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男主总想陷害我》 第1章 接她回京都 冬月,小雪从天上飘了下来。 衢州靠着运河城外的一家不大的宅院里灯火通明,偏院里站立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站在她对面的还有一妇人,脸上显露惊恐神色。 面色平静地掸着身上的灰尘,江曲慢悠的抬头看向面前的妇人。 脑袋里倏然轻微一痛,江曲不耐蹙眉,一股不属于她原本的记忆钻了进来。 “这是你熬的?”江曲偏头看向地上的药碗,里面还有残剩的药渣。 妇人见原本该被汤药毒死的江曲突然活了过来,本就吓得神魂不在,此刻一听江曲冰冷的声音在询问她,妇人当即吓得跪倒在地。 “说吧,谁让你这么做的?”江曲坐在椅上,神态姿傲,手指不快不慢的敲着桌面。 “江、江姑娘,这不关我的事啊!是——是大小姐让我这么做的。”面前的妇人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的哭嚎。 “大小姐?”江曲蹙眉盯着跪在脚前的妇人,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和她相仿年纪的女子面容,嘴角微翘,江曲停下了敲击桌面的手指。 “她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做?”江曲面容清秀,笑起来更是单纯无害。 “据说是圣上把江姑娘你指配了晋安王,大小姐心生不满,便嘱咐我不准江姑娘回京都。”妇人哭着一并说了出来,也根本不敢抬头看着面前突然活过来的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哆嗦着递向江曲。 眉目一敛,江曲俯身拿过了妇人递过来的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脸上更是笑如春风,沐人心神。 把信纸放在火烛上待它燃烧,起身走向妇人。 右手轻柔的抚上妇人的脖颈,江曲轻轻笑着,五指稍稍用力,直接断了妇人的活路。 想要她死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哪怕对方是被逼的。 忽然,院子外一道细小的声音并没逃过江曲耳目。 松开了妇人,江曲快步拉开门走出了院子。院外一片漆黑,哪怕月光照着也并不明亮多少。 刚才听到的那细小的声音,仿若只是江曲的错觉。而出了院子里的一名少年,站在院墙外,转头看着身后,嘴里低念:“小小年纪,还真是手段够狠。”说完便离开了。 …… “错觉么?”江曲站在院子里自言自语,转身走回了屋子里。 想到从刚才的信纸内容看,江府三日后派人接她回京,而江家的大小姐这才会派这妇人提前用毒药把她毒死。 从信纸上的落期日看,江府派来的人明天就会到达。 从椅上起身,江曲低眸看了眼脚前已无生命迹象的妇人,嗤笑了一声离开了偏院。 这夜,小雪逐渐下大,院外的枯树顶不住大雪的承压,簌簌落了下来。 回到自己那间破败漏风的屋子,江曲裹着有些过薄的被子坐在床榻尾。 至死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穿越,不由自嘲一笑。 一夜无眠,裹着单薄的被子在床榻尾坐了一宿。 天边微亮,落了一整夜的雪也停了下来,江曲靠着墙壁坐着直接睡着了,等醒来时却是被寒风吹醒的。 揉了揉眼,透过破了窗纸的窗棂往外看,有一群身穿浅蓝衣衫的人正站在院子里,他们头上及肩上落了些雪在上面,也不知道这些人在院子里站了有多久。 为首的带领人许时,似是察觉屋子里的江曲醒了,微微转目看向江曲所住的屋子。 “二小姐,我等是接你回京都的侍卫。”许时目光看向江曲方向说道。 下了床榻,江曲拉开房门,站在屋前静默地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一群人。 许时抬手朝前一挥,身后走出来几名丫鬟,她们手中捧着不同衣服与饰品。 “烦请二小姐梳洗打扮一番在上路。”许时说完又垂下了头。 虽有不解,江曲倒也没有多问,任由那几名丫鬟径直走了进来。 …… 片刻后,原本邋遢有些脏兮兮的少女,经过打扮后显得清秀隽丽,一身翠青冬袄裙显得江曲身姿高挑,翠青双绣白绒|毛|领褂子穿在身上并不显得她人身形臃肿。 清澈明亮的眼睛饶显单纯,长睫卷翘,粉淡的唇瓣微微抿着,江曲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随行派来的侍卫分行站立两侧,许时看向江曲:“马车已在外面,二小姐请吧。” 微微点了点头,江曲并没多说什么,跟着许时走出了这间并不是很大的宅院,站在门口,江曲忽然停下脚步。 “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这间宅院是江府的么?”江曲忽然问向面前的男子。如果这间宅院是江府的,那她昨夜杀了的妇人还没来得及处理,若是被江府的人知道了,那她—— 许时看着江曲,眼里闪过异样的眼光:“这间宅院并不属于江府。”像是看透了江曲的内心般,他又说:“二小姐不必担心,江府会派人善后。” 这次,江曲便没在多说什么,跟着许时直接走了出来,马车外,另有人等候着,见江曲从里面走了出来,拉出抽梯放在地上。 转头瞥了眼身后的宅院,江曲踩上抽梯直接坐进了马车里。 …… 许时唤来两名侍卫留了下来,叮嘱他们把宅院里处理干净,便跟在了马车后面。他始终都未想清楚,江曲一个瘦弱少女,竟然徒手把妇人掐死了,想到此,目光不由看向了马车。 昨夜下的大雪覆了衢州街路,路上积雪很厚,马车行驶的很慢,在雪道上慢慢碾压极长的轮痕。 马车里,江曲怀里抱着一个暖手小炉,抬手掀开窗纱,江曲看着马车外的许时。 “前些日子不小心磕了脑袋,有些事想不起来了,让我回京的是——”江曲一手抱着暖手小炉,一手掀着窗纱问向许时。 “你是江府二小姐,此次派人接往二小姐回京的是江大人。”许时目光注视前方,并未转头看着掀着窗纱与他说话的江曲。 江曲从昨夜脑海里接收的记忆想起,江临风正是她穿过来并同名少女的爹,被任职刑部侍郎半年有余,而她正是江临风养在外面的私生女,养在离京都数远的衢州十多年,这次派人来衢州接她回京,也不知道是何缘由。 “那——我爹有说为什么要接我回京吗?” 许时忽然侧头看着面前坐在马车里的少女:“圣上指派晋安王迎娶二小姐,所以江大人便派人来衢州接回二小姐。” 和昨夜看的信纸内容相差无几,江曲垂手放下了窗纱,背靠身后的软垫,敛眉沉思。 …… 从衢州回京都,路程遥远。又遇天降小雪,路程便拖的时日更长了。 京都,江府。 一派简修清雅的大府宅邸内,并没多显奢靡豪华贵气,相反整座府邸装潢的倒是素雅简单。 穿过前院月形门,走过木廊小桥的对面有一座亭子,有两名少女抱着暖手小炉,坐在亭子里正絮着小话。 “清月,听说那个养在衢州的私生女要被接回来了?”秦绥安狐疑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江清月问道。 “嗯。”江清月漫不经心回应着。手上却是在狠狠拧扯着裹着小炉的毛绒套子。 她应该提早就派人杀掉江曲的,这下倒好,她不仅没死,反倒还被接了回来。 秦绥安看出了江清月眼底的怒意,轻声一咳:“也不知圣上为何会把那私生女指派于晋安王;于身份并不适合,于才情各论也不相配,依我说,晋安王妃这个位置就应该适合于你。” 闻言,江清月抬起头,唇边露出一抹笑:“绥安,这话可不能乱说,毕竟这婚配也是圣上下的旨意。” 第2章 鄱阳镇歇一晚 秦绥安面上露出淡淡一笑,却也没再多说。 因为江曲回京的事,江清月为此心里有些烦闷,抬眼唤来身旁站立的素珠:“他们到哪里了?” 素珠走上前轻声说道:“已经到鄱阳镇了,明日便能抵达京都。” 不耐的挥手让素珠退下,江清月心中更是烦闷。 路远迢迢,到达鄱阳镇时,天上又飘起了小雪。鄱阳镇不及京都,没几家客栈。 “二小姐,今天先在鄱阳镇歇一晚,明天早些赶路便能快些抵达京都。”来到马车外,许时对着马车里的江曲说。 “嗯。”坐在马车里的江曲应了一声,起身便走出了马车。 一个丫鬟小跑来到马车旁,瞧见走出马车的江曲,赶忙小心的准备扶着江曲下来。 “不用。”暼了眼伸出双手准备搀扶着她的丫鬟,江曲声音温淡。 “下去吧。”许时看着那丫鬟说道。 冷风吹过,如风刀刮的脸发疼,江曲微微蹙眉,抱着怀里的手炉,跟着许时进了客栈。 “把饭菜直接送我房里就好。”来到二楼,江曲忽然停下来看着前面带头领路的许时。 “是。”许时恭敬的应承着。 …… 坐在床沿边,江曲放下了手炉,似是还有些不太信自己穿越了,起身走向窗边,伸手打开窗扇。 密密细雪从天上落下,一眼远望无边的白,江曲正感叹着人生的大起大落,忽然身后的动静惊的她迅速转身。 “别出声!”一只覆着寒霜的手捂住了江曲的唇瓣。 漠然的盯着面前的少年,江曲未叫也未动,任由面前的人捂着自己。 魏庭州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上面画着诡奇怪异的字纹,手臂一掷将手里的符纸贴在门上,这才松开了紧捂着江曲唇瓣的手。 长剑随意丢在地上,魏庭州径直走向床榻,整个人虚弱的向后一倒。 “你流血了。”江曲先是被魏庭州用符纸的一瞬怔在原地,随后看见地上的血,脸上露出丝丝害怕。 睨了一眼正在低呼|鬼|叫的江曲,魏庭州微微蹙眉,但语气里带着轻笑:“再叫、我就杀了你。” 眼底眸光晦暗,脸上却还是害怕的不行,江曲跑向床榻倒着的魏庭州:“你你——你流了那么多血,” “嗯,我知道流了很多血。”身子的虚弱让他并不想多说话,阖上双目,魏庭州伸出一指放在江曲唇上:“安静些,若是再有什么响动——”说到这里,魏庭州不再多言,而是睁开双眸盯着江曲看。 一双黑瞳如枯井幽深的深潭般让人心神发冷,江曲盯着这双眼瞳看了一会便移开了,她知道面前这人绝不是在开玩笑,想到此,江曲微微后退并点了点头。 …… 房间里莫名出现一个少年,也庆幸对方并不是来刺杀自己的。江曲稍许放下心来,她现在对一切都还未知,不能贸然出手,也不能给自己增添任何麻烦,能避开便避开,避不开的再解决掉。 在客栈外,叮嘱许时把饭菜送到自己房间里,江曲突然想起这个事,转头看向在床榻已经睡着的人,江曲慢慢挪动着身子往门前去。 “准备去哪里?”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倏地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犹响清晰。 双目微挑,江曲侧背对着魏庭州,并不知道魏庭州已经醒来,还眼中带笑的正盯着她脊背看。 转身向他打了个招呼,江曲眉眼弯弯的笑着:“我出去端饭。” 翻身从床榻下来,魏庭州来到江曲面前,手中多了一枚白色药丸,他的脸上虽然蒙着面巾看不见他全部的面容,但从他眼里也能看出此刻在笑。 “为了你我安全。”魏庭州说完便把手里的药丸快速喂进江曲嘴里,手指扣住江曲脖颈两侧的穴位轻轻一按,防止江曲把药丸吐出来。 皱眉瞪着面前的魏庭州,迫于对方按压住了她脖颈某一处穴位,江曲不由把药丸吞了下去。见江曲吞下,魏庭州这才松开了手:“去吧。” 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江曲看向魏庭州:“你给我吃了什么?” 魏庭州笑着起身,声音淡淡:“也不是什么致死的药,你若是把今天的事透露出去,最多也就是被化成一滩|尸|水而已。” 听见后面的那句话,江曲整个人惊在原地,然后便用手指扣向喉咙,还不忘骂道:“你有病啊?我救了你一命,你怎么恩将仇报。” 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魏庭州说道:“今天之事,你不透露出去,便不会化成|尸|水。”看着还在奋力想要把药吐出来的江曲,魏庭州又道:“这药一进腹中便融散,你是吐不出来的。” ……江曲此时很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把这人赶出去,转身还想责骂魏庭州两句,却发现他人已经不在房间了,目光看向打开的窗扇。 …… 吃过饭,江曲的目光扫向还贴在门框上的那张符纸,走上前仔细打量一番。 “装什么牛鼻子道士。”撕下贴在门框上的符纸,江曲找许时要了一个荷包,便把符纸塞在荷包里系在自己的腰裙上。 在鄱阳镇歇了一晚,第二日天未亮便起早赶路。 马车的颠簸让江曲更想昏昏欲睡,抱着手炉靠着身后的软垫继续小睡。而从昨夜便离开了鄱阳镇的魏庭州,骑马疾奔往京都。 当抵达京都城门外,已是夕阳近落。 许时从怀里摸出通行文书递交把守城门的侍卫看,对方见通行文书上的落款字是姓江,不免多看了眼马车。 “原来是江大人的马车。”侍卫笑了笑,挥手示意许时等人通行。 马车缓缓驶入城中,不于衢州和鄱阳镇这些地方,一进城内,喧闹嘈杂声不绝。 掀开窗纱,江曲有些新奇的看着外面。杂耍细团有喷火变为火龙的,也有用枯枝轻轻一吹变为一簇鲜花的。 京都虽也在下雪,却只是缪缪细雪,下的并不大。 “还有多久到江府?”把目光从外面的杂耍上收了回来,江曲看向许时。 “在过这条街转个弯便是了。”许时转头看着江曲说道。 点点头,江曲放下了窗纱,一想到等会便要去见十多年未见的“父亲”,江曲心中就有些好奇。好奇是什么样的父亲竟然会让自己的私生女在外独过十多年。 第3章 关于至宝的“秘密” 马车慢慢行驶过繁长拥挤的长街,许时手里握着的缰绳轻轻往着左边一拉,马车便拐了一个弯。 一座府邸落于离繁华热闹的长街有些距离,显得有些冷冷清清。高挂着的门扁上“江府”二字勾写苍劲有力,似游龙翩飞,从字体上看就知晓写字之人的书法绝不输于文坛大家。 “二小姐,到了。”身子仰后拉扯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许时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 从马车里慢慢走了出来,江曲抬头望目看着高挂着的门扁:“这字写的不错。”说着就走下了马车。 许时把手里的缰绳交给府中下人,看了眼门扁笑道:“二小姐还懂书法?” “不懂。但是这字苍劲有力,写法规整,就算不懂书法的人看,也会觉得这字写的不错。”江曲摇摇头说道。 “这门扁上的字体是江大人亲自写的。”许时的语气里有些小小的骄傲,又因江曲称赞了门扁上的字体,又多了几分高兴。 静默地听着许时说话,江曲也懒得在继续|插|话。二人走向府门另一旁的小门前,许时停下转身看着江曲:“二小姐,鉴于你的身份——” 无所谓的摆摆手,江曲倒是不以为意:“能理解,毕竟我是私生女。” “私生女”三字,让许时有些尴尬一笑,领着江曲走进了小门。听闻今日江曲抵达京都,临早上朝前,江临风便谴了下人候在府中,准备接侍。 “婢子见过二小姐。”刚走进小门,一个丫头候在一旁,恭敬的向江曲福身行礼。 “夫人听说二小姐已平安抵达京都,让您去后院一趟,还请二小姐随婢子来。”身旁的丫头始终微垂着脑袋,一脸恭肃的说着。 “一路辛苦你了。”朝许时笑着说道,江曲便跟着领她带路的丫头离开了。望着远去的背影,许时心中一滞,虽说二小姐被养在衢州十多年,可她自身的教养却不比京中的小姐们差,反倒礼数周待。 一路走过长廊小桥,江曲漫不经心开口:“只有夫人一人见我?” 前面带路的婢子稍稍沉默,才开口:“大小姐也在。” 一听有两人正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自己,江曲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跟着婢子走过廊桥,穿过月形门,远远的瞧见前方有一座亭子,里面正有二人坐着。 很快,江曲跟着婢子来到了面前的亭子。飞檐红瓦落上了一层薄雪,亭子四侧白幔一直垂落在地上,石桌上,放着一个鎏金镂空专供人暖手的小炉,里面烧的通红的木炭突然“噼啪”一声乍响。 “都下去吧。”梁盈霜抬手遣退了亭中的丫鬟。 抬眼看着还站在亭外的江曲,梁盈霜微顿道:“一路幸苦了。”坐在身旁的江清月一听自己的娘亲竟然这么说,脸上不由露出诧异。 “娘,她是江曲,是那个私生女——” 转头看向江清月,梁盈霜暗自挤眉弄眼,然后又才继续看着江曲:“外头冷,进来坐。” 丝毫不客气的掀开白幔,江曲径直坐在了梁盈霜的对面。 “你父亲早朝到现在还未回来,一路舟车劳顿,也叮嘱了我候在府中等你回来。”笑了笑继续说:“在衢州待的如何?” “还好。”江曲一脸坦然的看着梁盈霜,忽然看向一旁的江清月,江曲道:“只是在衢州的宅子待久了,难免会有眼瞎的人会惹出一些事。” 正准备喝茶的江清月听着江曲这话意有所指,不免拿着茶杯的手微抖。 “不过夫人不用担心,爱惹事的人,总会被自己的事招惹上祸端。”江曲突然笑着开了口,却是看的江清月浑身发冷,虽然现在是冬月,天上还落着小雪。 梁盈霜微微皱眉,脸上却也是笑的极为难看。 简单的叙完话后,便有下人通报来说江临风已回来了,让江曲去一趟书房。梁盈霜站起身来,看着还坐在石凳上的江曲:“你父亲回来了,去书房见见你父亲吧。” 点了点头,江曲从石凳上起身,跟着小厮往着书房的方向走去。直至江曲的身影远去,梁盈霜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向江清月:“她刚才话里有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江清月心中还有些后怕刚才江曲说的那些话,但也没怕的整个人瘫软在地:“我、我只是听说圣上把她指派了晋安王,所以我才让衢州那边的人提早把她杀了。” 梁盈霜一听,登时睁大双眼:“你、你是不是蠢到家了?那可是圣上下的旨意,谁敢忤逆?且先不说其他的,她再怎么说也是……”梁盈霜话口一止,却是说不出后半句话来。 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娘亲,江清月说道:“她又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为什么要偏袒她?” 梁盈霜气恼的伸出手指狠狠戳了一下江清月额头:“你这事,你父亲不知道吧?” 摇了摇头,江清月说道:“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 皎月悬挂空中,蒙蒙的月光照耀在寂静无声的院落里。被小厮领着来到书房外,他人便退后离开了,只留下了江曲一人在原地。 有些犹疑要不要上前敲门,屋子里却传出来一道声音:“直接进来吧。” 微微挑眉,江曲上前推门,一脚刚踏入屋内,一道破空划风的声音从自己的正面飞来,江曲一个后空翻避开了刚才的那道声音。紧接又是三道“咻咻。”带着凌厉的飞刃飞了过来。 再想后退避开是不可能的了,江曲抬脚侧踢把三枚飞刃直接踢在了门框上。 “在衢州待了十多年,谁教你的这些?”屋子里侧,走出来一个身影,被烛光照映着显衬得他身形挺拔高瘦。 看着从幽幽烛火后走出来的男人,江曲眼眸微眯,而后笑着走上前亲切的握住江临风双手,声音甜糯:“见过父亲。” 原本正在问话的江临风,被江曲突如其来的整这么一出,他人稍显怔愣在原地,任由江曲握着他的双手。 看着面前青涩稚嫩,打扮得体乖巧的少女,江临风抽出手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这像什么话!一见面就上来握住自己父亲的手。” 脸上笑吟吟的,江曲心里倒没忘记刚才是谁还准备偷袭自己的。看着眼前有些羞怒的父亲大人,江曲笑着松开了手:“在衢州闲得无聊,自发创的这些。”江曲回答着方才江临风问她的那些话。 正了神色,江临风目光才又重新落在江曲身上:“这次派人接你回京都为何事,许时在路上都告诉你了?”坐在雕镂檀褐的圆椅上,江临风拿起桌案上的茶盏问道。 “都说了,”看着坐在桌案前的江临风,江曲稍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茶水入口,齿间茶香流佪,江临风把茶盏放在桌案上,抬眼看着江曲:“晋安王虽然性子残烈了些、手段阴狠——” “我不想嫁给晋安王。” 一道不合时宜的话直接打断了江临风正叙叙不已的话,后半段话没再说出来,江临风只是抬眼盯着江曲。 屋子里顷刻安静了下来,只有二人极轻的呼吸声在屋子里细细响着。 “为何?”本以为江临风听见了这话会气急攻心,伸指怒骂她,却没想到他语气平缓,甚至都不准备责怪她。 “从未见过晋安王一眼,我便要因为圣上下的一道旨意就嫁给他,我不甘心。况且他脾性不好,手段又阴狠毒辣,嫁给他万一没几日被他算计弄死了。再说了如果长得丑,这不还是我吃亏。” 听着江曲说了一大堆,江临风原本肃穆的脸再听见最后一段话时,不由得气笑:“你就这么在意晋安王容貌?皮囊只是身外物,不要看得太重。” “既然父亲大人觉得皮囊只是身外物,那为何要迎娶夫人那般华颜貌美的女人。”江曲不答反问。 ……被反问了一句的江临风顿时话头一更:“在说你的事,怎么扯到为父身上来了。”江临风说罢又端起了桌案上的茶盏。 眉梢一挑,江曲说道:“父亲把我丢在衢州十多年不管不问,逢年一句问候也没有,如果没有圣上的这一道旨意,您是不是至死也不会记着我?”这话,是江曲想为原身来质问,如果真没有这道旨意,江临风决计是不会想到衢州还有他的一个私生女,更不会想着还把她接来京都。 面色沉重的放下手里的茶盏,江临风没有看向江曲:“你说了这么多,意思是在责怪为父?” “并没有,我只是想要一个说法而已。” 只是想要一个说法而已! 江临风突然笑了:“知道幽海,归墟城吗。”抬眼看向站在桌案前的江曲问道。 “幽海,归墟城?”江曲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发现没这记忆,便摇了摇头:“不知道。” “归墟城位于东方向的幽海内,据说在归墟城里有令人穷极一生都在追求的至宝,如果得到传闻中的至宝便是得到了一切。” “那这和我嫁给晋安王有什么关联?”江曲不明所以。 “你娘亲是从归墟城而来。”一句简单的话,让江曲顿时明了江临风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圣上把我嫁给晋安王,是因为我身上有关于归墟城里那至宝的秘密?” 第4章 因为她是你妹妹 江临风只是端着手里的茶水轻抿,并没有直接回答江曲的问题。 “我娘亲既然是从归墟城来,那她现在人呢?我为什么没见着。”见眼前的这位父亲对自己并没什么恶意,江曲倒也放松,坐在桌案对侧。 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江临风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归墟城本就是让人心生追求的地方,无数人都知道归墟城,也知道里面有至宝,但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窥觊到的东西。”抬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江曲,“圣上把你嫁给晋安王,心思确实打在了你的身上,不过你也用不着紧张,圣上对你身上的秘密并不知晓多少。”江临风没有提起江曲的娘亲,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太晚了。” 从书房里退了出来,站在屋外,江曲并没有转身离开。想着刚才江临风说的那些话,不由皱眉。 皎月藏匿在云层里,只有点点碎星缀在天上,衬得偌大的院落里更加的空旷寂静。 原本亮着的书房突然熄了烛火,江曲眼眸微眯,转身就离开了。 …… 第二日晨光大亮,江曲睡在西侧的一间屋子里。屋子里灰墙秃壁,里面的用品也稀稀少少,实在是简陋至极,虽然被人简单洒扫整理过,江曲也知道这是梁盈霜故意让她睡在这里的。一张木床|硬|的铬背,现在又正值雪季的时候,给她的被褥又很薄,整个人睡在上面稍稍翻个身,床板就吱呀呀的响。 江曲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了,确切地说是被冻醒的,盖着这么薄的被褥睡觉不被冻醒才是怪事,再加上身下的床板时不时的就要响一下,更让江曲睡得不安稳。 裹着被褥坐在|床|上,一道轻轻的敲门声在门外被人叩响。 “进来。”目光望向门边,江曲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袄裙的丫头走了进来。 “婢子契云见过二小姐。”面前的丫头说话声音低低的,又怯生生带着些小心翼翼。她向江曲福身行过一礼:“婢子是夫人派来伺候二小姐的。”契云说完话便要伸手扶着江曲下|床。 一听是梁盈霜派来的人,江曲眼眸微动没有说话,任由契云扶着自己下了床。 扶着江曲来到梳妆镜前坐下,契云手脚麻利的从搁架上取过铜盆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手里的铜盆热水盈盈。 拧干帕子供江曲擦脸,契云拿起木梳仔细的为江曲梳着浓密幽黑的乌发,待把乌发盘绾好,契云道:“大人和夫人他们已在偏厅,婢子带二小姐过去吧。” “嗯。”一路少言寡语,江曲只是淡淡的跟在契云身后。西厢离偏厅并不远,不多时便来到了偏厅,看着厅中候着的三人,江曲只是礼貌的唤了声“夫人”,“父亲。”却并没理会一旁坐着早已经不耐烦的江清月。 “坐下吧。”江临风只是淡然的扫视了一眼江曲。 厅中的人都已到齐,江临风拿起筷子率先吃饭,一旁的江清月瞥了眼江曲,语气里带着不满:“为什么吃饭还必须要等着她?” “因为她是你妹妹。”江临风抬头看了眼江清月,忽然把目光移向坐在他身边的梁盈霜:“西厢的屋子寒酸简陋,那么薄的被褥是能让人盖的吗?”声音低沉,一脸严肃的说着。 拿着筷子的手轻颤,梁盈霜从脸上挤出一抹笑:“老爷说的是,昨天是我办事的不周到,稍后我派人重新把西厢那边的屋子好好布置一番。” 江临风这才嗯了一声。 用完饭,江临风便出了江府。江曲正靠在廊桥栏上,江清月的身影便向她走了过来。 “别忘记你自己是什么身份!”来到江曲身侧,江清月冷着一双眼说道。 偏过头,静静的看着江清月:“我能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不正是江府二小姐。” 双手轻轻攥紧为拳,江清月扯着嗓子大叫:“你只是遗养在外,父亲不管不问的私生女,就你这肮脏的身份,根本就不配江府二小姐。” 江清月骂完这些话,心中开始有些后怕,一是怕江曲会把这些话转述给江临风听。二是怕自己说这样的话,是否有些不妥。 原本靠着廊桥栏上的江曲微动,毫不在意开口:“在肮脏,那也是父亲的女儿。”丢下这话,江曲越过江清月径直离开,留下江清月一个人傻站在原地,满脸的熹红。 …… 准备回到西厢的屋子小睡,却发现梁盈霜的动作极快,已经开始遣了下人重新布置了。突然见契云正傻傻的站在屋外。 “你在这里做什么?”走上前轻轻拍着契云的肩膀问道。 契云转头一看是江曲,便要福身却被江曲制止:“以后别行这么麻烦的了,你不烦我看着也烦。” 契云点了点头。 “我想出府一趟,但是我不熟。”视线在屋子里逡巡了一圈,江曲便把视线收了回来。 “二小姐出府是想买什么东西?婢子去吧。”契云看着江曲。 浅浅笑着,江曲说道:“什么也不买,就是想着出去看看,毕竟回京的时候匆忙。” 契云再次点了点头,便说道:“那……需要婢子去通知声夫人吗?” 江曲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道声音便传了来:“你要去哪里?”江清月边向她们走过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 “准备出去转转。”江曲说道。 一听江曲要出府,江清月脸上的表情更是有些难看:“出、出去?你出去做什么?你风风光光回京这事还不够你招摇的?”江清月登时一脸不忿的盯着江曲吼叫。 双目微挑,江曲有些奇怪的看着江清月:“你很反对我出去?” “哼!”江清月没有回答江曲,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唇角隐约带着一抹笑,江曲也不理睬江清月,示意契云往出府的路带。睨眼看着江曲就这么忽视她直接越了她往外走,江清月再次气结:“你等等……” …… 今日并没下雪,甚至暖暖融光铺洒在长街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彻冷,却也没有阻挡江清月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江曲身后。 “大小姐还跟着。”契云转头往身后看了眼,然后回头向江曲说道。 “嗯。”江曲淡淡应了一声。 一阵犹疑,契云思索半天后还是开口:“其实大小姐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想要针对二小姐,她只是……”契云话还没有说完,江曲便伸手止住了她接下来说的话。 “这不是……从衢州回来的私生女吗?”迎面走来几名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身着华贵却艳气。 契云一见那几个女子,脸上不由一惊,转过头小声说道:“怎么会遇见她们。” 原本远远跟在江曲身后的江清月也看见了那几个女子,眉目一敛:“好死不死的怎么碰见阮舒文和顾柔婉她们。”喃喃自语后,江清月抬脚赶紧奔向江曲。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浑身都透着一股脏臭味,难闻死了。”顾柔婉夸张的伸手在面前挥了挥手,说完还不忘取笑。 第5章 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柔婉,别这般无礼。”站在顾柔婉旁的阮舒文忽然开口,她身姿亭风毓秀,容颜昳丽,即使穿着华贵艳气却也遮掩不住她昳丽清绝的美貌。 “怎么会无礼?衢州穷酸僻壤的地方,有些人又只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女,凭什么嫁给晋安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顾柔婉嫌恶的看向江曲,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指不定晋安王也看不上有些人。”说完还嘲笑一番。 “顾柔婉,她是我江府的人,要说教还轮不到你来。”直奔江曲身前,江清月冷着脸说道。 正在讥嘲的顾柔婉一见站在江曲身前的江清月,顿时收了笑:“江清月,我这可是在替你说教,她一个私生女的身份,回京便成了江府二小姐,和你享誉同福,而且又快是晋安王妃了,你难道不气?” 袖中手指轻握,江清月扫视了一圈面前顾柔婉等人:“别想激将我,顾柔婉,你心里打着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她是私生女如何,那也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一声冷笑,江清月继续说道:“你再不服气,有本事让圣上把旨意撤了。” “你!”顾柔婉愤恨的盯着江清月,走上前还想说些什么,被一直缄默不语的阮舒文伸手拉住。 “江大小姐倒也不必咄咄逼人,柔婉她只是说话直,并没有什么恶意。”目光落在江曲身上,阮舒文轻轻一笑:“江二小姐还未回京时,我便听人提起,衢州那边虽然不及京都养人,今天一见却也是相貌隽秀清丽。”至始至终,阮舒文都很温柔的说着话,脸上也是带着一抹笑,对于江清月和顾柔婉两人的对话,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听完阮舒文的话,江曲只是多打量了一眼,却并没有接对方的话,看向契云:“我饿了。” 契云怔愣一瞬,然后瞥了眼被江曲无视的阮舒文几人:“二小姐想吃什么?婢子带你去别地儿逛逛。”不再理会对面的人,带着江曲反身往身后走。 “怎么又丢下我?”还在和顾柔婉对峙的江清月瞥眼看身后的江曲离开,登时气的咒骂,恨了一眼顾柔婉转身快步跟着江曲的身影跑去。 望着走远的三人,顾柔婉气的跺脚大骂:“呸!一群不知好歹的人。”站立在一旁的阮舒文却是微微眯眼。 …… 来到一家酒楼,江曲点了二楼的一间靠窗厢房。坐在江曲对面,江清月点了几样小菜便让酒楼伙计离开了厢房。 “我告诉你,我刚才可没有帮你。”拿起倒扣在桌上的茶杯,江清月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说道。举杯喝水悄悄看了一眼江曲,见江曲一脸的平静,江清月微微皱眉。 “顾柔婉刚才那样说你,嘲讽你,你难道都不生气?我看你也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江清月越发不满对面坐着的江曲了。她很不明白,一个远在衢州的私生女,父亲为何执意要把她带回京都,更不明白为什么圣上下旨意父亲也不阻拦。 “为什么要生气?”江曲悠悠拿起杯子,往里斟着热水反问江清月。细长莹白的手指握着杯身,江曲把视线投向窗外。 顺着江曲的视线往外看,江清月的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情绪:“再有两月你就要成为晋安王妃了,正是你飞上枝头成凤凰的好日子。” 目光依旧投向窗外,江曲没有答话。 对于成为晋安王妃,她并不在意,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热水:“从你的语气里听,好像你很不满意我成为晋安王妃?” 收回视线,表情有些古怪的盯着江曲:“你一直生活在衢州,不知道也是正常。晋安王年少有为,征战沙场屠杀域敌数千人,很多人私下都在暗谈晋安王这么年轻便杀敌数千人,手段阴狠残辣,你嫁去晋安王府,能有好日子吗?” 眉目微挑看向江清月,江曲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你这话意思是在担心我?”眼底带有一抹笑,江曲突然对坐在她对面的江清月产生了好奇。 被江曲盯得面目微红,江清月撇头看向窗外:“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怕你死在晋安王府没人收尸,你刚回京都没几天,对京中的事也不熟悉,便先告知你一声。” 笑出声,江曲说道:“先死的人,不一定是我。” 心存疑问的看向江曲,却只见对面的人平静无波,只是静静喝着杯中的水。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杯子,江清月心底的那股莫名情绪愈发强烈。 …… “舒文,你方才为何要拉我?”一想到刚才一番话对着江曲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无力激不起对方的怒气,顾柔婉的心中就很生气。 “毕竟再有两个月她就会是晋安王妃了,这个时段与她们起冲突并不是好事。”阮舒文走在最前方,声音温温泠泠的。 一听阮舒文提起这话,顾柔婉凑身上前,细声说道:“我听宫中的人说,晋安王似乎也并不满意这桩婚事,已经进宫两次向圣上提出退婚,只不过两次圣上都没有下旨。” “宫中人说的?”阮舒文忽然眼睛一亮,按耐住脸上的表情问向顾柔婉。 “嗯。”顾柔婉点了点头,“所以说圣上下了旨意又如何,晋安王不满意这桩婚事还不是结不成。就算那私生女真进了晋安王府,以后日子也不会好过。”想到以后江曲的日子很难过,顾柔婉脸上便抑不住笑。 “别胡说了,至少他们婚约还在。”阮舒文忽然出声提醒顾柔婉。脸上带着浅笑,顾柔婉说道:“也就只有你才看的惯江府的人。” 在酒楼用过饭,江清月嚷叫脚疼不想再陪同江曲,从怀里摸出钱袋丢给江曲,转身往着江府走去。 “二小姐还要在外面逛吗?”瞅着江清月都离开了,契云看着江曲问道。 掂了掂手里的钱袋,江曲转身看向身后还跟着她的契云:“你也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再逛一逛。” 契云摇了摇头:“二小姐对京都不熟悉,若是出了什么事,婢子回府也不好交代。” 第6章 魈灵 “我想一个人逛逛。”江曲转身对着契云说着,目光却是望向前方不远处一道暗巷。从刚才起便一直有道视线在暗中盯着她,为了不让契云跟着,江曲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了契云。 往前走了一步,契云转头有些担心的看着江曲:“二小姐,婢子还是跟着你吧。” 摆了摆手,江曲声音温淡:“不用。” 见江曲并不想让自己跟着,契云也没多问,脚步一转往着江府的方向走。 独自往着暗巷的方向走去,江曲突然转身向身后看去,见契云已经离开,这才走进被阳光遮掩了半个巷身的暗巷里。 巷子里黢黑幽暗,巷外的阳光照不进这幽幽长巷里,两侧墙壁散发出一股生霉气味,墙角倒塌着一地凌乱的竹筐。 轻轻皱眉,江曲抬手挥了挥面前滞留的空气,这股发霉的味道直熏得她难受想吐。低眸看着堆放在墙角的那些竹筐,江曲伸脚踢了踢。 “哗啦——!”正在踢着地上那些竹筐的江曲,忽然听见身后的响动,立即闪身避开。原本靠在墙面的一堆竹杆就像是被人无形中推了一把,齐刷刷的倒向了江曲。 眸底厉色闪过,江曲看着那些竹杆,脸上的表情隐有些大变。竹杆的端部被削成了尖棱形,她要是晚点避开,恐怕已经被这些竹杆划得周身是伤。 望着一眼到头的巷子,江曲挪动脚底慢慢向后移。这个巷子里能看得见的人只有她,刚才推翻的那些竹杆——很明显,这里不止她一人,肯定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存在。 …… 魏庭州一路离府跟着引路符来到面前的这道暗巷,目光一眼便能望到头。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夹在指间,两指轻轻一掷向面前的暗巷,原本空空荡荡一眼望到头的暗巷却是起了个荡纹,接着面前的荡纹像是被人肆意撕开了一道口子。 跨步走了进去,魏庭州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人。 七八个笼罩着黑色斗篷的人正围攻着江曲,蹲身朝地上一滚避开了其中一人砍下来的弯刀,江曲顺势伸手摸向自己的鞋履边侧,一把闪着锋利寒光的短刃抽了出来。 短刃只能为自己防守却不能攻击,江曲在心里吐槽了一番自己,等解决掉眼前这些人,她一定要准备一把既能防守又能攻击的武器,不然会像现在这么吃瘪。 带着冷光的刀影从侧面袭来,江曲脚下一点飞身半空,双腿紧紧缠住从侧面袭来的黑衣人脑袋,手中短刃快又狠的划向身下人的喉咙。 一股黑烟散开,江曲稍稍一愣,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另外几人便下手更狠的冲向江曲。 一直在外观战的魏庭州原本想就此离开,然而视线却落在了江曲腰间系着的荷包上。 荷包里面竟然装着他的符纸。魏庭州眯着眼打量了一番还在拼杀的江曲,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符纸,上面用金砂刻写着符文。 将符纸扔向那几个穿戴斗篷的黑衣人,符纸一靠近他们,霎时金色光芒将那几个黑衣人罩在其中,流光熠熠。从下至上倾倒的光华隐约有金色文字流过。 被困缚在光芒中的几个黑衣人,像是触火般在里面疯狂低吼。仅仅一瞬,困在里面的几个黑衣人皆化为了道道黑烟。 跌坐在地上,江曲唇瓣微张大口喘气,全然不顾地上的脏臭。刚才的打斗让她后腰不甚中了一刀,江曲脊背靠着墙面,额头覆满密汗,伸出左手往着后腰中了一刀的伤口摸去。 走进巷子,魏庭州神情倨傲的俯视着眼前坐在地上的人,蹲下身:“受伤了?”声音冰冷如正在下着的雪。 抬头掀眸看向蹲在她面前戴着面具的少年,江曲面无表情,扶着墙正要站起来。 眼底如嗜血好奇的目光在江曲身上逡巡,魏庭州忽然伸手扣住了江曲的右手,迫使江曲转身背对着他,目光落在她后腰已经被刀划伤的地方,魏庭州目光深沉。 “伤口不浅。”魏庭州盯着那伤口说道。 “我知道。”耗尽了气力的江曲偏头愤怒道,但是碍于后腰的伤口,江曲深吸了一口气:“放开我。” 不理会张牙舞爪的江曲,魏庭州伸出细长玉白的手指往江曲后腰伤口处轻轻按压。 “嘶!”虽然力道不重,可魏庭州正按在了伤口正中处,疼痛要比伤口边缘还疼。奋力转身提脚踢向魏庭州,却被魏庭州用腿压制住了。 “真是不乖。”魏庭州视线落在了手指上鲜红的血液,轻轻舐|舔|着指尖。 “变|态!”见魏庭州把指尖上的血液|舔|舐了,胃里就有些反胃。一想到刚才看见的,江曲只觉胃里开始翻腾,倏地忍不住便要吐。 一颗药丸突然送进嘴里,江曲还来不及吞咽,那药丸就在嘴里化开了。表情一变,江曲忽然想起了在鄱阳镇那天,也是一个蒙面的少年喂了自己一颗药丸,也是和现在一样,刚进口便化开了。 一个白色瓷瓶放在了江曲掌心里,魏庭州声音清淡:“外用。”说完松开了扣住江曲手腕的手,转身往着巷子外走去。 “刚才那些是什么东西?”江曲突然叫住了往外走的魏庭州。 “魈灵。”魏庭州头也不回往前走说道。 顾不得后腰上的伤口,江曲加快脚步跟在魏庭州身后:“魈灵?那是什么东西。” 顿步,魏庭州转身神情漠然的看着江曲:“一种禁术。”魏庭州耐心不是很好的为江曲解释。 听的不明所以,江曲喃喃自语:“禁术?魈灵?京都城内还会出现这种东西?” 手指勾过江曲系在腰间的荷包,魏庭州声音低沉:“京都原本没有魈灵,是你带来的东西引得魈灵跟着来到了京都。”绳子挂在魏庭州的指尖上,荷包被风一吹轻轻飘荡。 经过魏庭州这么一说,江曲的视线便落在了挂在他指尖飘荡的荷包上。那里面装着的正是在鄱阳镇那日|贴在门扉上的符纸,江曲当时觉得这符纸刻绘的字纹很是奇怪,想着先收下等以后有机会了在好好揣摩这符纸上面的字纹,却没想到今天会因为这个符纸而引来其他东西。 “你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戴在身上?”突然,魏庭州倾身向前,浅浅清香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看着与自己距离极近的魏庭州,江曲先惊后羞向后退了几步。 视线有些漂移,江曲看向别处没有说话。 “你——”魏庭州再次靠前,温热气息喷洒在耳畔。 心脏跳动的快如擂鼓敲动,江曲站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耳畔因为魏庭州突然的靠前,江曲自己也能察觉到耳朵一片滚烫。 “耳尖很红。”魏庭州挺|身|站直,暼眼看着江曲说道,语气里还带着一抹笑意。 魏庭州的退后,让江曲如释重负,但一想到自己耳尖发红是因为魏庭州刚才突然的靠前,江曲就很羞赧,恨不得自己脚下有个地洞可以让她钻进去。 把还挂在指尖的荷包丢给江曲,魏庭州目光深深的看向了身后那个暗巷:“你今天命大,没死在魈灵手下。”把视线又落在江曲身上,“不得不说你的血——” 亮出手中短刃并向后退了几步,江曲从刚才还羞赧的表情里警惕的盯着魏庭州。眼前这个人当着她的面舐血,江曲心中认定魏庭州不仅是个变|态,还是一个疯子。 唇边露出一抹危险的笑,魏庭州也并不想解释,转身走入人群中。 …… 来到江府后墙,江曲不想从正门走。她身上染了血迹,若是从正门进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想了很久决定从后墙翻进去,妥当又安全。 脚下点踩地面|纵|身半空,双手扒住墙沿后空一翻墙内。 “江曲!!”刚稳落地面,一声短促的尖叫响起。 转身向后看去,一见是江清月,江曲暗道:“糟糕!” “父亲,父亲!”江清月心情不大好本想来后院散散心,顺势瞧瞧江曲有没有回来,哪曾想刚来后院就见江曲翻墙进来,再仔细一看,江曲身上染着血迹,江清月顿时吓的心脏抽了一下,扭头便开始大喊大叫。 快步来到江清月面前,江曲伸手捂住面前人的嘴:“别叫!” 挣脱江曲捂着她的束缚,江清月正想大声质问时,又怕真的引来江临风,拉着江曲来到拐角:“你怎么回事?怎么出去一趟到处是血?契云呢?她不是跟着你的吗?”江清月一大堆问题问向江曲。 靠着身后的柱子上,江曲说道:“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你哪一个?” “……”瞪了一眼江曲,江清月没好气:“所以你回京做什么?简直就是一个麻烦精。”嘴里这般说着,江清月还是仔细观察着江曲的身上。 笑了一声,却不想扯动了后腰的伤口,“你帮我上药,在后腰。”说完转过身,伸手指了指还在渗血的伤口。 “你!——”江清月看见江曲后腰伤口时,整个人瞪大了双眼,双手捂着嘴,一脸的震惊。 “别吃惊了,快帮我上药。”把魏庭州给她外用的瓷瓶|塞|在了江清月手里,江曲催促道。 双手颤巍的拿着瓷瓶,江清月整个人浑身发抖:“你,你这伤哪儿来的?伤口怎么这么深?” 第7章 怕你死了 思绪有些飘散,江曲手肘撑着柱子:“遇了些小麻烦。”忍着后腰的疼痛,江曲不想对江清月透露在暗巷里发生的一切。想起在衢州妇人给她看的那封信,江曲眸色幽深。 “遇上了什么麻烦,让你受这么严重的伤。”江清月还在絮絮叨叨。转过身来,江曲静静地看着江清月,盯得对方浑身不自在。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把手里的瓷瓶丢向江曲,江清月蹙眉问道。 摇了摇头便笑了一声,江曲声音懒懒的:“你很讨厌我,巴不得我死在衢州,可是我回京这几日,你对我的态度有所变化,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在玩什么小把戏。” 被江曲直面拆穿了她在衢州安排的好事,江清月脸上煞白,目光有些躲闪的看向别处。 把手里的瓷瓶放进怀里,江曲将落在江清月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不管你想做什么,但是主意不要打在我身上,这是给你的警告也是一番提醒。”微顿,江曲又看向江清月,“若是还敢将主意打在我身上,我可不敢保证你会不会断手缺脚。” 这一番话,江曲说的漫不经心,脸上平静无波。却在江清月耳中听来却是另番的恐吓。 见江清月被她说的话吓在原地,江曲脸色肃沉径自往着西侧厢房走去。 …… 推开门,往着内室走去,后腰的痛感加剧,江曲忍不住皱眉。 “谁——!”敏锐的察觉出屋子外来了其他人,江曲即身转向还未关上的房门。却看见从门外走来的人是在暗巷里遇见戴着面具的少年。 “你怎么——”江曲本想问对方怎么会出现在江府,而且还出现在她屋外。 魏庭州淡淡看了眼江曲,越过她直接走向内室,神情自若地坐在床沿边:“怕你死了。” “……”江曲警惕的盯着魏庭州:“那还真是多谢你关心,不过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 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曲,魏庭州突然伸手轻轻拍了拍床沿:“过来。” 站立在原地,江曲眼中仍带着警惕,脚下也并未动一分。 饶有兴致的看向江曲,魏庭州并不恼怒:“你是不是后腰的伤痛很强烈?”魏庭州这话一问出来,江曲挑动眉梢:“你怎么知道?” “在暗巷时我忘记告诉你,被修炼禁术成为魈灵而砍中的伤口,无法像平常受伤等待一段时间便会愈合。你过来,让我看你伤口有多深。”魏庭州再次拍了拍床沿说道,他在暗巷瞧江曲伤口时,伤口就已经有些很深了,只怕现在她的伤口已经外扩很严重了。 “我为什么要信你?!”江曲声调冰冷,面若寒霜的盯着魏庭州。 “你现在只能信我。你觉得除了我之外还能在信谁?”魏庭州反问。 思忖片刻,江曲身子微动,抬脚走向魏庭州:“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正在仔细观察江曲后腰的伤口,却被突然问了自己名讳,魏庭州略微思索,手指轻轻掀开已经被划破的衣裳:“魏蘅。” “嘶!”江曲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双眉紧皱。魏蘅探在|肌|肤|上的指尖冰凉沁人。 “严重了。”魏蘅手指顺着伤口边缘抚去,从怀里拿出一个青绿色方正小瓶,从里面剜了一指药膏轻柔涂抹在伤口上:“会很疼。”魏蘅话刚说出口,江曲便痛得双手紧紧攥着裙边。 抬眼看着背对着他的江曲,魏蘅唇瓣轻抿,手下抹药的力道再度放轻。 虽然已经步入了冬月,外面也正下着雪,可伤口的疼痛却还是让江曲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浑身也在轻微发颤。 “你真是让我感到出乎意料。”抹完药,魏蘅收起了手中的小瓶。 伤口灼热又带着剧痛,江曲一直紧咬着下唇,见魏蘅已经帮她抹完了药,江曲没有吭声。 从床沿起身,魏蘅突然偏头看着江曲:“听说,与晋安王成亲的女子是你。” 漠然也从床沿起来,江曲目光看向门外:“是我,但是我更想退婚。”院外的雪逐渐下大,寒气透进屋门直蹿进来,让屋内的温度陡然下降。 魏蘅没想到江曲竟想退婚,眼中不禁起了好奇,原本想离开的脚步也在此停顿:“为何?” 被魏蘅这么一问,江曲仔细作了一番思考说道:“不想当嫠妇。” 魏蘅万万没想到江曲会这么回答,表情不由有些古怪:“嫠妇?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 “听人说,晋安王年少勇战,奋战域敌数千人,这哪天要是运气不好,中途死在了战场上,我可不就成了嫠妇。”江曲说的字字有理,让魏蘅当即哑口无言。 “还没嫁过去,就开始想着以后了?”魏蘅话里带着戏谑,眼底却是一片寒芒。江曲还未从衢州回京的时候,魏蘅便在京都听闻了关于江府私生女的消息,更是听闻京都百姓饭后讨论的闲言碎语。一个江府私生女,一个暴戾晋安王,不仅京都百姓讨论,就连皇宫贵胄也对晋安王即将纳娶的王妃人选颇感兴趣。然而魏蘅对此事却是无所谓,反倒更像不在意,而今一听江曲这般说,魏蘅顿时心底起了猫逗老鼠的兴趣,他现在倒想看看,他眼前这未来的晋安王妃,后续还会有什么能够引起他的兴致。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不会让你成为嫠妇。”魏蘅看着江曲淡声说着。 撇头看向魏蘅,江曲笑着:“说的好像你就是晋安王一样。”视线看向别处,江曲收敛了些脸上的笑,脑子有病才会留守晋安王府当嫠妇,她可是以后要做大事的人,还等着以后去归墟城摸宝贝,当王妃?那玩意儿可没宝贝值钱。想到此,江曲忍不住轻笑出声。 “看来后腰的疼痛让你缓轻了不少,笑的如此开心。”不知为何,魏蘅一见江曲笑的这么开心,心里反倒有些不顺畅。 轻声咳了咳,江曲一脸正经的说道:“还是得感谢你,不然我现在后腰还疼着。”从怀里摸出江清月之前丢给她的钱袋,江曲从里面摸出碎银丢向魏蘅:“当是药费了。” 看着手心里的碎银,魏蘅笑着说道:“二两碎银是不是太少了?你身上的伤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够痊愈的。” “多的没有,先欠着吧。”江曲把钱袋收进怀里。 “好。”魏蘅笑着把碎银放在怀中,突然伸手摸向江曲脑袋,“明日|我再来。”掌心间的头发微微有些枯燥,摸着并不顺滑,魏蘅放下手向着门口走去。 …… 涂抹了魏蘅为她抹的药膏,江曲一直到晚上也没有觉得后腰很疼,总觉着抹了药膏的地方带着丝凉冰感,为之前感觉像是被火灼烧的痛感消下去了不少。 用过晚饭,趁着今夜停雪,江曲跃身翻上了房顶,顺势把契云也带了上去。 “二小姐,把手暖暖,可别凉着了。”契云坐在江曲身旁,手里捧着暖手炉凑向江曲。 “你暖着吧,我看你双手冻得通红。”江曲瞟了眼身旁坐着的契云,视线向下,看着一双手在下雪天敞露被冻红,江曲便让契云自己抱着暖手炉。 知道自家主子说一不二,契云只好抱着暖手炉。暖手炉隔着毛绒|套|子,向外扩散热滚滚的烫气,被冻得僵硬的双手在烫气下逐渐恢复了暖意。 “二小姐在想什么呢?”契云曲起双腿,把暖手炉置放腿间问向江曲。 “没想什么。”江曲目视着远方说道。 “是在担心两月后与晋安王成亲的事吗?” “……”江曲摇了摇头,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不是担心,只是在想该如何退婚。” 契云面露惊诧,困惑不解:“二小姐为何想要退婚?晋安王虽然在手段方面过于阴辣,可您毕竟是晋安王妃,晋安王不会把用在战场上的手段拿来对付二小姐的。” 吸了一口寒气,江曲突然转头看向契云:“阮舒文是不是心有所属晋安王?” 正在等待回答的契云,没想到江曲突然会问她另一个问题,不由一怔后回答:“阮家小姐么?”蹙眉一阵思索,“阮家小姐自幼恋慕晋安王,可是晋安王似乎从未对她有过情感,说起来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自幼恋慕?那还真是痴情。”江曲这话也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阮舒文。 …… 第二天一早,江曲整个人恹恹的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精气神。而契云也好不到哪里去,下半夜更是头痛着凉了,导致早上并没有来伺候江曲。 “江曲,你没事大晚上的跑到房顶做什么?还带着丫头一起,你不知道现在冬月又是下雪的时候吗?非要跑房顶吹什么风,抽什么风呢。”江清月站在|床|前,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数落。 “江清月。”江临风看了眼江清月,“好歹是你妹妹,作为长姐的多些关心,别一直数落她的不是。” 被自己的父亲斥责了一番,江清月抿着嘴,瞪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江曲。 “谢过父亲的关心,我无碍。”江曲手肘撑|床|坐了起来,看向江临风说道。 “好好养着身子,别在上房顶了,天冷容易病着。”江临风说道。 点了点头,江曲乖顺的犹如一只猫儿:“我知道了。” 见江曲这般听话,江临风也微微点头:“过几日,宫中举办赏冬宴,到时你和你长姐一同去皇宫吧,正好也见见晋安王。” 第8章 送去别苑吧 “晋安王也会参加赏冬宴?”江曲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 “每年冬季宫中便会举办赏冬宴,你长姐久居京都,去过一两次的赏冬宴,由她带着你我也放心。往年的赏冬宴,晋安王并没有参加,都是派人推辞了,不过今年的赏冬宴倒是没有推辞。” “赏冬宴是圣上举办的?”坐在|床|上,江曲干脆用被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盘着双腿问道。 “太后。”江临风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一眼,“去了赏冬宴别惹事,届时太后会和长公主都会来。” 看着自己的老父亲,江曲还想问些什么,却见江临风突然抬手:“去了宫中,无论太后与长公主问你什么,别答得实诚,真假话要参半。还有见了晋安王也不要冲动莽撞,知道了吗。” “知道了。”江曲乖顺应道,心里却在仔细揣摩着江临风对她说的话。目送着江临风出了屋子,站在一旁的江清月说道:“等会我让人给你送衣服过来,去赏冬宴别丢了江府的面子。” 没有吱声,江曲正想趴在|床|上,江清月身边的素珠从外面急匆匆奔来,瞧了一眼江曲,素珠福身行礼这才看向江清月。 “大小姐,秦家姑娘来了。” “你让她先去偏厅侯着,我马上就来。”江清月一听秦绥安忽然来访,转头便对着素珠吩咐。 “她——”素珠才刚开口,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屋子外传来:“听闻江二姑娘生病了,我带了些补气血的东西过来,不会不欢迎我吧。”秦绥安身后跟着一个丫头,手里提着一个方形褐木檀盒走了进来。 “绥安,你怎么突然来了?”江清月转过身看着已经走进来的秦绥安问道。 紫红双石扣风袖毛领小衣,配着绣了石兰花的月白下裙,将秦绥安衬得文静贤淑,从丫头手里拿过檀盒,秦绥安走上前:“过几日便是赏冬宴了,想来问问你去不去的,刚进江府便听人说江二姑娘着了风寒病着了,我就让人回府拿了些补参顺道过来见见江二姑娘。” “你有心了。”江清月接过秦绥安递过来的檀盒,“父亲已经派了大夫,稍后会过来为她看病。” “那便好。”秦绥安笑着说道。 “今年的赏冬宴我会去,她也会跟着一起。”转身见江曲已经趴着了,一动不动的,江清月便回身:“我们出去说吧。” …… 二人把跟着的丫头遣退往着亭子走去,秦绥安开口:“赏冬宴你真要带着她一起?” 江清月:“嗯。” 秦绥安眼睫轻眨:“我听说赏冬宴晋安王也会去,到时你好好打扮一番,争取在晋安王面前露个脸。” 来到亭子里坐下,抿嘴摇头,江清月说道:“我并不想在晋安王面前露脸,我只是在想,今年的赏冬宴晋安王怎么突然也参加了,往年他不是对这种冬宴不屑一顾吗。” 秦绥安笑道:“往年和今年可大不同,往年圣上可没有下旨意让晋安王纳娶妃室,晋安王自然对这种官中女眷的冬宴起不了任何兴趣。可是今年不一样了,晋安王自然也得瞧一瞧他未来的王妃。” 这话一听有理,江清月不由也点着头。 靠近江清月,秦绥安压低声音:“对了,你那个私生女妹妹还不知道你让衢州那边的人杀她吧。” 神情一变,江清月抬眼看着秦绥安,心里倏地又想起了江曲当时给她的警告和提醒:“她、她都知道了。” 右手捂着嘴,面露惊讶,秦绥安看着江清月:“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 茫然无措的摇着头:“不知道,她还警告我别再把主意打在她身上,不然我就会断手缺脚。”江清月低眸看着石桌说道。 眼底冷厉之色转瞬即逝,秦绥安伸手轻轻拍了拍江清月手背:“好歹你也是她长姐,说话未免太恶毒了些,江大人也不管管么?” “管?”提起这个,江清月就有些气恼:“自从父亲把她从衢州接回来,不曾管教她一次,若是真的要管教她,也不会在昨夜让她翻上房顶,今天连一句训斥话也没有。” 秦绥安再次惊诧:“她生病是因为昨夜翻房顶才受了凉?”悄然敛去唇边的笑意,秦绥安说道:“你这私生女妹妹可真不让人省心。” …… 夕阳渐落山头,晋安王府,府中的下人早早点亮了灯盏。从宫里来的一批|宫婢此刻正垂首站在前厅。 “晋安王,这些宫婢是长公主为你精心挑选前来伺候的。”长公主身边的桃枝俯首恭敬说着,语气不疾不徐。 已经取下佩戴面具的魏蘅,正背对着一群从宫中来的宫婢和桃枝。 微微蹙眉,桃枝抬头看了眼魏蘅的背脊,少年身姿|挺|拔|玉立,双手负于身后,乌黑浓发用发冠束着,即使魏蘅此刻正背对着她们,桃枝也觉得魏蘅周身释放的气息压迫骇人。 “长公主如此心意,本王岂不是要去一趟宫中,亲自恭谢长公主。”魏蘅说这话的同时,已然转过身来。 呼吸瞬间停窒,桃枝盯着魏蘅的面容,忽又察觉不妥,慌忙低下头来。 虽然在晋安王幼时经常宫中遇见,但桃枝不免还是被魏蘅的风华绝尘惊的呼吸一窒。一双勾|惑|人心的桃花眼尾微上挑,脸部有些偏阴柔却又不过显女气,泛红的唇瓣此刻微抿,这张脸,无论是看了多少次,总让人看不腻。 “晋安王倒也不必,长公主只说,再有两月便是晋安王的大婚,担心府中伺候的人不够,便差遣了宫中上等宫婢来。” “长公主还真是处处为本王着想。”魏蘅笑了一声,却让桃枝觉得这笑里带些愠怒。 神情惫懒的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的数十名宫婢,魏蘅道:“本王收下了,你回去禀话吧。” “那奴婢便先退下了。”桃枝再次向魏蘅行了一礼,临走前暼了一眼站在最领头的宫婢。 厅中片刻的静谧,让垂首站在原地的十名宫婢大气也不敢出。谁不知道晋安王|性|子古怪,手段极其阴狠,让他看不顺眼的人,下一刻便能直接让那人活的生不如死。 “你叫什么?”走向最领头的宫婢面前,魏蘅声音温淡。 “奴婢叫木瑶。”木瑶屈身向魏蘅行礼。 “长公主送来的人,确实不错。”魏蘅只是淡然说了这么一句,便越过木瑶往厅外走去。听着晋安王突然夸赞自己,木瑶脸上微红。 …… “把长公主送来的那些宫婢安排府外的别苑。”书房里,魏蘅垂目看着手中的书卷说道。 “全部安排别苑吗?”沈晏惊站在书案对面问向魏蘅。 眼帘微掀,魏蘅放下手中书卷:“把叫木瑶的留下,长公主突然送来这么多宫婢,无非是想在本王身边安|插|一个眼线,她既然这么舍得,本王怎能驳了她的一番心意。” 沈晏惊顿时明白了魏蘅的意思,转身走出了书房。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魏蘅的心思全然不在桌上放置的书卷上,不知道那小东西现在在做什么。 …… 江曲小手支着脸颊,突然打了个呵欠,兴致缺缺的看着桌上放着的东西,又抬头看向江清月。 “这些都是我去京中最好的裁衣铺买的,你怎么一副很嫌弃的样子?”看着江曲脸上很嫌弃很抗拒的表情,江清月有些生气的坐在椅上。 “这算是最好的?”江曲反问江清月,伸手拿起一件艳红的披斗小衣说道:“这颜色太艳丽了,穿起来太俗气了,还有这件明黄的裳裙,得什么眼光才有人会穿着它出门。” 抿着唇,江清月有些心虚的看向别处:“这、这可是我整整一天在裁衣铺亲自给你挑选的,你要是不喜欢那我退了就是。” 伸手按住江清月拿起衣服的手,江曲看着江清月的目光突然灼灼|逼人:“这些衣服,是秦绥安挑选的吧。” 江清月一惊:“你这都能知道是绥安选的?”江清月突然有些心生佩服江曲,她这还什么都没说呢,江曲却什么都猜到了。 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江清月,江曲一声叹息:“今天也只有秦绥安来了江府,你又和她在一起,不是她选的,还能是谁选的?”松开手,江曲又看了眼桌上堆放的衣服。秦绥安还真是算计的满当,借由赏冬宴的名头,邀江清月出府为她这个“私生女”妹妹选赏冬宴穿备的衣服。然而却是选了一些俗气,艳丽的衣服来,真当她和江清月一样头脑简单,看不透事情吗。 有着尴尬的笑着,江清月说道:“你说的好像也挺对的,那这些衣服你真不要吗?到时赏冬宴你穿什么去?” 江曲:“明天我出府去看看。” “……”放下手里的衣服,江清月赶忙开口:“那我和你一起去。” “你还真是黏着的牛皮糖,甩不掉。”睨了眼江清月,江曲悠声道。 “牛皮糖?”江清月皱眉看向江曲,“你这话是在骂我?” “没骂你,我是在夸赞你,夸你这个长姐当的真好。”江曲忍着到嘴边的笑意,背过身说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江清月一愣,没想到江曲对她开始下逐客令:“没事了,对了,你风寒好些了吗?药吃了吗?” 看着靠近书案旁的窗外,江曲道:“好多了,药——我吃了。” 起身整理桌上散乱的衣服,江清月说道:“吃了便好,药虽苦,但你病着了,忍忍就好。”末了,江清月又补了一句:“这药可是熬了很久,你别把那些药倒了。” 第9章 捡的白猫 “说来也奇怪,绥安今天带来的补参不见了,我明明记着我是放在了桌上才离开的。”将桌上的衣服叠放好,江清月喃喃自语。 “会不会是有人拿走了。”江曲背过身脱下外衣问道,她对秦绥安的印象并不好,她带来的补参若是被人拿走了也好,避免让她亲自把东西丢出去。 “素珠跟在我身边多年,她断不会做偷摸的事。”江清月以为江曲是在暗指素珠,忙开口说道。 “又没说是素珠拿走的,你在激动什么?”回过身看着江清月,江曲皱眉。 “……”江清月顿时哂然,“你……后腰伤口好些了吗?”目光看向江曲的腰部,江清月突然问道。 “你这么关心我,会令我吃不消。”江曲说道,她还是更喜欢江清月一副咋呼模样,不喜她时刻对自己过于关心的态度,这让她会很不舒坦。 稍做犹疑,江清月道:“顾及你的身份,我确实无法接受你,最当初也并不想让你回京都,可毕竟你是我名义上的妹妹,即使我在厌你,你也是江家的一份子。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作为长姐,本就应该关心你的。”微低着头,目光落在面前的衣物上,江清月说了很多。 神色平静地听完了江清月说的话,江曲忽然开口:“说完了?” 本以为江曲听了她的这一番话,会感激涕零,颤言表达心中的感言,哪知对方听了这么多,到头来就一句“说完了?”让她原本想要一顿好生安抚的话更在了喉间。 “说完了就出去吧,困了,我想睡了。”走向床前,江曲忽的又道:“顺便关下门。” …… 手里捧着衣服,木讷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直至关上房门,江清月都未从不敢置信的表情里走出来。 她刚才说了这么多掏心肺腑的话,她江曲就不感动?就没有其他的话想要对她说了? 看着已经熄了烛火的房间,江清月怔愣片刻还是转身走了。 静静地坐在床沿边,半开的窗扇,从外透进一抹月光。伸手摸向枕下拿出一枚玉佩,江曲借着透进来的月光仔细打量着手里的玉佩。 玉质腻润,触|手摸着不似冰凉反倒有些温热,借由月光看去,玉佩里面竟有一丝浅淡的红气在飘动。 “这是你娘当初一直佩戴在身的。”那日在书房里,江临风突然拿出一个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枚玉佩递向江曲,神情似是想到了昔日的种种,有些恍惚,“你长大了,也回京都了,这枚玉佩我也为你保管了很久,既然是你娘留给你的,你就留下做个念想也好。” “为什么我娘的事,你一直闭口不谈。”在书房里,江曲并没有当即接过玉佩,而是反问江临风。 “谈什么?”江临风只是淡然的扫视了她一眼。 “……” “她没死,是吗?”这是江曲在书房问的最后一句话,自然的江临风也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一脸肃重的把玉佩放在桌上。 收起飘飞的思绪,江曲把玉佩又放回了枕下。从回京、回到这个所谓的家时,江曲便觉得江临风似乎有什么事一直在隐瞒着她。从他告诉自己归墟城的那一刻,一切似乎都隐藏了诸多秘密。 倒在|床|上,目光有些凝滞的盯着屋顶,这个玉佩会和归墟城有关联吗? “砰——!”正在暗自分析归墟城以及玉佩之间的关联,一道似重物落地的闷响引起了江曲的注意。翻身坐起,江曲一脸戒备的逡巡着屋里。 月光的清晖洒落在书案的一方圈地,隐约可以瞧见在书案下有一团小小黑影,一双闪烁着幽蓝夜光的眸子在黑夜里静显诡异,此刻它正站起身,转了个方向,向着江曲的方向走来。 它身形不大,却一双幽蓝的眸子直盯着她背脊发凉。 从书案下完全走出来,一只通体白毛的猫走了出来。个头不大,右爪腕上系绑着一丝金线,它垂着脑袋舔了舔左爪,倨傲的走向|床|前,轻轻一跳,跃上了|床|沿。 “原来是只猫。”看着卧在她怀里的白猫,江曲突然笑道。目光微移看向白猫的左爪,它的爪臂豁然裂了一条很长的口子,虽然已经血液干涸,可那条口子却是惊心的让人心生胆颤,一身的纯白因为爪臂的伤口,显得格格不入。 “这么长的口子,是跑去哪里打架了吧?”双手把白猫抱了起来放在被褥上,江曲走下床,拉开床头的小柜,里面赫然放着的是魏蘅之前留给她的药粉,不知道这药撒在猫身上能不能见效。 又从里面找出一把剪子,这才看向卧在被褥里的白猫:“乖一点,我给你上药。”拿起剪子,江曲小心的剪掉伤口周边的白毛。抖着药粉均匀的洒落,又用纱布仔细的包好。 白猫用幽蓝的眼瞳只是盯着面前给他上药的江曲,不时的想去舔舐,却被江曲伸手拨开脑袋,见着江曲给他包好爪臂,白猫这才起身走向床铺最里侧。寻了个地儿,缩成一团开始伏睡。 心惊胆战的睡下没多久,又早早的起来了。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江曲突然扭头看向床铺最里侧,一只浑身纯白无瑕疵的白猫正静静酣睡着。 “草!她不是在做梦。”看着酣睡的白猫,江曲心下暗骂了一句。 …… 车厢里,江清月表情有些古怪,唇瓣翕动下一刻却又闭上。 忍了又忍,江清月还是开了口:“哪儿来的猫?” 白猫伏在江曲腿间,听见了江清月的问话,一双幽蓝眼瞳看了她一眼便又闭上了。被白猫突然盯了一眼,江清月心中一颤,她还是初次见幽蓝眼瞳的猫,光看这白猫的全身,江清月也知道这不是什么野猫。只是好奇这品相不凡且又华贵的猫是从哪里来的。 “捡的。”江曲轻描淡写的说道。 “……”江清月哑然,“这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养的,别是从宫里哪位娘娘的猫跑出来了吧。”江清月心有戚戚。 江曲淡笑,没说也没解释。 低头看着伏在腿间的白猫,江曲便觉得好笑,这猫睡了一晚还没睡醒,比她简直还能睡。一见她准备出门,身子抖抖便跟着起来了,却不想它跟着出来依旧酣睡。 伸手撩起窗纱朝外看,江曲说道:“就去这里看看吧。”江清月探过脑袋也向外看,“这家也不错。” 把白猫放在软垫上,江曲跟着江清月下了马车,临了,白猫忽地睁开了眼盯着江曲背影看了眼。 …… 眼前的凤华裳虽然比京中其他几家裁衣铺要逊色一些,但甚在地段繁华,来往的客流不断,京中一些世家小姐倒也喜欢经常来这里。 人|流繁挤,凤华裳里面的伙计忙的晕头打脑,江曲淡淡的在人行里走动,目光只是在裁量做好的衣服上落了一瞬就去看另一件。 “这件不错。”江清月拿起一件糯粉的绒毛边领小衣说道。 转头看去,便又把视线收了回来:“太粉了。” ……“这件挺适合你的。”江清月看着江曲说道,“那这种你不喜欢,那我们再重新选选。” 往二楼走去,半腰高的高台放着各式各样的衣裳。看着一件同色的藕粉衣裙,江曲伸手准备拿起那件衣裙,忽然有一双手也伸向了那件衣裙。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江府的二小姐吗。”顾柔婉故意将“二小姐”二字语调拉长,引得她身后几个跟她一起随行的女子低低笑了起来。 松开手,漠然的看着顾柔婉,江曲懒得出声,越过她准备去另一处看看,却被顾柔婉忽然伸手攥住手腕。 “臭丫头,没听见我在和你说话吗?”顾柔婉有些生气的厉声质问。 目光朝下,江曲皱眉:“松手!” 微微怔愣,而后像是听见了笑话一样,顾柔婉讥笑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和我这么说话的?真以为被接回了京都,回了江府你就是矜贵的贵家小姐了?” 抬眼冷漠的盯着顾柔婉,江曲再次开口:“我让你松手!” 顾柔婉以及她身后的几个女子皆是哄堂大笑,右手指点着江曲的脑袋,顾柔婉说道:“你跪下来求我,指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把你松开了。” “呵!”轻蔑的笑着,江曲忽然手腕向外一动,手指扣着顾柔婉的手腕暗用巧劲朝她内臂一拧,只听见一声尖叫,顾柔婉痛苦的抱着手臂蹲在地上。 “我都说了两遍让你松手了,你自己不听劝,怪不得我。”江曲嘴角噙着笑意,也蹲下身子看着顾柔婉说道。 眼里泪水盈盈,顾柔婉愤恨的盯着江曲:“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没兴趣知道。”缓缓起身,江曲淡声说着,然后又看了眼其他几个女子,“我最近心情不大好,正想找几个人发|泄|一趟。”目光幽冷,嘴角噙着的笑容让那几个女子不禁浑身震颤,一声短促的尖叫在凤华裳二楼响彻开,几个女子疯逃一样的跑下了二楼。 “她们跑了。”偏过身子,江曲笑吟吟的看着顾柔婉。 惊惧的往身后挪退,顾柔婉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叫:“疯子,你这个疯子!我要让我爹杀了你!” “是吗?那我还真是期待得很,要不我把你这条胳膊卸下来寄送顾府,让你爹赶紧派人过来杀了我,怎么样?”江曲颇有耐心的走向顾柔婉,嘴角的笑容犹如恶鬼一般,让顾柔婉心中胆怯加剧。 第10章 她把谁教训了 看着逐渐|逼|近的江曲,顾柔婉此刻才后知后怕起来,抱握着手臂,嘶声厉叫:“我爹是国子监的掌教司业,你要是敢动我一分,顾府定不会轻饶你。”退至角落,顾柔婉冲着江曲叫嚷。 来到顾柔婉面前蹲下,江曲敛轻笑容,“所以呢?你这是死前还不忘挣扎一下?”莹白细|嫩|的手指抚上顾柔婉手臂,只需一番卸力,她的这只手臂便真正废了。眼底眸光嗜血骇人,江曲忽然抓住顾柔婉手臂。 “啊——!”不同的两声尖叫在二楼惊响。 余光瞥向楼梯口,江清月惊恐的跌坐在楼梯拐角,此时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双眉微挑,江曲没想到江清月竟会这时候上来,“嗤”了一声就放开了手,回头再看向顾柔婉,一张脸骇白无色,浑身软坐在地上。 “今天先放过你,下次可再没这么好的机会了。”抬手轻轻的拍着顾柔婉脸颊,江曲起身走向江清月。 “都选好了?”走到跟前,把手伸向江清月,江曲声音温温的听不出任何异样情绪。 看着眼前这莹白玉润的手,江清月一阵抖索,目光移向前方还坐在地上的顾柔婉,江清月伸手握住江曲伸过来的手:“选了几件样式想让你看看,在楼下没看见你人,就想着来楼上看看。”强压住心头泛冷的感觉,江清月磕绊的说道。 视线落向江清月脚边的几件衣物上,江曲道:“不用看了,既然你替我选好了,那就这些吧。” 浑身抖得像个筛子,江清月忽然发觉好冷,像是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般,后背一股凉意席卷,然而江清月却顾不上:“那——那我们就回去了吧?” 江曲:“嗯。” 放开手,江曲径自往楼下走去,末了转身看着江清月:“我在马车里等你。” “好——”江清月嘴角扯着僵硬的笑说道。 …… 百无聊赖的坐着,江曲身子斜斜的靠着车厢,一手撩起窗纱表情漠然的看着外面。 方才从二楼跑下来的几个世家小姐,嘴里一直嚷嚷着二楼杀人了,让楼下忙却挑选衣物的众人,也慌乱不迭的丢下手里的东西跟着跑了出来。原本拥挤的凤华裳,此时倒是空散了些。 白琰起身走向江曲,懒懒的伏在她腿间,蓝瞳不时的看向马车外。 一阵轻响,江清月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走进马车,看着正望着外面的江曲,江清月后背顿时又起了一层浅薄冷汗。 “她不会死吧?”坐在对侧,江清月问向江曲。 “没那么严重,我只是给了她一个教训而已。”放下窗纱,江曲说道。 “……”喉间一阵吞咽,江清月说道:“顾柔婉她父亲是国子监的掌教司业,官阶压住了我们一头,你给她教训,她万一回去颠倒说辞怎么办?” “她不敢。”江曲淡淡的说着。 江清月:“……” 回到府里已是正午,简单用完餐,江曲抱着白猫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哪里来的猫?”偏厅饭桌上,梁盈霜看着快速用完饭的江曲背影问向江清月。 “她捡的。”江清月魂不守舍的吃着饭,一顿饭下来却是食如嚼蜡,“我先回房了。” 看着江清月的背影,梁盈霜皱眉:“她这是怎么回事?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吃饭!孩子们大了,总是会有自己的心思,少去掺和。”江临风头也不抬说道。 拿着碗的手一顿,梁盈霜有些埋怨的看着江临风:“是!你还知道孩子们大了,会有自己的心思,你身为他们父亲,我也没见你有多关心他们。” 放下手里的碗筷,江临风颇有些头疼的看着梁盈霜:“刑部案卷堆积如山,我又要不时的去刑部处理那些案卷,难免会疏忽了对他们的关心。等那些案卷处理完,我就把重心放府里,如何?” 看着严肃又显无奈的江临风,梁盈霜终是没绷住脸上的表情,轻笑出声:“对了,曦垣是不是传信回来了?” 提起江曦垣,江临风点头说道:“嗯!说是已经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他不是要年初才回京吗?这还没到年初怎么就回来了?”梁盈霜神情有些恍惚。 “他也有近四年没回京了,圣上特意下了旨意准许他提早回京,正好年初江曲也成婚,他可以等江曲完婚后再离京。” 梁盈霜斟酌了一番,想了想也没再说话。 …… 来到江清月房前,梁盈霜心里始终顾虑着江清月在桌上的情绪,叩响房门,“月儿——” 一瞬安静,只有风声呼过,梁盈霜抬起手|欲|再扣门,房门从里拉开。 “怎么了娘?”江清月看着站在房门前的梁盈霜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梁盈霜问道。 半侧身子让了个路出来,江清月往屋里走:“没有,我能有什么心思。” 跟在江清月身后走了进来,梁盈霜说到:“你是我女儿,你有没有心思我会看不出来?”顿了顿,梁盈霜问道,“是不是江曲欺负你了?” 摇着头,江清月坐在椅上,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梁盈霜面前,一番踌躇:“今天,江曲把顾柔婉教训了。” 拿着茶杯正喝着水的梁盈霜点了点头,忽然被热水一呛,抬头看着江清月:“你刚才说什么?她把谁教训了?” “顾柔婉!”江清月语气郑重的重复了一遍。 赶紧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梁盈霜似是不信的看着江清月:“她把顾柔婉教训了一顿?你听谁说的?” 见梁盈霜不信她,江清月有些着急说道:“我亲眼看见的,看见她差点把顾柔婉杀了,娘你不知道,我走前当时顾柔婉还瘫坐在地上,要不是我去探了她的鼻息,我当时还以为她已经被江曲杀掉了。”江清月一边复述手上动作一边晃动。 “……”听着江清月说的这些,梁盈霜只觉得头很疼,“顾柔婉她爹可是掌教司业,这小混|蛋|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惹顾家。不行不行,顾柔婉她爹心眼儿比鸡肠子还小,要是因为江曲教训了顾柔婉一顿,指不定要上门怎么讨伐,我得去找你爹说说这事。”梁盈霜顿时起身准备出门,忽然又转回身:“这么大的事你刚才怎么不说?” 被梁盈霜呵斥的江清月,嘴一撇:“别去了,江曲说顾家不会上门找我们麻烦的。”江清月起身拉住梁盈霜说道。 “她才回京几天?能比我还了解顾家那一家子的习性?” “她说,是顾柔婉率先找的她麻烦,她就顺便小小教训了一顿,还说,顾家不会上门找麻烦是因为会顾忌晋安王,毕竟她是圣上卿定的晋安王妃,顾家若是现在上门讨伐缘由,那就是与晋安王作对。”江清月把在马车里江曲对她说的话又转复给梁盈霜听。 “她真是这样说的?”梁盈霜眼里惊讶转瞬。看来她有些低估了江曲这丫头,原以为她在衢州生活十多年心思纯稚,回京必然会被这些世家小姐欺|辱,倒不想与她那单纯无害的脸反差太大。 点点头,江清月说道:“她还说,让你别为这事烦扰,她自己都会处理的。” “……”梁盈霜当即愣在原地。 …… 顾府,顾柔婉此时正哭哭啼啼的坐在前厅,面前的大夫仔细把诊了一番后收回手:“只是脱臼,稍后我为顾家小姐将脱臼的手臂正骨便好。” “有劳了。”顾文辛看着面前的大夫说道。 “爹——”顾柔婉抽泣的看着顾文辛,“都怨江家那个私生女,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而且她差一点把我杀了。” 第11章 冒风险又自毁己人 吩咐丫鬟带大夫先出去,顾文辛面容肃冷的看着顾柔婉:“一个从衢州回来的废物,还能把你伤着?” 疯狂摇头,双手虚晃动,顾柔婉回想在凤华裳发生的一幕,顷刻浑身被冷意包裹:“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在凤华裳差一点要把我杀了,还说要把我手臂卸下来。”说至后面,顾柔婉连声音都带着发颤。 眼眸微眯,顾文辛负在身后的手微握成拳。 “爹,江家那个|野|种|如此不把顾家放在眼里,也是不把你放在眼中,你赶紧派人去江家教训一顿那个|野|种|吧。”顾不得脸上的泪水,顾柔婉拉着顾文辛的手说道。 “是啊,老爷,你瞧江家把婉儿折磨成什么样了,在晚些时间那婉儿岂不是这整只手就废了。”顾夫人从厅外走了进来,看了眼坐着的顾柔婉。 “娘——”见到顾夫人,顾柔婉起身神情激动的奔向顾夫人怀里:“娘,你快劝说爹啊!一定要把江曲那个|野|种|也弄断她一只手臂,不然我心不甘。” 怜怀的伸手轻拍顾柔婉后背,顾夫人再次开口:“老爷——” 顾文辛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二人:“此事到此为止,你以后好生看管婉儿,让她别再外面惹是生非了。” 顾夫人一听,不解的问道:“老爷,婉儿手臂会脱臼,是因为江家的那位私生女她才会这样,你不派人去江家讨一个说法,反责怪是婉儿惹是生非。” 眸色暗沉,顾文辛说道:“江曲是圣上卿定的晋安王妃,此时我派人去江家讨要一个说法,岂不是在与晋安王正面作对。” 顿时了然,顾夫人说道:“我倒是差点忘记了,再有两月便是晋安王的大喜,可婉儿手臂一事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 “晋安王年少骁勇,又颇得圣心,这事不了了之,难不成你想让我去圣上面前求得圣旨,让圣上做决策?”顾文辛说完便又转首看向顾柔婉:“今日之事,别再提了。”说完出了偏厅。 “爹——!”看着远去的身影,顾柔婉愤恨的拿起一个杯子砸在地上。 撇目看着自己这个被娇|宠|的女儿,顾夫人走上前:“婉儿,你爹也是不得已。你想,晋安王与江家结亲,便是一家人了,若是现在因为江家而得罪晋安王,谁也吃力不讨好。” 有些委屈的看着顾夫人,顾柔婉哭着伏在顾夫人怀里:“娘,可是我好疼啊,”心头忽然有了一计,顾柔婉又抬起头,“娘,既然爹不愿意因为江家而得罪晋安王,不如,我们设计让江曲失|身|吧,只要她失|身|闹得满京皆知,圣上必然会勃然大怒而撤销这桩亲事,那江曲她肯定会因为京中流言蜚语而活不下去。”顾柔婉眼底带着笑看向顾夫人。 有些惊诧又不可思议的看向顾柔婉,顾夫人偏头望向厅外,见前来要为顾柔婉正骨的大夫还没来,顾夫人低声呵斥:“这种冒着风险又自毁己人的事你别提了,更别跑去你爹面前说,我权当没听见。”好好安抚了一番顾柔婉,顾夫人便出厅去请正骨大夫前来。 抿着唇,眼底带着浓浓的恨意,顾柔婉并未将顾夫人的话放在心里,哼!她一定要让江曲为今日的事付出惨痛教训。 …… 顾府,书房中。 “老爷,这是我在厨房熬炖好的补汤。”顾夫人手里端着汤盅走进书房,瞧见顾文辛又在看手里的书卷,顾夫人把汤盅放在桌上:“歇息会吧。” “不陪着婉儿,怎么还自己去熬补汤了。”顾文辛放下手里的书卷,起身走向顾夫人。 笑着打开汤盅,用汤勺盛了一碗补汤:“下人熬的补汤没有我熬的汤底鲜醇,我正好刚安抚完婉儿,便想着老爷近日|一直在书房,饭也没有好好吃,担心你饿着胃,熬些补汤即暖胃又暖身。”盛好补汤递给顾文辛,顾夫人笑着。 “你倒是有心了。”顾文辛闻言尝了一口。 坐在顾文辛身边,顾夫人说道:“我听说,江曦垣从邑郡那边连夜加奔赶回京了。” 正喝着补汤的顾文辛抬头,忽的把汤碗放在桌上:“嗯。” “江曦垣离京有四年了吧,一直奉守邑郡不曾离开,这次回来的倒是有些突然。”又为碗里盛了些补汤,顾夫人说道。 “并不突然,江曦垣此次回京是因为圣上下的旨意。” “那也是,再怎么说江二姑娘也是江家的人,江曦垣回来参宴江家与晋安王的亲事,早些回来也对。”顾夫人一脸温柔的说着,脸上浅浅的笑意倒真像是在为江曲为晋安王结亲而感到高兴。 直至顾文辛喝完汤盅里的补汤,顾夫人叮嘱了一番别看久了便出了书房。站在长廊下,顾夫人已然敛去了在书房里的温柔相,抬手唤来一名丫鬟:“江曦垣何时回京?” “还有两日|路程。”身侧的婢子垂首道。 “盯着,在他抵达京都城门便告诉我。”对身侧的婢子说完,顾夫人便离开了长廊。 …… 风雪交加,远山径道白雪覆漫,坐落山下的一间茶棚被风雪吹的棚|草|乱飞。纵使在这般大风雪下,堪堪摇晃的茶棚并没被吹的坍塌。来往的行客商中途都会停下脚,在这个茶棚喝上一碗热茶,在吃上一盘麦饼便又起身往着自己要去的地方。 茶棚角落里,水蓝边领斗篷将男子的容颜遮去一半,伸手拿起茶碗,呼出的雾气与茶碗里冒出的茶气融为一体。喝上一口热茶,男子顿时觉得浑身暖意裹卷。 “公子,再行一天的路程我们就到京都了。”披着斗篷的赵骞手里拿着麦饼走了过来,转身看了眼风雪不停的外面,赵骞道:“公子,外面这么大的风雪,你为何非要急着赶路呢。” 放下手里的茶碗,男子声音清冷:“父亲回信说阿曲已从衢州接回京,这么多年都没见阿曲了,也不知阿曲的变化大不大。小时见到她还是个奶团子。”男子说至最后,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见自家公子一笑,赵骞忍不住也说道:“是啊,那时阿曲小姐小小的一团,被江大人手法生疏的抱在怀里哭的哇哇不停,我记着那时候公子你还特别小心的抱着阿曲小姐,奇的是阿曲小姐被公子你抱在怀里,竟然不哭。” 笑着又喝了一口茶,江曦垣没说话。 “可惜了,阿曲小姐要嫁的人竟然是晋安王。”拿起一块麦饼,赵骞一脸惋惜的说道。 “我在军中听人谈论过晋安王,为人手段阴辣毒狠,只要他一个不高兴,就能把人玩得半死不活,阿曲小姐柔柔弱弱的,这嫁晋安王不是把阿曲小姐送入虎口吗,真不明白江大人为什么不阻止。” 眼眸垂下,江曦垣说道:“即使阿曲嫁进了晋安王,她的背后还有我、有江府依靠。” 点了点头,赵骞道:“那是,公子可是最疼阿曲小姐的人了。” …… 落日夕下,余晖为天边渲染了一抹橙色,为这孤寂寒冷的冬日多添了些渲暖的色彩。 江府、西侧厢房—— 契云怀里抱着东西,东张西望了一番,见没人跟着这才悄悄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二小姐,你让我去买的东西我买来了。”契云关上房门,转身看向江曲。 “嗯。”坐在书案前,江曲一脸的专心,手里提笔在纸上画着东西,“放着吧。” “二小姐,你这是在画什么呢?”把东西放在桌上,契云走向江曲身侧,偏头看着桌面上的纸。 “软剑。”拿着笔的手突然一顿,江曲盯着书案上的纸一阵怔思,在脑海里虚想了一遍,便又提着笔在另一处落下。 “软剑?”契云把视线从画纸上移向江曲脸上:“婢子见过大人出入刑部时身边佩戴的佩剑,可没听说过什么软剑。” “和佩剑不一样,打造软剑需要的材质不同。”江曲言简意赅。 半懂不懂的点着头,契云也没再多问,转身去桌前倒了一杯热水又走了回来:“歇息一会吧,二小姐。”看了眼半开的窗扇,契云绕身走出书案,正准备把窗扇关上。 “开着吧,关上闷人。”江曲头也不抬说道。 “是。” 看着画纸上软剑的雏形,江曲皱眉“啧”了一声,“又废了。”把面前的画纸拿起搁放一边,又重新拿起一张画纸,点蘸黑墨小心落笔。 闷在屋里一整天,手边画废的手稿已经堆放了五六张,这次的雏形大抵成了,江曲蘸少量的黑墨轻轻小心勾画着。由于一直俯着身以至江曲浑身紧绷,提着笔的手也在轻轻发颤。 长久的盯着画纸,江曲突然觉得眼睛发花还很滞涩,仰着脑袋微微活动一番,放下笔,看着完工的画纸,江曲这才转头看向窗外,“我竟然画了这么久吗?”窗外暗色笼沉,院外早已点了烛灯。 把画废的手稿拿起放在烛火上烧尽,拿起桌上完工的画纸折叠放进怀里,江曲走向桌前。 用花布包裹的东西被江曲伸手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套黑风劲衣。 房门轻叩,契云声音从外传来:“二小姐,我去厨房里煮了点吃的。” 把黑风劲衣放回,江曲上前拉开门:“你去休息吧。”接过契云手中的吃食,江曲看着契云道。 第12章 莫玉岚姑娘 “二小姐也早些歇息,别累着了。”契云点头说道。 关好房门,江曲坐在桌前大口囫囵吃完饭。拿起桌上放着的黑风劲衣,走向内室。 取下发饰,从梳妆台下的抽屉拿出一根同色的发带将墨发高束,看着镜中个头不高偏身子又瘦弱的自己,江曲拿过台面放着的面巾走了出去。 伏在桌上的白琰见江曲从内室走了出来,跳向她怀里。 蹙眉看着怀里的白猫,江曲道:“乖乖在家,我不能带你出去。”伸手就要把白琰放桌上。却不料白琰身子灵活一躲,直跳她肩头。 “……”一口深呼吸忍着怒意,江曲低声哄着趴在她肩头的白琰:“乖,下来,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伸手向白琰而去,哪儿知白琰突然张嘴咬住江曲手指。 “嘶!”收手看着沁血的手指,江曲眉头紧皱。然而趴在肩头的白琰也怔住了,他也没想咬江曲。 偏首看向江曲的侧脸,白琰突然担心江曲会一把抓起他把他丢地上,却没想江曲什么话也没说,更是没发怒气。 “既然要跟着我那就不要乱跑。”突然,江曲转头对上白琰的蓝瞳说道。 轻轻唤了一声,忽然,屋里白芒渐起亮如白昼,却也仅是一瞬的事。原本正常般大的猫却在白芒消弱后竟是变小了一倍。抬手挡住方才昼亮的白芒,待白芒弱些江曲往肩头一看,顿时各种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但是一想到之前遇见的魈灵,江曲倒也见怪不怪了。 缩小了一倍的白琰,静静地伏在江曲肩头。只要他不想,没人会看得见江曲肩头上伏着的他,但为了省事,白琰还是使出了隐匿术。 使出一次隐匿术,便耗费了白琰这几日修炼的灵力。他好不容易前段时间才吃了一根|大|补|参恢复了三层灵力,这倒好,用了一次隐匿术又回归起点了。 拉开房门,江曲心底暗想下次要做个挎包,这样就可以把这粘人的白猫放在包里了。 …… 夜色沉凉,透着月白光晕顷照着寂静的院外,房屋檐角被映照在地,让院外静显无声的静谧。突然,一道纤长的影子被光晕拉长映照地面,只是“嗖”的一下,那道身影便消失不见。 脚底轻快的飞梭在房顶上,凭着脑海里记忆的路线,江曲很快来到了一间半掩着门的屋外。暖橙的烛光从屋里透了出来,光照打在江曲半边身子上。 推门进去,一个老头弓身背对着门,屋里“叮叮哐哐”的响着。 “我需要做一柄软剑。”从怀里摸出折叠好的画纸递给老头,江曲视线落在正在用铁锤敲打铁片的老头身上。 闻言,老头停下了手,仰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少年,又偏过头看了眼画纸:“一个月后来取。” 目光在各种堆放造剑材料的屋里打量了一圈,终于寻得左侧一张小凳子上,把画纸放在小凳子上又从怀里拿出钱袋压着画纸:“一个月时间太长了,能加|紧|速度吗?” “最快也要半个月。”老头低头专心的敲打着铁台上成型的铁片说道。 “那我半月后来取。”思忖后,江曲说完便离开了这间寻常人找不到且又隐秘的屋子。待江曲刚一离开,敲打铁片的老头转首望向那抹身影。 …… 出了拐巷推开半栅门又拐了几条街巷,江曲扯下脸上的面巾。与刚才的不同,此时的街巷热闹喧哗,两旁贩卖夜摊的一直吆喝着。 “欸听说了吗,雲榭楼新来了个姑娘,啧啧据说容颜倾城,玉肤塞雪白皙,尤其是跳的一手好舞。” “是吗?那得赶紧去看看。” “走走走,估计这个时候雲榭楼人满为患,我倒是想去看看那新来的姑娘跳得有多好。” 经过正在谈话的几人,江曲停步转身往后看:雲榭楼? 『歌舞笙萧雲榭楼、忘却人间梦几回。』这是雲榭楼的招牌访词,此刻夜深,对岸的湖泊停着几艘船坊,船舷挂着两盏灯笼。而对岸的雲榭楼此时人来人往。 站立在雲榭楼外,江曲仰头看着匾额。 “呀!这位小公子好面生啊,初次来雲榭楼吗?”正盯着匾额看的出神,一道娇丽的声音传来,甜腻的像是被人生灌了一堆糖入喉,江曲表情有些古怪的皱眉。 往一旁挪去,搭在江曲肩上的手也垂了下来,管理雲榭楼的楼娘见江曲往旁边挪去,倒也不生气:“小公子要不进去坐坐?不办|事|儿也行,喝喝酒也是行的。” 目光清冷的睨了眼楼娘,江曲摸出一块碎银丢过去:“有桃花醉吗?” 掂了掂手里的碎银,楼娘用扇子掩嘴轻轻一笑:“小公子也真是清奇,来这儿喝什么桃花醉啊,又不如烈酒好喝。”见江曲目光清冷如冰,楼娘也不再多加打趣,“有的,小公子进去坐吧。”说完还唤来两名女子过来伺候。 “不必让人招呼我。”对着楼娘说了句,江曲便走了进去。 眼底显露古怪之色,楼娘笑着让那两个女子去别地儿伺候。走上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江曲推开窗单手支颐望着楼下。她来雲榭楼好奇的是新来的那位姑娘到底有多好看,但见到楼下大厅坐满的一堆人,江曲伸手捻起一粒花生。 “玉岚姑娘什么时候出来啊?”在楼下等待许久的众人见新来的姑娘还未出来,不由纷纷起哄。 从外走进来的楼娘,笑着摇扇看着起哄的众人:“别急啊,玉岚马上就出来了。”楼娘的话刚出,高台上突然从上落下一根红缎带,一身红衫薄裙的女子手挽缎带飘飞落下,高台两侧弹奏的人在莫玉岚飞下来时,琴音婉婉悦曲入声。 左手挽着缎带飞下,右臂抱着琵琶,玉白不染尘的双足落地,莫玉岚抚着琵琶手指一个“铮!”调音响起。看了眼高台下一群虎视眈眈又带贪婪,恨不得上台将她拆卸扒骨的目光,莫玉岚敛眸一个身姿轻扬。 臂中琵琶曲音声高似又夹带寒霜风雪般的冷,莫玉岚舞动身姿,臂中琵琶调音似高似低,让观看着的人不时被琵琶曲音感受着身后的冷意。明明楼内暖意裹身,但听了莫玉岚的琵琶却又觉着发冷。 指尖拨动的音弦越来越急,莫玉岚抱着琵琶飞扬舞动的也越来越快,在落下最后一音时,仿若整个时刻都在这时停住了。在众人都在看莫玉岚的时候,只有江曲望向了窗外,刚才莫玉岚弹琵琶急缓的那刻,外面下着的小雪骤然停住。 曲停舞完,莫玉岚抱着琵琶向台下看客躬身行了一礼,正准备离开,一个面相普通的男人跃上高台,攥住莫玉岚手腕,眼含流光:“玉岚姑娘,你就这么一曲首子一支舞,就想把我们都打发了?” 回过神的一些看客,听了台上的男人话也开始纷然起哄:“是啊,今儿我们可都是冲着你来的,你可不能就这一支舞就打发我们。” 垂眸看着被攥住的手腕,莫玉岚神色平静,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公子想如何。” 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莫玉岚那净白光滑的肤腕,男人眼里笑的猥靡:“玉岚姑娘如此好身段,雲榭楼的规矩玉岚姑娘莫不是不知道?” 楼娘匆急跑来,对上那男人的眼:“刘公子,我们玉岚不出身的。”说着还挡在莫玉岚身前。 “滚开!来雲榭楼的哪儿有不出身,老子今天还偏要让她出身。”刘公子伸手把楼娘推在地上,不由分说就要拉扯莫玉岚。 眼底突现冷光,莫玉岚抱着琵琶的手指微微一动,突然,一粒花生米从二楼弹来直击刘公子的腕骨,痛得他当即松开了莫玉岚的手。 “谁?是谁偷袭我!”刘公子抬目在楼内四处寻望。 “别人姑娘不出身,你何必要强人所难。”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寻着声音,莫玉岚抬头看向二楼。 “有本事出来说话,躲躲缩缩的做什么!”刘公子气急怒吼。 探出脑袋单手支颐看向楼下,一张眉目清秀隽雅的容颜露出,少年眼瞳漆黑如夜不带任何情绪,唇角微翘:“你太丑了,照的我眼睛疼。” 刘公子:“……” 楼内众人:“……” “臭小子,你找死!”落话间,刘公子脚点台面,飞身跃向江曲的方向。 稍做惊讶,江曲没想到这刘公子竟会武功,迅速起身退后避开了一掌。 跃窗落入,刘公子抬掌狠厉不带一丝容缓,逼仄狭窄的房间里让江曲避的有些吃力。手掌落桌翻身高跃朝后,扬手掀桌朝刘公子扔去。 “砰!”掌风似刃一击劈开,刘公子嘲讽一笑:“今天就要给你个教训!” 只见刘公子腾飞半空,掌中带着厉风向江曲袭来。看着越来越近的掌风,江曲双手突然擒住刘公子手腕,奋力朝前拉抻,抬肘狠厉往刘公子的臂弯一击,反身背着对方借力往前一摔,对方狠狠摔倒在地,而江曲趁机摸靴|拔|匕,以肘压制对方后颈,另只手将短匕抵在刘公子喉间。 对方气力很大,一直挣动身体,让江曲险些脱了压制。 “臭小子,别让我逮着机会。”被江曲以肘压在地上的刘公子恨恨说道,说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第13章 路上并无异常吧 听着刘公子放出的狠话,江曲面上平静无波,以力反手掣肘对方臂膀。 “玉岚姑娘不愿出身,你何必强行她,今天算是给你个教训。”看着手下的刘公子,江曲声音平淡而无起伏。正|欲|挪开短匕,脸朝地上的刘公子眼底暗浮杀意,待江曲手中短匕刚离开喉间,刘公子便突然翻身,抬手向江曲肩头袭了一掌。 “咣!”身后像是有一股强有力的拉劲将江曲狠狠的撞在墙上,猝不及防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江曲抬目向前方看去。 “臭小子,我说了别让我逮着机会!”刘公子脸上笑意狂肆暴虐,眼中的狠意如看见一只即将到嘴的捕食而残虐般的痛快。眼看着他五指勾如鹰爪向自己袭来,江曲反倒突然笑了起来。 袭身往前的刘公子见突然一笑的江曲,心底不由暗嘲:一个将死之人,竟还笑得出来。 靠坐着身后的墙体微缓|喘|息,江曲知道对方武力在自己之上,一味避开并不是办法。她手里现在只有一把短匕,如果正面和他对抗正送人头给他,目光往两侧看去。 左侧是进门处,右侧是一堵白墙。 看着离她渐近的刘公子,江曲心道来不及思考了。登时抬掌推身后的墙,半斜身子借着惯|性|向前滑跪,迅速拿起手里的短匕向上一掷。 原本只想借此教训这刘公子一顿,但不想对方一再想要取她|性|命,既然如此,那她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噗呲!”手中的短匕稳准的没入了刘公子|胸|腔,锋利的匕刃破开了他身上的衣物,绸缎的衣料“嗤”的嘶拉微响。 明明差一步就可以把眼前的那个少年杀掉,为什么先死的人会是他? 双眼怒睁疑是不甘心又似不敢信,刘公子倒在地上,血|液|顺着|胸|腔里没入的匕首缓慢流出,在地上沁了一片的血渍。 房里的打斗很|激|烈,桌椅倾倒了一地。 …… 匆忙赶来的楼娘立即推开了门,当看见屋里的摆设乱了一地,刘公子倒在血泊地上,楼娘微显惊讶,而紧随其后的还有莫玉岚。 她的神情始终无太大变化,哪怕她看见了血泊里的刘公子,眼里也只是稍稍讶然。 楼娘转身走了出去,唤来几个专门看守|闹事的男人:“把人处理了。”转身又默然的看了眼江曲。 “惊着公子了。”莫玉岚走上前看着江曲说道。 方才在高台赤着脚跳舞的莫玉岚,此时已穿着鞋,一身薄红纱裙也换了一身的锦蓝,江曲坐在地上摇了摇头。 “为答谢公子,我另备了一间房和酒菜,若是公子不嫌弃……”莫玉岚向江曲伸出手说道。 “不必了,我本来也看不惯这厮,原想着教训一顿,却不料对方想要置我死地。”扶墙站了起来,江曲伸手抹掉了嘴边的血。 一声轻笑,莫玉岚道:“公子小小年纪就能将人击杀,自身实力也是不凡,倒是不知公子叫什么。” 从门外走来几个身形魁梧,面露凶相的男人,见他们把地上的刘公子拖拽出去,江曲这才又看向莫玉岚:“江羽。” 低念重复这个名字,莫玉岚收回手:“若是江公子下次来,我在重新备好酒菜已答谢公子今日的恩情。” …… 望着已晚的天色,江曲走出了雲榭楼。肩头的疼痛让江曲微微呲牙,这刘公子什么来头?出的招式招招凌厉。还有这雲榭楼,并不如表面壳子般只是个饮酒作|乐|的地方,仅凭楼娘和莫玉岚二人当时的表情——站在门口,江曲转身向里面看去。 雲榭楼并没因刚才二楼的打斗而停歇生意,美人在侧饮酒寻乐,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进去。 二楼对街被人开了半扇窗,莫玉岚站定窗前,浓浓夜色压沉而下却唯独只雲榭楼照出一片光亮。 “在想什么?”楼娘来到莫玉岚身后问道。 “他身上有其他气息。”莫玉岚垂眸望着街路上已经走远的身影,“一股不属于这里的气息。” …… 今天不仅晨光大好,更是让江府里的人面露喜梢。 “回来的一路上大风大雪,不用这么急着回来。”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青衣男子,江临风经年风霜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抬手拍着男子肩膀。 摘下兜帽,江曦垣的脸上也是露出笑容:“数年久居邑郡鲜少回来,听闻阿曲被接回了京都,我便马不停蹄朝京回赶。” “路上并无异常吧?”江临风忽然问道。 江曦垣摇头:“外头冷,进屋说吧。” 脱下斗篷递给赵骞,江曦垣坐在一侧椅上:“之前你在书信里提起让我中途从夹江道走,我原本不太明白你为何让我错开临南到回京的路道,后来我离开邑郡的时候,特意让赵骞落后暗中盯着我离开邑郡时有没有人也和我同一时间离开了邑郡。”喝了一口茶,江曦垣继续说道:“在我故意往临南方向走了一段路后,有一行人也前往了我走的路线。” “看来邑郡那边也被人派了线人。”江临风说道。 “虽是有线人暗中盯着,但是那些人无法进入军郡。”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江曦垣看向江临风:“能够在京都和邑郡加派线人盯着,会不会是圣上?毕竟父亲你身管刑部,我又驻守邑郡,圣上会有忌惮的心思也不是没道理。” 静默地听着江曦垣分析,江临风摇了摇头:“如果是圣上,那这可能性|太低了。圣上若对你我早有防备的心,不会只是派线人盯着那么简单。” 眉峰微皱,江曦垣不语。 “回来就不谈这些了,几年不见,你倒是瘦了些。”目光在江曦垣身上打量了一番,江临风颇有感慨。 看着江临风,江曦垣只是笑了笑。 …… 满院枯树被厚雪盖着,枝杈颤颤摇摇的,江曦垣站在廊下出神的看着远处。 “公子,都回到家了你怎么不去见见阿曲小姐?”赵骞手里拿着斗篷为江曦垣披上。 “这么多年不见,阿曲应该也想不起来我是谁了。”江曦垣语气平缓的说着。 稍显沉默,赵骞也不知道该怎么接江曦垣这番话,只得与江曦垣一样,出神的看向远处。 “哥——!”一声清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江清月抬手拍了一下江曦垣肩膀。 转身看去,少女面容净白秀美,浑身散着一股俏皮劲,江清月冲江曦垣笑了笑::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半个时辰了。”看着江清月,江曦垣道,“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被江曦垣这么一夸赞,江清月略微娇羞。 第14章 公子回来了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让人来通禀我一声?”江清月拉着江曦垣问道,眼前的江曦垣身形高|挺如松,一衫青衣衬的他隽秀如风。可就是这么一个隽秀如风的人,在边郡沙场上雷厉风行,手中剑刃嗜杀边敌侵|犯|从不手软,与他|私|下原本差距简直太大。 江曦垣只是笑着伸手轻摸江清月头顶。 “哥,明天便是赏冬宴了,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江清月抬目看向江曦垣,眼底渴求的神情看在江曦垣眼里。 “好!”江曦垣应道。 江府显外仍旧一派平静,江曦垣赶早回京的事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所以江曦垣已经回京的事除却江府无他人知晓。 吩咐丫鬟上来新鲜水果,梁盈霜看着坐在她右下椅上的江曦垣:“长途奔波你也是辛苦了。”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梁盈霜暗自打量了一番江曦垣。四年不见,江曦垣越发的隽秀雅静,年少时青稚的眉眼已然消去,反观他现在,眉眼里透着一股让人揣不透的沉静,唇瓣微抿,江曦垣喝了一口茶。 “不辛苦。”江曦垣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 “……”这话极冷极淡,连多一个字也没有,梁盈霜挂在嘴边的笑容微僵。 “宫里明天举办赏冬宴,月儿和江曲都会去,少时离京的时候你也只去过一次赏冬宴,这次便和她们一起吧。” “嗯。”江曦垣应声。 拿着茶杯的手有些僵硬,梁盈霜脸上还是露出笑容:“房间我让人收拾好了,你先好好歇息。” 淡然点头,江曦垣起身便往着厅外走去。目送那道背影,梁盈霜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他此次回来态度颇为冷淡,应该还是恨着那时的事情吧。后悔又内疚的叹出一声气。 …… 隔着屏风后的浴桶里,江曦垣闭眸靠着桶沿。胸|膛有一道狰狞扭曲的长疤,疤痕微微隆鼓看着慎人。 “野|杂|种|,你不是江家人腆着脸留在江府做什么?” “哈哈哈——他连远在衢州的那个私生女都比不上,好歹人家还有个身份摆在那儿。” “滚开!别和我们一起玩,免得脏了我们。”种种回忆如|潮|水顷刻袭来,闷窒的感觉让江曦垣不由皱眉。 泛着水雾的眼睁开,眼底寒霜覆盖,仔细打量了一眼屋内,江曦垣浑身松懈;这个梦魇陪伴他多年久挥不散,即使他已经看淡放下过往,却还是不时的回想起来。 低头看了一眼那道疤痕,江曦垣从浴桶走出。 …… “小姐小姐——”一直规矩有礼的契云突然匆急的从外面跑来,脸颊因奔跑而霞红。契云边跑边喊的推开房门:“小姐,公子回来了。” 手里正翻动着“异文录”、“山海汴幽志”、及“各神海域篇”的书籍,却见契云匆忙推门进来,江曲把手里的书籍放下:“怎么了?” 顾不得喘|息|,契云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笑着开口:“公子、公子回来了——” “公子?”江曲更是迷糊的看向契云,“哪家公子回来了?” 被江曲这么一问,契云微怔,在脑海里迅速斟酌着词:“就、就是江家公子啊,江曦垣公子。”契云心有戚戚的说道,碍于江曦垣的身份比江曲的私生女身份还别有尴尬,府里的人也都只是唤江曦垣为公子。 回应了一声,江曲继续翻看手里的书籍,她对契云嘴里说的江曦垣并没什么印象,既然是江府的公子,那她出不出现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手边还放着好几本奇闻杂卷,这都是托江清月帮忙找来的。她心中对归墟城的念想逐深,奈何江临风对她也不会多说有关归墟城的秘密,无奈下,江曲只能从这些书籍或书卷里寻找,哪怕不是关于归墟城,近邻边地也行。 见江曲没太大反应,契云疑惑上前:“小姐,公子回来了你不高兴么?” 目光落在书页上,江曲微然抬头怔了一会:“高兴!”说着又垂下了头。 契云:“……”这也太敷衍了些,契云看着低头看书的江曲。 “小姐你在看什么啊?”视线落在江曲手边放着的书卷,契云拿起其中一本问道。 “奇闻杂卷。”江曲转头看了眼。 笑了一声,契云把手里的书本放下:“小姐你什么时候也迷信了?奇闻杂卷我只听大小姐说过,说是她在外面听说书先生说过,什么南海靠山有仙人,驾云腾飞其后仙鹤衔仙丹之类的,这都是哄着人的。” 江曲只是默然一笑并不解释。 冬天落|日|总是很快,闷在书案前已经看完了三册书卷,有关归墟城的信息不无所踪,不过——江曲抬头打了个呵欠,偏头看向窗外。据书卷里记载,延南千里有修仙教地,常年霞雾蔽遮凡人既看不见也摸不着,仙地数年隐归。 盯着窗外出神,说是霞雾蔽遮数年隐归,倒不如更像是另划出一方地界。延南方向吗?——江曲收回了目光暗暗想着。 …… 桌席上,菜肴布满整桌,厅中江临风等人都坐着谁也没动筷。江清月坐在江曦垣左侧,背脊挺直,乖巧坐着不似往日|各种情绪覆于脸上。看着另一头空如也得位置,江清月秀眉微皱:江曲在做什么?怎么还不来? 而另一头的江曲,正姗姗来迟走进厅里,看着一桌子的人都在等着自己,心下微讶:“在屋里看书忘却了时间,你们别等我啊。”坐在椅上,江曲扯着笑说道。 “看什么书还能连吃饭都忘记?我看你在衢州都没这么用功。”偏头看着坐在她身边的江曲,江清月压着声反问。 冲江清月一笑,江曲道:“只是一些奇闻杂卷,因着书卷里的内容太吸引人了,不知不觉就看得忘却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桌前的几人都能听见,江清月慌忙咳了一声:“吃饭吧,我都饿的没力气了。” 江临风威厉的眸光扫视过来,江清月顿时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少看这些闲话杂本,那些只是撰书人写的无聊话本。”江临风对着江曲道,“多年不见,想来你也忘记了这是谁,他是你们的哥哥江曦垣。” 身边的江清月手肘轻抵江曲:“哥今天回来的,本来想叫你出来和哥见一面的,但是哥说迟早会见到,我就没让人去叫你。” “阿曲——”刚听江清月说完,江曦垣眼里带笑的看向江曲,“回京待的还习惯?”他的声音清冷略显低沉,像如孱孱寒泉里流动的流水听着并无太多的起伏情绪。 向江曦垣点头,江曲道:“习惯。” “明天你们兄妹一起进宫,互相也有个照应。”江临风看着眼前兄妹三人说道。 …… 吃完饭,江清月被梁盈霜拉走,江临风则是又去了一趟刑部,唤住正要离开的江曲,江曦垣道:“阿曲——” 江曲停步回身看着江曦垣:“嗯?” 屏退身后的赵骞,江曦垣走上前:“去亭子里坐坐吧。” 想来也没什么事,江曲道:“好。” 二人一路静缅无话,树枝上厚盖的白雪“唰啦”忽然落了下来。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江曲身上,江曦垣忽然感慨:“总觉着只是一个眨眼而已,你就已经长这么大了,我记着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团子。” 看着身上的斗篷,江曲笑道:“那是因为阿兄与我不常见面,幼时我又在衢州,所以阿兄才会觉得一个眨眼我就那么大了。” 听着江曲唤他“阿兄”,江曦垣脸上稍稍滞顿,转而也笑了起来。 第15章 什么时候养的猫 “我听父亲说,你回京当天在书房里让父亲上奏,请准圣上撤回你和晋安王的亲事?”来到亭子,江曦垣偏头看着身边的江曲。 “嗯。”江曲坐向石凳,目光迎向正看着自己的江曦垣:“虽然过了这么久,但依然阻挡不了我还是想要退婚。” “关于晋安王这人,父亲和月儿应该对你说过,你想要退婚也不会这么容易。况且晋安王又得圣心,你被指亲这件事,也是圣上亲自下旨,哪能像你认为仅是父亲随便上个奏,圣上就会撤回旨意了。”江曦垣说的温和,然而字字句句里却都是江曲早就明白的道理,是啊,如果和晋安王退婚只是一个上奏就能解决的问题,那她这婚早就退了,也不至于真要等到年初就和晋安王成亲。 无声一叹,江曲双手撑着下颌沉思。 “也别太担心了,晋安王也不一定真如别人描述的那般。”江曦垣抚着江曲脑袋柔和道。 …… 回到屋里继续翻看书卷,桌上堆放着一大堆的吃食,这全是江曦垣从邑郡带回来的各种糕点|干|果。仰躺在桌上的白琰,两爪捧着一颗硕大的果子啃咬;想不到凡间的果子也能这么好吃,看了眼还在看书的江曲,白琰丢下果子跳向江曲。 “异文录?”书案上赫然放着的书籍引起了白琰的兴趣,爪子轻轻扒拉着。 “别闹!”从白琰的爪下把书籍拿了过来,江曲低声道。 放置在手边的书页忽然“唰啦”“唰啦”无风自动,桌上燃着的烛火也在这时忽闪,江曲方一抬头一道极淡的清香嗅入鼻间,一道欣长的影子自上笼罩而下。 “你对这些有兴趣?”魏蘅随手拿起一本书籍看了眼又放了回去。 “突然的兴致。”见来人是魏蘅,江曲便又低头翻动着手里的书页,“魏公子深夜突访是有什么事么?” “过来看看你的伤。”目光落向书案上的白猫,魏蘅蹙眉伸手提起:“什么时候养的猫?”虽是在问江曲,然而视线却是在看手里提着的白猫。 被眼前这个无知讨厌的普通人捏住后颈,白琰呲了一声,探出爪子向魏蘅的手腕抓去。 “前几天捡的。”江曲头也不抬道。 “你喜欢猫,我送你一只温柔乖顺的,这只脾气不好又喜欢抓人,丢了吧。”提着猫的手向前移了几分,以至白琰的爪子只能在空中胡乱挥舞。 “魏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另送一只猫给我那倒不用了。”终于,江曲放下了手里的书,抬头看向魏蘅:“这几天我并不觉得后腰伤口很疼,应该好多了。” “不疼不代表已经好了,过来,我看看。”把还在乱舞爪子的白猫放在书案上,魏蘅绕过书案向江曲走去。 “不用了——”眼见魏蘅已经朝她靠近,江曲抬手。 “又不是让你把衣服脱了,这么抗拒?”魏蘅眼眸微眯。 “……”脸颊一片烧红,江曲有些别扭坐着不动,之前让他帮忙涂药,那是因为后腰的衣服正好破开了,将就破开的衣服上药。可现在她穿的衣服并没后腰破开啊。 “准备我亲自动手?”蓦地,魏蘅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不、不用!我自己来。”顶着脸上的烧红,江曲双手向后,慢慢的撩起一小半衣服。得亏她今天穿得是小衣,还真不用脱了衣服。 冬夜本就沁冷,再加又是开了半扇窗,即使外面没风,可冰凉的空气还是在江曲撩开小衣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着已经结痂的伤口,魏蘅拿出上次用的药膏匀了一指,慢慢涂抹在结痂的伤口上。 “其实你把药膏留下,我自己涂抹也行的。”江曲原以为暴在空中的空气已经让她够冷了,没想到魏蘅的手指更冷,让她后腰不禁一颤。犹记上次魏蘅为自己抹药膏时,他的指尖好像也是冰凉,难道这人都不带一丝温热气息吗。 “……”抹着药膏的手指微滞,魏蘅不语。 替江曲把衣服拉下,魏蘅走向桌前看似并不着急离开,目光看向桌上堆满的吃食,魏蘅随手拿起一块糕点:“你怎么突然会看起异文录?” 闻言江曲偏了偏身子,看着魏蘅:“你听说过归墟城吗?” “未曾。”魏蘅平静的吃着手中糕点,话语真诚不像在诓她,江曲一瞬沉默道:“那真是可惜了,我听人说在归墟城有让人望而求不到的好东西。” “传言罢了。”魏蘅回答。 “你又没去过归墟城,也没见是否真有好东西,就如此断定只是个传言?”江曲单手撑头,目光一直盯着魏蘅脸上的表情。她不知魏蘅是否知道归墟城这个地方,也不知魏蘅会不会知道有关于归墟城里的秘密,她故意对魏蘅说出“归墟城”,便是想从魏蘅的脸上看出慌措的神态,然而从她故意透露归墟城这三个字时,魏蘅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更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慌措神情。 吃完手里的糕点,魏蘅只轻飘飘道:“糕点太甜了,腻!”却没再回答江曲的问题。 “……” …… 魏蘅来的突然,又突然走了,瞅着夜色渐浓,江曲想起今天宫里举办赏冬宴,她得早些起来。顺手整理好书案上的书籍放置一边,吹熄烛火便歇睡了。 次日一大早,契云叩门推开走了进来,见江曲还睡着便把手里的铜盆搁在架上:“小姐,还睡着呢?” 昨夜睡得晚今天又要早起,江曲翻了个身不作声。 “大小姐和公子他们都已经起来了,今天可是宫里举办赏冬宴,小姐莫要迟了。”取下帕子打湿,契云偏头望着内室。 一夜没休息好眼睛都有些酸涩,江曲睁着眼略微出神,然后一股气翻身坐起。 走向江曲,契云把手里拧|干|的帕子递了过去:“婢子今天可得好好给小姐梳妆打扮,可不能在赏冬宴让小姐失了面子。” 拭完脸,江曲坐在梳妆镜前:“随便打理下就可以了。” 契云不解:“为什么啊小姐?如果风头上压不住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背地笑话小姐你,更何况晋安王今天也会来,难道小姐不想引得晋安王目光么?” 看着镜面里的清秀模样,江曲道:“打扮素点。” “……”契云咋舌,也不再多话,小姐都让她打扮素点了,她又不敢违逆。 倾泻的乌发披在肩后,契云执着木梳轻手梳理,她得手很巧,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为江曲梳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从钗盒里挑出一支玉润圆头衔垂浅金排流苏的钗子别入发里。 选了一套嫩|粉袄裙过来,江曲突然开口:“拿那件青竹色的。” “是。”契云只得出了内室重新拿了一件青竹袄裙过来。 又花了好一会的时间,江曲这才梳妆打扮好,看了眼台面上的各色胭脂,江曲挥手让契云全部撤走。 …… 用完早饭,府外停了一辆马车,梁盈霜出了厅送三人往外走:“去了宫里切记别惹事。”叮嘱着江清月,梁盈霜郑重道。 “娘,你太杞人忧天了,要惹事的也是别人,我们家的人才不会无生事端。”江清月皱眉有些不赞同梁盈霜的话。 握住江清月的双手,梁盈霜还是有些担心:“如果、遇见了顾家和阮家的人,能避开就避开,别正面起冲突,总之对你们没什么好。” “知道了知道了!”江清月不耐烦的打断梁盈霜话头。 侧首又看向一边站着却沉默的江曦垣,梁盈霜思忖后走到江曦垣跟前:“曦垣——你要是在宫里碰见了齐王,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别冲动。” 发怔看着别处的江曦垣忽然转头看着梁盈霜,眼里一片冷静漠然,片刻,江曦垣眼中才浮起一抹笑:“嗯。” 盯着江曦垣看了许久,梁盈霜不大喜欢他这种浮于表现出来的笑容,他对她从未露过真心实意的笑,有的——只是这种浮现表面的。 把三人送上马车,梁盈霜在府门站定许久。 “还在么?”车厢里,江清月问向靠在窗口的江曲。 掀开窗纱探出脑袋往外瞧,江曲点头。 “只是去赏冬宴又不是做什么,一直念叨不停。”江清月嘀咕着,然后看向身侧的江曦垣:“哥,刚才娘亲她对你说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视线落向被风吹起的窗纱外,江曦垣并未回身:“只是叮嘱我照看好你们。” 江清月朝着车厢顶翻了个白眼。 …… 入宫前往的马车逐渐多了起来,江清月和江曲在中道上换了个位置。靠着身后的软垫,江曲抱臂闭眸假寐,而江清月坐在窗口位置朝外看。 “清月——”忽然,一道声音自马车后侧传来,江清月偏头往后看,“绥安!”说着向秦绥安招手。 秦家马车稍稍快赶追上了江清月他们的马车,并与对行,秦绥安撩开窗纱:“你怎么不来秦府找我?” “我哥回来了,便没去秦府找你。”江清月回道。 秦绥安明亮的眼睛一闪:“是江公子吗?他何时回来的?”目光越过江清月往狭窄的窗口里看去,果然见到一双修长的手放于膝前,只可惜江清月的身子挡住了她身后人的面容,只见的一双手。 “昨天回来的。”江清月笑着说道。 “那等过了赏冬宴,我便去江府拜访江公子一面。”两辆马车相隔距离不远,秦绥安的话,坐在马车里的江曦垣自然也听见了。 第16章 行令牌 和秦绥安简聊了几句,江清月便放下了窗纱。 “哥,你觉得秦家姑娘怎么样?”江清月从方正木几的果盘里拿了几颗冻枣问道,咬了一口自顾自道:“绥安与我友情交好,她为人我觉着也不错。哥,你也二十好几了,不着急么?”江清月转头看着闭眸小憩的江曦垣。 闻言睁眼,江曦垣目光空远的盯向车厢外:“很好,但我不钟情秦姑娘。” “……”江清月似乎还想张口说什么,江曦垣开口打断:“感情一事,并非一厢情愿便能长久生出情愫来,我对秦姑娘没有任何想法,她嫁给我苦熬后半生,对她而言不是很残忍么。” 怔然地看着江曦垣,江清月默然的啃着手中枣子。她只知道秦绥安对江曦垣眼里满是情慕,只想着要帮秦绥安搭上江曦垣这根红线,却忽然忘记江曦垣并不钟情秦绥安。 …… 马车驶入乾门殿外,两例巡行兵分站乾门殿两侧,首率乾门殿的两个巡行兵横持手中兵戟拦下|欲|进的马车。 府中小厮跳下马车来到其中一个巡行兵前,双手恭敬捧着“行令牌”递过去。接了小厮手里的“行令牌”看了眼,面前的巡行兵持着兵戟走向江府马车。用兵戟挑开帘布一侧看去,巡行兵抬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马车可通行。 返回马车,小厮把“行令牌”递呈江清月。 “每年的赏冬宴都是如此,在乾门殿设防巡行兵把守,要通行进入宫里还需这行令牌。”江清月拿着行令牌在江曲眼前一晃解说着,“你不知道行令牌是什么吧。” 中途被颠醒了的江曲一脸平静的看着江清月手里的行令牌,呵欠连天:“行令牌不就是朝中官臣通行入宫的证明吗?这有什么值得你炫耀的。” “……”江清月哂然,“你怎么知道行令牌是通行入宫的?”诧然的盯着江曲,江清月满不置信。江曲她从小被养在衢州,那边的人应不会对她说有关于京都的任何事,更不会无聊闲扯对她说行令牌。 伸手拿了颗枣子,江曲神|色|怪异的看向江清月:“父亲告诉我的啊。” “……”江清月当即觉得无趣,默默收起行令牌。她本想趁江曲不知道什么是行令牌而想向她炫耀一番,哪知她自己就是一个滑稽出丑的人,有些憋闷的看着窗外。 …… 入了乾门殿便是承宣宫,所有马车都须停在承宣宫外,再由众人步行穿过承宣宫去至后殿。 清早的阳光打在身上不暖反冷,江清月抱着暖手汲取着热意,嘴里嘀咕抱怨:“只要一出门我就冻的跟路边的乞丐一样,瑟瑟缩缩的,尤其还要步行穿过承宣宫,够我冷的痛快了。” 跟着的江曲表情古怪的看着江清月:“?”,压声轻咳,“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形容自己是路边的乞丐。” 瞪了一眼江曲,江清月道:“这只是个形容!”二人说话期间,一名宫婢自前走来,向面前三人躬身:“奴婢是前来领各位去承宣宫后殿的宫婢。”说着便领着三人前往承宣宫后殿的方向去。 三三两两的宫婢不时从他们身边经过,也有一些胆大的宫婢经过时抬头特意瞄向江曦垣,而后迅速低头。 “阿兄常来宫里么?”江曲自然瞧见了那些偷瞄江曦垣的宫婢,偏头看向江曦垣。 “很少。”江曦垣回答,他对那些瞄过来的目光并不在意,任由那些宫婢看他打量他。 “我见那些宫婢偷瞄阿兄,还以为阿兄常来宫里引的那些人恋慕。”江曲笑了一声打趣着江曦垣。 “你太抬看阿兄了。”江曦垣笑着说。 “这可不是抬夸,阿兄仪表才堂,又擅武抵敌,自然引得别人的恋慕。”江曲说道 “哼!你就可劲狗腿的抬夸吧,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拍马屁的。”江清月嗤了声鄙弃的看着江曲。笑吟吟看着江清月,江曲道:“那你意思就是阿兄不好看?” “我——”江清月气急的看着江曲,“你会说那你多说,我说不过你!” 看着斗嘴争执的二人,江曦垣笑着出声打断:“多大了?还争执这些。” 江清月“哼”的撇头望着别处。 …… 跟着领路的宫婢行了半个时辰,几人这才到了承宣宫后殿。百簇奇花艳赏铺就青石小路上,小道两旁翠绿青松为冬日添了初春的氛围。 把三人带到,宫婢行礼退开了。 “太后与长公主还没来。”江清月目光在人群里巡了一圈没见着这次赏冬宴该来的人嘀咕着,而后又仔细巡了一圈:“晋安王也没来。”转头看向江曲,“该不是听说你要来他便不来了吧?” “不来不是正好。”江曲回笑说道。 ……“你可长点心吧!晋安王如果真来了,你该考虑的是他会不会看你,瞧见那边没?顾、阮两家打扮的花枝招展,明显就是冲着晋安王去的。”江清月拉着江曲转了个方向压声说。 从一踏入承宣宫后殿,江曲便看见了顾、阮两家姑娘,她轻笑:“这不正和你意么,之前你很反对我与晋安王成亲,现在既然有人特意打扮的这么靓丽招人,你应该和我都感到高兴才是。” “……”被江曲的话头一噎,江清月松开了手:“我是很反对你和晋安王成亲,可我更不想那两家人和晋安王成亲。”丢下江曲,江清月转身便去寻找秦绥安了。 …… 在原地站着显得呆滞,江曦垣忽然提议带江曲去周围转转,“年少时我来过一次赏冬宴,地方不大熟但是在周围我可以带你去逛逛。” 微笑点头,江曲道:“好。”二人慢行在小道上,江曲伸手抚过青松叶,带着青松的香弥漫在周围空气里,江曦垣偏头望着江曲看的出神。 “阿兄!”忽然,少女的声音唤回江曦垣神智。 “怎么了?”江曦垣道。 收回手,江曲转头看着江曦垣:“你这次回来应该会待很久吧?” “待到年初我便要回邑郡。”江曦垣说。 “那你这段时间能教我习武吗?”江曲看着江曦垣问道。以她现在的身手并不能完全自保,在她还没穿越前她只是杀手组织里分派搜查资料的另一分派组织,会的三脚猫功夫也只是够逃生而已,而今她来到了这里,仅凭以前的三脚猫功夫完全不行。 “为什么想着要习武?”江曦垣倒是没想到江曲会突然这么一问。 “为了不被欺负啊。”江曲看着江曦垣笑道,还以为江曦垣会利落爽直的答应她,不想对方反问自己为什么要习武。 听见这个回答,江曦垣忽然停下;为了不被欺负这句话,让江曦垣脸上情绪微变。 “好!”片刻的沉寂后,江曦垣重新看向江曲,嘴边露出笑容。 心底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江曦垣不会答应,江曲冲着江曦垣淡淡一笑。 …… 来到花塘,看着水里也布满了一塘的花海,江曲感叹惊讶:“皇家真是好大手笔啊。” 站在身旁的江曦垣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叹:“这也只有每年的赏冬宴可看见。” “江曦垣?”忽然,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江曦垣听见这声音皱眉未回身,而江曲则是转身往后看去。 一身锦衣华服,有些微胖的男子身后跟着几名侍卫站立在他们身后,见江曦垣不回答他,微胖男子脸色难看。 “江曦垣,你什么时候回的京?”微胖男子迈着沉重步伐走向江曦垣,眼里带些愠气。 “阿兄,这胖子是谁?”声音不大,却足让齐王听见。见面前这个少女叫自己胖子,齐王顿时喝道:“大胆!我乃齐王。” 双眸微睁,江曲“哦!”了声又说:“阿兄,原来这大盛朝、京都的齐王是个丑胖子啊。” “……”齐王更加有些生气了,他身后的侍卫忽然伸手压住剑柄。 “见过齐王。”蓦地,江曦垣转身向齐王施了个礼。 “江曦垣,你才是好大的胆子!三番两次忽视本王的问话。”齐王厉声喝问江曦垣。 抬眸看着齐王,江曦垣不卑不亢:“臣只是带着家妹在此观赏花塘,并不知道齐王也会突然出现。”从头到尾,江曦垣都没有回答齐王问他的问题。 目光落在江曦垣身旁站着的少女身上,齐王忽然眉眼舒展露笑:“这就是你那个养在衢州的私……妹妹?”齐王忽然改口道。 “正是家妹。”江曦垣道。 目光过于贪婪赤|裸|,齐王仔细打量着江曲,虽然和绝美倾城沾不上边,但细看也是一副清秀小家碧玉的模样,尤其是一双眼睛澄亮如星。 有些嫌恶的蹙眉,江曲站在江曦垣身后,小手轻拉衣袍,声音怯怯:“阿兄,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一句话出口,让齐王顿时回神,笑的有些尴尬。 “臣带家妹先离开了。”江曦垣施礼向齐王说道,拉着江曲便要离开。 “着什么急啊!太后和长公主她们都还没来,要不我们去那边坐会喝热酒暖暖身,如何?”齐王笑看着江曦垣问道。 眼底的恶心神色毫不掩饰,江曦垣道:“谢过齐王的美意,不必了。” 一再笑着和江曦垣说话,对方都不领情,齐王径自越过江曦垣,伸手便要抓江曲:“既然如此,那便把你妹妹留下吧。” 第17章 让我给他一个教训 一时不备让齐王突然钻了个空子,江曦垣迅疾伸手把江曲往身后挡:“齐王自重!”语气冰冷不似先前的温和有礼。抓了空的齐王微眯着眼盯着江曦垣看了良久。 “阿兄,我们回去吧。”江曲柔柔弱弱的先是看了眼正打量着江曦垣的齐王,而后才看着江曦垣说道。 偏头看向身后的江曲,江曦垣向齐王施了一礼:“臣便告辞。”不再看齐王,江曦垣拉着江曲的手便离开了花塘边。 待人已经走远,齐王身后一名侍卫道:“王爷,那女子是即将与晋安王成亲的江家二小姐,你方才那般贸然冲动,不怕晋安王把怒火冲发在你身上吗?”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青松香,齐王笑着看向花塘:“怕什么!他不也正想和这江家二小姐退婚吗,不得不说,长得还挺标志的。”回想刚才江曲柔柔弱弱的目光看着他,齐王嘴边的笑意渐深。 侍卫见状,只是静默的站在一侧。 出了花塘,江曦垣松了手:“刚才有没有吓着你?”刚才的冷厉转瞬消失,语气温和的问向江曲。 摇着头,看着突然温和的江曦垣,江曲声音低低:“阿兄似乎很讨厌那个齐王。” 往前走的步伐忽然一顿,江曦垣眉头皱成一壑疑是又想起了曾经的往事,然后又继续往前迈:“嗯!” “阿兄,既然那个齐王这么让人讨厌,不如让我给他一个教训。”快步跟上江曦垣,江曲仰头说着。 看着瘦瘦小小、弱不禁风,个头不及他肩的江曲,江曦垣没忍住笑着:“阿曲想怎么教训他?说来我听听。” 伸出食指轻晃,江曲故作神秘:“要教训人的法子多的是,不过今天是教训不了了。毕竟在宫里,如果齐王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会引起注意。”江曲看向远处密拥的人群,脑子里却思筹着该如何给齐王一个教训了。 身边的少女一脸严肃,说的话也板正有眼,江曦垣却并没有把江曲说的话放心上。齐王这个人,他往后时间里自会筹备让他为今天,为曾经做的事付出应有惨价。 …… 回到承宣宫后殿,一道艳丽的人影被几个宫婢簇拥,其身旁还有几家官家小姐围着细声谈话。被宫婢簇拥着的女人正是长公主,只见她微微半侧着身子与身边一名官家小姐正说着话,余光一扫,目光落在了不远的江曲身上。 长公主眉眼间尽是风华,她的脸上带着微笑然而周身却隐约有着疏离气息。长公主向江曲款步走来,“你便是江家养在衢州的二姑娘?”长公主说的很隐晦,没有直白明了挑破江曲私生女这个身份,然而长公主说的再隐晦,在场的其他官家小姐谁会不知江曲是江府的私生女。 “见过长公主。”江曦垣率先施礼,江曲便紧随着跟江曦垣一同向长公主施了一礼。 摆摆手,长公主打量了一眼江曲:“衢州风水倒是好养人,能把江二姑娘养的肤白|娇|嫩。”越过身,长公主向前走:“今天是赏冬宴,不用这么拘礼。” 向江曦垣投了个眼神,二人便跟在长公主身后。 “圣上原本是想为晋安王指令其他官家小姐,但不知为何下的旨意却是你,你说,圣上这是何意。”长公主语速缓慢,并未停下回身看身后的二人。 “圣心难揣。”接话的人是江曦垣,他偏头看向江曲,暗示任何话都由他来说。 “好一句圣心难揣。”长公主倏然停下背对着他们,然后轻笑。 “本宫听说北域蚩军对邑郡起了蠢蠢|欲|动的心思,这些蚩人心念贪婪,让他们守着北域还不满意,几近三番想要攻下邑郡。”转身,长公主忽然看着江曦垣。 “蚩人心|性|如狼,划地给的再多终究也不会满意,这几年北域蚩军也只是其远观望并没有与邑郡起战火。即使北域蚩军想要吞下邑郡这块肥肉,那也得顾及大盛朝的强兵马力。”江曦垣说道。 微抬下颚,长公主道:“是啊!要想吞下这块肥肉,那也得有吞下的实力。” 望着长公主,江曦垣眼底复杂情绪涌上。 …… 告离了长公主,江曦垣二人快速离开。 “公主,为何不把江曦垣拢入你的麾下?”长公主身边的桃枝忽然开口,望着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方向,桃枝问道。 伸手折下一枝鲜艳绚丽开的盛放的花,长公主声音淡淡:“将,是个好将。君,也是个忠君。可是你别忘了,要想把江曦垣收入本宫麾下,岂是如此简单,况且圣上并不希望我掺和朝廷之事,我如今爪牙不利,一切只能慢来。” 桃枝听后微微点头,不再出声。 “对了,木瑶在晋安王府如何了?”把手里折下的花递给桃枝,长公主问。 接着递来的花枝,桃枝道:“木瑶说晋安王没有任何动作,有时晋安王去书房会让木瑶伺奉。” “让她继续盯着晋安王。”长公主忽然抬头望天。 桃枝应了声是便和长公主离了承宣宫后殿。 …… “哥,你们去哪里了?”忽然蹿出来的江清月来到江曲二人面前问道。 “方才遇见了长公主,便和长公主侃谈了一会。”江曦垣说道,“倒是你,去了哪里?怎么发间有些乱糟糟的。”江曦垣抬手为江清月正了正发簪。 江清月冲江曦垣笑了笑:“刚才太后来了不过很快又走了。”顿了顿,江清月看着江曲:“晋安王来了,你跟我过去看看。”说着就要拉江曲。 “不去。”江曲道。 “……?为什么”江清月反问。 “不为什么。”撇开向她抓来的手,江曲淡漠回答。 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气恼的看着江曲:“你再不去镇场子,你未来的王妃头衔就该落别人手里了。”不等江曲回答,江清月拉着江曲飞速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站在原地的江曦垣愣了一瞬,转而无奈笑着。 穿过开的茂盛的花|庭,其后有一条蜿蜒长廊曲桥,曲桥上分立站着一身白锦衫衣的少年和两名打扮艳丽的少女。 第18章 会不会治我罪 远远看见有三人站在曲桥上,拉过江清月躲在假山石后面,江曲半探出脑袋向曲桥看去。 “这两人还真是不要脸!明知晋安王已经与你有亲姻了,还巴着一张脸凑在晋安王身上去。”江清月也冒出半个脑袋往桥上瞧,嘴里还不忘忿骂。 “总觉得那身影怎么这么熟悉?”双手扒着假山石,江曲仔细的打量着背对着她们的晋安王,蓦地,脑海里忽然出现了魏蘅身影,“应该不可能吧?”江曲喃喃自语着。 “熟悉?”听见了江曲的自语,江清月疑惑问道,“你见过晋安王?在哪里见过?” 耳边传来江清月反问她的话,江曲不确定道:“可能是我看错了。”不再搭理身后的江清月,江曲心中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着,紧盯着前面的曲桥。 …… 曲桥上,阮舒文不时微微偏头看向身旁静立着的晋安王,风吹过带起晋安王的白锦衫袍,阮舒文双手叠握在身前:“想不到今日天气极好,也没有降下落雪。”阮舒文说这话的同时,转头看向魏蘅。 魏蘅并未看向阮舒文也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继续看着远方:“阮小姐不去参加赏冬宴,来这里和本王闲聊,倒是挺出奇的。” 心下一噔,阮舒文放在身前的手微微收紧。见此状况,站在阮舒文身后的顾柔婉倒不如阮舒文那般冷静自持,她向来受家里的疼宠,说话也是个不经头脑的人,更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她看着魏蘅,替阮舒文开口:“见过晋安王,舒文听闻赏冬宴晋安王也会来,便赶早起来自己做了拿手糕点,还望晋安王不要嫌弃舒文的手艺。”顾柔婉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糕点盒,将要说的话说完,顾柔婉抬肘轻轻捅了捅阮舒文腰间。 果然,听了顾柔婉的话后,魏蘅偏过头看向她手里提着的糕点盒,疏离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为了本王而亲自做糕点,本王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语气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一双眼毫无感情的盯着阮舒文,让阮舒文后背莫名浮上一层冷意。 “糕点而已,不敢让晋安王有任何表示。”垂眸看着脚下由青灰石铺设而成的桥道,阮舒文温柔的说着。 “是吗?”忽然,魏蘅顷身靠了过来,阮舒文看着从桥道上投下来的影子,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一双手相握的很紧。 就在相隔几米时,魏蘅突然停下,扭头看向一个方向。抓着江清月飞快藏好,江曲背靠假山。 “我们是被发现了吗?”江清月背脊直挺,压着声音问身边的江曲。 没有出声也没有再探出脑袋往外看,江曲仍旧背靠假山,刚才晋安王突然的扭头一眼,让江曲也不确信她们是不是被发现了:“我们走。”原本撞破了晋安王和阮舒文她们之间的秘密,想着等看后续,但是没想到晋安王会突然转头,看来她们不能在原地站着了。 江清月点头,她也觉着不能再待在原地了,二人正准备悄摸离开,一道声音响起:“王妃这是要去哪?” 刚转身的二人脚步一顿,听着身后那清冷的声音,江清月紧张又小声道:“怎么办?我们现在是走还是不走?” “走不了了。”江曲也小声的回答着,缓慢转过身看着眼前的晋安王,江曲眼睛一亮。早听人说晋安王是个少年,又常入沙场,江曲原以为晋安王会是一个肤黄长相且普通,再不济差也不会差成齐王那个样。可这么一看,眼前的人过于相貌妖丽了。身边得江清月也已经转过身,她一看见晋安王的相貌也止不住瞪大了眼。 “王妃真是调皮,明知今天赏冬宴本王会来,却和本王一直玩藏猫游戏。”魏蘅靠近江曲,手指挽了一缕发丝说道。 向后退了几步,挽着把玩的发丝随着退后的人从指尖落下,魏蘅嘴边带笑看着江曲。 “你和晋安王这么熟络了?”江清月依旧瞪大双眼扭头问向江曲,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不熟络,我这是第一次见。”江曲回答。 张了张嘴,江清月更不可信的盯着江曲:“不熟络他、他对你这样?”江清月伸手挽了江曲一缕发丝,学着刚才魏蘅把玩头发的动作。 “……”江曲哂然。 …… 这边,魏蘅正笑看着江曲,而曲桥上,阮舒文眼见着投下来的影子骤然停下,正想抬头,面前的魏蘅却是径自越过了她们往着踏桥来时的地方走去。 “晋安王怎么走了?”顾柔婉提着盒子道。 寻着方向看去,阮舒文眼底浮过复杂的神色:“晋安王忽然离开,许是江二姑娘吧。” “江家那个私生女?!”顾柔婉扬声高喊,“她还真是阴魂不散!这还没和晋安王成亲呢,就巴巴的跟踪,呸,私生女就是私生女,她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顾柔婉愤恨说着。 神情宽|慰|的看着顾柔婉,阮舒文语气温和:“别这样在背后说江二姑娘,毕竟是未来的晋安王妃。” 顾柔婉听了阮舒文这话还有些打抱不平,“舒文,你就是太好脾气了。” 向顾柔婉抿唇轻笑,阮舒文呼了一口气:“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 …… “王爷若是没什么吩咐,我们便先退下了。”江清月看着目光全部落在江曲身上的魏蘅,微微皱眉;晋安王看江曲的这眼神,着实不像初次见啊,再反观江曲,这家伙直白的盯着晋安王看。 “原来是江二姑娘啊。”阮舒文的声音传来,她看着江曲和江清月,温柔有礼的向面前二人施了一礼,“方才晋安王匆忙离开,我还以为王爷是有什么重要事,原来是因为江二姑娘也来了。” 江清月扭头望着别处翻了个白眼; “这里人烟偏少较安静,我也是觉着这里安静便过来这里,倒是不想晋安王会在这里。”阮舒文看着江曲道,小心的看了眼魏蘅,阮舒文忽然从顾柔婉的手里拿过糕点盒,“这是我亲自做的一些糕点,江二姑娘如不嫌弃尝尝吧。” 脸上带笑,江曲应了声“好”正伸出手,顾柔婉忽然一手按住糕点盒盖,语气带着不好:“好什么好?这又不是给你做的。” 一旁的江清月忍不住啐了声,“谁稀罕你们的东西!你们想给,我们还不吃呢。”江清月脾气上来也是管不住,也不理会在场的还有晋安王这个人,拉着江曲的手腕往回走:“一个破糕点,当谁都稀罕的紧。” 望着江曲二人远去的背影,阮舒文忽然有些自责的说道:“都怪我。”双手紧紧握着提盒,阮舒文敛下长睫。 转首看着自责不已的阮舒文,魏蘅眼底情绪无波:“阮小姐既已知错,本王也不追究了。”魏蘅便又看着阮舒文身边站着的顾柔婉:“本王倒是不知顾大人娇养疼宠顾小姐如此无法无天了。”一句话,让在场的两个人浑身一颤。 “本王不希望再有同样的事发生第二次。”魏蘅说道便也走了,留下阮舒文和顾柔婉两个人站在原地。 本是冬天然而后背还是爬满了一层细密的汗,顾柔婉浑身一软险些摔倒在地:“方才晋安王那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阮舒文冷然道。她之前拉顾柔婉和她一个阵营为的就是顾柔婉头脑简单,办事不会有心眼,现在看来,她还是高看了顾柔婉这个蠢货。方才晋安王也在场,这蠢货也不看时机,害得她反倒在晋安王面前失了脸面。 “我有些不适,先回府了。”把手里的提盒交在顾柔婉手里,阮舒文抬步离开了。 …… 回到承宣宫后殿的江清月后知后觉的伸手捂嘴,睁大双眼道:“我、我刚才做什么了?我竟然当着晋安王的面和顾柔婉吵架?怎么办?晋安王会不会治我罪?”江清月双手抓着江曲,语气里满是担心。 “真要治罪,刚才就已经治你罪了。”江曲道。 想想也对,江清月便放下心来,然而下一刻又开始慌张:“不行不行!我总觉着晋安王刚才表露出来的情绪很不高兴,江曲,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也行,去告诉阿兄一声。”江曲看向江清月,末了又道:“我突然发现你还挺有脾气的。” 闻言江清月有些骄傲的抬头:“还不是因为顾柔婉太欺负人了,要我说,下次你再见着顾柔婉,你就该狠狠地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我们江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没忍住笑出声,江曲道:“我看你上次吓的直接坐在地上了,怎么,不怕了?” 摆摆手,江清月说:“上次是没有准备。” “……”江曲笑着无奈往前走,“这次阿兄回来,你让阿兄教你一些防身。” 摸着怀里抱着的暖手,江清月摇了摇头:“哥他不会教我的,他只会让许时护我安全。”微顿,江清月看着江曲:“哥是不是答应教你了?” 第19章 不是你还能是谁 正午时分,阳光投|射|在江曲瘦小的身上,江清月跟在身后嘀咕:“哥和父亲都是一样,总是偏心你。”眼里的神采霎然暗淡,江清月低着头一步一脚踢着地上的碎石子。 来参加赏冬宴的并不只有官家小姐,在举办赏冬宴之前,圣上早已下令凡是官中朝臣的都能携带家中女眷进宫,所以除了官家小姐们还有各府夫人。寻着人群里找江曦垣的身影,忽然一个打扮雍容华贵的夫人跌向江曲,一切都来的猝不及防,让所有人都没个准备。 四周声乱,跌撞的夫人连同江曲一并摔在了地上,手掌擦向地面磨破了掌心,江曲微皱眉头。然而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等江清月抬起头时面前一片混乱。 “娘——!”一声短促的叫喊,顾柔婉推开围着的人群奔向摔倒在江曲身上的夫人,当看清还有一人时,顾柔婉脸色极至的难看:“江曲,又是你!”联想到刚才在曲桥的一幕,顾柔婉气上心头举手朝地上的江曲扬起。 江清月睁大双眼,奋力想要挤开面前的人,奔过去阻拦顾柔婉扬下去的巴掌。带着擦破掌心的手擒住|欲|要扬下来的巴掌,江曲目光森冷。 扬下去的手腕被江曲擒住动弹不得,顾柔婉咬牙怒视:“你这个卑|贱、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仗着自己就要成为晋安王妃了便胡作非为!我顾家无人得罪你,你就心生怨怼,趁我不在就害我娘,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见打不了江曲,顾柔婉便张嘴怼骂,骂完后心底一番畅快。 看着顾柔婉的目光越发森冷,江曲忽然低低一笑,擒着对方手腕的力道也稍加微紧:“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害得你娘?”语气淡漠,平静的像是事不关己。 “你——”听着这声笑,顾柔婉的心底没来由的一颤:“不是你还能是谁?偏偏就这么巧摔你身上?”顾柔婉拔高声音说道,而见着顾夫人摔倒围上来的其他夫人,脸上多少都带些鄙弃的神色,尤其是看见地上的江曲,众人压低声音。 “这就是江府的那位私生女?” “小小年纪长得不怎么样,心思真歹毒,顾夫人也真是触了霉头。”声音不大不小,正够江曲听见。擒着顾柔婉的手并未松开,江曲神情淡然,而在所有人都在唏嘘为顾夫人打抱不平时,江曲系在腰间的玉佩红芒微盛,仅仅一瞬,一道红芒自玉佩而出入了顾柔婉的心口,而这诡异的现象在场的没有一人发现,即使江曲自己也没发现有一道红芒钻入了顾柔婉的心口。 心口突然传来微痛,顾柔婉皱眉,看着脸色有些过白的顾柔婉,顾夫人慌忙伸手揽住:“婉儿,你怎么了?”声音里带着颤音,顾夫人紧张又着急的问道。 目光有些呆滞的看了眼顾夫人,顾柔婉倏地回神,脸上神情尽是茫然,她困惑的看着顾夫人:“我、我刚才怎么了?”方才心口莫名一疼,顾柔婉还未想着什么原因,便感觉自己突然全身动弹不得,脑子里一片昏黑沉沉噩噩的,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回过神的时候只见着顾夫人一脸紧张焦急的看着她。 伸手拨开江曲的手,顾夫人面色极为难看,嫌恶轻视厌弃各种情绪浮于她的眼里,毫不避讳她面前的人。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顾夫人虽不喜江曲以及江府的人,但是她的表面功夫做的很好。纵然刚才江曲擒着顾柔婉的手腕,纵然回想之前江曲差点废了顾柔婉的臂膀,顾夫人敛去眼里的复杂情绪,向江曲一笑:“刚才是婉儿她无礼了。” 江清月挤进人群,表情复杂的看了眼顾夫人,然后伸手把江曲从地上拉了起来。 轻抖衣裙,江曲笑的温和,似乎不受方才众人对她说的那些话以及顾夫人刚才眼里浮现的各种情绪:“顾小姐也是思母安危才会突然失了智,我理解。” “……”顾夫人笑着扶起顾柔婉,临走之际再次看了眼江曲。 “阿曲!”江曦垣步履如风飞快赶了过来,当看见跟前的顾夫人和顾柔婉,江曦垣停住向顾夫人施了一礼。 “江公子真是有个好妹妹,虽不是亲的却胜为亲。”顾夫人忽视江曦垣对她的施礼,撇头看着还站在她身后的江曲,便又回头看着江曦垣。 江曦垣收了礼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江公子,做人做事从不过三,江二姑娘屡次欺负婉儿,显然是没把我这个顾家夫人看在眼里。”顿了顿,顾夫人凑近又道:“念在江二姑娘年纪小又没娘亲,我便这次不亲自说教,若是江二姑娘再不上心记事,下次我可就要亲自替江大人说教江二姑娘了。”这番话是顾夫人特意说向江曦垣听,末了才拉开距离看江曦垣。 江曦垣躬身再次施礼:“顾夫人说的是,我会管教阿曲的。” 见江曦垣都这么说了,顾夫人也不好再多说,带着顾柔婉离开了。 围着的众人还以为能够看见顾夫人教训江曲,没想到双方都是和和气气的,见没热闹看了皆散开了。 跑向江曦垣跟前,江清月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了。”江曦垣态度谦和语气温柔道,来到江曲眼前,江曦垣抬手轻摸江曲脑袋:“任何事,阿兄都在。” 望着临风如玉的江曦垣,江曲内心没有任何波澜。 “手怎么擦伤了?”见江曲不说话,江曦垣还以为江曲是被吓着了,目光瞥下,看见江曲擦破的双手,江曦垣皱眉。 “没事。”江曲态度有些反常,双手背向身后,“阿兄,我们要回去了。” 喉间一动,江曦垣盯着江曲:“正好一起吧。” …… 车厢里,江曲侧坐着,目光幽静的望着窗外。 “哥,明明就是顾夫人自己摔倒诬赖江曲的。”坐在正中间的江清月,双手胡乱比划着,想了想又道:“还有顾柔婉,你不知道她当时好嚣张!扬手就要给江曲一巴掌。”江清月像个|鸟|一样叽喳不停。 从上了马车的江曦垣,目光一直落在江曲身上,听着耳畔江清月叽喳不停的话,江曦垣回神:“顾夫人怎么会突然摔倒?” 江清月一愣,她本来在自顾自说话,没指望马车里的两人会回答她,但突然江曦垣开口问了,江清月摇头:“不知道,就突然摔倒的。” 江曦垣神情冷疑了起来,为江清月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阿曲——”江曦垣忽然喊了一声。 偏过头,江曲看着江曦垣:“怎么了,阿兄。”语气冷冷不似往日。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曦垣突然觉得眼前的阿曲太平静了。 “阿兄知道你是不会故意冲撞人的,所以顾夫人摔倒这个事确实蹊跷,没有人会责怪你,你也不要因为刚才的事自责。”江曦垣说道。 望着江曦垣看了良久,江曲突然笑了:“阿兄是在担心我因为这事在自责啊。”沉默一瞬,江曲道:“我看见有人推了顾夫人。”这话一出,江曦垣和江清月面色一变。 “你看见有人推了顾夫人?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指证?”江清月扯着嗓子问江曲。 “是谁?”相比江清月,江曦垣反倒冷静理智。 敛下眼睫,江曲道:“一个女人。” “女人?”江曦垣和江清月同时问道。 第20章 幽州 “那你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吗?”江曦垣追问。 江曲摇头,目光又望向窗外:“没看清楚,当时只见到那女人离开的背影。”回想当时有些混乱的画面,江曲沉声说着。 “想来,是有人故意挑起你与顾家的是非。” 江清月困惑,放下手里的杯子:“让江家和顾家起争执是非,这人会是谁?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车厢里一片静默,谁也没开口说话。 刚回了江府,江曲便被多日不见的许时叫住:“二小姐,大人让你去一趟书房。” “父亲找我?他有说让我去书房什么事吗?”见着许时,正要回屋子的江曲停了下来。 “大人未说,只吩咐我守着二小姐回来便通知你一声。”许时看向江曲。 微抿唇,眼眸微转,倏而江曲抬头:“我知道了。”说完,便拐了个方向往着书房走去。 面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江清月看着江曲的背影:“要我说,父亲肯定是要责罚江曲。” “……”看着幸灾乐祸的江清月,许时心下乍然。 …… 站在书房外,江曲稍稍整理衣裙,方抬手敲门。 “进来!”江临风的声音从房里传来。 推门进去,江曲抬脚走了进来,书房里除了江临风还有一个人。 “父亲,不知你唤我来书房何事?”侧望着书房里另一人,江曲来到书案前。 抬手示意江曲坐向他对面的椅上,江临风此刻一脸严肃,说话也不像平常:“徐老,你看小女她如何?” “徐老”正是书房里的另一人,虽被江临风称呼徐老但那人面相并不显得枯桑苍老,细看下和一般无二的中年人差不多,发间隐有白发却丝毫挡不住徐老浑身倾散而出的威严。 闻言,徐老偏头看向江曲,他微拧眉头:“资质不太好啊。” 江曲也微皱眉头,“父亲,这是——怎么个意思?”也不怪江曲这么问,一进书房就被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然后又说资质不太好,纵然江曲再转不过脑子,但仔细琢磨着便猜出一二。 “大盛朝天底划分了不同门派,各门派做人行事对立,在大盛朝久盛不衰的门派有敛峰堂、掌酆镖局,江大人托我来便是希望江姑娘能入敛峰堂。”徐老替了江临风的话头为江曲解说。 “为什么是我?”江曲顿悟,感情她这个便宜老爹是为她亲自挑选了一个门派出来。 “你娘叮嘱的。”江临风说道。 “……?”江曲愣住,“我娘叮嘱的?”表情古怪的看着江临风,语气里完全不带一点的相信,“父亲,那我娘还叮嘱了你什么?你要不一次|性|说出来,别隔几天又让我来书房说我娘又叮嘱了你什么。” 江临风哑然,端起书案上的茶杯:“徐老,小女便托给你了,她与曦垣不同,曦垣自小便习武,小女则不同,所以还烦你多多关照。” …… 在屋里又待了片刻,江曲才和徐老一同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真是个老顽固!”江曲看着院外说道。 徐老看向身旁的江曲,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块方正铜质,上面镌刻‘敛峰堂’三字的铜牌:“见过魈灵了?”徐老把铜牌递给江曲。 正伸着懒腰的江曲一愣,忽而戒备盯着徐老。他怎么知道我见过魈灵? “敛峰堂私下要做的事多,自然,追查魈灵踪迹和灭杀魈灵都在敛峰堂处理的范围内。”徐老不疾不徐的说道。 掂玩手中的铜牌,江曲道:“师父!”这一声师父,让徐老身子一颤,暼向江曲:“既然认我为师了,就事事要听为师的话。” 点头,江曲收起铜牌:“师父,魈灵的源头是从哪里来的?” 见小徒弟问起,徐老才道:“知道幽州吗?” 目光一亮,江曲偏头看着徐老,“幽州!”她心心念念要追查的幽州竟然会从徐老嘴里得知,那是不是她能从徐老嘴里知道归墟城的秘密?按耐心头的颤动,江曲平稳着自己的声音:“听父亲提过一次。” “幽州原本被魔族占领成了一圈之地,妖魔横行,即便魔族后来没落了,魔君身消已死,但是魔君遗留在幽州的强厚魔息让还在幽州生存的各弱小妖魔贪恋汲取,自然也引来了一些心怀不轨的炼术者。他们大多都是各世家或各门派的弟子,用了禁术修成魈灵,其内修为暴涨,以吸食他人的生|命为餐,如果吸食的人是同为修炼的修士,那魈灵便会突破修为成为真魔,会脱去他们的原身幻为真正的妖魔。” 听至后面,江曲听的如梦如幻:“师父,真有传说中的修仙?”江曲满脸不可思议。她对现在的这个世界充满了诸多疑惑,这世界还真有修仙的?她还以为真要修仙要去延南方向。 徐老点头:“有!”徐老肯定的说道,“魔族之地和修仙不过一隅之地,真要找是找不着的。” 皱眉,江曲反问:“师父,你不是人吧?” “……为师怎么不是人了?”徐老突然呛咳。 “魔族和修炼仙道的事,别人不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而且追查魈灵和灭杀魈灵对你对敛峰堂有什么好处?” 眼眸微眯,徐老不答反问道:“你父亲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知道魔族之地和修炼仙道的事,除了我,你父亲还有宫里的那位都知道。” …… 躺在屋顶,江曲细细回味着徐老走前的那些话。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幽州?幽州!”江曲忽然坐起,眸光闪烁。应该是了,父亲从不正面告诉自己,可是怎么会那么突然从外面找来了一个敛峰堂的人,对方还告诉我有关幽州的事,难道父亲是想让我自己顺着敛峰堂这条线追查幽州的事? 脑子里一团乱瞬间被理顺,江曲跳下屋顶往着书房走去。 “阿曲!”路径途中,江曲遇见了前来的江曦垣。 “阿兄,我有急事,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越过江曦垣,江曲扬手招呼道。 伸手抓住江曲,江曦垣道:“你是要去找父亲吗?” 第21章 长鸣剑 “阿兄怎么知道?”迈出去的脚步停下,江曲转头看向江曦垣。 “父亲刚才出府了,应该是去刑部了。”江曦垣忽然想起什么,伸出另只手,“你手掌擦破了,我去拿了外用的药过来。” 有些惊诧的看着江曦垣,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阿兄一直惦记着啊?你要不提醒,我都忘了我手掌擦破了。”冲江曦垣有些傻笑着。 江曦垣笑的有些无奈,领着江曲坐在石阶上:“你要时常照顾好自己,阿兄并不是时刻都能在你身边的。”让江曲摊开双掌,看着破肉的血痕,江曦垣小心抖撒着药粉。 “阿兄,你在江府生活这么多年,你——见过我娘吗?”江曦垣低头专心的为自己上药,江曲略思片刻,忽然看向江曦垣。 拿着药瓶的手微顿,江曦垣仍旧低头:“阿曲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了?” “娘托父亲给了我一枚玉佩,可是有关我娘亲的事,父亲提的很少,只说她是从幽州来的。可是我翻遍了奇文异录都没找着有关幽州这个地方,所以心里就很好奇我娘什么样,她现在是生是死。” 上完药,江曦垣抬头看着江曲:“你娘……很美!仅看当时你娘的衣着并不像普通人家,而且美的有些妖异。”江曦垣似乎在回想年少时,初次见到的那女子。周身气质华贵,容颜清冷妖异,只是看对方一眼就觉着浑身寒意渐涌。 “很美?妖异?”江曲从这番话捕捉到两个词,她皱眉忽然想起了徐老说过;能够美的妖异蛊惑人心的,无疑就是那些魔族了,似乎当时还说过,之前魔君身消幽州无君,在过了数年后,魔族内领倏然新出了一个新魔君,据说那新魔君便是生的妖异。 “阿曲,阿曲?”忽然,有人轻晃自己的臂膀,江曲回神。 “抱歉啊,阿兄,刚才我在想其他的事情。”有些歉意的看着江曦垣,江曲垂声道。 “你我兄妹,不用说道歉,不过父亲不愿意对你提起这些事,想必应该也是在顾及你的感受。”说至最后,江曦垣的声音有些放低,他抬头看着院中覆满一地的积雪,神情隐约有些恍惚。 “嗯,我明白。”江曲应声。 …… 过了赏冬宴,一切又恢复往常生活。憋闷在屋里的江曲趴在桌上,她现在对幽州一事已经有了大概的线索,去往幽州调查归墟城这些事,她要好生计划一番,这些都是急不得的。 蓦地,江曲坐起身,进了内室换了一身黑风劲衣,装束少年模样拉开门,从后墙翻了出去。 漫无目的在路上走着,身上也没有多少银两了,眸子一亮,江曲忽然想到要去什么地方了。 一路畅通无阻,江曲身形一拐入了幽深狭窄的暗巷,径直来到了一间门外。 门板破旧暗褐,双门像是常年无人去仔细打扫,已然生了一些菌斑。江曲本身洁癖不重,可在看见眼前这双门上生出的菌斑,饶是江曲也有些受不住了。 探脚支开门,江曲走了进去:“我说老头儿,你好歹把门收拾收拾,擦一下啊。”看着仍旧以背对她的人,江曲寻了个位置坐下。 “老年人,腿脚不便。”老头儿并没有回身看走进来的江曲,手里握着铁夹,正在翻打着什么。 “听说你入了敛峰堂?”停下翻打东西的动作,老头儿忽然转身看着坐在小凳子上的江曲问道。 稍有些诧异,过后便明了,江曲开口道:“难道——你也是敛峰堂的人?” “不算敛峰堂的人,只是为敛峰堂提供剑器。”老头儿忽然起身,转进了隔间的一个门板后面,也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咣当咣当”响,过了会,他就从隔间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柄明晃闪着寒光的长剑出来。 “长鸣剑。”老头儿把手里的长剑递给江曲,“你原先递的画纸我看过了,有几处缺陷我替你擅改了,现下这软剑更适合你,也更适你平常的佩戴。” 软韧|性|适足,指尖轻弹刃面一声“铮”的低鸣,江曲眼底迸出欣喜:“长鸣剑!好名字!”对手里的长鸣剑逐渐喜爱,末了江曲抬头:“不是要等半个月后才做好吗?” “徐老吩咐的,再况且你又是他的徒弟,我自然加紧为你把这软剑做好。”老头儿说着坐了下来。 垂头看着手里的长鸣剑,忽然,江曲从小凳子上站起。屋子里并不宽敞甚至有点狭窄,握着软剑的手轻翻甩了个剑花,声声翁鸣回转在空中,许久后,江曲才停了下来。 “谢了,老头儿。”爱不释手的抚着长鸣剑,江曲抬眼看着面前人。 …… 入了环鞘,江曲继续坐在小凳子上。 “怎么?你还要做什么东西?”老头儿看着江曲不仅没走,反而又坐了回去,心头一噔,莫不是又要让他做什么东西? 摇着头,江曲捡起地上的铁片:“这儿就你一个人,你不觉着孤冷吗?” 暼了眼江曲,兆老头干脆停下了手里正进行着的动作:“你是在好奇我为什么不是敛峰堂的人?”微顿,兆老头继续,“年轻人,有些问题不是你现在能好奇的。” 嘴边扬笑,江曲把手里的铁片放下:“你为什么不是敛峰堂的人,我不好奇,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做笔|交|易。” 有些狐疑又带着几分审视,兆老头盯着江曲看了片刻:“说来听听。”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江曲道。 “既然不能告诉我,那何必和我做什么交|易。”兆老头听后也不生气,只是觉着像是被眼前的这个少年戏耍了一番。 “再谈交|易前,你得自证你是敛峰堂的人,不然你只是为敛峰堂提供剑器而不是敛峰堂的人,那我和你做的交|易岂不是外泄了,对我可没任何保障,况且我也不太敢信任你。” “……”兆老头沉默了,“是徐老让你这么说的?” 再次摇头,江曲道:“是我个人要和你做一笔长久交|易,当然,你提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你,但是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第22章 答应 兆老头沉默的坐在凳子上,他有些猜不透眼前的这少年,更不明白他已经是徐老的徒弟了,想要什么徐老会不答应?又何多此一举要与自己做什么|交|易。 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兆老头见江曲还盯着他:“任何要求?” “对,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会答应你。”江曲笑着说,想了一下又说,“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等你考虑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兆老头听后略微沉思。 走出了小破屋,身后微弱烛光映照着背影,屋子里没再有任何敲打声,整个幽深旷长的巷子里出奇的安静。江曲偏头往身后的屋子里看去,兆老头垂着头,双手搭放膝头,俨然是在思考刚才江曲说的话。 抬头望着无尽的苍穹,江曲无声叹气。 …… 心里装的事情太多有点压的她气喘,眼见时辰尚早,江曲拐了个方向,往着雲榭楼走去。 雲榭楼的生意如往常一样,客源不少,江曲的身影刚出现在雲榭楼外,楼娘热情又亲切的声音传来:“小公子,你又来啦?” 楼娘穿着一身紫衫裙,发间斜斜|插|了一支云钗,她一脸欣喜从雲榭楼里走出来,正要搭上江曲肩膀得手忽然瑟缩了一下,她记得眼前这小公子好像不喜有人碰他。 “嗯。”江曲应道。 “小公子需要玉岚姑娘吗?”楼娘满脸笑意的看着江曲,她从头到脚打量着江曲,“还是老规矩,只喝酒?” “不用安排莫姑娘,我要一间临窗的位置。”把钱递给楼娘,江曲径自走了进去。 经过上次的事,楼娘也没胡思乱想,招手唤人送了些下酒菜和酒送去了江曲所在的房间。 …… 入房落了座,江曲偏头望着楼下。在她刚落座不久,楼下突然出站一群人,那些人身穿统一玄铁甲胄,腰系佩剑,分站两排站在雲榭楼外,而后又有两男子一前一后走进来。 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去,江曲微愣,进来的其中一个男子竟是在宫里见过一面的齐王,还有一个人江曲并不认识,但看对方的气质便知来人并不普通。 齐王跟在男子身后|舔|着笑特别狗腿,行至厅中,男子忽然转身看向齐王。 “殿下,怎么了?”齐王看着面前的太子问道。 “齐王说的带本殿来放松,便是来这烟花之地?”太子脸色平淡,问出的话也很淡漠,他看着齐王眼里带有不解。 齐王双手暗暗摩挲着,压着笑:“殿下不知了吧,这雲榭楼并不单是殿下口中的烟花之地,若是殿下只想听听曲儿,喝点小酒,雲榭楼也是不错的。”末了,齐王又说,“近来我见殿下一脸惫色,定是没有好生休息再者又因为圣上不间断的迫压,所以面色逐渐差了起来,正巧我见殿下今日|得闲,便想着带殿下出来放松放松。”齐王说的认真,一番言语皆是为了太子着想。 太子听后也不多问,而是又背过身去。齐王见太子不在追问,便唤来楼娘安排人好生招呼着,就跟着太子往着楼上走去。 喝了一口桃花酿,江曲的目光随着齐王他们上楼而收了回来。齐王跟着的那个男子是谁?他们刚才在楼下都说了些什么?敛着眉,江曲越发有点好奇。 “砰!”忽然,临着外街的窗子吹进一股冷风,紧接一个人影蹿了进来,许是没看见旁边摆放着的花瓶,蹿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碰翻,落地一声脆响。 江曲正在思考齐王和他同来的男子是谁,冷不丁的屋子里发出声响,吓的江曲拉回思绪转头。 “师父?”看清来人,江曲诧异,连忙放下手里的酒盏奔身过去。 看着地上已经碎盏了的花瓶,徐老笑的尴尬但很快又恢复原样:“小徒弟,大晚上不睡觉你跑来喝花酒?” “你哪儿见我喝花酒了?”江曲皱眉看向徐老,“不对啊,师父,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江曲又看向打开的窗子,走上前将窗子关上,“你为什么不从雲榭楼正门进要翻屋顶?”转身反问着徐老。 徐老抖了抖衣服,一副正经样子道:“进不得进不得!我要是从正门进来,雲榭楼的楼娘岂不是就看见我了。”说完,徐老忽然打量着江曲,“不错,这番打扮很好,不会太引起别人注目。” 见徐老没有什么事了,江曲又坐回椅上,给徐老也倒了一杯桃花酿,“师父竟然还和雲榭楼的人认识?” 徐老笑着摆摆手坐在江曲对面:“敛峰堂好歹也是在江湖上行走,接触的人自然也多,我会认识雲榭楼的人也属正常。” 江曲听后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师父,你知道楼下的那些是什么人吗?”江曲忽然伸手指向楼外的那些玄铁甲胄。 徐老顺着江曲手指的方向往楼下看去,两排身穿玄铁甲胄的玄兵,站在雲榭楼门外,徐老忽然面色严肃:“玄兵?这可是宋闻珺手下的兵将啊,这些玄兵竟然会出现在雲榭楼外,难道是宋闻珺来了?”徐老看着那些玄兵,一脸的若有所思。 江曲听着徐老的自言自语,开口道:“师父,宋闻珺是谁?” 听见小徒弟在喊自己,徐老的思绪回拢:“宋闻珺啊,他和晋安王一样手段狠鸷阴辣,也是年少出将沙场,现下镇守邑郡边关。这些玄兵全是出自他手下的管辖,而眼下这些玄兵出现在雲榭楼,极有可能他也回了京都。” “可是来雲榭楼的不一定是宋闻珺呢?”江曲说道。 “怎么说?”徐老把面前的桃花酿喝下,抬头看着江曲问道。 “进来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在宫里见过一面的齐王,另一个我看着很眼生,但我觉得那个人绝对不是宋闻珺。刚才我听师父你说的那些话,宋闻珺是个将,齐王是王爷,那齐王就更不可能会对一个将领过分恭顺客气了。” 徐老默然听着江曲说的这些话,忽道:“那你看见他们坐向哪个位置了吗?” “那边。”江曲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江曲手指的斜侧方向看去,那边的窗户紧闭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徐老收回视线:“照你刚才那样说,估摸着应该也是宫里面的人吧。”徐老放下了手里的酒盏说道。 忽然想起自己是为了什么事而来的徐老,抬头看着江曲:“你去找过兆老头了?” 江曲没有说话,而是静待着徐老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兆老头他来敛峰堂找过我,说是同意入敛峰堂。小徒弟,你是怎么劝说的兆老头?曾经我让他加入敛峰堂,他当即便拒绝了此后一直不提加入敛峰堂这个问题,我本已放弃拉拢他了,却不想今夜他突然到敛峰堂来找我说是同意了。” “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答应和他做了一笔交|易。”江曲漫不经心说着。 微顿,徐老忽然有些哀叹:“说起来兆老头也是一个可怜人,几年前他的妻子被人杀害,只留他和一个女儿两人生活在京都,为了不让女儿步尘妻子的前路,兆老头便和女儿改名换姓隐匿生活在京都。” “兆老头是惹了什么人吗?” 摇着头,徐老的声音寡淡:“小徒弟,这世间并非如你现在看的这般平和,隐藏在平和之下的还有无穷尽的暗潮,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完好无损的活下来,便如兆老头一样,他之前不愿意加入敛峰堂也正是因为他的女儿,他现在唯一的亲挚便只有他女儿了,他自然不愿意冒任何风险。” “原来如此。”江曲敛下眼睫淡淡说着。 …… 喝至半夜,徐老便和江曲告别。而江曲仍旧坐在桌前,斜侧对面的那间窗依旧紧闭着,江曲支着脑袋静静看着。这都大半夜了那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没见齐王和另一个男子他们有从楼下走来。 忽然门外有人轻敲房门,紧接着便是推门而入。 “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晚。”莫玉岚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当她看着江曲支着脑袋探向窗外,“江公子,这是在看什么?” 偏头看了眼来人,江曲打了个呵欠:“没看什么。” 莫玉岚来到江曲的身后,顺着她偏头的方向看去,轻声一笑:“那边的厢房来的可是贵客。” “哦?”江曲故作疑惑的看向莫玉岚。 “那边来的两位贵客可是宫里的齐王和太子殿下。”坐在江曲的对面,莫玉岚柔声的解说着。 “原来和齐王一起来的那个男子,竟然是太子殿下。”江曲不动声色地敛下眼中的神情,“原来是宫里的人啊。” “莫姑娘为何要对我说这些?”江曲有些好奇的看着莫玉岚,她有些猜不透莫玉岚此刻来她的房间对她说这些是何意。 “因为我和江公子极为投缘。”莫玉岚长得很美,尤其是她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时,让江曲都稍微恍惚了一下,将她自身散发出的清冷疏离感都驱散了不少。 第23章 藐视我们顾家 江曲看着莫玉岚谓然的笑着,“莫姑娘和我才第二次见面,何来的投缘?” “人生有缘无缘可不是靠见面来决定的,初次见着江公子的时候,我便觉着和江公子极有缘分。”莫玉岚不仅笑的温柔连说话也很温柔。 “江公子,你想知道齐王和太子殿下聊了什么吗?”莫玉岚为江曲倒了一杯热茶。 目光落在莫玉岚的身上,江曲笑着回答:“莫姑娘有心了,但我并不想知道。”接过莫玉岚递过来的热茶,“多谢!”一口饮尽热茶,江曲把茶杯放在桌上起身走出了房间。 饶有兴致的望着已经离开的身影,莫玉岚自顾自的喝着手中的热茶。 …… 顾府,此刻灯火照明,府中的丫环皆是一脸的着急,在院中来回走动。 “老爷,你说婉儿她这是怎么了?她从宫里回来后便一直这样,这会不会出什么事啊?”顾夫人站在顾文辛的身边神色疲惫焦急不堪,问出的话带着掩不掉的颤音。 “娘,我好难受,我是不是快要死了?”躺在床榻上的顾柔婉一脸的憔悴,看向顾夫人和顾文辛。虽然没有人回答她,可顾柔婉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就像是站在死亡的边缘,只要她一个不小心便会跌落在死亡深谷里。 “婉儿——”看着一脸痛苦难受的顾柔婉,顾夫人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宽慰着顾柔婉,只能一手握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撩开着她脸上被汗浸湿的发丝。 “怎么去了一次赏冬宴,回来后她便成了这个样子?”顾文辛的脸上也有着少许的焦灼。 顾夫人此时此刻满眼里都是顾柔婉,哪里还听得下顾文辛问她的那些话,忽然,顾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是她,一定是她!”眼中恨意翻涌,顾夫人半侧过身子看向身后的顾文辛。 “她?”顾文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夫人。 “一定是江家的二姑娘。当时碰了婉儿的人只有她,而且当时婉儿碰了江二姑娘后,整个人脸色变很难看了起来。”突然回想到在赏冬宴发生的一切,顾夫人当即便坚定认为是江曲暗中对顾柔婉动了手脚。 听完顾夫人说的这些话,顾文辛的脸骤然沉肃了下来。 “父亲,肯定就是江曲那个小|贱|人暗中对我动了什么手脚,她一再的藐视我们顾家,现在竟然对我下黑手。如今你不能不管。”顾柔婉偏过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愤恨说道,眼中怒意滔天。 顾文辛皱着眉阖上眼,忽然唤来一个小厮:“去太医院把钟太医请来。” 小厮应声,转身便出了房间,前往宫中去。 顾夫人一听顾文辛派小厮去太医院将钟太医请来,面上才稍稍缓和了下来:“有钟太医那婉儿的病情便会好起来了。”末了,顾夫人又道,“老爷,那江家怎么处理?难道任由那江二姑娘胡作非为?今日的赏冬宴,婉儿比往常还要安静老实,更不可能主动去招惹了江二姑娘。” “急不得!这些事以后顾家会加倍奉还的。”顾文辛冷着眼说。 第24章 都是好事 屋子里片刻的沉寂,顾文辛遣退了余下伺候的丫鬟,而后又看着顾夫人:“你好好陪着婉儿。”叮嘱后,顾文辛离开了房间。 五脏六腑像是被横入了一根棍子翻腾搅滚,痛的顾柔婉不时低声呜咽。顾夫人看着被疼痛缠身的顾柔婉,心底不免也跟着抽痛,然而她除了只能陪着顾柔婉却也没有其他办法。派去宫里请钟太医的小厮到现在也没带人来,想到此顾夫人心下更是焦急万分。 “娘——”躺在床榻的顾柔婉忽然唤了一声床榻前的顾夫人。 “是不是又疼的厉害了?”顾夫人赶忙看向顾柔婉。 点了点头,顾柔婉此时已经痛的不想再多说一句话,目光有些虚散的看着顾夫人:“我恨江家那个小畜生。” 握着顾柔婉手的顾夫人没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夫人,陆府小姐来访。”忽然,从门外进来一个丫鬟,先是对顾夫人福身行礼然后才说道。 “是舒文来了?快让她进来。”一听阮舒文来访,原本虚弱无力的顾柔婉强半撑着身子靠坐在床头。顾夫人见状,连忙伸手去扶着顾柔婉:“要不还是躺着吧?” 摇了摇头,顾柔婉脸上露出浅笑:“不碍事。” 丫鬟出了房间将阮舒文带了进来,一进屋,阮舒文便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顾柔婉:“怎么突然生病了?”阮舒文的脸上微带讶异,脚下步子稍稍加快走了过来,一脸的关切。当看见顾夫人也在,阮舒文便向顾夫人行了一礼。 “说来话长了。”顾柔婉看着阮舒文说道,“你怎么突然来了?”这夜半时刻,阮舒文怎么大晚上的突然来访。 “你们先聊着,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过来。”见着阮舒文,顾夫人忽然从床榻起身,对着阮舒文和顾柔婉道。 “辛苦顾夫人了。”阮舒文冲顾夫人腼腆笑着。 摆摆手,顾夫人便出了房间,登时房间里就只有顾柔婉和阮舒文以及她带来的丫鬟。 坐在床沿边,阮舒文唤来自己的丫鬟,从一个方盒里面拿出东西:“这是长公主派人送来的东西,里面是两条精致细绒的毛围领,我想着让你自己来选总比我挑选的好,所以才会如此这么晚登门拜访。”双手捧着两条毛围领递向顾柔婉面前,阮舒文笑着,“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一条。” 转眸看着阮舒文双手捧着的毛围领,顾柔婉眼里带起一抹惊讶:“长公主真是舍得,这两条毛围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虽然还是被疼痛缠身,但看着既是长公主送来的东西,身上的痛也减少了几分。手指抚过其中一条微偏鹅黄的毛围领。 “我也觉着这条不错,果然你我眼光相同。”阮舒文拿出那条偏鹅黄的毛围领,仔细一看,“毛质也要比我那条纯白的好。”说完便轻声笑了起来。 待选好了毛围领,阮舒文这又才继续问了起来:“对了,还没问你怎么突然就病着了。” 有些留恋不舍的摸着毛围领,见阮舒文问起这个话头,顾柔婉这才把毛围领放下,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生病的事长话短说了一遍。 “你说这都是江二姑娘在暗中做的手脚?”阮舒文一脸的诧异。“我见江二姑娘话不多又挺老实的,应该不是那种会暗中做手脚的人吧?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顾柔婉偏着头啐了声:“不是她还能是谁?舒文,也就只有你才一脸天真的相信那个小畜生,哼!等我好起来后,我定要让她跪着给我磕头道歉。” “事情在没调查清楚前,我们也不能乱冤枉了江二姑娘才是。”阮舒文语气颇为耐心说着。 …… 在顾家留滞半个时辰后,阮舒文夸赞了顾夫人做的饭又稍微宽慰了一番顾柔婉,这才带着丫鬟离开了顾家。 “小姐,两条毛围领都是长公主派人送给你的,你为何要送一条给顾家小姐?”跟在阮舒文身后的丫鬟不明问道。 抬手轻轻掩着鼻子,阮舒文淡淡说着:“这天是真的越来越冷了,只是出一趟门双手就像是冻成冰雕一样沁凉。”放下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只是一条毛围领而已,多一条少一条没任何区别。况且我以长公主的名义送一条给她,既博得了长公主那边的欢心也更能让她专心为我做事,对我而言都是好事。” 小丫鬟听后点着头,“小姐说的是。” …… 正东偏向临南方向,太子别院—— 屋中烛火经风吹动晃晃摇动,太子默不作声拨动着手里的茶盏,身侧坐着的人是齐王,而站在太子正面的正是顾文辛。 “殿下,这是陇州那边传来的书信。”顾文辛双手奉上一封信递给面前拨茶却未喝的太子。 太子只是抬眼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面前的顾文辛,“圣上有给魏庭州下旨吗?” 顾文辛一怔,坐在太子身侧的齐王笑道:“太子,何须担心晋安王?圣上他只让太子你秘密前去寻找归墟城,可没让晋安王也秘密寻找归墟城啊,仅凭这事太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圣上更为偏重你。” 捧着信的顾文辛这才回拢思绪,赶忙也附和:“齐王说的有理,圣上自然是更看重殿下,不然也不会让殿下去寻找传说中的归墟城了。” 第25章 我陪你一起吃 太子伸手接了顾文辛递来的信:“陇州那边怎么说?” 顾文辛拢手站在原地,“陇州那边传话说是归墟城寻迹还在寻找的下落,只要有一点线索便会派人传信殿下。” 太子听后,手上的信也已经拆开来,看着信纸上面的内容,太子微皱眉:“让他们加紧速度调查归墟城。”看完信纸内容后,太子拿着信纸的一角放在烛火上。 “那下臣便退下了。”向太子和齐王拱手一礼,顾文辛转身出了房间。齐王看着已经燃烧一半的信纸,开口说着:“把调查归墟城这么谨慎的事交给顾文辛,能够放心吗?” 端起已经变温的茶水喝了一口,太子垂眸看着茶盏里沉落盏底的茶叶:“眼下顾文辛至少是与我们一条线上的,他若是中途反水了直接派人把顾家除了吧。”太子这话说的极为平淡,淡得像是与人聊家常一样。 齐王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不留一点余地?” “你觉得我会为自己留下一个隐患吗?”太子放下了手里的茶盏,面色冷漠的看着齐王反问着。 喉间一滞,齐王默然的拿起了放在他面前的茶盏。 …… 回到江府,江曲依然老样子照旧翻墙。刚翻墙落下,一声轻笑清晰的在院里响起落入她的耳中。 转身看去,魏蘅背靠在枯树身上,嘴边扬起一抹轻笑,他双臂环抱着,略带戏谑的眼神落在江曲身上:“这么晚了是去哪里了?” 见是魏蘅,江曲放下心来,“睡不着出去溜达了一圈。”目光反倒是在魏蘅的身上逡巡着,“你没事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收起嘴边的笑,魏蘅朝着江曲走来,“糕点买多了吃不完,想起来你好像喜欢吃,顺道拿了些过来。”魏蘅手里多了一个小方盒,刚才只顾着看他人了倒是没有见着魏蘅手里还带了东西过来。见此,江曲蹙眉,“我不喜欢吃甜食。” 魏蘅一听面上微有些不悦,靠近江曲:“不喜欢甜食?那江家公子带的甜食你为什么吃?”语气里隐约有些不畅快,魏蘅盯着江曲。 “我只是尝了一块——”江曲话还没说完,便被魏蘅抓住手腕往着她的房间里走去,“我陪你一起吃。” “……”江曲想哭又想笑,为了一块糕点至于吗? 糕点制作样式精美还不带重复花样,担心只吃糕点会腻人,江曲特意煮了一壶清茶。为魏蘅倒了一杯茶,江曲道:“你来不是真和我只吃东西那么简单吧?” 接过江曲递过来的热茶,魏蘅先是喝了一口:“上次听你和我说过你在找什么幽州?” 吃了一小块糕点的江曲抬头看向魏蘅:“嗯,上次问你有听说过幽州吗,你说没有。” “你为什么找幽州?”魏蘅问。 稍稍思忖,江曲忽然低头而后又抬起了头,将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想找我娘的下落,我父亲说我娘是从幽州那边来的,我想着去幽州寻找一点蛛丝马迹。”看着桌上的玉佩江曲继续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魏蘅拿起桌上的那枚玉佩仔细看着,“你确定这是你娘留给你的?”魏蘅突然的面色凝重,让江曲心下一紧张,“有什么问题?” “许是我看错了。”再次又看向手里的玉佩,魏蘅此时眉峰拧紧。 “难道是这玉佩有什么问题吗?”江曲见着有些反常的魏蘅,不由询问。 摇着头,魏蘅放下了手里的玉佩:“暂时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淡淡点着头,江曲把玉佩拿了回来。 “你觉得晋安王如何?”正想着以后去了幽州会不会调查出这玉佩一点什么关联,便听见魏蘅忽然问了自己这么一句话。 江曲仔细思考了一阵,想着在赏冬宴当时的场景,忽然“啧”了声。 魏蘅蹙眉:“怎么?我见你对晋安王的印象似乎不太好?” 捧着茶杯,江曲道:“没好印象。” “……为什么?”魏蘅突然来了兴致,他有点好奇江曲为何对自己的印象这么差。 表情奇异的看着魏蘅,江曲反倒奇怪:“你为什么一直追问我晋安王的事。” 魏蘅被江曲忽然的回呛微怔,笑出声:“纯粹因为好奇。” “看不出来你还挺八卦的。”说完,江曲又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吃着,没想到这糕点吃多了一点也不腻人,甜度也正适合。 虽不太明白八卦是什么意思,但魏蘅觉得这字语听着也不像是什么好话。 …… 陪着江曲一同把带来的糕点吃完,魏蘅在屋里又蹭了小片刻的时间才缓缓离开。提脚纵身翻出高墙,站在墙外的沈晏惊见魏蘅出来,忙抖开了手里的披风披在了魏蘅身上。 “爷,你迟早都会见着王妃,又何必每每伪装隔三岔五就来江府?”沈晏惊着实不解的看着走在他前方的魏蘅。 “让你去调查衢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魏蘅声音温淡。 “属下派人去衢州那间宅院调查了。当时江府派了人前去接王妃,在他们走后江府派的人已经一把火把那宅院烧了。”沈晏惊缓声说道。 “里面的人处理了吗?” “按照爷你的吩咐,全部处理了。” 转身又望了望已经归远的江府,沈晏惊说道:“爷,还需要暗中加派人吗?” “暂时不用。”魏蘅说道,抬头望着远边。 …… 宫里,长公主府—— “晋安王今天一直都待在王府里?”长公主坐在软垫上,双手缓缓撕着花瓣丢入捣盅里,漫不经心问着桃枝。 桃枝揭开桌案上的香炉盖,往里点着熏香:“木瑶说晋安王一直在府内,不曾出来。” 手里的花瓣撕完,长公主从一旁又拿起一片:“是么?可为何我心绪有点乱。” 盖上香炉盖,桃枝走了过来为长公主轻轻按捏着肩膀:“公主许是最近没休息好。” 轻轻叹息着,长公主放下了手里撕了一半的花瓣。“忽然想着,舒文也是该到了许配的年纪了。” 正捏着长公主肩膀的桃枝一顿,暗暗揣摩着长公主这话的意思:“公主是想为阮家姑娘指亲?” 长公主没回答反而又道:“之前我想着将舒文指亲给晋安王,殊不知圣上却是看中了江家小女,倒是有些可惜了原本这么好的一桩亲事。” “奴婢倒不觉得可惜。”桃枝回道。 “说说看。”长公主道。 “奴婢瞧着阮家姑娘对晋安王原本有意,这既然成不了原本的好亲事,那可让阮姑娘入侧妃。” 屋子里熏香缭绕气香幽长,长公主道:“让舒文做侧妃岂不是让她受了委屈。” 桃枝轻轻一笑:“公主多虑了,阮姑娘虽是侧妃,可公主可让圣上再下一道旨意啊,有了圣上的旨意,晋安王府谁还敢将阮姑娘视为侧妃来看,况且有了圣上旨意,晋安王想必也不会拒绝,届时,晋安王定会把阮姑娘和王妃同等对待。” 听完桃枝的这些话,长公主果然细细沉思着。 …… 第二日,长公主早早起来,特意在太后寝殿用了早饭。 “往日不见你来这么早,今天是吹了什么风?”太后目光在长公主身上落了一瞬问道。 “前几日身体有些不适,在养身体。”长公主向太后笑着。 收回目光,太后不再过问长公主。 “儿臣昨夜想着一件事,想要问问太后。”放下了手里的碗,长公主目光淡然的看着太后。 “什么事,说吧。” 长公主偏头看了眼奉守在一旁的宫婢,太后抬手:“都退下。” 殿内宫婢尽数退下,太后语气淡淡:“说吧。” “儿臣想着,舒文也到了适配的年纪了,原本儿臣想把舒文指亲晋安王的,可不想圣上当时却是看中了江家那位二姑娘,所以儿臣昨夜想了一宿,舒文对晋安王也是有意,不妨让她做个侧妃如何?待遇与王妃同等。”长公主将话一口气说完,看着太后平静无波的面容,长公主心有戚戚。 “这便是你昨夜想了一宿的事情?”太后看向长公主。 脸上挂着浅笑,长公主道:“这只是儿臣所想,太后若是觉着此事不妥,便权当这是儿臣与你谈的闲事作罢就是了。” “你与哀家说这些,是想让哀家替你把这事说给圣上听?”语气里听不出异样的情绪,长公主道:“儿臣只是觉得舒文钟情晋安王,便想着不妨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你倒是挺会做别人的情——”太后悠声道。 察觉不妥,长公主慌忙起身弯膝跪地:“是儿臣逾越了。” 无谓的抬手示意长公主起来,太后语调平淡:“你有问过人家的意愿吗?”长公主抬眸看着太后,“不然,儿臣今日便让舒文进宫来叙话,顺便问看她的意愿?” “去吧。”太后有些疲乏的抬手说道,“下次无事别这么早过来了。”便让长公主退下了。 叩身行礼,长公主便出了太后寝殿。 “公主,如何了?”见长公主从太后的寝殿里出来,桃枝上前为长公主披上斗篷问着。 “太后没拒绝,想来应该也是答应为晋安王纳娶侧妃,如今就只等太后去圣上那里了。” 第26章 长公主来了 “你稍后去阮府把舒文请来宫里,我与她也许久没有叙话了。”长公主拢着双手,双目望着殿外长远尽头。 桃枝应了声,跟在长公主身后。 行至中途,长公主忽然停下,桃枝见状脸上露出疑惑:“公主,怎么了?” “你明天再去阮府,我想着今天也没什么事,不如去一趟晋安王府。” 桃枝眼珠转动,来到长公主身边:“公主是想去见晋安王?” 轻叹一声,长公主说道:“庭州好歹也是我自小看大的,他母妃死的早又鲜少有人陪着,他母妃在时我便与他母妃有些交好,现如今他也快成亲了,我去探望一眼也好。” 桃枝笑了笑:“公主真是心善,若是换了其他人,谁还会记着晋安王。”末了,桃枝抬头看了看天,“现在虽然没在下雪了,但这风吹着也会头疼,奴婢为公主另准备一件斗篷吧。” “不必了,你去准备一些东西与我一同前往晋安王府。”长公主声音淡淡,抬起脚自顾的往前走着。 …… 晋安王府里顷刻的寂静,府中也没几个丫鬟下人,之前长公主派桃枝送来的一批丫鬟,除了木瑶留下其他的全被沈晏惊送去了别苑。 来到后院的长廊下,沈晏惊走向魏蘅身后:“爷,长公主来了。” 长廊下的魏蘅静默站着,听见沈晏惊的汇报也未回身,“木瑶呢?” “木瑶见长公主来了,已经先行去伺候了。”沈晏惊听着魏蘅淡漠的语气,不免低头看地。 又是一番沉寂,站着的沈晏惊倏然觉得全身有些冷汗涔涔,明明已经是冬天了却还是觉着冷,沈晏惊自觉有些好笑。 “送去别苑的那些人呢。”就在沈晏惊思绪快要飘飞时,魏蘅忽然问起话来。 “全部秘密打发了,没人知晓。”沈晏惊回答。 “去见长公主。”回过身,魏蘅看了眼沈晏惊,“本王很可怕?” 吓得整个人后脊一颤,沈晏惊垂眼:“不可怕。” 魏蘅没再问沈晏惊,视线淡淡的落在沈晏惊身上:“你与本王这些年,胆子依旧颤小,看来本王是该找个时机将你的胆子提上来。” 沈晏惊一惊,他暂时不明魏蘅这话的意思,误以为魏蘅是要把他—— “行了。”魏蘅丢下这话,越过沈晏惊朝着偏厅走去。暗自抬起手背轻擦额头,沈晏惊赶紧跟上了魏蘅的脚步。 …… 坐在偏厅里,长公主不急不|躁|的坐着,手里端着茶盏静静喝茶,也不派人催晋安王。 见茶少了,木瑶连忙又往茶盏里添了些茶水。 “在晋安王府待的如何?”许久不说话的长公主忽然抬头看向站在她身侧的木瑶问道。目光在木瑶的身上逡巡着,长公主又道,“想来是过的很好。” 木瑶战战兢兢的站着,听着长公主这话,顿时想要跪地,却被桃枝伸手扶住:“木瑶,你这是何意?” 木瑶看着桃枝又看向继续喝茶的长公主,她不聪明但也不蠢,任由桃枝扶着自己,木瑶双膝跪地:“木瑶能有这一切,皆是托了长公主和晋安王的福。”刚跪在地,魏蘅便从厅外走了进来,见到厅内的场景,魏蘅没多问:“长公主怎么来了?” 听见魏蘅的声音,长公主放下了手里的茶盏,而桃枝也是笑着将木瑶从地上扶了起来,低着声:“起来吧,这跪着多不好。”木瑶抬头迎上桃枝脸上的笑,强扯出一抹笑来。 “过来看看你。”长公主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魏蘅,“之前本宫不是让桃枝送来一批丫鬟伺候吗?怎么只见木瑶不见其他人?” “人太多了,本王全部遣去别苑了。”魏蘅接过沈晏惊递来的茶水说道。 似是了然一笑,长公主没问缘由,忽然看向桃枝。桃枝领命,抬手“啪”一拍,厅外进来一行人,每人手里捧着大小不一的盒子。 “这是本宫选的上等好物,庭州若不嫌弃——”长公主忽然改了称呼,让魏蘅冷不丁的放下手里茶盏。 长公主一愣,忽地又回想起曾经因为一个官阶不大的文官在魏蘅面前说错了话,就被魏蘅亲手割去了舌再也不能说话,还去了官阶丢在了穷远地方再也不能回京,其家中妻儿魏蘅倒是没有割舌,只是让她们跟着那文官一起去了穷远地方不再回京。 压下脑中胡乱思绪,长公主笑着:“说起来,本宫还只是在你母妃在时唤过你几次庭州,你母妃走后,本宫也与你少见,自此后也很少在唤你庭州。” “长公主今天来,是想与本王叙话这些?”魏蘅身子微偏靠向身后椅背,目光懒懒的看向长公主。 “你也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这番坐姿——”长公主话没说话,魏蘅径自打断:“长公主是想以长辈的作态来训斥本王?” “……”长公主哑然。 心有不悦,然而长公主却是很能自我宽慰,嘴边的笑自始没有一点变化,“之前见你经常去往宫里,听宫中奴才们说,你原先对这桩亲事很不满,为何后面又同意了?”长公主问这话不仅是想试探魏蘅心中究竟怎么想的,更想知道魏蘅最后为何又同意了。 “既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本王又怎好抗旨。”魏蘅这话直接推在了圣上的身上,长公主皱眉,“其实你心里还是很抗拒这桩亲事?你若真对这桩亲事不满,不妨本宫替你把这桩亲事推了。” 若是这桩与江家的亲事真能推了,不枉也是一件好事,那她更能让阮舒文直接坐上正妃之位。 “还要劳烦长公主为本王的事操心,不过——”魏蘅打量的目光落在长公主身上,“本王觉着和江家二姑娘成亲也不差。” 目光寒凉如冰落在自己的身上,长公主有些不适的轻咳:“这也好,本宫还担心着晋安王会不喜江二姑娘,毕竟圣上下的旨意,谁也不能违抗,现如今晋安王也觉着这桩亲事很满意,那便好。” 魏蘅没接长公主的话,让长公主稍愣片刻后回笑:“对了,那日赏冬宴本宫怎么没见着你?” 第27章 留着吧 “回长公主话,赏冬宴那日王爷去了,只不过在曲桥那儿待了一小会。”魏蘅没有回答,倒是沈晏惊替了魏蘅回话。笑容凝滞嘴角,长公主暗挑眉稍。 “原来是去了曲桥,那日太后还在和本宫说,怎么不见晋安王来。” “本宫记得,阮家小姐那天好像也往曲桥的方向走去,不知晋安王与阮家小姐有见着面吗?”长公主另转了个话题问向魏蘅。 喝了口茶水,魏蘅把手里的茶盏放下:“见过了。” “阮家小姐温文有礼长相也不差,晋安王当时和阮家小姐见过面,觉得如何?”长公主眉眼带着淡笑,语气温和问着。 “一般。”魏蘅低眸看着茶盏说道,“长公主若没其他事,本王就先离开了。”不等长公主回话,魏蘅径自起身,也不再看厅中几人直接离去。 见状,长公主也起身,看着已经走出厅的魏蘅,整个人怔愣在地。 “属下送长公主。”沈晏惊来到长公主身前沉声道。 …… 送走长公主,沈晏惊来向书房。“爷,长公主已经走了。” 手指轻敲桌面,魏蘅单手支颌,脑袋微偏望向窗外,对于沈晏惊的话没有回答。 “爷,长公主让人送来的那些东西,要留下吗?”见魏蘅像是出神了,沈晏惊开口再次询问。 敲着桌面的手指倏尔停下,“扔了吧。” 沈晏惊应了声,正准备拉门出去,魏蘅的声音忽然又传来:“先留着。” 沈晏惊一顿,探出去的手也在这时收了回来,转头看着魏蘅:“不用扔吗?爷。” “暂时先留着。”魏蘅淡淡说着。 挥手示意沈晏惊退下,魏蘅拿起靠近窗边的一本书籍,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图放在书案上。而站在窗扇后的一个人影,稍低着头目光落在屋里的书案上,当视线落在放在书案上的那张纸图上,那个人影不动声色的迅速离去。 …… 东尽街头出京方向,有一间“九华楼”的饭楼,装潢大气诸多皇家贵胄都会来这里用饭,而九华楼共有四层楼,除却四楼余下都是用饭的地方。四楼,徐老带着江曲静静坐在椅上。 “徐老,今日您怎么来了?”等了片刻的功夫,一个中年男人从外推门进来,他的右脸有着划长的伤疤,看起来有些瘆人。 听见来人喊了自己一声,徐老只是瞥眼看去,一副肃穆之相。 “叫常叔,九华楼是敛峰堂的分支地,也是常叔近年来一直在管理九华楼。”看了眼常叔,徐老为江曲解说。 “常叔。”江曲乖乖顺顺的喊了一声。 常叔自打进门来便就看见了江曲,按住心底的好奇,也没有向徐老打听。坐在另一侧,常叔又道:“徐老,您今日来九华楼是有事要吩咐吗?” “嗯。”徐老淡然应了一声,才说道,“这是我收的小徒弟,江曲。” 常叔一怔:“徒弟?江曲?”细细消化着这句话,才问:“她……是江家的人?” 徐老点着头。 常叔又觉得不可思议,有些失笑:“徐老,您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收徒弟来?这也太突然了。” 第28章 谁知道呢 “很突然吗?”徐老忽然反问眼前坐着的常叔,声音里带着让人听不出异样的语气。 常叔一怔然后失了笑,对于徐老的问话也没有回答。九华楼是徐老一手将其做大的,且不单单只是饭楼而已,当初建造九华楼时,徐老手下扩充的人并不多,而他则是当初徐老最看重的一员。待九华楼逐渐扩大并暗中设造了情|报|网后,徐老也郑重的把九华楼托交他来管理,这都好几年了一直都是他在管理着九华楼,从未生过变故,而如今,徐老却突然收了一个徒弟还将对方带来了九华楼,难道——徐老这是要让他这个徒弟接替自己? 越是这般想着,常叔的心里越是焦焚不已。 “常叔,以后无论何事你都交给江曲吧。”徐老像是看透了常叔心里在想什么,但也没有将话戳破,而是另声说着。 回神,常叔笑着点头:“那是自然,毕竟是徐老的徒弟。”说完,视线看向坐着的江曲。 忽然,常叔从椅上起身,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徐老:“对了徐老,这是安插在陇州那边的线人给的回复。” 徐老接过信转而又递给江曲;“看看。” 有些受惊的看着徐老,江曲默然颔首把信拿了过来,而常叔则是微眯着眼盯着江曲。 拆开信封从里拿出信书,江曲默然的将信书上的内容尽数扫视,然后才把信书又递回徐老手里:“太子在调查归墟城的下落?” 徐老简洁看完,拿起信书放在火烛上:“应该是圣上秘密下旨。”桌上的火烛照影像一条细蛇蜿蜒吐着信子,不多时将徐老手里的信书烧了个尽。 “圣上也在陇州那边安|插|了人?”江曲问向徐老。 “也有可能会是太子。”徐老回答。 “徐老,若是太子在陇州那边有安|插|的人,那应该得到的消息要比我们的更为清楚,要不我派一些人立即前往陇州。”一直打量江曲未说话的常叔忽然开口说了起来。 徐老看了眼常叔,忽而转头看着江曲,“小徒弟,你回去收拾一番,明早我们启程前往陇州。” “我也要去?”江曲一时没反应过来。 “让那边的线人盯住陇州的动静,但是也不要惊扰了太子那边的人。”徐老起身对着常叔说道,便喊了一声江曲走出了房间。 常叔起身将徐老二人送了出去,心下一阵放松,徐老没说让他徒弟接手九华楼,想来应该是自己想多了。看着走下楼的徐老,常叔叹了一口气;徐老会突然收徒弟,想来应该也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想给自己徒弟谋个后身事吧。如是这般想着,常叔返身走回了屋里。 …… 走出九华楼,江曲惯然的沉默。 “又在想什么呐?”徐老偏头往身后瞧了眼,见江曲沉默的跟在后方,徐老不由问道。 抬起头,江曲看着徐老:“圣上是为了什么而让太子也调查归墟城这件事?” 徐老稍微敛思着:“谁知道呢,圣上的心思没人猜的透。”徐老说后又径自往前走去。 第29章 看清楚…我是谁 “今夜早些歇息,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去陇州。”在一家小饭馆吃饱喝足后,徐老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说道。 “我看常叔对这事颇为积极,师父为什么不是带着常叔一起去陇州?”江曲小脸醺红半醉迷离的看着手中的酒杯问道。微呛了一小下,江曲有些抱怨,“师父,这酒后劲有点冲头啊。” 徐老看着已经醉的有些不着调的江曲,笑着又往江曲酒杯里添了酒:“小徒弟,你这酒量不行啊,得多喝多锻炼锻炼——”徐老话到一半忽然打了个酒嗝继续道:“去陇州,没必要带着常叔。” 徐老的话像催眠曲一样在自己的耳边巡绕不停,看着眼前的徐老骤然分成了三人,“哐当”拿着酒杯的手恍然一松落在桌上,酒杯在桌上咕噜滚了几圈堪堪滚动着,江曲话语不清:“师父,你……你怎么多了两个兄弟出来?”说完还大笑。 喝到傍晚,徐老倍感头疼的扶着江曲往江府走去。他要早知道江曲酒后会撒酒疯,打死也不会在拉着江曲喝酒了。正这么想着,一道欣长阴影自面前投了下来,徐老扶着江曲停了下来抬起头。 看着跟前醉的不省人事的江曲,魏蘅蹙眉。 …… “师父…我……我想吐!”江曲皱着眉嘟哝道。 夜风漫漫,长尽路头只有月光照洒在空尽的路面上,魏蘅背着江曲一言不语,单薄的白衫显衬魏蘅整个人清瘦,寒风吹在身上似薄刃刮割身上的每一寸,魏蘅沉着脸全然不顾全自己。背在身上的人微动,江曲忽然伸手圈住魏蘅脖子,“哥,冷。” 魏蘅一怔,偏头看向背后的人,伸出一手将遮盖在江曲身上稍稍滑落的衣裳提拉上来,背着江曲继续往江府走,而眉眼里却是带着一丝不悦:“哥?江曦垣吗?她连做梦都不忘江曦垣?” 脖颈被人紧紧抱着,带着温热气息喷洒在颈边,魏蘅眸底幽深。 也不知是不是酒劲过了还是今晚确实很冷,抱着魏蘅脖颈的江曲不满于那点热温,整个人恨不得巴贴在魏蘅身上,脑袋深深埋在魏蘅脖颈间:“哥,我冷,我们离开——”脑子纷绪杂乱,江曲话没说完,便觉得重心一失,紧接天旋地转般。 魏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生气,接连听见江曲一直在叫“哥”,他便生气又不悦,一听江曲竟然说出“离开”二字,他就莫名恼气的把江曲从背上放了下来,转过身将江曲抵靠在身后的墙上。 “看清楚……我是谁!?”魏蘅双手搭放在江曲肩上,语气隐隐不悦,他沉着目盯着眼前的江曲问道。 脑袋里晕眩又胀痛,江曲半睁着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魏蘅,然而酒喝太多了脑子还没清醒过来,江曲迷迷糊糊:“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渐渐靠近江曲,魏蘅盯着江曲看了许久,他今夜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穿了一身简装面具也不戴就出来了,本想在外逛一逛就回府,却不想遇见了喝的烂醉不省人事的江曲。 “你……要和江曦垣离开去哪里?”魏蘅视线落在江曲醺红的脸上,看着眼前醉呼不清的江曲,魏蘅喉间一动,倾身慢慢靠近。两人的呼吸喷薄在对方身上,看着粉淡的唇瓣,魏蘅顿了片刻而后把头埋在江曲颈间。 第30章 醉酒 少女身上带有一股极浅的香气嗅入鼻间,魏蘅单手扣住江曲脑袋,微微侧脸近乎贪婪的嗅着江曲身上的香气。 “为什么想着离开?”魏蘅闭着眼喃声问道,江曲靠在他身上却未回答。 缓缓睁眼,魏蘅目光落在江曲净白的脖颈上,缓慢张开嘴轻轻的在那净白的脖颈上咬了一口。皮肉像是被人撕痛咬了一口刺痛,江曲打了个激颤:“我——不行了!”双手伸出猛推开面前的魏蘅,江曲往前冲了几步,扶着墙面一阵翻江倒海的干呕。 “……”看着干呕不止的江曲,魏蘅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少有的趣味:“不会喝酒还逞能——”走向江曲,话才说了一半,身侧的人忽然转过身伸手抓住他手臂,“哇!”的一声呕吐在了魏蘅素白的衣衫上。 “……”垂头看着胸襟前的酒污,魏蘅脸上的神情变的有些古怪,皱着眉长呼一口气,像拎着鸡崽子样提拎着江曲后领,索性江府也不远了,正好也不用在背着这家伙。一路提拎至江府门口,魏蘅侧目看向手边的江曲,吐了他一身被他拎着走还能睡得这么沉,他该庆幸她心大吗?也不怕醉后被人拐走。 揽住江曲的腰,魏蘅点脚提身一跃稳当落在府内,熟门熟路的带着江曲走向西侧。 …… 推开门,魏蘅把江曲带进内室直接扔在了床榻上,转身走向桌前将火烛点上,回身看了眼睡的死沉不醒的江曲,魏蘅原本想要离开的心思骤然收了回来,伸手把房门关上,转而又走回内室。 低声咕哝着,江曲整个人蜷缩着身子将自己抱成一团,屋子里没有点火盆气温还是偏冷,看着把自己抱成一团的江曲,魏蘅伸手拉过一旁的被褥盖在了江曲身上。 “睡觉怎么这个样子?”半蹲在床沿边,魏蘅好奇的打量着江曲的睡姿。卷翘的睫毛在屋中的光晕下投照出一片暗影,绵长有匀的呼吸着,盯着眼前的人看的出神,魏蘅诡使神差的伸手勾描着江曲眉眼,高挺的鼻子和轻闭的唇瓣。 冰凉的指尖触向对方的唇瓣,魏蘅一愣。 “小不点——”魏蘅声音低沉暗哑,拇指按在江曲的唇瓣上,身子向前微顷。低眸看着近在眼前的唇瓣,魏蘅突然收回了手握拳抵放额头上;他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江曲的唇瓣看出神,有些暗恼的气怒自己,魏蘅直接起身离开了房间。 回到晋安王府,魏蘅吩咐沈晏惊准备热水他要沐浴。沈晏惊不明所以的应承下来,转而去准备了热水。 “爷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身上会有酒污?外衣也不见了。”沈晏惊边准备热水边疑惑想着。 准备好了热水,魏蘅让沈晏惊不必守着,将沈晏惊谴退,魏蘅脱下衣物入了玉池中。 “我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才会出去闲逛?”整个身子浸入水中,魏蘅自言自语说道,回想刚才在送她回江府的路上,那温热气息喷薄在脖颈间的感觉还残余在身上,回想起当时自己诡使神差的触摸她的唇瓣,魏蘅脑袋便后仰在玉池沿边,抬手捂着自己的双眼。 …… 第二日天未亮江曲便醒了过来,酒后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尤其是脑袋里还胀痛,昏噩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看着自己身处的地方,江曲顿了下:“难道是师父送我回来的?” 正想爬下床去倒杯水喝,院外忽然“咚”的一声闷响,江曲快速下了床拉开房门,“师父?”看着院外那摔在地的徐老,江曲哂然。 听见小徒弟在叫自己,徐老尴尬的从地上起来,顺道抖了抖衣裳:“地太滑,一不留神摔了。”来到江曲的面前,徐老轻声咳了咳:“你这么早就醒了?” 第31章 你在质疑本王? 转身走回屋里,江曲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昨天酒后劲太大导致今天脑袋有点痛。” 徐老跟着走了进来坐在椅上:“小徒弟,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昨晚的事?”瞥瞟向徐老,江曲饮尽杯中的水反问,仔细认真回想昨晚醉酒后的事:“昨晚?不是师父你送我回来的吗?”放下手里的杯子,江曲更加疑惑的看向坐在椅上的徐老道。 “……”徐老哂笑,“记不得也无事。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江曲瞟了眼屋中淡淡说道,低头看向缠覆腰间的软剑,“我们稍后出发吗?” “你不去给江大人道个别?”徐老问江曲,他还以为江曲会抽点时间出来前去对府中家人道个别,但没想到自家的小徒弟倒是挺果决的,也不道别便要出发。 江曲站在原地怔愣一瞬。 …… 偏厅里,江曦垣亲手为江曲披上水蓝边领斗篷,看着多年未见却又突然要离开的江曲,江曦垣打着结扣的手一顿:“阿曲,在外多加注意安全,阿兄和父亲他们都会等你回来的。” 抬头看向江曦垣,江曲脸上露出浅浅笑容,“我会的。” 江曦垣似是还想要说什么,但想着徐老还在一旁等候,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站在另一旁的江清月在原地躇踌半天才走上来,盯着江曲的脸看了许久:“你——你在外面别给家里惹事就行。”说后,江清月偏过脑袋看向别处。 “早些回来。”梁盈霜对江曲说道。 淡然点头,“好!” 目光看向江临风,江曲不动也未开口,最终还是江临风朝江曲走了过来,从怀里拿出钱袋递给江曲:“外面不比家里,在外记得照顾好自己。” 伸手接拿递过来的钱袋,江曲盯着手里的钱袋看了片刻而后抬起头看向江临风:“父亲你也是,别整晚熬夜待在书房里。” 江临风眸子微变,“为父和你不同,那是——” “知道知道,还不是因为刑部事务众多,你没办法撒手不管,只是别熬太晚了。”江曲打断江临风后来要说的话,摆手说道。 “……”江临风哂然。 站在江曦垣身后的契云,一脸抽嗒的来到江曲面前:“小姐,婢子想跟着你一起,这样婢子在路上也好照顾小姐。” 抬手为契云拭去眼泪,江曲耐声说道:“好好待在府中,等事情办完我就回来,还给你带好东西。” 原本还在忧伤难受的江清月一听,“江曲,你就把丫鬟宠坏吧!” “时候不早了,小徒弟我们该走了。”徐老扭头望向厅外,外面已是晨光大亮。 “走了!”对厅中的一众人淡声说着,江曲头也不回的与徐老一同走出了偏厅。 “小姐——”契云快步往前跑了几步,望着已经踏远离开的江曲促声喊着,身后其他几人则是敛下眼眸默不出声。 “我——我还有点困,我继续回去睡觉了。”江清月低头拧着眉,眼圈隐隐泛红说道,也不等厅中人说话,江清月偏身走了出去。 …… 江府大门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江曲二人前后进了马车。 “此次去陇州极有可能会有风险,何时回京也暂说不准。”坐在车厢里,徐老看着靠坐着的江曲道。 “权当历练吧。”江曲闭着眼小憩说着。 眼里带着复杂又颇为欣赏的意味看向江曲,徐老也没再说话,跟着闭起眼靠坐着小憩起来,陇州路程数远,从京都坐马车到陇州也要五天四夜。这一路上谁也不敢说清楚会发生什么,能这时多歇息保存体力和清晰头脑自然更好。 而在江曲和徐老的马车行驶离开京都时,魏蘅唤来沈晏惊。 “爷,有何吩咐?”来至书房,沈晏惊看向魏蘅。 “让谢衍暗中护好江曲。”魏蘅翻看手里的书卷道。沈晏惊低声询问:“爷,谢衍是专程护你的暗卫,派他去保护江二姑娘会不会——?” 魏蘅放下手里的书卷看着沈晏惊:“你这是对本王做的决定在质疑?” 沈晏惊立即弯腰躬身:“属下不敢,属下这便让谢衍前往跟随。” 第32章 罗罗镇 退出书房,沈晏惊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巧如拇指般大的风哨,曲指轻弹风哨侧口“咻!”凌风一哨直冲天空吹响,不消一会面前出现一个男子。 看着谢衍,沈晏惊把风哨收回放进袖口,“爷派你即刻出京,暗中一路保护江家二姑娘。” 谢衍淡然颔首,脸上始终冷冷淡淡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领了命令如风一样转瞬消失。 沈晏惊望着谢衍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然后准备转身回书房时,却见木瑶手里端着东西从另一侧穿廊走了进来。木瑶一看见沈晏惊,恭敬行了一礼:“见过沈侍卫。” 沈晏惊停下看着木瑶,淡淡点头:“又来送东西?” 木瑶先是一愣而后笑着道:“是,”偏目看向闭着的书房门,木瑶收回目光道,“王爷这几天都在书房,奴婢想着天冷了,特意熬煮了暖胃的粥过来。” 沈晏惊移目看向木瑶手里的粥盅,“我送进去吧。”说完便主动伸手将粥盅接了过来,木瑶见状也不好拒绝,只是笑着:“那就多谢沈侍卫了。” “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以后没什么事就别常来书房这里转悠。”沈晏惊语气淡声说道。 “奴婢知道了。”木瑶俯身行礼道。 站在书房门口,沈晏惊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见木瑶还在原地不由皱眉,“还有其他事?” 垂首站立原地的木瑶恍然抬头,“奴婢告退。”再次俯身木瑶转身便离开了书房。 目送着木瑶离开,沈晏惊才推门走了进去。 …… “爷,这些还是倒掉吗?”沈晏惊把粥盅放在桌上,转头问向坐在书案前的魏蘅。 “倒了吧。”魏蘅温声说着,书案上面放着一张纸图,魏蘅正低头仔细看着什么。 沈晏惊应了声,将木瑶端来的东西全部倒掉后又折返回来,“谢衍已经出京了。” “嗯。”魏蘅应道。 “你即刻去西北一趟,带人秘密寻找千幽泉。”魏蘅把书案上的纸图卷起抬头看向沈晏惊说道。 沈晏惊心里咯噔,忙走上前:“爷,难道你的旧疾又开始了?” 魏蘅没说话,但沈晏惊却是立即明了。早年魏蘅外出突遇魈灵袭击,魏蘅拼杀间不慎入了魈灵陷阵而浸入魔气,一直以来魏蘅以符灵纸压制体内涌动的魔气,而现如今符灵纸并不能完全能够压制那些魔气了。虽然符灵纸的功效作用不大了,但魏蘅却另寻到了一个能够压制体内魔气的镇物,那便是去往西北寻找“千幽泉”,然而千幽泉鲜少有人听过见过,魏蘅也只是少少知道千幽泉出现在西北之地。 “爷,要不属下还是把谢衍调回来让他暗中护着你的安全,待谢衍回来属下便即刻带人赶往西北。”沈晏惊说道,他实在无法放心自家王爷身边连一个可靠留守的人也没有,暗里明里想要杀害魏蘅的人并不少,倘若他和谢衍都不在魏蘅身边,而魏蘅眼下旧疾又复发了,这要是—— 魏蘅抬手,“一群蝼蚁,还伤不了本王。” 沈晏惊一噎,他知道魏蘅若是做了决定,再想要改决定的可能很低,沈晏惊只能道:“属下会尽快寻找千幽泉。” …… 马车出了京都行至晚上才到罗罗镇,镇不大但该有的吃饭住宿都有,虽不及京都的大酒楼或客栈,但也是一排排的客家小房。 进入罗罗镇,里面的客家小房挨家挨户屋檐上都挂着一盏橙黄灯笼照亮着路道。与徐老他们一同赶车的还有一个车夫叫艾叔,艾叔勒着马绳寻了一家食肆,“徐老,在这儿用饭吗?” 徐老撩起窗纱探头往外看了眼,“就这儿吧,不用计较那么多。”放下窗纱又看向江曲,“小徒弟,今夜我们在罗罗镇歇息一晚,明早走。” 怕江曲在路上会很无聊,江清月早些时候又托人寻来了很多奇异杂闻塞给江曲,此刻江曲刚看完其中一本,听见徐老在和自己说话,江曲合上书页抬头看着徐老,然后伸了个懒腰:“好!” 徐老和江曲率先走进食肆,艾叔则是把马车牵进后棚,给马喂了草料后才走进食肆。 要了一壶热茶点了些小菜和一盘馒头,江曲拿起一个馒头啃着。 “听说了吗?山头那边雪崩了。” “雪崩?罗罗镇很少会出现雪崩的啊,怎么今年会突然出现雪崩?” “嗐!你们两个就不知道了吧,我听人说今年罗罗镇突然出现的雪崩,是因为那些魔族逃跑了出来而导致我们这边的雪崩。”食肆不大,那几人又坐在江曲他们身后的角落里,即使他们说话的声音压得低,但江曲他们三人还是将角落里几人的对话听了去。 江曲转头往身后看了眼,那几人打扮都是很朴素的农装,想来是罗罗镇的农家吧,只是看了眼江曲便回身。 “师父,你信他们说的吗?”啃了一半馒头的江曲低声问徐老。 徐老喝了口热茶暖着手,“不好说,往年罗罗镇很少会出现雪崩的状况。” 江曲略微所思。 江曲几人准备吃完饭回房歇息,忽然食肆外匆急跑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他面色泛青唇瓣煞白,就连跑进来差点磕绊摔倒也不在乎,跑向食肆老板面前,“老——老曹头他被砸断手臂了。”那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说完,食肆的老板和刚才还在讨论雪崩的几人立即起身,那几人面色一变,“什么!老曹头手臂被砸断了?” 食肆老板率先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直接跑了出去,而那几个人也才稍后反应过来,接连丢下了手里的馒头跟着跑了出去。 “师父,我们要不也去看看?”看着食肆眨眼就只有他们三人了,江曲也放下了手里的馒头问向徐老。 “艾叔,你吃完了就去歇息,不用等着我们。”徐老说完便和江曲起身跟了出去。 眼下本就已是晚上再加上他们跟去的地方疑似是往山头的方向,手边没个照亮的东西,跑起来难免会磕绊,但幸好前方那些人手里提着灯笼,江曲他们可以跟着灯笼的方向跟跑。 第33章 砸断手臂 越往山头的方向跑泠冽的寒风刮的脸越发生疼,即使江曲穿的多又有披风,却也并不能完全阻断寒风的侵袭。远处几盏灯笼的微火在夜间的山头微乎渺弱,疑是进了夜间兽物的倾盆大口,仿佛下一秒那些灯火全会被吞噬殆尽一个不剩。 罗罗镇的那些人飞快的跑进山头深处,江曲和徐老跟在其后。跑了这么久还没到,江曲停下稍作歇息喘气道:“这罗罗镇看着不大,没想到镇外范围倒是挺广的。” 徐老也停了下来看着身边的江曲,徐老关切问:“小徒弟你这体力不行啊。” “……”江曲盯着徐老看了一瞬,二话不说继续跟跑了起来。 所幸在山头深处的边缘那些人都停了下来,那一圈小范围的树体全部倒塌,而地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的右臂被树|干|死死压住,地上猩红的血液在素白的雪上显得格外醒目,躺着的男人身边还站着几个人。 “老曹头,你再忍耐忍耐,等他们来了我们就把树般起来。” “老曹你说你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来打夜猎,你这叫我怎么办?”四周一片哄乱,一个女人跪坐在地上脑袋埋伏在老曹头的胸|口上哭着道。 老曹头此时身体虚弱又在雪地上躺了这么久,听见身边女人的哭泣他缓缓睁开眼:“哭啥,我被砸断了手都还没嚷嚷。” 镇民们一同指挥着搬起压在老曹头手臂上的树|干,虽然已是干枯的老树但重量并不轻。好在来的人多,树干很快被他们搬起来扔丢在另一边:“快把老曹头背回去。”人群中的一个看起来颇有威严的男人说道。 …… 老曹头被人背了回去安放在了食肆的二楼小屋,现下出镇去请走医时间怕是来不及,正当屋中的人为此在决定要不还是出镇去请走医时,徐老和江曲也出现在了二楼。 “我们可以为他医治。”徐老径直走进屋中,他目光落在老曹头的右臂上双眉微皱。这人手臂长时间被树|干|压住又因现在还是冬季,恐怕这右臂已经废了。 “你是走医?”门外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并带着拐拄“咚、咚”声响,江曲转头往身后看一个白发老人仗着拐拄走了进来,他冷眼看了江曲和徐老二人一眼:“你们懂的医治?” “略懂。”徐老收回目光看向那老人,“他手臂长时间被压住又被砸断,我得过去看看他的伤是否严重,若是很严重恐怕他的右臂废了。” 老人一听,站在屋中思略片刻却久久不下决定,看不过去的食肆老板开口:“罗镇长,老曹头的伤等不得了,既然他们说可以为老曹头医治那就让他们过来看看吧。”食肆老板一开口,屋中另外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握着拐拄的手微紧,老人抬眼看向徐老:“那就麻烦了。” 徐老点头,迈步走向了老曹头,而江曲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个被称为罗镇长的老人,江曲沉眉暗自打量着,她怎么觉得这个罗镇长看起来并不希望有人为老曹头医治的样子。 第34章 魔族 徐老走向床边垂目看向老曹头,躺在床板上的人因为冻的太久而浑身发抖,嘴唇也冻的有些发紫,右臂被人小心托放着,徐老俯身轻手查看着老曹头的右臂。 徐老顺着老曹头的整条手臂轻轻按压,冻的发抖的身子经不住剧烈颤抖了起来,嘴里撕歇粗气:“啊!断——断了。”老曹头突然拔高声音大叫,徐老见状便停了下来。 “是不是这里?”徐老手掌放在老曹头的小臂上问。老曹头转过头去看点着头:“我得手臂是不是断了?是不是废了?”老曹头问这些话的时候整个声音都止不住的发着颤。 徐老没说话,而是把手掌放在老曹头的小臂上稍微加重了些力道,从手腕一至按摸到小臂,徐老才把手收了回来:“骨头未断,不用把整条手臂截掉,”让人拿来一把剪子顺着袖口开始往上剪,徐老看着被压砸的淤青乌紫的手臂,“外伤倒是挺严重的,明天让人出去买外伤药敷段时间就好。”看完老曹头身上的所有伤势,徐老扯过被褥盖在老曹头身上,转而又对着屋内的其他人说道:“都出去吧,让人好好休息。” 暼了眼江曲,徐老走出了房间。 “师父,老曹头的手臂没事?”跟着徐老走出了房间来到食肆外的路道上,江曲偏头往身后的食肆看了看,而后低着声音问。 “有事。”徐老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江曲:“?” “他的手臂被树|干|直接砸压,你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他的手臂还能保存下来?”徐老从出了食肆后便一直背对着,听着这番话,江曲不由疑惑:“既然他的手臂已经断了,那刚才你为何说他骨头没断,只是受了些外伤?” 徐老在原地怔了许久才道:“他被人背回来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他的手臂,那时候他的手臂已经断裂了根本保不住了,可让人感到困惑的就是原本已经断裂的手臂却在回来的时候又完好无损,除了手臂外伤严重。” 江曲讶然一惊:“魔族!”二字脱口而出,徐老回身看着江曲。 “从那个罗镇长出现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似乎是有什么事在隐瞒,而且罗镇长当时的神情像是不太希望师父你去救治老曹头,”江曲转过身仰头望着二楼的方向继续道:“而且我观察过,从这里去镇外请走医要不了多久的时间,可是罗镇长一听要出镇去请走医便显得犹豫不决,你不觉得很可疑吗?师父,况且还有这个罗罗镇虽然不大,可为什么这个镇里却没有一个走医?难道生活在罗罗镇的这些人都不会生病的吗?”江曲把自己从来到罗罗镇的这一刻所有的疑惑都说了出来。 听完江曲说的这些,徐老反倒开始略有所思了,而这时,罗镇长却从食肆也走了出来,看着站在路道上的二人,罗镇长的脸上并无因徐老救治了老曹头的伤而有的欣喜激悦。 “二位是从京都来的吧。”罗镇长看着徐老和江曲说道,不等徐老他们回答,罗镇长继续说:“我见你们是从东边来的。”说完还伸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 第35章 入夜跟踪 罗镇长手握拐拄,侧身看向东边的方向,“京都啊,那儿可真是个好地方。”话语里有些抑不住的羡往,像是知道自己在自言自语,罗镇长|干|笑一声后又回过头。 “罗罗镇以往也会出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吗?”江曲看着年迈背部又稍变形微隆起的罗镇长,淡声询问。 罗镇长目光意有所味的看着江曲,空旷无人的道路上只有江曲徐老他们,一番沉默后罗镇长突然笑了:“罗罗镇以前虽然也会出现雪崩,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的雪崩更是很少出现会压到人。” 微偏脑袋看向徐老,江曲和徐老互看了一眼。 “罗镇长,我们今天进镇的时候听罗罗镇的人说起,山头会出现雪崩是因为魔族四下逃蹿而引起的,若是真如这传言那般属实,那罗罗镇山头里是不是有魔族?”江曲忽然脸上换了个笑容笑吟吟的看着罗镇长。 “都是传言听不得。”罗镇长脸上并没有异样的情绪,他也是一脸带笑的看着江曲说道,“时间很晚了,二位还是早点休息吧,今晚出现这事惊了你们也没招待好你们,等明天我好好招待你们。”罗镇长说后握着拐拄转身离开了。 望着罗镇长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中,江曲“啧”了声:“这老东西真狡猾,竟然还懂得转移话题。” 徐老也看向隐没在夜色里的人影:“老曹头原本手臂断了然后又莫名好了这事颇为蹊跷,我看罗镇长也挺蹊跷的。” “要我说,没准这罗镇长和魔族有什么往来,我可不信这罗镇长清白无辜。”江曲耸肩声调懒懒道。 …… 入了半夜,罗罗镇整条路道上一片漆黑,每家每户客房屋檐挂着的灯笼都已熄了火。突然,一个身子佝偻的人出现在路道上,他的手中提着一盏灯笼,走的路极为缓慢。夜风吹打在身上,他的身形晃了晃。 而出行尾随跟着的还有一人,江曲看着走的缓慢的罗镇长不由得伸手打了个呵欠,为避免被罗镇长发现,江曲特意飞上屋顶慢步跟随。 慢走了一个时辰江曲才跟着罗镇长进入了深山,而眼前的这深山却是今天背着老曹头出来的那个方向,江曲蹙眉;这老东西大晚上的来深山做什么? 往深山最深里处又走了半个时辰罗镇长才停了下来,他戒备的提着灯笼往自己身后周围一照,见没人跟踪尾随这才提着灯笼回身。 提起拐驻将面前茂盛丛密的杂草向一旁拨开,赫然出现了一个洞口,洞口不大得人弯低身子才能进去。罗镇长提着灯笼弯着身直接进了洞口内,而蹲守在树上的江曲在罗镇长进入洞口时便跳下了树,学着罗镇长把杂草拨到一边,猫着腰放轻脚步也跟了进去。 洞内风空声呼呼响,与洞内空气相融一体的还有一股难言而喻的气味,江曲皱着眉极力忍耐着空气里的味道。 “大人,你再给我点时间……”忽然,洞深处罗镇长的声音传来。 “咚!”不知是什么东西被狠狠扔砸在地,随之而来的便是罗镇长的惊声呼叫:“大人大人……真不能怪我啊,今天来了两个外来人,都是他们才会惹的大人吃不到人。”罗镇长哭喊着说道,他哭叫的声音在幽静空旷的洞内显得格外瘆人。 第36章 魔族女子 洞深处又是一阵叮咚砸东西的声响,就在江曲准备往洞内深处里察看,罗镇长整个人像个破布娃娃样突然被从里面丢了出来,惊的江曲迅速收回脚往回退。 “老家伙,就两个普通人你都搞不定,我看你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既如此,那就由你来抵了之前那个人吧。”声音有些沙哑的女子在洞内说道。 罗镇长一听吓得双腿一软面容发白,握着拐驻的手跟打摆子抖个不停,他哭着跪在地上:“我——我不想死大人,我可以…可以搞定那两个从外来的人。”罗镇长一把年纪却哭的稀里哗啦,不禁让暗中隐藏的江曲唏嘘;好家伙!洞内果然是藏有魔族。 女子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声音漫不经心:“若是搞不定就由你来替代别人,滚吧。” 罗镇长一听如蒙大赦慌忙起身,正想要叩头感谢却发现洞内女子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当见到女子真实面容罗镇长一顿。罗镇长虽然久居在罗罗镇这个地方,但是在罗罗镇见过的人都没有眼前这个女子美的让人冷艳。 “你来的时候还有其他人跟踪吗?”女子目光越过罗镇长向着江曲藏身的方向看去。罗镇长一听赶紧摇头:“没——没有,我来的时候特意观察了周围,没有其他人。” 女子听后眸光微冷,“行了,你可以走了。”罗镇长也顾不得叩头感谢,起身心慌战栗的往着洞外走去。 重新布下魔界,女子转身走进洞内背靠石墙滑坐下来;指上一枚泛着泠光的银质戒指微现红芒,女子睁眼看向泛着红芒的戒指皱眉。 “怎么回事?”女子看着戒指喃喃自语,这戒指自戴在她手上便从未出现过如今这状况,不再理会戒指泛出来的红芒,女子就地而坐盘膝,暗自调转体内紊蹿的魔息。 …… 出了洞内的江曲飞身攀上树头,也正庆幸今晚月光并不太明亮,她躲在树头也不容易被发现。想起刚才在侧壁听见的话江曲心下咋舌又好奇,那洞内女子是魔族的什么人,吃人?难道老曹头突然被压雪崩是那女子搞得事? 蹲守树头好一会儿便看见罗镇长从洞内走了出来,江曲低头往下看。 出了洞内的罗镇长在洞口站了一会,然后抬手抹了一把脸心有戚戚的转身往后看。只见他对着洞口似是骂骂咧咧后握着拐驻就离开了,江曲见状也不准备在原地多待片刻,跃身树间往来时的路回去。 回到镇上,为了避免被罗罗镇的人看见自己,江曲|干|脆跃窗进了房间。 “师父,那个老东西果然在深山洞口里藏了个魔族。”进了房间,江曲转身把窗户关上,来到桌前将在洞内发生的一切与对话都说向徐老听。 “果然如此。”徐老也沉声说道。 坐在椅上,江曲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我当时听洞内只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应该只有一个魔族,师父不如我们把那个魔族灭了如何?”饮下热水,江曲看着徐老道。 徐老摇头:“先等等,事情应该还没有那么简单。” 江曲反倒不明白了:“如果事情真的不简单,那罗镇长和魔族往来勾结为得什么?” 第37章 阿叱萝 放下手里的杯子徐老摇头:“事出有因,看来我们得先在罗罗镇多留宿几天,暗中调查一番。” 江曲拧眉:“那拢州那边怎么办?那边的事不着急吗?” “不着急,太子等人在拢州并未找出有价值的线索,也不知道归墟城在哪里,拢州的事可以先暂且一放,”侧目看向窗口处,徐老又说:“如果罗罗镇真的有魔族藏身在这儿,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说至最后徐老的声音渐低了下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江曲正准备脱下外衣上床榻睡觉,忽警惕敏锐的嗅到了屋中还有其他人的气息,脱外衣的手停了下来,右手移至腰腹间的长鸣剑。 一个身影自柜后走了出来,微弱昏黄火光投照在那人身上,江曲皱眉沉肃忽的握紧剑柄。那人竟从柜后走出来那表明对方不是罗罗镇的人,而且柜后是一堵墙不可能会容得下人躲藏,戒备的看着从阴暗走出来的人,江曲缓缓后退。 阿叱萝看着眼前的人唇角微翘,她一身朱红衣裳边嵌暗金直纹,手里的鞭子被她圈束着,她脚穿同色朱红飞云靴慢慢朝向江曲走去。 “魔君说的人应该就是你了吧?”阿叱萝身形瘦高声音却是带点微哑,她握着鞭子的手指微松,手里鞭子便散开,鞭身泛着缕缕黑色魔气。 “你是魔族?”听着阿叱萝的话,江曲陡然明白了一切。在洞内的那个女子想来就是眼前这人说的魔君了,想到魔君竟然沦落到要亲自出来找人吃,江曲就有些想笑,但一看见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江曲正了心神。 阿叱萝右手一甩手中鞭子腾飞半空,对于将死的人阿叱萝并不想浪费功夫去回答,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就算得到了回答又如何。 鞭飞残影间江曲迅疾破门跃了出去,握着剑柄的手“铮”鸣响出声拔剑出鞘,看着劈头向她挥来的鞭子,江曲半侧飞身避开了致命一鞭。 “你千不该万不该去管闲事的,这个镇上的人是死是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当时就应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也别去调查,可偏偏你们就爱管这些闲事。”阿叱萝一边说一边挥动手里的鞭子,她手里鞭子所挥打的地方都被黑色魔气侵袭腐蚀,而腐蚀的那些东西都发出“滋滋”声音。 看出了阿叱萝手中鞭子的古怪,江曲尽量避开鞭子和鞭身带来的魔气,“你们魔族为非作歹吸食人类,我就不可能不管。” 阿叱萝听后笑了:“魔族为非作歹?你怎么不去问问这个镇上的镇长?他才是你口中所说的为非作歹之人,若不是他主动献上整个镇的人,你觉得我们魔族会保他稳坐罗罗镇的镇长之位吗?” 江曲心下咯噔,罗镇长主动把整个镇的人献给魔族?怎么可能! “一个镇长位置,就让罗镇长主动献上全镇的人,你当我是傻的?”江曲边避开边大声说道。 阿叱萝收了笑,“当然没那么简单了,但我并不想告诉你太多。” 第38章 罗镇长死了 阿叱萝手里的鞭子挥动的越发凌厉,江曲险险刚避开一鞭阿叱萝手里的鞭子紧接而来,让江曲刹那间得不到一丝的喘气机会。 “正好魔君受了大伤,那我就拿你去献祭给魔君补补,反正把你丢了也挺可惜的。”阿叱萝周身魔气环身,她飞立半空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嘴边扬起淡笑。 面目一沉江曲拧眉,挥扬手里的长鸣剑。 阿叱萝见状右手一舞,手里长鞭立刻形成防护罩,她立站在防护罩中沉肃的盯着下方的江曲。她明明试探了她没有灵力的,为什么会突然使出薄弱的剑气。阿叱萝一回想起刚才江曲挥剑使出的薄弱剑气不由得深思起来。 江曲抬头见阿叱萝立站在半空不动,立马点脚飞空冲向阿叱萝,手中的长鸣剑隐隐泛着淡青剑气。 “不好!”阿叱萝即刻回神,收回长鞭迅速后退,“小姑娘,今天我就暂且放你一马,下回你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阿叱萝冷声说道,目光忽然瞟向另一边,“哼”了一声化作黑烟消失了。 看着化作一团黑烟消失的阿叱萝,江曲蹙眉提剑站在原地。而另一边—— 同样是被魔君派来的另一个魔族接收到了阿叱萝撤退的消息,化成黑烟离开了。 …… 担心徐老那边会出事,江曲立马返身冲回食肆,对于她刚才和阿叱萝在路道上那么大的打斗动静为什么没有罗罗镇的人出现,江曲并不在意。既然那个魔君派了人来杀她那徐老那边肯定也出现了一个魔族的人,加快步伐奔往食肆,正巧看见徐老也冲了出来。 “师父——”看见从食肆里面冲出来的徐老,江曲大喊了一声。听见声音徐老停了下来。 “小徒弟——”徐老喊了一声,扭头看着逐渐消失的黑烟,徐老走向江曲:“你也遇见了?” 江曲点头,看来她猜的没错。 “那个老东西在哪里?”江曲忽然问向徐老。 徐老自然知道江曲口中所说的“老东西”是谁,他抬手轻拍江曲肩膀:“死了。” 江曲:“?”站在原地噎了一会,江曲带着反问:“死了?” “方才我去看了,应该是在我们遇见魔族的人之前死的,死像挺惨的,浑身只剩皮了。”徐老声音低沉说道,“你去看看吧。” …… 来到罗镇长所住的房间,江曲站在门外。屋里桌椅倒塌一地已经熄灭的火烛滚落地上,抬起脚往屋里走去,江曲侧头看向床榻,一个|干|瘪的不成样子的“人”瘫在床榻上,只是那么远望江曲便就能猜到罗镇长的死像了,转身离开走出了屋子。 “这算是他的报应。”看着站在门外的徐老,江曲淡声道。 徐老没有接话,而是另说:“眼下罗镇长死了,我倒是有些担心魔族的人会继续来残害罗罗镇的人。” 江曲“嗤”了声,“我们没办法保护罗罗镇的人,只能尽快将魔族和魔君消灭,只有魔族的人灭了,罗罗镇的人才不会被继续残害。”江曲声音温淡说道,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和我打斗的那个魔族人似乎说过,罗镇长主动向魔族献上整个镇上的人,是为了保他自己稳坐罗罗镇的镇长位置。” 第39章 你们不是更清楚吗 “我倒觉得罗镇长和魔族勾结并不单单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镇长位置,估计还另藏有隐情。”江曲转身又往身后的房间里看了眼。虽然和罗镇长只相处了半个短夜,也谈不上罗镇长死了她内心难过,可一想到罗镇长为了一己私欲却把整个镇上人的性命都献给魔族,江曲便心中漠然不予同情。 “我们先去你所说的那个深洞看看。”徐老背过身说道,他不是圣人也没办法挽救整个镇的人,能做的只有除去魔族。 江曲点头准备带着徐老往深洞方向赶去,忽然出现一大帮人将他们围聚,每人手里提握着木棍子斧头。江曲看着面前的这些人,立即停下脚。 “就是他们——!”围拥的人群里一个人高声喊道,紧接那些人分出了一条空路出来让刚才说话的人走了出来。 “你们什么意思?”江曲立站在徐老身前冷冷的看着那些人反问。 “就是你们带来的祸端!从你们踏入罗罗镇的那一刻起,罗罗镇就出现了雪崩然后把老曹头砸伤险些让他生命垂危,现在倒好,你们更是直接把镇长害死了,我们要拿你们的命来祭奠镇长的命。”站在那些镇民为首的男人说道。 目光落在那男人身上,江曲忽然“呵”的一笑,这个男人她见过正是在深山处指挥镇民抬树救人的那个男人,江曲听完男人说的话像是停不下来脸上的笑:“你们怎么能把自己惹出来的祸端怪在我们身上?你们镇长死了不是我们害的,他为什么死,难道不是你们比我们更清楚吗?”江曲边笑边冷声说道,眸中的寒泠看的所有镇民不禁后背发怵,站在首位的男人皱眉。 “那个老东西私藏魔族与其勾结,你们镇上会出现雪崩的原因不正是你们镇长惹出来的吗,哦对,想来没几个人知道老东西会私藏魔族而且还会和魔族勾结在一起,能知道有魔族的人应该是没几个吧。”江曲缓声说道,目光忽而看向面前的男人,“倒是你,你们镇长死了我看不出你很悲伤啊,你应该也是明知此事的其中一人吧。也是,从我们踏入罗罗镇的当即,你们镇上就出现了雪崩然后就有人被砸伤了,而且更让我奇怪的是有人受伤罗罗镇竟然没有一个走医——”江曲故意把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扫视着眼前的这些镇民。 一话接一话令在场的所有镇民都怔愣原地,男人微微瞟视了一番身后,举起手里的木棍子指着江曲:“胡说八道!你们难道不信镇长信这两个从外来的人说的话吗?”男人此话出口,身后的众人都面面相觑,确实,罗镇长突然暴死而且死相还那么凄惨瘆人,难免所有人不会把事情联想在江曲他们的身上,可联想归联想,众人谁也没有踏步上前。 男人见身后的众人如此怂恿不动,他回过身:“镇长的死和你们逃不脱关系,把他们抓起来。”男人再次高声大喊,而后他主动踏步上前挥动手里的棍子一棍子打向江曲。 第40章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去拢州 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扬起手里的木棍子打向江曲,却被江曲身形敏捷的躲开了,擒握男人扬下来的手腕江曲右手一动将男人的手腕扭伤,而他手里的木棍子随着江曲拧扭他手腕而掉在地上。 “小徒弟,给个教训就是了。”忽然,身后的徐老开口说道。偏头往身后看去,江曲微微蹙眉但还是松开了手,右手暗劲把男人往前一推:“饶你一命。” 男人踉跄的往后跌退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去那个山洞看看。”徐老瞟睨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男人,然后又看着江曲,“走吧。” 江曲应了声不再理会坐在地上的男人,跟着徐老出了食肆。 “师父,我们就这样把那些人放过了?”跟在徐老身后,江曲一脸困惑问道,明明是那些人先来挑他们事的,还把祸端一锅丢在他们身上,而且罗镇长的死本就活该,若不是他去勾结魔族做些违背天理的事,又怎么可能会死的那么惨。想着才来罗罗镇半天就出了这么多事还遇见了魔族,江曲就觉得头疼。 “他们有罪,但罪不至死,罗镇长和魔族勾结一事我们得将事情的缘由调查清楚,得知道在事情的背后他们都做了什么交易,会让罗镇长主动把镇民献给魔族。”徐老手里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响起“嘎吱”“嘎吱”声响,入了深山里头深夜落下的雪逐渐大了起来,冷风从四方的空旷吹来,冷的江曲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伸手摸了摸鼻子,江曲嘟囔:“还罪不至死?刚才他们又是拿棍子又是斧头的冲我们来,那眼神恨不得把我们生吞活剥了一样。师父,他们对我们都这样的态度了,而且还认定了罗镇长的死就是和我们有关,你还偏袒那些人,偏袒又如何?他们会对你感激涕零吗?” 徐老听着江曲的话只是轻声笑着:“人都是会犯错的,他们也是被魔族蒙蔽了才会这样,只要等把魔族除去和罗镇长与魔族勾结了什么调查清楚,他们会明白的。” 江曲拢紧披风:“依我看那些人都是白眼狼,就算最后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我也不会觉得他们能明白,一群莽夫。” …… 深夜,一辆马车和两队骑行侍卫在官道上疾驰奔行,在马车的右顶侧|插|着一个倒三角红底黑字的“阮”家标志。 “舒文,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拢州啊?”马车里构造宽敞舒适,能够容得下五六人,而此时的马车里却只有阮舒文、顾柔婉和她们带的随身丫鬟。 阮舒文净完手开始煮茶,往青瓷茶壶里添了两小勺雪山芽尖便开始烹煮茶:“急不得,我们才刚远离京都。”茶壶冒着烟烟茶雾,阮舒文提盖轻轻搅着茶水说道。 顾柔婉一听嚎了一声然后瘫坐在软垫上:“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去拢州?来的也太突然了吧。”顾柔婉问向阮舒文,她突然上门拜访说是要去一趟拢州,问顾柔婉要不要与自己一同前行,当问阮舒文去拢州做什么,而且这么晚了才出发,阮舒文却没有回答。顾柔婉疑惑,但娘亲向来希望自己能和阮家攀好关系,一听阮舒文这么晚了要出发去拢州,顾夫人便令丫鬟快些准备东西还催促着自己一路上打探阮舒文去拢州做什么。 第41章 装什么贵女 阮舒文手里银勺轻轻搅着沸腾茶水,她低着眸子看向已经煮的沸腾滚开的茶水:“太子殿下在拢州,大哥想着我一直待在京都便让我去拢州游玩,顺道他在拢州要宴请太子殿下。”阮舒文见茶水已经煮好,拿起湿帕子握住茶柄提起茶壶,往面前的两个茶盏斟水。 顾柔婉听后立即坐直身子,半撑着身子歪在矮桌上:“你说什么?太子殿下也去拢州了?”顾柔婉略显诧异大叫着,但转念一想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柔婉,你这段时间有见着江二姑娘吗?”阮舒文端着已经斟好的一杯热茶放在顾柔婉面前问道。 伸手把热茶接了过来,顾柔婉摇了摇头:“没有,自从在赏冬宴和江曲见过一面后我就一直在府里养伤,不过说起来我伤好的差不多后我也没见着江家那个小混蛋。”就着手里的热茶喝了一口说道。 阮舒文若有所思的饮着手里的茶水,忽然一笑:“柔婉,江二姑娘人还是挺好的,你一直叫江二姑娘小混蛋,私生女这些难听的话,多不好。你倒也不必一直将江二姑娘视为仇人,她的遭遇也还是蛮惨的。” 顾柔婉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嗤了一声:“私生女就是私生女,装什么贵女,跟她那个哥哥一个样,”说起江曦垣,顾柔婉的话头似乎又多了些,她毫不避讳的敞开话题说道:“舒文,你最早之前可是不知道江曦垣吧,这江曦垣和江曲本质上有些相同但又不同,一个是江家遗养在外的私生女,另一个是江家在外捡到的遗子,呵!我就有些搞不懂了,这江大人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吗?私生女也就罢了,捡个外面的遗子这算是什么事,你说呢舒文。”顾柔婉说了一大堆的话说的口|干|舌|燥|,端起矮桌上放着的茶盏喝着。 阮舒文一直静坐听着顾柔婉说的那些话,忽然轻声一叹:“江公子也确实挺惨的,不是江家人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阮舒文说道微垂下眼眸。 “谁说不是呢,顶着个这么尴尬的身份留在江家,换做是我早离开江家在外闯出一片天地了。” 阮舒文只是笑了笑没说话,继续捧着手里的茶盏。 …… 而出了罗罗镇前往之前魔君藏身的山洞走去,江曲|拔|出腰间软剑挥砍周身杂草,“师父,你说魔君她委身藏在这破洞里,会不会是受伤了?” 徐老跟在江曲身后,见着她手里的软剑差点挥向自己,徐老赶紧侧身避开,“这不好说,不过堂堂魔君会藏身在山洞里离受伤也差不了多少。” 抿着唇,江曲没吱声。 来到石洞前一块大石阻挡着,江曲上下周围巡看了一眼,然后见着左边一块不起眼的凹石微微往里凹陷,若不是看的仔细恐怕连江曲自己也会看漏掉,伸手往那块凹陷按去,面前的石洞轰然往一侧内里收去。 “走吧,师父。”江曲伸手把灯笼从徐老的手里拿了过来,率先走在最前方为其照亮,洞内阴恻恻的又很黑,即使手里有灯笼也驱散不了近身的黑暗。 第42章残留的魔息 上次来的时候有罗镇长提着灯笼可以在前照明,而现在只有江曲率先走在最前方提着灯笼,还要不时的看向后面担心着徐老会磕绊到。 “空气里还残留着魔息,看来她们也才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忽然,徐老停下轻嗅着留绕在空气里的气味说道。 江曲将信将疑的看徐老,然后学着徐老的样子轻嗅空气里的气味:“我什么也没有闻到啊。”徐老来到江曲身旁,“魔族残留的味道挺浓的,想来之前逗留在这个洞内的不止一两人。” 江曲没有应声,而是举着灯笼在周围转了一圈:“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能够重伤魔族的魔君,能让魔君受这么重的伤想来对方实力恐怕比我们想的还高。”洞内,魔族的人早已经撤退,江曲提着灯笼往最里走去。上次跟踪徐老来这里也只是在洞的侧壁偷听他们对话,而今来到洞深处,江曲这才发现里面一片杂乱,地上枯草铺地许是魔君当时离开的太急,枯草铺散凌乱,放在不远处地上放着一盏油灯,灯芯被人掐灭随意丢在地上,在然后就是一些碗筷吃食。 “能把魔族的魔君重伤且让她还只能在罗罗镇藏身,对方也不是什么善茬。”徐老落下一句话。 二人在山洞里逗留了许久,除了留绕空气中的魔息便无其他,坐在枯草铺成席的草席子上,江曲声音温温的:“师父,我们还要在罗罗镇留几天吗?” 徐老也跟着坐在江曲身旁,他目光落向黑暗处,“留下在看看吧,罗镇长的死我总觉着是魔族给罗罗镇的人一个警告也是给我们一个警告。” 江曲低着头转弄着放在地上的灯笼,也不知在想什么。 …… 离开罗罗镇数里远的一个山头,阿叱萝和另一个女人扶着一个身穿红色衣裳的女子靠坐在树下,从腰间的取物袋里摸出水囊,阿叱萝递给坐着的女子:“君|主,怎么不让我们把那两人直接杀了。” 女子握着水囊连喝了好几口水才抬手抹去嘴边的水渍,她目光遥遥看向远处:“你们和他们周旋了那么久,连皮毛都未伤及一分,在拖下去对你们不利。” 阿叱萝一听抿着嘴,垂眸看着手里的鞭子:“君|主,那你身上的伤——” 魔君把水囊递给阿叱萝,“那小子险些破我命门处,不过他应该也是没想到我的命门稍微偏了点方向,若不是当时避开的及时,恐怕那时候就被那小子取了命。” 阿叱萝视线微移向魔君身上,站在魔君另一侧的女人伽谣目光看向阿叱萝:“君|主是魔族的统领,一般人是伤不了君|主的,况且一点小伤又没伤及到君|主的命门,这说明只有君|主才是真魔,才是纯血统的魔族之君。”伽谣的这一席话面上像是说给大家听,但不然这番话却是特意说给阿叱萝听的。 阿叱萝不动声色一笑随之附和:“伽谣说的是,君|主才是一统魔族的魔君。”阿叱萝抬起头看向伽谣轻轻笑着,脸上不曾露出异样的神情。 第43章 这人留不得 “君|主,你感觉如何了?”伽谣半蹲在魔君身侧询问道,担忧的神色浮于眼中。 落向远处的目光逐渐收回,魔君淡淡摇了摇头:“我让你们之前调查的那个人调查的如何了?” 伽谣见阿叱萝在摆弄自己手里的鞭子,顿时心底里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明知君|主身受重伤却还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说到底阿叱萝也并没有把君|主当做魔君,若是她真把君|主视为魔君也不至于什么事都做的马虎。但眼下并不是和阿叱萝起争执的时候,伽谣把落在阿叱萝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那人灵力高于我,而且他的行迹都被抹去了无从查起。” 魔君仰靠树身闭着双眸:“这人留不得!即使他的行迹被抹去了也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阿叱萝——”突然,魔君唤了一声一直不做声的阿叱萝。 “嗯?”阿叱萝应了一声抬头看着仍旧闭着眼眸的魔君。 “追查那人的下落就交给你了。”魔君声线清淡语气中似是带着一丝惫倦。 阿叱萝原本从取物袋里拿出一张素白的帕子正细心的擦拭着之前与江曲打斗而沾染上泥土的鞭子,忽听魔君唤了自己一声,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追查伤了魔君之人的事不是交给伽谣了吗?”对侧的伽谣不悦的皱眉。 “伽谣另有事要做。”魔君睁开眼道。 阿叱萝:“……那行,不过我的能力可比不上伽谣,魔君若是想要尽快的追查伤了你的那人下落,我觉得还是交给伽谣妥当。” “阿叱萝,别仗着君主一直惯着你就可以私做决定。”听不下去的伽谣即刻开口说道,她忍阿叱萝已经很多年了,可当初君主刚|上|位|便就指名要留下阿叱萝,还让她与自己同为君主的左右臂膀,哪怕自己再讨厌阿叱萝让君主撤取阿叱萝与她同为君主的臂膀,君主也不曾动过一分的念头,仍旧让阿叱萝服侍在侧。想着君主被人打伤阿叱萝不仅不主动加紧追查伤了君主那人的下落,就连罗罗镇那两个连灵力都无的普通人她都伤及不了一分,伽谣心底越想越气,而阿叱萝像是看穿了伽谣心里所想的淡淡一笑。 “伽谣,你要是对我不服气大可让君主把我的职位撤取,反正我的能力不及你。”阿叱萝笑着说道。 一直闭目休息的魔君听着二人争吵的对话不禁睁开眼:“你们都说够了?” 伽谣一怔赶紧闭嘴而阿叱萝继续低头擦拭手里的鞭子。 “伽谣,阿叱萝一直伴我身侧于我来说比左右臂膀更为重要,这次若不是阿叱萝主动替我挡了一掌,我受的伤只会比现在更严重,阿叱萝虽然有时候办事不靠谱,可是她的能力在魔族都是众魔有目共睹的。”魔君偏头看着伽谣说道。 听着魔君说的这些话,伽谣心里一时之间有些不是滋味,是的,在君主还小的时候阿叱萝一直陪伴在君主身边,论感情自己比不上阿叱萝,论陪在君主身侧的资历自己更是比不上阿叱萝。 第44章 你在威胁我 伽谣心中越想反倒越不是个滋味,就算她现在在魔君身边是个得力的人,可再怎么样也是比不上阿叱萝。 “可是君|主,调查伤你那人的下落事关重大,就算君|主你很信任阿叱萝那也不能把这件事只让阿叱萝去做。”伽谣压下心里纷杂胡乱的思绪,声音淡然。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魔君断了伽谣接下来还想要说的话。 阿叱萝护送魔君回了魔族便留下了伽谣在罗罗镇,魔君临走前叮嘱伽谣把罗罗镇的那些镇民全部杀了然后即刻启程前往拢州,在拢州那边有和她对接的人。 瞬行来到罗罗镇路道上,望着有些空无烟寂的路面伽谣转身往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 “伽谣姑娘,你说过你会保我和罗镇长的,现在倒好罗镇长死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我死了?”一间屋子里,一个男人正在厉声质问站在他面前的女子。罗镇长的死状他是见过的,他不想死也不想死成罗镇长那个样子,现在一看见伽谣出现在他面前,男人顿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 伽谣忽的转过身来淡淡的瞥了眼男人,薄如轻纱的裙纱随着脚步的走动摆动,伽谣坐在长椅上:“我之前答应你和罗镇长的要求,可你们的要求并未达到我所理想的。” 男人一听顿时有些不|干|了张口破骂:“伽谣姑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人,你要是不继续保我我就立马告诉那两个还留在罗罗镇的人,告诉他们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魔族。” 伽谣听的有些想笑:“你是在威胁我?” 男人见伽谣虽是在笑可脸上的笑却瘆人,男人闭眼皱眉摇了摇头:“只要你能继续保我,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会去做。”收起脸上的笑意,伽谣淡淡的看着男人。 “好,你这条命我暂且先留着。”伽谣忽然说道,而后便让男人离开了屋子,待男人一离开屋子一个魔族小妖登时原地现形,她单膝跪拜在伽谣身前:“伽谣大人,你为何徒留下这人?” 伽谣瞥着跪拜在她身前的小妖,声音淡冷:“其他人都处理了吗?” 小妖低头:“回禀伽谣大人,除了许四其他人我都已经处理了,大人需要我把那些人全部带回魔族吗?” 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伽谣摇头:“把这些人的生魂和|精|气拘分出来,你把他们的生魂带回魔族供君主调遣。” 小妖话不多也没有问伽谣为什么,领了吩咐便消身又退去,屋子里的烛火倏然一暗,整间屋子里陷入了一阵黑暗中。 在山洞里没有任何线索的江曲和徐老返身离开走出了洞内,刚踏出洞内,徐老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师父?”江曲不明的看着徐老。 “走,我们赶紧回罗罗镇。”徐老没有多说,只催促着江曲赶紧与他回到罗罗镇,二人从山头飞奔至罗罗镇一路上来不及|喘|气,刚达罗罗镇二人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江曲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可置信道。 第45章 都死了 大火冲天蔓延整条街房屋烧焦的气味弥漫在浓浓夜色的空气中,江曲忽然皱眉,在这些房屋烧焦的气味里还夹杂着其他味道。 奔至其中一间房避身躲开险些被火烧的松焦的房梁,江曲抬臂捂着口鼻冲屋里扫视了一圈;果不其然,在他们去山洞的时候原本藏身在洞里的魔族并不是直接离开,而是把罗罗镇的这些镇民都—— 徐老快跑了进来拉着江曲往外跑:“火势这么大你直接冲进来是不想要命了?”徐老边拉着江曲朝外跑嘴里还愤愤怒说。刚才他就已经闻到了弥漫在空气里的尸|焦味,还来不及和江曲说就见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如猛虎一样猛冲进了火势里,徐老有些倍感头疼,他这个小徒弟哪儿都好就是遇事有时候太过冲动了,若不是自己冲进去及时拉着她跑出来,唯恐这时候她也已经被困在火房里了。 “都死了。”被徐老从火势冲天的屋里拽拉出来的江曲沉着声音说道,脸上的神情有些悲闷,江曲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眼前这种情况是心生自责还是其他原因。明明她已经知道了魔族,明明这些镇民不会死的,明明这些都是还有挽救的——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想到自己对罗罗镇的这些镇民束手无策,江曲突感头部一阵剧烈的疼。 “小徒弟,你怎么了?”徐老惊吓了一跳,慌忙轻搂江曲的肩膀问道。 一幕幕画面灌入了自己的脑袋里,江曲痛的双手捂着脑袋跪在地上,她很疼很想要大声嘶吼,可是喉咙像是突然哑声发不出一点儿的声音。而突然被灌入脑袋里的画面像是一幕幕的闪放着。 “大火,起大火了……” “救命啊,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杀人了谁来救救我们啊……”脑袋里不仅闪放着那些画面还附带着纷乱嘈杂的尖叫声以及逃跑的凌乱脚步声。 头越来越痛像是快把脑袋硬生掰扯开,江曲捂着脑袋低着头,一双黑眸恍然变得猩红。徐老越发觉着江曲不对劲,还想要关切询问的时候只见江曲周身爆发出一股强劲凌厉的气波,顿时将徐老弹|射|很远,正好他们在路道上没有任何的阻挡物,否则以刚才江曲那般强劲的气波,徐老不死也会身受严重的内伤。 周身气波释放出来后江曲整个人直接晕倒在了地上,而仅在那一瞬,在江曲的正额间现出了一枚红印,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便又消失了。 徐老不明白自己的小徒弟这突然是怎么了,顾不得自己赶紧起身跑向江曲面前,看着已经晕沉过去的江曲,徐老伸手把江曲从地上扶了起来:“小徒弟,小徒弟——” …… 而奉命暗中保护江曲的谢衍全然目睹了一切,但关于江曲正额间出现的红印却未发现,见着徐老背着江曲离开了,谢衍无声的抬头望天。罗罗镇那些镇民死的时候他其实在,但主子只吩咐他保护江曲所以那些镇民在看见他求助他的时候,谢衍并未|插|手救人。不在主子吩咐的事情以内谢衍都不会主动去管的,况且这些镇民本就该为自己做出的事而负责。 第46章 祭拜了 匿身在阴暗处,谢衍神情漠然的望着前方冲天火焰,远处烧着的火光印照在他眼底,谢衍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转而匿身夜色。 徐老背着江曲出了罗罗镇走向镇外的平地,把江曲小心的从背上放在平地上,扭头望着身后仍火势冲天的罗罗镇,徐老短暂的叹了一声。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些镇民全部会死于火海。 罗罗镇里面是去不得了,不然他还能背着江曲在里面寻间屋子,现下天上飘着细雪纵然江曲披着斗篷,可地上的冷度比他们平时的行走还要冷上几分,徐老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铺在路边枯树底边,然后扶撑着江曲来到枯树底边小心把她放在已经在地上铺好的斗篷上。拢好江曲身上敞开的斗篷,徐老忽然起身,看着地上的江曲徐老凝皱眉头,转身向着火势不小的罗罗镇里走去。 …… 大盛朝,京都皇宫启承殿—— “坐着吧。”一个略有些低醇沉厚的声音在启承殿响起。魏蘅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圣上不疑有他,衣决轻掀也坐在了软垫子上。 “这段时间怎么没来宫里?”圣上亲自为魏蘅倒了一杯茶并推向魏蘅面前。 看着推在面前的茶水魏蘅眸子微沉,继而抬起头:“最近有些不适。” 圣上听着魏蘅的话只是微微皱眉,拿起面前的茶水浅饮:“朕让宫中太医过来为你诊治瞧瞧。”言毕,便要抬手唤一旁站着的大公公过来。 “不劳烦圣上忧心了,最近雪势渐大许是感染了寒气,所以才会觉着最近有些不适。”魏蘅声音温淡听不出其他的情绪,面前的茶水也没动一分,圣上目光在魏蘅身上落了一瞬便又收了回来。 “也是快要成亲的人了,再怎么说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圣上放下手里的茶盏道。 魏蘅坐着不语,圣上倒也不生气。 “你去祭拜了你母妃吗?”忽然,圣上问出这么一句话出来,魏蘅目光微动面上不动声色:“祭拜了。” 听见魏蘅说的“祭拜了”,圣上忽然懈下一口气。 “圣上这么晚召我来只是想与我叙话而已?”魏蘅见不得圣上这幅假样惺态,更是自内心而发的很反触圣上问他一切关于自己母妃的事。 魏蘅的无礼反问圣上依旧没有生气,他挥手示意大公公出去,待偌大的启承殿里只有他和魏蘅二人时,圣上才道:“你母妃得死,你还在责怪朕?” 魏蘅嘴边勾笑目光冷冷的看着圣上:“圣上为何这样说?母妃她死于失足溺水,与圣上你毫无任何关系。” 圣上被魏蘅这话一噎一时也不知怎么接下这话。 “夜深了,圣上还是早些歇息。”不等圣上回话,魏蘅自告起身往着启承殿外走去。出了殿门,恭守殿门外的大公公瞧见魏蘅出来,登时行礼,魏蘅目视远处直接无视了向他行礼的大公公。 “晋安王,圣上这段时日|很是念着王爷,娘娘得死圣上也很难受自责,王爷记着娘娘得死却忽却了圣上,这让圣上很是寒心啊。”大公公看着魏蘅的背脊说道。 第47章 不敢妄言 魏蘅忽然停了下来,偏着头睨视着大公公:“本王竟是不知你如此的关心圣上,”转身向大公公走来,魏蘅忽然笑了:“这么的忠心耿耿想来圣上有你在晚上睡得也很安稳。”这句话若是让旁人听了没头没脑,可大公公却也只是淡然一笑,晋安王这话的意思里,他哪会不知道?在圣上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大公公早已会洞察一切言行语术了。大公公嘴边噙着笑微微低着头。 “好好护着圣上吧,做的事多了,难免一个不慎便会丢了命。”魏蘅对大公公淡声说道,转而迈步离开了启承殿。大公公在殿门外恭守原地许久后才抬起了头,看着步入夜色里的远去身影,大公公敛去了嘴边的笑。 “走了?”圣上仍旧坐在软垫上,看着进殿来的大公公询声问道。 “是。”大公公低声说道。走向圣上身侧为已经空了半盏茶水的茶盏斟水:“王爷因为娘娘得死与圣上之间的关系也越发疏离了。” 圣上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又放回桌上:“确实与朕之间越发疏离了。” 大公公放下手里的茶壶偏头微微看着圣上:“圣上,你把江大人一直养在衢州的江二姑娘许赐给王爷,你是觉得江二姑娘能做中间客调解你和王爷之间僵硬的关系吗?” 见大公公这么问,圣上稍作一番停顿:“你觉得江家那位二姑娘如何?”圣上不答反问反而又把这个话题抛给大公公。 “奴才——不敢妄言。”大公公低头道。 “有什么不敢妄言的?这启承殿内除了朕便就只有你,你有什么想法大可说与朕听听。”圣上忽然手肘放桌上,看着大公公道。 大公公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眼圣上便又低下头,随后跪地。 “这是为何?”圣上看着突然跪地的大公公反问。 “奴才毕竟只是一个奴才,圣上会把江二姑娘指配给王爷自然是有圣上的打算,江二姑娘为人如何在衢州又有如何的作为,圣上自然比奴才更为清楚。奴才虽然不明白圣上为何会突然问这些,但、想必是有什么谣言四起吧。”大公公低着头看着地面淡声说着,自然没有看见圣上眼里的变化。 “起来吧!”圣上突然说道,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朕倒是听说之前这江家二姑娘与顾家的小姐起过争执,原以为这江家二姑娘只是个平庸之辈闹不出什么事,呵——!倒是朕小瞧了她。”说到此,圣上无端一笑。 大公公听见这一声轻笑不免抬起头。 “长公主近日没做什么作妖的事吧?”圣上拿起手旁的卷册看了起来问向跪在地上的大公公。 “前段时间长公主去了一趟晋安王府。” 翻动卷册的手指一顿,圣上睨眼看大公公:“她去晋安王府了?去晋安王府做什么了?” “应当是叙话吧,毕竟娘娘在世的时候长公主常与娘娘来往频繁,此次去晋安王府,长公主还让人带了很多东西过去。” 放下手里的卷册,圣上神情有些不耐:“让她管好自己。” 第48章 夜召 “长公主也是关心着王爷。” “该关心的她不关心,不该她关心的倒是管得很勤,朕看她成天在宫里是闲的找不着事做了。”伸手挥开桌上的卷册不悦地说道。 大公公低头噤声,走上前为圣上把挥在一侧的卷册拿起放好,“圣上,宋将军从邑郡回京了,你为什么不召见?” “先不急——”圣上说到一半停下话蹙眉道:“他何时回的京?” 大公公恭守在一旁声音轻淡:“江家那位公子回京后的一两日吧,说起来江家那位公子倒是在宋将军麾下行军,也算是满足了江大人的一个心愿。” 圣上听后冷哼了一声,声音不悦:“他倒是满足了,” 大公公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凑前低声:“圣上,此次你让殿下与齐王一同去陇州调查归墟城,是开始信任齐王了?” 准备拿起茶盏的手一顿,圣上而后又放下:“你倒是说起齐王了,说说看你觉得齐王如何?” 大公公没想到圣上之前才问了他关于江家二姑娘如何,现在又问他齐王如何,这让他该如何说?若说齐王比不得晋安王和太子殿下,唯恐会惹了圣怒,可若把齐王说的和王爷和殿下同般好,圣上许是会不信的。 “你在朕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有什么话不必遮掩,齐王为人如何朕岂会不知。”圣上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 大公公淡笑:“圣上忧虑了,齐王平日里虽然饮酒作乐看似没有什么作为,但齐王身上自然有圣上看重的地方,不然圣上也不会让齐王与殿下一同去寻找归墟城了。” 圣上听后只是笑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茶盏放下:“你还是没有说真话,罢了下去吧,朕想独自看会卷册。”圣上摆手道。 大公公向圣上躬身行礼慢慢退了出去,出了殿门,大公公脸色瞬变,他静静地看了眼殿内然后离开了。 …… 长公主府里,灯火通明,派去宫里的桃枝几个时辰后才赶回长公主府。 “圣上今夜单独召了魏庭州?”长公主剥着手里的橘子问桃枝,她得目光落在橘子皮上,微微一阵沉思然后笑了:“当真是有趣呢,这么晚了圣上竟然还夜召他去一趟宫里。” 桃枝伸手接了长公主递来的橘子皮,“圣上单独特意把晋安王叫去了启承殿,估摸着时辰留晋安王也没说多少话。” 将剥好的橘子掰开长公主掰下一瓣送进嘴里:“徐安不是一直伴在圣上身侧的吗?他们之间都说了些什么,徐安没有告诉你吗?” 桃枝抿了抿唇:“大公公说,圣上与晋安王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圣上夜召晋安王也只是询问他对亲事的想法,公主是在担心什么?” 吃了两瓣橘子的长公主把剩下的放在桌上:“既然是询问亲事为什么不放着白天问偏偏要夜召魏庭州,徐安没有说其他的了?”长公主偏头看着桃枝。 桃枝摇了摇头:“大公公对奴婢就只说了这些。” 长公主轻叹一声,“算了,指不定是我多想了。” 第49章 都已经传开了 “公主既然这么担心圣上夜召晋安王问话,为何不直接让大公公来府里问他呢?”桃枝很不明白的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摇头:“徐安一直在圣上身边跟了这么多年,想从他的嘴里套出话来并非这么容易,况且,圣上应当也不希望我管的太多。” 桃枝似懂非懂,但也没有过多去问。 “太后那边怎么样了?这么久了我怎么没听着任何的风声?” 桃枝走向长公主的身后为其轻轻捏着肩膀,“奴婢最近也没听着任何话,想来是太后暂时还没和圣上说起吧。” 长公主轻轻抚着额头,“也罢了,这件事也是急不得的,既然我已说与太后听了,太后何时把这件事说给圣上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桃枝一边为长公主捏着肩膀一边开口:“公主何须为了这些事忧心呢?做了这些也不见得有讨到什么好处。” 长公主不语,而是默然拧着眉。 …… 广行宫里的长灯照亮着深幽夜寂也驱散不了由夜晚带来的冷意,萧妃坐在内殿的椅上,手里剥着冰镇过的葡萄吃着:“圣上夜召了晋安王?” 萧妃身边的近身宫婢垂头:“回娘娘,圣上夜召晋安王去启承殿这事儿,宫里头的人都已经传开了。” 萧妃听后笑了笑,又从玉盘里拿起一颗葡萄:“可真是个稀奇事,自打晋安王的母妃死后圣上便很少召见晋安王了,更不可能单独夜召晋安王,你说,圣上这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宫婢听着皱眉不确定道:“太子是长公主的门下客,现齐王又与太子走得近,而晋安王单裹独身不在任何人下做门下客,难道圣上是想早些把皇位传承给晋安王?”宫婢的这一大胆说法不仅没让萧妃怒急生气打她一巴掌,反而是忽然笑了起来。 “本宫原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又仔细想了一想也并不是这么回事。” 抬手轻轻挥了挥,萧妃示意身边的宫婢把葡萄端走:“对了,本宫似乎还听说过,阮家的姑娘钟意晋安王?” “是的娘娘,”宫婢想了想又说,“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事,奴婢早些时候听着宫里头其他人悄悄说过,原本这晋安王妃的位置该属于阮家的姑娘,可后来不知怎的圣上把江家那个养在外面的江二姑娘指配给了晋安王。” 萧妃听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伸出双手包拢着暖手的说道:“这圣上的心思谁又能够猜得到,依本宫看最不得愿得人应该是长公主了。长公主与阮家人走得近,这原本应该落在阮家头上的晋安王妃位置突然被另外的人截去了,本宫觉着长公主才是心里有苦道不出。” 宫婢轻笑应声:“娘娘说的是,阮家姑娘既然不能成为正妃,那长公主势必也会想办法让阮家姑娘嫁入晋安王府,虽妃位不同但长公主定会让阮家姑娘与正妃享誉同等对待。” 萧妃听着宫婢的这番话淡淡点着头:“那看来晋安王成婚那日,可是有好看的了。” 第50章 寻找遮蔽处 背着江曲离罗罗镇数百米外的一处空地上,徐老接过艾叔递来的水囊小心慢慢的就着水囊口喂江曲喝水。小徒弟已经昏睡了一个晚上了却还是没有要醒转的意思,让艾叔从包囊里拿出他备换的斗篷,徐老敞开斗篷把江曲包的紧紧的:“艾叔,你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遮挡风雪的地方,小徒弟现在还昏睡着,在路上可不能受了凉。” 艾叔在敛峰堂待的时间也较久了,原本还不等徐老说这些艾叔就准备起身去四周寻找遮蔽处了,“徐老放心吧,我会尽快找到能够遮挡风雪的地方。”艾叔说完后把身上背着的一大包东西都放在了地上。在罗罗镇里,所有的屋子全部被火一把烧尽而停留在食肆的马车也未幸免,能够从马车里抱出必用的衣服等还是艾叔顶着生命危险冒着大火冲进食肆里抱出来的。 眼下风雪交加冷意袭身入骨,徐老身上只穿着一身厚棉袄仅有披在身上的斗篷也铺垫在地上为江曲汲取着暖意。探手摸着江曲的额头徐老这才惊觉到小徒弟额头有些发烫。 “怎么额头这么烧?”徐老嘀咕着,伸手大力撕下了自己棉袄的一块盖在江曲的额头上,然后又双手捧雪放在盖在额头上的棉袄布上,没有水只能用雪稍微降低点江曲发烫的额头。 浑浑噩噩中,江曲也不知道自己是躺了有多久。她虽然头还很疼眼睛也睁不开,但是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徐老背着自己走了很远的路,也能够听得见徐老和艾叔两人之间的谈话。她很想要清醒过来,可黑暗中有无数双手抓着自己将她拖入黑暗深渊底,还有手紧紧的扼住她的喉咙,让她不能动弹不能开口。 …… “江丫头她没事吧?”一个破败无人供奉香火的一间庙宇里,艾叔一脸担心的看着江曲问着。 庙宇虽然破败好不到哪里去,但总比露宿在外要好得多,况且外面还刮着风雪。徐老往身前的火堆里丢了些干柴:“可能是在罗罗镇里受了些惊吓又着了风雪。” 艾叔有些怜情的替江曲紧了紧盖在她身上的斗篷:“让这丫头受苦了。” 徐老偏过头来看了眼江曲,“这些迟早都是会让她经历的。” …… 又昏睡了一个上午江曲才退烧,然后才睁眼清醒了过来。 烧了一个夜晚的火堆在早上也已经熄灭了,庙宇很破又很小没门,只有几张碎布挂着勉强能够遮去大半的冷风侵袭。挣扎着坐起身,江曲看着靠坐在墙边还没醒的徐老和艾叔,江曲|干|脆不惊醒他们,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厚厚的斗篷,心头瞬间一热,再看向徐老他们都只是穿着衫布棉袄,江曲轻手轻脚的抱着斗篷轻轻盖在他们二人身上。 走向庙宇外看着已经停下来的风雪,江曲在庙外站着,之前在罗罗镇发生的一切江曲也想了起来。一场大火把整个罗罗镇都吞噬殆尽,整个镇上的人命无一生还,她在罗罗镇突发的头疼——越想越觉得事出突然,江曲不禁皱眉。 第51章 难道是同一个人 想着在罗罗镇发生的那些事,江曲隐隐觉得脑袋又开始疼起来了。 “怎么起来了?小徒弟。”忽然,身后传来徐老说话的声音。江曲转回身看着已经醒过来站在自己身后的徐老,“师父——” 来到江曲身边,徐老“嗯?”了一声,“做噩梦了?” 江曲盯着徐老看了许久然后才点头:“也算不得噩梦,”往庙门外走去,江曲道:“我在罗罗镇的时候,有很多画面如潮水般灌入了我的脑袋里,我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梦见了有关于罗罗镇的画面。” 徐老没有打断话题或突然问江曲,而是也走了出来静静地听着江曲说的那些:“你都梦见了什么?” “火,一场大火,出现的一个女子——”江曲这话说的有些断断续续,微微皱眉江曲仔细回想着当时脑袋里出现的那些画面,“我想起来了,在我们离开罗罗镇的没多久,一个女子出现在了罗罗镇。当时是她一把火扬下烧毁了整个罗罗镇。” “那你还记得那女子当时的容貌或者其他有用之处吗?” 江曲突然一怔,把脑袋里那女子的背影与在京都赏冬宴当时推了顾夫人的那道背影稍作了个比较:“难道是同一个人?” 徐老也看出了江曲脸上的惊诧,“怎么了?小徒弟。” 江曲扭头看着徐老:“师父,我有个大胆的猜想,我当初在赏冬宴时,也有一个女子和火烧了罗罗镇的那人背影一模一样,” “你确信?小徒弟,这事可不是儿戏可不能够乱开的。”徐老自心里是相信江曲的,可他还是想要再确认一遍,如果小徒弟说的都是真的,那在京都岂不是也有暗藏的魔族。 “我没有开玩笑师父,如果我看见的那人真的是魔族,那京都——”江曲看着徐老,而徐老也正看着江曲,二人互相看着,谁也不敢妄自揣测如果京都真有暗藏的魔族,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 净月山群山环伺,素白的雪漫漫覆山盖住了每个山头,而在其中的一个山洞里,一只白绒绒的东西趴在地上。整个山洞里泛荡着柔和却并不刺眼的白色光芒。 在那白绒绒的东西面前有一枚紫红的果子,而在果子的边上有一枚带着血的兽核。 白琰虚弱的趴在地上,腹间血迹隐隐有些干涸了,而在干涸的血迹下却又能清晰的看见几处致命伤。闭着眼睛趴在地上又缓歇了一会白琰才慢慢的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紫红果子,白琰探出爪子几口吃下了肚。 几息后,腹间一直未痊愈的致命伤在吃下了那枚紫红果子后,伤口慢慢愈合起来,而泛荡在山洞里的白色光芒也逐渐明亮,与外面的白天基本同融。 许久后,趴在地上的白琰幻形成了一个少年模样,与之前的白绒绒猫儿状态大不相同,身上也已经穿了一身白毛边领暗绣金纹的斗篷。 端坐在地上,白琰暗自调转灵力,腹间的伤口也完全已经好了。扭过头看着还放在地上的兽核,然后伸手将地上的兽核拿起丢进了自己的收物袋里。 第52章 净月山 “看来还没有完全恢复。”白琰运转完灵力喃喃自语道,单手撑地从地上起身自顾自的环视着洞内景象。他离开江家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那个臭女人有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了,皱了皱眉,白琰抛去了脑袋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不管了,先回去看看,指不定那臭女人看见我这样子定会大吃一惊。”掐诀用了净洁术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白琰抬脚就准备往洞外走去,刚迈脚出去,白琰突然又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洞深处。 灵力尚未完全恢复又刚幻形成人,白琰思考半晌后决定暂且不使用灵力,出了洞在外面寻找树枝而后又返身回了洞,用灵火把堆放在一起的树枝全部点燃,“噼啪、噼啪”的声音在洞里回响。 净月山常年霭雾蔽遮兽群结队,来这儿捕杀野兽的人也不少,当然也有来获取猎杀兽核的猎人,这些猎人通常会十几人一起结伴而行来净月山猎杀这些野兽。当然了,这些猎人也并非只是普通的行猎人,他们从小便会被身怀经验的行猎人带进山进行实战猎杀,而那些有着丰富经验的行猎人也会手把手的教他们并告诉哪些野兽是已经渡化并开始有兽核的。而不同的兽物的兽核也大不同各有用处,有些兽的兽核会被药市的人购买作为药引,而有的兽核则是锻造器具里所需要用到的,而再经年以久更好的兽核则会被仙门世家所要。 而白琰刚才放进收物袋里的兽核则是一头雪毛野狮的兽核,那头雪毛野狮已经过了渡化并正往修炼的方向进阶,当那头雪毛野狮踏入这座洞的时候白琰正是虚弱不能动弹的时刻,雪毛野狮正是见白琰不能动弹便口露利齿想要将白琰吞拆入腹。在净月山这个地方弱肉强食,哪怕你在别的地方为王只要在净月山你是弱者就会被其他的野兽吃掉,所以能在净月山活下来的不同野兽都不是什么善物,所以当雪毛野狮看见还是猫儿形态的白琰,便将其认为白琰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危险,可不曾想一只看似普普通通又没什么危险的白琰,竟然几杀后把自己杀了还剖腹取了它体内的兽核。 取雪化刃,白琰把雪毛野狮的尸体拖了出来,选了背脊上的肉几刀划拉下来串在树枝上让它慢慢烤着。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树枝,白琰有些困意上头正打算靠着身后的洞璧小睡一会儿,一双泛着红光的东西缩躲在刚才丢放雪毛野狮的地方,白琰取刃于手丢了过去,把缩躲在角落里的那个东西明显的吓了一跳。 “出来!”白琰冷声。 那个东西明显眨了下眼睛,躲在角落里好半天才瑟瑟发抖的跳了出来。 看清那个东西后,白琰挑眉:原来是只兔子。 兔子身上有些灰脏脏的,右耳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缺了个弯口,两只前爪有着深浅不一的伤口,它两眼泛红警惕的盯着白琰看。 白琰也是兽,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兔子还没入渡化,没入渡化的兽物都是无法开口说话和幻形成人。 第53章 莫莫 白琰也盯着那只兔子看了很久,然后伸出手掌:“过来。” 兔子有些怕怕的又有些警惕着白琰,直到目光打量了白琰一番后才颤颤的跳了过去,它能感知到白琰对它没有什么危险和敌意。 “你是饿了?”灰脏脏的兔子蹦跳来到了白琰的腿边,仰起头望着白琰看。有些沁凉的手摸向兔子的脑袋上轻轻揉着,白琰忽然眼里带笑:“你没被雪毛野狮吃掉也算是你福大命大,瞧瞧你自己,瘦的连块肉都没有。”摸着兔子脑袋的手移转在了兔子的身上,轻轻捏了一把。 莫莫有些生气的瞪着一双红眸看着白琰,但碍于自己现在只是只兔子还没入渡化又不能跳起来与白琰|干|架,莫莫就很气恼。而下一刻身子忽然一轻,莫莫看着自己离着地面越来越高,再一转头看向白琰。 “我手冷,借你兔毛|暖暖手。”白琰语气中带着浅浅笑意,把莫莫放在怀里,面前烧着的火堆暖融融的,莫莫原本还在生气面前这个只不过比它大点儿的白猫,然而面前火堆传来的暖融融让莫莫禁不住打了个呵欠。它很想睡觉,这段时间为了寻找吃的莫莫四处奔波,可是周围的野兽都比自己强大又很凶猛,每次莫莫抢食物都抢不过那些比自己强大的野兽,就连一点肉渣莫莫也抢不到。没有成为那些野兽的口中肉莫莫就已经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架在树枝上的肉发出了诱香的肉味引得莫莫又想睡觉肚子也饿,但肉香的味道终究还是战胜了它想睡觉的冲动,半睁着眼睛盯着眼前的肉看,勾的白琰忍不住戏笑。 “你是有多久没吃东西了?”白琰一边摸着莫莫身上的毛绒绒一边淡声问着。 莫莫没说话只是抬起脑袋看着白琰。 “你问我?”白琰忽然低头看向他怀里的莫莫,“我吃不吃东西都不影响,只是一个人难免有点孤寂想做点什么事做。” 怀里的莫莫突然动了动然后从白琰的怀里跳了下去,往着之前它藏身躲着的洞深处蹦去,白琰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阻拦。 来到刚才躲着的地方,莫莫伸出两只前爪往土里扒拉半天,然后从里面扒拉出了一小把青草咬在嘴里,转身又往白琰的方向跳去。 把咬在嘴里的青草放在白琰怀里,莫莫抬起一只爪子比划着。 “我不吃草,而且你这分量也太少了。”白琰伸手拿起那一小把青草说道,看了眼正看着自己的莫莫,白琰把青草又放下:“这里这么多肉你想吃多少随便吃,不够吃了我给你烤。” 一听白琰让自己随便吃哪怕不够了他也会给自己烤肉吃,莫莫嘴边就留下了有些不争气的哈喇子,围着已经烤的差不多的肉,莫莫探出爪子拍了拍地面。 白琰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的看着莫莫:“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争气的兽,你在外生存若是别人给你吃的,你也会毫不犹豫的直接吃?就不怕别人给你的食物里下毒?”白琰一边有些嫌弃莫莫一边又为莫莫取下了早就烤好的雪毛野狮肉。 第54章 离开 用雪刃把肉切的很小块白琰暼了眼蹲在他脚边的莫莫,笑着把手里切的小块的肉递了过去:“吃吧。” 莫莫也毫不客气的张嘴一口咬在嘴里,肉上没有撒任何调料然而却是无比的好吃,也是自莫莫这么久以来吃的最香最饱的一餐饭了。白琰很贴心的把肉全部切划成很小块,以便于莫莫方便吃。 吃掉了一半肉的莫莫瘫在地上肚子也被撑的圆滚滚,莫莫有些心满意足的瘫地。 “我明天要走了。”白琰把烤好的剩下的肉吃了后看着瘫在地上的莫莫说道。莫莫一听原本瘫在地上也顷刻站了起来。 “舍不得我?”白琰看着莫莫反问。 莫莫站着仰头望向白琰突然点了点头,它现在无法说话不然就可以开口和白琰说话了。 白琰往火堆里添着树枝空空的洞内回响着树枝燃烧的声音,白琰拿着树枝的手顿了一顿:“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我也不过只是相处了这半天而已。” 莫莫听着眼圈有些泛红,在原地站了许久莫莫忽然转身又往洞深处跳去,再回来的时候嘴里又衔了一把青草。 看着又多出来的青草,白琰没忍住气笑:“你还有多少青草是没有拿出来?”笑过以后,白琰才拿了一小绰青草:“我只要这一小绰就行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把剩下的又推回在了莫莫面前,不在想说话的白琰忽然闭上眼眸开始静心休息。 莫莫低眸看着面前堆的高高的青草片刻也没挪动,这些青草都是它四处搜罗留着准备渡过冬天的,想着刚才白琰说过他明天就要离开了,莫莫就把自己准备过冬的吃的都拿了出来送给白琰,然而白琰却只要了自己的一小绰。 看着已经睡着了的白琰,莫莫把准备过冬的粮食又放了回去,然后蹦蹦跳跳的来到白琰身边,把身子靠拢在白琰身边,莫莫闻着白琰身上的雪松味跟着闭上眼也睡了起来。 等莫莫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洞内空荡荡的早就没了白琰的身影,而洞内的火堆仍旧还在燃烧,莫莫站了起来在洞内找了个遍也没有白琰的身影,莫莫顿时心里有些失落了起来。 …… 净月山外白雪遮山一眼远望皆是茫茫白色,偶有几点绿翠点映其中。白琰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冷风呼啸掀的白琰斗篷上的边领摆动。 在离开刚才委身的洞里,白琰在洞的周围已经设下了结界,不会有其他的野兽会进得去那个洞,只要莫莫不出那个山洞它就不会有事。 而已经休整好的江曲和徐老等人,在庙宇里又待了一天等外面的大风雪稍小了些才出了庙宇。 “今天感觉如何了?小徒弟。”徐老把自己稍厚的斗篷披在江曲身上,语气里还是带着不放心问道。 向徐老笑了笑,江曲道:“我好多了师父,” 走在后方的艾叔也笑着:“江丫头哪有这么娇娇气气的。”艾叔这话一出口,徐老和江曲同时都笑了起来。 第55章 现在启程 “把东西收拾好准备走了。”徐老返身走向庙内,转过头来看向江曲和艾叔:“趁着现在风雪还不是很大,我们赶紧早些赶路去陇州。”这几天的事出突然让他们前往陇州的路程一拖再拖,而罗罗镇发生的事情也没有调查清楚让整个罗罗镇的镇民也都为此丧生,自己的小徒弟也在此期间有些变故。 “徐老,罗罗镇那些镇民——”艾叔跟在徐老身后跟着一起收拾东西,他转头看着还站在庙门外的江曲,“江丫头不会还在为那些死去的镇民感到愧疚吧。” 听见艾叔说的话,徐老停下了手里收拾的东西也转头看向江曲的身影:“这都是她如今和以后都会经历的。”说完徐老继续收拾起东西。 今日的天气有些出奇的好不似前几日阴沉沉的和不时刮着风雪,仰起头望着有些眩晕刺目的阳光,江曲抬手微微遮挡。 “还在想罗罗镇的事?”徐老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江曲回过神:“我只是在想京都如果真的藏有魔族,那魔族的动机是什么?是想要把京都占为己有?” “应该不仅仅只是这么简单。”徐老说道。 “江丫头,徐老我们现在启程吗?”艾叔的话打断了正在思考其中缘由的江曲,望着艾叔,徐老道:“走吧,早些赶路到下个镇子顺便置办些东西,这一场大火把我们赶路的马车也烧没了。” 后两人都点着头,三人简单盘点了下所有东西便起身出了庙宇开始赶路。 …… 一连奔波数日后,阮家马车已经开始进了陇州的边界,在行一天的路程他们就抵达了陇州。 数连几天的时间让顾柔婉一直在马车里焉焉的,路上大雪连天没什么好风景是可以观赏的,况且她们中途还遇上了大雪断路为此另寻了一条路走。 “舒文,我们还没到陇州吗?这坐了好几天的马车我人都快坐废了。”顾柔婉靠着身后的软垫有些不满地抱怨。她讨厌一直坐在马车里而且马车里的活动范围又不大,憋的她越发心里有些急躁起来。 阮舒文听后伸手掀起窗纱朝外看了眼:“我们再有一天的路程就抵达陇州了,你在忍忍。”放下窗纱,阮舒文笑着看向顾柔婉。 顾柔婉听后撇嘴然后凑身来到阮舒文身边:“舒文,你都不嫌闷的慌吗?一直坐在马车里我人都坐酸了。” 阮舒文拿起放在矮桌上的书籍正在翻阅,听了顾柔婉的话轻笑:“我有这些书看,不会觉得闷,你也是多看看这些,不要总是心浮气躁的。” 顾柔婉哀叹了一声,“不看,看这些书我头晕。” 阮舒文抬头看了眼顾柔婉无奈一笑,而后继续翻着手里的书籍。 远在大盛朝京都的顾家,顾夫人心有惶惶的站在长廊下。 “夫人,阮家小姐前几日不是来过信说一切都好,让夫人不要担心吗。”顾夫人身边的婢子小声开口道。 顾夫人眺望远方喃喃:“婉儿很少出远门,虽然这次是与阮舒文一同前往陇州,可毕竟都是女儿家,我这心里难免还是担心她们。” 第56章 我也很想念阿曲 身边的婢子一听:“夫人着实有些多虑了,阮家马车有护行的侍卫山中林匪是动不了二位小姐的,况且有阮家标志,旁的人看了也都会让道。”听着身边的婢子这么说,顾夫人心中仍旧还是有些担心。 “这么些天了,也不知道她们有抵达陇州吗?在京都下着雪更何况前往陇州的路上,婉儿少有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一路上过得如何。”顾夫人站在长廊下抬头望着天道。 婢子听着低声道:“夫人,小姐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您不能一直将小姐当做小孩子看待。” 顾夫人轻轻叹了一声:“你说的也是。” …… 江家、后庭院。 “哥,我们不用给江曲写书信吗?”江清月坐在亭子里,看着舞剑的江曦垣问道,江曲走了已有很些时日了,走了这么久也不见江曲给他们回封书信,徐老也没派人写信回来,父亲和哥也不主动回信问候。也不知道江曲他们在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事,听人说前往陇州的那个方向出现了大风雪,也不知道他们安不安全。 正在专心舞剑的江曦垣耳力极好,即使隔得远然而江曦垣还是听得见江清月说了什么。停下舞剑的动作,江曦垣转身看着江清月:“阿曲他们抵达陇州自然会回书信给我们。” 江清月捧着茶杯的手轻动蹙着眉头:“可是这么久了他们都不来一封书信,你和父亲也不主动回信,也不知道他们到哪里了,也不知道江曲怎么样了。”垂目看着眼前的茶杯低声说着。 剑刃斜斜的指着地面,江曦垣走向江清月面前轻轻笑着:“你既然很想念阿曲,何不如亲自写封书信去问候?” 江清月听罢嘟囔:“谁、谁想念她了?我可是很讨厌她巴不得她别回书信。”揭开茶盖江清月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江曦垣嘴边的笑极轻,他也没有戳破江清月,背过身:“我也很想念阿曲。”这句话很轻很低,轻的只有江曦垣自己知道。 江家、书房里—— 江临风坐在椅上,面前的书案上摊放着一封信,信已经被拆开。 “老爷,不告诉月儿和曦垣吗?”梁盈霜站在江临风身边问道,徐老派人写了信回来而这封信的内容梁盈霜也是看了,里面写了他们在罗罗镇遇到的一些事以及发生了什么。 江临风没说话,拿起书案上的书信放在火烛上:“不用告诉他们。”看着信纸慢慢燃烧,江临风这才道:“他们在罗罗镇遇见了魔族,更有猜测觉得京都也潜伏暗藏了其他魔族。” 梁盈霜毕竟也是一个妇人而已,虽然没见过魔族但也听过不少有关于魔族的事迹,她整个人一惊:“什么?魔族也有潜伏的魔族?那——那这怎么办?” 江临风只是看了眼梁盈霜一眼:“江曲说了她在罗罗镇虽然和徐老都见到了魔族,但猜测魔族暂时应该不会对京都造成什么危险,若是有什么危险她和徐老会即刻赶回来。” 梁盈霜听后稍稍定下心来后突然又担心起来:“曲儿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这魔族擅杀人,她回来不是直接送死吗?” 第57章 不是你儿子你不心疼 静静地看着信纸烧尽江临风没有说话,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梁盈霜不懂武也不擅文,看着一脸平静毫无波动的江临风,梁盈霜反倒有些着急:“老爷,这京都暗藏着那些魔族,你都不着急的吗?” 放下手里的茶杯江临风抬眼看着梁盈霜:“着急也没什么用,此刻你我谁也别泄话出去,你也是知晓此事其中的一人,妄不可告诉江清月和曦垣他们。” 梁盈霜不懂她顷身上前:“为何?老爷,月儿也就罢了,曦垣毕竟懂武头脑也聪明,要是让曦垣在暗中调查京都藏着的那些魔族——”梁盈霜的话说到一半便被江临风断去:“曦垣不是你儿子你倒是挺不心疼的。” 梁盈霜站在原地一怔而后哂笑:“老爷这话说的就严重了,曦垣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待他胜如亲生,我只是想着月儿不擅习武方面,让她暗中调查魔族等于直接去送命,可曦垣不一样啊,曦垣擅武又在邑郡呆了这么些年他的头脑定然聪明,让曦垣调查这些也相对在另侧辅助老爷啊。”梁盈霜看着江临风道。 梁盈霜原以为自己说了这些话江临风会有些赞同她,却不料江临风笑了一声,而这笑容里又掺杂着另样未说出口的表达:“夫人啊,我与你共眠这么多年,有些话也不好明示说出来,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鄙敌曦垣,他为这个家也付出了不少,你所看见的都只是他明面上的,而他内里的你并没有看见。”顿了顿,江临风忽然皱眉:“当初的那件事在他心里一直挥不去,你对他的态度你自己也心知肚明。”说完这番话,江临风起身走出了书房,留下了梁盈霜一个人站在原地。 有些呆滞垂目的看着书案上的茶杯,梁盈霜久久未动,她对江曦垣曾经的态度不就说明了一切吗?江曦垣不是自己的孩子对他也欠缺关心,然而这并不代表江临风什么也不知道,一想起当初她纵容无视那些人对江曦垣的伤害梁盈霜就有些后惊后怕,惊的是以后如果京都真出了什么事,那江曦垣是不是也会对她漠视不管,毕竟当初的她不就是这般吗。而怕的是江曦垣以后会不会借魔族之手来报复自己,想着这些梁盈霜的心里就惊惶不已。 …… 江临风出了书房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望着有些阴沉沉的天忽然脚下步子一拐,往着江曦垣的住处走去。 江曦垣的住处离亭子也并不远,江临风只需抬头远望前处的亭子便就能看见江曦垣和坐在亭子里的江清月。见他们兄妹二人都在亭子里,江临风想了又想决定还是不去亭子里了,正准备转身往回走,却被舞剑的江曦垣瞧见。 “父亲!”江曦垣短促一声高喊,让准备离开的江临风停下了脚,而坐在亭子里百无聊赖的江清月也转过头来。 冲他们兄妹二人抿嘴一笑,江临风收回往回走的步子往着亭子走去:“在练剑?” 把剑入了鞘,江曦垣道:“剑法不可荒废,即使不在邑郡也得经常练剑。” 江临风淡淡点头:“你有这番觉悟倒是挺好的,”暼向仍旧坐着的江清月,江临风继续说道:“我听说,宋闻珺也回了京都,你没去宋府探望?” 江曦垣把剑倚放在石桌旁,拿起茶杯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江临风:“不着急去探望,宋闻珺回京都应该也是与我一样接了圣旨。” 接过江曦垣递来的茶水,江临风喝了一口放在桌上:“宋家与我们家交情至深,你又与宋闻珺为同僚,邑郡上有什么事你可以和宋闻珺同为商议。” 江曦垣听后点头:“我们虽然和宋家交情至深,但明面上还是要划割一条分线,圣上本就君心多疑最是见不得臣子之间有交情,更何况我与宋闻珺为同僚,如果走的太近反倒不好。” 第58章 探望 江曦垣的这些话江临风岂会不清楚,如今的圣上君心多疑又最是讨厌见不惯臣子之间的走动频繁,江曦垣刚才说的这些话倒也是给了他一个警醒:“倒也是,宋闻珺回了京都圣上必然也会暗中派人盯着宋家和宋闻珺他们的一举一动,眼下少多些走动也不错。不过,你什么时候得空了还是去探望你宋伯伯一眼,你还没回京的时候,你宋伯伯常在我耳边念叨着你怎么还不回来。” 江曦垣笑了一声,嘴角的笑弯了个弧度:“宋伯伯还是那么的喜欢念叨啊?”坐着的江清月听着眼前二人的对话也开口:“宋伯伯天天说那么多话也不嫌累得慌啊?” 江临风笑咳出声暼了眼江清月:“没大没小!” 江清月撇着嘴嘟囔:“宋伯伯的念叨也就父亲承受得住,真不知道哥怎么也和父亲一个样子,要是让我一整天听宋伯伯念叨我觉得我都要疯了。” “不如今日|我就去探望宋伯伯吧,正好我回京也有段时间了,清月,一起吧。”江曦垣收住了嘴边的笑看向江清月问道。 江清月正想要抬手拒绝却看见了江临风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江清月抬起的手慢慢撤下摸着脖子:“那——那我就跟着哥吧,正好我也有些挺想宋伯伯了。” 江临风这才点头:“你们是该去探望宋伯伯了。” …… 宋府,后庭院的亭子里,有两人正襟对坐着,他们面前放着棋子。宋闻珺手执一枚白棋正凝眉垂头看着眼前的落棋点。 “是不知道该下哪里了?”坐在宋闻珺对面的男人有些消瘦,他嘴边扬着笑像是在打趣着宋闻珺,然而男人的手里也执捏着一枚黑棋,他目光浅灼的扫了一眼棋盘久久没有落下自己手里的黑棋,而是一直在等待着宋闻珺落棋。 “父亲下的棋自然没有可以让我攻破的地方,而正是没有可以攻破黑棋的点所以我才更要小心的琢磨落棋点。”闻言,宋闻珺抬起头冲对面坐着的男人笑着。 一声爽朗的高声大笑在亭子里响开,宋父道:“当初让你去邑郡历练,看来都是正确的,人生如棋步步谋算,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宋闻珺只是轻轻点头,而目光仍旧还落在眼前的棋盘上:“父亲对我的教诲闻珺一直铭记在心,也知晓父亲今天与我下棋的含义,如今盛世不太平圣上又将我从邑郡召回来,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在这大盛朝内并不如我们所看见的太平,里面的暗潮汹涌皆潜伏在内,我所要走的每一步都须的小心不能踏一步错。”盯着棋盘看了许久,宋闻珺这才将手里的白棋落了下去。 “很好!你能自己有这些觉悟已经很不错了,现如今的大盛朝就与眼前的这棋盘一样,看似简单不复杂实则所有的危险都暗藏潜伏在暗处,还记得我今早和你说的话吗?” “江伯伯来信说,京都有魔族。”宋闻珺看着宋父道。 宋父落下黑棋:“那你可知道这则信息又是谁告诉你江伯伯的吗?” 第59章 赞赏这小丫头 宋闻珺略微思索着宋父这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一直养在外面的江家二小姐告诉江伯伯这些的?”宋闻珺问完这话后却又暗自摇了摇头,觉得这不大可能。先不说这江家二姑娘是如何知晓京都会有魔族的,但又从另一个角度来想,江家二姑娘在外多年对京都并不清楚,更不可能会知道在京都里会有暗藏的魔族。 宋父拿起手边的茶杯:“你也别小看了这二丫头,虽然她被送去了衢州养在那边十几年,但是你江伯伯和我说过,二丫头的聪明劲都藏着的不会像别人那样显露出来。她现在被敛峰堂的徐老收为了徒弟,在前往陇州的路上也正是遇见了魔族。” 宋闻珺微惊:“所以她才会认为京都有魔族潜伏在内?”宋闻珺问这话并不是在质疑江曲,而是他有些敬佩对方。在与魔族正面相碰的时候没有畏惧反倒还能传信回来让他们警戒京都。 “看得出,父亲你很欣赏江二姑娘。”在心里有些敬佩对方的同时,宋闻珺对一直被养在外的江家二姑娘产生了些兴趣,他好奇这江二姑娘是有何德何能能让自己的父亲对她颇为赞赏。 宋父笑道:“是有些挺赞赏这小丫头,若是正常人碰见魔族怕是已经吓得神魂不在了。闻珺,不仅你我父子都是见过魔族,即使是你江伯伯他们也是见过的,上过战场见过魔族对我们而言是常事,但对于二丫头来说这事非同小可。我现在就是心里有点担心,她要是和魔族交过手,怕是会被魔族记在心上。” 宋闻珺没有见过江曲但是听着自己的父亲说会被魔族记着,宋闻珺蹙眉:“我觉得父亲倒也不必担心,以江二姑娘的聪明定不会被魔族抓住,我倒是觉得有一点是我们应该帮着做的。” 宋父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宋闻珺:“说来听听。” “江二姑娘传信回来告知江伯伯在京都可能会有潜藏的魔族,我觉得不仅仅只是让江伯伯警惕,其中可能还是想借助多人之手暗中调查京都到底有多少潜藏的魔族。” 宋父听着宋闻珺说的这些有些赞许地点头:“如果二丫头真如你这般所说,那她岂不是早些时候就有所察觉了。”宋父轻皱眉头将目光落在棋盒里:“托信告知此事只是次要,暗中调查并不打草惊蛇才是主事,想不到二丫头竟然是这么个用意。” 在明知了江曲传信回来的用意,宋闻珺父子不由对江曲另有了不同看法。 “老爷、公子江府大小姐和江公子来拜访了。”忽然,府中小厮前来亭子里向宋父行了礼道。 宋闻珺放下手里执捏的棋子转头看向小厮:“江府的人来拜访?”而后宋闻珺看向宋父:“想必是过来探望父亲的吧。” 宋父听闻一笑:“把他们迎去偏厅,就说我稍后就来。”对着小厮说后宋父看着宋闻珺:“既然曦垣也来了,那你就与我一同过去吧,正好你们也可以叙叙话。” …… 偏厅里,小厮回话了江曦垣他们,并端上了青州盛产的香叶茶:“江公子,你们稍坐一会,老爷和公子稍后就来。”把香叶茶放在江曦垣二人面前小厮便退下了。 拿起茶杯揭开茶盖喝了一口茶,江清月巡环了一圈厅中周围:“哥,怎么宋府里出奇的安静?”江清月不明的问着坐在身旁的江曦垣,她这是初次来宋府,却万没想到宋府里一片安静,就连丫鬟也没有一个,小厮总共也才三个人。而且这三个小厮还是江清月从进门起就数着的,偌大的府邸才三个小厮,江清月有些不敢置信。 在偏厅里二人又稍坐了片刻的功夫,宋闻珺和宋父才来。脱去将服的宋闻珺穿了一身锦蓝水色长衫,衬得他温润如君子,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宋闻珺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面容微微泛白就连唇|色|都带着点病白。与宋闻珺一并进来的还有宋父,宋父穿的倒没这么讲究,一身棕褐长衫着身。 “宋伯伯——”看着走进厅中的宋父,江曦垣赶紧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连忙起身准备向宋父行礼。 “不用这么见外,曦垣。”宋父赶忙走上前伸手虚扶起准备向他行礼的江曦垣。 “宋伯伯好。”江清月也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向宋父做了个礼,眼睛瞥向宋闻珺,江清月心底一怔。 “你我两家都是至交不必这么见外,都起来坐着吧,就当这儿是家里随意点。”宋父笑着看向江曦垣二人说道。 转身走回之前坐的位置,江曦垣从桌上取来此次专程探望的东西:“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宋伯伯别嫌弃。” 宋闻珺走上前将东西接了过来:“你们过来便是,不用专程带东西。”唤来一旁站着的小厮,宋闻珺把东西交给小厮后看向江曦垣:“江伯伯身体还好吗?” “有些染了凉气。”江曦垣说道。 宋闻珺听后淡淡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站在江曦垣身边的江清月:“这位便是江家大小姐吧?”宋闻珺的话才落下,江清月赶忙向宋闻珺做了一礼:“清月见过宋公子。” “我和你哥一样大,你不用叫我宋公子,唤我珺哥就行。”冲江清月轻笑,宋闻珺说道。 江清月微微一顿怔愣,声音小小的道:“珺……珺哥……”叫了宋闻珺的名字便低下头来,脸颊有些发热的看着地面。 “是你们父亲让你们过来的吧?”宋父抬手示意大家都别站着,“二丫头去了陇州这么久有和你们传书信吗?” “没有,许是在路上被什么事耽搁了不便回信吧。”江曦垣并不惊讶宋父怎么会知道江曲去了陇州,他顿了顿开口:“宋伯伯,你和父亲交情较好,父亲他有向你说阿曲有回书信回来吗?” 宋父笑看着江曦垣:“你不是也说了二丫头在路上被什么事耽搁了吗,等他们安全到了陇州自然会传信回来。” 第60章 甜不甜 江曦垣原本想从宋父这里套话出来,然而什么也没有问出来,不过江曦垣也并不因此气馁,阿曲要是真出了什么事父亲一定会告知宋父的,哪怕他们装镇定也一定会现出异样的。 “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宋父向江曦垣问道。 收回脑子里的思绪,江曦垣道:“这次回来是接了圣旨也住不长久,年后便要返回邑郡。” “正好,闻珺也是年后便要赶回邑郡,你们可以年后一起回邑郡。”宋父喝了一口茶说道。 江曦垣浅声应了一声是。 …… 越往山林中走雪反倒是下的很小,江曲几人从庙宇出来后便一直徒步往陇州的方向走去。举手折下林中冬日才生长出来的冬浆果,江曲笑着向徐老扬了扬手里的还带着枯叶的冬浆果:“师父你快看——我找到了很多这种浆果。”从枯枝上扯下一枚浆果江曲往自己身上的衣服擦了擦咬了一口。浆果汁水醇甜果肉也丰实,只可惜浆果并不是很大,又从枯枝上扯下一枚浆果吃着。 “别乱吃东西。”徐老走了过来拿过江曲手里的浆果仔细反复看着,确认手中的浆果并无毒才又给了江曲:“林中的东西要看仔细了才吃,别一股脑的不看清楚就吃,不然很容易中毒致死。” 江曲笑着:“师父,你别把我当个傻子一样,这些果子我可是见着没毒才摘取下来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放心的吃着。”说完,江曲特意摘下一枚浆果递给徐老,然后又转身给了艾叔一枚:“艾叔快尝尝,” 艾叔笑着接了江曲递来的浆果,他现在是对江曲越来越喜欢了,这丫头不仅讨人欢喜还很懂事乖巧,一路上主动接了他和徐老身上的东西,让他们轻松了不少。 “师父甜不甜?”凑身来到徐老的身边,江曲嘴里咬着浆果问向徐老。 “甜得很!”徐老说道,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图蹲在地上,将纸图铺在雪地上:“今夜我们得寻个落脚点休整一晚,在走两天就会抵达庆阳,到时候在庆阳买些粮食和马车。”指着纸图上划走的路线徐老轻声说着。 艾叔和江曲同时也蹲了下来,看着徐老指着的路线,江曲丢掉果核:“这么说——我们还在罗罗镇的范围线内?” 收起放在地上的纸图,徐老道:“差不多吧,这天色看着也近晚上了,我们赶紧找今夜落脚的地方。” 在夜幕到来前,江曲他们找到了一处山洞,洞内挺广阔的倒是可以容纳下四五人,艾叔出去寻找烧火的枯枝了,洞内就只留下了江曲和徐老。 “师父,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打到些野味回来。”江曲说道便转身往洞外走去。 “一切万事小心。”看着江曲的背影,徐老忽然道。虽说这几天他们没有在遇见魔族,但难免徐老还是担心魔族会盯上江曲。 摆摆手,江曲道:“我知道了,你和艾叔就等着我带野味回来吧。”丢下这句话,江曲飞一样的跑出了山洞,看着江曲远去的身影,徐老无奈的摇着头。 …… 虽然是在山里但大多野味都在冬眠,能突然遇见一两个野味便是已经很幸运了。江曲手里扬着枯枝挥打着雪地两旁横岔出来的枝叉。 第61章 少年 地上的积雪已经把泥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而天上又正飘着小雪,江曲一边挥打横出来的叉枝一边仔细观察着四周动静。 山中周围一片静谧别说看见动物了,就连雀鸟的毛都不见一根,江曲放轻自己的脚步声往着山中深处走去,既然在山中外围不见一个动物那她只有往深处走去碰碰运气。 孤身一人往山深处走头顶上的天色也沉压压的,忽然,有一道极浅的声响传入江曲耳中,佝着腰的江曲顿时停下脚来,一脸警惕并转身寻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 右手暗自摸上长鸣剑江曲提步缓缓走了过去。 “唰——”拔剑出鞘挥砍向发出声响的地方,紧接一只手突然探了出来握抓着挥来的剑刃:“救——救救我——”说话的人气虚无力然而手上力气却不小,江曲一惊连忙松开了手里的剑,走向树后一看却见对方是个少年,少年浑身是血脸上的血迹把他的面容遮盖看不清,而握抓着剑的手也垂了下来,他虚弱的抬眼瞥了眼江曲:“救救我——”这是少年晕倒前再次重复的最后一句话。 看着晕倒的少年,江曲站在原地发怔。她不是善人也不是好人对眼前的这个少年又不清楚,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底细。踌躇半天江曲还是决定把少年带回山洞,看他浑身是血的瘫晕在这里说不准是被人追杀。 …… 少年看着瘦瘦弱弱的然而江曲把人背起来才感觉很是吃力,又拖又拽才把昏迷的少年拖拉到山洞里。江曲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坐在地上。 “这人是谁?”看着洞里多出来的一个陌生人,徐老诧异的看向江曲。起身来到少年身旁徐老伸手探向他的脉搏:“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活下来,也真是个奇迹了。”收回手徐老幽声说道。 江曲坐在地上歇息了一会儿也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人:“师父,你说他是不是被人追杀到这里的?”翻看着少年身上不同的伤口江曲问道。 徐老略微检查了一下少年身上的伤:“这些伤都致于命伤处,但很显然他都是避开了致命处的,不然也不会拖着一口气到现在了。” “小徒弟,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出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药草把他的外伤用草药敷一下,不然脓化了更严重。” 江曲没应声而是拉着徐老的衣摆:“师父,你行于江湖这么多年,你能看出他身上的伤都是谁人伤的吗?”扭头又看了眼地上的少年,江曲不得不警惕起来,她不担心地上的少年会是魔族就是怕这少年的来头不小,她想在救这人之前问问看师傅的看法。 徐老一愣旋即明白了江曲的意思:“无妨,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你好好守着他,我出去很快就回来。”轻轻的拍着江曲肩膀徐老起身就走出了山洞。 洞内空谧安静得很唯独只有江曲和地上少年微弱呼吸的气声,许是有些微弱的意识,地上的少年紧皱眉头嘴里还在低低呢喃。 第62章 周子琰 看着呢呢低声的少年江曲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怎么突然这么烫?”扭头往自己的身边看去,江曲突然撕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摆。 “好死不死的竟然这个时候发烧了。”将撕扯下来的衣布拿在手里江曲往着洞外走去,山高冰水的她去哪儿给他打水来,没办法只能把拿出来的衣布放在雪地上让冰雪把它浸湿。 “江丫头?”正拿着衣布按在雪地上的时候,艾叔的声音传来,抬起头看着艾叔江曲道:“你回来了?艾叔。”艾叔的怀里抱了一大堆的树枝正奇怪的看着江曲:“江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呢?” 待衣布上都覆满了冰霜江曲才起身:“我救了一个人回来。” 艾叔:“……” …… 江曲与艾叔先后回到山洞却看见原本该昏迷状态的少年醒了过来,他正一脸警惕戒备的盯着江曲和艾叔:“你们是……是什么人?”他的意识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哪怕他现在竭力站着江曲也看得出少年是在强撑而已。 “什么人?”江曲听后淡笑了一声:“你可是求着让我救你的。”江曲的这话一出口,少年怔住了,他隐约记得在昏倒前是有向谁求助,可是对方的面容他却想不起来了。 “自己敷!”把手里还结着冰霜的衣布丢向少年:“既然醒了就自己动手降温。”江曲淡淡说着,然后走向另一边坐了下来并招呼艾叔:“艾叔过来,我们把火烧起来。”不再理会还在警惕他们的少年。 艾叔有些懵状的看向江曲点着头:“江丫头,徐老呢?”艾叔从回到山洞的时候就没看见徐老不由顺口一问。 “师父出去找草药了。”江曲斜睨了一眼与他们距离不远的少年,继续道:“艾叔我出去一趟。”说罢,江曲就要起身。 “外面风雪又开始大了,你出去不安全,坐着等等吧,等会徐老就回来了,你要是再出去不幸遇上了暴风雪我怎么向徐老交代?”艾叔拉住江曲手腕说道。偏着头往洞外看去,外面的雪确实下的有些大了,江曲不由作罢又坐了下来。 把树枝堆放一堆以便容易起火艾叔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燃:“身上一点粮食也没有了,我得出去找点东西不然大家都会挨饿。”把树枝点燃以后艾叔忽然说道,他看着浑身是血的少年:“怎么称呼公子?” 少年有些冷冰冰的不与人说话,从醒来以后就独身一人坐在角落里,自己浑身是血满身的脏污伤口也不在意,听见艾叔问起,少年冷冷的看着艾叔:“周子琰。” “周公子,你住哪里?为何会出现在这山郊野外。”艾叔看着周子琰。 盯着艾叔看了许久周子琰突然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我住哪里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周子琰这番话让江曲和艾叔同时咋舌,好家伙,这人难不成是被摔失忆了? “你浑身是血又满身都是伤,你是不是被人追杀?”江曲忽然开口问道。 第63章 暗入的袖箭 “被人追杀?”周子琰在脑袋里反复琢磨着江曲的这句话,下一刻他又是摇着头:“不知道。” 手里拿着树枝条拨弄着烧起来的火堆,江曲暗暗翻了个白眼:“我看还是别问了,一问三不知,在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艾叔也有些赞同的点着头。 “过来一起烤火。”瞧见周子琰依旧蹲坐在角落里看起来有些凄凄惨惨的,江曲心下一阵犹豫不决还是开口让周子琰过来,毕竟周子琰是她带回来的,再怎么说既然把人带了回来就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周子琰似乎是有些很抗拒与人接触,但是见江曲和艾叔他们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而自己又确实很冷急需汲取些温度,无奈下周子琰心中稍微放下了戒备心朝向他们走了过去。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气温也渐渐凉下,江曲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出去一趟野味没有打着反倒还耽搁了一些时间,艾叔,还有馒头吗?”放下手江曲看着艾叔问道,而师父都天黑了也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要不是因为周子琰这家伙身上的伤,师父也不会快天暗了出去。外面风雪肆虐周身又全部都是山林,若是一个不注意只怕是会跌进山谷。 “嘶——”一声低呼拉回了江曲游荡在外的思绪,回神看向周子琰:“你怎么了?” 周子琰皱眉抬头看了眼江曲却不说话,只见他抬起右手伸向左臂,忽然一个握力向外一拔,一枚短小泛着寒光的袖箭被周子琰拔了出来。 袖箭很短又是入了手臂里而周子琰又刚醒来没多久,一时间还未察觉自己的左臂里还暗入了一枚袖箭,直到刚才挪动的时候不慎碰到了左臂,周子琰才发觉手臂里还暗入了一枚袖箭。所幸发现的及时,若是再晚个几天才发现到那时只怕手臂已经化脓了。 把袖箭丢在地上,周子琰从发现袖箭到拔出的这一期间都面无改色,即使袖箭的拔出让他很疼,他的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难受。 “周公子,你流血了。”艾叔看着周子琰的手臂提醒道。 周子琰依旧一言不发,他转头看着之前江曲丢在他面前的衣布,迈步又走了回去。衣布上的冰霜已经化开了,周子琰捡起衣布拿在手里,右手突然大力扯下左臂的袖布,看着上面还在流血的伤口,周子琰拿起浸湿的衣布慢慢擦拭着伤口周围。虽然冰霜都化开了但化开的冰水冰人刺骨,尤其又是擦拭伤口周围,周子琰皱着眉忍着伤的痛和冰水带来刺骨的冷将伤口周围擦拭干净。 艾叔看着周子琰这熟悉的擦拭方式便心知对方恐怕是经常受伤,不然也不会处理的这么利索。 就在江曲二人看周子琰看的出神,洞外忽然传来声音紧接徐老走了进来,看着正在擦拭手臂的周子琰,徐老把手里采摘来的药草递给周子琰:“止血草。” 眼前的止血草上面还带着雪花,周子琰抬起头看向徐老。 第64章 拜托的谢礼 “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徐老依旧手里拿着止血草递向周子琰,即便周子琰只是看着他没有接过递过来的止血草,徐老也不见生气。 “你对待恩人都是这样的态度?”江曲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冷声质问周子琰,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多管闲事把人带回来,现在倒好把人带了回来,对方还不领情。 微微动了动周子琰这才伸出手拿过徐老递来的止血草:“多谢!” 徐老只是点了下头便往江曲二人走去。 “师父我没打到野味,包袱里还剩下两个馒头,你和艾叔吃吧。”从艾叔的手里拿过一个馒头递给徐老,江曲轻声说道。 “我不饿,你吃。”徐老把馒头又推了回去而后扭头看着还在盯着手里止血草的周子琰:“他是不是摔着脑袋了?怎么傻愣愣的?” 顺着徐老的视线也看了过去,江曲摇头:“他醒来后就这样了,估摸着碰着头了。”江曲说完把手里的馒头分掰两半,“师父,你也吃点。” “给他吧。”徐老拿过江曲手里一半的馒头说着,然后走向周子琰:“今夜先用馒头充个饥吧,”看了看周子琰的全身微微皱眉:“我等会给你拿一套衣服你吃完把身上的衣服换一换。”不容周子琰拒绝,徐老把馒头塞给周子琰就转身离开了。看着徐老的背影,周子琰暗暗蹙眉再看向自己手里的馒头陷入了一阵沉思。 …… 走出洞外周子琰双手捧雪忍着刺骨的冰冷将脸上的脏污逐个洗净,再用衣布简单的擦拭身体后便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虽然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徐老的,但掩不住周子琰青稚好看的脸庞,之前被血污遮住看不清周子琰真实容貌,而现在经过雪水的洗净周子琰的容貌也显露了出来。 “谢谢——”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周子琰才重新走进山洞,一进去却看见只有江曲还坐在火堆面前,徐老和艾叔他们都已经靠石壁睡着了。看着江曲,周子琰敛下眼睫轻轻说道。 微微抬头看了眼周子琰,“时间不早了。” 周子琰没说话默默然的走向江曲:“我除了知道我自己叫周子琰,其他的我想不起来。” 江曲淡淡瞥着周子琰:“所以呢?” 周子琰一瞬沉默:“我想麻烦你们帮我调查在这之前我都经历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山郊野外而且身上都是伤。” 江曲打了个懒腰,忽然笑着:“想麻烦我们调查?你这态度和之前可不一样啊,之前你的态度可没把我们当成你的救命恩人。” 周子琰:“……” “我这里有一颗玉珠价值不菲,就当是拜托你们的谢礼了。”周子琰说着在怀里摸了一通,然后摸出了一颗圆润略略有些发着紫色光芒的珠子。目光落在珠子上,江曲微微挑眉然后伸手把珠子拿了过来。 玉珠摸上手质感温润细腻还有点沉甸,光是看着珠子上散发出来的紫芒江曲就心知这玉珠绝无第二颗。 “看在这颗珠子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右手一拢把珠子拢在手心里,江曲说道:“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明早要起早赶路。” 第65章 多谢前辈 把周子琰给她的玉珠收好放在怀里,江曲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背过身去准备入睡。周子琰还站着看着洞外面的幕色沉天,抱着江曲给他的斗篷寻了个角落也准备入睡。 这一夜睡的有些昏昏沉沉夜梦在梦魇里的周子琰紧锁眉头时不时地翻转身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久后才摆脱掉了梦魇而入睡,等醒来的时候却是被徐老摇醒的。 “我昨夜做噩梦了?”被徐老摇醒的周子琰抬手压着额头厌厌问道,不知道是昨夜没睡好还是被梦中魔魇缠身导致他现在意识还有些昏沉。 “你昨夜睡得极其不安稳,一看就知道是做了噩梦。”见周子琰醒来徐老坐回地上:“先坐一会吧,小徒弟她出去找吃的了。” “她……?”周子琰这才想起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幸亏徐老猜出了周子琰这话的意思:“小徒弟姓江。” 周子琰微愣然后露出一抹有些僵硬的笑:“江……江姑娘她去哪里了?” “小徒弟她出去找吃的了。”微顿徐老又才道:“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说完目光落在了周子琰的身上。 迎着徐老投过来的目光周子琰有些不适的开口:“多谢前辈昨夜为我出去寻找止血草,若不是因为前辈给的止血草恐怕我现在身上的伤还好不了。”提起身上的伤周子琰对徐老心生感激,要不是徐老深夜外出为他寻找草药身上的伤至今也好不起来。 徐老听后一直绷着的脸终于也露出了一抹笑出来,“小徒弟既然把你带了回来而你身上又有伤,那我身为小徒弟的师父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你身上的伤好了就行。”就在二人说话间,洞外响起脚步声紧接两道人影走了进来。 “师父,我和艾叔向北走了数里才追杀到一只野兔。”江曲微微低伏着身子走进山洞,抬手拍了拍落在身上的雪花看着洞内:“你醒了?”肩膀上扛着的一根树枝上挂着一只野兔,野兔在外被江曲简单处理了一番只需架在火上烤就可以了。 有些生硬的点头周子琰嗯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抬头又看向江曲扛在肩膀上的野兔连忙起身:“昨天……多谢江姑娘的救命之恩。” 江曲倒是毫不在意的摆着手:“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换做是别人倒在那儿我也会伸出援手的。”看着周子琰说道江曲放下了野兔,“你要真想道谢,那你就把野兔烤了吧,我和艾叔徒步向北走了很远都筋疲力尽了,正好烤野兔这个活计就交给你了。”把放在地上的野兔又转交给周子琰,江曲拍了拍手坐在了徐老的身边。 周子琰:“……”他倒是没有想到江曲竟然真的豪爽的把烤野兔这个活交给自己了,也幸亏烤野兔不是什么大难事,还难不住周子琰。 做了个简易的支架把野兔架了上去,周子琰很是专心的烤着兔肉,不久后肉香四溢在山洞里,馋的江曲一直盯着周子琰手里的兔肉。 第66章 愣着做什么?分野兔肉啊 “看不出来你小子烤肉还挺不赖的。”收起目光江曲看向周子琰说道。正专心烤肉的周子琰没想到自己竟会突然被夸,抬起头脸上染上一片绯红看着江曲:“你们别嫌弃就行。” 江曲几人都只笑着看周子琰谁也没搭腔,过了片刻后周子琰架着烤的兔肉已经烤好了,仅是看着周子琰烤肉江曲几人就已经饥肠辘辘了,更何况还是闻着散出来的香味。从架子上把烤好的野兔肉取了下来,周子琰先是扯下一条兔腿递给江曲:“江姑娘——”周子琰看着江曲没有再说下一句话而手中的兔腿却是递给了江曲。 “那就多谢了。”江曲倒没有那么扭扭捏捏接过周子琰给过来的兔腿转而又给向了徐老:“师父你这么久没吃东西了肯定很饿,这条兔腿你先吃。” 徐老看了看江曲心里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向来说一不二,再推辞也是无用的事,想到这里徐老也不推辞伸手接过兔腿。 周子琰默默看着心里也大致明白了江曲是把肉比较多的给两位长者,也不等江曲发话周子琰扯下另一条兔腿伸手递给艾叔:“艾叔,你吃。”看着伸到面前的兔腿艾叔怔愣一瞬好半天也没有伸出手去接。 “艾叔,这孩子倒是懂事。”江曲见艾叔没伸手去接她主动接了过来放在艾叔手里:“兔子腿上的肉比较多,你和师父吃,剩下的我们吃就行了。”转而看着周子琰:“还愣着做什么?分肉啊。” 被江曲呵喊了一声周子琰瞬间回神,有些尴尬的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嗯——嗯好。”把剩下的野兔肉分半给向江曲后周子琰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对半的兔肉:“江姑娘,不如你把这半也拿去吃了吧,本来肉也不多全是骨头你也吃不饱,我正好也不太饿。”说罢周子琰就要将手里另一半的兔肉递给江曲,却被江曲伸手挡住:“你也说了肉不多那你把你的这一份兔肉给了我你岂不是要挨饿?吃吧,肉虽少也还是肉至少不能让肚子空着,吃完了我们就准备启程了。”说完这些话江曲也不再看向周子琰,静默的啃着手里没多少肉的野兔肉。 简单吃饱喝足后江曲一行人收拾好包袱出了山洞。 “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师父。”出了山洞后江曲转身看着徐老。天外已经大亮落了一宿的雪也停了下来,徐老从怀里摸出纸图摊在手心里略微看了看:“我们沿着这条山脉一直往前走。”看完要走的路线后徐老把纸图卷好又重新放回了怀中。 “两位前辈背着包袱很不容易,正巧我身上无繁物让我背吧。”周子琰看着徐老和艾叔两人肩背上背着的包袱说道。 “那就辛苦你了。”徐老笑着取下肩背上的包袱给周子琰道,虽说周子琰这人来路他们还不太清楚,但以眼前来看觉着周子琰这少年还挺不错的,不仅主动替他们减轻行路途中的负重还主动承担起了清晨的烤肉,徐老看着周子琰也在一瞬越看越喜欢。 第67章 抵达陇州 舟车劳顿了数天之后,阮家马车终于进入了陇州地界来到陇州城门外有兵将把守,其中一名兵将手持兵戟向着阮舒文她们的马车走了过来,“马车里的便是阮姑娘?”兵将站在马车侧位问道。 阮舒文伸手掀起窗纱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向兵将:“正是。” “大人让我等在此等候姑娘,既然已经等到姑娘了那我就带姑娘去见大人。”兵将说完话便转身抬手示意放行。 “那就有劳了。”阮舒文浅浅说着,对于哥哥的安排她向来都是深信不疑,况且她们又是在陇州危险自然她们是遇不见的。 居香楼,二楼临窗的位置。 “殿下,请用茶。”阮时鸣斟了一杯茶放在了太子的面前,“殿下一路奔波来陇州,恕我有些招待不周。”阮时鸣放好茶坐在椅上说道。 太子看着面前的茶忽然拿出一封信放在阮时鸣面前:“你知晓我此次来陇州所为何意吧。”太子说着这话手指将阮时鸣面前的信往前推了推,示意阮时鸣把信拆开看看。 “知道,太子来陇州是圣上示意的。”阮时鸣淡声说道,随即拿起面前的信拆开取出里面的信纸看。 “太子在陇州要留数月那我便让府中的人腾间房好好收拾一番,太子就安心住在卑职的府中就是,虽说住在驿站也行但太子身份尊贵住在驿站难免会不妥,即便有重兵把守还是会有失守的一日。”说到后面阮时鸣忽然察觉自己这话说的不妥当,慌忙起身跪在太子脚侧:“卑职话语有错,还望太子恕罪。” 太子拿起茶水喝了一口:“起来吧,我还不至于因为一句话而定你罪。” 阮时鸣这才放下心来起身,刚从地上起身一个随从跑来低声附语。 “接到人了?”阮时鸣看着眼前的随从问道。随从点头。 “怎么了?”太子抬头看向阮时鸣问道。 转身向太子行了一礼阮时鸣道:“小妹也来陇州了。” 太子轻轻的点着茶盏盖,阮时鸣的妹妹阮舒文么?脑子里恍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太子弯嘴一笑:“既然阮家姑娘也来了陇州那就让人把她带到居香楼来吧,正巧我也想见见阮家姑娘。” 见太子都这般发话了阮时鸣吩咐随从把阮舒文带到居香楼来。 …… 下了马车后,随从领着阮舒文和顾柔婉来到了居香楼二楼。 “哥哥——”抬步走上二楼阮舒文就看见了坐在窗边正在喝茶的阮时鸣,快步奔走上前余光一瞥瞧见了坐在阮时鸣对侧的太子,阮舒文一愣连忙向太子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紧随其后的顾柔婉听见后,连忙也向太子行礼。 “都起来吧。”太子摆摆手说道。 “怎么这么晚才抵达陇州?”阮时鸣起身走向阮舒文问道,看见站在一侧的顾柔婉阮时鸣淡淡的点头。 “路途中遇见了大风雪,所以抵达陇州就推迟了数如。”阮舒文说道。 “既然路途遇见了大风雪怎么还冒着风雪赶路呢?这多不安全。”阮时鸣的话里有些斥责的意味。