套,直截了当地问道:“平川郡饿死了很多人,李格,你可知晓此事?” 李格一脸的惊讶,茫然道:“饿……饿死人了? 微臣……微臣不知道啊……” 他话音未落,李余继续道:“平川郡还发生人食人之事,你可有知晓?” 李格一脸的骇然,喃喃说道:“这……这不可能啊!不久前,微臣……微臣派人给平川郡送去二十万石粮食!” 李余冷冷看着李格,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是这些粮食,都被平川郡太守李贺,卖给了当地的粮商!” “啊?” “有人举报,卖掉赈灾粮的钱,不仅落在李贺等平川郡府官员的口袋里,其中的大头,更在你李格,以及州府官员的口袋里!” 李格激灵灵打个冷颤,急声说道:“冤枉!殿下,微臣冤枉啊!这……这是诬告,这是陷害,请殿下明察!请殿下明察啊!” 看着一脸惊恐和委屈的李格,李余点了点头,问道:“李格,是不是非要等到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了,你才肯承认?” “殿下,微臣没做过这些,微臣冤枉啊!” 说着话,李格跪在地上,向前叩首。 啪!李余拍案而起。 看着跪在下面的李格,他怒声说道:“诬告? 陷害? 李贺区区一个太守,如果没有你李格的授意,他敢贩卖赈灾粮?” 李格身子一震,禁不住声泪俱下,哽咽着说道:“殿下,微臣真的不知此事啊!” 见李格死鸭子嘴硬,李余禁不住怒火中烧。 李余凝声说道:“秦州数百万人,你为了一己私利,是想把他们都饿死,都逼死啊!” “微……微臣没有……” 李余懒得再和他废话,转头看向李亢,说道:“把李格带下去,无论用什么办法,让他必须交代出实情!” 李亢立刻插手施礼,道:“是!殿下!” 而后,他大步流星走到李格近前,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拽起。 李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李御使,跟我走吧!” 说着话,他不由分说,拖着李格往外走去。 李格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尖声叫道:“殿下,微臣冤枉,微臣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李余下意识地握紧拳头。 如果不是用尽了克制力,此时李余真想拔刀,把李格直接砍了。 他转头对金乌说道:“州府官员,还是郡府官员,全部控制起来,逐一审问!严审!” “是!殿下!” 金乌连忙应了一声。 李余深吸口气,禁不住用力揉了揉额头。 倘若州府官员和郡府官员都有问题,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把这些官员都抓起来? 可如此一来,州府和郡府又如何办公,如何运作? 州府和郡府都停摆了,怀安城,乃至怀安郡、平川郡还有下元郡,岂不都要大乱? 李余想想都觉得头痛。 且说李亢,他把李格带到僻静的偏院。 偏院的厢房早已被清空,两名飞卫押着李格走进去,将他死死捆绑在一个木架子上。 在房间的四圈,还摆放着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刑具。 李亢围着刑具,缓缓走动,看了一圈,他拿起一根烙铁,放在火炉里,同时慢悠悠地道:“李御使,在秦河袭击我们的那些水鬼,就是你派去的吧?” 李格变色,惊诧道:“什么水鬼? 我……我不知道李校尉在说什么!” 李亢笑了,怒极而笑。 他幽幽说道:“胆敢谋害飞卫,李格,你好大的胆子!” 李格连连摇头,颤声说道:“李校尉,这……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水鬼啊……” 不等他把话说完,李亢扬头说道:“把他的衣服扒掉!” 飞卫上前,不由分说,把李格身上的衣服全部扯下,最后,只给他留了一条内裤。 李亢把插进火炉里的烙铁拿出来。 烙铁被烧得通通红,他将烙铁拿到李格的面前,幽幽说道:“李格,你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李格看着面前的烙铁,汗如雨下,颤声说道:“我……我乃御使,你……你无权对我用刑!” “是吗?” 李亢一脸认真的点点头,紧接着,毫无预兆,他把手中的烙铁狠狠摁在李格的胸口上。 嘶啦—— 烧红的烙铁,贴在李格的胸前,青烟直冒,转瞬之间,皮肉的烧焦味便在屋内蔓延开。 李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脑袋向下一耷拉,直接疼晕过去。 “浇醒他!” 李亢向旁一甩头。 一名飞卫提着水桶上前,当头浇下。 李格悠悠转醒,他疼得脸上的皮肉突突直颤,看向李亢的眼神,也充满了恐惧。 现在他算是看出来了,对方不是在吓唬自己,而是真要把飞卫府的酷刑都用在自己身上。 李格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我要见……见殿下……我要见……吴王殿下……” “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 李亢拿着烙铁,嗤笑着说道:“这东西,在我们飞卫府,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李格耷拉着脑袋,只一个劲的说要见李余。 李亢倒也没再折磨他,转身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李余从外面进来。 看着胸前被烫黑好大一片的李格,李余面无表情,走到他面前,站定,说道:“李格,现在你肯开口交代案情了?” 听闻李余的话音,李格费力地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殿……殿下,这……这个黑锅,您……您不能只让微臣……一人去背啊!” 李余闻言,莫名其妙地扬了扬眉。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不能只让他一人背? 还没等李余说话,李格继续道:“这么大的案子,微臣一人也……也背不起啊!”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交代出你的全部同党!” 李格惊讶地看着李余,久久没有说话。 见状,一旁的李亢又把烙铁从火炉里抽出来,将烙铁凑到李格的脸颊前,说道:“李格,如果这一烙铁烙在你的脸上,你的脸可就保不住了!” 李格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急声说道:“我……我有话,要……要和殿下单……单独谈……” “没有必要单独谈!你有什么话,现在尽管说就是!” 李余面沉似水地说道。 李格再次惊讶地看向李余,过了半晌,他颤巍巍地说道:“贩卖赈灾粮的钱,殿下也有拿,可罪责,却要都推在微臣身上,微臣真的背不起啊……” 话音未落,禁不住呜呜地痛哭起来。 第517章 假传授意 第517章假传授意 李格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无不脸色大变,也包括李余在内。 此案殿下也有参与? 这……这怎么可能? 李余直勾勾地看着李格,忍不住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拍拍李格的肩头,点点头,说到:“李格,死到临头,你还要咬我一口,你,真是好样的!” 你简直就是赵子龙在世,浑身上下都是胆啊! 李亢也怒了,他恶狠狠瞪着李格,咬牙切齿地说道:“李格,到现在,你竟然还敢栽赃殿下!” 李格身子一震,眼巴巴地看着李余,哽咽着说道:“殿下,事情败露,你……你不能明哲保身,就把微臣推出去啊!殿下——” “入你娘嘞!” 李亢怒骂一声,拿着烙铁,就打算往李格的脸上摁。 李余拉住李亢的胳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格。 此时的李格,声泪俱下,正可怜巴巴又充满期盼地看着自己,好像自己真是他的同谋似的。 这得是什么样的演技,能让李格表演得如此逼真。 逼真到让李余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和他沆瀣一气,合谋贪污赈灾粮。 李余舔了舔嘴唇,凑近李格,说道:“你说,贪墨赈灾粮之事,是我与你合谋?” “是……是啊!” 李格呆呆地点下头。 李余乐了,怒极而笑。 他强压怒火,心平气和地问道:“那么,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与你合谋过?” “是……是殿下指使微臣这么做的啊!” “我何时指使的你? 又是在何地指使的你?” “是……是殿下刚到怀安城不久,就……就派人指使微臣这么做的啊!” 尼玛! 简直一派胡言! 自己刚到怀安城的时候,正忙着对付西番军呢,什么时候派人指使你贪墨赈灾粮了? 李余冷笑道:“李格,你身为原州牧,现御使,你觉得,随便什么人,只要打着我李余的名义去找你,你就可以认定,那个人一定是我派去的吗?” 李格说道:“他……他一定是殿下派来的啊!” 李余问道:“那你说说,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也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个人。 如果有,那么这个人又到底是谁。 李格吞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 李亢厉声喝道:“李格,你说不出来了?” 李格咬了咬牙关,把心一横,说道:“是……是吕方吕真人!” 顿时间,屋子里鸦雀无声。 吕方? 这怎么可能? 李亢气极,狠声说道:“殿下,人犯死到临头,胡乱栽赃,这种人,属下见多了,李格现在所言,没有一句可信,还望殿下准属下用刑!” 李余直勾勾地看着李格,一字一顿地说道:“李格,我从未让吕真人去找过你,更没有让吕真人给你传过信,要你贪墨赈灾粮!” 李格变色,惊恐地瞪大眼睛,喃喃说道:“不……不可能啊!这……这怎么可能? 是……是吕真人亲口所言,卖掉赈灾粮,殿……殿下收……收五成,剩下的五成,可……可由微臣去处置……” 李余凝视李格许久,侧头说道:“金乌!” 金乌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一时间都没做出反应。 这事怎么又牵连到吕方吕真人身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余加大音量,道:“金乌!” 金乌身子一震,连忙插手施礼,说道:“奴……奴婢在!” “带吕真人过来!” “殿下……” “没听见我的话吗?” “是!奴……奴婢遵命!” 金乌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他一路飞奔,跑至吕方的院子,在正房里没有看到吕方,转而又去丹房。 果然,他在丹房里看到了正在研究火药配方的吕方。 见金乌进来,吕方难掩脸上的兴奋之色,说道:“金公公,你来得正好,贫道刚刚发现,在火药中加入磷粉,效果更佳……” 我的吕真人啊! 你可别研究什么火药了! 你都大难临头,你还不知道呢吧! 金乌回头,向外面看看,而后急急把房门关闭,快步来到吕方近前,压低声音说道:“吕真人,大事不好了,李格一口咬定,是你假传殿下命令,让李格贪墨赈灾粮,李格这是要把屎盆子硬扣在你吕真人的头上……” 他话还没说完,吕方轻描淡写地打断道:“不是栽赃。” 金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呆呆地看着吕方:“啊?” 吕方一笑,淡然说道:“李格,并不是栽赃!让他贪墨赈灾粮,的确是我假传殿下授命!” 金乌闻言,简直都惊呆吓傻了。 他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仿佛不认识吕方似的。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殿下是喜好钱财,可殿下爱财,一向取之有道,不义之财,殿下什么时候拿过? 何况,这还是人命关天的赈灾粮啊? 吕方慢条斯理地擦擦手,对金乌一笑,说道:“我们走吧!” “去……去哪?”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自然是去向殿下请罪!” 金乌抚了抚额头,现在他的脑子都是懵的。 “吕……吕真人……” 吕方幽幽说道:“为将者,尚且一将成名万骨枯!能为帝王者,枯的又何止是万骨!” 说着话,他背着手,迈步走出丹房。 金乌完全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吕方这么干,人头不保啊! 他急急追出丹房,声音颤抖地说道:“吕……吕真人,假传殿下之意,贪墨赈灾粮,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吕真人还是……” 跑吧! 吕方一笑,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犯的错,我理当承担。” 金乌还要再劝,吕方向他摆了摆手,含笑说道:“烦劳金公公在前带路。” 唉!金乌长长叹息一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金乌是头昏脑涨地带着吕方来到别院。 随着吕方走进房间,李格如同见了救星似的,他连声叫道:“吕真人,你快和殿下解释清楚,贪墨赈灾粮之事,并非……并非是我……是我的本意啊!” 第518章 乱臣道士 第518章乱臣道士 吕方没有理会李格,他向李余拱手施礼,说道:“贫道拜见殿下!” 李余正要开口问话,但很快他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从吕方身边走过去,同时说道:“真人随我来!” 他走出厢房,去了正房。 吕方随即跟了进来。 李余转回身,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房门。 金乌和李亢会意,二人立刻把房门关闭。 李余深吸口气,问道:“真人,李格所言,是真是假?” “是真的!” 吕方想都没想,垂首应道。 自己还没提李格都说了什么,吕方就先把事情承认下来。 李余又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额头,说道:“是真人主动找上的李格?” “是!” “是真人告诉李格,贪墨赈灾粮是出自我的授意?” “是!” 没想到,李格竟然没有扯谎,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真是吕方。 李余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 真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吕方说道:“当初,殿下替换梁州州府的官员,将其称之为……大换血!” 不明白吕方为何突然扯倒了梁州。 李余皱着眉头,没有接话。 吕方继续道:“贫道以为,秦州也需要来一次大换血!替换掉以李格为首的秦州原官员,换上一批真正效忠于殿下的新官员。 可如此大的动作,要如何才能顺利实施呢? 贪墨赈灾粮,就是一个最好的理由!” 李余闻言,再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他跨前一步,靠近吕方,目光如电地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就为了要给秦州官场来次大换血,你便假借我的名义,教唆李格等人,贪墨赈灾粮,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多少人? 会让多少百姓活活饿死?” 吕方苦笑,说道:“一将成名万骨枯!若想成就大业,牺牲在所难免!” “所以,真人明知道这么做会引发最严重的后果,可还是要这么做?” “贪墨赈灾粮,导致大量百姓饿死,这是给秦州官场大换血最名正言顺的理由,倘若等到战事结束,殿下再想对秦州官场进行大换血,必然遭到朝廷的忌惮,朝廷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此事!” “你……” “殿下严惩贪墨赈灾粮、中饱私囊之恶官,向上,对朝廷对陛下,都能有所交代,向下,更是会被百姓们视为救苦救难的大英雄,殿下亦会得到所有秦州百姓的拥戴与支持。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到百姓们的拥戴与支持,这对殿下成就大业,至关重要!” 李余呆呆地看着吕方。 金乌和李亢也同样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吕方。 本以为吕方假借殿下的名义,与李格暗中谋划,只是贪财而已。 可事实证明,他们太肤浅了,也把吕方看得太简单了,人家是有更深更远的图谋。 半晌,李余转身,走到屋子里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幽幽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成就什么大业,更没想过,为了成就大业,要害死那么多的人!” 在现代,他就是个普通人,随遇而安,胸无大志。 穿越到这里,他的野心的确是大了一些,但他追求的目标,也只是希望自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倘若国家有难,他也可以出一份力。 至于吕方所说的大业,他从没想过。 吕方深吸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天下乱局,很多事情,并不是殿下想不想去做,而是不得不去做!” 稍顿,他说道:“眼下之大周,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大厦将倾,黎民遭殃!这个局面,当今天子控制不住,太子控制不住,诸王更控制不住,能稳定时局,救百姓于水火者,只有殿下!”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不等李余反驳,吕方继续道:“九王谋反,欲夺皇位,这是人造乱势,此为人祸,而殿下顺势而为,平定乱局,成就大业,此为顺应天意,是天道!” 稍顿,吕方深吸口气,长叹道:“人祸,又岂能胜过天道?” 李余说不过吕方,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不过,平川郡饿死那么多的百姓,是血淋淋的事实,这一点,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也否认不了。 李余沉声说道:“如果一个人的大业,要建立在无数尸骸的基础上,那么,不要也罢!” 吕方针锋相对地说道:“古往今来,又有哪一张的龙椅下面,不是尸骸累累?” “你就算说出个花来,你也改变不了害死那么多百姓的事实!你可是修道之人,修道之人追求的不是拯救苍生吗?” “贫道就是在拯救苍生!” “靠饿死无数无辜的百姓?” “为了拯救大部分人,而牺牲一小部分人,殿下,这又何错之有?” 李余大声说道:“谁的命,都是命,没有谁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谁都是爹娘生、爹娘养的,没有谁就是活该被牺牲的那一个! 吕方摇头说道:“殿下的话,请恕贫道无法苟同!” “你无法苟同也忍着!” 李余对一旁的金乌和李亢怒声喝道:“把吕方拿下,即刻关入大牢!” 见金乌和李亢二人呆愣在原地,李余问道:“没有听见我的话吗?” 金乌和李亢终于回过神来,两人下意识地应道:“是!殿下!” 嘴上答应着,但两人脚下却没有动。 其实,他二人也都认同吕方的观念。 倘若真能帮助殿下成就大业,那么,希望掉一小撮的百姓,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见他二人答应得挺利索,却迟迟没有行动,李余皱着眉头,冷冷看着他俩,问道:“你二人是打算抗令不成?” 金乌和李亢不敢再装聋作业,两人走到吕方近前,低声说道:“吕真人……” 吕方向他二人含笑点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迈步向外走去。 金乌和李亢连忙跟了出去。 等他二人追上来,不等他俩开口说话,吕方低声说道:“御使李格,还有长史柴坚、司马张丰、太守吴荣、郡尉廉忠,他们都得畏罪自戕!” 金乌和李亢吸气,惊讶地看着吕方。 吕方目光深邃地说道:“这些人,都曾见过贫道,而殿下与贫道的关系,世人皆知,为了避免此事牵连到殿下身上,也是为了永绝后患,所以,他们都必须死!” 第519章 无人可用 第519章无人可用 金乌率先反应过来,重重地点下头,正色道:“吕真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稍顿,他又担忧地说道:“我担心,殿下一气之下,会……会严惩吕真人啊!” 这也是李亢最为担心的。 他小声说道:“真人与殿下,亦师亦友,只要真人向殿下服个软,我想,殿下定会原谅真人的!” 吕方只是笑了笑。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在南城租了一间房子,李格分给我的钱财,都被我藏在那里,你二人把那些钱财交给殿下,可做买粮赈灾之用!还有,州府官员,以及怀安郡、平川郡、下元郡三郡之官员,人人可诛,抄家后,亦能收缴不少的钱财,可用其卖粮赈灾!还有,那些与官府勾结的三郡粮商,哄抬粮价,赚取暴利,其心可诛,罪无可恕!殿下处死他们,既可稳民心、平民愤,亦可收缴上来大批的粮食,此举可解秦州燃眉之急!” 金乌和李亢不约而同地吞了口唾沫。 原来,吕真人早已把如何处理后续的事情想好了。 金乌鼻子发酸,小声说道:“真人为殿下,当真是殚心竭虑啊!” 吕方笑了,沉吟片刻,感觉没什么好再做交代的了,他乐呵呵地说道:“走吧,送我去大牢!” 金乌说道:“真人放心!奴婢就算是拼死,也要劝说殿下,饶过真人这一次!” 吕方叹息道:“我们的这位殿下啊,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了。” 李亢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说道:“可也恰恰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愿意死心塌地的追随殿下!” 就连那个一向自私自利的高安,也能对殿下心折,甚至能为了殿下,不惜暗中背叛天子。 吕方仰面而笑,再不多言,迈步向外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怀安郡、平川郡、下元郡都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最先爆发的地点就是怀安城。 州府官员,乃至郡府官员,相继被飞卫抓捕。 这时候的飞卫,当真像是疯狗一般,四处抓人,闹得全城上下,人心惶惶。 不过百姓们很快便发现,飞卫抓捕的都是官员和粮商,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人们现在还不知情。 但凡被抓捕的官员,立刻被飞卫酷刑伺候,有罪的官员,酷刑之下,如实招供,而一些无罪的官员,也承受不住酷刑,没罪也得给自己找点罪过。 拿到口供之后,飞卫立刻又马不停蹄的去抄家。 家中的钱财,全部没收,其家眷也全部沦为贱奴。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很快,飞卫的矛头又指向了平川郡和下元郡。 程序还是老一套。 逮捕官员后,先是一顿大刑伺候,拿到口供后,便开始执行抄家。 才短短数日的时间,涉案的官员、粮商乃至家眷,便多达数千人之巨。 飞卫拿到的口供,已经不是论沓计算,而是论箱计算。 所有的口供加到一起,足足有五大箱。 没收的钱财,加到一起,竟有一百多万两银子,至于收缴到的粮食,更是多达两百多万石。 这哪里还需要向朝廷索要赈灾粮,光是靠收缴上来的粮食和钱财,就足以养活秦州数百万的百姓了。 先抓捕,后抄家,这一系列的动作做下来很容易,可接下来便要面对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各郡各县的官府要如何运作,又由谁来主持大局? 现在州府的官员已经被一网打尽,州府的事务,全都堆积到李余这里,连日来,李余忙得头昏眼花。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先把李格从大牢里提出来,帮自己处理一下公务,恰在这时,大牢里传来消息,李格畏罪自尽。 看着前来报信的李亢,李余惊讶道:“李格死了?” “是的!殿下!” “怎么死的?” “以腰带悬梁自尽而死!” 李余皱了皱眉,话锋一转,说道:“李亢,你去把秦州长史柴坚、秦州司马张丰,暂且提出来,带到我这里,我这儿有些事务,要与他们相商!” 李亢偷偷看眼李余,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他……他二人都来不了了!” “为何?” “殿下,柴坚和张丰,也都在牢中畏罪自尽!” “他二人也是死了?” “是的!殿下!以腰带悬梁自尽而死!” “那……怀安郡太守吴荣呢? 你别告诉我,他也用裤腰带上吊了?” 李亢低垂下头,干咳两声,说道:“不幸被……被殿下言中了!” 李余眨了眨眼睛,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到不是心疼李格、柴坚、张丰、吴荣这些人,以他们的所作所为,即便是枪毙一百个来回也不为过。 问题是,他们都死了,这些政务谁来处理? 就算把自己累死,他也处理不完,处理不好啊! 一旁的金乌,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要说处理政务,吕真人可是一把好手啊!即便吕真人一人忙不过来,但也能为殿下举荐一些贤能之士,为殿下分忧……” 他话没说完,李余一瞪眼,沉声问道:“金乌,你拿吕方的钱了?” “没……没啊……” 金乌吓得一哆嗦。 “不然你为何如此为吕方说话?” 金乌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多言一句。 看来,殿下的气还没消呢! 或者说,也是殿下受得累还不够多,还没真的把殿下累着呢! 李余随手拿起一份公文。 这是修缮城墙的请款公文。 他哪里知道修缮城墙需要花多少钱,看着公文上的请款数字,他也不知道这个数字是合理还是不合理。 他又拿起另一份公文,这是有人伸冤的刑事公文。 李余忍不住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手背上都是汗。 这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又哪敢胡乱批示? 他拿起第三份公文,这份公文涉及到的是城内的仓储问题。 里面的字,他都认识,但连到一起,他看得直发懵。 李余越看越气,将手中的公文狠狠摔在桌案上。 啪! 一旁的金乌和李亢吓了一跳,两人不约而同地跪伏在地。 我招谁惹谁了我,我凭什么要受这份罪啊! 李余气恼地看向金乌和李亢,自己处理不来这些公务,这两位更不行。 自己还能用谁? 沈放? 梁平? 李余扶额,仰天长叹一声。 他站起身形,状似随意地说道:“今天我累了,就不办公了!金乌、李亢,你二人随我出去转转!” “殿下要去哪?” “最近大牢里怎么经常死人? 定是管理松懈!我们……就去大牢里视察一下!” 李余板着脸,沉声说道。 金乌和李亢对视一眼,嘴角不约而同地抽了抽。 第520章 牢中畅谈 第520章牢中畅谈 李余去大牢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视察,而是要见吕方。 现在这个烂摊子,归根结底还是吕方搞出来的。 凭什么吕方可以在大牢里无所事事,躲清闲,自己却要在这里活受罪,帮他擦屁股? 李余心里越想越不平衡。 怀安城的大牢,现在已然成为飞卫的专属牢房。 在里面关押的,大多都是官员,及其家眷。 而以前的牢头、狱卒,业已被免职,现在全部更换为飞卫。 刚进入大牢,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李余走进去没几步,便看到有两名飞卫正抬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走出来。 两名飞卫见到李余,连忙把尸体放下,插手施礼,毕恭毕敬地说道:“殿下!” 李余摆了摆手,什么话都没说,快步走了过去。 金乌跟在后面解释道:“殿下,有些人犯,骨头硬,嘴巴紧,不打不招,可是下手稍微重一点,人犯有可能挺不过去。” 李亢在旁补充道:“这些人犯,中饱私囊,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个个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李余未置可否。 进入大牢内,各种呻吟声、哀嚎声,此起彼伏,俨然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李余加快脚步,问道:“吕方现在被关押在何处?” “殿下,这边!” 李亢在前领路,把李余带到一座单间牢房。 现在牢房里人满为患,能住在这么一座独立的小单间里,吕方的待遇已经属于顶级的了。 来到吕方的牢房门前,李余发现,牢房的门上竟然连把锁头都没有,房门就那么虚掩着。 不等李余发问,李亢忙又解释道:“殿下,以吕真人的本事,这门上上不上锁,其实,都是一个样的。” 吕方是土系术士,会土遁之法,他要想从牢房里逃走,易如反掌。 要想控制住吕方,当然也有办法,得用铁索穿过吕方的肩胛骨,把他锁住。 但如此一来,人也就废了,谁敢对他下这样的死手? 李余看了李亢一人,没有多说什么,迈步走进牢房里。 进来后,看到吕方,李余都差点气乐了。 只见吕方正盘膝坐在一张草甸子上,在他面前,摆放着一张小桌,上面有茶壶、茶杯,旁边还有火炉,上面正烧着水壶。 另一边,有个小架子,摆放好多吕方喜欢的书籍。 这他么哪是来坐牢的? 这就是来度假的吧! 李余转头看向金乌和李亢。 金乌低垂下头,一声没敢吭。 李亢清了清喉咙,小声嘀咕道:“殿下,属于以为,就算吕真人有过错,但吕真人曾经也立下过许多大功,吕真人有功的时候,殿下从未赏过,现在有过了……” 也不该受到严惩嘛! 后面的半句,他没敢说出口。 李余狠狠瞪了李亢一眼,走到吕方面前,低头看了看四周,随口说道:“真人在这里过得很悠闲啊!” 吕方仿佛没看到李余似的,拿着茶杯,吱溜一声,喝了口茶水。 李亢正要说话,金乌偷偷拉了下他的衣服,又向外面甩下头。 心领神会,李亢和金乌双双向李余躬了躬身,而后退出牢房。 见吕方不理自己,李余又气恼又尴尬。 看桌案上摆放着一本《易经》,李余没话找话,说道:“真人还看《易经》呢!” 吕方依旧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李余吧嗒吧嗒嘴,干脆在桌案的对面坐下来,不满地看着吕方。 你看,我都要原谅你了,你还给我端起来了! 他清了清喉咙,说道:“真人这次做得的确是太过分了……” 他话音未落,吕方突然开口问道:“殿下以为,沈放沈将军如何?” “沈放? 是个帅才!” “高屠高将军如何?” “也是帅才!” “秦胜英秦将军呢?” “能力不在高屠之下!” 李余禁不住问道:“真人到底想说什么?” 吕方淡然一笑,放下茶杯,直视李余,问道:“殿下以为自己如何?” “我?” 李余茫然地眨眨眼睛,说道:“我……我就是个普通人啊!” “普通王爷?” “嗯哪!” “那么,殿下以为,以沈将军、高将军、秦将军之才干,又为何要屈居于一位普通王爷之下,要给一个普通王爷卖命?” “呃……这……” 李余回答不上来。 吕方说道:“因为,他们并不认为殿下是普通王爷,而是认定殿下将来必会再进一步!” 亲王再进一步,那是什么? 天子! 李余脸色一变,呆呆地看着吕方。 吕方心平气和地说道:“倘若殿下没有进取之心,身边又怎能留得住众多的有才之士? 如果殿下留不住这些人才,殿下目前所得的这些根基,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殿下以为,自己无根无基之后,对谁都不构成威胁,就能做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了? 不会!刑王如何? 再没有哪位藩王能比刑王更无威胁了吧,可刑王最终的命运如何?” 提到被李英杀害的李享,李余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吕方正色道:“乱世当中,只要生在皇家,只要身为藩王,这就是最大的罪过!哪怕殿下不对任何人构成威胁,也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处置而后快!” 说到这里,吕方叹口气,语重心长地问道:“倘若殿下身边无人可用,像刑王那样,当如何自保啊?” 李余看着吕方,良久,他缓缓低垂下头。 吕方苦笑道:“殿下心思单纯,性情仁厚,随遇而安,若是生在普通人家,自然可逍遥快活一生,可殿下偏偏生于帝王之家,那么,殿下就必须得做出改变,不为其它,只为自保!” 李余感觉嗓子眼有点发干。 他拿起吕方的杯子,倒满一杯茶水,直接一口灌进肚子里,而后,他抹了一把嘴巴,问道:“那么,真人以为,我该怎么做?” “只有再无人能压在殿下的头上,殿下,自然也就具备了自保的能力!” 没有人能压在自己的头上? 那只有自己变成天子才行啊! 李余惊讶道:“真人是想让我造大哥的反?” 吕方摇头,说到:“我曾对殿下说过,紫微星黯淡!” “可我爹已经过世了!” “紫微星依旧黯淡!” 李余呆愣片刻,惊骇道:“真人的是意思,我大哥他也……” 吕方看着李余,一字一顿地说道:“紫微星黯淡!” 李余沉默。 吕方拿回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茶水,又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第521章 心境改变 第521章心境改变 与吕方的这一番交谈,让李余有些茫然的前路,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条十分陡峭又十分凶险的向上之路。 太平盛世,生在帝王家,是福气。 而在乱世当中,生在帝王家,是福还是祸,可就不好说了。 刑王李亨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一个傻子,他能对谁有威胁? 可李亨善终了吗? 最终还不是死在亲兄弟的手里。 李余不想做第二个李亨。 可是皇权之下,他的命运,完全被坐在龙椅上的人所掌握。 若想改变,若想自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只有他自己坐在那张龙椅之上。 也只有他具备这个心思,他周围的那些将才、天才、鬼才们才能继续死心塌地的辅佐他,并且还可以吸引过来更多的人才帮他。 反之,他身边的人,只会相继离开,越来越少,越来越凋零,最终,只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 倘若到了这一步,他李余的生死,真就任人拿捏了。 所以,吕方才经常对李余说,很多事情,不是他想不要去做,而是他不得不去做! 想明白这些,李余突然有种破开云雾见天日之感。 他向前一探手,把吕方手里的茶杯又抢了过来,将里面剩下半杯茶一口喝掉。 而后,他重重地放下杯子,向吕方欠身施礼,说到:“真人的话,我都听明白了!” 吕方凝视李余片刻,仰面而笑,他站起身,向李余深施一礼,说道:“恭喜殿下!” 在吕方看来,李余心境的变化,是他进取之路上最至关重要的一步。 如果这一步李余迈不出来,后面的路,那都是妄谈。 李余深吸口气,诚心请教道:“真人,现在秦州州府,乃至怀安郡郡府、平川郡郡府、下元郡郡府,皆已停摆,无人可用,还请真人能帮我想一条良策!” 吕方乐呵呵地问道:“殿下可还记得原吏部郎中景昱?” “景昱?” 李余一脸的茫然,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个人。 吏部郎中只是个五品官,李余哪能记得这么一号人? 吕方乐呵呵地说道:“景昱青年才俊,本为白身,且朝中无人,却能做到吏部郎中,可见其才干!只不过,景昱为人刚直,行事作风也刚硬,多次得罪尚书令陶源,最终,被罢官免职。 现在,景昱赋闲在家,而他的家,就是怀安城!” 李余闻言,眼睛顿是一亮。 他又惊又喜地问道:“真人是说,景昱可胜任秦州牧之职?” “绰绰有余!” 吕方笑道:“在他跌入谷底之际,殿下能拉他一把,将他带回仕途,单凭这一点,以景昱之为人,日后,他必会对殿下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李余一拍巴掌,笑道:“好!我这就派人去请他!” 六部当中,吏部为首,而能在吏部做到郎中,又不是关系户,又出自白身,这个景昱的能力,毋庸置疑。 有这么个人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简直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 想到这里,李余收敛笑容,问道:“真人早就想向我推荐景昱了吧?” “哦?” “真人在决定给秦州官场大换血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吕方但笑未语。 李余暗叹口气,吕方做事,向来是谋定而后动。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真人应该对我有信任,以后,真人再做什么事,我希望能提前告诉我!” 吕方反问道:“倘若我提前告知殿下,殿下还能应允我继续去做吗?” “这……” “殿下不会!” 李余露出无奈之色,说道:“以后……” 吕方立刻接话道:“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我要做什么,一定会提前通知殿下!” “为什么?” 李余好奇地问道。 “因为殿下也在成长!” 吕方含笑说道。 “……” 李余无言以对。 他站起身,说道:“这些天,真人在这里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吧?” 吕方含笑说道:“挺好的。” “既然休息得差不多了,真人也该随我走了!” 吕方倒也没再端着,乐呵呵地起身,跟着李余一并走出牢房。 到了外面,看到金乌和李亢,他还细心提醒道:“烦劳李校尉把那些书籍都送回贫道的住处!” “是!是!是!吕真人放心,一本也不会少!” 看到吕方是跟着殿下一同出来的,李亢如释重负,乐得嘴巴合不拢,连连点头应着。 李余和吕方回到住处,他立刻派出金乌,去往景昱的住处,邀请景昱前来自己府上一谈。 金乌是兴冲冲去的,但却是败兴而归。 景昱拒绝了他的邀请,或者说是拒绝了李余的邀请。 李余颇感意外,他看向金乌,不解地问道:“景先生为何不肯来见我?” 金乌愤愤不平地说道:“就是个穷酸书生,不识抬举!如果不是殿下叮嘱奴婢,要对景昱肯定一点,奴婢都想把他抓起来了,看看在飞卫的酷刑之下,他还能不能穷酸得起来!” 一旁的吕方含笑说道:“看来,只靠金公公去请景昱,还不够啊,殿下得亲自去请才行!” 还没等李余说话,金乌气得跳脚,他怒声说道:“让殿下亲自去请他? 他也配!” 李余摆摆手,只略微一琢磨,说道:“好!我亲自走一趟!” 景昱虽然被罢官免职,变回白身,但他在怀安城,乃至在整个秦州的声望可不容小觑。 可以说,景昱就是秦州所有白身读书人的代表。 秦州读书人皆把景昱视为清流。 刚正不阿,不与朝中大臣同流合污的清流。 景昱的家在东城。 一座破破烂烂又陈旧不堪的小院子。 别看景昱居住的条件不好,但却是门庭若市。 进出景昱家的,大多都是文人,既以衣冠华丽者,也有破衣烂衫者。 还没有见到景昱本人,李余便已理解,真人为何要向自己举荐景昱了。 倘若自己真能将景昱纳入麾下,那么,也就等于拉拢住整个秦州读书人的心。 不要小看书生的能量。 他们是不能提刀上马安天下,但他们有笔杆子,能左右普罗大众舆论的方向。 第522章 礼贤下士 第522章礼贤下士 李余是带着金乌、陆驰、李亢三人一起来的。 他们都穿着普通的便装,看上去也平平无奇。 来到院门口,刚好有一名书生从里面走出来。 他与李余四人打了个照面,正要交错而过,那名书生随口问道:“你们也是来拜会景先生的?” “正是!” 李余含笑问道:“请问景先生在家吗?” “在家!” 书生点头应了一声,而后好奇地打量他们一番,说道:“听口音,小哥不像是本地人啊!” “我们是从京城来的!” 呦! 现在秦州兵荒马乱,竟还有人专程从京城赶过来拜访景先生? 书生禁不住问道:“不知这位小哥尊姓大名?” “在下李余!” 李余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直截了当地报出名字。 听闻他的名字,书生的表情一阵恍惚。 李余……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李余不是吴王的名字吗? 书生呆愣片刻,笑道:“小哥好名字,不过,好像和吴王殿下重名了!” 李余笑道:“我就是吴王李余!”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书生听后却是脸色大变。 吴王李余? 眼前的这个少年郎,就是吴王李余? 他禁不住尖声叫道:“你……你是吴王?”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附近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人们一个个瞪大眼睛,上一眼下一眼地看着李余。 李亢见状,皱了皱眉,这么多人凑过来,万一有人对殿下心怀不轨,岂不危险? 他抬手握住肋下的佩刀,正要把周围众人都呵斥开,李余向他使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对书生含笑说道:“我是吴王!” 书生又呆愣片刻,连忙插手施礼,说道:“草民拜见吴王殿下!” 周围围观的众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插手施礼,说道:“拜见吴王殿下!” 原本在读书人的心目中,李余的口碑极差,平庸无能,还荒淫无度,典型的二世祖,纨绔子弟。 不过最近这一、两年,李余的口碑倒是改善了不少。 书生好奇地问道:“不知吴王殿下来此是?” “我是来请景先生出山的!” 李余柔声说道。 “秦州州府官员、郡府官员,乃至县府官员,上下勾结,沆瀣一气,贪墨赈灾粮,中饱私囊,导致各地百姓,饥肠辘辘,民不聊生,更有些郡县,饿殍遍野,惨不忍睹!我虽有心惩治这些贪官污吏,奈何却无可用之人!” 说到这里,李余还长叹了一声。 周围的读书人,直听得两眼放光。 他们早就对秦州当下的时局心生不满,秦州各地的粮价,已经不是蹦着高的飞涨,而是坐着火箭往上窜,普通民众根本买不起粮,卖儿卖女者,不计其数。 他们这些穷书生,日子过的也是越来越辛苦,朝不保夕,有今天没明日的。 现在听了李余这番话,无不心有戚戚焉,仿佛找到了知心人。 有些书生禁不住哽咽着插手施礼,说道:“殿下体恤民情,严惩恶官,真乃我等之福,秦州数百万百姓之福啊!” 李余向周围众人拱手,说道:“我至秦州,已有数月之久,可直至现在,才发现这些贪官污吏之恶行,实有失察之过!秦州百姓之困苦,我也有一份责任啊!” 他的自我检讨,大大赢得了周围书生的心。 这当然也是李余想要的效果。 现在的李余,根本无人可用,求贤若渴,没准在周围的那些人里,就有几个才干卓越之人可为自己所用呢! 即便没有,能赢得一批读书人的心,也是件好事。 有人早已跑进屋子里,向里面的景昱通风报信,说吴王李余亲自来了。 景昱再端着,也不可能在明知道吴王前来拜访的情况下,还继续稳坐钓鱼台。 他走出房门,周围的众人立刻向两旁退让开。 景昱抬头,正看到人群中央,侃侃而谈的李余,他走上前来,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草民景昱,拜见吴王殿下!” 正主终于出来了! 李余打量景昱。 景昱年纪不算大,三十多岁,中等身高,皮肤白净,相貌清秀,文质彬彬,举手太足之间,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儒雅之气。 李余含笑摆摆手,说道:“景先生免礼!” “殿下,里面请!” “景先生请!’ 两人相互寒暄,走进屋子里。 在场的书生们也都不走了,纷纷聚在屋子外面,翘着脚,伸长脖子,向里面张望。 景昱的家,即便称不上是家徒四壁,可也好不到哪去。 看景昱的家境,很难相信,他曾经做过吏部郎中。 落座之后,景昱向李余欠了欠身,说道:“寒舍清贫,委屈殿下了!” 李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很快,景昱又端送过来一杯茶水。 这杯茶水,里面根本看不到茶叶,只能看到茶沫子。 李余倒也没嫌弃,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见状,景昱禁不住暗暗点头,这位吴王殿下倒真的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很朴实。 不等李余开口说话,景昱说道:“殿下的来意,草民心中已然明了!” 李余连忙说道:“我未能亲自前来,请先生出山,的确是我失了礼数,还请先生莫要怪罪。” 景昱摇了摇头,说道:“殿下多虑了。” 稍顿,他又道:“草民之所以拒绝殿下的邀请,是因为对朝堂,失望透顶,无心再谋仕途!” 大周的朝堂,被那些所谓的开国功臣们牢牢把持。 那些泥腿子们,当家做主之后,四处敛财。 即便其中也有像陶源这样的清流,但却心胸狭隘,排除异己,结党营私。 贪官固然可恶,但清流更甚。 贪官贪的是财,而清流贪的是名。 两者都在贪,谁都不比谁高尚。 而朝堂之上,真正能为百姓着想者,寥寥。 所以,自从景昱被罢官后,便没想过再谋仕途。 李余看出景昱对朝堂的失望,他轻轻叹息一声,问道:“景先生以为,现在的秦州,局势如何?” “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是啊!为了惩治贪官污吏,州府之官员,乃至三郡郡府之官员,几乎都被他打入大牢!” 景昱正色道:“殿下的初衷,本是好意,但做法……恕草民直言,殿下的做法,太过于激进!” 第523章 稳定局面 第523章稳定局面 景昱觉得,贪官污吏是应该惩治,但你也不能这么一刀切啊! 把所有犯错的官员都抓起来,看似在严惩贪官,治理官场,实则却导致州府停摆、郡府停摆,这也直接引发了秦州更大规模的混乱。 当真是得不偿失。 李余一拍巴掌,表示赞同。 他感叹道:“我的做法,确实是太过激进!倘若景先生能早些在我身边,提醒我,指点我,我也不至于犯下这般大错!” 稍顿,他眼巴巴地看向景昱,说道:“景先生对朝廷失望,但对秦州的百姓们也失望了吗?” “……” 景昱语塞。 李余继续问道:“景先生对朝中大臣心存不满,但对秦州的百姓呢,也是心存不满吗?” “……” “景先生读了那么多的书,”说着话,李余还特意看眼一旁的书架。 景昱家中,别有长物,只有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数以百计的书籍。 有很多书都已经是残破不堪,显然是经常被他翻看。 “景先生苦读十数载,胸怀大志,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造福百姓? 现在秦州百姓正在受难,难道,景先生真的不想出一份力吗?” 李余的这番话,让景昱陷入沉思,也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而在门外围观的众人,皆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说道:“殿下言之有理啊!” “殿下仁德,不同于朝中大臣,叔贤(景昱字叔贤)当助殿下一臂之力才是!” “秦州风雨飘摇,景先生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劝说景昱。 读书人为何要读书? 古人的生活条件不比现代。 读书不是必需品,而且要花上大量的金钱。 很多人都是在靠全家举债读书。 他们花了那么多的钱,读了那么多的书,为什么? 归根结底,就是为了功名。 现在秦州之官员,已经从上到下,被撸得一干二净,大量的官职都处于空缺状态。 倘若这个时候景昱能接受吴王的邀请,那么,他们这些与景昱关系较好的朋友们,是不是也都有了进入官场的机会?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其实,景昱之所以拒绝李余的邀请,这一点,也恰恰是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 他心里清楚,一旦自己被吴王启用,那么,许多的至交好友都会找上门来,问他要官。 而到那时,他恐怕要失去很多的朋友了。 甚至,不少的好友还会与他闹得反目成仇。 见景昱还在犹豫不决,李余突然起身,向景昱拱手作揖,说道:“还请景先生助我!” 谁都没想到,堂堂的藩王,竟然会给景昱这么一个白身作揖施礼。 即便是金乌、陆驰、李亢三人也被吓了一跳,三人下意识地说道:“殿下——” 李余保持着鞠躬作揖的姿态。 景昱呆愣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他吓得连忙起身,先是向旁退让,而后,又快步上前,拖住李余的胳膊,颤声说道:“殿下……殿下这是折煞草民……” 李余动容地说道:“秦州百姓,已经受了太多的苦难,他们不能再受苦了!请先生务必帮我!” 他的话,还有他此时的姿态,着实都深深触动了景昱。 殿下为了秦州百姓,都能挡下藩王的身段,低三下四的求自己,而自己又怎能只想着自己? 景昱深吸口气,把心一横,说道:“好!草民愿辅佐殿下,助殿下治理秦州!” 说着话,景昱屈膝跪地,向前叩首。 见状,李余喜出望外,门外更是欢呼声一片。 看人们兴高采烈,群情激动的样子,如同是他们做官了似的。 李余亲自出马,邀请景昱,结果不负所望,景昱最终还是同意了再入仕途。 第二天,李余便提拔景昱为秦州长史。 只不过正式的册封,还需要通过朝廷,这得等上一段时日。 州长史,是仅次于州牧的二号人物,位高权重,何况,景昱这个州长史,还是代行州牧之职。 可以说现在整个秦州的政务,都由景昱做主。 景昱走马上任后,立刻启动了一大批的官员。 而在这批官员中,他的至交好友并不多,大多都是与他关系平平,甚至是互不相识的人。 景昱以前在吏部为官,吏部就是人事部门,对于天下才子,景昱不敢说了如指掌,但确实是知道的不少。 连日来,景昱派人,四处走访,邀请那些还未入仕途的才子们,请他们来秦州为官。 他邀请的人,可不仅仅是局限于秦州境内,过半的都是秦州之外的人士。 而他的这种做法,也的确是引起许多至交好友的不满。 景昱落魄的时候,他们出钱出力的帮他,而现在他发达了,却把自己丢在一边。 人们觉得景昱太过薄情寡恩。 不过李余对景昱的表现十分满意。 不徇私,不任人唯亲,这才是真正的清流嘛! 景昱上任后,除了征召各地的人才外,还大刀阔斧地做了几件事。 一是查封怀安郡、平川郡、下元郡所有的私人粮店,所有的粮食,一律改为由官府直接出售。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在稳定粮价。 粮价的起伏,由官府直接操控。 其二,许多农民没有饭吃,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卖掉手里最值钱的东西,那就是土地。 这也导致这段时间里,大量的土地被地主豪强所兼并。 景昱责令这些地主豪强,即刻归还农民的土地,至于农民卖地换到的那点钱,可在三年内还清。 其三,官府出钱出力,建造临时的聚集地,用于安置流民。 …… 在景昱一连串的施政之下,秦州的动荡不安,终于逐渐趋于平缓。 过了不到半个月,朝廷的正式文书传到怀安城,景昱也正式成为秦州长史。 其实,对于李余启用景昱这件事,朝中也是有很大的反对声音。 其中的代表人物,正是陶源。 只不过李据力排众议,批准了李余提交的奏疏。 李余了解情况后,满心好奇,他还专门找来景昱,询问他到底哪里得罪了陶源。 在李余的印象中,陶源并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景昱把自己和陶源的过节,向李余大致讲了一遍。 其实,他二人之间的过节,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第524章 机会来了 第524章机会来了 陶源贵为镇国公、尚书令,门生之多,遍布天下。 而当朝廷启用人才时,陶源自然而然的会更多选择自己的门生。 一是他对自己的门生更了解,很清楚哪个门生适合哪个岗位。 其二,这其中或多或少陶源也有一定的私心。 人事任命,离不开吏部。 而作为吏部郎中的景昱,对于陶源大量启用门生之事,大为不满。 连续好几次,他都把陶源启用门生的文书驳了回去。 一来二去,景昱和陶源之间自然就生出很大的罅隙和矛盾。 可惜,与陶源相比,景昱的底子太薄了。 陶源不仅是开国功臣,而且还是尚书令,主管六部,属于景昱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而景昱是平民出身,除了一身的才华,再无其它的关系可以依仗。 景昱和陶源过不去,无疑是以卵击石。 之后,陶源随便给景昱按了一个过失,便把他罢官辞退。 这便是他二人之间的恩恩怨怨。 李余听完景昱的讲述后,颇感好笑,同时也十分佩服景昱的硬骨头。 无根无基,在朝廷里无依无靠,却敢硬刚陶源,景昱算是开了先河。 其实他应该感到庆幸才对,幸亏陶源并不是个心思歹毒之人。 不然,以陶源在朝堂上的能量,想要弄死他这么区区一个吏部郎中,简直易如反掌。 李余启用景昱,全面整顿怀安郡、平川郡和下元郡。 另一边的西番军也同样不轻松。 连续的进攻不力,导致西番军士气大跌,更为要命的是,西番军的后勤补给还出了问题。 位于周国境内的西番军,与西番国本土相距遥远,补给线过长。 这么长的补给线,本来就十分脆弱,可最近宛国境内又不太平,反抗军闹得厉害。 尤其是以沙海城一带为根基,以阿兰诺为首的反抗军,兵力众多,四处袭扰,让宛国境内的西番军大感头疼。 这几日,阿兰诺又瞄准了西番军的补给线,连续三次袭击西番军的后勤补给,导致西番军损失惨重。 西番国的第一指挥官萨勒曼,勒令西番国设于宛国的总督,必须歼灭阿兰诺一部,保障己方补给线的安全。 这位总督没敢怠慢,亲自率领两万之众的西番军,浩浩荡荡的直扑沙海城。 以阿兰诺为首的反抗军,于城内坚守。 可是就战力而言,西番军还是要更胜一筹。 阿兰诺部在沙海城坚守三日,最终沙海城被西番军攻破。 不得已,阿兰诺只能率部,向南逃窜。 而沙海城的南面,正是大名鼎鼎的死亡之海。 西番军自然不肯放任反抗军的残部逃走,不管不顾地追进死亡之海。 结果他们一进来就迷失了方向。 四面八方,全都是沙漠,没有参照物,也分不清楚东西南北,更找不到阿兰诺等反抗军。 正当他们像没头苍蝇似的,四次乱窜的时候,西番军祸不单行,又遭遇到传说中的沙漠蠕虫。 这支接近两万人的大军,最终没有一人逃出死亡之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全部消失在茫茫沙漠之中。 其中也包括西番国设在宛国的总督。 而以阿兰诺为首的反抗军,只是在死亡之海的边缘转了一圈便跑了出去,根本没有深入死亡之海。 以总督为首的两万西番军全军覆没,这可给了阿兰诺部可乘之机,他们对西番军后勤补给的袭击更加频繁,也越加的肆无忌惮。 因为受损太严重,西番国也不得不暂停运送补给。 而补给一停,位于风国境内的西番军,全体断粮。 西番军大营曾遭受过周军的袭击,损失了一大批军粮,现在又失去了后勤补给,军中的粮食,着实是捉襟见肘。 为了节省粮食,西番军只能从将士们每日的口粮上下手。 由一日三餐,变成一日两餐,而每餐的数量,也缩减了一半。 相对于西番军,萨罗军的处境更惨。 西番人能一日两餐,而萨罗军只能每日一餐。 西番人的每餐定额减半,而萨罗人的每餐定额,几乎缩减了七成。 人不患寡,只患不均。 倘若大家都是每天只吃一顿饭,而且每顿饭都只吃以前的三成,那么,谁都不会有太大的怨言。 可现在,西番人和萨罗人被区别对待,萨罗人是真的无法忍受。 大家都是来打仗的,都是来拼命的,凭什么西番人能一天吃两顿饭,每顿饭还都能吃个半饱,而他们萨罗人却要天天饿着肚子? 许多萨罗国的将官,纷纷找上哈米德,向他讨要说法。 哈米德的营帐里,聚集着好大一群人,都是萨罗军中的将领。 一名将官愤愤不平地说道:“他们西番人到底想干什么? 当初信誓旦旦的对我们说,只要跟着他们出征周国,便能拿到取之不尽的金银珠宝,现在呢,金银珠宝没进到我们的口袋,脏活累活我们可是一点没少干!” “就是!如果只是干活也就罢了,现在,他们连饭都不让我们吃饱!” “何止是吃不饱饭!我看,西番人是想把我们萨罗人统统饿死!” “这些该死的西番人!” “哈米德大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西番人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哈米德也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他正要拍案而起,一旁的苏西洛低咳的了一声。 他下意识地向苏西洛看去,后者也正在看他,并向他不留痕迹地微微摇头。 哈米德心领神会,对在场众人摊着手,苦笑着说道:“就算西番人不想给我们萨罗人活路,可我们萨罗人又能如之奈何?” 诸将闻言,无不怒火中烧,纷纷气恼地说道:“横竖都是一死,大不了我们就和西番人拼了!” “对!大不了我们拼了!” “与其被活活饿死,也不如战死来得痛快呢!” 哈米德的无奈之言,成功激发起萨罗国众将的火气。 人们义愤填膺,脸上皆流露出杀气。 而这,恰恰是苏西洛和哈米德想要的效果。 他二人都想与周人联手,里应外合,打败西番军,可他俩又担心下面的将士们不敢这么干。 现在西番人大幅缩减萨罗人的口粮,激发起萨罗军全体将士的强烈不满,这让哈米德和苏西洛都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第525章 主动出战 第525章主动出战 哈米德环视诸将,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们萨罗人,只有二十万,可西番人,却有四十余万,我们去与西番人拼命,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啊!” 一名将官咬牙切齿地说道:“哈米德大人,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活路了!” “是啊!我部的弟兄,已经饿倒数百人了!再这样下去,兄弟们早晚都得饿死!” 另一名将官红着眼睛说道。 哈米德思前想后,仰天长叹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即便我们要反抗西番人的压榨,但也不能蛮干,那只是去白白送死!” 苏西洛不失时机地插话道:“哈米德,你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们都听你的!” “对!哈米德大人,我们都听你的!” 众将官齐声说道。 哈米德沉吟片刻,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诸位,你们说,西番人的敌人是谁?” 一名将官眼珠转了转,脱口说道:“是周人!” “没错!周人是西番人的敌人!但周人,也可以成为我们萨罗人的朋友!倘若我们能和周人联手,里应外合,共同对付西番人,哪怕西番人的兵力再多,也一定会被我们击败! “等到那时,我们就能活着回到自己的家乡,活着见到我们的亲人了!” 听闻这话,萨罗国诸将无不两眼放光。 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他们现在也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要拿起武器,去和西番人拼命。 倘若能和周人联手,对西番军展开里应外合的内外夹击,这可远比他们独自对付西番人要轻松得多,胜算也要大得多。 人们越想越有道理,纷纷抚掌附和道:“哈米德大人,我们就这么干!” “对!就这么干!” “只是,周人肯和我们联手吗?” “是啊!万一周人利用我们怎么办? 先用我们打败西番人,然后再来对付我们,到那时……” “不会!” 苏西洛立刻站出来,连连摇头,说道:“我以前和周国的吴王做过生意,还颇有些交情,只要我们是真心实意的与周军合作,打败西番人,吴王不仅不会算计我们,还定会帮我们复国!” 众人闻言,无不是喜形于色。 “太好了!” “这简直太好了!苏西洛,你与吴王是旧识,怎么不早说?” 苏西洛苦笑道:“我也怕说出来,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啊!” 众人表示理解地连连点头。 一名将官皱着眉头,面色凝重地说道:“可是,我们要如何把消息传给吴王呢?” “我有办法!” 苏西洛立刻接话道。 当日,傍晚。 哈米德主动去到中军帐,面见萨勒曼。 看着怒气冲冲的哈米德,萨勒曼悠然一笑,问道:“哈米德将军,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哈米德直截了当地说道:“今日,萨罗军团的二十多名将官,一同来找我!” 对于这件事,萨勒曼早就知道。 他之所以没有主动去询问哈米德,就是在等,等着看哈米德会不会主动找上自己,汇报情况。 如果哈米德来汇报情况了,说明他还是可信的。 如果哈米德没来汇报,那只能说明,这些萨罗人的心里指不定憋着什么阴谋诡计呢! 萨勒曼故作惊讶地问道:“哦? 诸位将军为何去找你?” 哈米德深吸口气,似乎在强压怒火,说道:“指挥官大人为何把我萨罗军的军粮,缩减至每日一餐,而且每餐份量,少得可怜,将士们已经不是吃不饱饭了,而是饿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萨勒曼无奈叹息,他站起身,走到哈米德近前,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现在军中的情况,你也知道,军粮已所剩无几,而后勤的补给,又遥遥无期,现在,我们不得不精打细算啊!” 哈米德差点被气笑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指挥官大人的精打细算,就是缩减我们萨罗人的口粮?” 旁边的一名西番军将官不满地说道:“我们西番人的口粮也同样缩减了!” “可西番人依旧是一天两餐,而且每一餐还都能让将士们吃个半饱!我们萨罗人都快要被饿死了!” 那名将官冷笑出声,说道:“我们要去与周人交战,倘若连半饱都吃不上,将士们哪里还有力气去作战? 你们萨罗人,整日待在大营里,坐享其成,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哈米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闻言,哈米德故作大怒,须发皆张,他大声吼道:“我们萨罗人也可以去与周人作战!” 那名将官嗤笑出声,手指着外面,说道:“那你们去啊!周人的城池,就在营外,你们不怕死,就去攻啊!” 哈米德两眼通红,没再看他,而是转头看向萨勒曼,问道:“指挥官大人,是不是只要我们萨罗人出战,就能吃饱饭了?” 萨勒曼闻言,眼眸明显闪烁了一下。 虽然现在他们对怀安城的进攻多以袭扰佯攻为主,但每次的袭扰和佯攻,还是会付出一定的伤亡。 倘若萨罗人能代替己方将士,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经过一番思量,萨勒曼正色道:“倘若有愿意出战的萨罗国将士,他们可以得到与西番人同等份量的伙食!” 哈米德想也没想,应道:“好!指挥官大人,我们一言为定!我这就回去通知将士们!” 说完话,他向萨勒曼抚胸施礼,而后转身离去。 等哈米德走后,那名将官嗤之以鼻,说道:“这些萨罗人,个个贪生怕死,想让他们上战场拼命,简直比登天还难!指挥官大人,你看着吧,我敢打赌,敢出战的萨罗人,连一万人都不到!” 他的话,让周围众人忍不住摇头而笑。 事实证明,他还是大大高估了萨罗人的勇气。 最终被哈米德动员出战的萨罗人,别说不到一万人,连一千人都不到。 看着被哈米德领过来的数百名萨罗国战士,萨勒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乐呵呵地问道:“哈米德将军,萨罗军团,二十万将士,就只有他们愿意出战?” 哈米德也自知丢人现眼,面红耳赤地低垂下头。 那名与哈米德针锋相对的将官,大声说道:“既然如此,哈米德将军,你就带着他们去攻城吧!我们在大营里,坐等你们的好消息!” 哈米德明显受不住这般羞辱。 他深吸口气,大声喝道:“全体弟兄,准备随我出战!” 第526章 暗中传信 第526章暗中传信 想不到哈米德还真要带上这几百人,出营去攻城。 萨勒曼正要出言劝阻,那名西番军将官抢先大声喊道:“哈米德将军,可别刚刚出营,就吓得屁滚尿流跑回来!” 哈米德回头瞪了他一眼,对手下军兵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出战!” 见哈米德只就带着几百人,冲出大营,直奔对面的怀安城而去,萨勒曼眉头紧锁。 哈米德不能死,二十万众的萨罗军团还得靠他领导。 虽然他从未指望萨罗军团能打什么硬仗,但有哈米德在,这二十万人起码不会乱。 那名将官向萨勒曼欠了欠身,说道:“指挥官大人不必担心,萨罗人贪生怕死,属下敢断言,他们出营,也只是去做做样子,还没接近怀安城百步,他们就得都跑回来!” 萨勒曼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没再下令阻止哈米德出营。 哈米德带着数百名萨罗兵,径直冲向怀安城。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哈米德等人似乎真打算去和周军拼命,进入怀安城百步之内,也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依旧向前猛冲。 很快,城头上便飞射下来箭矢。 往前冲锋的萨罗兵时不时的有人中箭倒地。 眼瞅着以哈米德为首的萨罗军,都进入到怀安城的五十步内,这时候,城头上的守军也紧张起来。 顷刻间,城上箭如雨下,密集的箭矢,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 哈米德大吼道:“布阵——” 数百名萨罗兵,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圆形战阵。 外围的兵卒,用盾牌把战阵围成一圈,里面的兵卒,纷纷举起盾牌,形成一大面盾顶。 打眼一瞧,整个战阵,如同铁桶一般。 不过随着城头上射下来的箭矢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战阵中的兵卒,也不时有人中箭倒地。 这个有数百人组成的圆形战阵,一边推进,一边留下兵卒的尸体。 此情此景,即便是西番军将士们也都为之动容。 那个处处针对哈米德的西番军将官,脸上也再无嘲笑之意,他禁不住喃喃说道:“萨罗人,哈米德,还真敢去与周人拼命啊!” 看到进攻中的萨罗兵越来越少,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在大营里看热闹的萨罗人,也不知道是受到刺激,还是受到了鼓舞。 苏西洛站出来,大声吼道:“我们不能让哈米德将军为了我们去送死!弟兄们,大家随我一同出战!” “吼——” 在苏西洛的号召下,无数的萨罗兵齐声呐喊,人们跟随着苏西洛,一同冲出大营,向对面的怀安城展开冲锋。 站在营墙上的萨勒曼,若有所思地揉着下巴。 以前,或许自己确实太轻视萨罗军团了,倘若把他们的斗志激发出来,萨罗军团也能表现出不俗的战力。 起码他们具备与敌人奋力一搏的勇气! 大批的萨罗兵跟随哈米德,加入到攻城战中。 很快,萨罗兵便顶着城头的箭射,推进到护城河前。 哈米德没有下令过河,而是命令所有参战的萨罗兵,站在护城河外,向城头上的周军放箭还击。 双方一个在城头上,一个在护城河外,展开了相互对射。 位于城头上的周军,居高临下,而且有箭垛做掩体,占有绝对的地利优势。 反观萨罗兵,他们不仅在地势上处于低点,而且护城河外毫无掩体可言,完全暴露在周军的箭射之下。 双方互射了一段时间,哈米德见己方的劣势太大,再这么互射下去,只是在徒增本方的伤亡罢了。 他果断下令,全军撤退。 好不容易出战一次的萨罗军团,再哈米德的指挥下,连护城河都没过,便悉数撤回西番军大营里。 不过,就出战这么一会的时间,萨罗军也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 虽说萨罗军团的攻城完全是雷声大,雨点小,可他们的表现,业已大大出乎西番军的预料,甚至连萨勒曼都开始对他们刮目相看。 萨勒曼也难得的下令,今日的口粮,可以给萨罗军团增加一倍。 另一边,怀安城城头。 看到城外的敌军撤退,城头上的守军们开始打扫战场。 城头上,散落着许多西番军射上来的箭矢,大多数的箭矢都还保持完好。 周军将士们一边清理,一边感觉好笑。 敌军这哪里是来攻城的? 简直是专门来给己方送箭矢的! 一名兵卒正捡着箭矢,突然发现一支箭矢上缠着东西。 他好奇地走上前,把这支箭矢捡起,发现箭杆上竟然缠着一封信。 他连忙把这封信拆下来。 信封上,用汉字歪歪扭扭地写着,‘吴王殿下亲启’的字样。 兵卒不认识字,即便他识字,也未必能看懂萨罗人写的‘鬼画符’。 他没敢耽搁,急忙把这封信交给队长。 队长看罢,又上交给旅帅,旅帅则把信直接交到沈放的手里。 沈放将信封上的字迹辨认出来。 敌军在攻城的时候,竟然射上来一封信,而且还是让殿下亲启。 沈放只略微一琢磨,便带着这封信,急匆匆的去找李余。 见到李余后,他把信递交过去,并把这封信如何而来,向李余讲述一遍。 李余接过来,看看信封上鬼画符般的字迹,琢磨片刻,问道:“今日前来攻城的敌军,都是西番人吗?” 沈放缓缓摇头,说道:“看他们的戎装和甲胄,似乎与西番军不太一样!” 听闻这话,李余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苏西洛。 他正要拆开信纸,李亢紧张地说道:“殿下且慢!” 李余不解地看向李亢。 李亢皱着眉头,面色凝重地说道:“属下听说,有种剧毒可以涂在信纸上,只要有人直接拿起信纸,便会中毒!” 一听这话,周围众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李余倒是不以为然。 他摆摆手,表示不必担忧。 他撕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抽出。 信纸的内容并不多,只寥寥数字,字迹比信封上的鬼画符好不了多少,而且还有许多的错别字。 吴王殿下:三日后,夜六时,萨罗军团于营中起誓,望吴王殿下出全军,与我方里应外合,共灭西番贼军。 在信的末尾,写有哈米德敬上的字样。 李余连看带猜,总算是看明白这封信的大致意思。 随即,他把信交给沈放等人过目。 沈放、梁平等人看罢,不约而同地吸了口气,萨罗人这是要给己方做内应? 第527章 左右为难 第527章左右为难 时间定在三日后。 可夜六时又是何意? 梁平看向李余,问道:“殿下,萨罗人说的夜六时是?” 李余揉着下巴,心里暗暗琢磨,西番人,也就是波斯人,他们应该用的是昼夜十二时计时法。 波斯人把白天分为六时,夜晚分为六时,加到一起,正好是十二时,与中国的十二时辰类似。 正午为昼六时,子夜为夜六时。 萨罗人说的夜六时,应该就是指子时。 也就是半夜十一点。 李余说道:“夜六时就是子时!” “原来如此!” 梁平看向李余,问道:“殿下,这……会不会西番人给我们设下的圈套?” 李余也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圈套,他沉默未语。 沈放说道:“如果这不是圈套,萨罗军确实想与我们里应外合,倒是个一举击溃西番军的绝佳机会!” 稍顿,他又道:“前段时间,萨罗人不是专门来到怀安城,与殿下密谈过吗?” 梁平正色道:“即便如此,也无法保证这一定不是个圈套!” 说着话,他看向李余,正色道:“如果萨罗人的计划暴露,西番人利用这一点,给我们设下个圈套,也是有可能的!” 是啊!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李余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 现在他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求稳,一个是险中求胜。 若要求稳,很简单,对于这封信,己方完全不用理睬。 己方只需继续坚守怀安城即可。 西番人已经想尽各种攻城手段,都未能成功,接下来的战事,双方都是在拖时间罢了。 只是这种消耗,不知道要耗到猴年马月,对双方的国力,都会造成极大的损伤。 说白了,就是两国比流血,比哪个国家的血更厚,比哪个国家流血的时间更长。 若要险中求胜,就得按照信中所写去做。 这样,可以一举打败西番军,速战速决,大获全胜。 但同样的,风险也极大,没有谁可以保证这一定不是个圈套。 万一是西番人的诡计,己方贸然杀入西番军大营,一头钻进对方事先布置好的陷阱里,那么,无疑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个时候,就是在考验决策者的判断了。 房间里鸦雀无声,人们都在看着李余。 李余徘徊了许久,他停下脚步,问道:“勋国公以为如何?” 梁平沉声说道:“单凭这么区区一封信,殿下,臣以为,不可信!” 李余目光一转,看向沈放,问道:“沈将军以为呢?” 沈放眼帘低垂,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臣以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稍顿,他又补充道:“倘若信中的内容是真,在萨罗军团起誓之际,我方却按兵不动,那么,二十万人的萨罗军团,恐怕全都要死在西番军的手里!” 是啊! 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 己方到底是要抓住,还是要放弃? 李余一时间也难以做出决定。 成功了,一切好说。 可万一失败了,所面临的结果可不仅仅是一场战败,数十万大军,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更严重的后果是,西番军将再无阻力,可一路南下,直取京城,整个周国都有亡国的危险。 所以,李余此时所作出的决定,是直接关系到整个周国的国运,这个压力实在太大了。 而他麾下两位最重要的将领,沈放主战,梁平主守,他二人的意见相左,也让李余感到更加为难。 他深吸口气,说道:“诸位都先回去吧,我也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臣等告退!” 沈放、梁平等人纷纷插手施礼,转身走出房间。 倒了外面,梁平和沈放也在为此事做着争论。 梁平的意见很简单,己方的位置至关重要,朝廷,乃至天子,把宝都压在己方身上,一旦己方战败,大周危矣。 故,宁可错失战机,也不能去冒一点点的风险。 关健是,己方输不起。 沈放的意见也很实际。 周国现在,内有九王之乱。 为了平定叛乱,朝廷已经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哪里还有多余的国力去与西番国打消耗战? 短时间内,周国凭借着十来年攒下的家底,还能耗得起。 可时间一久,等到家底都被消耗光了,接下来还怎么办? 到那时,不用外敌攻到京城,周国从内部就得土崩瓦解。 所以,只有与西番军的速战速决,才是救大周唯一的出路。 两人各有各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相对来说,他二人都不是决策者,他俩面对的压力,要比李余小得多。 李余回到自己的书房,坐立难安。 随手拿起一本书,可是根本看不下去。 他从书房里出来,在外面的院子里一遍遍的走圈。 现在,他真希望自己能有一双未卜先知的眼睛,看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圈套。 此时,李余的为难,压力山大,也是让金乌看在眼里的。 他和李亢,远远的站在一旁,小声嘀咕道:“殿下的担子,太重了!” 李亢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是啊! 天子,乃至朝廷,把事关国运的重担都压在殿下一人身上,其实这对殿下很不公平! 李亢愤愤不平地狠声说道:“朝中有那么多的开国功臣,能征惯战的将帅之才,可他们却待在家里躲清闲,而让殿下来遭这份活罪,真是其心可诛啊!” 金乌小声问道:“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殿下放松放松?” 李亢眼珠转了转,眼睛突的一亮,细语道:“前段时间,不是有很多官员被抄家了吗?” “是啊!” “这些官员家中的女眷,都沦为官妓,属下倒是可以带回来一批!” 就这? 金乌露出不以为然之色。 李亢嘴角勾了勾,说道:“美色的确能让人放松,只是金公公不懂罢了!” 金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可转念一想,觉得李亢的这个主意,倒也可以试一试。 他低声交代道:“速去速回!” 李亢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时间不长,李亢从外面领回来十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年轻的,十五六岁,年纪最长的,也没超过二十。 李亢把这些女子安排在后院,而后来到书房,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 见金乌向自己这边看过来,他点下头。 金乌会意,迈步走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正在走圈的李余,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金乌。 金乌小声说道:“李亢从外面找来一批歌舞伎,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第528章 棋中高手 第528章棋中高手 李余差点气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给自己找什么歌舞伎?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有心思听音乐,看舞蹈吗? 李余舔了舔嘴唇,正要说话,金乌又道:“奴婢看殿下的担子太重,想让殿下放松一下!” 闻言,李余把道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金乌忙道:“这些歌舞伎,都是犯官的家眷,据说个个都精通棋琴书画,殿下不妨去看一看!” 李余叹口气,点点头,放松一下,或许能有些新的思路吧。 他带着金乌,去了后花园,时间不长,李亢从外面领进来一群莺莺燕燕。 李余打眼一瞧,还真感觉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环肥燕瘦,千娇百媚。 百花斗艳,美不胜收。 李亢把姑娘们带到亭子近前,向坐在亭子里的李余插手施礼,而后他看向身后的一众女子,说道:“还不快向殿下见礼?” “婢子见过殿下!” 这些女子,都是出自于官宦之家,自小便接受礼仪教育,在礼仪这方面,自然不会有失礼之处。 李余向她们摆摆手,问道:“你们都会什么?” 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好奇地看向李余,脆生生地说道:“婢子会画画!” “哦?” 李余看向小姑娘,笑道:“那你就给我画副画像吧!” 小姑娘脸颊一红,低声说道:“婢子画技不佳,不敢冒犯殿下!” “画吧!画好画坏,都有赏!” 见小姑娘还犹犹豫豫的,李亢轻轻啧了一声,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么好的机会,你还犹豫什么? 没准殿下一高兴,把你留下来,哪怕在王府里做个丫鬟,也比做官妓强过千百倍! 小姑娘既然敢第一个回话,自然也是个小机灵鬼,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向李余福身施礼,说道:“谢殿下!” 金乌立刻令人去给她准备绘画的用具。 见李余如此随和,其他的姑娘胆子也都大了起来,有说自己会抚琴的,有说会弹琵琶的,还有会下棋、跳舞的。 李余笑了笑,说道:“那就一起来吧!” 抚琴的抚琴,弹琵琶的弹琵琶,跳舞的跳舞,唱歌的唱歌。 一时间,花园里好不热闹。 李余还让金乌取来一副围棋,他一人对弈三名会下棋的姑娘。 这还真不是李余托大。 没穿越前,李余对围棋一窍不通,只知道简单的规则,穿越之后,他对弈的对象是吕方,棋艺突飞猛进。 就李余现在的棋力而言,称得上是业余高手。 与他对弈的三个姑娘,其中两个比较外向。 刚开始时还比较拘谨,随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两位姑娘也渐渐放开了,叽叽喳喳的,有时候为了下一步棋,争个不停,惹得李余哈哈大笑。 见李余高兴,两个姑娘更加卖力。 就棋力而言,这俩姑娘还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李余下起来比较轻松,一边下着棋,还有心思去欣赏舞蹈。 正当那两位姑娘为了一步棋争执不休的时候,另一位姑娘突然拿起一枚棋子,轻轻点在棋盘上。 李余收回目光,拿起棋子,刚要落子,不过放在棋盘上方的手指很快缩了回去。 他皱着眉头,颇感诧异地看着棋盘,琢磨了一会,想要落子,但手指又再次缩了回来。 他把夹起的棋子放回到棋坛里,揉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那两位外向的姑娘,原本对第三人的插手还非常不满,但看到李余陷入长时间的思考,她二人不由自主地看向这位同伴。 李余考虑良久,都迟迟未能落子。 他抬起头,看向第三位姑娘。 这个姑娘十六、七岁,与李余年纪相仿,皮肤白皙,相貌俊秀,脸上没什么表情,透出一股子冷艳的气息。 李余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冷艳姑娘向李余欠身施礼,说道:“婢子赵雅芙!” 李余问道:“令尊是?” “家父平川郡梧桐县钱谷文书赵明。” 听完她的话,旁边的两个姑娘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嘲笑。 一个县的钱谷文书,连官都算不上,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吏而已。 李余根本不知道赵明是何许人也,也不知道他所犯何事受到了牵连。 他随口说道:“你的棋艺不错!” “殿下过誉了。” 李余向金乌招了招手,示意他把棋盘重新整理一下,而后,他向自己对面的石凳摆摆手,说道:“赵小姐,你我单独对弈一局!” 这回李余可不敢再掉以轻心,小心翼翼的与赵雅芙对弈起来。 如果说李余是业余高手,那这位赵雅芙的棋艺,绝对是职业选手级别的。 刚开始时,李余下的飞快,起手的定势,完全不用思考,啪啪啪的连续落子。 反观对面的赵雅芙,始终都是不疾不徐。 随着进入对弈的中局,李余的落子变得越来越慢,走的每一步,都要长考一会,而赵雅芙依旧是不疾不徐。 看得出来,这姑娘与李余对弈,根本没用出全力。 李余的额头渐渐冒了汗。 金乌见状,连忙递过来手帕。 李余胡乱擦了擦,眼睛一直没离开棋盘。 金乌拿回手帕,同时向赵雅芙暗暗使眼色。 姑娘,就算你棋艺了得,也别把殿下逼到这个地步啊! 你现在的身份是官妓,只要殿下一句话,你便可以恢复正常身份,别错过这个机会啊! 赵雅芙仿佛没看到金乌的暗示,依旧是步步紧逼。 她的落子越来越凶狠,李余脑门的汗珠子也越来越多。 眼瞅着他在棋盘中央的大龙陷入重围,李余也是拼了,来了个险中求胜,落子打入对方黑棋的内部。 赵雅芙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嘴角勾了勾,而后从容不怕的落子应对。 很快,李余打入敌人内部的棋子没了活路,中央的大龙也同样被围死,做不活,经过好一阵的长考,李余无奈摇头,投子认负。 他不服气地看向对面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赵雅芙,问道:“你和谁学的棋?” “婢子并未拜过师,只是喜欢专研棋谱。” 还挺臭屁的! 算你厉害! 李余清了清喉咙,说道:“我们再来一盘!” 这时候,周围那些吹拉弹唱的姑娘们,也都纷纷停下来,聚在两人的周围,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着他二人的对弈。 第529章 受到启发 第529章受到启发 这回,李余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就连起手定式的落子也变得慢起来。 进入中盘,李余还是老一套,想在棋盘的中央做活一条大龙。 可赵雅芙又哪会给他做活大龙的机会,步步凶狠,给予李余造成强大的压力。 很快,李余的大龙又陷入到重围当中。 李余故伎重演,打算险中求胜,将棋子落入对方的腹地。 看到李余下到这一步,赵雅芙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仰,缓缓摇头。 见赵雅芙这个反应,李余本能的把落下的棋子又拿了起来。 这是明显的悔棋,也是十分没品的行为。 他老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问道:“赵小姐觉得这步棋不妥?” “不妥。” “为何?” 赵雅芙没有说话,我又不是你的老师,为何要教你下棋? 看着小姑娘脸上的冷淡,金乌暗叹口气,李亢也同样暗叹口气。 这人啊,都有自己的命! 有时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都落在你面前了,可你不接,谁都没办法。 李余见赵雅芙不解释,他话锋一转,问道:“如果你是我,你觉得,这一步应该走在哪里为好?” 赵雅芙眼帘低垂,伸出纤纤玉指,在棋盘上轻轻一点,道:“这里!” 李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指点着的地方,眉头紧锁,琢磨半晌,说道:“落在这里,是一步废棋!” 赵雅芙说道:“以牺牲一子为代价,探敌虚实,总好过孤注一掷的横冲直撞!” 李余闻言,目不转睛地看着赵雅芙。 可能是他注视得太久了,让赵雅芙都有浑身发毛之感。 她夹起一枚棋子,投在棋盘上,说道:“婢子认输就是!” 李余扬了扬眉毛。 他问道:“你父亲犯了何错?” “与县令大人同流合污。” “从你家里抄出多少钱?” “八千贯。” 一贯是一千文,八千贯是八百万文,放到现在,差不多相当于一千六百万人民币。 这个数字,当然是远远超过了一名县文书的合法收益。 所以赵雅芙的父亲赵明被抓,被抄家,绝对不冤。 但话说回来,与那些动不动就被抄出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几十万两银子的官员相比,赵明贪污的这点钱,着实是不值一提。 李余琢磨了片刻,说道:“赵小姐的棋力,令人佩服!如果你愿意,以后,你就留下吧,陪我下下棋,如何?” 赵雅芙倒也没推辞,立刻起身,向李余跪伏叩首,嗓音有些沙哑地说道:“谢殿下隆恩!” 一看李余把赵雅芙留下了,而且以赵雅芙的出身,在她们当中算是最低微的一个,其他的姑娘们纷纷哀求道:“殿下,您把我们也留下吧!” “是啊!殿下!留下婢子吧!” “婢子是完璧之身……” 一两个姑娘开口哀求,李余还能受得了,所有姑娘一同哀求,李余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被刺穿了。 他向众人一挥手,好爽地说道:“好!你们就全留下吧!” 众人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这样的好事能落到自己头上,姑娘们纷纷跪地叩首,向李余谢恩。 李余起身,快步离去。 金乌急忙追了上来,问道:“殿下这是去哪?” “给我找一名会西番语的翻译,快,现在我就要!” “啊? 是……是!殿下!” 李余留下了全部的姑娘,但是这两天,他根本没找这些姑娘玩乐,而是废寝忘食的和翻译待在一起,拼了命的学习西番语。 仅仅两天的时间,就算他再过目不忘,也不可能将西番语学到精通的程度,但他可以熟练掌握一些日常用语。 比如,如何用西番语打招呼,如何说谢谢、是或者不是等等。 苦学了两天西番语,当晚,李余找来凌云和炎墨,问道:“你二人能不能让我变成西番人的模样?” 稍顿,他又补充道:“即便近距离的仔细观瞧,也看不出破绽!” 凌云和炎墨都是一脸的不解,相互对视一眼,问道:“殿下是?” “今晚,我要混入西番军大营!” “啊?” 听闻这话,凌云和炎墨不由得大吃一惊。 两人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 李余一字一顿地说道:“明晚,就是萨罗人与我们约定好的时间,为了确认真假,我必须得进一趟西番军大营!” 这是他和赵雅芙下棋时受到的启发。 牺牲一子,总好过全军覆没。 他夜谈西番军大营,主要有两个目的,其一,是看敌军大营里有没有设伏。 如果这是个圈套,西番军大营里一定会提前做好准备,好困死己方的大军。 其二,他也要和哈米德见上一面。 当然,这很危险。 李余完全是在拿自己的命去做试探。 如果是圈套,他去见哈米德,一定是有去无回,西番人不可能放走他这条大鱼。 他一个人,可以被牺牲。 即便死了,也不会影响大局。 但己方的数十万大军,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他们可是直接关系到国家的生死存亡,实在是冒不起这个险。 ——以牺牲一子为代价,探敌虚实,总好过孤注一掷的横冲直撞。 正是赵雅芙的这句话,让李余下定决心,用脸去探草丛,看看到底是不是圈套。 听完李余的决定,凌云和炎墨可吓得不轻,两人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急声说道:“不行!殿下万万不可!” 李余幽幽说道:“这场战争,我们大周和西番国拖不起!眼下难得有速战速决的机会,我们必须得抓住!我不能拿几十万将士的性命去冒险,不能去赌国运,我只能拿我自己的命去赌!” 听闻这话,凌云、炎墨鼻子一酸,眼圈湿红。 金乌更是泣不成声。 三人一同跪伏在地,哽咽说道:“殿下……” 李余从袖口里抽出一封信,递给金乌,说道:“如果,我明早没有回来,金乌,你把这封信交给梁平和沈放,让他二人一同开启!” 这封信里的内容,就是交代一些之后守城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比如防止西番人在秦河上游投毒,防止西番人在城墙下面挖地基,导致城墙坍塌等等。 这些手法,都是古今中外经常使用的破城手段。 李余把自己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记录在这封信里,就算西番人没有这么做,己方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而且,这些手段,梁平和沈放也可以学习,以后攻城的时候,没准就能用上。 通过李余的这封信,也能看得出来,李余这次的确是抱着一死之决心。 第530章 夜探敌营 第530章夜探敌营 金乌连忙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看向李余,颤声问道:“殿下……殿下不带奴婢一起去?” 李余摇摇头,说道:“这次去的人不能太多,金乌,你留下吧!” “殿下……” “好了!不必再说!” 李余向金乌摆摆手,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后面的话。 金乌大惊失色,无论什么时候,自己可是一直不离殿下左右的,而这次,殿下竟然不打算带上自己? 他急声道:“殿下——” 李余不满地啧了一声,说道:“我让你留下,也是给了你任务的!” 说着话,李余把金乌从地上拉起来,将书信拍在他的怀中。 正因为这次的任务太危险,李余才不想带上其他人。 万一真是个圈套,能少死一个是一个,又何必连累自己身边的这些兄弟白白搭上性命? 金乌抓着李余交给他的书信,急得把抓揉肠。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殿下可以带上吕真人!吕真人的土遁之法,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 话到一半,他突然停顿住。 这几天,吕方根本不在怀安城,而是回了京城。 吕方之所以去京城,主要是为了邀请他的一位至交好友。 李余看着一脸急切的金乌,淡然笑了笑,说道:“即便有真人随我一同前往,也不会改变什么。” 吕方的土遁之法,也并非无法破解。 要知道西番军可不比枭阳国的部落。 在枭阳国,除了神部落,其它部落的术士都不多,术士高手更少。 而西番军则不一样,术法高手不计其数。 一旦身份暴露,吕方想带着自己逃出西番军大营,那也是难如登天。 “殿下……” 金乌还要劝阻,李余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他对凌云和炎墨说道:“动作快一点,别耽误时间!” 凌云和炎墨无奈,开始为李余化妆。 以前,他俩给李余乔装改扮过,但这一次的乔装改扮,要更加精细。 两人在李余的脸上涂涂抹抹,忙活了好一会。 等李余拿起镜子,看眼镜中人,也被吓了一跳。 镜中人哪里还是他,就是个五官深邃的陌生西番人。 凌云和炎墨帮李余化好妆后,紧接着,他二人也快速打扮起来。 李余皱着眉头问道:“你俩这是作甚?” “我二人随殿下一同前去!” “不行!” “可是,殿下的妆容,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有我二人在,可以帮殿下及时补妆!” 他俩这么一说,李余也不好再反对。 没过多久,凌云和炎墨也都化完妆,李余和他二人站在一起,打眼一瞧,就是三个西番人。 之后,三人披上斗笠,由金乌护送,去往南城。 路上,金乌还在不停地说道:“殿下,要不要先知会勋国公? 就算不告诉勋国公,也应该告诉沈将军啊!” 李余不耐烦地说道:“让他们知道,又要节外生枝!” 还不知得多费多少口舌呢! “那……要不要飞鸽传书高将军和孟将军,万一有变,两位将军也可从怀山要塞、安山要塞,出兵增援!” 李余啧了一声,转头狠狠瞪了金乌一眼。 金乌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声。 由金乌护送,即便守城们的官兵认不出李余三人,但也没敢多问,立刻打开城门,放他们三人出城。 刚到城外,就听嗖的一声,有一条人影仿佛一阵风似的,从城门内闪了出来。 这人的速度太快,就连守城的官兵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只觉得是一股风从身边刮了过去。 李余、凌云、炎墨定睛一看,跟着他们三人出城的这位,正是陆驰。 此时,陆驰也和李余三人一样,换上西番军的戎装和甲胄,只是他的脸没有化妆,还是本来的模样。 李余皱着眉,问道:“侠客,你怎么也跟出来了!” 陆驰云淡风轻地说道:“西番军大营,殿下能去得,属下自然也能去得!” “可你这副模样,如何能混进西番军大营?” 陆驰闻言,随手把围巾拉起来,遮挡住口鼻。 李余无奈地摇摇头,向凌云和炎墨甩下头。 他二人会意,立刻给陆驰也乔装打扮一番。 之后,他们四人乘坐一艘小船,先是顺着秦河往下游走,行出二十多里,小船靠岸,他们四人把船只拉上岸,藏好,而后直奔西番军大营而去。 他们四人没敢走南营营门,那是西番军大营的正门,也是正对着怀安城,想来防守一定森严,李余四人绕行到西番军大营的北面,从这边向营门靠近。 即便是北营,西番军的防守依旧森严,距离营门还有几百多米远,他们便被一支巡逻队拦了下来。 “口令!” 李余想都没想,随口回道:“巴赫拉姆!” 对面的巡逻兵呆愣片刻,纷纷皱起眉头。 为首的队长沉声说道:“你怎么还使用过期的口令?” 李余听不懂他说什么,但他能意识到自己的口令不对。 他低声说道:“动手!” 他话音未落,站于李余身后的陆驰已率先发难。 西番兵队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陆驰的佩刀已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后面的兵卒见状,大惊失色,其中一人叼起哨子,便要吹响示警。 但是来不及了。 陆驰一走一过之间,几名巡逻兵纷纷倒地。 叼住哨子的兵卒,口中根本吹不出气,他的喉咙已然被利刃深深切开。 李余暗叹口气,看来他们还不能直接去往西番军大营,得先把口令套出来才行。 如何套出口令,李余等人早已有过经验,这次再做起来,称得上是轻车熟路。 原来,西番军已经把口令更换为‘米底’和‘冈比西斯’。 至于西番人为何要换成这个口令,李余也不懂。 反正遇到西番人,照葫芦画瓢,跟着说就是了。 有惊无险的套出口令后,李余四人直奔西番军大营的北门而去。 来到北营门的门口,这里的守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里里外外都是人,巡逻队一拨接着一拨。 李余四人刚走到近前,便被一名军官挡了下来,后者喝道:“米底!” “冈比西斯!” 李余回得字正腔圆。 那名军官没有再说话,目光转向别处。 当李余四人要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突然一伸手,把李余拦住。 他上下打量李余一番,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是哪个军团的?” 第531章 营中探查 第531章营中探查 这句话,李余有跟翻译学过,刚好能听得懂。 他连迟疑都没迟疑,立刻说道:“我们是第五十五军团的,卡尼将军是我们的军团长!” 说话时,李余还故意挺了挺胸膛。 见状,那名军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轻蔑的笑。 西番军,番号越靠前,说明战力越强。 番号都排到五十五了,只能说明,这一整个军团都是酒囊饭袋之辈。 军官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向后面挥挥手,示意给手下的兵卒开门。 与此同时,他还低声嘀咕道:“怎么能让第五十五军团出来巡逻?” 李余听不懂他在嘟囔什么。 但他知道,第五十五军团是西番军中战力最弱的军团之一,加上对方刚才露出的轻蔑笑容,不用听懂,他也能知道,对方嘟囔的肯定不是好话。 他故意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不悦地瞪着那名军官。 军官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们赶快进去,别站在这里,打扰他们站岗放哨。 李余气恼地深吸口气,大步流星地走进营门内。 他们四人刚进去,便听到外面传来哈哈哈的大笑声。 这正是李余想要的效果。 如果他报自己来自于第一、第二、第三这些战力强悍的军团,很容易被对方看出破绽,只有报出第五十五这样的弱军团,才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进入大营。 大营内部的守卫,要比外面松懈一些。 李余等人向大营深处走了许久,才遇到一支巡逻队,双方互对口令,而且交错而过。 陆驰低声问道:“殿下,我们去哪?” “中军帐!” 西番军要设伏,也肯定是在中军帐附近设伏。 他们一路向大营的腹地走,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接近西番军的中军帐。 这里位于大营的正中心,守卫明显不同于其他地方。 站岗放哨的西番军兵卒,不计其数,巡逻队更是持续不断。 李余着重看的是这里有没有防御工事,有没有陷阱埋伏,倘若有这样,那么,那封信所写的内容,一定是假。 他的东张西望,很快也引来一些岗哨的横眉竖目,李余意识到这样太过明显,不敢再向四处张望,只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 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一座大帐的门口。 这时候,刚好从里面走出来十数名兵卒,每个人手提还都提着一个大木桶。 一名军官跟着这些兵卒走出来,正看到李余四人,他抬起手来,指了指李余他们,喝道:“你们几个,都过来!” 李余听得似懂非懂。 他迟疑了一下,迈步走了过去,抚胸施礼,说道:“将军!” 军官嗯了一声,颐指气使地说道:“都跟我进来!” 说着话,他率先回到帐篷里。 凌云、炎墨、陆驰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三人齐齐眯了眯眼睛,陆驰缓缓抬手,摸向佩刀的刀柄。 李余微微摇下头,示意他们先不要急着动手。 跟着军官走进帐篷里,里面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大号的浴桶,周围还摆放着好多的水桶。 军官指着水桶说道:“你们几个,都去打水!” 不用听懂对方确切的意思,只看对方的动作,李余也能明白对方的用意。 他缩着脖子,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而后拿起一只水桶,同时向凌云、炎墨、陆驰偷偷使个眼色,示意他们跟着自己一起做。 凌云、炎墨、陆驰学着李余,也各拿起一只水桶,向外走去。 李余快步追上先前出来的那些提着木桶的兵卒,跟在他们的后面。 手里有活,这样更有利于对周围环境的观察。 前面的西番军,走出百余步,来到一座水井前。 看得出来,这口水井是刚刚打出来不久的。 西番军兵卒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水井里打水,而后,提着水桶,返回营帐。 在后面等候的时候,李余的眼睛可没闲着,偷偷向四周扫视个不停。 这里属于中军帐的范围之内,守卫虽然森严,但却没有看到伏兵,或者防御工事,也没有看到陷阱之类的警告标识。 李余暗暗松了口气,现在起码可以证明一点,西番军并没有打算在大营中央设伏。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弄清楚萨罗军团的具体位置。 眼瞅着前面的西番兵相继提着水桶离开,只剩下一名兵卒在前面,李余伸出手来,拍了拍这名兵卒的肩膀。 那名兵卒扭转回头,不解地看向李余。 李余对他一笑,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你你好!兄兄兄弟!” 对方差点被他的口吃逗笑了,随口回了一句:“你好,兄弟!” “你……你你知……知知道……萨萨萨罗军……军团……在在在……” 那名西番兵快被李余急死了,忍不住打断他的结巴,问道:“兄弟,你是想问,萨罗军团的驻地吗?” “嗯……嗯!” 李余学着高屠平时的样子,重重地点下头,表示没错。 其实,他根本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可无论对方说的是什么,他都会以点头应对。 那名西番军不解地问道:“你要去萨罗军团的驻地吗? 有什么事?” “萨萨萨萨萨罗军军军军……” “行!行!行!你别说了!” 那名西番兵不耐烦地打算李余的话,抬手向东边指了指,说道:“那边!那边就是萨罗军团的驻地!不过,我劝你没什么事和萨罗人少接触,不然,会被人笑话的!” “嗯!” 李余重重地点下头,而后,他一龇牙,冲着西番军兵卒露出感激的笑容。 那名西番军兵卒被他的蠢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拍下他的肩膀,提着水桶迈步离去。 等他走后,李余脸上的笑意立刻冷了下来,他目光深邃地向东营那边望去。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李余四人根本没有提着水桶回去,而是提着空木桶,直奔东营而去。 看上去,他们四人和大营里干粗活的底层兵卒没什么区别。 萨罗人的驻地还是很容易找到的。 毕竟不是同一个国家,生活习惯乃至风俗都不同,萨罗人的营帐和西番人的营帐,相差极大。 西番人的营帐基本都是以白色为主,而萨罗人的营帐,则多为土褐色。 来到萨罗军团的驻地,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全是一片褐色。 要在这么多的营帐里,找到哈米德和苏西洛的营帐,可不是件容易的是。 正当李余暗自琢磨的时候,一队萨罗军兵卒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他们一番,语气不善地问道:“你们有事吗?” 第532章 大周秘法 第532章大周秘法 西番人看不起萨罗人,同样的,萨罗人也敌视西番人。 李余四人现在都是西番人的模样和打扮,萨罗人对他们自然没有好脸色。 对西番语,李余都听得囫囵半片的,对萨罗语,他更是一窍不通。 他只能通过对方的语气和表情来判断对方的大概意思。 李余还是老套图,装成结巴,说道:“我……我找苏……苏苏西洛……” 这队萨罗兵还真能听懂西番语,听闻对方来找苏西洛,他们都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事?” 李余说道:“我……我我找找找苏苏苏西洛!” 说话的同时,李余还特意提了提手中的木桶。 这是个什么人啊,连话都说不清楚! 萨罗兵队长试探性地问道:“你们找苏西洛,是为了还水桶?” 李余根本听不懂他的话,只是见对方脸上的敌意减轻了一些,他连忙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萨罗兵队长不耐烦地说道:“把水桶给我就行了,你们回去吧!” 说着话,他伸手便要拿走李余手中的木桶。 李余向后缩了缩,重复着说道:“我我我找苏苏苏西洛!” 踏马的! 萨罗兵队长差点气乐了,这人八成是个傻子吧! 自己要帮他送过去他都不干? 他不耐烦地甩头说道:“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 见李余四人都站在原地没动,他气恼地说道:“你们不是要找苏西洛吗? 跟走我啊!” 李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神情,以此来判断他到底是何意。 迟疑片刻,他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两步。 见他终于动弹了,萨罗兵队长也懒得再搭理他,继续向苏西洛的营帐走去。 看对方再未做出其它的反应,李余立刻意识到自己做对了,对方是要自己跟着他们走。 他清了清喉咙,提着木桶,亦步亦趋地跟在这队巡逻兵的后面。 有这队巡逻兵在前开道,倒是省去李余等人不少的麻烦,起码不用再被萨罗人的巡逻队和岗哨盘查。 走了好一会,巡逻队把李余等人领到一座营帐前。 巡逻队的队长向里面低声召唤道:“苏西洛大人!苏西洛大人!” 片刻后,里面传出苏西洛迷迷糊糊的话音:“什么事?” “苏西洛大人!有几个西番人要见你,好像是归还水桶!” 归还水桶? 苏西洛听得莫名其妙。 还得哪门子的水桶? 让他们滚! 苏西洛正要说话,站在门口的李余,突然开口说道:“苏西洛!” 他这一声,不是用西番语的腔调,而是用的汉语腔调。 原本还处于半睡半醒中的苏西洛,听闻这个声音,他眼睛猛的瞪圆,一轱辘从床上翻身坐起,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听起来像是吴王的声音? 但不可能啊! 这里可是西番军大营,吴王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眼珠子转了转,快速下床,撩起帐帘,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定睛一看,站在门口的,除非一队本方的巡逻兵,还有四名面生的西番兵,而且每个西番兵手里还提着一只木桶。 他快速打量一番,并未看到李余的身影,他暗暗松了口气,自己还是太敏感了…… 苏西洛正打算转身回到营帐里,李余再次开口,道:“苏西洛!” 这回他可听清楚了,身子猛然一震,连忙转回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李余。 他敢打赌,眼前这个西番兵,他从未见过,但诡异的是,对方却给他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对黑漆漆的眼眸,和李余一模一样。 他眨了眨眼睛,盯着李余,久久没有说话。 在场的萨罗兵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队长小心翼翼地问道:“苏西洛大人?” 苏西洛回神,心思转了转,对几名萨罗兵说道:“你们先去忙吧,我……认识他们,和他们有几句话要谈!” 巡逻队队长向苏西洛抚胸施礼,而后,又深深看眼李余等人,这才带着手下兵卒迈步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苏西洛便忍不住问道:“我们认识?” 李余没有再隐藏自己的身份,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是李余!”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苏西洛的脑袋嗡了一声,他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嘴巴张开好大,一脸的惊恐之色。 吴王? 眼前之人,怎么可能是吴王? 但他说的又确实是字正腔圆的汉语,而且声音与吴王一模一样。 “这……这……” 苏西洛结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整话。 李余迈步走进帐篷。 与此同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向外一倒,里面流淌出一股液体。 他把液体敷在自己脸上,用力一抹,脸上的妆容立刻花掉,渐渐的,西番人的面孔消失,他本来的面孔浮现出来。 等苏西洛跟进来,李余也正好转回身,两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你……吴王殿下?” “是我!” “可……可刚才……” “那是易容术!” 易容术? 什么妖法? 看苏西洛还是一脸惊骇地看着自己,李余含笑说道:“此乃大周秘法!” “啊? 还有此等妖……不是,世间竟然还有此等秘法?” 不可思议! 苏西洛终于是镇定下来。 他吞了口唾沫,看着面前的李余,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情绪。 己方在起誓之前,能见到李余,这再好不过。 同时,他又感觉李余简直是个疯子。 以他的身份,竟然亲自潜入西番军大营,还能找上自己,他得有多大的胆子? 得有多好的运气? 苏西洛惊叹道:“小人……小人是真的没想到,吴王殿下能亲临西番军大营!” 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出卖给西番人? 李余说道:“你们的书信,我已经收到,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和哈米德见上一面。” 苏西洛呆愣片刻,接着,他后退一步,向李余插手施礼,正色道:“哈米德本应亲自去见殿下,奈何,现在西番军大营看管得太严,实在是……” 实在是出不去啊! 这可话他又没好意思说出口。 作为西番人的同伙,他们出不去大营,而作为与西番人敌对的李余,却能从外面进入大营,这着实是说不过去。 李余对苏西洛一笑,说道:“客套的话,我们只见就不用再说了!苏西洛,我在这里等哈米德!” 第533章 双方洽谈 第533章双方洽谈 苏西洛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急声说道:“殿下,我这就去把哈米德请过来!” 稍顿,他话锋一转,禁不住又好奇地问道:“殿下就只因为那一封信,便敢冒险潜入西番军大营?” 李余笑道:“我相信你们的诚意。” “为什么?” 苏西洛一脸的费解。 李余慢条斯理地说道:“没有哪个种族,愿意给另一个种族做下等人!” 这句话着实是说进了苏西洛的心坎里,也让苏西洛面红耳赤,无敌自从。 他没再耽搁时间,低声说道:“殿下在此稍等,小人去去就回!” 说完话,他快步走出营帐。 见状,陆驰正要跟出去,李余向他摇摇头,表示只需待在这里即可,不用出去戒备。 倘若苏西洛真要卖出他们,谁出去戒备都没用。 大概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苏西洛从外面回来,同时还带进来一个人,一个四十左右岁的汉子。 这名汉子见到李余等人,一脸的震惊,问道:“何人……何人是吴王殿下?” 他不会汉语,苏西洛在旁充当翻译。 李余说道:“我是李余!” 汉子看向面前这位还不到二十的少年,呆愣片刻,紧接着,他毕恭毕敬地抚胸施礼,说道:“外臣哈米德,拜见周国吴王殿下!” 李余摆摆手,说道:“哈米德将军,不必多礼!” 哈米德直起身形,由衷感叹道:“外臣做梦也想不到,吴王殿下竟然能亲临西番军大营!” 堂堂藩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哈米德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很简单,李余的胆子都是被逼出来的。 他不可能拿几十万将士的性命去冒险,就只能拿他自己的命来冒这个险。 李余对哈米德淡然一笑,慢条斯理,又不失傲骨地说道:“天下之大,还没有哪里是我去不得的地方!” 说这话时,他都是胆儿突的,腿肚子直转筋。 但李余的表现,是实实在在的折服了哈米德。 对眼前的这位吴王殿下,他也是打心眼里敬佩。 最关键的一点是,现在哈米德已经认定,与李余合作,绝对是己方最好的选择。 两人寒暄过后,相继落座。 哈米德率先切入正题,正色道:“吴王殿下,明晚夜六时,我会率领二十万萨罗军团的将士们,于大营起誓,只要殿下率军来攻,你我双方,里应外合,定能大破西番人!” 李余说道:“事关重大,萨罗军团的弟兄们,真能做到上下一心吗?” 倘若大多数人都是骑墙派,一看到西番军打过来了,立刻便倒戈或者投降,那明晚的战事,恐怕就非常不利了! 哈米德苦笑。 看来萨罗人的贪生怕死,不仅深入西番人的心里,也深入周人的心里啊! 他深吸口气,说道:“倘若是以前,外臣也不敢保证,大多数的将士都会跟外臣一条心!但是现在,外臣可以向殿下保证,我萨罗军团上下,对西番人,同仇敌忾!” “哦?” 哈米德叹息一声,说道:“最近,西番人的补给运送不上来,大营粮草告急,可西番人却只是大幅缩减我萨罗人的口粮,对他们西番人自己的口粮,只增不减,这已经不仅仅是不公,而是对我们萨罗人莫大的羞辱!” 稍顿,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萨罗人,是不喜欢战争,是不喜欢上战场,但这并不代表着我萨罗人可以任人欺辱、羞臊!” 李余理解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 难怪萨罗人突然转变了态度。 不过,对于西番军的做法,李余完全能理解,如果是他坐在西番军主帅的位置上,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在李余看来,西番军当初压根就不该征召二十万的萨罗军来充数。 多此一举,徒增变数,还埋下莫大的隐患。 李余说道:“好!明晚六时,贵军于西番军大营内起誓,我周军,则会分从怀安城、怀山大营、安山大营三个方向,突击西番军大营,届时,内外夹击之下,不愁西番军不破!” 哈米德面露喜色地向李余点点头。 紧接着,他又问道:“倘若殿下与外臣,真能一战成功,大破西番军,接下来,殿下有何打算?” 这句话,哈米德是问到了最关键,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李余不动声色,含笑反问道:“依哈米德将军之见呢?” 哈米德想都没想,立刻说道:“当趁胜追击,一路向北,收服周国失地!” “嗯!” 李余点下,表示赞成。 哈米德继续道:“等到周国收服全部的失地,便可一路向西推进,光复宛国!” “嗯!” 李余继续点头。 光复宛国,这也的确是在李余既定的计划之内。 哈米德说道:“等成功光复宛国后,殿下便可率军,继续向西,挺近萨罗国,帮我萨罗国复国!” 复国! 这才是哈米德要说的最关键的事情。 李余没有立刻应允,而是揉着下巴,说道:“如此一来,西番军现在面临的问题,就会变成我周军的问题!” 现在,西番军深入周国作战,后勤补给线过长,导致补给运送不上来。 而周军一旦深入萨罗国作战,那么,周军的后勤补给线就太长了,补给能不能及时跟上来,谁都不敢保证。 哈米德和苏西洛对视一眼,后者幽幽说道:“殿下,我们萨罗人之所以愿意与周人合作,共抗强敌,复国,是我们的底线!” 你们周人,也不能只想着你们自己,然后就不管我们了啊! 李余沉吟片刻,说道:“现在周国国内的情况,想必两位也都有所了解,内忧外患,国库亏空,倘若再远赴萨罗国作战,以目前大周的国库,恐怕难以支撑!” 哈米德眉头紧锁。 说来说去,你们只想让我们帮你们打跑西番人,可你们却不想帮我们复国啊! 哈米德正要说话,苏西洛偷偷拉了下他的衣服,他对李余一笑,问道:“殿下想要多少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萨罗国虽被灭国,但大多数的贵族依旧健在,倘若可以复国,我相信,贵族们会愿意捐献出万贯家财!” “五百万两白银!” 李余说得那叫一个干脆。 “……” 哈米德搓了搓额头。 你不是说,不是钱的问题吗? 苏西洛和李余做过生意,知道这位吴王殿下有多爱财,也知道他在钱财方面是有多难缠。 他眉头紧锁地说道:“五百万两,这……太多了些!” 李余一本正经地说道:“帮萨罗国复国,我未必会得到朝廷的支持,话说回来,即便朝廷想支持我,国库也不具备那样的财力! “这五百万两银子,我又要用来给将士们发军饷,又要用来购买军粮、军备,还要抚恤阵亡将士的家眷,能否够用,还尚未可知啊!” 第534章 达成共识 第534章达成共识 哈米德和苏西洛对视一眼,在心里默默算计。 周国的一两银子,大致相当于萨罗国一个半的银币。 五百万两银子,那就是七百五十万枚银币,这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萨罗国的贵族愿不愿意拿出这么多的银币,哈米德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正当哈米德犹豫不决的时候,苏西洛斩钉截铁地说道:“好!殿下!就五百万两!我们一言为定!” 哈米德惊诧地看向苏西洛,你还真该答应啊! 那不是七百五十枚银币,而是七百五十万枚银币。 你怎么就知道,国内的贵族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币? 即便他们有,但他们肯掏出这笔巨资吗? 苏西洛向哈米德使个安抚的眼色,示意他不必紧张。 听闻苏西洛答应了自己的条件,李余目光一转,含笑看向哈米德。 哈米德脸上没笑硬挤笑,冲着李余点点头,说道:“我……我也接受!” 见他二人都接受了自己的条件,李余说道:“我们一言为定!” 接下来,李余又和哈米德、苏西洛商议明日的战术。 直至天色渐亮,天边泛起鱼肚白,李余这才向哈米德、苏西洛告辞离开。 临走之前,哈米德眉头紧锁地说道:“吴王殿下,本应我亲自送你出营才是!可现在西番人对我们萨罗人看管得很严,我若是出面送殿下,反而会让殿下更容易暴露身份!” 一旁的苏西洛也是一脸的难色。 李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谁都不必送我!我既然能进得来,自然也能出得去!” 哈米德当真是打心眼里佩服李余的胆量与能耐。 他抚胸施礼,说道:“祝愿殿下能够平安回城!” “也祝愿我们明日能一战功成!” 李余向哈米德和苏西洛拱了拱手,再未耽搁时间,迈步向外走去。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早上四、五点钟,也是人们最为困顿的时候,此时混出西番军大营,也是最为容易的。 他们先是找到无人的僻静处,凌云和炎墨重新为李余化妆改扮,而后,四人一路往北走,还是打算从北营出去。 他们就是从北营这边进来的。 看守营门的西番军还记得他们四人。 见他们四人往外走,那名为首的军官还特意问了一句:“又出营巡逻啊?” 李余听不懂,但他会‘嗯’。 他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军官示意兵卒打开营门,放他们四人出来。 等李余四人往外走的时候,军官还禁不住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你们是得罪了自己的上司啊!” 昨晚深夜,才结束巡逻,回的营地,今早天刚蒙蒙亮,又要出营巡逻,这才睡几个小时的觉? 李余故作萎靡不振,耷拉着脑袋,再次点下头,又嗯了一声。 看着他们四人渐行渐远,军官也没再说话,打了个呵欠,依靠着营门,继续打盹。 其实,他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端倪,无论他问什么,说什么,李余做出的反应,永远都是点头,再嗯一声…… 走出西番军岗哨的视线范围,李余四人立刻加快脚步,一路飞奔,来到藏匿小船的地点,将小船拖出来,四人坐上船只,迅速返回怀安城。 等他们划着小船,一路顺利回到怀安城城下,四人无不长松口气。 今晚的行动,着实是险之又险,稍有不慎,他们四人都得交代在西番军大营里。 好在整个行动是有惊无险,还不虚此行的顺利见到哈米德和苏西洛。 同时也验证了萨罗人的倒戈,并非是西番军设计的圈套。 李余四人刚走到城门前,城门便嘎吱吱的打开,沈放、梁平等人从里面快步迎了出来。 看到李余这四个‘西番人’,梁平试探性地问道:“殿下?” 李余含笑说道:“是我!” 说着话,他又环视在场众人,说道:“抱歉,今晚让大家担心了!” 确认是李余没错,梁平快步上前,连礼都没顾得上施,急声说道:“殿下只身潜入敌营,未免也太不计后果了!万一在敌营里有个闪失,数十万将士……如何是好?” “由我们几人去冒险,总好过数十万将士一同去冒险!” 见梁平还要埋怨自己,李余立刻转变话题,说道:“好在,今晚的冒险很值得,也不虚此行!” 沈放连忙问道:“殿下有见到哈米德和苏西洛?” “我们回去再说!” 李余回到自己的住处,洗掉脸上的妆容,又换了身衣服,这才和沈放、梁平诸将密谈起来。 他把自己和哈米德、苏西洛商谈的结果向众人讲述一遍。 梁平蹙着眉,幽幽说道:“这些萨罗人,倒真的是从不吃亏啊!帮我们打跑西番人,他们自己也又何尝不是得到解救? 明明是双方互惠互利之事,可他们却得寸进尺的提出,要我们帮其复国的附加条件!” 李余点点头,萨罗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从不吃亏。 更确切的说,他们是觉得自己没占到便宜,那就是吃亏! 李余说道:“所以,我才开口向他们要五百万两银子的报酬!” 梁平愤愤不平地说道:“倘若真能帮他们复国,还把哈米德抬上王位,殿下只要五百万两银子,并不多!” 沈放眼珠转了转,正色道:“其实,帮萨罗国复国,对我们大周也有好处,起码是在宛国之外,又多加一层阻挡西番人的屏障!” 梁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李余说道:“今日,让将士们尽可能的休息,养足精神,今晚子时,我军将士,分由怀安城、怀山要塞、安山要塞,共同出兵,分三路强攻西番军大营!” “是!殿下!” 众人齐齐插手领命。 一宿没睡,李余现在还没有困意。 他回到自己的书房,围着摆放在书房中央的沙盘来回转圈。 他是边看边在脑中做着推演,考虑今晚的行动,哪里有疏漏,哪里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一名女子,端着托盘,来到书房的门口。 金乌看了女子一眼,把托盘接过来,而后,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小声说道:“殿下劳累了一宿,先喝杯茶吧!” 李余将茶杯接过来,浅浅饮了一口,看到站在书房门口的女子,他笑问道:“这是赵小姐沏的茶?” 这名送茶的女子,正是李余不久前新收的丫鬟,赵雅芙。 她向李余福身施礼,说道:“是婢子沏的茶!” 稍顿,她又低声说道:“殿下直呼婢子的名讳就好!” 这声赵小姐,她可担待不起。 第535章 顺水推舟 第535章顺水推舟 李余向她招招手,说道:“雅芙,进来说话!” “是!殿下!” 赵雅芙迈步走进书房。 李余边喝着茶水,边看着沙盘,说道:“今晚便是我军与西番军的决战,倘若能一战功成,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赵雅芙一脸的茫然,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功劳。 她不解地说道:“婢子不懂!” 李余笑了笑,也没有多做解释,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赵雅芙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摇摇头。 她官妓的身份能被免除,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她不敢再奢求更多。 李余说道:“但说无妨。” “倘若……倘若殿下真觉得婢子有功,就赦免家父的罪吧!” 李余转头看了赵雅芙一眼,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好!” 秦州的官员被一刀切,大多都被抄家,打入大牢。 倘若今晚能一战成功,李余打算,可以赦免一些罪行较轻的官员。 至于那些罪行严重的官员,则是该杀的杀,该关的关,不能放过一个。 白天无话,风平浪静。 当晚,怀安城,以及怀山要塞、安山要塞,合计五十万众的周军将士,已然全部做好准备,整装待发,只等子时,全军出击,强攻西番军大营。 另一边。 西番军大营的内部,还一切如常。 作为第一指挥官的萨勒曼,依旧在为己方的后勤补给发着愁。 已经一个多月没能等到后勤补给,营中的粮食,每天都在减少,倘若半个月内,还是等不来后勤补给,己方数十万将士,即将面临断粮的危险。 对于后勤之事,萨勒曼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已经给国内连续写了好几封书信,一再催促,赶快送粮送补给到前线。 可是他送出去的书信,都如同石沉大海。 这个时候,李余在秦州施行的坚壁清野政策开始发挥出威力。 别看西番军目前已经攻占秦州的八个郡,但在这八个郡里,西番军哪怕是掘地三尺,也收刮不到一粒粮食。 甚至想找些未成熟的庄稼也找不到,田地里的庄稼,已全部被摧毁,八个郡的广袤土地,一片荒芜,数十个县,几乎座座是空城。 后勤补给运不过来,就地收刮也没有可能,对面这种局势,萨勒曼又怎能不急? 思前想后,萨勒曼派人把哈米德找到自己的营帐里。 只寒暄两句,萨勒曼便切入正题。 他让哈米德率领萨罗军团,去往宛国,于宛国境内,无论使用什么办法,什么手段,必须要征收到五十万袋粮食。 哈米德听后,眼睛都直了。 五十万袋粮食? 自己怎么去征收? 去宛国百姓的家里抢吗? 这根本不现实。 倘若去强抢宛国百姓的粮食,让宛国百姓们都活不下去,那么,宛国百姓能不和他们萨罗人拼命吗? 萨勒曼也太损了! 把这么个差事,交给他们萨罗军团去做,以后,宛国百姓未必会恨西番人,但肯定会狠毒了萨罗人。 还不等哈米德开口拒绝,萨勒曼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这些粮食,主要就是用来做你们萨罗军团的军粮!如果你们不去,以后,萨罗军团就只能饿肚子了!” “指挥官大人——” 哈米德腾的一下站起身。 萨勒曼向他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就这样吧!至于,你们去,还是不去,由你们自己决定!” 我去你妈的! 哈米德气得想破口大骂。 他与萨勒曼对视良久,点点头,再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哈米德负气而去的背影,萨勒曼无奈地耸耸肩。 他这么做,也是没办法。 军中的粮食就那么多,他必须得先确保西番人都能有饭吃。 至于萨罗人,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了。 而且,这个办法他已经帮萨罗军团想好了,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 回到自己的营帐,哈米德立刻召集苏西洛,以及萨罗军团的所有将官,把萨勒曼交给他的命令重复了一遍。 人们听后,无不是义愤填膺。 要他们在宛国征收五十万袋粮食,这是不打算给宛国百姓活路啊。 横竖都是一死,宛国百姓能不反吗? 只要宛国百姓发生暴乱,那首先倒霉的就是他们萨罗军团。 许多将官都忍不住摇头苦笑,幽幽说道:“西番人,这是真的不想给我们萨罗人活路啊!” 苏西洛眼睛一亮,说道:“这是好事!” “好事?” 人们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苏西洛。 苏西洛正色道:“今天,大家都去准备吧!让弟兄们把刀剑都磨锋利了,箭矢也都准备充足了,倘若数量不够,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向西番人索要!” “啊?” “毕竟,我们是要去宛国强征粮食。 做好战前准备,理所应当!” 这时候,将官们终于反应过来。 众人纷纷目露精光。 “没错!我们可以借用这个机会,白天光明正大的做战前准备,等到晚上,便杀他们西番人一个措手不及!” “对!我们就这么干!” 可以说萨罗军团的将士们,之所以会越来越坚定的向周国那边倒戈,完全是被西番人一步步逼出来的。 但凡还有余地,以萨罗人的性格,都不愿意去打仗,去拼命。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再不去拼命,真就要被西番人给活活逼死了! 哈米德借着萨勒曼交给他的任务,光明正大的去向西番军的军需官索要大量的军备和武器。 而且还成功要出来一批军粮,可以让萨罗军团将士们,集体饱餐一顿的粮食。 这个意外收获,让萨罗军团上下皆是欣喜不已。 当天傍晚,他们便在驻地里大吃了一顿。 将士们都快不记得,到底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一顿饱饭了。 长话短说。 深夜,亥时末。 眼瞅着即将到子时,齐聚在哈米德营帐里的萨罗军团将官们,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哈米德的脸上,只等下一声令下。 哈米德背着手,在营帐里来回踱步。 走了一会,他看向苏西洛,问道:“我们可以动手了吗?” 苏西洛缓缓摇头。 一名将官忍不住说道:“马上就到六时,我们该动手了!” 苏西洛面色凝重地说道:“再等等!” “我们还要等什么?” 时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不动手,还等待何时? “哈米德将军,快下令吧!” “等等!” 不等哈米德说话,苏西洛立刻出声制止,沉声说道:“等周军先动手!等外面先乱起来!” 第536章 营内起誓 第536章营内起誓 哈米德深深看了苏西洛一眼,问道:“倘若周人也在等着我们先动手呢? 周人也在等着西番军大营里先乱起来呢?” 如果双方都等着对方先动手,那么,今晚的仗也就不要打了! 哈米德觉得苏西洛这个时候还玩这些小心思,着实是小肚鸡肠了。 苏西洛苦笑道:“哈米德,我怕的是,我们这边动了手,可周军那边迟迟没有行动,哪怕他们只是行动的稍微晚点,我们萨罗军团,二十万将士,恐怕……” 活不下来几个啊! 哈米德非常能理解苏西洛的顾虑,其实他也怕,非常怕,但他还是想选择相信李余。 他意味深长道:“吴王殿下能信任我们,不惜亲自涉嫌,亲临西番军大营,与你我会面,难道,我们对吴王殿下,就不能有最起码的信任吗?” 苏西洛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向哈米德重重地点下头,正色道:“哈米德,我听你的!” 哈米德挺身站起。 见状,营帐里的众人齐刷刷地站起身,一同看向哈米德。 哈米德扫视在场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时间已到,各位将军,率领各部,随我直取中军帐!” 众萨罗军将官,齐齐抚胸施礼,异口同声道:“是!” 说完话,人们纷纷转身,向外走去。 哈米德双手捧起头盔,擦了擦上面的污渍,而后,面容庄严地将其戴到头上。 他看向苏西洛,说道:“苏西洛,一会打起来,我恐怕照顾不上你,你……” 苏西洛从肋下抽出佩剑,正色道:“哈米德,我不用你的照顾!你去哪,我自然就会跟你去哪!我虽是商人,但也不是贪生怕死的懦夫!” 哈米德重重拍下苏西洛的肩膀,甩头说道:“走!” 驻扎于西番军大营东营的二十万众萨罗军,上至主帅,下至普通兵卒,纷纷走出各自的营帐,于外面列队。 人们都已知晓今晚的行动,所以不用说多余的废话,随着哈米德一声令下,众将官纷纷率领各自的部众,直突西番军大营中央的中军帐。 这么多的萨罗军,一个个全副武装,气势汹汹的直奔中军帐而去,西番军当然不能不过问。 一名西番军的百夫长,快步迎上前去。 他先是看眼人山人海的萨罗军,而后,目光落在为首的一名将官身上,沉声问道:“你们萨罗军团这是要去哪?” “我们去……” 为首的将官小声回了一句。 但他的话音太低,西番军百夫长没有听清楚。 他忍不住跨前两步,凑到将官近前,问道:“去哪?” “是去……” 话音未落,这名将官突然抽出肋下佩剑,而后横向外一挥,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脆响,西番军百夫长的脸上还带着惊讶和茫然,但脑袋已经横飞出去。 无头的尸体站在原地,噗的一声,一道血箭喷射到空中。 为首的将官提腿一脚,将无头尸体踹飞出去。 他大声喊喝道:“杀——” 后面的萨罗军兵卒们,齐齐大吼:“杀——” 顿时间,他们这里就如同炸了锅似的。 萨罗军的兵卒们,一窝蜂似的往前冲去,而在附近的西番军兵卒们,无不吓得脸色大变,人们叼起哨子,死命的吹响。 尖锐的哨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很快,他们这边的骚乱,便蔓延到整个大营,一时间,大营里人喊马嘶,嘈杂声四起。 怀安城内。 以李余为首的周军,早已披挂整齐,静静地站在城内。 整座瓮城,人头涌涌。 向外看,街道上也都是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周军将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的时候,忽见城外有光火摇晃。 这点火光,有规律的一会向左移动,一会向右移动。 这正是城外斥候给城内发的信号。 一旦西番军大营内出现骚乱,便用火把报信。 看着城外那个来回移动的火光,李余深吸口气,沉声说道:“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全军出战!” 说着话,李余快步走下城门楼。 沈放和梁平也要跟随李余下去。 李余回头,说道:“勋国公、沈将军,你二人留在城内,指挥大局!” 梁平急声说道:“臣已经习惯了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反倒是殿下,应以大局为重,留在城内,坐镇指挥为好!” 李余知道梁平的脾气,又倔强又争强好胜,他转目看向沈放。 沈放立刻会意,向李余插手施礼,道:“殿下,微臣留守怀安城!” 李余不再多言,快步走下城墙。 “殿下!” 梁平追了下来,还要劝说李余留在城内,后者已然接过金乌递过来的缰绳,纵身上马,而后双脚一磕马镫子,催马来到城门洞。 咯吱、咯吱—— 身在城门洞内,能清楚听到外面吊桥落下的声响。 紧接着,外面又传来吱嘎吱嘎的响声,那是铁制闸门被拉起的声音。 直至铁闸门全部升上去,城门洞里的周军兵卒才合理搬下铁门栓。 而后,人们又合力拉开城门。 随着城门打开,李余一马当先,催马冲出怀安城。 后面的数千骑兵,鱼贯而出,紧跟着李余,直奔对面的西番军大营而去。 此时的西番军大营内部,已然是火光点点,喊杀声震天。 显然,萨罗军团已然和西番军全面交锋。 李余不敢耽搁时间,一个劲的催马向前冲刺。 萨罗军团的战力如何,他并不清楚,但萨罗军团的兵力只有二十万,可西番军的兵力则有四十万,单单是兵力而言,西番军就比萨罗军团多出一倍。 倘若己方参战的不及时,二十万萨罗军团,有全军覆没之危。 以李余为首的骑兵快速接近西番军大营。 看守营门和营墙的西番军也发现了他们,报警的哨音持续响起,紧接着,营寨的寨墙上飞落下来箭矢。 李余边继续催马冲锋,边侧头大喊道:“顶盾!” 喊话的同时,李余在自己的面前凝出一面冰盾,保护住自己和胯下的战马。 啪啪啪—— 箭矢落在冰盾上,劈啪作响。 其余的骑兵,也都顶起盾牌。 只不过在冲锋的时候,依旧有人不时的中箭落马。 第537章 营外接应 第537章营外接应 好在萨罗军团的突然造反,将大批的西番军都吸引到营内,现在留守营门这里的西番军数量并不多,射出来的箭矢也不够密集。 西番军稀稀拉拉的箭射,完全阻挡不住骑兵的冲锋。 眼瞅着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李余大声喊喝道:“投掷爆竹!” 吕方研制的爆竹,可以算是周军的秘密武器。 李余早已经计划好了,己方用爆竹炸开西番军大营的营门,然后骑兵直接冲杀进去。 人们听闻李余的喊喝,冲在前面的骑兵,纷纷丢掉盾牌,将事先准备好的爆竹拿出来。 众骑兵以火把点燃引线,而后,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并将爆竹投掷出去。 可是人们明显是高估了他们在马背上的投掷力道。 那些被点燃引线的爆竹,并没能飞到西番军大营的营门,在相距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纷纷落地。 见状,人们脸色顿变。 糟糕! 李余暗叫一声不好,这些爆竹,恐怕炸不到西番军大营的营门,反而会炸到己方自己。 他急中生智,手臂猛的向外一挥,施放出水系技能——水龙吟。 只见一条水龙翻转腾挪着飞了出去。 水龙飞到落在地上的爆竹近前,一低头,连爆竹带沙土,一个接着一个的吞入口中,只见地面上,被水龙硬生生啃出一条长长的壕沟。 水龙叼着数十支爆竹,飞到营门近前。 它才刚刚贴近营门,相隔都不到两秒钟,爆竹的引线也烧到了尽头。 就听轰隆隆—— 数十支爆竹,一并爆炸开来,顷刻间,营门被炸得四分五裂。 身在寨墙上的西番军兵卒,一个个吓得脸色大变,抱着脑袋,趴在墙头上,连连干嚎。 他们以为,这又是黑暗之神阿里曼在向他们发怒、咆哮。 一马当先是李余,顺着被炸开的营门,率先冲杀进去。 进入大营里,映入眼帘的是人山人海的西番军兵卒,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没有消散的惊恐之色。 李余深吸口气,向前催马,人到、马到,长枪也到了。 噗! 一名西番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李余的长枪贯穿胸膛。 紧接着,大批的骑兵从外面冲杀进来,一杆杆长枪,无情地刺入西番军的人群里。 顿时间,人们的惨叫声连成一片。 西番军完全被打懵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那么坚固的营门,竟然莫名其妙的被炸开了。 以李余为首的周国骑兵,冲入大营之内,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死在骑枪之下的西番军不计其数,被战马撞死踩死的西番军兵卒更多。 骑兵已然把守军搅得大乱,可是这还只是战斗的刚刚开始。 接下来,大批的周军步兵跟了上来,涌入西番军大营。 看到已然被骑兵冲散的西番军,人们二话不说,蜂拥而上,猛砍猛杀。 西番军完全抵挡不住周军的冲杀,大批的西番军将士成群成片的向后溃败。 原本防守最强的北营,双方交战还不到半个时辰,西番军便兵败如山倒。 此时的萨勒曼,可谓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他是在睡梦中被护卫从床榻上直接拖下来,连怎么回事都没弄清楚,便被护卫们架着跑出营帐。 这时候,正是萨罗军团突然发难之际,护卫们根本没有时间向萨勒曼做出解释,只能拖着他狂奔。 他们一直跑到西营,护卫们才停下来,将事情的原委如实禀报给萨勒曼。 听闻是萨罗军团突然造反,偷袭自己所在的中营,刚刚若是再慢一步,他要么被萨罗军团生擒活捉,要么就得死在萨罗军团的手里。 萨勒曼勃然大怒,立刻传令各营,向中营云集,围剿造反的萨罗军团。 西番军训练有素,反应极快。 时间不长,大批的西番军分从南营、北营、西营云集到中营,将这里的萨罗军团包围。 接下来,西番军可是下了死手,全力围攻被困的萨罗军团。 而这个时候,生死攸关之际,萨罗军团也表现出不俗的战斗力。 二十万将士,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实心铁桶阵。 别看围攻他们的西番军人多势众,但想在短时间内击溃萨罗军团,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正在西番军全力围攻萨罗军团的时候,周军的三路兵马,几乎是同时攻入西番军大营。 以李余、梁平为首的周军,由北营攻入;以高屠、秦胜英为首的周军,由西营攻入;以孟獠为首的周军,由东营攻入。 周军的三路兵马,如同三把利剑,深深刺入西番军大营内部。 得知周军攻入大营的消息,别说下面的将士们大惊失色,就连第一指挥官的萨勒曼也慌了手脚。 今晚萨罗军团的造反,根本不是突发事件,而是蓄谋已久的里应外合。 萨罗人与周人的里应外合! 只是,现在萨勒曼才意识到这一点,为时已晚。 东营、西营、北营,都是一片胡乱,鸡飞狗跳,人喊马嘶。 而中营这里,更是打得不可开交。 萨勒曼急急派出麾下的三名悍将,想要抵挡住三路周军的推进。 可惜,这三员悍将率领的三路西番军,皆未能抵挡住周军。 尤其是北营这边,李余和梁平率领的是周军主力,接近三十万人之巨,其中还有骁勇善战的边军将士。 前来抵御他们的西番军,连一顿饭的时间都未能坚持住,便被周军杀得溃不成军。 大批的西番军战死,还有更多的西番军向后方仓皇逃窜。 李余率领着周军,兜着西番军逃兵的屁股追杀,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要逼近中营。 这里,西番人和萨罗人还激战正酣。 突然听到败退回来的西番军逃兵都在大喊周军杀过来了,人们无不倒吸口凉气。 原本被西番军团团围困,被动挨打的萨罗军团,有些会西番语的人,听到西番军的喊叫声,他们顿是眼睛大亮,大声喊叫道:“周军杀进来了!我们的援军杀进来了!兄弟们,我们的援军已经到了!” “杀光这些西番狗!” “杀——” 第538章 不死军灭 第538章不死军灭 随着周军的到来,萨罗军团士气大涨,人们不再被动防守,而是对西番军展开了全面反扑。 本就军心大乱、惊慌失措的西番军,逐渐抵挡不住。 他们对萨罗军团的包围,也不断被撕开一道道口子。 以李余为首的周军主力,率先攻到西番军大营的中营。 看到正在这里作战的西番军和萨罗军团,周军立刻加入战斗。 内部有萨罗军团凶狠的反扑,外部有周国主力大军的步步推进,西番军首尾难顾,死伤者不计其数。 不死军军团长迪亚尔,浑身是血,急匆匆跑到萨勒曼近前,急声说道:“指挥官大人,南营、东营、西营已全部沦陷,现在我军要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 萨勒曼苦笑。 眼下这种情况,已然无法应对。 他之所以还没有逃走,只是出于不甘心,而且作为帝国第一指挥官的荣誉感,也不允许他逃走。 萨勒曼还没来得急回话,一支周国骑兵直奔他们这边突进过来。 迪亚尔见状,大声吼叫道:“不死军,随我迎敌!” 说着话,他提着长剑,径直迎向周国骑兵。 他挥剑格挡开迎面刺过来的长枪,紧接着将手中剑横向一扫,就听咔的一声,战马的两条前腿应声而断。 马上的骑兵,大头朝下的栽倒在地,颈骨被戳断的声响清晰可闻。 后面的不死军将士也跟了上来,加入战斗。 一万人的不死军都是从各军团挑选出来的精锐之士,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抵挡不住骑兵的冲锋。 很快,不死军的方阵便被骑兵冲得四分五裂。 迪亚尔手持长剑,与骑兵浴血奋战,在他的周围,已经倒下二十多具战马和骑兵的尸体。 正在他杀红眼的时候,有一人突然向他袭来。 陆驰! 他仿佛一阵风似的,从迪亚尔的身边掠过。 迪亚尔大喝一声,将长剑竖立在身前。 当啷! 剑身上爆出一团火星子。 迪亚尔双脚贴着地面,向后倒滑了两米。 迪亚尔大喝一声,持剑冲向陆驰,力劈华山,砸向陆驰的头顶。 陆驰横刀向上招架。 当啷! 尖锐的铁器碰撞声,刺人耳膜,周围的周军将士和西番军将士,无不下意识地握住自己的耳朵。 再看陆驰,两只脚的脚面都没入泥土中,可见迪亚尔这一剑的力道有多大。 陆驰冷哼一声,纵身跃起,人在空中,凌空挥斩,剑气甩出,直取迪亚尔的脖颈。 迪亚尔运足圣气,同样甩出一道剑气。 嘭! 两股剑气在空中相遇,撞到一起,爆发出来的冲击波,将地面的沙土都卷起多高。 陆驰人在下落的时候,向外一挥手臂,横刀飞出,直取迪亚尔的胸膛。 迪亚尔脸色一变,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了,就地向旁翻滚,险险避开陆驰投掷过来的飞刀。 噗! 横刀插在地面,半截刀身没入地下。 陆驰落地后,双脚用力一蹬地面,直奔迪亚尔冲了过去。 人到,他的肘击也到了。 迪亚尔连忙抬起双臂,挡在自己的身前。 嘭! 陆驰的肘击撞在迪亚尔的手臂上,让他的身子倒着飞了出去。 他单脚一跺地面,如影随形地追了上去,路过插在地上的横刀时,他一探手臂,将刀把握住,拔出横刀,顺势向下一劈,猛砍迪亚尔的头顶。 迪亚尔连忙横剑向上招架。 当啷—— 迪亚尔本就向后倒飞的身形,又来了个加速,手中的长剑也被震得脱手落地。 其实,以迪亚尔的实力,并不至于如此不济。 上次在与李余交手的时候,他被小青咬伤,直到现在,伤势也没能完全痊愈。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小青吸食了他大量的精血,让迪亚尔元气大伤,这可不是短时间内能补得回来的。 自己的武器被敌人打落,迪亚尔脸色顿变,眼瞅着陆驰持刀又快如闪电般奔自己而来,他把心一横,非但没有躲闪,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陆驰的横刀,插入迪亚尔的胸膛,但迪亚尔挥出的拳头,也打中陆驰的胸口。 迪亚尔这运足全力的一拳,把陆驰打得身子后仰,噔噔噔的连续退出五、六步。 稳住身形后,陆驰的嘴角也流淌下一缕血水。 他眯缝着眼睛,看向对面的迪亚尔。 他是真的没想到,对方会用出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战术,豁出性命,也要打自己一拳。 此时,迪亚尔的胸口,血流如注。 他站立不住,单膝跪倒地上,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陆驰。 陆驰深吸口气,暗暗行功运气,缓了一会,感觉胸口还是发闷,如同堵了一块大石头。 他咬了咬牙关,将横刀向地面一插,大步流星地向迪亚尔走过去。 见状,迪亚尔眼睛顿是一亮。 他故作体力不支,身子摇摇欲坠,等到陆驰走到他近前,他猛然发难,整个人好似弹簧一般,向陆驰射了过去,双拳齐出,狠狠击向陆驰的胸口。 陆驰完全没有躲闪,就站在那里,硬接下迪亚尔的双拳。 不过,他在被迪亚尔打飞出去的同时,下面也狠狠踹出一脚。 这一脚,不偏不倚,正踢在迪亚尔的下巴上。 咔! 迪亚尔的颈骨直接折断,脑袋后仰,后脑勺都贴到了后背上,当场毙命。 再看陆驰,倒掠出数米开外,落地后,又连退数步,紧接着,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老血。 随着这口老血吐出,胸口的发闷感也立刻消失,整个人都感觉松快了好多。 其实,他这是以自损元气的方法,让自己能够再次投入到战斗当中。 陆驰看淡生死。 他既看淡旁人的生死,也同样看淡他自己的生死。 但,这就是陆驰。 他拔出自己的横刀,滴血的嘴角向上扬起,脸上挂着嗜血的兴奋,持刀冲向西番军的人群。 随着迪亚尔战死,不死军也陷入到崩溃的边缘。 周国骑兵已经够让他们难以应对的了,但很快,周国的步兵也冲杀上来。 随着密密麻麻,人山人海的周军步兵参战,不死军再抵挡不住,成群成片的不死军将士被杀倒在地。 第539章 一败涂地 第539章一败涂地 即便在这种危局之下,不死军也没有后退一步,从上到下,都是死战到底。 求仁得仁。 以迪亚尔为首的不死军,最终全部战死。 不死军的全军覆没,也让萨勒曼最后一丝转败为胜的希望宣告破灭。 周围的将官们急声说道:“指挥官大人,我军已经顶不住了,赶快下令撤退吧!” 撤退? 往哪里撤? 八十万大军,飞灰湮灭,他这个帝国第一指挥官,还能去哪? 他还有何脸面回国? “指挥官大人!” 看萨勒曼目光呆滞,面如死灰,周围的众将官加大音量,纷纷叫喊。 萨勒曼总算是回过神来,他缓缓扫视周围众人。 人们也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期待,期待他能创造奇迹。 萨勒曼深吸口气,幽幽说道:“撤退吧!向北撤退!” 大营已经守不住了,留下来继续作战,只有死路一条。 为今之计,他们只能舍弃大营,向北方撤退。 众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人们齐齐应了一声,而后传令各部,向北方撤退。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 此时的西番军想要全身而退,已然没有可能。 周军和萨罗军团,兜着屁股追杀逃窜的西番军。 西番军是一路跑,一路死。 四十万的西番军,逃出大营的时候还有十多万人。 在周军和萨罗军团的追击之下,他们一路向北,足足跑出五十多里。 直至身后看不到追兵,西番军才敢停下来歇息。 这时候再轻点人数,已经连五万人都不到。 听闻各部传回的统计数字,萨勒曼眼泪差点掉下来。 当初,他可是率领着八十万大军,气势如虹的攻入周国。 而且在出征之前,他可是向皇帝拍着胸脯做出保证,此战即便灭不了周国,也定要逼迫周国割地赔款,向帝国俯首称臣。 可现在呢? 八十万大军啊,剩下还不到五万将士,自己如何向皇帝陛下交代? 萨勒曼忍不住仰天长叹。 这时候,一名斥候飞马奔跑过来,到了萨勒曼近前,抚胸施礼,急声说道:“指挥官大人,追……追上来了!” “谁? 谁追上来了?” “萨罗军团!萨罗军团追上来了!” 听闻这话,周围的西番军将官们眼珠子都红了。 萨罗军团简直欺人太甚! 人们纷纷看向萨勒曼,大声说道:“指挥官大人,我们与萨罗军团决一死战!” “指挥官大人,下令吧!” 萨勒曼眨了眨眼睛,手都抬了起来,但最终也慢慢放了下去,无奈说道:“撤!继续向北方撤退!” 他还算冷静。 现在,他们已经不具备与萨罗军团拼死一战的本钱,即便能抵挡住萨罗军团的进攻,但很快,周军也会追杀上来。 萨勒曼幽幽感叹道:“征召二十万的萨罗人,是我此生最大的败笔啊!” 现在的萨勒曼,肠子都悔青了,如果当初没有征召这二十万的萨罗人,己方又何至于有今日之惨败? 他环视周围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记住,萨罗人,薄情寡恩,人人可诛!” 他这句话,让周围的西番军将官无不悲愤交加,许多人再忍不住,呜呜呜地哭出声来。 正所谓对你最狠的人,往往就是那些曾经与你并肩作战过的人。 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 周军和萨罗军团联手打败西番军后,周军这边打算做休整。 可是作为盟军的萨罗军团,却是死咬着西番军的残兵败将不放。 周军迫不得已,也只能放弃休整,跟着萨罗军团继续追击西番军。 西番军是一路向北溃逃,周军和萨罗军团则是一路在后追杀。 当天,西番军逃至怀安郡和东古郡交界处的开阳城。 西番军仓皇逃入城内,关闭城门,打算据城坚守。 可是当城内的西番军看到周军和萨罗军团打算对开阳城行进包围的时候,西番军在城内待不住了。 开阳城内,没有百姓,没有粮食,完全是一座空城。 而西番军逃出大营的时候,也没有携带粮食。 一旦他们被周军和萨罗军团困住,都用不上几天,他们就得被饿死在城内。 萨勒曼无奈,只能下令,放弃开阳城,从北城出去,继续向北逃亡。 接下来,双方又进入到新一轮的追逐战中。 进入东古郡境内的西番军,片刻都不敢停留,一路向西北逃窜。 从东古郡,逃到新口郡,又从新口郡逃进汤古郡。 逃到这里,原本四万多人的西番军,已经只剩下两万来人。 这两万来人的西番军,一个个都像是刚从土里钻出来兵马俑,满头满脸满身的尘土。 一路跑下来,他们没有粮吃,沿途之上也找不到粮食,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杀掉为数不多的战马充饥。 等到战马吃光了,他们的目光又瞄向受伤的同伴。 到后来,许多兵卒晚上根本不敢睡觉,害怕自己一闭眼,就再没有机会睁开,变成同袍们的盘中餐。 西番军残部,在汤古郡也没敢逗留,一路向西,逃至宛国境内。 可是他们进入宛国后,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糟糕。 周军和萨罗军团依旧在对他们穷追猛打,与此同时,宛国境内的反抗军,也都纷纷棒打落水狗,对他们发难。 这天,西番军残部逃至宛国的一座村庄。 终于看到了人烟,西番军残部一个个都如同红眼睛的恶魔。 他们不管不顾地冲入村庄,见人就砍,逢人就杀,看到粮食,都等不及做熟,抓起来直接往嘴巴里面猛塞。 一座村庄,只眨眼的工夫,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他们打算在村庄里休息一晚,等到明日天亮再动身。 结果当天晚上,他们就遭到一支抵抗军的袭击。 早已如同惊弓之鸟的西番军残部,根本没看清楚来袭的抵抗军到底有多少人,一个个撒丫子就跑。 这支仅仅才千余人的抵抗军,追着两万多的西番军砍杀,其场面也着实是既诡异,又好笑。 萨勒曼本想率领残部,逃至宛国的都城,在那里,还有驻守的西番军。 可是在去宛国都城的路上,他们遭遇到阿兰诺部的埋伏。 以阿兰诺为首的沙城抵抗军,现在可是兵强马壮。 王子阿姆罗、公主阿曼妮也加入他们后,阿兰诺部声望大振,越来越多的宛国人加入进来。 现在阿兰诺部的兵马已经扩充到四、五万人之多。 即便是正面对抗西番军残部,他们都不会落于下风,何况,西番军残部还一头扎进他们的埋伏圈里。 第540章 三军汇合 第540章三军汇合 一路逃亡的西番军,早已是疲惫不堪,体力透支到了极限。 现在面对数万沙海军的伏击,他们哪里还能支撑得住? 在沙海军将士的全力猛攻之下,西番军残部土崩瓦解。 战场上,大批的西番军将士被杀倒在地。 人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可是他们的四面八方,全都是沙海军,他们又哪里能跑得出去? 双方的战斗只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便宣告结束。 西番军残部,几乎被宛军全歼。 唯一令人扼腕叹息的是,作为西番国第一指挥官的萨勒曼,竟然趁乱突围了出去,逃得不知去向。 对于萨勒曼的逃脱,沙海军将士们无不气得连连跺脚。 不过王子阿姆罗和公主阿曼妮,都是一脸的兴奋和激动。 此战,是他们宛军凭借自己的实力,对西番人取得的一场大获全胜。 宛国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取得过这么大的一场胜利了,着实是振奋人心。 之后,以阿兰诺为首的沙海城反抗军,押着千余名存活下来的西番军俘虏,去与周军、萨罗军团汇合。 双方见面后,阿姆罗和阿曼妮皆是难掩脸上的兴奋之情,向李余滔滔不绝地讲述这一战有多么的精彩。 李余夸赞了一番有些兴奋过头的阿姆罗和阿曼妮兄妹,而后,他看向阿兰诺。 阿兰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身材魁梧,面容粗犷,满脸的络腮胡须,身上带着一股子凶悍的匪气。 如果单看表外的话,任谁都会觉得阿兰诺只是一介武夫。 而实际上,阿兰诺出身于宛国贵族家庭,自幼就聪明伶俐,阅览群书,就学识而言,他不仅精通宛国文化,同时还精通周国文化, 阿兰诺走到李余近前,抚胸施礼,说道:“外臣沙海城城主阿兰诺,拜见周国吴王殿下!” 李余向他摆摆手,示意他免礼。 阿兰诺继续躬着身子说道:“此战,我等未能擒获贼首,让萨勒曼侥幸逃脱,还请吴王殿下恕罪!” 李余宽慰道:“此战,阿兰诺将军打得很好,成功除掉萨勒曼身边众多爪牙,现在,萨勒曼已不足为虑!” 要兵无兵,要将无将,成为光杆司令的萨勒曼,哪怕再有实力,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阿兰诺闻言,再次向李余欠了欠身。 他可远没有阿姆罗和阿曼妮那么兴奋。 这位周国的吴王,只率领五十万临时拼凑出来的虾兵蟹将,便在秦州顶住了来势汹汹、锐不可当的八十万西番军。 在之后一连串的交战中,周军不仅成功挡住了西番军的南下,还大败西番军主力。 与李余相比,他们这边取得的这点战绩,差得远了。 阿兰诺由衷赞叹道:“吴王殿下,英明神武,外臣敬佩!” 李余笑了,说道:“阿兰诺将军也是不遑多让!” “吴王殿下折煞外臣!” 双方相互吹捧了一番,李余率先切入正题,问道:“阿兰诺将军,不知贵军还有无多余之粮草?” 周军和萨罗军团,是一路追杀西番军残部进入的宛国。 这一路的追击战打下来,西番军残部在四处找吃食,周军和萨罗军团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的行军速度太快,后面的补给队已被远远甩开。 眼下,周军携带的军粮已经所剩无几。 军粮告急,这是周军和萨罗军团面临的最严重的问题。 “这……” 阿兰诺面露难色。 其实沙海军的粮食也没剩下多少。 原本他们的粮食还挺充足的,可随着阿姆罗和阿曼妮的到来,导致大批的新兵加入。 沙海军也由当初的几千人,扩充到现在的数万人,军粮消耗巨大,只靠沙海城一地,根本支撑不住。 看阿兰诺一脸的为难,李余立刻判断出阿兰诺部的粮食也不富裕。 他说道:“我军的军粮,已不足三日所需,倘若无法及时得到补充,我军只能原路撤回周国!” 听闻这话,宛国的将官们脸色同是一变。 眼下这个关健时刻,周军怎么能撤兵呢? 逃脱的萨勒曼,肯定是去了都城。 倘若己方现在不趁热打铁,一鼓作气的拿下都城,等到西番军缓过这口气,己方再想攻下都城,谈何容易啊! 可沙海军只有几万人,而且其中大多是新兵,战力不强,打打西番军残部这样的落水狗还可以,真要去强攻都城,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所以,夺回都城这件事,主要还得靠周军出力。 一名宛国将官眉头紧锁地说道:“吴王殿下,据我等所知,目前驻扎在都城内的西番军兵马,只有万余,现在正是一举夺回都城的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啊!” 另一名将官连忙说道:“正是!一旦等到西番人从各地征调出兵马,云集在都城之内,以都城之城防,我方再想攻下,定十分之艰难!” 李余看向众人,正色说道:“诸位言之有理,可是,军中不能一日无粮,我不能拿着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去冒险!” 去帮你们夺回都城。 宛国诸将还要说话,阿兰诺向众人摆摆手。 人家说的也不是托词,军粮问题,的确是直接关系到一支军队的生死存亡,马虎不得。 倘若军粮的问题不能解决,周军也只能回撤,别无他法。 阿兰诺沉吟片刻,一字一顿地说道:“就地征粮吧!” 宛军诸将面面相觑。 就地征粮? 怎么征? 自从宛国被西番军占领以来,各地的宛国百姓,已经不知道被西番军搜刮过多少遍。 各家各户的粮食,连自给自足都困难,都被视为保命之物。 谁又会把自家的粮食拿出来,给己方充当军粮用? 就连阿姆罗也觉得阿兰诺说得不现实,摇头说道:“这……阿兰诺将军,恐怕,很难啊!” 阿兰诺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可以给百姓们打下借条,以后加倍偿还!” 阿姆罗咧着嘴说道:“这不是加倍偿还的问题!” 问题是,百姓们现在就需要粮食填饱肚子保命啊! 阿兰诺目光深邃,一字一顿地说道:“倘若,百姓们不肯交出家中之粮食,那么,我们只能强征!” “啊?” 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又惊又骇地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阿兰诺。 第541章 埋下祸端 第541章埋下祸端 阿兰诺斩钉截铁地说道:“周军粮食不足的问题,必须得得到解决,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倘若现在不能攻下都城,让西番人抓住机会,将各地的兵马全部抽调进都城,即便我方的兵力可数倍、十数倍于敌军,也难以攻破都城之城防!” 听完他这番话,李余也禁不住深深看了一眼阿兰诺。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能感觉得出来,阿兰诺和沈放、吕方很像。 都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不惜采用任何手段的人。 以近乎于冷血的牺牲,来达到本方利益的最大化。 阿姆罗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沉声说道:“我不同意!这么做,不知要饿死多少的百姓?” 阿兰诺说道:“是会牺牲一部分人,但他们的牺牲,有价值!王子殿下,长痛不如短痛。 以牺牲一小部分百姓为代价,将都城一举夺回,从而把西番人全部驱逐出宛国,这么做,值得!” 阿姆罗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兰诺,他从不知道,原来在阿兰诺的心目当中,百姓们的性命就那么不值钱,可以任意牺牲掉。 他大声说道:“我反对!” 阿兰诺默然。 阿曼妮转头看向李余,问道:“殿下的意见呢?” 你这个小丫头,这事能问我吗? 你让我这个周国人怎么回答? 同意阿兰诺的方案,落得个把宛国百姓不当人看的名声,这口大锅由我来背? 我招谁惹谁了! 我可是来帮你们复国的,来帮你们驱逐西番人的,结果弄到最后,自己费力不讨好,还落得一身骂名,自己不成傻逼了吗? 李余看着阿曼妮,但笑未语。 阿曼妮明显没想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还在一脸期待的等李余做出回答。 阿兰诺深吸口气,说道:“抱歉,王子殿下,现在,我是沙海军的主将,对于我的决定,王子殿下可以反对,但不能阻止!” 阿姆罗勃然大怒,他提高音量,振声说道:“我是宛国储君!” “周国有句名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阿姆罗气恼地说道:“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 “亦然。” “你……” 阿兰诺转头看向麾下诸将,说道:“明日一早,诸位将军率领各自部众,去往各地征收粮食,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每部所征收到的粮食,不得少于一千石!” 接近五十万的周军,加上二十万的萨罗军,每天消耗的军粮是六千石打底。 目前阿兰诺麾下有二十个部众,即便这二十个部众全都能完成任务,也只是征收上来两万石粮食而已,这只够周军和萨罗军团吃上三天的。 众部将面面相觑,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齐齐向阿兰诺抚胸施礼,说道:“是!大人!” 阿姆罗气得双目通红,他挺身站起,大声说道:“阿兰诺,我现在已大宛储君的身份命令你,不准这么做!” “抱歉,殿下,请恕臣难以从命!” “你……你这么做,要承担全部后果!” “臣愿承担全部后果!” 阿姆罗脸色涨红,怒视阿兰诺好一会,负气离去。 这就是阿兰诺的性格。 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事,谁劝都没用。 不然,以他的出身,又怎么可能会被老国王莎尔普发配到沙海城,在条件那么艰苦,环境又那么凶险的沙海城做城主? 看到阿姆罗气呼呼的走了,阿曼妮急忙追了出去。 阿兰诺轻轻叹口气,对麾下诸将说道:“你们也都回去准备吧,各自把征收粮食的地区提前选好,相互碰个头,不要重复征收!” “是!大人!” 诸将齐齐答应一声,相继起身离去。 随着众将官离开,李余的目光落在阿兰诺身上,慢悠悠地提醒道:“阿姆罗王子是宛国的储君,阿兰诺将军得罪阿姆罗王子,并非明智之举!” 在这场宛人抗击西番人的斗争中,阿兰诺可是立有大功的。 不过,他的功劳,很可能会因为得罪阿姆罗,而全部化为乌有。 阿兰诺对李余笑了笑,说道:“外臣能继续在沙海城担任城主,就已经心满意足,至于其它,并未做多考虑。” 即便是让他回王廷任职,他还不愿意呢,他也看不惯王廷里的乌烟瘴气。 稍顿,他向李余欠了欠身,正色道:“阿曼妮公主少不经事,有出言失礼之处,还望殿下多多包涵!” 他指的就是刚才阿曼妮询问李余的事。 李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阿兰诺将军放心吧,我没那么小气。” 阿兰诺起身,向李余抚胸施礼,说道:“外臣告辞!” 看着阿兰诺转身离去的背影,李余想叫住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宛国内部的事情,自己还是少参与的好。 只是可惜了阿兰诺这个人才。 以阿兰诺的性格,如果是遇到一位能够包容他的君王,定会大放异彩。 可惜,宛国国王莎尔普、储君阿姆罗,都不是有这样心胸的人。 这也是阿兰诺的悲哀啊! 可惜,自己是个外人,并不能改变什么。 翌日,沙海军各部,按照阿兰诺的命令,去往各地征收粮食。 正如他们事先预料的那样,即便是打下借条,即便在借条中承诺,等到驱逐走西番人,王廷可以加倍偿还现在借走的粮食,宛国的百姓们,大多也不愿意捐出家中为数不多的粮食。 用劝说的方式征收不上来粮食,沙海军各部没有办法,只能使用武力,进行强行征收。 虽说沙海军做事还留有余地,不至于像蝗虫过境一般,抢走百姓们的全部粮食,但也是抢走了大部分。 所过之处,无不是鸡飞狗跳,哭喊声震天。 沙海军对于普通百姓格外同情,对百姓们的处境也能感同身受,所以在强行征粮的时候还能做到手下留情。 但对于那些贵族、地主,他们可就没这么客气了,几乎是搬光了贵族、地主家里囤积的所有粮食。 沙海军的所作所为,自然是引起贵族、地主、豪强们的强烈不满,这也是间接给阿兰诺埋下一颗大雷。 第542章 提出条件 第542章提出条件 在阿兰诺的坚持下,沙海军强行征收到一大批粮食,这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周军和萨罗军团的燃眉之急。 接下来,由周军、萨罗军团、沙海军组成的三国联军,共同向宛国的都城进发。 宛国的都城,名为贵山城,它坐落于宛国的贵山。 整座城池,完全是依托于贵山而建造。 所以,贵山城与普通的城池不太一样,它是分层的。 总共为七层。 最顶层是王城,也就是王宫。 下面第六和第五层,生活着宛国的权贵阶层和豪门大户,非富即贵。 第四、第三、第二层,以农民、手工业者、小商人为主。 至于最下面的第一层,这里生活着都城里的底层民众,像破产的平民、奴隶之类。 远远望去,贵山城极为壮观,如同传说中的通天塔,尤其是顶层的王宫,整体呈象牙白色,如同镶嵌在山顶的一颗璀璨明珠。 三国联军抵达贵山城后,于城外两里左右的地方安营扎寨。 李余在梁平、沈放、高屠、孟獠诸将的陪同下,来到一座高地,举目眺望贵山城。 望着远处这座犹如通天塔一般的城池,李余禁不住感叹道:“贵山城,真不愧是宛国的都城啊!” 这里不像是一座城池,更像是一座鬼斧神工的神迹。 周围的众将也都有同感,皆发出感叹之声。 李余侧头问道:“我军什么时候可以攻城?” 梁平没有说话,它不操心军务上的事。 沈放欠了欠身,说道:“殿下,起码要等上三五日。” 大军行进的时候,攻城器械不可能原封不动的推着走,这样也太容易损坏。 通常都是化整为零,将其拆解成零件,再进行搬运。 现在要把这些零部件重新组装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李余皱着眉头,幽幽说道:“要等这么久吗?” 三五日后,他们的军粮可又要所剩无几了。 沈放无奈苦笑道:“回禀殿下,组装如此之多的攻城器械,的确得花费三五日的时间!” 李余没再多言,目光又落在远处的贵山城上。 贵山城是依托着贵山而建,城墙位于山壁之上,又高又陡峭,且坚固异常。 倘若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光靠人去堆,根本没有攻破城防的可能。 李余看罢,点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接下来的几天,周军开始组装攻城器械。 一天、两天过去,三天、四天过去,整日只看到周军在组装攻城器械,却迟迟不见周军有主动出击的迹象,各方对此的反应各不相同。 萨罗军团当然是乐得轻松。 贵山城是宛国的都城,又不是他们萨罗国的都城。 所以,能不能把贵山城攻下来,与他们没多大干系。 而且,萨罗人本来就不愿意去打仗,何况还是要帮着宛国去打仗,他们更是心不甘情不愿。 与萨罗人的一派悠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宛人。 此时,宛人可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都城已近在咫尺,可他们却只能每天干瞪眼的瞅着。 目前,三国联军的军粮,全靠他们去各地强征。 战事多耽搁一天,就要多消耗近万石的粮食,他们是真的拖不起啊! 阿姆罗、阿曼妮,找到阿兰诺,兄妹二人脸色凝重地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现在征收的粮食,都是从百姓手里抢来的,多耽搁一天,就不知要多饿死多少的百姓,此战,不能再拖了!” 阿兰诺点点头。 他也感觉,周军花了这么多天组装攻城器械,的确有些像在磨洋工。 他们三人一同去了周军的中军帐。 此时,不仅李余在,沈放、梁平诸将也在。 见面之后,阿姆罗向李余抚胸施礼,他急声问道:“殿下,周军的攻城器械要等到何时才能组装完成?” 这事问李余,李余也回答不上来。 他转头看向沈放,问道:“沈将军?” 沈放先是向李余插手施礼,而后,转身看向阿姆罗,面露难色地说道:“并非是我方在故意拖延时间,而是将士们普遍士气不高,对攻城器械的组装,自然也是进展缓慢!” 阿姆罗一怔,喃喃说道:“士气不高? 怎……怎么会这样?” 周军可是连战连捷,一路追杀西番军,打到贵山城的。 仗打得这般顺风顺水,难道不该士气高涨,气势如虹吗? 怎么还反而士气低落了呢? 沈放慢条斯理地说道:“贵山城这里,业已远离我大周本土!离自己的家乡太远,时日一久,将士们的心里难免会犯嘀咕,我究竟是在为何而战。” 他这番话,把阿姆罗和阿曼妮都说怔住了,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他二人没有听出沈放的话外之音,可不代表阿兰诺也听不出来。 他暗暗叹口气,沉吟片刻,说道:“贵山城,乃我宛国之都城,也是我宛国之象征,破城之时,我们……不能允许周军的弟兄去劫掠百姓!” 沈放说周军将士士气低落,不知为何而战,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向己方要战利品呢! 通常来说,破城之时,攻城的兵马会放纵三日。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将士们可以去洗劫城中的一切。 可是对于贵山城,他们不可能允许周军去这么干。 沈放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看沈放的反应,阿兰诺心中明了,自己的回答,并没有让沈放满意。 沈放索要战利品,其实也不算过分,周人千里迢迢的来到宛国,帮着宛人打西番人,凭什么? 就凭宛国口头上的一句感谢? 这不现实。 阿兰诺思前想后,说道:“沈将军,这样吧,只要能攻破贵山城,歼灭城内的西番军,王城内的一切,可皆归周军将士所有!” 听闻这话,阿姆罗和阿曼妮脸色同是大变。 两人一同看向阿兰诺。 你好大的胆子啊! 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对周军许下这样的承诺? 你是不是把自己当成宛国的国王了? 阿姆罗本就对阿兰诺心存不满,现在听了这话,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怒声呵斥道:“阿兰诺,你太过分了!你……你这是僭越!大大的僭越!” 第543章 势如破竹 第543章势如破竹 唉! 阿兰诺暗叹口气,禁不住摇头苦笑。 其实,他对沈放许下这么一个承诺,就是在给周军开出一个空头支票。 王城里,的确有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是整个宛国,最具财富的地方。 但问题是,都城早已被西番军占领,当然也包括王城在内。 那么,王城里的财宝还能留到现在吗? 不早被西番人运回他们西番国去了? 现在的王城,恐怕早被洗劫一空,什么都没剩下,周军还有什么好抢的? 难道他们还能把整个王城都拆了,每个人扛着石头回国? 可是,阿姆罗和阿曼妮这两兄妹,明显没明白阿兰诺的真实意图。 只觉得阿兰诺胆大包天,他区区一个沙海城城主,竟然敢处置王城里的一切,简直是无法无天,真把自己当成王城的主人了! 看着义愤填膺,对阿兰诺怒目而视的两兄妹,再看看一脸委屈,既感无奈,又感无力的阿兰诺,沈放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阿兰诺的肩膀,说道:“阿兰诺将军真是煞费苦心啊!” 话说得很豪放,让己方将士可以在王城里随便抢掠。 可问题是,现在王城里还能剩下什么? 你让我们能去抢掠什么? 阿兰诺表情复杂,有些羞愧地低垂下头。 沈放继续说道:“可惜,却无人能领悟阿兰诺将军的苦心!” 阿姆罗和阿曼妮兄妹俩,就是生活在象牙塔里,不谙世事的王子与公主。 说好听了,是思想单纯,说难听点,就是蠢。 沈放转头看向李余。 李余这时候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宛国现在都这样了,千疮百孔,还好意思向人家要战利品吗? 他说道:“就这样吧!” “是!殿下!” 沈放向李余插手施礼,而后,对阿姆罗、阿曼妮、阿兰诺正色说道:“等破城之日,王宫里的一切,皆归我周军将士所有,至于其它,我周军将士,分毫不取!” 阿兰诺闻言,喜出望外,难得的,他以周国礼仪,向李余和沈放插手施礼,说道:“多谢殿下!多谢沈将军!” 阿姆罗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沉声说道:“阿兰诺,你跟我出来!” 说完,他转身向中军帐外走去。 沈放笑了笑,提醒道:“阿兰诺将士,多点耐心,向你们的王子殿下解释清楚,别让他误会你真的有僭越之心!” 阿姆罗毕竟是储君,未来的国王,让若真给阿姆罗留下这么个印象,阿兰诺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阿兰诺向沈放欠了欠身,同时对他感激地笑了笑,而后,向李余告辞,转身离去。 等他们三人走后,沈放无奈摇头,说道:“殿下,看来这一仗,我们是没有赚头了!” 当真是白白出力,白白为宛国去打这一仗。 李余目光深邃,意味深长地说道:“就算是,祭奠我爹的在天之灵吧!” 老爹就是在援助宛国的战争中,不幸遇难,现在他们救下宛国,也算是完成了老爹的遗愿。 听到李余提到先皇,在场的诸将不约而同地纷纷下跪。 老将军梁平,更是眼圈湿红,禁不住哽咽出声,说道:“殿下说得是!先皇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帮助宛国,打跑了西番人,现在,我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在祭奠先皇的在天之灵啊!” 听闻这话,在场诸将的心里都舒服了许多。 虽然此战是白白出力,没有战利品可拿,但也不是毫无意义,起码对得起先皇之英灵! 翌日,在沈放的指挥下,周军开始了对贵山城的大举进攻。 镇守贵山城的西番军数量的确不多,只有万余人,不过他们在城内拉来许多的百姓,逼迫他们参与守城。 这种做法,无疑是饮鸩止渴。 大战在即,临时拉人头充数,此为大忌。 这些充数的人,没有经过训练,没有战斗经验,等到交战之时,只会一击即溃,完全没有战斗力而言,反而还会影响本方将士的士气。 何况,这些被逼守城的宛人,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的帮西番人? 实际的情况也确实是这样。 周军大举进攻贵山城的时候,被迫守城的宛人纷纷倒戈,调转矛头,冲向西番军。 只万余人的西番军,本就抵挡不住数十万周军的大举进攻,现在再加上这些宛人的临阵倒戈,败得更快。 攻城战爆发后还不到一个时辰,周军将士便已成功攻上城头,与城头上的西番军展开近身肉搏战。 周军将士是愈战愈勇,士气如虹。 反观西番军这边,完全是一盘散沙。 他们似乎没有得到统一的指挥,各自为战,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被周军分割包围,再逐一歼灭。 很快,双方的战斗便由城头上,延续到城内。 西番军一路败退,周军则是一路追杀。 双方由贵山城的第一层,一直打到第七层,也就是王城。 城内的西番军,最终全部退缩进王城里,打算据守王城,把周军拒之门外。 可惜,他们还是太小看周军的战力了。 在周军的猛攻之下,王城的城防相继被撕开一条条口子。 周军将士如同被打了鸡血似的,许多将士都是脱下甲胄,光着膀子冲上城头,再次与西番军展开近身肉搏战。 毫无悬念,西番军又再一次招架不住,纷纷败退。 周军一路追杀,从城墙上,追至城墙下,又追至王城的大殿内。 啪啪啪—— 密集的弩箭从殿门外飞射进来。 有的西番兵当场被射杀,有的西番军用盾牌格挡弩箭。 “杀——” 随着一声暴喝,梁平手持偃月刀,第一个杀入大殿。 人到,刀也到了。 偃月刀横扫而出。 咔咔咔! 在一连串的脆响声中,西番军手中的盾牌纷纷破裂开来,连带着,断手弹飞到空中好几只。 顿时间,人们的参加声一片。 大批的周军随后冲杀进来,对着西番军,猛砍猛杀。 西番军残部完全抵挡不住,人们且战且退,最终,顺着大殿里端的侧门跑了出去。 梁丕混在周军当中,也挤进大殿里,他先是快步来到老爹近前,见老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他抬手指向大殿里端中央的一张金椅,兴奋地叫道:“爹!那就是王椅吧!是宛国国王的王椅呀!” 梁平老脸一沉,狠狠拍下梁丕的手背,沉声训斥道:“没规矩!” 瞎指什么? 第544章 互生罅隙 第544章互生罅隙 梁丕缩了缩脖子,他回头,正看到李余从外面走进来,他快步跑上前去,说道:“多余,快看,那是宛国的王座!” 李余举目向前看过,果然看到大殿的里端,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金椅。 他好奇地走上前去,摸了摸,冰冰凉,拖住椅背,向上提了提,纹丝未动,感觉这好像真是一把纯金打造的王座。 梁丕也是在金椅上摩挲个不停,口中还不时地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他说道:“多余,你快坐上来,感觉一下,舒不舒服!” 李余一笑,走到金椅前,慢慢坐下来。 梁丕兴奋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硬!硌屁股!” “哈哈哈——” “我试试,我试试!” 李余起身,让梁丕坐在上面。 梁丕坐在椅子上,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李余在旁,还装模作样地抚胸施礼,说道:“陛下!” 梁丕笑得见齿不见眼,差点从金椅上翻下去。 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李余和梁丕,梁平忍不住连连摇头。 归根结底,殿下和自己这个废物儿子,还只是俩半大孩子而已。 他正感叹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滚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一名宛国的将官,抬手怒指着坐在金椅上的梁丕,两只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梁丕经过短暂的错愕,紧接着勃然大怒,他双手一拍扶手,猛的站起身。 他是直接站在金椅上,两手掐腰,低头怒视着那名宛国将官,大声喝道:“你吼什么? 比谁的嗓门大吗?” 看他踩着王座站在上面,宛国将官更怒更气,他大步流星地冲上前去,抓住梁丕的裤腿,把他从金椅上硬拽下来,“滚下来!” 梁丕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 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二话不说,扑上去便和那名宛国将官扭打到一起。 别看梁丕胖乎乎的,长得跟球似的,打架可是一把好手,那名宛国将官被他压在身下,梁丕抡起巴掌,就是一顿嘴巴。 李余站在一旁,看梁丕没有吃亏,也就未上前阻止,不过周围的周军和宛军纷纷上前,把他二人拉开。 “这是怎么回事?” 阿姆罗、阿兰诺双双快步过来。 梁丕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一来就冲着我鬼吼鬼叫,我打几巴掌都算轻的!” 阿姆罗和阿兰诺转头向那名宛国将官看去。 宛国将官眼圈湿红,既是气的,也是委屈的。 他怒指着梁丕,说道:“此贼不仅坐在王座上,还……还敢脚踩王座!” 阿兰诺闻言,眉头紧锁。 阿姆罗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 王座,是一个国家的象征,又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坐上去的? 你们周人,敢随便去坐龙椅吗? 更别说用脚去踩了! 阿姆罗转目看向李余,说道:“此贼如此践踏我宛国的尊严,殿下是不是也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说话时,阿姆罗眼中杀机顿现。 梁平暗道一声不好,蠢儿子这下可闯祸了! 他抓住梁丕的胳膊,将其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李余看向阿姆罗,问道:“阿姆罗王子想要什么说法?” 阿姆罗沉声说道:“请殿下将此贼交给我们处置!” 稍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宛国王座,不容践踏,无论是谁!” 李余沉吟片刻,侧头说道:“梁丕,道歉!” 听李余没喊自己绰号,脸上的表情也有点不对劲,梁丕深吸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刚才,是我做得不对!还请阿姆罗王子见谅!” 说着话,他抱拳拱了下手。 李余对阿姆罗一笑,说道:“好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阿姆罗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余。 脚踏王座,只一句道歉就过去了? 这未免也欺人太甚吧? 他脸色阴沉地说道:“殿下,这样的道歉,我们宛人无法接受!” 李余啧了一声,反问道:“阿姆罗王子还打算怎样?”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惩处此贼二百鞭子,已是我们的底线!” 二百鞭子? 就算没把人打死,也得把人打得皮开肉绽,活剥一层皮啊! 李余直视阿姆罗,说道:“王子殿下,只是这么一件小事,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阿姆罗针锋相对地说道:“吴王殿下,对于你们周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件小事,但对我们宛人来说,践踏王座是天大的事,不可原谅!” 阿兰诺见状,狠狠蹙了蹙眉,他偷偷拉了一下阿姆罗的衣襟,示意他适可而止。 阿姆罗则是转头怒瞪了他一眼。 李余与阿姆罗对视良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转身走到王座前,一脚踩踏到了上面,而后,慢条斯理地掸了掸鞋面。 见状,在场众人脸色同是一变。 阿姆罗更是双目圆睁,禁不住大声吼道:“吴王殿下——” 李余向梁丕招了招手。 后者立刻走上前去。 李余收脚,把梁丕按坐在王座上,说道:“凉皮,你就给我坐在这里,顺便告诉所有人,这把金椅它到底是谁的?” 梁丕眨了眨眼睛,猛然想到了什么。 顿时间,他变得底气十足,腰板也挺了起来,大声说道:“阿姆罗王子,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破城之时,我们周军什么都不抢,什么都不夺,但王城里的一切,皆归我们周军所有!”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扶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当然,其中也包括这把椅子!” 阿姆罗闻言,顿时呆愣住。 他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其实,按照阿兰诺的推测,王城内的一切,早已被西番军洗劫一空,不可能再留下任何值钱的物件,所以,他们可以许诺周军,让他们随便去拿,周军总不能把王城拆了,扛着石头回国吧? 可谁能想到,西番人偏偏把宛国的王座留了下来。 这下可好,按照事先的约定,这张王座,现在已然归周军所有了。 阿姆罗意识到事关重大,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跨出一步,急声说道:“不可!” 李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目光深邃地看向阿姆罗,一字一顿地反问道:“怎么? 王子殿下现在想出尔反尔?” 第545章 巨额遗产 第545章巨额遗产 李余当然清楚王座对于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 原本,他并没有想要这张王座。 即便它是纯金打造,值很多钱,但它的象征意义,要远远大于本身的价值。 可阿姆罗得理不饶人,非要严惩梁丕,这让李余觉得对方是给脸不要脸。 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再讲什么情面,直接按照约定,把这张王座收为己有。 自己的东西,他想让谁坐在上面,就可以让谁坐在上面,他想让谁踩在上面,也可以让谁踩在上面。 看着脸色彻底阴冷下来的李余,阿姆罗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惹恼了这位吴王殿下。 他险些手足无措,转头看向阿兰诺,低声说道:“阿……阿兰诺,你倒是说句话啊!” 阿兰诺垂首。 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再说什么? 刚才他已经提示过阿姆罗,见好就收,别把周人逼急了。 无论于公于私,周人终究是帮着宛国来打仗的,是来救宛国的。 于宛国而言,周国是救命恩人。 就算有些得意忘形,做得有不合时宜的失礼之处,己方也不该揪着不放,该忍让也是要忍让的。 可阿姆罗倒好,得理不饶人,非得让大家撕破脸,谁都下不来台。 沉默片刻,阿兰诺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外臣代阿姆罗王子,向殿下道歉!” 阿姆罗难以置信地看向阿兰诺。 我做错了什么,我要道歉? 我是让你帮我说话,不是让你帮我道歉! 阿姆罗正要开口,可是一看到李余冷幽幽的目光,他到嘴边的话立刻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了。 正在现场气氛尴尬之际,一身是血的李亢,从大殿里端的侧门跑出来。 看到大殿里聚集着这么多人,他先是一怔,而后快速环视一圈,看到李余后,他快步上前,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李余问道:“什么事?” “呃……那边有点情况,请殿下过去看一下!” 李余不悦地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殿下还是去看下吧!” 李余撇了撇嘴角,侧头说道:“金乌!” “奴婢在!” “组织人手,把这把椅子,抬回到我军大营!” “是!殿下!” “凉皮!” “在呢!” “你跟我走!” “好嘞!” 梁丕屁颠颠地跟在李余的后面,随他一同离开。 此情此景,让梁平悬起来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老头子的心里,也禁不住再次发出感叹,蠢儿子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与吴王殿下结交为好友。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吴王殿下的为人和性格,也的确值得全心全意的结交。 见李余走了,而金乌真的在组织人手,打算搬走王座,阿姆罗急得满头是汗。 他怨毒地看向阿兰诺。 如果不是阿兰诺许诺周军,现在又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关键时刻,阿兰诺非但不替自己撑腰,反而还代自己道歉,这岂不是让周人更觉得他们宛人软弱好欺? 可惜,阿兰诺并没有注意到他幽怨的目光,而是迈步向李余那边走过去。 他心中费解,不知道李亢到底给李余带来一个什么消息,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见阿兰诺竟然跟着李余走了,阿姆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对阿兰诺的积怨也变得更深。 李余在李亢的指引下,一路向王城深处走去。 所过之处,地上随即可见西番军的尸体。 走了好一会,李亢把李余领到一座偏殿前。 在偏殿的门口,还站着许多的飞卫和铁卫。 穆飞和楚尊二人,如同两尊门神似的,就站在偏殿的大门前。 阿兰诺举目看了一眼,他快走几步,来到李余身后,说道:“殿下,这里是王城的餐堂!” “哦!” 李余随口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穆飞和楚尊双双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李余挥下手,二人立刻躬身后退。 李亢上前,把殿门推开。 李余等人迈步走了进去。 进入这座偏殿,人们顿时间都看直了眼。 这里哪是什么餐堂,简直是一座宝库啊! 只见地上摆放着一排排的大箱子,许多箱子的箱盖都是打开的,里面装着的全是金银珠宝。 可能是箱子不够用的关系,许多金银珠宝没地方摆放,便胡乱地堆放在偏殿中央的长条桌上。 梁丕呆呆地走上前去,抓住一把珍珠项链,喃喃说道:“这……这是王城的银库吧?” 可不对啊! 西番军占领王城那么久了,怎么没把银库里的金银珠宝带走呢? 其实,他们是有所不知。 阿兰诺没有扯谎,这里原本确实是王城的餐厅。 王城的钱库,也根本不在这里。 西番军占领贵山城后,王城里的金银珠宝,早已被洗劫一空。 而存放在这里的金银珠宝,都是西番军占领宛国期间,从各处洗劫来的。 西番国派到宛国的总督,生性贪得无厌。 自打他来到宛国之后,强征暴掠,收刮的民脂民膏,不计其数。 这些钱财,都被他存放在王城餐厅里。 每日吃饭,他都能欣赏到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 后来,总督奉命,率军去剿灭沙海城的反抗军。 结果他们误入死亡之海,遭到沙漠蠕虫的袭击。 总督连同麾下的西番军,没有一人活着从死亡之海里走出来。 周军进攻贵山城的时候,感觉守军不仅数量少,而且缺少统一的指挥,形同一盘沙散,都在各自为战,这就是原因所在。 因为总督根本不在城内,而是早已死在了死亡之海。 现在,李余等人看到的这些金银珠宝,正是那位总督大人留下来的遗产。 梁丕捧着一大把珠宝,惊叹道:“这……这得是多少钱啊?” 李余双目晶亮,转头看眼身后同样目光呆滞的阿兰诺,笑道:“这次,真的是要多谢阿兰诺将军了!” “啊……啊?” 阿兰诺呆呆地看着李余。 李余环视一圈周围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含笑说道:“有了这些钱财,我军再也不用为粮饷之事发愁了!” “……” 阿兰诺无语凝噎。 他做梦也想不到,王城之内,竟然会存放着这么多的金银珠宝。 西番人怎么没把王城里的金银珠宝带回他们本国,还继续留在王城内呢? 这不合逻辑啊! 那么聪明的阿兰诺,现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脑瓜子嗡嗡的。 此时的阿兰诺,震惊之余,也多多少少能预感到自己的下场了…… 第546章 光复宛国 第546章光复宛国 王城里囤积的金银珠宝数量太大,已经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可是依照阿兰诺对周军许下的承诺,这些金银珠宝都将归周军所有。 把如此巨额的财富拱手送给周军,王族能愿意吗? 这个责任,最终恐怕还是得落在他阿兰诺的头上。 李余倒是一点客气,对李亢、穆飞、楚尊说道:“飞卫、铁卫,将这些,统统打包带走!” “是!殿下!” 李亢、穆飞、楚尊三人齐齐答应一声。 阿兰诺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得认,自己做出的承诺,就必须得兑现。 言而有信,这也是做人的底线。 在李余的命令下,大批的飞卫和铁卫云集过来,将囤积在餐堂里,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逐一打包封存,然后再合力抬出去,运往城外的周军大营。 阿兰诺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忽然感觉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他本能反应的回头一瞧,只见阿姆罗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冰冷的目光如同淬了毒似的。 他呆愣片刻,走上前去,想阿姆罗抚胸施礼,说道:“王子殿下!” 阿姆罗冷冷看着阿兰诺,一字一顿地问道:“阿兰诺,你早知道王城里囤积了大量的财宝吧?” “臣……” “周人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你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密谋的?” “……” 阿兰诺原本还想做出解释,可听完阿姆罗后面的这句话,他的解释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很显然,阿姆罗已经认定他早知道王城里囤积着巨量的金银珠宝,他是在与周军密谋之后,才许下了那样的承诺。 这种事,自己已经解释不清楚,越解释,就越像在掩饰。 阿姆罗又幽幽看了他一眼,再什么话都没有说,他迈步走到李余近前,向李余欠了欠身,说道:“吴王殿下,宛国被西番军攻占这么久,许多的百姓都被西番军洗劫一空,眼下百废待兴,还请吴王殿下……” 他话没说完,李余对阿姆罗一笑,说道:“所以啊,打跑了西番人之后,宛国,乃至王廷,要加倍努力才是,阿姆罗王子身为宛国储君,更应奋发图强,做出表率!” 说到这里,李余手指着四名合力抬着木箱子往外走的铁卫,大声说道:“慢一点、慢一点!别撞坏了箱子!这些箱子,也能卖个几百上千钱。 现在军中要粮没粮,要军饷没军饷,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呢!” “……” 李余看似在提醒那四名铁卫,实则是用话堵住阿姆罗接下来的请求。 果然,阿姆罗看着李余,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眼瞅着周军把一箱箱的财宝搬运走,阿姆罗的心都在淌血。 不过他的恼怒也发泄不到周军头上,毕竟周军就是在按照约定办事。 他的怒火,只是发泄到始作俑者的阿兰诺头上。 随着最后一箱金银珠宝被搬运走,李余也随之向外走去,路过阿兰诺身边的时候,他低声说了一句:“阿兰诺将军,请随我来!” 阿兰诺先是一怔,而后,快步跟上李余。 李余边往外走,边说道:“阿兰诺将军觉得莎尔普陛下的心胸如何?” “啊?” 阿兰诺吓了一跳。 他哪里敢对国王陛下妄加评断? 李余也没想听他的回答,又问道:“阿姆罗殿下的心胸又如何?” …… 阿兰诺垂下头,一言未发。 “发生今日之事,宛国恐怕已无阿兰诺将军的容身之地。” …… “去周国吧!” 李余转头看向阿兰诺,说道:“我对阿兰诺将军的军事才能很是敬佩,如果阿兰诺将军愿意去周国……” 他的话还没说完,阿兰诺忍不住出声打断道:“很抱歉,殿下,外臣……恐怕要辜负殿下的好意了!” 对于阿兰诺的拒绝,李余也并不意外。 他了然地点点头,意味深长道:“我说这番话的用意,不是在蛊惑阿兰诺将军背叛宛国,我只是想让阿兰诺将军明白,以后,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处境,你都要记住,在你的背后,并不是只有一座万丈深渊,而是还有一条阳关大道!” 李余的这番话,让阿兰诺颇受感动。 他向李余抚胸施礼,说道:“能让殿下如此记挂,外臣……三生有幸!” 看着向自己施礼的阿兰诺,李余对他笑了笑,又拍拍他的胳膊,没有再多说什么。 路过王城大殿的时候,看到金乌正指挥着十几名飞卫,合力把王座往外抬。 李余招招手,大声说道:“金乌!” 金乌立刻快步跑上前来,插手施礼,道:“殿下!奴婢在!” 李余慢条斯理地说道:“让飞卫的弟兄们,把王座抬回去吧!” “啊?” “这张王座,对宛国很重要,难得,阿兰诺将军又开口相求,看在阿兰诺将军的面子上,我们就把王座留给宛国吧!” 说这话时,李余还偷偷瞄了一眼后面跟上来的阿姆罗。 他能对阿兰诺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如果日后宛国王族还是容不下阿兰诺,那他也没办法。 听李余说要把王座留下,阿姆罗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一听是因为阿兰诺的求情,阿姆罗脸上的惊喜顿时消失大半。 你以为仅靠保住王座,就能减轻自己的罪行吗? 做梦! 周军攻占贵山城后,在城内搜查个遍,但并未能找到萨勒曼的踪迹。 这只能说明,萨勒曼没有逃往都城,而应该是直接逃回西番国了。 对此,周国将官、宛国将官还有萨罗军将官们,无不是扼腕叹息。 倘若能活捉萨勒曼,或者斩杀萨勒曼,对西番国而言,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 可现在让萨勒曼成功逃脱,无论是对宛国、萨罗国,还是周国,都是莫大的威胁和隐患。 贵山之战结束后,接下来的战事,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 驻守宛国各地的西番军数量本就不多,再加上贵山城已经失守,各地的西番军士气低落,全无斗志。 许多西番军一听说联军攻打过来,根本不敢迎战,纷纷闻风而逃。 李余等人都以为萨勒曼是逃回了西番国,他们也确实派出骑兵,日夜兼程,奔往宛国与西番国之间必经之路,打算半路拦截萨勒曼。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萨勒曼根本没有回西番国,而是和他的几名心腹部下,装扮成宛人的模样,取道去了周国。 重新回到秦州,萨勒曼一行人没有停留,借着宛人的身份做掩护,先是一路南下,而后又东行,去往周国的代郡。 他要找的人,正是燕王李烈。 第547章 一条毒计 第547章一条毒计 西番军之所以能对周国的情况了如指掌,大多数的情报,就是李烈提供给他的。 但也恰恰是李烈对李余的错误认知,导致萨勒曼大大低估了李余,从而也导致西番军在对阵李余时吃了大亏。 萨勒曼和他的几名心腹部众,一路穿行数千里,总算是来到代郡,并且顺利找到了八王叛军。 目前,李烈、李登等八王,还在代郡与魏英对峙。 现在的局面是,八王叛军撕不开魏英布置的防线,再难向京城推进一步,而同样的,魏英率部也很难在正面击溃八王叛军,双方在代郡的战事陷入僵局。 萨勒曼的到来,大大出乎八王的预料。 更确切的说是七王。 诸王中,代王李真,大多时候都是在闭关修炼,无论是战事还是政务,他都漠不关心。 李烈等七王,秘密接待萨勒曼。 七王对于西番军如此之快的溃败,颇为不满,他们根本没能起到牵制五十万京师军的作用。 而萨勒曼对于李烈提供的情报,更为不满。 在李烈的情报里,李余就是个荒淫无度,荒唐没用的废物。 可事实证明,李余非但不是废物,反而狡诈异常,神鬼莫测。 己方想出的各种奇思妙想,用出的各种战术手段,都被李余轻松的一一化解。 这样的人,你还能称他为废物? 如果不是因为轻敌,又岂会有怀山之败? 怀山一战,导致战象军团乃至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所引发的直接后果就是,在战事的一开始,西番军就陷入到极大的被动中,八十万大军战力,完全没发挥出来。 这场仗,也是萨勒曼有生以来,打得最为憋屈的一战。 双方都有一肚子的怨言,但表面上,又谁都不愿得罪谁。 李烈等诸王,还指望着西番人能继续牵制主力京师军。 萨勒曼也指望着李烈这个内应,能继续从内部分裂周国,为己方创造合适的战机。 双方经过寒暄之后,萨勒曼率先切入正题,他对手下的翻译道:“告诉燕王,此战之败,皆因吴王李余,倘若再想让我国出兵周国,他们必须得先除掉吴王!” 翻译把他的话讲给李烈诸王。 李烈闻言,不由得挑了下眉毛。 他都觉得好笑。 直至现在,西番人还把他们自己的失败,都归结到老十七身上。 老十七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能不知道? 自己就是看着老十七长大的。 他身上就有几根毛,自己都清楚! 见李烈满脸的不以为然,萨勒曼哭笑不得。 看来,这位周国的燕王,是真的把吴王李余当成了废物,这种观念,简直已根深蒂固! 己方八十万大军的战败,血淋淋的例子都已经摆在他眼前了,竟然还是不能让他相信。 萨勒曼暗叹口气,加重语气道:“必须得除掉李余!不然,他不仅是我们西番国的心腹之患,也必定会成为诸位亲王的心腹之患!” 李奉狠声说道:“我早就说话,李余已今非昔比,可你们都不信我!” 他在李余手里吃过大亏,险些和李英一起死在平昌郡。 要说诸王当中谁最恨李余,恐怕除了齐王李皓、楚王李锦,就是晋王李奉了。 李皓和李锦都是李英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李英死在李余的手里,李皓和李锦自然对李余恨之入骨。 至于李奉,他认定了自己的闺女李婧媛,和太子李冠的不伦,是李余在暗中捣鬼,对李余自然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而作为八王首领的燕王李烈,对李余反而没什么怨恨,心有不满倒是真的。 他觉得李余不应该站在李据那边,而应该站在自己这边,一同造李据的反才对。 李皓阴恻恻地说道:“既然,李余如此挡我们的路,那么,他就该死!” 李烈转头看向李登,问道:“二哥的意思呢?” 别看李登排行老二,但在诸王当中,他是最软弱的一个。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老……老三啊,我觉得,如果能想办法挑拨老大和老十七的关系,让老大拿走老十七手里的兵权,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并不用非得杀了他嘛!” 李烈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李奉老脸沉下来,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管你们与李余之间有多深的兄弟之情,总之,我李奉与他李余,势不两立!” 李锦立刻接话道:“这次,我站在五哥这一边!” 李登叹口气,颇感无奈地说道:“即便现在想杀老十七,又谈何容易? 老十七身边,可是有四十万的京师军和十万的边军!而且,萨罗军和宛军,现在也都站在他那一边!” 的确,李余现在可谓是兵强马壮,打败西番军之后,更是士气如虹。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王李宏,突然开口说道:“恰恰因为老十七现在太兵强马壮,而这,正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听闻这话,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李宏身上。 老九李宏,自幼便聪明绝顶,堪称是李惠众多儿子中的神童。 他三岁的时候便能背诵诗经,五岁的时候便可作诗,出口成章。 李奉两眼放光地看着李宏,问道:“老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清楚点!” 李宏没有回答李奉的疑问,他看向萨勒曼,问道:“萨勒曼,萨罗军团善战吗?” “呃……萨罗人并不善战,反而贪生怕死!” “可是现在,萨罗军团却死心塌地的追随李余,不仅帮他收服了周国失地,而且还跟着他挺近宛国,继续为李余作战,为李余卖命,为什么? 萨罗人明明贪生怕死,可为什么这时候又变得不怕死了?” “这……” 萨勒曼被李宏问得哑口无言。 自己又不是萨罗人,他哪里知道萨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宏继续说道:“这只有一种解释,李余一定是给萨罗人开出了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钱?” “如果仅是钱,恐怕还不足以让萨罗人为李余如此卖命!” “那是……” “复国!” 李宏断然道:“如果我猜测没错,萨罗人之所以如此给李余卖命,我们就是在等着李余帮他们复国!” 萨勒曼脸色一变,禁不住倒吸口凉气。 仔细想想,李宏的推测并非没有道理。 也只有复国这么诱人的条件,才能让贪生怕死的萨罗人,突然变得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跟着李余去打仗了。 李宏目光一转,看向诸王,幽幽说道:“所以,李余在帮宛国复国之后,他一定不会率兵回撤,他还得继续西进,去完成对萨罗人的承诺!而现在,李据最怕的是什么?” “拥兵自重!” “如果在这个时候,李据给李余发出一纸调令,让他立刻率兵回国,诸位兄长,你们认为,李余能怎么做? 他又会怎么做?” 第548章 挑拨离间 第548章挑拨离间 听了李宏的这番话,众人在心里琢磨一番,暗暗点头,觉得这倒真是一条好计谋。 倘若李余奉旨班师回京,那么势必会引起萨罗人的强烈不满。 萨罗人非但不会再帮李余,反而还会调转矛头,与李余反目成仇。 倘若李余继续帮着萨罗人复国,那他又是抗旨不遵,让李据乃至朝廷觉得,他确有不臣之心。 所以,无论李余如何选择,都不可能做到两全其美。 届时,李余也定会陷入到两难的境地。 李宏转头看向李烈,说道:“三哥与宣国公私交甚密,三哥不妨让宣国公在李据那边吹吹风,就说,有传言称,李余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让李据召他回京,以做试探!” 在场众人,无不纷纷点头,表示李宏的这个主意好。 李烈揉着下巴,默默考虑李宏的这个计划到底可不可行。 思前想后,他缓缓点下头,说道:“好吧!就依九弟之见,最近这几日,我便派人给宣国公传信!” 宣国公周能,现任中书令之职,既是开国功臣,也是朝中重臣,还是天子近臣。 李烈和周能的关系,可算是他手中的王牌之一,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人发现端倪。 好在李宏的这个计划,还不至于让周能暴露他的立场。 李烈在派人给周能传信之前,先着人在京城里秘密散布谣言,说吴王李余,手握重兵,现在又得到宛国和萨罗国的支持,拥兵自重,有割据梁州、秦州,独霸一方之意。 在有心人的故意散播下,这个谣言,在京城里巡逻蔓延开来,且愈演愈烈。 周能正是趁着这个机会,在朝堂上向李据建议,朝廷应立刻召吴王率军回京,以此来试探李余对天子的忠诚。 倘若李余奉旨回京,谣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可如果李余不肯奉旨回京,那么,坊间的传言就很可能是真的。 周能作为中书令,与尚书令陶源齐名,在朝堂上的能量自是不容小觑。 有一大批的大臣,都是以周能马首是瞻。 听闻周能的启奏,不少大臣纷纷出列,向李据插手施礼,说道:“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李据坐在龙椅上,禁不住一声咳嗽。 自从他登基以来,身体每况愈下,单看他的脸色,就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见他咳得厉害,宦官胡韦连忙端送上来一杯药茶。 李据喝了大半杯,总算是把咳嗽压了下去。 他看眼下面的群臣,声音虚弱地说道:“十七弟,不会拥兵自重,也不会像九王那样,造朕的反,诸卿,都多虑了!咳咳!” 周能面露痛心疾首之色,说道:“陛下,当下之大周,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可再经不起大风大浪拍打!现,吴王手握五十万重兵,陛下,可不能不防啊!” 李据看向周能,态度坚决地说道:“宣国公,朕再说一次,朕,信任十七弟!” “陛下……” “好了!宣国公不必再说!” 就算李据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佳,可他头脑依旧清醒,不会听信谗言,任人摆布。 倘若李余想造他的反,早就这么做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周能急得又是搓手,又是跺脚。 陶源见状,心中冷笑一声,他抬了抬手中的笏板,向李据大声说道:“陛下圣明!” 周能暗暗瞪了陶源一眼,低垂下头,脸色变换不定。 等散朝之后,周能快步追上太子李冠。 “太子殿下!” “宣国公!” 周能问道:“太子殿下以为,今日臣启奏之事如何?” 李冠愣了愣,而后含笑说道:“我也以为,是宣国公多虑了,十七叔怎么可能会拥兵自重呢?” 周能长叹一声,说道:“太子殿下,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啊!现在,京城里已经传开了,都在说吴王拥兵自重,已有不臣之心!” 李冠闻言,连连摇头,说道:“谣言并不可信!” 周能意味深长地说道:“眼下,吴王既是梁州牧,又是秦州牧,掌控两州之地!而且,吴王坐拥五十万大军,这还是刚刚大败八十万西番军的兵马,战功赫赫,士气如虹,战力彪炳啊!” 李冠仔细想想,觉得周能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十七叔现在的权势,的确太大了些…… 没等他说话,周能继续说道:“在西南,吴王与枭阳国的各部落交好,甚至还是什么苏努大王,在西北,吴王又与宛国、萨罗国交好,这些番邦,都以吴王马首是瞻,只要吴王一句话,他们都会鼎力相助!” 说到这里,周能感叹着连连摇头,说道:“内有两州之地,五十万大军,外有强番呼应,太子殿下,吴王若是生出二心,那还了得? 朝廷若不早做准备,怕是会有……灭顶之灾啊!” 他这番话,可把李冠吓得不轻。 周能说的事,不能细琢磨,一旦仔细琢磨起来,当真是细思极恐。 李冠眉头紧锁,忍不住喃喃嘀咕道:“十七叔真的会有二心吗?” 周能见李冠的态度发生动摇,立刻趁热打铁,说道:“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只要陛下下旨,召吴王率部回京,如此一试便知,吴王到底有无二心!” “哦?” “若是吴王真有二心,他定然不敢率部回京!倘若吴王敢于回京,那说明吴王对陛下、对太子、对朝廷,还是忠心可鉴的!” “这……” “吴王刚刚打败西番军,为我大周立下大功,这个时候,陛下召吴王率部回京,给予奖赏,实属天恩,倘若吴王是我大周的忠臣,定会欣然接受!” 李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幽幽说道:“宣国公言之有理啊!” 说着话,他停下脚步,对周能抱拳拱手,说道:“宣国公,我这就去面见父皇!” 周能眼睛一亮,柔声说道:“陛下最近龙体欠佳,殿下要和陛下慢慢的说,好好的说,切勿气到陛下!” 李冠感激地向周能欠了欠身,说道:“多谢宣国公提醒!” 说完,他快步离去。 看着李冠的背影,周能嘴角勾了勾。 李家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李据远不如李惠,而这个李冠,还不如李据呢! 在周能看来,与李据、李冠父子相比,燕王李烈更适合做大周的天子。 第549章 左右为难 第549章左右为难 李余率军,扫平了宛国境内的西番军势力,帮助宛国顺利复国。 虽然期间发生过一些小摩擦,但并不影响李余对宛国的功绩。 宛国国王莎尔普回国后,下令开仓,给李余拨了二十万石粮食,以示感激之情。 对于莎尔普的这份厚礼,李余是欣然接受。 现在李余正为军粮发愁呢,有了莎尔普给的这二十万石粮食,己方大军在短时间内可以不用再担心军粮的问题。 按照时间推算,等到这批军粮吃得差不多了,己方的后勤补给也正好可以运送上来。 李余并没有在宛国多做停留,率领麾下的大军,继续西进,直奔宛国西面的萨罗国。 他与哈米德交换过条件,哈米德帮他对付西番人,而自己要帮萨罗人复国。 驻扎在萨罗国境内的西番军,要比驻扎在宛国境内的西番军多一些。 但也仅仅是多一些而已。 这些西番军,无论是兵力,还是战力,都无法与李余率领的五十万周军和二十万萨罗军团相匹敌。 正当李余率部,在萨罗国境内连战连捷,势如破竹之际,突然受到了京城传来的圣旨。 前来传圣旨的是黄门侍郎彭渝。 正规的圣旨,是不可能用太监传达的。 但凡是用太监传达的,基本都是皇帝口谕,说白了,就是帮皇帝捎句话。 彭渝来到周军中军帐,以李余为首的众人,在下面跪倒一片。 先是环视一圈,而后,彭渝展开圣旨,大声唱吟:“上谕……” 李据的圣旨,前面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在表彰李余以及麾下将士们的功绩。 只是后面一小部分的内容,是召李余率部回京,天子要亲自奖赏李余和诸将。 等彭渝宣读完圣旨,而后,将圣旨一合,双手托着,小声说道:“吴王殿下请接旨!” 李余抬起双手,说道:“谢主隆恩!” 他接过圣旨,站起身,而后,将圣旨规规矩矩地供在桌案上。 该走的程序都走完,彭渝立刻满脸堆笑,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恭喜吴王殿下、贺喜吴王殿下,此次吴王殿下一举击破百万西番军,大振国威,实乃陛下之福,大周之福,天下百姓之福啊!” 李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彭侍郎盛誉了!” 彭渝又奉承了一番,而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打算何日率部返京?” “呃……” 李余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眼瞅着己方大军要打到萨罗国的都城,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哥突然传旨,召自己率部回京,这不是耽误事吗? 李余沉吟片刻,问道:“彭侍郎,我能不能多等几日再回京? 眼下,我军距离萨罗国都城已不到三百里,至多再有六、七日,我军便可攻破萨罗国都城!” 彭渝暗暗咧嘴。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余向四周众人挥了挥手,诸将纷纷插手施礼,退出营帐。 等诸将都离开,中军帐里只剩下自己和李余两个人,彭渝方小声问道:“殿下可知,陛下为何突然召殿下率部回京?” “不是要给我和众将士开庆功宴,还要给我们赏赐吗?” 彭渝苦笑,他低声说道:“现在京城里都在传,殿下拥兵自重,对陛下,对朝廷,已然生出不臣之心!” 李余一怔,而后,他眉头紧锁,沉声说道:“一派胡言!” 彭渝无奈道:“虽然陛下不信这些流言蜚语,但朝中的许多大臣,都对此深以为然!这,正是陛下急召殿下率部回京的原因!只要殿下回京,便可以正视听,稳住民心,倘若殿下找托词不肯回京,那……这些谣言,即便不是真的,也就变成真的了!” 原来如此! 李余心思转了转,向彭渝拱手作揖,说道:“多谢彭侍郎告之实情!” “哎呀,殿下,您这不是折煞微臣了吗?” 彭渝连忙插手回礼。 两人又说了会话,李余把金乌叫进来,让他给彭渝安排营帐休息。 等彭渝离开,李余立刻召来梁平、吕方、沈放、高屠、秦胜英、孟獠等人,与他们商议对策。 他把彭渝对自己说的话,向众人转述了一遍。 孟獠听后,勃然大怒,他握紧拳头,狠声说道:“殿下带领我等,与西番人浴血奋战,出生入死,可京城里,竟然还有人败坏殿下的名声,怀疑殿下的忠诚!若让我找到这些人,我非拔下他们的舌头!” 高屠结结巴巴地说道:“眼……眼眼下这……这这个时候,我……我我军万万不不不能撤啊!若……若若是让西西西番人缓缓缓过这口气,再再再想打进萨萨萨罗国,定……定定会是难上加加加难!” 是啊!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眼下是帮助萨罗国复国的最佳时机。 倘若在这个关键时刻,己方退兵,给西番国充分的准备时间,己方再想打回来,谈何容易? 再者说,己方又如何向哈米德、苏西洛以及二十万萨罗军团的将士们交代。 当初双方明明约定好的事情,现在己方要出尔反尔,半途而废? 这么做,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沈放幽幽说道:“可是,殿下若不率军回京,便会落人口实,让所有人都认为,殿下确实有不臣之心!” 孟獠咬牙说道:“天子、朝廷,这是要活活逼死殿下啊!” 众人脸色同是一变。 梁平沉声呵斥道:“孟将军慎言!” 李余起身,在中军帐里来回踱步。 现在,他着实是陷入两难的境地。 率军回撤,帮萨罗国复国之事,前功尽弃;若不率军回国,又是抗旨不遵,被人说成拥兵自重,那都是轻的,弄不好,自己的头顶上就会被按个谋反的罪名。 这他么的是谁给大哥出的馊主意,让大哥在这个时候召自己回京? 李余思前想后,最后,他目光一转,看向吕方,问道:“真人可有良策?” 吕方正在把弄着手指头,也不知道他在算着什么。 突然听闻李余问到自己头上,吕方放下手,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说道:“既然陛下有旨,殿下遵旨就是!” 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遵旨? 不帮萨罗国复国了吗? 第550章 李余回京 第550章李余回京 孟獠大声说道:“吕真人,倘若这般言而无信,让殿下以后又如何自处?” 身为亲王,倘若出尔反尔,无疑会声誉扫地。 吕方含笑说道:“圣旨,殿下必须得遵从!而萨罗国,殿下也必须得帮其复国!” 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 殿下又不会分身之法,怎能同时去完成这两件事? 吕方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殿下可只身回京城复命,留下兵马,继续帮萨罗人复国即可!如此,殿下既遵从了圣命,又没有失信于萨罗人,岂不一举两得?” 听闻这话,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吕方的主意,虽然也是个办法,但其中的风险太大。 现在的京城,风谲云诡,危机四伏。 殿下一个人回京,能安全吗?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陛下在这个时候突然召殿下回京,说明在陛下的心里,也没有十成十的信任殿下。 殿下回京后,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和遭遇,尚未可知啊! 孟獠正色道:“这次,我不赞成真人的意见!殿下要么不回京,要回京,就应该率领大军一同回京,如此,殿下的安全方有保证!” 吕方含笑反问道:“什么保证?” 孟獠说道:“殿下有五十万大军傍身……” “即便有五十万大军傍身又能如何?” 吕方反问道:“倘若陛下不顾念兄弟之情,真要动殿下,这五十万的大军又有何用?” 孟獠下意识地想要接话,吕方立刻追问道:“难道,孟将军还打算率领这五十万的大军,起兵造反,对抗朝廷。 对抗天子不成?” 一句话,把孟獠怼得一噎,他下面的话未能说出口。 吕方说道:“所以,殿下带不带兵马回京城,结果都是一样的,并无多大的区别!” 在场众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包括梁平在内。 原本梁平对李余没什么好印象,觉得李余和自家的那个废物儿子,属一丘之貉。 但经过这次与西番军的战争,梁平对李余的印象已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立场,已开始在不知不觉中向李余这一边倾斜。 李余环视在场众人,淡然一笑,说道:“诸位将军不必为我担心,我觉得真人的意见可行,就按照真人的意思办吧!” “殿下——” 李余摆摆手,打算众人劝谏,说道:“我信任大哥,就像我信任诸位将军一样!” 听李余这么说,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不过,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忧心忡忡。 虽说他们不在京城,对京城目前的情况也不甚了解,但他们总觉得这次陛下突然下旨,召殿下回京,事情不简单。 会后,李余回到自己的寝帐,去收拾行囊,准备动身回京。 但诸将坐在中军帐里,谁都没有离开。 孟獠率先向吕方发难,说道:“吕真人不该建议殿下只身回京!此番回京,恐生事端!” 其他诸将亦有同感,一个个眉头紧锁。 吕方倒是一派从容,说道:“倘若真会突生变故,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啊?” 还好事? 众人的眼睛一个个瞪得滚圆,又是不满又是疑惑地看着吕方。 吕方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的这位殿下啊,太重情义!殿下对陛下,兄弟情深,可陛下对殿下会不会也同样兄弟情深,可就未可知了!倘若此番回京,能让殿下看清楚些,难道不好吗?” “这太危险了!” 吕方含笑说道:“殿下是有大气运之人,即便遇到危险,也会逢凶化吉!” 看吕方如此自信,众人禁不住在心里暗暗嘀咕,难道吕真人已提前为殿下卜过卦了,算准殿下能逢凶化吉? 俗话说的好,命越算越薄,运越算越低。 即便是吕方,也不会经常为李余卜卦。 何况,即便是卜卦,很多时候,看到的卦象也是模棱两可,并不准确,反而还会影响对事情走向的判断。 吕方之所以这般的自信满满,他在京城里倒的确是留了一个后手。 翌日。 李余跟着彭渝一同回往京城。 因为铁卫的身份都太过敏感,李余这次回京并没有带上铁卫,只带了飞卫。 彭渝见李余并没有率领大军一同回京,不解地问道:“殿下要把兵马都留在这里吗?” 李余说道:“我已经许诺过萨罗人,要帮他们复国,这也是萨罗人肯做我们的内应,与我们一同对付西番军的条件之一!” “可是,圣旨上……” “等到回京后,我自然会向陛下解释清楚!” “这……好吧!” 彭渝点了点头。 李余回京,与他同行的除了彭渝和飞卫外,还有金乌、陆驰、吕方、冠英、梁平等人。 长话短说。 李余一行人,日夜兼程,用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回到了京城。 离开京城这么长的时间,现在重回京城,李余有仿如隔世之感。 看着依旧热闹非凡,人潮汹涌,车水马龙的京城,李余心头感慨万千。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两年多。 这两年多的光景,足可以用精彩绝伦来形容了吧? 屁股决定脑袋,这话果真不假。 他穿越到大周朝十七皇子李余身上。 这个身份,逼着他不得不快速成长。 现如今的自己,和穿越前的自己,简单已是天壤之别。 以前的自己,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有一天能变得如此杀伐决断,甚至还能指挥着千军万马去作战。 感叹中,李余乘坐的马车进入京城城门。 刚进城,便听到街道两旁,欢呼声不断。 李余把车窗的帘子挑起一角,向外观瞧。 只见道路的两边,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百姓。 京城百姓对于李余的回京,可谓是夹道欢迎。 这次李余率军,大败来犯的西番军,为他赢得了极大的威望。 另外,百姓们欢迎李余的还有一点,就是他严惩了秦州的贪官污吏。 历朝历代,都是官官相护。 朝廷对地方贪官污吏的惩治,大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而李余则是一反常态,不按常理出牌,竟然一口气,罢免了秦州的所有官员,这在许多百姓看来,是既痛快,又鼓舞人心。 第551章 心生歹念 第551章心生歹念 李余偷偷观瞧外面欢迎自己的百姓们,嘴角上扬,得意说道:“看到了吗,我在京城,还是很受百姓欢迎的嘛!” 与他同乘一车的是侍女赵雅芙。 赵雅芙的父亲已经被赦免,但以后也不可能再为官为吏。 他们一大家子人,等于是断了生计。 原本已恢复自由身的赵雅芙,便请求李余,留在他身边做个侍女。 在亲王身边做侍女,每月领到的银钱,虽然不至于让一大家子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起码可以让全家人混个温饱。 李余倒也没推辞。 他身边有金乌就够了,并不需要赵雅芙伺候自己。 不过,闲暇之时,可以和赵雅芙下下棋,倒也挺好。 起码,自己得赢她一盘嘛!自己偶尔还能赢吕方呢! 赵雅芙向李余欠了欠身,说道:“殿下年少有为,且英明神武,百姓们自是心向殿下!” 李余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不过盘膝而坐的腿却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撞了下棋盘。 随着哗啦一声,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混到了一起。 李余连忙啧啧两声,说道:“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盘棋,眼瞅着我都要赢了!” 赵雅芙看了李余一眼,说道:“每一步棋,婢子都有记下,可以帮殿下复盘。” 李余嘴角抽了抽,说道:“那倒也不必!” 接着他又补了一句:“主要是太麻烦了!” 赖皮鬼! 赵雅芙暗暗腹诽。 李余没有回自己的吴王府,而是先入宫面圣。 刚进入皇宫,李余便感觉到气氛不太对。 路上遇到的宦官、宫女,脸上几乎都没有笑模样,一个个面色凝重,步履匆匆。 李余看向给自己带路的胡韦,说道:“胡公公!” 胡韦连忙欠身施礼,说道:“殿下!” “宫里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啊!并未出事!就是……这一阵子,陛下龙体欠安!” 李余皱了皱眉,关切地问道:“我大哥……陛下今日如何?” “很好!很好!得知殿下今日回京,陛下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 李余闻言,宽慰地笑了笑。 他二人正走着,忽听身后传来呼唤声:“十七叔!” 李余回头一瞧,只见是太子李冠快步而来。 看到李冠,李余含笑说道:“太子!” “侄儿见过十七叔!” 自从上次在平昌郡一别,已有大半年未见。 感觉李冠还是老样子,只不过黑眼圈重了一些,看上去也有些憔悴。 李冠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的胡韦,沉声说道:“胡公公,我有几句话要和十七叔说!” 能在天子身边做宦官,哪个不是机灵鬼? 胡韦立刻欠身,退到远处。 等他离开,李冠向李余笑道:“侄儿恭喜十七叔,大破百万贼军,收服秦州失地!” 李余一笑,随手拍拍李冠的胳膊,说道:“你我叔侄,就不必这般客气了!” 他这话说得没毛病,但就是给人的感觉很可笑。 其实以李冠的年纪,都差不多可以做李余的父亲了,但就辈分而言,李余是他亲叔。 “十七叔!” 李冠向四周环视一圈,而后凑近李余,低声说道:“见到父皇之后,十七叔可……可万万不能说平昌郡之事啊!” 李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冠说的是什么事。 就是他和李婧媛之间的那点破事! 李冠面红耳赤地说道:“父皇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倘若让父皇知道,以父皇现在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啊!” 最关键的一点是,李据不是只有他李冠这么一个儿子,在李据众多的儿子里,他李冠也不是最有才干的那一个。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嫡长子。 倘若,他这个嫡长子背上兄妹不伦的污点,那他这个储君,也就算是做到头了。 李余向李冠点点头,说道:“太子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不会让陛下知道的!” “多谢十七叔!侄儿多谢十七叔!” 李冠冲着李余,连连拱手作揖。 李余淡然一笑,又拍拍李冠的胳膊,而后,向胡韦那边走去。 看着李余的背影,李冠目光闪烁不定。 他和李婧媛的事,自己不会往外说,而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李婧媛,也同样不会往外说。 整件事,唯一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其实就是李余。 如果有一天,李余突然不在了,那么,此事真的就只有天知、地知,他李冠知,李婧媛知,最多就是再加上一个晋王李奉。 想到这里,李冠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对于自己心里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感觉毛骨悚然。 他沉吟片刻,还是往李余和胡韦离开的方向走去。 李冠依旧是不放心,生怕李余在父皇面前,一个不小心,把事情说漏了。 李余来到寝宫,见到李据。 看到卧病在床的李据,李余快步上前,跪伏叩首,说道:“臣弟拜见皇兄!” 李据用胳膊肘支撑住身体,想要坐起身,但却没能坐起来。 胡韦连忙上前,搀扶着李据,把他从床上扶坐,而后又取来靠枕,垫在李据的背后。 “十七弟回京了!咳咳咳!” 才刚一开口,李据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胡韦忙又倒了一杯药茶,喂李据喝下。 一杯药茶下肚,李据的咳声总算止住,不过脸颊也泛起不自然的红色。 李余知道,大哥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但也没想到,竟然糟糕到这种地步。 用李余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李据目前的状况,简直是行将就木,病入膏肓。 怎么会这样? 大哥继位才多久,身体就坏到了这般地步? “大哥……” 李余禁不住颤声说道。 “快!咳咳咳!快起来!十七,快起来!” 看到大哥一边咳嗽着,一边向自己连连摆手,李余禁不住眼圈一热,眼眶湿红。 他下意识地去搜寻自己的空间。 可惜,龙丹已经一颗不剩,而吕方炼制的龙元丹,自己也未带在身上。 “十七,这一路辛苦了吧?” 李余摇摇头,说道:“大哥,我不辛苦!” “萨罗国,距离京城,何止千里,一路赶回来,又怎能不辛苦? 咳咳!你……咳咳咳,你没有怨怪大哥,召你回京吧?” “没有!” 李据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胡韦正要去倒药茶,李余说道:“等下!” 他走上前去,在茶杯上一挥手,原本空空的茶杯,已然装满了水。 看上去,这杯水像李余用术法凝出,实则是从空间里取出的野人谷湖水。 他将茶杯递给李据,说道:“大哥,喝口水,压一压!” “这……” 胡韦想要上前拦阻,李据则含笑摆摆手,毫不戒备的接过茶杯,一仰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第552章 兄弟长谈 第552章兄弟长谈 喝了李余的这杯水,李据感觉火辣辣疼痛的胸口舒缓了一些,发痒的喉咙也舒适了不少。 他含笑道:“十七弟的这杯水,好甜啊!” 说着话,他把空茶杯递给胡韦,对李余说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京城里突然就兴起了十七弟有不臣之心、拥兵自重的传言,朝堂中的许多大臣,信以为真,为了安抚人心,大哥……也只能召你回京,十七弟不会怨怪大哥吧?” 李余摇摇头,说道:“大哥的难处,我能理解。” 李据幽幽叹息一声,说道:“诸王在京城里待了这么多年,培植的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 这次,他们是在动用一切手段,挑拨你我之间的兄弟之情啊。” 说到这里,李据禁不住摇头苦笑。 这就是父皇留给自己的遗产! 父皇生前,念及父子之情,迟迟不肯使用强硬之手段,令诸王回往封地。 这导致诸王的亲信,遍布京城,现在这个烂摊子,也只能由自己来收拾。 李据看着李余,继续说道:“一个魏英,已经让诸王难以应付!倘若十七弟再率领五十万大军,加入到平叛的行列中,诸王必定会大难临头。 所以,生死存亡之际,诸王迫不得已,也只能亮出他们埋在京城里、朝堂里的钉子!” 李余两眼放光地看着李据。 别看大哥现在病恹恹的,可实际上,头脑清醒得很,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李据又道:“接下来的这些天,谁若是在朝堂上向十七弟发难,那么,十有八九他就是八王的人!大哥这次召十七弟回京,一是为安稳人心,平息谣言,其二,也是想让这些钉子都显露出来,再将他们一一拔掉!” 李余心生敬佩。 大哥不愧是做了那么多年太子的人,就权力、政治斗争的手腕,八王还真未必能抵得过大哥! 李余点点头,说道:“大哥想怎么做,我全力配合就是!” 李据笑了,抬了抬手。 李余见状,立刻把手伸了过去。 李据握住李余的手,说道:“大哥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听闻这话,李余反握住李据的手,哽咽着说道:“大哥不要说这样的话!” 李据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十七弟觉得,大哥的子嗣当中,谁最能成大器?” 跟着李余和胡韦偷偷过来的李冠,刚走在寝殿的门口,便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 他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向周围看看。 好在四下没人,距离最近的羽林卫,也都在十数步开外,应该听不到寝殿里的说话声。 李冠无声无息地走到门侧。 看起来,他是站在门外等候,实则是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谈话内容。 李余被李据的话吓了一跳。 大哥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到还要另立太子不成? 究竟是该立长还是该立贤,这一直都是古代帝王家的难解之题。 这方面的事情,李余也没什么太好的建议。 李余对李据一笑,摇头说道:“大哥也太高看我了。” “就当是你我兄弟聊聊家常,但说无妨。” “其实,我对诸位贤侄,也是所知甚少,实在不好妄加评断。” 李余暗叹口气。 立储之事,千万不能沾边。 纵观整个中国的历史,不知有多少能臣良将,就是折在立储这件事上。 所以,什么都可以参合,唯独立储之事,自己是连碰都不能碰。 李据问道:“十七弟以为,太子如何?” 李余沉吟片刻,说道:“臣弟觉得太子很好。” “哪里好?” “宅心仁厚!” 其实,李余和李冠的接触也没有很多,他对于李冠的评价,大多还是基于李冠的口碑。 李据苦笑着摇摇头。 自己的儿子,他自己最清楚。 他幽幽说道:“子硕遇事,总是犹豫不决,且常常无法明辨是非。 做储君尚可,可一旦登基继位,恐怕,难担重任!” 他这话可太重了。 别说李余脸色大变,就连站在门口偷听的李冠,也是脸色惨白,额头渗出一层豆大的汗珠子。 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在父皇的心目当中是如此之不堪。 甚至再父皇看来,等自己继位,可能连大周的江山都守不住…… 李冠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藏在宽大袖口内的双手,也慢慢握紧成拳头。 李余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宽慰道:“大哥多虑了!” 李据禁不住叹息一声。 在李冠的身上,他完全找不到父皇乃至十七弟身上那股子的杀伐决断。 即便是与李烈等诸王相比,他也远远不如。 一旦李冠登基即位,朝堂会是个什么情况,大周又会是个什么情况,李据都不敢想象。 他牢牢握住李余的手,说道:“其实,子硕之所以会这样,我也有责任。 一直以来,我都把他保护得太好了,没有经历过风雨,没有经历过挫折,可身在帝王家,这种保护,实则是在害他……” 说到这里,李据眼眶湿红。 李余低垂下头,平心而论,他觉得李冠还是不错的。 反倒是大哥,未免对李冠的期待太高。 李据沉默许久,突然说道:“十七弟,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 “大哥!” “听我说!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子硕登基,倘若他实在难成大器,你,可取而代之!” 李余闻言,眼眸顿是一闪。 他呆呆地看着李据,一时间没做出反应。 不是李余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大馅饼砸晕了,而是正在心里暗暗嘀咕,大哥,你跟我在这儿演什么白帝城托孤? 李冠不是刘禅!我也不是诸葛亮! 你我兄弟,至于非要拿这种话来拴住我吗? 对于李据的这番话,李余心里非常不痛快。 与此同时,站在房门口的李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要传位给自己? 而是要传位给十七叔? 难道,我不是父皇的亲儿子吗? 李冠的脑袋嗡嗡作响,感觉头重脚轻,眼前直冒金星。 他连忙抬手,扶住门框,没让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倒下。 李余正色道:“大哥,我从未有过要与太子争夺皇位之意!” 李据看出李余很不高兴。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十七,大周是我们李家的天下,只要我们李家人能守住大周的江山,坐稳大周的江山,无论由谁来做这个皇帝,大哥都能接受!” 稍顿,李据又道:“大哥说的是心里话!” 李余笑了笑,斩钉截铁地说道:“大哥,我刚才说得也是心里话!” 第553章 逢场作戏 第553章逢场作戏 只要是李家人,无论由谁来做皇帝都行? 倘若是这样,那就让二哥李登来做! 让三哥李烈来做! 还有四哥李皓、五哥李奉、六哥李锦等等。 又何必再派兵去平叛,搞的手足相残? 如果说与李据前面的交谈,还让李余颇受感动。 那么李据后面的这些话,则让李余觉得太虚伪,也太假了。 两兄弟接下来的交谈,李余已有些心不在焉。 见李据面露倦色,他顺水推舟的站起身,说道:“大哥也累了,好好休息,臣弟告退!” 李据含笑说道:“明日,大哥在皇宫为十七弟设宴,庆贺十七弟凯旋而归!” 李余插手施礼,而后,他转身走出寝殿。 寝殿外,早已没有李冠的身影。 李余出来后,回头望了望寝殿,而后,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他走出不远,一名羽林卫快步追上李余。 他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嗯!” 李余点下头,正要从这名羽林卫身边走过去,后者的插手施礼,突然做了个拇指相扣的手势。 这是飞卫特有的手势。 李余心头一动,问道:“你是?” “小人隶属鹰眼。” 李余暗吃一惊。 他没想到,飞卫的手竟然伸得这么长,竟然都安插进羽林卫当中。 这人低声说道:“刚刚,殿下与陛下密谈之时,太子一直在门外!” 说完这句话,这名羽林卫又像没事人一样,迈步离去。 李余倒吸口凉气。 刚刚,李冠一直在门外偷听? 李余眯了眯眼睛,仔细回想一番,感觉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似乎并没有不妥之处。 他心里稍安了一些。 李余不动声色,继续往宫外走。 等他快要走出皇宫的时候,‘恰巧’又遇到了李冠。 李冠满脸堆笑地走上前来,拱手施礼,说道:“十七叔和父皇聊了这么久,不知都说了些什么?” 李余看着一脸笑容,但眼神却飘忽不定的李冠,淡然一笑,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聊了些家常。” 稍顿,李余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子硕!” “十七叔!” 李冠欠了欠身。 李余说道:“皇兄最近,身体欠佳,不宜过于操劳,朝堂中的政务,你当尽量帮皇兄分担才是!” 李冠立刻躬身应道:“十七叔所言极是,侄儿都记下了!” “还有,处理政务时,也不要光听大臣们的意见,很多事情,可以自己拿主意、下定论,你是储君,应当表现出储君的气魄,只有这样,皇兄才会放心的把更多政务,交由你来处理!” 李余的这番话,让李冠心头顿是一暖。 看来,十七叔说的都是真的,他并没有觊觎皇位,而是真心实意的想帮自己。 李冠拱手,一躬到地,说道:“侄儿多谢十七叔提醒!” 李余拖住李冠的胳膊,说道:“太子表现得越好,皇兄也会就越放心,太子的地位,也会越发稳固!这段时日,太子当发奋才是,切莫偷懒,躲清闲!” “是!十七叔!十七叔的教诲,侄儿都记下了!” 李余笑了笑,又向李冠点点头,而后,告辞离去。 走出皇宫,坐进马车里,李余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才回京这么一会,他便感觉疲累。 不是身体上的疲累,而是心累。 无论是大哥,还是太子,每个人都带着一副假面,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余回到自己的吴王府。 算起来,他离开也快一年了,王府里,一切如故。 对于李余的回京,王府里最兴奋的莫过于宦官黄兆。 看到李余,黄兆又是哭,又是笑,托着李余的胳膊,把他一路搀扶进王府里。 李余哭笑不得地说道:“黄兆,你这么搀着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七老八十了呢!” 黄兆哽咽着说道:“奴婢高兴!奴婢是高兴啊!” 李余拍拍黄兆的胳膊,又环顾四周,说道:“这一年,真是辛苦你了!王府也被你打理得很好!” 他的一句话夸赞,直把黄兆说得声泪俱下。 黄兆抽泣着说道:“以后,无论殿下去哪,奴婢都跟着殿下,再也不离殿下左右!” “老黄,你这是要和我比翼双飞啊!” “啊?” “哈哈哈——” 李余仰面大笑。 周围的仆人们,一个个垂着头,抿着嘴,憋着笑。 虽然一年未见殿下,可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唐! 但也让人倍感亲切。 李余先是简单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而后,便直接去了斗艳阁。 这里面,可是养着数十上百的漂亮姑娘。 来到斗艳阁,姑娘们纷纷热情地围拢上来。 李余也是来者不拒,左拥右抱。 看到李余一头扎进温柔乡里,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李亢对此忧心不已。 他还特意去找吕方,见面之后,李亢摇头说道:“殿下回府后,也不说去拜访朝中的大臣们,而是一头扎进斗艳阁,和那些女子混在一起,这……这岂不是玩物丧志?” 吕方闻言笑了。 虽然他笑得含蓄,但感觉得出来,他此时十分开心。 李亢不解地问道:“吕真人不去劝劝殿下?” 吕方笑吟吟地说道:“殿下是又成长了!” “哦?” 旁人或许看不懂李余,但吕方能看得懂。 李余现在的权势太大。 既是梁州牧,又是秦州牧,同时还手握五十万大军。 天子会不忌惮他? 太子会不忌惮他? 满朝文武会不见他? 一回京城,便迫不及待地醉卧温柔乡,又恢复成原来那个荒唐无度的十七皇子状态,这是打消人们忌惮的最佳掩护。 从中也能看得出来,李余在心态上的成熟和转变。 所以说,成长都是被逼出来的。 要么是受生活所迫,要么是受周围环境的压迫,不得不做出成长。 李余现在的状态,正是如此。 第554章 欲拿兵权 第554章欲拿兵权 翌日,早朝。 李余参加朝议。 以前的早朝,亲王都是在前面站成一排。 而今日的早朝,亲王便只有李余孤零零的一个。 多少显得形单影只。 回想起以前上朝的时候,众亲王站在一起,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起码表面上还是说说笑笑,兄友弟恭。 一想到那时,李余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了勾。 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朝堂依旧,可物是人非。 大臣们进入大殿后不久,李据便在胡韦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众大臣齐齐跪地叩首。 李据摆摆手,说道:“诸卿平身。” 不等大臣启奏,李据示意一旁的胡韦,宣读圣旨。 李据的这封圣旨,大大表彰了李余的功绩。 对于立功之将士,也都给予了重赏。 像沈放、高屠、秦胜英等人,除了财物上的赏赐外,还都被册封为将军。 等胡韦宣读完圣旨,大臣们又再次叩首,齐呼陛下圣明。 陶源抬了抬手中的笏板,说道:“臣启陛下!” 李据看向陶源,含笑说道:“镇国公何事启奏?” 陶源说道:“陛下,吴王殿下现在京城,而五十万大军还在萨罗国作战,群龙无首,难免战事生变。 以臣之见,当早日让吴王殿下返回军中才是!” 最近京城的气氛不对劲,很多舆论都对李余十分不利。 陶源是打心眼里希望李余能赶紧离开,先暂避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以免节外生枝,突生祸端。 李据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没等他说话,周能抬起笏板,说道:“臣启陛下!” “宣国公有话请讲!” 周能正色道:“萨罗国远离我大周,萨罗国之战事,于我大周而言,无关紧要,当务之急,还是代郡之战事最为要紧!” 见李据和大臣们都在点头,周能继续说道:“所以,依臣之见,吴王殿下当留守京师,以防不测!” 陶源眯了眯眼睛,问道:“宣国公所说的不测是何意?” 周能反问道:“难道,镇国公就从未考虑过,一旦开国公在代郡战败,八王率军,一路南下,直取京师,朝廷当如何应对?” 陶源眉头紧锁,凝视着周能,没有说话。 周能说道:“吴王殿下之才能,有目共睹!在梁州,吴王殿下屡胜枭阳国蛮夷!在秦州,吴王殿下更是大败百万西番贼军!可谓是威震四方,名扬天下!有吴王殿下镇守京师,朝廷可高枕无忧,陛下亦可高枕无忧!” 他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大臣附和道:“宣国公所言极是!”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李据皱着眉头,面露忧色地说道:“可十七弟若不回萨罗国,我军五十万将士,的确是群龙无首!” 周能立刻接话道:“区区蛮夷,不足为虑!我大周,国公、上将,不计其数,陛下可择一良将,接任大军统帅之职就是!”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李余,插手施礼,说到:“臣想,吴王殿下也不会介意吧?” 他此话一出,在场的大臣们脸色同是一变。 宣国公这是想直接剥夺吴王的兵权啊! 周能的意图,李余又哪能看不出来? 这个周能,似乎一直都和自己过不去。 自己以前有得罪过他吗? 不过,对于周能的说词,李余也不甚在意。 兵权并不是那么容易剥夺的。 四十万的京师军,再加上十万的边军,上上下下的将官,数以百计,可又有哪个将官不是被他李余一手提拔起来的? 空降一名主帅,其实对李余操控这支兵马的影响并不大。 除非这名主帅极有手腕,能在短时间内,更换掉全军上下所有的将官,都换上他的自己人,而且还不会引发哗变。 但无论是谁,想要做到这一点,都太难了。 李余看着周能,淡淡地反问道:“宣国公可是在暗示本王,对陛下有不臣之心?” 周能吓了一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什么时候说你有不臣之心了? 李余正色说道:“大周的兵马,乃天子之兵马,不是我李余的兵马!要不要换帅,自然也要由陛下定夺,而宣国公来问我,你究竟意欲何为啊?” 他一句反问,把周能惊出一身的冷汗。 在场的大臣们也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只一年不见,吴王殿下的变化,当真称得上是肉眼可见。 吴王殿下已不是当年那个荒唐无度的十七皇子,说出的话,字字都暗藏刀锋。 周能尴尬地咳了一声,急道:“臣……臣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李余冷笑一声,未再多言。 李据看向周能,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慢条斯理地问道:“宣国公以为,谁来接任主帅之职最为合适?” “这……当然还要陛下定夺!” 被李余狠狠将了一军,周能咄咄逼人的气焰明显熄灭了不少。 李据目光一转,扫视下面的群臣,问道:“谁愿去往萨罗国,接替吴王,统帅五十万大军,驱逐西番人,助萨罗人复国?” 他话问完,大殿里安静得鸦雀无声。 李惠留给李据的家底,不可谓不丰厚,朝中有那么多的开国功臣,将帅如云。 可是这满朝的能人异士,此时,却无一人愿意站出来主动请缨。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五十万的大军,是人家吴王一手带出来的。 自己若前去接手,又能有几人会听从自己的号令? 将帅不和,乃统军之大忌。 原本五十万京师军帮萨罗人复国,已成板上钉钉之事。 没准自己去了,战事反而会出现变数,倘若作战不力,这个责任又要由谁来背? 所以说,前去接手李余麾下的五十万京师军,属于费力不讨好。 仗打赢了,会被说成是摘现成的果子,倘若仗打输了,更是难辞其咎,要担下全部的责任。 等了一会,见朝堂上无一人说话,李据又看向周能,问道:“宣国公看到了吗? 满朝文武,无一人愿意去往萨罗国,接手这五十万大军!” 周能暗暗皱眉。 李据慢条斯理地问道:“如此,由宣国公前往如何?” 周能闻言,身子顿是一哆嗦,差点跪坐到地上。 他只是文官,处理政务可以,又哪里会领兵打仗? 他连忙插手施礼,表情慌乱地说道:“微臣不敢!” “那么,宣国公可有合适之人选,向朕举荐?” “这……这……” 周能支支吾吾。 见状,李据的脸色沉了下来。 做领导的,没人会喜欢这样的下属。 总能挑出病,找问题,但又给不出任何解决问题的方案。 第555章 君心莫测 第555章君心莫测 周能额头见了汗珠子,他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向太子李冠那边扫去。 太子,现在可该你出面了! 李冠有看到周能求助的目光。 他沉吟片刻,还是跨步出列,向李据查收施礼,说道:“父皇,儿臣想举荐一人!” 李据没想到,这个时候李冠会突然站出来。 李余也同样没想到,转过头,好奇地看向李冠。 李据问道:“太子要举荐何人?” 李冠暗暗吞口唾沫,振作精神,说道:“尚炎!” 尚炎现任扬武将军。 他本是李冠的门客,后来又做了李冠的武师。 有次狩猎,李冠的战马突然受惊,关键时刻,是尚炎出手,救下李冠。 也正因为他立下了此功,才被破格册封为扬武将军。 可以说尚炎是李冠心腹中的心腹。 听闻李冠推荐之人竟是尚炎,李据心里暗叹口气。 尚炎就是一介武夫,虽有将军头衔,那也是当年先皇为了表彰他及时救下太孙的功绩,给他一个虚衔罢了。 他从未领过兵,也从未打过仗,让他去统帅五十万大军,未免也太过儿戏! 李据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子,什么不懂? 李冠之所以推荐尚炎去接手这五十万大军,说白了,他就是想要这五十万大军的兵权。 你一个太子,要这么多的兵权做什么? 李据故意问道:“尚炎又是何许人也?” 他此话一出,朝堂内的许多武将都差点笑出声来。 李冠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父皇说这话,不是成心羞辱自己吗? 他没有体会错,李据的确是在故意羞辱他。 对于李据来说,他宁愿让李余掌兵,也不愿意让李冠掌兵。 太子掌兵,这是对皇权的直接威胁。 李据没有再看李冠,他对李余柔声说道:“十七弟!” “臣弟在!” “你可在京城先休息几日,五日后,再动身去往萨罗国也不迟!” “是!陛下!” 李余插手施礼。 见李据还是坚持让李余领兵,李冠和周能的脸色都是难看至极。 等散朝后,李余和陶源并肩往外走。 路上,李余说道:“我昨日回京,未去拜访镇国公,还望镇国公莫要怪罪。” “殿下折煞老臣了。” 李余解释道:“我这个手握重兵的藩王,倘若再与朝中大臣交往过密,难免会落人口实啊!” 陶源闻言,眼睛顿是一亮,暗暗点头,不错!吴王的确是长大了许多。 两人出了皇宫,同乘一车。 李余还特意吩咐车夫,让他慢慢行。 车内。 陶源幽幽说道:“臣没想到,太子竟然想要兵权。” 李余说道:“昨日回京,我与陛下做了一番长谈。 期间,陛下有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陛下说,他百年之后,倘若太子不成器,我可取而代之!” 陶源心头大惊,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瞪大几分。 李余继续道:“当时,太子就在门外偷听。” 陶源恍然大悟。 “难怪太子会突然想要兵权!定是陛下的这番话,让太子心生忌惮。” 说白了,就是太子有了不安全感,所以,他才想要兵权,给自己的太子地位上一个保险。 李余笑了笑,说道:“我不明白,陛下为何要对我说这番话,是在试探我?” 陶源默默分琢磨了一番,说道:“当然有这种可能!但,也有可能是陛下出于真心实意!” “哦?” 陶源向李余摆摆手,淡然一笑,说道:“殿下先不要激动!人心总是善变,陛下也是人。 即便当时陛下是出于真心实意,可谁又知道,以后,陛下的心意会不会再变呢?” 李余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有时候,他也会头脑发热,做出莫名其妙的决定,可过后没多久,又会反悔。 这种心态,属人之常情。 “以后,殿下当多多提防太子才是!” 见李余若有所思,陶源说道:“即便殿下当时没有答应陛下,可陛下有这个心思,对于太子来说,殿下就是他莫大的威胁!” 稍顿,他又补充道:“今日之朝堂,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以前,宅心仁厚的李冠,突然一反常态,竟然开始觊觎李余手中的兵权,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李余点头,说道:“镇国公提醒的及时!” 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向陶源拱手作揖,说道:“有件事,我得向镇国公赔个罪!” 陶源被李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满脸不解地问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李余说道:“秦州官场,贪墨成风,我几乎罢免了秦城州府、各郡郡府的全部官员,但一时间又无人可用,便启用了景昱,还请镇国公多多包涵!” 陶源一笑,说道:“臣当是什么事呢!这等小事,殿下又何必记挂在心?” 李余向陶源欠了欠身。 陶源意味深长道:“景昱其人,才华横溢,能力出众,确为难得之人才!只是,其性古板,不懂变通,以他的性子,在当朝,难有善终!” 景昱可以说是生不逢时。 他入仕之时,满朝文武,都是开国功臣。 国公、侯爷,多如牛毛,哪一个是他这个白身能得罪的起的? 随便一个权贵,只用一根小手指头就能把他摁死。 而景昱的性格,又极为刚直强硬,他若继续在朝为官,得罪权贵是早晚的事。 李余闻言,问道:“镇国公罢他的官,实则也是在保护他?” 陶源摆摆手,说道:“臣倒也没有殿下说得那么高尚。” 他虽然欣赏景昱的才华,但对景昱的性格,他也的确是很不喜欢。 他正色说道:“殿下要用景昱,尽管去用,并不用顾忌微臣!” 而后,陶源话锋一转,问道:“殿下,不知小女在梁州如何?” 一提到陶夕莹,李余的两眼都在放光。 他感叹道:“夕莹……陶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将吴王府治理得井井有条,堪称是我的贤内……左膀右臂!” 他没好意思把贤内助三个字说出口,毕竟两人还没有成亲。 李余对陶夕莹可谓是满意至极,尤其是对她理财方面的才能。 以前,吴王府的账面就是一团乱麻,自从陶夕莹接手后,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吴王府每月的收入、支出、盈利,都一目了然。 看到自己提到夕莹,李余变得荣光满面的,连眼睫毛都带着笑意,陶源心中甚感宽慰。 当初,夕莹执意要去梁州,这一步还真走对了! 第556章 极力蛊惑 第556章极力蛊惑 当晚,李据在皇宫设宴,为李余庆功。 与会之人,不仅由皇后、嫔妃、皇子、公主,还有朝中的大臣。 李余也趁着这个机会,给李据献上一颗龙元丹。 旁人或许不知龙元丹为何物,但鸿胪寺卿袁珩可是看得两眼直冒绿光。 他是修道之人,自然清楚龙元丹是什么品级的灵药。 李据笑吟吟地拿着龙元丹,看到袁珩的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他笑道:“袁卿可是想看看此丹?” “微臣正有此意!” 袁珩起身,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双手接过龙元丹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里,又看又闻。 李据笑问道:“袁卿以为如何?” “宝贝!此物乃天下至宝!” 周能暗暗皱眉,问道:“就这么一颗小小的丹药,也能称得上是天下至宝?” 袁珩皱起眉头,正色道:“宣国公有所不知,欲炼龙元丹,必先要有龙丹!普天之下,龙丹一颗难求,即便有幸得到龙丹,也未必能练成龙元丹!” 周能心里冷笑,阴阳怪气地问道:“难道,这龙元丹还能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袁珩说道:“龙元丹非天香豆蔻,自然无起死回生之功效!但服下此丹,足以延年益寿,大补元气,倘若是修炼之人服下,对修为之增进,大有益处!” 听完袁珩的介绍,李据哈哈大笑起来,他转头看向李余,问道:“贤弟从哪里得到的此物?” 李余实话实说道:“这颗龙元丹,乃凌霄真人所炼!” 自己原本还有二十多颗龙丹,现在都已经被吕方给霍霍没了,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吕方也成功为他炼制出十颗龙元丹,这颗便是其中之一。 “原来是出自于凌霄真人之手!” 袁珩连连点头。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露出羡慕的目光。 吕方在京城这一带还是很有名气的。 一提到凌霄真人的名号,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袁珩一边恋恋不舍的把龙元丹递还给李据,一边小声嘀咕道:“也不知凌霄真人的手里还有没有第二颗了!” 李余心里暗暗嘀咕,即便有,也不可能白白送给你啊! 收到李余献上的龙元丹,李据显得很是高兴。 他挥了挥手,示意晚宴开始。 宴会中,李据一直和李余说着话。 他先是问梁州与枭阳国的情况,后又问到秦州的贪腐案,再后来又问宛国、问萨罗国…… 听到李余说起差点把宛国的王座搬回周军大营,李据笑得前仰后合,一个劲的拍着巴掌。 在场的众人都能看得出来,对于李余的回京,李据是真的打心眼里高兴,精神头都比以前强了好多,整个人看上去也不像以前那么病恹恹的。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看到李据和李余有说有笑,想谈甚欢,周能眼帘低垂,目光闪烁不定。 这样可不行啊! 倘若真让李余平安离京,回去统帅五十万大军,八王岂有胜算? 八王若败,李烈对他的承诺,又如何兑现? 他心思急转,闪烁的目光也向四周瞟个不停。 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一个人的身上,太子李冠。 眼下,他唯一可以利用的人,也只有李冠了。 想到这里,周能起身,向外走去,看起来,他是去如厕。 只是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他故意放慢脚步,回头向李冠看去。 过了一会,心不在焉的李冠才注意到周能投过来的目光。 他先是看眼李据,见父皇还在和十七叔说话,他好像没事人似的,慢悠悠的起身,向外走去。 刚走出殿门,便看到站在不远处,正在等自己的周能。 李冠快步追了上去,两人一同向茅厕走去。 “宣国公叫我出来,可是有事?” “太子看到了吗?” “什么?” “陛下和吴王!” “……” “原本,殿下告诉老臣,陛下有传位于吴王之意,老臣还不敢相信,但今日,见到陛下对吴王的态度,就由不得老臣不信了!” 说到这里,周能还装模作样地长吁短叹。 李冠本就感觉受到父皇的冷落,心里十分不痛快,现在再听了周能的这番话,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堵得厉害。 周能不留痕迹地瞄了一眼李冠阴沉的脸色,继续添油加醋,说道:“老臣本打算助太子得到那五十万大军的兵权,如此一来,太子的地位将更加稳固,奈何,陛下一心向着吴王啊!” 李冠低垂下头,垂落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都刺入掌心的皮肉中。 他苦笑道:“我真不知道,究竟我是父皇的亲儿子,还是十七叔是父皇的亲儿子!” 倘若李据、李余、李冠三人站在一起,让不认识他们的人去看,估计所有人都会认为李余才是李据的儿子。 因为李据和李余都像李惠,他兄弟二人的容貌自然也十分相似,反倒是李冠,与李据的相像还没有李余多。 周能幽幽说道:“陛下本就偏爱吴王,今日,吴王又给陛下献上至宝龙元丹,日后,陛下恐怕对吴王的偏爱将会更深,太子……当早做准备才是啊!” 李冠笑了。 苦笑。 他脸上在笑,眼圈却是红的。 他摊着双手说道:“即便如此,我,又如之奈何?” 对于自己的太子头衔,李冠提防过他的弟弟们,可从未提防过李余。 可谁能想到,自己的爹竟然不打算把皇位传给儿子,而是要传给他的弟弟。 想到这里,李冠禁不住仰天长叹。 周能突然停下脚步。 李冠一怔,不解地看着他。 周能向四周环视一圈,见四下无人,他凑近李冠,压低声音说道:“倘若,陛下在服下龙元丹后,突然崩天,那么,是不是就坐实了吴王毒杀亲兄,篡权夺位的罪行?” 他此话一出,李冠脸色大变。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又惊又骇地看着周能,结结巴巴地说道:“宣……宣宣国公,你……你……你……” 李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下文。 周能狠声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太子若想继承大统,眼下,必须得当机立断!” 第557章 龙丹至宝 第557章龙丹至宝 李冠瞠目结舌地看着周能,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能当然不能放弃。 他跨前两步,再次凑近李冠,正色说道:“兄终弟及,虽也有过先例,但那是在兄无子嗣的情况下!兄有子嗣,还要传位于弟,必会引得天下大乱!为了大周,为了大周的天下和百姓,太子切不可心怀妇人之仁啊!” 周能这是在给李冠的自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去弑父,不是因为觊觎那个皇位,完全是为了大周朝的安宁、繁荣与昌盛。 是为了不让李家的江山毁于一旦。 不得不说,周能很会抓住人的心理。 听闻的话,李冠虽然还是心跳快的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但心理负担倒是减轻不少。 他吞了口唾沫,一字一顿地问道:“宣国公是要我……弑父?” 周能正色说道:“老臣是要太子殿下救大周!” 说着话,他加重语气道:“兄终弟及,后患无穷,如此传承皇位,大周必亡!只有父死子继,方为正统,也是正道!” 他这话本身并没什么问题。 兄终弟及,的确会留下极大的隐患。 皇位如此传承,那就乱套了。 兄长死了,皇位传给弟弟,那弟弟死了,皇位又传给谁? 要再找个弟弟传承下去? 没有弟弟怎么办? 传位给自己的子嗣,那兄长的子嗣会同意吗? 如此传承皇位,必起战乱。 所以,兄终弟及的前提条件就是,兄无子,只能传于自己的兄弟。 李冠看着周能,满脑门子都是汗。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此事,我……我还得再想想!再……再斟酌斟酌!” 周能急声说道:“太子殿下,此事不能犹豫,要来不及了!今日陛下在朝堂已经言明,让吴王五日后离京!一旦吴王离京,与五十万大军汇合,太子危矣,大周危矣!” “这……这……” “太子殿下,切勿放虎归山啊!” “我……” 李冠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 他脸色变换不定,过了半晌,他撩起眼帘,看向周能,问道:“宣国公,我当如何?” 周能闻言,眼睛顿是一亮,他凑到李冠的耳边,低声细语起来。 这场皇廷宫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 李据已有七成醉意,是在胡韦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寝宫。 当晚无话,翌日, 下午。 身在寝宫的李据,拿出李余送给他的那颗龙元丹,他端详一番,又仔细闻了闻,淡淡的清香味,沁人心脾。 李据正准备把龙元丹服下,这时候,胡韦从外面走了进来,欠身说道:“陛下,太子求见!” “让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李冠从外面走进。 他向李据插手施礼,说道:“孩儿拜见父皇!” “子硕,有事吗?” “孩儿来为父皇护法!” “护法?” 李据面露不解之色。 李冠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龙元丹上,他正色说道:“父皇要服用龙元丹,孩儿实在放心不下,故,孩儿要在父皇身边守护!” 李据闻言笑了。 “冠儿有心了!” 他这声冠儿,把李冠叫得眼圈发红,他声音颤抖地说道:“孩儿希望父皇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千岁、万岁!” “哈哈哈!” 李据仰面大笑,摇头说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又有几人能活到百岁? 又有何人能活到千岁、万岁?” 李冠下意识地说道:“父皇能!” 李据摇头而笑,未再多说什么,拿起龙元丹,迟疑了片刻,慢慢放入口中。 见状,李冠急忙走到一旁,到了杯茶水,递给李据。 李据在接茶杯的时候,发现李冠的拇指上带着一枚玉扳指,晶莹剔透,显然价值不菲。 以前,他记得李冠并不喜欢这些花哨之物。 不过李据也没有多想,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随着龙元丹下肚,李据也没什么感觉。 可是过了一会,他感觉肚腹一阵绞痛。 李据不由得皱起眉头。 李冠关切地问道:“父皇,你怎么了?” 李据向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 肚腹的绞痛感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灼热。 肚腹内就如同着起一把火似的,而且还越烧越旺。 只是一会的工夫,再看李据,额头、脸上,全是汗珠子,背后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 最最恐怖的是,李据身上出的汗,不是透明的,而是乌突突的。 李冠见状,大惊失色,他站在李据面前,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胡韦以及一旁的官宦们也都懵了。 反倒是李据,盘膝坐在床上,稳如泰山。 他慢条斯理,却又中气十足地说道:“擦汗!” 胡韦呆愣片刻,反应过来,急忙拿出手帕,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擦拭李据脸上的汗珠子。 原本黄色的手帕,很快便被染成了乌色。 胡韦毕竟在李冠身边伺候多年,见多识广,他眼睛突的一亮,又惊又喜地说道:“伐骨洗髓!陛下!这……这是伐骨洗髓啊!” 这不是排汗,而是在排出陛下体内的污邪之物! 一直闭着眼睛的李据,猛然睁开双目。 看他的眼睛,已无以前的污浊混沌,此时变得晶亮清透,再看他的脸色,也无以前病恹恹的惨白,而是变得红晕,还泛起一层光泽。 在李冠、胡韦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李据飘身下床,他伸伸胳膊、提提腿,又伸展伸展筋骨,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松快。 这种感觉就像是以前一直背着几百斤的大包袱,现在一下子全部卸掉,着实让人有飘飘欲仙之感。 李据没想到,龙元丹竟有如此奇效。 他两眼放光,兴奋地说道:“龙元丹,不愧是天下至宝,当真能令人脱胎换骨啊!” 胡韦眼圈湿红,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哽咽着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龙体大好!真真是大周之福,天下万民之福!” 其他的几名宦官也都齐刷刷跪地。 李据大笑,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般的舒适。 通体舒畅,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他兴奋地说道:“朕要奖赏十七弟!朕要重重奖赏十七弟!” 原本一脸兴奋的李冠,突然听到这句话,眼中的亮光渐渐消失,剩下的只有幽暗。 他侧头说道:“胡公公,你们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和父皇谈!” 第558章 下定决心 第558章下定决心 胡韦等宦官站在原地,谁都没动,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李据。 直至李据点了头,胡韦等人才鱼贯退出大殿。 等他们走后,李据拿起手帕,就将身上的汗水擦了擦,同时问道:“子硕有何事?” 李冠走到李据近前,接过手帕,帮着李据擦拭背后的汗珠,同时说道:“父皇为何不让孩儿收回那五十万大军的兵权?” 李据转头,向后瞥了他一眼,问道:“派何人前去? 你举荐的那个尚炎吗?” 我看你是在给我上眼药! 李冠正色道:“尚炎对父皇、对儿臣,都是忠心耿耿……” 他话没说完,被便李据不耐烦地打断道:“统领五十万大军,光有忠心就够了吗? 倘若是这般简单,胡韦也可,你身边的郭晋亦可,他们都比尚炎更加忠心!” 胡韦是李据的贴身宦官,郭晋则是李冠的贴身宦官。 李冠沉默片刻,不甘心地说道:“父皇!爹!那可是五十万大军啊!您……您怎能放心交于外人,而不让自家人去掌控!” 李据脸色一沉,反问道:“你十七叔是外人吗?” “二叔、三叔、四叔他们又如何?” “能一样吗?” “他们都是父皇的兄弟,最终不还是都造了父皇的反? 十七叔真的就那么可靠吗?” 李据闻言,面沉似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冠也豁出去了。 眼下,他着实是感觉,父皇对十七叔,比对自己这个嫡长子都要好。 他禁不住喃喃说道:“孩儿真不知道,孩儿到底是不是父皇的亲儿子,亦或者,十七叔是父皇的私生子……” 啪! 这一记大嘴巴,把李冠抽着身子向旁一踉跄,险些一头抢倒在地。 再看他的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肿起来。 李据怒视着李冠,抬手指着他,气得身子突突直哆嗦,咬牙说道:“畜生!你个畜生!” 李冠呆愣片刻,噗通一声跪伏在地,禁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他哽咽着说道:“父皇为何宁愿将皇位传给十七叔,也不愿传于孩儿?” 说着话,他脑门顶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李据心头一震,面露呆滞,片刻后,他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李据脸上的怒气反而平复了一些,问道:“那天,我与你十七叔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是……是的,父皇,孩儿……孩儿当时就在门外……” 李据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的李冠,暗叹口气,意味深长道:“当时,爹觉得自己,已是时日无多,而你……” 又着实是难成大器,我怎能放心,把这偌大的周朝交到你的手里? 你与你十七叔相比,差得又何止是一星半点? 这是李据的心里话,但他也清楚,这些话说出来太伤人,也太打击儿子的自信。 他摆摆手,说道:“你先起来吧!” “请父皇先告诉孩儿,到底要把皇位传给谁? 是传给孩儿,还是传给十七叔?” 李据不耐烦地说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以前他感觉自己是时日无多,而现在,他则感觉自己还能再活个二、三十年。 既然如此,现在决定由谁来继承大统,就为时尚早了。 毕竟,他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去好好培养自己的接班人。 没有得到李据确切的答复,李冠不肯起身,坚持说道:“请父皇明确告诉儿臣,父皇究竟想传位给谁?” 李冠此时的表现,已多少有点逼宫的意味。 这让李据的心里十分不痛快。 可一看李冠跪在地上,哭得泪流满面的熊样,又不忍再严厉斥责他。 李据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一定想知道,爹心里的决定?” “是的!爹!” “那好,爹可以告诉你!爹在百年之后,可能会传位于你,也可能会传位给你的十七叔,甚至,也可能是你的任何一个兄弟!爹的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李据的这番话,本意是在鞭策李冠。 你不要以为自己现在是太子,是大周的储君,就可以高枕无忧,坐享其成。 该努力,你还是得努力。 不然,你的太子身份,储君地位,也并非坚若磐石,可以坐的稳稳当当! 用现代的术语讲,李据用的是鲶鱼效应。 把李余这条鲶鱼引进来,以此来督促自己的儿子们更加努力,更加向上。 他的本意是好的,但此时的李冠,已完全理解不到李据的心思。 完了! 等李据说完这句话,李冠心如死灰。 原来,父皇真的已不打算传位给自己,甚至,还想废掉自己太子的身份,储君的地位。 一个废太子,以后还能有活路吗? 历朝历代,哪一个废太子得到善终? 最好的下场,也是一辈子被圈禁。 一想到自己以后要过上圈禁的日子,每日都得提心吊胆,担心被杀,李冠的心里,心如刀绞,忍不住再次声泪俱下。 李据不知道李冠心里是怎么想的,看到儿子哭的如此动情,他心头一软,走上前去,拉着李冠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拽起,说道:“好了,别再哭了,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成何体统?” 李冠颤巍巍地站起身,泪眼婆娑地看着李据,颤声说道:“爹,孩儿……孩儿错了……” 李据摇头而笑,说道:“去擦把脸,被人看到,岂不被笑话?” “是!爹!” 李冠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而后迈步向一旁的桌子走去,说道:“孩儿刚才说错了话,惹爹生气,孩儿给爹倒杯茶,爹也消消火!” 李据脸上露出宽慰之色,他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还记得爹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你十七叔,和你其他的那些叔父,不一样!倘若有一天爹不在了,你唯一能依仗的人,就是你的十七叔!” “孩儿记得!爹说过的每句话,孩儿都记得!” 爹甚至都要传位给十七叔! 如此刻骨铭心的话,孩儿又怎能忘记? 李冠背对着李据,拿起茶壶,向茶杯里倒满茶水。 在他放下茶壶,准备端茶杯的时候,右手拧动了一下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玉扳指裂开,里面竟然是中空的。 他不留痕迹地向外一晃拇指,玉扳指的中空,立刻洒出白色的粉末。 这些粉末落入茶水当中,立刻溶解,消散无踪。 李冠做的这一连串的动作,因为有身子阻挡视线,后面的李据完全没看到。 他不留痕迹地把裂开的玉扳指塞入袖口内,而后,双手端起杯子,转身走到李据近前,说道:“爹,你喝杯茶,消消气!” 第559章 太子弑父 第559章太子弑父 出了一身的透汗,李据也感觉口干舌燥,他接过茶杯,连看都没看,正要喝,李冠又突然说道:“爹!” “嗯?” 李据不解地看着他。 李冠眼神复杂,身子也忍不住微微有些颤抖,他眼巴巴地看着李据,说道:“爹,是孩儿不孝,让爹……让爹失望了!” 李据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说道:“冠儿以后当多多努力,奋发图强,为时不晚!” 说完话,李据一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看到李据把一整杯茶喝得一干二净,李冠的整个心都缩成一团。 李据看眼站在一旁,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儿子,挥挥手,说道:“冠儿,你回去吧!” “爹,儿臣……” “还有事?” “呃……这……” 李冠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话来。 李据感觉一阵头晕,眼皮子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他打了个呵欠,说道:“爹累了,想睡一会!” 说着话,李据迈步向床榻走去。 只见他还没走到床榻近前,突然身子向前一倒,噗通一声,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见状,李冠吓得差点惊呼出声,他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快步凑上前去,关切地低声问道:“爹,您……您怎么了?” 原本趴在地上的李据,慢慢抬起头。 这一刻,李冠看到了这一辈子他也无法忘记的一幕。 只见此时的李据,竟然是七窍流血。 鲜血顺着他的双目、鼻孔、嘴巴,乃至耳孔,一并往外流出。 李冠惊恐地瞪大眼睛,整个人也抑制不住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颤声说道:“爹……爹……” 李据用充满震惊地眼神看着李冠,而后,他目光转动,又看向落在地上的茶杯,缓缓抬起手来,指向杯子。 见状,李冠的脑袋嗡了一声,他连忙扑上前去,把李据抱住,同时哭喊道:“爹——” 他抱住李据的动作,也把李据抬起的手压了下去。 听闻大殿里的动静不对,原本候在殿门外的胡韦等宦官,一股脑地跑进来。 看到李冠抱着躺在地上的李据,正在放声大哭,众人心头一颤,连忙上前。 等他们走到近前,看清楚此时李据的模样,人们无不吓得魂飞魄散,险些当场晕死过去。 尤其是胡韦,他眼前发黑,身子摇摇欲坠,他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哭喊道:“陛下,您您您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李据,七窍流血,其状骇人。 他瞪大着眼睛,一把抓住李冠的衣襟,眼睛死死盯着李冠,嘴巴一开一合,奈何,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的李冠,着实是慌了。 周能告诉过他的,玉扳指里的毒药,见血封喉,只要服下,哪怕是大罗金仙也得当场毙命,可爹又怎会活这么久…… 这其实是龙元丹的遗效! 倘若李据是先喝下的毒药,后服下的龙元丹,龙元丹都能把这种剧毒解掉。 可惜的是,李据是先服下的龙元丹,身体已经吸收了龙元丹的药效,而后又服下了毒药,但即便如此,龙元丹的遗效也依旧大大抑制了毒药的发作。 李据很像开口问问李冠,他为何要这么做? 奈何,他即便使出浑身的力气,也吐不出来一个字。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嗓子眼正在被这种剧毒腐蚀,自己的肠胃,正在被剧毒撕扯捏碎。 他下意识地把李冠的衣服抓得更紧,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血目,就那么死死看着李冠。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最为器重的儿子,竟然会毒杀自己! 李据的反应,也让胡韦等人意识到,陛下现在的状况,与太子脱不开干系。 胡韦下意识地看向李冠。 李冠吞了口唾沫,依旧把李据抱得紧紧的,他尖声说道:“是十七叔!是十七叔用龙元丹毒害了父皇!是十七叔毒害父皇啊!” 不是! 李据想说话,奈何他已说不出来话。 胡韦想否认,但他没敢说出口。 见自己的老爹还在死死盯着自己,那一对血目,着实是让李冠有毛骨悚然之感。 他禁不住抬起手来,用手掌盖住了李据的口鼻。 胡韦难以自信地瞪大眼睛,急声说道:“太子殿下……” 他话音未落,李冠已用爬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看向胡韦。 与此同时,周围的宦官们,也向胡韦一步步走了过来。 直到这时候,胡韦才终于意识到,陛下身边的这些宦官,原来早已被太子收买,他们现在已经都是太子的人。 李冠用手掌死死捂住李据的口鼻,任凭李据用力拉拽撕扯自己的衣服。 他不敢低头去看自己的老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另一边的胡韦,一字一顿地说道:“胡韦,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你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 胡韦呆呆地看着李冠。 此时此刻的李冠,哪里还有一丁点平日里的温文儒雅,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宅心仁厚。 他脸上透出的那股子阴狠,令人心寒。 他眼中散发出来的寒气,让胡韦有跌入冰窖之感。 毛骨悚然。 胡韦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身子哆嗦成了一团。 李冠依旧死死盯着他,不过,他能感觉到,被自己死死搂抱住的老爹,挣扎变得越来越弱,渐渐的,老爹已没了动静。 又过了一会,李冠才敢缓缓低头,看到李据那张七窍流血的脸,还有死不瞑目,已然毫无生气,只剩下一片死灰的双眸。 他颤抖着将手抬起,把李据的身子慢慢放倒在地上,而后,他跪在李据的身边,趴伏在尸体上,放声大哭:“爹!爹——” 李冠的尖声哭喊,把外面的羽林卫也引了进来。 看到李据气绝身亡的尸体,还有跪在一旁,不停哭喊的李冠,以及数名宦官,侍卫们都惊呆吓傻了。 李据一边哭喊着,一边抓住一名宦官,将其拽到自己近前,大吼道:“快请御医!赶快把御医都找过来!” 那名宦官连忙答应一声,爬着往外跑。 李据趴伏回李据的身上,一边大哭,一边微微抬起头,用一只眼睛看着另一边的胡韦。 这只眼睛里,哪里有悲伤,只有狠辣与恶毒…… 第560章 嫁祸吴王 第560章嫁祸吴王 胡韦被李冠狠戾的眼神吓住,跪在李据的尸体旁,身子缩成一团。 很快,御医们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可是他们来到寝宫的时候,李据早已气绝身亡,而且是七窍流血,一看就是中毒而亡。 李冠急声问道:“怎么样? 我父皇怎么样了?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众御医脸色煞白,互相看看,接着,一同跪伏在地,颤声说道:“陛下……陛下驾崩了!” “啊——” 李冠惊叫一声,两眼向上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众御医见状,连忙跪爬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捋前胸拍后背。 好一番忙活,李冠总算是悠悠转醒,他冲到李据尸体前,放声大哭。 这时候,羽林卫上将军段举也赶了过来,见到这番场景,段举也是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 是何人对陛下下的毒? 段举大步流星走到胡韦近前,问道:“胡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韦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李冠带着哭腔说道:“父皇……父皇服下十七叔送的龙元丹后,就……就突然变成了这样,是……是十七叔毒害了父皇,是十七叔毒害父皇啊!” 段举等人听闻李冠的这番话,无不倒吸口凉气。 吴王毒杀陛下?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段举看向胡韦,问道:“胡公公,确是如此?” 胡韦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哆嗦得厉害。 他嘴巴张开,似乎想要说话,李冠抢先问道:“段将军,你可是不相信本宫的话?” “回禀殿下,微臣绝无此意,只是,事关重大,微臣得问个清楚明白!” 李冠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如果你不相信本宫的话,你可以问问在场的这些宦官,本宫到底有无说谎!” 服侍李据的宦官们纷纷跪地叩首,一个个带着哭腔说道:“太子殿下句句属实!陛下,陛下的确是在服用过吴王殿下送的龙元丹后,突然……突然毒发的……” 段举呆愣在原地。 吴王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再者说,吴王并不是偷偷摸摸的送给陛下一颗龙元丹,而是在宫廷晚宴上,当众拿出龙元丹,献于陛下。 即便吴王要下毒害陛下,也不至于如此的明目张胆吧? 还有,当时,鸿胪寺卿袁珩也看过那颗龙元丹,如果里面当真有毒,以袁珩的道行,应该能够看出些端倪啊! 所以说,吴王给陛下下毒,而且是下在这颗龙元丹里,这事本身就很不合理。 可问题是,太子,乃至在场的宦官们,又都是看到陛下在服用龙元丹后才毒发身亡的。 此时,段举的思绪简直是一团乱麻。 李冠急声说道:“段将军!” “微臣在!” “你……你立刻率领羽林卫,包围吴王府!吴王府内的任何人,不得进出……” 话没说完,李冠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次大哭起来。 没过多久,皇后也赶了过去。 看到皇后,李冠哭得更厉害,他跪爬过去,颤声叫道:“娘!爹……爹被十七叔毒死了……” 皇后听着李冠的哭喊,再看到李据的尸体,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死过去。 御医们吓得连忙上前抢救。 皇宫里,因为李据的突然暴毙,已然乱成一团。 羽林卫上将军段举,奉太子李冠之命,率领三千羽林卫,直奔李余的吴王府而去。 到了吴王府,羽林卫立刻把吴王府包围起来。 吴王府的仆人们见状,皆被吓了一跳。 有仆人快步迎上前去,一脸震惊地问道:“你们是何人? 胆敢包围吴王府,可知这是何罪?” 为首的段举没有理会仆人,迈步向府内走去。 仆人们连忙上前拦阻。 段举厉声喝道:“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后面的羽林卫一拥而上,将那几名企图拦阻的仆人全部摁倒在地。 段举走进吴王府的大门,迎面便撞见急匆匆跑过来的黄兆。 旁人不认识段举,但黄兆认识。 见强闯吴王府的竟然是羽林卫上将军段举,黄兆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一溜小跑的上前,躬身施礼,说道:“段将军!” 段举看眼黄兆,面沉似水地问道:“吴王现在何处?” 黄兆反问道:“不知段将军为何事找吴王? 即便有急事,不通禀就硬闯进来,未免,也太不合礼数了吧?” 段举一字一顿地问道:“我再问你一次,吴王现在何处?” 黄兆露出不悦之色,沉声说道:“即便段将军是羽林卫上将军,如此硬闯吴王府,也是对吴王殿下的不敬!” 段举懒得再和黄兆废话,他一把将黄兆推开,向跟在后面的手下喝道:“搜!” “大胆!” 黄兆怒喝一声,伸手便要去抓段举的衣服,后者一挥手臂,直接把黄兆退出去好远。 后者噔噔噔的连续退出五六步,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段举,尖声叫道:“段举,你疯了不成?” 段举说道:“吴王毒害陛下,如有胆敢阻拦者,可格杀勿论!” 黄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殿下毒杀陛下? 这不是在瞎扯淡吗? 他抬手指着段举,气得脸色铁青,狠声说道:“段举,你胆敢诬陷殿下,你……你简直其心可诛!” 段举说道:“陛下现已崩天,到底是谁其心可诛,很快便知!” 陛下崩天了? 陛下死了? 黄兆如遭雷击,他呆呆地看着段举,好半晌没回过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禁不住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段举皱着眉头,快步跟上黄兆。 黄兆是一路飞奔着跑到斗艳阁。 连门都没顾得上敲,一把推开,直接冲了进去。 此时的斗艳阁里,可谓是活色生香。 李余坐在大堂中央的榻上,周围全是穿着单薄的美艳姑娘。 看到慌慌张张冲进来的黄兆,里面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也包括李余在内。 李余将面前的姑娘向旁扒拉一下,看向冲进来的黄兆,不悦地问道:“老黄,你慌慌张张的,有何事?” “殿……殿下……大大大大事不好了……” 他话没说完,一身戎装、披挂甲胄的段举,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正坐在众多美人当中,左拥右抱的李余,段举禁不住在心里暗叹口气。 陛下能是吴王毒杀的吗? 毒杀了陛下的吴王,还能在府内如此逍遥的荒淫无度吗? 第561章 暗中勾结 第561章暗中勾结 段举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臣,见过吴王殿下!” 李余看到段举,笑了,说道:“呦!段将军!你怎么来了?” 说话之间,他从群美当中站起身。 他身上穿着一件长袍,没有系扣子,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的胸膛,下面是一条宽大的长裤,脚上没有穿鞋子。 段举保持着插手施礼的姿态,说道:“吴王殿下,陛下……崩天了!” 他此话一出,让李余顿时怔住。 陛下崩天? 大哥死了? 这……怎么可能啊? 李余呆愣片刻后,下意识地说道:“简直一派胡言!” 段举垂首,重复着说道:“陛下确实崩天了!” 李余的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女子们也都是花容失色,一个个连忙捡起散落在地的衣服,连连后退。 许久,李余空白的大脑才恢复些神智。 大哥死了…… 大哥是怎么死的? 是谁下的毒手? 李余一步步向段举走过去,来到他面前,站定。 他直勾勾地看着段举,问道:“是何人所为?” 段举躬了躬身子,没有说话。 李余大声喝道:“本王在问你,到底是何人所为?” 段举身子一震,他抬起头,对上李余猩红的双目,说道:“是殿下所为!” 他此话一出,引来周围尖叫声一片。 李余差点气笑了。 他一抬手,把段举胸前的甲胄抓住,往回一带,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段举深吸口气,说道:“陛下是在服用了殿下献上的龙元丹后,突然毒发暴毙,对此,太子,以及在场的宦官,皆可作证!” 大哥是在吃过我送的那颗龙元丹后死的? 龙元丹里有毒? 李余禁不住倒退两步,脸色变换不定。 段举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李余。 李余身子摇晃着倒退两步,他把手摸向后腰。 见状,沙沙沙的声响连成一片。 段举没有动。 不过段举身后的羽林卫们,已纷纷抽出肋下的佩刀,一个个满脸戒备地看向李余。 他们刚一拔刀,就听嗖嗖两声,他们的左右,几乎是同一时间,凭空多出一人,金乌和陆驰。 金乌和陆驰冷冷看着众羽林卫,眼中杀机闪现。 段举微微侧头,向自己的身后瞄了一眼,沉声喝道:“把刀都收起来!” 现在可没有定李余的罪,李余的身份还是亲王。 对亲王动刀,那是找死。 即便是羽林卫也不行。 李余放于后腰的手慢慢拿出来,他的掌中,多出一只小木匣。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木匣,里面装着的是九颗白色的丹药,那正是龙元丹。 李余随手拿出一颗,连迟疑都未迟疑,直接塞入自己口中。 他送给李据的那颗龙元丹,正是从这十颗龙元丹中随意拿出的一颗。 如果那颗有毒,那么,余下的这九颗,也应该都有毒才对! 段举认识龙元丹,见李余如此干脆地服下一颗,他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叫道:“殿下……” 他话音未落,李余已把那颗龙元丹咽肚。 很快,药效上来,李余的脸颊变得红晕起来,身上也出了一层汗。 只不过与李据不同,李余出的这身汗,就是很普通的汗水,其中并无杂质。 李余早就经过数次的伐骨洗髓,体内的杂质也早已被清除殆尽。 等了一会,他看向段举,说道:“段将军看到了,本王并未中毒!” 段举沉默未语。 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谁都不知道,你现在服下的这颗龙元丹,和你送给陛下的那颗龙元丹,是不是同一种。 李余将木匣放回后腰,实则是收入空间。 他眼中蒙起一层水雾,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现在,段将军是来抓我的?” “……” 段举依旧沉默着。 当时的场面太胡乱,太子交给自己的任务也太模糊。 太子只是说要羽林卫包围吴王府,可没有说要自己抓捕吴王。 李余深深看眼段举,对黄兆说道:“黄兆,更衣,我要立刻入宫!” “等等!” 段举终于说话了。 他正色说道:“太子有令,吴王府内,任何人不得进出,也……包括吴王殿下!” 李余凝视着段举,问道:“段举,你是说,本王现在已被软禁了?” “……” 段举又不说话了。 软禁亲王这种话,他可不敢乱说。 他只是个羽林卫上将军而已。 李余振声喝道:“段举,本王在问你话呢!” 段举身子一震,忙道:“微臣,只奉命行事!” “奉命?” “太子有令,即刻起,吴王府任何人不得进出!” 李余没有再说话,他收回目光,一屁股坐到台阶上,目光呆滞,久久没有再做出反应。 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 没穿越前,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家人就相继过世。 穿越过来,刚刚感受到一点亲情,先是老爹暴毙,现在大哥也暴毙。 但凡是对他好的人,似乎在他的身边都不会长久,都会一个一个的离他而去。 他低垂着头,水珠从他的脸上一滴接着一滴的掉落在地。 在场的众人,包括段举在内,没人敢上前说话。 每个人心里都有同一种想法。 出大事了! 接下来,朝堂,乃至京城,还指不定要发生什么样的天翻地覆呢! 李据暴毙的消息,不胫而走,没过多长时间,消息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而且传言都在说,就是吴王李余下毒害死的天子,预谋造反。 宣国公府。 书房内。 周能把房门关严,而后,他看向一名仆人打扮的汉子,说道:“燕王交代给我的事,我都办妥了,那么,燕王对我的承诺?” 那名汉子微微一笑,欠身说道:“宣国公请放心,殿下一向言出必行,承诺宣国公的事,绝不会有半点缩水!” 周能闻言,眼睛顿是一亮。 那名汉子继续道:“等到殿下率领大军,挺近京城之时,宣国公便是我大周的第一位异姓王!” 周能心中一荡,整个人都有飘飘欲仙之感。 他已贵为国公,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钱财有钱财。 他之所以会背叛李据,暗中投靠李烈,因为普天之下,只剩下一个条件可以打动他,封王! 第562章 据理力争 第562章据理力争 李据中毒身亡,李冠紧急召集群臣上朝。 朝堂上,李冠站在空空的龙椅下面,当众公布了这个令人震惊又骇然的消息。 群臣听后,哗啦啦的跪到一片,哭声四起。 许多大臣,都是老泪纵横,悲痛欲绝。 不管他们对李据的死是真感到悲伤,还是在背地里暗戳戳的拍手称快,这个时候,都必须得哭。 哭得越是心撕裂费,越能显示出他们的忠心。 周能哭的几乎要昏厥在地上,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李冠,哽咽着说道:“陛下惨遭毒害,凶手丧心病狂,罪无可恕,死不足惜,请太子陛下,严惩真凶!” 另有许多大臣跟着哭喊道:“请太子殿下严惩真凶!” 李冠眼圈湿红,喃喃说道:“父皇……父皇就是在服下十七叔的龙元丹后,毒发身亡……” 周能言之凿凿地说道:“吴王就是毒害陛下的真凶,太子殿下当立即着人,抓捕吴王,将其打入死牢!” 他话音未落,陶源大声说道:“陛下究竟是不是被吴王毒害,宣国公现在就下定论,未免也太早了些吧?” 勋国公梁平向李冠插手施礼,说道:“太子殿下,臣也以为,吴王没有毒害陛下的理由,此事,定有蹊跷!” 庆国公廖通和兴国公陈牧,也双双插手施礼,说道:“臣以为,勋国公言之有理,请太子殿下明察!” 一时间,很多大臣都相继站出来,对李余毒害李据之事提出质疑。 李余是陶源的准女婿,陶源帮李余说话,可以理解。 梁平刚刚与李余共过事,共同抗击西番军,他站在李余那一边,也可以理解。 但其他这些为李余说话的大臣,可与李余没什么私交。 并非是李余的人缘有多好,恰恰相反,大臣中,很多人都因为李余以前的胡作非为,而看他不顺眼。 现在之所以会帮他说话,是真的觉得事有蹊跷。 一个人做事,总是要符合逻辑的。 李余毒害陛下,他只能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抢夺皇位。 但问题是,李余是一个人回京的,而不是带着五十万大军一起回的京城。 难道他认为,他在毒害李据之后,可以不用一兵一卒,就能顺利拿到皇位? 这不是在扯淡吗? 所以说,现在李余即便毒杀了李据,也不可能得到皇位,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干? 脑子进水了不成? 一个脑子进水的人,能打败八十万西番军吗? 李冠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开国功臣站在李余那一边,认为事有蹊跷。 他支支吾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周能扫视周围众人,大声说道:“太子已经说得很清楚,陛下就是在服用吴王的龙元丹后,毒发身亡,这一点,身在现场的太子可以作证,胡公公等人也可以作证,人证物证俱在,可谓铁证如山,难道,诸位还能对这些铁证视而不见吗?” 陶源目光一转,看向鸿胪寺卿袁珩。 他说道:“袁大人有看过吴王献于陛下的那颗龙元丹,请袁大人告诉我等,那颗龙元丹到底有毒无毒?” 袁珩眉头紧锁。 说实话,那颗龙元丹里到底有没有毒,又哪是靠看能看得出来的? 他摇头说道:“下官,不知道!” 见在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袁珩暗叹口气,补充道:“在当时,下官并未能看出其中有毒,也没有闻到,其中含有剧毒的气味!” 周能不服气地说道:“天下之剧毒、奇毒,不计其数,其中无色无味者,不知有多少,仅凭袁大人看了几眼,又岂能作为佐证?” 陶源点点头,说道:“袁大人是不能证明那颗龙元丹里一定无毒,但谁又能证明,那颗龙元丹里一定有毒?” “太子、胡公公皆可作证!” 陶源没有顺着周能的话继续与他争辩,而是看向袁珩,问道:“袁大人,世间有没有可以时隔一日、两日,甚至更久才会毒发的毒药?” “当然有!” 袁珩重重地点下头。 周能急声说道:“镇国公,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这也总比什么都未调查清楚,就定一名亲王的死罪要强!” “吴王毒杀陛下,难道他不该死吗?” “宣国公要拿出真凭实据!” “太子殿下、胡公公他们就是人证!” “可袁大人刚刚也说了,世间确是存在时隔一两日甚至更久才会发作的剧毒!” 所以,你又怎能肯定,陛下身中的剧毒,就一定是来自那颗龙元丹? 说来说去,又绕了回去。 周能气得脸红脖子粗,但又拿陶源毫无法办。 李冠先是看眼据理力争的陶源,再看看其他大臣,许多大臣都在大点其头,似乎很是认同陶源的观点。 他没想到,朝堂上竟会有如此多的大臣,都站在李余那一边。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能心思转了转,感觉不能就这件事继续争论下来,因为根本争不出个结果。 他扬头说道:“国不能一日无君!现,陛下遇害,太子当及早继承大统才是!” 对于这件事,在场的大臣们无人反对。 李冠是太子,是储君。 现在天子遇害身亡,太子继位,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说的。 周能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太子当尽早派遣一员良将,前往萨罗国,接管五十万京师军,以防军中生变!” 李冠点点头。 没错! 那五十万的大军,自己必须得尽快收入囊中。 他问道:“本宫打算任命尚炎为全军统帅,宣国公以为如何?” 周能连忙向前叩首,大声说道:“太子圣明!尚将军曾有救驾之功,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此番担任大军主帅,定能在萨罗国,一举击溃西番军,扬我大周国威!” 李冠闻言,面露喜色,迫不及待地说道:“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了!” 他生怕有人会站出来表示反对,连忙拍板钉钉,把此事敲定下来。 看着难掩脸色喜色的李冠,陶源的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陛下暴毙,前方将士能不受影响吗? 这个时候,你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稳住前方将士的军心,而是在着急忙活的去夺下吴王手中的兵权。 目光之短浅,心胸之狭隘,着实是令人心生唏嘘。 第563章 亲王受审 第563章亲王受审 把要紧的事情都商定完,最后,事情又绕回到李余头上。 大周的天子,自然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而眼下李余是唯一的嫌疑人,这一点是绕不过去的。 李冠环视在场群臣,问道:“诸卿以为,本宫……本宫当如何处置吴王?” 没等旁人说话,周能急声说道:“当严审!” “由谁来审?” “微臣不才,愿担此重任!” 没等李冠点头同意,陶源立刻说道:“太子殿下,臣愿随宣国公,同审吴王!” 周能顿是一噎。 如果由他自己去审李余,还能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的让李余承认。 可是若让陶源随自己一同去审,那自己的手段,恐怕就派不上用场了。 只是,他无权去拒绝陶源的请求。 周能目光深邃地看向李冠,只希望李冠能赶紧拒绝,千万别让陶源插手。 李冠也的确是想拒绝。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梁平便开口说道:“镇国公乃尚书令,掌管六部,要审亲王,镇国公理应在场才是!” 陶源的亲信们自然不用多说,纷纷附和道:“臣附议!” “微臣附议!” 就连那些当年跟随李惠南征北战的开国功臣们,也都表示赞同。 “镇国公心思敏捷,由镇国公和宣国公一同去审吴王,再合适不过!” “请太子恩准!” 这个时候,便显示出李冠底气不足的一面。 虽说李据当年也没怎么上过战场,没有经常跟着李惠去南征北战。 但他坐镇后方,主持政务,为在前方作战的将士们,筹备和输送粮草和物资。 可以说李惠能打下天下,李据是功不可没。 所以李据继位登基,还是能压得住群臣的。 而李冠就不一样了。 他这个三世主,当年既没有主过政,也没有随军去征过战。 现在他面对这些战功卓著的开国功臣们,在气势上就已经低了人家一头。 看到大臣们都支持让镇国公和宣国公一同去审李余,李冠支支吾吾的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点头应道:“就……就众卿之见,由镇国公、宣国公,同审吴王!” 听闻这话,周能看着李冠,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李冠也知道,让陶源一同去审李余,十分不妥。 可是他没办法。 这些开国功臣,要么是他祖父辈的,要么是他叔父辈的,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而且他想要坐稳江山,也离不开这些大臣们的支持。 事情就这样被敲定下来。 李冠继位登基。 只不过正式的登基大典,还需要等到给李据做完国葬后才能举办。 李据这位大周朝的第二代天子,做了仅仅一年的皇帝,便因身中剧毒而一命呜呼。 可以说,李据是个悲剧皇帝。 他有个太过强势,能力也太过出众的父亲。 他这一辈子,几乎都活在李惠的羽翼之下。 当然,这个羽翼,也可以称之为阴影。 好不容易等到李惠驾崩,由他继位,可偏偏又冒出来他李据弑父夺位的传言。 自李据继位以来,这个传言便越演越烈,同时也给了九王谋反的理由和借口。 李据坐上皇位没几天,就出现了九王造反,天下大乱的局面。 内忧外患之下,李据日夜操劳,重压之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好不容易熬到有李余这个坚定盟友出现,帮他解决了外患的问题,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结果,他的亲儿子,太子李冠,偏偏走上了弑父夺位的这条路上。 李据苦苦支撑着大周朝,他没有死在外敌的手里,没有死在造反作乱的兄弟手里,最终却死在了自己亲儿子的手里。 其下场,着实是可悲又可叹。 李冠的继位,让风雨飘摇的大周朝,无疑是雪上加霜。 更要命的是,李冠完全忘记了李据生前对他一再叮嘱的话:危急时刻,他唯一能依仗和倚靠的人,就是李余。 李冠非但忘了这句话,反而,他的第一刀,就是要砍在李余的头上。 因为在他看来,李余对他皇位的威胁,要远比另外几个造反的叔叔大得多! 镇国公陶源、宣国公周能,奉命一同去了吴王府,审问李余。 目前,吴王府已经被数千名羽林卫团团包围,府内的一切武器,皆被收缴。 现在李余已经被软禁,就差被直接打入大牢了。 作为主审官,陶源和周能一左一右的端坐在大堂里,李余被羽林卫带进来后,周能猛的一拍桌案,大声问道:“吴王你可知罪?” 李余看向色厉内荏的周能,反问道:“本王有何罪?” “你毒杀天子,还不认罪?” “我并未谋害皇兄!” “你在龙元丹里下毒,这是物证!太子、胡公公等人,亲眼目睹陛下毒发身亡,这是人证!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我没有谋害皇兄。” 李余语气平淡地说道。 周能再次一拍桌案,沉声说道:“若不用刑,吴王恐怕也不会交代实情!” 李余举目看向吹胡子瞪眼的周能,似笑非笑地反问道:“宣国公要对我用刑吗?” 陶源亦转过头来,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周能。 你是臣子,人家是亲王。 臣子对亲王动刑? 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周能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要对亲王动刑,起码也得有圣旨才行啊! 还没等周能说话,只见下面的李余,慢慢抬起手来,一团水球在他掌心上方浮现。 这颗水球,时而变成一支水箭,时而变成一根水锥,在李余的手掌上,形状变换不停。 李余目光如炬地盯着周能,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让我查出究竟是谁害死我大哥,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在李余的注视下,周能本能的身子一哆嗦,险些从椅子上滑座在地。 他张开嘴,刚要说几句硬气话,就见李余猛的一挥手,掌中的水箭飞射出去,几乎是蹭着周能的头冠掠过。 就听哆的一声,他背后的墙壁被水箭硬生生射出个窟窿。 周能吓得抱住脑袋,嗷的怪叫一声。 他又惊又恐地看向李余,结结巴巴地叫道:“你……你……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下文。 李余的目光,锋利如刀子似的,落在周能的脸上,厉声喝道:“滚回去!让李冠前来见我!” 第564章 心存忌惮 第564章心存忌惮 周能根本审不了李余。 用刑,他不敢;动手,他更不敢。 反倒是李余随手甩出去的一记水系技能,差点把周能吓破了胆。 周能抱着脑袋,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跑。 这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颜面不颜面的。 在他看来,李余已是必死之人,而他则是即将被封王的人。 自己又何必与李余玩命? 哪怕是一命换一命,他都是亏的。 看到周能落荒而逃,一旁的陶源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他摇了摇头,看向李余,说道:“殿下……” 李余正色道:“不是我做的!” “臣知道!” 陶源向李余躬了躬身。 李余根本没有给李据下毒的理由。 一个人,不可能毫无目的的去做一件事,更不可能毫无目的的去做一件掉脑袋的事。 李余幽幽叹息一声。 陶源看得出来,李据的死,对李余的打击很大。 他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请节哀!” 李余看向陶源,问道:“镇国公以为,是何人对我大哥下的毒手?” 陶源吞了口唾沫,沉默半晌,他说道:“臣不知。” 这种事,陶源可不敢乱说。 “臣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下毒之人,应该就是来自于宫里!” 也只有宫里的人,才有机会对天子下毒。 李余若有所思地问道:“镇国公是说,大哥身边有八王的人?” “有这种可能!” “既然有八王的人潜伏在大哥身边,可他们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等到我回京之时,等到我给大哥献上龙元丹之后,难道,他们潜伏这么久,就只是为了嫁祸于我?” 这不符合逻辑,也不符合风险收益。 陶源看了李余一眼,低垂下头,没有往下接话。 李余说的这个问题,他也想到了。 如果不是八王的人下此毒手,那么,事情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通过谁受益谁有嫌疑的观点出发,那最大的嫌疑人,莫过于太子李冠。 毕竟,李据死后,李冠的收益是最大的。 他由太子,直接进阶成天子。 陶源清了清喉咙,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李余看向陶源,问道:“镇国公想说什么?” 陶源犹豫片刻,把心一横,意味深长地说道:“不久前,殿下告诉过臣,陛下曾说过想要传位于殿下的话,而且,这句话还恰巧被太子偷听到了。” 李余点点头,说道:“是有过此事。” 过了片刻,他心头一震,又惊又骇地看向陶源,问道:“镇国公的意思是……” 陶源连忙插手施礼,说道:“臣什么都不知道,臣什么都没说!” 怀疑新君弑父夺位,这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李余深深看了一眼陶源,陷入沉思。 陶源向李余欠了欠身,说道:“殿下,臣告退!” 李余点点头,恍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这段时间,镇国公也需多加小心!” 陶源正色道:“臣知道!殿下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目送着陶源离去,李余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金乌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杯茶水,说道:“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李余并不是在为自己的处境忧心,而是在考虑,究竟谁才是真凶。 李冠吗? 李余实在不愿意相信是李冠所为。 一直以来,李冠都不同于其他的二世主、三世主。 李冠性情温和,知书达理,温文尔雅。 这样的人,会去弑父夺位吗? 倘若真的是李冠所为,那权力的诱惑着实是太恐怖了,可以让一个人心性大变。 另一边。 周能一溜烟地跑出吴王府,他片刻都未迟疑,马不停蹄的赶往皇宫,面见李冠。 李余必须得死,不然的话,自己早晚有一天得死在李余的手里。 周能来到皇宫,顺利见到李冠。 此时,李冠已经穿上白纱孝服,眼圈湿红,面容憔悴,一副悲伤过度的模样。 看到李冠,周能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向前叩首,哽咽着说道:“陛下——” 他这一声陛下,让李冠甚为受用。 不过看周能衣衫不整,甚是狼狈,他颇感不解,问道:“宣国公这是怎么了?” 你不是去审问吴王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周能带着哭腔说道:“老臣……老臣险些就见不到陛下了……” 说完,他声泪俱下。 李冠立刻走上前去,把周能从地上搀扶起来,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臣奉陛下之命,去审问吴王,怎料那吴王……气焰嚣张,飞扬跋扈,老臣险些……险些死在吴王手里!如果不是老臣跑得快,真就……见不到陛下了!” 周能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过,以衣袖遮面,痛哭失声。 李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余要杀周能? 周能可是国公,开国功臣之一! “十七叔他……” 也太过分了! “吴王未把老臣放在眼里,也未把陛下放在眼里!他……他还直呼陛下名讳,让……让陛下去吴王府见他!吴王这是见到先皇驾崩,满朝文武,已再无人能镇得住他了!” 李冠先是勃然大怒,但很快,他心头又是一颤。 他还真不敢去见李余。 见面之后,万一李余说秃噜嘴,把他和李婧媛的事抖了出来,那他的新君帝位,恐怕就保不住了。 见李冠的脸色变换不定,周能添油加醋地说道:“陛下,吴王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留下吴王,对陛下是莫大的威胁,也……也对不起先皇的在天之灵啊!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李冠背着手,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现在,他还杀不了李余。 其一,很多的开国功臣,三朝元老,都站在李余那一边。 如果他强行杀李余,势必会引起这些大臣的不满,这对于他巩固帝位,十分不利。 其二,他也怕李余狗急跳墙,破罐子破碎,把他和李婧媛的事声张出去。 思前想后,李冠最终还是缓缓摇头,说道:“宣国公,吴王,现在不能杀!” 第565章 软禁囚困 第565章软禁囚困 周能一脸的费解,他禁不住问道:“为何? 陛下!只要吴王还活着,对陛下就是莫大的威胁啊!只要吴王还活着,他就有可能去勾结八王,一同谋反!只要吴王还活着,他就可能蛊惑远在萨罗国的五十万大军!陛下,别再犹豫了,需当机立断……” 李冠摆了摆手,说道:“宣国公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我还得再仔细斟酌斟酌!” 这个世上,要说谁最希望李余立刻消失,那一定是李冠。 可是李余又偏偏掌握着他的把柄,这也让李冠迟迟下不了决心。 李冠和李婧媛之间的事,周能可不知道。 看着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的李冠,周能满脑门子的问号。 李冠对亲父李据都能下得去死手,怎么现在对李余,反而犹豫了呢? 难道李冠对李余的感情,比对李据的感情还深? 这不可能啊! 不管怎么样,李冠暂时还不敢和李余彻底撕破脸,直接定他的死罪。 迫不得已,李冠目前也只能继续软禁李余。 一天两天的软禁,吴王府还能扛得住,可是时间一久,吴王府也受不了。 吴王府内可不是只有李余一个人,还有随从、仆人、护院、侍卫等等,光是斗艳阁里,就有百十号人。 这么多的人,每天要吃要喝,不让他们出门,也没人来给他们送吃食,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这天,黄兆来到李余近前,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嗯!” 正在盘膝打坐的李余应了一声。 连日来,他被软禁在吴王府内,无所事事,也只能靠打坐修炼消磨时间。 “今日,陛下出殡!” 李余缓缓睁开眼睛。 这么快,大哥都要下葬了! 李余扬起头,望向皇宫的方向。 黄兆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地说道:“还有,殿下,府内……府内的吃食已经所剩无几……” 李余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他方说道:“一会,我过去看看。” “啊?” 殿下去看看又有何用? 现在的问题是,要么让府内的人出门买食材,要么是让外面的人过来送食材,可眼下府内的人出不去,府外的人也进不来,这是想把他们吴王府的人,都活活困死在府内啊! 李余看眼欲言又止的黄兆,说道:“老黄,如果没别的事,你就出去吧!我要继续修炼了!” “是!殿下!” 黄兆插手施礼,退出房间。 等黄兆走后,李余的目光再次望向皇宫的方向,幽幽叹息一声。 老爹死的时候,因为新君下旨,所有藩王皆不能回京,他无法去参加葬礼。 现在大哥也死了,他人就在京城里,可还是无法去参加葬礼。 身在帝王家,看似光鲜,威风八面,可很多时候,甚至连普通百姓家都不如! 李余感叹一会,重新闭上眼睛,继续打坐修炼。 目前,他的修为已经达到天级中阶第二层。 术士的修为,由低到高,依次是丁级、丙级、乙级、甲级,这四级,也被统称为凡级。 只有突破了凡级,才算是真正迈过术士的门槛。 接下来的等级依次是太级、玄级、天级、真级、神级、灵级、至级。 李余目前的修为已达到天级,算是术士中的高手了。 何况他还是先天之体,修炼的是先天灵气。 不过,李余感觉自己的修为还是太低了,遇到真正的高手,自保都很困难。 何况,在他体内还有个望眼欲穿,只等着他继续进阶的小青呢! 李余收敛心神,继续修炼。 他感觉自己利用这段时间,一口气突破天级的中阶应该问题不大。 李余修炼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他去到粮仓。 他仔细查看一番存粮,确实已所剩无几。 李余一挥手,就听哗啦一声,一只空空如也的大木桶,立刻填满了白花花的大米。 而后,他如法炮制,将空间里的粮食取出,填满一个又一个的大木桶。 等把最后一个木桶也填满,李余环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有了这些吃的,估计全府上下再坚持一个月也不成问题。 而后,李余又去到花园,从空间里取出甘蔗苗,在花园里种下。 催熟甘蔗,需要消耗不少的灵气。 而灵气的消耗与恢复,也是一种修炼。 负责软禁吴王府的正是周能。 周能本以为围困吴王府十天半个月,里面的人肯定会受不了,包括李余在内,都得主动找上自己,服软求饶。 到时,自己再逼着吴王认罪,事情也就解决了。 可一连过去二十多天,吴王府里一直都是风平浪静,没看到有一人饿死被抬出来。 对此,周能感觉匪夷所思。 吴王府里到底囤积了多少食物,已经二十多天没人给他们送食材,他们还能活着? 周能不信邪的进入吴王府,一探究竟。 本以为吴王府里的人都会是面黄肌瘦,可万万没想到,他所遇到的人,无论是侍卫,还是仆从,一个个都是白白胖胖的,精气神十足,哪里有半点挨饿的迹象? 周能看罢,心里都觉得堵得慌。 他不服气地去往吴王府的粮仓。 推开门,举目一瞧,只见里面屯放的粮食,简直是堆积如山。 大米、白面、黍子等等五谷杂粮,一应俱全。 周能脸色难看至极,狠狠一甩袍袖,负气而去。 当天,李余还像往常一样,继续在自己的房间里修炼。 门外传来敲门声。 李余闭着眼睛说道:“进!” 房门推开,黄兆从外面走进来。 他插手施礼,小声说道:“殿下!” “嗯!” “花小姐回来了!” 李余睁开眼睛,看向黄兆,不解地问道:“哪个花小姐?” “花妹儿花小姐!” 闻言,李余怔住。 妹儿回京了? 她不是在梁州吗? 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李余飘身下床,问道:“她现在哪里?” “被羽林卫拦在府门外!” “我去看看!” 说着话,李余迈步向外走去。 第566章 通风报信 第566章通风报信 李余来到吴王府的大门口,正看到被一众羽林卫阻挡在外的花妹儿。 在人高马大的羽林卫面前,花妹儿和她的两个丫鬟,小翠小莲,都显得格外娇小,也格外的无助。 看到李余从吴王府里走出来,花妹儿兴奋地叫道:“殿下!” 她又要往前跑,一名羽林卫立刻横着手中的长戟,并向外用力一推。 花妹儿身子后仰,连退数步,险些坐到地上。 李余见状,振声喝道:“放肆!” 说着话,他作势要从台阶上走下来。 这时候,有数名羽林卫快步上前,伸手把他拦住。 其中一名校尉面无表情地插手施礼,说道:“陛下有令,吴王府内任何人不得外出,请吴王殿下回府!” 另几名羽林卫也都跟着齐齐插手施礼,异口同声道:“请吴王殿下回府!” 李余扫视一眼众人,沉声说道:“本王接自己的女人回府,也不可以吗?” “请吴王殿下回府!” 众羽林卫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李余眯了眯眼睛,侧头喝道:“金乌!陆驰!” 随着他的喊喝,两条人影双双从府门内蹿了出来。 几名羽林卫兵卒连怎么回事都没看清楚,人已然飞了出去。 羽林卫校尉大惊失色,作势要拔刀,猛然间,一支冰锥的锋芒已顶在他的眉心处。 校尉脸色顿变,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他退后一步,那根冰锥也随之伸长半米,锋芒依旧顶在他的眉心。 “吴王殿下,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小人!” 他话音刚落,一群羽林卫快步走过来,为首的一名将领,正是羽林卫上将军段举。 看到剑拔弩张的众人,他大声喝道:“住手!” 见到段举来了,众羽林卫纷纷插手施礼,说道:“将军!” 段举冷冷扫视众人一眼,他径直走到李余近前,插手说道:“臣,见过吴王殿下!” 李余瞥了一眼段举,没有理他,迈步要从他身边走过去。 段举立刻抬起手臂,挡住李余,说道:“请殿下回府!” “我去接我的女人!” “这……有违圣命!” 李余扭头,看向段举,一字一顿地问道:“如果我非要接她回府呢? 段将军,你可会杀了我吗?” 段举吓得一躬身子,说道:“微臣不敢!” “哼!” 李余冷哼一声,从段举的身边走了过去。 段举眉头紧锁,不过他在原地也没敢轻举妄动。 李余虽有谋害先皇的嫌疑,但毕竟还没有定罪。 而且,他的王位也没有被剥夺。 李余依旧是亲王,段举身为臣子,拿李余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 羽林卫校尉走到他近前,低声说道:“将军!吴王已经违抗了圣命……” 段举向他摆摆手,示意他先不用紧张。 他手握着佩刀的刀柄,迈步向李余的身后走去。 在距离李余还有两米左右的时候,他站定,目不转睛地盯着李余。 只要李余不跑,一切都好说,一旦李余要逃走,那他也没办法,只能动手,强行阻拦。 李余没有管旁人,直接走到花妹儿近前。 原本阻挡花妹儿的两名羽林卫,连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 他二人话音未落,李余一边一脚,把两名羽林卫双双踢退开。 两名羽林卫站稳身形后,屁都没敢放一声,依旧保持着插手施礼的姿态。 “殿下!” 花妹儿如同受到多大的委屈似的,扑进李余的怀中,将他紧紧搂抱住。 李余先是环住花妹儿纤细的腰身,而后向下低身,将她拦腰抱起。 见状,周围的羽林卫目光飘忽不定,看也不是,不看着也不是。 李余抱着花妹儿,对小翠小莲说道:“跟上我!” 说着话,他迈步向府内走去。 段举暗叹口气,虽然他不愿意与李余发生直接冲突,但该说的话他得说,不然就是他的失职。 他迎上前来,插手说道:“吴王殿下,陛下有令,吴王府内,任何人不得进出!” 不仅是里面的人不能出来,外面的人,也不能进去! 李余慢悠悠地说道:“今日,本王就是要带着自己的女人回府!段举,你回去禀报李冠,就说,他十七叔想见他!现在!立刻!马上!” 段举吓得缩了缩脖子,眉头皱得快要拧成个疙瘩。 李余从他身边走过去。 那名羽林卫校尉还要上前拦阻,李余喝道:“滚!” 羽林卫校尉吓得身子一哆嗦,本能反应的连退数步。 此情此景,让窝在李余怀中的花妹儿禁不住笑出声来。 听到花妹儿银铃般的娇笑声,李余低头,在她的香唇上亲了一下。 当众搂搂抱抱,已经不成体统,光天化日之下,还当众接吻,这简直就是骇世惊俗。 周围的羽林卫们,无不看得目瞪口呆。 李余哈哈大笑着,旁若无人地走回吴王府内。 随着吴王府的大门关闭,人们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吱声。 进入吴王府后,李余把花妹儿放下,含笑问道:“妹儿怎么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的京?” 花妹儿正色说道:“婢子刚刚回京,便被镇国公府的人接了过去,镇国公让婢子转告殿下一句话!” “什么话?” “李冠要定殿下的死罪,只是,眼下群臣强烈反对,这让刚刚继位的李冠,一时间还难以下定决心!可是,等到李冠帝位稳固后,他一定会力排众议,置殿下于死地!镇国公说,殿下务必要找机会逃离京城!” 李余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花妹儿继续说道:“现在,李冠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吴王府,更不得接触殿下,所以,镇国公只能让婢子来转达这些话,殿下当早作准备才是!” “还有吗?” “镇国公还说,殿下能否洗清嫌疑,胡韦胡公公是关健!” 李余问道:“胡韦现在哪里?” “应该还在宫中!” 花妹儿道:“镇国公说,如果先皇的死,真与李冠有关,那么,胡公公的命,恐怕也不会长久。” 是啊! 李冠暂时还不能弄死胡韦。 他还需要利用胡韦,来嫁祸自己。 等到自己被他弄死了,胡韦肯定要陪着自己一同上路。 李余握了握拳头。 他要怎么跑? 又怎么能把身在宫里的胡韦弄出来? 李余一时间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第567章 以身涉险 第567章以身涉险 花妹儿说道:“殿下,还有件事!萨罗国那边传回了书信,只是,书信送不进吴王府,一直留在影卫手里!婢子在回吴王府的路上,影卫把这封书信塞给了婢子,让婢子呈交给殿下!” 李余立刻说道:“拿于我看!” 花妹儿从衣带内,抠出一封卷起的书信,递给李余。 李余接过来,展开,抽出信纸,定睛细看。 这封书信是沈放所写。 书信的前面,沈放介绍一番军中的状况。 目前,尚炎已经抵达京师军大营,并且奉旨接管了全军。 而沈放等将领并不清楚京城这边的具体情况,也只能暂时听从尚炎的调遣。 尚炎一来,就想打大仗,立大功。 他派出三万兵马,孤军深入萨罗国的西部,打算偷袭西番军的背后。 结果这支孤军遭到西番军的三面围攻,大败而归。 沈放在书信的后面,询问李余,己方将士到底要不要继续遵从圣旨,继续听从尚炎的指挥调遣。 看罢书信,李余抚了抚额头。 这个尚炎,真是会给人上眼药啊! 己方的仗,打得顺风顺水,一路势如破竹,从大周的秦州,打到宛国,又从宛国打到萨罗国,连败西番军。 结果尚炎倒好,他一去,立刻让己方将士吃了一场大败仗,他可真能耐啊! 尚炎没学过兵法,没打过仗,毫无作战经验,由他做三军统帅,其实也可以。 毕竟文官指挥武将,这是中国的老传统。 曾国藩是文官,不照样能指挥湘军,大败太平天国嘛! 美国的国防部长也是文官,不也照样能指挥美军打胜仗嘛! 李余同样没学过兵法,没学过兵书战策,但也能率领着一群临时拼凑出来的京师军,打败声势浩大的西番军。 所以说,用不会打仗的人指挥三军,并无问题。 关健是,你得有自知之明,你不能去瞎指挥啊。 作为一名不会打仗的三军主帅,只需做好人事工作就好。 用什么样的人,去打什么样的仗,自己得心中有数。 怕的是,明明是个外行,还觉得自己比谁都懂,比谁都厉害,直接插手干涉,这就没救了! 尚炎现在犯的就是这样的错误。 李余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尚炎,断不能留!如果让他继续瞎指挥,我军五十万将士,都得折在萨罗国!” 问题是,李余现在根本无法把书信传递出去。 他也很难把自己的意思,转达给沈放等前方将士。 如果接不到李余的手谕或者口信,沈放等人自然都不敢动尚炎。 李余现在有两个问题需要尽快解决。 其一,把自己的意图通知给沈放。 其二,他要见到胡韦,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可惜,这两点他现在都办不到。 见李余背着手,面色凝重地来回踱步,花妹儿说道:“殿下,不妨让婢子去试试吧!” “妹儿?” “婢子记得,上次李冠去平昌郡时,很喜欢吃婢子做的桂花糕,婢子就以献桂花糕为由,既能出府,把殿下的意图传达给影卫,又能趁机混入宫中,想办法找到胡公公,向他问明究竟!” “不行!这太危险了!” “倘若花小姐真能入宫,属下愿随花小姐一同前往!” 说话的,正是凌云和炎墨二人。 两人对视一眼,扭转回身。 随着一连串骨骼关节的脆响声,再看他二人的背影,身子竟然变得又瘦又小,等他二人转回身时,脸上的容貌也发生了改变。 花妹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脱口说道:“小翠、小莲?” 没错! 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凌云和炎墨已然变成小翠、小莲的模样。 不仅容貌有八、九成的相识,就连身材也变得相差无几。 如果不是让熟悉小翠小莲的人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破绽。 李余看眼凌云和炎墨,皱着眉头,幽幽说道:“就算李冠喜欢吃妹儿做的桂花糕,恐怕,也不会允许妹儿入宫!” 花妹儿说道:“殿下,试一试总是没错的嘛!万一李冠头脑发晕,点头同意了呢?” 旁人不知道,但花妹儿心里最清楚,李冠根本没有多喜欢她做的桂花糕,或者饭菜,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李冠喜欢的其实是她这个人。 现在,她要主动送上门去,李冠能拒绝吗? 李余不知道花妹儿的心思,他沉吟片刻,说道:“那就试试吧!” “殿下得赶紧给沈将军写一封书信,只要我能出府,便可以通过影卫,送往萨罗国!” “好!” 李余应了一声,随即去写书信。 花妹儿也没闲着,带着小翠小莲去做桂花糕等吃食。 凌云和炎墨恢复本来的模样,寸步不离地跟在花妹儿的左右。 他俩主要是为了观察小翠、小莲。 要想以假乱真,他二人就必须得熟悉对方的习性,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小动作、小习惯,只有把这些都学的惟妙惟肖,才有可能蒙混过关。 等李余写完了一封错字连篇的书信后,花妹儿也做出了好几样小点心。 之后,花妹儿提着食盒,带着由凌云和炎墨乔装改扮的小翠、小莲,从吴王府内走出来。 她们三人刚出吴王府大门,便被羽林卫挡下来。 羽林卫校尉沉声呵斥道:“回去!立刻退回去!” 花妹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要见陛下!” 羽林卫校尉差点气笑了,阴阳怪气地说道:“就你?” 一个被吴王豢养的花魁,还想见天子? 你想得倒美! 没等校尉说话,就待在附近的段举走了过来。 他打量花妹儿一番,微微颔首,说道:“花小姐!” 花妹儿向段举福身施礼,说道:“段将军,奴家想见陛下!” 段举嘴角抽了抽,耐着性子说道:“陛下不会见你的,请花小姐回去吧!” 花妹儿柔声说道:“烦劳段将军回宫通禀陛下!” “没有必要!” 段举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花妹儿的请求。 花妹儿正色道:“以前,陛下去平昌郡时,很喜欢奴家做的点心,现在奴家又做了些,想献于陛下,段将军又何必横加阻拦?” 一旁的校尉嗤笑出声。 陛下在皇宫里,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 会喜欢你做的点心? 简直可笑至极! 他另有所指地说道:“吴王献龙元丹,害了先皇,现花小姐又献点心,可是想继续加害当今?” 第568章 出人意料 第568章出人意料 段举闻言,立刻呵斥道:“住嘴!” 羽林卫校尉吓了一跳,连忙躬着身子,倒退一步。 段举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看向花妹儿,正要开口拒绝,花妹儿含笑说道:“段将军何不去试试?” “这……” “陛下与殿下,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终究是亲叔侄!虽说当前陛下误解了殿下,可谁又知道以后误会会不会解开? 段将军又何必横在叔侄二人之间,从中作梗,最后落得个两头不讨好?” 花妹儿的这番话,倒真的说动了段举。 段举沉吟片刻,向花妹儿点点头,说道:“我可以代花小姐去向陛下禀报,但陛下会不会见花小姐,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花妹儿含笑说道:“段将军尽管去就是了,陛下一定会见奴家的!” 段举深深看了一眼花妹儿,心里嘀咕,你还真有自信啊!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向花妹儿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段举不知道花妹儿和李冠是真有交情,还是假有交情,但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跑一趟腿儿,并无所谓,也没有多麻烦,但若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耽误了事,那可是要担责任的。 段举回到皇宫,面见李冠。 此时,李冠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疏,听闻段举求见,他头也没抬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 宦官郭晋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郭晋把段举从外面领进来、 段举向李冠插手施礼,说道:“微臣参见陛下!” 李冠终于抬起头,看向段举,问道:“段将军见朕,可是有事?” “回禀陛下,微臣是有件事!” “何事?” “这……” “可是吴王府的事?” “是的,陛下!” 李冠不耐烦地揉了揉额头,问道:“吴王府又怎么了?” 段举欠了欠身子,说道:“回禀陛下,是……是花小姐求见陛下,她说,陛下很喜欢吃她做的点心……” 他话没说完,原本很是不耐烦的李冠,眼眸突的一闪,他目不转睛地看向段举,问道:“你刚才说谁?” “花……花妹儿花小姐!” “她不是在梁州吗?” “今日花小姐刚刚回京!” “她现在何处?” “在吴王府!” 李冠闻言,气得用力一拍桌案。 段举身子一震,连忙跪地,向前叩首,说道:“陛下,得知花小姐回府,吴王亲自出府接人,臣等实在……实在是拦挡不住啊!” 李冠凝视段举好一会,眼中的戾色才消散几分。 他话锋一转,问道:“你说,花小姐要见朕?” “是……是的,陛下!花小姐说,她做了陛下喜欢吃的点心,想要献于陛下!” 花妹儿做的点心是什么味道,李冠早已记不得了。 但他与花妹儿那销魂的一夜,倒是让他时常想起,虽然当时和他颠鸾倒凤的女人并不是花妹儿,而是李婧媛。 回想起那一晚的意乱神迷,李冠禁不住一阵心跳加速。 他干咳了两声,又清了清喉咙,慢条斯理地说道:“花小姐的手艺,的确堪称一绝,她做的点心,即便是御膳房也比不过,既然花小姐有心,又给朕做了几样点心,就烦劳段将军把她带进宫吧!” 啊? 段举万万没想到,李冠竟然真的会同意让花妹儿入宫。 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来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哪成想,事情的发展与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见段举在原地没动,李冠皱着眉头,沉声问道:“你没听清楚朕的话?” 段举反应过来,连忙插手施礼,说道:“微臣遵命!微臣告退!” 说着话,段举躬着身子,退出御书房。 等段举走后,李冠再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站起身,快步走到书架前,轻车熟路的从书架上抽出一卷画卷。 他将画卷展开,里面画的是一副美人图。 如果细看的话,便会发现,画中的美人,与花妹儿有几分相似。 李冠拿着画卷,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这幅画卷,是他自己所作。 他总共画了好几副,这副是他最满意的一副,但即便如此,感觉画中人也远不及真人的三分神韵。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美人儿,李冠心里又是兴奋,又是激动,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且说段举,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吴王府,看到还站在吴王府大门外的花妹儿,他快步上前,拱手施礼,说道:“抱歉,让花小姐久等了!” 此时,段举对花妹儿的态度,明显是客气了许多。 花妹儿对段举一笑,问道:“段将军,我们可以走了吗?”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陛下一定会让你入宫? 你和陛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段举满心费解,但他也不敢细想。 花妹儿可是吴王豢养的花魁,说白了,她是吴王的小妾,和陛下又能是什么关系? 段举向花妹儿欠了欠身,摆手说道:“花小姐,请!” 他带来一辆马车,花妹儿没有丝毫的迟疑,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坐了进去,两名丫鬟也跟着进入车内。 一旁的羽林卫校尉都看傻了眼,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呆若木鸡。 车内。 花妹儿抱着食盒,对小翠和小莲低声说道:“入宫之后,我会想办法拖住李冠,你二人,伺机去找胡韦!” 小翠和小莲对视一眼,说道:“我们得确保花小姐的安全!” 此小翠、小莲,非彼小翠、小莲。 她二人正是凌云和炎墨乔装改扮的。 临走之前,李余已经叮嘱过他二人,一定要保护好花妹儿。 花妹儿正色道:“两位将军请放心,婢子自有办法,保全自己!”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实在不行,就和李冠同归于尽,一命换一命。 小翠和小莲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走着,路过明德街和亲仁街交叉口时,一名十七、八岁,破衣烂衫的小乞丐,不知从哪里突然冲了过来。 不偏不倚,他正撞在马车的车轱辘上。 小乞丐惨叫一声,倒下地上,抱着被马车车轮碾过的脚踝,死命的哀嚎惨叫。 车夫急忙停下马车,以段举为首的羽林卫,也纷纷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小乞丐的脚踝又红又肿,众人皆是暗暗皱眉。 花妹儿从马车里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569章 意乱情迷 第569章意乱情迷 车夫立刻解释道:“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花妹儿走到小乞丐近前,低头看了看他脚踝的伤势,皱着眉头说道:“可能伤到了骨头!你还是赶快去医馆看一下吧!” 小乞丐疼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道:“小人……小人没钱,去……去不了医馆……” 花妹儿想也没想,从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一颗银锭,递给小乞丐,问道:“这些够用了吗?” 看到这么大的一颗银锭,小乞丐眼睛顿是一亮,二话没说,一把抢过来,而后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开。 见状,花妹儿摇了摇头,转身回到马车上。 段举看看回到车上的花妹儿,又瞧瞧那名离开的小乞丐,琢磨片刻,他突然拨转马头,直奔那名小乞丐追去。 很快,他便追上小乞丐,挡住他的去路。 他沉声说道:“拿出来!” 小乞丐一脸的茫然,不解地问道:“什……什么?” “那锭银子,拿出来!” “是……是刚才那位小姐给我看病的……” 他话没说完,段举佩刀出鞘,刀锋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字一顿地说道:“拿出来!” 小乞丐吓得脸色大变,再不敢多说一句废话,颤巍巍地掏出银锭,递给段举。 段举接过银锭,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看。 这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银锭,还能看到上面有许多个牙印,那是使用过的人用牙咬的。 没有在这颗银锭上看出任何问题,段举一挥手,将银锭甩给小乞丐,再未多言,催马跑了回去。 段举的注意力都被这个小乞丐吸引走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小翠,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只小竹筒偷偷甩给了路边的一个小商贩。 等到羽林卫护送着马车走远,那个小商贩立刻收摊,推着小车,钻进路边的一条小胡同里,只眨眼工夫,人便不见了踪迹。 马车内。 花妹儿看向小翠和小莲。 小翠向他微微点下头,花妹儿见状,长松口气。 此行的两个任务,总算是顺利完成了一个。 不过,不得不说,段举不愧是羽林卫上将军,心思如丝,任何的一个小动作,都很难瞒过他的眼睛。 只是,凌云和炎墨更加厉害。 即便他二人与影卫没做过任何的沟通,但还是和影卫配合默契地玩出一套声东击西的把戏。 长话短说。 马车抵达皇宫。 花妹儿见到了在皇宫大门口等候的郭晋。 郭晋是李冠的贴身宦官,上次在平昌郡,花妹儿和郭晋也有过许多次的接触。 看到郭晋,花妹儿笑容满面地走上前去,福身施礼,说道:“郭公公!” 郭晋连忙做了个虚扶的动作,笑道:“多日不见,花小姐依旧是光彩照人啊!” 他对花妹儿的印象很不错,觉得花美人不同于风尘女子的艳俗,反而又娇又媚,还带着大家闺秀的贵气。 当然了,作为李冠身边的人,他也最清楚李冠的心思。 自家的主子,对这些花小姐,绝对称得上是朝思暮想。 郭晋含笑道:“陛下正在御书房,花小姐请随奴婢来!” “郭公公请!” “花小姐请!” 郭晋领着花妹儿,一路来到御书房。 他先进去禀报,很快,他又快步出来,满脸堆笑地摆手道:“花小姐,请!” 走进书房,花妹儿正看到端坐在椅子上,批阅奏疏的李冠。 她款款施礼,说道:“奴家拜见陛下!” 在她进来的那一刻,李冠便又闻到了那股令他意乱神迷的桂花香。 他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把这个勾人的小妖精紧紧抱在自己怀中。 他几乎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克制力,才能装模作样地安坐在椅子上,批阅奏章。 听闻话音,他放下手中的笔,慢慢抬起头来。 看到颔首向自己施礼的花妹儿,李冠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一晚。 那晚,他虽然是和李婧媛颠鸾倒凤,但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当时看到的人可不是李婧媛,而是花妹儿。 当时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出来,李冠的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红。 他清了下喉咙,站起身形,绕过桌案,走到花妹儿近前,弯下腰身,托住她的胳膊,把她搀扶起来,含笑说道:“花小姐……妹儿是什么时候回的京?” “就是今日!” 花妹儿起身的同时,说道:“妹儿听说吴王在京城出了事,这才从梁州赶了回来!” 一听这话,李冠故作不悦,问道:“所以,妹儿今日是来给吴王求情的?” “奴家觉得,吴王不会害先皇,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还请陛下调查清楚!” “事关先皇,朕自然会调查清楚!” 李冠说话时,目光一直没离开花妹儿的脸庞。 花妹儿与李余同龄,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 既美艳,又不失清纯,既妖媚,又不失可爱。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到一起,对男人着实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在看到花妹儿的那一刻,李冠除掉李余的心变得更加坚定。 不为别的,单单是眼前这位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女子,他李余就不配拥有! 能拥有她的人,只有自己。 也只有自己这个真命天子,才陪拥有这样的绝色佳人! 见李冠的眼睛都快飞到自己身上了,花妹儿当然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不留痕迹地把手臂从李冠的手掌里抽出来,而后,拿起一旁的食盒,打开,含笑说道:“陛下,这是奴家做的点心,陛下要不要尝尝?” 李冠意乱情迷地应道:“好!” 郭晋在旁,清了下喉咙。 李冠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宫外的食物,又怎能随便品尝? 花妹儿自然也懂,她拿起一块桂花糕,小小的咬上一口,以此表示,其中无毒。 她正要把这块咬过的桂花糕扔掉,李冠抢先一步,从她手里接了过来,而后,直接塞入自己的口中。 他这个举动,可是太过暧昧。 不仅花妹儿羞得脸颊绯红,一旁的郭晋,也连忙低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李冠咀嚼着口中的桂花糕,感觉这是他此生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他正要说话,站于花妹儿身后的小翠和小莲不约而同地低咳了一声。 原本神魂颠倒的李冠,立刻冷静下来,他干笑一声,说道:“妹儿的手艺,比在平昌郡时又更进一筹!” 花妹儿活像是受到表扬的小孩子,两眼放光地问道:“真的吗?” 李冠被她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哪知小翠小莲又很不合时宜地咳嗽起来。 李冠暗暗皱眉,此时他真想一把掐死这两个碍事的小丫鬟。 花妹儿开口说道:“陛下,小翠小莲第一次进宫,可否让她二人在宫内逛逛,也开开眼界?” 这话简直是说进了李冠的心坎里。 赶快滚! 有多远滚多远! 别站在这里,打扰自己和妹儿的兴致! 第570章 接近目标 第570章接近目标 李冠对郭晋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带着小翠、小莲,到宫中各处去转转。” 尽量走远一点。 他在心里还默默补充了一句。 郭晋领命,带着小翠和小莲走出御书房。 出来之后,他还回头向御书房里望了望。 留下李冠和花妹儿两个人,他心里觉得十分不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已经很说不过去了。 何况,花妹儿还是吴王的小妾,这若是传出去,也太有失天子的威严。 郭晋心里正琢磨着,小翠问道:“郭公公,我们去御花园看看吧!” 小莲接话道:“御花园一定很漂亮!也应该是先皇最喜欢去的地方吧!” 郭晋心不在焉地应道:“是啊!御花园很漂亮!” 路上,小翠好奇地问道:“先皇驾崩后,宫里是不是换了很多人?” 郭晋一怔,问道:“小翠姑娘为何这么问?” 小翠说道:“我经常听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驾崩,新君继位,皇宫里的公公、宫女,也肯定要做更换的嘛!” 郭晋点点头,说道:“最近,宫中最近确实是新招了不少的宫女!” 小莲好奇地问道:“那……以前的宫女呢?” 郭晋说道:“岁数大的,可以出宫回家了,不想走的,许多都去了掖庭。” 小翠道:“听说,掖庭干的都是些脏活、累活、苦活!” “是啊!” 郭晋也是忍不住感叹一声。 “还真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小莲有感而发,说道:“新人喜,旧人泣,可叹又有几人知。” 郭晋看眼小莲,以前没看出来,小莲这个小丫鬟还挺有文采的。 小翠恍然想到什么,问道:“那……胡公公也要回家养老了吗?” 提到胡韦,郭晋眼眸顿是一闪。 还没等郭晋说话,小莲抢先道:“不会的!先皇在的时候,胡公公那么得宠,现在即便新君继位,胡公公也是可以在宫中养老的!郭公公,我说的对吗?” “呃……” 郭晋苦笑,没有往下接话。 养老? 恐怕是命不久矣,又何来的养老? 新人喜,旧人泣,可叹又有几人知。 突然间,郭晋想到了自己。 以后,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会落得与胡韦同样的下场? 一想到这,他的心里便阵阵酸楚。 同为宦官,而且都是天子身边的人,郭晋其实很同情胡韦目前的处境。 看到郭晋有些愣神,小翠心中一动,问道:“郭公公,胡公公现在还在宫中吗?” “是啊!” 郭晋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小翠紧接着又问道:“胡公公在哪呢?” “冷……” 郭晋刚起个话头,突然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问道:“小翠姑娘为何突然问起胡公公?” “先皇驾崩,胡公公一定很难过,我想去探望一下他!” 郭晋面无表情地说道:“胡公公现在不方便见客。” “哦!那就算了!” 小翠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听郭晋这么说,她立刻把这茬掀了过去,转而又问起别的事。 见状,郭晋刚刚生出的戒心也就放了下来。 来到御花园,小翠和小莲立刻被御花园的美景吸引住,一个劲的发出惊叹声。 郭晋暗笑,一看就是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 游逛的时候,小翠突然抚着小腹,皱了皱眉,小声说道:“郭公公,婢子想如厕!” 啧! 怎么这么麻烦! 走了这么久,郭晋也累了,实在懒得带她去,便向小翠指了指方向,并叮嘱她,不要乱走。 小翠满口答应着,快步而去。 小莲立刻走到郭晋近前,向他问东问西。 郭晋以为小翠和小莲第一次进皇宫,对皇宫的一切都很陌生。 而实际上,小翠和小莲对皇宫的熟悉,完全不次于他。 凌云、炎墨可是出自于飞卫府,他二人又怎么可能会对皇宫陌生? 小翠甩开郭晋后,轻车熟路地走出御花园,略微辨别一下方向,快步来到一座院子的院墙前。 她先是侧耳倾听片刻,而后,纵然跃起,翻过院墙,跳了进去。 时间不长,小翠又翻墙跳了出来,不过,身上已然换了一套宫女服。 之后,小翠快步向冷宫方向走去。 原本她就怀疑胡韦很有可能被关押在冷宫。 刚刚郭晋又说漏了嘴,虽然他只说出个‘冷’字,但这足以让她做出判断。 冷宫不是一座宫殿,而是一大片的区域。 这里的宫殿大多都是又破又旧,但凡是不受宠的嫔妃,都会被送到这里。 一些先皇的妃子,也可能会被安顿在这。 小翠来到冷宫后,也不知道胡韦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刚好迎面走过来一名步履匆匆的小太监。 她主动迎上前去,笑盈盈地说道:“小公公!” 小太监麻木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作势要从她身边走过去。 冷宫里住着的都是深宫怨妇,而在这里做事的宫女和宦官,也都属宫中的最底层。 小翠掏出一颗碎银子,递了过去。 小太监眼睛一亮,不解地看向小翠。 小翠含笑问道:“小公公,你告诉我胡公公住在哪,我就把这颗银子送给你!” 小太监一脸的狐疑,问道:“你要去见胡公公?” “是啊!” 小翠点头。 通过小太监的反应,她也更加确认,胡韦确实被关押在这里。 “是郭公公让我来的!” 小翠忙又补充一句。 “郭公公?” “是啊!郭公公让我给胡公公带句话,说是……” 不等小翠说完,那个小太监连连摆手,急声说道:“你不用告诉我!顺着这条路,你走到头,胡公公就住在倒数第二间院子!” “谢谢小公公!” 小太监摇摇头,像躲瘟神似的快步离去。 眼下这个时候,没人愿意去接触胡韦。 他们虽然不知道胡韦到底犯了什么事,但想来一定不是小事,不然也不会被关押在冷宫。 小翠按照小太监所指的方向走去。 在道路的尽头,倒数第二间院子,门口站着四名羽林卫。 小翠刚走到附近,便被羽林卫拦住。 她连忙说道:“是郭晋郭公公让我来的!” 四名羽林卫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什么事?” “郭公公让我给胡公公捎句话!” 羽林卫当然知道郭晋是天子身边的人,自然不敢得罪。 而且,他们也不怀疑小翠的话有假。 皇宫里,胆敢打着郭晋的名义招摇撞骗,那不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嘛? 四名羽林卫没有再多问什么,纷纷向两旁退让。 小翠道了一声谢,走进院子里。 第571章 直接带走 第571章直接带走 这座小院子,从外面看破旧不堪,进入其中,更是落魄。 院中杂草丛生,根本无人打理。 举目向里看,里面的屋子,连窗户的窗纸都是大窟窿小眼子的。 夏天倒还好,倘若到了冬天,里面再没有取暖的设备,人非得冻死不可。 小翠直接敲门而入。 屋子里,家徒四壁,别无长物,只是地上铺着一层草甸子。 草甸子上坐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太监。 此人正是李据的贴身宦官,胡韦。 胡韦的年纪只有四十出头,而眼前的这个人,活像是五、六十岁。 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而已,谁能想到,胡韦竟已苍老成这般模样。 胡韦一脸茫然地看着小翠,在他印象中,他不认识这个宫女。 小翠走到胡韦近前,蹲下身子,与他对视片刻,问道:“胡公公?” 凌云认识胡韦,只不过眼前之人的变化太大,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确认。 “我是胡韦!你是?” “我是吴王殿下的人!” 小翠直截了当地说明自己的身份。 胡韦闻言,脸色大变,惊讶地张大嘴巴。 小翠沉声说道:“我混进来不容易,而且时间有限,我问你说就好!” 胡韦下意识地点点头。 小翠问道:“先皇是怎么死的?” 胡韦身子一震,眼中立刻蒙起一层水雾,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话来。 小翠又问道:“是不是李冠下的毒手?” 胡韦呆呆地看着小翠,嘴唇颤抖,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小翠沉声道:“说话!” “是……是……是太子下的毒手!” “当时你在场?” “是!” “你亲眼所见?” “是!” “李冠容不下你!” “我……我知道……” 胡韦在李据身边服侍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事没见过。 他心里明镜似的。 李冠之所以到现在还留着自己,只不过是需要自己,把吴王毒害先皇的罪行定死了。 等到李冠解决完吴王,自己肯定也活不了。 小翠突然问道:“你想不想出去?” 胡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当然想出去,做梦都想出去! 可是,李冠又怎么可能会放他出宫? 小翠问道:“你现在能走吗?” “可……可以!李……李冠没……没有对奴婢用过刑!” 小翠点点头,说道:“你在这里稍等!” 说着话,她起身走出房间。 到了外面的院子里,她突然惊叫了一声。 守在门口的四名羽林卫不知道怎么回事,同一时间冲了进来,齐声问道:“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 小翠一脸惊恐,手指着屋内,颤声说道:“胡公公好像……好像要不行了!” 四名羽林卫大惊失色,第一时间冲入屋子里。 四人定睛一看,只见胡韦正好端端地坐在草甸子上,哪里是要不行了?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跟进来的小翠,出手如电,在两名羽林卫的身后,突然抓住他二人的后脖颈。 也没见她用力,就听咔咔两声脆响。 那两名羽林卫,声都没吭一下,颈骨被直接捏碎,身子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另两名羽林卫听后面的动静不对劲,连忙转身。 也就在他二人转身的刹那,小翠如同猎豹一般,向他二人扑了过来。 人到,掌刀也到了。 她的双手指尖,狠狠刺在两名羽林卫的喉咙处。 咯!咯! 两名羽林卫的喉头软骨,被她的指尖狠狠刺碎。 他二人手捂着喉咙,张大嘴巴,像要大叫,奈何,两人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 小翠徒手击杀四名羽林卫,只是眨眼工夫的事。 坐在地上的胡韦,简直都看傻了眼。 小翠没有片刻的迟疑,她走到胡韦近前,说道:“我给你乔装一番,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羽林卫,出去后,跟在我身后,寸步不要离开!” “好……好!好好!” 胡韦面容呆滞,连连点头。 小翠从怀中掏出几个瓶瓶罐罐,然后又在胡韦的脸上快速涂抹起来。 时间不长,胡韦的容貌便发生了变化,变成一个三十多岁,满脸络腮胡须的汉子。 而后,小翠又从一名羽林卫身上扒下戎装和甲胄,帮着胡韦穿戴上。 一番乔装后,小翠又仔细看了看,见没有破绽,她对胡韦说道:“快走!” 此时胡韦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出去之后,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看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小翠冷声问道:“被人发现是死,逃不出去还是死,横竖都是一死,胡公公,现在你还有何好怕?” 她这句话,让胡韦心中的恐惧感锐减。 是啊! 早晚都是一死! 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罢了,自己又有什么可怕的? 他重重地点下头,说道:“我们走吧!” 往外走的时候,小翠把自己是如何进的宫,向胡韦大致讲述一遍,让胡韦做到心中有数。 一听到等会自己可能会见到郭晋,胡韦倒吸口凉气,他眉头紧锁地说道:“郭晋对我很熟悉,他……他不会认出我吗?” “哼!天知道!” 小翠又腰间抠出一颗丹药,递给胡韦,说道:“吃下去!” 胡韦接过丹药,连问都没问,直接服下。 吃下之后,他感觉嗓子眼一阵发痒,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过了一会,他才感觉喉咙舒服了点,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丹药?” 问完话,胡韦顿是愣住,因为他的嗓音竟然变了,不再是尖声尖语,而是粗声粗气。 小翠面无表情地说道:“容貌不一样了,嗓音也不一样了,如果这样,胡公公还是被郭公公看出破绽,那真的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胡韦缩了缩脖子,深吸口气,振作精神,跟在小翠的身后,快步向前走着。 他二人一路往御花园方向走,路上遇到不少的太监和宫女。 但不管的眼熟的,还是面生的,竟没有一人把胡韦认出来。 这让胡韦信心倍增。 对小翠的身份也越发好奇起来。 这个女子的易容术怎么如此厉害? 吴王手下还有这样的能人异士吗? 以前,飞卫府倒是有两位这样的能人,不过,那两人应该早已经被处死了啊! 他心里正琢磨着,人已经跟着小翠,走进御花园。 郭晋看到小翠,立刻快步上前,皱着眉头,不悦地问道:“你去哪了?” 第572章 去找救兵 第572章去找救兵 小翠业已换回原来的衣服。 她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低垂着头,两只手都快绞到一起。 跟在小翠身后的胡韦,慢条斯理地走出来,向郭晋插手施礼,说道:“郭公公,她在宫里迷了路,小人奉命把她送回到这里!” 郭晋看向胡韦。 感觉眼前的这名羽林卫,看相貌、体型都有些眼熟。 就连声音也有几分耳熟,但一时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 不过郭晋也没有多想,皇宫里有那么多的羽林卫,他又怎么可能个个都认识? 见面之后,看着眼熟,实属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点点头,对小翠沉声说道:“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嘛,在宫里不能乱走!” “婢子错了!” 小翠低声说道,而后,又补了一句:“以前在平昌郡时,郭公公可没有对婢子这么凶过!” 郭晋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被逗乐了。 此一时彼一时啊! 那时,他只是太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人微言轻。 而现在,皇宫里除了太后、天子、皇后那些主子们,就属他最大了。 就连朝中大臣们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只是这些话,他也不好向小翠解释。 他的脸色多少缓和了一些,说道:“逛得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是!郭公公!” 郭晋带着小翠、小莲往回走。 胡韦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 见这名羽林卫一直跟着他们,郭晋停下脚步,问道:“你还跟着我们作甚?” 胡韦正色说道:“皇宫重地,不是外人能随意闲逛的,张简张校尉让小人看着她,防止她在皇宫里再次走错迷路!” 张简是羽林卫的校尉之一,郭晋自然也认识张简。 听对方的意思,是张简派过来专门看着小翠的,郭晋也就未再多说什么。 好在这名羽林卫也很机灵,一直远远的走在后面,他们之间的交谈,也不会被他听了去。 在回御书房的路上,小莲忧心忡忡地说道:“郭公公,有句话,婢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晋一怔,问道:“小莲姑娘想说什么? 但说无妨!” “婢子看……看陛下似乎对我家小姐很不一般!” 郭晋闻言,眼眸顿是一闪,沉声呵斥道:“放肆!陛下也是你能在背后非议的?” 小莲吓得一缩脖,支支吾吾地说道:“人家……人家也是实话实说嘛!” 郭晋忍不住抬起手指头,在小莲的脑门上戳了一下,说道:“好在你不是宫里的人,否则,就凭你这张小嘴,哪一天掉了脑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小莲吐了吐舌头。 见状,郭晋是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小莲低声嘟囔道:“婢子就是担心,陛下若对小姐做了些什么,一旦传出去,也……也太损陛下的颜面了!” 这也正是郭晋担心的问题。 堂堂天子,与叔父的小妾搞到一起,天子的脸面、皇族宗室的脸面,乃至大周朝的脸面,都得丢尽啊! 郭晋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也想阻止李冠,可问题是,他就是个奴婢,又如何能左右主子的决定? 这时候,小翠轻轻飘飘地说出一句:“普天之下,天子最大!能管得住天子的,也只有太后了吧!” 郭晋闻言,眼睛顿是一亮啊! 对啊! 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自己是劝阻不了陛下,可是太后能啊! 他突然停下脚步,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你二人跟我走!” 说着话,他调转方向,向西边走去。 小翠和小莲急忙追上他,好奇地问道:“郭公公,我们不回御书房了?” “先去给太后请个安!” 受到小翠的启发,郭晋心里有了主意。 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陛下和花妹儿做出不伦之事。 大周的太后,也就是李据的正妻,李冠的生母,名叫孙朝云。 她出身平平,只是个普通富农家的女儿,不过年轻的时候,可是生得貌美如花,德才兼备。 就是性子有些刚烈,即便李据活着的时候,都对自己的这位夫人畏惧三分。 郭晋见到孙朝云后,立刻屈膝跪地,向前叩首,与此同时,还扭回头,向小翠小莲连连使眼色,示意她二人赶快给太后请安。 孙朝云含笑看着郭晋,问道:“郭晋,今儿个你怎么跑到本宫这里了? 陛下不要你伺候了?” 郭晋连忙说道:“太后,奴婢是带小翠小莲这两个丫鬟,来给太后请安的!她二人第一次入宫,不能不见见咱这后宫的女主人啊!” 孙朝云被他的话逗笑了,问道:“哪来的两个丫鬟?” 郭晋忙道:“她二人是花小姐的侍女!” 孙朝云面露迷茫之色,狐疑道:“花小姐?” 哪个花小姐? 这皇宫之内,她可不记得有个什么花小姐。 “回禀太后,是吴王府的花小姐!” 一听这话,孙朝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吴王害死了天子,自己的夫君,吴王养的小妾,还敢入宫? 孙朝云阴沉着脸,站起身,问道:“花……她叫什么名字?” 小翠和小莲还不知死活地说道:“太后,我家小姐叫花妹儿!” 孙朝云脸色越发难看,问道:“谁准她进宫的?” 郭晋小心翼翼地看眼太后,立刻低垂下头,吞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陛下召见!” 孙朝云肺子都快气炸了。 好端端的,子硕召见花妹儿入宫作甚? 她问道:“她现在何处?” “在……御书房!” “和陛下在一起?” “是……是的,太后!” “谁准你们离开的!” 孙朝云气得脸色涨红,怒声质问道。 “是……是陛下让……让奴婢带着……带着小翠小莲在……在宫里各处逛逛!” 他说的倒也没错。 确实是李冠让他带着小翠小莲去宫里参观,只不过这事是花妹儿主动提出来的。 “荒唐!胡闹!” 孙朝云又不傻不呆,子硕支走了郭晋、小翠、小莲,只留下花妹儿在御书房,他要做什么,孙朝云还能猜不出来吗? 堂堂的天子,你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偏偏找上吴王的小妾? 这简直是…… 孙朝云气得七窍生烟,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她没有再理会郭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郭晋连忙从地上爬起,颤声说道:“太……太后……” 第573章 巧计脱身 第573章巧计脱身 孙朝云头也没回,气势汹汹地直奔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 在花妹儿的软磨硬泡之下,李冠几乎吃光了她带来的全部点心,就连他的肚子都微微胀起。 花妹儿笑靥如花,问道:“陛下,奴家做的点心可还合胃口?” 虽说有些涨肚,不过此时李冠心情大好,他仰面而笑,说道:“一如既往!” 说着话,他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花妹儿近前,看着花妹儿勾人的媚眼,娇艳欲滴的花容,他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 花妹儿对上李冠充满欲火的目光,娇滴滴地问道:“陛下这么看奴家作甚?” 李冠总算是恢复些神智,他干笑一声,说道:“妹儿的手艺太好了,今日朕的晚膳,也由妹儿来做如何?” “这……” 花妹儿面露为难之色,说道:“奴家出来的太久,会让吴王不高兴的!” 听闻这话,李冠顿是眯了眯眼睛。 他情不自禁地握住花妹儿的柔荑,说道:“那就让他不高兴吧!” 花妹儿玉面绯红,下意识地想抽出手,李冠立刻把她的小手握紧,他说道:“李余毒杀先皇,罪无可恕,当满门……” 话到一半,他意识到不妥,李余的满门,当然也包括他这个亲侄儿在内。 他改口道:“当处以极刑!李余死后,妹儿又当如何?” 花妹儿脸色一变,眼神中满是惊恐之色。 李冠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拉着花妹儿的手,说道:“妹儿现在,也该为自己将来的出路做打算了!” 花妹儿低垂下头,小声说道:“奴家无依无靠,又能有什么打算……” 李冠心头大喜,故作不悦地说道:“谁说妹儿无依无靠? 朕,就是妹儿的依靠!” “陛下?” 花妹儿呆呆地看着他。 此时,她那痴痴又迷离的眼神,恐怕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受不了,何况早就对她情有独钟,还朝思暮想的李冠? 李冠恨不得一下子就把花妹儿扑倒在身下,一亲芳泽,但又怕吓到她,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的拇指轻轻搓着花妹儿柔软的手背,说道:“只要妹儿愿意跟着朕,朕可以封你为嫔,封你为妃,册封你为贵妃!” 以花妹儿的出身,只要不做皇后,李冠都能接受,哪怕是做皇贵妃都可以。 花妹儿眼帘低垂,糯糯地说道:“奴家……奴家……” 李冠向前倾了倾身子,贴近花妹儿,问道:“妹儿觉得,朕对妹儿还不够好吗?” “奴家……” “今晚,妹儿就不要回去了!就留在宫里!” 说着话,李冠抬起另只手,摸向花妹儿的腰间,与此同时,他贴近花妹儿的肩窝,深深吸了一口那股令他魂牵梦绕的幽香。 他喃喃说道:“以后也不要回去了,就留在宫中,有朕做你的靠山,谁都不敢难为妹儿!” 花妹儿转目,看着整张脸都快埋在自己肩窝里的李冠,她眼中寒芒顿现。 杀了李冠,李家三代人就都没能得到善终,花家的血海深仇,也就算是彻底报了! 想到这里,花妹儿的目光越来越冷,杀机越来越重。 “陛下……” 她口中发出令人骨头酥软的娇吟声,可她的手却慢慢抬起,摸到头顶的发簪子。 以李冠现在色迷心窍的状态,花妹儿有信心能一簪子刺死他。 就在花妹儿准备拔出发簪,要置李冠于死地的时候,猛然间,就听咣当一声,原本被关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推开。 紧接着,从外面走进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一位,不是旁人,正是太后孙朝云。 看到相拥在一起的李冠和花妹儿二人,孙朝云气得脸色铁青,身躯乱颤。 李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突然来御书房。 他连忙松开花妹儿的手,站起身,慌张地说道:“母……母后……” 花妹儿也连忙把摸到头顶的手放下,还特意拢了拢身上的衣裙,跪地叩首,小声说道:“婢子见过太后!” 孙朝云先是狠狠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儿子,接着,她目光一转,看向花妹儿。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而且从骨子里就透着狐媚之气。 也难怪她又能迷倒李余,又能迷倒自己的糊涂儿子。 简直就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孙朝云重重地哼了一声,她看向李冠,沉声问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皇帝是不是该告诉哀家,你们躲在御书房里,到底在干什么?” 李冠脸色变换不定。 他迟疑片刻,把心一横,想借着这次的机会,向母后把话挑明。 他要留下妹儿,让妹儿做自己的皇贵妃! 他正要说话,花妹儿抢先说道:“回禀太后,婢子是来给陛下送点心的……” 她还没说完,孙朝云厉声喝道:“掌嘴!” 随着她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四、五十岁的宫女,走到花妹儿近前,一人摁住她的双肩,另一人抡起巴掌,左右开弓,一口气扇了花妹儿十记耳光。 此情此景,把李冠都吓傻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母亲,说道:“母后,您这是……” 孙朝云看都没看李冠,怒视着花妹儿,一字一顿地说道:“哀家在和自己的儿子说话,这里可有你插话的份儿?” 花妹儿皮肤白皙,这十记耳光,把她的脸颊抽得通通红。 她故作体力不支的趴伏在地,哽咽着颤声说道:“请……请太后恕罪!” 花妹儿恨得牙根痒痒,缩在衣袖里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该死的老妖婆,今天的这十个嘴巴,我早晚有一天找回来! 孙朝云终于看向李冠,她没有开口说话,但凌厉的眼神,让李冠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母后正在盛怒中,这个时候让妹儿留在宫里,还要册封她做皇贵妃,事情肯定成不了。 孙朝云厉声喝道:“滚出去!” 李冠下意识地要往外走,孙朝云对着儿子的肩膀就是一巴掌,说道:“哀家是让这个狐媚子滚出去!” 闻言,李冠声都没敢吭一下,还下意识地擦了擦脑门的汗珠子。 小翠和小莲连忙上前,把趴伏在地,似乎站都站不起来的花妹儿架起,然后快步向外走去。 “给我看着她们!看着她们离宫!哪都不准再去!” “是!太后!” 有数名宫人应了一声,跟着花妹儿、小翠、小莲走出御书房。 看着花妹儿被两个小丫鬟架走,李冠心有不甘地抬了抬手,还想叫住她们,孙朝云大声喝道:“皇帝!” 李冠暗暗叹息一声,抬起的手无奈地放了下去,躬身说道:“母后,孩儿……知错了!” 第574章 决定复仇 第574章决定复仇 花妹儿、小翠、小莲,是被一群宫人看押着,走出皇宫。 乔装成羽林卫的胡韦,也跟着她们走了出来。 宫人们以为这名羽林卫是奉命押送花妹儿等人回吴王府的。 而看守皇宫大门的侍卫们,则以为这名羽林卫和那些宫人们一样,都是太后派过来的。 所以,当胡韦跟着花妹儿,大摇大摆走出皇宫的时候,在场的宫人、皇庭侍卫们,没有一人上前去拦阻,甚至都无人盘查过问。 顺利出了皇宫,众人无不长松口气。 胡韦低声问道:“我跟你们回吴王府吗?” 小翠说道:“吴王府不安全,胡公公立刻去飞卫府,找高将军和胡将军,他二人会想办法安排你离开京城!” 胡韦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花妹儿、小翠、小莲三人,依旧是乘坐马车,返回吴王府,而胡韦则趁着周围人不备,偷偷溜走,直奔飞卫府而去。 且说花妹儿三人,回到吴王府,见到李余后,立刻把此行的经过向李余讲述一遍。 听闻凌云和炎墨成功救出胡韦,李余大喜过望。 不过又听说李冠对花妹儿有非分之想,李余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是真的没想到,李冠,他这个大侄子,竟然会对妹儿生出歪心思。 如果不是凌云和炎墨反应机敏,想到搬出太后这个救兵,妹儿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他皱着眉头,看向花妹儿,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冠对你的心思?” 所以你才如此笃定,李冠会召你入宫! 花妹儿低声说道:“殿下,妹儿既然敢去皇宫,就自有脱身之法!” 她的脱身之法,无外乎就是和李冠同归于尽。 李余握了握拳头,又凝视花妹儿好一会才收回目光,看向凌云和炎墨,问道:“胡韦是怎么说的? 我大哥究竟是被谁害死的?” “是李冠!” 李余闻言,是既感震惊,又不那么意外。 吕方早向他分析过,最有可能是真凶的人,只有李冠。 可是,李据可是李冠亲爹,他怎能忍心下这样的毒手? 一旁的吕方,幽幽说道:“恐怕,在李冠偷听到先皇和殿下的谈话之后,心里就已经生出弑父夺位的心思!” 李余紧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不杀此贼,我愧对大哥的在天之灵!” 他穿越过后来,对他最好的至亲,一个是老爹李惠,另一个就是大哥李据。 老爹死得不明不白,找不到真凶,现在连大哥也死于非命。 如果不知道凶手是谁,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谁是凶手,李余绝不会善罢甘休! 花妹儿正色说道:“李冠对殿下业已生出杀心!” 凌云接话道:“胡韦逃走的消息,想来李冠也很快就会知道,即便李冠暂时还不想向殿下下毒手,现在他也不得不这么做了,殿下当早作准备才是!” 李余目光深邃地说道:“不用他来找我,我去找他!” 听闻这话,周围众人同是吓了一跳,纷纷说道:“万万不可!殿下现在切勿冲动!” “京城重地,守军众多,殿下若去皇宫,找李冠报仇,那是自寻死路啊!” 吕方正色说道:“为今之计,殿下得立刻逃出京城,去往萨罗国,与我方大军汇合!只要殿下掌握了五十万大军,且有梁州、秦州二地做根基,想为先皇复仇,绝非难事!” “殿下,吕真人所言极是!请殿下三思!” 李余环视周围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能忍,但我忍不了,大哥的仇,我一定要报,就是现在!” 此时的李余,心里已然被怒火填满。 而且,他还想当面质问李冠,自己老爹的死,是不是也与他有关。 皇宫里,能给李惠下毒的,可不一定是当时的太子李据,太孙李冠也有下毒手的机会。 李冠能下毒毒死他的亲爹,难道,他就不会下毒毒死他的亲爷爷吗? 李惠死了,太子李据可以直接继承登基,而作为太孙的李冠,也可进阶成太子。 他这么做,可以说收益巨大。 一想到自己的两个至亲,都有可能是死在李冠这个畜生手里,李余怒火中烧,眼中都快冒出火光。 他狠声说道:“我要杀出吴王府,去皇宫找李冠对质,愿意跟着我去共赴黄泉的,我们就一起上路,有贪生怕死的,就找机会逃走躲起来,我也不会怪他!” 在场众人,没有片刻迟疑,纷纷插手施礼,说道:“属下愿与殿下同生死、共进退!” 稍顿,众人又劝说道:“殿下不可白白去送死啊……” 这样的话,李余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摆摆手,打断众人的劝谏,而后看向黄兆,说道:“老黄,我们在前庭动手的时候,你带着妹儿,还有府里的仆人,从后门偷偷溜出去,能逃走几人是几人,总好过留在府内等死强!” “殿下……” 黄兆噗通一声跪伏在地。 “还有,把府内的金银细软,你都拿出来,与大家分了吧,倘若能侥幸逃生,以后的日子还得过!” 黄兆哭得泣不成声,连连叩首,说道:“奴婢愿追随殿下,共赴黄泉!请殿下留下奴婢……” 李余不想再多说废话,挥挥手,说道:“就这样吧!” 现在的李余,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与李冠拼个鱼死网破。 就算自己杀不死李冠,也要把他的种种罪行,全部公之于众。 自己未必能名垂青史,但绝对要让李冠遗臭万年! 李余这边开始着手准备,打算向外突围,另一边的皇宫里,也同样炸了锅。 炸点就是冷宫。 中午,有小宦官给胡韦送饭,结果进去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四处查找,他没能找到胡韦,却找到了四名羽林卫的尸体,其中一人的衣服和甲胄还被扒光。 小宦官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向上级禀报。 很快,消息便穿到李冠的耳朵里。 李冠也是大吃一惊,胡韦竟然跑了? 杀死四名羽林卫逃走了? 这怎么可能! 他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阉人,又怎么可能杀死四名武艺高强的羽林卫? 这绝不可能是胡韦一个人所为,那么,就一定是有人在帮他。 把事情从头到尾的捋一遍,李冠很快便察觉出端倪。 郭晋交代,小翠曾在宫中失踪好长一段时间,说是迷路了,最终是被一名羽林卫送回来的,现在仔细回想,那名羽林卫和胡韦有几分相识之处。 李冠急忙追问,那名羽林卫现在哪里? 第575章 率先突围 第575章率先突围 一番调查下来才得知,那名羽林卫已经出了皇宫。 李冠听后,脑袋嗡了一声。 胡韦逃出宫了? 这还了得? 一旦让胡韦把他谋害父皇的事情传扬出去,他这个皇帝也不用再做了。 李冠慌了手脚,立刻派人,去往宫外抓捕胡韦。 与此同时,他急招周能入宫,与他商议对策。 周能得知宫内发生的变故后,也是吓了一跳。 他眼珠连连转动,正色说道:“陛下,花妹儿是吴王的人,她这次入宫,实则是一出美人计,其目的,就是冲着胡韦去的!眼下,胡韦也一定在吴王府!” 李冠眯缝着眼镜,问道:“依宣国公之见,朕现在当如何做?” 周能眼中寒芒一闪,一字一顿地说道:“当务之急,陛下应赶紧下令,杀光吴王府内的所有人,一个不留,如此,方能永绝后患,再无后顾之忧!” 杀光吴王府内的所有人? 那……岂不是也包括妹儿在内? 李冠眉头紧锁,问道:“宣国公,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周能连连摇头,急声说道:“事关紧急,陛下切不可犹豫不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眼下,必须得杀光吴王府的所有人,才能确保消息不外泄!” “可是妹儿还在吴王府啊!” “陛下,事关重大,又岂能儿女情长? 快做决定吧!要来不及了!” 李冠呆愣片刻,身子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可李冠还在犹豫,还有左右为难,周能禁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棒锤、废物!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天下美女,不计其数,而皇位,可只有这么一个啊!” 孰轻孰重,你还拎不清吗? 李冠身子一震,最终,他缓缓点下头,说道:“朕,当派那支兵马为好?” 周能想也没想,连珠炮似的说道:“骁骑卫、豹骑卫、熊渠卫、射声卫,四卫主攻,有四面突进吴王府;羽林卫,一卫主守,预防府内之人脱逃!还有,陛下需立刻传旨飞卫府,所有飞卫,一律在飞卫府待命,没有陛下旨意,担任人不得外出!” 李冠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好!就依宣国公之见!” 京城六卫,分别是骁骑卫、豹骑卫、羽林卫、熊渠卫、射声卫以及飞卫。 其中飞卫比较特殊,倾向于特务机构,人员的构成也比较复杂。 而另外的五卫,可都是实打实经过千锤百炼的骄兵悍将。 在周能的建议之下,李冠动用了骁骑、豹骑、熊渠、射声、羽林五个卫的全部兵马,剿杀吴王府。 另一边。 李余业已做好了突围的准备。 吴王府上下,数百号人,除了一些女眷,几乎所有的男丁都打算跟着李余去突围。 看着院子里站满的众人,很多人都是王府里的仆从,他们手里也没有武器,只拿着棍棒。 李余眉头紧锁,问道:“你们这是作甚?” “我等愿随殿下同生共死!” “请殿下带上我等!” 李余没想到,王府里有这么多人都愿意跟着自己去拼命。 他正色说道:“此战凶多吉少,诸位还是逃命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跪伏在地,齐声说道:“请殿下带上我等!” 李余可没时间耽搁,他侧头说道:“老黄,带他们去后院,准备离府!” 而后,他又看向金乌等人,说道:“我们走!” “殿下——” 人们起身还要跟随,李余回头,向众人一瞪眼,沉声说道:“你们跟着我,非但帮不上忙,反而还只会碍手碍脚!” “殿下,我等……” “好了,都不用再说了!” 李余又环视众人一眼,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到了府门前,金乌立刻把府门打开。 此时,围困吴王府的羽林卫还没有接到宫内传来的命令。 见府门突然打开,李余从里面走出来,羽林卫上将军段举连忙上前,插手施礼,说道:“吴王殿下!” 李余面无表情地沉声说道:“段举,你让开!” 段举心头一震,茫然地看着李余。 李余说道:“我现在要去皇宫见李冠,你不要挡我的路!” 段举禁不住倒吸口凉气,他连忙说道:“陛下有旨,吴王乃至吴王府内的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吴王府一步!” 李余嗤笑出声,说道:“什么陛下? 一个弑父夺位,猪狗不如的小人,他也配坐在皇位之上?” 段举脸色大变,惊得瞪大眼睛,急声说道:“吴王不可……” “我再说一遍,我现在就要入宫,去见李冠!段举,你让是不让?” 段举一时间手足无措,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陛下……陛下有旨……” 他话音未落,李余突然拔刀,横着向段举扫了过去。 段举眼眸一闪,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倒掠出去数米开外,人也从台阶上轻飘飘地落到街道上。 见到李余突然出手,周围的羽林卫作势要一拥而上。 段举连忙抬起手臂,制止住手下众人。 他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陛下有旨,吴王府内,任何人不得离府!请吴王殿下即刻回府,莫要让微臣难做!” 李余直视段举,凝声问道:“段举,我爹对你如何?” “先皇对微臣有知遇之恩!” “我大哥又待你如何?” “先皇待微臣恩重如山!” “我爹、我大哥,都死在李冠那个畜生手里,段举,你还要对他忠心耿耿?” “这……” 这怎么可能啊? 两位先皇,都是被李冠害死的? 这……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段举额头冒出一层汗珠子,连忙躬身说道:“吴王殿下,臣以为……臣以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当……当调查清楚才是……” “谁去调查? 谁又敢去调查?” 李冠已经继位,已经成为大周的天子,谁还能查到天子的头上? 段举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李余提着刀,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大声质问道:“段举,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想继续效忠李冠那个猪狗不如的小人,还是想为我爹、我大哥报仇雪恨,讨回公道?” 随着李余一步步走进,段举脸色变换不定,人也是一步步的向后连退。 怎么办? 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段举急得汗如雨下。 第576章 诛杀圣旨 第576章诛杀圣旨 正当段举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街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一支兵马。 这支兵马是清一色的马队,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 为首的一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此人正是骁骑卫上将军,黄丹。 看到黄丹,以及黄丹带来的大队人马,段举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他暗暗皱眉,骁骑卫怎么也来了? 段举快步迎上前去,拱手说道:“黄将军!” 黄丹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地拱手还礼,道:“段将军!” 段举问道:“黄将军来此,不知所为何故?” 黄丹没有说话。 黄门侍郎彭渝,在黄丹的身后催马出来。 他单手高高擎起圣旨,大声说道:“陛下有旨,李余毒害先皇,罪无可恕,李余连同吴王府上下,即刻处死!” 段举闻言,脸色大变。 陛下要处死吴王? 朝堂上,好像还没议过这件事啊! 见段举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没做出反应,彭渝冷冷问道:“段将军,你没有听清楚圣旨吗?” 段举身子一震,回过神来,他连忙插手施礼,说道:“微臣……微臣领旨!” 黄丹瞥了段举一眼,而后向前一挥手,喝道:“擒下吴王,如有反抗者,可格杀勿论!”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身后一下子冲出去百余名骑兵,战马在街上奔驰,直奔李余这边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骑兵率先冲到距离李余已不到十米远的地方。 这时候,有一人从李余的身侧冲了出去,径直迎上奔驰而来的骑兵。 嘭! 战马结结实实地撞在这人身上。 这人并没有被撞飞出去,反而还用双手死死环住马颈,双脚用力蹬住地面。 沙沙沙—— 他顶住战马,双脚蹭着地面,向后连连滑动。 这人猛的断喝一声,单脚用力向下一踏。 嘭! 他的脚面都没入泥土当中,战马也再难向前行进一步。 此情此景,让在场众人无不骇然。 这人怎么这么大的力气,竟然能以一己之力,硬生生顶住了一匹冲刺中的战马。 扛住战马的这位,正是冠英。 马上的骑兵见状,二话不说,举起长枪,向冠英狠狠刺了过去。 冠英腰眼和臂膀一同用力,硕大的战马,连同马上的骑兵,一并侧翻而倒。 不等骑兵从地上爬起,冠英箭步上前,一拳砸了下去。 嘭! 骑兵的头侧,把地面都砸出个凹坑,两眼向上一翻,当场晕死过去。 随后而来的两名骑兵,没有多余的废话,两杆长枪,借助战马冲刺的惯性,狠狠刺向冠英的胸口。 冠英侧身闪躲,先是让开骑枪的锋芒,紧接着,双臂用力往回一夹。 骑枪的枪杆,被他死死夹在腋下。 两匹战马从他身边嗒嗒嗒的跑过去,而两名骑兵则被硬生生顶了下来,各自抓着骑枪,悬在空中。 冠英暴喝一声,身子向旁一甩,两名骑兵双双怪叫一声,横飞出去,直接砸进一旁的羽林卫人群里。 呼啦一声,人群被撞倒一大片。 连续打倒三骑,冠英扭转回头,看向李余。 李余脸色阴沉,震声喝道:“挡我者,杀!” 听闻李余的命令,冠英再不客气,将背后背着的铁弓取下,而后,捻弓搭箭,没有片刻的停顿,直接射了出去。 一名正在催马冲刺的骑兵,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见前方同伴的后心,猛然喷射出一道血箭。 紧接着,他又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钻心剧痛。 他惨叫一声,仰面翻下战马。 一箭双骑,两名骑兵,被冠英一箭贯穿。 冠英本就天生神力,加上内力深厚,更是力大无穷。 他射出的箭,哪怕是用盾牌去挡,都未必能接得住。 与此同时,金乌、陆驰、凌云、炎墨以及百余名飞卫、王府侍卫,也都齐齐抽出横刀,迎上来敌。 一名手持双锤的骁骑卫校尉,催马来到陆驰近前,双锤一并砸向他的头顶。 陆驰凌空跃起,身形足足跳起三米多高,闪躲开对方双锤的同时,战刀横向一挥。 他的身法快,出刀更快,只见空中乍现出一道寒芒,紧接着,骁骑卫校尉的人头脱离肩膀,弹飞起来,一道血箭也随之喷向空中。 战马驮着无头的尸体,哒哒哒的落荒而逃。 很快,数名骑兵又杀向陆驰。 陆驰很吸口气,将战刀横着向外一挥。 嗡,剑气横扫而出,咔咔咔的声响连成一片。 三匹战马,皆被剑气斩断脖子,连带着,马上的三名骑兵也齐齐被拦腰斩断。 看到自己的麾下,只在眨眼工夫,已倒下数十骑,黄丹眉头紧锁,他振声喝道:“张简、张顺、王瑾!” 随着他的喊喝,三名穿着便装的汉子径直向李余那边冲了过去。 他们三人,都是骁骑卫招募的江湖游侠,其武力,全是大剑客级往上。 三人手持长剑,三步并成两步,来到李余近前,三剑齐出,分刺李余身上的三处要害。 李余倒退一步,抬手之间,面前竖立起一面冰墙。 哚!哚!哚! 三剑刺在冰墙上,直接把冰墙刺穿,剑尖在冰墙的另一头探出。 不过当他们三人拔剑之际,猛然发现,自己的剑竟然抽不出来了,好像被冻在冰墙之内。 他们三人心头一震,正要全力拔剑,猛然间,冰墙破碎,化成无数细碎的冰刃,向他们三人铺天盖地席卷过去。 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抽身而退的同时,连续出剑,拨打飞射过来的冰刃。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响连成一片。 李余抬起手,一颗水球浮现在他的掌心。 随着他手掌向外一推,水球化成一头巨大的水龙,翻转腾挪着着向前飞去。 眼瞅着水龙向自己撞过来,张简连忙竖立手中的长剑,硬抵水龙的撞击。 嘭! 随着一声闷响,张简的身形倒飞出去,足足摔出十数米,落地后,又一路翻滚出好几米。 他趴在地上,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要根根寸断。 一时间,他也失去了再爬起的力气。 李余没有看倒下的张简,目光越过人群,看向黄丹和彭渝,大声说道:“李冠弑父夺位,现又嫁祸给我,你等可是要助纣为虐?” 黄丹眼眸闪烁了一下。 反倒是彭渝,催马上前两步,高举着圣旨,脸红脖子粗地怒声吼道:“李余,你死到临头,还要血口喷人,反咬陛下一口? 当真是其心可诛,死不足惜!” 第577章 圣命难违 第577章圣命难违 小人! 李余和彭渝,谈不上熟悉,但也绝对不陌生。 当初正是彭渝,去到萨罗国传旨,将李余召回京城。 一路同行下来,李余对彭渝也很是照顾。 他目光凌厉地怒视着彭渝,手也随之抬了起来,一颗水球在他掌中浮现。 只见这颗水球,时而缩成水滴,时而膨胀成水球,反复数次,最终,水球变成一颗只有红豆大小的水珠。 随着李余手指向外一弹,水珠飞射出去,直取彭渝。 彭渝是文官,而非武将,他根本没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但一旁的黄丹可意识到不好。 彭渝是奉旨跟他一起来的,如果彭渝有个三长两短,他也难辞其咎。 黄丹心里快速做了一番衡量,而后,佩刀出鞘,人在马上一跃而起,凌空挥剑,向那颗飞射过来的水珠甩出一道剑气。 身为骁骑卫上将军,黄丹的武力可不容小觑。 早在大周朝刚刚建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宗师级的高手,现在十多年过去,他的武力已经达到何等境界,几乎无人知晓。 他甩出的剑气,即便是武学高手也未必能接得住,但打在那颗毫不起眼的水珠上,水珠竟然丝毫未损,反而把他的剑气撞了个粉碎。 不好! 这颗水滴里蕴藏的能量,简直大得惊人! 黄丹心头一震,竖起佩刀,以刀身硬接水珠的撞击。 耳轮中就听轰隆一声巨响,水滴炸开,强大的冲击波,让附近的军兵皆有受到波及,呼啦啦的倒下一大片。 再看黄丹,人也被撞得倒飞出去。 不过他人在空中,身形突然向上一蹿,轻飘飘落在街边一座房屋的屋顶上,而后,他又倒退了两步,把身形稳住。 只见黄丹身体的周围,能明显看到有一层空气的微微波动,就如同一层保护罩,罩住他的全身。 而在他的身上,竟然一滴水都没沾。 是护身罡气! 李余眯了眯眼睛,他没有想到,黄丹的武力,竟然已达到大宗师级。 也只有大宗师级的高手,才能施放出护身罡气来护体。 黄丹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被人逼得如此狼狈,甚至都被逼得释放出护身罡气。 他站起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李余,语重心长地说道:“吴王殿下,陛下已然下旨,定你的死罪,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只要吴王殿下束手就擒,在群臣的劝谏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倘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恐怕,谁都救不了吴王殿下!” 李余和他距离得很远,而他的话音又很轻,但诡异的是,他的话,一个字不落的传进李余的耳朵里,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传音吧! 李余扬起头,看向黄丹,大声说道:“黄将军,直至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吗? 李冠就是要嫁祸于我,要置我于死地!我若束手就擒,只有死路一条!” 黄丹默然。 李冠下的这个诛杀令,的确是太突然了,根本没有经过朝议。 李余反问道:“黄将军,你真的认为是我李余谋害的先皇?” “……” 黄丹依旧没有说话。 他不信! 可问题是,他只是个骁骑卫上将军。 在普通百姓眼中,他这个上将军高高在上。 但在朝堂里,他的身份,不值一提。 他信与不信,根本左右不了什么。 看李余和黄丹还说上话了,彭渝面露急色,他扬头大声喊喝道:“黄将军,你还在等什么? 立刻杀了李余!难道,你想抗旨不遵吗?” 黄丹心头一颤,他眼中流露出一抹愧色,低声说道:“吴王殿下,请恕微臣对不住了!” 说话之间,他从屋顶上跃下,只是一个晃身,人被闪到李余的近前。 人到,拳头也到了,直击李余的胸口。 李余想也没想,于自己的面前竖起冰盾。 嘭! 咔嚓! 黄丹的拳锋打在冰墙上,恐怖的是,那么厚重的冰墙,应声而碎。 拳锋去势不减,继续击向李余的胸口。 李余大吃一惊。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脚下的地面突然化成流沙,人也随之向后倒滑出去。 与此同时,李余的面前又升起一面土墙。 嘭! 黄丹的拳头又再次打在土墙之上,和刚才的冰墙一样,土墙也随之破碎,不过总算是把黄丹这来势汹汹的一拳挡了下来。 他目光一转,看向搀扶住李余的吕方,幽幽说道:“吕真人也要淌这趟浑水?” 吕方没有说话,身形下蹲,双手贴住地面。 顷刻间,黄丹脚下的地面化为流沙,瞬间便埋没他的脚面,而且他整个人还在快速的往下陷。 黄丹冷哼一声,也没见他蓄力发力,身子只是微微一震,人已然挣脱开流沙坑,弹飞到空中。 他凌空挥刀,数道剑气飞射出去,袭向吕方。 对吕方,黄丹可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他施放的剑气,几乎封住了吕方的全部退路。 吕方深吸口气,运足灵气,在自己面前竖起一面厚厚的土墙。 可剑气撞在土墙上,真仿佛利刃切豆腐一般,土墙直接被剑气搅碎,而后,剑气继续袭向吕方的周身要害。 吕方也没想到,对方释放的剑气竟会如此霸道。 此时他再想做出躲闪,已然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水龙咆哮着扑向吕方,一口把他叼住,急速飞了出去。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剑气,打在水龙身上,将水龙的身子切开好几段。 水龙支离破碎,不过被水龙叼开的吕方,也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躲过致命一击。 他惊出一声的冷汗,举目看向黄丹,暗道一声:好厉害的大宗师级高手! 黄丹没有理会吕方,再次看向李余,沉声道:“吴王殿下,别再反抗,也别再逼微臣出手了!” 李余跨前一步,大声说道:“黄丹,你也别再执迷不悟,助纣为虐了!李冠能毒杀亲爹,陷害亲叔父,你等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一群草芥罢了!他逆天行道,你要跟着他一起灭亡?” 闻言,黄丹还未说话,彭渝如同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尖声叫道:“黄将军!快杀了他!赶快杀了他!让他闭嘴!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快让他闭嘴!” 彭渝气得脸红脖子粗,都有些语无伦次。 黄丹拳头握得紧紧的,牙关也咬得咯咯作响。 彭渝见状,气恼地叫道:“黄丹,你想被满门抄斩不成?” 黄丹心头一寒,看向李余的眼神也随之变得冰冷。 他欺身而上,刀锋直取李余的脖颈。 李余也没在怕的。 他一挥手,只见他的身体四周,浮现出一支支水箭。 这些水箭悬浮在他的身体周围,随着他向前一挥手,水箭纷纷飞射出去。 密密麻麻的水箭,如同雨点一般袭向黄丹。 第578章 无人能敌 第578章无人能敌 黄丹一边挥舞着手中刀,一边施放出护身罡气。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脆响声连成一片。 李余施放的数十支水箭,无疑例外,皆被黄丹挡下。 还没等黄丹反击李余,斜侧里传来破风声。 黄丹想也没想,立刻向旁挥刀。 当啷! 随着一声脆响,空中乍现出一团火星子。 黄丹挡下陆驰袭来的快刀。 一刀不中,陆驰身子提溜一转,闪到黄丹的背后,顺势一刀,刺向他的后心。 黄丹跃起,人在空中,向下挥刀。 嗖! 剑气飞射,直取陆驰的脖颈。 陆驰扬起头,单脚一跺地面,整个人硬着剑气飞了过去。 啵! 刀在前,人在后,人刀几乎合为一体,将剑气撞碎。 他跃起的高度,比黄丹还要高出半米有余。 借用下落的惯性,陆驰力劈华山的一刀,狠狠砍向黄丹的头顶。 黄丹横刀向上招架。 当啷! 又是一声刺耳的铁器碰撞。 黄丹在空中的身形,斜飞着砸向地面。 轰隆! 他落在一间房屋的屋顶上,将屋顶砸出个大洞,人也随之掉落进去。 陆驰直追过去,顺着屋顶的窟窿跳入。 他进去的快,出来的更快。 是撞碎窗户,从屋内倒飞出来的。 落在院中,他又是翻出一流滚。 不等他稳住身形,黄丹也顺着窗户跳了出来。 三步并成两步,蹿到陆驰近前,一把扣住他的脖颈。 陆驰反应也快,抬手反扣住黄丹的脉门。 黄丹断喝一声,用力一甩臂膀,陆驰横飞出去,身子撞在院墙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他撞塌院墙,身子也翻滚回街道上。 黄丹不依不饶,欺身上前,凌空拍出一掌。 罡气犹如排山倒海般涌向陆驰。 陆驰从地上一跃而起,运足内力,要硬接对方施放的罡气。 这时候,一支箭矢飞射过来,直取黄丹的太阳穴。 黄丹只能收掌,放弃攻击陆驰,转身一把将飞射过来的铁箭箭杆死死抓住。 受惯性使然,黄丹双脚贴着地面,倒滑出数米开外。 不远处的冠英,立刻又抽出一支铁箭,本想继续射向黄丹,但他的背后又冲杀上来一大群的骑兵。 他断喝一声,将铁箭向冲来的骁骑卫射去。 噗!噗!噗! 铁箭连续贯穿三名骑兵的胸膛,最终钉在第四名骑兵的胸口处。 顷刻间,骑兵人群人仰马翻,四名骑兵,几乎同时栽下战马。 冠英手持铁弓,对准一名冲到近前的骑兵,狠狠砸了下去。 铁弓正中马头。 啪的一声脆响,战马的脑袋直接被砸个稀碎。 黄丹收回目光,将手中的铁箭向外一甩,铁箭飞出,直取陆驰的面门。 铁箭飞来的速度太快,陆驰无法闪躲,他双手托刀,挡在自己的前面。 当! 铁箭不偏不倚,正中横刀的刀身。 强劲的力道,让陆驰感觉手腕一麻,手中刀脱手而飞。 黄丹眼眸闪烁,欺身而上,战刀斜斩,劈向陆驰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颗巨大的水球砸向黄丹。 黄丹只能把劈向陆驰的一刀,砍向飞来的水球。 哗啦—— 水球被斩成两半,破碎成满地的积水。 黄丹还要继续进攻陆驰,可他脚下的水渍突然结冰。 很快,结冰便覆盖住他的脚面,将他的双脚死死冻在地上。 他扭头一瞧,只见不远处的李余,身体四周,全是悬浮的冰枪。 随着他手臂向前一挥,十数支冰枪向黄丹飞射过去。 黄丹连续挥刀,叮叮当当,十数支冰枪被黄丹一一抵挡开。 趁此机会,陆驰捡起自己被震飞的横刀,一跃而起,全力一刀,劈向黄丹的头顶。 黄丹举刀向上招架。 当啷! 以陆驰和黄丹为中心,爆出的气浪向四面八方扩散。 街道上,如同刮起一股飓风。 一时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等尘土散去,再看黄丹,整个人挨下去一截。 他双膝以下,竟然全部没入泥土当中。 陆驰受反震之力,退出数米开外,持刀的手都在哆嗦个不停。 黄丹单手一拍地面,从泥土当中跳了出来。 可是他的双脚才刚刚落地,一条水龙向他席卷而来。 黄丹出刀,以剑气重击水龙的头部。 水龙破碎,哪知在这条水龙的身后,竟然又蹿出一条水龙。 黄丹暗吃一惊,挥刀再斩,第二条水龙也被他击碎。 他还没来得及缓口气,李余如同猎豹似的,冲到他近前,直奔他的腰身搂抱过来。 黄丹下意识地抬起手中刀,正要往下刺,可他明显迟疑了一下。 要知道,他此时要杀的人可是李余,是吴王,是先帝的亲儿子! 陛下能杀他,可是自己能杀他吗? 李余也是在赌。 赌黄丹不敢对自己下杀手,至少,他不敢当机立断的对自己下杀手。 结果李余赌对了,关键时刻,黄丹确确实实是迟疑了,没能立下杀手。 而他的这个迟疑,恰恰给了李余出手的最佳机会。 他搂抱住黄丹腰身的同时,立刻召唤出小青。 小青与李余心意相通,从李余的手腕钻出来后,身子迅速膨胀,一口咬住黄丹的腰身。 那一刻,黄丹疼得差点叫喊出声。 糟糕! 是侍灵! 黄丹万万没想到,李余竟然还拥有侍灵。 他来不及多想,此时他能清楚感觉到,咬住自己的侍灵,正不断的吞噬着自己体内的真元。 他大吼一声,铆足全力,施放出护身罡气。 嘭! 原本咬住他的小青,被护身罡气震飞出去好远。 小青甩了甩被震得发晕的脑袋,紧接着,又向黄丹飞去。 黄丹一掌拍出,罡气也随之施放出去。 嘭! 扑过来的小青又再次被震飞出去。 【这个肉人厉害!】 小青被黄丹以罡气连续打中两次,即便是灵体的祂,也感到阵阵疼痛。 不过,小青终究还是咬伤了黄丹,这让李余看到一线希望。 他以最快的速度使出水压缩。 紧接着,向黄丹弹过去一颗小水珠。 黄丹想也没想,一掌拍出。 轰隆—— 小水珠炸开,再看黄丹,被震得倒飞出去,将街边的墙壁撞出个大洞,翻滚进去。 别看李余的水压缩冲击力很大,但黄丹有罡气护体,这根本伤不到他。 他原本还想从地上爬起,可转念一想,挺起的身子又躺回到了地上。 第579章 阳奉阴违 第579章阳奉阴违 说是吴王毒杀的先皇,黄丹是真的不信。 因为吴王根本没有毒害先皇的理由! 如果说吴王真是打算抢夺皇位,那他一定是率领大军回京。 又怎么可能只带着千余名贴身随从? 这毫无道理! 毒害先皇的不是吴王,那么,新君的嫌疑的确最大。 脑袋中一下子浮现出‘弑父夺位’这四个字,也让黄丹禁不住激灵灵打个冷颤。 倘若吴王所言是真,那么,李冠根本不配做大周的皇帝! 自己与其和吴王拼命,还不如顺水推舟,就装成重伤不支吧! 而且,被侍灵咬着一口是真疼啊! 黄丹摸了摸自己的腰身,掌心粘糊糊的,全是血。 他禁不住苦笑,他都不记得自己已有多久没受过伤了,没想到,吴王竟然能伤自己,而且用的还是侍灵。 原本在他印象中,吴王还是那个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现在想来,是自己太可笑了。 吴王早已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 黄丹的‘落败’,让骁骑卫军心大乱。 而且现在的战场是街道,别看骁骑卫人多势众,但根本施展不开,更无法展开大规模的骑兵冲锋。 眼瞅着李余的麾下越战越勇,反观骁骑卫这边,大批的骑兵拥挤在街道上,混乱不堪,彭渝急得是上蹿下跳,连声叫喊道:“杀掉李余!立刻杀掉李余!” 他不叫喊,李余还想不到他,他尖着嗓子,大吼大叫,立刻引起李余的注意。 李余捡起一把横刀,大步流星地直奔彭渝而去。 见李余气势汹汹的向自己而来,彭渝立刻高举起圣旨,对周围的骁骑卫连声叫喊道:“天子有旨,诛杀李余!你们都听到没有? 天子有旨,诛杀李余!” 在彭渝连番的催促下,又有一批骁骑卫,硬着头皮向李余冲杀过去。 李余再次施放出水压缩技能,对准迎面而来的人群,甩出去一颗水球。 水球在人群中央炸开,强大的冲击波,直把数十骑炸得人仰马翻。 摔下战马的骁骑卫,七荤八素的从地上爬起,还没等他们攻向李余,数名飞卫和王府侍卫冲杀上前,与他们战到一处。 李余从人群中央走过去,目标明确,就是彭渝。 彭渝脸色顿变,他下意识地向左右扫视,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段举,他如同看到救星似的,尖叫道:“段将军,你还在等什么? 快快诛杀李余!” 说着话,他将手中的圣旨向前一递,质问道:“难道,段将军想抗旨不遵?” 段举眉头紧锁。 他不想去迎战李余,但抗旨不遵这个帽子太大了,他扛不起。 就算他个人可以不顾生死,也得为全家老小考虑。 段举抽刀,向李余走了过去。 李余脚步未停,一边走,一边问道:“段举,你也要助弑父篡位的李冠一臂之力? 你可对得起两位先皇?” 段举身子一震,眉头紧锁地说道:“请……请殿下退后,不要让微臣难做!” 李余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径直走到段举面前,再未说话,直接抡刀就砍。 段举连忙横刀招架。 他急声说道:“殿下……” 李余已不想再与他说话。 既然段举已经站在自己的对面,这就表明了他的立场。 李余连续出刀,一刀快过一刀。 段举是只招架,并不还手,在李余的快刀之下,他被逼得连连后退。 见状,彭渝大怒,吼道:“段举,你可是出人不出力,要对陛下的旨意阳奉阴违?” 段举心头一颤,他猛然断喝一声,全力向前挥刀。 李余也同样全力劈砍出去一刀。 当啷! 双刀碰撞在一起,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两把横刀,竟然一并折断。 李余一挥手,将手中的半截刀甩了出去,直取段举的面门。 段举挥半截残刀格挡。 李余一抬手,掌中立刻又凝出一杆冰枪,他持枪向前猛刺。 段举眼眸一闪,急忙侧身闪躲。 他刚刚躲闪开李余的冰枪,陆驰的刀又向他的头顶劈落下来。 段举不躲反进,整个人仿佛离弦之箭般,与陆驰撞到一起,二人的身子一并翻滚出去。 陆驰的参战,可算是解了段举的左右为难,段举立刻与陆驰打成一团。 李余看了一眼,又继续向彭渝走去。 彭渝脸色大变,他想叫回段举,保护自己,可是段举正与陆驰打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法分身。 彭渝死死抓着战马的缰绳,让战马连连后退,他向左右喊道:“拦住李余!快拦住李余!” 四名骁骑卫骑兵迎上,另有四名羽林卫,端着长矛,跑向李余。 李余抬起双手,凝出一颗巨大的水球,向前投掷出去。 四名骁骑卫骑兵见状,立刻拨马闪躲,可是水球还没飞到他们近前,就已先落地,发出啪的一声,溅起一地水花。 四名骁骑卫立刻又催马继续向前冲刺。 哪知地面的积水,突然向上凸起,凝结成冰,并且生出一根根长长的尖刺。 噗噗噗—— 四匹战马,无一例外,皆撞在尖刺上,战马毙命,四名骑兵也随之摔落下来。 李余一抬手,他的周围凝出四杆冰枪,随着他的挥手,四杆冰枪一并飞出,不偏不倚,正中四名骑兵的胸膛。 四名骑兵纷纷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行进中的李余,继续在自己周围凝出冰枪,弹指之间,冰枪再次飞射出去,四名羽林卫又是躲闪,又是格挡,可最终还是步了四名骁骑卫的后尘。 彭渝见状,暗叫一声不好! 他立刻拨转马头,想要逃走。 李余断喝一声,施放出一道水刃。 这道水刃,几乎是贴地飞行,随着咔咔咔四声脆响,彭渝胯下战马的四蹄,应声而断。 战马嘶鸣,侧身翻倒,彭渝也随之滚落下战马,摔出去好远。 他晕头转向地从地上坐起,手里还死死抓着圣旨。 感觉一道阴影覆盖住自己,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瞧,只见李余已然站在自己的面前。 彭渝下意识地高高擎起圣旨,大声叫道:“李余,我……我有圣旨在手……” 他话音未落,李余一把将他手中的圣旨夺过来,看都没看,沙沙沙的直接撕了。 圣旨残片,漫天飞舞。 此情此景,让彭渝变色,也让周围的羽林卫、骁骑卫惊得目瞪口呆。 彭渝结结巴巴地说道:“李余,你……你竟敢损毁圣旨,你……你你你是要造反?” 第580章 大开杀戒 第580章大开杀戒 “造反? 这不就是你们逼的吗?” 李余一抬手,掌心凝出个冰杵,意念转动之间,冰杵咔的一声延长一截。 咔!咔!咔! 冰杵一节一节的延长,眨眼功夫,化成一把冰剑。 彭渝吓得魂飞魄散,变坐为跪,急声求饶道:“李余……不……吴王,是……是陛下让臣来传圣旨的,对对对,臣只是来传圣旨的……” 李余恨透了彭渝这个小人,他看着跪地求饶的彭渝,他心中杀机顿起。 李余一手扣住他的头顶,制止住他不断叩首的动作,紧接着,另只手里的冰剑向下一挥。 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彭渝的脖子被冰剑硬生生斩断。 李余高举起彭渝的断头,向四周的羽林卫、骁骑卫,发出长长一声的嘶吼。 见状,周围众人无不是心惊胆寒。 李余麾下的数百名飞卫、王府侍卫,趁此机会,一股脑地从冲杀上来,向对方展开反击。 与此同时,从吴王府的大门内,又冲杀出来一大群的仆人。 这些仆人的武器,五花八门,既有刀剑,也有棍棒。 看到他们,李余眉头紧锁,很快,他便在人群里发现黄兆的身影。 他穿进人群当中,一把把黄兆的衣服抓住,怒声问道:“我不是让你们从后门逃走吗?” 黄兆结结巴巴地说道:“殿……殿下,大家伙都不想舍弃殿下,独自逃命,奴婢……奴婢也拦不住啊!” 李余咬了咬牙关,放开黄兆,回头再看,吴王府的仆人们业已跟着飞卫、侍卫们,一并追杀羽林卫和骁骑卫。 他叹息一声,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 他振作精神,也加入到战斗中。 李余想的是,一鼓作气击溃羽林卫和骁骑卫,然后突进皇宫,与李冠当面对质,到底是谁,下毒害死了李据。 可是就在双方于街道上混战之际,街道两旁的屋顶上,一下子站起来数以百计、千计的禁军。 这些禁军,个个手持弓箭,随着尖锐的响箭声划破长空,街道两旁的屋顶上,顿时间箭如雨下。 许多正在与羽林卫、骁骑卫作战的飞卫、王府侍卫、仆人,被突如其来的箭阵射了个正着,箭矢破体的噗噗声连成一片。 只一轮箭射下来,便有数十人被当场射成了刺猬。 李余也有受到箭阵的波及。 他第一时间竖起冰墙,格挡箭矢。 他举目向房顶观望。 只看这些军兵的戎装、甲胄,以及手中弓箭的造型,他已然判断出来,这些军兵,正是禁卫六军之一的射声卫。 随着射声卫的到来,原本李余这边还占些优势的局面,立刻发生逆转。 在射声卫连续不断的箭阵之下,街道上,大批的飞卫、吴王府侍卫和仆人被射成刺猬,惨死当场。 另一边,骁骑卫的马队开始后撤,取而代之的是羽林卫布成的战阵。 最前面,是羽林卫的重盾兵,他们手持几乎快有一人高的铁盾,组成一面钢铁盾墙,后面的羽林卫,手持长戟长矛,一根根锋芒从盾墙后面探出来。 在此起彼伏的喊喝之声中,羽林卫战阵开始向前推进。 这根本就抵挡不住。 即便人们不要命的硬往上撞,也完全装不开盾墙,反而自身还被刺成马蜂窝。 要命的是,在李余等人的身后,又杀来一支人山人海的军兵。 禁卫六军之一的是豹骑卫。 豹骑卫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兜着李余等人的屁股攻杀上来。 前有羽林卫战阵,后有如狼似虎的豹骑卫,在左右两边的屋顶上还有射声卫。 只是转瞬之间,李余这边的局势就变得岌岌可危。 “保护殿下——” 数名仆人一边高喊着,一边围站在李余的四周。 可是没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又哪能挡得住四面八方飞射过来的箭矢? 在一连串的噗噗声中,这些拼死护主的仆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许多人的背上都是插着十几、二十几支箭杆。 一名背后中箭的仆人扑到李余身上。 李余本能反应地伸手接住他。 这名仆人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他眼巴巴地看着李余,想要说话,但却吐不出一个字,口中吐出的全是血水。 看他的背后,插着七、八支箭矢,其中一支箭还射入他的后脖颈。 李余心头酸楚,眼泪禁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这个仆人,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就这么惨死在乱箭之下…… 凭什么? 明明是李冠做的恶,却要嫁祸在自己头上,要让吴王府里的所有人都死光? 李余放下仆人的尸体,将尸体手里还紧握着横刀接过来,而后,他转身杀向快要冲到近前的豹骑卫。 李余抡刀劈向一名兵卒,对方立刻举盾格挡。 嘭! 势大力沉的一刀虽被对方用盾挡住,不过强大的冲击力还是把那名兵卒震了个腚墩儿。 不等他起身,小青从李余的手腕处飞去,一口咬住兵卒的喉咙。 那名豹骑卫兵卒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他体内的精元,被小青吸食个一干二净。 杀! 杀光李冠所有的走狗! 这是李余脑中唯一的念头。 小青与主人心意相通,李余所想,也直接影响到小青。 此时,祂脱离开李余的手腕,完全漂浮在空中。 看到前方有一排豹骑卫布下的盾阵,小青立刻飞了过去。 盾阵能挡住实体,但却挡不住小青这个灵体。 祂的身躯,直接穿透钢铁盾牌,一口咬住一名兵卒的脖子。 那名兵卒惨叫着仰面而倒,想把祂从自己的身上扯下去,可是根本扯不动。 小青把他的脖子咬得死死的,仿佛长在上面一般。 周围的兵卒,本能反应的持矛向小青刺去。 矛头穿过小青的身躯,刺倒了倒地的同伴身上。 那名兵卒惨叫着当场毙命。 小青松开他的脖子,又转头扑向另一名兵卒。 普通兵卒完全挡不住小青。 十几名豹骑卫的重盾兵,全都惨死在小青的口下,一个个皆被吸成了人干。 反观小青,身体已然成半透明状,变成了淡红色,祂的体型也大了不少。 第581章 豹骑首领 第581章豹骑首领 李余连续施放水压缩技能,一颗颗水弹被他施放出去,然后在豹骑卫的人群当中纷纷炸开。 顷刻间,豹骑卫兵卒被震倒了好大一片。 但如此施放技能,李余体内的灵气消耗速度也极快。 街道两旁屋顶上的射声卫也都注意到了李余。 人们纷纷调转箭矢的锋芒,向李余齐射过去。 箭阵的覆盖面积太大,李余根本无法做出闪躲,他在自己的左右竖立起两面冰墙。 叮叮当当! 箭矢撞击冰墙,脆响声不断。 在李余维持两面冰盾的时候,他的正前方,豹骑卫的人群里,一名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的将领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冷冷看着李余这边。 此人正是豹骑卫上将军庞泓。 他凝视李余片刻,向旁勾了勾手指头,立刻有一名军兵双手托着一张金弓,跑到庞泓近前。 后者抓住金弓,单手举起,而后,又从箭壶里抽出一支青铜箭,捻弓搭箭,对准李余,猛然射出一箭。 李余只看到一道金光从人群当中飞出,直奔自己而来。 由于速度太快,他也看不清楚那道金光到底是什么。 李余本能的意识到有危险,他双手伸向前方,于自己的面前凝出一面冰墙。 咔嚓! 随着一声巨响,青铜箭狠狠撞在冰墙上。 恐怖的是,那么厚的冰墙,竟然被一箭贯穿。 只不过因为冰墙的阻挡,也改变了青铜箭原本的飞行轨迹,让这一箭蹭着李余的脑门掠过。 李余感觉额头火辣辣的刺痛,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掌心里全是血。 见状,李余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望向前方人群。 人群里的庞泓,再次抽出一支青铜箭,对准李余,捻弓搭箭。 嘎吱吱—— 这次,庞泓使出了十二分的力道,金弓都被拉出了刺耳的声响。 嗖! 弓弦弹动,啪的一声,这一箭,再次钉在冰墙上。 随着一声巨响,冰墙破碎,箭矢去势不减,直奔李余而去。 李余连忙侧身闪躲,可惜他还是慢了半拍。 就听噗的一声,箭锋刺入他的肩头,箭簇在他肩后探出。 他身子后仰着倒退两步,急忙抬手扶住身侧的冰墙,总算没让自己的身子倒下。 他侧头看了看钉在自己肩头上的青铜箭,刚开始并未感到疼痛,过了十几秒钟,才传来专心的剧痛感。 庞泓分开前方的部下,催马从人群里走出来,与此同时,他再次抽出一支青铜箭,对准前方的李余。 此时,李余也终于看清楚是何人在放箭。 庞泓! 豹骑卫首领! 李余眯了眯眼睛,抬起手来,抓住肩头青铜箭的箭杆,紧咬着牙关,想把这支青铜箭硬拔出来。 这时候,金乌三步并成两步,冲到李余近前,他抓住青铜箭的箭杆,朱雀刀由下而上的一挑,将箭尾斩断,接着,他颤声说道:“殿下忍着点!” 李余点点头。 金乌抓住箭簇那头,猛然向外一拔,噗的一声,一道血箭也随之被带了出去。 李余疼得两眼发黑,差点没晕死过去。 庞泓面无表情,捻弓搭箭,对准李余。 金乌持刀,挡在李余的身前,双目死死盯着对方,严阵以待。 庞泓勾住弓弦的手一松,啪的一声,青铜箭飞射出去。 金乌运足全力,将手中刀提起。 耳轮中就听当啷一声脆响,只见一道金光撞在朱雀刀上,金乌双脚贴着地面,向后足足倒滑出三米开外。 持刀的手臂,如同过了电似的,酥麻成一团。 就是先在! 李余强忍着肩头的疼痛,直奔对面的庞泓冲了过去。 见李余非但没跑,反而还主动奔向自己,庞泓眼中寒芒一闪,不慌不忙地抽出青铜箭。 只不过还没等他把这一箭射出去,李余抢先施放出水系技能,水龙吟。 水龙咆哮着,向庞泓飞了过去。 庞泓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他捻弓搭箭,对准水龙,一箭射了过去。 他这一箭,暗藏着内家罡气,青铜箭在空中飞行的同时,自身也在飞速的旋转。 啪! 青铜箭从水龙的头部射入,钻入水龙的身体里,箭矢的旋转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变得越来越快。 只听哗啦一声,水龙庞大的身躯,直接被青铜箭搅碎,化成一大滩清水,从空中散落下来。 好厉害的箭法! 直至现在,李余才明白,刚才庞泓射他的那一箭,人家根本没用出真本事,如同是这一箭射中他的肩头,以青铜箭飞速旋转的力道,足可以把他的一条胳膊卸掉。 李余紧咬着牙关,铆足全力往前冲刺,同时心中喊喝道:【小青!】 小青立刻向庞泓飞了过去。 李余的速度快,在空中飞行的小青速度更快,抢先一步到了庞泓近前。 后者一挥手中的金弓,直接砸向小青。 可小青是灵体,金弓砸在祂身上,直接透体而过,对小青完全没造成伤害。 小青张大嘴巴,一口咬向庞泓的脖子。 眼瞅着祂的獠牙要触碰到庞泓脖颈的皮肤,后者出手如电,一把反抓住小青的脖子。 小青的身子立刻盘上庞泓的手臂。 咯吱吱—— 随着小青的身子缩紧,能清晰听到庞泓护腕发出的声响,纯铜护腕顷刻间都被勒变了形。 庞泓仿佛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他嘴角下弯,冷哼出声,猛然间,一股强大的罡气从他体内迸发出来。 小青嗷的怪叫一声,身子也随之弹飞出去,摔落在地。 附近的豹骑卫兵卒以为有机可乘,齐齐举起战刀,向小青劈砍。 可他们劈砍到的只是光影。 小青如同弹簧似的,从地上弹起,一口咬住一名兵卒的脖子,瞬间吸干他体内的精元。 紧接着,小青又飞向第二个、第三个…… 趁着小青搅乱豹骑卫阵型,李余也冲到庞泓近前,随着他手臂向外一挥,数十支冰箭飞射出去,齐齐击向庞泓。 庞泓单手一拍马背,坐在马上的身子腾空而起,将席卷而来的冰箭全部躲闪开。 在李余的操控下,这些射空的冰箭,纷纷调转方向,又再次向空中的庞泓飞射过去。 庞泓腰眼用力,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头在下,脚在上,手中的金弓也挥舞开来。 叮叮当当! 飞射向他的数十支冰箭皆被金弓击碎,庞泓又顺势向李余凌空拍出一掌。 李余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在这股压力的背后,似乎还蕴藏着排山倒海般的力道。 他不敢大意,连忙抽身而退。 轰隆—— 也就在他退开的刹那,地面炸开,地上多出一个数米宽的大坑。 第582章 正面硬刚 第582章正面硬刚 庞泓落地后,向李余再次拍出一掌,依旧是凌空出章,罡气席卷而出。 李余深吸口气,运足体内的灵气,将周围空气中的水分统统吸收过来,在掌心里凝出个黄豆粒大小的水珠。 手指弹动之间,小水珠迎着罡气飞射出去。 水珠和罡气撞在一起,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庞泓脸上闪现出惊骇之色。 来不及多想,他一跃而起,跳到空中有数米高。 他刚才施放的罡气,竟然被那颗毫不起眼的水珠击散。 小水珠洞穿罡气后,继续向前飞射,落在庞泓刚才站立的地方,轰隆一声炸开。 那瞬间爆发出来的强大冲击波,让数米开外的兵卒都飞了出去。 同时也炸出漫天的水雾。 只是这些水雾并未消散,反而化成浓浓的雾气,迅速蔓延开来。 即便是身在空中的庞泓,都看不清楚自己的四周。 他看不到李余,可李余能清楚的感知到他。 李余双手张开,无数的小水珠在他四周凝聚,这些水珠,似乎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越来越长,越来越薄,渐渐的,变成了一支支的水刃。 随着李余将双手向外一挥,无数的水刃齐齐飞射出去,铺天盖地的席卷向庞泓。 庞泓虽然看不到,但能听到水刃飞来的破风声。 他脸色顿变,连忙施放出护身罡气,护住自己的周身上下。 紧接着,他抡起金弓,一道道剑气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射出。 啵啵啵—— 迷雾当中,剑气与水刃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 只是,剑气并未能破掉全部的水刃。 起码有二十多支水刃,穿过迷雾,飞射到庞泓近前。 庞泓倒吸口凉气,急急使出千斤坠,身子由空中极速下坠。 即便他的动作已经快得惊人,可还是有受到水刃的波及。 数道水刃连续击中庞泓,撞上他的护身罡气,啵啵作响。 在水刃持续的攻击下,护身罡气发生扭曲变形。 沙! 一支水刃穿透护身罡气,从庞泓的脖侧掠过。 这还多亏庞泓反应够快,及时做出闪躲,不然,这支水刃足可以削断他的脖子。 庞泓落地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脖侧,火辣辣的刺痛,指尖上也沾着血迹。 他眼中寒芒乍现,单手持金弓,身子向前径直突进。 李余又是施放水压缩,又是施放水雾,又是施放大量的水刃,体内的灵气几乎消耗殆尽,这时候庞泓向他突进,他哪里能抵挡得住。 不用对方到自己近前,李余已抢先翻滚出去,同时召唤:【小青!】 正在外面不断吸食精元的小青,立刻抽身而退,化成一条小蛟,钻入李余的手腕。 随着小青的回归,祂也给李余带来大量的精元。 李余感觉一股强大的能量从小青身上传入自己体内,融入自己所剩无几的灵气当中。 顷刻间,体内的灵气暴涨,李余举起双手,一颗巨大的水球在他双掌上方凝聚出来,对准庞泓,狠狠砸了过去。 庞泓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力道向自己袭来,他运足浑身的内力,挥弓向那股力道射了过去。 他的确是飞射出去的。 人弓合一,如同化成一道利刃。 啵—— 庞泓的身躯撞在巨大的水球上,随着一声闷响,水球竟然被他的身躯一切两半。 庞泓去势不减,连人带弓的又射向李余。 李余运足灵气,于自己的面前凝出一面厚厚的冰墙。 咔嚓! 庞泓的金弓刺在冰墙上。 强大的力道,让接近一米厚的冰墙瞬间碎成齑粉。 李余大惊,此时再想躲闪,已然来不及了。 关键时刻,他脚下一软,地面化成流沙,李余的身子也随之陷入进去。 庞泓立刻闭上眼睛,感知周围的一切, 猛然间,他抡起金弓,纵身跃起,下落时,一弓砸向地面,沉声喝道:“滚出来!” 轰隆—— 地面被金弓硬生生砸出个大坑,周围的地面,乃至街道两边的建筑都为之震颤。 几乎是同一时间,距离大坑不足半米远的地方,地里钻出两人,正是李余和吕方。 吕方脸色泛白,忍不住噗的一声吐出口血水。 土遁之术并非无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是雕虫小技罢了! 吕方被庞泓震出内伤,他看向庞泓那边,心中暗暗惊叹,不愧是禁卫六军的主将之一。 庞泓的内功修为,与黄丹、段举相比,只在他们之上,绝不在他二人之下。 李余转头看向脸色泛白的吕方,问道:“真人,你怎么样?” 吕方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他急声说道:“殿下,不能再打了,赶快走!” 李余不甘心,他还想找李冠算账! 吕方沉声说道:“再不走,殿下会死在这里,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现在羽林卫、骁骑卫、射声卫、豹骑卫都已现身,倘若等到熊渠卫再赶过来,他们真就是插翅难飞。 如果说羽林卫、骁骑卫、射声卫、豹骑卫是无坚不摧的矛,那么,熊渠卫就是天下最坚硬的盾。 一旦让熊渠卫对他们完成合围之势,那么,他们再想突围,比登天还难。 李余看着吕方,没有立刻说话,吕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拉住李余的胳膊,转身就往王府内跑。 庞泓又哪会放他二人离开,他纵身便追了过去。 猛然间,他的面前竖立起一面土墙,庞泓想都没想,抡弓将土墙砸出个大洞,他正要钻过去,迎面又飞射过来数支水刃。 庞泓暴吼一声,甩出两道剑气,将水刃全部击碎。 被这么一耽搁,李余和吕方二人已经跑出去好远。 两人健步如飞地来到王府门前,可是王府内已经全是羽林卫。 这时候,他二人的背后传来喊喝声:“殿下!这边!” 李余回头一瞧,只见花妹儿正站在吴王府对面建筑的屋顶上,向自己连连招收。 而小翠小莲,正各持一把短剑,与屋顶上的射声卫打成一团。 李余看罢,想都没想,拉着吕方转身跑了过去。 来到建筑下方,他拽着吕方,纵身跃起,跳起有两米多高。 紧接着,他在自己的脚下又凝出一个冰块。 这个冰块,如同被固定在空中似的,李余重重踩踏在上面,纹丝不动。 借力冰块,李余又是一个纵身,拽着吕方跳到屋顶上。 第583章 悍不畏死 第583章悍不畏死 李余和吕方二人刚上到屋顶,下面便飞射上来一箭。 庞泓射出的青铜箭。 直取李余的后心。 没等李余做出闪躲,花妹儿惊呼一声:“殿下小心——” 说话之间,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到李余的背后,持剑格挡青铜箭。 你挡不住! 李余再想开口提醒,已然来不及了。 当啷! 花妹儿手中剑,精准打在箭头上。 她刚才看到庞泓的内力有多深厚,也清楚自己根本接不下对方射出的青铜箭。 她使出个巧劲,将剑身斜着往外挑,不求硬挡下对方的青铜箭,只求把青铜箭飞行的轨迹打偏。 嗖! 青铜箭蹭着她的胳膊飞过,可即便用的是巧劲,花妹儿持剑的虎口还是被震裂,渗出血丝。 一箭不中,庞泓再次抽出一支青铜箭,只是还没等他射出这一箭,金乌和陆驰双双向他袭来。 庞泓迫不得已,只能放弃击杀李余,与金乌和陆驰站在一处。 屋顶上的花妹儿,将剑交于左手,拉着李余的衣袖,说道:“殿下,快走!” 见李余目光怪异地看着自己,花妹儿才反应过来,李余还不知道自己会武。 她急声道:“等突围之后,婢子再向殿下解释!” 街道两旁建筑的屋顶上,全都是射声卫,他们又哪能放李余逃走? 很快,两边的建筑便射过来密密麻麻的箭矢。 花妹儿正要持剑格挡箭雨,李余抢先搂住她的腰身,把她揽入自己怀中,与此同时,李余的四周凝出十几面冰盾,冰盾围着在他的四周,快速旋转。 飞射过来的箭雨,无一例外,皆被十数面冰盾挡下。 两边的射声卫还要继续放箭,可是,他们的后续箭阵却未能放出来。 两条人影,双双蹿上屋顶,与射声卫展开近身肉搏战。 这两人,正是凌云和炎墨。 李余勾起食指,含入口中,用力一吹,尖锐又悠长的哨音响起,这是飞卫撤退的哨音。 很快,残存的飞卫纷纷蹿到屋顶上,与李余汇合。 原本数百名飞卫,现在只剩下二十来人,至于王府侍卫、仆人,几乎都战死在街头。 即便残存下来的这些飞卫,也都是个个带伤,包括李亢之内。 李亢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一瘸一拐地走到李余近前,气喘吁吁地说道:“殿下快走,我等在此,拦下敌军!” 李余沉声说道:“你等跟我一起走!” 他话音未落,就听哒哒哒一连串的声响,一个个梯子搭住房檐,街道上,大批的羽林卫、骁骑卫、豹骑卫,顺着梯子,快速攀爬上来。 李亢见状,振声喝道:“飞卫!随我迎敌!” “杀——” 即便只剩下二十几人,飞卫也都没再怕的,各持武器,迎上顺着梯子爬上来的敌军。 李余凝出数杆冰枪,挥手之间,冰枪飞射出去,噗噗噗,三名刚刚爬上屋顶的禁卫兵卒胸口被射中,惨叫着,仰面翻倒了下去。 吕方拉着李余,急声道:“殿下,别打了,快走!” 另一边的花妹儿也同样的拉着李余的胳膊,死命的拽着他。 他们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哗啦一声,屋顶破开一个大洞,紧接着,一人从屋内蹿了上来,庞泓! 跳到屋顶上的庞泓,快速环视一圈,看到李余后,二话不说,径直冲了过去。 哗啦、哗啦—— 屋顶又破开两个大洞,金乌和陆驰也双双蹿上来。 他二人正要去阻击庞泓,忽然有人大喝道:“把他交给我,你们保护殿下先走!” 喊话的这位,正是李亢。 他从斜侧里向庞泓扑了过去,人到,刀也到了,猛劈庞泓的头顶。 庞泓横弓招架,挡住李亢的战刀,下面狠狠踹出一脚。 李亢反应也快,身子一扭,闪躲开来,持刀刺向庞泓的胸口。 庞泓大怒,一挥手臂,罡气涌出,再看李亢,身子横着被罡气撞了出去,人还在空中,便已喷出一大团血雾。 他的肋骨被罡气撞断三根,胸骨都被撞裂。 落地后,他又翻出一流滚。 庞泓本以为一击足以毙命,可李亢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超强的生命力。 他颤巍巍地又站了起来,摸出后腰挂着的连弩,对准庞泓,啪啪啪,一口气射出十支弩箭。 被这么一只‘蝼蚁’死死缠住,庞泓气急,他一跃而起,只一个跳跃,人便到了李亢的背后,一掌拍向他的后心。 李亢顺势倒地,反使出一招扫堂腿。 庞泓冷哼,只见他脚下的瓦片,咔的一声,碎成粉末。 李亢的扫堂腿是有踢到庞泓的脚踝,但他感觉不像是踢在人身上,更像是踢中一个铁疙瘩。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响清晰耳闻。 李亢的腿骨应声折断。 庞泓弯下腰身,一把捏住李亢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来。 即便是这样,即便已快窒息,李亢还是挥刀,向庞泓劈砍。 庞泓向外一挥手,李亢的身子被他抛出去,紧接着,他又凌空一掌拍出。 啪,李亢在空中的身形,被罡气撞得四分五裂,直接炸开,化成一大团血雾。 庞泓看都没看那漫天的血水,扭转回头,再找李余,屋顶上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庞泓心头一震。 这时候,不远处一栋房屋的屋顶上,一名射声卫兵卒边吹着哨子,边向一旁连指。 庞泓立刻会意,顺着这名射声卫兵卒手指的方向,纵身追了出去。 附近的射声卫兵卒齐齐皱眉,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张元,你刚刚指错了方向……” 他话音未落,那名射声卫兵卒猛然抽出肋下的佩刀,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周围的射声卫兵卒都惊呆吓傻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名兵卒双目血红,大声喊喝道:“我乃飞卫府鹰眼旗下,张元是也!” 李惠是靠着造反起家,做了开国皇帝的,同样的,他也怕别人造自己的反。 正因为这样,李惠把飞卫密探布置在各个地方,即便是禁卫六军当中,也被他安插进大量的飞卫府密探。 刚才,李亢的惨死,张元看得清清楚楚。 他当然可以像没事人一样,在射声卫中继续潜伏下去。 但是,看到李亢被庞泓活生生打成一探肉泥血水,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给庞泓指了个错误方向,并且直接表明自己飞卫府密探的身份。 他提着滴血的佩刀,环视周围目瞪口呆的昔日同袍,大声吼叫道:“飞卫府从无贪生怕死之辈,只有悍不畏死之死士!来吧!” 说着话,他横刀摆出迎战的架势。 周围的射声卫兵卒纷纷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人们面露愤怒之色,齐刷刷亮出武器,一并向张元围拢过去。 这只是整个战局微不足道的一角而已,恐怕也没人会记得张元是何许人也。 但,这就是飞卫。 正如张元所言,即入飞卫,便为死士。 悍不畏死,这就是飞卫的信条。 第584章 意外之人 第584章意外之人 李余在吕方、花妹儿、金乌、陆驰等人的掩护下,从房子的另一侧跳下,钻进一条小巷子里。 跑出没多远,李余便有些体力不支。 额头的伤口,几乎染红了他半边脸。 肩头的贯穿伤,让他的半截身子都变成血红色。 大量的失血,令李余感到头脑昏沉,摇摇欲坠。 他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从空间里取出一颗龙元丹,直接塞入口中。 清凉感顺着食道滑入肠胃,透体舒畅,就连身上的伤口也不再像刚才那么疼痛。 吕方抬手一指,说道:“殿下,这边走!” 李余想也没想,顺着吕方手指的方向跑了出去。 只是跑出没多远,便迎面撞上一群射声卫兵卒。 不等对面的兵卒放箭,金乌和陆驰抡刀冲杀过去。 两人杀入人群当中,顿是一片腥风血雨。 两人将这一群兵卒全部砍杀在地,拉着李余,向前狂奔。 很快后面又从传来喊杀之声,凌乱脚步声轰隆隆作响,显然,后方有大批的军兵追杀上来。 李余等人顺着小巷子,向前狂奔。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突然间,前方的一扇房门打开,从里面快步走出一人,一个妙龄女子。 这个女子,李余还认识,正是百香楼的花魁,紫蔻。 看到她,李余眼眸一闪,她不在百香楼,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李余反应过来,紫蔻向他快速招手,急声道:“殿下快进来!” 李余没有片刻的迟疑,顺着敞开的院门直接跑了进去。 后面的众人也都纷纷跟了进来。 他们进入院中,紫蔻立刻把院门关上,锁死。 李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和血迹,问道:“紫蔻姑娘……” 他刚起了个话头,紫蔻便竖起食指,放于唇前,做出个禁声的手势。 接着,她又指了指门外。 只见外面轰隆隆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同时还伴随着人们的叫喊声:“快追!李余就在前面!” “别让李余跑了!” “追……” 过了好一会,外面凌乱的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李余问道:“紫蔻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我就住在这里!” “为何救我?” “妹儿没有对你说过吗? 我和妹儿是姐妹!” 李余下意识地看眼花妹儿。 花妹儿也是明显怔了一下,而后冲着李余连连点头,表示没错,紫蔻确实是她的好姐妹。 得! 又是叛党! 以前,李余就怀疑过紫蔻的身份,只不过他人一直不在京城,即便怀疑,也没有机会去查证。 现在也不用去查证了,他可以百分百的断定,紫蔻就是妹儿的同党,也就是前朝余党中的一员。 不等李余进一步追问,紫蔻正色说道:“这里也不安全,殿下快跟我来!” 说着话,她迈步向屋内走去。 屋子里还有好几个姑娘,一个个穿着抹胸,外面披着薄纱,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看到紫蔻进来,几个姑娘齐齐福身施礼,说道:“小姐!” 紫蔻点下头,说道:“快去找几套衣服,给殿下身上!” 几名女子纷纷答应一声,快步走到衣柜前,去翻找衣服。 可就在这时,外面如同炸了锅似的,破门之声,此起彼伏。 紫蔻脸色一变,暗道不好! 她对李余急声道:“来不及了!殿下!我们得赶快走!” 她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巨响,院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紧接着,从外面冲进来一队军兵。 紫蔻顺着窗户,向外面望了一眼,眉头紧锁。 她带着李余等人向后院走去,同时沉声交代道:“拦下他们!” 几名女子齐齐点下头。 而后,她们纷纷从屋内走出来。 姑娘们一个个满脸惊恐地看着从外面冲进院中的军兵,惊声问道:“军爷,你们……你们这是作甚?” 军兵们也没想到,这间看似普普通通的宅子里,竟然住着这么多如花似玉又衣着单薄的妙龄女子。 若是平时,他们或许还能有闲情逸致,调戏几句,但是现在,他们可没这个心思。 为首的一名队长,挥手将面前的女子狠狠推开,迈步就要往屋内闯。 另几名女子见状,则一同把他拦住,七嘴八舌地说道:“这里可是奴家的闺房,诸位军爷怎能强闯闺阁?” “滚开!” 军兵队长勃然大怒,他抬起手中的横刀,做了个劈砍的动作,沉声说道:“再敢阻拦,我要你等的脑袋!” 众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队长冷哼一声,提着刀,继续往屋内走。 可是他刚走到房门口,那名被他推开的女子,突然一个箭步蹿到他身后,与此同时,就听噗的一声,匕首深深刺入他的后心。 队长瞪大眼睛,惨叫一声,向前扑倒。 其余的军兵,大惊失色,他们还没来得急做出反应,这些女子,纷纷抽出匕首,对他们下了杀手。 噗噗噗—— 一时间,利刃破甲入体的声响连成一片。 只眨眼工夫,十数名军兵倒下大半。 站于最后面的军兵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同时连续吹响哨子。 随着哨音一起,在附近搜查的军兵都被吸引了过来,也包括庞泓在内。 率先冲进来的军兵,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便死在几名女子的匕首下。 外面的军兵,纷纷搭起人梯,爬上院墙,对准里面的几名女子,齐齐射出箭矢。 这些女子的身手都不简单,一个个挥舞匕首,拨打箭矢。 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一位是豹骑卫上将军庞泓,另一位则是射声卫上将军关元。 看到有两名将官进来,立刻有两名女子迎了上来。 冲向庞泓的女子,率先发难,一刀刺向庞泓的面门。 庞泓只外向一弹指,就听叮的一声,刺过来的匕首弹飞出去,不能对面的女子反应过来,他一把将其脖颈扣住。 也没见他用力,就听咔的一声脆响,女子的颈骨被他硬生生捏断。 而后手臂向外一挥,女子的尸体飞出,撞在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另名冲向关元的女子,在他面前,连一个照面都没走过去,便被擒住脉门,而后关元将其狠狠摔在地上,喝道:“拿下!” 两名射声卫兵卒冲上前来,将那女子死死摁住。 庞泓可没时间在她们身上耽搁,箭步如飞地冲进屋子里。 众女子还想阻拦,可是她们根本到不了庞泓近前,便被撞飞出去,被他的护身罡气撞飞的。 屋内空无一人,不过后门倒是大敞四开。 庞泓径直冲出后门,向外一瞧,外面是一条小道,小道的另一边便是河道。 此时,河道上正行驶着一艘画舫,看画舫行进的轨迹,应该是刚刚从这里离开的。 眼瞅着画舫要行驶到河道的对面,庞泓急红了眼睛。 纵然他的功力再怎么高深莫测,也不可能一下子越过十多丈宽的河道。 第585章 飞卫参战 第585章飞卫参战 这时候,关元也快步走到这里。 庞泓眉头紧锁地说道:“他们应该就在那艘画舫之上!” 关元眯了眯眼睛,道:“他们跑不了!” 说着话,他对身后跟上来的随从说道:“放号箭!” 那名兵卒二话不说,摘下弓箭,对准河道的对面,射出一箭。 啾—— 镂空的箭矢划破长空,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响箭的回音还未消散,一众军兵押着那几名被俘的女子走了过来,问道:“上将军,要如何处置她们?” 庞泓斩钉截铁地说道:“李余同党,格杀勿论!” “且慢!” 关元拦住庞泓。 他眼珠转了转,抓住一名女子的头发,把她拽到自己的面前,而后冲着河道对面的画舫,大声喊喝道:“李余,你可是要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在这里吗?” 此时,李余等人确实都在画舫上。 看到那些被军兵擒住女子,紫蔻紧紧咬着嘴唇,拳头也死死握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见画舫里没有动静,关元冷哼一声,抬手一抓,只听嘶啦一声,女人身上的薄纱,连同里面的胸衣,一并被撤掉。 顿时间,女子的上半身完全赤裸,暴露在外。 女子奋力挣扎,可是没用。 关元冲着画舫继续吼道:“堂堂的吴王,就只会躲起来,让这些女子,为你拼命,替你受辱?” 说话之间,他一挥手,把半裸的女子推给手下的军兵。 落入军兵手里的女子,立刻被众人团团围住,无数只大手在她身上抓来抓去。 她也禁不住发出一声声尖叫。 见状,就连庞泓也皱起了眉头。 别看他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但是对关元用出的这种手段,他是十分的不屑。 画舫内的李余,再按捺不住,猛然起身,要往外走。 “殿下——” 众人齐齐上前拦阻。 紫蔻走到他的面前,缓缓摇头,说道:“殿下救不了她们!” 李余的脸上,没有悲愤,没有怒火,只有平静。 他幽幽说道:“人生在世,很多事情自己都不能左右,” 比如,他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里。 “即便不能快意恩仇,但至少也要做到问心无愧。 “我不能眼看着她们受辱,自己却坐在这里无动于衷!” 李余的话,让紫蔻动容。 他是藩王,而她们的身份,只是一群风尘女子罢了。 双方的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 可李余却能为了她们,不惜去与强敌拼死一战! 也难怪妹儿会倾心于他! 紫蔻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我们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为她们报仇雪恨!” 现在回去,和主动送死没什么两样。 但即便是去送死了,也照样救不了她们。 李余说道:“人能不能有尊严的活着,很多时候都没得选择,但人可以选择有尊严的去死!” 此时的李余,突然想到了花蕊夫人做过的一首诗。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如果这时候自己还躲在船里,还要装聋作哑,那么,自己和花蕊夫人口中的那些人又有何区别? 自己还配做个男儿吗? 李余绕过挡在前方的紫蔻,又扫视一眼打算继续拦阻自己的金乌等人。 在他的注视下,人们把已然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李余从画舫的船舱里走出来,站在甲板上,冲着对岸的关元等人大声喊喝道:“李余在此!关元,你要找的人是我,有本事你就冲我来!” 看到李余现身,关元眼睛顿是一亮。 李余在他眼里,已然不是一个人,而是扶摇直上的仕途,是可以助他封侯、封国公的功绩! 恰在这时,有两名射声卫兵卒画着一条小船过来,两人大声喊喝道:“上将军,小人在这边找到一条船!” 关元见状,想都没想,纵身一跃,直接跳到小船上,而后,他抓住两名兵卒的衣领子,向外一挥,这两位,直接被关元抛到岸上。 似乎生怕庞泓会和自己抢功劳,关元在小船上,向船尾的水面凌空拍出一掌,啪的一声脆响,水花溅起多高,小船也随之向对岸飞速的行驶出去。 当关元乘坐着小船,快要接近画舫之时,站于画舫甲板上的李余,突然纵身一跃,直接跳了下来。 关元吓了一跳,以为他要跳船逃走,哪知李余落在水中,身子并没有沉下去,完全是站在水面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李余双手向前一推,呼啦一声,一股水浪凭空出现,直接把小船顶到空中。 身在小船上的关元,脸色一变,他急忙运气下压,将飞起的小船又硬生生踩回到水面上。 他刚刚稳住身形,又是一大面的水浪向他拍来。 这股水浪,足足有数米之高。 关元暗暗咧嘴,自己怎么忘了,李余可是水系术士,在水中作战,对自己十分不利。 他断喝一声,抽出佩刀,对准水浪,凌空虚战。 一道竖立的剑气飞射出去,哗啦一声,水浪被剑气一劈两半。 关元运足内力,对着李余又横挥一刀,剑气横扫而出,直取李余的脖子。 李余身子向下一低,瞬间没入水中,人在水面上消失不见。 关元连忙向四周的水面查看。 突然间,他脚下的小船一阵摇晃,哗啦一声,船头竖起,整只小船直立在水面上。 噗通! 船上的关元,也随之掉入河水当中。 他刚刚入水,便看到一条人影向自己快速游来。 关元持刀便刺。 来人正是李余。 他在水中,如同泥鳅似的,身子一晃,让过刀锋。 紧接着,双手向前一伸。 关元就觉得自己周围的河水如同被凝固住了似的,而且不断的回收,向内挤压。 他意识到不好,连忙施放出护身罡气。 只见他的身体四周,河水一下子被排挤开。 李余不断的施放水压缩技能,死命的挤压关元。 而关元则不断的施放护身罡气,对抗河水的压缩。 二人在河水当中,较起内劲。 对岸的军兵,在附近找到许多小船,人们纷纷上船,向画舫这边行驶过来。 庞泓更是一马当先。 看到画舫附近,有一处河面上都产生出旋涡,庞泓纵身跳入河水里。 李余对付一个关元,已经难以支撑,灵气几乎耗尽,现在又来了个庞泓,他自是招架不住。 无奈之下,李余只能借助水系技能,迅速上浮,跳到水面之上。 庞泓和关元一前一后的也从河水中冒出头来。 他二人正要合力击杀李余,突然间,身后一阵大乱。 就听后方人喊马嘶,打斗声四起,叫嚷声不断。 李余、庞泓、关元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扭头看去。 只见大批身穿便装的汉子,与岸上的军兵厮杀到一起。 看到这些人,李余面露惊讶,庞泓和关元则是脸色阴沉,黑得如锅底一般。 飞卫! 这些身穿便装,又骁勇善战的汉子,正是飞卫府的飞卫! 谁能想到,关健时刻,眼瞅着要擒下李余了,飞卫竟然掺和上来。 而且他们还是公然违抗圣旨,站到了李余那一边。 关元咬牙切齿地吼道:“高安!胡月英!你二人都罪该万死!” 第586章 此路不通 第586章此路不通 没人想到,飞卫府会突然参战。 更没人想到,参战的飞卫府完全是站在李余那边。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首先飞卫府的密探,大多都是孤儿出身,是李惠一手培养出来的死士。 他们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根本没有家人会不会受到自己牵连这方面的顾虑。 其次,一直以来,飞卫府都是直接向李惠效忠的。 这一点,在李惠驾崩,李据继位后也没有发生改变。 李据登基后,飞卫府依旧对李惠任命的飞卫府上将军李余忠心耿耿,对李据可以说是阳奉阴违。 对李据,飞卫府尚且从未效忠过,就更别提李冠了。 另外还有一个关健因素,就是高安和胡月英这两位飞卫府的核心,都是倾向于李余。 出于这些方面,飞卫府出人意料的站在李余那一边,并且为了李余,不惜公然与朝廷为敌。 飞卫府的到来,大大打乱了禁军六卫对李余的围剿,河岸上,双方混战成了一团。 要说在开阔地带,双方拉开架势,排兵布阵,做正面军阵交锋,飞卫肯定不是羽林卫、骁骑卫、豹骑卫、射声卫这些超级正规军的对手。 但是在巷子里做混战,凸显出个人能力,而不是军团配合,这时候飞卫可表现出了强悍的战斗力。 河岸上的军兵,在飞卫的冲击下,被打得乱成一团。 李余眼睛顿是一亮,他顾不上再与庞泓、关元二人交锋,控制水浪,直接登上画舫,大声说道:“我们回去,与飞卫汇合!” 紫蔻没有二话,立刻命令船夫,返回对岸。 庞泓和关元双双蓄力,从河水当中一跃而起,打算跳到画舫上。 不过,两人还在空中,迎面便拍过来一面数米高的巨浪。 二人几乎同时施放出剑气,将巨浪斩开。 可是巨浪的背后还有一面更大的巨浪呼啸着拍过来。 庞泓和关元已没有时间再继续施放剑气,只能以罡气护体。 啪—— 巨浪把他二人直接拍回到河水当中。 即便在水里,李余也不是庞泓和关元的对手,但他操控着河水,阻挡二人靠近画舫还是没问题的。 画舫快速行驶回来,看到站在画舫甲板上的李余,飞卫士气大振,对军兵们的冲杀也变得更加凶狠。 李余刚刚回到岸上,手持佩刀,杀得浑身是血的胡月英便快步迎上前来,她插手施礼,说道:“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她话音刚落,高安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他盔歪甲斜,衣衫不整,一只手还死死捂着头顶的铁胄,踉踉跄跄地跑到李余近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属下……属下拜见殿下!” 看着胡月英和高安二人,李余心头一暖,眼眶发热,他点点头,拍拍二人的胳膊。 胡月英能冒死来救自己,李余不意外,高安也能做到这种程度,着实是让李余意想不到。 他问道:“高将军,你来助我,家人岂不遭殃?” 没等高安说话,胡月英正色道:“殿下多虑了,早在半个月前,高将军就已经把家人偷偷送出京城!” “……” 高安转头看了胡月英一眼,你不多嘴,也没人会当你是哑巴吧? 李余啼笑皆非地看眼高安,这种行事风格,的确很高安! 胡月英正色说道:“殿下,南城防守空虚,臣等掩护殿下,从南城杀出去!” 李余应了一声好,他快速环视一圈,发现紫蔻麾下的几名女子,还被捆绑着,缩在角落里。 他立刻快步上前,凝出一把冰刀,将她们身上的绳索全部斩断。 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后面的庞泓和关元已经快游到这边,另外,四周的响箭声此起彼伏,显然,大批的羽林卫、骁骑卫、豹骑卫、射声卫,都在向这边云集。 李余斩钉截铁地说道:“让弟兄们不要恋战,立刻撤退!” 胡月英从怀中掏出一只哨子,含在口中,连续吹响。 飞卫府的哨子,音色独特,又尖又锐,距离好远都能听见。 听闻哨音,正与军兵们混战的飞卫们,纷纷抽身而退。 在飞卫的掩护下,李余一行人向城南方向逃去。 表面上看,跟着李余一同向南城突围的飞卫只有数千人,实际上,还有大批的飞卫混在百姓当中,或是躲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当羽林卫、骁骑卫等禁军,从四面八方云集过来的时候,不时遭受到埋伏在暗处的飞卫袭击。 甚至就连站在路边看热闹的百姓,其中也时不时有人蹿出来,对军兵们发起致命一击。 经过这次的正面对抗,也显露出飞卫在京城雄厚的实力,以及庞杂到令人咋舌的人员构成。 李余等人一路向南突进,期间遭遇到阻拦他们的军兵不计其数,以庞泓、关元为首的禁军,更是穷追不舍。 他们一路冲杀,硬是在京城里杀开一条血路,来到南城。 南城的内城门,大敞四开,不过内城门外面的瓮城里,可是兵甲如林。 放眼看去,足足有上万人之多的铁甲禁军站在其中。 这些禁军,外面是铁胄铁甲,里面则穿戴着锁子甲。 内外两层铁制护甲,一身的行头,至少得有五、六十斤重。 一般人穿上这么厚重的甲胄,估计站一会就得累趴下。 而这些禁军,一个个都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这便是禁军六卫之一的熊渠卫。 也是实打实的重装步兵。 别说他们手里有盾牌,即便没有盾牌,只是站在原地不动,让飞卫用连弩去射,也未必能射穿他们身上的两层铁甲。 看到瓮城里全是严阵以待的熊渠卫,无论是李余,还是胡月英、高安等飞卫,皆是心凉半截。 熊渠卫已经堵死了瓮城,己方能冲杀得出去吗? 他们冲到南城城门近前,从瓮城里,走出数骑。 为首的一人,银盔银甲,背后披着红色的大氅,单手拎着双戟。 此人正是熊渠卫上将军,廉泽。 他催马走出城门,看向对面,瞧见李余后,廉泽微微欠身,大声说道:“请吴王殿下去往别处,此路不通!” 第587章 老将出马 第587章老将出马 廉泽的话,差点把李余气笑了。 他也想去往别处,可是庞泓、关元等禁军已经兜着己方的屁股追杀上来,他哪里还有别处可去? 李余跨前几步,大声问道:“廉泽,如果我今日非要从这里出城呢?” 廉泽闻言,双手持戟,说道:“那就恕微臣多有冒犯了!” 高安急得满头是汗。 如果他们不能尽快突围出去,而是被堵在这里,等到众多的禁军追杀上来,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 高安急声说道:“廉泽,李冠弑父,篡权夺位,你还要继续效忠于他? 你可别忘了,先皇对你的知遇之恩!” 廉泽默然。 李惠对他,的确是恩重如山,情同父子。 这份恩情,他这辈子也还不清。 但李惠驾崩后,由太子李据继承皇位,合情合理,现在李据崩天,由太子李冠继承皇位,也合情合理。 至于高安说是李冠毒死的李据,根本拿不出证据,也没有说服力。 高安满脸的焦急,大声说道:“廉泽,先皇生前那么器重于你,就是为了让你现在杀他的儿子?” 这句话,让廉泽身子一震,脸色泛白,额头冒出汗珠子。 他向李余拱手说道:“请吴王殿下……去往别处!” 高安大吼道:“廉泽,我现在问你,你让是不让?” 廉泽脸上变换不定,迟迟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李余等人的身后一阵大乱,原来庞泓和关元已然率领着大批的禁军追杀上来。 胡月英见状,断喝道:“飞卫迎战!” 随着她一声令下,十数名飞卫持刀迎上庞泓和关元。 这两人,早已杀红了眼,看到前来阻挡自己的众飞卫,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上来就施放出剑气。 双方打斗中,不时有血雾喷射出来。 十几名飞卫,只一会的工夫,全部死在他二人的刀下。 但紧接着,又有飞卫扑了上去。 此时的飞卫,当真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哪怕明知道冲上去是死,还是硬往上顶,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庞泓、关元及其麾下禁军。 眼瞅着麾下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的惨死,很多人甚至都在强劲的剑气下被搅碎,化成一团肉泥血雾,尸骨无存,胡月英是真急了。 她双目充血,大声说道:“殿下,不能再等了,杀过去吧!” 留下等,是死路一条,杀过去,即便是死,也死得有尊严。 李余环视周围众人,说道:“是我连累了大家!” 他这话,让高安差点哭出声来。 李余拍拍高安的肩膀,说道:“黄泉路上,能有这么多的兄弟同行,又有何惧?” 说着话,他一挥手,手中凝出一把冰刀,迈步向前走去。 见状,廉泽眉头紧锁,手中的双戟也微微向上抬了抬。 突然间,在双方的侧面,冲出来一骑。 战马甩开四蹄,哒哒哒的直奔廉泽而去。 来者速度太快,廉泽也没太看清楚马上的倒地是何人,他本能反应的挥舞双戟,向来人砸去。 当啷! 来人横着偃月刀,将廉泽的双戟架住。 廉泽定睛一看,面露惊色,脸色收戟,惊呼道:“勋国公!”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勋国公梁平。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梁丕。 梁平表情平静地看向廉泽,幽幽说道:“廉将军还认识老夫?” 廉泽连忙收起双戟,插手施礼,说道:“勋国公羞煞末将!” 梁平问道:“廉将军可还记得当年的泗水关?” 廉泽先是一愣,而后欠身说道:“勋国公救命之恩,末将没齿难忘!” “救命之恩,犹如再造!廉泽,你可有回报过老夫?” “呃……这……” 你老人家也没说过要让我回报啊! 梁平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老夫要让你报当年的救命之恩,你可愿意?” 廉泽立刻插手说道:“只要勋国公有令,末将定唯命是从!” “好!廉泽,你立刻打开城门,放吴王殿下出城!” “啊——” 廉泽倒吸口凉气,瞪大眼睛,瞠目结舌地看着梁平,半晌没反应过来。 梁平问道:“廉泽,你可是没听清楚老夫的话?” “可是,陛下有旨,让……” 梁平正色道:“城门,是老夫让你开的,如果陛下怪罪下来,老夫自会去一人承担!” “这……这这这……” 廉泽抓耳挠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梁平催马上扬前,靠近廉泽,低声问道:“廉泽,你真的认为是吴王殿下毒死的陛下?” “这……” 这不是我认不认为的问题,而是继位的新君,一口咬定是吴王所为啊! 梁平意味深长地说道:“先皇众多子嗣中,能成大器者,只有吴王,故,吴王不能死,无论是为了先皇,还是为了大周,都得把这根苗子留下来。 为此,老夫甘愿抗旨,也宁愿被赐死。” 廉泽闻言,张大嘴巴,颤声说道:“勋国公……” 梁平看着廉泽,又仿佛透过他,看向远方,说道:“能为保护先皇血脉而死,老夫死得其所!在九泉之下,若能见到先皇,老夫也能无愧于先皇的知遇之恩,多年的君臣之情!” 廉泽红了眼眶。 梁平问道:“廉泽,老夫能为先皇做到这般地步,你呢?” “末将……末将……” “廉泽,你可是让老夫跪下求你?” 说话之间,梁平翻身下马,真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廉泽见状,差点从马上跌下去。 他一轱辘,翻滚下马,站都没站稳,于梁平面前直接跪地,带着哭腔,哽咽着说道:“老将军这是要折煞末将啊……” 他将梁平搀扶起来,自己也跟着起身,回头大声喊喝道:“传我将令,打开城门,放吴王殿下出城!” 熊渠卫众将官面面相觑,人们纷纷催马上前,急声说道:“上将军,不可啊!” 这是抗旨! 这是死罪! 是要被满门抄斩的死罪! 廉泽眼睛湿红。 梁平是什么人? 征战沙场,冲锋陷阵,哪怕身中十数箭都不吭一声的铁骨铮铮汉子。 可为了吴王,他都能向自己下跪,自己还能做什么,还能说什么? 哪怕是掉了脑袋,自己也得舍命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