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太子妃》 第一章 重生打架 “柳小姐,柳小姐” 柳望舒被一连串的呼喊弄醒,感觉有人在推她,她往床里滚了一翻坐起,戒备的看向床外,储秀殿的小宫女看见她醒来十分开心,“柳小姐,你总算醒了。” 模糊的事视野变得清晰,柳望舒发现她正处在一个陌生的宫殿里,不是东宫,眼前人也是个陌生小丫头,不是那张她看了二十余年却在死前变得面目全非的脸。 柳望舒下意识的捂住肚子,穿肠毒药仿佛就在上一秒,是谁救了她?梁枕流要她死,谁敢救她。 “柳小姐,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宫女立即紧张的问,这次入宫候选的秀女中将要择出晋王禹王两位殿下的正妃,十几岁的小姑娘互相看不顺眼,暗地里比来踩去都是小事,哪知道这位柳姑娘得了淑妃青眼,被独自召见,回来后就遭小姑娘排挤,在小花园里被推一下,磕在石板上。 柳小姐说不要惊动姑姑,但是她这一睡就不醒的,让宫女十分害怕,要是摔出个好歹,推人的贵女不一定会有事,她是肯定要没命的。 “要不然,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宫女向柳望舒提议道,“崔小姐虽然是国公之女,但是柳小姐的父亲是中书侍郎,简在帝心,闹将上去,有她好受的。” 自入主东宫后培养的心思敏捷,还有长期的克己帮助了柳望舒,她迅速从混沌的环境里找回久远的记忆。 这里是储秀殿,她这辈子只住过一次这里,就是她十八岁进宫备选的时候。 “崔家小姐仗着自己大伯是国公,宫里还有个太妃姑姑,在秀女间横行霸道,她这样的品性,怎么能当王妃,柳小姐你可不要替她隐瞒了。” 十八岁,梦一般的年纪,她被点为晋王妃,晋王生的斯文有礼,对她恩宠有加,她以为她们是神仙眷侣。晋王想争储,她就忙里忙外的筹划,连累父亲为她奔波,晋王被封太子,她是太子妃,对上小心侍奉,对下和善大度,赢得贤名,可等到太子登基,她这个太子妃没等来封后的旨意就被一杯蜜水送去归西。 柳望舒浑身冷颤。 不行,她不能当这个晋王妃。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回到了这个节点,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但是现在,她绝对不能再当这个晋王妃,让悲剧再上演一次。 “柳小姐就是太心善了。”宫女话音一落。 柳望舒就从床上爬起,穿好鞋就往走,是啊,她就是太心善了,一颗心都给了晋王,却落得如此下场,柳望舒咬牙,既然老天垂怜,让她重活一次,她这辈子不再心善,宁肯我负人,不肯人负我。 上辈子她也被那个姓崔的推了一下,结果她想着就要点选了,选择息事宁人,不让人上报,这次,她也不会选择上告,但是你敢推我,我就要推回去。 储秀殿西殿,邱子昂带着一帮秀女坐在另一侧,“我耻与和动手推人的凶手为伍。” 崔蕊立即回骂道,“少在这里道貌岸然,你们敢说你们不嫉妒她,不想她出事落选?” “我只不过做你们都想做的事,你们现在给我装什么圣母菩萨,我呸。” “可是,可是,推人是不对的。”许小仙小小声的说,“柳小姐被人扶起时脸色苍白,也不知道摔到哪了?严不严重。” “你一个小小四品官之女,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崔蕊骂她。 “她父亲是四品京官,你父亲,是不入流的荫官闲职,就是你大伯,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奉国将军在身上,你对外号称国公之女,要感谢你的祖母长寿,因着她,你家才还能挂着国公府的匾。”邱子昂讽刺道。“我是不喜柳望舒,但是入宫备选,各凭本事,我邱家书香门第,累世官宦,是决计不会使这样下作的手段。” ‘’你。“ 殿门被大力推开,柳望舒的脸因生气显得生机勃勃,殿内的秀女都站起,有想问她怎么样的都被她忽略过去,她径直走到崔蕊身边,抓起她的衣襟就往地上一甩。 崔蕊被带倒在地。 崔蕊不敢置信大叫一声就要扑上来撕打柳望舒,又被柳望舒一脚踢倒,柳望舒嘴角咬着恨,居高临下的看着崔蕊,“你既然敢推我,就这么点本事?” 崔蕊被刺激疯了,红着眼睛上来扭打,变故来的突然,邱子昂突然回过神来,马上喊去把门关上,但是已经晚了,有胆小的宫人看见秀女扭打在一起,早就去禀告姑姑了。 邱子昂上前拉架,“别打了,你们都想出宫了?” 崔蕊动作一滞,柳望舒趁机又拧了她一把,语带讥讽,‘’不会把,堂堂国公之后,现在怕了?你当初推我的时候怎么不怕出宫?” 邱子昂震惊的看着还在拱火的柳望舒,‘’你疯了?”柳望舒和她一样,都是比着尺子养大的名门闺秀,对外从来是贞静娴要,教养良好,连走路都不会惊动步摇的人,现在和人扭打,如同街头村妇,毫无体面。 “你就当我摔了一跤,把头磕坏了。”柳望舒还有心情笑。 “你们在干什么,都放开。”储秀殿姑姑来了,板着脸,“都是大家闺秀,动手动脚,成何体统、”让人把她们拉开,分别待在小房间反省,秀女打架是大事,她是必要上禀的。 单独关着的柳望舒不像别人想的凄风苦雨,反而是心情愉悦,别人都当她是一时气急,情绪上头,不管不顾,其实她是蓄意为之。 无论如何,宫里不会要个会打架斗殴的儿媳妇。既然进不了最后的备选,就不会被点为太子妃。 而她,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什么名声受损,不好嫁人。她一辈子没和人红过脸动过手,现在她只想说一句,畅快。 第二章 质问 娄贵妃听说秀女打架,震惊的张大眼睛,“本宫记得这次秀女都是百官之后。” “是的,因为这次是替王爷们选正妃,秀女们都是名门闺秀。”姑姑回道。 “这名门闺秀也有打架扯头花的一天,真是闻所未闻。”娄贵妃说,“还怎么处置?都送出去宫吧,这样惹是生非的人,怎堪为王妃。” “是。” 大下午的,崔蕊和柳望舒分别被一顶马车送出了宫。送她回来的人一脸可惜,连赏银都没要就回转。柳家从上到下都摸不着头脑。 霍雪莲听到消息就过来,但是栖霞阁正房紧闭,丫鬟婆子在外站了一地,见主母来了屈膝行礼,语带慌张,“大姑娘不让近前伺候,说是谁都不见。” “前门接车的人就没问出点什么?”霍雪莲问。 管家一脸苦色。“宫人急急忙忙,大姑娘前脚进门,他们就要回宫,连润口费都没接。” 大姑娘不会是在宫里惹祸了吧。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这么想,霍雪莲却恨道,“平常看起来都是机灵人,这会就愚笨不知应对。” “来人啊,拿我的帖子去周千岁的外宅问问,看大姑娘到底在宫里受什么委屈了?”霍雪莲说,“大姑娘不让你们近前伺候,你们也别躲懒,留心听着里面动静,若有不对就闯进去,厨房灶上别断火,大夫呢,也请来在外候着。” 奴仆们一连声的应是。 柳望舒一回家就把门关上,谁都不让进,她不担心别人会闯进来,身为柳家的大姑娘,父亲疼爱,祖母纵容,继母在她面前更是不说半个不字。 环顾四周,都是她十几岁时喜欢的东西,足有人高的铜镜映得人纤毫必现,镜子里的少女鲜花妍艳,天真,稚嫩,只那一双眼睛,有太多情绪,还有和面容不相符的沉重。 柳望舒闭上了眼睛,她住了十二年的闺房,是她出嫁后最怀念的地方,她终于又回到这里。 却是因为她死了。 柳望舒只觉荒谬想笑,眼泪却一直不停的流下来。男人寡情薄义是天性,她运气不好她碰上了,但是柳思月,柳思月,她的胞妹,为何要这么对她? 她推开门,让人去把柳思月叫来。 十七岁的柳思月一脸懵懂的站在她面前。“大姐姐,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柳望舒想拍她一巴掌,手举在半空却落不下去,瞪着她的眼睛冒火,想要问她为什么要和王婉同流合污,为何要来害她,她说的不是嫡女是什么意思。 她和她同一个母亲所生,怎么就不是嫡女了? 但是理智告诉她,现在的柳思月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们这会还是姐妹情深,她打她一巴掌,怎么也解释不了。 “没事,你回去吧。”柳望舒压着火说,“以后无事,不要来栖霞阁,我不想见你。”她转身回去把门又挎上。 柳思月莫名其妙,玉摇劝她,“姑娘在宫里出了事,心情不好,二小姐不要计较。” “心情不好,冲我发什么火啊。”柳思月嘟嚷着回去了。 柳朗下了轿匆匆往内院走,只脱了官帽让随侍捧着,官服也顾不得换,到了栖霞阁,婆子丫头都还在外头站着,“老爷可回来了。”奶娘焦急的迎上来,“姑娘谁都不让进,在里头砸东西呢。” 柳朗皱眉,轻拍几下门,“望舒,爹爹回来了,你开门。” 门内没有应声,柳朗又拍了两下后直接推门进去,已近夕阳,室内半明半昏,地下一片狼藉,柳望舒背对门倚着圆桌坐着,对柳朗的到来无动于衷。 “你这是怎么了?”柳朗大为痛心,“不过是区区落选,不该这样大失分寸,这不像你。” 等走到面前,看清柳望舒的脸又是一惊,看她神情冷漠,却泪痕斑驳,就问,“你到底怎么了,东西也摔了,难道还不曾痛快?” “我把崔蕊打了。”柳望舒说。 “打便打了,谁叫她先推的你。”半下午的时间,足够柳朗了解自己姑娘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你大可以等到出宫再打,呈一时意气,落选了,你就开心了。” “我是开心了,我就是不想嫁给晋王,才去打她的。”柳望舒说。 柳朗看着她,第一次不明白自己闺女心里想什么。 “我回来后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柳望舒紧紧盯着柳朗说,编造柳思月是她胞妹这件事只能是父亲做的主,他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一直以来的疼爱也都是假的吗? “我只想问爹爹一件事,爹爹一定要如实告诉我,不能欺瞒我,若爹爹欺瞒我,立时便叫我死了。” “胡说!你是昏了头说这样的话,竟然拿死来威胁你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是白学了吗?”柳朗喝道,“再说爹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柳思月是我的妹妹吗?” “是和我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吗?” 柳朗措不及防被问到这个问题,面色没有隐藏,只有不解和反问,“谁告诉你的?这事你从何得知?” “那就是真的了。”柳望舒倍感荒谬,“难道那傅小娘才是父亲你心爱的女子,为了袒护心爱女子所生的女儿,不惜绕这么大个弯子,骗了这么多人,就为她能一世安稳。” “好笑,戏本子上的事竟然成真?那我是什么,你心爱女儿的挡箭牌吗?” “望舒。”柳朗面色难看的喝断她,“爹不知道你从何得知这件事情,但是这件事的缘由和你想的不一样,你爹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就是你娘,最心爱的孩子,就是你,他们几个捏在一起都比不得你,你说这样的话是在诛你爹的心。” “我在诛你的心?”柳望舒神情激动,“可有人要我的命。” “为什么骗我,我像个傻子一样疼了她二十多年,最后被她一杯毒水送了归西,是我的错吗?!” “你有那么多儿女,都是我的弟弟妹妹,为何要平添一个与众不同来糊弄我,你若真信人心隔肚皮,她和我不是一个娘生的,怎么会和我一条心?!”柳望舒说的字字泣血,说完心绪激荡,一口鲜血喷出,竟然直直晕了过去。 柳朗连忙接住,慌的大声呼喊,大夫,大夫呢。 第三章 前世不过大梦一场 听说柳朗回来,霍雪莲就往栖霞阁走,知道柳朗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柳望舒,才走到门口就听到柳朗喊大夫,她立即回头让人去请章大夫来。 章大夫给柳望舒把脉,“大小姐心绪过激,以至于气血翻涌,服下几剂清心方便无大碍,不过这段时间需要静养,不要再有刺激她的行为举动,以免落下气急咳血的顽疾。” 霍雪莲让人领着方子去煎药,回头看柳朗坐在床边,看着陷在被子里的柳望舒一脸心疼,他的女儿,自小就温婉可人,何曾有过这样大吼大叫的失态模样,还说什么毒水,什么要命,她在宫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个崔蕊,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推望舒,私底下是不是还有更多的动作。 “我随便备了些礼去昌国公府道歉了。”霍雪莲低声说,“她家女儿推了望舒,咱们还要大度的先上门赔礼,不管怎么样,得先护住望舒的名声。”因为打架才出的宫,迟早会被人知道。虽然望舒打人了,也得让人知道她们是占着理的。 “此事你看着办。”柳朗抬头看她,目光犀利,“望舒知道思月并非她胞妹了。”言下之意就是问她是不是她说的。 霍雪莲一愣,“她从何得知?” 明白柳朗未语之意,霍雪莲神色冷淡,“我要说我早就说了,还等到现在。” “当初就跟你说,不该做虚弄假,将柳思月记在姐姐名下,如果没有柳思月,余下几个妹妹弟弟,望舒都会一般对待,哪像现在,明明一家子姐妹,还要分出三六九等。” “老太太愿意,是因为柳思月不仅是她亲孙女,还是她的外甥孙女,她乐的望舒对她好,连林家送过来的年礼都要分出来给她,日后是不是还要分姐姐的嫁妆,我告诉你,柳思月想分姐姐的嫁妆,门都没有。” 每每说起这件事,霍雪莲就很愤慨,觉得柳思月明明是一个庶女,却来分了望舒的东西,还独占望舒的喜爱,望舒心里同胞出生的妹妹,自然比其余那些同父异母的妹妹强。 柳朗不说话了,飘忽间想到十八年前,当初他高中状元,娶的如花美眷,即使远放滇南为官,也是春风得意,他知道凭他的才智,越偏远不利的地方越为跳板,所以携妻上任,只当是同她走遍大好河山。如果他早知道,会在滇南痛失所爱,他肯定不会让她一同去。 眼睛一闭,又是月儿苍白躺在棺材里的模样,换了素襁褓的望舒不知道自己没了娘,却在进入灵堂后本能的啼哭,夏嬷嬷抱着襁褓哭她可怜,没了娘,也没个兄弟姐妹傍身,日后一家子骨肉,都和她隔着肚皮。 当时傅芸也是才生下一个女儿,失魂落魄的柳朗心智大乱,一心想着不能委屈望舒,就起意让柳思月记在主母名下,成了望舒的嫡亲妹妹,他想着,月儿没有给望舒留下兄弟姐妹,他就给望舒造一个,好让望舒不孤独。 等他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回了京,柳思月是主母所生也为众人所知,不能再变更。 柳朗睁开眼,给柳望舒掖了掖被子,“等她醒来,问问她是从哪里知道这个事情?”这件事除了他,柳老夫人,傅芸,霍雪莲,还有远在安北的柳家,没有人知道,十几年来相安无事的隐瞒,是谁捅破了这件事,他又有什么目的? 柳望舒陷入噩梦里,梦里就是她死前那一幕,先帝驾崩,太子继位,她一身缟素,在东宫清理被姜片熏疼的眼周,柳思月端来蜜水来贺她,她一无所知的饮下,然后就五脏六腑如刀搅般的痛,口吐黑血,柳思月抱着她说对不起。 ‘你给我喝的什么。’柳望舒恨自己到这个时候都还冷静问话。 “我已经二十二了,就算姐姐你成了皇后,也没有好人家会娶我,就算有,也是给人当继室,我不想给人继室。”柳思月哭的涕泪双流,“只要姐姐生不出孩子,姐姐就需要一个肚子,我愿意当姐姐的肚子,我替姐姐生孩子。” 柳望舒被人下了毒,还要替人不争,“你也是柳府嫡女,堂堂正正的做人妻子不好吗?要给我当肚子?我缺你的肚子吗?” “可是我不是嫡女啊。”柳思月哭的更大声,如果她是嫡女,她当然理直气壮,亲姐姐成了皇后,她要嫁什么样的人不成,她惯会仗势欺人了。可就是知道了她不是,她心虚,她怕姐姐有朝一日会知道,就不会对她好了。 但是只要姐姐生不了孩子,她替姐姐生一个儿子,她就和姐姐,就和柳家密不可分了。 柳望舒怀抱着不解在剧痛中死去,直到她死后,柳思月才醒悟过来,她给柳望舒喝的不是让人不孕的红花,而是要人性命的毒药。 她傻了,她去找王婉,问她给她的到底是什么药? 王婉此时已经得知太子妃的死讯,志得意满,温柔蛇蝎,“二小姐亲自给胞姐下的毒药,为什么来问我?我怎么知道。” 柳思月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在柳望舒灵前喝了同样的药自杀身亡,这时候大家都知道是柳思月杀了太子妃,然后自尽,柳朗一瞬间老了数十岁,上书教女无方,请辞告老还乡,带着柳家老少回老家了。 曾经位极人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柳朗,在辅佐太子登基后灰溜溜的离开京城,从此再无名声。 柳望舒看着皇帝假模假样的哭她,给她丰厚的殉葬,还为她空置后位三年,直到王婉的儿子周岁,群臣再三上书下,才扶王婉为后,立她的儿子为太子。 无色无毒一喝毙命的毒药,王婉从哪得来的? 是陛下给她的,太子变成陛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王婉这个,柳望舒只是他为了当太子娶的筹码,为了让柳朗辅助他才娶的,而现在,他已经功德圆满,自然就要处理她,还有柳朗。 柳望舒在梦里大笑,笑到咳出了血也不停止,枉费她自诩为聪明人,还真是聪明一世,白费了卿卿性命,误将虚情当真意,误为财狼错付一生。 第四章 择妃 柳望舒在梦里一直流眼泪,柳朗彻夜守护,到凌晨才需要上朝了才离开,霍雪莲接着照顾。 两人都不能去柳老夫人那请安自然派了人过去说明原因。 瑞寿堂,柳老夫人正在吃饭,虽说是寡妇失业的,但是儿子有出息,她也能过过老封君的派头,只她一个人吃饭每餐也必须有八个热菜并四个凉菜,还有点心干果不上算,一张圆桌摆的满当当。 “落选了气性这么大,害的他爹照顾一晚上。”柳老夫人忧心忡忡的说,“一晚上没睡觉还要去上朝。” “听说大小姐昨天都咳血了,老爷放心不下也是正常。”傅芸如丫头一般服侍老太太用餐,她虽是柳朗的妾室,但也是柳老夫人的亲外甥女,柳老夫人两个儿媳妇都是官宦之女,不曾在她面前小意伺候,不像傅芸这么贴心伺候。 “自她六岁回京,我担心她被京城女子比下去,请了八个先生教她,养的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举止优雅贞静娴要,却不曾想遇到事这么沉不住气。”柳老夫人感叹说。 “看来还是随了她娘,小心眼子气性大又欠缺了点运气。”好好的进宫选皇子妃,眼看着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结果落选出宫,她娘嫁了新科状元还没等丈夫飞黄腾达,自个先死了。 “老爷看重大小姐,就算嫁不了王爷,老爷也会替大小姐找好东床快婿。”傅芸说,她小心看着柳老夫人,“就是不知道大小姐是因为什么落得选,别是不好的原因,会影响家里其他姑娘的亲事。” “不管她了,我看二丫头的婚事要更强些。”柳老夫人说,“还是你脑筋好使,早早就让二丫头成了嫡女,好好操持她的婚事,对家族也有帮助。” 傅芸笑着说,“我哪认识那些名门望族,还要姨母好好替二姑娘盘算才是。”当初生下女儿时她一夜没睡,但是转瞬就做了决定,趁着主母新逝,柳朗思绪不宁,伙同柳朗的乳母说服柳朗,把才出生的二姑娘寄在亡妻名下,以亲妹之名,陪大姑娘长大。 等柳朗任期满回京,回过神来,所有人都已经确信大姑娘二姑娘都是主母所生,大姑娘更是一位好长姐,对妹妹百般疼爱。虽然等她生下长子后,从没有表露续娶意思的柳朗雷厉风行的娶新妻进门,但是傅芸心想,她有一双儿女在手,以后还未可知。 昭阳殿里,昱帝下朝过来,“没想到柳卿的女儿竟然不像他。” “被人推了立马就要打回去,如此烈性。” “看陛下可惜的。”娄贵妃说,“就那么想要她做儿媳妇,那我再把她叫回来?” “你都已经让出宫了,再叫进来算怎么回事。”昱帝说,“再说你把她叫回来了,崔家怎么办?” “今天柳卿起了一份诏书,深得朕心。”昱帝说,他想扶柳朗做丞相,柳朗年富力强,正好作为择立太子,以及太子登基后的过度,甘相和李相都已经太老了,跟不到新朝,新朝也用不上他们了。 他这几个儿子,长子残疾,次子贪玩荒唐,幼子软弱无主见,只有这三子,虽算不上聪明,但是为人还算勤恳老实,配上一个精明能干的岳丈再好不过。 可惜啊。 “勃王也还没婚配,等晋王和禹王的亲事订了,就问问柳卿。”昱帝拍板说。 转眼就到了择妃的日子,皇帝和贵妃住在上位,其余妃嫔分坐两侧,这一次不是给皇帝选妃,而是给皇子选王妃,妃嫔们心情都很好,夸赞秀女的话也多了几分真心。 陈嫔看着下面花骨朵一般的姑娘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个个都好,但是论尊卑,论长幼都轮不到她先选,她关切的望向淑妃,可似淑妃满眼挑剔,好似都不满意。 娄贵妃见场面僵持,就看向陈嫔,想问她意下如何,这让陈嫔为难了,她心里觉得这些都是好姑娘,但是淑妃这样挑剔,她却很热诚,不是让儿子丢脸吗? 她可以比淑妃差着等级,她的儿子同为亲王,不能比晋王差。 “淑妃,这里就没有你看的上眼的?”昱帝发言问。 淑妃还没回答,晋王出列说,“父皇,儿臣暂时不想娶妻。” “长幼有序,兄长们还没成亲,儿臣不着急。” 此话一出,场面立即安静,难道昱帝不知道长幼有序吗,可是秦王怎么着都不愿意成亲,他要因为这一个逆子,让余下儿子都打光棍不成,要不是没办法了,他也不会让晋王和禹王先选妃。 昱帝虽笑着,笑意却没到眼睛。“禹王呢,你也是这么想的。” 禹王挤出讨好的笑容,“父皇,儿臣倒是想成亲很久了,既然哥哥们都不想成亲,那儿子就先成亲吧,也好早日生个小皇孙来给父皇玩。” “胡闹,小皇孙是用来玩的吗?”昱帝板着脸喝道,可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这会心情还不错,“那你自个去看看,喜欢谁?” “允你挑三个,一正两侧。” 禹王站起来,像模像样的张望一会后拱手说,“儿臣就选一个吧,就要最后面那一排最边上的那个小圆脸。”圆圆脸看着就好玩。 “人家有名字的,你怎么还给人家取外号?”陈嫔忙说,她顺着儿子的话看过去,姑娘脸圆圆的,一看就有福气,她瞧着也喜欢。 许小仙跟在人群后面面圣,大气不敢吭一声,突然听到內侍监拖长了音说,正四品大理寺少卿许周同之女,就慌忙出列,向上行礼。 “大理寺少卿许周同之女,拜见圣上,贵妃娘娘,给诸位娘娘问安,给两位殿下问安。” “好,你自己选的王妃,需得好好待人家,等钦天监选好日子,你们就成婚。朕啊,等着抱孙子。”昱帝给下赏赐。 许小仙晕晕乎乎的,她怎么就成禹王妃了? 怎么就是她了。 第五章 城外别庄 妙音殿,淑妃皱眉道,“你看,惹得你父皇不悦了吧。” “一个会和人打架的女人有多好,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 晋王一早就很明确的跟淑妃说想要柳望舒当王妃,淑妃见柳望舒长的好看,举止落落大方,还算满意,就单独把她叫来妙音殿,送了些赏赐。 结果回去就跟人打架,被送出了宫,淑妃只觉晦气,偏偏晋王说非她不娶,如果她不在秀女中,他这次就不择妃。 反正现在皇子们的婚事都乱套了,再乱他一个也不算多。 “柳朗简在帝心,我很需要他的帮助。”晋王说。“舅舅也认同我的观点。” “柳家不是还有其他女儿吗?听说还有个嫡次女,你要实在想要柳家女,那我就让你舅母去看一下嫡次女的人品样貌。”淑妃说,“反正柳望舒是不可能了,找个这样的儿媳妇,我丢不起这个脸。” 柳望舒不在意曾经一家女百家求的她会成为淑妃口中要了就丢脸的儿媳,一场情绪激荡,一场长久的噩梦,耗空了她的内里,她像个空空的布袋子耷拉在地,魂不归位。 柳朗劝她喝药,“你这样,真要心疼死爹了。” “到底谁跟你说的这事?”柳朗说,“这事是爹当初想岔了,办的糊涂事,后来回京城又将错就错,思月也不知情。” “以后你要是还把思月当你亲妹,你们就还和从前一样,要是你不想,让她离你远远的,你们都大了,很快就要各自出嫁,以后去了不同的人家,想见面也难。” 柳望舒别过头,擦去眼眶的泪水,她应该恨柳思月的,二十余年的亲姐妹啊,就是块石头也该被她捂化了,怎么会想到给自己的亲姐姐下药,但是她又想,她死后的情形是不是像她梦中的一样,柳思月只是被诓骗的以为那是让人不孕的药,,自她死后也是哭的那般后悔,以至于喝下和她同样的药,痛哭的死去。 柳望舒只有这么想,才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疼爱没有浪费,柳思月只是蠢了点,还没那么坏。 “望舒,你跟爹说,是不是在宫里,那个姓崔的欺负你了。”柳朗说,“你别急,等她们家老太太一去,爹就替你出气,他家欠着朝廷银子呢,但是因着老封君的面子,陛下没料理他们,现在还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殊不知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 “我没事。”柳望舒说,“就是觉得有些丢人,我去别庄住几天吧。” “散散心也好。”柳朗忙应和说,“我让太太去准备。” 霍雪莲安排的挺快,等柳望舒的马车驶出柳府了,柳思月才姗姗来迟,和留守在栖霞阁的嬷嬷丫头对个脸,又回去。 “姐姐此番丢了大脸,我还是不要去她跟前讨嫌,等过五日你提醒我,去信给姐姐说想她,说我想去找姐姐。”柳思月说。 “那大小姐来接,姑娘真的要去别庄吗?”丫头问。 “我才不去,别庄有什么好玩的,太阳又大又无聊,等过个五日,姐姐也该回来了。”柳思月说,“我们去宝庆楼看看有什么新货,等到姐姐回来,正好送给姐姐。” 玉摇掀开马车窗帘往外看,同上次张望一般的小山绿树,让人疑心还在原地,今天去别庄的路有些远啊。 姑娘眯着眼坐着,摆明不想说话,玉钿手杵着侧脸观察姑娘的脸色,姑娘一蹙眉,她就紧张起来等候姑娘差遣,但是姑娘没有丰富。 玉摇冲玉钿使眼色,等玉钿看过来她就示意窗外,玉钿不明就里的掀开窗帘,什么都没有啊,玉摇比了个久的手势,玉钿才恍然大悟,“咱们是几时出来的?怎么还没到别庄?” “按往常的,这会该到了。”玉摇说,“难道咱们这次去的不是清风别庄?”时人喜好在京郊置办别庄,供家人避暑玩耍用,柳朗自滇南回京后也置办了一处别庄,地方不算大,但胜在雅致。 “到了就知道了。”柳望舒闭着眼说,“自己家的马车还能把你们卖了不成。” “这一次姑娘出门的突然,又都是夫人安排的,难免有些紧张。”玉钿说。 “母亲素来宽宥仁和,你们紧张什么?” 玉钿张嘴欲言,还不是因为夫人不是姑娘的亲娘,这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玉钿忙拉住她的衣袖不让说,轻声问柳望舒,“姑娘可要喝点茶润润。” 柳望舒摇头,车厢里又恢复宁静,玉钿不解的看看柳望舒,看看玉摇,这话从前不总说吗?奶娘说,她们也跟着说,夫人跟姑娘隔着一层肚皮,可不敢亲近。 玉摇摇头,她也不知,但是她感知比玉钿细,姑娘自从宫里回来后,像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马车直接开到别庄内院,柳望舒下车后没有细看,玉钿四处打量了,进到室内就有些闷闷不乐,“这里屋子横平竖正,除了几个太平缸什么都没有,景也没有,树也没有,莫不是个农庄?” 柳望舒进屋后也发现,这里摆设和京城样式大不相同,器具陈列古朴大气,玉摇说,“这该不会是夫人的陪嫁庄子吧。”霍雪莲出身军武,庄子是这样的风格倒也说的过去。 柳望舒摇头,“霍家当了二十余年的京官,哪还有早年那点行伍的影子。” “庄头娘子说别庄上下都想来给姑娘磕头请安,我给回绝了,只娘子进来磕个头就成。”玉钿说,“真是不知礼,哪家的庄头护卫也能见家里的姑娘了。” 柳望舒心里有了一猜想,她握紧了手,却说,“既然有这个心,就让他们都进来吧,玉摇,你去准备打赏。” 玉钿还要分辩,柳望舒看她,“还不快去。” 玉钿咽下满心不解,出去跟庄头娘子说,“姑娘允你们进去请安,都整理干净了,不要冲撞了姑娘。” 林娘子闻言满心欢喜,忙不迭保证,“姑娘放心,听闻姑娘要来都仔细洗漱过。” 这庄子里人不多,庄头一家四口外加一个中年男人就是全部,男子俱身形精悍,不似普通农户,屈膝半跪,行的是军礼,“家将林从忠给大姑娘请安。” 柳望舒身子往后倒了一倒,家仆姓林,这是谁的庄子显而易见,再望向屋中事物,眼眶发红含泪,这是她娘曾经住过的地方。 “我娘的庄子,我竟是第一次来。”柳望舒苦笑说,“实在是——不孝啊。” 第六章 去他的名门淑女 跪着的五人俱眼眶红红,林从忠说,“老将军痛失爱女,几乎和状元郎反目,不相往来。” “府上说姑娘喜静不喜动,我们就是想给姑娘磕头问安,也不敢造次,每逢过年,逢姑娘生日,我们就对着柳府方向磕头,祈愿姑娘身体健康,一切安心如意。” 柳望舒闭眼点头,让他们站起,再把赏赐给他们,“这么多年是我疏忽你们。” 五人闻言更是激动,恨不得替柳望舒肝脑涂地,“夫人进府后时常挂念我们,每年将军府的礼车也会先到这小憩修整,虽然不能见姑娘的面,姑娘的事不至于两眼一蒙啥都不知道。” “我观这屋子风格和京中大不相同。”柳望舒轻声说。 “当年将军蒙召回京,只是带姑娘来京城游玩,没想过要把姑娘嫁到京城。结果姑娘在街上对状元郎一见倾心,状元郎也很是孟浪,很快就上门提亲,婚事既定,将军匆匆忙忙也买不到好庄子,买的太过偏僻,到现在说起来还觉得遗憾。”林从忠说。 “不过小姐却很喜欢,说地方大正好布置的像在西北的将军府一般,她到了这就像回了家,可惜还没弄好,小姐就去了滇南,等我们把这布置的跟将军府一样了,小姐却是看不到了。”说着有些更咽,他是林家的家将,看着小姐长大,老将军托他已重任,他却没能看顾好小姐。 柳望舒捂着心口往后倒,玉摇忙上前扶住,喊人拿清心丹来,“姑娘,大夫说了你这会一定要平心静气,不能大喜大悲。” 座下五人立即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明眼人自然知道是他们让姑娘不静心了。 “吓着你们呢。”柳望舒喘着气笑说,“我近来有些身体不适,但并无大碍,今日便不留你们久谈,好在不急在一时走,日后多招你们来说说我娘的事,我想听。” 五人应承后退出,玉摇和玉钿搀扶着柳望舒去床上躺着,“我歇歇便是,你们先出去吧。” 等到她们都出去,柳望舒坐直了身,手放在膝盖上,簇簇发抖,她恨爹骗了她,恨柳思月骗了她,可归根究底还是她糊涂,她不问来处,母亲生了她就是白生,女儿不思念她,不了解她。 但凡她多关心母亲几句,早就该看出来,柳思月不是她的胞妹。 但凡她多来几趟母亲的庄子。 柳望舒攥紧被子,无声痛哭。 掩上门后,玉钿还不满,“你拉我出来干什么?姑娘这会需要人陪着。” 玉摇面带忧愁的说,“你还不知道,庄头姓林,这是先夫人的庄子,姑娘第一次来,难道任由你在里头说这庄子的不是?” 玉钿蹙眉,“府里为了不让老爷姑娘伤心,阖家上下不敢提半个林字,夫人这会把姑娘安排到这来干什么?姑娘现下还不够伤心的?” “大夫也说了让姑娘静养,免得留下顽疾,我看姑娘方才心痛,哎。”玉摇欲言又止。 “这不行。”玉钿说,“我叫人传信回去告诉老夫人去,这夫人存的什么心思?” 玉摇看着她急匆匆的身影,收起担忧的表情。 柳望舒夜间发了梦,梦里一个看不清脸的年轻女子步步追问,‘那柳思月和你有几分相像,为何你要认作胞妹?’ ‘既然都是一母同出,为何霍雪莲对你们的态度大不相同?’ ‘你父亲为何宠爱你这嫡长,却不心疼她是嫡幼?’ ‘为何将军府年年送来的年礼都只有你一人的名字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 …… 柳望舒一句也答不上来,从梦中惊醒,汗湿了小衣,在床上坐了片刻后下床喝水,心情平静也不想再睡,换了衣服,披上披风,柳望舒想出门走走。 已经是黎明天色要亮未亮的时候,别庄里很静谧,柳望舒也不知道地方,迟疑的选了个方向,才跨出月亮门,就被边上伫立的人吓一跳。 林大妞有些紧张,捏捏裤腿,“姑娘,别怕,是我,我是林大妞,庄头的女儿。” 柳望舒看她,是白天在厅里见过的女孩,脸色还有些稚嫩,身量却很高,垂着手低着头站在她面前,仿佛犯错等责罚一般。 “你站着这做什么?” “我,我,我在这站着,要是姑娘有什么吩咐,我第一眼就能知道。”林大妞说。她生来就是庄头的女儿,稍微知事娘就跟她说要学些伺候人的本事,万一以后有机会能伺候主子呢,她没想法,反正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主子长什么样。 昨天在厅里第一次见姑娘,那样漂亮和善的姑娘,像是仙女一样,她心里登时就想要能长久伴在姑娘跟前就好了。 “你在这站了多久?”柳望舒说,早春料峭,“冷不冷?” “不冷,我可结实了,从来不生病。”林大妞只差拍胸脯保证,“姑娘,你想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我睡不着,想随便走走。”柳望舒说,“那就劳烦你带路了。” 林大妞捏紧手控制心里的高兴,但是一时脑袋发热,也想不到其他地方,和柳望舒一问一答的最后带着她去了马厩,看她的好朋友小红,。 小红是匹枣红马,被主人拉出来也只性格温顺的蹭蹭她,林大妞拍拍马头后熟练的拿起马刷给小红刷毛,“这是我从小养大的马,我爹说边疆长大的孩子,最忠实的朋友就是自己的马。” 柳望舒从未这么近的接触过这类活物,有些恐惧,又有些期待,“我娘是边疆长大的,她也有这样一匹马吗?” “当然了。”林大妞说,“我听我爹说过,小姐的马可是当年朝宗关内最俊的马,是一匹红色的马,全身没有一丝杂毛,奔跑起来像燃烧的火焰。” 柳望舒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马脖子,“真好,如果我娘在的话,也许也会给我准备这样一匹小马。”她娘是将门虎女,如果她还活着,会怎么样教导她?还是会一样,让她做个乖娃娃,只做长辈期许她做的事,做一个照着书本比着尺子一辈子都不会出格的名门淑女。 林大妞看她神情突然提议,“姑娘要骑骑小红吗?”看来林大妞在过往接受她娘有关于伺候人的教导都在走神,连最基本的不能让主人置于危险都不知道。当然也有可能她记住了,但实在不觉得让一个从未骑过马的人骑一骑她温顺的小马会有什么危险。 “好。” 柳望舒收敛心神,既然老天垂怜,让她重来一次,那就去他的名门淑女,多活的这一世,她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第七章 秦王出场 玉钿去房里没看到柳望舒,几乎惊恐的要厥过去,大呼小叫把人都叫起去找,最后在校场找到骑马的柳望舒,腿软的几乎要跪下,“我的姑娘,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快下来。” 柳望舒从马上下来还颇有兴致,对站在后面的林从忠说,“我从来不知道骑马是这么畅快的事,林叔,你帮我也去寻一匹这样的马来,听说庄外有一片好跑马地,等我娴熟了,也出庄溜溜,想必是心旷神怡。” 林从忠应好后,不露痕迹的瞪了一眼女儿。林大妞一无所知,反而夸赞起来,“姑娘可厉害了,上马就能握着缰绳走,一点都看不出来是第一次骑马。” 玉钿狠狠推了她一把,“明知道姑娘没骑过马你还敢让姑娘上马,要是姑娘有个闪失,你赔的起吗?” “玉钿。”柳望舒喝道,“是我睡不着起来碰见大妞,也是我央求大妞让我骑马的,你这是对她不满,还是对我不满?” “玉钿不敢。”玉钿委屈的说。 “可是姑娘,老夫人向来不喜欢女子骑马的,你这你这,”玉摇未尽之意,姑娘在这学骑马,回去老夫人那可不好交代。 “只要你们不说,祖母怎会知道我在这学骑马了?”柳望舒笑说。 玉摇心头一颤,不敢再说。 柳老夫人知道霍雪莲把柳望舒安排到林梦月的陪庄去后勃然大怒,“看来是我这几年来太过仁和,她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 不过她没有直接对霍雪莲发难,而是把柳朗叫了过来,苦口婆心,“难道我们是故意拦着不让大丫头去了解她娘?” “一个你,一个她,听了那三个字就失魂落魄,要大病一场,现在大丫头还病着,霍雪莲把她送到那边庄子算怎么回事?她到底是想大丫头好,还是不想她好。” 这话说的诛心,柳朗想到林梦月就有些恍惚,在柳老夫人拧眉不满的情况下收敛,“儿子去说说她。” 可到了霍雪莲院子,才开口说了一句,霍雪莲就站起来啐了他一口,“呸,因着你的软弱,望舒有娘如无娘,你们母子把月姐姐的存在抹了个干净,望舒就能变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啊!” “难道望舒不想知道她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这个当爹的不想着心疼女儿,还要女儿来迁就你,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因为失去月姐姐痛苦吗?望舒只是不说而已。” 霍雪莲说到浑身颤抖,“何况在被一直信赖的父亲欺骗以后,除了母亲,望舒还能去哪里寻求安慰?” 柳朗欲辩无能,甩袖离去,崔庆家的劝霍雪莲,“夫人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硬,让老爷下不来台。” “随便。”霍雪莲伏在几上流泪,“难道我嫁给他是为了和他琴瑟和鸣不成?” “我只是为了我可怜的月姐姐,还有可怜的望舒罢了。” 可怜的望舒现在并不可怜,她发现了骑马的乐趣,多少也有点骑马的天赋,不过骑了三四天就有模有样,白天骑马,晚上泡浴池,林娘子就坐在边上跟她说林梦月的事,从关内最漂亮的姑娘,到怎么在街上解救被香囊手帕砸中的状元。 “我娘竟然连状元游街都不知道?”柳望舒听了直乐,初到京城的豪气女子,还以为那人是被欺负,知道缘由后闹了个大红脸。 “状元也惯会顺杆爬,哄着我们小姐什么都不知道,说小姐坏了他的姻缘,要小姐赔他呢。”林娘子说,要不是佳人早逝,谁说这不是天造地设一对好姻缘。 玉钿早就忘了她往府上传话的事,玉摇等了一天不见府里来人,就不再劝姑娘不要骑马,玉钿还是颇有微词,觉得姑娘骑马晒黑了,灰尘也大。 玉摇说,“校场灰大,去庄子外跑,青山绿水的,岂不比在庄子里转圈强。” 玉钿觉得在理,就去跟林大妞说,让她也带着姑娘去庄外跑跑,林大妞早就想带姑娘出去跑,只是爹不同意,现在姑娘的婢女都说要出去,肯定也是姑娘的意思,林大妞举着鸡毛去跟她爹当令箭,总算是磨得他首肯。 琅山诸子坡,随侍用千里眼张望,“殿下,来的是晋王。” 秦王梁漱玉不耐的咂舌,“我这好三弟是属苍蝇的,又是让他闻着什么味跟了过来。”本意是想带一二亲随到琅山来跑跑马松松筋骨,出城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跟着尾巴,特意调转到这诸子坡,想看跟的人是谁? “晋王停下了。”随侍说,“属下觉得晋王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只是恰好同路。” 随侍又观察了一会,“那边来了人,看样子像是女人,这个方向,正好要和晋王碰上。”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秦王嗤笑出声,“没想到晋王还是个风流种。” “那女子停下了。”随侍如实的描述自己从千里眼里看到的情形,“奇怪,这是谁家的小姐,出来跑马还有斥候开路,好家伙,之前一直都没发现。” 秦王起身,让人再拿一个千里眼给他。 柳望舒正在山林驰骋,陶然忘忧,突然被拦住还有些不解。 “前头有贵人车架,像在等人,小姐不如转道,免得冲撞。”林从孝说。 “三叔可看出是谁家的车架?”林大妞问。 “瞧服饰兵器,像是晋王。” 本来还想说既然碰上,打个招呼也无妨的柳望舒立即变了脸色,一拉缰绳,掉头一夹马肚,“回去!” “啧啧,看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秦王乐的看晋王笑话。“我还以为晋王真的是懂长幼有序的好弟弟,感情那天是没有他中意的人在。” “要不要属下去查下晋王中意的是谁家的姑娘?” “不用了,本王知道她是谁。”秦王放下千里眼,看向柳望舒离去的方向,“一个追一个躲,有趣。本王倒要瞧瞧到最后谁能如愿?” 柳望舒知道自己躲在别庄只是暂时之计,但是没想到暂时竟是这么短暂,直到在屋子坐下,她都在浑身轻颤。 晋王不是在等别人,他是在等她。 第八章 早该去的地方 结果倒推过程,前世晋王是对她一见倾心,情难自禁,然后面不改色的给发妻下毒,晋王的野望,没有比她这个曾经的枕边人更清楚的,曾经她也怀疑,晋王目的性那么明确,他会做无用功吗?但是当时她被虚假的情感蒙蔽了双眼,觉得至少对她是真的。 现在再来看,无论是过去的桩桩件件,还是现在的穷追不舍,都表明了晋王的意图,他想娶她。 她能有多少能耐,除了有一个能干的父亲。 思及此,柳望舒浑身轻颤。她又回想起梦里的父亲,一直意气风发的人,突然苍老憔悴,是先帝为新皇打造的一把刀,还未出鞘就折戟而归,他在最有能力的时候,断送了官场生涯。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晋王只想让父亲辅助他上位,却不想在登基后还有个厉害国丈从旁指手画脚,而且这个国丈还是顾命大臣。 “姑娘今日回来的可早。”玉摇端茶进来,“可是路上碰到了什么人?” 柳望舒抬眼看她,晋王能打听出她在哪不稀奇,但是知道她出门遛马的时间和地点就不容易了,谁是那个通风报信的人? “姑娘怎么这么看着奴婢?”玉摇问,“怪让人心慌的。” 柳望舒闭眼摆手,“现在收拾东西,回府。”晋王久候不至,一定会来一探究竟,她现在还不想和他正面对上。 “回府,这个时候?”玉摇惊问,“眼下匆匆忙忙,就怕到了城门,城门都关了。” 是啦,这样匆匆忙忙,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落荒而逃,晋王心密,恐怕还会联想到她在宫里突然和人起冲突也不简单。柳望舒将心里的惶恐不安化作叹息出声,“罢了,我说笑的。” “那姑娘,我们是明日回府吗?” “再看看。” 到了黄昏时分,别庄门被扣响,一看就是出自高门大户的护卫在门外道,“我家主人在琅山狩猎,一时忘了时辰,误了进城,还请主人宽宥,收留一夜,我家主人定有重谢。” “如今庄内只有女眷,不方便收留,这位爷不妨再往东边走走,那有许多别庄,许是有方便的。”林从忠回话说。 “只女眷在也不打紧,咱们也不借住内院。”护卫嬉皮笑脸的说,“老头,我跟你透个底,我家主人可不是一般的贵人,你家小姐知道了,定要心生欢喜。” 林从忠听了这话不喜,原本拱着腰语气谦卑,这会也腰杆挺直,“好叫大人知道,我家主人姓柳,正是中书侍郎家,女眷清贵,还请大人言辞注意分寸。” “既然只有女眷在便算了。”晋王在山脚下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跑马过来的柳望舒,制造偶遇,等的太久不甘心,就想着到别庄来借个宿,也能见一面。 没想到又吃了一次闭门羹。 不过晋王现下心情还不错,听侍卫说这庄头死板不好开通,反而说,“庄子里只有女眷,他要爽快让本王这外男进去,本王才要怀疑柳家的家教。” “那王爷,咱们明天还来吗?” “先不来了,等她回京后再说。” 林从忠让林娘子去内院禀告,方才有人来敲门要借住,已经回绝了,“这里平常来借住的人多吗?” “不多。”林娘子说,“这又不是要径,能到这边来游玩的也多半是有庄子的。” “若是有那旅途困苦之人,一个方便给就给了,像这样一大帮人,我们都说是主家不在,看庄子的人做不得主。”林娘子有些意有所指。“今天来的这人虽然没有自报家门,但是当家的说像是了不得的贵人。” “什么了不得的贵人?”玉钿好奇的问。 林娘子隐晦的指指天,玉钿还没明白,玉摇已经明白了,“那这样的贵人,就这么回绝会不会不好?” “若是爹在,那定是要中门洞开,扫街相迎,但是如今只要我在,他非要上门才是不安好意。”柳望舒说。 林娘子应是,就是怕着这个原因,林从忠才让她提下这个事让姑娘心里有数。 柳望舒隔了两天后才说要回府,她把林娘子和林大妞叫来,“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我挺喜欢大妞的,想问林娘子愿不愿意让大妞跟着我回府。” 林大妞闻言立即亮了眼睛,“承蒙姑娘看的起,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大妞野惯了,怕伺候不好姑娘,还给姑娘惹祸。”林娘子说。 “林娘子不信我,就算是惹祸,我也能护得住她。”柳望舒笑说。 “能得姑娘调教是她的福气。”林娘子说,推一把林大妞,“还不快给姑娘磕头。” 林大妞爽快跪下给柳望舒磕了一个头,仰着头说,“姑娘给我另起个名吧,大妞是乳名唤着玩的,爹娘本就存着让姑娘给我起名的心思呢。” 柳望舒看着林娘子,他们是娘的家仆,他们的孩子原本也该跟着她一起长大,在她娘逝后,在她对他们不闻不问十几年后,他们还是这样赤忱的忠心着。 柳望舒眼眶发热,“便叫你丹葵可好?” “丹葵。”林大妞,不,林丹葵开心的扬起脸,“好好听,从今以后我就是丹葵了。” 玉钿对柳望舒要走林丹葵倒是没什么意见,既然是夫人的旧仆之子,姑娘先前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定是要留在身边的,只是嘟囔几句既然改名,也该跟着她们起个玉字的名,怎么起了个跟她们不一样的。 玉摇则说,“你我都是老夫人选中伺候姑娘的,林丹葵是先夫人的家生子,还是要有些区别的。” “我们伺候了姑娘八年,难道只因为她姓林,姑娘就要信她胜过信我们?”玉钿不可置信的说。 “反正你对她客气些,我们一同长大的,往常也惯着你脾气,你不要对她也耍小性,传到姑娘耳里,姑娘要为难了。” 原本还想着和林丹葵好好相处的玉钿在回府的路上毫不客气的使唤起她来,“府里规矩多,伺候姑娘也不是简单的事,你需得好好学,在外不要丢了姑娘的脸面。” “我会的,谢谢玉钿姐姐指点。”丹葵比她们长得都结实高挑,年纪却是实实在在小些。 柳望舒回家第一件事先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一阵心肝肉,“你个冤家,身子不舒服还要去外头待着,我看看,这小脸瘦的。” “这次只是运气不好,留待下次,你爹一定会给你寻门好亲事。” 若是从前,柳望舒少不得和祖母搂在一起哭一会,那会她是真心实意以为祖母疼她,现在却知道,祖母心里第一要紧的是她的儿子,其次是孙儿,至于她,嘴上说几句心疼最是不值钱。 何况柳思月的事上,祖母也不是置身事外,追究到底,傅小娘能进府,也是因为她。 遮盖住心底的腻烦,柳望舒轻笑说,“祖母看我,不是在庄子上养的挺好的吗?” “既然你说好,那就要给清风别庄的人看赏。”柳老夫人笑说,好像真的以为柳望舒是去的清风别庄。 “我去的不是清风别庄。”面对柳老夫人的试探,柳望舒大大方方的说。 “哦,原来不是吗?”柳老夫人看着她说,”那是你想去的地方吗?” 柳望舒点头,“是我早该去的地方。” 第九章 预设柳思月 从瑞寿堂出来,柳望舒去了存莲堂,见着霍雪莲让她高坐,珍而重之的跪下给她行了个大礼,霍雪莲坐立不安,“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母亲高义,望舒迟钝,让母亲伤心了。”前世她对这个继母虽然尊重,但算不上亲近,即使霍雪莲对她非常好,超出继母和继女的好,从前她不明白,现在她知道了,都是为了她娘。 霍雪莲扭头憋了下眼泪,笑着扶柳望舒起来,“虽然是续弦,但是你看,你爹这官越做越大,我这诰命也跟着越来越高,还是我赚了。” “何况,能做你的母亲,实在是我的一大幸事。” “让你去月姐姐的别庄,是我嫁过来就有的心愿,你爹觉得你过的很好,你越了解你娘的好,就越会因为失去了娘而痛苦,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霍雪莲轻拂柳望舒的额发,“可这不对,若是你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该多遗憾,你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其实我小时候也曾闹着找娘,但是我一找娘,爹就哭,他比我更想娘,慢慢的我就不找了。”柳望舒苦笑说,“结果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想知道。” “这都是你爹的错。” “如今你既然已经知道,我都会跟你说。”霍雪莲说,“思月的事也是如此。我嫁过来时真以为思月是姐姐所生,但是发现府上一个林家的旧仆都没有,再看思月,不是我说,你一看就知道是姐姐的女儿,思月,却不太像。” “于是我便起了怀疑,诈问老爷,老爷才和我说,当时害怕姑娘你以后是独一个会觉得委屈,便让思月做了你的胞妹,好让你有个伴。” “多么荒唐的理由,然后老爷还说他回京后也觉得后悔,只是为时已晚,世人都知柳二小姐是嫡女,如何好翻口说是庶女,况且谱上也改了,老夫人说柳家丢不起这个人。” 霍雪莲说,“柳思月或许无辜,但是我实在对她好不起来,想到她假借的身份分薄了你许多好处,我就恨。” 柳望舒轻轻拍着她,“是我太愚钝,没有早些看出来,这种事,若是从你口中得知,你也难办,这些年,憋的很辛苦吧。” 霍雪莲没忍住抱住了她,这是她们最亲密的时候,“我只要你过的好就好。” 回到栖霞阁,柳望舒才换了衣服,玉钿端着茶进来说她最新打听到的消息,“姑娘,听说咱们不在府里这段时间,老爷和夫人置气了,从我们出去那天开始,到现在都没进夫人的院子呢。” 柳望舒抬眉,“这事也是能拿来嚼舌的吗?” 玉钿吐吐舌头,“夫人谁都没商量就给姑娘安排了这个庄子,老爷知道肯定要生气的呀。”再说,以前不也经常拿存莲堂的倒霉事当乐子听吗? 柳望舒看她,“你说爹是为了我去娘的庄子和母亲置气?” 玉钿点头。 “那爹怎么知道我去了伴月庄?”柳望舒问。 玉钿一顿,然后低头道,“是奴婢让车夫回来禀告的,这也不能怪奴婢,这府上为了不让老爷和姑娘伤心,对先夫人都是避而不谈的呀,姑娘本就心情不好,还去了先夫人的庄子,这,奴婢是怕夫人要加害姑娘。” “李妈妈出门前都特意叮嘱奴婢们,要好生照顾姑娘,不要被人欺负了。” 又耳听一个眼熟的名字,柳望舒恍然,李妈妈,她的奶娘,这会正是儿媳妇生子,她请假回去照顾,说是奶娘,也是六岁回京见京中闺秀身边都有奶娘后才请的,一口奶都不曾喝她的。 奶娘在姑娘身边是极有脸面,丫头也都是她调教,柳望舒现在想,栖霞阁上下对霍雪莲的戒备少不了这位奶娘的功劳。 “我的好丫头,原来不听我的。”柳望舒叹气说,她身边自小跟着长大的丫头有两个,玉摇、玉钿,很是亲信,陪嫁跟进晋王府,到东宫也是她的左膀右臂,是她的另外两双眼睛,那么柳思月和王婉在东宫见面,她们是没看见,还是帮忙一起遮住了她的眼睛。 柳思月给她送毒药的时候,怎么偏偏她们两个就都不在?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一定会开出猜忌的花,柳望舒这次出门把两人都带上,就是想知道她们二人是不是真的忠心与她。 “姑娘要是不喜欢,奴婢以后都不这么做了。”玉钿忙说,“以前姑娘有什么事都要跟老夫人说,奴婢以为还是这样的。” “不是不能告诉祖母,但是祖母年岁已大,若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与祖母说,太耗费心神了。”柳望舒说,“你是我的丫头,不是祖母的丫头,你做什么,需得问我,不能为了其他人。” “奴婢记下了。”玉钿说。 柳思月听闻柳望舒回来,带着丫头去了栖霞阁,也不用通传直接进了内室,“姐姐,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幸好我去的及时,宝庆楼的掌柜说这次的新品量少,他本来不准备宣扬的,姐姐快过来看,戴着去兰春宴好不好?”柳思月语带轻快的说。 柳望舒看向柳思月,还是她记忆中那张脸,稚气天然,满心依赖着喊姐姐,是个时刻需要姐姐照拂的小姑娘。在她心里,柳思月就没有长大过,所以后来柳思月频繁出入东宫,和太子痴缠,她都只当是小姑娘和姐夫玩闹,没想过男女私情。 可是,柳思月也只比她小一岁而已。 若不是对姐夫有企图,柳思月怎么会想当她的肚子? 柳望舒摇头苦笑,她上辈子活着就是个笑话,有眼无珠,眼盲心瞎,活生生一个糊涂虫。 “姐姐。”柳思月见柳望舒不应她,就自己走了过来,拉长了音,“姐姐,你还不高兴啊?” “我问你。”柳望舒仿佛灵魂出窍旁观自己问柳思月,“如果我生不出孩子,你会愿意替我生一个孩子吗?” “姐姐你问的什么问题啊?好羞人。”柳思月捂脸说,见柳望舒神情淡淡,就噘嘴说,“呸呸呸,童言无忌,你怎么会生不出孩子啊?” “那就是生不出呢?”柳望舒盯着她。 “生不出,自然有别的人可以生。”柳思月说,“如果姐姐要我生,那就得姐妹两共事一夫,咦,爹爹不会肯的。” “那要是你喜欢上了你的姐夫呢,你自己愿意的。”柳望舒问。 “姐姐。”柳思月叉腰,“你再问这样奇怪的问题,我要生气了。难道姐姐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就开始担心我喜欢姐夫了?” “话本上的都是编的,不是真的,我才不会喜欢自己的姐夫呢。” “只是玩笑一问。”柳望舒松了口气说。罢了,现在一切都没发生,她来预设这一切都显得莫名奇妙。 柳思月上前挽着柳望舒胳膊也笑着开玩笑说,“若我真的喜欢,我就和姐姐说,姐姐这么疼爱我,一定会让我对不对?” 柳望舒看着她,是啊,在那杯毒蜜之前,柳思月问她要什么东西,只要是她能给的,她都给了。 可总有些东西是不能给,有些事不能让。 不过,如果你还是喜欢晋王,归你了。 第十章 隔山借力 柳思月为它特别置办的兰春宴是陛下每年四月十五在兰苑举办的春日宴,朝中大臣,皇亲贵族都可以携眷参加,设有马球赛、秋千赛,还有投壶等各种小游戏,年轻男男女子混在一起玩耍,每年总要好上几对,若是陛下心情好,当场做媒赐婚的都有。 京中适婚的贵族男女早一个月就要为兰春宴做准备,柳望舒往常这个时间也是交际场上的热客,不仅府上来来往往的热闹,也常出门到街上和小姐妹一起置办。 但是今年柳望舒好像不甚热切,玉摇过来问姑娘可是不想参加今年的兰春宴,等到柳望舒看过去,她忙低头,语带委屈的说,“是夫人让我来问的。” “去,怎么不去。”柳望舒说,“不仅我去,把瑶光她们也带去。” 玉钿不解,柳府现在有两个少爷五位小姐,柳望舒居长,余下是二小姐,大少爷是庶出,一心只读圣贤书,三小姐瑶光性格孤僻,独来独往,二少爷是老爷回京后续娶的夫人嫡出,跟大小姐差着岁数,更别提往下更小半岁一岁的四小姐天璇,五小姐天玑。 往常柳望舒只和二小姐亲密,余下弟弟妹妹也止于见面点个头的关系,往常兰春宴也说她们还小,并不带她们去。 “你去库房找找,有合适的首饰和布料找些出来送给瑶光,天璇天玑,我幼时学写字临的临芳大师的贴,你也找出去,给辉哥送去。”柳望舒吩咐说。 “那大少爷那?”玉钿问,余下几个都有,单漏了大少爷也不合适吧。 大少爷柳天阳,傅芸所生,柳望舒想到前世因为柳思月同傅芸亲近,她也跟着给了不少好脸色,就恨不得回去扇自己一个耳光,按照柳思月的年龄推算,娘怀着她快要生的时候,傅芸就怀上了,她要是她娘,肯定怄的不行,结果她把傅芸生的女儿当自己亲妹妹,对傅芸笑脸相迎,甚至为了打压霍雪莲的气焰,没少在后面偷偷支持她。 这和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 柳望舒扫了她一眼,“天阳那专心读书,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前世除了柳思月,对余下的弟弟妹妹,她都不太亲近,一个是没兴趣,一个也是年纪差的有些远。这不应该,她是长姐,应该一视同仁,之前亏欠了她们的,都要补上。 玉摇玉钿才去各处送了东西,柳清辉就到栖霞阁来道谢了,脸上还带着奶膘,穿一身红衣,举着海棠花来的,“我看娘院子里的花长的好看,特地摘来送给大姐姐,大姐姐看了肯定开心。” “谢谢你,我很开心。”柳望舒接过花亲手插在花瓶里。 柳清辉何曾在柳望舒这得过这么亲切的回应,高兴的找不到北,坐在柳望舒对面吃着点心,和柳望舒说自己在学堂里的趣事,又说夫子布置的作业太多,做不完还要打手心。 等到柳天璇柳天玑也过来道谢时,三人才又拿着柳望舒给的小玩意回去。 柳瑶光被奶娘推搡着去栖霞阁,“姑娘,咱们在府里日子本来就艰难,今日大姑娘送的东西,姑娘合该去谢一谢。“ “亲姐妹间也讲究个礼数。” ‘她的亲妹妹只有柳思月一个,有她什么事?’柳瑶光低头碎语。但是抵不住奶娘催促,只能去栖霞阁,说是道谢,那神情说是来要要账也不差。 柳望舒也不在意,“三妹妹过来坐。” “我是过来谢大姐姐给的首饰布料。”柳瑶光说。 “你喜欢吗?”柳望舒问。 “好东西谁不喜欢。” “你喜欢就好。”柳望舒笑说 “我本不想来了,奶娘一定要我来。”柳瑶光说,“说就算不是真感情,装装也好。” 柳望舒有些讶异的看着她,竟不知道她的三妹妹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风格,她失笑,“你奶娘是真心为你盘算,还是在滇南找的那位吗?” 柳朗在滇南当了八年的地方官,从知府做到知州,柳瑶光是在滇南生的最后一个小孩,当初回京时,滇南的下人都遣散干净。 柳望舒突然一愣,遣散干净。可是想来当时她身边的人并不全是滇南本地的人,她娘总有几个体己人是给她准备的,她想起那个年轻的奶娘搂着她哭泣不舍的样子,当时她还以为她是为了前途担忧,给了她不少私房,嘱咐她出去好好生活,不要再去给人家为奴做婢。 “我只有这一个奶娘。”柳瑶光说,“比不得大姐姐有爹亲手照顾,回京的路那么长,若没有奶娘,我早就死了。” 柳望舒回过神点头,“你须得好生待她,不枉费她这样尽心待你。” 柳瑶光一身刺头,没得应对地方,临走前柳望舒又给她一些东西,她不要,柳望舒说,“这东西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奶娘的,她这样日夜为你操劳,身子亏空,日后怎么好享你的福。” 柳望舒去找霍雪莲,她想找人去滇南,寻找一下当初被遣散的下人,“那里头还有我娘的陪嫁丫头呢。” “其实我派人去找过。”霍雪莲说,“只是找不到,当初遣散下人都是傅芸和夏嬷嬷做的主,夏嬷嬷已经死了,傅芸嘴里没一句真话,我当初就是按她说的去找。” “那些人的身契应该是在我娘那,别人应该不能发卖?” ”傅芸说没有发卖,只是给了笔钱让她们自己去谋求生路。”霍雪莲叹气说,“这比她们被发卖还不如,一个不好被发现就是再逃奴仆,还不是认人搓圆搓扁。” “再去找一次,去县城附近的农家找。”柳望舒说,“傅芸不想让她们被人知道,是绝对不会再让她们去人家里做奴婢,一定是发卖给农家做媳妇,一辈子难逃出方寸之地。” 崔雪莲点头,“那我再派人去找找。” 两人说话间,赵庆家的拿着账本进来找崔雪莲禀事,崔雪莲翻看着账本问,“大小姐去兰春宴的衣服首饰备好了吗?” “刚遣人送过去了。”赵庆家的说,“早知道大小姐在夫人这,就让送到这,大小姐也能试给夫人看看。” “其实我的衣服首饰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做。”柳望舒说。 “那怎么行,年轻姑娘就是要打扮,你爹还嫌我给你做的不够呢。”霍雪莲笑说,“这宝庆银楼怎么有这么大一笔挂账,谁去买的?”霍雪莲问赵庆家的。 赵庆家的看一眼柳望舒后小声说,“二小姐去买的,说是买来送大小姐的。” 霍雪莲拧眉,“那也买的太多了,”她拿账本给柳望舒看,“你看看,这些东西可都是送你的?” 柳望舒看一眼,送给自己的就里面最便宜的两件,“这么大笔钱,账房怎么也敢给?” “这夫人早就发了话,但凡是大小姐要,直接给就是,不用向夫人请示。”赵庆家的说。“二小姐每每说给大小姐买,账房的也不敢去问大小姐。” “以后有这样大笔支出的,还是要过问一下,若是大姑娘自己花的便算了。”霍雪莲说。给别人的算怎么回事,每月的例银也不曾少她的。 “母亲不该这样跟账房吩咐,我不会去账房拿钱,第一个我自己有,第二个我要真用钱,我直接问爹要了。”柳望舒慢慢说,“日后谁拿我的名头去要钱都不好使,账房要是为难,就让她直接来找我。” “诶。”赵庆家的应是,早就该这样了,二小姐借着大小姐的名在账房支多少钱了。 第十一章兰春宴(上) 柳思月知道柳望舒做散财童子,却没散到她头上,过来找柳望舒,还气呼呼的说,“姐姐给了她们不给我,怕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亲亲妹妹。” 柳望舒没个笑脸,只问她,“谁教你的,报我的名字去账房支钱买东西?” 柳思月被问的一愣,往后一缩,“那我就是买东西送你嘛。” “你还敢狡辩?”柳望舒说,“今日在母亲那,我是给你留了面子,没细查你的帐,你老实说,去了几次,支了多少钱,是谁教你去的?” 柳望舒板脸还是有几分可怕,柳思月扁嘴说,“是傅小娘说的,说账房不卡大姐姐的帐,让我要买东西只管报大姐姐的名。” “也没买几次。” “傅小娘傅小娘,你倒是听她的话。”柳望舒说,“家里不缺你吃穿,例银也给的足足的,你要什么我没给你,你还要去账房支钱买东西,你有那么多东西好买吗?”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都不用你开口,爹就把什么都摆在你面前,你什么都不缺,自然觉得没什么东西好买。”柳思月吼道,,“明明是一个娘生的,爹对我不及对你的万分之一好,我还想问为什么呢?” “我还不如傅小娘生的呢。” “你是这么想的?”柳望舒冷静看向她。 春芝连忙出来拉着柳思月,“大小姐,二小姐是嘴快,说错了话,你不要跟她计较,二小姐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你把她这话原原本本说去给傅姨娘听。”柳望舒说,“她现在要愿意,还是能得一个女儿。” 柳思月哭哭啼啼走了,玉钿不敢开口,玉摇奉茶的时候说,“姑娘最近对二小姐大不如从前有耐心了。” “我对她好是害了她。”柳望舒说,“养成这般只管自己痛快,不管他人死活的性子,是我之过。”若非不是她一味纵容,她也不会蠢成那个样子。 “姑娘能有什么错,姑娘对二小姐那么好,二小姐若因此记恨上姑娘,那我真替姑娘不值。”玉钿说。 兰春宴的日子,柳望舒和霍雪莲同乘,霍雪莲看着柳望舒一身红色骑装,头发全部挽上发髻,用珍珠红丝带绑着,脖子上戴一个金璎珞圈,腰间挂着金步摇,端的是明艳大方,和往常淑女的样子大不相同。 “你这身装扮,今日还要骑马不成?” “我已经去信给周宁,她同意今日马球带我上场。”柳望舒说。 “你才学骑马几日,就敢上马跟人打球。”霍雪莲有些不赞同,“你爹不会准你去的。” “爹不会大庭广众下我的面子。”柳望舒说,“我只跟着跑就是,不掺和到中间。” 前世无论是淑妃还是晋王都屡次表示喜欢贤良温雅的女子,当时她以为是对她的夸赞,越发要做个贤德人。现在她只能反其道行之。 空旷的草坪上搭了许多帐篷,居中是皇庭,以此辐射开挨的越近越简在帝心,柳家今年的位置就在皇庭右手侧,陛下偏头就能看到。 上辈子也是这个位置,当时还被陛下打趣,让她坐到皇庭内淑妃的身侧。原以为这个位置是因为她已经被定为晋王妃,陛下特赐,以示亲厚。 这辈子她不是晋王妃了,她爹还是这个位置,看来这位置从始至终和她没关系,和她爹才有关系。 柳望舒往柳朗伸后坐了坐,确保皇庭内的晋王往这边看看不到她。 秦王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指,这种场合总让他犯困,但是陛下喜欢合家欢,他不得不来当个孝子,听他父皇说些肉麻的场面话,展现一下皇家父子风采,今日要说有不同,就是晋王总是坐立难安的样子,想回头又不敢,别别扭扭的。 秦王往他身后看去,不出意外看到柳朗,柳朗其人,能力出众到是其次,最重要是入了父皇的眼,说什么父皇都爱听,做什么父皇都满意,要不是柳朗是正经状元出身,恐怕时人已经在背后嘀咕他是佞臣,哄的陛下一套一套的。 虽然还没有明旨,但是消息灵通的都知道父皇属意提拔柳朗为丞相。妙就妙在柳朗有个尚未婚配的女儿,又妙在听说柳朗极其疼爱女儿,晋王的心思很浅显,就是想当柳朗的东床快婿。 若是当日柳望舒没出宫,这会应该就是晋王妃了,秦王想着被柳朗挡的严严实实看不出在不在的柳家闺秀,想着这么名声在外的温柔女子,为了不嫁给晋王在宫闱大打出手,再来看晋王别扭的样子忍不住噗呲笑,收到他母妃略到警告的一眼才收敛些。 秦王向来放浪形骸,皇庭中对他突然的笑声没有反应。 “臣妾可真是羡慕陈嫔妹妹,这会就有儿媳妇在身边跟着了。”淑妃说。 许小仙在陈嫔身后落了个大红脸,虽然恩旨已下,六礼也过了一半,但到底还没有成亲,她这样跟着陈嫔多少有些羞。 “是朕让她坐过来的,婆媳两多熟悉熟悉。”昱帝说,“当日选王妃你不要,这会看着眼热也没办法,生受着吧。” “陛下,臣妾就是想要一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文静女子当儿媳妇,陛下疼一疼臣妾,让臣妾如愿吧。”淑妃也不恼,笑眯眯的说。 “上次选王妃的女子,朕瞧着个个都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淑,你看不上,你看上谁了?”昱帝问。 “马球开始了。”贵妃适时的开口,“今日场上像是有个生面孔。” 说是生面孔,却是场上最抓人眼球的面孔,红衣胜火,阳光照耀在首饰上金灿灿的晃眼,再配上雪肤红唇,明媚笑容,真真是活色生香。 场上多半小子都顾不上看球,都看美人去了。 柳朗看着柳望舒骑马在眼前经过,脑海里却是另外一个红衣女子,如出一辙的明媚笑容,回头笑他骑的慢,让他快些。 “柳爱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起来了?”昱帝发觉这边的异样就问道。 柳朗笑着掩饰,“只是看着女儿,想起她娘,一时情难自禁,让陛下看笑话了。” 场上的红衣女子竟然是柳望舒? 才说了喜欢文静女子当儿媳妇的淑妃脸色登时变了,晋王看向球场的眼神则略带惊喜。只娄贵妃笑说,“没想到柳大人还是个情种。”娄贵妃笑说。 “令千金原是这么生动活泼的女子,妆发越简单,越衬得人不俗。” 再看霍雪莲身后坐着的四个女儿并一个儿子,“柳卿的女儿个个生的如花似月,好生让人羡慕。” 霍雪莲忙说哪里哪里。 柳望舒第一次打马球,跟着跑来跑去,球都没碰着,也挺开心,下马了都在笑,周宁看她,”球都没碰着,就这么开心?” 柳望舒点头,“真好玩,下次你打马球再叫我,我觉得下次应该能碰到球。” 周宁歪头看她,“你知道的吧,像你们这种文官淑女们常常和我们这些武官小姐是玩不到一块去的。” “你不想带我玩?”柳望舒问。 “那倒不是。”周宁往边上的帐篷努嘴,“你看那些小姐们的目光,都在谴责你背叛了她们呢。” 柳望舒笑,“背叛这个词听着挺重。”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的玩耍,用不到这词。 “你都不在意,我自然没关系。”周宁拍拍她的胳膊,“我们还有更多好玩的。” 第十二章兰春宴(中) 马球场换了人打,全男子组合打起来更激烈好看,尤其是晋王,如开屏孔雀一般在场上炫技,引来喝彩阵阵。 晋王每进一个球都要往皇庭看,可惜他想要的少女钦慕眼神并没碰到,他连柳望舒一个正脸都没见着。 秦王独坐在一侧小酌,柳望舒的明显躲避姿态也被他看在眼里,虽然乐于看晋王吃瘪,但是柳望舒这么避之不及,也让他升起一点好奇心。毕竟现有的皇子中,大皇子有腿疾,深居简出,他算的上是声名狼藉,禹王已经选妃,余下只有晋王素有贤名,风度翩翩,还洁身自好,连个侧妃都没有,京中可是有不少闺秀钦慕,还有不少人存着拼一把国丈的心想要下注。 柳望舒上次进宫候选也是晋王妃的热门人选,出入淑妃宫中是两相情愿,怎么突然就对这个位置毫无兴趣,避之不及了? 柳望舒不想引人注目,低头敛目,场上的热闹和她没有关系,但总觉暗中有刺目的注视,瞧瞧转头去没有发现奇怪,柳望舒捏紧袖子,一边觉得是自己多想,一边又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要不要借口先回去。 场上响起掌声,马球结束,晋王意气风发回皇庭,将比赛赢的彩头献给父皇,昱帝笑说,“朕许的彩头,又让你借花献佛的还回来了。” “这是儿臣赢得,献给父皇是儿臣一片孝心。”晋王回说。 庭中众人恭维晋王纯孝,又说晋王骑艺高超,晋王笑说不过是哄父皇高兴一笑,花花架子人人抬,好一片锦绣场面。 晋王看着四周,志得意满,又看秦王独酌模样,笑着拱手说,“今日春宴,二哥不想露两手?” 秦王举着酒杯挑眉。“你说我?” “父皇设宴就是想与民同乐,二哥可不要端着架子。”晋王说,“不拘是什么,能让父皇得一乐,也是我们为人子的孝顺。” 柳望舒心头一跳,她想起来前世这一宴,也是晋王赢了马球回来,起哄让秦王表演射箭,没想到秦王竟然要礼部尚书之女肖雅顶着苹果给他射,肖雅又惊又怕当众失态,秦王后来也就没射。 看起来只是一场没完成的闹剧,但自那以后京中再没有人上肖家提亲,肖雅心灰意冷直接在京外浮云观落发做了姑子,成了疯秦王的一项传闻。 “晋王话说的这么大,本王要是不应,岂不是即不孝顺又不识趣。”秦王笑说,“父皇,你想看儿子表演什么,儿子就当彩衣娱亲了。” 昱帝看一眼场内思索,再来一场马球时间太长,再说也怕没人愿意陪秦王玩,把他晾在场上尴尬。 “听说二哥最近苦练射艺,不如给大家表演一个百步穿杨吧。”晋王笑说。 “苦练射艺?这又是哪传出的消息,本王怎么不知道。”秦王笑说。“要说本王勤练酒艺才是。” “秦王喝醉了。”娄贵妃淡淡说。 “母妃,你可太小瞧你儿子的酒量了,这才多少就醉了?”秦王笑着起身,继承自母亲的好样貌,剑眉入鬓,色若春花,不开口还是挺能唬人的,个子高,却没个正行,好好的亲王服饰,穿在他身上就如浪子,“要本王射箭也可以,但是射靶太过于无趣,不如择一佳人,头顶果子站在百米外做靶,岂不刺激。” “你若要射箭就好好的,莫要做怪。”娄贵妃说。 “如此就依你。”昱帝说,身后的宦官使一个眼色,被点中的宫女两股兢兢的走出来,深深埋头藏住脸上的害怕。 “不要宫女,要佳人。”秦王语罢往柳朗那个方向望去,正好和柳望舒撞个对眼。“不知道柳家小姐可愿意与本王一同完成这场彩衣娱亲。” 柳望舒方才还在担心肖雅,没想到下一刻被秦王点中的人是她,直直撞进秦王的眼睛,那里头只有看热闹的戏谑,柳望舒恍然,看来前世也不是秦王看中肖雅,只不过他被人要求当众表演,心里不忿,就想拉个人下水,肖雅只是倒霉,谁叫她是尚书之女,离皇庭近。 前世她已经是晋王妃,秦王再是无状也不会点她,现在她不是晋王妃,只是一个臣女。 就对望这一瞬间,柳望舒想了许多,但是在外人看来,就是柳望舒被秦王孟浪吓住,柳朗还未出声,晋王先说了,“士人之女,不可折辱,二哥,你这过分了。” “折辱?”秦王不解,“这怎么能算折辱呢,本王也是为了尽孝,她一臣女就不能是尽忠,二人合演一场让父皇好好高兴一会。” “二哥你这不是为难人吗?”晋王说,“女子胆小,如何敢和你玩这样的游戏。” “柳小姐都没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是柳小姐肚中蛔虫。”秦王噙笑问。 听他们兄弟二人当众议论望舒,柳朗脸色难看,起身要发难,身后的柳望舒站的比他更快,“承蒙秦王看重,臣女不敢辞。”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柳望舒落落大方走到前头来,向昱帝行礼后说,“秦王殿下能当众表演射艺,只为向陛下尽孝,臣女举一个苹果,愿为此景锦上添花。” “你不怕吗?”昱帝大感惊讶。 “射箭的都不怕,臣女有什么好怕的。”柳望舒笑说,她接过苹果经过秦王身前停住,上挑目笑说,“发髻散落不雅,殿下可不要让我难堪。” 说完不等秦王回应,径直走向庭外。 秦王回味着她那一眼,内心如搔痒处,通体痛快,看着她的背影噙笑,有趣。 “拿本王的弓来。” 这场景急转直下让晋王头脑发懵,秦王心高气傲,让他当众表演技艺他必是不愿意,不愿就是不孝,和他形成对比,但是没想到他会直接点柳望舒来配合他做靶,更没想到柳望舒竟然同意了。 秦王时有疯举,可是柳望舒,她怎么会。 看秦王真的准备弯弓,晋王连忙对昱帝说,“父皇,快劝阻二哥,这可不是开玩笑,若是有个闪失。” “柳大人。” 无论心里怎么翻江倒海,柳朗现在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小女莽撞,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第十三章兰春宴(下) 站在草地上,皇庭是一间大屋子,远到只看到人影,看不见人脸,风吹过耳际,柳望舒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比想象中平静。 她承认她在赌,被秦王点中,她可以不站起来,反正秦王也不是真的想表演射艺,士人之女不可轻辱,这事是秦王孟浪,她一句话也不说也不会有人说她的不是。 但是她突然想到还有什么能比和秦王有牵扯更快让晋王熄了心思,就算晋王不在意,淑妃也会在意,陛下也会在意,和两兄弟有牵扯的女人,怎么能进门。 而且柳望舒敢这么大胆也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前世直到她死,秦王都没有娶妃,他根本无意娶妃。 苹果放在头顶,她只能看到秦王的大概动作,却不知道箭何时会射出,身边宫女內侍的心跳声比她还大,柳望舒甚至都听到他们口念阿弥陀佛。 说来也奇怪,秦王口碑很不好,早早出宫开府,不娶王妃,不入朝议政,整日里只眠花宿柳、吃喝玩乐、不学无术。这样一个人谁都会怀疑他能不能挽的开弓,但是柳望舒却奇异的坚信,他既然敢开口,就要把握。 没有分寸感的人不会在胡天胡地以后还能稳坐陛下第一爱子的位置。 “二哥,二哥。”晋王还在试图阻拦。 秦王拉满弓,他眼力惊人,柳望舒脸上的表情他都能看清,那种坦然平静的神情他从未在别人脸上看过,对他,这种信任。 眯眼,放弓,箭矢带着尾音呼啸而去,柳望舒头顶的苹果被箭带出去,没有弄乱她的发髻,秦王等看到她惊诧的回头,然后看到地上的苹果后摸摸发髻,露出笑容后才放下弓。 秦王这一手射艺艳惊四座,尤其是武将内,呼声如雷,都道秦王深藏不露,想要和殿下切磋一下。 秦王笑说本王这手,每日只能拉一弓,一弓后就不能再拉,喝酒,手软。內侍监将插着苹果的箭端进来供人检阅,昱帝龙心大悦,秦王和柳望舒都要重赏。 秦王招手对侍从耳语几句,趁着都在恭维陛下虎父无犬子时,他肆无忌惮的盯着柳望舒看,柳望舒躲避他的眼神,霍雪莲调整坐姿,挡在她前面,隔绝这算的上失礼的视线。 晋王已经无人问津,在桌下捏紧拳头,看着秦王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 玩闹后设有午宴,通常陛下吃了一半就会撤场回宫,余下时间留给他们自由玩耍,昱帝坐在御辇内眯眼,御辇外秦王在喊父皇,“父皇,儿臣有话说。” “进来吧。”昱帝说。 秦王上了御辇就在昱帝腿边坐下,“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从十二岁以后,你就没跟朕说过求字。”昱帝睁眼看他,“你求什么?” “求父皇把柳望舒赐给我做王妃。”秦王说,此刻仰着脸一幅乖巧模样,颇有迷惑性。 昱帝头疼摇头,“你赶紧出去,朕就当你没来过。” “父皇。”秦王伸手抱住昱帝的脚,“父皇不是一直操心我的终身大事,如今儿子总算有喜欢的人了,父皇怎么不让儿子如愿?难道父皇忍心让儿子一辈子没有王妃?” “朕早就该看出来,你点她的名你就有小九九。”昱帝点着他说,“柳朗是肱股之臣,国之栋梁,朕不能伤了他的心。” “父皇当初让她进宫候选,也是存了让她当儿媳妇的心思,现在这么说,父皇就是觉得我不配。”秦王心情低落的说,“在父皇心里,我比不上晋王,比不上禹王,比不上任何人,我就不配当父皇的儿子。” “啧啧。”昱帝伸腿就踢他,“你今年几岁,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害羞。” “但凡你平时靠谱一点,朕也好开这个口。但是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整日里捉猫逗狗没个正行。”昱帝说,“旁人巴不得跟朕做亲家,柳爱卿之爱女,柳卿怎么能舍得。” “我不管。”秦王说,“如果不是柳望舒,我一辈子都不会娶王妃。” “孽障,你怎么就认定她了呢?” “旁人都怕我,她不怕我。”秦王说。 御驾启程回宫,秦王站在路侧恭送御驾,贵妃车架经过时,娄贵妃掀开布帘,“你又淘气。” 秦王仰头向母亲撒娇,“明日进宫给母妃请安,想吃母亲做的百花糕。” 娄贵妃放下布帘。 淑妃回宫没多久,就有人通传晋王来了,淑妃坐在榻上,“怎么不多玩会就回来了?”这个时候进宫,就是跟在御驾后面回来了。 “母妃,儿子想请你去跟父皇求娶柳望舒。”晋王进来就说。 “柳望舒?”淑妃说,“此人不要再提,母妃不喜欢她,之前还以为是个文静女子,与人大打架也是受欺负在先,今日一看,抛头露面,招蜂引蝶,根本不是安分之人。” “母妃,我一定要娶她。”晋王说,“母妃随了我的意吧。” “流儿,听母妃一句话,天下好看的女子比比皆是,身为你的正妃,品性是最重要的,柳望舒品性不端,不堪为正妃。”淑妃说,“你看她今日和秦王眉来眼去,你就不嫌膈应,能和梁漱玉那个疯子一起胡闹的女子会是什么好女子?” “柳望舒和梁漱玉没有关系。”晋王说,“梁漱玉今天就是发疯随便点了一个女子,只是恰巧这个女子是柳望舒。” “就算她是无妄之灾,但有她那么坦然若之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事先商量好的。秦王今天出这么大一个风头,你猜她柳望舒的名字和秦王会不会一起出现?”淑妃苦口婆心的说,“一个和秦王有牵扯的人女子,你娶做正妃,你不怕,母妃还怕有人在后风言风语。” “母妃。”晋王说。 “你想要柳朗的帮助,今日在他身后的次女,我看了,也算的上温柔得体,你若喜欢,我便替你去跟陛下说。”淑妃说。 晋王怎么说,他虽是为了柳朗才求娶柳家女,但是今日在马场上一见,柳望舒换了装扮直直入了他的心,天底下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他。 “我都打听清楚了,柳朗最疼爱的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果不是她,柳朗决计不会替我卖命的。” 第十四章 风平浪静 回到柳府,柳朗脸色难看,他回头想诘问柳望舒,但是看她这身像极了她母亲的装扮又说不出重话,最后长叹一声, “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柳朗说,“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做什么?” “你不想嫁给晋王,难道是想嫁给秦王?” “不,我今天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不想嫁给晋王。”柳望舒说,“上次晋王没有选妃,他的王妃一日不定下来,我就算不得安全。” “晋王到底怎么你了?”柳朗问。 “陛下当初点你进宫,就存了让你当儿媳妇的心思,要我说,这些皇子里,晋王算是不错的。”霍雪莲说。 “我害怕他。”柳望舒苍白着脸说,“他是皇子,我是臣女,他看中我一句话的事,却偏要做出一副少年慕艾,想要和我情投意合的模样。” “这,这不好吗?”霍雪莲不解,晋王看相也是仪表堂堂,这年轻男女在婚前有了感情不比盲婚哑嫁好? “心机深沉,所图非小。”柳朗说,“你怕他,你就不怕秦王了?秦王要是问陛下要你,你该如何?秦王名声,谁家把女儿许给他都要被戳脊梁骨,说是糟蹋女儿。” “不会的。”柳望舒说,“即使秦王说要,也是存心戏耍不是真心想要。”倘若秦王真的想要,那她宁愿嫁给一个真疯子,也不好过嫁给一个真小人。” 每天和你甜言蜜语琴瑟和鸣的男人实际上恨不得致你于死地,这怎么能不让人背脊生寒? 回到栖霞阁,玉摇玉钿正在收拾造册今日收到的赏赐,“姑娘今日得的赏赐比平常多的多,这个盒子好精美啊。”玉钿拿起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说,乌沉木的主体,上用螺钿贴了百花穿蝶图,在烛光下都流光溢彩,可见在阳光下会有多美。 这么精美的盒子应该装着很贵重的东西吧,结果打开一看,里面就装着一只箭矢。 “呀,怎么是这个?”玉钿急急捧着去给柳望舒看,“这谁会赏赐一根箭给姑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柳望舒拿起箭,银色泛着冷光的箭头,乌杆入手有些分量,箭尾是整齐的白羽,末端还镌刻着秦王印,没来由的柳望舒就知道,这是今天射中她头顶苹果的那支箭。 是秦王让人混进赏赐里送过来的。 柳望舒把箭扔回盒子里,“随便找个地方放着,不用管它。” 不想去想秦王此举的用意,秦王无心娶妻,不会在她身上破例,一定的。 原本应该一个人在寝宫休息的昱帝还是去了昭阳殿,娄贵妃正在细细择选花瓣,见陛下来一时不便起身索性就不起身,“陛下怎么来了?” “睡不着,来看看你,你在干什么?”昱帝也没有怪罪她失礼,在榻上坐下看她。 “玉儿说想吃百花糕,做点给他尝尝。”娄贵妃把最后一捧花瓣挑选干净,让宫人把这些收拾了,她净手后走到昱帝身侧,身上还带有花瓣馥郁的香味。 “百花糕做法繁杂,朕说想吃,你都只推让御膳房做,儿子要吃,你倒是不假人手。”昱帝搂着她腰说。 “陛下的妃子多,愿意为陛下做百花糕的人也多,我做的也没有出奇之处,玉儿只有一个娘,我不给他做,他就没得吃了。”娄贵妃笑说。 “要是玉儿有了媳妇,自然有媳妇给他做。”昱帝说。 “陛下许久没提起过玉儿的婚事,可是又有人选了?”娄贵妃问。 “不是朕有人选,是他自个有人选了。”昱帝说,“上午拉人家射箭,中午就迫不及待来跟朕说,要朕把柳家小姐许配给他。” 娄贵妃闻言没有欣喜只是焦虑,“今日柳家小姐站出来,我就知道要糟,京中淑女惧怕玉儿在多数,这有个不怕他还能陪着一起疯的,玉儿定是要上心的。” “你不喜欢?”昱帝没错过她的神情。 “柳家小姐是极好的人品,不然陛下也不会看中她,这么好的姑娘,配玉儿可惜了。”娄贵妃说,“柳卿定也不愿意。” “玉儿挺好的,朕的儿子,气宇轩扬,人中龙凤。”昱帝说。他自个知道儿子不足,但是别人说他儿子,他又不愿意了,哪怕是儿子他娘说也不行。 “就是陛下这么宠着,玉儿才越发没个正行。”娄贵妃说,“婚事是结两家之好,虽然陛下的儿子想娶谁娶谁,但是若是人家父女不愿意,陛下也不要强求,总归那个孽障也不是个长情的,等他过了这阵,也不会执着。” “你呀。”昱帝说,“要朕怎么说你才好,柳卿这么好的亲家,你该吵着闹着让朕允了才是,对秦王是有好处的。” “他有陛下的疼爱,还要什么好处,总不能世上的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占了。”娄贵妃笑说,心里却不能轻松。梁漱玉两年前说不想娶妃,不想祸害好人家女孩,她搂着儿子哭了一场也认了,明天倒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睡一觉起来,柳望舒以为满城会传出她和秦王惊世骇俗的合作,就像前世肖雅一样,兰春宴没两天她就得落发出家落个亲近,没想到玉钿出门打听回来说是风平浪静,柳望舒略一思索,继续带着弟弟妹妹们出门玩耍。 就是一同踏春玩耍的人也没说什么,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只崔蕊的手帕交经过她时说了几句酸话,别人都道是你受欺负了才还手,感情本来就是个疯的。 不是疯的,怎么会自己愿意当箭靶。 柳望舒丝毫不在意,现在这样的风向,说明是有人在背后发了话,不管是谁,她和秦王绑不到一块,自然最好。 十三不解的问秦王,“殿下,你既然喜欢柳家姑娘,为何不干脆让人去传去说,柳姑娘和殿下有了牵扯,不嫁都不行。”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秦王说,“本王既然喜欢她,自然要图她一个心甘情愿,以名声流言相逼,不是君子所为。” 第十五章 甘露宴 甘丞相的孙女甘露派人送来的帖子,新裁的点金纸还飘有栀子香,这般郑重,柳望舒不好不去。 柳思月听说了柳望舒要去甘丞相家早早打扮好了就来栖霞阁等柳望舒,早就不记得之前的龌龊,在姐姐面前,讲什么面子,该玩的还是要去。 柳望舒转头让人把瑶光也带上。 瑶光这阵子出的门比她之前好几年加起的都多,她是真不想出去,但是奶娘高兴的很,一定要她出去,出门交际都是要穿新衣服,奶娘抹黑熬夜的给她做新衣裳,她家小姐不是嫡出,又不是在夫人跟前生的,也没有舅家,想要以后找个好夫婿,可不就得多出门,能让哪个夫人太太看上。 甘露举办的新栀宴,就在丞相府上,摆上几盆开的正好的花,闺秀几个对着花儿观赏,再各自作一首雅诗,评个高低。说实话在春天各种宴会里,这算最无趣的玩法,但是谁叫是丞相府上,甘露每年的帖子也不是那么易得。 传说中甘露的帖子都是丞相门客拟定,这在京中也算是个风向标,收到甘露的邀贴,代表着你家入了丞相眼。 前世柳望舒第一次接到甘露的帖子就很兴奋,早早准备了行头,结果到了甘府只当了半天的壁景,第二年再去就成了话题的中心,落座在甘露身侧,两人有说有笑亲近的仿佛知交多年。有了这样的对比,柳望舒心里以为的平辈相交,以诗会友就变成了趋炎附势,场面之交。 再提不起半点兴味。 不过柳望舒现在也不是当初秉持君子之交的小姑娘,当初比甘露宴请更直白更拜高踩低更恶心的宴请她也去过很多次了。 到了甘府被人迎着入内,这次宴请却不是栀园,是甘府迎接贵客的棠园,座位前挂着纱帘,正经挡不住什么东西,只能是雾里看花朦朦胧胧,柳望舒脚步一顿,“今日宴请不止是女客?” “今日宴请是我们家大少爷和大小姐一同邀请,都是相熟的世家少爷小姐,姑娘不必介怀。” 人都走到这了,转身就走好像有点不好,落座后发现这次的座位还挺靠前,旁边做的还是老熟人,在宫里见过的邱子昂。 邱子昂见她倒是淡淡打了个招呼,“这不做亏心事的人果然腰杆子硬些,今年兰春宴崔蕊没来,听说在家让她大伯母教规矩呢。” “对了,许小仙想要请你去她家玩,又不敢直接跟你下帖子,托我问你一句,今天总算是碰到了。” 柳望舒偏头表示疑问。 “你难道不知道许小仙现在是禹王妃。”邱子昂问,“当初那么多人,谁能知道到竟只有那个小圆脸最有福气。” 我知道许小仙是禹王妃,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没有好到可以私下邀约,柳望舒想。 “她觉得她当上禹王妃,是占了你落选的光,所以想要谢一谢你。”邱子昂说,“我也欠你一句道歉,当初你过来大人的时候,我应该早点把门关上,不让人去告状,你也不会出宫。” “凡事自有缘法。”柳望舒笑说,“姻缘天注定,那我出宫,禹王妃成了禹王妃,都是上天注定,和旁的并无干系。” 事实上邱子昂能说这样的话,她十分惊讶,柳望舒看她,在宫里时明明邱子昂对王妃位势在必得,所以对她暗含竞争之意,现在想来大家在宫中同吃同住,虽然期间有些小比较,但到底是一起应付过考验的,现在想想,也是还不错的回忆。 “甘露这次做事不地道,就算是男女合宴也该在帖子上注明才是,现下这样大家毫无防备的来。”邱子昂说,“也不知道请了谁家的少爷,既然开了棠园,说不定有贵客。” 甘露扶扶鬓边的簪花,才听到大哥说今日晋王要来,她也激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意识到她已经定亲,晋王这次前来和她没有半点关系,说遗憾不是没有,但是好好打扮,在他眼里也留下一点痕也好。 甘骏茂看见妹妹盛装出行不赞同的拧眉,“晋王突然问新栀宴,定是这宴请中的女子有他的意中人,你仔细留意,必要时帮衬一把。” 甘露回想今天的宾客名单,“柳望舒,邱子昂都是宫中落选的自然不可能,余下样貌家室能比得上她们的也没有谁。” “这个你不需要过问,你只做好主人本分就行。”甘骏茂说。 晋王出现的时候柳望舒楞了下,但是很快就低头跟随他人一同见礼,自后眼观鼻口观心绝不和他对上视线。 原来还计较甘露搞男女合宴的闺秀此刻也不计较了,纷纷调整坐姿,做作起来。 晋王确实是京中的热俏货,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也确实挺能唬人,可惜柳望舒看他,只有满满的虚伪和恨意。 “你眼睛很红,没事吧。”邱子昂借遮袖子喝酒的空当问柳望舒。 “我没事。”柳望舒摇摇头。 回过神来才发现现下场中跳舞的是柳思月,“你这个妹妹倒是和你不大相同。”邱子昂说。“晋王说要有歌舞助兴就好了,她自告奋勇就上去了。” “她这般主动若能和你的骄矜中和一下就两相完美了。” 柳望舒看她,当初邱子昂也是倾心晋王,怎么现在瞧着,对晋王毫无心思。“人都会变的。”邱子昂像是会读心术的说,“你是没见到那天选妃场景,淑妃瞧不上我们所有人,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嫌这嫌那,若这样我还有那种心思,岂不是一点自尊都无。” “王妃嘛,说起来好听,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我还是另觅有情郎,自在过一生。” 柳望舒轻念自在过一生。 “晋王好端端的要来甘家的小宴席,看来是别有谁图,你猜这里面谁有可能会是晋王妃?”邱子昂问,往常要身边坐着相熟的人,这会两人已经把宴席上的人从头到尾讨论个遍,偏偏这次身边坐着柳望舒,为人骄矜不说,坐着坐着神游太虚,仿佛无人,简直是郁闷。 “跳的好。”晋王大声的叫好,让众人吓一跳。 柳思月跳的脸色微红,闻听夸奖一脸喜气,晋王偏头问这是谁家姑娘。 “这是柳中书家的二姑娘。” “本王在宫中见过你姐姐,是个神仙人物,今日一见妹妹,也有乃姐之风。”晋王说,“你姐姐她今日来了吗?” 第十六章 小路围挡 话都说到这份上,柳望舒想要神隐也不行,出席见礼,晋王看她,眉眼带笑,“在宫中第一次见你,是温婉大方,在兰春宴上见你,是明艳不可方物,今日再见你,又是清新素雅。” “怎会有女子如此多变,让本王好生期待下次见你会是什么模样?” “王爷谬赞。”柳望舒低头,“蒲柳之姿,担不起王爷夸赞。” “你若是蒲柳之姿,京中泰半淑女,都只能是狗尾巴草了。”晋王笑说。 此话说的无礼,在座诸多淑女纷纷变了脸色,看向柳望舒的神色算不上友好,柳望舒都从宫里落选了,晋王还心嘱意她吗? “京中淑女,如百花齐放,各有千秋。”柳望舒说。 “那你也一定是百花园中最俏的一朵。”晋王毫不掩饰对柳望舒的好感。 柳望舒把脸沉到天边也没用。 后半席柳望舒如坐针毡,赏花写诗都没有参与,用过茶食后就起身告辞,柳思月坐在马车上问她,“今日晋王是为姐姐来的吗?” 柳望舒没说话。 “二小姐,这话咱们不好自己说的,说出去有碍名声。”玉摇笑说。“横竖要是晋王真有意,咱们等等就知道。” “我觉得他不好。”柳瑶光意简言赅的说,“在席上这么说,让大姐姐得罪人。” 谁喜欢人是给人找不自在的。 窗外马夫惊呼一声,马车突然停下。玉摇警惕的问窗外怎么了。 “姑娘莫慌,是小小冲撞。”马车外护卫向前问询,看到王府标志后迅速跪下,车夫战战兢兢的都要哭出来,“小姐,咱们撞上王爷了。” 马车内俱是一惊,柳望舒摆手,“你们在里面不要出声,我出去看看。” 柳望舒推开车门出去,这里不是主道,四周不见行人,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从横刺过来拦在柳家马车。马车上没有半点王府的标识,等到对面车门被打开,秦王坐在里头笑着看过来,柳望舒便确定,他是故意的。 “车夫不及,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降罪。”柳望舒说。 “隔的这般远,柳家道歉便是如此敷衍?”秦王问。 柳望舒只能走到秦王车架前,秦王点点身旁的桌子,示意她上马车来。 “孤男寡女,还请王爷避嫌。”柳望舒说。 “你上来,本王不关门。”秦王的笑容和他说的话截然相反,活像一个登徒子。 柳望舒拧眉。 “本王的侍卫前后拦着人呢,你耽误的时间越长,越有人会疑惑,指不定就知道了,柳家小姐今日和本王在街上私会。” 柳望舒眉又拧紧了几分,秉持着速战速决,还是上了秦王的车架,“王爷大费周章,到底想要什么?” 秦王见柳望舒真的上来,笑的更开心了,亲自给柳望舒倒了茶,还把点心往她推了推,“本王只是觉得兰春宴上,本王帮了柳姑娘那么大一个忙,柳姑娘迟迟不上门道谢,本王就亲自来讨要了。” “帮忙?感谢?”柳望舒糊涂了,那天到底是谁帮谁的忙。 “怎么,当日难道不是你借本王做势挡了晋王的心思。”秦王说,“本王生平最讨厌被人起哄,你当日若是不站起来,本王也省却了当众拉弓的苦差事。” 柳望舒看着他,甚至顾不上去追究这话里好笑的逻辑,秦王则漫不经心任她看。 “王爷说的我听不太懂。”柳望舒说。“马车不慎冲撞了王爷,我过来致歉,王爷还想要如何,直说便是。” “传闻中柳中书的大闺女可是个温柔贤淑的人,怎么本王瞧着不太像。”秦王挑眉说。 柳望舒直直看向秦王,“我知道王爷只是喜欢戏耍,并不是真心要为难,只是王爷贵为天潢贵胄,只是戏耍,也是我所不能承担之重,王爷要耍,也不过是赔上我这一条命,除此之外,没有旁的。” 柳望舒说完就走,极为无礼,不过秦王也没说什么任由她下了马车,带上人马转道离开。 不一会前后堵截的侍卫回到马车周围,“王爷这就说完了?”这也太快了。 “你懂什么,响鼓不用重锤,她既然已经知道本王的意思,本王何必穷追猛打,逼见美人窘迫实非本王之愿。”秦王说,“走吧,去如意楼消遣消遣。” “王爷,你想要柳中书的女儿做王妃,最近是不是少去些如意楼比较好?”侍卫说,“柳中书可从来不去如意楼这种地方。” “现在不去如意楼也晚了。”秦王说,“柳朗宁愿带着女儿连夜告老还乡,也不会让女儿嫁给本王的。” “那。”侍卫不解,那王爷这大张旗鼓的是为什么? “找个乐子。”秦王把桌案下的酒壶拿上来,抿了一口,“你说晋王要是知道本王跟父皇求娶柳家长女,那张脸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模样?本王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 晋王再三恳求淑妃,淑妃到底心疼儿子,等到陛下来妙音殿时就婉转提了一句,“陛下还记得当初选王妃时,臣妾百般挑剔吗?” “嗯。”昱帝闭上眼,“晋王不是说要等秦王成亲后他才成亲吗,既然他要长幼有序,朕允了他。” “陛下就不能问问臣妾挑剔的原因?”淑妃撒娇说,“实在是臣妾本来看中的儿媳妇当天却不在,臣妾不想将就,才没有挑选的。” 昱帝没说话。 “柳中书的女儿,臣妾见了几次面,十分欢喜,可惜在最后一步没见着她,臣妾上次在兰春宴上看到她,还是喜欢,便想请陛下给个恩典,将柳家长女,指给流儿为正妃吧。” “兰春宴上,你可是说喜欢温柔娴静的女子。”昱帝问。“骑马,大大方方给秦王做配,这样的女子符合你的要求?” “骑马的人就一定不温柔不贤淑吗?”淑妃嘴硬的说道,“给秦王做配,只能说她是个忠孝的好女子,秦王这样难为她,她也没有让秦王至于尴尬之地,全了场面。” “当初你要早说了,朕自然是应允的,现在却是不好说了。”昱帝说,他本意就是想和柳朗做亲家,他有三个未婚儿子,哪个都可以,晋王这个儿子乖巧懂事,在朝中颇有名声,柳朗也不会不愿意。 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但是现在秦王先跟他说了想要柳家长女,虽然秦王声名狼藉,柳朗定是不愿许以爱女,这门婚事不一定能成,但是让昱帝无视秦王的要求,直接把柳望舒指给晋王,他做不到,再声名狼藉,那也是他心爱的儿子。 “陛下,晋王可是你的儿子,你不想替他选个称心如意的王妃?”淑妃说,“难道就这么点时间,柳家就给姑娘定亲了?” “便是定亲了也不打紧,只要陛下亲自指婚,旁人也没话说。” “你这话说,士人重诺,难道朕是皇帝,就可以枉顾他人意愿拆散人家的姻缘,这言官还不得把朕骂个狗血淋头。”昱帝说,“京中的好姑娘有的是,你再挑挑吧。” 第十七章 询问 柳望舒回到家,今天一日上午见了晋王,下午见了秦王,竟是爹爹预料最坏的场景,晋王不肯放手,秦王不好打发。 柳望舒按着额角,暗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不该招惹秦王的。 还有秦王怎么会知道她在躲晋王,想到那天肆无忌惮的视线,柳望舒叹一口气,拿起书案上自送过来就没打开过的画卷,这都是她爹给她挑的人家,她进宫前准备的,进宫后以为没用了,还暗道一句可惜,没想到峰会路转,又有用得上的一天。 她是一万分个不愿意再踏入皇家那趟浑水。 柳朗择婿倒不是全看中家世,有重臣之子,也有国学院的年轻学子,柳朗状元入仕,一路稳扎稳打到现在的官位,一双眼睛毒辣的很,深知择婿,家世、才学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最重要的就是品性好,其次就是家中关系简单,尤其是母亲,一定要是个通情理的人。 这些柳朗前世今生都不曾和柳望舒说过,他仔细筛选过的人选,无论柳望舒选哪一个,他都认为不会差。前世是还没来的及拿出来,柳望舒已经进宫候选被点为晋王妃,他虽不喜,但也满心替女儿筹划,让她坐到更尊贵的位置,一生无忧。 今生倒是拿出来的,但是柳朗不知哪来的预感,总觉得还是太迟了,他精心挑选的这些个女婿人选,估计一个也用不上。 柳望舒没看几张,瑞寿堂就来人说老太太想见姑娘,柳望舒叹气,无论是柳思月,或者是玉摇,她本也没想过今天的遭遇会瞒着老太太,但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到瑞寿堂的时候,车夫和护卫正在门外跪着,丫头两边传话,见柳望舒来了立即福身,“姑娘来的真好,老太太说他们今日护卫不利又冲撞了贵人,罚他们去领板子。” 柳望舒深知今日之过完全不在他们,让丹葵附耳过来,交代几句让她去给这些挨板子的人请大夫,给赏银,才进了正屋。 “祖母。”柳望舒见礼。 “今日在甘家见到晋王了?”柳老夫人问。“怎么听说他对你有意思?” “甘露这次帖子上也没注明是男女合宴,到府上了才知道,也不好转身就走。”柳望舒避重就轻的回说,“甘家大公子主的宴,晋王会来,是给甘相面子。” “上次你出宫不曾进入最后备选,这么巧晋王当日就没有择定王妃。”柳老夫人说,“他就是对你有意,你也不能太随便,要等他提亲再说。” 柳望舒心口发沉,还要义正言辞的说,“祖母这话羞煞我。” “爹爹已经替我择定了夫君,祖母这样说,我只能落发去做姑子。” “什么时候就择定了?我怎么不知道。”柳老夫人大惊失色问,要她来选,王妃当然比嫁给谁都好,也是运气好,正好有年纪相对的皇子,柳朗定是不知道,等他回来,她把他叫过来说就该明白,什么人家,趁早退了。 好在马夫也不敢说在偏街撞了秦王,要是让柳老夫人知道柳望舒是两个王爷求,更加不得了。 晋王从淑妃那得知父皇的态度,腾的站起。“怎么就晚了?母妃你是什么时候和父皇说的,我不是让你尽快和父皇说吗?” “你父皇一来妙音殿我就跟他提了,你也知道,你父皇如今已经不太爱来我这。”淑妃颇觉羞辱说,哪像昭阳殿,陛下恨不得一天去三次。 “我今日在甘府见到她,也不曾听说她有定亲。”晋王说,柳朗爱女儿人尽皆知,说到亲事就说还早,想要多留女儿两年,不是这样也不会有机会进宫候选,这才几日。 “父皇早些特意点她进宫,定是想要她做儿媳妇的,现在儿子想要,他应该高兴才是,就这么些时日,就算柳朗另外相中人,也没开始走礼交换庚帖,亲都不曾定,父皇会因为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的儿子?”晋王越想越不对。 “父皇到底是怎么说的?”晋王追问淑妃。 “你父皇就说京中好女儿还多的是,让我重新挑选。”淑妃说。 “你没有跟父皇说是我喜欢柳望舒,我想要柳望舒做王妃吗?”晋王急了。 “这话怎么好和你父皇说,若是让你父皇觉得你是一个耽于美色的人,还怎么重用你。”淑妃说。 “少年慕艾有什么不好说的。”晋王突然想到兰春宴上秦王的眼神,幡然醒悟,“在儿子和别人之间的,父皇一定会先选儿子,但若是儿子和儿子之间,父皇不好偏帮。”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秦王也跟你父皇说了要柳家的姑娘?”淑妃问,但是想到那日的情境,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当初就说要你不要选这个女子,跟秦王有过牵扯的,就是一笔糊涂账。” “但是父皇也没有明说,他知道,秦王纵情声色,柳朗定是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晋王说。 “我跟秦王相比,柳朗用脚指头也该想到谁是更好的选择。”晋王说。想到今天在甘府柳望舒对他一脸冷淡的样子,明明当初在宫中碰见还是含羞带怯的模样。 不过越是这个样子,他就越要征服她。 柳朗在瑞寿堂怎么应付柳老夫人的不说,回了书房没一会,就通传大姑娘给老爷送汤来了,柳朗看着她进来,“现下知道错了?” 柳望舒把甜汤放在案上,伏在柳朗脚下,“是女儿思虑不周,冲动了。” “今日在甘府见到晋王了?”柳朗问,“在偏街见了秦王?” “甘露的帖子不去不好,去了才知道是男女合宴,早该猜到是晋王要去,甘家才会这般行径,拼着撕破脸皮也该当即回转才是,就没有后面的尴尬事。”柳望舒说,“秦王的车架一点挂饰都无,不然车夫早就绕着走了,怎会堵个正着。” 其实现在困局也有办法解决,只要她去安北,远离京城,自然不会再有烦忧,但是柳望舒知道,柳朗是绝对不会让她去安北的,林梦月,是柳朗的心头血痂,都无需用力,轻轻一吹就够他酸涩难当苦酒入喉肝肠寸断。若不是柳朗的反映这么大,柳望舒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曾说过想娘。 林梦月跟随父亲到京城玩耍,原以为只是来见见世面,哪里想到会嫁在京城,以为觅得如意郎君,结果却是客死异乡。 柳朗不会让她去安北,一辈子都活在他眼睛看到的地方,不让她远离,远嫁,重复她娘的命运。 第十八章 天选林佑长 “那你现在是是怎么想的?”柳朗问她。 “我今日仔细看了爹爹送过来的画像,林佑长,祖父是陛下敬重的老师,林相去后,陛下对林家也多有庇佑,欺负谁也不会欺负到他头上。” “林佑长除了有个祖父值得说道,家世已然中落,他已经下场考过一次,不中,陛下在位时他若不能科举出仕,他祖父留下的这点香火情也顶不得什么大用。”柳朗分析说,“甚至有可能连个诰命都不能为你挣得,你能接受?” “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柳望舒说,“我还有爹爹,只要爹爹做的官大,旁人也不会笑话我。” 柳朗爱惜的摸着她的头,“女子的前半生依靠父辈荣光,下半辈子还是得靠丈夫撑脸面。女子间多有攀比,爹不想你输人一头。” “若要论攀比,就该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这些外物是永远不会有满足的时候。”柳望舒说,“若是林佑长真的时运不济,那我就好好教导孩子,争取让他如爹爹一般,中个少状元。” “你既然已经想好,我明日就去办。”柳朗说,“以免夜长梦多。”柳望舒选中林佑长在正常情况下并不算最好的选择,林家倒也是累世官宦,祖父更是位极人臣,只是近来子嗣不丰,林佑长生父早逝,等祖父也去世后,相当于就是两个寡妇带着一个幼子闭门生活。好在林佑长刻苦也有天分,第一次春试没过也很正常,国学院乃至国子监像他这般年少的举人还是凤毛麟角。柳朗看过他的文章,很不错。 望舒还是很有眼光的。 翌日,柳朗下朝后去了国学院,国学院总长李子然和柳朗是同科,身体不好,早早从官场退了下来到国学院教书,因教出了好几个进士,将这本依附在国子监之下的国学院带的也风生水起隐隐有和国子监分庭抗礼之势。 “往日里请你来给学生讲讲课,看看文章,都要花费我一二好酒,百般口舌,今日怎么不叫你,你自己就上门来了。”李子然打趣柳朗。 “我今日来是有正事。”柳朗说,“我欲把爱女许给你的学生林佑长,央你做个中。”国学院的弟子按理说都是李子然的学生,但是李子然还是有自己的亲传学生,林佑长就是其中一个,李子然铆着劲想要教出一个状元,期盼都应在他身上。 李子然挑眉,“奇了怪了,你不是舍不得嫁女儿吗?别人都道你是要千挑万选一个好女婿,林佑长好是好,可没好到那份上。” “林佑长哪里不好,单就一条家世简单,就深得我意。”柳朗说,“望舒也是你看着长大的,配你学生不得?” “不是配不得,是望舒太好了,佑长现在配不上她。”李子然说,“若是佑长现在新中了状元,你要有此意,我真就敲锣打鼓的张罗这事,大好事。” “但是他现在就是一个小小的举人,你柳中书的爱女,他敢娶吗?他配娶吗?”他娶了以后还能中状元吗? “现在又不是他来求娶,是我要把女儿嫁给他。”柳朗说,“实话与你说了,望舒不想嫁到皇家,我得趁着上意未决,把亲事定下来,这也是他的造化。”李子然是他知交好友,不说真话说服不了他。 “清风啊,你是知道我的,我这辈子没考中状元,是我毕生遗憾,我现在就想教一个状元出来,现在好不容易天送一个文曲星给我做学生,林佑长要能中状元,而且还是和你我考试相当的年岁,我就当自己圆梦了。”李子然说。 “他中状元了也得娶媳妇,早娶晚娶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李子然跳脚说,“娶了你的女儿,还能当状元吗?”何况还没当状元,没当官呢,先跟王爷来个夺妻之恨,他一个好好的前程远大的学生立即前途未卜起来,这谁肯干。 话不投机,两个半生好友差点扭打到一起,柳朗没想到出师未捷先折在这好友身上,“你把他叫来,你问问他的意思,他要是不愿意,我半分不会勉强他。” “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他要想找望舒这么好的媳妇也就这么一次机会,那是他祖坟冒青烟了,比中状元还要冒青烟。” “行,等你走了,我就问他。” “你现在就问,你别糊弄我。”柳朗说。 “你这事你不得悄悄办啊。”李子然翻个白眼,“不管成不成,越少知道的人越好。得得得,走吧走吧,等我消息。” 李子然对着柳朗百般不愿,但是等到和林佑长解读完功课后留下说这事时,还是把利弊给他掰碎了说,“对学生来说,中状元是终点,但为官来说,状元只是开始,你祖父留下来的关系已经不大好用,这时一个得力的岳家,能帮助你良多。” “柳中书,那是要做丞相的人,当初我把你的文章给他看也是想他若起了爱才之心,之后多提拔你一点,也是老师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一点事。” “怪就怪你文章写的太好了,他竟然舍得把女儿嫁给你。” “哎,还是时机不对,若是你去年就考中了,这会他来说,我都不用问你直接替你去提亲了。” 林佑长身子颀长,不是如玉公子,但也算的上翩翩书生,他拱手向李子然道,“学生曾经立誓,科考不中,绝不成家,如此也只能多谢柳中书抬爱。” “傻小子,若不是柳朗看中你祖父在陛下跟前还留有情面,这等能做得王妃的女子如何能便宜了你。”李子然说,“倒也不必急着成亲,先定亲,交换了庚帖,等你考中了再办婚事,两下也好看。” “男子事业需得靠自己,靠岳家算不得什么。”林佑长说,“便是为官之路难走了些,我走慢些总也能走到。” 李子然看着他,傻,还是傻,你看人家皇子都想借岳家的势,你还想靠自己,你自己靠得住吗?但是孩子有心性也不能打击,“我也是个传话,你呢,不管你怎么想,你今日回去跟你祖母,母亲商量一下,明天给我答案,我也好去回那边话。” 林佑长还欲说大丈夫立业云云被李子然推着出门赶着回家。 林佑长回家根本就没说这件事,科举不中,誓不成家,现在就是公主要嫁他,他也是这句话。 修改章节删除章节 第十九章 主动出击 柳朗没想到自己低嫁女儿还会被拒,气了个倒仰,非说是李子然没替他传话,故意消遣他来了。 李子然也是无语,“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你就这么想我的?” 柳望舒过来拉架,“爹,人家少年心性高,正常的事,你怪到李伯伯身上岂不是迁怒。” “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柳朗气呼呼的说,“我倒看他是不是真的考不上就不成家。” “哎呀,听你这意思不如你意你还要从中作梗?”李子然颇为心痛的说,“柳清风啊柳清风没想到你,你,已经堕落如斯。” “我身子不好,没几年好活了,大不了就是死不瞑目吧。”说完还造作的咳两下。 柳望舒递了茶过去,“爹说气话呢,伯伯怎么也当真了。” 李子然看着柳望舒,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好姑娘,这么想心里也不得劲了,“林佑长这傻小子,他都不知道他错过什么样的福气。” 柳望舒笑说,“婚姻本是结两家之好,我现在这般匆忙,目的不纯,不算福气。” 林佑长不配合,柳望舒只能另择他人,翻看画册的时间多了,玉摇悄悄捂嘴笑说,“姑娘在相姑爷呢。” “晋王对姑娘有意,姑娘这会相姑爷,是不想嫁给晋王吗?” “姑娘的心思谁知道呢。”玉钿说,“不管是嫁谁,姑娘自己愿意就好。” “傻丫头。”玉摇说,“我们都是要做姑娘陪嫁的,去王府难道不比去其他地方好些。” “都是嫁给姑爷仆从,没有什么区别吧。”玉钿仔细想了下说,无非就是管的事不一样,管的人不一样。 玉摇叹气,不再跟她多说,进去跟姑娘请假,想回家看看娘,柳望舒允了,却没有像从前一样还准备了东西让她带着回去。 玉摇的娘先前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后来老了就出去了,除了玉摇,玉摇她哥她嫂子也在府里伺候。 后街的一个小院子里,玉摇娘依靠在炕上抽着水烟,侄子光着腚坐在地上玩,玉摇看见就头疼,“这天还没热,不穿裤子坐在地上多凉啊,这生病发热还不得花钱。” “这小王八崽子,一天得拉个四五六次,老娘懒得替他换洗,就这么着吧。”玉摇娘说,“一条贱命,没那么金贵。” 玉摇叹气,翻找出衣服给脏不溜丢的娃穿上,她另换了衣服,又要出门。 “我说你这每次回来都要换装去外面,不是私会情郎吧?”玉摇娘说,“我可提醒你,你最值钱的就是你这副身子,留着爬姑爷床的。要是胡乱被别人骗了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知道的。”玉摇压下眼底的厌恶。 秦王在昭阳殿斜躺着,让宫女给他按头,娄贵妃看他,“淑妃前几日跟陛下说了想要柳望舒做儿媳妇。”见他神色未变,就叹息道,“你果然早就知道,你向你父皇求娶柳望舒,是不是故意要与晋王为难。” “淑妃想要柳望舒,这不是当初柳望舒还在宫里,你就看出来跟我说的嘛。”秦王眼都没睁,“我费那个劲跟晋王为难干什么,又不好玩。” “陛下看中柳卿,前朝后宫皆知,当初淑妃是表现的很喜欢柳望舒,但是柳望舒有变故回家,她也没说留,我以为她也没那么想要,哪知道这过了许久,她又想要了。”娄贵妃摇头,“尤其兰春宴上,柳望舒那个表现,还犯了淑妃的大忌。” “那父皇说怎么回她的?” “你父皇说,你既然说了喜欢,不管成不成,他也不能直接越过你,如了晋王意。”娄贵妃说,“你父皇如今也没同柳卿说呢。” “那就是各凭本事,柳望舒愿意嫁谁就嫁谁。”秦王说。 “你不要胡闹的太过,兄弟相争一女,无论如何都不好听,不要最后害了她人。”娄贵妃提点说。 选来选去人选都各有不足之处,就算定亲恐怕也会有变数,柳望舒不想一波三折,思来想去还是要在林佑长身上下功夫。 林佑长之所以拒绝的这么干脆,都是因为没见过她,不是柳望舒自夸,她的容貌上佳,怎么也会多些说服力。 京中学院之间常有辩论,你攻我守,群儒舌辨,尤其是春季,还会在金池边公开辩论,放开给书院外的人看,是一场好热闹,许多闺阁千金也会来欣赏,学子们摩拳擦掌,口若悬河,正是表现的好时候。 柳望舒说今天要带她们去金池,柳清辉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天擦亮就嚷嚷着要起来,要奶娘给他洗漱。 春宴时节,柳老夫人并不约束柳望舒出门,只是听说她要把下面的姑娘少爷都带出门就有些不赞同,“她们还小,以后再去也不迟,你带思月出门玩就行了。” “往日里我也不曾带她们出去玩过。”柳望舒说,话说的淡,行为却不容置喙。 等到柳望舒走后,柳老夫人疑惑道,“望舒最近是不是有些变化,我都有些捉摸不透她。” 柳思月困坐在马车的另一边,生着闷气,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姐姐,最近见了她就是训斥,原本只带她去,只给她的东西都会分给其他几个讨厌鬼。 柳思月冲柳瑶光翻个白眼。 柳望舒对柳瑶光说,“我让玉钿给你准备了帖子,若遇到谈得来的小姑娘,就交换名帖,日后你也能出门交际。”前世她没有想到这一点,等她出嫁后,柳思月不会带她们出门,十几岁最好的光景都不曾出门玩过,只是到年纪说亲才被母亲带着出去参加宴席,虽然那时已经是丞相的女儿,但是因为深居简出,那些夫人太太不知道品性,不敢下手,瑶光的婚事说不上好。 柳瑶光低着头应好。 柳望舒又跟柳清辉说,“今日你可要看好妹妹们。” “我保护姐姐妹妹。”柳清辉挺起他的胸膛说, 第二十章 神女下凡 金池边上但凡能站人的地方都站忙了,茶楼的小二站在门口赶客,“对不住了爷,里头实在没座位了,站也没地方站了。” “今天是国学院做主辨,消息一出,那雅间早让人包了,加钱,加钱没用,这都是京中的大户,得罪不起。” 柳家的马车在茶楼前停下,仆役想要架路围帐,小二冒着汗,“这会人多,实在铺张不开,小姐少爷快走几步入楼吧。” 仆从请示柳望舒后先把柳清辉,四姑娘,五姑娘抱着进去,这边上就有人说,“这么点大的娃娃,听得懂什么就带出来看热闹,这真心想要围观学问的人却没有位置。” 柳思月下车后正好听到这一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人反而更大声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学子辩论这姑娘家家的来听什么,听的懂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姑娘家过来可不是为了听辩学,而是为了寻找如意郎君。”旁边有人接话,顿时哄堂大笑。 柳思月憋的脸红。 柳望舒此时下车了,她轻轻望了哄笑人一眼,那人立即被笑声呛了喉咙,偏过头咳的惊天动地,耳朵都咳红了。 四周也没有人再笑,柳望舒往茶楼走,她今日穿着不同往常的端庄也不如兰春宴上的明艳,上着绾色胡袖上衣,下着轻薄的六破雪青藕荷间色裙,布料飘逸,行走间如风吹动了水面,再加上秀发半挽,发饰简单。 更凸显出五官和气质。 等到她进去茶楼,仿佛被暂停的四周才又恢复躁动,“这是谁家的小姐,如此,如此。” 清俊高贵,宛如洛水神女。 消息不胫而走,不过半日功夫,比起即将开始的学子辩论,更多人交头接耳,听说那边茶楼里来个大美人。 柳望舒进到雅间,对自己造成的后果非常满意,不枉费她在这还有些倒春寒的日子穿着清凉。这间雅间位置最好,正对着辩论的圆台,两相都能看见,柳望舒坐下后说,“今天人多,你们不可乱跑,出这雅间门需得有两人以上的人陪同。” “那人说话难听,姐姐怎么不教训他。”柳思月说。 “我们能在这舒服的坐着看辩学,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挤进去,就算挤进去了也得站这许久,你和他计较什么。”柳望舒说。 她虽没直接看向圆台,但是一直用余光留意着。 林佑长安坐一侧,等着辩学开始,身边开始有骚动,一个学子推推他的胳膊,“佑长兄,往右边看。” 林佑长听音往右边看,除了人还是人。 “往上看点,看那边茶楼雅间。”人又压低了声音说。 林佑长往上看,恰巧一阵风来,卷起窗边丽人的一丝秀发,素手芊芊抚弄乱发,像是感觉到他的注视,她轻轻转头撇了一眼,唇角带笑的又转回去。 “怎么样,好看吧。”学子呵呵笑说,“听说是柳中书家的姑娘,实在想不到如此清丽,丝毫没有半点被富贵侵蚀的模样。” “听说柳中书自己是状元出身,所以想给自己找个状元女婿,这么说,咱们还是有机会。”他人还在说什么,林佑长几乎听不见。 他只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十年寒窗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少年心思,只一眼就像被春雷轰炸开冻土,再也按耐不住。 她知道他爹想把她许给我吗?她是特意来看我的吗?不对,她若知道她就该知道我拒绝了她。 他现在去跟先生说愿意娶她,还来得及吗? 此时同他一样,觉得美人钦慕与己还有一个,那就是坐在尊位的晋王,金池学辨,他自出宫建府后就每年不落,在未来的文官面前刷刷好感,在民间建立起尊文崇学的形象,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柳望舒一来,侍卫就来禀报了,他一直盯着那扇窗,看她顾盼生辉,梨涡浅笑,心里就热的不行,想要去雅间同她说话,但是眼看着学辨就要开始,他作为主宾,不好离席,只想着快点结束,他好上前偶遇,还要同她说,就算她从宫中落选,他的王妃还是非她莫属。 柳望舒扫视过窗外,只凭画像实在分辨哪个是林佑长,只能挑选出几个方向,适时露出微笑,看似是与人对视后害羞,其实压根没对上任何一个人的视线。 至于最显眼的晋王,那就是避而远之,柳望舒知道他会在,为什么敢来就是笃定晋王在这么重要刷脸面的场合,不会不分轻重的来纠缠她。 压下心底急躁,柳望舒耐心跟弟弟妹妹们解释金池辩学,柳瑶光坐在一旁默不作声,柳天璇柳天玑才九岁,柳望舒态度一亲近,她们就乐的和柳望舒天下第一好,把柳清辉都挤出了柳望舒身边。 柳思月已经去到隔壁雅间,同认识的小姐妹说话,柳清辉插不上嘴,就在外圈背着才从学堂学的文章,大声问柳望舒他背的对吗,正热闹中门被推开,秦王走了进来,“今日学辨的主题是中庸,小少论语可曾学完。” “你少瞧不起人,谁还在学论语。”柳清辉仰头说,“我都学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辉哥,不得无礼,这是秦王殿下。”柳望舒起身,带着弟弟妹妹么行礼。 柳天璇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害怕的往柳望舒身后躲。 “无需多礼,本王今日是便衣出行,就当本王是邻家哥哥。”秦王对着害怕的小女孩露出一个堪称和善的笑容。 柳天璇更往后躲了。 “殿下好兴致。”柳望舒刺了一句,“谁能想到秦王殿下对金池学辨也有兴趣呢?” “本王对一群酸儒打嘴仗没什么兴趣。只是听说今日金池边有神女下凡,本王才特地来见识一番。”秦王说。 “秦王府距离金池可有好一段距离,难道是秦王府的风也比别处快一些?”柳望舒暗讽他早就在金池。 “殿下。”柳清辉站到柳望舒跟前对秦王说,“男女大防,殿下在此处并不合适。” “你大姐姐是大人了,大人还有大人的事,你不懂。”秦王说,笑着说请柳少爷和柳小姐们去他雅间坐坐,三个小孩,亲卫们一手一个就带走了。 柳瑶光大些,她坐在角落处不肯走,“我听不见,也哑巴了,但我得在这待着。” “殿下有话快说,不要耽误了我看辩学。”柳望舒又坐下,眉心紧锁,面有忍耐之色。 秦王走近,手虚挑起柳望舒的下巴,“你今日如此费心打扮,就为了一个不解风情的傻小子?” 柳望舒看他,“秦王府的风还真是哪哪都吹到了。” “本王只是对你特别上心。”秦王说,盯着柳府,自然知道柳府想要择林佑长为婿,还被拒绝的事。 ”为什么本王不行?“秦王问,”难道本王不是更好的选择?“ “王爷既然是王爷,就不会是望舒心选之人。”柳望舒说。 “选中林佑长,你倒是聪明,父皇抢谁的媳妇当儿媳妇都不会抢林家的。”秦王说,“但是你想过没有,一个孤儿寡母的,想要他不能娶亲,多的是手段。” ”毕竟人是很脆弱的,随随便便就死了。“ ”你。“柳望舒瞪着他。 “你别这么看着我,看来你对梁家人的执着还是不太了解。”秦王笑说,”外人都说我疯癫,你猜,晋王之疯在不在本王之上?“ 柳望舒陷入痛苦之中,她当然知道晋王的执着,和林佑长定亲,安稳成亲是最理想的状态,陛下不会破坏林佑长的婚姻,但是要是林佑长婚前死了呢,人既然死了婚事自然也做不得数。 晋王绝对做的出。 第二十一章 摊牌 柳望舒直接问秦王想要什么。 “本王想要你。”梁漱玉看着她说。 柳望舒失笑,“殿下什么女子没见过,小女蒲柳之姿,怎么能入殿下法眼。” “你这话就谦虚了。”梁漱玉往后坐下,不再对柳望舒造成压迫,“你今日这一出场,得有多少人为你神不守舍,夜不能寐。” “本王也不能免俗,要倾倒在你裙下。” 柳望舒又拧眉。 “你为何总是在本王面前皱眉,做本王的王妃就那么难以忍受?”梁漱玉问。 “我以为,王爷无心娶妻。”柳望舒说,秦王今年二十岁,要娶妻早就娶了,前世直到晋王当了太子,登基要当皇帝了,秦王都没有娶正妃,为何偏偏在她这例外。 “那自然是之前没有见到你。”梁漱玉说,“京中女子见了本王无一不惧怕,冷不丁见了你这不怕本王的,本王自然要上心的。” “其实我也很害怕王爷。”柳望舒说。 梁漱玉闻言笑,不管外人怎么说他放浪形骸,形容可怖,但其实他继承自娄贵妃的好样貌,只安静坐着笑着,十分好看。 “你猜本王信吗?” “本王觉得比起晋王来,本王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吧。”梁漱玉大言不惭的说,丝毫不顾及在世人眼里,晋王才是那个良配。 “难道是本王看走了眼,兰春宴上,你躲躲闪闪不是为了躲避晋王,竟是为了欲擒故纵不成?” “我躲避晋王也不是为了想要引王爷注意。”柳望舒说,“若是王爷真的记恨我在兰春宴上站起来应和,小女在此珍重向王爷请罪。” 此时辩学已经开始,梁漱玉侧头听了一会,“其实晋王今天也在这。” “他这会也知道你在这,但是他不会过来找你,你可知道为何?” 柳望舒不语,晋王这人最好名,贤名,文名,德名,样样都想要,贪心的很。金池辩学这样好刷名声的场面,他怎么会不出现。 “奇怪,本王总感觉你很熟悉晋王。”梁漱玉玩味的看着他,“因为熟悉才避而远之吗?” “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柳望舒看他,“还请殿下将我的弟弟妹妹们送回来。” “今日辩学人数众多,等到散场再走怕是晚了。”秦王站起身,“现在便回去吧,本王的人在楼下,护送你们回府。” “你现在不走,晋王刚可是看见本王了,他人虽不能过来,派几个护卫来拦你也不是难事。” 柳望舒深吸一口气,站起,对柳瑶光说,“我们回去了。” 柳清辉被亲卫原样的提溜回来,眼神里满是愤怒,柳望舒摸摸他的头,“没事,殿下有句话要和我说,不方便你们在场,说完他就走了。” “谁也不能告诉。”柳清辉说,“秦王单独和姐姐相处的事。” “对。”柳望舒点头,她们一行上了马车,发现少了人,才又匆匆上去别人的雅间把柳思月叫下来,一同回去。 她们前脚刚走,穿着晋王府服饰的护卫就过来找人,雅间已经被掌柜的卖给其他人,见到挎刀进来的人俱是一惊。 回去的马车上静悄悄,没人说话,一挨到门边,柳思月就迫不及待下了车,一路连摔带打的回房间,显示她生气了。 柳望舒没理她,只对余下的人说,“今日是我思虑不周,让你们受惊了。” 柳清辉摇头,大胆抓住柳望舒的手,”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大姐姐。” “你今天做的很好,天璇天玑没有哭都是你哄的对不对?”柳望舒说,“大姐姐没受委屈,不信,你去问瑶光。” 柳瑶光偏头,只觉得柳望舒在玩火,又是秦王,又是晋王,还有个什么林佑长,她是真不怕走偏了。 送走了她们,还叮嘱厨房送些精心汤过去。 “姑娘,二小姐那就任由她去?”玉摇问,“姑娘还是去劝劝吧。” “劝什么?惯的她毛病。”柳望舒说。不过少玩片刻,就值当发这么大脾气。 柳思月在房里哭闹了许久,都不见柳望舒过来,又气又急,闹得更大,连老夫人都惊动,遣人来问闹什么,也让人去跟柳望舒说,让她去劝劝妹妹,没得这样的闹法。 “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对我没个好脸色,出去玩也不带我,就算今天带了我,也不和我说话,只和老四老五她们说话。”柳思月跺脚,“还没往多久就叫回去,她就是要我不痛快。” “好姑娘,你想知道就直接去问大小姐,你这样在房里哭闹,大小姐不来,她也看不到啊。”丫头劝到。 “往常姐姐早就来了,今天姐姐明知道我生气了,还不来哄我。”柳思月哭的面容模糊,“姐姐变了,姐姐再也不是我的姐姐了。” 傅芸也来劝和柳思月,“定是大小姐有事绊住脚,不是故意不来,姑娘且收着些,哭坏了嗓子自己受累。” 柳思月只想让柳望舒过来哄她,但是柳望舒死活不肯过来,其立场坚定任谁看了都要惊讶,实在和她往常的态度大相径庭。 傅芸见柳思月哭的嗓子都要哑了,实在心疼,就亲自去栖霞阁求柳望舒,她是从滇南一路过来的,虽然是小娘,但是平常常有关心柳思月之举,柳望舒念她的好,对她也颇为客气。 “二小姐是妹妹,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惹得大小姐生气,大小姐直接教就是,何必这么冷着。”傅芸说,“二小姐是小孩脾气,只是闹着要关注,大小姐一去,都不用说话,她就好了。” “大小姐是没听到,二小姐哭的嗓子都哑了,听着怪觉可怜。” “有她亲娘心疼着,也用不着别人心疼了。”柳望舒漫不经心的说。 傅芸浑身一震,干笑几句,“小姐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二小姐可怜就可怜在生来没有亲娘,只有小姐这个亲姐姐心疼着。” “世上万物,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柳望舒说,“又哪来的天衣无缝,既然做过,必定会有人知晓。” 傅芸怔怔的看向柳望舒。 “族谱上之一笔,如何比得上血肉孕育的十月怀胎。“柳望舒说,”傅小娘,怀的那么辛苦,日日在跟前,却连一声娘都听不到,真是好厉害的忍功。“ “一个嫡女身份就那么重要?” 傅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栖霞阁出来的,腿软的走不动路,心慌的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满脑都是她知道了,她竟然知道了?是谁说的,是老爷吗?可是老爷为什么要说? 这样隐秘的事应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还有谁知道? 思月现在还没说亲,这个时候爆出来她只是挂名嫡女,对她说亲的影响是巨大的,傅芸实在想不到她一生精绝谋划,竟临到临了,有了变故, 第二十二章 到底是躲我还是躲你 傅芸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瑞寿堂,丫头看到她惊呼,“傅姨娘这是怎么了。” 傅芸见了柳老夫人就直直跪了下去,伏在她膝盖上痛哭,“姨母救我,救救二小姐。” “没头没尾的说什么?”柳老夫人扶着她,“有什么话起来说。” 好在傅芸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屏退了左右,伏在老夫人膝上说,“大小姐知道了,知道二小姐不是夫人所生。” “她怎么知道的?”柳老夫人讶然,当初知道这事的旧仆大部分在滇南原地遣散,只柳朗的奶娘跟着回了京,没两年也死了,现在府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柳朗和傅芸,她和傅芸是绝对不会说的,难道是柳朗说的? 他又为何要说? “反正大小姐是知道了。”傅芸说,“我说最近大小姐有些奇怪,对三小姐她们和颜悦色,又是送东西,又是要带出门玩耍,哪有从前不假辞色的模样。” “二小姐心里吃味,想要闹一闹,想让大小姐去哄哄她,哪知道。”傅芸说,“姨母,可不能让大小姐把这事公布于众,不然二小姐还没说亲,这下,还能说到什么好亲家。” 她之所以把女儿挂在林梦月名下,就是为了女儿能有个嫡女身份,日后好出嫁,现在还没出嫁,就要被世人知道她是个假嫡女,这如何不能让她害怕。 “都是两个孩子的娘,遇事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柳老夫人说,“知道就知道了,假的做不成真,你当初做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要是二小姐现在出嫁了,我还没有那么害怕,现在正是要说亲的时候。”傅芸急道,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这辈子都没听到她唤一声娘,绝对不能是这样的结局。 “望舒肯定不是今天才知道的。”柳老夫人稍微回想一下便说,自柳望舒从宫内退选回来,就总感觉有哪里变了,要是因为知道了柳思月不是她胞妹,这一切就都解释的通。“她既然知道的时候没有嚷嚷的让天下皆知,以后她也不会说的。” 柳望舒还是很识大体 “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总归也是她妹妹,十几年相处的感情说断就断。”傅芸抽泣说,“二小姐哭的嗓子都哑了,大小姐心也太狠了。” “既然是这样,你最好去劝劝思月那丫头,让她不要再闹了,望舒既然不会再纵容她,她要这么闹下去,望舒不遮拦,倒真要人尽皆知。”柳老夫人说。“你也不要觉得不服气,思月占的便宜就够多了,现在被发现了也是不得已,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稳住望舒,不要再去挑衅她。” “但是二小姐并不知情,我要跟她说吗?”傅芸问。 “她要不听话,你还是要跟她说的,免得她还在望舒面前同以前一般毫无遮拦,引得望舒生气。”柳老夫人说。 傅芸怎么去说服柳思月柳望舒并不关心,破裙轻薄好看,但是在这乍暖还寒的春日还是有些清凉,柳望舒睡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头疼,果然到第二日起床,嗓子已经暗哑不能辨。 “玉钿已经去请大夫来,姑娘先喝些热饮润润嗓子。”玉摇说。 头疼的厉害,柳望舒不想说话。 “丹葵方才还在,这会又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了。”玉摇说,“虽然姑娘用不着她近身伺候,但是也得在跟前候着呀,每天只吃饭的时候才看的到她。” “虽然姑娘把她带在身边是为了表示对林家旧仆的看重。”玉摇说,“但是这样行踪不定的,也不是个事。” “知道了,等她回来,你叫她过来,我说说她。”柳望舒说,丹葵的行踪她们不知道,她是知道的,丹葵是去做她另外交代的事。 霍雪莲过来看望她,问完身体后欲言又止,柳望舒轻笑,“母亲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我定会坦诚相告。” “昨天你在金池又见了秦王?”霍雪莲问,“秦王还派人送你们回来,昨日我只奇怪怎么才去了没多久就回来,晚上辉哥做噩梦,哭了才说的。” 柳望舒点头,“是我思虑不周,不该把他们带过去的,喝了静心汤也没用,还是发梦魇了,辉哥可还好?” “睡醒了就到处皮,比你这会看着好多了。”霍雪莲又问,“你昨日打扮的那样好看,是为了秦王?” 柳望舒苦笑摇头,“要是知道会遇上秦王,我就不会去了,阴魂不散。” “你到底是怎么想法,你跟我说说。”霍雪莲说,“一个计短,二人计长,我看着你这样,又帮不上忙,心里难受。” “本来去金池,是想见见林佑长,没想到遇到秦王,什么都做就回来了。”柳望舒说。 “林佑长不是已经拒绝了。”霍雪莲疑惑,“你是,看中他了。” “原想着林佑长是最好的人选,但是第一次说没成功,现在已经晚了。”柳望舒说,秦王既然能知道,晋王就一定能知道。秦王会直接来警告她,那晋王会怎么做? “此事是他不识抬举,你不要放在心上。”霍雪莲说,“那还有那么多人选,你再挑挑。” 柳望舒摇头,挑也没用,不会成事的。 秦王在昭阳殿消磨了半日,晃荡着出宫时被晋王堵住,两兄弟遥遥对立。 “这么巧,在这碰到大忙人。”秦王戏谑道。 “不巧,本王在这里等你呢。”晋王阴郁的看着他,昨日在台上一撇他在柳望舒雅间出现,派人去看的时候,柳望舒又走了,他实在好奇秦王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又和柳望舒说了什么。 秦王挖挖耳朵,“真该让外面那群以为你兄友弟恭,谦虚有礼的狗腿子看看你这副德行,私底下懒得装,连个敬称都没有。” “二哥。”晋王说,“虽然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是凡事都讲究个你情我愿,你这样仗势相逼实非君子所为,柳望舒是士人之女,你这样父皇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本王仗势相逼了?” “柳望舒昨日去兴致冲冲金池看辩学,自你出现后,不多时她就回去了,若不是为了躲你,何至于此?”晋王说。 “几天不见,你这颠倒黑白的功力见涨啊。”秦王笑说,“我同柳小姐已经说完话,她要继续随意,只是我提醒了她一句,说你不一会就会派人来堵她,她才着急回去。” “她是躲你,可不是躲本王。” 晋王脸色难看,“你胡说。” “她怎么会躲本王?” “那本王怎么知道,许是知道你的真面目。”秦王笑说,“不然你以为她一个千金小姐,怎么被人推一下,就要冲上去跟人打架。柳朗教女就这么点水平?” 秦王笑着从晋王身边经过,晋王脸色已经不能看。 第二十三章 礼 晋王知晓柳望舒病了,便命人送了大批礼品到柳府,门房第一次收晋王的礼单,不敢擅收,立马跑回内宅向霍雪莲禀告,等回来时,晋王府的人已经走了,礼品堆放在柳府门口,一大堆,引得来往行人频频回顾。 柳望舒气的捶床,她让人把这些礼品都送回晋王府。 “这。”霍雪莲皱眉说,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这样下他的面子,怕是不能善了。 “我是一丝一毫都不愿意跟他扯上关系。”柳望舒气道,”我和他什么关系,要他来送礼。”说到情绪激动处连声咳嗽,霍雪莲担心她咳出血来,忙说好好好,这就让人送回去。 ‘’也不必打招呼,扔他门口就是。”柳望舒语带恨意的说,他这般上门送礼又能有什么好心思,她就是病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霍雪莲一边让人把晋王送过来的礼品送回去,一边又让人去给柳朗传个信,柳朗得知消息后,立马就去跟昱帝请罪。 “你这好端端的请什么罪?”昱帝问他。 “不是臣,是臣的妻子。”柳朗说,“晋王殿下也不知从何得知小女略有不适,送了大批的礼品到门口就走了,贱内无法,便直接将礼品送回到晋王府上,如此失礼之举,还请陛下恕罪。” 昱帝咋舌,“你先起来吧,多大点的事。” “柳卿啊,朕是真想和你当儿女亲家。”昱帝说。 “多谢陛下抬爱,是臣教女无方,错负陛下圣恩。”柳朗又跪下了。 ‘’哎,起来。”昱帝说,“小孩子打打闹闹不算什么事。” “柳卿啊,如果朕的儿子就喜欢你的女儿,你可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昱帝说,“当然朕也就这么一说,强扭的瓜不甜,朕尊重你的意愿。” 晋王方才送了礼,但是昱帝全程只说儿子,并不是直指晋王的名讳,显然说的是别的儿子,柳朗垂头说,“多谢陛下圣爱,臣女何德何能能入得陛下圣眼。” “只是事不凑巧,臣女年纪算不得小,落选出宫后臣就在张罗她的婚事,日前已经和人有了默契,只等明年春闱放榜,再来个好事成双。” 昱帝点头,“你是状元出身,想要个进士女婿也是合情合理,还是没有缘分啊。” 晋王送礼又遭送回,这般不领情,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在脸上,王婉听闻消息后,针扎破了手指,“他就那么喜欢柳望舒吗?” “殿下不是说了吗,他只是想要柳朗的帮助,他心里还是看重姑娘一些。”丫头说,“毕竟姑娘可是和殿下青梅竹马长大,这种情分旁人比不得。” 王婉叹气,她的父亲是殿下的舅舅,殿下的岳丈是不小的助力,再青梅竹马又如何,殿下也不会浪费这个正妃在她身上。 若不是青梅竹马长大有了感情,她又何苦给人做小。 “你去打听柳望舒最近会去氟哪家的宴,我去会会她。” 晋王遭人退回礼品,就验证了秦王说的,柳望舒在躲他,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个小黄门在门外求见,他是来替他师父传话的,柳大人今日和陛下说柳家小姐已经许了人家,只等明年春闱后好事成双。 管家给了赏钱。 晋王脸色难看,“好事成双?那就是确定能考中的举子,你替本王去查查,明年风头劲的那几个举子是谁?” 柳朗回家跟柳望舒说今天这事已经了了,他也直接跟陛下说已经给你找了人家,“我也学一下京城富户,来一出榜下捉婿。”柳朗故意说的轻松。 柳望舒说了自己的担心,怕会害了别人。 柳朗想,“晋王不会如此吧?秦王倒是有可能,哎,现在瞎想也没用,等发生那天再说吧,再说,咱们也没传出声去,他就是想打击报复也没对象啊。”柳望舒不敢说秦王已经知道了,只能默念希望不会发生。 说到榜下捉婿,也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柳朗钻进书房翻找起送到他这的文章,国子监国学院定期会送一些优秀的文章送过来,还有一些同僚会把子侄的文章送给他让他给点评两句,他得在这里面找到一个真有点本事的人,收做学生,把望舒嫁给他。 晋王拿着属下打听来的名单,大半都能对上样貌,毕竟金池辩学才过去不久,晋王点着为首的林佑长,过世林相的孙子,当日在金池确实出众,晋王还和他温言细语说了好些话勉励他,期待他一朝得中,到朝中重现祖父风采。有家世,有才学,是柳朗的好人选。 “一股子寒酸劲,也想吃天鹅肉,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晋王脸色阴沉,“一个死会读书的书呆子,还是短命的根,柳朗也不怕女儿嫁过去当寡妇。” “林公子听说身体挺健康的。”管家说道,“林公子是国学院院长的高徒,而国学院院长和柳大人是知交好友,这门亲事也算得体。既然柳小姐已经放定,殿下不如娶了二小姐,虽长的比大小姐差些,但是二小姐小,也许长着长着也好看了,反正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到时候殿下不仅有柳大人的帮助,还有得力连襟,林公子的渊源摆在这,只要他考上,陛下少不了他的前程。” “本王不甘心,柳朗这个人不识好歹,本王难道比不上林佑长?本王这般珍重主动,诚心相送,他让本王难堪。”晋王说,他要什么姐夫,他要当姐夫。 “现在不是还没定亲吗?”晋王摸索着扳指说,“林家现在两个寡妇带这么一个独苗,看的比命还重,要是让她们知道,林家和柳家结亲会要了林佑长的命,她们是绝对不会同意这本亲事的。” “那属下让人去办。” 晋王点头,“穿着上次那身衣服去。” 第二十四章 飞来的横祸 自金池辩学后,林佑长就思绪不宁,不能沉浸学习,一边是他自幼发下的誓言,科举不中誓不成家,一边是他的一腔少男心事,金池边上初相见,魂牵梦萦不能忘。连睡梦中都是她,蹙着眉问他她不好吗?为何郎君不要她。 林佑长喊着要要要的醒来,汗湿了小衣,污了长裤,林佑长捂着胸口,这本来不应该是痴心妄想,柳中书中意她,这女子本该就是他的。 柳中书为什么中意他,也是相信他有科举之力,相信他能考上才会许之爱女,既然如此,他先定亲又如何,等到考上才成亲,也不算违背誓言。 林佑长想的口干舌燥,决定不管了,明天就去央老师做媒,先定亲,其余等他明年春闱考中后再说。 可惜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林佑长因为想着去求老师提亲,还特意穿了一身鲜亮的衣服,结果出门去学院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打的鼻青脸肿扔在他家后门,被仆人发现时已经昏迷,他母亲才将他送出门,就看到他横着回来,只一眼就吓的晕了过去,还是老祖母出来稳住了场面,请大夫,去找一同出门的书童。 大夫来看过,一些皮外伤,看着吓人,其实不严重,至于为什么会昏迷,还是小少爷底子弱了些,不可长期伏案学习,也要多在外面走动,走动,吸收天地精华。 林老夫人应是,林夫人送走了大夫,回来后看着床上的儿子对婆母垂泪说,“平安儿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被打成这样。”林佑长这明显是被人敲了闷棍,寻仇的手法,让林家上下都惴惴不安,林夫人清醒后听到议论就担心的问林老夫人,是不是去找爹之前的学生问询一下。 林老夫人虽然着急,但还有一丝理智在,“等安儿醒来后问问他再说。他整日里只在家和书院两处走动,怎么会得罪了人?” 不等到林佑长清醒,真相已经送上门来,偶有走动的一门远房亲戚夫人上门来说,“老夫人可知道,你家公子今日之祸都因为柳家。” “哪个柳家?”林老夫人问。 “柳中书,柳家。”亲戚夫人说。 “奇了怪了我家和柳中书家素无来往,怎么会因为他家而让安儿遭受此祸。”林老夫人说。 “听说柳中书有意将女儿许给你家公子。”亲戚夫人说。 “这怎么可能?”林夫人惊叫道,“我和婆母都不知道有此事。” 亲家夫人说,“先不要觉得柳中书将爱女许给你家是什么好事?柳中书如今如日中天,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你家公子还未科举,那么多的人家不选,为何选中你家?” “你既然是受人之托来说,便痛快些吧。”林老夫人皱眉,孙子躺在床上还未清醒,她实在不想在这和他人周旋。 亲戚夫人抿抿唇说,“柳中书的女儿被王爷看上了,不愿意将女儿嫁给王爷,特意拿你家公子来顶缸的,就是看中林相在陛下面前还有几分情面,想着把女儿嫁到你家来,王爷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那安儿就是被那个王爷派人打的?”林老夫人问,得到默认的答案后拍桌大怒,“荒唐,便是天潢贵胄又如何,这男婚女嫁你情我愿的事情,他说服不了柳中书嫁女,来为难我孙儿作甚?” “打完人倒是知道找人来提醒点拨,之前怎么不先来人,世道艰难,我带着她们孤儿寡母闭门生活,不欲多生是非,要是先知道了,我们不愿意,柳中书总不能强嫁了女儿过来。” “现在安儿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这般被人踩着脸面打完再教训,我要是忍下这口气,到了地底下,相爷都要怪我软弱可欺。”林老夫人说,“来人啊,拿我的诰命服来,我要进宫面见陛下,我要亲自问问陛下,世上可有这样的道理?” 亲戚夫人拿了钱替人来说合,哪想到会有这样火上浇油的事,忙劝和老夫人,“眼下形式比人强,隔壁拧不过大腿,你家公子可还没入仕呢,你这会儿去跟陛下说,陛下护得了你一回,但是王爷可是陛下亲子,他得陛下不轻不重几句骂,回头再来找公子麻烦,老夫人又该如何?” “公子如今可是你家唯一的依靠,如今还未成婚,他若是有个意外,留下你们两个可如何是好?” 林老夫人还要说气节,林夫人哭着哀求婆母,“娘,是您教我的,不要与人相争,一切等安儿出人头地再说,如今安儿只差临门一脚,就可光耀门楣,顶立门户,娘你如何能让他去跟王爷相争。” “我们本来就没想过和柳家结亲,这是无妄之灾,自认倒霉就算了,何苦还要去杠上呢。” 这边秦王正准备进宫去做孝子,陪他的皇帝父亲聊聊天说说话,满足他一个慈父的需求,顺便催催他自己的婚事。到了宫中嬉皮笑脸的问父皇什么时候下赐婚旨意,“我瞧着五月十一是个好日子,虽然匆忙了些。” “你想什么美事?”昱帝奇道。“你知道柳卿愿意把女儿许给你吗,你就在这等下旨。” “难道他不愿意?”秦王反问,“像我这样好的女婿怕是不多吧,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柳卿想要一个状元郎做女婿,你还能去考状元?” “像柳中书这样年纪年轻就考上状元的可不多见,难道他相中的人到三四十才考上,柳中书把女儿也留到那个时候再嫁吗?就算他愿意,人家愿意当三四十年的光棍吗?”秦王分析说,“再说当了状元也不一定能当好官,当好官也不一定有运气当大官,柳中书舍得女儿出嫁多年后才得一个小小的诰命?” “还不如当我的王妃,身份尊贵,不必为生活烦恼。” “柳卿是读书人,读书人不看重诰命也不看中锦衣玉食,就是看中一个读书清贵,气质高洁,知书达理。” “那父皇的意思是我不学无术不讲道理。“秦王叹气,“既然柳中书喜欢读书人,我去读书还不行吗?谁叫我挺喜欢柳望舒的,父皇,错过了柳望舒,你儿子我可是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的。” 两父子说说笑笑扯闲篇时,內侍监进来禀报,说是林家佑长被人打了。昱帝不解,“怎么会叫人打了呢?没查出来是谁?” 內侍监小心翼翼的瞄一眼秦王,欲言又止,秦王看见了就笑,“你有话直说,做这副扭捏的样子给谁看,难道在父皇面前你还能怕本王不成?” 昱帝让如实禀告,內侍监只能说,“有人瞧见打人者穿的是秦王府的服饰。” 秦王嗤笑,“这般拙劣的栽赃手段可最真是小巧了本王。” “本王若是想要教训谁,必定会亲自去,怎么会假手于人?” “再说本王打他干什么?” 昱帝瞪了他一眼,秦王恍然大悟说,“柳大人看中的乘龙快婿不会是他吧?” “柳卿没说。”昱帝说,“但是林佑长年岁家世正好匹对上,要是明年春闱中了,这样的双喜临门,朕都想凑一把子热闹。” “真不是你干的?” “父皇提醒我了。”秦王说,“既然都让人瞧见穿着我府里的衣服,这宫里宫外的,不是我打的也是我打的,干脆我到时候再找人蒙头打他一顿,这样这个恶名,我担起来也不算吃亏。 “胡闹。”昱帝说,“林佑长是个好苗子,朕还等着他为朝廷效力,他遭受这无妄之灾,不是你就是晋王。” “关晋王什么事?”秦王眯眼道,“难道晋王也看中了柳望舒。” “啧啧,晋王这个好弟弟一直是长幼有序,我得去跟他说说,怎么能跟哥哥我抢人呢?” 第二十五章 背黑锅 秦王在昱帝面前表现的第一次听说,等出了殿就沉下脸,“我说晋王怎么没动静呢,原来在这等着我。” “他怎么知道是林佑长的?” “猜的吧。”亲卫说,“若是现在柳大人对外说女婿是明年应考的举子,十有八九都会猜是林佑长。” “我还以为是林佑长改了心思,主动上柳府求亲成了好事。”秦王说,毕竟什么志气,在美色面前不值一提。 “从前晋王借着本王的名头干些坏事,本王也不与他计较,现在这种时候,若是让他借本王的名头生事,坏了本王的好姻缘,本王可不干。”秦王说,“估计不多会,父皇就会召晋王进宫问话,咱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把此事坐实。” 坐实,坐什么实,亲卫不解,只能快速跟上王爷的步伐。 昱帝把晋王召来,对他看了半天,“你母妃跟朕说了,说你想求娶柳家长女为你的王妃。” “儿臣歆慕柳小姐已久。”晋王羞赧说,“还请父皇成全。 “这个朕怎么成全你,柳卿已经给他的女儿定了人家,你还是另择佳妇。”昱帝说。 “已经定了吗?可曾交了庚帖,走了六礼?”晋王急切道,“若只是口头协议,本王有信心让柳大人转换心意,将女儿嫁给我。” “柳卿家有好几个女儿,次女也只比长女小一岁。”昱帝说。 “父皇,我只喜欢柳大小姐。” “婚姻之事不可强求。”昱帝说,“何况你不知道柳卿选的女婿是谁?若是知道你就会明白,柳卿择婿,不看家世,只重才学。” “柳大人就那么笃定林佑长一点会考上状元?”晋王口不择言的说,等到昱帝眼神看来,他后背才冒出一身冷汗,连忙低头,不再言语。 “你知道柳卿嘱意谁当女婿?” “儿臣也是从秦王那得知的。”晋王小声说。 “秦王。”昱帝扯起嘴角,似笑非笑,“那就是你也知道秦王也想要柳望舒当王妃,他可比你更早说。” “秦王绝对不会比儿臣早。”晋王急道,“当初柳望舒进宫备选,儿臣就同母妃说了喜欢她,不然母妃也不会召她去妙音殿,秦王嘱意她最早也是在兰春宴后,怎么会比儿臣早。” “兰春宴当日,秦王就跟朕说了想娶柳望舒,你母妃给朕说的时候已经是后几日了,在朕这,秦王就是比你早。”昱帝说,“就算柳望舒真的会成为王妃,那也只能是秦王妃。” “父皇。”晋王不甘的喊道,“如果两人同时心悦一人,就该各凭本事才是,父皇这样偏帮秦王,儿臣不服。” “这会你就不记得长幼有序了?”昱帝喝问他。 晋王直挺挺跪下,“除非是柳望舒说她选择秦王,想当秦王妃,不然儿臣不服。” 昱帝看着他这犯倔的模样头疼,挥手让他下去,晋王不肯走,昱帝干脆自己走了。 去了昭阳殿,对着娄贵妃叹气,“原想着柳望舒另嫁他人,他们兄弟两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反目,结果,哎,该来的躲不掉。” “这话怎么说?” 昱帝跟娄贵妃说,“晋王方才跟朕说,除非柳望舒自己选了秦王,不然朕把柳望舒许给秦王他就不服。” 娄贵妃想了下,“若真是两个人都不肯放手,那便各凭本事吧,随柳望舒自己选,选中谁,另外一个人也不能有怨言。” 昱帝看着她,“你对秦王这么有信心?” “我对他没信心,正好,输了杀杀他的疯劲,不然总是想一出就是一出,苦了他身边的人。” “好狠心的母亲啊。”昱帝笑说,“朕是见不得他失落的。” “林佑长叫人打了,说是打人的人穿着秦王府的衣服。”昱帝说,“朕也不管到底是秦王让人打的还是晋王让人打的,他们两个相争,不要牵累别人。” 秦王大喇喇的去了林府,郑重道歉,“听说本王打了林佑长,这穿着秦王府的衣服,本王无可分辨,只能来府上给老封君道个恼,这林公子,伤的不重吧。” 林老夫人审视着他,“王爷说笑了,若是殿下打的我家佑长,老身斗胆请问,是为的什么原因?” “本王不知道。”秦王大方任看,“按本王的心性,没理由,但是不知道打的人会给本王按什么理由。” “但是不是殿下做的,殿下也会背这个黑锅吗?” “哎~,给兄弟背锅怎么能叫背黑锅呢。”秦王笑说,“那是本王当兄长的担当。” “不过本王在此保证,这事只此一回,不会再有下次。” “等到林家公子高中,再娶得如花美眷,本王定会厚礼相贺。”秦王说。 秦王莫名其妙来赔礼道歉,看似认了错,说话又不像,林老夫人还在想那个远房亲戚的话,不过她没有当面质问秦王,这种事最无辜的就是柳望舒,若将此事捅破,对她的名声有碍。 林佑长被秦王府的人打了,消息不胫而走,再过半日,就传出是被秦王打的。要说是被别人打,大家还会议论原因,被秦王打,大家只感叹林佑长倒霉。 谁不知道秦王横行京中,不讲道理。 柳朗得知后去找李子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实在是对不住他,你替我引见,合该要上门去跟老夫人道一声恼。” “你去干什么?”李子然问,“引火烧身?” “我去看看便是。” “我初入朝时也曾得过林相一句指点,他家这一根独苗,别无所求,只佑命长,谁知道我一念之差,竟然让他承担这样的风险。”柳朗叹道,“你去同老夫人说,以后林佑长有难处,尽管来找我,我必定会竭力相帮。” “当初我选择他,他要是立时同意了,马上交换庚帖定亲,公告天下,也不会有今日之祸,皇家也是要脸面的,难道还能干出强抢民妇的事。”柳朗可惜说,“现在已经晚了,王爷此举是威慑,是警告,林佑长尚未答应都遭此大祸,其他人更是不用再提。” “终究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没有缘分啊。”柳朗叹息。 “难道你要将望舒许给秦王?”李子然问,“清风,你不要怪我说话难听,要是将望舒许给秦王?还真不如让望舒找个庵堂当姑子来的自在。”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十六章有缘无份 李子然是林佑长的恩师,他上门探望,下人直接把他引到了林佑长的房钱,林佑长已经恢复意识,见到李子然忙说,“学生无碍,累先生过来探望。” “躺着别动。”李子然说,林夫人见礼后避开,林老夫人不用避讳,她挥手让下人都先出去,不要妨碍他们说话。 “好在不是伤在要科举的节骨眼上,你还年轻,不急在这一时学习,好好把伤养好,不要留下隐疾。 林佑长点头,“那天本想从学堂出来后就去找先生,这下又耽误了几天,希望不耽误事?” “什么事?”李子然问。 林佑长似有羞赧,他看一眼林老夫人,然后大胆的对李子然说,“学生想求娶柳中书爱女,想请先生做中说合。” 李子然闻言沉默,林老夫人也安静的不发一语,林佑长看着李子然,“先生不愿吗?” “现在已经不是愿不愿意的事。”林老夫人说,“李先生既然在,老身也有一事想问,安儿是何处得罪了王爷?” “有人跟我说是因为他要抢王爷的女人,这是不是太荒唐来了?” “我此来一是为了看望佑长,二也是受人之托,上门告歉。”李子然说,“佑长和王爷无冤无仇,若真要轮起来,只能是因为柳中书曾经提起,想要佑长当女婿,但是当时佑长已经一口回绝,此事也绝对没有其余人知道,但是没想到还是让佑长受了这无妄之灾。” “老夫人放心,柳家已经无意结亲,佑长之后不会再有灾殃。” “这么说就是真的,若不是有人拦着,我真想进宫好好问一下陛下,是如何教子?这般不讲道理。”林老夫人震怒说。 “老封君一生正气,刚正不阿,但是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柳家望舒又有什么错呢?” “那柳家姑娘和王爷到底怎么回事?”林老夫人问。“凭柳中书在陛下面前的脸面,何至于此。” “具体情境我也不太清楚。”李子然说,“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先生,祖母,你们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林佑长说,“先生,我想娶柳家小姐,柳中书既然看中我,自然是相信我能高中文魁,明年就是春闱,我定会考个好成绩,不让柳中书脸面难看。” “起先柳中书想要和林家结亲,你若是答应了,这会交换庚帖,望舒已经是你的未婚妻,可惜当时你不愿意,现在却是太迟了。李子然说。 “安儿,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回来同我和你娘商量就做了决定。”林老夫人说。她这个傻孙儿,竟然已经拒绝过柳中书了。 “我曾经发下愿,科举不中,誓不成亲。”林佑长说,他还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见色起意,“但是后来一想,先生说的也对,柳中书愿意许以爱女,我不该这么不识好歹,再说,先定亲,等到明年春闱后再成婚也不算违背誓言。”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当你们没有缘分,此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李子然说。 “为什么?”林佑长急的想从床上起来。 李子然和林老夫人交换了个眼色,由老夫人去解释,他便先走了。 “安儿,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打吗?”林老夫人安抚的抱住林佑长,仿佛他还是曾经那个靠在她怀里的小孩,“柳家小姐已经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你若执意要他,便会害了你的命,害了你娘和我的命,害了林家的命。” 林佑长不是笨人,他明白了这意思,但是他还是无法接受,“明明是柳中书先说的,只是晚了这些日,就是不可能了吗?”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没有道理。”林老夫人说,“你自幼勤学苦读的抱负,想着这个,一直往前走吧,这其中没缘分的事就当风吹过吧,不要让它影响你。” 为什么,林佑长还在喃喃,怔怔的流着眼泪。 林佑长被打,柳望舒就知道,她的婚事已经不能再牵扯其他人。她是不知道秦王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晋王,她太清楚了,他府上不只有秦王府,禹王府,以及深居简出的安王府的衣服,带印章的兵刃武器都有。 只看衣服来判断打人的是谁,太武断。 “姑娘,秦王府送来一封信给姑娘。”玉钿从外进来说,“夫人让我拿过来了。” 柳望舒拆开看了,里头只有一句话,都说是本王打了林佑长,你可信? 柳望舒将信折了投入香炉烧了,“无聊。” “信上写了什么呀?”玉摇问。 “不用理会。”柳望舒说。 秦王听到柳望舒的反应后微笑,“看来王妃是个聪明人。” 侍卫对他单方面称呼人家小姐为王妃的行径颇为不齿。 昱帝说完公事,看柳朗一脸认真就说,“爱卿啊,你看朕的两个儿子都为你的女儿神魂颠倒,你就当真一个都没看上?” “龙子凤孙,岂有微臣挑拣的道理。”柳朗说,“柳望舒只有一个,微臣也不能将她劈成两个,让王爷们都如愿,不如另行嫁娶,不坏了兄弟间的情分。” “其实秦王一早就跟朕说了想要你的女儿当王妃,当时朕顾念着你或许不愿意,就没说,后来晋王也说喜欢你女儿,朕更加不好说。”昱帝说,“其实你说你已有佳婿人选,朕是放下心头大石,毕竟朕平生最怕,就是他们兄弟相争。” “可是啊你看,你那佳婿还得明年才会试,如今已经有人无辜牵连,这一年间还有多少人倒霉,是个未知数。”昱帝说,“左右都是朕儿媳妇,随你选哪一个。” 柳朗还欲说。 “朕的儿子都是好孩子,足以配的上你女儿。”昱帝又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柳朗还能说什么,只说,“女儿大了,微臣的话也不好使,微臣今日回去跟她阐明利害,让她自己决定吧。” “儿女都是债,为人父不容易啊。”昱帝感慨道。 第二十七章 李妈妈 柳朗回来和柳望舒说,两个人都沉默,柳望舒开始想如果能再重生一次就好了,重生到兰春宴前,秦王点她名的时候,她绝对不站起来。 “陛下既然这么说,你只能在秦王和晋王中选一个。”柳朗说,“要不然爹告老,带你回老家去。” 柳望舒看着他,她倒是相信她爹说这个话是认真的,但是,“陛下不会让爹走的。” 她爹,柳朗,十余年寒窗苦读,一朝状元天下知,之后入朝为官,平步青云,最后出将入相,是读书人的终极梦想。 她爹当不成丞相,也许晋王就不会执着娶她,但是她为什么要为了晋王坏了她爹的前程,总归亲爹还是靠得住些。 “先拖着吧。”柳望舒说,“既然陛下没有明确时间,咱们先糊涂着呗,能拖一时是一时。” “你这解决不了问题。”柳朗说,“还是尽早有个决断,免得他二人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 “若是晋王,我宁愿死。”柳望舒给出自己的答案。 “但是秦王声名狼藉。”柳朗头疼道,人都说晋王是乘龙快婿,偏偏柳望舒看不上,“晋王或许企图心强,用心深刻,为人不单纯,但是只有他有所求,我在朝中立着一日,他总要待你好的。” “而且他还好名声,好名声的人就是装,也能装出几分好来。” “秦王则是完全不受控制。”柳朗其实在心里也是反复比较过的,“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又怎么会在意你。” “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柳望舒喃喃自语说,晋王就是她摔倒过的地方,她不会再摔第二次。 柳望舒为了避免出府和秦王晋王偶遇,深居简出,一日外头欢欣鼓舞的进来,“奶娘回来了。” 柳望舒放下手中书卷,看向来处,奶娘李妈妈一进来就夸张大拜,“我的姑娘,可想煞我了,姑娘看着清减了,可是玉钿玉摇两个丫头伺候不力,我不在,都会躲懒了是吗?” 李妈妈是个大嗓门的女人,很热切,很熟络,之前她在的时候,栖霞苑上上下下的事都由她打理,包括柳望舒本人。 柳望舒之前倒不是对她的安排都很满意,但是李妈妈说话密嗓门又大,和她说话要费上不少精力,久而久之柳望舒也不争辩,只实在不愿意的直接行动表明。 “姑娘穿这丁香色真好看,趁肤色,听说姑娘犯了咳疾,可好些了。”李妈妈抓着柳望舒的手说,“这日头正好,姑娘怎么不带着二小姐出门玩耍,闷在家里浪费这大好春光。” “姑娘想去周山还是去蔚水?我这就去安排。” 一连串的话下来,柳望舒才找到空隙说话,"李妈妈的儿媳已经出了月子?这时间算着有些早。” “前两天生完我就回来了,奴仆命贱,生个孩子而已,还值得当一件大事来办,我想姑娘了,从没离姑娘那么久过,想的厉害。也不放心,玉钿人年轻,没人提醒,怕伺候的不经心。”李妈妈说。 自同傅芸说破后,不管是瑞寿堂,还是傅芸都没有动静,一向能闹腾的柳思月也许久没有过来打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柳望舒还以为她们已经放弃了,没想到憋了这么许久,就想到把奶娘叫回来这一招,她难道还会像从前那样信任这个奶娘?这个完全听命与柳老夫人和傅芸的奶娘。 “奶娘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去歇息吧,玉摇她们伺候的没有不经心,都很好。” 李妈妈再三推辞后才回到房里去休息,玉摇端着水进来,“快跟我说说,姑娘这几天的事,怎么来信说姑娘性情大变,我瞧着没有什么区别。” “那是对李妈妈你。”玉摇说,“姑娘最近对我们可冷淡了,就宠着那个从林家别院带回来的丹葵,我怀疑,姑娘已经知道我们是老太太的人。” “这算什么?我们本来就是老太太挑选来伺候姑娘的呀。” 玉摇说姑娘不信任她们,李妈妈又去问玉钿,玉钿说没啊,姑娘最近都挺好的,李妈妈问丹葵怎么样,玉钿平日里对丹葵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对着李妈妈却说,“是个老实人,知道姑娘要她进来伺候是为了对林家的看重,从不和我们相争,要做什么什么做什么。“ 李妈妈问了等于没问,去瑞寿堂给老太太请安,柳老夫人问她大姑娘看着如何,李妈妈诚实回答,看着和我当初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那看来对你还是没有变化。”柳老夫人说,她斟酌着语言,“大小姐最近和二小姐起了冲突,两边都互不相让,你劝着大姑娘点,不管怎么说,二小姐总归是妹妹。” 李妈妈应是。 柳望舒点着桌子,李妈妈是奶娘,面子大,不能轻易处置,尤其是她来处置,她得寻个办法先料理了,不然和秦王周旋时还要听她在耳边嗡嗡念叨,想想都让人心情不好。 她突然想到前世府里出了一件事,柳天璇的贴身玉佩被外男佩戴,查到后面是柳天璇的奶娘将她的饰品拿出去变卖,柳朗气疯了,将奶娘全家送去官府,判了流放,但是奶娘见全家问罪,破罐子破摔,说什么柳天璇和外男私会,为了名声听才说是她的错。 柳朗再去处理已经晚了,流言已经传出,柳天璇的婚事成了老大难,期间还自寻短见过两次。 柳望舒记得这个奶娘是李妈妈引荐进府的,贪婪不是一天形成,只要她露了马脚,那引荐人李妈妈也躲不了难。柳望舒很快有了主意,问最近宝庆楼是不是要上新品了,“是的,掌柜的已经把册子送过来了,小姐可以要看看?” “不用,明日我带瑶光天璇天玑她们一起去宝庆楼,让她们自己选几件。”柳望舒说。 “好。”玉钿问,“那不带二小姐去吗?” “她去宝庆楼跟回自己家一样,不用我带。”柳望舒说,“瑶光可以出门交际,没有几件好首饰不行,天璇天玑倒是不着急,不过也带她们去看看,免得觉得我厚此薄彼。” 柳望舒要带妹妹们出门买首饰,柳清辉也想去,霍雪莲笑他也想去买支花戴,柳清辉瞪着圆眼睛想了半天,“我是过去保护姐姐妹妹们的,女眷出行,没有男丁可怎么行。”万一那个讨人厌的王爷又来了呢。 “哦,你大姐姐还要依靠你这个小豆丁保护。”霍雪莲笑的前俯后仰。 “母亲不要笑辉哥了,辉哥有这个心是极好的。”柳望舒说,“你要不觉得无聊就一起去吧。” 临行前李妈妈说怎么能少了二小姐,她扎呼呼的让人去请二小姐来,结果柳思月不来,柳思月的丫头说,“姑娘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就不去了。” 李妈妈还在问怎么个不舒服,可请大夫来看过,柳望舒已经径直上了马车。 宝庆楼在京中开了有二十年,手艺精湛,样式更新快,是京中夫人小姐喜欢关顾的银楼,柳望舒才进门,掌柜的就亲自来迎接,迎上二楼雅间,“有阵子没见大小姐来了,这次工匠有用整块白玉雕了一个发冠,精美绝伦,小结肯定会喜欢。” “我今日来是给我妹妹们置装,不拘是新品,之前的一些样式也可以拿上来看看。”柳望舒指指柳清辉,“还有他能戴的玉佩,也拿一些上来我瞧瞧。” “好嘞,小姐先坐着喝茶,马上就端上来给姑娘过目。”掌柜的说。 柳瑶光三人都是第一次到宝庆楼来,柳瑶光还能稳坐着,柳天璇柳天玑两人四处都看惊奇,还有许多问题,柳望舒都温柔应答了。 第二十八章 宝庆银楼 小二端上来果盘和点心,再给泡上了君山银针,柳清辉趴在窗户边上往下看,很好,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很快又有三个妙龄女子端着饰盘上来,粉红衫裙,腰间围着三指宽的绿腰带,还垂下一截,行走间如弱柳扶风, 边上还跟着一个青年妇人,打扮的不甚起眼。 “怎么是陈娘子亲来?”柳望舒看着那妇人笑说道,“听闻你如今都不怎么给客人梳妆,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 陈娘子,宝庆楼的梳妆娘子,宝庆楼刚开时,就是凭借她一双巧手打开的局面,只要她给人梳的头,那一脑袋插多少首饰都会被买走。因为技艺高超,多少夫人太太都想请她到府上去专门服务,只是陈娘子只一个,劈不了几瓣,最后是开班授课,教导夫人身边的丫头手艺才了了难事。 “旁人来我是不管的,柳小姐来,我是一定要亲手侍奉。”陈娘子笑说,当初她女儿得了急症,缺了一味药怎么也寻不得,眼看着女儿要身死,整个人都陷入绝望,恰巧柳望舒来宝庆楼看她神色哀戚问了一句,又这么巧柳望舒母亲嫁妆里有这么一味药,柳望舒当即就让人回去取了药给她。 陈娘子要给钱柳望舒也不要,只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娘要是知道她的药能救一个人,定然也是十分欣喜的。 陈娘子无以为报,只能磕头发誓,日后柳望舒如有需求,甘愿供其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这三个妹妹,你不曾见过。”柳望舒说,“瑶光,你坐到镜子前,让梳妆娘子给你梳个头。”陈娘子与其他梳妆娘子的区别在会根据人的形态脸型来梳头,而不是只会梳现在流行的发型,根据自身气质和脸型搭配发型首饰,更出众。 柳瑶光嘟嚷着这般麻烦,但也老实坐下,她奶娘拽着她的丫头上前,“好生瞧着,学着怎么梳头,回去也好给姑娘换个发型。” “你这丫头要是灵泛,留在这跟陈娘子学也成,不然陈娘子现在也有学生,活契死契都可以选。”柳望舒轻声道。陈娘子也会收些贫苦女儿为弟子,有一门手艺,能养活自己总好过出卖自己过活。 “大小姐,我可以学的,我一定学的很好。”柳瑶光的丫头这回机灵了,连忙表忠心说,又对柳瑶光软语相求,“姑娘,我一定好好学。” “要是陈娘子不嫌弃我丫头愚笨,就有劳陈娘子费心调教这丫头了。”柳瑶光说。 “三小姐说的客气。”陈娘子说,“不怕人笨,就怕无心,只要有心,都能学会。”陈娘子仔细看着镜子里柳瑶光的脸,柳瑶光脸小而精致,只肤色不似京中女子那般雪白,再有就是一双眼睛生的极美,可惜留着刘海盖住大半眼睛,不仅遮掉好看的眼睛,还显得人没精神。 陈娘子心里有了主意,手下动作就快了。 “陈娘子,你照着我四妹妹五妹妹这般年纪给她们选两个小梳妆,过段时间我就来接。”柳望舒说。 陈娘子应是,她将柳瑶光的额发全部梳起,突出一双大眼,眼波流转,看似多情又无情。 “三妹妹的眼睛长的可真好看。”柳望舒笑说,“你们说是不是。” 柳天璇柳天玑连连点头。 柳瑶光被夸的有些面色微红,陈娘子已经弄完一个发型,选的一对蝴蝶红宝金簪对簪上,“姑娘如今的年纪,发饰不用多,这样就很灵巧好看。” “很好。”柳望舒点头,“再换个试试。” 陈娘子足足给柳瑶光换了三次发型,选了六套发饰,柳望舒都说好,留下。 “这也太多了。”柳瑶光说,“我就要最开始那一对蝴蝶簪子就可以了。” “不多,你之前出门少不知道,这出门交际啊,衣服首饰都不能重,重了让人看笑话。”柳望舒说,“家里虽然每季都给做新衣服首饰,但是样式不及在银楼里这么多。” 柳瑶光的奶娘忙感谢大小姐,“姑娘多亏有大小姐惦记着,奴婢替姑娘谢谢大小姐。” 柳望舒见站在一旁的孟妈妈一脸艳羡,便对小二说带着孟妈妈下去替四小姐五小姐选点首饰,她们两个都才留头,头发薄薄短短的弄不了什么发型,选了几个发带。又让柳清辉的奶娘崔妈妈带着柳清辉去选玉佩,还给柳清辉一个任务,选一件送给霍雪莲的礼物,已然昏昏欲睡的柳清辉来了精神,拖着奶娘要往下走,刘妈妈觉得柳望舒应当是有话对陈娘子说,便拉着柳瑶光也下去了,屋里只剩柳望舒和陈娘子。 柳望舒让陈娘子坐下来喝茶,陈娘子只虚坐了半边。 “近来生意可好?”柳望舒笑问。 “托大小姐的福,大小姐就是我的活招牌,自大小姐金池的装扮后,我这又多了许多订单。”陈娘子说,柳望舒丝毫不避讳,说自家丫头的手艺都是从陈娘子这学的。 “都察院王大人府上可有过来下单?” “王家小姐送了一个丫头过来。”陈娘子说。 “不知道她的丫头聪不聪明,能不能学会,听说婉小姐很是挑剔。”柳望舒吹着茶碗说。 陈娘子一愣,“这高门大户的丫头来学,都带着傲气,平时学还要哄着捧着,要论手艺,自然是没有我亲传的弟子好。” “你如今成了一块招牌,这学得好学的不好,都需直说,否则旁人还道你教的不好,砸了招牌。”柳望舒笑说。 陈娘子点头,柳望舒又说,“她也到快要出嫁的年纪,选个生育过的娘子在身边,到时候能跟着出嫁,再好不过。” 陈娘子表示明白,神色凝重,“大小姐放心,我必定会办妥此事。” 见她如临大敌,柳望舒笑说,“放心,我也不会让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吹些风。”晋王,王婉,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妈妈亲自去柳思月处问她,“和大小姐出门买东西是多爽快的事,二小姐这么不去呢?” 柳思月臭着脸,“她现在是柳瑶光她们的好姐姐,我不稀罕去打她的秋风。” 柳思月瘦了许多,李妈妈说,“姑娘何必和大小姐置气,大小姐对姑娘如何,那是人尽皆知的好,姑娘这样犟着,岂不是伤大小姐的心。” “李妈妈高看我了,如今的我是再也伤不了她的心。”柳思月垂眸,起初只是想作一下,想要姐姐回到从前只惯着她只宠着她,结果姐姐没等来,等来傅小娘说姑娘不要再闹了,闹到大小姐心情不好,说破你不是她胞妹,姑娘的处境就尴尬,这未来亲事也不好说了。 不是胞妹? 柳思月被这话弄的七魂出窍,但是清醒过来,却没有问为什么,其实早有预兆不是,爹爹疼爱姐姐,如果是因为母亲,为何对她不像对姐姐那般亲密纵容,林家每年来的礼车,永远只有姐姐的名,虽然姐姐说她们两个一体,写了她名字就行了,东西也会任她先挑,但是没有名字就是没有名字。甚至后来继母生了柳清辉,林家来的礼车也有他的名字。 继母进府,对姐姐亲近爱护,对她则平平,她自认为比姐姐更会撒娇,但是无人在意。 傅芸看她这么冷静很紧张,“姑娘莫慌,你是记在夫人名下的,记名嫡女也是嫡女,只要你不惹大小姐,还是能安安稳稳以嫡女身份出嫁。” 柳思月看着傅小娘想,甚至傅小娘是她娘都能想的明白,自小她照顾她比奶娘更经心,早先还能说是没有主母,但是后来有了主母,怎么轮得到她来小意殷勤,就算要讨好嫡女,也该是去讨好姐姐吧。 “我知道了,我不闹了,你出去吧。”柳思月说。先夫人名字里有月,柳望舒,是为了纪念她的母亲,她这个柳思月,又是为了哪出。 “思月。”傅芸喊道,思月接受良好,或许她能等来一声娘。 “不要叫我。”柳思月厌恶的说,“之前你们谁都没问过我,就给我安排了这一个身份,既然安排了,就应该瞒一辈子,如今瞒不下去了,还想要我有什么好脸色不成,” “娘当初是不得已,娘也是为了你好,你也过了十七年的嫡女生活,看着下面庶女是什么生活,你就该明白娘的苦心。” 柳思月用被子拢住头,是啊,她耀武扬威过了十七年的嫡女生活,但那都是骗来了,现在骗不下去了,她还要装着演,演又有什么用,她能过的这么舒适滋润,都是柳望舒纵容的,现在柳望舒不纵容了,她就要一落千丈。 看着柳望舒对她们像从前对自己那样的好,柳思月不是不恨的,便是骗你,也不是我要骗你的,十七年的姐姐喊的总做不了假,就算不是你胞妹,也是你妹妹,你至于这么绝情吗? 第二十九章 面具马球 下楼时看着崔妈妈替柳天璇柳天玑各自选的两对足金足两的手镯柳望舒没说什么,柳清辉给自己选了一个玉蝈蝈摆件,给霍雪莲选了一个莲花冠,柳望舒结了帐,这趟出门可以算是满载而归。 柳家的马车才离开没多久,秦王的侍卫就进了宝庆楼,“掌柜的,方才柳家小姐买了什么东西,说来听听。” 掌柜的说着这是客人隐私,侍卫的刀已出鞘,掌柜的只能奉上帐本,买的东西价钱和样式都有。 侍卫撕了这几张,把账本又扔回给掌柜,“柳家小姐来你这买的多吗?” “大姑娘来的不多,不过二小姐来的多,每次新品造册都会送到柳府,小姐有看中的,我们直接送上门去,有时候府上想要什么样式,也会托我们来做。”掌柜的说。 “那看样子你们伺候的不错。”侍卫掏出碎银子放在柜上,“赏你了。” 秦王看着撕下来的几页纸,这些都不像是她会戴的东西,“出门一趟,都不知道给自己买点东西,傻。” “本王记得内造府送进宫的东西,要入册了才会落上宫印。”秦王说。“去问问这会有什么好东西。”他拿来送给柳望舒,毕竟要先投之于木瓜,才能报之以琼瑶,有来有往才能匪报也,永以为好。 只拿嘴皮子诓骗佳人,秦王做不出这种事,喜欢她,就给她最好的。 林佑长被打一事悄无声息的就过去了,说是秦王打的,也没见父皇教训秦王,秦王大模大样去了林府道歉,他荒唐的事做多了,旁人说起也只是说一句林佑长倒霉,此外再没有别的事。 柳望舒在此事中隐身,谁都不知道是为了她才有了这一遭。 晋王想来想去还是要从柳朗处下手,从书房里拿起一篇背好的策论放进袖笼里,等到下朝后温和叫住柳朗,“柳中书,本王昨日写得一篇策论,总觉得哪里有欠缺,想请柳中书提点一番。” “王爷自有老师,下官不敢逾矩。” “柳中书状元之才,可能瞧不上本王这点浅薄的学识。”晋王笑说,“少不跟事的时候本王其实也想过匿名去参加科举,看看自己能到什么水平。” “会试要查三代籍贯,要匿名恐怕不容易。”柳朗笑说。晋王一定要送,当众推脱难看,柳朗还是收下了文章。 晋王投其所好,是司马昭之心,但是柳朗心想,你在我这费什么劲,望舒不愿选择你,我也做不了望舒的主。 这是太过疼爱女儿的弊端,但是柳朗还是相信柳望舒,她不喜欢,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甘露再下帖子来已邀请柳望舒过去赴宴,柳望舒借口身体不适推辞掉了,周宁来信邀她过去打马球,因为借着她哥的马场,可能会和男的一起打。 柳望舒欣然赴约。 周宁看见她来就说,“还以为你不会来。” “奇怪,你邀了我来,我来了,你又以为我不会来,那你邀我到底是想要我来还是不想要我来。”柳望舒调皮问道。 “当然是想你来,但是我也不能保证这场子会出现什么人。”周宁说,“我哥平常最烦我用他的球场,这次主动提出让我来玩,还让我邀你,怕是有什么猫腻。” “你大大方方和我说了,我今日来,遇见谁我都不惊讶。”柳望舒说,“真闷在家里也有点无聊,出来骑骑马,打打球,挺好。” “那就好。”周宁挽着她的胳膊说,“等到夏至前,我们还能约上好几场。” 柳望舒这次来有自己的马,林从忠给她寻摸的一匹母马,通体枣红色,四个蹄子却是雪白,周宁一看惊叹,“这是踏雪呀。” “嗯,庄头给我找的,说是性情温顺,服从性高。”柳望舒说。 “这马在京中不好找。”周宁说,“京中但凡好点的马,都是天价,要想找好马还得去边关找。” “我倒没问这个马是从哪里来。” 周宁看看马嘴又看马蹄子,“你这马也是精心养护过的。” “我身边的婢女丹葵,跟随她父亲学了一些御马的本事,这马都是她在照顾。”柳望舒说。 “她今日来了吗?等会我跟她交流一下养马的心得。”周宁说。 柳望舒上马和周宁打了一会球热身,周宁的婢女骑马前来,“姑娘,大爷那边问要不要打一场比赛,彩头随姑娘定。” “他那边是些什么人呀?”周宁问。 “大爷知道姑娘这边有娇客,说是他们都蒙面上,不唐突。” 周宁看向柳望舒,柳望舒爽快点头说,“马球当然要比赛着玩才有乐趣。” 周宁大哥那边来了五个带着庙会上白胖面具,双颊两坨大红的男人,周宁看着笑弯了腰,“你们是故意的吧,戴着这样的面具让人发笑,然后不战而胜。” 周宁大哥在面具下撇嘴,仓促间说要要戴面具,能找到就不错了。 笑够了开球,柳望舒在球场上十分敢拼,明明还是个打马球不过几次的新手,但就是敢凑上前,她不怕,别人怕,别人一怕一让,她就抢着球了。 不过面具队有个人紧盯着她,她不挨球他不上前,抢了一杆子球后他就紧贴上,不让柳望舒再有挥杆的机会。 那人骑艺高超,柳望舒逃脱不能,打了三刻钟马球,只在球场上陪跑了。 比赛结束时,柳望舒长吁一口气,勒上缰绳往回走。 贴了她三刻钟的马始终慢半步落在她身后,“赢了心情还不好?”面具下的男人问。 “你又知道我心情不好?”柳望舒回问。 “你叹气了。” “那不是叹气,那是轻松。”柳望舒说。 “你这马不错。”男人又说。“配你的技术可惜了。” 柳望舒撇了他一眼,“比不上殿下,马好,技术也好,演技更好。” 面具人愣了一下,他揭开面具歪戴,“你怎么知道是本王?” “这样大费周章又遮遮掩掩,很符合殿下的行事风格。”柳望舒说。 “你知道。”秦王笑说,“上次晋王在甘相府也是用的这种方法,所以你早有察觉?” 柳望舒不说话。 “你猜到你还来,难道说你也想见本王?”秦王笑着凑近说,“甘府的宴你可是再没去过。” “殿下想多了。”柳望舒说,“我只是恰巧想骑马而已。” 秦王一夹马肚赶上了柳望舒和她并排,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抛给她,“这是输给你的彩头。” 说罢扬长而去,“你若是不喜欢,大可丢掉。” “不过本王劝你不要丢掉,不然本王会送你一千根一万根直到你喜欢为止。” 尾音消散在空气里,柳望舒打开盒子,里头躺着一支蟾宫月兔金步摇,精细又精美,柳望舒合上盒子,放进袖笼。 秦王此人,虽然顽劣,但倒不像传说中那么不堪。 第三十章 收拾前奏 回到家后先泡热水解乏,李妈妈过来给柳望舒通头,说起柳望舒最近骑马这一爱好十分不赞同,“大家闺秀不兴自己骑马的,晒黑不说,腿型也会变得不好看。” “姑娘可别觉得我是危言耸听。” “这京中的夫人都不喜欢儿媳妇喜欢骑马,觉得心野,不安于室,姑娘从前也没说喜欢,怎么突然就骑上马了,这骑马也不是十分安全,要是不小心摔下,留下记,后悔也晚了。” “这周宁是夫人的外甥女,夫人自己没个女儿,总想着姑娘能替她把家里那些关系都走上。但是夫人娘家虽然久在京中做官,但还是武将出身,夫人的姐妹好友都是嫁的武将家,只有夫人运气好能嫁给老爷做续弦,老爷可是清贵文人。” “从来只有武将的往文官凑,没见过文官的往武将去,姑娘要自恃身份,不要折节下交。” 柳望舒敷衍应着,并不理会,李妈妈以为自己游说到位,也是十分满意,她又说,“姑娘上次带着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去宝庆楼,买的特太多了,她们是庶女,不值得姑娘如此费心,姑娘的嫡亲妹妹只有二小姐一个,其余人隔着肚皮,都不可信。” 柳望舒神情淡漠的看她一眼,柳思月的身世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不过要不是她经年累月的这么说,她上辈子也不会只对柳思月一个人好,都是她的弟弟妹妹,为什么两样对待。 “大小姐是长姐,一向宽宥大度,大小姐去哄哄二小姐,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李妈妈又劝道。 “二小姐现在难过的事,我去了也帮不上忙,等她自己想通吧。”柳望舒说。 柳朗去看了柳思月,柳思月清减了许多,见到柳朗来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柳朗忙说,“你躺着吧。” “身体可好些了。” 柳思月含泪点头,“爹爹来看我,我很高兴。” “我其实想来见你,但是听说你思绪不稳,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柳朗说,“此事并不是你的错,你也还是我的女儿,不要拘泥嫡庶身份,同往常一般就好。” “同往常一般?”柳思月苦笑着摇头,“爹能让大姐姐如同往常一般待我吗?” 柳朗沉默。 “是吧,爹也觉得不可能吧。”柳思月道,“我不知道大姐姐为何这么恨我,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大姐姐。” “她不是恨你,她被瞒着心里也难受,她这十几年来把你当嫡亲妹妹宠爱,一朝得知不是,她心里也很难受。”柳朗说,“左右你们都快要出嫁了,之后也不会像在闺中那样交往密切,等再过几年,她心里能接受这件事了,你们再好好做姐妹。” “爹把我嫁回老家吧,我不在姐姐跟前杵着,也许姐姐还能多念起我的好。”柳思月说。 “你不要瞎想,你的婚事,爹自有主意,好好休息吧。”柳朗思忖后还是拍拍柳思月的肩膀。 柳思月的泪在柳朗走后成串的滑落,挂在下巴上要掉不掉,“姑娘,老爷都亲自来看你了,你就放宽心吧。” “往常我对瑶光不假辞色,莫名敌意,对天璇天玑更是正眼都没一个,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我是嫡,她们是庶,结果原来,我和她们一样,也是庶。”柳思月哭着哭着笑了起来。 “大小姐没有对外面说,旁人都不知道。”奶娘说,“姑娘还是嫡女,姑娘当了十几年的嫡女,不会变成庶女的,记名嫡女也是嫡女。” “我在这家里一直仰仗的都是姐姐,她不待我好了,我这个假嫡女,恐怕连真庶女都比不上。” “不会的,大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奶娘说,“只要姑娘不惹事,大小姐不会故意针对姑娘的。” “那我现在是要去讨好大姐姐,还是干脆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不惹她心烦。”柳望舒伤心,她还是嫡女,除了少一个妹妹她什么都没有变化,可是她从嫡到庶,从天上到地下,所有人都只会让她听话。 老天为什么单单对她这样。 丹葵来跟柳望舒汇报,看见崔妈妈进了金铺,把上次在宝庆楼买的两对手镯卖了。柳望舒点头。 闲谈间柳望舒就问李妈妈,“崔妈妈一人照顾着两位小姐,可有跟你说过伺候时有什么难处?” “难处是有些,但是若没难处,哪还需要我们伺候。”李妈妈说,“那两位姨娘鹌鹑一样,府里人拜高踩低,有些东西就没那么及时送过去。” “是吗,那明天我去跟母亲提一嘴。”柳望舒说。 “倒也不用急着跟夫人说。”李妈妈说,“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等到做的太难看了,再告诉夫人,到时候数罪并罚,不能轻饶。” “还是李妈妈有经验。”柳望舒看着她说,眼神里却一点笑意都无。 隔天柳望舒从霍雪莲那出来后,见天色尚早就说去芳菲楼看看天璇天玑。天璇天玑自出生后就养在霍雪莲院子里,过了六岁才分出去,本来是要一人一个院子,但是两姐妹想要住在一起,霍雪莲就让她们住在一起。 芳菲楼一楼是库房和会客室,二楼是卧室,两个小女孩现在的床还是相对着摆的,丫头笑说,晚上看着在各自床上,早上再去两个人又睡到一个床上了。 柳望舒看着床沿,“那这下面不要放脚踏,免得磕着。铺上地毯放上几个软枕。” “是。” “大姐姐。”柳天璇搂着柳望舒的手,“我和天玑开始学画画了,大姐姐过来看下我们的画好不好。” 柳望舒看到梳妆台,顺手打开妆屉,里头寥寥几样东西,再看她二人头上,也是稀疏几样,“姑娘的妆屉怎么不见几样东西?”柳望舒也是随口一问。 但是看到身边伺候的丫头脸色突变,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柳望舒皱眉,“怎么了,不好说?” 孟妈妈出来说,“姑娘好动,这首饰上头,,一个错眼就不见了踪影,那可都是好东西,我就把那些都收起来,等姑娘大些再拿出来戴。” “孟妈妈,你也是经年的老人了,难道不知道姑娘的首饰一年是一年的例,这幼时的首饰过了两年哪还能戴?”玉钿说,“不管怎么说,两位小姐身上都太素净了些。” “大小姐前些时候不是送了她们好多首饰吗,都戴出来让大小姐看看。” “姑娘说的是,我等会就拿出来,明天就给四姑娘五姑娘戴上。”孟妈有些慌乱但还算镇定,她看着柳天璇说,“四姑娘不是想让大姑娘看看你的画,还不快去。” “是呀,大姐姐。”柳天璇仰着脸对柳望舒说,“大姐姐好不容易来一趟。” “往后大大姐姐会常来,免得你们两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柳望舒说,“玉钿送四姑娘五姑娘去找辉哥玩。” 孟妈转身想跟去。 “你们都停住,玉钿一个人送她们去就可以了,我还有些事情不明白,想要问你们。”柳望舒说,等到柳天璇柳天玑走后,“叫人来封了这芳菲楼,这里面伺候的人,一个都不能出去。” “姑娘,这是为何呀。”孟妈惊慌问。 “孟妈妈要问为什么,不如先想好词,怎么跟母亲解释。”柳望舒坐下,“账本和库房钥匙,你是自己给,还是要我搜。” 第三十一章 收拾 “姑娘突然来芳菲楼,又说这些奇怪的话,姑娘要是疑我,大可以把我赶出去,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孟妈说,“我还是李妈妈介绍来府里当差的,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来了。” “孟妈没必要嘴硬,你是姑娘的奶娘,伺候姑娘,走到哪都有几分薄面,小丫头们妈妈妈妈的奉承着,还真当自己是个角了?”柳望舒说,“不想着好好伺候姑娘,打量着姑娘小,容易糊弄,你做了些什么事你心里清楚,今天是我来了,发现了,要不是我来,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孟妈还要嘴硬。 霍雪莲听到信已经带着人过来了,“望舒。” “母亲。”柳望舒起身。“我今日来芳菲楼,觉得孟妈妈有些奇怪,天璇天玑梳妆台上没什么首饰,,孟妈说都放在库房,可我要她拿出来给天璇天玑戴上,她非说要等我走后再拿。我觉得奇怪,就让人去请母亲过来。” 霍雪莲一听就明白了。“芳菲楼库房的钥匙和账本呢?” “夫人,夫人明鉴。”孟妈扑到霍雪莲身前央求,“姑娘好动,有些东西上身就不见了踪影,奴婢是惶恐担责,才不给姑娘装扮的。” “丢是小数,总不能整个库房都空了吧。”霍雪莲说,她能把庶女抱在院子里养,就不是那种会苛待庶女的人。柳天璇柳天玑生母确实底蕴不丰,没有什么好东西给她们两,但是她们分出来单过时,霍雪莲是一人送了一份礼单打底,不至于让库房空的养老鼠。 孟妈还要支支吾吾。 霍雪莲挥手,身后人自然知机上前,两人制住了孟妈,从她身上摸索出了钥匙,下楼去库房开门,库房账本就放在入门多宝格处。 账单一翻,倒是清楚明白,但是对着账单一比对实物,库房里空了大半,只留下一些不值钱的布料衣服,还有三五件首饰装场面。 霍雪莲铁青着脸,也不听孟妈辩解,让赵庆家的带上几个家丁直接去孟妈家里搜家,孟妈不是家生子,但是好在霍雪莲当初定下她时就签下了身契,许诺说是等她告老或者不伺候了,就放她自由、 不然现在抄家都算是私闯民宅。 “看着好好的人,伺候也算精心,要不是今日来,实在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柳望舒凝重的说,“还不知道这样阳奉阴违,中饱私囊的人有多少。” “查,都给我查。”霍雪莲冷声道,“这才哪到哪,就养出这么些蛀虫来,假以时日,还能有好?” “所有姑娘少爷的奶娘,”霍雪莲话说到一半看向柳望舒。 “既然都要查,我的奶娘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柳望舒轻轻说,“何况孟妈是李妈妈介绍来府里伺候的,为了清者自清,第一个该查的就是李妈妈。” 柳府之前都是柳老夫人掌家,柳清辉出生后,柳老夫人才慢慢把家交给霍雪莲,除了柳清辉外,柳府小姐少爷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祖母送的,尤其是柳望舒身边那个李妈妈,哄得柳望舒不和她亲近,她早就想换了,奈何柳望舒护的跟什么似的,她无从下手,正好现在有机会,柳望舒也不反对。 她这次非要把这家翻个底朝天不成。赵庆家的也是明白,纠集了人手先去了李妈妈那。 李妈妈好端端在栖霞阁坐着,还说,“姑娘今日在夫人那待得有些久,现在还没回来。” 冷不丁有人进来就要扭送她去柳老夫人那。 “怎么了怎么了?”李妈妈挥舞着手挣脱,“我可是大小姐的奶娘,你们是谁指使的,就敢进栖霞阁抓我,这家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你跟我们去,大小姐在瑞寿堂等着你呢。”来人说。 李妈妈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是什么事,她最近没做什么呀,等到瑞寿堂一看,孟妈跪在下面,一脸死灰,李妈妈想难道是她犯了什么事? “李妈妈,孟妈可是你介绍入府伺候的,让她奶四小姐,后来四小姐五小姐断奶,五小姐的奶娘被遣送回家,当时孟妈不肯走,老太太也是信任她就让她留在四小姐五小姐身边揽个总,管个事,结果她管事就是把钱财都管进她自个腰包里?” “这小小姐们的头绳才几个钱,就这都一根不剩全扒拉自己家去了。”柳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娘子陈姑姑赶在众人开口之前问责。 损失一个孟妈没什么,但要是李妈妈有个牵扯离开柳府,大姑娘身边就少了一个能说话的人,眼看着大姑娘要当王妃了,老夫人心里也有划算,得让大姑娘向着娘家人才行,这身边就得有个吹风的人。 “你这黑心肝的,怎么做下这样的事,老夫人,太太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要贪那些东西。”李妈妈冲上去撕打孟妈,“你还要拉我下水,你个没良心的。” “没有没有。”孟妈含混的说,东窗事发,她在柳家的差事肯定是没了,她当然不会再得罪李妈妈,日后少不得还要依靠她呢。 “不知道这事前,谁也不知道孟妈会这么做,但孟妈就这么做了,可见咱们平常管理还是有疏漏的地方。”霍雪莲说,“现在借着这个机会各自清查一下,也是清者自清的意思。” “望舒,你的想法呢?”柳老夫人看向柳望舒。 “奶娘在小姐院子里脸面一向大,管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经手的钱财也不少,天璇天玑如今才领着例,人情往来都没有,孟妈就刮地三尺,这还是次要的,以后她们大了,再有带着印记的首饰,贴身的玉佩流出了府,那真是浑身长满了嘴都说不起。”柳望舒说。 柳老夫人自然知道这事的的重要,沉下脸,“小姐的东西都造了册,没找到东西就问卖到了哪里,要是不说,就打到说。” 底下人静默。 霍雪莲说,“这事辛亏发现的早,要是再晚了,我可真对不住她们叫的这声娘。” “奶娘敢这么肆无忌惮,就是因为没人查她们的帐,既然有了孟妈这一处,我看所有姑娘少爷的奶娘都查一遍吧,辉哥的奶娘也查。” “李妈妈也要查。”霍雪莲说,“这府上奶娘都查了,独落了她一个不查,别人心里有怨愤,李妈妈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我相信李妈妈一定会清者自清,不会让大小姐落入难堪之地。” 柳望舒没说话,显然是认同了霍雪莲说的话。 李妈妈嘴巴皮抖了几下,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好听话。 “好在奶娘管事的身契都在咱家,点齐了人去查探,不一会就能查清楚。”霍雪莲说。 从孟妈家里搜出了还没有被变卖的柳天璇柳天玑的首饰,还有两对足金手镯,不在四姑娘的库房账本上但是和她们的首饰放在一起,翻检的人把金镯子也带回来了。 “这是我上次在宝庆楼给她们买的,还是孟妈妈替她们选的,我想着孟妈妈是想给她们买点硬货,日后融了打新首饰也相宜?”柳望舒说,“为什么这两对镯子没有登记?” “那像这样的东西还有多少?”霍雪莲问孟妈,“老实说来,还能捡一条性命,不然像你这样偷盗主家财物,送到京兆尹,都不用等到秋后问斩,判了就是斩立决。” 孟妈抖若筛糠,“没有了,四小姐五小姐除了家里给的,没有外面的来,老太太夫人给的都有数,实在没有油水,就是最近大小姐给了些许,我才猪油蒙了心,做下错事,老夫人,太太明鉴,我真的没有说谎话。” “你给小姐做奶娘就冲着油水去的?那你怎么不去灶上呢,灶上油水多。”陈姑姑说,“你这意思大小姐爱重妹妹还错了,东西还給错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实在贪的只有这些,老夫人垂怜,太太开恩,绕奴婢这一回,再不敢了。” 抄捡的人将从孟妈家搜出的财物造册,霍雪莲让人把孟妈带下去,待会再一起处置。 柳瑶光的奶娘是从滇南带来的,孤身一人吃住都在柳府,一间屋子翻了干净,没什么值钱东西。柳清辉的奶娘是霍雪莲的陪嫁,吃住也都在柳府,她汉子在霍雪莲的庄子里做事,家里倒是有些东西,但是奶娘做事细致,一桩一件都有来处,霍雪莲不是小气之人,她独生爱子的奶娘有这些身家倒也是正常。 独独李妈妈,去的人最早,回来的越晚,赵庆家的一脸疲惫,进来说,“知道的是去抄仆役的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抄的哪个官员的家。” “李妈妈真是生财有道。” 李妈妈也没想到直接就去家里搜检,什么都来不及布置,听到赵庆家的这么说后,腿一软就瘫倒在地,知道大势已去。 第三十二章 收拾尾声 在瑞寿堂待到夜深,柳望舒才回栖霞阁,玉钿守家不明所以,“我陪着四小姐五小姐在二爷那玩了许久,后来夫人那边来人把四小姐五小姐接了过去,说她们今天在主院住。” “回来的时候李妈妈的房间被翻的像是糟了贼,后来还贴上封条,不让我们进去?” 跟着柳望舒听完全程的玉摇面色苍白,不发一语。 “李妈妈有些账目上的不清白,以后不能再留在我们身边了。”柳望舒说,“你若是在府中听到什么不好听的,也不要跟人起争执。”她知道李妈妈可能不清白,但是实在没想到她会贪墨到这个数字,只一个闺阁女子的奶娘啊,柳望舒暗自心惊,她哪来那么多钱给她贪。 “李妈妈可是姑娘的奶娘。”玉钿不解,但是看柳望舒疲惫,也就不再说,端了热水来伺候她洗漱。 柳天璇柳天玑因为孟妈的事惴惴不安,霍雪莲回去后去隔间看她们,见两姐妹坐在床上不敢睡,“怎么,出去了就不认这里的床了?” “母亲,孟妈妈可是犯了错。”柳天璇说。 “是犯了错,不能在你们跟前伺候了,等过两日,我给你们找两个品性端正的嬷嬷,平日里教导你们礼仪规矩,等日后随你们出嫁,也能帮你们想想主意。”霍雪莲说。“你们长大了,有自己的库房,虽然有底下人帮着打理,但你们自己也要心里有数,管家得先从管钱开始。” “当甩手掌柜可是不行。” 两姐妹乖巧点头。 从李妈妈家里抄捡出来的数量是个令人惊讶的数字,李妈妈聪明,从不会拿空,只是账目上多的,她才拿一两样,柳朗疼爱女儿,柳望舒说是柳府第一财主也不为过,而且柳望舒生母的嫁妆也早在柳望舒十四岁生日后移交给她保管。 结果没少被李妈妈中饱私囊,这还是霍雪莲一眼看出来,从李妈妈家抄出来的东西有林梦月的陪嫁之物。 原本只是内院之事,处理了告诉柳朗一声就成,但是因为动了林梦月的嫁妆,柳朗很快就过来旁听,其中还有一笔巨大财物来路不明,李妈妈不肯说,柳朗是单独问了她,最后说,“也不用再问,直接把人送到京兆尹,按照律法审判。” 奴仆偷盗主家财物,按情节轻重来判,多少也按主家的意愿来判,并不会直接判死刑那么严重,但是打几板子流放是免不了的。 李妈妈是柳老夫人亲自选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气的老夫人当即说话就不利索了,忙被陈姑姑搀扶着回去休息。 这烂摊子事她不管了,随霍雪莲去处理。 最后李妈妈杖二十,徒千里,一家子有身契的被发卖,没有身契的一人收拾一个小包裹,从家里搬出去,那院子是柳家置办给奴仆住的,既然不在柳府当差,自然是不能住的。 孟妈情节恶劣,但是所涉金额不多,杖十五,徒三百里,徒三百里就可以出钱赎罪,免于徒刑。 柳家闹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事,虽然只处置了几个奶娘,但是对于其他的奴仆也是威慑,最近做事都小心了许多,不敢造次。 柳老夫人说家里乱糟糟的,呆着闹心,说带几个孩子去南山寺住几天,南山寺香火不及其他寺庙灵验,但是风景优美,客舍特别多,是休闲散心的好去处。 柳老夫人在南山寺长期包有一个院子,无论什么去都有地住,今日去的人有些多,归置了大半天,柳老夫人靠着靠枕闭目养神,“她们都安置妥当了?” ”大小姐帮着安排,一下就安排好了。“陈姑姑说,”二小姐和三小姐在房里休息,辉哥儿带着四小姐五小姐去后山玩去了。“ “伺候的人跟上,不要出什么岔子。”柳老夫人说。 “太太的眼珠在呢,错不了眼。”陈姑姑说。 柳老夫人闭上眼,“你看大小姐如何?” “大小姐?”陈姑姑问,“大小姐挺好的呀,老夫人想问什么?” “太快了,这一切都太快了。”柳老夫人说,“直到今天我都没想明白,李妈妈的事。” “难道李妈妈是被陷害的?” “这么多的财物,怎么可能是陷害,但是不是这样爆出来,这样爆出来没有回转之地,闹的也难堪。”柳老夫人说,“玉摇一直说望舒已经不信任她们了,我起初没当回事,现在细想,从孟妈开始埋桩也是有迹可循。” “四丫头五丫头透明样的人物,望舒之前也没表现出多热切,为什么这段时间就给她们送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倒像是做饵。” “不至于吧。”陈姑姑说,“大小姐这么心机深沉的对付自己奶娘为了什么?这玉摇玉钿不也还好好伺候着吗?” “从她从宫里出来就不对劲,思月的事也是,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的。”柳老夫人说,“在南山寺多呆呆,让禅师替她念念,别是在宫里招惹了什么脏东西。” 柳望舒的奶娘出了这么大的事,听说李妈妈被拖到京兆尹之前一直哭着喊着姑娘救我,但是柳望舒站在霍雪莲身后始终不发一言,李妈妈被发卖的家人她也没管,只是她那儿媳妇是自由身,抱着才出生的儿子踌躇徘徊,柳望舒让人送了二十两银子过去。 栖霞阁上下都很安静,尤其是玉钿和玉摇,她们算是李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的,现在李妈妈落了罪,她们生怕被牵连赶了出去,玉钿拉着丹葵边哭边说照顾姑娘的一些细节,“我要不在了,你要好好伺候姑娘。“ “你怎么会不在啊?”丹葵不理解,“难道你跟着李妈妈一起挪用姑娘的东西了?” “我没有。”玉钿尖叫反驳,“我的地方随姑娘去查,除了例钱和姑娘赏赐的,我一样多的东西都没有。” “那不就结了,姑娘不是会迁怒的人,你安心在这待着吧。”丹葵自跟柳望舒进府,就被柳望舒悄悄布置了任务,让她注意着点玉钿玉摇,关注她们可有和其他人有往来。丹葵知道,姑娘是疑上这两个自幼伺候的丫头,但是她没问为什么。 在她的观察中,一直对她恶声恶气没个好脸的玉钿反而人际关系简单,而笑眯眯与人和善的玉摇,满府都有好姐妹,每一旬会出去一日,出去后还会见外男。和她见面的男人丹葵跟过一次,但是跟丢了,回去禀告柳望舒时,柳望舒让她不要去追。 这次柳老夫人带着全家来南山寺,柳望舒就把玉钿玉摇带了出来,丹葵放了个假让她回别庄和父母团聚。 玉钿认为姑娘这次带她们出来就是让她们安心的,心情非常好,玉摇则沉重的多,“李妈妈出了这样的事,你还傻乐。” “我之前也担心小姐会疑心我们跟李妈妈一样,生了外心,现在小姐既然愿意带我们出来,说明小姐还是信任我们,当然值得开心了。” “李妈妈伺候了小姐那么久,一朝出事,小姐半句都不说,你就不觉得寒心?”玉摇问。 “是李妈妈先做错了事,虽然不知道具体贪了多少钱,但是我知道肯定不少,连老夫人都没说什么,借病让夫人处理了,再说,小姐哪里没管,她不是给了李妈妈儿媳妇度日的钱。” 玉摇见说不动也就不说了,她包袱里有一包饲料,扔在地上就会引来信鸽,她要按照事先约好的,把柳望舒的行踪写在上面,让信鸽带回去。 但柳望舒对李妈妈的毫不留情让玉摇怕了,她怕柳望舒知道她在给人通风报信,绝对容不下她的。 但是思虑再三,她还是把饲料撒在了地上,然后把剩余的饲料塞进了玉钿的行李里。 第三十三章 直言不讳 在南山寺住是要吃素的,头前两天还好,到第三日上,柳清辉并柳天璇柳天玑三个都面露菜色,坐在餐桌边上就如同上刑。柳老夫人说他们都是被霍雪莲惯坏了,山门持斋是修的德行,这般静不下心,以后也难成大器。 本来吃斋就饿,还被骂了一顿,三人俱有些眼泪汪汪,柳望舒让人带他们去山脚下逛一逛,柳清辉说不去,他要回去抄经书定心。 “经书什么时候抄都成,这小集市错过了,就可惜了。”柳望舒低头小声的说,“集市上有卖带肉的点心,下去吃完了再回来,菩萨不会怪的。” 柳清辉这才高兴起来。 玉摇说,“初夏真是南山寺最美的时候,姑娘不如四处走走,看着满山青翠,乐而忘忧,” 柳望舒心想她有什么好忧愁的,不过也不拂她的好意,说那就去转转,临到山门的时候,玉摇让老太太的人叫走了,只有玉钿陪她去。 南山寺后院郁郁葱葱,一不留神就走的深了些,等看到有人护卫时已经晚了,想回转时就被人叫住,晋王笑吟吟的出现,“此地风景确实比旁处要好些,柳姑娘不防上前来看看。” “小女不打扰王爷雅兴。”柳望舒见礼。 “说来本王和柳姑娘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为何柳姑娘见到本王还是如此不假辞色。”晋王笑问,”难道本王生的面目可憎,让柳姑娘见了就厌烦。“ 柳望舒不回话。 “本王是诚心邀请你上来和本王共赏佳景。” “王爷不觉得此举十分失礼吗?”柳望舒说,“小女云英未嫁,这清白名声,实在不够王爷诚心几回。” “难道本王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本王心悦与你,诚心想要求娶你为王妃,既然是要成为本王王妃的人,和本王一同赏景又有什么关系?”晋王说。 “王爷想要,小女就得给吗?”柳望舒一改之前回避晋王的态度,直视他的眼睛,她曾经以为爱着的男人,如今一看,也不过尔尔,斯文有礼不过是装模作样,根本遮不住他眼睛里的野心,自大,自以为是,可笑她从前竟然看不出。 晋王皱眉,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的笑容一下销售,板着脸问柳望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柳望舒笑了,“王爷邀请我去看景,我不愿意,王爷想我当王妃,我也不愿意。” “大胆。”侍卫出来说,“你一介民女,不识好歹,竟敢这么和王爷说话。” “王爷不问,我自然也不会顶撞王爷。”柳望舒说,“实话总是难听,但谁能保证一辈子都不听几句难听的实话呢。” “哈哈。”晋王怒极反笑,拍着手说,“柳姑娘真有个性,之前竟是大家都小瞧你了。” “难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本王就会放弃你?”晋王往下走两步,见柳望舒跟着退两步,才停下继续说,“你越是这样,本王越对你有兴趣,本王的王妃还真就非你莫属。”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多说无益,柳望舒干脆的扭头就走。 玉钿直到回头没看见有人了才紧张的说道,“姑娘,你方才这么对王爷说话没关系吗?我们赶紧回去找老爷吧。” “不如他的意,总要撕破脸皮的。”柳望舒叹气,“不急,不急在此时。” “怎么就这么寸,王爷也会来南山寺吗?”玉钿愁眉苦脸道,“但是不是晋王,难道姑娘你准备选秦王,听说秦王喜怒无常,姬妾成群的,姑娘嫁过去岂不是要吃苦。” “人生下来就是要吃苦的,从前我不知道。”柳望舒沉默道,“现在至少我能选择吃什么样的苦。” 玉摇见她们回来还奇道,“怎么没多转会,就回来了。” 玉钿要说,被柳望舒一个眼神制止,就说,“走着走着热了,就先回来了。” “哦,我还以为是碰到什么人了。”玉摇说,“那姑娘换一身衣裳吧。” 柳望舒才换好衣服,老太太那边来人说来了贵客,让柳望舒过去见一见,柳望舒就问是谁,来人也不掩饰,喜气洋洋的说“是晋王殿下,知道老夫人在此,特意过来打个招呼。” 一个老太太有什么好打招呼的,还不是冲着柳望舒来的,柳老夫人对晋王是满意的很,当然乐的牵桥搭线。 “我不去。”柳望舒说,“随便你找个什么理由。” “啊,这。”来人没想到柳望舒会拒绝,一下愣了。 “还不快去,去的越晚,这理由越不好找。”柳望舒提醒她。 “你就快去吧,姑娘说了不去就一定不会去的。”玉钿语带同情的说。 “姑娘这般不给晋王殿下脸色,怕是不好吧。”玉摇忧心的说。 “姑娘不见是好事。”玉钿是怕了柳望舒在晋王面前的大胆言辞,要是在老夫人那也这般回话,老夫人肯定会气撅过去。 柳老夫人坐在下首,晋王很是谦虚有礼,两人只说些风物,并不说其他,下人回来不见柳望舒,柳老夫人疑惑的皱眉,下人战战兢兢的说,“大小姐不在。” “哦,我竟是忘记了,她跟我说过,要带弟弟妹妹门去山脚逛一逛。”柳老夫人很快反应过来,对晋王不好意思笑说,“老身糊涂,让殿下看笑话了。” “无妨,这次不见,下次还有机会。”晋王说,也不久留,告辞走了。 柳老夫人看着下人,“大小姐真的不在?” 下人苦着脸,“大小姐说不来。奴婢也不敢让殿下和老夫人久等,只能先回来复命。” “真是越来越不听话。”柳老夫人气道,也不说让柳望舒过来,她亲自去了柳望舒的院子里。 “祖母。” “你怎么想的?如今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 “祖母要责备我,我也没有办法,我未嫁,晋王未婚,我们两个实在不宜私下见面。”柳望舒说。 “我在场呢,怎么能算的上私下,一个王爷能折节下交,你出席应客那是礼数。”柳老夫人说。 “这样的礼数不要也罢。”柳望舒低声说。 “你父亲现在还只是一个中书侍郎,他还不是丞相,就算他真的有朝一日当了丞相,你也不能这个态度对一个王爷。柳老夫人说,”他现在是喜欢你,所以不计较,等到秋后算账那一日,真要计较起来,全家都要跟着你吃瓜落。” 柳望舒不说话。 “我是管不了你了,我这就让人去信问你父亲,看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三十四章制造偶遇 次院里,柳思月呆呆坐着,出发来南山寺之前,在马车前见到了柳望舒,她看向她的眼神再没有温和的纵容,看着她就像看路边的阿猫阿狗一般,不在意。 柳思月心里难受,在那一刻,她甚至希望柳望舒恨她,也好过这样无视。 傅芸也跟着出来,但是在老夫人那伺候,闲下来见柳思月情绪不对,又来陪着说好话,她曾经让柳天阳也去陪姐姐说说话。 柳天阳自小就知道柳思月是他亲姐,但是看着柳思月仗着嫡女身份并不把他们这些庶子庶女放在眼里,柳天阳对她并没有多少濡慕之情,闻言也只说,“要是可能,她才不想当你的女儿,也不想当我的亲姐姐,现在知道身世,我也不想凑上去贴冷脸。” 柳思月也说不要他来,从前怎么样,以后就怎么样,这么多年都没有感情,现在知道是一个娘生的就有感情了。 “思月,不论怎么说,天阳是你的亲兄弟,日后你们两互相依靠照顾,我便是死了也能放心。”傅芸眼含热泪说。 柳思月把脸撇到一边。 傅芸匆匆从屋外进来,“思月,你知道现在南山寺还有谁吗?” 不等柳思月回答,傅芸就说,“是晋王殿下。” 柳思月这才抬起头,傅芸说,“晋王殿下现在在南山寺,我给你看看,换身素净清雅的衣衫,没事多去后山转转,要是遇见殿下了呢。” “有长姐在前,我就是看到了殿下又如何?”柳思月冷冷说,“我父亲是中书侍郎,我是堂堂正正的官家小姐,难道还要学那西厢做派,私定终身?” “晋王殿下方才去了老夫人那,老夫人让大小姐去见客,大小姐不愿意,你还不明白?”傅芸着急的说,“晋王想娶柳家女为王妃,大小姐既然不愿意,那不就轮到你了。” “你也是柳府嫡女,怎么做不得晋王妃?” “我只是个假嫡女。” “我的大小姐,谁知道你是假的?柳家家谱上写的明明白白你就是嫡女,谁来你也是嫡女。”傅芸说,“我忍着母女分离之苦,就是为了不让你的婚嫁受到庶出的影响,你要是自轻自贱,那我们这十几年不能相认的苦不是白受了吗?” “谁让你受这个苦了?”柳思月讥讽道,“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野心吗?” “在滇南当如夫人的感觉很好吧?生了儿子后儿女双全,是不是还想着让爹将你扶正。” “可惜啊,爹爹不会让你如愿,早早就找好继妻人选,只等回京就成亲。” 傅芸往后退了两步,扶住桌子稳定身形,”你如何误会我都不要紧,你的婚事不能马虎,你真想让你爹将你胡乱嫁了去,那以后大小姐更加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但是你要是当了晋王妃就不一样了,大小姐还要巴结着你,讨好着你,再不济,总不会当你不看见,在闺阁中姐妹感情好,等嫁了人,夫家权势才是人情交往的基本。” “若是以后你能帮得上大小姐的忙,你就又是大小姐的亲亲妹妹了。” 柳思月想说柳望舒不是这样的人,她才不会因为人有用还是没用就另眼相待,但是心里又被傅芸说中。再说晋王,曾经在甘府见过一面,还夸她跳舞好看呢,于是半推半就着被换了衣服,打扮了一番。 走出柳家厢房,晋王看了眼柳望舒可能在的方向,“回京城叫些人来。” “本王要烧了这南山寺,在英雄救母,众目睽睽下她一脸狼狈在本王怀里,本王要让她不嫁也得嫁。”晋王脸色难看的厉害。 柳清辉在集市上吃了好吃的肉馄饨,又从头逛到尾,买了许多东西,简直乐不思蜀,一点都不想回寺里去,听闻集市上的人说不远处有个荒庙,有些神神鬼鬼,来了兴趣,就说要去看看。 “二爷,大小姐说了只让在集市逛逛,这附近我们也不熟,万一出了差池可不好交差。” “你没听见人说吗?那庙离集市也就几里地,搞不好也就是集市的一部分,眼下天色还早,去去就回,大姐姐不知道的。”柳清辉说,他虽小,但是是嫡出的少爷,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家丁们面面相觑,最后是大部分人陪着少爷小姐去玩,一个人回去通知,不通知不行,真要出了差错,他们担不起。 柳望舒听闻他们去了荒庙,暗自皱眉,“怎么也不拦着他们?” 家丁苦着脸,那也得要我们拦的住啊。 “行了,我去看看吧。”柳望舒说,叫上玉钿,乘上软轿去荒庙寻人。 经过集市的时候正好和要上山的秦王碰上,大黑马经过了软轿又转回来,跟在软轿旁,秦王在马上问,“轿子里坐的可是柳家大小姐?” 柳望舒掀开帘子,“秦王殿下。”柳望舒看着来人喃喃道,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缘分,还是她见过一次晋王就必须要见一次秦王? “看来本王运气不错,虽然消息得的迟,来的晚,盘算着明日才能偶遇,没成想今天就见到面了。”秦王笑说。“看来柳小姐和本王还是有些缘分。” “请殿下恕小女无礼,实在有要事在身不便下轿行礼,日后见殿下再赔礼道歉。”柳望舒说,她没喊停,轿夫就不曾停。今天反正已经对晋王无礼了,也不在乎再多对一个王爷无礼。 “你这般行色匆匆去哪,本王看你带的人也不多,可愿意让本王当个护花使者。”秦王笑说。 十三识相落在后面,只觉得王爷主动行为看起来十分不值钱。 “殿下一定要跟着,我也没有办法阻拦。”柳望舒说着放下轿帘,不欲再说。 才看到荒庙一角,就听到拳脚打斗的声音,秦王脸色一沉,驱马上前拦住,让轿夫停下,高喊十三,十三应声而来,“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荒庙门口有十余个人缠斗在一块,你一拳我一角,打的很是激烈,门口还有两个人,衣服也早就破破烂烂,不知道打了多久,这会靠在门边一声喘重一声。 “是我家的家丁。”柳望舒掀开轿帘就要出来。秦王轻敲一下轿门,“回去,本王在这,你担心什么?” 玉钿让跟着来的人也上前去帮忙,不多会,门口缠斗的场景就变的泾渭分明,躺在地上喘气的家丁和已经被出气多进气少的匪徒。 说是匪徒,不过是附近村落的一些莽汉二流子,种田就不愿意,拉帮结派的在路上游荡,碰到落单的游客行人,就仗着人多势众去抢劫,为首的人腰间别着一把菜刀用来唬人,其余人手里抓着什么什么就是武器,连挑粪杆都有。 十三有些恶心的啧啧两声,他要进到庙里,被庙前两个人起身拦住,原本以为得救的家丁也满是戒备的看过来。 秦王下马走了过去,“看样子庙里是安全的。”他回过头说,”把你们大小姐抬过来吧。” 柳望舒心急如焚,在轿内听到这话立马就掀开帘子冲了过来。“怎么回事,二爷呢,三小姐她们呢。” 家丁们看到是大小姐,这才卸力般放松下来,“大小姐,二爷他们在庙里,发现不对我们就把这门守住了,二爷他们在里面很安全。” 负责守门的人立即把门打开,柳望舒冲了进去,荒庙里的草足有半人高,一座半坍塌的房子,破败的泥像,四处不见人的踪影。 “辉哥。”柳望舒提着心喊道。 淅淅索索先出来一个握着发簪对外的丫头,是瑶光的丫鬟,看见是柳望舒立即哭了出来,“是大小姐,大小姐过来救我们了。” 柳清辉他们才从泥像后出来,跑过来抱着柳望舒的腰,大姐姐,大姐姐,柳瑶光大些,白着脸站在一侧,没有扑过来。 柳望舒伸手让她过来,“吓坏了吧。” 呜嗯嗯,柳清辉在柳望舒腰间连连点头,“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呀,等着回去看父亲母亲怎么收拾你吧,胆大包天。”柳望舒想教训他,如果不是他一时兴起,也不会陷入危险中,但是看他害怕成这样,又心疼,落在他后背的手最终还是温柔的安抚。 第三十五章 才出荒庙 秦王站在门口啧啧称奇。“这里人还挺多,那得先让人回去取了轿子来接吧,他们现在还能走回去吗?” 柳清辉他们是到集市玩,没带轿子,这会听说还要走回去,都把脸埋到柳望舒腰间,表示不愿意。 “得,让十三骑马跑一趟,你们在这稍等。”秦王说。私下里和柳望舒说话挺不注意分寸的,这人一多,他反而恪守本分,只在庙外坐着,并不凑上前。 闲的无事就来审问被绑的匪徒,原来他们和集市上的人是一伙的,特意让人在集市上散布消息,说荒庙这有奇怪,吸引好奇心重的人过来打劫。 平日里一击不中就不会走,只是这次看着都是小孩,女子又多,才起了贪恋,宁愿跟家丁缠斗也不轻易放弃。 也是悬,若不是有秦王来,这家丁和杀红了眼的匪徒,半斤八两,拼到最后还不知道是何结局。 柳望舒轻声对柳清辉说让他来跟王爷道谢。 柳清辉走了过来,端正行大礼,“小民叩谢殿下救命之恩。” 秦王见下人们离的远,就小声说,“道谢就不必,你若记得本王今日之恩,改日出嫁拦门时,你可得放水。” 柳清辉一脸严肃,“殿下救了我的命,是我要报救命之恩,和长姐并无干系。” “殿下,做挟恩图报不是君子所为。” 秦王原以为是贪玩的小子,没想到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兴了逗弄之心,就笑说,“本王又不是君子,君子要做什么和本王无关。” “殿下难道不知道一句俗语,叫强扭的瓜不甜。”柳清辉说,“殿下若因今日之事强娶长姐,日后想起未免会有些遗憾,毕竟凡事还是要你情我愿的好。” 秦王仰头大笑,“不愧是老狐狸生的小狐狸,一张嘴就巧言善辩。” “只是你怎么就确定,你姐姐和我不是你情我愿呢?” 柳清辉在秦王那待的时间有些长,柳望舒不免担忧的看过来,秦王撞上她看过来的眼神,艳丽的眉眼笑的十分和善。 秦王继承自娄贵妃的美貌,笑起来十分好看。 柳望舒扭转过头,不承认自己为美貌悸动。 又等了一会,十三才赶着一辆大马车来,在柳家姐弟上车的时候十三跟秦王汇报,晋王在南山寺呢。 秦王挑眉,“他消息怎么来的这么快?在柳家安钉子了?” “这不至于吧。”十三纳闷,就算真的安钉子,也只能说查看柳朗的动静,要说是监视柳望舒,那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看来晋王对柳望舒是势在必得啊。”秦王说,“你说本王就这么横插一杆子,晋王会恨本王的吧。” 十三看他,说是这么说,难道你就不插这一杆子了? 秦王笑,那怎么可能。 经过集市,还没到山门,就看见山上映着半片红,秦王抬手让停,“去看看。” 柳望舒掀开帘子,秦王策马过来。”山上像是走水了。” 柳望舒面露担忧的看过去,上面还有老太太,“别急,你现在上去也没用,还能帮忙救火吗?” “让你的家丁上去看看,等火灭了再上去。”秦王说,“看样子烧的应该不厉害。” 暮色将沉,家丁才一脸狼狈的下来,“火已经灭了,托晋王殿下的福,老夫人和二小姐并无大碍,南山寺还有一边房舍没烧,老夫人的意思是先在那边房舍暂住一晚,明天再回京。” “先上去看看老夫人。”柳望舒说。 ‘’你可想好了?”秦王问她,“晋王指不定今天也要在山上讲究一夜。” “南山寺房舍有限,弟弟妹妹们又受了惊吓,我上去问过祖母,便带他们回自家别庄住。”柳望舒说,她是必定不会和晋王在一个院子里暂住。 秦王笑,“山上人多,本王便不同你一起上山,我把十三留在这,他会暗中守护你们去别庄,你不用找他在哪,知道他在就行。” “多谢殿下。”柳望舒说,“等回去后一定禀明父亲,亲自去秦王府上道谢今日之恩。” “不必了。”秦王凑近后压低声音说,“只要你记着本王的好就行。” 南山寺着火的就是客舍,主要是柳家住的这边,烧的急,但是扑的也急,满地污水,墙面被烧黑了,但是房梁没烧断,柳老夫人和傅芸柳思月在一个屋里,裙摆都湿了,惊魂未定的,“要不是晋王殿下来的及时,我们真就糟了。”傅芸说,“不如让二小姐去替老夫人谢谢王爷。” “幸好天阳去静室读书,辉哥调皮下山玩去了。”柳老夫人后怕说,“要真一大家子在这,碰着火跑都跑不掉。” “回去后必须让老爷亲自去王府道谢。” “是,但是先让二小姐去给王爷道谢也成,毕竟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王爷搂着二小姐出来了。”傅芸说。,她心里打着小九九,现在南山寺的山客都在一块,柳思月再去一次晋王那,那就板上钉钉了。 柳思月皱眉,她发现起火就让丫头簇拥着出来了,只是在门口碰到了晋王,仓促间连招呼都没打,被晋王搂着出来的人其实是玉摇,衣衫都叫水泼透了,夏衫轻薄,叫人看了个透。 “大小姐回来了。”仆妇打起帘子让柳望舒进来,柳望舒急奔进来,“祖母可安好?” “安好。”柳老夫人抓着柳望舒的手,“你们可安好?” 柳望舒点头,“带着辉哥他们回来的路上,发现山上起火了,紧赶慢赶还是晚了,祖母受惊了?” “火势起的猛,但是发现的早,除了担惊受怕一场,没有其他大碍。”柳老夫人说,“多亏晋王殿下在此,人手多,能帮着灭火,你是长女,就替祖母去谢一下王爷。” “如此大恩,只我去怎么能够,最好是父亲亲自去王府道谢。”柳望舒说,“现在天色已晚,不好走动,祖母暂且在这住一晚,明日再奉祖母回京。” “你不住在这?”柳望舒问。 “现下寺里房少人多,恐辉哥受惊吓,我带他们去别庄住吧。”柳望舒说,“咱们这女眷太多了些,现在人多嘴杂,有诸多不便。” “你说的也有道理。”柳老夫人说,“那便快走吧,不要夜行路,天阳留在这,思月?” 柳望舒看向柳思月,“思月想留在这也行,想跟我去别庄也行。” “我去别庄。”柳思月无视傅芸的挤眉弄眼站起来说。 柳望舒点头,告辞了柳老夫人就往外走,看见玉摇一身狼狈,就让人取一个披风给她披着,“怎么就你淋成这个模样。” “火是从大小姐房间后面的院子烧起来的,玉摇走的慢,就被淋透了。”柳思月身边的丫头说。她也不知道,大小姐明明不在房里,玉摇怎么也那么慢才出来。玉摇搂紧双臂,面色苍白,她不能忘记晋王进来时看见是她的神色,确认柳望舒不在房内后就不耐的咂舌,火越烧越旺,他让玉摇捂着脸,带她出去,然后就去问候老夫人了。她猜想的没错,这火是晋王为了英雄救美才放的,但她也没赢,她的容貌不值得殿下一见倾心。 第三十六章 又遇火场 到了别庄,把她们都安顿好了,柳望舒才叫来玉摇仔细询问起火的事,玉摇说姑娘不在,她有些犯困,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才不知道起火,出来慢了。 “听说晋王殿下亲自去救火了。”柳望舒说,“你可曾见过?” “是有个伟岸男子进来嚷嚷起火了让快走,但是仓促间我也不确认是不是王爷?”玉摇小声说。 “你今日也受惊了,服一剂清心丸,早些去睡吧。”柳望舒说。 玉摇走后,玉钿给柳望舒梳头,“姑娘,她们说玉摇今日出来时身上披着的是姑娘的衣衫,起初都以为是姑娘呢。” “可有什么不妥?”柳望舒看着她。 玉钿一脸苦恼,“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是怎么想,玉摇也不该批着姑娘的衣衫,这不是她该做的事。” “也不算太笨。”柳望舒笑道,“虽然我们是一同长大,但是玉摇啊,跟我不是一条心了。” “怎么会。”玉钿咬住下唇,她虽有些模糊的感应,但是从小姐口中说出确定,她深觉被背叛的痛苦,玉摇,她可是从小就伶俐得用的大丫头,栖霞阁李妈妈为首,玉摇就是次,李妈妈不在的时候,玉摇就是主心骨。 既然是主心骨,怎么能背叛了小姐。 玉钿又想,栖霞阁李妈妈中饱私囊,现在玉摇也是面甜心奸,她倒是绝对对小姐忠诚,但是她不聪明啊,小姐身边都是这些人,好可怜啊。 “怎么还哭了?”柳望舒正对着她,“你是你,她是她,我分的很清楚,只要你不和我生二心,我必定要保你一生顺遂。” “我只是觉得我没用,在姑娘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玉钿说,“既然她起了外心,姑娘就把她送出去吧,不要让她越陷越深,做下错事,无法弥补。” “我心里有数。”柳望舒说,“你可要装着些,不要让她知道我已经知道她不忠了。” 第二天一早,柳望舒让人赶着开城门的时候就进京禀告柳朗昨日之事,要柳朗亲自去接柳老夫人,然后她们在城门口汇合,再一起回家。 柳清辉睡了一晚还有有些精神不振,柳天璇柳天玑更是半夜做噩梦,惊动柳望舒过去哄了大半夜才好,柳望舒眼下青黑用粉盖住,还要别庄的人领着少爷小姐去地头转一转,随意玩耍, 等到中午再吃了一顿风味十足的农家菜,柳清辉已经跟没事人一样,甚至还说还想在别庄多住几日。 “年纪小就是好。”柳思月说,“只要能傻吃傻玩,什么都记不住。” “爹爹亲自去接祖母,还能让我们在外晃荡?” 柳清辉比个鬼脸,等到南山寺那边说已经出发了,她们收拾上了马车,在大路口等一会,就等到了柳朗一行人。 长随在两辆马车间跑动传话,确定小姐少爷们都在,调整马车次序,重新出发。 “可惜晋王殿下一早就走了,不然你今天就道了谢,也不用再去一次。”马车里柳老夫人说。 “无妨,我已经同其他人家说好,届时一同上门道谢就是。”柳朗说,去南山寺的香客本就是内眷比较多,昨夜这男女鱼龙混杂的在一块,险些闹出事来,幸好昨日望舒没住在这,柳朗庆幸。 “望舒的亲事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柳老夫人说,“晋王殿下巴巴的来南山寺,还来给我这个老太太问好,看见起火了还往里冲,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娘,你别问了,儿子自有盘算。” “你有什么盘算?”柳老夫人急了,“你选的甚样女婿,难道能比王爷更好?” “还是要看望舒的意思。”柳朗说。 “糊涂,自来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小姑娘家懂什么,枉费你多吃了这么多年米,还不知道哪样对她更好吗?”柳老夫人说,“当了亲王妃,以后旁人站着她坐着,旁人跪着她站着,何等的尊贵。孩子生下来就有前程,再往后,若是辉哥当不到你这么大的官,有个王妃姐姐,这府里日子也好过。” “娘,你放心,我必定会为望舒择一门好亲事的。”柳朗说。 等到回家后原想等着柳望舒规整清楚了再去找她,没想到柳望舒自己先来,一说才知道昨日还有另一遭事,还有个秦王府得亲自过去一趟谢救命之恩,“怎就这么巧?” “女儿也觉得巧。”柳望舒说,“但是辉哥一事从发生到结束都充满随意性,而南山寺起火就有些刻意了。” “你说南山寺的火是晋王故意放的?”柳朗问。 柳望舒没说自己上午才挑衅过晋王,她看着柳朗,“还请父亲去禀明陛下,女儿愿意嫁给秦王。” “你当真想好了?”柳朗问,他对秦王实在不乐观,陛下还未立储,现在皇子们年岁都合适,谁都有可能,皇子夺嫡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依他来看,秦王的胜算很渺茫,而且娄贵妃独宠后宫二十年,余下的妃嫔谁当了太后要说对她多好,那也不可能。 本来是陛下的宠妻爱子,为何胜算渺茫,还不都是秦王自己作的。 “我已经想好了。”柳望舒说,‘’在荒庙秦王有一百种方法让我不得不嫁,但是他都没有,如果真的还有一点勇气去赌枕边人,我愿意赌一把。就算他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也好过面甜心苦的伪君子。” “好,我知道了。”柳朗说。 秦王回宫要求他娘赏赐饰品给柳望舒,“议亲当前,母妃不召柳望舒进宫看看,岂不是显得你对柳望舒不满意。” 娄贵妃不说话。 “不会吧,母妃你真的对柳望舒不满意?”秦王惊讶道,“可以了,柳望舒足以匹配我,母妃不要太过贪心,这世上只有母妃一个仙女,没有第二个。” “你少来哄我?”娄贵妃说,“你早有此心意,就该收心养性,入朝替你父皇办几件好差事,再来说柳望舒,我也好替你张口,现在,我是真不好意思张口。” “我也没脸召人家,给人家送东西,这和威逼有什么区别?” “我也没那么差吧。”秦王委屈说,“我虽纨绔,可也没闹出人命啊,这什么尚书之子,侍郎之子都敢背上人命,我只是花名在外,花名之下,其实难符。” “是不是难符,得柳卿相信,你父皇上次同柳卿交了底,让他在你和晋王中选一个当女婿,到现在都没有个准话。”娄贵妃说,“我是担心我把柳望舒叫进宫来,后脚她去成了晋王妃,日后相见,平添尴尬。” “我只知道尽人事,知天命。”秦王说,“我喜欢她,就要做些什么让她嫁给我,而不是在一旁等着,等到她嫁给别人,再来黯然自伤。” “晋王会造势,难道我就不会吗?母妃你也不帮我?” 娄贵妃看着他叹气,“我生你就是来讨债来的。” 第三十七章 宫中召见 娄贵妃召柳望舒进宫觐见,霍雪莲陪同。到了昭阳殿,娄贵妃在宝座上叫起后,仔细端详了柳望舒,“养出这样标志的女儿,柳夫人好福气啊。” “娘娘谬赞,在娘娘面前谁人敢称标致。”霍雪莲回道,她也不算拍马屁,娄贵妃以美貌著名,一介孤女宠冠后宫二十年,儿子都这般大了,面容依旧娇嫩若少女。 “本宫自负美貌,很少夸赞别人的容貌,今日之言,皆出肺腑。”娄贵妃说,“生的这样好看,父亲又很得力,难怪。” 她看着霍雪莲站在柳望舒身前呈保卫之势,决定开门见山的说,“本宫今日请你们进宫,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儿漱玉,倾心柳姑娘,愿迎娶为正妃,不知道柳姑娘意下如何?” 霍雪莲打着哈哈,“娘娘说话真是折煞我等,秦王天潢贵胄,必得如意王妃。” “本宫知道,我们母子二人在外的名声不好,说我们恃宠而骄,秦王是我独生爱子,平常也多有纵容,才使得他行事只管自己痛快,时常有荒诞无礼之举。”娄贵妃无奈说,“但是柳夫人放心,他本质还是个好孩子。” 娄贵妃看向柳望舒,“你是他千求万求之人,等入府后他一定会好好待你,不会让你受委屈,如果他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本宫帮你教训他。” 虽然娄贵妃言辞恳切让人动容,但是霍雪莲心中还是嘀咕,在亲娘眼里混世魔王也是孝顺的好孩子,我们脑袋发昏,才会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望舒的亲事全凭爹爹做主。”柳望舒低头回道。 “也不知道柳卿的意思?”娄贵妃问。 “老爷最近公务繁忙,此事都还没论呢。”霍雪莲说。 “事关女儿终生幸福,是要好好合计合计。”娄贵妃说,她想替秦王说说好话,但是越说越心虚,毕竟秦王十五岁出宫开府后,所作所为京里人都看着呢,她拉着柳望舒的手,“你要信我,就知道秦王和传言中的其实并不一样。” “虽有些风流名声,但绝对不下流。” “至少,至少他长的好看不是,你看你也长的好看,父母好看,孩子也好看。” 霍雪莲捂嘴咳了两声,怎么能跟黄花大姑娘说这个呢。 最后说无可说娄贵妃赏赐了许多东西才让她们回去。 霍雪莲有许多话想和柳望舒说,但是碍于还在宫中,只给她使眼色,这名满京师的贵妃原来是这样的,往常见着都是端坐上首,只见着满团的富贵。 将要出宫的时候,有一个小黄门匆匆而来叫住她们,“前面可是柳中书夫人。” “柳夫人,妙音殿娘娘有请。” 霍雪莲看一眼柳望舒,想让她先走,但是小黄门说,“柳小姐也一起吧。” “妙音殿柳小姐是熟客。” 柳望舒心里一沉,晋王,为何就是不肯放弃。 到了妙音殿,晋王也在,原本就是他听说了娄贵妃召见霍雪莲母女,就急忙到了妙音殿,让淑妃把人叫过来,淑妃本来不愿意的,说改日她再召柳家母女进宫都行,这半路截人不好看。 但是晋王坚持,他怕到时候柳望舒会找借口不进宫,淑妃不是皇后,不是要见谁谁就必须进宫,要是生了病受了寒没办法进宫,也没办法怪罪。 霍雪莲一进来见晋王还在,心里就老大不高兴,挡在柳望舒前面给淑妃,晋王行了礼。 “都坐吧,望舒也不是第一次来妙音殿了,都自在些。”淑妃说,看着霍雪莲拘谨的坐姿,她看向柳望舒,生的是有几分姿色,再看晋王,难怪晋王念念不忘。 “若不是出了点小意外,望舒如今已经是本宫的儿媳妇了。”淑妃说,“不过好在姻缘天注定,这夫妻是早就写在姻缘石上的,什么意外都拆散不了。” 这话说得霍雪莲没法接,柳望舒也不愿意接,气氛徒得就冷了下来。 最后还是宫女接上了淑妃的话,淑妃觉得霍雪莲有些不知好歹,捏着帕子也不想说话,晋王一直盯着柳望舒,柳望舒都不曾给过他一个眼神。 他站起来问。“你还是不愿意嫁给本王吗?” “多谢王爷错爱,只是姻缘一事,确实勉强不来。”柳望舒说。 ‘’好,好的很。”晋王直接甩袖走了 淑妃还来不及为他们的对话惊讶,就又被晋王的失礼的行为震惊到,她看向霍雪莲,“晋王从前不这样的,是不是和望舒有什么误会?” “望舒和王爷都没见过几次面,谈不上误会。”霍雪莲说,“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的,这眼看着时候不早,要赶在落宫门之前出去呢。” 淑妃也不再留她们,赏赐了一些东西就让她们回去。 才坐上马车,霍雪莲就一脸晦气的说,“真是什么人都有。” 柳望舒给霍雪莲倒了杯茶,晋王看来像是沉不住气了,爹到底和陛下说了没有? 柳朗倒不至于女儿说了选秦王,他非得定晋王,但是在和陛下说话前,他还是要先见一面秦王。 秦王救助柳清辉并没有大肆宣扬,柳朗也无意让人知道有这么一遭事,就去寻了中人,江孟曾经也是一榜进士,入职翰林院,被选中当皇子老师,但是自从秦王自甘堕落,不学无术开始,他觉得自己第一个教的学生就这样,索性辞官不做了。 反正他家底丰厚,也养的起他这样的富贵闲人。 “柳大人真是稀客。”江孟来迎接柳中书。 “事出无奈,叨扰江兄了。”柳朗也客气。 “哎,区区小事,无足挂齿。江孟摇着扇子说,现在天还未热,摇扇子有装模做样的嫌疑,”主要我也不确定秦王殿下就一定会来,你看他也不像个尊师重道的样子。“ “江兄自六岁起教导秦王,直到他十二岁后才愤然离去,这些年虽再无来往,但是江兄既然能让我来,就说明不会让我走空。”柳朗说。 “哈哈。”江孟打着哈哈说,“其实我不太想掺和这事,但是谁让秦王是我第一个弟子,原还想着广开山门,没想到在第一个弟子这就翻了船。” “既然承蒙殿下叫了这一声老师,对他有好处的事我也不能真当看不见。” 柳朗早就对他说了来意,能得柳中书的女儿为妻,对秦王来说是大好事。 第三十八章 岳丈之问 柳朗和江孟茶喝到一半,下人就来通传,秦王殿下来了,两人随即出门迎接,秦王手里还拎着一个不起眼的盒子,“老师平常见着本王就退避三舍,突然传唤,本王一时情急,随手拿了些茶叶,不是什么名贵种,只是福州山农自家揉的茶叶,老师可不要怪我失礼。” “知道是你记得老师还好这口,特意寻来的茶叶。”江孟说,“今天是我做中,这点中人费,我就却之不恭了。”其实秦王每年都会送礼到江府来,只是江孟都不收,表面上和这个弟子是划清界限,不相往来。 所以说柳朗人精,能看破表象,知道找他。 这个弟子还能记住他这点喜好,也不枉费那些年的师生情分。其实他会答应柳朗的请求,并不全是给他面子,秦王年纪渐长,性格乖张,就没想过娶妻,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女子让他动心,江孟还是寄希望于秦王娶妻后会成熟振作起来,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玩世不恭。 “哎呀,这个茶好,不甚名贵,只需费些人力。”江孟说,“柳中书不介意尝尝这个,比起名茶,更有几分天然野趣。” “福州那个地方山好水好,茶叶种也好,还是江兄知道其中真味。”柳朗说。“既然是我托你,这中人费该我出才是。这福建的山茶我一时半会是弄不到,正好,我那还有一幅陈清子的画,等我回去就让人送过来。” 秦王像是才看见柳朗,笑着说,“原来柳中书想见我?” “柳中书想见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你让人带句话,我可以亲自去柳府拜见柳大人。” 江孟看他一眼,装,使劲装,“这等好茶,我得亲自去烧水,那就劳烦柳中书先陪着殿下,我去去就来。” 江孟走后,柳朗郑重行大礼,秦王接住他的手,没让他跪下去,“柳大人这是何意?” “微臣要谢殿下救命之恩。”柳朗说,“昨日小儿在南山寺外遭遇变故,若不是殿下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秦王笑说,“柳大人不用谢本王,本王心悦你家女儿,本就该好好表现,也是我运气不错,让我赶上了。我知道,父皇允了你在我和晋王之间做选择,我也不挟恩图报让柳大人选择我,只请柳大人抛却偏见,给我一个机会和晋王比较如何?” “微臣多谢殿下对小女的抬爱,她实在不值得殿下如此执着。”柳朗说。 “柳中书爱女,世人皆知,哪有什么不值得,只是柳大人不舍得将女儿许给本王罢了。”秦王蹙眉说,“本王不过是做了所有纨绔子弟都会做的一些事,难道就真的不能接受?” “我不愿意将女儿给殿下,倒不是为了这个。”既然柳望舒已经做了决定,柳朗也不会再磨磨唧唧,他开门见山的说,“我只是担心殿下不能自保,白白误了她一条卿卿性命。” 一直笑着的秦王不笑了,眉眼冷下来还颇有几分狠厉在。 “我先还以为殿下不争是争,但是据臣了解的,原来殿下是真的不争。” “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秦王恢复笑容说。 “争,没有意思。”柳朗说,“但是不争,就会死。” “先前殿下不争,舍的只有自己和贵妃娘娘的一条命,殿下母子愿意,谁也不会多嘴。”柳朗说,“但你既然要求娶我的女儿,我是绝对不看着我的女儿跟着你一起死。” “本王很好奇,如果今日是晋王,柳中书也会拾掇着他去争吗?”秦王问。 “晋王不用我劝,他自己已经在争,我顶多就是就是锦上添花,让他争的漂亮点。”柳朗说。 江孟适时的回来,三人对饮喝些茶,扯些风花雪月后,柳朗告辞,趁江孟送客的时间,秦王换了一个舒适的地方,舒适的躺下了。 江孟回来一看,“殿下怎么还躺下了?不走?” “老师,我有些迷茫。”秦王叹气说。 “那可真不容易。”江孟讽刺说,“殿下可是十二岁就立场坚定,确定自己的所想之事,所走之路,十二匹马也拉不回。” “先生莫要笑话我了。”秦王说。 “柳朗是精干之人,最重要的是人还很会变通,天生的官料子,位极人臣不过时间。他的长女我也曾耳闻过,听说极为蕙质兰心,殿下既然有心想娶人家的女儿,就拿出诚意来。” “我起初只是觉得她有趣而已。” “当然,现在也很有趣。“秦王想起什么微微翘唇笑,”我曾经和母妃说过,我这一生都不会娶妻,不会有子女,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一个女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就那么突然,觉得如果和她成亲也不错。” “殿下把我给弄糊涂了。”江孟说,“你这不就是喜欢人家吗?” “哦,感情你还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人家,你就把话放出去了,临了你又迟疑了,你这不是害人家姑娘吗?” “在柳朗说那些话之前,我都还是想娶她的。”秦王轻轻叹气,“但是现在本王不确定能娶的起她。” “本王当初说不娶妻,不生子,就是想所有的因果到本王身上为止,不要再连累其他人。” “本王既然觉得她有趣,为什么要把她扯到这个漩涡里来。” 江孟不说话了,“殿下心思,我实在是琢磨不透,我也指导不了迷津,殿下还是自行回去慢慢想吧。“ ”先~生~”秦王喊道。 “殿下早已从我这结业,这声先生我担不起。”江孟板着脸说,这什么完蛋玩意,岳丈都找上来,他竟然想反悔不娶人家姑娘了,晚了,以后柳朗报复,不会找上他这个中人吧。 想想书房里还有什么字画可以送人的? 果然不能对这倒霉学生心软,就是他的劫。 第三十九章 初步意向 柳朗见了秦王,又问了些话,知道他不笨,他既然不笨,就什么都好说,柳朗本来准备第二天下朝后再跟陛下说,但是没想到宫里突然有急事召他进宫,处理了政务后,昱帝留他用点心,柳朗就顺便说了,承蒙陛下厚爱,小女愿许给秦王殿下。 昱帝一下没听明白,先是点头,后才反问,“谁,秦王?不是晋王。” “小女是嘱意秦王殿下。”柳朗说,“她自己选的,臣尊重她的意愿。” “柳卿啊,你这个闺女不一般。”昱帝说,“当日兰春宴上朕就看出来了。” “小女长的太过像亡妻,自小臣就多有纵容,养的性子娇憨,日后还要赖陛下多多包涵。”柳卿说。 “朕和儿媳妇见不到几面,秦王自己求的媳妇,应当不会让她受委屈,至于贵妃,你日后就知道了,贵妃是再和软不过的人,不会给你的女儿委屈受。”昱帝心里还挺高兴的,柳望舒,有眼光。 “陛下能看重小女,让她做王妃,已经是君恩浩荡,只盼她嫁入皇家后能恪守本分,开枝散叶,也不枉费陛下圣恩。”柳朗说。 昱帝十分高兴,甚至让柳朗自己起草择柳家女望舒为秦王妃的圣旨。 回到家中已经是黑夜,霍雪莲来书房见他,“今日和望舒进宫见了娄贵妃和淑妃。” “她们两个怎么会同时召你们?”柳朗不解。 “是娄贵妃请我们进宫,要出宫的时候又被淑妃叫了过去。”霍雪莲说,“娄贵妃那把秦王夸的又孝顺又好,打量别人都是瞎子聋子,不曾见过听过,淑妃那就更夸张,晋王竟然也在,好生无礼,问了望舒一句就直接拂袖走了,看来这传言也不能确信,晋王并不是那么温和有礼。” “真的只能在这两个人里选了吗?”依霍雪莲看,这两个都不是好人选。 “那依你今日之间,两人中你选谁?”虽然已经确定人选,柳朗却问起霍雪莲的意见。 “真要在这两个人里选,那不如选秦王。”霍雪莲说,“找亲家,婆母最重要,婆母知书达理,便是丈夫靠不住也没什么,婆母蛮横不讲道理那就是天潢贵胄嫁过去也是活受煎熬。” “娄贵妃名声在外,今日一见却是殷勤有礼,就算她是装的,那也表现出想求娶望舒的诚意,而且言谈间注意措辞,便是不成,传出去也不会坏望舒的名声,淑妃那趾高气昂,言谈间仿佛望舒就是她媳妇,这般做派我不喜。” “最重要的是,望舒好似并不喜欢晋王。” 柳朗点头,“晋王在南山寺救火,传的人尽皆知,若不是柳望舒那晚住在南山寺,只怕现在已经传是晋王抱着望舒出来的。” “秦王也是救了清辉她们,但是你看,现在京中无人知晓,知道南山寺走火,人多,他也不送望舒进寺,就这份避嫌,高下立判。”虽然秦王名声不好,但是人不能只听别人说的,不看自己亲眼看的。 “那老爷是已经有了主意了?”霍雪莲问。 “我只盼着她一生顺遂。” 都宵禁了,秦王又来敲江家的门,江孟披着袄子,衣冠不整,心里骂道,要不是王爷,早上手让你让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臭小子。 “先生,你说柳大人知道晋王争,我不争,晋王争漂亮,我争命,他还来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想要我当他女婿?”秦王抓着江孟的手问,他回去喝着闷酒,感怀身世,突然想到柳朗知道他们的差距,原本就不应该找他来说这些,说什么让他放下,但是让他争不就是默认了会把女儿许给他吗? “你现在才想到这层?”江孟翻个白眼,“我吃饱撑的,做个中人让柳朗来当面回绝你。” “你看我现在声名狼藉,没个正行,父皇都觉得柳大人肯定不会答应。” “还有晋王,晋王也来凑热闹,他比我看起来有人样多了。但是柳大人还是选择了我。”秦王惊讶的反复确认问,堕落太久了,他都不相信自己是个好人。 “殿下是装的久了,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江孟看着秦王这不可置信的快乐模样,又有些心疼,秦王,本来是极有天赋又和通达的人,逼着自己不学无术,也很难。 江孟拍拍他的肩膀,“回去睡吧,难以抉择的事情就不要多想,顺其自然,该你的终会是你的。” 送完秦王,江孟伸个懒腰,赋闲多年,看来是时候重出茅庐了。 几乎是一夜之间,京中就盛传柳望舒会是晋王妃,因为晋王在南山寺救了柳家人,而且柳望舒还进宫见了淑妃,当初备选时,淑妃就很喜欢她,若不是因为淑妃私下召见了柳望舒,崔蕊也不会嫉妒推了柳望舒,两人双双落选。 自落选出宫后,崔蕊就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躲羞,就想等京中人忘记这茬了再出来走动看亲事,老老实实在家中,结果又成了别人口中的反面教材,而且柳望舒还有可能当王妃,崔蕊在家中气的大哭一场。 宫中娄贵妃还不知道外面的传言,但是现在想着为了秦王,一改之前随缘的状态,去昱帝跟前吹枕边风。 “玉儿看中一个姑娘可不容易,他本来吊儿郎当的,为了这个姑娘可是求了我好几次,我想着,要是他娶了妻,懂事些,不再这样胡作非为,那我便是立时死了,也能安心。” “不准说死。”昱帝皱眉说,“日后,朕自然会安排好他。” “玉儿虽然胡闹,但是问陛下要东西还是少数,陛下就允了他吧,免得他生出更大的事来。”娄贵妃说,“晋王好名声,京中愿意嫁他的人不少,何必非要来和玉儿争呢。” “朕都允了让柳家自己选。”昱帝故意为难道,逗娄贵妃玩。 “那陛下就在柳卿面前说说玉儿的好话嘛”娄贵妃说,“陛下的话柳卿自然会听的。” “陛下。” “陛下~~~” 第四十章 明旨 晋王准备翌日在朝上跟父皇请旨,让父皇把柳望舒许给他,在朝堂上,柳朗总不能拒绝,而且世人皆知他晋王心悦柳望舒,谁也不敢娶柳望舒,柳望舒就只能是他的。 但是朝上颁布圣旨的最后一条就是中书侍郎柳朗之长女,秀外慧中,许为秦王正妃,择吉日完婚。晋王一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情应对。 秦王今日也被硬逼着上朝,本来昏昏欲睡的,听到这条旨意,一个激灵也楞在原地。 “秦王,还不接旨?可是高兴傻了。”昱帝笑问。 秦王立即出列接旨,“儿臣叩谢父皇圣恩。” 朝上人听见这条旨意才解了今天竟然在朝上看到秦王的惊悚,有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柳望舒为晋王妃的小道消息,这临到传旨成了秦王妃,有好事者偷瞄晋王的神色,果然脸色难看。 一般择立王妃后,会给王妃母族优升以示看重和锦上添花,昱帝下旨让柳朗兼中书令,这表明柳朗离丞相之位只有最后一步,柳朗出列谢恩。 晋王的手心都扣出红痕,他很想当面质问为什么?但是圣旨以下,他这样诘问只会让自己难堪,只是等昱帝叫退潮后,晋王站在秦王面前,眼睛冒火,“依靠父皇的偏心得到的女人,是不是格外开心?” 秦王本身是喜忧参半,他原以为柳朗找他说话,得看他表现一番后再做决定,哪知道他这么快就跟父皇说了,恩旨下的这样快,他还没想好怎么解决柳朗的问题呢。 但是面对晋王的质问,秦王迅速调整状态,嘴角挂上嘲讽的微笑。“这般老羞成怒,可不像你。” “你来问本王不如去问问柳大人,他是会迫于强权将女儿许给违心之人吗?” “这还用问吗?我和你之间,明眼人都知道选谁,但是现在旨意下了,是秦王妃,若不是你在其中作梗,这怎么可能?”晋王喝问。 两亲王相争,百官不敢围观,但又心生好奇,于是刻意走的很慢,想多听点两人吵架的内容。 “父皇那,是本王先去求娶柳家小姐,你不服气,非要横插一脚,父皇不想让我们兄弟相争,于是说让柳家自己选。” “你说你和我之间,明眼人都知道选谁,但依本王看,明眼人不够,得真正是心窍玲珑之人,才知道谁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秦王凑近说,“我早就跟你说了,柳望舒就算是选阿猫阿狗都不会选你的。” 晋王被激怒一下就冲过来揪着秦王的衣襟,秦王可不管他这外毛病,你要敢伸手,就揍你丫的。秦王生的比晋王高,身体也健壮些,就算有百官帮着下暗手,晋王还是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被闻讯而来的总管太监周显贵拦住,“两位殿下别打了,陛下知道了。” 晋王肋骨上抽抽的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袋一热和秦王在大朝堂打了起来,还打输了。 秦王脸上也挨了一拳,但是他浑不在意,他还能笑着对来拉架的大人说,“晋王还真是有个好舅舅。” 王如风面上抽抽,他只恨自己离的远,没有一开始发现苗头不对就架开晋王,这当众打架还打输了,实在丢脸,而且还都看见是晋王先动的手。 “殿下到陛下面前好好认错,不要胡言乱语。”王如风小声提醒说。 昱帝听闻两个儿子在他走后就打了起来,很不高兴,等看到秦王脸上挂彩,就更不高兴了。“晋王,你到底所欲为何?” “儿臣一时冲动,是儿臣错了。”晋王说,‘’请父皇责罚。” “朕不责罚你,你去跟秦王赔个不是。”昱帝说。 晋王梗着脖子不愿意,秦王笑说,“算了父皇,晋王输给了我,觉得心里难受,我这个当哥哥的,让他一下也无妨。” “当初你和朕怎么说的?说了公平竞争,现在秦王赢了,你还心里不服是不是?”昱帝问。 “儿臣没有。” “虽然晋王认为是父皇偏心我,是我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逼迫了柳大人,所以才会选择我,但是这些都无所谓,或许被误解就是我的宿命。”秦王又说。 “朕若是偏帮秦王早在一个月前,柳望舒就是秦王妃了。”昱帝说,“确实是柳卿自己来跟朕说,想许女给秦王。” 晋王面色铁青。“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人家女儿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哎,你不会还去追问柳大人吧,那也太丢人了。”秦王说。 “要是你真想要个理由,那我给你,其实柳望舒其人,十分花痴,她见了我就决定非我不嫁,因为我长的好看。” “比你好看。” 晋王几乎要当场呕出血来,昱帝让他回家好好反省,看着秦王。“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刺激他干什么?会更高兴?” 高兴吗?也不是。秦王想,就像当日在兰春宴上一样,他点人来当箭靶实际上是预料了她不敢站起来,他不用当众表演。但是柳望舒偏偏站起来,还歪头说要他小心她的发髻,让他心动不已,成了缘分的开始。 晋王其实说的没错,此时的他和晋王相比,明眼人都知道该选谁,秦王实际上对柳朗会把女儿许给他也不抱希望,没想到竟然真的成了。 这到底会是一件两全其美的美事,还是一件以泪终结的孽缘。 他不敢想。 第四十一章流言 柳家摆了香案接了圣旨,柳老夫人穿着诰命服晕晕乎乎,“秦王妃?怎么不是晋王妃?” 传旨的天使还没走,霍雪莲笑说,“老太太糊涂了,一直以来就是秦王殿下,跟晋王殿下可没关系。” 柳老夫人心中疑惑,这晋王表现得就是很喜欢望舒啊,要不是想娶望舒,他那么殷勤干什么?如果是晋王妃就好了,晋王名望好,人温和有礼,虽然现在陛下还没立储,但是大家都说晋王是最有可能当太子的,都是亲王妃了,再想着往上走一段也不过分。 霍雪莲送走了天使们,这时有嘴快的,已经知道秦王和晋王在下朝后扭打的事,霍雪莲咂舌,“多好日子弄这个。” 柳老夫人听说这个消息后更确认了,叫来霍雪莲,“晋王也是喜欢望舒的,怎么最后成了秦王妃,可是秦王威逼利诱了?” “没有。”霍雪莲说,“一开始就是秦王跟陛下求娶望舒,老爷起先不太愿意,但是望舒自己愿意。” “这里面要是没晋王的事,晋王怎么会和秦王打起来。”柳老夫人说,“我现在还没死了,你们就都当我是死人了,什么事都不跟我说,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 “真的没有晋王的事,都是晋王一厢情愿,望舒一开始就说了绝对不会嫁给晋王。“霍雪莲说。 “她糊涂,你们也跟着糊涂,晋王和秦王,就是个瞎子都知道怎么选,秦王荒诞无礼,她,她是中了邪不成?”柳老夫人说,“不行,我得叫他过来问问。” “母亲,现在明旨已经下了,望舒已经是秦王妃,你找她来说又有什么用。” “再说,她已经是秦王妃,就算你是她的祖母,日后跟她说话也得客气些了。” 朝堂上的事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传到后面说什么的都有,两兄弟同时爱上一个女人还是文雅说法,还有什么秦王对柳望舒一见钟情,不管她和晋王议亲的情况下强行夺了过来。因着陛下宠爱,秦王什么干不出来。 今日就算柳望舒是晋王妃,秦王要,也能要过来。 这话把柳望舒说的跟祸国妖女一样,只要少数亲近的人暗自担心她真的是被强娶,其余人都是看热闹的心态,有那一直暗中嫉妒柳望舒的人更是说话恶毒,秦王那样十二岁起就浪荡在勾栏院的人,柳望舒又能有几分钟新鲜,以后能有几分好。 国学院自然也知道了,林佑长耳听到柳中书女儿,手中的笔就歪了一下,好好的一篇文章就作废,但是他毫无所觉,等听清事故缘由,他匆匆收拾东西回去,到家后谁都没理,拿着三壶酒把自己关进书房准备不醉不休。 其实祖母说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怎么样,就算是王爷,他要能考上状元也不是完全没机会,但是他的妄想结束在母亲的眼泪下,母亲搂着他殷殷哭泣,你以为只是秦王,但是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后面还不知道是哪两位神仙打架,我们牵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你是娘唯一的指望,你要有个闪失,娘可怎么活。 娘不赞同这门婚事,老师也说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他曾经追问过李子然,“如果当天老师跟我说的时候,我就答应,现在是不是就成了?” “往事不可回溯。”李子然拍着他的肩说,“不用执着,就当没有缘分。” 可是怎么能不执着,明明唾手可得,转眼就成了空中楼阁,若是他没见过柳望舒,可是,没有见过柳望舒,就没有这样的后悔。她的身影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虽然在梦里柳望舒只对他偏头一笑就转身留给他背影,虽然每次梦醒后都是无穷无尽的后悔,但是林佑长还是想梦见她。 他的神女,只能到梦中和他相见。 秦王打了他,但是城中议论纷纷的却是晋王,林佑长也曾阴暗的想,这样被两王争夺,若是后续两个都落空,怕是在京城里不好找对象,到时候他就上门求娶,他不介意柳望舒名声受损,这本也不是她的错。 但是现在,他的妄想彻底熄灭,林佑长一杯接着一杯,意识模糊又清醒,“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失态。 林佑长对自己说。 王婉知道柳望舒最终成了秦王妃,心中一惊后是隐秘的庆幸,柳望舒美貌聪明家世一个都不缺,不是一个很好对付的主母。 “小姐,王爷和秦王起了冲突,现在肯定心情低落,不如小姐去王府劝一劝殿下。”丫头说。 王婉有些意动,柳望舒让殿下伤心,她去抚平殿下的伤心正合适,就让交周娘子过来给她梳妆。 周娘子是她在宝庆楼请的梳妆娘子,原本也是想送丫头去学的,但是丫头怎么学,做出来的发型都比不上那的梳妆娘子,王婉就干脆请了一个,养在家中,平日里只梳妆时叫过来,没事就在屋里呆着。 周娘子梳妆前会问小姐准备去干什么。 王婉还没说,丫头就先说,“小姐要去王府,你可得好好梳妆。” 周娘子应是,“小姐这会去晋王府,不是为了要去安慰晋王殿下吧。” “闭嘴,这种事是你能说的吗?好好的梳你的头。”丫头又恶声恶气的说,就是她把如儿比的落了下乘,夫人嫌她愚笨丢脸,草草的发嫁出去,日后能不能以娘子身份回小姐身边伺候还是未知数。 小丫头看不顺眼她。 “这府上都传遍了,我也是过来时听了那么一嘴,听说晋王殿下还打输了。”周娘子说,“这乡野男人在外打架,赢了还好,输了最好是别去他跟前触霉头,这男人打不赢别的男人,回家打女人倒是有劲。 “你混说什么,那可是殿下,你拿你家的腌渍男人和殿下比,好大的狗胆?” “他就是再尊贵,也是个男人。”周娘子小声的说,“我自到小姐府上,小姐对我极好,我就忍不住想要提醒小姐,小姐不要怪我多嘴,我就给小姐梳妆,梳个双丫髻,带上白兔簪,楚楚可怜。” “不用了。”王婉说,“我想起来娘叫我去一趟。” 王婉去见了王夫人,王如风也在,说到当时的情形就摇头,“晋王已经被陛下发落回府思过,晋王也是,怎么就经不起秦王的撩拨,你哪怕是走到没人的地方打都行,偏在百官都在的时候打。” “那晋王殿下伤的可严重?”王婉担心的问。 “严重倒是不严重,就是够丢脸的。”王如风说,“你这几天不要去晋王府找不自在,时隔多年,又输了秦王一次,晋王还不知道会发什么疯?” “既然柳望舒成了秦王妃,那婉儿是不是。”王夫人想的是另一件事。 “这件事你不用想了,晋王也早就说过,若你想让我婉儿当正妃,就早些把婉儿嫁给别人。”王如风说。 “娘,我是自愿当晋王殿下的侧妃。”王婉着急的说。 “知道,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王夫人叹气。 王婉知道父亲也不让她去晋王府,对周娘子的提醒就颇为感激,让她日后也跟在身旁伺候。 第四十二章 安王 柳朗没来得及归家,先去了秦王府,秦王上下已经知道这位大人即将是自家王爷的岳丈,毕恭毕敬的将他领到书房,侍奉上茶水点心后,亲卫说,“王爷大约还要在娘娘那耽误一会功夫,还请柳大人在此稍等片刻。” “我等等无妨。”柳朗说。 亲卫出去,留柳朗一个人在书房,显示出极大的敬意和信任。毕竟谁家的书房都是男主人最要紧的地方。 柳朗原以为秦王花花蝴蝶,书房只是会客厅,但是据他观察所得,后头书架上并不是只有四书五经史记之类家喻户晓真学子假斯文都必备的书,还有些地理农学的书,连野史话本都有,有真实读书的痕迹。 桌上有写到一半的信件,榻上有看了半卷的邸报。 这确实是书房。 柳朗眉头舒缓些,没有什么做好最坏打算接受的女婿,事实却证明女婿没那么坏来的让人心情好了。 秦王进府就知道柳朗来了,“啊,岳丈这么快就要上门来教训本王了吗?” 秦王进门先道歉,说自己没忍住对晋王动了手,结果柳朗说打了打了,亲兄弟哪有不打架的,再说,王爷不是打赢了吗? 秦王听了心情大好,给柳朗倒茶倒出倒酒的气势,“本王进府听说柳大人来了,还以为是岳丈要来教训我的不理智,心里还紧张了一会。” “我来王府,是想提醒殿下一件事。”柳朗说,“殿下得赐婚正是大喜的事,不如向陛下提议,早日给安王定亲?” “安王?”秦王有些诧异,他这个大哥,出宫开府后就深居简出,除了父皇大寿和过年,一年难得出来一次,京中都以他为透明人。 “是,殿下今日和晋王在朝上打的这一架,后续京中肯定对望舒议论纷纷,这个时候提出安王的婚事,也是一种转移。”柳朗说,“从前殿下不说成亲,陛下才先让晋王和禹王择妃,现在殿下有了王妃,也该提一提安王。” “安王不成亲和我当初的情形也有些相似,京中好一点人家,都不想嫁给我们。”秦王实话说。 安王生母不显,只是先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先皇后原本是想借腹生子,但是宫女怀孕后她也有了身孕,不想宫女生在她前,就给宫女下了药,也是安王命大,还是平安生出来,只是先天带了点腿疾,两边腿不一样长,先皇后害人终害己,被宫女吓的早产,一尸两命。 这事不光彩,昱帝捂住所有人的嘴不让说,宫女也被赐死,只大皇子既然已经活下来,昱帝也干不出杀子的事,让一个低阶妃嫔养着,后来心爱的娄贵妃生下秦王,昱帝心中只把他当做自己的长子,日常会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大儿子。 安王像透明人一样长大,出宫立府,即无陛下宠爱,也无母族支持,就明面上那点俸禄,可想而知家底得有多薄。 “安王再不济,也是一个亲王,放出话去,有人会愿意的。”柳朗说。 第二日秦王进宫请安还被昱帝取笑,“怎么,有了媳妇这么高兴,请安都来的勤快些。”这皇子出宫建府后,进宫请安全凭孝心,晋王是日日要进宫请安的,禹王没那么勤快也是三日一次,只秦王,飘忽不定,好的时候天天进宫,不好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见踪影,非得昱帝发话说要见他才会进宫来。 “父皇说的我多不孝顺似的。”秦王不服,“我这不也是为父皇着想,父皇日理万机,休息的时间都不够,还要挤出时间来应付儿子,多为难啊。” “我虽然没有日日进宫请安,但是我这心里,是日日想着父皇呢。” “花言巧语就厉害。”昱帝哼道。 秦王这才说了安王的事,“原先是我不懂事,不想成亲,才有禹王先定亲的事,现在我既然已经定了亲,这大哥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毕竟长幼有序。” “安王?”昱帝一皱眉头。 “大哥只是有腿疾,又不耽误娶妻生子。”秦王说,“我想若是大哥的孩子能健健康康的,父皇不也了了一桩遗憾。” “朕不是没想过,但是他的王妃不好找。”昱帝说,虽说是皇子,但哪哪都查无此人,谁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进去当透明王妃,可是他毕竟是皇子,若是王妃家世太差,昱帝也不愿意。 “这就是父皇该烦恼的事了。”秦王说,“京中佳丽甚多,总有合适的。” “慢着,既然你提起此事,你就跑一趟安王府,你问问他,想要找什么样的?”昱帝说,“就算他不知道,你把他弄出来,朕替他办个宴,哎呦,朕一时都想不起他长什么样了。” “父皇——”秦王拖长了音,表示不情愿,“儿臣很忙的。” “快去。”昱帝板着脸说,“安王没定下来,你的婚事也往后延吧。” “儿臣马上就去,定不辱命。”秦王利落了行礼告辞。 昱帝看着他的背影笑,“真是个猴儿。” “秦王殿下真有心,这么多皇子,只他一个人还记得安王殿下。”周有珍笑着说,他是周显贵的义子,跟着他信,周显贵对晋王示好,却让他在陛下面前说秦王的好话,这阉官不能只想着眼前,讨好下一任君主也是重中之重。 不过他也没有不乐意就是,陛下对秦王的偏爱是摆在明处,说秦王的好话是万无一失能讨陛下开心的话。 “他是个善良孩子,世人对他误解颇深。”昱帝感慨道。 柳望舒是得偿所愿,对外头的看法并不在意,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她是不得以,尤其是秦王和晋王打架一事传出,越发觉得柳望舒是被横刀夺爱,周宁,邱子昂都来信问候她可还好。 邱子昂还说设宴请她出来散散心。 柳望舒回了好,虽然她说愿意可能别人也不信,但这一句愿意还是要说的。 第四十三章不尽人意 既然应承了父皇,秦王就去了一次安王府,安王开府好像连宴都没办,说起来这竟然是第一次去安王府。偏,这也太偏了,再偏一点都要出内城了。在安王府门口下车,门口空荡荡的,连个守门的将士都没有。 亲卫上前问有人吗,喊了半天,才有一个驼背老门房匆匆而来,“小的耳背,不曾听到大人叫唤,请大人赎罪。” “殿下在府上吗?”亲卫问。“我家王爷奉陛下之命来看望安王殿下。” “在在在。”门房道,“小的这就去回禀。” 秦王站在大门处往里张望,里头是郁郁葱葱,就是不知从哪冒出一股寒气,让他在烈阳下都起了细麻麻的鸡皮疙瘩。 门房来引秦王进去,越往里树木越多,到书房简直像进了树林,安王倚在门口等他。 “大哥在里面等候就是,不用出门来迎接。”秦王说,他打量一眼安王,其实安王长的不差,五官清秀端正,只是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穿一身白衫,这要是夜里眼神不好,猛一看还真的要吓一跳。 站在那看起来也好好的,走路就看得出来差别,一瘸一拐的。 “我这许久没有人来,你来我很高兴。”安王坐下后说,他让人上茶,上茶也是这个老门房,秦王看下四周,“大哥这就没旁的人伺候了?这内务省竟然轻忽至此?” “不是。”安王摆手,“开府后王爷该有的侍卫奴仆和婢女都有,只是我不习惯人多,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便都打发走了。” “现在就一个门房,还有厨房有一家人在,够用了。” 秦王挑眉,“大哥这是在苦修呢?” 安王不好意思的摆手说不是。 “大哥一个人好凑合,这要是王妃进府,就这么点人怕是不行。”秦王说出来意。 安王听到王妃一惊,说话都结巴了,“我不娶妻。” “别耽误了人家。” “大哥说的,你的正妻,可是有名牒有宝印的亲王妃,京中名媛无不趋之若鹜,怎么会是耽误呢?”秦王挑眉,好好一个天潢贵胄,怎能自清如此? 安王低头,“我,我这太窝囊了,名门淑女,何必来我这受这个气。” 安王说的实诚,秦王都不好继续鼓励他,怎么说都觉得是在居高临下,只能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父皇决意设宴替你选妃,大哥到时候打扮的伶俐些,娶了王妃,生了孩子,这院子里热热闹闹的难道不好?” “既如此我也不用去,一切由父皇定夺,我都可以的。”安王说。他这么些年避人,也不太喜欢出现在人前。 秦王懒得和他来回说,只说等订了日期,他就派人来接大哥,大哥什么都不用准备。 从安王府出来,七月的热浪才回到身上,十三回头看了看,“安王这院子是不是有些邪门啊,属下在里面冷的一身鸡皮疙瘩。” “树多人少,这不是正常的吗?”秦王说,“好赖也是一个皇子,怎么把自己活成这样。啧。” “卑职觉得,这谁家姑娘要嫁进去,还真有些倒霉。”十三说。 秦王白了他一眼,“等定了王妃,把府里多余的的树砍了,再多养几个有用没用吃干饭的人这不就有人气了,有人气了就不会倒霉。” 邱子昂设宴请柳望舒来散心,还请了许小仙,毕竟她两以后就是妯娌,还有些当初一起在宫里备选的人,想着人多热闹,能散一散柳望舒的郁气。 虽然认定柳望舒嫁给秦王是不得已,但是见面时邱子昂还是跟柳望舒道喜,还笑说“日后你可是秦王妃,可要让我好好过一把狐假虎威的瘾。” “你要是愿意,我自然是乐见其成。”柳望舒说。 前辈子和侧妃邱子昂两两相厌,没想到这辈子反而是能挽起手说贴心话的好姐妹,邱子昂看她笑容不似作伪,“你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得偿所愿,当然开心了。”柳望舒表示,秦王不是强求,而是她自愿。 “那就好。”邱子昂说,“也不能听信人云亦云的一个人坏,也许人不坏呢。” 但是席上却不尽如此,行宴过半,就有人说,“说起来,我还真佩服柳家姐姐。”肖雅说,“秦王多可怕啊,如果是我,是宁愿落发成姑子,也不愿意嫁给他。” 柳望舒心里想你前世是真成了姑子,只是不知道在庵里漫长岁月里可曾有过后悔。 “她又不怕秦王。”有人轻笑说,“若不是兰春宴上主动站出来配合秦王,一个进宫备选又落选的人,哪里会有这样的好姻缘。” 这话说的不像好话,这场上,只许小仙一个是选中的,其余进宫备选的人都是落选,说了柳望舒一个,倒是连累了一大片。柳望舒看过去,花了一点时间想起来她是睡,筠恩郡主的女儿,依稀记得有个县主的身份在身上,却不清楚有没有封号。 “缘乃天赐,若不是落选哪有后来的好亲事。”柳望舒回道。 “是啊。”这话说到人心坎里,附和者纷纷。 “那柳家姐姐认为秦王是姐姐的良配吗?”又有人问,虽是天潢贵胄,也会分一二三等,秦王可算不得良配,安王残疾,禹王中庸,好的不明显坏的也不明显,唯有晋王是最佳。“先头京里有风声说姐姐要当晋王妃呢,怎么临到头却成了秦王妃,好生奇怪。” 柳望舒暗忖戏肉来了,笑着说,“我都不知道京中这传言从何而来,晋王是在南山寺救了一场火,但是当时我并不在南山寺,说晋王是为了让我才进入火场,简直是浪费了晋王的英勇。” “说淑妃见了我,但是那日,是因为贵妃娘娘的邀请,我才同母亲一同进京。” “我和晋王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也不知道传话的人安的什么心,我倒是无所谓,这之后的晋王妃听了传言误会,心里可要难受了。” “原来如此,不然怎么看晋王也比秦王好的太多,姐姐没道理选秦王不选晋王。” “还不住嘴,越说越没变。”邱子昂拧眉说,“你当超品亲王是街边上的大白菜,任由你挑拣呢。” “再说,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正人君子有可能是衣冠禽兽,风流浪子也有可能会情根深种。” 因着邱子昂这句话,在宴席上炸了锅,一众觉得晋王比秦王好的姑娘就要跟她辨一辩,邱子昂看着头大,秦王又不是她夫婿,她要帮着秦王说话,传出去像什么话。 “你们觉得晋王好,偏我觉得秦王好。”好在柳望舒不会看着她尴尬,她是秦王妃,维护秦王应当应分。 “秦王行为放荡,满京城都知道,哪里比得上晋王殿下温文尔雅,礼贤下士。”有人说,“秦王一年里得有一半的时间住在青楼,试问各位,谁想和女支女当姐妹的。” “秦王放荡,在明处,天下乌鸦一般黑,难道晋王真的就如他所表现的不近女色?”柳望舒说,“这世上有哪个女子敢保证,自己不会有和女支女当姐妹的一天,话不好说的太满,免得日后想起来羞臊难当。” “至少装也装的像。”也许是存着想当晋王妃的心思,辩护晋王来都不遗余力。 “那我觉得真小人可比伪君子可爱的多。”柳望舒说。 “柳姐姐护着自家夫君无可厚非,倒也不必对晋王如此大的恶意,日后也是小叔子,说人家是伪君子,日后怎好见面?” “就是晋王在眼前,我也是如此说。”柳望舒笑说,没有指着鼻子破口大骂已经是她涵养好,说几句伪君子怎么了,伪君子还怕别人说? “听闻秦王暴虐,府里常有丫头伺候不周就暴毙,死在他手里的人也不在少数。” “说来惭愧,这话我也常听,不过我知道,便是包拯在世,判人断案也要讲证据。我只耳闻却从不曾当了真。”柳望舒说,“要不怎么说谣言止于智者呢。” 说话的人被暗讽不够聪明,脸涨的通红。 “柳家姑娘牙尖嘴利,正好和秦王相配。”县主说,“要不柳姑娘怎么说缘乃天赐,原来是知道两人臭味相投。” “县主自开始就对我夹枪带棒,实在不知道是何处得罪了县主。”柳望舒说,“我牙尖嘴利,护的是我自己的夫君,诸位这般争的面红耳赤,说出去倒会教人误会。” 柳望舒此话算是踩着脉门,想说的不想说的此刻都不开口了,许小仙眼看着场面尴尬,想起一则趣谈就笑着说来缓和气氛,“禹王倒是跟我说了个笑话,说秦王在陛下跟前说,柳姐姐选择他是因为他长的好看呢。” 肉眼可见不是一个缓和气氛的好笑话,只柳望舒笑着应和他说,“王爷说的没错,难道秦王不比晋王长的好看?” “都说女子以色侍人能得几日好,难道女子择婿就不能只看脸,这长得好看的,放在家中任看几眼都神清气爽,岂不比看丑人来的心情愉快。” 这宴开到这算是不欢而散,邱子昂说,“这蒋似星不是我请来的,也不知道是跟着谁进来的,对你有这么大恶意。” “无妨,她也没占着便宜。” “你这张嘴我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邱子昂说,现在人都送走了,只柳望舒和许小仙走在后面,还能说些话。 “原以为是一同进宫备选的缘分,我们三个成了好友,和她们也能成,哪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邱子昂皱眉说,想到周冰雁临走前说她甘愿为两个王妃的走狗,失了从前当小姐妹领头人的风骨,让她不齿。 她就郁闷,从前小姐妹相交讲究个投缘,眼看着都要嫁人,以后交际圈中有两个亲王妃是多好的事,柳望舒和许小仙在她看来都是好相处的人,花花轿子人抬人的事,一片好心竟然被误解至此。 临走还被阴阳怪气一把,邱子昂气的直瞪眼。 “她们为何如此?从前也不见这么戾气?”许小仙说,“是不是我说的话不合时宜?” “不是你的原因,你的话接的刚刚好,真是我想说的。”柳望舒笑说。 “我知道他们心想的,现在晋王妃位空悬,谁不想要那个位置呢?”邱子昂说。 “本来她们中间也许会出一个晋王妃,如今却是不会了。”柳望舒说。迎着邱子昂许小仙不解的眼神,她端起茶杯微微一笑,淑妃和晋王都是心高气傲之人,选王妃肯定要比着她来,只能好,不能坏。今日她们在她这占不着便宜,自然也入不得他们的眼。 第四十四章开屏孔雀 既然说要把安王的亲事提上日程,昱帝就让娄贵妃先设宴请外命妇进宫吹吹风,最好是能有个心照不宣的,到时候宴上也好看。 娄贵妃让柳望舒也进宫来陪宴,“今日你就跟在本宫后面,本宫最近有些不记事,你到时候记得提醒点本宫。” 柳望舒应是,在宫中陪宴,她当晋王妃时没有过,入东宫当太子妃后就每场都要去,当时也是陪着娄贵妃,毕竟宫中无后,娄贵妃就是实际上的后宫之主。 当时娄贵妃也不难伺候,当然现在的娄贵妃更细心,说自己不记事就是谦虚,哪家夫人有适合的女子,哪家夫人和谁谁有过节最好不要安排在一处,她都很清楚,都告诉柳望舒,“虽然她们是臣妇,但是也不能傲慢轻视,她们层层穿戴进宫赴宴也不轻松,咱们尽量不给她们找不自在。” “娘娘体贴。”柳望舒说。越接近越发现娄贵妃不如外界所说恃宠而骄的妖妃,其实本人十分平和且富有同理心,是个好人。 “都是女子,女子何苦为难女子。”娄贵妃说,她看向柳望舒,“你还没进门,本宫就拉你过来帮忙,你不会觉得本宫是为难你吧?” “怎么会,我知道娘娘是提点我呢。”柳望舒说。 “等你成了秦王妃,这些事你迟早都要做的。”娄贵妃说,“本宫也确实有些私心。” “你也知道,秦王行事不太按常理出牌,做他的王妃,你得比别人做的更好才行。” “我知道。” 娄贵妃设宴请外命妇,当时大家还以为是娄贵妃叫她们过来显摆儿媳妇,但是说不到两句就扯到安王晋王还未婚配上,外命妇们都是人精,闻言知道是想要给晋王择妃,那夸起晋王来是不遗余力,恨不得晋王一次多选几个王妃,她家的女儿能多个机会。 说道安王就支支吾吾,左右回避,只说安王的亲事有娘娘操心是大福气,却死活不肯松口说自己的女儿可以做安王妃。 “要我说,其实安王妃比旁处好在一点。”长公主替安王说了一句话,“上面没有个正经婆婆压着,安王性子也温顺,这女儿嫁过去,关上门来就能做主,这谁家的新嫁娘敢想有这样的好日子。” “安王再不成器,总是亲王,该有的一应不少,孩子生下来也是王爷,陛下拢共就这几个儿子,还能真薄了他去。” “长公主说的真是本宫想说的。”娄贵妃说,“既然论起婚嫁,咱们也不说那些虚的,陛下也知道安王妃委屈,对安王妃的娘家自然会有所照拂。” 安王腿疾,又不常在外走动,听说性格阴郁,反正就是心里没底,这自己生的女儿,再心动也不会推进火坑,只有继母,或者家里有庶女的听到这些后心里活动了些,“安王是天潢贵胄,只怕非要名门嫡女才能配呢。”这就是试探了。 “那是自然。”娄贵妃说,“若给安王说个庶女,岂不是委屈他了。” 众夫人应是。 “本宫知道,安王不常在外走动,诸位夫人没见过面,不敢做决定。等过几日,殿下会设宴,让安王出来见见人,届时也请家中大人掌掌眼。” “陛下原没想着长幼有序,禹王最小是头一个定亲的,但是现在秦王也定了亲,陛下的意思是也不好越过安王去,以此看陛下心里还是有安王的。”娄贵妃说。 外命妇又夸起娄贵妃身后的柳望舒,说她生的漂亮,举止有度,落落大方,和秦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柳望舒微微低头做羞赧状。 她们又夸霍雪莲会养女儿,柳家五个女儿个个都养的好,总之就是扯开话题花花轿子人人抬,没人搭选安王妃的话。 宴散后,柳望舒见娄贵妃一脸疲态,便接过侍女的梳子,给她拆头发梳头,不同往常的通头让娄贵妃嗯的一声,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柳望舒,“怎么让你来做这些事?” “我跟梳妆娘子学的一手,舒不舒服?”柳望舒问,柳望舒上辈子被淑妃调教的手艺,这会心甘情愿的给娄贵妃梳头,“娘娘看着有些累,通完头就去小睡一会吧。” “不知怎么,最近总是感觉累。”娄贵妃笑着拍柳望舒的手说,“原来这就是有儿媳妇的好处,本宫真恨秦王没早遇见你,让本宫少享几年福。” 娄贵妃稍微觉得松快,就不让她继续梳,“今天累着你了,你也回去吧,等会陛下就该过来了。” 柳望舒应好,娄贵妃让人送她出去,还给她送了许多东西,宫人送她到宫门口,宫门口等着的不是柳家的马车,秦王推开车门,在里头冲她笑,“你家的马车本王已经让他们先回去了,本王送你回去。” 柳望舒深吸一口气,宫人屈膝,把娄贵妃的赏赐就搬上马车,柳望舒只能上车。 “母妃赏赐了这么多东西给你,看来她对你很满意啊。”秦王说,“那就好,毕竟你们婆媳相处不好,本王夹在中间就有些难受了。” “王爷怎么半分都不像娘娘。”柳望舒说,“娘娘待人亲和,如沐春风,一点都不会让人不自在。”特意在不自在三字上用重音,控告王爷今日之举的孟浪和失礼。 “那是对别人,你是没见着她对父皇胡搅蛮缠的样子。再说,外人不都传她娇蛮不讲理,恃宠而骄。”秦王说,他杵在小桌子上撑脸看着柳望舒,“本王想你嘛,这不就只能想尽办法来见你。” “钦天监选的日子都到明年去了,我得想办法让他把日子提前,今年内成婚最好。” 柳望舒突然觉得这车厢是不是有点小,让人脸红气闷喘不上气来。 “今日有夫人对这个安王妃位置有意吗?”秦王这人,你说他要脸吧,他从来就是直接说,不管孟不孟浪,但要说他不要脸,他又从来不穷追猛打,只要柳望舒觉得有些不适,他立马就停住,转其他话题。 这也是柳望舒没办法彻底讨厌他的原因。 “才第一次说,哪能透露出有意,且得矜持着呢。”柳望舒说,“便是愿意也不会直接说,还得找个中人传话。” “父皇可等不及,等他设宴,那就是要有个结果。”秦王说,“依你看,京中哪些女子能为安王妃?” “这话我这么好说。”柳望舒说。名媛淑女,哪个配不得安王?再说,其他人的王妃都是自己选的,指不定安王也有自己的想法。 “望舒还拿本王当外人呢。”秦王笑说,“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不能说的?” 柳望舒克制翻个白眼,假装看窗外,不理他这个话茬。 秦王就是高兴,才会迫不及待的如开屏的孔雀出现在柳望舒面前,说两句哄一下,口头占了便宜,得了柳望舒的反应,就心里美滋滋,也不觉得尴尬,甚至还哼起小曲,气氛就这么诡异又和谐。 到了柳府,晋王没下去,只在里头挥手,说,“旁人不知道本王在里面,你快进去吧。” 柳望舒轻声说,“王爷要讲究,就该更讲究些。”既然在意他人看法,那么失礼行为一开始就不应该做。 “本王是担心你在意,所以讲究是面子,至于想见你,是里子。”秦王笑说。 柳望舒心里有些疑惑,难道只当一回箭靶,秦王这见惯风月的人真的就对她上心了? 柳望舒也曾想过,秦王看出晋王对她有意,秦王执意要娶她是不是因为要和晋王作对,但是,她做他的王妃,就真的那么高兴吗? 那太过洋溢的高兴让她平静无波的内心也跟着微微发热起来。 她还能相信男人吗? 第四十五章行猎 “这个贱人,她怎么敢?”妙音殿里,淑妃发了好一大通火,柳望舒舌战群芳,说秦王长得比晋王好这话自然也传到淑妃耳里。 “本宫的流儿胜过那个不学无术无所事事的秦王无数,她是瞎子还是个蠢材,区区外貌,也就剩一张脸能看了。”淑妃盛怒,秦王生的是好,为何,因为他娘娄贵妃是宠冠后宫的大美人,柳望舒嫌晋王比秦王长得难看,不就是说她淑妃比娄贵妃不如、 “娘娘别为这不识好歹的人气坏了身子。”宫女劝道,“秦王是什么好归宿,等她嫁了自然有她的苦果子吃。” “那些在场的人你去打听清楚,日后给晋王选妃时都划去,笨嘴笨舌这么多人也说不过一个柳望舒,本宫不要那么没用的儿媳妇。” “娘娘,王夫人到了。”另一个宫女来报,淑妃让人把这收拾收拾,才说让她进来。 王夫人行礼后,淑妃问,“嫂嫂着急忙活要进来可是宫外有什么急事?” “只是听闻娄贵妃前日召见了不少外命妇进宫,说要给安王,晋王选妃,老爷说不知道娘娘知不知情,让我进宫来问问。”王夫人说。 “本宫儿子择妃给她有什么关系,用得着她出头吗?”淑妃说,“她说到底只是贵妃,不是皇后,不是后宫之母。” “那看来老爷说的没错,娄贵妃牵头只是为了给安王择妃。”王夫人说。 “安王亲事跟我们何干?”淑妃说,“只是嫂嫂回去对哥哥说,京里的小姐,就去封疆大吏的女儿们找,务必给流儿找个好王妃,胜过柳望舒。” 王夫人应是,淑妃看她脸色,知晓王婉和晋王的事,试探道,“实在不行,就娶婉儿也行。” 王夫人心中一动,但是抬头看见淑妃神色立即被浇了一头冷水,打了二十余年交道还不知道这个小姑子惯会装模作样,你要真顺着她的话说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在别处给你怼回来,说你不安分,给杆就爬。 王夫人笑笑,“老爷和婉儿都认为晋王的大事要紧,婉儿当正妃有些浪费,宁愿当小,想着虽然名分上委屈些的,但是亲姑妈亲表哥的,不会在别处亏待她。” “嫂嫂也这么想?”淑妃问。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要说我高兴看着女儿做小那是骗娘娘的,但是婉儿自己乐意,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总归我只想她能平安喜乐过这一生。”王夫人说。 “嫂嫂放心,婉儿是本宫亲侄女,难道本宫会不想着她,只要婉儿生下儿子,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淑妃隐约给出保证,毕竟她也想娘家的荣光一直持续下去。 “还有一件事也需要嫂嫂办。”淑妃让王夫人附耳过来,如此这般一说,王夫人迟疑,“眼下明旨已下,就算传柳望舒命格不好,陛下也不会改变主意吧?” “没想过让陛下改,就是让她们膈应,烂人配烂命,天生一对。”淑妃脸上俱是阴毒。 京里因为晋王又重新择妃开始激动起来,不是没有人说,这晋王有淑妃呢,要说择妃淑妃也应该出来说几句,这淑妃没出来说话,还不知道晋王选妃这事是不是在此时? 后来王夫人通过知交透出风来,晋王不在此时择妃,贵妃那应该只是替安王择妃,顺带带一句晋王,晋王择妃还是要由陛下和淑妃做主。 说是给安王择妃,这热情就消了大半,这会又开始传秦王和楼望舒亲口说的,秦晋之争是真的,晋王会输,是因为晋王长的没有秦王好看。 要说比别的,晋王不输,比样貌,那还真是差点意思。 这个理由诡异又合理的被大部分人接受,只把晋王郁闷的,又有三天不出府。 秦王听说柳望舒也这么说,十分得意,把自小开始画师给他画的画像择了十幅让人送到柳府,让柳望舒惠存他的美貌。 柳望舒打开画卷后哭笑不得,但是画师画的确实好,柳望舒还是一一都看过后才又让原样锦盒封了,都是很珍贵的回忆,得好好保存。 昱帝前往京郊的行宫行猎,让官员把家中女眷也带上,一起热闹热闹。昱帝一向喜欢君臣同乐,但是特意点明要带女眷,这想到夫人说的宫中有意选安王妃的事,有意向的就把女儿带去了,没有意向的就借口托词不带过去。 开狩礼上,安王难得的露面,跟在昱帝身侧,骑在马上看不出脚疾,看着也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说话声音不大,但是总有笑脸。 也没有那么差。 昱帝射出一箭,射中一头鹿后就挥手让他们自己去玩,他回去等着看谁战果最佳,晋王摩拳擦掌就冲出去了,秦王骑着马转一圈,又溜达到女眷那去。 女眷也围着一小块地,里头放着野鸡兔子这些好看的动物,要打猎的女眷们倒是个个装备齐全,精神抖擞,但是很少开弓,看到动物影子就放声尖叫,然后让仆役去围着抓,要活的,不能伤着小兔子。 周宁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所以她说她真的不想来这皇家行猎,她宁愿在别庄后山跑,拿弹弓打鸟,都好过在这活受罪。 柳望舒今年倒是第一次来,柳老夫人不喜欢女子骑马,更别说打猎了,就算跟着来行宫,她也是室内活动那一派。 今年跟着出来才知道是这么种玩法。 “其实就是虚伪。”周宁说,“你看我们武将女儿,喜欢狩猎,但是这种场合你会你也不能做,因为世人觉得女子就该娇软,不见血腥,你还敢拉弓射箭,吓坏那帮胆小的男人们。” “而且奇怪已婚女子做的,未婚女子就做不得。怎么,女人嫁了人就平添了胆气?”周宁满是不屑。 “这一片都是猎场,也没有分的那么细吧,等会我们往外跑一跑,也许有落单的猎物,咱们就可以试着打一打。”柳望舒说,“你猎中了就说是我猎的,没关系。” “怎么着,在这商量作弊呢?”秦王声起。 柳望舒回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周宁要下马行礼,秦王挥着马鞭制止,“猎场上不讲虚礼。” “陛下今天的彩头还挺大,殿下不去博彩头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可没有好猎物。”柳望舒说。 “本王想着你可能需要一只小白兔。”秦王从马鞍处提起一只蹬腿的兔子。“僧多粥少,怕你抓不到小白兔会哭。” 周宁噗呲一声,然后很快扭脸过去装不是她发出的声音。 “殿下把它放了。”柳望舒说。 秦王一幅我就知道的神情,把兔子扔在地上,兔子被摔的一愣,没有马上反应过来逃跑,“你们来猎场就是当菩萨放生来的。” 柳望舒没搭话,从箭筒拿出箭来瞄准,兔子看清形势准备逃跑的时候,就被柳望舒一箭设在脚上,还没射中,只伤了点皮毛,影响跳动,柳望舒很快又抽出一箭补上,这次射到了后腰上,兔子蹦不了多远。 仆役捡了兔子上前来,“恭喜姑娘,射中白兔一只。” 柳望舒抬起下巴看秦王,以为我是那样娇滴滴不敢见血的姑娘,那你就想错了。 秦王先是诧异后是笑,“柳姑娘当真了不起,是本王小瞧你了。” “要不,跟本王去猎场深处跑一跑,那里有比兔子大的多的猎物。” 柳望舒回头看周宁,“我就不去了,你跟殿下去吧。”周宁说,“多猎几个猎物,晚上火把宴就等着吃你的猎物了。” 柳望舒骑艺是练的可以了,只是射箭这等需要拉力,她还是技艺不精,射个白兔都要两箭,碰到大的猎物拉弓只是徒增惊扰,往往是秦王先一箭射断了猎物的逃跑可能,再由柳望舒一箭一箭的补刀,猎物是射中了,就是样子就有些凄惨。 柳望舒沉醉于射中猎物的狂喜中,倒是不计较这些。 等到射中两只兔子两只狐狸还有一头鹿后,秦王就说今日到此为止,“小心你这拉弓的手明天都举不起来。” “这狩猎也没什么难的嘛?”柳望舒说。 “你这是在京郊,猎场的猎物都是养肥了扔进来的,当然好猎,等秋天,本王带你去西山猎场,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狩猎,那猎的可不只是这些,还有野猪,运气好的话,还能碰上虎呢。”秦王说。“虎可不好猎,得四五人围着,慢慢拉拢,射箭也必须一击即中,不然虎受痛烈性大发,这狩猎的人要倒霉。” “殿下猎过虎?”柳望舒问。 “碰到过一次,但是没猎成,让它跑了。”秦王说,“不过本王的箭在它身上留下印记,若它还活着,本王总要去猎了来。” “到时候得一张虎皮,给王妃暖脚。” 第四十六章 安王妃 晚上火把宴,是露天宴席,火把连延不绝如火龙,君臣围成一圈,中间有舞姬跳舞取乐,夏日衣裳轻薄,白花花的舞姬腰子晃人眼。今日的彩头不出意外被晋王夺了去,被昱帝夸赞了几句,端着酒杯就有些飘飘欲仙,他看向秦王,“秦王这百步穿杨的好技法,今日可猎得什么好东西贡献给父皇?” “别不是花花功夫落不到实处。” “父皇这次行猎,原也不是为了吃这些野味,你早日选个王妃,父皇才开心。”秦王说。 晋王闻言脸色难看,他今天本来想问下柳望舒,她到底怎么想的,他觉得他表现的已经足够明显,柳望舒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选他,难道真的是为了脸这种虚无的理由选择秦王? 但是今天一天柳望舒都没有落单,在猎场的时候还跟秦王时刻在一起,晋王看着他们有说有笑,一句奸夫银妇就含在口腔里。 “我看秦王妃非常的好。”安王突然插上一句说,“明媚大方,射艺出众。” 他看向秦王,“不知道秦王妃家中可还有妹妹,若有,我倒是有个唐突的想法。” 问王妃可还有妹妹,寻常人会认为这是对王妃的夸赞,但是在秦王看来,觉得安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咪咪的观察他的王妃,表情就算不得好。 安王看他神色不好,连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当我没说。” 昱帝哈哈笑道,“虽然柳卿家姑娘还有几个,但是京中的好姑娘也多的是,咱们不能只紧着柳卿一家薅。” 晋王的神色也算不得好,柳朗的嫡次女给他做正妃不行,做侧妃,柳朗也不会愿意,三女年纪小,又是庶女,等过几年再把她弄进府当侧妃,也算是和柳朗搭上关系,但安王突然这么一说,父皇再这么一回应,那就是不愿意他们再娶柳家的女儿。 安王畏缩端起酒杯,求饶似的对秦王举杯,又邀晋王,晋王没来得及收回表情,被秦王看个正着。 秦王握紧酒杯,安王今日只见了望舒一面,说有想法,不至于,但是晋王,可是实实在在想要过柳望舒,而且他的动机不纯,想要和柳朗结亲,得到他的帮助,现在娶不了柳望舒,按照他的想法,娶一个柳家的庶女做侧妃,也是不错的选择。 秦王还是挺了解晋王,竟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九成九。 “王妃是家中长女,妹妹若是许给大哥,那咱们之间怎么论?”秦王说个笑话将此事含混过去,“父皇定会给大哥找了个好王妃,比本王的王妃还要好些。” “让你猜中了。”昱帝笑说,“朕选中的安王妃,确实不错。” “名门淑媛,素有雅名,配你是绰绰有余。”昱帝对安王说,“等你们成亲了,好好对王妃,可不能让她委屈了。” “儿臣不会的。”安王惶恐说,还要起身来行大礼谢圣恩。 “坐着。”昱帝板脸道,“等到朕下旨了再来谢恩也不迟。这么沉不住气,可不好。” “以后当人丈夫当人父亲,需得稳重才行。” “父皇教训的是。”安王被训的满面通红。 许小仙坐在柳望舒身侧,小声问她,“都说陛下此次围猎是为了给安王选妃,姐姐可知道选中何人?” 柳望舒分辨一下她的神色,低声说,“你已经知道了?” “姐姐今日去猎场了,可能不知道,我陪着陈嫔娘娘在宫苑聊天,听说已经定了。”许小仙小声说,“说是邱子昂。” 柳望舒一愣,她抬头向四周看去,原本应该在的邱子昂却没见到踪影,“她今日没有来行宫吗?” “来了。”许小仙气声说,“也许她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会是安王妃,后续就没出现在人前。” 邱子昂,她太祖父官至丞相,祖父官至太傅,她爹现在担任着吏部尚书的要职,累世官宦,也有才女称号在身上,所以心高气傲,当初同在宫里备选,她就喜欢和柳望舒比个高低,柳朗只是深得陛下欢心,若论家族底蕴,那是再过上几代也比不上邱家。当初外人猜测她可是晋王妃的热门人选。 后来淑妃不想选晋王妃,一通贬低,邱子昂原本对王妃之位信誓旦旦,过后就再也不提,她自有她的骄傲在,被淑妃嫌弃后还舔着脸相当晋王妃,她丢不起这个人。 但是也不该是安王啊。 “她爹对她期望很高。”许小仙小声说,“她爹觉得像我这样的都成了王妃,他女儿怎么能不是王妃呢?“ 柳望舒心中叹息,女子命就是如此,由父,由夫,由子,就是不由自己。邱子昂那么傲气的一个人,她的丈夫除了身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还有明显的缺陷,她如何能甘愿。 安王妃虽然订了,但是还没有发明旨,行宫狩猎一般是三天,柳望舒第二天没去猎场,去给娄贵妃请安,娄贵妃此次行猎身体不爽,全程都没有出过屋子。 “你自去玩,不用来陪本宫。”娄贵妃笑说,“听说你昨日收获颇丰,本宫昨日也尝了一块你猎鹿肉。” “娘娘不要笑话我,我这点微末技艺,没有他人帮助,是猎不中的。”柳望舒说。 “秦王陪着你玩挺好的,省的他出去不着四六的。”娄贵妃说。 柳望舒陪着娄贵妃说话,中途邱夫人来过一次,见面先告罪,说是女儿昨日吃了风有些不适,不敢将病气过给娘娘,所以没带进来。 “身体不适叫太医过去瞧瞧。”娄贵妃关切的说,“陛下不日就会下旨,可要调养好身体迎接好消息。” 邱夫人应是 “邱小姐在宫中本宫也是见过的,非常大方,是个做长嫂的好料子。说来也巧,望舒,还有禹王妃都是一同和邱小姐在宫里备选过的人,听说小姐妹私下关系也挺好,这样妯娌相处肯定也很融洽。”娄贵妃说。 邱夫人笑说,“实在没想到,在宫中落选后还有这样的福气,都是圣恩浩荡。” “秦王妃也是落选后才被选为王妃,这有什么,只能说和皇家有缘分,不应在那处,也会应在这处。”娄贵妃笑说。“望舒,要不要去看望一下邱小姐?” 邱夫人想说不用,柳望舒轻柔笑说,“若是邱夫人不介意,我想去看望一下。” 邱夫人面色奇怪,挤出笑来,“秦王妃想去看,当然欢迎。” 柳望舒带着娄贵妃的赏赐去了邱家的别院,邱家在行宫附近是有别院的,没有别院又要随侍的官员就要在行宫外外搭帐篷住,像柳朗这种陛下看重之人,没有别院,圣恩浩荡特意允许在行宫的陪庄上住。 邱子昂的丫头在门口守着,见有人来就惊慌失措,小声冲门里喊,“姑娘,秦王妃看姑娘了。” 柳望舒经过门时发现门锁被暴力撞击弄坏了,也不知道在这屋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激烈的争执? 第四十七章 安慰 邱子昂背对着门在床上坐着,披着被子抱着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 “子昂。”柳望舒说,“我来看看看你。” “你也知道了?”邱子昂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不需要安慰,我只想静静。” “秦王乖张,还不如安分的安王,你觉得我有什么立场来安慰你。”柳望舒说。 邱子昂扒开被子,回头看向柳望舒,面容狼狈,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秦王委实也不是良配,“你我之命为何这么苦?” 柳望舒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命不是一成不变的,你我托生在官宦之家,自小就是锦衣玉食,还可以读书识字,比起很多人已经好了。等到了婚嫁之时,虽然是父母之命,但是嫁人后过好过坏还是未知数,只要自己不松这口气,不一定会坏。” “可是安王。”邱子昂更咽道,“安王都不是个健全人,我爹只看重那个亲王妃的位置,哪怕安王现在是个死人,他也会让我嫁过去的。” “我只恨我没托生个男人,我爹对我期望过高,却只期望着我嫁入皇家,若我是个男人,我考科举,我当官,做什么不能光耀门楣,非要嫁人。”邱子昂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的名字不同寻常闺阁女子,其中蕴藏着父亲的期望,但是她只是个女子,能完成父亲的期望,只能是嫁人。 “你昨日见着安王了吗?”柳望舒说,“我昨日见了一眼,看着脾气不坏。” “那你看他走路了吗,一高一低的可笑。”若不是被点为安王妃,她不会这么刻薄的说一个身有残疾的人,可是这个身有残疾的人现在会成为她的丈夫,日后被人说嘴,她就是那个瘸子的妻子,她的孩子就是瘸子的孩子。 “安王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也不是他想的,这天底下像他这般,比他严重的人多的了去,难道那些人就都不能活?不能娶妻?”柳望舒说,“若有这碎嘴的人,那是他们心窄,安王又有什么过错。” “他这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万一我的孩子也有这样的问题怎么办?”邱子昂说,“那我生下他那一刻,我就掐死他,我再跟着他一起去,绝对不累他在世上被人说嘴。” “你看看你,怎么还为未发生的事担忧上了。”柳望舒说,“安王是有原因的,如今是你正妃,谁还能害你的孩子。” 见邱子昂还是一脸悲观,柳望舒就说起安王的好处来。 “亲王妃是一品,日后只要不进宫,宫外所有的宴席,你都得做主位,那些个夫人小姐都要向你行礼。你的孩子生下来就有品阶,儿子是王爷,女儿是郡主,起止是儿子,孙子,重孙子都不用担心前程。” “上面没有个正经婆婆,你娘家鼎盛,到了安王府,还不是由你说了算了,安王性子温良,那是真不近女色,听说府上连只蚊子都是公的。” “你想想秦王,不仅府里是千娇百媚,府外头还竟是些莺莺燕燕,我是不去细想这些事,真想想,真想找个池塘跳进去,还落个清白。”柳望舒说。 “你也不容易。”邱子昂说。 所以说事情都要比较着看,先头说了那么多好处,也比不上这句。邱子昂先头想着安王腿疾,觉得自己委屈,现在把安王和秦王放在一起比较,秦王虽然生的俊美,但自从他流连花楼,不务正业开始,京中好的淑媛便都不想嫁给他了。 柳望舒也是清高的人,嫁这么一个花花公子,恐怕夜里也没少流泪。但是流泪又有什么用,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不想害了家人,就只能接受。想通这点,邱子昂也不哭不闹了,抹把脸让人给她梳妆。 “多谢你今日来看我。”邱子昂说。 “昨日许小仙跟我说的,她很担心你。”柳望舒说,她看着邱子昂说,“我知道,当初落选出宫,不少人看我们笑话呢,但是兜兜转转,我们还是成了王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些许闲言俗语不用在意,她们嫉妒呢。” 邱子昂点头。 自行宫回去后,昱帝就下旨,将邱家之女许给安王做正妃,而且赐婚之时就定下了婚期正在年底,安王是长子,需得在秦王前结婚,这就有些赶。 这个赐婚消息其实也挺意外,不是惊讶是邱子昂,而是意外以邱子昂的家世,配安王其实有些可惜了。王如风就很可惜,邱家的人脉,若是当晋王妃,对晋王会是很有力的帮助。 安王难得上朝接旨,禹王简短贺了安王,扭头追上晋王说,“三哥,你也赶紧把王妃人选定下来吧。” “怎么了?” “我想着要这么轮着下来,我得在你之后成亲,那搞不好,明年都娶不了,要后年。”禹王叹气说,“明明我的王妃时最先定下来的。” “父皇没有催我,等秦王成亲后,就是你了。”晋王说,“只要我现在不选王妃,你才能明年成婚,我要真选了,你才会推后到后年。” “真的吗,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哥。”禹王笑说。 晋王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他的王妃,还要好好的从长计议。 秦王和安王笑谈的事告诉柳朗。“安王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其他人就不好说。” “本王难道有和自己兄弟做连襟的福气?” “王爷不用试探,我不是两头下注的人,我的女儿我自会安排。”柳朗说。 “不管柳大人信不信,本王其实是不在意和自己兄弟做连襟的。”秦王说,“本王今日说这个话也是提醒柳大人,毕竟大人家养的好女儿,人人都眼馋。” 第四十八章柳思月的婚事 柳朗几乎是雷厉风行的替柳思月定好了人家,没有和任何人商量,是国子监祭酒的儿子,也是明年就要下场的举人,柳朗看过他的文章,觉得他此科能中。 一个进士女婿,再由他从旁指点协助,顺风顺水的当到三品官不是难事,之后再往上就看他的运道。 柳望舒闻听后失语,柳思月的婚事比上一世定的早,为何定的还是这一家,这一家没有什么不好,就是儿子短命,上一世是考中进士后柳朗才同他家订的亲事,没订几天,儿子和同科出去庆祝,喝多了酒栽倒在池塘里淹死了。 柳思月成了望门寡,柳朗不愿意让她嫁过去,就说好,让柳思月替他守两年心孝,亲事就作罢。 就是因着她的婚事不顺,柳望舒才会常叫她过去玩耍宽心,哪知道她和晋王暗通款曲,难怪心孝期满,她也不说要嫁人,当时柳望舒已经是太子妃,她想着也许等她成了皇后,柳思月的亲事更好说。 谁知道柳思留来留去留成仇。 傅芸在柳老夫人面前哭了小半个时辰,柳老夫人被她哭的头疼,“别哭了,思月的亲事,老爷谁都没说,自己就做了决定,现在庚帖已经交换,你哭也没用。” “我只是伤心。” “老爷太偏心了。”傅芸说,“是不是在老爷心中,只有林梦月生的女儿才是他的心肝宝贝,其余女儿都是破铜烂铁,给一口饭养大了,再随便找个人嫁了,就算了了他的任务。” “柳望舒被两个王爷相争,刀都逼到脖子上了,老爷也不着急,由着柳望舒慢慢选。”傅芸拿帕子擤了下鼻子,“思月又没碍着谁的事,也不问问姨母,听说夫人也都不知道,当然我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这和把思月扫地出门有什么区别?” “思月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老爷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柳老夫人说,“太太已经去叫人绘制那李家小子的画像,她说赵庆家的去看了,长得十分精神。” “国子监祭酒,也是个清贵官,老爷说了,李家小子明年必定会考中,新科进士后再洞房花烛,人生两大喜,是好事。”柳老夫人说。 “你若是担心他家底不丰,更没必要,咱们给她好好置办嫁妆就是。” “姨母说的轻巧。” “我都说了这样的话。”柳老夫人说,“你不就是眼馋望舒还有她娘的一份嫁妆吗?思月的嫁妆,我替她办,你放心了吧。” “姨母亲自操持,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傅芸赶紧说,“如果不是姨母,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你娘糊涂了一辈子好歹最后这一件事没糊涂,让你来找我。”柳老夫人说,“思月的亲事,你只要不去和望舒比,还是很不错的,天阳能有个进士姐夫,对他的助益很大,你需得上心他的学习,要考上进士,说亲能说个强劲的岳家,日后分府过日子也能轻松些。” “要分府吗?”傅芸瞪大了眼睛问。 “现在当然不会,辉哥还小呢,但是等他大了,两兄弟迟早要分家,你也早些做好准备。” 傅芸闻言心中蒙上一层阴霾,不管怎么样,都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不过先顾好眼前的事吧。柳老夫人说会亲自给柳思月置办嫁妆,傅芸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她担心的就是这个,亲事已经没办法,嫁妆就是唯一能争取的,要是霍雪莲来办,不会差,但肯定一点多的都没有。 霍雪莲正和柳朗商量嫁妆的事呢,“咱家五个女儿,眼瞅着就要嫁出去两个,嫁妆这事还是要拟个章程,免得到时候姐妹间互相生了嫌隙。” “这怎么定?”柳朗说,“望舒有她娘的一份嫁妆在,天然就比她们多了许多,思月那,老夫人肯定要贴补点,余下人怎么办?” “还是为了那三个,把上头两个的嫁妆减少?” “我的意思是,按照嫡庶,公中定个固定的嫁妆数量,望舒那有她娘的嫁妆,她外家的添妆,老爷你肯定也会贴补点,这些都是额外的。” “思月那老夫人说她操办,反正该公中的公中给,超出部分的,老太太看着补。”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柳朗说,“娘她自有些私房。” “我也不独是为了这个。余下三个我会看着贴补,而且,她们年纪小,等她们婚嫁时,说不定老爷又升官了,到时候嫁妆自然更丰盛,至少有个章程在,大家心里有个比较的基准,不会只看着人家的,想着自己没有。”霍雪莲说。 “既如此,就照你说的办。”柳朗说,“还有天阳,等他考了功名成了亲,我就会让他出去住,你留心下,若有合适的宅子就买下来。” 霍雪莲诧异,“这么快吗?老爷,辉哥还小,你还是需要一个大儿子在身边跟着走动。” “我还年轻,哪里就需要人跟着了。”柳朗说,“他和辉哥年岁差的太大了,若是一直在府里住着操持着事情,之后会觉得凭什么这家是辉哥的。” “早点断了他的念想,说不定两兄弟有商有量还能和平相处。” 霍雪莲还想再劝,虽然这事她儿子是既得利益者,但是她不想让人说她容不下庶子。柳朗心里拎得清,她反而愿意大度点。 “这事你不要再劝,我心意已决。”柳朗说,“让他出去单过,我也不是不管他。现在重要的望舒的亲事。” 傅芸去看望柳思月,她依靠着窗边看月亮,傅芸问丫头,姑娘知道亲事后有没有什么不高兴? “姑娘就一直在窗边坐着。”丫头说。 傅芸点头,凑近了说,“李家公子的画像姑娘可见着了,浓眉大眼的瞧着可精神了。” “李家也是书香门第,家里规矩也是极好的,李公子身边侍妾通房一概没有,就跟天阳一样,一心只读圣贤书。”傅芸挑着好处说。 “对了姑娘,老夫人说会亲自操持你的嫁妆。”傅芸笑说,“到时候老夫人肯定会给姑娘准备丰厚的嫁妆。” “我这些年也替姑娘攒了些东西,这嫁妆就是姑娘嫁过去的底气,姑娘在婆家大可以仰着头骄傲的生活。” “嫁给什么人,有多少嫁妆,我根本就不在意。”柳思月惫懒的说, “我只是奇怪,爹爹为何突然就定下了我的亲事,像是被谁赶着一样。” “姑娘的年纪其实不小了,只是老爷先前想留着大小姐在家多待些日子才也跟着耽搁了你。”傅芸说,“今年定亲,明年等大小姐出嫁,就是姑娘的好日子了。” 柳家许配一个嫡次女,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只有晋王知道了,嘀咕几句,定的这么匆忙,怎么像是防着他似的,你说是不是秦王特意跟柳朗说的,担心本王打她的主意,才急忙嫁出去。 “应当不会,陛下再怎么喜爱柳大人,也不会让柳家出两个王妃吧。”亲信说。 “剩下的柳家女如何能配当本王的正妃?”晋王说,“本王日后要个柳家女当侧妃,膈应死他们。” “本王让你去做的事你做好了吗?” 第四十九章直球破谣 时近盛夏,不知从哪传出来的流言,说梁柳二姓为木阴,结合在一起不利子嗣,等传到柳望舒耳朵里时已经在京城转了几圈人人知晓,柳望舒初听时楞了一下,因为她想到上辈子和晋王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孕息,难道真有这种原因? “这些话你不用在意,都是无稽之谈,送你入宫备选时,就送了你的生辰去上去,若真犯忌讳,第一轮你就出宫了。”霍雪莲说,“我原本想着不告诉你,但是又怕你出门交际,那些个不长眼的偏要在面前说三道四,我早告诉你,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柳望舒回过神来,“我不在意。” “只是不知道上面在不在意?” 霍雪莲也担心这个,这个赐婚旨意也下了,到时候反悔不要,就苦了望舒。若是门当户对的家庭,霍雪莲还能去讨个公道,这和皇家有什么公道可言。 “母亲不必担忧,顺其自然吧。”柳望舒说,若真忌讳这个,取消婚约,对她也不是坏事。 秦王对此不屑一顾,娄贵妃听闻后心里有隐隐的担忧,但是看秦王并不在意,她也就压着没说,只昱帝,原以为给儿子找了个好亲家,原来还有这种说话,心里就不舒服,隐秘的把钦天监叫来。 “怎么朕听说还有梁柳二姓不宜结亲,姓里都有木,木盛为阴,属性不合,不利子嗣这种说话,可有依据?” “回陛下话,并没有这种说法,所谓独木不成林,梁柳二姓是相辅相成命格,大吉利。”李大人回道,“秦王妃的命格甚好,和皇室上下都无冲撞的地方。” “既如此,市面上怎么还有这样的谣言散出,这个时候钦天监不出来解释,要你何用?”昱帝说。 钦天监暗自叫苦,这原本就是一些内宅间传递的八卦,怎么就值得钦天监出来正儿八经的回应了,不过口中还是应是,准备回去让夫人受累多跑几个地方。 昱帝放下心来,自然察觉出这里的不对劲来,秦王亲事都定下了,谁在散播谣言给人找不自在,让人去查查。 六月二十四是皇太后的寿诞,皇太后并不是个高调的人,过生日也不讲究铺张浪费,只是喜欢佛法,寿诞会请高僧进宫开坛讲法,今年请的是五台山的法师。 柳望舒作为准王妃自然出席,位置还挺靠前,听完讲法,法师下坛时,秦王突然出列,“法师,本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法师成全。” 法师手持念珠看向秦王,秦王反身把柳望舒拉倒身侧,“这是本王心爱之人,但是最近坊间有传言说她和本王并不相配,本王想请法师看个像,她难道真的和本王不配吗?” 法师看向柳望舒,柳望舒行了个合十礼,法师仔细相看了她的脸,回头对秦王却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相配如何,不相配又如何,王爷即说她是心爱之人,难道为着虚妄之相就要放弃不成?” “那怎么可能?”秦王爽朗笑说,“本王笃定她与我最相配,什么流言本王都不信,但是本王担心她信,所以请法师开真口,说真言,了却她心中不安。” 柳望舒闻言看向秦王,我什么时候不安了,你这人,不仅自作主张,还要倒打一把。 “这位小姐观面向是夫荣妻贵,子嗣绵延的福泽之相,王爷大可放心。”法师说。 秦王笑着合十感谢,冲着柳望舒眨眼,他就是故意的,今日皇太后寿诞,内外命妇都齐聚一堂,他故意在此时拉住法师看相,法师也是灵透之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会说不好听的话,法师都说了,那谣言不就自然站不住脚。 事后皇太后也问了法师,“如今只你我二人,秦王妃真会子嗣绵延?” “阿弥陀佛,贫僧所说确是真话。”法师说,只是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位姑娘面向贵不可言,雏龙气尚未盘旋,雏凤气已现。 秦王此事做的柳朗和霍雪莲都很满意,秦王不在意谣言,反而还想办法解决谣言,不让柳望舒受谣言之苦,比他们想象中好的太多。 于是柳朗也不拦着女儿在家中,知道是秦王邀她出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允了。 “怎么成了王妃,本王想见你反而更难?”茶楼的雅间,秦王给她倒茶感叹道。 柳望舒想去接过茶壶,但是被秦王借机碰手,她收了回来,秦王笑着看她,“怎么,本王碰不得王妃?” “现在还未大婚,王爷还请自重。”柳望舒说,“你再这样,下次我就不来了。” 秦王忙软着说再不会了,两人闲谈间说了柳思月的亲事,秦王就顺便说了他和柳朗的说的话,柳望舒不曾想这里面还有这一遭。 “我就说为何如此匆忙?爹这么简单粗暴的处理,只怕有朝一日柳思月知道自己本来有机会进王府,会怪爹爹。”柳望舒说。 “她若是知道,更应该感谢你爹。”秦王说,“多一个女儿进入王府,对你爹并没有坏处,拢共四个皇子,你家五个女儿,甚至能一人一个,这样不管最后谁当皇帝,你爹一个国丈都跑不了。” “但是你爹没这么做,可见他不是卖女求荣的人。” “你妹妹选的那个人家,虽然家世单薄了些,但是那人才学出众,德行也不错,只要考中了进士,日后有你爹帮衬着,还不是平步青云。”秦王说,“女婿要仰仗岳家,自然不会委屈了女儿,少不得还得供着哄着,这日子岂不舒心。” “你爹当初替你选林佑长,不也是这个原因。”秦王说。 “盼着她这次能顺心遂意,日子过的舒坦,心里没有那么多不忿和偏激。”柳望舒说。她得找个人进李家看着他,绝对不能让他再失足意外过世,若这次能安安稳稳出嫁,应该就没那么多的幺蛾子。 “说来林佑产还真有状元相,只要他进入殿试,考卷呈到御前,父皇绝对会点他当状元。”秦王说,“这么年轻就当状元的,上一个还是你爹。” 对秦王这试探之语,柳望舒只觉得幼稚,她这个人,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再往回看,当初嫁秦王,她是点了头的,那之外的其他的人都与她无关。 “吉香居的酱菜今日开新坛,怕是不好买。”柳望舒说,“我派过去的人可能不够,王爷让属下也去排队吧。” “什么酱菜?”秦王疑问,“你喜欢这种东西?” “不是我,是娘娘。我上次进宫发现娘娘这些有些苦夏,食欲不振。”柳望舒说,“吉香居的酱菜最是酸爽开胃,每到夏天就供不应求,正好赶上新坛开售。” “买点回去给娘娘试试,也许娘娘喜欢呢。” 秦王向后摆摆手,亲卫领命而去。 秦王看着柳望舒笑,“你可真是个孝顺儿媳妇。” 柳望舒无语,“我又不是为了殿下,因着娘娘对好,我才时刻记得娘娘。” “那本王对你也不错,怎么不见你对本王好一点。”秦王又说,“哎,日子怎么这么难挨,什么时候才明年啊。” 第五十章飞来横祸 分离告别,秦王目送柳望舒上马车的时候,斜地里突然冒出一个女子要抱柳望舒的腿,柳望舒被吓的往后一倒,正好被秦王搂个满怀。 “王妃行行好,救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命,我自知轻贱,不敢奢望太多,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女子见抱不住柳望舒,就跪下冲柳望舒磕头,砰砰作响,没一会,额头就渗出淡淡血迹来。 柳望舒让人架住她,“你这没头没脑的冲出来,我连你的话都没听清楚,你就把头磕的天响,岂不是陷我于不义?” 这时茶楼附近已经凑上来围观热闹的人,秦王揽着柳望舒的手绷的很紧,柳望舒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臂,让他不要说话。 “贱妾怀了秦王殿下的骨肉,殿下不肯认这个孩子,贱妾走投无路才来求王妃的,都说王妃心善,求求王妃救下这个孩子,贱妾来时做牛做马报答王妃大恩。”女子声音哀切大声,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你说你怀了王爷的骨肉?”柳望舒问,“你可确定,若是不是,你这就是诬告,是会死人的。” “贱妾不敢妄言,贱妾在如意楼伺候王爷时,大家都看到了。”女子说。 “我知道了。”柳望舒说,她面色平和,看不出丝毫生气恼怒的表情,“涉及王嗣,谁都不敢草率行事。我会让人把你送到宗正府,有专人来问你,你需得老实回答。你是什么时候伺候的王爷,伺候了几次,过后可有用药。” “这些可不能撒谎,王爷身边有人跟着,就是为了记这种事,若是两边不符合。”柳望舒未说完全,“你可愿意?” “我怀的真是王爷的骨肉,王妃不要把我送到别处去,到了别处王爷一点会让我死的。” “宗正府管得就是王爷孩子这种事,需得他们认定,你怀中的确实是王爷的骨肉才行,你不该怕,应该高兴才是。”柳望舒说,“我平生最恨就是沾惹小孩的血,只要你肚子里的是真的,就可以生下来。” 女子还是不愿,只让柳望舒救她一命,说话颠三倒四,还有惹怒秦王的话。 “既如此,我就只能把你送到京兆尹了。”柳望舒眉毛一竖,变了脸色,“观你行事,哪里像是想要保全自己胎儿的母亲,倒像个栽赃嫁祸胡搅蛮缠的泼皮。” “来人啊,送她去京兆尹,让大人好好审审,她是受何人指使来陷害秦王。” 柳望舒既然发话,早就想动手的王府亲卫立马上前捂嘴带走,转瞬就走了个干净,柳望舒想要上马车,秦王抓住她的手,“她说的话,你可信?” “殿下希望我信吗?”柳望舒轻声问。 “别信。”秦王说,他抓着柳望舒的手很用力,用力到柳望舒感受到疼痛,但她什么都没说,秦王看着她,“世人传的那些荒唐事并不全是我做的,我虽荒唐,但也有底线,是决计不会闹出孩子,何况,何况从兰春宴跟父皇说想娶你后,我再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父皇和母后都说让他入朝好好办事当差,展现出他想娶柳望舒的诚意,殊不知,他早以他的方式给出了他的诚意。 “你信我吗?” 柳望舒点头,“我信你。” “殿下快去处理事情吧,可千万不要让她死掉,不然满身长了嘴都说不清楚。”柳望舒嘱咐说,“是情让京兆尹去办,殿下不用多说话。” 秦王点头,松手,看着马车远去。柳望舒成了秦王妃,他知道晋王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有什么手段冲着他来,他是不怵的,为何要大庭广众下冲着柳望舒来,让她不堪,让他措手不及,秦王看向围观人群的眼神称不上和善,那些窃窃私语他不用细听就知道是什么内容,心中暴虐的情绪更是让他知道,他根本不愿意让柳望舒成为这样的焦点,被人说长道短。 柳望舒就该清清浅浅的出现在世人前,正如那日在金池边,只让人赞叹她的美貌德行,所有的肮脏都不该近她的身。 不得不说柳望舒的处理很好,秦王浪荡,世人皆知,她根本没有否定女子的话,只说让她去宗正府确定一下肚子里的孩子。只有是,她就让生这番话一出,女子还不肯就愿,这下哪怕她说的话再哀切,眼泪流的再凶,围观的人也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柳望舒说将她送到京兆尹时还有人叫好。 也有好事的人跟着去京兆尹想探个究竟,京兆尹不敢马虎,第一次处理这种事,王爷虽然没来,但那挎刀的侍卫可是来了三,冷眼站在一旁,说大人尽管判案,我等前来只是为了让她在说清事实真相时别先死了。 不得不说这是先见之明。 京兆尹先让人来诊脉,是不是真的有孕,那女子便慌张的要撞墙,被侍卫及时拦下,并点了半边麻穴动弹不得。 这人也是倒霉催的,晋王要求是要一个真有身孕的女子,但是该女子见赏金丰厚,再加上她正在来葵水,反正是要小产倒地流血,也分辨不出,就谎称自己有了身孕,先拿了一半钱就冲上来演戏。 所以她不敢去宗正府,一去就露馅。但是现在来了京兆尹,也好不到哪去,一搭脉就知道没怀孕,还正来葵水,所以才想着一了百了,结果也没死成。 这肚子都是假的,其余自然也都是假的,京兆尹判她诬告王爷,先打二十大板,等打完亲卫想问她谁在背后指使,她已经是呼气多,进气少,别说说话,听都听不明白,亲卫退到一边看着衙役道着晦气将她抬到一边,只等咽气,就送到义庄。 堂外看热闹的人也一哄而散。 秦王听到亲卫回禀并没说什么,亲卫还说这衙役打人都是有门道的,二十板原是打不死人的。 “京兆尹自然希望在诬告这一事上了解,真供出背后指使,他敢查吗?”秦王让人拿来他的马鞭,凌空挥了几下,“冤有头,债有主,本王向来不会为难无关之人。” 秦王进了如意楼,鸨母上前笑迎,“王爷好久没来了。” 秦王只是冷酷一声给本王砸。从他身后分别跃进十人,从大堂开始砸起,惊起惊叫无数。 “王爷,王爷。”鸨母哀声叫唤着,“这是怎么的了,谁惹王爷不高兴了,别砸,别砸了。” 秦王在中庭寻了个位置坐下,那女子的尸首也被他从义庄拉了过来,这会就扔在他脚下,“嬷嬷看这人可脸熟?” 鸨母上前查看,“呀,这好似楼里的二等舞姬,寻常这等胭脂俗粉都不敢出现在王爷面前的。” “连本王面都没见过的胭脂俗粉,敢跑到大街上说怀了本王的骨肉。”秦王摇头,“本王怎么不知道,如意楼还有这样的功夫。” “这一定是有误会。”鸨母慌忙说,“哎,哎,别砸了。”大堂已经被砸的一片狼藉,亲卫已经上到二楼,十三把楼里所有的姑娘都赶到大厅,“殿下,人都在这了。” 秦王点头,他看着眼前这些衣衫不整惊魂失魄的女子说,“今天这人拿了别人的钱来诬陷本王,说是怀了本王的骨肉。” “外人怎么说本王,但是本王在如意楼里怎么样,各位姑娘该是清楚的呀,怎么好收这个黑心钱呢?”秦王说,“你说说,肚子里没有的东西,她怎么能有呢,白白在京兆尹挨了二十大板,丢了一条性命。” “所以啊本王这不是在砸你们饭碗,这是在救你们呢。” “若还有人不长眼,想要挣这个钱,先惦念惦念自己有几条命。” 秦王把如意楼砸了个彻底,最后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还是亲卫拦住他最后这点疯劲,“天干物燥,若是起火,怕会影响附近的民居。” “你好吧。”秦王颇有些遗憾的说,“本王知道肯定不止找了她一个,若有人肯说出那人的长相,本王给她赎身,给她户籍,房契,白银千两,换个地方,干干净净做人。” 第五十一章误会大了 秦王这事发生的快,解决的也快,大家知道了闹市中有女子抱住柳望舒的大腿喊王妃救命的同时就知道了这次是诬告。 这次是诬告,下次可不一定。 毕竟秦王是流连烟花的人,这次是好运没怀上,若是再来一次怀上的,柳望舒除了捏着鼻子认下还能有还什么办法? 想想一个娇贵的大小姐,日后要认贱妇骨血为子,有人推己,岂不是要生怄出血,言谈间可怜同情到极点。 听说秦王还去把如意楼给砸了,何必呢,楼是你去的,人是你睡的,现在冲着人发邪火,这可怜老板还得送上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去赔罪,感谢他好歹没把房子给烧了。 暴虐,无法无天,这就是秦王了。 秦王听到这些传言并不生气,这样的话他都听了好几年,早就习惯了,他只在意柳望舒的名声,好在大家对柳望舒的处理手段都表示赞赏,还说要不是柳望舒处理果断得当,这事少不得秦王要吃个暗亏。 只是柳望舒越好,越显得给秦王可惜了。 昱帝听说这事后把恒王叫进宫来,“这是怎么回事啊?朕不是让你看着他的吗?怎么还会差点弄出这种事来。” 恒王为难的说,“陛下,这个,臣弟也不能直接在如意楼盯着他呀,这秦王的性子陛下也知道,谁能做他的主呢?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既如此,为了避免有心人利用,日后伺候过秦王的人,就都解决掉。”昱帝说。 “那不好吧,这死的人多了总有人怀疑的。”恒王说。 “既如此,你去想个万全办法来,横竖这如意楼修缮还得有些时间,也不要叫如意楼了,晦气,另取个名吧。”昱帝说。秦王去的最多的如意楼,其实是昱帝不放心儿子,让恒王找了个地方,按着秦王的喜好来,万事顺着秦王,能到秦王跟前的都是检查过的,侍了寝就要喝避子汤。 这个为儿子善后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到这会都以为女子诬告是持假孕想入王府,人还是秦王睡了的,等到秦王进昭阳殿请安,昱帝逮着他教训不要被些姿色平庸的人迷惑过去,她们为了上位是不择手段。 秦王说京兆尹都查清了,那女子是诬告。 “诬告,你要是没碰过她,她又那个胆子来诬告你?”昱帝说,他也不是想责怪秦王,但是秦王这表现他就不喜。 秦王快冤枉疯了,“那女的我压根就没睡过,连鸨母都说不曾让她出现在我眼前,在如意楼我都没见过,我还能去别的地方碰她?” “父皇不信,我让亲卫来跟你说,他们都有记载的,父皇翻翻就知道了。”秦王说。 “你和你父皇这么大声干什么?”娄贵妃安抚儿子说,“那总归你是去如意楼才有的祸事,那人是如意楼的总没错吧。” “这楼你砸了也好,以后不准去了。”娄贵妃说。 “不去了。”秦王阴沉的说。 “那朕也不是故意的,只知道是诬告,没说你没碰过呀,恒王也是,朕召他进来问问,他说的模棱两可,朕哪里会想到。”昱帝说,“好好好,是父皇冤枉你了,父皇好好补偿你,你说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我也不要父皇冤枉我,我就是提前知会父皇一身,我可不是站着挨打不还手的人,竟然算计到我头上,就别怪我反击。”秦王说,“那之后再有什么事,父皇生气也别冲着我,他是先我是后。” 秦王说完走了,娄贵妃看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这天热,性子也躁,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事?” “你管他做什么事,这无缘无故被诬告,心情肯定好不了,等他出了心中这口闷气就行。”昱帝说,‘’也怪朕,怎么不相信他,他这些年虽荒唐,但是没做太出格的事,他心里有根线绷着呢,朕应该相信他才是。” “玉儿现在这副模样,陛下功不可没。”娄贵妃有时候是真恨昱帝对秦王的纵容,心情不好,也懒得应付他,自个人进内殿躺着了,最近不知怎的,总是胸闷,容易生气。 等天气凉爽些,再找太医来看看。 柳望舒突然收到了恒王妃的帖子,不明所以的邀她去府上赏莲花,柳望舒回想起恒王妃,只记得是一个颇为富态的形象,不怎么说话,但总是笑眯眯的,不过柳望舒从来不敢轻视她,恒王爱财吝啬,后院只有王妃生下的三女,听闻夫妻和睦,恒王妃肯定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到了恒王府,三个郡主都在王妃身边拱卫,“以后都是亲戚,姑嫂间要多走动才是。”恒王妃笑眯眯的说。 柳望舒笑着应是,陛下无女,对恒王的三个女儿很是稀罕,三个郡主的封号都是他亲自拟定,分别是静宜,静嘉,静禾,静宜郡主已经嫁人,嫁的是陈国公家的大公子。 柳望舒心头一动,想起一件事来,前世这静宜郡主也是嫁的陈国公的大公子,不过陈家二公子自小和安阳郡主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等到长大说亲,也不知谁说国公府不能有两个郡主儿媳妇,陈国公就给次子找了一个翰林之女当媳妇,结果婚礼当天,安阳郡主来国公府喝喜酒,等到陈二真的跟人拜了堂,她就拿匕首捅了自己的心窝,当场就死了,陈二听闻后也抽了他爹的佩剑自刎,当即随了她去,好好一场喜事,变成丧事。 长公主死了独生爱女,极欲发狂,冲到恒王府咒骂,你家看上陈国公的好家世,明明知道陈二和安阳青梅竹马,长大后要成亲的,却非要许之女儿,还先斩后奏,当初你说没有妨碍,现在呢? 长公主毕竟是陛下亲姐,陛下为了安抚长公主,不准恒王府以外姓子为继,恒王只生了三个女儿,原本想着认下某个女儿的丈夫为嗣子,然后让外孙当嗣孙,承继恒王府。 陛下原先是同意的,现在不同意了,等恒王,恒王妃死后,就再没有恒王府了,陈家兄弟感情极好,静宜郡主后来在陈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听说是长期分居,两不相见。 第五十二章傅小娘的盘算 “望舒?”恒王妃喊道,柳望舒不好意思回神,“我看郡主们都端庄大方,王妃好福气。” 被人夸女儿恒王妃自然高兴,嘴里还自谦道,“我这三个女儿都随了我,生的温厚敦实,就不太漂亮,不像你,雪肌玉骨,不同凡响,难怪秦王和晋王都对你着迷。” 柳望舒笑而不语。 “不过不是我自夸,不管哪个观相的人,看到她们都说她们是宜家宜室宜男宜女的旺夫相。”恒王妃说,“你这样子漂亮,就是下巴太尖了,这在相术上来说,不太好,你要多吃些,把下巴吃圆了,那就好了,旺夫。” “母妃。”静宜郡主制止母亲的失礼言论,”上次皇祖母寿诞上,五台山的法师亲自说秦王妃的面相很好你不记得了?” “我母亲颇为信奉相术,说起来就有些忘乎所以,你莫要见怪。”静宜郡主又对柳望舒说。 “无妨。”柳望舒笑说,“我往常少听这些,很多都不懂呢,王妃愿意说,我就当学习了。” 恒王妃大喜,又坐过来拉着她的手说,“难怪乎我一见你就喜欢,这说话就是动听,侄儿媳妇,日后常来走动,我这有许多看人的小诀窍,我都告诉你。” 静宜郡主无奈说,“母妃,你找望舒来不是有事要谈吗?” “对对对。”恒王妃想起正事来,对静嘉,静禾说让她们先走,“我和你们大姐嫂子说说贴心话,你们云英小姑娘不好杵在这听,等会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柳望舒也还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但是现在无人在意。 “我从何说起呢。”恒王妃思索一会后说,“如意楼是挂靠在我们家王爷名下,当初秦王年纪小,爱玩,陛下怕他玩出事,就跟我家王爷说,弄个信得过的场子给他玩。” “所以就有了如意楼。” “秦王之前虽然一个月有二十天是宿在如意楼,但是他玩的很规矩,请客喝酒是大多数,就是偶有人伺候,事后必定也是用了药的,绝对不会有不该出生的孩子。” “那个人已经证实是诬告。”柳望舒说。 “她是诬告不假,但她也确实是如意楼的人,在秦王跟前伺候过。”恒王妃说,“因着这事,秦王把如意楼砸了,老板过来哭诉的时候,我们王爷差点气背过去,说砸了房子还是小事,若是秦王要他们的脑袋,他们死的也不冤。” “但是这烟花地,哪里有绝对的管束,私底下和客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交易,不到事发,这上面的人确实是不知道。”恒王妃说,“王爷送了六个美姬去秦王府赔罪,听说当日你也在场,就让我把你请来,也好生解释一番,日后定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就是有问题,也绝对不会再弄到你面前。 ”此事其实和王爷也没什么关系,也不是王爷让人去做的。“柳望舒说,”实在无需如此。“ “也是你这事处理的漂亮,就算传到陛下耳里,也是不痛不痒,若是此事处理不当。”恒王妃说,“我都不敢想,我家王爷肯定要倒大霉了,毕竟这陛下安排好的差事没办好。所以啊,请你来,是要谢你呢。” 柳望舒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纵容儿子的父亲,儿子喜欢逛青楼,就弄个干净稳靠的青楼任他玩,还要安排一个叔父在旁看着顾着。 秦王现在还能有一丝清明理智,都算他自己争气。 秦王怕柳望舒在家呆着瞎想,就想约她出来打马球散散心,只是上次柳朗才松口让柳望舒跟他出来,结果就出了事,这次怕柳朗不同意,便曲线救国,下帖子说请柳清辉出来打马球,还附上了作陪客人的名单。 霍雪莲拿着请帖跟柳朗商量,“辉哥才十岁,王爷请他去打马球,这不是胡闹吗?” “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着辉哥的名头想让望舒去呢。”柳朗拿着名单,上头都是些宗亲,除此之外就是周家兄妹。 “那我去回绝了他?”霍雪莲试探的问。 “不用,让望舒陪着辉哥去吧。”柳朗说,秦王闹出这事虽然不光彩,但是望舒看似并不在意,再加上处理的也漂亮,既如此,他也不做恶人,毕竟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望舒好。 能出门放风柳望舒那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还让人去问其他几个小姐去不去?柳天璇柳天玑都想去,柳思月和柳瑶光都不去,柳瑶光说来了葵水,不想动弹,柳思月说她已经是订了亲的人,这种场合不好出席。 柳望舒闻言怔楞了一会,玉钿说,“二小姐最近懂事多了。” 柳望舒临时起意去看看柳思月,到了柳思月那正碰上傅芸再劝说柳思月,让她一定要跟着去,“秦王邀约,非富即贵,若是你被别人看上了,你爹也不能硬把你嫁给穷酸书生。” 这时候柳望舒进来,三人一照面都有些尴尬,柳思月忙推傅芸,“我说了不去就不去,你不要再多费口舌。” 傅芸讪讪的要离去。 “虽然说当母亲的心里都想着女儿,但是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长远,思月已经定亲,傅小娘还想着四处钻研,怕是风险比收益高。” “再有李执算不得穷酸书生,他母亲出身晋州的大户,陪嫁的田地和庄子数不胜数,只是为人低调而已。” 傅芸讪讪,柳思月竖着眉让她快走。 “傅小娘许是为你好,但是站在她的立场,她以为的好并不一定是真的的好,你需得自己判断,不要一味听信她人。”柳望舒没忍住还是说教了几句。 没想到柳思月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姐姐还愿意管我。” 柳望舒看着她叹气,就当梦里跟着喝下的傻丫头是真的,她看向柳思月,“就算你不是我的胞妹也是我的妹妹,我们是一个爹。” 柳思月点头,“我以后会听大姐姐的话,大姐姐不要不管我。” 从柳思月那出来,柳望舒又去了霍雪莲那,把傅芸说的话转述一遍,“思月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要真听傅小娘的胡来,只怕是害人害己。” 霍雪莲略一思索,‘’这个简单,天阳也到要说亲的年纪,我跟她说要给天阳相看媳妇,她就顾不上思月了。” “那柳天阳的媳妇不会看她的意见吧?”柳望舒担心说,傅芸只有一双势利眼,要按她的找能找到什么好人。 “放心,你爹早有合计,现在准备的这些人选,还是哄老太太选个开心而已。” 第五十三章马场约会 去马场的路上和周宁的马车碰上,周宁钻进柳望舒的马车,把柳清辉拎出去让周家大哥带着骑马,他们是亲姨表兄弟,随意的很。 “听说秦王马场很大很阔气,托你的福,我也能进去看看。”周宁说。 “你今日没穿骑装,不准备打马球吗?”周宁看她一身兰色衫裙,美则美矣,却不适合骑马。 “王爷邀请辉哥打马球,我只是陪辉哥去的。” 周宁脸一下就垮下来,“啊,你不打啊,那我岂不是也只能在边上看着,看辉哥打马球有什么好看的,他有马球棍高吗?” “瞎说,比马球棍还是高了那么一点。”柳望舒笑说。 秦王的马场确实很大,一片开阔平坦的草地,周围围着一圈房子,有全围住的,也有只有顶,三面空旷的。柳望舒带着弟弟妹妹去正庭,秦王以及其他人都已经在了,秦王站起来替他们介绍,“这是勃王,这是卓郡王,安阳郡主,安阳郡主的童养夫,啊,不是不是,是陈国公家的小公子。“ “这边正式给大家介绍一下,本王的王妃,柳望舒。” “余下就是本王的小姨子们和小舅子,那边兵部周大人家的公子小姐,也是本王的表舅子表姨子。” 柳望舒被秦王的介绍弄的脸热,深吸气给各位见礼,他们却都躲了过去,笑嘻嘻说,”担不起王嫂的礼,该是我们给王嫂行礼才是。“ “王兄太着急了,等不到婚礼,先见了新嫂子。” “还未走礼,算不得。”纵使柳望舒已经嫁过一回,调笑中也不能坦然以王嫂自居,“先各论各的吧。”领着弟弟妹妹给对面的王爷郡王郡主见礼,后来他们非要行礼,柳望舒也半侧着身体虚受了。 马场里好玩的可多,也不用招呼,各自把柳望舒带来的人分开领了去,只留下柳望舒和秦王面对面站着。 “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带着他们玩,绝对尽兴。“ “那只剩下王爷,想带我去玩什么?”柳望舒看他,她可不是没见识的女子,不要怂,不要自乱阵脚。 秦王靠前一步,微微低头,“王妃想玩什么,本王自当陪同。” 柳望舒没穿骑装,秦王带她去打捶丸,秦王还想手把手教柳望舒打,柳望舒说自己会,秦王才怏怏收手,“你这个时候应该说不会。” “还请殿下止乎礼。”柳望舒说。 秦王笑着往外走了一步。 ”昨日恒王妃请了我去。”柳望舒说。 “她和你说什么了?”秦王说,“说什么你都不用太理会,像本王这种一年难得上一次门的侄儿,在婶子那只有一点客套话,当不了真。” “说这次是意外,往常都处理好的,以后啊也会处理好,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柳望舒笑说。“殿下将人家楼烧了,人家还巴巴的送上美姬,祈求殿下消火。” “这人我都放在院子里等你进门了再来处置。”秦王说,“不收不行,他们不安心,以为这事没过去,这么点事儿,本王懒得翻来覆去的说,尽早翻篇最好。” 柳望舒不欲继续这个话题,昨日恒王妃说的句句好话,就是怎么听怎么奇怪,今日听秦王说他们关系并不密切,也就能理解了,“说来昨天我也见到了静宜郡主,今日看见安阳郡主和陈小公子,陈国公家好大的福气。” 说到这个秦王脸色有些不好,不像傻玩傻乐的安阳,陈国公迟迟没有上门提亲,他有不好的预感,“长公主当时和陈国公是互有默契,存了让她们两长大后成亲,才会让安阳一直和陈二玩耍,陈家和静宜郡主的婚事直到公布前都瞒的死紧,虽然陈国公和恒王妃都说无碍,安阳那个傻货,还想着有表姐做嫂子挺好的。” “到现在陈国公都没去长公主府提亲,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 “你说陈国公变了心思?” “他若真心想成全安阳和陈二,当初就不该和恒王府结亲,国公府世袭罔替,什么样的人家他不知道?难道真能吞下两个郡主儿媳妇?”秦王说。 “不管怎么说,陈二和安阳认识在前,陈国公要是敢不做人事,本王就把他们家房顶都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王事先打了招呼,一起来的那么许多人现在都不见踪影,就柳望舒和秦王两个能单独说会话,不过没一会,柳清辉骑着马远远过来,卓郡王跟在后面,对秦王说,”可不是我作陪的不够尽心,是柳小公子时刻惦记着长姐呢。” 秦王也瞧出柳望舒的不自在,也不欲逼他,翻身上马,“来吧,小舅子,本王带你去玩。” 轮起玩乐,秦王是其中翘楚,一套一套哄的柳清辉一愣一愣的,等到结束要回家时,已经亲亲热热的喊起姐夫,姐夫什么时候再来玩呀。 柳望舒听到姐夫一词心中苦笑,难道梁家的男人表示亲近都是这一套,前世晋王也是如此,只让她们唤姐夫,不让唤王爷,说这样才是一家人。 秦王附在柳望舒耳边说,“小舅子叫姐夫亲热,这小姨子叫姐夫总觉得怪怪的,可不是本王故意不让她们改口。”说的是柳天璇柳天玑姐妹。 “辉哥称呼姐夫也不得体,王爷莫要纵容他逾矩。”柳望舒也轻声回他。 两人挨的近,气音扑在耳朵上,像小刷子刷着绒毛,秦王正色看柳望舒,只看到她犹豫局促,怀疑自己哪里不对劲时,才长叹气笑说,“真想马上成亲,日日与你这么凑近了说话才好。” 柳望舒瞬间如晚霞铺满了整个天空,脸红似要滴血,把头转过去说,“王爷莫要出此孟浪之语。” “本王出乎情也不行吗?”秦王无辜歪头。 柳望舒瞪了他一眼,匆匆告别上了马车。 马车上柳清辉还在说姐夫很会玩,下次还想来和他玩。柳望舒帕子捂脸等脸降温后才对柳清辉说,“王爷对你再亲近,他都是王爷,你不能拿他当寻常姐夫,君臣君臣,你可要切记。” “我知道的。”柳清辉说。 回到家中,自然还有霍雪莲细细盘问,柳清辉这会困了,问三句还回答不了一句,婢女劝她,“辉哥困了,太太等他睡醒后再问也不迟。” “瞧着辉哥回来的神情,今天定是玩的很愉快,太太莫要担心。” 霍雪莲摸着他的脸,“秦王会对我们大姑娘好吗?” “奴婢看来肯定差不了。”婢女笑说,“要不是对咱家大姑娘上心,王爷何至于巴结咱们的辉哥儿。” 第五十四章晋王的倒霉日 给秦王使了个袢子,结果秦王毫发无伤,还和柳望舒两个人甜甜蜜蜜去打马球,晋王心里闷苦,淑妃还拿京中合适还未婚配的女子图像来催他尽早把王妃定下来。 “不急在这一时,等禹王成婚后我再定下来吧。”晋王说,“这么匆匆忙忙的,礼部接连准备三场婚礼,恐怕力不从心。” “禹王婚期都排到明年年底了,你还等他成亲后再定?那从定到娶,还要等要一年,你这运气不好的话,安王,秦王都已经生第二个了。”淑妃不满的皱眉,“皇长孙有多重要,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这。”晋王思索,“可我已经答应禹王了,我要是这会定下,他的亲事肯定要往后排,那得后年去了,明明他的王妃是第一个定下来的。” “那也没办法,谁叫他年纪最幼呢?就是按照寻常家里,上头哥哥没成亲,弟弟也不能成亲。”淑妃说,“你就对他说,是我一意孤行,非要给你定下,给你选个好生养的,最好一举得男,生下皇长孙,你在你父皇心里的分量就更重了。” 晋王不说话,但也不严词拒绝。 淑妃这才满意的和他商讨起王妃人选来,“京中好的都在这里了,其实邱子昂也是极好的,只是那会你一心只想要柳望舒,结果便宜了安王。邱家那么好的势,给安王不是浪费了吗。” “安王远离争储,邱家识相,就该知道还是要押宝。”晋王说,“趁着商议仪程我去和他们接触接触,也不是不能为我所用。” “放眼望去,他们都不能和你相争,你好好的娶妻生子,等到水到渠成,那位置自然是你的。”淑妃说。“你和秦王不居长,所以比他先生出皇长孙来至关重要。” 晋王想着找个时间约禹王出来喝酒,倒到苦水,这样以后父皇公布了王妃人选,禹王也能理解他。 禹王今早起来就不顺,醒来眼皮直跳,喝的第一口茶把舌头撩了两泡,上朝时因为他只比昱帝早到一会,他到的时候朝臣已经分列站好,他如往常一样风度翩翩的进去,才跨过门槛,一个脚滑从殿门口摔到宝座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摔了个五体投地,四仰八叉,虽然有离的近人忙不迭的将他扶起,七嘴八舌的问是否摔倒,可要请太医。 晋王脸皮都要红透,明明痛的不得了,脸上还要笑说没事没事,“本王一时脚滑。” 恰巧这个时候陛下来了,各归各位上朝,晋王全心神都在自己摔痛的地方,又疑心方才是不是有人嗤笑出声,整个人都游离在朝堂之外,朝上说了什么压根没听见。 昱帝叫了三声都没叫应他,还是后面的朝臣轻轻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匆忙出列,“父皇。” “既然上朝来,就要认真专注的听大臣们都说了些什么,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事,你若是这般走神敷衍,也不必到朝上来。”昱帝打断他的辩解。 晋王羞愧应是。 下了朝,晋王想要去跟昱帝解释一下自己走神的原因,但是昱帝一心只想去昭阳殿放松,没见他,只让他回去好生反省。 晋王只觉得倒霉。 坐马车回府,才下车就被斜地冲出来一个女子抱住了大腿,“王爷,妾身蒲柳之姿,能伺候王爷已经是三生有幸,妾身不敢奢望不敢打扰,但是如今,妾身肚子里有了王爷的骨肉,妾室实在不敢让天家骨肉流落民间,还请王爷垂怜,等孩子生下,王爷要留子去母,妾身也甘愿。” “哪来的疯婆子在这胡言乱语?”倒霉一天的晋王绷不住那张斯文的皮,大怒道,“浑说些什么,睁大你的狗眼,本王是你要找的人吗。” “妾身知道王爷素来有洁身自好的名声,私底下去万盛楼这样不雅的事自然不欲让人知道。妾身虽流落风尘,但也是清清白白的身子跟了王爷,如果肚中胎儿另有他父,妾身就算浑身都长了胆,也不敢来找王爷。” “王爷,妾身肚子里的孩儿真的是你的。” 晋王当初为了表示亲和,晋王府选在热闹的地方,这不,从这女子冲出来后,四周就围上了看热闹的人,并且越围越多。 “你们都是死人啊,不知道上前拉开她。”晋王大怒,对亲卫吼道。 亲卫顾念着这个女人说肚子里有王爷的种,都有些蹑手蹑脚,毕竟要是伤了孩子,王爷回头要算账,可是会忘记自己说的话。 “王爷,妾身知道现在还没有王妃,先闹出个庶生子来不好听不好看,尤其妾身还是这样的身份,妾身今日来找王爷只是自取其辱。” “但是妾身总怀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虎毒尚且不食子,王爷也许会想要这个孩子呢。”女子面容清丽,泪珠缓缓滚落,“妾身别无所求,只要王爷留下这个孩子,妾身可以去死的。” “疯女人,不知所谓。”晋王甩袖道,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和言语让晋王想到他给秦王设计的好戏,再看向四周散落看热闹的人,心中嗤笑,秦王啊秦王,你除了依葫芦画瓢就没有别的本事了,你都不会中招的陷害,难道本王会中招? “慢着,这事有先例,将她送到京兆尹,让人好好问一问,谁是背后指使之人,要来陷害本王?” 第五十五章 春雨 京兆尹也暗暗叫苦,这都什么事,他们怎么还管上王爷的私房事了,这些不都是宗正府该管的事吧。 看着堂下跪着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女子,京兆尹叹道,“前头一个才死了没多久,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好好活着不行吗,非得往这死路上走。” 春雨吧手放在小腹上,原来她只有死路一条,幸好,之前那个苦命的姐妹给她挣出一条道来。 “还请大人给我们娘两留一条活路。” 行吧,照例先上大夫,原本以为是一个诬告,没想到大夫诊脉说,“这位姑娘确实怀有身孕。” 京兆尹瞪大了眼睛,“你可确定,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老朽行医四十余载,若一个滑脉都诊不出,岂不是贻笑大方。”大夫说,“若是大人不信,大可再另找几个大夫过来一诊便知。” “是要请的。”京兆尹对府衙说,“出门往四个方向跑,一个方向给我请个大夫回来。” “你,去宗正府通报此事,看不要将人移交到宗正府去。”皇家血脉不容玷污,这事大,京兆尹压不住。 春雨深知进了宗正府,就没有这么多人围观旁听了,她酝酿一会开始自陈,声音清丽婉约,字字珠玑,确保大堂外旁听的人也能听的清楚。 春雨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只父亲犯了事被问斩,女眷被发卖,她被卖进了万盛楼,万盛楼也是京中花名在外的花楼,鸨母见她清秀,并不急着让她接客,而是悉心教养,与三月十二日给她办了含苞宴,以三万两白银由富商尹千两拍下。 但是春雨进门服侍的男子并不是尹千两本人,而是一个年轻公子,第一次过后,尹千两继续花高价养着她,春雨隔三日伺候一次年轻公子,起初春雨并不知晓男子身份。 直到四月的一天,春雨才从公子遗留下的配饰发现他的身份原来是晋王,春雨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这样的福气能伺候王爷,本来打定主意不说,只当是秘密。但是很快春雨就发现自己身子不对,原想着等公子来告诉公子这个好消息,但是没等来公子,却等来鸨母说尹千两没交钱,让她收拾收拾,挂牌再接恩客。 春雨说到这已经是泪流满面,“父亲入狱的时候我就该死,可惜娘拖着不让;被卖进万盛楼时也该死,可是那么多人看着我我求死不能;被挂牌出售的那一天我也该死,可是我看着年轻公子,不知羞耻,没有死。” “现在我知道,原来我之前没有死成,都是因为这注定要托生到我肚子里的孩子,为了他我愿意去死,去母留子我甘之如饴,让他一辈子不知道我的身份,不知道是我的孩子,求大人成全,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孙子。”春雨大声悲鸣道。 大堂外已经议论纷纷,天哪,说的这么详细看来肚子里真的是晋王的种,这晋王听说是名声好,还没王妃,洁身自好的,原来是借着别人的名头在外面玩呢。 “这钱权交易,不过是玩一个女人,这前后起码得投进去十几二十万两银子,这尹千两做的什么生意,竟然这么大手笔?” “你不知道了吧,尹千两做着皇商生意呢,皇商是金字招牌,花个几十万算什么,花个百来万的都值。” “难怪,我就说尹千两家中有个母老虎,他本人也很是惧内,怎么会在花楼豪掷千金,感情都是给那位爷花的。” “啧啧,这么一算,那比秦王玩的都花。” …… 大堂外热闹的如菜市场,交头接耳交换信息,京兆尹一个头两个大,让衙役都把他们赶走,然后对春雨说,让她稍等片刻,等宗正府来了再说。 来的是勃王,他父王去的早,他也就早早掌管王府,和恒王关系还不错,正陪着恒王喝茶时听到京兆尹的人来报,恒王就面露不耐。“怎么送他那去了?” 他就自告奋勇说替王叔跑一趟。 到了京兆尹,勃王先让人传王令,事涉皇家机密,任何人不得私自讨论,若有犯者,严惩不贷。 如果你不想人讨论一件事,就明令禁止讨论。 这样人的好奇心就会越压越重,私底下讨论的更热闹,只要不被人抓着明处。 勃王很大阵仗的把春雨接走,民间已经开盘陛下这第一个孙子留不留得住,留的住,这皇长孙的生母可就是女支,留不住,皇家本就子嗣不丰,这儿子们都成年了,还一个孙辈的都没有,这换谁也不敢果断处置,万一没开个好头,以后生不出来了咋办。 晋王没等来京兆尹来报是诬告已经处理好的事,反而等来管家一脸凝重,“殿下,他们说这女子是万盛楼的春雨姑娘,也确实怀有身孕。” 晋王回头看他,面色可怖,春雨,他想起来了,仰卧芙蓉锦,春雨润如酥,是他用来调笑女子生的肤白柔腻,她第一次伺候人,在他身下抖的如被雨打湿的新叶,他当时是很怜惜的,说了好些话来哄她。 可惜再好的女子他也就新鲜两个月,五月后他就不去找他了。 “每次侍夜后都会有避子汤,她怎么会有孕?她哪来的身孕?” “殿下,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管家说,“春雨在京兆尹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听见了,现在宗正府已经把春雨接过去了。” “接过去干什么?”晋王暴怒,“这样攻于算计的女子,当然要即刻绞杀,皇家怎么能有一个女支生的孩子?恒王他是疯了吗?还带回去审什么?” “殿下,你去哪?” “我去找恒王。” 恒王此刻不在宗正府也不在恒王府,在宫里呢,恒王暗自心惊,他自认为春雨送过来他就审问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审完出来,小黄门已经在等他了,说陛下要见他。 昱帝在御案后的脸色阴沉如风雨欲来,他一直担心秦王给他来个大的,没想到是晋王悄没生息的给他来了一个大的。 问玉蝉的人回来说春雨喊着她肚子里的是陛下第一个孙子,昱帝恨不得一脚踢死晋王这个不争气的。 “都问清楚了?”昱帝问。 “日期这些已经遣人去问了,应该做不得假,不过这不是尹千两也不一定是晋王,都是她一面之词。”恒王说,发生这种事陛下肯定不高兴,还是往外推脱一点,不要坐实。 “她说有遗留下的玉佩,你见着玉佩了吗?”昱帝问。 恒王得知他连这种细节都知道,回答的更是小心,“玉佩确实是晋王之物,但是这种玉佩,也许是晋王从别处掉落,被送到她手里也可能。” “晋王不想是会这么不谨慎的人。” “是啊,他谨慎,所以把朕瞒在鼓里,还真以为他是个好的。”昱帝声音低沉,”真是朕的好儿子,给朕长脸。” 第五十六章事态的发展 晋王进宫求见,昱帝暂且还不想见他,想着他最放心的儿子给他弄了个这么大的难题,心里就来气,恒王也说,因为先送的兆尹,有许多民众看热闹,想要悄悄把事了了有点难度。 “也是秦王妃开个坏头,本身这种涉及皇嗣的事,都直接送到宗正府就是,不管是或不是,都要关起门来处理。”恒王说,“晋王也没个王妃,自己来处理这些事情不会那么周到。像秦王,有陛下时时警醒着,有我在一旁盯着,都差点闹出事来,何况晋王。” “那淑妃在干什么?开府时陈嫔都准备了一二宫女去禹王府伺候王爷,想着说亲时好听,可以先伺候着等王妃进府再给名分,淑妃不给,说晋王不要,说晋王要清清白白的迎娶王妃进门,这就是她说的清白?就是秦王荒唐,何曾让朕这么难堪?” “行了,你回去想办法吧。”昱帝挥手说,真是烦人透顶。 恒王出来看见在殿前跪着的晋王,迎着他殷切的眼光摇摇头,“殿下为何不直接送到宗正府,到我这就能瞒下来,这么大张旗鼓的送到京兆尹,又有那么多人围观,恐怕是不能善了。” “我只以为是有人要以眼还眼的报复我,我没想太多。”晋王说,“王叔,你帮帮我,那个女人必须死。” 恒王应着他会想办法,但是心里却道,现在那个女人是死是活,却不是他能做主的,一切只看陛下的意思。 这个晋王,原看着挺像样的,陛下就四个儿子,扒拉来扒拉去就晋王看着有储君之相,所以他才会往来密切,在陛下面前对他也多赞叹之语。以为别人以眼还眼的报复,所以直接按别人的方法处理,怎么能蠢成这样。 你找个没怀孕的女子去陷害别人,别人要害回来,还会犯这样的错误吗? 皇太后来了朝阳殿,昱帝忙不迭出来迎接,“母后若有事,吩咐人来告诉朕就是,怎么还亲自来了。” “哀家心里着急,等不了那些时间。”皇太后说,进殿后她让其他人先下去,殷切的看着昱帝,“晋王那个孩子你怎么处理?” “母后怎么知道了。”昱帝说,‘’还不知道是不是晋王的孩子呢?” “恒王都进宫了,你还瞒哀家。”皇太后说,“不管怎么说,哪怕那个孩子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是晋王的孩子,就得留下。” “留不得呀母后。”昱帝急了,“那个女子是什么身份?朕说出来都怕污了母后的耳朵,朕的皇长孙,怎么能从这样的女子腹中生出?” “哀家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但是说到底,她是第一次伺候晋王,这期间也没伺候过其他人。”皇太后说,“陛下,不是哀家不讲理。” “哀家过寿请来五台山的法师,哀家让他看了陛下的子嗣运,陛下四个儿子已经长成,却一个孙辈都没有,哀家实在是寝食难安。” “法师说了,陛下这孙子辈的第一人,无论是嫡是庶,是男是女,都要平安生下,只要生下后就万事无忧,自后子嗣绵延,瓜繁叶茂,但要是第一个没生出来,之后子嗣颇为艰难,要么就生不出,要么就阴为胜,多生女儿。” 昱帝沉默片刻后说,“那法师说的也不一定应验,儿子们虽然长成,但都没婚配,没有孩子也是正常。” “不行,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太后说,看着昱帝为难的表情,她又说,“哀家只是要让那个孩子生下来,又没说要认他,生下后改头换面放大远远的去养,旁人不知道他的来历,之后怎么样,也与皇家无关。” “母后的意思朕知道了,朕再好好考虑。” “陛下可要听哀家的,皇家嗣运关乎国运,不可马虎大意。”皇太后叮嘱说。 昱帝头疼,去昭阳殿散散心,正碰上秦王在那坐没坐相的往嘴里塞点心,昱帝过去照他屁股就是一脚,秦王往前扑了一下,回头看见是昱帝,委委屈屈的说,“儿臣最近又犯什么事了,惹得父皇你龙颜大怒?”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不知道?”昱帝喝问。 “我做什么呢?”秦王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儿子要是犯错了父皇直说就是,怎么还要我猜呀,难道我猜中了,父皇就不罚我了?” “我问你,晋王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晋王,什么事?”秦王说,“母妃最近总说提不上近,我今天一早起来就进宫了,陪着母妃用膳,一直陪到现在,我都没出宫,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 娄贵妃从内殿出来,手摁着额角,“我说要小睡一下,你在外面就是一刻不得闲,非要闹出动静,你这么坐不住,我也不要你陪,出宫玩去吧。” 说完才见着昱帝,慌忙行礼,“陛下怎么来了,也不见通传?” “朕想着你这个时候可能在休息,特意没让人通传。”昱帝说,“秦王说你身体不适,可叫过太医?” “母妃说要郑太医瞧,但郑太医请了探亲假,还没回来呢。”秦王说。 “旁的太医也可以看。”昱帝说,“身子要紧,不要拖坏了。” “我的身体我知道,不是什么大毛病,估计就是有些苦夏。”娄贵妃说,“只有郑太医的方子我喝的下,现在就是请旁的太医看,我喝不下药方也白搭。” 娄贵妃注意到昱帝的脸色,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算时间,怕是午膳时间就气上了,那肯定没吃东西,娄贵妃上前挽住昱帝,“陛下怎么答应我的,朝事再多再烦,也不能影响用膳,陛下今天中午可用膳了?” 昱帝不答。 “周显贵。”娄贵妃就去问跟在后面的大总管,周显贵一脸为难相,话没说,意思却传达了。 “可是朕不是为了朝事烦忧,是为了家事烦忧。”昱帝说。 娄贵妃让人送些点心上来,“现哪有家事值得陛下这么忧思多虑?” 昱帝就把晋王的事说了,“这个不孝子,真是要气死朕,偏偏有法师这一句话在,这孩子必须留,但留着朕心里实在憋屈。” “现下就坐定是晋王的孩子了?”娄贵妃问,“就算真的是晋王的孩子,也不必以晋王孩子的身份活着,那女子既然说买她的人和伺候的人不一样,那她以为伺候的晋王也有可能是另有其人。” “先把案断了,别让外头以为是晋王的孩子,那这孩子留下,也没什么。”娄贵妃说。 昱帝豁然开朗,是啦,只要说不是晋王的孩子,那活着也不打紧,天家不会有个外生的皇长孙,他梁家的子嗣运也不会受影响。 “年轻公子,又能有晋王的玉佩,选谁合适呢?勃王?” “父皇,做人可不能这样啊,勃王幼时怙恃,感念父皇教养恩重,对父皇忠心耿耿,如臂使指,父皇你就这么害他,他也还没成亲呢。”秦王说。 “你怎么还在这?”昱帝不悦的说。 “父皇没让我走,我当然不走。”秦王说。 “快滚。”昱帝说。 “我滚可以,父皇收回刚才的话,那个女人爱伺候谁伺候谁,就不能伺候勃王,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秦王说。 娄贵妃适时安抚住昱帝,又对秦王说,“你父皇正是烦恼的时候,你不寻思替父分忧,还在这乱说,陛下只是一提,又没有真的要行事,陛下疼爱勃王,有目共睹,用得着你担心吗?” “反正我不管,这事不能赖在勃王身上,随便找一个没有子嗣的人家不就行了,即雪中送炭,又了燃眉之急,何必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秦王说,然后在昱帝再开口之前脚底抹油的先跑为上。 疏忽了,没有提前和母妃通气,让母妃给晋王想了一招绝妙的脱身之计,差点害了勃王,要是父皇真的要勃王顶锅,少不得他要出手造杀孽。 希望最后说的一句话有用。 希望母妃懂他的意思,能说服父皇。 第五十七章 背锅恒王 春雨到了宗正府,见到恒王就惊呼起来,她伺候的公子竟然是恒王。 这就说的过去了,其实春雨也只是凭玉佩认定是晋王,所以找过去,晋王才会不认识她,让人拿着送京兆尹去,要是真是有过露水情的,晋王怎么也不会这么处理,损害了自己的名声。 至于恒王,世人谁不知道恒王妃善妒,恒王只三个女儿,恒王府都没有其他的女人能生下孩子,恒王借侄儿的名头在外喝花酒也说的过去。 其实这番说辞还是有漏洞,就是恒王再怎么看都不像是年轻公子,又比如晋王和恒王其实没那么像,不至于让春雨认错的地步。 但是怎么说,上面认了这个说法,春雨也已经住进了恒王府,难道恒王会认别人的孩子做亲生儿子?这事就算这么了了。 只是外面皆大欢喜,恒王府内气氛阴沉,静宜郡主回到府中,还没见到母亲,先见到抽泣的静嘉,“姐姐,你可回来了,家里都乱套了。” “别急,慢慢说,母妃还好吗?”静宜问。 “母妃病倒了,嘉禾生气要去杀那个女人,被父皇关了禁闭,我想去同母妃说,嬷嬷说让我不要去打扰母妃。” “别哭了,你去看看嘉禾,让她不要闹了,我去看看母妃。”静宜说。 等见了母妃,恒王妃的脸色比她想象中要好,静宜松了口气,“可让太医来看了?” “宫里的太医和那个女人一起进府的。”嬷嬷在一旁说,‘’陛下想的好周到。” 恒王妃瞪了她一眼,然后抓着静宜的手说,“母妃没事,我呀,是装的,不装的可怜点,陛下怎么会对你父皇心生歉疚。” 静宜看着她。 “你父王赌咒说不是他的,我信他。”恒王妃说,“外人如何说我善妒,我都不在意,你父皇是怜惜我,爱我,才不要别的女人。” “那母妃真的要让那个孩子出生吗?若是个儿子,那可就是恒王世子了。”静宜小声说。 “生是必须要生的,不然陛下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让你父皇来顶这个岗,但是只要生下其他皇孙,这个孩子就不重要了。”恒王妃说。 “但是我担心陛下有朝一日会觉得让他的孙子承继恒王府比较好。”静宜说。事态并不是一成不变,现在是权宜之计,万一到后面又变化了呢? “你父王也不是个傻的。”恒王妃说,等不到外孙承继,必要时,也只能借腹生子了。想到临到了,她和王爷之间还是要有个别人生的儿子,心口就隐隐生闷,对晋王多了几分埋怨。 既然母妃都处理的明白,静宜放心后也说了自己的事,“昨日听到婆母和公公的争执,公公似乎不想为小叔求娶安阳郡主了。” 恒王妃一愣,然后若无其事的说,“你小叔的婚礼自有他父亲母亲操心,你这个做嫂子的,只在一旁看着就是,不要多嘴。” “可是。”静宜内心不安,当初母妃说给她找了个好亲事,但是她嫁过去才知道,她家夫君的弟弟和安阳郡主青梅竹马的长大,若不是两家大人互相有默契,怎么会让他们在长大后还这么来往亲密。 原来她的婚事父王和陛下求来的,陛下赐婚,公公说不能推拒,原来一开始悄悄摸摸的不让人知道是防着长公主知道。后来长公主还是知道了,父王保证了不会影响安阳的婚事,但是现在。 “可是长公主那边怎么办?”静宜担心的问。 “这个你也不用担心,长公主要找也是找你父王,找我,不会找你,这事和你没干系,你不要操心也不要插手听到了吗?”恒王妃说,“给你抓的药按时吃了没,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生下长孙。” 静宜说自己有在吃药,但没说夫君与她并不热切。其实她心里是委屈的,自小看到父王母妃琴瑟和鸣,她以为夫妻都是这样的,直到自己嫁人了才知道还有相敬如宾这种。 陈国公府,国公夫妇两已经三天没说话了,黎夫人坐在房内看见陈志进来爱答不理的,“夫人,你跟我这么犟着没有意义,难道我是故意的要棒打鸳鸯吗?”陈志叹气,“当初陛下赐婚静宜郡主,勋贵势大,三大国公同气连枝,我想当然觉得,有两个郡主儿媳妇也没什么,皇恩浩荡嘛。” “但是这两年来,其他两家都改换门庭,死的死,散的散,只余我们一家,树大招风,过犹不及,我们家已经有一个郡主儿媳妇了,不能有第二个。” “这事不是这么论的,虽然静宜先进门,但是安阳早就说好了要给我们做儿媳妇的,我看着她从我腰那么高长到现在亭亭玉立,就盼着她叫一声婆婆,星越也等着娶她呢,你现在说不娶了,你自个去说去,我是没脸说。” “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我说不能娶就不能娶。”陈志说。“你要不管,那星越媳妇就归我定了,正好,常腾还留有一个女儿,现在寄住在出嫁的姑姑府上,娶她做儿媳妇,也全了祖上一起封国公的情谊。” “你疯了。”黎夫人怒喝道,“你要可怜她,要成全两家的情谊,你去找别的儿,休想拿我的儿去做人情。” 陈国公家如何不论,安阳郡主高高兴兴组织游湖,还请了柳望舒来,柳望舒到了二楼秦王已经摇着扇子在等她了,“安阳还是有点用处。” “殿下不下去?” “不去,她们玩的挺杂,等会还要摇骰子行酒令,你就在此和本王好生坐着说说话,赏湖景,岂不美哉?”秦王说。 柳望舒坐下,突然问,“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晋王的?” “当然。”秦王说,“本王做事,滴水不漏。” “要不是晋王想了这招来对付我,我还真没想过去调查他的私事,本王还真以为他一心当和尚呢。”秦王说完反应过来,装傻说,“不是啊,不是已经澄清,这人是恒王睡的,女人是自己找错了,怎么说都是他们自作自受,你问本王,本王也只是一个过客,不知道详情的。” 柳望舒抿一口茶,“晋王若真是这样假借他人名头去寻欢作乱,才不会做出留下随身玉佩这种事,那不早就穿帮了?” “虽然不懂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但是恒王只是来善后的,平白无故的要给人养孩子。” 秦王略带思索的看着她,“本王总觉得你对晋王很了解,了解到本王都要吃味了。” “我若是没看出晋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会便宜了殿下不是吗?”柳望舒反问。 既然柳望舒猜出大概,秦王也就不瞒了,“春雨确实不知道她伺候的人是谁,那个玉佩是我让人送过去的,一个小小提醒,她不甘深陷泥沼,能抓住一个机会就会往上跑,最大的后果也就是一个死,她若在那花楼里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现在好了,进了恒王府,清清白白到死应该不是奢望。” 柳望舒叹气。 秦王不解看她。 “她这样拼死拼活都要生下的孩子,日后能安稳长大吗?”这么错综复杂的身世,怕是难了。 “你管她呢。”秦王说,还欲说楼下声音大的盖过他的声音,侧耳一听,是安阳护着陈星越,不让他再喝了,“你们都灌他一个人,这不公平。” 勃王笑着说,“我们也是帮他提前适应,等到大婚那日可不像是现在这般小打小闹,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不管,谁都不能灌他。”安阳红着脸还是大声说,“大婚的时候也不准灌。” “呦呦呦,这没嫁过去就要护着了。” 秦王听着底下人玩闹,嘴角也放松的笑,柳望舒想着前世的悲剧,委婉的说,“静宜郡主嫁进去是赐婚,安阳郡主陛下也要赐婚才圆满。” “长公主也想多留安阳在家过些日子,而且她也想着先等陈家开口递信了,她再进宫请陛下赐婚,不然她先去请赐婚,像逼婚一样。”秦王说。 “就算是逼婚也没什么,两个人情投意合的,不用拘泥是谁先开口,结果是好的就成。”柳望舒说,今生安阳已经和她有了牵扯,她是绝对不会看着安阳死在陈家婚宴上。 第五十八章 蚕娘娘庙 晋王再一次求见昱帝被拒,妙音殿也不能去,淑妃被昱帝找了个由头罚闭门思过,但真正缘由是昱帝怪她教子不严。 晋王复盘了无数次,也想不通这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他那天太过心浮气躁,所以才认不出春雨,还是太过想当然以为是秦王用一样的招式来对付他,秦王能用京兆尹脱身,他为什么就不能?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春雨喝了避子药还会有孕?也不明白这样一个出身女子所怀的孩子,父皇竟然要留下来? 他以为是他对恒王的暗示不明显,只是死一个女人?有多难,恒王竟然真的把人好端端的养在府中,他找过去,恒王竟然说近来两人还是不来往的好,不要给人嚼舌头的空间。 王行风也想不出好法子来,只说让晋王当没这回事,等到事态平息后,再去陛下前面认错。 晋王觉得流年不利,什么都不顺畅,什么都在跟他作对。待在王府喝闷酒,酒醉了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这些污糟事,早在进宫备选那次,柳望舒就成了他的王妃,他抽出一点小时间来和她偶遇,柳望舒就甜甜的望着她,还未进府就开始替他操心,进府后更是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他疏忽的,不在意的小细节,都有她来帮助补充。 他的形象愈发饱满且平易近人,朝上民间都对他赞不绝口,父皇也对他越加满意,除却大朝堂外,处理政务时也会把他叫上。 这个梦太美好,以至于醒来后晋王嘴角都挂着笑容,笑了半天才想到,柳望舒不是他的王妃,是秦王的王妃。 梁漱玉。 晋王舌根压着秦王的名字,是心头按耐不住的恨意,梁漱玉自小是要什么有什么,长大了如此不堪,还是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 他不学无术,流连花丛,京中但凡有些心气的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否则也不会拖到二十了还没未成婚,但是陛下就是偏袒他,强逼着柳望舒嫁给他。 是的,晋王还是不肯相信秦王是柳望舒的选择,他坚定不移的认为是父皇强逼的柳家,君命难违,说什么自己愿意,不过是给自己扯的一块遮羞布。 从前秦王倒霉,他如意,但是自从柳望舒成了秦王妃,这就倒转了个个,他倒霉,秦王如意了。 他得想办法让柳望舒嫁不成秦王。晋王想,被秦王退婚后,当他的正妃是不够格了,但是他可以不计前嫌,接纳她为侧妃。 被皇家退亲后,柳望舒再找人家可不好找,这时候他愿意娶她,整个柳家都要对他感恩戴德。 日子很快要到了七夕,霍雪莲和柳望舒说,“今年你和思月要去蚕娘娘庙乞巧。早些去早些回,以防人多,烧香桥就不要去了。” 七夕乞巧,求女子心灵手巧,也求女子姻缘,世家小姐多半在自己院子里起个香案,平民则会许多家小姐妹聚在一起拜月,这京城里还有一个习俗,当年定下婚约但还没成亲的女子或是新婚一年内没有好消息的女子,都要去蚕娘娘庙里烧香,求个子嗣顺畅。 七夕当夜,人们用裹头香搭成桥,等到入夜祭祀双星后就会烧香桥,预示着牛郎织女走过香桥团圆美满。这也是就是热闹的场合,不论男女,就是玩,往常柳望舒也曾去看过这样的热闹,但是现在不同,霍雪莲担心人多有个闪失。 “听母亲安排的。”柳望舒说。 七夕当天,柳望舒和柳思月一同去蚕娘娘庙,从傍晚开始人就开始多,等到入夜是人最多的时候,娘娘庙前灯火通明,犹如白昼,来往女子都是认真装扮过,脸上俱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你紧跟着我,不要走散了。”柳望舒回头对柳思月说,“家丁在庙外不能进去,玉摇,”柳望舒看一眼玉摇,到嘴的话又变成,“丹葵跟我进去,玉钿玉摇,就在外候着吧。” “小姐,还是我陪你进去吧,这蚕娘娘庙丹葵也没来过。”玉摇说。 “无妨,就是一条路进去,随着人流走。”柳望舒说,“进去的人多,顾此失彼,反而不妙,只我们四个人进去,也好随机应变。” “那我替玉穗进去吧。”玉摇说。玉穗是柳思月的婢女,也跟着她们起名的样式。 “她想去就让她去吧,别在这浪费时间。”柳思月说,天气本就热,虽然晚上好些,但是这人一多,还是让人热烦提不起劲。 要她来决定,她还真的不想来这什么蚕娘娘庙。 四人随着人流进到蚕娘娘庙,在主庙神像前等着一批一批的上前叩拜,好不容易轮到她们跪下,突然身后传来骚动,柳望舒往后看去,一些女子惊慌失措的到处串讨,还有男子桀骜粗犷的笑声。 “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庙内的的人也开始慌了起来。 “快,把殿门关上。”柳望舒当机立断的说,站起和丹葵一起去关门,有知机的人也上前帮忙,很快就把殿门锁上。 “官府很快就会来人,我们只要坚持到来人就可以了。”柳望舒安抚众人说。 “小姐,可是我们待在此处,岂不是逃都没地方逃,不如趁着他们还没围上来我们先冲出去,外面的家丁听到里面出事了一定会冲进来,只要和他们汇合就安全了。”玉摇说。 “不行,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如果他们只是想要掳走女子,殿外的人就够他们的,不会到这来,若是到这来。”丹葵神色凝重,“我们跑出去也是无济于事,只是自投罗网。” 不多时,殿门就传来撞击声,女子们躲到神像和柱子后瑟瑟发抖。 柳望舒的心也提起,丹葵挡在她身前,她把柳思月藏在她身后,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这突如其来的人祸,到底是随即还是有备而来。 大门还未没踢开,旁边的窗户先被点燃,一个粗狂男音说,“柳家大小姐,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自个老实出来,我只要你一个人,其余的人我可以放过。” “但若是你不出来,老子这一火把扔进去,里头有多少人可都要被你连累了。” 柳望舒的心发沉,最坏的预感成真了,真的是冲着她来的。 丹葵更加把她往后塞,人群里四处打量,谁是柳家大小姐,怎么惹下这大灾星。 外面人见里面没动静,砸门的动作越来越大,男人在外说,“都说柳小姐是菩萨心肠,看来也不过如此,为着自己,也不顾这么多无辜人的死活。” “柳小姐,你别担心,我们来接你,不是为了杀你,只是我们老大,对你一见钟情,想请你回去当个压寨夫人,你痛痛快快的出来,我们痛痛快快的叫一声嫂子,皆大欢喜。” 柳望舒没有动弹,最侧边突然发生一股尖叫,那边的窗子的已经被烧穿,外头扔进了一个火把,一下就把帷帐烧了起来。 “柳小姐,你要不肯出来,我们也只能恭送你上路里,这里头许多的人,就当是我们老大送给你到底地下差使用的。” 柳望舒脸色发白的站起来,丹葵跟着站起,“小姐,你不要冲动,外面的人很快就来了,我们再坚持一会就可以了。” 窗子被烧开,可以听到远处隐约的兵刃交接,但是火等不得,柳望舒颤抖着说,“现在不开门走人,等会就都走不了了。” ‘我出去,他们不会要我的命。’柳望舒说, “小姐。” ‘我是柳家大小姐。’柳思月突然站了前来对外说,“我现在就开门出来,你们若胆敢在往里扔火把,我就当场死在你们面前。” 柳望舒震惊的回头看她。 柳思月看着她小声说,“姐姐你可是王妃,这个时候不能有失,我堵他们也不曾见过柳家大小姐,就算等他们发现,又多拖延了时间。” 柳望舒抓着她的手,“我不会让任何人替我去冒险,更加不会让你,我的妹妹去。” 柳思月笑出小小的酒窝,“这些时间姐姐冷着我,我想了许多,之前还恨姐姐,后来就不恨了,姐姐不曾欠我,是我仗着姐姐过了许多年的好日子,是我欠姐姐的。” “能为姐姐做事,我很高兴,如果能替姐姐死。”柳思月笑的更灿烂了,“那姐姐心中最喜欢的妹妹就永远是我了。” “思月。”柳望舒喊道。 柳思月看着丹葵,“还不快抱紧她,我要你发誓,就算是死,也要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丹葵心里柳望舒肯定更重要些,她按了柳望舒的腰侧麻穴,让她瘫倒靠着她,想要说话却被捂住嘴,只无声流着眼泪看着柳思月往门口走去。 玉摇跟在柳望舒身侧,神情紧张。等大门洞开,柳思月被一个男人粗鲁的抓住手臂拖了出去,玉摇心口狂跳,脱口而出,“二小姐!” 丹葵当机立断踢了她一脚,在地上拖了一段,哑了嗓子不能说话。 外面人已经起疑的看过来了,丹葵把柳望舒靠在柱子后,抓着一个面善的女子就小声说,“求你在官府来人前看护她一二,大恩大德,必当重谢。” 第五十九章请求外援 徐女子今日本不想来蚕娘娘庙的,她和陆家哥哥也就差那一红盖头的事,自小结了娃娃亲娃娃亲,她父母双亡后,陆家哥哥就把她接到家中照顾,陆家的家事现在也是她操持着,按徐女子的意思,其实就自己在家盖一个红盖头,再搬进一间房里就算成亲了。 偏陆哥哥说仪式还是要有的,可不能让她随便就嫁了进来,不仅选了日子走了仪式,到了七夕还非要让徐女子来蚕娘娘庙走一遭,跟京城其他新嫁娘一样。 要她说这个时候在蚕娘娘庙前卖点针线,说是在蚕娘娘面前开过光的,肯定好卖。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发生了变故,然后莫名其妙就被嘱托了,那是一个漂亮女人,她此生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又很香,半边身子都动不得,还想往前爬。 徐女子把她按住,往身后藏了藏,“你看她们都想保护你,你要是现在出去了,她们的心思不就白费了。” 丹葵迎了上去,“贼子,你们要抓,把我也一同抓去,我生是大小姐的人,死是大小姐的鬼,” 月亮门跑进来一个人,“顶不住了,人得手了没,得手了赶紧走,不然走不了了。” 丹葵伺机去抓柳思月,被匪徒一个手刃劈在后脑,“把这个侍女带上,出去后扔在路上,让他们知道我们掳走的是谁?” 一行人训练有素,撤退的很快。 殿内的人确定人都走了后才尖叫着跑了出去,徐女子也害怕,毕竟这殿内还有零星火,她半搂着柳望舒,“小姐得罪了。” 秦王一路砍瓜切菜的进来,握剑杀人的手不曾抖,看着明显有烧撞痕迹的大殿大门,他的手不禁抖了起来,这一路走来他都不曾看到柳望舒。 徐女子半抱半拖的把柳望舒拖出殿来,还没跨过门槛,一个男子冲了上来,把她吓的往后一跳,明明没松手,怀里的人却到了那男子怀里,秦王轻摸面颊,“望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柳望舒只哭,徐女子看那男子郑重对待的模样像是小姐认识的人,小心翼翼的说,“我看见她的婢女在她腰间点了一下。” 秦王知晓是被点了麻穴,找着麻经弹一下,柳望舒感觉到能重新使用四肢,她紧紧的揪着秦王的衣服,思月被他们抓走了,第一遍无声就说第二遍,最终才找到暗哑难辨的嗓音哭喊道,“思月被他们抓走了。”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去找。”秦王说,“京兆尹,巡城司都来人了,他们跑不远,很快就会找到的。” 秦王用斗篷把柳望舒从头到脚的包起来,打横抱回马车,玉钿在外听到里面出事了就想往里冲,但是冲不进,后来秦王带人来了,亲卫认出是柳望舒身边的侍女,问清是四个人在里面,就让她在外等着,不要进去添乱。 又惊又怕,直到看到秦王打横抱着人出来才放心,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玉钿认定秦王抱的人就是柳望舒。 秦王上了柳家的马车,叫回家,十三去跟京兆尹的人沟通善后,得知秦王妃无恙,京兆尹大念阿弥陀佛,秦王刚出现那阎王样,真是担心若是秦王妃有个好歹,秦王会发什么疯。 丹葵被人发现扔在主街,很快被四处散开的亲卫发现,范围被缩小,秦王看着流泪的柳望舒无计可施,“别哭了,我一定会帮你把妹妹找回来。” “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妹妹的终生就归我们两负责,一定让她生活如意。”秦王说。 “我不知道她愿意替我去死。”柳望舒说,前一世给她下毒的柳思月,曾经一度让她痛苦到怀疑人性,她和晋王只相处了五年,她和柳思月可是整整相处了十八年,她对晋王好,对柳思月只能更好,被他们背叛的痛苦,是午夜梦回都无法入睡的咬牙切齿。 若不是那一个奇怪的梦,让柳望舒宁愿相信柳思月是笨是被人利用不是有心想让她死,她早就憋死了,她冷着柳思月,不见柳思月,不想把她当妹妹,但就是刚才,她站在她面前愿意替她去死。 那样危险的情况下,谁都不知道走出去会是什么后果,但是她说她可以替她去死!她不是白眼狼,她心里还是爱重她这个姐姐,前世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和她有了隔阂,有了心事也不跟她说,最后被人蛊惑,做下错事。 柳望舒锤着自己的胸口,想让郁结难疏的心好过一点,她嫁人后只忙着处理晋王的事,最后对自己的妹妹一无所知,她以为是柳思月辜负了她,但是她又真的是一个好姐姐吗? 秦王困住她的手,“不要急,我一定会找到她,你相信我。” “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柳望舒看着秦王说,“但是他们要抓我干什么?” 秦王紧紧的抱住她,“我们往好处想,他们这么大费周章肯定不是要你的命。” “是,他们不要我的命,但是如果他们知道手里的人不是我呢?会不会恼羞成怒?”柳望舒哭着问。 “不会的,不会的。”秦王安慰说,“无论是谁,本王一定会将他揪出来将他碎尸万段。” 秦王建府后按制应该有五十人的府兵,但是秦王不要,只有二十个亲卫,人虽少,但都是他精心挑选,也曾一起吃住训练,个顶个的忠心能干,但是对偌大的京城来说,二十个人还是太少了,京兆尹还算配合,但是京兆尹的府衙寻常就管些个偷鸡摸狗的事,关于追踪布防这事不太得用。 巡城司的人重在维稳,确定蚕娘娘庙这一块的事没有扩散,就不太想配合秦王全程搜捕,说是动静太大,扰乱民心就不好。 秦王听到亲卫禀报,面色就不好,柳望舒的眼泪在他脑海里不断盘旋,他一捶柱子,飞身驾马,往皇宫去了,若是天亮前不能找回柳思月,谈什么救人。 夜叩宫门可大可小,但是守将见是秦王还是一边禀告一边放行,昱帝都睡下了,说是秦王有要事求见陛下,披着衣服匆匆出来,先看见秦王衣裳上的血迹,脚步一晃,“你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有血?受伤了?” 紧跟着出来的娄贵妃一颗心吊在嗓子眼,颤抖着问秦王受伤了? “是别人的血。”秦王说,“求父皇救救儿臣,儿臣快不能活了。” “你这孽障,你这是杀了谁?”昱帝一颗心没放稳也提到了嗓子眼。 “我没杀谁,不,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秦王长话短说,“今日七夕,望舒和胞妹去蚕娘娘庙上香祈福,碰上一群歹人,望舒的妹妹被人掳走了,如今我人手不够,形不成排查网,找不到人,才想着进宫来求父皇帮忙,要是今晚上找不着,就什么都晚了。” “京兆尹,巡城司,传朕的旨意,让他们全力配合秦王找人。”没杀不能收场的人,昱帝放心后坐下说。 “他们在找,但是不顶用。”秦王膝行到昱帝面前,“父皇出点得用的人帮我,我都在望舒面前夸下海口,说要找回妹妹,现在找不回,父皇要看着我失信于王妃,一辈子在她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娄贵妃在边上也听明白了,“陛下,还是找人要紧,这柳大人现在肯定是着急上火,这谁家的闺女出这事不心疼啊?” 昱帝还在犹豫,秦王已经摇晃他的腿,“父皇求你了,除了你,还有谁能帮我。” “你呀。”昱帝狠狠点他一下,“来人啊,让周奇来见朕。” 周奇是大内统领,今日当值,很快就过来,昱帝让秦王给他说明情况,让他带两队御林军出宫去找柳小姐,“让巡城司传令,全城宵禁,无事不得行走。” “末将领命。” 第六十章 得救 御林军出宫的阵仗非同小可,这全副披甲,战马和长枪,还有巡城司骑着马在城里跑着喊全城戒严,这胆小易发散的还以为是宫变了,躲在家中瑟瑟发抖。 晋王听闻戒严令,又听说御林军出宫了,不敢置信,“父皇竟由着他胡闹吗?”御林军出宫非同小可,会引起极大的反应,父皇就不怕别人多想。 “殿下,现在可怎么办?”亲卫问,本来晋王想等柳家找不到人,然后他听闻消息后,装作帮忙出去寻找柳望舒,最后恰巧被他找到,然后匪徒也被他干掉,来个死无对证。 但是现在全城戒严,晋王现在已经出不去了,那那些等着接头的人怎么办?他们本就没想过要出城,脱身的尸首都准备好了,原以为人一交接,他们衣服一换就是普通百姓。 但是晋王怎么会告诉他们,脱身的尸首是骗他们的,等交接后他们注定一个都活不到明天。 “无事,乌云知道怎么办。”晋王阴沉着脸说,虽然是从外地请的人,但是里面当然也混着自己人来把控全句。 乌云站在屋檐上,先发现了御林军铠甲反射的冷光,也看到了巡城司扛着的令旗,知道晋王今天是出不来了,他一跃而下,那些个人围着柳思月,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好在他们知道这人是背后主子要英雄救美的,不会逾矩。柳思月四肢被绑,嘴巴眼睛也都被蒙上,连耳朵都被粗硬塞着纸团。 乌云从怀里掏出一根香点燃绕着他们走一圈,“消消味,要是有狗,闻着味就不好了。” 有人笑说你们京城人处理事真是讲究,一次英雄救美而已,弄好几拨人不说,善后也做的滴水不漏,这次完成后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合作啊。 但也有人发现不对,“既然要除味,为什么不等换了衣服后再除味?” 乌云心里默念三个数,然后笑说,“当然是除了味好死啊。” 他们这才发现不对,但是毒性已经发作,一个个瘫软在地,往外咳着血,乌云拿出匕首好整以暇蹲下划烂他们的脸庞,比起腹中剧痛,脸上的痛楚不值一提。“也好让你们死个明白,在你们接下这活时,就已经服下了毒药,这毒药不碰上药引没有事,但是一碰到这引魂香,立即就要魂归阎罗。” “京人也这么会使毒?”这其中武功最好的人还留有意识,不甘的问道,他们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能被人不知不觉下的毒药,绝非凡品。 “我说了我是京人吗?”乌云惊诧反问。划完最后一个人的脸,他拦腰扛起柳思月,在黑夜里穿梭几次后,将她扔在了如意楼门前,这不是晋王的安排,是他的恶趣味,如意楼是秦王的长据地,将他的王妃扔在此处,也算相得益彰。 扔下柳思月后,他又在楼阁间起伏,不知是哪一次跃身,就换了面容,再闪现几次,衣裳也换了,变成一个佝偻的老翁,消失在一间破旧的民房内,在他屋后的屋后,就是那群枉死的匪徒。 周奇先发现了这些匪徒的尸首,足有七八具,但这其中并没有柳家小姐的踪影,“去附近找,带走柳小姐的人不多,他们跑不远。” 他下马摸匪徒的尸首,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标记,血肉模糊的脸,但依稀辨认出口腔处有不同其他地方的污血,“都是中毒死的,这是被灭口了。” “把这些尸首都搬到义庄,严加看管。”周奇说,“还有,在蚕娘娘庙的那些尸首也都放到一块。让京兆尹造了画像去问。” 如意楼的人发现了楼前躺着的人,龟公偷偷溜出去看了,是个颇为标志的姑娘,看首饰服饰也是好人家的小姐,龟公建议鸨母,不如拖进来,别人若是找到,咱们也算是救命之恩,若是没人来找,咱们这不是白捡一个姑娘,不好在京中见客,送到江南去也不错。 鸨母颇为心动,但还是狠狠拒绝了,“你看今夜这大阵仗,谁知道是不是冲着她去的,有钱赚,也得有命花才行。” “都把门窗关紧,今日之事咱们不跟着参合。” 也是运气问题,真好是秦王的亲卫排查到这条街,发现了躺在街上的人,立马用斗篷裹好,送到柳府。 柳府灯火通明,傅芸晕了过去又醒来,哭喊着苦命的二小姐,柳老夫人被她哭的头都晕了,“你要哭你回去哭,思月现在还没怎么呢,你这就哭丧呢?” “二小姐就是有命回来,她被人掳走,又有什么好下场。”傅芸委顿在地,之前还嫌那国子监家不富贵,现在连那样的人家都会上门退亲。 “为何偏偏是二小姐。” “你闭嘴,你是想死不成?”柳老夫人喝道,“就她们两姐妹,谁遇到事都让人难受。”但幸好望舒没事,这个秦王妃还是稳靠。 柳望舒伤心之处不在傅芸之下,她对柳朗说,柳思月替她出去的,“我如此狭隘,她却肯为我做到这一步,我实在是与她有愧。” “思月不会有事的,殿下进宫求陛下了,一定能找到他。”柳朗说,“只要性命无虞,爹养着她一辈子也无妨,一定会让她开开心心活着。” “她如何能开心,我又如何能开心?”柳望舒喃喃道,世人口如刀,可会绕过她分毫。 “找到了,找到了。”门房一路高喊,柳朗匆匆跑出去接,马车直接停到二道门上,柳思月身上的绳子都没解,柳朗把她抱回房内,霍雪莲看她身上衣衫完整,心中松下大气,连声喊道快请大夫来,又让人去瑞寿堂告诉老太太,二小姐被找回来了,看着并无大碍,请老太太放心。 柳望舒挣扎起身去看她,玉钿半撑着她,众人在柳思月床前七嘴八舌的问候很多,但是柳思月一脸迷茫,像是没听懂。 “可是伤到头部了?”柳朗问。 大夫抬起头观察是否有外伤,才注意到耳朵里塞着的棉花,将耳朵里的棉花都挑出来,柳思月才听到了众人的声音,“姐姐没事吧。” “我没事。”柳望舒走向前来,“身上有纳不舒服,都跟大夫说,让大夫仔细查查。” “我也没事。”柳思月笑说,就是被绑着扛着飞来飞去的,然后最后一下摔在地上有点疼,其余没什么。” 柳望舒眼眶泛红,“只此一回,再没有下次了,你要爱惜自己,我用不知道你来替我承担这些。” 柳思月伸手握住柳望舒的手,柳望舒没摆脱,她就和满足的抿唇笑了笑,“我好困啊,姐姐再这陪着我。” 大夫让自己的女儿来,脱了衣服仔细检查了下柳思月的身体,除了细微擦伤,并没有大碍,大夫如实说了后,柳朗谢了他,大夫给柳思月下了安定的方子,给柳望舒也下了,“大小姐之前有咳血的旧疾,眼下要小心照顾着,不要再犯。” 柳朗想让柳望舒回去休息,柳望舒说她就在这陪柳思月,“看见她平安回来,之前浑身没劲,现在反而好些了。”柳望舒笑说,“爹爹也早些去休息吧,今夜这么大的阵仗,明日上朝得有一场硬仗要打,爹爹要小心应付。” “这些事只是小事。”柳朗说。 第六十一章相护 今日秦王也来上朝了,临时换的朝服,后背皱巴巴的,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他昨夜和周奇在义庄,希望在尸首找到线索,但是一无所获。柳朗走过去,“殿下。” 秦王应声,“望舒可好些了?” “她妹妹回来了她就好了。”柳朗说,“殿下今日上朝为何?” 秦王冷笑,“我来看朝上哪个不长眼的要拿昨夜的事说事。”到时候冲着父皇,冲着柳朗,还不如他亲自来,他看谁敢。 上朝没多久,就有御史出列询问陛下昨夜为何突然行戒严令,又有御林军出动。 “此事由京兆尹来回答。”昱帝在宝座上说,原本只是秦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他只是一个纵容儿子的老父亲,但是周奇回来禀告处理细节,这一桩不明不白的绑架案,人质毫发无伤,匪徒全部死了干净,找不到缘由,找不到来处,就好像是一个荒诞的梦。 这不由让昱帝深思起来,京中什么时候有这么一股死士,来无影去无踪,一朝不得手,便干脆自尽,这是冲着秦王去的,要是冲着他来,大内又有几分胜算。 此事他让周奇上心盯着,务必要把背后之人找出来。 “昨日是七夕,百姓正在其乐融融的过节,突然戒严,又有御林军在京中来回巡视,这般大张旗鼓的扰民,实在非明君所为。” “昨日是本王进宫求父皇派御林军出宫,御史大人有什么谏言直接冲着本王来。”秦王斜睨御史一眼,“看来蒋大人昨日和家人过了一个好节,幸福悠哉,本王甚是羡慕啊。” “便是殿下求,陛下就给吗?这般纵容任性,也非明君所为。” “有时候本王真的不明白明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是不是都靠御史大人一张嘴,才能辨明是明是昏。”秦王说,“昨日蒋大人在家过节时,城中蚕娘娘庙发生一件极其恶劣的事,事态严重,京兆尹和巡城司力有不逮,于是本王进宫求见父皇,父皇深感人命关天,命大内都统周奇,率御林军出宫平息事态。” “多亏有这些人,事情才得以解决,今日百姓可以安居,御史大人可以在这大放厥词。” “昨日匪徒掳走的是柳中书的爱女,秦王的王妃,所以秦王这般大张旗鼓,若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秦王还会如此大费周章吗?”又一位大人站出来说,“便是殿下说的再堂皇,这事也不是爱民恤民,是殿下以权谋私。” “那么照周大人的意思,柳中书的女儿就不是百姓,本王的王妃就不值得去救是吗?”秦王问他。 “嗲下何必曲解下官的意思。”周大人说,“没说不能救,但是不能这么大肆张扬。” “真是可笑,这人都要死了,周大人还要计较跑去救人的人跑的好不好看。”秦王说,“本王真是大开眼界,下次周大人家若有这样的事,一定把本王叫过去,本王学学周大人救人的高姿态。” “好了。”昱帝说,“昨日蚕娘娘庙一事事发突然,庙里都是女子,若不是秦王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后来戒严也是应该的,免得有心之人浑水摸鱼。” “昨日在京兆尹的安排下,所有女子都被家人接走,没有人失踪,在这么突发的情况下,是大幸。” “御林军出现的及时,柳卿的女儿也很快被救下,若是没有御林军,今日就至少有一个人家里是家破人亡,哪怕就是为了这一家,御林军出动也是值得。”昱帝说,“巡城司和京兆尹要好好反省,为何会在昨日出现这么大的事故,七夕尚且如此,中秋呢?元宵呢?难道让京城百姓都人人自危,闭门不出吗?” 巡城司和京兆尹出列领罪。 “好好排查一下巡城的疏漏。” 昱帝下朝叫走秦王,“平日里上朝喊都喊不来,今天怎么自己来了。” “那我要不来,御史就冲着父皇去了。”秦王说,“父皇还要跟他们讲理,我是不讲理的,看他们谁敢?” “周奇说你昨夜一夜没睡,不困吗?”昱帝说,“既然柳思月也是虚惊一场,你就不必介怀。” “我怎么能不介怀?”秦王脸上满是郁躁,“父皇以为那匪徒是随意抓人,正好抓到了柳思月吗?” “不是的,是那匪徒点名道姓要找望舒,还说望舒不出来,就放火烧庙,柳思月是替姐受过,走出去说她是柳大小姐才被人抓走的。”秦王说,“这些人冲着望舒去的,我却找不到他们的痕迹,如何能心安?如果再来一次还有这样的好运吗?” 最初大家都以为当时被掳走的是柳家女儿是柳望舒,柳望舒让默认了,不让人去辩解,毕竟秦王找到了她,自然信她,那外面怎么说其实和她没有关系,但是柳思月已经定亲,若让亲家知道她被短暂掳走,还是有退亲风险。 不过柳朗还是亲自去跟李遂明说清了事由,当时匪徒是冲着柳望舒去了,柳思月爱姐心重,代替她姐姐被掳了去,但是好在御林军及时找到,没有收到伤害。 “婚姻是结两家之好,此事我不欲瞒你,你回去同令郎商量,若他在意,咱们就悄悄的解除婚约。” 李遂明先和夫人商量,夫人姓王,娘家是晋州的富商大户,嫁到京城来做官太太,两边互通有无,还是将生活打理的蒸蒸日上,李遂明还是有点介意,“这被陌生男人掳走了至少小两个时辰了。” “柳大人坦坦荡荡跟你说了这个事,是真把你当亲家尊重,你还拿乔上了,我可跟你说,咱们儿子娶柳家闺女,那是高攀了,现在知道人闺女不但身世清贵,人品也贵重,能替姐姐挡难,多好的孩子。”王夫人说,“我得遣人去送个信,该上门去看看的。” “你就不在意?”李遂明说。 “这女子一生得见过多少男人啊,要照你这么说,一生只见三个男人,她爹,她丈夫,她儿子,那还活不活了?”王夫人说。 “也该问问执儿,万一他介意呢。” “我养的儿子我知道,他才不会像你这般迂腐。”王夫人说。 果然李执回来一听,也赞叹柳思月的高义,“都说秦王殿下是为了王妃才会这般过激,但是现在知道是为了妻妹,能为妻妹做到这份上,看来也是极为看中王妃,这姐妹情深,夫妻恩爱,都是很好的家风。” 李执拱手,“多谢父亲母亲给我找的这门好亲事。” “父亲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李遂明趁机说,王夫人心中微晒,这哪是他们能找的好亲事,回想那一次柳中书请中人上门说儿女亲事,感觉就像坐在家中被天上的馅饼砸中。 “你岳父的学问极好,你日常写的文章也可以送过去给他看看,不要担心麻烦,他会很乐意你去找他。”王夫人说,“娘明日会去柳府,看看你媳妇。” 丹葵受伤有些严重,需要卧床静养,柳望舒去看她,“你虽忠心护主,等你好了,我还是要罚你,罚你自作主张。”柳望舒眼眶微红的说。 丹葵不在意罚不罚,只要小姐没事,她就放心里,“那玉摇呢?” “是我的疏忽,原以为她最近不曾回家,是已经改好了,没想到还在往外送信,姑娘这次可不能再放任她,必须严刑逼问,谁在背后买她的消息。”丹葵说。 玉钿听得肝颤,但是不敢过问。 “玉摇我还没见着她人呢?”柳望舒回头问玉钿。 “我也没见着,从蚕娘娘庙回来时没见着她,我想问,殿下的亲卫说有人说玉摇是被丹葵所伤,他们要带她回去问个明白。” “对了,那日还有一个姑娘救了我,扶着我从庙里出来才见着殿下,我该亲自上门道谢才是。”柳望舒说。 “我的姑娘,你如今可是不能出门了,老爷太太都知道了,老爷太太会亲自上门去道谢的,姑娘要亲自道谢,就邀请那人到府上来。”玉钿说,“老爷说了,姑娘出阁之前是再不能出门的,这次可把大伙都吓坏了。” 柳望舒轻轻叹气。 第六十二章玉摇身死 玉摇一家人被小偷闯了空门,一夜之间都死了,凶手倒是被抓了个正着,但是怎么打他都只知道,听说这家人有钱,本来是想借几个钱花花,但是这家老太太不识好歹,非要嚷嚷,他才一不做二不休,把人都杀掉了。 玉摇被关在京兆尹的大牢里,还没顾得上审她,先知道了自家的惨事,竟是活生生吓死了。 柳朗先前只是以为是意外,这下认谁看了都知道,是有备而来,这下柳朗和秦王一样紧张起来,在查出背后之人之前,都不能放松。 丹葵早就发现玉摇有些不对劲,但是处理李妈妈后,玉摇老实了一阵,姑娘就想着别弄的人心惶惶,就一切如常,等到出嫁前再把她嫁了不带到王府去。 怕什么人心惶惶,还是不怕老夫人多想,柳望舒身边的人都是柳老夫人选择的,连着换了奶妈和大丫头,老夫人自然会想是不是柳望舒对她隔了意见。 柳朗独自苦闷许久后,对霍雪莲说。“你去信给林府,就说望舒要出嫁了,让林家调教几个机灵忠心的丫头过来。” 若是平常,他是不会主动提起林府,但是望舒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出事,他实在不敢再冒险,让柳老夫人给望舒再想看陪嫁丫头。倒不是怀疑母亲会对望舒不利,她虽不喜女儿,但是都是柳家的骨肉,只要能对柳家有益,她都是愿意笼络的。 可是母亲身边还有傅芸,那个人实在不能往好处想。 霍雪莲身边没有富余丫头,现在再另买人来调教也晚了,只能寄希望于林家,外家对这个亲外孙女总要盼着好。 “这个我倒是早就跟那边通过气,那边舅母也早就备着人,你这边一开口,那边就会把人送过来。”霍雪莲说。 “那等我修书一封,你一同让人带过去吧。”柳朗说,是他有求于人,只让霍雪莲去说,未免太傲慢。 柳朗书房里有一个隐秘的暗房,里面就是一个香案,一个蒲团,香案上供的不是菩萨,是林梦月的画像。 柳朗上香后坐在画像前,“月奴,望舒出了点事,好在有惊无险平安度过,是不是你在天上保佑她呢?” “我写信给大哥,这么些年没来往,一去信就是求他,你说我是不是很厚脸皮?” “你跟着我去了滇南,把命丢在那,岳父大哥怪我是应该的,他们恨我也是应该的,就算他们骂的再难听,我也不该记恨他们,十几年来和他们不闻不问,不通往来。”曾经林家也想送两个丫头过来伺候柳望舒,又让柳朗给送回去了。 “他们毕竟是望舒的外祖和舅舅,他们也会思念着望舒吧。”柳朗看着画像里的女子,泪水模糊的看不清画像,“其实我只是恨他们竟然想把望舒带回去,望舒是你留给我的念想,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带走她。” “你的嫁妆他们可以要回,你的尸首他们要带回去埋葬,我也能接受,大不了到时候我再偷偷的把你偷回来和我同葬,但是望舒,你给我生的女儿,长的像我也像你,她是你作为柳夫人存在的证明,大哥要把她带走,假装你从来没有嫁过我,这我怎么能忍?”柳朗说,“如果让我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林梦月的突然离世,他是恍惚不在状态,安北的林家听闻噩耗更是晴天霹雳,他岳丈当场就晕厥,他大舅哥,违背边疆守将不得离关的律条,乔装打扮千里奔丧。 直面尸体的那一刻,饶是大舅哥这么刚强的男子也哭的不能自已,他妹妹还如此年轻健康,怎么会就撒手人寰,和亲人永隔阴阳,他要查个清楚明白。 然后就发现了傅芸,他了解到傅芸是在妹妹怀孕时爬的床,妹妹生了孩子,傅芸也怀上了,妹妹整整忧郁了半年才缓过来心情,但是身体没跟着缓过来,所以才会沾上一点小小的瘴气就熬不过去。 林梦柏勃然大怒,打了柳朗一顿,是你要娶她,是你要把她带到滇南,你娶了她又不珍惜,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就是纳了自己的表妹,在她心口上插刀吗?我替我妹妹不值,她瞎了眼嫁给了你,白白丢了性命。 人在气头上,说的话是没有数的,柳朗当时也年轻,如何忍得,在林梦月灵前,两个爱她的男人互相用言语伤害,林梦柏气极,就说要带着望舒和梦月的嫁妆回去,“日后桥归桥,路归路,柳林两家就当没结过这门亲。” 林梦柏带着亲兵,他要带走柳望舒轻而易举。 柳朗当时就说你大可带走望舒,但我这边折子一上,你身为镇守边疆的大将,私自离开安北,林家一个也活不了。 林梦柏当时指着他的鼻子,气的做不了声。 “其实你刚走的那几年,我也特别委屈,傅芸到滇南来,我就说要送她回去,我知道她来的意思,但是你要留下她,你说她千里奔波辛苦。” “当时我以为你知道她来的意思,我以为你是默认,我。”柳朗苦笑,“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了,怎么分析是我的错也晚了,你被我伤了心,那么年轻就走了,只留下我,空有悔恨。” “月奴,还记得我们说过,要做三辈子夫妻,这一辈子太短,你在九泉不要忘了我,下辈子我们还要再遇见,还要一起养大望舒。” 第六十三章徐女子 徐女子回家只说受惊了,想吃蹄髈,丝毫没说自己受人所托顺手帮了人一把的事,陆家母亲一边念叨着馋嘴媳妇,一边去厨房做蹄髈。陆家父母也是心善之人,愿意将还没过门的媳妇接回家中养,只是私下叹息可怜自己儿子没得外家助力,但是他既乐意,也只能随他去。 柳朗夫妻前来敲门的时候,陆家上下都惊呆了,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官,陆父干巴巴的说着一些场面话,柳朗谢他家的好女儿,陆父第一反应,我家没女儿啊,就两个儿子。 霍雪莲看着端水过来的年轻女子笑说,“就是你吧,那日在蚕娘娘庙上是你扶着我女儿从庙里出来。” 徐女子怯怯点头。 “这不是我女儿,是我还没过门的小儿媳妇。”陆父解释说,“今年十月成亲。” 还未过门怎么就住进婆家了,霍雪莲好奇问,陆母就把娃娃亲,徐家里的变卦说了,还强调说现在虽住在她家,也是规矩着呢,还是要过门洞房才是正经夫妻。 霍雪莲道一句可怜孩子。 柳朗却对陆父说,“老丈良善,是积福积善之家啊。”娃娃亲说算也不算,在徐家遭大变故下不嫌弃女方单薄,接进家来照顾,还能恪守礼仪,不欺负一介孤女,是厚道人。 “说不上说不上。”被这么大的官夸,陆父笑得合不拢嘴。霍雪莲握住徐女子的手,“你我今日一见投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认我做个干娘,日后当亲戚常常走动着。” 陆家人都呆了,实在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好事。 但是徐女子却面有难色,“女子命贱,担不起夫人厚爱,夫人若要谢我,今日带来的东西已经够了,说到底那日我也没做什么,小姐前有好妹妹和忠仆护着,后也有人来接,我只是在中间小小的看顾了一会。” “夫人谢的太多,我会惶恐。” “我在进京赶考前,也不过是安州乡下一个穷小子,比你们现在都不如,所以和我做亲戚不要有负担。”柳朗笑说,“认你做义女,并不全是为了谢你,也是感念你高贵的人品和务实的性格,和我们很是投契,再有,你如今也没个娘家,就让我们来做你的娘家,可好?” 徐女子听的眼眶微红,陆哥对她再好,没有娘家,就是她心底最隐秘的伤痛,她本就懂事,但又能更懂事,都是因为这。 徐女子不再拒绝,霍雪莲笑说,“那就说好了,就最近选个好日子认干亲,接到你到家中住几日,和家里姐妹好好亲近,还有这婚事,既然现在有干娘了,就从干娘家出嫁。” 柳朗走后,陆家人还没回过神来,陆景今日出城去采药去了,这时才回来,一见院子就看见堆的齐齐整整的礼品,“家里来贵客了?” “女子,来帮哥倒把手。” 徐女子清脆应声就上前来,陆家大嫂酸溜溜的在边上说,“小叔,以后可不敢这么使唤女子了,女子攀上高枝了,嫁不嫁你都另说了。” “瞎说什么呢,显得你能。”陆大哥说,“赶紧做饭去。” 本来嘛。大嫂嘟嚷着,本来徐女子没娘家没嫁妆,还没嫁过来就让婆家养着,大嫂可能拿捏了,现在徐女子摇身一变成了大官的干女儿,以后这家还有她说话的份?公公婆婆本就更喜欢徐女子,之前是怕她说偏心,才藏着掖着。 徐女子把今日的事说了,忐忑不安的说,“我是不是不该应下,要不还是去说算了。” “人家主动说的,又不是咱们求的,为什么算了?”陆景捏捏她的脸,“多这么多人来疼你,是好事。” 柳望舒听霍雪莲说,不由感叹,“是个好女子,即使身世坎坷,还是能遇上好人,还能做好人。” “是呀。”霍雪莲说,“一开始我没想着认干亲,但是听说她的身世后,我就升起一种感觉,是老天又送了个女儿给我。” “没想到你爹也会帮口,到底是当官的人,就是会说话,一下说到她心坎里去,就同意认干亲了。” “真想快快接她到家来,我好正式的当面与她道谢。”柳望舒说。 “这个不急,左右就在这两日,你现有事去办。”霍雪莲突然想起柳朗交代她的一件事,“秦王殿下那调查的不顺,已经两日不曾合眼,这底下人也跟着生熬,殿下身边的人来想请你去劝劝。” 柳望舒拿兜帽照着脸,被人送进大理寺,这件案子没有人证物证,拿着蚕娘娘庙里死的人像去走访,就是大海捞针,若不是秦王这尊大佛在这坐在,衙役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无用功上。 这柳家姑娘又没有大碍,已经是万幸,为何非要寻根究底?这有线索还好,一点线索都没有,在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先前还有人误认为秦王妃被掳,但是后来又传出来是秦王妃的妹妹替秦王妃被掳了去,毕竟当时大殿里还有其人在,知道事情经过。 秦王妃姐妹情深倒是一则佳话。 听说秦王妃的妹妹已经说亲,那说亲的人也不在意,不但没有退亲,还上门去探望妹妹了,还是好人有好报啊。 大理寺牢房里关了太多重罪之人,青石墙壁仿佛都散发着阴森寒气,秦王在里头大发脾气,骂人都是废物,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问出来。 “殿下。” 第六十四章 放弃调查 秦王见是她,面色阴沉,挥手让人出去,手还没放下又来拉着柳望舒的手往外走,直走到室外,看到阳光才停下,“你真是胆大包天,这种地方也敢来?” 正好一个女子哀戚戚的被人拖着出来,看见秦王,差役转了个边,以免冲撞了贵人。看那女子拖在地上的衣摆也是富贵人家,如今却被人生拉硬拽,毫无尊严可言。 秦王见她看向那女子,担心她是害怕,又拉着她出了大理寺,左右去哪都不合适,阴沉着脸让她上马车,又送她回去。 柳望舒摘下兜帽,看向秦王,秦王这样子可算不得好,两天没睡也没回去洗漱,胡茬都冒出来了,给英俊的面容平添几分颓唐。 柳望舒那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反正心里想的就那么做了,伸手摸了摸秦王的下巴,胡茬果然是硬的,硌手。 秦王冷不丁被非礼,往后一靠,“你干什么?” 柳望舒摸完知道不好意思了,但是面上不显,反而平静的望过去,“不给摸吗?” “你,你怎么能这么孟浪?”秦王活像个被调戏的小姑娘,也不知道纵横欢场的人是谁。 “那以后不摸了就是。”柳望舒说。 秦王想了下,“那也不是不能摸。” 柳望舒轻笑,秦王还在那嘟囔就是有了婚约,怎么能随便就上手摸了,哪个千金小姐是这样的。 “殿下还要查下去吗?”柳望舒轻声问。 秦王顿住,然后回看向他,“难道就这么算了?” “可是现在已经是死局,勉强查下去也查不到东西的。”柳望舒说,柳朗让她来劝秦王,何止是来劝他休息,是劝他给跟着他不眠不休的官兵差役休息。 “雁过留痕,我不相信这世间上有天衣无缝的犯罪,只要潜下心去找,肯定能找到。”秦王说。 “可是京兆尹,大理寺也不是没有其他的事,只要帮着殿下去大海捞针。”柳望舒说,“如果现在有线索,我想他们不会推辞,但是现在只有几张死人的画像,而且是最开始就死在蚕娘娘庙的人,指不定就是随处找来的替死鬼,就是查出来也问不出更多真相。” “难道就这么算了?”秦王再一次反问。 车厢变得沉默,柳望舒其实心里知道是谁做的,她和别人无冤无仇,值得谁来费这么大劲来逮她,她若被人掳走过夜,自然是嫁不得秦王,不想她嫁给秦王的还能有谁?但是她不能说,没有证据,说出去反而像挑拨离间。 自重生以后,她为了不再嫁给晋王就费劲心思脑力,只是被动防御不曾主动出击,但是现在她已经摆脱了要嫁给晋王的可能,晋王还不放过他,她再站着挨打就说不过去了,新仇旧恨是要好好算一算。 不过这些就不必和秦王说了。 “其实殿下就算不继续追查下去,陛下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柳望舒轻言细语的说,“这背后的人处理的太干净,陛下怎么会容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这样的人出现。” “不信,殿下私下可以去找周统领问一下,就知道陛下有没有让人跟着这件事。” “父皇要管是他的事,我要查是我的事。”秦王说,“你在蚕娘娘庙遇险,和父皇无关,却是和我有关。” “殿下的心意我明白。”柳望舒说,“若不是殿下派人看着我,那日也不会来的那样快,殿下还夜闯宫廷,求陛下出动御林军,若非这样威慑,思月断不会找的这样容易。” “殿下为我做的已经够多,我实在不想再看到殿下为了我辛苦。”柳望舒情真意切的说。 秦王偏头咳嗽一声,红着耳朵尖说,“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为你做这些是应当的。” 柳望舒又哄又劝,秦王最后才勉强答应,不会再让京兆尹和大理寺陪着他查,但是王府亲卫还是要接着查的,“我一定要查出这幕后之人,给你一个交代。” 马车在柳家后巷已经停留的很久了,秦王目送柳望舒进去后,亲卫问是否回府,秦王说进宫。 如果找不到证据,可以反推立场,谁会想要掳走柳望舒,掳走柳望舒又有两点,一个是冲她,一个是冲他,同时满足这两点的人不多。 秦王心里也有怀疑对象,但是现在他明白了没有人手的苦楚,先把人的事解决了再说。 秦王故意这副模样进宫面圣,可把昱帝心疼坏了,“你不会自那日起就没回府吧,周显贵,端热水来给秦王洗漱一下。” “父皇,儿臣心里憋屈。”秦王说。 “知道你憋屈,朕不是让大理寺和京兆尹帮助你查了吗?可查出什么?”昱帝问。 秦王摇头,“这人处理的太干净,都无从下手,让大理寺和京兆尹放下手里的工作陪着我这么大海捞针也不是办法,算了,我让亲卫慢慢找吧。” “你才有几个亲卫,之前给你陪的王府守将,你又不要。”昱帝说。 “那我现在又想要了成吗?”秦王顺杆爬上,“父皇给我选几个厉害的。” “别人都想要新兵,培养自己的心腹,你就想着要现成的。”昱帝说。 “现成的有什么不好,再说儿子和父皇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就要父皇的心腹来,儿子才安心。”秦王说。 “你啊。”昱帝看他,“和你母妃一模一样,一点多余的心思都不想花,就想着用现成的就好。” 那不然呢,娄贵妃在宫中盛宠不衰,根本不用培养自己的小厨房,自己的眼线,她要吃什么,想问什么谁不会告诉她?昱帝在她面前不设防,她又怎么会设防防备着陛下,后宫里那么多嫔妃,只有她是一无所有,只有丈夫和儿子。 而秦王,心里既然没有别的念头,自然事无不可对人言。 昱帝也是从皇子过来的,见惯了宫里莹莹苟且,勾心斗角,再来看他们母子就是天真,但是他知道这份天真的可贵,更加维护着这份天真,外人如何说贵妃专宠跋扈,秦王如何嚣张放荡,昱帝都不以为意,他相信任何人站到他们母子的身份上都不会这么良善。 昱帝答应给秦王府一百个护卫,还不用秦王养,仍挂在御林军名下,由内库出钱养着。 淑妃见不到陛下,去昭阳殿找贵妃,说晋王这次出事不当惹下风波,都是因为没有王妃,“秦王那会有柳望舒在,处理的多漂亮,一点都不曾让娘娘费心。” “你可是有看中的人选了。”娄贵妃说,“如果有,我便替你向陛下提一提,只是我怎么记得陈嫔说过,晋王说会等等禹王成婚后再择妻,不然他要定下了,长幼有序,禹王肯定要往后排。” “因着安王秦王迟迟不肯成亲的原因,晋王其实也不小了,要真等到禹王成婚后再择妻,那就更晚了。”淑妃说,“谁知道要么就都不成亲,要么就都挤在一块,相比而言,禹王年纪最小,他便是再等上两年,也和哥哥们成亲的年纪差不多。” “晋王可不好再等。” 娄贵妃哦的一声,淑妃又说,“我久在深宫也不知道京里现在还有哪些好姑娘,前些日子我嫂子进宫来说,锦州刺史有个好女儿,若是陛下同意,便叫她进京来看看。” 娄贵妃应好后,淑妃就起身走了,宫女捧着新茶过来,“这淑妃娘娘哪里像是来求人?” “你是第一次见她?不知道她惯会阴阳怪气?”娄贵妃反问。 “娘娘就是脾气太好了。”宫女说,不然一个有宠有子的贵妃,何必对一个下阶嫔妃这样和颜悦色。 “她都见不着陛下,为儿子婚事还只能来求我,我还和她计较什么?”娄贵妃笑说。“你去柳家问问,望舒近日里可有空,让她进宫来见我,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亲自问问她心里始终不安。” 第六十五章 贵妃有孕 娄贵妃拉着柳望舒一阵后怕,再三确认她的身体,柳望舒看着她的脸色,“娘娘担心我,可我看着娘娘比我上次进宫清减了不少。” “郑太医还没回来吗?”这一句是问宫女,宫女摇头,柳望舒看向娄贵妃“娘娘还是请其他太医来看看吧,请个平安脉不吃方子也行。 “本宫身体好着呢。”娄贵妃说“只是今年额外苦夏而已”。 "娘娘最近的胃口就跟小猫似的,吃不了几口,有时候吃了过不多久就吐了出来。“宫女顺着柳望舒的话说,”娘娘听王妃的吧,这可是王妃第一次给娘娘请平安脉。“这伺候的人对娄贵妃的症状隐约有猜想,但是谁也不敢说,毕竟娘娘这个年纪了,若是空欢喜一场,也不好过。现在柳望舒开口了,可算是帮了大家的忙。 娄贵妃一想是这个理,要给儿媳妇面子,就让人请太医来,也是巧,正好到太医院,就碰上郑太医回来销假,等着他换了衣服,再去昭阳殿。 “郑太医回来了。”宫人说,“陛下特意遣人去把郑太医叫回来的。”陛下对娘娘的疼爱和体贴是无微不至的。 “又没什么大事,郑太医好不容易探亲一趟。”娄贵妃说,郑太医却说,“娘娘信任微臣,是微臣的福气,日后为着娘娘的安康,微臣不会轻易出宫。” “郑太医这是拿话点本宫呢,”娄贵妃笑说,“行吧,你下次来带人来,本宫试着让他看看。” 郑太医上手诊脉,微微蹙眉,又另换了一只手,柳望舒看他神色,“娘娘没有什么大碍吧。” “是好事。”郑太医收回手,“娘娘有身孕了。” 娄贵妃闻言不信,“郑太医在说笑吧,本宫都什么年纪了,这儿媳妇都立在跟前了,这玩笑可不好笑。” “若是一个喜脉微臣都号不准,那娘娘还等着微臣回来号脉?”郑太医说,“再说娘娘如今的年纪也算不得大,民间还有五十老妪老来得子的呢。” 娄贵妃一脸不敢置信,再看向柳望舒,突然捂脸,“本宫都要娶儿媳妇了,怎么这会儿有了身子,真是羞煞人了。” 柳望舒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因为上辈子没听说过娄贵妃后又有孕,但是想她都已经不是晋王妃了,这世事变化也是正常,闻言笑道,“娘娘有孕是大喜事,得赶紧通知陛下才行。” “娘娘先前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子,有一段时间食欲不振,太医看着可有妨碍。”柳望舒问。 昱帝正在和柳朗聊天,说起自己的四个儿子,长子残疾,次子随心所欲不受控制,三子原以为是个好的,但是现在看可能也不像在他面前表现的那样乖,么子干脆就是憨,这样说起来简直让人发愁。他对柳朗说,让他劝秦王上朝,“秦王只是爱玩,人是不笨的,也许他听你这个岳丈的话呢。” “他上进了,你这个岳丈面子也好看不是。” “殿下行事只要依从他的本心,无需顾念臣的面子。“柳朗说,”臣在殿下面前也是臣,殿下能与臣温言相向,已经是给臣的体面。“ “爱卿啊,你说朕四个儿子,偏偏挑不出一个能抗大梁的?”昱帝发愁说,死了皇后后他不立后,长子身有残疾,次子他喜欢,但是群臣不喜欢,所以他没说立嫡,群臣们也不劝他,就怕一劝他就顺手推舟的立了秦王,毕竟现在皇子中秦王又长又贵。 “陛下春秋鼎盛,焉知就只有这四个儿子呢?”柳朗说,“陛下大可慢慢教,还有时间。” 话音还没落地,昭阳殿就来人报喜,说是贵妃娘娘有身孕了。昱帝看看来人又看看柳朗,“爱卿难道是什么铁口直断不成?竟让你说中了。” 柳朗忙贺喜陛下,然后说,“如此好消息,陛下该早些去昭阳殿看看娘娘。” 昱帝回神一路催促着到了昭阳殿,娄贵妃看见昱帝,乳燕投林一般扎进他怀里,“陛下。” 昱帝搂着她,“真有了?” 娄贵妃点头,面色嫣红,“说是有两个月了,我好糊涂,都是当过娘的人,一点都没往那方面想,还以为自己苦夏呢。” “两个月了?”昱帝看向宫人,面露不悦,“娘娘两个月都没换洗你们都不知道?” “是我不让她们声张,女子不是到年纪就不会有葵水,我以为自己是到年纪了。”娄贵妃倚在昱帝怀里,“还是当着望舒的面查出来,我都羞死了。” “这有什么好羞的,你又不是那种需要她伺候的婆婆。”昱帝摸着娄贵妃的肚子说,“最好呢是以你为榜样,等过门就麻利的怀上孩子。” 昭阳殿里是喜气洋洋,后宫各处听到消息却是五味杂陈,有阴阳怪气的,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有捏酸的,这个年纪还能有身孕真是有大福气,可千万要有福生下来才好;更多的还是羡慕,羡慕娄贵妃有子有宠有位分,这老天爷偏心,好处都给了她。 娄贵妃有孕这事有多重要? 要知道昱帝最小的孩子禹王,今年都十七了,十七年没有孕信的后宫,这突然又有了,说是祥瑞也不为过。 何况有孕的还是娄贵妃,昱帝相比他的父辈祖辈,后宫不算丰盈,更是从十年前开始,就彻底不选秀往后宫添人,都因为他一年里除了自处,大半的时间都耗费在昭阳殿。 娄贵妃满足了他心中对女人的一切想象,让他对其他女人的兴趣近乎没有,偶尔去别处转转,也只是更体会到贵妃的好。 柳朗知道柳望舒今天进宫见贵妃,就在宫外等了一阵,两父女一起回家,“贵妃有孕了?”柳朗问。 柳望舒点头,“怀孕都两个多月了,之前郑太医不在,娘娘一直不让其他太医诊脉,才发现的这么晚,幸好郑太医说怀相还好。” 柳朗点头,“贵妃不是寻常婆婆,用不着你去伺候月子,所以对此事只要贺喜,不用担忧旁的。” “就是要伺候婆婆月子也没什么。”柳望舒笑说,“娘娘那样好。” “娘娘再好,自有她的儿子孝顺,我娇养的女儿可不是为了嫁到别人家伺候人的。”柳朗说,“凡事有人动手,你只动口就行。” 柳望舒自重生后第一次像从前一样,挽着柳朗的手撒娇,他们本就是很亲近的父女,只是柳望舒因为柳思月一事和柳朗起了隔阂,如今和柳思月都冰释前嫌,看着父亲这样疼爱自己,柳望舒也就显露出本能的依赖。 第六十六章 翻墙的秦王 贵妃有孕也不会瞒着秦王,有机灵的一早就去跟秦王道喜想要讨个赏,秦王脸色难看的很,亲卫识相的给了赏银让他赶紧走,就怕走慢了被秦王迁怒,让有心人做了筏子,说秦王不喜欢弟弟。 “她身体又不好,都这个年纪了,还生什么生?”秦王嘟囔道。别人只庆贺他有同胞兄弟,却不知他只挂念娄贵妃的身体。 “殿下,现在可要进宫?”亲卫提醒道。 “现在不去,父皇肯定在昭阳殿呢。”秦王说,“你派人去东北找些好参来。” “是。” 秦王内心郁闷不为外人道,后又听说是柳望舒给娘娘请的平安脉发现的,等不及找理由让柳望舒出来,他换一身低调的衣服,仗着武艺,翻进了柳府的墙。 玉钿回栖霞阁看见外男时差点尖叫出声,被秦王捂住嘴,“小声,本王有要事要见你家小姐,她人呢。” “姑娘这会在后院练箭呢。”玉钿惊魂未定的发现来人是秦王,她家姑娘的夫婿。 “带本王去找。”秦王说。 “殿,殿下,后院现在有辉哥,再有其他小姐们都在。人多,你去不方便。”玉钿说,“不若殿下先在这等着,奴婢这就去叫姑娘回来。” 秦王被引到柳望舒书房等候,玉钿走后,秦王观察四周,博古架上放着书卷和博山炉,燃的香里有淡淡的果香,闻着甜甜的,墙上挂着柳朗的字和一幅月下玉兔,看落款不是名家之作。宽大的书案上放着心经,还有手写经。 年纪轻轻就爱写经?秦王讶异,他在宫中见多了抄经写经的女人,但她们是被困在无望的牢笼里,想从一可见到死的绝望里为自己念经,留个来世的念想。 柳望舒如此年轻,过的也顺遂,为什么需要经书来开导自己看开,莫执念。 柳望舒听玉钿小声说后,实在想不到秦王会如此胆大妄为,而且她相信,她这会要是不回去,秦王绝对会直接到后院来,该怎么解释他出现在柳家后院,好像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柳望舒生起一股焦虑,这般肆意妄为不考虑后果的人,相处起来就是一个火药桶,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炸,也不知道炸的时候自己能不能置身事外,实在不是一个让人安心的人。 让她们自己玩,柳望舒说身上衣服湿了先回去换,匆匆回了栖霞阁。进了书房,玉钿就站在门口给她们守望。 柳望舒也不行礼,怒气直视秦王,“殿下此举实在无礼至极。” 秦王看着她因生气而愈发明亮的眼睛,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 “说话呀。”柳望舒说,“殿下不顾体统不讲规矩不分轻重非要这个时候这个方式来这的要事,是要告诉我殿下突然变成哑巴了吗?” “王妃的成语说的真不错。”秦王拍手说,“我一路很小心,没人知道我来了。本王做事,你还不放心。” 柳望舒狠狠瞪他一眼,“殿下以为我在说笑呢?” “哼,本王还没生气,你先气上了,这小嘴叭叭一说,本王都忘了,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秦王问,“你今日在昭阳殿给母妃请平安脉了?” “请了,怎么,还请错了?” “你第一个知道母妃有孕,为什么出宫不第一时间派人来跟本王说,本王还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秦王说。“你就没把本王当自己人。” “原本想遣人告诉殿下一声,但是又想这不是别人,是王爷的母亲,也许由娘娘派人告诉王爷会更合适。”柳望舒解释说,“再说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有什么差别。” “差别大了去了。”秦王说,“从你口中得知和从别人口中得知能是一样吗?” 柳望舒险些被他带进沟里,眉头皱起,“殿下是过来胡搅蛮缠的?” 秦王见她愤愤,气焰又萎缩,耷拉着肩,不看她,语气落寞的说,“我只是担心母妃,这事我也没别人能说,只能找你。” “你别嫌我多事,我这就走。” 柳望舒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要梗着脖子来,她是寸步不让,你要软着求着,她不仅会给,还会给很多。 “行了,王爷这么大的人,这样说话也不嫌矫情。” 话虽这么说,还是败在秦王这矫情的言语下。 柳望舒亲自倒了茶水给秦王,“娘娘有孕是好事,你就不想要个同胞弟弟或妹妹?” “原先想过,可我现在都这般大了,还要兄弟干什么?”秦王说,“我担心母妃的身体,怕她吃不消,也怕她生产时艰难,不都说女子生产是过鬼门关吗?她身体那么弱,能不能过还是另说。” “呸呸呸,童言无忌。”柳望舒伸手要去捂秦王的嘴,“今日是大好的日子,你不要说这些晦气话,娘娘必定是怀相安稳,母子平安。” 手没挨着嘴,反而被秦王一手握住,放在下巴上,“若是许愿有用,这世间早就变成极乐世界,不会有悲痛和遗憾。” “心诚则灵。”柳望舒抽回手,“没有事情还没发生先预想其悲惨结局的,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陛下和娘娘都为此事高兴,你若这般作态,那就不美了。” 娘娘爱秦王,毋庸置疑,若是秦王不开心了,娘娘或许都不会要这个孩子。 “我知道。”秦王看着她,可怜巴巴,“所以我只在你面前说,明日进宫贺母妃,还要喜气洋洋的。” “太医院的太医也不是吃素的,就是为了项上人头也会尽心尽力的照顾娘娘。”柳望舒说。 秦王看着她说,“要是没有这个小弟弟,等我们成婚后生下的孩子肯定是父皇母妃的掌上明珠,疼爱有加,现在有个幼子,这个孙子就没那么金贵了。” 秦王担心柳望舒吃醋,柳望舒却想起前世久久未怀孕而焦虑的自己,“那可说不定,也许我很久都生不了,或者干脆就不能生,所有啊陛下和娘娘有个小儿子在跟前,不紧盯着我的肚皮,我才欢喜呢。” “我发现你说话还真是百无禁忌啊。"秦王说。“你劝我会说好话,轮到你自己怎么就没句好话了。” 柳望舒轻笑。 不过就算是装可怜,有些原则上的事还是要说清楚的,柳望舒和秦王约法三章,不能再翻墙进柳府来看她,”王爷要是着急就派人写信过来,只要不是大晚上,我必定会收到信就出府去见王爷。“ 秦王还想说要是大晚上呢。 柳望舒打断他,”大晚上能有什么要紧事?只要不死,王爷就憋着。“ “总憋不死的。” 秦王又露出委屈神色,柳望舒要不是确定自己是正确的,又要心软,“我不与王爷开玩笑,今日之事,再来一次,我必定马上跳池塘淹死,头悬梁吊死,王爷要就娶我一具尸身,不要,就还了庚帖,两不相干。” “我再不来了。”秦王保证说,“你何必说这样的狠话咒自己。” “王爷觉得自己武艺出众,不会被人发现,但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堂堂王爷,翻墙私会,这事说出去好听吗?”柳望舒说,“望舒并非是那种寡义廉耻之人,王爷嘴上说着尊重,行事却完全不同,我便是傻子,也该知道王爷不可信了。” “我知错。”秦王说,“下次再不会了。” 秦王走后,玉钿进来伺候柳望舒更衣,换着衣服呢柳望舒突然失笑,面对玉钿疑问的眼神摆手说没事,心里却想,秦王真是个疯子,也是傻子。怎么会担心母妃的身体都不敢表露实情,做最嚣张的事,说最可怜的话。 直到睡觉,都会因为回想这一幕而笑出声来。 自后,这心里是再也不惧怕秦王。 第六十七章 秦王的反击 秦王进宫见娄贵妃,娄贵妃因为怀孕影响,颇有些多愁善感,搂着秦王哭起来,“我的儿,怎么瘦了这么许多,可有好好吃饭?” 秦王头大,“怎么说着还哭起来了,快别哭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母妃你对不起你,当年你闹着嚷着要一个只跟着你的弟弟,母妃没能让你如愿,现在你长大了都要娶妻了,母妃却有了身子,让你丢脸了。”娄贵妃哭啼啼说。 “有亲兄弟什么时候都不晚,别人羡慕都来不及。”秦王说,“母妃怎么多愁伤感起来,你不是最喜欢孩子吗?之前总催着要我生孙子给你玩,孙子不能在昭阳殿久住,但是弟弟就不一样了,他日夜在昭阳殿,母妃随时都能看到。” “不过母妃可不要有了弟弟就不忘了我。” “不管生出来是什么,母妃心里最最重要的还是你。”娄贵妃搂紧他说。 哄好了哭泣的娄贵妃,就问起她的日常起居,知道宫人寸步不离,太医每天都要请脉递交给陛下,才满意的点头,”昭阳殿要用的东西,都必须要问清来处,仔细检查,但凡有忌讳的东西,或者可能会造成害怕不利的东西都拿走。” “我儿如此细心,望舒有福了。”娄贵妃说。 ”这其他宫殿来的人庆贺,在娘娘面前竖个屏风,就说母妃身体不适,不能见风,千万不让她们近了娘娘身侧。“秦王又交代宫人说,”进口的东西尤其要慎重。” “还有旁人送来的东西,不管多少,都放到库房里去,不用。” 淑妃托娄贵妃的事,娄贵妃没有一开始就说,后碰上检查出自己怀孕,一阵兵荒马乱后就没来得及说,淑妃等了两日也不见娄贵妃那边有信,暗骂她靠不住,没法子,只能去太后那求太后。 “如今四个王爷,就只有晋王没有王妃,臣妾在陛下面前没情分,晋王也没多少脸面,陛下现在只顾着高兴要有小儿子了,更不会想到晋王。”淑妃说的可怜,“臣妾也是没法子了,才求到娘娘这,求娘娘看顾一下晋王。” “陛下心里想着晋王呢,之所以没安排,怕还是计较那个女人的事。”太后说,“原先也不见你着急,现在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刻也不能多等。” 淑妃不敢辩驳,只哀戚着说可怜,“臣妾嫂子替臣妾看中一户人家,已经和人通气说让姑娘送进京看一眼,如今人都快要进京了。” “你这人都安排进京了,还问什么,到时候直接跟陛下请旨就是了。”太后说,“陛下会同意的。” 淑妃在太后面前碰了个软钉子,回来愤恨不停,那孩子是你要留下,现在留下了又来怪晋王,谁知道是谁的野种栽赃到晋王头上。 柳望舒劝,娄贵妃又有孕,秦王不再坚持让人去满大街找线索,但是这事绝对不会就这么过去,查不到源头,给疑似源头找点麻烦,他还是很愿意的。 晋王在朝上没有一个固定职位,昱帝想到什么让他做的就会让他监管,去年冬天就让他领了一个事,监督工部修缮环京河道,事都是底下人做的,他图一名。 秦王就想到了这一茬,让亲卫去看看何疯子在京中吗,想办法让他去环京河道转悠一番。何疯子原名何宇,官最大时当过工部左侍郎,为人治水很有一套,但是太过迂腐认真,在官场上举步维艰,基本上处于哪里要有水患了就把他找出来,派出去解决问题,等水患解决了,又找个不大不小的由头罢了他的官。 偏偏何宇吃了这多次亏,为人还是不改本色,但凡修坝就要梗着脖子问上峰要钱要物,还必须保证专款专用,这不就被人起了个疯子的花名。 昱帝刚登基那会,严抓贪官,狠狠杀了一批,朝中风气好转,但这又是二十年过去了,但贪之一字,是荒原野草,除也除不尽,春风吹又生。 何宇才从老家回来,正是夏汛期间,不用人提点,他自会去环京河道转转,这靠着京城的河道是年年要维护的,一般选在冬季挖掉淤泥,再修补一下河道,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何宇走了一段下来,眉头深锁,这去年的活做的不咋地。 怎么现在天子眼皮底下也如此敷衍。 河道有很长,何宇足足走了三日,靠近京城的这段河道还像样,越往外走,河道被淤泥堵的狭小,河堤溃烂,何宇一一记下了点,这得亏是这两年没碰上大雨水,要是碰到那泼了天的雨,不到三日,这河道被冲垮,京城就要内涝。 又走了三日回京,何宇都没回家换换衣服鞋子,直接去京兆尹敲登闻鼓,要告工部去年修缮的环京河道,偷工减料,中饱私囊。 京兆尹杜尚峰闻言一个头两个大,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啊,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他,他温言软语的唤着何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这也是工部的老臣子了,有什么误会私下说说也就成了,没必要捅到上面前,这以后不好见面。 “我敲了京兆尹的登闻鼓,这事你就要给我解决,不然,我就舍得一身皮肉,去告御状。”何宇说。 ‘’别别别。”杜尚峰忙劝,“这贵妃有孕,陛下正是高兴的时候,这个时候告御状,岂不是扫兴。” “这样吧,也不能你说,我就往上禀,我让人去查探一下河道是否像你说的这样。” 何宇扔出一个小册子,“这地方都给你标记好了,让人骑马去,一天就能来回,最多后天你就要向上禀告此事,否则我就去告御状,人人都说我是疯子,杜大人不会没听说过吧。” 杜尚峰苦着脸应好。 秦王那边听说找了半天,结果人已经去查看了河道还捅到京兆尹去了,“他也聪明。”此事肯定不能先告工部,其次要真去告御状,也有点大材小用,京兆尹官虽小,但是能上朝能面圣,上的折子也会摆在陛下案前,不会有人卡扣,甚至费多看一眼都不会。 京兆尹管得无非就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真正得用之人,不能让他游离在朝堂之外,这事屈才。”秦王说,等此事了了,他得建议父皇,让何宇重新归于朝堂,有这么个犟老头在,旁人行事就不能太肆无忌惮。 第六十八章晋王认错 杜尚峰其人,为人虽胆小,当官求中庸,但是有一点,真碰上事了他也不推脱,老实照着做,派人照着何宇的册子上去确定河堤确实如他所说后,就仔细写了折子,何人报的案,所告何事,然后还附上了何宇的册子。昱帝一看折子说工部去年修缮环京河道监守自盗中饱私囊,充用劣质材料,河道修如未修,一下雨便软烂松散,再大的雨,河道支撑不住,不是堵住对京城形成内涝,就是溃散淹没京郊附近。 勃然大怒,在朝上就问了杜尚峰,杜尚峰派人去看过,问细节也说的上来,工部尚书出列请罪,瑟瑟发抖,昱帝都懒得听他的辩解,让吏部出人,户部出钱,至于工部,全部拉大理寺去,好好盘问审查。 事出突然,晋王一开始还没想到自己身上,等到昱帝点人监管,眼睛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后,点了勃王。他才突然想起,去年这差事好像是自己领管的。 说是领管,其实晋王只是去工部转了一圈,底下人把事办好告诉他,他再回禀给昱帝,当初因为完成的时间比预想的时间短,晋王还得了昱帝的赏赐。 这么一件领管的小事,在晋王的议政路上不值一提,也不怪他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等他想到其中干系,想要出列请罪时,昱帝已经让人叫下朝。 晋王也不想在朝臣面前领罪,显得自己无能似的,就准备退朝后私下去跟父皇请罪,但是昱帝已经不想见他了,还让人说,查案的人若是问到他头上,他如实回答就是,不要为难别人。 晋王有些惶惶,但还没觉得有多严重,因为他实在也没干什么,顶多就是有些失察,被教训几句就行了。 “秦王上朝议政也有三年了,不知道他议了些什么?一点敏感度都没有。”秦王听江孟说了朝上的事后摇头,“要是我,这会已经跪倒父皇面前请罪去了。” 江孟此时已经回朝廷当官,一个翰林院侍讲学士,不高不低,正好每天能上朝,若是有什么稀奇事呢就跑到秦王这同他说说,探讨一下,也是在教他。 他也自嘲,真是一日为师,终生为师。秦王是他教过的第一个学生,也曾惊才绝艳让他兴奋,后来虽然堕落了,但是他始终相信他的本心,说到底还是不认命,觉得自己聪明一辈子,不该学生是这样的。 秦王再放荡堕落那也是真聪明,不像晋王再怎么装也只是个蠢货罢了。 癞疤孩子自家珍这一点,江孟和昱帝比起来是不相上下。 “殿下倒是聪明,可不上朝,这聪明劲也没什么用。”江孟说,他重新出仕就是为了帮他一把,不是吹牛,加上柳朗,有他们两个就是头猪也能拱飞,何况秦王又不是猪。不过他和柳朗私下里也讨论过,秦王现在不入朝也有好处,重点是得秦王自己愿意去争,慢慢磨吧。 “河道,建筑,工部的两大敛财渠道。建筑还好,这里亏一点那里多报一点,除了户部钱袋子受损,无甚要紧。” “就是这河道,涉及民生,这要抠的多了,可是要死人了。但凡是整修河道贪污被查,都是重判,死刑抄家,家眷或发卖为奴,或流放千里。”江孟说。 “环京河道,一年一小修,三年一大修,这钱给的都是一样的,工部虽然克扣一点,但是还是会保证修的差不离。”秦王说,“毕竟就在天子眼皮底下,出什么错都容易被发现。” “正因为河道要紧,所以整修河道都要另派一个人监管,管什么,就管着不要贪污太过,误了正事。” “我这个聪明弟弟,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 “此事晋王不收底下人的孝敬还好,若是收了。”秦王摇头,这孝敬的银子从哪来?这本来不多的钱要多给一份给上峰,用在河道上的不就少了。指望中间过手的人良心发现,多给了上峰自己就不要,那不可能啊,毕竟是到手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晋王行事,只图样子好看,话说的花团锦簇,仔细一听,不是那么回事,我估计,他可能真没想那么多。”江孟说。 “他这么不长进,本王想多跟他玩几回都不成。”秦王叹气说,要是一次就玩死了,那他让了他这么些年,眼看着他起势,岂不是浪费了。 晋王没反应过来,是因为他没想的那么快,等他回去复盘一下去年的经过,回想从工部回来后收到的一笔巨额钱财,立即就让他后背生寒。 也不敢再耽搁,匆匆进宫去见昱帝,老老实实说工部修缮河道一事,是他之过。晋王知道与其让别人告诉父皇,不如他先告诉父皇,挨骂也好,受罚也好,父皇怪他行事不周,但也会怜悯他赤忱,等到别人再来说他,他反而会回护。 毕竟父皇一直标榜着自己是个慈父。 但要是被别人告知到他的不足,父皇就会很恼怒,一个慈父被人指着鼻子说你教子不严,岂不是让人生气。 昱帝让他进去,看他跪在地上,“河道一事还未查清,你怎么就说是你之过?” “是儿臣糊涂。”晋王趴在地上大哭出声,“儿臣自奉父皇命令监管行事以来,就有人送供奉,儿臣本不想要,但是舅父说儿臣不收,底下人心惶惶,不好做事,收了供奉,他们就能安心做事。” “儿臣以为工部的供奉也是如此,儿臣实在没想到这钱会是修河道的钱。”晋王说,“是儿子愚笨,父皇责骂儿臣吧。” “儿臣收过的供奉一个子不少的都在那,儿臣不敢用。” “你是该不敢用。”昱帝将案上的折子扔向他,晋王不躲不闪,甚至还迎合角度,折子的角磕在晋王的额头上,留下红痕。“你是朕的儿子啊,你是亲王啊,你缺钱用吗?你要学着那些个贪官污吏,去收人家的供奉。” 原以为他只是疏忽值守,没想到还带头贪污了。 “朕就不信了,你不收,他们就不做事了?”昱帝喝道,“让你监管修缮河道,你都想不到下面给你的供奉是河道钱?那你告诉朕,你每天上朝,议政,监管,你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事?” “啊!” 昱帝的反问让晋王羞愧,他趴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儿臣知错了,儿臣下次再不敢了。” 晋王认错态度这么好,昱帝也不好再提起他骂,就换了个人骂,“王行风也不是个东西,自己当官做人都是半桶水,也敢来教你,你也敢听他的?” “真是笨到一处去了。” “儿臣辨无可辩,只求父皇责罚,儿臣心里能好过一点。”晋王说,“父皇罚我的俸禄去修河道吧,罚几年都可以。” 昱帝最后也没说罚他什么,只让他老实回去反省, 晋王的主动请罪还是有作用的。 之后工部的事也就罢免了一个给事中,工部尚书罚俸半年,又重新领了修缮河道的差使,拿着晋王还回来的钱,从始至终都没有涉及到晋王。此事算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晋王提心吊胆了几日,直到昱帝将此事收尾,处理干净,没有影响到他的名声才放下心来。 他却不知,昱帝虽没对外公布晋王在其中的表现,但是心里已经对他的能力存疑, 第六十九章新仆 林府的人来的很快,柳望舒被霍雪莲叫去存莲堂,就看到四个收拾齐整,高矮胖瘦差不多,身形利落的女子。” “望舒,这是你舅舅给你准备的贴身丫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听她们说是骑着好马日夜兼程,先到了别庄梳洗过才过来的。这是白鹤,赤鸢,黄莺,绿鸶。” “也不是这么紧急的事,慢慢来就是。”柳望舒说。 “奴婢见过姑娘。”四人半跪行礼。 “都起来。”柳望舒说,“我身边的丫头没这么多规矩,你们旅途辛苦了。” “你舅舅可是用练亲兵的方式教的她们,个个都能顶好几个人用,她们父兄都是林家的家将,尽可放心的用。”霍雪莲说。 “长这么大我都没去过安北给外祖,舅舅们问安,舅舅却时刻想着我,替我谋划深远。”柳望舒说,“舅恩难报。” “你舅舅啊只要送的东西人你喜欢,他就满足了,并不要你记他的恩。”霍雪莲说,“正好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你爹跟陛下请下恩旨,准许你外祖及舅舅回京来参加你的婚礼,年后,你舅妈会先回京来打点,安北苦寒,如果这次能把你外祖父留在京中养老就再好不过了。” “你们也能小团圆一回。” “舅舅在京中可有府邸?”柳望舒问。 “只有陛下赏赐的一个宅子,他们在京中住的时间不长,这宅子也很久没住人了。”霍雪莲说,“得安排着人去打扫修葺才行。” “母亲把这事交给我可好?”柳望舒说,“我想替舅舅做点事。” “你有心自然是好。”霍雪莲说。 柳望舒看向四人,“你们名字是谁取的?好像都有鸟字。” “奴婢们的名字都是将军取的。”白鹤回道,“老将军糊涂后总是念叨京中有没有来信,将军就把奴婢取名为鸟,想着我们能像鸟一样会飞,带去京中的消息,能一解思念之苦。” “上次姑娘写了亲笔信回去,将军看了十分欢喜,和老将军念了有百八十遍呢。” “将军还把姑娘的画像挂在姑奶奶的房间里,说姑娘长的和姑奶奶十分相像,奴婢今日见着姑娘,比画像里还要好看,不知道姑奶奶得好看成什么样?”白鹤说。 在存莲堂说完话,柳望舒领着四人回栖霞阁,又和玉钿,丹葵见了,“玉钿是自小在我身边伺候的,丹葵父亲也是林家旧仆。” “知道,忠叔,才在别院见过。”白鹤说,“和我们爹爹都是排着辈的兄弟。” “玉钿性子急嘴巴毒,人却不是很坏,对府中京中都熟悉,你们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她,若觉得她有冒犯之处,直接说就是,她会改的。”柳望舒说,玉钿有些紧张的捏手,从前她是姑娘身边充大的,现在变成一比五,她能不能安稳陪着姑娘出嫁都成了未知数。 “现在我身边事物不多,你们可以慢慢熟悉,明年出嫁后,到了王府,面对的情境就比现在要复杂百倍,千倍,我们面临的考验很大。” “家中伺候的人多数敦厚老实,很好相处,只孔嬷嬷是内务府派来来教导宫中礼仪和规矩的,你们对她需得恭敬客气。”柳望舒让玉钿拿了四份荷包来,“你们来照顾我一场,也是缘分,希望我们都能善始善终。” 四人应好,白鹿说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姑娘,柳望舒让她说,“这次进京,在路上遇到了锦州刺史董家的马车。” “听他们下人说的,是送他们家姑娘进京当王妃的。”白鹿说,柳望舒也是王妃,那董家小姐要也是王妃,不就和自家姑娘成妯娌了吗? “但京中并没有传说要新定王妃呀?”玉钿奇怪的说,“姑娘进宫都不曾听说过?” “许是他们私下有了默契,但是还没有公之于众。”柳望舒说,现在就是晋王没有娶妃,啊,勃王也还没娶妃,但是陛下应当不会给勃王选一个封疆大吏的岳丈。 “此事并不与我们相干,在他们没有对外说的时候,我们就当不知道此事吧。”柳望舒说。 白鹿面露难色,黄莺心直口快的说,“却好叫姑娘知道,这锦州董家,和我们将军有些不对付呢。”其实说不对付还是说的轻了,压根就是有过节,朝廷给的军粮兵饷要经过锦州才到安北,安北的药材皮草也要经由锦州才能售往中原,锦州自然不客气的伸手卡要,林梦柏忍了几次,也去和董文勋好声好气的商量,董文勋面上称毫不知情,不可能有这种事,锦州富的很,怎么会看中安北这三瓜两枣。 但是董文勋是锦州的土皇帝,他要不默许,底下人怎敢如此猖狂。 讲理不通,林梦柏后来就放任一小伙马匪进到锦州地界,洗劫了一处别庄,好巧不巧,那个别庄正是董文勋的,被翻了个底朝天,损失惨重。 当时董文勋还上书朝廷说林梦柏剿匪不利,任由马匪深入锦州杀伤掳夺,林梦柏自然要上书喊冤,安北地界的马匪已经剿除干净,主犯从众抓了有几十人在大牢里等着送进京审判,他也不知道锦州的匪徒是哪来的,那总不能天底下的匪徒都归他抓吧。 董文勋吃了个暗亏,之后他再卡要,林梦柏就派出匪徒小偷去洗劫董文勋的庄子,反正他庄子多,油水丰厚,林梦柏自己盘算了一下,除去卡要的损失,他还能赚点。 董文勋让人找林梦柏的错处,却不知道林梦柏每次从他庄子里拿的东西都造册做了帐,万一到图穷匕见那一天,林梦柏就会把账本送到陛下跟前,你先去解释你这巨额财产的来源。 柳望舒听完这些牵扯后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得先防备着点。” “希望这位董小姐识相,不要来我面前找不自在。” 柳望舒轻笑,“否则她父亲在舅舅面前没占着便宜,她在我也占不到便宜,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玉钿带她们去房间休息,“你们来就是领大丫头的例,每月有一两银子,二十尺布,每季添两套新衣服,过年和姑娘过生日时另加一套,每月可旬休两日,逢年过节有加菜,府上有什么喜事,赏赐是另外给的。” “姑娘人好,好伺候又大方,就是一时犯了错也不打紧,只要主动跟姑娘认错,姑娘不会从重责罚。”玉钿说,“你们以后伺候姑娘,可不能让她受委屈,姑娘有时候心思重,晚上睡不着会去院子里走走,你们要记得陪着她,还要说些笑话,犯蠢也没关系,要逗姑娘开心。” 玉钿说着都要更咽了。 “好姑娘,你怎么说着说着要哭了,我们才到姑娘身边,还要你带着我们呢。”白鹤说。 “你们都是一起,又都有本事,我怕我在姑娘身边待不长。”玉钿说,“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把怎么伺候姑娘都告诉你们,你们好好伺候姑娘,只要姑娘好。”我在不在姑娘身边无所谓。 “好姑娘。”白鹤挎着玉钿的手,“你是陪着姑娘长大的,情分可不能比,我们还担心这中途过来的,要受你的白眼。” “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排挤你,我们来就是为了伺候姑娘的,大家都是想姑娘好,我们大家好好相处,十几年后也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玉钿才知道,她们都是七八岁上就被挑选来伺候姑娘,武艺要学,官话也要学,将军府没有小姐,她们就是靠着一张画像,一些只言片语来了解她们要伺候的人,知道姑娘高洁文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后,已经照着亲兵练了五年的她们又开始读书识字,学着收敛,学着低着嗓子说话。 “我们来之前一直担心不得姑娘喜欢,今日一见面,姑娘如春风拂面,如此的和蔼可亲,我这心就定下来了。以后一定要好好伺候姑娘。”白鹤说。 玉钿又问其他人怎么不说话?姑娘性子喜静,若是她们也安静,这院子就太静了。 “之前担忧多说多错,就约定好,除非发问,否则不开口。”白鹤说,“日后熟了就知道,话都多的很。” 白鹤和赤鸢跟玉钿一组,黄莺和绿鸶跟丹葵一组,丹葵犯了难,她到柳府来,贴身伺候柳望舒的时候几乎没有,姑娘也不用她在跟前伺候,反而会交代一些跑腿的活让她干。 黄莺和绿鸶跟着她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啊,而且看着她们四个能文能武的样子,丹葵越发觉得自己的不足,焦虑的晚上都睡不好。 柳望舒并不过分干预她们之间的交流,看她们四人行事,也是经久训练过的人,若是舅舅早就替她准备,为什么上辈子她没见过这些人? 上辈子她被点为晋王妃很顺遂,玉钿玉摇,还有李妈妈都是她身边得用的人,嫁到王府也很快掌握了管家权。其实当时林梦柏也曾通过霍雪莲向十几年未通过往来的柳朗提过需要陪嫁丫头吗,柳朗觉得这在边疆调教的人不一定有内务府调教的人好用,就说不必,林梦柏自觉对胞妹唯一的孩子疏于照顾,也担心自己突兀的关心会造成她的负担,于是就不再提了。 这世若不是李妈妈,玉摇相继出事,柳朗也没想到问林家要人。 第七十章 董初月初进京 董初月在进城门后推开了马车窗户往外看去,京城的楼,京城的街道,京城的人都和锦州的不一样,她看着街上来往人穿着飘逸轻薄的的大袖衫和间色破裙,摸着自己衣袖上的繁复绣花陷入沉思。 到了董宅,锦州乔家的分支家主和家主夫人在门口迎接,乔家是锦州境内最大的商号,他的崛起和董家的扶持不不无关系,所以董家小姐进京,里外都有乔家人打理。 乔夫人将董初月迎进内宅,夸赞董初月的好样貌,比起京城淑媛来不差分毫。 董初月问她,“我先前在锦州听说京城女子流行华丽明艳,今日在街上一看怎么大家都穿的很素净?我这般穿会不会格格不入?” 乔夫人看一眼董初月身上的服饰大肯定说,“自然要这么穿才能衬出小姐的雍容华贵,京中这流行一会一变,其实初春时大家都还是喜欢绣花样式多的,只是金池学辨时,秦王妃穿了一身素净的间色破裙,众人觉得她穿的好看,便纷纷学起来。” “终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秦王妃?柳望舒。”董初月问,“她长得很好看吗?比之我又如何?” 乔夫人笑说,“这花园里荷花好看,牡丹也好看,没有说谁更好看,是不一样的好看。” 董初月听她这样说扯一下嘴角,“看来这位秦王妃肯定生的极为好看。”她爹是锦州的土皇帝,她就是锦州的土公主,自她出生到现在,和任何人比较,别人都会给她肯定的答案,今日这乔夫人说着模棱两可的话,其实就是偏向柳望舒,这让董初月对柳望舒起了好奇之心。 迫不及待想要会会她。 没想到这个机会很快就有了,淑妃让王夫人带董初月进宫觐见,经过液池的时候和正要出宫的柳望舒碰上了,隔着水池柳望舒停下对王夫人颔首示意,王夫人也回以半礼,柳望舒走后,董初月不由回头看她。 她穿着一身满绣紫藤的衣裙,却丝毫不觉得华丽繁重,反而清丽脱俗,发髻也是她没见过的样式,发饰不多,却恰到好处,连微微颔首的样子都气质出尘,她没见过仙女,但世间若有仙女,就该是她这般模样。 “那是秦王妃,以后有你们相处的时候。”王夫人简单介绍说。 她就是柳望舒?董初月又再一次回头看过去,那身影已经若烟消失只留一道残影,就是那么一道快要看不清的背影,董初月望着不能动弹。 她就是柳望舒。 “董小姐?”王夫人轻声唤她,等她回头注意到她脸上若有所失的失落感便笑说,“外表只是一具皮囊,再好看的皮囊也会旧,也会老的。” 董初月提起精神来,心中默念她已经是秦王妃,又不用和她争夺一个男人,她长的好不好看和她没关系。 从宫里出来,董初月就让人给她做一身满绣紫藤花的衣裙来,要的急,让好几个绣娘一起连夜赶工,但是做出来董初月只看一眼就说不穿了。 她没有柳望舒那样肤若凝脂的白,穿这紫色只是在自取其辱。 下人丫头都被她派去打听柳望舒,知道柳望舒经常进宫,娄贵妃对柳望舒极好,还没过门,婆媳就极为亲密。柳望舒父亲是状元出身,现在是陛下重臣,比起美貌来,她的清贵更被人推崇。 被赐婚给秦王后,多数人都会她懊恼,白费了一支鲜花。 黄珠匆匆进来,“姑娘,秦王出事了?” 董初月看过去,黄珠兴奋的说,“今天秦王把陈国公府的二公子打了,就在大街上打的,那陈小公子都被打的口吐鲜血了,要不是两边小厮亲卫死死拉住,怕是要打死人哦。” 董初月惊讶的张大嘴,“我虽听说过秦王纨绔,但他竟然这么嚣张吗?陈国公可是开国功臣,世代承继的功勋爵位,竟然说打就打了吗?可有听说是什么理由?” “没理由。”黄珠摇头,“所以说为什么娄贵妃对秦王妃这么好,自家儿子这么不成器,不对媳妇好一点,媳妇不嫁了怎么办?” “所以姑娘你实在没必要羡慕她,老爷送你进京当晋王妃,可不仅仅是当王妃,陛下四个儿子里,只有晋王最有希望了。”黄珠说,“长的好看,出身清贵又如何,以后还不是要对姑娘你低身行礼。” “好了,就你知道的多。”董初月略带警告的看他一眼,“再去打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 昱帝听闻后勃然大怒,将秦王叫进宫狠骂了一顿,问他缘由,他就说看不顺眼,想打就打了,气的昱帝让他回府反省,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出来。 昱帝派太医去陈国公府给陈星越看伤,娄贵妃也派人过去慰问,但是陈国公上下的氛围很奇怪,并没有公子被打的愤慨,按说他们家的身份,就算是秦王,也有身份上陛下跟前告状。但是陈国公,包括被打的陈星越都很平静,对宫里来人很是感激,没有说秦王半句不是。 “难道是陈星越有什么对不起秦王的?”贵妃不解。 柳望舒隐约猜到是为什么,想到上一世的惨烈结局,又想到安阳郡主在马场上一口一个王嫂,笑的很开朗的样子,到底还是不忍心,让人去长公主府投了帖子,她去看看郡主。 “姑娘,你不去看看殿下吗?” “凡事只会用武力,不会动脑子,我去看他作甚,好好反省着吧。”柳望舒没好气的说。 第七十一章 苦命小鸳鸯 柳望舒到长公主府被直接引到郡主的房内,安阳郡主敷了粉也盖不住眼底的红肿,看着柳望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王嫂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我听说殿下当街打了陈小公子,猜测是为了你,所以过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柳望舒开门见山的问。 安阳郡主抽了下鼻子,先道歉说,“对不起王嫂,王兄都是为了我才会做这样冲动的事,还被皇帝舅舅关了禁闭。” “不用说对不起,殿下肯定也不希望你说对不起,他替你做的事都是他愿意的。”柳望舒顺便替秦王刷了一遍好感。 安阳郡主心里压着这件事许久,上次也是忍不住才和秦王抱怨一句,没想到秦王会去打陈星越,她更加不敢说了。可是看着柳望舒,这是秦王妃,终于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哭出声,“王嫂,陈星越说他不能娶我,他要去娶别人了。” 柳望舒搂着她先让她哭个痛快,然后才拿帕子给她擦眼泪,“他可说了为什么?” “他说,他说,他家已经有一个郡主儿媳妇,不敢再有第二个了。”安阳郡主抽泣道,“可是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他早说他不能娶我,我才不和他玩呢,我才不会把心放在他身上,落得现在这样伤心。” “有两个郡主儿媳妇怎么了?只要陛下没意见不就行了。”柳望舒整理着她的额发说。 “母亲说要进宫向皇帝舅舅请旨,我不让。”安阳郡主说,“难道我是嫁不出去吗?我非要求着他,他家不敢要,我强嫁给他,又能得什么好。” “可是你现在不是伤心吗?”柳望舒问,“你还舍不得他。” “他都能舍得我,我有什么好吧舍不得他的。”安阳郡主说,“他要娶别人就娶别人吧,我看他能过什么好日子。”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柳望舒轻声说。 “私奔吗?”安阳郡主抽鼻子说,“我跟他说过,他不肯,说不想让我受委屈。” “都是骗子,说喜欢我,可是连和我私奔的勇气都没有。”安阳是长公主独女,养的胆子可不小。 “私奔算什么好主意?”柳望舒失笑,“你们能奔到哪里,顶多奔到京郊,然后被抓回来,好的话能成亲,但要被人笑话一辈子,不好的话婚都结不成,面子里子都没有,尽亏了。” “那有什么好主意?”安阳郡主可怜兮兮的问。 “陈国公的顾虑,其实我也能理解,这家里儿子多了为了和睦,通常长媳要强势一点,次子媳妇就要弱一点,这样相处起来才不会起争执。” “静宜郡主文静,你比她跳脱,陈国公想到以后两个郡主儿媳妇在家里吵架,那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若还引得恒王和长公主起争执,那就是好好的儿女亲家变成仇家。” “我有那么坏吗?我也不会故意去欺负人啊。我就是嗓门比较大,胆子比较大,怎么就一定以为我会欺负静宜呢?就不能是静宜欺负我呢?”安阳郡主委屈反问。 “那你会被静宜郡主欺负吗?” “不可能。” 柳望舒笑,捏捏她的脸肉,“其实陈星越能娶你,陈国公之所以不愿意,就是预见以后会发生的麻烦事,为了规避麻烦就干脆不娶,说是怕娶两个郡主儿媳妇风头太过,这是最次要的原因,只要陛下不反对,其他人羡慕都来不及,有什么好避嫌的。” 安阳郡主有点懵懵的,柳望舒说,“如果是陈国公不愿意,我这个办法还有用,但是如果是陈星越不愿意呢。” 安阳郡主怔怔,“他如果有心会来找我,他要是无意,恐怕很快就会传出来定亲的人家了。” “如果他来找我,我就来问王嫂是什么主意?要是他不来。”安阳郡主笑的比哭还难看,“我就当我这一片真心喂狗了。” 柳望舒让她好吃好睡,不准再哭了,“要是他来找你,你变丑了可怎么办?他知道这段时间你是这么伤心,就该得意了。” 安阳郡主点头,“可是王兄怎么办?” “他在自己府上关禁闭,有什么好担心的。”柳望舒说,“这是他该得的,就是要教训陈星越,也可以套着麻袋去小巷子里打嘛,非得在大街上打,陛下不罚他都说不过去。” 陈国公府,陈星越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帐顶,小厮端着药碗劝着他多少喝点,“二爷,药热的时候药性最好,得趁热喝。” 陈星越没理他。 陈兴潮从外面进来,小厮看到他喊大爷,“行了,药给我,你先出去。” 陈兴潮坐在床边上,“怎么,不想吃药,不想吃饭,想要绝食啊。” 陈星越脸转向里面。 ‘’当初陛下下旨让我娶静宜郡主,我就想跟陛下说不,你和安阳自小一起长大,父亲和长公主都是乐见其成的,不然也不会让你们这么亲密。“他娶谁都一样,当然希望弟弟娶个自己喜欢的。可是父亲说这门亲事是恒王去跟陛下求的,他若是回绝,便是要和恒王结仇,他只能娶了。 先前父亲还没说不可以,但是今年来,父亲就说陈家不能有两个郡主儿媳妇,静宜已经进门,那就只能是没进门的安阳。 “可惜父亲也不是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当放屁。”陈星越说。“我能有什么办法,谁教我生的晚呢。” 陈兴潮摸摸他的头发,陈星越委屈的眼眶都红了,他和大哥关系挺好的,所以也不能怨恨大哥,但是他有什么错,自八岁起就认定安阳是他媳妇儿,青梅竹马的长大,结果到了十八岁,媳妇就不是自己媳妇了。 “我不成亲了。”陈星越说,“我已经对不起安阳,我不能再背叛她。 “那要是安阳郡主嫁人了呢。” “她我管不着,我只管我自己。”陈星越说,“她要是嫁人了我就祝她幸福。”但陈星越一想到那个场面就心如刀割,偏头咬着被子呜呜的哭起来。 看起来可怜又可爱的,陈兴潮摸了摸他的头毛,”你实在不必这么早去跟安阳说,也许爹的主意还能改变呢?或者安阳郡主一定要嫁给你,只要陛下下旨,也不是不可以。“ “白挨秦王一顿打,你心里就好受了。” “被他打我心里好受,我这样的行为和陈世美有什么区别。”陈星越说,“他打我替安阳出气,也许安阳知道了,心里不会那么怪我。” “父亲说的那样明白,说我不能忤逆他。” “我还能怎么办?” 第七十二章 谣言之战 晋王听说秦王打了陈星越,心头一动,就让人去传些话,反正秦王不可能出来说他为什么打陈星越,这个理由别人不信也得信了。 不过一夜,京中就传出秦王是因为爱慕安阳郡主才打的陈星越,因为陈星越也喜欢郡主,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连长公主听了都怀疑,去问安阳,“秦王不会是对你有意吗?” “母亲。”安阳叫屈,“秦王哥哥就是把我当妹妹,这谁传的话呀,让我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你和秦王一起玩耍的时间是比较多。” “那是因为我不能和陈星越单独玩,秦王哥哥才会把我们两个都叫上,好让我们相处。”安阳都气哭了,“秦王哥哥那么好,王嫂也那么好,凭白让我给他泼了一盆脏水,我都要气死了,万一王嫂相信了怎么办?我要去跟她解释。” “行了,既然没有那回事就最好嘛,我去替你说。”长公主说。 她自有她的交际圈子,让相熟的太太往外放话,秦王对安阳就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不涉及其他,要真有点什么,还能等到今年柳望舒来当秦王妃? 安阳和秦王是亲上加亲,她和陛下只有乐见其成的份,不会阻碍的。 柳望舒听到传闻没当真,安阳一颗心扑在陈星越身上,若真和秦王有什么,那两兄妹都了不起,心机深沉瞒过所有人。 “幸好长公主出来说话了,要不然这话传的久了大家都当真了,姑娘以后可怎么跟安阳郡主相处。”玉钿说。 “姑娘,可需要我们去查下是谁在背后散播谣言?”白鹤问。 柳望舒摇头,“不用查也知道,这恶心人的手段除了他,也没谁会做。” “姑娘知道背后之人?”白鹤说,“难道什么都不做,任由他这般诋毁?” “殿下不会坐视不管,由他去吧。”柳望舒说,在家闭门思过,正好憋点坏水出来。 秦王听到亲卫禀告京中的传闻,“这么无聊又愚蠢的传言,想必是本王的好弟弟,晋王的杰作。” “长公主那边及时发话,传言倒是散播的不广,柳府那,说是王妃没有特别反应,应该是不信的。” “她当然不会信,安阳和陈家那臭小子的黏糊劲,长了双眼睛就看的出来,何况是她那个大眼睛。”秦王说,“晋王那既然喜欢传这些胡言乱路,就让他听个够,你让人去传,晋王那里不行,小时候还没长好就和教习宫女玩外了,要不然他怎么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王爷,你这也太缺德了。”十三噗嗤笑,这事不好辩驳,辩驳了人家也不信,毕竟要想认证还要和他睡,这哪睡的过来。再有这事对人实际伤害的没有,但是这背地里的窃窃私语,心里伤害极大。 “恶心人谁不会啊,正好本王现在闲的慌,就陪他玩玩。” 要不怎么说有个寸劲呢。 淑妃偏偏在这个时候借皇太后之口给四位王爷府上都送去了教习宫女,说是大婚在即,指导王爷床事用的,然后只有晋王还没选王妃,晋王府上只送了一个姿色平平的,其余安王和禹王是四个漂亮宫女,秦王那足有六个。 配合这突然传出的关于晋王不行的传闻,这不就成了事实。 因为和教习宫女玩坏了,所以现在才不近女色,府里没有妾室,不曾欢场玩闹。因为和教习宫女玩坏了,所以淑妃才对晋王严防死守,别人那都是如花似月的小姑娘,只晋王得一个粗苯丫头。 晋王知道自己背的黑锅被这样解释洗清,也该心情复杂,不过这种传闻都是私底下传,没有第一时间到晋王耳朵里,他也就错过了第一手解释的机会,等到他知道,他不行的传言已经在京中根深蒂固。 秦王也没想到淑妃会来这么神来一笔,看着面前六个花容月貌的宫女,然后问晋王府上几个,等听说只有一个姿色平平的,他弯腰大笑起来,亲卫把这些人带走,在后院找了个小院子,“你们就住在此处,不要出院门走动,等到王妃进府再来发落你们。” 亲卫回来时,秦王还在笑,“王爷,别笑了。” “这事以后真要论起来,晋王不能怪我,只能怪他的好母妃。本王只是捕风捉影,淑妃这可是一锤头夯实了。”秦王说着又要笑,“你说淑妃一碗水端平就是,为什么偏偏只给晋王一个人,这要避嫌也不是这么个避嫌法。” 娄贵妃要安胎,昱帝最近将宫权交给淑妃,让她代为处理。 “那六个人呢?”秦王问,“把她们送到柳府去,这既然是教习宫女,教王妃也是一样的,不能只有王爷会啊。” “哎,殿下。”唬得亲卫连忙制止,“王爷此举太过孟浪失礼了,柳大人会不喜的。” “是吗?”秦王说,“那我写个小纸条去调戏她,人就不要送过去了。” 安王那收到四个宫女不知道该怎么办,长吏说可以收下来,他是真担心安王还没通过人事,安王心下不安,最后想到她现在也是有王妃的人了,就让人去问邱子昂,该怎么处理。邱子昂听说送了四个美貌宫女就在家里运气,还好安王来问了,邱子昂就说,“淑妃避嫌怕被说她掌管宫权给自己儿子好的,给你们坏的,现在给你们的又多又好,晋王却只有一个,殿下作为长兄,不如分两个给晋王,也算是兄友弟恭,陛下听闻一定欢喜。” 安王果然听话送了两个过去,晋王自然不肯收,推来推去的不好看,安王看着送不出去的女子,转头送去恒王府了,他有两个就够了。 秦王听闻此事,立马也送了三个女子去晋王府,“本王独占六个,晋王却只有一个,这让本王怎么能心安。” 他知道晋王不会收,但他就是故意的,玩呢。 晋王拒收以后,秦王反手把这三人也送到恒王府,只说是晋王孝敬的。 这安王和秦王都送了,禹王懵懂的也跟上,送了两个过去,晋王不要,他也跟着要送到恒王府去,被亲卫拦下,恒王府已经很热闹了,王爷就不要去凑热闹了。这不显得太刻意,四兄弟联手来刷恒王来了。禹王想也是,转头把人送进宫到陈嫔娘娘那了,“母妃替我再调教几日,等到大婚后再送回来。” 陈嫔闻言甚好,这淑妃选的人,她还真不太放心,啧啧,看着烟视媚行的模样,等着勾爷们的魂,不干正事呢,她让禹王把剩下两个也送回来,“都让母妃给你教导几日规矩再给送回去。” 秦王送人不成,转头送了些滋补身体的补药过去,让晋王不要灰心,好好将养,安王禹王不明所以,也跟着送。 晋王不知道兄弟间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是怎么回事,但是补药又不好不要,一一接住了,又都还礼回去,昱帝听闻他们兄弟相互谦让关心,心里十分温暖,连对淑妃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教导都忘了。 秦王在家里笑得拍大腿,这晋王不行啊不行,是真不行了。 第七十三章柳望舒的主意 秦王闭门思过还有乐子找,陈星越就没那么好过了,他不敢忤逆父亲,又不想就这么接受没有安阳的人生,拧巴着他就不吃饭了,被骂的急了或是母亲哭的狠了就塞一口饭,如此这般很快就消瘦下去,陈兴潮觉得这样不行,偷偷把安阳郡主扮成小厮带了回来。 安阳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眼眶迅速蓄泪,这才一个月没见,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 “安阳,是你吗?”陈星越有点不敢置信,“你怎么来了?” “你大哥说你快死了,要我过来看你最后一面。”安阳坐到床边,捶了他一下,“你不是要高高兴兴娶别人吗?你弄成这副鬼样子,还有谁愿意嫁给你?” “我骗你的,我不能娶你,我也不会娶别人。”陈星越被打也很开心,安阳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这样小性子十足,娇嗔可爱。 他贪婪的看着安阳,“能再看到你真好,我要永远记得你的样子,到死也不会忘记。” “你是个傻子。”安阳哭了出来,“你死都不怕了,为什么不跟我私奔,我什么都不怕,只要跟你在一起,吃糠咽菜我也可以。” 陈星越伸手想拂掉她的眼泪,但是眼泪越来越多,根本就擦不干净,小脸湿漉漉的,“傻瓜,你都不知道吃糠咽菜是什么?我怎么能让你去受那个苦。” “脱离了京城,脱离了家族身份,我们要面对的会是比吃糠咽菜更困难的事,我怎么能把你拖到那样的田地。” “那我去求陈国公,我去跟陛下说,我不要郡主的身份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想嫁给你。”安阳说,“到底为什么呀,明明是我们两先好上的,我们很早很早之前就说好要成亲的。” “别哭了。”陈星越捧着她的脸说,“你能怎么说我已经很开心了,但是你永远不要那么去做。” “我要你永远是京城最骄傲,最洒脱的郡主,我不要你为了我成为笑柄。” “我不在乎。” “我在乎。”陈星越厉声说,“你要是这么做,我就马上去死。” “死,好啊。”安阳更咽说,“你以为你现在这样又能活多久。” “你死去吧,大不了我跟着你死,到了阎王殿,总没有人来阻止我们成亲。”安阳说完扭头就走,陈星越想跟但是无力起身。 陈兴潮在门口出现,我送她回去,你别担心。 安阳不说回去,要去柳府,陈兴潮看她满脸泪痕,“郡主不如先回去,柳府下次去也使得。” “要你管。”安阳对陈兴潮没好气,要不是他娶了静宜,她和陈星越至于这样吗? “郡主你现在穿着小厮衣服,怕柳府不让你进去。”陈兴潮好心提醒。 “我表明身份自然可以进去,你快点赶车,不赶车我自己下去走。” 陈兴潮无法只能把她送到柳府侧门,不一会里面来人带着一件斗篷来接郡主,见到他还说,“大爷可以自行回去,柳府会送郡主回去。” 安阳到栖霞阁,扑到柳望舒身上,“好王嫂,上次你说有办法是什么办法?你救救我,再不想办法,陈星越就要死了。” 柳望舒扶住她,扫一眼她身上的服饰,“你去陈国公府看陈小公子了?他伤好的怎么样了。” 安阳摇头,“他不好,他都快要死了。” “和伤没关系,他大哥说他不吃东西。”安阳啜泣说,“他今天跟我说他不娶我也不会娶别人,还说我可以嫁人,但看他的样子,我都担心我出嫁日就是他的忌日。” “你说他都愿意去死了,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顾虑的比你多吧。”柳望舒说。 “其实你们要成亲也很简单。”她扶着安阳坐正,让人去找一套新衣服来给她替换,慢条斯理的说,“陈国公所担心之事不过是屋檐下两个郡主难免碰撞,既然如此,分开生活不就好了,都成两家人例如,自然就没有妨碍。” “王嫂说的是分家吗?”安阳小声说。时人流行聚族而居,叔伯兄弟都住在一起,父母死后分家都很少,何况是父母还在的情况。 “其实往长远了想,两兄弟总是要分家的,为了避免日后混沌在一块不好分,不如趁着成亲就分了,两下都清爽好看,日后不涉及财物,也不会落得兄弟反目的下场。”柳望舒说,”这事你不用说,让长公主去说,你能和陈小公子一起长大,长辈们肯定是有些默契在的,现在算是陈国公单方面不想允诺,长公主去问责,是最好不过的。“ “若是还不成呢?“ “不会不成的。”柳望舒说,"你都说陈小公子看着快死了,这父母和子女比心狠,是比不过的,放心吧。“只是不知道上辈子陈星越为什么没这么做,落得个有情人共赴黄泉的下场,那个被选中为陈二媳妇的女子又何其无辜。 安阳回去跟长公主这么一说,让长公主去陈国公府一趟,"你就认定他了,非他不可了?他家里这个态度,我还不太情愿把你嫁过去,想娶你的人多了。“ “现在不是成不成亲的问题,是有没有命的问题。”安阳想到陈星越的样子就又要哭起来,“反正他要死了,我是决计不会独活,” 长公主只能去陈国公一趟,进门先说,“安阳在家寻死觅活的,我想劝也没法子,毕竟当初是我同意让她跟你家小公子一起玩耍,两个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现在想要将他们分开,难了。” 陈国公闻言叹气。 “你也不用叹气,我这次来问你个准话,你是不是看不上我的安阳,决计不肯让她进门?”长公主问。 “哪里的话,安阳郡主多好的人品。”陈国公说,“若不是有静宜郡主了,我现在正要敲锣打鼓的迎安阳郡主进门。” “安阳和静宜都是姐妹,虽然不亲密,但碰上也都和和气气的,她们两个都没有不愿意,你这瞎操心什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陈国公说,“郡主毕竟身份尊贵,等到问题出现时就已经晚了。” “行,你说你担心她们相处不来,那我想个办法,你给他们两兄弟分家,不在一个屋檐下住,总不会有矛盾了。” “哈?分家?”陈国公满脸诧异,他们也是名门望族,家庭和睦,为什么要劝他分家,那别人会怎么看他? “谁都知道你们家父慈子孝,分家绝对不是你家不和睦,就是为了让陈星越能和我女儿成亲。” “你百年以后总要分的,还不如现在分了,两兄弟有你看着,也不会为了钱抢的你死我活,大家都落个体面,不好吗?” 第七十四章安阳得偿所愿 陈国公还在犹豫,陈国公夫人已经决定了,她埋怨陈国公,“现如今长公主主动给台阶下,你还不愿意,你真想看着星越死你才开心是吗?” “我这还好好的,我为什么要给我儿子分家?”陈国公问她,“分家了就是两家人了,不住在这了,你白天晚上都见不到人,生了孙子也不能抱到跟前看着,你愿意啊?” “我是不太愿意,但是我更不愿意看着我儿子死。”陈国公夫人说着拿帕子擦眼泪,“你去看了星越没有,瘦成什么样了,他根本就不想活了。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非要给星越娶别的媳妇,安阳来喝喜酒,前面拜堂,后面安阳就自尽,星越,星越知道后当场也抹了脖子。” 她立即惊醒,梦境里一切栩栩如生仿佛真实发生过一样,她的儿子死在她面前,哪个当娘得能忍受。 “陛下要给大儿赐婚,我就说让你去跟陛下说,安阳自小和星越一起长大,是要当咱家儿媳妇的,大儿媳妇也是郡主怕太超过,你说没关系。好吧,当初说这话的是你,后来说不让安阳进门的也是你,你怕得罪恒王,你就不怕得罪长公主。” “要不是看在安阳份上,长公主会对你这么客气吗?”陈国公夫人说,“你只看见陛下重用恒王,你怎么不记得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姐姐,只有她和陛下是同一个娘肚子出来的,真有事,你觉得陛下帮谁?” 陈国公被说的哑口无言。 “你去回长公主说,我去看看,这条街上还有没有能卖的宅子,要不然,隔壁街的也行。”陈国公夫人已经开始想给小儿子的房子该买在哪,还是要近一点好。 “吏部那你也要去问问,给星越谋个好职位。” 长公主得了陈国公的信,就进宫去见昱帝,“陛下,我想请陛下请个恩旨,给安阳指婚。” “安阳也有人家了。”昱帝笑说,“咱们家这两年喜事真多。” “也不急,先赐婚,慢慢备嫁,我再留她两年。”长公主说。 “你看中哪家了?” “陈国公家的小公子。” “陈国公?”昱帝不解,“那不是静宜郡主的婆家吗?” “那陈国公好大的福气啊。” “本来我说安阳和静宜都是好相处的人,但是陈国公不愿意,担心两个郡主儿媳妇不好端平,若有争执,他也没办法处理。”长公主说,“谁叫安阳和他家小子一起长大,非他不嫁,我就说若他真的担心,就给儿子们分家,单独过,总不会起争执。” “他答应了?”昱帝问。 长公主点头,“所以我才来求陛下恩旨,陈家小子要是分家出来,就是个白身,有陛下赐婚,也好看些。” “陈国公毕竟还好好的活着,这就分家不好听,这样朕封安阳为公主,公主驸马本就是单独住的,也不用分家就自然是两家人。”昱帝说。 “陛下要有这样的恩旨,我当然是愿意。”长公主说。“也是安阳的福气。” 昱帝私下跟娄贵妃说,皇姐也是,早存了让安阳跟陈国公小子的心思就该早点跟朕说才是,朕就不会给静宜指婚,国公府本就是功勋,现在好了,一个恒王亲家,一个长公主亲家,形势只他的强。 “陛下这话就冤枉长公主了。“娄贵妃说,”安阳自小就和陈家小子一起玩耍,当年在行宫陛下见了也曾打趣,说是安阳这么小就给自己找好了郡马,安阳脸皮薄还扯了陛下胡子,陛下不记得了?“ “玉儿带安阳玩的时候总会叫上陈星越,我也见过几次,是个个性温和的好孩子,被安阳吃的死死的。 昱帝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那你怎么不提醒朕?” “提醒陛下干什么?静宜嫁过去安阳就不能嫁吗?她们还是姑表姐妹,当妯娌应当比旁人还好。 “娄贵妃说。 昱帝心中叹气,要是能顺其自然,就不会有分家请求赐婚的事了,秦王那小子打陈星越估计有是这个事,这个臭小子,明明是替妹妹出头,却不肯说,白挨一顿闭门思过。 昱帝让安阳认娄贵妃为义母,封安阳公主,指婚陈国公次子陈星越为公主驸马,择吉日成婚。 安阳本想着能有舅舅赐婚就不错了,没想到自己多个义母,郡主也变成公主了,长公主带她挑选认义母的服饰穿戴,“你舅舅不愿意你受委屈。你别看着他总是说将恒王的三个女儿视如己出,你得看他真正心疼谁?” “我知道舅舅心疼我。”安王说,“这样也好,秦王哥哥真成我哥哥了。” “你念着贵妃娘娘,秦王的好,以后有你能帮的时候,你也要帮一下。”长公主说。 安阳郡主认义母的仪式上,秦王被放出来,对着站在娄贵妃身后侧的柳望舒挤眉弄眼,柳望舒还记恨他说要送教习宫女过来的孟浪,不正眼瞧他。 安阳郡主行礼后唤娄贵妃母妃,娄贵妃笑着应好,之后就是公主的册封仪式,观礼的人都贺娄贵妃得一爱女,恒王妃笑着说安阳好福气,日后有公主府,不用在婆家生活。 陈国公夫人就有些皮笑容不笑,怎么着,觉得静宜郡主在我家受委屈了? 安阳公主笑着说,“其实我还挺想跟陈国公夫人一起生活的,陈国公府本就是自小跑熟的地方,和长公主府也没什么区别。” “是啦,安阳公主和驸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长大后成亲是水到渠成。”有人说。 柳望舒津津有味的看着她们指桑骂槐的你来我往,恒王妃肯定是羡慕安阳,都不说是公主,就是能单过就胜过无数,谁想看着婆婆的脸色生活?做着长子媳妇,什么时候能当家做主? 散宴后,秦王偷偷凑到柳望舒身边,“你今天怎么不理我啊?” 柳望舒转头,“王爷还不回去?陛下只允王爷前来观礼,可没说解了王爷的禁足。” “本王是为了陈星越不想娶安阳才打的他,结果他们现在是圆满了,本王还得关着。”秦王委屈的说,“你都多久没看到本王了,也不说想本王,还对本王这么冷淡。” “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不理王爷,王爷不知道为什么?”柳望舒反问。 “真生气了?”秦王向前弯腰低头,凑近了说,“本王也是不想碰宫里给的人,想着王妃帮我处理一下。” “我也知道,我这过往的名声太差,王妃不信任我。所以我想着,以后我身边的女人都由王妃过手,这样王妃能安心。” 秦王专注的看着柳望舒,“自赐婚旨意下后,本王就替王妃守着身呢。” 柳望舒白了他一眼,“管你守不守。”转身从秦王身侧绕了出去,再晚走一步,耳朵都要红到滴血。 秦王看她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的志得意满。 “王兄。”安阳来找他了,“陛下还不让王兄解禁吗?我去求舅舅。” “得了吧,你才捡了个大便宜,就要蹬鼻子上脸啊。”秦王说,“禁足就禁足呗,到中秋肯定会放我出来,这也没多久了。” “总要让舅舅知道,你不是无缘无故打的陈星越啊。”安阳说,“要不,我让陈星越去王府跟王兄道歉。” “小丫头,你这是火上浇油,盼着我中秋都不能出来吧是吧?”秦王虚敲她一下。 “你别管了,我要出来容易的很,我只是不想出来。”秦王说,“我在府里有我的乐趣。” 安阳瞪大了眼睛,“你不会在王府这个那个。”她急的跺脚,“你都这么大了,还需要什么教习宫女,你这样在府里花天酒地的,王嫂知道了该多伤心,你,你不能让她伤心。” “哎,怎么,现在王嫂比王兄还亲了是吗?”秦王说,“你脑子里想什么了?一点都不像个没嫁人的小姑娘,我在王府是正经事。” 正经坑晋王不行。 第七十五章晋王妃 娄贵妃认义女这么高兴的事,邱子昂,徐小仙也进宫来庆贺,瞅着机会邱子昂拉着两人一起去更衣,三人说些悄悄话。 “宫里给四个王爷府里都送了教习宫女你们知道了吧?“邱子昂问。 “怎么不知道,还知道你给安王出了一个好主意,让秦王和禹王也跟着学。“柳望舒笑说。 “别笑我。“邱子昂说,“安王之前也没处理过这种事,冷不丁不知道怎么处理,就想来问我,我也就那么一说,哪像到他真的照办了。” “得,这会就炫耀上了,安王听话着呢。”柳望舒说。“听媳妇话吃饱饭,不错不错。” 邱子昂作势要去捏她,“先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欠呢。” “不过多亏了邱姐姐的主意,我在陈嫔娘娘那看到了那几个教习宫女,妖妖绕绕的,留在王府,又有长者赐的名头,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徐小仙嘟囔说。 邱子昂揉揉她的脸,“只你最命好,这些事都不用你去处理,你婆婆都会替你摆平。” “我们都命好。”徐小仙被捧着脸说,说来她们确实还不错,陈嫔自然不说了,邱子昂就没个正经婆婆,娄贵妃对柳望舒也是极好的,就是秦王。 “秦王当街打安阳公主驸马可是为了给安阳公主出气?”邱子昂问。 “现在她们都修成正果了,别说这些。”柳望舒说。 “淑妃娘娘现在掌管宫权,最近常招京中淑媛进宫,可是要给晋王选妃了。”邱子昂看着徐小仙说,“要是他现在定下了,小仙就又要晚出门了。” “那也没办法,谁叫禹王行小呢。”徐小仙倒是没什么不乐意。 “如果是京中淑媛,不用等到现在。”柳望舒说,淑妃的心思很容易猜,她自认为晋王是皇子中的翘楚,晋王妃怎么能是平庸之人,尤其又是地方上来的,董初月要是不能在京中淑媛圈大出风头,恐怕晋王妃额位子也不是十拿九稳。 “最近进京的就是锦州刺史的女儿。”邱子昂闻弦知雅意,“就是那位吗?” “没到明旨谁说得准呢?”柳望舒笑。 董初月身边有一个淑妃送过来的宫女,对京中情况门清,陪在董初月身边提点她,董初月最近去了许多宴席,见了许多人,她知道自己得表现的天衣无缝,一根弦绷的紧紧的,因为身边有淑妃的人,连回家也不能轻松,也就泡澡的时候,只让黄珠贴身伺候才能有片刻放松。 “小姐最近表现的很棒,那些个京城闺秀也不过尔尔。”黄珠给董初月打气。 “有什么用?”董初月说,“陛下至今不知道我,只是淑妃的一头热。” “给晋王选妃,淑妃的意见自然是最重要的。”黄珠说,“淑妃娘娘满意小姐,陛下怎么会反对?” “淑妃娘娘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婆婆。”董初月说,淑妃要面子,要里子,要她天衣无缝,还要她俯首帖耳,那个叫沉枝的宫女,话里话外都傲气凌人,不过一个宫女,也敢对她这个封疆大吏的女儿指手画脚,依靠的不就是淑妃的人,她不敢不听。 还有给四个王爷送教习宫女的事,明晃晃的一点都不聪明,还授人与柄。 “这天底下没有好相处的婆婆。”黄珠说,“小姐也不用看婆婆,你住在晋王府,哪用天天进宫,以后,以后你和王爷夫妻恩爱,再有子女傍身,还怕对付不了婆婆。” “现在我先忍者。”董初月说,等一切尘埃落定,她才不会这么好说话。 “乔家送来的奇珍异宝,你选几件首饰我带进宫,好不容易当了掌宫娘娘,可不得有几件好东西撑场面。”董初月说。 八月初六是淑妃生日,之前都是小办,但她现在是掌宫娘娘,还是办上几桌,请了宫外人来吃席,昱帝也来了,淑妃趁机说了董初月的事,说看她很有眼缘,觉得和晋王相配。 昱帝把董初月叫过来看看,“没想到董文勋那五大三粗的还能生出这么标志的女儿。” 董初月行礼后乖巧站在一边,昱帝装作不在意的问道,“你怎么进京了?一个人进京的?” 早就有预设过这个问题,所以董初月淡定自若的回答了,“家中祖母是京城人氏,近年来年事已高,总说在大报恩寺有愿未还,臣女是替祖母返京还愿的。” “好孝心的女子。”淑妃说,“嫔妾嫂嫂在大报恩寺碰到她的,一见如故,同嫔妾说起,嫔妾最喜这样有孝心的孩子,就叫她进宫来看看,仿佛是天生的缘分。” 昱帝点头,“你既然觉得好,就如你的意。“ “婚事嘛,不急,不如等到禹王。“ “陛下。“淑妃打断他说,“这长幼有序,之前是都没定下,禹王才先订,现在既然都已经定下了,不如按长幼顺序成婚,禹王今年才十八岁,比起他的哥哥们成婚的年纪可小太多了。” “如此也行。”昱帝说,“朕改日拟旨。” “你也不必回锦州,就在京城备嫁吧。”昱帝对董初月说。 董初月磕头谢恩。 昱帝在寿宴上没待多久,喝了第一盏茶就起身走了,淑妃并不以为意,把董初月叫到身边,“陛下同意了,八月十五中秋宫宴你也进宫来,其他三个王妃这次你是第一次见,你得好好准备,不要给晋王丢人。” 董初月现在应该算是得偿所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空空的。 晋王,真的是她的良配吗? 昱帝回到宫中呆立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声,世事哪能尽如人意,他让人把勃王叫进宫,“你也到要说亲的年纪了,皇伯给你找了个好姑娘。” “是石斋先生的孙女。” “你知道,石斋先生曾经是朕的帝师,毫不讳言,朕当初能登上帝位,石斋先生功不可没,可惜他扶持朕登基后就云游四方去了,最近才又和朕联系上,说他有一个孙女,不算愚笨,年纪正好和你相当,你这样的情况,须得一个靠得住的女子同你一起支撑王府。你可愿意?”石斋先生旁的还好,一手算卜之术是玄妙精绝,是他主动来信说自家孙女的卦象变了,变成王妃命了,所以跟陛下说一声,昱帝想着现在就晋王还没取妃,难道是应在这。 但是晋王已经有了选择,昱帝不喜欢做强扭瓜藤之事,失落之时想到勃王还没婚配,那就便宜勃王了。 石斋先生的孙女,必定也是有些家传在身上。 勃王说,”我的婚配全凭陛下做主,石斋先生若不嫌我愚笨,我自然是愿意的。“ “ 第七十六章 中秋宫宴 中秋宫宴前,昱帝一口气官宣了两位王妃,锦州刺史之女为晋王妃,常州刘氏女为勃王妃,择吉日完婚,一边是重臣之女,一边是名不经传的小门户女,不明所以的人都感慨这亲生的儿子和侄子还是有区别。 只秦王去跟勃王道喜,“可以啊,我还以为父皇会把刘氏女留给晋王呢,本王听母妃说父皇接到石斋先生的信,都哭了。” 昱帝并不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人,跟着他起势的人他都有妥善安置,便是后来犯了错也只追究主犯,家人还是得以保全,石斋先生是大功臣,却从未得到昱帝登基后的些许荣宠,昱帝自觉对石斋先生很是亏欠。 “石斋先生在父皇心中非同小可,而且更重要的是,石斋先生这个孙女出生时石斋先生就给她卜了一卦,是旺夫旺子旺家族的好命格,贤臣位能福延三代,当初就很多人想要定下她,只是石斋先生说命格并非一成不变,都给回绝了。” “我无所谓。”勃王说,“石斋先生还能给自己孙女算个坏命不成?”他生在皇族,是金尊玉贵的命,但是年幼就失去父母,这命由算的几分好,勃王早就不信这些。 “等王妃进府,你再说动王妃把石斋先生留在京中,那在父皇心里,你就是这个。”秦王比个大拇指,“晋王是愚笨,他不知道,比起董文勋的万贯家财,石斋先生的一句话能让他更容易得到他想要的位置。” “晋王是不太聪明,但你不还是想让着他吗。”勃王说,“其实我真的不明白。”秦王为什么不争,他有先天的优势,即长又贵,还有圣眷,虽然这些年来不干人事,但是那都是秦王是装的,只要他不装,扮演一个好储君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是秦王就是不,不争不抢,由着晋王在他头上耀武扬威。 “哎呀,没意思。”说到这个秦王就有些推拒,“成了,本王心意到了,这就回去了,还在闭门思过期间,还是偷偷翻墙出来的。” 中秋宫宴,是四位准王妃第一次集体亮相的日子,邱子昂早早和柳望舒徐小仙通了气,宫宴当天穿什么颜色,不要撞着了。 邱子昂穿的一身蟾宫折桂,黄色为主色,发饰配饰以桂花和蟾蜍为主,稳重大方,符合长嫂身份,徐小仙穿的一身玉兔捣药,白色为主色,发饰配饰以玉兔为主,白色毛皮制成的发饰衬得人楚楚可怜。 柳望舒也没想着低调,自许给秦王来,许多人都等着看笑话,她若灰头土脸不就是如了她们的意,中秋少不了月下嫦娥,但是没点底气的人还真不敢轻易尝试这个装扮。 轻容纱上衣,月华裙,长长的披帛,发饰以珍珠为主,妆容精致,再点以眉心红印,妆造完成后,丹葵不由夸道,“姑娘真是九天仙娥下凡尘,嫦娥在世。” “嫦娥算不得好命,仙女就行了。”白鹤说。 “我觉得嫦娥挺好命的。”柳望舒笑说,“多清净啊。“ 进宫后果然引得人纷纷侧目,柳望舒从前虽然美貌出众,但为了凸显美德,并不过分强调美貌,现在自由随心,觉得有美貌就不应该隐藏,爹娘给的样貌,大大方方就好。 娄贵妃也夸她今日好看,和平常不一样的好看,她是懂行之人,“为你梳妆的女子手艺不一般啊。“ “是京中大家陈娘子的得意高徒,娘娘也曾见过,就是我身边的玉钿。“ “看着挺娇憨一个丫头,竟然有这等手艺,下次让她给我梳头试试。“娄贵妃笑说。 这时淑妃和董初月也进来了,两边一照面,心里就道不好,董初月一身白绫袄月华裙的正和柳望舒对上。 娄贵妃皱眉,“怎么这么大场合也不事先通个气,趁着陛下还没来,晋王妃去更衣吧。“ 董初月看到柳望舒那一刻就恨不得立即回去换了衣服,是沉枝说宫宴上为了不抢宫妃风头,大家都打扮的很收敛,但是今年娄贵妃有孕,不会过多打扮,小姐不如搏个大的,来个艳惊四座。 这下好了,艳惊四座没有,自取其辱倒是有一套,柳望舒穿这身是月下嫦娥,她就是嫦娥身边的婢子。 淑妃心下不喜,但是这撞衫的场合,本就是低为高改,淑妃不想承认董初月比柳望舒低,但是秦王就是比晋王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董初月去换装的时间,淑妃就一直沉着脸不说话。 恒王妃打圆场缓和气氛就说,“这种场合就该私底下先商量好,你看安王妃和禹王妃不都好好的。”一点元素都没重合,要说没商量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这穿什么早就去了帖子,大家互通有无商量好了的。”邱子昂说,“也许是锦州对这衣裙的叫法和京城不一样,晋王妃才会这么正正好和秦王妃撞上。” 昱帝带着四个儿子过来,没有察觉平静宴席上暗藏的波涛汹涌,秦王一晚上总是控制不住眼睛往柳望舒那瞄。 晋王也看了两眼,对比下再扫到董初月,顿觉索然无味。 坐的近都是宗亲国戚,看着秦王这幅做派,暗自咂舌,搞不好柳望舒真能驯服秦王这匹脱缰野马。 董初月一晚上如坐针毡,虽然无人在意,但是她看向谁都感觉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自取其辱。期间她借着更衣出来透气,在经过一个假山时听到山洞里有人说。 “我恨死柳望舒了,长着那样一张脸就可以耀武扬威了?你看她那惺惺作态的样子,觉得秦王为她着迷特别有意思是吧。” “县主,这秦王看亲王妃天经地义,这里是宫里,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好吗?”一个略带卑微急切的声音,估计是婢女。 “我就是不服气。”那个县主声音哀切,“之前秦王说不娶妻,我认了,我得不到他,别人也得不到。” “但是他突然就变了心思要娶妃,还那么快就定下来。” “那我算什么?” “在京中大半人都怕他畏惧他对他避而远之时,一心爱慕他的我算什么?” 第七十七章 心机 董初月让人留意一下等会从山洞里出来的是谁,她先回宴席。等再看柳望舒就没有胸闷的感觉,董初月觉得奇怪。 宴席后淑妃想要数落董初月,但是宫人说是沉枝给董初月配的衣服,淑妃骂起沉枝,叫她去帮王妃,怎么还添乱,让她明日回宫来好好教训一下。 先前骂了董初月也不会跟她道歉,不咸不淡说了几句就让她出宫去。 董初月出宫回府时见到柳望舒的马车才走,董初月奇怪问,“难道她也被贵妃叫走了?” 黄珠没跟着进宫,一直在马车里等候,等上了马车,才小声对董初月说,“我方才见到秦王进了柳家的马车。” 董初月嗯的一声,黄珠啧啧道,“看着柳家小姐谪仙一样的人物,这还没出嫁呢,就跟秦王拉拉扯扯的,这京城的女子好不知羞耻。” 柳望舒坐在马车里靠着墙根坐,恨不得离秦王天远地远,面有薄怒,脸颊耳尖都覆上红色。秦王一朝偷香得手,志得意满,“王妃今日打扮的很是漂亮,本王都挪不开眼睛了,一时情难自禁,王妃就原谅则个。“ “王爷孟浪不是一星半点,我原以为殿下对我最起码有正妻的尊重,却也如同烟花女子一般轻浮应对。“ “我尊重你啊。“秦王说,”但我也爱你,本王绝不会把你像菩萨一样供在那个位置,只有敬没有爱,本王更想把你搂在怀里,疼爱你,怜惜你。“ 柳望舒捂着耳朵不听,叫人停车,把秦王赶了下去。 秦王被中途赶了也不生气,他知道柳望舒是害羞了,对着驶去的马车大喊,“假以时日,你总会相信本王说的都是真的。“ 董初月第二日才知道昨夜那山洞里的人是谁,筠恩郡主的女儿蒋似星,筠恩郡主是先帝兄弟德王的女儿,远离核心,所以在陛下登基前没有站队,陛下登基后为了显示仁德,对为数不多的宗亲都很好,筠恩郡主未出嫁时就常被叫进宫陪太后,在宗亲中也算体面的。 蒋似星,身上有一个县主,但是没有封号,长得倒是不坏,就是这眼睛指定哪有点毛病,秦王在京里的丰功伟绩她们这初来乍到的都有所耳闻,京中淑媛避之不及的男人,她竟然还默默喜欢上了,还不知道喜欢了多久。 “女儿心可怜。”董初月说,“咱们帮她一把。”董初月打听到蒋似星每个月都会去大报恩寺烧香,寻着一天也去了,在她一墙之隔的地方说淑妃娘娘心好,原本不成的婚事也说成了,还给了赏赐,以后夫妻和睦还要来谢淑妃撮合之恩。 “现在娘娘管着宫务,说话也好使,要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做什么都要先问陛下,陛下不准的,她也不会同意。”黄珠大声的说着悄悄话。 “这贵族小姐就是脸皮薄,所以婚事才不能如意,安阳公主不去求,这陈二公子早就娶了别人了。” 说完后小声问董初月,“咱们这么说有用吗?” “那就看她对秦王到底有多想要?”董初月说,“方法我已经告诉她了。” “可是小姐怎么笃定淑妃会帮她呢?” “淑妃不是帮她,是给秦王找不痛快。”虽然认识不久,但董初月已经对淑妃有了了解,“她一定会帮的。” 蒋似星回去怎么闹不说,筠恩郡主最终还是去了王府,后又和王夫人一同进宫见淑妃,筠恩郡主的丈夫和王夫人有拐着弯的亲戚关系。 “说来这话也有些难以启齿,但我也实在没办法了,谁叫我生的这个孽障,在家要死要活的,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总不能看着她去死。”筠恩郡主为难的说,“所以才求嫂子带我进来,想请娘娘给拿个主意。” 淑妃不解,王夫人轻声说她女儿,似星,喜欢秦王。 “秦王?”淑妃纳闷,“你女儿可真会挑人啊?” “谁说不是呢,秦王在京中是劣迹斑斑,可是这孽障就喜欢秦王长的好看,我怎么说都不听。”筠恩郡主叹气说,“儿女都是债,生来就是要讨债的。” “这,这也你不该找本宫啊。”淑妃说,“秦王自有她母妃在呢。” “谁不知道贵妃娘娘对柳望舒满意的不得了,这让筠恩郡主怎么好去说。”王夫人说。 “这本宫也不好说啊。”淑妃笑说,“你说也是,你女儿既然喜欢秦王,怎么不早说,早先秦王婚嫁可是件难事,京中没有人想嫁给他,那个时候你出来说想嫁女儿,陛下还要欠你的情。” “之前我也不知道,我问她怎么不早说,她说起初以为秦王不想娶妻,她远远看着就行,哪知道秦王突然就要娶媳妇了,还那么快就订下。”筠恩郡主说,“再看着秦王对柳家小姐那样好,她就魔怔了,非要嫁给秦王。” “你这可难办。”淑妃说,“柳朗可是陛下得用的人,陛下可不会给爱卿的爱女找不痛快。” “你说现在他们订了亲事,要退了柳家的亲事,改娶你的女儿,怕是不能够。”淑妃说,“七夕过后,柳望舒如今可看的紧,就是想让她有个意外不能履行亲事,也挺难的。” 筠恩郡主应是。 “那能怎么办呢?她是宁愿做小都要嫁给秦王,我也只能舍下面子了。” “要是愿意做小,那就很容易了。”淑妃说,“毕竟秦王名声不好,只要舍得下脸,自然可以如愿。” 筠恩郡主走后,王夫人则留下来跟淑妃说几句贴心话,“嫂子也是,怎么直接把她带来了?弄得本宫还有些慌。” “给秦王府放这么个人,不好吗?”王夫人笑说。 “那不会有比这更好的了。”淑妃笑说,“最好是正妃还没进门,侧妃先进门。像柳望舒这种人,心高气傲,一开始就和丈夫有了隔阂,一辈子都不会和丈夫交心的。” “尤其这位侧妃还有些身份,轻不得重不得,看她这么闹筠恩郡主的劲,安分不了。”王夫人笑说,仿佛已经看见秦王府热闹的场景。 “咱们婉儿就不着急,等王妃进府后再进来,反正有本宫这个亲姑母在,委屈谁也委屈不了她,等到生下儿子,这正副之分就没那么重要。”淑妃安抚嫂子说。 “就怕晋王妃财大气粗,不好相处。”王夫人担忧说,淑妃身边有娘家的陪嫁丫头,对她还是有几句话说,董初月送了许多东西给淑妃,把淑妃哄得高兴。 “不要担心,等做媳妇了,自然就会收敛。”淑妃说,“她身边指导规矩礼仪的宫女嬷嬷都是本宫派过去,这地方上长大的姑娘,还是松散了些,得好好紧紧皮。” “娘娘一向体贴稳妥。”王夫人说,但是换位想一下自己女儿,还没过门就让婆母派人来教规矩,总会有点生气。 罢了,婉儿也喜欢晋王,像娘娘说的,除却男女之情,还有亲表哥表妹的亲情,比起嫁到别人家去,总还好些。 第七十八章 做局 秦王中秋后就被解了禁足,不过还是被昱帝压着去陈国公府道个歉,陈国公府上下都说不敢。陈星越还说不怪王爷,王爷打的好,得了王爷一顿打,他心里舒服,也因为王爷一顿打,他现在才能得偿所愿。 “瞧驸马爷说的。”秦王说,“以后就是一家人,本王也算是你的大舅哥了。”他附耳过去悄悄说,“若是以后你再让安阳伤心,我还会揍你,蒙着头打,打了也白打。” “放心吧,王爷,我一定不会让安阳再伤心。”陈星越说。 娄贵妃想儿子了,让秦王进宫见他,见着人就一顿心肝肉叫着,非说他瘦了,给他弄了个十全大补汤,喝完才让走,秦王出宫时感觉有些尿意,就拐到菊院后的更衣殿放水,然后出来就被人蒙头冲了个满怀,秦王下意识把人甩了出去,那人扑到在地嘤宁一声。 “你们在这干什么?” 昱帝从侧边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秦王行礼唤父皇,还没开口,地上那人正跪倒对昱帝磕头说,“都是我不知廉耻勾引秦王,陛下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人,和秦王全无干系。” 昱帝怀疑的眼神看向秦王。 这会秦王还不知道自己被阴了他就太蠢了,他舔着后槽牙,“父皇,我说我不认识她你信吗?” “你是谁家的女儿?”昱帝问她,“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我只是一个粗使丫头,秦王真的不知道我是谁。”蒋似星抬头怯生生的说。小脸红肿,泫然若泣。 没说实话,看她的衣服首饰,不是宫女能穿戴的。 “这不是筠恩郡主的女儿,似星县主吗?”恒王从昱帝身后走出来说。他今日正好进宫跟皇帝汇报安王婚礼的筹备情况。 蒋似星羞愧的把脸埋在地下。 “今日怎么进宫的?怎么在这和秦王殿下起了争执?”恒王问她。 “叔王不要问了,是我不知廉耻和秦王约在此处私会,还被人撞见,我已无脸活在世上,还请叔王替我隐瞒,不要让我娘知道了我如此不堪。”蒋似星说的决绝,冲他又磕了三头。 然后哀怨的看了秦王一眼,“殿下放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坏了殿下的好亲事。” 说完起身奔向附近的水池,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快救人。”昱帝喊道。身后跟着的內侍监宫女连忙扑了上去,下水的下水,看位置的看位置。 “离这最近的宫殿是哪里?”昱帝问。 “是淑妃娘娘的妙音殿。”內侍监说。 “捞上来后,把她送去妙音殿。”昱帝说,他又对恒王说,“你出宫去把筠恩带进宫,不要让更多人知道。” “你,跟朕过来。”昱帝看向秦王,满脸怒容。 “跪下。”进殿后昱帝就暴喝,抓到能抓到的东西反手就往他身上砸去,“你的王妃是你自己求来的,婚期也就是明年,你非要这个时候胡来,让朕下不来台吗?” “啊!” 秦王闭嘴不言,这会他说什么都是狡辩了,女子以死证清白,不管死不死成,这盆脏水都要挨的结结实实。 “你玩女人,还玩到宗亲身上去了,还让恒王碰了个正着,你说你要怎么办?啊。你太荒唐,太让朕生气了。”昱帝气说。 “哑巴了?”昱帝见秦王不解释又说道,“你不是很能说吗?你说啊,你告诉朕,朕怎么给宗亲交代,怎么给柳卿交代。” “柳望舒我是一定要娶的。”秦王说,“那个女人如此大费周章想要进我的王府,就进来当个妾室吧。” “她是宗亲之女,随便当个妾室就行了吗?怎么也得是个侧妃。”昱帝说。 “侧妃就侧妃。”秦王说,“不日就让她进府。” “什么?你还想先让她进门?”昱帝说,“就算是侧妃,也是可以等王妃进府了再进。” “父皇你看她一言不合就跳水的架势,放在她外面还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放进府,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能看着她。”秦王说,“柳府那我会去解释,包括柳大人那,父皇不用操心。” “你捅出这么大个篓子,还让朕不操心,可能吗?你知不知道你母妃现在怀孕心情很脆弱,她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昱帝说。 “那就别让母妃知道。”秦王说,“纳一个侧妃而已,何须惊动母妃。” 妙音殿,秦王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颤了一下,那铁面冷情的样子如阎王再世,“今日在菊苑救起来的女子呢?” “县主在偏殿。” 秦王要往那边走,淑妃叫住了她,“秦王,人家一个清白姑娘家,湿了身现在只着内衣躺着,你进去不合适。” 秦王没理她。 淑妃心中恼怒,声音越高,“陛下突然送了一个姑娘过来,本宫得保证她在妙音殿好好的,秦王这副夺命阎罗的样子,进去要干什么?“ ‘’娘娘放心,本王如果真要在妙音殿杀人,肯定不是杀她。”秦王轻笑说。 他抬腿直接踢开了偏殿的大门,依坐着的蒋似星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她攥紧了身前的杯子,虽然瑟瑟发抖,但还是直视着秦王的眼睛。 “你没有什么想跟本王说的?”秦王问。 蒋似星摇头。 “就这么想当本王的人,甚至不惜做出这样下贱的局。”秦王不理解,“你是县主,又不是没有身份的女人,” “我只是太喜欢殿下了,从我十二岁在宫里见到殿下的第一面起,我就喜欢殿下。” “人人都怕殿下,我不怕。”蒋似星泪眼婆娑的看着秦王,“殿下不是说不娶妻吗?不娶妻,我能接受,谁也配不上殿下。” “但是殿下为何又看上了柳望舒,我比起柳望舒,又差什么?为什么殿下喜欢她不喜欢我,若是因为她不怕殿下,那我也不怕殿下,我也可以头举苹果做殿下的箭靶。” 秦王恶心的啧一下,“不用说这些,你如愿了,可以进府,甚至可以当侧妃,但是本王今日明确的告诉你,本王一根手指都不会碰你。” “你做的局,你做好准备。” 第七十九章 余波 秦王面容可怖,蒋似星下意识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秦王走后,她就一直在发抖,泪流满面而不自知。淑妃进来看她,她无助的把秦王的话说了,“怎么办娘娘?殿下是真的恼了我。“ “恼了无所谓,他认下你进府就成。“淑妃说,”至于男人说的不碰你,傻瓜,他还不想要你呢,你现在不也是秦王侧妃了,事在人为,稳着心,好日子在后头呢。” 都黄昏了,秦王到柳家求见柳朗,柳朗一脸纳闷的把他引进书房,“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曾用饭?” “不曾。”秦王说,“午饭都不曾用呢。” 柳朗挑眉,“那臣让厨下准备一些餐食送过来。” 秦王没拒绝,柳朗看他脸色,“殿下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今日在菊苑,被个女人讹上了。”秦王说,这事说来丢人,但是不说就会有隔阂,那还不如说了,“下午已经商定,本王会纳她,十日后入府。” 柳朗闻言后许久没说话。 “此事是有心算无心,我实在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 “殿下不是那种会乖乖被讹的人,既然能让殿下咽下这个闷亏,可见那女子身份不一般,手段也不一般。”柳朗说,‘’虽然我知道只是徒劳,但还是想问下,殿下可有心解除和小女的婚约?” “本王是绝对不会解除婚约的。”秦王说,“本王保证,她影响不了王妃丝毫。” 柳朗叹气,正好外面敲门说饭菜送过来了,柳朗让进来,柳望舒进来,柳朗就走到门外让他们说话。 秦王看到她,比面对柳朗还要窘迫,为自己被算计一事深感丢脸。 “她是谁?”柳望舒放好碗筷后就问。 “我不知道名字,是哪个郡主的女儿好像。”秦王埋头扒饭,不敢和她对视。 “筠恩郡主吗?”柳望舒问。 秦王抬头,“那就是猜中了。”柳望舒说,“难怪她上次跟我说话带刺的,原来是我挡了她的好事。” “你没有挡任何人的好事,我在今天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如果不是她寻死,我是决计不会如她的意。”秦王解释说。 “寻死?”柳望舒问。 秦王点头,“当着父皇和恒王的面,说些暧昧不明的话就跳水里了。” “还有恒王见证,那确实不娶不行,不娶名声更坏。”柳望舒叹气,“什么时候进门?要让她早些进门才好,不要让她在外面乱说话。” “十天后。”秦王说。他先前怕柳望舒知道了生气,但是柳望舒不生气了,他又想,柳望舒根本不在乎他,酸涩心情纠结在一块,只能低头扒饭。 “有心算无心,确实是没有办法,王爷也不要挂怀。”柳望舒说,“只是日后还需更小心才是。” 秦王吃完,柳望舒收拾好又端着盘子出去,柳朗看她神情淡定,仿佛没事人一般,有心想问,但是秦王还没走,他先进去把人糊弄走再说。 柳朗有意见,柳望舒没意见,秦王不解除婚约,这事也就是只能这样了,“无论如何,殿下能亲自来告知这件事,而不是让我,让望舒从别处得知,已经是给了体面。”柳朗说,“自成了王妃,望舒也没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殿下以后还会有侧妃,有妾室,还请殿下以后也能如今天一般,给望舒一个作为正妻的体面,臣在此先谢过了。” 柳朗向秦王长弯行礼,秦王把住他的手扶起,“本王时刻都会记得,王妃是本王强求来的。”他说想给柳望舒不止尊重和体面,但是话犹在耳,这该给的体面就打了折扣,心里对蒋似星,对淑妃更添几分恨意。 等到蒋似星一抬轿子进了秦王府,大家才知道,秦王不声不响纳了一个侧妃,晋王笑说要去讨一杯喜酒,替秦王热闹热闹。 秦王笑说好啊,“本王特意置办一桌招待你,要不是淑妃娘娘鼎力帮助,本王也不会多这么一个侧妃。” 话说得阴阳怪气,晋王反而退却了,想拉着禹王一起,禹王说自己有事,就不去了,礼物送上就行了。秦王脸色臭成那个样子,到王府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实际上秦王是一点都没准备办,蒋似星进府的院子是离主院最远的院子,往后翻一道墙就该到街上去了,没有红灯喜字,送到院里就冷清清。上次淑妃送的三个教习宫女,也被秦王送到这个院子里,让她们住在一起。 王府长吏来说了秦王府的规矩,简而言之就是一条,要什么直接说,送不送另说,没事别出门,有事也别出门。 “现在王府没有王妃,殿下不常在王府里住,殿下许亲卫在内院行走,侧妃这有先例,万一再不小心撞入男人怀里,就难办了。” 蒋似星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这种不在意刺痛了心,她忍着羞辱,问长吏,“王爷今日会来吗?” “那哪知道呢?”长吏说,“谁都做不了王爷的主,王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秦王不去那个院子,但是他此刻确实在府里,昱帝说了,好歹也是宗亲之女,表面功夫要做好。秦王玩弄着小酒杯,“你说筠恩郡主曾经跟王家的夫人一起进宫?” “她们之前有私交吗?” “郡主和王夫人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但是从前都是年节上的礼尚往来,不像是亲近到能一起进宫去看淑妃的程度。”亲卫说。 虽然早有怀疑,蒋似星一个县主怎么能对宫里如此熟悉,菊苑那么骗得地方都能寻了去,还有父皇出现得未免也太巧,恒王怎么也恰好在,要是没人帮忙怎么都说不过去,现在就说的通了,秦王冷笑一声,“想看本王的笑话。” “好啊,本王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余裕。” 恒王平白替晋王养孩子,现在还和淑妃同气连枝的,好的很啊。这人啊不惜福,就不会再有福分。 邱子昂来人去柳府看望柳望舒,问她还好吗,柳望舒回信笑说我好的很,你这没多久就要出嫁了,不要操心别人,就算是长嫂要关心,也等名正言顺后再说。 邱子昂问丫头柳望舒的神色,知道她是真的浑不在意后才叹气,“她想的真开,要是我,这会真要呕死了。” “这么看安王不受宠也不是坏事,没人惦记他。” 果然人都是比较出来。 柳思月听闻秦王娶侧妃的事,反应比柳望舒还大,“这秦王也欺人太甚了,姐姐嫁给他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竟然在大婚前就弄个侧妃进府?” “好啦,这侧妃比正妃先入府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柳望舒说,“我都不气,你气成这样? “ “这就是一个生气的事。”柳思月说,“这放谁身上都不舒服吧,还没成亲丈夫就有个身份高贵的妾室。” “你都说了她是妾室,身份再高贵也没用,我是正妻,在后院里,我说一不二,她就只能受着。”柳望舒说,“妻妾之争并不在妻妾,而在男人,男人有用,你不用争,男人无用,你争来也没用。” 柳望舒看着柳思月,“这妻妾的分别就是云泥之别,你要牢记。” 第八十章 不对盘 董初月设宴,请了邱子昂柳望舒徐小仙,因为是第一次宴请,三人也都给面子的参加了,到场发现竟然是静嘉郡主给她做陪客。 “恒王和晋王的关系真亲密啊。”邱子昂感慨一句。 “恒王掌管宗正令,我娘说和他的关系要处理好。”徐小仙说,“让我逢年过节都不要忘了去恒王府走礼。” “恒王毕竟是叔王,往好处想,需要我们殷勤走动的叔王并不多。”柳望舒说,“若是为了讨好宗正令,那就没必要,因为下一任宗正令夫人会在我们三人之中。” 邱子昂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父亲跟她说的,安王最好的安排是能当上宗正令,这样她们以后不仅不会被边缘化,还有了立身之本,安王不用多能干,只要仁慈和对陛下忠心即可。 可是下一任宗正令不是只有安王一个人想要,禹王无心夺位,肯定也会觉得宗正令清贵,还有勃王,陛下对他多有优待,会把这个给他也不稀奇。 静嘉郡主热切招待,邱子昂惯会应付这种场面,柳望舒和徐小仙乐的在她身后充当背景板,董初月今日打扮的十分华丽,华丽到衬得她们三人有些灰扑扑。 邱子昂立时就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笑着夸董初月漂亮,服饰装饰和京城大不相同。 董初月一身都是在京城置办的,也是按照京城时兴的款式样式置办的,“这京城我是初来乍到,也不知道京城流行什么,胡乱穿的,让王嫂看笑话了。“ 邱子昂被她的称呼起一身鸡皮疙瘩,“你我如今都还未过门,这嫂子没必要这么早就叫上了。“ “唤我子昂就好。“ 董初月应好,又看向柳望舒,“中秋在宫中一见,惊为天人,唤你一声姐姐可好。“ “你我实则妯娌,用姐妹相称不太合适,你唤我望舒就好。“柳望舒说。 “望舒,名字也是个仙女名。“董初月说,她请邱子昂和柳望舒挨着她坐,徐小仙准备了搭讪的话,但是被董初月略了过去,扁扁嘴坐下。 董初月宴上还有许多京中名媛,董初月长袖善舞,来往殷切,不像是外地来的,倒像是和大家一起在京城里长大了,邱子昂原先在京城也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所以对董初月这彰显交际手段的行为在心里翻个白眼。不过她仍然端坐着,十分沉得住气。 董初月对柳望舒很热情,十之八九的话题都是从她身上延申开来,先是说听说姐姐是威远将军的外孙女,锦州和安北离得很近,没见过姐姐去安北呢。 “不过此去安北,山高路远,姐姐一个娇小姐,不去也是应该得。虽然我听说威远将军自爱女去世后就思念成疾,日日念叨着女儿。不知道姐姐和母亲像不像?若是像,便是再远也该去一趟安北,一解老将军的思念之情。“ 然后话题又扯到秦王府新进的侧妃身上,“蒋侧妃母亲是郡主,自己是县主,这般身份进了府,姐姐怕是棘手了。” “不过蒋侧妃容貌远不如姐姐,为何秦王还会对她一见倾心,甚至不惜在宫内私会。” “宫内私会?”柳望舒抓住她这个词语问,“这般隐秘的事你都知道?可能当真?” 董初月微笑说,“这事宫里人尽皆知,姐姐也是常进宫的,就没听说过?” “我每听说过。”柳望舒又问也常进宫的徐小仙,“你昨日才进的宫,可曾听说过?” 徐小仙摇头,实际上陈嫔都纳闷怎么突然纳了蒋似星为侧妃,不过她的生存哲学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不打听,也不准徐小仙就打听,这宫里,最要不得的就是好奇。 董初月一愣,“这事不太光彩,许是陛下说了不让人传。” 柳望舒看着她,不让人传你在这说的什么话?董初月如坐针毡,静嘉郡主开口解围说,“其实你白担心秦王妃了,秦王妃是深刻知道秦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愿意嫁给他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侧妃辗转伤心。” “确实用不着我辗转伤心。”柳望舒说,“这事在座的人原本只有我们三人知道,静嘉郡主是从恒王妃那知道,晋王妃自然是从淑妃那知道,至于我,那日从宫里出来,秦王就来同我说了。” “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不过不光彩的不是秦王。”柳望舒慢条斯理的说,“她一个县主不择手段自甘堕落为侧妃,旁人又有什么办法?” “只是希望那些各怀心思拾掇着她成事的人,日后不会亏心就好。” 柳望舒好像说了,又像没说,本来就众说纷纭蒋侧妃一事,又多了许多奇怪揣测。 九月,为了婚事好看,昱帝让安王在宗正府当个副令,给恒王打下手,如果没出意外,那等恒王从宗正令的位置上下来,安王就是下一任的宗正令。 宗正府管的是梁家宗亲事宜,相当于是族长,一般都是皇帝的兄弟担任这个职位,钱多事少,清贵有面,安王有腿疾,去其他地方不合适,到宗正府是正好,身上有份正经差事,办亲事也好看。 安王自然是要去谢恩,昱帝让他多跟着恒王叔,一开始也别想着自己拿主意办事,多看多学。安王应好,昱帝又让他去恒王府上跟恒王打个招呼,“你府上可有人给你准备礼吗?” 安王有些羞窘。 昱帝叹气,“朕听说你把内务府给派的人都送回去了,府上就留了门房和厨房。” 安王点头。 “之前朕不管你,现在你都要娶妻了,你难道还想王妃带着人来伺候你。”昱帝说,“日后你到宗正府赴任,也有人情场上的交际往来,你们兄弟都成亲了,也要有往来,都指着王妃去替你弄?” 安王惭愧低头。 “朕另让内务府给你准备了一套人,王府长吏是个稳重的,你大可以相信他。”昱帝说。 “谢父皇。”安王说。 “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随你喜欢的活着,但是你成亲了就要对你的王妃负责,以后你王妃还要给你生儿育女,你自己活得糊涂,却要为孩子打算。”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安王扑在地上,声带更塞,这是他二十三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父皇的温情,原来父皇也会这么为他谋划打算吗? 邱家知道后十分满意,之前之所以会这么猜测,也是有过分析得。“陛下肯定是嘱意让自己儿子当宗正令,这个位置又清贵,又有油水,还很体面。” “油水不油水的另说吧,恒王在宗正令上还有些年要待呢,我都担心安王府上能置办份像样的礼去恒王府吗?”邱子昂说。不过反正有比没有好。 她是真的担心,所以还是让贴身丫头去了一趟安王府,她帮安王拟了一份礼单,让安王可以参照。丫头回来说,“王爷按照姑娘的礼单去准备了,王爷还说,王府长吏不日就会到王府,日后这些事就有专人管了。” “他是怪我多事了?”邱子昂敏感的问。 “不是,王爷挺感谢姑娘的,说姑娘帮了大忙。本来姑娘不派人去,王爷也要派人来问姑娘要个章程。”丫头说,“王爷看着很是很知礼,就是。” “就是什么?” “安王府好多树啊,怪阴森的。”丫头说,“奴婢在里面走一趟,感觉后背凉凉的。” “之前里面也没个女人,自然不知道打理,没事,等咱们进去了就把那些树都砍了,再种上花。”邱子昂说,“那得先找花圃留好花苗,不然那么大的王府,怕种不满。” 妙音殿淑妃看着盘子里呈上的宝石,“你看,这都是初月送过来的,锦州那边有路子,西域来的好货在锦州就会卖完,根本到不了京城。” 晋王坐着,不太感兴趣。 “你这是怎么了?”淑妃看他,“谁惹你不高兴了?” “父皇让安王去当宗正副令。”晋王说。 “这有什么,宗正令给他当也无妨。”淑妃说,“反正他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一个副令,陛下也为了让他成亲好看。” “父皇平常可曾有过问安王半句?就这,父皇都愿意给他一个副令。”晋王说,“那明年秦王成婚,父皇为了他婚礼上好看,准备给他一个什么职位?” “宗亲王爷能领的实职本就少。” “秦王一直不肯上朝议政,这次也不一定就愿意了。”淑妃说,“再说,陛下若给了他职务,也会给你,你入朝议政比他时间长,算来下还是有利的。” 第八十一章 入朝 安排好安王,昱帝就让秦王进宫,问他最近在做什么,秦王说没做什么,最近就是寻摸些东西等王妃进门哄她开心,秦王还跟昱帝哭穷,说亲王俸禄不够用。 “你吊儿郎当得,准备再多东西,王妃也不会高兴。”昱帝说,“朕准备让你领吏部事,并不是要你去处理具体的工作,具体事务还是吏部尚书领衔做,你就是去学习。” “另外再给你一份俸禄。 “学这个干什么?”秦王不愿意,他就不愿意掺和政务上来。 “你不为你自己,也为你岳丈脸上好看。”昱帝说。 “父皇说错了,柳大人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他既然愿意把女儿许给我,自然是不在意这个。”秦王说。 “那朕要脸面上好看,你大哥朕都给了他一个副令,你麻溜得给朕去吏部,哪怕是每天去点个卯,你也得去,你要是不想每天上朝,日朝准你不来,但大朝会你必须给朕站在眼皮底下,没得商量。” 秦王磨磨蹭蹭得就是不太愿意,最后昱帝开了私库,允他在里面挑了几幅名家字画,秦王才不甘不愿得说,“既然是父皇圣意,儿臣只能领旨。“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要是办不好差事,父皇不能怪我。” 昱帝作势要打他,秦王忙不迭得先走一步。 到了昭阳殿也不能瞒着娄贵妃,秦王轻描淡写得把自己要上朝一事说了,“父皇就是觉得要成亲得人,身上有点差事好看,连安王都得了一个副令,我呢不过是每天多一件差事,去吏部点个卯,其他事我不参与。” 娄贵妃看着他心疼,要不是因为她得身世,他何至于此,秦王自小聪颖,却要自掩锋芒,甘居人下。 “都是母妃对不起你。”说着就要红了眼眶。 “母妃说什么呢?”秦王乖乖蹲在娄贵妃面前,“没有母妃,就没有我了,我的一切都是母妃给的,为了母妃,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上朝也没个帮手,晋王肯定不愿意你上朝,你须得万事小心。”娄贵妃担忧说。 “母妃放心,我不坑别人就算不错了,别人休想坑到我头上。”才被人坑了一道的秦王如是说。 秦王入朝,虽让人惊讶,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在意料之中,至于领吏部事,这也算不得正经差事,正事还是吏部官员在做,秦王顶多过问一下,嗯,说不定只是去点个卯呢。 朝上只有晋王面色铁青,虽然知道父皇让秦王领吏部事是因为秦王将婚,但是他入朝这么久,只有一个听政的资格,父皇可没有让他领什么事,顶多就是监管。 王行风看见晋王的脸色,沉思一会,就出列说,“既然安王秦王都安排了实事,余下晋王禹王也该一视同仁,毕竟婚期将近,都是大人了。” “爱卿提醒的是。”昱帝说,“晋王和禹王的事,朕还在斟酌,不日会在朝上宣布。” “他们虽然是朕的儿子,但是公事上有一说一,若有错误决定,诸卿尽管来告知朕,事关国家,纵他是害他。” 群臣应是。 晋王回府扔了一套茶具,“他走过我身边时还故意看我一眼,他就是故意的。” “秦王素来不爱参政,这次肯定也是陛下逼他的,王爷实在无须介怀。”门客说,“秦王荒唐,肯定不如王爷。” “上朝了就参政了,领吏部事就有人情往来,假以时日就是人脉,就是助力。”晋王说,“从前他们对本王客气,那是因为只有本王在朝上,现在他既然入场,也许就有那两面三刀准备的两头下注。” “王爷,秦王在朝中是孤木难支,任何一个有远见的臣子都不会押宝在他身上。”门客说,“王爷就不一样了,外有舅家,王大人在朝中有一张密密麻麻的关系网,这个网尽可以为王爷所用。” “他虽没有舅家,但是他现在有岳家。”晋王说,“柳朗虽不是勋贵,但是在文臣中颇有威望,以后还有更多的学生进士仰慕他。” “但是柳大人对秦王并不满意。尤其是秦王刚刚纳了侧妃,这种打脸行为,柳大人虽不能退亲,但是要对秦王尽心谋划,那是不可能的。”门客又说,“若是柳家小姐出嫁后,有了亲儿,看在外孙面上,柳大人也许会伸出援手,但是到那时,还有什么用。” 等到那时肯定没用,所以柳朗知道秦王要领吏部事后,就举荐了一位书生给柳朗做门客,“这位颇有才华,只是时运不佳,不能应考,王爷遇事可与他商量,他收银子办事,自然会尽心尽力。” 他和江孟毕竟隔着府,有急事不方便沟通,不如府里有个人来的方便。 书生名叫程青松,三十岁出头,面上白净,笑眯眯的像个员外郎,“柳大人让你来投奔我,可交代了你什么?”秦王问他。 “柳大人说王爷行事不按常理出牌,让我随机应变。”程青松笑说,“还说王爷聪明,让我凡事只说利弊,不要引导王爷做决定。” 秦王留下他,这是秦王府第一个门客,待遇极好,甚至在王府内给他安排了一个小院子,还有伺候的人,程青松有妻,有一儿一女,回去后说,“秦王人很大方,等到王妃进门,我再接你们进去。” 程青松妻子姚珠是个质朴之人,“你既然入了王府,就把我们送回老家吧,若有什么事,好歹保住你家一点血脉。”程青松走不了正经科举路,想当官就得另辟蹊径,入王府就是所图非小,姚珠虽然不识得几个字,也知道其中危险。 “我也是想替咱家谋个前程,成了全家富贵,不成,就算你们躲到老家去,也免不了被揪出来算账,那何必骨肉分离。”程青松说,“珍惜在一起的时刻,即使有不好的结局,也没什么缺憾。” 何况,辅佐一个聪明人,这富贵的机会还是大些。 吏部尚书张成延在等待秦王过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忐忑,秦王之前没上过朝,但是他的私事处理风格,人尽皆知,他要是不爽谁也别想好过。 不知道他处理公务会不会也是处理私事那种风格。 希望不是。 张成延想,要是秦王三天两头在吏部掀桌子,他就去请辞,也不是真的请辞,就是告诉陛下,有他没我。 秦王到吏部的时间稍晚些,看着吏部尚书带着大小官员在等他就说,“本王另有要事在身,不会每天都准时到,诸位不用等我来再开工,那一天都耽误了。” “随便在吏部找个位置给本王,之后就不用管了,不过要是遇到什么难事大可来找本王,有些事你们难做,本王身份倒是容易的很。”秦王笑说,“第一次见各位同仁,置办了一些饭菜点心,在值中,就不喝酒了。” “等本王在吏部坚持了一个月,本王请你们去赵家楼喝酒,不醉不归。” 秦王不走亲和路线,请人吃东西也充满了市井义气,不过吃人的嘴短,吏部众人对他的观感好上几分。秦王私下又和吏部尚书说,“本王这水平,领吏部事也就是说着好听,还请大人在父皇面前替本王多多美言。” “本王不捣乱就是对张大人的帮助不是。” 张成延心里点头,面上却说,“还是要请殿下从旁督查吏部行事不足之处。” “不足之处本王知道,这吏部官衙也太破旧了些,比起户部来差太远了。本王这就上本,请陛下拨款修缮吏部官衙。”秦王说。 张成延嘴上说着不要,钱要花在刀刃上,还有部门比户部更缺这笔修缮官衙的钱,但是心里想,秦王此人,痛快,能交。 第八十二章 代笔 秦王这次能这么痛快答应陛下入朝,是为了寻机会给晋王一个痛击,被人算计是一口恶气,不出不行。 柳望舒也在盘算着反击晋王,这打蛇要打七寸,一朝不着,还暴露了自己,这种蠢事她不能做。闲暇时她也在回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晋王并不算多灵秀之人,他能登基,只是因为对手太弱,衬托的。 外有王行风替他遮掩,内有柳望舒替他打点,生造出一个圣人来。 其实腹内空空,什么才思敏捷,才思敏捷!柳望舒想到,起初她也以为那些被人夸赞的文章都是晋王自己写的,但她并非不通文笔之人,相处日久,自然发现晋王写不出那些文章。 晋王府养的那几个门客也没有那个水平,主要晋王的文章跟整整读书人一样写的又多又好,但是账面上又没有大笔的润笔费支出,柳望舒想过是不是请的学生代笔,但是当时她和晋王恩爱甚笃,她也没必要去翻晋王的老底。 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还记得其中几篇文章的题目,都誊写出来,然后去找柳朗,说是让柳朗给秦王出出题,让他收心在家里读读书写写文章。 “现在就想着要督促相公上进了。”柳朗笑说,他翻看着题目,“你这些题目是怎么想出来的,都可以给你李伯伯用来给国学院想小考题目了。” “那李伯伯用的着拿去用也可以,正好一起比较,也看秦王的水平在哪?”柳望舒笑说。 柳朗果真把这题目给了李子然,李子然也当真用在国学院的小考中,等到大家教了作业,他就挑选几篇写的比较的好的带来柳府,和柳朗下酒酌菜。 翻看到一篇时柳朗有些认真的反复看,李子然伸头看了一眼抬头,“这篇观点新颖,分寸也把握的非常好,再多一分,就显得狡辩,现在就刚好。” “不过他这算不得写的最好的。“ “我是觉得这篇文章我在哪看到过?“柳朗说。 “欸,这话可不能乱说。“李子然说,”国学院的学生我第一点要求就是,自己写,写好写差都没关系,要有过分借鉴,在我这就是退学处理。这学问是自己脑子里的,偷别人脑子里的这是有辱斯文。“ 柳朗懒得和他掰扯,他进去书房翻找一番,找出一张纸来扔给李子然,“你自己看。“ 李子然仔细看了,果然两篇一样的,除了少数词语不一样,这核心的论点和论据是一模一样,基本这种情况就是可以认定是一个人写的。 “你这是谁写的?“李子然问。 “上次晋王给我的。“柳朗说,晋王当时想要求取柳望舒,在他这刷好感,送了些自己写的文章让他指点,柳朗抽空看了,当时觉得一个皇子又不考科举,还能有这个水平已经不错了。 “在你啊,给人代笔,要不要退学?”柳朗问。 “堂堂晋王殿下,找几个代笔也是情有可原。”李子然说,“就说国学院,也有人作业写不完找人代笔的。” “我先问问这个代笔费多少,其他另说。”李子然说,帮人代笔的都是家里郎中羞涩,代笔也是为了贴补家用,要是给的钱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晋王其人。”柳朗摇头,为了搏文名,让人代写,还用来讨好未来泰山,这太虚伪了。 “反正他现在不是你女婿,他人品怎么样和你没关系。”李子然说,“我们讲究一个文品如人品,但是其他人不讲究。” “感叹我看人一辈子,在晋王这事上,远不如望舒。”柳朗说,晋王其人,真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代笔的文章是一个叫董墨的学生写的,不是京城人,吃住都在学院,平日里刻苦,只等着科举高中后为官,将家中母亲妹妹接到京城来。 李子然把他叫过来问,“董墨,这文章可是你亲自写的?” “当然是学生自己写的,先生何出此问?”董墨不解。 “我昨日在别处看了和这一模一样的文章,是另一个人写的,我总得弄个明白你们两是谁写前谁写后?”李子然问。 董墨沉默后问,“先生看的文章是谁写的?” “你先告诉我这文章是你写的吗?”李子然问。 “是我写的。”董墨说,“先生也知道,学生囊中羞涩,平日里有替人捉刀写文,赚取些费用,也是学生偷懒,见先生布置的作业是先头写过的,就交了一样的作业。” “你写这么一篇文章,多少钱?”李子然问。 “十两银子。”董墨说,“市场价最低一两,上不封顶,学生之前都只写的五两一篇的,后来许是投了哪个买家的缘,让我只给他写,他给十两一篇,钱货两讫。” “你可知道买家?” 董墨摇头,“都是和中人接触,我猜测可能是国子监哪个不想写作业的公子哥吧。” “你把你卖过的文章都整理来给我。”李子然说。 “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董墨问。 “大大的不妥。”李子然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读书,争取明年高中,而不是心思花在赚取蝇头小利。” “今日是因为我是你先生,我相信你,若是旁人呢,两篇一样的文章,那边非说是他写的,你人单势薄说不过,还落了个剽窃的名声,还能有好吗?” “先生教训的是,学生再也不敢了。”董墨羞愧的说。 董墨走后,李子然气的胡子都颤抖了,“十两,才十两啊,堂堂一个王爷,花这点钱买代笔,这,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第八十三章 晋王禁足 上一世其实柳朗也很快发现晋王的著作都是别人代笔,还和霍雪莲偷偷吐槽过,“这不是傻吗?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文风,尤其是策论这种东西,一个人怎么能写出南辕北辙观点完全不同的文章来,岂不是自相矛盾。” “这在外面买不安全吧,为何不请人到府上,用着也安心。” “寻常人的代笔都是请自己的门客写,他倒好,觉得门客写的不好,俗套,觉得外面人写的新颖。”柳朗是科举出身,对这种买卖文章之事向来厌恶,有辱斯文。但又能怎么办,买文章的是自己女婿,他还能指着鼻子骂吗?只能替他收拾干净,“我在落榜书生里寻了一个人介绍给他,放在王府,专门替他代笔,统一文风,日后不能去外面买,这要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李子然来和柳朗吐槽,“十两,才十两银子,晋王这根本就是侮辱人。“ “你稍安勿躁,我有法子替你出这口恶气。“柳朗说。 “你看他送过来的几篇文章,断不可能是一人所为,这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宋志云偶尔也会去国子监看看学生文章来解闷,接连翻到几个熟悉的题目,去问过国子监的老师,说是国学院的李院长送过来的题目,国学院也考过,想要比较一下两边学生的水平。 这事从前是没有过,但是最近经常有,毕竟国学院这几批的考生质量都很好,国子监不卖国学院的面子,也要卖未来进士们的面子。 李子然,那是柳朗的知交好友,这些题目这么有针对性,又想起晋王曾经递给柳朗说要他指教的文章,串起事情的脉络,宋志云脸色苍白,他主动去找了柳朗。 柳朗案前摆放了好几篇文章,问宋志云看着可眼熟,宋志云禁闭双唇。 “宋兄啊,你糊涂。”柳朗道,“就是你自己亲手替殿下写,也好过他这样在外东买西买,这世上可有不透风的墙?” “我其实早就发现殿下交上来的作业,维持在水平线上,风格却大相径庭,我也曾隐晦提醒,但是殿下。”宋志云说,“殿下只让我点评文章好坏,其余不用我多嘴。” “旁人管不了,这和旁人也没关系。但是你是他的老师呀,教好教坏责任全在你。” “宋兄素有文名,岂能晚节不保。”柳朗痛心的说。 宋志云从柳府出来失魂落魄,到家都没反应过来,枯坐了一夜,终于想通了,下朝后就去跟殿下请辞,“微臣才疏学浅,实在教导不了晋王。” 昱帝奇怪,晋王如今参与朝政,跟着老师学习的时间已经很短,很快就用不着老师上课,为何在这个时候请辞。 “微臣教导殿下十年有余,然,未教得殿下知之为知之,微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宋志云长俯在地。 昱帝是再三逼问才知道晋王让人代写作业的事,这事皇子年少时没少做过,皇子伴读就是干这个的,但是都长得这样大了,作业还让别人写,还舔脸自居,坦然接受别人的赞美,昱帝只觉得脸热恼火,他也不是严格要求让他们都文采斐然,都能去考状元,但是,至少不能这样糊弄他。 想到自己曾经在大臣面前吹嘘过晋王的文章,那些新考进的大臣里说不定还有替晋王代笔的,昱帝就恨不得抽这逆子一个耳光。 “去,把晋王给朕叫来。”昱帝怒道。 晋王一来,昱帝就让他跪下,喝骂道,“逆子,朕往日里夸你功课做的好,是你做的好吗?” “父皇?”晋王抬头,“父皇何意?” “你还有脸问我何意?”昱帝怒道,“你先生都来向朕请辞了,说教出你这么个学生,晚节不保,朕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宋先生。”晋王说,“许是和先生有什么误会。” 昱帝摆手,“不要说了,朕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再信你。” “晋王啊晋王,你在朕面前到底有几分真?” “父皇要发怒,儿臣百口莫辨,但求父皇骂个明白,儿臣也好死个明白。” “你还嘴硬,非要朕把那些替你代笔的学生都抓到跟前来对峙,你才肯服软是不是?”昱帝大怒,“你要请人代笔,大可以养在府中,哪有像你这样去国子监国学院找人代笔的,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日后的栋梁,等到他们入朝,知道曾经花钱买他们文章的是顶上的亲王,他们会怎么想?” “这样的皇家还值得报效吗?” 晋王低头。 “还有那个养在恒王府内的女子。”昱帝想起这一遭事也是生气,“你这么大个人,谁不准你有女人了吗?你自己要名声,府里不设妾室通房,在外也是一副洁身自好的样子,那你就忍住,你又忍不住,还闹出孩子。“ “你看秦王玩的这么花,他闹出过孩子吗?“ “父皇。“晋王想辩解。 “自己睡过的女人都认不出,你但凡是把她带回府中再处置,也不会闹出这样让皇家蒙羞的事。“ “算了,不要再说了,朕真是想着就来气。你回府好好反省下自己吧。“ 竟然是要将晋王禁足。 “父皇。”晋王还要叫屈,昱帝一个不耐的眼神给到周显贵,周显贵起身架着晋王往外走,“陛下正在气头上,殿下就不要火上浇油了,回府后安分待上两日,写上悔过书,等陛下心软了殿下就又出来了。” 晋王实在没想到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公公,你可知道宋志云和父皇说什么了?” “陛下知道殿下的作业都是请人写的了。”周显贵说,“这事说小不大的,还是之前那件事的火淤积在心没发,这次一并发了” “公公能告诉我为什么父皇一定要留下那个孩子?”晋王其实也委屈,既然是污点,除去就是,为什么要留着,提醒大家有这么多污点。 “皇太后让人看了子嗣运,说皇家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得平安落地,不然后面子嗣艰难。”周显贵小声说。 “这不是无稽之谈吗?”晋王怒道。 “多谢公公,但是公公知道,那女子的孩子真的不是本王的,千万替本王在父皇面前多说几句好话。”晋王拉着周显贵的手说,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就落到陈雷袖中。“ “不用王爷吩咐,咱家心里有数。” 第八十四章 设宴 晋王禁足来得莫名其妙,宫内宫外都不知道是何原因,淑妃去御前求情,是面都没见上,放下身段准备去昭阳殿求情,没想到昱帝说了,贵妃最近养胎,不是贵妃召见,都不能入昭阳殿。 把淑妃气的牙痒。 让人去问晋王,晋王什么都不说,只说父皇在气头上,母妃也不用去求父皇,求也没用,等到父皇气消,他就出来了。 董初月才来京城的时候,秦王在禁足,她被点为晋王妃,秦王都没接触禁足,私底下她和丫头可没少取笑柳望舒,嫁了个禁足王爷,这才多久啊,秦王自由了,晋王被禁足了。 “不是说,晋王是陛下爱子吗?怎么会被陛下禁足呢?”董初月不明白。 “陛下爱子不纵子,王爷们犯了错,陛下都会严肃处理的。”沉枝说。被叫回宫教训了一顿,她现在收敛了许多,不敢在董初月面前充大。 “那晋王犯了什么错?”董初月说。主要是当初为了说的柳望舒惨一点,把禁足的后果夸大了,现在轮到自己,想起那些后果,岂不是坐立难安。 “在府内禁足其实算不得大事,多半就是陛下在气头上,眼不见心不烦,等到陛下气消就解除禁足了。”沉枝如是说。 董初月喜欢办宴席热闹,这入秋后天气凉爽,更适合设宴,为了设宴,她还另外买了一个宅子,在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情况下,她和京中众闺秀混了个脸熟,已经不太像是地方上来的姑娘。 三个王妃中,她最常请禹王妃,因为晋王说过和禹王兄弟情深,对禹王妃自然要多亲近,其实知道底细后董初月不太看的上徐小仙身上的寒酸气,就是再怎么掩饰还是会露出两分,徐小仙拿着董初月送的大包小包,推又推不掉,心里怄气,还怄出病来。 邱子昂知道她病了,约着柳望舒一起去看她,几日不见,徐小仙可喜的小圆脸都不见了,下巴尖尖的让人瞧着心疼。 “怎么夏天都过去了,你反而病了。“邱子昂关切的说,“大夫怎么说?” “宫里陈嫔娘娘知道小姐病了,遣了太医来看,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郁积于心,吃几剂清心方就好了。”下人回道。 “怎么还没嫁人就开始郁积于心了?”邱子昂玩笑说,“之前不是还高兴婚期延后吗?” “可是和晋王妃有关?“柳望舒问。 “董初月?”邱子昂不解,”她那边每次办宴都叫上你,我还以为她拿你当妹妹呢。“ “我宁愿她不叫上我。“徐小仙两行眼泪蜿蜒而下,”她哪里是当我妹妹,只是当个跟班随侍,挥之即来呼之则去。“ “你也是亲王妃,品阶上是一样的,她虽年长,是嫂子,但是她若无礼,你也不用生受着。“柳望舒说。 “我这不是看着禹王和晋王交好吗?我怕我做的太过,坏了他们的兄弟情。“徐小仙更咽着说。 “笑话,那秦王这个性子,我只能闭门不出,哪都不去咯。“ “是啊,安王也是闭门不出的,以后你就不认我这个姐妹,不和我往来了?“邱子昂说。 “不会。“徐小仙连忙说,”我们不是说好,不管他们兄弟论的怎么样,我们姐妹还是要一样的相处。“ “那你知道和我们这样,怎么和晋王妃就不知道了呢?“柳望舒说,“他们兄弟处不来,只能说他们本来心里就隔了意见,女人可不背这个锅。” “再说了,你行小,又楚楚可怜老实本分,你只管大声的说不去,旁人只会以为是她惹了你,不会认为是你惹了她。”邱子昂还给出馊主意,“要是有人问起,你再欲哭不哭的说只是不好去扫晋王妃的性,其余什么都不用说,那些八卦的人会替你编完整。” 徐小仙笑着点头,但是究竟会不会做就不知道了。 从徐府出来,邱子昂让柳望舒上她的马车,两人共走一段,“现在董初月在京城可是炙手可热。”邱子昂说,“显得京城只有她一个王妃似的。” “你又有主意了?”柳望舒笑问,“还有一个多月你就要成亲了,你娘不会准你胡来的。” “树争一张皮,人活一口气。不就是设宴吗?我们从前不是总玩吗?咱们玩出花的时候,她还只知道请人在家吃吃喝喝呢。” “我娘那我自然会去说服,你跟不跟吧?” “你先请,我后请。”柳望舒说,又叫住马车,让赤鸢回去徐府通知一下徐小仙,等她们就请完就轮到她。 “她若是需要人手帮助,尽可开口。“ 放下车帘,邱子昂说原本没想让小仙参加进来,她参宴的多,办宴估计没经验。 “她同我们一样是亲王妃,该她立起来的事谁也不能替她立。董初月不就是看她爹官做的小才这么对她吗?”柳望舒说。“我知道你疼她,但是疼也要讲究方法,不然疼她就是害她。” 邱子昂若有所思。 不日后,邱子昂在家中设了菊迷宫宴,以菊盆景摆成迷宫阵,盆景上挂着出阵的提醒,或是谜语或是需要作诗一首,表演才艺可以得到额外得提示,最先出阵者可自选一盆菊带走。 邱子昂家得菊养得极好,又都是名种,远近闻名,轻易可不送人。 一群闺秀在园子里玩了大半下午,热热闹闹,香汗淋漓,大呼痛快,“还是邱姐姐办得宴有意思。”有人心直口快得说,“邱姐姐下次设宴什么时候,我还想来。” 董初月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有想巴结她的人就说,“这是安王妃,不是邱姐姐了,以后办宴恐怕没这么方便。“ “现在还没嫁,叫邱姐姐也使得。“邱子昂笑说,”明年就是在安王府设宴了,我这么爱热闹的人,只怕你们不来,办宴还不是想办就办。“ 总之是宾主尽欢。 再过两日,柳望舒就下帖子请人来赴合香宴,隔水的戏台子,家班唱着玉庭花,安阳惊呼,“那不就是之前京城最流行的话本吗?就排出戏来了?“ “这本子实在喜欢,等不到京中班子,先自己家排着听听看,今日权当听个新鲜。“柳望舒笑说。 来赴宴的人两人一个案几,案上捣杵,香料一应俱全,还有一张香谱,柳望舒笑说,“这是娇蕊帐中香的残本,我已经还原了大部分,还余下三种琢磨不定,今日请大家来集思广益,说不定就复原了呢?“ 这一上手,有没有合过香道一眼便知,连董初月看不上的小官之女徐小仙也做得有模有样,还能和人辩论几句,哪种原料更合适。 董初月看着面前得的东西无从下手,锦州才不兴玩这个,她看着柳望舒坦然自若的样子,越发觉得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办这个宴来羞辱她。 第八十五章阴阳怪气 柳望舒请的人都是些宗亲,姻亲,董初月后笼络的闺秀们并没有收到请帖,没有人能察言观色急她所急,静嘉和静禾倒是在,但是她们高高兴兴的合香,不能体会到董初月为什么不高兴。 “先头邱姐姐办的宴有趣,现在柳姐姐办的宴雅致。倒衬得我的宴只会吃吃喝喝,落了下成。”董初月说。 “闺阁中多有限制,能得一宴吃吃喝喝也是很好的消遣。”柳望舒说,“每年春天,秋天都是京中办宴的好时节。” “姐姐请了这么多人,怎么不请似星县主过来玩?”董初月貌似天真的问。 这下不管手里还做没做的都停下了,竖着耳朵听柳望舒的回答。 “在筠恩郡主还有似星县主,在我这,却是没有似星县主,只有蒋侧妃。”柳望舒说,“反正以后还要打一辈子交道,也不急着这会。” “正是因为要打一辈子交道,姐姐才更应该跟似星县主处好关系,似星县主和秦王是亲上加亲,大家都是亲戚,更好相处。”董初月说。 “若是正正经经进门自然是要客客气气,但是这种走邪门歪道进门的,王爷都不给她好脸色,我又何必装这个好人。”柳望舒笑说,“这为人妻者,妾室是避不开的问题,我也期盼着在座的都不要遇到这样的问题,或者问题小些也好。” “虽是侧妃,也是妾室,哪里值当花时间聊了。”邱子昂笑着解围说,“我只好奇,晋王一向深受陛下爱重,这怎么突然就被罚了闭门思过?” 捡痛处说,当别人不会吗? “这个不太清楚。”柳望舒说,“只是我知道秦王最近窝在家中写策论,我爹说文品如人品,就是写的再不入流,也要自己写的,找人代笔,令人不齿。” 虽说不知道,但紧接着话题指向性这么明显,在座的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来。 “只是代笔也不至于此吧?”静禾心智口快的说,“这家里养着门客就是替主家代笔用的,只是说的好听是润色罢了。“ “文臣不同勋贵,叫人代笔是空有其名,再说,勋贵家也不都是请人代笔的草包,就陈二,他的文章就都是自己写的,敢找人写,他爹就是家法伺候。“安阳说。 “难怪宋大人请辞了。”邱子昂焕然大悟的说,“这皇子老师教导皇子成年封王,正是开始享福的时候,这个时候请辞,我起先还以为他脑袋有毛病呢。” “宋先生是忍无可忍,怕事情闹将更大,他晚节不保。”柳望舒说,“找人代笔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第一要紧不要借此吹嘘自己的才名,第二要紧不要让人发现。“ “这两条都守不住,罚的不是代笔,罚的是蠢。” “再说在陛下那也是有些数罪并罚的意思,毕竟上次还有一件事没了呢。” 众人心领神会,只董初月不知道。 从柳望舒口中得知晋王具体犯的错董初月并没有轻松的意思,柳望舒一句轻轻巧巧罚的是蠢,羞辱味十足,还有那未说的一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宴散后董初月问过静嘉,但是静嘉有苦难言,毕竟那女子还在王府后院住着,想着母亲受到的委屈,静嘉对董初月也有些埋怨,“晋王既然在禁足,你最近还是不要再办宴席的好,落到谁眼里都落不得好。” 董初月的好奇心已经被吊起,必然要问个明白,她让黄珠去打听,她也叫来被她用钱喂熟的官宦之女,那尹美成支支吾吾的,董初月抓着她的手问,“我是初来乍到,京城之前发生的事我都不知道,若是你也不告诉我,我便只能是个被人当众取笑还不知道缘由的傻子。” “好妹妹,你尽管告诉我,我不对外人说,我承你的情。” 尹美成考量一会,然后说,“这事其实已经盖棺定论,大家也都以京兆尹说的为准,我也是这么一说,你就当话本听了,不要当真。” 就说春雨被人睡了都不知道是谁,凭借一块玉佩就傻傻去找晋王,最后发现和她有鱼水之欢的是恒王。 “春雨如今就在恒王府呢。若不是他的骨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侮辱。”尹美成说,“晋王纯粹是无妄之灾。” 董初月道知道了,其实脑袋都是懵的,让人送走尹美成,她要一个人呆着清净清净。春雨她不知道,但是恒王府怀孕的妾室,她是知道的,她还送了些药材过去,毕竟现在恒王府没有嗣子,若是那个妾室有运道,早些交好没有坏处。 “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晋王的?!”董初月觉得荒谬,虽然是叔侄,但是晋王和恒王并不相像,那个春雨难道是个瞎子,才会认不出来。 再说,叔王拿着侄子的玉佩去花楼寻欢,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不如叔王替还未婚嫁的侄子担下莫名的子嗣来的可信。 董初月脑海里一下是父亲母亲对晋王的赞不绝口,一下是柳望舒轻描淡写的一句罚的蠢,她想辩驳柳望舒,又本能觉得父母夸赞的的太过,怎么会有这么完美之人? 黄珠回来,这事虽然明面上没人议论,这民间可是禁不住的,黄珠用的银子开路,多的是人开口,黄珠大致拼凑出事情的发生顺序报给董初月,“应该是恒王的吧,恒王不至于养一个别人的儿子在府中。” “你信吗?”董初月反问,“她果然说的没错,就是蠢。” 去花楼买欢闹出孩子是一蠢,女子闹将上门他不寻思关门处理还大张旗鼓要京兆尹来处理是二蠢,留下这个孩子是第三蠢。 “恒王没有嗣子,不是这个,他也会寻思着过继一个,眼下这个养在胎里,从生下来就亲自养,和亲生的没有区别。”董初月说,“还能让晋王欠他一个人情。” “也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生下这个孩子。“黄珠不解,在锦州,大妇不想出生的孩子,就不会出生。 “我才不会让他如意呢,就算一辈子不能相认,但是那个野种也能继承恒王位,日后和我的儿子平起平坐,她怎么敢?”董初月竖眉说。 第八十六章 邱子昂出嫁 秦王真的在家写策论,晋王被禁足他也略有耳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翻出这件事,要说宋志云良心发现,再不愿做隐瞒的帮凶那是假的。 他要真这么有气节,早干嘛去了?那时候晋王文名还未显,爆出来陛下也不会那么生气。 现在父皇都相信晋王那些文章策论都是自己写的,对晋王很满意,当着群臣夸赞都不是一次两次,这突然告诉他都是假的,他还能气只往晋王撒,已经是明君所为。 “难道除了本王,还有谁想看晋王倒霉?”秦王若有所思。 比起晋王的倒霉,秦王最近日子过的还挺舒坦,和吏部的同僚相处愉快,有的时候不捣乱不多嘴不插手已经是最大的帮助,再加上没事吃吃喝喝,很容易就拉近和人的距离。 给柳朗的策论,最后被江孟拿着上门,先巴巴骂一顿说写的什么东西,这么多年不学无术,小时候学的都还给我了,这样的文章写出去简直就是丢我的脸。骂完之后又给秦王留了许多作业。 秦王正欲说不要。 江孟眉头一竖,“天地君亲师,怎么的,你岳丈说话好使,我说话就不好使了,行,我让你岳丈来给你出题。“ “别啊。“秦王立即说,”本王这不是许久没收到老师布置的作业,一下子不适应,老师肯教我,是本王的福气。“ 在自己老师面前丢脸不算丢脸,在岳丈面前丢脸可丢脸大发了。 “这还差不多。“ 十一月底安王大婚,大婚前一天是在邱府的晒嫁妆,柳望舒思量再三,还是和霍雪莲一起去了邱府添妆,霍雪莲在前头吃席,柳望舒去了闺房见邱子昂。 柳望舒说外面好大的阵仗,邱子昂不算太兴奋,“我爹为了不丢面子,也算是尽心准备,我娘把她的嫁妆都掏出来不少。” “安王那也不知道有多少家底,我得囤着嫁妆养孩子呢。” “你担心作甚,等嫁过去慢慢攒,总能丰厚起来,反正我的嫁妆就比着你来,差不离就行。”柳望舒说,这妯娌之间比较的不就是嫁妆吗,若是差的远了,多少有点抬不起头来,日后相处就有嫌隙。 “你看着我家是累世官宦,这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不如你家清清静静,你爹的钱就你们一家子花,我爹这还养着三四房人呢。”邱子昂说,“你和小仙我都不担心,我现在就是担心那个。” “锦州是富贵地,就怕她的嫁妆。” 她确实是为此事发愁,她是第一个嫁的,要是嫁妆远不如后嫁的,面子怎么过的去。 “她若是聪明,就该跟我们差不多,要是她不聪明,嫁妆的排场比我们都大。” “那她都不聪明了,你还计较她的嫁妆干什么。”柳望舒笑说,“难道陛下不知道外官比京官富的多了。” 邱子昂这才笑起来,“是啦,咱们犯得着去和她比财力吗?” “她也就是有点银子了。” 等到回家后霍雪莲跟柳望舒讨论邱家的热闹。“邱家真是大家,关是亲堂表亲就有十几户,好家伙,那么多个诰命夫人坐在那,我还以为是碰上新年进宫朝拜。” “其实之前大家都在传邱家姑娘是要做晋王妃的,能得这么一大家子助力,属于强强结合,没想到最后竟是安王得了这份好处。”霍雪莲说。 “在晋王看来这一大家子是助力也是累赘,身上都有官,但都靠着邱大人苦苦支撑着,若是下一辈没有惊才绝艳之人,等到邱大人过后,邱家就要没落了。”柳望舒心想,不过若是没有我爹,晋王还是会选她的,毕竟人多力量大,站在朝上一呼百应也能唬人不是, 上辈子没人提起安王的婚事,邱大人思虑再三还是把邱子昂许给晋王做侧妃,邱子昂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就算是柳望舒对她大度宽容,她还是走偏了性子,变得尖酸刻薄起来,邱家为了晋王的大事尽心尽力程度不在柳朗之下,但是邱子昂的二叔犯事后,晋王明哲保身没有出面,最后邱大人也被连累到罢免回乡。 那之后邱子昂就在院子里不出来了,仿佛一个尼姑般苦修。柳望舒不曾短了她的吃用,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舍了晋王就安王,那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霍雪莲说,“晋王那人太虚伪,邱家有帮助还好,邱家没帮助了,必定会被晋王丢弃不管。” “安王虽不济,也是个亲王,日后又是宗正令,旁人会给几分面子,和邱家正好互帮互助。” 是啊,总比给晋王当侧妃好,柳望舒心想,当时晋王府有两个侧妃,一个邱子昂只是阴阳怪气,另一个王婉,晋王的亲表妹,那个手段就高了,弄得人很不舒服。现在晋王妃换了人当,邱子昂也成了安王妃,不知道这个婉表妹还会不会进晋王府,说起来柳望舒还挺想看董初月和王婉过招的。 一定很热闹。 想起安排在王婉身边的梳妆娘子,柳望舒想,也是时候去宝庆楼找陈娘子梳妆了。 第八十七章 晋王发难 安王大婚,晋王被解除禁足,在安王的婚宴上看着有官员去敬秦王酒,他就生闷气,搁从前,谁理他? 秦王在吏部又做了什么实事?不过是和人吃吃喝喝,这会就哥两亲了? 其实秦王身份摆在这,就是旁人再惧怕他,该上前敬酒还是要敬的,但是晋王想不到这层,只觉得秦王是因为领吏部事了,才会和官员熟络起来。 晋王握紧酒杯,他定不会让秦王如此得意。 又过了几日,安王妃都过了回门,晋王突然在朝上发难,上书称吏部卖官鬻爵,吃拿卡要,地方官往往要搜刮上几年,才能进吏部谋求一个更好的官职,吏部尚书纵容属下贪污受贿,秦王到吏部后知晓此等情况,却不说替父皇澄清海晏,反而与吏部上下同流合污,每日吃喝玩乐,将官衙做花堂。 这本折子上说的极其危言耸听,晋王出列说的也是慷慨激昂。 朝上众官雅雀无声,整个朝堂上,敢拍着胸口说当官干净的没几个,这时更加不会主动开口,引祸上身。 朝堂上出现尴尬的气氛,还是秦王开口打破僵局,“儿臣不知道自己和吏部官员吃点点心也被晋王看在眼里,这一点父皇要罚儿臣,儿臣没有二话。” “但是把吏部官衙做花堂,这话说的太严重,不仅是侮辱儿臣,也是侮辱吏部上下的官员。”秦王说。 “儿臣也不知道何处得罪了晋王,要给本王安排这么一一顶帽子,照晋王说的,吏部已经没有一个好人,那儿臣请父皇做主,将吏部上下都换了人,再把晋王弄去领吏部事吧,看晋王如何将这混沌朝堂变的水清至明。” “胡闹。”昱帝沉着脸,“这里是朝堂,不是后宫,你们两个像小孩子一样争执吵闹成何体统。” 晋王有些冤,想要叫屈,他明明在很正经的议政,秦王胡来怎么把他也算上了。 “行了,这本折子朕会去看,也会去查,若是属实,自然是要处理的。”昱帝说完叫下朝,然后皱着眉让秦王滚过来。 晋王弯起嘴角,才领事就出这么大纰漏,父皇对他失望,不会再重用他。 王行风过来找晋王,“殿下日后也要依仗百官,对吏部出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放心吧,舅舅,父皇只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难道还真把吏部上下都换个干净。”晋王说,“我列举的几个人都是没有派系没有根基的,就是父皇都罚了,也伤不着朝中众人。” 昱帝把折子扔在秦王身上,“你看看,上面说的可是属实?“ “贪污这个事,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有的。”秦王说,“水至清则无鱼,开天辟地来就有这么一句话,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你看朕像是再跟你说笑吗?”昱帝沉着脸问,“朕让你去吏部,为的什么?你就是你看见了怎么不向朕禀告,难道非要把国之蛀虫养肥了再宰,那些贪污都是民脂民膏!养成一个巨贪,你知道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吗?” “父皇,可这蛀虫也不是我养的呀。”秦王委屈道,“选几个拉典型处理了,又会老实一阵。之后又是旧态萌发,历朝历代都是如此,你便是把人都换了,多则三五载,少则一年,他们也会变成这样的人。” “放心吧,父皇,我那有一份名单,等我回去后呈给父皇过目,父皇挑几个,正好这两年接连准备亲事,耗费巨大。” “抓几个贪官,给父皇填充填充私库。“ 皇子成婚都有定例,昱帝少不得要从私库里划拉一点出来。 昱帝都不知道是吏部贪污的事生气,还是秦王吊儿郎当想要抄家致富更让人生气,发了很大一顿火,连声骂着让秦王滚,滚之前还要警告秦王,把这事处理漂亮了,不能轻轻放过,也不能让朝中人心动摇,给他们威慑,也要让他们安心。 秦王前脚回王府,吏部尚书后脚就穿着常服过来了,“殿下,陛下心情如何?” “心情当然不好。”秦王说,“把本王骂的狗血淋头,贵妃在昭阳殿都听见了,要不是顾及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这会本王还出不来呢。” “竟然这么严重。”吏部尚书忧心忡忡的说,“这地方官进京述职是有拿钱买路的情况在,但是远远不到卖官鬻爵的程度的啊。” 张成延觉得舌根发苦,更觉得自己倒霉,这人人都是这么做的,怎么偏偏他当吏部尚书的时候让人举报了。 “这事啊,也赖本王。”秦王叹气说,“若不是本王领吏部事,晋王也不会向吏部开刀。“ “你不知道,他给殿下呈的名单里,大大小小,半个朝廷的人都在里面,不管最后处决如何,这单子上的人肯定是都要查一遍的。”秦王为难说,“本王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把情况稍微轻一些的人,找借口把收入变得合法正规,这贪墨多的。” 秦王摇头,总还是要有人落罪的。 “殿下,不知道这个名单有哪些人?”张成延试探的问。 秦王似笑非笑的看他,“等开始查了,张大人就知道了。本王只能给张大人透个底,总归是要先从吏部查起。” “不过也不着急,这都年关下了,本王向陛下提议,等开春再办,不过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秦王说。给你们点时间走走亲戚,也好看看现在朝中情势。 张成延脸色苍白,口道应该的应该的,但是出去的时候差点左脚绊到右脚,摔个大马趴,亲卫扶住了他还要提醒他,“张大人注意脚下。” 秦王去到书桌,提笔刷刷的写了好几分名单,“这次要查的人都说是晋王名单里的,等到晋王发现不对,肯定会把他那一份名单弄出来,到那个时候就把这些名单都放出去,管你说是从宫里偷看的还是从晋王府偷看的,水嘛,弄的越混越好。” “殿下这招真是高。”十三拍马屁说。 “那柳大人那,需要去只会一声吗?”十三问。 “不用,什么事都要问过他,那我这个女婿岂不是太没有本事。”秦王说。 “殿下,属下这不是给你提供一个去柳府的理由吗?”十三说,“不管怎么说,蒋似星进府后,王爷还没去见过王妃,我要是王妃,这会就该心里嘀咕了,王爷怕不是沉迷温柔乡,将她忘在脑后。” “我现在见了她说什么,她要问我蒋似星,我怎么回?”秦王说,“总要把蒋似星制服了,再去找她,等她进府,也不用操心侧妃的事。” “只要我去找她,蒋似星就有理由去说是因为她我才冷落她,偏偏她身份又特殊,她母亲能进宫,太后还活着呢,再有淑妃在一旁煽风点火的。” “让蒋似星入府已经是我对不住她,怎么能把她拖到这泥潭一样的处境。” “但是要你的送的东西还是要送。”秦王突然转换话头,“要是让本王知道你偷懒,你就去领鞭子。” “是。” 殿下突然不送首饰布料小玩意,改送吃的,这绝顶轻功,都用来送餐,谁看了不说一句可怜。 第八十八章 新年大宴 不过这个年大部分官员是注定过不好,头上悬着一柄剑,不知道何时就会落下来,心里有鬼不免要四处逢迎走动,找关系,求庇佑,哪怕先知道自己在不在名单上,也好做盘算。名单是晋王呈上去的,听说秦王那也有,但是晋王府秦王府没人敢去,但是晋王府的舅家王家,秦王府的岳家柳家,还有蒋家那是门庭若客,王家直说不知道,柳朗这些来客都是好言相劝,若是心中坦荡,此事无需挂怀,要是心中有鬼,不如早去跟陛下坦白,求得一家老小安全,至于是帮亲戚问,那更没必要,为了到时候拉亲戚一把,也得先保全自己不淌这趟浑水。 蒋家收了礼说会让侧妃去问问,实际上侧妃进王府到现在连王爷面都见不上,更不要说打听这么机密的事。筠恩郡主提了好几次说要去王府看侧妃,都被王府驳了回来,王府说既然已经出嫁,就没有总见母亲的道理,郡主要是舍不得,不如把侧妃领回去。 筠恩郡主现在就想着等进宫朝贺新年的时候能看一看女儿,她想着女儿才进府大概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但是她得知道坏到什么程度。 这会不用秦王准备的名单,就有各种各样的名单在官员中流传,秦王还拿了两份名单来看看,简直就是捡官大的写,甘相这么大的年纪也在上面,就算甘相真的有重大贪墨行为,父皇也不会让人去处理了他,只会找个理由让他荣养归乡。父皇对老臣子很是优容,只要不犯要命的大事,父皇总愿意替他们保全脸面。 在父皇看来,只有窃国一事是要命的大事,贪点钱,不算什么。 很快新年大宴,柳家今年多了柳望舒进宫领宴,原本是一左一右伴着柳老夫人,不多时昭阳殿就来人请柳望舒过去,“娘娘身子越发重了,请王妃过去帮衬一二。” 柳望舒去了。 霍雪莲看了一下左前方,筠恩郡主腰杆挺的直直的,按说侧妃也能进宫领宴,难道秦王侧妃竟是没有进宫来吗? 都不用秦王找理由推脱,娄贵妃根本不知道秦王娶了一个侧妃,陛下亲自下令让侧妃不用进宫,也让宫中不用多言,谁要是嘴碎告诉了贵妃,,朕轻饶不了她。 柳望舒被宫女这么一提醒,点头说知道了,宫女又说,"别人不知道,我们殿下真的是被算计了,才从昭阳殿出去,就在菊苑碰到这么一回事,又恰巧恒王跟着陛下一起出现,殿下不认不行,王妃可千万不要像外人一样误会殿下,不然殿下就该伤心了。" "我信他。”柳望舒说。 邱子昂伴在太后身侧,见到娄贵妃身侧的柳望舒就眨眼,柳望舒回一个微笑,在下方,董初月也跟在淑妃身侧,许小仙却不在陈嫔身侧。 太后问起时陈嫔说,“原先以为很快就进门了,才让她跟在嫔妾身边,眼下还要过两年再进门,嫔妾就想着还是让她先陪着她母亲,毕竟以后陪配嫔妾的时间长,陪她母亲的时间短。” “你能将心比心很好,禹王妃会承你的情。”太后说,从自己案上指了一道菜让送给禹王妃母女,“禹王妃是最早定下来的,现在却要最后成婚,这也没办法,长幼有序。” “禹王心中没有意见吧?” “皇祖母说笑了,我是最小的,本就该最后成亲。”禹王说。 新年大宴冗长,娄贵妃有孕,越往后坐越煎熬,昱帝见娄贵妃不舒服的换了几次坐姿,就提前说了结束语,和贵妃先退场。 太后开席没多久后就回宫了,她年纪大,不耐久坐,邱子昂邀请柳望舒一起去更衣,两人走在路上能说些悄悄话。 “瞧你气色,看来不用问新婚都过的很好。”柳望舒说。 “就那样吧。”邱子昂说,“比起新婚,百废待兴的安王府更能激起我的兴趣,要忙的东西可多了,人不得闲就很有干劲。” “之前总觉得安王千不足万不好的,现在才知道,能结为夫妻还真是老天拉的姻缘,什么是天生一对?”邱子昂说,“我好管事,安王凡事不管,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听凭你做主。” “不瞒你说,我三朝回门的时候给我爹诚心实意的磕了一个响头,没有他的坚持,我真的嫁不到这么称心如意的男人。” “你夸安王的这些话,可曾和安王说过?”柳望舒笑问,“我猜你是不敢说的,我听了都脸红。” “好啊,你打趣我。”邱子昂作势要去捏柳望舒,到了更衣殿,各自整理一下仪容,“初八我家办席,我现在后悔了,应该明年再把安王府的树砍了换了,现在新换的花树还没长起,光秃秃的,难看。” “去冰庄请人做了冰雕,穿红裹绿,别人发现不了。” “是个好主意。”邱子昂点头说,回去的路上,又说起秦王侧妃未曾进宫的事,“这多少是个县主,宗正府里有名字的,进了秦王府一点消息都没有,新年大宴都没让出来。” “这之后来问的人肯定不少。” “我跟我们家王爷说了,若是恒王要你去过问此事,你就装病装不舒服,反正不要去。” “她自己死乞白赖的要嫁进秦王府,什么后果都自己生受着。” 邱子昂又说,“你以为恒王怎么会那么巧在?都是串通好的,他们担心若只有陛下撞见,陛下疼爱秦王,秦王一解释,陛下就会相信,所以才让恒王去的,当着恒王的面,陛下只会让秦王认下这个女人。” “瞧你说的,他们谋划的时候,你在场啊。”柳望舒笑说。 “你这人,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这事事事凑巧,不是故意的是什么。”邱子昂说,“不过蒋似星盘算着先进府,以后再慢慢融化秦王的心,这主意是白打了。” “秦王若是那号怜香惜玉的人,他在京里的名声至于那么?”邱子昂没说不堪两个字,“最好是秦王在你进门之前把蒋似星给料理老实了,不然,有这么一个侧妃,有你好果子吃的。” 柳望舒被邱子昂说的话逗笑,都快到宴席上了笑容都不散,两人分开走,邱子昂想趁着出宫这段路同她母亲说几句话,柳望舒则要回到霍雪莲身边。 走到一半被人拦住,”遇到什么开心事了?笑得这般好看。” 柳望舒抬头,是秦王,“殿下怎么到女眷的席面上来了?” “本王喝了些酒,想要见你,就过来了。”秦王说,“却看见你笑得面若春花,让本王好生嫉妒啊。” 柳望舒不解。 “本王嫉妒是谁能让你这么快乐?” 柳望舒笑着说,“方才和安王妃说了几句话,她说有人的盘算要落空了,殿下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就为了这?”秦王有些失语。 ‘’难道殿下不觉得好笑吗?”柳望舒依旧清清浅浅的笑着,她是真心觉得一番话好笑,这别有用心之人所谋求成空,难道不好笑吗。 “本王先前确实算不上怜香惜玉,但是从此刻起,本王可以学着怜香惜玉。”秦王看着柳望舒的笑容,突然俯下身,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她唇间印上一吻。 然后往后退一步,摆手,“本王先回去了了,你找到你母亲也快些回去吧,不然宫门口该堵了。” 柳望舒神色古怪的摸一下自己的唇,悸动呢,是没有,只是觉得好笑,说着自己要学着怜香惜玉,结果做的是偷香窃玉的事,秦王啊,还真是不会怜香惜玉的人。 第八十九章安王宴 年初八,柳望舒去安王府赴宴,等上了马车,就看见秦王安坐在内,柳望舒一瞬间想下车看看自己上的是不是柳家的车。 “王妃不会介意本王借坐一程吧。”秦王说,“安王府有些偏僻,等到安王府前头路岔子,本王再回自己车架。” “王爷许久不曾孟浪,原以为已经变好了,怎么又如此大费周章的费力不讨好。”柳望舒问。 “还不是除夕夜里见过你以后,本王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请来太医,太医说本王患的是相思病,你不要小看这相思病,久治不愈可是会死人的。”秦王说的一本正经。 “王爷这相思病是用皮筋做的,时紧时松,时有时无。”柳望舒说。 “王妃好狠的心啊。”秦王凑近了说,“久不见面,也不想我。” “本王每日遣人送完柳府的东西,你可受用了?” “喜不喜欢的,带些只言片语给本王也好。” “我没回应,殿下送的也欢实,我要真给殿下回应,怕亲卫轻功再高,来往动静也瞒不了人了。”柳望舒没好气的说。 白鹤第一次如临大敌,险些和亲卫动起手来,幸亏当时玉钿也在,认识是殿下的人,才没有把事情闹大。 秦王往后一靠,“真的很想马上到五月。” 秦王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五月。 安王府有了女主人,境况大有不同,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到安王府,只赞叹安王府曲径通幽,十步一景,各色迥异的冰雕,十分野趣,只秦王之前来过一次,四下看后笑着对安王说,“果然有王妃还是好吧。” 安王腼腆的笑,小声对秦王说,“我知道是二弟在父皇面前提起我的婚事,我承二弟的情。” “我可不敢当。”秦王说,“我就提那么一嘴,还是父皇心里想着你呢。” 后院里女眷们也在恭维安王妃宅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安王府之前只有门房和厨房的人并不被太多人知道,但是一个不得宠的王爷能好到哪去,也没有舅家帮扶的,现如今能看出一个体面王府样,就可见安王妃在里头花费的心思。 安王妃非常矜持的表示,也是内务府的人能干,她并没有做什么。 安王府被人夸一句精巧,但在董初月看来,不太够看,所谓精巧就是抠搜,因为先天不足,才会想办法描补,董初月想着日后她到了晋王府,要把王府布置的大气,有王府的气度。 看见柳望舒,立即上前问,“怎么今日不见侧妃姐姐过来?” “要说侧妃也是有名牒的人,不是一般侍妾,这该让出门交际的还是得出门交际。”董初月笑说,“侧妃姐姐是县主呢,和王爷是表亲,新年大宴就不曾进宫,今日安王府第一次设宴,怎么也不见她来。” “我一直想见她,可惜没有机会,远以为今天能在安王府见到呢。” 本来说说笑笑的女眷们都住了嘴,掩饰性的喝水,只偷偷观察着柳望舒的回答,也好判断秦王妃和侧妃之间的关系,以后怎么拿捏相处。 “妹妹想见还不简单,自己投份帖子去秦王府求见便是。”柳望舒说,“如今秦王府还不归我管呢,妹妹问我要见侧妃,可真是为难我了。” 董初月还没说话。 邱子昂先说,“你想在我这见到秦王的侧妃怕是难了。” “因为我根本没请她。” 众人又看向安王妃,心里想着安王妃能这样替秦王妃撑腰,看来两者关系挺亲密。“今日在场的都是亲戚,我也不藏着掖着,若说还是似星县主,我会请她,但是她自甘下贱,在我这,她就不是表妹,仅仅是秦王一个侧妃,本王妃不欲与侧妃多打交道。” “可是听说蒋侧妃也是和秦王两厢情悦才会不顾身份嫁进去的。” “这么真挚的感情多么令人动容,依我看,姐姐实在不该有正侧偏见,筠恩郡主听了该多难过。”董初月难过的说。 “既如此,你和晋王的侧妃一定要好好相处,姐妹情深,我等着你给我做榜样呢。”邱子昂呲了一声后不屑的说。 董初月面色有些挂不住,宴席才到一半就找个借口离开了,她多一分钟都待不下去,看着邱子昂和柳望舒情投意合的样子就恶心,“装什么装,谁还不知道当初你们为了争晋王妃斗的跟乌眼鸡似的,现在倒是你侬我侬一副好妯娌做派,还不是嫉妒我。” “晋王前程远大,姑娘实在不需要跟她们计较,姑娘的好日子在后头呢。”黄珠说,如今的她还不知道,这一句话会成为她的口头禅,在以后漫长的时间里,她将一遍一遍说同样的话安抚心情浮躁的董初月。 “我让你做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董初月问。 黄珠隐晦的点头,“香囊已经放在静禾郡主身上了,恒王府中只有静禾郡主最是厌恶那个女子,三不五时就要去奚落一番,这香迟早要落到那人身上。” 董初月点头,“首尾都要处理干净,不要让人发现。“ “是那女子福薄,与其他人有何干系?”黄珠说。 第九十章 落雷 正月里就在宴请中度过,二月二龙抬头后,刑部和督查司就开始行动,一日之间,抓了二十余个官员,有八家是直接带着官兵上门抄家,除女眷外,所有十六岁以上的男人都下了大牢。这二十余人里有一半是吏部人员,一半是在其中有利益往来的人。 年前晋王上告吏部贪污一事终于落下雷来。 抓人的雷厉风行,等晋王反应过来抓的人跟他的名单完全不相干时已经晚了,王行风也匆匆赶来,问晋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王影的岳父也被抓了进去。” 晋王拿出自己写的名单,“我给父皇的折子上就只有这些名单,我跟你说谎没有必要啊舅舅。” 王行风拿过来名单仔细看了,是如晋王所说一些安全的人,那现在,他猛然反应过来,看着晋王颓然道,“看来殿下的盘算落空了,不但没有害到秦王,还亲手做了秦王手里的刀。” “这次不管有多少人倒霉,最终这个帐都要记到殿下头上。” “怎么会?“晋王也慌了。 “秦王肯定有自己的一份名单,在殿下上书要查吏部贪污后,他就趁机把自己的名单交上去,但是外人不知道啊,外人只知道是殿下告的状,交的名单。”王行风说。 “不可能,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份名单?”晋王第一反应是不信,毕竟秦王一直没上朝,也表现的对朝政毫无兴趣的样子,难道在吏部吃吃喝喝那些日子就足以让他对朝廷有足够的了解,“这会不会是父皇的意思?” “陛下如果有意,就不会等到殿下上书再处理了。”王酉阳说,“陛下但凡要处理贪污,就是有人露了马脚让陛下抓着了,从点入手,由点扩面,像今天这样大规模的全面抓捕,只能说是有备而来。” “而殿下年前提交的名单,就是证据。” “本王还就不信了,我没做的事也能扣到我头上。”晋王说,“舅舅帮我把这份名单撒出去,就说今日之事和我毫无关系。” “别人若是不信,你就说,本王还能大义灭亲,对自己亲舅舅的亲家下手不成。” “我尽量去圆。”王行风说,“只是殿下,对秦王,要重新审视,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 王行风走后,晋王一下坐在座上,他不肯承认是秦王心智在他之上,这个名单也不一定是他弄出来的,舅舅推测错了,也许就是父皇弄出来的。 这么多官员被抓,京中人心惶惶,已经被抄家的在家中瑟瑟发抖,等待最后的审判,还只有当家的被抓进去的,家人就还想着走关系攀亲戚,想做最后的补救。 这时候再弄出一个晋王的名单,和这些已经被波及的人已经没有干系,这样的名单太多了,可信度不高,不然他家的怎么就抓进去了。 真正的名单像之前流传的众多假名单一样被过眼就忘,这里面只有一人相信这份名单的正确性,那就是柳朗,“这柿子捡软的挑,像是晋王行事的风格。” “看来晋王这个闷亏是吃定了。”柳望舒说。 柳朗幼子太小,长子,一心只读圣贤书,并没有意愿来和他讨论政事,只柳望舒每天过来帮柳朗整理书房,两人会就政事聊一会。 柳朗从来没有说女儿家就不能讨论这些事,尤其是要当王妃后,柳朗会有意识的向柳望舒灌输一些朝堂上的事,作为王妃,处于漩涡中,有一点灵敏度,不是坏事。 “这边沸沸扬扬,但是抓人的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秦王从头到尾都没路面,甚至呆在府中不怎么出门,使得这一招借刀少人,还让人同情他也是受此事牵累。”柳朗说,“秦王好手段啊,我倒是小瞧他了。”虽然秦王不曾来找他讨要主意,但是看秦王坦然自若的样子,又看这抓的人,柳朗早就断定,这背后根本不是晋王要告人,而是秦王在其中主导。 “但是晋王也不是没有辩解之力,王家的亲家也被下狱,晋王不会对自己人下手,那该多蠢啊。”柳望舒问。 “如果秦王再缺德一点,虽然抓了王家的亲家,但是没过几天就全须全尾的放出来,那晋王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柳朗说。 两天后,督查司放出来三个人,其中就有王行风的亲家。 王行风听到消息后皱眉,“秦王此举,太刻意了。“ 而王夫人管不了这么许多,急着让儿媳妇带着礼品回一趟娘家,一是庆祝亲家放出来,二是确定一下,真的没事了吧。 秦王这几天都在王府窝着,丝毫不像是自己的名单搅得京城风云突变的人,有人求到秦王府,亲卫一律回应,“我们王爷在领吏部事上出了这么大的差错,正在府上郁闷了,这些事啊王爷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大人还是另求真人吧。” 说的好像秦王被一份虚职连累,正在闭门思过。 其实昱帝没有让他思过,刑部,都察院也一直有秦王的亲卫在盯着,办案的官员只当是秦王想要盯着,不再蒙受风来横祸,也没说什么。 “有人求到柳府去吗?”秦王突然问,“若是求到柳大人那,那岳丈的面子的还是要给的。” “殿下不去问柳大人,又想去柳大人面前显摆。”十三吐槽说。 “你知道,京中人大多都小瞧了本王,柳大人也是,别人怎么想,本王不在乎,岳丈要是这么想,那哪能放心把女儿托付给本王。”秦王笑咪咪的说。 “柳大人给殿下找的门客,殿下也不用,只想着自己表现。”十三说,“殿下把握好度才是,莫要让柳大人觉得王爷心思深沉,那比不学无术可严重的多。” “是吗?” 张成延是第二批放出来的人,秦王来接的他,因为他从都察院出来就要进宫,“大人能不能脱身,就看御前如何应对了。”秦王提醒道。 “父皇只要一个真,只要大人忠心,贪些小钱,父皇不会放在心上。” 张成延进殿后匍匐在昱帝面前嚎啕大哭,说微臣有负圣恩,陛下便是抄家流放,都是微臣应得之罪。 秦王在殿外听着心情大好,张成延贪的这些钱微不足道,甚至对于他一个吏部尚书来说,都不能是贪,只是例行收些孝敬的程度。秦王知道,昱帝当然也知道,这么一吓,只是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些新鲜内容。 这官场是瞒上不瞒下,其中有很多弯弯绕绕,只有处在其中的人说才知道,旁人是看不出门道。 第九十一章 贵妃知情 娄贵妃已经显怀,她怀这胎精神不振极为困顿,说这话,吃着饭都能睡着,昱帝不让人把外面的消息告诉贵妃,让她伤神,连秦王都让她少来。趁着昱帝在和张成延说话,他溜达到了昭阳殿。 “玉儿来了。”娄贵妃说,“过来看看你父皇替你弟弟取的名字,哪个好?” “这就知道是弟弟了?”秦王溜达着过来,没正行的坐下。 “你父皇说希望是个儿子,我倒是想要个女儿。”娄贵妃说,“我一直想要女儿,女儿乖巧好带,要再来一个你这样的混世魔王,母妃实在没有精力了。” “这都是男名啊,怎么都是水啊流的。”秦王转移话题。 “你的名字出自泉流漱石,声若击玉,你弟弟的名字,母妃想和你的名字如出一脉。”娄贵妃说,看着秦王充满母爱,爱怜的抚摸着他的脸颊,“从前那么小一个人儿,捏着母妃的衣角不肯放,一下就变成这么大,都要成亲,有自己的娃娃了。” 秦王往后躲一下,“要说我的名字如出一辙那就是晋王,漱石枕流,但是他跟我一点都不合心,可见起名字没什么用。” “晋王最近又为难你了?”娄贵妃问。 “没有。”秦王说,“他也得有那本事。” “他呀,是嫉妒你,所以总和你不痛快,你小时候不让他,他在你手里吃了多少亏?”娄贵妃说,“后来你懂事了,知道让着他,母妃心里很宽慰,你们小时候争没什么,这么大了还争,你父皇不喜欢看这个。” “他母妃不及我母妃得宠,他不及我聪明,关我什么事?”秦王嘟囔说,总不能让他顺心,我们就都去死吧。 娄贵妃没听到,她又睡着了,秦王招手让宫女过来把娄贵妃挪到榻上去,出殿门对姑姑吩咐说,“最近朝堂上不太平,你们需得小心谨慎,不要让外面的消息来冲撞了娘娘。” “奴婢知道。”姑姑说,“如今这昭阳殿外都围着陛下的人呢,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都不能进来,后宫宫妃也不让来昭阳殿烦娘娘,除了陛下和殿下,还有娘娘偶尔会叫长公主,安阳公主和王妃进来说说话,昭阳殿不让进外人呢。” “那就好。” 但事情总有意外,饶是昱帝将昭阳殿围成铁桶,不想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这次被抄家的有一家跟太后娘家连着亲,太后娘家进宫见太后求情,太后又不懂这些事,想要叫现在掌管宫务的淑妃来问问,但是娘家人说,叫淑妃娘娘来,怕是不得用,这次会有这样的灾祸,都是因为晋王的原因。 太后一想,淑妃在陛下跟前也说不上话,就顺嘴说请娄贵妃过来。 太后虽是个面菩萨,但是宫中没人敢不把太后当回事,娄贵妃听到传召就捧着肚子过来了,太后看到她的肚子才想起来她现在有孕,“瞧哀家这记性,都忘了你现在不方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太后是知道昱帝对娄贵妃的看重,眼下就有些后悔,不该因为娘家人的事去叨扰她,说什么娘家人,和她最亲近的人都死光了,这些个小辈,有太后娘家的身份来,也不至于太难过。 娘家侄女听到这个话就急了,向贵妃行礼后说,“本来是进宫想和太后娘娘告个别,也许不日就会出京,再见不知道是何时?” “为何要出京?”娄贵妃好奇问道,“难道是外放了?” “外放就好了。”侄女挤出一个难看笑容,“女婿下了大狱,所犯不小,恐怕我们也得被牵累。” 娄贵妃闻弦知雅意,知道她进宫来的用意,便说,“这些朝上的事本宫也不懂。” “但是你好歹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人,陛下还是会给几分面子,前程家产是别想了,但是保留住性命,内眷不被牵连,应该是可以的。”娄贵妃说,"日后好生的过安稳日子。” “有娘娘这句话是再好不过了。”侄女说,“臣妇所求也不过是一家子好须好尾的在一起,不要骨肉分离。” “哀家也不知道这些事,若是难办,你也不用为难,后宫不得干政,不要惹得陛下不悦。”太后说。 “这些事我不说,陛下也会记得的。”娄贵妃说,“娘娘难道怀疑陛下的孝心?” “陛下自然是极孝顺的。”太后说,“但是这些后人啊,不能一味纵着,纵着纵着会纵出大祸来。” “此事实在是飞来横祸,就连秦王殿下也受到牵连。”侄女吸吸鼻子说,秦王好端端的领着吏部事,和吏部上下相处愉快,大家都说秦王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可怕难相处,哪知道晋王就看不惯,非要上书告吏部,告秦王,才有这么一摊子事,都是城门失火的可怜池鱼。 秦王?领吏部事?娄贵妃掐住手心,面上装作早已知道的样子只说,“秦王的性子,多磨一磨不是坏事。” “但是秦王殿下多无辜啊,好在这次闭门思过,府里还有一位美娇娘陪伴,不至于凄风苦雨。”侄女恭维娄贵妃说,“秦王殿下好福气,正妃才貌双全,侧妃出身高贵,比别人的正妻都强些。” “你说这些干什么?”太后不悦的开口,“哀家乏了,你们都去吧。” 出太后宫后,娄贵妃回头看着那位夫人,“还请夫人告诉本宫,秦王的侧妃是哪家的女儿?” 侄女后知后觉出不对来,“娘娘竟然不知道吗?臣妇乱说的,娘娘当不得真。” “本宫才答应了帮夫人的忙,夫人连一句真话都不肯跟本宫说吗?” “罢了,本宫直接去问秦王吧。” 娄贵妃上辇后,姑姑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人,陛下和殿下都想瞒住的事被你这么轻巧的说开,若是娘娘有个什么闪失。 侄女看懂了那眼神里的危险,心里发慌,想要转回去再求太后姑母帮忙,西凤殿已经大门紧闭,再也叫不开。 第九十二章贵妃往事 秦王匆匆进了宫,进殿前问姑姑情况怎么样,“娘娘喝了安胎的药。”姑姑苦着脸说,“娘娘不让陛下过来,说陛下骗的她好苦。” 秦王心里一沉,进到殿里就跪倒在娄贵妃膝下,抱住她的腿,“母妃要打要骂我都可以,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母妃就是不顾及我和父皇,也要想着腹中的弟弟啊。” “我想着他干什么?要不是因为他,你们两也不会联手把我蒙在鼓里。”娄贵妃胸口起伏的厉害,她一想到她最亲近最相信的两个人有事瞒着她,她就开始怀疑,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还有这昭阳殿,满殿心腹,也没有一个人跟她说,她虽活着,跟个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母妃怀弟弟辛苦,我只是不想让母妃再为了我伤心焦虑,所以才让父皇不告诉母妃的。”秦王说,“母妃就算责罚,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娄贵妃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还不认错?” “侧妃是怎么回事?还身份高贵?”娄贵妃问,“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是一个县主。”秦王就把菊苑的事说了,“儿子觉得丢脸,才没和母妃说的。“ “所以你去领吏部事,最近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是因为此事?”娄贵妃问。 秦王一时哑口无言。 片刻后晦涩开口,“淑妃算计我,硬泼了一盆脏水给我,我气不过,一味的忍让,只会让自己委屈,现在自己委屈就算了,还让望舒跟着我一起委屈。” “母妃,是我求着望舒嫁给我,我不能让她跟我一起受委屈。“ “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娄贵妃问,“朝堂这个沼泽,你一脚踩进来,就再难以脱身出去。你这么久来颓唐自污就是让所以人都以为你是个草包,让你父皇知道你不堪大用,可如今你这一番作为,你父皇都看在眼里。” “除了你父皇,还有其他人。” “我觉得,知道母妃身世的人必定不是晋王的人,否则他早就说出来了,何必要给母妃留下这样的威胁。”秦王说。 “所以呢,你决定和晋王相争了?不管输赢,都是一地鸡毛。”娄贵妃说,”玉儿,娘从来没想过让你坐那个位置,只要你一世平安喜乐,娘就知足了.” 秦王想说不是你不想争你就一定能平安喜乐,母妃想的太天真了,但是秦王不想去指责娄贵妃,只能说,“母亲的教诲,儿子一直记在心里。” “你父皇只是一味的宠爱你,一味的纵容你,若是让他知道你是有才干的,他会对你有其他的期望。”娄贵妃摸着秦王的头说,“那个位置又有什么好?” “我没有想过那个位置,自始至终我只是想替自己出一口气。”秦王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玉儿。”娄贵妃搂住秦王大哭,“都是娘不好,谁让娘是罪臣之女,这辈子只能隐姓埋名,连带着你也不能争。“ 娄贵妃情绪过激晕了过去,昱帝匆匆而来,“怎么就把你母妃气成这样。” “母妃气我胡闹纳了侧妃,正好这次吏部的事也是个由头,父皇干脆让我闭门思过吧。”秦王声音暗哑的说。 昱帝看着他,沉默久久后说,“你先出宫吧,朕陪着你母妃。” 秦王失魂落魄的出了宫,亲卫问回王府,秦王说不,去柳府,到了柳府也不进去,就停在侧门边上,片刻后柳望舒披着斗篷出现,上了马车,“殿下到了不说进去,只在侧门待着不走,下人看了都迷糊,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秦王贪婪的看着她,柳望舒长的极好他是知道的,那日在猎场,炎炎烈日下,她雪肌玉骨,眼波含情,他就知道,她长的极好。 “可是出什么事了?”柳望舒看他神情不对劲就问说。“殿下有话直说,这般含蓄我倒不习惯了。” “对不起。”秦王说,一开口声音暗哑难听,他清清嗓子,想要恢复正常,但怎么也咳不回清亮的嗓音,只能反复说对不起。 “我一意孤行要娶你,是害了你。” 柳望舒胸口一震,她看向秦王,“殿下来,难道是要跟我退婚?” 秦王闭眼点头,“我不欲让你从别处听到这个消息,退婚也不是你不好,是我不配。” 柳望舒坐近了些,“殿下到底发生何事了?” “没什么事,只是我突然觉得,府上有一个侧妃,挺对不住你的。”秦王说,“你长的好看,父亲也顶用,实在不用嫁给我来受这个委屈。” “以后这样的委屈还会有很多。” “夫荣妻荣,夫辱妻辱。”秦王说,“董初月这个人不讨人喜欢吧,以后若要让你对她奴颜婢膝,你做不到吧。” “我也不舍得让你对她卑微,她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 “殿下现在情绪不稳定,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若是睡醒后还是想退婚。”柳望舒顿一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受着便是。” 秦王看她,“如果退婚,你会有一点点伤心吗?不为别的,就为了我,会伤心吗?” 柳望舒看他,看起来都快要伤心死了,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到底于心不忍,伸手握住他的手,“殿下不是真的想和我退婚,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是谁逼着让殿下退婚不成?” 秦王突然暴起,紧紧搂住了她,头埋在她的肩颈处,柳望舒欲要挣扎,就感觉到一滴一滴的热泪落在她的脖颈,她犹豫了,安静的任由他抱着,将手轻轻放在秦王的后背。 “我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这个委屈。”秦王在她耳边说,“但是我真的舍不得,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人,我很喜欢你啊你知不知道。” 娄贵妃悠悠转醒,看到昱帝床侧看着她,眼睛一眨,眼泪就滚了下来,“玉儿呢?” “朕让他先回去了。”昱帝说,“你和他说什么了,朕许久都没见他这么委屈的样子。” 娄贵妃闭眼,再睁眼看到自己的肚子,再没有一丝欣喜,只有厌恶,她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肚子,不该有你,不该有你。 昱帝大惊,紧紧的抱住她的手臂,“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伤害自己?” “我不该怀孕的。”娄贵妃看着昱帝说,“承蒙陛下垂怜,将我从死牢中救了出来,给我改姓,以良家子的身份进宫侍奉。” “这么多年来独得陛下恩宠,已是万幸,是我贪心,才生了玉儿,却是害了他。” “你在胡说什么?”昱帝心疼的说,“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你又翻出来说什么?” “不是陈年旧事,不是天衣无缝。” “天下还有人知道我是言云杉的女儿。”娄贵妃说,言云杉,先帝病重时欲前往泰山封禅向天祈命,让言云杉写祭祀书,言云杉却写先帝荒淫无道,骄奢暴躁,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不是明君,岂堪封禅。 先帝暴怒,将言云杉株连九族,谁知,当时还是太子的昱帝,偷偷进入死牢将言玉楼换了出来,等昱帝登基后,言玉楼成为街上一户娄家的女儿,被采选进宫,一步一步变成了娄贵妃。 “当初皇后死的时候,不就有人警告陛下了,陛下只能我们母子宠爱,若是给了多余的东西,我的身份就会暴露出来。” “我和玉儿倒是没什么。陛下当初以孝被立为太子,如何能担当起对先帝阳奉阴违的指控?” 第九十三章 晋王输了 一对母子,两地哀愁,殊途同归。 娄贵妃被昱帝哄睡着,秦王湿了柳望舒半边肩膀,不敢也不想抬头。 “我出来的时间够久,得回去了。”柳望舒温言问,“殿下可以自己回去吗?” 秦王松开手,板着脸说你走吧,只是眼眶红鼻子红的,没有他想象的威严。 柳望舒没笑话他,也没多言再安慰他,下车回府。 等回了王府,亲卫问秦王,“殿下真的要去跟陛下说退婚吗?属下觉得,再没有比王妃更适合王爷的姑娘了,错过实在可惜。” “不退。”秦王说,“我现在退,岂不是害她,虽然我也不知道现在被退婚和以后跟我共沉沦,哪一件事更惨,但是谁让她倒霉,遇上我了呢。” “这怎么能是倒霉呢。”亲卫说,“姻缘天注定,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结为夫妻。” “再说,依属下看,王妃不像是怕倒霉的人。” 昱帝看着沉睡的娄贵妃,他的父皇确实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明君,言云杉所说的话谁又能说不是真话,但是天子之威不容冒犯。言云杉说了实话,阻止了先帝去泰山,但是也为此牺牲了九族的性命。 不能去泰山,先帝很快就驾崩了。 言云杉全族就活了言玉楼一个人,她在昱帝为她准备的小宅子里为言家守孝三年后,改名换姓,以娄新的名字进宫采选,被昱帝选中为贵人,自后更是平步青云,生下秦王后,就被册封为贤妃。 这时,皇后已经死了三年有余,朝上已经有人上书请昱帝再立新后,昱帝看着心爱的女人抱着他健康乖巧的儿子,就想扶贤妃为后。 这时候昱帝收到了一份匿名信,说殿下真的要立言家女为后吗?那先帝在地下都会死不瞑目吧。陛下已孝得天下,若是让天下人知道陛下是伪孝,对陛下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昱帝大惊,他不知道是谁写的,将言玉楼换出来,他自认为是天衣无缝,这件事昱帝没有告诉当时的贤妃,只是去查这个写信的人是谁。 查了三月有余,都查不出来人,昱帝担心立贤妃为后,那个人就又会出现,他能这么说,可能还有证据,昱帝不敢冒这个险。于是再次册封贤妃为贵妃,并且不再立后。 之后果然风平浪静。 秦王渐大,聪颖活泼,十分得昱帝宠爱,出入都跟在昱帝身侧,大家都猜测陛下可能会册封秦王为太子,秦王生母贵妃,出身高贵,虽然外家没什么势力,但这是好事。 朝中对此事是乐见其成。 但是秦王十二十三岁的时候突然性情大变,不再好学,每天花天酒地,在京中乱窜,如所有不成器的纨绔子一般。 昱帝骂过打过,秦王依旧我行我素,昱帝也只能让他去了,不过对秦王的疼爱还是一如往昔,秦王自甘堕落,就显出晋王来。 等到现在,朝中都以为晋王是太子的好人选,对昱帝疼爱秦王,会不会立秦王为太子很是焦虑,并持反对态度。 昱帝以为只要不立后就没事,但其实娄贵妃也曾收到这样一份信,诘问娄贵妃,身为罪臣之女,能苟且偷生已经是天威浩荡,难道还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想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先帝可是被言云杉气死的,秦王身上有言云杉的血,他若为太子,有何面目祭拜先帝。 隐藏的身世被人提醒,那一段噩梦一般的回忆立即席卷了娄贵妃,她晕倒了,当时十二岁的秦王正在她身边,她也看到了这封信。 娄贵妃清醒后抱着秦王哭泣,她知道她的生活都是偷来的,只要她的身份大白,就只能一死了之,但是秦王,她的儿子,不能有事。 秦王当时虽小,但是已经看清楚事情的本质,“他来信就是不想让我当太子,那么我不当太子就行了。” “他知道这个秘密却不说出来,可见母妃活着,当贵妃,他都能接受,他只是不接受我当太子。”秦王说,“只要我不当太子,他就不会把这件事捅出去。” 秦王自小来的记忆就是母妃是父皇宠爱的贵妃,在后宫他能横着走,但是就在那一天,他知道了母妃的真实姓氏,他被人偷偷取笑的外家其实也不是他外家,他真正的外祖是书香世家的大儒,也是犯下惊天大罪的犯人。 秦王贪玩胡闹,别人只当他是还没长大,玩心重,但是只有他知道,他是真正长大了,为了保住他母妃的性命,必须得这么做。 这件事娄贵妃没有和昱帝说。 但是现在,昱帝都知道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娄贵妃也曾送到一封和他一样的信,知道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一直以来惴惴不安,却不曾跟她说过。 昱帝握住娄贵妃手,“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昱帝并非愚笨之徒,这背后人既然不能容忍娄贵妃当皇后,又怎么会允许秦王当太子,难怪小时候那么敏而好学的秦王,会突然性情大变,昱帝想到此就十分心痛,他心爱的女人和儿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忍受了这么多,而他竟然一无所知。 他还怎么能说是爱护他们。 西凤殿听说贵妃晕倒就来人问贵妃的情况,昱帝才知道娄贵妃是从哪知道的消息,宫人说太后听后很是懊恼,不该耳根一软惊扰了贵妃,若是贵妃有个三长两短,她难辞其咎。 “母后也是无心,只是那个多舌妇人实在可恨。“昱帝对身边人说,“她想一家子全须全尾在一起,朕就成全她,把她一大家子都流放南疆,非大赦不得回京。” 昱帝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出这个背后之人,对涉及到吏部贪墨案官员就没有太多的耐心,反正都是证据确凿,情况重的就抄家流放,情况轻的就免官罢职,抄没非法所得。 吏部尚书罚俸三年,还是保留原职,毕竟朝上空出了这么多位置,需要选人上来填补,需要一个胆子小的老手来处理后续。 秦王有失察之嫌,剥夺领吏部事,暂时也不用上朝。 晋王仿佛大获全胜,但他立在朝中,面色灰白犹如失败的那个人是他。若能证明秦王在此事上是领头的,或者说他还留在朝上,晋王都可以说这些名单是秦王弄出来的。但是秦王被剥夺上朝议政的权利,在此事中他成了受害者。 此次动荡皆由晋王而起,可是真实抓的人和他的名单没有半点关系,但是谁信呢?就连昱帝从始至终都没有召见他问过此事半句,王行风不说,晋王也知道,这次他输惨了。 第九十四章 意外 春天雪才融了没多久,地上才冒出星点绿色,秦王就邀请柳望舒去京郊踏春,柳望舒戴着帷帽走在秦王身侧,“殿下不说退婚了。” “人都说赌场情场不能双失意,我现在赌场失意,情场可不能再失意了。”秦王说,“反正被本王黏上,你就自认倒霉吧。” “殿下可真不要脸。”柳望舒笑说。 “我这回不领朝事可能要很久,甚至到成亲的时候都不会恢复。”秦王看着她说,“到时候连安王都不如,你不会觉得丢脸吧?” “我是嫁给一个亲王,其余的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有没有都不打紧。”柳望舒说。 “那有朝一日本王不是亲王了呢?”秦王问。 “那我也只能自认倒霉呗。”柳望舒笑说,他们这一世是注定要绑在一起了,只要秦王不杀她,都算活的比上一世值。 秦王情难自禁的拨开她的帷帽亲了她一口。 “真想快点到五月。” 两个人柔情蜜意提前过春天呢,十三一路疾奔过来,“殿下,出事了,恒王府那个女子生了。” 秦王正要皱眉骂亲卫的不识风情,听完话后皱眉,“生了就生了,生了个什么?” 亲卫看了柳望舒一眼,先小声说,“生了个死胎。” 后又正常声音说,“听说是静禾郡主骂了几句,那女子突然发作,生下来的男婴五官齐全,手指和脚趾却长在一起是个肉团,通体青黑,像个怪物。“ “那也是好田种不出坏种。“秦王说,”不过这和本王有什么干系,值得你这么跑来打扰我和王妃清净独处?“ “宫里太后娘娘听说后就晕倒了,现在醒来喊着让恒王休妻呢。“十三问,”现在陛下,长公主都在相求。“ 秦王咂舌,这事按说和他没关系,但是这太后娘娘病了,他不进宫说不过去。 “殿下快去吧。“柳望舒说,”太后娘娘这么激动,也许春雨早产不是正常行为?“ 西凤殿内,皇太后躺在床上唉声叹气,长公主垫在太后身后,小声劝解,母后要注意身体。 昱帝站在榻前。 在他之后跪在地上的就是恒王和恒王妃。 总是笑眯眯的恒王妃面色苍白,低着头不发一语,恒王梗着脖子说,“王妃和我少年结俪,二十年恩爱夫妻,母后要我休妻,儿臣做不到。“ “这件事本就是王妃受委屈,母后怎么能怪她?自春雨到府上后,王妃尽心尽力,没有半分不满,就是意外,也是静禾不懂事闹得,和她有什么关系?“ 太后气得坐直了身体,指着他得鼻子骂,“你是被她蒙了心,二十年都不曾清醒。“ “静禾一个小小孩子,若不是她娘在她面前委屈,她会这么执着的去找春雨的不快?“ “她若真的贤惠好心,你府上会至今一个儿子都没有,真要落个身死爵除你才满意?“ 恒王妃浑身一颤,深深伏在地上,“臣妾没有给王爷生出儿子,是臣妾的罪过,臣妾自请下堂,还请王爷成全。“ 不等恒王说话,太后更怒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哀家若真是因为这点不能容你,你能舒舒服服的当二十年王妃?你但凡愿意给恒王纳个妾,哀家都信你这话是真的,权当恒王命里无子,过继个嗣子也不是不可以。“ “是儿臣不愿。”恒王插嘴说。 “你给哀家闭嘴。“太后骂道。”你是不愿意吗?哪一次纳妾前不是她表示深明大义愿意接受,又哭啼啼求你不要有了新人忘旧人,有了儿子忘女儿,你被她哭的一心软,就不纳妾了。“ “你要是真不想要儿子,被你养在老松巷那个外室算什么?哀家知道,就是养在外面的都没生孩子,你才死了找别人生孩子的心。“ “但是你知不知道,你以为你养的那些人王妃不知道,但其实外室住进老松巷的那一天,就被恒王妃灌了绝子药。“ “母后。“恒王妃哀哀唤道。 太后不为所动,“你身边的随侍长吏都被王妃收买,每一个服侍过你的女子都被她灌下绝子药,要不是她如此心狠手辣,也不会和你恩爱甚笃,却生不出儿子,这都是报应。“ “母后。“恒王呆了,他又看向王妃,“王妃?” 恒王妃拼命摇头。 “你们两个,一个坏,一个痴,你自己甘之若饴。哀家也不好枉做小人,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哀家都说了,这个孩子事关皇家子嗣运,旁的不求,只求平安落地,就这一点都做不到?” “哀家跟皇帝说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就送到寺庙里去做和尚,不会有人知晓他的身份,但是这个毒妇,依旧容不下她。” “陛下只得四个儿子,在皇帝中不算多,你自个只有三个女儿,连个继承王府的都没有,勃王就更别说,生了一个独苗后早早就去了,这一辈的子嗣已经堪落到这个地步,陛下四个皇子到现在都颗粒无收,民间这个岁数早就当祖父了。“太后几乎声声泣血,”大师说了这头一个孩子至关重要,难道哀家不知道这是个屎盆子吗,非得往身上扣那是有原因的。“ “要是秦王他们子嗣不顺,哀家死不瞑目,你这个毒妇。“太后盯着恒王妃双眼冒火,“你这个毒妇也休想进梁家的祖坟,你不配。” “母后,消消气。”长公主替她拍着背顺气,别一下子又撅过去了,恒王府的家事她不感兴趣,但是太后说的大师却不能不在意,“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我们再去请大师来化解一下,开坛做法也好,祭祀祖先也好,总想想办法。” “阿长说的对。”昱帝说,“朕马上派人去五台山请大师。” 太后捂着心口躺下,“哀家不想见勃王两口子。” 昱帝忙给勃王使眼色让他先出去,勃王看向王妃,二十年的习惯还是让他伸手扶起王妃,但是看着那张脸,想起太后刚才说的话,他从心里打了个寒颤。 等勃王走后,昱帝劝太后,“此事本就和勃王不相干,让勃王认下那个女子也是委屈他,母后怎么好怪罪在他头上。” 太后闻言又要气,长公主忙安抚说,“此事陛下知道是委屈恒王,以后自然会有补偿,恒王当初应下这个事,他就该做好,事关皇嗣,岂可儿戏?” 太后捂着额头说头疼。 一个小黄门进来禀告,语带慌张,“陛下,昭阳殿,昭阳殿说娘娘见红了。” 昱帝大惊失色,急匆匆往外走,连和太后告辞都没说,而太后更加唉声叹气,“天爷啊,竟然应验的这么快!“ 第九十五章 闲聊 秦王才进宫就听说娄贵妃见红,顾不上规矩,一路飞檐走壁的赶到昭阳殿,和昱帝前后脚到的,“贵妃怎么样了?” “母妃怎么样了?” 郑太医满脸都是汗,“现在血已经止住了,但是还得卧床观察几日。” “怎么会突然见红呢?”昱帝担忧问道。 “娘娘现在身体不同年轻时,再加上微臣方才指压娘娘肚子,发现有两个心跳。”郑太医斟酌着说。 “你是说母妃怀了双胎吗?”秦王问,“不是,坏了双胎怎么现在才查出来?” “也有人生的时候才知道怀了两个。”郑太医说,“现在的发现的也不晚,娘娘此次见红,和情绪起伏也有关系,往后娘娘真的不能听半点不好的消息。“ 知道是自己惹气了母妃的秦王不说话了,懊恼的砸下手,“这事不用自责,和你没关系。“昱帝说,他又问郑太医现在可以进去看贵妃吗? “当然可以,不过贵妃服了药,现在已经安睡。”郑太医说。 昱帝点头,他见秦王要跟着进去就说,”你母妃没醒,你进去看什么?“ “我就看看。“秦王说。 “郑太医说了没有大碍,再说有朕守在这,你留下来只是添乱。“昱帝说,“这样,你替朕跑一趟勃王府,让勃王即刻出京,去五台山请相慧大师到京城来。”不管是凑巧还是什么,他不能忍受贵妃有一点闪失。 “越快越好。” 秦王去找勃王把昱帝的话说了。“轻车简骑,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和恒王府没了的那个孩子有关吗?”勃王问。 秦王点头,“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要留下那孩子,说是那个孩子身系皇家子嗣气运。那边生下死婴,母妃就见红了,若是母妃有什么三张两端,我非生撕了晋王不可。“ “贵妃娘娘无碍吧?“ “郑太医说没事,又说要观察,也不知道到底有事没事。“秦王烦躁的说。”你快去吧,这也关系到你以后的子嗣运好不好。“ 春雨知道自己生下一个死婴,不敢相信,想要看孩子一眼,被下人拦住,姑娘不要看了,已经送到大承恩寺火化,“这没落地的孩子是不能入皇陵的,姑娘养好身子,日后可以去大承恩寺看孩子。“ 春雨默不作声。 下人又说王爷和王妃都被召进宫了,现在还没回来,小郡主窝在房里,她也吓坏了,还是一个孩子呢。 春雨茫然看着远处,是啊,她还是一个孩子,她吓坏了,她这几个月来每天如一日的到她这宣泄不满,那些恶毒的咒骂,比最粗俗的市井妇人都要不堪。 春雨回想自己的一生,她也曾经是娇小姐,比静禾郡主也大不了几岁,突逢大变,她有什么错,她原也不想活,若不是突然有了孩子,她想着她活一世,总要留下什么证明她来过,她挣扎出一条活路,傻瓜一样承认她连同床人都认不出,忍受谩骂,忍受冷眼,她说过她只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如果孩子降生,她立马去死绝不空话。 可是一切还是徒劳。 春雨闭上眼,任由眼泪滚落,她让下人都出去,生孩子力竭,下不了床,就扯下衣襟带子绑在床头,套个活结,就往脖子上伸。 她早该死了。 小红是恒王府一个杂使丫头,被临时点来伺候这个怀着王爷孩子的欢楼女子,这可不是什么好活,都会被王妃记着呢。 小红从春雨房里出来,“她把我们都叫出去,不会在里面做什么傻事吧?“ 嬷嬷不屑的说,“她要懂事,早该自我了结,也不想想王府是她呆的地方吗?“ “不好吧,她生了一个死婴,宫里马上就把王爷王妃召进宫去,怕是没那么简单。“小红想了下,”不行,她是死是活得王爷说了算,若是就这么死了,是我们照看不周。“ 小红扭身冲回房间,把已经嘞得口吐白沫的春雨救下来,还请了大夫来看。 王妃回府后得知说做的好,“叫人给我看住了,一刻不能离眼,她要好好活着,不能出事。“她明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恒王的,怎么会容不下,但是现在孩子出了意外,这个罪过是记在了她头上,王爷从进府就把自己关进书房。 恒王妃叹气,现在府上是一点波澜都经不起了。 还得去安抚小女儿,静禾双手抱在膝盖坐在床上,静嘉陪了她一上午,她一言不发,看到恒王妃来了才面露哭色,“现在知道怕了。“ “我哪知道她这么不经骂?“静禾说,“再说,她早产跟我也没关系啊,又不是我让他变成怪物,只能是在肚子里就是个怪物。”她看过那个死婴一眼,是她这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跟她过不去,我都说了,这个孩子不是你父王的,她只是暂居在王府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孩子,大人怎么处置都不归我们管。”恒王妃气道,“你两个姐姐都没有你执拗,也不知道怎么养出你这个性子。” 听闻春雨生下死婴,董初月吹了一口茶水,“始终是无福之人啊。“ “听说她后来还想自尽,但是被救了下来。” “救不救都那么回事,活着不如死了,生不如死,不死不活的。”董初月说,“不值得我再为她分神半秒。” 第二天静宜郡主回王府,看到恒王妃哭诉静禾该怎么办,宫里此番厌弃她了,婚事可怎么办?静宜握着她的手说,“静禾骂她又不是最近才有的事,要出意外早出了,我觉得这个孩子不关静禾的事,肯定还是另有原因。” 恒王妃拿帕子摁摁眼角,“你以为我没想过?只是她进府来吃住用都在王府,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王府的人,不是静禾,也和王府脱不了干系。” “这话怎么说呢?”静宜想了一会,“母妃知道这个孩子不是父王的,宫里也知道,母妃没理由对这个孩子不利,那么谁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呢?是不是孩子的生父呢?” “再有,静禾最近和董初月来往很密切,若是董初月想要借静禾的手,也不是不可能?” 恒王妃怔愣,“但是董初月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她疯了对恒王府的妾室动手?” “凡事不能想当然。”静宜说,“万一她知道呢。” 恒王妃去问静禾,有没有说过春雨的事,“我又不是傻子,家丑不可外扬我还是知道的。”静禾说。 静嘉想了一会,“上次去柳家的宴席,董初月对柳望舒口出不逊,柳望舒隐晦提了一句,也不知道董初月回去后会不会找人去问。” 如果问了,肯定就会知道吧。 虽然京兆尹和宗正府那么说,但是不会信的人还是不会信。 “这真是帮忙收拾烂摊子还收拾出错来了。”恒王妃身心俱疲说,“以后你们都离那个董初月远些。” 第九十六章刘若水 二月底出了一件奇事,恒王换了自己身边伺候的人,里里外外都换了。宫里太后赐给恒王府三个美姬,恒王这次竟然没推辞,都收用了,据传恒王还在相看合适的侧妃人选。 恒王妃说是病了,最近也不常出来走动。 柳望舒思索了一会,倒是去恒王府看望了恒王妃,之前花团锦簇的正院无端在春天到来的时候显得有些萧瑟。 恒王妃看见她来也非常意外,她是真的病了,面色苍白,身形清减,她看着柳望舒笑,“现在京中都在笑话我吧,难为你还来看我。“ “听说王妃身体不适,所以才来探望。身体是一切的根本,养好身体比别的都重要。“柳望舒说。”外界的声音其实不用太在意,王妃和王爷伉俪情深二十年,多的是人嫉妒。“ “哪有永远的情深?“恒王妃自嘲笑道,她看着柳望舒,“你挺好,秦王有福了。” 两人毕竟不是很熟,简单问候几句就可以起身告辞,恒王妃拉着她说,“静宜和安阳并无旧怨,嫁到陈家是我和她父王的决定,之前也没想到会影响安阳的婚事,好在好事多磨,安阳还是嫁到陈家,如今安阳和静宜既是姐妹又是妯娌,还请你从中说合,让安阳不要对静宜有成见。” “王妃多虑了。”柳望舒说,“不常相处就不会有矛盾,两厢都客气。“ 从王妃院子里出来后碰到一个打扮清丽的美人,窈窕身姿跟美人灯似的,我见犹怜,美人向柳望舒屈膝见礼,柳望舒起初还以为是太后这次赏的美人。 但是引路的丫头说是之前的春雨姨娘,”王爷怜惜她才经历丧子之痛,最近常宿在她那。“ 柳望舒暗自惊讶,那个欢楼女子,怀着晋王的孩子入了恒王府,如今竟真的做起恒王的妾室。 恒王妃到底做了什么,让恒王如此气愤,伦理都顾不上了。 从恒王府出来,柳望舒没说回去,先去顺义坊的茶楼坐着,让人去给秦王传个信,约在茶楼见面。 秦王来的很快,“怎么这么突然,要是本王今日不在王府,你不就要白等了。“ “我方才去了恒王府,临时起意,你要不在王府,那就算了呗。“柳望舒说。 “我知道你身边多了四个高手,会武功的,这样我让亲卫告诉她一个联络的密语,以后你想见我,就先让她联系亲卫。“秦王说。 “舅舅给我培养的四个丫头。“柳望舒说,“功力不说多厉害,能自保吧。” “也用不着,也找不了你几次。” “那万一再有一次,我就不能让你落空。”秦王说。 柳望舒也就没再坚持,她说了在恒王府的所见,有些疑惑的问,“难道春雨之前伺候的真是恒王?” “怎么可能。”秦王说,“父子共女都不是稀奇事,何况叔侄。”说完觉得粗鄙,看一眼柳望舒端起茶一口喝了。 秦王把他怎么找到春雨,然后告诉她她伺候的人是晋王,玉佩也是他给她的,他保证过,只要她把事情闹大,他就保她们母子一命。“不过这事情后来的发展我也看不明白,原本是准备让她暴毙,再李代桃僵换出来,结果摇身一变去了恒王府。” “就是皇祖母寿宴上那个大师,夸你面相好的那人,说皇家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至关重要,一定要平安落地,不然后面的子嗣都不顺。所以皇祖母逼着父皇要留下这个孩子,这也不能让晋王认下,就让恒王背锅。”秦王说。 柳望舒啊的一声,那前世也是有这样一位姑娘是吗,她不知道自己伺候的是晋王,正年轻的欢楼女子是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不定就被鸨母处理了,所以前世她才久久不孕,禹王府接连生的几个都是女儿,安王秦王干脆就没成婚,也没有子嗣。 原来是晋王造的孽。 “这种事我原本也不信,但就那么邪门,她落胎那天,母妃见红,父皇让勃王快马加鞭的去五台山请大师。”秦王说,“现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万一影响咱们的孩子怎么办?” “那如果我婚后几年都生不出孩子,你怎么办?”柳望舒问他。 “那我就去把晋王撕了。”秦王说,“我再带着你去游山玩水的过日子,神仙眷侣神仙眷侣,两个人正好,再多一个都多余。” 柳望舒失笑。 勃王跑死了三匹马,在五台山走了个来回,没带回大师,“大师说孩子已死,万事已定,他在五台山替那孩子做了道场,其余只能看其他人的造化。” 皇太后听完就唉声叹气说不好。 勃王想了一会,“回京时碰到一个年轻女子,神神叨叨的,像是有些本事在身上。” “你这赶路荒郊野岭的怎么会碰到年轻女子,难道还是孤身一人。”昱帝问。 “不是孤身一人,身边有个婆子,有个小丫头。”勃王说,“她拦住了我,说我要再跑,还不到驿站这马就得死了,得靠自己两条腿走到驿站。” “我自然是不信,但是没跑多久,马突然就不行了,我正束手无策的时候,她们经过,匀了一匹马给我,我看她们都是弱女子,也是要上京,干脆就一路同行。” “反正邪了门,后面这几天既淋不着雨,也找的到路,有地方打尖,没怎么累,跑的路还一点都没少,甚至她说个方向,我往那一站,不一会就有猎物过来。”勃王说,“我觉得奇怪,那家丫头说她家小姐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寻常人想让小姐露一手都不行。” “反正神鬼不分家,皇祖母既然如此担忧此事,不如把她找来一问,权当死马当活马医。”勃王提议说。 “这不明来历的乡野之人,不可草率。”昱帝还是担心其来历,“她有没有说她是哪里人,到京城来做什么?” “没说是哪里人,只说是来京城成亲的。”勃王说。 皇太后闻听脸色发白,荒郊野岭,三个女子孤身送嫁,这不会是被女鬼或是什么精怪缠上了吧,太后急的不行,让勃王赶紧去大报恩寺听佛念经,去除妖邪。 勃王不明白,怎么轮到他去去除妖邪,他好的很啊。 这时周有珍来报宫门外来的一个年轻女子,说是石斋先生的孙女,特来求见陛下。 “石斋。”太后突然来了精神,“石斋先生很虽卜卦算势,他肯定有办法。” 昱帝一边让人把人带到西凤殿来,一边又说,“这只是石斋先生的孙女,不一定有石斋先生的本事,母后切勿期望过深,大喜大悲,对身体不好。” 勃王看着年轻女子进殿,虽然面容陌生,但是那身衣服他没看错,他此生再未见过第二个穿一身白道袍的年轻的女子。 “是你。“ “小女刘若水拜见圣上万福金安,拜见皇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第九十七章化解之法 太后等不及让陛下跟刘若水多寒暄几句,等昱帝叫起,她就连忙发问,“石斋先生现在哪,梁家有大事不好,还要求先生帮忙。“ “母后。”昱帝喝止道,这别吓坏人家小姑娘。 “祖父在家中饮酒后随意用花生一卜,发现我的子嗣运如雾笼罩,前途不明,知道肯定是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特意让我提前进京,献计与陛下,可缓解此难。” “石斋先生竟然算出来了吗?” “石斋先生有何妙计?” 昱帝和太后异口同声道,太后不满的看着昱帝,“陛下,先不忙着感慨,解决了这个燃眉之急再说,你不担心孩子们的子嗣,贵妃肚子里的你也不担心?” 娄贵妃现在还卧床呢,根本不敢下床,昱帝神色凝重,问她石斋先生的办法。 “祖父猜测约莫是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出了意外,不能平安落地,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子嗣运。” “需得孩子生父亲自给孩子立碑刻牌,做七七四十九日水陆道场,再各取生身父母一缕头发烧化成灰,与孩子埋在一处。”刘若水说,“是男婴还是女婴?” “是男婴。”太后说。 “那这个孩子还必须入族谱葬皇陵。” “可是皇家规矩,这在娘肚子里就死的孩子是入不得皇陵上不了谱的呀。”太后身边的嬷嬷捂嘴惊呼。 “这孩子不仅得葬入皇陵,还必须葬在身份贵重之人得身侧,葬在陛下或者先帝们的身侧。”刘若水说,“是修了福分托生在皇家,有些运道在。现下不能降生,就会生起怨气,须得好好安抚,才能减轻影响。“ “那照这么说的做后,皇家的子嗣运就不会受影响了吧?”太后问。 “其余王爷最好能持斋一段时间,持斋越久心越诚,影响也就越小。”刘若水说。“ 太后得知有办法解决,心安稳了一大半,昱帝说今日匆忙,不是好时间,等你休整好后朕再召你进宫好好说话。 “你近来就住在长公主那,朕已经同长公主说好了。“昱帝说,”勃王,你送若水去长公主府上。 ” “傻小子,竟然和未婚妻同行一路都不认识。”昱帝笑说。刘若水进门后勃王的反应,可见在路上叫住他又和他同行的主仆三人就是刘若水。 勃王心里委屈,他画像都不曾见过一个,当然不认识。不过他心里有许多话想问刘若水,也不理会昱帝的调笑,行礼后就先走出殿。 等出了西凤殿宫门,才站定回身等刘若水走过来,“你知道本王是你的夫君吗?” 刘若水点头。 “你竟然知道,也不和本王表明身份,存心想看本王笑话吗?”勃王气道,顾及还在宫中,就压低了声音说。 “荒郊野外,单身女子,突然拦住王爷说是王爷的未婚妻,王爷信吗?”刘若水问。 “本王信不信那是本王的事,现在是你蓄意欺瞒。”勃王说,“再说,就算你家再不济,凑不出送嫁的人,就该来信告诉本王,本王派人去接你,怎么就放心让你们三个弱女子孤身上路,也是心大,不怕出事。” 刘若水浅浅一笑,心想这一路的本事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怎会出事。 勃王快走两步又回头,“你知道本王是你的夫君,可是曾经看过本王的画像?本王不曾见过你的画像,不然不会认不出。” “我不曾见过王爷的画像。”刘若水说,看勃王一脸疑虑,心生戏弄之心,就举起手弯起小拇指,“咱们小拇指上绑着红线呢,我一看红线就知道是王爷是我的夫君。” 勃王一脸大受震撼的表情,直到出宫都不曾再开口说话,只是时不时低头看向自己的小拇指,弯曲弯曲。 完全感觉不到。 勃王把刘若书三人送到长公主府,下车时嘱咐道,“此事事关皇家秘辛,轻易不要对外人说。“ 刘若水点头。 “长公主人极好,安阳也是热情的性子,你尽可自在些,若缺用什么不想对长公主说,就让你的丫头去勃王府找我。“ 刘若水点头,抬头看勃王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只见他脸忽然变红,眼神飘忽,既不说事也不让走。 “王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一并说了吧,我看大门的护卫已经来看过几次了,那是管家吗,搓着手不敢向前。“刘若水小声的说。 勃王心一横,“本王就在想,那日不是还猎杀了野味,你怎么不提醒着点本王?“要持斋的人不仅杀生还吃肉,万一以后生不出孩子,你不着急啊。 刘若水才知道他担心什么,小声说,“王爷放心,我算过了,那个兔子就算不死在王爷箭下,也会一脚跌进沟谷摔死,本就是横死的命,算不到王爷头上。“ “再说祖父算出运来就让我持斋了,母亲持斋也是一样的效果。“ “你,怎么能。“勃王闹个大脸红,”大庭广众说这个你也不知羞。“ 大步向前先进府了,管家先迎了勃王,见他径直往前走,不等落下的刘姑娘,便喊,“王爷,你等等刘姑娘呀。” 嬷嬷不赞同的看着刘若水,“小姐,先生说了,姑爷是个老实性子,让小姐不要欺负姑爷。” 等到刘若水走到正堂,长公主已经对勃王嘘寒问暖后一阵了,看见刘若水拉着她的手坐下,“你和你母亲还是有几分相像,一晃已经十多年不曾见过,实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分。” “石斋先生有个一面缘的规矩,第一次见的人,他都会给人相面,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习惯?”长公主笑问。 刘若水仔细看了长公主的面相,“长公主是长寿后福之相,膝下有郡王绕膝尽孝,尽享天伦之乐。” “我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想要郡王绕膝,莫非是要抱养一个来?“长公主问,她这么多年只得一个女儿,驸马要儿子,两人就离了心,早几年前起,就驸马和他的妾室儿子住在驸马府,她和女儿住在公主府,两不相见。最近驸马起了心思,想要长公主从妾生儿子里抱养一个过去,再请封郡王,继承长公主府。 “安阳如今是公主,她生的儿子也是郡王。“勃王不在意的说,”陈二惟安阳是从,不会不让郡王过来的。“ “是与长公主有血脉相连的郡王。“刘若水适时补充。 长公主才放下心来。 第九十八章吃素 从昱帝开始,皇室突然兴起一股吃素的风潮,四个儿子那都亲自说了缘由,太后甚至一府派了一个人过去看着,禹王问要吃到什么时候,“吃到有第一个孩子降生为止。“ 陈嫔听说事关子嗣,紧张的不得了,知道禹王问过这样的话,还特意叫来,让他不要调皮,“母妃跟着你一起吃。“ “那秦王马上就要大婚了,就吃席也吃素啊。“禹王说,”反正我现在也没成婚,不用跟人生孩子,我还是等成婚后再开始吃吧。” “那时候吃就晚了。“陈嫔说,“你看你皇祖母什么时候这么紧张过,肯定是有她的理由,我会派人去看着你,要是知道你偷吃,我就去请皇太后把你关进太庙,在那你总找不到荤吃。” 禹王只能应好。 昱帝尤其让晋王注意,让他出钱办水陆道场,名义还是恒王的名义,但刻排位和吃素不能假手他人,晋王心道这是什么邪门歪术,心里不以为意,面上应承的好好的,私底下让别人刻的碑,吃素呢也是吃个假素。 柳望舒从秦王那得知勃王妃进京了,住在长公主府,是个奇人,一进京就让皇室从上到下都开始吃素,“勃王平生最不信神鬼,这会也得乖乖听话,勃王妃看着神叨叨的,两人同行进京,勃王都不知道是自己王妃,你说好不好笑?” 安阳则和柳望舒说,“刘姐姐好特别,好喜欢,她见我第一面就说我子运旺盛,能生五个儿子,你说神不神齐?我竟然能生那么多孩子!” 搞得柳望舒也挺好奇的,就下帖子请她和安阳到府上来玩。刘若水还是一身白色道袍,高束发冠,见到柳望舒后深深的看着她,“原来你就是那个变数。” 柳望舒不解,刘若水解释道,“原本我的命好,但没有好到能有王妃命,祖父说是因为京里出了一个逆转命数的人,连带着周边人的命数变了,我的命数也变了。” 柳望舒心头一颤,面上假笑,好在刘若水也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看到柳思月后顿住了脚步,“你夫婿命忌水神,今年是流年大忌,金榜题名喜不胜,一脚踏空万事休。“ 柳思月没听明白,柳望舒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吗?当然会提醒身边人紧紧盯着他,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用纯色无一丝杂质的青玉刻一块猪牌,随身携带,可解此厄。“刘若水说。 柳望舒默念一边后忙道谢,还让柳思月也跟着道谢,要她牢记恒王妃的救命之恩。 送走客人后,柳思月不解的问柳望舒,“恒王妃说的那两句话意思是李执今年春闱会高中,然后会一脚踩空出意外?会死吗?” “呸呸呸,童言无忌。”柳望舒说,“等我寻着那上好青玉,让母亲找工匠做成猪牌送去李府,提醒在亲家母,多派人看着,必定要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柳思月嘟嘴一下,“青玉还不好寻吗?我那都有一块,本想留着做印的。” “大师都说了要一丝杂色都无,你那块还有一道飘色呢,不过用来打个略小点的猪牌,你自己留着,到时候和他那一块凑一对倒是不错。”柳望舒笑说。 柳思月说她打趣她,躲羞出去了。起初还是有一点羡慕姐姐的王妃,但是慢慢也想开了,只要和姐姐重修旧好,姐姐不会不管他,嫁个身世简单的,日子还好过些。 而且都说他今年能中进士,是爹喜欢的读书人,柳思月想着让人去打几根金线来,她编进红绳做个腰链,到时候跟猪牌一起送过去,也是除灾消厄。 最后还是秦王给找的一块好青玉,肉眼看是黑的,放在光下看才有丝丝流动的绿色,工匠加班加点打磨出猪牌,霍雪莲是亲自去的李府,对着王夫人直说,“是一个高人指点的,说女婿命忌水神,今年是大忌,说要做块猪牌压一下,能保平安。” “还有亲家母,一定要让下人看紧了,别离眼,可能就是放榜后高兴,和朋友吃吃喝喝,这个时候最容易出意外。” “小时候也有高人说过,让执儿不要近水边,容易发生意外,小时候我是看的紧紧的,执儿看过最多的水就是澡盆子,但是他长大了,我想着是不是好了就不在意这一点。”王夫人后怕道,“幸亏现在还有夫人这个好岳母惦记着他,我必定好好敲打他身边的人,绝不能出意外。“ 李执不太信这些东西,说自己正在备考,母亲尽拿这些事来阻碍他,王夫人板脸,“这猪牌是你岳母替你求的,这红金绳是你媳妇替你编的,她们一片拳拳之心,你就都辜负了。” 李执无法,只能腰上系上红绳,腰带上挂着猪牌。 三月中旬春闱,四月初放榜,李执虽没进三元,但是排名还是比较靠前,十七名,看在柳朗的面上,入翰林是没有问题。 柳家李家都是大喜,各自都宴了客收了贺喜。林佑长此番高中探花,一时是京中最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林佑长托老师替他开闻喜宴,柳朗给李子然面子,也来了。 林佑长举一杯酒敬柳朗,“小子狂妄无状,辜负柳大人深情厚爱,已是平生憾事,学生先自罚一杯。” “欸,说什么罚不罚,这人和人原本就是缘分,不用挂怀,不用介意,日后你我同朝为官,还得互相关照。”柳朗笑说。 林佑长喝的伶仃大醉,近乎失态,李子然说,“所以我请你来,让这小子解开心结,这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确实不太好受。” “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你可别心疼你学生了。”柳朗说,“是他小子没福气,怨不得别人。” 本来放榜后高高兴兴,进士们你请我我请你,喝不完的酒,道不完的意气,结果某宴上,就有进士喝醉了跌进池塘,偏那会没人,等发现时人已经浮起来,这大喜变大悲,之后就不办宴了,办也是清宴。 只喝茶,不喝酒。 李执就算是赴宴喝酒也被下人看的死死的,没少被同科进士笑话,自淹死人后,他才知道后怕,若不是下人紧紧跟随,说不定这个乐极生悲的倒霉蛋就是他。 王夫人也是这么想的,跑去寺庙捐了好多功德,还去柳府,说要找大师道谢,霍雪莲说大师不轻易见人,能碰上都是缘分。她总不能说勃王妃就是那个大师。 反正没出事就好,等五月柳望舒出嫁了,六月就是柳思月出嫁,霍雪莲说,要是有机会,在思月出嫁的时候再问问,看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四月底,安北关的林家舅母奉林老将军回京。 原是准备分开来的,舅母年前来,之后林将军婚期前再来,但是林老将军那会突然又恢复了精神,人清楚的很,听说是外孙女要出嫁,就执意要回京。林梦柏又重新上书,一来一回后就是等到春天路好走了,才一起进京。 柳望舒在威远将军府拧着手等待,甚至都坐不住,只能站着,白鹤劝他,“从城门口到府上还有段距离,小姐坐着等吧。“ “我应该跟着去的。“柳望舒说,那可是她前世今生都未曾见过的外祖舅母。 “老爷不是带着夫人少爷去城外迎接了吗?“白鹤说,”老爷也是担心老将军见到你后的反应,在家中可比在城门口好。“ 柳望舒依旧拧着手望着门外等待,心里七上八下。 第九十九章祖孙相见 柳朗是告了假携妻儿在城外十里亭迎接,等了足有一个时辰才看到车队,骑马上前的是个十五六的少年,翻身下马,问可是姑父。 柳朗点头。 少年爽朗笑说,“姑父好,我是林常顺,在家中行三。” “好小伙。”柳朗拍拍他的肩膀,半大小子,个子上已经不比大人低,只脸上还透露出稚嫩,又去跟霍雪莲见礼,还摸了摸柳清辉的头。 老将军在车上,不说要见柳朗,舅母让霍雪莲带着柳清辉上了她的马车,两人可以说些话,舅母拉着霍雪莲的手就眼眶泛红,“这些年多亏了你。” 霍雪莲看她要哭忙劝道,“还没见到望舒呢,现在就哭可怎么办?” “其实柳朗旁的不行,对望舒是没话说,认谁来做这个继母,都不会委屈了她。”霍雪莲说。 “柳家拦着不让望舒和我们亲近,若是旁人也不会多事,只有你还想着我们,你都不知道将军收到望舒的信后有多高兴。”舅母说, “望舒先前是怕她父亲伤心,不敢问,她自己也伤心呢,长这么大还是去年在我这见了她娘的画像。” “谁舍得怪她呢,一个在襁褓中就死了娘的可怜孩子。” 车队在威远将军府停下,霍雪莲说这府上修缮都是柳望舒亲自监督的,不曾假与人手。林老将军入到室内,看着柳望舒向前行礼,抓着她的手,不及说话,看着她的脸泪如泉涌,“月儿,是爹的宝贝月儿。“ 舅妈上前搀扶,“爹,这不是月儿,这是月儿的女儿,望舒啊。“ “月儿,爹好想你啊。“林老将军充耳不闻,紧紧抓着柳望舒的手,”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爹?爹老了,到处找都找不到月儿,爹很担心你啊。“ 柳望舒眼眶泛泪,“外祖父。“ 舅母见不对,这老爷子又犯癔症了,柳望舒的手都被掐红了一圈,她冲儿子使了个颜色,林常顺走到他祖父身后,在他脖子后一点,老将军没了意识往下滑倒,他再顺势接住。 “外祖父。“柳望舒担忧喊道。 “无事。“舅母忙说,”老爷子犯糊涂时谁的话也不听,他力气又大,怕他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点了昏穴,睡一下就好了。“张罗着把人送到房里躺好。 再看向柳望舒也是止不住的热泪,“你和你娘长的很像,真好,都长这么大了,你舅舅若见了,肯定十分欣喜。“ 柳望舒唤着舅母,低头落下泪来。 “陛下圣恩,让岳父可以休整一日再进宫面圣,今日就让岳父好好休息,明日等他面圣回来,再让望舒过来吧。“柳朗说,“离大婚还有些时日,到时候让她住在这,好好亲近亲近。” “如此当然最好。”舅母擦着眼泪说,“既如此,让府上其他姑娘也一同过来,我这个当舅母的头一回见,可不能小气。” 回去后柳朗心情算不得好,柳望舒跟着他去了书房,柳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给她,“你怪爹吧,是爹不近人情了哈。”他没解释其实也有理由,若不是担心林梦柏会抢走女儿,他也不会那么严防死守,不让孩子去外祖家。 “都说我和娘长的很像,爹每次看到我这张脸,也会很难过吧。”柳望舒问。 柳朗颤抖着嘴皮,深深的看着柳望舒,想从那相似的脸上去寻找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你之前其实和你娘并不是很像,你自小温婉懂事,你娘其实算不得懂事。” “爹很庆幸,你像你娘也像我,我和你娘夫妻一场,总算还有个见证。”柳朗更咽着说,“你娘走后,爹这里就空了一块。”柳朗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我在很久以后才想明白,我愿意一生一世都只有你娘一个人,可惜当时她不曾说,我也不曾领悟。” “你出嫁后,秦王若无心,你就无情,这世间搭着伙过日子的夫妻多了去了,只要他给你王妃的体面,什么情爱不重要。” “但若是你和秦王能情投意合,你心中忌讳大可直接对他说,让他不要犯你的忌讳,伤你的心。”柳朗说,“如果他还是让你伤心了,你回来告诉爹,爹给你想办法,万万,万万要珍重性命。” “你今日见你祖父,丧女之痛锥心刻骨,但若是你出了意外,爹活不到那个时候,爹会很快就下去陪你们母女。”柳朗说。 柳望舒扑进柳朗怀里大哭。 林老将军醒来时,小孙子正坐在他床尾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他动动手,林常顺惊醒,“祖父,你醒来了?可是饿了?” 林老将军挥手让他扶自己坐起,然后敲了孙子一个头栗,“臭小子,你是不是点我的昏穴了?” “那我这次跟着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林常顺摸摸头说,“谁叫祖父不听话,难道是我出手重了,祖父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做了一个美梦,见到你姑姑了,这是最真的一次。”林老将军感叹说。 “祖父,你不是做梦,你是见到了姑姑的女儿,望舒表姐。”林常顺说,“姑父已经带表姐回去了,他说等祖父进宫面圣后,再把表姐送过来,表姐大婚前,都可以住在咱们这。” “你姑姑的女儿。”林老将军一字一句的说,“咱们到京城了?” 林常顺点头,“这就是威远将军府,比安北的将军府少多了,我方才站在屋顶上一看,校场只有那么一丁点大,马都跑不开。” “你望舒表姐像你姑姑吗?”林老将军问,他用力回想,只能想起月儿的脸,再用力想,连月儿的脸也变得模糊。 “应该挺像的,祖父你一见到她就握着她的手不放,口里喊着姑姑的名字,娘担心你吓到表姐,才让我动手的。”林常顺说,“不过娘说,长的像姑姑,也像姑父。”姑父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并不像爹咒骂的那般无耻之徒嘛。 林老将军想不起外孙女的脸,用力的敲打自己的脑袋,林常顺忙固定住他。“祖父,你又怎么了?” “我想不起你表姐的样子,明明今天见过的,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林老将军自责说。 “想不起来,没关系,明日表姐就又来了。”林常顺说。“咱们在京城还得待上好几天,总会记住表姐的样子的。” “你表姐要嫁人了?”林老将军又问。 “是呀,嫁给秦王做王妃,所以我们才能到京城来。” “怎么就嫁了个王爷呢,王爷不好。”林老将军说,他上下打量林常顺,过后又叹气,带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干不成什么事。 第一百章 准备 林老将军进宫面圣的时候,秦王也在,昱帝问他这个外孙女婿怎么样,林老将军看一眼,“倒是生的一副好样貌。“ 这个应答其实很无礼,林常顺都想是不是该替他祖父跪下认错,请陛下宽恕他老糊涂了。 没想到昱帝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是吧,和王妃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昱帝又问了安北关上的事,林老将军一会清楚一会糊涂的,想不起来的就让林常顺补充,曾经威名赫赫的将军,如今老成这样,这让昱帝心里有点不好受,赏赐了许多东西给他,林老将军顺势说,“老将守关四十余载,若不是陛下信任优容,断不能这样后顾无忧的镇守国门。如今老将老了,求陛下恩典,容老将回京终老。“ 其实武将出京镇压或镇守,都是要留家人在京城的,一为维护,二为压质,但是林老将军很特殊,先帝朝时,他才弱冠,临危受命,去往安北抵御外寇,三年未归,青梅竹马的夫人轻装简骑去往安北关成婚,自后就在安北扎下根来。 先帝时内忧外患,安北离不了人,等到昱帝登基,渐渐平稳朝政,外寇也叫林老将军打服了,昱帝是信任林家,也不好做卸磨杀驴的人,就没说让他们合家回京。 现下林老将军自己要求回京,昱帝自然是应允的,安北苦寒,这为朝廷守了一辈子国门的老将,也是时候放松。 “当时你们并不在京中久住,赏赐的将军府就小了些,如今老将军既然要回京城来养老,朕另赐个大宅子给将军。“昱帝说。 柳望舒陪同舅母进宫觐见,太后还记得她婆母的事迹,“林家当时已经没人了,只有将军一个人在边关,旁人都劝你那婆母改嫁她人,口头说的亲不算数,也不会有人来计较,但谁也没想到她偷偷拜别了父母,单枪匹马就去了边关,真是一个奇女子啊。“ “她这次没有跟着回京吗?“太后问。 “回太后话,婆母在小姑十余岁的时候就不在了。“舅母说。 “瞧哀家这记性。“太后歉意的说,”哀家记得了,有一年将军回京述职,还带着女儿,就是你小姑子,人长的好看,也特别有意思,她还拦下状元游街,英雄救美呢。“ 太后兀自笑起,舅母尴尬扬着嘴角不知道该不该附和,毕竟公公相公这十几年的心魔就是想不该带小姑子来京城,不该把她许给状元。 从西凤殿出来,柳望舒说,“太后并不常见客,也不知道外界许多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舅母不要在意。“ “太后娘娘还能记得婆母,记得你娘,已经是极好的了。“舅母说。 再就去了昭阳殿,娄贵妃躺在榻上见客,“最近身子笨重,只能躺着见客,还要请舅母莫怪。“ “娘娘这话羞煞臣妇,娘娘身子贵重,就是不见也是使得。“舅母说。 “娘亲舅大,舅母第一次进宫,本宫无论如何都是要见的。“娄贵妃说,她笑望着柳望舒,“养这么好的女儿要便宜本宫了。” 娄贵妃身体不济,躺在床上人都要瘦没了,只剩下肚子高高耸起,看起来怪吓人的,柳望舒坐在床边绣凳上,握着娄贵妃的手,“郑太医说娘娘的身体好转了吗?” “郑太医现在是片刻都不能离开昭阳殿,躺着什么事都没有,但凡坐起或者要下地,就疼的厉害,本宫也不知道是不是好转了。“ “整日躺着,实在吃不下东西,只有喝些汤汤水水,所以瘦的有些快,但是郑太医没有大碍。”娄贵妃说,“恐怕你们大婚那日,本宫也起不了身。” “那也无妨,娘娘反正是坐着受礼,现在就躺着受礼。”柳望舒说。 舅母在一旁观察着这宠冠后宫的贵妃和望舒说话就如同亲母女一样的亲切随意,没有客套生疏。 出宫后舅母说,“你舅舅原还担心你嫁进皇家日子难过,今日看贵妃如此通情达理,等我回去说,让你舅舅把心放回肚子里。” “贵妃人极好。”柳望舒说,“秦王也不错。” “是世人多有误解。” 柳望舒跟着一起去了威远将军府,知道陛下又赏赐了另一个大宅子,老将军说要回京养老,舅母没觉得意外。 柳望舒正式拜见外祖父,林老将军拧紧了眉,“你父亲顶不得用,我以后就住在京中,谁要是欺负你,我就替你打回去。” 柳望舒忍下泪意,仰头笑说,“外祖休要小看我,京中想欺负我的人可不多。” 林老将军摸着她的脸,流泪说,“盼着你是真厉害,不要像你娘,是个假厉害,被人欺负了也不说,生忍着弄坏了自己的身体。” 柳家其余四女两儿也来拜见祖父,舅母,林老将军都给了礼物,舅母知道傅小娘的一儿一女都不像她,儿子一门心思读书,女儿上次还代替柳望舒被人掳了去,面上不显,都客客气气的一视同仁了,只霍雪莲亲生的柳清辉多给了一柄如意,还说让林常顺带着他玩。 要换宅子,又要置办下人家私,就算有霍雪莲帮忙,舅母也忙的脚不着地,柳望舒留在将军府,只是每日给老将军看几眼,不能多看,看多了老人家就要流泪。 一会想着给柳望舒买这买那,一会又担心柳望舒有没有习武,应该学得一两套拳,即可自保,又能强生健体。 林常顺一边不能离祖父太远,毕竟必要时要靠他点穴,一边又被母亲交代陪弟弟妹妹玩,他在家中是幺子,侄子们还没长大到可以陪他玩,所以他应付小孩的经验不多,焦头烂额。 柳望舒坐在亭子里发呆,一支花从天而降到她怀里,她茫然四顾,秦王趴在墙头对他摇手。 柳望舒先笑后皱眉,“殿下单子太大了,怎么还跑将军府来了?” “听说将军府上高手如云,本王自然要来领教一二。”秦王翻身进亭子,在柳望舒面前坐下,“是比你家有难度。” 柳望舒不赞同的说,“看来殿下是有内应呢。”不然怎么会这么精准找到她在哪里,将军府的守卫跟在军营里一样,没有空当没有死角。 “本王猜你这些天肯定流了许多眼泪,所以特意来提醒你,不久就要成亲了,哭坏了眼睛,本王可是要退亲的。”秦王说。 “是吗,那我求之不得。”柳望舒故意说。 等秦王变脸才又笑起来,“如果殿下如同我一般,活到这个岁数才见到外祖父,中间隔着一个天人永隔的至亲,好像除了流泪也没有旁的事可以做。” 秦王默,他无论隔多久都不会见到他的外祖父,他们之间隔得是一个天人永隔的家族。 “幸好还是能见到外祖父,以后舅舅也能见,表哥也能见,你娘在地下知道你这么孝敬亲近外祖父一家,会很欣慰的。”秦王安慰他说。 对于婚事,昱帝和秦王都不是低调的人,秦王仗着陛下爱子,礼仪规格都顶着线来,除了不是太子的华盖,其余和太子娶妃的待遇一般无二,不是没有人上书说秦王婚礼超标,被昱帝一句难道爱卿想让秦王名正言顺就给堵了回去。 昱帝疼爱娄贵妃母子二十余年,娄贵妃在后宫,名为贵妃,实为皇后,谁也不知道昱帝会不会真的就下旨册封秦王为太子,好让他名正言顺的享受这样超格的婚礼待遇。 五月的时候,昱帝还给柳朗升官了,官拜丞相,是本朝最年轻的丞相。 这比前世拜相早了两年,前世她是嫁给晋王两年后,陛下有意要立晋王为太子时才给父亲升的官。 第一百零一章 大婚 因着柳朗新拜相,送嫁那日极其的热闹,满当当的嫁妆进了秦王府,抬数上和安王妃差不离,但是里头的内容就多了,邱子昂高高兴兴去添妆,回去后有些羡慕但也不嫉妒,“办的这样热闹可真好。” 大婚当日拦门文有李执,武有林常顺,还有柳清辉个子一点点,伸手就要大姐夫表示诚意,秦王这是勃王和陈星越帮忙,秦王指着李执的鼻子笑,“好小子,你成婚可是在本王后头,他日之果皆有今日之因。” 林常顺那约一场马球,到时候到场上打个痛快,柳清辉则怀抱着一堆红包,乐颠颠的往里跑带路,“大姐夫来了。” 柳老夫人说了好些话让柳望舒嫁人后恪守妇德,早日替皇家开枝散叶,要有大妇分寸,不要捏酸吃醋,显得小家子气,家中都是亲亲骨肉,日后也要多多维护。 霍雪莲听着越说越离谱,就说时间到了,让柳望舒举着扇子先上花轿。 这么大的热闹和傅小娘无关,她被勒令呆在屋子里,不准出去,听着外面敲锣打鼓,心里又是嫉又是恨,“大爷在哪呢?” “大爷这会应该是背着王妃上轿了。”丫头说。 “他长这么大就会读书,哪里提过重物,也不知道耍个心眼,装作无力,或是干脆崴了脚,不是林家来人了吗,让那个林家表弟背不是很好,看着粗粗壮壮,有的是力气。”傅小娘碎碎念说。 心疼儿子去背柳望舒呢。 “嫁了个王爷倒是好风光,之后嫁二小姐时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一半用心。”傅小娘捏酸说,从她生下柳天阳后,柳朗就再没进过她的院子,她这一生得不到他的欢心,一颗心都扑在儿女身上,结果儿子一心读书,并不与她亲近,起先不认女儿时,她还能以在滇南照顾过她为由亲近亲近,现在女儿知道她的身世,反而对她再没个好脸。 起初柳望舒不理她的时候,她还听她的话,傻傻替柳望舒挡一次灾后,两姐妹又恢复旧好,甚至太太都发话让她不要去柳思月的院子。 为什么呀,明明是她的女儿,现在她都知道了,为何不认她这个母亲? 她一直得意自己当初的决定,这么多年来她都依靠着想象柳思月以嫡女身份找了门好亲事,她再说出实情,柳思月感念她的一片慈母心,之后两母女抱头痛哭,之后女儿加倍孝顺她,对她言听计从。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不过没关系,等柳望舒出嫁,她在慢慢去磨,她就不信了,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还能和她生分了? “你去问问二姑娘在哪,做什么?我去厨房做点芸豆糕给她送过去,她最喜欢吃芸豆糕了。”傅小娘说。 丫头不一会就回来,满脸难色,“二姑娘跟着出嫁队伍去王府喝酒去啦。” 拜堂后柳望舒进内室坐好,安王妃进来时,她已经把盖头掀开了透气,她的侍女小心的服侍她用茶。 “你怎么就连这个时候都很镇定啊?”邱子昂打趣她说,“外人说我是最不怵场面的一个人,新婚那天我一个人坐在婚房,一口水都不敢喝。” 柳望舒一愣,她还真的没什么紧张情绪,总不能说自己是经历第二次,只能笑说,“若是安王同秦王一样粘人,你成亲的时候也不会紧张。” 反正秦王和她私底下见面不是什么秘密。 “安王再过十年,也不会像秦王那样粘人。”邱子昂笑说,“原来婚前培养些感情还是好用。” 柳望舒只笑。 “今日你弟弟妹妹都来王府了?”邱子昂说。 “辉哥吵着要来,索性就都让来了。”柳望舒说,“劳烦你多替我照看些妹妹们,她们不曾见过这样的阵仗,怕她们不习惯。”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你好生等着你的新郎官进来。”邱子昂笑说。 酒席上众人来灌秦王酒,都被勃王挡了,说秦王今天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家不要扫兴,他来陪大家喝,一定喝的尽兴,不醉不归。 勃王在宗亲中人缘极好,秦王敬了几个叔王,驸马等长辈,又一杯酒敬了余下的人就回房了,恒王笑说,“秦王这成亲了倒有几分小伙子的猴急样。” “之前胡闹,二十岁了都不成亲,现在知道有媳妇的好了。”驸马说。 “之前想吃皇家的酒吃不到,这一开始吃就停不下来。”驸马喝的半醉看向晋王,“晋王日子选在何时?” “禹王怎么着也要等明年去了吧。” “这准备贺礼可真是伤脑筋的事。” “这怎么才喝第三轮,驸马就醉了。”勃王过来搂着驸马的肩膀说,“驸马酒量就这?” 驸马自然不服,拿着酒壶和勃王比拼起来,结束了这令人尴尬的话题。 晋王端着杯子一仰而尽,勃王这个人很会来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和秦王走的这么近,婚礼上能替酒的人,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交情,难怪他一直以来对勃王的示好都没有回应。 还以为秦王交好的都是些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原来还是有些有用的。 他想举杯跟恒王喝一个,恒王端着酒杯去了别桌,晋王看着他的背影,不是他的错觉,恒王最近确实在躲他。 为什么?如果因为一个春雨,那真没必要。 秦王进了内室,柳望舒盖着盖头等他,喜婆说着吉祥话,挑了盖,行了合卺礼,秦王坐到柳望舒身侧,握紧了拳头,见惯风月的人,竟然也会紧张。 喜婆和侍女都出去了,室内只余新婚夫妻两人,喜烛摇晃出暧昧的光晕,满室红彤彤的印的人脸也红红的。 柳望舒见秦王坐了半天又不吭声,笑着问道,“殿下准备枯坐一整夜?” “啊,不是。”秦王扭头看她,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膝上,“总算是娶进门了,王妃。” “今天我很开心。”秦王说,他轻轻凑了过去,在柳望舒脸上啄吻了一口“往后余生我都会记得这一天。” 柳望舒被他眼里的深情刺痛到微低头避开,这么饱含深情的眼睛她曾经也看过一双,如果不曾见过,她也会深信不疑,心内欢喜。 是不是梁家的男人都这么会骗人。 没有感情,只有夫妻间的义务,她也会做好她主妇的本分,骗她一颗心又有什么用? “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哀伤?”秦王捧着她的脸,“是因为我吗?” “殿下不这么说,我也会做好秦王妃的。”柳望舒轻声说,“殿下总说爱我,我若当真了可怎么是好?” “王妃竟然到今天都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情真话,本王伤心了。”秦王轻吻她的手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爱你,你才会信我。 “我爹说若殿下有情,我该坦率告知忌讳,让殿下知道避开不要伤了我心。”柳望舒看着他说,“我只有一个忌讳,只求殿下对我坦诚,哪怕是要我的命,只要殿下坦白说,我绝无二话。” “胡说什么?”秦王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我怎么会要你的命。” 不过片刻后他又笑说,“若是运气不好我是要死的,也尽量不让你跟我一起死。” 秦王压着柳望舒慢慢倒下,“如果新婚之夜必须要哭,我希望你是为了别的哭。” 秦王已经极尽温柔,但是柳望舒的眼泪还是没停过,虽然换了一个人选,但她确实是又再一次踏进相同的河流。 她该如何做这个秦王妃?她会走上和晋王妃一样的命运吗? 第一百零二章新媳妇敬茶 娄贵妃坐在宫中,“也不知道玉儿的婚礼办得热不热闹,新婚夜和望舒有好好的吧。” “娘娘别担心,王妃是殿下自己求来的,定然是会好好对待的。”宫人宽慰她说。 “嫁给外人口中如此不堪的玉儿,望舒也很有勇气,要是换成年轻的我,我是不敢的。”娄贵妃说。 “那是王妃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我们殿下不是真正不堪,殿下底子还是好的,之前爱玩闹,以后有王妃约束着,一心向善,定也会成为京中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宫人说。 娄贵妃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对她心爱的儿子很残忍,怎么能因为害怕就默许了他自污呢,明明也是天之骄子,不比任何人差,结果自污了这么些年,原先都不想成亲,好不容易碰到喜欢的姑娘。 他自己不觉得苦的事,却不愿意心爱的姑娘受这样的苦,这有什么错,她竟然还怪他。 “娘娘,这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哭了呀。”宫人上前试泪说,“等会陛下来,要怪罪奴婢们了。” “本宫是高兴,替秦王高兴。”娄贵妃说,她突然想通了,决意以后不压着秦王,随他自己的心愿,自由的活着,就算有一天她的身份被公布于众,左右也只有她的事,秦王是皇家血脉,影响不到他身上。 她只盼着等她腹中孩子平安降生后再被公布,她就没有遗憾。 芙蓉帐摇春宵度,鸳鸯枕上交颈卧,柳望舒醒来看着面前的人脸,还颇有不适的往后退了退,帐子拉着看不出外面天色,柳望舒艰难坐起,拉了拉帐内的绳子,玉钿在外头看到布莲蓬动知道姑娘醒了就说,“姑娘,还差一刻卯时了。”原本在家也得卯时后再起,但是现在嫁到王府,新婚第一天给公公婆婆敬茶就要进宫去,耗费时间长,再不起,就要紧张了。 “叫起吧。”柳望舒说,她轻轻推秦王,秦王伸手把她拉在怀里,转了半圈,让她躺在她胸前,“不着急,母妃说了,让我们睡够了再进宫去请安。” “父皇也要下朝后再来。” “也不是起身了就能进宫啊。”柳望舒趴在他胸前说,“梳妆打扮都要时间,陛下记挂着你今天要进宫请安,肯定会早些下朝的。” “难道让殿下娘娘等我们吗?” 秦王嗯的一声,手顺着睡衣滑动到背上,肤若凝脂,流连忘返,柳望舒撑着他的脸,“快起来。” 还是让他如愿偷香了好几口才起来,看见柳望舒梳妆,非要凑上来要给柳望舒画眉,他也没画过,一手下去,画的又黑又粗。 柳望舒瞪着他。 秦王讪讪的收回手,“哈哈,原来这举案齐眉还不是件简单的事呀。” “殿下要是无聊,去坐着吃点心吧,我这很快就好了。”柳望舒说,那湿帕子直接把眉毛擦掉。 伺候的人有些紧张,“这是殿下画的,就这么擦掉吗?” 因为是第一次进宫的王妃头,柳望舒没让自己的人来,而是用的王府的人,还不懂她的脾性。 “顶着这眉毛进宫难道是要我和殿下都落个殿前失仪吗?”柳望舒笑说,“殿下若是想画,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 装扮好进宫,前脚进了昭阳殿,后脚就听到陛下来了的通传,柳望舒心里暗道好险,时间掐的这样紧。当初她是晋王妃进宫奉茶的时候,可是等了好一会。 昱帝心情大好,看着男才女貌一对璧人站在他面前,十分满意,”既然成亲,就真是大人了,以后不得任性。" “父皇在新妇面前给我留点面子,我从前也没那么任性吧。”秦王撒娇说。 “秦王妃,你可知道,那年兰春宴,朕才上了辇,还没走呢,秦王就上来求朕,说要你当他的王妃。”昱帝笑眯眯的说,“朕当初还认为他是痴人说梦,没想到今日有得偿所愿一天。” “儿臣自当殚精竭虑,做好秦王妃,不让陛下及娘娘失望。”柳望舒说。 “爱妃你听,说话说的和她爹一样,朕是让你当儿媳妇,不是让你当个什么官职,还殚精极虑,严重了。”昱帝笑说,娄贵妃不想躺在床上见新妇,收拾妥当,让昱帝将她抱到外间来半躺着。 “玉儿调皮,以后啊就要你在旁提醒点他。“娄贵妃说。 柳望舒前世终其一生都不曾见过昱帝这样亲和,妙语连珠的样子,原来阴沉多疑的昱帝还有这样一幅样貌,柳望舒和秦王跪下敬了茶,昱帝和娄贵妃分别给了礼物,然后用早膳,贵妃在榻上置办的餐桌,昱帝非要坐在她对面,和她一同吃。 “这桌子小,放不下那么许多。”娄贵妃说。 “一副碗筷总放的下,要吃什么让人从餐案上拿过来就是。”昱帝说,“朕盯着你吃,免得吃一点小猫食就说吃饱了。” 柳望舒看他们如平常夫妻一般相处,微微有些讶异,娄贵妃发现她的注意,有些不好意思,让人给柳望舒布些清爽好入口的菜,“想吃什么就让人拿,当自己家。” “娘娘也多用些。”柳望舒忙说。 “还叫娘娘,该改口叫母妃了。”娄贵妃笑说,“以后无事就常进宫来陪我说话,我盼着儿媳妇好久了。“ 柳望舒点头。 秦王吃饭就当在王府一样自在,“但是母妃生产的时候,还是不让王妃进宫来,她这没经过事,别到时候忙没帮上,自己吓的够呛。” “我可以的。”柳望舒忙说,“只要娘娘需要我,我就可以进宫来。” “宫里有的是人伺候,不用你。”娄贵妃笑说。”不过长嫂如母,以后孩子生下来,日后可能少不得要你照看着。“ 从昭阳殿出来,还要去给太后问安,太后说了一些早生贵子的愿望,给了礼物就让出来,秦王伸个懒腰,“没有人要见了,回去补觉吧。“ 怕柳望舒不明白他又解释道,”本来四妃那应该去的,但是我实在不想去淑妃那,索性都不去了,反正我母妃级别高,我不去给她们问安,也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父皇不会在意的。” 既然可以不去,柳望舒也没想着说非要去,两夫妻就溜达着出宫了。 淑妃作为四妃之首,如今又管着宫务,想着秦王今天会和王妃过来,一早上磨磨蹭蹭的,准备等他们来的时候晾他们一会。 等到日头都中午了,也不见人过来,淑妃奇了怪了,“这是在哪待这么久?莫非还在昭阳殿?“ 宫人早有了消息,这会淑妃问起才说,“秦王和王妃,在昭阳殿给陛下,贵妃娘娘敬茶后一同用了早删,然后去了西凤殿给太后敬茶,之后就,就出宫回府了。“ “出宫了?“淑妃不敢置信。 “这个秦王,还是一样狂妄无礼。“ “不知礼数的玩意。“ 第一百零三章回门 秦王许是得偿所愿,整个人都很兴奋,回到府中一直黏在柳望舒身侧,天还没黑,柳望舒已经换了两次衣服,她推拒着秦王,“殿下还是收敛着吧,虽然王府没外人,我也还要脸呢。” “新婚燕尔,这不是很正常吗?”秦王不以为意,心心念念馋的一块肉总算含到嘴里,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了,不然柳望舒这会还能穿上衣服。 说着又想去搂柳望舒的腰。 “纵欲伤身。”柳望舒含蓄的说,“殿下要这样,我得把府里那些姐妹给叫出来了。” “哦,蒋似星是吧。“秦王说,”你不用理会她,你不见她,她到不了你面前,若是外人问起,你就是说我的主意,你没办法。” “王妃就可怜则个吧,本王实在是素的太久,现在才忍不住。”秦王巴上来可怜兮兮的说。 柳望舒心里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不过大体上,她还是很纵容秦王,想着就算终有一天会情淡相看两厌,情热时又何必说些扫兴的话做些扫兴的事。在你想要我的时候给你,日后你不想要了,我也不给了,两人回忆起来都没有遗憾。后来柳望舒干脆让伺候的人都出了院子,只他们两个人在房里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 三朝回门,还是要先进宫,见过娄贵妃后再去柳家,娄贵妃准备了丰厚的礼物让柳望舒带回去,也没耽误他们的时间,催促着让他们快回去,还叮嘱秦王,在柳家吃一顿饭后再走。 “你在宫外,还是没有那么多限制,想见家人了,无论是回娘家,还是让娘家人到王府去相见,都是可以的。”娄贵妃说,“内务府伺候的人有些坏毛病在身上,总是喜欢做主子的主,你若是听到不喜的话,尽管送回去,让他们再送人来,强硬几回,他们就知道怎么伺候了。” 柳望舒笑着应好。 到了柳府,柳朗休沐在家,洞开中门,带着全家老少在门口迎接秦王和王妃,秦王下车后,反身扶柳望舒下车,柳朗欲要下跪行礼,被秦王拖在半空,“岳丈不用行大礼。” “本王怕回去看王妃的脸色。“ 柳朗坚持,“礼不可废。” “爹,殿下都让你不用多礼,你这般在门口犟着可不好看。”柳望舒笑说,她上前挽住柳老夫人的手往里走,“祖母站着也累了吧。” “不累,迎接王妃怎么能累呢。”柳老夫人笑说,她是真的不觉得累。 亲王妃,多么荣耀的位置。 她现在看的柳望舒都不是自己的孙女,是九天玄女。 柳望舒另外一只手挽住了霍雪莲,“如今我才知道什么叫一日三秋,这离开家才三天,我就觉得已经离开很久,很是思念。” 霍雪莲仔细辨认她的神色,面若桃丽,眉眼含春,看来和王爷相处的挺好,心里放下大半心。秦王和柳望舒是分开两席,席上柳望舒耐心的应付柳老夫人,柳老夫人一下有了错觉,觉得柳望舒又变成之前那个言听计从的大孙女,不由多嘴说了很多内宅处理之道。 “侧妃进府许久一直没出来走动过,起先都说是因为你还没进府,现在你既然已经入府,侧妃该有的交际还是要有的,你是正妃,实在无须小气,她翻不出花来。”柳老夫人说。 柳望舒有些意外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但是嘴里虚应着都听殿下安排。 席后柳望舒到霍雪莲院子里,霍雪莲才说,“你发嫁那天,筠恩郡主来咱们家吃席了,哄的老夫人不知道北,这些话也替她说。” “无所谓了,蒋侧妃的事都是殿下一手操办,他让我别管,我就不管。”柳望舒说。 “但是别人不会说殿下的不是,却会说你善妒呢。”霍雪莲说,“要我说,善妒就善妒,不要为了虚名让自己大度,最终憋坏了自己。” “蒋似星那我知道怎么办,殿下不把她当回事,我这怎么处理都不为难。”柳望舒说。 霍雪莲问她和王爷相处的怎么样,“可不能一味纵着他,你自己的身体要紧。” 柳望舒笑着点头。 霍雪莲观她脸色怎么不知道她在糊弄自己,心里暗叹气,就怕她现在和秦王情浓,日后浓情转淡,还望她能受得住那份落差。 “你舅母原想今日过来的,偏老将军不愿意,他至今还是不肯见你爹。“霍雪莲说,”你到时候再找个时间,去一趟将军府。“ “好。” “去之前先让人去送个信,你舅母一个人,怕忙不过来。“ “好。” 秦王在柳朗席上表现的极为可亲,谈笑风生而且言之有物,席后柳朗把秦王请到了书房,“殿下吏部之事处理的非常好,尤其是之后不领吏部事,不议政,这样朝中怨愤之言便不会冲着殿下来。” “殿下既处理了朝中蛀虫,又收获了一员忠心大将,还能全身而退,一石三鸟,殿下果然如江先生所言,不是无能之辈。”柳朗言谈间对秦王很是满意。 秦王干笑两声,没问柳朗怎么猜到的,也没辩解不是他做的。 “等到贵妃顺利生产,陛下大喜之下,肯定会再安排殿下入朝。”柳朗问。“殿下想好了这次去哪个衙门吗?” 秦王欲言又止的,还想说自己没有争储之心。 “难道殿下还如当初一般,无心争上?”柳朗惊道,他还以为秦王入朝是已经想通了,这吏部贪墨一事处理的这么漂亮,不是开门战? “但是只是为了争一时意气。”秦王说,“我并无和晋王相争之力。” “殿下没说实话。”柳朗说,“殿下既然不说,是还不信任我这个岳父,无妨,等到殿下愿意相信我时再说,也是使得。” “有时候不是你想不争就能不争,若是晋王非要跟你争呢?你拱手认输就能讨得一线生机吗?”柳朗问。“我也不是贪权之人,为殿下打算纯粹是因为我的望舒已经和殿下同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死于非命,你懂吗?“ “岳丈放心,就算有那么一天,本王一定会先护卫王妃安全。”秦王说,自嘲一笑,“本王娶她也不是为了让她来跟本王陪葬的。“ “但愿一切能如殿下所料那么顺利。”柳朗说。 从柳府出来,秦王有些挂脸,柳望舒笑着着他,“爹跟殿下说不中听的话了?殿下瞧着不太高兴。” “没有啊。”秦王说。“岳丈埋的女儿红上头,我喝的有点头晕。“ “那酒是在滇南买的,和京城的酒确实有区别。“柳望舒说,又说过几日要去一趟威远将军府,还要置宴请亲朋好友过来吃一顿。 秦王耍耐闭着眼躺在她腿上,还搂着腰,“不管了,不管了,本王已经娶妻了,以后这些事都由王妃看着办,本王不管了。“ 第一百零四章将军府 秦王婚事办的热闹,董初月私底下也在拉柳望舒的嫁妆单子,当初邱子昂的嫁妆她不以为意,无怪乎爹爹总说京官虽金贵,但是穷的很。原以为她轻轻松松就可以压妯娌一头,但是柳望舒的嫁妆给了她危机,看着抬数不多,分量都还挺扎实。 董初月心想她嫁的可是以后要当太子的王爷,嫁妆要是显不出来,岂不是丢人,就去信让她爹再给她准备一点嫁妆送过来。 她的婚期是十一月,第一批嫁妆已经从锦州出发进京了,等她爹拿到女儿说要加嫁妆的信,心里不由盘算,他在锦州经营多年,钱财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董初月是他爱女,本来的嫁妆就不少,这要再加,就太多了。 他还有其他孩子,就是分家,都不定能分这么多。 董夫人也收到了女儿的信,见董文勋好几天都不来和她商量,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她也不为女儿说好话,只是一次闲聊中说起,她想早点进京。 “你也不知道心疼女儿,她一个人进京,进宫,册立王妃,还要和京里的太太小姐交际,就算我这把年纪进宫且有的怕,她还是个孩子。“董夫人说,”乔家到底有限,除了提供些钱财,也没有旁的用。“ “京中无人说初月做的不好。“ “你这个当娘的应该对自己的女儿多点自信,她要这点本事都没有,我会让她去搏这泼天的富贵?“董文勋说。 “她做的好是她的事,不妨碍我心疼她。“董夫人说,“正好当初娘家给我的陪嫁有几处京郊的庄子,这么些年也没管过,我去看看,加点钱换个大,再给初月添上。” 董文勋喝酒没说话。 “这泼天的富贵哪有那么好求,你当初要不是选中晋王,就凭初月的嫁妆嫁到哪去都能高高在上,抬头做人。哪像现在还担心给她的不够,日后在妯娌面前抬不起头来。”董夫人语带埋怨说,“更怕晋王误会,都知道你有钱,嫁女儿却寒酸,是对他这个女婿瞒着底呢。” “我知道了。”董文勋说。这泼天的富贵本是要拿命去搏的,现在只是用些钱财,不能小气。 柳望舒遣白鹤去将军府问了日子合适才定下来,等到她和秦王上门,将军府宾客盈盈等着他们,柳望舒坐在后院还好,秦王坐在前院,看着面前的将军,兵部官员,还有一个大内统领周奇心里抓狂,他只是过来见一下外祖父,现在这场景,认谁看了都是私下勾连吧。将军可以说是武将同僚,兵部霍大人他知道,是王妃继母的父亲,可周奇,你不是独臣吗,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你和京中哪个大人有交际,你怎么会在这? 林老将军精神头还好,一个个跟他介绍,“这些是我小时候的玩伴,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老骨头们都很硬朗,那些个小辈我都认不得,殿下在京中比我熟啊。” 这就有人夸起秦王在去年兰春宴上惊天一箭,百步穿杨的好功夫啊,今天定要和王爷好好切磋。 “还有这等好本事。”林老将军拍着秦王的后背说,“不错,不错,等下立个靶,好好玩。” 秦王不确定这老将军要是知道他那惊天一箭是拿他外孙女做的靶,会不会提议他来当这个靶,只能干笑着点头,期盼不要有人不识相说些不该说的。 “这也是王妃的外祖父,你敬一杯。“林老将军介绍霍追光说,”霍家有情有义,是可以托付后背的人,你永远可以相信他。“ 秦王端酒敬一杯霍追光,“我这条命是老将军救的,我这官途也是老将军一路推我走的,我不是有情有义,只是明白做人的一点道理,要知恩图报。霍追光将酒一饮而尽,眼角泛着红。 “这是周奇,他师父是我师弟,十岁前在安北学的武艺。“林老将军说。 “殿下。“周奇举着杯子笑着敬秦王,”不才和王妃舅舅是一辈的,以后殿下见了我可是不好叫大哥了。“ 本王何时叫过你大哥,不都是周统领吗,秦王面笑心不笑,竟然敢占本王便宜。 “你自有公职在身,以职位相称就可。“林老将军沉吟后说,”若是私下觉得叫职位太生疏,殿下便如常顺一般唤他师叔吧。“ 周奇笑眯眯看着他,仿佛等着他喊这一声师叔。 “师叔喝酒。“秦王不见窘迫,大大方方的举杯说。 全部介绍完,林老将军和秦王小声说,“我久在安北,京中的关系就全都在这了,但是只要殿下能用,这些尽可以放心用。“ “望舒是我可怜的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只要殿下对她好,林家就愿意替殿下肝脑涂地。” 秦王头疼,他要怎么说他并没有争上之心,自然也就用不着人替他肝脑涂地,但是不管是岳丈还是眼前的外祖父,显然他们已经做好准备,要替他争一争。 要命。 回王府时,秦王是被几个人支着背着出来的,隔着马车说,“一高兴拼起酒来不知道轻重,王妃莫怪。“ 柳望舒被扑面而来的酒气冲的往后一躲,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让他去另外的马车坐着,只能接过他,秦王自顾自趴在她膝盖上躺好。 “殿下没醉?“柳望舒撩着他的耳后说。 “不装醉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秦王说。 柳望舒想着后院那些将军内眷,外祖怕家宅冷清让人小瞧,还请了不少人来帮忙热场,“那些将军都是武人,豪爽,是敬重殿下才会和殿下这么拼酒。“ 秦王嗯哼一下,“今日到场的都是林家的至交亲友,你外祖父说,只要我对你好,那些人就会对我肝脑涂地呢。“ 柳望舒手一顿,上一世她虽然不曾和外祖父相见,但是外祖父会不会也这么和晋王说了,晋王上一辈子顺风顺水,顺理成章的当上太子,她爹说话在文臣里好使,可是武将的听话配合总不是他的原因。 晋王的舅家也是文臣。 想到不只是爹爹,还有外祖和这样尽兴尽力的辅佐晋王上位,而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被毒杀,晋王能毒杀她,对柳家,林家还能有多好,柳望舒不信。 或者杀她,就是处理他们的一个信号。 新皇顺应天命,干干净净,那些夺嫡登基前的黑暗,见不得光的手段,都要清理干净。 柳望舒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来,秦王发现不对劲,睁眼一看,急的坐起反搂住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你等等,咱们马上回去叫太医。” “我没事。”柳望舒的眼睛亮的惊人。“只是旧疾。” 她再一次坚定信念,不能让晋王当太子,当皇帝,这辈子再对这个男人低头弯腰,她不服。 她现在已经成亲了,许多事都可以开始做,这个世界上若说了解晋王,那就只能是她了,晋王不就是好名吗,她要把晋王的好名声一条条的撕碎,让他声名狼藉,看他拿什么去争。 第一百零五章蒋似星 虽然柳望舒说没事,但是秦王还是请大夫来看了下,“不是不请太医,这要请了太医,宫里马上就会知道,到时候还要担心。“秦王说。 大夫看了身体说没有大碍,有些亏空,平日里多吃些补品就是。秦王让人把库房里的滋补药材都拿出来,放在厨房,以后王妃用膳,每餐必有一道药膳。 晚上也不缠着柳望舒了,只安稳抱着。柳望舒不解,但能得一夜好眠,她也是乐意的,与那件事上她并不是完全没有乐趣,但是每夜被火上烙饼一样来回折腾半宿,实在是累人。 接连两天好眠,安王妃上门来时她脸色恢复的极好,被打趣说,“看来坊间传闻不假,秦王夫妇感情甚笃,恩爱有加,这小脸滋养的好粉嘟嘟的。” “好啊,你当日我不曾笑你,你还来笑我了。”柳望舒笑说,“让别人来比比看,难道安王妃的脸不是被人滋养的粉嘟嘟的?” 邱子昂笑说,“不和你说笑了,我来是有正经事找你,你府里的侧妃美姬,见过了吗?” 柳望舒摇头,“王爷不让见,我也懒得见。” “我看筠恩郡主是越来越坐不住了,她到底是宗亲,怕是不能总这么让她不出来。”邱子昂说。 柳望舒知机,邱子昂这也是被人拜托了,不过她来不是为了给蒋似星说情,而是提醒她来了。她要总不见,最后总有人来说和,还是不能拒绝的人来说和。柳望舒沉思片刻,让白鹤去请侧妃过来。 秦王外务内务都惯用亲卫,王妃进府后,亲卫乐的把内务都交出来,好在白鹤她们能干,顺利的把王府内务接管了过来。 两人对坐了一会,蒋似星全副穿戴的进来,妆容精致,丝毫不像是被软禁了将近一年的人,她款款向两位王妃见礼,礼数周全,她身后跟着进来的淑妃送的那三个教习宫女,无论穿戴还是面貌就灰败的多。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这些是给你们的赏赐。”柳望舒说,“我不是嗜杀之人,只要大家安心在王府生活,总缺不了你们的吃穿。” “王妃。”一个教习宫女突然跪下,“王妃容禀,奴婢在宫中本就是使唤宫女,到王府来没有被王爷收用,现在还是清白之身,奴婢自知蒲柳之姿,不敢伺候王爷,只求王妃依旧将奴婢当粗使丫头使唤,奴婢自当尽心尽力。” “你真是这么想的?宁愿为奴为婢,也不伺候王爷。”柳望舒问。 “是,奴婢就是一个奴婢,被派遣出宫也是不得已,奴婢宁愿用自己的力气唤一口吃的,也不愿意待在屋子里让人送吃送喝。”宫女低头说。呆在屋子里不能出来如同牢狱一般,出来做奴婢,就算累也有奔头。 “你叫什么名字?”柳望舒问。 “奴婢进宫后被嬷嬷取名为春柳。”宫女回。 “那从现在你就是春燕,暂领二等丫头的例,日后做的好,自有你的出路。”柳望舒说。 “谢王妃大恩。” 另外两个宫女见状也连忙跪下,说自己愿意为奴为婢,她们被送出宫来不是没想过,如果伺候了王爷,有了身份,若能生下一儿半女,岂不是比当宫女强。但是自从到了秦王府,王爷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关了一年。 她们委实也是怕了,给人当奴婢好歹能见天日见人,若还存着不切实际的想法,怕是要在屋子里关一辈子。 柳望舒允了,让她们先下去。 “你都留着啊?当奴婢见着王爷面,怕是又会起什么心思。”邱子昂说,“我府上那几个,我都一幅嫁妆嫁出去了,眼不见为净。” “你那处事方便。”柳望舒说,没人盯着安王府,自然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她这个当口,要是发嫁,淑妃那立马就有话说,无端多生口舌。 “如果我说我想出府嫁人,王妃怕是也会应允。”蒋似星语带嘲讽的说。 “怎么会。”柳望舒温言说,“她们是听命行事,你这个侧妃位可是千辛万苦求来的得偿所愿,殿下愿意成全你的,我也会成全你。” “侧妃也是要上族谱的,王妃是没办法轻易打发我吧。”蒋似星说。 “这个侧妃上族谱不是你是个侧妃就能上,也得王爷向上请封才是。”邱子昂跟柳望舒说,“没请封的侧妃,也就是府里叫着好玩,和普通妾室没什么区别。” 柳望舒点头,“一般都是侧妃生下孩子后才会请封。” “你有一个好母亲,为了你不惜舍下脸面四处求人。”柳望舒说,“但她再怎么求,总不能求着王爷去你房里吧。” “你休要得意,王爷关着我,不也要放出来,王爷不来我这,后面日子还那么长,谁又说得准他永远不会来呢?”蒋似星说,“臣妾先告退了。“ 说罢气势十足的走了。 “关了一年还有这样的心气,怕是不会轻易气馁。”邱子昂说,“我算想明白了,宁愿给王爷多安排些美姬,也不让他寻个有出身的侧妃,轻不得重不得,着恼。” “安王那性子,他不要,你就不要大度的给他安排女人,他身边干干净净的不好吗?”柳望舒说。 “我倒是想。”邱子昂笑说,“边走先看吧。” 蒋似星以为去见过王妃,她就算解禁了,她让丫头出门回府送信,被拦下,说没有王爷允许,这院子还是不准随意进出,蒋似星不信邪,亲自走到门口,那守门的一板一眼的说,“非王爷允许,侧妃不得随意走动。“ “你瞎了吗?我才从王妃那回来。“蒋似星指着鼻子骂。 “若非王爷王妃允许,侧妃不得随意走动。“侍卫说。 “那我要是偏要走动呢?“蒋似星问。 “那就是侧妃与外男私会,不容于世。“侍卫诚实的说。 蒋似星气个倒仰,狠狠的回房间,“秦王啊秦王,你可真狠,为了囚禁我,连自己脑袋上戴绿帽子也不在意。“ ”真是一个疯子。“ 第一百零六章 秦王府初宴 秦王妃第一个宴那是广发请帖,管他是带亲不带亲,或是之前有仇没仇都请来了,反正王府大,坐的下,要她分个头天宴二天宴的,她懒得费那个功夫。 王婉知道要去秦王宴,她娘本来不想让她去,王婉非要去,“我知道母亲的意思,在董初月进王府前不要引起她的注意,只等最后娘娘出面将我赐做侧妃,但是母亲想过没有,我是晋王表妹,晋王和舅家来往亲密,我这个表妹大大方方的出现就好,总这么藏着掖着,董初月也不是个傻的,她总会想到的。“ 说服了母亲,就叫来周娘子,商量明天的装扮,周娘子说董初月长相艳丽,平素也喜欢穿的华丽,小姐是要穿同样华丽跟她比个高低,还是穿的素雅,和她截然不同。 “去别人家做客,穿的那么华丽干什么?”王婉说,“去年柳望舒在金池的那套装扮挺好看的,跟我弄个类似的,要一样的效果,但是不要让人看出我是在学她。” 周娘子犯难,这可是真是个难题。 “我听说柳望舒那个装扮也是从陈娘子那做出来的,你是陈娘子高徒,青出于蓝胜于蓝,一定没问题的。”王婉说。她并不把董初月看在眼里,在她看来,董初月出身地方,和京城里的女子底蕴不同,有些钱,只会用钱, 宴会本就是女子们争奇斗艳的地方,尤其这大部分人都没来过亲王府,只听说秦王府金柱玉阶,池塘里的不是水,都是珍珠,去这么一个场合,自然不能露怯。 邱子昂去的有些早,想着能帮着招呼,看见蒋似星也在,就小声问,“你怎么让她出来待客了?” “我请了她母亲来,当然要她安心。”柳望舒说,“我既然能让她待客,她总不好对她母亲说我对她不好吧。” “若是两母女真那么不识相,当着这么宾客的面还要说房里那点事,我正好有理由,以后都不让她出来见客。”柳望舒说。 “妙。”邱子昂比个大拇指。 徐小仙也来的比较早,“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我是请你们来做客的,一个两个就想着来帮忙,放心,王府的人还使唤的动。“柳望舒笑说,“好好喝好好玩,玩的开心就是帮我了。” 秦王府确实很大,曲院回廊,现下真是春盛,各种鲜花齐放,其中不乏名种,池塘里金鱼休闲的摆着尾巴,奇形怪状的太湖石比比皆是。 秦王府的贵气不在于金柱玉阶,就在于这比比皆是的湖石,在这池塘里养的大金鱼,在这别人得一盆就足够炫耀的名贵花种。 柳望舒坐在首位,穿着王妃常服,头上顶一个累丝金凤冠,既镇得住场面,也不算太夸张,她看席上,邱子昂穿的也是王妃常服,头上单只凤钗衔一串珍珠,个个浑圆饱满又大小一致,价值不菲。徐小仙穿的一身百蝶穿花,发饰选的蓝宝镶嵌蝴蝶,身上斜挎了一个云纹金链香盒,柳望舒心头一动,问邱子昂还在吃素吗? “吃一顿不吃一顿的。”邱子昂也看到徐小仙身上的香盒,“禹王还在吃素吗?” 徐小仙摇头,“就当初太后娘娘人守着吃素,后来秦王大婚就开戒,只娘娘和我还吃着,说是至亲之人吃了都算数。“ “那我跟人说一声,等会送到你跟前的都是素食素点心,你放心吃。“柳望舒说。 “那我是不是也要吃起来。“邱子昂怀疑道。 “只是秦王吃,我不吃。“柳望舒说,,“这么久也就是在我外祖父那里喝了一次酒,大婚,回门,包括今天,都是喝的清水。” “那我回去让安王还是接着吃。”邱子昂摸着肚子说,她最先成亲,压力最大。 闲话完再来看席上众女的装扮,董初月依旧打扮的很是华丽,头上插着十二套钗,真是担心她头痛不痛,但是奇怪的是从前恒王府两个郡主都会陪着董初月坐,今日全部陪着恒王妃坐在另一席上,竟像是不认识似的。 恒王妃当初替晋王养孩子都没说二话,和蔼的跟董初月的亲娘似的,这孩子死了怎么反而记恨上了。 静宜郡主虽然陪在陈国公夫人身边,但是眼睛一直看着恒王妃,可见恒王妃身体还没好,让人担心。安阳偶尔也会赖在陈国公夫人身前撒娇,到底是眼前长大的,很是亲密。这两妯娌得亏以后是分开过,这要不分开,总会有人心生不忿。 今日打扮最佳得应该是王婉,上飞仙髻,下批发,用新鲜盛开的牡丹做发饰,衣服裙子用的鹅黄到浅绿的渐变,十分清新秀丽,让人眼前一亮。 就柳望舒看来,就有不少人去问她的装扮。 董初月也发现了王婉,她对压自己风头的女子都十分敏感,瞧着十分眼生,还是王婉主动上前来找的她,“表嫂。” “你是舅舅家的女儿?”董初月问。 王婉点头,“表嫂叫我婉儿就好,我早听说表嫂了。” 看着王婉的热情,柳望舒别过头去,这假模假样的亲热,她前世也曾领教,她是故意请王婉来的,王婉和董初月,想必以后会热闹的很。 筠恩郡主坐在恒王妃那一桌上,不知道说些什么,蒋似星一开始就露面了,大家都看见了。 筠恩郡主还是想恒王妃去说合,至少让似星能自由走动,“我方才看着似星出来待客,秦王妃第一次设宴待客,都能让侧妃出来待客,这还不算宽宏大量?” “你也不要太贪心了。” “她既然自己决定要做小,这些都是她该受的。”恒王妃说,她现在失了恒王的宠爱,自身难保,也不想再管这些事。 “王嫂,你不知道,似星从进来到现在,除了她那个院子她哪都去不了。”筠恩郡主方才听到女儿说她的遭遇,一颗心都要碎了,“王妃今天把她叫出来,也只是故意做个样子。” “人家能给你做个样子就不错了。”恒王妃说,”你我都心知肚明,她这个侧妃怎么来的?只要她生活无虞,你就偷着乐吧。“ 筠恩郡主想舔着脸给柳望舒服个软,她到底是长辈,只要说似星并无争宠之意,只求能得片刻自由,说的可怜些,柳望舒新妇面子薄,总不好推脱。 但是一直都找着近身机会,就连送客,身边都跟徐小仙和安阳。 今天见了女儿一面,再见面不知道何时,想到这,筠恩郡主就恨不得回到那一天,哪怕是看着似星闹绝食饿死,也是死在自己跟前。 现在落得这样田地,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第一百零七章贵妃生产 娄贵妃是晚上发动的,听到房内一阵一阵的惨叫,昱帝让人把秦王叫进来,他是担心,如果,总是秦王见到最后一面。 秦王和王妃一起进宫的,秦王听到母妃的惨叫后就面色苍白,也不妙语连珠跟昱帝打趣放松,他自个儿也紧张,心中甚至有些埋怨父皇,母妃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让她生呢。 柳望舒握着他的手安抚一番,低声说我进去陪陪母妃,秦王问她不怕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柳望舒笑着说,虽然她没生过孩子。“我替你进去陪着母妃,母妃知道的。“ 昱帝坐立不安片刻后,又让人去把刘若水也叫进宫来,让她算一下能不能平安落地,刘若水没进宫,长公主进宫了,还拿着两柄如意,“她之前替娘娘算了一卦,母子均安,就算进宫也无益处,平添紧张,让我这做姑母的进宫送两柄如意,如意如意,顺我心意。” 娄贵妃是傍晚发作,等到黎明破晓,才有的哇哇一声婴儿啼哭,昱帝和秦王激动的站起,把坐在一边的长公主从打盹中惊醒,三人齐齐走到殿门口等候喜讯,喜婆先出来道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先生的一位公主。“ “公主好啊。“昱帝说,“公主好。” “孩子呢,怎么不抱出来看看。”长公主说。 “秦王妃正在给小公主擦身子,擦干净了就抱出来。” “秦王妃在里面?”长公主说,不赞同的说,“怎么能让她进去呢,她还没生过孩子呢。” “我太慌了,我又不能进去,王妃替我进去的。”秦王解释说。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让周显贵去找些红纸来,“陛下,你得给秦王妃包个大点的红包,给她压一下。” “哦哦,应该的。”昱帝说,“周显贵,去库房称二十两金子,还有那南珠,拿一盒。” 第一个孩子生的艰难,第二个孩子就容易的多,不到半个时辰就呱呱落地,喜婆这次出来嘴都咧到耳朵,“贺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又生了一位小皇子,天降祥瑞与皇家,生的好一对龙凤胎,母子均安,龙凤呈祥。” 昱帝闻言大喜,长公主合手念阿弥陀佛,秦王则追问,”我母妃呢,母妃怎么样了?“ “娘娘一切都好,只是有些脱力,好生休息就行,王妃正陪着娘娘呢。”产婆说。 昱帝已经高兴的开始转圈,等到人把两个孩子抱出来,他一边一个,乐开了花,“快,去西凤殿给太后报喜。“ “朕得龙凤胎,要大赦天下。“ “陛下,这要到上朝的时间了,是不是先去让大臣们先回去。‘周显贵问。 “不,朕要去上朝。“昱帝说,“龙凤胎是祥瑞是吉兆,是国朝之福,朕要去臣民同乐。”走就走,还拉着秦王一起去。 殿内,娄贵妃昏过一次又悠悠转醒,柳望舒正拿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汗。 “孩子呢?”娄贵妃问。 “叫人抱去给父皇瞧了。”柳望舒说,”奶娘喂了奶,现在都睡了” “父皇可高兴了,说要大赦天下呢。” 柳望舒给她擦了脸后,又端来参汤,让她喝几口,“母妃辛苦了。” 娄贵妃脸上是满足的微笑,她抓着柳望舒的手,“难为你了,自己还没生孩子呢,就过来看我生孩子。” “让你父皇给你包个大红包。” “父皇包了金子还给了南珠,母妃幸苦,我这个在一旁喊加油的倒是先发了一笔不小的财。”柳望舒笑说。 就算熬了一夜,昱帝还是精神满满,在朝上跟诸位大臣说了新得一对儿女的好消息,先说要大赦天下,再六品以下官员每人多发一个月俸禄,六品以上官员每人多三天沐休,再让御膳房做喜饼,分发到京城各处,让民众也能与天同乐。 这才落地的五公主六皇子,名字还没取,封号已定,太皓公主和舒王,只等周岁就行册封礼,然后贵妃要重赏,她已经是贵妃,只能多送些金银珠宝,还要后赏秦王,秦王妃,长公主陪同一夜,有苦劳,连带着安阳,陈星越也有赏,算出好卦的刘若水有赏,勃王沾光也要赏。 昱帝的高兴不加掩饰,看他那大笔一挥赏赐的样子,怕是要把内库都送了个干净,柳朗适时说,“陛下得龙凤胎是祥瑞,合该开太庙昭告先帝们这个好消息。“ “对对对,爱卿提醒朕了。“昱帝说,让光禄寺准备太庙祭祀,他要告诉祖宗这个好消息。 总之宫里宫外都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没有不时相的会在此时找不痛快,就算心里再嫉恨,也要扬着笑脸去道贺。 昭阳殿还是不见人,贵妃坐月子呢,只能对着秦王道贺,秦王烦不胜烦,他不能说他心里其实不高兴,还要挤出来笑脸应对别人的道贺。 柳望舒看出他心情不好,因为他最近多了一个习惯,心情不好了就想枕在柳望舒膝盖上,不说话。 “母妃身体很好,精神也很好,郑大夫说了,只要调养好,再生都问题。“柳望舒说。 “还生?!“秦王气道,”不准生了。“ “你看你霸道的,你娘的肚子也归你管啊。“柳望舒笑问。 “不管,我得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娘吃避子药。“秦王说,神情认真竟是真的在盘算。 “你疯了,要是让父皇知道,你可逃不了好。“柳望舒说,为了转移秦王的注意力,她又说,”这次父皇赏赐了很多人,很多人不理解,这寄住在长公主府的勃王妃怎么也得了这么丰厚的赏,还是陛下觉得对不起勃王,给她添点家底?“ “弄反了,勃王得赏才是托他王妃的福。“秦王说,”勃王妃可是大有来头,你猜猜看,我看你猜不猜得到。“ 时间久远,已经没什么人知道石斋先生了。 “你要不说大有来头,我猜不到,你既然说了大有来头,我就能猜得差不离。“柳望舒笑说,秦王转身,仰面躺着,看她猜是谁。 “勃王妃喜穿道袍,能掐会算,可见是家学渊源,大有来头能得父皇赐婚,又姓刘。“柳望舒笑说,”父皇做皇子那会身边有个谋士,也姓刘,人称石斋先生,精于天文术理,听说他见父皇第一面就决定辅助与他,因为看出他面有明君之相。“ “尽心辅助父皇,在父皇登基后却不入朝做官,只拿一点赏赐回乡,听闻自他走后,父皇很是惦记。勃王妃应当就是这位石斋先生的后人。“ “王妃果然聪明。“秦王说,”石斋先生主动来信,说自己孙女算出有王妃命,父皇高兴的不得了,本来只有晋王没有订亲,想要许给他的,但是晋王自己选中了董家的女儿,父皇才把她许给勃王。“ “说是王妃命,就一定是王妃,是哪个王妃,不重要?“柳望舒说。 秦王点头,“所以晋王无福啊,娶这么个王妃难道不比董初月好,只要石斋先生说一句,晋王有太子相,父皇立马就会立他做太子,省得费那么多功夫。“ “那,如果这个石斋先生来信时,你还未婚配,陛下要你娶她,你会娶吗?“柳望舒问。 “我娶她干什么?我又不想当太子。“秦王说,”若不是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娶谁做王妃。” “我说得是真的。” 第一百零八章晋王大婚 渐渐有人也知道了刘若水的身份,想来烧热灶的人不少,但都被长公主挡在门外,她承刘若水的情,那天刘若水让她带两柄如意进宫,贵妃母子平安,皇上怎么赏她倒是不重要,但是赏了安阳和陈星越,这个就比较重要。 “长公主若是拦不住了,尽可放他们进来,我这一面缘接连说几个倒霉蛋就不会有人来找我了。”刘若水说, “这一招啊等着你出嫁后去勃王府再用吧。”长公主笑说,“我挡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 今年中秋办的不太热闹,但是太皓公主和舒王的满月宴,百日宴办的极为热闹,娄贵妃坐了双月子,起初人还猜她毕竟是高龄产子,伤了根本,但是等到百日宴一看,色若春花,艳若桃李,这哪是才生了两个娃,说是老树回春还差不多。 贵妃生了那么一大个祥瑞,也不曾高调,秦王呢,自从成亲后,久未听说过他的狂浪之举,再加上国朝的祥瑞长的太好了,昱帝很乐意带着一双儿女给朝臣们炫耀,这看着看着,情感的天平开始倾斜,一些古板守旧的人开始对秦王改观。 晋王最近只觉得不顺,不,应该说从去年开始就没顺利过,起初秦王放诞无礼,他俨然是皇子中的希望,现在呢,他被剥夺了上朝议政的资格,不知不觉已经离开了京城热议的话题圈。 礼部忙着太皓公主和舒王的事,毕竟陛下亲自看着等着不能携带,晋王的婚事就潦草了些,不过晋王妃的嫁妆不潦草啊,那绕京城一圈半的嫁妆,谁见了不得举个大拇指。 不过虽然晋王婚礼规格比秦王差了一点,但是热闹超过秦王几倍,毕竟交游广阔,来喝酒的大小官员一波席吃不下,吃成了流水席。秦王第一波吃完就撤,柳望舒自然跟着他走,邱子昂倒是想走,还是等到宴散的差不多了,前头安王说要走了,她才起身。 至于婚房她压根就没进去过,少不了捧晋王妃臭脚的人,她才不去凑这个热闹。 回去路上安王还担心,晋王这时还在席上敬酒,怕是会醉。 “他心里有数,你担心他干什么?”邱子昂说,“你婚礼上不也是用的鸳鸯转酒壶,倒的是酒,喝的是水,千杯不醉。” “那个酒壶还是秦王送过来的。”安王不好意思的说,他酒量不佳,所以秦王才会给他弄个这样的酒壶来。 “哎,看着晋王八面玲珑的,怎么席上也不见哪个兄弟替他喝酒,你那个时候秦王替你喝了几杯,秦王成亲时是勃王替他喝的。”邱子昂突然想说,“还有当初秦王成亲,回去路上你问我羡不羡慕秦王妃,今日晋王这婚礼也热闹,你怎么不问我羡不羡慕晋王妃?” “我就是再愚钝,也看出来王妃不喜晋王妃,不管晋王这场婚礼办的怎么样,你都不会羡慕她的。”安王说。“再说了,虽然人多热闹,也乱糟糟的,我知道你羡慕秦王妃早走,下次,下次我们也早点走。” “什么下次啊,难道还可以吃秦王两遍娶妻酒。”邱子昂笑说,她自认命当了安王妃,她就知道,不管她个人多么出挑,在这些王妃里她都不能出挑,放弃争强好胜的心,放平心态,日子就好过的多,比如安王,也不出去惹是生非,为人也算的上体贴,要知足了。 尤其是第二天知道晋王喝醉了大婚之夜没圆房后更知足了,好歹安王没让她这么尴尬。 邱子昂特意坐着马车去秦王府和柳望舒八卦,“今日晋王两口子进宫去请安也迟了,陛下在妙音殿等了半个多时辰他们才到,晋王宿醉,酒气熏人,惹得陛下不喜,说让他醒醒酒再来。” “怎么喝的这么醉啊?”柳望舒捂嘴说,“没用鸳鸯壶?” “要么是没用,要么就是到后面倒多了迷糊了。”邱子昂说,“毕竟请了这么多人,听说最后人走的时候都是深夜了。” “晋王交游广阔。”柳望舒说,后面要是没人劝着他收敛,这就在陛下的底线上试探。 董初月枯坐了一夜没等来丈夫,第二天来不及伤心,又要收拾进宫请安,被陛下训了一顿,等陛下走后,晋王被淑妃安排去醒酒,然后看向她就语带不悦,“你是王妃,以后这种事你得劝着点殿下,不要让他饮酒过度,饮酒伤身。” “既然知道他喝醉了,昨天就该给他醒一醒酒,不该就这样把他叫醒进宫,还惹得陛下不悦。” 董初月自己心里已经够委屈了,没想到淑妃还这样说,她立即回道,“早上也是费了好些力气才把王爷叫醒的。” “你要是昨夜就给王爷醒酒了,怎么会今天早上叫不起。”淑妃一脸你还狡辩。 “罢了,你年轻没经过事,我让赵姑姑去王府辅助你,你听她的话便是。” 董初月一脸不甘愿,她可知道,安王府,秦王府,王妃一进门就掌管内务,没有其他人插手,你要说安王没娘也就算了,秦王生母娄贵妃,也没说派个姑姑嬷嬷去给柳望舒添不自在。之前派了一个沉枝还不够,现在还要有个姑姑。 柳望舒才进门就要伺候婆婆月子,被她私底下好一通嘲笑,现在看来,可笑的只有她自己。 晋王醒了酒就跟淑妃道歉,让母妃担心了,“本宫倒是无所谓,只是让你父皇看到你这般烂醉的样子,心中不喜。“ “你先坐会,我已经让人去昭阳殿问了,等你父皇有空,你就和王妃过去,顺便给贵妃问安。“淑妃说,秦王可以不来拜见她,晋王却不能不去拜见娄贵妃,官大一级压死人。她看着晋王,“今日后你就是大人了,日后行事更要谨慎,不可疏忽大意。” 晋王应是,等去人回来说陛下请晋王及王妃过去,他们才又起身,前往昭阳殿,董初月是第一次来昭阳殿,这贵妃宫殿果然和旁处不同,一进去就是混杂着果香甜香的暖气,熏得人骨头都软了,贵妃穿得很家常,斜坐在陛下身侧,两人面前一个摇篮,里头就是太皓公主和舒王。 新夫妇向昱帝磕头问安,叫起后又对娄贵妃拱手弯腰问安。 “听说晋王昨天喝醉了。”娄贵妃见昱帝不肯开口,免得小孩尴尬就开口说,声音较软动听,“这可不应该,大喜之日怎能冷落了王妃?” “回去啊该给王妃赔个不是。” 晋王耳热,说原也让人准备了转壶,也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喝着喝着就醉了。 昱帝哼的一声,”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养的奴才,你自个做事不仔细,底下人当然能马虎就马虎。“ 晋王羞愧应是。 “行了,晋王知道错了,这当着王妃的面,少说几句。”娄贵妃说,又给了见面礼,觉得董初月委屈了,又原本准备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对凤钗。 董初月大胆抬起头来看向娄贵妃,从昨晚到现在,这还是第一个对她说她委屈了的人,娄贵妃看向她笑眯眯,董初月连忙低头。 “新妇不好意思了。”娄贵妃笑说。 从宫里出去后,晋王在马车上就对晋王妃表示歉意,“是本王错了,不该饮酒过度,还怠慢了你。” “昨天是高兴日子,殿下喝多了也是正常。”董初月说,“母妃教训的对,我不该恪守新婚夜的规矩,应该主动去找殿下,早些给殿下安排醒酒,才不会误了今天的事。” “这事怎么能是你的错呢,你第一天到王府,也不熟悉。”晋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膝上。“不过本王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董初月害羞点头。 第一百零九章安王妃有孕 晋王大婚,王婉穿了一身红衣坐在自己房里默默流泪,她和表哥青梅竹马,为着表哥的宏图霸业,她懂事她做小,但是心里怎么会不委屈。 生生熬了一晚上,眼泪流了干,干了流,然后一早听说晋王昨晚喝醉了没圆房,早上醉醺醺的上了进宫的马车,大家都看见了,喝成那样怎么圆房? 王婉愕然,周娘子一边给他梳妆,一边说,“好好的大喜之日不能圆房,可见王妃是个没福气的,现在已经有三个王爷成婚,就看皇长孙从哪家落地,明年春天,王妃若还没有身孕,娘娘就该着急了,我看姑娘的好日子就在春朝。” 王婉心里也是如此想,“周娘子,你上次说的那个善看妇科的大夫,你偷偷请到你家,我去你家看大夫。” 周娘子说的对,什么美貌恩爱都是暂时,生了孩子才是立身之本,尤其是皇家。 “还有,我那做了有解酒的香囊,找人送到晋王府去,不要过王妃的眼,直接送到殿下的书房就好。” 刘若水说想要孩子得吃素,其余人多少吃点就意思了,勃王一直老实吃素,这刘若水在长公主府不出来,他呢,东西和人是送进去了,他自个不进去,晋王结婚刘若水走的时候长公主府的马车没及时过来,让勃王的亲卫看见了,一挥鞭子就把马车往前开,请刘姑娘上车,送她回长公主府,一边使眼色赶紧让王爷出来。 刘若水上了车,车走的很慢,她觉得还没走出晋王府的大门范围又停下了,恒王敲敲窗户边,等刘若水掀开帘子看他了,他就上了马车。 “这长公主府的马车做不来吗,那我明日送一辆马车及马夫去公主府,供你用。”两人相对无言后勃王先说。 刘若水皱眉,“这是长公主一片好意,创造机会让你我见面,你送马车去公主府,岂不是糟蹋了这份好意。” “啊。“勃王啊的一声,局促的手指放在膝盖上,”本王也没有很想见你?“ 刘若水凑近了闻,身上只有好闻的香味,没有酒味,“还在持斋?“ 勃王点头,”不过秦王大婚那天,本王要替他挡酒,喝白水就不像样,只有那一天破戒了。“ “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刘若书点头,“你都比那倒霉孩子亲爹都虔诚了,一天破戒不算什么的。” “那本王还要继续吃素吗?”勃王问,“这贵妃都平安生产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贵妃生的孩子跟你是一辈的,那个孩子影响的是你的下一辈,两个不搭嘎。”刘若水说。 “但是也是生下死婴的时候,贵妃突然就卧床了。本王陛下吃素吃的也很虔诚,皇祖母也吃素呢。”勃王盘算着,“算了,还是吃吧,反正吃着吃着也习惯了。“ “那是事有凑巧。”刘若水说,其实她后又盘过诸王的子嗣宫,她自己其实是不担心的,但是秦王和勃王的子嗣宫影响最小,可见其虔诚,禹王的稍差些,但是他的夫妻宫强盛,简而言之他王妃积德多,匀点给他不至于无后,安王自己的运势宫黯淡无光,连带着子嗣宫也不好,也没什么,多生几个女儿也是贴心。至于晋王。 啧啧啧,刘若水为什么不想在她的婚宴上久呆,整个运势宫已经乌云笼罩,她怕多带一会沾带霉运,早走为妙。 这就是造孽造的太多,连下世都等不到,现世报程度的倒霉。 在看勃王,上庭饱满,地格方圆,眉行平整,眼珠大而亮,少浑浊,看着就知道是个好人,于是大发慈悲的说,“也不用戒的那么严,小荤还是吃的。“ 进入十二月,安王府派人报喜,说是安王妃有孕了,柳望舒准备了礼物送到安王府,并带了信,等她什么时候空了,她再上门去探望。 不过还是摸上自己的腹部,前世,她成婚五年都没有孕信,不知道这一世子女缘会不会好些。她和秦王恩爱次数,比前世多多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她实在有些担心。 “姑娘的身体好的很,只等缘分来,就可以怀上了。”玉钿安慰她说,“安王妃那到底早成亲些,姑娘不用着急。” “我是怕王爷着急。” “我看王爷黏糊姑娘的样子,不像急着要小世子。” 秦王确实不着急,昱帝听到安王府的喜讯后就催促秦王抓紧,秦王回道,“父皇你这才有了小儿子小女儿,转眼又要有孙子了,梁家人丁兴旺的,不急着我这一个。” “那不管别人生多少,朕肯定最关心你。”昱帝说,“主要你母妃,不知道从哪听说,说她生了这两个,会影响你的子嗣运,思虑重重的,你不得赶紧生个小孩来让你母妃安心。” “这能有什么影响?”秦王不解,“母妃从前洒脱开明的很,怎么生了那两个小的,就开始多想多虑。要不然,把勃王妃再叫进宫,给她算一卦。”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昱帝说,“你之前那么胡闹,你母妃不说你,那是她忍着,你以为她真的开心。” “父皇。”秦王做个求饶的手势,“那我在家好好的陪着王妃,你非要把我喊进来陪你,你要孙子,那不得让我和王妃多相处啊,不相处哪来的孙子。” “朕又没有占用你晚上的时间。”昱帝说,“你整天闲着没事做,也不怕王妃嫌你烦。” “这样,禹王勃王的大婚仪,就交给你去主理。” 秦王要拒绝,昱帝就板脸说,“这又不是正经差事,你这当哥哥的帮弟弟们操持一下婚事,走一下流程,怎么?也累着你了!” 秦王只能应下,先不说禹王那要怎么办,勃王这第一要紧的,勃王妃总不能从长公主府出嫁,父皇你得选个好住宅赏给勃王妃才行。 昱帝说知道。 这次不敢隐瞒,晋王去昭阳殿时就说了昱帝的打算,娄贵妃没有阻止,反而说好,当哥哥的帮衬一下弟弟,理所应当,让他用心办。秦王有些奇怪,这帮禹王办婚礼,不管怎么样,禹王得承他一个情,往常他是从来不做这种收买人情,母妃这次怎么愿意呢。 第一百一十章秦王的差事 秦王回去跟柳望舒说了自己新得的两件差事,感叹自己即将忙碌,没有时间陪王妃,搂着柳望舒痴缠。 “左右都是下人办事,你就嘴皮子一动的功夫。”柳望舒说,“不过今天你在父皇面前一说话,父皇就知道你在勃王和禹王之间和谁更亲近?” “恩?”秦王不解。 “你知道勃王婚事第一要紧的是勃王妃从哪里出嫁,怎么没想到禹王婚事的第一要紧事?”柳望舒问。 秦王蹙眉思索,这禹王婚事的第一要紧事,是什么事? “现在皇子们的生母中只有陈嫔娘娘位分最低,不若殿下向陛下进言,抬一抬陈嫔的位分,禹王婚事上也好看。”柳望舒说。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是父皇很久没有册封后宫了。”秦王说。 “所以啊借着禹王大婚这个由头,正好加封。”柳望舒给他分析,“礼部前十年加起来都没有这两年忙,仪式大同小异,再怎么奢华隆重也超不过你,不如母亲得到晋升来的高兴。” “再说,连儿子大婚都不能晋升,那陈嫔娘娘只能等到死后荣封了。” “你说的有理,这确实是第一件要紧事。”秦王说,看着天色还早,在柳望舒脸上亲一下,就又匆匆进宫了。 昱帝在昭阳殿,看着他就说,“朕就让你做那么一点事,你又进宫干什么?” “儿臣就是为了禹王的婚事进来的。”秦王说,他说现在只有禹王的母妃只是一个嫔位,这多不好看啊,大家的母亲都是妃,贵妃的,禹王平白比人低了一个头,再说下面的人惯会拜高踩低,要是按着母妃的品阶来准备,禹王不得委屈死。 “亲王成婚,自然有亲王的规格,和亲王的母亲有什么关系。这底下人要是敢用这个理由,你就直接罢职免官。” “话是这么说,陛下抬一抬陈嫔的身份,禹王婚礼上也好看。”娄贵妃开口说,“陈嫔素来和静,这个妃位啊早该给她升了。” 这句话说中了昱帝,他是希望儿子成亲的场面好看的,秦王成婚他就升了秦王妃父亲的官职,“行吧,那就升一升陈嫔的位分,陈嫔和静拙诚,封号就拟诚,诚妃。” 秦王自觉办成一件好事,十分高兴,又托母妃去问问诚妃娘娘,对婚礼有什么想法,他好参考。 娄贵妃应好。 “朕要你办事,你倒是会办,又托朕,又托你母妃的。”昱帝笑说,瞧着时间留秦王在家一起吃了晚膳,才让他出宫,担心他冷,把自己的手炉子给他了。 第二天楼贵妃把陈嫔叫过来,两人先围着五公主六皇子的摇床逗弄了孩子一番,陈嫔很喜欢小孩子,“宫里好久没见小孩子了。” “快了,孩子们都成婚了,很快啊宫里就有小孩子跑动的声音。”娄贵妃笑说,“你们两个小姑姑小叔叔,很快就有小侄子和小侄女陪伴了。” 陈嫔想象禹王的孩子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叫祖母,心里就软软的,盼着那一天早点来,逗完孩子,两人另坐在一旁喝茶。 “昨日陛下说了,禹王成婚,升一升你的位份,册封礼要年后在办,不过你现在就可以享受妃位的份例了。“娄贵妃笑着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陈嫔闻言大惊,反应过来就要站起来给娄贵妃行礼谢恩,娄贵妃拉住她,“不要谢我,等旨意下来谢陛下就可以了。“ “其实早该册封你了,只是陛下你知道,对后妃位份一事上,实在是小气,不然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还得秦王提醒。“ “嫔妾出身寒微,能进宫陪侍陛下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从一介官女子能升到嫔位,嫔妾已经很满足了。“陈嫔说,陛下已经很久不去后宫了,除了娄贵妃外,也就是淑妃和她因为育有儿子,陛下偶尔会去坐一坐,其他妃嫔都已经是安心养老的状态,陛下能想到禹王成婚生她的位份,必然也是有人提醒。 “秦王胡闹,陛下让他收心,让他帮忙打理一下禹王和勃王的婚礼,他让我来问问你,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娄贵妃问。 陈嫔忙说一切按仪程就是,反正她在宫里也看不到婚礼的热闹,若真说有什么担心,陈嫔委婉表示,“我娘家官职不高,怕他们在席上不自在,原想着让我嫂子在内宅帮忙,又怕处理不了场面。” “外甥结婚,舅舅家是贵客,一定委屈不了陈家人。”娄贵妃说,“你升了位份,照例你娘家也该抬一抬,你回去让人去提醒一下,这段时间好好表现。至于内宅,三个已经进门的王妃到时候都会去帮忙,舅母只当个贵客就行,再配个伶俐的丫头在舅母身边认人就可以了。” “娘娘说的是,就照娘娘说的办。”陈嫔说。 晋王得知昱帝把禹王勃王的婚仪都交给秦王,心里不忿,去找昱帝,语带委屈,“父皇觉得儿臣哪里做的不好,对儿臣不满,儿臣就一点改的机会都没有吗?” “禹王一向和儿臣交好,儿臣也想替禹王的大婚仪帮点忙,父皇把禹王勃王的婚仪都交给秦王,儿臣很伤心。” “他们两也不是只有秦王一个哥哥。“ 昱帝一想也是,“那把禹王的大婚仪交给你?“ 晋王忙谢恩,等送走晋王,昱帝才想来怎么和秦王解释,不想召他进来说,就让周显贵去说,让他只要操心勃王婚仪就可以了。 这又不是报喜的事,周显贵也不想去,让周有珍去,周有珍去了秦王府说了陛下的意思,秦王嗯的一声,“父皇怎么突然想起减轻本王的负担了,只负责勃王一个正和本王心意。“禹王从小就是晋王的跟屁虫,长大后叫他一声王兄都勉强的很,哪有勃王来的可爱。 “是晋王殿下去跟陛下哭求的,说想要负责禹王殿下的婚仪。“周有珍说,”晋王殿下还说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陛下才不肯再信任他。“ 秦王挑眉,谁叫父皇就吃这一套呢。 给了周有珍一袋赏银打发他走,秦王出门找勃王,从前单身的时候都是骑马,管他是下雪还是冬天,但是现在不行了,王妃说了,天气不好的时候都不准王爷骑马出门,得坐马车。 马车晃悠悠到勃王的时候,勃王竟然不在家,门房说勃王出去打鹿去了,说是太医请平安脉说我们家王妃有些血虚,王爷就想着打头鹿来让王妃喝新鲜鹿血。 “这么好的事,他怎么不叫上本王自己一个人去了?“秦王问他去哪打鹿,虽然说柳望舒身体挺好的,但是鹿血是大补之物,多喝点总没坏处。” “这不是殿下你自己说的,让勃王没事别来找你,打扰你和王妃相处。”十三看不下去了,然后说,“殿下,我们要去猎鹿吗?”今年冬天都还没出去,真是手痒痒了。 “不去。”秦王斜他一眼,“有这功夫陪王妃不好吗?” “你在这守着。”秦王说,“勃王猎一头鹿他王妃能全吃完啊?鹿血就别抢他的,你到时候抢一块鹿肉回来,王妃今晚的餐桌上要是没有鹿肉小炒。” “唯你是问。“ 第一百一十一章禹王 晋王找禹王来喝酒,“我们哥两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禹王敷衍笑道,“之前三哥忙着婚仪,也没隔多久。“ “等过了年就是你的大婚仪了。“晋王说。 “勃王不是在我之前吗?“禹王说,勃王比他还大一点。 “那三哥能让他在你前面吗?“晋王说,“你是父王亲子,他只是旁支,再过一代,更旁了。” “算了,按照岁数来,就该他在前面,反正差不多时候,我都等了两年了,也再不会这些日子。”禹王说。 喝到半醉,晋王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会把你的大婚仪办的热热闹闹的,禹王说着谢谢三哥,王妃来人看了好几回,禹王识相的说自己先回去了。 隔日进去给陈嫔请安,看着殿内处处喜气洋洋的,“母妃最近有什么好事?” “你看,养个儿子有什么用,儿媳妇都知道的事情,他还问有什么好事?”陈嫔笑着对许小仙说,她隔三岔五会在禹王进宫请安的时候把许小仙也叫来,这个儿媳妇她很喜欢,既然婚期延长,偶尔让小两口见见面培养下感情是很重要的。 “那没有儿子,哪来的儿媳妇是吧。“禹王嬉皮笑脸的说。 “娘娘年后就要升妃位,现在已经领着妃位的例了。”许小仙说。 禹王先是一喜,后又撇嘴,“早该升位份了,那四妃中三个都没生孩子,母妃生了我,却一直呆在嫔位,是父皇不公。” “你怎么不看看四妃都是什么样的家世,你母妃得了你以后升的嫔位,已经很满足了,现在因着你大婚,又升了一位,看来,这个儿子还是生的有用。”陈嫔笑着说。 “那舅舅家有升吗?徐家有升吗?”禹王问,大婚仪只是一个仪式,是次要的,要身边人都升官发财,才是重要的事。 “你舅舅的能力有限,我想着他官小才安全,大了发而担心他生事。”陈嫔说,“盼着陛下只赏些金银田地才好,既实用又不会招祸。” “我听父亲说陈家表哥的学问精进很快,这次虽没考中,下一次应当能考上,到时候谋个好位置,官途应该比陈家舅舅顺利。”许小仙坐在一旁小声的说。 “表哥都考了三次,每次都说下科能中,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禹王翻个白眼说。 “三十好几怎么了,三十好几正是科举的好时候,你没看到那白发苍苍的人都在考呢。”陈嫔不赞同的说,“你舅舅是因为我当的官,他会什么呀,你表哥他们是自小读圣贤书,本事当然不一样。” 她看向许小仙,“你父亲既然知道他,就劳烦你父亲多照看一眼,我家也没其他能帮的上忙的亲戚。” “父亲已经替他介绍给国学院的李子然院长,父亲说他的学问已经足够扎实,只是欠缺一点应试的技巧,有李院长在旁指点一二,肯定没问题的。“许小仙说。 “那就好。“陈嫔说,又对禹王说,”你看你岳父对你多上心,以后要对王妃好一点知道吗?“ 禹王撑着头看向许小仙,他倒是想对人好,但人还没到他怀里呢他怎么对人好,本来选她的时候想着没几个月就能成亲,没想到一晃眼两年都过去了,许小仙应选时候脸圆嘟嘟的,看着就想掐两下看她会不会哭,现在脸颊肉都下去了,一看就不好掐。 “哎——”禹王叹气, “你叹什么气?“陈嫔见他看完许小仙就叹气,担心许小仙心里多想,就骂道,”当初让你吃素,跟要了你的命似的,只有小仙看到我在吃素,知道是什么原因后,自己也一直吃着素,还随身携带香盒,你能碰到这么好的王妃你就偷着乐吧。“ “怎么能是我碰到的呢,“禹王不服说,”明明是我自己选的。“ “你选的你就要对她好。“陈嫔说。 许小仙在这听着陈嫔嘱咐禹王要对她好,其实挺尴尬的,她也不在意禹王对不对她好,反正她的王妃攻略就是,内抱紧陈嫔大腿,外跟着安王妃秦王妃走,有钱有闲有地位,孩子生下来就请封,王府的宠妾庶子分开院子生活,两不相干。 想起来就美滋滋。 陈嫔要禹王去跟秦王好好道谢,禹王不解,为什么要跟他去道谢,“我能升位份,都是秦王跟陛下提的,陛下让他操持你和勃王的婚仪,他就说应该升我的位份,还让贵妃来问我对你的婚仪有什么要求,人很细致,心也很细。” “我都想亲自去谢谢他。” “不是啊,前天晋王还找我说,他替我操持大婚仪,要给我办得漂漂亮亮的,那到底是谁?”禹王问。 “晋王吗?”陈嫔也不解,“难道是陛下后又改了主意?“ “不管是谁,你两个都要好好感谢。“陈嫔说。 禹王玩着杯盖不太想去的样子,许小仙说,“那我替王爷去一趟秦王府吧,我同王妃说也是一样。“ 陈嫔自然应好,两人一同从陈嫔殿里出来,禹王突然立身定住,回头等着许小仙撞上来,许小仙才要开口道歉,禹王伸手捏住了许小仙的脸颊肉,捏一下不过瘾,两只手都伸上,扯着两边脸颊肉往外扯。 “王爷,你干什么?“许小仙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倒是不疼,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她很丢脸,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被捏脸。 “多吃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禹王说,”放心大胆的吃,本王不喜欢瘦的。“ 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许小仙独自气他的无礼。 就算禹王准备的谢礼和她一同到了秦王府,她还是觉得生气。 第一百一十二章新年大宴 许小仙一进屋先在暖炉前解了斗篷,烘了寒气,才往内走,柳望舒亲自给她倒茶,“下着雪怎么想着过来了?” “才从宫里出来。”许小仙说,“娘娘让我来跟秦王道谢,谢谢他替禹王操心婚仪,还在陛下面前提给娘娘升位份的事。” “秦王不过一句锦上添花,陈嫔娘娘本就该晋位了。”柳望舒说,“但是王爷跟我说,现在禹王的婚仪不归他管,晋王去父皇面前说和禹王交好,让父皇把禹王的婚仪交给他办。” “那又是另外的事。”许小仙说,“总觉得晋王并不靠谱,他竟然想着要禹王在勃王之前成亲,幸好勃王还有理智在,都等了两年了,也不在乎再多等这一个月,谁叫他最小呢。” “原想着你成亲那日,我和安王妃在内院帮着宴客,但是安王妃现在有孕,晋王既然管了婚仪这事,内宅宴客肯定也是以晋王妃为首。”柳望舒说。 “到时候姐姐到房里来陪着我好不好。”许小仙说。“我想给太皓公主做个珍珠兜衫,正好夏天能穿,姐姐觉得合适吗?” “何必做那么精细的东西,又费时间又伤眼睛的,小孩子长的快,做点小东西就可以了。”柳望舒说,“你看你最后进门,要做的东西比我们都多。” 新嫁娘到婆家,要给近亲准备礼物,一般都是新嫁娘亲手做的女红,她当时只要准备太后和娄贵妃,安王妃的,哪像许小仙,除了太后,贵妃,诚妃,还有三个嫂子,现在还多了两个小姑子小叔子。 “可是晋王妃准备的礼物十分精美,我只担心我这手艺,别到时候给娘娘殿下丢人。”许小仙说。 “晋王妃送的东西都是吃那碗饭的人做的,咱们犯不着跟她们比。”柳望舒说,”咱们这样的人家,送礼贵在心意。“ 新年大宴,昱帝看着下面儿子都成双成对,再看身侧,贵妃身边被人抱着的小儿子小女儿,觉得家中人丁兴旺,是王朝兴盛之势,是老天对他多年来励精图治勤勉为政的奖励,心中高兴,多次举杯不说,还发下豪言,“皇长孙落地成王。” 娄贵妃知晓他是喝醉了,并不以为意,只淑妃皱了下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安王夫妇,“那安王妃倒是抢占先机。” “陛下的第一个孙辈,无论是男是女,都很招人稀罕。”娄贵妃笑说,“陛下是太高兴喝醉了。” 安王看着淑妃的眼神往前坐了坐,想挡住邱子昂,但邱子昂却不理他的好意,她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他当这个窝囊的皇长子当够了,不想生出皇长孙,跟着他一块窝囊。但是孩子已经托生在她肚子里,是男是女已经没办法改变,难道是个儿子又把他塞回去,还是直接把他弄死? 淑妃的话好没道理,他们居长先成亲先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吗,什么叫抢占先机,难道做哥哥的还得等弟弟先生了再怀。邱子昂对着淑妃笑,”起先皇祖母让安王为子嗣积福茹素,儿臣还担心殿下茹素的时间短了,会不会有影响,现在怀上了才稍稍心安,是儿是女儿臣都开心,只要能平安落地就好。“ 恒王闻言端着酒杯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他单独一人坐着一席,恒王妃病的有些久了,怕进宫过了病气,就推辞没有进宫,静嘉静禾说要照顾母妃也没有进宫。 太后责令人茹素的起因还在他这呢,以他的名义办的水陆道场,让他也吃素,恒王冷笑,要是吃素有用,这满天下都是和尚了。 “你不能大意,日常起居都要小心,哀家让人去五台山请的平安符,你拿回去贴身带着,不得离身。“太后被安王妃的话提醒了。 “恒王的妾室是不是也有孕了,你也拿一个回去。“太后看着恒王说。 恒王麻木的将酒一饮而尽,有时候他也恨太后,为何要拆穿王妃的面目,你既然早知道早不说,就该一辈子都不说。半辈子夫妻相濡以沫,临了被人告诉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枕边人,这种打击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心智。 现在他根本不在意什么儿子不儿子,身死爵除又如何?他幸福美满的生活谁来弥补? 昱帝看着恒王身单影只,总算还知道他今日之困苦都是因为他儿子的过错,昱帝面色变得不好,端着酒壶走到恒王面前,“九弟,哥哥敬你一杯。“ 新年大宴上如何不说,恒王府,又怀了身孕三个月的春雨缓步走向王妃正院,静嘉静禾正陪着恒王妃团年,想办法说点松快的事让王妃开心,但是无论怎么努力,只有三个人的餐桌都是倍感凄凉。 这时候春雨走进来,静禾立即站起来,“你过来干什么?你过来看笑话的是不是?“ “就算我母妃的身体不好,你是个什么货色,难道还敢觊觎王妃的位置?“ “静禾。“恒王妃厉声道,怎么闹出那么大的事她还是一点不懂事,这么咋咋呼呼,说什么身体不好觊觎王妃位置,听着像是咒她短命。 “不就是又怀孕了吗?还敢凑到姑奶奶面前来,姑奶奶既然能弄死你一个孩子,就能弄死第二个。”静禾看向春雨的肚子满是仇恨,就是因为她,父王和母妃才会起了嫌隙,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王府会这么冷,父王会这么无情。 “不说话说就别说话,你是觉得我现在病了管不了你了是不是?”恒王妃提高音量说,然后因为岔气又咳起来,静嘉忙给她拍背顺气。 春雨对小红说,”你先出去吧,我跟王妃说几句贴心话。“小红回头救了她一命,春雨就把她留在身边当大丫头。 恒王妃让春雨坐,“静禾是老小,被我和她姐姐们惯坏了,她只是嘴上厉害,要说害人,她没那个胆子。“ “郡主身份尊贵,身后有父王母妃护着,无论犯什么错都有人兜着。“春雨说。 静禾刚要开口,静嘉适时上去捂住她的嘴,你可别说话了。 恒王妃让人给春雨添一副碗筷,“既然来了,就一起用点,今天是年三十,热热闹闹的过年不说其他。” 春雨真的就吃起来,很自在就像在自己屋里,无视静禾的白眼,她还向王妃敬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说,“春雨已是微末女子,身世飘零,入府时对王妃说的话是认真的,我只要生下孩子,看他一眼便肯甘心赴死。” “我知道现在说了你也不信,毕竟不管是王爷还是宫里,都认定你的孩子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死的,”恒王妃叹气,“但是你我都知道,那个孩子不是王爷的,我既然准你进府,就没有害你孩子的理由。” “当然没有管好静禾,是我的过错,这个我无从辩驳。”恒王妃说,“她身边的丫头奶娘我都发卖出去了,纵着主子还瞒着我,惹下这等大祸,死不足惜。” “我现在的心情和当初入府的心情是一样的。”春雨看着恒王妃说,“只要孩子平安生出来,我会笑着去死。” “这个孩子是王爷的亲骨肉,王妃想必也能心无芥蒂的养着他。”春雨说,“冤有头,债有主,之前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都怪罪不到王爷和王妃身上,我知道是谁害的他。” “你真知道?”恒王妃说,“当初静宜回来跟我说,静禾有一段时间和晋王妃走的近,晋王妃也许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送了很多东西给静禾,也许就是那些东西里有相克的,但是等我去找时,已经找不到证据。” “晋王妃?”春雨不知道还有一个女子牵扯其中,“我说的是晋王,晋王不认他的孩子,把我推到这来,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就是害死孩子的凶手。” “晋王妃也罢,他们两个是夫妻,总是一体的。”春雨看着恒王妃说,“既然知道谁是凶手,没有证据算不得什么大事。” “王妃尽管去做,我都配合。” “你到底想要什么?“恒王妃问。 春雨站起,“第一惟愿我儿安康。” “第二期盼晋王万劫不复。” 第一百一十三章自讨没趣 正月就是各家轮流宴客互相走亲戚,柳望舒这次还是让蒋似星出来见人,但是却没有请筠恩郡主过来做客,“论亲,和筠恩郡主原就不是很亲近,论侧妃,没理由拿妾室的娘家当正经亲戚走。这要是起了个不好的头,日后其他王府的侧妃也要这么办,那我可就平白落埋怨。” 这话经由中人落到筠恩郡主耳里是又羞又臊,中人也劝她,“你现如今儿子都有女儿了,你不能只为了她一个人打算。当初就不该纵着似星去王府做小,既然做了小日后过的怎么样都是她自找的,正妻母亲插手夫妻院内事都尚且讨厌,何况你只是个侧妃的母亲,再说秦王可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他虎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做出让你难堪的事来,到时候你一家子人怎么在京城自处?” 董初月倒是对蒋似星挺热情的,还请她过两天和秦王妃一起去晋王府赴宴,蒋似星温言笑着应好,邱子昂颇有些看不过眼,“这地方的规矩和京城上差这么多呢?还可以越过主母邀人呢?” 蒋似星看向柳望舒,“姐姐不会不同意吧?”她知道柳望舒不喜欢她叫她姐姐,但是她偏要叫。 柳望舒笑吟吟的说,“晋王妃既然折节下交,不好失她的面子,那晋王府的宴请,你便替我去一趟吧。” 邱子昂暗自皱眉,觉得柳望舒太好说话了,“董初月不给你面子,跟你府上的侧妃亲热,你给她面子做甚?” “我没给她面子呀?”柳望舒说。“我说是让她替我去一趟,又没说我和她一同去。” 邱子昂明白过来,比个大拇指,就该如此。你一个正妃喜欢和侧妃亲热,那就好好亲热去吧。 宾客陆续离开,娘家人最后走,柳望舒对霍雪莲说,“这人多慌忙的,也没顾上好好说话,等出了元宵,母亲带着他们再来一次。” “你真准备让蒋侧妃去晋王府交际啊?”霍雪莲问,当初说的时候人多,她不好发言,“她在你眼皮底下不太说别的,要是以后允了她出门走动,可那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放心吧,这一次出门会是她唯一一次出门。”柳望舒说。“我这额外准备了一些补药,母亲替我送到思月那,等正月过后我再去李府看她。” 柳思月的子嗣运很好,这年中成的亲,年末就查出身孕,她婆母仔细,让她不要出门走动,免得天冷路滑出现意外。 “她在李家样样都好,婆母管事,丈夫省事,她只管跟在闺中一样吃喝玩乐,自然怀孕容易。”霍雪莲说,她觉得柳望舒至今还没有怀孕就是操心的事太多了,就算柳望舒说王府她做主,但是这妯娌关系,这侧妃,哪个能省心。 柳望舒前世五年都没生,现在还一年都没有,根本就不着急。 等到晋王府请客那天,柳望舒让人套好车送侧妃去晋王府,门房觉得奇怪,“那王妃的车架不用准备吗?” “不用准备,我今日不去。”柳望舒说。 秦王得知柳望舒不去,过来看她,还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柳望舒说没有不舒服,只是晋王妃请了蒋侧妃上门做客,我不欲和侧妃一同出门交际,就让她替我去了。 秦王正好也不想去晋王府,就说那刚好,你不去,我也不去,我们两个在家里下棋。 晋王迎客的人迎来得只有蒋侧妃的车架,不见秦王妃,也不见秦王,傻眼了立马回去禀告,晋王闻言大怒。“秦王什么意思?本王新年宴客,他就派个侧妃过来,是要羞辱本王吗?” 送蒋侧妃过来的马夫心直口快的在门口就说了,“是你们王妃邀请的我们侧妃上门做客,王妃让侧妃替她来赴宴,我家王爷见王妃不来,他也不来,这不很正常吗?” “家里有王妃,王爷怎么会和侧妃一同出门交际。” 董初月也听到了消息,她没想到柳望舒笑眯眯的就给她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将她架在墙上,董初月思索片刻,还是要人去把蒋侧妃请进来,但是黄珠一脸忧色的进来,在董初月耳边说,王爷让人假借王妃之口将蒋侧妃劝回去了。 就站在门口说人家蒋侧妃不懂事,怎么府里王爷王妃都不出面,她一个人出来走动的,还说,黄珠皱眉,说蒋侧妃怎么连席面上的客套话都听不出来。 这话说得难听,蒋侧妃立即就让人调转车头回去了,这下董初月是弄得里外不是人。 “他自己说这种话,为什么还要假借我的名义,那我成什么人了?”董初月惊愕说,她原想着让人迎进来,说几句无奈话,再悄悄将她送回去,这样两下都好看,蒋侧妃也不会怪她,现在只怕是已经记恨上了。 “王爷神色难看,原以为是秦王不懂礼数,现在知道是我们失礼在前,只怕过后还是会找王妃说此事,姑娘早点想好应对之辞。”黄珠说。 蒋似星坐在马车里紧握着拳头浑身颤抖,这种奇耻大辱,她自出生来是头一次,她曾经以为侧妃不同其他妾室,也是能上宗牒的,今日被人嫌来嫌去,才知道正侧两次的区别是云泥之别,她第一次反问自己的任性。 值吗? 回到王府,蒋似星不顾别人阻拦,一口气跑到了正院,秦王和柳望舒正对坐着下棋,柳望舒的脚还踩在秦王怀里,棋桌前的盘子散落放着玉佩扳指,都是秦王输棋的彩头。 “殿下。”蒋似星进府快两年才见到第一次见到秦王,不由看愣住,近乎贪婪的注视着秦王的眉眼。 柳望舒想把脚缩回来,秦王的手按住不让动,”动什么吗?不是说冷吗?“ 蒋似星看清他们的动作,嫉妒的情绪使她发狂,她尖声道,“殿下,你知不知道王妃做了什么?“ “她故意同意我去晋王府,然后她自己不去,只让我一个人去晋王府被人耻笑被人拒之门外,我也是殿下的侧妃啊,难道我丢脸,殿下就不会丢脸吗?“ “竟然没让你进去吗?“柳望舒说,“可惜了,原以为你还能进去看看热闹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表哥表妹 蒋似星还要说,秦王皱眉对外说,“都是聋子吗?还不进来把她弄走。” 蒋似星不敢置信,“殿下,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说王妃故意让我丢脸,让秦王府丢脸。” “本王不知道谁给你的错觉,难道你还期盼着本王会替你做主?别说这次丢脸是你自取其辱,就算真的是王妃让你丢脸,本王也只会在一旁叫好。”秦王说,“本王这不管有理没理,永远只帮王妃。” 亲卫进门拉着蒋似星往外走,“那在殿下眼里,我到底是什么?”蒋似星眼眶赤红的看着秦王,“在殿下被京中闺阁不喜的时候,我就喜欢殿下,那个时候她在哪里?她跟其他女子一样在惧怕你,在殿下看来,我这一片真心就一无是处吗?” “在本王眼里你只是一个愚蠢,下作之人,你喜欢本王又如何,若是你大大方方说,本王还不至于为难你一个女子,偏你要使出栽赃手段来进入王府,本王难道还要领情?对你本王只觉得厌烦。”秦王说,“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蒋似星像被人抽去了骨头,委顿在地,被亲卫拎着出去,秦王看着柳望舒,“轮到谁下了?“ 柳望舒手托腮看着她,“殿下方才话说得非常好。“ 在秦王怀里的脚往下踩了踩,“本王妃决定奖励殿下一点点甜头。“ 秦王握住她的脚踝,将棋桌推开一边。 胡闹到要用午膳的时候,柳望舒才进到内室去整理仪装,绿鸶从门外进来,低声说晋王府今天这宴会怕是吃得不能尽心。 晋王喝酒喝到一半去更衣,被人撞见和王家小姐搂在一起,两人皆是面色迷醉,衣裳不整。 王婉身边的周娘子,是柳望舒的人,她有没让她做什么为难的事,第一个得到王婉的信任,第二个就是尽量撮合王婉和晋王的感情,王婉本身就很喜欢晋王,不然也不会一个官家小姐好好的正妻不做,要做小。 但是王婉还有点大小姐的矜持,让周娘子以民间的智慧去点拨她,让她和晋王鸿雁传情,让晋王身边多了许多她的印记,这些东西等王婉进府,董初月都会回过味来,对晋王和王婉早就互通感情会有很大的反应。 当然柳望舒也不是只做好人,真论起来,王婉和她的过节可比董初月深的多,她可不会让王婉清清白白体体面面的嫁到晋王府去。王婉最近用的一个香是她调制的合欢香,平平无奇的一个香丸,和酒气一冲撞就会变成情香,让人沉迷皮肤接触,无法自拔。 周娘子告诉王婉男人心理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在还不是他的女人的前提下和他偷偷见面,这不就是偷吗?两个人沉迷这种刺激,这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宴着客呢还要偷偷见面,还喝了酒,这不,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晋王妃现在怕是不好过。”柳望舒说,“所以说当初何必对我冷嘲热讽,在这样的身份,谁还能躲的过侧妃去。” “她那情况和咱们可不一样,晋王和王家小姐有情呢,听说被人撞见时晋王第一反应就用衣服兜住王家小姐了。”绿鸶说,“咱们府里这个连个摆设都算不上,摆设还要时不时拿出来放一下。” 董初月现在人都是懵的,她虽坐在席上,魂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王夫人带着王婉走了,但是这点功夫,席上的人还有谁不知道发生的事,碍着主家的面不敢说话,但是眼神瞟来瞟去的早不知道讨论多少回了。 邱子昂虽然不喜董初月一来京城就要出风头,显摆家里有钱,但突然撞见丈夫背着自己偷情,这种感觉女人很容易共情,再看满座,一个亲人都没有,家人都远在锦州,没人心疼她,只等着看笑话,那邱子昂再讨厌她也不能在这给她落井下石。 她对丫环耳语几句,让她去传给晋王妃。 丫环走到晋王妃面前耳语说,“王家表妹迟早要进府的,现在闹出私相授受,对你而言是好事,不要失了魂让人看笑话。” 董初月看向邱子昂,邱子昂却并不看她,不甚认真的看着戏台上唱戏。 董初月低语要去更衣,出来后掬了把雪敷在脸上,黄珠看向她几乎要落泪。“小姐。” “京城到处都软绵绵的,连这雪也是。”董初月,“黄珠啊,我想念锦州的雪了。” 黄珠忍着泪用帕子给董初月擦掉脸上的雪,“等今年冬天,让人从锦州带一坛子雪来,小姐要什么东西都都可以到手。” “到手是一回手,留不留的住是另外一回事。”董初月说,她收拾好神情,再回到席上又是那个长袖善舞,明眸善睐的晋王妃。 今年元宵,吃了席面后昱帝就赶他们出宫陪自己媳妇去看看灯,看看热闹,“结发夫妻是最珍贵的感情,你们都要好好珍惜。” 秦王出宫之前还是先送娄贵妃回昭阳殿,小五和小六今天白天睡的多了,这会还精神的很,奶娘抱着,人看过去,他们就蹬着腿直乐。 “人家说双子长的像,怎么我看他们长的一点都不像。”秦王扶着娄贵妃的手说,“我看小五的长相,以后得多备点嫁妆才好嫁出去。”委婉的表示小五长的不太好看。 “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娄贵妃笑着掐他一下,“现在还小,长长就好看了。” “听说晋王宴客你没去?”娄贵妃说,“你父皇喜欢看你们兄弟和睦,明面上还是要过的去。” “知道了。”秦王说。 “勃王的婚仪你也得注意,你父皇皇祖母都怜惜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得独自支撑王府,再加上勃王妃身份特殊,里子是万万不能少的,但是也不能超出你们兄弟,让御史知道了要参你。”娄贵妃絮絮叨叨说。 “母妃怎么突然想起和我说这些,之前你不是最不喜欢这些事吗?”秦王问。 “你父皇想让你上朝。”娄贵妃说,她反抓着秦王的手,“你父皇也知道那个人了,他说他会找出那个人。” 秦王看着母妃希冀的眼神点头说好,心里却不太乐观,藏得这样深,又没有其他意愿,就是不希望母妃当皇后,他当太子,大概率是个老顽固,比起抓到他,不如寄希望于他老死,将秘密一起带入地底。 出宫后秦王兴致不高,柳望舒就让马车直接回府,等到了秦王才反应过来,“本王要陪王妃去赏灯,怎么回来了?” “我累了,府里也扎了灯笼,就在府里赏吧。”柳望舒说。 秦王耷拉着眉靠过去,明明比柳望舒高达大的多,却恨不得全钻进她怀里。“我不是心情不好,不对,我心情不好不是冲你,去街上吧,今年可是我第一次陪你过元宵。” “除了今年,以后殿下就不同我一起过元宵了?”柳望舒反问,她伸手推着秦王往里走。“年年都有年宵,年年都可以过。” “不急在今朝。” 第一百一十五章晋王纳侧 正月里淑妃不想骂人,初一十五也不能说不好的事影响运道,二月三日,淑妃召晋王妃进宫,想就新年宴客一事好好敲打敲打她,正妃和正妃交际,侧妃和侧妃交际,你要真喜欢秦王府那个蒋侧妃,就迎一房侧妃进门,有个对等身份的人交际。 进了宫,不等淑妃发难,董初月先请罪,“都是儿臣愚钝,不曾早发现殿下和表妹之间的情愫,让他二人情难自禁,”董初月停顿一下,“二月二十四是个好日子,就让表妹在那天进府吧,表妹的身份,自然不能是普通妾室,就允她一个侧妃,等她生下孩子后,再让殿下向上请封,将她母子二人计入宗牒。” 淑妃讶然看着她,董初月向来在她面前乖巧,但是她那面相就说明了她不是好惹的人,这成婚还不到一年,她就能主动给晋王纳侧。“你所说是真?” “这怎么能有假呢。”董初月说,“若是儿臣早些看出来,早早允了表妹进府,也不会弄出宴客时的丑事,明明是两情相悦,倒让人看了一出无谋苟合的笑话。” “那日也不是儿臣一人见了,若是不让表妹入府,难道真要了表妹的命不成。” 王家自那日回去后,王行风发了好大的脾气,说王婉不知羞耻,等过了正月,就把她送回老家去,这一辈子吃斋念佛也好,常伴青灯也罢,不要留在京城丢他的脸。 王夫人则大哭,“还不是你的好外甥,他一个男人想要,婉儿能不给吗?都心知肚明婉儿是要嫁给他的,婉儿能不要吗?现在被人撞见了,就要拿我的女儿去填。“ “他若真心疼婉儿,不肯给她名分,现在还把她当成玩物,没有丝毫尊重。“ “这不都是你这个好舅舅的功劳,你自己不把女儿当回事,你外甥又怎么会把她当回事?“ 王婉见因着自己父母起这么大的争执,心里羞愧,就要寻死,周娘子拦下她,“老爷夫人争吵也是为了小姐前程,小姐若现在死了,除了父母痛心,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父亲不会替我去向娘娘求赐的,难道我能自己挎着包进王府吗?“王婉说。正月里不好说,若是出了正月,她还不能进王府,除了死她还有别的路吗? “小姐今日就搬到京外别庄去说要带发修行,等正月过了再写一份诀别信给晋王。“周娘子说,”之后小姐就等着晋王的轿子来抬就行了。“ “这真的有用吗?“王婉慌说。 “肯定有用,再说就算没用,小姐这番作态,旁人也会理解几分,晋王情难自己,小姐知耻后愧。“周娘子说,”等殿下收到诀别信来找小姐,小姐一身道袍,落雨梨花,保管晋王心里愧疚,不会让小姐委屈分毫。“ 王婉连夜去了别庄,别人问起就说是王夫人时常梦靥,王婉替她母亲去佛前跪经,求个平安。 董初月在跟淑妃请让王婉进府时,晋王读了王婉的诀别信后快马加鞭去了王家别院,等真看到一身水田道义,头发用布巾包紧,半点装饰都无,晋王一脸心疼,“你这是何苦?本王说了会管你的。“ 王婉见晋王真的来了,一头扑进他怀里,“表哥,我好害怕。“ “是舅舅还是舅母?“晋王问,”你是本王的女人谁逼你出家?你告诉本王,本王替你做主。“ “不是谁逼我,是我自己没脸。“王婉说,”为表哥做的一切我都不后悔,现在这样,也许就是我的命。“ 晋王如何安抚不说,回京后立即进宫求见淑妃,说要将婉儿迎接进府。 “还用你提,上午你王妃来提了,日子都选好了,就选在二月二十四。“淑妃皱眉看着他,”你也是,那婉儿说了给你做侧妃,她跑不了,你竟是半年三个月的都等不了?“ “既然迟早要入府,早入府也没什么。“晋王说,”秦王的侧妃还是在正妃之前进的门,父皇也没说什么。“‘ “那他能跟你一样吗?“淑妃说,”你父皇现在还没立太子,你须得时时刻刻小心。“ 晋王点头。 “回去好好安抚王妃,尽早生出皇长孙来。“ 二月二十四,晋王府迎娶侧妃,晋王还置办了几桌热闹,秦王过去意思意思,举杯敬晋王享尽齐人之福,晋王回他彼此彼此。 两人都是面笑心不笑,秦王这次单个人来的,没带王妃,安王说安王妃最近胎不稳,也没带来,董初月就派了几个极其貌美的侍女过来贴身伺候,安王是没有经过风月场的,对这种场景极其不适。 见秦王说走,他也立即站起说要走,问就是王妃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晋王看向禹王,”你也要先走?“ “三哥今天是小登科,我们先走,三哥好好享受你的洞房花烛夜。”禹王笑说。 董初月原本给秦王的酒壶里放的两种都是烈酒,想让晋王今天伶仃大醉,但是没想到因为其他三个王爷的提前离席,晋王只喝了半醉,顺顺当当的和王婉同房。 听说王侧妃房里彻夜燃着红烛。 董初月冷笑,“我倒要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比我有福气。” 晋王府纳侧,柳望舒没去,正好去李府看看柳思月,前世因为这个短命的妹夫,柳思月和她最终走向背道而驰的两条路,这世两人顺当当的成婚了,柳望舒想去亲眼看看,想确定柳思月走在属于她幸福的道路上。 王妃登门是大喜事,王夫人亲自到正门上来迎接,柳望舒扶着她的手,”我经过此处顺路看看,伯母这般慎重,下次我可不敢再来了。“ “王妃登门是蓬荜生辉,不能失了礼数。“王夫人说。 “大家都是亲戚,便宜行事就行。“柳望舒笑说,柳思月听到信了一路从自己的小院走过来,柳望舒站起来,”慢点慢点,这有了身子还这般风风火火的。“ “听见姐姐来了,恨不得飞过来就好。“柳思月说,柳望舒对王夫人说,”妹妹在家被我惯坏了,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伯母尽管管教。“ “柳相家的家教极好,哪里需要我来管教。“王夫人笑说,还没成亲,岳父成了丞相,大姐成了王妃,谁不羡慕一句她家娶的好媳妇。 王夫人也很有眼色,说两句话就说去看看厨下,让出空间给柳望舒和柳思月说话,柳望舒仔细观她脸色,见她神色自在,没有半分拘束,就知道在李家过的不错。 “你嫁到李家虽是低价,但不可颐指气使,和姑爷离了心。“ “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柳思月嘟嘴说,最开始还有点想法觉得夫婿门第过低,尤其父亲又升了官,她可是丞相之女,配这么一个小小的四品官门楣岂不是大材小用。 但是嫁过来全家都客客气气的供着,别人口中的可怕婆母,她是没见过。一日也不曾让她立过规矩,小两口院子里的事全自己做主,婆母不干涉,瞧着门第不显,但是吃穿应用很宽裕,和家中差不多,不像她想象的还要拿嫁妆出来贴补。 加上丈夫年轻进士,又生的文质彬彬,虽有些教条,但是床边教妻也是情趣,而且柳思月骗他说柳家不要纳妾的姑爷,日后你若是纳妾,我就与你和离,父亲说了,他不惧养女儿一辈子,李执也信了,信誓旦旦保证说他绝不纳妾。 柳思月想若是嫁到高门大户,定不会有现在这么自在,现在她对这门婚事满意级了,也不觉得自己低嫁吃亏,只觉得父亲慧眼如炬给她挑的好婚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合谋 柳望舒进门后,秦王把所有事务都交给她做主,连同书院,他又没有个外务,身边除了亲卫,就只有一个门客,名唤程青松,之前一个人在王府的小院子里悠哉游哉的呆着,今年年后把老婆孩子也接过来了。 柳望舒听闻夫人来了后,就召见了他们,程青松面白无须,一副儒雅读书人的模样,夫人身形健壮,一看就知道极为麻利,一儿一女,女儿约莫七八岁,生的十分可爱,儿子只有三岁左右,看着也是十分活泼。 “夫人先前一个人在家中养育两个孩子,着实辛苦。”柳望舒说,“如今阖家团圆是再好不过,之前先生身边只有一个书童一个丫头打理生活,如今怕是用不过来,再派两个丫头一个婆子过去伺候可好?” “王妃客气。”姚珠说,“我们事少,用不得那么多人。” “那就多谢王妃了。”程青松大方道谢,“王妃多派几个人过来伺候,我家娘子就有余裕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然整日里被些繁杂琐事缠身,没有片刻清净。” “先生投之以诚来做王府门客,王府自然会尽心竭力对待先生。”柳望舒说。“夫人也不必小心谨慎,这些都是先生该得的。“ “可是他来这许久也没做什么正经事?”姚珠说,“连作业都是王爷自己写的,都用不着他的代笔。” “作业是我父亲和殿下闹着玩呢,不用代笔。”柳望舒说,“殿下什么都不用做,先生自然也什么都不用做。” 他们走后程青松又再来见了一次王妃,“殿下年少名声诸多荒唐,比起上赶着表现改变,不如沉寂着什么都不做,等到旁人再想起,就会发现殿下并非同传言那般。” “那也是得比较出来。”柳望舒笑说,“殿下不做,其他的殿下就得多做点。没有其他殿下的不堪,怎么好衬托的殿下好呢。” 程青松一笑,王妃是个聪明人,想法和他一样,秦王不想争,也不想表现,其他王爷想争,想表现,多做多错,到最后什么都没做的秦王什么都没错,岂不是利于不败之地。 秦王不用他,王妃知道怎么用也是一样。 “殿下的名声,晋王在其中可是出了不少力。”柳望舒说,“我倒是觉得他说殿下的那些话用来形容他自己倒是最合适不过。” “殿下大度,被人误解也不知道辩驳,我个妇道人家,想要替殿下伸张也办法有限,还请先生帮忙琢磨。”柳望舒说。 程青松行个揖礼,“份内之事,自当尽力。“ 秦王还不知道他家王妃已经和他冷落做摆设的门客结盟了,为了勃王的婚事烦忧,他倒不是喜欢事,主要勃王跟他亲,那当亲弟弟的,婚事可不得上心吗,年前他就让勃王去问刘若水有没有喜欢的地方,好置办个宅子让她出嫁,好嘛,这个年过完了也没问出来个屁。 勃王只管送东西,不说话,就算见了面也只问她还有没有哪里缺,秦王百思不得其解,“我看你这热心程度也不是没瞧上,那既然瞧上了,怎么话都不说几句,你来来回就那两句,不怕她认为你傻?“ “那说什么?“勃王说,”其实不瞒你说,我有些怕她,我感觉她什么都明白,一对上她眼睛我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怕一说来,她更觉得我傻了。” 秦王欲言又止的,行了,不指望你了,他让安阳去问,结果安阳过来说,“刘姐姐说不用你操心,她自有地方出嫁。” “其实从公主府出嫁也没什么呀,母亲也喜欢她,收做义女不就行了。” 秦王只觉得这些人怎么都不让他省心,回去搂着柳望舒的腰要安慰,“这旁的不打紧的事都处理好了,偏这最重要的一条现在还没头绪,这也没多少日子了。“ 柳望舒摸她的头,“那我替你去问问?“ “她总不会和安阳和你还两个说辞。“秦王叹气,”所以说我真讨厌这些神神叨叨的,问啥啥不说,再问就来一句自有天意。老天他可真忙,事无巨细都有他的意思。“ 柳望舒被逗笑。 不过没过两天,石斋先生就入京了,没惊动任何人就先进的宫面见圣上,圣上看他容貌还同当年离开时一样不由感叹,“先生风采依旧,朕却是老了。“ “陛下四个儿子业已长成,还能得一对龙凤呈祥,是天之大幸。“石斋先生说,”陛下之龙精虎猛不在面上。“ 昱帝闻言开怀,“先生一去经年,可得好好叙叙旧。“ 石斋先生和昱帝这一谈就谈到半夜,要不是娄贵妃来人请,他还能说,“和先生说话就是痛快,朕许久没这么痛快了,仿佛回到当年。” “我此番进京是为了孙女的婚事,在京还要待上些时日,陛下不用急在一时。”石斋说。 “先生今日先在宫中住下,朕给先生准备了宅子。” “我现在只是江湖一介白衣,无福居住陛下赐的宅子。“石斋推辞道,”我已经在京中另寻了住处,风水利若水,保她福寿安康。“ “先生总不肯多要朕半分,朕总觉得亏欠先生。“昱帝说。 “陛下怎么会亏欠我?“石斋说,”能遇明君辅助他登基,已经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运,这是一恩。我的孙女我知道她是好的,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就一个在乡野长大的野丫头,陛下不问为什么,就同意让勃王娶我的孙女,这也是第二恩。“ “若是你的信再来早一点,朕倒是嘱意和你做儿女亲家,结果你来信时,他们已经定了亲事。“昱帝还是有些遗憾,”不过勃王也是个好孩子,朕不怕丢脸的说,他比朕的儿子们还强些。“ “姻缘都是天定。“石斋说。 石斋最后在宫里住了三天,才被昱帝放出宫去,昱帝特意让勃王来接石斋出宫,这三天里石斋把昱帝四个儿子都看了,今天是第一次见他这个孙女婿,面相浑厚有福,虽说父母运不好,但少年掌家,性格刚毅,慈能执政,威能掌军,论起面相在这五人中来说算的上数二的好命相。 石斋这上下打量,只把勃王这么大一个俊小伙看的不会走路了,同手同脚的把人引到马车上,石斋说了住址后就在马车上安坐。 勃王把人送到地方,都快要出内城了,周边很是热闹,大门连个匾都不曾挂,石斋下了马车,“还要劳烦王爷,给老朽请几个下人,将这院子规整规整。” “这里面还不曾规整吗?”勃王问,“那如何能住人,先生不如先去我的王府暂住,等这里收拾好了,再过来。” “那也使得。”石斋说,“劳烦王爷进去在行李中找到一个蓝色包袱,那是准备给长公主的礼物,若水在长公主府叨扰多日,得去表现表现。” 勃王让人进去找了礼物出来,那成山的行李就堆在进大门的空地里,守门的老仆听说是要送长公主的,就问勃王的人什么时候来。 “这小姐去长公主府道谢,自然是要将小姐接回来的。“老仆说,”现在府里这种情况,小姐回来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亲卫把话转达给勃王了,勃王心想这不应该吧,不是说了去他王府住吗?但是一想,肯定不能带着刘若书住到他那去,这么点功夫够干嘛?勃王头皮发麻。让亲卫去找秦王,速速去。 石斋先生去到长公主府,连驸马都闻风而来,想要石斋看个一面缘,还想问下他的儿子到底能不能当郡王,石斋送给长公主一尊白玉观音,“这是在南海观音庙和老和尚下棋赢来的,据说求子是极灵的,正好用做公主出嫁。“ 长公主十分意动,但是还要推辞,“这南海观音愿力最强,不如留给勃王妃吧,她也用的上。“ “她子嗣运无碍。“石斋说,”本来这余波是殃及不到她,但她既成了公主,还是有些影响,这尊观音与她有用。“ 长公主想起晋王那个短命的孩子,一拍大腿,“原来还是有影响,我以为无碍的,那我现在吃素来的及吗?“ ‘不用。“石斋说,“那怨气最深的还是姓梁的,公主生的孩子姓陈,长公主若有空去给那孩子烧些纸钱,问题不大。” 长公主听说石斋买了房子,这会就要带刘若水走,“这一时半会的也没收拾好,不用急在此刻。” “不用,勃王替我收拾了。”石斋看向一边坐着的勃王,勃王嗯的点头,心里想着秦王能不能搞定啊。 秦王站在院子中间大喊,“人手不够啊,喊人来,不行再给我去内务府叫人!” 这么大个院子三天前就到手了,非得今天收拾今天住,可真会给他找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勃王大婚 石斋和刘若水回到焕然一新的宅子里,有侍女送上正好的茶水,老路站在一边,很是满意,“先生,这是凤凰水仙茶,没想到京城也有偏远潮州的茶。” “京城什么没有。”石斋品一口后点头,不错。“今日勃王叫的谁来整理?“ “是秦王殿下过来的。“老路说。”内务府来了三十余人,做事麻利,不一会就将庭院整理好了。“ “使唤的下人也是早就备好的,还有日常要用的东西,现下先生想吃什么,厨房都能做出来。“老路说。”原还以为先生和小姐会回来吃晚饭呢。” “勃王担心时间不够,使眼色让长公主留我们吃饭了。“石斋笑说,”心眼太实了,你日后可不要欺负他。“这一句是对刘若水说。 “他见了我跟怕什么似的,欺负起来没意思。“刘若水说。 石斋看着她,“你天资聪颖,之前算出婚嫁一般,既然不上不下,不如跟着我继承衣钵,不要被这俗世凡尘缠身。但是小凤命可遇不可求,你既有这样的好运道,放弃了实在可惜,我一生自诩视富贵浮名如粪土,没想到在你一事上还是着相了。“ 刘若水自小就跟着祖父,一直以为自己是要单身当修士的,但是祖父突然说她运道变了,让她来京城嫁人,她也接受了,反正人活在世,就要坦然接受命运安排的一切。如果她觉得京城待的不爽,随时有办法离开。 跟着祖父学了这么多年,总不是白学。 “你自小跟着我长大,这性子啊跟世道要求女子的性格大不相同。不过我看你来京城也半年了,适应的挺好。”石斋说。 “我在长公主府没事不出门,安阳公主人很好相处。”刘若水说,“其余王妃对我也很客气。不喜欢的人就说她要倒霉,久而久之就不会有倒霉的人来烦我了。” 刘若水在长公主府一副出尘忘俗的模样,到了祖父面前倒是显现出小姑娘心性。 “四位王妃我还没见着,你觉得谁的面相好?”石斋问。 “那自然是变数的面相最好。”刘若水说。 石斋沉吟,陛下四个儿子,晋王原本初具龙气,但是现下看一片混沌,不知道龙气是藏起来了还是消失了,其余三个王爷身上都没有龙气,还在襁褓中的也没有龙气,奇怪,到这个时候雏龙气还未成型,难道还有变数不成? 勃王婚礼整的挺热闹,新娘嫁妆和花轿走了大半个城,沿路抛洒铜钱和糖块,热热闹闹的。宴席也办的热闹,不管熟与不熟,级别到了秦王都给下了请帖,让携眷来参加婚宴,不过勃王本来在朝中的人缘就挺好,不用秦王威胁都会来。 昱帝下了一道贺婚圣旨如朕亲临,拜堂时圣旨摆在中间,左边放着先勃王和王妃的灵位,右边坐着石斋先生,这让勃王心里舒服一点,不然满堂宾客热闹,但是拜堂时只有两块冰冷的灵位在上面,就算面上不显,他心里还是会伤心难过。 秦王替勃王挡酒,行酒过一半就推他回去陪新娘子,之后的事有他。 内宅有长公主帮着热场子,也算是宾客尽欢。柳望舒在马车上等了一会,才等到一身酒气的秦王上来,“都说让你先回去了。” 秦王打个酒嗝,喝的太多,有点不适。柳望舒倒了一杯热茶给他,让他喝下后舒舒服服躺在她的膝盖上,“我算着时间差不多,在这等心安一点,不然回去也是等。” “真好,勃王也成亲了。”秦王满足的握住柳望舒的手放在耳边。 “殿下说的好像是勃王的亲爹似的。” “你不知道,勃王继承王位时才十四岁,十四岁王府内就没大人了,他是唯一的主人。”秦王说,“那个时候父皇怜惜他,怕他一个人在王府会多想,就留他在宫里住,但是啊他半夜里躲在被子里偷偷哭,都不敢大声,怕被太监听到去回禀父皇。” “后来我借机和勃王打了一架,想让他出宫回府,我想,在他自己家总能痛痛快快哭吧,人家没了爹,怎么就不能哭呢?”秦王说,什么皇恩浩荡,让人哭都不能哭。 “殿下心细如尘,也有一颗善良的心。”柳望舒说, “别说了,当初打了才丧父的勃王,可是被父皇抽了一顿好的,抽的后背都烂了,还关在太庙里反省,吃了一个月的馒头。”秦王说。 “不过没想到勃王私底下还来太庙看我,说谢谢我。” “我打他他还要谢我,看在他这么笨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带他一起玩,不要被别人欺负了。” “勃王能有你这个好哥哥,是他的福气。”柳望舒说。 勃王掀开刘若水的盖头,突然叹了一口气,因为喜婆还有话说,刘若水就忍着没问,等到人都走了,她才看着勃王,”方才殿下叹气是什么意思?瞧见我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不满“勃王连忙摆手说,”我以为,我以为你今天也会穿着道袍。“勃王越说越小声。 “我为什么穿道袍大婚,我又不是嫁给道士。“刘若水说,”我还以为殿下是觉得我难看,叹气呢。“ “没有。“ “挺好看的。“ 勃王的婚事结束后,秦王觉得卸下大任浑身都松散了,整日不是躺在床上就是躺在榻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多余的事是一点都不肯做。 昱帝叫他上朝,他借口说因为操持勃王婚事劳累过度要休息,不去。昱帝跟石斋诉苦,眼看着人到这个岁数了,却连一个继承人都选不出来。 昱帝这也是隐形询问石斋在面相上可看出来谁更适合当太子,石斋摇头说,“一切自有天意,陛下只要顺其自然就好。“ “朕当初登基时腥风血雨,骨肉相残,实在不忍看他们也是如此,“昱帝说。 勃王成婚后半个月,石斋就从京城消失了,陛下去召才发现人已经不在,去问勃王妃,刘若水说很正常,祖父喜好云游四海,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呆,她如今也成亲了,他也没有待在京城的理由。 昱帝如何可惜不说,勃王晚上突然问刘若水,“你不会像你祖父一样突然有天悄悄消失吧。” 刘若水翻身看他,勃王看着账顶,“母妃病了很久,她的离去我做了准备,但是走的时候还是很突然,父王走的也很突然,完全没准备。” “你也会这么突然的离开吗?” 刘若水把一只脚搭在他身上,“父亲母亲离开的时候,你还小没有办法,现在你可是有办法,我离不离开都看你。” 勃王没回头看她,只一把扯过被子把她整个人都裹过来,趴在胸口躺好。“本王会对你好的,不要想突然离开的事。” “不然天上地下,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亦假亦真 “你真的决定了吗?不如等到月份再大一点。”恒王妃说,方才大夫来看过,春雨这脉很稳,就算提前生,也能平安生产。 “不是同那日一样的状况,如何让王爷相信。”春雨说,“我用我的命去陪那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王妃的。” “你解我困局,我在此立誓,一定会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让他平安长大,富贵荣华。“恒王妃说。 春雨点头。 春雨好好的突然发动,恒王心急如焚的跑了过去,“不是说一切都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发动?“ “本来都好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动?“ 产房里春雨一声惨叫过一声。 “也不是都好好的,方才静禾郡主的侍女来过。“小红突然说。 “她还敢来?“恒王大怒。自那之后他只是冷落王妃,也没有和她对峙,对她口出恶言,没想到她还不思悔改,还要借着女儿的手来做这种腌渍事。 恒王一路气势汹汹去了正院,恒王妃一身药味,还没说话就要先咳几声,房门被大力推开时,她还从床上吓的一弹。 “你这个毒妇。“恒王指着鼻子骂出第一句,后一句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恒王妃瘦了很多,不是往常富态爱笑的脸,恒王只知道她病了,但是只以为是她的手段,不知道真的病的这么严重,毕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就算被骗,感情也是真的。 “我实在不知道我在这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为何王爷要来指责我是毒妇?“恒王妃看着他,“便是王爷再不信我,总要师出有名,让我死个明白。” “春雨又提前发动了,她之前还是好好的,就是静禾的丫环去过后就发作了。”恒王说,“是不是你,之前那个孩子你都容不下,现在这个孩子是我的亲骨肉,你更是容不下。” “静禾的丫环?”恒王妃不解的问,“静禾今天不是去陈国公府找静宜了吗,她的丫环为什么会去春雨那?再有,我早就明令禁止不准静禾靠近王爷的侍妾半步,她若去一次,身边的丫环就杖毙一名,就为了这丫环也不敢偷偷跟着她去。” 恒王妃急促的咳嗽一阵,管家娘子忙给她顺背,恒王妃抓着她的手,“快去问,是谁去的春雨那,把人带过来。“ 在等人来的时候,恒王妃艰难的想要从床上起来,侍女帮忙披着外衫,恒王看她病体难支的样子,手握紧又放松的,最后只沉默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不一会娘子就拽着一个丫头的头发进来,手里还拿着半个被烧毁的荷包,“回禀王妃,奴婢去的时候,这小蹄子正在烧东西,幸好去的早,还救下来半个。” “这是什么东西?”恒王妃问。 “是个香囊,里头有些药材,但是不知道功效。”娘子说,“不过这种样式不是咱们府里的。” “来人啊,把这个丫头拉下去细细审问。”恒王站起来说。 管事娘子并不想把荷包交给王爷,这事该王妃查才是,“给王爷吧,王爷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等查明白,王爷也会来告诉我的。” 恒王妃看着恒王,“王爷对自己应该放心,整个王府都在王爷的掌握下,我并不是真的那么有本事,之前也都只是王爷让着我.” 亲卫审人,就不像内宅审问来那么温吞,说不说,不说就拔一个手指甲,拔到第五个手指那丫头就全都说了,这个香囊是晋王妃身边的人给的,晋王妃不想春雨生下孩子,在王府坐稳位置,上次那个孩子也是这么没的。 晋王妃置换了郡主许多的香囊,再有郡主带着那个香囊去春雨面前晃荡,从而影响春雨腹中的胎儿。上次事后王妃不准郡主再和晋王妃相处,这次晋王妃才会找到她,许给她京城一座小三进宅子。 亲卫将审查结果教给恒王时,恒王脸黑的厉害,实在是一个没想到的人,但是,他让人去找个嘴严的太医去给静禾请平安脉,既然是能让人生下怪死胎的香囊,那静禾长期佩戴,不可能身上没有留下痕迹。 王妃再心狠,应该不会拿女儿的身体做局。 静禾出门一趟发现自己院子里少了个婢女,母妃还不愿意说只让她别问,当她死了。府里那个春雨好像又早产了,这会还在生,还没生出来,静禾知道自己有前科,这会要闹着找婢女,等下又被赖上了,只能气呼呼的在自己房间里坐着。 然后半夜三更又有太医过来要给她请平安脉,有没有搞错,这府里生不出孩子需要太医的不是她吧,为什么要给她请平安脉。 但是来人一脸严肃,说是王爷的命令,静禾还是嘟着嘴配合。 太医诊脉后不露分毫,等到了恒王面前才说,“郡主像是被五行草浸染过,这一年来郡主应该葵水都比较少,来时腹痛难忍。这须得好生调养,不然日后孕息有碍。” 恒王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 太医被送走,亲卫回来,“回禀殿下,那个女子供出的晋王妃的丫头,昨日已经离京还乡了。” “还的哪个乡?” “不真切,说什么都有的,属下已经往那几个方向去找,希望能找到。” “算了,这么一个中人,找到又能怎么样?”恒王冷笑说,“你去查,晋王妃身边有五行草这种药吗?” 恒王妃并不笨,听说恒王半夜找人给静禾请平安脉,就猜到某种可能,立即脸色苍白,去送药的丫环是她安排的,是外面进来的丫头,还有家人,许给她家人一大笔钱,她就愿意去死。药囊其实没有那么大的用,春雨是吃了一粒催产药才提前发动的,至于晋王妃那个从中说和的丫环,是已经得罪了晋王妃被晋王妃沉井,谎称回乡了,王爷永远也找不到这个人。 这是一条伪造的证据链。 但是因为春雨愿意配合,恒王妃还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把这个祸水东引,她这一年示弱装病,都不是为了放弃,她没做过的事她不会认的。 但是是歪打正着了吗,静宜的推测,找不到的证据,被王爷找到了吗,一直在静禾身上吗?恒王妃也顾不得装病了,第二天一早也叫人来给静禾诊脉。 大夫说郡主有些血脉不畅,近来葵水是不是量少,而且每次来都肚疼难忍,静禾还是个小姑娘不太肯说,恒王妃就问贴身丫环。 “这事须得提早注意,郡主现在年纪还小,好好调养还能归经通血,不然长此以往下去,以后不好怀孕的。”大夫说。 恒王妃都站不稳,追问大夫,“你能查出她经血不畅是什么原因吗?是不是误吃了什么,误用了什么?” “这个不好说。”大夫还是有些头脑,这种事可不好说。 恒王过来,看到大夫就猜到恒王妃猜到了,他让人把大夫送出去,静禾也回去别在这,恒王妃一把抓住他的手,“我的静禾,是不是?“ “没关系,发现的早,太医说还有方子调理。“恒王说。 ‘早什么早?“恒王妃大怒道,”都过去一年了,一年了,我都不知道。“ “为了他们子虚乌有的孙子运,把一个那样的人放到我们这,让我们认下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孩子,我被人指指点点的笑话,我说半句了吗?“ “她没出生的重孙子重要,我女儿就不重要了吗?” “静禾不是梁家子孙了?她的子孙运就一点都不重要?“ 恒王搂着她,“放心,本王一定不会轻饶了那个毒妇。“ 恒王妃瘫软往地下坐,“王爷对晋王亲近,我才会让静禾去亲近晋王妃,晋王妃初来乍到,静嘉静禾两个郡主替她护卫左右,我竟是帮错了。“ “我的静禾,是娘对不住你。“ 第一百一十九章女人不恨,地位不稳 春雨生了两天一夜才生出来一个男婴,但是她也已经力竭,大夫摇着头说没救了,恒王进去见她最后一面,春雨看了生出来四肢健全的健康男婴就很满足的笑了,看见恒王进来,春雨向他乞求,“妾身蒲柳,能有这个孩子是王爷开恩,妾身就要死了,妾身只求王爷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恒王搂着她说。 “希望王爷能把这个孩子让王妃养。”春雨流着泪说,“自我进府来,王妃虽然对我淡淡,但是吃床应用一样不少,我知道她是真正有慈悲的人,她没有为难我,也会真心对这个孩子好的。” “之前,你不怪她?”恒王问。 “郡主还小,她误会了我,想要替母亲出气,也是一片赤忱。”春雨说,“归根究底是那个孩子没福气,不该来的。” “王爷,若是当初我伺候的人真的是你该多好。”春雨说,看着恒王眼睛含泪,然后笑着死在恒王的怀里。 恒王对这个才生了他唯一儿子的女人还是有些怜惜,然后是自责,一个才入府的女子都知道王妃的为人,而他和王妃恩爱了这么些年,却轻易的怀疑她。 是,之前的那些女人是她处理的,但是他偷偷瞒着她在外面养了女人,就是他先背叛了她,又怎么能怪她反应过激。 母后因为那个孩子的重要性所以口不择言,但是他应该相信王妃,王妃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为什么会对他下手,何况他们都快要被没有儿子逼在悬崖上了。 恒王收拾心情,总之是冤有头债有主,他再是好性,也不能让一个小辈这么欺负。恒王让人厚葬了春雨,王妃让人在碑上写了她的本名,周沐婵,恒王问是谁,“春雨只是她落到那地方的花名,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恒王妃说,“我想她死后也不想顶着那个名字接受香火。” “你做的好。”恒王说,他都没想到那茬去,他现在对王妃有些束手束脚,想要弥补这一年的冷落并不是容易的事。 “外面的事我不管,静禾的事我是一定会按照我的方法报复回去的。“恒王妃说,”王爷先远着我这个疯女人吧,我行事一定会毒辣的。“ “你尽管去做,什么后果本王都替你担着。“恒王说。 王婉按住激动的心情,本来想说跟王妃说一声回家,到家中再请大夫来确认,但是又想,这般回去太显眼了,王妃一猜就能猜出来,没有隐瞒的意义。 “如音,你确定是有了吗?“王婉问丫头,她也不是学医的,只是学的能诊孕脉,只会这一个,”瞧着像,而且小姐这个月事也没来不是吗,小姐的月食一直都很准时的。“ 王婉再三思量,“咱们都不露口风,等确认后再告诉殿下这个好消息。“ 王婉摸着肚子,宫中姑母,殿下都盼着孩子,董初月那一直没动静,她这个要是真确定怀孕了,那她日后就稳了。 虽然不是嫡子,但是若是董初月一直没动静,侧妃可以扶正,殿下想要嫡子,也不是不可以。 勃王终于得了儿子,宫里给了很多赏赐,勃王办洗三酒就把侄子们都叫了过来,王妃侧妃也都叫了过来热闹,恒王妃终于出来,这一年来众人也少见她,现在一看,清瘦了许多,不过脸上笑眯眯的。 也是,听说孩子娘生完就死了,恒王妃这相当于借了个肚子生子,孩子自小养成,和亲儿子一样。 柳望舒看着邱子昂低声说,”你不是要养胎吗?就这么想看热闹。“ “我其实胎稳的很,只是懒得出门才故意说要养胎。”邱子昂小声回说,“你不也是吗,要不然这小小的三天宴能请动你?” 秦王和秦王妃现在是出了名的难请,你请礼是过去,人是能不去就不去。 “毕竟是叔王。”柳望舒说,恒王和恒王妃应当是闹了很大的矛盾,难道因为一个孩子的出生,这矛盾就解决了。 往常侄子里晋王是和恒王来往最亲密的,晋王也送了很厚的礼物来庆贺恒王,他还是有几分真心替恒王高兴,毕竟这是有继承人了,但是恒王看着他笑容到不了眼底,已经生了嫌隙。 之前对晋王好,是想着他能登大宝,他当时没儿子,想着要从女儿的孩子里抱养嗣子,不讨好下任皇帝不行。 现在嘛,陛下又不是只有晋王一个儿子,他看着其他人,虽然不成器,但是也不是非得成器才能当皇帝。 董初月机敏些,在席面上就感觉恒王妃对她并没有之前那么热切,这也很正常,毕竟这个搅合她们夫妻不和的女人,就是因为晋王进的府,死了晋王的孩子,还是生下恒王的孩子,这个春雨还真是了得。 当初要是进了晋王府,怕是不能善了。 她看一眼身侧的王婉,不然恒王妃为什么非要把侧妃也叫上,不就是来给她难堪。 她笑着问柳望舒,“难道恒王妃不曾请蒋侧妃,这么高兴的日子她也不来沾沾喜气,早日替秦王开枝散叶。” “她身体不好,怕冲了叔王府上的好事,就没来。”柳望舒笑说,“听你的口音,难道是王侧妃有好消息了?” 王婉一下紧张的碰倒了杯子。 柳望舒本来是说笑,看王婉的反应反而讶异的扬眉,董初月的脸色也是怀疑参杂着难看,“看来这皇长孙的光荣要应验在晋王府上。“柳望舒笑岑岑的再添一把火。 从失手打翻杯子开始,王婉就一直很紧张,捧着肚子,时不时偷瞄董初月,董初月的脸有多沉,她的心就有多沉。但是晋王留在恒王府喝酒,女眷先回府,王婉捧着肚子杯弓蛇影,怕王妃来找。 “小姐放宽心点,王妃不敢做什么的。“如音安慰她说。 因为紧张连肚子痛都不知道,更衣的时候发现内裤上有点点的红,王婉一下慌了,为什么会有红? 如音也急了,她也只会点皮毛,但是所有告诉她的都说才怀孕的人见红是最不好的。 “是不是月水?”如音颤抖着说,”不行,还是请大夫来吧。“ 王婉的心七上八下后,最后让人替她换了衣服,重新装扮后肚子的疼痛越发明显,虽然是第一次,但是王婉竟然离奇的感应道,这是她没缘分的孩子在离开她。 王婉擦去脸上的泪水,重新用粉扑盖了,“走,我们去陪王妃说说话。“ “可是小姐。“如音急道,你都见红了不躺着请大夫,还走什么,万一,万一真的还是孩子保不住了怎么办? “如音,你留在房中不要去了,我让如律陪我去,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王婉说。 董初月回来后也觉得有些许的不舒服,让人泡了花茶来喝,她喝花茶平心静气,“黄珠,你说王婉是真的有了吗?” “我看秦王妃是随口一说,不过侧妃那个表现确实有些引人怀疑。”黄珠说,“侧妃那小院都是她自己带过来的人,也问不出她的月事带是什么时候处理的。” “她运气那么好?进府才多久?”董初月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要说晋王也没有宠妾灭妻,直言想要嫡子,在她这留宿的日子也多,怎么就还没有消息。 “不行,还是要叫她来问问,请太医来看看,别到时候她藏着掖着出了意外,还成我的不是了。”董初月说。 话音刚落,外面就说侧妃过来给王妃请安了,董初月皱眉,“她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王婉进来,对董初月低眉顺目,说自己不会看眼色,恒王妃一请就巴巴的过去了,应该跟秦王府的蒋侧妃一般,托病不去才是。 “无妨,我也不是柳望舒那面甜心苦的人,压着侧妃出不了头。”董初月说,”我看你今日在席上吃的不多,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身体好的很。“王婉说。 “身体要是不适就请大夫看,不要耽误了身体。“董初月说,”你可是王爷的亲亲表妹,不能有闪失。“ 王婉笑着点头,肚子越来越痛,她能感觉有什么在腿上蔓延,她想着要不能在这摔倒,就必须要回去了,反正她从董初月这走一趟,目的已经达成。 “王爷回来了。“外面有人喊,董初月起身要出去迎接王爷,王婉也跟上,在下楼梯迎接晋王时,王婉脚一拐,从董初月身边擦身而过,狠狠摔在地上。 董初月被她吓得一惊,晋王原还被人扶着,看见王婉摔倒立即奔了上来,“婉儿。“ “你推她干什么?“晋王对董初月怒目而向。 董初月还没有辩驳,王婉先说,“王妃没有推我,是我自己没站稳。“ “表哥,我肚子好疼啊。“王婉搂着晋王的脖子呢喃道。 “摔到哪我看看,来人啊,快请太医。“晋王说,他要抱起王婉,却摸出一手血来,‘婉儿,婉儿。“ 董初月看着王婉裙下一点点晕开的血液,几乎站立不稳,“黄珠,黄珠。“ 黄珠撑着她,“王妃,我在呢。“ 第一百二十章禹王大婚 王婉小产了。 在谁都不知道她怀孕的情况下她就是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晋王的第一个孩子。 晋王抱着脑袋大喊一声,他心心念念的长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失去了他,他赤红着双眼瞪着站在一旁的董初月,董初月后背都是汗,嘴里一句真的不是我推的,晋王就一巴掌甩了过去,董初月被这一巴掌扇到地上。 “殿下。”床上的王婉挣扎着起来,“真的不是王妃推我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踩歪了。” 董初月又惊又怕后是羞辱难当,她回瞪着晋王,“殿下觉得是我推的,那就拿我的命去陪他!” “殿下。”王婉哭着说,”小产并非好消息,与其报上去让父皇母妃担心,不如瞒下来,就当没有这个好消息。“ 晋王往后踉跄了一下,“传下去,侧妃只是摔了一下,有些皮肉伤。” 他又瞪了一眼董初月后甩袖出去,董初月让人扶起来,王婉捧着肚子躺下,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为自己这个短命的孩子好好哭一场。 董初月看着王婉点头,“你好,好的很。” 王婉并不应声。 黄珠扶着董初月回到院子,被扇的那边脸已经红肿起来,黄珠忙让人煮了热鸡蛋过来,用帕子裹了轻轻在脸上推动,“小姐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别人半个手指头。”黄珠语带更咽的说,“王爷太过分了。” “这一巴掌打的好啊。”董初月眼泪成串的掉落却不自知,“打掉了我对王爷最后一丝妄想,男人嘛,你不爱他,他就是个屁。” “小姐,你可不能放弃。”黄珠说,“这侧妃这么快就能有身孕,她要是再怀上,生下王爷的长子,凭着她和王爷的情谊,怕是日后没有小姐站的地方。” “我本来不欲对子嗣下手,太过阴损折寿。但是既然她不在意给本王妃增加这么一个名头,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她?”董初月说。“我没有孩子,她也别想有,就算以后我有了嫡子,她也别想有。” 很会怀,很好啊,我就让你一直怀,却一直生不下来,让你永远在希望又失望中徘徊,我倒要看看,在第几个上你会崩溃绝望。 晋王府的事捂的严严实实,谁都不知道,除了柳望舒,周娘子在王府行走,自然知道王婉小产的事,和王妃一起下楼梯的时候摔倒了。 “这么巧?”柳望舒不解,“席上董初月还像是不知道王婉有孕,竟然回府就解决,这也太迅速了。” “周娘子还说在侧妃院子里,当着所有人面,晋王甩了王妃一个巴掌。”丹葵说,“王妃当时就说要给王侧妃小产的孩子陪命呢。” “晋王不像是那么不会装样子的人?”柳望舒说,至少在前世,晋王对她这个正妃给了足够的尊重和爱护,所以她才深信不疑,在最后饮下毒酒后深感背叛,肝肠寸断。 若是晋王一开始对她有一点不尊重,她都不会这么信任他,然后被骗的那么惨。 “晋王妃是淑妃娘娘选的,晋王一直传说不太满意呢。”丹葵说。 “无妨,咱们只管隔岸观火看个热闹。”柳望舒说。 晋王心里郁闷但是谁都不能说,眼看着禹王的婚期到了,他也不甚在意,凡事都有下面做,送到他面前也就是点个头。 禹王成婚的时候就出岔子了,本来这王妃出嫁的路得尽量绕远,让京城百姓也看看皇家热闹,但是禹王妃出嫁的路不仅路短且直,仪仗都铺不开,缩着缩着走的。 然后还没有安排路上扔钱的环节。 禹王是拜完堂才知道这个事,气得让管家去挑几箩筐铜钱去路口发,人人有份。 新娘顺顺利利的进了婚房,后宅宴席上戏班子竟然唱了一曲阶下愿,好在柳望舒听到前奏不对就让人去停了,换了另外一首曲子。 “这戏目是谁安排的?”邱子昂说,“大喜的日子唱阶下愿,这不是触霉头嘛?“阶下愿是帝花泪的一个选段,这个选段倒是俏皮可爱,说的是公主坐在台阶下想念一面之交的书生,充满愿景,但是帝花泪是一个悲剧。公主爱上了书生,可是书生另有心上人,心上人被陛下赐死,书生虽被选为驸马,却在新婚当日自尽,公主悔不胜悔也跟着自尽而去。大喜的场合怎么能放这样背景的剧。 “这晋王也太不上心了。“ “晋王事忙,许是疏忽了。“柳望舒说。 “要是忙就不要自己接下这个事,先前勃王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现在禹王的婚事办得这么寒酸,我要是禹王,非得怄死不可。“ “你可小点声,不要在这拱火了。“柳望舒说。 禹王本来成亲挺高兴的事,但是婚仪上的事让他不高兴,进宫请安时都沉着脸,诚妃看他的样子以为他对新娘不满,但是许小仙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安,只是有些无奈,她已经哄劝了一晚上了,但是殿下显然没那么容易哄好。 禹王在诚妃面前还黑着脸,到了昱帝面前,干脆的往地上一跪,哭着说,“父皇,儿子委屈。“ “你这干什么呢?“诚妃忙说,“这孩子,才娶了媳妇怎么还是这副小孩模样。” “父皇。”禹王说,“儿子昨天在京城里丢大脸了。” “别哭哭啼啼的。“昱帝说,”到底什么事。“ 禹王哼唧着说着委屈,“本来最小,最先定的媳妇,最后成亲就算了,成亲仪仗都铺不开,走了半条路就到了王府,大半京城都不知道我昨天成亲,勃王一个没有父亲的倒有一场好热闹,我这个有父亲的就有一场好笑话。“ “禹王,越说越不像话。“诚妃说,她看着昱帝选择的说,”底下人接连准备了好几场婚礼,也是该疲了,有些疏漏也是正常的,陛下不要在意禹王的话,他还是小孩子脾气,大婚娶的好佳媳,比什么排场都重要。“ 第一百二十一章郁闷 昱帝把晋王叫来好一通怒骂,“你看你做的好事,大婚仪有礼部拟定章程,你就是要看着点小处别让他们敷衍了事,结果你就这么办的。” “禹王婚仪是你自己要过去的,口口声声说你们是好兄弟,你想替弟弟操办,就是这么操办的?你心里疼爱你弟弟可有你嘴上说的半分?” 晋王低头认错。“儿臣再三嘱咐,还是出了疏漏,是儿臣不对,请父皇原谅。” “朕原谅你有什么用啊?现在是禹王心里落下了疙瘩。” “儿臣一定备足厚礼去向禹王道歉。”晋王说。 昱帝摆摆手,不想和他再说。 晋王带着礼物去禹王府,吃了个闭门羹,门房说王爷陪着王妃回娘家了。 “这还没到回门的日子怎么就回去了?”晋王不解。 “王爷在府上待的郁闷,所以说干脆去王妃娘家转转。”门房说。 晋王留下礼物,自己先回去,到王府就叹气,“还真是小孩。这么点的事这么大气性。” “禹王能陪王妃回娘家,可见心里对王妃的看重,不若让王妃去跟禹王妃致歉。”谋士提议说。 晋王知道这是个好主意,但是,但是他才对王妃甩了一个巴掌,不管不顾,现在要去求她办事,颇有点拉不下脸面。 “殿下当日是一时情急,王妃能理解的。” “再说,王妃和殿下夫妻一体,这许多事都得王妃去办。” 晋王听进去了,当日晚上去了王妃正院,董初月来迎接,晋王托起她的手,看一眼她的侧脸,“痛不痛?” 董初月反应半秒后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好笑,这就是个划了一刀伤口都愈合了,这个时候想起来问人疼不疼了。 不过董初月面上不显,只笑着摇头,“不疼。” “那日是本王太过着急,不问青红皂白就伤了你。”晋王说,“是本王错了,王妃原谅则个。” “殿下何必和我说这个。”董初月说,“我是殿下的妻子,难道还要因为这种小事记恨殿下吗?” 晋王点头,觉得董初月好在不笨,有大妇的心胸,一起用过膳后晋王对董初月说了禹王记恨的事,让她去跟禹王妃见面,替他道歉。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董初月心中晒笑,“四个王妃,只我是外来的,她们三个都曾一起在宫中参选过,感情非同一般,当初禹王妃因着禹王和殿下交好,与我还算热情,并不像另两位那样清冷难以接近。” “侧妃自小也是京中长大,更有烟火情,不如让侧妃跑一趟?“ “说什么胡话,她只是侧妃,如何能去跟王妃交际?“晋王皱眉说。 董初月应是。 秦王府内,柳望舒正和程青松饮茶,这不容易,秦王如今不太爱出门,大把的时间要和柳望舒黏在一起,今日是勃王邀他出去喝酒,才出的门。 “晋王在宗亲中最大的帮助就是恒王和禹王,禹王这次成婚闹了这么多不愉快,必然是会和晋王生了嫌隙。”柳望舒说,“后续还好不好,就要看晋王的本事了。” “只长在嘴巴上的本事算不上本事。禹王如今年岁已长,这说的再动听,还是要看其行事。”程青松说。 “晋王其人,其实志大才疏,入朝这么些年,你要说他有多少个心腹我是不信的,但是他舅舅委实厉害。“柳望舒说,她从前要和晋王交好官员的夫人们打交道,知道晋王的势力分布,多亏舅家和岳家将他扶持上去。 “主要是咱们王爷不争,显得他还有几分模样。“程青松试探说。 “王爷不争自有他的用意,我也不希望王爷去争,那个位置有什么好,孤家寡人的。“柳望舒说,“只是晋王对我们王爷敌意很重,怕他上去容不下我们王爷,我这才想尽方法要拉他下来,至于之后谁上去,我并不在乎。” 程青松点头应事,心里却叫苦,原以为王妃和他一样,想的是不争是争,王爷不争,他们争,没成想多嘴问一句,王妃也不想争,倒像是和晋王有仇,只想拉他下马。 回到自己院中,满嘴的茶香变成苦味,让娘子倒一壶酒来,他独坐在院中邀月同饮,姚珠哄了女儿睡觉,又嘱咐儿子只能再看一刻钟书就必须去睡觉,“白天什么时候都能看,这大晚上点灯油看书,可不兴有这样的规矩,看瞎了眼睛,等你长大了白天都看不成书。” 再去小院和程青松对饮,“去的时候还志得意满,怎么回来就这般消沉?差事办的不好?” 程青松摇头,“你说,我就想辅佐一明君,开太平盛世,再位及人臣,荫子封妻,就那么难吗?” “相公你连科举都不能下场,这个愿望确实难了些,不如趁早换了。“姚珠说。 程青松顿了一下,他被人陷害,此生不能下场,这正常当官的途径是没了,这不他才找上秦王的嘛,现在太子未定,人人都有可能,若是秦王得了,他也能翻身,青云直上。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你不就打量着伺候秦王,得一个从龙之功。“姚珠说。 “你看,柳相把我找来,应当是有这种意思,我以为殿下同意他也有这个意思,结果一来就把我晾在这,客客气气问些家常,便是什么都用不上。“ “好不容易王妃入府了,跟我商议说要把晋王拉下来,这好办啊,晋王拉下来就是咱们殿下呢,结果王妃的意思是,把晋王拉下来就成了,之后谁上去不重要?“ “安王残疾,是断不可能,禹王,禹王连装个精明样子都装不出,心浅的就只能放一碗水,再多就没有了。“ “难道王妃寄希望与舒王?这还差两个月才满周岁的小娃娃,等他到太子位,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你就觉得秦王好?“姚珠问,”秦王暴虐好色,不通情理,自十二岁上就是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若非如此,朝臣为何会死死按住陛下,不让陛下立太子,现在论长论贵,都应该是秦王当太子。“ “但朝上的大臣们都怕立个不讲规矩道理的昏君呢。” “不瞒夫人说,我第一次听到要来秦王府上,我也是拒绝的,因为他跟明君半点关系都搭不上,但是我信柳相。” “柳相是我认定这世上难得一见的聪明人,他既然愿意把女儿嫁给秦王,自然有他的法子。” “而且我见秦王第一眼我就知道,传言非实,一个暴虐好色的人不该有一双那样清明的眼睛。”程青松说,“藏拙可不是容易的事,懂得藏拙的人,首先他必是不笨的。” “说来秦王定下王妃后,名声倒是好了许多,少做许多荒唐事。”姚珠说,丈夫要来王府混口饭吃,她少不得也要打听打听,“最荒唐不过是当街打了陈国公的二公子,但是之后这安阳郡主成了贵妃义女,二公子成了公主驸马,现在再说来不过是大舅子调教妹夫,美事一桩。” “我看王爷每日和王妃在府里弹琴画眉的,好不自在,人家不辞你,你安稳拿俸禄养家也不是不可以,别去想那多余的。日后等王妃生下世子,你顶好再混个西席。” “你。”程青松叹气,只觉得夫人哪里都好,就是不理解他的雄心壮志,想要再倒杯酒解解愁,一晃,酒壶已经空了,姚珠喝饱了,起身打个酒嗝,“别在外坐着招虫,早些进屋吧。” 秦王趴在案上,支着头看柳望舒在择花瓣,柳望舒袖子高挽起,面前足足摆了七八个筐,装着各色各样的花瓣。 “母妃教我的百花糕,我今日是第一次依葫芦画瓢做,要是不好吃,可不许说。”柳望舒斜睨一眼秦王。 “我现在心满意足,王妃就是拿这花瓣往我嘴里生倒,我也只觉得满口余香。”秦王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生子烦恼 八月,安王妃发动,一天一夜后生下一个女儿。 安王大喜过望,这辈子没开口问昱帝要过东西的人,第一次上折请父皇给他的长女赐个封号,这第一个孙女,昱帝也很给面子,取了个和美郡主。 洗三时,柳望舒去观礼,顺便进了产房看她,邱子昂气力看着还好,头发乌亮梳成一根辫子盘在头上,眼睛亮晶晶的,“我家王爷最近可高兴坏了。” “之前担心可能会是个儿子,愁的一晚一晚睡不着觉。”邱子昂摇头,“就那点出息。” “我方才见了和美,白白嫩嫩的,像你多些。”柳望舒说。 “顶好是像我,要是像了她爹的乌龟性子,我真是一口血怄不下去。”邱子昂说。 “怎么这么大的脾气。”柳望舒笑说,“都说女儿像娘的性子,你要是不想和美以后变成横行京城的母老虎,就得温柔些。” “其实这第一个孩子,生儿生女我真没那么在意,只要平安生下来了都好,但是我就看不惯我们王爷那怂样,怕成这样。”邱子昂气道,随后又叹气,“罢了,也许是真的天意,没这个福气吧。” “你看,女儿都洗三,马上就满月,白天,周岁,再转眼就能承欢膝下,这么大的福气还嫌不够。”柳望舒说,“你再看我,可曾说过什么不曾?” 她如今成婚也有一年有余了,每日和秦王夫妻恩爱,却没有消息,换做别人家,早就急了。 “你让大夫看了没有?”邱子昂说,“我可是看好你先生下皇长孙,可不要让晋王妃抢先了,不然我得怄死。” “先前王婉那事你不还提点她嘛,怎么现在又记恨上了?”柳望舒笑问。 “实在是烦人,就没见过她那么爱表现的。”邱子昂说,“又给皇太后抄经书,又给贵妃,众位妃母送女红,每月还得搭棚子施粥,去庙里祈福,那慈幼局也要派人去看,这个她忙活的,一个月下来竟是没有一天松快的。” “你说她把这个功夫用在她家王爷身上不好嘛?偏要在外折腾,她自个倒是愿意,问没问过我们呀。”都是皇家媳妇,这晋王妃做的滴水不漏面面俱到,她们做不做呢,不做这被比的太难看,做,实在要耗费太多额外的精力,也就得个虚名。 “我反正每个月抄两卷经书给太后,给五公主舒王做点小家伙什,其他妃母那,我便是做了,她们收的也不安心。再有那搭棚施粥,慈幼局,派管家和婢女就行了。”柳望舒说,“她要搏名,咱们虽不搏,为了面上好看,也要装装样子。” “所以说我烦她呀。”邱子昂说,“没事找事。” “你呀好福气,才嫁进来没多久就有了身孕,然后一直在府上安胎,所以才让她捡了机会去表现,等你出了月子,得好好立立这当人媳妇的规矩,你是长嫂,我听你的。” “少来。”邱子昂说,但是和柳望舒痛快说了一通话,还是松快了不少,月底就是五公主和舒王的周岁宴,邱子昂是去不成了,让柳望舒帮她看看礼单上可有不妥。 月底是太皓公主和舒王的周岁宴,办的很是隆重,昱帝看着幼子,仿佛都年轻了几分,抓周礼上舒王抓了虎符,乐的昱帝抱着他说吾儿生来威猛,是要当大将军的。 席上顺着昱帝的语意夸舒王的不在少数,晋王仰头喝了一杯,掩盖住脸上的不耐。 等从宫里出来,他先去了舅舅家,进了书房就开始抱怨,“父皇对舒王如此寄予厚望,难道还要立他做太子不成?” 王行风对跟在晋王身后的人挥手,他们出去,关上门在门口守卫,“主少国疑,便是陛下想,也是不能成事的。” “那可说不准,父皇到现在都不提立太子一事,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晋王说。 “现在陛下和朝臣是形成微妙的平衡,谁都不说先立太子。“王行风为晋王倒一杯茶,”何况,秦王既贵又长,陛下现在提出要立太子,殿下觉得真的有一战之力嘛?“ “舅舅?“晋王不理解,”难道本王还比不那个只知道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的秦王?“ “秦王已经许久没有出来花天酒地了。“王行风提醒道,”何况殿下现在难道不是无所事事吗?“ 晋王在河道事上失察收受贿赂,秦王领吏部事虽然让他搅黄了,但是昱帝也没交给他新的任务,好不容易自己求来一个替禹王打理大婚仪的事,还搞糟了,方才在宫里,禹王对他还是爱搭不理的。 晋王缓缓吐口气。 “殿下现在的局面并不是大好,这时候陛下提出要立太子,对殿下并没有好处,“王行风说,”我们还是依照从前的办法,一边抹黑秦王,禹王,一边殿下要抓紧生出皇长孙,这会是很大的考量。“ “就依舅舅说的。“晋王说,”还有,得让父皇给我安排些差使。我这在外交际也好有个名头。“ 说罢又忍不住抱怨起来,“父皇惜权的很,儿子都这般大的,还只是让上朝听政,天天在朝堂上当个摆设。” 其实昱帝也头疼呢,他倒是想放权,秦王死不接手,各种耍赖,宁愿在王府陪着王妃玩闹,也不肯上朝跟他多说两句,至于晋王,接连的事在昱帝看来,这个儿子有点不靠谱,事交给他不能解决反而还添事。 至于禹王,现在还在委屈他的婚仪,说要让他上朝替父分忧,就两手一摊,父皇不是儿臣不帮你,但实在是国事儿臣看不懂啊。 昱帝向柳朗诉苦,“朕眼看着一天天老了,这江山社稷还是不知道托给何人啊。” “陛下身体健朗倒是不用太早操心这事。”柳朗说。“陛下是真正疼爱儿子的父亲,舍不得狠下心来摔打。” “那怎么舍得?”昱帝说,“他们小时候朕为了怕他们长大兄弟相残,教他们手足仁爱,互相谦让,都是好孩子。”昱帝叹气,他自己经历过兄弟相争的苦,所以不让儿子们也吃这个苦,但是物极必反,现在孩子们一个个都不想当太子,那总要有人当啊。 柳朗心想陛下是个好父亲,将他的孩子也想的太好些,就是因为昱帝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不喜欢孩子们互相争宠,所以皇子们自懂事起就得表现出不争,不爱争,不想争,但是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谁又能说的准呢。 回府后,霍雪莲在商议柳天阳的婚事,“天阳明年要下场考试,老爷既然说能中,那自然是能中的,老太太就想着等放榜后再相看。” “不用,天阳明年能中,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柳朗说,“不如提早相看,能看得出人的诚心。” 霍雪莲应好,这柳天阳媳妇的人选也是柳朗选好的,只是让霍雪莲出面去请人说合,对这傅小娘生的儿子,霍雪莲能按例办事,已经是大度。 “你明日去王府看望一下王妃。“柳朗说,”身体若是好的话,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好消息,若是不好,也不要讳疾忌医,早些看大夫才是正经。“ 霍雪莲何曾不替柳望舒操心,“出嫁前在家看了大夫,出嫁后也让太医瞧了,都说身体没问题,现在没来,只能说是缘分没到。“ 秦王和秦王妃正为了生孩子努力,云雨方歇,柳望舒鬓发散乱,香汗淋漓,看着一旁平气的秦王,“殿下不碰侧妃,我再替殿下选几个美姬进来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雪 秦王说随便。 柳望舒支起头看着他,秦王说,“你找那种有才艺的,会唱个曲谈个琵琶的,这样平日里也能给你解个闷,不算养闲人。” “意思是我选了美姬进府,殿下还是不会受用?”柳望舒问。 “你还是不懂男人,男人要是偷腥啊,用不着你安排。“秦王笑说,揽着她趴在自己胸口,”不想呢就是不想。但是弄几个美姬进府也行,这样你的压力会小一点。“ ‘你别看恒王夫妇之前一直是伉俪情深的,起先恒王不纳妾,别人私底下没少议论王妃善妒,我是不想别人说不你好。“ “到底是恒王不纳,还是恒王妃不纳?”柳望舒也来了好奇。自天璇天玑出生后,她爹是没有再纳妾室,就是天璇天玑的娘也都是老夫人给的,为了是给霍雪莲添堵。要说柳朗和霍雪莲的夫妻感情有多好,柳望舒是不信的。要说柳朗对林梦月一往情深,但也也没耽误他之后睡女人生孩子。 男人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两者都有吧。”秦王说,其实恒王夫妇到底高一辈,他知道的也无非是在宫里听父皇母妃闲谈听来的,并不甚解。 “你要说恒王也不想纳妾的话,那他心里应当也是有王妃的,那为何之后还要再外面养小的?” “正是因为心疼王妃,才养在外面,没养在府里让王妃见了伤心。”秦王说,“他喜欢王妃,偏王妃就是不生儿子,他不想身死爵除,就必定要有个儿子,这时候在外面偷偷养个小的,其实就是借个肚子,只要生了孩子,把孩子抱回来让王妃养,皆大欢喜的事。” “如果当初恒王有儿子,父王是决计不会让他去担晋王那个屎盆子。” “这对那个生母来说却不是好事。”柳望舒说,若是进了府,就算有一日没了王爷的宠爱,还是有一份例能活着,生了孩子总有人记得她是生母,但养在外面,随时随地都能抛开,就是伺候过王爷,生了孩子又怎么样,不过是白白消耗了自己,半点好处都无。 “这仁义道德说起来容易,真要论到自身,自然是要死道友不死贫道。”秦王嗤笑说,“真用仁义道德要求自己方方面面的,那是圣人。可惜啊,这世上圣人少,多的是拿仁义道德约束别人的。” 柳望舒看着他,”殿下不怕身死爵除吗?“ 秦王低头看她,嘴角含笑说,“若不是你,本王也没想着成亲来着,本就预计着要身死爵除,又怎么会害怕。“ “所以不用担心。“ 本王不会忧心你生孩子,也不会因为你生不出孩子就去找别人。 之后柳望舒果然找了一些美貌女子进府,对外说是在家搭个戏班子玩,旁人只道是秦王现在也知道脸面,都以为这女子名为优伶,实为侍妾。没想到柳望舒还真就只是请来当优伶的,好生生养在府里唱两年戏,到时间又都放出去再换一批进来。 至于没有留在王府的,这很好解释,不得王爷欢心呗。 九月份禹王府传来好消息,王妃有身孕了,娄贵妃笑着让人赏赐了,过后就轻轻叹气,这最后成亲的都有消息了,秦王府现在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是知道的,秦王和王妃十分恩爱,要论起来,早该有了。 “娘娘担心,不如派太医去看看。“宫人建议说。 “孩子都是缘分,难道本宫派了太医去,就能有孩子了?“娄贵妃说,”本宫待王妃如女儿一般,但毕竟不是亲女儿,若派了太医过去,她心里多想该怎么办?“ “本宫也不与他们小夫妻添堵,只要他们自己不着急,一切就都随缘。“ 但是到底疑心是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生孩子,挡了儿子的子嗣运,也不知道该怎么化解,想起当年大师说的破解办法是茹素,便又偷偷吃起素来。 晋王心里也着急,他这每月在王妃这十五日,在侧妃那十日,除了留五日留给自己松快,其余是日日耕耘,但是还是一无所出。 眼看着禹王府也有好消息,他也着急,虽然外人都知道禹王懒散度日,胸无大志,但是在大臣们看来,禹王有一点好,听话,虽无用但不使乱,就这一点,真到那个时候也不是不能为君。 晋王仰头喝闷酒。 今年很冷,到十一月,南方接连下了几场同北方一样大的雪,竟酿成雪灾,灾后便有流民,便要京城有人过去处理,昱帝还在想谁去,晋王就奋力争取,昱帝沉吟一会说。“那便晋王和勃王一起去吧,“ 晋王行事还是不太放心,还是勃王行事稳当些,就让晋王去挂个名得些恩赏。 灾情如火情,一刻也不能耽搁,今日朝上下旨,明日就要启程,这点功夫要选随行官员,还要户部调换赈灾物资,自己也要收拾行装,忙的是团团转。 秦王直去户部逮着了勃王,虽然两王一同去,现在到户部来点理物资和随行官员的只有勃王,勃王看着秦王,“只是一个小小的赈灾,没有危险。“ “你想的简单,这底下人不闹到一定份上,不会上言说有灾。“秦王说,”南方不同北方,没这么酷冷,你别以为是小事。“ “我知道。“勃王说。 “你自己府里的亲卫都带去,王府我替你看着。“秦王说,“去问父皇要几个太医,多带些治冻伤寒伤的药,还有炭火。” “越往南去,怕是越不好买。” “知道了。”勃王说,“要是二哥同我一起去就好了。” “我是不会去的。”秦王说,他又摇手让勃王附耳过来,“这些都是你能想到的,我只是白嘱咐你一句,我特意过来只为提醒你一件事,到了地儿,你只管赈灾,和官员打交道的事你一点都别沾,官员是不是人祸,都和你没关系清楚吗?” 勃王看着他。 “别好处没得到,被人逮着背黑锅。”秦王拍拍他的肩。 晋王府替晋王收拾了十几车行李,勃王府那只有轻车简行的三车,一行人开拔。 第一百二十四章赈灾 谁都不知道就是勃王这三车里,还有勃王妃,刘若水一身丫环装扮,等队伍上了船走运河往下,她才进了勃王的舱房。 勃王本来在看邸报估计当地的情形,丫环进来奉茶他也没在意,只是闻到熟悉的梅香,他才疑惑抬头,看见刘若水说不出话来。 刘若水在他眼前唤着手,“怎么看呆了?” “我说你昨天并无半点依依不舍,原来在这等着我。”勃王叹气说,“我这是去赈灾,不是好事,这路途幸苦,你不要跟着我去受苦。等到了码头,你再做船回去。” 刘若水摇头,“你昨日说要去南方,我给你卜了一卦,说你此去有桃花灾,喊别人看着我不放心,我得自己看着。“ “你怎么这么不信我?“勃王说。 “都说了是灾,不是你自己愿意的,是别人害你的。”刘若水说,”你也别担心我吃不了苦,我跟着祖父四处游历,经验比你这京城养大的富贵王爷要多的多。“ “那京里怎么说?“ “你一出门我就让人传话,我要进净室替你祈福,旁人不得打扰。“刘若水说,”除了陛下亲自来,谁也不知道我不在京里。“ “当然我告诉了秦王妃,让她替我圆着些,再有京城有什么事也传信给我。“刘若水说,”我亲养的一对鸽子分了一只给她,两相传信也方便。“ 她竟是都安排好了,勃王说不服她,也不敢把她送回去,万一她非要跟着来,与其不知道她自个怎么胡来,还不如放在自己眼前安全。 只是到了码头走陆路时,又临时采办了五大车行李。 晋王还说有什么缺的只管到他那去拿,这穷家富路,不要贪图简便,早些在京城全置办好还方便些。 勃王口中应好,只担心的看着刘若水像模像样的当起丫环来,在这出出进进的,也没人看出。 柳望舒对秦王说勃王妃跟着勃王去南方了,还留了一只鸽子给她,“我可真是佩服她,说去就去,一点犹豫都没有。“ “现在若是殿下去,我可不敢说我会跟着去。“ “她是游历过四方的人,能出门她求之不得呢。“秦王想的深一点,”她是不是算出什么不好,所以才要跟着去?“ “你别担心了,勃王带着那么多亲卫还有随行官员,不会出事。“柳望舒说。”顶多就是事没办好。“ “这官员沆瀣一气,贪墨成风,原是一被子盖住,表面看着就花团锦簇,但这碰着灾了,被子被掀开,底下人怎么处置就是门学问,处理的不好便是惹灾上身。“秦王思索道,若只有勃王一个人去,这事容易,他性子孤直,只管把查到的消息上呈陛下,一起由陛下处置。 但是现在晋王跟着一起去,晋王现在只想着收买人心,怕勃王坏了他的事,惹他记恨。 “殿下对勃王可真是一片爱护之心。“柳望舒说。 勃王和晋王去到南方如何不提,京城里的依旧是慢悠悠的过活,这雪落不到自己身上,对远方发生的事只有嘴上同情几句,不影响自己生活。 自晋王出门后,晋王妃就打着粥棚施粥,估计想着晋王什么时候回来,就施粥到什么时候。这不是一笔小的支出,不过晋王妃历来财大气粗,这点小钱是不看在眼里。 秦王有时会进宫去昱帝书房听旁人回禀赈灾的事,一路上也是中规中矩,南方主要是雪压塌房子,挡了路,城外农户塌了房子,城里房子没塌,但是被雪围城,外头的东西进不来,一整城的人困守孤城,眼看着吃的东西一日比一日少,人心惶惶。 勃王他们的车架去的也不顺利,但是勃王让亲卫轮流开路,到了地方先控制粮商,把米粮都接受,发出公告,招用男丁刨雪开路,一个男人奋力挖上一天,自己的嘴填上,还能带回来两个人的口粮,这样就有很多人报名。 再让主簿按着户簿先往大村去,再往小村去,反正先推开一条路,之后事情都好办。 昱帝对秦王说,“勃王行事还是有章法,得先稳住肚子饿的人。” “此番一去劳苦功高,等他回来,父皇得好好赏赐一次才行。”秦王说。 “还用你说,“昱帝看他。”你呀,就是一点都不肯担事。此次雪灾不算严重,原还想着让你去历练历练。“ “我又不当官,不用历练这个。“秦王打哈哈过去,”我去陪六弟玩一玩。“ “一和你说正经事你就多方逃避。“昱帝气道。 等到雪灾初定,就是要秋后算账,勃王深入城间地头,自然知道一些愤恨之言,雪灾虽是天灾,但是粮商囤积居奇高价卖粮是事实,主官也消极,第一次雪后被压塌了房子的村民想进城讨个生计,被主官关城门不让进来,只那一夜,冻死就有上百。 说起来句句血泪。 勃王心里有了计较,但是他不是一个人来,就去跟晋王商量,晋王一路来都是接见各地主官,和这城里主官吃过几次酒也是很熟悉。听到勃王说的也不在意,只说勃王辛苦,今日先少许饮酒松快松快。 勃王并不想去,但也不能驳了晋王的意,晚宴上看到那些被百姓指责的官肥头大耳,不忍直视,说着场面话,一口一口喝着闷酒。 不一会就喝醉了被人送回房,还跟着进去一个美人。 刘若水一直防着这呢,带人进去的时候,那女子正要脱勃王的衣服,刘若水让人把她绑了,等到夜深才让人送出去,“我奉王妃之命得看着王爷,不让这外面的女人近王爷的身。“ 这会晋王也睡了,今晚不会再派人过来。 等到第二天酒醒,刘若水坐在床前对勃王说,“秦王让鸽子送了封信来。“ 勃王没应声。 “京里说我突发恶疾,让你速速回京。”刘若水又说。 勃王还是不应声。 刘若水看他,“你可知道昨日跟着你进来的女子是什么来头?正是主官的庶女,你在这认了个便宜岳父,之后该如何是好?” “如今灾情已经平稳,你能救的都救了,便早回去吧,之后这些龌龊事咱们不沾。”刘若水说。 半响后勃王点头,说即刻回京,一刻也不等了。 那女子竟然没得手这点让晋王很意外,那个拿着王妃当口令的丫环也委实大胆,不过不等他反应,勃王说王妃有恙,他便先回京了,之后收尾的工作就劳烦晋王。 勃王如此知情识趣,自然是极好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晋王妃小产 赈灾之行完美结束,安抚百姓,救助百姓,又抓了几个可有可无的小官以儆效尤,昱帝很满意,得了赏赐又收拢人心的晋王很满意。 只有勃王不太好,回来说是陪王妃休养,过几日说自己也病了,连新年大宴都没进宫。 秦王拿着酒到勃王府,见着勃王才叹气笑道,“还以为你心里恼我,不愿意见我呢。” “二哥说哪里话。”勃王说。两人在暖阁开着窗赏雪,黄土炉上热着酒,咕咚咚,“听闻你为了孩子许久没喝酒了,从湘州回来就一直在家喝闷酒。” “心里郁闷。”勃王说,“王妃说无碍,我就也不坚持了。” “心里怪我。”秦王说。 勃王仰头喝了一杯,“可是二哥,我不明白。” “晋王沽名钓誉,他心里只有权势,没有黎民百姓,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太子?” 秦王给他倒一杯酒,“比他更不堪的人当太子的都有,不用在意。” “旁人许是没办法,但是现在又不是只有晋王一个人选。”勃王说。“我是不明白为什么二哥对太子位豪无想法,明明现在你是既长又贵,成为太子顺理成章。但是我知道你一路来自污。如果实在不行,就禹王吧,好歹没有晋王那么生厌。” “这次南行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对他这般厌恶?”秦王问。 “做了什么,他做的可多了。”勃王说,“和沿途主官吃喝玩乐,来往孝敬他是来者不拒,钱,女人,珍宝,哪里像个王爷,就是个贪得无厌的贪官。” “收受贿赂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并不是他贪得无厌,他只是贪人。“秦王说,”外官不是 单独一个人,每一个外官都和京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外官不足一提,但是外官在京城里的保护伞,才是晋王想要的目标。“ “我管他什么目标。“勃王说,”心中并无一丝仁爱,只想着个人私利,这样的人,怎么能为君。“ 秦王给他倒酒,也不再说,两人对着饮酒,不知不觉都喝醉了,勃王不让秦王回去,两兄弟抵足同眠。 晋王因为在南方赈灾表现的不错,朝中人多有恭维,新年过后在朝上昱帝也常常问他的意见,他颇有些意气奋发,走路都带风。 秦王依旧窝在王府里不出去,整日里只找些玩乐和柳望舒消磨时间,这日,特意约了柳望舒去京外玉泉山上接水煮茶,“虽然咱们府里的水也是从玉泉山上接下来的,但是从玉泉山到咱们王府又过了两个时辰,风味已经不同。” 柳望舒坐在半山亭内看向遥遥可见的京城,“偶尔出来登高望远确实心旷神怡。” “日后天气好就带你出来走走。”秦王说,“只是太远却去不了,只能在京郊附近,下次若还有出京的机会,我也去争取一下,偷偷带你出去玩,就像勃王他们一样。” “勃王精神好些了吗?”柳望舒问。 秦王摇头,哪知道这孩子这么过不起这个坎,翻年后也开始不上朝了。他本来少年为王,为了撑起王府,一直表现的精明能干,陛下给的任务不管能不能会不会他都是叩首接旨,昱帝一向喜他干练,这突然称病不上朝,还真以为是病了,派了太医去看。 “勃王妃也是个不着调的,竟然真的调制了那让人吃了脉象紊乱的药,让勃王心安理得的装病。“秦王说,”这人要学坏,可太快了。“ “我反而觉得勃王能在看着殿下荒唐了那么久还能中正秉直,可见性格刚毅。“柳望舒说。”殿下自个想当富贵贤王,勃王就当不得?“ 要我看,勃王的境遇比你还好些,以后不管谁当皇帝,对他这个堂兄弟都不会太苛刻,还要优待以示宽容。 秦王不说,两人在玉泉山上新打的水现煮的茶,下下棋,说说闲话,好好消磨半日的时光才回京家,到了王府才下马车,人还没站稳,丹葵迎着她下来,满眼的就是急切的我有话说。 “可是出什么事了?“柳望舒问。 “晋王妃今日进宫,在妙音殿小产了。“丹葵小声说。 柳望舒诧异的瞪大眼睛,这没听说有孕怎么就小产了。 “而且今日,晋王妃和侧妃是一同进宫的。“丹葵说,”陛下发了好大的火,下旨说不让王侧妃再进宫。“ “陛下这是猜测是王侧妃借着和淑妃的关系,对晋王妃下手?“柳望舒问。 “说不太清楚。“丹葵说,”皇太后都发脾气了,说淑妃不为子孙积福,让淑妃每日去她宫里的佛堂持斋念佛。” “儿子都娶妻了,太后娘娘还这么罚淑妃,委实有些过了。”柳望舒说,这都是罚小妃嫔的手段,淑妃是四妃之首,也是要当祖母的年纪了,还被这样罚,日日从宫里走过,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也是王侧妃害怕,竟还说出原来她也曾小产过,王爷以为是王妃做的,王妃心里记恨,才有今天这事。”丹葵说,“反正闹哄哄的。” “晋王妃已经回来了吗?” 丹葵点头,“你去问问,看安王府送东西过去探问了吗,让玉钿去备礼,等到安王府送了东西,咱们也送过去。“柳望舒吩咐说。 她想去找秦王说说,秦王已经换了衣服说要进宫,宫里的人正等着他呢,也不知道出什么事。 柳望舒话到嘴边又咽下,直让他慢点,陛下要情绪激动,殿下更要慢慢的说,不要着急回话。 昱帝今日确实很生气,孩子们都成亲了,他只等着当祖父,但是两年过去了,他还是只有一个孙女,因为之前有五台山大师的批语,他和皇太后一样,心里总装着这个事,皇长孙一日不生出来,他一日也不安定。 原想着大家都努力,只是缘分还没到,先有女儿也不错,自来都是先开花后结果,结果今日晋王妃进宫,好好的就见红,太医说是小产了,晋王妃说是自己不小心不注意,怀了孕都不知道,但是昱帝看着殿内的王侧妃,区区一个侧妃能跟王妃进宫请安,还不是因为是淑妃的侄女缘故。 晋王妃娘家远在锦州,一个人在京城独木难支,在府里还不知道怎么被这个侧妃欺负,若不是心里不顺,怎么会连怀了孩子都不知道。 再知道王侧妃之前也掉了一个孩子,昱帝脸色更难看,他可记得,那个孩子就是晋王闹出来的,现在这般是不是报应来了。 皇太后也是想到这,所以两人才这么大反应。 昱帝盘算一下,发现除了晋王,现今只有秦王府里有侧妃,就让人把他叫进宫,要提点一二。 也是寸劲,柳望舒晚上闻到鱼味有些恶心,以为是今天坐了马车出城劳累的缘故,并不在意,但是丫环们都强烈建议请大夫,柳望舒只能请人来,大夫说脉象虽浅,但是看着像孕脉。 柳望舒笑着让人请赏,还请大夫暂时不要对外言语,等再过一段时间脉象显了,再请大夫来。 “这是大好事,王妃为什么要瞒着啊?“白鹤问。 “今日晋王妃才掉了孩子,我这边大张旗鼓的说怀孕,岂不是招人嫉恨.”柳望舒说,“横竖大夫说脉象也浅,咱们自个注意点,过一个月再说。” 第一百二十六章流言 王婉是慌了,她自个做贼心虚,看着董初月在妙音殿小产,第一反应就想到自己知道保不住特意去董初月那掉的孩子,起初淑妃还想瞒下,但是在宫里怎么能瞒住昱帝,昱帝知道是淑妃让董初月站着服侍才会导致的小产,雷霆大怒。 王婉一时嘴快就说了出来自己也曾掉过一个孩子。 陛下的脸变得更阴森了。 没有儿媳妇在母亲房里休养小月的道理,董初月和王婉一起被送回王府。董初月摸着肚子一路都是茫然若失,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她一心都扑在名声上,还要分出一分心神在王婉身上,晋王从湘州回来后,她给沉枝开了脸,当了王爷的侍妾,用淑妃的宫女去制衡淑妃的侄女,但是也不能让她先有孕。 结果她防着谁怀孕,却没想到自己怀孕了,直到失去她才知道。 秦王进殿的时候晋王方才出来,头上还顶着几片茶叶,胸前半边衣服都被洇湿了,形容狼狈。晋王没曾想在这碰到秦王,哼的一声和秦王擦肩而过。 秦王进殿去,里头已经收拾好,只有昱帝还留有起伏的胸膛,让人知道这里才发生过一场争执,“父皇,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你都多久没进宫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昱帝横眼问。 “我昨日才进宫了呀。“秦王不解说,”哦,那时父皇正在和丞相们议政,儿子不想打扰父皇就没过来。“ “你少拿这种话来唬朕,你要不是躲着朕,为什么会挑朕议政的时候进宫。“昱帝说,”行了,朕叫你来也不是为了教训你这滑头,只提醒你一句,你府上侧妃侍妾,万万不可越过王妃去。“ “那哪能呢?”秦王叫屈说。 “王妃没生孩子也不能越过她去。”昱帝又说,“你那侧妃,是筠恩郡主的女儿是不是,她有没有倚仗家世在王府耀武扬威,对王妃不恭敬?” “还行吧,我常在府里,没让她出来走动。”秦王说。 “那你要是不在府里呢?”昱帝问,“你不要小看了这后宅争斗,后宅不宁,前宅不兴,子嗣不旺,人也好不到哪去。” 秦王在昱帝那听了一嘴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转到昭阳殿,娄贵妃给他解的惑,说是晋王府已经掉了两个孩子了,正妃和侧妃一人一个。 “啧。”秦王说,“那个五台山大师还有点本事,谁是孩子的亲爹谁知道,别人都吃素的时候,晋王没吃吧,那个水陆道场给钱给恒王,也不是为了自己赎罪,只是不想让恒王花费,还要那牌位,肯定也不是他自己做的。” “可惜那两个女人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殊不知都是晋王做的孽。“ 娄贵妃心里忧虑,“你还笑,是不是你那时候吃素没有用心,偷偷破戒了,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消息?” “哎呀娘,你看勃王,斋吃的够用心了吧,他那王妃还是个有本事的肯定不会让自己没有子嗣,还不是没有消息,可见是缘分还没到。”秦王说,“母妃你可不要去催望舒。” “我怎么会去催他,也就是催催你。”娄贵妃说。 昱帝让晋王回府去好好整顿内务,没生出孩子就不要回朝堂,晋王回府一股邪火在心中,发又发不出,气也气不过。 但是董初月主动说是自己的疏忽,不知道有孕,请殿下责罚,晋王只能嘱托她一句小心,董初月见他面色难看就问陛下为此事责罚殿下了嘛?晋王说父皇不让他上朝,让在家专心生孩子。 董初月沉吟片刻,“我这刚落了身子,也不好伺候殿下,这样,再去采买几个身家清白的姑娘进来,哪位能先有消息,再给提例银。“ 晋王看来,董初月说,“殿下要及早回到朝堂才是,不能为了这些小事绊住脚。” 晋王点头,“那就照你说的办。” 等晋王走后,黄珠才说小姐之前防着侧妃,防着沉枝,怎么这会又要弄这么多女子进来,人一多可不好防。 “今日我算是彻底得罪娘娘了,王婉和沉枝无论是哪个有孩子,得到娘娘的支持,必定会和我打擂台。”董初月说,”如果可以,我当然也想自己生,但是现在肯定生不了。我也拦不住别人生了,这样不如纳些美貌的平民女子,身家俱在我手,生下孩子放在我膝下养,也翻不出花来。“ 黄珠点头,”那奴婢立刻去相看。“ “选三个身家清白的,再去花楼选三个调教好还没梳拢的处子,须得仔细验身。”董初月交代说。 柳望舒要瞒着,连秦王也不说,秦王晚上凑过来的时候柳望舒就说肚子不舒服,秦王确定不要请太医只是有些腹胀,就把柳望舒搂入怀里,手放在柳望舒的肚子上,轻柔的给她揉一揉。 男人的手很大,也很热,柳望舒想着若这其中真有孩子,这就是他们父子两第一次接触。 “奇怪。”秦王在后嘟囔说,“感觉这块软肉跟平日摸起来有些不同。” 柳望舒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只是放在腹上,两手交叠和腹中那一粒小小的种子。 昱帝又让秦王上朝,这次柳望舒劝着他不要跟陛下犟,“如今朝上也没有大事,殿下只是每日去站个桩,就当彩衣娱亲了。” 秦王觉得也是,不仅自己去,把勃王也拉上去。 眼下最紧要的就是春闱,还有昱帝觉得有两年没有好好出宫走走,今年兰春宴要办的热闹些,接着猎场一起,在外玩个三天。 春闱用不着他们插手,只要过问一下兰春宴和围猎的事,“你去年在猎场猎了几只鹿,这次父皇围猎,可还有鹿?”秦王问。 “养了一鹿场的鹿,我才猎了几只。”勃王说。“贵妃也要出宫,这多了五公主和舒王,仪仗还有随行安排还是要改,今年淑妃不知道会不会跟着出去?” “小五小六就多一副华盖跟在后面,他们人反正是跟着母妃走,伺候的人也都并在昭阳殿内。”秦王说,“淑妃我觉得可以先不安排,父皇没那么快松气。” “不过倒是可以去问问皇祖母,也许她这次想要出宫走走呢。” 勃王去西凤殿问太后,秦王去昭阳殿逗小孩玩,最近慢慢的可以放在榻上,小胳膊小腿有劲,扶着手也能走两步。 小五长的胖些,圆嘟嘟的,劲也大,小六就瘦弱些,“你们又不是一个奶娘要抢奶喝,明明一胎所生,怎么一个大一个小。” “一样米养百样人,一胎同生就非得一模一样啊。”娄贵妃说,“太医说身体无碍,就是有长的快和长的慢。” 晋王在家不能上朝,看着秦王上朝因为兰春宴办的热闹,陛下将琼林宴也让秦王牵头办,琼林宴都是今科进士,最是展现风采收买人心的好机会,秦王一个酒囊饭袋何德何能能在琼林宴上出头。 晋王心内不忿,让人去落选的士子中散播谣言,说国学院这次中进士的比国子监多,都因为国学院的院长和柳相是至交好友,柳相长子这次也能得中,他们早知道考题。 在落第士子中,这种传言传播的极为迅速。 第一百二十七章发现 这次柳朗并不是主考官,关于这种传言,他都是当笑话一笑而过,涉及考场舞弊,主考官及上下才是最着急的,他又不沾边,又不曾真的做过徇私的事,不用在意。 琼林宴上,作为事件中心柳相的女婿,秦王端起酒杯,“近来有些风言风语,其实也不是近来,每年放榜时,总有那小气之人爱说些似似非非的话,将自己的技不如人推到怀才不遇,选材不公上。” “列位都是真材实料考中的进士,是国之栋梁,身正不怕影子斜,实在无需在意这些个风言风语。” 秦王一番话说的诸位新科进士心内舒坦,新科探花,算是三甲中最年轻的,笑着提议道,“秦王殿下,我曾听闻从前这琼林宴是有润笔献诗的传统,今日也别拘泥写诗了,不如由殿下起一个题目,在座诸位自有发挥,或诗或文或策论,也让那些个酸儒看看咱们的本事。” 秦王抚掌大笑,“如此甚好,诸位笔落后,本王让人将诸位的大作去城内游场,让城中百姓也感受一下天降文曲星们的风采。“ 听说要去城内游行展示,这些进士们也起了攀比之心,酒有不喝了,各自散开,举着笔酝酿,好好一个喝酒饮乐的宴会瞬间变成了殿试大堂,人人奋笔疾书。 秦王悠哉喝着自己的酒,朝身边的小太监看一眼,那人就知机去柳天阳身后观察了一会,见柳天阳挥挥洒洒,言之有物,就对秦王点了点头。 柳天阳的名次并不高,中等,只要能写出来就行,不用写的多好。 秦王把新科进士们在琼林宴上写的文章,让人举着在城里绕城走,走走停停,这城中最不乏看热闹的人,围着看了,因为是封了名号的匿名文章,还让他们给评出了前十名,争论了好几日。 大家都来凑这个热闹,对落第学子的猜测就无人在意,何况京兆尹好抓了两个在学子间散播谣言的人,说他们无凭无据,仅凭无端联想就出言污蔑朝廷命官,打了十板子,剥夺举人身份,十年内不得参考。 此举不可谓不重,日后再有人说这些话就得掂量,能不能负起这个代价。 昱帝召秦王进来,“你这事处理的漂亮,在传言还没有成气候的时候就打压下去,让琼林宴的文章游街,也是不错的主意。” “本就是无稽之谈,若真有徇私舞弊之举,那必然是要调查的。“秦王说,”国学院的院长,我让都察院去询问了一下,国学院近年来的学生比国子监的学生上进,这考上的人多了,是他教导有方,和柳相并无关系。“ “当然柳相偶尔也会点评国学院的一二文章,但是柳相并不是此科主考官,这种操作并不算违规。“秦王说,解决了舆情,也要因为诉告去调查一下是不是真的有徇私舞弊,好让昱帝宽心。 昱帝连连点头,你想的周到,看着秦王怎么都觉得满意,留他在身边议政,等议政结束,昱帝留柳朗一起,三人一同用的膳。 昱帝还问柳朗是不是提点过秦王,才会这么滴水不漏,柳朗说自己还在看当日琼林宴上的大作,还没来得及注意外界的事,“殿下是做了什么事让陛下如此喜欢?“ 昱帝就把秦王的一系列措施说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深得朕心。“ 柳朗也真诚的夸了秦王几句。 程青松来给柳望舒回话,‘不出王妃所料,和那个举人联系的人正是晋王府的人。“ “他现今知道了嘛?”柳望舒说,当初这个传言出来,柳望舒看时机正是陛下让秦王主持琼林阿焰的时候,就猜到是晋王在其中作妖,他已经习惯秦王名声脏污,看不得秦王在大场面上露脸。 等到京兆尹抓了两个人,柳望舒就让程青松去接触那人,程青松作为比较出名的不能科考的人,还是很能和他们说上话,再喝上几壶酒,什么话都倒出来,程青松再去查那些人。 “我回来问王妃,是否该告诉他?”程青松说,“晋王有许多得用的人,办事说话也不露痕迹,不然他在京兆尹就会招出来,我们现在虽然知道是晋王府的人,但是证据并不好找,就算贸然指认,怕也会被轻易逃脱。” “你告诉他,总要让他知道毁他前程的人是谁。”柳望舒说,“晋王之前喜欢在学生中买文章当自己写的,你随意揉捏成消息,悄悄的流传,谣言吗,你传我也传,让他自己也尝试一下百口莫辩的滋味。” 也不知道程青松怎么跟那人说的,那人前程尽毁,无颜回乡,再回想这一切都是因人而起,如何能不愤恨。程青松让他放开心,学的这一身本事,不能考试,还有其他的路能走。但是他不想走,学的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现在不能科举入仕,他的学识和抱负有什么用。 他趁着夜色,吊死在晋王府的石狮子上。 之前也说过,晋王的府邸在闹市之中,还是起早赶生活的人聚在王府门口指指点点,王府侍卫才出来查看,看到一个青衫文士吊死在门口,才慌忙回去禀告。 管家立即让人取了尸体下来送到京兆尹,驱散人群。 晋王觉得是不是底下人做事不甚走漏了风声,不管京兆尹调查到哪一点,先把联系举人的人给解决掉,之后就是死无对证。 但是有些事并不需要证据,一个举人,一个传谣被剥夺身份的举子,他为何自缢在晋王府上?但凡谣言,总有来头。 晋王为何要编造这个谣言,就又有人说晋王从前从国学院的学生那买过文章,为了不被发现,所以不想让国学院的学生考中。 传言越说越夸张,到最后竟传连那个男子身死也不是自缢,是晋王发现买过他的文章,而且他知道了买主是晋王,所以才会被杀人灭口。 柳望舒知道他自缢后有些皱眉,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当初轻信别人的话,不加分辨就传播,后来得到这样的后果,虽然难以忍受,但是总有家人,却这么不负责任的一死了之。 “现在传言对晋王很不利。”程青松说。 “传言毕竟是传言,名声这种东西能坏就能好。”柳望舒说,“苏量成的二儿子最近在和周博的么子在争一个花娘,你仔细盯着,若他们喝酒起了冲突,你就马上报京兆尹。” 上辈子她记得苏量成的二儿子是酒后打死了周博的么子,因为及时把儿子送出了京城,只让一个下人顶替了罪名死了给周博交代。 周博一个御史,战斗力惊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咽下这口苦水,这此柳望舒要替他保留这个证据。 苏量成是王行风的亲家,上次吏部风波他曾被波及,秦王放他出来是为了阴晋王一把,并不是他没有差错,这次就看他还有没有那个运气能逃脱。 “你们在说什么?”秦王从外拎回来两只鹦鹉,听说王妃在水汀,乐滋滋的就过来献宝,然后就看到柳望舒和程青松对坐着说些什么,程青松,他岳父给他找的门客,平日里他只当是府里养的一号闲人。 王妃有什么事能用到他? 看他们说话的样子也不像是第一次见。 秦王脸色说不上好,看着柳望舒,“王妃和程先生说什么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吵架 柳望舒没想到秦王这么快回来,程青松站起,柳望舒对他说,“程先生先下去吧。” “王妃还没回答我,和程先生谈什么了?”秦王说,眼神里满是怀疑,“说起来程先生还是岳父介绍给本王的,王妃先前可和先生认识?” 柳望舒摇头,“到王府来知道先生夫人都在府里,才叫来见的第一面。“ 秦王神色变幻莫名,柳望舒叫人来先把王爷手中的鹦鹉拿下去好生安置,“殿下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的。“ “本王实在不知道你和程先生有什么好说的?“秦王问,”是府内的事。“ “殿下其实已经猜到,为何不敢说。“柳望舒说,”我和程先生商议的并不是府内的事,而是府外的事。“ “府外什么事?“ 柳望舒看着秦王,“是晋王。“ 秦王脸色变换了几次最终停留在面色阴沉上,“晋王最近的传言是你让程青松出去说的?“ “若不是他先妄言我爹,我也没有机会说他。“柳望舒说。 “他妄言岳父,我已经出手摆平,为何你还要出手?“秦王面露痛苦的问,”这些腌渍事别人躲都躲不及,偏你这么胆大,还要主动去招惹。“ “除了这一件,你还背着我做了什么?“秦王问。 “其余还没来得及做。“柳望舒说。 “你还准备做什么?“秦王追问。 柳望舒抬手喝茶,避而不谈这个问题。 “本王再不济,也不用你做这些事。“秦王说,”这外界的风风雨雨我会替你承担,你只要在府内赏琴听曲,和其他富贵夫人一般,吃喝玩乐就可以了。“ 柳望舒直直看向她,“殿下是觉得我面甜心苦,是个毒蝎妇人是不是?“ “不是。“秦王反驳说,”但是本王也不希望你做这些事,这些事不该你做的。“ “是不该我做,但总要有人做。“柳望舒看着秦王,”殿下不想做,那就得我做。“ “我没有殿下那么乐观,晋王,我是决计不会让他登上那个位置。“ 秦王怔愣看着他,好像第一次才认清她的模样,柳望舒坦坦荡荡的眼神告诉他,这就是她的心中所想,没有欺瞒。 “好,好的很。“秦王连连点头。 第一次在柳望舒面前甩袖而走。 许久以后,柳望舒一口气才长吐出来,暗自嘲笑自己,不该说出来的,他那样的眼神明明也是期盼你骗她,为何嘴一张,就吐露了实话。 柳望舒从前替晋王做了许多事,有些说了有些没说,没有人告诉她,但是她天然就知道,男人喜欢女子清纯单纯,要是女子工于心计,男人就会厌恶远离,她为晋王做了十分,嘴上永远只说三分。 这次面对着秦王怎么就十分全说了,难道是秦王一直以来的主动示爱,让她飘然,以为秦王会例外,喜欢心机深重的女子。 或者,她也厌恶了配和秦王这样装扮成神仙眷侣,秦王趁早厌弃了,她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忍不住错付真心,重蹈覆辙。 ,不让晋王当太子是她的平生所愿,不为了任何人。 秦王成亲这么久,第一次又去了花楼,不过到了花楼门前没下车,又让人掉转马车头去了勃王府,勃王和王妃正在下棋,听说秦王来还奇怪的看了看天色,“都这个时候,二哥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来,肯定是和王妃吵架了。“刘若水说,”今晚少不得要喝酒,殿下先喝一碗解酒汤再去。“ “二哥和王妃吵架?“勃王不信,”他能和王妃吵架,王妃一个蹙眉他就心疼的不行,怎么会舍得跟王妃吵架。“ “那我便和王爷打个赌,若是夫妻吵架,殿下库房里那块蚕金徽墨就归我了。“ 勃王站起来,“喜欢就拿去,说什么赌不赌的,难道你问我要,我不会给你?“ “赌赢的怎么能跟给的一样。”刘若水笑说。 等勃王到了书房,秦王已经喝上了,勃王看着那喝闷酒的架势忙拦住。“二哥这是怎么的,这样喝酒伤身,好歹先吃点东西垫垫。” “坐,喝。”秦王意简言赅。 勃王陪着喝空了三壶酒,秦王才说第三句话,“你说,我是不是挺没出息的,都已经走到花楼门口了,想着她要知道了伤心,又没进去,到你这来了。“ 秦王苦笑着说,“这说出去谁信啊,我还是那个从下浪迹花丛的秦王吗。“ “易得美娇娘,难得有情人,二哥和王妃好好的,那外面的莺莺燕燕不理也罢。”勃王说。 “我是生她的气,才准备去的,结果到门口又没进去。”秦王说,“我知道怎么做能伤她的心,但到底还是舍不得。” 正让王妃说中了,这是夫妻吵架了。“王妃做了什么事让二哥这么生气?”勃王问,“须眉男子何必和小女子计较呢。” “你不知道。“秦王说,显然并不想和勃王说细节。 秦王喝醉了,便在勃王府睡下,第二天一早,秦王府的人便带了王爷衣衫来敲门,王妃说的,不能耽误殿下上朝。 勃王穿戴好来看秦王,见秦王府的人围着秦王伺候,“王嫂多贴心啊,二哥大人大量,不要与王嫂生气了。” 秦王想,是啊,她不仅贴心,她还野心呢。 秦王宿醉后的脸色算不上好看,站在朝堂上,酒气三步外就闻得到,昱帝不喜,下朝后把他叫来一通怒骂。没事喝这么多酒,喝酒误事知不知道。 秦王狡辩又没有事,能误什么事? 把昱帝气的吹胡子瞪眼,“下次再让朕在朝上闻到你身上有酒味,喝多少壶酒就打多少板子,当着群臣的面打,看你长不长记性。“ 秦王应付完昱帝,按习惯是还要去昭阳殿转转,但是他今天先让人去昭阳殿问下,知道秦王妃现在还在昭阳殿里陪娘娘五公主六皇子,便没有去,径直出宫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柳望舒。 昭阳殿里,五公主和六皇子都喜欢围着柳望舒玩,柳望舒极有耐心,秦王在昱帝那挨训时,昭阳殿这边就知道消息。“玉儿昨夜到底喝了多少酒?怎么还带着酒气上朝。“ 柳望舒手没停,拿小布球逗两小孩玩,“昨日去勃王府上喝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今早让人送了含香丸过去,竟也盖不住。“ “他酒量好,很少喝到失态,难道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娄贵妃疑惑,想着等陛下训完,再把秦王叫来问问。 柳望舒没说她们吵架的事,秦王不会说,她又何必多言,他们两个人的事,外人插手事解决不了。 而且,她赌今日秦王不会来昭阳殿,起码她在的时候不会。 第一百二十九章事发 秦王回府也只在书房,不往后院来,柳望舒让人去把书房重新规整一下,之前没在书房睡过,并不舒适。 “为何不告诉殿下小姐已经怀孕的好消息,这样,殿下肯定不会跟小姐生气了。”丹葵说。后隔了十五天又请那大夫来诊了,确实是有了身子,可是王妃还是瞒着不让说。 “他心里拗不过这个湾,便是告诉他有了喜事,他就能转过来了?”柳望舒摇头,“只会更别扭罢了。” 不说,就当是稳胎。 秦王心中苦闷无处排解,一个人喝闷酒,闷上加闷,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他把程青松叫来陪酒,也不说话,就这么对着喝对着醉,再各自被人搀扶去。 程青松在秦王面前醉的路都走不了,等回到自己院子里,布巾擦脸,又是一条好汉,“我得去香风楼看看。”最近关于红腰的争夺越发激烈,指不定哪一日就会去起争执,他虽让人盯着,但自己不去,怕临时反应不及时,误了事。 “殿下找你喝酒许是想绊住你的脚,不让你出去,你怎么还要出去。”姚珠说,“殿下尤在王妃之上,你不要搞错了顺序。” “殿下不会拿王妃怎么样,拿你还不是捏虫一样。”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程青松说,”我既应下了王妃,如何能半途而废,之后要死要遣散,不过王爷一句话,我别无他话。“ 月上柳梢,寻常人家已经睡着的时候,欢楼里正是热闹。“二爷,这红腰姑娘正在伺候人,奴家让绿蛮姑娘来伺候你可好?“鸨母龟宫围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陪笑说好话,但那人面色不耐,伸腿踢走一个龟公。 “昨日爷来她在伺候人,前日爷来她还在伺候人,怎么着,这红腰是被人包了,不让外人见了?那爷更要看看是谁这么阔绰,能包养了这袖底香风的头牌?“苏二爷说。 “爷,二爷,这红腰没让人包,但确实是先到者先得。“鸨母说,如今在红腰房里的正是御史周博的公子,周公子出手阔绰,唯一要求是不让进去打扰,周大人教子严厉,若是让他知道儿子在花楼一掷千金,饶不了他。 “少罗嗦。“苏二爷说,”你不说,本少爷就一间一间房的找过去,扰了你的贵客们,本少爷可不管。“ 眼见着苏二爷当真准备要一间房一间房的闯进去,鸨母使个眼色,龟公不露声色的指了个方向,苏二爷顺着方向去一脚踢开了房门。 周遇正斜躺在榻上欣赏美人弹琴,门被大力踹开,他不悦的回头望去,苏二爷看着他一愣,”我道是谁,原来是铁面御史周大人家中的公子,周公子在花楼一掷千金,不知道周大人可知道?“ “你几岁?”周遇斜眼看他,“这逛花楼的事大家心照不宣,你还要去告状不成?” “可是周公子太不地道,这花楼规矩,不好你一人独美,红腰姑娘,自打那日在大堂出现后,我竟是连裙摆都不曾看到。周公子独占美人,也让我等亲近亲近。” 周遇嗤笑一声,示意红腰继续弹琴,“花楼几时有了不能独占美人的规矩我竟是不知道。这美人一面千金,出得了钱就能见得了面,囊中羞涩就不要想着头牌,这底下姑娘多的是,苏少爷尽管去,今日挂我账上。” “你。”苏二爷被羞辱,再看鸨母龟公挤在门口期期艾艾,男人在欢场,最不能失了面子,苏二爷今日要是就这么走了,这欢场也不用再来了。 酒意一激,苏二爷口唾,“姓周的,你少欺人太甚。”说完就扑上去和他扭打在一块。 这久混迹在胭脂堆的男人,身体已经被酒色掏空,打起架来和娘们打架差不多,但是又还有男人的毒狠,苏二爷打的火起,又不占上风,眼红之际顺手就拉起身边的一个花瓶狠狠砸在周遇的头上,周遇闷哼一声瘫软在地,倒地后晕开一地血。 “杀,杀人了。”高亢的声音在香风楼内响起。 鸨母乱了心神,赶紧让人去叫京兆尹来,这出了人命的事她可担不起,苏家的家人知机,上前就要带苏二爷走。 这周家的家仆也不是吃素的,上前拦着,一边去看少爷,一边拦着苏家不让走,要擒拿主凶。 总之就是兵荒马乱,乱作一团,最后还是苏家的人更有气力,破开人群,带着失神的苏二爷往外走,门口一个车夫说,“京兆尹快来了,现在要回府,怕是还在路上就要被京兆尹截住,不如另找个幽静地方躲着,等回禀了主家老爷再另寻下策。 苏家人也是慌乱了,便一分两拨,一波护送苏二去车夫说的幽静地方,一拨人回苏府告诉老爷夫人。 京兆尹过来的时候,只有周家的仆从和尸体。 苏量成听说儿子闯下这么大的祸事,当机立断的说,“这崽子留不得京了,带着钱物速速出京,一刻也不能耽误,只要周家找不到他,还能保住他一条小命。“ 苏夫人立即让人收拾东西去护送二少爷出京。 周家知道周遇的死讯,后宅女人齐齐晕倒了一番,周博知道儿子和人在欢场争风吃醋死了,眼睛红的似要滴下血来,“杀人偿命,我要他杀人偿命!“ 京兆尹去苏家,苏家只抛了一个随侍出来,说是他杀的人,但是香风楼皆知是苏二爷杀的人,但是苏家一口咬定,苏二爷今日下午就已经出京了,是家中下人假借二爷之名在外兴风作浪。 京兆尹头疼,这事能说服周家吗?周博那人,如茅厕里的厕所又臭又硬,他若不善罢甘休,京兆尹未来几个月都不得安生。 天将亮的时候,苏二爷没等来苏家的家仆,而是周家的家仆,被狠打了一顿后扭送到京兆尹,苏家知道去护送苏二爷的人没找到人时,周博已经在朝上哭着求陛下做主,他儿死的冤枉,要让苏家杀人偿命。 王行风皱眉,这亲家,当初选的时候还觉得不错,近来是越来越不像话,周博此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要早做切割,不要被拖累才好。 第一百三十章疲态 但是已经晚了,苏家知道儿子被抓进了京兆尹大牢,去求女婿,王石岳是个实诚人,亲自去了一趟大牢,要人善待一下这小舅子,没想到后脚苏家人就接着王大少的名义,来了个李代桃僵,将苏二爷换了出去,送出京。 等京兆尹要来过堂,堂下是只有一个神似的假苏二少。 柳望舒知道这苏二还是逃了出去,叹了口气。“不过既然让周家见过他,此事已不能善了,若苏家落败,他一个人再也回不到之前的日子。“那个说要带苏二少去僻静地方的马夫就是程青松。 “此事怕不只是苏家不能了难,这苏二从京兆尹大牢里来一出移花接木,可是借着王家大少爷的名。“程青松说,苏家的面子不够,晋王的表哥才有这般能耐。 “此事咱们能做的已经做了,日后只要袖手旁观便是了。“柳望舒说。”幸苦先生。“ “一点点事不足挂齿。“程青松说,”只是最近殿下常邀我喝酒,也不说话,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殿下要问,你就直说,没有什么不能跟殿下说。“柳望舒说。 程青松才从王妃那出来,亲卫一个翻身站到他面前,“程先生,殿下有情。“那眼神,仿佛程青松就是破坏王爷和王妃感情的罪魁祸首。 程青松苦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有被当祸水的一日。 秦王还在宿醉中,眯着眼按着额角,听说程青松进来了也不曾睁开眼,“程先生,昨夜京城里有一个好热闹,这其后可有先生的手笔?“ “殿下太过高看属下了。”程青松笑说。“属下既没能耐让苏周二位公子去花楼,也没能耐让两位公子这么巧的争风吃醋,属下只是打抱不平,不想那杀人者逃之夭夭,帮了一把,也就仅此而已。” “没有做其他。“ “你倒是爽快。”秦王说。 “王妃说过,殿下问我就说,没有什么不能跟殿下说的。”程青松说。 秦王这才睁开眼看他第一眼,“你觉得,王妃为何要参与到这些事来?王妃想要什么?” “她想当太子妃?“ 程青松闻言摇头,“殿下误会王妃了,王妃对那个位置并无想法,依属下看,王妃对晋王,更像是自保。“ “自保?“秦王反复咀嚼这两个字,”为什么都认为晋王上位,本王就讨不了好?“ 程青松不言不语。 “怎么,这话又不能说了?”秦王问。 “那不知殿下为何笃定晋王上位后会对殿下无碍?”程青松反问。 “因为他委实不算一个聪明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杀不了我。”秦王说,“就算真有一天图穷匕见,假死逃生也不是难事。”秦王第一次说出口自己的盘算,他对此不甚在意,就是知道除了这京城,天下还有其他地方去,不当这王爷,也能当个逍遥自在的世外客。 程青松微微瞠舌,实在不知道殿下竟然是这样的盘算。这委实有些让人意外,秦王身份,天资都不是那种不能一争的人,为何还未争就先想好退路,还是这种一退就迈不回来的路。 程青松酝酿半日才说,“属下是不知道晋王曾经和王妃有过什么过节,但是依属下的观察,王妃是有些旧怨在里头的。“ 旧怨?秦王捏了捏鼻梁,晋王曾经追求过柳望舒,难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晋王还曾做过什么不曾。 自保,这个词委实剐心,柳望舒是他的王妃,却不曾依靠他来,只想着自己来自保。秦王只觉得浑身都疼,又让人拿酒来。 勃王妃来秦王府找柳望舒,柳望舒笑她是稀客,刘若水大方的说,“我夜来无事摆弄命盘,发现秦王府近来该有喜事,但是又没听到说,怕王妃忽略了,特意前来提醒。” “劳烦你有心了。”柳望舒笑说,“王爷最近正别扭着,再说晋王府那事也没过去多久,我想着好饭不怕晚,过点时间再说。” 刘若水知道柳望舒自己清楚,也就不再说了,柳望舒笑问,你没给自己算命盘,孩子该什么时候来,刘若水笑说,“我家王爷在兄弟间中排四,我肚子里这个也得到四才能出来,王爷说四好,也不急。” “那岂不就是下一个?”柳望舒说,安王府落地一个,禹王府一个快生了,加上她肚子里这个,刘若水再生正好是第四个。 “哪那么快啊,王爷排序也没算恒王府的姊妹。”刘若水说。 柳望舒一愣,随后说,“那你第一胎就是世子,也是少了许多煎熬。” 刘若水心想,果然柳望舒说话就是让人顺耳,“我和安王妃并不熟,有些事我去说不合适,只是要秦王妃多去劝导劝导,她还有的是女儿生。” “同恒王妃一样?”柳望舒问。 “比恒王妃好一点吧,至少花开的多了还是能见到果。”刘若水说。 柳望舒点头,现在她们都还年轻,邱子昂才生了第一个女儿,并不灰心,没必要现在就告诉她让她灰心。 苏家的事最终搂不下去,在光天化日偷梁换柱,视天家和法律于无物,这性质太恶劣,被周博一口咬住,苏家不交人,就全家都下狱吧,这官场中,不乏人手里握有证据,只等合适的机会一击即中。 周博告苏量成纵子行凶,皆因苏量成在任上就贪赃玩法,仗着和王行风的亲家关系,横行无忌。王行风回家已经被自己儿子的愚蠢给气了个倒仰,如今在朝上出列,“苏量成虽然是微臣亲家,但他若有不法之事,自有陛下处置,微臣绝不做那助纣为孽之人,只是微臣恳求,苏家女如今已是王家妇,苏家的罪孽牵连不到她头上。” 王行风既然不管,周博也不咬他,死咬苏量成,没人帮衬苏家自然败落的块,苏量成落罪,革除官职,抄家,苏二少上了通缉文案,其余家眷倒是没有落罪,不过在京城也呆不下去了,灰溜溜回了老家。 苏莹眼泪都要哭干,但是她连亲自去送一送母亲都不行,王行风说了,若是她敢去,便是她生了王家长孙,也会休了她。 相公被公公家法打的还趴在床上,还要宽慰她。“爹不会一点都不管的,至少岳母她们回乡的盘缠,爹会让人送过去的。” “还有那通缉二弟的。“苏莹说,她也恨这惹祸的祸根,但是祸也闯下了,家也因为他散了,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自然还是想保住他的命,如今父亲在狱中呆着,他要是被抓住了,肯定要死的。 “这个只能期盼他自己躲得好。”王相公说,“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等风头过去后,我再让人去找他。”但是要乞求周家不要死缠烂打。 第一百三十一章着急的皇太后 禹王府生了一个女儿,除了诚妃和许小仙打心眼里的高兴,孩子的父亲,祖父,高祖母心里都有一丝淡淡的遗憾。 五公主和舒王已经会喊娘娘和父皇,昱帝逗弄了两下,娄贵妃见他面色不太好,让奶娘将公主和舒王抱下去,“陛下今日得了一个孙女,怎么看着不太高兴?” “这要是个孙子,朕今日就高兴。”昱帝叹气,“朕还是怕,不会是应验了大师那句话,首子不畅,诸子不宜。” “别乱说。”娄贵妃说,“这他们才都第一个孩子,后面还有机会,不都说先开花后结果,先女后子才是好字。” “孩子这事有时候就有这么邪门,你看从你生下玉儿后,宫里接连生了晋王和禹王,之后就再没讯息,你看恒王的那三个女儿相差也不大,之后没生得就没的生。勃王也只有他一个。”昱帝叹气,“上一辈造杀孽太过,留下的人就不多,子嗣也算不得丰盛,现在眼看着他们都成亲了,到现在还一个男丁都没见着。” “这叫朕怎能安心。“ 娄贵妃闻言紧张的抓着昱帝的胳膊,“那咱们再去五台山请大师算算?“ 昱帝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后说,“朕想给玉儿赐两个姬妾,你看如何?“ 娄贵妃看着他,“陛下?” “朕知道柳望舒是极好的,也知道你和她感情甚好,但是事关玉儿的子嗣,若她迟迟没有信,还得要试试其他人。” 娄贵妃放开挽着昱帝的手,“你儿子你还不知道吧,他要是自己想自己就会寻女人进府,但是他要是不想,你便是送了十个八个进去,他不受用,还不是白费功夫。” “我是乐见他和王妃两个人好,中间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陛下也不要添乱。” 昱帝尚且还会问问娄贵妃,皇太后则不会这么委婉,她本身就很信这个,现在孩子们成婚最早的都有三年了,还没有一个孙子,她是真的怕了,也没有耐心等他们慢慢来,让人把小选宫女叫来,细细挑选了十余位腰细腚肥,根骨康健的女子,每个王府分四个,连勃王都有,送过去的人也很直白,皇太后很担心王爷们的子嗣,这些女子就是送来给王爷生孩子的。 王妃们收到人心里如何想不得知,面上还得叩谢懿旨,来人也得好生安置。 邱子昂还没说,安王先说自己不要,“在府里好生养几年,然后一副嫁妆送出去就是了,咱们又不是没孩子,太后娘娘不会为难你的。” “你真的不想?”邱子昂问,她怀孕的时候曾经给安王安排了侍寝,但是安王没受用。 “我本来对这些事就不热衷,只有你一个也挺好的。”安王看着邱子昂的肚子说,“我只愿吾子皆出你腹,严父慈母,孝悌有爱,便知足了。” “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不会一条心。我这点家当也不值得多生几个异母兄弟来相争。” 董初月好生安置了这些人,还给她们排了班。晋王这些时候没出去,就在家里埋头苦干,董初月自己还在调养身子,没有侍寝,王爷反而会常来坐,也是在她这得片刻宁静。 晋王府的厨房从早到晚都炖煮着药膳补品,整个院子都被药材味浸透了。 禹王府里,禹王除了第一时间知道是个女儿后有些心里不得劲,这会缓过来了,看着女儿又是百般可爱,这宫里来人他说别去叨扰王妃休息,随意在王府里找个屋子安置就是了。 许小仙的母亲从生产前就来王府照顾她,这会也在陪着她,宫里送人过来的事情她知道后对许小仙说,“宫里对子嗣这一事看的极重,让别人生也是一样的,自小抱在身边养,待他亲和,和亲生的一样。” “你自个也没那么大压力。” 许小仙点头。其实不用她娘开解,她也能想通的,生孩子一遭把她痛懵了,对再次怀孕生子她颇有些敬而远之,别人生最好,省得她痛。 勃王府刘若水对着送来的四个女子先乐滋滋的摆手上来看相,这王府的人都被她看完了,近来颇有些技痒,“哎呀呀,你子嗣运好,是五子三女的命格,虽然年轻时是辛苦了些,但是老了很有福气,子孙绕膝。” 那女子听了眼前一亮,正要谢王妃,刘若水就说,“但是你这个命格可没应在王爷身上,你若是想要做王爷的妾室,那就是一个孩子都没有,吃穿倒是不愁,但是半生抑郁,中年而亡。” 那女子眼睛眨了一眨,迅速跪下,“奴婢是伺候人的命格,愿留在王府供王妃驱策。” 刘若水满意点头,又看了剩下三个,余下两个命格一般,但是最后一个,脸圆圆的颇有福气,看运势还真有些东西,刘若水看着她,“你倒是有福气,留着吧。” 让人给她安排房间,领着侍妾的例。 丫头之后问她,“小姐既然算出她有福气,为何不让她出去,反而留着,她若真生下王爷的孩子,凭着王爷的良心,以后可不会慢待她。“ “那她要有福气怎么办?当初祖父教我卜卦看相说的第一句就是不能逆天改命,不能借命,不能起害人心思,不然有损福报,会加倍害了自己。“刘若水说。”她的福气总越不过我去。“ 柳望舒收到宫里这四个人,转身就让她们去书房伺候,秦王窝在书房里,光喝酒怎么够,没有美人。 秦王拿着酒壶,看也不看外面来的人就说滚出去,亲卫说,“这是皇太后赏给各位王爷的侍妾。“ “送给王妃处置就行,带这来干什么?“ “是王妃说让她们过来的。“亲卫说,”殿下,你已有许久没去王妃那了?“ “十八日,我记着呢。“秦王说,”她不也没来见我吗?“ “王妃比我稳的住。“ “不过属下还是劝殿下嫌去见王妃。“亲卫说,”王妃这些天看着落落寡欢,连用膳也没什么胃口,厨房都紧张了,怕是自己手艺不行。“ 第一百三十二章柳望舒有孕 厨房送来的晚膳摆了满满一桌,但是柳望舒并没有什么胃口,吃了三两口就放下筷子,玉钿有些焦虑,“小姐再多用一点。这道鸡汁百合很是清淡,小姐试试?“ “吃不下了。“柳望舒说,”没关系,不吃就是肚子不饿,等肚子饿了自然会吃。” “可是小姐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眼瞅着瘦了。”玉钿说,她们又都是没经过事的丫头片子,会的是道听途说的一点照顾孕妇的方法,“不然还是回去让太太找个经验丰富的姑姑过来伺候。” “殿下来了。”院子丹葵大嗓门喊道。 柳望舒让玉钿扶她起身去迎接,秦王提腿进来看她走向门口一愣,“起来干什么,继续坐着啊。“ 柳望舒又坐回去,“殿下吃了吗?“ 秦王扫视一圈膳桌,“你是准备吃,还是吃完了?“ 柳望舒正欲开口说,秦王看向她,“别骗我。” “已经吃完了。”柳望舒说,“殿下若是没吃,就让人撤下再上新的。” 秦王伸手指了几个菜,让人布菜放在他面前,他低头吃了。“还是之前的味,也没有突然变得难吃,你怎么只吃这么点?” “只吃的下这些。”柳望舒说,“也不觉得饿。” “是因为我吗?”秦王问,“本王郁闷的喝酒,还以为你很自在呢。” “我是很自在啊。”柳望舒说,她又没有做错,秦王接受不了是他的事,她为什么要郁闷?“许是肚子里多了一个人,所以影响了食欲,大夫说这样也是正常的。” “肚子多一个人。”秦王先复述,后才想明白其中意思,眼睛瞪圆了看向柳望舒的腹部,“你,你,你你你有身子了?” 柳望舒往下压裙子,凸显肚子,“都快要三个月了,我总不能让母妃去告诉殿下,殿下要当爹了吧。” “不是,你有身子了?”秦王从凳子上蹦了下来,围着柳望舒,想伸手又不敢伸手的,“怎么不告诉我啊?” “那岂不是我们吵架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那他在肚子里不是听到了父王母妃不和。”秦王焦急的对着柳望舒腹部说,“儿子,父王不是和母妃吵架,父王和母妃没有不和,我们和着呢。” “殿下不要连带我,是殿下单方面和我吵架,我可没有和殿下吵。“柳望舒说。 秦王心疼的搂着柳望舒,“都是本王不好,这么一件小事,和你别扭了这么久,你第一次怀孕久收到这样的冷落,是本王对不住你。” 话说的很温情,但是秦王喝了十几天酒,身上的酒气浸透了,柳望舒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有点作呕。 秦王慌了,要不要请大夫。 “殿下离我远些就好,不闻这些酒气就好了。”柳望舒说。 “是我的错,我这就去洗洗。”秦王说。 秦王连跑带蹦的走了,柳望舒看他的背影轻笑出声,玉钿说,“王爷知道王妃怀孕了多高兴啊,偏小姐还要瞒着,早说早就好了。” “是,你说的对。”柳望舒说,“以后都听你的。” 玉钿又不好意思了,“那我把这些都撤下去。” “让厨房再弄些小炒过来,殿下肯定也没吃饭,等会让他吃点。” 秦王洗了三遍,喝了解酒汤,口里还含着香饴糖才又过去,惦记着柳望舒胃口不佳,自己吃饭还要哄着她吃两口。 柳望舒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矫情,一向都是懂事大方的她,也会让人搂着抱着哄着劝着,吃一点东西还哼哼唧唧,总之一个乐意哄,一个被乐意哄着,拿肉麻当有趣。 晚上两个人总算又睡在一个被窝里,秦王不由自主又开始检讨起自己,说自己不好,小气,自己不长进还拦着王妃长进,王妃也不是害人,晋王不是个好东西。 颠来倒去说了很多。 柳望舒搂着他的手臂在怀里,“殿下不觉得我心机深沉,是个坏女人了?“ “我从来没觉得你心机深沉,是个坏女人。“秦王忙说,”我只是太错愕了,我,是没想到,一下子太突然了。“ “我要是主动和殿下说了,殿下就不会震惊了?不会独自想了十八天都没想明白?”柳望舒问,“今日是听到有人说我最近吃饭不好,才过来看我的吧,” “对不住。” “哪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那要说也是我先做了殿下不喜欢的事,”柳望舒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是我确实不喜欢晋王,谁当太子都可以,他不行。” “嗯。”秦王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说,“你不想他当,他必然当不了。” 柳望舒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不管怎么样,这次算是过了。 又过了两日,秦王才去宫里报喜,说王妃有了身子,娄贵妃连忙口念阿弥陀佛,昱帝高兴之余问了王妃怀孕的日子,知道都三月了,就皱眉,“朕还没问你前些日子是不是跟王妃吵架了?听说在书房里睡了好几日还酗酒,这么好的消息到现在才来告诉我们。” “你该不会也是才知道吧?” 被说中的秦王丝毫不慌,“那哪能呢?不是有这种说法嘛,说等三个月了再说,胎稳。” “之前分开睡不也是因为刚有了身子。” “现在也不能一起睡,”昱帝说,“你这个孩子给朕看好了,要是出了差池,朕饶不了你。” “他自己的孩子,肯定比陛下更上心,瞧陛下说的。“娄贵妃说。 “此番进宫还有一件事要求母妃。“秦王说,”现在王妃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姑娘,没经过事,想要母妃赐一个经验丰富的姑姑到府里照顾王妃起居。“ “那是应该的。“娄贵妃说,”就让赵哲去,当初我怀你的时候,就是她照顾的,她有一手按摩手法,怀孕到后面腰腿酸胀,后腰也酸,她按摩着能舒服很多。“ “赵姑姑,怕不合适吧,”秦王说,赵哲是昭阳殿的管事姑姑,有级别的女吏。 “你自己还常腰痛,需要她给你按摩,这要去了秦王府,少不得一年才能回来。“昱帝说,”赵哲不是收了几个徒弟吗,随便叫一个去了,再让内务府挑选几个稳当的过去。“ 娄贵妃又准备了很多补品,还让太医也去一趟,回来说王妃脉象稳健,她就心安了不少。 秦王府有喜,自然是各处来贺,按道理只能是霍雪莲去的,柳朗也跟着去了,亲眼看到了柳望舒才说,“母亲孕育孩子,实非易事,你不可轻慢,要珍而重之。“ “我知道。“柳望舒笑说,”只是天阳婚事,我便去不了了。“柳天阳的妻子是一个翰林的女儿,定在秋日完婚,柳望舒那时候肚子都显怀了,秦王肯定不会让她去的。 “特殊情况,天阳能理解的,等他们完婚,让他们来王府给你见礼。”柳朗说,“你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姑娘,我早让你母亲给你挑选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妇人来照顾你。” “今天殿下进宫去通知喜讯,娘娘也赐下了几个经验丰富的人。”柳望舒说。 “伺候的人多一点没关系。”霍雪莲说,“你这瞒得也挺严实得,宫里也是今日才知道哦?” 柳望舒点头,“你也知道宫里多紧张这件事,我怕先说了,关注太大,会紧张,现在三个月了再说,肚子稳了心也稳了。” “既然是好事,这些就无伤大雅。”柳朗说,先前还以为柳望舒是后告诉自己,得知宫里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又满足了。 “你这次有喜,外界肯定会有很多东西送过来,你另外用库房装着,也不要用。”柳朗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屋子里尖角的地方都让人包着,还有楼梯,下雨的时候,都要人搀着走,不要自己托大。” 柳朗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柳望舒都笑着应好,“一怀孕,父亲以为我成了小孩不成?” “不怀孕担心,怀上了也担心。”柳朗说,“你母亲和舅母还从寺庙给你请了平安符,你贴身放着。“ 柳望舒嗯的一声,抓着霍雪莲的手,“说不定快要生的时候,还要母亲来陪着我。“ “我现在就恨不得过来。“霍雪莲说,”你看你,瘦的脸上都挂不住肉了,是不是害喜严重?“ “最近胃口又好了,说不定下次母亲过来,我就又胖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秦王奋起 秦王把程青松加来。“以后要怎么做,还请先生教我。“ “属下不敢。“程青松原本已经落座,闻言又站起来说。 “本王之前想的太天真,以至于王妃心内焦虑,怀着身子还要担心这些事。“秦王说,”日后本王会操心这些事,让王妃高枕无忧。“ “殿下现在也无需做些什么。“程青松说,”每日按时按点上朝,陛下传召听政就在一边听着,对朝堂上的大人笑脸以待,也不用过分热情,见面能打个招呼就极好。 “只是这样?”秦王不信。 “就是这样。”程青松点头说。 秦王觉得有点不对,但是他也没刨根究底,只是又交代一句,“日后王妃要你做什么,你直接告诉本王,有时候本王猜不到王妃的心思,但是她要做的事,本王是一定会支持的。“ 程青松应好,他没说的是,秦王既贵又长,本该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就是年少轻狂,名声算不上好,不过既然归于年少轻狂,自然就能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王爷有个好岳父,只要日常行为不再出格,慢慢就能扭转名声。 而且秦王妃现在有了身孕,若是这次能一举得男,那便是老天都要将气运归到秦王,非要他当这个太子不可。 邱子昂来看柳望舒,“我才从禹王府过来,听到你有身子,小仙也很高兴,只是她现在不方便来贺你。” “心意到了就成。“柳望舒笑说,“她满月那日我会去禹王府。” “你可真能沉得住气,真能瞒这么久再说。”邱子昂说,“我查出有孕,恨不得立即就昭告天下了。” “之前查的时候时日还短,不敢确定,隔了半个月再确定,心境已经没有浮躁,主要是晋王府出了那档子事,我这边紧接着说有孕,怕戳人肺管子。“ “晋王府你知道吧?现在足有十几个侍妾,每天排着班伺候,晋王是一天都没有歇息,人说从晋王府过都要带一身补药味。”邱子昂和柳望舒八卦说,“我和小仙说,虽然第一胎只生了个女儿,但是到底心里也有底,不是不能生,那下一胎再努力就是。” “现在你也有身孕了,就只剩下晋王了,我要是董初月,这会头都大了,真是夜夜都不能安睡。” “她并非我等,我瞧着还能安排侍妾雨露均沾,这心态还算稳的住。”柳望舒说,“她没生,其他人也没生不是吗?” “你知道吗,她每次去淑妃殿里,还要站着立规矩伺候呢,平日里看淑妃笑的温温柔柔,还以为她是个好婆婆,原来背地里这么刻薄。才怀了身子本就不稳,还要站着看着婆婆和侧妃两个人亲亲密密的说话,这怎么能保得住。”邱子昂说,这是她跟许小仙八卦来的,许小仙和诚妃十分亲密,两婆媳什么话都说,也就知道了妙音殿的官司。 “王婉此次也算是栽了跟头,晋王府也算能瞒得,侧妃小产过我们都没听说过。”柳望舒说。 “你说五台山那个法师说得是不是真的,要不然怎么偏偏晋王府掉孩子。“邱子昂说,”看来之前托到恒王府那个孩子真是晋王的。“ “这些话便少说了吧。“柳望舒说,”咱们不明所以吃了那么久的素,只管自己的不受影响,其他的,管不了那许多。“ 邱子昂点头说是,又和柳望舒分享了很久诸如肚子尖儿子肚子圆女儿酸儿辣女还有胎梦怎么分辨男女,说到意犹未竟后又说,“其实这些也就是说来解闷,我怀的时候说男说女的都有,还不是要生出来才知道是什么。“ “提前知道又如何,难道知道腹中胎儿是个女的,就不要她了?“柳望舒笑说,”生儿生女都是福气,生下来尽心养着,都好。“ “是啊,咱们这样的人家,只讲究多子多福,不论男女。“ 晋王知道柳望舒有孕,在书房里喝闷酒,管家来提醒他今天该去沉枝娘子房里,晋王摆手,“不去,去了又有什么用,一屋子女人,没一个有用的。” “殿下,这些娘子进府时日还短,再等等,肯定有好消息。”管家劝道。 “就算她们都有了又如何,子凭母贵,一些低贱的妾室子,如何能比得上王妃之子。”晋王摇晃着酒杯说。 “王妃正调理身子,等身子调好了,殿下常去王妃那,也会有好消息。”管家说。 “那已经迟了。”晋王说,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有种预感,柳望舒次胎必定是男胎,是前朝民间都翘首以盼的皇长孙。 晋王仰头喝一口闷酒,这么好的女人,本该是他的,这皇长孙也该是他的。 秦王果然一改散漫态度,每日上朝,下朝也不急着走,随着昱帝到议政殿,旁听昱帝和丞相们商议国事,也不插嘴,有时候昱帝问他,他就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态度诚恳,昱帝也不恼他,反而仔细给他讲解其中关窍。 现在朝上有三个丞相,柳朗自不用说,心里肯定向着女婿,赵泽是丞相里年纪最大,平日里只跟着陛下意思走,还有谢如松,平日里看不出倾向,但是最近经常在陛下这看见秦王,言谈间颇有些不屑,竟是不喜秦王。 “你最近为何如此乖巧?朕都有点不敢信了,仿佛你十二岁之前的样子。“昱帝说。 “这不是快要当爹了吗?“秦王说,”不敢再吊儿郎当,让儿子笑话我这个当爹的。“ “早知道成婚生子对你有用,你十五岁时就该压着你成亲。“昱帝笑说。对秦王的上进他是很满意的。 “你荒唐太久,学艺不精,平日里不会不要轻易开口,单独再来问朕,朕与你说,“昱帝说,”这能在朝上当官的,都是聪明人,千万不能在聪明人面前露怯,他要是觉得你笨,这心里啊就不会敬畏你。“ “君子口重,话不多自威仪。“昱帝说,”你那启蒙老师,你要觉得他还不错,就还是让他来教你。“ “他也是可怜见的,一代英才,因为教了你这么个魔星,自觉砸了招牌,年纪轻轻就请辞朝堂,你要是有心向学,好歹让人家把名声捡起来。“ “江先生的学问极好的,若是他不嫌弃,儿臣自然是愿意再跟他学。“ 第一百三十四章 商议 谢如松在书房里同王行风饮茶,“近来秦王常在御前走动,陛下每日乐的见牙不见眼的,恐怕想不起还有其他儿子。“ “秦王倒像是转性了。“王行风说,”昨日上朝时他还主动冲我点头笑了,弄得我心里还挺不自在的。“往常对你视若无人的人突然对你笑脸相迎,换谁都要瘆得慌。 “行风还有心思笑?“谢如松说,”除却安王不说,秦王居长,他母亲是贵妃,底下还有同胞的弟弟妹妹,若不是他自个不争气,肆意妄为,早就被群臣拱立为太子了。“ “现在他浪子回头,表现得温文尔雅,礼贤下士,这印象一旦扭转回来,晋王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王行风笑说,“谢兄才是多虑了,这烂泥扶不上墙,秦王这些年荒废时日,不学无术,难道只装装样子,就能把朝中众臣骗了过去。“ “但是说到底,立储这事最要紧的是陛下的心意。“谢如松说,”陛下喜欢秦王。“ “若是陛下真喜欢秦王,怎么会到现在也没有提立秦王为太子的事?“王行风说,”陛下是明君,他知道怎么选太子是为了江山社稷好,不会因爱废公。“ “从前是没得比较,朝公们觉得晋王好,现在秦王改过自新,少不得有人要见风使舵的。“谢如松说,”愚兄倒是随便,不管头上是谁,咱只管听命行事,不过行风你这做王爷舅父还是做国舅,差别可有些大了。“ 王行风闷了一口茶,非是晋王现在不想出来,而是出不来,陛下说等他有了子嗣再出来,但是子嗣岂是急就能出来的。 从谢如松家出来,王行风让人准备了一二物品,又去了赵泽家中,赵泽正在家中池塘观鱼,见王行风来也就点头,“来了。” “老师。”王行风说。原来赵泽没当官之前是王行风的启蒙老师,他入仕也少不得王家的帮助,不过当时王行风的父亲将这一遭过往给掩盖住了,再加上时代久远,便没人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 王行风也只是私下才叫老师,日常往来没有超过寻常同僚交往的尺度。比起王行风用钱财私密笼络的谢如松,看似中立的赵泽才是晋王的支持者。 “为着秦王来的吧?”赵泽问,“你也坐不住了?” “原还坐的住,但是谢如松跟臣说了一遭,这心里又没底了。”王行风说。 “谢如松就是个蠢货,若不是甘相告老时推荐了他,他何德何能能入相?”赵泽说。 “虽然这些年我们还是没弄清楚陛下为何不立太子,秦王为何不要这个太子位,但是依我看,秦王如今还是不想当太子。” “可是他若是不想当太子,为何一改之前的颓废糜烂,如今表现得这样的上进,很难不让人误会。” “你觉得他现如今表现得很上进?”赵泽问。 王行风纳闷,难道不上进吗? “跟你说了多少次,这看人看事都不要看得太片面。你觉得秦王如今上朝的勤快些,对人笑脸多些,就是上进了?”赵泽摇头,“我看他跟在陛下身后,对政务并没有主动了解的意思,但凡说话也是陛下问他才答,陛下不问,他就充耳不闻。” “真正上进上心不是这种表现。” “若是秦王真的想当这个太子,哪有你这五年来经营的机会,早就一锤定音了。”赵泽说,“我也是见过晋王跟在陛下身后的场景,在陛下心中,不能相提并论啊。” “那老师看来,我现在该怎么做?”王行风说。 “什么时候秦王开始主动结交群臣,那才是开战的信号,你比他强在早下手几年,这朝中多的是你的知交朋友,到那时就不能慢慢来,必须趁着他猝不及防时发难,坐实他不能被立为太子的缘由。”赵泽说,“你这些年的准备都是为了那一刻,时机最重要,过早过晚都不能行。” “秦王这人花天酒地不学无术,但真要说这些是不能被立为太子的理由,还是有些牵强。”王行风说。 “没有理由就造个理由。”赵泽说,“这也要我教你吗?” “还有晋王如今旁的忙帮不上,生个孩子总行吧。” 秦王看着柳望舒在安排布置产房,“这么早就要准备了?” “早准备若有什么疏漏也还来得及。”柳望舒说,”连宝宝的第一件衣服都有了,还说早?“ 秦王环抱着柳望舒,“还是不敢相信这里面就有孩子了。“ “等着肚子一天一天大了,殿下就有实感了。“柳望舒笑说。”殿下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本王喜欢女儿。“秦王说,”像你一样,又漂亮又香软的女孩子,我一定要将她宠成世上最快乐的小娘子。“ 柳望舒依旧笑着,“我也喜欢女儿,乖巧听话。“ 安阳公主出嫁,安阳和陈星越分别从长公主府和陈国公府出门,到公主府拜堂。本来按照礼仪是安阳在公主府等陈星越上门来,但是长公主想自己养个女儿,还是想体验一下女儿出嫁。 其实也是为了让陈国公心里好受些,这公主招驸马和入赘无疑,但是长公主想告诉陈国公,安阳毕竟不是陛下的女儿,陈星越有驸马的实惠,也不必拘泥与驸马的种种约束。 端的是一片慈母之心。 柳望舒是不能去了,只能听秦王回来转述场面的热闹,秦王喝的半醺回来,乐呵呵的,十三架着他,“殿下今日可高兴了,先是拦门为难驸马,急得驸马都要跪下来求饶了,后来在席上又猛灌酒,若不是长公主殿下要人送殿下先回来,驸马今日能不能圆房都是另说呢。“ “哪能让小兔崽子这么轻易的就娶了安阳。“秦王说。 “安阳和驸马还是同你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日后要是太皓成婚,你该如何?”柳望舒笑问,:若是你自己的女儿呢。” “你提醒我了。“秦王说。”陈星越那小子虽有些耳根子软,但是眼看着长大没有别的毛病,太皓的驸马也该从小找起,一定要选个好脾性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柳望舒产子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冬日,柳望舒这大半年来都深居简出,对外面的消息都靠别人来看望她来说,邱子昂又有身孕了,禹王府的一个侍妾也有了身孕,晋王府上还是静悄悄,勃王府上也没有消息,但是勃王妃信誓旦旦说自己孩子会行四,其余人也不好说什么。 “听说晋王妃去勃王府上,想请勃王妃算算晋王何时有子,但是勃王妃说自己才疏学浅算不出来。“许小仙说,邱子昂也在家安胎,她就抱着她家小囡出来串门玩。 她哪是算不出,怕是不好说才想的托辞。柳望舒想,“你府里姬妾怀孕了,你就这么出来玩没关系吗?” “她怀孕了,我给她提份例,住单独的小院子,还让王爷的奶娘去照看她,我对她的要求是就是好好安胎,健康生下孩子。” “我不害她,她也别来烦我。整日想着要来给我请安立规矩什么的,我不需要。” “我之前在家憋狠了,好不容易能出来,我得好好玩,我娘说了,小囡得多见人,性子才好,闷在屋里,就会怕生,今年还得带她进宫参加新年大宴,若是因为怕生在宴上哭闹怎么办?“许小仙眨巴着眼睛说。 “你当内务府调教的奶娘都是吃素的,她们经验丰富着呢,定不会让小郡主在大宴上哭闹。“柳望舒说,她的肚子有些大,坐着一个姿势不舒服,说不了几句话就要挪动一下。”我眼见着也要发动,不知道会在除夕前还是除夕后,可千万别卡在中间,弄得人仰马翻,措手不及。“ “你这肚子也太大了。“许小仙看着她肚子说,”生孩子可疼了,你肚子这么大,生的时候肯定更疼。“ 柳望舒笑,她上辈子期盼了很久都没有孩子,这辈子感受到胎动的那一刻,她就奇异的哭了,原来当母亲是这种感受,这个孕育在她血肉中,和她最亲密的人。 “前面胃口不好吃不下什么东西,后来胃口好了,就看见什么都想吃,王爷也是,只要我吃,什么都给我弄来,不知不觉就吃成这样。”柳望舒说,“怕是生的时候是一场硬仗,我现在都不该多吃了。” “姐姐吉人天相,定然可以顺利生产。”许小仙说。 也许是最怕来什么,就会来什么,除夕当日,秦王夫妇收拾妥当准备要进宫领宴的时候,柳望舒就觉得肚子一堕,太医跟她反复确认过,察觉到肚子往下坠就要叫大夫。 柳望舒让玉钿扶着她慢慢坐下,“今日看来是不能进宫,殿下自己去吧。” 秦王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看到柳望舒捧着肚子才说要生了吗?柳望舒摇头,“不知道,但是不对劲,得叫大夫来。” 秦王一边扬声叫大夫,一边紧张得搀扶柳望舒,“那我还进什么宫,自然是要陪着你。”孕八月的时候霍雪莲就住到王府来陪她,这是碰上除夕见她不是要生的样子,才回了柳府,现在估计也正在准备进宫领宴。 “这生孩子不是一时半会,恐怕殿下从宫里回来也还没生呢。“柳望舒吸着气说,”毕竟是新年大宴,殿下进宫亲自说一声,也省的父皇母妃担心。“ 秦王等到大夫来,喜婆也来了,说要进产房还有段时间,才心神不宁的先进宫,还嘱咐亲卫,一旦王妃进产房,他就马上进宫来通知他。 进了宫秦王先去跟母妃告罪,他实在不能留下来吃完饭再回去,就这么点时间他都心神不宁,娄贵妃听说王妃发动了忙说快回去,“你父皇那我去说,你再带个太医回去。“ 昱帝知道秦王妃要生了就乐了,“这个孩子还挺会挑时间,今晚生了是除夕,明日生就是大年初一,都是好日子。” “陛下休要说这些,他一个还未出生的小孩子,担不起这些。“娄贵妃说。 大宴上不见秦王夫妇,众人猜测估计要生了,柳朗屁股也坐不住了,偏是今天,霍雪莲和他都在宫中,也没人能去看着。 大宴一结束,也不用回去换衣服,赶紧去秦王府,到了秦王府没见秦王,一问,秦王陪着王妃去产房了。 柳朗一愣,霍雪莲拍腿说这怎么能行,先冲进产房了。 柳朗环顾四周,“今日之事,万万不能让外人知道。“其实他这样冲到王府来也是不合适的,但他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柳望舒依靠在秦王身上,痛的脸色煞白,秦王的脸同她一样白,无能为力的问喜婆。“怎么还不生啊?“ “殿下,这女子生孩子是需要时间的。“喜婆也是第一遭碰到这种场面,”这时间不到,急也没用。“ “你没看见王妃很痛吗?“秦王吼道,”那想办法让她别这么痛,大夫,太医,想想办法呀。“ “殿下,你不要说话了,震得我头疼。“柳望舒说。 “望舒。“霍雪莲进来,”怎么样了?“ “还要些时日呢。“喜婆见进来一个生过的,大喜过望说。”夫人劝劝殿下。“ “殿下,我来陪着王妃吧。“霍雪莲说。”你在这帮不上忙。“ 秦王扶着柳望舒,“岳母,你说还要痛多久才能生?“ “这哪说的准,顺利的话几个时辰就可以了,“ “还要几个时辰?“秦王先受不了的大喊。”她还要这样痛上几个时辰?“ “那怎么受的住?” 霍雪莲咽下后一句运气不好的生两三天的也有,“殿下,你在这反而影响喜婆了,你出去稍等片刻,说不定很快就生了。” 柳望舒也劝秦王出去,主要是他在吼的她心慌。 秦王出去后脸都是白的,看见柳朗都说不出话来,呆愣愣坐着,半响流下泪来,“我实在不知道她生孩子竟然要遭这么大的罪。” “女子都要经受这一遭的。”柳朗说,“母子平安就是很好的,旁的不要多想。” 柳望舒中间还让人用热水给她擦擦,又吃了一碗鸡汤面,等到子时敲更过,喜婆才让她躺下,架起腿,“王妃用力,看见孩子的头发了。” 就这么一句看见头发,柳望舒用了两个半时辰的力,孩子哇哇大哭时柳望舒还对霍雪莲说,“喜婆骗我,她第一眼根本就没看见孩子的头发。” 说的可委屈了。 霍雪莲忙拢她的头发,“好孩子,你这算是生的顺畅了。” “恭喜王妃,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霍雪莲又喜不自胜的说,真是白白胖胖,喜婆抱出来都说少见这么壮的孩子。 “吃那么多总算没白吃。”柳望舒人是很累,但是精神很亢奋,她让人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看,看一眼却说好丑。 “长的多好看啊。“霍雪莲抱着说,”才生下来就这么标致,等长大了肯定也是个风靡京城的美男子。“ 太医来给柳望舒诊脉,然后才出去跟王爷报喜,白鹤赤鸢换掉了沾血的褥子,室内暖和如春,加上这血腥气实在难闻,柳望舒还有余裕,让找来今年新做的栀子香抛在炉中,盖一下这个味道。 秦王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听到报喜的声音还有点不敢置信,还是柳朗去问的情况,知道母子均安就大放松,让秦王来赏赐,还提醒秦王须得去宫中报喜,不管什么时辰,陛下现在肯定等着王爷的好消息呢。 秦王点头,让人去宫中报喜,然后喜婆短暂的把孩子抱出来给外面的爷们看了一眼,“方才称了称,足有六斤六两呢,好吉利的数字,正衬小世子生的好时辰。“ 天边一抹鱼肚白,真是黎明破晓的时刻。 第一百三十六章王嗣 都知道陛下对秦王妃这一胎的关注,周有珍亲自在宫门口守着,就是想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然后回去禀告,所以秦王府的人一来最先见到的就是他,周有珍也不顾一夜未睡的疲惫,乐滋滋的道喜后就加快脚步回昭阳殿报喜。 周显贵已经很久没有伺候过陛下起早了,但是这会却在殿外站着,看见周有珍来一挑眉,周显贵心道一句这一夜白熬了,面上却喜滋滋的,凑到周显贵身边耳语说,“方才秦王府的人来消息说王妃生下了小世子,义父赶紧去告诉陛下这个好消息吧。” 周显贵点了点他,“你小子机灵。” 他回身进殿,隔着帷帐对内殿说,“殿下,秦王府报喜的人来了。” 昱帝和娄贵妃半梦半醒的过了一夜,没睡踏实,闻听都翻身坐起,“进来说话。” “秦王府生了个什么?” 周显贵笑着说,“恭喜陛下,恭喜娘娘,秦王妃今晨生下了小世子。” “世子?!”昱帝穿着睡衣在地毯上转圈,“世子好啊,朕总算有孙子了。” “哈哈,新年第一天,大孙子,哈哈哈。”昱帝发出爽朗的笑声。 娄贵妃也高兴,但是还问一句,“王妃身子怎么样?”一边招手让人伺候昱帝穿衣。 “王妃身子很好,母子平安。”周显贵笑着说。 “哈哈,新年第一天就收到好消息,今年一定是个好年份。”昱帝说,“取个什么名字好呢?生在太阳上升之际,就叫梁昇好了,日日上升,好寓意,好兆头。” 虽然新年封笔,下不了旨意,但是昱帝说过他的皇长孙落地封王,新生儿的名字和封号同赏赐一同到了秦王府。 封号韩王。 秦王搞不懂这个封号,若是跟着他这个秦王来,不应该是楚王或是汉王,楚汉相争楚败可以说意头不好,汉王,汉王朝后鲜少有人以此封号封王,意头太大,压不住。 秦王奇异的说服了自己。 等到下午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秦王府的喜讯,外界如何议论不说,秦王在产房内,看着安睡的一大一小,内心十分满足。 只顾着看着自己的王妃和儿子,第一时间没想到得瑟,反而得到了好评,还以为秦王这生了皇长孙,应该张扬到满城皆知。 但是因为在正月了,各家有各家的亲戚走,秦王的洗三办的很低调,就请了自家的亲戚和岳家,没有请其他人。 恒王拿的礼很重,秦王还和柳望舒嘀咕,“往常也没有多亲热,今天来这做派我有些看不明白了。“ “叔王客气,你也客气,管其他的呢。“柳望舒说,今天大家都过来,说昇儿长的好,她就挺高兴的。 至于董初月酸酸的语气,她就当是夸赞了。 元宵当日,昱帝让秦王抱梁昇进宫,宴席上,昱帝将梁昇抱在怀里向诸臣夸耀,“朕之长孙。“秦王有些紧张,父皇何曾抱过小孩,”父皇,昇儿有些过重了,不要沉着您的手。“ “这不是过重,这是生而威仪。“昱帝皱眉瞪眼觉得秦王说话不好听,大胖小子好啊,就算有点沉手,也高兴。 昱帝显摆了一圈才把梁昇交还给奶娘,不露声色的揉揉手腕,对娄贵妃说,“小五小六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么重。“ “可不是吗?“娄贵妃眼巴巴看着襁褓,她也想抱在怀里好好看看,”生下来就六斤六,这半个月又长了,说是有十斤了。“ 昱帝对皇长孙的喜爱众人都看在眼里,晋王喝了口酒,倍觉内心苦涩,去年辛苦一年来还是没有消息,眼看在坐的身后都跟着抱孩子的奶娘,只他身后空荡荡。 勃王也没有。 但是看勃王那意思,一点都不在意,他王妃说了他们的孩子会行四,勃王就很笃定。他一个不信鬼神的人,信他王妃信的入骨,王妃让他出门先迈左脚,绝对不会先迈右脚。 之前晋王妃去问没问出个什么,晋王想也许要他亲自去问,才能问出些什么。 之后晋王去了好几次勃王府,勃王妃依旧没松口说算不出晋王的子嗣,晋王也不管,反正去了勃王府必须要醉醺醺的回去。 秦王儿子的百日也做的很低调,他不结交朝臣,没有相熟的人送请帖,不过吏部的张成延携妻儿过来贺一贺,他还是承秦王的情。 柳朗的亲眷来的都比较多。 柳望舒已经恢复得跟生孩子前差不多,毕竟年轻,梁昇长得比同龄婴儿都大,人人称奇,问柳望舒怎么养得,柳望舒只笑说,肯定就是吃得多,原先准备的两个奶娘,现在又多了两个才能轮换起来。 “睡的也多。“柳望舒笑说,”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焉能不胖。“ “能吃能睡是大福气。“长公主说,”还是在娘胎里养好了,出了就好养。“ 五月份的一天,勃王还在衙门和秦王扯闲篇,今年昱帝让秦王领六部事,秦王在吏部混了一个房间,每日在这消磨半日时间。 “王爷,王妃说有急事让你回府。“勃王府的亲卫说。 “王妃有什么急事?“勃王口里说着,身体已经站起,”那二哥我先回府,你说的那事,我们改天再议。“ 秦王也起身,“行,你既然走了我也回去了。在这枯坐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去看我家小猪翻身。“ 从柳望舒口中说出的小猪竟变成了梁昇的小名。 “二哥你也不能总待在吏部,其他五部也要去坐坐,看看,也给底下人一个孝敬的机会。“两人往外走的时候勃王就说。 “拉到吧,我可不缺他们那些孝敬。“秦王说,”收孝敬烫手。“ 勃王回府,到王妃房里,看见正中跪着一个女子,头垂着看不见脸,然后就是掩饰不住的肚子。 “还真有事啊?“勃王说。 刘若水看着他,“你还以为我是那种会用这种借口邀宠的人吗?“ “怎么心情不太好?“勃王听出来她声音里的不悦。 刘若水用下巴指指跪着的人,“殿下不觉得此人眼熟?“ “谁啊?“勃王坐下说,”抬起头让本王看看。“ 那人像是没听到,一个嬷嬷上前,扳着她的脸向上,勃王看着有些眼熟,但是记不太清楚。“是不是宫里送过来的人,你留在身边伺候了?“ “宫里送过来四个人,独她一个不是伺候人的。“刘若水说,她以为勃王没有去后院任何一个女人那,所以下人告诉她后院有人怀孕时她才会震惊,不知道勃王是什么时候去睡的,她都不知道。 看肚子都有挺大了。 “好大的胆子。“勃王想明白关系立即拍桌道,”你在内院,本王没碰过你,那个让你怀孕的奸夫是谁?“ “殿下确定没有碰过?“刘若水问,“她当初会留下,就是我算出她有育有王嗣的运,殿下不会是哪次喝醉睡了不记得了吧。” “我醉后身边都有人,怎么会睡了人都不知道?”勃王气道,后院的女人被别人搞大了肚子,简直是奇耻大辱,“在后院怎么见到的外男?说!” 女子浑身一颤。 “不说,就拉出去沉塘。”勃王怒道。“伺候她的人一起。” 女子眼看着有人来拉她,往前膝行几步,“王妃救我,实在不是我自轻下贱,我是被逼的,不是我自愿的。” 刘若水修行之人,并不想多造杀孽,她问女子,“那奸夫是谁?” 女子哀切切的哭道,“是晋王。” 原来这女子被刘若水判命说有生下王嗣的命,就留在后院领着侍妾的例,每日好茶好饭的端到房里,也有两个人伺候着,只是勃王并不多来后院,她住了大半年都不曾见过王爷面,对刘若水的判命就有点怀疑。 那三个已经成了王府的差使丫头,虽然要做些伺候人的活计,但是能四处走动,每月还能出一次府,那日子不比她在后院待着强。 她有时候会去找她们聊天,于是某天被喝醉了去更衣的晋王撞上,以为她是小丫头,拉着她就做了不该做的事。 她又慌又怕,哭都不敢大声,回去后好几天都不敢出房门,生怕被人抓了去处死,等了好几日没有人来,她以为没事,但是葵水却没来。 她不敢相信,但是肚子一天一天的大,她不知该如何是好,锤肚子摔跤乱喝药想弄掉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成功,然后还是被发现了。 “晋王?”刘若水茫然的抬头看向勃王,“晋王为何会在?”这人也太不讲究了,来兄弟府上还能乱睡人的。” 勃王狠狠锤一下桌,“你先看好她别动。”说完起身出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解决 勃王在昱帝面前委屈的眼睛都红了,“此事实在难以启齿。” “有什么就说,你要真不想说还能站在这。” “不说我又实在委屈。”勃王说。“此事是奇耻大辱,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了的屈辱。” 昱帝看着他。 勃王也没不卖关子,“今日王妃发现后院有个侍妾不声不响已经怀孕四个月,肚子都大了,王妃还以为是我喝醉了没有留意,但我又不糊涂,是不是我的种我还能不知道吗?我根本就没碰过她。” “这。”昱帝说,“那还不赶紧处理了,进来跟朕说,朕也是要处理掉的,王嗣不容混淆。” “那有陛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处理了。”勃王说。 还没转身,昱帝就叫住他,他反应过来,“站住,若是普通奸夫,你不必特意来和朕说,你跟朕说,奸夫是谁?” 勃王捏紧了拳头,“正月有一段时间,晋王常来我府上,想让王妃替他算一下子嗣,王妃说算不出,他便每每喝醉了才离去,酒醉之时,将我的侍妾当作是侍女。” “我本来一气之下就想处理了她,但是。”勃王未尽之言很明确,晋王子嗣艰难,去年一年窝在家里只生娃都没个消息,这好不容易有个子嗣,虽然来路不光明,但是不要,怎么知道除了这个晋王以后还有没有子嗣。 昱帝呼吸一下沉重了起来,他半天没说话,最后走下来到勃王身边,捏着他的肩膀说,“孩子,这次就委屈你。” “你将那个女子送到晋王府去,皇伯父承你这个情。” 勃王更咽一下,“父王母妃早早去了,若不是皇伯父护着我,我长不到这么大。皇伯父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好孩子。”昱帝拍拍他的肩膀说。 从宫里回去,勃王就说让人把那女子送到晋王府去,刘若水先前误会了勃王,现在就端茶倒水好不殷勤,“其实殿下进宫去就知道这个女人必须送到晋王府去,那为何不直接偷偷送到晋王府去,何必惊动陛下。“ “我要不惊动陛下,岂不是便宜了晋王。“勃王说,他是故意的,能让陛下心里对晋王多一丝不喜,那何乐不为。 晋王府冷不丁来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送人过来的还是勃王府的人,说是正月里伺候过王爷一会,女子胆小不敢说,今天才叫人发现有孕。 董初月身边的人说这个女子应该是皇太后给的那一批送到勃王府的,董初月一楞,‘你是勃王府的丫头还是侍妾?“ 女子低头不敢说话。 “罢了,不说我也知道,要是个丫头,怎么能瞒这么久。“董初月苦笑,“这府里这么多女人殿下都不喜欢,就喜欢在外面吃野食。” ”来人啊,带她下去安置,再来人去给殿下传信,让殿下去看一眼。“ 晋王知道也很意外,但是能有个孩子他还是很高兴,见了人他还有印象,毕竟他在勃王府也就睡了那么一个,问了名字叫红袖,晋王让她改名叫宜人,“日后就安心养胎,若能生下儿子,本王提你做侧妃。“ 这后院也没什么秘密,晋王说的话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王婉捂住肚子,只觉苦涩,她这样的家世当不成正妃能当个侧妃,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肚子里有货也能当侧妃,和她平起平坐。 不,她要迟迟没有孩子,恐怕还比她不如。 “小姐,吃药了。“ “都吃了一年了,没有用就不要吃了。“王婉发脾气。 晋王还当昱帝不知,喜滋滋的进宫去报喜了,说是皇祖母赏的好丫头,只一次就有了,如今胎稳了才看进宫来报喜。 昱帝看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他没有发作,此事实在算不上光彩,实在不用太多人知道,因为知道内情,表现得就不够高兴。 晋王有些委屈,“父皇,儿臣也想多子多福,但是子孙事并不是儿臣努力就能做到的,儿臣去年一年就像个种公一样,关在家中。“ “儿臣,儿臣实在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那明日你便有开始上朝吧。“昱帝说,然后就让晋王走了。 晋王觉得依照父皇的对子孙的看重,为何对他这个好消息不轻不重的,到了妙音殿,淑妃很高兴,还说要派人去伺候那个女子,“不要小看女子的嫉妒心。“ 晋王点头,淑妃问陛下准你参政了嘛?晋王又点头,“只是父皇好像对我有孩子这事并不很高兴?“ “你这差点运气,从来都是第一个最珍贵,后来就平平。“淑妃说,何况秦王妃大年初一生的那个孩子又极好,”你啊在政事上多表现,你不在朝堂这些日子,秦王可出风头了。“ 秦王知道这事后回来同柳望舒说,“你说晋王是不是有点毛病,他就这么喜欢这么偷偷摸摸的?“ 柳望舒闻听也瞪大了眼睛,“那还要留下那个孩子吗?“ “那怎么办,人都送晋王府去来了。“ “勃王就不该进宫去跟父皇说,自己处理了就行。“秦王说。“说什么晋王子嗣艰难,那又关他什么事。” “勃王此举是对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晋王以后真的没有子嗣,若是让他知道勃王处理了一个他的子嗣,那你说晋王会不会迁怒?陛下会不会迁怒?”柳望舒说。 “那也不应该啊,那个女子是勃王的妾室,兄弟妻不可欺,便是这个道理也不懂吗?”秦王说,“幸好那个女人勃王没碰过,这要是传出去一女侍二兄,话还能好听?” “再说,这也是欺负勃王,生按一个绿帽子在头上。” “这事是晋王欠勃王的,且看他如何弥补吧。” 晋王压根就没想到弥补,他至今还以为是勃王府的丫头呢。 秦王在朝上看他颇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再看他熟络的和朝中众臣打招呼,更是不屑,柳朗看到他的神色,凑过来提醒,“殿下怎么了?”之前还装的好好的,现在怎么又露出这种尔等都是蠢货的不屑表情。 朝臣们对这种表情很敏感的,这要是伤害了感情,便是再多笑也弥补不回来。 “你说他们为什么会觉得他好?“秦王用下巴示意晋王所在地方。 “这是礼贤下士。”柳朗说,“殿下该学学这番做派。” “礼贤下士就能让人以为你是个好人?哪怕你私底下做的事又恶心又没道德?“秦王说,”本王是决计不会做这样的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厉害的想法 秋天的时候邱子昂又生了个女儿,禹王府的侍妾生了一个儿子,禹王有了庶长子,太皓公主和舒王已经四岁,开了蒙,古灵精乖,常闹着要去秦王府玩小侄子。 这还有个趣事,两姐弟第一次见梁昇喊弟弟,被娄贵妃搂着说这是你们小侄子。 娄贵妃从来不拦着小五小六和秦王亲近,只要说想去,就会让人送过去,柳望舒一个孩子是带,三个孩子也是带。 娄贵妃的意思很明显,小五小六和他们亲哥年纪差这么多,以后还是要看她这个嫂子照拂,柳望舒也没让她失望,对小五小六很是亲近。 新年时候,晋王府生下一个儿子,还没来的及高兴,洗三都没熬过就殁了,晋王府整个正月都愁云惨雾的,柳望舒这时候让人去传晋王不利子嗣。 上辈子她一直没生孩子,为了不让人攻击晋王没子嗣的事,她可废了不少功夫,因着她和善大度,旁人只道是缘分还没来,没人为难她。董初月这辈子做的也不错,贤惠大度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但是她掐尖要强,又是地方上来的,根基短,没人真心替她维护。 这个时机选的也好,晋王府这么些年就没有一个能落地的娃娃,偏偏王府里的姬妾又是所有王爷中最多的,难免有人嘀咕。再加上秦王之前好玩一样让人传的晋王不行的传言,两相比较互相佐证,越说越真。 等这种私底下的传言传到相关人耳朵里,已经是人尽皆知,深信不疑的事了。 王婉母亲愁眉不展,比起王行风担心晋王不利子嗣的谣言会影响陛下和群臣的选择,她则担心自己的女儿,外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王婉这中间还怀了一次,还没等告诉宫里这个好消息就没了。 她问过大夫,这女子要是挂不住怀,可是会连续的,就是不管怀几次,都保不住。 王夫人想着女儿可怜,夜不能寐,求医问佛什么方法都使尽了就是没用。 春天锦州又送了一车礼上京,董初月觉得奇怪,“年前送了年礼怎么又送来了?“ 这次来的母亲身边一个亲信,唤做裴妈妈,董初月让人都到外面去,以为母亲带了话给她。裴妈妈问安后说,“夫人听说王府新年里的事,担心王妃,就让我替她上京来看看王妃。” “哎,也是那个孩子没福气,好吃好喝的供着,大夫都说孕妇健康,偏生出的孩子那么羸弱。“董初月闻言叹气,自那事后晋王就没开过脸,整个王府都阴沉沉的,董初月也不逼着他去后院睡人,只嘱咐下人,王爷在外头睡了人,就妥善安置。 也许就是家花不香野花香呢。 “夫人想着王妃嫁入王府也有四年了,若是平常,倒也等的,只是现在储君未明,没有子嗣是大弊端,不想王爷还未下场就失了资格。“裴妈妈说。 “难道我不知道其中厉害,但是又能怎么办?孩子是急就能有的吗?“董初月说,她看向自己的肚子,”这外人谁不知道晋王府的女人都是药做的。“ 可就算喝了再多的药,还是没有用。 裴妈妈凑近了对董初月说,“王妃不知道农家一句话,这地里种不出庄稼,不能只赖地,也有可能是种子不好,换个种说不定就种出来了。“ 董初月猛地往后一弹,仿佛是看什么洪水猛兽,“裴妈妈慎言,你是想害全家落罪吗?“ 裴妈妈往后退一步,“这孩子事关重大,夫人就是着急,也不会逼王妃的,王妃只要做决定,其他事夫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好什么?“董初月惊惶问。 “种子。”裴妈妈说,“此刻就在进京的车队里,容貌有七八分和王爷相像,不至于生出来孩子露馅。” “无父无母无亲眷的人,播了种发了芽,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董初月面色苍白,她实在没想到,她娘竟然如此胆大,这是,这是千里迢迢送了一个奸夫进京来给她。 怎么能这么做呢?她自小学的,母亲教的,都说女子要忠贞不二,现在却要她去借别人的种。 董初月腾的站起,“此事我就当妈妈没提起过,妈妈回去也替我跟母亲说,有没有孩子都是我的命,我认命,让她不要做这些多余的事,免得害了自己。” 夫人一早就说过,王妃不会第一次就答应,留在京城,等王妃答应了或者是生了孩子再回去, 秦王回府准备去找柳望舒亲香亲香,就看见属于的他的位置上挤着做了两个小豆丁,俱是一身鹅黄衫袍,戴着一模一样的长命锁璎珞,头上头发用红绳绑了三支,其中一个红绳上还点着珍珠,昭告着其公主身份。 “母妃怎么不给小五穿裙子,我看安王府上的和美,穿着小裙子别提多可爱了。”秦王说,顺便把在地上扶着凳子走路的儿子抱入怀里,这小叔叔小姑姑一来,他的地位就直线下降,坐不到他娘跟前。 不过梁昇是个脾气很好的小胖子,在地上走的好好的,被他爹抱起也乐呵呵的。 “我和小六一同出生,就该穿一样的。”太皓看着她哥哥说,要不是哥哥长的好看,她才不要理他呢,看着就凶凶的。 “那你长大了,也要和小六穿一样的?”秦王问,“现如今应该上学了,怎么还那么有空往我这钻,先生作业布置少了吧。” “就是作业都做完了,母妃才奖励我们出来玩的。“太皓说,她做个鬼脸,“你天天不着家,王嫂一个人在家中寂寞孤独,我们是特意来陪王嫂的。” “牙尖嘴利的。”秦王嗤笑一声,“就是你话太多了,小六才没有话。”一样的年纪,太皓已经能和大人对话,舒王则不然,说话简短,只是短语,没说过长句子。 “不是。”果然连反驳也只有两个字。 柳望舒娇嗔秦王一眼,“殿下好好的,作甚要挑拨两人关系。” 秦王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住柳望舒的肩膀,“都是为夫的不是,竟然不知道王妃孤独寂寞,为夫一定好好陪陪王妃,这寂寞,只有我能解不是吗?” “少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柳望舒脸颊微红,轻轻推开秦王,让他抱着梁昇出去看鱼,她则继续陪着小五小六玩。 晚上秦王想履行承诺好好陪陪时,柳望舒又推开她,手拉着秦王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这下殿下得寂寞好一段时间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无福之人 刘若水请大夫来看,说是有身孕了,勃王高兴的不得了,虽然知道孩子一定会来,但是早来总比晚来好。 只刘若水还奇怪,“不对啊,我算了是老四来着,没道理会错。“ “你把晋王府早夭的那个算上不就是老四?“勃王说。 “那个陛下都不承认,宗牒都没上。“刘若水说,“没名没份的怎么能算老三。” “我知道了。”刘若水突然说,第二天非要去秦王府,勃王说请秦王妃到府里来不成吗,你这才怀了身子,不该到处走动。“ “进出都有轿子,我走动什么了?“刘若水说,”我第一次怀心里紧张,去问秦王妃问问经验不成?“ 勃王千叮咛万嘱咐的看着她出门。 刘若水进了秦王府,见柳望舒穿着舒适的便鞋,身后垫着软枕,就说,“昨日大夫诊出我有身孕,我就奇怪,这会还没轮到我呢。“ “想到王妃喜欢三个月后再说,我就猜,是不是你又瞒着了。“ 柳望舒笑,“你有身子了,真是恭喜。你府里有积年的老嬷嬷吗?没有得让内务府早些准备着送过去。“ 然后又笑说,“托你的福,我也不用想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了。“她没有隐瞒自己有孕的事,两人比划一下时间,柳望舒笑说,”我就比你早了二十来天,真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是老三,谁是老四呢。“ “我算出来是老四,就一定是老四。”刘若水说。 柳望舒和她交流了一下怀孕心得,刘若水回去后,秦王回来跟她说,“勃王妃有孕了,勃王府上也没个积年的老嬷嬷。你看是不是让司萝去勃王府教教他家的丫头。” “勃王妃陪嫁的那个嬷嬷,伺候了她家三代人,是个经验老道的,不过让司萝过去教教她身边的丫环怎么按摩还是可以,按完舒服多了。”柳望舒说,“宫里少不得还要另派人呢。” “勃王跟我说,勃王妃一定要来见你,挡都挡不住。”秦王说。 “她一直认为自己生的会是老四,我这有了身子又没对外公布,她可不得嘀咕吗?“柳望舒笑说,”只是殿下想要的女儿,这次是没有了。“ 秦王看着柳望舒的肚子,“儿子也不错。“ 如果表情没有那么遗憾就更让人信服了。 刘若水回去后也不让勃王先对外宣布,“三个月稳了再说。“ 等柳望舒对外公布有孕,又隔了几天,勃王才进宫去报喜,昱帝果然大喜。“就差你府里没消息了,这下朕和你皇祖母都可以放心了。“ “你速去西凤殿,告诉皇太后这个好消息。“ 勃王去了西凤殿,倒完喜后就央求皇祖母给他几个经验老道的姑姑。“你这可难倒哀家了,哀家这宫里的人可没伺候过怀孕的人。“ “伺候王妃的人已经有了,只是祖母知道,孙子和孙儿媳家都单薄,这小世子出生后伺候的人还没着落。“勃王说,”当年若不是皇祖母把我接到西凤殿住着,我怕也活不到这么大。“ 皇太后唤他前来,摸索他的脸蛋,“时间真快啊,在哀家面前才那么点大的孩子,转眼也要当父亲了。 “你放心,皇祖母也替你像大师求过,大师说你出了父母缘浅外没有别的不顺,日后定会夫妻和睦,子孙满堂,富贵终老。“ “皇祖母。” “哀家也老了,伺候哀家经年的人,哀家也不能让她们没了下场。“皇太后说,把身边伺候秋烟叫过来,“她年纪最小,家里也没旁的人,留在宫里顶天当个尚宫,但是尚宫又能如何,总有老去离宫的一天。” “如今哀家让她跟着你去,伺候王妃也好,伺候小世子也好,她尽心尽力,你也要养她的老。” “皇祖母放心,我自会善待秋烟姑姑。” 秋烟万分不舍,但也知道太后的谋划是为她好,立即跪下,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头。 “以后勃王就是你主子。”皇太后说。 秋烟又朝勃王跪下,端端正正行了大礼。 “秋烟姑姑快起。”勃王说,“王妃是乡野出身,规矩上稀松,我也不忍拘束她,总想着她又不爱出门,不会得罪其他人。日后就劳烦姑姑在王妃身边,若是有不对的地方,姑姑小声提醒她。 “你呀,也太纵容她了,做的不对不教不说,连提醒都要小声点。”皇太后笑说,“你看你晋王嫂,还没过门就有两个人教规矩。” “她一个人远嫁京城,在京城中只有我是她的依靠,若我都不能体谅心疼她,那她一个女人家多难啊。”勃王说。 “你体谅她,她体谅你,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夫妻一心,比什么都重要。”皇太后说,“之前哀家讨嫌的往你们府上放人,王妃心里都怪哀家吧。” “怎么会,都知道皇祖母是为了我们好。” “你府上那四个,只留了一个伺候,结果就这一个也便宜了其他人。”皇太后说。其实这些事没人和她说,但是她也不是聋子瞎子,为了孩子派出去的人她能不让人盯着吗?各王府怎么处置她都知道。 安王府和秦王府人是都留下了,但是根本没有受用,只是摆在后院供着,晋王府和禹王府都受用了,但是没个消息,也不得宠爱,泯然与后院,勃王府的当场三个转为普通差使,只留下一个侍妾,翻年就到了晋王府,还有了身孕。 ‘若真生下来也就算了,偏那福薄,生下来连洗三都没熬过,皇太后为了这些孙子的子嗣是操碎了心,日日在菩萨面前诵经求子。 突然有一天就想开了,她是先帝的妻子,先帝子嗣无碍,陛下是她的儿子,子嗣也无碍,再论孙子的子嗣,孙子各有母亲,已经不是她要管的责任。 再说这其他孙子都有子嗣,极个别的人没有,那也是他自己没有福气,不能说是其他孙子都没福气,现在也有几个重孙子,死了下去见列祖列宗,她也无愧于心。 皇太后不再纠结孙子们的子嗣一事,整个人都放松了,看天天都蓝了。再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就有些羞赧,她赏赐了许多东西给恒王府,对恒王妃说,“子嗣的压力,这京城里没人比你更懂,那个时候哀家只想着那倒霉孩子会影响皇家子嗣,方寸大乱,说了许多不合时宜的话,引得你和恒王几乎反目。” “一开始,将那女子放到恒王府,就是委屈你和恒王了。后来哀家更不该怀疑你,你既然同意让那个女人进府,自然不会对那个孩子怎么样。归根究底是孩子父亲无福。“ “现在说这些也是晚了,哀家也不求你原谅哀家,只是哀家想告诉你,哀家并无其他心思。” 恒王妃自然不会说其他,恰到好处红了眼说活着能得母后一句我并无异心已经知足,算是冰释前嫌。 皇太后没错,恒王妃没错,那错的是谁?自然是弄大了春雨肚子又不承认的晋王有错。众人都在茹素持斋时,他这个罪魁祸首反而不当心,所以才会成婚多年,一无所出。 犯下这样的错不思悔改,又弄出了在兄弟府上醉酒玷污侍妾的事,一次两次都是这样,孩子还都不能存活,可见是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人格卑劣,命格不好,连好命格的人碰上他都得带衰。 皇太后慈爱的看着勃王,“他是无福之人,你就让让她。” 勃王说自己并不在意,心里却奇怪,皇祖母怎么这么说晋王,一个无福之人,自然是当不得储君了。 殊不知昱帝心中虽不像皇太后这样笃定,但是对晋王的人品确实大打折扣,在朝臣还拥立他的人居多的情况下,昱帝早就将他排除在储位之外。 晋王对这还一无所知,这人没子嗣,一要求医,二就是问道,晋王把京城里外大大小小的寺庙道观求了个遍,都不成功。 这会门客向他引荐一位南边来的道士,说是有大神通,一定能让王爷如愿。 第一百四十章道士 那道士叫李明,江州人,他也是个有奇缘的,上辈子在京城外一个小道观当道士,不知怎得又活了一遭。 凭着上辈子听来的东西四处跑,混了个未卜先知的名声,他是知道最后晋王当了太子当了皇帝的,所以一直想靠过来,运气好也混个国师当当。 见晋王的第一面就大拜,说是得见真龙。 晋王面露不喜,看着中间人问道,“你这是在哪寻摸的瞎子过来?人都不会认。” “这李道长往常见人只低头问礼,怎么一见到殿下就大拜?”门客说,“李道长,快请起,殿下是随和人,不用行此大礼。” “是贫道唐突了。”李明说,“只是常人终其一生都不能见真龙一面,贫道今日得见,难免失态,还请殿下谅解。” 真龙。晋王咀嚼一下这个词,给个眼色,门客走后只留下两个人独处。“道长不是京城人,这口音倒是地道的很。“ “贫道早些在京城外的寻龙观挂靠,后出门游历,近些时间才回京。“李明说。 “道长应该知道,世上真龙只有一条,你这开口闭口真龙的,可别害了本王。“晋王说。 “贫道不打诳语,殿下是有些真龙之气在身上的,要说,应该去年就已经登上储君位。“李明说。 晋王手握紧,“哪依你看,为何本王去年没有当上储君?“ “殿下身边恐怕有了变数,贫道才回京城,现在还没算出变数在哪,但是假以时日,必定能查出这个变数。“ “现在其他王爷都有了子嗣,只有本王没有。“ “这一点殿下不用顾虑,殿下的孩子该是皇子。“李明笑说。 晋王心里知道这半路来的道士不可信,但是不可否认,这道士说的话好听,他就想留着当个乐子。 李明还进献了几丸丹药,晋王服用后神清气爽,还久违的重新对床笫之欢燃起兴趣,后院春意盎然。 李明到民间打听事,这世最大的不同就是秦王娶亲了,贵妃还生下一对龙凤胎。李明前世听人分析过,晋王当太子,纯粹是运气好,陛下心里肯定更嘱意秦王当太子,所以才会和朝臣僵持了那么多年,秦王也委实不争气了些,但凡他装出一二,凭借陛下的宠爱早就当上太子了。 秦王非但不装,还变本加利,也不知道胡闹吃了什么东西,袒胸露乳的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极为不雅,此事后陛下病了一场,稍好些就立了晋王为太子。 若没有这一遭,这太子之位花落谁家,且还不知呢。 李明去打听秦王的王妃是谁,听说是柳相之女生了皇长孙,又是一惊。这柳相之女明明是晋王的王妃,前世一无所出,怎么这世变成秦王妃,还生了孩子? 因着秦王和王妃恩爱,大家口传秦王对王妃的疼爱之举,对秦王已经大为改观。 这事让李明有些郁闷,等到晋王问他算出什么是变数的时候,就晦涩的说,“柳相之女,该是王妃才对。“ “她是有大气运的人,明明和殿下有三生石上的渊源,怎么会?秦王是天残孤寡的命,又怎么会?“ 晋王面色立即变得难看,“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是大气运的人,但是她现在是秦王妃,那秦王会成为储君?“ “凤命虽好,犹在真龙之下。“李明说,”秦王放荡不羁,岂能为人君?“ “你许久不回京,怕是不知道,我们这位秦王早就改邪归正了,如今部房王府两点一线,并不在外逍遥。“晋王说。 “人的本性是压不住的,就算此时秦王被柳相之女影响迷惑,但是日久总会露出真面目。”李明说。 “你为何说的如此笃定?”晋王问。 “实不相瞒,贫道时常会梦到一些将要发生的事。”李明说,”梦里贫道看到秦王衣衫不整的在大街上晃荡,状似疯癫。“ 晋王哦的一声,“可有具体时间?“ 李明摇头,“贫道只知道,秦王失态之时,就是殿下登上储君之时。” 晋王心里动的厉害。 夏天的时候,王婉总算又有了身孕,她怀这胎很仔细,诊出来后就卧床不起,晋王对她也很上心,几乎是睡在她那。 董初月看着晋王这副小意殷勤的作态心里作呕,也是为了以证清白,干脆自请去陪嫁庄子散心,晋王允了,那姿态仿佛巴不得董初月快点离开。 董初月心里怄的很,黄珠也忧心,“王爷心中侧妃本就不一般,若真让她生下长子,小姐以后可怎么办?” “这嫡子和庶长子中间也不能隔得太久,这差了几岁就是天差地别。等到庶长子羽翼已丰,嫡子还年幼,侧妃那人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行了,你说得这些难道我不知道吗?”董初月说,“肚子不争气我有什么办法?” “本来想着晋王府现在都没一个小孩,王婉这个就让她留下,果然还是不能留。”董初月说,以为她不在王府就没办法吗? “但是总归要小姐自己有才行。”黄珠又说。 董初月盯着她,“是不是裴妈妈和你说了什么?“ 黄珠低头,“我只是觉得夫人的办法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你糊涂。“董初月气急。”娘疯了,你们也都疯了,上赶着让我去做那伤风败俗不知廉耻之人,我就是死,我也想清清白白死。“ “这事别人不会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怎么能说事伤风败俗不知廉耻呢?“黄珠说,”若是殿下对小姐好,我定不会怂恿王妃做这样的事,但是殿下冷情冷心捂不热,小姐也该为自己做打算。“ 董初月气急,让她不要再说,现在就出去。 倚着窗户往外望的时候,看见荷塘有个男人支着船采荷花,抬头看见董初月,不知道是被董初月的美貌震惊,还是惊吓过度,就这么直直看着没挪眼。 董初月拧眉冷冷瞪了他一眼,关上窗回去坐下。 梁昇开始简短的往外蹦字,父王是父丸,皇祖父是丸祖父,偏昱帝喜欢的要死,隔三岔五就要人把梁昇送进宫来陪他。 等小五小六下学,就可以过来一起玩,梁昇脾气好,怎么弄他都不发脾气,乖乖坐着,由着小五往他身上堆东西,打扮娃娃一样。昱帝坐在上首看着三个矮墩子凑在一起就觉得心里满足,“昇儿长的真好,小六太瘦了,身边人都是怎么伺候的?“ 孩子就怕比较,本来小五在胎里就长的好,小六长的慢,大家都习以为常,现在有个一岁半的娃在这衬着,就觉得不足。 “昇儿真是能吃,我看他今日吃了蛋羹,吃了糕点,吃了半碗饭,然后午觉还要喝奶娘的奶。“娄贵妃说,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梁昇的饭量,但是每次都能让她惊讶,”小六吃饭每餐就半碗,多一粒都塞不下,也不爱吃零嘴。“ “等昇儿能坐着吃饭了,就让他同小六一起吃饭,小六看着昇儿吃的香,自己也能多吃点。“昱帝说。 “陛下想让昇儿进宫来读书?“娄贵妃问,”怕玉儿和王妃舍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又不是送到其他地方,是送到他亲祖父亲祖母这,他们年轻,正好趁机多生几个。“昱帝说。 第一百四十一章急 秦王心血来潮想要自己给孩子做个木马,叫来木匠在一边教,拿刀剑不抖的手,拿起挫刀反而犹豫着不敢下手。 柳望舒听说就过来旁观,秦王看见他颇有些不好意思,“你别过来,这里灰大。” “殿下亲手做东西,我当然要来看看。”柳望舒笑说,“还是儿子好呀,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件殿下亲手给我做的东西。” “你少来取笑我。”秦王说。 柳望舒知她在这秦王不自在,也就不坚持,转头回去让人铺了笔墨,她准备将方才的情景画出来,以后也好让昇儿知道,他爹有多爱他。 晚上睡觉的时候,秦王给柳望舒塞了一个东西,是一个简单的梅花簪,打磨的很精细,一点倒刺都没有,秦王说,“你不是说想要本王亲自做的东西吗?” “木马难做,一根簪子倒是容易。” 柳望舒手握着簪子仔细看,秦王见她喜欢就说,“你要喜欢,以后我给你做更好的,这个做的简单了。” “那木马还做吗?” “木马不做了。”秦王说,“让木匠做吧,我要是把他的活做了,他可怎么养家?” 柳望舒笑着说殿下真贴心。 后来那一支简易的木钗就成了柳望舒日常装扮最常上头的,外人来免不了问怎么戴这么一支发钗,柳望舒笑说是闺房之乐,众人就明白,这是秦王亲手做的,不由夸赞两人恩爱。 霍雪莲过来看望柳望舒,并说起柳瑶光的婚事,瑶光运气不好,先头说的那个亲,都交换庚帖了,让柳朗知道那家弄出个庶长子,还藏在乡下,觉得那家骗婚,心术不正,就退了亲,现在又要重新相看。 柳瑶光是庶女,面相又很明显的带着滇南风情,在京城里找好亲家并不容易,偏柳朗也看不上那些趋炎附势之徒,一来二去就耽误了。 “再耽误下去,你就只能给人家做续弦了。“霍雪莲担忧说,”续弦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续弦若是先头没有子嗣,那还有的说。“柳望舒突然响起一个人,在心里比较一下两方条件,愈发觉得合适,”禹王的表哥前年死的媳妇,虽是外戚,但他也是正经进士出身,爹爹肯定喜欢。“ “年纪也不是很大,比瑶光大了两三岁,而且最重要的是先头娘子没留下子嗣。“ “诚妃娘娘谨小慎微,也没听见她娘家人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霍雪莲只是说有续弦的可能,但真的要让清清白白的大闺女去当续弦,她还是觉得没到这个地步,“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也不用看家世,庶子也使得,只要人懂礼上进就可以。“ “那我再让人去问问,有信再去通知母亲。“柳望舒说。 没过两日,霍雪莲又来王府,“先前王妃说的诚妃娘娘家那个,若是可以,烦请王妃递个信,那边要是有意,尽管上门来提亲,咱们也不弄那些繁文缛节,早些成婚。“ “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柳望舒问。 霍雪莲一脸晦气,“老爷让我不告诉你,但是这事怎能瞒的住,也不知道晋王怎么想的,竟然跟老爷说想娶瑶光当侧妃。“ “姐姐这边当着正妃,妹妹去晋王府当侧妃算什么回事?“ 晋王想的很简单,一开始没得到柳望舒,他就想过娶一个庶女来得到柳朗的帮助,就算不帮那至少也是两边都不帮。再有李明说柳望舒是有大气运之女,他也想借柳望舒的运呢。 还有一点,柳家女儿好像都挺能生,柳望舒这都算晚的,柳思月出嫁当年就会怀孕,现在和丈夫两地分居只是去任地探亲都能两年生一个,现在晋王就缺这能生的女人。 “爹回绝了吗?“柳望舒立马揪心的问。 “你爹当然回绝了,说已经有亲事。“霍雪莲说,”只是现在就轮不到咱们在慢慢挑,须得尽快将亲事定下来。“ “我现在就写信去让禹王妃替我问一下。“柳望舒说,”瑶光最近就不要让她出府了,还有她身边的人都要盘查仔细了,别让他们包含祸心,害了瑶光。“ 霍雪莲有些疑惑,“不止于此吧?” “当然至于,母亲忘记我身边的玉摇是怎么死的了?”柳望舒说。 许小仙收到柳望舒的信觉得奇怪,虽然是庶女,但那是柳相的庶女,在秦王府她也曾见过,生的十分好看,陈家表哥不是她说,一个鳏夫,并不太能配上。 她准备明日进宫去问下母妃的意思。 柳望舒派的第二个人又到了,对许小仙耳语说,“此事突然,我家王妃左思右想还是该告诉王妃实情,晋王也看上柳家三小姐,柳相已经回绝说有婚约,才会这么匆忙相看,这事情干系都说了,若是不成也没什么。” 若没有这遭,许小仙心里还打鼓,但是一听说晋王想祸害人家,立马就觉得这是表哥碰大运天上掉了个好媳妇给他。 跟禹王说时,许小仙没说晋王的事,之说柳相的庶女,虽然出身差了些,但是人品相貌没得说,也是表哥之前在国学院求学的时候,给李院长留下好印象,才有这样的机会,表哥在官场上能有一个当丞相的岳父,日后还不得平步青云。“ “是挺好,自从表哥考中进士当了官,舅母就一直想给他找个好门楣的继室,既然门楣好谁愿意当继室。”禹王说,“柳相的门楣她应该没得挑了。” 宫里诚妃娘娘听说也觉得是门好亲事,还特意赐下一对如意,让陈家加到聘礼里去。 陈家上门求娶,两家商议那边娶继室不可铺张,他这边女儿也大了,不好再拖,非常干脆的定下三个月后完婚,那时候天气也凉爽了。 晋王知道柳朗是文人,讲究风骨,不会让女儿做妾,侧妃说着好听,还不是妾,至于他说的婚约,他是打听过的,柳瑶光的亲事并不好找,做他的侧妃已经是最好的归宿。 所以柳朗第一次拒绝他完全不以为意,他买通柳瑶光身边的人,想着偷一两件贴身物品出来,到时候摆在柳朗面前,他是不肯也肯。 没等人开始行动,柳瑶光身边已经让人围的铁桶一般,他买通的人没能再联系上,再打听听说已经被拔了舌头发卖了。 然后陈家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婚礼。 晋王知道柳朗宁愿把女儿嫁给一个鳏夫做继室都不愿意许给他做侧妃,一时愤怒下,直接捏碎了茶杯,碎片划破了手掌,流下鲜血。 管家忙让人过来清理。 “柳朗太不识好歹。”晋王阴沉着说。 第一百四十二章过渡 晋王把禹王叫出来喝酒,喝到半酣才似笑非笑的说,“你表哥运气不错嘛,能娶了柳相的庶女当继室,莫不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禹王一挑眉,“这事三哥怎么知道的?娶个继室而已,不好夸张。” “柳相的爱女也愿意这么委屈?”晋王说,“我曾经见过那小庶女一面,颜若桃李,美艳不可方物。” “可惜啊,我没有你表哥有福气。” 禹王听出话音来,晋王有意柳家的三小姐。禹王心里有些不舒服,就算你有意,如今你也知道她会是他的表嫂,还言辞轻佻的说什么小庶女,什么美艳不可方物。 “三哥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就算了。”禹王说。 “说来奇怪,本王最开始对柳相提的时候,他那个三女儿明明没有婚约,柳相说有婚约还以为是搪塞之言,但是没想到转眼就定了陈家。”晋王笑呵呵的说,“禹王妃怕是出力不少啊。” “为着我那表哥的继室人选,母妃和舅母烦恼了许久,王妃在其中也跟着担忧。如今这门亲事皆大欢喜,她这个中间跑腿的人,混个苦劳吧。” “你说咱们两兄弟这么亲密,王妃却说不到一块去。”晋王说,“当初还是想岔了,大家都选在京城出生的,见面也有个烟火情,不至于生分至此。” 禹王握着酒杯,“王嫂多好,三哥也莫要不知足。”王爷生活都有定例,想要过的滋润都要看王妃的本事,比如安王,之前府里人都养不住了,取了王妃才渐渐有了起色,也能出来走动。晋王妃可是带着巨量嫁妆入的晋王府。 这些年晋王大手大脚,若说都是淑妃的贴补,禹王可不信。 “有什么好,一个儿子都没生下。”晋王说,想到禹王妃也没生儿子,就又说,“你王妃好歹给你生了一个女儿。” “如今庶长子也有了。你不知道,我羡慕你们呐。“ 心有愁事酒格外醉人,禹王将喝到醉醺醺的晋王送到他家马车上,才转身回去,身上酒气浓,但人却不醉。 他又没有烦心事。 许小仙在灯下看话本,一脚搭在靠枕上,别提多自在了,听说王爷回来了,只来得及在榻上翻身坐起,“殿下怎么就回来了?“ “怎么,不想我回来?“禹王问她。 “不是,殿下每次去和晋王喝酒不是都不回来的嘛。“许小仙下榻来替禹王换衣服,侍女送了温热的毛巾和解酒汤进来。 “晋王今天跟我说,他原本也看上了柳相家的三女儿,结果让表哥捷足先登了。“禹王说。 许小仙有些心虚,“那不管怎么说,继室也是正室,那不比妾室强啊。柳家自有盘算,横竖表哥得了实惠。“ 禹王转身,许小仙立马殷切的送上毛巾,醒酒汤也端到嘴边,然后引到榻上坐下,又殷勤的表示要给禹王按头。 “你想和谁好就和谁好,本王不拦着你。“ “你不想和晋王妃好,也随你。“禹王突然闭上眼说,”我知道你怕痛,但是世子我还是希望出自你腹。“ 许小仙软软的说,“那,那我努力?“ 柳望舒不知道晋王还打着想让爹爹做岳父的念头,这次柳瑶光是挨过去了,但是下面还有天璇天玑两姐妹,左右不过是几年的时间又要相看了。 果然还是要一劳永逸才好,小打小闹根本伤不了晋王根本,他还有野望,她就不得安宁。 乌云又回京了,先前替晋王掳走柳望舒想来一出英雄救美,结果秦王反应迅速,阵仗过大,只能匆匆灭口,他也离开京城躲避风头,这躲到身上钱银都花光了,他才又回京城来。 跟谁做买卖不是买卖,当然要跟给钱最多最痛快的人做。 晋王知道他回来也没见他,只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在京城里呆着,他最近最信任李明,还让李明做咒诅咒秦王不利,也是碰上了,在做咒后秦王就那么恰巧的摔了一跤,晋王就更信了。 如果写咒就能让秦王倒霉,就用不着杀人那么麻烦。 雨后石阶湿滑,秦王一边走路一边分神没留意摔了个四脚朝天,痛倒是其次,主要这么大人还摔跤,着实有些羞恼。 柳望舒让人检查了他的鞋底,说是不怪他,怪鞋子。 秦王先是应和,后又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当我是黄口小儿了,莫不是还要怪地不成?“ “殿下在哪处摔的,告诉我,我拿鞋底抽他,坏地,怎么能摔了我家殿下。“ 两人相视一笑,嘻嘻哈哈也就不当回事,秦王正好借此理由在家休息几天,这要装个勤勉向上的好孩子也不是容易的事,单天天按时上朝这点就怪磨人的。 宫里真以为他摔得重,送了不少补品赏赐下来。 秋高气爽的时候,柳瑶光出嫁,禹王妃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诚妃在宫里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笑脸迎人,淑妃笑话她轻狂,就这点事值得高兴成这样吗?从来都不顶嘴的诚妃第一次回她说,“这有喜事还不让人高兴了?“ 宫中无后,太后也是个怕麻烦的性子,宫妃们并不需要晨昏定省,想要和人说话就邀请人到宫里来坐坐,要不然就是散步到上林苑碰上了。诚妃和淑妃就是在上林苑碰上的。 淑妃也是第一次见诚妃回嘴,看了她半响,冷笑,“是啦,你如今也是妃位,是本宫不该小瞧了你,还当你是从前那个陈嫔。“ “这人高兴也得按位份来吗?“诚妃笑说,”这好日子都是笑出来的,人不笑,也不让人笑,这日子就越过越苦了。“ 淑妃不再和诚妃打机锋,转身走了。 诚妃因为家世和位份,在后宫伏小做低的几十年,娄贵妃身居高位反而客客气气的,她并不常与后宫其他妃嫔来往,淑妃在后宫充大,她在淑妃面前从未高声说过一个字。 但是现在,你是妃,我也是妃,你儿子是亲王,我儿子也是亲王,甚至我有孙子了,你没有,诚妃不想再忍着她,万一以后她儿子真成了太子,她老了还要看她脸色生活,那一辈子都仰人鼻息,回想起要憋闷死。 那在她儿子还不是太子时,她该干嘛就干嘛,人生能得痛快一时也值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偏执 柳望舒记得前世柳朗跟她说过谢如松贪财,赵泽好色,当时晋王为着他们支持,少不得投其所好,柳朗心里很不喜,但是朝堂上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辈子柳朗是再不会帮晋王,那谢如松和赵泽还会不回帮晋王,柳望舒让程青松去调查下。 程青松转头又去告诉了秦王,秦王挥手让他照着王妃的话去做,他走后也杵着脸叹气,到底为什么呢,王妃连怀着孕还是不能放松,记挂着这些破事。 他最近在暗自推禹王上台前,禹王只是懒散些,行事只跟着晋王走,不肯自己动脑筋,正好他表哥娶了自己的小姨子,在官场上再进一层也是理所应当。 这样禹王也算有点舅家势力,造造势,蠢人也能包装成看得过去。 程青松蹲守了几日,也花了钱收买了相府中的下人,知道王行风常到两个相府中走动,就去回禀了柳望舒,顺便说了自己调查一事王爷已经知情。 柳望舒并不在意,只说让程青松去注意盯着谢如松,贪财的人,犯错事大,要留意把柄。 “王妃是想绊倒谢相吗?”程青松问。 柳望舒点头,“他是倚仗甘相才入的相,可是眼下甘相已经死了,他没有臂膀,根基尚浅,是最容易扳倒。” 丞相会是晋王觉得非常大的势力,虽然就算丞相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但是花大价钱养熟的一个人,还没派上用场就废了,总会心疼吧。 “晋王府养了个道士这话你也传出去。”柳望舒说,“不用添油加醋,坊间会替他解释清楚。“ 十一月的时候,勃王妃先发动了,刘若水一边痛的掐勃王,一边问,“秦王府那边发动了吗?” “你这是提前了,还没到日子就要出来。”勃王急说,“你别管秦王妃了,顾着你自己吧。” 刘若水痛了一夜生了一个男婴,勃王府上下喜气洋洋,偏她听说秦王府没发动,她以为自己算错了,明明是老四,怎么生出老三来。 生孩子的喜悦没有掩盖住自己算错手来的郁闷,让人郁闷提不起劲。 柳望舒挺着大肚子过来看她。“你做什么这么郁闷?把勃王担心坏了,求到我家殿下那让我来看看你。” “我明明算的是老四,可现在变成老三了。”刘若水说,“难道是我的水准下降了?” “果然不该与俗世有太多牵连,天天吃吃喝喝,人都迟钝了。” 刘若水那脸色,好像马上要想回到深山老林修行,不理俗世的纷纷扰扰。 “上次我就想问,你论排行是只算了生下来的吗?”柳望舒笑着问。“虽然昇儿是大家都以为的皇长孙,但实际上还有一个,只可惜没生下来。” 刘若水焕然大悟,“对了,还有那个孩子,你瞧我这脑子,说那孩子必须入谱还是我说的呢,竟然忘记他了,那我这个看似老三,实则老四,手艺没丢。“刘若水拍着胸口放下心来。 “难为你这么大的肚子还来看我。“刘若水说。 “我应该也该要发动了,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柳望舒说,”再出来见人,就得是年后了。“ 王婉怀上这一胎就躺在窗上,那真是一步都没下床,眼看着肚子一点点大了,能摸到胎动,王婉每天充满幸福期待的数日子。 但是一天醒来她摸着肚皮没有反应,虽然说是孩子睡着了,但是心却不断往下掉,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有经验的嬷嬷已经去请大夫来,王婉捧着肚子不让他们靠近,“别过来,我孩子好好的,他只是睡着了,等会就会起来动。“ 晋王听到消息过来,看着王婉惶急的样子十分心痛,将她搂入怀里,“婉儿,婉儿,咱们乖,让大夫看看,不要耽误了诊治时间。“ 王婉摇头,“他们要害我,让他们看了孩子就没了,表哥。“ “不会的。“晋王说,他紧紧抱住王婉,让大夫过来诊脉,大夫诊完脉摇摇头,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了生息。 晋王心口极痛,“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你是不是看错了。来人啊,拿本王的帖子去请太医。” “殿下,就是太医来也是回天无数了,恐怕还要让侧妃尽快吃药将这个孩子落下来,不然拖延时间长,大人也会受影响。“ 太医过来也是同样的论断,晋王十分心痛,王婉已经不哭了,她平静下来,听着太医说要是不赶紧将死婴落下来,对侧妃身体很不好,会影响下次身孕。 “把药拿来吧。“王婉说。 婴儿已经很大,是要吃了催产药生出来,同正常生产一样,因为婴儿已经死,下的药也重的很多,王婉喝药痛了半天生下一团死肉。 四肢已经长成,是个男婴。 王婉挣扎着起来看了他一眼,她今日才算知道,为何母亲会说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么大一块肉,明明再过几个月就可以活着下来。 王婉一口血喷出,晕死过去。 这是最接近的一次,他就能有子嗣了,结果还是不行。晋王第一次害怕,是不是真的被诅咒了,他找李明来,说了自己曾经有一个长子没有落地,是不是他的怨愤影响了他的子嗣运,李明自然说再做几个法场去煞就行。 也是巧了,柳望舒也是今天发动,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顺顺利利的生下一个儿子,秦王喜滋滋的让人进宫报喜,抱起昇儿看襁褓里的弟弟,“我们昇儿当哥哥了。“ “哥哥。“梁昇说。 “弟弟,他喊你喊哥哥。“秦王笑说。 霍雪莲依旧在里面陪着柳望舒,这次柳望舒的状态也好些,“生出来红彤彤的,不像昇儿那么白。“ “长几日也会白。“霍雪莲说,”刚生出来越红,日后就越白。“ “你这接连生了两个孩子,得好好休养,不急着生下一个。“霍雪莲见喜婆都出去了就对柳望舒小声嘱咐说,”我给你拿个方子,调养身体的,也有避子的功效。“ 柳望舒点头。 自己失去了孩子,秦王又得了一个孩子,想起之前那次也是王妃小产,柳望舒就怀上,这让晋王越发眼红执拗,更加相信李明说的,柳望舒是大气运之人,而她本应该是他的。 秦王横插一竿子抢走了她,也抢走了他的气运。 他把乌云找来,让他策划,在年后掳走柳望舒,行动的人越少越好,成功几率再更高,到手后就将她藏匿住,“这次不能再失败,如果中途失手,就送她去死。” 如果注定得不到她,也不能再让秦王拥有她。 没了大气运,秦王又会变成从前那个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的人,拿什么和他比。 第一百四十四章黄雀在后 王婉怀了三次掉了三次,这次还掉了一个成形的男婴,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就算每日喝着药,人还是一天天虚弱下去,气若游丝,生无可恋。 董初月去看了她一次,回来后呆坐了半天,她心里是恨王婉的,仗着自己是表妹和殿下青梅竹马,面上恭顺,心里指不定怎么倨傲。她掉的第一个孩子也赖在她身上,是她们争斗的源头。 但是现在看她这样生不如死的样子,她也难免唇亡齿寒,晋王没有子嗣,她的压力犹在王婉之上,因为她是正妃。 若是再没有小孩,她身体没受伤害,心里的伤害也足够她生不如死了。 董初月做了决定,她借着出城烧香的理由,路过自己的别庄休整,黄珠把一个蒙了眼睛的男人领进闺房。 陌生男人的手附在她身上的时候,她颤抖着想要逃跑,她后悔了,这一切太超过了,她承受不住。但是男人察觉她颤抖跪下,轻吻她的脚背,“小人虽死无悔,小姐不要担心。” 董初月一闭眼,“不要做那些多余的,尽快完事。” 董初月好好穿着衣服回府,手却不由自主放在衣襟处,感觉自己衣不蔽体,她让人去请晋王来,就说她去请了卦,今日适宜房事。 新年大宴也不是什么舒服的场合,秦王干脆让柳望舒做个双月子,除夕只他带着两个儿子进宫,恒王笑着对昱帝说,“还是秦王好福气,这一下有了两个儿子,比其他人都强。” 这话说到昱帝心坎上,笑眯眯的说,“正好,勃王的孩子,还有秦王的老二朕都想好了名字,勃王的就叫梁晏,秦王家的就叫梁昴,也是破晓时刻跟他哥一个意思。” 勃王和秦王出来谢恩,秦王语带抱怨的说,“这老二的名字儿臣本来想自己取的,那老三的名字,父皇可不能跟我抢,我这个当爹的,想给自己儿子取一个名字不算过分吧。” “哼,你想让朕再取,朕也不会取了,以后老三老四老五,都你自己取,看你取什么好名。”昱帝明嫌弃实纵容的说。 席上都乐融融的时候,晋王笑说,“父皇赐名是恩赐,二哥可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 “这禹王家的老大还没名字呢?” 突然被点名的禹王一愣,看看他又看看昱帝,“儿臣已经拟几个名字,想着也从他们兄弟的单字,日字头。” 昱帝点头,“你自己看着办。” “父皇不是不给你的孩子起名,等你的嫡长子出生,朕也会给他取个名字。”其实这话也不用解释,这王嗣中嫡庶不能乱,他要是给庶出这么大的体面,那嫡子出生后怎么相处? “儿子知道,没想过这事。“禹王笑说,”不过父皇也可以开始想名字了,儿子觉得王妃这胎定然是个儿子。“ 许小仙闻言羞赧低下头。 “是男是女都好,只要你们子嗣兴旺,朕就高兴。“昱帝说,”朕盼了几十年才得了一个闺女,你们年纪轻轻就有儿有女,比朕那会强多了。“ “陛下的福气无人能及,能一连得四个儿子,还都生的这么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人到中年还能得一双娇女幼子,臣弟是羡慕的紧啊。“ “你如今不也有了世子。”昱帝被说的通体舒泰,对弟弟宽慰说,“你也是人到中年才得的儿子,所以说早晚没关系,有就行了。” “是啊,是男是女无所谓,只要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恒王笑着对安王说,“你们实在不必为此担忧,心里郁闷时看看我,心里就有底了。” 安王笑说,“我反正不急,因为我心里是极喜欢女儿的,教养出好女儿,不比男儿差。” “是这个道理。” 新年大宴坐在靠陛下近的都是宗亲,大家乐呵呵的说着子嗣,晋王就有些挂脸,什么叫只要有,现在就只有他没有,岂不是说他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恒王从前和他最亲近,在父皇面前也常说他的好话,最近不但关系远了,在这样的场合还若有似无的嘲讽他。 晋王阴翳的看着恒王,恰巧和恒王对上眼神,恒王像是被他的眼光吓了一跳,匆匆移开眼光。 昱帝和贵妃先离席,回昭阳殿的时候昱帝让贵妃明天给恒王妃的赏赐再加一成,“恒王今日有口无心,戳了晋王的心窝子,晋王面露不忿,怕恒王心中多想。” 娄贵妃应好,笑说,“陛下坐在上首,下面什么事都瞒不住你,我坐在陛下身侧,什么都看不到,活似个瞎子。“ “你一心都扑在孩子身上,哪还顾得了这些。“昱帝说,”晋王这性子啊,喜怒行于色,长这么大,倒像越活越过去了。“ “现在就他一个没动静,心里不得劲也是正常。“娄贵妃说。”这是心结,唯有孩子能结,这越往后面,越纠结。“ “他没有孩子是别人的错吗?还不是他自己不检点不诚心惹下的祸事。“昱帝说着有点来火,”大过年的,不说这些晦气事,你拿陈皮茶来,朕喝着簌簌口。“ 董初月后来又陆陆续续去烧了几次香,烧一次隔一个半月,每次烧香必求得好卦回来同晋王同房。 禹王府生下嫡长子时,陛下赐名梁昱,热闹的洗三过后,董初月终于查出有孕。 晋王大喜,董初月却说,“我看秦王府和勃王府都是三个月才传出的消息,之后怀胎果然顺顺利利,咱们这次别这么早告诉别人,说不定能顺利些。“ 晋王点头应好,想着为这个孩子祈福,能顺利生产,他一边让李明做祈福道场,一边让乌云先暂停一切行动,等王妃生子后再说。 大内,一个身穿普通常服,不着披甲的男人对周奇汇报,“启禀统领,你让我盯着的那个人,最近突然沉寂下来,什么事都没做。“ 周奇摩挲着剑柄,“晋王妃近来查出有孕,晋王许是为了孩子想,暂时不做腌渍事,他不动,你也不动,依旧盯着,等着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周奇因着和林家那件事,对柳望舒曾经被掳一事就上心,虽然当时什么证据都没了,但是柳望舒那么肯定是晋王动的手,周奇也是用了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让人盯着晋王府。 那次死的人最后都证明是外面进来的,这么大事晋王府不可能没有自己人跟着,请来的杀手还能自己灭自己口?必定是有那么一个人在灭口后逃之夭夭,他当时可能离开了京城,但是他必定还会回到京城。 他的人在晋王府门口顿了足足四年,才等到一个生面孔,只远远跟了几步就知道此人武功不俗,而且看面相像是南疆。 南疆武功不俗的人,用毒那是天生的本事。 周奇也去盯梢了一次,就确定他是主事掳走柳望舒的人,他又多派人去看着他,务必看住了,每天去了哪做了什么,都要一一汇报。 前几个月还老实的在花楼里流连,后来就开始在京城乱窜,还在秦王府外盯梢了几日,周奇立即明白,这是又要对秦王府下手,只是不知道是对秦王,还是对秦王妃。 周奇思索片刻后决定还是捉贼捉赃,准备盯着,等着他动手的时候再一起抓获,向陛下复命。 第一百四十五章困惑 程青松不是在盯着谢如松和王行风的动静吗,结果在盯梢意外发现一件事,王行风的小儿子偷偷在外置办了一个外室,这点小事其实无伤大雅,只是这小子最近正在议亲,就将这个女子充作卖身的丫头进府当丫环。 好巧不巧,王行风见这女子楚楚可怜,竟然留作他用,程青松原本以为会变成一个女子同侍父子的结局,但是没想到王行风不是自己用,而是送到赵泽府上。 听说那小女子进府不过月余就有了身子被提为侍妾,一枝梨花压海棠,还能老来得子,赵泽最近可是春风得意的很。 但是程青松琢磨着,这王家公子这么着急把外室迎进府,应当是有情况了,赵泽这把年纪了,真能那么巧,一次就中了? 他也不去谢如松那边,反而找人进了赵府,哪也不用看,就盯着那新姨娘。 听说新姨娘得宠并不太高兴,私底下总是愁眉不展,程青松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而且他还意外得知,赵泽竟然是王行风的启蒙恩师,这样的关系,满城上下都不知道分毫。 “既然是有情人,就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柳望舒说,“赵相被人送了绿帽子是小事,若是让陛下知道他和王家的关系,才是真正影响他的关键。” “王行风往赵府送女人这么熟练,你再找人查查王家这些年买了多少丫环,这些丫环现在又在哪?“柳望舒笑着说,”咱们倒是想柿子捡软的捏,但是这硬茬要往嘴里碰,这不接着也不合适。“ 程青松说明白了。 柳望舒在王府相夫教子,其乐融融,闲暇时就出门走动,如今各王府都有孩子,带着孩子去串门,孩子们就围坐在一堆,大人们就凑在一起说话。 邱子昂又怀上了,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这都第三回了她也没有最初的激动,她对柳望舒和许小仙说,“我这胎若还是个女孩,我也任命了,不管王爷愿不愿意,我都给他安排侍妾,生下世子。” “我就跟恒王妃一个命。” “不会啊。”柳望舒说,“你生第二胎的时候我问过勃王妃,你知道她家学渊源,她跟我说过,你比恒王妃好一点,世子是出自你腹。” “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勃王妃那嘴多灵啊。她现在多难开口啊,给人算命卜卦的,她既然说了世子是出自你腹,定然就是你生的,说不定此刻就在腹中,就算这次不是,下次也一定是的。”许小仙说。 从禹王妃府出来,柳望舒又去了安阳公主府,她也才生下长子,这会在家里坐月子,正是烦闷时,巴不得人上门去看她。 长公主亲自在她的公主府坐镇,是一点空子都不让钻,必须老实在房间里窝着。 柳望舒上门长公主很喜欢,“偏你这么纵着她,隔天就过来陪她说话,也不嫌麻烦。“ “也不是特意来的。“柳望舒笑说,”她本就爱动的性子,年轻又恢复的好,在屋里自然觉得苦闷。 “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把驸马折腾成啥样,也就是驸马脾气好,让着她。” 陈国公夫人也在,这两个奶奶,除了喂奶是让奶娘抱着,其余时候恨不得长在自己身上才好,一刻都不想放下。 柳望舒也和夫人打了招呼才进了房间,安阳盘腿坐在床上无聊的抖动,“还有几天我才能出去啊。“ “可不要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好生调养,日后才知道好处。“柳望舒说。 “嫂嫂。”安阳伸出手来迎接,“好嫂嫂,给我带东西了吗?” 柳望舒身边的绿鸶从两边袖笼里分别拿出话本和油纸包的馅饼,“我方才坐在姑母身侧,姑母看我的脸色有些奇怪,只怕当我是个贪吃之人,这是吃了多少,才会浑身散着肉馅饼的味道。” “好嫂嫂,还是你疼我。”安阳说,“每天喝的不是汤就是药,我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你婆母也在外面。”柳望舒说,她来的频率算是挺高的,但是每次来都见着陈国公夫人。 “她每天都来。“安阳说,”你知道静宜,同她母亲一样,运气不太好,现在还只得两个女儿,我生的这是陈家第一个孙子,她是恨不得含在嘴里。“ “名字也是公公起的。”安阳嘟嘴,“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去请舅舅赐个名,也就长子能有这个福气,旁人是没有的。” “他虽是郡王,但是日后还是少不得和陈家联系深远,让他祖父起名,也是应当的。”柳望舒说。 “我知道,我就是那么一想,母亲说了,舅舅封我为公主,已经是天大的恩赏,让我不能贪心。”安阳说,“好烦啊,嫂嫂,母亲这么盯着我,就是想让我好调养身体,再抓紧生第二个。” 虽然陈国公夫人天天到公主府来跟她抢着抱外孙子,长公主还是能体恤她的祖母心情,陈兴潮不设妾室,大有妻子生就有,没生就没有的混不吝气质,陈国公夫妇也是无法,本来就只有两个儿子,结果小儿子成了驸马,不算自家人。 生了孙子还要去公主府看,陈国公夫人还好,陈国公也想见孙子啊,他讲究脸面,不好常上门,只能每天等夫人回去后说小孙孙今天又吃了多少次奶,醒了几回,大了几次。 “母亲的意思,若是生的第二个也是男孩就放在国公府养,就当替驸马尽孝。”安阳说,“那我生的孩子,我也舍不得。” “你这还在坐月呢,想那么久远的事干嘛?说不定这期间静宜就生了男孙,就算到最后,还是要送过去,两家隔得这么近,不过就是多跑几趟,上午送去,傍晚接回,有人能替你看一个孩子,你就知道有多轻松了。” 安阳被宽慰,然后说,“做女人真的不好,没嫁人就担心嫁人,嫁了人就操心生孩子,生一个不够还得多生,生女孩不够还得是男孩,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女子想生几个生几个,想生什么就生什么,再不用为了别人生,也不用担心生少了生女孩会影响自己的命运。”她母亲只生了她一个,但是她知道,就是因为只生了她一个女儿,母亲才会和父亲渐行渐远,父亲也曾想让她去亲近驸马府养的那几个庶子庶女,但是母亲不肯,那些孩子是驸马的孩子,不是她长公主的孩子,也不是她安阳的弟弟妹妹。 “孩子就是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不用分出个高低来,都是一样对待。”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柳望舒说。 第一百四十六章坑爹 赵泽过六十寿,王行风带长子去赴宴,老二突然蹦出来说也要去,王行风上下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那我现在想过去见识见识。” “不行。”王行风想了一下后说,“你别给我没事找事,老实在家待着。赵相过寿,人多嘴杂的你别到时候口无遮拦给我找麻烦。” 老二心神不宁,既然不让我去,那我换身衣服跟着去,反正今天我必须去赵府。 除了安王不太喜欢这种宴会,只派人送了礼,余下几位王爷都过来赴宴,秦王看着这似流水宴席,“赵相排场还挺大。” “岳父也要过寿了,到时候也整这么一个?”这话是对柳朗说。 “赵相德高望重,我哪里弄的出这么大排场,到时候去城外别庄,只几个亲朋好友凑在一起热闹热闹就成。”柳朗说,“殿下要留下来用席吗?” “不。”秦王摇头,“过来贺下寿便成,免得父皇说我不通人情世故,真留下来吃饭,大家都吃不自在。” 勃王知道秦王心思,在门口碰到的时候就是说了一起走,他们走的早自然就错过了后面一场好热闹。 赵相新宠的那个美妾,让人撞见和小厮在花园里私会。 秦王第二天到了吏部听到大家都在讨论才知道这个事,昨日大寿,去了大半官员,现成的热闹谁不喜欢啊,看到秦王来也不避讳,近来大家都相处熟了,知道秦王并不是传说中喜怒无常的阎王,人虽说不上太随和,但是大方啊。 “听说那个美妾进赵府的时候肚子里就有货了,你想啊,赵相都什么年纪了,近十年府上都没有孕息,还真以为是那小娘子运气好啊。” “也是可怜见的,听说昨夜就沉了塘,一尸两命,呜呼哀哉。” “你们知道那小厮是哪个府上的人吗?”有人神神秘秘的问,见众人都看过来,才说,“有人见过他是从王家的马车下来的。” “哪个王家?” “还能有哪个王家?王行风王大人啊。” “啧啧,你这消息就是滞后了不是,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厮,是王大人的二儿子,当时场上那么多人,总有认识他的。“ “啊,这好端端的公子哥为什么扮成小厮模样去赵府?” “那要和人私会,你不得偷偷摸摸的。” “听说王家二公子今早就出京回老家去了。” 秦王听了一耳朵还是云里雾里,但是他知道,这赵择和王行风肯定是要结下梁子了,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也不关心,自行散去。 中午勃王过来,还带着餐盒,“我正准备找你下酒楼。” “我让王府做好饭菜送过来,今天啊就老实在部里吃饭吧,这外头人人都在讨论赵泽家的事,没个清净地。”勃王说。 “昨天我们两个走早了。” “禹王在我们之后走的,那时候就晋王和恒王在,恒王昨夜还来了我的王府。”勃王说。 “那么晚还去王府找你?和你分享这桩秘事?“秦王问。 “虽然有些奇怪,但确实如此。“勃王说,就近围观和隔了好多人围观还是有差别,”那女子是王二养在外面的,本来王二是想耍个花招,让女人以奴仆身份入门再到他身边伺候,结果让王行风看中,送给了赵泽。“ “王二这货真是坑爹,听说昨夜被他爹打了一顿好家法,今晨一大早就让人送回老家去了,上车的时候人还昏迷着呢。“ “王叔最后还说,外甥像舅,难怪晋王做事这么荒唐。“ 勃王说完,秦王就一顿,勃王昨天听到这句话也楞了,自从皇子们出宫建府,恒王最亲近喜欢的就是晋王,连黑锅都替晋王背了,但这话听着,恒王是不喜晋王,心生隔阂了?“ “这事和咱们也没关系,看个热闹吧。”秦王说,”这小小花边消息,一天不知道有多少,过个几日,大家就忘记了。“ 花边消息自然会早早消散,毕竟当事人两方都果断的处决了祸根,也不像要反目成仇的样子,但是没奈何有人要搞事。 过了两天大家议论没那么热切的时候,又有消息传出,王行风一直以来都给赵相府上送女人,王家一年四季每一季要在各大牙行采买一次丫头,一次多在二三十个,还有从江南采买丫头,一次一船,少说也有四五十个个,从王家放出来的人却屈指可数,那么多小丫头都在王家伺候? 那王家早就挤的下不了脚,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虽是买断生死的奴仆,但细想怎能不让人胆寒。 要是送人,就说的通了,赵泽好色并不是秘密,但是一般人送人过去,赵泽不会收。 那这王行风什么时候和赵相这么要好,能这么持续的送人必是十分亲近信任的关系,外人竟然丝毫不知。 后又有人说,赵泽是王行风的启蒙恩师,赵泽进京的盘缠还是王家给的。 起初若还只是市井流言,等这个传言一出,昱帝就让人去查,心里对赵泽和王行风都不喜起来,有这么一层关系,大大方方说出来,官场本就是讲人情的,这样藏着掖着,才是所图非小。 赵泽现在焦头烂额,他让人去查谁在背后传这些话,又要管家去检查之前那些事都处理干净没有。 柳望舒在家笑涔涔的,秦王回来总是不住的瞄她,柳望舒发现后就让人把两个儿子都抱下去,对秦王说,“殿下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就是?难道我还不会说吗。” “也没什么事。”秦王说,“最近赵泽要焦头烂额了。” “他要没做下那些事,也就不用焦头烂额。”柳望舒说,“总而言之,是自找的。” “那真的就是你在外散播的那些消息。”秦王心里一沉,面上不显,“赵泽和王行风的关系如此隐秘,也让你知道了。” “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望舒。”秦王凑近了搂着她说,“你觉得禹王如何?” “禹王挺好的呀。”柳望舒不假思索的说,“都是诚妃娘娘教养的好,至少心眼正。” “那你觉得禹王做太子如何?”秦王又问。 “也不错。”柳望舒思索了一番说,“只要心眼正,就坏不到哪去,再有能臣辅助,也能像模像样。” “禹王上位,应该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等等,殿下你小时候没欺负过禹王吧?“ “我和小仙交好,但是小仙并不是那样会做男人主的人,能帮也有限。“柳望舒开始思索如何和禹王打好关系。 “我只一句假设,引得你这么多话。“秦王笑着打断,他再次确定柳望舒这么针对晋王,并不是为了让他称王,那到底为什么柳望舒对晋王有这么大的恨意。 第一百四十七章柳望舒被掳 晋王去王家,王行风出来迎接,愁容不展,“舅舅,你也不必太过烦忧,等风头过去了,就无人再提了。” “你还是不懂陛下。”王行风叹气,这是一些花边消息,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虽有些丢脸,但也不会酿成大祸。 “坊间既然传出我和赵相之间的师生关系,陛下定然是会让人查的,一旦查明,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王行风已经思量了很久,“殿下,恐怕不日我就会派出外任,殿下也要早做打算。” “竟然这么严重?”晋王大惊失色,“舅舅外任,那我该怎么办?” “殿下日后也要低调。”王行风说,“从前是秦王犯错,才显出殿下来,现在秦王不犯错了,殿下多做反而会多错。” “可是什么都不做的话,父皇一定会把皇位传给秦王的。”晋王发狂的说,“依陛下对秦王的喜爱,这是迟早的事,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吗?” “陛下一日没有下旨,咱们就还有希望,就算成了太子,咱们也还有办法。”王行风说,“但是此事急不得,急就会出错。” “那不急,就只能看着秦王当太子,当皇帝。”晋王说。 他也不想再说,挥挥手自己回去了,晚上在书房里喝闷酒,越喝越闷,明明当初满朝文武都向着他,只要父皇开口,定是拱立他上位,为什么短短几年,事态就变成了这样,朝中他和秦王成了五五分。 但是在父皇那,他和秦王连八二都勉强,秦王八,他二。 晋王越回想越清晰的明白,这事就是从秦王娶了柳望舒开始变的,之前秦王荒唐无道,成亲后就宅在家,寻常不出门,不出门还怎么荒唐? 柳望舒又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而他现在还只有王妃肚子里的一个,男女未知。 这一切都是因为柳望舒,想到李明说的柳望舒大气运之女,他喝红的眼睛越发赤红起来,都是柳望舒改了秦王的运。不能再这样下去,既然是借了柳望舒的运,就把柳望舒毁掉,看秦王再如何借运? 他把乌云叫来,让他开始行事,“这次千万记住了柳望舒的模样,还有若是中途有变故,就杀了她。“得不到就毁了他,秦王表现的和王妃伉俪情深,不知道能不能经受住这种打击。” 晋王又说,”本王给你的金子在城外别庄,你拿了那个金子,就再不要回来了。“ 王行风主动向陛下说,想去滇南,那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京官外任到那,都是要道一句倒霉,这么多年主动提去滇南的也就是柳朗一个。 “这京官里当的好好的,怎么想着去滇南?”昱帝问。 “微臣教子不严,惹下大祸,留在京城也是徒增笑话。“王行风说。“不怕陛下笑话,微臣是想去外面躲羞,还请陛下成全。” “既是躲羞,也不用到滇南去,荆州从前也是你任职过的地方,荆州节度使告老,你暂时过去顶一下。“昱帝说。 王行风谢恩出去。 简单收拾就要出发,晋王到城门口亲送,“殿下好自珍重,千万不可鲁莽行事。“ 晋王应好。 王行风知道他这个外甥,生下来就高高在上,这脑筋生的比旁人简单,“如果殿下做错了事,第一时间就要去陛下面前认错,陛下慈父心肠,只要你认错及时,态度诚恳,就不会太过难为殿下。“ “我知道的舅舅。“晋王说,”荆州和锦州相近,我已经去信给董家,让他给舅舅提供方便。“ “荆州是老地方,哪里需要他提供方便,不过去了反正要见面的。“王行风说,”期盼王妃这一胎安好,若是有好消息,第一时间遣人来告诉我。“ 王行风出任节度使,官是挺大的,但是自家人知道这是为了躲祸去了,自后王家就紧关房门低调度日,王夫人也不能去王府了,只让人给王婉带个信,让她好生休养,不要让她担心。 柳望舒如今出门很规律,三天进一次宫给贵妃请安,一旬一次王妃聚会,最近安王妃有孕,都是去了安王府相聚。从前安阳公主坐月的时候,去公主府比较频繁,安阳出月子后,她就不常去了,再有就是秦王有时候会带柳望舒出去转转,或是去京外跑马,或是去城中酒楼听戏。 旁的时候不出门。 哦,也有例外,宫里五公主舒王到王府玩,万一觉得乏味了,就会吵着要去街上玩,这时候柳望舒就会让人慢慢夹着马车在街上走一圈。 但是这个时候马车附近不仅有王府的护卫,还有宫里的护卫,层层守护,很难下手。 若说从王府内将柳望舒掳走,乌云无聊时曾经测试过各大王府的人兵力,秦王府人虽然是最少的,但是武力却是最强的。 何况柳望舒在蚕娘娘庙遇过事后,秦王就将王府兵力补齐,想钻空子是没门。 乌云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机会还是秦王和柳望舒单独出去的时候,秦王为了不让人多打扰他们,身边往常只带一个丫头一个亲卫。 这个时候只要有人群去冲击他们,就可以冲散他们,秦王必定会寸步不离,得使点别的手段。 乌云已经做好准备,随时等待机会的到来。 前一天五公主和舒王让柳望舒陪着驾车京城一日游,后一天秦王去吏部点个卯就回王府,让柳望舒梳妆打扮,他带她出去玩。 柳望舒知道他是吃自己弟弟妹妹的醋了,纵使身上有些不舒适,也配合的换上方便在坊间走动的衣服,跟着他出门。 宽大的衣袖下两人十指交握,这大街上卖的东西没有能看上眼的,但是仿佛就这么在街上走着也十分幸福,柳望舒想她从前从来没有和晋王如此,奇怪,那时候怎么会以为晋王爱她呢?见识了真正爱人是什么模样,才知道自己将虚情假意当真情是多么可笑。 她常常觉得秦王幼稚。 也常常觉得他可爱,幼稚也可爱。 “这么看着我作甚?”秦王低头问她,“是不是走累了,要让马车过来吗?早知道就不答应你走过来了。” “不累。”柳望舒挽着他的胳膊。“就是觉得和王爷这样走在街上,跟市井小夫妻一样,很开心。” “这么容易就开心?“秦王笑说,”王妃这么容易讨好,本王还真有点挫败感。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那王爷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都接着。“柳望舒说。 荟萃楼就在五十米外,过了这个路口就到了,但是突然不知从哪来的一群人往这边冲过来,男女老少都有,嘴里还嚷嚷着,“快去啊,桥北下的米店绸缎铺都便宜卖了。“ 秦王下意识转身将柳望舒护在怀里,他背对着那些人,但是感觉被人碰了一下,腰间一痛,浑身僵直,秦王知道不好下意识就要喊十三。 但是张嘴却出不了声。 柳望舒发现他的不对。“殿下?“ 秦王紧紧抓着柳望舒的衣袖,但是还是没能阻止一个人从他身前将柳望舒拦腰带走,那衣袖被人割破,只留一角在他手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苦命鸳鸯 因为王爷和王妃腻歪,十三和玉钿跟在后面一点,所以人群来的时候,他们也被冲散到后面,十三警觉的在人群里扫视,注意看有没有特殊的人,但是玉钿还挺好奇的跟着他们走的方向张望,“稀罕,这不年不节的,这米店和绸庄店怎么会便宜啊,吸引这么多人去,肯定是大便宜,难道是东家有喜?” 十三觉得不对,顾不得低调,一手拎着玉钿的腰带,腾空而起,在人群中踩了几下,到了秦王身边,看着站的好好的人,凑近了才知道不对,殿下身边不见王妃,人也变得奇怪,秦王脸色狰狞,十分僵硬勉强的抬起手指头,指着过去的人群。 “王妃被人掳走了。”十三面色严肃的说,他让玉钿扶好王爷,他追着人群上去,还往空中发了信号弹。 玉钿扶着王爷,眼泪都下来了,“小姐哪去了?” 看到信号弹,车夫很快赶着马车上来,王爷这副动也不能动的模样,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他将人抗上了马车,必须马上送王爷去就医,玉钿不走,“我留在这,万一有看到信号的人过来了,我得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其实玉钿是想留下来也帮着找小姐。 马夫觉得这也行,“那姑娘自己小心些。” 秦王眼睛瞪得通红,他也不想走,他想让人把大夫叫到这来,但是他现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只能被马车拉走。 玉钿四处走动着四处看,亲卫们从天而降,“怎么只有你在这?十三呢?” “王妃被人抓走了,十三追着人往那边去了。”玉钿指道,又说,“王爷好像受伤了,不能说不能动的,被马夫送回府去。” “行,我们知道了,你不要在此晃荡,赶紧回府去吧。”亲卫们互相对个眼色,知道对方该怎么办,往不同方向窜去。 玉钿还是不想回去,她恨怎么今天是自己跟着小姐出来,若是丹葵她们,都有功夫在身,这会肯定能帮着找小姐。她噙着泪,也不敢喊,只边走边找,试图找到小姐的踪迹。 柳望舒先还是担心的看着秦王,然后就被人拦腰带走,那人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手脚,一点紫色的烟尘扑在她的脸上,她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口不能言,她从桥上经过,看着十三护着玉钿,他们的眼神从她脸上扫过,却像是不认识。 柳望舒从脚底板腾升一股凉气。 他们跟着人群又走了几百米才转到一个巷子里,那人从砖块下摸出一个包袱,“王妃,咱们又见面了。” “令妹和画像还是有几分像,不怪我们眼拙,是王妃美貌远胜画像。”乌云说,他动动耳朵,知道那边已经反应过来了,不过不怕,最开始只有一个亲卫跟在身边,他手脚不停的从包袱拿出东西给柳望舒改妆。 顷刻之间,柳望舒就变成一个满头白发的妇人,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不知道自己已经满脸皱纹。 乌云搀着柳望舒起身,但是年轻人的脊骨挺直,一看就不像老年人了,乌云笑说,“王妃不要怪某不怜香惜玉。” 一掌拍向柳望舒的肚子,柳望舒立即就弯下腰,虽然乌云给她用的麻药让她感受不到多少痛,可是本能反应掩盖不了。 乌云笑着搀扶着柳望舒往外走去。 街上的亲卫已经很多了,并且开始有人来封街,“看来秦王府的人手脚很快。“乌云搀着柳望舒进入一个小院,屋子里有一个地窖,乌云将她带到下面,”咱们得在这呆着了,你猜这次秦王会不会请动御林军? “上次御林军出现的太快,我还没体验一下御林军的本事。”乌云说。 秦王的亲卫去找了勃王说了事情,需要勃王去让京兆尹和巡城司配合,勃王扯下腰间玉佩让他们拿着去找京兆尹和巡城司,“不要说王妃被掳走,只说秦王在街上遇袭。“ 勃王让自己的亲卫也跟着去找。 他先去看秦王,大夫束手无策,连是中毒还是点了穴都不知道,勃王看他眼睛红的要滴出血来,知道他心里着急,他拍拍秦王说,“放心,已经让人去找了,一定会找到。“ “我现在就进宫求见陛下,封城,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找到。“ 勃王急匆匆进宫,见到昱帝一下跪倒在地,“陛下,救救秦王吧。“ “秦王怎么了?“昱帝问。 “秦王今天和王妃去街上,被人暗算,现在还不能动,不能说话,王妃亦被人掳走,下落不明。“ 昱帝站起,“怎么会这样?“ “太医,太医马上给朕去秦王府。“昱帝说,”还有御林军,御林军都出去找,务必要低调的找。“ “我跟巡城司说的是秦王遇袭,找的也是攻击秦王的歹徒。“勃王说。 “这样很好,就用这个理由。“昱帝说,他瘫坐在龙椅上,这次能幸运一天之内就找到吗?当时她还只是秦王的未婚妻,实在不行解除婚约就行,现在她已经是秦王妃,是秦王两个儿子的母亲,她若。 昱帝闭上眼睛不敢去细想。 “当务之急,先把秦王治好。“ 一群太医围着秦王研究都束手无策,不过看出来应该是滇南的毒加上秘术,但是知道了也没办法,太医都是学正统医术的,对这些巫术知之甚少。 “不过滇南巫术都是一击毙命的,殿下现在只是不能动不能说,应该对性命无碍,我们赶紧去想办法。“ 倒是柳朗听说后,从家里拿了一个锦盒来,“这是我在滇南时,一位朋友给我的,说是若以后我碰上滇南的毒,用这个泡水,能解大半,若是解不了只能去滇南找能人。“ “都这个时候了,还等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吧。“柳朗说,现在天已经黑了,京城已经没有普通人在街上走,都是官兵在搜查,但是到现在都没找到人,他怕秦王再这么不能动弹下去,上面觉得王妃被掳这么久,干脆让王妃病逝。秦王对望舒好歹还有一份真情在。 哪怕是秦王休妻他都认了,他不能接受望舒死了,各种意义上的都不行。 烧了一大桶水,把秦王放进热水桶里,柳朗打开锦盒,里面竟然是一只干蜘蛛,柳朗犹豫了,但是秦王在水下挥动手指,示意柳朗放,他受够了这种不能动不能说的状态。他要去找柳望舒。 干蜘蛛一到水里竟然像是活过来了,在水面上滑动,秦王突然面目涨红,脖颈处青筋暴起,像是正承受巨大的痛苦。 后背处拱起一个鼓包,随着蜘蛛在水面转的越快,鼓包也像活了一样在身上四处游走,秦王突然抬头啊的一声吼出来,面上十分痛苦。 “不行,必须把殿下弄出来。“太医说,”这样下去好好的人没事也会痛出事。“ “别动。“秦王沙哑着声音说,”有用。“ “这点痛我受的住。“ 第一百四十九章苦命鸳鸯2 柳望舒突然觉得身上一松,禁锢着她不能说话的感觉消失了,她睁开眼,乌云不在这,但柳望舒没有轻举妄动,凭着她,是不可能在那个男人手里逃脱的。 此人手段诡异,她也想明白秦王最后变得奇怪的原因肯定也是这个男人搞的鬼,不能动也不能说,不知道现在好些了嘛? 乌云从上面跳了下来,“现在是卯时,天快要亮,搜了一夜到这个时候也疲了,该我们走了。“ 柳望舒静静看着他,“你要带我去哪?“ 乌云一挑眉,“这么快就能说话了?“ “看来秦王那边有高人啊,竟然有人知道我这些小把戏。“乌云笑说,他笑着走进,往柳望舒身上一拍,柳望舒又不能说话了,”你身上的蛊和秦王身上的是一个母蛊出来的,他身上那个还厉害点,不过不用担心,虽然两蛊之间有感应,一强俱强,一损俱损,但是不会同生共死。“ “死个你还能逃脱,死了陛下的爱子,怕是天南地北都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乌云说,他把柳望舒拦腰抗在肩上,如抗一个麻袋,在晨曦中穿梭。 泡在热水里的秦王本来脸色渐渐平静,那只蜘蛛也不再转了,但是突然又加速转了起来,秦王重又狰狞起来,扑在木桶边上,一口大鲜血怄出来,在水里晕开。 太医腾的站起,“必须马上把殿下挪出来。“这种状况他们本就不熟悉,但是之前躺的好好的人,现在都呕血了,眼看着严重了,这可都是跟他们有干系的。 柳朗心里也没底,秦王泡了一晚上不见好,勃王带人在外面找也没信息回来,他颓唐坐在地上,哪还有半点丞相的风采。 太医喊不动人撸起袖子准备自己来把秦王拖出来,秦王把住了他的手,“方才我觉得好多了,手也能动的。” “但是殿下你呕血了。”太医说。 “我今日在此说的话,你原样告诉父皇,这一切决定都是我一意孤行,不与你们相干。”秦王喘息着说。 “殿下你不能啊。” “除了这个,你们还有别的办法吗?“秦王拧紧了眉忍耐,那要命的疼痛又袭来,“没有就闭嘴。” 周奇得知情况后立即就想到他派人去盯梢的那个人,盯梢的人说自己跟丢了,但是他马上就去了那人踩点过的几个地方,但都没有发现踪迹。 周奇手心冒汗,他这个捉贼捉赃是玩大了,他将御林军分布成几队,并没有对已知晓那几个地方严防死守,但是对那些地方形成松松的口袋,只要发现踪迹,就立即围起。 巡城司和京兆尹的人都归勃王调配,他将王城分成大小的块,让人一块一块的去搜查,城门紧闭,不让进出。 乌云把柳望舒带到另一个民宅,这次是藏在柴房里,但是这里的柴房都结蜘蛛丝了,跟之前那个小院子一样,已经空置很久,没有人居住。 乌云扔了一个馒头给柳望舒,“王妃没吃过这种粗鄙的食物吧,但是你先忍忍,只有这种东西暂时果腹。” 乌云以为柳望舒不会吃,不过想想再饿一天应该也不会死,明天躲到那个地方去,就能弄点别的给她吃,如果她还不吃,那执意要饿死,他也没办法。 但是没想到柳望舒竟然捧起那馒头,小口小口的吃起来,乌云笑了。“没想到王妃还识时务的很。” 柳望舒依旧口不能言。 乌云大概觉得一个人说话也无趣,在柳望舒背上一拍,她又能说话了。 “不管你背后之人给你什么,我都给你三倍。”柳望舒盯着他说,“而且我保证,冤有头债有主,我只会找持刀之人报仇,不会对你这把刀怎么样?” 乌云闻言笑,“王妃说话真是一阵见血,让某好不心动。” “只是啊,某是做这刀口舔血的人,旁的什么都不管,这诚信却不能不管。收人家钱替人了难,断没有中途更换货主的道理。” 知道无法说通,柳望舒也节省力气不再说话。 “王妃不好奇其他吗?除了中途换主,其余事王妃问我定老实回答。”乌云见她不说话了又问,“王妃不想知道该找谁报仇吗?” “不就是晋王吗?”柳望舒说。 乌云这下惊讶了,“王妃知道。” 她竟然知道。 “那上次王妃也知道是晋王主使的。”乌云问。 柳望舒点头,“我甚至知道他当时的想法是什么,想要冲出来英雄救美吧,或是至少破坏了我的名节,让我嫁不了秦王。” 乌云拍手,“王妃果然聪颖。” “那王妃能猜出晋王这次的目的吗?” 柳望舒不说话了,她已经是秦王妃,这时候掳走她,除了要她的命,她不做任何他想。 “其实我也不明白王爷怎么就和你过不去。”乌云说,“大概是那个道士胡言乱语了什么,王爷才会对王妃这么执着。” 柳望舒不再说话。 乌云见她识相也就没继续给她拍蛊,还要留些东西逃命用的。 秦王的疼痛又减缓了,又泡了几个时辰到深夜,那只蜘蛛趴在水面彻底沉寂,秦王动动手脚感觉又重新掌握了身体,从木桶出来,他膝盖发软,不得不扶着木桶,随侍上前给他穿上衣服,“殿下两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先吃点东西。” “两天一夜了,这是第二夜,王妃还没找到,我怎么能吃的下东西?” “殿下这种状态,不吃东西也没办法去找王妃。”柳朗平静的说,他突然郑重向秦王跪下,“ 微臣斗胆,请殿下看在与王妃结俪的情分上,给她一份放妻书,给她留一条活路。“ “你在说什么?“秦王大怒,”你别以为你是王妃的父亲,本王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她是本王的王妃,生同寝,死同穴,她这一辈子都是本王的王妃。“ “只要她平安回来,本王看谁敢说三道四!“ 柳朗伏在地上,但是望舒已经快被掳走两天两夜了,他现在只希望女儿平安。 秦王吃了三碗面,生嚼了一段人参,苦味让他清醒,“周奇现在何处?“ “在城门楼上。“ 秦王去城门楼上找周奇,周奇见他过来行礼,“周统领免礼。“ “现在情况怎么样?“ “勃王的排查十分细致,御林军在街上巡逻,那贼人定是不敢轻易走动。“周奇说,”但是破晓时,是巡查人最松懈的时候,那贼人若是敢移动,定是选在那个时候。“ “我已经让十余个目力高强之人,其中还有威远将军府的人,分别在城中各高处隐蔽,只要他在那个时候走动,定然会被发现踪迹。“ “幸苦。“周奇说,”确定有多少人?“ “这次应该只有一个人。“周奇说,”而且精通易容之术,照十三说的,那些人群经过他时,他第一时间都仔细观察过,不见异样,发现殿下中招后,他也第一时间去把那铺子控制住,在场的所有人都一一审问,没有发现。“ “但凡有多一个人,都不会消失隐藏的这么好。“ “但是是不是有接应的人,现在还未可知。“ 秦王点头,他锤一下栏杆,“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意欲如何?“ 王妃向来与人为善,谁会对王妃不利呢? 第一百五十章苦命鸳鸯3 到凌晨时柳望舒又被乌云挟持着在屋顶上穿梭过一会,乌云有一瞬间觉得这街上巡逻的人也太过松散,但是他又没有当回事,任谁也不是铁打的,难免有疏漏的时候。 何况秦王现在也不太妙,他自己不能行,别人找起他老婆来自然没有那么尽心。 这次乌云冒险走的远了点,无论如何,他不能再来第三次,这次将人带到地方,见了人,他就要逃命去了。晚耽误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这次到的地方像是有人住着,但是现在没人,乌云扛着柳望舒又进入一个地窖,不过这个地窖有一个联通的地道,地道有些矮,乌云将柳望舒放下,弯着腰拖着在地上走,弯弯绕绕走了百米后,才又到一个宽敞的地方。 是一间做成房间模样的地洞,乌云将柳望舒放在地上,“没有意外的话,这里暂时会成为王妃的栖息之所。王妃看着可还满意?” 柳望舒已经两天两夜不曾吃好睡好,又一路担惊受怕,此时摔倒在地,实在是形容狼狈,她目之所及,都是上好的家具,榻上的卧具也都是精美的刺绣绸缎。 柳望舒脸色苍白,她看向乌云,“你杀了我,我给你一个手信,让你免于一死。” “不要以为秦王现在动不得,他就没有办法,他总有一天能动的。你能得手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何况他已经知道你是滇南那边玩巫术的,他会找同样的的人来对付你。” “他见过你的脸,天涯海角也会找到你,杀了你。” 乌云一愣,“既然如此,那我更加不能杀了你,我没杀你还能说是奉命行事,你死与我手,再怎么听命行事,也是小命难保。“ “我给你留一个手信,王爷见了,虽然不可能放过你,但是绝对不会杀了你。“柳望舒说,”你此刻杀了我,是帮我,让我免于被玷污,能让我清清白白的死,我和王爷都会承你的情。“ 乌云又是一愣,他环顾四周,当时他只以为这是晋王殿下的臭毛病,尊足不踏贱地,就算是一个关人的地洞也布置的十分华丽,现在看所有东西都是成双成对,连铺盖的绣花都是鸳鸯戏水,这晋王殿下的心思。啧啧 “王妃你说你这么聪明干什么?糊涂点迟钝点,不就没事了吗?”乌云说。“我看王爷对你也是情深一片,冒这么大风险,花这么大代价,也要和你做一夜夫妻,你干脆从了他,他心里喜欢你你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以后还能活着见你的父亲和儿子们。” 柳望舒闭眼,“如果你不愿意动手,你能让我的手恢复知觉吗?” “现在不行。”乌云说,“货主还没见到你呢,他可是要见人,我这要是给了个死尸,交差不了,收不了尾款。” 地洞那边连接的一个门打开,晋王走了进来,先是看到柳望舒,面上一喜,后看到乌云就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我也想走。”乌云说,“但是王爷上次只告诉我金子在什么地方,却没告诉我那地方还要钥匙才能开暗门拿到金子?” 晋王从腰间扔下一个荷包给他,“快滚。” 乌云打开荷包看了看,确定钥匙和锁眼一致才满意的收起,“既如此,我就走了,殿下好好享受。” 看着地上柳望舒悲愤的脸,他好玩心起,往墙上的烛火扔了一把香料,“临别之赠,给殿下助助性。” 乌云走后,地道里一站一躺两个人彼此看着,晋王嘴里说,“这南蛮人就是粗鲁,没伤着你吧?”他将柳望舒抱到榻上,柳望舒虽然不能动,但是她能说,她狠狠瞪着晋王,一口唾沫喷在他脸上。 “少来假惺惺,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晋王无奈抹了一把脸,这辈子都没这么被人骂过,“望舒,你对本王误解很深啊。” “可是本王记得,明明才开始在宫里遇见的时候,我们不是这样的。”晋王说,“你还记得我们初见的那一天吗,早春的上林苑实在没有什么看头,你一袭鹅黄,端的是人比花娇,让本王一见倾心。” “何况你又是那样的温柔素雅,举止谈吐样样都像长在本王心上,从那以后,本王就对你魂牵梦萦。原本以为你我心知肚明只等父皇赐婚,但是,但是后来就全都变了。”晋王说。 “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对本王有了误解,才会和本王渐行渐远。”晋王话音里满是失落。 “没有人说,只是我自己发现了你是个寡义廉耻,绝情绝性之人,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可惜原来你不止心黑,眼也瞎,竟然看不出。” “或许不是你看不出,只是你自视甚高,不愿相信别人会知道你是个畜生。” “你不要试图激怒本王。”晋王压抑着怒火着,“秦王就那么好吗?十二岁就流连花楼的人,本王连站在他身后都不愿意,本王嫌他经过的空气脏。你这么嫌弃本王,却和秦王亲亲我我,他真就那么好吗?” “我夫君比你干净百倍。”柳望舒说,“他心是干净的,哪像你这样肮脏的人,自己弄出的孩子不敢认,让别人认,你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孩子吗?都是你作孽太深,这都是报应。” 晋王反手一个巴掌将柳望舒抽倒在榻,柳望舒脸颊瞬间就红了。 “你知不知道,你本来就该是本王的,你的两个儿子也该是本王的,本王之所有现在没有孩子,不是本王的报应,都是因为秦王抢走了你。”晋王激动的说。 “你说本王有报应,好,本王现在就来幸你,看你是有大气运,还是本王有报应。”晋王扑了上去。 柳望舒奋力挣扎,嘴里还不停的咒骂。 乌云才重新回到房间就有人迎面一拳袭来,拳风强劲,乌云深知他要接下这一拳不死也要重伤,顺势滚地想要逃开。 一拳落空一脚又紧跟着过来,乌云被打的几乎无还手之力,十招之内就被卸了两个胳膊,嘴也用布捂上,还用了一个斗篷将他浑身裹住,并不直接接触他。 “我知道你们南人,浑身都是办法。”周奇踩着他脱臼的胳膊说,“王妃在哪?说?” 乌云摇摇头,你都把我的嘴捂上了,我怎么? 秦王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径直一个人先往地窖跳去,周奇让人盯着乌云,他也跟着下去。 柳望舒在挣扎的时候发现自己能动了,她从头上攥下一根发簪,狠狠的刺向晋王,晋王尖叫一声退开。 晋王捂着左脸,不一会就血流了满手掌。“你竟敢伤了我的脸?” 柳望舒拿簪子对着自己的脖子,“被你这样的人碰,我宁愿去死,今日我死在你面前,是我不够心狠,只是想把你拉下宝座,没想要你的性命。若是还能再来一次,再见面时我一定会杀了你。” 簪尖一寸寸刺入皮肤,血液从破口流出,柳望舒反而笑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陛下解释你脸上的伤口吧。” “我死了,你这辈子也当不成太子皇帝了。” “不——” 室内响起两道声音,晋王喊完惊慌往边上看,秦王已经赶来,他看着柳望舒拿簪子刺自己,简直心胆俱裂,他一脚踢开晋王,扑到柳望舒面前,“望舒,我来了,你松手。” 柳望舒以为自己是死前的幻觉,躺在秦王怀里,她伸手去摸他的脸,原本以为只是权宜之下的选择,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相敬如宾的丈夫,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情根深种,她好不甘心,她终于找到爱人,知道爱是什么样,却要死了。“殿下。” 血不断从那个窟窿眼里往外冒,说话也断断续续的,“这辈子和殿下做夫妻太短了。“ “下辈子,下辈子我还做殿下妻子好不好?“ “这辈子还长着呢,说什么下辈子。“秦王流着泪说,手按着脖子,”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和你做一辈子夫妻,做到你烦你厌说下辈子不想在一起了,然后下辈子还是要找到你,缠着你。“ 第一百五十一章找到了 周奇跟着下了地窖,发现还有地道,一路更加紧张,生怕有什么机关和埋伏,走到一半听到秦王悲痛大叫,加快脚步,地道的尽头是一个地室,跃进去一看,柳望舒躺在秦王怀里,好似受伤,秦王按着她的脖子,哀哀哭泣。 周奇上前探了谈鼻息脉搏,还有救,立即从怀里拿出药瓶来,“我这有止血神药。“ 秦王惶急的看向他,看他在伤口处倒上药粉,血很快就止住了,“用什么包一下?”周奇说。 秦王立即哦,在身上摸了摸,最后撕下自己的里衣,小心将柳望舒的脖子包住。周奇又从怀里拿出珍藏的老参片,这是用来保命的家伙,周奇将参片塞进柳望舒嘴里。“女子力弱,只要不戳破气管,还有的救,殿下,我们赶紧上去,让太医们好好诊治。” 感觉到柳望舒身体起伏,秦王心中大定,他打横抱起柳望舒,却不往来的地道走,往另外一个地道走去,早在周奇进来之前,晋王就称乱逃走了。“我倒要看看这个地道通往哪里?“ 周奇示意他走在前面。 这边的地道明显比那边凿的宽大,人在里面走不用弯腰,还能容下三个人并排走,周奇很快走到底,出口大门紧闭,他往外推了推,没有反应。 “直接踢开。“秦王说。 “那殿下往后退一退。“周奇说。 秦王往后退两步,转身背对着周奇,免得踢碎的木板飞溅到柳望舒身上。砰的一声巨响,周奇将门撞破,门后面是一个书架,此时也被推到在地,发出一声巨响,书籍散落在各处。 周奇看着晋王半边脸血污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他默默一顿,站到侧边,让秦王先走。 秦王抱着柳望舒走出地道,惊魂未定的晋王看他,就像是看一个活阎王,“你欺人太甚?“他慌了,原本以为趁乱走了,只要没有别人看见,只凭秦王一人之口,他还有办法辩解。 但是现在,秦王竟然从地道走了出来。 “你是想我死!“ 秦王把柳望舒放在一边的美人榻,再转向晋王而来,真像是尸山火海里踏出来的阎王,他拎着晋王的衣襟,将他往地下一掼,晋王打了几个滚连声咳嗽出了血沫,秦王犹不停手,将晋王又挑起,在半空中凌空一脚踢在他腰腹中。 这一脚极重,晋王倒在地上半天都没动弹,如虾米一样拱起,这些吐的不是血沫,还是成片成片的血水,秦王单膝压着晋王的上半身,双手掐拢他的脖子,越来越用力。 “你以为你伤了我的王妃,我还能让你活?” 晋王争夺着稀薄的空气,看着秦王笑说,“行啊,你杀了我,父皇最恨兄弟相残,你杀了我,这辈子也别想当太子。” 秦王手下慢慢用力,“太子,你以为人人都想当太子吗?我要是想当太子,早十年我就是太子了,还有你这么谋算苟且的地步吗?” 晋王面目全部皱在一起,越发稀薄的空气让他呼吸困难,他真要死在这了? 周奇上前握住秦王的肩膀,“殿下,请三思,眼下王妃的伤要紧。” 秦王松了手劲,晋王抢过一命似的疯狂咳嗽,秦王俯下身,“你这么执着太子,很想当太子吧,那本王就让你好好看着,看本王是怎么当上太子的。” 他起身,“劳烦周统领去找一辆马车来,我要带这个人畜进宫面圣。” 周奇打开门出去,此处竟然是晋王府的书房,周奇暗自称奇,看不出这晋王殿下还真是艺高人胆大,若是他早知道乌云这个人,又让人盯着,任谁敢来搜查晋王府,又任谁敢想象失踪的秦王妃竟然在晋王府底下的密室里。 王府侍卫听到动静早就在外面戒备,只不过晋王之前交代过他不出来,谁也不让进去,这会看见生人出来,纷纷拔出佩剑。 周奇拿出腰牌给他们看,“速速取一辆马车过来,本统领要带晋王进宫。” 侍卫见了腰牌互相看了一眼,最后一个人应是出去找马车,书房这边的动静不算小,又要马车开到书房外,管家觉得不对劲,侍卫说拿着腰牌的人是大内统领,大内统领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晋王府。 管家去找董初月,有些事其他人不好问,同为主子的王妃却是可以问的,董初月挺着大肚子匆匆赶往书房,恰好看见周奇扶着晋王上马车,晋王像是有伤,服冠凌乱,但是董初月死死盯着后一个人,那是秦王。 秦王怀里打横抱着一个人,用外衫兜住上半身,看不清谁。 但是秦王抱着的还能有谁? 董初月脚一软就要往地下滑,被两边侍女架住,“王妃。” “黄珠,你看那双脚,像不像柳望舒?”董初月紧紧抓住心腹的手小声问。 “王妃不要瞎想,怎么可能是秦王妃呢?”黄珠小声抚慰说。 这个时候马车已经行走,董初月摇头,“我们只听说最近这大阵仗是因为秦王遇袭,你看秦王站的好好的。” “秦王无缘无故到晋王府来做什么,还从晋王的书房里抱走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谁?”董初月问。 “不管是谁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小姐的身子。”黄珠说。 董初月始终无法心安,越想越心慌的情况下,竟然提前发动了。 黄珠立马喊着王妃要生了,一阵手忙脚乱的把董初月往产房里送。 马车先停到秦王府,秦王要先把柳望舒送回府医治,周奇随便放出烟花,等下属闻讯来时,他就做出布置,人马可以回宫小部分去守住那个民居。 “还有晋王府那个书房也让人守住了。“ 柳朗和衣而坐,他不敢睡,也不敢离开王府,他想第一时间知道女儿的下落。 “王爷回府了。”通传的人面带喜意。 “太医,太医呢。”秦王高喊。 “太医还在偏院未走,小的这就去请。”奴仆说。 秦王回到正房,将柳望舒放下,拉开外套,柳望舒面目苍白,脖子围着的布巾渗透出淡淡的粉来,那是混着药粉的血迹,秦王又害怕起来,连声唤着,“望舒,望舒。” 柳朗跟在秦王后面的,不知道女儿的情形,但是看情况肯定是受伤了,一个腿软就摔倒在地,“老爷。”玉钿又想跟着去看小姐的情况,看见老爷摔倒也不能视而不见。 “快,快去把夫人叫过来,让她去看看望舒怎么样了。”柳朗声音带着抖。 太医没走,是等着秦王回来,还要给他身体做最后的确定,才能回宫复命,这可不就碰上了,本来看着秦王哀痛悔绝的模样,太医们还心里咯噔,怕是棘手。 但是亲自上手查看后才放下心来,伤看着可怖,但是及时止血,又含着老参,吊住生机,这会已经过了危险,以后只要好生休养,等伤口愈合。 太医稳稳心神,然后措辞跟秦王说,“王妃伤虽在险要处,但是好在只戳伤了浅表血肉,没有伤及喉管,现在只要好生休养,等伤口愈合,就无碍了。” “那她为什么还没醒?”秦王说。 “王妃应是有段日子没有好好休息没有好好吃饭,所以内里虚空,这些也只要慢慢休养就可以痊愈。”太医说。 “她身上有没有南人的东西?”秦王追问。 “这个现在看不出,得王妃恢复意识后才能仔细辨认。”太医说,“不过看王妃伤口的血液,是干净的红色,不像身上有其他东西。” 秦王放心了一半,“劳烦太医在这帮本王照顾一下,本王进一趟宫,马上就回来。” 秦王手怜惜的在柳望舒的脸颊蹭蹭。“我马上就回来,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能见到我。” 第一百五十二章禁闭 秦王进宫,周奇怕这消息太冲击,将陛下气倒,就早叫人回去给昱帝提个醒,也不好说的太具体,只说秦王妃找到了,然后秦王带着晋王现在正往宫里来。昱帝端坐宝殿,不怒自威,周显贵大气不敢出一声,殿内外早就屏退左右,如今偌大的宫殿,只有他二人在等着要进宫的两位王爷。 秦王昨日下午才恢复行动,二话不说就去找了周奇,一起去找秦王妃,今日找到了,不说回王府好生温存,为何着急忙慌的要进宫见他?又为何要带上晋王? 昱帝没有办法不往最坏的地方想,这秦王妃一事,难道是晋王所为? 不用他猜测太久,秦王已经提着晋王进殿,晋王形容狼狈,身上血迹灰尘交杂,哪里还像个亲王,秦王也算不得太好,衣服歪斜,身上也有血迹。 “你们两就是这么从宫门一路走过来的?”昱帝指着他两颤抖着手问。他的两个好儿子,就这么招摇过市,让人都知道两兄弟相残。 秦王直直跪下,“儿子求父皇做主,晋王雇凶杀我,将我的王妃掳走,我想杀了他报心头之恨,但是周统领劝住我,让父皇做主。“ 晋王都跪不住,只能是趴在地上,昱帝走到他跟前,“竟然真是你做的?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晋王仰头,本就被打的鼻青脸肿,现在又涕泪双流,实在算不上好看,“父皇,我只是不甘心。“ “明明是我先喜欢柳望舒的,但就是因为秦王喜欢,父皇就把柳望舒给了秦王。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秦王什么都不说,就能得到父皇最多的宠爱,我们就是再羡慕又能如何。“ “你胡说什么?“秦王见他还要攀扯其他,”你喜欢谁你就要使这样下作的手段吗?那谁要被你喜欢真是倒八辈子霉。“ “我和望舒成亲已有六年时间,你六年前不甘,六年后还是不甘吗?“ “不甘,不甘,一辈子都不甘。“晋王说,”自小父皇就是什么都把最好的给秦王,这儿媳妇也使如此,当初若不是你横插一竿子,柳望舒早就是我的王妃。“ ‘够了。“昱帝说,“当初朕就跟你说清楚,是柳望舒选择的秦王,她和秦王两情相悦,怎么,这世间什么东西你喜欢就该是你的?“ “这次动手的人,就是上次在蚕娘娘庙动手的人。“秦王说。 昱帝抬起一脚提向晋王,晋王就势趴在地上,又呕出一口血来。 昱帝胸膛起伏厉害,显然被气的不清,“好啊,有本事啊,朕还真是小瞧了你。“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手段。“ 晋王突然又冲向昱帝,抱着他的小腿,“父皇,父皇我错了,我一时昏了头,我只是只是压力太大了。” “儿子迟迟没有孩子,外人都说是我不行。“ “我再看着秦王妃连着生儿子,我就起了妄念,想着如果当初柳望舒嫁给我,现在我是不是也有孩子,不要去面对那些难听的话和猜测。“ “我没想做什么,我就是想吓一吓她。” 晋王笃定,秦王不会说出来他具体对柳望舒做了什么,父皇知道肯定会对柳望舒有隔阂,这事传出去柳望舒也活不了。 他瞄一眼秦王,心想如果秦王饶不了他,那他最后就吼出来他已经睡了柳望舒,让柳望舒跟他一起死,也行。 “儿子知道错了,父皇饶我这一会,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朕饶你?那秦王怎么办?秦王妃怎么办?就白白被你这么折腾一回吗?“ 殿外只有周奇在护卫,远远看着有人急速奔来,被周奇拦下,“什么事?” “晋王府来消息说晋王妃发动了,像是不好。” 周奇思虑片刻,最后还是在殿门口口呼陛下,“什么事?”昱帝不耐的开口。 “晋王府来消息,晋王妃早产了,像是不好。” 殿内沉寂一片,晋王抱着昱帝小腿,“父皇,现在只有儿子一个人没有当过父亲了,现在这是儿子好不容易得来当父亲的机会。” “父皇,儿子求你,求你看在未出世的孙子面前,饶儿子一回。儿子以后再也不会打柳望舒的主意。” “我以后离她远远的,不再看他。” “你犯下此等错事,不罚你,天理难容。”昱帝说,“但是你是朕的亲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朕不杀你,但活罪难逃,即日起朕要将你禁闭在王府之中,无诏不得出府。“ 禁闭听起来严重,还不就是在府里闭门思过。 “你王妃生孩子,你回去看着吧。“昱帝说。 晋王磕头谢恩,起来时还踉跄了一下,最后一瘸一拐的出了殿。 秦王一直跪着,昱帝又看他,“还跪着干什么?听说你之前不能动不能说的,现在怎么样了?王妃那肯定受了惊吓,不急着让太医回来,好好给她调养一下。“ 秦王抬头看他,眼珠子通红,人却笑着,“父皇从小教我要兄友弟恭,这就是我听父皇话的代价吗?“ 昱帝皱眉,“那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真的想让他死?“ “玉儿,晋王是你的手足,是你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你要为一个女人要他的命吗?“ “我中招的时候毫无抵抗能力,现在我得感谢晋王只是想吓一吓望舒,若是他要的是旁的,父皇现在抱着我的尸体,会跟晋王说我是他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吗?“ “玉儿。“ “儿子告退。“秦王端正行礼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昱帝捂着胸口往后退,让周显贵一把搀扶住,“陛下,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难道真的是朕强求了,自古天家无兄弟。“ “周奇呢,让他进来给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王回府,柳望舒还没醒过来,但是在霍雪莲的照料下已经洗漱换了干净的衣服,秦王这才觉得疲累,他脱了衣服在柳望舒身边躺好,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后又嫌不满足,又扯了腰带将两人的手绑在一起,这才沉沉睡去。 他太累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疲惫 柳望舒以为自己死了,她走了一条好长好长的黑路,好似走不到尽头,她累了,不想走了,干脆坐在地上发呆。 上一次死的时候只顾着愤慨,没有时间发呆。这次倒是能好好回顾一下自己的一生,柳望舒想了想,最后还能见秦王一面其实挺好的,能死在他怀里也很好,美中不足就是两世都死在晋王手里,太冤了。 坐在地上发呆呢,就看秦王走了过来,拉起她的手,要她往前走,柳望舒急了,‘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不会给我殉情了吧?你个傻子!’ 因为太急了,都急醒来了,一睁眼看见熟悉的帐顶,挥舞着手却挥不动,一看手和别人绑在一起,柳望舒侧头,就看见秦王安静沉稳的睡着。 “我这是没死?”柳望舒想。 “小姐。”玉钿就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一直盯着柳望舒看,所以她一睁眼她就发现了,语带泣音的喊道,“你总算醒了,都要给我吓死了。” “嘘,小声点。”柳望舒说,其实她说不了太大声,她又转头看一眼秦王,睡得很沉,轻易闹不醒。 “你拿水来给我润润喉咙。”柳望舒说。 玉钿忙哦的起身,起身太急还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端来温茶水,柳望舒平躺着不好喝,玉钿又惶急忙的去找吸管杯,柳望舒只润了口腔,咽下还有些困难。她也不折腾玉钿了,“你多久没睡了,眼下都黑成什么样了?” “小姐不回来,我怎么睡的着。”玉钿眼眶红红的说,“老天保佑,王爷把小姐找到了。” “小姐出事那天,老爷和太太就到王府了,也只一直吃不下睡不着的等待,等太医看过说没大碍,他们才回去。“ “是我不笑,累父亲母亲担忧操心了。“柳望舒问,“那昇儿和昴儿呢?” “二爷让奶娘带着,还好,只大爷哭闹着找了几次母妃,王爷让送进宫让贵妃帮忙看着,有公主和舒王陪着玩,能好些。” 柳望舒点头。“我现在在府上,也安全了,你也去休息吧,别在着守着了。“ 玉钿摇头,“奴婢守着小姐才安心。“ “听话。“柳望舒说,”你看你现在走路都打晃,你没休息好,等我好了要使唤人的时候,你怎么办?“ 玉钿这才肯离去。 柳望舒再一次摇头,没有和秦王在地府做一对苦命鸳鸯让她心情大好,再看手腕被绑的结结实实,这个傻子,这么绑着,等他睡醒这手还能要? 柳望舒用另外一只手解带子,结打的死,又只有单手用力,不太好解,但是柳望舒有的是耐心,慢慢的也将绳子解开,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十指交握。 柳朗看见女儿被打横抱回来,真的是腿软,等太医再三保证说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他才稳下心神,他这几天在王府其实并不和规矩,知道女儿安全了,他就要忙他的事。 先去威远将军府,周奇的威远将军的关系,去他府上肯定有消息。老将军人糊涂了不管事,现在府里主事的是林梦柏的二儿子,他也才到家,和柳朗就是前后脚。 林家对柳朗再不满,见他一心为了柳望舒,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的,这林家二郎见了他也会喊一句姑父,“王妃可回府了?“ 柳朗点头,“你不知道?“ “周叔带着人收网我就知道估计是有眉目了,我守在外围,担心有同伙逃窜,没等到同伙,等来收队的通知。“林二说,”那定然是找到了。” “在哪里找到的,你知道吗?“柳朗问。 “具体位置我不知道,只知道是在城中一片民居,这匪徒胆子还不小,敢往人多的地方钻。“林二说。 林夫人说想去看外甥女,柳朗阻止,“王妃和王爷都受了一点轻伤,估计这段时间不会见外客,等时候方便了,我再让人通知你。“ “受伤了,那可严重?“林夫人关切说。 “比起性命来,只受点伤已经是万幸。“柳朗说。 从将军府出来,没有线索的柳朗紧锁着眉头,回到自己府上,李子然已经在等他,“望舒没事吧?” 柳朗苦笑,比着脖子说,“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痛不欲生了。” 李子然说,”伤在脖子,是匪徒伤的,还是望舒为了自保清白?“ “一个回来意识不清,一个回来倒头就睡,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柳朗说,“总算是好端端的都回来了,这秋后算账的事,不急。” 门房来报,江孟来访,柳朗连忙让人进来,“柳相,你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何事?” 江孟也不卖关子,“方才陛下下旨将晋王禁闭在府,晋王府所有的亲兵撤出,由皇城军接管。” 起先听到禁闭,柳朗还不以为意,不过就是闭门思过的措辞严厉了些,听说换了守卫,他才正色,“晋王犯了何事?” “这个节骨眼还能有何事?”江孟说,“听说秦王一路拎着晋王进宫的,晋王被打的鼻青脸肿,看来这背地里行刺秦王的就是晋王。” 柳朗回过神来,是啦,一开始就说的是搜查刺杀秦王的凶手,并没有说是王妃被掳,虽然这事最后可能也瞒不住,但是没有在当时大规模的散开,日后也形不成气。 “晋王一向嫉恨秦王,这次竟然使出行刺的歪招,看来王行风一走,他是方寸大乱。”柳朗说。 “也不知道秦王伤的怎么样?”江孟问。 “已经没有大碍,我回来的时候,他正睡着休息呢。”柳朗说,“不过还要看明天朝上有没有御史有话说。” “陛下关了晋王禁闭,王行风又不是没有留下帮手,明天肯定有话说。只看陛下怎么说?”江门说,“如果陛下明言是因为晋王刺伤了秦王才关的禁闭,那就算王行风此时在京城,也是回天无力了,一个残害手足的皇子,怎么能成为储君?可惜他谋划半生,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昱帝在周奇那听到了事情始末和细节,瘫坐在龙椅上,仿佛苍老了好几岁,“这些事不要再让人知道。” 周奇应是,然后告退,只留昱帝一个人坐在殿内,反省自己的教育哪里出了问题,竟然养出这么一个儿子,若不是周奇机敏,秦王奋不顾身,柳望舒刚烈,晋王他这是要不顾伦理逼迫嫂子,行畜生事。 昱帝闭眼,秦王险些打死晋王,还留最后一丝理智,说要请父皇做主,但是他这个父皇能做的只是将晋王禁闭,他下不去手杀儿子,他也不希望秦王杀了晋王,虽然设身处地,他能明白秦王的愤慨和恨不得将晋王置之死地,但是,但是他是杀过兄弟的人,他知道那种感觉,他不想秦王以后一天也体验他这种后悔。 娄贵妃轻轻的走进来,见昱帝默不作声的泪流满面,不由也跟着红了眼眶,上前捂住他的手,“陛下莫要伤心。” “玉儿该恨死朕了。” “玉儿自小孝顺,陛下的深意他若是一时不懂,日后也会懂得。” “他的妻子在他面前被人掳走,在他面前簪刺脖颈以保清白,但是朕却杀不了那个坏人。”昱帝说,“朕也不能不让他杀。” “现在人都还好好的,就是万幸,那些秋后算账,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事都不是大事。”娄贵妃说,“玉儿何尝不知道他将晋王带到你面前,就是保他的命,但他还是带来了,只要望舒还好好的,玉儿还是有理智。” 因为太过伤心,一向勤勉上朝的昱帝避朝了,让一心想就此事发表言论的臣子扑了空,不过陛下虽然人没来,还是发了一道明旨,言明晋王被关禁闭是因为筹划主使了行刺秦王一事,证据确凿,若是朝中大臣有替他求情者,通通视为同党,已同罪论处。 这晋王是皇子,刺杀另一个皇子也只关的禁闭,你一个臣子,背上刺杀皇子的罪还能好?于是没有人再发声。 而晋王府本应该万众瞩目的第一个孩子,生了两天还没生下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余波 晋王回到王府,他本就伤的极重,又一路提心吊胆,现在算是尘埃落定,这下也顾不上董初月,彻底晕了过去。 董初月咬着牙痛的时候,还在牵挂晋王,得知晋王回府,却没有过来,只是去王婉那养伤了,黄珠生怕董初月这会生气影响生孩子,忙说,不是王爷不想过来,王爷伤的挺重。 “是秦王打的吗?”董初月趴在架子问。 “这些我们哪里知道。”黄珠说,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都一头雾水,王爷和秦王离开后,突然又来了一些官兵,将王爷书房团团围住。 谁去问都不理。 半下午的时候,又来了一大批官兵,将王府的护卫全都换了,黄珠一直陪着董初月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以为是王妃生产不顺,影响了院子里人的心境,个个都心浮气躁。 再又一个人打翻热水后,黄珠皱眉,“看着点脚下,这么摔法,烧的热水都浇地了。” 小丫头没经事,嘤嘤哭道。“黄珠姐姐,你不知道,外面来了一群人将王府都围住了,说,说咱们王府被关禁闭了,以后这府里的人都不准进出,吃的用的都是外面送进来。” “什么?”董初月问,“你确定?” 黄珠忙劝,“小姐你安心生孩子,我出去打听一下。” 等黄珠出去,四处见人都是一脸惶急,也有人聚到二门上说要出去,都被拦了下来,有那内府出身,豪横的想要硬闯出去,被当场击毙。 这下所有人都老实了,各自散去。 黄珠见到这情况,就想去侧妃那问个清楚,本来两边人都是剑拔弩张,一见面都是白眼加冷嘲热讽,这下见到黄珠来,先说王爷已经睡下了,你不要过来打扰。 “现在谁还顾得上王爷?“黄珠没好气的说,”眼下府里到底什么情况?我是想来问问侧妃知不知道,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还争什么斗什么。“ 王婉走了出来。“你白来了,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她见黄珠不信就说,“我没必要骗你,王爷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昏迷,谁能问出来什么?你要真想知道,不如去问管家。” “管家如何会同我们说王爷外面的事。”黄珠皱眉,心里感慨小姐时运不济,当初说亲的时候都说晋王好,人儒雅上进,是要当太子的人,这才几年就变成这样。 “你回去让你你家小姐先安心生下孩子,其他想也没用,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董初月是第三天凌晨才生下一个儿子,黄珠让人进宫去报喜都被拦下,只说会转告,这转告从早等到晚,也没等来宫里的赏赐,只有一句知道了。 淑妃跪在昭阳殿门外也已经很久了,几乎要摇摇欲坠,听到自己期盼已久的孙子终于出世,她有没有别的反应,她的根本是儿子,儿子好,孙子才是锦上添花,儿子若是不好了,有个孙子又有何用,还不是来跟着受苦。 娄贵妃看着榻上闭眼假寐的昱帝叹气,陛下四个儿子,一直以为他们兄友弟恭,相处的很好,他也不是他的父皇,乐见儿子争斗,但是猛然发现,在他面前表现的温良谦让的儿子,其实也早就对他的兄弟起了你死我活的心思。 这对昱帝的打击委实有些过大的。 但是淑妃就这么跪在外面也可怜。 “陛下,我想出宫看看玉儿。”娄贵妃说,“听你们说的凶险,我却一眼都没见着,这心里跟油煎似的。” “你想去就去吧。”昱帝说。 贵妃车架兴师动众,娄贵妃自己乔装打扮,一切从简的出宫,经过淑贵妃的时候,她提了一句,“晋王已经如此,你这样熬坏了自己,之后还有谁会为他打算。” “贵妃娘娘,晋王做错了,我替他受责罚,娘娘替我向陛下多美言几句,他是一时昏了头,肯定是身边人拾掇的,他是个乖巧孩子,不会做残害兄弟的事。”淑妃对娄贵妃连连磕头,自她进宫起,就没有这么对娄贵妃恭敬过。 “你要求我就是求错人了。”娄贵妃说,“你儿子要害的人是我儿子,若不是我儿命大,这会该是我哭着求你了。” 娄贵妃也不跟她掰扯,扯出裙角往外走,不忘交代一句让太医在旁候着,不要让她死在昭阳殿门口,晦气。 柳望舒休养的还好,只是伤口伤在脖子,吞咽有些困难,只能喝些汤汤水水,秦王就睡得久,中间只醒来一次,盯着柳望舒看了很久,紧紧握住柳望舒的手,看着看着眼泪就要下来。 柳望舒知道他还没彻底清醒,哄着他吃了一顿饭,再三说我在这里,哪都不去,秦王才又在他身边睡着,柳望舒撩开他的衣服看过,身上都是细细的血纹,白鹤说了王爷当时危险的情况。 “若不是老爷曾经在滇南当过官,有这么一段渊源,这次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白鹤说。 “当时那个人说我身上的东西和王爷身上的东西是出自一个母体,难怪我当时突然能说话了,殿下之后又凶险,肯定是因为那人又往我身上种了那东西有关。”柳望舒十分心疼的说。 “那王妃身上可有什么不适,要请太医过来看看吗?”白鹤可是亲眼见过秦王拔蛊的样子,不敢相信柳望舒能这么轻易的摆脱那种邪门东西。 “我没有什么不舒服,”柳望舒说,“当时我只是不能说话,手脚被人控制,还是能自己走,不像殿下那么严重,只要能说能控制自己的四肢,好像就没有什么事了。” “我现在也不能走,别看殿下现在睡得好好的,我要动了他立马能醒。” 外人通传贵妃来了,柳望舒要下床,娄贵妃进来忙按住她,“可怜孩子,好好躺着,不要起来。” 娄贵妃见她脖子上绕着纱布,想碰又不敢碰,瞬间就红了眼眶。 “一些皮外伤,母妃不用担忧。”柳望舒说。 “你们就会往轻了说,让我宽心。伤在这么险要的地方,我都不敢想,要是这簪子多刺进一分。”娄贵妃再去看睡在里侧的秦王,看着消瘦了的儿子,也心疼,“他就这么睡着?” “嗯,睡得可沉了,太医说他这会多睡是好事,能把他之前亏空的元气养回来。”柳望舒说。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晋王看着人模人样的,竟然做出这种事,若不是你们命大,我这会该哭死了。“ “让母妃担心了。“柳望舒说。 “好在你们都好好的,你们好好的我才能好。“娄贵妃说,她想摸一下儿子,但是碍于位置不方便也就不摸了,贪婪的看着他的脸庞,“昇儿在宫里待的好好的,等你们两个都缓过神来了,再让他出来吧。” “昴儿要不要也接进宫?” “昴儿现在还是有奶就是娘,在王府还呆的住,母妃宫里以现在有三个孩子,就不让进宫了。” 娄贵妃点头,又再三叮嘱几句后才不舍离去。 在柳望舒面前不好流的泪,坐在马车里眼泪潸然,用帕子按都按不住,宫人劝她,好在王爷王妃现在都没大碍,只要等上几日,就能进宫给娘娘请安。 “母子连心啊,都不跟我说具体,但我看着他的脸就知道,他受了不少苦。”娄贵妃说。 第一百五十五章交心 这事发生的快结束的也快,不管世人多好奇,晋王关禁闭,秦王闭门养病,陛下也不上朝,正主都没露面,无从打听,各种猜测都有。 不过朝臣们明白一点,按照陛下的习性,这晋王残害手足,是不可能能当太子了。有王行风的故交一早就写信给他告知这个消息,要不要早做打算。 其余人就开始想晋王不可能了,余下还有谁值得投资。 昱帝没上朝,但是丞相还是要见来的,问问国事,也问问朝臣们最近在议论什么,谢如松说朝臣们都担心陛下的身体,昱帝见他们都不谈,就直问。“朝中对晋王禁闭一事如何议论?” “陛下并不是重罚之人,既然关晋王禁闭,自然是他做了错事,该罚。”赵泽说,“陛下教的好,皇子们自小就兄友弟恭,兄弟之间十分和睦,这次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多半是一时意气,并不是人心坏的。” 这话说的是昱帝喜欢听的,但是这话不该从赵泽口里说着,昱帝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他和王行风之间的关系,晋王听他舅舅的话胜过听他这个父皇的,晋王会做这样的事,指不定就是他舅舅拾掇得。 于是这话也不接,又问了几句后让他们出去,留柳朗下来再多说几句。 “柳卿几天不见有些见老啊。”昱帝说。 柳朗之前头发乌黑,现在已经有花白鬓发,都是那几天急得,柳朗笑说,“臣都是祖父了,也是老的年纪了。” “那几天很难熬吧。”昱帝问,“你会不会觉得朕罚晋王罚的太轻了?” “臣在秦王府那几日,什么都没想,就想着女儿能平安归来,后来女儿果然平安回来,臣就心满意足。至于这犯事之人怎么处置自有陛下衡量。”柳朗说。“其实陛下这样处置,臣也能理解,臣也有两个儿子,若是有一日他们因为臣这点微不足道的家底争斗,互相伤害,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除了远远分开,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爱卿啊。”昱帝看着柳朗满是只有你懂我的感叹,“只有当父亲的人才知道朕的为难。秦王他自个也有两个儿子,等他到了朕这个年纪,就会明白朕的苦衷。” 柳朗心想,秦王他两个儿子是一母同出,日后要争也不会争得这般血淋淋,何况他相信柳望舒能教好孩子。昱帝跟柳朗絮絮叨叨他从孩子们出生就开始给他们灌输兄弟友爱,孩子们看着也相处得挺好,怎么突然就发生这种事。 昱帝还想不明白,柳朗心想,这都是你一厢情愿以为他们相处的好,皇子们不管是自己悟到,还是大人提醒,都是知道陛下喜欢兄友弟恭才装出来的。晋王视秦王为眼中刺不是一天两天,这还是秦王让着他,两人的矛盾才没有闹到明面上,才会让昱帝一直沉浸在父慈子孝的假象中。 “朕疼爱秦王,自小他要什么朕都给他,朕知道外面人怎么说朕,但是柳卿摸良心说话,朕将秦王惯坏了吗?” “自然没有。”柳朗说,“否则臣就是拼了这个官不做,也不会将爱女许给殿下,尤其这次,看着殿下为了寻找王妃做出的种种,臣铭感五内。不瞒陛下说,我当初还有对殿下的误解,是王妃一心想嫁给殿下。这次,臣看人的眼光不及王妃。“ 昱帝楞住,良久后又叹息,“你女儿是个好的。“ “秦王之前还有些胡闹,这些年来愈发有个人样,都是成亲后长进的。“ “王妃又能做什么,还是秦王本身就好,只是年少轻狂,都说成家立业,这成了家有了责任就不会轻狂了。“柳朗说。 “这些天你去王府看他们了吗?太医只回没有大碍,只要精心休养,贵妃出宫看了他一次,回来伤心了好久。” “臣没去,不过内子每天会过去一下,殿下是虚耗过大,之前睡得多,现在渐渐清醒的时间长,听说胃口也好,一顿要吃之前的两倍。” “能吃就好,能吃就好,”昱帝说,“你也多去王府开导他,晋王是做错了,但是真要他的命,他日后想起来也会后悔,朕不想他后悔。” 秦王府,柳望舒其实早就可以下床,只是陪着秦王才迟迟不能下床,如今秦王不那么嗜睡了,她也能下地,抱一抱奶香的小肉团,隔了这许久,实在是想了。 小孩看见她脖子上绕着纱布就伸手来挠,被秦王看见,立即变了脸,把孩子夺过去就交给奶娘让抱走。 “殿下?”柳望舒不解,“你会吓着昴儿。” “他会碰你的伤口。”秦王说。 “他没有碰到。”柳望舒说,“在手他一个小孩子,就算碰到又有多大的力气能伤到我?” 秦王不语。 柳望舒抬头看他,“殿下,我只是一点小伤,你不要那么紧张好吗?” 秦王突然紧紧的搂住她,这种事最近常常发生,房里的丫头知机退出房间,只留王爷和王妃两个人温存。 柳望舒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我还好好的在这不是吗?” “从小我想要什么都会直接跟父皇说,那年兰春宴,你答应给我做靶,都不等父皇回宫,才上了御辇我就跟他说,我想要你。”秦王头埋在柳望舒的肩膀,“但是有一个东西,我不能说。” “那就是太子位。” “其实我不是一开始就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你知道的,安王是个残疾,是天生排除在太子位外的,我排行老二,跟老大没有区别。我母亲是贵妃,宫里没有皇后,我既贵又长,又有父皇的宠爱,这个太子位我为什么不能想,除了我,还有谁能当?” “但就是如此,我也不会直接跟父皇说我想要太子,何况后来我也不想要这个太子了。” 柳望舒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起这个,但是感觉到肩膀上有热泪落下,她只能紧紧回报住他,“没事,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就不要。” “不。”秦王痛苦的说,”如果我现在是太子,你就不会遭受这些。我也不用看着你在我面前刺破喉咙,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们就天人永隔。” “这不是没有吗。”柳望舒说,“说明我们的缘分还是很深厚的,老天不会轻易拆散我们。” “我恨自己蠢,之前还奇怪你为何对晋王有那么大的恶意。” “都是因为晋王对你的非分之想,所以你才会这么紧张,而我却没有重视起来,如果我早点重视起来,也不会有这一遭凶险。”秦王说。“我坐在热水里,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心里想着你会受怎么样的折磨,每一秒都是煎熬。” “这样抓心挠肺的痛苦,我不想再来一次。” “不会再来的。“柳望舒安抚他说,“晋王已经被关禁闭,他使不了坏。” “只有死人才不会使坏。” 柳望舒紧张的说不要。 “不要为了我去杀人,我不喜欢。” 秦王紧紧抱着她,柳望舒安抚他,“我会一直陪着殿下,以后都不会再这样。” 第一百五十六章反应 王行风拿着京城来的信,紧皱眉头,只恨他现在不在京城,所有消息都来的晚,也不详细,他让自己的亲随回一趟京城,务必打听详细,要能进去见晋王一面最好。 也带了信回去交代夫人,若能进宫给娘娘请安,要进去劝劝娘娘,现在什么都不要做,老实呆着。 他得到消息,锦州那边也有自己的门道,董初月的弟弟就亲自过来了,问他知道怎么回事,他姐姐好不容易生了儿子,听说宫里什么表示都没有,现在被关在王府不得进出,连个下人都不行。 “我姐姐真是倒了大霉了。”要他说何必去京城搏那富贵,就近嫁在锦州,离家近,想见就能见,在锦州地界也不会有人敢对她不好,岂不快活。 “你要是这么说话,也恕我不能招待,你请回吧。”王行风淡淡说,董家一个地方官,就是雄踞一方,女儿能嫁王爷,也是烧高香了,当着王妃时不说什么,现在晋王一时落寞,就过来说这些,难道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舅老爷莫气,我家少爷不太会说话,也是太担心王爷和王妃了。“跟着来的家仆连忙打圆场上,”我们在京城的关系问不到太细的,这才来找舅老爷问个详细。“ “我现在不在京中,消息如何也得等别人,你们不急,先在府上住着,我已经派人回京城了,等他回来,就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人自然是应好。 董三少出来还不忿,“他拽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王爷呢。“ “三少爷,你出来时老爷可交代过你,出了锦州地界,出门说话一定要注意。“家仆说,”这舅老爷也是累世官宦,我看他丝毫不急的模样,可见这件事并不严重。“ “我那王爷姐夫也真是不识趣,你要干点什么不得挑时间啊,非得挑我姐生孩子这光口闹事,本来都是多大的喜事啊,弄成这样。“董三有些气愤,本来他娘都答应他,让他带礼去京城贺他姐姐喜得麟儿,现在都泡汤了。 “以后还有得是机会去京城看小姐。“ 柳望舒脖子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她还是裹着纱布,就算太医说可以拿下来,她也没拿,不为别的,秦王一看见她那伤口就双眼泛红,虽然柳望舒笑说他现在是水做的骨肉了,但是还是不舍得刺激他。 经过这一事后,柳望舒感觉自己对秦王完全就是一个融化包容的状态,每一次看他都能感觉到内心澎拜的喜爱,要真比方的话,这种喜爱有点像母爱,就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做都行,怎么做都包容的状态。 自然就会心疼秦王的低落,哪怕这低落自责是因为自己。 秦王经过嗜睡,嗜吃后恢复正常了,但还是懒洋洋的没有精神,秦王府依旧是闭门谢客,整个跟晋王府似的,宫里来了几次人看望,说是看望其实也是想秦王能进宫给陛下看看,但是秦王不想动,宫里来人他就躺在床上闭眼,太医说好了没用,他不动就是不动。 柳望舒也不劝他,上午处理一下家事,下午陪孩子玩一会,其他时间都陪着秦王,秦王最近喜欢枕在她膝上,柳望舒会给他按摩头,也会拿话本读给他听。 “宫里来几波人了?“秦王问,”昨日昇儿回来是不是说母妃想我了。“ 梁昇现在开蒙,在宫里和五公主舒王一起,不单是他,其他王爷家的儿女到年纪都进宫上学去了,要不然现在宫里只有五公主舒王两个学生,太寂寞了。 “母妃想不想你,你还要通过昇儿才知道?“柳望舒笑问。 “那明年进宫给母妃请安吧。“秦王说,柳望舒说母妃出来看过他一次,但是他那时候还在昏睡,算算时间,他还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见过母妃。 “嗯。“柳望舒说,”这次我便不去了,母妃肯定有很多话想同你说。“ 秦王还是特意找的昱帝上朝的时间去的昭阳殿,娄贵妃再一次看到好好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又哭又笑,锤着他,“你还记得你有个娘啊。“ “母妃,之前是真的没力气。“秦王说,”我要是病歪歪的站在你面前,不是让你担心吗?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又可以打老虎,你看着也开心不是。“ “我一天没见着你,我就忍不住瞎想,就是任何人跟我说你没事了,但是你没站到我面前我怎么能相信你没事。“娄贵妃说,”你这次真的要吓死我了。“ 秦王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人不能总倒霉吧,我倒霉这一次,以后在不会倒霉了。“ 娄贵妃又问了一句柳望舒如何,知道她也没有大碍,是特地不进宫,让她和秦王能好好说话,“明日她再进宫给母妃请安。“ “她是个好孩子,这次也是委屈她了,以后你得加倍疼她。“ “那还用母妃说,“ 娄贵妃拉着他的手,“你还怪你父皇呢?“ “哪能啊。“秦王说,”我就是之前情绪上头,跟父皇说话有些过,这会不好意思见他。“ “你父皇最近瘦了不少,都是因为你。“娄贵妃说,”你是他儿子,晋王也是他儿子,他心里最难受。“ “我知道。“ “你不知道。“娄贵妃说,”他这个当父亲的要真一碗水端平,这会自然能秉公办理,但是他不是啊,自小他疼爱你是远甚其他人的。“ “我知道,晋王也知道,所以他才会在父皇面前那么说,想要父皇怜惜他。“秦王扯扯嘴角,”别的本事没有,耍这种小聪明就机灵。“ “晋王估计是魔怔了。”娄贵妃说,“我就怕你父皇认为是望舒红颜祸水,害的你们兄弟不和。” “他那哪是对王妃念念不忘,他就是恨我,觉得我两个儿子,顺风顺水,他自己子嗣艰难。”秦王说,“你不知道他的龌龊心思。” 那日在地室发生的一切,秦王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罢了,这般晦气人,不提了。” 娄贵妃留着儿子说话,直到昱帝下朝,秦王见了昱帝冷冷行礼,昱帝也嗯的一声,从前两父子见了面有说有笑的,现在变得这么冷淡尴尬。 “那个南人死了。”昱帝说,“本来朕是想着让周奇假装放了他,然后再跟着他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同伙,没想到他死在近郊一个庄子里。” 周奇回报说是晋王的庄子,里头是些银钱,应该是雇佣南人做事的尾款。 昱帝暗自心惊晋王的滴水不漏,也明白他真是小看了这些孩子,“周奇已经动身去滇南,去那边好好整治一下风气,不能仗着手艺诡谲,就来中原兴风作浪。” 秦王嗯的一声,并不关注。 “你身体好了,也该回吏部了吧。”昱帝问。 “身体还没好完全,总是提不上近,说几句话就累,恐怕还得休养些时日。”秦王说。 昱帝忍了又忍,“你还要和朕别扭到什么时候?” “儿臣没有别扭。”秦王说,“时候不早了,不打扰父皇母妃休息,儿臣先告退。” 昱帝看着他走去的背影气道。“他怎么就不明白,他如今还好端端的,朕要杀了晋王,他才是众矢之的。” “我方才问过他了,他心里也清楚,只是当初气头上跟陛下说了不好听的话,现在还觉得不好意思呢。”娄贵妃说,“他虽挑着陛下上朝的时间来的,但也等到陛下下朝了不是,也是知道陛下想亲眼看看他。” “确实瘦了不少。”昱帝说,“多送些补品,再有他不是一直喜欢御膳房的烩菜,让那个厨子去秦王府好好伺候,等秦王胖了他再回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彼此彼此 江孟到秦王府来见秦王,问他何时上朝,秦王说不着急,现在朝上也不是有什么事非他不可,他要在家养身体。 江孟苦口婆心,“殿下之前就散漫,上朝议政这些年也就是看个热闹,一点实际都没捞到,事到如今,殿下难道还不明白,不是你让就能太平,这权势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我知道。”秦王阴翳的说,“但是我现在上朝,父皇觉得我没事,很快就会想起禁闭在府的晋王可怜了,但我只要一天在家养伤,晋王那父皇就顾不上。” “我还想等等看王行风那边的应对。” 江孟闻言知道他心里有成算,也就不劝了,又说另一条,“晋王禁闭,禹王跟晋王交好,有些个墙头草就往禹王那边靠了。” “那等等看禹王的心思也不错。”秦王说,“大家都是天皇贵胄,谁都有资格想。” 禹王察觉到有人投靠后其实有些飘飘然,自小他就是跟班似的透明人,谁都没把他当回事,但是许小仙看见府里突增的人情礼品,进宫就跟诚妃提了一句,“都是先前巴结晋王的那些人,我瞧着他们这样趋炎附势的肯定也不是好人,但是殿下在兴头上,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这心里总是有些难安。” 诚妃道知道了,改日禹王进宫请安时她就问他,“你是觉得,晋王现在关禁闭了,你就有机会了?巴不得跳到前面来,收受晋王的势力?” “没有。”禹王先反驳。“我要他势力干什么?我就想当个闲散王爷,但是人家好言好语送上来的礼我总不能不要吧。” “以礼相送,必是有求与人,你现在收礼倒是爽快,日后人碰上事了找你帮忙,你还能爽快吗?”诚妃问。 禹王没说话,嘟囔一句,“反正在母妃心里,我就是没用。” “你不是没用,只是那些弯弯绕绕娘担心你应付不来,谁让娘自小就把你教成一个实诚性子。” “好不容易生了你,娘只想看你安安稳稳的富贵一生。都说托生皇家是天大的福分,但是这皇子也不好当,古往今来涉及到储位死的皇子还少了?” “也是娘的出身薄了一些,让你不能像晋王一样有个好舅家能助力,娘的荣宠也有限,让你不能像秦王一样有个好母亲在陛下心里天然就高出旁人一截。”诚妃看着禹王说,“就因为娘帮不了你,所以才会从小就教你本分,能守本分能得善终。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不要让娘担心好吗?” “我知道了。”禹王如何能听的这些,“我不会让娘担心的。” “我一点都不羡慕秦王有贵妃,晋王有王家,我有娘,娘就是最好的。“ 禹王回去后随意找了个由头也是闭门谢客,之前送礼的就送了,之后就送不进,请禹王吃饭喝酒也请不出来,也是表明态度,并不想与朝臣深交。 谢如松跟柳朗闲谈时说,“这是什么情况,民间家有三亩薄田尚且要争个乌眼鸡似的,这大好的储位竟没人感兴趣?“ 柳朗只笑不语。 谢如松也是滑头,知道赵泽因上次的事已经失了圣心就想来跟柳朗交好,尤其柳朗还是秦王的岳父,和他交好百利无一害,但是也不知道柳朗是清高还是怎么的,就是不接茬。 谢如松想,两个丞相的支持,对秦王多有利啊,这柳朗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偏王行风也是,陛下还没怎么着呢,他自个先避出京城,他要不出京城,也不会发生现在这种场面。 算了,皇帝都不急,他们急什么,顺其自然吧。 董初月直到出了月子,也没等来晋王的一句解释,有的时候真的想是不是宿命,她这个孩子来路不正,所以出生时才会碰上这样的事,冷冷清清,无人期待他的到来。 董初月换了衣服,缓步去往王婉的住处,晋王一直在王婉那养伤,当时看着可怖,休养了一个月也好的七七八八,只右脸上那道划痕依旧狰狞,估计是要留疤了。 王婉早就让人把屋里所有镜子都撤下,免得晋王看见就发邪火,扔东西,现在外面送进来的只有吃食,这些用的东西摔了,想让外面补可是难上加难。 应付一个狂怒的病人并不是轻松事,王婉偶尔也想王爷怎么不去书房养伤,要不去王妃院里养伤也行。 董初月来的时候,王婉还要行礼,董初月制止了,“现在这破落光景,还讲那些虚礼做什么?“ 晋王刚发了一通脾气,满地的碎渣还没来得及收拾,董初月叹息一声,进了内室,董初月见了晋王也是第一眼为他的脸伤惊慑。 “你来做什么?”晋王一向儒雅示人,王婉是他表妹,在她面前表露坏脾气没有负担,但是在王妃面前还是有些愠怒。 “孩子满月了是吗?眼下是特殊时期,先委屈他和你了,等日后,本王再好好补偿你们母子。” “还有以后吗?”董初月问,看见晋王的脸她就知道,没有以后了,王朝不需要一个面有印记的陛下。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咒本王?”晋王大怒。 “我来只是想要一个真相,殿下不顾自己前程,不顾妻儿母族安危,非要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那日秦王从殿下书房抱走的女人是谁?” “是不是柳望舒?” 王婉浑身一颤,不敢相信的看向晋王。 “你胡说什么?”晋王阴翳的看着她,“王妃,记住你的身份,你应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殿下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你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董初月反问。 “你别以为本王现在禁闭,就奈何不了你,你如此放肆,本王依旧可以休了你。“ “休了我,我求之不得。“董初月冷笑,”殿下被关禁闭的原因根本不是意图刺害秦王吧,殿下被关禁闭是因为殿下无耻下流,觊觎自己的嫂嫂!“ “若不是秦王发现的早,殿下是不是就想着在书房底下的密室里养着柳望舒,殿下是不是还想让她给你生孩子?“ “你闭嘴,你闭嘴。“晋王冲下床,死死掐住董初月的脖子,”我杀了你。“ “你杀了我!“董初月说,”你这样的人,我只觉得恶心。“ “恶心,你有什么资格觉得本王恶心?“晋王改揪着她的衣襟,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要不是你是个没用的,久久不能生下孩子,我会觊觎柳望舒吗?“ “何况柳望舒本该就是我的,是秦王抢走了她,我是没有选择才选的你,你认清自己的位置。“ 晋王把董初月狠狠扔在地上,董初月捂着红肿的脸,反而笑了,哈哈哈哈,笑得越来越大声,眼泪都笑出来了。“我真是可笑,白做了那么多事,原来永远也比不上柳望舒。“ “我比不过,我男人也比不过。“ 哈哈哈哈,董初月爬起来,笑着颤颤巍巍得走出去,王婉脸色苍白,双目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疯子,疯子。“晋王疯狂找东西砸向董初月离去得方向,”以后不准王妃来见我,不准。“ 黄珠看见董初月红着脸出来都要急哭了,“小姐怎么了?“ 见了信任之人,董初月才软下身子让黄珠撑着,“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太子妃,什么入主东宫,都是做梦,她爹搏这富贵到底是失了手,折了她。 “小姐,你别吓我,咱们慢慢的,总有希望。” 董初月摇头,“晋王让柳望舒毁容了,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她心里有恨,恨不得毁了眼前这天地,她头也不回的离了京城回锦州,回她长大的地方,再不受这鸟气,但这都只是想想。 好在,好在这孩子不是他的。董初月心里想,她给王爷戴了绿帽子,这么一想,就没那么难受了。幸好,幸好孩子不是他的,她也不算输的一败涂地。 你是将就我,我也是糊弄你。 大家彼此彼此。 第一百五十八章风水轮流转 在此期间,安王府又生了一个女儿,邱子昂心里郁闷的说不出话,真就跟恒王妃一模一样了,宫里今年多了两个孙辈,但是一点热闹都没有。 转眼到了新年大宴,今年席上少了晋王一家,淑妃妆容精致,但任谁都看得出她妆容下的憔悴,肉眼可见的老像,如今在嫔妃中是显得年纪最大。秦王和秦王妃也是好久不见,据说一直在养伤的秦王看着倒是精神,只柳望舒看着比往年怕冷,脖子围的紧紧的。 昱帝兴致也不高,直到五公主舒王和几个年长的皇孙排了一个剑舞,豆丁大的人拿着半身长的剑,舞的有模有样,才逗得昱帝笑开了眼。 梁昇在其中年纪是小的,个子却差不多,秦王瞧着欢喜,“咱们昇儿长的可真好。“ “到宫里读书还长个了,母妃费心了。“柳望舒瞧着也喜欢,梁昴在奶娘怀里坐着,看见哥哥在台上,指着手啊啊的叫着。 “哥哥,哥哥在表演舞剑呢。”柳望舒接过他说,“等昴儿长大,和哥哥一起舞好不好?” “宫里安排演武老师了吗?”秦王问。 “不止是演武,君子六艺都开始学了,骑马也学。”伺候的太监说,随口一问有回答,秦王就回头看回话的人,有些眼熟,”你是不是在父皇跟前伺候的,叫周什么来着?“ “回殿下话,小的叫周有珍,平日是在大殿里伺候些杂物。“ “我知道,周显贵是你义父。“秦王说,”新年大吉的,怎么劳动你来席上伺候?“ “能到席上伺候是小的福分,新年大吉的,小的也想伺候伺候贵人,沾些好福气。“ “真是一张巧嘴。“秦王说,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打赏他,周有珍立即谢殿下赏。 昱帝重重赏了孩子们的孝心,这个新年大宴总算有点喜庆。 新年过后,秦王总算养好了身体,上朝应岗了,这次上朝议政秦王好似同之前不一样了,再也不是壁上观,凡事问到他,也能说上几句,不再是从前那翻来覆去的你说的对,全凭父皇做主。 在和丞相们小堂会时也常常会主动提出自己的意见,展现出自己的眼光和素养,这让昱帝很是欣慰。 邱子昂约王妃们过府小聚,勃王妃特意来秦王府等她一起去,柳望舒上了勃王府的马车,“难得看你对这样的聚会有兴趣?还这般热切。“ “从前安王妃也不叫我,这次叫我估计也是急了,想请我看看她儿子什么时候来,我呢,主要是想看看你。“刘若水说,她看着柳望舒脖子上围着的纱巾,”是伤在脖子上?” 柳望舒轻轻点头,她拨开纱巾让她看一眼,一个白白圆圆的疤,倒也不丑,只是长在脖子上有些突兀。 “难怪我家王爷最近在找祛疤的药,想必也是受秦王所托。”刘若水说,“伤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可要把秦王心疼坏了。” “我那有几种遮瑕的粉膏,回头我让人送过来你试试,消不掉遮遮也好。” “如此就感谢了。”柳望舒说,她也没寄希望能消掉,能遮掉就可以了。 到了安王府,落座不过片刻,邱子昂果然就笑问刘若水,她这儿子的缘分是不是和恒王妃一样。 刘若水宽慰她儿子总会有的。 邱子昂又想问具体,连生三个女儿的煎熬真的让她有些熬不住了。 “那哪能说的准,这算的太准,反而影响好结果,你只要知道你能生出儿子,就可以了。”刘若水说。 邱子昂点头应好,但是还是有些不满足,随后又问柳望舒的情况,秦王和晋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陛下都已经下论断了,就别说了。” 邱子昂知道她不肯说,随即叹道,“董初月也是可怜,嫁入晋王府这么多年无所出,好不容易生个儿子,现在又变成这种情况。” “她要是不禁闭,现在就该抱着孩子满世界炫耀,到时候你能受得了这个刺激?”许小仙问,其实安王对儿子女儿无所谓,邱子昂的心魔都是她自己加的。 不是她现在有儿有女才这么说,之前她只有一个女儿的时候也是如此想,她不生,有别人生,她是嫡母,都是她的孩子,要不是禹王求说想要她生的世子,她还真不想生后面这个。 “也是。”邱子昂说,“她在的时候烦她张扬,她现在不在了,反而觉得有些冷清了。她那个闹腾劲,显得场面多热闹啊。” 然后邱子昂又说起晋王府现在的状况,都是听说来的,反正是不太好,晋王被关的脾气不好,每天摔摔打打,可怜府里的女人。 从安王府出来,刘若水和她们告别,许小仙坐上柳望舒的车,说是好久没见柳望舒,想多说说话,柳望舒现在出门的护卫比之前多了三倍,之前柳望舒上勃王妃的车没事,现在禹王妃上柳望舒的车,秦王府的护卫就把禹王府的护卫远远隔开在身后。 “禹王偷偷去了一次晋王府,说晋王破相了。”许小仙说,手在脸颊上划了一下,“这么长呢,怕是消不掉遮不住。” 柳望舒一愣,随即淡然说,“他不起坏心思,也不会有这种事。” 许小仙点头,“我说晋王现在也苦闷,陛下关禁闭,只让送吃的进去,这么摔摔打打,哪还有东西补,不如送些酒进去,喝醉了人就老实,不会生事。” 柳望舒看一眼许小仙,这招有些毒啊,人脾气坏有限,要是喝酒喝上头了,人也就费了。 许小仙一脸纯良,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王爷也觉得对,到底兄弟一场,给人打声招呼还是可以的。” “淑妃娘娘坏,总是欺负母妃,我要替母妃出出气。”许小仙说,“大宴上姐姐也看到淑妃了吧,现在老态横生,上次告诉她禹王进去见了晋王,她过来跟母妃说话可客气了,低三下四的,焉不知是风水轮流转。” “你婆母心疼你,你也心疼你婆母,这样最好。”柳望舒笑说,许小仙说是替她婆母出气,但为什么跟她说呢,还不是想和她卖个好,知道她乐见晋王倒霉。 从前看着聪明的邱子昂困于子嗣,越来越狭隘,反而当初看着呆呆直直需要人指点照顾的许小仙,现在已经八面玲珑。 第一百五十九章危机 王行风看着亲随,亲随被盯得额角冒汗,都不敢动。 “你见到晋王了吗?”王行风问。 “属下偷偷进王府见过一次,王爷倒是一直在小姐那,只是近来嗜酒,变得喜怒无常,人也变了很多。” “脸毁的严重吗?” 亲随在脸上比划一下长短,“就是这么长一道疤,不过属下打听过,有那擅长易容改造的,用小小的肉皮就能将这疤完全遮盖住。” 王行风点头,“这次对秦王动手的事,都是晋王自己做的决定,有没有身边人的拾掇?” 亲随不知该不该说,“外传这次晋王是刺杀秦王,其实晋王并没有刺杀秦王,只是掳走了秦王妃。” 王行风一听便知道,这肯定跟晋王身边那个道士脱不了干系,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假道士,一见面就得了晋王的宠信,还口口声声说晋王妃应该是柳望舒,晋王应当娶了她,自后当太子登基都是顺风顺水。 以至于秦王成婚都这么久了,晋王反而对秦王妃执着起来。 “王府那个道士现在何处?”王行风问。 “道士不知所踪。”亲随回道,“赵相让属下给大人带一句口信,说秦王已经起势,大人要早做打算。” 王行风知道,老师的意思是秦王开始争了。可是他能怎么打算,秦王没有好下手的地方,他的外戚早就死了干净,利用不上,之前没有结交朝臣,关系网也没连上,勉强能称得上助力的也就是柳朗和江孟。 柳朗简在帝心,早在他成为秦王岳父的时候,王行风就派人去调查过他,调查个里里外外,干干净净都没发现有猫腻。江孟出身名门,当时从朝堂出去后就开始刷文名,如今也算是一方名儒,也没有什么能下手的地方。 还是只能从秦王本身下手,他年少轻狂时什么都做过,浪子哪那么容易回头,“你再回一趟京城,找到那个道士,让他想办法混进秦王府,他怎么忽悠晋王的,让他继续去忽悠秦王,否则我就回把他一身皮肉一片一片的片下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等亲随去后,王行风又叫来另外一个人,让他去江南找十八个瘦马,各种风情都要,然后想办法送到京城去接近秦王。 董三又来求见,王行风烦不胜烦,只能让他进来,“王大人,你这京城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没有?脚程这么慢,要不要我借一匹好马给你。” “他已经回来了。”王行风说,“你这么着急,为什么不自己去京城看看?” “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派的人去京城也打听不出什么来,听了一耳朵云里雾里,把自己吓个半死。”董三说。 “如果你派人去打听,就应该知道,陛下常让王爷闭门思过,这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王行风说,董家还是要安抚住。 “但是这次不同,说是禁闭,连府兵都换了,王府里无论什么人都不准进出,每日送进去也只有吃食而已。”董三说。 “不过是严重一点的闭门思过。”王行风说,“陛下不舍得打,不舍得骂,可不就只能关起来自己反省,等到反省时间够了,就放出来了。” “但是大家都说晋王已经没有争夺太子的资格了?“ “这话是陛下说的吗?“王行风反问,”还是陛下现在已经立了太子?“ 董三无言应对。 “你在我这要问的也没有其他,回去跟你爹说,要是还信晋王,就再等一等,要是不信,陛下不会夺走晋王的头衔,你家姑娘依旧是一个亲王妃,生的小世子,以后也可以当王爷的,如此就够了不是吗?“ 董三回去对父亲说,“反正王行风牛气哄哄的,他要真这么厉害,晋王怎么还没成太子?” “你闭嘴,你姐姐既然嫁给了晋王,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现在在王行风面前说这些,显得我们董家只能共富贵,不能同患难。”董文勋说。“日后若是晋王翻盘,你姐姐该如何自处。“ “咱们为什么要跟他们同患难啊,别的也就算了,晋王自己惹的祸,连累了姐姐,还要跟他同患难。”董三嘟囔。 “你姐姐这辈子已经是晋王的人了,你不如期盼晋王点好,你姐姐也能有点好。”董文勋说,“不过好在她总算生下了儿子,日后不管晋王如何,谁都不会苦了她们母子。” 李明发现不对时就随便找了理由出府,后来晋王府被守的铁桶似的,完全和外面断了联系,躲在城外道观的时候李明还在纳闷,上辈子这时候,晋王早就是太子了,怎么现在还会被关禁闭,这也差的太多了。 他自己道艺不精,也不会算卦卜前程,在祖师爷面前扔了好几次铜钱,都还是不敢确定,只是换了一个王妃,就能影响晋王的大气运? 窝在道观躲到年后,眼看晋王还是没出来,而民间对秦王的观感越来越好,朝堂上大人们也松动了,那怎么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晋王是最有可能当太子的人,李明觉得还是得再努力一下,这从龙之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于是趁着一个月高风黑的夜晚。李明乔装打扮去了一个家族墓地,说来也是巧,这家有个老人临死时,托他来布置,这老人临死前有个奇怪要求,在墓穴旁边要另开一个小洞,埋着一样东西,如果有朝一日陛下要立秦王为太子,就要让他儿子从小洞穴中取出东西,公布与众。 老人说的时候榻前只留了他的大儿子,但是当时李明就躲在帷帐里,就这么知道了,难为他也记得这么久。 他原本以为是什么贵重东西,还准备等头七过后,他再悄悄挖出来看看是什么宝贝,但是那家大儿子还担心老人死了就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还要怪罪后人挖他的墓穴,就请他写了一个安心符贴在那盒子上,李明偷偷掂量一下盒子,很轻,长条的盒子也不大,估计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他就没了兴趣。 这个时候突然想起,就是因为想起老人说的是如果陛下要立秦王为太子,那这么说这个东西肯定会让陛下立不了秦王为太子,这就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东西很快就到手,李明抽空看了,心跳的砰砰,秦王的身世竟然是这样? 他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敢像老人交代的直接公布与众,他决定还是把这个东西交给晋王,让他来做决定。 有时候事情的发生就是在这样的选择关口后走向不同的结局,也许李明按照那个老人说的直接公布与众,也就没有后面的事。 第一百六十章阴云 李明还是找的一个月高风黑的夜晚潜入的晋王府,这不怪侍卫,晋王府毕竟有这么大,总有他们查看不到的犄角旮旯。入了夜的晋王府仿佛一座死宅子,只有个别房间有亮灯,其余地方都是黑漆漆的。 李明在书房扑了个空,但是也不敢找人通传,在王妃和侧妃院子中选了侧妃院子,想着在侧妃院子扑空再去王妃院里也不算得罪王妃。不过倒是让他撞对了,晋王还真在侧妃院子里,不过侧妃搬到厢房住,正房住着晋王,这会正对着灯喝酒。 门口也没有守门的,李明站在门口对里说,“王爷。” “谁?” “王爷,是贫道。” “你还来做什么?本王现在还能应验你那一句真龙之相吗?” “王爷,请允许贫道进门细禀。” 室内沉寂了片刻,“近来吧。“ 李明进到内室,看见晋王微微惊讶,忙低头掩盖失态,不过大半年,晋王神态变化非常大,再不是之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形容落魄,胡子拉杂,偏面皮又白的跟鬼似的,只眼框一圈嫣红,是被酒熏得。 人也松松垮垮的滩在位置上,半点模样都没有。 “王爷,贫道上次离开王府,不是为了避难,而是想着在外面能灵活些,能帮着王爷。“李明说。 晋王握着酒壶笑,“你能帮本王什么?能算出来父皇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吗?“ 人都是不知足的,那日被秦王掐住脖子,命悬一线,他想只要活着就好,所以他进了父皇拼命求饶,最后父皇只让他禁闭,并没有其他的责罚。 等到身上的伤好了,他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进出不得,他又开始怨恨,秦王也没受伤,柳望舒他更是一根头发都没碰,他们又没有实际的损失,他反而付出实际的代价。 从前也闭门思过过,但那时只是他不能出去,外面还是有人能来看他,这京城发生什么事他都知道,除了不能出门,生活不会受什么影响。但是现在,他就是一个瞎子聋子,外面发生什么他都不知道,饮食也越来越敷衍,他知道这次禁闭不一样,他不知道父皇什么时候会放他出来,一想到也许要秦王被立为太子,才能把他放出来,他就更灰心绝望,甚至不如这样关一辈子。 他曾经真的以为自己和那个位置只有一拳之隔,只要伸手就能碰到它,但是眼睁睁的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远。 “贫道虽然算不出来陛下什么时候会放王爷出去,但是贫道知道了秦王绝对不能被立为太子的理由。“李明说。 晋王看他,李明将那封文书交给晋王,“这是已故尤大人的手记,他见过言玉楼,所以确定娄贵妃就是言玉楼,言云杉的女儿。” 晋王看着手记大震惊,言云杉,那可是谏言先帝不配上华山封禅的狠人,说的严重点,先帝就是被言云杉气死的。先帝下令诛了言家九族,偏留下这么一个女儿,还成了父皇的宠妃,生了秦王。 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秦王是必定当不成太子的,甚至娄贵妃能不能有命活都是另说,宫里娄贵妃死了,后宫就只有母妃为尊。 晋王只觉得心跳的很快,血涌上头脑,让他忍不住想要大喊大笑,真乃天助我也。 “此事旁人不知道吧?“晋王问。 “尤大人知道这个事情,却一直密而不发,显然并不想对娄贵妃赶尽杀绝,只是他也不想让罪臣之女当皇后,罪臣的外孙当太子。他曾说过,这封信只在陛下执意要立秦王为太子时才能公布与众。”李明说,“贫道看秦王近来很会装样子,哄得陛下和朝臣对他赞不绝口,若是让他如愿,岂不是先帝在九泉都不得安宁。” “你说的对。”晋王说。“我最近出不去,我给你一块玉佩,你凭这个玉佩去王家找我舅母,让她想办法带你进宫,这事你透露一星半点给淑妃娘娘,让娘娘去昭阳殿出出心中恶气,三日后你再进来找本王,本王会准备好多份书信,到时候你拿着去闹市分发,本王倒要看秦王该怎么办?” 安王废了,秦王这次也废了,只剩他和禹王,父皇闭着眼也该知道怎么选。 李明应是后离去,晋王看着书信笑容满面,也不用借酒浇愁,拿出纸笔就开始誊写,也不假手于人,这秦王的催命符,他要亲自书写。 自从晋王被禁闭,淑妃在宫里是度日如年,偏哥哥这会又不在京城,她写了很多封信给他,但是他只有一句让她忍,要忍到什么时候? 她的儿子在王府过的什么生活,她一概不知,养儿子这么多年,只有这一段时间是完完全全的失联,让她如何能不牵肠挂肚。 宫人来通传王夫人进来了,淑妃也打不起精神,没有什么好消息,说来说去就是那些空话,但是这次像有不同,王夫人身边跟着一个眼生的侍女,个头比寻常侍女都高,低着头,弓着背,仪态不太好看。 王夫人让周围的人都散去,一抬头见婢女也看着她,“我也要回避吗?“ “王爷说,此事只告诉娘娘一个人。“侍女声音粗糙,竟然是男人。 淑妃本来没甚精神,这下从座上冲了下来,“你从晋王府来?晋王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瘦了吗?“ 王夫人说这人昨日拿了王爷的玉佩上门说要见娘娘,说是时间紧急,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但是看着那人还是要让她回避,嘟嚷着往外走,并不出殿。 “娘娘,我是奉王爷之命过来给你通个信,他很快就能出来了,让娘娘不要担心。”伪装成侍女的李明说。 “他怎么知道他很快能出来?陛下至今都不见我,态度不见松动。”淑妃说。 “王爷知道了一些秘辛事,有关于贵妃的身世。”李明说,“娘娘不必焦虑不安,等再过几日,贵妃的身世大白,自后,后宫当以娘娘为首。娘娘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淑妃再怎么问李明都不说,只说到时候娘娘就知道,然后很快探视时间到了,李明就跟着王夫人出宫去。 王夫人也探听不出什么,但是直觉不太好,让人快马加鞭将此事告知王行风,让他判断。 第一百六十一章娄贵妃的觉悟 不明不白一句放心,让淑妃如何放心。事关娄贵妃的身世?淑妃想着娄贵妃能有什么身世,她一个街边小门小户的出身,祖坟冒青烟了能进宫侍奉陛下。 不过娄贵妃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淑妃决定上门去诈一诈她,到了昭阳殿,看见娄贵妃依旧鲜花妍妍,一点都看不出年纪,心里不由嫉恨,她近来已经不想看镜子了,殿里能照见人影的东西都撤了。。 “我又来叨扰贵妃了。”淑妃假惺惺的说。 “你闷在宫里没事,就四处走走,不要郁积在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娄贵妃说。 “哎,说起儿孙我就想起我那可怜的孙儿,千盼万盼来的这么一个金孙,结果马上都要周岁了都还没见到面。”淑妃叹气说,“也许是他和他爹相冲吧。” “可不好说这个话。”娄贵妃说,说儿子和爹相冲,对孩子来说这个帽子太大了,还是个奶娃呢。“要不然我替你问问,看能不能见孩子一面。这大人做的错事,跟孩子没有干系。” “算了,陛下心意已定,你开口又能改变什么?”淑妃叹气说,“只是下面人不知道是宽慰我还是真知道什么消息,劝我不要着急,晋王很快就能出来。” “还说什么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娄贵妃反问。 “是啊,说什么和你的身世有关。”淑妃紧紧盯着娄贵妃的脸说,“你身世不就是明明白白摆着嘛,外地迁到京城,这至亲死后,连个拐弯亲戚都没有。” 娄贵妃面上掠过一阵惊慌,当她发现淑妃在看着她,她勉力挤出一个笑容,“说的是呢,我的身世怎么会影响到晋王禁闭呢?” “不知道。”淑妃转过脸笑着说,“反正陛下也就这几个儿子,旁的我也不担心,没得儿子用了,陛下自然会把晋王放出来。” 淑妃走后,娄贵妃兀自惊魂不定,她的身世,淑妃知道她的身世了,公布了她的身世就能把晋王放出来,又是为何? 是啦,她的身世一旦暴露,秦王能留在京城都难,陛下为了平复朝中众臣的议论,说不定会找个封地,让秦王去封地,等秦王去了封地,晋王不就能出来了,就像淑妃说的,陛下就那几个儿子,不得用的时候不就得把晋王放出来。 娄贵妃茫然若失,很长一段时间她以为她已经逃离了那个噩梦,秦王夫妻和睦,孙子也伶俐可爱,她自个生的小五小六也长的很好,也调皮也贴心,比起之前担心秦王娶不到媳妇,再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候了。 但是噩梦之所以失噩梦,就是在于它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娄贵妃坐到腿麻,听到通传说陛下来了,才收拾表情去迎驾,昱帝心情很好,见到娄贵妃就夸秦王,“今天那话说得,三个丞相都说不过他。” “顶多算两个丞相,柳相怎么会认真和他辩。”娄贵妃说。 “那也是他言之有理,言之有物。”昱帝说,“江孟这个夫子教得不错,要不是中间空了那么几年,不过再过一段时间,朝中应该无人再反对朕立秦王为太子。” “陛下想要让秦王当太子吗?”娄贵妃问。 “他最合适不过。”昱帝说,“之前朕不提,是因为他那时玩心太重,朝臣们肯定不愿意,现在他表现得好,又长又贵,儿子也生了两个,不选他都说不过去。” “但是我的身世。“娄贵妃问,”都说我爹气死了先帝,朝臣们要抓住这点做文章。“ “谁会知道你的身世?“昱帝低头说,”朕会找到那个人,不让他有机会说出去的。“ “再说,当时先帝已经是病重,想去华山不过时寄希望于冲喜,就算你爹不说,他还没到华山估计人就不行了。“ 娄贵妃低头,但是她爹到底是因为顶撞先帝才落得全家抄斩的罪臣,这事要是公布与众,陛下真能处理的这么轻松吗? 而且现在不是秦王一个,秦王要护着他自己的妻儿,还要顾着年幼的弟弟妹妹,他不能退,娄贵妃心里想,他也不需要退,事实证明他能当个好太子,未来能当个好国君。 她不是早就有了决定,现在只不过是要履行这个决定,她,绝对不要做秦王路上的绊脚石。 娄贵妃心里有了主意,看向昱帝的眼神就带着一些不舍,依偎着他,晚上还难得的主动求索。 第二天娄贵妃让秦王和柳望舒一起进宫,还留着一起用膳,特意把五公主和舒王叫了过来。他们一起上学堂,中午都是一起吃饭。 “本宫生这两个淘气生的太晚,日后少不得你这个长嫂多看顾着些。“娄贵妃说,她又拉过五公主和舒王到身边说,”以后要听秦王妃的话知道吗?“ “哎呀母妃,我们什么时候不听嫂嫂的话了?“五公主撒娇说。 “你们要记住,这世间对你们最好,永远不会害你们的人就都在这了。“娄贵妃说。 “母妃好端端说这些干什么?“秦王打趣说,”父皇要是听见了,准保要不高兴了。“ “你父皇不止是你们的父皇,但是哥哥是你们的亲哥哥,嫂嫂是你们的亲嫂嫂,心里肯定是最向着你们的。“娄贵妃说,”行了,知道你们在这坐不住,去和侄子侄女们一起玩吧。“ 五公主和舒王立即应是,手拉手的笑着跑开了。 “顽皮孩子。“娄贵妃摇头笑说,对秦王说,”你可得对他们耐心些,年纪比昇儿大不了一岁,你就当多了一对儿子女子养着。“ “母妃不放心我,还不放心望舒吗?有她在,能惯的上天。“秦王笑说。 后来要走的时候,娄贵妃拉着柳望舒的手,“长嫂如母,以后就劳你多费心了。“ “母妃说哪里话,太皓和舒王自有父皇母妃操心着,我只锦上添花的陪着玩几日。“柳望舒说,她心里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娄贵妃这话怎么听着像托孤。 娄贵妃拍拍她的手臂,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回去后柳望舒越想越不对劲,她找秦王,“殿下还是进宫去问问母妃,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我总觉得母妃今日有些怪怪的。“ “有吗?“秦王问。 柳望舒点头,“你看既然把小五小六叫过来,为什么不顺便把昇儿叫过来,倒像是特意把小五小六叫过来交代。” “问题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交代?“ 秦王觉得有道理,就决定进宫去看看。 还未走到昭阳殿就听到哭声,秦王没来由的开始腿软,一下瘫在地上,一个路过的太监忙过来搀扶,“殿下。“ “前面昭阳殿怎么了?为什么有哭声?“秦王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问。 第一百六十二章娄贵妃之死 昱帝萎顿坐在床边,娄贵妃躺在那,就像睡着了一样,要不是手心交握的地方冰冷,昱帝不敢相信她就这么走了。 另一手上还留着她的绝笔信,说这辈子能侍奉陛下是她的福气,她不懂事先走一步,希望陛下能善待她的儿女。 昱帝头疼欲裂,殿内殿外的哭声吵得她头疼,他想说哭什么?晦气,贵妃没死,贵妃只是睡着了。 明明早上还起来送他上朝,他们还商议等傍晚两个人要去上林苑走走,就他们两个。 昱帝觉得眩晕。 秦王是连摔带爬的进来,看见此情形只问昱帝,“父皇,母妃怎么就睡着了?是不是太累了?“ “这殿里的人不要哭了,哭什么,又没人死,你们在这给谁嚎嗓?“秦王大怒的吼道。 周显贵看着已经失神的昱帝,几乎发狂的秦王,腿抖了几下,最终还是跪下,哭着说,“陛下,贵妃娘娘薨了。“ “你胡说。“秦王拎起周显贵的衣襟,”我娘明明只是睡着了,谁让你这个乌鸦嘴报丧?“ “殿下,殿下,人死不能复生,殿下理智些,让娘娘安心去吧。“ 秦王狠狠的把周显贵摔在地上,他怔怔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若只是睡着,这么大的动静早该醒了吧,秦王想要跨步向前摸摸她的手,不会的,他娘怎么会死?明明上午还一起说说笑笑的。 秦王一口鲜血吐出,晕了过去,引起殿内惊慌。 许是秦王吐血,让昱帝从梦游般的状态醒过来,他攥紧娄贵妃的绝笔信,哑着嗓子下旨,让礼部和宗正府进宫来准备贵妃的丧事。 “把秦王妃召进宫来照顾他们。” “你们都下去,让我再和贵妃待一会。” 柳望舒听闻噩耗也是有些脚步虚软,一边让人给她准备了丧服来,“我这一去恐怕不会马上回来,府上门户看紧了,仆役不要随意走动,让奶娘抱着昴儿跟我一同进宫。” 柳望舒进宫后就先去看五公主和舒王,他们还懵懂,下了课正玩着呢就说母妃死了,被人裹进丧服里,昭阳殿里已经布置成灵堂。 这其实不合规,宫妃死后会另有地方布置灵堂,毕竟宫殿以后还是要住人的,但是昱帝说要在昭阳殿,谁也不敢说不。 在礼部商议丧仪规格时,恒王懂昱帝的意思,说这丧仪规格要高于贵妃,礼部担心被御史台参,就有些犹豫,好在昱帝没让他们纠结,下旨追封娄贵妃为集仪皇后,集是昱帝的小字,集仪,是昱帝向往倾慕的皇后。 然后秦王作为皇后之子,顺理成章立为太子。 谁也没想到娄贵妃会早逝,正如谁也不会想到陛下会不同任何人商议就这么定了太子。但再惊讶也不敢在这个关头提意见,陛下如何宠爱贵妃,不,集仪皇后大家都看在眼里,骤失所爱,陛下会怎么发疯都是有可能的。 一进宫就升职的柳望舒没时间感慨又是这该死的太子妃,她要安抚哭泣的太皓公主和舒王,还要交代身边人时刻跟着一刻都不能放松,除了去灵堂外,不能去其他地方。 “我就在隔壁,我去看看哥哥,你们要是怕,就来隔壁找我。“柳望舒对太皓说,”我把两个侄儿托给你们照顾,你们看着他们,不要让他们乱走。“ “等会宫里会来很多人,别怕,他们不会到这来的。“ “嫂嫂,母妃真的没了吗?”太皓问,眼睛已经哭的跟小兔子一样,“我不信,我想见母妃。” “现在是不能见了,等到晚上,别人都走了,我们去见好不好?”柳望舒问,进宫就听说秦王吐血了,她心焦的很,一直压抑着自己才不会立即奔向他,好不容易安抚住太皓,她立马去了秦王躺着的房间。 丧服摆在床边,秦王脸白如纸,柳望舒十分心疼的抚上他的脸。太医已经熬好药过来,之前的药喂不进去,这是熬的第三幅药了。柳望舒将秦王半抱在怀,一手捏嘴,一手灌药,总算是喝下去。 等到秦王喝完药,柳望舒也没将他放下,想着自家殿下刚没了娘,好可怜,搂着就嘤嘤啜泣起来。不多会,秦王恢复意识,熟悉的香味告诉他被谁抱着。 “望舒,我方才做噩梦了,这梦太不吉利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庙里拜拜。” 柳望舒闻言更心痛,双手紧紧搂抱着他,将脸埋在他后背,秦王察觉到后背的湿意,不知不觉也泪流满面,“所以不是噩梦,是事实是吗?” “母妃,母妃没了。” 柳望舒紧紧抱着他,“殿下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秦王用力锤着自己的胸口,声痛欲裂,“娘,娘——” 秦王哭了一会就要下床,他要去看看母妃,柳望舒给他穿上丧服,秦王跌跌撞撞的跑向灵堂,娄贵妃还是一身常服,昱帝直接将他们平常睡的床摆在中间,让娄贵妃安静躺着,四周围放着鲜花。 秦王扑倒在床脚,嚎啕大哭,嘴里喊着娘,让她起来看看自己,让她喊自己的小字,悲痛之意,闻者伤心。 先是宫里后妃吊唁,之后就是宗亲群臣,昭阳殿内室的床搬了出来,剩下一块大空地,昱帝让人摆了一张榻在那,下完旨后他就坐在那,一动不动,对外面的哭声震天并不在意。 哭的那么响,但心里真伤心的又有几个?这世上为会了她伤心的人除了她的三个子女,也就只有他了。 可是他伤心,怎么就没有眼泪了?昱帝摸着自己干干的脸颊,“楼儿,你看朕难道真是薄情寡幸之人,平常说着爱你是假的,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为你流。“ 淑妃跪在灵堂第一排,帕子捂着脸哭的悲切,心里却是不敢置信,她怎么就死了?自从进宫就凌驾在所有后宫女子头上的一片天,竟然这么容易就死了吗? 和那个身世有没有关系? 淑妃突然一个激灵,没有死对头终于死了的畅快,而是一种窥探到危险的本能的害怕。 第一百六十三章秋后算账 第二天小殓,第四天大殓,在宫中足足停灵了二十一日才送葬,昱帝下旨要和集仪皇后合葬,但是昱帝的墓里已经有先皇后。 昱帝说也简单,“集仪皇后和朕共一个墓室。“皇帝的墓是一个大的墓群,说是和皇后合葬,通常也是用小道将两个墓室相连,这和陛下共用一个墓室的,还是很少见的。 太皓和舒王毕竟年幼,最开始因为丧母悲痛,渐渐的也就缓过来,秦王没有那么容易缓过来,每天都是以泪洗面,送葬当日,已经瘦的托相,所有见到他的人都要劝他,“太子殿下保重,不要哀毁过礼,身体要紧。“ 因为追封皇后的原因,所有皇子都要为皇后守孝,晋王听说娄贵妃死了也是一脸懵,后来娄贵妃成了皇后,秦王成了太子,他捧着头大叫,不可能,她一个罪臣之女怎么能当皇后,秦王一个罪臣之后怎么能当太子? 他想将他攥写的三十余封书信都撒将出去,反正现在还没有行册封礼,就算行了册封礼也没事,秦王有个这样的祖父,当了太子也会被废。 但是他出不去,只能空等李明来。 李明不是不想来,但是碰上集仪皇后丧事,街上和晋王府的守卫都加强了许多,李明三脚猫功夫不敢露怯,就想等出殡后再去找晋王。 昱帝没有让昭阳殿的人陪葬,他知道,言玉楼不喜欢这样,送葬队伍出宫后,昱帝就让把昭阳殿所有人都聚在一块,“说说吧,那几日皇后可有哪里不对劲?“ 所有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后之前对你们不薄,朕之所以不要你们的性命,也是因为知道她心疼你们。你们也要对的起她这份心疼才好。“昱帝说。 “贵妃那几日没有什么出奇的,每天送陛下上朝后就是过问公主殿下和舒王殿下的起居,闲时看两页书,画画,选布料让公主殿下做女红。还让秦王殿下和王妃进宫陪着用了午膳。“管事姑姑开口说,”要真有什么和旁的不同,就是前一日,淑妃娘娘曾经过来见过娘娘。“ “她来见皇后说了什么?“ “淑妃娘娘从前过来都是求娘娘说情,但是上次来好似不像求情,娘娘说要替淑妃求情先见一面孙子,淑妃娘娘好像都不在意。后面说的几句话实在太轻,奴婢没听见。” “让淑妃来。”昱帝说。 淑妃早起带领宫妃送皇后灵棺到宫门口才回来,才坐下歇口气,就被人请到昭阳殿,昱帝坐在那如同一头困兽,头发花白,眼射寒星。 淑妃心里一凛,行礼后还想关心一下昱帝的身体,就被昱帝的问题打断,“你那日来见皇后,说了什么?” “什么?”淑妃装傻。 “宫人说你前几日来见过皇后,就是你走后,皇后才不正常的。” “贵妃。”淑妃在昱帝的眼神里换了称谓,“妾身只是心中苦闷,过来找皇后倒倒苦水,并没有说其他。” “倒苦水?那为何皇后说要让你和孙子见一面你拒绝了,而且从昭阳殿离开时你嘴角带笑,神态轻松。”昱帝问,“什么苦水能让你说了就能一身轻松。” “皇后娘娘很会安慰人,妾身就是再多的苦水,和娘娘说上几句话,心中就不苦闷了。”淑妃还要狡辩。 “朕知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昱帝说,“你因为晋王苦闷,也只会因为晋王轻松。”昱帝叫周奇,让他去晋王府看晋王在做什么。 “陛下,晋王一直在王府闭门思过,他什么都不能做呀。”淑妃急得跪下求饶说。 昱帝闭眼,不想听他再说。 周奇的脚程很快,主要也是晋王写的书信就那么大剌剌摆在案上,他只要发现,然后全部搜罗在怀里,然后就可以进宫复命。 晋王再是愚钝这会也知道不好了,立即抱着他的大腿,“周统领,你救我一命,这信送上去,我就没命了,你帮帮我,以后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我不能出去,还有我舅父,我母妃,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满足你。“ “末将只听令于陛下,殿下现在求我,不如早早想好推脱之辞,如果陛下还想见你的话。“ 周奇将这一叠书信交给昱帝,“最上面一封应当是原件,余下是晋王誊写的。“ 昱帝打开看了信上的内容,不出所料果然还是这件事,他突然很憎恨自己,因为怕麻烦,所以将这个事情压住,即使一直有这个威胁在,他也没有真当一回事去排查这幕后之人,他以为这只是一件成年旧事,无人提起就无事发生。 但是他低估了此事在玉楼心中的重要性,重要到为了保护她的孩子,她宁愿一死,也要将这件事的危害降到最低。 是啊,她一死,谁还能证明她是言云杉的女儿,只要咬定不是,就是死无对证。 昱帝闭上眼,“将尤智带进宫。“ 尤智就是写这份信人的儿子。 尤智突然进宫也是一头雾水,还是进的后宫,昱帝坐在上,见他进来那一瞥,瞥的尤智心惊,“你看看这封信是谁写的?“ 尤智看一眼封面,小心翼翼的说,“瞧着字像是家父写的,只是家父早已去世。“ “你再仔细看看,这封信是你父亲何时所写?“昱帝问。 尤智看不出来,“家父去世前病了两三年,这其中已经不太写信,所以微臣真的不知道是何时写的,不过看着笔墨保存的很好。“ “这封信你父亲确实保存的很好,但是你却保存的不好。“昱帝说。”一封不应该被人知道的信,被人知道了。“ 尤智心头一跳,说到保存他想到一件事,但是抬头看看昱帝的脸色,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若有什么就直接说吧,这关系到你一家老小性命。“昱帝说。 尤智于是硬着头皮说,“说起来家父去世时曾经给过微臣一个木盒,说是同他一起下葬,若是有朝一日陛下一意孤行要立秦王为太子,就让我去把那个木盒挖出来,将里面的内容公布与众。” “现在朕立了秦王为太子,所以你将那个木盒挖出来了?”昱帝问。 “没有,绝对没有。“尤智连连摆手,”秦王当太子是众望所归,既然不存在陛下一意孤行的情况,微臣早就决定,永远不会掘开家父的坟墓。“ 昱帝让周奇带尤智去他爹的坟看一看,一去一挖开,哪里还有什么木盒,尤智背后惊起薄汗,“周统领明鉴啊,这个真的不是我挖的,我不知情啊。” “这个守墓的人是干什么吃的,太老爷的墓让人挖了都不知道。” “尤大人还是想想怎么跟陛下解释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太子 从皇陵回来,秦王回宫复命,自娄贵妃走后,两父子还没说过话,现在两两相望,都是一脸憔悴落寞,昱帝问了下葬细节始末,知道一切顺利,就点头说好,他怕皇后一人睡在墓室里害怕,还特意拿了自己的一套旧龙袍给她陪葬,这事需要瞒着别人,让秦王亲手办的。“就先让衣裳陪她几年,朕很快就去陪她。“ 又看向秦王,“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就尽快住进东宫,太子册封礼就等到你母后周年祭后再进行。“ 秦王满眼沉痛的看向昱帝,“我不想当太子,我只想要母妃活着。“ 昱帝别过脸,深呼吸一下压抑住情绪,“没有谁会比朕更希望她活着。“ “但是人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我想知道为什么?“秦王问,”母妃她无病无痛,为何会?我接受不了,明明上午还和我一起说话吃饭的人,活生生的人,到下午就没了,我接受不了。“ “这件事朕已经在查,你就不要过问了。“昱帝说。 “不是急症,也不是意外,母妃,母妃是自行了断的对不对?“秦王问。 “你非要知道这些干什么?“昱帝喝道,”知道这些你心里会舒服吗?你只会更加过不去,你就当你母妃是急症,是意外,是吃点心不小心噎死的,随你怎么想,不要再问了。“ 秦王瞪着眼流泪,一边流泪一边摇头,关于母妃的死他想了好久,太医给出的死音是急症,但是什么急症能一点痕迹都没有,昭阳殿安安静静的,父皇也安安静静的,若真是急症,总有人要受牵累,要倒霉的。 “那个人又来了是吗?“秦王喃喃自语,”知道母妃身世的那个人,他这次用什么来威胁母妃,以至于,以至于。“ “玉儿。“昱帝正色看他,”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母后也不希望你胡思乱想,你让她在天之灵安心好吗?“ “让你尽早入住东宫,也是朕的私心,你还有一双弟弟妹妹,交给宫里任何一个女人朕都不放心,你住到东宫来,就让你的太子妃照顾小五小六。这肯定也是你母后想看到的。“ 秦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茫然若失的走出大殿,像游魂一样没有目的。昱帝看他这副模样如何不心痛,他知道秦王一定会自责,就像他一样,如果他不畏惧威胁,不惧怕可能的麻烦和指责,早早立了玉楼为后,谁来说她是谁的女儿都不管用,她是不是就不会选择离开。 是他们表现的这件事很棘手,言玉楼才会这么想到用自己的死来解决这件事。 昱帝摊开手,手心里是言玉楼的一对兰花耳坠,那天他亲自从言玉楼耳朵上取下来的,他一眼就看出来,这耳坠是他送给言玉楼的第一对耳坠,那个时候她还在娄家,送给她出孝后用的,她就是带着这对耳坠进的宫。 她也想带着这对耳坠走,但是昱帝出于私心留下了这对,耳坠很小,可以放在荷包里,想她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也可以睹物思人。 昱帝又握紧了手,终于在言玉楼下葬的这一天,为她流了第一次眼泪。 周奇拎着尤智又飞回来,听到殿内压抑的哭声,识趣的往外又走了走,等候听传。 直到深夜,昱帝才又打起精神,传他们觐见,周奇沉声回报,说尤大勇的墓已经被挖开了,尤智放下的东西不知所踪。 “陛下明鉴,真的不是微臣挖的,若是微臣挖的,陛下立即将微臣一家老小都处死,微臣也绝无怨言。“尤智磕头说,他是真的觉得冤枉。 “除了你,谁还知道你父亲的墓穴有这个机密?“昱帝问。 尤智急得满头大汗,这事他爹只跟他说过,下面弟弟都不知道,他娘老子死的更早,他爹身边也没有其他信任的人,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才是。 “只有那个放书信的地方被挖开,尤大勇的其他陪葬没有动过,来挖穴的人是目的明确,“周奇说,不存在什么盗墓人乱打乱撞的打开墓穴偷了去。 “我想起来了。“尤智突然大叫一声,”我爹信道,他快要死的时候,我请了一个道长到家里,然后下葬的时候,那个盒子我也让那个道士请了个符咒才放下去,但是他应该不知道这盒子里的东西,估计是见我还特意请符,以为是什么贵重东西才偷了去。“ “道士。“昱帝问,”你还能找到他吗?“ “知道名字叫李明,挂靠在京外回龙观,听说后来出去游历了,后来在哪里不清楚,这几年都没听到过消息。“尤智说。 “这信上的内容你看了吗?“昱帝突然问。 “没有。“尤智摇头,”我爹说不能看,我就没看。“ “若是你爹现在还在世,朕必是要杀了他的,但是他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怎么能死第二次?“昱帝叹气说,”此事朕信你是不知情,所以死罪可免,等你协助周奇找到那个道士候,朕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把你调到西南边疆地方,之后前程怎么样看你自己,第二个就是你自己辞官,朕在位时不得入朝,之后你的子侄该入朝入朝,朕不会再迁怒他们。“ 尤智很快做出决定,说自己早就想回老家了,带着家人返乡,之后孩子们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昱帝点头,“若是以后还有再涉及你父亲,涉及这份书信的谣言传来,你知道怎么做吧?“ “草民一概不知,恐是有人借着亡父的名头生事。“ 昱帝点头,周奇带着尤智出去,他要找到那个道士再回来复命。 秦王心中苦闷,拿着剑在月下狂舞,借以发泄心中郁气,柳望舒端着安神茶过来,也不叫他,只在廊下静静的看着。 铮的一声,长剑扛不住乱砍乱从中折断,秦王扔下半柄短剑,将它扔在地下。 “殿下渴了吧,过来喝口茶。“柳望舒说。 秦王走了过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柳望舒又倒了一杯,“多喝点。“ 一个倒一个喝,足足把一壶都喝完了,柳望舒看着他,“我在长庆寺给母妃请了一盏长明灯,就摆在地藏菩萨身边,寺里师傅每日念诵,还在寺里定了一间禅室,殿下有空也可以过去看看,听说亲属之人念诵,对亡灵也是极好的。“ “我会去的。“秦王说。”父皇想要我们住进东宫,让你帮忙着照顾小五和小六。“ “我听殿下的。“柳望舒说。 “我根本就不想进东宫,也不想当这个太子,我这个太子是母妃的死换来的。“秦王压抑着说。 “殿下要这么说,陛下该多难过啊。“柳望舒说,”殿下失去了母亲,陛下何尝不是失去了心爱的妻子。“ “我猜陛下肯定很后悔,没有在母妃在的时候封她为皇后。“ “你觉得你的太子位是母妃的死换来的,殊不知,也许它早该是你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隐伤 集仪皇后下葬后三天,秦王正式入住东宫,着太子明服上朝,人虽消瘦,但看着精神还行。柳望舒也妻凭夫贵进了东宫,这地方她比秦王府还熟,毕竟前世在这住了许久,也在这离世。 收起那些不合时宜的回忆,柳望舒让人归置行李,现在还在孝期,布置简单,倒也不废什么事,柳望舒选了储春殿作为寝殿,内府的人想要提醒,一般太子妃都选的是迎春殿作为寝殿。 柳望舒何尝不知,但是她膈应,也不用内府的人提醒,转头说去梁昇和梁昴的寝殿,按说孩子现在还小,两兄弟共住一个寝殿也合适,但是柳望舒还是让两人分开来住,梁昇大了,现在读书也有他交际的人,而且他现在长子的意味同以前不一样了,柳望舒先得定下规矩来,不能养得他们兄弟没大没小的,等长大了再去教他们君臣有别。 梁昇那殿里还要另布置一间和他睡房差不多的房间,若是以后舒王过来玩想要留宿,也有个地方。 至于太皓,则是她寝殿后布置了一间睡房,以后若是有了女儿,也安置在那。 太子太子妃入住东宫那日,淑妃御前失仪,贬为贵人,打入冷宫,昱帝又命诚妃暂领后宫事,太子妃协助。 柳望舒去给诚妃请安,诚妃不敢受她的礼,“你是太子妃,日后这后宫都是你管的,陛下拎我上来,也是为了堵外面的嘴,这宫务实际该怎么管,你拿主意,我听你的。” “娘娘说笑了,天下断没有儿媳妇去管公公的后院的道理。”柳望舒说,“父皇让娘娘管理后宫,自是知道娘娘宅心仁厚,与人为善,有娘娘管事,父皇放心。“ “我没管过宫务,还真有点怵。”诚妃说。 “宫务就是那些,做事的人也就是那些,娘娘只要开口过问几句就成。”柳望舒笑说。诚妃不在她面前充大,她也不会越俎代庖。 回东宫的时候,柳望舒让人绕到冷宫去看一看,在冷宫门口驻足了一会,冷宫许久没住过人,任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是淑妃住了进去。 淑妃身世显赫,又育有皇子,因为顶撞陛下被打入冷宫,这得是怎么顶撞啊?淑妃平日里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莽撞失礼的人。 突然冷宫里传来暴喝声,谁在里面? 柳望舒还疑惑的时候,秦王一脸怒色的从里面出来,两口子面面相觑,竟是一时无言。 冷宫里传来阵阵笑声还伴随着一些尖利的吼声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秦王脸色铁青,柳望舒抓住他的手臂,“她想激怒你,不要去。” 柳望舒硬拖着秦王往前走,两个人在长长的宫道里走着。 “你不问我?”秦王哑着嗓子问。 “殿下心里有怀疑,什么时候愿意跟我说,我就听着,殿下要不说,我也不问。“柳望舒说。 秦王就没说。 周奇在晋王府埋伏了几日,将才趁夜翻进的李明逮个正着,先带去让尤智辨认,确实是他当初请的那个道士后,才将他带回宫。 “这个道士在晋王身边有两三年了。”周奇说,“听说有些门道,能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昱帝从鼻子里嗤了一声,“那你说说你是先知了什么,才会待在晋王身边?” 李明低头不语,周奇在他关节处一用力,“陛下问你话呢。” 李明疼出冷汗,只能说算出晋王是太子,所以才会先去晋王身边讨个便宜。 “那看来你学艺不精啊,如今这晋王还有太子像吗?”昱帝问。 李明说自己学艺不精,“这封信是你从尤家的坟墓挖出来的,除了晋王,你还给别人说过吗?” “没有,草民看过后觉得兹事体大,就先去告诉晋王,晋王让草民进宫告诉娘娘有这个事,让她不要担心,之后再让草民去王府进行下一步,但是因为皇后娘娘,京中戒备森严,一时没找到机会,今日才去,就让大人抓着了。” “王家好大的胆子,连个外男也是说送进宫就送进宫了。”昱帝摆摆手,周奇将他拎出去干净利落的扭断脖子,再让人去处理尸体。 又过两日,朝上京兆尹上书,在京郊一处废弃水井发现有腐烂女尸,足足有十八具之多,而那处别院是赵相家仆名下,昱帝下令严查,不多日就查出那井里都是赵泽玩弄致死的少女,昱帝大怒,将赵泽斩首,余下家人没收家产,流放南疆。 这一系列事发生的很快,快到还没反应过来就尘埃落定。 但是这件事疑点还是有很多,那是赵家特意拿来处理尸体的院子,里面应该也都是赵家人,京兆尹从何得知那个井里有女尸,而且京兆尹明明让人辨认女尸的来历,最后这件事却没人提起。 梁漱玉想到曾经有传言说王行风给赵泽输送婢女,他去问了京兆尹,这些人跟王行风有没有关系,京兆尹说有,但是陛下暂且按下了,并不让伸张。 父皇为什么要维护王家? 虽然一切都是猜测,但是他估计母妃很大的概率就是从淑妃那知道了她的身世可能会暴露,为了不连累他才选择死亡,梁漱玉心里将晋王已经当死人,只是不想在孝期动手。 自从母妃走后,太皓晚上就容易噩梦,等到柳望舒进了东宫,她干脆就到东宫来和柳望舒一起睡,这个嫂嫂很多时候都给她母亲一样的感觉,扑在她的怀里,让她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说些故事哄她睡觉。 “我睡着了就会见到母妃。“太皓小声说,”我不怕梦到母妃,但是我总是梦到母妃不要我走了,我太伤心了,就会哭醒。“ “母妃不会不要你的,就算她现在人不在了,她肯定也在虚空某处看着你,要看着你健康长大,还要看着你美美出嫁。“柳望舒说,”你要笑,母妃才高兴,你要是每天都哭,母妃在虚空也会跟着流眼泪的。“ “我不想哭的。“太皓说。”可是母妃没有了,父皇也变了,他总是在寝殿一坐就是很久,不见人,也不和人说话。再也不像从前我们四个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样子。“ “你想念母妃,父皇也想念母妃,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想着她。“柳望舒说,”但是你看父皇虽然想念母妃,也没耽误每日上朝,处理政务吧。我们可以想念先走的人,但是过好自己的生活,也是让先走的人安心。“ 太皓还没去上课,舒王已经被勒令回去上课了,守着孝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我想学画画,我想把记忆中的母妃画下来,我怕我长大后就忘记母妃长什么样了。“太皓说,”嫂嫂能教我吗?“ “好,我明日就教你。“ “嫂嫂,太子哥哥也难受吗?“太皓问。 “嗯。“柳望舒说,殿下看着好像回到正轨,但是柳望舒知道他根本就没好,母妃去世像是在他心口凿了一个大洞,呼呼的透风,谁也治不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贤良人 现在的东宫属臣都是昱帝指派,梁漱玉现在暂时也没有说要提拔自己人,程青松还是在秦王府,他写了一封信托亲卫转告太子妃,“太子妃如今在宫中,消息多有不便,这外界的消息她肯定想知道。” 柳望舒看到信才想起还未安置他,还没看信先说让姚珠进宫侍奉,眼下不能将他安置到东宫,但是可以先让他老婆在东宫行走,至少传信方便。等安排好柳望舒才看信,信上说的赵泽事她已经知晓,但是程青松说晋王身边那个道士已经许久没看到,应该是凶多吉少。 程青松猜测他凶多吉少而不是大难临头先飞避难的依据就是晋王被关禁闭时,道士虽然不在晋王府,但是他没离开京城,之后还偷偷潜入过晋王府,肯定是有所图谋。 现在凶多吉少,就是不知道他们所谋的事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柳望舒将信扣下,道士能谋求什么,巫蛊?再给晋王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如果让陛下知道了,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冷静的场面。 等等,晋王禁闭,淑妃冷宫,虽然王行风暂时没事,但是王行风的老师赵泽已经伏诛了,赵泽这个事肯定陛下很早之前就开始调查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发难,而且处置果决,一点余地都不留。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是不是有关系。 柳望舒提笔让程青松留意一下近来京中有没有其他官员出奇的事,比如全家落罪,或是全家迁移出京。 娄贵妃之死像一团白雾笼罩在那。陛下和殿下都好像知道,但是他们不说,柳望舒本来也不是好奇之人,不知道便不知道。 但是殿下眼看着钻进死胡同出不了,她若是不解开这团白雾,又怎么去对症下药的劝解殿下。 梁漱玉如今除了上朝,余下就是去长庆寺的禅室静坐念诵,一点都没有自己已经是太子的感觉,柳望舒对外塑造太子是孝感动天,缅怀亡母,倒也收获一众好评。 除了江孟,昱帝又指了两个学识官声都很显赫的官员当太子老师,领太子少师,太子少傅衔,现在只有两个丞相,昱帝明确说他不增加相位,等太子登基后,再由他去增减。明显他现在觉得合适当丞相的人,都会留给太子日后去升迁。 而且太子登基后,按说柳朗这个丞相也要避嫌不能当了,那就只有一个丞相了,现在进了东宫的眼,日后拜相不就更容易了,朝臣们火热了心都想烧太子的热灶,但是太子不想让他们烧。 除了朝上,想见太子一面是难上加难,想去长庆寺偶遇,被发现了也没有好脸色,太子明确说不想在长庆寺见到任何官员来打扰他静思。 讨好不成,反而得罪,岂不是得不偿失。 太子讨好不成,那就去讨好太子妃,要说太子还云里雾里,太子妃已经履行职责。对柳望舒而言,这些都是她前世做惯的事,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太子妃处变不惊,不仅很快就掌握东宫内务,辅助诚妃管理后宫也是井井有条,进退有度。 除了照顾自己的一对儿子,把年幼的太皓公主和舒王也照顾的很好,太皓公主甚至住进了东宫。 太子或许还有人觉得不尽如人意,但是太子妃则是人人称颂,所有人都觉得她会是一个合格的国母,有太子妃如此,是国朝之幸。 诚妃掌管后宫,禹王妃进宫的次数就多了,也能见到柳望舒,曾经的妯娌,如今见面也要屈膝行礼,不过柳望舒每次都主动打断她,瞧着她那肚子,“小心肚子。“ 禹王妃又有身孕了,正好三个月。 “趁着月份小,还能进宫走动,等月份大了,就不好进宫了。“许小仙说。她耳边鬓着白花,也要为集仪皇后守孝。 “你现在是双身子,吃很重要,可不要严格按着孝期饮食来,母后心肠软,若是知道你为了守孝亏待了自己和孩子,她定不会高兴的。”柳望舒说。 “我知道。”许小仙说,“之前两个孩子怀的安稳,这胎不知道是坏了个什么魔星,怀着就不想吃东西,吃了也吐了。” “那可要小心看顾着。”柳望舒说。 “太子妃也要照顾好身体。”许小仙说,“瞧着太子妃清减了不少。” 柳望舒只笑,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王府旧邸还有人没进东宫呢。“许小仙提醒说,侧妃可还在王府,原是没人提起,但是架不住现在京中有的是人想等孝期结束,往东宫送女儿的,可不就得关注太子后院。太子后院除了太子妃,就之前还有个侧妃,如今也能封个太子良媛。 “筠恩郡主可是去王府看了好几次女儿,肯定是许出什么条件,现在多的是人替她走动。”许小仙说。 “现在王府留着的都是些下人,她这个侧妃倒又能说上话了。”柳望舒说。 “先前大家都觉得太子妃好,最近不知哪传出来的是太子妃善妒。”许小仙说,“不过太子妃儿子都生了两个,就算有些善妒也没什么。” “她肯定是要进宫的,至于位份,我们现在都还没册封,哪里轮得到她。至于京中众说纷纭,我并不在意。”柳望舒说。 东宫来人接蒋似星进东宫,蒋似星其实不太愿意进去,最开始都遗忘了她,只有太子和太子妃带着两个儿子进了东宫,她是愤慨的,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她成了这王府最尊贵的人,她要出去,虽然还拦着,但是她喝一声,他们就不敢再拦。 她第一次在这个王府找到自由的感觉。 虽然不能出府,但是她能让母亲进来见她,两人对望抱着哭了好长一会,蒋似星说自己现在还是姑娘之身,太子从来没有碰过她。筠恩又气又心疼,怪她当初一意孤行要进秦王府,“之前还能想办法,既然太子对你无意,求求他放你自由也好,假死也好,总算是不要再过这种尼姑生活,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秦王成了太子,以后就是陛下,蒋似星多少也能混个妃位,能让家人借势。蒋似星就算死,也要死在太子身边。 蒋似星咒骂柳望舒个毒妇,将太子哄得团团转,“母亲以为单是我一个人吗?这偌大的王府后院,除了王妃,谁也不曾近过太子身。“ “偏她会装模作样,都让她骗了过去,还道她是个贤良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不死心 蒋似星被一顶轿子抬进了东宫,柳望舒还是见了她一眼,“东宫不比秦王府,侧妃要比在秦王府更谨言慎行才是。” “又想变相软禁我?”蒋似星嗤笑一声,“我是自个舔着脸要进秦王府的,我下贱,所以你怎么对我,大家都会说是活该,但是处理了我一个,你还能依样画葫芦的去处理所有人?” “等太子孝期过后,那些想进东宫的高门贵女,你能都关起来吗?” “你还是不明白。”柳望舒说,“你现在的处境并不是我造成的,这往后进来的女人如何,又和你有什么干系,就算她们能在东宫自由行走,你还是得谨言慎行。” “因为从来都不是我针对你,而是殿下不想看见你。” 蒋似星浑身一颤,看着柳望舒的眼睛红的像要滴血,她在秦王府虚度了好几年的青春,虽然她静心保养,但是年纪越长,心中的恐慌就越大。她当初设计秦王的时候,想的是男人都贪香,她容貌又不差,总有一天能软化他。 但是这么多年秦王真的就能一眼都不看她。 她拿东宫以后还会进很多女人来刺激柳望舒,但实际最怕东宫进人的就是她。如果太子日后临幸其他人,但还是对她视若无睹,她怎么撑得下去?她还活着干什么? 她看向柳望舒,“如果当初在兰春宴上,你没有站出来就好了。你没站出来,京城里所有人都害怕他,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想要嫁给他,我就可以一个人喜欢他。他不属于任何人,当然就可以属于我。” “如果我当初没有站出来,你会嫁给他吗?”柳望舒问她。 蒋似星眼睛眨了一下,“他不想娶亲。” “所以说如果他没有娶亲,你会按照父母的意愿嫁给一个良人,然后只在心里喜欢他。”柳望舒笑,“你当初卯了劲要进秦王府,不是因为太喜欢他,而是因为他娶了我?” “你懂什么,当初都说他是命犯孤星,他本该就没有妻子过一生的,有我偷偷喜欢他就够了。“ “没有谁该命犯孤星,他之前不娶是因为没碰到喜欢的,碰到了他自然就想有妻子。“柳望舒说,”你觉得你的喜欢了不起,但是你喜欢的人不需要,它就没什么了不起。“ “可是只有我是在所有人都看不上他的时候喜欢他的,除了我,没有别人了。“这是蒋似星最大的不甘,以后肯定很多人喜欢梁漱玉,因为他现在是太子,他现在如玉君子,风度翩翩,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恃宠而骄,顽劣风流的疯王爷。 只有她在他最不堪的时候喜欢他。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说呢?”柳望舒问,“你当初说了,殿下或许感动,或许也会娶你,你为什么不说呢?” “你是喜欢那个别人都不喜欢的殿下,还是喜欢那个特立独行喜欢别人不喜欢的你自己?” 蒋似星答不上来,柳望舒让人带她下去。但是蒋似星说的没错,她一个殿下不喜的人好处理,等到孝期后,其他进入东宫的人,就不好处理了。 从前晋王也有妾室,晋王从来不曾宠妾灭妻,至少装的是这样,她也是平常心对待那些妾室。刚进秦王府的时候,她也想秦王爱纳几个纳几个,只要不给她惹事,就是养在后院的小玩意。 现在再想着别人来和殿下亲亲我我,这心里就有些不得劲了。 柳望舒失神一会后叹气,罢了,现在还在孝期呢,担心也没用,真等到那一天再说吧,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行风在外时令多有延迟,先收到夫人的信就觉得不妥,将一个男子改头换面的带进宫,这就是大忌,他让人带信回京,交代夫人,若再看到那个男人,必须当即杀掉,只有死人会保守秘密。 夫人说那男人信誓旦旦说晋王很快就会放出来,但是没有等到晋王解除禁闭,反而等来娄贵妃的死讯,贵妃追封为后,秦王被立为太子,王行风这下还没来得及感慨一生谋算成空,他很敏锐的感觉到娄贵妃的死或许和晋王觉得自己会出来有关。 晋王到底得了什么了不起的信息? 后来淑妃被打入冷宫,赵泽问斩,王行风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娄贵妃的死和晋王脱不了干系,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至今没有对晋王有何处置,但是晋王身边的人肯定逃不了好。先是淑妃,后就是他, 但是陛下又没有动静,王行风交代家人在京谨小慎微,让夫人悄悄的将仆人分批的带家产回老家,老家里还有个不争气的老二,就算是被陛下发现,也说的过去。 必须未雨绸缪,早做退路。 锦州又来人了,王行风本来不想见,离得锦州越近,越知道董文勋是个什么样的人,地方土霸王当久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样跋扈行事,是打量着陛下不知道,若是陛下知道,那就是诛九族的罪。 王行风心里已经觉得这董家不是好亲家,但是王行风转念一想,若是这董家再有什么出格的想法,能不能由他首告,然后为王家换得一线生机。晋王已经借不上董家的势,也必不能让他拖累了,若是能接力踩一脚又切割开,就是再好不过。 这次来的竟然不是那鼻孔向上的董老三,一个老家仆转身,赫然是乔装打扮的董文勋,王行风一下愣住,“董大人。” “王大人,”董文勋拱手道,“京中事急,我实在是心焦,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董翁何须如此啊。”王行风说,“京中事没有那么着急的。” “现在秦王都是太子了,还不着急啊?”董文勋说,“不把他拉下太子位,再等他登基,还有我等什么事。” “陛下痛失爱妃,追封皇后,封太子都是一时情急,太子册封礼还没有举办。”王行风说。 “正是如此,我们须得在册封礼之前让秦王犯下不足以担任太子的大错,不然一切都晚了。”董文勋说。 “董翁稍安勿躁,此事须得慢慢来。” “你们就是太慢慢来,所以才会错失大好局面,几年前对晋王继任太子那是众望所归,这才几年,竟让原先浪荡不成人样的秦王争了先。”董文勋说,他以前就是太信任晋王和王行风心中有数,再加上自个女儿一直无所出,这才冷眼旁观,现在他就坐不住了。 现在那个位置不仅是晋王的,也是他外孙的,他这个外祖父是断不能袖手旁观了。 “我来也是跟亲家舅舅通个气,之后京城如何操作,我会派人去处理。“董文勋说,”你那安排几个京城熟悉地形的全和人接应。“ 第一百六十八章发难 董文勋的想法很简单,这足以动弹太子册封的错误,只有两条,一条孝期享乐,一条就是太子图谋不轨,想要提前上位。 董文勋想先从孝期享乐下手,图谋不轨是图穷匕见的做法,如果那个还扳不倒太子,他就要搏一把大的,来个清君侧,再拱立晋王上位。 王行风为董文勋的大胆暗自心惊,不过他也是耍了个心眼,想先看看董文勋想要做什么,如果能成功自然是最好,如果有不好的兆头,他就马上转身向陛下密告,来个切割干净。 柳望舒总是未雨绸缪,太子不像秦王一样窝在府里不出去交际,这出门在外总是有许多情况是不确定的。太子的亲随定例比秦王时多一倍,柳望舒就让亲卫们保证,不管明里暗里多少人,哪怕太子不让人跟,太子身边都不能缺人,而且必须是两个人。 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就马上带太子离开,不明白没有关系,等离开那个境地再回头细想。 十三仗着在太子妃面前时常说的上话这时候就有些为难的说,“太子也有武艺,想带他走也不容易。” “敲晕了带走。”柳望舒笑说,“他之后要是想要找你麻烦,你只管来找我,我替你担着。” 至于女人和入口的东西更是防备的重中之重。 后来事多,梁漱玉就不常去长庆寺,但偶尔放空的时候还是会去坐坐,每次进寺都是去供养集仪皇后香灯的大殿拜拜,然后就去净室。 净室里是只有他一个人,护卫都在门外,也是巧了,今日轮到十三陪着太子出来,他是亲卫中比较活泼的,瞧见净室外守卫的人充足,就想随意四处走走,这一走就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院落里出现许多眼生的僧侣,而且在净室附近转悠的数量未免也太多了。 都这么闲的吗? 十三突然又想到来长庆寺的时候在路上看到许多围坐在地上的人,看着像是累了歇脚的香客,但是里面青壮很多。这也不寻常,寻常日子,香客都是老幼妇孺的多,青壮这个时候该忙着养家才是。 十三想到王妃说的觉得不对就带太子走,权衡一下利弊,若是虚惊一场,大不了就是一顿鞭子,但是现在要是不走,他总是难以心安。 立即就反身回去,对门口的护卫说,悄悄的从后院走,不要惊动任何人。他冲进了屋。“殿下,我们得走了。” 梁漱玉正在抄经,“这么着急忙慌是何事?” 十三还是不敢打晕太子带走,灵机一动说,“不清楚,只王府来信说,王妃出事了。” 梁漱玉立马起身王往外走,十三还记得将案上的经书和笔墨给揣怀里跟上。 梁漱玉冲回王府,找到柳望舒焦急的追问,“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柳望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后面的十三做抹脖子状,她很快明白,回手反握着梁漱玉,“并不是什么大事,都说了不让惊动你。” “什么叫不惊动我?”梁漱玉急道,“你的任何事我都要知道,你不要想着瞒着我,不要像母妃一样,突然的离开我。“ 柳望舒轻轻环抱着他,“我不会突然离开殿下的。“ 两人温情默默的时候,长庆寺出了一件大事,长庆寺突然冒出许多衣衫不整的女子,控诉长庆寺和尚将香客中落单的女子关押在密室,供人玩乐,谁能想到京中信众越多,香火越旺的长庆寺竟然是一个银窟。 那些女子的家人们冲了长庆寺,将所有净室都冲了干净,只要是单独男性待在净室都被当成欢客暴打了一顿,捅死四个沙弥。 听说还有女子出现在太子的净室。 长庆寺出骚动的时候,京兆尹就派人去维持持续,长庆寺的香火就是平常,香客都是挺多的,灯耳听到有这种传言,京兆尹立即加派人手将长庆寺围的跟水桶似的,确定太子并不在寺中才放下心来。 先将所有的青壮和女子都控制在长庆寺,还有长庆寺所有的和尚,到后面,普通香客都不让走了。 每个人都要轮流接受审问。 梁漱玉闻听到此事后微微一愣,这事怎么这么巧,“我看长庆寺主持,不像是能做下这种事的人,难道底下和尚这么大胆?“ 柳望舒想的更多,”这事影响极坏,京兆尹的人手一夜之间肯定审不出来,明日上朝肯定有人问殿下。“ “问我干什么?我只是偶尔去净室,长庆寺这样的净室不知道多少,许多读书人还借净室读书呢。”梁漱玉说,“我还在孝期。” 柳望舒想,要是人家就是冲着你孝期来呢,就是要把你和见不得人的丑事绑在一起,坏你的名声。 柳望舒连夜写了一封自陈信呈给昱帝,说是她私底下给集仪皇后在长庆寺请了一盏油灯,太子殿下才会时常去长庆寺念诵,是她疏漏,竟不查长庆寺会藏污纳垢,陷太子于言论漩涡中,还请陛下责罚。 昱帝拿着自陈信,”太子妃这敏锐程度果然不愧是柳卿的女儿。“ ”太子选了一个好妻子。“ 周显贵端着茶盏说,”太子妃自然是极好的,连诚妃娘娘都是赞不绝口,做事不揽功,万事都体察仔细。“ 梁漱玉也不是个蠢的,再睡了一夜自然就想明白长庆寺这样的事是冲着他来的,上朝的时候,果然有人提起长庆寺的事,也说了太子的净室出现过女子。 ”大人这言你能负责吗?“ ”你昨日在长庆寺,亲眼见到孤在那净室,亲眼见到是孤的净室里有女子出现?“ ”太子昨日去了长庆寺有人见过的。“ ”捉贼捉脏,孤还在孝期,大人这样严格的指控,只是一句孤去了长庆寺就可以的吗?“梁漱玉厉声问。 ”太子喜欢去长庆寺并不是秘密,太子为何突然喜欢去长庆寺?“ ”够了。“昱帝在上面喝止道,”太子妃昨日写了自陈书,太子痛失母后,悲痛难抑,太子妃为了让太子寻个寄托,在长庆寺给集仪皇后请了往生灯,那之后太子才去的长庆寺。其次太子每次去长庆寺都有人陪同纪录,每次去净室都是手抄经书或者念诵。再有妄议太子者,以谋逆者论处,其罪当诛。“ 第一百六十九章反击 长庆寺得亏有个处理庶务的好手,所有用了净室的人都记录在册,什么时候,几个人,都是清清楚楚,那些习惯来长庆寺的人也不想自己和这种事沾上边,主动配合调查,他们都是正经人,对长庆寺这样的事真的不知情,也没碰到过。 这常来的香客都不知情,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和指控就有些可疑了。 长庆寺还主动开放了所有房间,包括藏经阁,厨房储菜的地窖,都没有窝藏过人的痕迹。就是那个关押七八个女子的地洞,仔细辨认也干净的过分。 照那女子说的被僧侣关押在此已不知外面天地几何,人关的多关的久,那味道肯定不好闻。 至此京兆尹已经可以判断对长庆寺的指控是栽赃陷害,将那些女子和恰到好处出现的青壮家人,以及十三过来辨认过的好几个和尚,都一并投入大牢,慢慢审问。 梁漱玉把十三叫过来,“那日你在长庆寺说太子妃出事了,是不是在骗孤?” “属下一时情急说了谎话,还请殿下责罚。”十三主动跪下请罪。 “你说太子妃有事,太子妃还知道配合你,你们是在孤不知道的情况下形成共识了?”梁漱玉问。 “殿下明鉴,是太子妃说要属下小心伺候不能离了殿下左右,若发现不对,果断先带殿下离开再说。”十三说,“那日在长庆寺属下发现两处不对,衡量之下,知道太子妃有事殿下不会有二问,所以才假借名头请殿下离开。” “下次可以有话只说,不要借太子妃的由头。”梁漱玉说,“这次算你功过相抵,再有下次,你就自己去领鞭子。” “谢殿下。” 梁漱玉心里堵的慌,他因为母亲的死亡,伤心难过,没想到他们连这一点伤心时间都不留给他,还在孝期就对他下手。 长庆寺是他缅怀母亲的地方,却被做下这样阴毒的局,若他当时没有离开,被那些人围住指责,就算事后澄清,恐怕都会有人坚信是他在佛门清净之地乱来,之后种种辩白都是昱帝为了维护他做的掩盖。 梁漱玉面色铁青,先去了昱帝处,行礼后一脸茫然委屈,“父皇,此事是有人要算计儿臣吗?” “好在你吉人天相,没有被算计了去。”昱帝说,“放心,朕一定会将幕后之人找出来。” “父皇,儿臣没用,要不是父皇回护着,儿臣能不能长大都另说。”梁漱玉说,“儿子才疏不堪太子之任。” “胡说,朕说你能当,你就能当。”昱帝说,“你从前也不是这个性子,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优柔寡断,朕都不认识你了。” 梁漱玉再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设计此事的人太过阴狠,连一个安静让我想念母亲的地方都能利用,不然父皇让我去守皇陵吧,能挨着母妃近一点,我心里好受一点。” 昱帝往后一坐,眼眶也泛红,“你就是为了你母亲,也得把这个太子坐稳了做好了,不然你母亲不就白死了。“ “母妃果然是为了我死的。“梁漱玉问,”这个太子我根本不想要,只要母亲能回来。“ “父皇,父皇,你让母亲回来。“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却像一个孩子一样,像他的父亲祈求他的母亲。 昱帝心如刀割,冲下来搂住梁漱玉,梁漱玉眉眼像言玉楼,纵是无情也动人,但是言玉楼他再也见不到了。 昱帝心头悲撼,抱着梁漱玉大哭一场,但是再伤心欲绝,又能怎么办?逝者已逝。 两父子好好哭了一场后梁漱玉才回了东宫,鼻头通红,江孟已经在东宫等他,见他情状体贴的说要不要先去洗漱一会,梁漱玉摆手,只让人送了热毛巾来,放在眼睛敷了一会。 “长庆寺背后之人查出来了吗?“梁漱玉问。 “那些人嘴巴挺硬,现在严刑逼供,但都问不出什么。“江孟说,”不过可以判断出并不是京城人。” “最怕是拿钱办事的人,他们也不知道背后人是谁,不说不是嘴硬,是因为不知道。“梁漱玉说,”但是我相信,这次没有得手,他肯定还有下一次。“ “这次这事对殿下来说只是无妄之灾,可见警惕是有用的。“江孟说。 “但是我却不想一直提心吊胆。“梁漱玉说,“这个时候还不死心想要对我下手的人,想想都知道是哪几位?” “孤现在也不管他是舅父还是岳父。”梁漱玉面色阴沉,“一个个都给他收拾了。” “王行风为官还算严谨,毕竟他家还有个画像挂在武英殿上,除非是遭了陛下厌弃,不然不太好扳倒。董文勋就容易了,满头小辫子,一抓一个紧。”江孟说。 “武英殿画像的女儿不也入了冷宫,王家已遭厌弃,王行风只是迟早的事。”梁漱玉说,“董文勋的证据我们已经掌握的够多了,明日就在朝上提出来吧。”早在晋王娶妃后,梁漱玉就让人搜集董文勋的证据,他在锦州当土霸王根本不收敛,他做的事但凡漏到陛下面前就是全家抄斩流放的命。 “会不会太刻意?”江孟问,担心昱帝会怀疑是太子蓄意报复,这位陛下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把他的儿子们想象的像小绵羊一样无害,兄弟相争是他的大忌。 “不会的。”梁漱玉说,他今日在昱帝面前哭的那一场并不是白哭的,“我有几日不会上朝。“ “如此我便去和柳相商议,看由哪个人来做这个导火索。“江孟说。 梁漱玉点头。 说完正事,梁漱玉去找柳望舒,什么都不说,只抱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胸前,柳望舒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他的后脑勺,就像安慰自己的儿子一样。 “有时候我真的厌弃自己。“梁漱玉闷声说,”还是我生在这皇家,算计是天生藏在血液里的,就算再悲痛,还是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行为。“ “利己不是坏事。“柳望舒说,”殿下又不想害人,一切只是自保而已。“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维护我。“梁漱玉说,”你真的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是天性薄凉之人,没有心的。“ 柳望舒笑了。“真正薄凉无心的人不会说这样的话。” “殿下悲伤思念母后是真的这就够了,谁也不能要求殿下除了思念亡母就不能做其他的事,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梁漱玉抬头看她,柳望舒低头回望,“是在父皇面前搏同情了吗?“ “太皓和舒王还太小,他们不能和你分担失去母亲的痛苦,现在只有父皇是和你一样痛苦的人,你们能一起为母后哭泣,也是彼此疗愈,这不是利用,也不是博同情,你明白的,父皇偏向你,你什么都不做,父皇也会偏向你。“ “至于你对父皇有所隐瞒,那也正常。”柳望舒说,“他是慈父也是君父,他是你的父亲,也是其他皇子的父亲。” 第一百七十章交互 长庆寺的风波还未平,朝中有锦州出身的官员上书控诉锦州刺史董文勋占地为王,只手遮天,锦州地界只知有董不知有朝廷,洋洋洒洒足陈列出三十八条罪状,桩桩件件都是证据确凿。 昱帝果然大怒,一面让离锦州最近的林梦柏即可前往锦州,将董文勋及涉案官员押往京城受审,一面让都察院带人前往锦州。 事发突然,京城想要传信出去也快不过飞鸽传书,而此时王行风知道董文勋涉及太子失败,就写上密折说董文勋不臣之举,他要大义灭亲。 这折子若是上在今天之前倒合适,但是偏偏上在董文勋被告之后,不像大义灭亲,倒像是是落井下石。 不过让昱帝知道了是董文勋设计太子,董文勋还未到京城,已经注定是个死人。 林梦柏带着官兵进了锦州地界,往常没少做这种事,所以这次也是又快又隐秘,不止围住了刺史府,连董文勋喜欢去的几处别庄也围的铁桶似的。 董文勋被打个措手不及,被林梦柏一个照面就打断鼻梁骨,痛弯腰时被人绑了,嘴上也塞着布,扔进了囚车。 还有董家全部男丁,私生子都没放过,董文勋双眼猩红,这些人都抓了,他们董家要断子绝孙啊。 林梦柏将大部分将士留在锦州维稳,董家还有女眷,还有资产,“都守好了,等到京中大人过来,你们就配合大人行动,若是大人没有吩咐,你们就回安北。“ “锦州现在是特殊情况,若是城中有人乱走乱串联乱说乱画,不论是谁,都先关押起来,等到新的主官处置。“ 交代好林梦柏就带着一队人马压着长长的囚车入京,路上不打尖不住店,路过驿站就换马,风餐露宿。林梦柏咬着馒头经过董文勋马车周围,看着他依旧愤恨不平的眼神,“我早就劝过你,想当土皇帝,也不必事事嚣张,不然时间长了,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皇帝了。“ “陛下一声令下,还不是要打回原形,变成土了。“ 董文勋嘴巴被堵着,只能用眼神咒骂。 “你也不必这么看我。我也是奉命行事。“林梦柏说,”你看看你这些个子侄,没有我拉下的吧。为了不让你们死灰复燃再来打击报复我,我也是煞费苦心。“ “这次这么大的功劳,跟陛下请赏回京应该够格了。西北风沙大,我新得了一个小孙女,实在不想让她再吃着风沙长大,回到京城,当个娇娇软软的小娘子,就在眼前嫁个如意郎君,我和爹爹的毕生遗憾都能得到满足。“林梦柏说,”不过你家的女眷就惨了咯,也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处置她们,她们都娇奢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份落差。“ “其实只要承受落差还算好的,毕竟只是穷些,还能安稳活着,若是没入乐府供人取乐。“林梦柏连连摇头 “姓林的你闭嘴,我姐姐是晋王妃,她还育有晋王唯一的儿子,陛下必定不会让我姐姐难堪。“其他牢笼里董三忍不住放声大喊。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你家还有个亲王妃呢。“林梦柏啧啧说道,”晋王要现在还如之前得势,护住一个董家倒是绰绰有余。可惜啊,晋王如今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晋王妃又能有多大用呢。“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林梦柏凑近对董文勋说。”王行风上折子说长庆寺一事是你策划主导,你说说你,为了一个女婿掏心掏肺的何必呢?人家指不定还能接你的势翻身,董家落败,晋王妃直接换人也未可知。“ 董文勋猛然用头砸向笼壁,撞的哐哐响,他以为是王行风出卖了他才给他招惹来的祸,王行风卑鄙小人。 林梦柏过来刺激了一番董文勋,觉得心中十分畅快,报了这几十年来锦州对安北吃拿卡要的郁气。 梁漱玉进宫里去陪昱帝,“太子妃说现在世上,只有父皇同我一样伤心,其实我也不必去旁的地方怀念母妃,进宫陪父皇多说说话就好了。“ 昱帝看着他,“你懂事了。“ “朕到现在,若是半夜惊醒,都不信你母后已经走了,要摸到身边被窝冰冷,才知道她不在了。” “世人都道她跋扈专宠,但其实她是再温婉善良不过,她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被人冷落排挤,她就一个人在宫里,不出门交际。” “朕让她当贵妃,让她执掌宫务,她也没有仗势欺人,从来都是公正持平,再小的妃子也不会被克扣日常用度。” “淑妃比她霸道的多,宫妃巴结淑妃也比巴结她的多,结果只有她挨骂。” 能有个人说说言玉楼,昱帝很开心,一说这话匣子就停不住,“你说这么漂亮善良一个女人,朕如何能不爱她,不心疼她?“ “那些人只嫉妒她受宠,却半分没学到她的优点。“ “母后的恶名也有我的一半。“梁漱玉像从前一样,坐在昱帝脚下的脚踏,依偎着昱帝说,”是我不懂事,吊儿郎当的,父皇还这么纵容我。“ “是朕疼你,那些人啊不敢来指责朕,就说你母后的不是。“昱帝看着他笑说,“五指尚有长短,朕偏心心爱的儿子有什么错,那些人家中的孩子就一碗水端平了。” “再说你实在也算不上荒唐。”昱帝说,他想着自己当皇子时那些哥哥们的举动,那才叫一个无法无天,“即使你叛逆的时候,朕也知道,你是个乖孩子。” “连人命都没闹出一条,是他们眼盲心瞎。” “是父皇看我什么都好。”梁漱玉说。 昱帝看着他,“朕以为朕能护住你们母子一辈子,结果天不随人愿。“ “玉儿,你除了当太子别无选择。“昱帝说,”还有太皓和舒王,除了你这个亲哥,朕还能放心谁来照顾他们?“ “父皇春秋鼎胜。“ 昱帝笑着摆手,”父皇也会老的。“ “你得快点成长起来,早日独当一面,父皇的时间不多了。”他近来已经不太看镜子了,每看一次就能看到鬓发间增加的斑白头发。他曾经不服老,尤其是楼儿生下太皓和舒王后,他是越活越有劲,每长出一根白发都会让人拔掉,那精气神,谁见了不得夸一句龙精虎猛。 但是楼儿死了,他的生机仿佛也被带走了。除了追封皇后和册封太子,他没有发疯的举动,众人都只道他是寻常,只有他知道他是一日如一日的衰败下去。 等到梁漱玉能当一个好太子,好帝王时,就是他去见楼儿之时,他不能让她在奈何桥等太久,她会害怕。 第一百七十一章形势 林梦柏带着董家男丁及相关官员入了京,瞬间将大理寺的牢房占的满满的,林梦柏进宫面圣,昱帝问了几句,便让太子送他出宫。 “舅舅一路幸苦。”梁漱玉称呼。 林梦柏客套了一下后说,“等再次进宫面圣时,臣会向陛下提出想全家归京。“ “到京城来一家子骨肉团聚自然是好,只是外祖和舅舅在安北奉献的心血。“梁漱玉说。 “近来边疆战事不多,也是陛下相信林家的忠心,才会让我们在安北扎根了那么久。“林梦柏说,”董家的事绝不是三十八条那么简单,等陛下知道董文勋的所作所为,就会明白养虎为患的道理,从前不在意的现在也会在意,到时候我不提,他也会想着让我回京。“ “安北可是掌着四万大军。“ “既如此,舅舅主动提确实比父皇提出要好,这次立了大功,父皇少不了赏赐。“梁漱玉说。 林梦柏点头,“还在孝期,臣就不去东宫见太子妃了,还请殿下给臣带个好。日后都在京城,自有见面的机会。“ 梁漱玉应好。 林梦柏回了家,见了老父和妻子,老父早就糊涂,但还认得长子,摸着头说你怎么头发都白了,他还以为林梦柏是个年轻小子。在老父前哭一会,私下里见到妻子也不免眼红,“这些年夫人辛苦了。“ “我不辛苦。“夫人笑着推他,”将军老了怎么还铁汉柔情起来,这让孩子们看见该笑话了。“ “这次是真的要回京里,到时候我就荣养,给老大求个实职,小辈们就都送到国学院去读书,战事不起,我们就不回安北。“ 夫人应好。 这个时候门房来通传,柳相来了。林梦柏早知道他要来,让人领他去书房,他换身衣服就过去。 “我让厨房准备几个酒菜过去,你们边吃边说?”夫人问,她觉得柳朗来的也太急了,好歹也让人休息一夜。 “我和他不是把酒言欢的关系,他来也是关心董文勋一事,等说完正事他就会走。好久不曾吃过夫人亲手做的面条,若等会能满满吃上一大碗就满足了。” 夫人笑,“好,我这就去给将军做。” 柳朗在书房听到脚步声立即站起迎人,“柳某心急,还请将军见谅。” “你所为何来我知道。“林梦柏摆手,”早就猜到你会来。“ “首告董文勋的三十八条罪状都是从民出发,说他横行乡里,但是他毕竟是陛下的儿女亲家,陛下是极讲究颜面的人,为了晋王,怕会高高提起,轻轻放下。“ “那三十八条罪状只是导火索,只要陛下要查,董文勋就绝无生还之力。“林梦柏说,”派去锦州之人必须是强硬之人,现在锦州虽然群龙无首,但是董文勋可是养的一群好私兵,家仆要是胆大,也是可以惹出一番事来。“ “私兵?“柳朗问。 “你道董文勋富可敌国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林梦柏摇头说,”锦州地界除了两座官矿,还有三座私矿,就是这三座私矿才让他富的流油。“ 柳朗腾的站起,竟是坐不住了,这两条一出,别说董文勋是晋王妃的爹,就是已故集仪皇后的爹,陛下也容不得他。 “我之前一直耳闻有私矿,但是并不知道地址,我将董文勋带出锦州时也曾交代下属,称这个机会去寻找,你若是派了人去锦州,可拿这枚令箭去找安北军,他们会配合你。” 柳朗接过,“多谢林兄。” ”我虽和你隔了意见,但是我和外甥女没有意见,太子好她就好,这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林梦柏说。 柳朗再次道谢后才离去。 他去找了刑部给事中,给了他这把令箭,“锦州地界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你到锦州后拿着这枚令箭找守将,去找董文勋私藏的铁矿和私兵。” 给事中还是个年轻男子,不过三十出头,闻言看向柳朗,“此事当真。” “只是有这个耳闻,但还没找到证据,你去就是找到这个证据。”柳朗说,“董文勋不是独一个人,他这些年用钱打点上下,私矿买卖,置办私兵都是需要人,锦州既然能瞒住,这一条线上的人都不少。” “先去锦州的人只会追查董家欺压邻里的事,这两件事不会有人去查,之前查的人没有危险,但是若查到这两件事上,我不能确定有没有危险,你怕吗?” “我若是会怕,老师就不会来找我了。”给事中爽朗笑说,“这等国之蛀虫,恨不能先除之以后快。” 柳朗点头,会给他安排几个武艺高强的家丁陪同,查案虽要紧,人也很重要。 许小仙进宫陪了诚妃后又去东宫,坐在柳望舒对面,“近来京中形势很紧张。” “因为董家进京?”柳望舒问。 许小仙点头,“按说只是一个地方刺史,但是看这如临大敌的氛围,感觉不是小事。” “有些事等出现到我们面前已经是果,早已做下因,无论这个果是好是坏都已经不能人力解决。”柳望舒说。 “不知董初月这会在晋王府知不知道她父亲出事了。”许小仙说。“不过父辈的罪责应该连累不到她头上。” “那要看她怎么想?”柳望舒说,董家落罪,董初月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尤其是晋王那样薄情寡幸,利用至上的人。 晋王府董初月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她只窝在她的小院里养儿子,连晋王在哪她也不在意,所幸她嫁妆丰厚,用钱买路,小院里不缺吃用,董初月甚至想,等晋王府解封,她带着儿子去城外居住,至于晋王想宠幸谁就宠幸谁,想让谁生儿子就生儿子,她都没意见。 要不是不可能,她甚至想晋王就休了她也可以,她早就不想伺候她了。 不单是钱,黄珠常和守卫门将套近乎,发现有一个小头领对她有些意思,黄珠就主动解了衣衫,两人一来二往成了露水夫妻,这次小头领拉着她在小花园鱼水一番,见她整理衣裳就说,“你不如偷了身契嫁给我吧,我养着你,再生三个胖娃娃,岂不比关在这坐牢的好?” 黄珠手一顿,看向他,“晋王形势这么差吗?“ “跟晋王没关系,跟你家王妃有关系。“小头领说,”本来不该说的,谁叫我喜欢你呢。“ “董文勋被人状告三十八条罪状,已经被押解进京了,怕是不能善了,王妃家道中落,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黄珠急了,“我家老爷已经被押解进京了?那夫人呢,少爷呢。“ “男丁都押解进京,女眷听说是就地软禁,现在还没审呢。“小头领说,”所以你现在还能出来,等到他判了,人都盯着王妃,你出来就不容易了。“ “怎么会这样。“黄珠说,小姐在王府最大的倚仗就是老爷,只要老爷不倒,王爷就不会彻底冷落小姐,若是老爷落罪,那王爷真的不会再理小姐,甚至王爷会休妻都不一定。 黄珠心神不宁,求小头领再去打听一些消息来,“我不让你难做,我只要知道一些消息,不会让你去做什么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董初月的计划 黄珠收到更多消息后还是决心去告诉董初月,董初月正笑着哄儿子,最近脚有力了,放在膝上就会用力蹬着。 见黄珠进来,董初月让奶娘把孩子抱出去,其他人也都出去。 “你最近神神秘秘的?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吗?”董初月问。 黄珠跪下,“小姐听了一定要稳住才好。” “我现在这个处境除了稳住还能有别的办法吗?人都出不去。”董初月苦笑。晋王府已经不会再差了,看着黄珠凝重的神色,突然想到,“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黄珠点头,“老爷让人控告贪污受贿,欺压百姓,划地为王,已经让人给押送到京城了。” 董初月腾的站起,“不止是老爷,少爷们也都被关了起来,说是夫人少夫人她们在锦州就地软禁。京中派人去锦州调查罪证,等到那边查出证据,老爷他们就要落刑了。” 董初月站不稳,摇晃一下又跌落在椅子上,“为何如此突然?” “爹爹,爹爹会如何?” “听他们说,老爷这次是凶多吉少了,只看能不能保住几个少爷,也不知道锦州的夫人们以后该怎么办?” “我是陛下儿媳妇,陛下应该不会把我的家人抄没到教坊司那种地方吧,还有鈤儿,陛下难道会让鈤儿有为贱籍的外祖母?”董初月安抚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只要保住命,抄没家产也没什么,我这还有许多嫁妆,也够她们日后生活。”她在锦州享受了十余年的锦衣玉食,十里红妆出嫁也曾羡煞京城,她不是无知之人,知道父亲的钱没那么清白,但她总是心存侥幸,这世上贪官多了去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被抓住。 若是抓住了,她是晋王妃,若能求得陛下从轻发落就好了,只要保住性命。 董初月站起,“不行,我得去求殿下,这些事只能他去求情。” 董初月穿着素净去到侧妃院里,也顾不上王婉和其他侍女奇异的眼神,进了卧房求晋王,“父亲犯了错事,不敢脱罪,只是他毕竟是妾身的父亲啊,求殿下上书陛下,替妾身父亲求得一线生机。” 晋王喝得醉醺醺,“本王不去找你,你反而来找本王了。” “你还好意思求本王?” 他早就知道董文勋被押解进京一事,这个岳父算是废了,不能不能帮上他,落罪后会不会牵累他还是另说。晋王现在巴不得别人别想到他身上来,如何会为他去求情。 ‘你就是个丧门星,本王就不该娶你!在娶你之前,本王是陛下爱子,是朝臣心中拱立的太子,就是娶了你,娶了你以后,运势就差了,失了父皇的心,失了朝臣的心,甚至失了自由,只有这牢笼。“晋王越说越气,握着酒壶指着董初月,“你还有脸来见本王。” “本王当初娶你就是看中你父亲还有那么一点点权势,但是现在看来,都是蠢货,都是假象。” “你若识趣,别占着本王的王妃位,跟着你父亲去了,才是全了你一片孝心。” 董初月心越听越凉,本来打算过来是要装的可怜一点,祈求晋王的心疼,现在看来都是痴心妄想,她也不用再求,求也是徒劳,只会让人看笑话。 董初月看着晋王的脸,她初嫁时是很喜欢晋王的,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现在看来,只留面目可憎,这人哪里是什么良配,不过是一个冷情冷性的畜生,夫妻还有百日恩,他是大难领头先飞为敬。 这样的男人。 董初月哼的一声,也不跪了,站起来说,“王爷将现在的失势都归罪在我头上,我还真担不起。” “毕竟不是我罔顾人伦,觊觎皇嫂,犯了陛下的大忌,才会被关着这画地为牢,生不如死。”董初月说,“这个王妃有什么好稀罕的,若是陛下现在说和离就能离了这牢笼,不用王爷提,我早就自请下堂。” “王爷现在嫌我爹蠢了,王爷娶我没存着想借我爹的势?王爷没用我爹的钱?这些王爷装不知道就不存在了?” “枉费王爷当了陛下这么多年的儿子,对陛下的了解还不如我这个才进门几年的媳妇,陛下最重情谊,就算我父罪有应得,死有余辜,王爷上书求了,陛下不应,也会觉得王爷是个有情义的人。偏偏。” 董初月摇头冷笑起,“没有我,王爷也当不上太子,王爷会有今日,跟娶了谁没关系,跟运势更没关系,一切都因为王爷太蠢了,没有当太子的资质,王爷会有今日,都是自作自受。” 晋王拿起酒壶砸向董初月,董初月一躲,酒壶在地上炸开,酒液弄脏了裙子,董初月嫌恶的皱眉。“王爷就在这抱着酒壶醉生梦死吧,这样会比较幸福。“ 说完直接走了,在门口碰到王婉她也不奇怪,笑着对她说,“等我不当王妃了,王爷应当会提你当王妃,现在不长脑子还想嫁进来的人应该是没有。只不过你也不要先得意,若你当了王妃形势变好还好,若是不好,恐怕就是你这个王妃的不好。“ 王婉现在已经没有和董初月相争的意气,“王妃不要和王爷置气,王爷喝醉了,说的话都不算数,等到王爷清醒,王妃再过来和王爷好好说。“ “我不会再来了。“董初月说,”这男人靠不住就是靠不住,跟喝没喝醉没关系。“ 董初月扬长而去,王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绪复杂,是因为认识的时间短,所以看开后才会那么坚决果断吗。不像她,即使已经看出晋王不是她心中那个表哥,却还是做不到冷情。 回到院子,董初月问黄珠,上次侧妃院里人送过来的那封书信呢?黄珠一惊,“小姐要动用那个吗?现在娄贵妃已经去世,秦王已经是太子,这封信也帮不上大忙吧。小姐当初说娄贵妃是陛下逆鳞,这要是发现了,怕是不好。“ 现在王府被圈禁,钱就是买路钱,没有钱那是寸步难行,王妃嫁妆丰厚,不用王妃提,就有人拿消息来换钱,侧妃院里伺候的人在晋王不正常的亢奋期间曾偷溜进去房间,案上地上散落很多一样的书信,她虽不识字,只觉得是个重要东西,就偷藏了一份出来,送到王妃那换一些钱。 董初月当时拿到那封信也很激动,也以为晋王的翻身就在眼前,但是很快传来娄贵妃去世,秦王被立为太子的消息,董初月深知这封信不再有用,反而是个烫手山芋,就让黄珠仔细收好,不要被别人发现。 “晋王是靠不上了,我也没有办法,你找出那个后把它缝在我的小衣上,我贴身穿着,我写一封藏头信,你让人想办法传到柳望舒面前去。”董初月说。 小头领听到黄珠请求,上下眼扫她,“告诉你这个事只是让你知道你东家已经不可靠,你要早做打算,现在这是为何?还要传信给太子妃?我是有几条命敢这么折腾?你还是趁早让王妃死了心吧。” 黄珠拿出一个小小的木匣,打开后是一粒滚圆锃亮的东珠,“你人生中能有几次这样赚钱的机会,富贵险中求,只这一次,你就能发家致富,改换门庭。再说你也不用亲自去送,随便叫个乞儿去送,也不会暴露你。” “王妃既然听说了这事,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你放心,就这一次,若是不成,王妃自然也会死心。” 小头领掂量一下,不接过木匣反而说,“要我去送可以,但我还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身契。” 黄珠拧紧了眉,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关系,怎么还动上真情了,不过她面上不嫌,只是羞涩看他一眼,“你只管去送,总会让你如愿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见面 林夫人到东宫来见柳望舒,“将军赶着回京,人到了,礼品还在路上,这不好不容易到了就让我进来送给太子妃。” “舅舅回京是公务,无需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柳望舒笑说。 “那怎么行呢,这可是将军特意准备恭贺太子妃的礼品。”林夫人说,“其中有不少罕见珍贵的滋补之物,娘娘现在特殊时期,正好补一下之前生孩子的亏空。” “将军总想着当初妹妹走是因为生孩子亏空了身子,才会一个小小的瘴气就要了性命,对这事上别提多操心了。” 柳望舒点头,“舅舅思虑的极是,我倒是没想这么多。” “将军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多嘴一句,请太子妃一定要放宽心境,少操心少忧心,万事以自己为要。”林夫人笑说,“我都笑他多余,太子妃做王妃时就人人称赞,如今当了太子妃更是挑不出错来,哪里需要你操心这个。将军却说就是太子妃当的太好了,所以他担心太子妃委屈了自个,这人无完人,千万不能为了外界的名声苛待自己。” “舅舅是真心疼我。”柳望舒说。 两人坐着又扯了些家常,林夫人要告辞,柳望舒送她到殿外,林夫人顿足,“太子妃留步,送到这就可以了。” 柳望舒说,“等安北家人都回京了,舅母再带着我的那些嫂嫂弟媳进宫来看我,还有个小侄女。” 林夫人点头,她看着柳望舒迟疑一下还是说,“昨天还有个稀奇事,一个婆子上门来求见,说是有个要事,知道我今日要进宫,央我带个东西进来给太子妃。” “什么人这么大面子敢派个婆子就想请动舅母?”柳望舒问。 “说是董家人。”林夫人又补充一句,“就是王府里那位董家人。” 柳望舒一愣。 “将军不让我传,说那家现在关着呢,还想着往外传消息,不理就是,晾她也不敢说什么。”林夫人说,“我却想太子妃和那位终究是妯娌一场,我也不知道之前你们处的好不好,董家的事是翻不了跟,她求到你身上估计也是没有办法了。” “我不想太子妃日后知道此事会觉得遗憾,帮不帮另说,已经是困境求告,太子妃也不是那么薄情的人。” “舅妈把东西给我吧,她现在处境确实可怜,按说她不该知道董家的事,但是她偏知道了,为人子女,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什么都不做。”柳望舒说,“她现在出不来,我轻易也出不去,我能帮上她什么忙呢?” 林夫人交给她一个小小的竹筒,竹筒盖处严丝合缝,林夫人没有打开过。送走林夫人,柳望舒拧开竹筒,抽出一张薄纸来。 上面只写着四句诗:秦赵封疆密,王孙今又归。身外只遗策,世事有前因。 柳望舒读了好几遍,才发现是一首藏头诗,秦王身世?殿下有什么身世? 董初月传消息给她肯定是想求她帮助董家,但是这和秦王身世有什么关系?柳望舒烧了信,面色凝重,想不明白其中关窍。 董初月手中肯定握着关于殿下的秘密,而且兹事体大,不能轻易在信上说,必须当面见着说话才行。但是晋王府现在禁闭,她在东宫守孝,说见面谈何容易。 柳望舒思虑了良久,到晚上把绿鸶叫来,吩咐她去做了一件事。 第二天柳望舒照常去诚妃宫里听她处理宫务,说说闲话,交谈正欢时,有人急急进来禀告,冷宫那位发了急症,看着像是要不好。 诚妃心里是绝不喜淑妃的,但是到底在宫里相处了大半辈子,这猛的一听她要不好,也不免唏嘘起来,柳望舒也是一脸可怜,“让太医尽量医治,毕竟是伺候父皇的老人了,父皇也不愿看她这么早就死了。“ “说是那位贵人嘴里一直喊着晋王呢。“ 诚妃为难的说,“都说身前事,死后休,如果她真的不行了,也该叫她儿子进宫来看一眼才是。“ 但是现在晋王禁闭,她真没那个胆子敢开口去求陛下让晋王进宫。 “晋王禁闭是父皇下的旨,怕是不愿意轻易解禁。“柳望舒适时的说,”不过这贵人也实在可怜,不如娘娘去问父皇,可否让晋王妃带着孩子进宫一趟,孩子落地还没见过祖母,也许贵人见到心心念念的孙子,这执念能消。“ 诚妃一想,是啊,这晋王犯了事,他母亲妻子儿子都是跟着倒霉,他这个罪魁祸首不能出来,妻子代他来看看病重的老母亲,合情合理。 立马就写了折子,还让柳望舒帮着看看润色,一切妥帖后才让人送到昱帝那。 过了一会差使才回来说,“陛下说知道了,让晋王妃进来半个时辰,径直去冷宫,不要到别处去。“ 诚妃对柳望舒笑说,“陛下不是个心狠之人。“ 柳望舒笑着应是,“那娘娘便安排人去晋王府传消息吧,也不用改他日,就今日,左右也就半个时辰的事。” 董初月在王府焦躁不安,原地转圈,这信传出去有几日了还没有回应,是没传到柳望舒那,还是柳望舒看了却不理。 不应该啊,柳望舒不是个笨人,应该能看懂她的意思,难道她一点都不好奇不担心? 黄珠跑了进来,“小姐,宫里来人要接小姐和小王爷进宫,说是王贵人不好了。” 董初月立即安定了,能进宫就好,“快把我的朝服拿来。” 董初月收拾妥帖要上车架时晋王匆匆而来,“母妃怎么了?为什么让你进宫,不让本王进宫,本王要进宫,本王也知道母妃怎么了?” 晋王久不见天日,皮肤苍白似鬼,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酒气,散着头发发着疯的要进宫,要见母妃,真以为母妃要不好了,眼眶落泪,还有几分孝子情状。 “母妃现在还没死,王爷这样哭哭啼啼是为哪般?”董初月心急的很,也不想和他废话,“陛下只给我半个时辰的时间,王爷在此多折腾一刻,母妃想对你说的话就少一刻,王爷自己掂量吧。” 说罢上了车,催促人快走,那些守卫也不是吃素的,只是不想伤着晋王而已,绝对不会让他冲出防线。 董初月也是第一次到冷宫,这里四处都静悄悄的,王贵人仰面躺在床上,只有微弱的起伏,董初月喊着母妃却不靠近,用帕子掩饰般的按按眼睛,让黄珠抱着儿子给祖母磕头,却也不让她上前。 “无需担心,王贵人只是睡着了,现在见到想见的人,明天就该好了。”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 第一百七十四章求情 董初月回头,柳望舒身穿一身鱼肚白的素服,头山簪着简单的珍珠和白玉,她见她第一面就知道她是美的,她这一辈子也比不过,这又过去几年,她美貌依旧,而她已经连同她站在一块的资格都没有了。 董初月屈膝,“见过太子妃。” “多谢太子妃从中斡旋,让我能进宫见母妃一面。” “是诚妃娘娘让你进宫的,不要谢错了人。“柳望舒说,“冷宫外的小黄门掐着时间呢。”你费劲心机让人传信给我,难道就是想说这些废话。 董初月环顾室内,除了床上不知是睡还是昏迷的王贵人,小的还听不懂人言的小孩,就剩她和柳望舒。 董初月看一眼屋外,柳望舒说,“我的婢女在门口等候,此外就没有旁人了。” 董初月点头,让黄珠抱着儿子凑到床前去,她则走近柳望舒,“时间紧迫,我也不扰圈子,想必你也知道我为何要找你,我父入狱,怕是不能善了,但他的罪会涉及女眷吗?” “我不知道。”柳望舒说。“朝堂之事我并不过多关注。” 董初月看着她,“太子还是秦王时,就事无不可对你言,你不关注不代表你不知道。“ “现在去锦州查案找证据的人还没回来,现在谁也说不准董家的罪有多大,也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处置?”柳望舒淡淡的说。“没影的事我又从何得知。“ 董初月深吸一口气,从事发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有盖棺论定,到底是诬告,还是罪名太多太重整理不过来。 董初月实在没有办法安慰自己是诬告,脸变得刷白。 柳望舒看着她说,“只要你一天是晋王妃,董家的女眷只要不死,就可以安稳活着,不会有被发卖教坊司的一天,毕竟你育有晋王的唯一子嗣,陛下还是要顾着点脸面。“ “那要是我不是晋王妃呢?“董初月苦笑,”晋王知道我父亲犯了事就说要休了我,生的这个孩子金贵又怎么样,他还这样小,一场风一场雨就没了。“ 董初月看着柳望舒直直的跪下,“我知道我之前争强好胜有许多事都惹得你不快,你心中肯定也不喜我,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还是只能求你。“ “我父亲的罪我顾不了,但若是若是我远在锦州的母亲,嫂嫂弟妹,还有那几个可怜的侄女,能逃脱一死,能请太子妃帮忙照看一眼吗?不用多,就看着她们一群女流之辈能找个安全地方安生度日就可以了。“ “这是我的嫁妆银票,托你,托你转交给她们,家产抄没,也能有条活路。“ “你站起来说话。“柳望舒说。”锦州我从未去过,如何帮你。“ 董初月摇头不肯起来,她扯着柳望舒的衣袖,“将军在安北,离锦州近的很,随便派个将士去能处理了此事。“ “我知道这样请求你十分为难,但是我没办法了,晋王都不帮我,我只能求乞你的善心。“ 她突然解开衣襟,从怀中掏出一份信交给柳望舒,“这是我在晋王书房里找到的,在集仪皇后去世前,曾经有个道士出入晋王的书房,听说晋王还让他想办法进宫见了当时的淑妃。“ “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关系。“董初月急迫的说道,”我也不是要威胁你,我只是求你,求你大发善心。“ 柳望舒看着那封信,董初月说不知道那就是知道,这信里的内容肯定跟母后的死有关,太子的身世吗? 她没有立时去接这封信,但是董初月硬塞进了他的衣袖,“这种东西本来王爷的书房了很多,突然有一日就什么都没有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过来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 “这件事陛下不一定会告诉太子,但是太子真的就不想知道吗?“ 董初月双目倘泪,本来很狼狈的,却又笑着说,“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之所以会千山万水的来京城做这个王妃,就是因为我爹认为晋王会当太子,可惜啊晋王其人,自私自利,薄情寡性,浑然不像陛下亲子,心术不正,遇事颓唐,一蹶不振,碰上事了就恨不得切割干净,明哲保身,他能当太子,都是别人包装出来的。一个草包,若是让爹看见他现在这个狗熊样,肯定悔不当初。“ “我也悔不当初。“ “恨不得从未远嫁,现在还在锦州,就算要和董家共生死,又有何惧?“ 柳望舒按住袖中的信,将董初月扶起,“若是董家女眷能得一条命来,我答应你,会让人去照看她们,虽然过不上大富大贵的日子,但是平安安稳总是可以的。“ “如此就多谢你。“董初月又将一沓银票也塞进柳望舒的袖笼里,”此次一见,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当面道谢。“ 董初月起身后又珍重大拜,“董氏女在此祈愿太子妃身强体健,福寿绵延,和太子恩爱白头,子孙满堂,等到位列中宫,受万民景仰,流芳千古。“ 董初月拜了又拜,才起身,招呼黄珠往外走,外头的人只到是她见了王贵人可怜哭,并不会想到她是为了自己哭。 绿鸶进来往王贵人嘴里塞了一粒药,“等到明日王贵人就会慢慢好转。“ 柳望舒点头,从偏门离了冷宫。 回到东宫,柳望舒捏着那份信良久,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怕打开这封信。 这里面会是什么内容? 主要是,她想不出太子的身世能有何特别的?前世,前世也没听说过这遭,难道太子不是陛下亲子?柳望舒抖了一下,不可能,陛下对太子这般优宠溺爱,如果不是亲生的,怎么能做到?而且太子虽肖母,但是和陛下也不是没有相像之处。 梁漱玉进来就看见她的脸如万花筒一般变幻莫测。 “这是发生什么事,竟然把太子妃给难到了?“梁漱玉说,在柳望舒身旁坐下,顺手拿过她手里攥着的信,”谁给你的信?“ 柳望舒看他打开信,然后神色在看到信后瞬间阴沉了下来,就颤颤的说,“是董初月,她想问些关于她父亲的事,便拿了这封信给我,说是在晋王书房里拿到的,后来那些东西都被人处理干净,她留了这一封,以为事关紧要,才特特拿给我。“ “你看了吗?“梁漱玉阴沉问道。 “没有。“柳望舒说,”就是拿不准看不看,所以才这么为难。“ 梁漱玉将这信攥紧,恨不得碾碎,但最终又放开,将皱成一团的信放到她手中,“你要看便看吧,这是我此生最大的秘密。“ “不,现在算不得秘密了。这七七八八前前后后恐怕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屋顶 柳望舒看着手里皱的不成样的信,她当然想知道这里面写的什么,夫妻一体,看殿下的表情,应该不是好的秘密,那她更要知道,这样日后若是遇到,也好知道应对。 但是她没有直接打开信看,只是温言对梁漱玉说,“董初月是想求我,应当不会往外说,只是不知道晋王府里还有没有其他活泛的人,也从晋王的书桌上拿到过这封信。” “照她形容的,那日去晋王府处理的人应该是周统领。”柳望舒说,“陛下也知道了。” “父皇知道了,但是父皇没有对晋王做什么。“梁漱玉冷笑,“我母亲的命,还是比不上他的亲儿子。” 柳望舒见他要钻牛角尖,就岔开话题说,“既然殿下说这个秘密是威胁,那晋王肯定不是一早就知道,他若是早知道肯定嚷嚷的人尽皆知,是谁给他的消息呢?” “或者说,晋王知道消息后就想要利用,但母后的死,让他的这一个计划夭折,至今也没有更多的人知道。” 秦王深呼吸一下。 “淑妃被贬,打入冷宫,也许也不是突然,她前一日去见过母后。”柳望舒说。 梁漱玉腾的站起,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死死压抑住自己,不要在柳望舒面前失态,“我出去走走。” 柳望舒起身看他走远,又低头看一眼手中的信,最终凑近烛火点燃了丢在香炉里,没有看。 柳望舒知道梁漱玉现在心里肯定很难受,但是现在孝期,又在东宫,能排遣的选择不多,等到夜深,柳望舒偷偷去找梁漱玉,亲卫说殿下一个人在角楼上,谁也不让上去。 柳望舒上角楼没看到人,最后探身伸到栏杆外,往屋顶上看去,也看不见什么,只能小声喊,“殿下?“ 梁漱玉躺在角楼顶上看月亮呢,心里五味杂陈,只有看着月亮什么都不想,才舒服些,听到一个女声,像柳望舒,梁漱玉翻身下来,果然是她。 “你怎么来了?“ “殿下在上面赏月吗?带我一起吧,我还没去过屋顶呢?“柳望舒答非所问。 梁漱玉不太会拒绝柳望舒,轻叹一口气,揽着柳望舒的腰将她带到屋顶上,时已近隆冬,屋顶上风大,并不是个好去处,柳望舒像是无所察觉,在姣姣月光下一览众殿小,“原来在高处看东宫是这样的。“ 梁漱玉伸手拢了拢她的披风,“风景也看了,我送你下去。“ 柳望舒抱住他的手,“那殿下会回去睡觉吗?若是不会,我就要在此陪着你。“ “我们好久好久没有坐在一起互相陪伴了。” 不管是集仪皇后的死,还是突然变成太子住进东宫,原先焦孟不离的两口子,突然就碰不上面了,原先啥事都没有,两人对坐着就能消耗半下午的时光,是不会再有。 “我并不是故意冷落你。”梁漱玉听了立马解释说,“都知道我们感情好,现在毕竟时间特殊,若我们还同之前那样亲密,对你不好。” “我知道殿下不是冷落我。”柳望舒四下看了看,干脆的就地坐下,“但我想在殿下伤心的时候陪着殿下,夫妻的意义不就在此吗。” 梁漱玉静默片刻后也坐下,他张开大氅,让柳望舒依偎在他的臂膀,天上一轮明月,地下四处都是香甜梦乡,只在这屋顶上,有两个不睡的人。 “那信你看了吗?“梁漱玉问。 柳望舒摇头,“殿下那么难过,我不想看。” “那信上说的是,娄贵妃并不姓娄,娄贵妃实乃前朝罪臣言云杉之女言玉楼。”梁漱玉低低说出这句话。 “言云杉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所有亲族子女无一幸免,只有母妃,早在那事之前,父皇就看中了她,那事后父皇李代桃僵将她换出来,改头换面,后来父皇登基孝期满后选秀,就将母妃选进了宫,后又生下了我。” “这个秘密被人知道,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国朝以孝治天下,父皇又怎么去面对那些千夫所指,母亲其身不正,她的孩子怎么能正起来,母亲是为了我,才会。” 梁漱玉紧紧闭上双眼,“没有急症,没有意外,母妃是自寻了结。” “我的这个太子位是母妃的命换来的,你说我如何能安心,如何能喜欢?” 柳望舒拧紧了眉,“这算什么事?言大人的落罪,明眼人都知道是先皇的迁怒,是他生前办的最后最大一件糊涂事。难道被诛九族,他就是一个坏人吗?” “不,他偏偏是一位义士,是一个文人的忠骨,现在天可怜见,还让他留下一丝血脉,是天大的好事。陛下当初救母妃,不仅仅是私情,也是高义。他不能劝阻病重的先帝残害忠良,能救下母妃也是不容易。” “朝上若以此来抨击陛下不孝的人,定是心术不正的坏人,可能他们自己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但是涉及到他们的立场,他们的利益,他们就可以摇身一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指点点。” “这样的人哪里还有半分风骨,根本也算不上人。” 柳望舒神情激动,梁漱玉怔怔看着她,“你不觉得言云杉是一个罪人?” “他怎么能算一个罪人,他就是一个倒霉蛋。”柳望舒说,“我听父亲评价过他,真的就是倒霉,先帝病重,竟然迷信想要去泰山封禅能冲喜,绵延寿命,一个明君对此事尚有畏惧,先帝倒是无知无觉,这事当时谁都不同意,满朝文武谁也不应声,偏偏先帝没点别人,就点了言大人。” “言大人耿直,又言辞犀利,先帝面子上过不去,才会有这么重的责罚。” 梁漱玉突然紧紧抱住她,是啊,他外祖父只是倒霉而已,他虽落罪,但并不是罪人。 柳望舒回搂着他,“殿下十二岁后性情大变,从之前的敏而好学变得浪荡荒唐,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她声音轻颤,不敢相信梁漱玉这些年是怎么过得,一直以为自己是罪臣之后吗? “母妃很害怕这件事被人知道,那个时候我也小,不知道怎么办,只是那人说只要我不当太子,就不会戳破此事,那我不当太子不就行了,我自污,自甘堕落,后来果然没有人再给母妃传信。“梁漱玉说,”后来我又想开了,不当太子也挺好,我知道我们母子在宫中深受宠爱,那些心眼小的上了位不一定能容下我们。“ “我也想的光棍,实在容不下,就假死出宫,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可是,可是最终还是不能尽如人意。“ 梁漱玉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在柳望舒后背,柳望舒心疼的紧紧抱住他。 第一百七十六章溯源 柳望舒最后说母妃已经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我们活着的人,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里,越是难过,越是要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能让母妃的慈心付诸流水。 “殿下现在不是独一个了。” “殿下有年幼的弟弟和妹妹,有两个幼子,还有我,我们都指着殿下活,殿下好我们才能好,殿下若是只记得失去母亲的痛苦,那我们怎么办?” 梁漱玉抱着柳望舒好好的流了一通男人的眼泪,等到心情平复后说,“放心,我知道身上的担子,就是再难过,我也不会撂挑子的。” 如果他还是如之前想的那样布肯娶妻,光棍一个,母亲死了,他还真说不好自己会在哪。 梁漱玉搂着柳望舒,还好,他娶了柳望舒,自此后有了定心骨,和这俗事凡尘有了割舍不了的联系。 到夜深两口子才下了角楼,各回各的院子,丹葵一直点着头的等柳望舒,听到动静后忙站起来迎接,解开柳望舒身上的斗篷,触及到柳望舒一身的寒气惊道,“小姐这是去了哪,怎么一身的寒气。” 忙不迭的泡热茶,又将炭火移到离柳望舒更近的地方,放在床上的汤婆子也被摸了出来,塞到柳望舒的手里,“不然小姐再泡个热水澡,将寒气逼出来,这样冷的天会容易生病的。” “我喝点热茶也是一样的。”柳望舒说,“都这么晚了,不要把人都折腾起来。” 最后丹葵从茶水间里烧了一壶烫烫的水,来给柳望舒泡脚,脚盆里还飘着几粒花椒,柳望舒失笑,“你现在把玉钿的本事是学到八九成了。” 丹葵抿唇笑,“玉钿自小伺候小姐,知道怎么伺候小姐最妥帖,我要能学到她半成本事,就够用了。” “你们也都到年纪了。”柳望舒说,“等到孝期结束,我就让母亲给你们相看人家。” “我不想嫁人,我就想伺候小姐。”丹葵立即说。 “也不急,到时候慢慢相看,有喜欢的才嫁,就算嫁人了也可以进宫伺候。”柳望舒笑说。 昱帝朝上看太子脸色不佳,下朝特意叫来过问,梁漱玉说想梦到母后,越想梦越梦不到,干脆就没睡。 昱帝叹气,“朕也想梦见她,但是总梦不到,原以为她不来朕梦里,是去你梦里看你去了,结果你也梦不到,朕心里好受了许多。“ “也许母后是去两个小的梦里了。“梁漱玉说,语气里有微妙的妒意。 “他们两个比你争气,没耽搁自己的生活,该吃吃,该睡睡,不用朕担心。“昱帝看着他,”你看看你,这些时日瘦了多少,都瘦脱相了。“ “你只嘴上说好,身体变成这个样子朕如何信?朕只是不说而已。“ “他们才跟母后相处了多长时间。“梁漱玉苦笑说,“父皇不用担心,儿臣身体好着呢,再说,谁也没有孝期吃素还长胖的。” “你一定要顾好自己的身体。”昱帝说,“你现在是太子,是储君,江山社稷都压在你肩上,没有一个好身体,你拿什么抗?” “儿臣知道。”梁漱玉说,“父皇也一定要好顾好自己的身体,儿臣还什么都不懂,还要父皇教我。” 昱帝拍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柳望舒打听了周奇巡宫的时间,那么凑巧的在宫道上偶遇了,周奇行礼问安,柳望舒笑着寒暄,“舅父不日前回京,可与周统领相约见面?” “见了一面,互相问安,知道都好就可以了。”周奇说。 他看柳望舒笑吟吟的,问了话也不动步子,像是想长谈的样子,便伸手做了个手势,“末将护送太子妃回宫。” 柳望舒点头,两人走在前面,下人停了十步再走,前头两人说话声些就没人听到。 “晋王府的书信我看到了。”柳望舒见周奇上道也就开门见山的说,“就是想不明白这信是怎么去的晋王府,周统领应该知道吧?” 周奇闻言皱眉,“太子妃从何得到信的?我确认已经都销毁了。“ “周统领销毁的只是眼前看到的,在周统领之前就消失的信,周统领总没有办法知道。“柳望舒说。 “太子妃知道了,太子知道了吗?“ “你说呢,我和太子之间并无秘密。“ 周奇叹气,“陛下并不想让太子知道。“ “死的是太子生母,太子有什么不能知道的。“柳望舒说,”陛下不能一边期盼着太子能挑大梁,一边又将他还像小孩一样护着。“ “陛下的心思不是我等能揣测的。“周奇说。”是谁将信给太子妃的?最近入宫的,难道是晋王妃?“ “周统领不回答我的问题,怎么还套我的话来了,这可不公平。“柳望舒说。 周奇叹气,知道自己要不说,柳望舒不会轻易放弃,“写信的人已经作古,这封信也随之下葬,其后人并没有将它拿出来的打算,但是偏偏有个道士在场,后又投奔晋王,误打误撞将这东西弄了出来。“ “那个道士已经死了,那一家人也都出了京,至于晋王府,已经加强防守,一片纸也出不来。“周奇说完后停顿,”但显然这防守还是有漏洞。“ “到底是不是晋王妃弄出来的?“ “谁弄出来的有什么重要,晋王府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此事,周统领能去确定?“柳望舒说,”王贵人是知道此事去刺激母后,所以才会有后面的事吗?“ “王贵人并不知道全部,晋王知道此事后就想大肆宣扬,在宣扬之前想让王贵人出出这一年来被打压的郁气,还特意让人进宫给王贵人传了消息,谁也没想到集仪皇后会直接。“周奇没有说完。 “但凡娘娘同陛下说一声,此事都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母后是担惊受怕了许多年,受够了,她不想再有人来威胁她,威胁陛下,威胁太子,所以选择最果断的办法了结此事。“柳望舒说,虽然她不理解为了这件事就要寻死,在她看来,实在还有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能找到办法解决。但是她设身处地,若她遇到这样一件事,只有她死才能换的太子和两个儿子的安宁,她想她也会去死的,那都是她深爱的人啊。 走到东宫,柳望舒转头让周奇止步,“我和太子已经知道那封信的事并不用告诉给陛下,陛下既然想瞒着就瞒着吧。太子是不会说的,有时候欺瞒并不是欺骗,而是两个人都为对方着想的善意。“ “此事不要再掀起波澜了。“柳望舒说完进了东宫。 周奇看她的背影,林梦柏跟他说他这个外甥女像她娘一样善良单纯,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后宫里那些复杂人心,周奇想回去跟他说一声,你是白操心了,你外甥女人精一样,在后宫绝不会有人能算计到她头上。 心思缜密又反应敏捷,还能恩威并施,是天生要在后宫生活的人,寻常府邸都浪费这一份聪明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刺激 年节过的冷冷清清,翻年后也很宁静,民间已经出了国孝期,不过在京官员并没有那么不识相的在此期间就开始迎来送往做席办婚事,陛下的心情不好,谁知道会不会被陛下拿来做了典型。 还是等到太子出孝再说吧,左右不过再等一年多。 太子越发沉稳,在朝上应对从容,有理有据,从前对他还抱有怀疑的臣子们现在也不再怀疑,而是实心实意的认为他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梁漱玉自始自纵都没有拉拢朝臣,虽然昱帝给他弄了一套东宫的班子,他也是如常的用,并不过分亲密,也不会对他们有区别对待,昱帝曾对他说,“你得培养你自己的亲信啊,拉拢人心还要朕教你吗?” “儿臣觉得没必要,”梁漱玉说,“我是父皇的儿子,为什么要和父皇有两样的亲信,搞得还生分,反正父皇信谁,我信谁。” 昱帝欲言又止,想说就算是两父子,掌权时就是要有两样的亲信,不是生分的问题,是你上位使得顺不顺手的问题,但是看着梁漱玉这样赤子心诚,他又说不出来。 “罢了,等你登基后,能使的人就使,不能使的人就换,天下英才这么多,总有你使得顺手的。“昱帝说,”朕这还有几个老臣,跟着朕尽心尽力,日后你看在朕的面子上,对他们多照拂一下,若是年老糊涂,就让他们告老荣养,子孙后代要是不争气,不是要命的大罪,就留一条命。“ “父皇别说这些,我不想听。“梁漱玉说,近来昱帝越来越有这样的托孤之言,他的身体在母后去世后急转直下,老相也显出来。 昱帝看着他,“傻孩子。“他总有那么一天的,而且他预感这一天不会太迟。 昱帝让梁漱玉去看看晋王,他的意思很简单,晋王是犯了太子的大忌,但是他不想等到他走后,太子就对晋王下重手,毕竟是亲兄弟,亲眼去看了晋王状态,以后也就这么养着他就行。 梁漱玉知道昱帝的想法,但他心里恨极晋王,绝对不会给他活路,顶多为了昱帝心中好过,让他自己了结。 梁漱玉对晋王的了解绝对比他自己还多,知道什么能刺激到晋王,梁漱玉是一身太子朝服去的晋王府,听说晋王在侧妃院里,就皱眉说把他拎过来接驾。 他在晋王府的书房坐下,书房还是他那日走的情形,下人只敢收拾下桌椅,那墙上破开的大洞没人敢碰。 看到那个门洞就想起柳望舒血肉模糊的躺在他怀里的情形,实在算不上好的记忆,梁漱玉端起茶盏,喝茶咽下翻涌向上的暴虐。 晋王被匆忙塞进常服带了过来,长久没出门的他被带过来还要眯着眼睛看坐着的人是谁,看清是梁漱玉后,他哼了一声,推开管家搀扶的手,想要站的气派一点。 “大胆,见了太子还不行礼?”站在梁漱玉后面的小黄门尖着嗓子喊道。 晋王哼了一声,“太子殿下,好大的气派。” 梁漱玉不动,不言声,等着晋王行礼,管家半压着晋王弯腰行了礼。 人还未靠近,冲鼻的酒气就传来,梁漱玉冷眼睨他,“还在孝期,你竟然敢喝酒?“娄贵妃下葬时已经是皇后,所有皇子都要和太子一样守孝。 “又不是我母妃。“晋王嗤笑一下,”怎么,我孝期饮酒了,太子要如何处置我?我已经是圈禁,形同废人,太子殿下来杀了我?“ “哦,你只会给你母亲守孝是吗?”梁漱玉问。 晋王脸色一变,“你想对我母妃做什么?” “你不能那么做,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王贵人初进宫就是嫔,仗着家世了得,可是一辈子没吃过苦,没想到老了受儿子的连累,要过这样的日子。现在到了冷宫,冷宫什么环境需要孤给你描述一番吗?顾名思义就是冷的,冷的屋子,冷的被褥,冷的餐食,冷的人心。” “住在冷宫里的人,就像是住在终年不化的雪山上,渐渐人也变得冷了,从心往外的冷,虽然还活着,但却不能说是个人了。” 晋王表情狰狞的想要冲上来厮打梁漱玉,被梁漱玉一脚踢翻到地上,面对晋王的狼狈,梁漱玉视而不见的继续说,“去年王贵人不是病了一阵吗,差点死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好了。” “只是她总不会次次运气这么好吧。” “不过她能活到现在已经大出孤的所料,像她这样心气高的女子,孤还以为她在冷宫熬不了一个月呢。”梁漱玉端起茶盏又放下,“其实孤也能明白她坚持的原因,她是想着她活着,父皇想到她还会对你顾念一点。” 天下的慈母心都是一样的,他恨晋王,却不怪王贵人了,只要她愿意活着,就让她安生活着。 晋王不知道是痛,还是想及母亲,眼眶含泪打转,显得几分可怜。 “你现在这般假惺惺的哭给谁看?就算今日是父皇来了,你以为他见了你这样会心生怜悯,放你一马?”梁漱玉说。 “你说的轻巧,你没有被关在一个地方不能出去,明明有眼睛有耳朵有嘴巴,当过的就是一个瞎子聋子哑巴的生活。”晋王吼道,“父皇不是一向宽宥大方吗,不是一直都很心疼儿子,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狠?” “说到底柳望舒有什么损失吗?你有什么损失吗?只有我,损失的只有我。” “孤劝你不要直言太子妃的名讳,否则孤不保证会做什么。” “来杀我啊,你不就是想杀我吗?”晋王状似疯癫的喊道,“太子殿下,哈哈,太子殿下。”没有什么比梁漱玉穿太子服出现在他面前来的刺激,他的服装,他的出场,他的气派,梁漱玉是太子,是他必须要弯腰行礼的储君,他是什么,他什么都不是。 他对梁漱玉笑得猖狂,”我现在反正是废人一个,你说我死在你面前,外人怎么看?最不喜兄弟相争的父皇,还会认你这个手刃亲弟的太子吗?“竟然想自尽来栽赃太子。 梁漱玉嗤笑一声,他从腰间抽出短匕首扔在晋王面前,“孤给你刀,你敢吗?“ 晋王握着那把刀盯了许久,但是许久都没有刺向自己,梁漱玉站起,“父皇让孤来看你,如今人也看到了,孤走了。“ 经过晋王身边,梁漱玉弯腰说,“你以为你为什么不能是太子,因为你就是个孬种。“ 晋王哇的一声将刀扔在地上,扑在地上,大声哭号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但就是想哭,哭自己,怎么就走到这个田地。 第一百七十八章再刺激 梁漱玉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碰到早在着等候的董初月,董初月见他就立即跪下,“给太子妃请安。“ 车架就在她身后,梁漱玉不能越过她上车,而她跪在这的原因他也知道,“锦州事已经清楚,前去调查的官员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你,你先节哀吧。“ 董初月眼泪一下就掉下来,她膝行几步,“父亲罪该万死,我不敢奢求其他,只是想知道董家女眷的下场会如何?“ “这个现在谁也说不准,要看陛下当时的心情。“梁漱玉说。 董初月一下萎顿在地,梁漱玉看她可怜便说,“便是女眷也免不了一死,孤会交代人好生安葬的。“ 董初月似笑还哭,“那我还要先谢谢殿下。“大厦将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的家人。 “对了,你知道吗,去年长庆寺一事是你父亲做的,这事还是王行风告诉陛下的,先前谁也没想到他头上。可惜啊,若不是他这般行事落了阵脚,若是他能早早从锦州退下来,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谁叫人总是贪心不足,当了锦州王还不够,还想要更多。也许从他把你嫁给晋王,贪这一份从龙之功时就注定了覆灭的结局。“ 梁漱玉上车走了,董初月瘫坐在地上默默流泪,配上书房里传来晋王的哭嚎声,这一对面和心异夫妻竟然在此时达到前所未有的和谐。 都是一样的伤心人。 梁漱玉见了晋王还要去昱帝前复命,面对昱帝的询问,他只说晋王看着不太好,没什么精神。昱帝知他没说实话,过后把跟着去的太监叫来,问他太子去晋王府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周有珍低着头说,“太子去晋王府时,晋王在侧妃院里,太子就在书房等晋王,那书房不知道为什么墙上有个大洞,太子见了不太开心。“ “晋王被管家寻来时步子都不稳,起初也不愿向太子行礼,还是身边人压着腰才行的礼。“ “而且,“周有珍支支吾吾的。 “你直说就是。“昱帝说,”朕倒要看看这个孽障有没有在反省?“ 周有珍一下扑通跪在地上,“晋王,晋王浑身酒气。” 昱帝没忍住将手边的茶盏扔了出去,“孽子,孽子,他还在孝期啊,他怎么敢?“ 周有珍不敢再说。 等昱帝平复心情后,昱帝又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晋王激太子,说要在太子面前自残,让陛下误会太子,但是太子把匕首扔给晋王,晋王没有行动,太子就出来了。“周有珍说,“太子在门口还碰见了晋王妃,说了几句关于董文勋一案的事。” “虽然圈禁,但朕没有收回他的亲王头衔,好好的在自己府上反省,就给朕反省出这么个东西,主不主,仆不仆的,没半点规矩。”昱帝气道,这就是他儿子,这畜生一样的人竟然是他儿子,他怎么能教出这样的儿子? “派先生和嬷嬷去晋王府,好好教他们一下规矩,不要以为圈禁在府就能乱来。”昱帝说,气完后又去私库里扒拉几件好东西给东宫送去。 太子委屈了,若是他,在闻到晋王身上的酒气就要打人了,不打人也要扬长而去,还能说那么多话,回来也没说半句恶言,这还是有前仇旧怨的情况下。 太子真的长进了。 东宫突然来了陛下的赏赐,柳望舒眼神问梁漱玉是什么用意,梁漱玉面无表情的说,“我在陛下面前半句晋王的不是都没说。” “跟着我去晋王府的小黄门本就是父皇的人,自然会将事情传个清楚明白,晋王孝期喝酒,只这一件事,就足够他万劫不复了了,只不过他总觉得他已经圈禁,是个废人,不能再坏。“ “难道还能更坏?“柳望舒问,”不过殿下在晋王府也多有刺激之言,那些话要让父皇知道了,怕是。“ “不会。“梁漱玉说,”周有珍可不像他干爹那样左右逢源,他很早就向我示好,应当是可信的“ 果然梁漱玉再一次去大昭殿时,周有珍就将自己禀告陛下的话原样告诉梁漱玉,虽然都是真话,但是只留下对太子有利的话,“其实晋王激殿下的那番话奴婢原本不想跟陛下说,但是奴婢想,陛下知道了,以后若遇到这种事,也就知道了还有一种可能。而且,殿下可是扔了匕首给晋王的,那可是物证。“ “孤扔出去的匕首上没有任何能证明是孤的东西。“梁漱玉说,”不过你告诉父皇也没有大碍,孤若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父皇也会怀疑是不是孤?” “周公公果然没有辜负孤的信任,孤带你去晋王府,就是知道你知道怎么回复陛下。” 周有珍拱手,“能得殿下一句信任,奴婢万死不辞。” “倒也用不着万死不辞,日后若是你当了这大内总管,想必周显贵也没什么意见。”梁漱玉说,动之以情还不够,还要晓之以利。 父皇总担心他不懂收买人心,看,他这不就做得很好吗? 锦州的官员带回来整整一马车的案宗,送到昱帝跟前时,昱帝都黑脸了,柳朗问,“只拣重要的写成一册上交就成,你带这么多来干什么?” “实在拣不出重点,这些都是重要卷宗。”回禀的人说,“锦州境内发现三座私矿,这里有私矿历年来的账单,产,产出不少。” “私矿都有了,那是不是要养私兵了?”昱帝拍桌说。 复命的官员一溜都跪下,梁漱玉开口道,“父皇等他们说完再生气也不迟。” 又让人先去拿几丸静心丸来,让昱帝先吃完再禀告。“董文勋事犯的再多,罪名再大,他现在也是被发现了,深陷牢笼,只等着父皇清算。” 昱帝在梁漱玉的服侍下吃了静心丸,才平复心情让继续禀告。 “据查,董文勋在锦州地界确实圈养了一队私兵。” 昱帝没忍住又扔了一个茶盏。 “一队是多少人?”梁漱玉问。 “大约,大约三千人。”复命的人将头紧紧低着,恨不得贴紧地面,“成立时间大约是晋王成婚后。” “好的很啦。”昱帝点头,“难怪他爪子伸的那么长,要到京城来谋害太子,一招不成,他是不是就要带兵上京勤王,清君侧?” “他这是要谋反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落罪 比起谋逆大罪,董文勋所犯的其他事简直可以说的上是不值一提,昱帝和梁漱玉废寝忘食的翻看证据,两个丞相做陪,梁漱玉去搬卷宗时,柳朗不动声色的点了点边上一本,梁漱玉就将这本账册放在昱帝案前,而他则拿了另外一本账册看。昱帝翻到一个与京城官员往来账本上俨然有谢如松的名字,金额还不小,本就心火旺盛的昱帝将账本扔到谢如松面前,“谢卿收了董文勋不少钱啊,这钱难道是董文勋进京的买路钱?“ 谢如松一直心存侥幸,他没看到有相关账本,以为董文勋没做暗账,这被昱帝一喝问,立即头脑空白,想不出其他,本能的跪地求饶,说这底下人孝敬,他就收着,绝对不知道董文勋在锦州谋划之事,这钱绝不是什么买路钱。 “别人孝敬你就收着,你胃口不小啊。”昱帝阴恻说,他的宰相一个两个都是如此的勾结朋党,贪污受贿,这就是他挑选的好官啊? “着人去查查谢家还要多少贪赃枉法所得,朕给你定个数,三十万两,没到这个数,朕只抄你的家不要你的命,超过这个数,你就和董文勋路上做个伴。” 谢如松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还有这账上写着的名字,按金额高低,都给朕去彻查。难怪锦州的事捂了这么久,官官相护,官官相通,好得很,朝上那么多人都让钱黏合在一块,合着伙的来骗朕。” 梁漱玉见昱帝越说越激动,怕他有什么不适,忙上前劝他喝茶,底下人领命去了,梁漱玉又说,“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到此吧,父皇龙体要紧。” “都是朕信任的肱骨之臣啊,朕实在是寒心。” “自来财帛动人心,董文勋舍得花钱砸,又有谁会跟钱过不去。”梁漱玉拿起账册翻了翻,“看,这不还写着,刑部上书崔承彦十次礼金均遭返回,还有这,吏部尚书张成延拒收礼金后并返回第一次礼金。” 梁漱玉停顿一下,“张成延吃了一次亏,人就机灵了,知道这个钱不好拿就不拿,可见这京中官员还是有好的,锦州路远,京中不知也是正常。“ “崔承彦,张成延是吗?好,传朕旨意。明日就升他们二人做宰相,再从刑部吏部侍郎中挑人做尚书。“昱帝说。 “张成延好说,这崔承彦可是同进士出身,当宰相怕是朝公有异议。“柳朗说。历任宰相都是三甲出身,再次也得个进士,这同进士闻所未闻。 “朕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不论是什么出身,当个清廉的好官,就可以当宰相,为官行事比出身更重要。”昱帝说。 崔承彦,张成延发了董难财,谢如松还有一等官员就遭了董难,不仅被抄家免官,谢如松最终查出家中有巨财万贯,被关进大牢等着问斩,其他人贪的没有这么多,昱帝还是留了他们一条人命。 昱帝一向爱护有加的恒王也收了钱,被昱帝叫来好一通臭骂。“你要缺钱用,难道问朕要朕不给你?这银子你收了也不嫌烫手,难怪当初总在朕面前说晋王的好话。” 恒王立即叫屈,“当时晋王是我亲侄子,董家是侄儿媳妇娘家,逢年过节走动一下,臣弟哪里想到这么多,难道还不跟亲戚走动了。” “你侄儿媳妇娘家跟你算什么亲戚,邱家,柳家,许家都是你的侄儿媳妇娘家,他们走多少礼,董家走多少礼?”昱帝点着他说,“不要以为朕不知道底细,朕是给你留着面了,京中勋贵收了董家的钱,朕都给他们降了爵,只你这还给你瞒着。” 恒王立即老实说,“臣弟知道错了,陛下教训的是。” “宗正府的事安王若还是不能一人理清。让勃王暂且去帮他,你便回府陪你的小儿子去吧。“昱帝说。 恒王只能应是。 回到王府自认倒霉,其实最开始董家送的钱还是正常的,只比其他人厚少许,后来恒王知道是董初月弄得他家宅不宁,后来董家送礼他嫌薄,就一次送的比一次多,他干拿钱不办事,他痛快。 恒王妃还安抚他,等到陛下气消就没事了。 “不是那么回事。”恒王说,“等到太子继位,宗正令是兄弟好过是大他一辈的叔叔,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另外的事,陛下一定会在死前让我把宗正令的位置让出来。” “王爷。”恒王妃惊愕的说。 恒王叹气,“我这个哥哥啊,是个真情种。“贵妃死了,他怕是也活不长了,只是死前,他一定会帮太子将前路扫平,安稳登基。 想到这,恒王竟然眼眶湿了,他命好,生的晚,当年兄弟相残,争得血肉模糊他没见过,昱帝登基后为了治疗兄弟相残的阴影,对他很好,就是父皇对他,都远不及昱帝对他好的十分之三。这么好的哥哥要走了,日后天大地大他是丈夫是父亲是叔叔,不是谁的儿子谁的弟弟。 董文勋一案最终清算,不用等到秋后,判了诛九族,斩立决,之前还在锦州的女眷也被回京复命的官员带回来,这么多口人,一天斩不完,要斩上三日。 董夫人望着牢笼里的小窗,她和女儿终于又在一座城里,可惜啊就算近在咫尺,也是不得相见。不过董夫人从未想过要在牢里见女儿,她只期望晋王府圈禁的死死的,一点消息都不要传到董初月耳朵里,她好好活着,她总还留着一点血脉在这世上。 可惜董初月在董家被斩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不是别人说的,是晋王说的,晋王托着长剑来找她,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个毒妇,我被你害惨了。“ “你知道你爹是什么罪名吗?谋逆!谋逆你知道吗?“晋王暴跳如雷。”他一个臣子谋什么逆,父皇怎么想我?百官怎么想我?我没有谋逆之心,现在因着你这毒妇的缘故,和谋逆沾上边了,这辈子都洗不清了。” “本王要亲自杀了你,本王要向父皇证明,本王没有谋逆,都是你害我,都是董家害我。“ 董初月面对暴怒的晋王并不害怕,她早被谋逆两个字吓得面色苍白,“谋逆,那我父亲他们,他们都得死了。 “不止是他们。”晋王恶意的说,“董家的女眷这次也跟着进京了,无一幸免,都要在午门斩首示众。” “你们家人口多啊,昨日是你父亲叔伯兄弟,今日是那些族人,明日就该轮到你母亲了。” 董初月眼睛突然来了光,往外冲去,她要去见她母亲最后一面,晋王大喝让人拦住她,“你还不嫌丢人,你还要闹什么闹?” “你现在不是晋王妃了,你就是一个罪臣之女,你要冲出去,正好就跟你母亲一同处死。” 董初月被拦在屋内,不能出去,母子连心,儿子也在那边哇哇大哭起来,晋王嫌恶的看了一眼。“真是个灾儿。” 全然没有一点对唯一骨肉的怜惜之情。 第一百八十章董初月之死 晋王走后,董初月呆坐在地上,黄珠难掩心痛的过来扶她,“小姐,家里已经这样了,你更要打起精神啊。” “小姐是陛下亲点的王妃,是上了宗牒的,哪里是王爷说不要就不要的,小姐只要活着,就是晋王妃。” “你以为他今日拿剑过来是吓唬我的?”董初月苦笑,“他是来威胁我的。” “他一个好面之人,怎么会承担杀妻之名,最好是我识相,自行了断,他能落个干净,和谋逆之臣割席。” “小姐。” “我今日不死,还有明日,后日,他不会放任我好好活着,若我不识趣,他这后院里还有是好用的刀。”董初月说,晋王凉薄,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但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董初月目光变得坚定,“我父亲好好得怎么会谋逆,就算他要谋逆,也是从我嫁到晋王府那日开始。若不是晋王他想借父亲的势,又怎么会有这么一桩亲事。” “是晋王的野心,父亲的野心,才害的我们一家至此。”董初月说着眼泪不知觉的流了下来,“也罢,大家齐齐整整的死了,黄泉路上热闹,也不会孤单害怕。” “小姐。”黄珠哭道,她知道小姐已经做了可怕的决定,而她连劝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董初月摸掉她的泪珠,“好姑娘,你是一个好姑娘,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是我求你最后一件事,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离开晋王府,看看母亲的尸首有没有好好安置,若是没有,烦请你将他们烧做一处,将骨灰带回锦州。” 黄珠哭着摇头。 董初月求她,直到黄珠同意,她才笑说,“好姑娘,下辈子你投生给我做妹妹吧,我来疼你爱你,让你做世上最幸福的小妹妹。“ 黄珠伏在她膝上痛哭。 事发到现在,主院还是有几个忠心不曾离去的丫头,有她从锦州带来的,也有到京城内务府送来的,她打开妆屉,选出一些小额的银票,大颗的珍珠,让她们分了,“都仔细缝在贴身衣物里不要让人发现,伺候我一场,这是我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都不要傻,也不要冲动,我会求陛下让你们出府,自后该怎么活都是你们的自由。” 丫头们面面相觑,见黄珠眼睛红肿的站在王妃身后,今天晋王过来发疯,她们也听了半句,知道王妃娘家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但是只有黄珠姐姐一个人,伺候不过来吧,还有小世子那也要人伺候。” “奴婢们愚钝,只要王妃需要人伺候,我们就愿意伺候王妃。” 董初月轻笑,不需要你们伺候了,再也不需要了。 董初月自然也留了东西给黄珠,“日后那个小头领还愿意娶你,你就可以跟着他好好过日子,你好好活着,我们家人在下面也有一天香火,这些东西是给你傍身的,你万万不可给他交底,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你肚子里出来的才靠得住。” 黄珠咽下泪,“小姐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小姐,就是再想小姐我也会活下去的,我还会生孩子,孩子又会再生孩子,永远有人记得小姐,拜祭小姐。 董初月笑着应好,她写了一封自请下堂书,言明她父亲犯下此等大罪,她再无脸面当这个晋王妃,于是自请下堂,以董家女的身份,同董家一起伏诛。前半篇没有提晋王半个字,后半篇写了虽有幸为皇家生了儿子,但是这个儿子被当面斥为灾儿,自他出生后其父确实一落千丈,也许跟着她这个罪母才是最好的结局,还祝晋王早有如意麟儿。 一封下堂书,半纸血泪,董初月封好信,递给黄珠,“等我被发现时,你就将这个信交给过来查看的侍卫,一定要是帽子上有红珠的,他是宫里的人,一定会将这封信送到陛下跟前。” 第二天凌晨,天还蒙蒙灰着,董初月一身民妇装扮,抱着还在熟睡的儿子登上了后院最好的假山,站在上面能望见京城里的角楼,往回看是家乡的方向。 董初月低头看着还在熟睡的儿子,沉甸甸的小胖子,“不要怪娘心狠,没了娘,又碰上这么个狠心的爹,等你长大就知道苦楚了。” “其实娘也想过让你留着,反正你不是他亲生的,他大概率是不能生的,就让他养大唯一的儿子后再发现儿子不是他亲生的,那场面肯定很好看。” 董初月哭着亲亲他的额头,“可是娘还是舍不得你,不想拿你当报仇的工具,也不想你活着受苦,你就跟着娘一起去罢,这辈子太短,下辈子记得来寻娘。“ 眼泪落在儿子的脸颊上,见他像要清醒的模样,董初月不再迟疑,站在假山边缘,看了底下一眼就闭眼,抱着儿子跳了下去。 黄珠背对着假山咬着手帕忍住哭声,等听到假山传重重的落地声d,立马腿软的跪倒在地,眼泪糊的看不见东西,本来这个时候她该出去喊王妃,吸引正在墙外换值侍卫的注意。 可是她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能让小姐白死,黄珠咬着牙往外爬,这个时候墙外的侍卫已经听见动静,过来查看,假山静静躺在一团身影,侧身躺着,后脑勺着地,脖子也以不正常的角度歪着,血慢慢往外蔓延,从假山后爬出一个丫鬟,满脸泪,张着嘴伸出手,却出不了身。 因为服饰侍卫长还不敢确定是王妃,但是看到丫鬟就知道是谁了,心里默默叹气,这晋王府就算圈禁,也是真敢找事啊。 侍卫长看一眼,身后的人上去把黄珠提了过来,黄珠摸到董初月的衣角,一声悲怆终于吼了出来,这音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王妃自尽,并不是小事,我得快点进宫禀告陛下。”侍卫长说。 黄珠沾了血的手拿出书信,“小姐的绝笔,给陛下。” 侍卫长接过信,“董家是死了个干净,王妃这般肆意连累不到家人,但苦的是你们,倒霉的是我们,哎,怎么就不知道劝着点。” “便是死,也有好看的死法,死的这么凄惨。” 黄珠闻言将董初月搂在怀里,用手给她捋头发,给她清理脸上的血污,小姐爱漂亮,走的时候也要漂亮,但是黄珠的手是脏的,又怎么能弄干净一张满是血污的脸,若是眼泪,还有可能。 董初月的尸体因为挪动发生变化,从她怀里就滚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侍卫长大惊,“王妃竟然抱着世子死的吗?” 他颤抖着手去探鼻息,只是徒劳,小孩的脖子都断了,哪里还有活的命。 “这下真的要被害死了。”侍卫长急道。 “这封信早点送到陛下跟前,你们还有活路。”黄珠说,“信上有小姐必须带世子走的原因。” 第一百八十一章昱帝失望 昱帝昨夜就没睡好,很早就醒了,盯着帐顶等天亮,所以帐外一有骚动,他立即就知道了,掀开帘子问,“可是有急事?” 周显贵扶着昱帝起身,暗自叫苦,“方才晋王府的护卫进宫了,说了一件事。” “有事说事,你这般吞吞吐吐做什么?”昱帝问。 “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太子了,等太子来陛下再听吧。”周显贵说。 昱帝闻言不高兴,“朕现在是老糊涂吗?没有太子朕还不能处事呢?”昱帝推开周显贵,“让人进来说话。” 周显贵弯着腰倒推出去,不一会是周奇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带血的书信,“陛下,负责晋王府守卫戒严的黄越进宫禀告,今晨,晋王妃及小世子没了。” 昱帝睁大了眼睛,“怎么死的?” “王妃抱着小世子从假山上摔下来的,当场毙命。”周奇说,“这是晋王妃的绝笔信。” “荒唐,朕没有迁罪她,没有收回她的王妃册宝,她不思感念君恩,竟然敢自我了结,还带着小世子一起。“昱帝气道,”这可真是董家的好教养。“ 昱帝本不想看那封信,那信封上还带着血,看着就不详,但是最后他还是接过来看了,打开看后脸色越来越铁青。 “你说的简单了吧,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没说?“昱帝沉声问。 周奇低头,“据黄越说,昨日晋王提着剑去了王妃院子。“ 昱帝浑身都在抖,“这是朕的好儿子啊,好儿子啊,趋利避害,逼死发妻幼儿,好儿子,好畜生。“ 昱帝咬着牙根说道,气血上涌,直直往后倒去,周奇一个跨步上前接住,才免了陛下摔倒在地,周奇喊道,“太医。“ 太医也是早去叫的,和梁漱玉差不多时候到大昭殿,梁漱玉盯着太医,“父皇怎么样了?“ “陛下是急怒攻心,陛下现在的身体说不好醒来会怎么样,若是症状轻微倒是可以慢慢养好,只是若再来几次这样的急怒攻心。“太医摇头说。”这次好后陛下须得静养,不能动怒。“ 梁漱玉拧紧了眉骂周显贵,“你们怎么伺候的?知道陛下会生气去请孤,不知道在陛下跟前先瞒着缓着吗?“ “奴婢也不敢说呀。“周显贵做个哭脸,”近来陛下睡眠越发的浅,一点动静陛下就听见了,问奴婢什么事,奴婢说要等太子来,陛下等不了就让周统领进来回话。“ 梁漱玉闻言气的手指着他,“枉费你还在父皇跟前伺候了这么多年,竟是连个话都不会说。“ 昱帝晕倒前,手里的信落在地上,这会又被周奇拿在手里。梁漱玉只知道是晋王府有事怕陛下听了不喜,请太子过去劝着点,这会看到周奇手里的信,“就是这个把父皇气倒了?“ 周奇将信奉上,梁漱玉三两眼看完了,问,“死了?“ 周奇点头,“一大一小,当场毙命,死状凄惨。” 梁漱玉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甚关心甚至恨屋及乌的弟妹和侄子这么惨烈的死法,不心疼也会觉得有几分可怜,“晋王是不是喝酒把脑子喝坏了,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不是孤说,晋王府圈禁简直是胡闹,这人也能进出,消息也能进出,关的哪门子禁闭?”梁漱玉又怪上护卫,董家的事父皇并不会迁怒董初月,只要董家的消息不传到王府去,甚至过几年再传进去,董初月都不会死,虽是家破人亡,但保住她自己,董家也不能说是死绝。 偏就董家外头行刑,她在府内自尽,她死就死了,还带着儿子一起死。 父皇有多看重子孙,任谁都知道,偏这封信写着你都不能去怪她,被亲生父亲指责为灾儿,又没了母亲,他怎么活? 还不如和母亲一起死了。 昱帝在床上悠悠转醒,梁漱玉凑上去握住他的手,“父皇,可感觉好些了?” 昱帝眼角渗出泪来,他用力握着梁漱玉的手,嘴巴啊啊的却说不出话来,梁漱玉心底一沉,却还要宽慰说,“父皇不要急,太医说你这就是急了,不着急,慢慢的说。” “董家。”昱帝本来有很多愤怒要说,但是突然嘴不能言,他心里就更着急,省了那些无用之言,能喉咙能发出声来就简单说到,“不杀。” 梁漱玉理解一下说,“父皇的意思是董家今日要问斩的女眷免除死罪?“ 昱帝闭眼表示对。 “那我马上让人去传旨。“ “晋王,下葬。“昱帝又憋出两个字。 梁漱玉试探着说,“父皇的意思是让小世子以晋王的名义下葬吗?“可是这,爹还活着,儿子怎么能继承爹的封号,而且还是以封号下葬。 昱帝又闭眼表示是这个意思。 梁漱玉想要劝昱帝,这以后晋王还有孩子就尴尬了,昱帝又说,“晋王,庶人。” 梁漱玉看着昱帝,“父皇是说,要将晋王贬为庶人吗?”他父亲最是爱子的一个人,就算把晋王禁闭,除了不自由,其他没有改变。父皇爱母妃,他百分百确定,但是即使是这样,面对害母妃死的罪魁祸首晋王,父皇也没有过多的惩罚。 他儿子不多,每一个都很珍贵。 现在因为董初月的死,父皇竟然要收回晋王的封号,这一收晋王就再无翻身之地了,因为连父皇都放弃他了,谁还会记挂他。 昱帝又激动起来,嘴歪歪斜斜的说了一句,“畜生。” “父皇不要动怒。”梁漱玉安抚他说,“等柳相进宫,我就让他起草诏书。” “晋王妃和小世子以她们的品阶下葬,梁枕流贬为庶人。” 昱帝闭眼点头,手紧紧握住梁漱玉的手,“你,监国。” “好。”梁漱玉俯身下去,碰了碰昱帝的肩膀,“父皇一定要好好听太医的话,早日好起来。” 晋王睡在梦中,被人叫醒,说是晋王妃没了。 “没了就没了,死了清净。”晋王一挥手后又转回床上。 “王妃带着小世子从后花园假山上摔下来了。”管家着急的推他,这真是个祖宗,还没意识到此事的严重。 “什么?”晋王疑惑的反身,随即不耐烦的说,“她就不能安安静静死吗,非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晋王坐起身了,但是不想去,从假山上摔下来,死相应该很难看,他不想去,免得看了做噩梦。“ “让人报上去,之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王婉听说董初月死了都晃了一下神,那样骄傲不认输的人,也会选择自尽这种不体面的死法吗。 她收拾妥当,想要去后花园看她一眼,被婢女拦住,“侧妃还是不要去看了,那场面血糊糊的,看了肯定会做噩梦,等到灵堂搭起来后,侧妃再去吧。” “我们先后进门,伺候同一个男人,也能称一句姐妹,人死万事休,过去种种恩怨不提,我该去送送她的。”王婉说。 “王爷都没去,侧妃为什么要去?”婢女说,“王妃身边的那个婢女,叫黄珠的,现在还搂着王妃给她梳妆说话,像她还活着一样,别提多瘆人了,侧妃别去。” 王婉看向她原本的睡房,现在晋王就睡在那,“王爷应该去的。” 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还有自己的儿子,王爷这样太凉薄了,让人血冷。 第一百八十二章灵堂 安王和勃王到晋王府时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后花园里只有黄珠陪着早已死去的王妃和小世子,没有其他人来过问,一个偌大的王府就连最简单的收殓准备都没有。 饶是勃王都忍不住偏头低声啐了一句。“畜生。” 安王不好说自己弟弟,他这个长兄当的毫无存在感,哪个弟弟他都不敢说,也不配说,只是他现在和勃王同管宗正令,这事只能是他们来处理。 安王走进了看,虽然黄珠尽力的修饰,但是那死状还是不好看,而且黄珠也是满身血污,跪在那也像个死人。 “办丧事的人来了,你也去稍作梳洗,灵堂前还需要你烧纸。”安王说,“现在时间特殊,停灵并不会太久,明日,后日,就要送入王陵安葬。” 黄珠似无所觉。 “你是晋王妃的陪嫁丫头吧。”勃王说,“陛下今早开恩,本应今日处斩的董家女眷免除死刑,发还原籍。等到下葬后你就可以带着晋王妃的嫁妆回去找你的老主子。” 黄珠缓慢抬头,看着这些她往日里不敢直视的王爷们。“是因为我们小姐的死吗?” 安王点头,“其实你家小姐不该死的,陛下并没有想迁罪她,她可以安稳活着,将孩子养大。” 黄珠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眶又渗出泪来。“小姐若是知道能救下夫人,肯定很高兴。” 晋王府搭起简易的灵堂,晋王原以为是恒王来,所以还找出来了,但是看到是安王和勃王,“怎么是你们?” 勃王懒得和他说话,对安王说一句我去看看外面的布置就出去了,安王留下应付晋王,“恒王叔前几日身体不适,已经交还宗正令,父皇让我和勃王共掌宗正令。” “父皇这是不信任你呢,一个宗正令,还让勃王帮你,谁不知道勃王是秦王的跟屁虫。” “是太子殿下。”安王纠正说。 晋王脸色难看,“你现在有了差事,也能在本王面前耀武扬威了。” “没有。”安王说,他看晋王才死了老婆孩子,却一点伤心都没有,也没去见过,“晋王妃及小晋王三日后就要下葬,你也去看看。” “她一个罪臣之女,自知德不配位,羞愧自尽,却还带着本王的儿子一起,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本王去看她做什么?”晋王说,“本王恨她。” 安王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晋王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外人就想问安王现在外头发生的事,他母妃还好不好,父皇怎么样,他舅舅怎么样。 “你也知道,我没有母妃在宫里,王妃并不常进宫,但是你放心,都说太子妃掌宫很是仁慈宽宥,必不会因为王贵人在冷宫,就苛待她。”安王说。 晋王听到太子妃一词就浑身刺挠,他脸色变得这么明显,安王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最后随意找了个理由先离开了。 柳望舒也听到董初月的死讯,“她该是有多绝望,才会带着孩子一起去死。”柳望舒自言自语。 “白鹿,你出宫一趟,让禹王妃替我在晋王妃灵前上一柱香,送一送她。” 白鹿应是去。 许小仙去的时候正好和邱子昂碰到一起,两人一起去的灵堂,看着灵堂只有婢女哭灵,邱子昂不悦的说,“晋王府的侍妾都是这么没规矩,都不来哭灵的?” 刘若水比她们早到,跟着勃王一起出门的,她盘腿坐在坐垫上,面前还供着一金钵清水,刘若水念一长串,就击打一下金钵,发出清远嘹亮的声音。 “来哭的不甘不愿,枉做众生相。”刘若水念完一段后说。 邱子昂和许小仙两人接连跪拜上香,这堂前也没外人,她们也不跪着,各自找个蒲团坐下,说说话,就当送董初月了。 “你方才怎么拜了两次?“邱子昂问许小仙。 “太子妃以为你不会来,就让我替她上一注香送送。“许小仙说。 邱子昂其实早知道许小仙和太子妃的关系近于她,但是她疲于生子,已经没有多余的心神来关注这些,最开始意识到的时候还哭了一场,后也就习惯了。 “你不早说,该让太子妃先上的。“邱子昂说。 “按长幼来很合适。“许小仙说。 邱子昂又问刘若水,“你这又念叨的是什么?” “这人枉死就会生出一股怨气,盘踞在地不肯离去,我给她们母子念一段往生咒,放下执念,好好投胎去吧。“刘若水说。 “不是说自己跳下来的吗。也能称之为枉死?“邱子昂不解。 许小仙看了一眼对面,那还有个丫头跪着呢。 “无妨,那是晋王妃的心腹丫头,她能分辨我们是好意还是恶意,不会出去乱嚼舌根的。“邱子昂说,她看一眼堂上悬挂下来的白幡,想到她这么年轻就死了,不由自主的眼眶泛湿,”感觉我们相继成亲还在昨日,还想着我们都年轻,可惜。“ “别人求儿子都求不来,她生了儿子倒是好容易一起带走。“邱子昂想到这个又生气,“她这事做的真糊涂,孩子无辜,她把他带到世上,就可以带他走吗?” “怎么不替孩子想想?”邱子昂责备其董初月来,连自己的问题都忘记了。 “若是有可能,她定是不想死的,所以虽然是自尽,也是枉死。”刘若水说,“同样,若是有可能,她定是不愿意让孩子跟着一起死,既然一起自然有不得不一起的原因。” 邱子昂还在絮絮叨叨,说什么父皇是很看重子孙的人,再往下太子妃也不是小气的人,难道还看不住她一个儿,再不济,还有我们这些妯娌,一人过问一句,怎么就活不下来。 “你这个往生咒念了,她就能消执念吗?”许小仙问。 “谁知道呢。”刘若水耸肩说,“不过三日后,她必定不会再盘踞在此,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去投胎,也不会有执念和恶念。” 刘若水说的神神叨叨,邱子昂和许小仙还当她是算出来什么因果才会这么说,但这次其实不是算的,是从勃王那得的内幕消息,等晋王妃入葬后,晋王就会被贬为庶人。晋王妃若是泉下有知必定非常痛快。自请下堂不想和晋王有关系,现在好了,不仅没有关系,以后晋王妃躺在王陵,不用担心供奉和香火,而晋王,不,庶人梁枕流,也没个孩子,死后就无人惦记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庶人 昱帝休养两日,好了许多,句子也能说全了,只是人还没精神,不能久坐,更别提站着了。陛下身体不适,自然就没有朝会,梁漱玉每天早上和丞相们及六部尚书在议政堂碰个面,张成延和崔承彦莫名其妙当了宰相,还没习惯身份的转变,又碰上陛下龙体不适。 这会在议政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边上当壁花,吏部和刑部的尚书还是暂代,有些事还没他们二人了解,尤其是董文勋一案,刑部最近办的大案,要问起来,还得是崔承彦回话。他和张成延私底下吐槽,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宰相,还是尚书。 在议政堂讨论完政务后,梁漱玉就会抱起一摞奏折去大昭殿,在昱帝边上念给他听,昱帝让他不要费这事,“朝事你只管做主就是。” 梁漱玉也不多解释,但依旧要来,偶尔还和昱帝讨论几句,昱帝心里对他的体贴还是很有触动,知道他是怕他独自待着心里难受,过来陪他说话,朝事也桩桩件件跟他禀告,让他不至于离了朝堂几日,就诸事不知。 念完公事,梁漱玉停下来看昱帝的脸色。“父皇,今日晋王妃就要下葬了。” 昱帝嗯的一声,“勃王去办的事,应该差不了,她到底是嫁进了皇家,不要失了她的体面。” “这是自然,虽然不甚铺张,但是该有的都有。”梁漱玉说,“晋王的那个旨意虽然已经拟好,但是我没让人去传旨。” 昱帝挑眉,“这有什么好拖沓的,直接让人去传旨吧。“ “父皇,你可要想好了,我对晋王实在没有什么手足之情,父皇收回他的王位,除非父皇之后再留有一旨给他恢复爵位,不然,他就只能以一个庶人身份去死,死后也埋不进王陵。“ “这么恨他?“昱帝问,他看向远处叹气,”朕膝下儿子不多,安王生下来有疾,禹王呢,资质平平也胸无大志,就你和晋王看着还像样,小时候你聪慧,后来晋王表现得可圈可点,朕想着儿子少但成器,比多却无用的好。“ “朕之前是真的以为他是个好孩子。“昱帝感叹道,”即使朕越来越发现他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但心里想,他总该是个善良的人。“ “董氏已经是梁家妇,董家的事朕并不欲迁罪与她,结果没想到朕容得下她,她的丈夫却容不下她,明明已经是这样境地,竟然还担心董氏的娘家会影响他,他还有什么好影响的。”昱帝气道,“他这么多年只得了一个儿子,若不是他那儿子生的巧,他那次的事岂止一个圈禁,他现在种种下场都是拜他自己所赐,他不思感念孩子的恩德,竟然还有脸指责孩子是灾儿。“ “指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骂他是灾儿,这还是人吗?“ “逼死自己的发妻儿子,这样的畜生竟然是朕的儿子。“ “父皇别气了。“梁漱玉给他拍背,”为他这样的人气坏身子,不值当。既然父皇心意不变,我变让人去传旨了。“ 晋王妃的灵棺才出了晋王府,晋王就吩咐人把挂着的白幡扯下,太晦气了。 晋王搂着王婉说,“早该给你的位置总算腾出来了,等过一段时间,本王就上折子请父皇扶立你为正妃。” 曾经心心念念的正妻位置,王婉如今听在耳里却是一点触动都没有,她低着头说,“此事不急,好歹等王爷能出去了才好说,反正我也不是为了名分才嫁给王爷。” “天地之大,只有你是本王的贴心人。”晋王说。 两人难得温存时,管家在门外说‘王爷,宫里来天使传旨了。“ 晋王一愣,这个时候传什么旨意?总不会是给他解禁的旨意,晋王心下忐忑,去了院中接旨。 “圣谕,晋王梁枕流,罔顾人伦,逼害发妻幼子,心肠之歹毒,令人发指,朕痛心失望,现收回封王称号及一应,革除宗籍,贬为庶人。” “不可能,”晋王大喊,“父皇不可能收回本王的王位,更不会。”晋王脸色苍白,“不是的,肯定不是父皇的意思,是太子假传圣旨,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庶人不用挣扎了,陛下前日听闻晋王妃是怎么死的就气晕了过去,这些日子都没养好,这个旨意是陛下当日下的,是太子顾念死者体面,特意等到出殡后才来宣旨。”小黄门说,“庶人早做准备啊,等到过些日子,这王府也住不得了,得另外找了地方圈禁。” “就算贬为庶人,庶人的圈禁还是要的。” 晋王状似发疯,但是谁也不会再理会他,王婉在屋里听到这一切后茫然后坐,心里却是果然如此的感叹,董初月没说错,王爷对陛下的了解,还不如她一个儿媳妇多,陛下最是顾念感情的人,晋王之前做的事换做别人早不知道死了几回,他只圈禁已经是陛下开恩,但是晋王妃抱着幼子坠山而死,太过惨烈,惨烈触及到陛下的底线。 “侧妃,这以后可怎么办啊?”侍女忧心的问,王爷上午还说要将侧妃扶正,结果这会王爷都没了,侧妃该怎么办呀。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能说我这一生运气不好。”王婉叹气,“你去收拾些细软贴身藏在身上,若是有机会出去就出去吧。” “侧妃。” “我想再叫一声爹娘,是再不能如愿了。”王婉说,她的身子她知道,多次的怀孕滑胎早就伤了根本,她也活腻歪了,娘当初不想让她嫁给晋王做小,但是她非要一意孤行,也许这就是她一意孤行的下场。 晋王突然被贬为庶人在朝上连水花都没掀起,现在已经不是晋王当初在朝中的景象,当时大部分人都觉得晋王最有储君之相,走到哪都是笑脸相迎,应和者众,但是先是晋王刺害秦王被圈禁,后又秦王被立太子做的有模有样,大家巴不得晋王别出来,免得让太子想起他们当初怎么巴结晋王的。 王行风不在京中,之前养的那些关系就派不上用场,而且王行风最大的两个关系都已经相继伏诛,现在的一些关系就算能用,也说不上话。 黄珠看着小姐的棺木被送进墓室,董夫人在狱中待了好几个月,原先娇生惯养的一身皮肉瘦的只剩下皮骨,从侩子手手下逃出一条人命,却得知是自己女儿和外孙的命换来,一口气差点没过去。 若不是儿媳妇适时的劝导说娘要死了,谁去弄清楚王妃的死因,若是,若是,谁还能给王妃报仇。 这句话给了董夫人生机,她休养了一日,就撑着身体来送女儿一程,好在还有黄珠,黄珠将小姐死前的话都说了,“现在已经比小姐设想的好了,小姐葬在王陵,日后供奉香火少不了,夫人们也不用死了,勃王说,可以带着小姐的嫁妆离开,夫人和少夫人们拿着嫁妆将小小姐们养大,日后坐产招婿也好,总算没断了董家的根,小姐要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欣慰。” 董夫人闻言已经心如刀割,儿媳妇知道能有嫁妆,心中大定,当初董初月出嫁可是很丰盛的嫁妆,有了这些钱,她们这些老幼妇孺总算还有条活路。“那你呢?” “我要留在京城,我要给小姐做七七,还要亲眼看着晋王的下场。” 原本以为要等太久的下场,等到送个葬回来就看到了,知道晋王被贬为庶人,黄珠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嘴角却是弯起,“小姐,你看到了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承欢膝下 许小仙进宫来看望诚妃,如今后宫冷清的厉害,诚妃的乐趣也就是等着许小仙隔三岔五的来找她,许小仙和禹王商量了一下,她的儿子明年就该进宫读书了,就想着先把他送进宫放在诚妃膝下养着,既可以替他父亲尽孝给诚妃解闷,也可以早些适应。 庶长子虽然也在宫中读书,但是诚妃为了不给庶长子体面让许小仙难办,并不太清净。 诚妃听闻果然说好,“不过孩子还小,肯定还要黏着亲娘,就让他和哥哥姐姐一样时辰进宫,哥哥姐姐去读书,他就到我这殿来,等到哥哥姐姐放学,他们在我这用些点心,再回府去。” “都依母妃安排。”许小仙笑说。 然后才是去东宫,柳望舒看着她笑说。“现在不止是诚妃娘娘盼着你,我也盼着你呢。” “被人惦记着是我的福气。”许小仙说,“我和安王妃,勃王妃都去了晋王府送了董初月一程,要说晋王真的是薄情,自始自纵都没有到灵前来,嫁了个这样的男人,真的要悔不当初。” “所以他现在是庶人了。”柳望舒说,“董初月死的是有些冤枉,好在她有一个忠仆,将她的绝笔信交到侍卫长手上,送进了宫。” 许小仙一脸愿闻其详。 “也没什么,董初月这点脑子还是有,没有叫屈,只说自己是罪臣之后,已经不配当晋王妃,全信都很克制,只最后点一句说她的儿子被生父斥为灾儿,怕留他在世上也是受苦,不如同去。” 许小仙微微张口以示惊讶,“难怪,那王府的下人也说,王妃死前一天,庶人拎着剑去找了王妃,原来是他逼死的。” “父皇那样重感情,怎么生的庶人这么坏。” “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知道董家犯事,怕连累了自己就想和董家割席。想借势的时候就和人家结亲,怕连累了就切割干净,心思过于恶心,现在这样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柳望舒说,“董初月和儿子葬在王陵,以后也不用和那庶人同葬,平添晦气。” 柳望舒能和许小仙说的,就是可以往外说的。 昱帝的身体也是风烛残年,后来好了也不像从前那样勤勉为政,太子这监国一上身竟然是再也甩不脱。 梁漱玉在昱帝面前很多话,回了东宫却不爱说话,越来越长时间的沉默,柳望舒知道他是担心昱帝身体,也不去烦他。偶尔昱帝精神好的时候,让昇儿去陪陪王爷爷,梁昇是个长子性格,天生稳重,昱帝问了他些课业,梁昇一板一眼的回了,但是说完这些就再没有能说的。 昱帝都笑说,这梁昇不像太子,倒像他,他小时候总不明白父皇为什么喜欢兄长们却不喜欢他,现在看到自己的翻版知道缘由了,虽然哪里都做得好,但是太过板正,就亲近不起来。 梁昇给皇祖父解闷不能,就只能让梁昴去,梁昴就是太子的翻版,自小就会甜言蜜语,小小的人儿依偎在你身上,搂着你的脖子,跟你贴贴亲亲,那可真就是长到心里去,不疼不行。 昱帝看着梁昴就想起太子小时候,说起来那叫一个眉飞色舞,人都看着年轻些。 梁漱玉嘱咐小儿子乖,要好好陪皇祖父玩,也不能累着他。 梁昴长睫毛眨了眨,大眼珠子看着爹爹,“可是皇祖父说陪昴儿玩不累,那昴儿怎么知道皇祖父累不累呢?” “你和皇祖父玩了有半个时辰就该累了,不能再玩了。” “可是昴儿不知道半个时辰是多久?”梁昴歪着头说。“每次和皇祖父玩不了多久就被公公说可以吃点心了,然后昴儿就和皇祖父一起去吃点心了。” 梁漱玉一愣,随机暗笑自己白操心,不管是望舒,还是父皇身边人,都不会让昴儿累着父皇的,他摸摸梁昴的头,“没事了,是爹爹多嘴,你只管陪皇祖父玩。“ 昱帝对梁昇梁昴的评价周有珍转告给梁漱玉和柳望舒,梁漱玉没放在心上,柳望舒倒是听进去了,现在孩子还小,等到孩子长大了,一个讨喜,一个不讨喜,古往今来因为父亲偏爱导致的兄弟争执还少吗? 她怕梁昇觉得自己不讨皇祖父喜欢,还特意叫过来讨论了一下这个问题,没想到梁昇一板一眼的说,“母妃让我和弟弟去陪皇祖父就是想让我们哄皇祖父开心,昇儿的长处不在哄人,陪同皇祖父时不能让皇祖父心情愉悦,弟弟生的甜蜜喜人,能讨皇祖父开心,弟弟承欢膝下就是替我,替父亲母亲向皇祖父尽孝了。“ ”儿子觉得这样很好,人各有其长,就应该物尽其用。“ 话虽说的有理,”倒不至于用物尽其用这个词。“柳望舒无奈笑说, 第一百八十五章丰盈东宫 太子监国一直到出了孝期,昱帝仿佛喜欢上这种当太上皇的感觉,他甚至想先把皇位提前传给太子,但是被宰相们劝住了。这历史上当太上皇总有些不好的事,陛下现在和太子君臣父子相得,何必留下这种会被后世人编排的话柄。 昱帝想当太上皇失败,不过虽然恢复了上朝,但是上三休二,不似从前勤勉,国事依旧让太子和宰相们去商议。 梁漱玉撒娇耍赖都没用,从前很吃他这一套的昱帝如今却说,“你今年多大了,还和昴儿一样不想做的事撒撒娇就能不做吗?” “日后不管是你想不想,愿不愿意,都是你的事,再没有人能替你做。”昱帝说,“父皇也老了,你就忍心一直让父皇给你顶着。” 梁漱玉是怕昱帝觉得生无可恋,只等他能处理好朝事,他就会撒手去寻母后。父皇是一个勤勉的君主,处理国事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爱好。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不想继续他的责任和他的爱好。 昱帝像是知道他担心什么,笑着说,“朕还会好好活一段时间的,不然让你连着当五年和尚,你母后知道了,要怪朕的。” 最后还是问了太医,说陛下这段时间身体大有好转,梁漱玉才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梁漱玉出孝一个月余,难得一次大朝会就有人上书说请太子丰盈东宫,为皇家开枝散叶,梁漱玉面无表情的说,东宫伺候的人已经够了,他不重女色,有这几人便够了。 “诸位大臣的目光该多看向黎民百姓,江山社稷,而不是盯着孤的后宫,盘算着孤该睡几个女子。” 太子态度强硬,昱帝也随他去,第一次提议失败。 又过了一个月,依旧是大朝会上,又有人提起请太子广择佳妇,充盈东宫。 梁漱玉的脸色就算不上好看,斜眼瞪着他,“上次孤说的话竟然是一阵风不成,曹大人是听过就忘了?“ “满朝可还有带耳朵的,给曹大人复述一下孤上月说的话。“ “微臣并没有忘记殿下说的话,只是殿下当初说东宫的人已经够用,但是王府潜邸的旧人如今还是没名没份的在东宫住在,包括蒋侧妃。“曹大河说,”而且她们进王府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发问的是坐在龙座上的昱帝。 “太子后院的女人除了太子妃外,现在都还是姑娘,太子一日都不曾临幸过。“曹大河说完满座哗然。 “放肆。“梁漱玉喝道,”曹大河你竟敢窥探宫闱。“ 曹大河跪下,对昱帝磕头说,“此事在王府,在东宫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人人都知道,太子独宠太子妃,对其他人不假辞色,敬而远之。“ “孤和太子妃感情甚笃,又碍着你什么事,要你在这唧唧歪歪说三道四。“梁漱玉骂道。 “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好不是坏事,但是太好也算不得什么好事,太子妃生父是宰相,以后太子的孩子都出自太子妃之腹,柳家之势已在眼前,外戚之祸怕是不远。“ “闭嘴。“昱帝喝骂道,”柳卿是朕嘱意的宰相,也是朕先想跟他做亲家,他比你拎的清,你担心莫须有的外戚祸政,柳卿早和朕说过,等太子登基,他就辞去宰相只挂个国公匾子养老,柳卿长子外任为官,清廉能干,幼子之前考中了举人,也是少年英才,太子没有娘舅,难道连有几个妻舅帮忙都不成?“ “朕相信柳卿和太子妃的为人,朕相信柳家永远不会有成为外戚之祸。“ 朝堂上这事算的上不欢而散,散朝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离曹大河远了些,虽然他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是这话也不能就这么说啊,太子维护太子妃,昱帝也相信太子妃和柳家,你现在说外戚之祸,这不是不合时宜吗。 前朝发生的事后宫很快也知道了,诚妃看柳望舒泰然不变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 “这前朝的人可真是闲的。“诚妃感慨说,”集仪皇后那会也老有人说陛下偏宠贵妃,现在太子宠爱你也要说,这贵妃宠不得,正妻原配也宠不得,合着就不该宠人呗。“ “在他们看来,为人君者就是要雨露均沾,偏宠偏爱都是要不得的。“柳望舒笑说。“反正这事也是冲着太子去的,殿下自然有办法处理好。” “那太子东宫的人真的都还是姑娘?”诚妃问,那太子也太狠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那么搁着空度年华。 柳望舒微笑不语。 等回东宫的路上,柳望舒让人去问问是谁去传了信出去,东宫侍妾并无伺候过太子的事谁会拿个喇叭到处宣扬。 而且,这事肯定是早知道的,所以第一次提议太子丰盈东宫是试探,若是太子爽快应下了,就不会当众说出此事。 柳望舒扶上自己的肚子,虽然还没请太医来看,但是她预感到这里已经有个小东西,本来想给殿下一个开心,现在却不是时候。 太子妃有孕还霸占着殿下,这可怎么说。 柳望舒叹气,开始想是不是因为怀昇儿的时候瞒着大家,结果这后面的都不能第一时间和人分享喜事。 到东宫了先看到一阵闹哄哄,有人拎着箱子妆屉往外走,柳望舒压下疑惑回了后殿,看蒋似星脸色灰败跪在中庭,眼眶含泪看着梁漱玉,“现在殿下连一个名分都不愿意给我了吗?” “不是孤不给你,是你自己不想要。”梁漱玉说,“你怎么进的王府你自己心里清楚,孤就当你是个摆件,眼不见心不烦,也不会为难你。” “偏你不知足,勾连外臣,你好大的胆子,真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吗?“梁漱玉说。 柳望舒才让人查查,梁漱玉已经查出是谁在背后出卖东宫的消息,“正好,现在谁都知道了,你还是姑娘身,出了东宫,让你家人再给你找个人家嫁了,你既然觉得在东宫守活寡孤苦难耐,就出去找你的良缘。这不就是你出卖东宫的用意。“ “殿下这般将我赶出宫,就是赶我去死,那我不如现在就死在东宫,死也是殿下的人。“蒋似星说完就要起身撞往太平缸。 第一百八十六章独宠 柳望舒身边的丹葵看着不对就冲了过去,挡在缸前,蒋似星一头撞在她肚子上,两个人都倒在地上,柳望舒忙让人去看看丹葵怎么样。 “你怎么这么实诚啊,不知道一脚踢开。“柳望舒急道。 丹葵躺在地上傻笑,“一下没想那么多。“ 丹葵有人扶,蒋似星没有,她发髻也歪了,看见柳望舒就冲上来,柳望舒下意识扶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玉钿横在她身前,“侧妃要干什么?“ “来人啊,侧妃要行刺太子妃。“ 已经有人将蒋似星拉开,梁漱玉冲了下来问柳望舒可有碰着,柳望舒摇头,梁漱玉厌恶看向蒋似星,“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孤今日话放在这,你活着,孤不找蒋家的麻烦,你若敢寻死,你一死,孤就让蒋家跟着你下去。” 蒋似星面色苍白,她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已经让蒋家成了一个笑话,现在她还要害的蒋家家破人亡吗?她不能啊。但是她出去活着,又能怎么活着,了不得换一个地方青灯古佛的熬着,还不如在东宫呢,至少没有人言如刀,至少吃穿不曾苛待她。 “太子妃,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在东宫绝对不会再说话,我就当自己是一盆境,一根草,太子妃,你劝劝殿下,我真的不敢了。”蒋似星求饶说,“殿下现在把我赶出宫也不是好时机,朝臣们会盯着东宫,他们迟早会塞人进来的,难道殿下想独宠太子妃吗?” 柳望舒望向梁漱玉,但是梁漱玉并不再理会蒋似星,只让人把她送回蒋家,还有后宫里其他人,没有娘家的,先送回潜邸,等找到人家了,允她们从潜邸出嫁。 梁漱玉搂着柳望舒进殿,“早就想将她们料理干净,这会正好是机会。” “蒋似星没说错,殿下现在这般作为并不是最好时机。”柳望舒说,她从未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只是不主动给梁漱玉安排女人,若他要想有别人,她也不拦着。 “殿下这般和朝臣对着干,他们就越发来劲。”柳望舒说,“殿下的后宫不能只有我一人,至于其他还有谁,还有多少,都无所谓了。如果殿下不愿意她们伺候,那就这些人留着也行,别再让年轻姑娘进来,她们到底不是一盆景,让她们进来寡着也是有伤天和。“ “为什么我的后宫就不能只有你一人。“梁漱玉说,“我就是只想要你一个,旁的我不想要,也不想她们待在后宫里,她们不是景,她们有心眼,等到机会就会害人。” 柳望舒看着他,“殿下是这样想的?那殿下会很辛苦。” “我不怕这些幸苦。”梁漱玉捏着她的手指说,“孤本来就谁都不想要,你已经是例外,孤只想要你。” 柳望舒笑说,“既然殿下这么厚爱,我自然也不能拖殿下的后腿。殿下一日不松口,我便也一日不松口。” “你不必强硬,可以来劝我,只是我不听你的。”梁漱玉笑说,“太子妃的贤名可来之不易,得好好保存着。” “殿下后宫都没人了,我还要什么贤名,不需要了。”柳望舒说。 太子不声不响解散了东宫,昱帝将他叫过去,“胡闹。” “都知道儿子不宠幸后宫了,那还留在宫中岂不是有违人和,送出去再婚嫁,好过在东宫睡冷床。“梁漱玉不在意的说。 “她们走了,就没有其他人了?“昱帝问。”这后宫佳丽三千你就真的都不要了,一辈子只要太子妃一个?“ “也没哪条法说这个不行吧。“梁漱玉说,”反正要往东宫塞人也可以,不信邪的做好了当活寡妇的准备就可以。“ “你。”昱帝说。“寻常妾室就罢了,这蒋似星也算半个宗室女,你这样胡闹。” “我那个时候是为了息事宁人,不愿在娶妃之前多生事端才咬牙认了她,她用卑鄙手段陷害我还说和我有私情。” “其他女人我都可以放过,她们也都是被赏进府的,没办法,身不由己。但是蒋似星就是咎由自取。”梁漱玉说,“再说,我虽恨她,我也不要她的命,哪里还有我这样善良的人、至于那些个闲言碎语,她都做了,还怕听吗?” 昱帝想到这事也有他的责任,“当初朕和恒王散步,看到你和她衣衫不整,她又说的那样暧昧模糊,朕当然会想岔。” “你也不想想你当时什么荒唐事没做过。” “儿子又没有怪父皇,父皇也是我一样被设计了。”梁漱玉说,“至于朝臣们要说,由他们去说,太子妃现在是品行不好,还是没生孩子,她样样都好,怎么朝臣们就非要为难她。” 朝上果然有人说太子遣散后宫的事,梁漱玉就说,“现在人人都知道她们在东宫守活寡,孤不放出去,岂不是有违天合。” 然后有人说起东宫空虚,梁漱玉便盯着人说,“怎么,盖大人见孤后宫空虚,要自荐枕席吗?“ 此话说的人容颜大乱,这般不按牌理,谁也不敢胡乱搭腔,太子摆明了要独宠太子妃,你这会上去劝,太子真让你进宫伺候怎么办?那还不得以死证清白啊。 太子妃品行端正,又育有两子,这会朝臣们上赶着要太子选妃,就像是看不得小两口好的恶婆婆,大义没有,嘴脸难看。 等朝上没人再讨论太子的私事了,东宫才传出太子妃有喜的事。 东宫有喜,是值得高兴的事,昱帝的赏赐如水一般流进东宫,八个月后太子妃诞下第三字,取名叫梁景。 这下外人再说不得什么,归根结底是太子妃有福气,太子愿意宠着,娘家有底气,肚子也争气,一人生了三个儿,她现在还年轻,后面还能生,若像集仪皇后似的都四十岁了还能生下一对金童玉女,那不得了。 而且就算她集万千宠爱与一声,人也不骄纵,不管是秦王妃还是太子妃,都是平易近人,对娘家人也很克制,除了赏赐有点多,从来没有为娘家人谋求职位,见过太子和太子妃相处的人都说,太子对太子妃是有求必应,太子妃心里分寸的很。这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第一卷 结束 今年万寿节是整寿,再加上陛下有好几年没有好好过生日了,梁漱玉的意思是今年的万寿节要办的热闹些,底下人也知道他心思,早早准备了起来。 到万寿节前三天宫里置办了三天大宴,请文武百官,宗亲功勋饮宴,到正日子那天,昱帝反而说,不用请太多人,就几个儿子带着家小过来陪他吃个饭就好。 “这还是安王提议的,说大宴看着热闹,自家人反而没说上几句话。叫上你恒王叔,还有勃王一家子,就咱们几个至亲骨肉,好好吃顿饭。”昱帝说。 “那便依父皇的意思。”梁漱玉说。 寿宴摆在大昭殿,中心舞台做成寿桃模样,舞娘在寿桃中曼舞,再配以丝弦,左手坐着太子,往下是安王,禹王,舒王和太皓,右手坐着恒王,往下是勃王。 一家一家贺寿献礼后,夫妻坐在一处,孩子们另外单独坐,也能坐满两桌,昱帝在上面看着心里欢喜,“咱们梁家总算又开始人丁兴旺了。” “是啊。“恒王说,“好久没看到这么热闹了。”除了太子妃新得了一个儿子,安王妃在太子妃之前两个月也生了一个儿子,总算圆梦,如今脸上没有那几年的抑郁,眉开眼笑的很是开朗。 “不过你们还是得继续努力,都还年轻,努力生,多生几个。”恒王说。“多子多孙,陛下看着就高兴。“ 昱帝笑着点头。他父皇子嗣运旺,可惜生的多,存活的不多,他这一辈子嗣运都不好,好不容易太子这一辈子嗣运都不错,那可不得多生点。 都是至亲,大家都十分轻松,喝到半酣,安王都走动着去敬酒,他最是腼腆的,看来是真高兴了。柳望舒操心孩子们那两桌,喝的便少了些,看孩子们都开始点头犯困了,就让人先把孩子们抱出去安置。 “先都到侧殿休息,等他们父王母妃回去时再捎带上。“柳望舒说。侧殿之前就安排好,有人有铺褥。 玉钿跟着去的,等会还要回殿给柳望舒回话。 经过回廊时,她看一眼廊下侍卫,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她回到柳望舒身边先说小郡主和小世子们已经都安置好了,奶娘带三爷先回去了,皇太孙说要留在侧殿照顾他们,二爷跟太孙一起。“ 柳望舒点头。 玉钿欲言又止的,“方才回来的时候奴婢发现今日不是周统领在外守卫觉得还挺奇怪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周统领也只是一个人,他也不能天天都当值,许是陛下见今日是家宴给他放假了。“柳望舒笑说。 梁漱玉见父皇喝的差不多了就准备起身劝父皇散宴,还未完全没站起就重重摔倒在地上,把面前几案都推动了。 “哈哈,太子哥哥喝醉了。“禹王还笑话他,”太子哥哥酒量可不怎么样?“ 柳望舒第一时间就想要去扶他,但是身上使不上劲,她歪在一处,扶着头,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涌的恶心。 勃王也发现不对,惊恐到地后说,“这酒里有毒?!“ 不过顷刻之间,方才还欢声笑语的宴席变成了东倒西歪的现场,舞姬乐手还是侍奉的宫女惊叫着从大殿逃走,不过片刻就歪歪倒在地上。 昱帝也浑身无力,纵使心内焦急也不敢露出分毫,只是紧张看着大殿门口,这外面有人守着,肯定会有人从外面进来。 但是等了片刻,大殿门口依旧静悄悄。 所有人都瘫软在地上的时候,安王一个人站了起来,慢悠悠的又拿了一壶酒,走到昱帝门口。“父皇,儿臣敬你。“ 昱帝看着他,“是你?“ “没想到吧。“安王笑得很开心,面上哪还有那些终年不化的郁气和不得志,”父皇心里最没用最窝囊的儿子,竟然会有这样的惊人之举?“ “父皇觉得我不像你,当年父皇血溅大昭才得得皇位,这里的每一块石板都曾沁润了梁家人的血,现在我也这么做,像不像你?“ “逆子,胆敢。“昱帝又惊又怒。 “安王,你疯了吗!“禹王倒在地上说,”你生来有疾,就算你谋反,也轮不到你当皇帝,你费那个功夫干什么?“ “谁说我要当皇帝了?我对当皇帝一点兴趣都没有。“安王皱眉说,他看向昱帝,”当然,我也不会伤害父皇你。“ “你们饮下的是软筋散,吃了只会没有力气,等躺上个三五时辰,就能恢复正常。“ 不过安王上前把昱帝扶正,还让周有珍好好扶着,“接下来的好戏要父皇好好看着才行。” 他又费尽力气去把恒王,勃王,“本来以为只有我们兄弟几个,没想到父皇又请了你们,那就请你们做好看戏,-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 然后又去把太子,禹王都扶正,王妃们避嫌就不碰了,邱子昂流着眼泪看着他,“王爷想做什么?” “王爷做什么也想想你的孩子们,你儿子才出生五个月,你做什么要害他?” 安王看着她的眼泪似有不忍,从袖子里拿出帕子遮盖住她的眼,“你就当是倒霉嫁给了我,半点好处没有享到,还要受我的牵累。” “所以我早说了我不想要儿子。” “不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禹王问,“你又不想当皇帝你弄这一出,这一点都不好玩。” “你赶紧把解药给我们吃了,再去跟父皇认错,趁还没有铸成大错,父皇兴许能饶你一命。” 安王突然从案下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一剑刺向禹王胸口,禹王登时毙了命,许小仙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安王又拔出剑,那剑尖还滴着血,安王一脸笑的对昱帝说,“现在大错已经铸成了,父皇,你注定少了两个儿子。“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梁漱玉问。他看着那柄剑,刀刃并不算好,剑柄镶的宝石也不起眼“你拿着的剑可是德佑八年父皇万寿赏赐的剑?” “太子果然好记性。”安王说,“这是父皇赏赐我的剑,也是我此生得到父皇的第一件赏赐,这一柄剑是当时所有剑里最丑最寒酸的,不过幸好还多了这么一柄你们都不要的剑,这才便宜了我。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要用剑将父皇的儿子们一个个刺死在他面前。” “你这个畜生,你长到如今陛下可有半点对不住你,你要这样行事?”恒王骂道。 “他对的住我?哈哈,那么长一段时间里,谁知道还有个皇长子?父皇抱着新出生的太子说这是朕长子时,他对得住我吗?”安王吼的脖间青筋暴起,“我生来有疾是我想的吗?父皇觉得我残疾丢了面子,那为什么不在我小的时候就干脆杀了我?” “父皇不想杀子,又不愿意看到我,我没有母亲,我是怎么长大的,我的好王叔,你真的想听吗?” “不,你不会想听的,像你们。”安王用剑指着所有人一圈。“你们都是好命,生下来健康,上有父母护着宠着,走到哪都有人行礼问安,阿谀奉承,哪里会想到一个不被陛下喜欢的跛脚皇子,在宫里该怎么生活下去?” “说出去是天皇贵胄,父皇你知道,小时候我为了一口饭,学过狗,当过胯下之骑,被人尿了一脸一身,哈哈,我算哪门子天皇贵胄,我连宫外最落魄的乞丐都不如。” “你小时候发生的事朕一无所知,有人欺负你,你为什么不说?”昱帝说。 “不说,我也要能见着父皇面再说吧。”安王笑,“不过后来长大一点就好了,不会再有这样的屈辱,只是吃的少点用的少点无人问及无人关心,像个野孩子一样,也长大了,能出府我很开心,我终于能吃一口热乎乎的饱饭了。” “大哥,我知道你先前受了委屈,但是这些事跟陛下没有关系,陛下若是知道,肯定不会让人这么作践你,当年那些欺负你的人,咱们把他们找出来,挫骨扬灰,狠狠出一口气。”勃王走温情牌说,“陛下不喜你还是留了你的性命,让你出宫建府,给你找了那么好的王妃,生儿育女,也给你安排了差事,人人都要敬重你,眼下日子越来越好过的,大哥何必想不开,将美好生活就此断送,” 安王看着他,“其实我也想过现在日子确实不错,女儿们乖巧可爱,王妃虽霸道些,但也全心全意为我着想。” “我第一次知道被人着想是什么滋味,那滋味美不可言。” 安王闭眼陶醉了一番后变的面无表情,“但是过去不放过我啊,我总是做噩梦,梦到自己还是那个懦弱的没有自保之力的小孩,毫无自尊的跪在地上祈求那一点剩菜残羹。甚至白天越是有人尊重我,晚上我就越做恶梦。” “我不报仇,这一辈子的心结都结不了。”安王说,“父皇眼中从来都只有三个儿子,我就要让父皇失去这三个心尖上的儿子。”昱帝和梁漱玉都第一时间去看坐在末尾的舒王,没看见人才心下稍安现在不在这殿内才是安全,柳望舒小声对梁漱玉说,“方才让孩子们去偏殿休息时,舒王和太皓就跟着去了。“ 只是现在就是担心偏殿还是太近了些,如果安王另有安排,那这次真的要被人斩草除根。 “你还好吗?“梁漱玉问她。 “我还好。“ “晋王不用,他被父皇贬为庶人,在父皇心里,他这个儿子已经死了。”安王还在说,“禹王已经死了,现在就只有太子,等杀了太子,我便自尽。” “父皇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慈父,对这个结局,慈父满意吗?” “你恨朕冷落了你,致使你得到了不公对待,你也不用杀你的兄弟,直接来杀朕便是。”昱帝说,“冤有头债有主,是朕生了你又不管你,你来杀朕。” “父皇果然最心疼太子。”安王说,“其实不止我,晋王,禹王,谁不羡慕太子?父皇以为晋王为何一直对太子看不顺眼,在太子堕落那几年,处处要踩太子一脚?父皇又以为禹王为何只跟晋王亲近,却对太子敬而远之。” “大人都以为小孩不懂,其实心里明镜似的,知道父皇疼爱一个孩子是什么样,才会知道自己在父皇心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安王说,”父皇是不是以为自己疼爱太子,对其他儿子也挺好的。“ “这也就是父皇这么以为。“安王拎着剑往梁漱玉走去,”心都是偏的,怎么会觉得不公呢。“ “逆子,你来杀朕。“昱帝急着大喊,“来人,来人,救太子的命。” 安王看着梁漱玉,即使命悬一线,他依然平静如常,知道安王是为了泄愤后一句话都没说,不求饶也不安抚,“太子,你知道我羡慕你什么吗?” “我最羡慕你有一个好母亲,贵妃娘娘生的那么美,又那么温柔,身上香香的,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 “我多想贵妃是我的母亲,那样即使我生来有疾,她也不会瞧不上我。” “我也挺羡慕我有个好母亲的。”梁漱玉说。 “那我送你去和她母子相聚,你也不会怪我吧。”安王说。“咱们得加快时间,没想到勃王妃还挺能挪得,都快要挪到门口了,等外面的侍卫发现不对,就没机会了。” 梁漱玉闭眼道,“望舒,闭眼。” 一剑刺下来,不见伤痛,熟悉的馨香软倒在他怀里,梁漱玉睁开眼,柳望舒不知何时蓄满了力气找准时机挡在了太子身前受了这一剑。 她还用手握住剑不让安王拔出,血从嘴角流出来,她看着安王说,“你想杀了兄弟们来解除儿时的噩梦,但是时间不可追,你受过的苦不会消失,现在杀了他们又能有多痛快?” “一人一剑,太子这剑我替他受了,我替太子保证,祸不及你妻儿。”柳望舒说着又换了厉色,“父皇亏了你,你寻仇是你的因果,但是你的妻儿又为何要承受你今日所造之因果,他们又何错之有?” “望舒。”梁漱玉声音都颤抖了,他眼帘都是血,但是他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安王的软筋散主要是喂了男人,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相信我,我死了,太子会比他死了更难受,你大仇以报,也想想人间。”柳望舒说。 安王松开剑柄,这时候勃王妃已经快爬到门槛,守卫犹疑的往后看了几眼,这歌声可停了一段时间了,怎么还不见人出来。 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就是回头的时候看到地上蠕动的人,飞快看了一眼向前来,这才挥刀进了殿来。 安王知道后面有人来了,剑现在在太子妃身上,他就从腰间摸了一粒药咽下,他似脱力般的坐下,“若还有下辈子,父皇就直接杀了我吧。” 柳望舒感觉自己越来越冷,但是奇异的并不觉得痛,她吃力抱起梁漱玉的手放在脸侧,笑着说,“看来我只有太子妃的命,没有皇后的命。”一次两次都是死在太子妃上,只不过这次她心里很安定。 “殿下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看着我们的孩子成人。等你死后我会问你的,你若答不上来,我就不理你了。” 柳望舒又呕出一口鲜血,“你若答的好,我就不喝孟婆汤,下辈子我还嫁你,可好?” 第二卷 壹 后来柳望舒记得自己说了很多话,但是不记得梁漱玉有没有答应她,最后的记忆就是他的眼泪像雨一样落在她脸上。 我的殿下,一直没说,你可真能哭啊。 所以醒来时耳朵先听到雨声还一阵恍惚,殿下这是哭了多久,以至于雨声都跟着她来了地府。但是随着身体的知觉慢慢恢复,柳望舒有些讶异的睁开眼。 她是从容赴死的,也没有再对上天祈求,为何又活过来了? 熟悉的摆设,熟悉的馨香,这是她自六岁回京后就住着的闺房。不像上一次在宫里醒来的慌张无措,这次柳望舒有了经验,又重生在熟悉的环境,她躺在床上,好好体会一下重新活着的感觉,才坐起身。 玉钿捧着铜盆进来,“小姐醒了?” 柳望舒看向窗外,“这雨还没停?” “且得下一阵呢。”玉钿说,“太太那边来人说今日雨大,让各自在院子里用餐,不必去存莲堂。小姐今晚想吃什么?奴婢去厨房点菜。” “睡饱了没什么胃口,熬一碗甜粥,配几个咸菜就行,再给你们点个八宝鸭打打牙祭。”柳望舒笑说,丫头们吃的例菜,都是大锅菜没什么油水,柳望舒就算自己胃口不好的时候也会多点一两个菜给她们改善伙食。 “小姐为奴婢们点的就算了。“玉钿撅嘴说,”那个嬷嬷说我们太胖了,内府的侍女都是有标准的,没达到标准可不能跟着小姐出门交际,会丢了王府的脸。“ 先还松散笑着的柳望舒闻言绷紧了背脊,“什么嬷嬷?” “小姐睡糊涂了不成,还能是哪个嬷嬷,就是宫里来的蒋嬷嬷,说要交奴婢们规矩,虽然她嘴里总说我们都不配进王府伺候,但是小姐都要嫁进王府了,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怎么不能进王府伺候。“ 柳望舒握紧了拳头,“哪个王府?“ “小姐日后午觉可得睡短些,这睡的时间长了,怎么把自己的夫家都给忘了。“玉钿笑说,”小姐前日跟赐婚给晋王的圣旨一同回府的,都说晋王一表人才,风采绝伦,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的上小姐。“ 柳望舒的脸一下变得惨白,上一次她在宫里,使了个苦肉计早早离宫,才避免了被赐给晋王的命运,这一次竟然是来不及了吗? 上一世没有赐婚,最后还是因为有殿下出现才摆脱了晋王,这次赐婚旨意以下,她要怎么才能摆脱这门亲事。 玉钿心大,手不停,口不停,丝毫没注意到柳望舒的脸色,柳望舒还在感叹自己倒霉时,一个穿着酱紫袄裙的中年妇人进来,见柳望舒还坐在床上,面色就带出些,偏又要恭敬行礼,开口也是做足谦逊姿态,“王妃日后进了王府,可不能再怎么懒散,下午微眯一会就成,这铺了全盖,万一来了客人,或者王爷回来了,都来不及起身,容易失礼。“ 柳望舒看着她,蒋嬷嬷,淑妃宫里的人,后脚跟着她回来了,美其名曰说是要告诉柳望舒宫里的规矩和忌讳,当时她还觉得淑妃贴心,现在这么一看,立规矩三个字就差贴在她脑门上。 柳望舒扯过被子又躺下了,“玉钿,你先出去吧,这雨声好,我还想躺着听会。“ 玉钿福身出去,经过蒋嬷嬷身边时笑说,“嬷嬷才教的我的站姿,我出去站会给嬷嬷看可标准。“ “你才练了多久,就敢说标准,这内府的侍女都是七岁采买进宫,头三年什么都不学,就学这站,走,行礼。“蒋嬷嬷见柳望舒这明显反抗的姿态,就话里有话的说,”不过你也别怪嬷嬷说话难听,要知道你们以后要去的人家不一般,那可是天家,是天下最讲礼的地方,但凡有失礼处就是丢人了,还不是丢自己的人,还丢了王爷的人,丢了淑妃娘娘的人,你自个想想,这么大的罪过你担的起吗。“ 玉钿哄着蒋嬷嬷出去,蒋嬷嬷一扭身,“娘娘让我来给王妃讲规矩,我就一定要将这个规矩讲透了,不然以后王妃进府后坏了规矩,娘娘还要追究我的不是。“ “那我从哪说理去?“ “我可是内府世奴,七岁就在宫里当值,再被人说不会调教人,那可真是丢尽了老脸。“ 柳望舒听这老虔婆说话就心头火起,她原本没有这么不耐心的,第一世时她可是对蒋嬷嬷笑脸相迎,夹枪带棒的话她都是笑着听的,不仅听话,还要哄着她恭维她厚厚的金银打赏她,但是现在她却连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她说。 她已经被殿下宠坏了,再受不得这些委屈。 原先还生气的柳望舒,想到梁漱玉,心情徒然到了谷底,原还想着若还未婚嫁,兰春宴上她还是会站起来给殿下做靶,殿下想求娶她,她就大大方方的答应,然后欢欢喜喜的出嫁。 但是现在,她已经被陛下赐给晋王,就算这场婚事没有成功,她这样的过往又怎么能嫁给殿下。 若是她不去兰春宴,殿下压根不会知道有她这个人吧。 柳望舒伸手将眼泪抹掉,怎么赖掉婚事她还没想好,能不能再嫁给殿下她也没底,但是她现在至少有两件事可以做。 找出那个知道娄贵妃秘密的人,在他下葬后将那封信偷出来销毁,虽然当时没有问出具体人,但是好歹有个方向,和言云杉同朝为官,葬在京城,多派些人盯着总会有发现,现在应该还没死。 还有一件事,杀了安王。 就算这辈子不能成夫妻,殿下的两个遗憾,她要替他扫除,让他今生能一生顺遂。 柳望舒心中想好,就没那么悲观了,她又坐起身,蒋嬷嬷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结果柳望舒只交代玉钿一声,让她去问下存莲堂,她已有婚约的事可有去舅家报喜,若报喜人还没出发,她想写一封信同捎去。 玉钿愣了一下,换成平常她还会问一句为什么,太太又不是小姐生母,太太那边的舅家小姐也没有很亲近,怎么突然想到要写信。 不过这个蒋嬷嬷话实在太多了,小姐也烦她,玉钿难得机灵一次的就没问,只说奴婢就去。 蒋嬷嬷被无视了,气的倒仰。“王妃这是不把我的话放在耳里?既如此我还留在这讨人嫌做什么,趁早回宫去复命,这差事娘娘再派人来。“ “嬷嬷竟然说要回京,我纵使不舍也不敢强留,不过今日已经晚了,嬷嬷还是先歇息,明日再遣人送你回宫。“柳望舒说。 她坐在床上,披头散发,不施脂粉,看向蒋嬷嬷的目光平静没有波澜,自有一份威仪,让蒋嬷嬷有些腿软,一时不敢再妄言,她确信柳望舒说要送她回宫是认真的。 可是她怎么敢?这儿媳妇还没进门就不怕婆婆,这事从未听说有过,明明昨日对她还是礼遇有加,怎么今天就态度大变,如此的不耐烦。 蒋嬷嬷现在怪玉钿刚才走的时候怎么不把她一起拉走,现在留下她在这徒留尴尬,进退不得。 柳望舒见她没有话说,又倒回床上,听雨声发呆,她好久没有这么闲散的时候了。 第二卷贰 因着连日阴雨天气,柳望舒窝在房间里没动弹,她要做的两件事都需要仔细盘算,不是一两日就能成功,其他事,从太子妃变成待嫁的闺女,她现在是无事一身轻,松散的像一个空口袋,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这次重生她没有怨恨和愤怒,若真要论,就是还有一点牵挂和不舍,毕竟孩子还那么小,纵使有再多人疼着宠着,没有亲娘还是不同。 还有殿下,他心思那样重,母妃去世时他就迟迟走不出来,现在又看见她死在面前。柳望舒心肝颤了一下,从醒来后到现在,还是不能想他,一想就心酸,一想就想流泪。 他说了那么遍只要她一个人,但是她却不想他像他说的一样,若是能再有一个好姑娘陪着他就好了,知道他脆弱孤独,在长夜里陪着他。 柳望舒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大眼睛看着窗外雨帘,清醒后她也想不管不顾的去见殿下,不计后果,但是见了殿下她又能说什么?现在他们身份悬殊,她要冲过去说上辈子我是你的妻子,这辈子你还愿意娶我吗? 现在的殿下也许还是那个装作纨绔的好人,但是他毕竟不是他。 她爱着的殿下,是也爱着她的殿下,除了他,谁也不是他。 柳望舒有时候想自己是不是欠了梁家什么,两次做人家儿媳妇,都已早死为结局,那么第三世她也算还清了吧,这一世也许真能如她所愿的,不踏皇家那淌浑水。 柳望舒没想太复杂的方法逃亲,想了个最快速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就是死遁,假死之后去她娘长大的地方看看,想必舅舅会很欢迎。 她解决了娄贵妃身世的难题,秦王再傻也不会再让着晋王,凭着他自身的资质和陛下的偏爱,晋王应该也捞不着太子当了。 就算上一世大仇已报,这一世她还是不愿意看着晋王当太子。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乱想时,玉钿打帘子脆生生喊道,“老爷来了。“ 柳望舒回神,转头看向再次变得年轻的父亲,“爹爹。“柳望舒喊道。 “听说你有两日没出门了,我来看看,是不是哪里不适?“柳朗微笑着说,他们父女向来亲厚,柳朗还打趣她,‘还是眼看着要嫁人了,知道要守闺门了?” 柳望舒并不想嫁给晋王,如何会有新妇的羞涩,何况新妇她都做了两次了,她倒了茶递给柳朗,“爹爹喝茶。” 柳朗看着四周,一切都崭新明亮,这次不见那个嬷嬷过来说什么女大避父,何况柳小姐现在已经是王妃,柳朗过来不合适之类的话。 柳朗微晒,他并不喜欢女儿嫁入皇家,但是既然入了陛下的眼那也没办法,只是现在还没嫁,就一日不是王妃,只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他什么时候想见就见,上次忍着没发作就是想给女儿留面子,这次来没见她再出来讨嫌,可见是女儿拿捏住了。 “那个蒋嬷嬷,你无需将她当回事,内府的奴才都是这副脾态,越是碰上把他们当回事的主子他们就越会装模作样,你越是不当回事他们就老实了会规矩伺候。”柳朗说,“你到了王府后也无需担心,内府那爹去打通了关系,碰不上那不长眼的你也不用废话,直接让送回去换听话的来就成。” “蒋嬷嬷没什么难的,不过仗着是淑妃派来的,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而已。”柳望舒淡淡说,“她威胁说要回宫,我说送她回宫,她就老实了,不敢造次。” “这给人下马威又被人一巴掌扇回去,我和淑妃都无事,这中间的人就得倒霉了。” “这做婆母的都有些个小心思。”柳朗说,“你无需惧怕她拿婆母压你,你是我的女儿,出身清贵,为人骄矜,你能当晋王妃,不是你上赶着,是陛下独独挑中了你,你腰杆大可挺直。” “我只是觉得好笑,在宫里的时候,淑妃表现的可不是这样,对女儿很亲切,嘘寒问暖,没有一点架子,没想到这赐婚旨意一下,她这教规矩的嬷嬷就跟着来了。”柳望舒笑说,“仿佛在宫里那个夸我规距好的人不是她。” “可见知人知面不知心,女儿还有的学呢。” 柳朗叹气,“要按我的本意,实在不想你嫁到皇家,我只想多留你几年,没想到最后却是便宜了皇家。” “做人切不可两面三刀,言行不一,但是这宫里披着人皮说鬼话的人太多了,爹之前教你光明磊落,现在就要教你防人之心不可无。”柳朗说。女儿出嫁也是他女儿,也是要他护着的。“不过你也无需害怕,无论如何,爹都在的。” 柳望舒撒娇说爹最好了,父女其乐融融,柳朗抚摸了一下扳指后问,“我从你母亲那得知你写了信去安北,怎么突然想到写信去安北?“ “可能是快要嫁人了,就想起了母亲。“柳望舒收敛笑容说,”都说不当父母不知父母恩,如今我只是快要出嫁,想到要离了这长大的地方,再回来就是做客,就心里难受。“ “我想娘当时是什么心情,然后又想到了娘的娘家,安北路远,我不能亲自去外祖舅舅膝下替娘尽孝已经是不孝,只能多写几封信,舅舅想必也念着我呢。“ 想到爱妻柳朗面色沉郁了一会,转眼又笑说,“女儿真的长大了,像你娘一样善良,这点爹远不如你。“ “爹不想和安北舅舅多联系,只因两方都是伤心人,伤心人见伤心人只能更伤心,我是娘唯一的血脉。“柳望舒说完就顿住,一时口快竟然脱口而出了,她期盼柳朗没有听到,但是看柳朗的神色就知道他听到了。 柳望舒干脆摊开了说,“之前总有怀疑,舅舅对我和思月未必太两样对待,之前没往心里去,现在一想,其实破绽百出,思月她,不是我的同胞妹妹吧?“ 柳朗张口解释,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说辞,柳望舒已经解开了和柳思月的心结,自然已经是不在意,她笑着安抚柳朗说,”爹做的没错,长大过程中有一个自己的亲妹妹,确实没有让我感到孤单。“ “以后我还是会把思月当亲妹妹的,还有瑶光,天璇,天玑,我都会对她们好的。“ 柳朗说好,等他走出栖霞阁后却皱起眉头,难道柳望舒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经历了什么,她现在看起来很成熟,是一种经历过世事的成熟。 全然不似从前那样虽也聪颖懂事,却还是保留着被娇惯大的的憨爽明媚。 他将这个疑惑跟霍雪莲说,霍雪莲一愣,随后说,“这也正常,她可是在宫里住了一个多月,宫里什么地方,那不就是催着人成熟吗?” 柳朗叹气,“我是真的不想她嫁到皇家去。你看看,这还没嫁进去了变化就这么大,我真担心她以后笑都不会笑了。” 第二卷叁 玉摇捧着一个锦盒进来,笑容满面的,“小姐,王爷又托人送东西过来了。“ 柳望舒看一眼她,她可是害她们在蚕娘娘庙遇险的帮凶,只是她当时就死了,倒省了事后追究,只是这般背主的奴婢,她是不敢再用了。 赐婚后晋王常送些小东西过来,玉摇也总劝着柳望舒写信做些小物件回礼,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呢,比起玉钿那个傻憨憨,蒋嬷嬷来柳府从没为难过玉摇,只说玉钿蠢笨,都是一样长大的丫头,哪里就有这样大的差距。 玉摇早不是她的人了,只她不知道而已。 柳望舒淡淡应了一声,也不看,就让她放着。 玉摇放下后,“小姐最近心情不太好?要不要出门走走?“ “下着雨呢,要去哪?“柳望舒说,”母亲说要我在出嫁前将你们安顿好,问下你们的意思。“ 玉摇眨了两下眼,“小姐为什么这么说,奴婢自然是跟着要伺候小姐的。“ “你今年已经二十了,母亲的意思是给你找个管事的,然后出嫁后就替我打理嫁妆铺子庄园,蒋嬷嬷说话你也是听见了,怕王府规矩多,你们进去还要跟十几岁的姑娘一起学规矩,我于心不忍。“柳望舒说。 “小姐,奴婢不想嫁人,只想伺候小姐。”玉摇跪下说,眼神里满是慌乱,柳望舒直直看着她眼睛,晋王这时许了她什么,金银财宝,还是许了她做通房,这般不肯嫁人,怕是许了做通房。 柳望舒轻轻一笑,“可惜你年纪不合适了,不然留着你到王府,伺候王爷成。” 玉摇脸色又白上几分,“小姐,奴婢真的只想伺候小姐,宁愿终身不嫁。” 恰逢这时玉钿也进来了,见玉摇跪着有几分好奇,柳望舒就说,“正好,正说着你们归宿的事呢,给你找个管事做管事娘子可好?“ “奴婢听凭小姐吩咐。“玉钿清脆说道,”不过小姐,我娘说也可以备着许给王府的管事,也是快速拉拢人心了解王府事务的一种好方法。“玉钿是家生子,她母亲就在老夫人跟前伺候。 “奴婢倒是无所谓,嫁给家里的管事知根知底,他也不敢欺负我,王府的管事就说不好了。不过一切都照着小姐的意思来,我听小姐的。“ “那我要是让你去伺候王爷呢?“柳望舒问。 玉钿瞪圆了眼睛,“小姐怎么会让奴婢去伺候王爷呢?小姐可不会让自己的丫头变成通房丫头,再说奴婢这样的姿色,王爷也不会看上我吧。 柳望舒一笑,再看向玉摇就不笑了,“还不起来,你不想嫁就不嫁了吧。“ “谢谢小姐。“玉摇低头站起,她自认为洋洋比玉钿出色,但是小姐就是喜欢玉钿胜过她,哪怕她给玉钿设下种种陷阱,让外人都以为她鲁莽不仔细,不如她忠心能干,小姐也不曾远离了她。 方才回话不好,小姐那样聪明的人,肯定觉出不对了,玉摇咬紧下唇,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跟着小姐进王府,只要能伺候王爷一夜,她的人生就大不同了。 柳思月拿选仙图来照柳望舒玩,柳望舒让人把柳瑶光也找来,“这游戏玩的人越多越好玩,就我们两个多无趣。“ 柳思月觉得也对,等柳瑶光来三人开始玩游戏,对柳望舒而言这些游戏都太幼稚了,但是她现在耐心好了许多,陪着玩了大半日,一起用了点心,等她们要走时又各自送了许多东西。 “思月,你日后在家中就是姐姐了,要多带着妹妹们玩,要多疼爱她们知道吗?“柳望舒说。 柳思月哦的一声,柳瑶光多看了一眼她,她这两位嫡姐从来只自己玩自己的,底下两个庶妹年岁相近,不是双胞胎胜似双胞胎,养在嫡母院里,这柳家五个姑娘,其实就她是单出来了,她也早习惯了这种两不依靠的日子。 这长姐是怕她出嫁后,二姐在府中寂寞,特意来点自己的吧。 柳瑶光拿着礼物回院子,心想有个亲生姐妹到底是不同,也不知道她娘是犯什么轴,你说京城多好啊,她偏不愿意来,在柳府拿了放妾书留在滇城,让她一个人到了京城,幸好,幸好她还有奶娘。 时间很快到了兰春宴,柳望舒本不想去大,但是霍雪莲说她这么窝在家里快要成小蘑菇了,出去透透风,“婚前恐怕就这么一次机会了。“ 柳望舒最后还是抵不过想见一眼秦王,还是去了,和前两世一模一样的位置,上车时她跟柳朗说想和父母坐在一起,所以昱帝开席后笑说让柳望舒坐到淑妃身侧,柳朗就说,“望舒做陛下的儿媳妇是一日长一日,做微臣的女儿却是一日短一日,淑妃娘娘不缺今日这一日,对微臣来说却是不舍的一日。“ “哈哈,久闻柳卿爱女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这就是不舍得了。“昱帝笑说,也就没坚持。 柳望舒安心坐在柳朗身后,她往上看,娄贵妃依旧美艳不可方物,坐在昱帝身边,也就是和昱帝对视,或者看向秦王才有笑脸,其余时间都不笑,难怪别人传她不好相处。 晋王一直在看她,她就不往那边看,秦王和他坐在一起,她也看不了,有些气闷。 好在晋王很快就下场打马球了,柳望舒立即就转头看向秦王,秦王还是那样的形容浪荡,刀削的侧脸,锐利的五官,若不是这般懒散装扮,谁会信他真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草包。 对人的视线也很敏感,不一会就察觉出有人在看他,私有所管的看过来,柳望舒已经又看向前方了,心脏怦怦跳的厉害。 虽然一再告诫说那不是她爱的殿下,只是一个和殿下长的一样的人,但是只见一眼她还是忍不住心动,她前世选择秦王是不得已,后期虽然慢慢喜欢上他,但是这样看一眼就心口狂跳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 柳望舒心里又酸又甜的,本能没办法,她还是爱那个人。 第二卷肆 柳望舒忍不住去看他,又在被发现之前转头,等霍雪莲都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问她在看什么时,柳望舒才不再看,只能四处张望,和邱子昂对视时她还想笑,邱子昂一个白眼已经转头过去,柳望舒这才想起,是啦,她被点为晋王妃,邱子昂也被点为晋王侧妃,明明出身不差,也是照正头娘子培养大的闺秀,现在要做小,低人一头,如何能对她有个好脸色。 柳望舒想自己死去活来三次,说倒霉但也不算太倒霉,只邱子昂是真倒霉,两世嫁给晋王这个伪君子,一世嫁给安王,子嗣上不顺,等好不容易顺了,安王就来那么一出,她是好不了,她的儿女也好不了,说不定娘家也会受影响。 柳望舒在心中叹气,再看向许小仙,她记起来了,禹王正妃原本选的是赵家姑娘,许小仙是侧妃,只是那赵姑娘运气不好,婚前得了急症去了,陈嫔觉得许小仙也是个好姑娘,也就不另选了,让她做了正妃。 许小仙见她看过来也回以浅浅一笑,大家在宫里同吃同住了那么久,面儿情也是有的。 晋王打完马球下场了,志得意满时看向柳家的方向,他的王妃躲在柳朗身边一个照眼都不曾见到。 晋王有些遗憾,只当她是怕羞了,将比赛赢的彩头献给父皇,昱帝笑说,“朕许的彩头,又让你借花献佛的还回来了。” “这是儿臣赢得,献给父皇是儿臣一片孝心。”晋王回说。 庭中众人恭维晋王纯孝,又说晋王骑艺高超,晋王笑说不过是哄父皇高兴一笑,花花架子人人抬,好一片锦绣场面。 晋王看着四周,志得意满,又看秦王独酌模样,笑着拱手说,“今日春宴,二哥不想露两手?” 秦王举着酒杯挑眉。“你说我?” “父皇设宴就是想与民同乐,二哥可不要端着架子。”晋王说,“不拘是什么,能让父皇得一乐,也是我们为人子的孝顺。” 柳望舒心头一跳,她怔怔看向秦王,这次他会点她吗?怕是不会了。那他会点谁?柳望舒心里有些涩涩的,若是那个她也能勇敢站起来,是不是也就能入了殿下的眼? “晋王话说的这么大,本王要是不应,岂不是即不孝顺又不识趣。”秦王笑说,“父皇,你想看儿子表演什么,儿子就当彩衣娱亲了。” 昱帝看一眼场内思索,再来一场马球时间太长,再说也怕没人愿意陪秦王玩,把他晾在场上尴尬。 “听说二哥最近苦练射艺,不如给大家表演一个百步穿杨吧。”晋王笑着提议说。 “苦练射艺?这又是哪传出的消息,本王怎么不知道。”秦王笑说。“要说本王勤练酒艺才是。” “秦王喝醉了。”娄贵妃淡淡说。 “母妃,你可太小瞧你儿子的酒量了,这才多少就醉了?”秦王笑着起身,继承自母亲的好样貌,剑眉入鬓,色若春花,不开口还是挺能唬人的,个子高,却没个正行,好好的亲王服饰,穿在他身上就如浪子,“要本王射箭也可以,但是射靶太过于无趣,不如择一佳人,头顶果子站在百米外做靶,岂不刺激。” “你若要射箭就好好的,莫要做怪。”娄贵妃说。 “如此就依你。”昱帝说,身后的宦官使一个眼色,被点中的宫女两股兢兢的走出来,深深埋头藏住脸上的害怕。 “不要宫女,要佳人。”秦王语罢随意望去,正好和柳望舒撞个对眼。那眼睛里像有千言万语,一时给秦王看住了,还从未有女子这样看过他,似嗔还娇。 “我愿意当秦王殿下的箭靶。”一个女子脆生生的说道。 两人从这奇怪的氛围里出来,齐齐望去,站起来的人是筠恩郡主的女儿蒋似星,秦王微一挑眉,柳望舒却心沉入海底。 怎么偏偏是她。 蒋似星自十四岁时在宫里见过一次秦王,就喜欢上他,但是秦王浪荡名声在外,京中但凡正经点的女子都不敢与他搭边,怕坏了名声。 蒋似星原以为自己会将这份喜欢偷偷放在心里,但是最近她做了很奇怪的的梦,梦里向来不喜欢正经女子的秦王在兰春宴上主动让柳家的小姐做箭靶,后来还主动请求陛下赐婚,两人成婚后伉俪情深,秦王还浪子回头,对王妃钟情专一,羡煞旁人。 蒋似星梦到自己不服气,她以为秦王不会属于任何人,他也不会喜欢任何人,他也不用为了谁浪子回头,他那样浪荡那样坏,也有人爱他,那就是她。她用了计策如愿当上了秦王的侧妃,但是整整八年,八年里秦王都不曾碰过她,最后还把她送了回去,生不如死的活着。 那梦里的绝望太逼真,逼真到梦醒了她都止不住害怕。 喜欢秦王太痛了,她不想喜欢了,但是到了兰春宴,电光石火之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起来说了这句话,她说完后,所有人都看向她,那目光里不乏惊讶,好奇,还有看热闹。 她站起来后又有些后悔了。 不过看着柳望舒低头,她又觉得自己没错,柳望舒现在已经是晋王妃,注定和秦王无缘了,那她为什么不站起来?梦里是她出现的晚了,若秦王喜欢勇敢的女子,若秦王喜欢上她,那自然就不会像梦里那样对她。 秦王体贴温柔,最后还当了太子,那不就是都是她的了。 蒋似星看向秦王的眼睛多了些热切。 筠恩郡主也不知道女儿这是发什么疯,忙扯她的衣袖,还要笑说,“小孩子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那可不好玩。”恒王妃说,“让你头顶着果子当箭靶,一个不慎可要受伤的。” “二哥你若是不想彩衣娱亲直说便是了,何必这么捉弄人?”晋王笑说,“女子胆小,如何敢和你玩这样的游戏。” “三弟说的有道理。“秦王说,”再说一个站桩也没什么好玩的,仇将军,听说你力大无比,能投掷百丈远,不如由你抛果,我来射你抛出的果。“ 仇将军站起,“既然殿下有雅兴,末将自当奉陪。不过一个果子是不是有点不尽兴。” “哈哈。”秦王仰头笑说,“拿弓箭来,今日仇将军不停,本王的箭就不停可好?” “你可不要夸大,仇将军扔果子可比你拉弓省力。”昱帝笑说。 “是啊,二哥不要逞强,都是图父皇一乐,不如你和仇将军反过来也可以。”晋王提议说。 秦王已经扭动拇指扳指,拿弓箭的姿势说不上的潇洒自如,他自有傲气风流的说,“来吧。” 第二卷伍 蒋似星站起要当箭靶,但别人三两下就说动了秦王改了主意,看着秦王准备去射飞果,大家都兴致勃勃的观看,蒋似星说不出的失落。 筠恩郡主把她拉着坐下,“回去再收拾你。” 有一瞬间柳望舒以为蒋似星也是有机会重来的人,要不然她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不合时宜的话,她虽然傻,又有些偏执,喜欢殿下的心倒是不用怀疑。柳望舒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兰春宴站出来答应的原因才开始的和殿下的缘分。 现在他们开始的契机没有了,若是蒋似星做了和她一样的事,他们也会走到和前世他们一样的结局吗? 柳望舒心里翻江倒海的,然后就听到秦王爽快的改了主意,和前两世都不一样的发展让她抬起头,比起别人戏谑的看热闹,她知道,无论多少个,秦王都会将它们射中。 今天注定是秦王大放光彩的一天。 柳望舒心情好的端起茶盏,霍雪莲一直关注着她,“这会心情好了。” 柳望舒看向她,霍雪莲说,“之前一直心神不宁的,一会笑一会不笑的,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情绪激荡的时候。” 柳望舒不好意思的抿唇,“让母亲笑话了。” “这样才是小姑娘呀,你父亲前几日还和我说,觉得你进宫一趟,回来老成了许多,他很心疼呢。”霍雪莲说。只是她有些担忧的看向热闹中央,引起柳望舒情绪变化的好像不是晋王啊。 仇将军也不是那种不会看眼色的人,先头几个果子都扔的高又不远,秦王几箭就射中,引得满场叫好,不过扔到最后仇将军也了解了秦王的实力,果子扔的又远又刁钻,不过秦王还是完美射中。 等到一个盘子里的果子都扔玩了,仇将军才大笑,“实在不知道殿下还有这样好射艺,可见从前藏着拙呢,这样秋猎场上,殿下可不能再藏着掖着,非得好好一教高下不可。” 秦王将弓箭扔给亲卫,“不是本王射艺好,是仇将军果子扔的好,个个都往我箭上扔,射不中都对不起仇将军这份准头。” “一个扔的好,一个射的好,都好,都好。”昱帝笑说,可见十分开心,又让人另外拿了两份彩头来送给秦王和仇将军。 兰春宴热闹结束,晋王本想为难秦王,结果让他出了个大风头,心情不太好,昱帝一走,他也借机走了,不曾停留。 回程前柳望舒想去四周转转,四月的好春光不要辜负了,这样热闹的宴会,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再来。不知不觉就走远了些,经过一对车架前,被人堵了前路。 柳望舒一看,不是别人,却是秦王。 柳望舒不怕秦王,玉钿可怕了,毕竟这京中秦王的名声谁人不知啊,她惊吓的四处张望,就怕还有别人看见了误会是小姐和秦王私会。 “小姐,我们走的够远了,该回去了,老爷夫人该着急了。”玉钿提醒说。 “玉钿,你去后面看看,我在这歇会。”柳望舒做的却是先将玉钿支开。 玉钿呃的一声,然后在柳望舒的眼神里撅嘴离去,走不到多远就看到一个侍卫装扮的站在草丛里,看似无聊张望,其实就是在放风观望。 十三叼着草根看着柳家小姐的侍女踢踢踏踏的过来,嘴贱说到,“这见面先遣散下人,还真有点私会那味道哈。” “你胡说什么?”玉钿举着拳头气势汹汹的说,“你不要胡说,我家小姐是晋王妃,和你家王爷有什么好私会的,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梁漱玉看着柳望舒看见他不惊不怕,反而先将侍女支开,觉得愈发的有意思了,“先前本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柳小姐看本王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啊。” 梁漱玉说的孟浪,但是柳望舒往前一步的时候,他反而后退了。 柳望舒轻轻一笑,“殿下正人君子,怎么还能看出不清白来?” “柳小姐是本王的弟妹。”梁漱玉说,“本王虽然浪荡惯了,但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本王还是知道的。” “那王爷在这里堵我做什么?”柳望舒歪头问。 梁漱玉看着眼前女子,柳望舒自然长的漂亮,但是漂亮的女子他也见过不少,只是这样身份清贵,不怕他还要跟他有来有往的漂亮女子,当真少见。 “本王就是随意走走。“ 柳望舒也就不再说话,深深看他一眼后才微微福礼后离去。 梁漱玉自来都是调戏人的,柳望舒方才那一眼让他觉得自己被调戏了,这不应该啊。 十三走了回啦,见自家王爷还呆站在原地,“殿下,人都走远了,还看着呢。“ “十三,你说爷难道什么时候见过这位柳小姐不成?“梁漱玉问。 “殿下想说是不是自己不知道在啥时欠了这位柳小姐的情债?“十三说,”但是现在就算欠了也没办法还了呀,她已经是晋王妃了。“ “什么晋王妃?他们成亲了嘛?“ “啊。“ 柳望舒回去后霍雪莲正找她呢,一行人坐马车回城,柳望舒问霍雪莲,“上车前瞧着父亲的脸色不太好,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没什么事。”霍雪莲安抚她说。 柳望舒看着窗外,“晋王今日处事有失水准,拱火不成还老羞成怒,爹爹肯定瞧着不满意吧。” 霍雪莲惊奇看着柳望舒,随即说,“你爹眼里,有几个聪明人?慢慢教呗。” “女婿怕是不好教,说的多了还容易结仇,何必费那个功夫。“柳望舒说。 晚上柳朗本来是在书房睡的,霍雪莲怎么想都觉得柳望舒提起晋王的语气不对,她还是让人把柳朗叫来,把今天和柳望舒在车上说的话跟柳朗说了,“望舒和你最亲近,有些话只会和你说,你还是寻时间去跟她聊一聊。” “你会不会是多想了?”柳朗问,他的女儿,比着尺子养大的大家闺秀,现在告诉他她对自己的未来夫君不满,这不太可能啊。 “你说,要是望舒不想嫁,咱们还有别的办法想吗?”霍雪莲说,若是柳望舒不想嫁,她们做父母的就要想办法啊。 柳朗拧紧了眉,这怕是不好办,毕竟对方是皇家,没那么容易退亲。 第二卷陆 兰春宴后柳望舒就病了,并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断断续续不怎么好,晋王着人送了许多药材补品过来,柳望舒让人收在一旁,更加坚定了要早些将玉摇许配人家,不然身边有个风吹草动都会让人知道。 她将此事与霍雪莲提了,霍雪莲有些为难说,“起先想着两个陪嫁丫头也够用了,陪嫁丫头带多了只使唤自己的丫头,和婆家就不太相容。但是你现在许给了皇家,那无论如何两个陪嫁都太少了,我也不是个会调教人的,府上人不行,原还想拖关系去内府那聘几个调教好的丫头过来,玉摇我看着人挺稳重,正好在你身边带带人,等熟悉了再嫁出去,岂不正好?” “其实侍女会不会伺候是其次的,只要有心,总不会将人往坏里侍弄,只有忠心最紧要的。”柳望舒轻轻说,“玉摇是能干,只是心思也大了,我不欲她走到主仆翻脸那一步,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现在嫁了,还能留一场情分。” “既如此那便嫁了。”霍雪莲干脆说,这贴身侍女如何自然只有贴身的人才知道,既然望舒说她有了外心,那自然是有外心了。 “母亲也不用担心我的陪嫁丫头,我上次去信给舅舅就说了,央他给我找几个会功夫的丫头,这会在来京的路上了。“柳望舒说。 “你问林家要丫头了?“霍雪莲说,她有些惊奇,林家正经的亲家妻舅,在这柳家却是个忌讳,从上到小都不敢提,柳望舒也只每年收到礼车后会回一封信道谢,再奉上一二针线,也不是很热切,更不要说主动问舅舅家要什么了。 “也许是长大了。“柳望舒笑说,”我爹伤心归他伤心呗,怕爹伤心所以对外祖家冷淡,那娘在地下也该伤心了,为人子女也要一碗水端平,不能这么不公平。“ “好孩子。“霍雪莲感慨说,”威远将军定然是十分欣喜你问他要东西的,你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不会迟疑。他爱你的心同你爹爹是一样的,只是安北路远,才没来见你。“ “我知道的。“柳望舒说,她主动挽着霍雪莲的手说,”我也知道母亲爱我的心同我娘是一样的,我之前不懂事,对母亲冷冷清清的,母亲不要怪我。“ 霍雪莲看着她主动靠着自己,亲密模样仿佛一对亲母女,她泪如雨下,她当时顶着所有人的不解和反对,执意要嫁给柳朗当续弦,为的不就是此刻,月姐姐不曾看着长大的女儿,她替她看了,日后黄泉相见,再细细与她诉说。 “你一直是个好女儿,我嫁到柳家来最高兴就是得了你这么一个花容月貌又乖巧懂事的女儿,我这一辈子都值了。“霍雪莲说。 柳望舒看着她哭也不由跟着哭了,这么好的母亲,是她醒悟的太晚,以后也不能承恩膝下尽孝,她凭什么得到她这样真挚的爱护之心。 因为柳望舒从存莲堂走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晚上瑞寿堂老太太就把她叫过去,自成封妃旨意下来后,老太太对柳望舒那叫一个和颜悦色,一口一句心肝宝儿,话里话外都是孙辈里最疼的就是她。这会柳望舒来了也要挨着坐,抓着手说,“怎么听说下午从太太那走的时候红了眼,可是太太为难你了?“ “没有,太太怎么会为难我。“柳望舒说。 “哎,可怜我儿,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要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哪能不受委屈的呢。“柳老夫人说,”你跟祖母说,祖母替你做主。“ “母亲真的没有为难我。“柳望舒说,”只是我说想将玉摇许出去,母亲一定要我带到王府去再许。“ “玉摇?“柳老夫人一愣,身后站着的傅芸说,”这玉摇不是伺候的挺好的吗,太太说的没错,小姐带到王府去许人也是一样的。“ 柳老夫人看向柳望舒说,“是啊,从小伺候你长大的丫头,再忠心不过,跟着你出嫁到王府,你再将她许给王府的管事,这不是更好吗?“ “哎呀,我有理由。”柳望舒撒娇说。 “什么理由你同祖母说说。”柳老夫人问。 柳望舒不说,却拿眼看傅芸,后来柳老夫人明白了,让傅芸去厨房看看,让炖的桃胶好了吗,拿来给望舒润润口。 傅芸不甘不愿的下去。 等到屋里只有她二人,柳望舒还要老夫人保证不和其他人说,“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到底是为了个啥,你快说吧,祖母这颗心都要被你吊到天上去了。” “这话实在不好对外说,说了还显得我小气。”柳望舒说,“可是我怎么也忍不了这口气。” “祖母如今还不知道吧,玉摇现在见晋王的机会比我还多呢。” “每次都笑着说晋王又送东西来了,每次都是她们在府外见的。”柳望舒把玩着手绢,将个捻酸吃醋的小女子扮得惟妙惟肖。 “就为了这个?”柳老夫人问。 “祖母可不要笑话我小题大做。”柳望舒说,“我知道有那将贴身丫鬟提做丈夫枕边人的,觉得忠心又拿捏的住,但伺候的人就是伺候的人,陪床的又另是陪床的,我是绝不会让贴身丫头去和我的男人睡在一起。” “再说了就算有一天我相通了也是我愿意抬举她,怎么能我还没嫁过去她就生了心思,那我成什么了?给她牵线搭桥的。”柳望舒说,“反正我心里不舒服,是绝对不会带她去王府的。” 柳老夫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那个丫头看着憨厚,没想到心思这么多?她颜色也算不上好,怎么就敢这么大胆。” “两边卖好讨个眼熟呗,拿着我的消息去给晋王,再拿晋王的礼物来哄我,我若是个傻的,真要被她诓了去。”柳望舒眉毛一竖,“大不了我落个善妒的名声,玉摇,我不留她。” “傻孩子,就这点小事还值得你落个不好的名声?”柳老夫人和蔼笑说,“玉摇是我给你的,我就说她母亲来求我给她个好亲事,我允了,这事不就成了,祖母发话,你就算再不舍也没办法。” “祖母最好了。”柳望舒笑着说,“那祖母再给我挑两个伶俐丫头,我出嫁带着走,祖母教出的人最合我心意。” “你个乖嘴,就会拿好话来哄我。“柳老夫人笑说,傅芸这时端着桃胶来了,服侍祖孙两个喝了,柳望舒这才高高兴兴走了。 傅芸有心想问柳望舒为何要发嫁玉摇,老太太却摆手说累了,要安歇,让傅芸自去。 傅芸咬着牙根,想她柳家唯一一个有儿有女的姨娘,和老太太还带着亲,却要二十年如一日的在老太太跟前巴结,做小伏低,再等等,等到女儿出嫁,儿子有了功名,她看谁还敢让她伏小做低。 第二卷柒 谁也不知道柳老夫人的手脚这么快,快到傅芸都来不及去通知玉摇,柳望舒带着婢女去瑞寿堂请安时,柳老夫人就笑眯眯的说,“玉摇也到年纪了,玉摇的娘前几日跟我求了个恩典,说是给玉摇看好了人家,我就允了,这里有一副头面,就当时我给玉摇添妆了。“ 柳望舒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要不是柳老夫人误以为她和霍雪莲有什么龌龊,她还想不到用她,不过面上要做惊讶状,“这也太突然了,祖母,我不依,我身边哪里能缺了玉摇。“ “你自己都要嫁人了,玉摇还大两岁呢,早该嫁人的。“柳老夫人说,”她若是个有良心的,嫁了人也会来问候你。“ 玉摇浑身发抖,摇摇欲坠,她跪着抱住柳望舒的腿,“小姐,小姐我不嫁人,我娘肯定是要拿我去填我哥的赌债,小姐放我出去就是放我去死啊。” “小姐,奴婢自小伺候你,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姐就真的忍心看我去死吗?” 柳望舒哑然看她,真的好厉害一张嘴啊,之前竟一点都看不出来。 柳望舒都看出来的东西,柳老夫人还能看不出来,她先前只是想孙女善妒那她也得护着,那是王妃,是柳家的脸面,但是现在看,这般嘴甜心苦的历害人,是不能留在望舒身边。 于是不等柳望舒说话,柳老夫人冷哼道,“你这丫头说话好没道理,你母亲仗着旧仆的情分来求我,我允了,倒是做错事了?” “来人啊,去把她娘叫来,我倒要问问,她是不是诓我。“ “望舒,你先回去吧,这些事用不着你在这等着。“柳老夫人说。 柳望舒局促的起身,“那我先去了。“ 她低头看向玉摇,“放心,你伺候我一场,我记着呢,必会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给你。“ 那天下午,玉摇就让她娘带回去了,连栖霞阁都没来,柳望舒让玉钿拿着她准备的嫁妆去送给玉摇,玉钿是有些直,只要她相信的人,说什么她都信,但是玉钿也有点好,对她是从无隐瞒,有什么都会说。 所以柳望舒很放心她。 玉摇回家后就坐在炕上发呆,她娘拿着老夫人给的头面,“这些还能换些东西,等小姐的陪嫁来了,允你留三成带走,其余七成贴补家里,我养你这么大,当初送你去大小姐院里也是花了银钱的,这是你该回报家里的。“ “根本没有相好的人家。“玉摇说,”眼看着小姐就要嫁到王府去了,我到了王府能拿到的不是比现在更多,你为什么顺着老夫人的话走,不帮我。“ “平日里看你是个聪明的,现在看也是个假聪明。“她娘说,”主人家这么说还能是为了啥,就是不要想要你了呗,顺着老夫人的话走,体体面面还能拿份嫁妆,你要死脑筋不肯走,最后肯定也去不了王府,嫁妆也没了,自小伺候小姐的情分也没了,鸡飞蛋打一场空。“ 玉摇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姐不要她,她哪里做的不好?她桩桩件件都比玉钿要强,小姐宁愿留玉钿也不愿意留她,还有老夫人,她们二人自到小姐身边,她就把小姐的事事无巨细都告诉老夫人,配合着李妈妈在小姐跟前说太太的坏话,说继母都不喜欢继女儿,这些她都做的很好,为什么老夫人也要留玉钿不留她。 玉摇她娘出门的时候正碰上玉钿带着两个粗实婆子包着大包小包过来。见到玉摇娘喊婶子,“小姐让我送嫁妆过来。“ 玉摇娘看这大包小包的眼都直了。“大小姐就是大方。“她准备伸手接过,玉钿起了个小心思,”小姐说了,要交到玉摇手上。“ 玉摇娘讪讪收回手,说玉摇在屋里呢,等她们进去,玉摇娘就坐在门边上,眼睛瞅着里面,怕错过什么。 玉钿看玉摇的样子不像是高兴要出嫁的样子,想想要是自己,也没什么可高兴的,“玉摇,这是小姐给你置办的嫁妆,头面,布料,还有压箱底。“ 明面上的压箱底就二十两,不过玉钿背着门又塞给玉摇二十两,用口语说让她私下收好,玉摇家有个好赌的哥哥,小姐准备的这些东西可不一定会跟着玉摇走。 “这些是栖霞阁的姐妹给你准备的贺礼,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出来,先给你了。“玉钿又塞了一包给她,里头多是小戒指小耳环什么的。 “你现在看我可怜,不多时就是你的下场。“玉摇说,她看着玉钿,她嫉妒她,都是一样的下人,都是一样的家生子,她就样样好。玉摇妈因为儿子好赌,也丢了在老夫人院里的差事,若不是她早就去大小姐院里,而且做的很好,只怕也会受连累,但是玉钿妈在厨房里做事,玉钿哥哥嫂嫂也都还在府里做事,走到哪都有人跟她客客气气,她做事马虎又怎么样?做人蠢笨又怎么样,但是小姐愿意用她,日后婚嫁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而她样样出色,因为家里这个情况才更要表现,更要往上爬,她接了晋王的橄榄枝,将小姐的喜好告诉他,又替殿下传东西说好话,在殿下面前既仰慕又矜持,她自信等跟着小姐去了王府,她定是要伺候殿下的。 现在都成了泡影。 她看向玉钿的眼神格外瘆人,“只不过是我失了小姐的心,小姐容不下我,就要将我发嫁,你看我家,哪里有半点要办喜事的样子,之后不管我是嫁给赌鬼还是屠夫,都无人在意了。“ “小姐给你准备这么丰厚的嫁妆,你还胡说什么?“玉钿第一遍没听懂,等到玉摇再说她才知道她竟然怪小姐要发嫁她。 “这是你娘求得,跟小姐有什么关系,小姐还舍不得你呢。“ 玉摇看着玉钿笑出了声,这个蠢货,怎么这么好笑,“你这般蠢也好,小姐看在你蠢的份上,也许会对你很好。“ “你还以为我们小姐是什么善心人啊?“ “哈哈,她才不是。“ 玉钿满心而来,不欢而散,回到栖霞阁念念有词,将玉摇的话跟柳望舒说,“你说她是不是被她娘气傻了,说这种话,气死我了,早知道我就不拿贺礼给她,心疼我一个月的例钱。“ “她也是愁嫁,你不理会她。“ 三天后就听说玉摇被许配给附近的屠夫,正经说屠夫家也不错,至少吃上是不愁了。 解决了玉摇,还有李妈妈,不过这不是什么难题,李妈妈本来说儿媳妇待产她回去接生孙子,后来柳望舒册封晋王妃,她也顾不得儿媳妇还没生就屁颠颠的回府,要烧热灶,不过柳望舒醒后,借口宫中蒋嬷嬷的厉害,让李妈妈先回去,暂避其锋芒。 这一回去,再想回来就难了。 解决了不喜欢的人,柳望舒就想起丹葵来,就跟霍雪莲说想去城外别庄散散心,不知道她娘有没有留下什么庄子,她想去看看。 霍雪莲就安排了她去望安北。 第二卷捌 梁漱玉觉得自己活了很久,但其实他死时享年才四十一,太子梁昇大年初一过了十六岁生日,大年初二早上周有珍去叫他起床时发现他已经驾崩。 他的心早在柳望舒一点一点冷在他怀里时死去。当时一片混乱,昱帝受不住这么大的变故,晕死过去,勃王喝了解药过来掐着他的胳膊,字字泣血,“陛下依然支撑不住,昇儿还小,你这会要是倒了,我们还去指望谁?” “我梁朝的百年基业又该如何?” 勃王用力掐下的印子,直到柳望舒过了头七都没消,昱帝也没撑多久,他教育孩子一辈子,就是不想看兄弟相争,像他一样,兄杀弟,弟杀兄,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得这个场面,他想不通,那身子也熬不住,就死了。 梁漱玉灵前登基,不过三年,他没了母亲,妻子,父亲,但是没有人会给他时间软弱,怀念,朝臣百姓指望着他,三个幼子依赖着他,即使他每一天都痛苦得想要死去,他都必须活着。 柳朗痛失爱女也老了许多,虽然没有皇后了,他还是请辞丞相,梁漱玉允了,却要他去当梁昇的老师。“如今朝上,除了你,还有谁能当帝师?” 梁漱玉登基后就册封了梁昇为太子,次子梁昴为思王,幼子梁念慈为念王,柳望舒为珍懿皇后。因为梁漱玉的皇陵还没修,皇后的灵棺也只能先放在空墓室里,梁漱玉没事就会去转悠一下,将昱帝和母后合葬后,梁漱玉就开始修自己的皇陵。 每天就是处理朝事,诚妃因为丧子打击过大,身体也一下就垮了,许小仙上折求接诚妃出府,一起养育小禹王,也许诚妃在孙子绕膝的情况下能好些,梁漱玉允了,诚妃出宫后,宫里连个高阶的太妃都没有,就算有,梁漱玉也不会让她们带自己的孩子,自己又没有后宫,更加没有人带。 梁昇可以带梁昴,必要时舒王和太皓也能帮忙,只是梁念慈比较棘手,梁漱玉看着他也伤心,最后就把他送到勃王府,让勃王妃帮着带。 出了孝期后,朝臣上书陛下择立继后,都被梁漱玉拒绝了,还说是为了太子好,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就是不立后宫。 每日苦行僧似的,周有珍跟柳朗说,陛下在寝殿都拿着木头雕像,雕皇后娘娘的像,还说以后都要跟着一起陪葬。 柳朗也去劝过他一次,“望舒地下有知,也不想陛下这么自苦。” 梁漱玉笑,“她要我活着,我不敢早点死,怕她真的不理我,但我要真活的潇洒自在,我过不去,我不配,你说她怎么那么傻呢?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剑,我和先帝都不在了,昇儿就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者,她当个太后不好吗?“ “少年天子年幼可欺的那几年她肯定也有办法解决,你说活着不好吗?替我去死了了,然后我还另找了一个女人做她的位置,让她的儿子去喊别人做母后,这合适吗?“ “她救我就是为了图这?“ “陛下不要想左了,虽然作为父亲,臣很感动陛下对望舒的深情,但是望舒不是那样狭隘的女子,她当日能挺身而出,就是不想陛下死,之后的事她没有想。“ “是啊,她若想了就肯定知道替我死是最不值得的。“梁漱玉笑说,”所以她只想我活着,那我无以为报,只能让她的死值得。“ 柳朗再劝不动也就不再劝,他自然看得出梁漱玉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在教导梁昇的时候就愈发严厉起来,每天要学的东西都很多,而且还要半天议政,每天休息的时候不超过四个时辰,年幼的孩子被无声的催长,也许他也明白,在失去母亲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在倒计时的准备离开他。 梁昇生日的日子好,大年初一,梁漱玉看着已经长的跟他一般高大的儿子很满意,“你如今已经做的很像样了,太子妃也选好,你们年纪小,再等几年成亲正好,她你也是亲自相看过的,能夫妻恩爱是最好,如果不能,也要给妻子足够的尊重。“ 梁昇自娘死后就不怎么哭,如今听着梁漱玉这样交代后事的口吻,再怎么稳重也红了眼眶,“父皇不再陪陪儿子们吗?“ “我对不起你们,并不是一个好父亲,昴儿跟着你长大,肯定会听你的话,念慈在宫外长大,怕是没那么服帖,但是你们兄弟间他最可怜,连和母亲的记忆都没有,你要多纵着他些。“ “他跟王婶学着占卜看相,闹着不当王爷,想当个云游四方的方士,儿臣也要由着他吗?“梁昇说,梁念慈性格和他们兄弟确实不太一样,比起勃王妃的儿子,他更像是勃王妃亲生的,哄得刘若水恨不得将全身本领都倾囊相授,神神叨叨的。 “他现在才多大。“梁漱玉笑说,不过他很快又说,”只要他高兴,他不伤害别人,他想做什么都随他吧。“ 梁昇嗯的一声。 “你之后可延请你外祖当宰相,你嫡亲舅舅不是个当官的料子,当不了什么大官,你外祖是宰相之才,再帮衬你个十年都是可以的。”梁漱玉说。 “我皇帝当的也不是很明白,你注定会是一个比我更优秀的皇帝。我也没有嘱托给你,若是你母亲现在还在,肯定有很多话说,她肯定是要嘱咐你开心。” “当皇帝怎么开心?反正我是一天都没开心过。” “不过,我现在是登基这么久最开心的一天。”梁漱玉看着梁昇说,“所以我走后,你不要过分悲痛,知道我是去和你母亲团聚就可以了。” 梁漱玉死后在黄泉路上走了很久,没见到柳望舒在等她,难道她竟然没有等他,自己去投胎了?梁漱玉着急了,那他下来这么晚,两人隔着年岁,到了下辈子还能在一起吗? 他开始狂奔,在虚无里奔跑,嘴里还喊着望舒的名字。 最后一脚踩空,他从虚无中清醒。“望舒。” 第二卷玖 眼前的摆设熟悉又陌生,梁漱玉坐起,感觉后背密密麻麻的汗,他看着自己放在铺面上的手,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做梦还是死后的幻觉。 今日是十三守夜,听到秦王梦靥的动静,就把烛火点燃了。 “殿下?” 梁漱玉看着年轻了许多的十三,“十三?” “是我。”十三说,“殿下可是靥住了,属下给殿下倒杯茶。” 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真实的感觉这不像是死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丑时末刻了。”十三说,他见秦王殿下恢复镇定,想到自己刚听到的名字,嘴欠的说,“得亏今天是属下轮值守夜,若是他们几个突然听到殿下嘴里喊着晋王妃的名字,恐怕都要吓的摔倒。” “什么?”梁漱玉没反应过来,“我喊晋王妃干什么?” 十三见殿下不承认就呃一声,“那望舒不就是柳家大小姐,晋王妃的名讳吗?” 梁漱玉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难看到向来没大没小惯了的十三都觉得害怕,不由自主的站直身体,用气声说,“是属下失言。” “柳朗的嫡长女是晋王妃?”梁漱玉问,他对晋王强烈的杀机只有两次。一次是从晋王府的地洞里发现自保的柳望舒,一次就是现在,想要亲手掐死晋王的念头充斥在他的脑海。 “这二月份陛下给诸位王爷选妃,让京中淑媛进宫备选,当时是殿下说不要的,最后晋王和禹王各选了一正一侧两位,柳家大小姐就是被选为晋王妃。”十三说,“圣旨都下了,婚期就在明年三月。” 梁漱玉阴沉着脸,他想起来了,他自从知道母亲的身世后,不仅自污,也打定主意不婚娶,不牵累无辜的女人和孩子,因为他迟迟不肯议亲,父皇才会弄这么一出选妃秀,越过了他,给晋王和禹王选了王妃。 父皇有多喜欢柳朗,就会有多喜欢柳望舒,晋王此时是他的得意儿子,两者相连是再好不过。 梁漱玉恨自己死的太晚,他要死的早些,望舒是不是就是他的了,上辈子没让晋王如愿,这辈子倒是让他捷足先登了。 梁漱玉从床上爬起,要穿鞋更衣,十三问他要去干什么,“我要去见柳望舒一面。” 十三大惊失色,殿下是有些肆意妄为,但是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去翻朝臣的墙去见要当自己弟媳妇的女人,这也肆意太过,十三跪下阻止,“殿下不可冲动,殿下这个时间去见晋王妃,吧合适?” “不是晋王妃。”梁漱玉伸手指正他,“柳望舒只能说hi本王的妻子,是秦王妃,记住了。” “这属下记住也没用啊。”十三哭丧着脸,”这赐婚旨意都下了,殿下如何去抢亲?晋王,晋王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何况你现在要去翻柳家的墙,这要被陛下知道了,属下等人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你是不是傻?“梁漱玉说,”我说我去见她一面,没说是现在,大半夜的我还怕吓着她呢。我要你去问问,看她有没有什么时候出门的习惯,偷偷在外面见一面。“ ”本王今日跟你所说之事,你可半句都不能说出去,事关王妃名节,须得加倍小心。“ 十三默然,难为尊上你还记得女子名节,还知道要考虑仔细,但是你真体贴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啊,柳家小姐已经是晋王妃了你要她当秦王妃,这名声要怎么救?怎么想都好不了啊。 十三虽嘀咕,办事还是牢靠,半夜出去,天亮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殿下运气好,柳小姐现在不在府上,去了京外别庄,昨日去的,说是会在别庄住些日子。“ 梁漱玉已经让人备马,”本王这不是运气好,而是本王和王妃的缘份是上天注定,先有婚约也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就是现在她嫁人了,最终都还是我的。” 柳望舒昨日到了望西北,见了林从忠一家,赏赐过后主动提起林大妞,“我看她也挺有灵气,若是你们愿意,让她到我身边来贴身照顾可好?” 林从忠自然说好,只林大娘有些犹豫,“按说这大妞是该伺候小姐的,只是我们都是粗笨之人,不曾好好教她如何伺候小姐,怕她手脚不利索,伺候不好小姐。" "这伺候的人事都可以学,没什么难的,玉钿在我身边长大,由她来指导大妞。”柳望舒笑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忠心。” “林大妞的忠心自不用怀疑,小姐肯用她,她就会为小姐肝脑涂地,死而后己。” “好好活着就可以了。”柳望舒笑说,她给林大妞赐名丹葵,玉钿不知道是不是柳望舒先给了她体面,或是自觉现在已经是小姐身边的最资历的人,对丹葵倒不像上一世那么恶意,非常温和亲切的教她伺候的禁忌。 柳望舒看她们相处的好就十分欣慰,当然马还是要骑的。 这一次有了上一世的经验,马学的更快更好,林从忠就说小姐不愧身体里流着武将的血,天生御马的好手,柳望舒也不觉得受之有愧,"迟早有一天我会去安北赛马,去我娘骑马经过的地方,去真正的天苍苍,野茫茫的地方,那才不枉此生。“ 不过现在安北还是有些远,现在诸子坡跑一跑吧。 小姐虽然只是在附近跑马,这斥候还是要有的,这是武将家的习惯,林从孝其实发现有马过来了,但是那马太快,没等到他出面提醒柳望舒,来马已经跑到柳望舒跟前,梁漱玉坐在马上看着柳望舒,这张他魂牵梦萦的脸,如今又活生生俏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柳望舒见是他虽惊讶却不害怕,在马上见礼,”秦王殿下。“ 梁漱玉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片刻都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因为感情过于丰富和表情呈现出一种狰狞的不和谐来,丹葵凑近了些,想要挡在柳望舒身前,林从孝也跑了过来。 ”殿下?“ ”是你吗?“ 第二卷拾 柳望舒没那么快回答,梁漱玉却是等不及了,他甩出长马鞭,将柳望舒一卷再拖到自己马上来,林从孝立即就要冲上来,柳望舒惊魂未定却先说,“你们在这等着,我说说话就回来。” 梁漱玉策马把她带走,柳望舒横做在马背上,怕颠簸下马,只能紧紧环抱着梁漱玉,梁漱玉跑出十里地才停下,紧紧抱住柳望舒,眼泪滴在她的背上,“是你,我知道是你。” 柳望舒心里有个疯狂的想法,但是可能吗?但是怎么不可能?她都重新活第三回了,她试探性的喊一句,“太子殿下?” “是我。”梁漱玉说,他松开柳望舒,仔细看着她的脸,软软的温热的望舒,“我来迟了。” 柳望舒眼眶也红了,“殿下怎么来了?殿下有好好生活吗?有好好待昇儿她们吗?” “我等到昇儿十六岁时才死的,他已经能当一个好的国君,还有岳父帮着他。” “才十六岁。”柳望舒有些心疼,“他娶媳妇了吗?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是个好姑娘,比昇儿小两岁,所以给我守完孝在完婚再好不过。”梁漱玉说,“你不要问他们了,你应当先问我,问我好不好?” 柳望舒伸手摸着他的脸,这个还用问吗,他肯定过的不好,所以才会在觉得儿子能独挡一面时就迫不及待来找她了,眼泪成串的从脸庞滑落,“我真不是做梦吗?” “我才是做梦。”梁漱玉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嘴上亲着,“你什么时候来的?若是我早知道死了就能重来一次,我早就死了,不浪费这么些年,还让你成了别人的媳妇。” “我也早来多久,醒来就发现已经下了赐婚旨意,若是我醒在前面,我是绝对不会让陛下下这道旨意的。” “所以在兰春宴上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就是你在看我对不对?”梁漱玉说,“你还故意勾引我。” “我什么时候勾引殿下了,乱说。”柳望舒抽出手说。 “那若是我没及时醒过来,你准备怎么办?要嫁给晋王吗?”梁漱玉问。 “怎么会?”柳望舒说,“我准备死遁的,假死去安北,再不回京城了。” 梁漱玉手一紧,“你不准备再嫁给我了?” “如果你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对你我来说,彼此都是陌生人。” “我不会,即使你现在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我要是醒来的,我还是会来找你,我要娶你,用一辈子疼你来弥补上一世的遗憾。”梁漱玉本来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你就是你,就是我心爱的女人。” 柳望舒伸手给他抹眼泪,“殿下怎么越来越爱哭了,这眼泪多的都要将我淹了。” “不准假死。”梁漱玉说,“你和晋王的婚约我来想办法,我定会处理好,再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我们这一世一定要白头偕老,再不枉费我那么多日夜的期盼。” 柳望舒嗯的一声,“殿下来了,我现在只管依靠着殿下,其余什么都不想了。” 两人抱着说了很多话,直到太阳西斜,柳望舒说要回去,再不回去,他们该要急坏了,梁漱玉抱着不肯撒手,最后还说要去她的别庄借宿。 “扮成小厮,去柳家当个家丁好了。” 柳望舒摸摸他的头,“殿下快些想办法解决了婚约,等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就再不用分开了。” 梁漱玉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见他越亲越过分,柳望舒才斜推他一下,故意说,“我现在可是你名义上的弟媳妇,殿下不要孟浪。” “本王偏要,小娘子你便是扯着嗓子喊,也没人来救你。”梁漱玉说,手都要伸到柳望舒裙底。 柳望舒按下他的手,失笑道,“好一个登徒浪子。” “明明不久前你才夸我是正人君子,怎么这么快就变了。”梁漱玉笑。 两人黏黏糊糊的回了原地,丹葵牵着马打转,见人回来了立马迎上来,梁漱玉先下的马,将柳望舒抱下马,两人氛围一看就不对劲,丹葵依稀记得母亲说过小姐是被圣人赐婚,是晋王妃,眼前这个男子,他的亲卫喊他殿下,难道就是晋王? 林从孝可是从亲卫披挂和马上的标记发现这根本不是晋王,而是秦王。 看小姐和秦王这样两情依依,那晋王又是什么情况?林从孝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想不明白这辄。 柳望舒哄着梁漱玉回去,才上马说回别庄,丹葵看她浑身轻松的就问,“小姐现在开心吗?” “开心。”柳望舒眯眼看她,“再没有比现在更开心的时候了。”原本想着多来这一世随便活,她假死去安北也没准备再嫁人,等拖到年纪就带发修行当个女修士,也许还能到处去走走,可没想到殿下也过来了,两人还能再续前缘,再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三人回到别庄,在门口发现有其他的车架,柳望舒皱眉,玉钿早在外面等着,“小姐,你可回来了,晋王殿下来了,说要见你呢。”‘ “你没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吗?“柳望舒皱眉问。 “这庄上的人也不知道,晋王问起时就说小姐出去跑马了,这下就非得等小姐回来。“玉钿说,”等了好长时间了,看样子今日还想在别庄住下。“ “你去跟他说,他该回城了。“柳望舒说,“若他不肯走,我便只能走了。” 玉钿开始为难这个话怎么说,柳望舒对丹葵说,“丹葵,你去说,就说成亲前我并不好与殿下见面,还请殿下自行离去,莫要让我为难。” 丹葵还没理清这又冒出来的晋王是谁,这个晋王小姐不想见面,那之前那个殿下是谁?但是听到柳望舒的嘱咐,她用力记住,然后去大厅回复。 晋王坐在大厅,茶都喝过三巡,还没等到柳望舒,他之前喂熟的柳望舒身边的贴身丫头突然许了人,让他消息落后了许多,等知道柳望舒出城已经晚了,赶过来准备见一面,没想到还扑了空。 “看来望舒很喜欢骑马啊。”晋王说,”到时候寻一些温和的好马在马厩里养着,日后本王和王妃一起骑马作乐。“ 丹葵进来福身,“问殿下安。“ “可是你家小姐回来了?“晋王问。这会正梳妆准备来见他吧。 “小姐是回来了,但是小姐说大婚前不好与殿下私下见面,还请殿下回转,莫要让她为难。“丹葵说。 “怎么柳小姐出门骑马骑的,见自己的未婚夫倒是扭捏上了。“站在晋王身后的侍卫嘟囔了一嘴。 丹葵也不是个嘴巧的,说完就直愣愣站着,对侍卫的话就当没听见,晋王尴尬一下后说,“望舒顾及的有理,是本王情之所向,唐突了。“ 他起身欲走,“本王只是想来看看她,让她不要在意,虽然别人也不一定知道本王私下来见她了。那便等到端午时在宫中相见吧。“ 第二卷十一 林从孝思考了许久最后也没跟大哥说,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小姐已有婚约,还和另外一个男人亲亲我我,这是多大胆狂悖的事啊。不仅如此,他还去告诫了丹葵,见到的任何事都不要和人说,包括父母。 丹葵点头,“小叔你放心,我谁都没说。“ “但是小叔,那小姐真心喜爱的人不是和她有婚约的晋王,而是另外一位殿下吗?那小姐多可怜啊。“丹葵担心的说,”小姐要嫁给自己不喜爱的人吗?“ “这是小姐的事,我们不要多嘴,只是日后再有这种事要记得替小姐多描补,不能让人知道了。“林从孝嘱咐道。 丹葵似懂非懂的点头。 第二天梁漱玉送了很多东西过来。 第三天梁漱玉又送了四个人过来,丫鬟,嬷嬷,马夫,家丁,安排的明明白白,都要柳望舒当做在这个别庄新收的下人带回柳府去。 柳望舒去亭子那见他,梁漱玉一见她就把她抱起,柳望舒要自己坐也不行,只能坐在他腿上,“殿下从前也没这么磨人。“柳望舒低声说。 “因为从前没有七年的空缺,没有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每天都想你,但是每天都没有你。“梁漱玉低落的说,”只有将你抱在怀里,感受你的温度,你的气息,我才确定是我又拥有了你,而不是我那两千多个日夜里太过思念形成的幻觉。“ 都这么说了,柳望舒还能说什么,只能环着他的脖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但是殿下,我爹也不是个傻子,我带回去的人他都要过问的,你准备的那些人都经不起问,一看就露馅。别庄哪来的这些精心调教的人。”柳望舒说,“等殿下将我娶回去,怎么抱着都行,但是之前,我们还是要偷偷的不能让人发现。” “明明是一对恩爱人,作甚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梁漱玉委屈。 “那现在不就得是偷偷摸摸的嘛。”柳望舒笑说,“那偷偷摸摸也有偷偷摸摸的乐趣。” 梁漱玉板着脸,柳望舒摇晃着他,“我知道殿下安排人在我身边,就是想知道我的近况,但是我在自己家里,什么事都不会有。殿下放心。” “那我还想和你写信,那你之后的那些事你都不想知道了,念慈,我给老三取的名字,你就不想知道他什么样?”梁漱玉问。 “念慈。”柳望舒垂下眼,怎么能不想呢,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才生下没多久,她都没看到他学走路,会叫娘,“怎么取了个这么女气的名字?”柳望舒轻声问。“他还那样小,殿下最后让谁去养他?” 梁漱玉当时把儿子扔给勃王养觉得挺好得,现在面对柳望舒,又觉得不好,毕竟让叔婶去养,又隔了一阵,他就说诚妃身子不好,禹王妃接她出宫了,宫里也没个身份高贵信的过的人去养他,“最后我看勃王府孩子少,勃王和王妃都是喜欢孩子的。“ “那你就让勃王养着念慈?“ 梁漱玉点头,他又补充说,“勃王世子和昴儿差不多年纪,昴儿也常去勃王府看弟弟,他们兄弟情分并没有因为分开住就生疏了,昇儿也记挂着弟弟,只是他学业繁重,等念慈开蒙了进宫上学,他都会抽出半个时辰来陪念慈。“ “念慈大了都没有回宫吗?“ “他已经习惯在勃王府住着,说要回宫住就哭闹,我舍不得。“梁漱玉说。”勃王妃对他很好,还说要将衣钵传给他。“ 柳望舒看着梁漱玉哭,梁漱玉忙哄道,“等这次他再来,我们再好好对他,我们亲自养他。“ “我走后,殿下没有另立太子妃吗?“柳望舒问,”我走后,殿下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吗?“若是殿下再有正妻,哪怕是有个妃子在,怎么会把孩子送到勃王府去养,还养着送不回来。 梁漱玉没说话。 “你到底过的什么日子?我说让你好好生活,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柳望舒说。 “我没时间,一半的时间要处理国事,剩下时间的一半用来教育太子,还有一半就用来想你。“梁漱玉说,”你为我死的,我要是有别人,岂不是对不住你。“ “你怎么这么傻?”柳望舒哭着搂紧他说,他嘴里轻描淡写两千多个日夜,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她都不敢细想。 “我有听你的话好好活着,你不能不理我,也不能反悔不嫁给我。”梁漱玉说。 柳望舒都要心疼死了,再不说其他,你要送东西就送东西,送人就送人,她全盘接受,甚至说要在别庄常住,别庄偏僻,两个人好见面,若是在京城,就没那么方便见面。 柳朗是随她喜欢,想住哪就住哪,蒋嬷嬷回宫去告状,说柳小姐备嫁呢不在府里安生待着,还去别庄久住,听说每日也不绣嫁妆,就骑着马满山遍野的疯跑。 淑妃听了果然不喜,就要召她进宫,但是柳望舒现在不在柳府,来的自然没那么快,一来二去就拖到端午前才进宫。 晋王早知道柳望舒要进宫,一早就在妙音殿等候,淑妃看见他这么上心就有些生气。“瞧瞧你那模样,这还没成亲呢就将你拿捏的死死的。“ “母妃,我不是说了吗,我是看重她爹。“晋王说,”还有母妃下次还是不要把柳望舒和邱子昂一起叫进宫了。“ “这有什么?她们注定要共事一夫的,再说,邱家的权势也不小,你就不用借邱家的势了?“淑妃说,”这后院的事你不懂,放心,母妃会将她们都调教好,不会让你有妻妾相争之苦。“ 柳望舒在宫门处见到邱子昂,两人互相点头致意,然后跟着小黄门进去。邱子昂在后面看着,柳望舒进宫打扮的十分素雅,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说难听点是根本就没打扮,这不太对劲,毕竟进宫见婆婆,怎么也要珍重一点。 但要说柳望舒不在意,但她又过分的容光焕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邱子昂总觉得她比之前看到的时候更漂亮了,人多了一种脱离青涩的媚感。 等进了妙音殿,晋王眼都不眨的盯着,就说明不是邱子昂的错觉。 柳望舒见礼后就站在一边,低眉敛目,任晋王盯着,她反正不抬头,不对视。 第二卷十二 “望舒最近在干什么呢,本宫叫了你好几次,你都不进宫来。”淑妃笑眯眯的问。 柳望舒说自己在城外别庄小憩。 “哦,是吗。“淑妃又问邱子昂在家做什么。 邱子昂回道就在家中,看看书做做女红,淑妃满意的点头,“这才该是在家备嫁的样子。” “对了,禹王妃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前日本来的禹王妃得了急症去世,最后陈嫔对陛下说就直接让侧妃许小仙当正妃,不再额外择妃,陛下还给许小仙的爹升官了。淑妃说,“这赵家姑娘没福气,倒让许家捡了个便宜。” “也是说陛下这次给王爷们选的正妃侧妃都是出身高贵的名媛淑女,正侧都是运气,这运气怎么能说的准呢?”淑妃意有所指的说。 柳望舒只听着,并不言语,自然也没有被吓倒。 之后的时间里,淑妃就对邱子昂大为亲近,表现得十分喜欢,之后她们该走的时候,给邱子昂的赏赐也远远多与柳望舒,敲打意味十足。 走的时候,柳望舒特意贴着邱子昂一起走,晋王原想和她单独相处会,但是看着邱子昂那句话还是没说出口,只说让她不要把淑妃的话放在心里,“母妃古板守旧,并不是不喜欢你。” “也许是娘娘和殿下都看走眼了,我并不是表现得那样贞静贤良,娘娘守旧,只怕日后看不惯得时候更多。” 柳望舒又福一福身告辞,往宫门走,等到走到长长宫道,邱子昂回头已经没有别人,她没忍住问柳望舒,“你方才为何那样对殿下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柳望舒问。 “有点不耐烦。”邱子昂说,“我记得还在宫里的时候,你在太液池和殿下相会,可不是这般态度。” “那不是相会,是我一时不查被他堵着了。”柳望舒说,“之前还想着说才子佳人不期而遇是天赐良缘,后来想是话本看多了,想单纯了。” 邱子昂挑眉,这个话音说的怎么像是被晋王骗婚了,柳望舒看着她,“说不定你也有小仙的福气呢。” 邱子昂一怔,她也是高门贵女,自小学的就是如何当正头娘子,这长大了就成了侧妃,就是侧妃又如何,还不是做小,她其实并不想要这门婚事,但是她爹非要将她嫁给皇家的,她这些日子待在家里不出门,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备嫁,知道的就知道她是躲羞呢,每天在家给自己做认命练习。 禹王妃的事让人知道还有这样的解决方法,现在柳望舒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总不会咒自己死,那她怎么能不嫁给晋王呢? 柳望舒并不会给她解释,她径自回府,柳老夫人见了她唉声叹气,“黑了黑了,养的那样好的肌肤,天天在别庄骑马,都吹粗糙了,你爹就会惯着你,以后不准去了,知道吗?” 柳望舒笑着摸脸,“这不还是挺滑嫩的吗?‘ “莫以为我在给你说笑。“柳老夫人板脸说,”你现在要备嫁了,在别庄住着可不像。“ “到明年之前都给我好生在家里待着。“ 从老夫人处出来柳望舒又去了存莲堂,霍雪莲说安北的人今日到了,“要是早来一天,倒是可以同你一起回来。“ 柳望舒昨日只带了丹葵回来,也跟霍雪莲过了明处,闻言心思一动,她们四个都是生面孔,倒是不用一次性都进到府里来,留两个在外打探消息传递东西都方便。 柳望舒和秦王殿下私会的事在望西北不是秘密,任谁看见小姐隔天就出门,一出门就是老半天才回来,回来春心荡漾的,都会知道不对。但是望西北是柳望舒亲娘的庄子,发现不对第一时间就想着替柳望舒藏着瞒着,没有人告诉府上。 柳望舒自己都觉得运气好,若是去的是家里的别庄,她可不敢这么放肆。 回了柳府就不那么好见面,梁漱玉仗着自己亲卫武功超绝,柳府又不是武将,守卫没那么灵敏,每夜都要偷遣进来送信,就是日日书信安抚着,这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梁漱玉的信上就显出狂躁来。 柳望舒也没问他想的什么办法解除她的婚约,怕问他就是催他,再慌乱坏了事就不好。 梁漱玉的计策很简单,他找了个道士,先弄出名来,再王家夫人面前显了神通,不仅帮她解除了宠妾庶子,还帮她娘家看了一门好亲,定亲后立即就升官发财,哄得王夫人对他深信不疑。 最重要的一点是道长说她的女儿当正头娘子,便能富贵一生,若是给人当了小,那就是一辈子孤苦无依,最后还要连累家族。 王行风是二品大员,妹妹是淑妃,外甥是晋王,他的女儿怎么会给人家当小?但是王夫人就是让他说中了心事,她的女儿和晋王青梅竹马,言明非表哥不嫁,但是淑妃却表示,婉儿只能做小,陛下对晋王报以厚望,他的正妻必定是要仔细筛选,不会是王家人。 王夫人气不过,偏王行风都随便,女儿知道要做小也愿意嫁,那就嫁,左右她姑母表哥也不会对不起她。但是这怎么能一样?虽然说皇家讲究个母凭子贵,但这小就是小,姑母表哥靠不住,在后院还是要看正妻的脸色的生活。 淑妃召娘家嫂子进宫来说话解闷,说到柳望舒就一肚子气,“选秀时看着还好好的,这赐婚旨意一下去立马就变了人,什么温顺都是假的,跑到城外别庄去住了好些日子,这般野丫头,本宫真是有些悔了。“ “可不是嘛,这老话说得好,娶妻娶贤,妻贤夫祸少,还能旺三代,取了个八字不合的进来,那就是鸡飞狗跳,家无宁日。“王夫人说,”我娘家侄儿本来选了一个媳妇,托我让人看一眼,这一看好嘛,看着两人八字还算凑合,但是气不对,两个人要是成了家,就是一对冤家,非得把家搅合散不可,后来听人说的,重新相了一个,那真是从议亲开始就顺顺利利的,然后亲事一定,家里就有喜事了,这就是合八字合气场的好媳妇,还没进门就开始旺宅。“ “什么人这么灵验?“淑妃半信半疑,”那些个相面的就会拿好话哄人,真本事没有。“ “这个道长是真有本事。“王夫人说,”听说和当年的石斋先生有一日师徒情谊,他名声极大,不常出山给人看相断前程,要不是那日我去庙里烧香偶遇他伤了腿,就让家丁送他一程,他还不会帮我这个忙。“ 淑妃有些意动,就让人拿出晋王和柳望舒的八字给王夫人,让她帮她去问一问,“钦天监都是一群草包,只会说八字合,本宫信不过,你让他把判词写在纸上带进来,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王夫人应好。 三天后进宫,带着一封书信,封口上还都完整的,淑妃谢过嫂子,还试探问一句,“道长说什么了?“ “我说了让道长不用和我说,只写信上。“王夫人说,”他要合的好还好,要是合出不好来,娘娘可不得疑我。“ “老爷常在家里说,只有娘娘和殿下好了,王家才能好,我明白这个道理。“ 淑妃就笑着应和,“婉儿的事你放心,等晋王大婚后,本宫就安排,定不会委屈了她。“ 都让她做小了还能有什么委屈,淑妃拆开信看了,信上说此女命格极强,天生克制男方命格,十分凶残的对盘,若是不退婚,男方祸事就在眼前,男方亲近之人也会受到影响。 淑妃忽的一下将纸抓破,脸色也算不得好看,王夫人审时度势,看这反应也不是好词。就说一句,“到底是乡野之人,娘娘只当个补充,不可尽信。” 淑妃干笑两声,”说的是有些夸张了,这王妃选择,陛下都是让钦天监合过八字的,能进梁家门的必定都是相合相成的命格。“ 等王夫人走后,淑妃又看了一眼抓破的信,上面字数少,但字字叫她静心,什么祸事?她让人去叫钦天监的人来,她非得再问一问不可。 这边梁漱玉知道王夫人在进宫,也知道淑妃拿到了那个道士的判词,就让人动手。 那万盛楼的春雨姑娘,肚子都要瞒不住了。 依旧是在一个热闹的上午,晋王府附近的街道人来人往,春雨捧着肚子往晋王府那么一跪,就吸引了来往人的注意。 春雨哭哭啼啼的说要王爷给肚子里的孩子一条活路,“妾身就算下贱,这肚子里的还是王爷第一个孩子,大夫都说了是个男孩。“ “只求王爷留他一命,春雨宁愿去母留子。“ 彼时晋王名声正好呢,不像秦王那样流连花丛,洁身自好的很,听说府里连个通房都没有,这冷不丁冒出一个女子说怀着晋王的孩子,这可不得是个大新闻。 晋王还没回来,府里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想要敢她走,她就捧着肚子一躺,“我这怀里是晋王的骨肉,若是出了意外,我看谁担当的起。“ 王府的人不知所措,春雨就趁机把如何跟晋王相识相知,在何处认识的,她又是何时发现怀孕,晋王为了选妃又如何冷待她的事都说完了,听的周围一圈人连连点头,叹女子命苦,也暗自想王爷也不能这么耍人,顶着别人的名字去花楼玩女人,那不是欺世盗名吗?年轻小伙子有哪个不想女人的,想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你装成个不近女色的君子模样那就不行。 晋王回府应当是要清街的,而且今天不知为何,这街上的人特别多,等车架在王府门口停下,才发现是都在看王府的热闹,晋王下车就听到周围人的议论,什么看着正派,其实连秦王都不如,秦王坏的明明白白,晋王这是伪君子。在女子一事上这么欺瞒,指不定其他事也都是装的。 这些声音听的他火大,再看到春雨哀切恳求,就更恼火了,“你是谁,本王不认识你,为何要在本王府前撒泼?“ “尹郎,你不认得我了?“春雨颤抖着说,”多少个夜晚我们同床共枕,亲密无间,这会你就不认得我了?“ “本王不认识你,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晋王说。 “尹郎,这是你给我的玉佩,上面写着北山薇,你说过枕流方采北山薇,这玉佩暗含了你的名讳,玉佩予我,便是尹郎日日相伴。“春雨高举着一块白玉佩,周围人虽看不清玉上的字,但是阳光下看玉佩光泽,不是俗物。 晋王脸色一变,“好大胆的女子,从何处偷得本王的玉佩,来这颠三倒四胡言乱语。“ “殿下,春雨自知身贱,殿下用化名与春雨相处,春雨明白,也不敢奢望太多,只求殿下留住腹中胎儿,他是无辜的,求殿下给他一条命。“春雨跪在地上砰砰磕头,不一会就磕破了头,尘灰混着血迹,将一张清秀小脸弄得格外可怜。 “本王不认识你,你自去找你的尹郎。“晋王还说,见春雨还不识相,他冲侍卫们使个颜色,把她拉走。 春雨跪行到晋王面前抱住他的腿求饶,被晋王下意识一脚踢了出去,春雨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捂着肚子哀哀交换。 “血,流血了。“围观中有人惊呼,春雨惊慌失措的捧着肚子,”孩子,我的孩子。“ “殿下,救救我们的孩子。“ 晋王已经受够这混乱的场景,准备进府,春雨感受到孩子一点点流逝,终于奔溃大喊,“是你看上了我,不是我招惹了你。孩子也是你给我的,你若是不想让人生你的孩子,你就不要碰啊。” “天底下还有这样冷情冷性的父亲!“ “孩子啊,是娘对不住你,娘想着你出身高贵,不该和娘一起在那赃地方待着,才想带你来认亲,没想到你爹根本就不认你。是啊,一个连逛花楼都不敢用真名的人,怎么会认你。“ “是娘害死了你,娘要是想着把你当个龟公养大,说不定你现在还活着。“春雨又哭又笑,然后愤恨的诅咒晋王,”你这样的伪君子,小人,就不配拥有孩子,我诅咒你,诅咒你断子绝孙。” 说完一头撞在在门口的石狮子前,软软的倒下去,没了动静。 晋王府门前的热闹不过半个时辰就传的人尽皆知,再过半个时辰,昱帝也知道了,他听说晋王隐姓埋名逛花楼弄出了孩子还不认,给人一脚踢小产了,又让人在门口自尽,又惊又气。 “这是晋王做出来的事?” “真不是秦王做出的事/” “父皇,我还在呢,你就这么说想?“梁漱玉在陪昱帝下棋呢,闻言不满道,“我逛花楼都是光明正大,隐姓埋名可不是我的作风。更加不会弄出孩子来了,我要是敢弄出孩子,父皇就能打断我的腿,我可不敢。” 昱帝手都在抖,“那晋王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儿子本就不多,晋王还是里面出挑的,现在这个稳重靠得住的儿子出了这样的丑闻,简直,简直令人发指。 “也是,晋王平时看起来老正经了。”梁漱玉说,“父王还是让人去查查吧,是不是晋王得罪了什么人,让人算计了。” “对,要查。”昱帝说,他想了片刻,“让周奇去查,务必给朕查仔细,查明白了,若有幕后黑手,定不轻饶。” 梁漱玉心里偷笑,让周奇去查,那晋王之前在父皇面前装的正经,好学可都瞒不住了,幕后黑手就没有,一个热心提供证据的人就有,希望父皇在知道真相后不要气撅过去才好。 第二卷十三 周显贵在殿前听了就准备去妙音殿给淑妃提个醒,毕竟陛下的性子大家都知道,只要主动认错,就能少罚一半。 梁漱玉知道他的举动,正和他心意,甚至他还还给妙音殿出去通信的人开了方便之门,晋王能越快进宫越好,因为晋王肯定会咬死说自己是无辜被陷害的,他现在辩解的越恳切,等父皇查到真相就会越生气。 不过最多也就是多骂几句难听的,惩罚呢肯定还是闭门思过,不过这就足够了,只要淑妃相信望舒是克晋王的人,又少了晋王进宫相劝,淑妃会自己把望舒送到他怀里来。 梁漱玉心情大好,也不在这等着看晋王笑话,就和要去昭阳殿,临走还不忘给周显贵挖个坑,这样一心向着晋王的人留在父皇身边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体贴的跟父皇说,“这事说小不大,事情已经发生,闹大也于事无补,反而让人看笑话,父皇就当不知道,等查清楚了再偷偷叫晋王过来嘱咐几句就是。” 发生在大昭殿的事,晋王如何那么快就知道父皇知道了,还要进宫来为自己辩解。 到了昭阳殿,娄贵妃看他,“是又做了什么坏事,怎么这么高兴?” “我也不是只有做坏事才高兴,”梁漱玉说,他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次一定要母亲活着登上皇后之位,要好好的到寿归正寝的那一天,“母妃,我以后不做坏事了,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 “你没有什么让我担心的。”娄贵妃笑说,“我啊,只要你开心就好。” 母子两其乐融融的时候,妙音殿就没这么轻松,淑妃为这突然发生的事担忧,什么隐姓埋名去花楼?什么弄出个私生子?什么直接踢的小产又逼人自尽?这说的是晋王吗?这一桩一件都不像是晋王能做出的事啊。 她的儿子一向给人光正,这些事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淑妃就想到那张判词,说是还不退婚,祸事就在眼前,这可不就在眼前,淑妃又气又急,将柳望舒怪上了。 晋王进宫的有些晚了,在昱帝面前十分委屈,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回去的时候就碰到一个女子在他府前乱说,还做了奇怪的事,晋王还怪起京兆尹来,“这女子在王府面前闹了那么久,都不见京兆尹有人来将女子拖走,就这么让人在王府面前聚集看热闹。” “你踢人了吗?”昱帝问。 “儿臣不是故意的,只是那女子突然扑上来,儿臣就是下意识反应。”晋王说,“这点儿臣的侍卫也有问题,不应该让那女子近儿臣的身的。” “那女子的尸首怎么安置的?”昱帝问。 晋王皱眉,“这个儿臣不知,应该通知京兆尹过来处理的,她这样来信口雌黄,当众讹人的毒妇,下场就是一场草席裹着扔乱葬岗。“ “行了,朕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府去吧。“昱帝说,等晋王走后,昱帝突然在殿上发问,”谁去告诉晋王的,朕知道今日发生在晋王府的事了?“ 大殿静悄悄,无人应答,周显贵额头冒出冷汗来。 昱帝哼的一声。 周奇的手脚算麻利的,再加上有人都准备好证据等着他,只要他去查就能知道真相,所以第二天他就回宫去复命了,他将调查的事情原本的呈现给陛下。 “所以晋王真的以尹千两这个富商的名义在花楼里玩乐。“昱帝说,”那个女子确实怀的是晋王的骨肉。“ 周奇点头,“那女子的头夜由晋王拍得,从挂牌起到昨日,确实只伺候过晋王一个男人。“ 昱帝闭眼长叹一口气,“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吗?那个尹千两借了名还给了钱,他从晋王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这富商能搭上线孝敬晋王已经是莫大的好处,现在还不曾利用晋王谋利。“ “哼,天下除了父母,还有谁给他花钱不要求回报的,吃人嘴软,好名声却又送了这么个把柄到人家手上,以后要是他有所求,晋王能不照办吗?“昱帝叹气,道貌岸然就算了,还蠢,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初他在朕面前装作那个不近女色的模样朕就该知道的,年纪轻轻的不好色,怎么可能?“昱帝叹气,”他只有好色这一项是骗朕的吧,“ 周奇欲言又止的。 “有话直说,朕不要再当蒙在鼓里的傻子了,自己的儿子什么样都不清楚,这说出去贻笑大方。“昱帝说。 “这也是顺带手查的,因为想知道尹千两给晋王花了多少钱,发现有一些支出是用在晋王购买文章上。“ “买文章?“昱帝反问。 “是的,晋王喜欢在国学院买学生的文章。“ 昱帝脸色变得难看,“好啊,勤学也是骗朕的。“ “你说他怎么好意思呢?“昱帝问。 周奇自然不会回答他这些问题,昱帝摆手让他下去,他在殿里转来转去,越转越郁闷,他让人把晋王的先生宋志云找来。 宋志云进来还不知道有什么事等着他,昱帝面前堆满了纸,都是晋王这些年的昨夜,昱帝阴沉的看着他,“你来看,这些哪些是晋王自己写的,哪些是他从外面买的来糊弄朕的。“ 宋志云一下就跪下了。 “看来你一直都知道。“昱帝说,”你是他的先生,自来教书育人,教书育人,你就是这么教的?教他不诚实,教他欺君罔上!“ “朕有要求你把他教成一个学富五车的人吗?没有吧。朕其他几个儿子学问都是平平,朕还真以为有个文曲星儿子。“昱帝越说越恼火,”朕不止一次拿着晋王的作业去给臣下炫耀,晋王的作业还不是他的伴读,谋士写的,还是从外面买的。这国学院的学生以后免不了要科举入朝为官,再来看着朕拿他的文章来炫耀儿子的学问,要有那么一天?朕的脸面往哪搁?皇家的脸面往哪搁?“ 宋志云伏在地上称,“微臣有罪,但是微臣真的不知道晋王的文章是从外面买的,微臣只以为是王府上的人写的,这还读书的时候,就有伴读帮着写作业。这都是正常的。“ 昱帝笑着摇头,他接连拿出几份作业扔在宋志云面前,“你告诉朕,晋王府要养多少个写手,才能写出这么多立意用笔完全不同的文章来。” “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花力气就能享受着名师的名声,享受着朕对你的夸赞和认同,你早失了你读书人的本心。”昱帝骂道。 宋志云只能俯首认罪,他这个时候能说他发现时也劝过晋王,只是晋王不把他当回事,根本对他的劝诫不以为意吗?不能的,这前十年当皇子老师的风光,就是要在此刻顶缸用的。 “朕好好的儿子教给你,你就教了他阳奉阴违,教他虚伪,朕真是悔啊,当初选了你去当晋王的老师。”昱帝说,“你的作为实在不堪为人师表,其余的官职也一并捋了,朕信不过你。” 宋志云突然被捋了官职,晋王也被陛下下令在王府闭门思过,至于思的什么过,什么时候自己思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包括王行风,昱帝也把他叫过来骂了一顿,晋王和舅舅十分亲密,昱帝没说细节,只骂晋王处理事情的毛躁,“朕知道你常往晋王府去,你就没教他?” 王行风只能说殿下毕竟是天皇贵胄,他虽是舅舅也是臣子,并不敢多说。 “晋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我都逃不过责任,还有淑妃,我们三个都应该陪着孩子一起反省。”昱帝说。 淑妃坐在步辇上扣着手指等着,看到哥哥的身影出现在宫道上,连忙让人把步辇抬出去,王行风微微低头,见过娘娘。 淑妃下了步辇,急切的问,“陛下跟哥哥说什么了?怎么突然要晋王闭门思过,本宫想去求见陛下,陛下也不见本宫。” “就是那个女子的事。”王行风说,“殿下这事确实办的不够漂亮,好好反省一下,等到陛下气消了就可以出来了。” “真不是别人陷害晋王的?”淑妃问 “陛下既然动了真火,必然是真的。”王行风说,“此事已经发生,尽力遮掩,不要弄得人尽皆知。柳家那,娘娘要送些东西过去安抚一下才好。” “本宫还安抚她?”淑妃竖眉道,“还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个灾星祸害了本宫的流儿。” “娘娘慎言。”王行风说,“柳家是陛下给晋王选的王妃,命格自然是极好的,什么灾星,不可再说。” “命格好,要是和流儿相克,还不就是灾星。”淑妃说,但是她知道哥哥对这些事不太信,也就不再说,“哥哥要去王府看看流儿,劝他认错书上要写的可怜些,引得陛下心软,才可以早些解禁。” 嘱咐了王行风不说,淑妃还让自己宫人也去了一次晋王府,回来说晋王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被禁足,在发脾气呢。 把淑妃心疼的,钦天监的人来说柳家小姐的命格贵不可言,和晋王的命盘也是相合的,但是淑妃已经不信他了,要真的相合,晋王如何会有这样的祸事。 她让人去王家,让王夫人再去找那个道士算一下,现在已经有祸事了,有没有办法补救。 王夫人再次任劳任怨的将道长新的话传进来,这次没有信,王夫人说,“命格相克无法可救,只能各自分开,还说。” “还说什么了,快说呀。”淑妃急切的问道。 “道长还说要娘娘最近注意些身体。“王夫人说。 淑妃捂着胸口,“难道说她还会克到本宫?“ 王夫人点头,“不过这事也说不好,不能听信他一人,不然再多找几个人问问,咱们捡好的信。” 淑妃点头,王夫人就让陪房偷偷的拿着两人八字去问,问了许多人,说好的说坏的都有,她都让人照说的话原样的写下,只等着一起送到宫里去给淑妃过目。 昱帝还是要脸,晋王禁足的具体原因并没有细说,大家猜测是因为那个死在晋王府门口的女子,但是男人有点桃花债算不得事,陛下这次这么大动肝火,应当是为了给柳家一个交代,毕竟出嫁前出了这样的丑闻,人家心里肯定不乐意。 但是柳朗从宋志云的免职中猜到,这禁足的原因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但是不管怎么用,晋王已经是柳望舒的夫君,这女婿再差,他也要拱起来。 柳望舒带着妹妹们出门买收拾,柳清辉闹着也要去,柳望舒就带着他一起去了,到了宝庆楼,让妆娘给妹妹们梳头配首饰,柳清辉到底年纪小,坐不住,看着姐姐妹妹梳头也没什么意味,难得出门就趴在窗户上往下看。 柳望舒看他可怜,就让人带他去街上溜达一圈,“不能乱跑,老老实实和随侍待在一起,要是让我知道你乱跑,下次就不带你出门了。“ 柳清辉忙保证他一定不会乱跑,柳望舒让四五个人跟着才放他们出去。 梳头主要是柳思月和柳瑶光,柳天璇和柳天玑围在一旁叽叽喳喳的热闹,玉钿当初也是在宝庆楼学的梳头,这会正好学一下新的手法,柳望舒便说去隔壁房间坐着,弄好了再叫她过来。 去了隔壁房间,门一开就被人拦腰搂了过去,门被哐的一声关上,侍女都被关在外面,丹葵如临大敌,白鹭却是知道里面是谁,对她眨眨眼,让她别慌,两人就在门口站着。 “里面是那位?“丹葵小声问。 白鹭点头,再不见面,秦王怕是要夜闯柳府了,小姐才说要来宝庆楼,秦王便早做了准备,过来等着。 屋里梁漱玉死死抱着柳望舒,头埋在她的肩颈处,嗅着她的馨香,像是百八十年没见过似的。 柳望舒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没跑。” “我真的一刻都不想等了。”梁漱玉说,“干脆我强抢了你回王府,生米做成熟饭,反正父皇也不会要我的命。” “好啊。”柳望舒说,她知道殿下的焦躁,所以什么都顺着他。 “不行。”梁漱玉自己又说,“我可不能委屈你,让你被别人说嘴,我要你光明正大进了我的王府,谁也不能说你。” “好,我等着殿下。”柳望舒说。 “晋王已经禁足了,等他禁足出来,一切都成了板上钉钉,他无力回天。”梁漱玉说。 第二卷十四 淑妃最近总觉得不舒服,具体哪里不舒服说不上来,晚间多梦,早期精神就不好,叫太医来看却看不出病来,就会弄些太平方,喝了也没用。妙音殿的宫女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频频犯错,惹得淑妃大动肝火。一个侍女梳妆时不慎扯掉了她的头发,让嬷嬷掌嘴,也不知道是胆小还是怎么的,挨了巴掌回去就发高热,当夜都没熬过去就死了。 淑妃只能让人报急症,脸上的瘀痕也要盖住,宫里不能动用私刑,要让陛下知道了,又得是一脑门官司。 淑妃只觉流年不利,对柳望舒犯冲一说更加深信不疑,她催促着嫂子进宫来,王夫人拿着厚厚一叠判词来,里面说什么得都有,淑妃却只看那判词不好的,“本宫就说是柳望舒克着了吧。嫂子,你看看本宫的脸色,是不是不太好?“ 王夫人仔细看了,除了有些白也没什么不对,这白不就是粉扑的吗,但是王夫人不敢说实话只说看着似有些憔悴,“娘娘也是担心殿下。“ “本宫既担心他,又担心自己,太医也看不出个究竟,但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知道,她就是一天不如一天。“淑妃说,”再这么下去,本宫都活不到她嫁进来那天就要被她克死了。“ “但是娘娘又能怎么办呢?“王夫人为难的说,”柳望舒是陛下选中的王妃,这无缘无故的,陛下也不会同意退婚的。“ “老爷都说,陛下是看重柳朗,才会选她做儿媳妇。等到柳望舒嫁进来后,柳朗必定是要封相的。“ “这怎么能是无缘无故呢?这生相相克是大事啊,谁家选媳妇不看这个。”淑妃说。 “那之前钦天监说的都好好的,陛下肯定是信钦天监的,不会信民间的道士。“王夫人说。 “怎么这么怪,样样都好的命格为何就是克着晋王。“淑妃气道,”那不退婚,让她出个事,当不成王妃了,总怪不得我们。“ 王夫人没说话,这事她不会发话也不会参与,这种损阴德的事,被发现了淑妃不一定倒霉,她要是参与了百分百的倒霉,“不如还是请道长想想办法化煞吧。” 淑妃也知道指望不上她,真要找她合计,她扭头就会告诉哥哥,淑妃点头应好让道长想办法,但是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一定不会让柳望舒嫁给晋王。 柳望舒最近不去别庄了,待在家里备嫁,也不与人交际,偶尔会带妹妹们出去,去的也是银庄绸缎庄这样的地方,包了店清了场,下车进店,上车回家,不见生人。 柳望舒过往也是清清白白,没听说有什么青梅竹马,连笑谈的娃娃亲都没有,柳朗的通家之好很少,只有他自己的交际,两边孩子都不往来,柳朗的长子是庶子,随便请的先生教的,嫡次子倒是送到李子然那当学生,李子然那年轻男子很多,但是柳望舒也不往那边去啊。 “让你们去查,就查些这个东西,本宫要这些东西干什么?”淑妃气道,“有办法弄到柳望舒的贴身之物吗?” 男女之事最难辩驳,何必去想来龙去脉,只要有物证就行。 妙音殿太监总管章好低着头说,“怕是难,现在柳小姐身边的侍女是铁板一块,听说都是她舅舅家精心准备的侍女,家属都在安北,连个能威胁的人都找不到。” “先前那个侍女呢?”淑妃说,“蒋嬷嬷不是被本宫派去柳府了吗,都是废物吗,一件东西都弄不出来。” “那个侍女早就被柳小姐发嫁了,至于蒋嬷嬷,娘娘不记得了?蒋嬷嬷回宫告诉娘娘柳小姐去了别庄后,柳府的门都没再进去。”章好说。 “柳家竟然这么大的胆子?蒋嬷嬷是本宫派去的人,柳家竟然敢不让她进门?”淑妃勃然大怒。 “不知道柳大人怎么跟陛下说的,陛下说柳小姐的规矩极好,不用宫里去人,蒋嬷嬷要坚持,柳大人就说要进宫问陛下,蒋嬷嬷不敢硬顶,就回来了。“ “一个没用的东西,她是本宫派去的,这婆婆派个把人给儿媳妇,就是说到陛下那,有什么说不通的,就这么软了回来,也不跟本宫禀告。“淑妃说,”蒋嬷嬷既然办不好事,就回家去吧。“ 章好应是,淑妃想了一会,“明日你送黄鹂和百灵去柳府,说是送给柳望舒差使的,说本来就是内府给晋王府准备的,只是让她们主仆先熟悉着。“ “是。“ 柳望舒看着眼前两个清秀丫头,看着老老实实的,问了名字,一个黄鹂,一个百灵也都是鸟,和白鹭她们的名字是一挂的。 只是白鹭她们是为了长翅膀传递两处思念,而黄鹂百灵,一看就是妙音殿的宫女,淑妃年轻时有把好嗓子,婉扬多情,被陛下赐殿妙音,淑妃后来自己不唱了,殿里的侍女就都是叫声好听的小鸟。 这两个不熟,要是翠翠和鹤鸣她就熟悉了,是淑妃给晋王准备的通房丫头,看着老实其实一身媚骨,她偶尔见过一次瞋目结舌。她是女人都忍不住喜欢,难怪晋王对后院的妾室并不热衷,书房里养着这样两个尤物,是也想不到其他。 “小姐。“玉钿见小姐只看着她二人出神又不说话就小声提醒。 柳望舒回过神来说,“既然是娘娘一片好心,我便收下了。丹葵带她们下去,这些日子便跟你住一个屋吧。“ “是。”丹葵应是,她不算很细致,玉摇走后,曾经短暂的贴身伺候过一阵,只是越急就越做不好,幸好后来的白鹭她们都是会伺候人的,只要熟悉了小姐的日常习惯,就能伺候的很好。 她也就不往小姐身前凑,小姐要她传个话,跑个腿,这些事就很适合她,再有就是陪着小姐骑马,小姐现在的坐骑也归她管。 宫里来的人跟她一起住,意思就是看住了不让她们往小姐身前凑,柳望舒从梁漱玉那已经知道淑妃想退婚,自己没理由,就想从她身上出个意外,嫁不成晋王。 这都订婚的人能出什么意外,不是死就是红杏出墙咯,所以淑妃派人过来,柳望舒就知道是过来栽赃嫁祸的,嘱咐侍女们盯紧点,静观其变。 霍雪莲面上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的一列赫然是柳望舒的生辰八字,她拧紧了眉,淑妃这是什么意思? 淑妃召柳望舒进宫,还特意嘱咐了说要她带黄鹂和百灵一起进宫,柳望舒只带了一个,还带了白鹭,她必须得保证身边有一个自己人,白鹭还有些功夫在身上,陪她进宫最合适。 淑妃见到柳望舒带的丫鬟,笑说怎么没把人都带进来,“本宫还想知道她们在柳府伺候的怎么样,若是不好,便换了。“ “娘娘准备的人自然是极好的。“柳望舒说,”原是想带百灵一起进来的,但是她昨夜着了风寒,今早起来就有些不适,怕病气冲撞了娘娘,就没有把她带进来。“ 淑妃看向黄鹂,不知怎得,看出一些灰头土脸来,对侧边使个颜色,管事姑姑就带着黄鹂出去奉茶,再进来时脸色也很古怪,看向柳望舒的眼神也不对。 不过她想着娘娘最近脾气不太好,若是现在知道了黄鹂她们在柳家做什么,肯定会对柳小姐大发雷霆,这可不是个好事,于是她只隐晦摇头表示没有收获,其余并不说。 柳望舒在妙音殿熬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迫不及待的起身告辞,经过太液池的时候碰到了娄贵妃的车架,柳望舒停住行礼,娄贵妃淡淡问了几句做主了礼仪才让她离去。 娄贵妃可不知道她曾经是她的儿媳妇,自然不会亲密,言辞淡淡也符合她的身份,只柳望舒驻足目送贵妃步辇过去,眼里说不出的怀念,一个好婆母,怎么能不让人怀念。 “什么?“淑妃大惊失色,”你说黄鹂她们在柳家根本就没有近身伺候过,就是在马厩伺候马?“ 管事姑姑点头。 “放肆。“淑妃大气,扔了眼前的茶盏,”马上把她叫回来,本宫倒要问问她,她是何居心?她可有半点把本宫放在眼里?“ “娘娘息怒,这事闹大了不好,这还没过门了,就闹这样的婆媳笑话,陛下知道了会不喜的。“管事姑姑劝她。 “正好,就让陛下看看,他选的什么好儿媳?“淑妃气的面目狰狞,”长者赐,不敢辞,谁家长辈的侍女去小辈跟前不得供着小心着,她倒好,把本宫安排的人安排去马厩伺候马?她柳府就找不出半个能伺候马的人了?“ 淑妃非要把柳望舒召回来问个明白,一个小太监匆匆领命而去,好半天才回来,“奴才脚程不够,正好看着柳小姐出了宫门上了柳家的马车,奴才不敢在宫门处喧哗,娘娘饶命。” “一个个的都是废物,本宫要你们何用?“淑妃气的又是摔了一套茶盏。 管事姑姑盘算了下时间,“按说柳小姐离开的早,怎么还让你看到她上车的背影了?“ “听说是在太液池碰到了贵妃娘娘,耽误了些时间。“小太监回。 “她和贵妃有什么好说的?“淑妃问。 “应当没什么,估计就是互相问候了几句。“姑姑说,”柳小姐明面上晋王的未婚妻,贵妃见了要是一问都不问才是失礼。“ 淑妃发了邪火,心里却冷静下来,她哼了一声,让人换了新茶具来。 她突然来了灵感,柳望舒的命格好,不然不能进宫候选,但是她偏和晋王相克,跟晋王相克,和秦王相不相克? 重要的是秦王为人荒唐,如果他在后宫撞见柳望舒,见色起意做下不轨事,那陛下会如何处理?一边是疼爱的儿子,一边是器重的臣子,陛下也会为难吧。 而且柳望舒还未出嫁就被大伯哥调戏,怕是也没脸再嫁晋王。 淑妃越想越觉得妙,又在后宫,处理的时候也简单,秦王最近天天都要进宫见贵妃,她只要把柳望舒召进宫,再在合适的地点和时间让他们见面就可以了。 霍雪莲让人请柳朗来,柳朗带着柳清辉一起过来的,“我下朝后去国学院找子然,顺道就把辉哥儿带回来了。“ 柳清辉一脸菜色,本来在先生那学的就是头昏脑胀,回家路上是难得松快的时候,结果今天跟爹一个车回来,回来路上还一直在问问题,答不上来也不恼,降低难度继续问,问的心慌意乱。 霍雪莲心里存着事,也不安慰儿子,打一照面就让人领下去洗漱用膳,“晚间不可看书,写上十页字就睡去吧。“ 柳朗不置可否,等坐下来用膳的时候才说,“辉哥儿的学问还是松散了些,日后得再严厉点,又不是费不起灯油钱,多点些灯,晚上起码也得再看百来页书。“ “辉哥儿大概是随了我,对学问没什么兴趣,你要逼得狠了,他愈发不想学。“霍雪莲说。“等他再大些,知道丢脸了用功了,你不让他学都不成。” “知子某若母,你既然是这么想,那就这么做吧。”柳朗说,“我看他人并不笨,只是不够刻苦,不过人开窍有早晚,也许他是开窍晚。” “你把他送到李先生那,他顶着柳朗之子的名头,不敢不读的。” 两人用完膳,柳朗就准备走,他们这一对夫妻更像是一对伙伴,柳朗主外,霍雪莲主内,有事就两人凑在一起商量,柳朗比起后院更喜欢睡在自己的书房,这一个月睡十天在霍雪莲院里,更像是对她这个主母表示支持之意。 “我的正头事还没说呢,老爷就急着走。”霍雪莲叹气,她让下人都走了,屋里只留他们二人。柳朗挑眉,“夫人似有大事?” 霍雪莲拿出一张纸给他看,柳朗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望舒和晋王的生辰八字吗?你这怎么有?” 晋王的生辰八字用黄布包着让他看了一眼封皮,这东西说重要有门路的话也能打听出来,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这样一张纸上。 “广济桥下有个喜婆,给人算姻缘很准的,你知道从我娘开始就是请的她算姻缘,我家兄弟姐妹包括下面的侄子侄女的婚嫁都要她看过才算数的。”霍雪莲说,“这纸是我娘转交给我的,那喜婆说有人拿这两个生辰八字让她算姻缘,她算不出来,看是天定良缘,又有缘无份,再细算,还有血孽。” “她算出望舒的八字和我相联,就把这纸条送给我娘了,想着提个醒。” “我原想不应该,这望舒的八字是钦天监合过的,什么都好才会入宫候选,现在婚事都定了,怎么还有人拿她的八字去算,然后我就找人问了问,才知道是王夫人的陪房拿着这八字去问的,还问了不少人,这京里但凡有点门道的都让她问了。”霍雪莲说,“你说这到底是王家的意思,还是?” 宫里淑妃的意思? 明明当初赐婚前表现的很满意望舒,现在是疑上了望舒的八字不好? “那喜婆是怎么回那边话的?”柳朗问,“这其他人是个什么判词?” 第二卷十五 霍雪莲说有说好的有说不好的,先头说好的人多,后头说不好的人多。 “不要小瞧了三教九流,他们自有他们的消息渠道,一对八字问了这么多人还要问,肯定是因为主家不满意,先头说好不满意,那后面的自然知道往不好的方面说。”柳朗说。 “淑妃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上望舒的八字,八成是把晋王禁闭迁怒到望舒头上了。” “怎么能这样不讲理?“霍雪莲皱起眉头说,“这要是寻常定亲,婚前弄个私生子出来,还是外室子,就是退亲都有由头,她自个儿子不检点,怎么还赖我们望舒身上了。” “虽然那个孩子没了,望舒省了许多麻烦,但是要我说,晋王当街踹人小产,也太过寡情薄幸,见微知著,不像良配。” “我是为了不让望舒多想,所以才说淑妃几番三次派人过来是看重她,实际上就是淑妃要摆婆婆的谱,还没进门呢就要拿捏望舒。“霍雪莲越想越气,”外人还都道她慈眉善目好相与,我呸。“ “夫人不必如此激愤。“柳朗劝道。 “事关望舒,怎么能不担心?“霍雪莲反问他。 “我看望舒并不是不知道,她心里清楚的很。“柳朗说,”不然也不会让宫里来的侍女跟着丹葵去给马刷毛。“ “她清楚是一回事,但婆婆不好,就有千百种方法去磋磨她,望舒再聪明还能每一样都能防备住?“霍雪莲说,”就算防的住,这日子过的又有什么意思。“ “这事我去处理。“柳朗说,”当初陛下选中望舒,说的是淑妃很喜欢望舒,咱不论她这喜欢是真是假,这婚事能成就能黄。“ 霍雪莲一时激愤说了些抱怨之词,但是听到柳朗说能黄,她又有新的担忧,和皇家退亲,这望舒之后的婚嫁可就难办了。 为人父母就是这样,恨不得样样都思虑周全,但是世事怎么可能样样周全。 淑妃又召了几次柳望舒进宫,柳望舒每次都要带一个自己人进来,进来也不多待,一盏茶的时间就走,淑妃的耐心也越来越差,等到有一日柳望舒都看出她眼下的青黑,好意提醒道娘娘要注意休息。 淑妃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愤恨,这眼神让柳望舒一惊,不知道为何淑妃会这样看她? 淑妃已经深信不疑是柳望舒克的晋王,妨碍的她,睡眠不好人就焦虑,越焦虑就越睡不好,淑妃陷入了死循环。 柳朗在议政结束后又转回来求见昱帝,昱帝看着他笑说,“什么事方才不说,还得回头?” “一些私事,不好在诸公在的时候说。”柳朗说。他思忖再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呈给昱帝,昱帝接过一看,“这是一对生辰?” “是晋王殿下和小女的生辰八字?”柳朗说。 昱帝有些不明白。 “这张纸是臣从市井中得到的。“柳朗苦笑说,”在臣不知道的时候,臣女的生辰八字都快要让人看透了。“ “谁泄露出去了的?“昱帝问,”这么私人的东西,市井从何得知?“ “臣也纳闷呢就问人,那人告诉臣,是王太尉家给孩子看八字呢。“柳朗说,”看了许多家,说好说坏的都有,也不知道王太尉到底想看出个啥。“ 昱帝板脸,知道这是谁做的了。 “承蒙陛下不弃,选小女做儿媳妇,但若真的是小女的八字和殿下不合适,陛下退亲,臣也是能接受的。“柳朗说。 “柳卿不要再说。“昱帝说,”钦天监合过八字的,说的是天作之合,朕对柳卿的女儿十分满意,就等着新妇进门改口了。“ 柳朗为难的低头。 “此事朕会给你一个回复。“昱帝说。“你在此处等着,朕去问问,马上回来。” “陛下。”柳朗说,“臣告知陛下这件事,只是觉得殿下的八字就这么在民间流传不是好事,但凡让人知道了,就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陛下既然没有退亲之意,就当臣没有提过此事。”柳朗说。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柳卿的掌上明珠受这样的委屈。“昱帝说,”这后宫女子,头发长见识短,旁的不说,就喜欢信这些歪门邪道,朕不惯着她这个毛病。“ 昱帝非要去找淑妃问个明白,柳朗就不让他去,说的格外可怜,“这女子间的相处男人不懂,小女孩还要给娘娘做儿媳妇的,怕日后不好见面。” “朕给她撑腰,她怕什么?“昱帝说,”出宫建府,她是王府的女主人,愿意就多进几次宫请安,不愿意就不进宫,谁也不能说她什么。“ 昱帝不顾柳朗劝阻,一定要去妙音殿。 梁漱玉从昭阳殿出来有一阵了,慢慢的在宫道中走着,一步一停,仿佛要用脚步细细品鉴宫道上的砖。 “淑妃这次真的没有请其他人来见证吗?”梁漱玉说着还有些可惜的模样,那个蒋似星,可是请动了父皇和恒王,望舒的排场怎么能比不上她呢。 不过到底还是有区别,这次要是让父皇亲眼看见,怕是得晕过去。算了,为了孝心,还是不要刺激父皇。 梁漱玉等到淑妃一切都安排好了,才加快脚步走进她的陷阱,但他不知道,昱帝此时也正往那去呢。 淑妃说今日天气好,让柳望舒陪着她去太液池赏赏花,走着走着,柳望舒的侍女就被秒英殿的宫女隔开到人后,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背影,心急想要凑上去,却被一瞪,“好不懂规矩的野丫头!宫里这站位都是要按资排辈的,你挤什么?轮得到你吗?” “奴婢只是想跟着小姐。”赤鸢说。 ”跟跟跟,你也不看看什么场合,现在娘娘和柳小姐一块说点体己话你跟上去未免太不识趣了,等到柳小姐日后同王爷一起,你也要跟的这般紧?“ 赤鸢不敢说话。 ”晋王禁闭,你去看过他没有?“淑妃问。 ”殿下禁闭,还能让外人去探望吗?“柳望舒问。 ”怎么不能?“淑妃说,”只要有心,问问便知,就算不能去,你让人去问了,也说明你心里惦记晋王,邱子昂和婉儿都让人去问了,就你无动于衷,好似与你并不相干。“ ”我也不并不是全无关心。“柳望舒想了一会说,”我让人将那个可怜的女子收殓入葬,好过曝尸荒野,也是替殿下积德。“其实春雨只是假死,虽然没了孩子伤心,但是有了一张新户籍,还有十万两安家银子,天大地大,哪里都去得,哪里都能重新生活,她一个沦落风尘的官宦女子,能有这样的结局已经是万幸。 第二卷十六 淑妃脸上不太好看,再看向柳望舒连笑容都端不住了,随意指了一处。“本宫看那处花长的不错,你去摘几朵过来。” 淑妃指的一处木芙蓉,外面的枝桠比较矮,柳望舒够的到,但是淑妃又说让她往里找找,挑朵大的。 柳望舒往花丛走去,在拐弯处突然双脚离地,被人拦腰抱起,她忍不住惊呼,回头看正是梁漱玉。 “殿下。” “可算等到你了。”梁漱玉笑说。 柳望舒往下看看到他手里握着的木芙蓉,灵光乍现,“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是淑妃的办法,我只是顺水推舟。”梁漱玉笑说,“她想一石二鸟,我也想一石二鸟。”淑妃既想退婚又想坑梁漱玉一回,梁漱玉也想退婚再反坑淑妃一次。 还能报上一世淑妃设计他和蒋似星的仇。 柳望舒看他,这个办法毒辣,只要淑妃叫嚷起来,她是绝对不能嫁给晋王了,但是和秦王有了牵扯的她,只怕这名声无论如何也好不了了。 ‘别担心。“梁漱玉似乎知道她的担忧,”我只要父皇知道是淑妃设计你,想要退婚,今天发生的事不会有只言片语传出宫去。“ “啊——“两人正搂着深情相望时,一个婢女失声惊叫起来,她本是淑妃安排的,无论看到什么都要惊叫,但是这下一看柳小姐和秦王当真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这声惊叫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怎么了,怎么了。“淑妃一路快走,秦王已经把柳望舒放下,离她有三步远,”秦王,你怎么在这?“ “好啊,你往日里荒唐便算了,现在连你未过门的弟妹都出言轻薄,言语调戏,本宫非要去问问娄贵妃,要她给个说法。“淑妃一脸气愤说。 柳望舒未动。 秦王笑道,“淑妃娘娘这张嘴好生厉害,你亲眼看见本王轻薄她了,怎知不是你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本宫亲眼看见了,你们两个人孤男寡女,还能做什么要脸的事?“ “哪来的孤男寡女,你们不是人啊?“秦王掂掂手里的花枝,”昭阳殿的小黄门说母妃想赏花,本王好孝心,来摘花,在花林中无意碰到这位小姐,还没准备避嫌走,淑妃娘娘就带人围了个正着,本王还说淑妃娘娘这是鬼迷了心窍,要拿自己的好儿媳来污蔑本王。“ “你胡说。“淑妃说,”明明是你一见她就色迷心窍,见四下无人,就行无礼之事,若不是本宫的婢女早发现,只怕现在已经不堪入目。“ “这里不只是本宫,这么多宫女太监都看见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淑妃骂道,”本宫倒要看看,陛下还要如何袒护你这罔顾人伦的畜生?“ “朕如何袒护秦王?“背后传来昱帝威严的声音。 所有人齐齐转身,见是昱帝,纷纷行礼,淑妃更是眼珠一转,眼泪就流了下来,“陛下,妾身带着望舒来太液池赏花,不过一错眼的功夫,就传来宫女的尖叫,望舒,望舒被秦王欺负了。“ “如今流儿在府中思过,妾身却没保护好她的媳妇,都是妾身这个为娘的不是。“ 昱帝问宫人,“朕问你,你看到秦王是如何欺负柳小姐的?“ “回陛下,奴婢看到,奴婢看到秦王殿下环抱着晋王妃的腰不放,晋王妃好似好似也不想挣脱。“宫人低声说。 秦王失笑,“本王说,你们也不事先套好词,淑妃说本王欺负了柳小姐,怎么你这个宫女说的却像是本王和柳小姐有私情。“ “父皇。“梁漱玉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微笑说,”既然淑妃娘娘肯舍得这么大的本来设计儿臣,儿臣也不是不可以上套,何况柳小姐生的这样国色天香,儿臣不亏。“ “闭嘴。“昱帝说,”拿着你花,滚。“ 梁漱玉一挑眉,怎么感觉父皇这情绪不太对头,上次父皇可是一照面就认定是他欺负人了,这次好像从最开始就没怀疑过他。 “我不走。“梁漱玉说,”我若走了,父皇听信淑妃娘娘的,真的以为儿臣欺负柳小姐了,儿臣皮糙肉厚倒是没关系,但是坐实了这种事,柳小姐怎么活?“ 昱帝看向柳望舒,她行礼后就安静站在一边,亭亭玉立如山谷幽兰,气质高雅,仿佛不是事件的主角,而是一个旁观者。这份气度,这份心性,就是放在男儿身上也不差。这个儿媳妇他是真的很喜欢,昱帝在心里叹气,绝对有些对不住她,喜欢她,又作践了她。 “柳望舒,对淑妃所言,你可有想说的?“昱帝问。 “陛下,无论如何,流儿不能再娶这样不洁之妇。“淑妃插嘴道,”她和秦王搂搂抱抱,置流儿与何地?“ “你闭嘴。“昱帝喝道。 柳望舒轻轻抿唇,“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小女一切听凭陛下吩咐。“ “朕是很想你当朕的儿媳妇。”昱帝感叹道,“可惜啊。” 柳望舒颔首,“世上没有只有父亲就能出生的孩子,母亲对孩子的婚事有计较是人之常情,只是小女也是家父掌上明珠,亲事成或不成都有天意,心疼自己的孩子,为何要作贱别人的孩子?” “你说的有理。”昱帝点头,他看向淑妃,”可惜你却不明白。“ “陛下,是秦王欺辱柳望舒,柳望舒已经不洁,自然不能再为晋王妃,不是妾要作贱她,是秦王作贱她。“淑妃委屈的说。 “望舒,你回家去吧。“昱帝说,”过后解除婚约的旨意就会送到你家,等到日后你父亲给你找了好亲事,朕会再亲自给你赐婚,让你风光大嫁。“ 柳望舒行礼告辞,一点迟疑都没有。 昱帝又看向秦王,“这下你可以走了吧?“ “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了,儿臣给母妃送花去。”梁漱玉举着花枝说。 昱帝看他,有些疲累,“你是真蠢还是假不明白,你母妃根本不想看花,是有人拿你母妃做由头将你引到此处来。“ “是吗?“梁漱玉笑说,”难怪儿臣觉得有些巧呢,平日里想在宫里见着外人可不容易。“ “那儿臣先告退了。“ 淑妃从跪到坐地,看向昱帝,后背止不住的发寒,她颤抖着声音说,“陛下偏信偏爱秦王,妾身的脸面,晋王的脸面,捏在一起也比不了秦王一个手指头。“ “是妾身自取其辱,陛下也不必向柳家退婚,晋王的妻子又如何,秦王能看上是他的福气,兄弟共妻又算得了什么?“ “你到现在还没明白你做错了什么?“昱帝气问,”朕问你,你是不是偷偷让王家人拿着晋王和柳望舒的生辰八字去民间合?“ 淑妃眼睛闪烁一下,“妾身只是抱怨一句,觉得自定亲后流儿的运势不好,至于嫂嫂会拿他们的八字去合,妾身完全不知啊。“ “当初是你说你喜欢柳望舒,晋王也说喜欢,朕才给他们指婚的,这才多久啊?朕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昱帝说。”你要不喜欢柳望舒,你直接说啊,你还使这样的下作手段,故意将秦王和柳望舒凑到一块去。“ “你知道秦王惯喜欢胡闹,你觉得朕会信他唐突柳望舒,你错了。秦王虽胡闹,但是他有分寸,从不会做让朕难堪的事。“ “不像晋王,表面看着是个好的,实际上阳奉阴违,让朕在暗地里丢尽了脸面。“昱帝指责淑妃,”都随你的跟。“ “陛下。“淑妃哀切哭道,“钦天监算错了,柳望舒和晋王相克,但是陛下从前就不太信这个,妾身担心陛下不会信,才会出此下策,妾身只是爱子心切慌了神,不敢要柳望舒这个祸星当儿媳妇。” “钦天监怎么就算错了?朕看钦天监算的很好,当初你进宫也是钦天监算的,难道你也算错了?”昱帝问。 “可是流儿确实因为她关了禁闭,妾身,妾身这一段时间也不舒服,睡不安稳,这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如果她真的要和流儿成亲,妾身一定会被她克死的。” “愚不可及。”昱帝说,“晋王被关禁闭是他做下的因,是他自作自受,和其他人没有关系,至于你的身体,太医院的脉案上写的明明白白,你身体康健,哪来的会被克死一说。” “你的下策,若是朕真的信了,秦王现在该如何,柳望舒现在又该如何?你这哪里是下策,是一计同时解决两个眼中钉的上上策。” 昱帝还要再说,周有珍匆匆而来,“陛下,昭阳殿娘娘方才晕过去了,秦王殿下遣奴才来告知殿下。”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倒?”昱帝急了,也不愿意再和淑妃掰扯,“来人啊,将淑妃送回妙音殿,其他人送慎刑司。” “陛下。”淑妃还要求饶,但是来不及抓住昱帝的衣角,他已经转身离去,没有一丝迟疑。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算的很好的一招,为何会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柳望舒应该当不成晋王妃了,但是她突然意识到她可能做错事了。 做错了一件大事。 昱帝匆匆到昭阳殿时,昭阳殿处处弥漫轻松的喜意,进到内殿,梁漱玉坐在床前踏板,和半躺在床上的娄贵妃有说有笑。 “爱妃怎么了?”昱帝问。 梁漱玉让开位置,昱帝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晕倒?玉儿,是不是你又气你母妃了?” “没有。我拿着花回来,母妃自然要问,母妃问我就把太液池的笑话说了一边,没想到母妃一听就晕了。“梁漱玉说。 “这事是能随便说的吗?你真是一点都不懂事。“昱帝骂道。 娄贵妃安抚的回握昱帝的手,“此事只有为人母者才看到其中毒辣,不免担忧,但是玉儿觉得是父皇信他,害人不成,自然是笑话。” “此事粗糙,不能细察,朕难道是什么昏君不成,连这般浅显都看不出来?”昱帝笑问。 “再说要不是我吓母妃这一跳,母妃也不能晕倒,母妃不能晕倒,也就查不出这样的好事来。”梁漱玉说,“父皇不赏我还先骂我一顿,我不服。” “你把你母妃吓晕倒了,还要来找朕要讨赏,朕赏你一巴掌。“昱帝说。 这时旁边的宫人才堆笑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方才诊出有一个月身孕了。” 昱帝睁大了眼睛,娄贵妃似不好意思的扯过被子覆面,“儿子都这般大了,又有了身子,真是羞死人了。” “真的?”昱帝高兴的说,“朕又要当爹了。竟不知还有这样的好事?”他的子嗣不算丰盛,只四个儿子,现在儿子们都长成了,他又能有一个幼子,这岂不是人间美事。 ”母妃如今不比年轻,什么时候怀孕了都不知道,若不是我今日误打误撞发现了,之后说不定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道。“梁漱玉说,”就这还不能讨一个赏。“ ”赏你一个乌鸦嘴,不会好好说话。“昱帝故作板脸说,随即又眉开眼笑说,”你不是嫌弃你自己那别庄不够宽敞,跑马都不痛快,朕将西山那一处皇庄赏你了。“ ”谢父皇。“梁漱玉说。 ”陛下就惯着他吧。“娄贵妃说,”玉儿,你如今要当哥哥了,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胡闹没有正行,今日这事是你父皇信你,换成任何一个别人,你就脱不了身,谁叫你这么劣迹斑斑。“ ”我知道了母妃。“梁漱玉说,”日后我一定力争上游,浪子回头,再娶个媳妇,一起孝顺父皇母妃。“ 梁漱玉走后,娄贵妃问昱帝,那柳家姑娘怎么办。“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品样貌样样出众,本以为落了个好姻缘,哪里知道会有这样的变故。” “朕会将退婚的原因落在淑妃身上,再者退婚后,朕想将她认作义女,日后出嫁享公主之尊,也是弥补之意。” “朕想起来柳卿还在大昭殿等朕,朕先去跟他说话,回来再陪你。“昱帝说,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他不免感叹,”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不是柳卿先告诉朕,淑妃有退亲之意,朕今日在太液池看到玉儿和柳望舒站在一块,恐怕心里也会咯噔一下。“ 第二卷十七 柳朗听昱帝颠三倒四说了云云,其实没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贵妃有了身子,陛下此刻肯定是万分欣喜,希望陪在贵妃身边的,识趣的道贺后离宫,回去问柳望舒发生了什么事。 柳望舒回家后坐了一小会,想着应该先跟霍雪莲说一声,免得退亲旨意来时她没有准备,受到惊吓,霍雪莲看柳望舒来很高兴,忙让人掌果子掌点心,柳望舒拿一小块酥皮绿豆糕入口,吃完后还要喝一口茶,压下甜腻感后才说宫里要退婚,可能不多日就会下旨意。 霍雪莲看她吃点心还想问她喜不喜欢,听到这话就愣住,“退,退亲?” 柳望舒点头,面色似有松快,“正好我也不太喜欢晋王,这亲事能就此结束是再好不过。“ “等等,你容我缓缓。“霍雪莲说,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 柳朗也回来了,去栖霞阁扑了个空,听说柳望舒去了存莲堂,又匆匆去了存莲堂,看到柳望舒就问,“陛下说要退亲,说是对不住你,你今日在后宫到底发生了何事?” “父亲别急,坐下听我慢慢来说。“柳望舒说,她就将发生在太液池的事说了,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其中凶险不用明说也能知道,柳望舒见父母都面色阴沉还笑说,”辛亏陛下对秦王的信任只一个照脸就看出了淑妃的算计。“ “你懂什么?“柳朗后怕道,”你这是撞大运了,凑巧我今日跟陛下了说王家人拿着你和晋王的八字去民间看相士,若不是有这事,陛下怎么会一下就想到淑妃的计策,秦王为人荒唐,什么事做不出来,陛下爱子不会拿他怎么样,只能可怜你的小命。“ “淑妃这计策太毒了。“霍雪莲也说,”她若不喜欢你直接退亲便是,用这样的计,是想要你的命呀,皇家也是要脸面的,怎么会让一个有婚约的王妃搭上另一个皇子。“最后肯定只能委屈了望舒来全皇家的脸面。 “也许真的是我运气不错。“柳望舒笑说,”爹爹刚好说了淑妃不满我,又发生了这样不合常理的事,陛下肯定会觉得我无辜,能安稳将此婚事了结,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既不是你的错,那退亲便退亲吧,咱们也不稀罕这个王妃。“柳朗说,”你便安稳的在家待着,等到明年,爹再给你相看人家。“ “我就不信了,我柳朗的女儿还能愁嫁?“ 柳望舒笑着应好,然后起身回去。霍雪莲伺候柳朗换衣服。“好在望舒想的开,那这事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柳朗说。 “想的轻巧,人言可畏。”霍雪莲说,想到柳望舒日后要沦为别人嘴里的说辞就有些不开心,“真是流年不利,碰上这种事。” “只要望舒不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管别人怎么说?”柳朗说,“而且咱们都不喜欢望舒嫁到皇家去过那样复杂的日子,本来都要认命,现在峰回路转,给望舒准备一个身家清白的青年才俊不好吗?就算出嫁了,也可以常往来。” “我看退亲啊,第一个高兴的就是老爷。”霍雪莲说,嘴上说皇家复杂,但那可是亲王妃,日后走到哪都是别人低头的身份,女子高嫁有什么不好,身份高自然日子就舒心,嫁青年才俊就一定舒心了? 但她不说这个,免得觉得她市侩。“也不要等到明年再相看,望舒不小了,等到退婚旨意下来,老爷就开始相看,私底下约好,等到明年再公布。“ 后宫娄贵妃有孕这是一大喜事,昱帝上朝时心情明显不错,朝臣们也知机,趁机禀告一些平常为难的事,昱帝都很好心情的放过。 京中贵妇正盘算着送什么礼品进宫,下午宫里又出了一道旨意,淑妃觉得柳望舒的八字和她不和,特意向陛下请求退婚,昱帝见她主意已决,便听凭她的心意,解除晋王和柳望舒的婚约,之后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昱帝接着又补了一道旨意,柳家望舒秀外慧中,人品贵重,朕甚喜换,特收柳望舒为义女,赐封号秀成县主,许她出嫁时已公主之尊出阁。 本来退婚旨意就让人猜不明白,但是紧接的旨意说明是陛下对柳望舒的歉意补偿,那就是说退婚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淑妃,八字不合? 柳望舒的八字必定是和晋王相合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指婚,现在因为和淑妃的八字不和退婚,这怎么想都觉得诡异,谁成亲看八字也不会看儿媳妇和婆婆的呀,倒是有婆婆借着相冲的由头磋磨儿媳妇的,但那也是要过门后。 这还没过门直接用这个理由把婚事都搅散了,淑妃是对柳望舒有多不满意? 既然不满意,当初为什么要选她做晋王妃呢?当初可都是她亲自选的。 这些议论和猜测都和柳望舒无关,她谢恩接旨,长吁一口气,原本还想着要死遁才能解除的婚事,这样就解决了。 柳老夫人想不通自己孙女为什么被退婚,气的撅了过去,醒来后就唉声叹气,傅芸在一旁伺候着一边感叹大小姐命苦,一边还要唱衰,大小姐日后可怎么办啊,被皇家退亲,恐怕日后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这出嫁后还要仰仗娘家帮扶,别提帮衬娘家了。 柳老夫人想的就是孙女能得一个好亲事,日后能帮衬着柳家,柳朗只一个单打独斗太辛苦了。 “望舒的亲事也就这样了,思月的亲事一定要好好选。“柳老夫人说,”之前想着望舒的亲事好,余下人可以随意些,现在可不能勒,尤其是思月,她是另一个嫡女,一定要好好相看。“ 傅芸狂喜,“老太太说的有理。“ 晋王接到旨意人就懵了,他只是在府里闭门思过,他母妃怎么就帮他把媳妇给弄没了,他不敢相信,他要进宫见母妃,见父皇,他不同意退婚,不同意。 梁漱玉也是一脸惊魂未定,“父皇怎么想的,他怎么想到要收望舒为义女?“他这是逃脱不了不伦的漩涡吗,之前是和弟媳妇,之后是和义妹? “好在陛下没有给柳小姐赐封号公主,这要真成公主了,才是麻烦呢。”十三说。 梁漱玉也是后怕,他可没想过和柳望舒有情人终成兄妹,其实在太液池,他原本想说出既如此他就娶了柳望舒,但是昱帝太相信他了,都没给他机会发挥,那场意外昱帝全算在淑妃头上,所以干脆的解除婚约。 梁漱玉想着先解除婚约要紧,但是现在想,还是要尽快让父皇知道他对柳望舒的心思,不然他老人家要是再有什么神来之举,他可承受不住。 “晋王那正闹着要进宫呢。”十三说,殿下让他们盯着。 “淑妃也是时候病了。”梁漱玉说,“就看晋王这个大孝子怎么表扬。”反正圣旨已下,他就算反对也没办法了,父皇也不会收回成命。 “还有京里各处的风向你都让人留意着点,有说话难听的都记下,本王要秋后算账的。” “是。” 晋王一番折腾终于进宫了,昱帝没见他,让他直接去了妙音殿,妙音殿里淑妃是真的不舒服,面色苍白躺在床上,晋王跪倒在她床前,“母妃,你到底为何?” “是谁,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了,给你出馊主意?“ “流儿,母妃是为了你好,柳望舒她不能要啊。“淑妃说。 “柳望舒哪里不好?“晋王说,”柳朗简在帝心,父皇对他的爱重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不过多久,他肯定可以入阁为相。“ “一个年富力强,深受父皇爱重的岳父,对我的帮助会有多大,母妃就真的看不出来?“晋王说,”论家世,邱家世代积累,尤在柳家之上,我为何要柳望舒做正,邱子昂做小,全都是因为柳朗。“ 淑妃看他,“你不是喜欢柳望舒的长相?” “女子的长相是其次,她的家世她的背景,能帮到我多少,才是我择妻的选择。”晋王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儿子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母妃你怎么就不懂儿臣。” 淑妃有些慌乱,“就算柳朗真的那么有用,但是柳望舒她和你相克,柳朗帮不了你,只会害你。“ “什么相克之说,都是胡言乱语,再说钦天监也合过我们的生辰,若是相克,他们怎么会不知。“晋王突然明白过来,”是舅母进宫和你说了什么吧?钦天监都说好的八字,母妃不信,是信了外面的野道士?“ “可是,可是你就是被她连累的出了事,还被你父皇关禁闭,从前都没有这样的事,而且母妃的身体真的很不舒服啊。“淑妃说,”母妃有预感,这个婚事不退,母妃一定会被她克死。“ “母妃。“ “现在圣旨已下,你父皇是绝济不会再回心转意,柳朗虽好,我就不信没有旁的人比他更有用,母妃一定会给你挑选一个更好的媳妇,更好的岳丈。“淑妃说。 晋王颓然坐在地上,面色说不出的毁败,他不明白,难道真的有流年不利,为什么到手的媳妇都能没了,为什么原本计划好的事会发生变故。 “流儿。”淑妃喊道,“母妃身体真的很不舒服,你好不容易进宫也不问问母妃,你就问柳望舒。” 事已至此,晋王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了,父皇都不见他这就是说明,他的媳妇,退婚都只是通知他,而不是问询他。晋王叹气,让人拿纸笔来,他写了一封信信,夹在礼品里,让人送到柳府。 柳府收到妙音殿的礼品并不意外,送了礼品大家好聚好散,“淑妃想不到这层礼数,许是晋王进宫安排的。” 柳朗翻找几下,果然找到了晋王的书信,他拆开看了,上面写尽他的不知情,不如意,写淑妃是受人蛊惑做下错事,但是他知道的太晚,一切都来不及了,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柳朗看望哼的一声,将信扔进香炉,晚一秒都显晦气,“晋王还不知道淑妃做了什么吧,还在这写些盼再续的酸话。这样的信不能给望舒看,免得污了她的眼。” “要断就断干净了,今生都没缘,下辈子碰都碰不到。” 晋王退婚是大事,京城里议论了好几日的热闹,邱家,邱父私下猜测,这禹王妃都是侧妃转正,现在晋王妃出了意外,那她女儿不就是可以转正了。 邱子昂想到柳望舒曾经说过的福气,心里不知怎得,梗的咽不下,冷眼看她爹笑岑岑就说,“爹不要高兴的太早,禹王正妃那是死了,这个是退婚,能不能侧转正,都是另说。” “怎么另说呢?我女儿,人品样貌家世,哪一点比不上柳家那个丫头,当时选的时候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先喊了她的名,现在她不能当正妃了,你这个侧妃如当正妃这不是正正好吗,这京城中还有比你更适合当晋王妃的人吗?” 邱子昂咽下想要反驳的话,只淡淡说一句,“如果我能以正妃之名入晋王妃,便罢了,若是不能,我便在出嫁前一根绳子了却自己,我受不了这份侮辱。” “呸呸呸,不要拿这话来刺我的心。”邱母说,她对邱父说,“我的意思同子昂一样,若是十月前陛下下旨让子昂以正妃之名出嫁,我就好好准备婚事,若是十月还没下旨,你便上书陛下,解除了这门婚事吧,我女儿丢不起这个人,我也丢不起这个人。“ “你们。“ “尤其是有禹王妃这个例子在前,陛下不发话,就说明他根本就没看中我们子昂,或者认为我们子昂就只配做小。“邱母说,”我静心养大的女儿,自小在京城就是出类拔萃,就这么让人看不上?“ “我怎么上书嘛,这不是为难我。“ “我不管你想什么由头,辞官,回乡,什么都可以,如果你舍不得这许多,甘愿舍自己的女儿,那我带子昂一起走,天大地大,总有我心疼她。“ 邱子昂和母亲抱做一团哭,邱父抓抓脑皮,怪自己哪壶不提提哪壶。 王家,王行风一巴掌打在老婆身上,王夫人被打落在地,脸颊迅速泛红,“夫君。“ “我一时不查,就让你们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什么乡野道士,什么相命?你竟然让你的陪房拿殿下的生辰八字去民间流传,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过问我,真是反了天了。“ “我只是听娘娘的话做事,夫君打我作甚?娘娘还让我找人糟蹋了柳望舒,我都不肯接话,我以为娘娘已经打消主意了,哪里知道她还会想出这样的办法?”王夫人哭说,”要是我知道,我能不告诉夫君吗?“ “你就真的没有一点私心?“王行风问。 王夫人捂脸哭,“我怎么做都不对,娘娘是夫君亲妹妹,一句话我就要进宫,什么都要听着,我也是诰命在身的人,孩子都这般大了,夫君和娘娘何曾念过我半分苦劳。“ “既然嫌我有私心,日后就不要再让我进宫了,这宫谁爱进就进,我不进了。“ “不可理喻。“王行风甩袖走了。 王夫人坐在地上殷殷哭泣,王婉偷遛进来,见到母亲这样子,十分心疼,忙将她搀扶起来,王夫人见女儿来,还想拿帕子遮住挨打的半张脸。“你怎么来了?” 王婉哭着触摸那半边红肿的脸,“爹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你父亲也是气急。”王夫人说,“淑妃做了一件错事,可能会影响到晋王。” “那也不能这么打娘啊?”王婉含着泪泡说,“都是我的错,爹指责娘有私心,娘有私心都是因为我。” 王夫人看着女儿,若你不是一心想嫁给晋王做小,娘怎么会担心你。最后却只替她抹眼泪,“好了,别哭了,娘没事。“ 第二卷十八 柳望舒之前就提醒过梁漱玉那封事关娄贵妃身世的信,柳望舒是采用的保守办法,按照已知的条件去找,梁漱玉就更主动,现在柳望舒的婚约也解除了,他就去问娄贵妃,知道他外祖父当初有哪些走的近的人,“见过你的人。” “你外祖父没出事之前,也是门庭若市,见过我的人很多。”提到父亲娄贵妃有些失落,“我才进宫时不怎么见外命妇,后来有了你升了贵妃才见人的,但是那时面容和小时候也有改变,有些人看着眼熟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再后来进来的外命妇都不知道言家,也就更不认识我。” 梁漱玉突然想,会不会其实有人猜出了娄贵妃就是言玉楼,但是她们没说,言家一门死的太惨烈,若能有一丝血脉存活,也是老天有眼。 “难道那人又威胁了你了?”娄贵妃焦急的问,“他到底如何才能放过我?哪怕是要我死,只要能护你周全,我甘愿。“ “母妃。“梁漱玉大声的喝断她的话,他跪在娄贵妃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在看前世那个笑着吞下金块的母妃,”儿子大了,能护住母亲,母妃一定不能胡思乱想,以为自己了断就能解了儿子的困。“ “儿子不能失去母亲,知道母妃是为了我死后的每一天,我都痛不欲生,若不是,我定是要跟着母妃去的。“ “母妃,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就当是为了儿子也一定要好好活着,你活着,儿子才有活着的动力,你若不在了,儿子再好又有什么意义。“ 梁漱玉说的太认真,让娄贵妃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锤了一下梁漱玉的肩,“母妃只是一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母妃答应儿子,永远不拿死开玩笑!“ “好。“娄贵妃摸摸他的脸颊说,”这么大的人了,说着说着还流眼泪了,羞不羞?“ 梁漱玉吸吸鼻子,“那个人我会找出来的,让母妃再不用受他的牵制,我要母妃风风光光的当皇后。” 娄贵妃去拧他的嘴,“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梁漱玉知道那人不是想要母妃和他死,只是不想母妃当皇后,他当太子,自己死了还不放心,还要给孩子留下这个祸根,凭什么呀,他外祖父无辜落罪,就像望舒说的,当时朝臣都不愿意先帝去封禅,只是他外祖父倒霉被点了名,而他外祖父也太耿直,他若是应允了先帝就不会有全家的祸事,而且最后先帝肯定也去不成泰山。 但是谁知道呢,文人风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是有人愿意为之付出性命。就像忠心这种东西,一朝天子一朝臣,还有为了早已死去的主子打抱不平的。他也不觉得言玉楼该死,但言玉楼就是不能做皇后,她的孩子不能做太子,否则先帝在地下不得安宁。 梁漱玉去找张成延,上辈子他们相处的还不错,就没多想这辈子还没焦急的张成延被名声在外的秦王找上是如何的惊吓? 反正也不能出门交际,柳望舒就说想去郊外别庄住一段时间,正好别庄开阔,适宜放松。柳朗匀了,不过这次,他让柳思月和柳瑶光也都跟着去了,霍雪莲私下说你爹担心你一个人多想,有人陪着你让你没空想那些。“辉哥儿也闹着要去,他去,天璇天玑也要去,我怕你烦不让他们去。” “天璇天玑带着去也可以,只是辉哥儿已经入学,不好同我们玩乐。”柳望舒笑说,“等沐休的时候再来别庄玩吧。” 浩浩荡荡一行人到了望西北,柳思月下马车后四处看看,“此处比起家中其他别庄简陋许多。” “是啊,这里下人也没有别庄多,许多事还要自己亲历亲为。”柳望舒吓她。 给四个妹妹安排了住所,柳望舒就迫不及待想要出去骑骑马,柳思月闹着也要去,“你们还没骑过马,我让忠伯去给你们准备马,明日教你们骑马,等到你们都会骑马了,就可以同我一道去庄外骑马。” 柳思月想说那大姐姐今天也不要去,柳瑶光拉住了她,“那大姐姐早去早回,我们就在庄子里随意转转。” 柳望舒点头。 等柳望舒离去,柳思月挣开柳瑶光的手。“你做什么拉着我,这地方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大姐姐也不在,你就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柳瑶光说,“你要知道大姐姐出来是散心的,我们来也是为了陪大姐姐散心的,大姐姐想骑马你不让,你是来陪大姐姐散心的还是过来给大姐姐读心的。” 柳思月嘴巴张了又合,最后气急说道。“大姐姐是我嫡亲的姐姐,同你们不是一个娘生的,要你做什么样子,好像比我还关心大姐姐。” “谁多关心大姐姐有什么重要的,大姐姐心里最疼你就是了。”柳瑶光说。 柳思月被一句话就哄好了,抬高头说你知道就好,随即又撅嘴,这庄子有什么看头,踢着步开始在庄子里转悠。 柳望舒纵马骑了很久,最后到诸子坡上的凉亭休息,上一次还在这里和殿下看了夕阳,现在举目望去,什么都没有。 “小姐是想殿下了嘛?奴婢去给殿下传信。“丹葵问。 柳望舒看着她摇头,笑问,“丹葵你不奇怪吗?有婚约的女子却和婚约对象的哥哥亲亲我我,当时你才来到我的身边,就没有觉得很可怕?” “小姐总有小姐的理由,奴婢不管错对,只听小姐的话。”丹葵说,“小时候娘总说若是夫人在的话,奴婢现在就该在小姐身边伺候,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伺候小姐,小姐来别庄的那天说要奴婢贴身伺候,奴婢一家都高兴坏了,前一夜娘叮嘱奴婢说奴婢笨,做事也不麻利,小姐用奴婢就是用奴婢的忠心,忠心就是无条件站在小姐身后,小姐杀人我递刀,小姐放火我拾柴,现在小姐另有喜欢的人,我自然就要当爬墙的梯子,送信的鹊鸟。” 柳望舒被她的话逗笑,“好一个爬墙的梯子,你还有一颗当红娘的心。” “但是秦王是真心喜欢小姐的吧,他不会撩拨了小姐之后就不负责了吧。”丹葵担心的问,毕竟已经很久没见过秦王,小姐都想他了,他都不来。 “不会的。“柳望舒说,”不管这辈子能不能当他的妻子,我心里是认定他是我的丈夫,不是他,也不会是别人。” “原先以为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张婚约,现在婚约没了,才知道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走到他身旁。“柳望舒看着远方,”可惜啊这一段距离我是走不过去的,只能他走来,我除了等待没有其他办法。“ 柳望舒到了别庄,见到的第一个访客不是梁漱玉,竟然是邱子昂,柳望舒听到通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叫人请她进来,“我这处庄子可不好找。“ “是呢,走了好一阵,我疑心以为要到豫州的地界了。“邱子昂说。 两人对坐下,邱子昂喝口茶后才说,“我知道我来你肯定很奇怪,其实我来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过来和你道别。” “道别?”柳望舒问。 “我要去楚州,那是我爹的故乡,不出意外的话也会在楚州嫁人,夫君要是得力,十年后也许还能回京城,若是平庸,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京城了。”邱子昂说。 柳望舒震惊的瞪圆眼睛,”那你和晋王的婚约?“ “取消了。“邱子昂说,”等了许久,陛下也不曾下旨让我已正妃出嫁,这事说透了其实特别没意思,就算他是亲王,我也不稀罕做人的小妾,我爹就给我捏了个病报上去,将婚事退了。“ “陛下也匀了?“ “陛下刚开始没同意,但是后来又同意了,都同意了才派太医来给我诊脉。“邱子昂说,”我去问了许小仙才知道,她的正妃是禹王提议,陈嫔娘娘去跟陛下求得,所以你退婚后,陛下并没有想到我身上,只是听闻我要退婚才想到这一遭,估计去问了晋王,晋王不同意,陛下就同意了。“ “枉费我自以为京城第一流,比不上你就算了,连许小仙也比不过。“ “你没有比不上我,也没有比不上许小仙,只是晋王其人差了些意思。“柳望舒说。”我不明白,你的家世才貌在京城实属上流,晋王不同意你,他还想找谁来当这个正妃?“ “我家世是不错,但是许我一个侧妃也可以得到我家的支持,那为什么不把正妃位置让给别人再多得一份支持。“邱子昂说,”也怪我爹给我捏的病有些夸装,说我子嗣运上不好,不能生,要生也只能生女孩。“ 柳望舒默然,“有这种病吗?“ “大夫说有就有。“邱子昂笑说,”哎,不过退亲后我倍觉心情舒畅,虽然离开京城有些舍不得,但是日后做正头娘子的畅快其实当侧妃能比的。“ “你既得偿所愿,我便祝你到了楚州早日觅得如意郎君。“柳望舒端茶敬她。 “那就接你吉言。“邱子昂说,“也祝你早日觅得如意郎君,京城里找不到可以来楚州,楚州自古文兴之地,你爹肯定喜欢。” 柳望舒笑。 两人当了一世后院对手,当了一世妯娌朋友,现在这一世相逢又相离。可见人的缘分都是定好的,一世是一世。 柳望舒带着妹妹们回去过了一个中秋,中秋过后,妹妹们留在家中,柳望舒又一个人来了别庄。 别庄有一处天然的温泉子,十月后半风一吹一阵凉,柳望舒每日都要在汤泉子里泡上半日,泡到皮肤泛红才出来。 梁漱玉给她写信说他在找那个写信的人,暂时没有时间来看她,只东西和信来的勤快些。柳望舒知道他不仅如此,他主动跟陛下说要进朝堂帮陛下分忧,还主动说要进吏部学习,这段时间上朝下朝去衙门和同僚相处,时间排的满满的,抽不出时间出京。 柳望舒知道他是开始要表现自己了,浪子回头不是一时半刻的功夫,他现在要洗清自己倒在自己身上的污水,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她能理解的。 只是理解和想念并不冲突。 柳望舒泡完澡站在铜镜上看自己,面容肌肤十分年轻,只内里那颗心算不上年轻,玉钿捧着搅好的珍珠膏过来给柳望舒涂身体,“玉钿,你说我好看吗?” “小姐当然好看。”玉钿说,“有句诗怎么说的,云想衣裳花想容,说的就是小姐。” 柳望舒轻扯嘴角,“我怎么觉得我不好看了?” 好看的话,他怎么能忍心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她,柳望舒知道自己心里有了怨恨,这种心情也很奇妙,是第一次有的情绪。 ”胡说,小姐怎么能不好看呢?“玉钿凑过来说,”看小姐的皮肤,比雪还白,比上好的玉石还光滑,小姐的脸笑起来多好看,肯定是小姐最近不笑了,小姐多笑笑。“ ”现在都跟怨妇一样,还能笑的出来?“ 玉钿张了张嘴,“老爷正在给小姐相看女婿,明年春闱后,定然会给小姐定下一个如意郎君。” 柳望舒知道玉钿是误会她恨嫁了,也不解释,涂好护肤膏,穿上衣服睡觉。 —— 豫州地界,一辆马车正在往京城赶去,窗户被一双芊芊玉手推开,刘若水往窗口张望一眼,“祖父,天色已经不早了,看来今日又赶不上在驿站打尖了。” “让车夫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石斋闭眼说。 “这么急匆匆进京到底是为何啊?”刘若水问,本来她陪着祖父在老君山上清修,祖父一日夜卜星相后,道一声不好,就急匆匆要往京城感,连送她回去的时间都没有,带着她一起进京了。 “从那日卜算出龙气乱了,这几日我每日都卜,但还是卜不出乱根在哪。”石斋皱眉说,“陛下是长寿相,那日看竟有龙气涣散,这是有妨碍命数的意外发生。” “我一定要尽快赶到京城,到陛下身边,替他消除这一厄才好。”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帝王,怎么能让他早死,那他之前的心血不是白费了。 第二卷十九 在天色彻底昏暗之前,马车停在一个破庙,刘若水扶着祖父下车,本来是自己的马车和仆人,因为赶路太着急,马瘸了仆人也病了,石斋不想耽误时间,让仆人在原地修整,等身体好了再去京城找他们,他则和刘若水另租了一辆车出发。 刘若水自小就跟着祖父到处跑,也早就习惯了,穿的一身男装,让车夫去捡些柴火,她从行李里翻出茶壶,准备烧壶热水泡茶,本来还空寂的孤庙,在刘若水烧起火后进来三个彪形大汉。 双方互相戒备着,那为首的一个汉子说要过来讨完水喝。 “庙后有井,壮士自取便是。”石斋说。 那人又说自己兄弟身体不好,向老丈讨要一杯热水,不等石斋同意就往这边走,刘若水左右看了下,“祖父,那个车夫不在这里。” “竟着了他的道。”石斋说,一看就是车夫和歹徒勾结,但是他和刘若水一路也没有露富,一个糟老头子和一个半大小子,有什么好劫的。 殊不知在歹徒眼里,蚊子在小也是肉,反正是闲着,顺手就是进账。 “爷,前头有一个破庙,庙里有火。”千钧一发的时刻,破庙外传来一个激昂的男生,那汉子迟疑的往外看了一眼。 先进来一个人看了情况,“里头已经有两拨人了,不过还算宽敞,在多几个也不挤。”说话虽然像个二愣子,但是穿衣举止像是官家的人,汉子立即回到自己的同伴身边坐下,也不生火,只警惕的盯着门边,一个不对就迅速冲出去。 再进来是一个年轻男子,衣着低调不失华贵,年纪虽小却已显露威严,他看了一眼庙内的情况,一边是三个彪形大汉,一边是老幼祖孙两,他略思忖,走向石斋,客气问道,“老丈,可否讨要杯热水。“ 石斋请他坐下,刘若水从随行的小箱子里翻出一个新茶杯给他,有他坐在这边,那三个大汉不敢过来,不多时,勃王的属下拎着两只兔子进来,见自家王爷坐在这边,也不另起火堆,就着人家的火就开始烤兔子,烤的香喷喷的先递给主子,勃王转手递给石斋,“老丈若是不嫌弃,就用些吧。” 石斋笑拒,“老朽养生,晚上不食荤腥,多谢公子好意。” “那那位小兄弟呢?”勃王问。 刘若水抬头看他,从小箱子里翻出一包点心示意她吃这个就行。勃王看着那张火光映照下的小脸,眼睛说不出的灵动,就算脸上还有烧火时染上的黑灰,看起来也让人心生怜惜,一时鬼迷心窍的就说那能给我也尝尝吗? 刘若水的眼睛更圆了,不过她也不小气,打开一包,除了捏两块出来自己吃,其余的都给他,“这是芡实糕,吃了补气。” 勃王也没想到自己会问别人要这种小点心吃,但是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收回,一手拿着没送出去的兔腿,一手拿着别人给的小点心,闹了个红脸,好在就在火堆边上,红也看不出来。 这边吃饱喝足收拾残局,出去一看觉得少了什么,再转一圈,“先头这拴着的一辆马车怎么不见了?” 刘若水闻言立马冲了出去,一看,果然是他们的马车不见了。 “祖父,那车夫驾着车跑了。”刘若水说。 “跑了就跑了。”石斋说,那三个大汉相继出去的时候他就猜测到了,一点都不意外。 “那马车没了,我们怎么去京城啊?“刘若水问,“也不知道到下一个城镇要走多久?” ‘老丈也要去京城吗?“勃王问,”我们正好也是去京城,只是我们只有马,没有马车。“ “不要看老朽年迈,想当初我也是骑马一把好手。“石斋说,”我们祖孙两出门在外诸多不便,能和公子同行那是再好不过。“ 勃王是出来公干,也没想到回去时会顺带做一次好人好事,他原本顾念着老少的身体,以为要慢点赶路,没想到老丈比他着急的多,他们比之前预想的更快要回京。 到了京城后,勃王问石斋要去哪,他可以安排人送他去,石斋笑呵呵的说,“到了京城,老朽还是有住处,有老熟人,多谢公子,有缘日后再见。” 勃王应好,看着祖孙二人消失在人群中,临走到转角时刘若水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正对上眼,刘若水很快转过头,勃王觉得有些茫然若失,说不上来,他觉得这个小兄弟很面善,能长长久久跟他待在一块就好了。 “爷。”侍卫喊道。 “回府吧。”勃王说,回府换了衣裳还要进宫复命呢。 梁漱玉忙了好些日子总算抽出空来去郊外,但是时间有些晚了,再让柳望舒出来骑马,那傻子都知道这骑马有问题,梁漱玉就在离别庄不不远的地方眺望,也不靠近。 十三还是受不了自家王爷这副情圣模样,觉得怪肉麻的,就提议说,“不如咱们装作路过的,去借个宿。” “他们正经人,有个未出阁的小姐在,怎么会让不明来历的男人借宿?“梁漱玉撇他一眼,一点常识都没有。 “那好歹让柳小姐知道,殿下过来看她来了。“十三说,”殿下费这么大劲过来,人没见着,就这么看两眼就满足了?” “本王知道她在那处等我,便安心了。”梁漱玉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望舒她一定知道我来过,我在这想着她。” 十三一脸我不理解,但是天大王爷大,王爷说什么他听着就是,不过后来轮休时他有跑过来见丹葵,旁敲侧击问柳小姐那一晚上有没有奇怪的举动,“没有啊,那天小姐早早就睡了。”丹葵说。 “柳小姐就没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想到王爷也许就在别庄外想着她?”十三在脑袋上比划一下说。 丹葵更不解了,“没有啊,但是小姐早几天有说过想殿下了,不是我说,殿下真的有点不行,之前婚约还在的时候,跑的可勤了,现在婚约没了,人影都不见不着,要不是小姐相信,我真以为殿下是耍人玩呢?” “怎么可能?”十三说,“那殿下不还一天写一份信的吗,你们小姐还总是不回。” “我们殿下是真忙,用膳都没时间,从前每天都要进宫陪贵妃娘娘消磨半日,现在就是每天下朝后去点个卯露个面就走了,贵妃娘娘都说想儿子,就在宫里,也没时间陪。” “那天好不容易挤出时间到这边来,太晚了,没惊动你们,殿下就在那看了一个时辰才往回走。“十三说,”我们殿下,那是从呱呱落地就被人捧在手心的主,什么时候这么。“十三都找不出话来形容。 丹葵神色有点奇怪,她回去将秦王那日来别庄但是没惊动任何人,说和小姐心有灵犀一点通小姐会知道他来了的话一说,柳望舒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精彩,半响吐出一句,“莫不是个傻子?” 丹葵想笑但是忍住了,她也是这么想得,但是她不敢说。 这事柳望舒越想越好笑,但是知道他很繁忙,她在别庄住着他也不好过来看她,要再像那日那样在外傻站着,柳望舒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就回京住去了。 这样白天出门逛个街凑空在茶楼里还能见一面。 他要想在柳府外面站着和她心有灵犀,也不用跑那么远。 石斋先生在京城是有宅子的,只留了一个人看宅子,见主家回来了手忙脚乱,石斋不急,让他去请牙婆上门先把人置办齐了,再找人把宅子里该修缮的修缮,然后日用缺什么就临时去街上采买一点,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石斋看一眼满是好奇打量宅子的孙女说,“就说孙女大了,我进京嫁孙女来了。” 刘若水闻言一惊,“祖父,怎么扯到我身上了?我不是要继承你的衣钵吗?怎么好随便嫁人?” “继承衣钵也没说不能嫁人,我学了这个,我不成亲,能有你吗?”石斋说。 刘若水撅嘴,“明明是你着急忙慌的要进京,现在反而要我担上这个名。“ “这你就不懂,像我这种传说中的高人,得端着些,难道我巴巴得说算出皇帝老儿要不好,我进京护驾来了,那多跌份啊?” “放心,祖父不会将你嫁到京城的,你就没红鸾星这玩意。”石斋说,一路紧赶慢赶的到了京城,现在他不着急了,哎,他就在这个屋里待着,等着宫里来人请。 石斋先生的宅子有了动静,进进出出许多人和物,这附近的主人家知道就派出下人过来打听,知道是石斋先生回来了,那是纷纷替帖子求见,也非常热情的派出奴仆来帮忙,听说是嫁孙女,看着刘若水这样指挥得当的样子,也起了心思,回家盘算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等到家里老爷们回来了,知道石斋先生回来了,第一时间也要过府去拜访,人是见不到的,进去喝口茶也算是仙气灌顶,还有那机灵的,马上就往宫里传消息了。 陛下登基后石斋先生就辞官而去,再未来过京城,这都有二十余年了,要是陛下惦记谁,那还真的就非石斋先生莫属。 第二天宫里就来人了,还是大昭殿的主管太监周显贵,他进府后没有趾高气扬,反而低着头哈着腰,“石斋先生,可把您盼回来了,这陛下知道您回来了,昨夜一晚上都没睡好,这不,一大早就吩咐奴才出宫来接你来了。” 石斋看他一眼,“不应该啊周公公,你可是潜邸就伺候陛下的人,这份忠心应该无人能敌,怎么我瞧着你这面向,像是陛下不喜了。” 周显贵闻言要哭,上前搂住石斋的腿,“好先生,奴才就盼着你指点迷津呢,这有好一会了,陛下怎么看奴才都不顺眼,奴才知道做到奴才这个位置,能善终的少,奴才该怎么办啊?” “陛下是念旧的人,按说不该啊,是不是你做了什么犯陛下的忌讳了?”石斋问。 周显贵脸色变了又变,“奴才不知道啊。” “你肯定知道。”石斋说,“按说你要是好好做,陛下一定会让你善终,但是你要自己贪心不足,不仅想着伺候陛下,还想着伺候下一任陛下,那结局就难说了。” 周显贵看起来内心颇为动荡,但是石斋已经是言尽于此,不会再提醒。 石斋进宫见了陛下要行礼,昱帝忙上前架住,“先生莫要多礼。” 他仔细观察着石斋的神色,不由感叹道,“先生还同那日离朕而去时一般模样,朕却是老了。" "我听闻陛下又要做新妇,如此龙精虎猛,怎么能是老了?”石斋说。 ”先生此次进京就不走了吧?“昱帝托着石斋的手走到一旁坐下,”朕有好多事都想和先生请教。“ ”我虽在乡野,朝堂的事也常有关心,陛下这些年做的很好,不奢靡不好战,重农重仕,处事公平,现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义,陛下做到了当初的誓言,是个爱民如子的明君,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教给陛下了。“ ”能得先生这一句话,也算对得住先生那几年的教诲。”昱帝说。 ”我来京也只是想看看陛下。“石斋看着昱帝的脸色,昱帝知道他这神情是在观相,也就不由紧张起来,”可是朕的面相有变?“当初石斋先生要当他老师时就说了观其相,有帝王之气。 ”陛下面相没变。“石斋摇头说,”但是京中龙气确实纠结复杂,不是陛下,那会是谁呢?“ ”这好办,朕今日设宴给先生洗尘,让孩子们都过来给先生瞧瞧,先生还一次都见过,朕有四个儿子,虽不多,但都还算成器,兄弟间感情很好,朕十分欣慰。“ 这龙气就复杂纠结了,你还相信你儿子们感情好,石斋先生怜爱的看着昱帝,陛下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委实天真了些。 “先生不是带着孙女进京了吗?将她也接进宫赴宴,先生要嫁孙女,朕义不容辞。”昱帝说,说完觉得这个话有点歧义,又接着说,“一定给孙女找个好人家。” 第二卷二十 昱帝设宴给石斋先生接风,只请了自己家人,太后,四个儿子,并弟弟恒王携妻女,以及侄子勃王,后宫嫔妾也只有娄贵妃一人在场,后宫无后,昱帝心里,娄贵妃就是他的妻子。 都知道石斋先生神机妙算,酒宴过半,恒王就端着酒凑到石斋先生跟前,小声询问能否请先生卜一卦,石斋一照眼就知道他想算什么,看着人丁兴旺坐了一大桌,都是女娃。 “这不是娘娘又有了身子,我家王妃比贵妃娘娘还小些年岁,先生看我是否还有机会?”恒王问。 “王妃就算再有身子,那也是再添郡主一位。”石斋说,“王妃命里无子,但是王爷命里该有一子。” 恒王听完不无遗憾,“当初本王也想着若是王妃生不出,找外人生一个,抱给王妃养也是一样,只是也都没消息,反而让王妃伤心。” “罢了,就当本王命里无子。” 石斋看了恒王妃一眼,那也是个远近闻名的贤良人,不过眉尾带煞,若不是自己先沾了血,又怎么会命里无子,不过看她看向女儿的眼神倒是真心实意的疼爱,这女子心强,拢住丈夫不愿和别人分享,只是事到如今,为了自己的女儿不知道会不会改了主意? “需得是王妃心甘情愿接受的女人才能生下王爷的孩子。”石斋多说了一句。 恒王不解,他说王妃之前也给他安排了侍寝的人,但是也都不行,石斋只笑不语,恒王回到自己座位上。 勃王也没想到说有缘再见的人会这么快就再见,他看着坐在上面的老丈和小兄弟,不对,是小姑娘,刘若水一袭紫衣,坐在那颇为端庄,一开始他还以为那不是小兄弟,是小兄弟的姊妹,但是那老丈一见他就说的明白,他祖孙二人进京遇上歹人,幸亏遇见了勃王。 刘若水拿眼睛看他,把他看个大红脸。 听说,听说老丈进京是为了嫁孙女,那就是她吧,还没相定人家,勃王觉得自己心砰砰跳的厉害。端着酒杯一杯一杯的喝,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 听说老丈算命很厉害,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算命的人,因为他们都是算不准的骗子,都说他生来好命,但是那个好命人会年纪小小就父母双亡。 太后也是关心孩子们的子嗣,“先生你看,陛下四个儿子都已长成,却到现在连一个孙辈都没有,哀家心里真是焦急的很。” “母后,这孩子们还没成婚呢,没有孙子不正常吗?等到孩子们都成婚了,孙子自然就有了。”昱帝笑说。 “那你也不着急,都这么大的孩子,一个成婚的都没有。”太后说,“十五岁就出宫建府,安王如今二十二,秦王二十,晋王十九,禹王十七,竟只有禹王有婚约。” “先生你给孩子们看看,看看他们的姻缘子嗣上可都顺利?“太后殷切的问。 石斋笑,昱帝便让他们都端着酒杯来敬石斋酒,石斋便仔细看了,安王生来有疾,腿脚不便,此刻拖着腿上前,面上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安王生母不显,当了二十二年的隐形人,平日里能不出声就不出声,这会当着众人上前来敬酒,脸上蒙现一层羞窘的红,看着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 若不是他背后的黑气几乎具化成气,还真看不出来这看似畏缩胆小的男子竟有这样的怨气。 石斋笑着回敬酒,再来就是秦王,秦王样貌英俊,气宇轩昂,眉眼间尽是风流自信,他是贵妃之子,陛下爱子,自打落地就是万千宠爱与一身,人有爱则气涨,石斋看着他身后盘杂的龙气,龙气之胜,几与陛下持平。 梁漱玉敬了酒就下去,他看一眼刘若水,又回头看一眼勃王,刘若水当勃王妃倒是挺好的,不知道自己这个傻弟弟这次愿不愿意他强点鸳鸯谱。 晋王上前敬酒倒是说了许多话,言谈间与石斋多有亲近之意,晋王人生的也不坏,白净斯文,看着也气派,只是身后龙气几乎没有。 这也是个罕见的,昱帝并不是一个心狠的皇帝,这晋王是做了什么,最后竟然会被陛下从皇家除名, 石斋与他有来有回的说了几句话,禹王才上前来敬酒,他便中规中矩的多,龙气和福气相得,应是个能富贵善终的,母亲好,妻子好,很难不好啊。石斋对他说,“贺喜殿下,得一佳妇。” 昱帝听说,“先生只见禹王,便知道禹王妃是佳妇?” “禹王妃和禹王是三生石上旧情缘,如果我没猜错,这禹王妃一开始并不是禹王妃吧。”石斋说。 “正是,她原本只是侧妃,因着先头正妃不幸没了,才成的正妃。”昱帝说,“她家世其实不显,只是一张圆脸生的讨喜可人,朕和陈嫔一眼就看中了,原本以为禹王没相中,但是没想到竟是禹王说要将她扶正,并不再择王妃。看来两人还是有缘分在的。” “禹王妃聪颖得体,子嗣运也很好。” “如此就好。”太后说,“那先生再看看,其余三人的婚姻可如何?” 石斋想陛下就四个儿子,这一打照脸,其中两个儿子就相当是废了,不过他只说王爷们的婚姻都有陛下做主,自然是极好的。 这些托词大家一听就明白,昱帝想有些事确实也不好当着外人面说,想着就等到散宴后再私底下问先生。 晋王从前只听说有个石斋先生,并不知道其地位,但是今日一看,父皇对石斋先生是尊敬有加,对他的话更是深信不疑,晋王再看向刘若水,眼神里就多了一点东西,若能娶了她,那石斋就站在他这边,都不用替他在父皇面前美言,只说他是天定之人,父皇应当就不会再犹豫,爽快的立他为太子。 他自出宫建府后就开始上朝议政,秦王是一直游离在朝政之外的,但是没想到就是他闭门思过这段时间里,秦王就上朝了,每日上朝一日不缀便算了,还进了吏部领吏部事,跟着学习具体事务,他上朝了这么多年都没进哪个部。 舅舅曾经说过,他这些年之所以能在朝堂上刷存在感,都是因为秦王让着他,但凡秦王有意进朝堂,凭着陛下对他的喜爱,那便是一路绿灯,他崭露头角的机会比他容易的多。 他可不能只看着他热闹。 恒王敬酒后,勃王上前来敬酒,石斋看着他笑的有几分开心,“殿下,我们又有缘相见了。” 勃王敬了酒留在原地,似有话说,石斋温和的看向他,“老朽有个一面缘的规矩,只要是第一次见面的人,都可以问老朽一个问题,什么问题都可以,只要老朽算的出来。” 勃王紧张的握紧酒杯。 “勃王从前不信这个,原来是不信那些人,是见到石斋先生才敢相信的。”梁漱玉笑说,替弟弟说一句好话。 “先生此次进京是要嫁孙女。”勃王舔舔嘴唇说,”不知道先生现在可有人选?“ “若是没有,先生看我如何?“ 此话一出倒是惊到众人,没人猜到一向成熟稳重的勃王会说这样的话,太后看他,“勃王,你喜欢先生的孙女?“ 勃王点头,“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总觉得在哪见过。“ “如此甚好,看来勃王和刘姑娘也是三生石上旧情缘。”梁漱玉说,勃王如此主动,那他定然是要助勃王一臂之力。 “先生,勃王高贵正直,可为良配啊。” 石斋看看他,又扭头看自己孙女,不对啊,他明明算出他孙女没红鸾星啊,刘若水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想什么,小声说,“你给我算姻缘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也许星相变化了呢?” 石斋一想也是,等回去再好好盘算一下,“勃王此言处于老朽意料,王爷容老朽回去想一下,明日给你回复如何?” “只是王爷当真想好了,我的孙女是个野丫头,自小就跟着我到处走,学的也不是持家伺候男人那一套,规矩稀疏,跟京中淑媛相差甚远,她若嫁给王爷,王爷日后少不得要头疼。” “这些不碍事的,规矩那些只要不失礼就行,持家自有我,我也不用她伺候,她嫁给我,只管开心就好,”勃王说,“我看着她开心我就开心了。” “哈哈,没想到勃王不声不响的像个闷葫芦,这还挺会说话的。”恒王笑说。 勃王看向石斋,“先生也要好好想想,我无父无母无亲生的兄弟姐妹,勃王府就我一个,这样的命格在先生看来是有残缺的吧。“ 若说石斋先前还想说回去算一下孙女的命盘再说成不成,听了勃王这句话,他都不想算了,直接应允,勃王确实如秦王所说,是一个高贵正直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也差不了。 石斋看向陛下,“陛下明鉴,我进京来真的不是为了将孙女送于梁家的。” “朕知道。”昱帝笑说,“可是勃王和先生的孙女有缘,还没进京就碰上了,勃王是朕看着长大的,品行没话说,朕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主动请求,先生也不要担忧孙女嫁到京城会受欺负,朕日后就是勃王妃的后背依靠。” “陛下这话说的,我若是不允,倒是我不识抬举了。“石斋说。 太后见刘若水坐在那也娴静,再说她是石斋的孙女,也没有什么不满,叫她到身边来就褪了手上一对碧玉手镯给她带上,“难怪哀家一看就喜欢,原来注定是我们家人。” 刘柔水羞的脸都红了。 勃王同手同脚的回到自己座位,梁漱玉锤了他一下,“行啊,小子,开窍了。” 晋王暗自扼腕,没想到勃王会来这么一出,他当众说出想要刘若水,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那他要再思虑怎么跟石斋搭上关系,不过为了一句话赔上自己的正妃位置,还是有点亏。只是勃王不知道傲个什么劲,对他的示好从来都没反应。 晋王发散思维,他都不知道他龙气都散尽了,就算他开口,石斋也不会把孙女嫁给他。他还想着和秦王一教高下,却不知道胜负早分,他现在不折腾也晚了,上一辈折腾的事秦王都记着呢,他现在只能多错,最终万劫不复。 梁漱玉心里高兴,从宫里出来还跟勃王同行了一阵。“心放回肚子里,媳妇是你媳妇,跑不了。” “先生不会嫌弃我的命不好吧?”勃王还是担心。 “放心,你命好着呢,难得你自己相中一个媳妇,哥哥就是抢也给你抢回来。”梁漱玉说,"何况父皇一直想赏赐先生,但是先生跑的快,什么都没要,父皇自觉欠着他呢,这次是先生跑回来,还带着孙女,欸,这不就巧了吗,给先生孙女一个王妃位,应当是够了。“ ”但是先生不愿意,陛下也不会愿意吧。“勃王懊恼的说,”我是不是太唐突了,我应该私底下说的,这样当众说,倒是把先生架在墙上,下不来。“ ”那先生要真不愿意,你就算了?“梁漱玉问。 ”当然不能算了。“勃王说,”他若不愿意,我自然要问为什么,除了不能再把父母变回来,其他我都能改,总能精诚所至吧。“ ”那你还担心那么多干啥?“梁漱玉说,”你明天就去石府,啥也别说,就当自个是新姑爷,攒劲的表现,不要担心他会不适应,先生派头大着呢。只怕你不表现,绝对不怕你表现过了。“ ”真的。“勃王说。”那我也不知道新姑爷该怎么表示?“ ”哎呀,用你的眼睛去看,让你的嘴去问,你放心,只要你用心,到那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勃王半信半疑的一整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下朝后就往石宅去,下人早得了吩咐,将他领进内院,石斋昨夜回来还是算了一下,刘若水的红鸾星果然又大又亮,石斋对刘若水说,”坏事了孙女,这次真的要把你留在京城了。“ ”我早明白了,往日里把我和仆人一起扔了等你是常有的事,这次非要把我带到京城,就是有我的事。“刘若水说,”算了,那个人看着傻傻的,应当还行。“ 第二卷二十一 石斋这会见到勃王就是见到亲孙女婿,非常亲切,“我昨天算了日子,明年五月十一时是好日子,与你们两相合,婚后夫妻恩爱,子嗣旺盛。” “明年五月,会不会太仓促了,太怠慢了。”勃王说,皇族成亲都是一年起,慎重的准备两三年的都有。 “先生同意把孙女许给我了?”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石斋话里的意思。 “你们是天赐良缘,我们这算命的都是要顺命而为,不能逆天行事。”石斋说,“紧着慢着准备,时间也是够用了,只是我家若水的嫁妆是现置办的,王爷不要嫌弃才好。” “先生不用准备,我让人来准备吧。”勃王说,“先生也久未来京城,这些俗事繁琐费心,我会让人办妥的。” 勃王说完又觉得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先生有陛下的赏赐,也不缺置办嫁妆的钱,他忙解释说,“我会派一个管家过来协助先生,先生要买什么只管吩咐他去,他知道在哪买。” “我知你的意思,如此甚好。”石斋说。 “那我现在就进宫请陛下赐婚。“勃王又想起一事来,”陛下赐婚后,恒王叔就会上门来和先生商量婚事。“ 勃王的婚事就这么出乎意料又很迅速的定下来,梁漱玉还送了不少东西去贺他,昱帝因为石斋言明会等到孙女出嫁后再离开京城也高兴,给两边都赏赐了不少东西。 石斋十天进一次宫同昱帝说说话,下下棋,每次进去都能看到秦王在身侧,秦王之前胡闹,昱帝对他都十分宠爱,现在秦王一心向上,昱帝对他更是喜欢。 终于有一天昱帝问石斋,“朕到这个年纪,先生看,谁可为继?“ “陛下心里早有人选,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打紧。“石斋笑说。 “朕现在有四个儿子,长子有疾,幼子胸无大志得过且过,从前秦王胡闹,朕看晋王也算勤勉宽宥,可以当太子。“昱帝说,”但是今年才发现晋王并不是他在朕面前表现得那样,说起来当皇帝并不讲究私德,但是蠢钝却是为人君者之大忌。“ “朕并不是因为秦王是贵妃之子就偏袒他,朕四子中他却是最聪明果敢,之前是贪玩不愿意担负责任,现在懂事了,愿意承担责任,朕以为他是最适合的人。“ “秦王资质确实不错。“石斋说,“但是陛下不止四子,贵妃肚子里还有一个呢?焉知他不会是天降帝星?” “先生说笑了,国赖长君,就算贵妃怀的儿子,朕也活不到他长为储君的那天。”昱帝说,“难道在先生看来,秦王并没有帝王之气?” “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帝王气俱在,旁人的气是看不出来的。”石斋说,“秦王哪里都好,但有两处隐患,我是怕他犯了陛下的忌讳。“ 昱帝愣了一下,他儿子能犯他什么忌讳,想了好几天,直到有一天谢如松说每日都见到秦王殿下如此勤勉好政,竟有些想起晋王殿下当初在朝的情况,果然是亲兄弟吗,都是一样的能干。 昱帝才想到晋王已经闭门思过了很久,再想到他一正一侧两个定下的女人都退亲,虽然是他自己的过错,但是当父亲的难免心生怜惜。于是就说,“朕也许久没见晋王了,明日让他来上朝吧。” 虽然认定了秦王更适合当太子,但是晋王也可以培养成太子的左右手,上阵不离亲兄弟嘛。 也是这么一打岔,昱帝突然想通了石斋说的担心秦王犯他的忌讳是什么了,他作为一个仁慈的父亲,对孩子最大的忌讳就是兄弟相残。 秦王会害他的兄弟?这怎么可能。 昱帝下朝后去昭阳殿看娄贵妃,娄贵妃这胎不算好,也许是年纪上来了,也许是太医才诊出的这次竟然怀了两个,反正娄贵妃怀的很辛苦,吃不下睡不香就算了,情绪起伏大,之前还想秦王想到掉眼泪,把梁漱玉吓得,不管再忙,每天都要母妃这来打个转。 昱帝到的时候,梁漱玉正在剥柚子,满室的柚香。 “怎么,儿子剥的柚子格外好吃些?”昱帝问。娄贵妃和梁漱玉起身要见礼,昱帝先去扶住了娄贵妃,然后对梁漱玉说,“你既然要剥,就多剥些,你母妃这些天犯恶心,闻着这柚子香味能好受些。” “剥一个就够了,香味够一天了。”娄贵妃说,她是喜欢儿子给她做些小事,但是也不能抓着儿子当苦力。 “母妃要我剥几个我就剥几个。”梁漱玉笑说。 昱帝说自己的扳指不知道哪去了,娄贵妃一听就起身要去给他找,昱帝说你去干什么,让宫女去找就是,“我去告诉她们在哪找。” “扳指也不是不合手,怎么会掉呢。”娄贵妃还不解说。 梁漱玉剥柚子的手顿一下,拿过放在一旁的玉盘,准备接剥好的柚肉,他知道父皇是有话要对他说,什么话这么紧要,连出了昭阳殿都等不及,非要见面就问。 “没想到勃王的婚事比你们都顺利。”昱帝说。 “是呀,不如他能顺利定亲,父皇也少了心中一大牵挂。”昱帝说。 “少了一牵挂,这还有三牵挂呢。”昱帝说,“你和晋王是自己有想法,安王却是朕疏忽了,应该早给他选好王妃,这个时候指不定早就抱孙子了。” “你觉得京中谁适合做安王妃?” 梁漱玉低着头没让昱帝瞧见他眼里的暗黑,上一世的安王妃还不够好吗?邱子昂家世和人品样貌,哪一点配不上安王,最后落个那样的结局,自杀来保全女儿娘家的安全,他没有计较迁怒邱家,但是安王的三女一子,之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邱子昂都没有捂热安王的那颗心,京城里还有谁能暖和他,反正他最后要死的,也别祸害人家的闺女了。 想是这么想,嘴上却说,“父皇觉得谁好就谁好,我认得几个淑女?” “安王因着腿疾,不常在外走动,朕难免疏忽与他,你们做兄弟的要常常走动,互相关心,等到朕去了,只有兄弟是你的亲人。”昱帝说。 梁漱玉想反驳,但是转念一想,父皇之前从不说这个,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他抬头看向昱帝,看他的眼神里有期待,期待他说什么? 肯定不是他想的什么互相关心,互相不找麻烦就是好事。 梁漱玉笑说,“那是自然,其实我也想去看大哥,但是他那宅子远,树木多,我走到门口觉得有些害怕我又转回去了,现在想真是不应该。” “等我有时间就去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回头告诉父皇,等父皇指了婚,那边成亲再好好拾掇拾掇,给他也找个差事,人有事做就不会闷在家里,不闷在家里就不会东想西想。” 上一世父皇给他宗正令,足够体面的差事了吧,他还不是放不下过去,非要拿兄弟的命去填补他受的伤害。想到柳望舒倒在他怀里渐渐变冷,他就暴虐的想要杀人。 是,他小时候是受过不公的待遇,这底下人看菜下碟,但是这世上哪来的公平,就算他万众瞩目,万千宠爱,为了母亲身世不也要自污来让潜在的威胁者安心。生来皆苦,不能只看自己承受的不公,也要看自己拥有的快乐,和以后会有的幸福,人总要往前走才有可能。 梁漱玉对安王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他既然不改主意要杀他们,那他就先把他杀了,本来想着把那封信找到再来处理他,但是现在既然父皇想到了他,那无论如何要动手了,不能再祸害一个无辜的姑娘。 “嗯,你说的有理,就这么办。”昱帝很满意他的回答,又问起晋王的事。 秦王已经知道昱帝在担忧什么,这个自然也知道回答,“晋王在王府闭门思过也有些天了,想来应该思明白了,父皇让他写一封认错书来,就解了他的禁吧。一些个风流小事,不值当。“ 昱帝点头但又说,“这可不是风流小事,往大往小都有说头,只盼他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才好。” “朕记得禹王一向和晋王要好,和你好像关系平平?” “禹王和我年岁差的比晋王大,再说晋王性格好,禹王好与他相处,我和禹王确实不太亲近,不过问题不大,等到我的王妃进门了,和禹王妃交好,那咱们兄弟的关系就差不了。”梁漱玉说,上辈子柳望舒和许小仙关系就挺好的,他又不是小孩,还因为禹王和晋王交好就不喜欢禹王,禹王也不笨,后面不也知道了谁是真兄弟谁是假亲进。 “王妃?”昱帝问,“你既想到了王妃,可是有了心仪的姑娘?” “有是有,但是现在不能和父皇说。”梁漱玉说。 “臭小子,还和朕有秘密了?”昱帝问,“罢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不过你可别耽误太久,早日成婚早日生子,朕才能放心。” “知道了。”梁漱玉说,“母妃进去找了好一阵子了,她一个孕妇,挺着肚子伸头弯腰的,父皇快进去看看吧,我先出去了。” “去吧。”昱帝说,“记得去问安王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出殿门是周显贵在外候着,见到梁漱玉忙点头哈腰的,这老小子最近也变了不少,之前跟着晋王和妙音殿暗送秋波的,最近则老实了不少,只伺候陛下,不往外面传消息。 看来是高人指点过了。 梁漱玉对他一点头,出宫的时候特意去大昭殿经过一下,在宫道外等了一下,周有珍一路小跑过来,‘殿下。’“ “最近你义父有高人指点看着长进了不少,那你在陛下面前出头的机会就更少了。“梁漱玉说。 ‘义父好,奴才也好,出不出头不是奴才计较的。“周有珍说,“应该是石斋先生指点的,上次陛下请先生来问了四位王爷谁能为储君,先生没说陛下不好,只说殿下有两个隐患,恐怕会犯了陛下了忌讳。” 两个隐患,那就是他母亲的身世,和安王了,他若杀了安王自然就犯了父皇的忌讳,可惜啊,安王他必须杀,只能尽力不让父皇发现。 “本王知道了。”梁漱玉说,“你只管安心伺候,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梁漱玉让人开了一家银楼叫奔月楼,从江南请来的妆娘带来了和京城截然不同的风格,款式新颖而且只做大户的生意,一天只招待一家女眷,梁漱玉开这个银楼本不是为了赚钱就是为了和柳望舒相见,没想到经营方式特殊,反而很快在京中声名远扬。 女子好逛银楼,只遣人去说一句来新款了,柳望舒就会带着妹妹们过来,妹妹们都会被伺候的好好,柳望舒则在楼上雅间里,说是妆娘试妆,其实就是和梁漱玉卿卿我我。 柳望舒和梁漱玉在一起就没好好坐过凳子,梁漱玉的腿就是她的凳子,柳望舒胳膊夹在他的肩膀上,摸了摸他的眉毛。“殿下今日好似不开心?” “我想杀了安王。”梁漱玉说,“父皇想给他娶妃,我想着他这样的人,从前的安王妃都捂不热他,这再选一个安王妃,不过是白填进去一个人。” “但是陛下不喜欢兄弟相争,弟杀兄,要是陛下知道了,非要气晕过去。” “那是父皇不知道他上辈子做了什么,父皇要知道,不用我,自己就先杀了。”梁漱玉说。 “但是陛下不知道啊。”柳望舒说,“殿下也别想着悄悄杀了,不让陛下知道,这雁过留痕,总会疏漏被发现的时候,到时候殿下怎么解释?说梦见安王把你们都杀了所以你先下手为强?” “那不杀,等到他动手的那一天再行动?”梁漱玉问,“要容忍他那么久,而且,日后他在场的任何聚会,我都不敢吃不敢喝,万一他改了动手的时机呢?那我得忍到什么时候?” “殿下不动手,让其他人动手就是了。”柳望舒说,“我死与他手,问他要这命债不过分吧。” 第二卷二十二 “你想做什么?”梁漱玉问,“你不要胡来,我做得,即使父皇知道了,虽然一时气愤,但也不是没有转圈之地,但是你就不同了,若是让人知道,我还得费尽心力救你。” “我不动手啊。”柳望舒说。 “你找别人做找不到你了?”梁漱玉看她,“雁过留痕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自然有办法查不到我头上。”柳望舒说,“安王不是觉得小时候被内府的人欺负了吗,现在也是给他一个机会报仇,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找欺负他的人去啊,找自己兄弟算什么本事?” “你。” 柳望舒回看他,“殿下不会觉得我是个恶毒的人吧?” “怎么会。”梁漱玉说,“这事你是不是想很久了?” “嗯。”柳望舒说,”醒来后我就想了两件事,一要找出那封信销毁,二就是要解决掉安王,他的心已经坏了,治不好了,留着他对其他人都是隐患。“ “我醒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想见你。“梁漱玉突然说,”醒的有些晚,但好在也没太晚,若你嫁给了晋王,我就要强夺弟妻了。“ “不管后果如何。“ 柳望舒抚摸他的额发,“不管你醒来的多晚,我都不会成为晋王的妻子。“ “可是你没也想成为我的妻子?“梁漱玉问,”也是,跟着我有什么好?你自然配的上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只会让你烦心,从前,你也不想嫁给我吧,后来被我惹的烦了才同意,后来还为我死了,我若是你,也不想要这样的丈夫。“ 柳望舒捧着他的脸,“殿下这是已退为进,故意说来让我愧疚的?“ “我虽说此时的殿下不是彼时的殿下,但还是忍不住去了兰春宴,我想知道如果我没站出来,殿下的目光会不会为我停留?“ “事实证明,若不是你醒过来了,这辈子还是没缘分。“ “不是的。“这下换梁漱玉解释了,”那你看那蒋似星站起来,我也不要她,那个时候我也没记忆,但我就是不想。从来我都只想要你。“ “只要你来找我,不管我醒没醒,我都会再次爱上你的。“ “兰春宴后我不就去堵你了吗?还是你狠心,压根不准备再给我机会,不想来找我。“ 话说完两人互相望着,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彼此幼稚,计较这些东西,“我想保护你。“ “我也想保护殿下。“柳望舒说,”安王那我去处理,你不要管,好吗?“ 梁漱玉不知道柳望舒准备怎么办,但是既然柳望舒说了,他也不想贸然行事,和柳望舒对撞上。但是安王府还是要去的。 还是那个阴森森只有树木没有人气的宅邸,梁漱玉站在门口突然感觉这就是一个坟墓!前世邱子昂嫁进来,将过多的树木砍掉,换成温馨柔美的花朵,但是坟墓就是坟墓,坟墓埋着死人,不会因为门口摆的是叔树还是花就改变。 安王早就想死了,若不是想找机会带几个垫背的下去,他也活不到这个时候。 心里有恨,梁漱玉对安王也就没了耐心,说明了来意后就直接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王妃就直说,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要是给你娶了不好的,你心里反而把人记恨上了。“ 安王依旧一副畏缩不太敢言的样子,“我这样子也不要糟蹋好人家的女儿。” “既如此,本王就这么回禀父皇了。”梁漱玉说,他起身欲走。 安王叫住他,“秦王看不上我这样的吧,也是,我生来就是皇家的耻辱,谁会看得起我?”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梁漱玉说,“这人要自己看自己不起,那就别怪别人看不起。本王也没那个功夫去看不起你。” “你要说小时候你是无能为力,但是你现在长大了,你有能力了,你是陛下亲子,谁敢看不起你你就抽回去,本王就不信他人敢这么大胆?你什么都不做,将自己至于弱者,再哀怨的说别人看不起你,至于吗?”梁漱玉说,“你自有你的悲惨处,但是这世上比你更惨的人多的是,自强者天助,自怨自艾者就活该烂下去。” 安王看着梁漱玉远走的背影惨笑道,“你生来就人爱有人宠,说话自然大声有底气。” “我过过什么样的日子,让你去,怕是一天都过不下来,那时候你也会这么慷慨的说自强者天助吗?” “垃圾,就该烂下去。” “垃圾的兄弟自然也要跟垃圾一起腐烂,让制造垃圾的人后悔。” 梁漱玉回去跟昱帝说安王没什么想法,“大哥性子安静。” “他那是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一点都不像朕的孩子。”昱帝说,安王的王妃难找,门第高了,人家不愿意,昱帝也不能强求,这门第低了,安王怎么说也是他的儿子,他能给他娶个小门小户的丢脸吗? “慢慢找总能找到。“梁漱玉说,“等禹王成婚后再找也使得,不然他先有的婚约,等到哥哥们都有婚约了,他还能得往后挪,可怜见的。” “勃王的日子已经选好是明年五月,他竟是你们中间最早成婚的。”昱帝说,“晋王没退亲的话,婚期该是明年的八月,要不然让禹王在八月成婚?” “干嘛用别人的日子啊,再另算个现成的吉日不行吗?石斋先生正在京城,谁能算的过他?让禹王备足礼态度诚恳的上门求一日子,那不比旧日子好。”梁漱玉说。 “你说的有理。”昱帝说。“石斋先生给禹王算好了日子,日后哪怕你,哪怕安王,晋王又有了婚约,也往后排,不插队,咱们家就从最小的开始成亲。“ “父皇说的是。“梁漱玉说。提到石斋他突然想到,他现在还没想出好办法来跟昱帝说他想娶望舒,但要是石斋先生说一句柳望舒是他的命定之妻,父皇肯定不会说什么了。 梁漱玉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匆匆应付几句昱帝,出宫后让管家准备了些厚礼,他就去石家找先生去了。 石斋在京里也不是每日都在家中,他在京中还是有几个旧友,再有这京城附近的寺庙道观也可以去走一走,学无止尽嘛。 回来时听说今日秦王来过,知道先生不在就将礼品留下,说改日再来,石斋瞄了一眼礼单,这礼还不少。 “秦王如今要什么有什么,他能有什么难事要求到我头上?“石斋自问。 “会不会是他想请祖父跟陛下美言立他为太子?“刘若水问。平常她祖父出去交友或是拜访名寺她都会跟着的,现在在京城,她这个勃王妃要备嫁,不能随意出门,可把她憋屈坏了。 她想着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都想逃婚了。 “上次宫宴你也见过秦王,你觉得他的面相如何?“石斋还考起刘若水来。 “禄官丰满有势,双耳贴头有福,浓眉宽平聚散有威,放在人群中也是一等一的好相,再和其他王爷一比,丰朗俊逸尤为出众。除非陛下是个瞎子,才不会选他做太子。“刘若水说,”既有帝宠,能力也不差,占尽天时地利,最早明年,最晚后年,陛下就会立他为太子。“ “那你觉得他自己知不知道他能当太子呢?“石斋又问。 刘若水犹豫了一会,“应该知道吧,若不是有自信,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气势?“秦王表现出来的就是无人可与他争的气势。 “他既然知道他能做太子,他自然就不会来求我让我美言,若是这点子功夫都等不及,那他当这个太子就有点虚了。“石斋说,”怕是有其他事。“ “或者是让祖父替娄贵妃美言,让陛下立她为皇后?”刘若水又猜测说,“娄贵妃当了皇后,他这个太子更加名正言顺。” “如果秦王必会成为太子,那么娄贵妃必然会成为皇后。”石斋说,“你不要在这瞎猜,一点准头都没有。” 石斋一时想不出秦王的用意,决定先暂时避而不见,天不亮就出门,等到深夜才回来,梁漱玉后来又来了几次,都没堵着人,他也不恼,反正不空手来,没见着人放下礼就走。 石斋看着越来越多的礼,越不敢轻易见他,他可没忘记他回京是为了京中的龙气混乱,如今两王龙气几乎没有,秦王身上龙气已经和陛下的气息不相上下,这混论肯定是应在他身上,若是不慎,毁了龙气,这王朝基业也就毁了,百姓又要流离失所。 期间禹王也上门了一次,不过禹王留下礼品的时候也留下了诉求,想请石斋给他选个好日子成婚,这要求简单,石斋简单合一下,算出了七月七的好日子写在纸条上让人送到禹王府。 禹王又回禀给昱帝,等到昱帝同意,送到礼部和宗正府,日子就算订下来了。 禹王觉得婚期近了心情很好,所以勃王上门来说担心刘若水在家中无聊,想请禹王妃邀请她出门解闷时他就一口答应了。“日后都是妯娌,早些亲近也好。” 他给许小仙去信,许小仙从前也是参加别人宴会,是随波浊流跟着热闹的主,现在要她设宴给别人解闷,她有点慌,要是邱子昂在,她能架起一场好热闹。但是她现在不在,她也不能和刘若水两个人面面相觑的解闷啊。 好在她想到还有柳望舒,立即去信向她请教,柳望舒说勃王妃生在乡野,定是喜欢无拘无束,你也无需紧张,准备一班好戏,陪客不用多,能自在听听戏,吃吃点心就好。 许小仙一想也是,她和刘若水怎么说都是即将成为熟人的陌生人,第一次见面也不用太过隆重,弄得彼此也不自在。 陪客不用多,那正好请柳望舒过来做陪,因着柳望舒的身份特殊,请了她就不用费心再去请别的人,晋王妃空悬,想着那位置的人可不少。她可不想请了别人来和柳望舒阴阳怪气。 许小仙两边下帖,刘若水和柳望舒都欣然赴约,刘若水是好不容易出门放个风,就是去监狱她也去,而柳望舒是想她们二人了。 戏台就在自家后院,许小仙说地方小招呼不周,”在家就挺好,小巧雅致别有一番风味。“柳望舒说,”那一片是太湖石吧?这么多又大又有造型的太湖石可不便宜。“ ”父亲曾在太湖任职,回京的时候别的没带,就带了这些石头。“许小仙说,”回家时被祖母好一通教训呢。“ ”说太湖石值钱,父亲也不拿来卖,费尽辛苦运回来,就是败家。“ ”令尊必是一个雅致人。“柳望舒笑说。 刘若水一打眼看到柳望舒就盯着她看了许久,和许小仙问候后还是盯着她,”勃王妃看着我,可是脸上有什么东西?“柳望舒问。 ”我只是看你的相非常好。“刘若水说,”收不定能跟我们做妯娌呢。“ 柳望舒失笑。 许小仙以为是说到她忌讳了,忙转移话题说看戏,看戏。刘若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京中女子难道听到自己可以当王妃都不高兴的嘛? 后来还是许小仙小声提醒她,柳小姐本来是晋王妃,只是后来说命格和淑妃相冲,被退婚了。 刘若水看着柳望舒就直接说,”你的命格很好,不可能和人相冲。“这样旺人旺宅的命格怎么会和人相冲? 柳望舒笑说,”这冲不冲的不就是一句话?“ ”哪来的庸人这样误人姻缘。“刘若水说,”不过晋王运势走低,你没能嫁给他也不算什么事,你能嫁的人比晋王更好。“ 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这京城比晋王更好的人能有几人。许小仙一脸迷茫,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话要传出去可怎么办? 许小仙看了一圈伺候的人,眼中威胁之意很明显,侍女们纷纷低下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听说石斋先生有一面缘的规矩,看来勃王妃也有这样的习惯。”柳望舒笑说,“我知勃王妃是好意,那就借王妃吉言。” 刘若水也回过神来这话说的指向性太明显了。哈哈几句,“我这相人的本领是远不如祖父的,信口胡诌,信口胡诹,” 第二卷二十四 刘若水回去跟石斋说起柳望舒是以一种稀奇的口吻说起,“我今日遇到一个女子,面相极好,说狂妄一点,便是国母也做得。” “没想到她曾经是晋王妃,不过因为和淑妃命格相冲,婚约取消了。”刘若水说,“也不知道淑妃听信了哪个庸人的话,错过这个儿媳妇肯定会后悔的。“ 石斋一挑眉,“要真如你说的国母也当得,那就是嫁不成晋王,嫁给晋王可当不了国母。“ “那可说不准,我看那女子运势极旺,说不定能扭转晋王的颓势,晋王也不是生来就是这副倒霉样,听说在爆出丑闻退婚前,他在朝廷民间的声望都很好,秦王也就最近像个人样,之前可是荒唐的厉害。“ “要不然凭陛下对贵妃的宠爱,对他的宠爱,他早就该是太子了。“ 石斋若有所思。 再一次进宫后,昱帝摊开了一摞足有十余人的画像让石斋相看,看其中可有能成为秦王妃的人。 “陛下该知道,这相面没有相画像的道理,这般让我看,我是看不出什么的。“石斋笑说。 “京中对玉儿误解甚深,朕不好大张旗鼓为他选妃,但是他一日未定,朕就一日挂心。“昱帝说,”他近来懂事不少,朕想着他在这事上也该懂事了。“ “我看秦王殿下是个有主张的,陛下和殿下父子情深,何不直接问他可有心仪女子,或是喜欢什么模样性情的。”石斋问。 “这个臭小子,先头跟朕说有喜欢的女子,但是是谁却不说,朕让贵妃去问,他也不说,存心吊人胃口,亦或是凭空捏造一个人来诓骗我们的。”昱帝说,“从前为了不成亲可没少干过这样的事。” 石斋心中那异样的感觉越发明显,秦王和陛下的相处,他曾见过,如民间相处亲密的父子一般,直来直往并不遮掩,陛下也吃他这一套,以为他赤子心肠,笑骂归笑骂,只要秦王开口,陛下总会应允。毕竟是先有有求必应的父亲,才有无理取闹的儿子。 秦王就是喜欢天上的嫦娥,昱帝都会让人去建问仙台,那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才会让秦王羞于和陛下说。 若失那个女子曾经是他的弟妹呢? 昱帝虽爱重秦王,但也爱惜皇族的名声,何况现在昱帝对秦王有了别的期望,就更会维护他的威望,娶一个和自己弟弟有过婚约的女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难道这就是秦王找他的原因? “先生?“昱帝轻轻喊道,石斋从出神的状态中清醒,他对昱帝说,”姻缘也是天定,秦王殿下自然有他的缘分。“ 白鹭回来跟柳望舒禀告,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当初在宫里欺辱安王的人以及相关的人明日会去安王府,“也是陛下问起,知道安王府如今少人伺候,让内府另派人,才寻着机会。“ 柳望舒点头,“时间也不用拖久了,让安王报了幼时之仇,便畅快的去吧。“ “总之要两下死了干净,才好死无对证。“ 白鹭点头,“其余首尾都好处理,只是我入京时间短,关系不太深,如小姐说的,拿着将军的名帖去求见了大内周统领,若失他那出了差池?“ “不会的,只要不危及陛下,周统领不会管的。“柳望舒说,前世她不明白,周奇好像若有似无的在帮她,后来知道他和外祖家的渊源才明白,只要她不弑君,周奇估计都会帮她。于是她深思熟路后让白鹭找周统领的原因,如果陛下觉得安王的死有蹊跷,也必定是会让周奇去查。 这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周奇知道她参与在其中,但是只要他不说,陛下就不会知道。 柳望舒的计策很简单,安王不是说少时受宫人欺辱,那便将欺辱他的人送到他面前,安王再好性,也不会成年了还是温吞受着,安王责罚宫人,宫人面对曾经欺压过的王爷难免心生不忿,激动时伤了王爷是正常。哪怕安王选择继续温吞受着,柳望舒也打定主意要借宫人的手误杀了他,这样陛下降罪宫人内府,也算是给安王一个交代。 为了确保事情的可行性,其中也混进了自己人。 柳望舒如今只等着看结果。 石斋继续避着秦王走,但是他最近倒是想见一见柳望舒,倒要看看她的命格是否如孙女所说。只是柳望舒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他想见面并不容易。听说被退婚后,柳家小姐越发深居简出,只隔上一段时间带妹妹们出来置办些妆面。 最近去的银楼叫奔月楼,只接待女客,石斋便让刘若水去,若碰上了就遣人来告诉他,他去接她,许是在门口能碰见一回。 刘若水乐得出门,石斋对她大方的很,自小就没少过她的吃用,平日里也是要什么有什么,再说她是要跟着祖父修道的,物欲并不深重,但是管家,也就是勃王派来协助家务的人,知道王妃要出门逛银楼,忙拉出一叠玉签奉上,“王妃去逛银楼,只管选自己喜欢的带走,余下不必结账,将此签留下,掌柜的自会去王府结算。“ 刘若水好奇的拿起玉签,“这个能当钱使?“ “并不能,只是一个信物。“管家说,”拿银钱碍事,银钱再多也怕有不够的时候,用信物就好,不管王妃买了什么东西,都不用担心带的银钱不够。“ “这是勃王说的?“刘若水问,”他就不怕我把他的王府都买空了?“ 管家笑说,“王爷就怕王妃不花他的钱呢。“ “再说王府还是有些家底,王妃不用担心,王爷说了,王妃只管去花,花多少王爷都能挣。“ “口气倒是大。“刘若水扁扁嘴,也不多拿,拿起一个玉签放在自己的荷包里。 刘若水也是碰运气,不过她运气不错,才进奔月楼不久就听见外面有动静,眼尖一下就看见了马车上的柳字。就问是柳小姐来了吗,刘若水想去迎她,接待她的女侍却温和的要将她领入贵宾室。 “我与柳小姐相识,知道她来,应该要打个招呼的。“柳望舒说。 “奔月楼的规矩,一日只接待一门贵客,若是勃王妃若是和柳小姐撞见了,岂不是砸了招牌,还请勃王妃见谅。“女侍如此说。 刘若水挑眉,“哦,奔月楼的规矩是一天接待一门贵客,若是不小心接待了两门,不让她们互相撞见就不算两门。“ “说来也奇怪,你这是必要先打招呼才能上门的,那早知道我要来,柳小姐为何也会来?“ “难道不是你们安排的?“ 女侍被问的额头冒汗,这时帘子被从外掀开,柳望舒笑岑岑的进来,“听说勃王妃来了,我是不请自来,要给王妃打个招呼的。“ 她身后还跟着四个姑娘,两个略大,两个略小。“这是舍妹思月,瑶光,天璇,天玑。” “还不来见过勃王妃。” 柳家姐妹上前给刘若水见礼。 “柳家定是祖荫庇佑,福源深厚之家,你们姐妹个个生的如花似玉,灵气逼人。”刘若水说。 “能得勃王妃夸赞,是她们的福气。”柳望舒说,让女侍领着她们四人先去贵宾室,奔月楼虽然每日只招待一门客人,但是贵宾室还是多修了几间。 想到还在密室里等她的殿下,柳望舒有些心急,好在刘若水和她说了几句话后就各自散开,只说走的时候一起。 柳望舒没想明白她是何意。 一进密室就被梁漱玉搂住,仿佛一个急色鬼,又亲又上下其手的,柳望舒温顺的仰着脖子让他胡闹,本就是他的人,随意他怎么弄,不过梁漱玉也有底线,纵使馋的紧,也不曾越过最后一步,笑说要留着再过一次洞房花烛。 “殿下今日怎么这么兴奋?”柳望舒问。 “想你。”梁漱玉说,“昨晚做梦了,梦见你离我而去,怎么喊都不应,把我给急醒来了。” “我原想着当上太子了再迎娶你,但是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那殿下想好如何对陛下说了吗?”柳望舒轻声问。 梁漱玉将头埋在她的胸前,不说话了。 “话虽容易开口,如何说服陛下怕是难事吧。“柳望舒说,”尤其殿下要当太子,名声应当无暇,要娶我,总有人说三道四的。“ “就算不当太子我也要娶你。“梁漱玉说,”先前觉得父皇宠爱我,说娶你并不是难事,现在人要扮正经,才知道这并不容易。“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梁漱玉说,”我在想办法。“ “嗯。“柳望舒捧着他的脸说,”我信你。“ “先让晋王定亲如何,他都定亲了,谁还看着你啊。“梁漱玉说,”只不过他是个倒霉蛋,谁嫁给他倒霉,咱们也不要祸害别人,祸害个讨厌的女子如何?蒋似星?“ “殿下。“柳望舒不认同的说,”她虽用错了办法,但她也是真心爱慕殿下,如今她已经迷途知返,不再纠结于殿下,殿下为何不放过她?“ “她也没捡着便宜,光受罪了。“ “那还是董初月?“ “但是我知道她上辈子死的太惨了些,你心中并不好受。“梁漱玉说。”虽然也是董家咎由自取。“ “我决意让舅舅早日发现董家不法处,然后上报,既立了功,董家这会罪不至死,一家子流放好歹也是骨肉团圆。“ “此法甚好。“柳望舒说,”殿下心地仁厚,是苍天之福。“ “我并不是对苍天仁厚,我是对你仁厚,任何会让你难过的事我都不想做。“梁漱玉说。 两个人亲亲我我,蜜里调油,门外被人敲了三下,柳望舒清清嗓子问何事,门外人说勃王妃要走了,遣人来问柳望舒走不走。 “她什么意思?她走便走,找你来作甚?“梁漱玉不满的说。 柳望舒从他怀中挣脱,对着镜子整理蹭乱的发髻和衣领,确定无碍后说,“既碰上了也是有缘,我去送送她。“ 梁漱玉面露不悦,两人本来相处的时间就短,还要分出去给别人。 柳望舒笑说,“我去去就来,勃王妃是个轴的,我要不去,她要上门来你就知道坏处了。“ 柳望舒下楼去,刘若水在中厅等她,身后人捧着一叠锦盒,见柳望舒下来只觉得她哪儿好像变了,“难道这银楼还有旁的服务我不知道,柳小姐怎么待了一会愈加风采迷人?“ 刘若水如今还以为这光彩是做了美容,等到婚后某日和勃王胡闹完对镜梳妆,才猛然醒悟过来,柳望舒那时的风采是因何而来。彼时端庄的太子太子妃夫妇,已经被众人赞颂,是夫妻典范。只她见过少年时的太子夫妇是如何的写意风流。 柳望舒面不改色,“我看不是这银楼的服务好,而是勃王妃的嘴甜,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刘若水说,”我今日见了你的妹妹们,应该给见面礼的,我也不知道她们喜欢什么,女侍推荐的珍珠璎珞,便准备了四条一样的,你替她们收着吧。“ “王妃如此大方,我就却之不恭了。“柳望舒笑说,”过几日让她们亲手做了回礼送到府上。“ 刘若水喜她畅快,“这个好说,我一见你就喜欢,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他日若是不嫌弃,可以带妹妹来我家完,我整日里在屋子里待着,无聊的很。“ 柳望舒应好,她将刘若水送出去,门口马车边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人,“祖父。“刘若水喊道。虽说是她叫人来的,此刻却生硬的装出惊喜模样,”你怎么来了?“ “我正要回府,听说你在这,顺带过来接你。“石斋说,他漫不经心看向柳望舒,柳望舒不闪不避和他对视后福身,”见过石斋先生。“ “你就是柳家小姐。“石斋说,他孙女继承自他的本事也有个七八分,此女确实贵不可言,”若水跟我提起过你,说你的命相十分显贵。“ “能生为我父之女,是望舒最大的福气。“柳望舒笑说。 “你父亲虽贵,却贵不及你。“ 石斋看她,还是个姑娘家,但是风情却不青涩,顾盼横波,任是无情也风流,分明是有心上人的模样,石斋心念一动,抬头看向牌匾。“奔月楼。” 望舒,月御也,有人奔月而来,而月亮不偏不倚,就在此处。 “我懂了。”石斋笑说,“还要烦请姑娘转告殿下,不用再往我府上送礼,缘乃天成,用不上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